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闯禁宫》 第一回 张半仙摆卦谈凶 大龄女街头算命 走出办公室,祖莹儿略有那么一些不自信,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同事们都兴高采烈,近乎手舞足蹈的,庆幸这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急急忙忙地朝着大门奔去。唯独祖莹儿慢慢腾腾地,歪着头,撅着嘴,眼神呆滞,一切都是在机械地重复动作,之所以能做的连贯,是因为太熟悉了,每天都是这么个套路。 没错,明天就是周末了,又是宅在屋中不愿意出去的日子。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都在忙碌些什么,祖莹儿宁愿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加班,来抵消自己空虚孤独的周末。偏偏是,她从事着一个并不忙碌的工作,同事们无不闲的蛋疼奶疼,天天扯八卦,工作将近十年了,一次也没加过班,而且和很多苛刻的公司相比,这里每天都早下班一个小时,这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别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恶狠狠地嫉妒这里,可是祖莹儿一点没觉得庆幸,她觉得与可怕的孤单相比,自己宁愿工作忙碌一些,以抵消来自周围的质疑。 在同事眼里,自己万分可怕,大龄,单身,没钱,容貌中下,性情古怪。可是谁愿意理解祖莹儿内心的世界,倾听一下她的声音呢?没有,都没有,在这个城市里,除了自己的远房亲戚,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了,为人如此,是不是十分失败? 有时候悲哀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都不会有任何的波澜产生,甚至报纸的中缝里都不会有那么一则寻人启事。假如真的能有机会重新活一次的话,还会选择自己这样的性格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面慈心软,不善言谈……简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自己的缺点。抑或是,这些在自己的对手看来,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自己的优点? 混吃等死吧,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随份子随的囊中羞涩,倒不是指望着能捞回本来,总也得花开一度,才不枉此生吧。 懒得坐公交车,准备走路回家。祖莹儿推了推自己的近视镜,一边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饭。 路边一个摆地摊看手相的老者吸引了她。倒不是老者骨骼清奇,而是老者正在摩挲着一位胖女人的手,在那侃侃而谈。感情人家是在看手相呢,看着胖女人虔诚的样子,和老者吐沫飞溅的神态,在祖莹儿眼里,怎么看都觉得老者摩挲的太过细腻,似乎借此机会来体验一种冲动的质感,借着这种机会大占便宜。 “你印堂发暗,面色无光,主流年不利,恐怕会有无妄之灾。再看你手上纹路乱七八糟,烦心事定然不少。所谓‘问喜何曾喜,问忧未必忧’,这位妹子你明明愁云密布,还要问问前程如何,喜从何来?眼下老身就看出你身上有一个大大的凶兆!” “唉呀妈呀,那我到底有啥不好的事儿呢?你快给我说道说道。”那女人一听自己祸事临头,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向前凑了凑,一脸虔诚地看着老者,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老者故意眯起眼睛,朝下面扫了一扫,慢声细语地说:“嗯,虽然你身上带着凶兆,不过可喜的是,还不那么严重,老身这双透视眼,往前能看五百年,往后能看五百年,这一千年掐指一算,没有我算不出来的东西。刚才老身只朝你扫上一眼,就知道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你是庚午命路旁土,老身刚才屈指一算,你那凶兆虽然来势凶猛,但是却是红色的,红色主火,离卦,火能生土,大吉,对你不但无碍,相反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为你化解干戈,了却心愿。” “噢?真的吗?真的能让那个死鬼来给我赔不是吗?你快好好帮我算算,我多给你点算卦钱。”胖女人刚才被老者吓得够呛,后来听老者文绉绉的好像不那么严重,不禁转悲为喜,笑的花枝乱颤,身上的肥肉都随着笑声上下颠动。 “不过,不要高兴的太早!”老者猛地提高了声音,面孔也板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虽然大局无碍,但是小事不断,老身现在就看到了你身上四处晃动,让你前景黯淡、起伏不定的两个大波,就像那滔滔江水一般,影响着你的身心,让你充满压迫,重心不稳,导致呼吸困难!” “啊?你咋知道地?可不就是嘛,我这从小就做下的病根儿呀,走两步道,就喘地呼哧呼哧的,大夫说我太胖了,缺乏锻炼,可他娘地我天天下地干活,也没有一会闲着的时候呀。先生你看我是不是撞着什么了,该送送仙家?”胖女人大呼小叫地,又往前蹲了蹲,看样子今天这个老者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点小财。 祖莹儿在后面看着胖女人,看她汗透的上衣里面隐隐若现的红色内衣,不禁莞尔一笑。听了半天老者的算卦,虽然自己对于算卦不甚了解,可是也听得出老者的戏弄之言,自己且不去点破,听听老者怎么收场。 老者斜了眼睛向后看了一眼祖莹儿,不由得也是眼睛一亮:“这位大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相貌清奇,真是大富大贵之相啊。快过来让老朽看看,只要老朽略加指点,保证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从此直奔康庄大道,不再受那奴役之苦。” 祖莹儿听到他叫胖女人妹子,反而叫自己大姐,显见得宰老者眼里,自己要比胖女人年长,不由得很受打击,登时面露不悦,讪讪地说:“你还是先给你妹子好好看看吧,人家这么诚心诚意地找你,你可别坑蒙人家。” 胖女人转过身来,看了看祖莹儿,十分友善地说:“大姐,这位先生看的可是真灵呢,他算出了俺家死鬼跟别人好上了,为了一个小三儿把我们娘俩扔在那不管,可怜我和我的狗娃,饥一顿饱一顿的,就靠着我给香大碗饭店刷盘子过活呢,我们娘俩可是真苦呀。” 祖莹儿见这个胖女人实在,听她的口吻也实在是命苦无依,也就不去怪罪她,反倒同情起她来,因此便对着老者说道:“喂,人家这么可怜,你可不能骗她呀,告诉你,你要是骗别人钱财,将来可是要下地狱的。” 老者见多识广,才不会在意祖莹儿的几句话,不过这个老家伙看来对胖女人很感兴趣,一通神侃,一会说胖女人命犯黑煞,要有天灾人祸降临,一会又说胖女人有贵人帮助,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连在一旁的祖莹儿听了也直犯迷糊,本想一走了之,没想到胖女人一把扯住祖莹儿说:“大姐哟,我是农村人,心眼儿实在,你可得帮帮我,替我做个证明,咱们两个人四个眼睛,你还戴着眼镜,就算是六只眼,人多力量大,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帮我躲灾躲难的大救星。” 祖莹儿有点哭笑不得,那老者给胖女人算完了命,收了卦钱,看看天色还早,非要给祖莹儿也摆上一卦,美其名曰不要钱,就是帮着看看。祖莹儿本来不想在外面闲逛,她是个宅女,一向都不爱出门的,可是老者非常热情,还说没有他张半仙算不准的卦。胖女人也在一旁凑热闹,怂恿着祖莹儿算一卦。祖莹儿心想这两个家伙不会是一起做套让我钻,骗我跟他们搞传销去吧,又一想自己好歹也是新时代的女青年,自己这模样这一身行头,能骗走啥呀,不由得一时心动,就坐下来让老者算。 那张半仙说:“请大姐先报上生辰八字来。” 祖莹儿就把自己的出生年月告诉了老者。 张半仙捏着手指,嘴里叨咕了半天,不知在说些什么。胖女人却来了劲,说道:“哎呀妈呀,大姐,咱俩同岁咧,你是几月生日?六月?哎呀你还比我大好几个月呢,我是腊月的,你家孩子几岁?我家狗娃都十一了,我结婚早。嘿嘿。” 祖莹儿略显尴尬,也懒得和胖女人扯这些用不着的,赶紧岔开话题。这时老者也嘀咕完了,便摊开手掌,开始比划起来。 “这位大姐,恭喜你呀,你身上天赋异禀,是个胎里菩萨,竟然没有凶兆。”张半仙错动这槽牙喷出一股牙花子味,祖莹儿没敢闪避,倒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这老者张嘴凶兆闭嘴凶兆,到底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呢?“大姐,你从小就命克父母,姊妹无缘,一生金火过旺,杀伐太重,但是你后天学习努力,肯在事业上下功夫,所以生生地将一团无名的三昧真火给压下去啦,现在你性格开朗,为人随和,办事周到圆滑,就是得益于你的后天努力,哈哈。不过谁要是不开眼惹毛了你,你呀压抑许久的后天小宇宙也会爆发的。所以嘛,女人爆发力是很可怕地,从面向上看,你是个女强人哪。……” 祖莹儿听的直撇嘴,老者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路,赶紧改口说:“只不过你虽然是个女强人的命,可是呢,在咱们现在的社会力,奋斗太难啦,你这样有学问的大学生,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眼下就好比是一颗明珠掩埋在土堆里,一朵鲜花插在草地上,孤零零,凄惨惨,没个贵人帮助呀。所以呀,尽管你的命好,事业上发展却是一般……” 胖女人在一旁瞅瞅老者,瞅瞅祖莹儿,蹲下来扯着祖莹儿的衣服说:“你看看人家半仙之体,说的多准呀,你是干啥工作的?也帮我介绍介绍呗?半仙说我是富人命,现在就是少一个金命的帮助。刚才说你是金命吧?金命是不是金子多呀?” 祖莹儿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脑袋歪来歪去,还没消化完半仙的算卦,又被胖女人嘀嘀咕咕问了半天,也不知道回答哪个,正要开口询问,张半仙盯着祖莹儿的一双眼睛贼溜溜瞧了一通,诡异地一笑,说道:“大姐面容蜡黄,神色憔悴,也是平日缺少雨露滋润之过,老夫摸你脉象,忽而沉重,忽而缓慢,乃是性事不谐地征兆呀。” 祖莹儿这才发现张半仙已经在自己手上摩挲半天了,赶紧抽回来,扶了扶眼镜,充满戒备地说:“喂,你算卦就算罢了,还摸我的手干嘛?” 话一出口祖莹儿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明明是找人家来算卦的,说这些话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虽然明明感觉不爽,可是问的话也显得很没城府。 果然张半仙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说:“大姐也不必生气,老朽不过是看的兴起,想要再看看大姐的手相。既然大姐不喜欢,也就罢了。呵呵呵呵,不过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两位贵人助我一臂之力。” 祖莹儿看着老者就有些不爽,翻着皮包给找算卦钱,胖女人十分感兴趣,蹲下来说:“大仙,你有啥解决不了的事,还要我们两个凡人来帮助你?” 张半仙道:“我张半仙算了一辈子的卦,窥探天机太多了,老天爷容不得我,今年便是要遭到天谴之年。今日幸而见到两位贵人,能帮助我化解来自上天的谴责。老身我还不到古稀之年,龙马精神,火力旺盛,正该在拼搏几年。两位要是肯来帮助一下的话,明天早晨九点咱们在莲蓬山上上见。” 胖女人高兴地拍着手说:“好呀好呀,明天我正好休班,我吴翠花肯定是去了的,就当是去玩呗,还能锻炼锻炼我的肥肉,嘿嘿嘿,大姐你也一定要去哟。” 祖莹儿正要推辞,张半仙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如果老朽躲过天灾,还会帮助你们两个改命,改个小姐命夫人命什么的,让你们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些区区幻术,我张半仙还是手到擒来的。” 祖莹儿急于逃离这里,匆匆地付了卦钱就赶紧头也不回地走了。后面张半仙也收拾卦摊,这一天又挣了好几壶的酒钱,晚上定能睡个好觉,明天还有桃花运,自己都给自己算好了。胖女人则运步如飞,念叨着自己这晚班一定要准时到,不然还要扣钱的。 第二回 莲蓬山寻访玄女 女居士细述前情 莲蓬山是市郊的一座道教名山,山石嶙峋,因为形状好像莲花瓣一样,峰峦叠嶂,因此起名叫莲蓬山,是人们休闲旅游的好去处。祖莹儿那时急忙要走,也没听清张半仙说的地方,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神怪怪的,自己还是及早抽身为妙,因此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在路边买了点小吃,准备回家宅起来,刚进门就见同屋的杜悦欣在那里大包小包地装东西。祖莹儿诧异地问道:“咦,你不是学跆拳道去吗,怎么这么早就下课啦?” 杜悦欣一边往包里装好吃的,一边说:“今天不去上课了,已经讲完啦,明天我要参加一个驴友的登山活动,徒步旅行,健康又时尚。就登莲蓬山,你也去呗?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莲蓬山?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刚听谁说起过。”祖莹儿自己嘀咕了一下,说:“我不去,我还是在家里看小说吧,最近我喜欢看穿越的小说呢。” “去吧去吧,我已经在网上给你报名了,你不去我多没面子,反正也挺好玩的,都是不认识的网友,你走你的,不用搭理他们。再说了,你总在家里呆着,也不出去玩,都认识不着外面的人,多孤单哪,这么闲着都闲出病来了。”杜悦欣说着坐到祖莹儿身边,说道:“莲蓬山也好玩的很呢,再说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你看看我,虽然也是个大龄女吧,可是这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这就叫青春,咱们得趁早抓住青春的尾巴。” “我最近懒怠动弹呢,一点也不愿意出去见人,再说要是登山的话,也得需要体力的,我怕我不行呢。”祖莹儿懒懒地拒绝说。 “大姐呀,你这老脑筋可得改改啦,现在都什么时代啦?比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你不出去见人,那怎么能行呢?多认识些朋友没坏处的,再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们,大可不必与他们交谈,出去玩嘛,就是一个心情,周末了,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比成天的在这里吸着汽车尾气强。”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祖莹儿也觉得有些心动,便答应下来。想了一想又说:“可是我也得买点吃的带上呀,要不然什么都没有,多寒碜。”祖莹儿说。 “不用不用,我都准备好了,水,饼干,巧克力,还有苹果,薯片。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美美地睡一觉,准备着明天早上出发!”杜悦欣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个人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便坐上了开往莲蓬山的公交车,杜悦欣说驴友们都在一个什么仙人桥的站点集合呢,仙人桥就在莲蓬山底下,大家集合了就出发。 祖莹儿不大出门,这一出来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便饶有兴趣地望着车窗外。一路上杜悦欣喋喋不休地打起了电话,祖莹儿有些羡慕地望着杜悦欣,心说看人家的思想多开朗啊,自己的性格就不好,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看来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怎么甘心呢? 公交车开到了仙人桥,这里就是终点站了,祖莹儿和杜悦欣两个人下了车,杜悦欣四处张望,寻找着驴友们的影子,这时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大姐,我们在这哪。“ 站牌下的人都朝着声音望去,只见昨天算卦的张半仙和胖女人站在一边,胖女人正起劲地挥着手,朝着祖莹儿大声喊叫。祖莹儿暗自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正自狐疑不决,杜悦欣嚼着口香糖问道:“这个女的是谁?好像是在叫你耶。” 祖莹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昨天在一起算命来着。” “什么什么?算命!你还信这个呀?”杜悦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祖莹儿,旋即大笑起来。祖莹儿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自己就是好玩,瞎算一气,也没当真的。这时胖女人已经和张半仙走了过来。胖女人一见到祖莹儿就亲热地拉起了手,说:“大姐呀,你还真准时,我和张大仙刚下车就看到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咧,看来你比我们还着急呢,坐了头一辆车,我刚才还和张大仙说你不一定会来呢。” 祖莹儿暗叫晦气,张半仙掠着胡须,飘然一嘴仙音,说道:“施主是和我佛有缘,因此不远千里,也要来此地相会的。既然都到了,我们就上山吧。” 这时杜悦欣已经从几个人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些热闹,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见张半仙叫大家上山,想必是有一些古怪,心里十分兴奋,已经有几分肯了,便问道:“大仙,我也是祖莹儿姐姐的好朋友,听说你算命非常准的,所以我也来凑个热闹,咱们这就上山?上山干嘛呀,有什么好看的给我们瞧瞧吗?” 张半仙见杜悦欣亭亭玉立,双眼不由得精光四射,笑眯眯地说:“这位姑娘,气宇清奇,骨骼不凡,前生一定是观音菩萨坐前的童女儿。老朽有一位洞晓天机的师傅,今天大家有缘,咱们去瞧瞧我师傅去,没准给你们指点指点运气,也会受用终身的。” 杜悦欣一听心花怒放,这么热闹的事情,岂有不参加的道理,当下也顾不得驴友聚会了,怂恿着祖莹儿一起上山。祖莹儿也是没什么主见,于是就答应下来,几个人跟着张半仙,朝着山上走去。 张半仙带着大家,不走大路单走小径,弄得几个人是疲惫不堪,尤其是胖女人,累的呼哧带喘,叫苦连天,翻过了两个莲花瓣,走走停停又穿过一道山涧,几个人吃了点东西,也顾不得观赏四周景色,匆匆忙忙地又朝前走。 又走了大约半个钟头,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庙宇,掩映在岩石草丛之中,看起来也没什么香火。张半仙自然是轻车熟路,轻叩柴扉,半晌有一个女居士打开门,叫了一声师兄,就把众人让了进去。 胖女人累的半死,此刻好不容易见到歇脚的地方,精神不由得一振,大步流星地就跟了进去。祖莹儿和杜悦欣见着四周也没个人家,而且人迹罕至之处,虽然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所在,却留心看看四周的陈设,只见这座庙宇只有两进小院,院内种着花草树木,和一些菜蔬。四围的一溜厢房,隐隐闻到烟火气息,想必是供着什么神灵,整个院子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息。 只听到正房里有郎朗的读书声音,好像念诵着经文,刚刚引进门的那位女居士朝着里面喊道:“师傅,大师兄来了。”里面的诵经声音立刻停了,半晌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宣他觐见。” 祖莹儿和杜悦欣听的面面相觑,不晓得有什么古怪。这时只见张半仙一脸肃然,咳嗽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弯着腰低着头朝着房内走去。女居士帮着撩起了门帘,张半仙蹭蹭进了房门,女居士放下门帘,就听见里头空空空三声响动,张半仙字正腔圆地说道:“弟子参见玄女娘娘。” 外面杜悦欣和祖莹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晓得里面究竟是哪位神道,都不敢则声。这时女居士见到几个人面露惊讶,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在这里不方便,就请跟我到禅房休息一下吧。” 众人随着女居士来到了禅房,杜悦欣先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姐,刚才听到里面说到什么玄女娘娘,是哪里来的娘娘?” 女居士道:“几位原来不知?那么大师兄还没有告诉你们原委,这里面有一个故事,咱们的师傅是上天王母娘娘的女儿,瑶池中七位彩衣仙子之首,人称红衣仙子的,现在贬落凡间,苦心修炼,方圆之内,都称呼我家师傅是玄女娘娘。” “噗”!杜悦欣正喝着矿泉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胖女人十分好奇,已经忍不住念了几声阿弥托福,此刻不禁问道:“张大仙也没给我们介绍,娘娘究竟是什么样子,高矮胖瘦,我们竟然不知道,就有劳姐姐给我们介绍介绍。” 女居士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各位如果不嫌啰嗦,我就给大家讲讲其中的来龙去脉。” 据那女居士所说,原来九天之上的王母娘娘最是仁慈和蔼的,当年和玉皇大帝共同修炼,生下了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有一天王母娘娘无事可做,看花花不香,喝水水不甜,便带着几个宫女,乘了凤撵,到南海观音大士那里去游玩了。这七个仙女聚在一起,难得母后不在,就相约出来玩耍,不但在人间尝遍美味,还跑到华清池洗了一把温泉,玩的十分尽兴。 后来这事被王母娘娘知道了,她倒不问青红皂白,单把那大姐数落了一顿,说她不守清规,把姐妹们都带坏了。大姐自然是冤枉,不免分辨了几句,王母娘娘岂容别人分辨,不由分说,就打了两个嘴巴,打的大姐精神恍惚,就此一病不起。 到了初三日是王母娘娘的圣诞,五湖四海三山八洞的神仙都来朝贺。王母娘娘因为年年过寿,因此倒不怎么在意,也就是应应景,看看众仙都送什么礼品。众仙自然都是费尽心思讨好,分班而入,献上青词和礼品。那青词就是穷尽词汇,讲一些好听的话,然后各自坐下。 礼乐已毕,一群仙女献上舞蹈助兴,王母娘娘见十分热闹,便笑了一笑,众仙赔笑。王母娘娘有心卖弄,便命七衣仙女:“赐给众位仙家每人一枚蟠桃园的蟠桃,一杯瑶池的御酿。”众仙女娇躯伏地,领命而去。那身为大姐的红衣仙女,本来就精神恍惚,刚才读诵青词的时候,就接连读了几个错字,心里怀着惶恐,偏偏又要出事,被身上的彩带跘了个大跟头,倒在了天蓬元帅的怀里,天蓬元帅往后一仰,红衣仙女身子下沉,跪在地上,堪堪头部伏在天蓬元帅裆下,顶在妙处。众仙见了这个姿势,不由得哄然而笑。那天蓬元帅干咽了几口吐沫,红衣仙女几乎扭折了腰,喘吁吁飞红了脸颊。 红衣仙女这一番惊吓非同小可,不但自己蒙羞,连手中的桃儿,都飞了个满地打滚,有几颗跌下凡去,便成了千年不遇的仙果。王母娘娘见了,正要责备,因见众仙在那里,不好发作,有碍自己慈悲美名,便忍着怒火,压了下去,只不过面沉似水,别人看不出来,其实心里已经是大大的不爽。 嫦娥仙子见势不妙,这正是自己出乖卖巧的时候,急忙和颜悦色地跳上前来,向着众仙说道:“今日是王母娘娘的圣诞,小仙特率本宫的一十二位仙子,乃是各司一个时辰的姐妹,给大家舞上一套‘霓裳羽衣舞’如何?众仙勿要见笑。”说完一挥手臂,招来一片云彩,一队仙女翩翩而出,霎时间是和风送暖,日月生辉。众仙看的是如痴如醉,尤其是那天蓬元帅,刚刚被红衣仙女不经意地挑逗,已经欲火高涨,又见众位仙子穿着暴露,嫦娥更是凹凸有致,冷艳中透着一股清芬,不由得抓耳挠腮,几乎无法自持。 一曲舞罢,嫦娥道:“小仙今日献丑了,请各位仙长不要见笑。”众仙道:“嫦娥姑娘不要太谦虚了,这套失传的舞蹈,我们能够有幸一见,也多增长了几十年的道行。”称赏一回。 王母娘娘见嫦娥舞的齐整,当场就凤颜大悦,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又许下诺言,日后要收嫦娥当干闺女。嫦娥不但露了脸,还得了赏赐,高兴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王母娘娘因见嫦娥舞的美妙,一时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这时偏偏最小的七公主飘然向前,脸颊生辉,笑语盈盈,献上了一番言语,只因这句话,又分教:青天有情人无爱,苦海无涯泪有声。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三回 九重天仙女受贬 莲蓬山玄女施威 却说那王母娘娘本来就心存芥蒂,嫦娥主动的化解了尴尬,大好良辰,也就罢了。这时偏偏黄衣仙女越众上前,跪下来禀道:“娘娘千岁今日大开寿宴,趁此良辰,孩儿们也要为母亲祝寿,献上新学的歌舞前来助兴,希望母亲福寿齐天,二来也算是恭迎众位仙家大驾光临。”王母娘娘和颜悦色地说道:“是呢,我正要说呢,可巧你先说了,你们七姐妹不是新学了一套什么‘天女散花’的舞蹈么,我听着就好听,想必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一直没有时间观赏,今天你们就趁着这大好时机,给众位仙家来表演一回。” 七衣仙女听见黄衣如此说道,不免有些惶恐,都前来说道:“还不太熟练,恐怕众位仙家见笑。”王母娘娘说:“无妨,本来就是游戏罢了,谁还认真计较。”于是众仙女不好再推辞,便都走到寿筳中央,伴着仙乐,翩翩起舞起来。 本来众仙女舞技一般,再加上新学的舞蹈还不曾演练的熟悉,未免就有些不太协调,只是整体看上去,还不至于太过慌乱。唯独刚刚出了丑的红衣仙女,心怀惶恐,有些走神,故而动作缓慢,跟不上趟,总与别人唱反调。众仙开始还都不在意,都笑意盈盈地观赏,后来见她一会伸错了手,一会出错了脚,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处成的体统,一下子变成了焦点,不免有些交头接耳起来。 王母娘娘越看越气,后来索性闭目不看,心中暗暗想道:这妮子平日里就和我不怎么对付,现在莫非是借着我过生日,当众出我的丑,说我管教无方?想了半晌,毕竟是得道金仙,虽然怒气冲冲,并不行于颜色,只是面沉似水,叫人捉摸不透。 到了晚上安寝的时刻,红衣仙女本来要到母亲那里陪个不是,解释一下今日行径,并不是刻意所为,希望母亲原谅。可巧黄衣仙女前来劝慰,说母亲心里不好受,这时候恐怕已经安寝了,就不要去打搅她老人家。红衣仙女也就罢了,坐在那里,闷闷的不言语。 王母娘娘径自来到玉帝之处,一番添油加醋,讲述了女儿的不敬之罪,说她出乖露丑,大庭广众之下有违仙道本性,也是对母亲大大的不恭。玉帝听了,由不得心头生气,便说:“丫头大了,未免有些不中留,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家,咱们这么娇生惯养的,未免让她们都骄横了,既然如此,就叫她到人间吃点苦头,什么时候彻悟了,在叫她上来,依然位列仙班,得成正果。”王母娘娘领了法旨,当即亲自前往宣布。可怜红衣仙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贬下凡间。 红衣仙女下凡就来到了人间,她见人世间灾疫横生,大是不忍,找了莲蓬山的一处风水宝地,独自清修,并且发下了重誓,一定要帮助有缘人修成善果,但是红衣仙女自然是不能还有以前天上的名字和面孔,就幻化成凡间的模样,取了俗家的名字,如今已经有五百年了,有那知道根底的,都称呼她是玄女娘娘。 祖莹儿等人听了女居士的一番话,不由得都是惊讶万分,杜悦欣张口说道:“不是什么邪教吧?怎么传的这么玄乎。”祖莹儿拿脚碰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讲,可是女居士已经听到了,却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透出阵阵精光。 这时就听见门帘一响,张半仙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都不言语了,几双眼睛都看着张半仙。张半仙脸上毫无表情,他朝着众人望了一眼,和颜悦色地说道:“怎么你们都在这里呢?还不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娘娘,娘娘会改命的,把你们都改成了旺夫命,这辈子就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多美的事情呀。” 祖莹儿看出了其中有些古怪,虽然自己人多,可是在这荒山野岭的,纵然是出了事情,也没有外援,便和杜悦欣对望了一下,说道:“大仙,我们的命挺好的,先不用改啦。” 胖女人吴翠花已经朝着张半仙走了过去,一听见祖莹儿这么说,不由得也是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祖莹儿,只见祖莹儿和杜悦欣都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去。 孰料张半仙忽然面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来了,还由得你们乱走吗?”陡喝一声,探出右臂,但听得骨骼嘎嘎怪响,胖女人吴翠花一愣神之间,已经被张半仙抓住肩头,疼的嗳哟乱叫,张半仙左手入怀,掏出一个绳子,就要捆缚住吴翠花。 祖莹儿和杜悦欣瞧见有变,情知不好,急忙朝着门口跑去,可是女居士也不是吃素的,身形一动,拦住去路,阴阴地说道:“娘娘有请你们,你们敢违背娘娘法旨?” 杜悦欣破口大骂道:“你们这是邪教!什么狗屁娘娘,都是祸害老百姓的妖怪!赶紧让我们走,不然报警把你们连窝端了。” 女居士冷冷地说:“放你们走,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说罢双手一伸,一边一个,想要把杜悦欣和祖莹儿双双抓住。 杜悦欣见女居士手臂伸到,岂能甘心受缚,向后一跳,避开锋芒。祖莹儿没有杜悦欣那么幸运,眼见的手臂身来,急忙向后仰去,不妨女居士仿佛手臂突然长了一节,本来还差一块才能够到,却被她向前一纵,扳过肩头,又狠狠一推,俯身摔倒在地。 杜悦欣见祖莹儿摔在那里,急切之间也来不及照顾,跑到一边掏出电话就摁110。女居士见她想要报警,这一下更加卖力地追了过来。这时胖女人吴翠花也看出苗头不对,用力一挣,挣脱开张半仙的手掌,大声说道:“我们是来算命的,是来帮你躲避天灾的,你们怎么这么对我们,还想着要捆上我们,难道是想要做个压寨夫人?” 张半仙已经是风烛残年,只是修为得当,所以精神矍铄,要是论起力气来,照着吴翠花还差老多。吴翠花只是随便的一划拉,就将张半仙险些弄了个跟头。老头子急忙扶住门框,稳了稳身形,说道:“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娘娘找你们,自然是给你们算命改命的。” 吴翠花又有些信了,不过这次她可不让张半仙靠近身前,只是站在那里犹豫不决。这边杜悦欣上蹿下跳,在本来就不大的禅房里面拼命奔走,躲避女居士的追捕。祖莹儿从地上爬起来,见杜悦欣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她故意不动声色,放过杜悦欣,等到女居士又怒冲冲地赶到的时候,突然将腿向前一推,将女居士跘了个狗吃屎,跌在那里,胸部朝下,好不可怜。 祖莹儿一见解决了女居士,心中大快,急忙招呼杜悦欣赶紧离开这里。张半仙挡在门口,瞧见两个年轻女子横眉竖目地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心里发慌,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说:“你们,你们不要命啦!老子,老子都给你们改成克夫命!” 祖莹儿和杜悦欣还没有冲到近前,吴翠花已经大怒,一跨步冲到张半仙跟前,一把抓住张半仙的脖领子,怒问道:“好呀,你要给我改成克夫命,你咋不给自己改成绝后命?俺吴翠花辛辛苦苦地和你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让你给改个好命,你还要给我改成克夫命,你奶奶个熊!” 张半仙被吴翠花拽住衣领,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般,抖的牙齿都咯咯作响。祖莹儿冲着吴翠花大声说道:“你还和这个老头子磨叽什么,还不赶紧快跑!”说着就和杜悦欣跨出房门。 吴翠花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扔下张半仙,想要跟着祖莹儿她们一起跑掉,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见杜悦欣和祖莹儿站在那里不动了,吴翠花还使劲地推送她们:“还不走哇,在这里傻站着干嘛?”猛一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正在似笑非笑地站在外面。 女居士和张半仙都醒过神来,赶紧清清嗓子,大声汇报说:“娘娘,这几个人不尊你法旨,可要好好的处分她们!” 一听说这个人就是玄女娘娘,祖莹儿和杜悦欣都不由得又要笑又有点怕,只觉得这个人不男不女,虽然化的妆很浓,可是喉结却也不小。果然玄女娘娘面沉似水,嘴巴动了动,只听得一阵公鸭嗓传了过来。“你们几个憨妮子呀,真真是没有缘法,娘娘我是救苦救难的玄女娘娘,不是凡人,自然有些超常的本领,用人间的话说,就是会些神迹法术。这些本领,那些凡间的蠢男蠢女们自然是无缘相见的,就算他是三世的善人,要想得到本玄女娘娘的一招指点,也是不可能的。娘娘我选中了你们,皆因你们和我有缘。” 祖莹儿三人都不说话,站在那里,也不晓得娘娘到底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好站在那里以静制动,看看这位娘娘到底要使什么花样。 玄女娘娘穿着一身旗袍,臃肿的身材被紧身的衣服勒的不堪入目,这时她幽幽地说道:“你们真是辜负了娘娘我的一片苦心,本来娘娘我身边缺少几位童女,生辰八字都要合的拢的才行,你们烧了八辈子的高香,能够得到娘娘我的垂青,竟然怀疑我是邪教!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现在我也懒得多说了,识相的,你们快快跟了我去吧,要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们。” 胖女人吴翠花傻傻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娘娘你给我叨咕叨咕,我们听听。要是中,我们就跟你去看看,要是不中,我们就回家,该干啥就干啥去。” 玄女娘娘微微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真真的,天下竟然有傻子,我今儿才算是见着了!也罢,你们知道也是无妨,但请屋里就座,我们慢慢商议。” 众人都狐疑不定,看着玄女娘娘进了屋子,便面面相觑,随后也跟进了屋子,在祖莹儿看来,几个人在玄女娘娘的威慑下,锐气大减,只怕想逃跑也不那么容易。在杜悦欣看来,这个娘娘很有一套,说是故弄玄虚也罢,总归是有个好奇心,要探寻一下究竟。胖女人吴翠花则想着要改改自己的克夫命,弄一个旺夫命,最好还给自己改成人见人爱的命,从此就不孤单,而且还衣食有靠才是最佳。 众人都进了玄女娘娘所居住的正房,刚刚张半仙进去的时候,祖莹儿等人只觉得里面肯定有古怪,再想不到里面竟然如此寻常,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客厅嘛。玄女娘娘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示意女居士倒上点茶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玄女娘娘自然是派头十足,连张半仙也自动地打开电风扇,给玄女娘娘降温。 祖莹儿三人四下里打量这个屋子,只见陈设简单,没见到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通向里屋还有一个小门,隐隐的有香火的气息。玄女娘娘见三人这副期待的表情,抿嘴一笑,说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叫你们来,是看重你们的好命,你们也是天大的造化,能给娘娘我办事,自然是万事都放心的,也是多少凡夫俗子都求之不得的好差事。你们别怕,娘娘我是要到一个地方清修,让你们陪着我去做那得力的助手,等到我修成了正果,白日飞升,自然也有你们的好处。” 祖莹儿和杜悦欣越发的觉得这个玄女娘娘是得了妄想症,满嘴的胡说八道。胖女人吴翠花却好奇地问道:“娘娘你都说的是啥?我咋就听不明白呢?” 张半仙眯着眼睛说:“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咱们玄女娘娘法术通天,可以如意穿梭于时空之间,就算你想尝尝慈禧太后的御宴,娘娘也有本事给你送到她那个朝代,往前三百年,往后三百年,一共六百年里,就出了娘娘一个穿梭古今的奇女子,老身我刚刚去了趟大元朝,朱元璋那个放牛娃还被我打了一个嘴巴呢。” 玄女娘娘满意地笑了笑。祖莹儿和杜悦欣已经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了,因为对着一屋子的臆想病人,指不定会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发生呢。偏偏胖女人吴翠花还很实在,蝎蝎螫螫地只管问道:“那么,我们跟着你去了又有啥用?难道去慈禧太后的厨房里,给她刷盘子洗碗,当上厨房的大管家?” 张半仙道:“你这妹子呀,真是张嘴闭嘴的就是刷盘子洗碗,再不想想命运不济,怎么才能荣华富贵。娘娘是这么打算的:这次穿越,就到慈禧太后的那个朝代,娘娘要参加一次选秀,争取当上皇妃,然后发动政变,我们几个去打个帮手。因为昨天我算过了,你们几个人,虽然都是时乖运蹇,但是都是天生的煞星命,有你们在,就能保着娘娘无虞。即使出了什么事,娘娘咒语一念,你们还毫发无损的回来,就当去旅游一趟了,这样来回的走走玩玩,岂不有趣,也省得咱们在这个世界上,吃的不香穿的不暖,给别人打短工,辛苦半辈子也挣不来一套房子钱,你们说是不是呀。” 吴翠花一撇嘴:“我不干,我可不去,去了,谁跟我们家狗娃做饭呀?狗娃没了娘,还不活活饿死?” 玄女娘娘淡定地笑道:“这位妹子,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你的命好了,自然就能连带着让狗娃也跟着沾光,无形中就改变了狗娃的五行气运,没准咱们改写了历史,还能为国家多做不少贡献。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吴翠花一边摆手一边后退,说:“不去,俺还是决定不去了。不好玩,你们自己玩吧,俺要回家给狗娃做饭了。” 吴翠花只管后退,祖莹儿一扯杜悦欣,两个人也跟着飞快地朝着外面跑去。玄女娘娘并不起身,竟然放任她们离去。 祖莹儿和杜悦欣快步退出房门,忽然觉得一股阴风扑来,中间夹杂着一股腥气。刚才还晴空朗朗的蓝天,忽然变得乌云笼罩,压的四周的山都仿佛要塌下来。吴翠花惊讶地喊道:“嗳哟,不好了,要下雨咯。” 祖莹儿见天象有变,大声说道:“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不能停留,一定有危险!” 杜悦欣也喊道:“天怎么这么黑呀?这山里要是下大雨的话,一定会有山洪,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出去的路呀!” 说话间,天越发的暗了。陡地起了一股怪风,吹得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三人十分惶恐,战战兢兢地拉起了手,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轰隆隆惊天动地,直震得山岳为之摇晃。吴翠花吓得哇哇地哭了起来,祖莹儿和杜悦欣拉着她躲到一处墙角,现在也不敢进屋子里去,也不敢往外面跑,心里都没有了主意。 第四回 犯天劫惊怒蟒神 传秘籍引起纷争 祖莹儿等三人战战兢兢地躲在墙角,眼巴巴地在心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祈求佛祖保佑。正在这时,正房里面突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叫声,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则声,同时惊恐地望向房门处。但听得叫声未了,张半仙已经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面目扭曲,跌跌撞撞,一个跟头噗通摔倒在地。 三人自然谁也不愿意前去看个究竟,张半仙骨骼硬朗,大约是不甘心就这么躺下去,一骨碌又爬起来,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娘娘饶命呀!” 祖莹儿惊的手心冒汗,暗想一定又有大事发生了,不然张半仙不会发出如此返祖的猿类声音,吴翠花更是吓得尿了一裤子,正在努力地夹紧大腿,控制自己不要前门失禁,后门也跟着凑热闹。杜悦欣对张半仙本来就没有感觉,此时见他这么大的年纪,又摔的挺狠,就动了恻隐之心喊道:“大仙,到这边来吧!” 张半仙百忙之中瞧见人都聚在这边,他却不往这边跑,现在非常时刻,谁知道别人的什么心思,万一动了歹念可是老天爷也救不了。于是张半仙疯了似的朝着大门口处跑去。祖莹儿见他自己这般逃窜,必定是有很大的凶险,也不愿多做停留,拉了杜悦欣一把,说:“咱们也走!”说着一咬牙,也跟着冲了过去。 还未跑得两步,只听得后面“豁朗”一声,房门倒塌,玄女娘娘也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再看娘娘身后,一头粗如水缸、浑身鳞光闪闪的巨蟒蜿蜒爬出,将玄女娘娘毫不客气地盘了起来。玄女娘娘此时已经衣衫不整,匆忙中掏出了两道符,啪啪两声拍在巨蟒身上。但见巨蟒身体微微一颤,显然是十分痛楚,贴符处滋滋冒着浓烟,一股皮焦肉烂的臭气弥漫开来,身子也渐渐地松开。玄女娘娘急忙抽离蟒身,跳出圈外。 祖莹儿众人已经看的呆了,胖女人吴翠花再也忍耐不住,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声过后,大便失禁,瘫坐在地上。这时只见女居士从后面一闪,也拼命地奔逃着。玄女娘娘大怒,喝道:“你个贱人!竟然放出了我养的蟒神!害的老娘差点丧命!” 女居士不及回答,这边巨蟒经过刚才的疼痛,又缓了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好像灯笼一般,几乎喷出火来,朝着玄女娘娘探去。玄女娘娘还以为自己安全了,兀自骂的喋喋不休,杜悦欣和祖莹儿见她情况凶险,不由得一起挥着手叫了起来。玄女娘娘听见叫声,眼神一扫,已经知道自己又陷入万分凶险的境地,急忙纵身一跳,同时从怀中又掏出一道符来,手臂向前一推,恰恰贴在了巨蟒低头张开的嘴巴下巴上。这个力道拿捏的十分出色,也十分冒险,但凡高了一些或者低了一些,快了一点或者慢了一点,玄女娘娘必将被巨蟒咬下一条手臂。 眼见的巨蟒猛地扬起头来,显然是痛苦不堪,同时一块皮肉也掉了下来,被火符烧的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可是毕竟是身形庞大,耐力非凡,停了一停又要发起进攻,这次是真的把它惹怒了。 玄女娘娘自然不肯恋战,这三张火符也是她的最后法宝,能延得片刻时机,此时见巨蟒受伤,自己已经无力再去制住它,自然是逃命要紧。眼见的机会稍纵即逝,玄女娘娘不敢耽搁,大叫一声“逃命呀”,率先冲出院门。 祖莹儿等人见玄女娘娘法力通天,竟然能同巨蟒斗上几个回合,已经钦佩的了不得,虽然心里仍然是惧怕不已,可是有这么一个能人在,也算增强了战斗力。现在见玄女娘娘带头逃命,自然也明白此地十分凶险,急忙跟着跑出了院门。 胖女人吴翠花虽然身材臃肿,跑起步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动作敏捷,身手矫健,远远地将宅女祖莹儿抛在后面。祖莹儿和杜悦欣身上都背着登山包,虽然东西不多,但是由于不怎么锻炼,没几下就喘的不行。这时就听见吴翠花大声喊道:“快跑呀,追上来啦!” 祖莹儿但觉得身后响起了“梭梭”的声音,不由得毛骨悚然,虽然双腿发软,还是加了把劲,猛吸一口气,拼命地逃窜。玄女娘娘回头一看巨蟒追了上来,暗想自己跑的快,有这三个人在后边拌着,一定也追不上自己,因此心里有了谱,一边回头观察,一边飞步奔走。万万想不到的是,由于太过慌乱,竟然脚下一歪,狠狠地摔在地上。 玄女娘娘又惊又怒,这次慌张不比以前,两腿无力,怎么挣扎都难以起来。她一抬头,见前面张半仙和女居士都离自己不远,赶紧大声呼喊道:“他妈的你们快过来给老娘扶起来,要不然做法让你们下十八层地狱!” 女居士和张半仙听了,俩人一愣,却并没有停住步伐,踉踉跄跄地继续奔走,因为路途实在艰难,因此他们也有些走不动了。 再看后面,更是凶险万分。吴翠花一马当先,奔走急速,祖莹儿和杜悦欣磕磕绊绊,俩人的体质一般,遇见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慌乱异常,渐渐地步伐不稳,要被巨蟒追上。祖莹儿稍微落后一点,眼见的杜悦欣比自己快了三五步的样子,听得后面追踪迅速,已经喘得有些上不来气了,正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狂风刮过,随即滴下几滴水滴,本以为是下雨了,一抬头看到巨蟒张大了嘴巴,已经悬在头顶,涎水淋漓,不由得惊叫一声,本能地大吼一声,将肩上背的书包猛地抛了出去,那巨蟒眼见飞来一物,急忙掉头衔去,得了个空档,祖莹儿憋一口气,猛向前窜出四五步。 那巨蟒将书包叼在嘴中,并不迟疑,一骨碌就吞咽下去,眼见到嘴的猎物又朝前奔去,便又追了上来。祖莹儿危难之中,忽然来了力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毅力大增,不但追上了杜悦欣,两个人联手跑步,竟然追上了玄女娘娘。 玄女娘娘本来遥遥领先,可是一个不留神,摔的很惨,她见张半仙和女居士不理自己,吴翠花也莽莽撞撞地跑了过去,心想自己可不能死在这里,要不然太窝囊了,于是乱中稳定心神,咬破舌尖混上自己的中指血,颤颤巍巍地在手掌上画了一道符,乃是茅山术中的掌心三昧火。画完后攥紧拳头,堪堪祖莹儿和杜悦欣来到近前,祖莹儿见玄女娘娘半坐在那里,刚才见她摔了一跤,肯定是动不了了,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伸手一拉,将玄女娘娘拉了起来。 玄女娘娘已经做好了准备,见祖莹儿冒然出手,还以为要对自己不利,刚要将掌心三昧火拍过来,却听见祖莹儿急切地说道:“快走,那个怪物要上来了。”玄女娘娘见她并没有歹意,这才放心,只是双腿不能同时动了,便大声说:“不行啊,我现在走不了了,刚才可能摔的骨折了。” 就这么一说话的功夫,巨蟒已经赶到。玄女娘娘现在站起身了,虽然不能动,可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巨蟒,大声喝道:“畜生!还不快快回你的洞穴去!还要出来作孽么?”那巨蟒眼神里一阵迟延,可是终究腹中饥饿,便吸了一口气,朝下探了过来。 祖莹儿和杜悦欣都是一阵惊恐地大叫,玄女娘娘侯它张嘴低头,猛地举手向上托去,同时手掌一开,那三昧火夹带着阴风,烧向巨蟒的嘴里。谁料那巨蟒本是下伸的力道,本来是要将玄女娘娘一口吞咽了的,这下吃痛,提早的合拢了嘴巴,将玄女娘娘的半条手臂活生生的咬断。 玄女娘娘疼的惨叫一声,晕厥过去。那巨蟒因为吃了三昧火,此刻腹中噼噼啪啪响的热闹,将咽喉肠道都烧了起来,此刻顾不得再吃人,疼的吐出一股烟火气,满地打滚起来。杜悦欣和祖莹儿赶紧将玄女娘娘拖在一边,防止被巨蟒压到,再一看玄女娘娘,已经双目紧闭,一张丑脸上五官扭曲,真是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此刻祖莹儿又喊来吴翠花帮忙。吴翠花回头见巨蟒只顾在那里打滚儿,暂时没有威胁,就和众人拖着玄女娘娘朝前走,直奔女居士和张半仙所在的地方。张半仙二人本来一直逃窜的,这时看见变生不测,也驻足观看许久,此刻见到娘娘有危险,刚才已经没有伸出援手,此刻帮又不是,不帮又不是,一时倒有些两难的境界。 正在忙乱之际,吴翠花忽然一声大叫,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她,只见吴翠花指着远处大喊道:“快看呀,不好了!”众人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只见远远地天边忽然卷起一股龙卷风,铺天盖地朝着这边过来,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那巨蟒也是蜿蜒而动,想是又恢复了体力,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要挣扎一番,盘旋着朝这边爬了过来。 众人都大惊失色,个人都揣着一番心思。在张半仙和女居士想来,刚才不伸手帮助玄女娘娘,等她醒来一定不会干休。而此刻身陷险境,恐怕脱身也很难。在杜悦欣和祖莹儿来看,好端端的来到这里游玩,没想到会有这么奇险的经历,没准还会摊上人命官司,到时候不晓得该怎么撇清。而吴翠花则想的比较简单,就是想着要回家给孩子做饭,然后还要上班,至于之前的改命啊,算卦啊,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这时玄女娘娘忽然醒转过来,她见众人都围在身边,一面咬牙忍着疼痛,一边硬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看此刻的情景,大声说道:“不好,天变提前了,快!赶紧到舍命崖去!” 祖莹儿和杜悦欣都茫然不知所措,张半仙和女居士却知道玄女娘娘所说的舍命崖,就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山头,如今听见娘娘提起,大家急忙齐心协力,朝着舍命一路狂崖奔而去。 这时乌云笼罩着山谷,四下里雾气昭昭,阴风阵阵,说不出的诡秘恐惧。众人奔走了一段路程,越往前就越发的黑暗,几米开外就不能看见了。祖莹儿一边奔走,一边大声问道:“咱们应该报警呀,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女居士怒道:“闭嘴吧,你们那套是救不了我们的。” 祖莹儿正考虑着要不要跟着他们继续奔逃,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得失声叫道:“不好,那头大蛇跟上来了!”众人更是不敢怠慢,加快了步伐。可是不免有些慌不择路,因为视线受阻,所以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后面声音越来越急迫,看样子追的很紧。吴翠花紧张到了极点,大声喊道:“娘唉,快来救救我们吧。” 后面追踪紧急,前方又不辨路径,这时玄女娘娘忽然开口说道:“我这里有我毕生的绝学密集,你们拿了去吧,勿要光大本门法术,我今日恐怕就要圆寂飞升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朝一边扔了过去。 张半仙见是朝着自己扔过来的,不由得喜出望外,急忙接住说:“谢谢娘娘大恩。”谁料女居士身形一闪,劈手夺了过去,微微一笑,道:“娘娘栽培我多年,岂能不给我?你个糟老头子还修炼个屁!” 张半仙大怒,上前就和女居士撕扯起来。女居士跟随玄女娘娘多年,自然也学得一些皮毛本领,加上年轻力壮,张半仙动作有些跟不上,两下里一错,白挨了好几个嘴巴。 祖莹儿等人都瞧见他们两个在那里抢东西,突然感觉手上一松,低头一看,原本托着玄女娘娘,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玄女娘娘忽然不见了,便急忙问杜悦欣说:“你看玄女娘娘不见了!” 杜悦欣也一直在看着张半仙和女居士的争斗,此刻一回头,也发现了玄女娘娘凭空消失,不由得惊讶万分,就和吴翠花两个嚷嚷起来。那边女居士和张半仙打斗了几个回合,听见这边的喊叫,女居士哈哈笑道:“娘娘归天而去了,以后我就是玄女娘娘!”说完大笑着朝前跑去。 这时山谷中虽然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可是巨蟒的声音却没有了,想必是没有跟上来。祖莹儿等人见女居士也去了,张半仙在那里狼狈不堪,一起上前抓住张半仙骂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把我们带到了什么鬼地方啊!你这居心不良的家伙,现在我们就报警,把你抓进监狱里去!” 张半仙急忙摇着双手说道:“哎呀呀,这可不关我老人家的事情哟,我也是好心要帮你们哟,谁知道现在是这样的局面!” “你要帮我?你帮我你带我们来这个鬼地方,让巨蟒来吃我们,让一个邪教的不男不女的家伙来害我们!”祖莹儿怒气冲冲地质问。 “你可害惨了俺了哟!还骗我们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以后找个好人家,你的心怎么这么坏哟,你老不死的。”吴翠花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破口大骂。 “哎呀你们别这样呀,咱们有事好商量行不行呀。”张半仙无奈地看着众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呀,这些都是始料不及的啊。” 此刻谷内一片安静,众人寻了个角落,不至于背腹受敌,听那张半仙细数事情经过。 原来这个玄女娘娘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半仙,因为修炼的走火入魔,所以才成了不男不女的形象。她在这莲蓬山上居住多年,一直在研究穿越过去未来的奇门法术,因为莲蓬山的山脉蕴含着奇特的风水局,尤其是在这个山谷里,竟然暗藏着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脉络,稍加利用,就会成为经天纬地的奇妙格局。玄女娘娘曾经教授过张半仙一些算命的卦理,所以张半仙对她是大为景仰,甘愿拜在门下,听从娘娘调遣。 这次张半仙给吴翠花和祖莹儿算命,看出两个人的八字里都是很罕见的“童子命”格局,可是两个人目前已经年过三十,而且吴翠花都已经结婚生子,显然不符合“童子命”的一贯理念,因此特意想要领过来,给娘娘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个局面。谁知在屋子里,玄女娘娘非常感兴趣,想要吴翠花和祖莹儿两个做法,看看能不能穿越到一年前,如果成功的话,这次的实验就可以发扬光大,无所不能,甚至可以征服整个世界了。 今天恰好是初一,子午之交会发生天变,这个时候穿梭最的保险。谁知道女居士跟随娘娘许久,刚刚去后院的时候不小心将娘娘饲养的巨蟒放了出来,那畜生本来颇具灵性,娘娘要用它的胆汁炼取仙丹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发威,竟然狂性发作,搅得神鬼不宁。娘娘是会五行遁术的,可是被巨蟒咬去了手臂,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祖莹儿认定他们就是邪教,这时听见张半仙说什么迷信的话,自然更加加深了自己的观点。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凝神戒备起来。此刻乌云密布,浓雾散去,虽然仍然乌黑一片,却不似刚才那么模糊。只见女居士步伐不稳,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不好哦,蟒神又跟了过来了,这个畜生还没有死!” 张半仙冲着女居士喊道:“快到这边来,这里很安全的!” 女居士听见如此说,只道这边果真安全,急忙跑了过来。张半仙侯她到了近前,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衣服,抢过她手中的书,面目狰狞地说:“这本书本来就是娘娘给我的!” 女居士又羞又怒,被一个糟老头子抓住胸部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急忙伸手来夺,吴翠花从旁边抢了过去,恨恨地骂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这本书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抢?不如先给我来擦擦屁股!”说罢手一扯,就撕下好几页来。 女居士和张半仙急忙松开手,来抢夺吴翠花手中的书。吴翠花见他们过来,将手中撕落的散页一扔,自己拿着书撒腿就跑。 第五回 历劫难玄女毙命 困幽洞巨蟒行凶 张半仙大骂道:“贼婆娘,怪不得你是克夫命,他娘的你给我回来!”骂完就追了上去。女居士心疼地在地上捡起撕掉的几页纸片,装到口袋里,也追了上去。 谁知吴翠花倒没有什么心眼,刚才因为巨蟒出现,大小便失禁,现在臭烘烘的又黏又湿,十分的不好受,倒真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擦擦。这时见他们争夺的不过是一本书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也值得这么哄抢吗?她夺了书就跑向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撕下几页,擦起屁股来,她倒是没想跟杜悦欣借,杜悦欣书包里有卫生纸。 祖莹儿跑的稍微快了些,追到这里的时候,一本书又被吴翠花撕下了好多,已经残缺不全了。吴翠花将书往祖莹儿怀里一扔,说道:“喏,给你吧,看看是什么写字的宝贝。” 女居士和张半仙随后赶到,一见满地的纸片,顾不上肮脏,急忙蹲下身来拾起。女居士百忙之中还干呕了两下,见那纸片上满是秽物,心里十分的可惜。张半仙毕竟见多识广,只是皱了皱眉头,吸了吸鼻子,装了几页在自己的怀里。 祖莹儿手里拿着书,刚要说你们别捡了,书在这里呢。一想到他们两个见到书之后必然又是一场打架,在这里最好不要起纷争,因此就悄悄地将书掖在裤子里。 女居士和张半仙还要撕抢对方的书页,两个人怒目相对,再无同门之情意。这时吴翠花怪叫一声,倒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众人急忙抬头一看,只见那头巨蟒从转角处探出头来,嘴里还淋淋沥沥的滴着鲜血,看到一众人等都在这里,不由得双目放光,蹒跚着要爬过来。 张半仙眼尖,看到巨蟒嘴里掉下一样东西,竟然是一只人的脚,来不及细想,大叫道:“不好!娘娘被蟒神吃啦!” 众人看见巨蟒出现,都一窝蜂的回头便跑,听见这么说,又住了脚步,只见那巨蟒虽然有心行凶,可是行动却不如原来迅速了,好像风烛残年行将朽木的老人,动作迟缓,低头耷拉脑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半天都没挪动一步。众人便放慢了脚步,一边后退着,一边注意观察巨蟒的动向。 渐渐地退出山谷,那巨蟒一点点也磨蹭半天,也整个的爬了出来。众人仔细看去,只见这巨蟒浑身伤残累累,再也不是刚刚出来时趾高气扬的模样,变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样子。尤其是它的后半身,竟然整个的被炸掉,变成了残疾,一边爬着,一边从尾部淌出一堆堆的粘液,在不断的蠕动中越流越多,好不恶心人。 祖莹儿道:“这个蟒神,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得要当心些,防止它使诈。” 张半仙还在刚才的逻辑中没有回过神,喃喃地说道:“娘娘被蟒神吃了,一定是娘娘舍生取义,甘愿牺牲自己也要除掉蟒神,为我们扫清障碍,平安下山,娘娘不朽的光辉业绩,一定会激励我们时刻向前,为革命精神奋斗不休!” 众人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张半仙,张半仙浑然不觉,兀自在那里呶呶不休。女居士冷笑了一声,说道:“娘娘死了,只有我得到了她的真传,我就是新的玄女娘娘,虽然我没有她那么高深的法术,可是假以时日,我定然会超过她的。” 祖莹儿等人见他们两个又要起纷争,这是门派中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这时只见那巨蟒忽然张大了嘴巴,众人只当是又要发动进攻,急忙转身就跑,谁知道巨蟒并没有追上来,只是一阵干呕,喷出来一具被腐蚀的尸体,混着肠胃中的酸液,已经溶解了许多,喷出来之后,巨蟒就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众人原本一哄而散,听见后面轰然倒地的声音,都止住脚步,回头观看,张半仙一眼瞧见巨蟒喷出的尸体,失声叫道:“那不是娘娘是谁?可怜娘娘法术通天,已经修炼成功了奇门遁甲,参悟天机,金刚不坏的半仙之体,到头来还是命丧黄泉,不能得道成仙哪!” 女居士反驳道:“娘娘她舍弃肉体凡胎,灵魂升入天界,必将保佑我主掌大业,成就非凡功勋!” 祖莹儿见他们两个怪话连篇,不由得一阵厌恶,暗中扯了一下杜悦欣,使了个眼色,要离开这里。 谁料二人还没有移动半步,忽然觉得飞沙走石,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众人都护住头脸,瑟瑟后退。祖莹儿眯着眼睛一看,原来是刚刚远处的龙卷风,不知何时刮到了这边,眼见它移动迅速,众人就要进入风眼,不由得大是紧张。果然龙卷风先是吹的众人站立不稳,然后就腾空而起,卷起众人飞入半空中,伴随着枯枝败叶在空中飞舞。 吴翠花已经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张半仙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打了两个滚,早就被旋转的晕厥过去,任凭自己的躯体在风口上飘荡,让狂风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倒是祖莹儿和杜悦欣两个人拉起了手,随着风的转动迅速到达风眼,也就是旋涡的中心,此处风头减弱,已经承载不住任何重量,祖莹儿和杜悦欣双双便跌落下来。 原来龙卷风的外围气流汹涌,可是中心却是风平浪静的,只不过空气凝滞,压迫异常,让人简直无法喘气。祖莹儿和杜悦欣从空中掉了下来,已经摔了个七荤八素的,猛然一抬头,看见吴翠花硕大的身躯砸了下来,顾不得尖叫,两眼一闭,准备着被砸成肉酱。忽然就觉得身下一空,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朝着地底直跌了下去。 祖莹儿急切间睁开眼睛,但见周围一团漆黑,只有上面有一点亮光,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下不知有多深的洞穴,已经不敢去想象,心头一急,竟然晕了过去。 祖莹儿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昏过去多久,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很舒服的床上,四周暖意洋洋,十分的舒服,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还要翻身继续睡去,这次冒险实在是太累了。 一想到冒险,祖莹儿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自己和杜悦欣到莲蓬山冒险,难道是获救了,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到这里,祖莹儿使劲全身的力气,睁开了一双沉的不能再沉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医院的病床,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 橘红色的光线,晶莹剔透,好像一枝枝藤条,笼罩着整个的洞穴。四壁里触感柔软,好像是棉的,又好像是橡胶的,反正不是硬邦邦的岩石。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好像是一个高出平地的石床,软软的让人有再次入梦的冲动。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吗?杜悦欣!”祖莹儿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想一想自己刚才的遭遇,一连串的疑问都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你们在哪呢?出来呀!” 喊了半天,除了空空的回音,一点别的回答也没有。祖莹儿尝试着四处走走,发现这间小屋子,没有洞口,也没有出路,难道自己就要闷在这里不成? 翻翻口袋,没有通信工具,也没有任何食物,这才想起书包在奔跑的时候被巨蟒吞去了,没有和外界联系的工具,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被困死? 忽然祖莹儿在自己肚子上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撩开上衣,原来是自己掖在裤子里的一本书,这才想起当时张半仙和女居士两个争夺玄女娘娘的遗书,自己怕他们再次挣扎,掖在裤子里的。 也不晓得是什么内容,祖莹儿翻开一看,原来是五行八卦的一些讲解。 祖莹儿并不懂书中所写的内容,可是百无聊赖之下,也只好翻看一回,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 “三才始判,八卦攸分,万物不离于五行,群生皆圃于二气……”祖莹儿默默地念道,好在自己毕竟读了几年大学,字义倒不难理解。“震巽旺于春,离火旺于夏……离中虚,坎中满……” 俗话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祖莹儿自己独居在这处神仙洞府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胖,却从来不知道饥饿,每日里不是看玄女娘娘留下的遗书,就是感叹自己被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就这么蜗居着,岂不是扼杀生命一般,自己还要工作还要上班,自己还要亲朋好友,这一阻隔,还不知道能不能相见。 每日里除了念诵玄女娘娘的遗书,祖莹儿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事情可做。那本书残缺了不少,已经被自己背诵的滚瓜烂熟了,看样子是一本研究奇门遁甲的八卦书,里面记载了一些法术,应该就是玄女娘娘修习的。祖莹儿一想到玄女娘娘,就觉得又气又恨,十分恼怒她的为人。后来又一想玄女娘娘已经被巨蟒吞食了,又觉得十分的可悲,因此终日的郁郁寡欢,哀叹不已。 这一日祖莹儿刚刚看完遗书,默默地演习了一遍书中所讲述的心法,但觉得自己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看一看自己现在胖的不像样子,连走下床都觉得十分的艰难,便想了想从前的事情,自己那么优柔寡断,遇见事情畏缩不前,与人打交道那么不通世故,所以吃了很多的闷亏。如若能够出去的话,自己这么意气用事可是不好,好歹现在也是大龄青年了,不能和一帮公司的后辈们胡乱起哄,自降品格。 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身子下面微微颤动。祖莹儿又惊又喜,心想莫非是洞门开了,自己要出去?想到这,急忙蹒跚着爬下床来,果然只见自己躺着的地方有了轻微的震颤。祖莹儿有些迟疑,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遇见什么事情不要贸然下结论,要仔细观察一番。 果然大床震颤了一会,就停止了抖动,反而是头顶部位,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好像破了一个洞一般。祖莹儿站在床上,凑过去眯起眼睛一看,不由得惊恐万分,只见目光穷极之处,仿佛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而一头巨蟒,正在沿着洞穴缓缓爬来。 想起之前玄女娘娘的蟒神,虽然后来被玄女娘娘施法给弄死了,可是心有余悸,见到蟒蛇还是十分的害怕。祖莹儿一边心里想着对策,一边做好了准备,只要巨蟒将头伸过来,自己就用刚刚学会的幻术,变出一把钢刀,刺入它的喉咙。虽然法术没有演习过,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钻研,祖莹儿心里很有把握,只要玄女娘娘记载的没错,凭自己这段时间的钻研和贯通,这些法术都易如反掌。 巨蟒缓缓地朝着祖莹儿爬了过来,祖莹儿心里默念口诀,就觉得自己双手发热,一股真气提到嗓子眼,“噗”地喷了出去,睁眼一看,一把钢刀握在手中,俨然成了武器。祖莹儿大喜,心想自己有了这样的本事,以后就不用上班了,到电视台去变魔术去。 祖莹儿握紧了钢刀,准备着刺入巨蟒的喉咙里。巨蟒渐渐地近了,祖莹儿睁眼细瞧,大吃一惊,原来这头巨蟒竟然没有眼睛,虽然身躯庞大,却不知道眼睛长在哪里,看样子又不像一头巨蟒,管不了那么多了,祖莹儿大喝一声,提刀刺去。 谁料那巨蟒虽然没有眼睛,却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一样,还没等到祖莹儿钢刀刺出,猛然抽身,撤出了山洞,动作之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祖莹儿险些跟着跌了出去。 洞外不知是否盘桓着巨蟒的同类,祖莹儿可是不敢贸然出去。眼见的敌人撤出,祖莹儿急忙后退,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这里还没歇过气来,只见巨蟒再一次闯进洞来,这一次不像上次那么缓慢,简直是横冲直撞,祖莹儿大惊,退到后面紧紧地扳住了大床,眼睛死死地盯住洞口,不知道这巨蟒又要搞什么花样。 巨蟒来的快去的也急,第二波的冲击刚刚结束,紧接着又一次冲了进来。祖莹儿倒有些好笑了,索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看巨蟒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如此出出进进也不知道多少次,有几次都把头探进了洞口,祖莹儿一脚又给踹了回去。祖莹儿暗想莫不是这个蠢物在做运动,来来回回的减肥?因此见它并没有歹意,便收回了钢刀,坐在那里看的心烦意乱。 那巨蟒闹了有半个多小时,突然一阵抽搐。祖莹儿暗笑道:“你这么疯狂的折腾,不死才怪呢,难道你是吃了什么摇头丸,才这么疯狂来的?”便爬下床,准备着给它一刀,让它知道厉害。谁料那巨蟒一张嘴,一股激流喷射出来,将祖莹儿淋了个满头满脸。祖莹儿但觉热热的黏黏的,腥臭不已,不由得大怒,才要上前,不妨脚下一滑,竟然被滑到了。那巨蟒喷了半晌,蔫头耷脑的撤出了洞穴。 祖莹儿无比郁闷,自己平白无故地被巨蟒暗算,当初还以为是一头蠢物,与自己无干,现在无形中吃了哑巴亏,心里不由得暗暗骂道:“如果你敢再来的话,看我不一下子剁掉你的脑袋!” 第六回 冯老爷喜得千金 祖莹儿迁怒招弟 却说祖莹儿在洞府中一晃又住了些时日,在她看来,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因为一个人,没有交流没有倾诉,几乎就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语言功能都要丧失了,到了后来,自己整日的躺在床上,闭目呼呼的睡觉,唯一的潜意识里,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可是真的是连睁开眼睛看一下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了。 也不知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期间那巨蟒又来捣蛋过几次,每一次都弄的山洞里一片狼藉,好像被水淹过了似的。祖莹儿也懒得去管它,只要是不影响自己睡觉的事情,她现在都不去管了。 直到有一天,洞府中忽然山摇地动起来,整个的洞府翻江倒海,似乎要塌陷一般。祖莹儿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可是自己却没有一点力气的抓住什么,她想呕吐,想尖叫,想要拼命地扯住躺着的小床,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一股巨大的冲力将她顶到了洞口,祖莹儿感觉自己呼吸都挤破起来,眼前一黑,同时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压挤,正要大声呼救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一股冷风袭来,吹得自己一阵颤抖,这阵不舒服立刻让祖莹儿惊叫起来。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生了个千金。”祖莹儿但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人强行的扒拉开,恍惚间她听到了这样的道贺声,此时祖莹儿还没有从刚刚的那种不舒服中清醒过来,仍然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夫人,您生了一个千金。”接生完毕的稳婆伏在夫人耳边说道,声音里说不出是道喜还是道忧。风俗中一向是生男孩为贵,如今生了个女孩,只怕讨不到赏钱了,因此稳婆的口气多半是喜忧参半。 夫人躺在炕上,满头大汗,几乎已经虚脱了,也没听清稳婆所说的话,只是从喉咙里面浅浅地“嗯”了一声。稳婆一见夫人这副模样,急忙将孩子包裹了,把滴落污秽的地上用沙土埋了,然后跑出门来,向着外面说道:“老爷,夫人生了千金,已经在炕上了,叫丫头们把烧好的热水打来,好给夫人擦擦。” 老爷在门外已经等的焦急不已,听见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不由得心花怒放,此刻听见稳婆出来报了平安,他十分的高兴,激动地握住稳婆的双臂问道:“陈妈,真的生了吗?” 稳婆被摇的直卜楞脑袋,上下牙打架,一见老爷这么激动,善意地提醒道:“是呀,老爷,生了个千金,没有把儿的。” “不妨,有把没把,都是我们冯家的后人,我们冯家有后啦!”冯老爷一阵欢呼雀跃,回头命令跟着的仆人说:“快,快给陈妈赏钱!” “哎!”陈妈高兴地道了个万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本以为生了丫头是没有赏钱的,哪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冯老爷竟然发恩赏了自己钱,这可是接生之外的彩头,怪不得一大清早的就有喜鹊在自己家的树枝上喳喳叫呢,原来应在这个事情上。她可不知道冯老爷结婚数年,一直没有产子,这次又是求了送子观音,又是许下了很多的承诺,做了不少的善事。昨夜里梦到观音来说,要送一位后人给自己,现在应验了,一切顺利,哪能不高兴呢。 丫鬟从外面端进热水来,和稳婆两个手忙脚乱地给夫人擦洗,夫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现在恢复过来,听见说顺利地产下女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擦洗完毕,冯老爷也走了进来,说道:“快,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儿女儿。” 众人这才想起一直忙着给冯夫人擦身子,都忘记了孩子还在一边。可煞作怪的是,这半天孩子也不哭不叫,一点也没有吵闹,别是一出来就死了吧。 稳婆一阵慌张,赶紧跑过来一看,孩子瞪着眼睛,在那里不声不响,瞅着房顶发呆呢。稳婆这下放了心,一边抱起来一边笑骂道:“小祖宗,你倒是一声不吭地在这里玩上了,可把老娘我吓了一跳。” 稳婆一边笑着,一边将孩子抱向冯老爷,说道:“老爷您看,这孩子生得眉目清秀,脸盘圆润,将来一定是个做太太的命,一准错不了。” 冯老爷自然不去理会稳婆在一旁胡乱的说话,轻轻地抱过女儿,但见她不哭不闹,眼睛里透出一道光芒来,不由得啧啧称奇,心想刚出生的孩儿眼睛都看不见东西,这小丫头竟然好像能看见人似的。刚要开口微笑,称赞一番,不妨怀里的孩儿却说话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冯老爷惊讶地险些将孩子扔在地上,稳婆和旁边的丫鬟也吓了一跳,刚出生的孩子就说话了,那可不是妖怪不成! 冯老爷还恐怕冤枉了孩子,将她轻轻放在炕沿上,稳住心神,指着她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那孩儿眼睛向四周滴溜溜一转,又看着冯老爷衣服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稳婆在一旁急忙安慰说道:“老爷莫慌,这是刚出生的孩子中了邪了,去年杜庄的一位女子也是生了个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说话,听见说后来拿狗屎和乌鸡血搅拌匀了,灌了两大碗就好了。这是去除中邪的妙法。” “哦?有这等事!”冯老爷看了一眼躺在炕沿的婴儿,见她哭的厉害,旁边丫头也不敢去安慰,便问稳婆道:“杜庄也有人家生了妖怪吗?” 稳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这样的,去年杜庄有个村妇,生了个闺女,倒是肥头大耳,生下来就有九斤重,那天是我姐姐接生的,听见说:刚生下来那孩子就又哭又闹的,这也罢了,偏偏说什么回家做饭,什么狗哇猫哇的,想必是前世有什么不了的恩怨,这辈子带着怨气投胎了。那家本来是要活埋到后山上的,后来我姐姐是学佛的,心软,就建议那家人用狗屎和乌鸡的血搅拌了,趁着那娃儿又要张嘴说话的当儿,一股脑灌了下去。你说怪不怪,刚刚还喊着冤枉的女娃儿,喝了之后立时就不说了,翻了几个白眼儿,昏睡过去,这以后再也不说话了,看来是把邪给去掉了。不过那家子穷苦,听说今年将孩子舍到庙上去了。” 冯老爷听了之后,沉吟了半晌,道:“那也罢了,若是前世真有什么冤情,只怕这辈子也报不了仇,何必还要絮叨呢。倒不如忘记了干净些。我看咱们这孩子只怕是一时中了邪,那只不过是一个过路的邪神,现在邪神走了,我们的孩子也就好了。” 众人听说,一起去看那孩子,果然只见她哇哇的啼哭,再也不见刚才的那种锐利的眼神和说话的口气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忙着打扫卧室,给夫人吃小米粥,然后稳婆领了赏回家去,到家里头又赶紧拜访姐姐,两姐妹一见面,互相汇报了工作近况,然后稳婆又加油添醋地描绘了一下今天接生的情况。切磋一番,吃了晚饭方才散去。 却说这冯老爷,看着冯夫人起身抱着孩子,脸上满是慈爱的表情,便说道:“你看咱们夫妻两个,这么些年了,才生下这一个丫头,若要真是个妖怪,你我岂不是伤心欲死吗。” 冯夫人道:“老爷,便是生下个妖怪,我也舍不得丢掉,毕竟这是你我的亲骨肉,我怀胎十月,才将这个孽障生下来,当真是九死一生,那是我心头掉下的肉哇,这孩子来的多不容易,我可不想说咱们生了个孩子就丢掉。” 冯老爷见那孩子生下来就不怎么哭,只是睡觉,醒了的时候也不哭不闹,自己在那玩耍,甚是省心,便也放下心来,因说道:“娘子,你看她这么省心,为夫我也甚是欣慰呢。想我们夫妻二人,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有子嗣,希望这个女娃是个招弟的命,你我子孙满堂,才是人间一大美事呢。” 冯夫人红着脸说:“老爷,现今我们有了这个女娃,看她这么乖巧,却还没有给她起名字呢,先头你起的都是男娃娃的名字,什么领军啊,召军啊,都不适合她呢,还是再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好。” 冯老爷想了想,说:“这一向也没怎么看书,好歹我也是举人出身,要是起的俗了,未免让别人笑话,不如先叫她‘招弟’,然后再容我细想,给她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一听见自己即将被叫做“招弟”这个俗气又难听的名字,那婴儿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祖莹儿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投胎成了婴儿,虽然心里悲戚,可是刚才听见稳婆说的那么吓人,又是被扔掉又是喂狗屎的,自己这么娇小的身躯,肯定是忍受不了这些的折磨,到时候性命堪忧,倒不如先冷眼旁观一下情况,再做定夺,因此这一段时间,一直是在那里转着眼珠儿琢磨事情,倒没理会冯夫人和冯老爷在说什么。刚才正想的头疼,想要睡一会,一听见自己以后就要被叫做“招弟”,告别曾经的名字,不由得一阵难过,想要申辩又怕吓着这一对父母,吓着他们倒也罢了,自己要是被当做“妖怪”来对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权衡计较了半天,祖莹儿才大哭起来。 “招弟莫哭,不怕不怕。”冯夫人急忙抱起孩子,手忙脚乱地哄了起来。 这一哄,孩子哭的更凶了。想想前世,有多少未了的事情,竟然一下子就撒手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放不开的人,现在懵懵懂懂地来到这里,究竟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好招弟,乖招弟,娘喂你奶喝,娘给你做花衣裳穿,把招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将来找个好婆家。”冯夫人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撩起衣襟,笨手笨脚地准备给孩子喂奶。 “这孩子八成不喜欢这个名字。”冯老爷沉吟了一会,说道,“你看她气宇非凡,额头宽大,将来定然是有慧根,说不定还能嫁个王侯做偏房,给我们门楣增光呢。”冯老爷蹭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叫她招弟,却是不好听,也不是我堂堂举人起的名字,要我说,夫人,我们还是给她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你看我们主簿大人,给孩子起名叫狗蛋,说是名字贱好养活,虽然说是小名,将来长大了,怎么叫的出口呢。还有我们衙门里的几个牢头,那孩子的名字千奇百怪,乱七八糟,什么石头、狗蛋、胖墩,这些岂是我们读书人起的名字?唉,和这一群俗人在一起共事,也难为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孔孟之书哇。” 冯夫人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说:“要我说招弟这个名字不错,真要是老天开眼,给你领来一帮带把的小子,还是咱们的福气呢。” 冯老爷道:“我的意思呢,是想给孩子起一个闺名,既然夫人愿意叫她‘招弟’,那也罢了。不过为夫倒是给孩子想了一个不错的大名。夫人你说‘莲香’二字可好?莲乃是清高之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是莲的写照!” 冯夫人说:“好呀,老爷起的名字,自然是好听又有意义。这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将来嫁人了,也就是冯氏。我姜氏嫁给你老冯家,这么多年了都没名字,不也都过的很好么。以后叫她莲香也好,叫她招弟也罢,反正都是我的好闺女,我一定会好好地疼她的。”冯夫人说着,低下头在孩子的脑门上“啵”地亲了一口。 听见自己又有了一个名字,虽然总没有自己的名字舒服,但是总归不是“招弟”了,祖莹儿也算满意地松了一口气。现在自己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天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早知道要投胎来就喝一碗孟婆汤了,把前世忘记的一干二净,省的自己多想。不过既然人生已经从头开始,自己毕竟起步就比别人高出了许多,有着三十多岁思维的婴儿,就连自己眼前的父母亲,见识也未必强过自己。“这下我可以重新地规划人生啦!”莲香-------没有办法只能认同这个身份-------美美地作了幻想,“既然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我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任凭别人摆布了,我要好好的做一下规划,做一个整理,没准我就不那么后悔了。”想到这里,她停止了哭啼,开始憧憬起来。 “你看孩子知道自己叫‘莲香’了,就高兴的不哭了,真奇怪啊,这孩子好像能听得懂咱们的话一样。”冯老爷指着孩子的脸说。 “老爷这么聪明的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神童,自然懂事就早。”冯夫人不忍拂了老爷的高兴,附和着说。 冯老爷喜爱地看了一会莲香,忽然看见冯夫人露在外面的半个奶子,一头塞进了莲香的嘴里,还露出半边颤巍巍的乳*,白腻香滑,充满诱惑,不由得欲火大炙,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冯夫人娇羞地往后一躲,眼里半是害羞,半是恼怒。一边掖紧了被褥,免得自己伤风,一边轻轻地将莲香放在炕上。 莲香刚刚吃奶的时候,潜意识里都是怪怪的想法,总觉得裹一个女人的奶头,自己有些不适应,所以当刚刚接触的时候,还满是抗拒的动作跟表情。不过很快饥饿就战胜了理智,本能促使她必须要裹的时候,她发现这里的乳汁简直是天下最美的美味,那暖暖的细流仿佛涓涓的小溪,潺潺地流入自己的身体,登时就充满了热量和激情,莲香不由得连抓带裹,拼命地吃了起来。可是自己还没有吃饱,冯夫人就把她突然的抱开,放在一边。莲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眼看去,原来冯老爷正不老实地将手伸向冯夫人的*峰,充满欲望地揉捏着。莲香又羞又臊,有心要打断他们,不禁恨恨地大哭起来。恰好这时小丫头进来禀报说尿布洗好了,饭也做好了,请老爷夫人用餐。冯老爷说:“既然做好了,就端到屋子里来吃吧,你夫人身子弱,我要喂她吃呢。”说完冲冯夫人一挤眼睛。冯夫人默不作声,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了。 第七回 冯夫人闺中谈私 小莲香襁褓蓄志 莲香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琢磨起自己的身世来。从那个物欲横流的浮躁时代,突然穿越到了这个古朴深幽、鸡鸣犬吠的世界里,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以便吓着旁人,可是在私底下,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有从前和过去做了不止一次的分析。先不说怎么突然来到这里,如果按照转世轮回的套路来计较,自己咬舌自尽,或者故意从高处跌下摔死,恐怕自己未必就回的了从前,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自己虽然有些不甘心从头再来,不过想一想现在自己是个婴儿,没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下去,长寿到九十岁一百岁也说不定,加上自己本来的年纪,没准会成为世界上最长寿的人。自己本来就活了三十多年,无论是阅历还是见识都远远地高于许多起跑线上的人,如果从头开始的话,定然会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小时候就很羡慕当演员的,可以尝试不同的人生,尝试不同的欢乐悲喜,如今自己何尝不是一个需要演技的“小演员”,也要深切地体会到童年和少年的快乐呢。 这一个月来也是莲香了解自己处境、进行探索的一个阶段。从大人们的行动和言谈中,莲香观察并搜集到了很多的信息。自己的父亲冯老爷是参加过乡试的,中了举人,在本县的县丞底下做个文书。因为冯老爷不满意自己的工作,所以也不怎么去,只是挂了个虚名,每月定期地领薪水,现在还在埋头攻读,准备参加会试,考取个更有前途的功名。因为冯老爷毕竟也是衙门里的官员,虽然日子不是很富裕,但是也算是过得去,家里有一个男仆一个丫头伺候,现在有了莲香,还准备再请一个钟点工做奶妈。 从冯老爷的话语里透露,莲香猜测自己穿越到了明朝,因为看打扮穿着,尤其是头型,怎么看都是清朝以前的样子。清朝以前最近的就是明朝了。难道自己穿越到了明朝?玄女娘娘处心积虑地要自己穿越到清朝,和慈禧太后共进晚餐,看样子计划失败了。 莲香眯着眼睛,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射到她的脸上,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一天,让她觉得暖洋洋的。自己已经满月了,冯老爷正在宴请宾朋,庆祝这个大喜的日子呢。冯夫人抱着莲香,站在葡萄架下,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和自己的娘家人说话。 原来冯夫人娘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姜大胜在当铺里当学徒,妹子姜氏刚刚许配了人家。两个姐妹在一块,分外亲热,冯夫人一边举着莲香的双手,一边逗话说:“乖招弟,看你老姨来看你来了,你高兴不高兴?快给你老姨笑一个。” 姜氏道:“姐姐你看招弟真的笑了呢,这孩子真是聪明,好像能听懂大人话似的,将来一定是个聪明俊俏的好姑娘。” 冯夫人笑道:“是呀,有时候我和你姐夫在一起说话,这孩子不错眼珠儿地听着,一动都不动,说她能听懂吧,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连话都不会说呢,能懂什么?说她不懂吧,你看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不爱哭不爱闹的,每天转着一对小眼珠儿,也不知道是想事儿呢,也不知道是找什么东西玩。” 姜氏道:“姐姐,这孩子天生带有慧根,那是好事,现在谁不巴望着孩子带着点灵气,你看这孩子现在就认人了,上次我来看你,还没出满月呢,这孩子我抱了两回。今天我一进来,就认识我了,冲着我笑。你说这孩子从小就这么鬼灵精似的,长大一准错不了。” 冯夫人笑道:“可不是呢,刚开始生她的时候,我也是疼的七荤八素的,生完了也就昏过去了。听说这小招弟刚生下来就会开口说话,你姐夫还琢磨着要灌狗屎呢,狗屎多臭呀,让孩子闻闻也臭死了,幸好我没同意,你姐夫也就作罢了。不过招弟这么聪明,总归是个女孩,没什么大出息。将来再生一个男孩,也这么聪明,那就能光宗耀祖了。” 姜氏道:“姐姐你放心,你看你恢复的多好,身上一点都不胖,多少妇女生完孩子就胖的好像肥猪似的,姐姐你的身子倒没有走形。姐夫又是衙门的官儿,吃着官粮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呢。” 冯夫人笑道:“妹子,提起你姐夫呀,生生的叫人没办法。你说他外表上一派道学家的风格,毕竟也是读圣贤书的,谁想背地里也那么淘气。我还怀着招弟的时候,肚子都挺起来了,他还不老实,隔三差五地还是想要。你说我怀着孩子,多不方便哪,招弟在我肚子里,差点没掉下来。这不孩子生下来了,你姐夫又鼓足了劲儿要生一个带把的。哎呀你说男人怎么都喜好那事儿。” 姜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这事儿你也对妹子讲。你跟姐夫的被窝里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又怪我传出去。” 冯夫人笑道:“妹子,咱们姐俩儿,有啥不好讲的,你又不是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经人事的。现在你也大了,你家孙官人怎么样?应酬可好?姐姐告诉你,不要紧张,一定要放松!” 莲香在冯夫人怀里,一开始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开口说话,这一向装哑巴,几乎都把自己憋出病来,再这么下去,自己别丧失语言功能。这会忽然听见冯夫人和姜氏谈论起了房中之事,自己岂有不知的道理。本来莲香只当做是她们姐妹两人在那互相交流,后来听到冯老爷在夫人怀孕期间还不老实,互相联想到自己在洞中睡觉,一头没有眼睛的巨蟒不断地出出进进骚扰,心里恍然大悟,这算是自己还没出生就先见到爹了吗?莲香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在前世里是单位有名的大龄剩女,正宗的黄花大闺女,因为自己戴着大黑边的眼睛,还有点麻子和龅牙,这么多年来一直还是单身,成为很多人发愁的对象。如今作为旁观者,在这么隐私的场合,听见母亲和老姨在那里谈论起了兵器长短,耐用不耐用的经验来,听的心旌荡漾,欲火如焚,两腿一紧,就觉得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了出来。 “嗳哟,姐姐,不好了,你看招弟尿了。”姜氏正和姐姐在这里谈论兵法,长枪短炮的,不由得长了很多的经验。这时忽然看见莲香小脸通红,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就把她接过来抱着,不想刚抱过来就觉得胸前一热,低头一看,急忙告诉姐姐。 冯夫人不慌不忙,呵呵笑着,招呼丫头拿尿片子过来换上。姜氏又招来干抹布蹭蹭身子,忍不住刮了一下莲香的鼻头,说道:“小不点儿,这么大就知道往你老姨身上撒尿。你要是个小子,我非把你的小鸡鸡给揪下来不可。可惜你是个女孩,老姨也没得揪了。”莲香却有点酸溜溜地想:生在这样的人家,以后不用自己出去奋斗,赚钱养活自己了吧?只是不知道总在这样的山村小县闷着,会不会闷出病来。 冯老爷在屋里招呼同僚们吃菜喝酒,大家边说笑边议论起了时事。只听得一位老者说道:“当今圣上已经立了太子,我朝自建国以来,已经有五次中兴,一次盛世,威震寰宇,虽然远在海外,不为中原熟知,但是普天之下,那些小邦小国,提起我国,还是奉为天朝的。如今少有战事,我们生活在这样的太平年代,真是何等幸福呀。” 冯夫人抱着莲香在窗户外边站了一会,恰好听到这些话。冯夫人自然是混不在意,莲香听了却暗暗计较道:要说是明朝吧,这位老人还偏偏说“远在海外”。明明被成为“天朝”,还“不为中原熟知”。难道我漂洋过海穿越到南洋来啦?这可是有点远哦。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起中国的哪个朝代有过五次中兴,一次盛世。能有数代君王励精图治,达到中兴盛世的局面,邦土定然不小,而且也是绵延数代的。 到了晚上,冯夫人的妹子姜氏回家去了,弟弟姜大胜因为不经常来城里,被姐姐姐夫留住要玩几天。冯老爷喝的醉醺醺的,叫丫头关了门,来到夫人房里安歇。 冯夫人看着怀里的莲香,由不得心里十分喜爱,逗了一回,见丈夫进房了,便放下孩子,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给你打洗脚水去。” 冯老爷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丫头已经烧水去了,一会就打来。夫人,今天老爷我高兴是高兴,可是一瞧见典史大人的文书马辟,我心中就很是不爽。这小子不学无术,仗着自己的大舅子在府里头做个同知,他就整天的鼻孔朝天,扬眉吐气,竟然还有人做戏帮腔,说要把咱们的女儿莲香许配给他的儿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见过他那宝贝儿子,整天拖着大长鼻涕,十来岁了,连句论语都背不清白,咱家莲香要是给了他,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 冯夫人道:“他?他也配跟我们谈亲?莫说他儿子不好,就是好,我们跟他做亲家,人家也会怀疑咱们是巴结人家有做同知的大舅子,咱们小门小户的,可也是本分之人,同知是府里的大官,我们也高攀不起。” 冯老爷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我还怕你心里想着马辟是做文书的,你家老爷我也是做文书的,门当户对,人家又有做同知的大舅子,比咱们有势力,会来劝说我和他做亲家呢。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当时我虽然没有回绝他,但是也说莲香还小,等长大了再提也不迟。” 冯夫人道:“同知有什么了不起,等咱们招弟长大了,没准还嫁个知府呢,专门让同知给提鞋。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爷咱们也得抓紧,要是奴家我肚子争气,说不定明年还能给你生一个男丁,到时候咱们家儿女双全,将来都大有作为,那才光耀我们老冯家的门楣。” 这时丫头端进洗脚水来,冯老爷和夫人又在一起说些闲话。莲香躺在一边,脑子里不由得琢磨起来:好家伙,刚刚生下来一个月,就有提亲的来了。想当初在那边,超级大龄了,做媒的都不登门了,没想到这边这么有运势,刚刚满月就有提亲的。 莲香想的兴奋,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还把一个手放在嘴里裹的滋滋有声,口水顺着嘴巴流了一手。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豁朗一声,莲香吓了一跳,急忙朝着声音处查看,却原来是冯老爷洗完了脚,站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盆碰了一下,冯夫人急忙叫丫头端水倒掉,一边关了房门,给老爷擦脚。 冯老爷一双醉眼深情款款地瞧着夫人,只见夫人虽然说不上姿容出色,却也端庄贤淑,颇具熟女风范。冯夫人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忍不住说:“夜深了,我把灯吹了,咱们早些睡吧。” 冯老爷一脸坏笑地说:“睡是要睡的,可是灯却不许吹,在灯下看的明白,做着才有滋味……” 冯夫人听见老爷如此说,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莲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心想天呀,现场直播了。有心要看,又不好意思。不看吧,又不断地有呻吟声传了过来,弄的她心烦意乱,浑身燥热无比。好不容易这边风收云住,冯老爷仰头呼呼睡去,冯夫人起身收拾残局。莲香睁开眼睛盯着冯夫人的背影,心里暗暗算计着:冯夫人算是中人之姿,冯老爷身材魁梧,面貌也就在中等,自己现在继承了他们两个的基因,还不晓得以后长成什么样子呢。不过总比自己在那边要得一些天时地利。首先自己从现在起,不吃有污染的食品,要注意饮食调养,专门吃绿色食物。其次,自己已经是个优秀的大学生,文化知识和品位都达到了一定标准,今生投胎在这里,还是一个女生,虽然也要读些书,可是万万不能读坏了眼睛,成了近视眼。天知道在这边有没有眼镜可以买。再有,自己一定要注意保养,一定不能在换牙期间做一些不良活动,防止龅牙的再次出现。然后就是一些品格的积累,素质的养成,反正从襁褓起,就要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人生规划! 第八回 赵小姐大闹姜门 冯夫人思夫病故(上) 却说莲香定下了自己的人生计划,不过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的,尤其是莲香这样的小孩子。不过有目标就有希望,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在八个月的时候,莲香实在忍不住,开始在冯夫人的启发下,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妈妈”。把冯夫人高兴的鼻涕泡都美出来了,然后莲香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在一天之内又学会了“爸爸”、“老姨”、“大舅”等一系列的词语,整天说个不停,在十个月的时候,虽然站起来还有些费劲,不过语言倒说得挺溜,基本上已经能和大人对话了,虽然说都是一些简单的词汇,也让人们沸腾了,整个县城都知道冯家有一位女神童,前来做媒的都挤破了门槛。 冯老爷见孺子可教,唐诗宋词的也叫她念了不少,还尝试着让她学习八股文。莲香脑瓜聪明,认字又快,不断给冯老爷惊喜。不过冯夫人还是抽空训练孩子的女红,毕竟这才是女孩的根本。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莲香长到六岁,冯老爷忽然身患绝症,一病不起。冯夫人眼看着自己恩爱的相公撒手人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莲香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六年,父亲对她也是十分的疼爱,所以莲香对父亲的离去也是悲痛不已。如果真有来生,希望冯老爷能投胎个长寿的人家吧。 冯夫人在城中无依无靠,孤儿寡母的,渐渐地家境不如以前。过了两年,看看生计越来越艰难,只好打发走了丫头和仆人,变卖了房子,搬到娘家去住。娘家有弟弟姜大胜,也是在姐夫的资助下,现在自己开了一家铺面,过的还算不错,冯夫人打算着亲戚们一起住着,互相有个照应,自己做些手工活,能维持生计就好。 谁料搬到姜大胜这里之后,真是悲剧连连。先是姜大胜的妻子得病去世,遗下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孩。接着妹子姜氏老家遭灾,和官人一起投奔到这里,未及两个月,官人也抱病身亡。把个姜大胜愁的连连跺脚:怎么我们家是寡妇命、光棍命吗?两个姐姐都是寡妇,命里克夫,自己又没了媳妇,克内人,他娘的老天到底公平不公平,怎么破事都往一家赶。 冯夫人只叹自己命运不济,带着个莲香,好在莲香十分懂事,已经能帮助母亲做一些活计分忧。妹子姜氏就有些不妙,带着两个女孩,长名巧凤,刚刚能走路,见人就怕怕的。还有一个小的,叫做娇云,还只在襁褓之中,没有断奶。这姜氏整日的哭哭啼啼,发愁如何度日。冯夫人想自己老爷当差多年,虽然家道中落,手头多少还有些积蓄。妹子姜氏本来就不宽裕,现在带着两个孩子,更加艰难。可是这也没有法子。 因姜大胜丧了妻子,百日刚过,就有人来提亲了。倒不是这里人情寡淡,主要还是姜大胜虽然草包,但是这些年手里头也攒下些家产,又有一间当铺,现成的掌柜的,谁不眼热呢?再加上姜大胜也不是那有情有义之人,旧人已去,自然要纳入新人,难道自己也和姐姐们一样守寡不成? 可是媒婆来了几拨,姜大胜都不甚满意,虽然自己年岁已长,但是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男尊女卑的思想,再娶一个黄花闺女那是绰绰有余的,媒婆介绍的不是被休的就是守寡的,姜大胜未免有些看不上。 这一日早晨,姜大胜吃罢早饭,正要去当铺看看,便又有一个媒婆跑过来恭喜说:“姜老爷,大官人,喜事一桩,喜事一桩啊。” 莲香正和母亲从房门里走出来,想要去看看老姨并两个妹妹,一见又有媒婆过来说媒,莲香便好奇心大增,拉着母亲要过去看看。她母亲也想听听,母女两个便一起走了过来。 姜大胜把媒婆让进房,媒婆说道:“南村有一个寡妇,虽说是寡妇,其实是望门寡,还没有嫁给丈夫呢,丈夫就亡故了,当真是活活的郁闷死人!本来嫁到那家子去,开始那家还不放人,后来一看,白养活一个大活人,还要每天管三顿饭,怎么算都是赔钱的买卖,因此就想给打发了。到我那一说起缘故,我就想起大官人您了!这个姑娘姓赵,才二十多岁,性格恬淡,举止温柔,我见了一面,浑身都酥倒了半边,那神态那模样,当真是百里挑一,神仙一样的美人呢!” 姜大胜听见她说的热闹,又是姑娘身子,便有些动心思。媒婆接着说:“这赵小姐在家的时候,因为是庶出,所以娘家对她倒是不理不睬,可怜赵小姐一肚子的委屈,本来指望着嫁一个好人家,没承想,时运不济,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天天是以泪洗面。她娘家是不管她了,现在她丈夫家只想放人,只要聘金八十两。” 莲香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八十两银子,大约也就两万多块钱,看样子确实不多,不过放到乡下,一般的寻常人家也是拿不出这么多。姜大胜听见只要八十两银子,便抻长了脖子,骨碌了两下眼珠,说:“好,好,他们家还算识大体,没有漫天要价。” 冯夫人少不得要为弟弟把把关,便问那媒婆说:“这样说来,他们家也是诚心诚意地要放人出来了。这赵小姐你可曾见着?她已经嫁过人的,也不怕别人看了。” 媒婆道:“奶奶!我是见过一面的,刚才不是说了,像我这样的大老婆子,见了还动心呢,相貌性格都是没得说了!她丈夫家有个大伯,还想要收她做小呢,不承想赵小姐虽然是个女流,可是却识得大体,对她大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真真是女中尧舜,那行事做派没有一样不让人信服的!我特意去了她的房中,赵小姐现在安分的很,每天不是绣花就是做女红,绣的那个花儿哟,啧啧,就好像真的一样,喷香的,都能招来蜜蜂和蝴蝶。绣的那对鸳鸯哟,红是红,绿是绿,一样颜色都不差,就是让人看了,想起赵小姐的身世,让人倍感怜惜。” 姜大胜拍着大腿叹了口气,莲香听见媒婆说的这么好,心想:这个赵小姐这么有才华,看样子是一个罕见的才女呢。那媒婆接着说:“赵小姐不用说,相貌那是天下无双的了。咱们总说四大美人,想一想西施虽然会洗衣服,她也不如赵小姐干活麻利;王昭君弹琴弹琵琶,赵小姐一样会弹棉花做棉被,针线活无人能比;貂蝉只会对着月亮发牢骚,怎及得赵小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烧火做饭那是一把好手;杨贵妃还得让别人伺候,哪里有赵小姐勤快,况且杨贵妃也太胖了些。就此看来,赵小姐应该是在四大美人之上,独冠天下了。” 姜大胜被说的心痒痒起来,如果一个人能兼有四大美女的气质,而又超越四大美女,那是什么概念?自己有齐人之福啊,因此边听边笑,脑子里已经把那赵小姐扔在床上,让她叠被铺床,做针线活,绣鸳鸯,烧火做饭,忙的不亦乐乎了。冯夫人见弟弟这副神态,少不得是动心了的,便对那媒婆说:“这么说来,这赵小姐当真是的女中奇才,只要肯过日子,不淘气就好,我们家虽然也是小户人家,但是却是正经的过日子人家,只盼望赵小姐能安安分分地操持家务就好。” 媒婆道:“奶奶,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就好!别人不敢说,赵小姐,我这里是敢打保票的。现在他们家诚心诚意地放人,赵小姐一门心思地要找一个好的夫婿过日子,所以才要了这么少的聘金。这简直就是白给的一样,买个丫头还得几十两银子呢!大官人要是同意了,我就过去说说,让他们也准备一下,要不然被别人得了去,大官人又来怪我不上心的。” 当下姜大胜拍案定板,就要迎娶赵小姐过门。那媒婆听了这么说,也高兴的合不拢嘴,俗话说做成一对姻缘,媒婆也积了阴鸷。于是这媒婆就好像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一般,急匆匆地又跑到赵小姐的丈夫家,两下来回沟通了一番,定下了吉日良辰,准备迎娶新人。姜大胜少不得赏了媒婆些礼物,原来赵小姐的丈夫家只要五十两银子,媒婆白赚了三十两,还偷偷昧下了一些彩礼,这次娶亲,媒婆也赚了个钵满瓢满。 却说那赵小姐听说自己又被许配给别人,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老早就盼望着能挑出这樊笼去了。听那媒婆说这男方开了好几家商号,布匹、粮油、杂货,买卖分布的极广,她就告诉媒婆说:“我可也不是贪图他多么的有钱,只要是人好,对我好,进门就做奶奶,也强似在这里守寡。” 那媒婆又说南方家仆妇成群,又没有公婆,因此赵小姐满心欢喜,准备着过门就踏踏实实的做奶奶。因此老早的就收拾了包裹,将自己攒下的一些私房钱掖在贴身的小柜子里,这边的床铺帐幔统统不要,怕是不吉利。她大伯巴不得早日打发出门,因此竟不去管她。 到了吉日过门成亲,姜大胜将新人引入洞房,揭开盖头一看,俩人都嘟起了嘴,不甚满意。姜大胜指望着看到神仙一般的仙女,现在看来,姿容也就一般,大金鱼眼睛鼓鼓的,一张阔嘴,两个大板牙。赵小姐也不甚满意,听说这个人是中过武举人的,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个土财主。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经营着众多商号,心里也就肯了。 当下两人喝了合卺酒,红鸾帐下,鸳鸯被中,行了周公之礼。赵小姐果真还是处子之身,不胜娇羞,颤微微地承受了。姜大胜春风一度,十分的欢快,两个人相拥而眠。 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不见有丫头伺候,赵小姐就问道:“老爷,咱们府里头,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姜大胜睡眼惺忪,顺口说道:“哪有什么丫头,听说你这么能干,就把那丫头卖了,现在咱们家里头就有两个做粗活的老妈子。” 赵小姐心里头暗暗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赌气把姜大胜推起来叠被铺床。姜大胜瞧着赵小姐撅着屁股在那里干活,心中十分得意,上前拍了一下赵小姐的屁股,笑道:“娘子,昨晚相公应酬的可是周到?” “周到个屁!你赶紧找两个丫头来,老娘可是干不惯这些粗活。到时候干的手也粗了,脚也大了,成了你的老妈子了,还像什么当家的奶奶。”赵小姐抱怨道。 “凭你怎么干,你那里也不会受到影响的,老爷我用着舒服,就不会嫌弃你。”姜大胜一边秽笑着,一边吧唧两下嘴巴,命令道:“快点收拾好了,我领你去见见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赵小姐叠好了被褥,蓬头垢面的下了地,问道。 “你老爷我小时候就没了爹娘,全靠着两个姐姐拉扯大了。现在两个姐姐有难,就住在咱们家。”姜大胜就一五一十地对着赵小姐讲述了一遍。 赵小姐一听自己还有两个守寡的大姑子,在这里白吃白喝不说,还一家带着一个拖油瓶的赔钱货,心里大是不爽。不过因为新过门的,也不敢多说什么,也没梳头洗脸,就跟着姜大胜屁股后面,去看望姐姐。 出的门来,只见姜家是一个大四合院,虽然说不上太阔朗,倒也是个殷实之家,看样子丰衣足食,媒婆所言不假。赵小姐跟着姜大胜到了东边厢房,看着冯夫人带着莲香,赵小姐盈盈下拜,给姐姐请安。冯夫人急忙也回了礼,又让莲香给舅妈磕头。出了这屋,又到另一个屋子给姜氏请安,姜氏拉扯着两个孩子,一个巧凤,一个娇云,屋子里面东一片西一片的,乱的不成样子。赵小姐便话里有话地对姜大胜说道:“老爷,咱们这房子租给外人,一年也收了不少的租金吧。” 姜大胜笑道:“自己姐姐住着,说什么租金不租金的。” 赵小姐嗳哟一声,说道:“原来姐姐是不付租金的。” 姜氏听了满脸通红,低头讪讪地。赵小姐撅着嘴走出门来,冯夫人又抱着姜大胜前妻的孩子,也是女孩,名唤深秋的,来给赵小姐见面。赵小姐在家的时候就料到自己要做后妈的,临到头来,还是有些不快。 一大早见了这么多人,折腾的赵小姐也有些吃不消,回到房中休息了片刻,见还没有人端上早饭来,便问道:“怎么还不开饭?饿的我头晕眼花的了。” 姜大胜道:“你是新娘子,今天你得到厨房里去做一道菜,厨娘们都等着你呢。现在你歇业歇够了,该去看看才是。” 赵小姐赌气加窝火,也不敢发作出来,走到厨房一看,果然两个做粗活的女人都在那忙着,见她进来,都给奶奶请安。赵小姐心里头略微的好受些,毕竟自己是奶奶了,要拿出奶奶的款来。 厨娘问赵小姐要做什么菜。赵小姐见水缸里有几条活鱼,伸手进去抓起一条就摔在地上,将那鱼摔的七荤八素的,在那里摇头摆尾跳个不停。赵小姐便说:“我给你们烧一个鲤鱼吧。” 两个厨娘一个烧火一个切菜,看见赵小姐将那鲤鱼又抓起来摔了几下,拿着菜刀蹲在那里刮鱼鳞。两个厨娘交口称赞说:“奶奶干活真是麻利,一看就是经验丰富,以后我们两个算是有了主心骨,就听奶奶您的了。” 赵小姐听见夸赞,心里头高兴,一边刮着鱼鳞,一边向两个厨娘打听家里头的情况。 “现在光景不大好哇。”两个厨娘说道。 从厨娘的嘴里,赵小姐得知姜家并没有什么商号,只有一家当铺,规模也不大,只是勉强能度日罢了。这把赵小姐过门就当奶奶、作威作福的一腔热血都抛到汪洋大海里去了。原本想自己找了一个好人家,给自己原来的大伯看看,给自己娘家人看看,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能够了。 厨娘在锅里烧开了油,招呼着:“奶奶,油烧开了。” 赵小姐越想越气,拎起了鲤鱼朝着锅里一摔,“啪”地溅起一锅的热油,将旁边正在烧火的厨娘溅了一脸,疼的“嗳哟”一声。赵小姐恨恨地说:“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欺骗了我的感情!”说完扭头哭哭啼啼地就跑了出来。 两个厨娘吓了一跳,一见新奶奶哭着出了门,这可是不吉利,急忙追出去。赵小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姜氏抱着孩子,正出门倒马桶。看见新媳妇坐在那里哭,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上了?”嘴上问着,心里却是在想:是不是早晨听说我们娘三个住在这里,心里气不过,要赶我们出去? 恰好媒婆过来讨赏。又做成了一段姻缘,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抹上浓重的一笔,这媒婆自然是高兴的,有了这些成功的案例,对于自己的工作开张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因此媒婆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有机会讨赏钱,增加点零花。 那媒婆刚进门来,就见到姜大胜从房门里走出来,急忙快跑两步,笑逐颜开地说:“恭喜大官人啊,祝您早生贵子,夫妻两个白头偕老。” 赵小姐一听见媒婆的声音,自己就止住了哭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遭瘟的家伙,还敢来!” 那媒婆正笑呵呵地等着赏钱,却没看见赵小姐在这里生气,一听见如此问话,倒不由得一愣,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说?” 赵小姐一腔怒火,别人怎么知道。本来她是做着当官太太的美梦的,只要自己做了奶奶,扬威耀武地回娘家,该是多么的威风,现在一看姜家的家庭环境,和媒婆说的虽然不是天壤之别,但是自己的计划和希望就全部破灭了,怎么能不生气?因此她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姜氏手里端着的尿盆,一股风似的奔到媒婆面前,将里面的屎尿朝她脸上一泼,大口骂道:“去你妈的武举人,去你妈的全国大买卖!老娘还想着做个大奶奶,看你给老娘介绍的什么好人家,还要老娘亲自烧火做饭!” 那媒婆抹了一脸的臭水,吧唧了两下嘴,却说不出话来分辨。赵小姐一发的闹了起来,把尿盆扣在媒婆的头上,坐在地上就哭开了。 众人急忙上前去劝说赵小姐,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那媒婆见势头不妙,道了一声晦气,瞅着众人不防备,悄悄地溜走了。姜大胜见赵小姐坐在那里大哭,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知道赵小姐嫌弃自己家穷,当时就发了火,一把拽起赵小姐的头发,指着她骂道:“你嫌老子穷?嫌老子没钱?老子把你休了,你爱找哪个有钱的主儿,你就找哪个去!老子这里容不下你了,你快点远远地给我滚蛋!” 赵小姐听见姜大胜这么说,一发哭的凶了。 姜大胜当下就要写休书,要出门找先生来写字。一时看见莲香在旁边站着,便一把抓了过来,说:“你就给大舅写:说赵氏不守妇德,犯了七出之罪,我不要她了,让她赶紧滚回她们家去吧,谁爱要谁要!” 赵小姐闹归闹,心里却并不糊涂,听见说要休了自己,这下更丢脸了,自己无家可归,能到哪里去?那时候不更让家人笑话?因此急忙站起来哭着说:“老爷你可千万别休了我呀,你把我休了,我到哪里去?我娘家已经是不要我的了,我前一个当家的也不要我了,我又没犯了什么错误,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你让我找谁去!” 姜大胜倒有些好笑起来,说道:“是你刚刚说的,我这里穷,还得让你天天做饭,既然你是天生的奶奶命,你就挑一个好的嫁了,我们也留不下你这么疯疯癫癫 ,刚过门就大哭大闹的,成什么体统!” 赵小姐不敢大声哭闹,只是嘤嘤地抽泣起来。冯夫人、姜氏两个姐姐轮番地劝说姜大胜,两个厨娘也搀住新奶奶,让她别蹲在地上,看凉着身子。经过一番劝说,赵小姐也只好认命,乖乖地给姜大胜认了错。 第八回 赵小姐大闹姜门 冯夫人思夫病故(下) 却说姜氏在兄弟家住了一些时日,她比不得冯夫人,当初曾经资助过兄弟,住在这里也没的话说。自己是投奔兄弟来的,赵氏又在那里明的暗的抱怨不少,自己听不惯,过了两个月,就对兄弟说:“我家里还有一些远房的族人,这一向也没回去看看,我家官人在的时候,还有一些的田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姜大胜道:“姐姐在这里住着,咱们一家子骨肉,也方便照应些。可是姐夫既然有些田产,说不得也要管理一下,不如我叫账房先生跟你过去看看,处理好了,再回来。” 姜氏道:“我琢磨着,那些田产卖掉,也能换些银子,我在这附近寻一处房子,做一些织补的活计,也还能够度日。我们娘三个,凑合着生活,虽然艰难些,也能够维持下去。” 赵氏巴不得走了一个,因为新近刚刚买了一个丫鬟,成天的抱怨开销大,只是碍于丈夫,怕他再休了自己,所以也不敢说什么。这时听见姜氏如此说,她在心里核计了一番,假装挽留道:“这成什么话了,姐姐只管住着,就是你兄弟赶你走,做弟妹的我,也还舍不得你走呢。再说那知道的,也当姐姐是外道了,怕麻烦亲戚;不知道的,倒以为是受了我们的气,没准就是弟妹我容不下你们,赶你们出去的。这可是让我们脸上不好看了。” 姜氏听了,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便说:“亲戚们虽好,总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横竖我去了还回来,只是另找一处房子,咱们离得近,有什么事情,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都知道了。弟妹的一番好心,做姐姐的岂能不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家去一趟,把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我也就省心了。” 姜大胜也知道姐姐婆家还有些积蓄,只是两口子都跑出来逃荒,一向没有回去,就托付给了别的远房亲戚,所以一定要回去看一看的。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倒是赵氏拉着姜氏的手,两个人说了一些家常。这赵氏自从进了姜家的门,倒也有些治家的手段,这一段时间以来,虽然说不上是井井有条,却也多了些规矩,不再混乱。两口子夜夜不虚,赵氏也十分满足,现今已经有孕在身,指望着生一胎男儿,自己母以子贵,就能把姜大胜拿下马。 当下姜氏带着娇云回老家,把大女儿巧凤托付给了冯夫人。莲香虽是神童,可是大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每日里只是帮着母亲做活,或者带着两个妹妹巧凤、深秋玩耍。姜大胜因见自己家里女眷太多,便又雇了一个男丁,帮着打理家务。 莲香有心要展示一下自己所学,让大家也见识见识自己神童的风采,因此主动帮助打理当铺。首先给舅舅建立账本,将账房先生每日所记,利用现代先进的借贷记法,设计出一套全新的记账模式,能够更加方便更加准确地体现每日收支情况,和每月的盈余情况。有了这种记法,不但省事,而且所有收支,一目了然。姜大胜见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本领,心中十分欢喜,每天晚上对着妻子赵氏叙说这些情况,连赵氏也对莲香另眼相看,对冯夫人也敬重有加。 却说那冯夫人,以前两口子恩恩爱爱,欢欢笑笑,比翼双飞郎才女貌。自从丈夫去世以后,每日里形单影只,虽然和弟弟妹妹们也是一家子团聚,但是自己终究是外姓人,有很多的心里话不能跟他们说,不能跟他们讲。莲香虽小,但是却十分的明白事理,这让冯夫人略有些安慰。可是追思自己过世的丈夫,不免又心中难过。时间长了,就有些郁郁寡欢。莲香见母亲得了抑郁症,她只好劝说母亲多出去走走,散散心,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冯夫人听了,更加的伤心,反而又悲叹莲香命运不济,虽然女儿如此懂事,知道宽慰母亲,可是冯夫人还是日渐消瘦,觉得生活了无意趣。 莲香一边帮着舅舅管理当铺,别看她年纪小,一双眼睛倒是盯得紧,等闲的一些小问题都能看到。店里的伙计和账房先生都佩服的不得了,都说她“毕竟是举人老爷的姑娘,从小就是个神童,别看年纪小,行事做派都是大人的风格呢。” 莲香听了心里暗暗好笑,心说别看我岁数不大,你们要是知道了我的实际年龄,只怕也不会这么夸赞我了,倒是会吓得半死呢。 有了莲香的主动帮忙,姜大胜轻松多了,所以也就不常往当铺里去,每日里和几个结交的朋友,推杯换盏。他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觉得生意上没有了担忧,就应该及时行乐。 这一日严冬时节,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因为冯夫人近来水米不进,已经病得不轻,莲香便没有去当铺,在榻前伺候着。赵氏挺着大肚子,睡到晌午才起来。她却不肯一日轻颜色,把头发披散开,让小丫头帮着蓖头发。自己在这里对着镜子描眉,擦脸,一样都不肯落下。 正在这里忙的不可开交,忽然听见厢房那边传来一声惊叫,然后就是一片哭声。赵氏对着小丫头道:“去看看怎么了,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赵氏要等着小丫头回来继续梳头,就坐在那里嗑瓜子,吐了一地的瓜子皮。这时外面一连串的跑步声,小丫头惊慌失措,撩起门帘跑进来喊道:“奶奶,不好了,那边大姑奶奶咽气了!” 赵氏早料到这个大姑奶奶挨不到过年去,整天的算计日子,心想别赶在节日里,就是万幸。现在忽然听见人没了,长出了一口气,呆呆地在那里不说话,只是出神。小丫头以为赵氏吓呆了,急忙过来大声又说了一遍,这赵氏才回过神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问道:“是招弟她娘没了?怎么没的,你可别吓唬我!” 小丫头又急又怕,说道:“奶奶,你快过去看看吧,大姑奶奶家的莲香,二姑奶奶家的巧凤,还有咱们家的深秋,三位小姐在那里哭的死去活来,都没有人照看呢。” “这还了得!”赵氏听了急忙让小丫头扶着自己过去,远远地就听见哭的甚是惨烈,赵氏撩起门帘进了屋子,只见屋内清冷清冷的,冯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被,身材消瘦,脸色惨白,是刚咽气的光景。两个厨娘听见动静,也过来看,见赵氏在这里,垂着手等候吩咐。三个小孩子在地上哭的打滚,也没人理会。赵氏找来莲香训道:“你娘病的这个样子,你怎么不去找大夫?你怎么不喂她吃饭?都是你这个小扫把星,看把你娘给克死了。” 莲香在那里哭的伤心,哪里有心思和她争辩,加上屋子里面冷清清的,从早晨到现在也没一点火,冻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赵氏在那里嚎了两嗓子,对小丫头说:“我不能在这里,死人的屋子有晦气,你快扶我出去,叫人去找你老爷来。” 小丫头急忙答应着去了。赵氏手扶着门框,由于刚才哭嚎了两下,听见屋内哭的那么凶,也在外面哼哼不断。可巧二姑奶奶姜氏雇了驴车,从老家赶回来了,带回来满满的一堆东西,还没叫人卸车,就感觉气氛不对,急忙跑进院子一瞧,只见赵氏披头散发地,呆呆地好像在抽搐,院子里面也是一片悲声,她只当是弟弟没有了,弟妹在那里伤心难过,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因为怀里还抱着孩子,急忙之中又醒转过来。因为这一番突然的惊吓,姜氏再也撑不住,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哭道:“我苦命的弟弟哟……” 赵氏早见她进来了,因为自己怀孕不便行动,因此挪了半天才蹭到这边,一边哼哼着一边问道:“我的二姑奶奶哟,你哭谁呢?你的兄弟也不曾亡故,活的好好的哪。” 姜氏一听,急忙止住泪水,说道:“什么?我的兄弟没事呀?” 赵氏又好气又好笑,点头说道:“你兄弟能有什么事?膘肥体壮的,承蒙您二姑奶奶惦记着,活的欢实着呢。” 姜氏这才破涕为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可吓了我一跳,这算是哪一出。我看见你在那门口哭的伤心,还只当是咱们家出事了呢?只是这哭的是谁家?”赵氏道:“你的兄弟没事,倒是咱们家的大姑奶奶,冯夫人刚刚没了。” “啊!”姜氏刚刚站起来,好容易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放到肚子里,真是悲喜两重天,一听如此,又是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道:“我苦命的姐姐呀……” 两个厨娘见屋内屋外都是一团大乱,赶紧跑出来将赵氏和姜氏姑嫂两个搀扶起来,劝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两位奶奶节哀才是。” 赵氏却蹬直了腿,翻着白眼喊道:“啊哟不好了,只怕是老娘我动了胎气,现在就要生啦!快、快去叫你老爷找十个稳婆来!” 众人见赵氏又不行了,又要手忙脚乱地要将她扶进屋子,躺在那里等着生产。这时姜大胜和家人一路小跑进了院子,一脸悲戚地对着众人说道:“大事不好了,皇上归天了!” 赵氏一口吐沫啐了过来,骂道:“你脑子进屎了,咱们家一个要生一个要死的,都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你还不赶紧叫人来呢,还管什么皇上不皇上!” 刚才在路上姜大胜已经听到家人汇报说冯夫人去世的消息,不由得十分悲痛。他本来在外面和一群朋友饮酒,可是这是有官府的人到酒馆里去,宣布皇帝驾崩,举国上下都是国丧,三个月内不许百姓有歌舞寻欢作乐的行为发生,全国都要戴孝。姜大胜一见国丧家丧两重大悲的事件,突然降临,自然悲戚的很。 不一会家人叫来了帮忙的,左邻右舍见姜家出了事情,也过来帮着照看。姜氏见自己的女儿也在人堆里,冻的鼻涕老长,穿的也是破衣烂衫的,心里十分不满,就拉过来巧凤,说道:“小孩子眼睛干净,别撞见什么,跟娘出去吧。”领着孩子到自己的屋子,给她换了一身新衣裳。 莲香却没有人管她,只是在那里痛哭,想着冯夫人临死之前,对她的殷切叮咛。莲香从前世到现在,也经历了几场生离死别,一到这个时刻,就感觉人生真是一场悲剧,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悲悲惨惨。不过哭过之后,也幻想着冯夫人是不是也会投胎到什么地方,也许会穿越到民国时候,也许会穿越到近代?如果真的灵性不灭的话,希望冯夫人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总归自己在这里几年,冯夫人对自己都是充满关爱的。 姜大胜两头忙乱,这边哭的伤心,那边赵氏也喊的热闹,爷娘祖宗的喊叫起来。稳婆忙的满头大汗,临到傍黑天的时候,赵氏顺利产下一个女婴,哇哇哭的十分来劲。姜大胜听见是个女孩,不由得大是郁闷,心里说道:两个姐姐生的都是女孩,我生的两胎也都是女孩,难道这天竟要变了,以后就是女孩的天下? 有稳婆和丫头们照顾,姜大胜就不去操心,只管这边的发送。一时间又找来了吹喇叭吹唢呐的,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地将冯夫人埋葬了。莲香本来就年纪小,一切都做不得主,见舅舅办的虽然有些掣肘,但是大的礼节方面却是一点都没有含糊,冯夫人和冯老爷并骨埋葬,能够入土为安,莲香也就了却了一段心愿。 这赵氏生了女孩,自己也觉得不争气,没面子。还要强作欢喜,说明年定要给老爷生个大胖小子。两口子在被窝里计较半天,给孩子起名字叫“领弟”。后来赵氏嫌这个名字不好,和招弟的名字有些反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的名字。 第二天莲香过来,见到这个新妹妹,不由得有些悲戚,心里想:母亲去世了,这个孩子就出生了,难道是母亲投胎至此?就是投胎也不会这么不开眼,投胎到舅妈的肚子里吧?不过莲香虽然伤心,对这个孩子却很是喜欢,便对舅舅说道:“女孩子就应该叫一些秀气的名字,比如……莹儿、婉儿,或者,叫悦欣……” 莲香还想着自己以前的名字,因此脱口说出来。姜大胜却说:“你舅妈嫌领弟这个名字不好,正要换一个新的,我看婉儿这个名字不错。” 赵氏躺在那里,也抻着脖子说:“好,我也觉得婉儿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呢。”说完叫丫头拿过痰桶来,往里面吐了两个枣核。 姜大胜道:“就叫婉儿了。还是莲香丫头有学问哪,你看看,以后咱们的女孩们,也要向莲香丫头学习,以后就算做了个管家娘子,记个帐,写个帖子什么的,也不用求着别人。等明年开春,我就请一个教书先生,给咱们家这些的女孩子们,教授教授知识。” 赵氏在那边接口说道:“不用找先生啦,我就识字,教她们这一群孩子,我还能应付得来。” 姜大胜哪里听她的,到了第二年春天,眼见的几个女孩都长大了,站在那里虽然都还满脸稚气,可是一个个却饱含灵秀,便请了一个先生,专门的教莲香、巧凤、娇云、深秋四人学习知识。那婉儿还在襁褓之中,赵氏也经常抱着过来听课。有时候孩子要拉了尿了,又哭着闹着要吃奶,赵氏十分的不便,来了两次,也就不来了。 第九回(上)游后宫刘皇题诗 两相争金妃得趣 一晃又是数年已过。却说当朝天子自从即位以来,因为年纪甚幼,一直没有亲政。当年先皇因病驾崩,举国皆哀,留下这位十几岁的太子,为了避免天下大乱,先皇遗诏设立了两个辅政大臣,帮助新皇处理天下大事。 这新皇帝单名一个“慎”字。先皇在位的时候,曾对皇后言道:“朕虽贵为天子,行事却战战兢兢,不曾有一点逾越祖宗宗法、违背纲常之事,这才天下太平,能和祖宗并相媲美,人称我朝又一次中兴,百姓安居乐业,四方蛮夷不敢小觑。今日朕又诞得麟儿,惟愿他也能处事谨慎,小心翼翼,方是兴旺之本。我刘家支脉一向不广,此子乃是天赐,当为朕之太子。”因此从小就十分严厉地教他学习。怎奈皇后早逝,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谁敢说太子不听话,就连那东宫侍读,也是唯唯诺诺。先皇在的时候,还有个惧怕。如今先皇不在了,虽然有几个皇太妃,那都是混吃等死的主儿,所以越发的顽皮,如今登基已经有七八年了,倒改元了两次,现在已经是大兴二年了。 因为先皇崇尚节俭,因此居所虽然简陋,穿着虽然朴素,饮食虽然清淡,却也不以为意,常言道“朕贵为天子,什么吃不到,什么传不到?奈何人生乐趣不在于此,朕当年做太子的时候,每在穿衣之时,就思及普天下的黎民百姓,衣衫可暖;每于餐时,便念及臣民,可有饥馁?”可是先帝的谆谆教导,这大兴皇帝刘慎就不高兴了。小时候他也想不到这些,自然是不敢提起,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觉得自己贵为一国之君,却住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宫殿里面,真是没有面子。因此亲政以后,寻了个理由,他先把先皇留下的嫔妃宫娥都打发了,说是天天回宫看见一帮黄脸妇女,很倒胃口,吃饭都不能畅快地吃,就将她们遣送回原籍,贬为庶民,各自过活去了。这一来连几个老太妃都紧张起来,躲到后宫里不敢露面,生怕得罪了新皇帝,把自己也遣送回家,在外面哪有在宫里头生活的自在,还不得饿死。两个辅政大臣因为年岁已高,加上小皇帝势头正猛,整天嚷嚷着要亲政,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多年的老脸被丢尽,便纷纷告老还乡,由他胡作胡闹。刘慎没了管束,便将那户部的钱财都调了出来,大兴土木,在原来宫殿的基础上,重新修建扩建。皇帝盖房子谁敢偷懒?不上两年工夫,将方圆十里,建成了一个集休闲、度假、游玩、住宿一体的高级皇宫,期间亭台楼宇,水榭云轩,花村柳院,山石湖沼,无不齐备。完工之时,刘慎十分高兴,一面昭告天下,征集才女秀女,进宫重做宫娥,一面又召集群臣,炫耀自己本领通天,要大家游赏后宫。 这后宫与周围各邦相比,大是不同,不但方圆广阔,而且山水齐备,好似一处大的行宫别院,真是赏春、避暑、秋游、冬藏的四季休闲天堂。 因为大兴皇帝刘慎喜好游玩,一帮新上任的年轻臣子们不由得凑起了热闹,人人争先,要陪王伴驾,施展自己胸中才华。那些托孤的元老们,听闻皇帝要百官们都来游玩,气的都称病不去,知道这是炫耀财富,如若先帝泉下有知,只怕鼻子都会气歪了去。 这一日是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大兴皇帝刘慎新册封的皇甫贵妃已经在后宫大门等候,告诉小丫头们:“等到皇上下朝来,赶紧告诉我,好准备接驾。” 果然因为惦记着游玩的事情,刘慎在早朝上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司礼监的公公就喊道:“无事退班还朝!请诸位大人少待片刻,陪吾皇万岁移驾后宫!” 刘慎跟着小太监们到里面换了件轻松的衣服,外面众位大臣都在朝门外伺候着,一见皇上出来,都山呼万岁,然后簇拥着小皇帝就浩浩荡荡地奔着后宫而来。皇甫贵妃早已得到密报,遥遥地望见了,急忙迎了上来,娇躯伏拜在地上,莺喉翻转,口吐珠言:“臣妾祝陛下万寿无疆。”刘慎见她今日穿的甚是轻便,显得人也娇柔了许多,不由得两眼放光,咽了一口吐沫说道:“爱妃,昨晚朕过于淘气了些,鼓捣了许久,朕见你现在还顶着一双大黑眼圈,为何不好好地去休息休息,多睡一会,偏偏也来迎接朕的大驾?” 皇甫贵妃听见皇上当着一堆臣子的面,说起了这些话,不由得羞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回皇上,臣妾听闻陛下与诸位大人今日要游览后宫,臣妾身为贵妃,后宫暂时无主,臣妾自当以身作则,一尽地主之谊,为皇上和诸位大人带路,顺便也借着皇上的雅兴,熟悉一下后宫诸多景点的门路。臣妾在这里擅作主张,还望吾皇万岁恕罪。” 刘慎一听皇甫贵妃这么体贴人,不由得心花怒放,正在抠鼻子的手急忙放下,向前掺起皇甫贵妃说:“爱妃请起,难得爱妃是如此贤淑,朕当初真应该封你为贤妃才是,要不然你就不做贵妃了,做朕的贤妃吧。” “啊?”皇甫贵妃娇躯一颤,想不到自己前来接驾,竟然降了一层,虽然贤妃也是妃子,但是照着贵妃可是差了半截。眼见的旁边的自己亲哥哥,皇上的大舅子工部尚书皇甫大人近前一步,要为自己说话,皇甫贵妃胆气一壮,早就微微一笑,说道:“陛下真是爱开臣妾的玩笑,臣妾才不做那劳什子贤妃,臣妾这么心疼陛下,就是比她们那些人都尊贵些,陛下理应封臣妾做贵妃的。” 刘慎自然觉得皇甫贵妃的一番歪理很有道理,因此点了点头。百官们可不敢戏言,那皇甫贵妃虽然是皇上随口封的,可是距离后宫之主、天下之母可是一步之遥,看来这后宫以后定然是皇甫贵妃的了。于是一见皇甫贵妃参拜完毕,都急忙跪倒又参见贵妃娘娘。 原来刘慎一向贪玩,由于没有了管束,自然是不分白天黑呀玩的天昏地暗。好在他心地单纯,倒没有什么坏心眼。因为先皇当年曾经给刘慎定下一门亲事,就是托孤老臣的女儿。不幸的是,先皇还在位的时候,那位无缘皇后宝座的娘娘就得病夭折了,因此刘慎就一直没有定下亲事来。后来自己亲政后,玩了两年,忽然有一天就开窍了,嚷着要媳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百官们一边忙着举荐门户清白、姿容出色的才女,一边四下里物色、参谋。不想刘慎先和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娥发生了关系,等到百官们推选了几位才女后,都被刘慎充进后宫,也没有一点封赏。 如今事先宠幸的两个宫娥,都已经封了嫔妃,贵不可及。皇甫尚书的妹子也不负众望,从才女中脱颖而出,主动进攻,勇于奉献,这才在合卺之夜,被喝晕了头、乐不可支的刘慎随口封为贵妃。君无戏言,皇甫贵妃当时就传令给了司礼监,第二天就告诉了哥哥。如今虽然没有诏告天下,但是名分上大家还是认同皇甫贵妃的。毕竟出身就比那两个宫娥强。虽然工部现在就是个闲散职位,几乎没有权利可言,但是兄以妹贵,皇甫大人的身价还是看涨,有望进入更加权要的部门。 皇甫贵妃也与百官见了礼。她是出生在官宦人家,礼节方面自然不用费心。当下刘慎挽着皇甫贵妃,一群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杀进后宫。 要说这大兴皇帝刘慎就是有魄力,顶着压力,把那些阻挠自己享受的官儿们杀的杀,贬的贬,弄出来这么一个有山有水的豪华行宫,此时游览起来,当真是快活无限。文武百官们哪见过这么豪华的皇家园林,此时眼界大开,唯有赞叹不已。刘慎十分得意,一边走一边炫耀道:“诸位爱卿,朕能够和嫔妃们居住在这样的神仙福地,自然会长寿延年,不像先皇那么短命。朕舒服了,你们做臣子的自然也就舒服了,不用操心朕的家事。长此以往,必然会长治久安,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咱们大明国也会屹立于天下,永远不倒。” 百官们听见新皇帝讥讽先皇短命,一个个都绿了脸,谁也不敢接话。皇甫贵妃见四周景色宜人,虽然哈欠连天,也是强打起精神,对刘慎说道:“皇上,臣妾能够居住在这样的神仙所在,自然也是神仙了,惟愿吾皇长命百岁,我等好伺候皇上,让皇上享尽齐人之福。” 刘慎眯着眼睛笑道:“好哇,爱妃你现在还不是神仙,是个吸引朕的小妖精,朕要和你夫妻双修,同登极乐。嘿嘿嘿……” 皇甫贵妃俏脸微红,抛了个媚眼,刘慎就觉得浑身一热,不由得想起了皇甫贵妃的种种媚态,便对身后的皇甫大人说道:“爱卿,令妹可真是个尤物,这样的身段,这样的美人,真不知是怎么调教出来的。不知道爱卿可还有妹子否?这样的佳丽,只怕天下少有呢。” 皇甫大人啼笑皆非,诚惶诚恐地回答道:“陛下,臣只有这么一位舍妹,自幼就顽皮,爱看些《西厢记》之类的书。”旁边两位大臣听见皇甫大人回答的不伦不类,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的好,将来皇甫贵妃摇身一变成了皇甫娘娘,母仪天下,这些野史要是传出去,说娘娘从小就看《西厢记》,可是大大的不妙。 刘慎却并没有在意皇甫大人的回答,眼见的皇甫贵妃拈下一段桃枝,将花瓣摘下来,手掌摊开,轻轻地一吹,吹了个飞花如雨。司礼监的公公王福在旁边说道:“皇上,前边就是絮舞堂了,奴才已经吩咐人安排下茶果,请皇上和贵妃娘娘以及诸位大人们就在这里歇息片刻。” 皇甫贵妃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行头,自然是打起了百倍的精神,现在巴不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刘慎因为没有乘辇,这一路也走过几所庭院,所以也有些累,便说道:“好哇,我们就在絮舞堂休息休息。” 果然行走不远,一林柳树迎风而立,吹得柳絮漫天的飞,众人走在柳树丛中,但见飞絮蒙蒙,扑到脸上痒痒的,都有些厌恶。刘慎却是十分的喜欢,开心地对皇甫贵妃说道:“爱妃你看,这些柳絮轻飘飘的,吹在脸上暖暖的,要是装成一堆做一个大床,躺上去一定舒服的很。” 皇甫贵妃道:“陛下真的是想象力丰富,臣妾佩服的紧。看这柳絮,好像六月里的雪一般,真来的美妙。陛下可否为臣妾写一首诗呢?臣妾真的是期盼的很。” 刘慎听了,不由也是有些心动,高兴地说:“好呀。朕一向不曾写诗,现在就写一首诗给爱妃。”皇甫贵妃美的花枝乱颤,笑的满脸横纹绽放。能得到皇上的亲笔题诗,就是一件有杀伤力的法宝,杨氏、金氏,你们凭什么跟老娘比! 司礼监的王福公公急忙命令小太监取过纸和笔来,刘慎一会睁着眼睛呆呆地望天,一会闭着眼睛微微地吟哦。想了半天,群臣都等着拍手叫好,眼巴巴地盼望了许久,刘慎这才又念叨了一回,在纸上写了一番。又改动了几个字,将纸揉的皱巴巴地扔掉,又重新写了一篇。 皇甫贵妃微笑着低头看了一会,赞叹道:“皇上,您的这个‘飞’字真是写得龙飞凤舞,有真龙天子之象呢,臣妾看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裱上,天天都烧香膜拜一番。” 刘慎十分高兴,听见皇甫贵妃如此夸赞,写的更加的卖力了。等待最后一个字写完,刘慎不待墨迹未干,就对皇甫贵妃说道:“爱妃,朕写完了这首诗,是一首七言绝句,你给诸位大人读一读,让大家品评品评。” 皇甫贵妃不敢怠慢,急忙双手恭恭敬敬地将诗捧起,却干瞪了眼,直咽口水。众位大臣都等着贵妃娘娘金口玉音,将皇上的题诗念出来,不想这位娘娘识字不多,本来存着侥幸心理,一弄真格的,就有些心虚。 皇甫贵妃扯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念了两个字,又嗯啊了两下,回头有点心虚地说:“皇上,这里有两个字,臣妾觉得眼熟,却又叫不准,皇上能否告诉臣妾。” 刘慎奇道:“爱妃,听皇甫大人说,你从小就看《西厢记》的,怎么会有不认识的字哪,一定是戏言,快不要逗大家开心啦,给诸位爱卿念念吧。” 皇甫贵妃嘟着小嘴说道:“皇上,臣妾看《西厢记》那是不假,不过不是看的书,是我哥哥读给臣妾的,臣妾颇识得几个典故,都是那里边的,要是讲认字,就没那么多了。不过臣妾可是过耳不忘,你听‘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刘慎无奈地看了看皇甫贵妃,只好示意司礼公公王福给大家读一读。 王福身为司礼监的总管,这些小事本来都用不着他来做的。不过他从小陪驾东宫,和刘慎亲密无间,偏要在这些小事上为主子着想。因此王福接过诗来,大声地读道: “絮舞堂前絮乱飞,絮飘絮落絮成堆。 清晨手掳梨花去,傍晚肩披雪屑归。” 王福读罢,众臣都哄然喊妙。刘慎自然是得意万分,偏微笑着谦虚说:“诸位爱卿,朕一向是疏于诗词之道的,这次在诸位爱卿面前献丑,咱们这里头都是饱读诗书的,朕未免是班门弄斧了。” 苟费越前一步,拍手称赞道:“陛下的诗真是妙啊,妙啊!妙就妙在前面的两个句子,一连用了五个‘絮’字,不但不生硬,反而合乎情理,应题应景。若非是神来之笔,必不能成。这下联更是妙极:‘手掳梨花’,‘肩披雪屑’,何等的自然,何等的有情有趣!将飞絮比作梨花、比作飞雪,也只有吾皇万岁才能有这样的心思,若是我等,必然不能有这等大才。” 刘慎被苟费说的晕晕乎乎,十分高兴,便说道:“古人也有不少咏絮的,诸位爱卿可曾记得?” 工部的员外郎马辟,也是刚刚上任的,大声说道:“皇上,臣想起了一句,果然是咏絮的千古绝唱,便是李太白的‘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但比喻贴切,还有暗香,真是神仙也不能道哉!” 众臣听了,都哄堂大笑。有的指着马辟,暗暗鄙视,有的捂着嘴巴,眼中透出不屑。刘慎也哈哈大笑,皇甫大人见是自己部下出了丑,自然觉得没有面子,急忙咳嗽了一下,上前解释道:“马大人张冠李戴了,不过言语虽差,却是和咱们现在的景色十分的吻合。” 刘慎想了想,道:“可不是嘛!有美景,有美女作陪,欣赏着如雪般的柳絮,自然是让人心生快意!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呀。” 众人在絮舞堂略坐了坐,就都走了出来,继续前行。绕过凝香楼、踏月楼、琼华楼,穿过晨云馆、碧华轩、浴风榭、秋芷山庄、碧凝馆,跨过风荷桥、鹤青桥,走了倒碧峰、半山亭、流云洞,刘慎是游兴大发,诸位大臣也是走的辛苦。皇甫贵妃一双三寸金莲,几乎走大了一圈,几次都要晕厥过去,却也为了博取皇上欢心,忍痛蹙眉前行。 第九回(下)游后宫刘皇题诗 两相争金妃得趣 看看天已过午,刘慎也觉得十分劳累,因此就在宫中大宴群臣。看看众臣也都累的东倒西歪,平时都不怎么运动的,这一次劳师动众的,未免都有些腿疼。刘慎只是简简单单地吃了一些,就推困溜了出来,留下众臣还在那里傻吃傻喝的苦等,自己却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皇甫贵妃有心的人,瞧见皇上下了席,自然也不肯独自歇着,带着一群丫鬟跟了出来。刘慎回头听见动静,一见是爱妃,便停住脚,问道:“我要找个地方睡觉去,就去你那里可好?” 皇甫贵妃巴不得这句话,兴奋的满脸肌肉乱蹦,急忙说道:“陛下去臣妾那里,臣妾一定伺候陛下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 这里刘慎才要到皇甫贵妃那里去,只见前方分花拂柳一对美人飘然而来。众人都停住脚步,只见一位美人一马当先,紧走了几步,娇躯伏拜在地,道了万福,说道:“皇上大驾光临,臣妾接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刘慎一见,原来是刚刚才封的杨淑妃,以前是伺候自己的宫娥,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引诱的皇上懂得了男女之事,从此突然开了窍,想要找老婆。这杨淑妃从伺候皇上的丫鬟一步登天,更被封作淑妃,简直是惊喜重重。现在淑妃娘娘年方二十,在后宫有不少的熟人,眼见的皇上又封了皇甫贵妃,不免有些气不忿,想着皇甫贵妃将来是自己登上皇后宝座的竞争对手,杨淑妃肚子里已经将皇甫贵妃骂了一万遍。 刘慎一想,原来自己身后这片楼宇,就是杨淑妃的住所,自己因为有半个月没有来,只宠爱皇甫贵妃,因此也没在意。现在一想到已经来到杨淑妃的领地,心想见见老相好也不错,不如就在这里睡了。 刘慎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个小蹄子儿,怎么知道朕就在这里呢?” 杨淑妃翻转莺舌,细细地禀道:“陛下领着诸位大人游览山水,臣妾不敢抛头露面,有失妇德,也被天下人耻笑,因此在此恭候,希望吾皇能够在累了的时候,进来歇一歇。这都是臣妾的妇人之见,就是希望吾皇万岁能够保重龙体,劳逸结合,要是总这么走着,怕是也累的腿疼。” 皇甫贵妃在一边看见杨淑妃突然冒出来,心里老大的不爽,这时听见她语带讥讽,竟然嘲笑自己“抛头露面,有失妇德”,早已经在心里将这个女人骂了一千遍一万遍。这时听见她说完了话,她不待刘慎回答,便接口说道:“真是一派胡言!皇上游览后宫,轮到你操什么心,你分明是春睡才起,却还在这里谎称担心皇上,皇上龙体康健,用你在这里咒他么?我真想打你的欺君之罪!”杨淑妃跪在那里,因为皇上还没有让她平身,便挺起身子,梗着脖子看了一眼皇甫贵妃,又把头扭向别处,冷笑道:“我在这里给皇上请安,是哪个不知礼法,胡乱的在这里乱吠吠?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皇甫姐姐。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番不知礼法的话可是姐姐说的?你又不是正宫国母,我却是皇上明媒正娶的淑妃娘娘,你口口声声说我欺君之罪,真不知道罪从何来?谁不知道你有一个当着尚书的哥哥,当真是兄妹联手,竟然管到后宫里头来了。” 皇甫贵妃听得一腔怒火,见杨淑妃也是伶牙俐齿,当着皇上的面,也不敢发泄,只好假装听不见,心里骂道:小娼妇,等我怀上龙子,就把你卖到妓院里去,省的你成天使狐媚子迷惑皇上。心里不高兴,嘴上却对刘慎笑着说道:“皇上,臣妾还要服侍你睡个午觉呢,咱们快到臣妾那里去吧。” 杨淑妃跪在那里,直挺挺地对皇上说道:“陛下既然来到了臣妾这里,臣妾已经铺好了锦被,专等皇上前来安寝。另外臣妾还准备下了新鲜的瓜果,给皇上尝尝鲜。” 皇甫贵妃本来想着一直霸占着皇上,同皇上同游同寝,等到自己怀上龙子,将来不怕正宫皇后的宝座不是自己的。现在虽然口头封了个贵妃,天知道这个小皇帝到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又把自己降格到淑妃,那时候名分上可就低了一层。因此听见杨淑妃这么劝皇上,她心里就十分着急,拉住皇上说道:“皇上,刚才皇上还答应着要去臣妾那里呢,臣妾昨晚伺候的皇上十分舒畅,就连臣妾都美的心花怒放呢,皇上可不能辜负臣妾的一番心意,一定要满足臣妾这个小小的心愿啊。” 杨淑妃听见皇甫贵妃竟然当众讲述夜间的事情,不由得啧啧称奇,撇着嘴巴说道:“啊哟哟,皇甫姐姐,你怎么这么不自重,大白天的竟然说这些话,引诱皇上犯错误哩。不过皇上当真是体恤我们做妃子的,现在天色虽然还早,但是皇上既然累了,也该歇歇了。既然来到了臣妾这里,岂有还到别处去的道理?自然是不能舍近求远呢。何况皇甫姐姐不胜劳累,已经有些不支了呢,要不然怎么三句话都不离睡觉。可怜姐姐陪着皇上走了这么一程,裹脚布可是得好好地洗一洗,换上新的,不然只怕自己都被熏了一个大跟头。还有,要找两个丫头给揉揉,别走大了脚。” 皇甫贵妃听的火冒三丈,实在是忍不住了,破口骂道:“杨娼!我脚丫子的大小,与你什么相干?横竖是比你的小就是了。你做娼妇的,就该好好恪守你的妇道,既然笑话我抛头露面,你这巴巴地跑过来求皇上,不也是抛头露面?后宫嫔妃,没有高过我贵妃娘娘的,我走不走路,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洗我的裹脚布,横竖没用你来洗,你夹着你的裹脚布乖乖地滚回你的狗窝去,在皇上面前学什么狗叫!” 刘慎听见皇甫贵妃骂的兴起,不由得一愣。他可不知道皇甫贵妃虽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平时里可是没人敢得罪她,不但性子火爆,一旦脾气上来,那也是谁都不惯着。 杨淑妃是最早得到皇上恩宠的,这时岂能把皇甫贵妃放在眼里,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说道:“你虽然是贵妃,也只好自己在被窝里偷着承认吧。你有何德何能,‘贵妃’两个字,你可知道怎么写?当着皇上的面,竟然张嘴闭嘴的‘娼妇’,你羞不羞,臊不臊?普天之下,不知该如何笑你!” 皇甫贵妃听的柳眉倒竖,星目含嗔,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回天之力,冲上前轮圆了肩膀,给杨淑妃一个大嘴巴。杨淑妃正自说的高兴,冷不防一掌劈来,娇躯登时就好像风中弱柳,伏倒在地上。 刘慎“咦”了一声,觉得有趣,后宫嫔妃大战,这可实在是新鲜,等闲也是瞧不见的,竟然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杨淑妃这一跤摔的几乎闪了腰,她见皇甫贵妃动了手,因为皇帝在,不敢太过放肆,就叫起了撞天屈来,口口声声要皇上给她做主。刘慎兴味索然,提醒她说:“既然皇甫贵妃打你的嘴巴子,你就应该反过手来,再回给她一个嘴巴子才是呀。你别怕,朕给你做主,你要加油哟!” 杨淑妃恍然大悟,原来皇上这是挑拨离间,要看自己如何战胜皇甫贵妃。想到这,杨淑妃不由得胆气壮了许多,怒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皇甫贵妃。刚才本来一群宫娥太监都上前来劝说,结果听见皇上竟然鼓动两位娘娘打架,竟然谁也不敢上前劝了。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娘娘相互动手,互相扯头发,揪耳朵,打得不亦乐乎。 刘慎见她们两个真的动起手来,又有些心疼了。毕竟都是自己的爱妃,哪个破了相,对自己的兴趣都会大大的减少,因此见她们扭成一团,开始近距离的打斗的时候,就及时地喝命小太监将她们二人扯开。便是如此,也都弄了个钗横鬓乱,七扭八歪,不成样子。皇甫贵妃一见自己如此尊荣,再也无法忍受,哭着就跑回自己的寝宫,倒头大睡去了。杨淑妃有心要陪王伴驾,谁料到刘慎见她太过野蛮凶狠,再加上现在形象不佳,也就没准许她陪驾游玩。 一班大臣们在那里苦等皇上,看看日头挫西了也不见归来,又不敢散去,谁知道后宫这场嫔妃大战。还是司礼监的公公王福,陪着皇上在后宫里孤零零地走了一阵子,提醒皇上是不是让群臣都回归各自的府第,刘慎想起来众臣还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回去呢,就说到:“朕是不回去了,你去传旨,让诸位爱卿都回家去吧。” 王福领命下去,这边刘慎又走了一会,两个小太监在后面跟着。刘慎回头看见他们,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去,你们两个一个去皇甫妃那里,一个去杨淑妃那里,告诉她们,别各自伤了和气,都是姐妹,让她们互相去给对方陪个理,朕一会要是她们那里住,让她们洗的干干净净的,等着陪王伴驾。”两个小太监答应着去了。 这里皇上一个人兴味索然,站在一丛花树下发呆。可巧旁边一栋小楼,住着一位美人,本来是先皇留下的宫女,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因为刘慎打发宫女,这金氏因为自持容貌出色,总觉得自己命运不凡,因此贿赂了管事的公公,才没有被打发走。可是一晃数年过去了,连皇上长的什么样,自己也没有见过。她倒是听说杨淑妃从宫娥一跃成为了淑妃,自己是先皇留下的美人,连嫔妃都够不上,不免就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这一日金美人正在那里伤春,忽然看见外面翠叶掩掩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为皇上换上了便装,因此金美人倒是不认得,只是觉得这个人年纪轻轻,相貌俊秀,却也有几分标致。 金美人就对着丫鬟说道:“芳儿,你看那个人是谁?在那里傻站着,是不是想他从前的相好儿的呢?” 芳儿凑上前来看了看,摇摇头说道:“面生,不认得,该不会是新来的公公吧?看他年岁不大,一定是个公公了,别人岂能到这个地方来。“ 金美人说道:“你瞧他皱着两个眉头,一定是进宫的时候,和相好的生生的分开了,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就怀念从前时候的事情了。可惜啊,现在你是个公公了,再也不能喝你的相好儿的见面了,你相好儿的也只能是嫁给别人当老婆。芳儿,你去把他交上来,咱们戏弄戏弄他,要是拉拢他给咱们跑个腿儿啥的,咱们不也多了一个帮手?如今咱们正缺帮手呢。” 芳儿道:“你看他那一脸傻呆呆的样子,一定也不机灵,能有什么用呢?我劝美人还是不要打理他的好。” 金美人道:“俗话说,多个帮手多个出路,你去叫他上来,看他是在哪里当差的,能走到咱们这么背静的地方,也是缘分。要是他是个笨蛋,不中用的话,咱们再给他赶出去,不叫他来这里打搅咱们。” 芳儿答应着下去了,金美人又叫住她说:“你下去叫他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别人看见。” 芳儿停住了脚步,不解地问道:“看见了又何妨?叫他上来,是他的造化。美人差遣他干点活儿,他还乐不得的呢。” 金美人笑道:“说你小蹄子儿没见识,还真就是没见识。这周围住着四五个美人,都和我一样的身份,要是看到我往上面领人,还不对我有所防范?保不准还以为我是在偷人呢。啐,一个臭公公,偷了也没有用。你去叫他来吧,我问几句话,问问这边当差的公公可好。” 芳儿悄悄地去了。金美人坐在窗格子前,往下一看,只见芳儿气势汹汹地朝着那个人说了几句话,金美人见她这么大嗓门,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四周还住着毕美人和华美人,年纪都有三十开外了,因为还略有姿色,都想着有生之年能得到皇上的宠幸,还在眼巴巴地守着。如果被她们看见了,以后见面必定受到询问。 金美人见芳儿领着那个人上楼来了,她要摆出皇上妃子的谱儿。虽然自己不是妃子,也够不上那个级别,但是这么多年的阅历,也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够青云直上。 金美人从床头抽出一本书来,假装在那里读书,其实眼睛根本就没在书上,而是想着自己如何摆摆威风,给这个新来的小公公一个下马威,让他主动给自己下跪磕头。芳儿这时候领着人走了进来,说道:“美人,他来了,这家伙就是不说自己叫什么,真是又笨又傻。” 金美人假装没有听见,等着那人参见自己。没想到等了半天不见动静,金美人手托香腮,眼睛斜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在哪里当差呀?” 芳儿早就恼了,上前训道:“听见没?美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如实回答?在那里贼溜溜地看什么哪!” 刘慎从来没见过金美人,他也知道从前先皇留下来不少的妃嫔,都在一处住着,自己也不曾往这边来,因此从来都没见过。当初自己遣送宫娥的时候,因为先皇当年也封了不少的女官,什么才人、美人、嫔、妃,自己都不好做主,就由她们自愿,想走的就回到原籍,想留下的就留在宫中,一日三餐还是照常供奉,因此也有一部分人都愿意留在宫里。 刘慎踱着方步,细细地看了看金美人,见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却充满了成熟的风韵,不由乜斜了眼睛,说道:“看的什么书?”就走上前来,拿过书来看。 金美人吓了一跳,从不曾有这么大胆的公公,虽然有些公公权势通天,作威作福,可是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不像是太有权势的呀?刘慎低头一见手中的书,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洞房春意》?美人平时就看这些书?美人果然是于众不同啊,看来兵法研究的很是透彻。还别说,这里面画的还真是活灵活现的,喏,这个姿势很是新颖,朕却不曾试过……” 芳儿还要训斥,金美人却越瞧越不像,忽然听见这个人自称为“朕”,一下子明白过来,惊的浑身乱颤。本待有几分不相信,又不敢确信,呆呆地站起身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芳儿毕竟心地单纯,瞪着眼珠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小太监?在哪里当差?懂得规矩不懂?虽然我们美人品级不高,但是也是先皇时候封的官呢,你们见了她,少不得要拜见一下。” 刘慎不禁大笑起来,朗声说道:“朕是太监?哈哈哈,真是闻所未闻呢!就是太监他祖宗,见了朕,少不得也要磕三个响头。你这小妮子真是有趣,伶牙俐齿的,想来也未经人道吧?” 这时就听见楼下几个太监飞步乱跑,隐隐约约地听见问道:“可曾瞧见皇上到哪里去了?刚才好像是往这边走来了。” 金美人心一动,莫非这个人真的是皇上?瞧那起色,瞧那神态,果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质,自己虽然与他隔着几步之遥,那气场也让自己瑟瑟发抖。 此时金美人再无怀疑,急忙跪下来谢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金氏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祈恕罪。” 芳儿一见金美人跪下了,她也急忙跪下来。刘慎刚才听见她说自己是先皇封的美人,心中觉得好玩,便说道:“起来吧。你说你是先皇时候的美人,朕怎么没有见过你?” 金美人低头颔首道:“先皇一向节俭,奴婢虽然被封作美人,却也没有福气亲自服侍先皇,因此连先皇的面,也只是见过数面而已。陛下于这深宫大院,不曾见到的也不少呢。” 刘慎坏笑道:“你说你是先皇的人,朕有些好奇。朕是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的面貌很新鲜呢,倒想尝尝鲜,只是不知道下面是否也是新鲜的呢。” 金美人一听这话,明显的皇上是要临幸自己了,登时激动的涕泪交流。自己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了,高兴的恨不得大哭一场,又双膝跪倒山呼万岁。刘慎瞧的好玩,就上前坐在那里,让金美人给他说说书,讲讲刚才那本书里都画了些什么,要照着书上的兵法进行演习。 金美人羞的面红如火。那本书是几个美人私下里传送的,不过是见不着男子,翻翻书解闷。没想到现在被皇上看到了,自己好没意思,倒好象自己是个私底下看黄书,实在是有违自己贤德的美名。不过看样子皇上似乎不怪罪自己,竟然还颇感兴趣,自己也是被突然而到的幸福砸的晕了头,现在急忙醒过神来,拿出这么多年锻炼的风格,曲意逢迎。 芳儿被皇上吩咐下去传旨,要金美人侍寝。芳儿也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任务,激动的一口气飞奔而去。虽然皇上宠幸先皇所遗之人,但是现在谁敢劝也没人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当下金美人喜滋滋地迎皇上共入鸾帐,倒把听闻消息的杨淑妃、皇甫贵妃气了个倒仰。也把周围虎视眈眈地几位美人都嫉妒的死去活来。春风一度之后,金美人荣升为德妃,平步青云,喜从天降,这金德妃心中也默念菩萨保佑,自己是梦想终于实现。 第十回 冯莲香应征才女 吴香兰宫门献技 且说莲香住在舅舅、舅母家,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因为和赵氏有过几次口角,姜氏就搬了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处民房租下来,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莲香在家里也忙得不可开交,顶着神童的美名,不但照管当铺的往来账目,闲时也跟着教书先生学学诗词字画,这些都是自己以前所不曾接触到的。 赵氏只是心疼自己亲生的婉儿,婉儿长的大了,也非常的懂事,竟然不像她母亲那样的行事作风,言谈举止却是另有风范。莲香见了婉儿小小年纪,不然聪敏异常,说话也十分得体,几乎怀疑她也是穿越过来的,几次试探,问她一些未来的事情,婉儿却一脸的懵懂,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莲香心想:就算是没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保不准也是从清朝穿越过来的,或者就是外星人穿越而来,也未可知。姊妹们和睦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日赵氏倚着大门,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在那剔牙。远远地看见姜大胜快步跑来。赵氏将剔出来的菜叶吐出去,冲着姜大胜喊道:“老爷,什么事这么疯疯癫癫的,倒好像火上房了一样。” 姜大胜跑到门前,喘吁吁地说道:“老婆,果真是大事不好了呢,你快进屋,我到里边和你说去。” 赵氏被他拉着转过身来,说道:“什么事大事不好了?上个月装神闹鬼拦路抢银子的,不是已经抓到了,都提到衙门里头,三堂会审给他打断了一条腿的,什么都招了,还怕什么?除了这件大事,就没有天大的事了。” 姜大胜说道:“非也,非也呀。你且进门来,我说给你。” 原来姜大胜在当铺里,听见说皇上要在民间选取才女,充斥后宫。开始还只是传言,大家也都没有当真。这两天越发传的厉害,都说宫里面没有人了,皇上缺少人伺候,要找人伺候他吃喝拉撒,而且不论美丑,都要进行选举。姜大胜心想这可不好,万一自己老婆被选去当上什么才女,说白了就是伺候皇上的丫鬟,自己以后可就孤孤单单了。再说伺候皇上可不是什么好活儿,赵氏在家里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要是被派到皇上身边,给他端洗脚水、搓澡、擦屁股等脏活累活,自己岂不是要活活地心疼死。都说伴君如伴虎,赵氏一旦进了宫,自己和她没准就是永无再见之日了。因此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又四方打听,确有此事。而且现在民间都吓坏了,不管老幼,都将自己脸上涂抹锅底灰,吃巴豆拉稀拉的瘦骨嶙峋,反正怎么不成人样怎么打扮。听说一位快到七十的老太太,害怕皇上把她选上,老早就放出风去,说自己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牙齿也掉了好几颗,请皇上另请高明。大家听说后都笑的不行,难道说皇上真的有如此特殊癖好?不过大家都行动起来,各种各样的猜测版本,更显得民间慌乱异常。 赵氏听见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是十分的害怕,捂着胸口说道:“哎呀老爷,你看你娘子我,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不但姿容出众,就是言谈举止也是非同一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干活麻利又干净,不要说皇上肯定能选上我,就是玉皇大帝见了我,说不定也要我去做他的干女儿呢。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想奴家我嫁到你们姜家,还没享福呢就要去伺候别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赵氏说的伤心,不由得就掏出手帕,擦了一把大鼻涕。姜大胜也是愁眉苦脸,没有办法,说道:“这两天保长就要下来了,听说要把全县的妇女都召集到一处,比赛扎花刺绣。谁做的好,就选谁进宫当丫鬟。” 赵氏道:“从来都是咱们买丫鬟,谁愿意当丫鬟伺候别人去。真要是扎花比赛,我就给他扎个乱七八糟,让他选不中我的,就没事了。” 两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地计较,不想先生教书下课了,几个女孩都跑出来玩耍。那先生每天上午到这边上课,下午还兼职教授别的孩子。这时候见到姜大胜和赵氏夫妻两个在那里站着,就走过来说话。 赵氏道:“先生,你是教书的,肯定比我们见识的多啦。听说皇上现在就要选宫女呢,端茶倒水地伺候他,给他搓澡擦屁股,可有此事?你常在外面走动,想必也听到些个风声。” 那先生听见赵氏如此说,差点笑喷了过去。一见姜大胜也是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显得那么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的意见,先生便道:“这个倒是也风闻些个,不过皇上选宫女才女,必定是有相当出色的才华和相貌地,而且一定要是处女。皇上本来就不喜欢上了年纪的女人,先皇所留下的那些宫女,听说就都打发出来了。” 赵氏出了一口气道:“这也罢了。不过还是小心为好,像我这般出众的,不论走在哪里,都是焦点,我就要低调些个。阿弥托福,但愿皇上不要选中我来,我姜赵氏天天烧高香,给菩萨进香。” 先生自去不提。且说赵氏也为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谁知小神童的美名,还是大有人知的,第三天就见保长带着人上家里来,要家里的姑娘们一排都站着,挨个的相面。莲香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了,自然是亭亭玉立,带着少女的韵味。深秋和婉儿都还未成年,站在那里,自然不太显眼。那保长将莲香登记在册,填写上姓名籍贯,便喝命姜大胜准备好,一旦入选了,就要将女孩儿穿戴好了,送到京中备选。 莲香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在那里站了一会,就听见赵氏和姜大胜在那里商量说:“如今这米价又长了许多,布匹也不便宜,买卖却不好做,这日子是越发的艰难了。如今莲香丫头要是去了,好歹省下些口粮,虽然说伺候人,在那里都是伺候,可是终究不像在咱们家里这么自在,不知道可曾吃的饱,穿的暖呢?” 莲香瞧见有人来给自己相面,还当是提亲来了,心里便暗暗的高兴,心说:“忍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出嫁的这一天。要是算上上辈子的事,我也是奔五十的人了,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爱过我呢。现在有人提媒来了,不知道这男方是丑是俊,年龄多大,有多少房子多少地,自己是不是明媒正娶的大奶奶呢?想的出神,不由得小脸微微的有些红了,在那里吃吃呆笑。 姜大胜就和赵氏在那里议论着莲香走了,让深秋学学管家的事情,将来也好多个帮手。这里莲香实在是忍耐不住,好奇心太过强烈,就款款走到二人面前,道了个万福,问道:“舅舅、舅妈,你们两个叫了莲香出来,是不是要给我说婆家?这是谁家呀?那公子多大年纪,可曾娶亲过?是举人、是秀才?可曾有了功名?“ 要知道莲香以前根本对这些事情不上心,可是自从穿越到了这里,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就变得入乡随俗,变得势力起来。当下她心里存着一个美好的心愿,希望舅舅能给她寻一个好人家。 姜大胜干咽了两口吐沫,陪着笑脸说道:“招弟呀,这个嘛!舅舅还是心疼你的,可是国法大于家法呀。你呢,也不算是嫁到人家,不过呢,你去的这个人家,却是天字第一号的人家,咱们去了是伺候人的,不是当大奶奶,你得心里有数。“ “啊?舅舅把我卖给别人当丫鬟啦?”莲香一惊,冲口说道:“舅舅,莲香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是舅舅的好帮手,如今舅舅怎么就忍心把莲香卖给旁人,岂不是把外甥女往火坑里推吗?” 姜大胜一脸的尴尬,分辨说道:“外甥女你也别多心,这也不是舅舅的意思,实在是舅舅有心不让你去,可是人家偏偏就要定了你。” “舅舅不让我去,难道是舅妈让我去的?”莲香转过头来,又瞅向赵氏。 “嗳哟我的孩子哟,你可别怨你舅妈哟,这事你舅妈也做不得主。”赵氏见莲香朝自己看,肯定是把自己当做凶手了,急忙分辩道:“你可是舅妈心头的一块肉,舅妈怎么舍得你去呢?况且你又和婉儿玩的开心,又帮着你舅舅照看当铺,舅妈看你能干程度不低于我。实在是舅妈无能为力,不能救你出来。不过你放心,你在那里横竖也是吃不着苦头的,我跟你舅舅说了,你先在里面吃几年的苦,我在和你舅舅攒钱把你赎出来。到时候只要你没让男人碰了,依旧清清白白的,咱们替你瞒着点,还能找一个好婆家。” “舅妈把我卖到了妓院?”听说还要花钱赎自己,莲香也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 “丫头你别多想。不是把你卖到了妓院,是皇上相中你啦,让你进皇宫给他当丫鬟,伺候他搓澡擦屁股,叠被倒洗脚水。”赵氏怕莲香赖上自己,急忙把这次的事件告诉莲香,同时也告诉莲香的工作职责。 “进皇宫?当丫鬟?擦屁股?这都哪跟哪呀?”莲香听的一头雾水。 “孩子,是这样的。”姜大胜见赵氏信嘴胡说,急忙解释了一番,不过他也是乡下百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真相,只好加油添醋地把自己的想象都加了进去。说皇上要选丫鬟,伺候皇上生活起居。虽然辛苦了点,但是皇上那可是真龙天子,要是龙颜大悦了,没准还会赏你几亩地呢,要是皇上忽然发了善心打发你回来,有了这些地也尽可以度日。 “啊?”莲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的惊讶过。 进皇宫,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十多年来,莲香也从别人的口中隐隐约约地打听到,这里是大明国,但是却明显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朱姓明朝,而是另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这里也有京城,陪都,而且名字也叫北京南京,只是当问到这里是不是大明朝的时候,人们都摇头,表示明朝是中国天朝,而这里是大明国。至于中国天朝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再一问周围都是什么国家,也没人答的清楚,倒好像是山海经里奇奇怪怪的番邦部落,都是十分咬嘴的名字。莲香不止一次地想:难道我这穿越,竟然穿到了国外? 可是说这里是外国,却又和中国的风俗文化十分相似。莲香能听得懂大家所说的方言,也很熟悉这里的生活方式,甚至读的书,竟然也有百家姓千字文,文人墨客张嘴闭嘴谈论的都是唐诗宋词,这让莲香非常的惊讶。 不管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莲香也做好了在这里驻扎的准备。 可是老天作弄人,竟然让皇上突然的选宫女,而且自己竟然还有可能被选上。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莲香不由得惊喜交加。能够接近皇上,也许是自己在这里一辈子唯一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都说深宫苦海,谁能知道自己到了宫里,焉知不是到了汪洋大海,究竟能不能接近皇上,也是一个未知数呢。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接近皇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是不是还珠格格里头的皇阿玛,整天的吹胡子瞪眼呢?还是琼瑶剧里头的咆哮马,整天对着宫女太监大吼大叫呢?莲香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期待。 “丫头,舅舅对不住你呀。”看着莲香半天没有吭声,做舅舅的有些挂不住了,毕竟这是自己姐姐姐夫的独生女儿。当年冯老爷和冯夫人结婚数年,没有子嗣,冯夫人心灰意冷,几乎都没有颜面活下去了。后来拜佛求了观音,才生下这么一个独苗。莲香是神童,足以让人欣慰。可是冯老爷本来前程似锦的,在仕途上虽然不上心,可是做个典史推官,肯定也不在话下。谁知道好人不长命,冯老爷竟然一命归西,冯夫人也驾鹤西游。两口子当年对姜大胜帮助不小,姜大胜也是一直很感激的。 莲香回过神来,冲着姜大胜两口子露齿一笑,高兴地说:“能进皇宫里头,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皇宫里头肯定十分的好玩啦。” 见到莲香这么高兴,赵氏和姜大胜都面面相觑,外甥女是不是气的魔怔了呀,怎么刚才还一副愁容,现在忽然乐的好像花儿开了一半,兴奋不已呢? “外甥女,招弟,你没事吧?”姜大胜和赵氏轻轻地呼唤着莲香,防止她因为气恼走火入魔了。 “舅舅,舅妈,我真高兴呀,能进宫伺候皇上!”莲香十分高兴,冲着姜大胜两口子鞠了个躬,“我还真没想过,见了皇上一定很热闹,皇上今年多大啊?有四十没?我是大叔控!我进了宫就改名叫小燕子,啊不,叫紫薇……” 莲香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留下姜大胜两口子在这里面面相觑。赵氏心里也很舍不得莲香,毕竟在这里自己就多了个帮手,而且莲香还知书识字,能够照看店面,自己还指望她将来找婆家找个近处的,甥舅两个常走动走动呢,没想到一听说自己要进宫伺候皇上,就说不上是疯了还是傻了,在这里又哭又笑的,有点精神失常了。 自己要重新的规划一下人生!进宫是一件能改变自己一生的大事,莲香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宫。平时看的一些戏说清宫的电视剧不断地在自己脑海中闪现,一个个紧张刺激的情节,一出出热闹精彩的悲喜剧,让莲香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尝尝伺候皇上的滋味。电视上演的都是假的,我冯莲香可是真真切切地就要进宫了。只是高兴之余莲香也有些担心,皇宫里面规矩多,听说后宫十分大,深宫如海啊,自己进去,还不被淹死呀? 却说大兴皇帝刘慎,因为后宫扩建的山水楼阁都成了园中景物,可是除去遣走先皇留下的那些年老的宫娥,还有一些岁数大的太监,偌大的后宫园林,人气却是不旺,每常去游览散心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因此下诏,光选天下的才女秀女,到宫里来做个女官,其实说白了,也有点私心在里面:如今皇甫贵妃和杨淑妃不合,又杀出个金德妃,三妃争宠,成天的拈酸吃醋,也让皇上有点吃不消,有时候怒了,就叫她们光屁股趴在床上,挨个的打屁股。要是能在普天下的美女才女里面,能够选几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充当妃子,人多岂不热闹?如今幸赖先皇所遗留的政绩显著,天下太平,百姓们还能够安居乐业。不然刘慎这么大兴土木,耗费钱财,早就激起兵变了。 这皇上下旨召才人秀女入宫,唯恐大家不愿意来,他别出心裁,还特意注明几条动人听闻的规矩,害怕才女们想家,入宫后每年可以有三天的探亲假,可以回家渐渐亲眷。要是有同胞的姐妹,也可以入宫来探视亲属。刘慎是这么想的:才女们回家,可以安抚家人的惦念之心;而同胞姐妹的探访,一来也是解决思乡之念,而来这些入选的才女,必定姿容都很是出色,她的姊妹也错不了,要是被皇上无意中撞见,促成一段姻缘,也是满足了自己猎艳的心理。 圣旨一下,就连番邦的人都晓得了大明国的皇帝,修建了一处豪华的场所,那可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都垂涎不已,想着前来一观,可惜就是没有缘法。 皇上的旨意本是好的,但是到了地方,就被一层一层的误解了,至于老百姓,自然也不懂得这些规矩,还以为皇上缺少人伺候,想要找丫鬟伺候他吃喝拉撒呢,因此怎么传闻的都有。不过那些有些才识的女子,倒是各怀心思。固然也有舍不得家眷,不愿意来的;但是主动报名、心怀目的的也是不少。有的出身贫寒,只想着能够有个安稳饭吃;有的擅长一技,胸有成竹,想着进宫就能做个女官,名扬天下,光宗耀祖的;有的贪玩好动,听闻皇宫风光秀美,好比天堂,动了心思想要住在那里的;也有父母因为养活不起,逼着去的;被保长看中,收受贿赂的;被小人暗算,忍痛卖女的。种种形状,不一而足。不管怎么说,轰轰烈烈的一场运动,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沸沸扬扬闹了大半年,总算凑齐了一千名才女秀女,分别从各地浩浩荡荡的进军京师。冯莲香算是主动报名,积极响应的,大大出乎了舅舅舅妈的预料,而且还被保长作为典型,在全县里大大地推荐。 虽然是才女秀女,可是毕竟是在皇上身边,身世也必须清白。冯莲香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要离开的时候,和朝夕相处的亲眷们很是不舍。赵氏、姜氏两个都拉着她的手说:“进到宫里头,好歹给送个信儿出来,省的我们在家里头惦念。”莲香都一一答应了。又嘱咐各家的女孩,不管怎样,一定要听话,好好读书,将来也许会出人头地。能说的都说了,莲香就与姨妈、舅母等人洒泪而别。 京师中负责才女的是宗人府的大人们,将一众才女秀女都安排在国子监。负责主持海选的是艾丞相,这艾丞相最是好色的,偷偷临幸了两个女子,觉得滋味不错,借口不合格,给筛选下去,暗中送到自己的府上。才女秀女们都验明是否处子,还看身上有没有疤痕,脸上是不是麻子。这场海选也有百十人不合格,都发送回到了原籍。 莲香随着大部队,一同吃住,倒是没什么波折,顺利过关。到了吉日良辰,一部分才女大清早的就进到后宫,分批的静候皇帝考试。这次考试虽然是初选,可是也很关键,直接就能规定身份,和从此以后自己的命运。 皇帝刘慎也是第一遭这么大规模地进行选举,心里真是又兴奋又刺激,眼瞅着这一群群体态丰盈、气质出众的美人,恨不得一下子全部都搂在怀里,恣意地爱怜。可是身边站着苟费、马辟等一帮大臣,又有艾丞相主持大局,他也就不着急,反正好戏总会上演的,自己还是主角,这群才女就算个个都是孙猴子,也都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因此虽然坐在正座,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真正主持的是艾丞相。不过刘慎如果看中那位才女,可以直接晋级到下一轮,第一轮就淘汰的身份是宫娥,分派到各宫各院伺候娘娘。第二轮可以封为美人、才人,分一个丫鬟伺候,并掌管宫中的事物,算是小组长。第三轮晋级的就可以封为嫔妃,昭仪,分两个丫鬟伺候,嫔妃就有被宠幸的希望了,吃的喝的都有份例;昭仪主要统领美人,负责更高一级的主管,地位上可以喝嫔妃抗衡。第四轮晋级的直接封为妃子,妃子也有淑德贤贵之分,其中贵妃品位最高,目前后宫无主,贵妃就算是半个主人了。但是如果皇上喜欢,随便下个旨意,美人也可以升为贵妃,贵妃也可以将为宫娥,所以关键之处,还是要取悦皇上。 “皇上有旨,才女们一一展示才艺!”第一拨海选开始,司礼监的王福公公下达了圣旨。这一次的晋级赛是艾丞相的主意,旨在让皇上能够全方位多角度地观察才女们的各方面才能,不漏掉一个种子选手。 第一个才女上前盈盈下拜,给各位大人请了安,报过姓名,便说道:“奴婢擅长作诗,今日这大好时光,不可无诗,奴婢即兴做了一首七言绝句。”于是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吟哦了一遍。只听她吟道是: 桃花淡淡柳枝柔,狂絮翻飞玉面楼。 碧绿一丛虫鸟静,花香飘去花魂留。 刘慎看那才女,姿色还在中上,便说道:“你既然会作诗,就给朕写下来。刚才你念的,朕还没有听清。”司礼监的王福公公便对那女子说道:“皇上让你写一遍刚才写的诗。” 那才女就有些扭捏起来,吭哧了半天,伏在几上,写了一手歪歪扭扭的字迹,承上前去。艾丞相眯着眼睛瞅着皇上的表情,皇上见她写的字不好,也没有表态。艾丞相便说道:“好了,念你才华出众,会吟诗作赋,你可以做个才人,至于管理什么职务,到时候会有人分派你的。”于是叫身边的执笔太监做了标记,让那女子下去,叫下一个进来。 第二个才女翩翩而上,伏在地上磕了头,说道:“民女得见天颜,真是祖宗三代积德。民女擅长吹箫,特来为陛下助兴。” 刘慎近日看了《洞房春意》之类的春宫漫画,懂得了不少民间称谓。这时一听这个才女会吹箫,不禁兴趣高涨,浮想联翩,急忙指着她说:“哦,你会吹箫?怎么个吹法儿?你赶紧给朕来演习演习。” 艾丞相是江湖老手,此刻也后悔不迭:老夫最爱吹箫了,看见一美人眼神楚楚,樱唇红红,蹲在胯下吞吐,该是何等的刺激!可惜竟然有这样的奇才,被自己错过了,可惜呀可惜。 那民女穿着打扮都很朴素,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箫来,低眉敛目,轻轻地吹了一曲《昭君怨》,只听得曲调悠扬婉转,悲戚处也令人黯然伤魂。 刘慎满以为这个才女会拿出一根大萝卜,施展洞房兵法,此刻一见她表现规规矩矩,不由得大失所望。艾丞相刚才见皇上一团兴奋,现在索然无味,自己也觉得没趣,没听她吹完就打断了说:“好了好了,下去吧,你没有通过,今天就直接去内务府报道,好好学些规矩,分派你去干活。” 第二位才女叩头谢恩,失望而去。紧接着又来了一连串的几位才女,虽然都规规矩矩,才艺出众,刘慎却看的无情无趣的,连艾丞相也坐的不耐烦,纷纷叫这些人都到宗人府报道,准备当丫鬟,分派到各宫各院。 这时忽然有小太监过来报信,说是皇甫贵妃到了。刘慎回头看去,只见皇甫贵妃已经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盛装而来。到了近前,皇甫贵妃下拜请安,艾丞相和一般选秀大臣也给贵妃娘娘请安。刘慎刚才见了几位才女,此刻一见皇甫贵妃,忽然觉得贵妃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服饰华丽,显得气势凌人。若论及容貌,和那些才女也差不多。 皇甫贵妃笑着解释说:“听说皇上在这里为臣妾选丫鬟,臣妾正好缺少丫鬟伺候呢,现在伺候臣妾的粗活丫鬟十二人,屋里头服侍的八人,臣妾还是觉得太少,有时候叫人问个话,临时都抓不着人。” 刘慎在那里和皇甫贵妃寒暄几句,因为近日有些精神倦怠,也没到皇甫贵妃那里去,皇甫贵妃也是有日子没有得到恩宠,不免心中痒痒的,特意来到这里献殷勤。 这时又过去几个才女,都被艾丞相安排了,刘慎命皇甫贵妃坐在身边,一同为自己出谋划策。 小太监冲着外面喊道:“下一个才女,三十六号:吴香兰。” 就听见外面响亮的一声回应道:“来咧!”紧接着人还未到,先听见噗通噗通地脚步声,一阵乱响过后,只见一位身材丰硕、每走一步都浑身乱颤的年轻女子阔步而来。众人看她呼哧呼哧地走到近前,噗通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民女吴香兰,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刘慎看的心中一愣,不禁指着她问道:“此女也是应征秀女来的吗?” 艾丞相也不料才女中竟然有如此人物,看来总怪自己老眼昏花,不曾挨个的仔细看过,此刻也不好认账,便道:“回皇上,咱们所选的才女秀女,不都是只注重容貌的,比如有一些中人之姿,却有着独特的技能,臣等也准许她进宫候选,实在是想让整个天下的有才学的女子,都能得见天颜,以显我皇仁慈、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本意。” 刘慎微微沉吟了一番,也不言语,艾丞相匆忙之间翻看了一下吴香兰的履历,不由得恍然大悟,再次禀道:“这位女子虽然相貌粗蠢,可是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个神童,所以被地方保甲推荐上来的。”皇甫贵妃听见,不由得笑了起来,道:“这个女子长的很有喜感,你看她肥个嘟儿的,我一见了这样的蠢货,就觉得自己应该少吃一点,免得实在没法出来见人。” 于是皇甫贵妃温颜说道:“那吴香兰,你有什么才华呀,可以给皇上展示展示,皇上最是爱才的,如果看到你很有本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可不要错过了机会哟。” 吴香兰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回禀道:“回皇上,民女吴香兰,虽然出身在山野之家,可是俺,却也有着很大的理想。这次前来竞选才女,民女不像前头那些人,又是作诗又是吹笛子,尽整那些花拳绣腿,那算啥呀,俺吴香兰的嗓门好,天生就是唱歌的材料,所以来到这里,给大家唱歌来了。” 皇甫贵妃很感兴趣地问道:“哦?真的吗?那你就唱一首歌,给我们大家伙都听听,我们也好为你打分。你要是唱的好,就直接晋级为才人。” 吴香兰站 第十一回 红衣女避凶求助 冯莲香得窥天机 却说着吴香兰,原来就是当初和祖莹儿一起去莲蓬山算命的吴翠花。这吴翠花命运实在是有些凄楚,当初自己因为老公抛弃,和一个孩子相依为命,在饭店里打工,谁承想阴差阳错,竟然穿越到了古代,成了一个村姑。 吴翠花当初在被龙卷风吸住的时候,拼死拼活地抱住了张半仙的一条大腿,因为她力气大,在空中转了几个个儿,都还没怎么样,倒是那张半仙,吓得晕死过去。吴翠花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手里又不敢放松,怎奈一棵大树枝横扫过来,拍在吴翠花的后背上。吴翠花手一扯,将张半仙的裤子扯掉了一条腿,自己朝着地下直摔下去。 吴翠花惊的扯开嗓子惊叫起来,谁知这竟然是个无底洞,吴翠花接连掉了许久,也没有到底,反而把自己吓得晕了过去。等到自己醒来,觉得四周舒畅无比,实在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心想就是到了阎王殿,也睡他娘的。 谁想自己一觉睡了不知多少时日,突然觉得四周有山崩地裂般的颤抖。吴翠花手忙脚乱赶紧爬起身来,懵懵懂懂地久四下里乱摸着滚爬。等到眼前忽然一亮,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呢,忽然就被人提着腿倒掉起来,在屁股上狠拍了一下,吴翠花疼的立刻就哭了起来。 耳听得四周乱糟糟的,吴翠花只管伤心地哭泣,等到哭够了,在打量一下四周,这一看不由得惊出了自己一身冷汗。吴翠花尽管想象力贫乏,也料不到自己会突然成了婴儿,因此扯开嗓门大哭起来:“哎呦我地妈呀,这是到了啥鬼地方了呀?我地狗娃!狗娃你可就没了娘哟!” 接生婆吓了个半死,躺在炕上的妇人也只道自己生了一个妖怪。还是他家当家的有见识,打听个秘方,用臭狗屎和乌鸡血搅拌匀了,给死命地灌了一嘴。吴翠花立刻就不说了,改成呕吐。后来每当要说话的时候,就给灌狗屎,一来二去,吴翠花也找到了规律,原来自己一说话就要吃狗屎,因此吴翠花再也不敢说话了。 可巧这家也是姓吴,因此就给起名叫吴香兰。香兰从小就能吃,裹着她娘的奶头狠命地撮,疼的她娘揉个不住。后来她家里见孩子太能吃,自己又不富裕,就把她舍到尼姑庵里去了。香兰在尼姑庵里学了些伺候师太的活计,听了一些的佛法,渐渐地也就认命了,不再计较前世今生。如今听说皇上选秀女才女,她想起从前看的一些超级女声的节目,觉得自己会唱几首歌曲,何不在这里唱给这帮古人听听?因此极力报名前来。因为当年她刚生下来就会说话,有叫她妖怪的,也有称呼她为神童的,自然是略有一些名气。那个保甲和她有些远房亲戚,就给举荐到了宫里,虽然过了初选,可惜当场就被淘汰出局,成了皇甫贵妃的丫鬟。 第一天皇上钦选结束,除了有几位晋级为才人外,还没有人能够晋级为妃,主要也是皇甫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略有些姿色的,皇甫贵妃先是看不上眼了,极力鼓动皇上直接淘汰。选中为才人的也都姿色平平,为的是以后自己减少竞争力。艾丞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皇帝和未来的皇后在此,也轮不到他说话,因此一些风华绝代的佳人,都沦为了奴婢,那些看起来就老老实实、不爱拈风吃醋、容貌一般的才女,有幸脱离了最低的地位,准备着第二轮的选拔。只不过虽然成了才人,也不能高兴的太早,能否在第二轮冲出重围,也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刘慎有些乏味,看看能够进入第二轮的,都是中规中矩的选手,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兴趣再来挑选美女,总觉得都差不多,因此新鲜了一天,第二天就懒得来了。 冯莲香和一众第二天才进行选拔的才女,心中都是忐忑不安,思谋着决定自己终身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成败就在一举。冯莲香打点着自己见到皇上,一定不能激动,不能像自己以前似的,见到领导就浑身发抖、说话都不成句,可是这个皇上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像电视上那样吹胡子瞪眼的,或者是一个糟老头子呢?不管怎么样,既然自己进的深宫,就要闯出一番事业来。 第一拨进宫的女子都已经分配了任务,有的做了嫔,做了才人美人,就安排住处,由内务府的太监们指导平时的礼仪。有直接做了丫鬟的,也被内务府调教,或是送到各宫各院伺候嫔妃,或是分到杂役处、厨房,干一些扫地打水的粗活。吴香兰因为皇甫贵妃钦点,直接就去伺候贵妃了。 第二天海选又开始了。因为人数众多,才女们也是分批进行选拔,大概也得十来天才能结束。由于皇上见海选实在无趣,第二天懒得过来,临时委派皇甫贵妃代为参谋。冯莲香本来准备着见到皇上,也算是一辈子的荣耀了,没想到皇上今天不来了,也是命运不济。 当下艾丞相主持,皇甫贵妃在一旁参政,选举正式开始。才女们都还规规矩矩,表现自己的一技之长。有的善于跳舞,有的善于弹琴,有的善于吟诗,有的善于作对。可惜皇甫贵妃本来就不认得几个字,恐怕将来有人超过自己,那还了得,于是全都给压了下去。可怜冯莲香用尽了十分力气,却不入皇甫贵妃的法眼,直接就要进入宫娥的行列,倒是艾丞相抢先说道:“看你姿色还在中上,举止又落落大方,就先待定好了,希望你下一轮表现出色,争取得到皇上的恩宠。”冯莲香和几位幸运的才女顺利的进入了第二轮,这段时间就可以住在宫里,与众多的美女们一起学习宫中的规矩。这不学不知道,学了,才知道宫中的规矩原来这么多这么复杂,简直学的头都疼了,远不如当初想象的好玩。 莲香问了几个同屋才女的名字,大家都对未来的命运进行揣测,可是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莲香心想:既然来到这里了,反正自己是穿越来的,历史已经发生,索性随它去吧,结果对自己已经不重要,爱怎样怎样,这个过程倒是很值得经历,对自己的人生也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天晚上冯莲香看着窗子外面的满月,心情无限复杂。外面风拂杨柳,竹动花摇,沙沙的树叶声响了一阵子,被秋风摇曳的飘然落地。一缕细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从窗纱中透入,莲香看了一阵子,忽然觉得有些冷。窗外月影阑珊,窗内的孤灯人瘦。 两个同屋的才女都早早地洗漱睡去,莲香伏在案上,只管呆呆地看着窗外,想着心事。忽然觉得眼前青烟一闪,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传入鼻中,莲香只道是外面起风了,刮进来的花香,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地说道:“姐姐还没有睡吗?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呢。” 莲香只当是同屋的才女,也没有回头去看,便呆呆地说:“懒得去睡啊,看着外面又是秋天了,每到这个季节,我就觉得心里头有很多的事情,想也想不完,做也做不完,就喜欢这么发呆。” 身后那个声音说道:“姐姐倒是好有雅兴呢,姐姐请随我来,我有一事想要相求姐姐。” 莲香听了,心想不知道是谁,有什么事情要托付给自己,急忙回头观看,还没等到看的真切,就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自己身边飘过,自己情不自禁地跟着走了过去。 莲香随着那人,一直走到外面,只觉得四周寒气侵人,说不出的秋意阑珊,不禁抱着肩膀,深吸了一口气。远远地那人只见背影,却看不甚清,莲香觉得有些害怕,不由得问道:“你是谁?领着我到了这个地方,有什么事情啊?” 那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姐姐从那边来到这边,可曾想过建功立业,成就一番美名?” 莲香听的摸不着头脑,眨眨眼睛问道:“什么这边那边的,我不知道。” 那人叹道:“姐姐是因缘巧合,来到这里,难道你忘记了自己在公司里上班,忘记了你远方的父母?” 仿佛晴天霹雳,莲香忽然想起了自己没有来到大明国的时候,每天机械般地重复着两点一线的日子。如今时光荏苒,来到大明国已经一十八年,自己出落成了大姑娘,鬼使神差地跑到皇宫里来选秀,却逐渐地淡忘了从前的事情。 “你……你知道我的时期?”莲香指着那个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的前世已了,若非再有巧合,只怕也是回不去了,何不在这里发挥一下本领,成就非凡的功勋。”那人轻轻一句话,就断了莲香再次穿越回去的梦想。 自己何尝不想再回到从前?只是没有办法,没有机会罢了。莲香呆呆地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好端端地跑到这里来,算是什么?想到自己穿越的地方,莲香忽然想起了什么,既然这个人知道自己穿越的事情,也一定知道自己来到的是什么地方,大明国,怎么从前就没听说过呢,难道是南洋的番邦,自己跑到国外来啦? “既然回不去了,我虽然伤心,可是也没有办法,也许找到什么匣子,或者月光宝盒,或者神秘山洞之类的,我还有机会回到之前的日子。只是我不明白,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十八年,想一想我从前学的历史书,还从来没听过明朝之外还有一个大明国。”莲香皱着眉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此乃是天机,你又何必定要知晓?佛家所云的尘埃世界,即是一沙一世界,就譬如你摊开手掌,也许就有无数的生命和邦国,在那里生生灭灭;一片树叶上,也有无穷的生命在繁衍生息,并且代代相传。大明国不在任何地方,其实就在你的心里,心魔已出,三魂不灭,杂念丛生,真灵圆寂。” 莲香见那人长发随风飘飞,说不出的身段婀娜,体态妖娆,定然是一位美女了,可是尽管相隔不远,却始终看不清楚她的相貌,不禁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既然和我说了这些,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可是我却看不见你的模样,心中未免奇怪。你既然是个美女,又害怕让我看见吗?” 那人并不回头,依然和莲香保持着距离,说道:“姐姐能够来到大明国,其实也是因缘造化。大明国在后代没有记载,可是并不代表它没有存在过。姐姐曾经听说过我的一些传闻,虽然未必真切,可是也足以能说出我的处境。” “姐姐可曾听说过红衣仙女的事情?我便是那被贬下凡间的、玉皇大帝的亲生女儿。我并没有托身成为玄女娘娘,而是来到了大明国,隐身匿迹,不露行藏。可是母亲却非要我经历一番苦难,投胎成凡人。我偷偷使了个小伎俩,躲过了投胎的劫数。 我是不愿意回到天庭的,又不想被母亲发现行踪,所以想借助姐姐的身体,暂时躲避则个。” 莲香听那人说自己是红衣仙女,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想自己好造化,连神仙都来求自己帮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这样想着,便说道:“我却不想帮着你,你待怎样?” 红衣仙女道:“此刻也由不得你了。母亲暗中派了日值功曹、夜游神,准备捕捉我在凡间的动态。可是我压根没有投胎,若是被母亲知道,定然是一场大怒,到时候也许会将我压在什么山下,或者囚禁在什么洞中,那就不得翻身了。因此我也是急于要找一个福泽深厚、命中遇难成祥的人,来替我挡了这一劫数。不过姐姐放心,我虽然进了姐姐的身体,却不与姐姐相干,你的行为、你的言语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也许在危急时刻,我还能帮你的忙,替你解围。” 莲香一想,好嘛,自己一个身体,两个人用,这不成了双重人格。不过她也贪恋红衣仙女的能力超强,能做神仙的,肯定不与凡人相同。自己如果能得到红衣仙女的帮助,不就是半个神仙了吗? “我倒是不用你解什么围。本姑娘也曾学过奇门遁甲,懂得一些个五行遁术、太极八卦之类的玄门法术。”莲香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答应,还要自吹自擂一番。 “我知道姐姐曾经得到玄女娘娘的一本秘籍,学到了里面的一些根基本领”红衣仙女说道,“不过你所学的,都是一些口诀,用到实际上的,微乎其微。而且姐姐学的是兵法,纵然书中内容玄妙,姐姐除了背的熟练一些,用得着的,却没有一丁点。” “这也被她知道了。”莲香暗暗想道。自己当初在娘胎里,就每天都背诵玄女娘娘的那本破书,并且还能够在手上变出兵刃来。可是一出了娘胎,虽然能还背诵一些口诀,可是再也无法施展法术,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想必是出了娘胎那东西就不灵了。早知道就带着那本书出娘胎了,天知道当初自己出生的时候,竟然把那本书落在了冯夫人的肚子里。怪不得冯夫人三天两头的就肚子痛。 “姐姐不要犹豫了,时辰不多,我要快点进去了,不然今天夜游神就能发现我的行踪。每逢中秋月圆之夜,我会神游天宫,姐姐如果见到异象,请不要惊慌。”红衣仙女说罢,逐渐变得越来越朦胧。莲香只觉得一股烟气从自己的鼻孔里钻了进去,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烟气也顺着嘴进到了肚子里。 “天哪,我不会把红衣仙女吃到肚子里吧,到时候变成一堆屎,拉到茅坑里边。”莲香有些后怕地想到。 莲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清醒过来。这算是怎么一档子事?自己以后就是红衣仙女了,还是冯莲香呢?红衣仙女说是要借助自己的身体,在这里避难,那以后自己的所有行为,以及一切语言隐私,那不都被她听见看见了?这多别扭啊!还有,她既然在自己的身体里,是在心脏里,还是在胃里,还是在大脑里?越想越多,莲香都不敢动一下了,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把红衣仙女从身体里晃出来。 摸摸自己的脸,一切正常,没有变的面目狰狞、满脸的疙瘩,莲香逐渐放下心来,正要转身回去,忽然觉得一股寒风袭来,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一冷。 莲香此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部张开,各种感觉异常的灵敏,虽然一动不动,却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两个人,站在树枝上,盯着自己。 莲香心中暗道:“敢情这皇宫里也不安全,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敢来,也太不像话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回头,可是却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快步朝前走去。 身后两个人没有跟上来,遥遥地听见他们两个低声说道:“娘娘派咱们来盯大公主的梢儿,我看大公主出落成这么标致的人儿,真是女大十八变呢,看来大公主是进了大明国的皇宫里了,咱们跟娘娘汇报一声,也就罢了。” 另一个人道:“是呀,既然找到了大公主的行踪,我们也好快点跟娘娘汇报,省的她老人家挂念着。” 两个人说罢,看见莲香已经走远,便也转头飞向别处。 莲香心中暗想:这个大概就是红衣仙女所说的夜游神或者值夜功曹了吧,原来天上也有这么的打工的,要是在我们这里,也就是打更的老头子在干的活。既然骗过了她们,看来也就没事了。想到这里,莲香拍打着肚皮说道:“喂,那红衣仙女,来盯梢你的人已经相信了我,他们已经走啦,这下你可放心了。你还出不出来?你在哪里呢?” 自言自语了半天,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反应,莲香好一阵郁闷。原以为自己没事的时候,多了一个说话的伴儿呢,现在看来,人家红衣仙女是把这里当做她修炼的一个洞府,根本没工夫搭理自己。又一想红衣仙女刚才所说的一沙一世界,这里面大有玄机。如她所说,这个大明国没准就是谁手掌心里头产生的一个国家,或者是一片树叶地下的一个国家,要是真的纠察起来,只怕得用最高科技的显微镜才能观察到。不过不管它是哪里的国家,自己已经到了这里,又有红衣仙女在暗中帮助,以后肯定没有太多的苦头吃啦。红衣仙女不是说了吗,自己命中十分的富贵,那就让富贵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十二回(上)冯美人书馆听差 皇甫妃忌恨龙子 早晨一觉醒来,莲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几乎就好像做梦一样。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是身怀六甲一样,动也不敢动,站也不敢站,唯恐把身体里面的红衣仙女给晃晕了。 “莲香姐姐,起床了,你看你好像怀孕了一样,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同屋的一位才女嘲笑道。 “是呢,我也觉得身子懒懒的,不愿意动弹。”莲香扁扁嘴,说道,“可是又没有办法,后宫的规矩还是要学的,真不知道要学到什么时候,咱们也没有当娘娘的命,要我说,只要不是太脏太累的活,也就认命了。” “姐姐你可真是想的开,听说后宫里面勾心斗角厉害着呢,咱们都得小心提防着点。”那个才女说道:“眼瞅着就要进行第二轮的选拔了,如果能顺利地选下去,就能有出头之日。要是现在的状况,也只好做个才人,没什么大出息。不过驴粪蛋子也有发烧的一天,即使是做了才人,也不见得没有出头之日。姐姐知道那武则天皇帝,当初可不就是一个武才人?还有我们宫里头的金德妃,当初是先皇留下来的一个美人,和才人的一个等级的,不也平步青云,一下子登天了?” 莲香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风筝妹子,你可要注意点哟,你说金德妃登天了,你可是找打,要是被金德妃的人听见,不把你千刀万剐了才怪。” 风筝这才晓得自己口误,不禁吐了吐舌头,竟然不小心说金德妃登天了,这要是被人听见了因此给她穿小鞋,她可就永世不能翻身了。不过这个登天是一步登天,可没有嘲讽她的意思,风筝笑了笑,也是混不在意。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外面传来了嬉笑声音,一个大嗓门在那里说道:“唉,俺算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了,怎么就这么不济。上辈子就过的不咋地,这辈子又偏偏还是干着伺候人的差使。难道是我在佛前烧的香少吗?还是佛祖没收到我烧的香?要是总这么没个盼头,我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早点去佛祖那里报到,来的干净痛快。” 风筝道:“是谁在那里哀叹命运不济呢?既然到了这里,就做不得自己的主了,一切都得听从命运的安排。”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窗前走去。 只听着一个才女笑道:“你也不瞅瞅你那大水桶腰,还小姐的身子哪?人家闺房里的小姐见了你,还不吓得晕死过去。” 风筝在窗前一看,笑道:“原来是她?我说谁有这么大的嗓门呢。” 莲香问道:“是谁?” 风筝回过头来,说道:“就是和你籍贯都差不远,也是来参加皇宫选才女的,这个女子在上一轮被皇甫贵妃直接要去了,好像叫什么香兰。” 莲香自然是不以为意,慢腾腾地起床梳洗打扮,琢磨着马上就要进行晋级赛了,自己还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呢,这次海选已经快要结束了,近千名的才女,最后只有十分之一晋级成为才人,在这十分之一里面,要角逐下一轮嫔和昭仪的人选,然后再晋级妃子。 现在谁也说不好到底能不能成为妃子,既然是来皇宫里当差的,谁不愿意当皇上的老婆,不管怎么说,也是家族的荣耀呀。可是这个妃子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总归需要很多的才华和机遇。 莲香这么想着,洗漱完毕,走出门来。如今众位晋级的才女,虽然没有封号,但是肯定是才人和美人级别的了。大家都在院子里准备去内务府学习宫中的规矩。 吴香兰腆着大肚子,嘴里嚼着一个肉饼,正在那里和之前认识的才女唠嗑,只听见她说道:“贵妃娘娘对我可好啦,告诉我以后长点心眼儿,见了杨淑妃的人,就要和她们干仗,免得被人家欺负了。有贵妃娘娘在后面给我撑腰,虽然我现在还是一个丫头,但是我还怕谁?我吴香兰,将来肯定就是皇宫里的大总管,也说不准,哈哈哈哈。” 众人都没理会她。有的才女见她那癫狂样,都不屑地别过头去,吃吃地嘲笑。莲香忽然想起风筝说自己和她籍贯都在一处,心想难道是老乡?怎么当初进京的时候没有注意她呢。想到这便走过去问道:“姐姐,听你的口音,想必也是龙城人士?” “是呀,我就是那嘎达的,一嘴的干面子味儿。”香兰吃完了肉饼,吧唧两下嘴,问道:“这位姐姐,难道你也是那边地人?” “是啊,妹子我住在县郊,我姓冯,住在舅舅家。我舅舅在城里有个当铺。”莲香听说她也是自己家乡人,十分高兴,不由得就把自己的详细信息告诉了香兰。 “哦,什么当铺不当铺的,俺也不知道,打小儿俺就没在那嘎达住过,是住在一个尼姑庵里头的。”香兰见莲香和自己挺近乎的,也告诉了自己的一些信息。 莲香见吴香兰憨态可掬,也没什么心眼,倒觉得这个人不坏,因此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搭上了老乡的名头,很是投机。因为一起来参加选秀的女子们,大多数都没有进入第二轮,一同进京的,都分散到各宫各院,大家互相都见不着了。因此吴香兰见莲香和自己主动搭话,而且还算是老乡,不由得也十分高兴。 “你们的命呀,还真是好,能当上才人,当上美人,就不用伺候人啦。可不像我,本来就笨,还偏偏伺候贵妃娘娘,真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啦。”吴香兰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 莲香笑了笑,没有言语。这样的牢骚话,以后还是背着人讲才妙。就是听,也要没人的地方听。不然四周都是耳目,万一一个不留神,被哪个有心人听去了,没准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自己老早就听说深宫不是那么好待的,处处都是机关,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自己要是想活的久一点,就要处处留心,随时留意,防止被别人赚了去。 正在大家都在一起说说笑笑闹闹哄哄的时候,门口进来几个小太监,高声喊道:“诸位才女听着,今天进行第二轮的选举了,请各位才女们都做好准备,到凝香楼去听候消息!” 众位才女早就得到消息,说是今天要进行晋级赛的选举了,因此老早就做好了准备,摩拳擦掌地要进行新一轮的战斗。虽然不是硝烟弥漫但是也充满了火药味。冯莲香一听见说晋级赛开始了,她今天有点走神,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慌张。吴香兰本来就是来玩的,眼见的人家又要选举,说不定这里面就会出现更大级别的女官,不由得羡慕加嫉妒,扭着屁股摔摔打打地走了。 莲香和风筝两个人收拾妥当,互相的又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了,就赶紧随着众人朝着凝香楼走去。因为后宫实在是太大了,大家也不知道凝香楼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随着人流涌动。一时间花枝招展地行走队伍中,不时的有美女的面孔出现在花柳从中,将后宫点缀的更添别致风韵。 一路上风景优美,众多才女因为是走路行进,也观赏了沿途的一些美丽景致,心想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呢。莲香也觉得这里的绿化和人文景点都非常合理得当,而且空气也十分的新鲜,比后代那些疗养胜地都更加的滋养人,自己如果天天开心的住在这里,不知要多活多少岁呢。 众人到了凝香楼,连早饭也没得吃,都饿的肚子咕咕叫。而这边艾丞相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要求才女们继续献艺。杨淑妃和大兴皇帝刘慎坐在后面,若是有那一见钟情的,就破格提拔。不过杨淑妃也和那皇甫贵妃有着同样的心思:要是选出来好的,那不是给自己树敌吗?谁愿意提拔竞争对手哪?因此杨淑妃就选那笨笨的、看起来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这样的人也很好驾驭,要是能拉拢过来,也是一个帮手。不过杨淑妃尽管心里想着要物色个人,她却没有那样的慧眼,这么多的才女济济一堂,也让她看花了眼。刘慎看了一圈,也没有自己心动的人,早就想溜走,接口出恭,早早地撤离了现场。杨淑妃没有了顾忌,干脆干预选拔起来,晋级了几个才艺平平、模样一般的才女,剩下的一概淘汰,分到各处去当才人美人。冯莲香也不幸被淘汰了,本来自己还没有施展才艺呢,就早早地离开,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经过内务府和司礼监的一致和议,又报送皇上,在一群名字中,胡乱的任命了几个美人才人,发放一个丫鬟伺候,然后分配职务,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冯莲香到底是连皇上的一面都还没有见到,就被派到金德妃旁边的烟翠阁听差。名义上是美人,实际上是高级的打工者,不但要伺候好金德妃的起居,平时还要有不定额的差遣,着实是有些恼人。好在莲香毕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舅舅家寄人篱下,锻炼了她的意志和耐性。随身跟过来一个才女,被指派为伺候莲香的丫鬟。这个丫鬟名字叫做巧儿。 “你家是哪里的?听口音也不是京城人。”闲着没事的时候,莲香坐在那里问巧儿。 “回美人的话,奴婢生在北府,是从那边过来的。”巧儿站在那里,乖乖地回答。大明国在边陲有府城,防止外方的蛮夷入侵。巧儿是北府的,那里天寒地冻,巧儿却出落的袅袅婷婷,一副美人胚子。 “嗯,以后就不必叫我美人了,我长得也不出众,况且美人也不是什么大官,不也是伺候人的。”莲香说着就有些懊恼起来,“虽然不用端茶送水,可是也和保姆差不多了。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对了,还没问你今年多大呢。” “回美人的话……”巧儿刚要继续说下去,看见莲香朝自己望过来,方想起刚才不让自己称呼她为美人,便改口说道:“回姐姐的话,妹子今年是一十七岁,刚好是正月的生日,没准还比姐姐要大一些呢。” “哈。咱们差不多,不过我到底还是比你大几个月。”莲香笑道,“你是十七岁,正月的生日,我可是比你整整大了半年多呢,让你叫我姐姐,一点都不冤枉。”莲香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妹子,咱们进到这宫里头,可不比在家里头自在了,少不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只怕这里头是人人自危。我虽然也是刚入宫,可是平时也听说不少宫里头的事情,什么这个娘娘害死那个娘娘啦,狸猫换太子啦,太监祸害宫女啦,反正这里头就是暗无天日的大监狱。咱们进到这里头,做了下人,我看也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不是我悲观啊,除非现在的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大发善心,将咱们也发放会原籍,成为老百姓,那才好些。要是在这里头过一辈子,少不得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恐怕被人算计了去!” “姐姐,妹子晓得。”巧儿应道,“妹子虽然生活在山野乡村,可是从小也听说了不少宫里头的事情,比咱们普通老百姓,那是一点都不如。要是暗中得罪了谁,或者是拉出去活埋,或者是乱棍打死,尸体拖出去喂狗,反正没有善始善终的,妹子我来到了这里,也是天命难违,由不得自己。其实我是一百个不想来的,可是偏偏就被保甲大人选中了,我娘是死活不让我来的。妹子原想凭着自己的才华,也许还能混个女官当当,没想到第一场就落选了,实在是心有不甘。要是小有成就,还能回家报个信,说我平安无事。现在还报什么平安?只要家里知道我没死,就算是平安了。” “妹子,没想到你这么悲观。”莲香听了巧儿的一番肺腑之言,心里也很感慨。入宫做了丫鬟,虽然都是下人,可是暗中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譬如吴香兰直接被皇甫贵妃要了去,她就是伺候宫里头最大的娘娘的丫鬟,说话都趾高气扬的,谁敢不听,没准就是贵妃娘娘差遣她做什么事情呢,名头大的很。而巧儿是伺候美人的,美人比贵妃低了两级,可是地位却是天壤之别,要是想求贵妃办点事情,没准还要先求贵妃身边的人通融通融,打点打点。所以巧儿心有不甘,也是情有可原,自己已经是最下等的居民了,还有什么奢求呢?连给家里报个信儿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家里头知道女儿在宫里,心里还有点希望,没准女儿能光宗耀祖,给家里带来经济效益。可是现在女儿是伺候别人的丫鬟,那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妹子,你也别这么悲观了,只要咱们姐妹同心,心往一块使,劲儿往一起用,我相信咱们终究会有出头之日的。”莲香暗暗给自己打气,也给巧儿安慰,“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都是轮流转的,说不定哪天就转到咱们这边来,只要咱们做足了准备,不松懈,不气馁,驴粪蛋子也会有发烧的那一天,咱们就使劲地闯吧,闯出个名堂来,也不辜负咱们来到这禁宫一回。妹子你放心,只要有姐姐在,就不让你吃亏,咱姐俩上辈子有缘,这辈子能聚在一起,就是老天给的缘分。” “姐姐,妹子谢谢你了。”巧儿感动的忍不住跪下磕了个头,莲香急忙给扶了起来,巧儿站在那里,继续表态说:“姐姐,妹子死心塌地跟着你了,就像你说的,咱们两个上辈子有缘,才能这辈子聚到一起,既然聚在一起了,就是缘分。姐姐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妹子现在就是姐姐的左膀右臂,帮助姐姐,一起在这深宫里头闯出个名堂来。” 莲香也十分感动,两个人恨不得现在紧紧相拥。莲香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番煽动人心的话语说出来,要知道自己可是十分含蓄的,从上辈子开始,自己就是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只是唯唯诺诺,一切都听从领导的安排。没想到进到宫里,竟然可以收拢巧儿,为自己的心腹,这也是时运所迫,到了什么时候,必须说什么样的话。 两个人正在这里说着掏心窝子的话,都被对方感动的泪水涟涟的时候,门外闯进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地就跑进来,喊道:“冯美人听差,金德妃娘娘叫你过去伺候着!” 莲香十分不满小太监这个时候进来,打乱了自己怀旧的心思,可是又没有办法,急忙擦了擦脸,和巧儿一起来到金德妃的院子里,听候差遣。 进到屋来,只见金德妃正在那里喝茶,莲香和巧儿急忙跪下给金德妃请安。金德妃将茶杯放到丫鬟的手里,拿着绢子擦擦嘴,说道:“冯美人,内务府只叫你听从本宫的差遣,还没有给你分配什么事情,这样好了,你就负责本宫的书画,反正也是不是什么太脏太累的活,你平时就点点数,归拢一下位置就行了。等以后本宫见你干的好,再给你分配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莲香仔细地听了金德妃的吩咐,在心里记下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答应了一声,说道:“娘娘放心,这些事情莲香都能给您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保证什么东西都错不了,该放在哪儿的,我都给分好类,登记在册,保证娘娘想看什么书,我随手就能给您拿出来。就是娘娘平时吟诗作画,写一些的小玩意,我也给保管好了,以后娘娘拿来欣赏观看,也是一个念想。” 金德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冯美人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但愿你能够尽心尽力,不出什么差错才好。好了,你下去吧。” 莲香又给金德妃行了礼,然后和巧儿两个退了出来。巧儿心中很是郁闷,说道:“姐姐,你看她作威作福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个多大的官儿似的,听说她以前也是一个美人,和姐姐一样的官衔,现在就鼻孔朝天,翻脸不认人了,见了咱们都命令着说话。” 莲香笑道:“妹子,既然来到了宫里,咱们就要懂规矩不是?金德妃以前做过美人,跟咱们也没什么相干啊,现在人家是皇上亲自封的德妃娘娘,咱们见了德妃娘娘就得低三下四的,人家德妃娘娘就必须要命令、吩咐咱们做事情,这是皇宫里的规矩,可不是金德妃自己定下来,显摆给别人看的。再说了,金德妃以前是个没人,都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咱们和她当年一样,就不能混到她那个位置?等着吧,只要给自己做好规划,我相信我也能和金德妃一样,将来坐在那里让别人伺候我。” 听了莲香这么一说,巧儿心里也豁然开朗,不由得拍手笑道:“好呀,姐姐,姐姐要是做了皇上的妃子,一定是最宽厚待人的,那时候妹子跟了你,少不得也会命令别人做这做那的,哈哈,到时候我就可以给家里头写信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女官,可是跟着姐姐,肯定也错不了。” 莲香见巧儿乐的那样子,噗哧一笑,没再说什么,姐妹两个急忙赶到金德妃的书房,开始工作。 没想到一进书房,莲香不由得傻眼了,原本以为金德妃给自己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自己要怎么尽心尽力的表现,才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呢。没想到书房里总共也超不过十本书,看来金德妃根本也不看书嘛,自己当初还以为她是一个多么有情调的、喜欢读书的人呢。 “我当她是个很懂得情趣的娘娘呢,会写诗,会作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还让咱们给她做书童。”莲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囔着说,“这压根就不用收拾什么,我还说给她好好的整理一番呢,现在看来,整理个屁。” 巧儿见莲香一脸失落的样子,嘿嘿一乐,说道:“姐姐,我就看出来,她金德妃本来就没什么文化,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咱们既然做这些事情,可能也是看咱们没什么力气,所以给安排一些轻巧的活儿。” 莲香看了巧儿一眼,说道:“傻妹子,什么轻巧活儿呀,那是咱们跟她不生不熟的,所以安排了这样没有分量的事情。金德妃能够做到现在,少不得也有两个心腹的,咱们跟她刚刚接触,她也是想要个排场,所以给咱们安排这么一个活,反正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啦。” 巧儿点点头,想了一想,确实如莲香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找到笤帚准备扫地。忽然看见桌子上的书,心想不知道金德妃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这一番,把巧儿羞的满脸通红,不禁啐了一口,道:“我当是什么书,原来是这样的书。” 莲香奇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金德妃还看什么不相干的书不成。” 巧儿红着脸将书拿给莲香,莲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洞房春意》,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也是脸一红,却又忍不住好奇,满不在乎地说道:“就是一本书嘛,有什么奇怪之处呢?” 巧儿还只当这位美人姐姐不晓得男女之事,在那里解释道:“姐姐自然是没见过这一类的书的,这是关乎风月的事情,姐姐自然是没有听说过。” 莲香心里扑腾扑腾直跳,上辈子三十来年,这辈子又过了快二十年,自己还真的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事情。可是那份心里的渴望,已经在现在开始萌芽,有着蠢蠢欲动的趋势。 随手翻开一页,只见花枝横斜,葡萄架下一副床榻,女主人公仰面躺在那里,表情甚是享受。男主人公架住女主人公的双腿,虎背熊腰,妙处紧紧贴合。旁边还有一句俗语,道是“钗横鬓乱塌上卧,桃源洞开迎情哥。癫狂几欲腰弯折,叫声官人慢些个。” 又翻了一页,这一页却是秀帘低垂,锦缎被褥上,玉人肢体舒展,曲线毕露,那男主人公伏在女主人公的身下,灵舌翻转,让阅者看来,也仿佛场面逼真,能听见渍渍水声。 莲香看的满脸通红,气息急促,忍不住浮想联翩,想着自己没有投胎时,就见到一头巨蟒行凶,不断地骚扰自己,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巧儿见莲香在那里红着脸,呆呆地也不出声,心里不由得暗暗发笑。眼见的联系突然绷直了双腿,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软在那里,便上前取笑道:“姐姐,我看你是不是想男人了?” 莲香摸了摸脸颊,瞪了巧儿一眼,说道:“你小妮子,知道什么想男人不想男人的话?你在这里先打扫着,姐姐要去方便一下。” 莲香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屋里头巧儿看着莲香远去的背影,哈哈乐出了声。她见莲香走的远了,便也拿起书来,翻看了几页,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起来。 第十二回(下)冯美人书馆听差 皇甫妃忌恨龙子 轰轰烈烈的选妃事件草草结束,大兴皇帝刘慎不过是一时兴起,眼见的后宫春色撩人,却没有佳人住在这里,显得空旷不已,因此招来一些民间的美女才女,充斥后宫,从此佳人不负美景,美景映衬佳人,相得益彰。这一来整个的后宫处处水色山光,映衬着对对的美女游走,真是赏心悦目呀。 可是因为皇甫贵妃以及杨淑妃的干涉,终究是没有挑选出得意的妃子,这让刘慎也有些郁闷。自己毕竟是正当年,十分年轻,火力旺盛,需求很高。无奈几位爱妃总是委婉地劝说,让刘慎也没了主意,因此最终选了几个妃子,都没有封她们实际的职位,只是在姓氏后面加了一个“妃”字,比照当下的淑妃德妃,还是低了一等。 “娘娘真是高人一等,能够左右这次选妃的比赛,实在是让我们佩服。”花园里,陪着皇甫贵妃游玩的丫鬟碧儿奉承道,“不过皇上这次也封了十来个妃子呢,虽然对我们没有威胁,可是那下边的嫔、美人也是不计其数的,娘娘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凭他皇上封了多少的妃子,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是贵妃了,距离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的皇后就是一步之遥。况且我还有在朝中做官的哥哥,虽然这个哥哥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总比这些没有根基、没有经验的女人要强。”皇甫贵妃望着远处凋零的树叶,充满自信地说,“现在谁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有本事把她浑身上下的毛都拔光了,现在后宫是我最大,到时候我让皇上立我为皇后,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等我做了皇后,就把这些的小贱人一个一个都废了。” “娘娘您真是有见识,奴婢从小服侍你长大,总算是扬眉吐气了,现在我家里头听说我跟着娘娘,都到处赞扬,说娘娘是天上下凡的娘娘,我能跟着娘娘,就是上辈子做了好事跟着沾光,以后也要大有发展呢。”碧儿心中充满了憧憬,恭维道。 “嗯,我就说嘛,当初我进宫的时候,你还死活不愿意来,是我说你要是不来,就把你送到窑子里头接客,你才来的,现在知道了吧,我是天生做娘娘的命,你虽然是做个丫鬟,我当了皇后之后,肯定也不会亏待了你的。”皇甫贵妃说道。 碧儿急忙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笑道:“是呀,奴婢那点见识,哪有娘娘多呢,娘娘高瞻远瞩,才能有今天的成就,碧儿就跟着娘娘,算是跟对人啦。” 皇甫贵妃轻轻地一笑,忽然看见那边有几个人拿着笤帚出来扫树叶,其中有一个身材肥胖的,正是自己叫过来的才女吴香兰,便对着碧儿说道:“你去叫那个胖丫头过来,我见了她就觉得喜庆,咱们叫她过来解解闷。” 碧儿答应着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把吴香兰叫了过来。皇甫贵妃见她浓眉大眼,一脸的憨相,不由得一笑,说道:“我就觉得奇怪,就你这样的相貌,怎么想起来到宫里来应征才女呢?是不是你也想着当个皇妃,在宫里头作威作福呀?” 吴香兰跪下磕了头,站起来说道:“娘娘,不是这么回事的。奴婢从小家境困难,因此想着有顿饱饭吃,有件衣裳穿。再加上奴婢刚生下来的时候是神童,所以保甲就把我也报上名了。” “哟。你还是神童那?你神在哪里?快给我说说看。”皇甫贵妃听说她是神童,不禁十分奇怪,想这见见她的神奇之处。 “哈哈娘娘见笑了,其实我也不会啥,就是刚生下来就说话,惦记着我那狗娃。可怜我狗娃啊,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狗娃?什么狗娃,是只狗吗?”皇甫贵妃十分奇怪。 “不是狗,我奴婢我的孩子,现在怕是也有三十多岁了,不知道去没娶媳妇,给我生了大胖孙子没有。”吴香兰一时出神,竟然把前世的话也说了出来。 皇甫贵妃脸色一沉,就有些不喜,心想什么神童,整个一个神经错乱的精神病! “好啦,你下去吧。”皇甫贵妃见吴香兰说了一些怪话,也就不理她了。 “娘娘,奴婢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特来给娘娘汇报。”吴香兰并不下去,而是更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噢?什么事情哪?”皇甫贵妃见吴香兰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吃不消。 “奴婢听说,杨淑妃怀了龙子啦,此事千真万确!”吴香兰在说话中加重了“龙子”两个字。 “什么!”皇甫贵妃大吃一惊,脸色立刻就紧张起来。 “我是说,外面都在传言哪,说杨淑妃怀了龙子啦,现在都天天吃好吃的,补养哪。”吴香兰以为皇甫贵妃没有挺清楚,急忙又靠近了大声说一遍。 这一来,连在一边的碧儿也听的真切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要说这大兴皇帝刘慎,也是正当年。从做了皇帝以来,有这几个嫔妃在身边围绕,夜夜都不曾空过,可是就没见谁怀了胎,生了孩子。皇甫贵妃心里也有些疑惑,按说皇上今年二十来岁,应该是龙马精神,怎么总是播种就不见收获呢?自己私下里也十分的害怕,觉得自己不能生育,将来肯定就不能当上皇后。可是身边的杨淑妃、金德妃,还有几个被临幸过的嫔妃,也都没有怀孕的消息传来。因此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皇上不能生育,一直都在想办法,有的祈求上天赐子,有的暗中吃保胎药。可是鼓捣了两年,终究大家的肚子还都是瘪瘪的。 可是如今杨淑妃突然一马当先,率先怀孕,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别说自己现在是贵妃,就是当上了皇后,如果将来杨淑妃生了儿子被立为太子,以后的皇上就是杨淑妃的儿子,杨淑妃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到时候自己这个正宫国母就要遭受冷落,晚景凄凉,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就算自己现在抓紧时间也赶紧怀胎生育,只怕也比杨淑妃晚了一拍,到时候就需要动用关系,使用阴谋诡计,陷害她了。只是这样也太费周折,耗费心神。 吴香兰一见皇甫贵妃正在沉吟,心中十分得意。自己可是给娘娘带来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啊,自己肯定以后会被另眼相看了。 “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碧儿见皇甫贵妃皱着眉头,在那里冥思苦想,她可是很关心娘娘的,娘娘的今后发展也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吴香兰暧昧地一笑,说道:“回娘娘、姐姐,现在杨淑妃那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不多,都对外保密哪。奴婢是有一天在假山石后面方便,听见杨淑妃的两个丫头在那里头议论这件事情,奴婢当时硬生生地把尿憋了回去,怕吓着她们,不能获得更深层的消息。听那两个姐姐说,杨淑妃最近总是吐酸水,看着东西就要吐,是已经怀孕的征兆!” 皇甫贵妃冷冷一笑,道:“谅她杨淑妃也没有这么大的福气。还怀了龙子,指不定是谁的种子呢。我倒要看看,这杨淑妃能生下个什么玩意。” 碧儿一见贵妃说了这些话,吓得一身冷汗,急忙上前劝说道:“娘娘,我们可要当心呢。” “知道了,她杨淑妃杨哈巴狗儿能生,难道我堂堂的皇甫贵妃就不能生不成?等我生了龙子,将这些的妃子们全都关到冷宫里去,给我打扫厕所,让皇上嫌弃她们。” 虽然皇甫贵妃说的是气话,碧儿还是听出了贵妃心中的紧张,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自己打气罢了。果然皇甫贵妃想了一会,对吴香兰说道:“好丫头,你以后就安心地给我办事儿,我绝对亏不了你,我会心疼你。你以后就不用干粗活了,没事常往杨淑妃那边跑跑。你是新来的,也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多打探打探杨哈巴狗儿的事情,随时来向我汇报,我会从此疼你!” 吴香兰干脆地答应下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将笤帚一扔,得意洋洋地跑了开去。这边皇甫贵妃冷笑道:“杨淑妃,杨哈巴狗儿,不过是个丫头出身,比谁高贵些?就算是生下来个孩子,也还是个狗崽子,上不了台盘的。只有我皇甫贵妃,出身在工部侍郎的家中,这才是真材实料的官宦世家,比你的出身高出百倍!想超过我,没门儿!” 第十三回(上)三妃争宠闹禁宫 莲香见驾讨没趣 皇甫贵妃兀自在那里怨声载道,这边大兴皇帝刘慎却是神清气爽、心中得意。原来他远在番邦的兄弟来了信,说自己一切安好。当年父皇在日,曾将刘慎一母同胞的兄弟派到番邦,这才成就了刘慎的皇帝之身。要是他兄弟刘恬也在,还指不定立谁为太子呢。刘慎和刘恬从小一处长大,已经多年不见,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弟弟却还在别的国家做人质,确实也是很挠头的事情。不过兄弟既然来了消息,说自己过的不错,刘慎也就放了心。 下了朝,百无聊赖的皇上自然是奔着后宫而来。皇甫贵妃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得到临幸,心中十分的郁闷,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皇上突然的召唤自己,谁知道夜夜孤枕,空对着灯花烛火,逐渐的已经变得抑郁了。 自从得知杨淑妃怀孕的消息后,皇甫贵妃一直寝食难安,暗中嫉妒杨淑妃怎么就这么命好,竟然得到皇上的龙种。这一日实在是按捺不住,决定主动出击。 皇甫贵妃早早地等在后宫的大门处,等的望眼欲穿,盼着皇上早点下朝,好引起皇上的注意。远远地望见刘慎在一帮的小太监簇拥下朝着这边走过来,皇甫贵妃急忙运了一口气,稳定心神,搬出笑脸,充满娇媚地迎上前去。 刘慎心情好,就要徒步而行,觉得多运动运动,能够让自己心情开朗。正在朝前走着,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越众上前,朝自己下拜请安,仔细一看,却是皇甫贵妃。刘慎也算是有些喜新厌旧的人,觉得皇甫贵妃不过如此,也没什么特殊的技艺,尝尝鲜也就罢了。此刻见贵妃主动出迎,毕竟是夫妻情深,急忙也紧走几步,说道:“原来是爱妃来此,可有什么事情吗?” 皇甫贵妃道了万福,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说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臣妾那里去赏花品茗了,臣妾十分的想念陛下,就是廊下的鹦鹉,也念叨着吾皇万岁呢。因此臣妾今日特意来看看皇上,几日不见,皇上为国为民操劳,越发的显得消瘦了。” 刘慎见皇甫贵妃这么体贴人,心中一热,笑道:“还不是杨淑妃,昨天晚上要了两次,朕都有些吃不消呢,这个小娘们儿,赶明个朕吃点修补的药,好好的收拾收拾杨淑妃。” 皇甫贵妃听的心中大怒,不由得脸上含着酸意,醋溜溜地说道:“皇上只知道杨淑妃,就忘了臣妾了。杨淑妃有哪里好呢?” 刘慎扬着头眨巴眨巴眼睛说:“杨淑妃倒是也没什么特殊的本领,不过她叫的可是比你好听的多呢。” 皇甫贵妃恨不得现在就站在那里叫上一回,让大家都评评理,到底谁的声音好听。可是毕竟心中含着羞耻,又自持身份,不肯当众出乖露丑。当下咽下了一口恶气,陪着刘慎朝前走了一会,一边说道:“皇上不要提那杨淑妃了。她是属狗的,天生的狗命,皇上想想,小狗自然是会叫的,汪汪汪!汪汪汪!这么叫着,岂不是好玩又好听?” 刘慎被皇甫贵妃逗的哈哈大笑,打趣道:“爱妃真是会开玩笑。哈哈哈哈,爱妃是属啥的,该怎么叫呢?” 皇甫贵妃一时语塞,转了一下眼珠儿,说道:“臣妾虽然也是属狗,但是可不会杨淑妃那哈巴狗的叫法,臣妾是最衷心的,最最衷心皇上。” 刘慎细细地看了一看皇甫贵妃,看见她两颊被风吹的通红,显然是在这里等候了很长时间,心中也有些感动,伸手朝她脸上摸去,想着温暖一下贵妃的脸。不想皇甫贵妃瞧见皇上龙手朝着自己伸过来,心中大为激动,一时呼吸急促,竟然吹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刘慎急忙将手撤了回来,扶住贵妃的肩膀,安慰道:“爱妃看起来是要染上风寒呢,可要注意身体,多喝一些姜汤。回头朕叫御医去给爱妃瞧瞧。” 皇甫贵妃瞧见皇上爱抚的双手收了回去,懊恼不已。身边的丫鬟递过来手帕,让贵妃擦了擦鼻涕泡。皇甫贵妃清理了一下,突然眨着眼睛问道:“皇上,你看这四周落叶纷纷,转眼就已经到了寒冬了。不知皇上何时迟迟不立皇后呢?臣妾可盼望着早日主管后宫,替皇上分忧呢。” 刘慎实在没想到皇甫贵妃转了一个大弯,竟然问到这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想不出落叶纷纷和立皇后有什么关联。不过既然贵妃问了这件事情,自己也不好说还没玩够,不想有个皇后束缚着,便回答道:“朕如今还尚且年幼,立后之事非同小可,得需要礼部众臣共同商议,不能由朕自作主张。况且宫中还有两位老太妃,也算是朕的长辈,总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才是。” “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唯唯诺诺啦?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皇甫贵妃看见皇上推脱,不免有些失望。“立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反驳皇上。皇上分明是不喜欢臣妾了,嫌臣妾老了,还编了理由说臣妾不会叫。我倒要看看,那杨哈巴狗又会怎么叫了?” 刘慎听见皇甫贵妃发起了牢骚,心中老大的不耐烦,皇甫贵妃还不识趣,在那里呶呶不休,继续说道:“臣妾从来都是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否则凭臣妾贵妃的身份,随便废了哪个嫔妃,皇上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臣妾这么美貌贤惠,哥哥又在工部做侍郎,是皇上的得力助手。臣妾虽然读的书少,可是最近也颇看了一些唐诗,学了不少礼仪。” 刘慎和皇甫贵妃走走停停,本来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歇歇脚,奈何皇甫贵妃一路连哄带挟持,将皇上弄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亲自叠被铺床,让皇上先在床上休息片刻,命小太监将皇上中午的点心送到这边来。 皇上去皇甫贵妃那里吃午饭,消息很快地传到了金德妃的耳朵里。金德妃正靠在枕头上,让小丫头给自己捶腿,听见一个小丫头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磕磕巴巴地汇报了一番情况后,腾地坐了起来,说道:“皇上要立那个皇甫贵妃做皇后?这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千真万确,奴婢听见说,皇甫贵妃今天特意穿的十分的隆重,等着皇上的封赏。两个人大冷的天在外面走了好久,皇上还当众给皇甫贵妃擦眼泪,许诺一旦封了皇后,就将所有的嫔妃都打入冷宫!”那小丫头说道。 “皇上曾经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个更高的封号呢,只不过是迟两天再说,现在怎么会要立皇甫贵妃呢?”金德妃沉吟了一会,还是有些不信。 贴身的丫鬟芳儿察言观色,在旁边说道:“娘娘,奴婢以为,皇上有时候酒后乱说,也是有的。再说现在皇上也有十多个妃子了,再加上这次选妃,又新晋上来不少的新人,皇上他随口答应谁,咱们可做不了准。” 金德妃叹了口气,芳儿说道:“娘娘,咱们可不能向她们示弱。娘娘好歹也是有皇上宠爱的,她皇甫贵妃一旦被封了皇后,那时候肯定就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了。到时候没准真会被打入冷宫的。依我说,不让现在趁着皇上宠爱,咱们也去跟皇上讨个封号。皇上没准念在对娘娘的一片深情上,就将皇后的位置给了娘娘了。” “嗯,有道理。”金德妃也是一个没有什么主意的人,先前自己势头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地做了德妃娘娘,现在有些过气了,皇上也不经常到自己这边来了。想到以前皇上也有过两个宠爱的嫔妃,只不过几个月的新鲜,这几年连面都见不到一次了,不由得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态。既然后宫的妃子如同过江之鲫那么多,自己没准也就是昙花一现。如果不抓住每一次机会,很可能自己的下场会很不乐观。想到这,金德妃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门外听见召唤,呼啦啦来了一群的人。 金德妃看了看大家,点了点头,说道:“人贵在精而不在多。芳儿、翡翠、赛儿、冯美人,你们四个跟着本宫,去向皇上讨要封号。” 莲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听见说要跟金德妃去讨要封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暗暗寻思道:“这后宫也够乱套的,竟然有妃子敢和皇上讨要名分。只是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难道是要打架去?还是要逼宫呢?”想着想着,也不得其解,倒想出了一脑袋的冷汗。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皇甫贵妃的寝宫奔去。 与此同时,杨淑妃那边也有所动静了。杨淑妃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妖娆别致的衣服,打扮的千娇百媚,专等皇上前来,与自己百般恩爱。不想等了好久,刘慎也没有来到,心里想着:“莫不是上了朝,商议着要立我为皇后的事情?”想到这里,便得意地说道:“我要是当上了皇后,先废掉金德妃这个娼妇,不过是先皇时候的美人,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雏儿,也跑来凑热闹,真是可恨。还有那皇甫贵妃,仗着自己的哥哥在朝中做官,就为虎作伥起来了,有我杨皇后在,你也狂不起来。唉。皇上真要是立我为后,还有些费劲呢,我出身不过是一个宫女,又没有在朝中做官的亲戚,要是有人反对的话,都没人帮自己说话。” 杨淑妃在这里想着,忽然丫鬟跑过来说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封了皇甫贵妃为皇后啦。” “什么?”杨淑妃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上已经封了皇甫贵妃为皇后啦,马上就要诏告天下,然后将娘娘打入冷宫,从此再也见不着皇上。”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皇甫贵妃,你是欺人太甚!”杨淑妃勃然大怒,不需要别人煽风点火,自己先火冒三丈,带着丫鬟就朝皇甫贵妃兴师问罪去了。 第十三回(下)三妃争宠闹禁宫 莲香见驾讨没趣 金德妃因为先知道的消息,提前一步来到了皇甫贵妃的寝宫。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金德妃在外面候驾。”小太监慢悠悠地禀报道。 刘慎正在和皇甫贵妃怄气,嗔着她这一路的絮叨,自己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来了。刚刚吃罢御宴,端坐在那里拿茶漱口。 金德妃哪容得宣报,直接就闯了进来,也是自持皇上宠爱。 眼见的皇上坐在一边漱口,皇甫贵妃一脸的不忿站在一旁,金德妃洋洋得意起来,看样子皇上还没有封贵妃为皇后,要不然皇甫贵妃不会拉着驴脸,一脸丧气地站在那里。 “臣妾参见皇上。”金德妃率领一众人等,叩见万岁。 冯莲香也在金德妃身后,刚进门一直不敢抬头,觉得几股势力的气场太过强大,想来即将发生一场大战,不禁有些紧张,低着头随着金德妃跪了下去。 “免礼平身。”刘慎放下茶杯刚要说话,皇甫贵妃已经自持尊贵,代替皇上说话了。 “臣妾参见的是皇上,是哪个敢替皇上说话,行使权利?”金德妃跪在那里没有起来,见皇甫贵妃让自己平身,不禁火冒三丈。自己以前见了贵妃,勉强叫一声姐姐,已经是大给面子了,后来自己受宠之时,便是和皇甫贵妃对面遇见,也互不理睬。今天竟然被她命令自己平身,金德妃气的怒发冲冠。 “罢了罢了。贵妃命你起来,也是看着朕刚刚咽下一口茶水,来不及说话,怕慢待了爱妃。”刘慎见金德妃来势汹汹,一时猜不着来意,便先命她起来说话。 “谢皇上。”金德妃这才盈盈起身,站了起来。 皇甫贵妃冷眼斜看了一会金德妃,见她身段婀娜,体态风流,自己和她站在一处,虽然穿着比她奢华,气场上却输了不少,便冷笑一声,问道:“金德妃,可是稀客呀,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到本宫这里,可是要为本宫道贺么?” 金德妃不由得一惊,瞧着皇甫贵妃得意洋洋的样子,难道皇上已经封她做皇后了?刚要开口说话,刘慎已经不耐烦地说道:“爱妃,朕还没答应封谁做皇后,你先不要着急好不好?” 皇甫贵妃大为扫兴,撅着嘴不言语了。 金德妃恍然大悟,感情皇甫贵妃得了失心疯了,信口的胡说八道,这个皇后是自己封给自己的,这下心里有了底。想到这,金德妃微微一笑,幽幽地说道:“皇上,臣妾夜观天象,推算出皇上枕边有小人,得了失心疯、妄想症,皇上可要留神,别被疯狗给咬着。” 皇甫贵妃大怒,大声喝道:“放屁!就你那一把破刷子,谁还不知道你的斤两!夜观天象,我看你是夜夜思春不见春,想汉子想疯啦!”停了一停又补充道:“嗬哟,我才想明白,莫非你金德妃自己得了失心疯、妄想症,不好意思声张,想着让别人顶个名儿,找御医来给你看病?” 金德妃噗通一声跪伏在刘慎的腿上,哭哭啼啼地说道:“皇上,你看皇甫贵妃都说了些什么呀……什么想汉子找汉子,这些个话儿,臣妾真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两下的丫鬟仆人们瞧见气氛紧张,关系暧昧,谁也不敢上前劝话。 刘慎一手拉着金德妃说道:“别生气,别生气。”一边又冲皇甫贵妃摆手说道:“别说啦,别说啦。” 金德妃哪里听劝,梗着脖子申诉道:“皇上!她皇甫贵妃算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张狂,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欺压别的妃子,求皇上为我做主!” 皇甫贵妃不待刘慎回答,抢先说道:“好奴才,你家贵妃娘娘不是东西,是你的亲祖宗奶奶!本宫身为后宫之首,难道还管不得你这个小蹄子儿了不成!” 众人听见皇甫贵妃抖着一脑袋的金簪银钗,大声说自己不是东西,都要忍不住笑,又不敢笑,板着脸立在一旁使劲地压抑着。 金德妃一边捶打着皇上的大腿,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闹道:“皇上呀,你看看你立的这个皇甫贵妃,她算个什么东西,她还说自己不是东西,她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刘慎被两个妃子闹的不耐烦,劝这个又不听,劝那个又不住,索性沉着脸坐在那里,由着她们闹去。 “皇上你看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藐视王法,不守清规,满嘴的粗俗之语,哪里有资格做皇上的妃子,真是刷马桶都嫌她嘴臭。皇上你快废她为庶人啊,既为臣妾做主,也是为了普天下的老百姓。有这样的人在宫中做妃子,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笑掉大牙啊。”金德妃越说越来劲,抹掉了眼泪,蹭掉了鼻涕,开始攻击皇甫贵妃。 “金德妃,你血口喷人!”皇甫贵妃气的直哆嗦。没想到金德妃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自己树立起来的威信,在众人面前就要丧失殆尽,这岂能让她甘心,赶紧跳出来反驳道:“你住嘴!再不住嘴就掌嘴!左右的,来人呀!来人!” 旁边站出了碧儿、香兰等丫鬟,应声而出道:“娘娘,奴婢们都在此,有何吩咐!” “金德妃不服后宫管束,掌嘴伺候!”皇甫贵妃威风凛凛地下达了命令。 “大胆!”金德妃一见皇甫贵妃要动手了,她也知道皇上一向耳根子软,没什么主意,便赶紧对皇上说道:“皇上救命,皇甫贵妃要对臣妾动粗了。”刘慎正没主意的时候,杨淑妃带着手下的人风尘仆仆地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杨淑妃一进来就看出气氛不对,她偏偏对于周遭的事情恍若不闻,高声给皇上请安。 刘慎这阵子最宠爱杨淑妃,一见她来大喜过望,急忙站起来说道:“爱妃请起,爱妃来的真是时候呀,快来帮朕劝说劝说她们。” 杨淑妃微微一笑,盈盈起身,一双媚眼滴溜溜四下里扫了一扫。皇甫贵妃和金德妃一见杨淑妃也来凑热闹,各人都怀了警戒之心,同时也忌恨杨淑妃最近得宠,瞧着她的眼睛里,都冒着火药的味道。 杨淑妃看了一眼皇甫贵妃,只见她的肚子起伏不定,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不由得十分欢喜。再一看金德妃讪讪地从地上跪着,一脸的委屈样,那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弄的精心画的妆,都被冲的不像样子,成了大花脸。杨淑妃心中大快,忍不住笑了一笑,向皇上说道:“听说皇上在这里断家务事,臣妾特意来助皇上一臂之力。臣妾虽然不是正宫国母,但是这些名分,皇上迟早也会给了臣妾的,因此看见两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打架,臣妾以为,还是苍蝇不抱没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都懂规矩,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身份,出乖露丑。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气魄,何德何能,还住在这里?就该拿出国法、家法来,没人打五十大板,然后撵到冷宫里去,罚她们去做苦役。” 冯莲香在一旁看见皇甫贵妃和金德妃要打起来,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己跟着金德妃,到时候要不要上去帮忙,如果金德妃一旦失势,自己也就岌岌可危。这时杨淑妃巴巴地走了进来,冠冕堂皇地说了一番话,冯莲香不禁暗暗皱眉,心说杨淑妃难道是个猪脑子,在这样的场合里说这样的话,不是把金德妃和皇甫贵妃都得罪了吗? 果然皇甫贵妃率先爆发了:“是谁家的小狗,在这里汪汪的狂叫?难道就没有主人来管一管吗?既然是哈巴狗儿,就应该回去舔你家主人的屁股去,本宫这里是堂堂的贵妃娘娘的居所,岂容你胡搅蛮缠,跑来撒野!” 杨淑妃怎么会听不出贵妃娘娘话语中的讽刺,自己被讽刺为狗,这可是杨淑妃难以接受的。杨淑妃拉着皇上的袖子开始甩来甩去,一边跺脚一边呻吟道:“皇上,皇上!你看皇甫氏骂臣妾是哈巴狗儿!还让臣妾舔主人的屁股!臣妾的主人岂不就是皇上?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她皇甫氏怎么连咱们闺房里的事情都知道了?真是羞死臣妾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皇上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皇甫贵妃本来想骂杨淑妃,杀杀她的气焰,没想到狗的主人是皇上,当下只是气鼓鼓地喘气,竟然也没了话说。金德妃怒目盯着杨淑妃,一字一字地说道:“皇上乃万金之躯,竟然被你这个肖小之辈搓揉的不成样子,成何体统!你哈巴狗是做下人出身的,竟然这么没有规矩,逾越礼法,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杨淑妃没想到金德妃竟然也颇有文采,竟然抑扬顿挫地说了一串成语,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自己的哈巴狗的名声怕是要坐实了,这让杨淑妃很是恼怒,放下袖子,双手叉腰,挺胸说道:“我怀了龙子,就是皇上的大太子,我就是国母,母以子贵!你们要是气坏了我,我叫皇上把你们满门都抄斩,灭你们的九族!” “碧儿,拿痰桶来,本宫实在恶心,要吐了。”皇甫贵妃听了杨淑妃的话,满脸厌恶地说,“我说这一屋子的羊骚气,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说话都好像绵羊叫,咩咩的好不恶心。” 莲香听那杨淑妃的口气,嗲声嗲气的,比后世的那位选秀明星还要绵羊,暗想莫非这绵羊音是打这边传过去的? “杨淑妃,你这龙子怀没怀上,谁也说不清楚。去年你还’怀胎’过一次,到如今也没有见动静,只怕你怀的是哪吒,要三年零六个月才能分娩。”金德妃倒是冷静,不紧不慢地讥讽道。 “哈,笑话!我怀胎还要向你金德妃汇报不成,偏偏你知道的这么详细。”杨淑妃听见有人揭穿自己的伤疤,也有些气急败坏。 刘慎是面带尴尬地坐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心叫她们不要吵了,可是这两年又对这几个女人明争暗斗有些厌倦,索性由她们去打架,自己也不去掺和。 杨淑妃双战金德妃、皇甫贵妃,言语上就有些不赶趟。可巧金德妃与皇甫贵妃也是不合,有时候各自为营,有时候合纵攻击,闹得整个院子都不消停。旁边的小丫鬟开始还默不作声,后来看见主子在那里吵的很凶,也在一旁跟着帮腔。俗话说三个女人就好比一群鸭子,叽叽嘎嘎叫唤不休。这下子一群女人都在那里聒噪,着实让人心烦。 刘慎见她们都要争个高下,俩手一撒,不去管了。趁着大家乱哄哄地在那里理论,他却悄悄地溜了出来。 莲香本来心思就不在打架上,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底下。眼见的皇上心烦,偷偷地溜走,她心中暗想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瞧见身边的芳儿等人也都嘀嘀咕咕加入声讨行列,她假装去厕所,捂着肚子就跑了出来。 出了皇甫贵妃的寝宫,莲香四处观望,寻找着皇上的影子。可是四下里都是小路,寒风阵阵,吹得树叶潇潇而落,却瞧不见皇上的影子,难道皇上是飞毛腿,一个跨步就无影无踪啦? 莲香有些懊恼,本来可以见到皇上好好地表现一回的,没想到这个机会也没有。正要返回身去看看里面的战斗,脑子里却好像有人在和自己说:“朝着左边这条路往前走,看看大石头后面。” 莲香瞧见左边的小路前方果然有一块大石头,当下毫不犹豫,竟然快步如飞地奔向那里。刚转过一个弯,就见到皇上站在那里系裤子,地上一滩水迹。 莲香脸一红,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正好刘慎转过身来,莲香急忙跪下请安道:“奴婢冯莲香给皇上请安。” 刘慎心里头不耐烦,便说道:“不是叫你们去打水了吗?朕要洗洗手,你这两手空空地站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 莲香抬起头无辜地说道:“皇上,奴婢看见皇上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想着皇上身边没人,就赶紧跑来服侍,谁料到皇上却骂奴婢。” 莲香摸准了这个皇上好脾气,等闲的也不去怪罪别人,因此就大胆地为自己辩解起来。谁曾想刘慎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时候巴巴的见一个女子向自己请安,心头也有怀疑,便问道:“朕不曾见过你,你是谁?” 莲香一见机会来了,急忙回禀道:“奴婢是皇上这次选秀女封的美人,小名儿叫做莲香,住在金德妃的寝宫旁边服侍金德妃。” 刘慎冷笑道:“金德妃在那里胡搅蛮缠还不够,还要派出眼线来监视朕的行踪,实在可恶,实在可恶!”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莲香跪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下莫名其妙,弄巧成拙,不但没给皇上留下好印象,连金德妃也被牵连上了。怔怔地站起来,皇上已经走远了。 这时一路小跑过来两个小太监,一个手里头捧着脸盆,一个手里头拿着毛巾,气喘吁吁地来到这里,发现莲香在那里傻站着,便问道:“这位姐姐,皇上在这里方便,要我们两个去打热水洗手,现在皇上去了哪里?” 莲香失望地摇了摇头,两个小太监见她不知道,赶紧端着水朝前跑去。 没有得到皇上的欣赏,莲香只好又回到了皇甫贵妃的寝宫,这时里面已经大战升级了。由于皇上被气走了,皇甫贵妃作为这里的主人,大为光火,喝命手下的丫鬟将杨淑妃和金德妃打出去。杨淑妃和金德妃倚仗皇宠,根本不把皇甫贵妃放在眼里。在她们看来,皇甫贵妃本来就是挂个虚名,早就应该建议皇上将她贬为庶人。于是三个娘娘揪到了一起,撕扯起来。手底下的人见娘娘大打出手了,有那挑事的,也跟着上前。有心里明白的,知道皇宫里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闹大了,就是死罪,便好说歹说地拉架。这一闹就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终于三个皇妃都被拉扯开了,三个娘娘都是钗横鬓乱,发散髻歪,衣衫不整。杨淑妃和金德妃都被丫鬟们驾了出去,兀自骂不绝口地约定明天还来大闹。 莲香跟着金德妃回到凝香楼,想着自己今天的失败,不禁恹恹的,就生了病,卧在那里起不得床。倒亏了巧儿殷勤服侍,在金德妃哪里告了假,每天的端茶送水地伺候莲香。好在莲香毕竟是有红衣仙女护体,再加上不过是气闷导致的内分泌失调。睡了两天,也就好了。 第十四回 攀高枝翡翠越位 惊圣宴二美陪君 转眼到了冬天,刘慎因为恼怒三个宠妃在那里无理取闹,一连半个多月都没有踏进她们的寝宫,也没有召集她们前来侍寝,每日里下朝就看些奏折,在寝宫里胡乱地睡了,倒让那三个皇妃都没趣起来。皇甫贵妃整日里埋怨那两个对头坏了自己的好事,倒没想到自己做法也有些不妥。 却说莲香因为没在皇上心里留下印象,想要争宠的心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从自己所获取的信息来看,刘慎曾经宠爱的妃子也有七八个了,但是能够持续长时间不失宠的只有皇甫贵妃、金德妃和杨淑妃三个人,剩下的都如过江之鲫,一段时间之后皇上就把她们忘记了。由此可以推知,皇上很快就会忘记曾经训斥过自己,那么,就要不断地给皇上制造印象,争取朝着更上一层台阶迈进。只做一个小小的美人终此一生,未免有些白来了。因此冯莲香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准机会,主动出击。 金德妃因为那日在皇上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皇上也恼她太过泼辣,不懂规矩,因此也没搭理她。金德妃自然不想这么无故地就被皇上忘记,便总是让丫鬟芳儿去请皇上,可是皇上恼她无端生事,也拒绝过两次。 这一日金德妃独自歪在那里看《洞房春意》,看的心痒难耐,便招呼道:“芳儿,芳儿!”连叫了两声,门外进来个丫鬟说道:“回娘娘,芳儿姐姐有事情出去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能做的,就让奴婢去做。” 金德妃放下书一看,是自己的丫鬟翡翠,也是这次选取秀女的时候,分派到自己房间里的丫鬟。金德妃平时只是呼唤芳儿伺候,别的丫鬟等闲也够不上来。这翡翠十分乖巧,瞧见有空了,就往里钻。因此芳儿出去了,她就侯在外面,听见召唤,急忙过来应承。 “我这两个膀子有点不得劲儿,你过来给我捏捏。”金德妃斜了一眼翡翠,闭上眼睛说道。 “娘娘真是找对人了,奴婢从小就学过推拿之法,家父是我们当地有名的郎中。”翡翠急忙跨步上前,一边嘴里给自己贴金。 “噢?那你不早说。本宫时常的就肩膀酸疼,可能也是看书劳累了,既然你有这手艺,就过来给我捏捏,我看你捏的如何。”金德妃一听自己身边竟然有懂得按摩的,心里十分高兴,以后自己可就舒服了。 翡翠让金德妃平躺在那里,放松身体,开始推拿揉捏,施展祖传的绝学。金德妃开始还有点不习惯,捏着捏着,人就放松起来。再加上翡翠一边捏着,一边还说着笑话,金德妃听的十分惬意。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翡翠累的满头大汗,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工作。金德妃长吁了一口气,回味悠长地说道:“舒服哇,翡翠,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本宫以前竟然没有发现,你捏的本宫飘飘欲仙,真想一觉睡过去。” 翡翠见自己越位成功,急忙跪下来说道:“既然娘娘喜欢,翡翠愿意常来伺候娘娘。” 金德妃满意地点点头,犹自在那里回味。这时芳儿走了进来,一见翡翠在那里站着,心里就不受用,她先朝着金德妃说道:“回娘娘,娘娘想吃的小笼包子,和那西湖莲子羹,奴婢已经告诉御膳房,让她们特意给娘娘做,要热热乎乎地端过来。” 金德妃心情变的好了,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道:“好哇,你就下去吧,也辛苦你走了这一趟。” 芳儿答应着是,却并不下去,回头对翡翠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了?娘娘这里还轮不到你进来伺候,出去吧,以后再随便进娘娘的寝室,我就叫公公们打你的下半截。” 翡翠听了芳儿的威胁,表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是洋洋不睬,也是金德妃这里的风气。那边金德妃听见芳儿训斥翡翠,呵呵一笑,说道:“翡翠是本宫叫进来的,芳儿,你不知道,翡翠会推拿之法,将本宫的两个肩膀捏的不疼了,刚才我叫她进来,累了这半日。” 芳儿换了个笑脸,赔笑说道:“娘娘,你的肩膀子疼,等奴婢回来,奴婢常给你捏,知道哪里舒服,哪里不舒服。” 金德妃道:“你捏的不错,翡翠丫头捏的更好一些,果然是练家子,这些的手法、轻啊重啊,都很有分寸呢。我看呀,以后芳儿就不用做这些事情,都交给翡翠好了,本宫这肩膀啊腿啊,时不常的就犯病,还真得有个好人来伺候伺候呢。” 翡翠笑盈盈地往下一跪,说道:“娘娘放心,有奴婢伺候着,肯定让娘娘这些病痛,都早日的康复,以后再也不疼了。” 芳儿在那里气鼓鼓地站着,好生没趣。瞧见翡翠挑衅的目光,芳儿和她进行了一场眼神厮杀。这时莲香走了进来,朝着金德妃说道:“娘娘,御膳房的人将饭送来了,您是在哪屋里吃?” 金德妃道:“就在这屋里吃好了,这屋里头暖和,叫她们端进来吧。” 御膳房的人将饭菜都端了进来。芳儿忙着伺候娘娘用餐,翡翠在一旁插不上手,正要离去,金德妃忽然说道:“翡翠,你去瞧瞧皇上下朝了没有,在哪里用膳呢,要是下朝了,就请皇上也过来一起用膳。” 翡翠答应了一声,就要下去。芳儿见这么重要的事情委派翡翠去做,心里十分着急,忙说:“娘娘,等奴婢去吧,翡翠也不熟悉道路,出去贪玩会忘了正事。” 金德妃摆摆手道:“你不用去了,这样的小事就让她们去做吧,估计皇上恼我呢,也不会来。冯美人,你跟着翡翠一块去,见了皇上,别冒冒失失的就说话,让身边的太监们递进话去就行。皇上即使不来,也知道我惦记着他呢。” 莲香在下面也答应了一声。这边翡翠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瞧着芳儿那气鼓鼓的样子,翡翠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莲香和翡翠出了寝宫,心里都各怀心思。莲香也意想不到金德妃竟然会派自己去请皇上,在自己看来,这是一件接近皇上的美差,等闲也轮不到自己的。她可不知道金德妃也另有想法,虽然莲香是皇上封的美人,可是在等级森严的后宫里面,也算不上主子。让她去跑腿,正好也煞煞她的气势,让她甘心做奴才的事情。翡翠今天就有些心花怒放了,自己一直在寻找机会接近金德妃,能够在主子面前受宠,没想到今日天遂人愿,金德妃竟然肩膀疼,自己正好能施展祖传绝学推拿按摩的手法,让金德妃从此就离不开自己了。如今自己地位一下子上去了,这些小丫头们该不会欺负自己了,芳儿那个势利鬼,总有一天把她也踩到脚底下去。 翡翠虽然今日得到了金德妃的使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总要四处讨好,不能四处受敌。因此心中虽然得意,还是没有在脸上显露的太深。此时翡翠还是丫鬟,莲香却已经是美人了,比自己高一个级别,翡翠就有些打抱不平,对着莲香说道:“冯美人,咱们娘娘怎么能叫你跑腿呢,这可是她疏忽了。好歹你也是万岁爷亲自封的美人,在后宫里头也是有品位的,娘娘却把你当做使唤丫头,让你来回的跑腿儿,要是我呀,就一口回绝了娘娘,告诉她不去。” 莲香听她一说就知道这个女人很爱挑事儿,因为自己毕竟有着几十年的阅历了,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给耍弄了,于是浑不在意,说道:“为娘娘尽心尽力,也是我的份内之事,说不上使唤不使唤的,反正都是为了娘娘。倒是翡翠妹子你呀,刚刚给娘娘捏胳膊捏肩膀的,累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水,就被娘娘打发出来,娘娘也真是偏心,让芳儿在那里站着伺候,却让你跑腿儿。” 翡翠一听提到芳儿,撇撇嘴说:“芳儿算个屁,别看她今天对我指手画脚的,过上两年,指不定谁使唤谁呢,先别得意的太早!” 莲香心里头暗笑,这个翡翠看样子也是金德妃调教出来的烈货,一点就着的。两个人急匆匆地朝着前门赶去,莲香思忖着这个时间皇上应该已经下朝了,不知道去哪里用膳呢,于是见着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过来,就拉住问道:“皇上下朝了没有?在哪里用膳呢?” 连问了两拨的人,告知皇上已经下朝了,就在絮舞堂摆膳用餐。莲香和翡翠急忙朝絮舞堂走去,一路上看见几个公公手里捧着御膳,急匆匆地也往絮舞堂而去,莲香说道:“皇上怕是还没有吃上呢,看这一拨一拨送饭的,都还没到絮舞堂。” 翡翠眼珠儿一转,又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也不和莲香说话,蹭蹭蹭跑到前面。莲香在后面喊道:“翡翠,你跑那么快干嘛?自己摔着了。” 两个人来到絮舞堂,只见执事的太监们都在门口候着,送餐的出出进进,没有一个声张的。翡翠大着胆子走到一个太监的跟前,说道:“公公,麻烦您进去传个话,金德妃有要事请皇上商量。” 那个太监抬起眼皮瞅了翡翠一眼,翡翠拿出小女孩的娇憨之态,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无知的样子。那公公问道:“你是金德妃的丫鬟吗?” “是的,金德妃差我来见皇上,说有要事商量。”翡翠急忙回答道。 那太监白了翡翠一眼,说道:“有事情要求皇上商量,还不自己亲自来禀报,难道还要皇上去走一趟不成?皇上乃是万盛至尊,岂肯巴巴的去俯就你们。你们在内务府怎么学的规矩,连一点道理都不懂了!” 翡翠见他不但不去通报,还有的没的挖苦一番,心里有气,也不等他说完,扭头就自己往里面走。 两边的太监们见翡翠竟然不经禀报,自己往里面闯,都吓得白了脸,齐声喝道:“站住!” 翡翠哪里听他们的,一口气跑到门口,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外面众太监们纷纷攘攘的都过来追翡翠,不想里面已经惊动了圣驾。刘慎正在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着点心流水般地端上端下,忽然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小丫头从门槛蹦进来,不由得一愣。 身边已经有太监喝道:“什么人,竟然敢来这里惊扰圣驾!” 翡翠一见两边戒备森严,刘慎端坐在那里,不怒自威,面前的大桌子上一排排摆满了饭菜,就知道见着皇上了。翡翠急忙噗通跪倒,大声说道:“奴婢翡翠,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慎正在那里坐着,猛然间一个宫女朝自己下拜,他倒是波澜不惊,眉毛一挑朝下看去,只见翡翠跪在那里,不胜娇弱的样子。这时外面一窝蜂地闯进一拨太监,一边吵吵着“莫惊了圣驾”,一边叫着“拿这个没有王法的东西”。 翡翠跪在那里,巍然不动,刘慎一双眼珠儿就一点不错地瞅着她,眉目传情,两个人对上眼了。旁边的司礼监王福瞧出端倪来了,看着一帮子太监冲过来要抓人,要破坏气氛,王福是善于观察的人,急忙喝住道:“怎么回事,皇上正在用膳,你们胆敢冲进来么!” 一帮正在往里冲的太监们老老实实地站住了,为首的一位太监跪下说道:“回皇上,这位女子擅闯宫闱,意欲图谋不轨,奴婢等人要将她抓到内务府严惩不贷!” 翡翠早在之前就与皇上递了几回眼色了,见皇上不加责怪,而且也没见发怒,心里就有了底儿,挺起腰来说道:“皇上明鉴!奴婢是金德妃寝宫的服侍丫鬟,因奉了金德妃之命,前来请皇上一同去赴宴,因为皇上多日不曾见到德妃娘娘,娘娘心生挂念,特差遣奴婢前来邀请皇上。谁知把门的公公们不让奴婢进来,奴婢一时情急,所以才冒昧地闯了进来,求皇上恕罪。” 刘慎瞪了那个为首的太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朕,在这里用膳,偏你带着人大呼小叫地跑进来,把朕吓得以为出了什么军国大事!来人呀,把他裤子脱下来,打二十大板。” 那为首的太监急忙磕头认错,祈求饶命。刘慎不耐烦地摆摆手,登时上来几个五大三粗地太监,连拖带拽地将这位倒霉的公公拉倒外面,噼里啪啦一顿揍,外面哀号不决。 刘慎把脸一沉,说道:“那个敢惊扰朕吃饭的丫头,你可知罪!” 翡翠见刘慎口气一转,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再加上外面那位公公叫的凄惨无比,看样子板子挨的不轻,一时也没了主意,堆在那里怯怯地说道:“奴婢知罪,可是奴婢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急切间忘了礼法,就昏头涨脑地跑了进来。”停了一停,又说道:“金德妃娘娘差了冯美人和我两个一起来给皇上请安,有冯美人为证,奴婢实在是无意中冒犯了天颜。” 刘慎道:“噢?还有一个冯美人?是谁?怎么不见她进来呀?” 翡翠说道:“冯美人是和奴婢一起来的,因为她胆子小,不敢来见皇上,就推奴婢前来,奴婢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过来的。” 刘慎道:“这么说来,这个冯美人实在是可恶,竟然嫁祸于你,让你无端地惊扰朕的用膳。” 翡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是呀,当时就是冯美人将奴婢推过来的。” 刘慎看见翡翠在下面冷汗直冒,感觉捉弄的十分有趣,这时坏水一冒,便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们两个,都要重重地受罚!来人呀,把冯美人也给朕带上来!” 翡翠一听自己要受罚,本来想着嫁祸于冯美人,自己就能够逃脱干系,这下见皇上不依不饶的,一时没了主意,愣在那里。莲香被两个太监叫进了屋内,刚才在外面冻的浑身发抖,乍一进来就觉得热风扑面,暖气袭人,只是屋内的气氛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莲香是见过皇上的,此刻见翡翠在那里跪着,皇上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结果。刚才拉出去一位公公,就在台阶下扒光了裤子,挨了一顿板子。看得出那个公公平时也不得人心,行刑的人下手着实毒辣,二十板子下去,那位公公都站不起来了,提着裤子跪在门外大声谢恩。莲香看的毛骨悚然,听到皇上叫自己,也不知是福是祸,胆战心惊地捱进门来。 “奴婢冯莲香,参见皇上。”莲香挨着翡翠跪下,先朝着皇上请安。 “冯美人,你可知罪?”刘慎故意板着脸,拉长了声音问道。“你们两个擅自闯进朕的寝宫,惊扰朕用膳,该当何罪?要是朕的御林军在,就把你们当做刺客,一通乱箭射成刺猬!” “啊!”莲香和翡翠都惊呼一声,心想我们不会被判了死罪吧。 “奴婢知罪,求皇上饶恕。”翡翠的声都变了。 “朕念你们年轻无知,本想宽恕你们,可是若轻饶了你们,别的奴才也都学了样,一个个的都来惊扰朕,那还了得!所以,朕要狠狠地罚你们!”刘慎特意加重了“罚”字,说得声色俱厉。 翡翠和莲香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起来。 “朕要罚你们,伺候朕吃饭!”刘慎宣布完这个命令后,得意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想看看两个人有什么表情,一定是呆掉了。看着她们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好像两只小兔子一样,现在突然宣布这个结果,肯定让她们大为意外。 果然莲香和翡翠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好像没有听清楚一样,跪在那里没有动弹。 “咦,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伺候朕吃饭!”刘慎一见两个家伙都吓的愣在那里,心里十分开心,这次捉弄的两个美人,看她们花容失色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一直没有好玩的事情发生,闷也闷死了。 “皇上已经饶恕你们了,叫你们上来伺候吃饭!”旁边的王福公公见下面二人还是不知所措,急忙提醒道。 莲香和翡翠这才知道自己无罪了,急忙磕头谢恩。这番惊吓可是非比寻常,看刚才皇上对那个公公的态度,真是翻脸无情,变生不测。本来人家是为了保护皇上,好心没有好报,却被打板子,让人有些看不过去。原以为厄运降临的两个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去冷宫还是去干粗活,翡翠甚至想会不会是鸩酒或者白绫自尽。忽然的被赦免了,又被要求伺候皇上吃饭,这有什么难的,自己本身就是伺候人的嘛。皇上既然要自己伺候,那就是有别的意思。翡翠现在心中得意,心情一下子转变飞速,不过又嫌着莲香碍眼了。刚才自己本来想嫁祸于她,让皇上惩罚她,没想到皇上竟然没计较,反而让两个人一起伺候自己吃饭。 莲香可是着实吓个不轻。刚才见翡翠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心说坏了,这蹄子怎么这么莽撞。后来见外面的太监们一窝蜂地追进去,莲香傻站在那里,心都提在嗓子眼了,身上冷汗直冒。等到看见一个公公被架出来,扒掉裤子,在冷风下挨了一顿板子,就明白事态不好,现在转身想走,可是两腿发软,一点也动不得。紧接着就出来一群的公公,拖着自己就往屋里走,莲香是强作镇定,猜到一定是翡翠这小妮子惊动了皇上,祸连同党,没准会被当做刺客,乱棍打死,并且株连九族。就在这时,猛然听见皇上说让两个人伺候他吃饭,莲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王福公公再次提醒,才回过神来。 “谢皇上不杀之恩。”到底是翡翠脑瓜转的快,已经赶紧叩头谢恩。 “谢皇上不杀之恩!”既然翡翠已经带头,莲香身为美人,比她还高一等,不能不作出表率,赶紧也随着高声拜谢。 当下喜出望外的两个人急忙起身伺候君王。翡翠是殷勤服侍,偏偏那刘慎口味还很刁,这个要一点,那个要一样,折腾的两个人手忙脚乱。刘慎却是享受到了美人伺候吃饭的快意。莲香偷眼瞧了瞧这个天下之君,只见他面庞白皙,单眼皮儿,下巴上微微有两颗小痘痘,身子也算不上强壮,都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一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就是要得到这个人的垂青,心头不免有些抑郁。不过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很快刘慎就将她支使的昏头涨脑了。 翡翠天生的表现欲望强烈,见自己有这样的机会,岂能放过。当下一边伺候皇上用膳,百忙之中还做出了许多挑逗的姿态和动作,将皇上吸引的不禁伸出手去,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莲香见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皇上做出如此动作,自己都有些难堪,却见那些小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竟好像没有见到一样,都在那里默然肃立。莲香本来就不善于这些东西,因此见到翡翠如此状态,除了纳罕和不自在,自己也就不那么踊跃上前了。 却说金德妃差遣了翡翠和莲香去请皇上,这也是客套,明知道皇上来不了,还在恼自己,派人去只不过是给皇上提个醒,自己已经认错了,求皇上别怪罪自己。二来呢,也算是在皇上脑子里留下个印象,别隔了一个月,就把自己忘到脑门子后面去了。 这边芳儿伺候金德妃吃完饭,看着丫鬟把碗碟都端了下去,金德妃幽幽一叹,说道:“芳儿,你说咱们做女人的,有多可悲,每天虽然吃穿不愁,这心里头却是闷闷的。本宫看见你们一天都忙忙碌碌的,好像有很多的活儿似的,可是细想起来,忙了一辈子,究竟是忙些什么,为谁而忙,却又说不清楚。” 芳儿见金德妃发牢骚,这是皇上许久不来,娘娘心中郁闷的表现。她和娘娘共同患难过,身份不比别人,就婉言劝道:“娘娘,咱们多少没意思的日子都过来了,奴婢跟着娘娘,就是死心塌地的服侍娘娘,可从来不想着要些什么好处。只要娘娘心里头舒坦了,奴婢也就高兴了。” 金德妃听见芳儿如此一说,心里略有些安慰。想起自己从前服侍先皇,说是服侍,可是终究连皇上的一面都难以见到,别的美人才人都被新皇上打发走了,唯独自己没地方去,因此死乞白赖地留了下来,能在皇家有口饭吃,也就满足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突然风云际会地误打误撞被新皇上宠爱起来。虽然自己是先皇的美人,有悖伦理。可是毕竟从来不曾亲近君王,还是清白之身,后宫里没人说,外头谁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日子和昔日已经今非昔比。自从搬出了原来的住所,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想来昔日一同居住的美人才人妃嫔,都还在那里终日的顾影自怜,金德妃就异常满足。 可是后宫里头风云变幻无常,自己能够突然的平步青云,也可能陡入云端之后,突然的跌下尘埃,变成从前的自己。眼下就有不少例子:自从皇上新登基以来,从前少不更事,没有亲政。后来贴身服侍他的两个宫娥杨氏和金氏,引诱皇上成功,让皇上告别处男之身,从此一步登天。杨氏后来被封作淑妃,至今宠爱有加。那和自己同姓的金氏就不那么幸运,被宠爱了几天,因为姿色一般,皇上逐渐的不太喜爱。后来被新上位的皇甫贵妃寻了个理由,嫁祸于她,贬到洗衣坊做苦力去了。由此杨淑妃和金德妃都是大为震惊,也变得自危起来。这些年皇上陆续的临幸了一些的妃嫔,可喜再无争宠之人,一夜风流过后,也就扔开手罢了。原来皇甫贵妃也曾经暗中警告过那些妃嫔,如果敢勾引皇上,小心她将来做了皇后,将她们一个个的都做成人彘。因此后宫里被宠幸的妃嫔美人们都人人自危,谁敢强自出头。金德妃和杨淑妃是皇上面前的老红人了,红了数年,一直没倒,已经算是万幸了。不过金德妃还是总觉得自己地位不牢固,自己没有亲人,帮不上自己,就只能拉拢些帮手,为自己做事。比不得杨淑妃自小就伺候皇上,主仆情深;也比不得皇甫贵妃有个做侍郎的哥哥,在朝中也能说上一句半句的话。 想到这金德妃坐不住了,欠起身子问道:“芳儿,芳儿!翡翠和冯美人去请皇上,可曾回来了?” 第十五回 金德妃寝宫失落 冯美人房内伤心 却说金德妃想了半天,自己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赢取胜利,才是上策。因此歪在那里想了半天,起身喊道:“芳儿,芳儿,翡翠和冯美人去请皇上,回来了没有?怎么也没个话儿过来。” 芳儿见金德妃在那里闭着眼睛,只当是闭目养神,就退了出去。这时候听见金德妃叫自己,急忙跑过来,回禀道:“回娘娘,她们还没有回来呢。” 金德妃诧异道:“去了也有些时候了,就是问个话,也不能这么久啊?难道是路上贪玩,跑到别处闲逛去了?”琢磨了一会,说道:“你再打发个人去瞧瞧,看看她们上哪去了,然后速来回话。” “是,奴婢知道了。”芳儿答应着,退了下去。 走到外面,看见伺候冯美人的丫鬟巧儿从外面经过,芳儿就叫她说:“你去前边瞧瞧去,娘娘差遣冯美人和翡翠去请皇上过来吃饭,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你快去快回,娘娘立等回话。” 巧儿也是见冯美人一直不在身边,琢磨着她去了哪里,这时听见芳儿叫自己去前边看看 ,才知道原来是金德妃差遣办事去了。巧儿答应着,急忙走出院子,心里还想着皇上现在应该下朝了,不知道是在哪里用膳呢。 原来刘慎建完后宫,在山水之间安置楼宇,分给后宫佳丽们居住,如果自己看上了哪个妃子,可以到哪个妃子所居住的寝宫里面临幸妃子,既有“猎艳”、“猎奇”的情趣,又能领略不同的居所,体验新鲜刺激的情趣。所以皇上一下朝,往往就直奔后宫而来。可是后宫十分广大,楼宇林立,谁知道皇上是去了哪里。今日听闻皇上不太高兴,总是居住在自己的寝宫里面,也不召见妃子们临幸,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在附近用膳吧。 巧儿一边往前走着,路上遇见了两个太监,就拉住问道:“这位公公,我是金德妃那边的丫鬟,想问一下皇上在那里用膳呢?娘娘叫过去问候一声。” 那两个公公见巧儿打扮普通,就知道是个做活的丫鬟,便说道:“在絮舞堂呢,你们娘娘不是派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皇上了吗?这会子还巴巴地打发你过来干什么?” 巧儿一听,果然翡翠和冯美人在那里伺候皇上,急忙谢过两位公公,却并不答话,就朝前跑去。 正朝前走着,快到了絮舞堂,前面柳林一转,忽然看见皇甫贵妃身边的丫鬟吴香兰低着头走了过来。巧儿以前见过吴香兰,再说这样的体型和身材在后宫里也是罕有,让吴香兰的名气传播的很广,大家都知道她。 巧儿知道她是皇甫贵妃那边的人,便不想搭理,毕竟两家是对头。不想吴香兰在那抠鼻子,在手里团了许久,也没有弹出去。和巧儿这么一错身的功夫,竟然弹了出去,沾在巧儿的衣服上。 巧儿本来想低着头就这么过去,可是吴香兰的动作让她忍无可忍,不禁停下脚步,提醒她说:“喂,你把脏东西甩到人家衣服上啦。” 吴香兰回过头来看了看,最近因为成了皇甫贵妃眼皮底下的使唤丫头,吴香兰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很是满意。再说贵妃是后宫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她的丫鬟也就非同一般。因此吴香兰点了点头,说道:“噢,知道了,你走吧。” 巧儿气的鼻子都歪了,把鼻涕弹到人家的身上,竟然不赔礼道歉,反而说“你走吧”,好像是自己理亏,她吴香兰大人有大量,不屑于计较似的。巧儿一股怒火冲到了头顶,冲到吴香兰的跟前,大声说道:“你好好看清楚,是你把鼻涕甩到我的身上来啦!”说完把衣服一抖,吴香兰甩的鼻涕赫然在目。 吴香兰嘟着脸,看了看,巧儿的衣服,又看了看巧儿,说:“是啊,怎么了?你回去拿水搓一搓就掉下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费你多大的功夫。” 巧儿瞪着吴香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把这么脏的东西甩到人家的身上,连句道歉的话也不会讲,反而好像是我在大惊小怪一样,难道你甩大鼻涕到我的身上,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吴香兰说:“我没让你感谢我呀?也没多大的事儿,你自己回去洗洗就得了,我又没掐死你的老子娘,你犯得上这么激动么?你要是不愿意洗,随便让哪个丫头给洗了,或者就扔到护城河里头去,也没人管你。瞧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 巧儿觉得这个吴香兰真是不可理喻,同她讲话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便赌气说道:“好吧,算我倒霉,碰上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家伙。” 吴香兰本来要走了,听见这么说,反倒转过身来,凑到巧儿跟前,说道:“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到你们主子那里告我去呀。我是皇甫贵妃娘娘身边的,你要是不服,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完晃着打屁股哼着歌就走了。 巧儿怔怔地瞅着吴香兰的背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动起手来,只怕自己也是吃亏,而且被别人看见了,在宫里头闹事打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一时气闷,找了几片树叶蹭了蹭,这才急忙地往絮舞堂而来。 到了絮舞堂的外面,巧儿身份低微,自然是不敢往里面乱闯,便找到外面一位公公问道:“这位公公,我是金德妃那边的丫头,娘娘差我来问问,刚才翡翠姐姐和冯美人两个来请皇上的安,现在怎么还没有出来?” 那位愁眉苦脸的公公,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手扶着主子,呲牙咧嘴地说:“金德妃?怎么又是金德妃?你们主子是卖弄自己人多,一拨一拨地往这边打发,还是闲着没事,给咱家找事儿?”发了一顿牢骚。原来这个公公就是刚才挨打的,打完了也不敢擅离职守,还在廊下站立伺候着。 巧儿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瞧见这位公公最靠边,因此就进找他询问。现在看他说话也没好气的样子,正琢磨着是不是问问别人,那位公公恐怕巧儿回去告他的状,没好气地说:“先前派来两个丫头,都在里面伺候皇上吃饭呢,这会子只怕是已经吃完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咱家就替你进去通禀一声。”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知道了,不用劳烦公公了。”巧儿听见说在里面伺候皇上吃饭,自然是没有事的,因此谢过那个公公,放下心来,急忙回去报信。 巧儿一路小跑,回到了金德妃居住的寝宫,找到芳儿,回说翡翠和冯美人两个在此后皇上吃饭,皇上吃完了,就会回来的。芳儿听了,也知道金德妃心里头正着急呢,也就赶紧去告诉金德妃。 金德妃心里头也是有事,想着皇上多日没来,没准自己马上就失宠,给新来的主人腾地方。正在那里烦心之时,忽然芳儿走了进来,到近前说道:“回娘娘,刚才打发丫头去皇上那里看了,说是冯美人跟翡翠去请皇上吃饭,皇上没让她们两个人走,直接留在那里伺候皇上用膳了。” 金德妃心中一喜,眼睛一亮,起身说道:“果真?” 芳儿道:“娘娘还不信我说的话吗,刚才差那丫头去探听消息,回来告诉了奴婢。奴婢想着娘娘正在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就急忙来告诉一声。” 金德妃本来盖着毯子歪在床上,这时坐起身来,嘴里核计着:“不错,冯美人果然是靠谱,这次我派了她去,也是看她素日机灵老实,不像那群蹄子似的妖妖调调的,专门挖空心思的讨好主人,借机上位。如果冯美人真的这么忠心耿耿的话,倒可以为我所用。呵呵,既然这两个蹄子儿能伺候皇上吃饭,必定会见机行事,在皇上面前提起我的好处,皇上一旦念旧,只怕就会来到咱们这里,到时候咱们还像过去那样,风风光光地,还有什么愁事?” 芳儿瞧见金德妃高兴,心里头也是欢喜,便附和着说:“若真果如娘娘所说,自然是好,奴婢们跟着娘娘,也沾了不少的光呢。”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乱跑,芳儿急忙站起身来,冲外面喊道:“出了什么事情啦,你们乱跑什么?” 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回到:“姐姐,翡翠和冯美人回来了。” 金德妃在床上听的真切,不由得又气又笑,说道:“翡翠和冯美人回来了,你们乱跑什么?去,叫她们过来回话。” 芳儿冲着那个小丫头说:“听到了没有,娘娘叫她们过来回话。真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慌慌张张的。” 那小丫头支支吾吾,只是站着不动,芳儿瞧了她的样子不禁好奇,说道:“你怎么还不动弹,难道娘娘还支使不动你了?” 那丫头点头应了一声,扭头就走。芳儿正在好奇,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金德妃听了,喜出望外,急忙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扶着芳儿就要出门接驾,一边嘴里乐的合不拢嘴,说:“我说什么来着,你看看,这不是把皇上给请来了。” 芳儿搀住金德妃,提醒道:“娘娘,你也不梳梳头打扮打扮,这么去别惹皇上生气。” 金德妃道:“顾不得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内,身边呼啦跟上一帮服侍的丫鬟,齐齐地迎了出去。远远地看见皇上一马当先,踏进院门,金德妃率先拜了下去:“臣妾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众丫鬟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刘慎随口说了一句:“爱妃请起。”也不上前搀扶,便朝着众人问道:“翡翠在哪里?” 金德妃已经让芳儿扶起来了,听见皇上问翡翠在哪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道:“臣妾今天戴的是金簪,没有戴翡翠。” 哪知后面帘子一响,翡翠笑意盈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朝着刘慎跪拜下去:“奴婢接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金德妃和芳儿都是一愣,刘慎已经笑着说道:“你这小蹄子跑的倒快,眼错不见,你就跑回来了,快带朕瞧瞧,你这小蹄子住在哪里。” 翡翠把裙摆一撩,笑道:“皇上骂人家小蹄子,翡翠可是天足,没裹那小脚,倒要让皇上见笑了。” 刘慎上前捏了一把翡翠的脸蛋,调笑道:“你就是天足,也是小蹄子儿,还怕你跑上了天不成?外面好冷,咱们进你那屋里头坐会。” 翡翠道:“奴婢那里狭窄,皇上去了,都没处下脚。”嘴上说着,却头前带路,领着刘慎朝房中走去。 这边金德妃傻站在那里,还没有回过味来。众人都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看着皇上和翡翠走进屋去,也不敢乱动。芳儿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抖着金德妃的胳膊,说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金德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色煞白,看着身边一众丫鬟黑压压地站在那里,忽然厉声说道:“叫冯美人过来!”说完转身回到屋内。 莲香早知道事情不好,在心里盘算着对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毫不隐瞒地告诉金德妃,将自己甩脱干系。这时听闻召唤,急忙来到金德妃的屋内,双膝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参见娘娘。” 金德妃气急败坏,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喝道:“冯美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派你们去请皇上过来吃饭,怎么你们就使狐媚子勾引上皇上了,本宫怎么这么不幸,养了你们这么一群白眼狼!” 莲香虽然身为美人,但是品级不高,与金德妃差了好几截。况且刚被封就被差遣到金德妃这边来伺候,乖乖地做了几个月的书童,气势上已经一败涂地。因此听见金德妃发火,老老实实地禀报道:“娘娘息怒,事情是这样的。”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当年祖莹儿在公司上班,口才上根本上不得台面,从来没讲过长篇大论的东西。这时为形势所迫,莲香毕竟比着金德妃多了几十年的见识,虽然慌张,但是却沉着冷静,详细地将自己和翡翠去请皇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金德妃听见翡翠在伺候皇上的时候就眉来眼去,拍着桌子叫道:“你就该打她的嘴巴子,谁家主子调教出这么下流的东西!”芳儿急忙劝说娘娘别动气,莲香接着讲下去,讲到皇上让她们先回来,自己随后就到,金德妃又怒骂道:“翡翠这蹄子,我说她回来了也不过来请安,原来是回到屋子里洗屁股等着皇上去啦!”一连骂了好几遍,芳儿也劝不住。等到金德妃骂够了,莲香又将后面的话做了补充,好容易将事情讲完,金德妃又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了几声。 金德妃骂够了,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过皇上看上了自己手下的丫头,而且这个丫头上午还在外面干活,中午给自己捏了一会的肩膀,自己才对她青目有加,下午她就勾搭上了皇上,这一日之中,升迁之快,也算是旷古奇闻。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屋子里出了人勾引皇上,也是自己看管失职。但是金德妃岂能把不是拦在自己身上,当下痛心疾首地对莲香说道:“冯美人,你拍拍良心说说看,你在我这边,我亏待过你一点吗?本宫都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可是你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儿,留神劝阻一下,怎么就无缘无故地就让翡翠这蹄子攀上高枝儿了,你让我以后如何疼你!”金德妃一边说着一边又上来火气,斥走了冯美人,自己摔了两个瓷瓶,倒在床上一通大哭。 莲香也是一肚子委屈,没想到事情变化的这么快,变得如此复杂。翡翠这一争宠上位不要紧,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还跟受牵连,以后金德妃一定会给自己穿小鞋。就冲金德妃刚才发脾气的样子,莲香就断定此人绝对不可靠,遇见事情这么不冷静沉着,满嘴的脏话连篇,都不经过大脑就发泄出来,看来是成不了大事的。 走出门外,莲香茫然了片刻,不知道要去哪里。想了想,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吧,这个时候自己也有些累了,应该休息一下的。 正朝着自己房间里走,忽然旁边有人说道:“冯美人卓然清高,气质出众,将来自是脱俗不凡之辈。” 莲香回头一看,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司礼监的大总管王福公公。王福现在身居要职,因为从小就是太子伴读,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后来皇上登基之后,就让他做了司礼监的太监。这司礼监大权在握,曾经有许多名噪一时的太监都是身居此职,稍微的动动手脚,几乎都能左右天下。但是王福虽然官位显赫,却不肯多事,依然尽职尽责地伺候皇上。 莲香急忙万福道:“原来是王公公,莲香不才,让公公见笑了。” 王福也和莲香拱了拱手,说道:“哪里哪里,冯美人刚才伺候皇上,咱家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那翡翠举止轻浮,眉眼上都带着挑逗,所以才能暂时的俘获住皇上的心思,可是要是想长久,那是不能够的。冯美人在那里仿佛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脸上的那个淡定,却是令咱家大大的佩服。” 莲香虽然在金德妃那里受了训斥,却懂得了收敛,不像以前随意的发火,再说王福是皇上身边的人,莲香对他只有恭敬。因此听见王福在旁边夸奖,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公公夸奖,莲香身份低微,只怕服侍皇上不周,让大家见笑,让皇上心里不舒服。要是哪里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公能够指点莲香一二,莲香感激不尽。皇上日夜为国操劳,纵然是有些喜好,那也是年轻人放松消遣,愉悦身心。要不然皇上天天处理国家大事,不能够放松一下,只怕累也累的垮了。因此莲香只想着能够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呢。” 王福早就在外面听见金德妃迁怒莲香,因为金德妃骂的粗俗,自己都有些听不进耳朵里去。再说皇上自己喜欢翡翠,翡翠愿意勾搭皇上,跟莲香也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平白无故地挨训,未免让人心里憋屈。再加上两人一同服侍君王用膳,皇上单单看重了翡翠,却忽略了莲香,王福心里想着莲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羞愤的要死,所以看见莲香出来,特意想安慰她几句。没想到莲香脸上淡淡的,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表情,反而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让王福也心生佩服。 “公公您先忙着,莲香这边还有些事情等着去做,有需要我去做的,公公尽管吩咐便是,这里我就先告辞了。”莲香不想在外面和王福多说,恐怕别人看见说闲话,告诉金德妃去,因此找了个理由,急忙的离开了这里。 走出金德妃的院子,莲香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关上门来,不觉心口气闷不已。巧儿瞧见莲香肚子郁郁的回来了,她也就跟着在后面进了门,这时瞧见莲香坐在桌子前,手捂着胸口,蹙着眉头在那里发愣,巧儿急忙过去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说道:“姐姐,刚才我见金德妃叫你过去,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说好话,咱们不论她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头去,当心气坏了身子。” 莲香接过巧儿的热水,放在桌子上,叹道:“妹子,你说我可真是太倒霉了。好端端的去请皇上的安,没想到翡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叫我怎么说的清?皇上自然是不计较,金德妃这里,只怕也怀疑我和翡翠是一路的,从此对我不会好了。如果我真是让皇上看中了,也就罢了,偏偏皇上和翡翠对上眼儿了,我现在是两下不讨好。对了,翡翠虽然和我一起去见皇上,她也嫌我碍眼呢,我这一天白受累了,还要得罪金德妃和翡翠,我这是何苦来?” 巧儿也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翡翠这个蹄子,一直以来都是眼睛长在脑门子上,从来不正眼瞧人的。这下皇上喜欢上了她,只怕更要趾高气扬了,走路还不把眼睛瞅到天上去,咱们不理她就是,难道她还来寻咱们的晦气不成。就是金德妃这一关不好过,咱们现在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儿,要是她不喜欢咱们了,倒真是不好过呢。” 莲香道:“你说的对,翡翠这蹄子咱们躲着她,她也不能没来由地来找咱们。妹子你不知道,翡翠刚才在皇上面前就说我的坏话,想着嫁祸于我呢,幸亏皇上没有在意。这样的小人在身边,我们都要小心提防着点。翡翠倒不足惧,凭她有天大的狐媚子,皇上也就是三两天的新鲜,金德妃这里,就怕她来寻我的晦气,她势力广大,真要是给我脸子看,我也没有办法。” 巧儿问道:“姐姐,你和翡翠一起伺候皇上,皇上就没对你有些印象?她翡翠能讨得皇上欢心,姐姐难道就不能让皇上垂青一次?” 莲香苦笑道:“从吃饭开始,皇上就没有正眼看过我。虽然我是站在皇上的身边的,可是皇上的整个魂儿都让翡翠勾搭去了,皇上哪还有心思在我这里?我站在那就是一个摆设。没准皇上一直都忽视我的存在的。” 巧儿也叹了口气,说道:“唉,姐姐你可真是为难了。不过不要紧的,再怎么着,咱们也得忍气吞声地过下去,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金德妃一直受宠,我就不信老天爷不垂青姐姐,咱们就等着吧,说不定哪一天,皇上也来到姐姐这里,封姐姐做一个娘娘,那时候姐姐别忘了妹子便是。” 莲香被巧儿逗得噗哧一笑,说道:“好啊,姐姐我要是也被皇上封作妃子,我就跟皇上说,把我妹子也收纳了,省的她给咱们叠被铺床,也够辛苦的。” 巧儿臊的红了脸,别过脸去,讪讪地说:“谁和你说这个。” 一时两人都沉默不语,整个屋内静悄悄的,二人都在想着心事。巧儿担心姐姐,在脑子里也想了很多的假设。莲香皱着眉头盘算了半天,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十六回 遭怨愤莲香受辱 怒施计挑拨纷争 莲香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巧儿见她也是累了一天,虽然名分上是皇上的美人,可是做的也是下人的活计,因此十分怜惜,从床上拿过来一条毯子盖在莲香的肩上。莲香被巧儿这么一碰,猛然惊醒,一看是巧儿给自己盖毯子,莲香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妹子,我还哪里睡的着。” 正说着,门被“豁朗”一声撞开了,带进一股冷风来,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地就闯了进来,进屋就抱怨说:“叫我好个找,原来是躲在这里享清闲呢。娘娘有情,您哪就别在这里藏猫猫了。”说完转身就跑。 莲香气的发怔,巧儿急忙冲那丫头喊道:“赛儿,你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了再走!” 那丫头头也不回地说道:“娘娘叫你们伺候去,还要说几遍?自己的活儿还忙不过来,还得跑到这边来找人,谁有那闲工夫来回的跑?”絮絮叨叨地走了。 巧儿把门掩上,莲香道:“怎么样?我就说了,该来的迟早要来。罢了,躲也躲不过去,索性由她去吧。”当下将毯子放到桌子上,起身整理整理头发,就朝外面走去。 巧儿见莲香要走,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呆着,于是也跟着走了过来。推开门,只觉得冷风直往脖子里边灌,巧儿一缩脖子,说道:“好冷,咱们回去穿一件衣裳吧,也不急在这一刻就到。” 莲香此时心情不好,就说:“不用了,到那里也不远,看看金德妃有什么事情吩咐,咱们就回来呢。”说着头前走去。巧儿到底是觉得有些冷,跑回去又添了一件衣裳。 这里莲香独自来到金德妃的寝宫,此时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丫头们都忙着掌灯,来回的穿梭。芳儿一见莲香过来,就冲着金德妃喊道:“娘娘,冯美人过来了。” 莲香一进门,就看见金德妃手里头捧着小手炉,在那里坐着发呆。莲香急忙跪下给金德妃请安,金德妃见到莲香进来,依旧是面无表情,说道:“冯美人呀,本宫一向是宽厚待人的,纵然有些性急,也是一时的,你可别往心里头去,依然要对本宫忠心耿耿,不能有二心。” 莲香已经站起身来,听见金德妃说的这不着头脑的话,一时也摸不清楚她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 金德妃放下手炉,说道:“这就是了,我这边差事不少,本来都是可丁可卯的人,如今翡翠一去,少不得我这边就少了个人儿。冯美人要是真心实意地对待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这样吧,这两天你就先在我这边伺候着,等到明个儿,我跟皇上说一声,再要一个丫头过来,那时候你再回去,这样两不耽误,你说可好?” 虽然金德妃故意摆出和莲香商量的口吻,问她“可好”,可是莲香自己明白,这不是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已经拍案定板了。因此琢磨了一会,莲香说道:“能够伺候娘娘,莲香自然是求之不得呢,就只怕我笨手笨脚的,到时候让娘娘生气,然而会惹得娘娘不开心,就是这屋子里头的姐姐妹妹,也会笑话呢。” 金德妃道:“你是皇上封的美人,谁敢笑话你?这两天芳儿身体不太舒服,我一向是宽厚待人的,就想着让她歇歇,等好了再来。所以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你我虽然身份不同,我可是不把你当做外人看,就当是自己的家人了。你不过伺候两三天,等到她们都回来了,我还要谢你呢。” 莲香无奈,只好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莲香就过来服侍娘娘,只是娘娘别嫌我烦,骂我笨就好。” 金德妃嗐了一声,说:“谁天生下来就是会的?不都得学呀?冯美人你就别外道了。芳儿!你过来,冯美人答应这两天都在这边伺候着,你就安安心心地躺着去吧,把你的病养好了,再回来伺候我。” 芳儿答应了一声,说道:“我就在外屋躺着,娘娘晚上起夜,我警醒着呢,就起来伺候娘娘。” 金德妃道:“有冯美人在呢,就用不着你操心啦,你就在那好好地躺着便是。” 芳儿痛快地答应了,莲香在一边听着暗暗叫苦,看金德妃这口气声调,明显着是在给自己穿小鞋。可是自己本身身份低微,再加上在人家的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呢?因此虽然心里凄苦,却也无可奈何。 这边金德妃说道:“冯美人,你去上那边厢房里头,问问丫头们找一床厚点的被褥来,眼瞅着今天就刮了北风,这天一凉,还是盖上厚被子睡的舒服。” 莲香急忙答应了一声,就下去到厢房找丫头们问,偏那丫头说:“这都是翡翠姐姐收着的,要找这些东西,还得翡翠姐姐知道。” 莲香没有办法,只好又来到翡翠的房间找翡翠。这时候皇上已经走了,翡翠却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抱着浸染一团殷红的褥子,在床上美滋滋地想着心事,口水都流了出来。 莲香敲敲门,翡翠在屋子里面懒洋洋地问道:“谁呀?有什么事情。” 莲香推开门走进屋内,瞧见翡翠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歪着,便说道:“刚才娘娘要找一床厚被子,我去问过丫头们了,说是得告诉你一声。” 翡翠自持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这个时候正是争宠的时候,听见这么一点事情也来找自己,不由抬高了声音说道:“什么狗屁大的事情,也来烦我。她自己的被褥,你不朝芳儿要去,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我又不是给她收拾被褥的,有那做粗活的丫头们,你该朝她们要去。” 正说着,门外两个小太监喊道:“翡翠姑娘在这里住着吗?皇上有赏!” 翡翠一听,一屁股从床上滚下来,高声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将一盘饺子放在桌子上,说道:“皇上说,这些饺子给翡翠姑娘吃的,让姑娘趁热吃了,鲜着呢。” “谢皇上!”翡翠朝着门口作了两个揖,笑逐颜开地送走了小太监,转过身来乐呵呵地道:“瞧瞧皇上多仁义,竟然亲自打发人来给我送东西吃。这饺子虽然常见,但是皇上亲自赏的,那就是无上的荣耀!” 莲香在一旁哭笑不得,翡翠一抬头见莲香站在那里不走,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冯美人,麻烦你老人家一趟,给我跑个腿。你去外面给我要一碟子醋来,顺便拿一头大蒜,再跟金德妃要一壶酒来。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哇。对了,蒜就不要拿了,万一皇上晚上叫我侍寝,我一张嘴一股大蒜味,把皇上熏出个好歹来,显得我没情趣。” 莲香心中有些惊奇起来,天哪,现在翡翠也开始命令起自己来了。翡翠见她站着不动,不禁一拍桌子,喝道:“怎么,你不听我的话?告诉你,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得到皇上的亲自封赏,可是要名分那是迟早的事情,最小也会封我做一个妃子。你现在不过是个自甘堕落的美人,只配给我们使唤的,要你去你就赶紧去,等姑奶奶我不高兴了,你想来巴结,还没有机会呢。” 莲香无法,看这情形,这凝香楼是要乱世为王起来了,翡翠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旦皇上真的宠爱她的话,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可不能小觑。于是莲香急忙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既然皇上赏赐你了,我就多走一趟,帮你拿去,正好我也要过那边再去问问。”说完就急忙走了出来,后面翡翠喊道:“你可给我快点,这饺子一会就凉了。” 莲香从翡翠那里刚走出来,迎头看见丫头赛儿嚷道:“冯美人!娘娘叫你在她身边伺候着,拜托你就不要四处乱逛,害的我一趟有一趟的找你。这屋里头的饭都下来了,我找你找了两圈,饭都没吃上,倒吃了一肚子的西北风!” 莲香听了有气,现在小丫头们都对自己大呼小叫的了,这算是怎么一档子事!因此停下脚步,忍气说道:“娘娘既然有事,你就在眼前顶一会,横竖我就过去的,也不用你麻烦你来找我。” 赛儿冷笑道:“嗬哟,你冯美人是娘娘眼皮子底下的大红人,谁有你会溜须会巴结呀。娘娘看我们都看不上眼,指名的要你过去伺候着。娘娘的话谁敢不听?你当我们愿意出来找你?要我说,既然答应了要好好地伺候娘娘,就别躲出来,省的叫我们过的不自在,平白无故地还要一趟趟的找你,又不是遛弯!” 莲香动了气,有心要和赛儿分辨一回,不想芳儿在远处冲着自己喊道:“冯美人!娘娘找你老半天了,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莲香急忙答应了一声,朝着芳儿跑去,跑到近前,芳儿假意地咳嗽两声,说道:“娘娘叫你,我又不好不理,只好替你伺候娘娘吃饭了,现在娘娘吃完了,你去给收拾收拾,我撑不住,要躺一会子。” 莲香气喘吁吁地应着,进里头去收拾碗碟。只见一桌子一地的菜叶、菜汤、纸团、饭粒,也不知道怎么吃的,弄的十分埋汰。莲香皱着眉头将碗碟都摞在一起,准备端出去,只听见金德妃在卧房内喊道:“冯美人,给本宫拿个牙签过来,我这牙缝里头痒痒。” 莲香急忙将碗筷放在一边,正要想着牙签去哪里找,巧儿走了进来,瞧着屋子里的脏乱劲,就觉得别扭,便对莲香说道:“你去专心伺候娘娘,这边我来给你收拾。”莲香谢了一声,就快步走到金德妃的卧室,只见金德妃坐在香炉旁边,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用找牙签了,你去打点水来,皇上不来,本宫也懒得洗澡了,少不得洗洗脚,早点睡觉。” 莲香被支使的脚不点地,四处来回的穿梭,一直到伺候金德妃躺在床上,金德妃还要茶要水。可怜莲香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几乎累的虚脱了,也不敢说一声抱怨,恐怕被人听了去,要遭受更加严厉的惩罚。 好容易看见金德妃呼呼睡去,莲香虽然心里头不情愿,可是也不敢反抗,在外间的一个小床上靠了一会,心想:自己虽然不是有很远大的抱负在身,但是如果总是这么不清不白的下去,没个出头之日,只怕以后还会有更加恶劣的环境逼迫自己。一开始还想着就这么混在深宫里算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来皇上不青睐自己,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卷入嫔妃们互相争宠的闹剧中来。莲香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明明没有一点关系,还想着要往上爬,也不看看上面有多少的残酷现实在等待着,上面的人怕你上来抢了他们的位子,看见你露头了,就一脚给你蹬下去。想着熬出头总会有希望吧,可是这世道默默奉献,还等着被突然提拔的,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难上加难。 莲香正要歪着眯一小会,不妨金德妃在里屋喊道:“冯美人!冯莲香!”莲香急忙爬起身来,嘴里头答应着:“来了,娘娘有何吩咐?”趿拉着鞋就跑了过来。 金德妃从厚厚的帐幔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莲香,点点头说:“没事了,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见翡翠那丫头跳井死了,你却在旁边乐,因此吓着了,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莲香不知道说什么好,金德妃说道:“既然没事,你就去睡一觉吧,晚上怪冷的,也早点歇息。” 莲香没想到金德妃突然发了善心,倒满腹的狐疑,只好低着头退了出去。刚走到外面,金德妃又喊道:“冯美人,你过来,本宫突然有些口渴,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水来,要热热的。” 莲香只好走到外面,却是没用热水,都是温的,便过来说道:“娘娘,现在没有热水了,都是温的。” 金德妃看着莲香,说道:“都是温的,你就不会到外面丫头那里,要一壶热水来?腿长在你的身上,怎么就这么懒,本宫我又没支使你做什么累活儿,不过是要一口热水,你就拿没有来搪塞我,小小年纪,不过是个美人,怎么就心眼这么坏!” 莲香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也不好和她争执,明知道这是故意的折腾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去找小丫头要。推开门,只见外面月华如水,四下里冷气森森,吹的毛骨悚然,借着月亮地,莲香实在不想去茶房要水,犹豫之间,忽然心头火起:想我冯莲香,前世祖莹儿,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是五十岁的人了,难道就这么白活了不成,让这么一群的小辈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想既然你不让我睡好,我也把大家都折腾起来吧! 这边芳儿在被窝里听见金德妃一叠声地喊着冯美人,不由得心里暗笑,怀里抱着汤婆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想:我们娘娘是谁?那是女中的豪杰,想着得罪了我们娘娘,你还有好果子吃?嘿嘿笑了两声,就要翻身再睡。 不想莲香一把推开房门,冲着芳儿喊道:“芳儿,娘娘那里没有热水了,娘娘偏偏口渴要喝茶,你这里有没有?快告诉我。” 芳儿正要打个盹儿睡去,没想到莲香突然闯进来,便没好气地说:“娘娘叫你去伺候她,又没叫我伺候,你这半夜三更地跑到我这里来,倒把我搅和的病上加病。我这里也没有热水,娘娘既然要喝热水,你就该亲自去烧点,也表表你的孝心。” 莲香笑道:“原来你这里没有,那可是叨扰了,你接着睡吧,没事了。”说着一阵风地跑了出去,门却没有关严,一阵风吹来,倒把门吹的四敞大开的。 芳儿气的骂道:“这杀千刀的小娼妇,尥蹶子跑了,这门也不给关上。”少不得跳下地来,抱着肩膀关门。没想到刚把门关上,莲香又一头撞了进来,大声问道:“芳儿妹子,你可知道娘娘平时都喝什么茶?我这一向也没留心,还得过来问问你。” 芳儿怒道:“冯美人,你存心过来气我是不是?半夜三更你折腾一个病人,你不怕天打五雷轰?” 莲香奇道:“芳儿妹子,咱们都是伺候娘娘,说不得什么折腾不折腾的,娘娘差我过来问你一声,也犯不上你这么生气,必定是你不愿意伺候娘娘了,在背地里发牢骚,等我告诉娘娘,让她把你送出去吧。”说完转身又跑了。 “你!”芳儿气的脸色铁青,又不方便追出去理论,在这站了半天冻得够呛,急忙关上门打了个喷嚏,匆匆地钻回被窝,登时就觉得脸有些红了,看来假病变成了真病。 莲香见芳儿被自己折腾醒了,她又跑到翡翠的房里头,推开门喊道:“翡翠,翡翠!快醒醒,娘娘叫你呢。” 翡翠正在床上睡的正香,不妨被莲香惊醒了美梦,不禁有些生气,骂道:“你吃错药啦!大半夜的不去死睡,跑到我这来作什么妖!” 莲香一屁股坐在翡翠的床上,说道:“不是我作妖,是娘娘半夜忽然口渴了,跟我说翡翠那边有热水,让你给她端一杯热热的茶水过去。妹子你要是懒怠动弹,我就替你端过去,就说你病着了,白天接驾,身子有些乏,娘娘听了,想来也不会怪罪。” “哈,她金德妃自己没长手啊,凭什么要我端过去?你也别咒我得病,我好端端地怕她什么?我这里没有热水,就是有,也不给她喝。”翡翠气哼哼地说道。 莲香听了心中暗笑,假意陪着小心道:“嗳哟,妹子你可要小点声,娘娘这两日气性大,你这么大嗓门的吵吵,让娘娘听到了,怪罪下来,倒说是我在这边挑拨的。” 翡翠一骨碌跳下床,嚷道:“姑奶奶本来想咽下这口气,偏他奶奶的咽不下去!怎么着,看着皇上喜欢我了,你们大家伙都吃醋了,都来排挤我,让我生气?明个儿皇上亲口封我做个贵妃娘娘,我叫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磕头求饶,我也不放过你们。好呀,你不是口渴吗,我让你喝,我让你喝!”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裤子,露出藕段似的两条大腿,噌噌噌光屁股跑到马桶旁边,哗哗哗地尿了一泡尿。莲香看的目瞪口呆,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翡翠竟然是这般豪放,这么无所顾忌,将身体暴露无遗。这翡翠尿完了,随手抻了一块布蹭了两下,提上裤子端着马桶就往茶壶里倒水,一边嘴里说着:“你不是要喝茶吗?姑奶奶给你喝热乎茶。” 莲香见到这般情景,心说翡翠莫不是疯了,怎么会有这般极品举动发生?虽然后宫里的女人都千方百计的想着亲近皇上,可是就算是跟皇上睡了一宿的觉,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慢说皇上还没有封什么名分,就算是宠爱一时,也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日后也有好收场。现在翡翠的一番出格举动,分明就是要和金德妃决裂,以后各不相干。要知道金德妃毕竟是先皇的时候就在宫中了,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都算是有了些许的根基。要是想在气势上取胜,只怕很难。因此莲香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疯狂地做着一切,心里很复杂,说不上是要同情还是要制止。 翡翠快手快脚地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一阵风似的就冲了出去。莲香急忙跟在后面喊道:“翡翠妹子,你要到哪里去?快回来,外面风大冷着呢。” 翡翠哪里听劝,一边没头地疯跑,一边嚷嚷着说:“我去伺候娘娘喝茶,不用你管!” 莲香心里也有些害怕,看着翡翠这股子发疯劲,万一金德妃和翡翠互相对质起来,说起自己在一旁挑事,落实了罪名,恐怕自己就会被乱棍打死。于是急忙跟着跑了过来,叫着翡翠说:“娘娘现在只怕是睡着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惊了娘娘,你罪过不小!” 两个人在外面喊叫,谁知各房的丫头们早就听见了,本来都准备睡觉的,现在听见外面的喊声,大家都起来看个究竟。这时候翡翠已经跑到金德妃居住的寝宫,两手用力一推将门推开,扯着嗓门喊道:“金娘娘,你不是渴了吗?我来给你送一杯滚滚的热茶来喝!” 这时金德妃的心腹芳儿听见外面吵闹,也跟着进来了,一见翡翠闯进来,不由得大怒,伸手在后面拦住,道:“翡翠,你该死!大半夜的闯进娘娘的寝宫里干什么?” 金德妃本来心中就不顺,自己的丫头被皇上看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哪天皇上一时发昏,封她做了什么妃子,岂不是给自己树立了敌人了吗?因此暂时的拿莲香出气。本来看着莲香被折腾的五迷三道的,金德妃心中暗暗得意,气也顺了一些,冷不防翡翠破门而入,嘴里呶呶地叫着,金德妃登时睡意皆无,这股无名之火又腾腾地燃烧起来,将被子一掀,起身骂道:“好哇,你个发了情的小骚狐狸精,你不去皇上那里献殷勤,跑到我这里来干嘛?皇上不要你啦?嫌你丑是不是?你还有脸过来啊!” 翡翠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在金德妃的手下忍了很久,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岂能放弃这个炫耀的机会,她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还在金德妃这里,皇上并没有封她做什么妃嫔,只是想一味的争口气,因此拿着茶壶朝着金德妃奔过来,嘴里嚷嚷着:“娘娘,你不是口渴吗?翡翠我今天特意来给你献茶。” 这时莲香也跑到了近前,看着芳儿拦住了翡翠,心却难以放下,便说:“翡翠妹子,娘娘这里不劳你服侍了,有我就行了,你快点回去吧。” 金德妃毕竟是一宫之主,气场强大,稳坐在那里巍然不动,翡翠一时却也不敢近前,只是和她怒目相望。芳儿拉着翡翠的胳膊,喝道:“你该死,还不快赶紧给娘娘磕头认罪,然后回去领罚,免得娘娘将你乱棍打死。” 金德妃瞧着翡翠一脸火急火燎的样子,反倒笑了,对芳儿说道:“她不是特意给本宫来送茶水的吗?就让她过来,本宫倒要瞧瞧这个小蹄子这么有孝心,泡的什么茶来给我喝。” 芳儿听话地松开了手,莲香又紧张起来,在外面说道:“娘娘,我到外面给你找热水,不知怎么被翡翠听见了,就跑过来要给娘娘送水,我们拦也拦不住。” 金德妃一摆手,说道:“我知道了。”心中暗想:难道翡翠真的是觉得自己错了,然后找个缘由过来赔罪?如果真的能和她联手,让她做自己的心腹和枪手,只怕以后又多了一个联盟。等到皇上封自己做了皇后,再借机除掉翡翠。 翡翠早从两个小丫头那里得知了金德妃对自己的态度,皇上走了之后,她就打听金德妃是什么状况。听说金德妃勃然大怒,还摔了两个盘子,心里就知道这个女人迟早要和自己为敌。再说现在跟皇上有了肌肤相亲,皇上将近一个月没有和哪个妃子亲近过,龙马精神,只怕这一次就能怀上龙子。自己如果有了孩子,自古长者为大,她还惧谁?因此有心要在第一回合,就在气势上压住金德妃,免得日后再生枝节,让金德妃瞧不起自己。 当下翡翠手捧着茶壶,走到金德妃的面前,为了不引起金德妃的怀疑,让她喝下这壶千载难逢的“茶水”,故意说道:“娘娘,刚才我在屋子里头,听见外面冯美人忙的焦头烂额,给娘娘找热水沏茶喝,正好皇上送了我一包正宗的铁观音,我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剩下的给娘娘拿来,让娘娘也润润喉咙,免得火气大了伤了身子。” 这话气的金德妃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翡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明明知道自己忌恨她勾引皇上,还口口声声地说是皇上送她的铁观音。并且还喝了一口,把剩下的给送过来。并且身为丫鬟,不称自己为“奴婢”。反而称起“我”来了,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金德妃瞧见翡翠的脸上不怀好意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好喝,你就留着喝吧,你还怕皇上在里面下了药,要鸩死你?” 翡翠已经在桌子上拿了一个茶杯,将水倒在里面,双手端到金德妃面前。金德妃越想越不对劲,这丫头变化无常,一日之中连升三级,难道真是讨好自己来了,让我提携提携?想到这伸手就接茶杯。忽然转念一想,这丫头鬼迷心窍,必定没有那么好心,还是要拿她个下马威才是。因此本来伸出的手,忽然缩回,冷冷地道:“皇上要鸩死你,我可不敢喝这个水,你先喝了吧,本宫将这杯水赐予你了。” 翡翠哪能喝呢,硬推到金德妃的胸前,嘴里说道:“娘娘,你快喝吧,茶已经凉了。” 芳儿看不过去,已经冲上前来,喝道:“翡翠,你越来越放肆了,敢这么欺负娘娘!” 金德妃开始推脱,后来见翡翠将茶杯已经送到自己的胸前,那样子是非要自己喝不可。这金德妃本来脑子已经转了三转,左思右想,还是接过杯子,拿眼睛斜了一眼翡翠,心说:谅这个丫头也不敢得罪我,固然皇上临幸过她一次,没准丢下手就让了呢,这丫头还不是来巴结我。只不过你虽然来巴结我,我也不能留你。 这么想着,金德妃不知不觉地就将茶杯端到嘴边,冷笑了一声,说道:“翡翠,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深夜里还能够给本宫端茶送水,希望你以后也能够有这般孝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希望你好自为之。”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浅浅地喝了一口水,觉得不是味,吧唧了两下,不禁一脸狐疑地抬头问道:“翡翠,这是什么茶?” 莲香已经将心提到嗓子眼了,心说这下坏了,有大戏看了。果然翡翠一直紧绷的脸,在那里垂手观察金德妃的表情,这时候看见金德妃喝了一口,不禁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娘娘,那茶是铁观音没错,不过是我这个观音从肚子里面流出去的!哈哈哈!” 金德妃听了,再低头一看那茶杯,不禁勃然大怒,将手一摔,把那杯子朝着翡翠扔去,嘴里骂道:“好大胆的小蹄子儿!今天奶奶和你拼命!” 翡翠早就防备着这一招,急忙一躲,闪开了金德妃的攻击,正要转身跑走,芳儿已经拦住翡翠,喝道:“不许走!” 金德妃气的脸色都变了,大叫道:“来人,来人!给我拿下这个狐狸精,给我拿下这个狐狸精!” 翡翠见事情闹大了,也知道不好,急忙要往外跑,找皇上哭诉,奈何芳儿拽住她的衣服,就是不松手,连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外面早就站着一堆的丫头,瞧见里面事态不好,没敢进来,这时候听见金德妃叫来人,都一窝蜂地拥上来,看见主子脸色,就 第十七回(上)定立场求救贵妃 为争宠两败俱伤 小太监没什么经验,只当宣读圣旨,只要不读错字就好,哪里想到这里正在起纷争,闹的不可开交,他人小胆子小,没见过失眠,于是将事情交代完毕,就扭头匆匆回去复旨去了。 这里一干人等都围着金德妃,有的喊着叫太医的,有的忙着喊叫的,莲香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金德妃,又看看翡翠,这样戏剧性的场面让她一时还无法适从。翡翠这一日的升迁可谓平步青云了,从一个二等侍女变成一等侍女,再到陪王伴驾,再到淑嫔,真是喜事连连。可是再看翡翠现在的状态,鼻子不是鼻子,眼镜不是眼睛的,皇上如果知道自己新封的淑嫔变成了这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是惩罚金德妃,还是疏远翡翠? 金德妃不过是一时气火攻心,经过众人的喊叫,已经从晕迷中醒转过来。众人都围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命令。刚才大家一起动手,将皇上新封的淑嫔揍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可都要金德妃担待了,如果金德妃不给她们出头,这群人很难活命。 金德妃醒来之后就是一顿大哭,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停止了哭声。这一次斗争自己算是败下阵来,翡翠能够升为淑嫔,这是金德妃始料未及的,她满以为皇上只不过是玩的一时新鲜,哪料到皇上这么有情有义,竟然封翡翠做了淑嫔,嫔与妃只有一字之差,地位也是一步之遥,金德妃已经感觉到岌岌可危了,早知道翡翠升迁的这么快,自己就应该先拉拢住她,现在的局面也许会有所改观。 翡翠在那里哭的满地打滚,虽然她没料到皇上会这么快的封自己为嫔,可是同样她也没料到金德妃会命令手下殴打自己。纵然自己骄横了些,金德妃也该顾忌锋芒,大不了训诫一下罢了,怎么能动起手来,让自己破相了呢?这以后皇上还怎么喜欢自己。想到这里翡翠大声喊道:“来人呀,我要去见皇上!” 金德妃被翡翠的一番话提醒了,她翡翠见皇上自然是申冤,难道自己就不能见皇上陈诉冤情?如果打动皇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于是金德妃也挺起胸来,喊道:“来人呀,本宫要面奏皇上,除掉这个狐狸精!” 芳儿等丫鬟急忙扶起金德妃,手忙脚乱地准备凤撵,要抬着金德妃去见皇上。翡翠这边惨了点,只有小丫头赛儿过来扶起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寝宫,也要步行去向皇上诉苦。 莲香心里一沉,现在就到了自己要站队的时刻了,是站在翡翠这一边,还是站在金德妃这一边?不管怎么说,两下里都会有个输赢,结果很重要。如果金德妃输了,翡翠就会趾高气昂起来,金德妃欺压、殴打嫔妃的罪名成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是如果翡翠输了,本来她就是一个丫鬟,没有什么根基,一旦皇上听信了金德妃的话,翡翠很可能就万劫不复,成为后宫争宠的牺牲品。 可是不管怎么说,金德妃和翡翠都不是什么好鸟,金德妃脾气暴躁,性格多疑;翡翠对人刻薄,小人得志,两个人都不能长久。 眼看着金德妃和翡翠都直奔皇上的寝宫,哭哭啼啼地申冤去了,莲香忽然一想:何不到皇甫贵妃那里去请示一番?后宫现在没有皇后,名义上就是贵妃最大,虽然大家都不服这个贵妃,可是如果当个事儿一样禀告一声,皇甫贵妃一定很是托大,变得得意起来。有皇甫贵妃做个化解人,求她去帮着皇上料理,如此一来,皇甫贵妃如果念及姐妹情谊,帮助金德妃,那么自己在金德妃眼里也算是恩人。如果帮助翡翠,自己在翡翠心里也有了分量。如果金德妃谁都不帮,坐山观虎斗,那么自己能够向贵妃请示,也算是支持皇甫贵妃的力量,主意已定,莲香便一路小跑地朝着皇甫贵妃那里跑去。巧儿早就听见这边闹成一团,她惦记着莲香一直没有回来,心里担心,就跟过来看,这时见莲香站在那里,对四周的变故充耳不闻,只当是吓呆了,正要上前安慰,没想到莲香抬腿便跑,巧儿急忙喊道:“姐姐,你去哪里?”便也跟着跑过去,恐怕莲香一时想不开,会有不测。 要说莲香饿了一天,又被折腾了大半宿,早就有些筋疲力尽了。可是人到了危急的时刻,往往会有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前进。莲香一路奔跑,好在路途也不远,丝毫没有疲惫之态,反倒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巧儿在后面拼命追赶,还是被落下一大截。来到皇甫贵妃的居所,莲香便冲到门前,砰砰砰地敲起门来。敲了半天,里面有人喊道:“谁呀?娘娘已经安寝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禀报吧。” 莲香一边拍打一边说道:“姐姐请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求娘娘去办。” 里面不情愿地过来开门,原来是吴香兰,嘟囔着说道:“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今天晚上来找娘娘,娘娘可是万金之躯,被惊着了可不是玩的。” 莲香一见是吴香兰,两个人以前是认识的,便拽住说道:“吴姐姐,贵妃娘娘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见,我有要事相告。” 吴香兰也认得莲香,她们两个曾经认过老乡的,便说道:“原来是冯美人呀,贵妃娘娘今天睡的早,因为这阵子皇上也没来,贵妃自己没意思,只怕已经睡下啦。你到里边,问问碧儿姐姐,看看娘娘睡了没有,要我说,没事的话,就别找娘娘,娘娘这阵子不太高兴呢。”莲香听了,撇下吴香兰,就往前走,边走边说:“碧儿姐姐在哪里?” 吴香兰道:“碧儿姐姐在正屋的东边,只怕她不认得你,你等我关上门来带你去。” 吴香兰转过头正要关门,忽然一个人直接撞了进来,把吴香兰唬了一跳,低头一看,却是巧儿,便一伸手捉住巧儿的衣领子,硬生生给拽了过来,问道:“喂,你来干什么?是要找我理论吗?” 巧儿看见莲香走到里头去了,不妨吴香兰站在外头,这一下才恍然想起这里是皇甫贵妃的寝宫,吴香兰是皇甫贵妃的丫鬟,只好停住,说道:“怎么,你这里不让人进来啊?我去找冯美人,那是我姐姐,你管得着吗?” 吴香兰嘿嘿一笑:“原来冯美人是你姐姐,我和你姐姐是老乡,这么说咱们也是老乡啦?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哈哈哈。” 巧儿白了她一眼:“谁和你是老乡,瞧你那水桶腰,大半夜的跑出来,不把人给吓死呀。” 吴香兰把嘴一撇,挑着眉毛说道:“怎么,咱就是天生的水桶腰,上辈子也是这样,哪像你瘦瘦小小,四两肉不到,捏吧捏吧都不够一盘菜的,一阵风吹过来,就把你吹到二里地开外去了,有什么美的!” 巧儿讥讽道:“你上辈子这个样,没准下辈子也是这个样,随便从前膀后鞧剔下一块肉来,都能炖个酸菜吃。你浑身上下都是宝贝,我自然是比不过你。” 吴香兰听了,反而一笑,说道:“就是呀,我可不像你们这些的凡夫俗子,我生下来可是神童,上辈子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至于下辈子,还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咯,这个得找菩萨算算。” 巧儿听见吴香兰说了这么一堆话,竟然不生气,心里也觉得好笑。且说莲香在里面找到了碧儿,请她带自己见了皇甫贵妃,便跪下来陈说利害。皇甫贵妃中午已经派了吴香兰去探听皇上近况,不过吴香兰只是在外面望了望,也没探听出来有价值的东西,如今莲香过来汇报了这么有价值的情报,皇甫贵妃十分震惊,再听见莲香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也犯了核计:皇上新宠爱了一个侍女,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想当年杨淑妃这个哈巴狗儿就是伺候皇上的丫头,勾引皇上破了处子之身,迫使皇上不得不给她个名分,受宠至今。如今后宫里头都是娘们儿,保不准都是各怀春心,想着勾引皇上,争取个名分来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这个贵妃可是不保险。何况翡翠被封作淑嫔,如果再受宠几日,只怕就是淑妃、贵妃,自己反倒要向这个丫头低头了。 想到这,皇甫贵妃便问道:“翡翠这个蹄子这么不识抬举,竟然和金德妃打了起来,你身为金德妃那边的人,怎么不去求皇上,反倒跑到本宫这里,意欲何为呀?” 莲香跪在那里说道:“贵妃娘娘明鉴,当今的后宫之中,贵妃娘娘德高望重,虽然不是皇后,可是已经可以代使皇后权利。我虽然是金德妃的人,可是也知道金德妃在这件事情上做的不妥,凭她翡翠怎么争宠,也应该同贵妃娘娘说一声,听凭贵妃娘娘发落。如今闹将起来,翡翠固然是被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可是金德妃也气的昏过去两次,可谓是两败俱伤。皇上每日里处理国家大事,日理万机,已经劳累不堪,再为这点小事情去日夜的叨扰皇上,实在是不应该。依我看,贵妃娘娘就应该拿出后宫的法律来,借此机会好好的整顿一下,让那些肖小之辈都懂得王法,不再作威作福。如果能还人清白,铲除余孽,就是我们娘娘,只怕也没有不服,从此踏踏实实地归依娘娘统领。” 皇甫贵妃在那里沉吟了一会,心想:冯美人明显的是要我给金德妃求情去,凭她丫头怎么不好,皇上已经封了人家做淑嫔,是当下皇上眼前最红的红人,就连我和杨淑妃都要靠在一边。你金德妃先斩后奏,逾越礼法,竟然先将淑嫔打了一顿,准备给她来个下马威,可惜呀可惜,你那猪脑子就不想一想,你这不是明摆着给皇上难看吗?皇上封了淑嫔你就打一顿,明儿个皇上再封个淑嫔,你再打一顿,你是卖弄自己会点把式,向皇上示威吗?蠢材呀蠢材。 莲香瞧见皇甫贵妃贬低翡翠,就知道贵妃也不喜欢翡翠,这个时候无论是谁突然得到升迁,只怕也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心下恍然,便话语明朗,希望皇甫贵妃能够去帮助金德妃。皇甫贵妃眼里自然容不下新封的淑嫔,又听说被打的面目全非,心中已经暗暗叫好。但是对于冯莲香向自己禀报这件事,皇甫贵妃心里也不以为然,暗想:这个冯美人也是个墙头草,她现在跟着金德妃,虽然名义上是给金德妃求情来的,暗地里没准也是向我示好,看着主子不行了,要过我这边来,我不妨将计就计,把她要过来,看她金德妃给是不给。不过这个时候我应该去皇上那里看看,如果能把翡翠和金德妃都踩到脚底下去,那才是最妙! 想到这里,皇甫贵妃不禁释然,站起身来道:“碧儿,把我的翻毛的大衣拿来,咱们现在去看看皇上,只怕已经被金德妃和翡翠闹的要撞墙呢,这功夫是咱们出头的时候了!”说罢,和碧儿、莲香等人朝着刘慎的寝宫而去。 第十七回(下)定立场求救贵妃 为争宠两败俱伤 再说皇帝刘慎这里,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本来皇上都已经睡了,白天上午临朝,下午批改奏章,中午又淘气了一把,这时正是脱光了衣服躺在龙床上,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可是翡翠和金德妃冲破了太监们的层层阻拦,口口声声地要向皇上诉冤,就把皇上的一点睡意,都给弄到爪哇国去了。刘慎一骨碌爬起来,穿了衣服,刚要问身边的太监是怎么回事,翡翠和金德妃已经双双冲了进来,噗通跪倒在皇上的跟前,喊道:“皇上为臣妾做主哇!” 刘慎借着烛火一看,金德妃钗横鬓乱,面容憔悴,一张脸被弄的花容失色,嚷的声嘶力竭,还勉强可以辨认出是谁。至于旁边的这一位,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似的,脸也鼓起来了,身上还穿着睡觉的小衣,简简单单地就跪在那里,实在想不起是谁,刚张嘴说了一句“爱妃”,就忍不住奇道:“这个是谁?怎么这副打扮来见朕来了?” 翡翠见皇上连她都不认得了,可见自己被毁容毁的厉害,不禁嚎啕大哭,说道:“皇上为奴婢做主!啊不,为臣妾做主哇!臣妾就是皇上刚刚封的淑嫔翡翠,被金德妃心怀嫉妒,让人给打成了这个样子,臣妾何罪之有,竟然被金德妃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生生的快要给打死了呀,皇上!” 刘慎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才从翡翠身边刚起来几个时辰,竟然被弄成了这个样子,不禁是毛骨悚然。金德妃急忙扯住皇上的大腿,哭着分辩道:“皇上,你千万别这个淫妇说的话!翡翠这蹄子自持被皇上宠爱了,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本来臣妾生性大度,从来不计较这些的,可是这蹄子太过猖狂了,竟然欺压臣妾。她冒充是皇上赏赐的铁观音,假惺惺地给臣妾送去,不想是这蹄子撒的一泡狗尿,臣妾不知,竟然喝了下去,实在是奇耻大辱啊,皇上!” 翡翠不待金德妃说完,也抱住皇上的另一个大腿,不停地诉苦。把个刚刚睡醒的小皇上搓揉的无可奈何,有心要发火给她们看,又一想一个是昔日的爱妃,一个是刚刚得宠的淑嫔,两下都不忍,便好言相劝道:“两位爱妃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情,朕为你们做主。” 金德妃不肯松手,翡翠自然也不想放弃,两个人先是哭着申诉,接着恶语相向,互相指责,后来就在皇上跟前又打了起来。一个拧耳朵一个揪鼻子,倒把皇上放在一边了,旁边的小太监们瞧见皇上已经动怒了,也没敢上前劝说。刘慎正气的想要把两个人都轰出去,从此不见,这时候皇甫贵妃翩然而至。 “臣妾参见皇上。”皇甫贵妃带着碧儿、冯美人跪下来向皇上请安。 刘慎正在生气,瞧见皇甫贵妃进来,也是爱搭不理的,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皇甫贵妃见金德妃和翡翠两个打累了,滚在那里不动弹,不禁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看了看皇上,说道:“皇上,臣妾管理后宫不严,出了两个捣乱的家伙,实在是可恨,臣妾听说有人在皇上这里大闹,就赶紧赶过来看看,原来是这两个不守规矩的,皇上请把她们交给臣妾,臣妾自当按照后宫之法处置。” 刘慎有些恼火,可是如果按照后宫之法处置的话,这两个人怕是都得打入冷宫,变成庶民,从此不得再见天颜,心中还是有些可惜。可是如果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这两个不知王法的人,恐怕再也消停不得,还会继续大闹下去,别人如果也学了去,就没有宁日了。刘慎想了想,便问皇甫贵妃:“如果要惩罚她们一下,让她们从此不敢再这么胡闹,该如何处罚呢?” 金德妃和翡翠一听说要处罚自己,便知道皇上也不高兴了,两个人都慌了,一起松开送跪倒皇上面前,都说:“求皇上恕罪,这件事情本来也怪不得臣妾!” 皇甫贵妃冷冷一笑,瞧见金德妃狼狈的样子,有心要羞臊一番,在旁边轻启朱唇,向皇上说道:“皇上,这两个人都是谁?臣妾还不知,只是听说有人在皇上这边吵闹,因此路过这里,特意来看一下,这个人倒是有些面善,恍惚的有点像金德妃的样子。” 金德妃抬头瞧见皇甫贵妃,刚才打架打的晕头涨脑的,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这时候一见是皇甫贵妃,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皇甫贵妃!你别仗着自己是贵妃,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就是皇上宠爱的德妃金氏,怎么着,你不认得本宫,还有脸去问皇上!” 皇甫贵妃笑道:“原来果然是金德妃,怎么你如此打扮?刚才我听人汇报说有人不守规矩,只当是不知王法的小丫头,现在一看,竟然是皇上宠爱的德妃娘娘。真是好个娘娘,带头作践后宫,和人动手打架,难道是卖弄你自己会武,想要报效国家不成。” 金德妃这才醒悟自己如今已经是狼狈不堪,再也不像平日那种威风状态,低头瞧瞧自己衣衫褴褛,想必脸上身上没有一处能见人的地方了,心里一时气苦,流下泪来,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妾一时不察,竟然冲动起来,实在是有所不该。可是翡翠这蹄子着实可恨,竟然让臣妾喝她的尿,这可是我朝立国以来,嫔妃们所受的奇耻大辱,请皇上严厉地制裁她,方能安抚臣妾受伤的心。” 翡翠见事情闹到这个局面,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哭哭啼啼地说:“皇上,奴婢蒙皇上青眼相看,一向是勤勤恳恳,不敢逾越礼法,况且又是金德妃亲手培养的丫头,怎么敢欺负主子?这都是金德妃见奴婢被皇上封了淑嫔,又气又嫉妒,因此栽赃诬陷于我,求皇上为我做主,翡翠感激不尽。” 刘慎看了一眼翡翠,又看了一眼金德妃,见两个人都哭的伤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都是何苦来呢?朕今日宠爱翡翠,将来也会是你们的姐妹,纵然封她做了淑嫔,总归也是朕的女人。难道朕一国之君,连女人也不能做主吗?寻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享受天伦之乐。朕不过是封了一个淑嫔,你们就嫉妒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朕伤心。” 皇甫贵妃听刘慎的口气,分明是还有一些眷恋,因此急忙在一旁说:“皇上,后宫乃是皇上居住的地方,十分重要。皇恩浩荡,自然是一干的大明国的子民,都盼望着能承接皇上的雨露。可是为国为民,皇上已经操碎了心,回到后宫,又偏偏有人挑事闹事,弄得鸡犬不宁。自从上次皇上拂袖里去,臣妾十分惶恐,觉得臣妾与几位嫔妃闹的太过离谱,因此自责了半个多月。臣妾已经痛改前非,可是金德妃却不吸取教训,上次就是她在一旁争风吃醋,这次又是她带头闹事。有再一没有再二的,如果每次皇上都心慈面软,后宫就乱套了,纷纷都向她学,还能学出好来吗?打的衣衫褴褛,面目全非,如此丑闻,传扬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求皇上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他日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有了先例,自然严惩不贷,如此一来,人人都有了惧怕,才能得以安宁。” 听了皇甫贵妃的一番话,望着在下面嘤嘤哭泣的两个爱妃,刘慎沉吟了一番,终于狠狠心,接着说道:“罢了,如今皇甫贵妃在这里,也给朕做个见证,看看朕处置的是否合理。朕本来是想着封翡翠做个淑嫔,你们两个在一起住着,互相也有个照应。朕怕德妃伤心,还特意加以慰问,赏赐铁观音一壶,没想到竟然被德妃说是狗尿,实在是伤朕之心。传令内务府,即日革去金氏德妃之名,降为金嫔,移出凝香楼,发往陪都行宫,非召不得觐见。淑嫔翡翠,革去淑嫔之名,降为才人,即日起分配至杨淑妃宫中服侍,非召不得觐见。朕令以下,即刻执行,去吧!” 金德妃和翡翠一时仿佛被轰去了魂魄,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如此结果,双双跪在那里磕头如捣算,只求皇上开恩。皇甫贵妃已经喝道:“来人!皇上指令以下,即刻执行!”过来几个小太监,便上来拖拽金德妃和翡翠。金德妃挣扎了一番,回头看见皇甫贵妃,骂道:“皇甫小人!他日我若得势,一定轻饶不了你!”又一眼看见莲香站在一旁,便以为是莲香去皇甫贵妃那里挑拨,让皇甫贵妃过来加油添醋,惩罚自己,又怒骂道:“冯美人!本宫自持待你不薄,你三番五次的坏我事情,真是狼子野心。你在我身边就是一个走狗,我恨没有早点把你乱棍打死!”一边骂着,一边被人拖了下去。莲香低了头,心里也有些不忍,原本想皇甫贵妃过来能开导皇上饶了这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反而是皇上听了贵妃的话,严惩二人,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去想皇甫贵妃那里报信的结果。如果贵妃不来,很可能皇上一时心软,只是训诫二人一番。一阵自责过后,莲香转念一想:如今后宫纷争不断,现在的情形是,自身都有些难保了,谁知道皇甫贵妃会不会顺带着把自己也给除掉?人都是自私的,良禽择木而栖,本来就是天经地义,自己为了前程,说不得也要牺牲别人了。想到这里,虽然眉头依然紧皱,心里却开朗了些。 翡翠这一日可谓是三起三落,从二等的丫头到金德妃的贴身丫头,得以接近主子,本来就有些喜出望外,再被皇上钦点伺候吃饭,那荣耀也是不一般。及至又被皇上临幸破了处女之身,更是意想不到。可是乐极生悲,刚被皇上封为淑嫔,位子还没坐上,就被金德妃坏了大事,不但破相了不说,今生只怕皇上也不能召见自己了。虽然眼下被降为才人,对比起来,比上午的自己,还是上升了一级。命运如此波折,已经让她无法去哀叹什么,因此被太监们拖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相信了命运已定,索性不让人拽着,自己低着头走了出去。 这里刘慎还是郁郁不乐。皇甫贵妃见除去了心头大害,自然也是畅快不已。现在金德妃已去,至少几年之内,难以翻身,后宫里面能和皇甫贵妃相提并论的,只剩下杨淑妃了。得意之余,皇甫贵妃不禁是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对着皇上说:“皇上今日真是杀伐决断,干净利落,让臣妾见识到了天子之威,大开眼界呀!只是现在天色不早了,皇上龙体要紧,不要为这些事情太过于挂怀,臣妾这就伺候皇上就寝。” 一边说着,皇甫贵妃向前搀起皇上。刘慎还没有从刚才的余怒中缓过神来,任由贵妃拉倒窗前。一旁的太监侍女瞧见贵妃主动出击,都知趣儿地退出房去,在外面轻轻管好门。莲香站在门口,听见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过了半天,才见皇甫贵妃一脸懊丧地走了出来,沉着脸说:“走吧,我们回去吧。”说罢头前走了。莲香就知道皇甫贵妃没能侍寝成功,被皇上赶了出来。于是默默地跟在贵妃的后面,走了一会,莲香就向贵妃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第十八回 出京城刘皇祭祖 辨风水莲香许愿 金德妃被降为金嫔,搬出后宫,发配到陪都行宫里面,也就等于皇上不想再见到她了,给她个养老的地方住着。要知道陪都虽然也有皇上的行宫,可是刘慎自打登基以来,还从没有去过。当下金德妃收拾行囊,带着丫鬟芳儿,垂头丧气去往陪都行宫不提。她这一走,树倒猢狲散,一帮终日在凝香楼里头作威作福的丫鬟太监们,也都没有了依靠,只好投奔别的妃子。莲香带着巧儿,满以为会被皇甫贵妃收留,可惜贵妃一直没吐口,只好被派往杨淑妃那里伺候。翡翠也被派往杨淑妃这里,虽然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也没有留下疤痕,而且被封为才人,把金德妃的小丫头赛儿要来当丫鬟,也算是有人伺候的了。 既然是金德妃当年的部下,自然杨淑妃也不待见她们。翡翠和冯美人,只是在这边住着,却没有被安排什么差使,所以乐的清闲自在。 却说这皇帝刘慎,走了金德妃,也顺便冷落了杨淑妃、皇甫贵妃等人,觉得自己虽然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整天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一刻宁日。所以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兴趣游戏花丛,倒把心放的十分平静,每日里除了上朝,就是弯弓射箭,抑或是作对吟诗,把后宫的一干嫔妃都愁的无可奈何,心想难道皇上就不想有个子嗣,就不钟情于男女私情了吗? 杨淑妃在那里很是愤愤不平,心想金德妃咎由自取,皇甫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下场如此,实在是活该。可是自己并没有参与什么,皇上却也不来瞧瞧自己,真是有些冤枉。闲着没事,就叫来翡翠,警告说:“你主子都到南边去了,你要是气性大的,也应该跟着走,你们主仆一场,也算是尽点情分。可是你越主上位,就有些不应该,现在到我这里来了,万事可由不得你了,我可没有金德妃那么软弱可欺,你要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情,本宫可是要严惩不贷的。” 翡翠自从地位一落千丈,也就从失败中获取了经验,这时候在杨淑妃的屋檐底下,怎么敢有所反抗,因此唯唯诺诺,倒也不敢说什么,知道想要东山再起,可比登天还难,自此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起来。 莲香倒是不气馁,虽然换了环境,心想自己从金德妃那里不被待见,可是要从杨淑妃这里找回来,因此隔三差五的,就主动过来请安问好,还找出各种理由夸赞杨淑妃,时间长了,杨淑妃看出她是真心夸赞,心里倒也美滋滋的,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 眼看着进了腊月,皇宫里也忙着过年,百官们便向皇帝提醒,应该去拜祭一下祖陵,告慰先帝。刘慎一想也有道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祖陵朝拜的。因此下诏,过了小年就携带嫔妃们前去拜祭。诏令一下,文武百官们也都齐齐准备,要同皇帝一起去朝拜。后宫的皇甫贵妃品级最高,自然是少不了也要去的。杨淑妃不肯落后,也抢到了一个名额。其他的一些嫔妃,经过皇帝的准许,也需要去几个充数。 却说到了拜祭的吉日,后宫的嫔妃们都盛装打扮,摆足了气势前往,想着最好能在这样的场合给皇上留下好的印象。皇甫贵妃带了碧儿和吴香兰,杨淑妃带了冯美人等随身伺候。莲香头一次出席这么盛大庄严的场面,这在从前可是想都想不到的,因此老早就准备停当,准备好好看看皇上是如何祭祖的。 帝陵在京郊,大概有半天的路程。大明国自开国以来,先祖就选定了京郊的风水龙脉,开创了大明国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万年基业。原来当初先祖在日,定都京师后,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也逐渐的为子孙后代着想起来。因为见京郊的龙凤山气势雄伟,植被茂盛,心里十分的欢喜,就命令钦天监寻找龙脉,作为自己百年之后的风水宝穴。因为在京郊,所以每年的除夕,都要前来祭祖,一来也是告慰先帝,二来有祖宗在这里镇守,也能保佑大明国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莲香随着后宫佳丽们的队伍,坐在轿子里,一直到了帝陵外,才开始步行。杨淑妃作为皇帝的近侍,自然也跟皇帝在一起,因此莲香也在前头伺候着。刘慎和嫔妃们先到更衣亭换素服,稍作歇息,然后在礼部官员的导引下,绕到祭台前面。此时文武百官已经在祭台前恭候多时,都鸦雀不闻的,在那里垂手肃立。此时的祭台,早已铺好厚厚的拜褥,旁边摆着一个木头桌子,上面摆放着金樽和谷酒,是皇帝用来祝酒的,正前方的大案子上,摆放着各地进贡的特产和牲畜、家禽等祭品。礼部执事官员捧香合到香案,开始唱词。于是在皇帝刘慎的带领下,文武百官还有后宫嫔妃们开始在祭台前行三跪九叩大礼。每一次叩头,刘慎都要双手捧着盛满祭酒的金樽,举过头顶,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刘慎冻得脸蛋通红,双手在猎猎风中,也有些瑟瑟发抖。好容易祭酒敬完,刘慎便悲号一声,带头大哭起来。皇甫贵妃紧随其后,也大放悲声,哭的甚是伤心。杨淑妃自然也不落人后,可惜却迟了一步,被百官们的齐声大哭淹没在里面,没有凸显出来。 莲香觉得这一切都是糊弄人的,自己固然也是生在这里,可是对这些先祖们没有丝毫的感情,也没有丝毫的认同感,所以让她哭,简直是要命一样。好在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是真在哭泣,都是嚎几声,做做样子的,因此莲香放下心来,也跟着嚷两声,大约也就一分多钟,哭声都不劝自止了,刘慎在礼部官员的授意下,站起身来。因为是一年中最后一次祭拜了,是要宣读祭文的。可巧这次祭文是艾丞相所作,艾丞相是当年先帝点名的才子,虽然现在有些老了,又不太受新皇帝的待见,可是这样的场合,还是要卖弄文采的,因此祝文写的又臭又长。上面礼部官员捧着长长的祝文,应着头皮读了下去,下面站在寒风中的人们,都扬着头听着。莲香开始以为就要结束了,还在心里暗暗高兴,没想到这个祝文就是读不完,什么“追念深恩,不胜惶恐,心怀孝念,徒增哀思”。莲香偷眼看看别人,见众人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眼神都仿佛死掉了,可是偏偏又不能动身,都在那硬撑着,便觉得十分的无趣。这时一股冷风吹来,莲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知这一个喷嚏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是三四个喷嚏,把莲香弄的喷嚏不断。 身边的众人都朝莲香投过来惊讶的一瞥,似有责怪之意,莲香也不在乎了。等到祝文读完,就有小太监过来责问道:“你好大胆,竟然在皇上拜祭的时候咳嗽,惊扰圣驾,破坏祭礼,待我禀告内务府,回去治你的罪!” 莲香不待说话,旁边皇甫贵妃听见了,便在一旁帮腔说道:“在皇上拜祭先祖的重要活动的时侯,竟然弄出动静来,实在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这也是有人管教不严,回去一定要严格的处罚!” 杨淑妃在一旁站着,眼见皇甫贵妃在一旁说话,语带讥讽,心里头就有气,刚要说话,不妨那皇甫贵妃有意卖弄精神,穿的薄了些,这时候也受了风寒,“啊啾啊啾”也打了两个喷嚏。此时祭礼已毕,杨淑妃一阵冷笑,便说道:“是该狠狠的治罪,有的人不许别人咳嗽,可是自己咳嗽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了,总说别人不知道场合,自己却破坏规矩。” 皇甫贵妃气的没话说,那个喝问莲香的小太监也哑口无言。刘慎在前面听见了她们的吵嚷,回过头来说道:“爱妃,我们快到屋里头去吧,这外面实在是冷的要命。快吩咐人,熬一锅热热的姜汤来,每人都给喝一碗!” 既然皇上都吩咐下来了,大家也不好再争论什么,都簇拥着皇上到大殿里休息。 莲香被分了一碗姜汤,皱着眉头喝下去,觉得好受了些。这个时候皇上又有命令下来:今日天色已晚,就不一一的拜祭祖陵,等到明日早晨,率领文武百官一一朝拜先帝。因此急忙的安排吃饭、就寝之处。莲香在杨淑妃的身边伺候着,心想这次拜祭只是在祖陵之外,大明国自建国以来,也有十多个皇帝葬在此处呢,明天倒要看看这些皇帝的陵墓,都建的怎么样,是不是十分的奢侈豪华呢。 到了第二天一早,众人都早早的起来,步行去拜祭祖陵。莲香随在众人身后,只顾得看看皇陵风水。因为若干年前,莲香也得到了玄女娘娘的一本秘籍的残本,对风水之术也略知一二。虽然多年没有演习,逐渐的忘却了七七八八,可是真正到了这样的场合,又勾起了当初看书的初衷。不为别的,推算一下大明国的风水,管他对与错,就当一个乐子。因此别人都是怀着虔诚之心,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跟随皇帝,莲香却东张西望,在头脑里头思索着每一座山脉,甚至每一棵树木的形状,推算它们在风水中的作用,多年来未曾演习的风水术,开始在莲香的脑子里逐步的恢复。 要知道看阳宅风水首先要看外局,看阴宅风水首先要看外阳,大局不好难保小局安宁。玄女娘娘留下的残卷里面,不但包含着奇门遁甲,也有风水要领,虽然都是些皮毛,而且又残缺不全,但是莲香还是熟记在脑子里,从来不曾忘却。在刚刚进入龙凤山的帝陵的时候,莲香就知道进山的路就是在朝山旁边。这座朝山被称为金星山。 从正面看,朝山伫立在帝陵之口,明堂敞亮,视野十分开阔。墓前的视线越远,代表着子孙后代的发展也越长久。莲香随着众人,不由得也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先帝选的陵寝非同凡响,这里不愧是风水宝地,有了这样的龙脉护持,大明国在数代之内还是昌盛不衰的。 转了一个弯,刘慎向身边的杨淑妃说道:“当年太祖皇帝选中了这里做为陵寝,动用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呢,要不是咱们大明国国富民强,等闲的小国,只怕被这里大兴土木,也整成穷光蛋了。这里虽然是天然的山脉,可是后来也不断的经历人工的修葺呢。” 杨淑妃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帝陵拜祭,经过昨天的一通大哭,拜祭的仪式已经结束了。今天上午皇上带领大家参观帝陵,一方面也是告慰先祖,一方面也是临近年关,朝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到这里放松放松。所以众人虽然跟随着皇上,心里却不似昨天那般,强作悲痛,心理上都舒缓许多。 皇甫贵妃有心卖弄自己知识多,抢着说道:“咱们大明国,自然是有祖宗保佑着的。看着山水宝地,只怕也是天下难寻。皇上励精图治,只怕要超越列祖列宗,也是不难。”杨淑妃在一旁也跟着说道:“皇上年少有为,不出十年,定然会将我们大明国建设成为一等一的大国,只怕挺进中原的时日,也为之不远。” 文武百官有一部分人已经回京工作去了,知道今天皇上游览帝陵,名义上是仁孝告祖,实际上是同着家人一起放松游玩的,因此也都知趣,不往跟前凑合,由着皇上和皇妃们在前头边走边说。要说这帝陵果然是比后宫空气要好很多,一方面也是人迹罕至,一切都是天然,一方面也是出得京城,都觉得十分的新鲜,因此人人都是心情舒畅的。 莲香随着众人绕过朝山,偶然的回头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刚刚还气势恢宏、巍然耸立的朝山,换了一个角度,竟然是上歪下破,上半截形态不正,下半截山石崩裂,高大破碎的山体虽然不是千疮百孔,却也破碎不堪,低头潜伏向着陵墓方向奔去。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样的山表面上风风光光,在这个角度上,分明就是一座凶山。莲香刚才还在心里赞叹这里风水绝佳,现在登时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在风水中以凶山做为帝陵,实在是有悖常理,而且从侧面的这个角度上看,这座大而不当的山岭呈现出了它真实的另一面,莲香在脑海中思索片刻,一眼就认定这是一座贪狼山。 朝山如果是土形或者金形,都是聚财的,贵不可言。如果是高直为木形的,就是木星山,木星山如果是朝山的话,也是代表着后代富贵的,其中贪狼山就是木星山的一种变形。虽然贪狼星也代表着权贵,做为皇室的陵寝也不为过,可是像这种正面为金星山,侧面为木星山的朝山,所演化的也必定是多种格局,有着千变万化的结果,如果同时发挥效应,很难说是吉是凶。刚才皇上说过,这里的陵寝虽然大部分都是天然,可是也运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由此可见,这里的朝山也必定是经过钦天监的改造,将这种奇怪的格局进行了演化,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莲香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瞧了几眼朝山,心里盘算着这里的玄妙,同时在脑子里也打了一个问号,心想难道皇上的老祖宗故意留下了两种结局,想永保万年基业?可是这里人工斧凿的痕迹已经凸显,天然的风水已经败破殆尽,本来完美的金星山或者木星山,都能够给国运带来昌盛,可是现在这样不伦不类的,难道是要预示着国家要有灾难不成? 刘慎在甬路的左边行走,嫔妃和后面的文武百官都自觉地走在了右边,这里规定除了皇上,都必须走在右边。因为陵内不许乘车乘辇,所以大家都是走着。刘慎因为昨天已经在陵前拜祭了祖宗,但是那都是笼统的,在他心里,还是想着见一见先皇和母后。当年先皇与正宫皇后十分恩爱,虽然有几个嫔妃,却也不怎么临幸,因此子嗣上面就有些单薄,只生了刘慎和刘恬两个。因为刘慎是长子,所以老早的就被封为太子,先皇宾天以后,就顺理成章地登基继位,成了一代国君。而御弟刘恬却不那么幸运,与邦国互相派了使节,做了质子,自从刘慎登基,还没有回国。先皇去世不久,皇后也追随而去,所以刘慎随着年纪的增长,想起父母恩典,也时常叹息。这次来到陵寝祭祖,也是想着看看父皇母后。 皇上偕同贵妃等人走在前面,杨淑妃和皇甫贵妃把这次祭祖当做一次重要的大事,寸步不离皇上,争相献媚争宠,指望着皇上能改变心思,再把恩宠夺过来。可惜碍着四周人多,不便施展,要不然恨不得当时就搂在那里,把皇上给强暴了。莲香因为观察风水,在头脑里思索着陵墓的构造,慢慢地落在了后面。按说龙凤山作为先皇点穴的龙脉,在气势上和风水上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可是莲香此次到了这里,却觉得这里面有很多的古怪。且不说朝山奇形怪状,历经百余年变得面目全非,破坏了原有的法力加持,走在先皇陵墓的神道,也感觉身边冷气森森,不似刚进山时候那种富贵气派。莲香暗暗奇怪,难道大明国的风水竟然落败,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正想着,身边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这里面的阴气好重,走的我不寒而栗,虽然祖宗选择了这里,点穴的手段却是不高,看来这里的风水果真很是一般。” 虽然声音只是低低地传来,莲香还是听到了,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这次选秀中,被皇帝封为妃子的郭氏。这郭妃据说年纪只有二十岁,可是面相老成,乍一看足有三十开外。这样一位丫鬟身材小姐命的秀女,本来注定不能晋级的,可是由于皇甫贵妃的横加干涉,恐怕那些姿容出色的秀女勾引住皇上,因此暗中相助,让郭氏平步青云,竟然被封为妃子。不过皇上对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这郭妃虽然名义上是妃子,使唤了几个下人,要是论起地位来,比照杨淑妃、皇甫贵妃还差得远,而且皇上根本就没有召见过她一次,差不多都忘记了。这次来到先皇这里祭奠,也是暗中求了皇甫贵妃,跑过来凑数的。 莲香扫了郭妃一眼,故意放慢了脚步,心想这个郭妃,身子倒很是敏感,竟然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郭妃却是不觉,仍然对身边的丫头说道:“糟糕,青龙压穴,白虎缺失,这里的位置真是大大的不妙!” 莲香不由得心头一颤,听见郭妃所说,明明是个行家呀!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前面刘慎还在和皇甫贵妃指指点点,让一旁的杨淑妃处境尴尬,这边郭妃已经对身边的小丫头比划起来了:“你们别不信我说的话,虽然我不出深宫,但是我所掌握的本事,可比你们的老子娘还要多上一倍。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懂。这边上青龙高耸,力道太过,比穴位还要高出许多。这边呢,白虎位,偏偏是一马平川,这也罢了,远远的那座山头,倒也可以聊作白虎位。不过这穴位朝着一边侧歪,就有些不妙了。唉,这样的穴位,只怕是葬了先皇的龙体,日久天长,地壳变动,也会来个大翻身的。” 别人自然是听不懂郭妃所说的一套话,莲香却陷入了沉思,默然走了半晌,正要开眼询问,旁边另一位妃子嘿然笑道:“姐姐你说的也不羞,什么青龙啊,力道啊,穴位不正啊,这身边都是没经过事的小丫头片子,你说了这些,别撩动人家的心。” 周围的人都吃吃笑了起来。郭妃本来是一脸的不屑,这时候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偏偏是他娘的女人,唉,天不遂人愿,奈何呀奈何!” 莲香听她们又说起了闺房中的话,也不好在这里掺和,紧走几步来到杨淑妃的身边。这时刘慎正对着两位贤妃讲述自己思念父母的事情。说自己小时候位居东宫太子,严父慈母让自己茁壮成长至今。皇甫贵妃听的眼泪汪汪,颇有些体贴地说道:“皇上从小就受了这么严格的教导,难怪如今会出落的一表人才,也是我们大明国老百姓的福分。” 杨淑妃不甘落后,也抢着表态说:“吾皇年轻有为,四夷臣服,威名远播,臣妾能够有幸服侍皇上,无时无刻,都在内心中感到莫大的荣耀。” 莲香听见两个皇妃争相拍马屁,感觉很的滑稽,不由得“噗哧”一笑。 刘慎听见身后有笑声,回过头一看,见是莲香在那里板着脸,忍的很是辛苦。皇甫贵妃扫了莲香一眼,沉着脸说:“大胆冯美人,昨天你就在祭陵的时候惊扰圣驾,现在又在这里偷笑我们,真是没上没下,平时你都跟着谁学规矩来?就学的这么目无法纪了!” 莲香听见皇甫贵妃将自己提升到“没上没下、目无法纪”的高度上来,心里大不以为然,偷眼一看杨淑妃,表情讪讪的,正在那里运气。若是平时,莲香也就在心里忍一忍,偏偏这次有些气不顺,就微微一笑,上前跪禀道:“回贵妃娘娘,莲香昨日偶感风寒,得蒙皇上关心,赐了一碗姜汤,今天已经好的利索了,因为娘娘都来陪伴皇上、伺候皇上,莲香也是不敢偷懒,自然也要赶来服侍。刚刚在这殿前,听见皇上跟各位娘娘讲述幼年时情,莲香心里也是触动颇深。又见这里气象万千,靠山稳重,处处都显出皇家大气,莲香心里好生敬佩皇上。想必吾皇万岁宅心仁厚,所以为先皇的陵寝大费周章,借以告慰先祖,昭我仁孝。先皇位居龙脉,也是福佑后代,让我大明国千秋万代,雨顺风调、民富安康。莲香心里想的得意,因此不由得要赞叹一声,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还望娘娘恕罪。” “呵!好你个冯美人,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伶牙俐齿。”这一番话不但皇甫贵妃听了惊讶,就是皇上和杨淑妃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众人眼里,莲香平时懒于言辞,也不善于巴结别人,所以独来独往,很多人都忽视了她的存在。此时面对皇甫贵妃的刁难和责怪,她竟然不卑不亢地说了这么一番打动人心的话,让大家都觉得很是奇怪。杨淑妃面带微笑,瞧了莲香一眼,看着皇上,却对皇甫贵妃说道:“皇甫姐姐,冯美人最是忠心耿耿,人家心里头为着皇上,姐姐可要开恩哪。” 刘慎眉毛一挑,看见莲香跪在那里,呵呵笑道:“这个是冯美人么?朕倒是觉得面善,经常见到,可是却不曾说过话,难得你还在心里头想着朕,朕对先皇自然是思念不已,本欲尽孝,可惜先皇已经不再。也许真是先皇和母后显灵,保佑我大明国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朕自即位以来,虽然也经历了一些不顺,总体来说,还是大有中兴之势。皇甫爱妃,看在朕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责怪她了,她也是一番好心。” 皇甫贵妃见皇上和杨淑妃轮番求情,只好顺水推舟,借坡下驴,说道:“皇上,臣妾只不过是吓吓她的,倒让你护起这个小蹄子来了,臣妾可是不依呢。”说完浅浅一笑。本来皇甫贵妃想明着训斥莲香,语带机锋的也刺刺杨淑妃,没想到皇上都主动为冯美人求情来了心里头虽然不愿意,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也没当做一回事。 莲香谢了恩,站了起来,一抬头,看见大殿前的广场上,又是一番景象。此时文武朝臣们都鸦雀无声地站在那里,平素里空旷的广场,现在站满了人。顺着平台四顾,果然如郭妃所言,皇陵虽然颇有皇家气势,可是左右龙虎过头,青龙白虎一远一近,一高一低,很不协调,由此导致名堂左右失衡,空旷无收。也许先前选择这里作为陵寝,有着当年的龙气护持,可是如今地气散尽,靠山零落,只怕风水轮流转,已经不能算做吉穴。这样的风水虽然也能庇佑后人,但是必不能长久。 莲香心里暗想:难道大明国气运不长了么?看祖宗的陵寝,国运虽然不是昌盛,却也是平平稳稳,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可是一见先皇的坟墓,分明是支离破碎,要走下坡路了。不管怎样,我冯莲香既然进了皇宫,在这纷杂的后宫世界里,也不能任人宰割,此后可要多长个心眼,眼前的皇上就是我进阶的贵人,想要从此衣食无忧,可全都要靠着皇上了。 想到这里,再偷眼看着刘慎,只见刘慎身材颀长,面庞白嫩,虽然小肚子微微隆起,可是气势凌人,让人战战兢兢。想到自己前生今世,年龄加起来也有半百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和男人亲近过。此番谋划,就是让自己亲近这个大明国的国君,人人都俯首下拜、不敢仰视的皇上,不管前方是坎坷还是荆棘,都要勇敢的冲上前去了。冯莲香,你要加油哦! 第十九回(上)哭先皇惊现天象 三君臣身陷鬼陵 冯莲香在这里痴痴的呆想,可是周围抱有这样幻想的宫女嫔妃,可是不在少数。自从杨淑妃、金氏由侍女摇身一变成为嫔妃,金德妃由先皇的美人平步青云,翡翠由秀女一日连升三级,虽然大家的下场不尽相同,可是却给皇宫里的一干人等都提了个醒,那就是谁都有翻身的时候。能被皇上宠幸一天,自己就身价倍增,别人就不敢小觑。即便以后被皇上冷落了,也不枉进宫一回。如果有幸能怀上龙子,那更是不得了,以后都要青史留名,所以人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即使那些被皇上蹂躏过一回,然后就撒手忘掉的嫔妃,也时时刻刻都怀念曾经让人激动的时刻。能够亲近皇上,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且不说莲香在这里傻傻地幻想,那边大兴皇帝刘慎见到父母的陵寝,不由得眼泪汪汪,悲从中来,一手扶着司礼监的公公王福,一手拽住皇甫贵妃,噗通跪倒在地,就嚎啕大哭起来。文武百官见皇上都跪下哭了,这里面也有先帝在时提拔的老臣,想到先帝时候的种种情形,都不免心中伤心,因此整个陵前无不跪倒痛哭。莲香本来就对先帝没有感觉,这个时候国家礼节如此,便也跪在杨淑妃的身后,偷眼看去,只见杨淑妃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莲香心中暗想:可惜金德妃犯了错没有来,如果这次跟来了,一女二夫,先帝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会气个倒仰。 此刻先帝皇陵是哀声动地,等到刘慎哭的累了,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文武百官犹自在那里抽泣。皇甫贵妃因为在皇上身边,便劝说道:“皇上,先帝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对皇上的这番孝心赞叹不已。此处天寒地冻的,还请皇上节哀,注意龙体安康。” 刘慎叹了口气,由着左右扶起身来,蹭蹭眼睛,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出了一阵怪响,好像门轴生锈,嘎嘎两声。正在惶惑间,皇甫贵妃立时不高兴起来,大声呵斥道:“吴香兰!这是什么地界,你不知礼法,还在这里乱放屁!” 众人都不由捂着鼻子闷笑,原来是吴香兰肚子咕噜咕噜作响,一时忍耐不住,砰砰放了两个响屁。只见吴香兰哭丧着脸噗通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娘娘,非是奴婢不知礼法,实在是……你们看那里,黑咕隆咚的,恐怕是有妖怪要出来啦!”说完伸手朝旁边一指。 众人刚才都陪着皇上跪下来哭祭先帝,谁也没注意周遭情况。这时顺着吴香兰的手指一瞧,只见青龙山方位突然现出一团黑气,仿佛是水泼墨染,浓密不可测。黑气缓缓蒸腾,不断扩散,霎时间就将满山遍野的山石树木都罩在其中,刚才还在晴空下秀丽完好的青山,立刻被沉沉的雾气笼罩,站在这边已经分辨不出来山上的状况,青龙山仿佛是一座黑山,伫立在耐力,巍然不动。 这般景象,让前来哭祭皇陵的一干人等,都惊讶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莲香见众人都傻呵呵地站在那里,好像在欣赏难得一见的天下奇观,忍不住大声喊道:“快来护住皇上!” 莲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从来不曾听说有这般奇异天象,是福是祸,还在两说。如果真的是大自然的造化奇功,也是要以皇上平安为重,更何况这样的黑气,眼看着凶煞重重,不是好来路,罩住青龙山,必定有些缘故,因此提醒众人,保护皇上要紧。 一句话惊醒了正在茫然失措的众人,莲香首当其冲,率先围在皇上身边,等到众人都想起来皇上为重,围过来的时候,莲香已经被包围在核心,与皇上近在咫尺。司礼监的公公王福也着急地对皇上说道:“皇上,这团黑雾来势汹汹,恐怕不是善茬,我们还是赶紧走开为妙。” 刘慎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以前自是也从未听说,怪不得刚才吴香兰吓得响屁一串,其中必定大有来头。此时寒冬腊月,在外面虽然晴空朗朗,身上却有些不寒而栗,感觉到了无可言状的恐惧。因此刘慎稳稳心神,说道:“快走,左右护驾!” 说是左右护驾,由于御林军都在陵外守着,真正进山朝拜的,不过是一些宫女太监,和嫔妃百官,这些人都是文弱的身子,哪里能够护驾。莲香见到皇上着急,心想现在可是一个表现的好时候,因此急忙站出来说道:“皇上,奴婢扶你下山!” 刘慎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也不管周围情况,起身便走。王福大喝一声:“皇上起驾,速速还朝!”说罢一跨步走到皇上前面,头前开路去了。 杨淑妃、皇甫贵妃等一干嫔妃生长在深宫里,从来不曾见到这样的怪事,一时间都慌了神。郭妃见皇上走了,她急忙说道:“黑煞围攻青龙山,左右没有护手,不久要出大事!老朽活了这么大年纪,说话不打诳语!”说完扭头追随皇上去了。周围的人晓得郭妃平时就有些神神叨叨,胡言乱语的,此时情况紧急,谁还在乎她在那说话,都一窝蜂地跟在皇上身后,奔下大殿,朝着神道奔跑。 王福一马当先,刘慎紧随其后,莲香在后面护持,三人奔走在前头,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回京城再说。身后嫔妃们和文武百官也不甘落后,纷纷奔下神道,可是又不敢超越皇上,只好在后面乱哄哄地跟着。正慌乱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一群惊鸟尖叫着从青龙山飞出,朝向远方奔去。众人只听得山崩地裂的一阵巨响,青龙山陡然冒起一股冲天烟气,直上云霄。黑雾逐渐散去,一团乌云朝着西南疾驰,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再看青龙山方向,仿佛经历了一场炮火连天的轰炸,整个山上都是一股焦黑的形状,树木倒下了不少,土石崩裂,山体倾颓,山尖已经不见,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刘慎只是匆忙间扫过一眼,此时惊心动魄,再也无法站立,扶住莲香颤声说道:“这难道是要出妖怪了么?怎么连山都要倒塌了啊?” 王福回过头来,搀住皇上,莲香安慰道:“皇上无需担心,这是真龙登天的迹象。真龙选了这里作为龙穴,必定是看重先皇的福祉,想要得以庇佑,所以不肯露出行藏。如今真龙上天,此地更是风水宝地,如果加以利用,定然会保佑我们大明国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其实莲香心里清楚,皇陵中出了异象,青龙山崩颓,那是国运转衰的势头。而且黑气主煞,青天白日的出现这样的场景,也不是好兆头,即便是真有腾龙在这里修炼,只怕也是一条恶龙。可是这些揣测的话自然不能对皇上讲,皇上不懂这些,而且喜欢报喜不报忧,此时自己只要给皇上留下好印象,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莲香胡言乱语地编造了一番话,也为了使皇上放心,不至于太过惊吓。 “哦,原来是这样。”刘慎长吁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身后跟随的嫔妃和百官,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看来此地不管是吉是凶,都不宜久留,还要尽早离开才妙。因此对着莲香说道:“冯美人这次护驾有功,回去朕一定加赏于你。王福,你速去外面通知御林军前来接驾护驾,朕如今身子疲乏,已经走不动了。” 王福答应着一声,找了两个跑得快的小太监出去通知,然后和莲香一左一右,搀住皇上,缓慢行走。这时候皇甫贵妃和杨淑妃也跑上前来,纷纷说道:“皇上,臣妾前来护驾!” 刘慎咽了一口吐沫,说道:“两位爱妃,你们两个自顾尚且不暇,还有这份忠心前来护驾,朕很是欣慰。朕已经命人出去叫御林军进来,众位爱妃大可不必担心,出了这里,我们乘车回去,今日就回京城吧。” 原来先帝的陵寝,自古就不许军队进入,也不许乘车乘辇。虽然有守陵部队在这里看护,但是今天皇上属意游玩,也没有派人跟随。现在天子受了惊吓,自是非同小可,一旦得到命令,就立即奔赴而来,出了先帝之陵,就可以上车,不必走路了。因此刘慎安慰皇甫贵妃等人,也是让大家宽心,皇上都没把这事当做一回事,让大家也不必担心害怕,一切事情回京再说。 刘慎回头说完话,见皇甫贵妃和杨淑妃等人都听到了,便转过身来,继续疾走。绕过影壁墙,就是陵门了,一干的御林军,都在下马碑那里恭候圣驾,刘慎着急离开这里,因此并不停歇,一路狂奔。谁知到了影壁之后,突然眼前一暗,又一条笔直的神道出现在面前。莲香是头一次到皇陵,自然不知所以,只道是路还没有走完。刘慎和王福却觉得奇怪异常,王福先疑惑道:“皇上,奴婢记得过了影壁,就应该是陵门的大牌坊了,怎么这里又出来一个神道?” 刘慎也心中暗暗称奇,他眨眨眼睛,说道:“莫不是我们走错了,应该在那边绕过去,咱们却跑到这边绕过来了?赶紧绕过去!”说着,再不迟疑,领先回转身,又走到原来的路上。 本来刚才绕墙的时候,这边是影壁,等到刘慎三人转过来的时候,更是一头雾水。原来刚刚的神道,现在突然不见,代之以山石小路,两旁尽是枯枝败叶,嶙峋怪石,王福惊疑道:“皇上,怎么又到了这里?这里咱们可是从不曾来过!” 刘慎也呆了一呆,说道:“奇了!朕也不知何故,咱们分明是从影壁绕过去的,现在应该还回到神道上才是,怎么却跑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 莲香看看四周,除了茂盛的树木枯草,就是乱石横卧,目力所及,不过十几米,根本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况,心中微微一震,说道:“皇上,刚才皇甫娘娘和杨娘娘都跟在咱们后面,现在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第十九回(下)哭先皇惊现天象 三君臣身陷鬼陵 王福忽然惊恐万状地说道:“皇上,影壁墙也不见了,糟了,咱们莫不是见着鬼了,把咱们弄到荒郊野外,要饱餐一顿!” 王福说完,刘慎和莲香也发现影壁不见了。本来是觉得那边不对,刚刚转过来的,没想到转来转去,竟然转迷糊了。三个人集体发愣了片刻,刘慎和王福更是慌乱,因为不晓得身在何处,四周有什么危险,以及为何到了这个地方。莲香突然神色一凛,说道:“皇上,咱们怕是撞到鬼打墙了。只是即便是鬼打墙,也应该是夜间荒僻无人烟的地方才对,咱们青天郎朗的,怎么也会这么巧,被鬼盯梢了呢?” “被鬼盯梢?鬼打墙?是什么意思?”刘慎毕竟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没有听说过这些民间的奇闻异事,因此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带了“鬼”字,肯定也是凶险万分的,所以话语中不免有些打颤。 “冯美人,你休要胡言乱语,小心惊吓了皇上!”王福护在刘慎的身边,大声的提醒道。 不错,从三个人转过影壁,就突现奇景,莲香心里头就在不断的琢磨。她是穿越过来的,才不在乎什么皇上圣驾,在潜意识里,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这种念头是根深蒂固的。可是自己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明国,是自甘沉浮,还是拼力一搏,在脑子里还没有确切的目标,只是想认真地过好当下。 陪着杨淑妃来皇陵祭祖,其实也是莲香一再地请求的结果。杨淑妃肯定是要陪王伴驾的,可是选谁一起跟着伺候,杨淑妃也多了一个心眼儿。自己因为是奴才出身,勾引皇上成功,才有了今天的位置。正因为如此,杨淑妃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是防范心理却十分强大,自己身边的人,等闲也不青眼相看,只恐又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样有心机的,越过自己,也出现金德妃那样的事情。因此,杨淑妃身边的丫头都是个个容貌中下,粗蠢无知之辈。略有些姿色的,都被她打压的不能出头。翡翠是金德妃的旧人,曾有前科,虽然身份不同,却不能前来。想了半天,也只有冯美人可以陪着伺候。一来莲香虽然和翡翠都是金德妃那边的人,可是却从来没有被皇上和金德妃重视过,足见她没有野心。二来自从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觉得莲香为人十分低调,不爱出头露面,没什么心眼,而为人处事,又很会来事儿,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再说还是皇上封的美人,品级高过普通的宫娥,莲香又凑巧这个时候前来自告奋勇,要伺候杨淑妃去皇陵祭祖,所以杨淑妃当下拍板,就让莲香陪着一起过来了。 莲香本来也没想太多,就是在宫里头待的时间长了,觉得沉闷,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万没想到风云际会,竟然有机会接近皇上,这可是千载难逢啊。虽然此刻危机重重,不晓得前方究竟会有何危险,可是在莲香的心里,既然自己都能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明国,一定也会有更多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人生如戏,可不能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而不去把握。 现在这个地方只有自己和皇上,以及司礼监的掌印宦官王福跟着,这两个人都是权倾天下的人物,莲香可不能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看了看周遭的形式,只见树高林茂,四下里都是败叶枯枝,寂无人语,莲香沉吟了一会,说道:“皇上、王公公,依莲香来看,我们三个可能是误打误撞,进了迷魂阵了,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凶险,可是我们也要小心谨慎,别着了小鬼的道儿。” 这些话虽然都是废话,只是徒增君臣的恐惧,可是莲香也不是空穴来风,无故渲染。刚刚在陵前大殿上,莲香就觉得先皇虽然葬在风水龙脉上,可是龙气已断,是人为早就了虚假的繁荣景象,青龙白虎的错位,和靠山的不稳,将来都会给新皇帝的未来造成动荡。可是如何改造这些凶局,已经不是自己能力范围所能够涉及的,就是这些判断,也都是自己的粗浅认识,不能够作准。眼见的风水不好,又在哭陵的时候惊现天象,黑气重重,煞气弥漫,看样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莲香那个时候就在心里头提防着别出事端。后来神道的突然消失,和道路的无端变换,莲香就想着一定是中了别人的算计。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是在这里安慰皇上,没想到本来就如惊弓之鸟的皇上,听了这番告白,更加的大惊失色。 刘慎有些慌神,左顾右盼,紧张地问道:“两位爱卿,这可怎么办?朕年纪轻轻,可不能就这么丢下江山社稷,平白无故地就撒手不管了呀!朕还没有子嗣,该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呜呜呜……” 莲香看见皇上竟然哭了起来,显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看着眼前身份高贵,却毫无主见的皇上,想到自己还要取悦于他,莲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倒是王福在一旁安慰说:“皇上您也别太焦急,待奴婢们想办法,让御林军进来,救我们出去!” 听了王福的话,刘慎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轻易地不肯撒手。于是双手拽住王福的袖子,急切地说道:“王福,还是你有主意,不枉朕疼你一场。你赶快下去,通知御林军,备上轿子,来接朕回去,快,快!” 王福哭笑不得,只能是好言安慰,君臣二人在那里,倒是一直没闲着嘴。莲香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在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曾经读过的玄女天书。可是年代久远,记得也不太真切了,况且是否管用,也未可知。 不过总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莲香记得有人说过,就是遭遇这种状况,只需要闭着眼睛走路,就能走出圈子。可是这四周虽然说没有什么沟沟坎坎,可是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即使睁着眼睛还怕走丢了呢,谁肯闭着眼睛走路,看来此方法简直是一个笑话。可是如果真的是遭遇野鬼的戏弄,那么这个鬼也是太大胆了,堂堂的当今天子,那气运足以让鬼怪在百米之外都瑟瑟发抖,不敢近前,如果是撞到鬼打墙了,也不太现实。不管怎么说,总在这里发呆也不是办法,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破釜沉舟。想到这里,莲香信心满满地转过身来,对着皇上和王福说道:“皇上、王公公,咱们老是在这里闷着,肯定不行,不如朝前走走看,也许会有别的出路,看现在的迹象,就是坐到天黑,只怕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我们能转出这个迷宫,说不准就找到出路了!” 刘慎现在是谁的话都相信,就是自己没有主意,听了莲香的话,又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迟疑地问道:“冯美人,朕早就看你不同寻常,你既然有这个本领,就该早些使用出来,帮着朕一帆风顺的。等回了宫,朕一定不会亏待你。你用慧眼看看,咱们该往哪里走?” 莲香听了皇上的话,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亏他堂堂天子,竟然也这么没有主见,还以为自己是神仙,有慧眼。可见皇上也是人,也有惊慌失措、无可奈何的时候。自己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给自己打气,也为的是安稳大家的心。于是莲香很有把握地说道:“皇上您放心好了。莲香能够进宫,可是以神童的名声进来的,没有足够的把握,莲香也不敢这么肯定。” 刘慎点点头,说道:“这些朕也略有耳闻。那么,你看这四周都是树木,也没有道路,而且也看不清楚周遭的形式,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莲香眯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说道:“回皇上,这里四周好像都是路,咱们现在不能辨别方向,也就无从知道东南西北,以及八卦的定位。可是莲香还是晓得一些奇门遁甲的口诀,在这里恰好派的上用场。奇门共分为八门,分别是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只要找到生门,就是出去的道路。” 刘慎听了,心中很受鼓舞,就连王福也觉得莲香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一定的把握。莲香却是突然灵机一动,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主意,虽然不知道是否靠谱,但是此刻危机,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只能试一试了。说完莲香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子,将它来回的折了几下,生生地给折断了。刘慎和王福呆呆地看着,不晓得莲香要做什么。只见莲香将折断的半截簪子在石头上来回地磨,磨的簪子又细又小,然后将左手中指放在樱唇上一咬,把手指咬破,将鲜血滴在簪子上,之后就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吟诵。刘慎和王福觉得莲香的这些动作,好像通晓仙术一样,都静静地不敢打搅。少顷只见莲香将磨成针的银簪在手上捻了两下,然后往石头上一立,嘴里说了一声:“疾!”就见那银针在石头上颤巍巍地晃了两晃,竟然站住了。 刘慎和王福对视了一眼,都啧啧称奇,竟然忘记了此刻的凶险。莲香在心里头暗笑,心想自己故弄玄虚,只要别被皇上忌讳,从此疏远自己才好。刚才自己按照玄女天书的记载,人为地做了一根指南针,虽然招式有些笨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只是希望自己没有记错,而天书也没有写错。过了一会,只见那根针在石头上轻微地动了两下,忽然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请仙失败?”王福在宫中也看了一些闲书,晓得民间有扶乩请仙的说法,以为莲香是想要请神仙给指点道路。 莲香舒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彩,既然王福和皇上误会了,不妨让他们钦佩一下自己,因此便说道:“回皇上、王公公,莲香不是请仙,而是求神仙帮忙,指示一下应该往哪里走。” “那神仙怎么说?”刘慎急忙问,“难道神仙喝茶去了,没有搭理咱们这茬?”看着银针倒下,刘慎心里也没有底儿,也以为神仙有事外出,莲香请神失败,因此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皇上放心,神仙虽然没有来,但是已经告诉咱们应该往哪里走了。”莲香指着银针,接着说道:“刚才奴婢说了,奇门中一共有八门,如果知道了方向,就能够找到每个方向所对应的门。我们只要找到生门,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肯定没有问题啦。” “噢,朕知道了。看不出来冯美人你小小年纪,竟然通晓这么深奥的玄门的道术,真是令人钦佩呢。”刘慎嘴上这么说,莲香却从他闪烁的眼神中,心中不由得一凛。暗想坏了,自己无所顾忌,在皇上面前逞能掩饰这些,如果平安出去的话,皇上也许会忌惮自己的这些小伎俩,把自己当做妖人给处决了,那可就不妙了。 “冯美人!”刘慎叫了莲香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继续说道:“那照你这么说,神仙是让咱们朝着这边走啦?朕等不及了,咱们快走吧。”说着刘慎朝着银针倒去的方向一指,就要踏步前行。 “慢着!”莲香急忙伸手阻拦道:“皇上,神仙虽然给咱们指明了道路,可是却不是这条道路,皇上先别忙着走,如果出了危险,莲香可是担待不起啊。” 刘慎听了莲香的劝阻,急忙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着莲香,只见这个小丫头头发凌乱,气喘吁吁,想必刚才这一连串的事件,也给她带来不小的疲劳。 刘慎问道:“冯美人,银针指向这边,我们不朝这边走,难道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吗?”说着不解地看着莲香。王福也觉得奇怪,神仙既然已经将银针倒在了这一边,明摆着就是让往这里走呀。 莲香微微一笑,用手将垂下来的乱发往头上一抿,说道:“皇上,神仙虽然给咱们指了路,可是没有这么直接,还需要咱们好好地甄别一下。这个银针现在指着的是南方离位,在奇门中代表的是伤门,如果咱们朝这边走过去的话,难保不会受伤,恐怕还会有更大的惊险。既然前方是离位,那么它所对应的就是北方的坎位了。前南后北,左东右西,这样就能够分辨出来方向啦!” 看着刘慎和王福不解地眼神,莲香继续说道:“左前方的东南角,是八卦中的巽位。巽为风,为木,是奇门中的生门。如果我们从这个方位走,定然无事。神仙虽然给我们指明了道路,但是却没有说怎么去分辨,所以说嘛,神仙有时候也是靠不住的,需要我们自己动脑筋想一想。” 刘慎和王福两个面面相觑,都愣在了那里,莲香瞧他们发愣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可是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们多想,既然已经有了方向,就要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再生事端,因此莲香头前带路,刘慎在身后尾随,王福断后,三个人顺着神仙指明的生门,小心翼翼地前进了。 第二十回(上)走奇门君臣失散 救天子莲香遭殃 莲香带着皇上和王福朝着生门的方向前进,四周的枯藤老树虽然不是参天蔽日,可是也时不时地阻挡住前行的方向。刘慎常年生在宫中,哪里吃的了这般的苦楚,才走了不多远,就喊着腰酸腿痛,叫苦连天。莲香有些无奈,可是对方毕竟是皇上,自己还要向他表示衷心呢,所以只好安慰说:“皇上不要着急,我们朝前走,一定会走出这里的,请皇上稍安勿躁,坚持一会。要不然,莲香背着你走。” 刘慎听了莲香的话,果然不再抱怨,可是上下瞧了瞧莲香的体格,目光变得沉吟起来,回头瞅瞅王福,王福是何等的乖巧,急忙蹲下身,说道:“皇上,奴婢身体比冯美人强壮,还是让奴婢来背着皇上过去吧!” 刘慎假意说道:“有劳爱卿了,朕于心何忍。”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转身走到王福的身后,朝前伏倒。王福双手搂紧了皇上的大腿,咬着牙沉住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要知道皇上虽然才二十几岁,可是常年的在宫里头,锦衣玉食的,身体未免就有些发福了,而且沉迷酒色,虽然这阵子不怎么召幸嫔妃,却饮酒不断,身子虚的很,所以看着脸色白嫩,其实内里是被淘空了的。但是不管怎么虚弱,身体的分量在那里摆着呢,王福从小就在宫里头伺候刘慎,这两年权利渐长,不干体力活,也有些发虚,因此背着刘慎,腿肚子直打晃,勉强走了两步,就把皇上朝上颠两颠,让自己有个喘息的机会。 莲香瞧见王福实在是痛苦,才走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而皇上怡然地稳坐在王福的背上,还苦着脸,显示出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境况的委屈。莲香便停下脚步,说道:“王公公,你在头前走着,我在后面帮你托住皇上。”说完不待王福说话,就转过身来,双手用力地托住刘慎的屁股。王福就觉得身后轻松了不少,可是依然直不起腰来,连喘口长气也是不能。那刘慎还在上面愁眉苦脸地说:“辛苦两位爱卿了呀,回京后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两位爱卿。” 王福和莲香却是都没有力气去应酬皇上了,一个个蔫头耷脑,聚精会神。王福在前面低着头走路,莲香在后面,开始还用双手托着皇上的屁股,可是触手如此柔软,也让莲香很是不好意思,索性蹲下身子,用肩膀扛起了皇上的尊臀。刘慎哼哼唧唧地念叨个不停,王福和莲香却累的死去活来,叫苦不迭。刘慎埋怨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回去朕一定将守陵的大臣全部抄斩,礼部官员个个问罪,发生这样的事情,究竟是谁捣的鬼,先帝在这里能安心么?列祖列宗能安心么?父皇啊,母后啊,你们可要保佑朕平平安安呀!” 刘慎在那里抱怨的伤心,王福在下面却不好受了,因为前方的路明显不好走了。先前低着头,踩着枯树枝,脚下还算是有路,可是连着走了两步,踉踉跄跄地抬头一看,却见眼前一片荆棘,难以前行,只好紧急停住脚步。后面的莲香却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驮着个皇上,也不敢懈怠,这时正要加把劲,想着努力坚持一会。 可巧王福突然驻足不前,莲香在后头猛然运力,将刘慎往高一顶。这下王福受不了了,一声“哎呦”,身子一侧歪,重心偏到了一边。上面的皇上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前后两股力气交叉不稳,自己可就倒了霉,只觉得龙体倾斜,惊叫一声,就从王福身上跌落下来。 王福也感到了皇上在后背的动向,腰还没有直起来,就想着皇上别摔出个好歹来,急忙想要看个究竟,同时用手急忙抱住皇上的大腿。可是刘慎下跌的势头猛烈,而且即便挨摔也不想独自分享,需要找个人来陪着自己,因此拉着王福的胳膊,两个人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同时大叫一声,朝旁边摔了下去。 莲香只顾着自己提气,忽然感觉肩上一轻,同时听见皇上和王福的惊叫,正不知所措间,就听见耳边“噗通”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尘土迎面而来,莲香急忙护住口鼻,眯起眼睛,站在那里不敢乱动。过了一会烟消云散,莲香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珠,这才惊讶地发现皇上和王福都不见了。 莲香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才明明是王福背着皇上,自己扛着皇上的屁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男人,而且是当今天子,莲香着实在心里头美了一把。可是就在自己一愣神的功夫,怎么皇上和王福都不见啦?眼前是荆棘密布的丛林,难以穿越,皇上和王福难道被鬼捉去了? “皇上!王公公!”莲香左右瞧了瞧,都没有瞧见皇上的影子,赶紧喊叫起来,“你们在哪里啊?我找不到你们了!” 一边喊着,莲香一边沮丧地想:莫非皇上和王福也心血来潮,穿越到别处去啦?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了呢? 喊了两声,莲香不再停住不动,开始寻找起来。刚迈了两步,忽然脚下一空,莲香急忙收住脚步,身子向后仰去,化去了踏空的势头,饶是如此,还是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屁墩。一骨碌爬起来一看,只见被一丛齐膝高的枯草遮掩着,地下忽然现出一个一米多宽的大洞,冷气森森,朝上冒着淡淡青烟。 “皇上,王公公,你们在这里吗?”莲香急忙爬到洞口,朝下喊道。刚才自己一时心慌,只顾得朝前喊叫,没留意脚下。回想起皇上和王福同声大叫,然后就噗通一声,接着是一片灰尘,自己没留意这里,险些跌进去。想到这里,莲香不由得一阵后怕,幸好自己反应的快,要不然肯定掉到洞里面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皇上和王福一起摔在地上,两个人不至于砸出一个大坑来,很可能是这里原来就是虚的,皇上和王福加起来也有三百来斤,将这个大坑的洞口踏破,掉了进去。莲香是要请求皇上另眼相看的,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表现机会,因此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洞口喊皇上。 “娘的,要是有个手电就好了!”莲香喊了两声,听见底下没有动静,不由得懊恼地骂道。比量了一下这个杂草密布的深洞,莲香也不确定这里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按理说这里是皇陵,先皇以及列祖列宗都埋葬在这里,四周又有守陵的大臣和部队,应该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所以不应该是野兽的洞穴。再说这里乃是大明国的风水龙脉,处处都透露出玄机,和祖宗庇佑的灵气,这个洞穴没准是钦天监为了人造风水,挖出来的制造气场的地方。通过刚才莲香选择生门,朝正确方位前进,这一路来,虽然没有走出多远,但是莲香已经明确地感觉出,大家已经走出了刚才时局混乱、让人心慌意乱的鬼阵。这里虽然依旧是乱树丛杂,了无人迹,可是透过树丛,依稀能看见远处的散碎的天空,和一片云彩飞速地飘过。这些迹象都表明,刚才那个鬼打墙也好,迷魂阵也好,都被众人走了出来。可是眼下情景依然不妙,莲香能确定这里依然是皇陵,可是皇陵也是山峦叠嶂,又大有空旷,不能与外界快速地联系,自己还是被困在这里。 看着眼前这个口径不小的深洞,下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见。莲香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心想不如丢个树枝下去,只要下面不是毒蛇猛兽就好。不过就算是有毒蛇猛兽,在这寒冬腊月的,只怕也早就冬眠了吧。 想到这里,莲香走到旁边的一棵大树旁,伸手一够,用力地折下一根拇指粗细,手臂长短的树枝来。拿着树枝,莲香走到洞旁,站稳了身子,防止自己也跌下去,然后将树枝朝下面丢了下去。 莲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捕捉树枝掉落的声音,可是树枝落地的声音没有听到,却听见一声痛苦地呻吟:“哦哟哟,这是什么东西,扎在了朕的脑袋上?好痛哟!左右的,快来护驾!” “是皇上,是皇上的声音!”莲香欢快地叫了起来,蹲下身,趴在洞口,朝下面喊道:“皇上,是你吗?你在下面怎么样啊?” 下面果然是刘慎和王福,从平地上跌倒这个洞穴里面,一时疼痛加惊吓,昏死了片刻,所以刚才没有听到莲香的喊叫。这时刘慎摸摸脑袋,帽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莲香朝下扔的树枝,正好扎在他的脑袋上,把他从昏睡中,活活地给打醒了。 刘慎哼唧了两声,却不愿意动弹,只觉得屁股底下软软的,好像铺了一床锦被的龙床,十分的舒服,背倚着洞穴的墙壁,刘慎有气无力地向上面喊道:“上面是谁呀?快点找轿子,找龙椅,把朕给抬出去!” 莲香在上面欢欣鼓舞,丝毫没注意皇上的声音透露着委屈和无助,要是在平时,早就龙颜大怒,撒泼或者杀人,都是很有可能的。可是现在四周没有人供他发脾气,因此刘慎一阵失落,竟然鼻子一酸,掉了几滴眼泪。莲香自然是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只要皇上还活着,自己就必须要救他上来。因此莲香在上面喊道:“皇上,你还好吧?王福公公也好吧?” “王福?”刘慎抬头瞅着头顶的亮光,这才想起王福是和自己一起摔进来的。这么一想,就感觉自己不对劲,屁股底下软软的,热乎乎的,他伸手朝旁边摸了摸,拧了两下屁股,惊慌失措地说道:“王福,是你吗?你别是被摔死了吧?” 身子底下的王福被刘慎蹂躏的终于醒转过来,听见皇上如此关切地询问,憋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拖皇上的洪福,王福尚且安好。只是,只是……” “怎么啦?只是什么?”刘慎听见身子底下的王福发出了声音,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王福呀,你是朕在东宫的时候,就跟随的贴身太监,咱们虽不是兄弟,可是比朕的兄弟还要亲,朕可是不想失去你呀,你能够在危急时刻还护住朕的龙体,朕真是……朕真是很欣慰很欣慰!”刘慎说的动情,眼圈一红,又抽了一下鼻子。 “谢皇上称赞,奴婢愧不敢当。”王福在刘慎的屁股底下咬着牙,忍痛说道。见皇上还坐在那里犹豫,王福一边在脑子里措着词,一边慢慢吞吞地说:“只是,皇上……还请皇上移动龙体,奴婢觉得下身凉冰冰、湿漉漉的,不晓得是摔伤了,还是刚才太过疼痛,一时失禁,尿出来了。” “哦?”刘慎听说王福尿了,急忙站起身来,一时站的猛了,有些头晕。插在头发上的那根树枝,也在刘慎起身之间,跌落在地上。 “皇上,你们没事吧?”莲香趴在洞口,朝下面问道。经过一番适应,莲香也模糊地看清楚了底下的情况。看样子这个洞并不深,大约也就四五米的高度,因为密林中不见阳光,洞穴里显得深不可测,现在刘慎站起身来,莲香能够隐隐约约地看清人形,她在琢磨着怎么将君臣二人给救上来。 第二十回(下)走奇门君臣失散 救天子莲香遭殃 “皇上……”王福一脸愧疚地坐了起来,伸手往裆下一摸,湿了咣当,然后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大出血就好,虽然现在身上一股子尿骚气,可是总比流血牺牲的好。想到这里,王福心里十分的高兴,自己能够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皇上的福德啊,也是列祖列宗的庇佑的,自己能跟着皇上,运气都显得要比凡人旺盛呢,能够从上面跌下来,又被皇上压着,竟然没死,岂不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呢?因此王福心情出奇地好,向刘慎称谢道:“皇上洪福齐天,奴婢也跟着沾光,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慎也不知道王福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去问,便指明了现在的形势,说道:“王福啊,咱们两个从这上面掉下来了,朕就不追究是谁的过错了,否则的话,一个谋害皇上的罪过,可是要灭门九族的。你起来看看,冯美人在上面喊咱们,你看看这个高度,咱们怎么能够上去呢?” 王福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情,随着刘慎的一番话,渐渐地冷却。是啊,上面只有冯美人一个弱质女子,眼下又是在荒郊野外,就算是有绳索,也拉不上去啊。 “皇上,你们怎么样?奴婢给你们折一根树枝,你踩着王公公的肩膀,奴婢拉你上来!”还没等王福想出主意,莲香已经在上面想好了对策。 “好啊,冯美人的主意不错!”刘慎点点头,“王福,你蹲下来,朕踩着你的肩膀,没准就能够着冯美人,不就拉朕上去了吗?”刘慎说着,不由得喜形于色,高兴万分。 王福却略有些失落,是啊,皇上上去了,可是谁还来管他呢?岂不是要冻死饿死在这鬼气森森的洞穴里面。 由不得王福思考,军令如山,皇上既然已经下令了,王福就只能照着办。于是王福蹲下身,刘慎龙足一蹬,就踩在了王福的肩膀。攀着洞穴的墙壁,王福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两个腿肚子来回地打颤。刘慎本来万金之体,现在也顾不得太多,凭借生存下去的勇气,竟然笔直地站了起来,这样一来,距离洞口也只有两米左右。 “棍子来了!”莲香刚才跑到旁边,费劲力气找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折断了四周的枝杈,就赶紧跑到洞穴旁边,气喘吁吁地往下一看,感情皇上眼巴巴地盯着洞口,已经盼望的急不可耐了。 “皇上你别着急,莲香把树枝伸下去,你拉住了,我就拽你上来!”莲香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树枝往洞穴里面探去。 “冯美人,冯爱卿!你能拉的动朕吗?”刘慎眼见的棍子伸了下来,心里头却有些犹豫了。王福在底下心里一凉,是啊,冯美人一个女子,皇上是一个大男人,她能拉的动吗?可是就算王福有心阻拦,现在也来不及了,而且他拧着眉头,咬着嘴唇,不但说不出话,就连喘气,都不敢喘了。 “皇上你放心,一个女人的爆发力是非常惊人的!”莲香随口说道,这个时候不管行与不行,都要拼尽全力,去试一试了。 “再往下一点,往下一点!”刘慎喊道。树干虽然探了下来,可是距离自己的手,还有一段距离,刘慎抻着脖子去够,还是够不着。 莲香只好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双手紧紧地握住树干,急切之间,也没想到即使皇上握住了树干,她怎么能够拉他上来。 “再往下一点,一点点!”刘慎盼望的眼神和声嘶力竭地喊叫,迫使莲香又朝前探了一步。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一根更长的树干的时候,猛然间觉得双手一沉,同时身子急速地朝下滑去,原来刘慎眼看着树干距离自己就那么一点点了,双足一蹬,向上蹦去,正好抓住树干。莲香冷不防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自己,一声惊叫,同时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朝下面跌去。 “啊!”“啊!”“啊!”发自三个喉咙的不同的惊叫。 王福在刘慎借力蹬空的时候,几近虚脱地瘫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是措不及防,空中又出现变故。先是刘慎在空中以十分难看的姿势划动了两下,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了下来,连带着上面吹牛逞能的冯美人也在劫难逃,跟着跌进深渊。王福在听到上面惊叫的时候,眼看着皇上硕大的身躯再次朝自己扑来,顿时私心大起,爆喝一声,奋起九牛二虎之力,朝着旁边一滚。刘慎便结结实实地掉在洞里,那根救命的树干狠狠地插在了地上,把大地也插出了一个深坑,王福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毛骨悚然,幸亏自己躲的快,不然被这树干插在脑门子上,自己还有好么?这还没算完。刘慎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一时轻微脑震荡,眼前金星直冒,动弹不得,冯美人仿佛仙女下凡,就势跟了下来,可惜脸先着地,亏得她灵机一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先把双手拄在地上,借力支撑,才免了破相的惊险。饶是如此,冯美人也摔的七荤八素,短暂地晕厥过去。 王福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刚才是君臣二人困在洞穴之内,好歹外面还有个人能通风报信,转眼之间全军覆没,都陷入这里,难道这就是天意不成。莲香虽然摔的沉重,可是并没有什么损伤,一会的功夫就回过神来,只觉得身子底下软绵绵,肉呼呼,回念一想,莫非这下面的皇上不成! “皇上,皇上!”莲香吃了一惊,可是却不愿意起来。老天爷知道的,从上辈子祖莹儿,到这辈子的冯莲香,前后有五十年了吧,自己从来没近距离地接触过男人,没有被抚摸过,没有被亲昵过。如今自己躺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这是一国之君,是大明国的天子,威风凛凛,气场强悍,听着他砰砰的心跳,闻着他雄气十足的男子气息,他鼻子里吹出的呼吸,吹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莲香一阵眩晕,登时脸色绯红,浑身燥热,软软地将头伏了下去。 一旁的王福听见莲香喊了两声皇上,再也听不见动静,心中起疑:别是这个冯美人也摔死了吧?因此坐起身,爬向这边,轻轻地喊道:“冯美人,冯美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莲香摸去,要探探她的鼻息。 真讨厌!莲香心里没好气地骂道。自己还没有享受够皇上的气息呢,王福就过来搅兴,真是烦死人了。可是自己也不能总赖着不起来啊,莲香轻轻地在皇上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道:“王公公,莲香没有事的。” 听见莲香说话了,王福知趣地缩回了伸出的手,既然莲香自己都说没事了,不知道皇上…… “皇上气息匀称,也没什么事。”莲香仿佛知道王福要问什么,赶紧回答道。刚才自己在皇上的龙体之上,能够感受到皇上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虽然是第二次摔倒,看样子皇上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一时晕厥罢了。莲香一边说着,一边想道:皇上每天锦衣玉食的,虽然身子有些内虚,可是毕竟是真龙天子啊,这是天上的紫微星,没那么短命的。这么想着,莲香也就讪讪地从刘慎的身上爬了下来。 果然,不一会,刘慎就幽幽醒转,皱着眉头呻吟道:“哦呀,朕这是在哪里?难道是在幽冥鬼府不成?怎么天旋地转的,爱卿,爱卿……” 王福和莲香急忙回答道:“皇上莫要惊慌,奴婢等都在这里伺候呢。” 一边说着,二人一左一右架起皇上,扶他坐了起来。 饶是这里一片昏暗,适应了光线之后,莲香还是看到眼前的这个皇上,蓬头垢面,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王福也是鬓发凌乱,衣衫不整,听说刚才还尿裤子了,看来比皇上还惨。 刘慎左边看看王福,右边看看莲香,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皱着眉头叹道:“冯美人,连你也下来了,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莲香驾着皇上的肩膀,离得这么近,体温骤然增加,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能感觉到皇上年轻的体魄,和结实的肌肉。王福毕竟是总伺候皇上,这个时候嘘寒问暖,出言安慰,莲香也插不进话去,不由得四下打量起这个山洞来。 原来上面直径只有一米多,越往下就越宽松,到最底下,也有三四米宽,而且土地松软,不像外面天寒地冻的,山石嶙峋,难怪摔下来没缺胳膊少腿的。眼下看看上面透着亮光的洞口,只觉得距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莲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难道三个人就这么白白地在这里交代了不成? 适应了洞里的黑暗,莲香想从这里找到突破口,刘慎哭丧着脸对王福絮叨了一会,又转过头来对莲香说:“冯美人,可惜朕堂堂天子,竟然会在这小山洞里头陷身,难道这里是龙潭不成,连我大明国的皇帝,都要遭此劫难。你通晓仙术,快再做法,让神仙给咱们指一条明路!” 莲香心里也很无奈,这一下摔的自己一点精力都没有了,只能对着皇上说道:“回皇上,奴婢摔的七荤八素的,恐怕是脑震荡了,现在还想不起来什么法术。” 刘慎眨巴眨巴眼睛,吸了一下鼻涕,对着莲香认真地说:“冯美人,你的嘴巴好臭,都喷到朕的脸上了,你不要对着朕说话了。” 莲香臊的脸通红,急忙紧闭嘴唇,把脸扭向一边。都什么时候了,皇上竟然这么打击自己,也难怪,从早晨起来折腾了一上午,连滴水也没进,现在又不知道什么时刻,莲香都觉得骨头酸软,精力透支,要是有一张床,自己一定倒在上面呼呼睡死过去。 这么没有目的地看了一会,莲香忽然发现前方的墙壁有些不同,接着洞口投下的微弱光线,觉得身边的洞壁也都非比寻常,一边看着,莲香慢慢站起身来,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娘胎里就温习的玄女天书,一边捏起了指决,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山洞。只见洞壁光滑,土层严密,好似天然,却又绝对不是天然。用手摸着向前走了一段,感受这个洞的形状和情况,忽然手一空,墙壁中断,四下里一划拉,莲香断定这里有一个洞口,不知开向哪里。 “皇上,这里还有一个洞!”莲香在用手感觉了片刻,测定了情况后,急忙向皇上汇报情况。 “什么,洞?”刘慎此刻已经经受不起打击,在那里面无表情,呆呆想着心事。 王福听的真切,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说道:“冯美人,你要小心了,这里面情况古怪,不要惊动了里面的怪物,冲撞了皇上!” 第二十一回(上)齐协力逃出生天 乐生悲又遭不幸 “啧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只怕命都保不住了,还那么小心翼翼地。莲香在嘴里嘀咕了几句,有些瞧不上王福的谨慎的样子,可是不管怎么说,王福说的还算有一些道理。因此莲香在那里站了一站,又悄悄地退了回来。 “王福呀,朕虽然不是戎马一生,可是风风雨雨的,从东宫太子起,朕就勤奋好学,从来没断过上进的念头。”刘慎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打小你就在朕身边服侍,朕虽然有亲兄弟,可是一直把你也当做兄弟看的,你说咱们现在落到这步田地,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真是何等的凄凉,先帝若是泉下有知,也要心疼死了。” 王福来不及去想先帝已经死了,再心疼而死,不知还要死上几回。单是刘慎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也让王福感动不已,一脸潸然,几乎要落下泪来,也不敢说别的,只能是安慰道:“能够伺候皇上,也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这一番忠心,唯有天地可表。” “唉,你自然是好样的。”刘慎听了王福的表示,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就感觉有眼泪要掉下来,“先皇和母后去世的早,朕的亲兄弟又不在身边,你从小跟着朕,朕可是没有把你当做外人,一直当做自己家里人看待的。朕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有些优柔寡断,可是心肠不坏,也是一心向善,逢年过节都吃斋的。可是你评评理,朕的嫔妃也不少,怎么就没有一个争气的,怎么都瘪着肚子,没有给朕传下子嗣呢?要是朕今天死在这里,岂不是让我刘家就这么绝后了吗?”刘慎说的动情,终于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 王福有些尴尬,原以为皇上将他当做家人,是要给自己更高的荣誉,没想到只是为了让自己评评理,当个倾听他诉说的人。不过这些年来,王福也习惯了,自己再怎么跟皇上亲密,也是奴才,是伺候皇上的,自己表示忠心,只不过是讨皇上喜欢,这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这么想着,也就气平了,王福伸出手来,在刘慎的脸上擦了擦泪,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奴婢想办法,总能让皇上平安回到宫里头。” 刘慎点了点头,平缓了一下心情,说道:“王福啊,你有这份忠心,朕就心满意足啦。你把手拿回去吧,一股子尿骚味,还往朕的脸上划拉,朕也没有心情哭了,还是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吧。”说完用袖子自己擦了擦脸。 王福尴尬地抽回了手,缩在那里一声不吭,呆呆地发愣。莲香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急忙转过脸去,平息了心中的笑意,才转过头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依奴婢的想法,咱们总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现在看要是爬到上面的洞口,只怕有些困难。这边也有一个洞穴,奴婢刚才量了一下,也有半人来高,不知通向哪里。要是爬着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奴婢想进去试一试,如果能通到外面最好,咱们也就不用等着外面的人来救咱们来了。” 刘慎刚才都处在一种悲痛的情绪当中,也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只顾得自己发牢骚,这时听见莲香说还有一处洞口,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好啊,冯美人说的没错,这个洞也许就是通向外面的道路呢。你赶紧钻进去看看,究竟是通向哪里。” 莲香答应了一声,就要过去钻洞。王福刚刚被皇上弄的心情复杂,也有些不自在,急忙说道:“冯美人你一个弱女子,就不要来探险了,这事还是让我来,我腿脚灵便,脚程还能快些。”说着爬起身来,越过莲香,朝着黑暗处走去。 莲香提醒道:“王公公,这里头是吉是凶,现在还说不好,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只怕真有什么危险,还是你在这边伺候皇上,让我进去探探吧。” 王福咬着嘴唇,回头悲壮地看了一眼皇上,说道:“不用,还是我去吧,只要是为了皇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王福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说着摸到了洞穴深处,望着黑黝黝的洞口,眼睛几乎是不起作用的。王福一咬牙,就伏下身,手脚并用,朝前爬去。莲香在后面喊道:“王公公,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可一定要快点返回来,我们在这边帮你。”王福嗯了一声,低头前进而去。 看着王福消失在黑暗之中,莲香发了一会呆,回过头来再看皇上,发现他正在那里出神。莲香走过来说道:“皇上,这里面虽然没有潮气,可是毕竟寒凉,您这么坐着,将来落下病,可是要遭罪的。” 刘慎却不回答莲香的话,直着两只眼睛说道:“冯美人,朕刚才想了一想,这个洞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要说是猛兽毒虫的巢穴,可是咱们掉进这里来,也没发现一点动物的踪迹。要说是地下宝藏的入口,可是朕也没听说有什么藏宝图,藏在山上。莫非这里是一座地下的陵墓?咱们一起掉到别人的坟堆里面去了?” 莲香听的一愣一愣的,怔怔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 “什么,你说什么?”刘慎抬头看看莲香,尽管光线昏暗,莲香的身形和表情还是能隐约地看见,刘慎见莲香站在那里,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样的境界里,显得诡异恐怖。 “皇上,奴婢是说,你想的这些,都有些道理呢。”莲香回过神来,急忙答道:“要说这空山里头,精怪多了,自然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生物作怪。咱们虽然闯出了鬼阵,可是出其不意地又掉进了这里,焉知不是鬼怪精灵的巢穴?要说这里是谁的坟陵,也是大有可能,如果说这里是一座皇帝的陵墓,埋藏了很多的珍宝的话,就会有盗墓贼垂涎里面的宝贝,用洛阳铲打探情况,然后挖出盗洞,搬山卸岭,发丘摸金……” “住口!”莲香想起了从前看过的盗墓小说,依稀还能记得里面的情节和帮派,刘慎却听不下去了,天下竟然有盗墓贼这么可恨的家伙,专门挖皇帝的陵墓!大明国的皇帝都是刘家的列祖列宗,身为大明国皇帝的子孙,刘慎岂能不怒?因此急忙喝道。 莲香也晓得了不妥,赶紧不再说了。刘慎已经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正要指着莲香训斥一番,忽然从洞里面传来了王福气喘吁吁地声音:“皇上,奴婢回来了!” 第二十一回(下)齐协力逃出生天 乐生悲又遭不幸 从里头钻出了尘土满身,汗流浃背的王福。刘慎和莲香都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急忙冲到王福身边,准备着问个究竟。因为里面太过黑暗,王福杀猪般地叫了一声:“嗳哟,是谁踩了我的手哇!” 刘慎和莲香急忙又退了回来,王福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来,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刘慎一脸关切,扯住王福的袖子,问道:“王福,你说里面究竟是怎么个状况,是列祖列宗的陵寝,还是鬼怪精灵的巢穴?” 王福咽了一口吐沫,说道:“回皇上,容奴婢细禀!奴婢顺着洞门摸黑一路前行,这洞是朝下走的,虽然坡度不大,但是奴婢还是手心脚心都是汗,吓得不轻!可是奴婢一片忠心为皇上,就是刀山火海,奴婢也要拼了命去闯!朝下爬了不远,一个转折,又慢慢地朝上而行,奴婢觉得有门,而且越往上爬,那山洞越来越宽,到最后能够弯着腰站起身来了,又走了一小块,觉得有一股子凉风透了过来,不像刚进来时的沉闷,奴婢加紧了步伐,一路小跑,终于走到了一处宽大的厅子,而且那里仿佛是出口,竟然透着点点阳光,奴婢欢喜无限,因此急忙回来给皇上报喜!” “嗯,王福忠心可嘉,朕很是高兴!”刘慎听了王福的汇报,虽然说不上是心花怒放,可还是燃起了熊熊的欢心和鼓舞,于是急忙给予口同表扬。既然王福探的路没有错,莲香也十分高兴,急忙说道:“既然这里能通到外面,皇上,咱们就赶紧爬过去吧!” “好!”刘慎当机立断,急忙下令道:“王福,你头前带路,冯美人,你在后面跟上,咱们这就出发!” 皇上一声令下,王福二话不说,再次一头钻进洞中。刘慎也跟着跪下,伸手抓住王福的衣服下摆,一边往里钻一边说道:“王福,你可要小心些,别蹬着朕的脑袋!还有,你不许放屁,把你的屁股夹紧些,你要是敢放屁,朕回去就叫人拿棉花把你的屁股堵上!” 王福哭笑不得,当着冯美人一个闺阁女子的面,皇上就这么拿自己开涮,真是没有办法一时胀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无论在宫内还是宫外,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福可谓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们的奏折,皇上批阅的奏章,都要经过司礼监的传递,虽然品级不高,可是文武百官,谁不对他王福另眼看待,指望着他能够在皇上身边说点好话。可是在外面面前,王福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在皇上面前,却是低三下四,尽心尽力地服侍,饶是如此,还要被皇上隔三差五地骂上一顿。 莲香见皇上也钻进去了,她也一低头,蹲下身,匍匐前进。这个洞口只能容人跪下来行进,而且又是朝下开的,虽然坡度不陡,却也着实难行。刘慎有好几次都把脑袋顶在了王福的屁股上,嘴里骂咧咧地说:“尿了一裤子,骚哄哄的,都蹭在朕的鼻子上了,回去打你二十大板!”王福苦于也看不见路,只能是凭感觉摸着前行,因为后面跟着皇上,也不敢爬的太快。短短的一段路程,比刚才一个人行走,慢了一倍。 好容易下坡路走完,洞口平缓向上而去,王福等人爬了一会,洞口逐渐升高,已经可以站起身来,这时果然有丝丝凉风吹拂而来,虽然坡度的缓慢上升,眼前也逐渐的能够看的见四周的景象。又走了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三人走进了一座大敞厅,能有十米宽的一间大洞,头顶有些小洞,微微照射进外面的光线,洞口继续朝外延伸,远远地望见脸盆大的一处光亮夺目,想必就是出去的洞口了。 “皇上你看,这边山风吹的紧,一定就是出去的洞口。”王福把众人都带了出来,感觉自己有很大的功劳,急忙用手一指,向皇上报喜。 “唔。”刘慎没瞧王福,却打量起来这个山洞的状况。莲香也很是好奇,看这个山洞面积也不算小,而且蜿蜒曲折,通向别处,不晓得是做什么的,眼下虽然危险依旧,可是却止不住好奇,也跟着轻轻走动,观察起来。 “皇上,这里绝对不是什么藏宝洞,也不是什么帝王陵。”莲香顺着洞壁走了几步,肯定地说道。借着头顶射下的点点阳光,这里面冷清清的,显得更加空旷和阴森。“要说是天然的,恐怕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能将墙壁雕琢的这么圆滑。莫非是外星人的基地,也未可知。” “外星人?什么东西?”刘慎听见莲香的喃喃自语,不由得一头雾水,见莲香也是一愣神,便接着说道:“不他娘的是藏宝洞,也没什么稀罕,朕倒是觉得这里头有很大的邪门,难不成是妖精修炼的地方,也说不定!传旨,赶紧离开这里!” 王福听了心中暗笑,看皇上刚刚气色好一点就开始摆谱了,因此急忙一弯腰说道:“遵旨!”就要头前开路,引领大家出去。 “啊哟,这是什么东西。”没等到刘慎跟着王福出去,莲香忽然觉得脚底下踩着一堆怪怪的东西,昏暗之下看不清楚,只觉得好像裂帛般咔咔响动,便惊怪起来。王福和刘慎都走过来,问道:“发现什么了?可是金银财宝?” 莲香摇摇头,蹲下身来,用手去感觉所踩的物件。只觉得触手之地,有些粗糙扎手,还一片一片的,甚是坚硬。莲香奇道:“难道真是一座陵墓,怎么好像铠甲的感觉。” 刘慎好奇心大起,也蹲下身来摸了一摸,说道:“嗯,又厚又硬,看样子果然是一件铠甲。这是什么人的葬身之地呢?待朕回去,一定将他的坟墓铲平,免得再惊吓后人!” 说罢,刘慎站起身来,莲香却觉得不是铠甲,用尽力气要撕下一片带走,想要出去研究,可是拽了半天,却是拽不动。王福见了说道:“冯美人,你就别拽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左右不过是死人的东西罢了,拿到手了,没得晦气!” 莲香手上加劲,说道:“我就是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真是水火不侵的宝贝,咱们拿了,回去派人过来取走,也做一件防身的铠甲,岂不是好?”原来莲香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那桃花岛的黄蓉穿着一件软猬甲,浑身是刀枪不入,十分的珍贵。这时候感觉这东西柔韧的很,心想如果真的是做软猬甲的材料,以后穿上它出去打仗,岂不是占尽了便宜?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好对刘慎君臣讲,现在只是想扯下一块,回去做做实验。 “你扯不动,我来帮你。”王福见莲香在那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就自告奋勇地走了过来,接过莲香所持的一段铠甲,用脚踏住剩下的,大喝一声“开!”果然咝咝啵啵的声音,王福扯下了老大的一段铠甲,交给莲香。 莲香放在眼皮底下定睛观瞧,也看不太明白,就抓在手上,说道:“走吧,这一段咱们拿出去看,究竟是什么宝贝,在这山洞里藏着。”说着便和众人朝着洞口走去。 脚下虽然是土路,可是并不湿滑,反而软硬适度,并没有觉得难走。三人朝着洞口方向一路行进,大约走了有百十来米,只觉得眼前越来越亮,山风凛冽,吹了进来,让人觉得十分寒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王福一马当先,一路小跑,先一步走向洞口,只觉得外面光线刺目,一时间寒风吹的双眼泪流,不禁揉了揉脸,转过头去说道:“皇上,外面风大,连眼睛都睁不开呢。” 刘慎和莲香在后面跟着,也觉得外面太亮,眼睛长时间的在黑暗中待着,有些受不了。莲香说道:“皇上,咱们等一会再出去,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刺的眼睛痛。”刘慎点点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带着陶醉地表情,深沉地说道:“这里和刚才,真是两重天呢,不过咱们终于是走出来啦,这就值得庆贺!”莲香微微一笑,在山洞里闷的久了,只觉得现在空气清新凛冽,吹的人汗毛直竖。 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刘慎和莲香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洞口,只见这边的洞口十分的高大,两个人这么并排走着,丝毫不觉得拥挤。比起刚才掉进洞内的洞口,要宽大好几倍,而且不向那边弄的好像陷阱一般。刘慎和莲香走出洞口,王福也不流泪了,站在那边正瞅着君臣二人,三人相互一打量,都有些忍俊不禁。 莲香看刘慎光着脑袋,头发乱的插满了树叶草棍子,还有泥土,身上的龙袍也好像在土堆里打滚一般,弄的破烂不堪,黑黝黝地脸上,只有眼珠子转来转去,白的耀眼。王福也不用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还带着一股骚味。看着他们如此狼狈,莲香忽然醒悟自己肯定也不堪至极,见他们都望向自己,勉强镇定地抿了抿头发,报以羞涩地一笑。 抬起眼皮,忽然觉得刘慎君臣面色有异,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惊惧。莲香见他们表情奇怪,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了,难道自己就那么惨,难以入目了吗?怎么他们都好像看妖怪似的看着自己,究竟有哪里不对嘛! 莲香一脸的无辜,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自己的胳膊,看看自己的手……天哪,自己的手上究竟是拿了什么东西! “啊”地一声怪叫,莲香急忙将手上的东西扔掉,同时向后一退,靠在山洞的墙壁上。只见刚才自己当做宝贝似的扯下来的东西,在明亮的光线下分外显眼,那一片片的鳞角根本不是什么铠甲,分明是巨蟒褪下的蛇皮。 “呕!”莲香的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王福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两下,呼吸急促,颤着声音说道:“皇上,这里危险,咱们赶紧扯呼!” 不用王福提醒,刘慎和莲香也能知道这里不太平了。看来这里果然不太平,既然发现了蛇皮,肯定也是蛇窝了。三人登时挤在一块,想要逃走,却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只见山洞外面根本就没有路,这山虽然不高,可是放眼望去,却被一丛丛的枯草和老树遮挡住视线,分不清该往哪里走。刘慎结结巴巴地说:“冯美人……你再请请神仙,看看神仙叫我们往哪里走。” 莲香何尝不想赶紧离开这里,可是如今视线受阻,也不好明确地分辨出来吉凶。正犹豫间,忽然耳边一阵凉风吹过,耳畔传来了几声女人尖细地咯咯冷笑。 “是谁?”莲香把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战战兢兢地回头去看,可是并没有瞧见谁。刘慎和王福也都脸色铁青,看样子也听见了这奇怪地笑声,三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一动也不敢动,刘慎低着声音说道:“王福呀,朕怎么感觉这大腿热乎乎的,可是身上又这么冷呢?” 王福咧着嘴说道:“回皇上,奴婢也没好到哪去,这热乎劲过去了,已经凉飕飕的,吹的奴婢冷不可言!”两个人在那双腿打颤,牙齿打架。 莲香谨慎地瞧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刚才三人显然都听见了那几声冷笑,看来对方躲在暗处,不愿意现身。莲香大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赶快出来,不然姑奶奶就用五雷轰顶,让你碎尸万段!” 莲香不过是随口说大话,吓唬吓唬对方。如果对方是人,只怕也该现身,就是妖魔鬼怪,一定也惧怕五雷轰顶的大法。果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冷笑又在耳畔响起,笑声过后,一阵阴森森地声音冷冷地说道:“大明国的皇帝,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从洞内“腾”地喷出一股黑气,扶摇直上,朝天空飞去,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妖怪呀!”刘慎和王福没见过这样的奇怪景象,双双大叫一声,也不管有没有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胡乱跑开了。莲香毕竟是经历过一些难忘的事件的,这时候虽然强自镇定,可是也被刘慎君臣的反应大吃一惊,身不由己也跟着跑了下去,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撞了多少次大树,经过一番昏天暗地的跋涉,三人终于跑到一处空地上,竟然没有失散。 “娘唉!朕实在是跑不动了!”刘慎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愿意起来了。王福磕了几个跟头,几乎把鼻子都撞歪了,此时眼泪鼻涕一块流,哭丧着脸也坐在那里。莲香最倒霉,甩丢了一只鞋,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跌的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一处不疼,见刘慎和王福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坐着,自己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慎和王福见莲香哭了,怀着对前景的迷茫,和这番惨痛经历的泄气,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这股悲惨劲,竟然比哭先帝陵还悲伤十倍。 第二十二回(上)杨淑妃怒斥莲香 冯美人求救王福 君臣三人一个比一个狼狈,坐在空地上,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只觉得心中的怨气,不发泄出来,就要活活地憋屈死。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远远地好像有人的喊声,莲香最先听到了,只觉得山风微微,送来一些呼喊,急忙止住哭声,擦了两把眼泪,大声说道:“皇上,你听,好像有声音。” 刘慎嘴巴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去,擤了一把大鼻涕,怔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声音,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寒冬腊月的,看来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啦!” 王福也觉得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急忙站起身来,和莲香四处观看,站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果然只见远处好像有人影晃动,正朝这边走来。王福心中一动,急忙跑下来,对着皇上喊道:“皇上!有人来救咱们啦,咱们得救啦!” 刘慎还不相信,呆着脸看了一会王福,直到王福又说了一遍,才高兴起来:“有人来救咱们啦?在哪啊?在哪?朕看看,让朕看看!” 登上大石头,只听见下面果然人头攒动,正往山上走来,有几个人的喊声已经能够清晰听到:“上面的可是皇上?休要惊慌,臣等前来护驾!” “皇上,真的是有人来救咱们来了”莲香心里也十分的激动,急忙和王福说道:“王公公,咱们快点下去吧,看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呢,咱们赶紧下去,好吃点热乎饭!” 王福答应了一声,刘慎却大模大样地往石头上一坐,扬着头说道:“不许动,叫他们抬着轿子来接朕,烫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来一杯烧酒,把朕抬下山去!” 莲香和王福哭笑不得,又不能撇下皇上不管,只好站在高处,冲着山下喊道:“皇上在此,快快前来接驾!”连喊了几声,山下的人听的真切,越发的踊跃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山上赶来。 不一会御林军开路,几位近侍官员和太监们都赶了上来,王福跳下石头,大声喊道:“皇上在此等候多时了,快快抬皇上下山!” 以工部员外郎为首马辟为首的几位官员,急忙翻身跪倒,磕了几个响头,说道:“臣等接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刘慎吸了一下鼻涕,已经冻的脸皮铁青,浑身哆嗦,勉强说道:“卿等请起,朕不怪你们,啊……啊……啊欠!”王福和马辟等人急忙扶下皇上,这时早有人将后面抬着的龙辇叫到这边,恭恭敬敬地请皇上上辇,盖上厚厚地被子,前呼后拥,抬下山去。 莲香和王福虽然没有乘辇,可是也有身强力壮的太监们,给背着下了山。 原来刘慎三人一时迷了心窍,遭遇鬼打墙,突然之间就没了踪影,皇甫贵妃和杨淑妃等嫔妃及百官都在后面跟随,开始还以为皇上坐上轿子走了,及至大家出去半里路,才惊觉皇上不见,连同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福,和杨淑妃的跟身使唤冯美人,都一起消失了。大家在开始排除了皇上小解大便或者偷着去别的陵寝祭祖甚至悄悄回京等等猜测后,一股股不祥的兆头纷至沓来。有猜测皇上迷路了被妖怪捉去的,有猜测皇上被冯美人暗杀毁尸灭迹的,甚至还有猜测刚才天象奇观,皇上被神仙相中,白日飞升的。不管结局怎样,大家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皇上没有子嗣,一旦失踪,没有合理的解释和合法的继承人,大明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政变也好,外国侵略也好,目前的太平景象,将不复存在。 目前宫中是皇甫贵妃为尊,一般老臣宠臣都围着她商量对策,让皇甫贵妃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可是毕竟是一介女流,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连她哥哥皇甫大人,也是个没主意的,因此大家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个结果,只能是分头寻找。杨淑妃仗着自己是皇上宠爱之人,也想着说几句话,被皇甫贵妃一通大骂,说冯美人是跟着杨淑妃来的,如果冯美人敢对皇上不测,杨淑妃也没有好下场,骂的杨淑妃心中抑郁不已,心想自己怎么就带着冯美人来了呢,种种迹象表明,冯美人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就没有太平可言。杨淑妃在那里发了一回狠,心想冯美人啊冯美人,你跟着金德妃,害的金德妃被贬到陪都行宫,现在跟着我,又让我平白无故地挨骂,下回老娘就是让你刷马桶,也再不让你抛头露面了! 皇甫贵妃在那里着急,那面貌老成,常常出语惊人,传言能掐会算的郭妃前来求见,一双眼睛盯着皇甫贵妃上下起伏的胸脯,说道:“贵妃娘娘休要惊慌,妹子刚才卜了一卦,君为天,东方大动,主天雷无妄,就是莫名其妙的灾祸。好在吾皇洪福齐天,纵然是小鬼小妖的,也捉弄不得天子,因此虽然是无妄之灾,最后比和,也是平安之象。如今卦象显示是东方的动静,我们就应该往东边去找找,也许能寻的见,也未可知。” 皇甫贵妃也不怎么待见郭妃,瞅着她一脸的菜色,和过于早熟的面孔,心里就有些烦躁,便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郭妃还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走近前故作亲近地拉起皇甫贵妃的手,说道:“娘娘也不必太过伤心了,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是天上的紫微星,就是老天,也要保佑他的,我们白操这份心,也是无用的。况且娘娘千金之体,眼见的这半日,就憔悴了不少,让我们看着,也心疼不已呢。”皇甫贵妃抽回了手,叹了口气,坐在大殿的椅子上,让郭妃下去听话,不要随意的上来叨扰。郭妃见皇甫贵妃下了逐客令,便知趣地离开,可巧工部员外郎马辟过来,作为皇甫大人的手下,皇甫贵妃也没把他当做外人,就将郭妃的话告诉马辟:“往东边找找,也许皇上往东边去了,你们把山上山下,角角落落都搜寻一遍,带着龙辇和轿子什么的,要是遇见了皇上,好给抬回来。”马辟听了吩咐,嫌轿子麻烦,就命人抬了辇,与一帮官员和太监们寻找。搜了大半天,正要返回的时候,忽然看见青龙山上好像有人影晃动,因为看的不太清楚,就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没想到果然是皇上。这马辟自觉有功,脸上心里,都有些心花怒放。 找到皇上了,陵区的一干官员以及后宫的嫔妃们都松了一口气,现在时局虽然太平,那都是粉饰的,经不起一点波动。人们手忙脚乱地伺候着皇上,刘慎一下子从地狱里步入天堂,哪还有力气和精力吩咐别人,一切都被身边的近侍们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先是进了一碗浓浓的姜汤驱寒,然后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发汗,顺便有御医过来诊断,看看皇上是不是受了风寒。好在刘慎正当壮年,些许的伤痛并不能让他轻易感染疾病,于是歇息片刻,又被剥的精光,由几个宫女伺候沐浴,一直到起更十分,才又略吃了一些饭食,吃罢就睡觉去了。 王福的待遇也和皇上差不多,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无论是朝廷,还是宫中,借机仰慕巴结的也不计其数,因此一切都有人伺候。只有莲香最是尴尬,本来是伺候杨淑妃过来的,现在自作主张跟了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淑妃自然是有些气不平,还不待莲香去收拾干净了,就给叫过来,让她跪在地上。莲香本来是被人背回来的,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硬是被两个太监给拽了过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误,磕了头,就低着头,摇摇晃晃地几乎要摔倒。 “冯美人,你好不懂事!本宫看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才叫你跟着过来,也是让你见见世面,别在宫里头闷出病来。想不到你劣性不改,私自就勾着皇上四处乱跑,你可知罪!皇上那是万金之躯,你一个小小的美人,正经的连个主子都算不上,还充什么大瓣蒜,现在人们都传言是你绑架了皇上,是个女刺客!要不是我在这拦着,一力地保举你,你立刻就被刑部抓了去,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灭门九族!”杨淑妃端坐在椅子上,气的柳眉倒竖,拍着桌子喝骂道。 莲香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分辩了。从早晨一直折腾到现在,一整天过去,自己不但水米未沾,还奔波劳累,担惊受怕。现在蓬头垢面地跪在这里,原本美好的希望一下子落空,连吃顿饱饭喝口热水的奢望,也是没了。因此傻傻地跪在那里,脑子里面空空的,只想躺下去睡上三天三夜。然而杨淑妃却不肯罢休,已经呶呶不休地继续训斥道: “你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奴才!你瞧瞧你们金德妃自作自受,跑到陪都行宫做了金嫔,你好的不学,把姓金的娼妇这些挑唆主子、搬弄是非的本事都学来了!你勾搭皇上不怕,皇上也未必看的上你,你就不应该领着皇上乱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皇上要是因此得了病,我看你怎么交代!我今日也不罚你,日后自然有内务府、刑部的人来教导你,你只跪在这里,反思反思你的所作所为吧!”杨淑妃痛心疾首,叫骂了一阵,说的胸口气闷不已,喘吁吁地起身回到行宫睡觉去了。 第二十三回(上)胡太医胡乱开方 冯莲香地府还魂 原来在下山的时候,王福揣摩皇上的意思,觉得从他对莲香的态度上,有着很不错的印象,而且自己从接触莲香的这段时间来看,也觉得冯美人虽然地位不高,可是心态平和,为人不错。眼下皇上在帝陵休息,明日回京后,自然会对莲香有着赏赐,而且同甘共苦,在危急时刻也舍身救护皇上和自己,让王福也对莲香有着好感。原本以为莲香也会和自己一样,被专人伺候着,等着回京领取封赏,没想到半日不见,莲香比下山的时候更加不堪,浑身僵硬,已经死过去了,这让王福也觉得于心不忍,并且恼怒异常。皇上如果回京后,问起莲香来,如果得知莲香死了,就算不会胡闹,也会不高兴一阵子。作为下人的,就要时刻领会皇上的意思。 吴香兰更是冤枉,一边哭着一边数叨着:“王公公你是误会啦,冯美人她是自己在雪地里站着,我去背她,这天冷跑的急些,可能给她颠的,这也怨不得我呀。” 王福命人叫来两个宫娥,过来伺候着,这时太医也赶了过来。那太医夜闻召唤,也是有些不高兴,可是听说是司礼监的王公公,不敢怠慢,两脚生风,赶了过来。一进屋与王福见了礼,瞧见榻上躺着一个女子,这太医就有些疑惑,再瞧瞧王福衣衫不整,一脸焦急的样子,心中便有些鄙夷,暗道:“常听人家说,宫里的太监们虽然都没有了那玩意儿,可是心里头却都是花花心肠,想法儿的祸害宫女们。这王公公人物标致,看样子背地里也是春心荡漾,按捺不住寂寞,有着这样特殊的癖好,只是今天下手重了,玩出人命来了,呜呼哀哉!” 那太医虽然心里头想的稀奇古怪,可是医术还是很高超的,坐下来眯着眼睛把脉,吴香兰擦掉眼泪鼻涕,一声也不敢吭,屏住呼吸,看那太医给莲香把脉。那太医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又伸手翻了翻莲香的眼皮,沉吟了一会,说道:“脉象时有时无,只怕没什么希望了呢。” “啊?”王福和吴香兰都吓了一跳,王福急忙问道:“怎么说,难道一点救都没有了吗?” 那太医想了一想,说道:“气血已经停滞,身体僵硬,这都是垂死的征兆。如今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给她下一剂猛药,如果能够起作用,就有五成的把握,如果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那太医说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福。王福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管用了,才有五成的把握,看来希望也不大呀。”吴香兰也苦着脸,一点主意都没有。 那太医捋着胡须,微微说道:“是呀,老夫虽然医术高超,可是治病不治命。这女子如若真是命中该决,那是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的。公公能够如此挽救她,也算对她仁至义尽了,像公公这般有情有义之人,普天之下,也是难能可贵的。” 王福一阵伤心,想不到白天一起伴君逃命,夜晚就往生极乐了。想到这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太医,你就尽量的医治吧,如果实在是治不好,我也算是尽力了。只怕皇上那里不好交差,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胡太医是个爱八卦的人,一听见王福这么说,他那眼珠儿转了几转,又开始在内心里分析起来:王公公玩宫女玩出了人命,这个女人是他的旧情人,老相好,保不准还是皇上垂青过的女子,一个好端端的宫女,在宫里头就这样被人糟践,真是天理何在啊。现在人死了,他没法向皇上交差了,这皇宫生活可真是糜烂呀!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 胡太医感慨了一番,也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也说不清是同情的叹息,还是故意的作态。当下让人准备好纸笔,刷刷刷在桌子上开出药方。王福略懂得些草药知识,看了一眼不禁说道:“哎呀,这些可都是虎狼之药呢!” 胡太医道:“要救这名女子,非虎狼之药不能激发她的本能,如若不然,只怕她的心脉就此消沉,不能有任何征兆了。起死回生,就在此一举!” 王福将信将疑,让人出去抓药。手下的小太监都直咧嘴,外面天寒地冻不说,这荒郊野外的陵墓区,上哪抓药去?好在胡太医急忙制止说:“不妨,老夫那里有随身带着应急的草药,待老夫和几位公公前去取来便是。” 说着胡太医缓缓地站起身来,就要回房抓药。大家都只顾得和太医说话,不妨床榻上莲香一阵沉吟,缓缓地说道:“好冷,好冷!” 旁边众人都吓了一跳,吴香兰首先反应过来,惊叫道:“不好了,冯美人的鬼魂来索命来了,大家快点逃呀!” 王福一把推开王香兰,冲到榻前,只见莲香微微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说道:“水……我要喝点水……” 王福一怔,急忙叫人倒了一杯热茶,命丫鬟细细地喂莲香喝了。莲香本来想一饮而尽,那胡太医急忙制止说:“不可,需要循序渐进!”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坐下来给莲香把脉,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称奇道:“奇哉,奇哉,此番脉象有力,和刚才的脉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莲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刚才在吴香兰的背上,觉得颠簸过重,一时气血不畅,便晕厥过去,紧接着四肢冰冷,呈现假死症状。朦朦胧胧间,只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从吴香兰的背上飘了下来。四周阴气袭人,寒冷异常,可是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望着吴香兰远去的背影,本来想叫一声,可是根本说不出话。 这时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位红衣女子飘落眼前。莲香觉得她好生面熟,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便说道:“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你是谁?” 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冯家妹子,承你厚爱,让我得有栖身之所,如今你一点真灵出窍,便是危险之极。此地不宜久留,恐怕被刘家的神祗们捉了去,你就没有生还希望了。快随我来,送你回去。” 莲香凝神一想,这才想起自己曾经被红衣仙女上身,说是要在自己体内避难。如今自己情况危急,她也坐不住了,竟然也现身帮助。想到这里,莲香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便说道:“仙女姐姐,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会到这里来?我还能活下去吗?我的命运是不是非常凄苦,我还要受多少罪?皇上会杀了我吗?” 红衣仙女摇了摇头,笑道:“这些,我也是不知道的,一切只能随缘了,好吗?回去之后,即便是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要气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忍耐得一时,必然换来一世的安康。”说着拉起莲香,如飞一般地朝前走去。 来到了一排屋舍前面,红衣仙女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后面一人爆喝道:“哪里来的妖女,竟然擅闯我皇陵,快停下受死!” 莲香一回头,只见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将士站在身后,提着兵刃,朝着自己指了过来。红衣仙女已经推开了门,莲香有些害怕,不禁抓紧了红衣仙女的衣袖,低声说道:“姐姐,你看后边有两个人要杀死我们。” 红衣仙女本待不管,可是见莲香那副害怕的样子,只好停下来,叹道:“我说你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你还不信,现在果然被他们值夜的游魂发现了。” 说着,红衣仙女朝着两个将士抱了抱拳,说道:“两位壮士,本仙乃是瑶池仙子,路过贵地,还望行个方便。” 那两个将士不看红衣仙女,指着莲香说道:“你要走可以,这个妖女,祸乱我们大明国,受我们主人的命令,一定要留下受死!” 莲香听见骂自己是妖女,急忙分辩道:“两位大哥,我是大明国的百姓,可是遵纪守法的,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第二十三回(下)胡太医胡乱开方 冯莲香地府还魂 那两位将士冷笑了一声,阴阴地说道:“我管你是不是遵纪守法,我家主人既然发了命令,你就乖乖地给我留下,听候发落!” 莲香不由露出了怯怯地神情,瞧了一眼红衣仙女,却见红衣仙女面沉似水,丝毫不见一点的惊怒,只是把眼睛眯了一下,略一沉吟,微笑着说道:“两位壮士口口声声说的你家主人,不知道是谁,能否请出来一见?” 那两位将士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我家主人,就是大明国的先皇,当今天子的父亲,如今忧虑大明国的江山,因此特意叫我们二人,前来带这个妖女回去发落。你是瑶池仙子,我们敬你是上宾,就不要在这里掺和阴间的事情了!” 红衣仙女道:“看来这里面是有着误会了。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妖女,而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美人,伺候皇宫里面嫔妃的,只怕是你们认错了人,两位壮士只管回去复命罢了,这里面也不与你等相干。” 那两位将士沉吟了半晌,估计在内心里也在做着思想斗争。对方是瑶池仙女,与自己的身份真是天地之差,能够有缘一见,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如今对方不肯承认,真要是动起手来,只怕传到天庭,热闹就大了。可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肯定也是无法交差,如果连这点事情也做不了,先皇也会大怒。因此两个将士愣了一会,竟然没有言语。 红衣仙女见她们迟疑着不再说话,连忙暗示莲香快些进去。莲香见红衣仙女跟自己使眼色,也知道越早离开就越好。正要转身进屋,只听见远远地有人喊道:“大明国第十七代皇上英德神圣文皇帝驾到!”接着只觉得呼呼风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为首的一位穿着龙袍,不怒自威,正是大明国的先帝,刘慎的亲生父亲,英德神圣文皇帝到了。 莲香见那皇上面貌威严,器宇轩昂,在心里暗暗计较说:“这个先皇帝,可比现在的小皇上有气派多了。可惜我不是大叔控,要不然跟随了这位皇帝,只怕也过得踏实些。”那皇上行到近前,朝着红衣仙女拱了拱手说道:“不知瑶池仙子大驾光临,小神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红衣仙女也万福了一下,说道:“不敢,小仙现在已经是贬谪之身,不敢劳动大驾。”两下一番言语,都对彼此有了了解。红衣仙女想道:这个皇帝没有转世轮回,还在这里镇守,听那口气,应该是在此清心静修,准备着参禅悟道之辈。那文皇帝在心里也想道:这个瑶池仙子身份尊贵,却原来已经是贬谪之身,地位降下来了,不过既然是天帝之女,也不能小觑。 红衣仙女道:“刚才两位壮士口口声声,说是冯氏姑娘是妖女,要奉皇上的指令,捉去听凭发落。小仙为此甚是疑惑,此女乃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手无缚鸡之力,亦不能如那须眉男儿,起兵造反,为何皇上偏要为难与她,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文皇帝是宅心仁厚之人,此番修行,本来是不欲再理人间之事,可是事到临头,也只好说道:“仙子不知,本王再世的时候,也颇喜欢烧丹炼汞,与那些江湖上的散人,都曾有些交情,因此虽然归位,却不肯堕入轮回,在此修炼,指望有朝一日,得成正果,位列我佛法门。我儿前来拜祭,本王也甚为垂怜,可是纵目一观,发现这个女子在我儿身边,甚是有些灵根,似这般妖娆女子,古怪精灵,必然会做出惑乱宫闱的事情来,因此本王很不待见这样的人。恰好这女子自己作孽,灵魂出窍,因此本王便吩咐手下,将她带回囚禁,也是爱子心切,不想让我儿沉迷酒色。” 莲香听了,心中不由得来气,心中暗想:这个文皇帝看着样子通情达理,谁想竟然这么迂腐。我当是什么惊天的理由,却原来都是这个糟老头子的主观臆断,真是没道理。这么想着,刚才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红衣仙女却知道这些不过是说辞,只怕更深奥的原因,这位清修无为的一代帝王,不肯说出来罢了,恐怕泄露了天机。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岂不两全其美?因此红衣仙女道:“皇上疼爱儿子,原本是人之本性。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合乎天理,我们不能人为的横加干涉。为人如能生时凄苦,去时极乐,如先皇这般,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何必又非要管他人间事情,便是操碎了心,只怕也是于事无补。” 莲香听见他两个在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自己也不理解,反而越发觉得无聊起来。只见满天的雪花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可是落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感觉,不由得很是奇怪,用手托住几片雪花,却一点不见融化,不禁奇道:雪是一吹就化的,怎么落在手上却不化呢,也感觉不到凉凉的滋味,难道我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了?正想着,忽而又听那皇帝说道:“靠山不稳,青龙出妖,乃是本王心头大忌。听仙子一席话,本王也明白,六根清净,才能修成正果,如果一味的念及未了心事,终究不能得成大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就让这女子去吧!” 莲香瞪大眼睛瞧那文皇帝,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刚才都说了什么,自己却分神没有听到。不过瞧文皇帝凄苦的样子,忽然间觉得他老了很多,便说道:“太上皇,你放心吧,我冯莲香虽然地位不高,可是断然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去挑唆皇上,再说皇上身边美女无数,也轮不到我上前。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安安稳稳地做我的美人罢了。” 文皇帝斜了她一眼,说道:“你身上的慧根,不是我朝人物形状,颇似占领我青龙山修行的妖女,所以本王以此推测,你和那妖女定是一路。不过此时妖女已去,不久天下大乱,已经不是本王分内之事。冯莲香,你回去后,一定要进言我儿,让他在青龙山上修建三座宝塔,镇压余孽,切记,切记!” 莲香听的一头雾水,待要详细询问,那文皇帝就如他突然而来一样,又突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弄得莲香在这里一头雾水,只好问红衣仙女道:“姐姐,这个老头子说的什么啊?你告诉我,我好明白明白。” 红衣仙女道:“这些,我也不能解。你在心里记得罢了,何必问的这么详细呢?” 莲香一想,毕竟是先皇所托,可是自己要能进言皇上才怪,且不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恐怕连活命都很难了,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盯着自己呢,盼着自己早点被抄家问斩,灭门九族。那杨淑妃不是给自己暗示了么,回宫后就把自己交到内务府,让内务府的太监们处置自己。 莲香呆呆地想着,不知不觉随着红衣仙女进了屋子,她心里有事,所以,也不曾理会别的,只感觉被人猛地一推,身不由己地朝前跌去,吓得莲香一头冷汗,禁不住叫道:“嗳哟!”刚喊出声来,就觉得浑身冰冷,身体里血液流动飞速,触动的全身的血管神经都麻酥酥地疼痛。同时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且嘴里干涩,于是轻轻地呻吟道:“水……我要喝水……” 看着莲香逐渐地复苏,王福和吴香兰都松了一口气。胡太医摇着头说道:“奇哉奇哉!这女子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将来必定运气不凡!”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福,见王福没什么表情,只好草草地开了一副安神进补的方子,告辞而去。这胡太医本来就爱好八卦,又兼是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将这些事情加油添醋地宣扬出去,人们都知道宫里头太监戏弄宫女,玩死人命了,成了坊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娘哎,你可醒了。”吴香兰见莲香的脸上渐渐地有了血色,不由得双手合十,念佛道:“你要是再不醒,王公公就会把我一刀子捅死,给你报仇。” 莲香觉得自己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思维混乱,这时看看香兰,才想起自己想他求救,来找王福求情的事情来,不由得很是感激。有宫女们送来被子给莲香盖上,又端来些流食喂她吃,莲香的气色渐渐好转,只是困倦的很。 王福匆匆披上一件衣服,走了出来,见莲香气色好转,也就放下心来,同时呵斥香兰道:“你瞧瞧你是怎么伺候的,冯美人跟皇上跟了一天,累成什么样子,你不好好地精心伺候,还喊冤抱屈的,这个月的月钱先扣了你的,咱家就做得了主!” 吴香兰急忙抱着王福地大腿跪着说道:“可别呀,我以后好好地跟着冯美人还不行吗?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老乡呢,比别的姐妹们,在情分上厚了一层。” “唔,那就好,你在这里伺候冯美人吧,咱家要回去睡觉了。”王福说着,转身就要进屋。 还没迈步,忽然外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有人喊道:“王公公在吗?我是皇甫贵妃房里的,来请公公定夺一件事情。” 有小太监出去应对,吴香兰听见喊叫,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皇甫贵妃来请太医的,刚才一阵忙乱,竟然给忘记了。这时候猛然惊醒,急忙站起来拦住王福说道:“嗳哟王公公,你瞧我这记性,我家娘娘不知怎么的,一晚上拉稀跑肚,都直不起腰来了,让我过来告诉公公,请个御医过去看看。我这一忙,竟然把正事给忘记了。” 王福哭笑不得,这才醒悟她是皇甫贵妃房里的丫鬟,不是莲香的侍女。可是胡太医刚刚离开,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是再次去请胡太医前来诊治。小太监们恨得牙根痒痒,大雪天里折腾的来回跑了两趟。胡太医腿脚快,已经回房钻进被窝里了,脑子里还在设计王福怎样淫威大发,拿皮鞭虐待宫女的美女野兽的情节呢,谁知道被窝还没捂热乎,又要给皇甫贵妃去看病,颠颠地跑去了,皇甫贵妃已经拉的小脸蜡黄,腹泻已经止了。胡太医开了方子,再次回去,这么一折腾,自己反而病了一场。 第二十四回(上)冯莲香遵旨养伤 刘皇帝书房震怒 且说次日刘慎起驾回宫。这次祭祖闹的风波不小,先是皇上失踪,满朝文武都跟着着急,从中午找到傍晚,才把皇上给找到,虽然没什么损伤,可是狼狈至极,已经无法描述,这事已经告诫一干人等,不许传扬出去,恐怕影响不好。皇上经过这么一折腾,弄的龙体欠安,精神萎靡。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太平,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福也有些恹恹的,倒也罢了,皇甫贵妃闹肚子弄的说话都没力气了,将跟随皇上做饭的一干人等,都收了监,听候处置。杨淑妃因为自己手下闹出风波,恐怕受到株连,也有些心神不宁,精神恍惚。所以兴冲冲地来帝陵祭祖,可是却都蔫头耷脑地回京,感觉疲惫至极。 杨淑妃有些失魂落魄,倒忘记了处罚莲香的事情,只当是在大殿里头跪着,一路上也没理会她。直到回到寝宫,左右的前来服侍,这才想起莲香一直没在近前。及至换来身边跟着的人询问,却都摇头不知,杨淑妃也就罢了,没做理会。 莲香有王福吩咐人照应,因此调养的很好,虽然依旧是浑身无力,可是却不至于再吃亏。回到自己房内,巧儿急忙接住,说道:“我的娘哎,怎么两日不见,憔悴成这个样子了,究竟是去祭祖,还是受罪?” 莲香急忙摆摆手,让她别说话,然后自己脱了衣服,睡在床上。巧儿在一边沏了热水,伺候她躺下,便说道:“我看那边杨淑妃也回来了,一脸讪讪的,我也没去跟前问候,现在你回来了,又是这般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你的神色都不似以前了。” 莲香欠起身来,握住巧儿的手说道:“好妹子,你何曾知道,我这次去差点丢了命。要不是命大,肯定是要死在那里了。便是现在想想,也都怕的要死呢。” 巧儿奇道:“姐姐,你跟着杨娘娘去的,莫非谁还敢欺负你不成?我倒巴不得能出去见见世面呢,可是又不让我去。” 莲香急忙说道:“你不去,算是你的造化了,你要是去了,跟着我,咱们两个就都没命了。”说着叹了一口气,将在先皇陵前拜祭时青龙山出现异象,到君臣三人同时迷路,掉进深洞,出来后又被杨淑妃训斥,雪地里寻找王福求救险被冻死,幸亏吴香兰出手相救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听的巧儿目瞪口呆,直吐舌头,说道:“奶奶,这是什么故事,简直是要命一样!” 莲香隐去了灵魂出体,遇见红衣仙女和先帝文皇帝的事情,只把自己昏死,又被太医救活的经过说了一遍,饶是如此,巧儿也听的惊心动魄,又急又怕。说道最后莲香道:“好在现在我平安地回来了,这就是造化。老天不叫亡我,必定有他的理由,从今后我可得珍惜自己,白捡了一条命回来,日后说不定会有好运降临。” 巧儿皱着眉头,和莲香在那里分析事态的发展。照理说皇上没有表态,杨淑妃等人又胡乱猜疑,将矛头指向莲香,形势可谓十分的不利。如果杨淑妃一旦知道了莲香回来了,心中肯定不自在,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此次出行,可谓是出师不利。现在只等着皇上的安排了,只要皇上不说什么,这事也就过去了。如果皇上一旦不高兴,皇甫贵妃杨淑妃等人便会捏造莲香的不是,将罪过都推到莲香身上,那到时候莲香的命运可想而知,绝对会十分的凄惨。 巧儿和莲香分析了一会,说道:“你这刚回来,怪累的,先别去想这些了,只管躺下,养好身体要紧。一会我去杨娘娘那里探探口风,再去王公公那里听听信儿,总之你回来了,这里一切都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地躺着便是。”有巧儿在身边,莲香觉得十分的踏实,再说也实在是有些累了,喝了点水,就倒头呼呼睡去。 巧儿站在那里想了一想,出了房门,来到杨淑妃这边听听风声,打听了两个人,都说杨淑妃不高兴,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坐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呢,巧儿心想:别是在琢磨怎么处置冯美人呢吧。正这么想着,只听杨淑妃在里面叫人,身边一个小丫头急忙跑了过去,听的里面吩咐说:“冯美人回来了没有?这个人现在虽然不是钦犯,可是也犯了大错,你们好生看着她,别让她跑了,日后要审问她的。” 巧儿暗想:这不是要囚禁我们吗?这还了得!急忙跑了回来。看着莲香在床上睡着,巧儿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倒往莲香身上又扯扯被子。正踌躇间,忽然外面门响。巧儿心里一惊,心说杨淑妃派的人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太监手执拂尘走了进来,说道:“冯美人在哪里?咱家有皇上的圣旨来了。” 巧儿急忙将莲香唤醒,扶她下床,两个人跪在那里,听小太监说道:“皇上有口谕传达:冯美人一路辛劳,可以安心休养,这几日不必去杨娘娘那里听差。”莲香和巧儿急忙跪下谢恩。小太监一甩拂尘转身走了,还没出门,只听外面一个小丫头嚷道:“冯美人听好了,杨娘娘叫你明儿过去听差,别在这没病装病,过了年还要三堂会审罚你呢。” 莲香和巧儿正送那小太监出门,只见一个丫头直瞪瞪地站在那里,说完了正要转身跑了。小太监用拂尘指着小丫头说道:“哆!你在说什么哪!” 小丫头见小太监拿拂尘指着她,宫里头太监多的是,也没理会,便说道:“你是哪个?杨娘娘过来让我传个话,让冯美人别四处乱跑,尽早过去听差。” 小太监毕竟年轻气盛,冷笑一声道:“回去告诉你们杨娘娘听着,咱家是皇上过来传旨的,奉皇上的口谕,让冯美人好好养病,不用去杨淑妃那里听差。这时候你们娘娘不知道避嫌,反而跑过来作威作福,岂不是自寻没趣?” 小丫头瞪着眼睛说道:“什么?你是来传皇上的口谕!这话你跟我们娘娘说去,在我面前这么横,算什么了不起?” 那小太监是王福手下的,前日见王福对莲香十分客气,他也就不敢怠慢,因此过来传旨,其实已经将莲香当做自己人了。这时候杨淑妃又派人来说话,他就有些不自在,直着脖子说道:“你们娘娘不晓事!皇上刚下完的口谕,你们娘娘就这么托大,还敢过来反驳,实在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莲香和巧儿急忙扯住那个小太监,两个人在一旁劝说,叫他别太冲动。那小丫头见这边人多势众,气呼呼地去了,莲香忙拉过来小太监说道:“公公,你赶快走吧,若是杨淑妃派人过来打你,你也讨不得好去,赶紧躲了一时是一时。” 那小太监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也有些害怕起来,急忙一溜烟地跑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四五个宫娥撸胳膊挽袖子过来,要找那小太监的麻烦,说是奉杨淑妃的懿旨,前来捉拿口吐狂言的小太监回去正法。莲香急忙解释说小太监传完圣旨就走了,因为那边的人多,自己也不认得是谁,现在也没处找去。那群人没有办法,只好回去了。不过莲香现在有了皇上亲口吩咐,便心安不少,起码有了皇上罩着,别人不敢对自己怎样,且乐得清静无为,逍遥自在。 一晃来到除夕,宫里面的过年自然比民间要奢华的多,而且礼节上也繁琐的很。莲香和一干的宫女人等,都要准备给皇上的礼物,还要给各宫各院的娘娘们送礼,实在是忙的很。皇上也下令,金吾不禁,全国都可以欢欢乐乐地过年。一直闹哄哄地过了正月十五,这才算是年味淡了,宫里面也逐渐的恢复正常。 第二十四回(下)冯莲香遵旨养伤 刘皇帝书房震怒 这一日莲香正在房中和巧儿两个聊天,商议着怎么和杨淑妃缓和关系,免得自己总是这么尴尬地境况。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做着针线,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莲香和巧儿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正要起身,外面一个小丫头说道:“冯美人,娘娘过来了,快来接驾!” 莲香听得出是杨淑妃身边的丫鬟,不知何事,急忙起来迎接,杨淑妃已经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而来了。莲香和巧儿急忙跪下万福,给杨淑妃请安。杨淑妃微微一笑,说道:“冯美人,你在家里头倒过的逍遥自在,比我这个淑妃娘娘还清闲。” 巧儿见杨淑妃面带微笑,如沐春风,心里头宽慰不少。莲香却知道杨淑妃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摆出了笑脸,焉知不是祸事,因此谨谨慎慎,陪着小心,问道:“我们住的小屋子,都没处落脚,娘娘一来,真让这里蓬荜生辉,也让莲香心里头高兴的不得了。” 杨淑妃眯着眼睛看了莲香一眼,见她这段时日休整的神采奕奕,脸皮都比以前细腻多了,便哼了一声,问道:“这两天,皇上没找你问话啊?怎么,有了皇上在你头上罩着,你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过年了只送了一个荷包,连个正经的东西都没有,放着你在这屋里闲玩儿,倒把那打发叫花子的东西丢给我。” 莲香听那意思,明是来找自己的茬,却不敢说什么,陪着笑说道:“娘娘不喜欢那荷包?可是莲香花费了十足的功夫,熬夜做的呢,针线上加细十分,可是还没入得了娘娘的眼,看来莲香还是太笨了,没有练习好这些女红呢。” 杨淑妃冷笑道:“你倒是怪会说话的,也罢,你那东西我也不稀罕,扔在一边,给丫头们玩去了。只是本宫听说,皇上让你不用过去听差,可有此事?” 莲香点点头回答道:“是啊,皇上传的口谕,说是先不用过去,因此莲香听着皇上的话,不敢有违圣旨。” “屁!”杨淑妃不待莲香说完,就不屑地说道:“皇上是菩萨心肠,由着你们这群丫头胡闹,本宫可是看在眼里的,不能白养着一个闲人,你趁早收拾收拾,赶紧到本宫那边当差。别说你是个美人,就是昭仪,也少不得有自己的活计,一刻也轻松不得呢。这两日你没过去,我那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倒把别的丫头累的要死,都是你的活,让别人干。一会你就收拾收拾过去,把本宫的马桶给刷出来,还有那个痰盂,你也顺手给刷刷,也不是什么累活,就算皇上叫你,本宫也有话应付。” 莲香心里暗暗叫苦,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堆着笑脸,先答应着说:“好啊,娘娘既然吩咐莲香,就是看得起我,莲香岂敢不从?娘娘放心,我这就过去,替娘娘分忧解闷儿。” 巧儿在身后拽了拽莲香的衣服,给她使眼色。杨淑妃瞧在眼里,心中十分得意,说道:“巧儿丫头,你不必没事就唆使你主子,冯美人素日是个最恬淡的人了,都是被你们跟着的人挑唆的,变得不老实了。你赶紧把在金德妃跟前的作风都收起来,本宫是见不惯的,如果让我发现一点,定然不轻饶你!” 巧儿心中气道:“这又与我什么相干?”可是心里有气,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管扭过头去,气鼓鼓地喘气。 杨淑妃吩咐完命令,心里说:就凭你冯美人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打量我是金德妃那么好性格呢?做梦去吧你! 杨淑妃心中得意,转过身就要走。这时只听外面门响,上次给莲香传达皇上口谕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莲香笑道:“小公公,你来了?打过完年还没见着你呢。” 那小太监却是面无表情,虎着脸,说道:“皇上有旨,召冯美人即刻到书房见驾。”说完转身就走。谁知上次被小太监骂的回去告状的小丫头早就认出了他,悄悄地告诉了杨淑妃,杨淑妃不禁柳眉倒竖,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东西,怎么见了本宫,却只管扭头便走,是何规矩!” 小太监头也不回,嘟着嘴说道:“回杨娘娘,皇上立等回话,奴婢不敢耽搁,恐怕让皇上久等了,惩罚奴婢,您老就担待些,绕过小的这一次!” 杨淑妃仿佛没有听见,长久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回绝她。当下杨淑妃气鼓鼓地说道:“好小子啊,好奴才!连你个没把儿的也敢不听本宫的懿旨了,本宫这就面见皇上,将你凌迟处死,以泄本宫心头之恨!” 小太监一溜烟跑了。莲香听见皇上召见,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杨淑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骂咧咧地自回本宫。这边莲香和巧儿计较了一会,只好匆忙地收拾了,去面见皇上。 莲香和巧儿一路疾走,终于来到皇上的书房外面,不敢擅入,叫一个小太监进去通禀。小太监去了不多时,便吩咐莲香里面见驾。莲香心里怦怦直跳,不晓得这次命运如何。巧儿没有听到宣见,因此在外面候着,也是焦急万分。 莲香怯怯地进了书房,转过屏风,只见皇上正在那里,伏案看书,身后王福面沉似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莲香急忙翻身跪倒在地,同时嘴里娇怯怯地说道:“奴婢美人冯莲香,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了半晌,不见皇上有丝毫动静,只听见上面桌子上,刘慎在那一篇一篇地翻书,整个书房里鸦雀不闻,静的能听见心跳声。莲香偷眼看去,只见皇上低着头正看的入神,王福手里头执着凤尾拂尘,眼皮低垂,仿佛入定的老僧。 莲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地,敲起鼓来,又跪了一会,见上面还没有动静,刘慎依然看着书,十分入神,便有些郁闷,心说:就算你是皇上,人家跪了半日,也够了,你还摆什么谱嘛!想到这,便又大声说道:“奴婢美人冯莲香,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慎仿佛一惊,眉毛一挑,眼睛没离开书本,拉长了声音,说道:“唔,下跪的是何人哪。” 莲香心中带气,心说明明是你叫我来的,现在我跪在这里半天,你还问我是何人,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真是气死人。可是心里有火,脸上越是平静,硬是把怒气压了下去,要知道这可是皇宫,上面是当今天子,那是无上的权威,便是十个、一百个冯莲香,也得罪不起的人物,反而还要极力的巴结。想到这里莲香急忙换了一副笑脸,低垂眼帘,说道:“奴婢是冯美人,听闻皇上召唤,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跪在这里半天了。想是皇上有重要奏折需要批阅,因此没有看见莲香。皇上有何吩咐,莲香愿意为皇上分忧。” 刘慎听完莲香的一套说话,忽然将手中的书朝地上一摔,“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立起眼睛喝道:“大胆冯美人,你可知罪!” 皇上冷不防地拍案而起,惊得莲香浑身一哆嗦,抬头看去,只见皇上双目喷火,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气恼而变得颤抖起来,正在那里虎视眈眈地朝自己看来。莲香心里十分紧张,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皇上,只好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皇上,莲香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嗯!”刘慎嗓子里哼了一声,依旧瞪着两只眼睛,朝莲香看了过来,冷笑道:“打嘴的奴才,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来人哪,让冯美人知道知道,错在哪里!” 身后的王福答应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跑了过来,低声对莲香说道:“冯美人,你就认了错吧,皇上现在生气了,你再不招来,到时候大刑伺候,就你这身子骨,只怕也禁不得!” “王福,你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刘慎又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道。 王福叫了一声“皇上”,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莲香,左右为难地站在那里,再无一句话可说。 “冯美人,你是说还是不说!”刘慎手扶着龙案,朝前倾着身子,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字一字地说道。 莲香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想自己也没有做过逾越礼法之事,怎么皇上就这般震怒,还要对自己动大刑。沉吟了片刻,莲香挺起头来,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莲香只是尽心尽力地做好分内之事,至于皇上所说的罪行,莲香实在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呵呵。”刘慎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扫过王福,落在莲香身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慢慢地说道:“冯美人,你这么聪明,原来现在也犯糊涂。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朕就告诉你,让你死也死得明白。” 皇上要自己死!莲香听了,刚才还有些惶惑,以为皇上弄错了,现在登时脸色煞白,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