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宫心之不作帝王妻》 第一章 姐姐出嫁 我家的后院栽有一大片颜色泣血的石榴园,花开的季节,放眼望去,一切睹目所及的都是遍园子的如火如燎的红,眩人眼睛。 那个时候,我最爱和姐姐坐在石榴小树旁边,肩并肩,手拉着手儿,吹着凉风,看着满院子的美丽石榴花,仍由最美好的儿时年华就这么静悄悄的从指缝间流逝掉。 后来,姐姐出嫁了。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贞二十四年夏,这天风和日丽,阳光仿佛从来没有那么炽烈过似地,嚣张的仿佛要把街道上点起火来。 姐姐穿着大红的漂亮的嫁衣,头戴金色的新娘流苏华冠,标致的面容上描着精致的妆容,却依然无法掩饰她脸上的苍白,而她就像一个被人超控没有生命力的提线木偶般,由御王府的迎亲的喜娘小心翼翼牵着,走向同样大红的喜轿,走向她从小就被预定好了的命运里。 “青青,我好恨,我恨自己出生在宇文家族,恨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恨,恨自己只是爹爹稳固仕途的一枚旗子,我还恨今生得不到所爱……我的熙哥,文熙,莫文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负了你,负了你啊……” 姐姐出嫁的前一夜,月光黯淡,我执拗宿在了她的厢房里,姐姐抱着我哭得肝肠寸断,二只眼伤冬风肆掠。而我只能紧紧抱着她孱弱的身子,陪着她流了一宿心酸的眼泪。 是呀,生在宇文家族,生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心再不甘,都拗不过父母之命,真想灭了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御王府富贵华丽的喜轿在一排排长龙似的欢天喜地的唢呐队伍声中,载走了姐姐。我站在宇文府气派的双狮大门口前,在灼热晃眼的阳光下横袖抹了一把泪,默默流泻心底的那把达到巅峰的怨火。 二娘眼见了,邹着柳眉骂道:“青青,今天是你姐姐大好的日子,你流泪是诚心触她霉头么?” 我吸了吸鼻子,歪头,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声,咬牙说:“谁人不知,御王爷今年上六十了,姐姐才十五岁,正是一朵徐徐绽放的娇花,而他老的都可以当姐姐的爹有多,连最大的儿子都比姐姐大上二十岁,府上还有十多名不省油的小妾,爹是太权欲熏心了,为了巴结权倾一时的御王爷,把自家女儿朝火坑里推。” 我越是想,心里就越发酸涩难忍,御老头不年轻了,可是他手中有权有势有能耐,所以他一把白胡子年纪了,还可以怀拥青春少女,享受她的蓬勃朝气,可怜的姐姐,后半生就得和个半截黄土埋脖子的老头子执手了。眼眶一热,那二抹晶莹就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二娘拎着我的耳朵走进院子,我被她揪着耳朵边走边尖叫:“好二娘,放开我,唉,疼疼,被下人看到了,我二小姐的面子朝哪里搁呢。” “知道疼还乱说话,也是说给我听算了,倘若被哪一个有心人听到,到你大娘那里告你一状,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二娘骂骂喋喋的松开纤手,又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一翻,最后,许是骂累了,丢下我,叉着细腰儿扭回了自家房。 望着她旎绮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二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刚才那番话,传了大娘耳朵里,少不得又的挨一顿竹条子抽手心。 那滋味,我小时候皮的时候,在严厉的大娘那里挨多了去,大娘房里的丫鬟可凶悍了,挥动竹条子抽在我手心上,火烧火辣的疼,打的我细嫩的手心回头要肿上好多天。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处处布置喜庆的王府里,脑袋里想着姐姐临上轿前的,最后那一抹凄凉的淡笑,心里就像是被人捏着心脏似的,一阵阵的抽痛。 下一时,我用力的咬住唇,猛甩着脑袋,不要再想了,宇文青青,就算你在这里私底下为姐姐难过伤心又有什么用?只是徒添了几分无力,你才十二岁,半大孩子一个,又能为姐姐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呢? 如今,你只能默默祈祷,祈祷那个可以做她爹的老男人对她好,放在心尖尖疼爱一辈子。 第二章 看不惯他蛋腚的样子 “莫哥哥,今天翎翎姐姐出嫁,前厅好热闹了,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来后园子里玩,这些石榴花有这么好看吗?有小容好看吗?” 前面十来米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站住脚步,恍然回神四处一看,二眼帘映出鲜艳欲滴的红,原来,我不知不觉间转悠到了后园子的石榴林子来了。 一棵盛放的正灿烂的石榴树旁边,我妹妹,十岁的宇文家三小姐宇文小容正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双手拖着小腮目含柔光的凝望白衣翩翩身姿挺拔的莫文熙。 莫文熙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背慵懒靠着树杆,眼中毫无波澜的望着遍地的石榴红,淡淡的说:“这里有我最美好亦最伤感的一段回忆。” 小容双眼一亮,偎近了莫文熙的怀里,娇噌的说:“莫哥哥,既然是回忆,就不要再想了,夫子说,我们做人要朝前看。” “呵呵,小容说的对,我要朝前看,她嫁都嫁了,我伤心有什么用呢?”莫文熙含笑拥着小容,我却分明看清盛夏的阳光光芒万丈的照耀在他身上,却照不散他眼底的那二抹浓郁的忧伤。 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寻思着趁他二人未发现我之前,悄悄转身走人,“突”脚踩了一块圆石子,惊动了不远处的二人。 “喂,你干嘛偷偷摸摸站在我们不远处,哼,我知道了,你见翎翎姐姐出嫁了,想趁着莫哥哥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吧?”小容一见到惊扰他们赏花的来人是我,立即蹭地跳到我面前,叉腰仰头,青涩的脸蛋上俱是敌意。 虽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宇文小容和长姐宇文翎翎感情比较好,却和我一向不对盘,往日里什么都要和我挣和我抢,此刻更是吹胡子瞪眼。 哼! 果然还是个屁小孩,趁虚而入的爱情,呸,你姑奶奶我稀罕啊!姑奶奶我要男人,只会光明正大的抢。本来今日我心情就糟糕透了,此时被小容火上加油一番,坏心肠顿时嗖嗖冒出,宇文小容,你想和莫文熙悠闲赏花是吧?姑奶奶我今儿偏不遂你意了。 我故意朝着莫文熙甜甜一笑,绕开小容,上前几步,亲昵拉着他的胳膊,说:“莫哥哥,前几日青青写了一幅字,自我感觉进步了很多,颇有你说的什么傲骨,你现在有空吗?人家想让你这个京城第一才子随青青回房看看?” 自小,府里的人就夸我笑起来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三小姐一笑,能让人的心也跟着跳,这门子老少皆宜处处吃得开的利器被我自顾对着铜镜,练习的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相信能抵挡我这能令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甜笑的人少之又少。 果然,莫文熙温和的笑了,宛如三月的暖阳滑过我的心田,他摸摸我的头发:“是吗?不会是你臭屁吧?我不信,来,现在有空的很,就随你去看看。” 我得意的跟在莫文熙身后,扭头朝宇文小容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气得她原地直跺脚。 小妹,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我宇文青青身体年纪十二,心里年纪可是足足三十呢。 莫文熙带着我穿过繁华的走廊,并没有随同我回房看我写的字,将我送到了厢房门口,直视我的眼睛,有礼而生疏的说:“二小姐,男女有别,文熙就不进去了,告辞。” “姐姐已经嫁人了,莫哥哥你难道就不怨恨吗?”我头歪歪的靠着门框,看着他淡淡的说。 姐姐出嫁前,哭的死去活来,反观他,由始至终都表现的太平淡了,仿佛要嫁给别人的不是自己心爱的恋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友人似的,这一点,不知为何,也让我很不爽,很想撕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具。 “真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他轻轻咬住下唇瓣,垂眼遮住了一闪而逝的伤寒。 第三章 闺蜜要进宫 “笑话,莫文熙你摸着自己心口说,你真的不想得到她吗?今夜她就要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和那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行周公之礼,你真的一点都不嫉妒,不怨恨?” 我的手指头一点点逼近他结实的胸膛,狠很戳着他的心,他有些难看的挤出一笑,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脸色很苍白,二眼底装不住的忧伤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在心中哀叹一声,盯着他那张俊雅的脸,莫文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姐姐她有多么的爱你,她甚至愿意为你放弃锦衣玉食的一切,随你浪迹天涯,而你呢?连带着她私奔的勇气都没有。 莫文熙,我鄙视你,你毁掉了曾经那个宇文青青打心底里对你的憧憬。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怏怏转身走掉。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一晃就是三年,自打姐姐出嫁后,莫文熙就成了我一个人专属夫子,平常就教教我四书诗经之类,偶尔也会心血来潮教我弹会琴,可我偏偏五音不全音律不识,一首欢快的曲子会被我弹成哀乐,莫文熙这个音律高手,也只有摇头叹息独自内伤的伤。 他说:“二小姐,你弹的是凤求凰吗?我怎么听着像母鸡叫春啊。” “哈哈哈,我弹的好听吗?好听吧,你瞧,树上的小鸟都听得晕乎乎栽倒地上了。”我手指儿指着院子外树下摔得惨目忍睹的鸟儿,开怀直乐。 他俊脸一黑,甩袖就往外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根本不是弹琴的这块料。” 见气跑了他,我嘴角轻扬,一个人嘻呵呵的不得了。 秋高气爽之余,冬天的脚步一点点的逼近了,满院子的花已经落进了残香。这天,天气还算尚好,尚书府的千金,我打小的玩伴杜婉纷邀约我一同去游湖玩耍。 雁湖边,老远就看到杜婉纷穿着一身粉红靓丽的衣裙,一脸兴奋的朝我奔来:“青青,快来看看,我今儿这身新衣裳穿在身上怎么样?” 我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她那张人比花娇的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光华灼灼晃花我二眼,笑说:“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她颇自得的握着我的手,也笑说:“那是,我杜婉纷的娘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我尽数得了她的遗传,自然也是响当当的美人。” “看把你臭美的,自己说自己美人也不害臊。” “嘿嘿。”她伸长脖子望了望我身后,我狐疑问道:“你看什么呢?” 她小脸明显一红:“青青,你家那位俊俏的夫子怎么没有来啊?” “感情你今天约我来游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咦?通共没见过几次面,什么时候上心的?”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她脸更是臊得能滴出胭脂来:“讨打啊你,看,吃我粉嫩绣花拳。” 说着,还真攥着小拳头,不客气的往我身上敲来。 “别,别,别闹了。”我一边左右讨饶一边喘气:“姑奶奶饶了小人吧,小人以后不敢在打趣你了,不过,你要是早说是想见莫文熙,我来的时候一定说什么都给你拽上。” “你还说,还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和我闹了一小会,就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了湖岸边一间茶棚里休息,二脸蛋红彤彤的,肌肤晶莹夺目,美丽极了,唉,年轻就是好呀。 我随着她坐下来,年轻的小二羞红着脸为我们端来了两杯茶水。 我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就听杜婉纷扑哧一笑:“瞧你那喝茶的样儿,哪里像个右宰相的千金。” 我搁下茶杯,看着对面的杜婉纷优雅的端起杯子,缓缓送到嘴边,杯缘轻轻贴着唇瓣,浅浅抿了一小口,我就忍不住笑了:“嗳,我说大小姐,这里四周又没有世家的公子哥,你要不要这般装模作样。” 她白了我一眼:“我这是良好的教养,和你这种粗人说了也不会懂。” 我二根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不在意的说:“是,我就是一粗人,不知道大小姐今日邀我这个粗人前来究竟何事啊?” 她盈盈站了起来,热情的拉过我的手:“难得的好天气,上船再说吧。” 一艘小船载着我们缓缓行驶在雁湖万绿倾的湖中心,再望岸边是逐渐飘渺的人群,风吹过,空气中放送出阵阵清新莲子的香味,一朵朵硕大的莲蓬直立在荷叶中间,颇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意境。 杜婉纷娇花一朵似的迎风站在船头,她粉红色的裙裾下摆被风带出一圈涟漪,我被风景秀丽的雁湖迷花了眼,惬意仰躺下,双臂枕着后脑勺,眯眼望着澄清的天空说:“说吧,邀我来游湖究竟何事?” 她紧挨着我旁边坐了下来,面向着我,一双杏仁大眼略显苦愁的眨巴眨巴:“青青,你我自小一块长大,情谊非比寻常,最近我心里有点乱,明年二月就是三年一回的选秀女了,你说我去不去参选呢?” 第四章 惊闻姐姐流产了 我脱口道:“啊,这么快啊,你都十五岁了吗?”将眸光定在她身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眼中那个脸蛋胖胖的杜婉纷已经出落成杏眸樱唇,香雪黛肤的绝色佳人了。 她点点头,细细笑了两声,用手指刮我脸颊:“你糊涂了,我和你一样贞十二年出生,上月就过了十五岁生辰了。” 我双眸一黯,过生辰,好奢侈的词儿,杜婉纷不知道自打三岁后,我就从来不过生辰,我出生的那天不是个好日子,我娘就死在那天,听二娘说她痛的死去活来的丢了性命才生下了我,立马就撒手去了,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因为我的降临,转眼就成了悲哀的日子,我的生辰是我娘的忌日,情何以堪,任何人要给我过生辰我都会觉得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喂,回神,想什么呢?人家还等着你出注意呢?”她纤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慢慢坐起身,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会要我给你出注意啊?你爹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希望我进宫的伺候皇上,这对一个家族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她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无奈。 我瞬间就明白了,杜婉纷进宫一事已经是铁板上订钉子的事情了,她今日特意询问我只是想在我这里求个心里上的安慰,古云侯门深似海,后宫更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是在怕,是希望我和她说点进宫很好的话来吧。 我勾着她的肩膀,挑起她尖尖小巴,孟浪的说道:“像我们婉纷这样标志的美人,若是进了宫还不得把皇上迷死啊,哪日飞黄腾达做了贵妃了,别忘了我这个情意非浅的好友哦。” 她嬉笑推开我,眉宇间残留的那一点点轻愁消失无踪,学着我刚才躺下仰面朝天,凝神的望着天空,感叹的说道:“青青,我今日就是想来和你提前告别的,为了让我顺利参选,扶摇直上,我爹已近下令要我上芳华菀刻苦修习才情,隔日,我就要离开尚书府了。今日,本来我以为你会带着文熙哥哥一起,还想着能最后见上他一面,青青,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心的,等我发现的时候,满脑子里就都是他的模样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老想着怎么这世上还有这样俊俏干净的男人啊,那模样,那才华,那气度,怎么能不让女人爱上呢,呵,很傻是不是?” “嗯。”我听着有些动容,脑子里不由自主滑过莫文熙如浴春风的笑,想着前世曾听那些腐女说过,有一种男人,能令女人的眼睛只看上一眼就变得色起来,大概就是指他这种人吧。 在弄堂巷子里分别的时候,杜婉纷突然扯住我的袖口,面色沉沉的轻声道:“青青,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你父亲来过我家,我无意中听到他和我父亲说,你姐姐宇文翎翎前些日子不小心流产了,听说是被御王爷小妾害得,唉,大夫诊断说她今后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第五章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等我耳朵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尖锐指责声的时候,我人已经失了疯的冲进了花厅,靴子上面都还是尘土,就对着满屋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指着爹爹高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都怪你,怪你怪你怪你,若不是你一门子心思想要巴结御老头,把姐姐嫁给他,姐姐又怎么会流产,他们府里头的那些个女人个个都是才狼虎豹,姐姐那么娇弱,迟早被整死,你怎么那么黑心肠把自己女儿嫁给他,我呸,凭什么让他一老头子糟蹋我如花似玉的姐姐。” 呜呜,我可怜的姐姐。 “胡闹,站着干嘛还不快点把二小姐拉出去。”爹爹气得手都抖了起来,一张脸黑透,山羊胡子吹得老高老高,向着一旁傻眼的下人怒喝道。 立即围上来了两名下人一人拽着我一只胳膊肘拖着我往门外去,我拼命挣扎,还破口大骂着:“宇文青,你大女儿不能生育了,你知道吗?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你知道吗?她不能生育了,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你不会有外孙,你活该活该,哈哈哈……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望姐姐……” “啪啦”一连串瓷杯子摔地上清脆的破碎声,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鼻孔流血。 爹爹已经气得够呛了,老脸发紫:“你哪里也不准给我去,好好在家里给我反省,好啊,这就是我宇文青养出来的好女儿,反了,敢骂自己的爹,去……把二小姐给我关进柴房,饿她三天三夜,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偷偷给她送饭,违令者重打二十大板。” 我被关押进柴房的时候,无意中瞟到宇文小容和大娘看好戏的一张脸,和二娘担忧的眼神。 呵,真好,原来这个家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静寂的夜带着无边的孤独,我卷曲身子满身僵硬的缩在稻草堆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肚皮早已饿的咕咕撒欢,我却满脑子都想着我那可怜的姐姐,被人陷害流了产,身边却连一个知冷暖热的亲人都没有一个,想她独自一人在御王府该是如何的痛苦和寂寞啊!我就真恨不得背上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去她身旁,给她安慰做她的依靠。 “姐姐,我要是在你身旁,一定会为你报仇,谁害了你我会千百万白的害回去。”我下嘴唇被牙齿咬的雪白,二行泪从长长的睫毛下面流出。 唉。 窗外夜风轻送,有人闷闷叹气。 “是谁?”我紧张的陡然拔高的声音。 “二小姐,文熙来和你告别了,下午我向宇文大人辞职了,我要离开了。”伴着又一道幽幽叹息,窗棂格子上面,勾勒出一抹浮动的黑影。 我急忙跳起来,趴到了窗棂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清冷月色下,莫文熙依旧是一身雪白的不染纤尘的衣服包裹着他昂藏七尺的身材,宽阔肩头斜挎一个藏青色的小包裹,站在黑漆漆的院子外,黑亮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愁。 我一见他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瞪眼就骂:“莫文熙,我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能这样子轻飘飘的走人,你还有良心不?想想当年你最落魄的时候,是谁赏了你一口饭吃啊?若不是我姐姐央求爹爹让你当她的夫子,你只怕早就抱着你的那些文房四宝饿死在路边了,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第六章 没钱养你 莫文熙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下一瞬,他用了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望住我,嘴角蠕动:“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不要命的跑去御王府大闹一场,或是像你这样指着宇文大人的鼻子大骂一场,二小姐,文熙只是一介平民,比不得你们这些权贵人士,翎翎嫁人,流产了,最痛的是我,是我啊,可你要我怎么样?你说我能怎么样?你以为我当初不想带她远走高飞,我只是一个两袖清风的穷书生,给不了她富裕安定的生活,翎翎跟着我只能受苦。” 他难过无比的顿了顿,又强颜欢笑的说:“在我眼里,她是一只光彩潋滟的凤凰,我却不是能让她安稳栖悉的梧桐树,相爱是缘,相守却需要份,我和她终究少了月老系在脚裸的那根红线。” 我沉默了,他字字都说的太对了,他委实不能怎么样?除了眼睁睁的置身事外,莫文熙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而我亦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是宇文府的二小姐,我冲着当今右宰相大人罚罚脾气,最多只是被关进柴房饿几天肚皮而已,倘若换成了他,后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叉手向我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失魂落魄的转身迈步就走,夜里的风那么凉,肆掠的吹着他的发他的衣袍,卷起我胸口突然一阵莫名的心酸,慌忙开口轻声叫住他:“莫哥哥,你要去哪里啊?求你,带上青青一起走好不好?” 他停下步子,惊愕回头:“你说什么?” 我泪眼莹莹,低低说道:“莫哥哥,我不想继续呆在宇文府了,我再呆下去,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和姐姐一样,被爹爹当作旗子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命好一点给人做正妻,命不好就给人做小妾,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与其今后过这样的日子,我宁愿现在跟着你流浪,自少我人还可以自由的活着。” 其实,我心里打算的是,我一个花儿般的女儿家家,一个人在外流浪定是危机万分,和莫文熙一起就不同了,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多少也会对我有个照应,我和他偷偷跑出去,寻了机会想办法悄悄混进御王府见姐姐一面。 另一方面,我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在宇文府里头了,这里黑压压的气流,令我时时刻刻都在恐慌中度过,尤其最近大娘和爹爹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物色下一个女婿的人选了,小容才十三岁,想必这第二个旗子的人选定是我没错了,爹爹的右宰相之位也是如覆薄冰,上头有着手握重权的左宰相死死排挤,所以才想要嫁女儿,好拼命多拉拢一些权贵人士巩固地位。 我可怜。心痛。惋惜姐姐嫁了一名老头子,但我不能一样,我不能也赴她后尘,把自己的一辈子轻易的让别人超控,哪怕他是生养我的亲人亦不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小姐,别说傻话了,文熙一介文弱书生,你跟着我只怕会风餐露宿过不得好日子,你一个娇柔女儿家吃不了这些苦。” “狗屁,你今儿个不带我一起走,我就喊人了,我说你悄悄跑来给我送饭,看我爹爹不打的你屁股开花,我还说,你早就垂馋我的美色,想趁我被关进柴房无人看守对我意图不轨,到时候,看你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你……你……”他惊讶的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表情慢慢凝固成愤怒:“你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说出这种话,再说,我眼光有那么差吗?你长的像猴子似地,我对你没有兴趣。” 我见莫文熙站在树下,气的胸口起伏不停,顿时心里乐开了花,也顾不得他说我像猴子了,冷着嗓子威胁道:“我数到三,你若是不救我出来带我一块走,我就撒开嗓子叫嚷了,看看是我叫来的下人快,还是你走出府的双脚快。” 他黑着脸站定不动,我眯着眼开始数:一 二 三 来…… 还没叫嚷出声,一双微凉的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我得意嗤地一笑,他挑起眉头看我说:“丫头,算我怕你了,先说好,要跟我走可没钱养着你。” 我不屑歪头道:“呸,姑奶奶还要你养,姑奶奶房里金的银的多去了,等会先回我房间,拿点出来再离开。” 第七章 和他一起离家出走 后来,我在他的帮助下爬出窗子,悄悄回了房间,拖出床底下藏着的一个小木箱,拿出小木匣子,取出我的私房钱,又“好心”留了一张“我闯荡江湖去了,不要找我”的字条,和莫文熙顺利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华丽的家。 我们二人在银辉般的月光下,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到城外几里外一个破败亭子里,实在是跑不动了,咚声瘫软地上,互相靠着背,累的气喘吁吁,估摸着这段距离算是比较安全了,隔天就算是被爹爹发现我二人不见了踪影,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搜寻到我们俩人,才稍稍安了些心。 地上的二抹相依的影子被月儿拉的很长,凴亲密。我半夜做了一番剧烈运动,疲惫的不行,小肚皮饿得再也支撑不住了,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旋身,就朝他身上摸去。 他一惊,瞬间羞红了脸,受惊似的推开我的手,说:“你干什么?离我远点。” “找吃的啊?身上有吃的没,我都快要饿死了。”我般趴伏他身上有气无力的说。瞧瞧他什么态度,就他是诗书礼仪熏陶下的男子,我难道就是轻佻女子? “二小姐,有吃的我也不会放身上,有点常识好不好,一般都是装在包裹里头。”他尴尬的神情显然有些鄙视我。 “嘿嘿,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吃你豆腐。”我起身坐直,也尴尬饶了饶腮,他不置可否鼻孔朝天哼了声,把肩上的包裹丢我面前,嘴巴一努:“里头有半个烤鸭,你将就吃吧。” 哇! 有烤鸭还叫将就,米看出,这人比我还要奢侈耶。 我打开包裹,拿出油纸包好的烤鸭,狼吞虎咽美滋滋的吃起来,他就在旁边,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我吃,一言不发,眼波柔和如春水:“曾经你姐姐也像你这么样豪迈吃过烤鸭。” 我嘴一滞,狂啃烤鸭的速度明显慢了,斜眼见他低下了头,漂亮圆润的指尖那样轻那样轻在地面深情写了二个字:翎翎。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害了相思,翎翎,我会忘了你的,一定会忘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他低声反复的呢喃这一句。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要忘了姐姐,可是他黑亮的眼眸里分明狂风暴雨的痛着,莫文熙你在骗谁啊?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你真的能忘记那个早已嵌入骨髓的人儿吗?真的能吗? 心里一阵绞痛,却又隐隐感觉有些罪恶感,难道我潜意识里头还是喜欢着他?我希望他能忘掉我的姐姐吗? 后来他说累了,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靠着我睡去了,我肚皮吃的饱饱却失眠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石榴花味道,睁着双眼到天亮。 第八章 买了衣服又吃饭 第二天,从京城里头并没有听到右宰相府二小姐离家出走的消息,想来是爹爹为了顾全自己名声不好意思广肆宣扬,派人抓我回去吧? 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私底下定是会派人捉我的,不过,我一定会躲的远远好好的,不轻易让爹爹的人找到。 风尘仆仆的赶了四天路,到了襄城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脏死了,当下第一目的就是买件普通衣裙换,一路上,我身上这件流光溢彩的华裙贼惹人眼,人人几乎都要多看我二眼,弄的我二俩人提心吊胆极了,生怕招来了歹人打劫,唉,那晚只顾拿银子忘了拿几件换洗衣物了。 莫文熙带着我走进一间装饰精美的绣坊,一排排漂亮的织锦挂在里头,五彩斑斓像天空的彩虹,迷住了我。 一个店小二殷勤走来:“客人,是带着夫人来买衣服吗?请看,我们这儿的衣服是全襄城最好,穿在身上可精神了。” 莫文熙脸一红,立即摇头:“不是,你误会了,我们……” “小二,你们这里的衣服的确很漂亮,但我只要买几件普通款式,越普通越好的那种。”我利索打断,白了他一眼。 多事,孤男寡女出门在外,本就容易招人误会,倘若见个就解释,还不得累死呀。 小二瞧我们的目光立即飞飙到头顶,热情像被冷水浇熄,鼻子里哼了哼,作为难状:“夫人,咱这里可是名绣坊,不卖那种二流货物。” “啪”一锭金灿灿的大元宝重重搁在他面前:“这里是一锭元宝,可以买下你店铺里一半的衣服了,你要是真没那种货,我就只好让别家店铺赚了?” 他立刻眉开眼笑狗腿道:“夫人,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小人马上就去后院仓库去给您找。”说完,一阵风冲后面去了。 “出手好阔绰,真乱花钱,一锭元宝够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你早说要买普通衣物,我可以带你去一般店铺,哪里需要花一锭元宝。”莫文熙的眼底蓄满浪费痛心,仿佛花的是他的银子似的。 “我偏爱买这间店铺的衣服,就算你和我是私奔的关系,你也无权过问我怎么使钱,我自个的钱爱就乱花。”故意加重“私奔”二字。我可以穿式样普通的衣服,但我被养的娇嫩的肌肤却不能忍受布料劣质货,那种二流布料摩挲身上,会让我肌肤起过敏的小红粒子。 他不再说话了,站了墙角一旁二颊透着红晕腼腆去了,过了一会,店小二双手捧着一件衣服返回,我接过,进了内室悉悉索索换上,自顾对着铜镜一看,我瞬间从一个锦衣美服的官家小姐变成普通少女,只有眉宇间隐隐剩有一点灵贵气韵。呵,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原来古人诚不欺我。 换好衣服后,我又置买了几件换洗衣物,随后,我们二个在店小二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绣坊。 襄城是当今御王爷管制地,处处可见一派繁华。街道上人很多,接踵摩肩热闹非凡,我跟在莫文熙身后,一只手紧紧牵住他右手袖口,像一条灵活的鱼儿随着他在大街小巷里穿行。 虽说入了秋,秋老虎还是嚣张的张扬,走了一小会,我顿感喉咙饥渴无比,肚皮也饿了,就抬头仰着他高大背影说:“莫哥哥,我饿了,咱们找间馆子吃饭去吧?” “你是猪吗?这才吃过多少会的早饭,几天来都是吃我的,说好了不养你。”他不太高兴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很快的被湮灭在了喧哗人群中。 “吝啬鬼莫文熙,人家正是长身体的重要时候,经不住饿亦是人之常情,你在这么吝啬下去,这辈子就别想找到娘子。”我二根手指顺着袖口,用力掐上了手腕肉肉。 “咝”他猛一口气,愤怒甩开我的手,摸着手腕,吹胡子瞪眼的说:“你是不是女子啊?下手这么重,我的肉都快被你掐掉了。” “莫哥哥,我怎么就不是女子了?你看,我胸脯这儿鼓鼓的,只有女子才有,不信,你摸摸看。”我天真又诧异歪着头,声音甜蜜的紧,还一把抓过他的手,径自就往自己胸脯上覆去。 他倏地抽回手,受惊吓似的退后二三步,腾地一下,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像个万花斑斓的调色板,可爱极了,手指抖抖的指着我鼻孔说:“你……你……你,果真不是个一般女子,真是什么样的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唉,是我失职,教了几年也没把你教成淑女。” 我叉腰笑:“哼,谁稀罕做淑女了,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青青。”笑容一酸,姐姐就是典型笑不露齿,谈吐雅致的淑女闺秀,结果就是惠名在外,名满京城,最后嫁了老头子。 所以,我不要做淑女,这辈子都不做。 抱怨归抱怨,莫文熙还是心思烫贴的牵着我小手儿带我来到西街一间小饭馆,正是中午时分吃饭的高峰,里面堂间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他寻了角落一张空桌拉着我旁边坐下,我左右张望须叟,还真是个颇简单朴实的馆子,地方不大,二三十平方米,打扫的倒是很整洁。 “莫文熙,你真的很抠门,带着堂堂宇文青青竟然来这种苍蝇小馆子吃饭。”我高撅起嘴巴,不满瞪他。 他招来走堂小二点了几个菜,然后,浓眉一拧,不悦白我:“文熙穷夫子一名,吃不起山珍海味,二小姐死皮赖脸要跟我出来,就收回那套小姐做派,二人流浪,今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一顿饭就省省吧。” 我暗中朝他扮了个大鬼脸,莫文熙,守财奴,呀哼哼。 不一会功夫,菜上齐了,我双眼一亮,猛咽口水,哇哇,东坡肉。红烧肘子。白菜炒鸡脯肉,芹黄鱼丝,素菜汤,四菜一汤,盘盘都有肉,色泽鲜嫩,令我一见钟情。 “文熙,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一点不抠门,你真好,知道我就爱吃肉,无肉不欢。”我偏腿坐正身子,抽出二双竹筷,一双递给他,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没大没小,叫莫哥哥。”他笑着摇头,接过竹筷,指拇与食指优雅捏着,慢慢吃起来。 我抽空抬头看他,囫囵说:“文熙,文熙,你其实人还是很不错,我决定跟定你了,看我多好养,多容易满足,几盘肉就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嘻嘻,这是大实话呀,我原来一个镶金嵌玉的千金小姐,为了他,却可以放下高姿态来。 我这样看重他这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可是他大大的福气,哼。 他先是微微一愣,不置可否笑了笑,权当我是小姑娘玩笑话,摸着我的脑袋,浓密长睫下深深黝黑的眸子里浮上一抹淡淡的愁:“丫头,真羡慕你,什么时候都能活的开开心心,如果我能像你一半心就会轻松多了。” 第九章 到底谁不是个东西 吃过午饭,莫文熙说要找个旧友,要一个人出去会要我在馆子里等他,我怕他想丢了我跑,不放心拽着他手腕要跟着他一起,他大吼我一声,说不方便,板着脸扔下他的家当,装了银子的鼓鼓包裹给我暂时保管,大步匆匆走了出去。 我这才放心的将包裹捂在怀里,拿了根牙签边剔牙,边琢磨要怎么样不动声色混进御王府和姐姐见上一面,双手抓乱了头发,想到头爆都没个妥善的法子,索性不再浪费脑细胞了,回头让文熙这个读书人费脑筋去。 文熙,呵呵,我抿着嘴儿傻乐,出来后,越是朝夕相处的日子越久,我越发觉他人好玩可爱的不得了,动不动就脸红红,有时会对我很凶,把银子看的比命重,却舍得花钱让我吃肉。 嗳,姐姐,其实这人真的很不错,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一颗纯净的心,什么都写在脸上,也不攀权富贵,不花心,对你一往情深,这样好的男人你没有福气跟着他一辈子,看着岁月静好,我都替你难过的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外面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一阵尖锐的吵嚷声传来。 “大家快来看啊,御王府的七少爷又当众强抢民女了。”小馆子门口,不知谁高声吼了一嗓子,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如潮水的人都往街西边涌去。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呃! 御王爷被当今圣上被誉为一代贤臣,他的地盘他的儿子真敢这么无法无天?不要口碑了?反正闲着无聊,我也看看热闹去。 我牢牢抱着大包裹,循着围满黑压压人群的方向用力挤了进去,瞄准一个好位置站定,喘了二口气儿,才抬头,发现这个闹事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卖字画的风雅小摊子。 摊子已经被摧残的七零八落了,笔墨纸观凌乱摔落了一地,浓黑的墨汁流在了洁白的宣纸上面,有些溅在了写好的字画上面,我仔细看了看,蛮清秀的字儿就这么被毁了,可惜啊。 “叫你写几个字,你却把墨汁写到我们七少的衣服上面,我们七少的衣服是京城里头的名绣坊做的,看看什么料子,紫锦祥云,可值钱了,你就是写一辈子的字都赔不起,你只能给我们七少做婢奴还债了。”一个五十来岁尖嘴猴腮的管家模样的人,趾高气昂对着一个头顶梳着二个馒头少女髻的素衣女子厉声骂道。 女子抽抽泣泣头埋着头,额头落下的几缕长刘海又让人看不清楚脸蛋,但是她身上一件普通素淡衣裙却不能掩盖她娉婷婀娜的美妙身段,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人站在那里宛如一朵水灵灵含苞绽放的鲜花,瞬间就吸引了一群人眼球。 而她的左侧三步外站立的一名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神情傲慢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御七少了吧? 我悄悄目不转睛打量他,啧啧,肌肤如玉,俊眉修眼,二十四五左右年纪,一点也不像猥琐的御老头,模样长的很不错,再看扮相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身紫色的锦袍,衣襟袖口边的金线绣的十分精致,下摆缀了几朵乳白色的牡丹花,却不显俗气,处处都透着股子雅致,的确是蛮靓的一件衣服,不幸胸襟处多了一条大约三寸长的一抹突兀黑痕,看着,竟有一种天理都难容的败笔。 不过区区一道黑痕而已,回家丢下人洗干净还是能穿,他却硬要一个姑娘卖给他做婢奴,简直目无王法,实在太过分了。 要知道,在盛世所谓婢奴是比奴婢还要下三等的贱籍,女子没有贞洁可言,完全供主子玩乐享用,甚至可以随意转送人。 我一只手火大的抓成拳头,眸底一簇火焰在跳耀,呃,打住,出门少管闲事,先再看看情况,说不定等会有人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呢。 “求求你们,不要拉我去做婢奴,我家中还有病重的弟弟要照顾,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七少非要抱着我教我写字。”女子捂着脸,咚一声,跪在了地面,凄凉的哭声从她指缝间陆续流出。 “呸,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是我们七少非礼你不成?也不打听打听,咱们七少什么人?就你这庸脂俗粉模样,咱们堂堂七少还能看上你不成。”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狐假虎威的把下巴翘的高高。 围观的人群一阵轻轻嘘声响起,大概人人心里都在想,二眼看不上,那你们干啥还非要强迫着人家姑娘做婢奴,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可是,这些看热闹的群众都是敢怒不敢言,位高权重御王爷的七儿子,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插上一脚管闲事? 嫌日子过得太顺? “还愣着干啥,把她给我带回去。”御七少说话了,慢条斯理的动听声音,透着一丝流气。 那个卖字画的姑娘只会哭,大概她自己也以为今日是劫难逃了,御府管家挥手招来狗腿子拖拽她的时候,她半点未抵抗,一双眼睛无神看着地面,嘴里呢喃唤着:“弟弟?;?;” “坏蛋,你们放开我姐姐。”突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传来一道愤怒又焦急的童音,众人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爬出一个年约八岁的孩童。 他小脸蛋苍白的像张纸,一副病恹恹的可怜模样,刚爬出人群就扑上去张口死死咬住御七少健美的大腿,“唔”御七少青着脸痛吸了口气,眼底瞬间俱满狠暴,脚一抬,那男童像蹴鞠似的地上滚了一圈,喷出了一口凄苦的鲜血,红艳艳像绽放的蔷薇花。 “弟弟。”女子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发疯似挣扎开禁锢她身子的二男人双手,冲了过去。 “胆子不小,敢咬我,给爷打。” “等等。”气壮山河的一吼。 眼瞧着几名黑壮小斯硬硬的拳头就要落在了那对姐弟身上,人群中还是没有半个人站出来救他们,我摇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世态炎凉,前世今生我算是体会了不少,这年头,各扫门前雪谁也不能说那些人就没有同情心,倘若我的身份不是右宰相的女儿,想来今天此刻我也不会大气凛然站出来管这等闲事,给自己惹来一身骚,毕竟,世上可怜之人多不胜数。 我把包裹挎肩头,微笑走近他:“七少,你这身衣服多少银子?我替这位姑娘赔给你,望你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姐弟二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乃行走江湖法宝之一,其二,我的笑容可是相当具有杀伤力度。 “哪里跑来不怕死的耗子,就你,有钱赔吗?”他不屑的上下打量了我二眼,完全无视我最拿得出手的武器。 走的近了,我看清了他英挺的面庞上,一双如星的凤眸,瞳仁竟然是浅蓝色,映着暖暖的阳光闪烁着妖魅的光,心里一惊,向来蓝眸就是塞外蛮夷人的标志,莫非这个御七少的娘亲是蛮夷人? 蛮夷人可是盛世的死对头,御老头敢这么胆大包天,娶个蛮夷女子进府? 许是我眼中的震惊太肆无忌惮了,他的二眼眸忽然犀利如剑锋盯住我:“你看什么?” 我下意识的赶紧说:“啊,没看什么。” 此时的御七少哪里还有纨绔公子的样,他神色肃冷,华丽的锦衣都藏不住满身的杀气,我居然没志气的缩了缩脖子,急忙别开眼,暗自懊恼,这次真是当了回耗子多管闲事了,这人不好惹啊。 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的上了,那对姐弟还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这个女英雄呢。 我微敛神色,再次嘹亮有礼的说道:“请七少开个价,我替这二人赔了你的衣服钱。” 他冷冷睨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是什么东西?” 顺口就接:“我不是东西。”咦?不对,怒…… 我话刚落,人群顿时爆发一阵哄笑。 “奇了,还有人当众自己说自己不是东西,本少爷今儿开眼了。”御七少浅蓝色的眸子里浮上了一丝感兴趣的笑意,柔化了刚才的凛冽。 我咬紧了牙关,颇为狼狈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气的红转紫,曾经何时,我一个堂堂右宰相府里的二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虽然不是家中最得宠的,却也是二娘和姐姐呵护手心长大,今日这个御七少还真是让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打男人的欲望。 第十章 听他说要去参军 这时候,从街道另一侧急冲冲跑来一个小厮,恭敬的凑到御七少的耳根旁,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他立即变了脸色,侧头,轻佻伸手摸我的脸,我本想躲开,却没他手快,被他大手拧着脸,我细嫩的肌肤被他略微粗糙的手掌摩得生疼,压迫的气息朝我袭来。 他勾唇张狂一笑,睥睨盯着我说:“你有点意思,爷看上你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爷现在要回去了,今儿算你们走运,衣服不要你赔了,改明儿请爷喝茶得了。” 我呸,谁稀罕你看上了,还让我请你喝茶,请你喝砒霜还差不多。 “姓莫名问。”我望着他,脸蛋上洋溢一朵灿烂。 “耍我是不是?”他双眼眯起,另一只手将我垂在脸庞的几根散发轻轻绾在耳际,然后一路炽热下沉到我腰间。 他想戏弄我?还是调戏我? 我紧紧紧张的浑身颤抖,大气不敢喘,想着这个男人对待女人问题上,民间的风评委实不好,我如今藏着捏着的身份是斗不过他的,还是不要激怒他好,只能沉淀心里头火辣辣的怒火,换做以前,看我不每狠狠扇他二巴掌,看还敢不敢欺负女人。 有了像御七少这样的反面对比,我才发现莫文熙这样的男人简直能称得上世间稀有,他除了没有一个既伟大又权势的家庭,模样,才情出类拔萃,亦是样样都不输那些贵公子,品性更是高贵到无以伦比。 就在我紧张到愣神的当儿,御七少人已经放开了我,只是手儿贼溜的顺手摸走了我系在腰间的翡翠双环蝶玉佩,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样遗物,是她娘家一代代家传下来的,我珍惜得每日里都系腰间。 这个该死的男人。 “狗日的,快把玉佩还我。”我气得跺脚,破口大骂,双手噌噌的就往他手心抓了去。 他身子像蝴蝶一般翩然闪过了我的抓抓,扬手就甩了我一个响亮的巴掌,把我的脸打偏一旁。 他脸黑的像包公,额上的青筋猛跳,把我的宝贝玉佩在阳光下风中凌乱摇晃,一字字咬牙道:“狗日的。很好,你胆子真大,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当面骂我,想要回这个东西,跪在爷家门前求我。” 说完,不可一世的把东西往怀里一收,无比嚣张的闪没影了。 留我在那里,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跳脚大骂:“狗日的,你把玉佩还我,还给我……” 一连几日,天空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太阳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整个天空都是暗淡无光,灰蒙蒙一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俗话讲,一场秋雨寒二分,几日下来,初冬的脚步提早来临。我懒洋洋的窝在顾小米姐弟家的瓦房里的硬硬木板床上,顶着鸟窝头,浑身裹着棉被,还是感觉冷很冷,二条清鼻涕不停往鼻孔外面钻,怎么用力都吸不干净。 顾小米推开门,手里端了一晚药汁,轻轻走了进来,坐在板床边缘,温柔道:“莫问妹子,药熬好了,赶紧喝了吧。” 我听话的接过,抿了一小口,顿时,又苦又涩的药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让舌头都麻了起来,立即把药碗重新还给了顾小米:“呸,呸,这是什么药啊?又烫又难喝死了,不喝了,拿开拿开。” “别胡闹了,良药苦口,你不想病快点好吗?”门嘎吱一声,又一开,一身淡白儒袍的莫文熙挂着淡淡的疲劳跨了进来。 顾小米端着药碗急忙站起身,为难道:“莫大哥,你看?” “交给我吧。”他伸手接过药碗,顾小米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他坐在顾小米刚才坐的位置,二根修长指头捏着调羹轻轻搅动黑糊糊的药汁,我看着他眼窝下淡淡的青色,想着他这几日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疑惑心起,就问:“你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不紧不慢舀了一羹匙药汁,脸上飘出一抹柔笑,送到我唇边,说:“不烫了,丫头,乖,把药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懂得爱护,你要是病坏了,你姐姐还不得把我怨恨死了。” 暖暖的笑,那样的纯,那样的和煦,让我有一瞬间的迷惑,头一低,脸上透出二抹红晕,生平第一次,有男人体贴的喂我吃药,感觉竟是这般的美妙,可是,这个人是姐姐的最爱的男人,纵然他们不能在一起,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背靠着床柱,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不想在他面前蓬头垢面,张嘴喝着他一羹匙一羹匙喂进我嘴巴里的苦药,悄悄瞅着他俊秀的眉目,长长的羽睫,莹润的肌肤,微弯的脖子,优美的弧度,越看越喜欢……鼻孔间满满满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好闻的石榴花,香香的,让我感觉连那股难闻的中药味亦沾染上了,变得清香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喝药是一件这样舒服的事,舒服到让我心悸。 我不是懵懂无知的闺阁少女,知道这种心情代表了什么?我又对莫文熙动心了,一如几年前一样,对喜欢我姐姐的男人动心了,他甚至对待我从头至尾就像对待一个小妹妹,而我对他,是否就像是杜婉纷那样,连自己什么时候动心的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在我心间了。 “丫头,外头哪里有家里好,你还是回右相府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就是,你躲得了十五躲了不初一,我知道你跟着我出来,其实就是想见你姐姐一面,放心吧,你姐姐没事的,其实御王爷很宠爱她,陷害她流产的小妾已经被御王爷处死了。”他搁下药碗,摸着我的脑袋,很认真的对我说,黑亮的眸子滑过一闪而逝的忧伤。 沉默。 文熙啊文熙,什么时候你才可以说起姐姐的时候不再疼痛。 这样的你竟然会令我心疼无比。 “不要折磨自己了,忘了姐姐好不好?天底下好的女孩子多的是。”我无意识的抚上他的眼角,想要为他拂去眼底的愁。 他一怔,略显不自在稍微别开脸,眼神黯淡了几分,旋即苦涩一笑:“给我点时间,总是会忘记的。对了,过几日我要参军去了,不能再带着你了,丫头,听我的话,回家去。” 我一愣:“什么?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参军的?” 第十一章 就是偏偏喜欢他 不想和文熙在回家这个问题上争论,他是读五经长大的古人,把世俗礼仪教养看得比什么都重,威胁他偷偷带我离家出走,已经令他触犯了道德底线了,要是让他知道,我心里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负荆请罪把我押回去? 他一晒,削尖的下巴微微翘起:“老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我孜孜不倦念了多年的书,总是不能浪费吧。” 我一拳头猛砸去他的胸膛,他不设防,咚一声惊响,仰倒在木板床上,双手撑起身子,呲牙咧嘴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我拢了拢身上的棉被,哼了哼鼻子,鄙视的说:“就你这样弱不禁风的身板,我一小女子的拳头都吃不消,还跑去参军,你受得了军队里头那些非人的训练么?” 打死也不承认是我舍不得他离开我,不想他走,就算他不喜欢我,把我当妹妹,我还是很想很想呆在他身旁,和他看着日出日落,浪迹天涯。 他揉着胸口,苦笑摇头:“丫头,谁说我去参军就一定是去做小兵呀?我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有名才子,二岁识千字,三岁能背诗,五岁能作诗,你怎么就把我看的这般底?” “弄文方面你自然厉害了,至于武嘛?见仁见智。你说,你不当小兵,难不成还去当军师啊?”我朝他挤眉弄眼。 他神秘兮兮一勾唇:“你猜对了。前几天我不是一直都找个友人吗?那人是我儿时的玩伴,自小本领高强,如今更不得了了,混成了统领盛世三军的总元帅,听说他最近来了襄城,住在驿馆,我就想着去投靠他旗下,结果等了几天才见到他。” 略顿了顿,摸着头自嘲的笑了补充了一句:“昔日的儿时玩伴,如今已今非昔比,人不好见着啊,我在驿馆门口苦守了几天,人家差点没把我当成奸细了,还好,好好,最后总算见着了,呵。” 盛世统领三军的总元帅,不就是那个被评为黄金单身汉榜首的男人,被赞誉生了一副天人之姿的景宣融吗?貌似我爹的二任女婿名单人选上面他的大名排在第一啊。 “你去投奔他,他就让你做军师?用人未免也太随便了吧?”我拧眉,颇心疼的又伸手抚上了他憔悴的脸,眼底的乌青像晕染开的浓墨,哪里还是右宰相府里那个才情横溢,温文如玉的青年郎啊。 饶是他嘴里说的轻松,我亦知晓求人的艰辛,尤其是那些眼珠子长在头顶的皇家权尉。 “你,唉。”他忽略我亲昵的动作,故做西子捧心状,大受打击的说:“丫头,没想到在你心底我是这样一文不值。” “才知道哇,呵呵。”文熙,你知道吗?你在我的心底和我娘的玉佩一样值钱,都是宇文青青的珍宝。 呃。 想到玉佩就想起了一个非常讨厌的男人,那个狗日的御七少。顿时,我的脸迸射出了仇恨的光。 那日街道上他强行摸走了我的玉佩,还放狗屁说要我去他家门口跪着求他,才还给我,后来,剧情发展太狗血了,我竟然气的怒火攻心晕倒大街上,被我救下的二姐弟背回了家,再后来,顾小米按照我说的地址,隔日找到了在小馆子门口焦急徘徊等待我的莫文熙,我因为怒火攻心外加天气巨变受了风寒,一病就是几天,要回玉佩的事情就这么给拖了下来。 “丫头,好好的干嘛忽然摆出这么可怕的脸色呀?”他见我突然变脸,狐疑的问。 我摸着早已不疼的右脸颊,说:“莫哥哥,我还不能回去,有一个拿了我东西的讨厌的人我得会会他。” 御七少,我宇文青青发誓,定要让你尝尝得罪我这个睚眦必报女人的下场。 他沉默了,那日的事情,他从顾小米嘴巴里听说了。半响才说:“丫头,要我帮你拿回玉佩吗?” 我摇头,握着他的大手,甜甜一笑:“让未来的军师帮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丫头讨回一个玉佩,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他的手好暖和啊,真想一辈子这样握住。 “不是什么军师啊,只是做景元帅身旁的小小谋士,刚才骗你的,我没有那么厉害。”他眼里有着微微的囧意,脸也一红,整张脸潋滟无比,看得我一阵心猿意马,心不由怦怦跳。 姐姐,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莫文熙,好喜欢,好喜欢啊,喜欢到我想要拥有他,想要从他心底彻底赶走你,可是我真的有那个本事吗?初恋,让这个男人如此的难以忘怀,他的眼底还能看得到别的女人,看得到我吗? 我心头一酸,低垂下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这份说不出口的感情,如今成了日日纠缠我的心魔,在心底叫嚣期许着,文熙,文熙,我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对你好,哪怕是过着粗衣粥食的贫瘠日子,只要能和你朝朝暮暮长长久久的厮守,互知互懂互怜互爱,便就是我的天堂,可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自己曾经那样无条件卑微深爱过一个人,竟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可思议,这大概就是所谓年轻时候的轻狂吧,总是要撞的头破血流傻一回,才算对得起人生。 第十二章 看到了不该看的 等我风寒痊愈了,已经又是三日后。 一连下了数天丝丝点点的秋雨完全停了,烟雨朦胧的天难得放了晴,冬日的暖阳散发橘色的光芒普照了大地。 下午,我匆匆吃过了午饭,偷偷从莫文熙大包裹里拿了一件硕大的男装换上,头发全部拢在头顶挽了个书生髻,对着铜镜笑了笑,横竖看都觉得还是像个女子,无奈叹了口气,就一口气跑到了西街的群芳阁。 天很冷,我一路气喘吁吁的跑来,身子骨还是未有跑热乎,站在人来人往热闹的朱漆色大门外,直搓着双手哈热气取暖,白雾雾的气儿喷在我手上,瞬间昙花似的散没了影。 老远的几条街道上就闻到了群芳阁浓郁扑鼻的胭脂花香,这会人站在大门外更是被飘出来的一波波浓香,呛得我呼吸一窒。 抬头,群芳阁二楼楼顶上一排排光洁的琉璃瓦折射着阳光,晃晕了我二眼,这座装饰华美气派的阁楼,其实是一所类似勾栏的戏园子,专门接待襄城权贵富豪的听戏玩乐之所。 前一天,我就派顾小米暗中打听过了,今天是群芳阁名角玉岸花一月一次上台表演的日子,据说这个年仅十八岁的花旦玉岸花容貌生的绝美,身段妖娆,妆扮可男可女,歌喉不仅甚比九天玄音,更是千变万化,他唱缠绵悱恻的爱情,痴情绵绵,能令人感动的眼泪簌簌落,心碎不已,唱男子又是雄气万丈。 当年他就是唱《牡丹亭》里头的青衣一举成名,听过那出戏的人都说他唱的比女子还要美,而他每一次登台献唱的时候,来捧他场子的富豪权贵把群芳阁戏园子的门都能挤破好几快,只为了这个叫玉岸花的男人。 顾小米告诉我御七少是玉岸花的忠实戏迷,她还告诉我外间传言御七少其实是双性恋,男女通吃,不仅以爱抢稍有姿色的民女为乐趣,也爱抢好看漂亮的寻常家或身世可怜的年轻男子。 当年玉岸花就是他抢来豢养在群芳阁里头的娈童,这在襄城已经算是人人都知道公开的秘密了,只要是玉岸花登台的日子,七少必定风雨无阻的捧场。所以,今天只要我混进群芳阁就能见到御七少。 我在外面徘徊了半个时辰,歪头,看到陆陆续续进去群芳阁里面的达官贵人,每个人手里都捏了一张镶金边的凤鸣帖,门口伫立了二名衣着整洁的小厮专门收邀请贴。 呼…… 看来没那凤鸣贴的人甭想进里头去。 哼。 我冷笑一声,区区凤鸣帖就能难得了我宇文青青么?大门进不去,咱就不会另谋别路啊。 悄悄转到了群芳阁左侧一条僻静的后巷子,这里很安静,空落落的长巷半个人花花都瞧不见,车水马流的场面都聚在前头开放了,呵呵,这样很好,方便我爬墙。 略略观察了一下,不愧是有名的戏园子,围墙修筑的真高呀!大约有五六米高吧。我苦愁着脸身子贴着凉凉的墙面站住,望着这个高了我三倍多的围墙,苦恼思考要怎样爬进去。 我没有那种脚尖一点人就像飘飘纸鸢那样好看的轻功,想翻过高高的围墙,就得有辅助的工具,左瞧右瞄,眼前一亮,嘻,有了。 我乐呵呵跑去巷子尽头,张开双臂高兴的抱住这棵挨着围墙生长的拔壮大树,日光撕扯开茂盛枝叶照的我脸上斑驳一片,映出了我得意。 “文熙骂过我是猴子还真骂对了,姑奶奶我最擅长的就是爬树。” 我吐了二口水在两手掌心,摩拳擦掌准备妥了,气势万千的开始爬树,很顺溜的一鼓作气爬上了树枝分桠处,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爬着枝干一点点移到围墙最上头,头往下一探,天助我也,下面居然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 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小屁屁先坠地,呼呼,软软地,一点都不疼,快速爬了起来,二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走出草地,又走了一小段,发现我跳下去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有假山有池塘美轮美奂的幽静小菀。 斜风拂过,吹起前面院子中的木槿花随风摇晃,半人高的花丛中,一双深邃的长眸定定的望住我,我一惊,眸子慌乱无比的盯着那个能令人惊心动魄。失了魂的“男人”。 嗯?修长颈项有明显突兀的喉结,应该是男人吧? 他穿着一件艳红妖治衣袍,一边领子半滑香肩,露出白皙性感的肩头,长长的青丝像瀑布又像是一匹最上等的绸缎,静静。慵懒的铺散在木槿花的海洋中。 此男的容貌堪称的上妖孽惑国了吧,比文熙比御七少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俊都俏。文熙的俊俏是一种含蓄烟雨的雅致和飘渺,御七少直接忽视,可这个男子他的美他的艳是不能用世俗肤浅的言辞形容的。 当下,我就想到了宋玉的《登徒自好色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这分明形容女子用在他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这个男人虽美极,却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再说,一个堂堂男人长成了这副娘娘腔妲己的样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呃。 打住! 现在不是我该关心他脸蛋的时候,该想的是,完鸟,怎么办?太不走运了,被发现我偷闯进来了,他一定会叫人把我赶出去,不行,我不能被赶出去,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那个狗日的拿回我的宝贝玉佩。 就在我暗自焦急想对策,紧张的直冒冷汗的时候,他的身下,一道略耳熟却透着浓浓情欲的男人嗓音不悦的飘了过来:“子敬,手怎么停了下来?让我软泄了。” 第十三章 丢了初吻 我的脸一下子就刷地涨红了,没过了耳根,下一个动作竟然是自动赶紧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恼,完了,我竟然好巧不巧撞上了一对外面交gou的鸳鸯,还是二个男滴,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遮丑啊? 吁……耳边听到了一声轻舒的吐气声,然后一个媚到滴水的声音软侬侬说:“七少,奴家要更衣上妆准备登台了,要不为你找几个女伶先泄泄火?奴家这破身子最近老毛病犯了,实在伺候不了你。” 一个个字又柔又软又嗲,却不让人觉得恶心,果然是戏园子里头的人,说话的语调绵软的像动听的艺术,简直天生吃这行饭。 “不用了,今日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不用管我你先去准备吧。”那道耳熟的声音有些薄怒,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听得我指尖有些微颤,却是在兴奋,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身下的男人定是我今日要找的御七少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说看到我这个擅闯者?难道他在帮我?不管怎样,这会儿是躲避的好机会,要是这个节骨眼被那个狗日的御七少发现了我就不妙了,听说,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哦。 先躲了再说。 我睁开眼儿朝他感激一笑,他转过眸子,轻蹙额,面无表情扫了我一眼,我不敢再多傻站这里看限制表演了,把脚步放得最轻悄悄躲到了后面不远处一个嶙峋假山后面。 假山上面有很多铜币大小的小孔,眼睛靠过去就能清清楚楚看到木槿花丛那边,穿红袍的男人站起身,拉好领子,白皙纤细的指尖整了整衣掠了掠发,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十足阴柔,害我的目光一瞬不眨逗留他身上。 啧啧,想来不论男人女人都会喜爱他这样的妙人儿吧,雌雄莫辨,换了我是男人,怕也会心甘情愿为他断袖。 他飘忽若神的走了,风乍起,吹得他广袖微翻,留下一阵不清不淡的暗香,拂散空中。 木槿花丛中还躺着我的仇人,狗日的御七少。 怎么办? 恶狠狠的冲过去找他要回玉佩?他一直没有从花丛中起身,躺在霭霭芳花的里头也不知是不是在独自干着恶心的事儿。 四周没人,就我和他呆在这里,各自一方,二人都吹着细细的寒风,拂在身上一阵翊凉,一阵哆嗦。忽而感觉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压迫力,是我多心了吗?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的呀? “假山那边的,出来。”冷冽的声音不再有刚才激情难抑的情绪,仿佛腊月的寒雪,肆掠向我卷来。 我身子微一颤,旋即心下就为这个男人敏锐的狗耳朵喝彩了,好厉害的耳力,连我躲哪的具体位置都一针见血。 既然被发现了,我大摇大摆出去了,老娘本来就是来讨回玉佩的,二人不面对面又怎么讨要呢? 御七少慵懒的坐在花丛中,一只长脚屈起,肘弯搭在膝盖上,高贵面庞上有些未消散的暧昧潮红,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微微蓬乱,上半身裸出,蜜色的胸膛曲线消瘦却又很结实,肌理分明。前世电视中看过太多身材暴好的男模特和偶像演员,多得眼花缭乱早已产生了视觉疲劳,不得不说,眼前的御七少和他们相较之,亦还是算得上极品中的极品了。 哼,这人,长的不错,身材也不错,就是性子太糜烂,和他那个老牛啃嫩草的御老头一样糜烂。 饶是我自认眼光十分从容淡定,眼神还是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久了一点,我就在琢磨呀,真是二个怪人,十一月尾的光景,天儿虽然有淡黄的太阳,还是很冷呀,居然选在外面吹着西北寒风做苟且事,不是平白给人参观吗?他这样光秃秃的暴露肌肤在空气里冷不冷啊? 我穿着棉衣看着他都有些牙齿打抖,想打喷嚏,莫非那啥邪火能驱寒? 他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看了我一会,才伸出搭在膝盖上的手,手心朝上,一根长指头一曲,对我,勾手:“过来。” 呸,你叫我过来就过来,当招唤小狗狗吗? 我原地不动,盯着他,神情防备:“七少,你应该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来?把东西还给我。”本来想说识相点,把东西还我。 想了想,孤男寡女的地儿,欲求不满的男人还是不要激怒的好。 他冷冷挑眉,开始一层层拢上衣:“怎么不叫我狗日的了?爷等了你几天,以为你不要那玉佩正准备丢掉。不过,你忘了似乎我说过要你跪在我家门口,爷才会把玉佩还给你啊。” 忽尓想大笑,稀奇了,原来你这么希翼我叫你狗日的?找贱犯啊! “莫问只知道跪天跪地跪父母,难道七少自认已经老的可以做莫问的爹了?啧啧,七少平常用什么名贵品保养脸蛋的呀,瞧细皮嫩肉,居然一条皱纹都没有,实在佩服佩服。”我双臂环抱,盯着他脸发出阴阳怪气呵呵的赞美笑声。 我听到他磨牙了,顿时心儿爽呆了,感觉胸中出了一口郁结的闷气。他黑着脸穿好了衣服,衣冠楚楚站直了身子,长脚一迈,气宇轩昂走出花丛。 “不仅嘴巴犀利,胆子也生得很大,玉岸花的居所也敢偷偷潜入,怎么着,难道刚才你也想加入我们一起玩。”他一步步稳如泰山向我走近,脸上痞气十足,下流十足,眼神却笑里藏刀。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个雅致的地方居然就是那个名角玉岸花住的地方?那刚才那个娘娘腔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娈童? 我恼恨咬住唇,手心冒着冷汗,身子一点点朝后面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假山,方退无可退了。 他高大的身子小山似的靠紧过来,二手臂撑住假山石壁,把我牢牢圈在中央,脸向我压来,湿热的气孟浪地吐在我颈子间,我脖子的肌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 他嘴角挂着诱惑的笑,声音低醇:“啧啧,这张殷桃小口说出来的话怎生就这般难听,让爷给你清洗清洗。” 来不及骂出口的滚,就唔一声弱颤颤消失在了他的唇齿中,他强势的掠夺气息兜脸的向我袭来,似攻略城池般撬开我的齿,长驱直入,灵舌吸允,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制止住了我疯狂的挣扎,蓝天白云下,深深亲吻着我,只是空有热情没有柔情。 思绪紊乱,一半是火,一半是刀,我气愤的恨不得立即把他千刀万剐。 珍惜了十五年的初吻,没有给我喜欢的男人,却被个双性男人强行夺走,这天杀的,真当女人是好欺负的么? 今天不给你身体上留下点教训,我就是你龟孙子,狗日的御七少,你要为此时的轻薄我而流点后悔的血。 “咝” 他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扯乱了我的书生髻,目光还凶狠瞪着我,怒喝:“该死的,你敢咬我,你竟然敢咬我,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咬我。” “哈,我真是荣幸,不仅咬了你,几日前还扇过你耳光。”按照恶俗言情的套路,拜托,千万表记住我哦。 鲜血顺着他的绯红的唇角流了下来,他一手捂着嘴巴,痛得直吸气,我双手拼命去拉他扯住我头发的那只手,二脚也没闲着,恶狠狠朝他身上踢。 他一张脸白了又黑,黑了又青,嘴里不停骂:“该死的婊子……” “狗日的,你才该死呢,你这个长着蛮夷蓝眼珠的妖孽,姑奶奶今日是教训你以后看到女人放规矩点,别以为女人好欺负。”我是当朝右宰相的二女儿,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青青,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软耗子啊。 他手上的劲道加重了,我整张脸刷地苍白了。 妈的,手劲真大,老娘的头皮都快要被连根拔起来了,痛死我了,痛得我想哭,等回顾小米家,一定要做个布人每狠狠扎上几百针,咒死你。 第十四章 皇帝 “你真的是找死啊,等着,马上就送你去死。” 他不扯我头发了,改手掐我脖子,五根修长漂亮的指头异常用力的掐着我的虎口,半眯着的淡蓝双目里冒着寒魄锋利的火焰,瞬间就变成了来自森寒地狱的恶魔修罗。 我几乎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和生命流逝的声音,眼睛愕然睁大,颤抖着唇,抖不出一句话,那只手在我颈项越掐越紧,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快要喘不过气了,耳朵里头嗡嗡嗡像千军万马碾过,难受极了,原来死亡就是如此的滋味,泪忍不住绝望滑了下来。 我想过和御七少见面会针锋相对,因为我们二个性子比较像,都属睚眦必报的一类,他为人更加不会懂得好男不和女斗,但是未曾想到我会将他激怒的来要杀了我,老天爷,我后悔了行不行? 我就该忍忍,辱骂他干啥,最后吃亏的还是我,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的生死就掌握他手指方寸之间,可恨啊,我不想死! 自己的八字定和这人犯煞,见了二次斗了二次,怎么都有一种自己是老鼠,让他捏在手心里玩弄的感觉,现在更好,直接把小命玩完。 “珩之,你打算在我院子里把她掐死,让这里沾上死人晦气吗?”说话的人软呢妖柔的声音带着少许凛凛正气的恼怒。 御七少旋之手一松,我立即浑身无力瘫倒地面,如释大赦一边不停咳嗽一边努力大口呼吸空气,直到肺部被新鲜空气充溢满满,脸色缓和稍许,才弱弱抬眸,望着前面拐角半圆弧形拱门下婷婷戏服翩然。浓妆艳抹。薄唇微抿的男人,几缕阳光落在他欣长的周身,晕出一圈淡淡的柔和的金光,印在我眼底犹如神祗。 又是他,子敬,或是玉岸花?这回是迫在眉睫的救了我一命。心里,对这个身份卑微的戏子涌起了一丝好感。 杀意激烈的时刻过了,御珩之慢慢缓气恢复了一贯流气,歪头,睥睨伸腿重重在我小腿肚一击,切齿冷道:“你应该感谢子敬厚德,否则,你刚才早就已经死在我手里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半个人敢侮辱我的眼珠子,而你胆子真的真的很大,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别以为自己是女人,爷就下不了手,惹恼了爷,照杀不误。” 看来御珩之天生的一双浅蓝色眸子,是他的死穴,他容不得旁人有一丝一毫的辱骂。 这个人,真是让我好恨啊! 我忍痛抱住被他踢的那只脚,目光不屈,冷然瞪着他:“御七少,你知道我是谁吗?” 御老头种马一生辛勤耕田,生下了十几个儿子,其中,我见过的不过三五个,见过我这个右宰相府,闺阁少女的亦是没几个,眼前这个御珩之很显然属于我们互相不识得范畴。 他突然似感兴趣的半弯腰肢,同我眼观眼,鼻观鼻,我在他幽蓝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恨然的影子。 他“恩”了一声,诡异的眼光从上至下仿佛要将我剥开研究一般,忽而很正色,很严肃的说道:“难不成我曾经睡过你,忘却了,你想用这种法子吸引的我注意?” “呸,见过不要脸,却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你若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我已经被他厚脸下流噎的只剩出的气儿了,心里扭得愤懑不堪。 他见我这样,斜挑的蓝眸染上了畅快的笑意,闪耀的很,更加放肆的说道:“爷身边有很多女人都盼望被爷看上,想尽法子勾引爷的目光,希翼一朝承得恩宠,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但是,你不合格,入不了爷挑剔的眼,模样一般,青涩丫头,身材一般,没胸没臀,街上一抓一大把,爷看着你没有欲望,比起你这样的女子,爷还是更喜欢漂亮男人。” 呸,那你刚才还非礼我?妈的,想到被这个双性恋,肮脏口水污染过的纯洁嘴巴,就顿觉一阵反胃恶心,犹如吃了发霉的大便。 本来我是想要亮出身份,迫不及待看看他知晓了自己想要杀死的女子,是自己老爹最宠爱侧夫人亲妹妹时候有趣的反应。 哪知,却被该死的御七少天马行空的淫念把问话绕到了荤段子里头去了,顿时,我怒极反笑,讽刺道:“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算哪根高枝?不就一颗葱,一个游手好色的富贵闲人而已。我就算是要勾引男人,也自会去勾引当今皇帝万万岁,只有嫁给了他,才是真正的成了九天之上的高贵凤凰,荣耀万世。” 第十五章 负荆请罪 如果我知道,就是如今的一番讽刺,让御珩之因为记恼我,而后不久当御王爷谋反成功的那日后,令他起了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进而当上了一国之君,而我与他的孽缘就此开始了,造就了我悲惨的一生,此刻,我一定会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冷哼:“好一个蛮蹄子,口气够狂妄啊,莫非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成?” 有那个子敬美人在,知他不会再动杀机,于是又管不住自个恶毒的嘴巴,果然又惹恼了他,只见他气愤直起身子,抬脚又想踹上我一脚,我冷冷瞪着他,道:“哼,还堂堂一个大男人,白长了我近十岁,动不动就被我一个小女子激怒,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他那只健美笔直的长脚停在了半空,好一会才讪讪收回,手摸了摸腰间,掏出了我的那个翠绿色的双环蝶形玉佩,摊在手心,晶莹剔透的玉佩躺在他近乎完美无暇的手掌心中,格外的好看。 我双眼一喜,竖起眉,伸长脖子,就急切倾身去抢:“臭男人,还给我,把我娘的玉佩还给我?”结果牵动了颈项紫青的瘀伤,又痛得我哇啦啦抽气。 他单手一覆,悠然退后二步,略低眸子,扯开嘴角轻浅一笑,炫耀的把手里玉佩掂了掂:“蛮蹄子,原来这东西是你娘的啊,嗯,是个值钱货,竟是百年寒冰玉,市面上卖怎么也值万金。本来,你只需要给爷下个跪,磕头陪个礼就成,这宝贝爷就还你,可是你偏生嘴巴太贱了,每次说出来的话都令爷很不爽,这宝贝东西,你甭想要回了,爷丢臭水沟里扔之毁之也不会还你。” 说完,视线一隅瞥了眼地上我气得发青的脸,转身一拂袖步伐欢愉的踱到拱门下,长臂一勾,亲昵搂着子敬柳条儿的细腰,故意扬声说:“爷每次来玉岸花这里都是身心愉悦,今儿更是舒畅的不得了,哈哈,时辰不早了,子敬该随爷去前厅,爷等不及要欣赏你的表演了,看扮相,今天子敬又要唱青衣么?” “嗯,今日子敬想为君唱《春闺梦》,日日暮暮勤加练习了好久,望君喜爱。”柔柔的语调带着淡淡的韵白,宛如水滴珠盘般清灵。 二人的声音逐渐越过越缥缈,我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木讷的一瘸一拐朝前追了几步,被踢伤的那只脚疼得厉害,才小追了二三步,就没了底气。 二眼恨恨远望着前方鹅卵石小径上,那对身材同样修欣旎绮的背影消失无踪,第二回合满身是伤铩羽而归。 月出云间,皎皎辉兮,墨黑的夜空偶尔零星散了几个星子,盈盈发光,清霜无声敛满人间。 我略略撩起裙裾,苦着脸,枯坐在如豆的一盏油灯下,灯花儿噼噼欢快跳跃,莫文熙一根指腹上从药膏瓶子里头挖了适量的药膏,半蹲着身子专心致志为我小脚腿肚涂抹。 他一直手略抬高我白皙的小腿,细细指尖滑过我脚部肌肤,低低的叹气:“丫头,自出来后,你怎么就弱不禁风的老和药结下孽缘啊。还痛吗?” 我微红着脸,颇有些不自在,摇头:“不痛。” 本来是真的很痛,这处都瘀肿一片了,御珩之把我当狗一样的踢,妈的,下脚真狠。可现在文熙的指尖轻轻的给我揉着,暖暖的温度,竟让我有股想要靠在他宽厚肩膀哭一场的感觉。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毫不留情欺侮过,除了御珩之,只有他,那个狗日的刽子手登徒子。 回想起被御珩之强亲过的唇,回来顾小米家的时候,已经在井水边汲了一盆清水清洗消毒了,冰凉的水把嘴巴都给洗得几乎生冻疮了,为何现在还是觉着口里那人的骚味儿残留不散,始终没有消失殆尽呢? 莫文熙慢慢放下我的小腿,随之裙裾柔柔滑落。他顺手拉过根木凳子,摞袍坐下,突然,目瞪口呆盯着我颈项上的瘀伤,说:“丫头,从树上摔下来能把脖子摔伤吗?” “是呀,莫哥哥你没亲眼瞧见我怎么摔下来的?小腿撞在了石子上面,整个人冲力朝前,正巧前面又有一块尖石头,脖子也就光荣的撞了上去。”我摸着脖子暗吸了口气儿,苦笑兮兮的睁大眼睛编瞎话。 并没有告知他今天发生的事,以及我差点被人掐死,不想让他担心是一,其二,倘若他知晓御七少竟然会对我动了杀机,绝对会二话不多说通知我姐姐或是强行送我回宇文府。 二者都是我目前所不想发生的。 亲亲姐姐,做梦也想见一面,却绝不是现在狼狈样。 宇文府更是打定注意不回去了,回去肯定逃不开嫁人的命运,躲避流浪在外头,虽然亦不是个长久的法子,但天大地博,总是会有我能落脚的地儿,眼下,我难得发善心救回的顾小米姐弟家,不就是正好落脚的地儿吗?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清硕的二眼里透着些许怜惜,拉过我手语重心长说:“丫头,回家去吧?你娘的玉佩让莫哥哥为你讨回来,一定给你讨回。” 呵,文熙,聪明如你,大概早就猜到我今天的二处伤是怎样来的吧? 我甩来他的手,转身就往床上走:“笑话,你是我的谁啊?你让我回就回,我就偏不回,我说过,我丢的东西自己会讨回,不用外人插手。”文熙,御七少这人你惹不起。 外表华丽锦衣长着一张奢华脸蛋的他,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骨子里不仅坏且又残暴。 “我不是什么外人,我是你的夫子。”他紧紧扣住我的手,下巴抿成刚毅执拗的线条:“你是跟着我出来的,本来有我在,就不该让你受伤,可我没有把你照拂好,你一会伤风寒,一会受伤,这样子,我怎么跟你姐姐和你爹交待,你不能呆襄城了,明天就给我乖乖回家去。” 回家回家,你就这么想我嫁人吗? 我略低头,他的手细秀匀致如兰花,指尖处还有一丝滑腻,一丝暖,缓缓的沁入我心田,可是这只美好的手却要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又一次破愤怒甩开他的手,咄咄伤人的话脱口出:“夫子又不是夫君,再说,你是我姐姐和我爹的女婿,我宇文青青的姐夫吗?我受伤,你一个下堂的夫子向他们交待什么?” 窗外的影影綽綽被夜风凌乱吹印在他身后的窗棂上面,和他脸庞上此刻紊乱的清愁相得益彰。我一愣,当下就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无理取闹,他大概自己亦不知,自个关心我的语气,像极以我姐夫一般的自居,听在我耳朵里头,砸在我心头,犹如一根刺,扎得我难受。 我一难受,就下意识的想着也要他难受,心里方才会平衡。呵,我不是心肠有点坏啊。 他深深凝眸于我,眼底的哀和怨浓郁的令我不忍卒睹,几欲要和他说对不起,却自忍住了,转头,看着院外被吹得杂乱动摇的树枝,一如我的内心,嫉妒又缭乱。 他唇角微微牵动,引出一抹寡淡惨薄的笑,声音又是苦涩:“由始至终,文熙从未这样想过,文熙何德何能,怎能做二小姐的姐夫。时候不早了,二小姐早些休息吧,明天文熙会请人回京城通知宇文大人,顺便负荆请罪。” 第十六章 他的守卫站(一) 他改口不叫我丫头这个亲昵称呼,而是生疏有礼的二小姐,表示,文熙他,被我真的气伤了。 我站在床头,用眼神狠狠的剐他离开的背影:“莫文熙,你敢通知我爹,我就……我就……” 他打断,唇边抽出一丝冷意:“随便你想要怎样,明天起,不许给我出门,安心等着宇文大人来接你。” “怦”可怜的木板门被他略粗暴的甩来关上了,我一头栽倒床上,眼角浸出酸涩的泪意,唇边勾出苦笑,文熙,你就如此不想留我在你身边吗? 我不信,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你就半点觉不出我对你说不出口的脉脉情丝。 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爹爹把我嫁给了御老头子,如长龙般的喜庆车辇络绎不绝从襄城东华门进入,载着我来到了御府大门,等候婚宴举行。我哭哭啼啼死活不肯下轿子,爹爹突然走了出来,恶狠狠的说:“青青,为了你姐姐你竟敢骂我,手足如此情深,那么你们就干脆儿女共伺一夫。” 说完,旁边御老头就扑上来拉我,我一看怒了,狠狠踹了他二脚,他大怒说要杀我全家,又突然,场景变幻了,御老头的脸也变成了御珩之,他穿着一身崭新华美的大红新郎吉服,站在雕着龙凤呈祥的红蜡烛旁边,幸灾乐祸的对着我说:“蛮蹄子,你不是看不上我不愿意嫁我这个高枝吗?今儿爷就还强娶了你,但爷不喜欢女人,只好委屈你了把后庭给爷享用。” 说着,一边嘴角扯开狰狞的笑,手里拿着羊骨器皿里装满的润滑油向我扑来…… 吓得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身子惊魂未定的抖个不停,浑身的冷汗刷刷刷流了个透彻,浸湿了薄薄褥衫,紧贴在身上,像极小时候尿了裤子那样,湿漉漉,难受极了。 立即就想洗个澡,二眼一看窗外,已经明晃晃畅亮了,披了棉袄艾艾爬下床,走去门口想要唤顾小米。 谁知,手一拉,脸一跨,门竟然打不开。 半个时辰后。 “小米,打开门放我出去。”我双手猛拍打木板门,没好气的在里面愤怒大吼。 “不行啊,莫问妹子,莫大哥特意吩咐过,无论你怎么叫唤都不能放你出去。”顾小米伫立在房门外,娇柔的声音显然很为难,却坚定的回道。 我嘴一瞥,不拍门板了,硬梆梆,手板心都拍的痛麻了,干嘛自找罪受:“他说话你就当作圣旨对待吗?搞清楚,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如果没有我,你现在早就成了御七少的婢奴,说不定早就被他玩腻了,转卖了。听说他的婢奴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卖进妓院,被万人骑。”顾小米没有说话,隔着薄薄门板的外面顿时一阵沉默,我背靠着门板,扶着额头,脑子里只苦恼着怎样说服死脑筋的顾小米放我出去? 文熙真是有本事啊,短短几天,就让顾小米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对我这个恩人置若罔闻。想想顾小米时日来看见他一副含羞带娇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 恐又是那副好皮囊和对谁都温和的性子惹的祸,“迷惑”了人家姑娘情窦初开了不说,竟而很过份的把我反锁在屋子里头,是要我等待我爹的大驾光临寒舍吗? 文熙,你一定要让我讨厌你才甘心么? 过了一会,才听得她吁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心眼里感激你,愿意此生跟随着你伺候服侍你,可是你昨天身上带伤的回来,吓坏了我,莫大哥说,再让你出去恐怕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妹子,听我一句劝,别闹了,有什么事情莫大哥都会替你解决,他临出门前,要我转告你,安心等待,晚上定把你的玉佩拿回来。” 等等? 她说什么? 文熙替我解决,替我拿回玉佩。 他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光模样长得俊俏的穷书生,怎么帮我从纨绔富贵子弟手中拿回?难道去找姐姐帮忙?呼,不可能,凭他骨子里头的某些天生的骄傲是不会光明正大去御王府,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去找御七少单挑? 脑子里头忽然紧张浮现了几个词儿,强抢民男。他亦爱强抢民男。 随之滚滚而来又是一副惊秫画面:纤秀儒雅的莫文熙和流气邪魅的御珩之,为了自己娘亲遗留的那块玉佩,二个人面对着面把剑弩张站定,等到最后,弱势的文熙被强势的御珩之裸裸趴压在身下,嘴里发出可怜兮兮呜咽声,被他恶狠狠的侵犯蹂躏,御珩之嘴角边还挂着艳福的口水。 呜呜,惨了,糟了,我家纯洁无垢的文熙生的这么如花似玉,出尘俊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枯木遇见他都会回春,就这么自动的送进了御大灰狼口中,不用说,不用想,一定会被那个男女通吃没有节操。没有道德。没有廉耻。甚至没有是非观的御珩之就地奸之,拆骨进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啊啊,毛毛汗都给惊吓出来了,背上冒着丝丝寒意。 这种情况怎么想,都和昨夜那个噩梦一样恐怖,不行,我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人间凄惨发生,绝对不会让文熙落入那个可弯可直的坏男人手里,毁了大好前程。 双手紧攥成拳,努力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那二男要是一碰面,以御珩之放荡且无法无天的性格作风,文熙的贞操岌岌可危。 唉,唉,这个全天下最愚憨的大笨蛋,我前头说的话那样的干净拒绝,就是不想他淌这潭浑水,以他全天上人间最好最柔的性子,断然舍不得瞧着身旁人伤心。 我急得跺脚直骂:“唉,笨蛋笨蛋,他来了襄城数日了,经由顾小米的事情耳熏目染,怎么会不知御七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去,冒冒失失跑去……” “咦?莫问妹子你里头嘀咕什么呢?听着凴心急。”顾小米关切声音丝丝传来。 心情,以惊人的速度平复了下来。 我冷静的拔了拔鬓间的头发,转身,对着门外的顾小米严厉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莫哥哥是去找御七少了,你也知他是什么样的极恶色人,如果你再不给我开锁,耽搁了时辰,莫哥哥的清白估计就要被御七少毁了,事情的后果很严重,你心里该清楚吧?” 顾小米当然是清清楚楚后果的。 当她掏出钥匙把我从房间里放出来,我斜眼瞅到了她拿着钥匙的纤手,颤颤抖抖不停,嫣红的唇也瞬间变得苍白。 “莫问妹子,要不咱们报官府吧?御七少这样的人,咱们平头百姓如何对付得了?在襄城,只要他相中的人,不管男女,一径都逃不掉。”顾小米畏畏缩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水淹金山的绝望,似乎怵定文熙已经人为鱼肉。 我冷冷白了她一眼,劈头道:“呸,一定逃不掉,那你算什么?别张嘴就胡说,安心家里给我等着。”嘴上说得强硬,心里却焉趴趴没底,和性子阴沉的御珩之过招,就没我占上峰的候。 顾小米所言报官府,真亏她那见识浅薄的木鱼脑袋想得出,在襄城还有哪一个官员顶上的头衔大得过御老头,除了他谁有本事和豹子胆敢管他儿子肮脏风流韵事。 一路拖着沉重的脚步疾奔,没有多久本来清亮的天越发的黯沉,似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不见天日,才过了一小会,就风声聚气,街道两旁的树木摇曳不停,寒凉的大风夹杂着零星的雨珠子,兜头劈脸的朝我袭来。 老天爷的脾气不是很好,见天恐是要下场大雨了,文熙,文熙,娘的,你究竟人在哪里?路上奔跑的时间越久,我的小心肝越提溜。 雨开始哗啦啦下起来,街道两旁的人群都以手遮住头,各自纷纷找地方躲雨去了,前一刻人潮如织的街道瞬时变得宽敞清冷起来。 我急力压制住不安的思绪,加快了步伐宛如一只离玄的箭,往驿馆的方向跑去,靴子踏在厚厚的青石板上,一步比一步急迫。 半个时辰后,终于,眼前是高墙碧瓦华伟屹立在风雨中的御王府。 我一口气跑到了这里,冲进了气派大门外的宽檐廊下,滂沱大雨早已将我浑身淋了个透湿,豆大的雨滴顺着糟糕的面庞小溪似的滑落,形容落汤鸡这一词儿,此时,尤为贴切不过。 第十七章 去求姐姐 “青青,竟然真的会是你。“我的姐姐宇文翎翎,如今的御王爷侧妃,盘辫成髻,华锦宽袖,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蛮腰款摆,纤腿错落,一双鹿皮靴儿踏得青砖地面铿铿作响的欣喜奔向我。 她还是那么那么的美,娇艳若花的容颜上却多了一股子韵味,宛如酿成熟的美酒,香气四溢。 “姐姐。“我喉咙一哽咽,泪汹涌流了下来,她紧紧拉住我的手,把我一路带进了宽敞的厅堂内坐下,厅外几乎滴水成冰了,内里却暖烘烘宛如阳春三月,房间中央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大铜鼎,里面滋滋燃烧着无烟的清炭散发浓浓热流。 人进去了,我才没有继续簌簌发抖。 “方才府中的仆役来报说,外头有一个自称是我妹妹的姑娘要见我,这头还正怀疑着,又想着几日前爹爹来信函说,你离家出走了,定是会找我,心想着,或许真的是你,结果真是你来了,调皮的孩子,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后,把爹爹快急死了,你啊,为人子女,怎能如此不孝啊?”姐姐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脸边低低说。 见我这副形容狼狈的模样,她掏出帕子拭着眼角,美丽的眼睛怜惜看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湿漉漉的全身,我眼中的雾气化成了水,更汹涌簌簌掉下,模糊了她苍白憔悴却依旧美艳的容颜,反握住她娟细的手,说:“姐姐,你瘦了,流产的事情我听说了,别难过,天下多的是名医,咱们花重金找总能找的到,会医好你的,不会让你此生遗憾。” 她挤出一丝哀痛的笑,一颗晶莹的泪从长长睫毛滑出,挡住了她一汪秋水,故作云淡风轻说:“没关系,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都经历了,不差这一件,生不生孩子,比起我那最遗憾的心事,到也显得无所谓了。” 是不生孩子无所谓?还是不能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生孩子所以才无所谓呢? 厅堂内恭顺候立了几个低着头的丫鬟婆子,却只有我和姐姐懂得她话里头的意思,一时间,我们二个都没有说话,各自心思暗涌,厅堂静谧的只听得到清炭燃烧的劈啪声,送出的阵阵暖意。 我的心里涌上一层五味沉杂的滋味来,姐姐和文熙,饶是三年光阴弹指间过去了,却原来二颗心依旧互相心系对方。 真的能有我生生插上一足的余地么? “唉,瞧我,就自顾着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身上都淋湿了,赶紧去我屋换衣服,否则伤寒就不好了。”她关切笑着打断窒息的沉默,复又牵起我的手起身就走。 “姐姐,先不着急换衣服,青青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求御王爷帮忙。”我顿时隐下眸底的酸楚,急急拉住她的手,制止她朝外面走的步伐。 她疑惑扭头:“嗯?” 我付在姐姐细润耳根旁,压低声音说:“姐姐,实不相瞒,我是和莫哥哥一起出来的,到了襄城和你夫君的七儿子发生了一点摩擦,如今莫哥哥恐怕是落在了御七少的手中,他的为人你定然知晓三分,如今,只有御王爷能将莫哥哥从他儿子手中救出。” 莫文熙那头讨要玉佩进行的真的怎样了?我并不知晓,甚至都不知他究竟在哪里?故意把事情夸大,是希翼御王爷能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即刻就去办,依照他在盛世气势磅礴的好名声,断不可能知晓了他孽子强抢民男,还任由他在外面乱来,在自个老脸上抹二坨黑。 “你说的是真的吗?青青。”她睁大狭长的靓眼,愕然问。我点头像小鸡啄米,认真的说:“我怎敢拿莫哥哥的事吓唬你。” 他于我的重要性并不逊色分毫你呀! 姐姐眉黛间堆出凝重的神色:“事不宜迟,你跟我来,咱们立刻找王爷去。” 我们神色匆匆在雕梁画栋的走廊上跑着,御王府很美,大得没美,建得很美,湖塘很美,一草一木很美,假山亭子亦很美,很迷人,甚至就连白毛贵宾狗儿拉在草丛中的东西也很美,可我去无心欣赏,心里对这个第一次谋面的风云人物御王爷充满了好奇。 是鄙夷的好奇,哼,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养出御珩之那样的不成器的狗东西,想必自身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