《静静的村庄》 第一节 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美还在灶台上忙活着。她显得有点兴奋,不由得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夜晚的凉风拂面而来,额头上的一绺头发轻轻的落下来,她没有理会。只是在脸上瞬间飘过一层烦乱的神色:天色已晚,一表怎么还不来呢?她正要伸手去关窗户,突然,从窗沿上伸出一个脑袋,刘美猛地吓了一跳。她随即嗔怪地说:“快进来吧,吓死我了!”说话间,走进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人来。刘美的眼睛顿时有了神色,她半含娇羞,略带埋怨地说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哎,我总得找个理由吧,不然的话,如何能够脱身!”这个男人一脸无奈地解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紧紧地环抱住了刘美。女人的脸上迅速荡漾出甜美幸福的笑靥。“一表,就你嘴贫!不要添乱了,水已经快开了,还急等着饺子下锅呢。”刘美欲罢还羞的嘟噜着。男人只好松开手,坐在了她家热烘烘的土炕上。 不大一会儿,饺子包好了,刘美快速地把饺子倒进了热气腾腾的锅里。她浓浓的睫毛下一双深情的眼睛不时地看着张一表,终于耐不住好奇问了他一句:“你家田舒今天放你出来了?”“哼,她敢?我早就想和她离婚了!”张一不以为然地回答着。女人啊,就是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尤其像刘美这样风情万种,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没了丈夫,少了依靠。碰上张一表这样既能说会道,又仪表堂堂的男人,再一次萌动着胜似初恋的甜蜜情感,丰满的身姿焕发出青春般的活力。 张一表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他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酒,美滋滋地盘腿坐在炕桌前,着急地等待着可口馋人的饺子。其实,他是巴望着晚饭快点结束,自己可以和刘美早点进入“工作状态”! 锅里还正需要火候,偏偏没有柴禾了。刘美扭过身来对他说:“你翻搅着锅里的饺子,我去院里抱点柴禾,别让它黏糊了。”她开门就要往外走,张一表马上嘱咐道:“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的!”刘美幸福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推开门便走了出去。张一表急忙从炕上往下挪,嘴里说道:“真是我的美娇娘!” 深秋的晚上,外面还是凉飕飕的,刘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摸黑抱了一把柴禾,欢快地返回家里。 没有多大工夫,饺子煮熟了,刘美忙着捞了起来。瞅着她那丰满的身材,张一表心里暗暗嘀咕着:好迷人的身材啊!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像乐开了花。“想啥呢?还不赶紧准备碗和筷子?”刘美说。张一表顺势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餐桌上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刘美猫下腰,用煤铲埋着灶膛里炭火的余烬。灶膛口扑闪的火焰,映照着她那红彤彤的一张脸。刘美复又站起身,围坐在炕桌前。张一表不慌不忙地倒满了两杯酒。四目相对,共同端起了酒杯。就在他们即将开怀畅饮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谁?”张一表生气地放下了酒杯。与此同时,他禁不住慌张起来——这是“偷情”,万一让街坊邻居撞上了,今后还怎么抬头做人呢? 声音似乎更急促了,刘美眼看着“老情人”却一筹莫展。她定了定神,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犹疑不定地打开了院门。这个女人万万没有想到——前来“夜访”的竟然是书记王权贵。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书记大声嚷嚷着:“你干啥了,敲了半天不开门?”看着王权贵,刘美的心七上八下的——替屋里的“老相好”担心。张一表在村支部当差,万一让王权贵发现手下人泡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会有“好果子”吃吗?想到这里,刘美故意抬高嗓门说:“王书记,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王权贵说:“舍不下你啊!”在屋里的他从刘美尖细的嗓音中听说是王权贵,一时间慌乱了手脚。往出跑吧?已经来不及了,可往哪里藏呢?脚步声越来越近。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张一表迅速掀开七尺长的大红柜闪身藏了进去。就在他刚刚盖好柜盖的一瞬间,王权贵的前脚就迈了进来。 王权贵毫不含糊的坐在土炕上,看着桌上的饺子大声嘟囔着:“小日子过得蛮不错嘛!”随手捏起一个就塞进嘴里。 “好香啊!哎呀,还有酒!”说到这里,他忽然站起身形,机警地环顾着屋子四周。刘美眼疾手快,赶紧把桌上其中的一只酒杯揣在兜里。“有谁来过吧?”权贵好像发觉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没有啊!夜里除了你谁还会来呢?”刘美镇静地回答着。 “那桌上为何摆着酒?”权贵直直地盯了她一会儿,有点不解地说。 “人家知道你要来,所以摆上了酒。”刘美边说,边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敢情是想哥了。那好吧,今晚上哥就不走了!”刘美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王权贵睁着蝌蚪尾巴似的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刘美。愣没有看出破绽。 “没有家贼引不出外鬼来”——刘美为了依靠书记,在村里能够无偿占用土地,以备盖几间像样的房子。所以跟书记的苟且之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只是今天苦了柜中人——张一表。 王权贵年近五十,凭着书记这顶乌纱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小村庄里,每逢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像一只饿狼似的开始四处游荡觅食了。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王权贵一人自斟自饮着。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刘美心急火燎地来到了院子里。 第二节 屈辱的遭遇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她显得十分不安,为自己心爱的人担心。 刘美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抓耳挠腮的竟不知如何是好。她猜想:张一表一定躲藏在柜子里,这一点她是十分清楚的。因为空荡荡的家里,诺大的一个人,只有柜子才是唯一的藏身之所。也不知他怎样了?柜子里憋得肯定很难受!不知是急,还是因为难过,她不由得流下了眼泪。自己得想办法让王权贵这个老混蛋尽早离开,一表也能够少受点“罪”。想到此,她几步返回家里,故作嗲声嗲气的说:“领导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说话的同时,刘美还给他斟满了一杯酒。王权贵色相十足地眯缝着眼睛,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刘美用一双筷子夹起菜,不慌不忙地送到王权贵的嘴边。另一只手快速倒满了酒,随即端了起来。这个老东西瓮声瓮气地说:“咋的了,成心想灌我?”刘美一只手赶紧放下酒杯,另一只手用筷子再次把菜递到了他的嘴边。王权贵用一张厚实的嘴唇“吧嗒”一下将菜紧紧地叼住。就在吞咽的时候,刘美那深深的半露的乳房却牵住了他的视线。他用力把刘美揽进怀里,脏兮兮的大手顿时不安分起来——开始抚摸着刘美。 风花雪月的日子里,男人这些嗜好,她早已麻木了。正在权贵专心品玩的时候,刘美立即抽出手,端起酒杯妖里妖气地说:“领导,今天高兴就多喝点吧!”王权贵几乎看都没看一眼,差点连酒杯也送进自己那黑洞洞的口中。刘美心想:老东西,灌醉你赶紧给姑奶奶走人!于是,她又倒满了一杯。正要端起酒杯的时候,王权贵却一下子将她凌空抱了起来,摇晃着来到炕边,刘美被横放在一边。老色鬼手忙脚乱地开始宽衣解带。刘美心里暗暗地骂着:这个不得好死的老淫棍!但碍于权势,想到为了给儿子盖房子,只好委屈求全地躺在炕上任由他摆弄。接着,刘美顺手拉灭了灯,因为她实在不愿意看到王权贵在自己身上将要上演的“霸王硬上弓”的丑恶片段。 刘美紧紧地闭着眼睛。这个老东西在黑暗中喘着粗气,一双发皱的手在刘美身上不停地游荡者。嘴里还哼哼唧唧着:“舒服,真他妈的舒服!”这个年轻的女人在痛苦地忍受着,心里默念着快点结束。老色鬼不断变化着花样,“兴趣盎然”地折腾着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小媳妇。 王权贵卑鄙龌龊的言行激怒了躲在柜中的张一表。自打老书记进来后,憋屈在柜中的张一表就开始体验从未有过的经历——“瓮中藏鳖”。他生怕弄出响动来,因此大气不敢出,身子也不能轻易挪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憋得呼吸都有点困难,而且身上像水洗一样——湿漉漉的。因此他趁老东西床上津津有味地“欣赏”刘美之际,慢慢垫上衣物,把柜盖稍稍地撑起一个“支点”,这下才缓过气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床上令人作呕的声音,张一表听得真真切切。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老东西不断地糟蹋着,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打他个鼻涕横飞。可万一冲出去,自己的一官半职被撸下去不说,害得她也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只好咬着牙关,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经典名言支持着他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炕上污秽的声音还在不时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张一表转念一想:自己也太窝囊了,蜷缩在柜子里,活像一个乌龟——眼睁睁看着刘美被蹂躏却蜷缩在柜子里装聋作哑。 其实呢?我们大家不妨想一想:在刘美面前,张一表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多情种罢了。而在王权贵面前,他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在偷情,一样的扮演着可耻的角色! 张一表想了很多:刘美也真是的,自己孩子还小,犯不着为了房子把自己的身子搭进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年,说不定老家伙还下了台,自己岂不是“赔本”了吗?另外,王权贵如此纵欲,他也会早一天向阎王爷报到的。反过来想:我对她这样用情,她居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间过得好慢啊!张一表还在盘算着。不知过了多久,王权贵这个老家伙也许是玩够了,从刘美那光洁的身子上爬了下来,稍微缓了口气,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约摸老东西已经走远,刘美急忙开了灯,披了一件衣服,下炕走到柜前,掀开了柜盖。我们主人公张一表此时正呆呆地躺在衣服的上面,脸上如白蜡一般。刘美疼惜地说道:“表,让你为难了,快出来吧!”他没有说话,还在不声不响的躺着,而眼角却慢慢地渗出了泪水。停了一会儿,他缓缓地爬出了柜子,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刘美安慰地说道:“别难过了,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说完之后,她轻轻地替他解着上衣的扣子。一颗;两颗;就在解第三颗的时候,张一表甩了一下手,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屋门。 第三节 秋收的开始 任凭刘美怎样的挽留,张一表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晚上没有月亮 ,天边浅灰色的云朵在慢慢地游移着。这个静谧的村庄,在秋收的季节里,大多数村民忙碌了一整天的农活,早已“老婆·孩子·热炕头”——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因此大街小巷已经很少有来往的行人。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勤快的人儿,像夜猫子一样,依然不停地在工作着。 女人田舒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模样还算周正。从结实的身板中可以看得出来 :一定是把干活的好手。 此时 ,她正端坐在灯下织着毛裤。天凉了,张一表的左腿在早年的时候,落下风湿的毛病。因此她在加班加点地缝制着,针和毛线在她的怀里欢快地跳跃着。她边织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该死的,也不知去哪了?哎······!”善良的田舒做梦也没有想到丈夫张一表,刚才发生的那“惊险”的一幕。 “偷鸡不成蚀把米”——张一表偷情不成,反倒在柜子里憋个半死。他恼火地走到自家的院门口 ,用力“ 砰,砰,砰 ”敲了几下。与其说敲门还不如说是砸门——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声音震天得响。她没有来得及穿好鞋,便汲拉着跑了出去。 门开了。他像一个闷葫芦似的回到家中。任凭田舒怎样追问,张一表还是连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紧挨着炕角侧过身倒下后一动不动。站在屋子中央的她,半天琢磨不出个究竟来。“睡吧,还愣着干啥?”炕上的他冒出这么一句生硬的话。她迟疑了一下,只得上了炕。一张厚厚的被子暖暖的盖在了张一表的身上,自己也默默地躺下了。 看着身边的张一表,她翻来过去就是睡不着——他今天不像是喝酒了,可为何闷闷不乐呢?而且还生那么大的气?思前想后,还是弄不明白。张一表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一趟,或者喝酒;或者打麻将;或者跟刘美厮混在一起,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这个久已厌倦的家中。 田舒从早到晚劳累了一天,躺在被子里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沉睡了一个晚上的村庄马上喧闹起来。 勤劳的农人们吆喝着花白色的奶牛,走在去往奶站的街道上。四轮拖拉机的“突,突,突”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习惯于晨起的老人们,一双手放在背后,不慌不忙的向前走着。墙角旮旯不时跑来一只欢快的小狗,东闻闻,西嗅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一个四合同的院子。正房屋顶的烟筒升起袅袅的炊烟,男主人张一表正在院子里,慢腾腾地给四轮轮拖拉机加油。不大一会儿,女人田舒从门里探出头来,看着车旁的男人大声喊着:“时间不早了,快回来吃饭吧!”男人放下手中的油桶,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中。 炕桌的盘子里盛放着冒有热气的莜面,这是北方村里人的饮食习惯——一整天要在地里干活,中午有时也不回家,所以早上要吃“干货”——耐消化的食物。张一表盘腿坐在炕桌前,端着碗大口的吃着。 田舒在外面精心地喂着一大群鸭子。张一表大概是吃饱了,用手随便擦了一下嘴角的饭食,迈步走到四轮车旁,一边转动着摇把,一边说:“不营务正事,喂鸭子有甚用?”正说话的工夫,伴随着清脆的“突,突,突”声,一股幽黑的炭烟冲天而起——车的引掣打着了。田舒急忙跑回家中,胡乱的拨拉了几口饭,随即把桌上的莜面收拾好,放到锅里。接着又来到隔壁的屋子里,推了推正在熟睡的儿子小俊说:“饭在锅里,记得一定要趁热吃!”儿子前些天高考刚刚结束,他好像要把昔日因学习夺去的睡觉时间抢回来似的,因此“没日没夜”的睡着。对于她的嘱咐声,儿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田舒扫视了一下屋子的四周,匆匆的来到院中,抄起一把镰刀,坐在车厢里,张一表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驶离了院子,开足马力向自家的玉米地奔去。 第四节忙碌的劳作 四轮拖拉机停在玉米地旁。夫妻俩二话没说,摆开阵势便割了起来。张一表平日里游散惯了,终究不是干活的料,没几下就坐在地边抽起烟来。田舒还在一个劲的忙着。 深秋的太阳没遮拦地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这个从小没了爹娘的女人,心里只装着三件事:伺候男人;抚养孩子;勤于干活。尤其在生活用度方面很是节俭,从来舍不得买一件时兴的衣裳。为此她的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经常责怪她,可田舒总也改不掉。穿着她们姊妹俩曾经穿过的衣服,反倒觉得自在,有时还觉得“时尚”。时间久了,孩子们又拗她不过,只好由着她的性子,也不再言语什么。可对于她的男人张一表来说: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才懒得管你呢!在他的眼里,田舒几乎一无是处。现在他又在外面跟刘美“粘糊”上了。自然而然对田舒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田舒却深爱着他,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爷们——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大大小小还是个村干部。你还别说,张一表也确确实实能干,村里家家的喜事·丧事都要找他来置办,这些事情俗套多,前前后后他得忙活三天,处理应酬得滴水不漏。特别在正席那天中午,用现在时髦的词来说那就是司仪。瞧!他往场面上一站,那一段台词真是叫绝,人们无不拍手称快。当然也有背地里在骂他:这个王八羔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然而在田舒眼里,这就是“能耐”,她打心眼里喜欢。有时,心里美滋滋地想:今生做你的老婆,下辈子还要嫁给你! 可怜的女人啊!整天省吃俭用的熬煎着自己,还喜滋滋的挺满足的。张一表在外面混女人,她竟然蒙在鼓里。也正是她这善良的性格,为张一表日后的胡乱作为滋生了膨胀的欲望,悲剧从此日复一日愈演愈烈。 大约一个钟头过去了,她望着身后倒下的一大片玉米,拢了拢额前的一绺头发,继续用力割着。还在原地纹丝未动的张一表,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无奈的拿起镰刀,准备再割一会儿。田舒回过头来看着他的样子‘忙说:“嗨,你那身子骨不行,快别割了,回家看看儿子吃饭了没有?”玉米地离家仅有一里多路,张一表二话没说,扔下镰刀,顺着田垄往家里走去。 她心疼自己的男人,知道他很少干这种农活,再加上他又有肺气肿。自己还是多干点。 天气没有一丝凉风。中秋时节,临近晌午的时候,还是热得让人吃不消,尤其在四面高高的玉米地里,像蒸笼一般。 玉米杆在田舒镰刀所及之处,一根根顺从地倒下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眼前发黑,急忙坐下定了定神。过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心想:大概是早上没有吃好,饿得头晕。她不由得埋怨起来:已经晌午了,一表怎么还不来?她不时地往瞭望一下对面的河床上,希望能看到他的出现。 一会儿,垅畔的前面走来一个人。她估摸着一定是张一表,因为其它地里的相亲们早已回去了。等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儿子。“吃了早饭没有?你爸呢?”她关切地问道。“在做饭呢。妈上车吧。”儿子一边说,一边来到了车旁,操起摇把,摇了几下,四轮车启动了。她坐在儿子旁边,看着车稳稳当当地向前行驶着。一种欣慰感驱散了她的饥饿和疲劳。是啊!儿子已经成人了,也很懂事,我将来也可以有个依靠了。 一根烟的工夫,就回到了家里。张一表盘着腿早已吃上了,还喝着酒。田舒洗了把脸,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仰起脖子咕嘟嘟地喝了起来。丈夫撂下碗筷,光着肚皮,四脚朝天躺在了炕上。她是又累又乏,喝了凉水之后,已经没有食欲。儿子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她随便的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其实饭菜早已凉了。儿子小俊看着母亲说:“妈,你吃点吧,别把身体垮了!”田舒摸了摸儿子的头,眼里漾出了幸福的泪花,勉强把碗里剩余的吃了进去。儿子十九岁了,父亲对妈妈的态度,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和看法,常常为妈妈感到委屈。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帮母亲干一些家务活。 这时, 小俊替妈妈收拾着碗筷。田舒看着儿子,浑身酸疼地躺下了。张一表早已鼾声如雷了。田舒心里在想:儿子也不知考得怎样了?有心再问问他吧,儿子本来已经够烦的了。万一考不上······哎,该咋办啊?想着想着,也慢慢地睡着了。 第五节事情的暴露 就这样,张一表开上四轮拖拉机,大半段时间总是背靠着松软的玉米杆,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一番。有时也会美美的睡上一觉。只有我们憨厚朴实的田舒独自一人默默的收割着庄稼。其实,自打结婚以来,几乎年年如此——张一表在地里无聊的等待着日头早一点西沉,田舒在不停地地忙活着。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大概忙了十多天,玉米收割完后,张一表更闲散了。白天村支部转悠转悠,或者玩一会儿扑克。日间尚好打发,每当夜幕来临之时,张一表的屁股上好像坐上擀面杖一样再也呆不住了,刘美丰满娇人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天晚上,天黑沉沉的下着雪。田舒在灯下织毛衣,儿子看电视剧。张一表百无聊赖之际,开口便说:“哎,我出去串个门。”话音未落,门“咣”的一声就关上了,张一表溜了出去。她也没有太在意,继续织着毛衣。 大约十二点了,他还没有回来。田舒有些着急了,自言自语地说道:“深更半夜的,也不知你爸去哪了?”儿子在一旁说:“妈,别等了,我去把大门锁上吧!”“你这个孩子真不懂事,门锁上了,不让你爸回家了?”田舒有点生气地说道。“妈,我爸肯定不会回来了!”儿子赌气地说。“你怎么知道?”田舒感觉有点纳闷,诧异地问儿子。“我爸去找刘美那个狐狸精去了!”儿子想了又想,终于蹦出这样的一句话,她是怕母亲生气。儿子的一番话,田舒再也坐不踏实了,她不时地朝院子里望望。瞬间在她的眼眶里,似乎有泪珠在打转。儿子看着母亲这副样子,忙安慰地说:“妈,我是瞎说了,出去找一找吧!”毕竟儿子也不希望这是事实。田舒点了点头,和儿子一起拿着手电来到院门外。 雪好像停了。天气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晚上还挺温和的,好像冬天的脚步还没有临近。现在却似这般“无情无意”——呼呼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削一般。房上·地上的落雪在寒风的席卷下漫天飞舞着。 母子俩顺着模糊的脚印向前找寻着。雪花不时地钻进她的脖颈里,冰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田舒不由得将身子蜷缩了一下,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偏偏让儿子言中了——浅显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刘美的大门口。田舒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身子微微晃了晃。“妈,你怎么了?”儿子问。“有点头晕!”田舒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痛苦难受的样子,懂事的儿子忙说:“妈,不要难过,您还有我呢。”无名的恼火不由得在这个还没有涉世的年轻人心中升腾。他立刻就要上前敲门,善良的母亲制止了他“鲁莽”的举动。儿子对于母亲这种迁就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母亲却说:“别这样,还是先给你爸打个电话吧。”儿子只好掏出手机递给了母亲。田舒哆嗦着拨通了电话:“一表,你在哪啊?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家?”电话中传来他慌乱的声音:“我在打麻将呢,马上回去!”电话挂断了,她的心里像被掏空似的。在儿子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家中。 她搓搓手,脱下棉衣,勉强坐在那里又织起毛衣来。儿子还在生气。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母亲对于父亲这种“出格”的行为,为何显得如此平静?自己一年四季忙里忙外,父亲竟不闻不问,还要背叛母亲。一个突发的念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替妈妈主持“公道”! 不大一会儿,张一表回来了。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怎么还不睡啊?”儿子抢先一步说:“在等你啊!”张一表没有留意儿子的表情,随即嘟噜着:“快睡吧,不早了。”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倒头钻进了被窝。田舒照旧织毛衣,儿子继续坐着。 躺在炕上的张一表感觉有点不大对劲,正要说话,儿子却发话了。 “爸,你今天晚上到底去哪了?”儿子生硬地问道。张一表不由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吼道:“小兔崽子,老子去哪,也轮得着你管吗?”也许是秉承了父亲的性格,儿子顶撞地说:“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别人说!”一听这话,张一表“腾”地一下光着膀子跳到地下,来到儿子面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儿子没有哭,只是怨恨地看着他。张一表更来气了,又是一脚。儿子终于把憋在心里的一句话倒了出来:“你去刘美家了。”张一表一下子停住了手,把目光转向了田舒。 “好啊,你们在跟踪我?既然这样,我今天把话就挑明了,是的,我去她家了。而且我们俩已经好上了。要走要留随你便。”话音未落,田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伤,“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别哭了,丧门星!”张一表骂道。“做也做了,还不让人说吗?”田舒哭哭啼啼的嚷着。事情已经摊明了,张一表反倒觉得自在轻松了许多。田舒哭得更伤心了,他却一边穿衣服,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你就使劲地哭吧!”说完后,推开屋门扬长而去。 张一表气急败坏的离家出走了。田舒默默的抽泣着,此时此刻才让她真正体会到体似筛糠的滋味。心里如万箭穿心般难受,在儿子的劝说下,她慢慢地上炕躺下了。哪里能够睡着呢?看着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痛苦的身世。 第六节儿时父亲的离去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那年夏天风雨交加的一个夜晚,村里的播音喇叭吼着让人们去浇地。说是渠里的洪水马上就要到地头了。田舒的父亲忙不迭地穿好雨衣,拿着铁锹往出赶。叔叔知道他的秉性,急忙跑了过来。拦着他说:“哥,别去了,这么大的雨用不着浇了!”“好不容易来一场洪水,哪有不浇的道理?你就别去了,哥顺便给你浇了!”他急着説道。“哥,那你千万要小心啊!”叔叔嘱托说。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中。 来到地头,借着手电光,只见洪水已经从渠沿上蔓延出来,正在自家的地里急速地向前流着。父亲怕有浇不到的的地方。因此他顺着田垄向地的中央走去。他穿着一双破雨鞋,刚一进地里,水便灌了进去。雨鞋的衬里既然已经湿透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反而行走起来不方便。他干脆脱掉雨鞋一直吃力的向前走着。 虽然是夏天,可此时的洪水却冷得有点刺骨。有几次他陷进淤泥里,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本来不应该继续向前走了,可他还是侥幸地在没膝的泥水里艰难的前行着。 突然,他的一脚迈了下去,水立刻淹没到大腿根部。他慌忙挪动自己的两条腿,可是任凭他怎样“左冲右突”,丝毫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反而越陷越深,最后水已经淹没到自己的腰部。 这时,雨下得正猛。这个强壮的汉子站在於水的中央,真是“呼天不应,唤地不语!”他几乎要哭了。不!是心里在哭!难道我就这样去见上帝吗?抹了抹脸上泪雨交混的水渍,看看黑沉沉的四周,竟没有一个人出现,他有点绝望了。 田舒的父亲竟然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去年阴历十月一日,兄弟俩从这里把他们祖爷的坟迁走了,地里留下一个很深的土坑,他们硬是把它填平了。所以这里的土是虚掩的。一旦遭水,会很快陷下去的。 “屋漏偏逢连阴雨”——豆大的雨点连成线,一个劲的下着。水越来越深了,他经过了一阵徒劳的努力后,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放心不下苦命的孩子田舒啊!喃喃地说了一句:“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不能照看你了!”说完之后,他打算慢慢地沉下去。已经两个小时了,困得实在支持不住了。他眼睛一闭,慢慢地沉着,沉着······就在水淹没到脖子的时候,“哥,我来了,你要坚持住!”他睁开眼看到了叔叔,一下子来了精神。在水里不住的扑腾着。叔叔用锹铲使劲铲倒一棵小树,着急地扔到水里。 可就在将要走出庄稼地里的时候,父亲晕倒了。“哥,你怎么了?哥······!”叔叔背起了父亲,急忙往回赶。一路上摔了好几次,回到家中后,二婶一路小跑请来了赤脚医生小孟。大夫没有说话,一边诊脉,一边翻开父亲的眼睑,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下医院了,准备后事吧!”转身要走,叔叔急着拦住了他:“孟大夫,我哥究竟怎么回事?”“严重脑出血!”就这样父亲永远的走了,年幼弱小的田舒从此变成了孤儿。 第七节巧遇张一表 过了不久,婶子生下了小弟弟,全家人为新生命的降临而欢喜万分。 随着小兄弟的一天天长大,叔婶情感的注意力也几乎全部转移到这个“宝贝疙瘩”身上,田舒仿佛成了多余的人。童年五彩的阳光正悄悄地离她远去,伴随着她成长的岁月中,将是更多的冷眼和责难。 一个炎热的午后,田舒正蜷缩在炕上睡着,被婶子揪了起来。她用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惶恐的看着婶子的一举一动。婶子用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白吃饭的东西,什么时候偷拿了夹在那个黄皮书里的一元钱?快说!”年纪小小的孩子,被凶狠的婶子吓坏了。吱吱呜呜地哭着说:“婶子,我没有拿啊!”“小兔崽子,不说实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婶子说话的工夫,已经拽起了她的衣领,手掌雨点似的落在了小田舒稚嫩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还吼叫着:“看你以后还敢再偷!”可怜的孩子哀求着婶子:“婶子,别打了,我没有偷!”因为田舒的存在,叔婶之间经常闹矛盾,昨天还吵了一架。怀恨在心的婶子,今天又赶上这档子事情,岂能轻饶了她?于是,她越打越来劲。“妈妈,买雪糕吃!”忽然,奶声奶气的童音从屋外飘了进来。这时,只见小弟弟手里举着一张纸币,嘟噜着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看着孩子手里的钱,婶子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拉着儿子回到了里屋,撇下尚且年幼缺乏温暖关怀的田舒。她万般委屈地立在地的中央,两只手不停地拽着衣角。站了一会儿,只好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院门口,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 田舒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好不容易读完了小学,就辍学在家开始了劳动。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很自然,婶子已经上了把年纪,不再那么刁蛮了。即使婶子现在待她很好,但经年累月的岁月中,留下的心灵的伤痕,是很难彻底愈合的。她甚至渴望着早一点离开这个家。 这年夏天,她来到了远房的姨姨家中,准备呆上几天。姨姨是乡党委书记,因此家里来往“有头有脸”的人很多。姨姨又没有什么亲人,丈夫和儿子去南方经商去了,像礼堂一样空荡荡的的家中只有姨姨一人留守着。 对于她的到来, 姨姨甚是高兴。“设酒杀鸡作食”——好一番招待。白天姨姨上班,她就一个人在家帮着收拾收拾。 晚上,姨姨从乡政府回来后,她把早已做好的饭盛在餐桌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做饭的营生,田舒早就学会了,看着她样样能干,姨姨打心眼里喜欢。吃饭的当儿,姨姨随便问了一句:“孩子,有对象了吗?”她羞红着脸说:“还没有呢。”姨姨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没有几天,姨姨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说道:“苦命的孩子,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田舒扑闪着大大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将搭在胸前那长长的辫子翻来复去的卷曲着。姨姨接着说:“我给你早就物色好一个!”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了田舒。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照片上的男子。姨姨在一旁解释着说:“这个男子是邻村的,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很能干,在村支部当会计。明天让他来家吃顿便饭,你们俩可以认识一下。”田舒面有赧色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太阳刚一露头就发挥出它的威力,好像要把地球上东西要烤焦似的。 田舒今天显得特别繁忙。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因为“贵客”要来,所以她显得格外细心。本来天就够热的了,她还一刻不停地在“礼堂里”跑来跑去。不大一会儿,浑身上下就湿漉漉的。没有办法,她只得换了一件薄薄的·米黄色的露背裙,继续擦洗着。 就在她拿着拖把从里屋往外走的时候,一下子和门外进来的男子撞了一个满怀。看看自己身上的“前卫”装束,一时羞得竟不知如何是好。姨姨也跟着走了进来,看着田舒的窘态,姨姨面带笑容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给你们做个简单的介绍吧。”田舒一听张一表这个男子很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赶紧捂着绯红的脸颊跑到了卧室。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害臊地想着着眼前的俊男子,心里乐得像开了锅似的。她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摸样,略施了一点薄粉,轻轻的涂了层口红,在发髻上还扎了一对好看的蝴蝶结。打扮好之后,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站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咚咚”乱跳的心。 姨姨刚要去厨房做饭,张一表抢先一步说:“书记,大热天的,我们去外边饭馆吃吧!”姨姨点了点头。三个人来到了门口附近的小饭馆。 饭桌上,张一表不住地给身边单纯善良的田舒夹菜。还十分关心地指着其中一盘带有辣椒的炒菜说:“妹子,这个菜你就不要吃了。容易上火,而且容易起痘痘!”这个不合逻辑的“逻辑”,田舒竟信以为真,而且至今还保持着不吃辣椒的习惯。 姨姨为了让二人彼此了解一下对方,借故提前走了一步,饭桌上只有他俩了。自幼缺乏疼爱,缺少理解的女孩子,让张一表这个貌似“知冷知热”的家伙,仅仅一顿饭就彻底俘虏了——在情感上。 第八节选举未果 就这样,通过一顿饭的接触和了解,俩人闪电式恋爱了。单纯如一张白纸的田舒,在张一表衣冠楚楚·能言善辩的外表下,着魔了似地爱上了他。而且爱得一塌糊涂。 饭桌一别,田舒像丢了魂一样,每天渴望着他的出现。有时,在夜里梦中还呢喃呓语着“一表”两个字样。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作为她的人——姨姨很是犯难。跟张一表说实情吧,有失身份,不讲吧,觉得自己的外甥从小失去了爹妈,怪招人可怜的。哎,也罢,权当做一回红娘。事也凑巧,适逢张一表所在村田家梁实行干部选举,田舒的姨姨身为“重量级”人物,本来没有必要去参加,其他“副手”去就足可以了。但是,她一来想趁便打听一下小张对这件婚事的想法,二来可以借选举之机,打听打听他张一表人缘究竟怎样,外甥是否可以将终身托付于他。 这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乌黑的云仿佛要压住头顶似地从西山脚下层层包抄过来。然而,田家梁村却像过年一样,大街小巷的墙壁上贴满了红色标语,主要街道也清扫了一遍。大人们三三两两不慌不忙地向村支部走着,小孩在街道上嬉戏逗留着。人们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正在这时,一个绰号“麻雀”的中年男子叫嚷着走了过来。大家都认识他:将近五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据大家说,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可究竟怎么个毛病,谁也指不出来。此人做事风风火火,待人还挺热情真诚的。大概缘于这张“麻雀嘴”——一刻不停地“疯言疯语”,落下个“思维不正常”而错过了婚娶的年龄。 “李哥,你说说,这选举跟我球不相干!张一表却非要拉着我投选票,他妈的谁上来都不是一样的,我照样种地打麻将!谁帮我娶个婆娘就选谁!”“麻雀”高声的喊叫着。人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随手掏出一盒烟故意抬高嗓门说:“大家快抽啊!这是一表为拉选票给我的烟!”他随即客气地给大家点着了烟。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略显富态的老人悄悄地问:“张一表给了你几盒烟?”“一盒啊,怎么······?”“麻雀”不解的看着大家。“张一表真不是个东西,送烟拉选票还看人下菜!”老人愤愤地说道。“麻雀”一听马上急了,音量几乎拔高了八度。“你们几盒啊?”大家没有回应他,径自低下头,向前继续走着。“哎,李哥怎么回事?你得到了几盒烟?你倒是说话啊?”麻雀还在不依不饶的打听着。“你怎么回事?吵吵啥?”麻雀一扭头,原来张一表早已来到大家的身后。他慌忙搭讪着说:“没事,没事!”一只手习惯性的在后脑勺抓个不停。这时,张一表一副领导者的姿态,拍了拍“麻雀”的肩膀说:“老哥哥,今年好好干,年底争取讨个好婆娘!”“麻雀”难为情的笑了笑,张一表说罢后,大踏步的向前走了。“麻雀”继续随着前行的人群走着,只是心里十分懊恼。 约摸九点钟的光景,村民几乎全到齐了,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主席台上的大小领导已经坐在了自己相应的位置上。彩旗在飘扬着,会场四角的喇叭“轮番”播放着选举的注意事项。别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场面的选举还是要按正规程序进行。 此时的张一表,正忙前跑后着。他不时地在领导耳边嘀咕着什么,有时像鸡啄碎米一样点着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等着选举的正式开始了。哎,“懒驴上磨屎尿多” ——张一表急急地向厕所跑去。尿憋得吃紧,他站在便池上老半天还是没有撒下一点,索性提上裤子从里边走了出来。这时,一股风吹了过来,他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地说:“老天爷成心与我作对!”磨叽完这句话后,他慌慌张张走上主席台。张一表整了整衣服,干咳了一下说道:“各级领导,乡亲们······”突然一声炸雷,吞没了张一表“精辟”的致辞,大家愣怔的一刹那,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倒了下来。会场一阵骚乱,天气的作梗,只好暂时终止了选举。 村民们顶着瓢泼大雨,四散的奔跑着。乡领导的车“呜呜”地鸣叫着,在泥泞的土路上缓缓地行驶着。不大一会儿,整个会场乃至整个村庄静了下来。街道上汩汩的雨水汇集在一起,顺着地势低洼的路段欢快地奔跑着。天空的不远处,闪电像是要劈开整个天空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轰隆隆的雷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的张一表岂能错过“孝敬”领导的好机会——就在这些“大人物”将要起身的时候,他早已冒雨恭侯在乡党委书记的车门口。 第九节领导的走访 其实张一表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在昨天,他已经合计了整整一个晚上——当选村长的可能性。 昨天夜里,他一个人早早的钻到自己的屋子里,开始盘算起来。从竞选人到投票人,再到乡领导的支持率,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这次选举中,自己在数位“委员”中所占的比重。这个精明的张一表,躺在被窝里实在睡不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一边抽着烟,一边“掐算”着。 借着忽明忽暗的烟头,可以清楚地看到张一表轮廓分明的脸上,流淌着淡淡的愁云。他有时轻轻地弹弹烟灰,偶尔短叹一声。 已经夜深人静了, 泛着层层晕圈的月亮一会儿钻进云层,一会儿又跳跃出来,仿佛在揣摩他的心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无奈的躺了下来。一个念头也就此“诞生了”——为了得到乡党委书记“这把保护伞”,必须马上和田舒结婚。 哪里想到,选举又碰上这种倒霉的天气!脑路“活套”的张一表马上在下雨之际,“截留”了乡领导。 乡党委书记——田舒的姨姨和随行干部,在张一表盛情款待下,这些“酒精考验”的上级领导,吃饱喝足之后,立即撤下了饭局,又忙活着上了赌局——打麻将。张一表忙前跑后着,一边端茶,一边递烟,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可这些歇顶的“麻友”哪里会晓得他的存在?他们正一门心思盯着桌上“垒砌的长城”,“左抠右摸”的演绎着赌场上经久不变的故事。 乡党委书记毕竟是女流之辈,她牵挂的是外甥女的终身大事。桌面上“稀里哗啦”的声音,此刻与她来说很是烦心。书记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向外看了看。咋起的雷雨已经停息了,褪色的云朵还没有散去。屋里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书记扭转身说道:“你们继续玩,我出去走走。”刚要迈步的时候,张一表快速走到跟前嗫嚅着说:“书记,需要我陪你吗?这个女人马上得体的说道:“不用了,你陪他们玩吧!”她不慌不忙地走下了台阶,轻轻地离开了院门。 张一表望着她的身影,只好悻作罢。他再次回到桌旁,继续揣摩着他们“老道”的玩法。 书记来到外面,微风中散发着幽幽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让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径直来到一家装修一新的简易小二楼院子里。高高的砖砌的院墙,整个院子的地面用水凝土浇铸。在这样的环境里,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正在她四下打量的时候,屋里走出一个约摸四十上下的女人。摇摆着肥胖的身材快步迎了上去,非常热情地说道:“呀,这不是乡领导干部吗?快进屋吧!”书记来到屋里,随便聊了几句农事上的话题。接着,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们村张一表在哪住啊?”这位憨厚的女人不加思索的说到:“走吧,我带你去!”“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一旁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张口便说:“小伙子不仅聪明能干,而且还待人热诚,是个难得的人才。”书记听完后,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她好像找到了“金钥匙”似的,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容。 我们尊敬的书记哪里想得到,夸奖张一表的男人非是旁人,正是他的本家叔叔。这个外号“铁算盘”的一家之主,家业兴旺的有点“流油”。让村里人投来不少嫉妒的目光,适逢选举之际,他巴望着侄儿张一表能够当选村长。书记的突然“造访”,寥寥的闲谈中,这位本家叔叔竟有意无意的“擂”出这样的一句话。“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缘了这样的一句话,再加上这几天对张一表的观察,书记便铁了心一样,要把田舒许配给他。 第十节头发长见识短 田舒的痴情专注;张一表又急于得到“后台”的荫护;再加上本家叔叔“首肯的评价”。姨姨自认为没有看走了眼。终于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时间仓促的情况下,心地善良的田舒,踏着血红色的地毯,投入魁梧英俊的张一表怀中。安分守己的良家女子田舒,从此便做了张家的媳妇。 婚后不久,上次一度搁浅的选举工作,再次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这天一大早,村民们清扫了自家门前的卫生,翘首期盼着下届领导班子走马上任后,能够带领大家一起奔小康。上次已经大张旗鼓的宣传过了,所以,这次的选举,没有过多的铺排陈设——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比方说乡领导的讲话和待选委员的“就职誓言”都取掉了。到会人员坐稳后,张一表开门见山的介绍了一下注意事项,接着在相关人员的监督下,大家伙填好选票后,直接投入了票箱。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在乡领导的督办下,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王权贵票居榜首——当选为田家梁村书记,张一表当选为村会计。一表绞尽脑汁的在想:王权贵家族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自己虽然不能与之抗衡,但怎么连个村长都捞不上?他不由得痛惜白白花费了两千多元——送烟“买”选票。仅仅是一个管理账本的差事。 他哪里知道,小小的会计还是因了“外甥女婿”才得到的。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老谋深算的王权贵暗中撺掇,让张一表这个小小的“卒子”在这次选举中,得到了一席之地。当主持人宣读完中选人名单时,台下一片沸腾,无不拍手称快,有些年轻人竟吹起响亮的口哨。而我们“聪明能干”的张一表却灰溜溜的从后台走下去,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地向家里走去。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垂头地叹着气。 田舒还没有回来,这个女人还沉浸在丈夫选中会计的喜悦之中。她边拍手,边用眼光寻找着台上的张一表,好大半天没有看到。寻思着一定是回家了,她马上离开会场,快步往回赶。选举已经结束了。少部分上了年纪的村民,正陆续地往回走。她只顾急着走路,乡亲们热情的招呼,她都没有来得及回应。以为她有什么急事,大家就不再理会她了。 田舒一口气回到家中,张一表正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因为心里的痛苦,脸上的横肉有些微的扭曲,还不时地痉挛着。看到丈夫这个样子,田舒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伸出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摸着他发亮的额头,用柔柔的语气疼爱地问道:“一表,你哪儿不舒服啊?”他没有说话,只是皱了一下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表,你倒是说话啊,别吓唬我!”田舒显然是着急了,抬高了嗓门说道。张一表立即坐了起来,恼怒的甩开了她的手。瞪大眼睛吼道:“丧门星,老子还没有死呢!” 自打结婚以来,张一表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今天突然发火,田舒实在有点接受不了。她呜呜的哭着说:“人家关心你,干嘛凶巴巴的?”这个“倔驴”也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妻子。只得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稍微舒缓了一下说:“凭什么只当选个破会计?”田舒马上止住了啼哭说:“会计不也挺好的吗?”“头发长见识短,你懂啥?我要当选的是村长和书记!”听着丈夫的一番话,田舒愕然地站在一边,半晌没有说话。 张一表当上会计后,表面上随随和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内心仍然很不平衡。 整日里,呆在村支部大院。零星的一些账目简单得实在可怜,根本用不着他费心劳神的去对付。可书记王全贵却独断专行地让班子里的成员,每天提前报到,甚至还要成天围着他在支部办公的地方浪费时间。看着大家伙在书记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增加了他内心的反感。没有办法,这种抵触的情绪只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脑海里的一些“小九九”也消磨殆尽了,他竟也养成了一种自由散漫的习惯。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地里的农活更是“象征性”的搭把手。这样一来,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在田舒纤弱的肩上。 这个浑小子不管不顾倒也罢了,还经常跟懦弱的田舒找茬。他始终认为正是姨姨没有尽心,自己才“落魄”到这般田地。王权贵霸道的做法,他“屁”都不敢放,满肚子的怨气在家中“毫无保留”的发泄在田舒的身上。 第十一节酒场捉鳖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为了能够当上领导,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总要事先破费点“银两”,才有可能爬上去。大多数人在宝座上还没有作文的时候,就利用手中的职权,开始巧立名目进行中饱私囊了。当然,村官也概莫能外。 近段时间,为了修筑灌溉粮田的渠道,河沿上大片碗口粗细的树木,全被砍倒卖掉了,支部的账目上因此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王权贵为了塞满自己的腰包,特意摆了一桌酒席,借此想封住大家的嘴。他岂能“瞒天过海”——逃过张一表的眼睛。实施砍树的行动初露端倪,张一表就料定了“贼心十足”的书记要上演这出戏。所以,他也在“紧锣密鼓”的忙活着——背后联合支部其他人,阻止“顶头上司”的无耻行径。他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 这天晚上,在书记“应邀”之下,支部的几个“喽啰”们,一起尾随着王权贵,来到镇里有名的“凤凰山庄”大酒店。张一表准备痛痛快快地乘着解“牙祭”之机, 伙同支部其他人实施他们的行动方案。 大家围着王权贵坐定后,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快步迎上来笑容可掬地说:“欢迎大家光临,有啥需要的,敬请吩咐!”说毕之后,给大家又挨个倒满了水。王权贵咧咧着嘴:“闺女,赶紧上菜上酒。”一个中等个子的女服务员拿着菜谱,笑盈盈地说:“请您点菜。”他看着美丽大方的姑娘,一脸堆笑的说:“闺女,有啥稀罕菜?”“菜谱上全写着呢,请您过目!”服务员一脸认真的说道。“哎,叔打小没念过几天书,不识字啊!”坐在一旁的计生主任翠翠赶忙打着圆场说:“姑娘,我们领导确实不识字,麻烦你念念吧。”姑娘一听这话,马上念道:“油闷大虾,糖醋熘里脊······”姑娘还一边耐心的解释着。“色性未眠”的老东西一个菜名都没有记住,眼睛同时也笑得快眯成一条线了。张一表早已坐不住了,他看着服务员说:“服务员,你把菜谱拿过来吧。”这位会计没有征得领导的同意,三下五除二点齐了菜,并把菜谱递给了站在一旁尴尬的女服务员。“这个闺女长得真水灵!”老色鬼王权贵还在嘟囔着。治保主任小刘向服务员摆了摆手,姑娘退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菜还没有上全,书记就喝得差不多了。他一边揩拭着油嘴,一边大声叫嚷着:“闺女,上酒。”一位女生拿着酒走上来打开酒瓶,逐次给大家斟酒。走到王权贵的面前,正要往杯中倒酒,色胆包天的书记,借着酒劲猛地抓住服务员的手,开始摸了起来。大家一看时机到了,张一表装作佩服的样子说:“王书记您真是好酒量!”就在这时,大家一应而合的竖起了大拇哥,恭维着这位上级。老东西有些飘飘欲仙。刘憨不失时机的说:“王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您应该为大家办点实事,把书记‘这把火烧旺’!王权贵晕晕乎乎的一个劲点头。“要想富先修路,我们大家合计了,您应该为乡亲们硬化街道”。书记“嗯嗯”的答应着。一表向村长刘憨使了一个眼色。刘憨颤巍巍地拿出早已备好的申请报告,递到了权贵的面前。然后,毕恭毕敬的说:“我们早就为您想好了,这是修路申请报告,请您在上面签个字吧。”老色鬼赶紧抽回摸姑娘的一只手,左歪右斜的描下一生仅会写的仨汉字:王权贵。等他撤身再摸人家姑娘的时候,服务员早已不在了。大家伙见他签好了字,纷纷端起了酒杯说:“大领导,我们一起敬您!祝身体健康,大家指望着王书记带领田家梁村民一起过好日子!”王权贵脸上的不快,被大家“真诚的拥戴”即刻驱散了。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接着,在大家的轮番劝酒下,王权贵喝的烂醉如泥。最后,几个支部委员把他扔在车上,一起回到了村里。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王权贵拖着疲乏的身体,缓缓的坐了起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妻子递过一杯水,有心数落他几句吧,但看他难受的样子,只得婉转地说道:“自己岁数也不小了,还跟小孩似地可劲喝酒!”他抬起晕胀的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只是无神地咕噜着喝水。他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经过。突然,他好像悟到了什么。马上掀开被子,披了一件衣服,向村支部走去。 当他三步并作两步喘着气来到支部门口时,眼前的景象把他震住了。 第十二节先给老子记上这笔账 原来,村支部门前长长的一条街道,已经变成约有一米多深的壕沟。它的两侧站着许许多多大人和小孩,他们正好奇地观看深沟内挖掘机“天大的能耐”。旁边的装载机有条不紊地往黄色双桥自卸车上装土。看着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王权贵不免有点吃惊:莫非夜里就开始动工了?谁他妈的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敢未经我许可,擅自“太岁”门前挖土?他伸出手指着壕沟的方向,正要大声吆喝制止这一“野蛮”的开挖行动,他精明的妻子急匆匆跑了出来,人还没有来到跟前,声音就跳跃着飞到了权贵耳里:“权贵,咱有话慢慢说,不要动气,身体是自己的!”他一看是妻子柳叶,便生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贵,你心脏不好,所以我赶了过来。”柳叶边说边用手在丈夫的后背上下抚摸着。张一表也许是看见了王权贵的到来,踩着壕沟松软的新土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领导的面前,近乎弓着身子说:“王书记,您早啊!”“这是谁让挖的?”“您不知道啊,今天天还没亮,村长小刘就把我从被窝里提溜过来了!”张一表一副出乎意料的语气说道,同时偷偷地看着书记的表情。实际上,张一表根本没有早早的出来,他一个会计能有多大的权力,另外他也不敢过多的掺和,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真他妈的刘憨——憨头憨脑的球也干不成!”书记破口大骂着。 “听他说您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报告上还有您的签字呢。”张一表这么一说,老东西好像想了起来。“哎,这顿酒喝的全乱套了,快,你给我把刘憨这小子叫来。”一表借机溜开了。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老色鬼没有记恨我,只是对小刘不满。路已经挖了,不怕你玩弄权术,呵,等着瞧!张一表走到正在装载机旁边忙乱的村长说:“村长,王书记找你有事。”刘憨显得有点不耐烦,但一听是“王书记”,便赶快顺着张一表手指的方向张望着。“你替我过去‘抵挡’一阵,就说我忙走不开。”小刘有点心虚的说。“哎,我算老几呢,人家找的是堂堂正正的村长刘憨!”刘憨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狡猾的张一表,洋洋自得地站在挖掘机的旁边,一副领导的模样,两条胳膊蜷操在胸前,高高在上的察看着沟内作业情况,心中暗喜的一表正等着看好戏呢! 站在土堆上的王权贵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便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着。大家伙见书记来了,纷纷向后挪着。只有为数不多·在村里算作“有头有脸”的人主动上前搭讪着说:“书记,您早啊!”这时的书记哪还有闲工夫在乎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阴沉着脸径顾向前走着。“大叔,大婶地里差不多忙完了吧?出来看看!”跟在书记后面的柳叶笑呵呵的向道路两旁上了年纪的村民问好。尤其是那些媳妇们争着跟“书记夫人”拉话。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在人群里低声地说道:“这么开明贤惠的媳妇,让这个老东西给祸害了,真是苍天无眼啊!” 书记向前走着,正好和村长撞了个满怀。刘憨诚惶诚恐的说:“王书记休息好了,昨天晚上实在是抱歉,让您······“行了,行了,不要再啰嗦了。”小刘还要准备说下去,被王权贵“粗暴”地打断了。他又急忙给书记递上一根烟。王权贵看都没看他一眼,烟却熟练地叼在嘴里。小刘害怕书记发火,赶忙替他点烟。哪里曾想:用得好好的打火机任凭小刘怎样使劲,就是窜不出火苗。难道打火机也威慑于书记而暂停了工作?看着刘憨笨拙的样子,书记干脆把烟夹在了耳根上,盯着铲土机发愣。刘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着了火。赶紧小心翼翼地用手挡着吹向火苗的风说:“王书记,火打着了。”王权贵瓮声瓮气的说:“不抽了。”看着小刘尴尬的样子,柳叶赶紧走上前说:“小刘,你叔昨天晚上酒喝多了,身体有点不舒服。叔侄俩有话慢慢说。”说毕,用手揪了一下权贵的上衣,并且给王权贵使了个眼色。毕竟刘憨是一村之长,更何况自己的男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妻子似乎提醒了他:看来他们几个昨天是有预谋的,明摆着是合起伙来整治老子,这笔账先记着,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想耍我你们还嫩着点儿。王权贵舒展了一下眉头。刘憨打算向书记汇报情况,王权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好,你们干的好事!是我批了的!”随即又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目光审视着小刘并压低声音质问道:“是我亲笔签的字?你确定?”没容小刘回答,权贵起身说道:“我累了,这里你先替我盯着,我先回去歇歇。”说完后,两只手放在背后,气势汹汹地走了。柳叶一路小跑地紧随其后向家中奔去。 第十三节旧情复现 书记走后不久,张一表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一样,立马走到村长面前笑嘻嘻的说:“王领导找你有何指示?”“没说啥,看样子很生气。”刘憨一脸无奈的说着。“哼,让他老东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张一表颇为得意地说了一句。刘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朝周围看了看,然后低声说:“你小子不要过分了,留心王权贵给你下绊脚石。”村长意犹未尽的呶呶嘴,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再次向装载机走去。 张一表望着刘憨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忐忑不安地想:万一王权贵中途制止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进度一定要加快。村长走后不久,张一表就迅速走到村长跟前,把自己的想法跟刘憨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刘憨考虑再三,觉得张一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于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刘憨又雇了两辆挖掘机,在全村展开了大面积的行动。 在后来修路的日子里,王权贵却很少过问。只是偶尔来现场看看。 张一表跟着刘憨在工地上忙前跑后,一天下来,浑身跟散架似的。跌跌撞撞回到家倒头就呼呼地睡着了。田舒这个痴情的女子看着自己的男人累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免有点疼惜。但想着村里众乡亲对自己男人毕恭毕敬的情景,倒觉得踏实和欣慰。甚至感到骄傲。 每天这个时候,田舒总要哄劝着她的男人,一口一口的把饭咽进去。有时,张一表累的实在支撑不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田舒竟像喂养孩子似的,用勺子慢慢地灌进去。最后还得替他一层一层剥去身上满是汗渍的衣服。诺大的一个男人,田舒“一路”下来,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安排完张一表,她也拖着劳累一天的身体,紧挨着心爱的丈夫甜甜地睡着了。 这天下午,天气没有一丝凉风,近乎有点窒息。张一表咂吧着干瘪的嘴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抖动着敞开的上衣,烦躁的走到一家院门洞里。没有了太阳的照晒,顿觉凉爽了许多。张一表正要准备歇一会儿,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从屋里迎了出来。手里还提着暖壶和水杯,边走边说:“哟,原来是张大会计在忙着指挥修路呢,大热天的,快喝口水吧!”等走到近前一看,张一表禁不住“啊“了一声——就在他一愣神的刹那间,这个满面春风的年轻媳妇早已把一杯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张一表极不自然地接在手里。这个女人端着另一杯水向隆隆的挖掘机走了过去。张一表望着小媳妇风韵犹存的身影,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那年初冬,乡亲们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个个悠闲自在地呆在家里。有的走东家窜西家互相唠着嗑。谈论也大多是农事上无关紧要的话题。 说来也巧。一个月亮姣好的晚上,邻家赵大娘来到家里,还带着一个约摸四十上下的女人,说是她的一位亲戚。正好张一表也在家。这个女人看着张一表的俊摸样,马上说道:“后生,今年多大了?”还没等他回答,母亲就抢过了话题说:“我儿今年二十四了,书没有念成,在家劳动呢。”“有对象了吗?”“还没有呢。”这个女人一听张一表还没有对象,立刻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说:“大嫂,我给介绍一个对象吧。”“那敢情好啊!’张一表的母亲随即附和了一句。因为她知道:自家底子薄,条件好的姑娘是很难找的,所以她也没有当回事。你还别说,没有几天,果真带来一个姑娘。只见这个女子:白净的圆脸,微挺的鼻子下长着一对灵巧的嘴。尤其是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的眼睛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之感。张一表站在姑娘面前显得有点不自在。可人家女子一副老练的样子,眼睛不停地在屋里看来看去。一表母亲虽说不在意,但看到眼前这么水灵的姑娘,好一阵忙乱。然而外表俊俏的“好媳妇”毕竟没有留住,倒下一杯浓浓的红糖水也没有沾一口,随同那位大嫂匆匆地走了。结果呢,可想而知——姑娘嫌他们家穷。从那以后,这个漂亮的妹子在一表的心里像生了根似的,每到晚上躺下来,就想了起来。 现在一个村住着,多少是熟悉些,只是人家名花有主,张一表也就不再奢望什么。 这个小媳妇名叫刘美,结婚刚满三年,至今还没有孩子。男人常年在外赚钱,在村里算是富裕户,因此钱财方面刘美是再称心不过了。女人毕竟心细,自打嫁到这个村,她就一直记着这里曾有相亲过的“对象”张一表——人长得帅气,就是家里穷。更令她没有想到张一表当上了村支部会计。因此,刘美的心就再也没有消停过。顺理成章的会面理由,她冥思苦想了几天竟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今天正好工程干到她家门口,“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为了今天的“偶遇”,她是煞费了一番苦心。一大早,刘美就抖出自己所有的漂亮衣服,试了这件穿那件。整个上午忙得不亦乐乎。她又把男人在城里买的平日舍不得用一点的香水撒到身上。半透明的淡粉色麻纱料子衬衫(城里人穿的,农村很少见到)衬得刘美更加娇媚可人。 张一表还在回想着往事,刘美已轻盈地返回到身边柔声细语地说:“领导,想啥呢?”他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么凑巧,我刚好渴得。。。你正巧。。。谢谢了!”张一表暗骂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没粗细,一个娘们就把你搞得语无伦次了,还能成什么大事。骂归骂自己的心还是荡漾了。。。。。。 第十四节天赐良机 张一表自从在刘美家院门口短暂地与她相遇后,本已平复的心再次翻腾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仅仅是个支部会计。可正是凭借会计,他的想法一天天膨胀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农活忙得吃紧,没有足够的劳力,修路只好暂时停了下来。张一表偶尔去支部转转,一整天剩余时间就呆在家里。赋闲在家的时候,对田舒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样也不对,那样也没味。一句话——田舒在他眼里一无是处。妻子有点纳闷:为何婚后短短时间内,自己的男人变化如此之大,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一整天累的要命,哪有心思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善良的田舒随即排除了这种想法。但她实在不得其解,最后竟天真地归结为:人不能闲下来,否则的话,脑袋就有多余的时间,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牢骚满腹的情绪也就随之而来了。 这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田舒一大早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家里只有张一表一人还在被窝里做着香甜的美梦。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地爬了起来。随便地刷了几下牙。接着他又掀开了锅盖,皱着眉看看妻子为他做好的早饭,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来到院子里。无聊的走了几步。接着仰头看了看天色,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冲冲地向门外奔去。 原来他感觉要下雨,马上想起了露天敞放的水泥,他一边跑,一边想:万一水泥淋了雨,不仅遭受损失,而且王权贵就此会抓到把柄。他越想越着急,等他大汗淋漓地赶到时,刘美一人正撅着腚把苫布往水泥垛上拉,苫布重加上水泥堆得高,一个女人谈何容易?张一表心里十分感动。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忙说:“刘美你歇着,我来吧!“刘美见他来了,只是会意地笑了笑,干得更欢实了。任凭张一表怎样阻拦,刘美硬是没有离开。就这样两人一起忙了起来。张一表遮盖水泥时,不经意间看见刘美腰际露在外面白白的肌肤,心里禁不住有点想入非非。不一会儿,水泥堵严实了。看着对方彼此“灰头土脸“的样子,俩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刚才由于着急,张一表没有来得及问,现在没事了,张一表忙问:“你是怎么知道水泥没有放好呢?”刘美故作轻松地样子说:“我正准备去小卖店一趟,不曾想路过这里,天气好像要下雨,我一看堆放的水泥,赶忙把苫布往上盖。这不!正好你也来了。”刘美说是这样说,实际并不是一回事。丈夫常年在外,自己年纪轻轻又闲着没事,如何能够耐得住寂寞?上次“门洞”里短短的见面,刘美就再也放不下张一表了。因此天天盼望着他的出现,张一表好像故意与她捉迷藏似的,修路停工了,人也不见了。她感觉有点意外,就来到街上准备打听个究竟。恰巧赶上天要下雨,一大堆水泥露在外面。她想:一定是一表忘了安排其他人看管水泥了,我得帮个忙——他有可能要来,即使不来,他日后也会感激我的。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张一表忙完之后,在刘美的“盛情邀请下”来到了刘美家。 张会计浑身是土,所以只好站着。刘美把倒好的热水盆放在凳子上说:“快赶紧洗洗吧!”他挽起了袖子正要准备洗,刘美焦急而心疼的说:““快脱了衬衫擦洗擦洗吧,不然水泥粉尘会烧伤皮肤的。”张一表心里清楚:自己里面没有穿背心,哪能脱呢?他还在犹豫着。刘美笑着说:“有啥难为情的,全是土了,还不赶快脱掉洗?”张一表脱去了上衣,着急忙慌的洗了几下,就要穿衣服,被刘美拦住了。她夺过一表手中的毛巾,在他后背上轻柔的擦了起来。张一表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说:“别这样,我自己来吧。”“看把你能耐大的,够得着吗?怕我吃了你不成?”说完又擦了起来。张一表却像中电似的——酥痒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看着张一表古铜色宽宽的脊背,她真想静静地靠在上面,慵懒的休息一会儿。 大约过了十来分,刘美温柔的说:“你先坐一会儿,我把这脏衣服换换就来。”他光着脊背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哎呀!老鼠。”里屋传来刘美的尖叫声。他衣服也没有来得及穿,急急的顺着声音来到了里屋。张一表一开门,刘美光着上身,抱着衣服打里面冲了出来,正好和他撞了个满怀。 第十五节雨夜温情 张一表红着脸马上就要转身,哪里想到期待已久的刘美却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张一表更慌了。边往开推她,边说:“不要这样,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不嘛,我害怕!”“有我在呢,你还怕啥?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张一表还要说,突然,房顶上一声炸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吓得刘美抱得更紧了。刘美光洁滑腻的肌肤贴着张一表宽阔的胸膛,再加上胸前两座“香山”的不断摩擦顶撞,他哪里能够长时间“坚守阵地”?干柴遇上烈火——张一表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禁不住从后面用力拥住了她。身体里萌动着原始的欲望,忙乱的在刘美温湿的香唇上一阵狂吻。刘美这时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一阵阵痉挛。张一表一双粗大的手,在刘美细腻的脊背上游移着,游移着······这个常年缺乏男人关爱的年轻媳妇闭着眼眼睛,燥热难耐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恩爱。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年相亲时刘美那高傲轻视的面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面前。曾经的屈辱迫使他一把推开刘美那烫热的身子,张一表穿上衣服二话没说,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雨帘中。 张一表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中。正要进院门时,妻子田舒大概是从地里早早的回来了。她着急地打着伞跑了出来,踩着院子里的积水,快速地走到一表的身边,并把雨伞高高的举了起来。张一表看她这个样子,生气地说:“没看见已经湿透了?真是不识眼色!”自己却急急地走回了家中。田舒“费力不讨好”地打着伞,疾步返回了家中。说实在话,张一表早已被浇成落汤鸡了。站在家中,雨水顺着他的的裤管直往下流。田舒嗔怪的说:“这是去哪了,淋成这个样子?快赶紧脱下来吧,免得着凉!”他看着田舒跑来跑去的情形,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于是故意板起面孔装作生气的样子骂道:还不是因为修路的那些破水泥,真他妈的没事找事!”田舒没有再问什么。这时,张一表已经脱掉了湿衣服,田舒赶忙给他擦干了身体,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衣服为他换上。 张一表穿衣服的同时,田舒早已开始忙着做饭了。 不大一会儿,妻子把饭端了上来。张一表内心很不是滋味,随口让田舒把酒拿上来。他一边吃,一边喝着。大约已是下午三点多,张一表还在喝着。因为是下雨天,田舒也用不着去地里劳动。坐在餐桌旁边陪着他。借着酒劲,他的话似乎多了起来。田舒知道:快要醉了,有心劝劝吧,可劝也没用——他一旦认定的事情,总要固执地做下去。 晚上掌灯时分,张一表晕沉沉的倒在一边,田舒收拾完餐具后,顺便把张一表脱下来的衣服也洗了。接着,随手打开了电视,张一表迷迷糊糊的说:“快上来睡吧,忙了一天了。”田舒想想也有道理。关了电视,上炕铺好被褥,静静地躺了下来。 窗外黑沉沉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 田舒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黑暗中,张一表把身子扭向了田舒,并开始抚摸起来。田舒不耐烦地说:“睡吧,明天还要下地里干活呢。”这一句话不要紧,张一表竟然紧挨着她的身体说:“下雨天去地里干活,这不是瞎咧咧吗?”说话时,张一表便开始“动作”起来。“也许是从小一直由叔叔婶婶带大的缘故,习惯了言听计从,面对夫妻间性生活表现得似乎很淡漠,那只是习惯的一种延伸,怎能全怪可怜的田舒呢,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男人一次次失望。” 张一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刘美半裸的一幕,此刻他也分不清自己搂抱的是田舒还是刘美,他顿时亢奋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两只手在田舒的身上慌乱地忙了起来。而且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刘美,美!美!······ 过了一会儿,张一表逐渐瘫软下去,死死地倒在一边,沉沉的睡去。 第十六节夫唱妇随 雨过天晴,日子还在继续着。 看来情爱真是可以起到滋肤润颜的功效。田舒经过那雨夜的“激情洗礼”,面容愈发显得光亮和润泽,温柔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自己真是找对夫君了——这么好的男人!她心里这样想着。 张一表自从刘美家“尚未尽兴”地一别后,整日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是应付差事。他对刘美是爱之不能,欲恨无力。 再过半个多月,就要秋收了。看来时间有点紧,得赶在天冷之前修好路。另外,以免节外生枝——说不定王权贵又会生出什么邪道道来。机灵的张一表打出了高于平时两倍工钱的“招牌”来招揽修路的壮工。果然,不出半天的工夫,就来了一百多号人。这样一来,在张一表精心安排和组织下,修路进展的非常迅速。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工地收工了。修路的人们纷纷扔下工具,四散地往家里走去。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说:“要是能管一顿饭就好了!”同伴也接茬到:“是啊,哪怕少给点工钱。”“行了,别做梦了。”二人谈论着走了。这话传到了张一表的耳朵里。他一边想着,一边赶着路。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感觉畅快了许多。脚下也像生了风似的,不大一会儿,就回到了家。 田舒还是如往常一样,从锅里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并且还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放在了自己男人面前。多好的女人啊,我他妈的不好好待人家还算个人吗?他心里想着。便招呼田舒:“小舒,快过来一起吃吧!”从未听过这样亲切的称呼,她几乎有点“受宠若惊”,心里暖暖的。不由得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坐在了餐桌旁。吃饭的时候,张一表还不停地为田舒夹菜。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实在接受不了此种“高级的礼遇”。忙说:“一表,我自己来吧。”就这样,小夫妻俩你推我让地吃了起来。田舒照样又给他斟满了酒杯。张一表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难为情的看着妻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细心的妻子忙问:“有事吗?”张一表开口说:“小舒,我想让你帮个忙。”“啥事?你说吧。”张一表看着妻子那满含关切的眼神说道:“我想让你给工地上的工人做顿饭——而且仅晚上一顿!”还没等张一表说完,妻子田舒就爽快的答应了。在田舒眼里丈夫就是我的“神”,别说是一顿,就是三顿饭我也乐意。张一表看着善解人意的妻子,不由得用手摸了一下田舒的下颌,“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 “吃好了,赶紧收拾碗筷准备睡觉。”田舒整理好碗筷,轻轻地上了炕。随手拿起毛逮子刚要打扫一下炕,张一表一下子从后面搂住了她,在她的耳际斯磨起来。田舒还要说话,不料被张一表一下扭过身来,嘴唇紧紧地贴在的唇上。田舒被张一表撩拨得禁不住亢奋起来,俩人倒在炕上,做起夫妻间的事情来。 第二天,张一表早早地去了工地。妻子田舒去地里看了看,没有什么农活,也就回来了。 临近中秋时节,北方的晚上似乎来得勤了点。西边的落日,散发着缕缕金色的光,如同风吹来的丹青能手,涂抹了半个天空,使晚霞更加夺艳。 田舒带上门,轻快地向工地走去。走在路上,看着自己新换的浅红色碎格格上衣,竟有点不自在——是去做饭,打扮得跟出门访亲似的,岂不让人笑话?有心返回去换一件,可又怕耽搁了工地上的营生。 修路的工人师傅们还没有回来。田舒来到临时架设的“厨房”,正不知从何下手,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过来。兴冲冲地说:“嫂子你打扮得真漂亮,我差点没认出来!”田舒微笑着点点头。“嫂子,张大哥已经差人买好了菜,让我给你打个下手。”“姑娘,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做吧!”说着她们就忙乱起来。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大烩菜——土豆白菜搅合在一起。 大约一个多小时,她们俩还在忙活着,工人师傅们就陆续下工了。大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都乐呵呵地笑着。不大一会儿,饭熟了。田舒着急地给大家盛饭,工人们手也没有洗,在篓筐里用筷子扎上两个馒头,端着各自的饭碗,随便找个地方,圪蹴着吃了起来。 十分钟的光景,大大的一锅饭菜就底朝天了。大家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围着她们俩说笑着。这时,张一表走了过来。不温不怒地说:“乡亲们吃好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呢。”大家一哄而散。人群里有人高高的说:“你小子晚上搂着花衫子睡,我们没有媳妇啊!”也有人说:“田嫂的打扮,看上去真叫人心疼!”田舒听着,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张一表走了过来,田舒看着一表不解的问:“你怎么不吃啊?”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说:“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一旁的姑娘马上说道:“嫂子,你回吧,剩下的活,我来干吧。”田舒还要坚持,被张一表拉着,只好走了。临出工棚的时候,田舒回头吩咐了一句:“别忘了锁门啊!”两人慢慢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十七节大功告成 随着秋收的一天天临近,修路进度纵然很快,但在张一表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因为在庄稼成熟的时候,这些修路的人们会撂下这里的活,忙着回去收割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这天,人们刚刚来到就餐的门口,一股扑鼻的香味就传了过来。正当大家纳闷之时,张一表笑呵呵地对大家说:“众位乡亲们,眼看就要秋收了,修路工程时间紧,任务重,我有个好消息,不知你们愿意不愿意听?”以“麻雀”为首的一帮工人大声喊着:“想!”张一表看着大家的精神劲,兴致高昂地说道:“经村支部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吃完晚饭愿意加班的,每延时一小时增加八元。我也知道秋收需要钱。怎么样?”工人们兴高兴地一蹦老高,禁不住齐声叫好,场面顿时喧闹起来。他俨然一副“传播福音”的神态继续说道:“这几天大家辛苦了,所以今天特地炒了一道红烧肉来犒劳大家。”他还想啰嗦几句,人们早已不耐烦了,不住的向前涌动着。 吃饭程序和往常一样——工人们个个排着队,田舒掌勺熟练地舀着饭。在盛放大烩菜的盆边添了精致小巧的铁盆,里面堆放着大块的土豆,只是在土豆的中央零星地点缀着几块惹人嘴馋的肉块。田舒给每个人盛上一大勺烩菜,然后再舀点红烧肉。碗里的“红色”迅速在“白色”中蔓延开来。好像满碗都是红烧肉似的。大多数工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只有三四个人围在一起,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嘀咕着。其中一个光膀子男子说:“张一表真他妈抠门,什么红烧肉?全是些山药蛋子!”旁边的刀条脸一大块土豆还在嗓子眼卡着,便嘟噜着说:“哎,现在当官的,都他妈一个德行,心让狗吃了。”“麻雀”抢过话说:“张一表这个王八羔子,官当得是越来越像了,要不是咱们选他,他现在球也不是!”“低声点,不怕让张一表听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压着嗓门说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嚷嚷着。田舒端着菜盆走了过来。满面带笑的说:“兄弟们辛苦了,锅里还有红烧肉,我给大家舀上吧。”话毕,就给大家伙挨个盛了一点。“还是嫂子好,你给我张罗个对象!”其中一个小伙子红着脸说道。他这一提,很多年轻人喊道:“嫂子给我也介绍一个。”田舒放下盆笑呵呵地说:“年轻人,只要你们好好干,修路挣了钱,对象就包在嫂子身上。” 听着田舒的话,工人们嬉笑着干活去了。张一表此时却正在厨房的后院里跟王权贵在一起喝酒。俩人喝得正在劲头上,盘里的红烧肉却见底了。他高声地朝厨房里喊着:“添点红烧肉!”田舒故意提高嗓门回应着:“没了。”张一表几步走了进来,有些不解地询问:“不可能吧,我让你盆里留下的呢?”“给工人师傅们盛上了。”田舒说。“哎,真是死脑筋!”他显然是生气了。尤其今天领导在场,所以他还要数落几句,意犹未醉的王权贵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 ,一边摇晃着从门口探进头来说:“行了,行了,别麻烦了。”张一表示意田舒赶紧跟书记解释一下。田舒极不情愿地走到厨房的后院,走到桌前,端起酒杯“呼”的一股倒了满满一杯。王权贵笑嘻嘻地说:“妹子,越来越有味道了。”伸出一只手正要摸她,田舒见机端起酒杯说道:“王书记您先喝着,厨房里还有事。”王权贵接过酒杯喝了进去,等放下酒杯时,田舒早不在了。王权贵撸了撸嘴角,两片厚实的嘴唇互相碰了几下,嘟嘟囔囔的说道:“真他妈的扫兴!”站起来,头也没回就走了。 张一表拍马屁没有“捞”上好,反而被老东西“踢”了一下。他着实有点懊恼,气汹汹的来到厨房,准备“教育教育”田舒。哪里曾想田舒正干呕不止,他急忙走了过去,关切地问:“怎么了,要紧吗?”田舒低头缓缓的说:“没事,你忙吧。”张一表一看妻子没有碍事,火气再次冲了上来。连珠炮般说个不止。忽然田舒又一次吐了起来。张一表也不再当回事,继续“批评”着。 “张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嫂子怀孕了!”一起做饭的姑娘从外面走进来大声说道。张一表吃惊的看着田舒问:“真的吗?”田舒微微点点头,张一表怜惜地搀起了她,自责地说:“怎么不早说?哎······”田舒看他这个样子忙说:“没有关系的。”“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做饭了。我再另派他人。”田舒因为妊娠反应的厉害,也没有再说话。 从那天开始,在张一表的主张下,田舒第二天便没有来工地做饭。 过了几天,田家梁路修好了,村口路段彻底贯通,大家无不为之拍手称快。 眼看着秋收马上就要开始了,张一表知道大家急等着用钱,连忙给大家清算了工钱。乡亲们各自领着厚厚的一沓钱,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麻雀”乐呵呵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张一表这小子也能办点人事嘛!”“是啊,‘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他小子岂能吃人饭,不拉人屎?”大家说笑着。 腰包里有了钱,庄户人不仅腰杆直了起来,眼睛也敞亮了不少。街面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似乎比往日多了起来。 第十八节奸情败露 路修好了,全村男女老少个个都欢天喜地像过节似的。确实,从此将告别昔日下雨天泥泞不堪的生活环境。这样一来,无疑给出行带来了方便。另外,街道也显得宽敞洁净了许多。乡亲们这样想,为官的却不会留有这样简单的思维。 这次修路中,张一表在村里人眼里,忙前跑后贡献非小。其实呢?他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工程款。王权贵毕竟大字不识一个,倒是上级领导没少表扬他,说他工作有方法,班子成员关系和谐,是其他村屯的榜样,有机会还要其他村干部来观摩。王权贵哪知道这都是张一表背后在上级领导面前替他邀的“功”,虚的给书记,会计捞实惠,各得其所!张一表做的账目,王权贵根本不懂,不过他也猜测到张一表肯定贪了修路款,数目但不会太多。其实,他哪里会知道:张一表正合计着如何用这笔款干一番大事情,就连妻子田舒也不知道。张一表一边“暗度陈仓”,一边还得“明修栈道”。 修路在村里算得上一件大事情,自然要庆贺一番。过了一个多月,秋收结束时,村支部从外面请来山西晋剧团,要整整表演十天。农业丰收和修路竣工双重大喜事,在领导眼里,热闹热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主要街道张灯结彩,挑选的几个“一心向村支部靠拢”的精兵强将,把大街小巷彻底清扫了一遍,就连犄角旮旯也没有放过,把整个村庄打扮得像过年的小孩穿上崭新的衣服一样,看上去光亮了不少。 秋后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人们的身上,悠远而深邃的蓝天上,只有一片灰暗的云朵在无规则的游移着,它似乎鬼鬼祟祟在窥探着什么。 戏开演了,表演的是《铡美案》。老年人在专心地看着,年轻人则说说笑笑的谈论着。因为他们大多数是留心字幕上的内容,台上的表演不大在意。小孩在人群中穿来跑去。整个戏场内外音响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向四散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约摸五十上下的男人,站在人群外面,眼睛向里观望着。不一会儿,他神神秘秘地走到一个男子身边,拉着他就往外走。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墙角下,五十岁的男人犹疑不定地说:“小仓,你快回家看看吧!”“怎么了?”这个年轻人急忙问道。“哎,我也说不准,听人说,王权贵去了你家,好长一段时间了。”年轻人一听,当时就火冒三丈。“他妈的,我揍扁他!”说完就离开了戏场,直奔家中而去。 他大步流星的走着,因为他知道老婆是什么“货色”。五十岁的男人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小仓,听叔的话,不要胡来啊!” 大门虚掩着。他推开院门急冲冲向家里走去。推开家门,眼前的情景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王权贵和自己的老婆正钻在一个被窝里,做着男女苟合之事。小仓突然站在面前,着实把王权贵吓坏了。平时腆着肚子趾高气昂的神态,刹那间荡然无存。他慌里慌张地准备穿衣服,小仓立马跳上炕,正要扇他一个大嘴巴。叔叔也同时赶到了。叔叔拦住小仓说:“不要鲁莽,有话好好说!”“还好好说?老不正经的王八蛋!”王权贵也许是吓蒙了,经小仓的叔叔这么一说,他马上说道:“是你老婆叫我来的。”小仓的老婆一听这话,马上用被子捂着前胸说道:“你进来二话没说,就拉我上炕,然后······”“哪有的事?”王权贵辩解道。俩人争吵着。还是小仓的叔叔有“经验”,他从中撮合着说:“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出了,传出去都不好,现在主要讨论解决的办法。”王权贵像一颗蔫瓜一样耷拉着脑袋,再没有说话。小仓的叔叔接着说:“我看这样吧,把村长刘憨叫来再作处理吧。”王权贵心想:真他妈的倒霉!这个骚货,明明是她拉我上炕的,现在却改口了。哎,反正让人抓住了,说啥也没有用了。本家叔叔出去找村长的工夫,王权贵和小仓的老婆赶紧穿好了衣服。书记毕竟是“久经疆场的老手”,坐在一边跟没事人一样,随手掏出烟递给小仓一根。小仓正在气头上,看着王权贵无耻的嘴脸说:“滚他妈远远的!”小仓骂王权贵之时,村长刘憨和本家叔叔走了进来。 书记看到刘憨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眼前顿时一亮,可又不知怎么开口。村长刘憨心里什么也清楚——本家叔叔早跟他在路上讲清楚了,而且也想好了折中的办法。刘憨看了看他们三个人,顿了顿说:“王书记·小仓两口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想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别互相给对方出难题。我想出一个办法。”刘憨没有把话说完,王权贵就急着问道:“什么办法,快说!”刘憨想:老东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王书记你出两万元,作为精神赔偿。你看怎样?”王权贵马上急眼了,高声说:“两万元,这不是讹人吗?逛窑子还······”他觉得有点失口,马上停住了。小仓立刻说:“两万我还不干呢。”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双方还是争执得没有结果。后来刘憨调解道:“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晚上商量吧。”王权贵没说啥,正要出门,小仓高声说:“最少两万,不然的话我要告到乡里去!”刘憨边说边向王权贵使眼色,意思咱们快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看着小仓不依不饶的样子,王权贵只好乖乖地跟刘憨一起逃也似得溜出了院门。后面还不停地传来小仓的叫骂声······看来情场老手的王权贵这回真的惹上麻烦了。 。 第十九节打个白条吧 王权贵走后不久,本家叔叔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小仓的肩膀说:“消消气,俩人有话慢慢说,我也该走了。”这位长辈刚迈出院门,小仓便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说:“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从外面拎回一根带有铁钉的木棍(去年从南房拆下来的),照着老婆就抡了过去。老婆慌忙用手招架。慌乱中,老婆跑到了院里。小仓提着棍子一边追媳妇,一边骂:“骚货!不把你废了,老子他妈的不是人。”女人终究抵不过男人,丈夫出手又有点狠。棍子落在女人身上,哪还受得了?更何况上面还有钉子!约摸十来分钟,女人嚎叫着:“救命啊,要杀人了!”其实,院门外早站满了没有出去看戏的人们。望着里面的阵势,都想进去“拉架”。可是门却从里插着开关——不知是怕老婆跑出去,还是怕外面的人进来。小仓刚才把开关插上了。 女人起先还嚷嚷着,后来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啊,出人命了!”外面有人高声吼道。正在危急关头,“麻雀”从墙上跳了进去。一把夺过小仓手中的木棍说:“打坏人怎么办?有你这样对待老婆的吗?”“废了也就消停了。”小仓满不在乎的说道。“麻雀”没有再理会他,急忙走到小仓女人跟前。只见她后背和手上淌着血,在地上喘着气。“麻雀”跑到大门口,打开大门着急的说:“快去找大夫!”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应声向医生家跑去。 不大一会儿,大夫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小仓老婆抬回家中。医生诊断了一番,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大碍,输点液就没事了。”邻里乡亲听说没事,便纷纷离开了。 说实在话,他妻子和王权贵之间早有“染指”,只是小仓没有“证据”罢了。 今天这件事,绝非偶然,只是被捉奸捉双了。 原来,正当人们兴高采烈观看晋戏表演时,王权贵酒足饭饱便悄悄地溜到小仓家。“酒壮色胆”——书记一进家门就开始动手动脚,小仓老婆在半推半就中和王权贵倒在一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一切恰好被小仓本家叔叔看了个真切。 晚上的戏还没有开演。戏院好像比先前更红火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半天时间,书记的“绯闻”就像长了翅膀似地迅速传遍整个村落。大家纷纷议论着。有个女人说:“放着自家的俊媳妇,却偏偏要沾惹那么个丑八怪。真是犯贱!”还有一个妇女说:“小仓这顶绿帽子早该‘露馅’了。”“麻雀”凑到人堆里推波助澜的嚷道:“听说大白天的还脱光了衣服,真他妈的排场,不过倒也舒服!”话音未落,引得四周看戏的人一阵哄堂大笑。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传说中戏开演了。 此时的王权贵正在家里喝着小酒,一边还听着戏院里的戏。你道为何他在家里听?原来在他家门口还特意架设了一套播放器。“咚,咚,咚”传来三声门响,院里的两条大狼狗“嗷嗷”地叫了起来。这时,南房里走出一个“看院”的(说是看院的,其实就是常年帮忙做杂活的)老头,慢腾腾地开了院门。“刘村长啊,快上正房吧,王书记正等着你呢。”老头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王权贵今天比较勤快,老早站在家门口迎接说:“快进屋吧。”刘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家门口。此时两条狼狗在主人面前变得更加凶悍了,圆睁着四双青灯一样的眼睛,冲着刘憨不住地狂吠。 进得家来,王权贵招呼他喝两盅,他没有推迟(因为替他办事),便一起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刘憨见书记还没有提那件“丑事”,他便试探性地说了起来。王权贵说:“跟我要两万,去哪里整那么多钱?”刘憨停了停说:“王书记,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已经想好了,拉个白条子吧。”刘憨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别的拉白条,这种事还兴许拉白条?“行吗?”刘憨吃惊地看着书记。“怎么不行?球大的小仓还能翻天不成?”听着书记的口气,刘憨知道说啥也白搭。也就没有再言语什么。 王权贵放下酒盅,披了一件褂子,推开屋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刘憨赶紧从炕沿上下来,硬着头皮在后面跟着。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临近小仓门口时,王权贵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刘憨急忙上前搀扶,书记一边往起爬,一边骂道:“什么东西跟老子过不去?”站稳后仔细一瞅:原来是一块西瓜皮。刘憨拍了拍书记身上的尘土,一起进了小仓家。 小仓老婆身上盖着被子,在炕上躺着,小仓觉得丢人也没有出去看戏。他们俩进来,小仓没有打招呼。刘憨开门见山地说:“小仓,咱们王书记手头没有现钱,缓一缓,过年的时候给你,眼下先拉个白条子吧。”小仓急了眼说:“这不是放屁吗?”就这样,三个人又吵了起来。后来,王权贵也下了“软蛋”——给小仓说了一大堆好话。小仓心里想:自己不想惹火烧身——王权贵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后来,在刘憨从中说和下,王权贵立下借据: 兹有田家梁书记王权贵因工作不慎,致使小仓一家受到伤害,经村支部研究决定赔偿一万元。 空口无凭,立此字据。 当事人:王权贵 证明人:刘憨 小仓无奈地接过字据,傻傻的看着。 第二十节家有嫌妻 王权贵“奸情”风波过后,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一年的冬天已经悄然而至了。 在外打短工的壮汉们,陆续从城里返了回来。一下子给这平常仅由老弱病残的人们留守的乡村一下子注入新鲜的血液——瞬间活跃起来。但是,就在乡亲们围坐在火炉前共话家常的时候,一桩不幸的灾难正慢慢地向刘美袭来。 西北风席卷着雪花在漫天飞舞,不时还发出阵阵的呜咽声。偶尔飞起来的枯枝乱叶,在空中无力地舞动着。一股强劲的旋风横扫而来,就被摔到墙角一动不动了。 刘美的丈夫阮旦,怀着十二分的喜悦急急地赶了回来——将近半年没有与妻子见面了。一路上想:老婆也一定很是挂念自己。当他扛着行李,提着挎包刚下火车时,竟碰上这样倒霉的天气。站台离家大约有两里的路程,天色刚刚黑将下来,阮旦吃力地向前走着。寒风借着雪花无情的抽打着他的脸,狠心的还要把雪花塞到脖子里,他不由得哆嗦几下。阮旦还穿着春天离家的时候着得那身薄衣服,哎!挣了钱也没有舍得买。再加上火车上十二小时牙也没有碰一丁点食物。可怜的阮旦硬是支撑着熬到下站。他要把怀里硬邦邦的钞票如数交还到妻子手里,让她吃的爽口一些;穿的漂亮一些;好看的脸蛋能迷人一些。 自己血汗挣来的钱,一分未动在兜里静静地躺着。因为是下雪天,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他向前走着,西北风还在呼啸。不远处公路上隔三差五驶过一辆汽车,强劲的灯光忽高忽低地探视着前方,给这空旷的原野上平添一丝丝生机。 两里的路程,在这个中年人的眼里,那是“小菜一碟”。但在今天却显得如此漫长。背上的铺盖卷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拆洗了,干活的时候,行李就铺在工地上临时搭设的四处漏风的“窝棚”里,再加上汗渍,天长日久,行李似乎又添加了“斤两”。他几乎快要走不动了,可是,他想着妻子看到自己怀里一沓沓钞票时那惊喜的神色,便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村里的灯,一下子来了劲。阮旦暗暗打气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家了。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继续向前走着。同时也看到了自家的三亩地,不知翻过没有?哎,已经租给人家了,还管它翻没有翻过。 原来,他担心刘美受不了这种罪,前两年就租给屋后二柱家。今年风调雨顺的,要是自家种上收入一定不小,可惜啊!他一边走,一边想。过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来到自家的大门口。阮旦迫不及待地敲了几下大门,没有人应声。他就着门缝,仔细向里瞅了瞅,屋里没有亮灯。这么早就睡下了? 屋里的灯忽然亮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在门口不住地跺着脚。 片刻工夫,老婆披着一件棉衣服,戴着帽子,手里拎着手电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谁呀,深更半夜的?”刘美不耐烦地问道。 “老婆,是我啊?”门外的阮旦焦急而兴奋地回答道。 “谁?”刘美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补问了一句。 “我是你老公,难道你没有听出来吗?”刘美的脑子“嗡”的一下。糟了!王权贵还在被窝里躺着,这该如何是好?她想了又想。竟编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为了给未出世的孩子省钱省力盖一处房子,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样犯贱!她还在为自己脸上“贴金”,阮旦喊道:“你倒是开门啊?”他有点纳闷:老婆今天是怎么了?半天不开门? 刘美找到了“答案”,便不慌不忙的拉开了门闩。阮旦前脚刚迈进大门,就兴冲冲地问:“一个人过得还习惯吗?想我了吧?”问话像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没了。刘美看着他邋里邋遢的样子,只是哼哼唧唧的从牙缝里冒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已经习惯了。”刘美前面走着,阮旦照样提着挎包,扛着行李向家里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刘美闪身进了屋,阮旦跟着走了进来。书记正在沙发上抽烟,看见他走进来,颇显热情地打招呼道:“阮旦挣大钱了,快炕上坐。”说话之间递上一根烟。他赶紧放下行李,接过那根纸烟。王权贵一边给他点烟,一边说:“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跟你媳妇好好亲热亲热。”说完后,借故溜走了。 被褥在炕上乱展着,而且并排放着两个枕头,再看看刘美的样子,阮旦明白了一切。他憋着气没有发作,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弄点饭吧,我还没有吃呢!”刘美缓缓地从橱柜里取出中午吃剩的饭菜,随后漫不经心地放在餐桌上。阮旦越想越生气,顿时像掉入冰窖一样。他取出一瓶酒,一个人慢慢喝了起来。 刘美躺下了。心里想着:真是个无用的“软蛋”——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他竟连屁也不敢放。这样的男人跟他一起过,还有啥劲?听着他“帕塔帕塔”的吃饭声,刘美不觉恶心起来。 世界上就有这种女人,自己做事不检点,还要推诿怨恨他人,真是可恨啊! 第二十一节你还算个男人吗? 阮旦越喝心里越不是滋味。 自己在外面汗一把,泪一把,拼死拼活地挣钱,到头来却混得这般凄惶:老婆跟村长睡在一个被窝里,自己当“活王八”。分别半年回家后,妻子却不闻不问,甚至连半点同情的眼神都没有。背着我居然和书记勾搭成奸,好像还挺在理的。他越想越生气,脑袋嗡嗡作响。 一瓶酒差不多快要喝完了。突然,阮旦站了起来,一把掀翻了餐桌,饭食像仙女散花一样洒落在地上。他一转身,看着炕上舒舒服服躺着的刘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骑在刘美的身上。“我叫你舒服!”他咆哮着脱光了衣服,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开始蹂躏起来。 刘美像一条死鱼,任凭他折腾着。不一会儿,阮旦竟然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发疯似地抓住刘美的手说:“老婆,求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可是我给你的钱分毫都是辛苦赚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求你别再和书记来往了,咱丢不起那人。。。。。”他还想再说什么,刘美呼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狠狠地盯着男人喊道:“你还算个男人,除了靠卖苦力赚几个臭钱,你还会什么?嫁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啦,生不了孩子 村里人都骂我的不是,可你最清楚,是你,是你不行,我找几个男人你也没理由反对,我还打算和你离婚呢。。。。。”阮旦一听“离婚”二字,当即像遭了一棒,无力的瘫软在一边。 本来累死累活从工地上回来,乐乐呵呵的打算在家里自自在在度过寒冷的冬天,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刘美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顶棚。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火炉早已灭,屋里的寒气一阵阵从四面围了过来。在外面雪花的映衬下,屋里似乎比寻常亮,只是阴冷了许多。 阮旦实在睡不着,披了一件衣服,又取出一瓶酒,靠着沙发半仰着,再次喝了起来。 他喝了一会儿,不由得抽泣起来。然后想一想,接着再饮。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刘美听不到阮旦的抽泣声,扭头看了看他:耷拉着两条胳膊,腿伸得直直的。刘以为睡着了,没有再理会他,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临近上午十点多,刘美昏沉沉地醒了,沙发上的阮旦还是四脚朝天地躺着,她没有在意。等生着火炉准备做饭的时候,阮旦还是纹丝未动地躺着。刘美感觉有点不对劲,慌忙喊着他的名字,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等来到阮旦身旁,揪了一下他的的衣衫,阮旦一下子从沙发上骨碌着倒在了地上。这下可把刘美吓坏了,忙叫来大伯子。 经仔细一看,阮旦早已命赴黄泉了。 草草地安葬了阮旦,刘美倒轻松了许多。“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刘美的舍下却清清静静的。因为有书记这位“雷神爷”的保护,谁也不敢轻易造次。 丈夫死后不久,王权贵跑得更勤了。不仅晚上过夜,而且在白天还有时来几趟。刘美反而更加滋润了。 她倒舒服享乐了。不过享受惬意生活的同时,烦心事便也接踵而至了。 刘美的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事情。 旧历的的年底毕竟最像过年了。灰白色浓重的晚云中不时有一簇簇绽开的焰火在升腾。“噼哩啪啦”一阵阵巨响中,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像玉树屏开,满天礼花和天空融合在一起,好似流星在太空中摇摇欲坠,礼花和着鞭炮声,在清冷干澈的空气里,弥漫着幽微的火药香! 刘美拖着沉重的身子,在灶膛边忙着做饭。一个人的日子已经过惯了,只是偌大的肚子,行走起来实在不便。今天晚上,王权贵是不会来了。因为是小年,他要和家里人团聚。刘美从锅里舀了一碗稀粥,腰困得难受,只好躺了下来。窗外的鞭炮声不时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哎!人走了,连个放炮的都没有,转念一想:院子里倒也清静。她正要起来喝粥,腹部的疼痛却一阵阵袭来,豆大的汗珠慢慢地从额角流着。她咬牙抱紧了肚子。生产不是时候啊,今天为何折腾得这么厉害?再过二十多天小生命就要降临。刘美此时的心里,不由得涌来股股暖流——自己以后就会有了依靠。当她正享受这短暂的欣喜时,烦恼却随之而来——出生后,身份该怎办啊?孩子将来问起“爸爸”自己将作何解释?为这事刘美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第二十二节谁是孩子的父亲 担忧也好,痛苦也罢,孩子在刘美的肚子里日盛一日地“不安分”起来,小家伙四脚欢实的舞动着。似乎渴望着 “破茧而出”后, 早一天来到这光明的世界里。 这天午夜时分,刘美由于腹部剧烈的疼痛而尖叫起来,被隔壁大婶听见了。 自从阮旦死后,墙的两面都架设着梯子,一个寡妇人家总得有个照应。这样一来,即使在深夜,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这时,婶子踩着梯子,来到刘美的屋里。 刘美蜷缩着身子,头发凌乱不堪,裤管上浸渍着殷红的血迹。大婶一看这种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地喊道:“傻孩子不要命了,还在傻等什么!”说完后,急急地返回自己家。向丈夫说明情况后,大伯子二话没说,就走到停在院里的面包车旁。刚要发动引掣,大婶拦着说:“你先去跟书记说说情况,万一王权贵怪罪下来······”“这是我们阮家的血脉,不能耽搁,出了人命你能担待得起吗?”说话间,车尾已经“突,突,突”冒出烟气来。 原来,这部面包车是村支部在修路结束后,为方便村领导外出活动买的。刘美的大伯子只管负责开车,王权贵一再吩咐:除了村领导,其他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得擅自乘坐。 婶子看着着丈夫这强硬的态度,再次踩着梯子来到刘美家,找到钥匙开了大门。 已经是数九寒天了,外面冷得很。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寒气逼人。婶子搀扶着刘美,慢慢地坐到车上。她脸色煞白,无力地倚着车的靠背上。 大约一小时过后,他们来到了医院。安排刘美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大伯子急着赶了回去——说归说,他毕竟害怕王权贵。 就在当天晚上,刘美生产了,而且还是一男孩。事情赶得比较匆忙,没有来得及通知刘美娘家人。只好暂时由婶子照顾。 第二天早上,王权贵要去乡政府开会。刘美的大伯子急忙把车开到书记的院门口,静静地等待书记大人上车。大约过了四十多分,王书记才不慌不忙地出来。刘美的大伯子开了车门,客气的说:“王书记上车吧!”王权贵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看了看才上了车。“王书记准备好了吗?”大伯子问道。王权贵用鼻子“嗯”了一声。 车行驶在水泥铺就的巷道上。路本来就不宽阔,再加上牛粪和猪粪都堆在路的两侧。因此,道路就变得更窄了。 每逢这个时候,村民们大都赶着奶牛去奶站。王权贵的专车在街道上缓缓的行驶着。奶牛好像故意阻挡似的,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书记坐在车里有点恼火,从窗玻璃探出头愤愤的说:“赶快把牛赶在路边,别挡路!”他还要说什么,忽然一头奶牛撅起屁股就拉起稀来——也许是肠胃消化不好,溅得满地都是。王书记正在说话当儿,溅在地上的其中几点稀牛粪,竟然弹跳起来,不偏不歪地砸在他的嘴上。王权贵急忙缩回了头,懊恼的擦了起来。 车好不容易驶到奶牛的前面,王权贵余怒未消地看着外面。 “快停车,快停车!”王权贵喊道。刘美的大伯子慌忙停下了车。扭过头来问:“书记怎么了?”“怎么车座上有血?怎么回事?”王权贵脑门上青筋暴露的喊道。看着书记“沾满血迹斑斑的双手,刘美的大伯子有些着慌。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昨天晚上,不小心······”不容他继续说下去,王权贵训斥道:“这趟回来后,把车钥匙交到村支部,另派他人!”刘美大伯子一听书记这样的决定,禁不住叫苦连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王权贵听到“刘美”两个字,立即问道:“刘美怎么了? 他详细的补充着。王权贵着急地说道:“赶紧去医院!”“那不去开会了?”他问道。“不去了。”王权贵说道。 等来到医院门口,王权贵吩咐把车座上的血迹处理掉,自己却快步向住院部跑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刘美所在的病房,王权贵开门走了进去。 刘美面无血色地躺着。王权贵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正要说话,手术大夫走了进来。医生看着这个年长刘美近二十岁的男子,猜测着说:“你是她丈夫,怎么搞的?”“他不是丈夫,是我们村的书记。”站在一旁的婶子解释道。书记似乎有所醒悟,马上说:“对,我是村支书,出于领导对乡亲的关心,过来看看。”说着掏出了三百元,放在刘美的手上。 书记走后,婶子心里好像明白了许多。心细的女人平时就有所耳闻,只是缘于本家关系,不敢随便乱说。今天王权贵贸然看望,婶子将往日的一些琐事和传闻联系起来,推断出刘美和书记的关系非同一般。 王权贵走了出来,招呼着刘美的大伯子开车往回返。 等车停在书记的门口时,刘美的大伯子拔下车钥匙,递给了王权贵。书记笑着说:“老阮,你何必当真呢?收好钥匙。”“那我明天还开车吗?”他问道。书记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么称职的司机我到哪儿去找?”老阮拿着车钥匙半晌说不出话来。书记接着说道:“不仅要继续驾驶,而且我还要给你增加‘饷银’呢。”王权贵说完后,跳下车迈着不曾多见然而有力的步伐向家中走去。他看着王权贵新换衣服的屁股上留下的血迹。猛然醒悟到:是刘美这片“女儿红”给他带来的好运!哎,我还真的替祖宗八代感谢刘美啊!是她给祖上积的阴德吧! 第二十三节肮脏的交易 王权贵回家后,暗暗地想:阮旦在生理方面一定有毛病。不然的话,结婚两年了,刘美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而且听说:刘美曾经陪阮旦去医院检查过。今年是第三年了。阮旦死了已将近半年多,而且除我之外,再没有第三个男人碰过她。因此孩子一定是我的种! 当天下午,他有些放心不下,坐专车再次来到医院。 刘美和孩子在静静地躺着。别看刘美平时从内心厌恶王权贵,但在此时此刻,身体尚未复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因为炎症的存在,再加上身边再没有更为贴心的亲人。王权贵的到来,无疑给她带来情感的依托,女人的那种柔弱无依的神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王权贵看着刘美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吗?”旁边年轻妈妈说:“奶水到现在还没有流出来,需要强制吸奶!”王权贵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生孩子的一些常识他还是略有知晓的。听到这话马上回答说:“我出去买上一个吸奶器。”王权贵说完转身便走,“用吸奶器我疼得厉害!”刘美赶忙说道。“那怎么办啊?”王权贵问。年轻的女人把他俩看成了夫妻。用一种责怪的语气向这位“丈夫”说道:“还迟疑什么?你赶紧替她试着吸一吸吧,再过一段时间奶水会憋回去的!”此时的刘美也顾不上“羞耻”二字了,无助的看着他说:“你赶快试一试吧,要不然孩子会没有奶水的。”王权贵听到这里,略略怔了一下,立即俯下头吮吸起来。刘美疼痛之余,有一种异样的舒服。权贵大熊猫似的“婴儿”在吮吸着。你还别说,经这头“猪”拱了几下,奶水慢慢地渗了出来。就在这时,刘美的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王权贵正伏在刘美的胸前,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犯堵。她走到他们近旁轻轻地咳了一声,刘美一抬头,赶紧推开了王权贵。书记也乖乖的站在一边。刘美尴尬的说:“婶子,奶水吸出来了。”婶子放下手中的奶粉说:“那还等啥?赶紧让孩子吃吧!”刘美抱起了孩子,小家伙条件反射的挺着小嘴蹭来蹭去。仅仅几秒的时间,小家伙马上便用劲吮吸起来。做母亲的幸福感迅速弥漫了周身。刘美用一种感激的眼神暖暖地看着王权贵。这位书记大人受宠若惊地说:“还有其它事需要我帮忙吗?”还没等刘美说话,婶子就抢过话题说:“没有事了,书记你还是忙自己的吧。”王权贵心里话说:这个碍手碍脚的老东西!“那好吧,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王权贵搭讪的说。书记刚走出去,婶子随口骂了一句:“不是‘东西’的老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四天了,刘美也可以出院了。这天中午,她一边看看脸上绽有甜甜笑容的儿子,一边想:权贵为何还不来接?就在这个时候,王权贵来了,带着刘美的期待来了。 王权贵办好了出院手续,便接母子二人回家。一路上有叔婶二人,书记也不便言语什么。进得家来,王权贵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孩子,左瞅瞅,又看看,高兴得呲出满嘴黄牙傻呵呵地笑着,大有一种“晚来得子”的感喟。“瞧,孩子多像他老爸!”刘美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吐露什么。她心想:真是老眼昏花了,孩子哪点像你?撒泡尿照照。真是“三百六度大转弯”——女人就是善变。前几天还感激人家呢,没过几天就厌烦了。但转念一想:不能让他有所发觉,还得利用孩子来依靠这位暂时的“书记爸爸”呢。她想到这里,一副发愁的样子说:“哎,别光顾乐呵了,还得给儿子批地盖房呢。”刘梅故意把“儿子“两个字拖得又高又长,书记放下孩子认真的说:“这还算件事吗?包在我身上!”“你得抓紧啊,不能耽搁了孩子。”刘美趁势说。“过段时间,乡政府拨款在村里盖敬老院,我顺便给儿子闹上十间大正房。”书记大人拍拍胸脯说道。“真的吗?”刘美扑闪着眼睛即刻问道。“那还有假。”王权贵一副胸有成竹样子说道。 做了母亲的刘美,似乎比起前更可人了。王权贵看着看着,一下子抱住刘美吻了起来。刘美由于抚养孩子的劳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可是碍于今天王权贵答应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哪里能够不悦呢?只好勉为其难——顺着王权贵的性子来。老东西见她没有拒绝,瞬间燥热不安起来。 偏西的日头,透过浅灰色的云层,放射出道道阳光,光亮从窗玻璃钻进来,偷偷地观看着床上无耻的狗男女,在晴天丽日下龌鹾的交易。孩子在他们身边,圆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出奇的看着他们。 第二十四节永不消逝的秋波 没有多久,果真如王权贵所说的那样——乡政府拨款在田家梁村破土动工——盖一套漂漂亮亮的砖瓦房,专供本乡辖管的村户中孤寡老人居住。没有多久,房子盖好了,来居住的和实际上报的人数相差甚远,结果空余了许多房子。过了一年多,老人也没有增加几个,倒有四五个去世了,所以人显得反而更少了。这样一来,王权贵利用手中职权,从一整套房的院子中间垒起一堵墙,其中的一半归了刘美。母子俩就这样平平安安地搬进了新家。节余下盖房的款项也偷偷的落入王权贵的腰包。 刘美为儿子弄到房子后,对王权贵就不再那么“上心”了。每当王权贵来到家里,提出“过分的要求”时,她总会以每月的例假或者身子不舒服为由而拒绝他。另外,王权贵已经一天天老了,根本满足不了她的生理需求,所以两人的“交易”似乎日复一日的在减少。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柳枝舒展着枝条,长出嫩黄嫩黄的树叶,空气也开始朗润起来。一对对迁徙归来的燕子,扇动着剪刀似的羽翼,在各家的檐下或院子的上空来回的盘旋着,寻找合适的筑巢之地,共建一个温暖的家,让不朽的生命在爱河里得以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刘美近段时间清闲得很。尤其在孩子熟睡之际,更是难以排遣心中的寂寞与无聊。时时会想起张一表。特别是在一起时欢娱的情景······ 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张一表着实忙碌了许多——孪生女儿已经一周岁。起先的日子,张一表初为人父,的确是全身布满了幸福感。他几乎寸步不离母女三人,生怕她们有半点委屈。尤其对妻子更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让田舒感动了一阵子。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在张一表的眼里,孩子整天不是大小便,就是哇哇地闹着哭。尤其是妻子,时常婆婆妈妈的唠叨个不停。田舒没有婆家的亲戚来照顾,张一表既要洗尿布,又要去做饭,还得打扫家,整日忙得不亦乐乎。最后,他实在“干不动了”。白天整日耗在村公所,回家吃饱后,赶紧溜出门,夜里直到很晚才回家。田舒看看张一表游手好闲的习惯又复发了,没有办法,只好在月子里,开始了“自力更生”。好在从小劳作惯了,身体没有那么娇贵。 现在又是春播大忙季节。田舒带着两个孩子,忙里忙外。一天到晚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在灯下忙着给孩子做针线活,有时竟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张一表回家摇醒她才安然入睡。至于夫妻间的性生活,田舒是很少问津。对于饱食终日的张一表来说,漫漫长夜,有时火烧火燎的。因此常常会想起那个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刘美来。 阮旦去世已经很长时间了,一个寡妇人家不知道过得怎样?作为领导干部于情于理也应该去看望看望。想到这里,他便决定明天去刘美家一趟。 第二天,日头已经有一人高了。刘美收拾了一会儿家,看看孩子仍在酣睡着,便来到了院里。 一只喜鹊在树枝上喳喳的叫个不停。刘美不经意地看了它一眼,感觉无聊,返回了家里。来到镜前,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容颜。难道真的就这样大门深院锁春闺,无聊枯寂度残生吗?“想啥呢?”忽然,一声熟悉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多日不见的张一表。刘美不知是激动,还是怨恨?竟一时没有说话。稍稍缓过神来说:“哪阵风把你吹来的?还能想起我?”张一表觉得刘美话中含有埋怨的意思,便解释道:“哎,别提了,一年多忙得要命!”刘美揶揄地说道:“还是老婆孩子重要,我算啥?”刘美说到这里,竟不由得抽泣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张一表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刘美有心将孩子的实情告诉他,可又怕传到王权贵的耳朵里,会从此失去书记这棵“乘凉”大树。想到这里,赶忙擦干眼泪说:“我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哭,让你见笑了!”张一表看到刘美是如此的动情,心中不由得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照顾刘美一辈子! 第二十五节照顾你一辈子 张一表正在为自己貌似离奇的决定权衡考虑之时,里屋传来婴儿的一声啼哭。他不觉有点纳闷。正要询问,刘美急急地走了过去。张一表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孩子已经醒了,用小手不住的挠着眼睛,泪水涂满了圆圆的小脸。孩儿张着甜甜的小嘴,无助地啼哭着。刘美怜爱的抱在怀里。当着孩子父亲的面(只是不敢暂时公开罢了),敞开上衣,毫无遮拦地开始让儿子吮吸奶水。小家伙马上止住了啼哭,刘美那充满母性的目光,静静的停留在它的“小鸡鸡”上,然后用手轻轻的抚摸起来。 张一表看着她专注的神情问道:“这孩子何时出生的?”“去年腊月二十五。”刘美抬起头缓缓地说道。张一表认真看了看孩子的摸样,好像颇为庆幸的说:“哎,阮旦总算后继有人了!”刘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死了倒轻松,省得活着受罪。”张一表听着刘美的话,心里酸溜溜的。他摸了摸孩子的脸。不知是吃饱的缘故,还是冥冥中血缘的关系,孩子忽然放弃了吃奶,扭回头,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看妈妈,脸蛋上立即现出甜甜的小酒窝,手脚也晃动起来。过了一会儿,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张一表。再看看妈妈。好像在问: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啊?张一表因为自己是十世单传。孩子又是两个丫头片子。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意识,在他的头脑里尤为突出。面对着刘美的孩子,他竟有点爱不释手。看着孩子稚嫩可人的样子,情不自禁的说:“要是我有个儿子该多好啊!”刘美随即说:“哎,一表,做孩子的干爸爸怎样?”张一表自然高兴得要命,他几乎有点手舞足蹈了。从刘美的怀中抱起孩子说道:“儿子,叫一声爸!”看着张一表的样子,刘美所有的委屈烦恼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她心想:既然现在父子二人不能相认,做个“干亲”也好,提前培养感情,将来一旦相认,也不至于长时间接受不了。 张一表抱着“干儿子”在屋里来回的走着。不大一会儿,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刘美也很欣慰。她笑着说:“看来小家伙承认你这个干爸爸了。”“那可不是。他‘干爸爸’有魅力啊!”张一表得意地说。在浓浓的爱的气氛里,“一家人”愉快地交流着。 说话间,刘美的婶子从外面走进来。一看是村干部张一表,立刻笑着说道:“原来是张会计,贵客啊!”刘美的婶子挺欣赏张一表的——不仅是一表人才,而且能说会道。在她的意识里,没有留下“不良的嗜好”。张一表放下孩子说:“婶子,最近地里挺忙吧?”刘美的婶子像机关枪一样说:“哎,可不是吗?孩子他爸整天被王权贵‘拎着’跑来跑去的,哪有闲工夫捣拾地?我看这个王权贵一天到晚不务正事。”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刘美抢白一句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啊,不怕传到人家耳朵里?”“我一个老婆子,能把我怎样?另外,这也是事实啊!”老太太顿了顿说:“不像人家张会计为民办实事。”张一表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可嘴上却说道:“哪里。我也是马马虎虎的。”“前年修路不是你和村长刘憨办的好事吗?”老太太说。刘美听着说得在理,接着说道:“修路确实给村民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老太太的话匣子打开就唠叨个没完没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刘美说:“侄儿媳妇,给婶子用用水桶,自家的让你叔给车加水倒腾漏了。”刘美说:“婶子,你拿去吧。”老太太一边拎着水桶,一边说:“像王权贵这样的书记早该下台了。”说完后慢腾腾地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太太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张一表。是啊!“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王权贵在村民的心目中,一天天的败坏下去。明年就是新一轮的换届选举,我何不趁此机会把王权贵这个老混蛋赶下去,自己也可以有个出头之日。天时·地利·人和——我样样占有,看来该出手的时候了。张一表还在想着,站在一旁的刘美打断了他的思路:“一表,你想啥呢?”他抬起头说:“刘美,既然孩子已经是我的干儿子,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你们母子俩。以后有事的话,你就吱一声。”刘美心存感激的点点头。张一表向前紧紧地抓住刘美的手说:“以前是我伤害了你。现在你孤儿寡母的,急需要有个男人支撑着你。”说话间,刘美的眼泪再一次淌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多日来所受的委屈,一下子扑在张一表的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抽泣了一会儿,张一表两手托着刘美满是泪水的脸,认真的说道:“不要难过,我还要照顾你一辈子!”刘美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了张一表片刻后说:“今后不许你再离开我!”张一表轻轻地拍了一下刘美的肩膀说:“下下辈子我还要娶你为妻呢。” 两人海誓山盟的“痴聊”了一番。 妩媚的阳光直直的射了进来,照在这对“漏水夫妻”的身上。大概快要晌午了,张一表嘱托刘美说:“过两天我再来看望你。”刘美“嗯”的答应了一声。张一表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干儿子”,放心而满足地离开了。 第二十六节书记风波 张一表不仅得到了花容月貌的女人,而且在短短的时间内认了个干儿子。这种美事让他在回家的路上兴奋不已。他暗想:利用干儿子做幌子,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往于刘美家中,“最高境界”是长时间缠缠绵绵在一起。家里呢?由田舒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在外面,刘美可以给予自己身心的享受。“神游”了一番,他不由得飘飘然了。就在他得意忘形之际,治保主任张虎和村长刘憨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着二人慌里慌张的神色,他知道一定遇到了麻烦事。立即迎上去张口就问:“出了什么事?至于这么紧张吗?”刘憨摸了摸额头的汗,咽口唾沫才说:“不好了!王书记和村民李顺在地里争吵起来了。谁劝也不管用。”张一表听说王权贵是当事人,马上一改关心的态度说:“民事纠纷由你们俩处理,我作为会计只能是鞭长莫及啊!”张虎看着他淡然的神情立刻说道:“在王书记面前,你说话最管用!”说话的工夫,拽上张一表就走,村长刘憨在后面紧紧相随着。 原来,今年春天干旱,老天爷“不体恤民情”——没有洒一丁点雨,皲裂的土地实在播不进去仔种,必须先行灌溉。大多数地片已经浇灌了,只留下交不起水费的几家农户,干涸的土地还在焦渴的等待着。在暖春阳光的照射下,白花花的土地使人的眼睛不由得干涩,一种难以形容的旱渴痛苦活生生摆在了农民的面前。 李顺今年手头紧,备齐种子化肥就再也拿不出浇地的水费了。看着左邻右舍的土地已经开始修整,自己却还没有浇灌,心里有点上火。几次三番请求王书记缓一缓——秋后算账。几乎磨破嘴皮子也没有商量的余地——领导口口声声说:“先交钱,后浇地,否则的话,没门!” 今天早上,眼看哗哗的井水从自家地前流过,李顺干瞪眼没有办法。看着无法下种的田地,他心一横: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李顺拿起铁锹就开始了挖渠。清凌凌的井水马上流入自家的地里。 大约一根烟的工夫,王权贵大摇大摆的赶了过来,后面还跟一个“看家护院”的老头。他走到近前,双手插腰大声吼道:“他妈的,你小子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敢私自挖渠?找死啊!马上把口子给老子堵住!”李顺看着他颐指气使的样子,没有说话,反而把口子挖得更大了。王权贵一下子火冒三丈,向前一步,两手用力把李顺推进了水渠。虽说是阳春时节,但深井抽上来的水却冰凉得很。李顺呛了一口水,扑腾了几下,用力趴了上来。二话没说,抡起铁锹照王权贵的脑袋劈了过去。老头见势不妙,急忙上来招架。王权贵躲过去了,老头的小腿却不偏不倚地挨了“一家伙”。“看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围观的村民已经陆续赶到,几个好心人纷纷上前拦住了李顺。他只得放下手中的铁锹。王权贵看见村民越来越多,马上对着乡亲们大声地说道:“乡亲们,李顺浇地不掏钱,私挖渠道,用锹砍人,你们说这种刁民该不该整治?”李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说:“别听他一派胡言,大家伙想过没有?王权贵凭啥,村里浇地的水费全装进自己的腰包里?是我们大家把他养肥了,我欠几天水费都不肯让我浇,他凭球了?”李顺就在说话的时候,王权贵从别人手里取过铁锹,开始堵着水口。李顺见势,用铁锹往开挖。就这样,俩人站在水渠边“你来我往“地挖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里“麻雀”早已跑回村通知治保主任张虎去了。治保主任闻讯急忙喊上村长刘憨和会计张一表赶了过来。 王权贵看到村支部他们三人,抢先一步说道:“李顺扰乱社会治安,拒交水费,私自挖渠灌溉,还砍伤他人。张虎你看着办吧!”他好像在提醒村支部的几位领导,还不赶快收拾他?李顺大声骂道:“你王权贵独吞水费难道合法吗?”其实,人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机井的水费王权贵差不多独吞了,至于电费等其他费用,只是象征性地上缴财政一点。这个明摆的“赚钱买卖”,就连村干部也知道,可拿王权贵没有办法啊!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呢!” 第二十七节密谋策划 人群散去后,张一表心里在想:“究竟实施怎样的计划?总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啊,不然的话如何能够将他轰下台去?大家不禁要问:张一表为何一定要找其他人呢?好像总在找一个“替罪羊”似的,其实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这样做。 张一表家族小,参加投票的人自然也少。而王权贵却不尽然,他在全村家族最大。因此再找其他人选,也必须是王权贵家族的,只有这样才可能击败对手。在这个诺大的家族中,他怎么也挑不出一个“够格的人才”来。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迎面走来王权贵的四弟王银贵(王权贵弟兄五个,他排行老大)。张一表眼前忽然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正是“意中人”吗?王银贵在村里没有像他哥如过街鼠一样遭人嫉恨,他有时还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做事。比方说,邻里之间发生点争吵误会,经过他的协调,马上会平息下去。大概他有点“行侠仗义”。这样一来,村里人大多数对他印象还比较错。张一表想到这里,忙招呼道:“银贵,忙啥了?”王银贵看是张一表,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回应道:“原来是张会计啊,我随便走走!”忙了一上午“解围”。临近中午了,张一表不觉有点饿。心想:我何不借此机会和他唠唠?他马上笑着说道:“银贵要是没有啥事,咱哥俩饭馆坐坐?”王银贵心想:张会计从来没有和我来往过,今天为何要请我吃饭?哎,管他呢,不吃白不吃,怕啥?他随即双拳一抱说:“那就不客气了。”两人说笑着,走进一家饭馆。 自从去年路面硬化后,饭馆·理发馆之类的小本生意在街道两边就应运而生了。不过生意很是清淡。仅仅过时过节“火上一把”。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只有顺路的外乡人来这里小坐一会儿,吃个汤面之类的简单饭食。 今天张会计和村长的兄弟到了,小老板自然不敢怠慢。一瓶白酒,一个凉菜那是必须的。一盘红烧肉片刻间端了上来。再要其它饭菜,饭馆也是无能为了。 俩人开怀畅饮起来。不大一会儿,一瓶白酒就要见底了。 张一表估摸王银贵喝得差不多了,就试探性地问道:“老弟,明年就要下一届选举了,你有何想法啊?” “哎,咱一个大老粗能有啥念想啊!”王银贵摇摇头说道。 “难道就没有想过参加选举吗?”张一表问道。 “别说是选不上,就是选上能干啥?”王银贵喝了一杯酒,抿了抿嘴唇,长吁短叹的说道。 张一表趁热打铁的说:“老弟,村支部几个人觉得你很有魄力,是个干大事的料。”这完全是他个人的一面之词,还聪明的贯以“村支部”几个字。王银贵听到“村支部”几位领导认为他是个人才,高兴之情不觉溢于言表。其实,他也不是“等闲之辈”,马上端起酒杯说:“张哥有何指教,王老弟洗耳恭听!”随着一饮而尽。张一表放下酒杯,心里有些犹疑不定:鼓动他参加明年选举,究竟说还是不说?万一传到王权贵耳朵里,就不好办了。可哽在咽喉,不得不吐啊!想到这里,他认真的说:“银贵明年参加选举吧,田家梁需要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带头人。”王银贵怔怔的看着他说:“我行吗?”张一表态度坚决的说:“年轻人一定行!”接着俩人就怎样在群众中建立威信的话题,悄悄地谈论了一番。所谓树立威信,只不过是拉选票而已。 说话间,已是日薄西山,俩人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 张一表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田舒刚从地里回来,正忙着做饭。妻子看他东摇西晃的样子说:“快躺下吧,再这样喝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张一表上炕刚躺下,便又坐起来咧着嘴说:“我跟王银贵研究明年选举的事情。”妻子马上开口说道:“离明年选举还早的呢,你何必这样着急呢?”张一表不耐烦地说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叫未雨绸缪——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运筹帷幄才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好,好,你有文化,你有头脑,可身体要紧啊!”田舒嗔怪地说道。她还要唠叨几句,张一表却倒在炕上一动不动了。 田舒没有办法,饭已经熟了。只好端着热腾腾的面条,一个人围着灶膛,默默地吃了起来。 孩子已经睡熟了,一个人吃饭是常有的事情,她早已习惯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的黑暗渐渐从墙角的四周聚拢过来,田舒吃完饭后,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任丝丝凉意肆意抚摸着自己的全身,她禁不住涌起阵阵怅惘。 第二十八节偷情未果 田舒周遭裹挟着一股股冷意,心里禁不住悲凉起来。她从前为自己有这样的丈夫而骄傲:魁梧英俊的外表,办事滴水不露且雷厉风行。特别在刘庆家举办的生日宴席上,丈夫的一番讲话,更令她首肯不已。 无情的岁月一页页翻过。 但在此时此刻,这些东西好像已经离她而去了。 最近,丈夫每每在家的时候,俩人促膝攀谈少得可怜。即使谈话,也是寥寥数语。有时,要么倒头大睡,要么长时间的酗酒。纵然聊聊老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些事情,让田舒心情不由得低沉下来。她常常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的坐一会儿,今天亦是如此。 她还在默默地呆着,张一表醒了。他坐了起来,田舒顺手开了灯。张一表问道:“怎么摸黑坐着不开灯?”田舒没有回答反而关心的问:“还难受吗?”张一表心不在焉地说:“好多了,给我倒杯水。”田舒顺从地端过一杯水。张一表喝完后,大概是酒醒了,批了件褂子,穿好鞋就说:“你睡吧,我出去玩一会儿麻将。”还没等田舒说话,门就“咣”的一声关上了。 张一表来到大门外,正寻思打几圈麻将,忽然想起了刘美。便径直地向她家走去。 天空中影影绰绰的乌云里有个月亮,一绺黑,一绺白,像一张戏剧里张飞的脸。稍许,稍许,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顿时,一道亮亮的月光柔和的照射到大地上,好似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窥视黑暗中的动静。 张一表快速地向前走着。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仔细看却没有人。他不由得暗笑自己的多虑,然后坦然的迈着大步向前走着。 “张会计这么晚了,要去哪啊?”张一表吓了一跳,定神仔细一看,原来是“麻雀”。他马上镇静下来,随口反问道:“不睡觉,你这是忙啥了?”“麻雀”笑嘻嘻的说:“出来玩几圈。”“嗯,我也出来随便走走。”张一表敷衍道。“麻雀”再次笑了一下,摆摆手便走了。张一表走几步回头看了看,发觉“麻雀”正回头瞅着他。随后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张一表心想:莫非他知道我跟刘美的来往?他一边踌躇的想,一边大步流星地赶路。不知不觉中来到刘美院门前。透过门缝望了望,灯还在亮着。他怕惊动了邻居,只得轻轻拍了一下门。 家门开了,刘美探出头问:“谁啊?”张一表赶紧压低嗓门道:“我。”刘美似乎似乎听出了话音,迈着碎步来到院门口,推开了门闩。张一表急速闪了进来,随手插好了开关。刘美娇嗔的说:“我猜测就是你!”张一表只是尽快向家里走去。刘美在后面埋怨着:“干吗走这么快?”进得家中,张一表不容分说的把刘美抱在怀里。她并没有不阻拦,仿佛是干涸许久的的大地,焦渴的等待着酣畅淋漓的雨水。过了一会儿,张一表推开刘美说:“这两天想我吗?”刘美仰头看着他,浅浅的笑着没有说话。 张一表来到炕前,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干儿子”,莫名的父爱油然而生。不由得低下头,用带有胡茬的嘴亲了亲小家伙。孩子动了一下,继续憨憨的睡着。借着灯光,张一表再次仔细地端详着。 他忽然抬头说道:“这个孩子模样有点像我。”刘美听罢,故作揶揄地说道:“说明你们俩有父子之缘啊!”张一表哈哈的笑着。就在此时,刘美从后面紧紧地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张一表亢奋的身体,再也禁不住刘美这样温存的抚慰,一下子扳过她的身体。定定地看着她那明媚光滑的面容,莹然的眸子还是那样摄人魂魄。胸部的两座小山好像在上下起伏着。张一表在酒精的作用下,紧紧地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厚实的嘴唇一下子贴在她那薄薄湿润的唇上。这时,刘美的身体在颤栗着,好像在发抖。张一表一边吻着她,手一边不停地在她腰际游移着,她的呼吸更急促了。 刘美虽然生了小孩,体型保持得相当完好。上身由肋间收细到纤腰,完美圆深的肚脐为那腰身划上一个圆满的句点。平坦的腹部结束在小巧的比基尼式的白内裤中。那双均匀的美腿更显修长了。看着看着,张一表身体中狂野的欲望不由得激增而爆发起来,他还在欣赏着。刘美不好意思的说:“还等啥呢?又不是头一次!”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张一表迅速压了上去。 外面淡淡的月光似有若无的照射进来,整个屋里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张一表猛然抬头间,忽然瞥见大红柜上阮旦的遗相。好像死死地盯着他。张一表脑袋“嗡”的一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他揉揉眼睛仔细看看,阮旦仿佛还在看他——眼睛里近乎全是愤怒,攥着两个拳头正向他逼来。 他不由得“啊”了一声,一骨碌从刘美身上爬了下来,慌里慌张地开始穿着衣服。刘美正在兴头上,张一表没来由的“退下阵来”,她有点生气。满脸不悦的问道:“怎么了?”张一表囔唧囔唧的指着柜上的遗相,也没有说清什么,就从刘美家狼狈的跑了出来。 张一表走后,刘美半天还是没有弄明白,只是望着遗相呆呆地发愣! 第二十九节权贵败北 张一表爱美人也不忘“坐拥江山”。权势之争始终没有放弃,不拿下王权贵就心有不甘。大概是天助一表,机会终于来了——乡里准备搞农田水利灌溉示范点儿。张一表上面有人,头一次修路又树立了形象,这次项目的实施者自然非他莫属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张一表参悟的很透。 万事开头难。这不!刚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田家梁村农田灌溉的大小渠道有很多。乡里拨下的工程款根本不可能用于修建所有河道。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更好的“示范”才是工程重中之重。 张一表经过“实地考察”,非常满意地选中了一条水渠——它不仅能够灌溉大面积的农田,更为重要的是渠道紧邻一条各个村落的人们去乡政府办事的“必经之路”。据说这条公路还直接贯通某个重要的省会城市。目标有了,可渠沿的上面枝枝杈杈的长了不少碗口粗细的大树。张一表心想:你王权贵气愤上次砍树修渠没有捞到“油水”吗?那这次就让你去“揩油”吧。另外,借此机会让王权贵“栽个跟头”。想到此,张一表去了王权贵家,把事情的原委跟他一说,老书记乐得差点背过气去。抓住张一表的手连连说:“砍树的事情我解决,你就甩开膀子大干吧!”张一表一刻也不想耽误,忙说:“王书记你尽快联系!”老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当哥的全力支持你。”他点头称谢后,就匆匆的离开了书记家。 果然如王权贵所说,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王权贵在林业局办理好手续,下午就开始行动了。 一天, 两天,三天,渠沿上大小树木全都倒下了。而且在渠沿的外围还砍了不少。 开始卖树了。四轮车,大小农用车停在水渠两侧。人们付账后,纷纷往自家的车里搬运树木。就在人们各自忙碌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路口。 “大沿帽”的突然出现,使得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感觉有点意外,然而法律是公正无情的。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村之长王权贵上了警车,没声没响的走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田家梁村砍树一事,有人告到了上面。公安人员为此事前来调查而带走了王权贵。人群中间顿时像捅了马蜂窝似的。“麻雀”说:“准是老家伙手续没有办妥乱砍乱伐!”一个戴眼镜媳妇说:“哼,借砍树的名义中饱私囊,这帮蛀虫早该收拾了!”戴眼镜的还没有说完,站在他后面的一个敞着衣衫,留着板寸发型的年轻男子笑着说:“老家伙泡妞有一招,这下‘没电’了吧!”这下倒好,“示范工程”也只能搁浅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王权贵像“泥牛入海”一样杳无消息。 和煦的春天已然过去,炎热的夏天正然来临。 村前这条即将修建的水渠,每年春寒料峭的时侯,积冻的冰块就开始悄悄的融化了。小溪哼着古老的歌谣,潺潺绵绵向东流去。现在已是盛夏时节,水面清清凉凉,黑亮亮、滑溜溜的卵籽,漾漾在绵软细细的水草边,眼看着就要改造这条渠道,孩子们不知是留恋,还是庆贺,大清早便来到这曾经有过梦的地方,开始嬉戏玩耍起来。他们那细小的脚丫踩下去的时候,不料“轰”地一下子,一群群拖着小尾巴的蝌蚪们,在视线里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分散而去,那些被惊挠后的坏笑在童年深处穿越而来。 王书记的“出走”,在人们眼里似乎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事情。而且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村民的眼里平添了许多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们照常劳作着,只是绿荫如盖的河堤上,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心里总觉些许遗憾和不安。 这天早上,张一表正在家里吃饭。两个乖巧的女儿围在他的身边,夜莺绕膝一样不停地叫着“爸爸”,令他心里不由得发痒。妻子田舒像陀螺似的不停忙碌着。张一表刚刚放下碗,王权贵的妻子柳叶急匆匆走进院子里,田舒赶忙迎了出去。 柳叶凌乱的头发间若有若无地浮动着白色的东西。她上身穿一件早些时候的浅灰色的衣服,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拉着田舒的手说:“大妹子,一表兄弟在家吗?”田舒笑着回应道:“嫂子,他在家呢。”说话间,柳叶走进屋里。一阵寒暄后,柳叶几乎带着哭腔说:“一表兄弟看在嫂子的份上,打听打听他究竟怎样了?犯事了没有?要紧吗?”张一表看着柳叶嫂这样求他,马上说:“你也不要熬煎自己,我交代一下村支部事情,就赶快去。”柳叶千恩万谢。送走柳叶后,张一表却不慌不忙的坐在炕上抽起烟来。 田舒看着他说:“表,你要是没有其它事,就去吧。”张一表生气地说:“要不是柳叶嫂来求情,王权贵那个老王八死了我才高兴呢。”他极不情愿地出了大门。 自从王权贵走后,村支部“专用车”就一直闲着。这回张一表也可以享用一下了。 张一表坐上专车来到局子里,仔细询问才知道:王权贵在田家梁村多打了几棵树,需要交点罚款,过段时间才能出来。他又顺路去了一趟乡政府,乡领导准予他立即动工。 张一表从乡政府大院出来后,感觉路上所有的人都在向他微笑。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心底升起。 他庆幸自己的同时,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王权贵老东西彻底完蛋了”。 第三十节上阵非兄弟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上次修路因为资金一时没有到位,致使中途停工,影响了工程进度。这次,张一表在尚未开工之前,就“马不停蹄”地奔赴于乡政府。经过多方联系,资金很快到位了。他马上备好水泥等原材料,在田家梁村这条醒目的渠道上,带领乡亲们轰轰烈烈的开始动工了。 张一表借“示范”工程,给自己树立形象。 在这次项目建设中,他表现得尤为“仁慈和慷慨”——伙食不仅免费,而且在饭菜中还添加了大家平时很少吃到的肉片。有时甚至在早上还发给每人一个焙子。其次,大家最为关心的工钱也是当日结算。这样一来,大家干劲热情尤为高涨。做饭呢?还是由田舒负责,两个年轻姑娘做助手。 张一表的两个女儿已经三岁,姊妹俩在工地上来回乱跑着。偶尔蹲下来做做“摆家家”的游戏。工地上所有人都知道是领导的“千金”,自然也格外照顾。 就在大家埋头苦干的时候,消息灵通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告诉大家:“王书记昨天夜里回来了。”人们马上放下手中的家什,聚拢在一起将信将疑地听着。看着张一表走过来,人们便分散开来。他正待询问缘由,村长刘憨站在老远的地方向他招手。张一表快步走过去。刘憨低低地说:“王书记回来了,我们是否应该去看望一下?”张一表苦笑着说:“你去吧,我这里忙,顺便代我向他问安!”说完便返回了工地。刘憨木木的站在那里,摇摇头说道:“哎,世道变了,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其实也难怪张一表不近人情,王书记在位的时候,做事太霸道,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事实上,王权贵仅仅暂时获得了自由,还要停职审查一段时间。至于工作作风问题,只能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本来在昨天上午就放了出来。只是他碍于颜面,不知在什么地方“藏”了多半天。天色临近擦黑的时候,才悄悄地赶了回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权贵虽然一时半会儿没了权力,但田家梁村在他回来的那刻起,空气仿佛一下子紧张起来。人们一边私下议论着,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也如人们所料,王权贵是不会就此妥协的。老书记“隐退”了,家族中其他人员却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二天早上,老书记的兄弟王银贵来到工地,口口声声说要讨口饭吃。张一表“将计就计”地把他留在工地上,安排了一份美差——监工。 其实说监工也只是随便看看,协调一下而已。用时髦的话来讲就是“调度”。起初人们很是提防王银贵,后来发觉王银贵并不像他哥那样专横。随和厚道的性格,使得他很快便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干活中,人们旁敲侧击地问起了王权贵的事情,他只是略略和大家说说。 原来,王权贵回家后,得知村里情况,便马上把兄弟王银贵喊了过去。向他讲述了利害关系,嘱咐他去工地上“监视”张一表。王银贵回家与妻子合计:咱不仅不能得罪一表兄,还得讨好人家。因为自己明年还要竟选书记。大哥恐怕没有指望了,再不能听他“瞎捣鼓”了。所以他早早地去了工地。张一表上次与他的“密议”,他还清楚地记着。也深深地领悟到:选票对于竞选书记是多么的重要! 在工地上,王银贵“唯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张一表的调派。 第三十一节从中撮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书记陷入“痛苦”的煎熬中,张一表却踌躇满志地经营着自己的“事业”。可是,他哪里会想到:一场小小的风波正悄悄地酝酿着。 这天,张一表和往常一样,在现场不停地走来走去,一边还“指指画画”着。就在这时,从村口方向走过一位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子,正步态轻盈地向工地一步步走来。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她的出现无疑给基色灰暗的工地上,涂抹上一笔靓丽的色彩。“风景”来到近前,人们才看清楚:原来是老书记的情人刘美。大家不约而同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纷纷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活。“麻雀”撇嘴说:“我还以为哪位天仙呢,原来是这个骚娘们!”有人作恶心状——向地上吐了一下。唾沫“砸”起一个小坑,卷起圆圆的土堆,好像要与大地上的尘土划清界限似的,但在周遭炎热气流的作用下,瞬间便和其它的“灰色”融为一体。 刘美的出现,使得工地上的人们再也没有平静下来。 阮旦这棵“摇钱树”的匆匆倒下,“靠山”王书记的自身难保,使得刘美家境每况愈下。靠男人卖苦力攒下的几个钱也渐渐花光了。无奈之下,她只得放下架子到工地上挣几个零花钱。来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能否吃下这份苦,但想到张一表不会不照顾自己。确实,刘美已经过惯了舒服的生活,“捉襟见肘”的日子实在不好受。无奈之下,只好“投靠”于孩子的父亲张一表。 刘美来到工地上,径自向张一表走了过去。 “张会计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刘美噘着小嘴当着大伙的面很有礼貌地说道。 张一表自从那天晚上“风情未解”后,至今还心有余悸。刘美的突然“造访”,他委实有点不安。“没关系。”张一表吞吞吐吐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开场白结束后,“下文”刘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看着她难为情的样子,张一表尽量自然地问道:“有啥事?你就照直说!”刘美面有羞色地说:“我可以在工地上干活吗吗?”他一听原来是为这事而来,忙说道:“可以,当然可以。”张一表满口应承下来。 张一表这次为了突出“示范”,还雇用了一些外地的揽工汉。这些人常年在外离妻别母,因此对于刘美这样的漂亮女人,他们一直不肯“善罢甘休”——仿佛要看出刘美裙摆下的一些“秘密”来。面对此情此景,张一表只好说道:“你先回去,明天早上来工地吧。”刘美一听这话,禁不住心花怒放起来。笑着说道:“那我回去了。”临转身之时,定定的看了张一表一眼,那种眼神只有他张一表能够读得懂。 刘美走了,张一表的心里像鹿撞了一样,再也没有消停过。他准备去刘美家一趟,提醒刘美尽量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近距离的接触,以防让大家察觉出蛛丝马迹。仔细一想:大白天去总得有来头吧······哎,就以送钥匙为由吧。他匆匆忙完了工地上的活,趁着田舒晚上还要给加班的工人师傅们做饭的工夫,偷偷地来到刘美家。 刘美正在吃饭,张一表悄无声息推开了屋门。看着他挂着尘土的脸,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在脸盆里倒上热水,顺手递给他一条毛巾说道:“赶紧洗洗脸,吃饭吧!”他一边洗,一边说:“你今天去工地吓了我一跳。”“为啥?”刘美不解地问道。“我怕别人看出咱俩的关系。”张一表说。 刘美从锅里给他盛好饭,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张一表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张一表就吃饱了。蹭了蹭嘴巴说道:“明天来工地看管材料吧,至于工钱问题嘛,我还会亏待你吗?”说完后,张一表扭头就走,刘美着急的问:“怎么你要走?孩子也没顾上看一眼。”张一表返回来抱起正在炕上玩耍的孩子,刚要在小脸蛋上亲一下,孩子就嚷嚷道:“不要,不要······!”刘美情不自禁的喊道:“宝蛋,他是你······!”她自觉失口,只得狠心地将“爸爸”这两个字退回肚子里。张一表愣是没有听出来。他把孩子放在炕上,摸摸小家伙圆圆的脑袋说:“叔叔有工夫陪你玩。”跟刘美打声招呼就走了。 第三十二节暗室绯闻 天公不作美——飘着绵绵细雨。张一表为了渠道能够早一天完工,能够在领导面前邀功,就连这样的阴雨天也不放过。 大清早,他望着灰蒙蒙的天色,来到村支部大院的播音室,两手握着话筒,向大家传递着令人作呕但又颇具吸引力的消息:今天出工者,每人多加十元。大家伙本想趁着“大好天色”美美的睡上一觉,听着张一表“出手大方”的临时决定,还是机械麻木地来到了工地上。 就在人们陆续赶到的同时,刘美也出现了。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衣”。虽然没有在脸上过多的涂脂抹粉,但仍然招人眼球。 张一表看到刘美就不慌不忙走到她身边。坦然地说:“刘美你就负责看管库房吧,跟我来先熟悉一下情况。”刘美乖乖地跟在张一表的后面,向库房走去。来到库房,张会计逐一向刘美介绍起来:“这是卷尺;这是铁镐;这是······”他还要说下去,刘美笑着就说:“别讲解了,难道我连这些都不懂吗?”张一表扭头看看刘美:虽然是“粗衣”打扮,但还是挡不住她万种风情。其实说是库房,只不过是一个铁棚子而已。 棚子里的光线有点暗。张一表交代了一番,便和她一起走出来。刘美大致看了一下库房存放的东西,接着便“走马上任”了。 工地上仅有一百多人,每天需要更换领取的工具也不多。因此,刘美清闲得很。但张一表心细,每天早上都会来库房巡查一趟,当然总是刘美陪同着。 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甚是淡漠,门对门住着也许会“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诸如“婚外恋·小两口吵架之间的事情,即使是闹得天翻地覆也互不知晓,因为他们之间也懒得打听。可对于农村就不同了。 自从那天夜里张一表“密访”刘美,被“麻雀”半路上发现后,“麻雀”心里就一直在猜测着。只是慑于人家是“领导干部”而不敢随便乱说。现在张一表每天来“暗室”(铁棚子)里待一会儿,谁知道两人在搞什么名堂。想起田舒嫂子每天打饭的时候,很是照顾自己(多给盛一点),“麻雀”的火气就直往上撞。他要替嫂子出口气。想到这里,他便决定趁“这对狗男女进去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捉奸! 这天早上,张一表和刘美刚刚进去,“麻雀”便拿着一根锹把偷偷地跟在后面。他心想:我以换铁锹为由,捉拿“奸夫淫妇”。 他侧着身子仔细听着屋铁棚内的动静。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刘美“哎呀”的一声。刘美这一叫喊,“麻雀”猝不及防猛的一闪,把虚掩的门撞开了。 眼前发生的事情正是他意料中的:张一表压在刘美的身上。“麻雀”像铁塔一样立在门口,刘美和张一表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刘美想要解释一番,“麻雀”扔下铁锹转身就走。 原来,并非“麻雀”想象的那样。因为昨天收工比较晚,工人们拿着铁锹之类的工具只是随便往库房里一扔,根本没有来得及摆放。铁棚里也没有灯,刘美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门锁上了。 刚才刘美和张一表还像往常一样,在铁棚里清点着工具,一边还说笑着。根本没有看到脚下的铁锹,结果摔倒在一起,正好被“麻雀”看个正着。 他返回到工地上,绘声绘色地描写着在库房里发生的一幕:“张一表趴在那个骚娘们身上。那个狐狸精还‘哎呀,哎呀’的叫个不停!”旁边外地来的一个揽工汉好像有点惋惜的样子,急切地说道:“你看到他们做那个没有?”“哎,人家看见我就马上爬起来了,屋里黑乎乎的我想看也看不清楚啊!”“麻雀”说。正当他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张一表走了过来。对着“麻雀”说:“兄弟,这几天还吃得消吧。”“麻雀”赶忙说:“还行。”说完便嘻嘻地笑了。张一表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开了。 大家伙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骂了起来。“麻雀”气愤的说:“想堵老子的嘴,球门没有!” 原来事情并非像“麻雀”想象的那么糟糕:张一表精于财务管理,所以他生怕在工具物料方面发生错误。没想到今天查库房的时候,被锹拌倒与刘美“拥抱”在一起。 “绯闻”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迅速传播开来。 第三十三节一石激起千重浪 “一石激起千重浪”——张一表和刘美的绯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田家梁村传播开来。 本来是一场误会。胡乱猜测中,有谁会知道张一表和刘美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孩子已经渐渐长大,只不过一直搞“地下活动”,没曾想“歪打正着”。更何况也没有亲眼看到,但“无风不起浪”——只要传出来,总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些人坚信这一点,“暗室丑闻”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多数人谈论谈论无所谓,也不值得惊奇。关键是传到田舒婆婆的耳朵里,老人气得一下子病倒在炕上,任凭儿媳怎样安慰都无济于事。田舒一边煎药,一边差人通知丈夫,张一表心急火燎地赶回家。 张一表的父亲早些年已经去世,只靠母亲一人支撑这个家。母亲一手帮持着他娶过媳妇成了家。 老人现在年记虽然大了,但身体还十分硬朗。整天乐呵呵地逢人就夸:上辈子积德,娶了田舒这样的好儿媳!偏偏在这个时候,传来儿子在外面乱搞女人的消息。老人是又气又急,看着张一表恨不得上去煽他几巴掌。田舒扶着婆婆装做没事儿人的样子。其实心里难过极了,女人最最怕丈夫“红杏出墙”,当然田舒也概莫能外。可悲的是:她居然认为张一表不会和刘美有瓜葛! 张一表从工地上回到家,看母亲这个样子,慌忙问道:“妈,您咋一下子病成这个样子?”老人听到儿子的问话,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嫌老娘的命太长了,要把我活活气死呀?”说着,一只手抓过儿子的胳膊,另一只手使劲儿地在他身上拍打着······田舒在一旁替丈夫说道:“妈,您不要生气,也许是人们误传了。”张一表见妻子这样解释,也赶紧说:“妈,你好好养病,不要听信谣言,他们是在嫉妒我。”老人顿了顿说:“田舒哪点对不住你?里里外外不是全靠她一人吗?我虽然有三个女儿,却又不在身边。要是没有她的照料,老命早没了。”张一表在旁边不住的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药也煎好了。田舒给张一表使个眼色,他趁势给母亲端了过来。老人喝完药后说道:“你小子在我还没有闭眼之前胆敢欺负田舒,我跟你拼老命。”田舒见老人渐渐消了气,忙扶婆婆躺了下来。这时,两个女儿也跑了过来。一边一个“奶奶长,奶奶短”的叫个不停。 晚上掌灯时分,田舒在厨房做饭,张一表陪母亲唠着嗑。母亲说:“赶紧陪你媳妇去吧,她一年到头也不容易,这么好的媳妇不懂得疼爱。”见母亲不再生气了,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张一表看着妻子消瘦的身影,心里觉得实在对不住她,忙赔笑脸问道:“需要我帮忙吗?”他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今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无疑做贼心虚——田舒这样认为,因此她心里更加痛苦。可看着老人和两个小孩,也只有忍着。她多么希望这不是事实啊!丈夫的一句话,她只是木然地应道:“不用了。” 一会儿工夫,饭做好了。田舒默默地躺了下来。婆婆因为刚喝完药,实在吃不下去。张一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不声不响地吃着。两个女儿尽管只有三岁,但已经稍稍懂事了。看见母亲躺着,一起来到身边,两双小手不停地拉着母亲。田舒勉强坐了起来。看着乖巧的女儿,她不由得将姐妹俩紧紧地搂在怀中,眼睛里滚出两行热泪。 “妈妈,您哪儿不舒服啊?”大女儿带着稚嫩的童音问道。田舒在两个女儿的脸蛋上蹭了几下。接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勉强一副开心的样子说:“乖女儿,妈妈没事。”“那为啥流泪啊?”二女儿仰起脖子天真地问道。年幼的孩子根本不懂妈妈的苦楚。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田舒马上说道:“妈妈是高兴啊!” 张一表看着母女仨,心里酸溜溜的。他撂下碗筷,来到院子里,蹲在屋檐下,一个人抽起了闷烟。火苗一闪一闪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一脸的无奈。 田舒在两个女儿的“陪护”下,将就着吃了几口。随后,她收拾着碗筷。两个女儿来到院里,拉回了张一表。田舒无声地躺在被子里,两个女儿围着母亲,张一表也躺下了。 田舒睁着两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她在痛苦的挣扎着。 在这个静静的村庄里,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喝着醉酒,破口大骂着。他非是旁人,正是田家梁村书记王权贵。他一边喝酒,一边骂道:“张一表这个浑小子,不仅捞到了票子,而且还腻歪上女人。真是钱财女人两不误啊!”他险些冒出:“连我的女人也敢上,真是翅膀硬了。”柳叶在屋里,他也没有过分声张。只是在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老书记的苦痛算得了什么?只是我们可怜的田舒,一年到头忙里忙外,还要扶老携幼·相夫教子,结果呢?张一表不仅没有感激,还背着她在外面乱搞女人。张一表无耻的背叛对田舒打击太大了,在农村男女间“出格”的事情,人们看得比命还金贵,田舒能够坚持得住吗? 第三十四节都是库房惹的祸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已经老高了。在王银贵的安排下,工人们照常干着活。只是迟迟不见张一表和田舒的到来。刘美倒是按时出工了。只是峨眉杏眼间多了层淡淡的晕圈,满脸写意的倦容潦草而又倔强地刻写在一张无神而呆板的脸上。工地上迎面走来的工友同她打招呼,刘美只是搭讪地笑笑,算作一种回答吧吧。 不知是自己敏感的神经在“作祟”,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大多数人的眼神里掺杂了别样的东西:陌生抑或嘲笑,痛恨或者鄙视······或者兼而有之吧。面对如此强大的“阵容”,刘美选择了“走自己看好的路,让别人嫉妒去吧!”的信条,在工地的库房里依然有条有序的清点着工具。 王银贵也是“明眼人”,眼看着工地上没有主事人——张一表不在场,做饭的田舒也没有来。工人们已经在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大有“不安分”的因素充斥其间。他左思右想:自己还得依靠张一表,哥哥也还不能得罪。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在明年的选举中,哥哥还会有相当大的作用。既然这样,只能让刘美这个小妖精“下岗”,由自家嫂嫂柳叶“代为其职”。如此这般,哥哥也放心,田舒也踏实。可谁出场啊?哎,何不趁此机会表现一把呢?想到此,王银贵捋了捋袖子,把工地上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张一表家,开门见山把来意说了一番。张一表实在没有办法,经他这么一说,也只好点了点头。眼看就要中午了,善良的田舒惦记着工人的饭食,上里屋跟婆婆说:“妈,饭已经安顿好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婆婆本来没有什么大碍,见儿媳忙着要去工地,就一骨碌坐了起来,摆摆手说:“孩子去吧,不用担心我。”田舒看婆婆硬朗的神态,放心地来到外屋,跟王银贵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孩子匆匆的向工地走去。 田舒前脚刚走,张一表就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真他妈的倒霉,不小心摔倒,竟然被编造出这么一桩荒唐的故事来!”王银贵自然明白领导的心意,随即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张哥不要太在意,无端的故事就让它过去吧!”王银贵说完辞别了张一表,径自向哥哥家走去 王权贵在家里靠墙看着报纸,见兄弟走了进来。嘴里不由得骂道:“这个狼崽子‘黄鼠狼给鸡拜年’——又安得什么心思?”老书记咧咧着嘴骂王银贵,兄弟已经走了进来。 他没有抬头,照旧戴着一副老花镜“专心致志”地看着报纸。王银贵知道哥哥心里有气,正要开口说话,从西房出来的柳叶见是小叔子王银贵,一边向屋里走,一边急忙说:“四弟,工地上不忙了?”王银贵说:“嫂子,忙着呢。”柳叶走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老书记还在继续看着报纸。王银贵知道自己在哥哥眼里是不受欢迎的。只得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水杯说:“嫂子,这几天忙吗?”炕上的王权贵还没等柳叶回话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有事吗?”王银贵见他发话了,扭过头来说:“嫂子如果没有事的话,可以到工地上看几天库房吗?”王权贵一听这话,马上扔下手中的报纸问:“这是谁的主意?”王银贵借机吹嘘道:“当然是兄弟想出来的。”柳叶站在旁边看着他俩眉飞色舞的样子,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时,王权贵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炒两菜,我跟兄弟喝几盅!” 不大工夫,炒菜就端了上来,兄弟俩开怀畅饮起来。不时地哇哇大笑着。 喝了一会儿,王银贵把工地上的事情以及前天张一表的“绯闻事件”诉说了一遍。最后“慷慨陈词”的说道:“赶回刘美那个狐狸精,我家嫂子当保管最佳人选。”王权贵一听这话,马上竖起大拇指说:“我兄弟才是大赢家啊!”说完俩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王银贵酒足饭饱之后,来到工地上。这时工人们刚刚吃完饭,正在工棚里歇息着。田舒在洗碗,刘美和张一表也在场。王银贵借着酒劲“心知肚明”地对着大伙说道:“:大家辛苦了,我现在说件事。”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刘美因为无人照看小孩,所以库房保管暂由柳叶代替。”工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王银贵双手叉腰一副领导的派头仍旧严肃地说道:“其实昨天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错,都是库房惹的祸!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也别再捕风捉影的说个没完了。希望工友们加把劲,争取提前完成任务。”人群中稀里哗啦想起了掌声。 这场风波经王银贵“妥善”处理后,就这样慢慢地平息了。刘美起先觉得很是愤慨,但考虑到心爱的张一表,也只能委曲求全的离开了“舒适”的岗位。 第三十五节组织不会亏待你 风波平息后,工程还是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田舒像一只受伤的羔羊,整日蔫蔫的——无精打采很少说话。每当做完饭后,便领着两个女儿默默离开了。张一表在大伙面前变得“乖巧”了许多。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热衷”于工地日常事务的管理。尤其在财务支出方面放松了管理。 “姜还是老的辣”——这只是一些表面现象。张一表认为:放手王银贵监管工程,并不等于不管。财政大权还在我的手里,他再闹腾也翻不了天,相反,暂时“撒手”,他会更加卖命地干活。 看着王银贵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张一表心里不由得骂道:“跟你哥一样的蠢货!”也就在这个空当儿,张一表却腾出功夫大搞曲线救国——往返于乡政府跑关系,等待明年东山再起。 当然,王银贵如此“效忠”,张一表也确实给了他不少的实惠:抽烟喝酒钱那是其次,最主要是工钱翻了倍。他这样做目的很明显:自己家族小,王银贵选上书记后,也能帮衬自己捞个村长干干。更主要的是村里灌溉农田的那几口井,自己一旦把“这块肥肉”弄到手里,那“油水”可就源源不断地落进自己的腰包里。王银贵念及我的好处,他不会冷眼旁观的。 张一表权衡再三后,就连工人的伙食标准也提高了。只要他们肯卖力气,工程进度自然会加快。这样的话,不仅赢得了乡亲们的口碑;而且王银贵对他的大恩大德也会没齿难忘。这“一箭双雕”的学问是张一表在上次砍树修渠中学到的。 转眼之间,两个多过去了。原计划三个月的工程,在张一表“英明”领导下,提前二十天胜利竣工。 这天上午,刘憨和王银贵等人布置庆功会场,张一表坐老书记的专车,猴急似地赶赴乡政府“邀功”去了。 乡领导放下手中的报纸,轻轻地呷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真是不负众望啊!”接着,乡领导缓缓从太师椅上缓缓的坐起来,亲自带领相关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向田家梁村进发了。田舒的姑姑因为在外出差,所以没有参加。 会场上,乡领导作重要批示说:“对于年轻有为·踏实肯干的张一表同志要委以重用,特别是田家梁村造福子民的“示范工程”一定要在相关村镇进行推广和宣传。 会议仅仅二十多分就结束了,“重头戏”还在庆功宴上。十几瓶好酒分散放在三个桌子上,菜肴也层层叠叠铺开。望着丰盛的“满汉全席”三桌,张一表始终没有忘记老搭档——王权贵老书记,百忙之中还特意邀请了他。老书记对张一表不计前嫌甚是感动。作为中心人物的张一表一通开场白,在座的各位就撑开肚皮可劲的造开了。乡书记和水利部长山吃海喝了一顿。他俩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站起来要走。精明的张一表吩咐王银贵把早已备好的土特产打好包,送给每个领导一份,当然不会忘记司机师傅的。其中一位领导看着王权贵随即眯缝着眼睛说道:“小张这年轻人很能干,是个好苗子,组织不会亏待你的!你王书记作为老领导,可要多多指教啊!”王权贵不住地点头。 这时,其他的领导也吃饱喝足了。最后,乡干部各自带上村民的“贡品”——大包小裹的土特产,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宴会结束了,十几瓶白酒一瓶没剩全部喝干,菜肴却吃得很少。餐桌上·地上·汤碗中全是酒水和烟头。张一表望着杯盘狼藉的景象,心里不由得回味着领导的那句话:“组织不会亏待你的。”不由得心跳加速,按耐不住的自己的兴奋说:“哼,看来离我张一表出头之日不远了!” 是的!张一表做梦都梦见自己坐上“第一把金交椅”,村民是如何“俯首称臣”。不过这倒是其次,张一表主要是想通过书记的这个位置可以捞取更多的“利润”,天天挖空心思的算计,结果头发早早谢顶了。 第三十六节出师不利 上苍是公平的。虽然如风的浓发已经悄然零落,但修渠打井,张一表功不可没。上级领导也大为嘉赏——虽然仅仅是口头上的精神鼓励。其次,村民们图的就是就是年年能有个好收成。去年可谓是“风调雨顺”的好光景——农田得到充足的灌溉,粮食也取得了大丰收,人人脸上都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就在大家沉浸在丰年带来喜悦的时候,新一轮的换届选举已经拉开序幕。 张一表和王银贵之类的人,“野心勃勃”地在暗地里活动起来。 原来的村干部都在加紧行动着。只不过王银贵是自己上阵,而其他几位不用自己亲自出马,有帮手——打小旗帜的人很多!有人愿意效劳,帮着自己的“主子”效劳。 还是王银贵脑子“活套”,晚上挨家挨户给大家“送温暖”——每张票50元。家里人口多的一下子就挣了几百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躁的王银贵上蹿下跳着。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了——也该他倒霉。 今年春天雨好像来得早,也来得勤。春风还没有吹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淅沥沥的小雨夹着雪花就开始飘落起来。傍晚时分,雨加雪依旧断断续续的飘洒着,暮色也渐渐笼罩了整个村庄 。 王银贵正坐在家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烦乱的看着窗外。“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真他妈的窝心。”他自言自语地骂道。也难怪他叫天,因为“送温暖”活动还没有搞完。 前几年张一表修路仅仅把主要街道硬化了,对于那些小街小巷至今还裸露着黄土地的本色。在这样的天色下,走夜路一定不方便——有的街道跟烂泥塘一样光滑不堪。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雨仍没有停息。王银贵无奈的摇了摇头,披一件雨衣来到院门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麻雀”家走去。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口,里面却插着门闩。他叫了半天门,“麻雀”兄弟也没有出来。王银贵哪里会想到:屋里七·八个光棍汉正聚在一起打大a。“厮杀声”此起彼伏,怎么能够感觉到王银贵“温暖”的到来?他没有办法,想想只好翻墙而过了。他一时“急功近利”——一天的雨雪洒在这些土墙上,怎么能够承担住王银贵胖乎乎的身体?他在墙角下垫上一块石头,使上小时候上树的本领——一纵身骑到墙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连人带泥皮一起摔了过去。这下屋里的人听见了。“麻雀”穿好鞋急忙来到院里,拎起一根棍子跑向大门口,与此同时他看到墙角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麻雀”说时迟,那时快照黑影便抡起了手中的棍子。王银贵看这阵势慌忙喊道:“兄弟别打,我是······”还没等“王银贵”三个字吐出来,后背就是重重一棒。“黑影“哎呦”一声。屋里其他的几个人也跑了出来,有人拿着手电一照:王银贵正“呲牙咧嘴”的呻吟着,一只手还不停地摸着后背。“麻雀”一看是王银贵,赶忙蹲下身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说道:“哎,原来是四哥,你倒是说话啊!”王银贵正待说话,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揶揄着说道:“王哥,不是兄弟说你,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你却偏偏要跳墙,哎,放着正道不走!”这真是“癞蛤蟆跳门梁”——既伤屁股又伤脸。王银贵心里暗暗的骂道:这帮兔崽子,等老子上台后,看怎么收拾你们!无奈“英雄气短”——眼前这个惨象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其实“麻雀”在黑暗中早已看出了王银贵,所以出手才那么快。也许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缘故吧,虽说王银贵在去年修渠过程中,在众乡亲面前表现还比较好,可是缘于王权贵多年“罩”着大家,尤其是“麻雀”对老书记家族的人,几乎都怀着一种仇恨的心理,所以才有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王银贵也没有犯法。他今天充当跳梁小丑的目的,“麻雀”是清楚的。他想到此,赶紧招呼大家搀扶王银贵。可任凭大家怎样使劲,王银贵愣是直不起腰来,就连脚脖子也崴了。没有办法,“麻雀”只好把他背了起来。王银贵趴在他背上吱吱呜呜说:“兄弟,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就这样,在众人的帮扶下,王银贵像一头死猪似的重重地压在“麻雀“那单薄的身上。 经过二十多分,他们“前呼后拥“地把这位”温暖使者“送了回去。 从王银贵家返身出来的时候,个个笑得前仰后哈。“麻雀”说道:“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根汗毛!” 像平静的湖水投去一粒石子一样,小小的村庄再次泛起阵阵涟漪。 第二天上午,不知哪位才子还为王银贵编了几句顺口溜:“要当官,等花钱,银子后面出英才,胆子大,心思怪,上边跳来下边窜。说不清,道不明,银贵心里吃黄连,撕破头,抢个脸,争天争地赌把钱!”大街小巷迅速传了开来。 第三十七节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组织不会亏待你”这句“酒话”时时记在心中。三十出头的人儿,或许是过分贪恋人世间美景的缘故吧,岁月倒是没有“亏待”他——额头间镌刻下深深的沟痕,显得十分耀眼。特别是他那优美的几何扇形状的鱼尾纹从眼角出发,像条条无规则的射线一直延伸下去,只可惜“使用面积”有限,只好在接近听觉器管前草草地“收了笔”。 头部的三千烦恼丝已渐渐凋零。曾经的英俊,被谢顶慢慢销蚀。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一表”人才却难以再保持下去了。 帅气的外表减弱了不少,无疑平添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新一届选举的开始,王银贵率先败下阵来。张一表老早就看不起凭着人多势众起家的王家弟兄。这不!拉选票送钱竟然差点致残。用张一表的话说来说:一个十足无用的东西! 就在他们独出心裁地施展伎俩赢民心拉选票之时,国家颁布了新的选举政策。其中一条就是:大家可以首先选出自己心目中的委员,然后在众多委员中进行决选,也就是村里人所说的海”。而且海选中选出的委员必须占所有选票半数以上才能进入决选。否则的话,一律无效。 村民一听这样深入人心的政策,都来了精神,纷纷摩拳擦掌——一定要投出属于自己关键的一票。 就在大家平心静气选择“意中人”的时候,张一表也在家里摸着自己几近光秃的脑门寻思着。不愧是会计——他竟想起了一条“拱手同盟”的妙计——刘憨··王权贵·王银贵和自己必须联合起来,才可能击败新入选的委员。第二天,这几个村里所谓的“精英”在村支部办公室合计了一上午。最后张一表提议:“把四个人的名字印在类似于“名片”的纸上,纷发给村民,以此做好进一步的宣传工作。当然,这项事关选举成败的任务只能由刘憨来办。王银贵腿还有点不利索,王权贵又刚刚“解禁”。 三月二十八日这一天,暖暖的阳光普照着这个古朴喧腾的村庄,同时给人们带来融融的春意。 海选如期进行了。田家梁村设立四个选举地点,可监票员均与“四人帮”有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为拉选票方便而已。其实在选举现场,大多数选民的选举权都被监票员所代替——监票员误导村民填写选票。这样一来,形成了村民的投票权被监票员利用,此种举动无疑有利于四人的获胜。这还暂且不说,有许多老弱残疾之人,他们的选举权也被“四人帮”组成的“选举委员会”生生的剥夺了。何以见得呢?在大庭广众之下,监票员理所当然的给填写选票。好像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根本没有选举资格。 新一届的选举在“暗箱”操作下,还有公开·公平·公正·合理可言吗?更有甚者——田家梁有选举权的村民2600人,按照海选半数规则,“四人帮”委员和另外两名新选出的委员都应在1300票以上,才能参加“决选”。可实际上,他们中的六人最多的仅有800票,最少的才400多票。令人费解的是:乡政府竟然让这六人进入了“预选名单”——作为合格的候选委员,准备参加最后一轮的“决选”。 选民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指望通过这次新的选举政策,可以选出一个“父母官”,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奔小康,没想到这次选举还是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四月十八日决选的这一天,大家都无奈的摇着头,有气无力地投出了最后“神圣”的一票。 结果当时公布了。“四人帮”仍然官居原职。王银贵虽然选票多一些,但毕竟初涉官场,还没有“酒精”考验,所以只能安排个副村长,其余两个新入选的委员做了“勤杂兵”。 一场轰轰烈烈的换届选举就这样结束了。 王权贵行走江湖多年,路子已经很宽。上面的“官老爷”也没少得到他的“孝敬”,终究“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领导还等着他继续“上供”呢。所以,哪里能够轻易败下阵来, 不过到后来,王权贵对张一表的态度还是收敛了许多。 尽管张一表没有升职,但地位却抬高了不少。更为称心的是:村里灌溉农田由他负责——灌溉机井这一“摇钱树”归了他!,垂涎许久的“一块肥肉”终于到手了。王权贵已不再一手遮天,本着互惠互利,和平共处的原则。俩人即使面和心不合,但为了贪取钱财这一共同的目标,双方还是达成了“精诚合作”的协议。这不能不说是“共赢”吧! 第三十八节喜丧 张一表凭着过人的才气和胆识,在灌溉农田机井这棵“摇钱树“下,捞足了“银子”,也挣够了“实惠”。没有多久,祖上留下的低矮的土坯结构房屋已经不见了,被雄伟高大的小二楼便拔地而起。它醒目地立在田家梁村中心,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还包含几分“霸气”。是啊!前后左右错落无序的土坯结构房多得是。老房屋面对着对它的“伟岸”,个个都“低头”似的。 张一表的身份也不同以往了。财大气粗自待不言,应酬也增加起来。前面说过,张一表还有一项“特长”——在婚丧嫁娶方面主持司仪。因此即使贪于财货,好美色,人们好像也视而不见。毕竟嘛,生老病死在人生的岁月中,谁家不会遇到呢?请张一表帮忙,那是最为自然不过的事情。在人们眼里好像“功大于过”——外面胡搞女人和主持司仪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在张一表处理村务活动的时候,触及到某些人利益,他们就会大肆渲染一番。可以这样说吧:张一表几乎发展到最辉煌的时期。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年夏天,正当张一表春风得意之时,母亲去世了。老人家的离去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心里大碍:准备后事得了,更何况已经八十高龄,还有何牵挂的?可是,田舒却实在难以接受。婆婆临终前死死抓住儿媳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闺女,我的好闺···女,妈实在放···放心不下你!”后来,上下干瘪的嘴唇互相突张着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灰黄呆滞的眼睛瞬间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着田舒,手却一下子垂落开来。婆婆咽下最后一口气。田舒瘫软地趴在炕沿边失声痛哭起来。 她从小没了母亲,来到张家后,婆婆给了她胜似亲母的疼爱。平时有心事和为难之处,田舒从来都是先跟婆婆诉说。因更何况张一表也很少在家。有时候即使跟他讲,张一表也懒得理论。 婆婆死后,灵柩停放在院子里。田舒总要伏在棺木上痛哭一场。一边哭,一边述说着。 我们不仅要为田舒投去怜悯的目光——身边缺少了疼她护她的人。永远离世的婆婆再也不会听到她的倾诉了。但她仍旧声泪俱下的哀嚎着,作为儿子的张一表也许是忙着安顿后事,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张一表考虑的是如何安葬母亲才显得阔气。作为村里致富带头人,他大肆铺排着——雇了两班吹鼓手,按照村里有钱人的规矩:给老母亲还砌了墓穴。 出殡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 大概再也不能跟婆婆面对面“交流”了,田舒哭得几近闭过气去,令在场的所有妇女和老人无不为之感动而掉泪。本家的几个媳妇纷纷劝她:“别哭坏了身子,让老人家放心地去吧!” 田舒不听劝,依旧趴在棺木上,浑身战栗地抽泣着。嘴里还一边跟婆婆诉说着:“妈,你就这么狠心的走了,让我以后跟谁诉说掏心窝子的话啊!妈···”看着她哭天抢地的样子,本家的一位老奶奶从人群中蹒跚着走到田舒面前,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然后嗫嚅着嘴唇说:“孩子,节哀吧!”田舒缓缓的抬起头,一看是本家很有威望的张大娘,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大娘!”看着张大娘,田舒不由得想起了婆婆,哭得更伤心了。张大娘继续安慰田舒说道:“你婆婆在世的时候,你作为儿媳已经尽了孝道。不要再难过了,这是‘喜丧’啊!” 按照村里的规矩,“陪灵{死人}坐席”已过,就该起棺发丧了。可田舒还在那里哭着。最后被本家几个男人硬拖了起来。 在田舒的哭声中,伴着如泣如诉的唢呐声,发丧的队伍一步步向前移动开来。 正当队伍前行的时候,突然,雷声大作,顷刻之间大雨如注。 唢呐声随即马上停止了。大家冒雨急急地向前赶路。在大雨的浇泼下,草草的安葬了老人。 等大家返回村里的时候,雨竟奇迹般地住了。 第二天,田舒头胀得要命。她强挣扎着坐了起来,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 虽然是夏天,院里的一棵老榆树昨天在瓢泼大雨的淋灌下,树叶落了不少。现在,一阵风吹来,树下的落叶飞来飘去,最后停在院子里墙角旮旯下。给人一种荒凉清冷的感觉。 第三十九节生日上的风采 埋葬婆婆后的第二天,田舒一直高烧不止。张一表极不情愿地陪她来到医院,检查结果让张一表喜出望外:竟然怀孕了!但医生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说:“妻子怀孕这么长时间,你作为丈夫一点也不知道吗?”其实医生哪里知道:他很少与妻子沟通和交流,更何况田舒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因此,对于怀孕一事,田舒也不敢确定。 在农村重男轻女的风俗影响下,对于年过四十的张一表来说,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千金”。他是多么迫切希望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啊!偏偏在这个时候,田舒怀孕了!能不高兴吗? 过了一段时间,精明的他为了保险起见,竟然托人从外乡请了一个老中医,亲自把关——诊断田舒腹中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中医详细看过脉象后,一口咬定是男孩儿。张一表一听蹦出老高,连忙摆酒“犒赏”这位神医,还送给他一笔不少的诊断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果然不负“众望”——田舒亮亮堂堂地生了一个“带把子”的小家伙。 从此以后,张一表是天天围着儿子转,村支部也懒得去。对田舒更是恩爱有加,生怕母子俩有什么闪失。 一天,田舒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一边喂奶,一边“宝贝,宝贝”叫个不停。张一表心想:儿子总不能老是称呼宝贝吧。我应该起个响亮点的名字,该叫啥呢?张一表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官名张才俊,老子一表人才,儿子更应该才华横溢,仪表堂堂!他觉得自己真的挺有才的,连儿子的名字都起得这么“高深”!小名呢,就称呼张小俊吧。 张一表的身份是今非昔比了。腰包鼓囊囊的暂且不说,而且名分地位也与日俱增。现在每当张一表行走在街头小巷的时候,人们总会驻足向他问好,有的村民甚至开始“点头哈腰”了。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在村支书面前总是言听计从,如今,王权贵已力不从心。虽然还占着书记的位置,然而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张一表不仅有“说话的权力”,而且在“桌面上”王权贵还得让他几分。其实,老书记也有自己的苦衷:自己能保住这个位置,瞅机会捞一把就行了,更何况张一表上面还有靠山。 在这样的背景下,张一表给儿子过生日,意义就更不一般了。 本来按照村里大多数人的习惯,过生日一般选在冬天。这样的话,办酒席剩下的吃食还能放些时日,留下来自家可以慢慢享用。而张一表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满月这一天,前来祝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把“记账先生”忙得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今天天气真热啊!”村长刘憨,书记王权贵等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已坐在炕上,嘴里抽着烟,眼睛还不时地观望着前来送礼的人们。王银贵在外面不停地跑着,吆喝着。他大概是“总代栋”——负责宴席所有工作。原计划十二点开席,结果人来得太多,一直向后推迟着。更主要的原因——乡领导还没有到。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等待开饭的时候,从外面跑进几个小孩高喊道:“汽车来了,好几辆呢。”接着王银贵也亮起嗓门喊道:“张哥,快出来迎接乡领导!”这一喊声不要紧,大家像一窝蜂似地向大门外涌了出去。尤其是炕上几位人物,此时只恨爹妈老子没有给自己生一双翅膀。老书记更让人发笑:居然连鞋也没有穿好,便汲拉着鞋跟,一边分开人群,一边着急的向大门外挪去,其他村民也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外面一下子停了四辆小车,真是应了那个成语“蓬荜生辉”。巷口的街道一下子有了“风景”,但同时也变得拥挤不堪。再看乡领导个个脸上油光锃亮,脑门特别惹眼。寒暄几句后,“小”领导与“大”领导一一握手。这时,王银贵像小说《平凡的世界》里的孙玉亭一样,来到各位“大人物”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各位领导,马上就要开席了,请各位领导来“主席台”(临时在院子中央搭建的)上给大家讲几句话。”乡领导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随便说了几句后便各自归座了。最后是张一表闪亮登场,他作总结性的发言:“各位领导,父老乡亲你们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光临生日宴会。祝大家吃的开心,喝得痛快!”说完后,他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时,烟花爆竹骤响起来,在鞭炮声中,乐队一曲《好日子》拉开了生日宴会的序曲。 场面热闹非凡。大家伙喝酒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其间,还有几位卷着裤管,腿上粘着泥巴的老乡前来送礼。“害得”记账先生刚刚端起的酒杯重又放了下来。 张一表要的是面子,酒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带着醉意向大家说:“乡亲们一定要吃好,剩下的谁爱打包就拎回去。我张一表图的是亲情和友情!”就这样,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多。 散席了,院子临时搭设的帐篷里·家里到处是杯盘狼藉的景象。张一表早已像死人一样躺在炕角里只顾喘着粗气。 张一表这次算是赢得了光彩。也令村里许多人不由得再次重新审视一番——这个小子究竟有多大能耐,乡领导还“兴师动众”的? 第四十节谎言在行动 张一表大张旗鼓的给儿子过完生日后,日子又回到了往常的平淡。儿子却日盛一日变得乖巧懂事,使得他整日乐呵呵地围着孩子转,平素也很少出门了。忙于照料宝贝疙瘩,刘美仿佛在他的视线中一下子消失了——自从上次分别后,就再没有去看她。刘美的儿子也一天天长大,王权贵虽然给弄下了房子,可她手里毕竟还是缺钱。张一表又渐渐疏远了他们母子俩,刘美实在心有不甘,竟也想不出一个周全之策。 说来也巧,适逢乡里传下文件:在近期内内统计一下村里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口,政府将给予特殊的照顾。 张一表配合村长刘憨开始这方面的统计工作。有的村民本来身强力壮的,由于意外事故,导致腿部骨折。他们嚷嚷着申请照顾,被张一表拒绝了。刘憨因为熟悉村里情况,所以没有挨门挨户做记录。 这天,正当俩人走到一条狭窄路口时,寡妇刘美意想不到的挡在面前。刘美和张一表的暧昧关系,刘憨早有耳闻。此时的他一言不发,刘憨大概早已猜出刘美的意图。张一表感觉有点纳闷,连忙问道:“你有事吗?”刘美微微挑着眉目说:“二位领导,我可以申请照顾吗?”没等张一表发话,刘憨略表歉意地说:“这件事,你问张会计吧。”他随手拍了拍张一表的肩膀笑道:“你先忙着,我回家里办点事。”说完后,便快步离开了。刘美见村长走了,马上撒娇似的说:“表,把我报上去吧!”张一表一本正经的说:“这是违背原则的问题,上面若是追查下来······”刘美一听急了,马上打断他的话说:“你还不嫌我们母子俩可怜吗?”话音未毕,眼泪就扑簌着落了下来。张一表看了看四下没有人,马上安慰道:“不要这样吗,有话家里说。”说话工夫,张一表陪着刘美回了家。 刘美还是不依不饶地问:“到底行还是不行?”张一表一改刚才缓和的语气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刘美听着他决绝的口气,心想:看来不亮“底牌”是不行了。她立即说道:“一表,你一定不会想到你的儿子吧?”张一表听着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惊奇的问道:“你说啥?我不懂!”“晓虎也是你的儿子!”张一表两手紧紧抓着刘美颤抖的双臂,瞪大着眼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美已经泣不成声。她站起来正要取毛巾,张一表已经掏出了印有鸳鸯图案的手绢递给了她。刘美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擦着。 其实,说刘美在演戏吧,也有点过分。张一表这小子图“一时的舒服”,给刘美埋下这多年痛苦的种子。当时,阮旦已经去世,自己却不明不白的生下一个儿子,含辛茹苦地抚养着。接着,刘美便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她断断续续的讲完了晓虎的来历。张一表两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禁不住百感交集。是啊!自己多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再续香火的儿子能够早一天降临。没有想到,亲生骨肉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罪孽啊!自责之余,欣喜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张一表责备她说:“你为何不早告诉晓虎的来历?”刘美大有一种破镜重圆的感觉说:“人家怕影响你前途嘛!”“前途算个球,赶得上我儿子重要吗?”张一表激动的说。 估摸着刘憨快要过来了,张一表便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等村长。 此时的张一表,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还在七上八下着。儿子相认了,当然很高兴,但上报名单还是一项棘手的事情。万一有人上告,到头来落个鸡飞蛋打。但亲生儿子不能不管啊!他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了刘美。刘没看出他的心思,不慌不忙的问:“有顾虑吗?”“王权贵知道晓虎的身世吗?”张一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刘美颇为得意地回答道:“老东西还以为是他的儿子。”张一表听了刘美这句话,竟拍着胸脯说道:“小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宽心吧!”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刘憨推开门走了进来。村长水也没喝,便招呼着张一表一起走了。 临近午后四点多,俩人统计完回到村支部。因为这项工作争议多,所以老书记一直强打精神在支部主持工作。刘憨把工作大致汇报了一下,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 屋里仅留下张一表和王权贵。张一表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说:“王书记,你看寡妇刘美需要考虑吗?”他着重强调了一下“寡妇”两个字。王权贵一听刘美,随即一副救世主姿态说道:“刘美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应该考虑考虑。”“想来也是,怎么填上吧?”张一表趁热打铁的说。毕竟人家是书记,最后还得一把手“拍板”。老书记顿了顿说:“行,回头和刘憨说一声。”。张一表大笔一挥,“刘美”两个字方方正正的落在将要上报的人员名单里。她一下子成为一名“丧失劳动能力”的村民。 第四十一节众叛亲离 王权贵做梦也没有想到,上报的名单刚刚递上去,就有人告发了。非是旁人,正是王银贵的儿子王云飞偷偷干的。 王云飞刚刚大学毕业。别看他年纪轻,在外读书又很少回家,但对村里的情况却特别熟悉。家乡的山山水水培养了他对父老乡亲炽热的情感。他常常对父亲说:“有朝一日我要改变田家梁村贫穷落后的面貌。”母亲在一旁不置可否地说:“别瞎想了,好好读书才是你首要的任务。”尤其大爷王权贵的所作所为,他十分反感。更令他气愤的是:村干部的一些违法行为,本村的人们却置若罔闻而听之任之。他心想:长此以往,田家梁何时才能有起色啊?正当他“忧国忧民”之时,王权贵“欺上瞒下”申报刘美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王云飞背着父亲,悄悄写了一份匿名检举信。 乡领导对此很重视,专门责成工作小组进行详细调查。结果刘美被“刷了”下来,王权贵再次被狠狠批了一顿。老书记实在折腾不动了,只是无奈的唠叨了一句:“哎,红颜祸水啊!” 精明的张一表既讨得了刘梅的欢心,又落得一身轻。 儿子已经“单渠道”相认了,张一表感情的天平也不得不又一次偏向了刘美。接着干起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老本行”。这次非同以往——儿子的存在,使得他“胆子大了点,步子也更快了”。 张一表的两个双胞胎姑娘中途辍学,一直赋闲在家陪着母亲。父亲和刘美之间的来往,她们是知晓的。跟母亲说了几次,善良的田舒死活不相信,还骂了姐妹俩一顿。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张一表更是不着调了:背着母亲把家里的麦子还给了刘美两袋子。姐妹俩既害怕父亲,又可怜母亲,像夹在竹桶里的豆子一样难受异常。在这样沉闷痛苦的环境中,姐妹俩几乎要窒息了。 经过几个晚上,姐妹俩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去。临走的时候,姐妹俩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含泪给母亲留下一份信。 天色快要亮了,她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看着熟睡中的母亲和兄弟(父亲不在),姐妹俩实在不忍离去。大女儿轻轻摸了摸兄弟的脸,一旁的二姑娘差点哭出声来。最后姐妹俩把心一横,将写好的信轻轻地放在母亲身边,背着挎包,两双哭肿的眼睛再次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至亲至爱的人,便匆匆地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狠心”的姐妹俩走了,等田舒发觉早已“人去楼空”了。看着两女儿留下的信,田舒无声地抽泣着。抱着年幼的儿子痛哭一场。 张一表回家知道这件事后,气狠狠地骂了一句:“走吧,都走了才好呢!” 俩姑娘走了,张一表更“肆无忌惮”了,总是编撰着各种理由来欺骗田舒。 几年过后,儿子长大在镇中学读书。家里只有田舒一人不停地操持着,她慢慢变得抑郁寡欢起来。张一表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只是闷葫芦似的“例行公事”一番,随后便又走了。田舒的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天天地打发着。 这年腊月的一天,天空四周氤氲着灰蒙蒙的雾气,久久不肯散去。阳光似有若无地散落下来。太阳似乎也有些怕冷,缩宿在天边得瑟着。 田舒一人正忙碌着蒸年糕。王云飞快步走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嫂子,这是你家的电报,我爸从乡里带回来的。”田舒急忙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女儿有事, 母速来!”署名“俊英”的字样赫然映入眼帘。她的眼睛不由得潮湿起来,抖动的双手不停地摩挲着电报。“嫂子,你忙吧。”王云飞说完便走了。田舒继续看着电报,滚烫的泪珠随即一颗颗“吧嗒,吧嗒”地砸落在地上。 是啊!母女仨在那样的情境下分别数载,如今从女儿寥寥的字迹中,好像看到了她们似的——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歇歇了。 欣慰之余,只是觉得两女儿未免有点绝情——从电报中没有提及她们的父亲,田舒看得出来:女儿还是怨恨她们的父亲。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管怎样,田舒内心还是高兴的。她刚刚蒸好年糕,儿子从镇中学补课完毕也正好赶了回来。看着母亲脸上很少有过的笑容,小俊问道:“妈,家里有事吗?”田舒把电报递给了儿子。“妈,我也要去!”儿子说。“行,跟你爸一起走。”儿子立在一旁,没有再说话了。 午间时分,张一表从外面回到家。田舒急忙告诉了女儿的事情。终究是父亲,张一表一向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但是,当田舒把电报摊给他时,张一表随即收起了笑脸。接着便问道:“何时动身啊?”“就这一两天吧。”田舒轻轻地回答道。“那好吧,我现在动身买车票去。”张一表说话间,随手拿了块油煎的年糕就向门外走去。田舒急忙喊道:“你还没有吃饭吧?”“你们吃吧。”张一表头也没回钻进去年买的那辆小车里,启动引掣向大门外驶去。 过了大半天,天色擦黑的时候,张一表进屋了,仅仅两张票。田舒心里十分清楚,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半天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张一表开着车,送母子俩来到了车站。班车还迟迟地没有来,张一表调转车头就回去了。 母子俩站在寒风中哆嗦着。 第四十二节千里话团圆 克勤克俭的田舒已经三年没有添置新衣服了,这次出门仍然穿着以前的,脚上的棉鞋也似乎掉了色。 走得匆忙,母子俩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等了四十多分,班车还迟迟没有过来。田舒使劲掂着脚,瘦小的棉鞋“箍”在脚上,冻得她几近麻木,两只手也来回不停揉搓着。 就在站台上的人们来回张望的时候,一辆破旧浅灰色中型面包车像甲壳虫一样,“吭哧,吭哧”的驶了过来,车在站台口停了下来。人们你涌我推使劲往里挤,田舒母子俩好不容易“拼杀”进去。 车再次摇晃着臃肿的身躯向前行驶着。在拥挤的车厢里,母子俩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火车站,再次投入更大的人流。在人群的涌动下,被推搡着上了火车。田舒就近窗玻璃坐了下来。她长长舒了口气。看看唯一能切切实实抓在手里的儿子,怜爱地问:“儿子饿了吧?”懂事的儿子怕母亲为难急忙说:“妈,我不饿!”“真是妈的乖儿子,快吃吧!”田舒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两张烙饼。其实昨天夜里,趁儿子熟睡之际,田舒就烙了几张饼,作为路上的干粮。儿子确实饿了,没有多想便吃了起来。看着儿子嚼着冰凉的烙饼,她赶忙站起来,穿过拥挤的旅客,打回开水,田舒也跟着吃了起来。 说实在的,像田舒这样殷实的家庭根本用不着这样艰苦,火车上的餐车来回叫卖着。可寒苦出身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平时看着隔壁夫妇俩老是买着吃挂面(懒于擀面),她总会大呼小叫地说:“你们真舍得啊!”现在赶上火车里这么贵的伙食,她更是舍不得买了。母子俩“垫补”了几口。田舒因为昨天一夜没有合眼,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儿子看着母亲熟睡的样子,轻轻地把自己的棉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年轻人总是想着愉快的事情。小俊此时心里特别高兴——马上要见到离别自己多年的姐姐,他激动地向车窗外张望着。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慢慢的移动着,近处光秃秃的田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路边笔直的树木快速地向后闪去。正当小俊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景色,母亲突然喊了一声:“俊英!”四座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田舒也惊醒了,看着大家都在看她,自己歉意地笑了一下。 小俊禁不住问母亲:“妈,梦见我姐了?”田舒伤感地点了点头。原来,她在梦中看到自己女儿被一个蒙面男子拉着,女儿哭喊着向她求救——田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儿子。虽然明明是一场梦,田舒还是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儿子,你姐不会有事吧?”“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小俊安慰母亲说道。 一场梦后,田舒忐忑不安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作为母亲就没有停止过分分秒秒的牵挂。田舒虽然坐在车里,心却七上八下的跳着,仿佛要出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夜色渐渐从群山四周合围过来,车窗外黑漆漆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眨巴着眼睛。 颠簸了一天,人们大概早已疲倦了。个个慵懒着身躯或依或靠地闭着眼睛,只有走廊里,乘客还在来回走动着。 儿子靠着田舒沉沉的睡着。母亲的两只手放在儿子的身上,用衣服紧紧的裹着他,生怕着凉。小俊已经十八岁了,但在妈妈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田舒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愁苦的心绪禁不住蔓延开来。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不知有没有希望?万一考不上又该怎么办?继续复习,还是回家务农?哎,也真是为难孩子了!她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醒了。“妈,你饿吗?泡方便面吧!”儿子看着母亲说。“行,妈给你打水去!”田舒说。“妈,还是我来吧。”说话间儿子向车厢对面走了过去。 只是儿子泡了一桶方便面,她却仍在吃着冰凉的烙饼,就着儿子剩下的面汤。 车厢里依旧很冷,俩人吃了点身子变得热和了。吃完后,母子俩微微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站台的到来。 临晨六点的时候,火车到站了。田舒和儿子赶紧拎着包,来到车厢外。 南方的天气并没有像北方那样的寒冷。母子俩因为冷冻变得蜷缩的身子,此时,一下子舒展开来。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田舒不由得慌乱起来。她是头一次出远门啊!儿子虽然也没有来过,倒显得很镇静。儿子拉着母亲的手,向站台外走去。 其实在母子俩动身的第二天上午,两姑娘就给父亲所在的村支部通了电话。知道母亲今天要来,所以老早地等侯在这里。她们也在仔细地搜寻着。快到站台出口的时候,小俊看见了大姐俊英。田舒还没有站稳,两女儿便一涌而上,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嘴里喃喃的喊着“妈妈······” 当时母女激动的情景,真是用语言表达也显得苍白无力,她们痛哭流涕的场面引来不少驻足的目光。 第四十三节省亲归途 母女仨抱头痛哭了一场。但亲人团聚毕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一家人用亲切的目光互相看着。尤其是大姐慈爱地看着弟弟——又是摸摸脸蛋,又是拉拉手,弄得小俊有些不自在。是的,在姐姐的眼里,兄弟永远是童年时屁股后面紧紧跟随的“小淘气”。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是永远割不断的,更何况还是一脉相承的姐弟呢? 他们一边唠着,一边向俊英的住所走去。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在一幢高楼下面放慢了脚步。俊英说:“上楼吧!”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田舒微微闭着眼睛,她感觉有点头晕。电梯停在十五层门,两女儿还要往前走,田舒禁不住问道:“英子,你这是领妈去哪啊?”“妈,不用着急,进去就知道了。”女儿笑着说。母亲懵头懵脑跟在后面,女儿打开一间房门说:“妈,进吧!”母亲望着装修如此豪华的房间愣愣的站着。俊英忙说:“我的母亲大人,这是女儿的楼房。”就在田舒半信半疑之时,女儿兰英拥着她走了进去。 母亲放下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女儿一边给她倒水,一边递给兄弟一桶可乐。田舒没有喝水,连忙问女儿:“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二女儿抢白地说道:“妈,我姐星期六准备结婚,所以特意请您来!”田舒吃惊的看了看大女儿,俊英微微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门铃响了,俊英开门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分别作了介绍,寒暄之后,大家一起来到楼下一家饭馆共进午餐。 俊英的未婚夫忙公司里的事情,所以只好由姐妹俩带着他们四处走走。 转眼是星期六。田舒参加完女儿结婚庆典便急着回家。俩女儿苦苦挽留,田舒只好又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母亲拉着俩女儿的手说:“你们俩要互相照顾,有功夫的话,回来看看你爸,他已经老了。”田舒知道俩女儿脾气倔,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洒泪而别。 一路无话。等田舒回到家,院子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母子俩还在往里走着,一群鸭子“呱呱”地摇摆着向他们走来。接着,一只小羊羔和几只老母鸡也“欣欣然”地围了过来,仰着头,大张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有几只鸭子还伸着脖子在她的小腿上蹭来蹭去。田舒没有来得及喂它们,径自开门进了屋里。 屋里冷冷清清的。看样子,张一表在家里很少呆过:柜子上,茶几上积着薄薄的一层土,厨房里陈放的东西还是她临走时留下的摸样。 田舒从女儿那里带回的美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她打扫着家里的卫生,儿子忙乱着生起了火炉(土暖气)。收拾妥当后,田舒又忙着开始做饭。忽然,一辆红色崭新的大卡车驶进院里,田舒和儿子不约而同来到了外面。 大卡车停在墙角处,张一表从车里跳了下来。“你们回来了。”他兴奋地问了一句。还没等田舒询问,张一表径自走到儿子面前,摸着他的头说:“儿子,爸给你买了一辆车,明年假如考不上大学,就开车跑运输去!”他随手指了指停在面前的那辆车,转身,他一副成功者的姿态向家里走去。 “俩闺女怎么样?年前还回来吗?”张一表刚进家门就急着问道。田舒有心将大女儿结婚的事告诉他,可又恐张一表生气。只好瞒着说道:“挺好的,楼房也买下了,只是工作忙,今年就顾不上回家了。”“再忙的工作也该回来看看他老子啊!”张一表虽是这样说,但听到女儿连楼房也有了,心里的沮丧也慢慢冲淡了。 饭已经盛了上来。张一表感觉俩姑娘挺有能耐的,因此心里美滋滋的。他让儿子取了一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他喝酒的工夫,竟吹嘘着:“还是我张一表的闺女不一般!”说完后,继续喝着。田舒怕他喝多了,把酒瓶偷偷地放了下去。 吃完饭后,已是下午两点多光景。看看天色尚早,张一表因为喝了点酒,脑子有点“热”。他拉着儿子来到车上,讲起车的驾驶常识来。讲着讲着,张一表就发动起来。田舒慌忙跑出来喊道:“一表赶紧下车,你喝多了。”小俊首先跳了下来,车还在“突,突,突”地响着。张一表迟迟不肯下来。田舒硬是把他拽了下来,同时拔了车钥匙。 一家三口回到屋里,张一表“百年不遇”的要和儿子下象棋。因为已经放假了,儿子只得和他“较量”起来。看着父子俩“车,马,炮来回不停地厮杀着”,一股暖暖的感觉徜徉在田舒的心头。 北方的冬天,夜晚来得似乎勤快些。工夫不大,太阳己经落下山来。 掌灯时分,田舒喊他们吃饭,俩人只是一个劲地下棋,没有理会她。母亲看着儿子说:“小俊火车上劳累一宿,赶紧吃饭吧!”儿子吃饱后到外屋睡觉去了。田舒没有食欲,洗漱完毕也躺了下来。就在田舒迷迷糊糊之际,张一表慢慢地掀开田舒的被子钻了进去。 第四十四节一根手指头 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来到了。村里人不仅要置办年货,而且还要给奶牛屯备好节日期间的草料(绝大多数乡下人不会在过节的时候,干这些脏累的活),为此年前显得尤为繁忙。但即使这样,大家仍然乐乐呵呵的。毕竟又能舒舒坦坦过一段“好日子”了。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就在大年三十的前天夜里,正当人们翘首期待欢欢喜喜迎接新年的时候,雪却纷纷扬扬地飘洒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还在下着。 田舒早早地起来了,推开屋门望着厚厚的积雪,回转头叫了声酣睡中的张一表。丈夫没有应声,儿子倒是从里屋走了出来。“妈,我来扫雪吧!”田舒点了一下头,转身返回屋忙着做饭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张一表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也铲起了积雪。 虽然漫天飞舞着雪花,但也阻挡不住浓浓的节日气氛。鞭炮声在白茫茫的天空此起彼伏的响着,大街上不时地传来小孩追打嬉闹声。 因为积雪太厚,父子俩只得把雪堆起来。另外在大门外的街道上扫开一条小路,便一前一后返回了家中。 田舒已经做好了饭。因为都是年前做好的熟食,只是热一下而已。张一表盘腿坐在炕正中央。照例端着酒杯准备喝酒,儿子小俊在院子里放了一会儿鞭炮。饭菜摆好之后,小俊也回到屋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动筷子吃团圆饭。 “一表,不得了了!”忽然,从院外传来女人的啼哭声,一家人扭过身来慌忙张望着。只见刘美快步走了进来,一只手还在抹着眼泪。进得家门,田舒一边招呼她吃饭,一边询问缘由。刘美哭哭啼啼地说道:“哎,儿子刚才放炮把手炸了!”张一表迅速跳下地,穿鞋的同时问道:“要紧吗?”刘美哭丧着脸说:“满手是血!”“没有去医院吗?”田舒着急地问。“雪这么厚,实在找不到别人啊。”说实在话,儿子手被炸伤后,刘美在自家院子里一惊一乍的叫喊声,本家叔叔早听到了,一直想过来看看,可老婆不让出来。老婆骂道:“不要脸的骚货,谁知道是谁的野种?”其实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刘美也知道叔婶与自己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张一表了。她深知:拖得时间久了,孩子有可能得破伤风,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此,刘美便急急地来到田舒家。 张一表急忙发动引掣,驾车出了院门。街道上的积雪已经基本清理干净。 车缓缓地停在刘美的院门外。他想看个究竟,可“儿子”的手已经包上了纱布。张一表慌忙说:“快上车!”母子俩上车坐稳后,他开足马力向医院方向驰去。本来积雪很深,再加上大过节的行人又少,所以道路极其难走。尤其在寂静的旷野上,有的路段几乎被雪淹埋了,几乎连路的方向都辨别不清。 张一表仔细盯着前方,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医院。急诊科的女大夫看了伤势后,惊讶的说道:“幸亏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个手指就保不住了。”原来其中的一个手指断了,仅仅由外面的皮肉连着。经过一番手术处理,儿子的手指总算没有大碍,但炎症依然存在。接着又进行了输液,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四个小时,三个人又返回了村里。来到刘美家,张一表看着自己的亲骨肉关切的问到:“感觉好些了吗?”刘美的儿子不耐烦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扶着另一只胳膊靠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停地唏嘘着。张一表心想:孩子毕竟还小,将来会感激我的!张一表哪里知道:刘美的儿子在上中学的时候,几个爱捣蛋的同学经常骂他是“野种”。现在上大学了,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他有时对妈妈的行为很是怨恨,但他又清楚的看到: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把自己供养成人确实不容易,因此从心底也就慢慢原谅了她。可张一表就不同了。在自己童年的时候,这个人就经常来家惹他讨厌。长大后,他也渐渐懂得了男女间的事情。他甚至想:也许父亲的死跟他有直接的关系。因此对张一表一直怀有抵触情绪。 因为是过节,张一表站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开车返回家里。 在途中,他自言自语的说:“这趟没有白跑,救了儿子一条手指头!” 第四十五节祸不单行 作为刘美的儿子,当然也是张一表的儿子(只是不能公开罢了),手指被伤成这个样子,张一表本来应该在自己从医院回来的日子里去看望一下,可实在“名不正言不顺”,碍于田舒和村里人,只好呆在家里静静的守望着。就这样,张一表在焦急不安的等候中度过了春节这“金子般”(在村里人看来)的时光。 日子过得飞快,又一轮的选举近在咫尺。王银贵的儿子王云飞凭着超乎老领导的“才气和胆识”,对书记这个职位早已蓄谋已久,他经过“上拜”领导,“下访”村民,终于在这次选举中,击败了渐至暮年·人气业已淡薄的老书记王权贵。坐上了田家梁村第一把“金交椅“。 “几家欢喜几家忧”——竞选为一村之长,王云飞一家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选举结果公布不久,“统治”田家梁村许久的王权贵病倒了——偏瘫。口眼歪斜地躺在炕上,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而且整日流着口水。王权贵白天沉沉的睡着,有时在吃饭的时候,还得柳叶使劲的摇晃才能醒来。接着,柳叶再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这个“大孩子”。在吃饭的时候,王权贵就竟糊里糊涂地睡着。看着他病入膏肓的样子,柳叶只能坐在炕的一角呆呆的发愣。 王权贵白天睡足了,夜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仅仅是左手可以动弹)。柳叶劳累了一天,夜里一倒头就困得不行。然而,王权贵总会使劲的拍打被褥,让柳叶不得安宁。 这天深夜,外面哗哗的下着雨,闪电划破夜空,便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柳叶劳累了一整天(看管孙子),躺下不大一会儿,感觉枕头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实在乏得要命,便憨憨的睡着了。突然,一股“水”泼溅在她的头上,柳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坐起身,开了灯。王权贵正傻呵呵地笑着。柳叶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枕头边湿漉漉的一片,。旁边倒着王权贵的尿壶(罐头瓶充当)。柳叶一下子明白了,生气的问道:“你为何把尿往我头上倒?”王权贵嗫嚅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着。原来他害怕雷声,使劲的喊着,柳叶始终没有醒来。最后想起了尿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扔向了柳叶的头部。 望着他无可救药的地步,柳叶掉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造孽啊!”王权贵听着他的话,竟“咯咯咯”沙哑的笑了起来。 这天,王银贵正在大摆宴席庆祝儿子荣任书记。前来道喜的人自然不少,个个端着酒杯,“满腹经纶“似的述说着不尽的“升道”贺语。 正在这时,柳叶手提一把菜刀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王银贵心里很清楚,一定是为老书记的下台抱打不平。他急忙陪着笑脸说道:“嫂子,你这是忙啥呢?”“我要让你们父子俩看看,老娘不是好惹的!”柳叶一改往日柔弱的外表,俨然一个十足的泼妇。她边说,边向屋里冲着。“嫂子,有话慢慢说,不要生气。”王银贵阻拦着说。 大家一看是柳叶,知道她还是很通事理的。“麻雀”率先走过来好言相劝道:“嫂子,生气会伤身子的,你先消消······”还没等他说完,柳叶不容分说地轮了一下手中的刀,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给我滚一边去,没你说话的份儿。”人们一看这个阵势,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定定的站在原地。王云飞看着婶子已经急红了眼,在这个时候再解释也无济于事,慌忙从窗户跳了出去,一溜小跑出了大门。 柳叶提着菜刀向屋外走,王银贵的老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叶面前说:“嫂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说话的工夫,又递给她一杯水。柳叶二话没说,接过水杯,一口喝了下去。王银贵看柳叶的火气有所缓和,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嫂子,还真有点武二娘的风度!”柳叶不由得哭哭啼啼的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多年没少沾光,啥好事儿不是先紧着自家兄弟姊妹们,你大哥为了你们担着责任冒着风险,好处你们捞了,坏人我们做了,到头来一个个都是些白眼狼。”柳叶一把鼻涕一把泪得继续说道:“那年村里修渠砍树,你抬回家多少树?你哥却不声不响的进了看守所·····”柳叶还要说,张一表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站在了他们面前。不失时机的说:“嫂子,你也别生气了,王云飞又不是旁人,还是自家人嘛,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我收拾他!”张一表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滔滔不绝的说道。柳叶心想:“说得也是,王云飞是侄儿子,他不会不给面子的。另外自己的男人终归老了,也该让年轻人闯荡闯荡了。经张一表一番“经典的解说”,柳叶没有再说什么,掖着一把菜刀,低着头,灰溜溜的向家里走去。 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在王权贵熟睡的时候,柳叶才偶尔来到大门口,失神地看着来往的行人,然后无力的靠着墙根,一双忧郁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气神。片刻之后,蹒跚着脚步返回了深宅大院。 现在的柳叶疲惫,迷茫,压抑。她像深陷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里一样,越是用力挣扎反而越陷越深。自己实在无力从淤积污泥中脱将出来,眼前再也看不到星星点点的希望和出路了。 第四十六节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村里的人们大多数替柳叶鸣冤叫屈:跟着王权贵活受罪。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如果真是这样,也该王权贵吃点苦头了。 夏天如流水般地过去了。这段日子里,张一表尤其自在高兴——刘美是彻彻底底跟了自己,他也不用再害怕王权贵——不仅没权,而且连做人的资格和尊严都没有了。想起自己在柜子里遭得那份罪,张一表就咬牙切齿。张一表快活的同时,刘美更是心花怒放——自己的身体也彻底解放,王权贵没有能力糟蹋自己白胖的身体了。这样的话,可以和张一表天长地久。 刘美和张一表想到了一块。可有儿子小俊在,张一表觉得不妥当。小俊高考落榜一直赋闲在家,张一表突发奇想的让儿子跑起长途运输。这样一来,张一表与刘美幽会便没有“绊脚石”了。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张一表就着手操办起来。他一边让儿子学车本,一边开始办理准运证之类的东西。事情还算顺利,四个月后,儿子车本拿到了手,跑运输的各类证件也办理妥当。自此,小俊便跑起了长途运输。 张一表呆在村支部也没有什么事,王云飞毕竟“胡子短”——办事没有经验,所以事事得依靠老领导。一些闲杂事务大多数由刘憨来办理,只有涉及到经济类的工作才由张一表操持。最近一段时间,村里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偶尔发生一些民事纠纷。这下倒好,张一表不仅晚上与刘美幽会,白天也悄悄地去里家坐坐。“良辰美景虚设,美女佳人有约”,今日不欢更待何时?——张一表的口头谈。 不经意间,秋天悄然而至。 这天,张一表漫不经心地来到自家的庄稼地旁,放眼望去:田野里,棵棵高粱羞红了脸,片片稻谷笑弯了腰,在阳光的照耀下,红艳艳金灿灿的一片,湛蓝的天空与金黄的大地互相辉映。人们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劳累挡不住人们丰收的喜悦,开心的笑声打破了田野的寂静。张一表仿佛也被感染了似的,双手插腰,宽宽的脑门在太阳的映照下,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心里想:我张一表是一个新时代成功的农民——不仅工作干得漂亮,生活方面更为别人所不及。他还在志得意满的看着眼前丰收的景象。一股凉风轻轻飘来,张一表忽然收敛了笑意。是啊,收成是不错的,可惜又要参加秋收了。儿子跑运输不在,老婆一人又不行。哎,还是把儿子叫回来忙活一阵子吧。 儿子赶了回来,可从未干过庄稼活。张一表又懒散惯了,岂能受得了“秋老虎”的夹击?因此,在秋收十多天的日子里,几乎全是田舒在忙。可怜的妇道人家,成年累月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劳作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虽不是经典名言,可流传至今,说明了它生命力的所在吧,至少在田舒身上得到了印证和体验。 秋收过后,拉家常的女人们坐在一起,大家提醒田舒要注意自己的丈夫。她只是淡然的笑笑,单纯的田舒认为:即使自己的男人老是往刘美家跑,也只是出于关心和照顾。要好的姐妹看看劝她也不济事,从此不再言语。 这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儿子和田舒在雪地里跟踪张一表。刘美和他之间的丑事败露后,田舒伤心欲绝。俩人就此彻底“撕翻”了脸。结果,张一表更加肆无忌惮地和刘美来往了。即使这样,田舒还是寄希望于丈夫,指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回心转意,可是竟愈演愈烈——张一表回家吃口饭就匆匆的走了,夜里和刘美居然住在一起。每个夜晚,田舒一个人静静地躺着,泪水几乎淹没了枕头。第二天,要强的她跟没事一样继续忙碌着。就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年之久。 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药剂。田舒不知是适应了这种生活状况,还是麻木了。她已不再抱有任何奢望。只是关心和念想着儿子的婚姻大事。 因为张一表家有钱,再加上儿子小俊人也长得帅气,特别是在外面跑运输挣钱,因此说媒的人自然不少。 别看张一表对田舒不在意,但儿子的婚姻大事他却格外上心。为了达成共同目标——娶个称心的儿媳妇,二人再次“合作起来”。经过左挑右捡,终于选下一个既漂亮又会说的姑娘(张一表的择偶标准)做儿媳。 寒冬的日子里,媒人和田舒的姑姑正围坐在一起,谈论小俊的婚姻大事。张一表的嘴角突然流出了血,当时吓坏了田舒。还是田舒的姑姑“坐怀不乱”,她一边让田舒准备些住院必须品,一边打电话叫来一辆车。俩人一起扶着张一表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一路上,张一表有气无力的靠着田舒半躺着。真是患难夫妻见真情啊!田舒又是为他擦脸,又是偷偷地掉眼泪。张一表微微闭着眼睛,嘴唇紧紧的闭合着。司机见势,一路加速地向前跑着,仅仅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医院。 检查会诊的结果刚出来,田舒就一下子晕了过去。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世事难料! 第四十七节憾然死去 张一表得了不治之症——肝癌。田舒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般,身子不由得晃了几下,她姑姑赶紧搀扶了一下。好大一会儿,田舒定了定神,向张一表所在的病房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脸色如蜡纸一样的女大夫走来,冷冷的说道:“回去准备后事吧!”田舒还想具体打听一下病情,女大夫穿着踩倒后跟的鞋径自在楼道的拐角处消失了。田舒实在没有办法,回到病房只能强装笑脸对张一表说:“不碍事的,回家养养就好了。”张一表是个精明人,从田舒忧郁的眼神就读懂了一切。田舒和姑姑一行三人又地回到了家。 田舒被彻底击垮了。为了丈夫的病情能够得到有效控制,她像照料小孩一样看护着张一表。尤其在张一表痛苦绝望的时候,她总是尽量安慰他:“没事,你就一百个放心吧!”听着她的话,张一表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田舒一边安慰照看他,一边抽空在外面寻医问药。 村里人往往在疾病初期,根本不当回事情,这主要缘于手头紧吧。可张一表有的是钱,他经常在外面,特别总是跟刘美在一起厮混。田舒因此没有机会留意和观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病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 医生一纸诊断书,像宣判了死刑一样。但田舒始终没有放弃治疗的希望。在姑姑同事的帮助下,田舒找到一名老中医,说明病情后,老大夫手捋下颌淡淡的几缕银白色的胡须,郑重其事地说:“只可惜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不过从我这里抓几副中药,病情会马上会好转的。”田舒不仅认真在听着,而且还在留意墙上满是“华佗在世”之类标语的锦旗。将信将疑的买了几服中药。张一表服了之后,身体明显好转起来——完全不像病人了。田舒趁热打铁——又买了几副,让张一表继续喝着。 张一表看着自己身体渐渐康复起来,忙着张罗起儿子的婚姻大事来。在他的安排下,儿子的结婚仪式很快如期举行了。当然两个姐姐也赶了回来,毕竟是兄弟的终身大事。婚礼体体面面的办完之后,张一表像是了结一桩心愿,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天上午,他跟没事人一样,一双手放在背后走出了院门。看着他出去,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流着泪说道:“孩子们,不要再怪你爸了,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两女儿一听这话,气得马上要动身返程。田舒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两女儿听后,马上抱着母亲哭作一团。 张一表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内心十分清楚。他趁自己还能行动,最后一次来刘美家和她道了别。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病情。大概是不想让她早的承担痛苦,真是一个多情种! 他的肝癌发展十分迅速,没有几天,饭也吃不进去了。田舒给他做好的饭端上来,又放下去,最后只能靠流食维持着。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张一表的心请也比较亮堂一些,田舒给他洗着脚,接着又开始剪起指甲来。看着张一表黯然的眼神,田舒轻轻地问道:“好些了吗?想吃啥,我给你做去!”张一表无力的摇摇头,没有说一句话。田舒连着又问了几句,张一表不仅没有说话,反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个女儿伏在父亲的身边,哭得跟泪人似的,“爸爸,爸爸”喊个不停。 当天晚上,张一表的病情突然恶化。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田舒失声的哭了起来。张一表握着田舒的手。她再次问道:“表,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张一表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田舒接着说:“你倒是说话啊,让我怎么安心啊?”突然,张一表紧握着田舒的一只手耷拉下去。眼角滑下一颗泪珠——田舒从没有见到过。 钢骨铮铮的张一表走了,而且是永远得离开了这个让他留恋的世界。 请来本家几位长辈,帮忙办理张一表的后事。可怜的田舒已没有心思和精力料理发丧事宜,终日哭哭啼啼。有时在张一表灵柩前能哭上两个多小时。纵然丈夫有诸多不是,但终究还是个伴,可如今呢,今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将怎样度日月呢?两个女儿要走,儿子儿媳也不能跟自己常在一起。她越哭越伤心,俩女儿搀起了母亲。 几天过后,埋葬了张一表。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得水”——两女儿要走了,田舒怔怔的依在大门口,看着自己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女儿,她是多么舍不得让她们离开啊!可表面还要做出一副刚强的样子,因为她知道:那里也有她们的家,也有牵挂她们的亲人。姑娘们一步一回头,田舒使劲的摆着手,直到看不见人影,田舒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孩子们!母亲时时刻刻的在牵挂着,期盼着你们早一天归来!田舒的心里不止一次地重复着。 第四十八节活人复现 送走了两女儿,田舒正要返身回家,不远处,王权贵坐着由大女儿推得轮椅车在慢慢走着。虽然在同一个村子里,但彼此间却显得很陌生。只因为早些时候,王权贵的所作所为,大多数人很是看不惯,田舒当然也很气愤。尤其在男女关系上,她更是切齿痛恨。现在却不巧相遇了,看着轮椅上老书记傻歪歪的样子,田舒心里很不是滋味。都已经年纪一大把,他又半身不遂。田舒心想: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还有啥过不去的坎?想到此,她急忙向他招呼。王权贵只是傻呵呵地笑着,继而又哭起来。这时,王权贵的大女儿说:“田婶,你也不要过分悲伤,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田舒微微的点了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王权贵大女儿的臂膀上带着“孝”字牌,田舒有点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大女儿马上回答道道:“母亲前几天去世了,得了肺癌。”田舒感觉有点意外——前段日子柳叶还好好得健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要走也只能是王权贵!“哎,人生无常啊!”田舒感叹的说道。她们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各自作别了。 田舒回到院子里,默默地走进自己西边的屋子里。儿子儿媳大概是困乏了,在东边屋的炕上躺着。她看看屋里的陈设,心里空荡荡的。田舒感觉很深没劲,目光不由得定定地停在张一表的遗相上。在她的眼里,丈夫永远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不由得后悔起自己前段日子和丈夫闹别扭,一阵阵悲伤再度袭来。她甚至想到:今后只有墙上的遗相与她“相依相伴”了!禁不住涕泪连连。 外面灰蒙蒙的,太阳整天缩在云层里,仿佛害怕这严冬的寒冷。暮色慢慢地从四周合围上来,晚上也提前降临了。儿媳妇已经热好了饭,田舒没有吃,一个人早早的躺下了。夜半时分,田舒突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拉开灯在屋里窗台的花盆下面仔细寻找着什么。不大一会儿,儿子小俊走了进来。关切的询问着母亲,田舒一字一顿地叙述起来。 原来,田舒刚刚睡着,她梦见张一表回来了,脸色蜡黄而且发黑。他坐在花盆的下面说:“发丧的前一天晚上,我回来了。家里人很多,但是都不理我。我是又饿又冷,那边也不给我吃饭,把我身上的衣服全给剥光了。竟然蛮不讲理骂我坏事做绝了,放着好女人不懂得爱护,偏要招惹那个骚狐狸精刘美。阳间舒服享受够了,阴间就得受罪。你得多给我准备些钱和衣服,要不然我在那头要遭罪,我得贿赂贿赂他们,或许可以给我个‘一官半职’。另外,我每天夜里会呆在窗户的花盆下面看着你,不允许你再改嫁。我现在饿了,赶快给我准备饭去。”。张一表一边说话,一边向她走来。田舒身上像被什么重重地压着动弹不得,就在这个时候,田舒猛地被吓醒了。 听了母亲的叙述,儿子小俊的头皮也有点发麻,母子俩不约而同的盯着花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看着儿子昏昏欲睡的样子,田舒心疼的说道:“孩子你去睡吧,明天还得出车呢,刚才只是一个梦。”儿子懵头懵脑回屋去了,田舒却再也没有睡着。 或许是田舒这些天太劳累了,也可能是为自己丈夫担心。害怕头顶三尺的神灵会怪罪张一表的“生前所为”,所以在后半夜的时候,田舒似睡非睡刚躺下来,便看到地下有两“人”摁着张一表说:“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活着的时候,折腾欺负老婆,现在还是这副德行。给我狠狠的打!”张一表“嗷嗷”的求饶着。田舒再一次被惊醒,她索性穿好衣服坐了起来。就这样熬了整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小俊开车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胆子更小的儿媳妇——怕她害怕。 吃过早饭后,田舒开始清理院子里的卫生。大概临近中午时分,她感觉浑身酸痛,头重脚轻,也许是感冒了。儿媳忙着买回了药,田舒喝药后就昏沉沉的睡了。 田舒害怕晚上做梦,可夜色却偏偏作对似的再次来到在这个静静的村庄里。昨天深夜已经熬得够呛,今天晚上,她再也沉不住了,一倒头便睡着了。她又一次梦见了张一表。 他只是讲述着自己生前对不起田舒,还一个劲的流泪。田舒给他熬了碗小米粥,他喝了一半全吐了出来。他还是黑黄黑黄的脸色,衣服很脏,他说自己在那头干苦工。他累了快要躺在炕上的时候,田舒又一次醒了。 一连几天,每天晚上都做恶梦,而且有时还听到屋里有“打斗”的声音。 今天她感冒好了许多。适逢张一表“烧头七”的日子,一家人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带上贡品冥币之类的来到一表的坟前,田舒哭诉着说:“一表,你就放心的去吧,在世的时候,没有跟你享过一天福,死了还要穷折腾,让我夜里不得安生!你就行行善,积点德吧。”接着烧了一些纸和冥币,又唠叨了几句。这天晚上,田舒再也没有梦到什么,不知是烧纸起了作用,还是身体复原了的缘故。 第四十九节血浓于水 张一表走了,刘美在家里偷偷地抹眼泪(怕村里人知道)。她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心上人突然离他而去,她一下子变得孤苦无靠了。想着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张一表不仅给了她生理上的需要,更主要在精神上得到了依托和充实感。现在,张一表永远的离开了她,自己生活形成的空白将慢慢扩大。 刘美的痛苦和田舒截然不同。田舒是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在气愤和遗憾中夹杂着酸楚的味道。刘美呢?她是从自身欲望出发,当然也不排除情感需求的因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管怎样说,刘美一下子很难从“失却”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惋惜之余,让刘美欣慰的是:自己给张一表生下一个儿子,也不枉他这几年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和精力,只可惜父子双方没有很好的沟通和交流,他就撒手人寰了。每当她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会暗暗的为儿子“鸣不平”。 刘美尚且很难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更何况重情重义的妻子田舒呢? 田舒整日神情恍惚,干活也总是丢三落四的。 这天,田舒正在炕上坐着。张一表的大姐远路风尘地赶来了,田舒赶忙迎了出去。大姐刚踏进院门就失声痛哭起来。看着田舒过早老去的容颜,大姐怜爱的揽着她瘦弱的肩膀哭诉道:“田舒,这几年把你操劳坏了,几乎让姐认不出来了。”田舒听着大姐饱含亲情的话语,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得掉了下来。老姐俩互相搀扶着进了家。大姐看到屋子正中央柜子上摆放着兄弟的遗相。她紧走几步,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身子在不停地颤栗着——哭得更伤心了。田舒在儿子儿媳面前大概是压抑了许久,现在大姐登门了。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酸楚失声痛哭起来。看着老姐俩哭作一团,小俊的媳妇忙劝说:“大姑,你们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凡事要想开一点。”大姐顿了顿,看着乖巧的侄儿媳妇,缓缓的止住了悲声。田舒尽力掩饰着内心的痛苦说:“大姐你先坐着,我张罗饭去。”她正要起身,儿媳妇忙说:“妈,您歇着,我来吧!”说话之间,扭头走进了厨房。 不大一会儿,小俊媳妇就把饭盛了上来。 小俊出车不在家,三个女人围坐在饭桌前,一边吃,一边续着旧。大姐不由得再次谈起了张一表。她伤心地说:“他是我的兄弟,在病难的日子里,曾赌咒说,至死也不会见我。结果,最终还是没能看上一表最后一眼。田舒,你是知道的,大姐当时是多么想来啊!可又怕他生气,病情一下子加重······现如今回想起来,大姐是多么后悔啊!但我不会怪怨他。”田舒使劲的点点头。她继续说道:“大姐前几年家里穷,一表买车缺钱,他倒是跟大姐直说啊!却拐弯抹角非得让大姐补上当年母亲的赡养费和安葬费。六万元——这么大的数目一下子去哪里凑啊!就因为这件事,一表自始至终记恨我而不肯原谅我。他哪里知道:我因为丈夫有外遇,所以和他离了婚。孤身一人也不容易啊!”田舒听着大姐一字一句的叙诉,忽的像针扎一样难受。心里禁不住怪怨起张一表。她放下碗筷接着说:“不管怎样,一表已经离世了,作女人的一定伤心难过,但你要振作起来,一家人全靠你呢。”田舒回应说:“大姐,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的。” 一顿饭在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就这样结束了。小俊媳妇收拾完碗筷后,一表的大姐拉着她的手说:“侄儿媳妇,大姑来一趟也不容易,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们!只是备了些小孩将来穿的衣服。”大姐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大堆东西。边翻边说:“这件是孩子刚出生时的肚兜兜,这件是孩子满岁时穿的衣服和鞋,还有尿布。”小俊媳妇看着面前崭新的花衣裳,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大姑接着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小俊媳妇说:“这两千元你拿上。”懂事的侄儿媳妇说啥也不要。大姑接着说道:“孩子,不要推辞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田舒看着她们争执推让的样子,忙站起身说:“你就收下吧,别难为你大姑了。”小俊媳妇只好听从了婆婆的话,把两千元收了起来。 安顿好侄儿媳妇,她又转过身来,一只手轻轻地拢了拢田舒额头上掉下来的头发,满目含情的说:“田舒,大姐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来一趟。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的性格大姐最清楚,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老姐俩再次抱头哭了一场。小俊的媳妇在一旁深深地被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包围着。她想:村里人常说,草绳麻绳可以斩得断,“肉”绳却割不断。是啊!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大姑就准备好了小孩的衣服。患难之处,方显亲情的纯真和高贵。想着想着,也禁不住掉下泪来。 她们俩哭了一会儿。大姐无限伤感地说道:“一表走了,你们就是我的牵挂的亲人!”说话的工夫,她又掏着衣兜说:“这是五千元,可怜的兄弟在病重的时候,也没有来看他,这点钱你留作贴补家用吧。”方才止住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在老姐俩留有“沟痕”的脸上肆意蔓延开来。 田舒知道大姐一个人也不怎么宽裕,但是大姐一再坚持,她不得不留下一千元。 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姐挥泪而别!田舒婆媳目送着远去的亲人,直到奔驰的汽车消失在视线里。 第五十节疾病的预言 今年的冬天,老天爷就是捉弄人。一场接着一场的寒风,使这个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小村庄,在短短的时间内一下子变得萧瑟和寒冷起来——行人蜷缩着脑袋,在弥漫着黄土的气味中走动。杨柳脱光了淡绿色的裙衣,光秃秃地在凛冽的北风中摇晃,滑稽古怪中透着某种任性和刚强。 田舒只好呆在家里。儿媳已经怀孕了,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做婆婆的丝毫不敢大意,生怕有什么意外和闪失。自从一表去世后,她的心里曾一度迷茫过。现如今,儿媳肚里的宝宝再一次唤起了她对生活的热望。外面的风很大,她整天唠叨着不让儿媳出门——怕她着凉感冒。做饭之类的事情,她更是全揽全包了,因此家务活比以前更多了。 这天早上,她正在忙着收拾家务,邻居张大娘驼着背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老人裹着小脚在寒风中蹒跚的样子,田舒急忙推开门,紧走几步搀着张大娘向屋里走来。原来,张大娘儿子一家今天要从市里赶回家一趟,儿子喜欢吃油炸麻花,所以张大娘特意请田舒帮忙。田舒忙完家务后,匆匆地赶到张大娘家。又是擀面,又是搓麻花的忙活起来。 “嫂子,你炸得麻花赶上十里香了!”田舒只顾忙乱着干活,却没有发觉张大娘儿子儿媳已经回来了。听着张大娘儿子的话,田舒笑着说:“柱子,你就贫嘴吧。”“真的,这又不是头一回吃了。”柱子继续说道。张大娘儿媳看着田舒额头的汗,关切的说道:“嫂子,你歇一会儿吧。”田舒转身看了一眼柱子媳妇说:“小闺女(小名),嫂子就是受苦的命,你远路风尘的,倒是应该歇歇。”柱子媳妇放下手中的提包,急忙洗手笑着说道:“嫂子,我来搭把手。”三个女人就这样围在一起做了起来。柱子媳妇无意间看着田舒卷起袖子的手臂,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胳膊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疙瘩。柱子媳妇诧异的问道:“嫂子,你手臂上的疙瘩疼吗?”田舒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疼。”“嫂子,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吧。”柱子媳妇说。“哎,嫂子压根就没有当回事,不像你们城里人娇嫩!”田舒笑了笑说。谈话的工夫,麻花便炸好了。就在这个时候,田舒却一阵发晕,张大娘见状慌忙嘱咐说:“一表媳妇,赶紧上炕躺一会儿。”田舒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轻轻地躺在了炕上,她的脸也渐渐泛红起来。柱子见势说:“嫂子,我去请一下郭大夫吧。”田舒忙说:“柱子不用了,这是老毛病,躺一会儿就好了。”果然,过了十多分,田舒潮红的脸色渐渐退去。她赶忙从炕上坐了起来,柱子认真的说道:“嫂子,抽空一定要看看自己的病,不能大意啊!”田舒依旧笑着说:“不要大惊小怪,嫂子身体好着呢。”因为家里尚有怀孕的儿媳妇等着吃饭,所以,田舒急急地打了声招呼便向门外走去。 看着田舒远去的背影,柱子深有感触地说:“真是个好人啊,我怎么就没有碰上啊?”话音未落,妻子就飞快地揪住他的耳朵说:“你赶紧去追啊!”“行了,快放手!”柱子“嗷嗷”地叫着。看婆婆在场,柱子媳妇只好撒了手。玩笑过后,柱子媳妇走到婆婆的面前不解地问道:“妈,嫂子胳膊上的疙瘩什么时候出现的?”张大娘习以为常地回答说:“结婚一年后,慢慢地就有了。”“怎么回事啊?”儿媳妇继续发问着。“哎,听人们说,那是气出来的。一表成年累月不在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它了!”看着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儿媳妇没有再问下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柱子媳妇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缠着柱子继续打听着。柱子只好大致地说了一遍,她不由得叹口气说:“嫂子真可怜啊!”柱子看着妻子伤感的样子,摇着头说:“都已经这样了,只是她不太注意珍惜自己的身体,我担心迟早会出事的!”“好吧,那明天上午,我再过去给嫂子提个醒。”柱子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柱子单位打来电话让他急速赶回去,两人便匆匆的走了。 结果没有几天,田舒这个硬朗的女人终于病倒了。 第五十一节因祸得福 生活总是美好的。每个人作为生命的个体,在这个茫无涯际的世界里,显得是何其渺小而短促啊!既然活着,就应该珍惜每一天,感谢博大的天地给予我们无私的关怀。回想故去的亲人,更应当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好每一个角色。精神上的颓废和消沉,无异于一剂慢性毒药,对身边的人也是一种伤害。振作精神,继续上路前行吧!虽然痛苦犹在,也要把它看作是一种幸福的推进剂。 田舒整日想着业已作古的婆婆,又看看相框中丈夫的照片。她也许没有发觉,自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弄得儿媳妇好像霜打一样——蔫了吧唧的。仔细一想:天天这样又有何用?日子总还得继续过下去。更何况新的希望已经诞生——未来的孙子(孙女)就要出世了。既然念想已经有了,就应该全力以赴地去拼搏,这就是人生。 田舒作了一番认真思索后,再次像往常一样操持起这个家。 她不仅是过光景的好手,而且在街里邻居也口口传诵着她“不朽”的佳话。 寒冬腊月的一天,屋后李大娘去世了。她去帮忙缝制一些发丧时“孝子们”准备穿的衣服和帽子。针线活做得既快又好,令在场的人们啧啧夸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说道:“一表媳妇,再找一个伴吧!”田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忙着手里的针线活。临近吃饭的时候,她却不声不响的站起来要走,这时,李大娘的姑娘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拉着田舒的手说:“嫂子,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熬煎自己了。”田舒点了点头,扭转身慢腾腾地向大门外走去。临出大门的时候,被本村的张大爷拦住说:“小俊妈,吃口饭回去也不迟啊?”田舒忙说:“张大爷,小俊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张大爷听后,两手背在后面只是低低的说了声:“哎······” 田舒回到家后,看见儿媳妇两手扶着大肚子,艰难地在屋里迈着步——腿和脚肿胀得要命。田舒急忙开始张罗饭,她在灶台前使劲拉着风箱,不一会儿,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张一表在世的时候,打算买一个电风箱,田舒硬是阻止了——太费电,为此俩人还吵了一架。张一表振振有词的说:“我是看你拉风箱费劲!”田舒蛮有理地解释道:“费电费钱,再说我拉风箱也不感觉费力啊!”这件事就此搁浅了。 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田舒感觉手里的风箱越来越重。她一边拉,一边扭头看了看身后儿媳妇那圆挺的肚子,心里暗暗地高兴——凭自己的经验,一定怀得是个男孩。如果是这样,一表也可以安息了。田舒欣慰的想着。忽然,她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小俊媳妇,妈今天有点难受。”她赶忙说道。儿媳妇慌忙走过来说:“妈,上炕歇一歇吧。”田舒晕得实在厉害,只好躺下了。她紧闭着眼睛,感觉整个屋子都在转动,此时她也顾不上儿媳妇了。看着婆婆这个样子,儿媳妇慌里慌张的说:“妈,您等着。”说完后,忍着腿部的疼痛,向郭大夫家走去。 真是祸不单行啊!小俊媳妇心里着急,可两条腿总使不上劲。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脚下的石头拌了一下重重地摔到了。她强支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 来到郭大夫家,小俊媳妇说明情况后,郭大夫背着药箱,疾步向田舒家走来。小俊媳妇一个人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回到家里,郭大夫给婆婆把脉诊断。小俊媳妇腹部的疼痛却一阵阵袭来,她只好强忍着说:“郭大夫,我妈的病没有什么大碍吧?”郭大夫不慌不忙地说:“身心过度劳累造成的,需要静养,先输液吧。”片刻功夫,便给田舒打起了点滴。婆婆静静的躺着,小俊媳妇却再也撑不住了。她忙说道:“郭大夫,我肚子疼得要命。”郭大夫看了她一眼,不由“啊”得叫了一声。原来,小俊媳妇顺着腿部正往下流着殷红的血,郭大夫忙问原委。小俊媳妇说:“我刚才在路上摔了一跤。”郭大夫一边询问,一边拿出听诊器仔细听了起来。“胎儿的心音稍微出现了波动!”他一边说,一边给小俊媳妇打了一针强心剂。几分钟后,小俊媳妇及胎儿的状况开始出现稳定,郭大夫再检查她的子宫口,发现胎儿的头部已经露了出来。在郭大夫的“引产”下,宫口开到10厘米,接生正式开始了,小俊媳妇的痛苦也达到了极点,郭大夫不住地鼓励着她。奋战两个小时候,孩子终于出生了,而且如田舒所想到的是个男孩。婆媳俩此时此刻很需要有人照顾,郭大夫已经安顿好了,他急着要走——因为村里还有其他的病人需要诊治。尤其在农村,逢到寒冬腊月之时,感冒之类的传染病就尤其的多。郭大夫正在危难之际,张大娘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样一来,张大娘便成了临时的“保姆”。 几天后,田舒的身体也慢慢康复起来。孙儿的降生无疑给这凄清的家庭,带来一抹欢乐和生机。 第五十二节天降财神 多少美好的东西消失了,世界还像什么事也没有出现过.多少丑陋的事情发生了,村庄里的人们也只是漠不经心地谈论谈论而已。直到谈资已不具新颖特点的时候,便再次尘封在记忆的深处。是的,日子还在一天天继续着。可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却在不断地失去自己最为珍惜的的东西.生活永远是美好的,但一些人的痛苦却时时在发生,有时甚至出现毁灭性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刘美自从张一表去世后,日子过得可怜巴巴的。本来嘛,以前都是张会计私下里接济她,现在“源头”没有了,哪还有“活水”存在呢?她不仅供儿子继续上大学,还要维持每况愈下的家景,对于一个寡妇谈何容易?白天里,女人们坐在一起闲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但是,在夜里,自己却常常被这破烂光景煎熬得难以入睡。是啊!为了儿子总该做点什么吧,不然的话,往后的日子该怎样过呢?月圆了又月缺了,刘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小钱瞧不起,大钱又挣不了,整夜冥思苦想也是白搭啊! 人们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这又大又圆的“馅饼”竟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刘美的头上。让五十岁的女人再次花儿一样灿烂起来。 春天,多么有朝气有希望的季节——带来芬芳娇艳的花朵,催生了渐已舒醒的草木。捎去对未来的一份憧憬,展现在人们眼前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这个美好的时光里,寄托了多少人的梦想和期待。然而,山西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在这个希望之春,却被干旱无情的笼罩着。田间地头,刚刚破土而生的嫩芽早已枯死,枝头树梢,青翠欲滴的枝叶也已收拢自己的身躯。各种有生命的东西渐渐地黯淡下去。甚至,许多动物也因干旱而死。正是因了这样的所在,从这个地方开始有流动人口的出现。短短的几天内,田家梁村出现了外来的人员。 这天上午,太阳暖暖的照着。村里的一些老人背靠着人家的院墙,站在向阳的地方,一边晒太阳,一边唠叨着曾经的话题。就在大家伙谈论的时候,村口走过来一个四十上下模样还算周正的女人,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一路打听着向这边——人多的地方走来。 刘美因为心情烦乱,也来到大街上,四处看着。“大姐,请问有空房吗?”这个女人径自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刘美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不耐烦地说:“你要干啥?”“我想住几天。”刘美重新打量了一番:一身茶紫色的衣服,脚上一双尖嘴形皮。嘴皮薄薄的,一看便知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小男孩约摸三岁左右,粉嫩的脸皮,拘谨的看着刘美,刘美继续问道。 原来家乡正遭受着十年九不遇的旱灾,她自称是孩子的母亲,一起出来暂避些日子。看着“母子俩”,刘美心想:自己晚上睡不踏实,也正好有个伴。想到此她开口说道:“跟我进来吧。”说完后,“母子俩”跟着,一前一后向刘美院子里走去。一边走,女人一边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叫李丽,离婚了。稍作安排——刘美把“母子俩”安排到西屋住了下来。 也许缘于都是女人容易沟通的缘故吧。半个多月过去了,刘美和李丽相处在一起,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凭刘美的直觉,这个小男孩一定不是她的孩子,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因此只是胡乱地猜测着。 到了晚上,刘美和她又唠了起来。刘美还是一成不变的谈论着自己的老话题:找点活干,可以挣点钱。李丽轻轻走到家门口,耳朵贴着窗户停了一会儿。确信没有人,方才返到刘美身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说:“有啥话,你就直说吧,何必鬼鬼祟祟的?”李丽见刘美迫切想知道的样子说:“大姐,你不是想挣钱吗?”“快直说吧,别卖关子了!”刘美烦乱的说道。李丽停顿了一会儿,刘美着急的问:“快说啊!”李丽压低声音指着身边的千万不要这样说那还说:“看,就是他!”刘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丽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样子说:“你们村有要小孩的吗?”刘梅马上清楚了。大惊失色的说道:“原来你是在贩卖儿童!”李丽低低的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李丽趁热打铁地说:“大姐,这个生意来得快,又很挣钱,你只管负责联系买主,剩下的我来操办,收入对半。你看怎样?”刘美害怕了,一直摇着头,连连说:“不,我不敢!”李丽见状,只得“苦口婆心”的跟她解释了一番。刘美不再说话了。“你好好考虑考虑,现在正值山西闹灾,机会不能失去啊!”说完后,便抱着熟睡的男孩向西屋走去 第五十三节金盆难洗手 李丽和刘美间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作为房屋主人的她却怎么也不能入睡。自幼农村出生的刘美,初听“贩卖人口”好像是一件神话般的传说。早先时候,虽然有所耳闻,但总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却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等待自己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利益面前,一些人总会迷失方向乃至违背原则,更有甚者丧失人性而做出令人不齿·唾骂的事情来,结果抱恨终身。 刘美静静的躺着,内心却很不安宁。她也曾想过做买卖,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贩卖人口这么一桩“大买卖”。“一个男孩五万,两个就是十万,你要三思啊!”——李丽的话还在耳际回想着。是啊!钱来得既容易又快。有了这些钱,儿子上大学也不用发愁了。她越想越激动,甚至还想到了自己可以盖一座小洋楼。她想着,想着······忽然,她的心“咯噔”一下——万一被被发觉,肯定会锒铛入狱的。就这样,她的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干还是不干? 她偶尔抬头望一望,竟然看到了久违的月亮,而且还是又圆又亮的。呵呵,最近老是下雨,看不到明亮的夜空,就是偶尔有个好天气,也无心注意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次的月亮似乎比从前目睹的更要有光泽。 经过一夜的权衡和较量,刘美最终决定“下水摸摸”——试着干一把,见好就收。 天刚蒙蒙亮,她就有点迫不及待了。早早起来,家也没顾上收拾,便来到西屋。门也没有敲,开门径自走了进去。李丽看到刘美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感觉定是“想通了”,她猛地坐了起来。还没等李丽问话,刘美就着急地压低嗓门说:“给我说说你做的生意。”李丽看着刘美兴奋的样子说:“怎么,感兴趣了?”刘美点点头。就这样,两人大早上就合计了一番。一条开凿“黄金通道”的计划就这样诞生了。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她们就马上实施行动了。村里哪家没有小孩,特别是盼星星盼月亮猴急似的要孩子的人家,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她是比较清楚的。因此活动起来相当迅速,没有半天工夫,就偷偷的“敲定”了一家。 第一笔交易成功了,刘美轻而易举得到了一笔钱。看着厚厚的一沓钞票,她心里既激动又害怕。李丽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嘱咐了她几句就向她辞别了——准备”货源“去了。 李丽走后,刘美焦急的等待着。左等不见回来,右等没有消息,她有点怨恨起来——说话不算数。失望归失望,可手里终究还是有钱了,出手一下子也大方起来。街里邻居看着她一夜之间大变样,不由得刮目相看了。有的男人回到家里,不住地发牢骚:“瞧人家刘美多有本事, 一下子发财了,哼,你们就知道家里刨食吃!”女人马上一反常态的骂道:“谁知道那个骚狐狸精干啥好事了?总有一天会让你相信:她不会有好结果的。”男人还在津津乐道着。就在刘美准备“金盆洗手”的时候,李丽奇迹般的出现了。只是这次带着一个小姑娘,在刘美的心里多少有点凉。农村重男轻女风气依然很严重——女孩子不好出手。即使这样,还是在刘美三寸不烂之舌的唆使下,女孩子“有主”了,她自然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经过两次买卖,刘美学到了不少“经商之道”。因此,她决定到外面闯荡闯荡,在有生之年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仅仅在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一趟。刘美干脆锁上门,跟着李丽信心百倍的迎接新的生活,接受新的挑战。 是的,外面的天地如此神奇美丽,让刘美有点应接不暇了。对于置身于偏僻的村落里,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诱惑力也太大了。 在刘美和李丽“精诚合作”下,生意越做越大,腰包也越来越鼓,刘美还买了小车。也许是“打拼”累了的缘故,刘美准备回老家歇一歇。 这天,她开着一辆红色时尚小轿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望着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她几乎有点飘飘然了。想像着自己回村的情形:人们会站在街道两旁像是列队欢迎我,其中几个曾经骂我骚狐狸精的娘门们,让你们嫉妒去吧!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此时此刻,在她的大门口,公安民警正整装等待着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连篇累牍的罪行,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车刚刚驶到门口,就被戴上手铐。她一副留恋的样子,回头望了望,然后钻进了警车。 望着小车远去的背影,乡亲们互相叽里咕噜地询问着。 第五十四节天算不如人算 没有不透风的墙——刘美在外面的“风光事”最终还是让大家伙知道了。 原来,刘美跟着李丽在外面做生意——其实是贩卖人口。她凭着自己的姿色以及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很快像滚雪球一样,钱越挣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她在盘算别人的同时,做梦也没有想到:别人也正在打着她的主意。 生意场上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尤其干贩卖人口这个行当,用村里人的话说:那都是些“人精”。刘美随着买卖的壮大——跑的地方逐渐增多,很需要一个帮手——李丽已经和她散伙了。为此,她一边忙联系生意,一边物色同行中的能人从而更好的加入到自己的“行列”。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正在饭馆吃饭,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四下里看看,感觉没有人在意他,便径自来到她的面前。刘美正低着头一边喝面,一边考虑手里的“货”(一个五岁男孩)该不该出手。她猛地一抬头,面对这个高大的男子,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立即想:他是谁?干什么的?莫非认识我?难道······她还在继续想着,中年男子摘下眼镜,随即搭讪的说道:“你好,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刘美仔细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棱角分明的脸廓给人一种帅气的形象。瞅着男子高大的身材,刘美一副正儿八经地样子说道:“那就随你的便!”男子坐在了刘美的对面。刘梅在外面闯荡几年,场面上应付客套话,她也很在行。不大一会儿,两人便谈在了一起。 俩人很投缘,彼此还有一种相知恨晚的感觉。刘美要了一瓶酒,她们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时分。 刘美望着外面霓虹灯闪烁着缠绵的夜晚,不由得感慨起来。自己一个人整天提心吊胆的做“生意”,饮食凑合着,就连一天的充足休息也没有得到。想到这里,刘美禁不住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美慵懒地靠在背倚上,醉眼朦胧的看着这个男子。此情此景,她们俩像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一样,在男子的搀扶下,坐上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对孤男寡女,顺理成章地在床上倒在了一起······ 从此之后,两人便同居了。他们整天成双出对的在一起,俨然一对夫妻似的。刘美看着自己钱也挣够了,身心还得到了满足,觉得太幸福了。当身边的男人熟睡之后,她禁不住想起张一表,怀念在一起那段难忘的日子。遗憾的是一表已经去世了,欢娱的时光是多磨短暂啊! 而眼前的男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令她捉摸不透。不像张一表时时给她以安全和幸福感。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天晚上,她做完一笔交易后,兴冲冲地往回赶,准备给身边的男人一个惊喜。进得家门,眼前一切景象让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柜子里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床单掀在一边,一副狼藉斑斑的景象。她一下子意识到:一定遭贼洗劫了!“哎哟”她喊了一声——想起了柜中存放的钱。紧走几步来到衣柜面前,仔细寻找起来。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自己冒着危险挣来的钱。她来到床边正打算继续寻找,忽然看见床上有一张字条。她赶忙拿起来看着:大美人,你一定很生气吧——赔了夫人又折兵!钱是我拿的,昧心钱借我花花吧。你敢报警吗,人贩子!刘美气得骂道:“大骗子,你不得好死。”她骂着骂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慢慢止住了悲声。她不由得恨起自己来:这么傻,连人家来路都不知道,居然住在了一起。想想自己那些日子里,顶着烈日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庄里,为了手中的一个小男孩能够卖一个好价钱,曾经跑了无数次······到头来却被自己糊涂一时的做法,等于白白送给了别人。 她本来计划做完最后一桩买卖就洗手不干了。可如今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第二天,她强挣扎着起了床,再次干起了老本行。时间过了一个多月,自己的腰包也慢慢鼓了起来。没有几天,她回到从村里,就被公安局逮捕了。人们知道后,个个破口大骂。其中麻雀幸灾乐祸地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勾引野男人,贩卖小孩,结果被人家算计了。活该!这次去了监狱好好反省反省吧!” 第五十五节悲情去世 性格决定命运——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刘美贪慕金钱,迷恋虚荣的性格,决定了她一定要为了物质享受而想方设法寻找出路的,恰巧碰上了“贩卖人口”这一来钱快又多的生意。因此她铤而走险的干了起来,结果最终难逃法律的制裁。 刘美走后一个多月,人们已经渐渐地忘记了她的存在,喧闹的村庄再次恢复了往日平静与安宁。大家继续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过着平凡而又单调的日子。 田舒也一样,帮儿媳照看孩子,还要默默地操持着这个家。光阴在日复一日中流淌着。 村里人最大的毛病,前文也曾提到过,那就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田舒的病刚刚医治好,本来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而她却一直忙碌着。现在又添了孙子,她更加勤快了。天长日久,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她却还在过分地透支身体,潜在的病魔再次卷土重来伺机威胁她。 这天,田舒正在忙着给孙子缝制棉裤。忽然,感觉身体下部湿漉漉的。她慌忙跑到厕所里,蹲下身后,尿道口在稀稀拉拉地流着血。她想:难道是月经来临?但细一琢磨自己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呢?更何况已经有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来例假了。可这殷红的血是怎么回事啊——不疼不痒的。她像大多数村里的女人一样,怀着侥幸心理想:也许是劳累过度的原因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康复的。 一个多月过去了,血依然还在流着,她也忽然感觉最近身体软塌塌的浑身没劲。儿子小俊知道后,开着车硬是把她送到医院。看着儿子心急火燎地样子,田舒安慰儿子说:“不要大惊小怪的,妈不会有事的。咱们快去快回,天冷的时候,孩子还等着穿棉裤呢。”田舒跟没事似的,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急诊室开始诊断治疗。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诊查的结果竟然子宫颈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病情发展得如此迅速,可怜的女人走的时候还乐乐呵呵地抱着孙子左亲亲小嘴,又摸摸脸蛋,爱不释手的说:“宝贝,奶奶回来给你捏面人!”孙子欢蹦乱跳着,用一副稚嫩的童音喊道:“奶奶,我要和你拉钩。”说话间,祖孙俩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要······”的乐呵着。可怜的田舒,住院的当天晚上,竟不能说话了。两女儿闻讯坐飞机,急匆匆赶到医院。看着女儿和儿子,她嗫嚅着双唇,两手不停地比划着。这个钢骨铮铮的女人,在此时此刻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女儿从外面买回了鸡汤,用勺子喂她,可怜的田舒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只是紧紧地握着两女儿的手,不住地掉泪。 母女分别多年,作为母亲一定有满肚子的心腹话要跟女儿诉说。可事与愿违,不幸的是:母亲永远地只能留在心里而无法表达了。唯有眼泪和表情互相传述生离死别了。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年老的女大夫,看着一家人痛哭流涕的场景,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田舒的儿子出来一下。 不大一会儿,小俊回来了。他毕竟是男子汉,表情沉重地说:“妈,咱们回家养病吧。”田舒虽然说不出话,但内心特别清楚。另外,她也想在临终的时候能够看一眼孙子。两女儿一边替母亲穿衣服,一边忙着整理东西。原来,大夫告诉小俊赶紧回家准备后事,母亲恐怕连今夜都熬不过去。 就这样,在女儿的搀扶下,田舒上了车。起先,她还示意儿子快点开车,两手做着缝衣服的样子。小俊一看就知道:母亲在惦记自己孩子的小棉裤。 小俊虽然在模糊的夜色中,但车也开得飞快。过了半个多小时,田舒背靠着大女儿,闭着眼睛,只是不住的喘气。听着母亲粗细不匀的呼吸声,姐妹俩不住地喊着“妈,妈······”。任凭她们怎样呼唤,气息奄奄的母亲像一只洁白的羔羊,软绵绵的仰躺在女儿怀里。就在临进村的时候,这个操劳半生的女人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她热恋的故土,两个女儿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苦命的女人,别说是给孙子做棉裤,老天爷连最后看一眼孙子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田舒死得突然,没有现成准备好的棺材,小俊几经周折在附近的村里才买下一口。哎,买下是买下了,可棺材有点短,没有办法,只好“委屈”田舒,将就着把尸身入殓了。 活着的时候,受尽劳累和煎熬,死了还得“憋屈遭罪”。这难道就是善良女人短暂一生的报应吗? 在发丧的那一天,几乎全村的老少都出来观看。尤其年老的女人无不为田舒的突然去世而掉泪。 大千世界就是这样,亲人的去世只能在短时间内给活着的人留下痛苦和遗憾。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忘,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埋葬了母亲,过了几天,儿子小俊又开始跑起了长途运输。 第五十六节和谐农村 人世间就是这样:前些日子还活脱脱的,转眼之间便阴阳两隔了。行善积德的好人,大家总会时不时地记起他,想着他的好处,想着他的音容笑貌,在茶余饭后的言谈中流露出惋惜伤感的意思来。 田舒就是这样。她已经去世一年了,每逢小俊那活泼健壮的儿子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人们会很自然地谈起她。尤其像张大娘这些老太太们,两三个围坐在一起唠叨着她为人的和善和热情。张大娘说到动情之处,有时还会掉上一两滴浑浊的泪水。“要是一表媳妇还活着的话,看到她的宝贝孙子指不定乐成啥样,可惜啊······”这样的一句话几乎成了她的口头弹。而刘美呢?有的村民竟然怨愤地骂道:“都是那个骚狐狸精,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让她祸害了。”话语里未免也有偏颇之处,但也不无一定的道理。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我们也不必过分地悲天悯人。太阳照旧会在东方升起,释放出温暖的光和热呵护着大地上每一个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儿,特别是那些锐意进取·不甘落后的年轻后生们。 大家也许不会忘记,当年竞选为村长的王云飞。别看他是大学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子,他积极响应党中央“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号召,带领村民共同致富奔小康。 王云飞白天和大家在一起,晚上便在电脑上搜寻搞活农村经济的方式和方法,怎样因地制宜的搞好家乡经济建设。他首先把前几年张一表搞得“政绩工程”——水泥固化大坝,切切实实利用起来——在洪水到来之际,不至于像往常那样到处泛滥,既浪费水资源,又冲垮了农田。在办理医保和养老保险的时候,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愿意从腰包里掏钱。他把村支部财政上的钱先垫上,为此其他几个村委员很是有意见。他耐心地开导说服他们:“现在有人空喊和谐社会,但却不去处理实际工作中的矛盾和问题,只有解决了实际问题,社会才能实实在在和谐起来。有的老人子女不管,一旦有个灾灾病病的,高昂的医疗费负担得起吗?办理医保可以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听着王书记的话,他们也不再发牢骚了。果然没出半年工夫,有的老人在看病方面尝到了实惠,主动把办理医保的费用交到了村支部。逢人就夸:“云飞是个好娃娃!”王云飞自然喜滋滋的,毕竟得到了认可。 这天晚上,他正在电脑旁查看资料,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在乡政府当差的老同学张佳打来的。电话中张佳告诉他,乡政府拨一笔款项,搞一个文明示范村。具体哪个村,还没有决定。王飞虎一听马上激动起来,主动约请了张佳。见面之后,两人商谈了一会儿。毕竟“朝里有人好办事”——在张佳的帮助下,这笔款项很快就拨给了田家梁村。 在王云飞的亲自指挥和监督下,一些破旧的土墙旧貌换新颜——用砖重新垒砌起来。他还雇用了扫街道的。盖建了戏台——多年靠临时搭建而唱戏。还粉刷了主要街道的墙壁,自此,村里的面貌焕然一新。即使这样,他还总觉得有些许缺憾。王云飞始终记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信条,所以时常谋求为村民办实事,谋求经济的发展。 村里也有棘手的事情。比方说,清洁工辛辛苦苦把街道打扫干净,有的村民把牛粪便倒在了路上。特别在冰天雪地的时候,有的村民甚至把脏水随意泼在大街上,这样一来,在路面堆起了高高的“冰山”,来往行人很不方便。他常常为这些琐事而烦恼。王银贵夫妇也许看出了儿子的烦心事。 秋天过后的一个中午。王银贵妻子做好了饭,夫妇俩在餐桌前等着儿子。不一会儿,王飞虎回来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共进午餐,吃饭时分,王银贵给儿子倒了一杯酒。关切的问道:“儿子,最近工作怎样?”王飞虎马上发起了牢骚:“爸,妈,村里人素质就是差······”还没等飞虎把话说完,母亲就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不要这样说话,你还是农民的儿子啊。不要以为上了几天学,就了不起了!”母亲意犹未尽的看了儿子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王银贵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说:“儿子,陪老爸喝一杯!”儿子满不在乎地端起了酒杯,老父亲的酒杯还没有碰嘴唇的时候,儿子便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径自吃起菜来。老成持重的王银贵喝完一杯酒后,语重心长的说:“飞虎,村里人多少年都这样过来了,传统和陋习不是一两天就能改掉的,凡事要慢慢来。”“爸,你说,偌大的一个院子,非要倒在大街上结冰,滑倒人就高兴了。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啊!真是·······!”“活”字还没有出口,母亲就嚷道:“我也老这样倒水,是说你妈白活了吧?”儿子懊恼的说:“真是不可理喻!”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小屋。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你还别说,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往大街上泼脏水了。在她的影响下,街坊邻居也改了不少。 王飞虎想了很多。尤其是儿子不孝敬老人的恶习,真得应该彻底改变一下了。可怎样改呢?他想起了鲁迅弃医从文的原因。他心里一亮:买一些书籍,办个小小的阅览室,充实一下乡亲们的头脑。 没有几天,阅览室办成了。大家在茶余饭后,三三两两地来到这里,不知是新鲜,还是家里呆着无聊,竟也认真的读了起来。 第五十七节钱命相连 王云飞在尽心尽力地为父老乡亲办实事,想方设法能够使大家在物质生活和精神娱乐方面有很大的改善。但是,事与愿违——令他没有想到,农民狭隘自私的思想意识很难使展开的工作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缘于根深蒂固的陈旧观念,王云飞只有通过不辞辛苦地耐心说服和教育。 一段时间后,乡亲们的精神风貌有了较大的变化。然而,更为严重的问题还在一天天扩大,等待着王云飞去处理。 田家梁村大多数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留在村里。他们早已厌倦了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模式,尽管很多人靠饲养奶牛作为经济来源,但却收获甚微——粮食涨价,饲料也涨价,而奶牛价格浮动很小。年轻人尤其看不上喂牛——在他们眼里视作是又脏又累的营生。这样一来,村里的“有生力量”在逐渐流失。 信息化的飞速发展,互联网的开通,使得有头脑的年轻人眼界大开。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地里辛辛苦苦干一年,还不如去城里打工收入多。如今有政府给农民工撑腰,不愁讨不到工钱,因此,大多数腿脚健壮的人儿纷纷走向了外面的世界,村里剩下的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 王权贵的三个儿子扔下瘫痪的老父亲,在城里开了一家饭店。前些年,王权贵在村里没少捞到油水。因此,弟兄三个手头自然有几个钱,他们还买了一辆汽车。 没有多长时间,弟兄仨便各自搬进了楼房——王权贵在位的时候,就悄悄地利用公款买了三套楼房。 儿子儿媳走了,留下王权贵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大女儿的照顾下,只能依靠轮椅来外面“透透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身上昔日的风光已荡然无存,王权贵像蜡烛一样一点点耗尽,遗憾的是:蜡烛可以照亮别人,他却只能连累女儿,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吧! 村里像王权贵这样留守的老人还有。有文化,有思想,有魄力的年轻人依然向外流动着。留下老实本分·安于现状的农民依旧在饲养奶牛,在地里刨土坷垃,他们之间贫富悬殊正逐渐扩大。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在这样的背景下,谈何容易啊?可怎样才能留住这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一系列问题摆在王云飞面前,让他煞费苦心。 这些留守老人的子女们,只有在过时过节回来一趟,平时很少回家。 张一表的儿子小俊也是外出务工的一员,只是他开着车搞运输——不用卖苦力。为了多挣钱,他没日没夜的跑着。即使这样,妻子还是唠叨着——嫌他没本事,不像王权贵的三个儿子能干。为此他很闹心,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妻子更是讨人心烦。 现实生活中,男人挣回的钱一旦满足不了家里正常开销的话,夫妻二人的感情就会慢慢变味,发展的最终结果,女人不再喜欢男人,这个时候,在她的眼里,男人左也不是,又也不对。 面对妻子的无情举动,小俊心里十分难受。他只有日日买酒醉,这样会好受一点。半年多下来,小俊变得沉默寡言了,妻子也懒得理他。每当他开车回来,只有一天天长大的儿子,能给他带来些许欣慰之感。是的,此时此刻,儿子是他将来唯一的希望。 为了钱,他近日揽上了一宗大买卖——贩运黄芪,来回一趟需要五天的时间。 世间总有出人意料的事情,让人来不及躲闪而遗恨终生。 五月的一天晚上,天下着蒙蒙细雨。 小俊驾车行驶在盘山路上。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本应该休息一下,可回想起昨天夜里,儿子在电话里的啼哭声,他不由得猛踩油门,渴望早点见到自己的宝贝疙瘩。他一边紧握方向盘,一边想:照这样的行驶速度,再有三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路面的转角处突然横向出现了一辆大货车。也该着出事——他用力猛踩刹车,车还是向对面的大货车撞了过去,一场不可避免的车祸就要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小俊当时当时追悔莫及。他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儿子那胖乎乎的脸蛋和圆嘟嘟的小嘴。没有容他多想,两辆车“咔嚓”一声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紧接着,同时又翻到了路基下面深深的阴沟里。 这样的路况,赶巧又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路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极少。 大约过了四个时辰,公安民警得到好心人的报案,火速赶到了现场。小俊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可怜他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为了钱;为了家;为了能够提前见到儿子,一张始终微笑着的脸就这样在瞬间黯然消失了。 小俊去世的噩耗传到村里,人们无不为之惋惜。邻居张大娘流着眼泪说道:“多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要是一表媳妇在世的话,该有多悲伤啊!”小俊走了,妻子和幼小的儿子今后怎么生活呢? 第五十八节祸不单行 “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同床共枕而且还生有孩子。听到小俊出了车祸,作为妻子的她始终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但当两个姐姐哭哭啼啼约她一起去事发现场认领尸首时,她才不得不承认了这铁定的事实。 当她们来到事故地点时,早有公安人员在进行调查取证。 大姐向前疾步走了过去。小俊妻子有点害怕,毕竟地上躺着三个血肉模糊的男子。凭衣服小俊妻子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丈夫,两个姐姐也几乎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大姐伏在小俊身上失声痛哭起来,由于悲伤过度,大姐一下子晕厥过去。她们两个赶紧掐人中,好大一会儿,才醒了过来。 小俊的头和身上还在流血,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据民警解释说,两车相撞后,小俊被挤在驾驶室里。他们是用气焊割开车门,才把他拉出来。可惜接到报警时间太晚了。最终还是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小俊的尸首被安放在太平间,等待着事故处理结果。 按照村里的习俗,在小俊祭日的那天,她们三个人来到太平间看望了小俊。与上次不同的是:小俊妻子还带上了儿子——只因儿子哭天喊地得要见爸爸,也只好让儿子再见爸爸一面。拜祭完小俊后,回家再次侯等着赔偿事宜。 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曾经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惜,一旦失去了,便发觉弥足可贵了。就拿婚姻来说吧,小俊夫妻俩刚结婚时,都说很般配。尤其小俊不仅帅气而且在他身上还有一种别的男子所没有的气质。更何况他还开车跑运输。即使这样,妻子还是嫌他没本事。现在倒好,丈夫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她们孤儿寡母,今后该怎样生活呢——若是改嫁吧,还带着一个孩子,更何况儿子会受委屈。正在她痛苦郁闷的时候,孩子出事了。 每天半夜的时候,儿子总会哭叫着醒来,小俊的妻子只好陪着儿子。 这天夜里,孩子又像往常一样哭喊着坐了起来,妈妈拉亮了灯。看着儿子泪水涟涟的小脸蛋,无可奈何地安慰说:“儿子睡吧!等天亮了,妈妈带你玩。”儿子睁着惺忪的睡眼说:“妈妈,我要见爸爸!”小俊妻子也不由得掉下了眼泪。幼稚的儿子说道:“妈妈,爸爸已经睡着了,还能够回来给我买玩具吗?”听着儿子天真的问话,妈妈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摸着儿子圆圆的脑袋。忽然,小俊妻子“哎呀”一声——孩子额头滚烫滚烫的。她急忙用热毛巾捂着孩子。不大一会儿,孩子躺下睡着了。在睡梦中仍然断断续续呢喃着“爸爸,爸爸”的呓语。折腾了一夜,孩子的高烧一直没有退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小俊妻子慌忙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大夫给孩子输了液,高烧退了。母子俩又回到家里。可是当天夜半时分,儿子再次高烧起来。第二天,母子俩又来到医院。输液后孩子又没事了,然而,就在次日黎明时分,孩子复又高烧起来。就这样,来回往返数十天,孩子的病情依旧没有康复,小俊妻子几乎要彻底崩溃了。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残酷,作为顶梁柱的男人也好;当做贤内助的妻子也罢;还是俩人爱情结晶的孩子也好,假如有一个人出了事,这个家庭从此就不会安宁了。原来的生活规则将要被打破,甚至陷入瘫痪状态。当然,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它就像大海里抛进一粒石子。但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打击就太大了。 丈夫去世了,儿子又碰上这样的病情。接二连三的灾难压在一个女人肩上,无异于“灭顶之灾”。 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痛苦随时会出现的。只要我们坚强起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相信乌云和阴霾总会过去,太阳依然照耀我们。也更加坚定:小俊的妻子一定会挺过去,儿子的病情也一定会康复起来。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跑去,迎接原本属于他的那美好明天! 第五十九节救命稻草 现实是残酷的,它往往会背离人们的夙愿,在岁月的舞台上演绎出肝肠寸断的悲剧,让善良的人儿伤痕累累而难以接受。 孩子的病情渐渐的好转起来,可更为棘手的事情还在等着小俊的妻子去处理。交通事故认定书已经下发,文中已经详细说明:对方负此次事故的全部责任,小俊没有任何责任。而且在赔偿事宜方面,已经一式两份送达了彼此的手中。可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多月了,仍不见对方的动静。搞得她身心俱惫。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到交通管理部门,经过多次协商和督促,对方最终决定在下星期五之前把钱拿来。听着这样的决定,小俊妻子在惴惴不安中等候着。 盛夏已经来临,人们早已换上了薄薄的衣裳,徜徉在暖暖的撩人的季节里。小俊妻子却还是穿着春季浅灰色上衣,偶尔来院子里站站。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炕上,饭也很少吃。有时甚至一天也不起来,只是静静地躺着。她浑身疲软无力,头也涨得厉害。儿子呢?看着母亲躺着便来到她身边央求母亲和自己玩一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任凭孩子怎样怎样撒娇,她都无动于衷。孩子只得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的一角,不声不响地玩着“摆家家”的游戏。儿子已经懂点事了,母亲的愁苦情绪使得他不敢再去拉扯妈妈了,因此昔日撒欢的情绪荡然无存了。就这样,整个家庭笼罩在“阴云密布”之中。 天不遂人愿。这天星期五钱上午,小俊妻子仍然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眼睁睁的盯着大门口,期待着对方把钱送过来。然而,日落西山的时候,也没有人影出现。她再也没有耐性等下去了,她心急火燎地拎起电话,没好气的责问对方,可对方回话说,钱还没有筹齐。她自言自语的说:“再也不能等了!便宜这小子了。”小俊妻子想到:这明明是骗人。听说肇事司机家里还开着汽车租赁公司,想必净资产也有几百万吧。她不由得着急起来。可找谁帮忙要钱去?她在屋里的来回走着,就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这个时候,邻居张大娘迈着“三寸金莲”(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国足)从大门走了进来。别看老人脚小,走起路来蛮有精神的。张大娘一见面就说:“小俊媳妇,那个混账小子送来钱没有?”小俊妻子气愤地应道:“可不是吗?到现在也没有送过来。”张大娘一听这话,看着她坐卧不宁的样子,老人一边指着院外朝北的方向,一边张着瘪瘪的嘴唇说:“着千刀刮的东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张大娘抹了一下唇边的唾沫说:“让我儿子明天帮你要钱去,不然的话,这个瞎了眼的东西是不会轻易送钱来的!”小俊妻子非常感激的握着张大娘的手说:“张大娘,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多虑了,街坊邻居的,我也是看你可怜没有人照应。”张大娘一字一句的说道。小俊妻子马上噙着眼泪,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哽着咽喉没有说话。两人接着唠了几句,张大娘急着回去给儿子做晚饭,小俊妻子便搀扶着老人送出了大门口。 因为张大娘的儿子明天给讨钱去——小俊妻子像落水者抓到了稻草一样,顿时来了精神。她仔细收拾着锅灶。因为好几天没有做饭了,锅头上积着尘土。清理干净后,小俊妻子做了一个儿子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接着又熬了一个汤。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小儿子手里举着一把“宝剑”,头上罩着“奥特曼”的面具,在屋里来回的“厮杀”着。听着儿子高兴的叫喊声,小俊妻子禁不住扭过头来看了儿子一眼,脸上现出久违的小酒窝——但随即消失了。睹物思人——看着孩子戴着的面罩,小俊妻子不由得想起了去年的那一幕情景! 第六十节醉温之意不在酒 那是在小年的一天下午,鹅毛雪下得正紧,小俊早早的收车赶回家里。刚进家门,儿子就哭喊着要“奥特曼”。只因邻居二蛋的小儿子戴着一个“奥特曼”面具,所以小俊的儿子看见后急着要买。小俊已经累了将近一天了,饭也没有顾上吃。正在这时,妻子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烩酸菜放在餐桌上。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小俊蹲下身哄劝着说:“爸爸明天一定给你买!”可孩子仍在倔强地哭着。小俊妻子一手拉着孩子,另一只手不容分说照着儿子的屁股使劲的抽了起来。孩子顿时大哭起来,可依旧在嚷嚷着“奥特曼”。他抱起儿子在屋里来回走着。小家伙就是不肯,小俊万般无奈之下,安慰儿子说:“别哭,爸爸这就给你买去!”说罢便骑上摩托车出了远门,因为他要去市里才能买上这类的玩具。 大约在晚上八点左右,小俊回来了——一瘸一拐地推着摩托车。原来他在进村的岔路口摔倒了,玩具揣在他的怀里。路滑得厉害,他一路上在想:即使自己摔坏了,也不能把玩具弄损了。所以在跌倒的时候,他的两只手在下意识地保护着玩具。此时儿子躺在被窝里睡着了,间或还发出一阵阵抽泣声。小俊胡乱拨拉了几口饭菜,紧挨着儿子睡了下来,他在揉着自己肿胀的小腿。儿子在睡梦中还喃喃呓语着:“奥特曼”。小俊不由得推醒了儿子。接下来,儿子戴着“奥特曼”面具一直睡到天明······可如今呢?早已人去楼空——孩子的父亲已经撒手归西了,只留下孤儿寡母一对。人已经走了,可补偿款仍然迟迟没有到手。小俊妻子再一次掉下了豆大的一颗泪珠。儿子看见妈妈在哭,撒开两条小腿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腿说:“妈妈不哭,我要吃饭。”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小俊妻子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第二天上午,张大娘的儿子来到他家里。二人客气地寒暄几句,张大娘的儿子二秃开门见山的说道:“小俊媳妇,你把交通事故处理结果跟我说说,好吗?”小俊妻子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下。最后说:“赔偿认定书已经下达两个多月了,对方连一分钱也没有到位,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二秃马上说道:“不要愁,这算个啥?马上给你摆平!”小俊妻子又一次给他倒满水杯说:“那就有劳你了。”二秃喝完这杯水,跟小俊妻子要了肇事司机的电话号码和详细地址,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开车去了。 小俊妻子整个上午在家里等着他的消息。临近晌午的时候,二秃回来了。他腿脚利索地从车上下来,伸出一只手说:“没问题,小菜一碟,我搞定了!”小俊妻子喜出望外,边忙着张罗饭食,边说:“二秃兄弟今天就在这吃吃饭吧。”二秃也没有推辞,便点了点头。 就在小俊妻子忙着要做饭的时候,二秃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沓钱,“啪”的一下摔在桌上。俨然一位功臣似地说道:“小俊媳妇,我一进那小子的家门,说明来意后,吓得兔崽子赶忙赔礼道歉。接着给我点钱。”他满嘴的唾沫星子在飞溅着。小俊妻子露出少有的笑脸说:“二秃,多亏你了,要不然这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要回来。”“小俊媳妇快把钱放起来吧!”小俊媳妇看着桌上的钱,禁不住问道:“二秃,这钱不够数吧?”“哎,这么大的数目,你也得容人家缓一缓嘛。”“这是多少钱?”小俊妻子问道。“三万元。”二秃回答道。“那剩下的钱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小俊妻子一脸疑问的看着他。“我过两天再去要。”二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小俊妻子看看也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也没有再言语。默默地在厨房里做饭。 二秃酒足饭饱之后,腆着肚子,抹了抹油嘴,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没有过几天,二秃又去要钱了,这次要回来一万元。小俊妻子本来不打算留下来让他吃饭,可想到张大娘将近八十岁了,只好勉强又给他做了一顿饭。二秃仿佛家人似得坐在餐桌边,喝酒的同时,招呼小俊妻子也坐下来一块吃。天色已经黑了,屋里已经掌起了灯。小俊妻子心想:男人们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误事。二秃这么晚了,还在磨磨唧唧着不走。也确实是这样|——孤男寡女,呆在一个屋子里,会遭人说闲话的。 二秃喝多了。他红红的两只眼直勾勾的看着小俊妻子。凭女人的经验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心里一定有非分之想。小俊妻子急忙站了起来,退到里屋,儿子已经睡熟了。她展开了被褥——以此示意二秃该走了,人家要休息了。可哪里想到,这个男人却不慌不忙跟了进来。睁着一双色咪咪的眼睛说:“小俊媳妇,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我今天晚上来陪陪你!”小俊妻子一听赶忙说:“二秃,你不能这样啊!”她刚要躲身,二秃嘻嘻的笑了一声,向这个年轻的寡妇扑去。 第六十一节离家出走 天色这么晚了,这个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张大娘望望窗外,又侧转身来。定定的看了看墙上的电子石英表——已经十点多了,儿子办事回来已经有四个多小时了,还有其他事吗?再说了,小俊妻子除了要钱还能有啥事,张大娘左思右想着。忽然,老人怔了一下。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莫非这个龟孙子不做好事,对小俊媳妇·····?”张大娘想到这里,披了一件棉衣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俊妻子家走去。 还真让张大娘猜中了。等老人来到小俊妻子的院里时,屋里传出了女人喊叫声和二秃的淫笑声。张大娘气得骂道:“这个伤天害理的东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老人也许走得急的缘故,头不由得摇晃起来。张大娘进得家门,一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正撕扯着小俊媳妇的衣服,小俊妻子的两手不停地阻拦着。张大娘顺手从厨房里抄起一把铁铲,狠狠地打在二秃的屁股上,“哎呀”——二秃惊叫了一声。扭回头一看是母亲,两只手也缩了回来。与此同时,小俊妻子一双手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胸部。二秃一溜烟跑了,这个年轻的女人也慢慢坐了起来。张大娘蹒跚着脚步,走到近前说:“孩子,大娘给你赔礼了,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大娘的错,都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畜生!”小俊妻子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一双失神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张大娘,头随即无力的耷拉下来。老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继续宽慰道:“孩子不要过分难过了,大娘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小俊妻子再也噙不住满是泪水的眼眶,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哭吧,这样会好受一些。”张大娘嗫嚅着干瘪的嘴唇说道。小俊妻子一脸茫然的说:“大娘,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你也回去休息吧。”张大娘抚摸了一下小军妻子的后背,关切地说道:“孩子,你也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言毕,张大娘轻轻地掩上门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这个倔强的女人早早的起来,安顿好家里的一切。把托人找关系欠下的钱还清之后,锁好门,带上儿子回了娘家。 过了没有几天,娘家人把她送了回来,母亲也住了下来。出乎人的意料,小俊妻子扔下孩子,一个妇道人家走了,孩子留给母亲照料。人们私下里议论着,都渴望找到小俊妻子离家出走的原因。 村里人大多数都是这样,农活闲下来的时候,总爱打听点别人家的私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从上次儿子做了对不起小俊妻子的事以后一直坐卧不安,总想找机会跟小俊妻子唠唠嗑,稀释一下耿耿于怀的不悦和内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小俊妻子匆匆的走了,她能放心吗?好心的张大娘急忙赶过来,仔细询问她出走的原因。 “他姥姥,小俊媳妇把孩子给你留下了。”张大娘试探的问。 “哎,可不是嘛,补偿款要不上,家里又没钱了,我家闺女准备一边外出打工,一边要钱。”孩子的姥姥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去哪打工去了?”张大娘继续打听着。 “她去广州了,那里有她的舅舅。”老太太说。张大娘没有再问下去,看了一眼老人家怀中的孩子。孩子的姥姥用手轻轻地抠了一下小家伙的鼻涕渣,慢慢唠叨起来:“哎,只是可怜了孩子。”小家伙可能是离开妈妈的缘故,昔日淘气捣蛋的那股劲已不复存在。躺在姥姥的怀里,手里把玩着一把玩具宝剑,不时看老人一眼。张大娘起身告辞。 第六十二节飞来的横祸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小俊妻子凄凄惶惶离开家至今没有回来,留下年幼的儿子在百般思念和寂寞中打发着童年这金子般的时光。可孩子和成人毕竟不一样,白天沉溺于玩耍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之脑后了,当然包括想念母亲。 小俊的儿子已经五岁了,整天和屋后阿刘的儿子玩耍,老人倒是省心了不少。可是每到夜里躺在被窝里,孩子就哭闹着要见妈妈,姥姥只能哄劝着。孩子不依不饶地哭喊着,老人只得抱在怀里摇晃着——五岁的男孩折腾一晚上,老人是吃不消的。这样下来,老人在白天有大半时间打着呼噜睡觉,孩子在外面玩耍。 这年刚刚过了农历正月十五,村里人依旧沉浸在节日喜庆的气氛中,小孩们更不用说了。小俊的儿子整天嬉戏玩耍的不着家。春天也来得特别早,山色也开始朗润起来,就连墙角背阴地方的积雪也慢慢开始融化了。 田家梁村中心大大的水坑上的结冰也耐不住寂寞开始一点点剥蚀,远远望去的冰面在闪闪放着晶莹的亮光,这个天然的冰场成了孩子们游乐场。 这天下午,三五成堆的孩子们正在滑着冰车追逐嬉闹着。忽然“喀嚓”一声,一个小男孩掉进了冰窟窿——这个男孩正是小俊五岁的儿子。这下把孩子们吓坏了,纷纷喊叫着离开了冰面。其中一个小女孩撒开两条小腿,飞快的跑到小俊家,告诉了孩子的姥姥。老人像疯了一样,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絮絮叨叨地喊叫着。等来到冰面时,水坑的四周早已围满了人。有的人用棍子捞,有的人在继续往开砸冰面。小俊妻子的母亲在大声喊叫着:“明儿,明儿,你在哪啊?快出来吧!”她顺着冰面在找寻着。一些打捞的男人们劝她:“大娘,你离得远一点,小心掉进去。”救外孙心切的老人哪里管得了这些?她仍在顺着冰面寻找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人们竭尽全力搜救孩子的同时,一场不幸的意外发生了——小俊妻子的母亲也掉了进去。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正是春寒料峭之际,坑里的水冰凉的很。“扑通”一声有人跳了进去,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村书记王飞虎。正在这时,大家伙一起嚷嚷着:“孩子救上来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孩子抬回家里。孩子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浑身哆嗦着。好心的张大娘在给孩子换衣服。不一会儿,孩子的姥姥也被扛了回来。一个炕上停下了两个需要照顾的人,围站在屋里的乡亲们立刻想到小俊的妻子。对!给她拨电话。孩子的母亲联系上了,可病人还得继续由张大娘来护理。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孩子安然无恙了,然而老人还在病危之中。 第二天下午,小俊妻子从外地赶了回来。还没等她进得家门,孩子就像小狗似地疯了一样扑了过去。母子俩痛哭流涕地抱成一团。毕竟分别已经一年多了,此情此景,张大娘都感动得留下了眼泪。小俊妻子止住了悲声,慌忙来到母亲身边。母亲躺在炕上,握着女儿的双手,留下了两滴浑浊的泪水。张大娘给她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小俊妻子不住地点着头,看着闺女消瘦的脸庞,母亲断断续续地说:“闺女,妈没事,你辛苦了!”“妈,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吧。” 经过小俊妻子十多天精心的照看,老人健健康康的下炕了。她们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呆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天。好景不长,为了生活,小俊妻子还得继续走。第二天,天刚亮。小俊妻子就开始忙活起来。她给孩子准备好换洗的衣服,给母亲留下一千多元的生活费,才恋恋不舍得离开了家门。等走到院子中央时,她禁不住掉转身返回屋里,再次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洒泪而别。 她多么想抱抱儿子啊!可是不能啊,儿子一旦醒来,那将是一场生离死别的场面!她一步一回头走到大门口,嘱咐母亲说:“妈,您多保重。”母亲点点头说:“闺女赶紧放心得走吧,孩子要醒来了,一切有我呢。”最后,小俊妻子轻轻抹了抹眼泪,快步向车站走去。 -—— 第六十三节妈妈的毛衣 就这样儿子还嗷嗷待哺时,小俊妻子就远离家乡,到遥远的城里一边糊口挣钱,一边继续讨要赔偿款。很多时候,儿子只能从电话中或者从偶尔寄来的汇款单中,感觉到母亲的存在。当别的孩子都在享受花样年华的时候,儿子却留在乡下,孤独地像荒草一样生长。 小俊的儿子裴裴已经五岁多了,外婆没有文化,为了让孩子从小接受教育,只得把他送到邻村私人办得幼儿园。带孩子们的阿姨是幼师毕业,外婆是比较放心的。已经是初冬了,裴裴的外婆在天边的启明星还亮晶晶眨眼的时候,就拉着他开始了赶路。老人来回一趟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辛苦,可望着外孙在欢乐的天地里“咿咿呀呀”唱着儿歌的欢快劲,便会欣慰的笑一笑,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每天晚上接回家,裴裴总会躺在外婆的怀里,讲述今天说不尽的故事。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孩子的笑声少了,总会一个人趴在窗户前默默地望着院子里呆呆的发愣。 这天下午,外面飞舞着雪花,房屋·树木都披上了厚厚的积雪。外婆没有送他去幼儿园,因此他在家里玩。玩了一会儿,孩子又不声不响的伏在窗台上,傻傻地望着院子里飘落的雪花。往常的这个时候,陪陪早跑到外面堆起雪人来。外婆看着孩子说:“裴裴去院子里堆雪人去吧。”“不,我要妈妈!”说着说着,裴裴便哭了起来。外婆忙哄劝孩子道:“看,妈妈昨天给邮回来的玩具。”说话的同时,老人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长长的黑色“机关枪”。孩子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一个劲嚷嚷着:“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妈妈!”外婆无奈的看看,一个劲摇头。 从此以后,裴裴从幼儿园回来后,再也不跟她讲述了,只是一个人沉默不语。有时和街坊邻居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也是缺言少语的。就这样在寂寞和思念中过了两年多,结束了幼儿园的生活,开始上了小学。 光阴在一天天流逝,裴裴在邻村就读一年级已有两个多月了。他渐渐地习惯了小学生活,也不再用外婆接送了。用他的话来说:“我是一个男子汉!” 这天午后放学回家,他和村里几个同学一起刚回到村口,他的两个姑姑便快步走到面前,一把抱起了他。大姑摸摸他的冰凉的红脸蛋问道:“还记得大姑妈?”裴裴圆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姑姑。说实在话,两个姑姑只是在小俊去世后和裴裴见过几次面,可那时孩子还小,所以此时此刻,在陪陪的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 两个姑姑把他抱回家。她们俩打开大包小包,把里面的东西悉数取了出来。二姑一边掏,一边说:“这是李宁牌运动服;这是七波辉牌童鞋;这是“十万个为什么”漫画书······二姑还在细数着。裴裴却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外婆在一旁赶忙说道:“裴裴,还不谢谢姑姑?”裴裴看了看外婆,站起身,一个人去了院里。望着孩子的背影,外婆给两个姑姑倒满了水杯,叹口气说道:“哎,裴裴近段时间哭着喊着要见妈妈,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姑定定了神,马上站到屋门口喊道:“裴裴,快回来看,妈妈给你带回的好东西。”裴裴一听还有妈妈带回来的玩具,一转身跑了回来。“姑姑,快让我看看。”其实,哪里有妈妈买的东西,只是二姑随机应变——把其中的谎称是妈妈的。“裴裴,这件浅蓝色毛衣,是妈妈跑了很远的路程才买到的······”姑姑还要说下去,裴裴一把抱住毛衣,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姑姑说:“姑姑,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快了,你先给妈妈打个电话。”说话间,大姑从手包里取出了手机,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小俊妻子的电话,然后递给了裴裴。她自己却紧走几步出了家门,站在院子里,她不住地擦着眼泪——看着裴裴,她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小俊。能不伤心吗?这时,屋里传出裴裴和妈妈的对话声。 “裴裴,学习费劲吗?天冷了,不要在外面乱跑,要听外婆的话。”妈妈说。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你!”裴裴说。 “过段时间回家,妈妈给你带好东西!”妈妈还要吩咐几句,裴裴便哭着喊道:“我不要,我只要妈妈,我只要妈妈!”电话戛然而止。裴裴拼命地吼着:“妈妈,妈妈······”孩子哪里会知道:电话一端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了。孩子哭了一会儿,慢慢地从书包里掏出笔袋和本子,开始写起了作业。 晚饭后,两个姑姑紧挨着裴裴睡了下来。裴裴却抱着“妈妈给自己买的毛衣”,一直睡到天亮。 第六十四节血光之灾 裴裴哪里会知道这蓝色毛衣的来历?它是两姑姑为了讨他高兴而故意说成是妈妈买的。他更不会晓得母亲此时的艰难。 小俊妻子在外务工不假,她一边还要索要赔偿款。一个女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更何况还举目无亲。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在一家饭馆做洗碗工,白天忙上一整天,晚上直到夜深的时候,才拖着酸困的身子回到临时租住的南房躺下。劳累在她的心里倒是其次,对于农村长大的女子来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更让她心焦的是钱还不能要到手,着实令她心焦和气愤。丈夫年纪轻轻的,已经去世很长时间,赔付款却迟迟不能到位,长眠于地下也不能够安心和踏实。尤其这几天,她是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那个肇事司机的面前将他千刀万剐。想归想,总还得想办法啊!打工是其次。想到家里的儿子裴裴,她更是难受。有时想得让她发疯,留给外婆看管,万一出个差错,该如何是好。 经过几个昼夜的思索和盘算,他终于决定请几天假继续要钱。 第二天,她和饭店的小老板(还没有结婚)准备请假,还没等她张口,小老板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嫂子,你不是要钱去吗?我跟你去吧!”小俊妻子忙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自己去吧!”“咋,不相信我?”小老板登时急得说道。小俊妻子还在推脱阻拦,小老板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行了,就这样决定了。”说毕,小老板便走到后厅跟他姐姐交代了一番,开车和小俊妻子一起去了那个肇事司机所在村里。 无巧不成书——事情就是赶得这么巧。肇事司机刚走,他们偏偏来了,打手机又不开机。听邻居说,此人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小俊妻子心里着急:赶上小老板这么热心帮自己一回,可这个家伙又不在家。这该如何是好?毕竟男人有主见,小老板看着她愁苦的样子,忙安慰说:“嫂子,咱们就等等吧。”小俊妻子无奈地点点头。 临近中午了,小老板带着小俊妻子来到饭馆。这个村里的饭馆还算可以——起码比较干净。小老板随口点了两热菜,坐在了小俊妻子的对面。 女人的感情就是细腻而丰富。她看着小老板这样照顾自己,眼泪禁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小老板忙问怎么回事,她赶忙擦干了眼泪,勉强笑着说:“大老远让你跑一趟,还要破费,我很过意不去!”小老板一听,马上说道:“嫂子,谁还没有跟难处?看着你实在,所以我很愿意帮忙。”说话的工夫,饭菜端了上来。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吃着饭。因为离晚上还早着呢,所以小老板就喝起了酒。小俊妻子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劝说,就这样临近晚上的时候,小老板已经喝多了。他沉沉的趴在饭桌上,任小俊妻子怎样喊都没有醒来。这时,从厨房里走出饭店的主人,小俊妻子忙问:“饭馆有休息的地方吗?”“有,楼上就是旅店。”小俊妻子赶忙搀起小老板打算往楼上走,哪里想到,刚走一步,他就摔倒在地下,小俊妻子也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小俊妻子急忙站了起来,站在一边的男子说:“哎,喝成这个样子,让我来吧。”这个男子一把揪起了他,两人将他抬到了楼上。 小老板死死地躺在床上。小俊妻子在旁边心急如焚的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小老板竟打起了鼾声。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小老板渐渐清醒了一点。看着身边小俊妻子,他勉强坐了起来。含混不清的说道:“嫂子,不要煎熬,咱们俩马上过去。”说着,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小俊妻子忙扶他坐了下来,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说:“喝吧,喝了会好受的!”小老板一口气喝了下去。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噌地站了起来。“嫂子,找那个王八蛋!”小俊妻子紧随其后,来到了饭馆的外面。驾车来到了肇事司机的门口,小老板打开了车厢的后盖,从里边取出了一根将近一米的铁棍就要往里冲,小俊妻子忙拦住他说:“千万不要打架,咱先和他慢慢说。”“这种人没有商量的余地。”话音未落,小老板提着铁棍就闯了进去。肇事司机可能听邻居说了,所以也有防范——实在扛不过去,就把钱拿出来。他还正考虑之际,小老板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也仗着酒劲,小老板开口便问:“钱准备好了吗?”肇事司机一看来者不善——手里还提着铁棍,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钱,然后说:“请过目,还有两万过些时间······”还没等他说完,小老板捋起铁棍照这个家伙打去。人家早有准备,一把挡住铁棍,使劲揣了小老板一脚,小老板身子本来就发软,竟一下子倒了。与此同时,铁棍却不偏不歪砸在了他的头上,小老板晕了过去。肇事司机见状不好,赶紧从包里取出另外的两沓钱,对着小俊妻子说:“我给找医生去!”看着小老板顺着头部慢慢淌下来的血,她立马惊呆了。 第六十五节雪上加霜 肇事司机看着小老板头部流出了殷红的血,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慌称出外面请医生。小俊妻子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六神无主了。岂能顾得上拦住肇事司机的溜走。这倒好,让这个家伙借机逃之夭夭了。而肇事司机家中又没有其他人,小俊妻子此时此刻急得团团转。小老板头部的血还在一点一滴往下淌,小俊妻子是呼天不语,唤地不应。她只得掏出手绢将小老板的头部包扎了一下。在关键的时候,人一般会爆发出让我们大家难以相信的潜能来。小俊妻子将小老板背了起来,把手提包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里面放着丈夫用性命换来的钱。稳稳当当地向门外走去,行走在这个陌生村落的小巷里。 外面黑漆漆的,走了大约十多分,她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她一边走,一边敲开一家的大门。门缝里露出一个女人的脸,小俊妻子赶忙说明情况,向她打听村里的诊所。好心的女人一听是这个情况,走出大门,拿着手电在前面带路,她们来到诊所后,大夫检查了一下伤势,重新用纱布包扎了一下,示意她去大医院接受治疗。可夜已经很深了,去哪里找车啊?小老板的车停在原地里,自己又不会驾驶。这该如何是好? 在村庄里,永远生活着一些善良乐于助人的人儿,他们不计报酬,用火热的衷肠帮助一些素不相识临危受难的人,我们姑且称他们为“活雷锋”吧。 这个女人也许看出她的难处,竟然不假思索的说:“这位妹子,你要是相信我的话,让我男人开车送你们去市医院去。”小俊妻子感激万分,慌忙答谢说:“大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求之不得呢。”“那好吧,你们先在诊所里等着。”说话的工夫,这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消失在夜幕中。 大约片刻,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车上跳下一个男人,疾步走进诊所说:“妹子快上车吧,救人要紧。”几个人一阵忙乱,小老板被抬上了车。小俊妻子拿出钱给诊所的大夫,人家说啥也不要。小俊妻子感激的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踏上了车。迅速驶离诊所,向大医院快速驶去。 来到大医院,经过诊断治疗,令小俊妻子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小老板头部的语言中枢神经受到伤害,导致压迫有可能说话说话障碍,治愈率很是渺茫。小俊妻子是后悔万分,悔不该让他跟自己一起来要钱。以前满脑子全是儿子,现在也顾不上想了。只有全力以赴给小老板看病了。自己要来的赔偿款整沓整沓的往医院里垫。 正在她百般愁苦的在医院里来回奔波的时候,小老板的手机响了起来。小俊妻子一看是他姐打来的电话,赶忙接了起来,并且把情况做了一个交代。电话里他姐的口气很硬,好像要吃了她死的。她心想:也不能怪人家,这事摊在谁的头上都会生气的。听着他姐马上要往过来赶,她是又盼望又害怕。万一他姐来气愤之余对自己······哎,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害怕也无济于事的,只好委屈求全了。 小老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小俊妻子眼里淌着眼泪在照看着她。同室的大娘安慰她说:“不要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男人”不会有事的。”听着好心人的安慰,她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她一边给小老板用毛巾擦擦脸,一边擦擦手。老人就是爱唠叨,接着又是一句:“哎,天灾人祸实在是不可避免,多好的一对啊?”老人还在絮絮叨叨着。门突然开了,来人正是小老板的姐姐,她快步向小俊妻子走来。 第六十六节陪护间感情的升华 小老板的姐姐在路上满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准备往小俊妻子身上撒。小老板出事住院都是由小俊妻子造成的。小老板姐姐心想:兄弟为饭店擦桌子洗碗的临时工遭到伤害,也太不值得了。可事情既然发生,说啥也于事无补了,但这个乡下女人一定不能轻饶她。但当她进门时,眼前的一幕一下子使她惊呆了! 小俊妻子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更何况年龄比小老板大。而且小老板伤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由她而起,因此她作为过来人正低着头解开小老板的上衣,一心一意地擦拭着身体。小老板姐姐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她快步走到小俊妻子面前,不温不火的说:“怎么回事?伤得要紧吗?”小俊妻子忙解释了一番,并且乖乖的站在一边。“大弟,大弟好点了吗?”小老板的姐姐在轻轻的呼唤着自己的弟弟。由于着急担心,脸还涨得通红。这时,小老板渐渐的醒了。看着他睁开了眼睛,姐姐紧紧地握住了弟弟的手说:“大弟,你可巴结下好好好坏了。”看着姐弟俩这个样子,小俊妻子再次流出了泪水。看着小俊妻子这个样子,小老板苍白的脸上稍稍有了笑意。因为脖子上有厚厚的纱布,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虽然躺在床上,但心里十分清楚——饭店里一刻也不能离开人。他摇摆着手,示意姐姐赶快回去。小俊妻子慌忙说i:“饭店没有人照看不行,这里有我呢,你快回去吧。”小老板姐姐诶确实走不开,看着小俊妻子温柔善良的样子,只好说:“我弟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看护他,有事打电话联系。”说话间,放下三万元,安慰了兄弟几句,去医生那里询问了一下病情,才慢慢地离开了医院。 姐姐走了,病房里只留下小俊妻子陪护小老板了。在小老板昏迷的时候,小俊妻子还可以自自然然地为他擦洗,现在他清醒了,小俊妻子反倒觉得不自在了。也偏偏在这个时候,小老板想撒尿,他不仅说不出来,更为主要的是面对小俊妻子实在有些为难。他憋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得要命。小俊妻子看出了他的意思,但也难以启齿。同室的老大娘也看出了他们笑着说:“哎,都已经结婚了,还有啥难为情的!”小俊妻子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想小便吗?”小老板红着脸使劲地点着头。小俊妻子只好拿起了医用男性尿壶,塞进了小老板下身部位,便急着背过了身子。小老板因为不能动,所以实在不能“解决问题”。“这个媳妇,你快帮帮他吧。”小俊妻子翻过身来,看着小老板吃力的样子。只好把手伸到小老板下身位置。小老板更加紧张了,还是撒不出来。 经过半个小时,在小俊妻子配合下,小老板如释重负躺在床上,感激而面带赧色地看着小俊妻子,心里竟扬起一种复杂的情感,不知是依恋,还是感动?他实在说不清楚。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善解人意的女人,莫名的情感在一步步升温。 第六十七节求婚 大约十多天过去了,在小俊妻子的精心料理下,小老板康复出院了。 通过这件事情,小俊妻子继续在饭店里打工,可身份却今非昔比了。小老板不仅没有让她去洗碗,而且让她专管收银了。显而易见已不把她当外人看待了,为此小老板的姐姐很是不满。小俊妻子心里明白得很。她显得很无奈。 这天晚上,店里的顾客已经走光了。小俊妻子起身刚要走,被小老板叫住了。她以为自己把帐搞错了,迟疑的问道:“怎么了?莫非······” 小老板笑呵呵的说:“没有事,跟你聊聊。”小俊妻子一听是这样的话题,紧张的一颗心慢慢悬了下来。她坐在餐桌前。小老板也慢慢坐了下来。他今天好像刻意打扮了一番,坐在了小俊妻子的身旁。 “在这里打工还习惯吗?”小俊妻子听着小老板这样的问话,连忙回答说:“还可以。”小老板听着小俊妻子的回答,两只手在不停的翻弄着,老半天没有说话。 小俊妻子感觉小老板有话要说,着急的问:“你有话要说吧?”小老板不自然的抬起头看着她。嗫嚅着嘴唇迟迟的没有张口。“你倒是说啊?我还急着要回呢!”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小老板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嫁给我吧!”小俊妻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忙不跌的问道:“你在说啥呢?”小老板心想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索性大声的说:“嫁给我吧!”小俊妻子腾地站了起来说:“不可能!”“为什么?”小老板站了起来问道。“我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你还年轻!”小俊妻子伤感的说道。 “这些我不在乎,今天晚上你回家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小老板衣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不用考虑,你不要做傻事了。”小俊妻子说。小老板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说:“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不是一时兴起说的。”小俊妻子听着她的话,一时语塞了。 “一个女人来外面打工太不容易了,孩子还在家里盼着你。”小老板还要继续说下去,小俊妻子竟抽泣起来。他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难过了,过两天我带你回去看看,顺便把孩子接过来。”小俊妻子的身体在震颤着。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休息了,好好想想。”小老板安慰她说。小俊妻子擦了擦眼泪,掉转身往回走。 回到租房里,小俊妻子灯也没有开,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明亮的月光轻轻地流淌着,像熨帖了一样滑爽。她心里在重复着小老板的话语和眼神,想象着自己和小老板之间的关系,她也不由得想起了儿子。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睡梦中,小俊妻子和小老板一起回到了田家梁村。来到院门口,儿子“呼”的一下飞跑出来,她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小老板看着母子俩久别重逢的场景,在一旁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第六十八节看望儿子 太阳已经老高,阳光穿过窗玻璃绵软地熨帖着小俊妻子的每一寸肌肤。 她还在惬意的睡着。“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小俊媳妇翻了一下下身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正准备继续躺一会儿。强烈的光线仿佛刺了一下。她马上坐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呀,天色不早了!”她穿好衣服,下了床。 “砰,砰,砰”门再次响了起来。她一边用手拢了拢头发,一边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屋门。 来的非是旁人,正是饭店小老板。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而且在大早上,小俊妻子感觉有点意外。还没有容她细想,小老板便踏步走了进来。 “今天别去饭店上班了。”小老板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怎么了?小俊妻子一贯担心害怕的问道。小老板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样子说道:“饭店,已经交代好了。收拾一下,我今天陪你回家里看看。”小俊妻子知道他是诚心的,可一下子走开两个人,留下他姐能照料得过来吗?想到此,她忙说:“还是改天吧。”小老板却催促道:“你赶快准备一下,我在车里等你。”说毕,便转身出了门。小俊妻子看着她坚决的态度,还能有何话说?一个孤身柔弱无依的女子,此时此刻,也只能听从人家的安排。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安顿的。小俊妻子只是把衣服归置了一番,然后放到简易柜子里。正准备出门,她又扭回头环顾了一下屋子四周。眼光不由得停在床头柜子上儿子的一张相片上。她走过来摸了摸相片说:“儿子,想妈妈了······”一时间喉咙里像卡住了似的,再也说不出半句话。眼睛里辛酸的泪水直打转。她放好照片,带上门走了出去。 小老板在车里静静地等着。小俊妻子拎了一空包走到车前说:“等一下,我给小孩买点东西。”小老板从车窗探出头说:“我早已给你备好了,上车吧!”小俊妻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乖乖地”钻进了车里。 车平稳的行驶着。 “我们大概下午三点钟就可以到家了。”小老板隐隐约约的有些激动,眼睛盯着前方说道。小俊妻子“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此时的她百感交集。 自从来到这里,小老板一直照顾自己。上次为了要钱差点出了大事,今天陪我回家看望老人和小孩,还居然为我想得如此周到。这样的男人再现如今的社会里,实在难找啊!小俊妻子想着。昨天晚上小老板向自己求婚的情景禁不住浮现在眼前。她放心地靠在车的后背椅上,幸福感在她周身慢慢的扩散开来。 岂止小俊妻子胡思乱想着,小老板的内心也很不平静。想着小俊妻子不仅温顺善良,而且踏实耐劳,模样也不错,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一个孩子。 第六十九节团圆之家 小俊妻子思家心切,眼看踏上了生养自己的热土,马上要见到亲人了,她的心潮不由得澎湃起来。 小车刚刚停在院门口,她就迫不及待地走了下来。站在大门口的儿子早已认出了母亲,撒开两条小腿飞奔而来。她赶忙蹲下身来,迎接这等待许久的拥抱。小俊妻子紧紧地抱起了儿子,在他的脸蛋上蹭来蹭去。 “妈妈,还走吗?”儿子撅着小嘴问道。 “妈妈带你走,好吗?”小俊妻子笑着说。 就在这时,小俊妻子的母亲走了过来,略略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说:“快招呼人家进屋吧!”她这才恍然醒悟似的放下儿子,扭过头来说道:“对不起啊,随我一起进家吧!”小老板随手关好车门,边说边笑和小俊妻子向院门走去。 “大娘,这些电线需要更换了。”这时,大门里传出一个男子的熟悉的声音。小俊妻子踏进大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踪影皆无。 原来, 这个男子非是旁人,正是昔日曾经伤害过小俊妻子的光棍二秃。因为大门洞里的电灯不亮了,所以二秃帮忙给修理一下,正巧赶上了小俊妻子。其实,二秃经常过来帮忙做一些琐碎的事情。小俊妻子的母亲看着他人能干而且会说,时间长了,有意招他为“上门女婿”。有了这个打算之后,二秃每当干完活之后,便留下他吃顿便饭。经年累月,二秃似乎跑得更勤快了。期间,小俊妻子的母亲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一些她的想法,二秃自然“心领神会”。 此时此刻,二秃结结巴巴招呼道:“小俊媳妇你还好吗?”一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揉着。二秃往日那卑鄙龌龊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小俊妻子的眼前,因此,她没有理会二秃,径自向院子里面走去。二秃自觉没趣,灰溜溜的溜了出去。 她们回到屋里。小老板在炕上坐着。母子俩在厨房里忙活着。小俊妻子娴熟的切着菜。母亲是过来人,老人家在一旁偷偷地问道:“这个男人是干啥的?”小俊妻子毫不掩饰的说道:“开饭店的。”“自己开的?”老母亲赶紧追问了一句。小俊妻子使劲的点点头。 “你们俩······”母亲不知该怎样问女儿为妥,话刚出口,便又咽回去下半句。小俊妻子看着老母亲略显驼背的身子,一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缓缓地说道:“妈,我要嫁给他!”老母亲愕然的看着女儿,继而惊喜地说道:“闺女,好事啊,孩子也有落脚的地方了!”“明天准备一起搬到市里去。”小俊妻子兴奋的说。“那院子谁照看呢?”老母亲问道。“锁上不就得了!”小俊妻子不加思索地说道。母亲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从橱柜里拿出了高压锅。接着说:“在高压锅里炖排骨吧。”“修好了?”小俊妻子忙问。“前些时候,二秃给修好的,小伙子很能干啊!”老母亲感慨地说道。“妈,以后不许提他了!”老母亲看着女儿,也只好不再言语什么了。 二秃从前非礼女儿的丑闻,老人家压根不知道,也难怪母亲唠叨个没完。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小俊妻子还是先发了话:“妈,不要怪女儿啊!”老人家说:“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觉得你对他有成见。”“一个老光棍有啥值得你叨叨个没完没了!”小俊妻子说。“乡里乡亲的,可不能这样说啊!”小俊妻子抿了抿嘴唇,微微的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小俊妻子的母亲忙招呼小老板道:“年轻人,来了大娘家就像回了自己家,快赶紧趁热吃吧!”小老板略微显得有些拘谨,小俊妻子用一双温情的眼睛看着他,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怎么,等我三请你这位经理吗?”小老板更加局促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快步走到餐桌边。一顿别开生面的餐饭就这样开始了。她们有说有笑,你推我让的吃喝着,孩子在屋子一角玩着小老板带来的小玩具。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天边的云渐渐淡去,再次向大地投去温暖的光和热,屋子里突然亮堂了许多,孩子的欢笑声时断时续,一种祥和恬淡的空气从屋里飘了出来。 第七十节日月中的期待 自从小俊因车祸去世后,村里有人传言:他们家这处院子阴气太重了,最好躲得远远的。因此,这座老宅子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往。小俊妻子的母亲住在这里,只有左邻右舍的本家亲戚偶尔过来小坐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里,屋子里清静得很——孩子也在上学。老人甚觉孤单和寂寞。 今天闺女带着小老板突然回家,老太太十分高兴。所以,这顿午饭直吃到晚上掌灯时分,才把炕桌上吃剩的饭菜端了下去。老人叨叨个没完没了,又听说闺女有了心上人,更何况就是眼前这个人。是女儿的后半生有了依托,抑或是孩子终于有了着落。或许是兼而有之吧。整个屋子弥漫着祥和温馨的气氛,孩子玩耍的欢笑声时断时续着。 大娘仍在“热火朝天”地唠叨着,小老板和闺女应和着。 就在大娘“津津有味”絮说的时候,小老板的手机响了起来。等他接完电话的电话后,脸上迅速写满了紧张不安神情。大娘和小俊妻子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地盯着小老板看着。 “怎么了?有事?”小俊妻子率先焦急的问道。 “老母亲生病了,让我马上赶回去。”小老板摸了两下额头说。 “老人现在在哪里?”小俊妻子关切的问道。 “祥和康安医院。”小老板急促的回应了一句。 “老人不是在瑞安老家吗,怎么一下子······?”还未等小俊妻子把后面的话说完,小老板不耐烦的说:“你问得这么啰嗦,我怎么能够清楚呢?”小老板刹那间的一句话,在小俊妻子心里顿时升起阵阵凉意,好像还夹带有丝丝委屈和悲哀。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世的小俊那体贴知冷知热的情景,眼角由不得浮现出一点点湿潮之色,她一时间语塞了。站在一旁的母亲颇有些尴尬,竟不知该说啥为妥。小老板因为赶路要紧,心神不宁的说了一句:“我要返回去了。”正当小俊妻子要嘱咐几句,小老板已经出了家门。小俊妻子急忙追了出去,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了一句:“那我俩的事什么时候办啊?”小老板没有回头,就在钻进小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以后再说吧!”他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俊妻子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心里空落落的。母亲正在扫地,看着她神色不安的样子,放下手中的扫把问道:“走了,没说啥?”“没有。”女儿淡然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孩子嚷嚷着要睡觉,母亲随即说:“闺女,时候不早了,上炕歇息吧。”接着她们便钻进了被窝中。 小俊妻子翻来覆去睡意全无。母亲安慰女儿说:“闺女,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小俊妻子“嗯”了一声。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小俊妻子躺了一会儿忽然说:“妈,唠一会儿吧。”“好吧。”母亲应了一声。“说说村里的情况吧。”小俊妻子提议道。“有啥说的,还不是老样子。”“刘婶怎样了?”小俊妻子忽然想到说。“还不是呆在监狱里!”母亲自言自语的说道:“人这一生十分短暂。绝不能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自己一时的贪心和爽快,而违背良心和道德。老婆孩子是自己的,心里常想想自己男人在外吃苦受累,孩子嗷嗷待哺的境地,就不会做出荒唐的事情,像刘美遭到了报应——现在还在监狱里。把整个人都毁了,年纪轻轻的!”老人动情地说道。停了片刻,老人爱抚的给外孙掖了掖被子说:“闺女,妈的心里变得敞亮了。”“妈,咱娘俩继续唠一会儿吧。”小俊妻子说道。母亲顿了顿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比方说,田家梁村的王权贵为了自己的私欲,年轻的时候,横行霸道,欺负别人的媳妇······到头来,自己得了偏瘫不说,妻子柳叶过早的谢世。”老人缓了缓再次说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也不要太煎熬,嫁一个厚道实在的靠谱,城里人娘总觉得·····”说到这里,老人停住了。俩人的谈话暂时“搁浅”了。老人挪了挪枕头,慢慢的睡去。小俊妻子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二秃的身影,继而又想起了小老板。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 过了一段时日,小老板人也没来,电话也没通。小俊妻子还在痴痴的等待着,二秃竟也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由起先的反感,慢慢转变为感激和热忱。 日子还在继续,静静的田家梁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淳朴善良如婆婆田舒一样的小俊妻子,仍在日复一日的劳作着,心里依然期盼着小老板的到来······ 第七十一节苦尽甘来 正当小俊媳妇踌躇观望的时候,村支书王云飞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她家。像这样的“贵客”自从公公张一表去世后,就再没有其他“有头有脸”的人来过。 这天临近中午时分,王书记突然“驾临”寒舍,小俊媳妇和母亲一时间有点慌乱。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村庄的书记那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岂敢慢待?小俊媳妇满脸堆笑的迎上去说:“王书记,哪阵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了!”王云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故作谦虚的咧嘴道:“嫂子,你就不要寒碜我了!”正当二人互相寒暄之时,老人端着水杯颤巍巍走了进来。王云飞正待说话,老人却开了腔:“年轻有为啊!”虚荣心极强的村干部眼里顿时有了神采,无意中,用右手从宽宽的脑门前向后理了两把虽还年轻但已稀疏的头发,当右手闲下来的时候,却在上衣口袋里下意识的摸索起来。小俊媳妇马上看出了什么,快速从柜子里取出一盒“中华”眼,忙陪笑的说道:“看嫂子这记性,竟忘记了兄弟抽烟,多有怠慢!”小俊妻子从不会抽烟,拿着烟盒,半天抽不出一根来。这时王云飞说道:“嫂子,还是我来吧。”说话间,老练的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猛猛的吸了几口道:“嫂子,我今天来告诉你一件事:你明天去镇里上班,现在准备一下!”小俊媳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补问道:“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王飞虎好像卖乖似得说:“我接到镇里通知时,媳妇已经做好了饭,我饭也没来得及拨拉一口就赶了过来。”接着,他便大致讲述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为了促进棚菜生产,壮大基地,扩大规模,乡党委、政府结合实际,根据中央政府提出“南部抓发展,中部抓调整,北部抓开发”的发展战略。进行了“合乡并镇”的机构改革。目的是精简机构和人员,提高办事效率,减少财政支出,减轻农民负担。就在这机构改革的暂时有点忙乱之际,田舒的姑姑“顶风作案”——安排小俊妻子在新成立的镇计生委上班。老领导可能想:我过几年就要退休,官场上“气数已尽”,趁在职的时候,给自己亲戚办点实事。因此顺理成章的“看中”了小俊妻子。 王云飞得到老领导的口风后,于是便上演了刚才那一幕。 小俊妻子和母亲慢慢听来,真是又惊又喜!迅速准备酒菜——款待这位“福音”使者。王云飞哪敢吃?张一表的“在天之灵”倒也罢了,更主要的是慑于镇党委书记。他推辞道:“嫂子,镇党委书记的‘圣旨’我是传达到了,明天就脱离了田家梁的土窝窝的土窝窝!”说完,一边告辞,一边走出了家门。 这时的小俊妻子竟有点像《人生》里的高加林——在重要机关有“后台”,自己得到的工作理所应当的!高加林的结局是悲惨的。就这样小俊妻子上了班,干上了体面的工作。 一个月后,小俊妻子工作上的新鲜劲已荡然无存了。不过,她还是全力以赴去做每一项任务的。生活也日渐好转起来。 这年的夏天,在王云飞书记的努力下,田家梁村主要街道·巷口安上了路灯,有的人家在村中心的路旁,还经营起舞厅。傍晚时分,在音乐强烈鼓点的震撼下,小卖店广告招牌灯,舞厅的霓虹灯互相应和着,灯光和舞曲在不知疲倦的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吃罢晚饭,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涌向这里。老人们仿佛也耐不住寂寞似的,搬上一个小板凳坐在舞厅的墙角下,乐呵呵的笑着,一瞬间仿佛年轻了许多。其中一个头发有点发白的老头,悠闲地摸着自己的胡须说:“多好的社会啊——想吃啥,就吃啥!我们农村人也快赶上城里人了。” 是啊!社会主义新农村正一日千里的向前发展着。 第七十二节今生的呼唤 日历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小俊妻子破格转为国家正式工作人员,这当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可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婚姻却是最为关心的问题。她常常琢磨:自己已经有过一段婚史,切不可马马虎虎,草率为之。白天光光鲜鲜的,可每当无边暗夜袭来之时,一双眼睛如明灯似的。看看身边尚还年幼的儿子,泪水便哗哗的淌了下来······难过一会儿,总会想起自己的烦心事——小老板拍屁股一走了之,至今杳无音信。家中事不知处理妥善没有?老人病情究竟怎样?唉!说什么也该回个电话啊。难道忘了我?徘徊在脑中的一连串问题让她久久不能入睡。 最近,乡政府为了积极响应上级指示,委托乡卫生院组成医疗队,免费为农村妇女检查身体。很多村镇成家的妇女都觉得自己身体不错,更主要怕耽误了地里的劳动,因此很少有人来接受诊查。鉴于这种情况,乡领导特派小俊妻子配合医疗队,做好农村妇女思想工作,把这次活动做到实效。 小俊妻子来到田家梁村子,仔细询问得知:医疗队来到村支部大院将近一个多小时,妇女同志只是隔三差五的来一个,医疗队的医护人员甚是着急。小俊妻子在农村长大,深知姐妹们健康意识淡薄,尤其在卫生保健方面更令人堪忧。 她马上操起村支部扩音器的话筒,浅显易懂的说道:“大娘大婶·姐妹们,为了您和家人的健康,请放下手头的活儿,村支部大院有专家大夫免费为您检查······”小俊妻子循循善诱地讲述着。不大一会儿,村妇女同志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乐乐呵呵走了进来。一会儿工夫,村支部屋子及走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王飞虎看着小俊妻子调侃地说道:“还是乡领导有魅力啊!”小俊妻子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忙着协助医务人员去了。 快到中午时分,等待体检的女同志越来越少了。小俊妻子转身走出村支部大院,浑身轻松了许多。她忽然想到:已经来到家门口了,还是回家做饭吃吧!想到此,她把背包往肩上一挎,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村支部。 小俊妻子身着米黄色风衣在微风的撩拂下,更加显示出身姿的挺拔和修长,垂肩的批发像瀑布般欢快地跳着舞蹈。 环境造就人才啊!小俊妻子来到新的工作岗位,现在竟变得如此出落,走在大街上,有谁会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俊妻子工作上得心应手,儿子又健康快乐的成长着。只是个人情感还没有着落。但这一点与她来说还不是什么大问题——白天忙活起来,她根本不去考虑。因此,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比较快乐的。 她刚刚拐过一条胡同,老远看见自家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哪来的小车啊?她下意识地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时,车牌号也渐渐清楚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吗?看着看着,小俊妻子从心底升起一股热浪,脸情不自禁地潮红起来。正在这时,车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下来,正是小老板——只是消瘦了许多。他用一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心上人,小俊妻子轻飘飘的跑了过去······ 第七十三节痴情的女人 小老板的意外出现,令小俊妻子贾华激动不已。 她毕竟是土里出生,乡村长大的。望着小车旁小老板那熟悉的身影,小俊妻子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他的怀抱中,靠在心上人宽大结实的肩膀上,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什么也不想,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因为长时间的风里来,浪里去,贾华太累了!但年迈的母亲拉着小外孙早已立在门口,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贾华拍了两下怦怦乱跳的心窝。强压心中燃烧的激情,让步子沉稳缓慢下来后,向小老板走去。来得近前,满肚子的心里话,竟不知从何说起。满脸泛着红晕,略微紧张的说:“娘病好了?”昔日里目光呆滞的农村妇女形象,如今一扫而光,一副漂亮洒脱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胸前薄薄的衣衫上高耸的两座山,着实让小老板看得有点晕眩。他还没有缓过神来,贾华一句问话,急忙懵懵地接应道:“啊,是的,好了!”“你还好吗?”贾华急切的问道。“还好。”小老板回答说。这时,贾华的母亲搭话了。 “快进屋说话吧,远路风尘的!”他们便一起相跟着,向院里走去。 这时,隔壁院子的土墙上正趴着一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光棍二秃。这个三十岁的男人,至今还没有碰过女人,每当贾华从院门里出出进进的时候,他总要盯一会儿。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天气转暖了,贾华脱去了厚厚的棉衣服,前卫时尚的夏装,更显苗条迷人的身姿。二秃看着看着,心里火烧火燎的。“他妈的,让我晚上把她那个了,死了也值得!”他常常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二秃也常常想: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个女人好几年了,身边没有男人,难道他就不想那个?哎!女人啊,真是捉摸不透! 近在咫尺,却总也得不到,这个光棍男人在暗夜里时常幻想着······ 今天,小老板突然光临,让倚在墙上的二秃心里好不痛快!他一直看着人家进了屋里。前文交代过,张一表在世的时候,已经盖起了小二楼。贾华当然名正言顺地住着小二楼。高高的院墙,二秃再也看不到什么风景,只好懊恼的溜下墙来,气愤的回到屋子里。 贾华忙着做饭,母亲在一边打下手,所以不大一会儿工夫,饭菜就断了上来。 三个人围在饭桌前,互相招呼着。孩子吃饱后,已经跑到里屋玩游戏机去了。母亲心疼女儿,眼瞅着女儿身单影只地出来进去,暗暗的为她掉泪。现在终于盼来了小老板,母亲悬着的一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老人看着火候已到,轻轻咳嗽了一下说:“小华,听吗一句话,两人相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该把婚事定下来了。你们觉得呢?”贾华的母亲看着小老板。小老板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紧不慢地说:“啊,不急,不急,慢慢来嘛。”这个大城市里闯荡的年轻人,眼睛瞬间闪过一丝让老人捉摸不透的神色,老人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不安起来。 小俊妻子忙着只顾给心上人夹菜,根本没有察觉到。贾华的母亲见机说:“你们接着吃,妈出去一下。”老人说完后,蹒跚着出了屋。 老人前脚一出门,小老板就急不可耐地来到她面前,拦腰抱紧了贾华。嘴唇深深地印在贾华那久渴的香唇上一阵狂吻。一边还说:“想死我了!”“那你还不早点来?”贾华喃喃地说道。小老板已顾不了许多,一把抱起贾华向里屋走去。 第七十四节弄巧成拙 二秃一个人呆在屋里再也不能安生了。他其实早已对贾华那丰满可人的身子垂涎三尺了,俗话说得好:“有贼心没有贼胆”。但他一直等待着,瞅准机会哪天把她做了。现如今,小老板的突然出现,二秃心里隐隐地产生一种酸酸的痛楚。贾华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女人,竟然要被他人压在下面——他这样认为。 二秃如坐针毡。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盘腿坐在炕沿上,点着一根烟,吸了起来。他无可奈何的望着窗外。正在这时,贾华的母亲拉着孩子从大门口经过。二秃的心里“咯噔”一下,像一阵风轻轻刮过。屋里只剩一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瞬间就会引燃,而且愈烧愈旺。他仿佛看到小老板拥着贾华的身子,在炕上慢慢褪去她的衣服,女人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然后任由他的双手抚摸······二秃不由得口有点干渴渴,浑身也燥热起来。他一下子跨出门外,再次趴在墙上,瞪大眼睛企图看个究竟。 对面小二楼窗玻璃明晃晃的有点反光,不大清楚屋子里的情形。二秃仍旧耐心地观察着,嘴里还嘀咕着:“一对狗男女准是爬在床上苟且偷欢了。妈的!让这个小子逮了便宜!”正在嘴里骂骂咧咧的时候,忽然,从对面院墙那边好像传来声音。在高高的院墙里,老像有微风吹过,隐约之间听见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跟人的喘息相近的细微的响声。二秃摒神静气地谛听着对面的动静,偶尔还有浑浊不清床的咯吱咯吱声。这个光棍男人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忽然,响起“啪,啪”敲击声,紧接着贾华骂道:“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不安实的东西!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话音未落,又是重重的两声。二秃马上意识到小老板和贾华在打架。他纵身一跃从墙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冲出远门。边走还边嚷嚷:“小兔崽子,占了便宜还不老实,老子今天不把你整废了,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咣,咣,咣”二秃使劲敲着敲着她家的大门。好大一会儿,贾华从屋里慢慢悠悠走了出来,一一副慵懒的样子。二秃有点纳闷,正待询问,贾华已经来到门口。一看是光棍二秃,待理不理地问道:“有啥事啊?”二秃眼瞅着贾华,心里不由得骂道:“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人家欺负了,还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二秃此时早已被愤怒的欲火冲昏了头脑。他不容分说道:”赶紧把门打开!“贾华听他口气这么坚决,以为有正经事要做(因为她不在家的时候,二秃常常帮忙干活),所以把他放了进来。进得院里,二话不说,直奔家中而来。他一把推开屋门,小老板在椅子上坐着。看见二秃破门而入,脸上还带着一股怒气。小老板不解的问道:“二秃兄弟有事吗?”“你满足了吧?销魂了吧?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二秃气汹汹地说道。小老板正待询问原因,“啪”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摔在脸上。随后赶到的贾华目睹这一情景,一下子惊呆了! 第七十五节燃烧的激情 小老板右手捂着火辣辣的脸膛,没有来由的挨打,岂能忍气吞声?他一改斯文和谦和的笑脸,面容已被愤怒抽搐得变了形。他用手指点着二秃,高声吼道:“你这个人是不是犯病?凭啥大人?今天不说清楚,休想走出这个门!”二秃也不含糊,厉声驳斥:“你小子睡了人家,为何还要欺负贾华?要知道他是我···的···女人。”心里着小俊妻子,竟一时胡乱的说出了口。二秃感觉失言,慌忙转回身向贾华赔礼道歉。哪里曾想小俊妻子早已骂上了:“二秃,谁是你女人?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的话,报警了!”二秃一看贾华火气这么大,原打算解释解释,无奈在小俊妻子的轰赶下,只好退了出来。 二秃走在院子里,只听身后贾华关切地说道:“还疼吗?我用热毛巾给你擦擦吧。”“没事。只是二秃这个没头的苍蝇着实让人气愤!”小老板强装笑脸的说。贾华接着安慰:“一巴掌像是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得疼!”听着二人的对话,二秃如醉五里雾中。刚才还打的挺凶的,一会儿竟又粘糊上了。他始终也没有弄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贾华和小老板刚才正在在床上极尽男女恩爱之时,柜子上的两只猫互相咬了起来。其中一只猫爬在小瓷盆上津津有味的吞食一条鱼,嘴里还“呼,呼,呼”的伺机反扑另一只猫。两只猫的打斗声“惊醒”仰躺在床上的小俊妻子,她不由得用眼睛余光瞟了一下。这一看,小俊妻子急忙用力把小老板掀翻在一边,一骨碌溜下床,光着身子把两只猫赶了出去。盆里的五条鱼都被猫“祸害”了——每条鱼身上都留有猫吃过的痕迹。贾华心疼五条鱼,所以兴致全无。她唠叨着。两人同时穿起衣服来, 小老板看着贾华一脸懊恼的样子,忙安慰了几句。小俊妻子的脸色才渐渐“晴”了起来。正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了二秃的敲门声,接着,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接近黄昏。 贾华的母亲领着孩子从门外回来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老人浑然不知,因此,晚饭后,一直乐呵呵地叨叨个不停。小老板勉强应付着,在这个男人心里,此时多么盼望快点躺下来,跟贾华接着亲热亲热。 屋里很热。贾华脱去外衣坐在沙发上,专心地看韩剧。小老板一直盯着贾华胸部高耸的两座山,心里痒痒得很。老人看看时间不早了,领着孩子去了楼下。贾华母亲刚刚下楼,小老板便快步来到她的身边说:“华,我们也该休息了。”说话间,不怀好意的看了贾华一眼。这个女人心知肚明地关了电视,然后上了床。 还没等她坐稳,小老板顺手关灭了灯。黑暗中,像一只爬行动物似地爬了过来。搂着贾华的脖子说:“我太需要你了!”贾华很长时间没有接触男人了,白天两人又没有很好的尽兴。小老板的唇和手在不顾一切地倾诉着,游移着。占有她的唇,她的身体,狂热的激情饥渴着,需要她来填满。两具滚烫的身子迅速贴合在一起,在古老的韵律下,挥洒着人类亘古不变的篇章······ 第七十六节好景不长 小老板住了整整五天。 短暂的日子里,一日三餐有人照顾。花样品种倒是谈不上,但在这个偏僻贫困的小山村来说,顿顿都已是上等的佳肴——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尽地主之谊的热情款待,小老板自是感恩戴德。饭菜可口与否,小老板无所谓。他只是垂涎于贾华的秀色。痴情的贾华还特意请了五天假,每天围着他形影不离。小老板在有限的时间里和贾华卿卿我我乃至身心交融着······ 在男人爱的滋润下,贾华像脱胎换骨一般,容颜再次焕发出青春般亮丽的色彩。 五天过去了,今天是贾华上班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二人乘着兴致,做完男女恩爱之事后,贾华匆匆起床,一切准备妥当后,轻轻地俯在小老板枕边,柔声细语说:“饼子在锅里热着呢,豆浆不合口味的话,多放点糖。”小老板一副疼爱关心的样子说:“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贾华正欲转身,小老板光着腚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把抱住贾华狠狠地亲了几口才慢慢松了手。贾华羞红着脸,用手指了指小老板说:“真是贪腥的猫!”“哼!晚上回来,我还要和你做·····”小老板诡秘的面孔一边笑着说,一边钻进了被窝。贾华佯装怒气说:“去你的!” 儿子已经放假了,所以还在隔壁房间里酣睡着。贾华进屋给孩子掖了掖被子,春风满面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在单位里,贾华以饱满的情绪工作着。手头没有多少繁杂的的事情,临近中午的时候,已基本处理完毕。大楼里的同事所剩无几,她也赶紧收拾挎包,出了办公室。 天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阴沉沉的。贾华急忙从车棚里推出车来,出了大门,骑上便使劲蹬着往家赶。不大一会儿,从西南方向刮过一阵尘土,而且风势一阵紧似一阵。 就在贾华将要进村的时候,瓢泼大雨下了起来。她冒雨向前行驶着,好不容易来到院门口,早已淋成落汤鸡了。站在院门口,贾华一边避避雨,一边向家里望去。母亲和儿子正站在阳台上向这边望着。母亲大概看见了她,拿起雨伞从楼梯上往下走,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贾华有点纳闷,他为何不出来?这么大的雨······心里不免怪怨起来。待她再往里走的时候,西房里的小车不见了。贾华心里一紧:去哪了?正在纳闷之时,母亲打着伞来到身边。 “妈,他呢?”贾华禁不住问道。 “快先进屋再说吧。”母亲心疼自己的女儿,生怕着凉感冒,所以避开问话说了一句。“妈,我问你呢?”贾华也顾不得下雨了,再一次问道。 “走了,留下一张纸条。”母亲站在雨伞下,看着女儿说。 “啊?”贾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看着女儿失神落魄的样子,母亲无奈的为她撑起伞,母女俩相依着回到了家里。 “妈,纸条在哪?”贾华问。母亲从桌上默默将纸条拿起来,递给了女儿。大大的一张白纸上,字迹潦草的写着几个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要挂念我! 贾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 第七十七节新大陆 贾华失神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裹着她的肌肤,雨水顺裤管在一个劲地往下淌。“这个白眼狼,吃饱喝足就跑了。”母亲折叠好雨伞,看了一眼女儿,叹口气,继续说道:“闺女,别难过了,换件干净衣裳吃饭吧!”贾华缓缓地站起身,像霜打得茄子似的,无力地垂落着双肩。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卧室里,她将自己的身子擦干净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内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小老板炙热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宽厚有力的臂膀,古铜色的肌肤······犹在眼前浮现着。 想着想着,泪水慢慢地从眼角淌过。此时此刻,这个善良女人的心里,并没有因小老板的突然离去而对他愤恨甚至唾骂。相反,平静之余,竟萌生出几多感激之情。 她把这一切归之为命运——自己毕竟是农村长大的,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说白了: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道上的!就这样,贾华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她一早起来,吃了早饭,一脸轻松地跟母亲辞别后,骑自行车上班去了。看着女儿的表情,老人甚觉纳闷,可思来想去,就是转不过弯来。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摇摇头叹口气罢了。 时光一天天消逝着,眨眼之间,二十多天过去了。 贾华照常上班,白天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考虑个人婚姻问题。母亲却时常在吃饭时,唠叨几句。贾华无奈的笑笑,总以“不着急”“慢慢来”之类的话语来安慰母亲。可是,每当暗夜来临之时,身旁淘气的儿子熟睡之后,她便不由得烦躁起来。诚然,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男人小俊去世的日子里,洁身自好的她从没有与第二个男人有过肌肤相亲之事,只是最近几天才与小老板发生了“过激”的言行。因此,基本上等于守活寡。 这天晚上,她联系派出所的一位同志,帮助本村一对超生夫妇的男孩落了户。他们很是感激,请她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小俊妻子喝多了,人家打车还把她送回家里,等进入卧室已全然不知了。母亲知道女儿喝了点酒,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难过之极,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母亲把她安顿到床上,用开水热敷了一把脸,然后,盖好被子,无奈的离开了屋。 半夜里,光棍二秃醒了。屋里热得要命,他不由自主地来到院里。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无意中瞅了一下隔壁贾华的院子。这个女人喝多了酒,被送回家中,二秃搁在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屋里此时睡着的寡妇,也是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压到身下的女人。光棍二秃三十好几的人了,躺在土炕上,常常意淫着和贾华做爱,但色胆却并不大,自然就没有偷香窃玉的经验和手段。 正在二秃放眼偷望时,贾华所在的屋子的灯亮了。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想看到女人醉人的身子。这时,贾华好像坐了起来。二秃仔细看了一下——真真切切坐了起来。可惜视线有点模糊,任凭他伏在墙上怎样调整角度,窗玻璃里的女人还是恍恍惚惚的。女人忽然躺下了,可灯还一直亮着。过去看看?万一被发觉?望着近在咫尺的“尤物”,二秃费力的咽了咽口水。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像窃贼一样,沿着墙慢慢地爬到贾华的窗口。二秃缓缓地抬起头,一边向里边看,一边支棱起耳朵。这个男人的脑袋“嗡”的一下,被屋里的情景惊呆了! 第七十八节一团迷雾 白日里在衣服掩盖下如水般的肌肤,此时浑然裸露出来,莹白如雪。虽然生过小孩,但小腹依旧平平,没有一丝赘肉。胸前一对山峰高高挺立着——丰满,圆润,富有弹性。白皙修长的玉腿卷曲着。 也许再一次睡着了,她闭着眼睛,可灯却一直亮着,通过窗玻璃看得真切。贾华偶尔还翻着身子,性感的嘴唇好像还砸吧了一下。 二秃禁不住流下了口水,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抱住这个大美人一觉睡到天明。 “哎呀,这鬼天气,怕是又要变了!”忽然,冷不丁传来说话的声音,二秃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他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快步走到墙角下,登着木头梯子上了墙。望着墙下黑漆漆的地面,院墙最少有三米高,跳下去有摔折腿的可能。想不了那么多了。“嗵”的一声,他跳了下来。二秃慢慢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哎呀,还没事!”他暗自庆幸完好无损,美滋滋地回到屋里,乐呵呵倒在土炕上,回味起贾华每一寸销魂的肌肤来。竟也不知不觉打起了呼噜。 原来,贾华的母亲每逢刮风下雨,腿腿抽筋的老毛病总会时不时会发作起来。尤其在黑夜里,疼痛的时候,老人禁不住坐起来一边揉揉腿,一边还唠叨几句。这不!今夜正好赶上了。难受之时,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把二秃给吓跑了。 第二天,太阳已经老高了,二秃还迟迟没有起来。 这个三十多岁的光棍男人为了看“风景”,居然把脚脖子崴了。此时此刻正坐在炕上暗暗地叫苦,昨晚上说话的声音,他现在已经清楚缘由——老太太瞎唠叨! 贾华白嫩的肌肤在二秃的眼里挥之不去。他虽然脚疼一阵阵袭来,但女人四叉八稳仰睡的样子,更像是有一条毛毛虫在他小腹部蠕动着,令他搔痒难耐。热血一下子涌了上来,耳根乃至面部顿时红热发烫。 他也清醒的意识到:一旦爬上这个女人的身上,后果将不堪设想——轻则轰动全村,贾华大闹一顿,重则坐班房。可他实在管不住身体内莫名的欲望,仍然盼等着下一次机会的来临,一定冲上去,占有她的身子······他这样想着,也暂时忘记了疼痛。 过了几天,二秃的脚脖子恢复了正常。他的大脑又开始活跃起来,期待着夜幕的降临,贾华再一次醉酒! 机会终于来临了!这天晚上,二秃一个人正在喝闷酒,门前巷子里出现一道由远而近的亮光。他马上意识到小俊妻子被人送回来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贾华的母亲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听说是老头子病了,走几天就回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二秃放下酒杯,一溜烟爬到墙上,露出半个脑袋,窥视着对面的院子里。 “咣当”一声,大门打开了。小俊妻子挎着背包径自向院里走去,另一个陌生高个子男人大腹便便在后面跟着。临近家门口时,二秃认真瞧瞧:大肚子男人看上去像一个当官的,脑门蹦亮——但已经谢顶。 贾华从背包里取出钥匙,一时间摸黑打不开屋门。后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举了过去。接着手电荧屏发出的亮光,贾华一下子打开了屋门。 贾华前脚进屋,男人后脚紧跟着跨了进去。 两人刚一进屋,就传来一阵嬉笑声。为何不开灯?这个男的怎么还不走?”二秃心里嘀咕着。 屋里还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灯依然关着,而且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二秃心里的快意一下子被扫光了。一对孤单寡女呆在里面,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了。 这个光棍男人原指望送她回来的人能早一点离开,借着贾华的醉意,可以进去销魂一阵子。哪里曾想竟是这个结局?他失望的从墙上退下来,灰溜溜地回到家中。 他坐在炕沿上。心里盘算着:王权贵占有刘美,凭的是手中的权力。小老板甩掉贾华,靠的是腰包里鼓鼓囊囊的钞票。贾华屋里这个男人一定既有钱又有权,要不然如此放肆纵情啊? 二秃心里不由得气愤起来:他们一个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家里有老婆,还要在外面鬼混。我三十老几的人了,还没有尝过女人是啥滋味?活得真窝囊啊!小俊妻子多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也要乱搞。难道是为了钱?她不差钱。或者为了当官,也不像。究竟是为了啥? 漆黑的夜里,二秃陷入深深的烦恼之中。 第七十九节草根的遭遇 痛苦也罢,迷茫亦然,日子总还得一天天过下去。 二秃经过精神与肉体的激烈斗争后,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偏偏在这个时候,吃穿用度窘迫起来。无奈之下,只得头顶烈日,将自家地里种植的尚且青嫩的豆角,摘下满满的一箩筐,换几个零花钱。 这天早上,光棍二秃脚蹬前些年花高价钱置办下的山地自行车,驮着一箩筐豆角,向远在村西四十里外的农贸市场驶去。 他一年四季很少进城,今年开春以来还是头一次。 大约一小时以后,二秃来到城东口。虽然只是在去年夏天来了一趟,可也没有什么大得变化。马路两侧的草坪里稀稀拉拉点缀着以前栽种的细叶草,种类繁多的野草奇花倒是相当茂盛。唯一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女人们的打扮“争奇斗艳”,让这个久居乡下的光棍汉子一时间应接不暇。 不知哪位写手曾经描写过:夏天是属于女人的季节。 二秃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瞅瞅过往的行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们个个短裤下露出白皙的玉腿,有的甚至穿超短裙,白生生的大腿坦露在外面,着实让二秃眼馋。有些女子不光低胸,而且还裸露着光光的脊背。二秃心里不由得骂道:他妈的,不要脸的东西,穿那么短的衣服,干脆脱光就得了吧!骂归骂,他眼睛却毫不留情地停留于这些女人身上,仿佛要看出什么。 “买豆角了,土生土长的豆角,绿色没有污染!”一阵吆喝声把他吸引过去。只见马路道牙上,一位大嫂扯开嗓子叫卖着。人们围着三轮车上的豆角,挑拣着往秤盘里放。看样子卖得不错。二秃见势,把自行车停在人行道上,解开袋子,把豆角摊放在干净的塑料布上。还未等他开口,三·五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便走了过来。二秃眼见大嫂骑上电三轮向一条小巷子跑去,他慌里慌张地往袋子里装豆角,准备伺机溜走。哪里曾想,其中一位执法人员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不容分说把称杆抢过去,转身便走。二秃急忙跑上去,强作笑脸说道:“大哥,我站在这里买点豆角,也不算犯法。你行行好,把秤杆给我吧!”“呵,你倒有理了,妨碍交通,影响市容,难道你不懂吗?”穿制服的年轻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二秃还想继续得瑟几句,可人家几步便上了小车,向华安大街驶去。看看没有办法,他蹲在地上,开始装起了豆角。 “小伙子,还卖豆角吗?”一位大娘问道。二秃抬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大娘正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大娘去别处买去吧。”二秃不耐烦地说道。老人摇摇头离开了。 “小伙子,卖给大姐吧!”又走过来一个女人问道。 “不卖了,没听见吗?”他头也没抬说。 女人开玩笑着说:“小后生脾气还不小!”二秃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禁不住抬起了头。对面女人正蹲在地上看着他的豆角。女人低胸粉色薄薄的上衣里,深深的乳沟一对高高的山峰若隐若现着。“小伙子,到底卖不卖?”女人的再一次问话,二秃急忙牵回了视线。虽说他渴望得到女人,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异性,还是头一次。此时此刻,面对城市里这样大方的女人,他竟有些局促。 二秃装好豆角后,慢腾腾站起来,挠挠后脑勺。“这位大姐,称被管理人员拿走了。”女人继续笑着说:“没有关系,大姐是开饭馆的,店里有称,你等着我去取!”说完,便扭着腰肢拐进一个胡同口。看着女人薄如蚕翼的短裤下,滚圆微翘的臀部,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女人拎着一杆称返了回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秃跟前,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依旧笑着说:“小伙子称吧。”二秃一看称也有了,省得累哇哇的驮回去。于是,他把袋子里的都叫倒出来,开始称了起来。就在这时,旁边也聚集了几个做买卖的人。其中一个卖土豆的男人高声说:“大哥,不急着卖吧!”一边说,一边还挤眉弄眼地看着他。二秃看了看他,只是善意的冲他笑了笑。心想:这个买卖人听口音像外地人,说话为什么“鬼迷溜眼”的?“小伙子,给你钱!”女人边说话,便把钱递了过来。二秃没有细想,便接过了女人手中的钱。女人回头给了她一个媚笑,便消失在人流中。 二秃刚要收拾袋子打算往回赶,刚才做买卖的外地男人有点气愤地说道:“大哥,你被骗了!”“啊,没有啊!”外地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你把刚才卖豆角的钱拿出来,肯定是假的!”二秃一听,一愣神从兜里掏了出来。两人仔细辨认:一张百元面币是假的。二秃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准备去找这个臭婆娘理论去。外地男人好言安慰道:“早跑得无影无踪了,这里经常有用假币骗人的,大哥就当做买了一个教训吧!” 眼看着快要晌午了,二秃心里暗暗的叫苦。没有办法,只得原路返回了。 第八十节一线光明 二秃一路上忍饥挨饿,两小时后,回到了破旧的土房里。 虽然卖了豆角,可换来的是一百元的假钞,而且还倒贴了一杆秤。 在农村,大多数人家的吃喝已经不是问题,但在钱财方面依然让他们伤透了脑筋。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离妻别子,往往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玩了命地在工地上干着。这几年,国家通过法律的渠道,为农民工解决了拖欠工资的难题。因此,他们会在工地停工时带回一沓硬邦邦的票子。临近天寒,他们又返回了村子,再次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几张血汗钱没有多长时间便花个精光,因此,这些人手里照样缺钱。 象二秃这样讨不上老婆的男人,为数还不少,究其原因还是贫穷。做父母的谁愿意把自家的姑娘许给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的人家?话又说回来,富人有富人的的讲究,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草根贫民总不能眼瞅着达官贵人驾宝马住豪宅混小蜜就不活了吧。 此时的二秃盘腿坐在炕上。围着半碟花生米;一瓶高度白酒;还有一小盆烩酸菜,悠哉悠哉地吃喝着。 他几杯酒下肚后,竟也忘记了今天上午倒霉的遭遇,还觉得生活有滋有味。 “老哥,一个人喝酒,日子过得蛮有滋味嘛!”二秃正要端起酒杯,门外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他放下酒杯眼望门外,这个男人前脚已经迈进屋来。 “哪阵风把你小子给吹来了,快上炕陪老哥喝几杯!”二秃见是屋后本家叔叔的宝贝儿子张财旺。忙着招呼道。 张财旺是本家叔叔唯一的儿子,家底比较殷实。这小子秉承了老父亲精明圆滑的本性,别看个子有点低,说话办事自有一番心计。三十刚出头的人儿,经营承包起乡镇砖瓦厂,村里人有的说,这小子背了一屁股贷款,就知道瞎咋胡。也有人说,二毛(张财旺的父亲)上辈子积德了,人家财旺是个干大事的料!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不管怎样说,张财旺开着小车满世界跑,吃吃喝喝,潇潇洒洒,在这个偏远的村庄里,也算得上“人中极品”了。 张财旺来到炕沿边,笑嘻嘻地端起白色的近乎一两的小瓷杯,“滋溜”一口像是品尝美酒的样子,慢慢喝了下去。“好酒啊,真香!”财旺便放酒杯便夸奖说。“唉,别取笑我了,你小子还稀罕这酒?”二秃满脸苦笑地说道。财旺放下胳膊肘夹着的黑色小皮包,一本正经的问:“老哥,这几天有事吗?”二秃心想: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好事。他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用一双有点发红而呆滞的眼神看着财旺说:”兄弟,有啥事说吧!“是这么一回事···”刚说了一句,财旺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大喝了一口。“最近砖瓦厂缺人手,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吧。”财旺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工钱嘛,冲着咱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二秃一听这事,马上来了精神,他挺挺胸脯说:“没问题。”“那说定了,你明天就来吧。”话音未落,财旺夹起黑色小皮包,抓了几颗花生米,转身便走。二秃下了炕,急着送了出来。 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一旦酒喝高了,便激情满怀,开始胡咧咧个没完没了。二秃也是。他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和财旺拉着话。财旺只是不住地回头摆手。 送走财旺后,二秃继续喝着酒。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瓶酒见底了,二秃晕晕乎乎地倒在了炕上。“酒醉心更明”|——这个光棍男人此时心里特别清楚。他也像小说里阿q一样,开始想象起来。 本村豆豆的姑娘模样还算周正,就是奶子有点小,老处女俊花(三十八岁了,至今未嫁)倒是讨人喜欢,可有点呆······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小俊妻子贾华。最近不知怎么样了?今天晚上回来吗?想到此,他浑身上下不禁火烧火燎起来。 第八十一节桃花大运 作为一个多苦多难的光棍汉,在白天要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无边的暗夜里,还要继续忍受情欲需求的折磨。尤其正值三十岁左右,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燥热之余,心里却一遍遍想着贾华。在睡意再次驱赶下,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之后,二秃被张财旺带到了砖瓦厂。进了大门,车行驶在不远处停住了。这时,从大楼里急忙跑下一个子矮矮的·肚子圆圆的男人。看着这个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张财旺指着刚下车的二秃,一副生硬的口气说道:“小刘,这是新来的,你把他安排一下。”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办公楼走去。 “嗨,看啥呢?赶紧跟我走!”二秃正在东张西望地看着这个自己即将干活的地方,冷不丁被眼前这个男人喊了一句。他不觉有点生气,正颜厉色地说道:“吼啥呢?有啥了不起的。”看来者也不是好惹的主,这个男人也没有再说话,领引着二秃向前走着。走过一排低矮的房屋之后,来到一片开阔地,大型卷扬机·搅拌机在隆隆的响着。不远处有人手里拿着小红旗不断摇摆着。七八十个工人师傅正光着脊背干活。哇!场面倒是挺洪大的啊!这时,领二秃的男人语气平和地走到一位老师傅面前说:“柳蛋,你就带着他一起干吧。”说完之后,回转头来示意二秃说:“你跟上他,不许偷懒耍滑!”二秃没有理他,慢腾腾走到这位师傅面前。“老师傅,你看我初来咋到的,今后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尽量提出来。”二秃笑嘻嘻地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道。柳蛋看了他一眼说:“赶紧拉上排子车跟我走!”“好嘞!”二秃一边爽快的答应着,一边拉上车跟着柳蛋往前走。他们在传送带停下了。车刚放稳,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工人师傅用二齿叉子照着砖坯一插,手脚麻利的将砖坯从传送带上放到了排子车上。二秃看着,嘴里不由得发出“啧,啧”两声赞叹。 “没长眼啊?把车往前推!”一位工人师傅冲他说。二秃心里想:这里的人跟吃了枪药似的,个个这么火气大。他把排子车往前推了推,这位师傅飞快的往车里放着砖坯。不消片刻,排子车放满了。二秃还站在原地,这位师傅回头的瞬间,二秃眼睛一亮:竟然是个女的,而且还长得有模有样的!再仔细看看传送带旁边站着工人的身行,哎呀,都是女的! “你是新来的吧,拉上走吧!”姑娘露出一排雪亮整齐的牙齿说道。二秃顿时来了精神,他微笑着点点头,拉起车走着走着竟跑了起来。 因为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更何况身上满是泥点。禁不住让我们想起了红楼梦里中的诗文:金闺华柳质,终陷淖泥中。站在传送带旁,就是机器的一部分——想不当革命的螺丝钉也不行!为了钱,在纤弱的女人在这里也的坚强起来。 二秃思绪飞扬着。 为了能多看女孩子一眼,将车子推到下坡不远处砖坯阴干棚里。哪里想到,里边早已有人等候在这里了。二秃把车子推了过去。这次他看得真切,全是清一色的女子。砖坯卸掉之后,他又拉着车跑了起来。 就这样,有美女陪伴,二秃接连干了五天,疲倦困乏再也找不到了。而且更令人欣慰的是:和那个卸砖坯的女孩子闪电般好上了。 女子阿芳今年二十五岁,老家在南方。因为今年遭水灾,父母双双遇难,没有办法只好来这里打工。很长时间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没有办法,只好干起了这份苦差事。 二秃也是一个热心肠的男子,他十分同情阿芳的遭遇,处处照顾她。许是被二秃感动了,两人建立了恋爱关系。 这天下午,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大家为了防止阴干的砖坯淋湿,纷纷跑回去,用塑料布散阴干棚(临时搭设,经常漏雨)。就在大家手忙脚乱散盖好之后,雨也奇迹般停了。工地也被迫停工,人们一下子解放了。 二秃正准备推自行车回家,阿芳满腿溅着泥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二秃吃惊的问道。 阿芳把一根辫子搭在背后,另一根在两手不停地卷过来,翻过去,一边红着脸看二秃。 虽然三十岁的人了,但真正面对面交流还是头一次。 “你倒是说话啊!”二秃两手扶着车把急切的问道。 “张哥,我想去你家坐坐,好吗?”姑娘忸怩不安的说。 “当然可以。”二秃不加思索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二秃说。他指着自行车难为情的嗫嚅着:“可惜咱没钱,只能坐破自行车了!”姑娘脸越来越红了。抿着嘴唇羞意腮盈的说:“我喜欢!” “既然这样,上车吧!”二秃一边说,一边骑上了自行车。姑娘顺势也坐在了后座上。 七色的彩虹从天边扯了起来,在西边饱含水珠的天空上划了半个圆圈。 二秃蹬着自行车,载着阿芳七扭八歪地行驶在回家的小路上。 第八十二节殷红的血迹 雨霁天啨,坑洼不平的坡路上到处是积存的雨水。二秃骑着自行车像三岁的小孩拣到一款巧克力似的,高兴得早已合不拢嘴。一路上跟阿芳有说有笑,心却早已飞到了天上。 他用力蹬着自行车,迫切地想早一点回家。阿芳一旦反悔自己的决定,要回工地上,这到手的“鸭子”岂不飞走了——二秃不无这个担心。所以他不顾小路的泥泞滑湿,依旧躲闪着水坑向坡下驶去。 其实,也不能怪这个光棍男人此时的忧虑。多年的光棍生活;家庭光景的凄惶;岁月实在不饶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钟情于自己的女子,能不担心有所闪失吗? 世间往往是这样的:越是害怕出现的事情,在节骨眼上却不偏不歪地发生了。这一点,尤其对于命运本身不济的人来说,可能性更大一点。 两人乐乐呵呵前行着,在路上忽然出现一个水坑。二秃因为骑得快,躲闪不及,一下子骑了进去。 只听“吱咿,哗”的声音。自行车摔倒了。二秃从水坑里爬了起来,满身泥水。他也顾不了许多,急忙向路基走去——阿芳被摔在路基上,正趴在那里暗暗地叫苦。 二秃蹲在她身边,愧疚的说:“阿芳,摔疼了吧?”看着他一张满是泥水的脸,阿芳微微笑着说:“没事,快擦擦脸吧!”阿芳随即从裤子里掏出白色的手帕递给了二秃。“唉,弄脏了,快收起来吧!”说话间,二秃卷起袖筒冲脸上一抹。“怎么样,干净了吧?”二秃问阿芳的同时,一边扶起了她。阿芳“噗嗤”一下笑了。接着,用手帕轻轻地在二秃脸上擦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自从前些年母亲去世后,在少人关心少人问的际遇中,一直生活到现在。看着阿芳的举动,二秃禁不住“呜,呜”的哭上了。“怎么了?”阿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解的问他。二秃什么也没有说,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阿芳。这个失去亲人关爱的女子,竟也用两手环抱住了他。这一瞬间,他的呼吸有点急促。阿芳那秀美的长发一下子散落在他的颈间,二秃像一个久渴的人突然找到一罐蜂蜜,迅速啜吸起来。 雨后清凉的微风从远处吹来,吹在这一对男女身上。远处是阵阵蛙鸣,在四周寂静的旷野里悠扬悦耳。 过了一会儿,阿芳缓缓推开了二秃。面有赧色地说:“咱们走吧!”二秃点了点头,便再次骑上了自行车。阿芳坐在后面,她用手搂着二秃的腰身,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刚才一时动情,阿芳忘记了疼痛。此时,坐在自行车上,才隐隐感觉到腿部剧烈的疼痛。阿芳紧紧咬着牙,没有出声。 “阿芳,怎么了?”二秃骑着自行车,絮絮叨叨着,可是不见阿芳说话,所以问了一句。 阿芳还是没有说话,二秃这下着急了。一下子停住了自行车。正待询问,一眼发现阿芳白嫩的小腿上有殷红的血迹。他瞪大眼睛问:“要紧吗?”阿芳皱着眉头微微说:“腿划破了,我们赶紧走吧。”二秃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猛力蹬着。心里暗暗念着:阿芳,你今生是我的女人! 第八十三节水到渠成 二秃拼命蹬着,心里在想:多好的女子啊!短短的相处竟这样知冷知热,善解人意自待不说,一双温柔明亮的大眼睛就足以说明了一切。骑着骑着,他不由得回头看看。阿芳还是没有言语,只是将他的腰揽得更紧了。 两人很快就进了村。因为刚刚下过雨,地里又没有农活,所以大多数男人都聚在乐施好客的村民家里,玩扑克,打大a,借此消遣闲余的时间。婆姨们则东家长,西家短的津津乐道着,这大概是她们永远热衷的话题吧。 刚到胡同口,他们俩如同怪物一样,人们的眼光“齐刷刷”向这边射来。这倒并不是二秃满身的污泥吸引了街坊邻居,根本原因在于车后座上花骨朵般的女子。对于这个穷乡僻壤的农村来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很多人家的女子远嫁到外村,甚至有些女子为了逃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找人托关系跑到城里,开始了打工生涯。这样一来,村里适婚年龄的女子越来越少。 现在,二秃这个光棍汉子居然破天荒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能不让这些乡里乡亲刮目相看吗?此时此刻,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了《汉乐府》中:“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这样几句夸张的诗文。村里人看阿芳的举止言情有过而无不及 。婆姨们“抑扬顿挫”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眼光“齐刷刷”地落在这一对男女身上。男人们则纷纷伸长脖子,用一双双搜寻的眼睛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美女,仿佛要从外来妹身上攫取到什么似的。 “你小子艳福不浅,快下来给大哥介绍一下你的情妹妹!”一位年纪约四十左右的汉子走过来说道。二秃侧过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本村至今没有成家的刘二虎。男人都有一种虚荣感,二秃当然也不例外。他没有吱声,猛地蹬了一下,自行车“嗖”的一下蹿出老远。左扭右拐了几下,恰好停在大门口。二秃一手推着自行车,腾出另只手,用钥匙打开了锁子。用力一推,门开了。 二秃赶紧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然后跑过来搀扶着阿芳向屋里走去。看着他关切的眼神,阿芳心里热哄哄的。 两人来到屋里。眼前的情形可想而知——一个光棍男人哪有心思鼓捣这些?阿芳一点也不嫌弃,拾掇整理起来。二秃上前急忙阻拦说:“阿芳,别弄了,我已经习惯了,还是包扎一下你的伤口要紧!”“我已经没事了。”阿芳轻描淡写的说道。二秃惊讶的问道:“真的吗?”“不信,你看!”阿芳说话的工夫,就势露出腿部受伤的部位。二秃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一下,确实已经止住了血,而且只是划破了皮。 这个男人站起来,不解地问道:“刚才在路上,你怎么疼得那么厉害?”二秃这一句问话,阿芳经不住笑了起来。“笑啥呢?人家是关心你!”二秃认真地说。阿芳马上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我是考验你是不是真心疼我爱我,所以装出衣服疼痛的样子。”“啊!原来是这样!”二秃一副释然的样子说道。 “张哥,你是真心喜欢我吗?”阿芳扑闪着一对大眼问道。 “当然。,我恨不得把你吃了!”二秃不假思索地说。 “那想吃就吃吧!”阿芳说。二秃看着阿芳鼓励的眼神,一下子将阿芳搂在怀里,厚实的嘴唇重重地压在温热湿润的香唇上。 第八十五节褪色的情爱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男欢女爱后,两人很快就同居了。 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在这个淳朴古老的村庄里,还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一些老人在一起唠叨着:“简直是伤风败俗,这世道变得让人不敢相信了!”“哎,这都是年轻人的事。像咱们结婚那个年代,连面也没见,就成了家,多窝囊啊!”他们整日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 二秃和阿芳从此结伴去工地,相跟着回村。在父亲留下的一间破土房里,俨然一对夫妻生活着。 毕竟生活不是游戏。在起先的日子里,二秃一门心思扑在阿芳身上——用自己仅挣的一点打工钱给自己心爱的人置办漂亮的衣服,并且还买了一条18k的白金钻石项链。另外,他自己也游散惯了,逢到下工回家总得喝酒。几个月下来,穷家薄业的他便捉襟见肘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正因为缺钱花,这个暂时建立起的家庭,一时间“硝烟四起”。连日来,争吵之声不断,大有大打出手的趋势。更为可怕的因素还在后头。 这天工地上刚干完活,二秃带上阿芳,骑着自行车急急地往家赶。回到家,阿芳手脚利索地和好面,切了一个土豆。不消片刻,面条就好了。——白花花的汤水里漂浮着几根面条,零星地还点缀着绿色的葱花。权且只能这样了,家里已经所剩无几。前段日子,天天有肉,顿顿有酒,现如今清汤寡水,养肥的胃口哪能一下子经得起这样的“折磨”?二秃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看着碗里的面食,满腹怨气的嘟囔着:“这还是人吃的饭吗?咋不切点肉啊?”阿芳一听这话,不由得气往上窜。抬起头看着二秃说:“那你有本事买去。”“他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二秃摔下这样一句话,背着手出了家门。 见他出去了,阿芳也没有言语什么。只是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坐在炕沿边,默默地喝起了面条。一碗面下肚后,便再没有动碗筷。她无奈的看了看铁盆里残存的面条,只好放进锅里,等待这个男人回来“消受”剩余的。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阿芳随即收拾了碗筷,展开被褥就躺下了。 正在阿芳睡意朦胧之际,门“吱呀”一声,二秃一只手里拎着一瓶纯粮酿造的白酒,另一只手拿着一袋包装粗超的去皮花生米,走了进来。他看见阿芳已经睡下,也没有理论她,照直喝了起来。烈性酒下肚后,脑袋一阵阵发热,二秃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嗨,起来聊聊吧,这么早能睡安生吗?”他看见阿芳没有答话,继续唠叨着。其实,在二秃进门的时候,阿芳也就彻底清醒了。每次喝酒后,二秃总要无休无止地啰嗦一晚上,最后直到累了才呼呼的睡去。现在又碰上没钱,因此,这种生活对于阿芳来说早已厌倦了。此时此刻,耳旁传来二秃不跌不休的嗡嗡声,阿芳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愿说任何一句话。 一瓶酒见底了。二秃撂下酒瓶,稀里糊涂地脱光了衣服。掀开阿芳的被子,一头钻了进去。接着,骑在阿芳的身上······ 他终于睡了。欢愉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歪在一边,匆匆的结束了。 阿芳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在一点一点滑落着。 第八十六节情乱舞厅 她思前想后着。 自己孤身一身来到外面,吃苦受累暂且不提,一个女人无依无靠怎么能够生活下去?工地上却碰上了憨厚踏实的二秃。你有情,我有意——源于彼此间喜欢,二人冲破世俗的牢笼,草草地生活在一起。纯洁无知的阿芳只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她实在弄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爱为何就像室中的盆花一样经不起风吹雨打?原先对二秃建立起的美好情感,正一点点从自己灵魂深处剥离。尤其最近一段日子里,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如初那样渴望这个男人抚爱了,或许暴雨过后总会平息的吧。接二连三的争吵,在阿芳的骨子里已经唤不起对二秃些许的柔情蜜意。她甚至开始讨厌这个男人,憎恶四周黑压压破旧的土房。 尤其今天晚上,二秃酒醉之后,趴在自己身上更令自己愤恨乃至绝望。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阿芳 不由得想起了砖瓦厂老板张财旺。敢闯敢干,那么多人整天围着他转,处处透发着男人的味道。要是能找上这样的男人,累死累活也心甘!她的心思慢慢游离起来。神思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竟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年轻气盛的张财旺戴着一副少有的笑脸,乐呵呵来到工地上。摆了摆手,招呼大家说:“今天提前一小时休息,有愿意玩的,我带领大家去迪厅蹦迪去!”有几个外地来的毛头小伙子一蹦老高。一时间忘记了疲倦。看着大家高兴劲,这位年轻的企业家(也可以这样称呼吧)趁势补充了一句:“晚上有大巴车接送,女同志一定要参加啊!”这句话一下子把工地上仅有的几个女人吸引住了。 阿芳早已厌烦了当前的生活,一听说这样,心里恨不得马上去放松一下。说起跳舞,她在县城上中学的时候,也曾去玩过几回,在别人带着也能自如地跟着节拍跳起来。说实在话,她从内心是喜欢舞蹈的。只是在学业结束后,离开了县城,也从此再没有跳过舞。现在,老板要请大家蹦迪,阿芳想:今晚一定要去! 停工的时间到了。一些上了年纪的着急忙慌地收拾好工具,骑摩托车的;骑自行车的;徒步行走的,一窝蜂向大门外涌去。只剩下十多个站在工房附近,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专车”的到来。 这时,从大门口拥挤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男人,他两手推着自行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这十来个准备“闯世界”的人面前。凑近一个女人,瓮声瓮气的说:“赶快回吧,那地方是咱们去的?”还没等女人发话,人群里的一个小伙子高声说道:“二秃哥,让小芳出去玩玩吧,晚上,我们把她还给你!”大家一起哈哈地大笑着。二秃看着阿芳执意要玩的样子,匆匆甩下一句话:“早点回来啊!”骑上自行车,消失在砖瓦厂的大门外。 第八十七节出轨的前天晚上 面对着年轻有为·有钱有权的张财旺,阿芳的心里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要是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多好啊!外表虽然不是特别帅气,但在阿芳看来,有吃有穿有钱花就足够了。其实,从农村出来的大多数女孩子,她们的心灵是纯洁朴实的。后来慢慢的“改头换面”,也是缘于周围环境的诱惑力之大。有了这样的想法,阿芳看财旺的眼神也就有所改变。张财旺何许人——整日在外面签合同,揽生意,什么杨的人没有见过。今天晚上,触目阿芳的眼神,早已看出几分。 一曲舞终之后,彬彬有礼地示意她落座,然后忙着买来饮料。谦和地为她打开瓶盖,当然,旁边一行的也都有份。一个乡下妹子被领导小小的恩惠就“击倒”了。因此,他们一曲接着一曲,有一次,阿芳几乎想靠在他的臂膀上。只是碍于同行的伙伴,也就没有过分的表露出来。他们玩到很晚,张财旺把其他人送回工地休息的帐篷里。接着,驱车送阿芳回家。 盛夏的夜晚,土路两旁的玉米大约有一人多高,黑压压的有些害怕。 汽车向前行驶着。阿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这倒不是担心身边的男人对自己过分的举动。恰恰相反,自己却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她偶尔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张财旺。他两手紧握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美女存在似的。阿芳的心里漾起一丝丝委屈:这个榆木疙瘩,真是不解风情! 快要进村的时候,阿芳有些怅然若失。这趟愉快之行,恐怕不会再有了。又要回那个土坯小屋里,面对穷得响叮当的家伙。唉!命运难道安排我今后就这样凄惶地活下去吗?想到这里,她忽然坐直了身子。 “别着急,等车停稳了再下!”财旺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提醒道。听着带有磁性的男人关切的话语,如平静的海面再次荡起一股春潮。阿芳不由得问了一句:“厂长,我们还有机会出来吗?”阿芳单纯的问话,张财旺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啥?”阿芳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张财旺,紧接着问了他一句。 “只要你愿意,我明天也可以带你来。”张财旺回答者。 “真的吗?说话算数?”阿芳几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圆睁着一双大眼惊奇的看着张财旺,紧逼着问道。张财旺看着涉世不深的阿芳,满脸认真的说:“我一个堂堂的厂长,难道还骗你不成?”一脸的诚意还值得继续讨论下去吗?阿芳想。这时,汽车稳稳当当停在院门口。就在她将要下车的时候,突然转回头来,在张财旺脸上吻了一下,便急急的进了院门。 张财旺坏笑的摸摸脸,驾驶车走了。 阿芳精神饱满地进了屋,嘴里还哼着小曲。看着炕上的二秃一动不动的样子,寻思着已经睡熟了。自己毕竟背着男人在外面玩了一晚上,而且还有亲昵的举动。因此,她轻轻地上了炕,黑暗中忙乱的解着衣扣,冷不丁被窝里的男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把摁倒了了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第八十八节愉快的献身 第二天早上,阿芳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二秃急急忙来到工地,开始了一天繁重的体力劳动。 太阳像一颗火球一样,不断翻滚着把热浪抛向大地。向远处望去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二秃来工地大约有一个多月了,他已不像先前那么卖劲。今天天气分外热,二秃一边拉车,一边敞开衣衫。“他妈的这鬼天气,成心跟老子过不去。”骂归骂,活总还得继续干。就这样,他拉着排子车,在烈日的暴嗮下,走一趟,又一趟来回不停的运送着坯块。到手的阿芳在二秃的眼里,已经不再那么颇具吸引力了。拉运的间隙,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阿芳只是忙自己手里的活,没有同他搭话,二秃也懒得理她。 就这样,午饭后休息几分钟,接着上了工地。 工地上的工头大都这样。恨不得让所有工人不吃饭为他卖命。只可惜这些干活的人儿也是血肉做成的,没有机器那样的耐力。话又说回来,拿钱干活,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想干——走人! 就在快要下工的时候,腆着肚子的监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在阿芳身边耳语几句,便满不在乎的离开了。阿芳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莫名的惊喜,她脱掉手套,抽打着身上的尘土。接着,在工房里换上时装,兴冲冲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张财旺办公室门前。她正打算敲门,手却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大概是自己心里有了一层新的想法,所以显得不自在了。 门忽然开了。“别站着,快进屋啊!”张财旺咧开嘴招呼道。也许是怕别人看见,阿芳一闪身走进屋里。这个厂长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又是倒水,又是劝阿芳落座,阿芳有点受宠若惊。 “晚上有时间吗?”张财旺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啊!”阿芳端着水杯,喜气盈盈地说着。张财旺看着阿芳满脸的激动,旋即问了一句:“家里安顿好了吗?”“我还没有跟二秃打声招呼呢?”阿芳略显歉意地说着。“好吧,我让刘队长通知他一声。”张财旺立刻拨通电话,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张财旺转过身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阿芳不住的点着头。 驱车来到一家“激情大世界”歌舞厅。刚下车,两位身着娇艳的门迎便领着他们向里边走去。在过道里幽暗的灯光下,左拐右拐,迂回曲折,在一间暗红色楼门前停住了脚。其中一个服务生笑容可掬的说:“先生,这就是你们所要预定的房间!”另一个服务生打开屋门。张财旺跨步走了进去,阿芳站在门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快进来啊!”张财旺回转头,一边拉着阿芳的手,一边说道。阿芳前脚刚进来,门就轻轻的关上了。 第八十九节灾难的降临 阿芳彻夜未归,二秃也熬了个通宵。 昨天临近下班之时,得知阿芳又要出去玩。二秃气就不打一处来,当然,来人告诉他几个好姐妹一起玩。这种消息在他听来,差不多气个半死。告诉真情岂能让她一走了之?女人经常出外面,时间长了,总会发上意外的。村里女人跟外地男人跑了有得是,二秃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再说两人还没有领取盖有红章的结婚证。有心阻拦吧,怕工地上其他人笑自己“英雄气短”。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你张财旺又是房前院后的老邻居。玩就出去玩吧,一两次能怎样?二秃自我安慰的骑自行车回了家。 这个男人已经过惯了有婆姨在身边的日子。盘腿往炕上一座,一会儿饭端了上来,接着,水也送到嘴边了。现在,整个屋子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只浅黄色的懒猫摇着尾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不时的发出“喵喵”的叫声。二秃的心里空落落的,他环视了一下屋子,接着,转身出来。在临街对面的小卖铺买了一瓶白酒,两条熟鸡腿,拎着回了家。 酒永远是这些男人的开心良药。鸡腿做下酒料,不知不觉一瓶酒见了底。他颇感惬意的摸了摸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自言自语的说:“生活也不错嘛!美酒·鸡腿还有漂亮的女人(一会儿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一个乡下人还能指望个啥?”头有些晕晕乎乎,他取了一个枕头,和衣躺了下来,一边还哼哼着小曲《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不消片刻,便四叉八仰地打起了呼噜。 屋里依旧亮着灯。家猫和一只黑色的野猫在屋角正为一块鸡骨头拼命地撕咬着,不时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二秃像睡过去似的浑然不知。 毕竟心里惦记着阿芳。夜半时分,二秃稀里糊涂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边,什么也没抓到,他一下子醒了。阿芳没有回来。他猜想着阿芳与张财旺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甚至想到最坏的结果。但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凭自己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直觉告诉二秃:阿芳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委身于他人。再说同事还在一起。二秃思前想后着,睁着一双眼睛一直等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二秃就心急火燎的来到了砖瓦厂。正待进门,被值班人员拦住了。等大家陆续赶到时,二秃才随同人们一起进了大门。他哪还有心思干活?径自来到张财旺办公室门前。一个不算迷人但模样周正的女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伸懒腰问道:“有事吗?”“我找张财旺!”二秃急忙回答。女子待理不理的看了一眼,然后说:“哼,张厂长还没来呢。”二秃还欲寻问,门“咣”的一声关上了。二秃极不情愿地回到了工地,心不在焉地开始了工作。 人们常说:好人一生平安!这都是大家美好的祝福吧。可现实生活中,老实巴交·吃苦受累的人儿常常在不经意间,灾难之神就悄悄找上门来,让他们猝不及防。 二秃推排子车途经的路段,有一截上坡路。每次走到这里都十分吃力。也该二秃出事,今天风大,路上尘土飞扬,大家呛得厉害。工头让几个人在路上洒了水,过了不大一会儿,二秃拉着重重的一车刚好经过这里,他吃力地向上推着。忽然,脚下一滑,躲闪不及,连车带人从坡道上滚了下来。他被重重地摔在路边,额头上还流着血。大家闻讯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了救护车。经医院初步诊断:右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还在惦记着心上人阿芳。 人被推进了手术室。大约过了四小时,手术做完了。脸色惨白的二秃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腿部一种生拉硬拽的疼痛感正一点点向他袭来。正在这时,阿芳手捧一束红色康乃馨,在张财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二秃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眼角滚下一颗豆大的泪珠。 第九十节痛苦的分手 阿芳将鲜花精心插放在花瓶里,小心翼翼的倒上水,妥善的放置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缓缓地坐在病床前,把一条湿热的毛巾轻轻地敷在二秃的额头上。站在一旁的张财旺竭力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露出一排细碎泛黄的牙齿说道:“你一定要安心养伤,住院期间一切费用厂里开销。咱们是本家,我还能亏待你吗?”接着,拿起院方为二秃拍摄的x光片,仔细地端详着。最后颇为“在行”地说道:“腿折主要是缺钙造成的,正好赶上摔了一跤。”二秃心里咬牙骂道:放他娘的狗屁!想推卸责任,哼!你就是说蹋天也得给老子治病!心里这么想,表面上还得作出认可的样子。张财旺无师自通的胡咧咧了一顿,借故厂里有事,寒暄几句告辞了。 病房里只剩下二秃和阿芳两个人。 “都这把年纪了,还风风火火的。这下倒好,自己遭罪了!”阿芳一边替他掖着被角,一边埋怨道。二秃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冥冥地有一种不被人理解的感觉。心里暗自嘀咕着:还不是因为你一夜未归,害得我整宿没合眼。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所以才出了这样的车祸。哎!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解释还有啥用?想到这里,他仍是紧紧地闭着嘴,没有说一句话。 “你说话啊!不要老憋在心里。”看着二秃这个样子,阿芳关切地说道。 “没什么。”二秃强忍疼痛,一副木然的神情挤出三个字。 病房门口阿芳的突然出现,夜不归宿给二秃带来得担忧和气愤,一下子荡然无存了。随着张财旺的同时出现,以及阿芳着装的改变。心细的二秃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张财旺掏钱给买的。退一步说,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过。既然这样,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仁慈的样子,又有什么意思?因此,二秃一直沉默不语。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此刻,在阿芳心里隐隐有点不安起来。莫非他看出什么破绽?阿芳思忖道。 第九十一节美女的眷顾 故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阿芳离开医院的瞬间,心里不免愧意涟涟。毕竟两人在一起还住过一段时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二秃又躺在病床上无人照料。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路旁的树叶隐隐约约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阿芳浑身上下感觉凉嗖嗖的,她不由得将两手紧紧地捂在胸前。脚上合适气派的高跟鞋叩击水泥面的“哒,哒”声由近及远的响着。阿芳走了,连同一颗心也带走了······ 医院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二秃昏沉沉的躺着。许是炎症的存在,身体竟然高烧起来。护士在他的腋窝下放了两瓶冰好的凉水。疼痛难受高烧的夹击下,容不得他有过多的想法。 正在这时,门开了。让二秃始料不及的是;小俊妻子和她的母亲拎着水果地走了进来。他们轻轻地走到病床前,还没有站稳,这个受伤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这不是做梦吧?小俊妻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分明带着疑惑和不安。二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左手揉了一下。这下看清楚了:确确实实是贾华!还是那么讨人喜欢,只是消瘦了许多。 二秃正待说话,贾华母亲边摸摸他的额头,边安慰道:“吃五谷杂粮的,谁还没有个病病灾灾的,过去就会越来越好的!”二秃闭了闭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站在一旁的贾华略略笑道:“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还是爷们吗?”听她这么一说,二秃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第九十二节昙花般的温情 二秃处于极度痛苦和焦虑之中,我们的阿芳却在另一番天地里享受着不尽的快活和逍遥。 张财旺瞒着妻子,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楼房,为自己寻欢作乐提供了方便之所。阿芳委身于他,白天是张财旺的秘书,晚上是他的情人。在这个欲望涌动的都市里,没有人指责她。行色匆匆的人们只顾往兜里揣钱,一切事情都视为正常。 离开二秃之后,她专心的侍弄张财旺。十二分的珍惜眼前的生活,深怕眼前这棵大树颓然倒下,自己因此失去了庇护。回想起跟二秃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太窝囊了! 这天晚上,阿方小鸟依人般挽着张财旺回到了住所。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挎包,就被张财旺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松软的大床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像电影镜头一样上演着芳心荡漾的一幕: 张财旺一双手熟练地解开阿芳的上衣,然后缓缓的伸了进去。两片笨拙的嘴唇不知疲倦地压在阿芳冰凉馨香的双唇上,不停地吻啃着。喘息声一阵紧似一阵,张财旺心底深处的欲望一下子喷薄而发。他急不可耐地褪下阿芳那白色薄薄的七分裤子,镶有暗红色蕾丝花纹的三角裤赫然出现在眼前。张财旺再也按捺不住,重重的扑在阿芳那白嫩光滑的躯体上。在古老的韵律下,演绎着人类永不褪色的经典乐章······ 一番云雨之后,阿芳乖巧的躺在张财旺的臂弯里。呢喃低语着:“旺哥,咱俩什么时候结婚?”“这样不挺好的嘛,干么要介乎呢?”张财旺眯缝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反问道。这样的问题,阿芳不知问了多少遍,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阿芳也识趣,也就不再老调重弹。只是用纤细的手指,一个劲的抚摸着张财旺泛着古铜色的脊背。就这样,两人相依相拥着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他们俩又回到了砖瓦厂。 天有不测风云。不知过了多久,张财旺的砖瓦厂被查封了。二人共同居住的“爱巢”也被迫出售了,张财旺四处躲避讨债的人们。覆巢之下,也有完卵——阿芳无奈的离开了他。 短短半年的“露水夫妻”一瞬间拆散了,阿芳只身一人来到一家小店,做起了按摩女郎。 阿芳彻底变了。来到这个大城市里,冷漠市侩像毒瘾一样缠上了她。这个涉世尚浅的女子,此时此刻,清楚的意识到:要想生活的体面一点,只有努力的挣钱。只有钱才是事实在在的东西,人情冷暖变得一文不值。她也亲眼看到,为了得到金钱,每天不知有多少女人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投入拥有金山银山的男人怀抱中。更有多少青春年少的女子,竟然脸色坦然的奔走于大小医院,大大方方的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着大夫一次又一次的刮宫堕胎! 无权指责,毋庸议论。人是感性动物,面对瞬息变幻的世界,总是要发生变化的,当然包括人生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做人的起码本质不能变! 可又有谁知道?年纪轻轻的阿芳正在坐等着下一个“张财旺”的到来。 第九十三节迟来的爱 二秃终因忧虑担心阿芳,干活时走神,发生意外招致腿折。 半个月后,二秃在贾华母女的陪同和护送下,安全的出院回家了。拖着一条病腿,再加上举目无亲。饮食起居诸多不便,一桩桩困难和问题接踵而来。 “塞翁是马焉知非福”——不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应了那句“好人就有好报”。在回家后不久,这些问题已不再是“问题”了。 贾华母女俩把二秃扶到炕上躺下后,便离开了。 虽然是盛夏时节,二秃却感觉到整个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近乎有点凄凉。他环顾满是灰尘一贫如洗的房间,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万念俱灰,一时间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偏逢这段时间熬苦得太累了,没容他多想,困倦便一阵阵袭来。不消片刻,二秃躺在自己温暖的土窝里,“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就在这时,贾华像风一样走了进来。看着二秃紧闭的双眼,以为他睡熟了。便轻轻地拿起抹布,一声不响地收拾起屋子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二秃醒了。他没有出声,一任俨然主妇似的贾华不停地忙碌着。 零乱不堪的屋子经贾华的一双手,变得像模像样了。 屋子打扫干净后,贾华转身从行李包中取出二秃在医院中替换下来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用瓢从水缸里舀出一盆凉水,吃力的端到院子里。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放在水里,自己坐在小凳子上,用搓板揉洗起来。衣服脏得要命,尤其裤子上满是血渍和泥巴。贾华只是一个劲的洗着。 临近中午时分,贾华在铁丝上认真的晾晒着每一件衣服。 躺在屋里的二秃,内心一刻也没有平静下来。此时此刻,这个从来不知道异性的关心为何物的男人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女人。二秃想:自己命苦,其实她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有点同情可怜眼前这个守寡的女人。从今往后,不管她嫁给谁,我一定要向大哥一样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想到这里,他用劲撑起上身,向窗外望去。 贾华仍在不知疲倦的忙着。铁丝上自己的两条内裤醒目的映入眼帘,二秃的大脑“嗡”的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这个硬朗的汉子如同韧性十足的钢条,被投入火热的炼钢炉内,顿时幻化成无形无状的钢水。用一切生动的文字来形容和描写此刻激动的心情,都显得苍白和无力! 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贾华晾晒完衣服后,回到屋里。看到二秃的肩膀上下起伏着,眼角还淌着泪水。以为他疼痛难忍,贾华一时间慌了手脚,立马快步来到炕沿边。“怎么了?疼得厉害?”二秃没有回答贾华的问话,只是不顾伤痛,用力向上挪了挪身子。突然间,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环抱住贾华的腰身。像受了万般委屈的孩子一样,“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贾华一下子明白了。用一双温暖饱含着着慈爱的双手在这个男人头上不停地摩挲起来。 女人体香中夹带的柔情,慈母般的疼爱与呵护,一古脑儿蜂涌而来。这个饱受沧桑的男人将贾华拥得更紧更坚实了······ 第九十四节情深意长 男女间一旦生情,就会自然而然的彼此牵挂着——忧愁着对方的忧愁,欢喜着对方的欢喜。 贾华看着二秃一天天硬朗起来,心里甚是高兴。饮食开销除二秃自己的钱之外,这个女人还常常拿出私房钱,买一些营养滋补品,以促进他的身体更快恢复起来。 二秃也倍感欣慰。贾华虽然没有向他表白什么,但没日没夜的照料和操劳业已说明了一切。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在偏僻遥远的山村里,有过婚史的男女经人介绍后,没有来得及办理结婚证就住在一起,在日出日落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大都市中的烦恼于他们微乎其微,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幸福生活的全部条件。 这天上午,二秃刚刚吃罢晚饭,村书记王云飞在刘憨的陪同下,兴冲冲地来到二秃家。贾华忙前跑后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王云飞坐在炕沿上,紧紧握着二秃的手说:“老哥哥,一直没来看望你,是我们村干部的失职啊!”二秃激动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刘憨从兜里取出一个红包,笑呵呵地说道:“这1000元是村委会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早一天康复!”刘憨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接着说:“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在王书记的敦促协调下,张长栓已经答应一次性赔付四万元。你还有什么条件,当面提出来。”二秃听到这里,眼角早已布满了泪水。他使劲摇头道:“我发自内心感谢两位领导关心和慰问。我没有其他疑义!”“你既然同意这样的处理结果,我作为书记也就不再罗嗦了。”王云飞站起来要走,禁不住环顾了一下屋子四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哥,这房子也该收拾收拾了吧,要不然怎么能给嫂子作新房呢?”站在一边的贾华脸上飞起了红晕。急忙掩饰说:“王书记说得哪里话,谁说要嫁给他?”刘憨看了她一眼,然后,慢腾腾说:“人家又没说你,看把自个急的!”大家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 王云飞因为有要务在身,嘱托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他们,贾华返身回到屋里。二秃手里拿着1000元钱用征求的目光看着贾华说:“华,把这钱放起来吧!”贾华闻言急忙推脱道:“这可使不得,还是你自己保存比较妥!”“怎么?还在跟我生分?”二秃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要是有这样的想法,还会一直照料你吗?”“既然如此,就不要推辞了。”在二秃的一再要求下,贾华勉强的收起了钱。 不仅送来了领导的慰问和关心,而且自己伤残赔付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二秃心里很是激动。站在一边的贾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恍惚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个受伤的男人眼看贾华要走,吞吞吐吐的说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留下来?”面对二秃唐突的要求,贾华不知该如何作答。看着贾华欲言又止的样子,二秃马上溜下炕来。单脚着地一步一步蹦到她面前,一下子抱住了贾华,与此同时,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部托付给面前的女人。 贾华慌了手脚——担心二秃腿部再次受到伤害,急忙搀扶他回到炕沿边。 二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女人了,现在,虽然隔着衣服,但贾华绵软的肌肤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内原始的情欲慢慢升腾着。借着炕沿的支撑,他再次揽住贾华纤细的腰身。长期守寡的女人内心的羞涩难为情一下子无影无踪,两条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箍住了他的脖子。二秃像是得到鼓舞一样,心中滞留的最后一缕胆怯也荡然无存。 二秃作为一个男人,腿部虽然受伤了,但手还是蛮有力气的。他把贾华轻轻放到炕上,然后舒缓地脱衣解裤,一般浓郁的奇异气息使他着迷。贾华期待着二秃酣畅的激情。二秃用手轻轻地抚摩她的后颈和脊背,摩挲良久,便向下身移动着。 他开始吻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后停留在胸前高耸的山峰上。贾华在他的撩拨下,身体由发热到滚烫,最后禁不住地摇荡起来。 二秃也顾不得下肢的不便,在贾华的迎合下,两人尽情的享受着男女合欢带来的惬意和迷醉。 屋外窗沿下,不时的传来“叫猫子”的嚎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双双瘫软的倒在一边。互相满足地望着对方,情感在慢慢传播弥漫着。身心交融过后,这对“苦命鸳鸯”将更加深深地疼爱牵挂着对方。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泛着清辉的光亮透过低矮的窗棂,轻轻地泼泻在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