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的橙子》 第一章 兄弟重逢 2006。12。24。北京。 这一年的冬天，北京格外寒冷也格外干燥，随之而来的是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病倒，感冒，发烧就象天女散花似的降临。每个公司，每家企业都开始大幅度地出现员工因病离岗的场面。协和医院，朝阳医院等几家大医院的门诊日夜爆满，甚至街头巷尾的小诊所也如此。所有的人都在盼望着下雪，但是第一场雪仿佛是为了调足人们的胃口，迟迟不肯降临。 相比起这些生病而不能工作出行的人来说，橙子是极其幸运的，这个冬天他不但没有病倒，甚至连个喷嚏都没打过。他感谢上天赐予他高大强健的身体，更感谢他上小学时那个教体育的周老师。当时橙子的身体很差，一学期就感冒五六次，周老师很心疼他，告诉他每天长跑并冲冷水澡，橙子坚持了下来，所以他的身体才会这样好。 不过橙子现在的心情却没有身体状况这样好，他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nick，你小丫的有什么事儿啊？家里火上房了？”说这句话的是橙子的部门经理，nick是橙子的英文名，他在一家外资酒店工作，这里的员工相互之间都叫英文名，橙子很喜欢这种氛围，因为他就毕业于一所外语类高校。 “真不好意思，管哥。”这位经理姓管名好，由于极强的办事能力和对员工热情真诚的关怀，赢得了这个只有八个人的小部门所有人的尊敬和拥戴，橙子当然也不例外。“我真的有事去不了，下次一定。” “下次如果再不去，我就扣你丫的饭补（膳食补助）！”这句话管好对所有人都说过，但是一次也没有付之行动，橙子他们也都知道，管好是在开玩笑。 其实橙子非常想去参加这次的平安夜聚餐。他在这家酒店工作已经快三年了，和同事们相处还算融洽，虽然比不上大学里社团的同仁，班中的同学，寝室的舍友，足球队的队友，但也算可以了，外加上这么好的一个上司。橙子真的非常珍惜这里的一切。 何况他已经决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这里，离开北京回到他深爱的城市西安去（虽然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将带给他远大的发展空间），他更应该珍惜在这里度过的最后的时光。但是他不能，因为今晚他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工作，那是一家电子摇滚主题酒吧，是一位慈祥的北欧老人十年前开的，橙子是那里的驻唱歌手。 不是为了多挣几两银子，只想让自己高兴，宣泄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也为了让自己忙碌，从而能忘记心灵的创伤。 他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他来这里面试的情景。负责人问他：“你会弹吉他吗？”“你会敲爵士鼓吗？”“你能胜任dj吗？”之类的问题，他都给予了否定的回答。负责人有点感到自己被戏弄了，接着问了一句：“那你会什么？” “我会唱歌。”橙子自信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位负责人世故地笑了起来，“会唱歌？这也算什么本事？会唱歌的多了，还有许多音乐专业的大学生呢！我们都没有录用！”接下来他停住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希望橙子自惭形秽地离去。 橙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位满头白发的外国老人走了进来，用英语和这位负责人说了句什么，负责人便起身离去了，老人坐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在外面一直听着，你会唱歌？”老人中文说的很流利，只是发音不太准。 “您可以和我说英文，我能听懂。”橙子用英文说的这句话。 “你的英文说的太棒了！”老人很惊喜。“你刚才说你不会演奏乐器只会唱歌是吗？那就唱几句给我听听！” “fine！我就唱the cardigans的＜munication＞＞！” “but that''s not an invataion，that''s all i got，if you wantmunication，i disconnect，i see you i know you but i don''t know how to connect，so i disconnect……” “你被录用了。”老人笑着。 “您说什么？”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被录用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具体事宜吧！” 直到后来橙子才知道，是他真诚的表情，深情地演唱打动了这位善良慈祥的老人，当然他清亮高昂的嗓音起了很大的作用，还有他流利的英语，阳光的外表，以及能够熟练地演绎600多首英文歌曲的能力。老人对他说：“我不需要华丽的肢体动作，我只需要清新淳朴的自然舒放。而你这一点做的非常好！还有你在高音区真假声浑若天成的转换功夫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老人就是这家酒吧的主人，mr。perrsson。曾经是一个国际知名慈善组织的骨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多次造访中国的贫困地区并为其筹得大量捐款。 橙子很感谢这位慈祥的老人，不过更感谢自己的好运气，如果那天mr。perrsson没有在酒吧，自己肯定就被那个负责人“请”走了。 随后橙子常常就在业余时间来到这里，演绎他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电子摇滚，这里的常客都是此类音乐的爱好者，橙子忘我投入的表演很受他们欢迎，他们对橙子的评价是：“这么高大强壮的一个男孩子的歌声居然是这样清亮高昂而款款深情，真是不可思议！” 这和当年橙子在大学里作为表演嘉宾频频出席于各种文艺演出与技能大赛上并为其献声后观众的心声如出一辙。 今晚是平安夜，mr。perrsson在前一天给橙子打电话并说希望他能在今天来表演，这“希望”二字让橙子非常感动，因为mr。perrsson没有强迫他，没有说“你一定要来！”这更让橙子觉得，为mr。perrsson效力今夜义不容辞。尽管他也非常想和管好与同事们一起。 他感激管好，也感激mr。perrsson而且他也即将离开北京，所以要在北京最后的时间里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白天的时间已经给了管好，晚上就交给mr。perrsson吧！ 想到这里，他心情开朗了一些。 “管哥，丫nick有什么事儿啊？大家都来了！”在部门聚餐的餐厅包间里，一个同事向管好抱怨。 “没准又去参加什么他们大学的北京校友会了！”另一个同事说。“那里肯定有女同学，丫重色轻友！” “谁还没点儿私事儿啊？何况nick家又在外地，事情肯定比咱们多！不说了，喝酒！”管好举起了啤酒杯。 “想他干什么啊？你应该想个漂亮妞才对！” “去你大爷的！” 一阵轰笑声随之而来。 窗外，华灯初上，各大酒店，写字楼，公寓前的圣诞树都亮了起来，卖玫瑰花，莹光棒，玩具圣诞老人与平安果的小贩随处可见，大街上车水马龙。平安夜的北京城流光溢彩，魅力四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此时此刻，橙子正坐在酒吧表演台上的一个高脚凳上，穿着橙色的衬衣，橙色的鞋，滑板裤，系着橙色的手带，这是他与mr。perrsson达成的共识：他说只有在橙色的怀抱里他才能释放出最大的潜能。mr。perrsson没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唱pub歌手，他惊喜地答应了橙子。 橙子卖力地演唱。他已经唱了许多首由dj改编成电子版本的经典圣诞歌曲，酒吧里座无虚席，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现在橙子正在演唱最符合今晚的歌曲＜＜silent night＞＞： “silent night，o''holy night，all is calm，all is bright，round young virgin，mother and child，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sleeping in heavenly peace，sleeping in heavenly peace……” 一曲终了，掌声阵阵。 橙子觉得嗓子有些累了，于是在向客人们解释了原因之后，回到后台去喝水顺便休息一下嗓子，这时另一位驻唱歌手前去表演。 “谢谢你，nick。”mr。perrsson走了上来拍拍橙子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愿意在今晚去娱乐而不是工作，而你……真的非常感谢！”mr。perrsson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最大程度地调起手下员工的积极性。比如刚刚说的这句话令橙子觉得不拿薪水为他工作都心甘情愿。 “没关系，我也很高兴，何况我也在娱乐啊！我喜欢唱歌，唱歌对我来说就是娱乐。”橙子的话也令mr。perrsson非常感动。 “好好休息一会儿，准备下一首歌吧！我要出去办些事情，这里交给你们。辛苦了！谢谢！”mr。perrsson又拍了拍橙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橙子掏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圣诞祝福的英文短信并群发了出去，给同事，给同学，给朋友，除了亲人，因为……并不是他没有亲人，而是亲人们都……不过收到他的短信的人都很感谢他，因为他的短信都是自创的，而不是把那些人们传来传去的短信转发了事。 发完了短信，橙子打开了自己的太空杯，也是橙色的，里面是酒吧提供的鲜榨橙汁，mr。perrsson特许他可以无限量饮用，这是他最喜欢的饮料。 此时，一个一脸骄横之气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了这家酒吧，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和他相差无多的随从。他目光傲慢地打量着酒吧里的一切陈设，一脸不屑的表情。同时进来的还有管好和两个朋友，他刚刚结束了与除了橙子之外所有手下员工的聚餐，来这里与两位朋友小聚。 “哎呦！军哥，是您哪！怎么刚到啊？快坐快坐！接到您的电话就把座位安排好了！”当初面试橙子的那位负责人看见了那个男子，马上堆出一脸亲热的表情前去招呼。 “没办法啊！忙！”被称为军哥的男子得意地笑着。他叫秦磊军，是一家网络公司的总经理。 “还得说您的生意好啊！”负责人一脸巴结地笑着，“您是干大事儿的人啊！”几句恭维的话入耳，秦磊军脸上的得意表情更深了。 “下面由nick为大家带来一首＜＜little drummer boy＞＞！”dj宣布。 “nick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新来的啊？”秦磊军问到。 “一个月前来的，正好赶上您这一段忙，没见过。唱的还真不错，我们老板特喜欢！您正好听听吧！”负责人的表情贱兮兮的。 这时橙子走了出来，又坐在高脚凳上，调好了麦克风的位置，唱了起来。 管好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望着橙子，“嘿，小丫儿的不去和我吃饭跑这儿美来了，待会儿请你管哥喝酒啊！要不然非抽你丫的！”他自言自语。 “老管，你说什么哪？你认识他吗？”一个朋友问。 “把吗字儿去了，这是我手底下一兄弟！” “行啊老管！看不出来，手底下能人不少嘛！上次你那个叫什么jimmy的兄弟就帮我摆平了那件事儿，还有一个从你这儿走了后自己开一饭馆儿的，这又出来一个唱pub的！他唱的可真好，我都听了小一个月了！” “嘿！这事儿敢不跟你管哥说啊，回去再跟你算帐！”管好笑着。 同时秦磊军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也不相信似的望着台上表演的橙子，脸上的骄横之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黑云，猛地干了手中的一杯解百纳干红，随后把酒杯墩在桌上，由于用力过大杯脚都断了，把负责人吓了一跳。 “唉呦喂！军哥，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不喜欢这歌，我让他们换一首！”负责人赶忙说到。 “不是不喜欢，我喜欢死了！”秦磊军恶狠狠地说。“这孙子叫什么？我问的是原名！！” “程雪馨！”负责人马上接上话茬。“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孩子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女气的名字。” “那就对了！好极了！哈哈！！”秦磊军阴沉沉地笑着。 一曲终了，掌声再次阵阵传来。 “谢谢！下面，我再为大家演唱一曲＜st christmas＞＞！”橙子为自己报幕了。 掌声再次响起。 dj刚要播放配乐，就被一声巨大的响动吓的手一哆嗦，那是一声喊。 “等等！”秦磊军大声喊。 橙子非常诧异，dj也非常诧异，更诧异的是客人，包括管好和他的朋友。就在这一片诧异中，秦磊军走上了台。 “程老三，好久不见了啊！别来无恙？”秦磊军走向橙子，用傲慢的目光无理地打量着橙子。橙子已经认出了秦磊军，诧异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蔑与愤恨，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不过什么话也没说。这时，秦磊军的两个随从也走了上来。 “给我！”秦磊军从橙子手里夺过了话筒，“酒吧的驻唱歌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同时还是西安市2002年大学生英语演讲赛的殿军，辩论赛季军队的主辩，在大受欢迎的英文话剧＜＜狮子王＞＞中扮演主角辛巴，同时英文歌曲演唱也进了前十名。”随后扭头对着橙子，“我没说错吧？” 客人们都在惊叹和诧异，管好也是如此。而橙子的手在发抖，他很想对着秦磊军的脸上打一拳，但是当着客人他不能这样做。他只是说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想教训教训你，你把我弟弟搞疯了以为就没事了，没门儿！”秦磊军放下了话筒，但是声音依旧响亮。 “军哥军哥，您这是干吗啊这是？平安夜的！”负责人想上前劝秦磊军但是却被两个随从推了个踉跄，他不敢动了。 “我再说一遍，你弟弟不是我搞疯的，是他心胸狭窄！”橙子义正词严地说着。 “啊呸！脸皮真够厚的啊！”秦磊军喊，“你他妈的别给我装蒜！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他一拳向橙子胸口打来，高大强壮的橙子只是后退了两步就站住了，他没有还手。这时管好要冲上去帮橙子却被两个朋友拉住了，“别介！那孙子正在气头上，好汉不吃眼前亏！” “军哥，我叫你一声军哥。”橙子极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你弟弟的事情我也不好受，毕竟他是在和我较劲。但是我没有让他疯，何况，你也把我二哥的大学保送名额抢走了不是吗？两相抵，咱们扯平了！就此讲和好不好？” “放你妈的狗屁！”秦磊军似乎失去了理智，“你二哥本来就比我次！那个保送名额属于我天经地义！而你呢？你比我弟弟差了十万八千里，高考要不是靠作弊你能超过他？臭不要脸的傻王八蛋！你们兄弟仨都是下三滥！” “我不和你吵！”橙子觉得和这样胡搅蛮缠的人理论简直是对牛弹琴。“骂够了没有？骂够了赶快走！” “你不和我吵，因为你不敢！你没理！哈！你也有今天啊！你遭报应了你！你爸你妈早就不要你了！你两个哥也已经不要你了！活该！你不是很行吗？怎么没考上名牌大学啊？怎么没进外企啊？怎么没当白领啊？跑这儿卖唱了！哈！哈！哈哈……幸亏你是个男的，要是女的你是不是还要卖身啊？”秦磊军狂笑着。“你个下贱的货色！” 管好听的心痛，不过同时也感到了畅快，因为他终于了解了为什么如此优秀的橙子居然愿意屈才到酒店这个不起眼的小部门来工作，而且一做就是两年多。 “你！”橙子心里最痛的伤口被秦磊军狠狠撒上了一把盐，愤怒和伤心让他反而更加冷静了下来，“我现在才明白了你弟弟为什么会得精神病，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我是被父母和哥哥们遗弃了，可我却比你们活的好的多！我是没考上名牌大学，也没进外企，更没当白领，可我高兴，我快乐，我自由，我洒脱！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象你一样心里充满着仇恨！就算走投无路我也会比你快乐！可你呢！事业有成了，收入不斐了，可还是那样痛苦！我告诉你，我比你强一百倍！” 橙子走下了台，“这里留给你，你喊，你吵，你闹，你骂去吧！恕不奉陪了！” 秦磊军仿佛被剥落了所有的自尊，他终于恼羞成怒了，本来他是想羞辱橙子，却被橙子说的无地自容。猛然间他抄起一瓶芝华士对着橙子冲了过去，管好大喊了一声：“小心！”橙子扭过头，那瓶芝华士狠狠砸在了橙子的头顶后碎了，幸运的是，没有划开太大的伤口，不过也流血了，橙子倒在地上，他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巨痛击倒了。 客人们一片惊呼。管好更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喜欢橙子，喜欢这个外表阳光内心善良工作敬业宽厚仁慈的大孩子，尽管许多时候说话办事还略显稚气，让他哭笑不得。但他的真诚是绝对的，而且那么难能可贵。管好无法忍受秦磊军的所作所为，他又一次要冲上去，去保护这个大孩子，不过两个朋友早有防范，再次用更大的力气拉住了他，“别！还是报警吧！” 可还没等管好拨出110这个号码，警察就已经到了。 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就冲了上去，他是刚从酒吧门口进来的，管好还没看清楚那个身影的轮廓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响，秦磊军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大耳光，被打倒在地。同时还有一声怒吼：“秦磊军，你个混蛋！” 两个随从刚要上手，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把一块扑克牌大小的蓝黑色塑料块举了起来，“警察，执行公务！”两人立刻老实了。 秦磊军躺在地上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后笑了，站了起来，“这亲哥哥终于出现了啊！你真够可以的啊！让这么优秀的弟弟流落到卖唱的地步，自己却当着大英雄，破着大案要案，我那疯子弟弟我都当宝贝似的供着，哦对了，这是你家的传统吧？你那当着抗非典英雄的哥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难道你俩没商量好？你要认弟弟了，他还不想认吧？”这个英武的警察就是橙子的二哥，程雪雷。 程雪雷激怒地还要动手，却被另一个同样高大威猛的警察拉住了，他的同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育山，“雪雷！不能这样，你是警察啊！”此时，倒在地上的橙子被一个温尔文雅的学者样的人抱起了头并担在臂弯里，“雪馨，你还好吧？”这个人也是程雪雷和李育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戴涛，在北京一所大学任教。这时管好也走上前来弯下身心疼地看着橙子。 “秦磊军，你给我听着，你对我有气不要找我弟弟撒，我之前是不认他了，可我现在又认了，我大哥还不知道，知道了也和我一样，不管我认不认雪馨都是我弟弟！还有，你给我小心，你别以为做了假帐我就抓不住你偷税漏税的把柄了！你最好小心！”程雪雷义正词严地说着。“雪馨他清高，他骄傲，他不会和你动手，可我会，我大哥也会！” 橙子在被瓶子砸了后的两分钟确实有一阵晕绚，不过现在清醒了，他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戴大哥，还看到了望着自己的管哥，更看到了为自己出头的李大哥和…… 二哥！！！ 突然他站了起来，狂奔出了酒吧并疯狂地向远处奔跑。程雪雷，戴涛，李育山楞了片刻都紧跟着跑了出去，并大声地喊着：“雪馨，雪馨！”管好也紧随其后。 秦磊军阴阴地笑了，“你认弟弟，可弟弟不认你啊！”扭身走了，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对其怒目而视。 橙子拼命地跑着，一边跑一边流着泪，“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二哥怎么会出现？二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大哥呢？我就要离开北京了，过了春节我就要回西安去，为什么在走之前还会有这种事情？”他跑的飞快，后面的四个人都快被他甩掉了。 正在此时，橙子突然摔倒了，踩到了地上的香蕉皮。这时一辆途安汽车迎面开来，在就要撞到橙子的头时刹住了车，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刚想骂橙子却突然瞪大了双眼，橙子也是如此。 这是大哥程雪嵩和与大哥从小长大的两个兄弟郭求雨和梁天非！ 橙子立刻觉得天崩地裂！！ 这时后面的四个人也追上来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橙子流了一脸的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即使在他深爱的女朋友christina peterson返回美国与他分手时他都是微笑的，他其实并不是想要逃离，只是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意外！ “雪馨！”程雪嵩说着，程雪雷也这样说着，“我们接你回家，哥哥还想要你！”他们俩一前一后向橙子走来。橙子不知道是前进还是后退，他只有站着不动，任凭两个人对他形成夹击之势。 郭求雨，梁天非，戴涛，李育山和管好都在后面站着不动，只有戴涛问了管好一句：“你是谁？”管好如实回答：“我是程雪馨的经理。” “雪馨，原谅哥哥吧！”程雪嵩的声音哽咽了，程雪雷也哭的说不出话了，“那件事我们错了，我们只顾着为妹妹伤心，忽略了你的感受，哥哥错了！你原谅哥哥吧！” 橙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的亲哥哥，这是他们向自己发出忏悔，可是哥哥有什么错呢？橙子只为了救自己的好朋友，就把家庭的恩怨抛在一边，哥哥能接受吗？何况，何况，橙子的心简直要被痛苦的回忆撕碎了。 可是哥哥越走越近，橙子的心跳也在加速，他抬起了头对着哥哥说：“大哥，二哥，错的是我，我没有和你们说清楚我所经历的事情，如果铁军死了，我也不可能活着，他是因为我……才……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和你们一样爱妹妹，不管她怎样看不起我，怎样看不起铁军和兵兵，怎样和爸爸妈妈和我女朋友说我的不好，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她，我爱她！她也是我的亲妹妹啊！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啊？” “雪馨，什么都别说了，不管谁对谁错，都过去了！”程雪雷和程雪嵩向橙子伸出了双臂。 迟疑了片刻，橙子扑进了哥哥的怀抱，兄弟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橙子本来已经停止的泪水又如开了闸的水坝一样流出。 三年多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尽管他跑的浑身是汗，加上外面的天寒地冻更令他瑟瑟发抖，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无比地温暖，暖到几乎能够融化那座把泰坦尼克号撞入大海中的冰山。 郭求雨，梁天非，戴涛，李育山和管好都不约而同地点燃了烟大口地抽着，李育山脱下自己的大风衣给橙子…… 不，是给程雪馨披上。 橙子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本名：程雪馨。 尽管身份证和员工卡上都印着这个名字，可除了坐飞机买机票，上银行办业务等需要出示身份证的时候，平常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样一个名字。 这时一片片的雪花缓缓地落下，吝啬的冬雪终于降临了京城。 “and this christmas will be a very special christmas to me！”不远处的酒吧里已经恢复了平静，放着＜＜this christmas＞＞的电子摇滚版本。 午夜的钟声在此时敲响，圣 第二章 生命降临 时光斗转星移，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1983。3。5中国北方的一座小城市里。 这个城市当年只有八万人口，由于太小的缘故还曾经是中国最小的城市，后来这个名头由于许多县城升级为城市的缘故而被其它更小的新生城市所取代。 但是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小着，小的可怜，小的让那些曾经在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都市里的滚滚人流中穿梭过的人顿生凄凉之感。 但也正是由于它的小，才使得居住在这里的人到处都能看见似曾相识的面孔，彼此之间的陌生感要比在大城市里少许多。 这个城市只有三家医院，不过已经能够满足这里的人们看病就医的需要。 其中的一家医院属于一家国营公司，到这里看病就医的90%以上都是这家公司的职工和家属，当然，他们的孩子也大都是在这里的妇产科诞生的。 今天，这家妇产科的门口围聚了焦急的父子三人。 爸爸程天扬在新中国成立六年后出生，是这家公司机关宣传科的干事，长子程雪嵩出生于1978年，次子程雪雷出生在1979年，躺在里面的是他们的妻子和妈妈潘娜，一个中学数学教师，（当然她所任教的学校也和这家医院一样隶属于这个公司），比自己的丈夫晚两年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已经和丈夫孕育出了站在外面的两个正在成长的小生命。 在那个中国人还普遍相对贫困和潦倒的年月里，这个知识分子家庭的生活无疑是较为富足的。 不过这位年轻漂亮的妈妈并不这样想，尽管他很爱自己外表出众才华横溢的丈夫和两个漂亮可爱的儿子，她的内心依然寂寥。 当初怀着程雪嵩的时候，潘娜就想要一个女儿，一个和她一样美丽大方，冰雪聪明的女儿。在她看来，男孩子太淘气了，而且一长大就会和父母疏远。 这是她从自己的哥哥潘勇那里看到的，哥哥长大了就离开了家并定居到上海且长期不回家，把父母扔给了自己，她并不嫌父母累赘，而且她的丈夫也很孝顺岳父母，但她恨哥哥如此自私。 那一年，父母因为想念儿子而去上海看他，但途中出了车祸，父母因伤势过重终于不治，她甚至没有和父母说上最后一句话，不过在母亲生命的最后几天看护母亲的护士告诉她，母亲让护士带给她一句话：“娜娜！记住妈妈的话，生孩子一定要生个女儿，儿子靠不住啊！”。 办完父母的后事，潘娜立即和哥哥断绝了关系。程雪嵩和程雪雷也因此没有见过大舅的面，更不用说姥姥和姥爷了…… 可事与愿违，程雪嵩出世了，她没有气馁，又生下了让他再次失望的程雪雷，她依然没有死心，还是想要个女儿。比起那些想生儿子却生了女儿的家庭来说，她实在是太幸运了，可是她却偏偏不这样认为，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那句话。 计划生育在当时刚刚实施，还没有普及。二人的工资也不算低了，可是再要一个孩子在当时也依然不是一件小事情，但潘娜依然执卓，费劲了口舌说服了自己的丈夫程天扬，她说这一定是最后一个了，还说她不会总是做这个教师，她会有更好的工作能挣更多的钱，她还把丈夫夸了一番，说你这么能干将来一定会成就大事，别说三个孩子十个都养的起。 程天扬很高兴地同意了妻子的要求。 终于她再次怀孕了。 可是在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潘娜出了状况。 那年潘娜刚好带初三毕业班，由于去年升高中考试的成绩不太好，今年校长和学生家长都给了她们这些老师很大的压力，她又是非常要强敬业的人，怀孕了照常熬夜备课，加班辅导授课，盯早晚自习，天天家访。 终于，她晕倒在了上午第二节课的讲台上，校长及时派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做了简单的诊断后立刻得出了结论：孩子要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潘娜躺在手术台上痛苦地呻吟着。 程天扬则带着程雪嵩和程雪雷来到了这里，不安地等待着。 那年程雪嵩五岁，程雪雷四岁，他们是被程天扬的同事张羽飞从托儿所里接来的，张羽飞的妻子叶蓝也要在这一天临盆了，在另一间分娩室里。 两个孩子都很调皮，到了医院都不肯安静，程雪嵩抬头问程天扬，“爸爸，妈妈要给我们生小妹妹了吧？” 程天扬笑了：“你还什么都知道啊？”紧接着脸上又呈现出焦虑的表情。 雪雷却成心要和哥哥做对：“不，我要妈妈给我生个小弟弟！哥哥老欺负我，我也要有个弟弟让我欺负欺负！” 程雪嵩：“胡说，谁欺负你了？上次我还帮你揍了抢你棒棒糖的小路呢！” 程雪雷掘起小嘴不甘示弱：“你揍完了他，棒棒糖也没还给我，自己吃了！” 两个小男孩说着说着就要扭打在一起了。 程天扬受不了了，他真后悔把这两个捣蛋鬼带到这里来，本想让妻子高兴，可这两个欠揍的小家伙却在这里添乱，他低低地喊了一嗓子，“你们俩再吵吵，回去我就揍你们屁股！妈妈正难受呢！你们还嚷嚷，都闭嘴！” 程雪嵩和程雪雷立刻老实了。 “哇……哇……哇……”婴儿响亮地啼哭声传了出来，程天扬立刻冲到了门口，差点和正要出来通报消息的护士撞了个满怀，“恭喜你，男孩，就是太轻了，四斤半，不过这是早产造成的，孩子没有什么问题，放心吧！” 程天扬的脸上立即阴云密布。 “哦！哦！我有弟弟喽！我也有人让我欺负喽！”程雪雷跳着笑着。 “你敢！你要是敢欺负弟弟，我非揍你！”程雪嵩推了程雪雷一把。 “闭嘴！”程天扬这次没压低嗓音，程雪嵩和程雪雷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谁都不敢再说话了，乖乖地跟着爸爸走进了妈妈的病房。 “天扬，我好没用，我怎么又生了这么个东西啊？”潘娜虚弱地哭着。 “没办法，这是命啊！命中注定的事情。”程天扬一脸的无奈和痛楚。 “你答应我，天扬，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娜娜，我答应你！” “我还要再生一个，我一定要生个女儿！”潘娜虽然很虚弱，但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坚决。 程天扬低头不语。 “天扬，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死！！”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娜娜，咱们会有女儿的，会有一个象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潘娜抓住程天扬的手，幸福又痛苦地哭了。 “别哭，别哭，我想好了，这个孩子我给他取个名字叫”雪馨“吧！老家的张姨告诉我，她们村里上一个孩子如果是女孩，取个男孩的名字下一胎准是个男孩，反之亦然。相信我，你下次一定会给我生个女儿的！”天扬不信这个，但是为了安慰妻子，只能如此。 潘娜虚弱地点了点头。 “哥哥，妈妈生了弟弟怎么那么伤心啊？”程雪雷问。 程雪嵩只比弟弟大一岁，又如何知道，只有摇头。 而不远处的另一间分娩室里，张羽飞正在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己新生的儿子，他的妻子叶蓝在虚弱地笑着看着做了父亲的丈夫。 家庭添了新成员，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相反，更加沉重了。 三胎再次得子对潘娜的打击非常大，尽管这个儿子看起来比前两个都更加漂亮可爱，但丝毫不能安慰潘娜痛苦而失望的心，她觉得这是老天在报应他，本来思想前卫开放的她也开始信命了。 程雪馨是她的冤孽，她恨程雪馨，不过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也爱程雪馨。比起对待程雪嵩和程雪雷那种单纯的爱的感觉，她对程雪馨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程天扬也深受此影响。 由于早产的缘故，小程雪馨的身体一直都非常虚弱，在出生后的一年多里小病不断，感冒发烧是常事。 夫妻俩为此总是请假，也因此总是受到单位领导的批评，工资和奖金也受到了影响，两个人的心情都逐渐低落，压抑的感觉时时刻刻笼罩在心头，程天扬终于对妻子的执迷不悟产生了怨恨，两个人关系开始恶化了。 这天下午，程天扬回到家后本想着能够吃上饭，可家中清锅冷灶，他又想先喝口水再说，可是凉水杯都是空空如也，他终于忍不住火气了，正巧这时潘娜抱着一岁半的程雪馨推门进了家门。还没把程雪馨放下，程天扬就立刻嚷嚷了起来。 “干吗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不做饭，不烧水，我累了一天，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啊！” 可潘娜的火气更大，“你扯着脖子喊什么？我愿意不回来啊！雪馨又发烧了！刘大妈往学校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就带着他去医院了，刚打完针回来。我又和主任请假了，主任又批了我一顿，我容易吗？我都没告诉你，怕你忙！我自己还挺着大肚子呢都没找你！你还有理啦！” “我有理，我当然有理啦！要不是你非一根筋似的要生他，今天哪来这么多麻烦啊？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你不就今天带他看了一次病吗？我都去了三回了，这个月的全勤奖都泡汤了！你就接着生吧！我的工资都扣完了你才高兴！” 程雪馨站在爸爸妈妈中间，抬头左顾右盼，他的小屁股还疼着呢！刚刚打了一针，给他打针的阿姨说勇敢的孩子不会哭的，要忍住，他就真的没有哭，尽管非常疼但是他很高兴，因为阿姨夸他是勇敢的好孩子，可是现在他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大声地嚷嚷。 程雪馨很害怕，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哭！哭！都是为了你！要不然我能受这么多委屈吗？”潘娜低头对着他喊，程雪馨更害怕了，由于生病难受，哭的更厉害了。 这时已经是小学一年纪学生快七岁的程雪嵩拉着五岁半刚上学前班的程雪雷进了家门，看见父母在吵架，小弟弟在哭，他赶快上前把程雪馨拉回了他们兄弟三个人的房间。 受到惊吓的程雪馨紧紧地拉着大哥二哥的手，不肯松开。 “雪馨，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啊！发烧了？”程雪嵩心疼地问到。 程雪馨蛋青似的脸蛋上挂着泪珠，点了点头。 “赶快躺下吧！”程雪雷铺开了小被子，给弟弟拖下了鞋和外衣，把他抱上了床并给他盖上了被子。“别哭了，不用害怕，二哥在呢！二哥给你讲大灰狼的故事！” “什么大灰狼的故事？你再把弟弟吓着！”程雪嵩发话了，“大哥给你讲丑小鸭的故事吧？从前啊，有一只老母鸭下了一窝蛋。这天啊！蛋终于孵化了，一只又一只的小鸭子从蛋里爬了出来，可是啊……有一只蛋还保持原样……” 程雪馨在大哥讲故事的声音和二哥心疼的目光中睡着了。 外面父母还在接着吵架，突然潘娜脸上直冒冷汗，身体向后倒了下去晕倒在沙发上。程天扬愣了片刻马上抱起了她，“娜娜，娜娜，你怎么了？” 他顾不得三个儿子抱起妻子出了门，到了医院后，医生的话和上次雪馨出生前一样，孩子要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上了，而且潘娜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可能会有危险。 潘娜又进了分娩室，程天扬在门外不停地徘徊，心如刀绞，他默默地祈祷：“娜娜，我错了，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我只顾着自己的工资和奖金，把家和孩子全都交给你了。你辛苦了！我真是罪该万死，让你这么累，两次都是早产。我真该死！娜娜，请你坚持住，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程天扬象上次一样冲到门口，又差点和护士撞在一起，说来也巧，还是那个护士。“你急什么？每次都这样？恭喜你啊！是个女儿，五斤三两！” “那孩子的妈妈怎样？” “没事了，就是身体太虚弱！睡了！” 还没等护士说完，程天扬就冲进了病房。 潘娜静静地睡着，消瘦的脸庞十分苍白，女儿由护士照看暂时还不能见到爸爸。程天扬握住她的手，心中默默地说到：“谢谢你！娜娜！谢谢你没有离开我！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们终于有个女儿了！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不会再受苦了！” 程天扬不会想到，这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居然在日后变成一句空话。 他守在潘娜的床前，直到晚上九点，忽然觉得饥肠辘辘，猛然警醒：三个儿子还在家里没人照看，小儿子还发烧呢！正要站起身来，邻居刘大妈抱着程雪馨走了进来。还没等他说话，刘大妈先开口了。 “天扬啊！不是你大妈说你，你看看你，还有个爸爸样吗？孩子病成这样，她妈又那么忙，你怎么还发脾气啊！她妈多不容易啊！又要照顾你和孩子，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你可有点太不象话了啊！还有，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可的多疼她啊！看看今天有多悬，差点出大事！” “大妈我错了，孩子呢？” “你还知道孩子啊？我刚带雪馨打完针，我记得一天要打两次嘛！打针票在你家写字台上我拿着就来了，刚从注射室出来！雪嵩和雪雷在我家吃的晚饭，正作功课呢！你大爷在你家看着，没事！” “谢谢大爷大妈！” “甭谢！好好照顾你老婆孩子吧！” “爸爸！”程雪馨虚弱地向爸爸伸出了手，被爸爸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时，护士抱着新生的女婴进来了。 “我来看看！”刘大妈把婴儿接了过来，“呦！这孩子真漂亮！象娜娜！天扬啊！你再听大妈多句嘴，现在有闺女了，别再生了！生那么多养不养的起不说，管的过来吗？你看看人家小张，俩小子多好！”小张就是程天扬的同事张羽飞，比程天扬小两岁，他的大儿子张铁军就是和程雪馨一天出生的那个，小儿子张铁兵一个月前刚刚出生。 “您放心，大妈，要不是娜娜非想要个女儿，我也不想要这么多孩子，这回您放心！让她生她都不生了！”程天扬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大妈也笑了，“给你闺女起个名字吧！” “雪薇吧！”程天扬说。 程雪馨还在发着烧，他在爸爸怀中虚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程雪薇。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美丽如天使一般的小女婴会在日后夺去了那么多本该属于他的爱与关怀，带给了他如此之大的伤害，并对他的人生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第三章 两个家庭 1987。4。30。那座北方的小城。 幼儿园门口，刚满四岁的程雪馨背着小书包站在小朋友们中间左顾右盼，旁边是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张铁军，那是他爸爸的好朋友兼同事张羽飞叔叔的长子。 明天就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了，刚才下课前幼儿园的阿姨告诉他们从明天起要休息一个星期，不仅仅是他们，全国人民都要休息。小朋友们都在欢呼雀跃，可程雪馨却举起了小手，阿姨问他程雪馨你有什么问题吗？他说阿姨，劳动节难道不是应该劳动吗？为什么要休息啊？不是只有一天的节日吗？为什么要放一个星期的假？ 阿姨愣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她教了七八年的小朋友了，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幸亏此时下课铃响了，否则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台。 阿姨心想：这个孩子没一点和别的孩子一样，就连名字都是女名，不过他确实很可爱很聪明，阿姨还是非常喜欢他的。 小朋友们陆续被站在门口的爸爸妈妈接走了，最后只剩下手拉手的张铁军和程雪馨，从放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两个小男孩都觉得有点害怕，好在没多久，张羽飞就风尘仆仆地骑着自行车来了，张铁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跑着扑进爸爸的怀抱里，爸爸亲昵地用胡子茬扎着他的小脸蛋。 而程雪馨则依然眼巴巴地望着，程天扬还是没有出现。 “馨馨，跟叔叔回去吧！你爸爸妈妈今天得晚点回家了，你就在叔叔家吃晚饭，阿姨已经做好饭等你了，你大哥二哥也在叔叔家。”张羽飞放下了儿子，走到了程雪馨的面前蹲下了身。 “我爸爸妈妈去做什么了？”程雪馨脆生生地问到。 “薇薇要去公园，要吃爆米花和糖葫芦，你爸爸妈妈就带她去了呀！”张羽飞说，“走吧，别愣着了，上叔叔家去，阿姨今天给你们做了西红柿炒鸡蛋！” “哦！哦！吃西红柿炒鸡蛋喽！”张铁军跳了起来，而程雪馨的表情却并不开心。张羽飞把两个孩子抱上了车，也叹了口气。他看见了雪馨撅着的小嘴。 一路上，他骑着车想着刚才的事情。 快下班的时候，潘娜抱着不到两岁的程雪薇进了他和程天扬的办公室。此时潘娜已经是中学的教务处主任了，比原来忙了许多，这个学校诸多的事情令她非常疲惫。本来想趁着五一假期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今天刚下班回家程雪薇就闹着要去公园看花草和小溪，还要吃爆米花和糖葫芦，潘娜立刻答应了，说吃完了饭妈妈就带你去，但是程雪薇还不满足，说现在就去，还要爸爸也一起去。潘娜好好地哄她，说爸爸妈妈还没吃饭呢，可话还没说完，程雪薇就开始放声大哭，潘娜没有办法，她太喜欢这个女儿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对于她来说就意味着几乎全部。二话没说，抱起女儿就去了程天扬的办公室。 可程天扬说了一句话：“儿子们怎么办？”潘娜傻了，眼看着程雪薇又要哭，张羽飞赶紧说没关系你们去吧，让儿子们去我家吃饭，我帮你接馨馨。 程天扬和潘娜立刻千恩万谢，随后抱着女儿出了门，直奔公园而去。 张羽飞想着，得劝劝自己的朋友兼同事了，这么娇惯孩子怎么行，而且四个孩子，这么偏向女儿，儿子们会怎么想。 尤其是程雪馨，程天扬和潘娜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三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雪馨肯定是最后一个才能轮到，而且夫妻俩对他很缺乏父母应有的耐心，动不动就对他大喊大叫甚至连打带骂。 就是因为他的出生带给他们最多的失望？这对他来讲太不公平。 不过在程家四个孩子里，张羽飞最喜欢的就是程雪馨。 首先，他和自己的长子是同一天出生的，这就是缘分和天意；其次，他是几个孩子里最漂亮最可爱的，程雪嵩和程雪雷完全是程天扬的再版，宽阔的脸庞，挺直的鼻梁，而最受父母疼爱的程雪薇则象透了潘娜，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而程雪馨却汇集了父母长相上所有的优点，既有程天扬的英俊也有潘娜的柔美；再次，他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张铁军告诉爸爸：程雪馨是他们幼儿园合唱队的领唱，每次听到程雪馨雪馨用奶声奶气的童音叫自己“叔叔”时，他都感觉心快要融化了。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一个善良热心有正义感的孩子，记得上次张铁军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是张铁军的不对，他抢了那个小朋友的油条，程雪馨并没有因为和铁军关系好就帮着他，而是从张铁军手里夺过了油条还给那个小朋友，张铁军气的两天都没有和程雪馨说话. 还有去年儿童节，幼儿园发大白兔奶糖，每个小朋友只有六块，那时的大白兔奶糖甚至比今天的比利时巧克力还要珍贵.每个小朋友拿到糖之后都迫不及待地吃了个光，包括张铁军，只有程雪馨一块都没有吃，都包在小手绢里带回家，三块给了妹妹，三块给了张羽飞的次子张铁兵，因为他知道叔叔阿姨对他好。 后来张羽飞还训了张铁军几句：“你看看你，雪馨都记着把那么好的糖你弟弟吃，比你这个亲哥哥都强！” 张羽飞想，如果程雪馨是自己的儿子，那该有多好！他一定会爱若珍宝，不过后来的他也的确为程雪馨扮演了亲生父亲的角色。 想着想着，到家了，其实张家和程家距离非常近，一楼之隔。只不过程家在住在宿舍楼区，张家则住在平房区。 张羽飞掏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已经打开了，妻子叶蓝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 比起潘娜，叶蓝是很失色的，她没有潘娜漂亮，也没有潘娜聪明，更没有潘娜的能力，她只是市纺织厂的一名普通纺织女工，她还有上了年纪没有退休金的父母要赡养，家里的日子是非常拮据的。 但是叶蓝是那么贤惠，是个勤俭持家的好手，她用自己的双手把这个比程家的两居室清贫简陋许多的大小两间房收拾的井井有条，尤其是做得一手好饭菜，即使是粗茶淡饭味道也是那么好，让张铁军和张铁兵每顿饭都胃口大开，身体也自然因此非常好. 不象程雪馨，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 “回来啦！呦！馨馨来了！快进来！”叶蓝对程雪馨笑着。“妈妈！”“阿姨！”张铁军和程雪馨分别叫着。这时程雪馨看到了坐在方桌旁的程雪嵩和程雪雷，立刻扑了过去，“大哥！二哥！” 程雪嵩已经九岁，程雪雷也快八岁了，他俩都分别是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小学生了。两个人见到弟弟也非常高兴，虽然他们早就饿了，可还是一起把雪馨抱了起来。尽管他是父母最不喜欢的孩子，可是程雪嵩和程雪雷却对这个弟弟喜欢的不得了，因为他让他们体会到了当哥哥，关心弟弟，爱护弟弟，保护弟弟，被弟弟崇拜的感觉。 这时坐在双人床上的张铁兵不高兴了，对着张铁军撅起了小嘴：“哥，你抱我下来！” “抱你？美的你！”张铁军其实和弟弟一样嫉妒程雪馨.他和程雪馨是一样大，他还想让人抱呢！可他是老大，没有哥哥能抱他。 “行了，别折腾了！先来洗手，赶快吃饭吧！”张羽飞上去抱下了张铁兵，在招呼兄弟三人。 “叔叔阿姨再见！”兄弟三人吃完了晚饭，向张氏夫妇告别。 “谢谢叔叔阿姨！”程雪馨又补充了一句。“再见铁军，再见兵兵！”他还没忘记和好朋友及好朋友的弟弟告别。 “馨馨，跟叔叔阿姨还客气什么啊？”叶蓝亲昵地摸了摸程雪馨的小脸蛋，“叔叔阿姨家就是你家，以后常来玩儿啊！” 程雪嵩和程雪雷拉着程雪馨回到了自己的家。 送走了程家三兄弟，叶蓝开始收拾碗筷桌椅，忽然间感到一阵晕绚，手扶着桌子坐下了。刚从厨房出来的张羽飞看到了赶忙上前搂住妻子的肩膀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头晕，别担心！” “叶蓝，我说你还是先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吧！你都连着三个星期没有周日了（当时还是周日单休制）。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你看你这段日子瘦多了！”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这个月我能多拿两百块奖金呢！军军说话就该上小学了，兵兵也快入托了，我爸妈那儿也……总不能老是让你给他们钱啊！你还得考虑你的父母呢！”叶蓝尽管很疲惫，可还是努力地装出精神的样子，张羽飞看着心里直发酸。 “日子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的能力！等你将来升了高职位，我就在家休息了，你不让我休息都不行！”叶蓝自信地笑着。 张羽飞立刻感到信心十足，对这个家的未来，对两个孩子的未来充满了憧憬，他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而一楼之外的程家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程天扬和潘娜还没有带着宝贝女儿回来，看来程雪薇还没玩儿够。 程雪雷立刻去找两个同班的哥们儿李育山和戴涛玩儿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了，程雪嵩也约了两个同班的哥们儿梁天非和郭求雨，只不过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晚藏找珍宝的游戏。 程雪馨本来也想加入，可是郭求雨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馨馨啊！这是大人的游戏，小屁孩儿别跟着瞎起哄！” 程雪嵩马上不高兴了：“谁是小屁孩儿啊？那是我弟弟！再说我对你不客气啊！” 郭求雨：“你看你！这又不是贬义词！” “那也不能说！”程雪嵩非常护着自己的弟弟。 “你俩还玩不玩啊？”梁天非赶快出来当和事老，紧接着，他也拍了拍程雪馨的小脑袋，“馨馨，你还太小，长大了我们一定带你玩儿啊！” 程雪馨听话地退到了他们兄弟三人的卧室，他其实对大哥的这两位同学感觉还不坏，因为在爸爸妈妈忙碌的日子里，他们都和大哥一起来幼儿园接过自己。 当然，还有和二哥在外面一起玩的那两个，他们还陪着自己去医院打针输液呢！ 他有时甚至觉得他们和大哥二哥也没什么区别，因此对他们都很尊敬很友好。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程雪馨的感觉非常正确，因为在十三年后，那个倒霉的夏天，就是这四位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一起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黑暗的一段时光，而这四位大哥其实也和他的两个亲哥哥一样喜欢他。 先说眼前，三个男孩很快就把父母的卧室搞的不象样了，这也是潘娜不愿意要男孩的原因，男孩子确实太淘气了，虽然程雪馨是个例外，但是如果他不是体弱多病的话，也保不齐和他两个哥哥一样。至少潘娜是这样想的。 程雪馨听到这边的响动，走了过来。父母卧室的一片狼籍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哪！简直比花果山还热闹！他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大哥，你们别闹了，呆会儿爸爸妈妈回来该生气了！” 他们正玩的高兴，被程雪馨这声喊吓了一大跳。好脾气的梁天非也忍不住了，“我说馨馨啊！你能不能上那屋啊？梁大哥可要生气了啊……”他猛然地想起了什么，住了嘴。 程雪嵩果然又火了：“你要生气啊！生一个给我试试！” 这次轮到郭求雨当和事老了，“行了行了，别闹了！”他转向程雪馨：“馨馨没事，我们一会儿收拾干净，你爸爸妈妈肯定看不出来。”这时楼下里传来了程天扬和潘娜的声音和邻居说话的声音。 “坏了坏了！我爸我妈回来了！”程雪嵩吓坏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梁天非天天和自己的爷爷看评书，这句话张口就来，郭求雨显然对此相当认同，于是尾随其后，两人一起脚底抹油——溜了！ “你们两个……”程雪嵩刚想骂马上住了嘴，他得赶快“毁灭现场”，“快！馨馨，帮我收拾！”程雪馨则早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开始抻床单了。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程雪嵩一边忙着一边看着窗外，“刘奶奶，您行行好！多陪我爸我妈聊会儿吧！”好在刘大妈似乎听到了他的祷告，越聊越起劲。 “赶快把这个放在写字台上。”程雪嵩递给程雪馨一个花瓶，程雪馨接了过来，向写字台走去，不料却被一个倒在地上的椅子拌倒了，花瓶摔了个稀巴烂。 程雪嵩还来不及把弟弟扶起来，父母就抱着妹妹推门进来了。 “你们要把家拆了啊！啊？”程天扬累了一天，回到家看到这幅场景，火冒三丈。 “天啊！我的花瓶！”抱着程雪薇的潘娜看到趴在地上的程雪馨和碎了一地的花瓶后都快气疯了，那个花瓶是她出嫁时妈妈送给她的礼物，现在妈妈不在了，这个花瓶就寄托了她的一腔哀思，外加劳累，火气比丈夫还大。立刻把程雪馨从地上拽起来，伸手就是一耳光. 程雪馨又被打倒在地上，头还磕到了床边，他哭了。 程雪嵩被父母的火气吓到了，本想为程雪馨辩解一下，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又哭，又哭，就知道哭，还成天病病泱泱的，你还象个男孩子吗？”程天扬最见不得男孩子哭，程雪嵩和程雪雷都因此不敢掉眼泪，不过他们的境遇要比程雪馨好许多，没有那么多流泪的理由. 不过程雪馨此刻确实很难受，脸上火辣辣地疼，头上又磕出一个包，外加无尽的委屈，他只有流泪。 不过他很快忍住了，他走上前来，抓着潘娜的衣襟说：“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家里淘气了。”潘娜火气未消，一手把他推开，“走开！”不料同时也把程雪薇手中的糖葫芦拨到了地上，程雪薇立刻不干了。 “糖葫芦！糖葫芦！我的糖葫芦！你赔我糖葫芦！哇……哇……哇……”哭的山响。 程天扬本来火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但是女儿的哭声又让他的愤怒再次升级，他上前抓起程雪馨扔在床上，又拖下了他的裤子，拿起笤帚一下接一下地抽起他的屁股。 “我们上辈子都欠你的！我们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把你妹妹哄高兴了，回来就让你闹的鸡飞狗跳。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生你！有你妹妹就足够了！你就是多余的！” “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爸爸……我听话……您别打了……爸……爸……”程雪馨的嗓子已经快哭哑了。 “爸爸，打！打他！谁让他把我的糖葫芦碰到地上的？打！使劲打！”程雪薇不哭了，起劲地喊着，看着爸爸打三哥。 “爸爸！您别打了！”程雪嵩终于忍不住，上前使劲地拉着程天扬的手，这时程雪雷也满身大汗地回来了，先是被吓呆，随后赶忙上去和大哥一起拉住爸爸。 程天扬打累了，终于住了手，而程雪馨的屁股已经和动物园里猴子的屁股相差无几了。 “爸爸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我……我……”程雪馨从床上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我……我……” 半个小时后。 程雪馨趴在那张足够容纳兄弟三人的大床上，他的屁股已经肿的无法躺了。 程雪嵩和程雪雷一左一右躺在他两旁，心疼地望着表情痛苦而虚弱的弟弟。 “大哥不好，大哥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错误，大哥给你道歉。”程雪嵩内疚地说。 “哼！”程雪雷白了他一眼。 “大哥，我想喝水！”程雪馨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的头怎么这么烫，天啊！又发烧了！”程雪雷突然惊叫。 刚才那一顿打骂让他虚弱的身体大受冲击，所以发烧了。 “爸爸！妈妈！馨馨发烧了！”程雪嵩对着客厅大喊。 结果，五一节的七天假期程雪馨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这次他的病非常严重，因为刚才的哭泣让咽喉嘶哑破裂，从而扁桃体发炎了。 不过，在程雪馨的记忆里，这七天是异常美好的。 尽管高烧三四天不退，嗓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可是有好多喜欢他的人都来看他了. 李育山，戴涛，梁天非，郭求雨，张羽飞，叶蓝，张铁军，张铁兵。 还给他带来了苹果，梨，橘子汁，奶粉等好多平常在家里很少能吃到的东西。 父母只有在他住院和出院的时候来过。 还有隔壁床一个小朋友的妈妈给了他一个黄澄澄的水果，酸酸甜甜的，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从此他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水果和这种颜色。 他问这是什么，那个妈妈告诉她，这是橙子。 他当时根本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努力地去忘记自己的本名，而让身边的人都用眼前的这个黄澄澄的水果的名字来叫自己。 第四章 超级早恋 忘记是琼瑶的哪部小说里曾经有这样的一句话，“时间是最好的药剂，能够医治一切心灵上的伤口。”此言不假，出了院后，程雪馨再次快快乐乐地回到了家，回到了幼儿园。尽管父母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地轻视和缺乏耐心，年幼的妹妹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康复的感觉真好，比一天挂上三四瓶液体好出不知多少倍。 时光飞逝。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很快就要过去了，九十年代即将接踵而至。这个北方的小城市也在时间的推移中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划分出了五个区实行区域管辖（其实整个城市都没有北京的崇文区大），电话开始落户一些收入水平较高的家庭，开通了五条线路的公交车，再有十年新世纪就要到来了，人们期待的小康生活也因此为期不远。 1990.9.9. 程雪馨站在教室后墙的黑板前的一张桌子上，右手拿着一支红色的粉笔，认真而细致地画着一幅画：一张考试卷，轮廓已经用白粉笔勾勒的非常清楚，现在他要用红色的粉笔在试卷上写下鲜红的100分。 他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个子长高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不再是虚弱无力的苍白。 刚入学时，他的身体状况依然非常糟糕，一个学期依然会有五六次的感冒。教他们班体育课的周老师是一个已过不或之年的老教员，他对于程雪馨总是缺席体育课感到不可思议。一开始还以为他逃课。 可后来与程雪馨同班的张铁军告诉了他实际情况之后，心疼不已的他去找程雪馨谈了一次话，这次谈话令这个使这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终身受益。 “你怎么身体这么差？” “我不知道，听邻居说我是早产。” “原来如此，如果你这样下去的话将来生活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那我该怎么办啊，周老师？” “听我的，每天早起冲个凉水澡，下午放学后绕着操场跑十来圈。” “啊？” “别啊！刚开始肯定受不了，适应了就好。” 程雪馨听从了这位老教员的建议，不过这做起来确实不容易，冲凉水澡还好说，跑步实在是太吃力了。不过他还是坚持了下来，身体也因此日益健康强壮。 甚至在大学里还成为了系足球队主力左后卫，还能客串中锋。因为经常头球破门，且屡屡上演左脚大力轰门得分的好戏。能够做到这些，程雪馨凭借的是1.86米的身高和铁塔般的身躯，对方的前锋或后卫每每在他铁塔般的身躯面前败下阵来，身体的优势还弥补了速度和技术的相对劣势。当周老师在十年后再次见到程雪馨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把前面这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汉和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明天就是教师节了，程雪馨是班里的宣传委员。班主任是这样考虑的，爸爸在宣传科工作，儿子还胜任不了一个宣传委员吗？而且程雪馨也确实继承了爸爸的才华和思维，而且更为独特新颖，让班主任和很多代课老师对他都非常满意。（除此之外，他还因为动听的歌声被选为音乐课代表）。当选这个职务，出板报的事情自然是非他莫属。看着别的班级板报相继出炉，无非是都是一些鲜花和敬礼的图案。他的搭档建议他，画一片花海写几个美术字就行了。可他不想这样做，他想给予老师们一份与众不同的惊喜。 最能让老师们高兴的是什么呢？是鲜花和敬礼吗？不是，是优异的成绩，是满分的答卷。想到这里，程雪馨豁然开朗，于是就有了他站在黑板前手持红色粉笔的那一幕。随着他和他的助手头上的粉笔灰的颜色渐渐丰富，一期在现在看起来平淡无奇而当年却异常新颖的板报完成了。 “真不错！”他的搭档走到远处看着这期独特的板报。“老师们肯定会高兴的，100分的试卷天天看，什么感觉啊？雪馨，真有你的！”这期板报获得了全校当月的板报评比第一名。而老师们也确实非常惊喜，每天看着100分的试卷给学生们上课感觉都比在别的教室有劲，因为别的教室的后墙黑板只有千篇一律的鲜花和敬礼。 这也只是程雪馨独特思维方式的一个开始，比起后来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诸多所作所为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比如他为了帮助朋友解决便秘问题，给朋友出了这么一招：把手机的开机语设置成“今天你拉屎了吗？”关机语设置成：“今天又没拉屎吧？明天努力！”从而达到心理暗示的效果。又比如他把大学里教语法的一位讲师说出的一句英语：“i hate myself，i want to cry！”听成“i love myself，i want to fly！”，差点把讲师气晕过去，以及把学生处主任锁在女洗手间；用尿液泡了他班教室的粉笔，使得当天黑板上臊气阵阵；还试图用放屁崩灭蜡烛，笑的整个寝室的人一宿都没睡好等等调足众人胃口的事情。 当然那时的他属于坏小子加问题少年的范畴，并把酗酒后满大街疯唱外加打架斗殴当成乐趣。如果还局限于好孩子的思维方式，也太不应该了。 他的第三任女朋友，美国人ms.christina daniel peterson曾经给予他这样的评价：“你不是美国人，可你比美国人还美国人！” 不过此时的程雪馨绝对不会想到日后他会变成这样，他认为自己是个好孩子，听话，讲礼貌，学习好。板报出完了，也该回家了，于是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在水盆里洗了洗手，背起书包和搭档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 这位搭档是个小女孩，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王子蕊，还有一张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的脸，父母的独生女。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兼美术科代表。 两个人就组成了板报组成员，算下来，各自身兼三职。 两人聊起了当时热播的国产动画片＜＜黑猫警长＞＞。 “那只小猴子真可怜，让食猴鹰吃的只剩下骨头了，我都快吓哭了！”王子蕊说到。 “你胆子可真小，还没有我妹妹勇敢哪！听我大哥说她当时看的可高兴了，还问老鹰为什么只吃小猴子不吃小熊猫。”程雪馨没有看昨晚的那集，因为父母在家，只有听大哥讲。 “你妹妹怎么这么坏啊？”王子蕊非常气愤。 “你才坏哪！她还小！看不懂嘛！”程雪馨不高兴了，“你再说我以后就再也不和你好了！哼！” 其实程雪薇并非不懂，她只是因为父母的极度娇惯而养成了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毫无为别人着想的习惯，同情和怜悯之心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找不到。程雪嵩和程雪雷对父母的这种做法极其不满，但是也毫无办法。 程雪馨则更没办法，因为妹妹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自己。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哎！你说今天这集要演什么啊？”王子蕊赶快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啊！不过肯定好看。哎，你到家了！”王子蕊的家离学校非常近，走路五分钟就到。 “好我进去了，雪馨再见！”王子蕊对程雪馨挥手。 “再见，子蕊！”程雪馨也挥了挥手，随后向自己的家走去，他还要走十分钟才能到家。 “上哪儿疯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快吃完饭了！”潘娜对着刚进门的程雪馨大声说着，她和丈夫，两个儿子，还有最宝贝的女儿都坐着吃饭。程雪薇对他也白了一眼。 兴奋的程雪馨毫无察觉，“妈妈，爸爸，哥哥，薇薇，我刚出板报了，和子蕊一起。这次的板报肯定能得奖！” “行了！别自以为是！快吃饭！一天就知道做和学习无关的事，这学期你要是考不好，我非揍你！”程天扬粗暴地打断了小儿子的兴奋。“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供养你们，你别给我不学好！” 其实程雪馨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前五名，只是父母从来对他都不满意。 程雪馨兴奋的表情立刻无影无踪，伤心和沮丧占据了头脑。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立刻坐下来吃饭。桌子上的四盘菜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端起一个能隐约看出是白菜炒肉丝的盘子，把菜汤倒进了盛满米饭的碗。 “讨厌！你怎么都吃了啊？我还没吃够呢！”程雪薇喊了起来。 “这都没有了，只剩汤了！”程雪馨不解地问。 “谁说的？还有那么几根肉丝呢！” “薇薇，你都吃了小半盘了！你三哥可一口都没吃上，就……”已经是名十二岁的初一学生的程雪嵩看不下去了。 “你别说话！”程天扬打断了大儿子的话，转头吼起了小儿子。“你都多大了，怎么不让着妹妹啊！” “爸爸！”上六年级即将小学毕业的十一岁的程雪雷拉着程天扬的胳膊，“别生气了，喝汤吧！快凉了！” “没你事！”潘娜又开始教训起了二儿子，“吃完赶快复习功课去，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升初中考试了，要是考不好上不了初中，你就和他一样天天出板报去吧！”她又用筷子指了指程雪馨。 看到大哥二哥因为自己也挨了训，程雪馨立刻把碗里仅剩的三四根肉丝夹到妹妹的碗里并说：“快吃吧！” “真恶心，放进去夹出来！我怎么吃啊！”五岁的程雪薇说起话来完全不象五岁孩子。 “你就是多余，你不回来我们都高高兴兴的，一回来就鸡飞狗跳。”程天扬也走了。 程雪雷端起盘子把一些炒芹菜拨进程雪馨的碗里，潘娜看见了说：“快作功课去，别耽误时间。”随后扭身走了，程雪嵩和程雪雷也赶紧走了。 程雪馨匆匆几口吃完了饭，随后刷了碗筷，收拾了桌椅。当他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带着大哥和妹妹出去散步了，二哥在温习功课。他打开电视，每天爸爸妈妈出门他才敢看电视，不过万幸的是，今天他们出门的时间正好是他最爱看的动画片上演的时间。 还好，＜＜黑猫警长＞＞刚刚开演。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子蕊，怎么是你啊？”王子蕊站在门口，程雪馨异常惊喜。 “我们家停电了，只好到你家看了。你爸妈在家吗？” 那时这座城市的电力系统还不发达，甚至每年都有连着两三个月天天停电的“壮举”。 “不在，出去了，你快进来吧！刚开始。”程雪馨把王子蕊让到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他本想倒橘子汁，但是不能。那只有程雪薇才能“享用”，如果她回来发现少了，那今天晚上就别想安静了。一年前张铁军带着张铁兵来找他玩，他给这兄弟俩倒了两杯橘子汁。妹妹回来后嚎啕了半个小时，他的屁股也因此又能以假乱真猴子的屁股了。 这天播放的是母螳螂为了繁殖后代吃掉了自己心爱的伴侣，先是被捕入狱，随后又因说出实情而得到了黑猫警长和动物们的宽恕而最终释放。 王子蕊看着看着，眼睛又湿润了。程雪馨此时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庞啊！ 还带着晶莹的泪水！ 这时王子蕊泪汪汪的目光也转向了他痴痴的眼神，看到了他一脸都是夏日黎明般的真诚，目光相撞后，两人都赶快把视线避开，随后脸上都泛出了淡淡的红晕。 程雪馨大窘，连忙起身为自己也倒了一杯白开水，刚刚回到电视前就见到王子蕊向他举起了水杯。 “干杯！”她说到，程雪馨傻了。 “干杯！刚才他们结婚的时候也干杯了。”王子蕊看程雪馨不动，接着补充了一句。 两个小玻璃杯撞到了一起。 那一年，程雪馨七岁六个月四天，王子蕊只有七岁两个月十九天。可是他们相爱了，这一爱就是十年，爱到了2000年，几乎爱到了下个世纪。 因为王子蕊的泪水，程雪馨在以后的日子里，总是会被流着泪的女孩所打动，甚至包括虚伪，欺骗的泪水。也因为王子蕊说的“干杯！”，他无论是喝水，喝饮料还是喝酒，总是习惯把容器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无论那容器有多么大。 “啊……！”程雪雷伸着懒腰从卧室走到了客厅。 两人正在喝水，看见程雪雷走出来，差点喝呛了。 “子蕊，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你站着干什么？坐啊！”程雪雷对弟弟和弟弟同学的心事毫无察觉，“我作业写完了，出来休息一会儿！哎！你们俩怎么都小脸儿通红的，热吗？馨馨你快把电扇打开！” “二哥，没事！我……我家没电了，我来看动画片，看完了，对不起，吵到你写作业了。我……我……回家了！”王子蕊走了，“再见！” “没有！没吵到我！你们玩儿吧！唉……别走啊！”他扭过头看着弟弟，“送送去啊！” “哦！”程雪馨随之出了门。 “唉！”程雪雷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想到七岁半的弟弟已经坠入爱河？他还以为弟弟的这位好朋友是怕自己告诉爸爸妈妈说弟弟又看电视而使得弟弟挨打，从而赶快离去。 看来爸爸妈妈对弟弟的态度已经是远近皆知了，中国人就是这样，最喜欢传别人的家长里短。现在传言肯定有好多的版本了，真没准还有人说他和大哥妹妹一起排挤弟弟呢！而事实是，妹妹和父母一样厌恶弟弟，而自己和大哥却完全不是这样，他们爱弟弟，但不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这种生活状况，出去和谁说谁都不信。 程雪雷这样想着。 不过，这种生活也是一种独特的人生经历吧！经历了这样的人生，真不枉来世上一遭。 在这一点上，三兄弟达成了共识。 程雪馨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父母的爱如果有十分的话，妹妹拿走一半，两个哥哥拿走一半，留给他的所剩无几。而上天是如此公平，让男女之间的情爱提前了这么久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即使后来，王子蕊在他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却离开了他，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天下午，学校。 下课铃响了。张铁军跑到了程雪馨的课桌前。 “哎！雪馨，你知道吗？刚才我去办公室送作业本的时候我听见江老师夸你呢！”张铁军是数学课代表，负责全班数学作业的收发。 他和程雪馨完全不同，对那些生动活泼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性格更为内向，喜欢一个人钻研，他因此当选了数学课代表，直到后来成为西安交通大学的高才生，也正是他这种性格使得一个女孩轻而易举地造就了他和程雪馨从亲密无间到反目成仇。 不过目前两个人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哥们，程雪馨心不在焉地问：“夸我什么？”他的一只眼睛在看着收拾书包的王子蕊。 “夸你板报出的好啊！他们都喜欢那张一百分的试卷，这次你肯定得奖！”张铁军很为好朋友骄傲，“哎！陪我去接幼儿园兵兵吧！”张铁兵已经五岁，上幼儿园大班了。 “啊……对不起，铁军，今天我不能陪你去了，还有别的事！回头告诉你。”说着抓起书包要走，张铁军拽住了他。 “什么事啊？陪我去吧！今天我妈妈出院，我爸爸要去接她。我怕兵兵路上又闹着让我讲故事，我哪会讲啊？没你不行！”张铁军恳切地说着。 是的，叶蓝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由于长期过度劳累，终于在一个星期前病倒了，医生说是低血糖外加营养不良，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干重活了。 而祸不单行，张羽飞不久前也因为工作中出了一个重大的失误而被扣除了全年的奖金，他是由于挂念身体越来越差的妻子而导致的心不在焉。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因此陷入了困境。 程雪馨是知道这一切的，他很想让爸爸帮助一下张叔叔，可是他知道张叔叔和爸爸闹僵了，不过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半年前，原来的宣传科长退休，程天扬和张羽飞都有机会晋升这个职位，论能力和人缘，张羽飞都略胜一筹，而且他更有一个程天扬无法比拟的优势：没有超生，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的程天扬在这场竞争中完完全全处于下风。但是他通过潘娜做为中学教务处主任所积累下的方方面面的关系，上下打点赢得了胜利，当选宣传科长。 其实两个家庭都很需要钱，张家是两个孩子，四个老人，程家是四个孩子，两个老人。不过张羽飞的父母和岳父母都没有退休金，程天扬的父母则都有，且岳父母早就去世；而且潘娜的收入是叶蓝的四倍。 张羽飞是个直肠子，直接去找程天扬理论，结果二人大吵了一架，还险些动起手来。从那之后两家就断绝了往来。 如果这次程天扬帮着张羽飞和上面说两句话，张羽飞也许就没事了，可出了这件事，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程天扬和潘娜还警告过四个孩子：“以后不许再去他们家玩，也不许理他们家人，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揍谁！尤其是你！”指的是程雪馨。 而张羽飞则从来没有对两个儿子说过这样的话，他不想把长辈的恩怨强加在下一代。 即使程雪嵩，程雪雷，和程雪薇与他和他的家人行同陌路，即使有一次张铁军对他说：“爸爸！程叔叔和潘阿姨怎么不理我啊！”他都没有说过程天扬说的话。 何况，程雪馨还会在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不在身边的时候亲切地叫着：“张叔叔，叶阿姨！”还会把张铁军，张铁兵当成亲兄弟。他也因此更加喜欢程雪馨了。 程雪馨也知恩图报，他心一横，对张铁军说：“等一下，我陪你去！”他走到王子蕊的身边，说了两句话。王子蕊点了点头。 于是左边好朋友，右边女朋友，程雪馨就这样来到了幼儿园。 接到了张铁兵，四个人一起往回走。 “哥哥，哥哥，给我讲故事！”果不出张铁军所料，张铁兵闹了起来。 “我可不会讲，我的故事都给你讲完了，让雪馨哥哥给你讲吧！”如果旁边不是有个讲故事的高手，张铁军简直头大。 “雪馨哥哥！”张铁兵眼巴巴地看着程雪馨。 “好的，今天给你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吧！从前啊！有一个美丽善良的王后，她生了一个和她一样美丽善良的女儿。皮肤象雪一样白，所以起名叫白雪公主……后来那个英俊的王子就把白雪公主接回了自己的王国，他们一起幸福地生活着。” 程雪馨认真地讲着，一个小孩子，两个大孩子都听的入神。 “那个白雪公主很漂亮吗？”张铁兵问。 “是的。”没等程雪馨回答，王子蕊就回答了。 “和子蕊姐姐一样漂亮？” 王子蕊的脸红了，两个男孩子笑了起来。 “那个王子很英俊吗？”张铁兵接着问。 “是的。”这次是程雪馨回答了。 “就象雪馨哥哥一样。”张铁兵肯定地说。 这次就连张铁军也觉得不对劲了。 “雪馨哥哥和子蕊姐姐也幸福地生活着。”张铁兵继续说。 两人的脸都红了，张铁军则傻了。 “我到家了。”还好，王子蕊的家近在眼前。 “你带着兵兵先走吧！”程雪馨却偏偏不想走，他对张铁军说，“我还有事和她说。” “哥哥姐姐再见！你们幸福地生活着。”张铁兵挥了挥小手。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好东西。”程雪馨坏笑着看王子蕊。 “什么好东西啊？” “你先把眼睛闭上。” 王子蕊闭上了双眼。 程雪馨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对面的嘴唇上，亲吻了她。 他只是从电视中看到的，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吻她。 王子蕊吃了一惊，随即睁开双眼，看见了程雪馨红彤彤的脸。随后一扭头跑进了家里。 这时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最后一个教师节。 十年后程雪馨买了手机，他是短信狂人，每个节日都会给相应的人发短信，而教师节，除了发给他的恩师外，他还会给王子蕊发一条内容不变的信息：“还记得1990年的今天吗？我吻了你！” 他的初吻，他的初恋，都是这样早，早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他初吻后的十分钟，一顿暴揍接踵而来。 不知道哪个长舌头告诉程天扬，他的三儿子和张羽飞的长子一起去了幼儿园接回了张羽飞的次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程天扬对那个小女孩并不在意，他又怎么能想到那是三儿子的女朋友；他只是对三儿子把他说的话当成了放屁而愤怒，已经特别警告过了，怎么还敢和张家的人在一起。 程雪馨的屁股又变成猴屁股了，那天晚上，嘴唇上的温暖和屁股的红肿并存。 这就是程雪馨的生活，痛苦总是等待在快乐的后面。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痛苦之后还有快乐，这也挺好的。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第五章 针锋相对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这座北方的小城市发生了更大的变化，电话已经走入了家家户户，手机虽然在很多人的眼里是买的起养不起的奢侈品，但毕竟也不是可望不可及了。橘子汁早就从市场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胜数的种种新鲜水果。这一年，中国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那就是，阔别祖国百余年的香港就要回归了。 是的，已经是1997年了。 这座城市的规划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许多建筑物在片片争议声中被拆除，一栋栋崭新的住宅楼拔地而起。不过市长对城建局局长说了，无论你怎么规划，流过市中心的那条小河永远不许动。本来市民们对市长的许多政策都不甚支持，但是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英明的。 程雪馨当然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刚满十四岁，是一名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小学毕业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本校的初中部，不过，他的中学同学几乎就是他的小学同学，除了把班次打乱重新调配了一下后加入了二十名左右地方上的学生外，整个年纪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本来程雪馨是非常反对这样的做法，不过看了班级花名册之后他马上就笑了。因为与他同一天出生的好朋友张铁军和深爱的女朋友王子蕊都和他同班。 “万岁！”他放声呐喊，他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不过他毫不在意，而是与身边同样一脸兴奋的张铁军激情相拥。尽管他更想拥抱王子蕊，不过在这里拥抱，还是算了吧！为什么？地球人都知道。 初中的生活是快乐而充实的，程雪馨一如既往地和王子蕊相互爱着，鼓励着，安慰着，帮助着。此时的他们都过了年幼无知的时期，班中的同学，邻班的同学，甚至是其他年级的学长和学幼都能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不是那么正常。 不过除了平常开开玩笑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因为大多数人还都是以学习为重的。几乎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打拼着，这里可不是北京，上海，广州那样的国际大都市，遍地是就业机会，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还有别的出路。在这里如果学习不好家里又没有什么过硬的社会关系，几乎等于一生的碌碌无为。 老师们也是如此，只要学习成绩好了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他们还希望自己教的学生在中考中考出个好成绩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所以不论父母怎样不爱自己，已经上了小学的妹妹如何轻视自己，哥哥们也因为忙于学习顾不上自己，程雪馨都没有动摇自己全力拼搏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心。 而且他也确实保持了自己在全年级极强的竞争力，在那个人人都很努力的环境里，谁的头脑更为聪慧谁就能名列前茅。程雪馨就是如此，邻居刘奶奶说过，早产的孩子都聪明。 此言不假，他和同样早产的妹妹程雪薇就比大哥二哥聪明许多。他在班中名列前十名，年级里也排到了二十名之前。而程雪薇更是小学里年年的尖子生。而成绩同样不错的大哥和二哥凭的更多的是苦用功。 快乐不是本属于这个年龄单纯的快乐，充实也不是原本应该简单的充实。中间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滋味。 一切都缘于程雪馨的班主任，教英语课的赵阳老师。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毕业于一所华北地区的外语类高校。在全市的初中英语教师里，他的水平至少能排进前五名，略带方言味道的英语发音是他唯一的缺点。不过水平再高的教师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好成绩，何况那个学校的升学率并不高，每年只有30%的学生有机会升入高中，剩下的不是就业就是上中专。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每个老师都有有自己偏爱的学生重点培养，而偏爱的标准十有八九都是学习成绩。当时的小学还没有开设英语课，初中都是从零开始，赵阳也只有寻找别的选拔标准了。 如果潘娜还是中学的教务处主任，那么程雪馨会100%获得赵阳的偏爱。 溜须拍马是赵阳的专长，这一点可以从程雪馨他们这一届学生毕业后不到七年的时间里他就荣生副校长的事件中看出来，他拍足了领导的马屁。 不过此时的潘娜已经是一所私立幼儿园的院长了，当时私立幼儿园刚刚兴起，因为仅有的几家公立幼儿园的已经无法满足暴增的中国新生儿入托的需要了。 此事还和潘娜的哥哥潘勇有关，本来在父母去世之后，潘娜已经和被她恨之入骨的哥哥断绝了关系。潘勇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他去了上海后一直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事业的起步阶段非常不顺利，要强的他不肯和父母妹妹说，自己撑着，迟迟不肯回家看望父母也是因为囊中羞涩。而父母因为想念他而在去看望他的途中发生了车祸不幸丧生也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妹妹的指责更令他无地自容。所以妹妹提出断绝关系，他也没有勇气拒绝。 好在他化悲痛为力量，全力拼搏着，十三年后终于拥有了一家象模象样的公司。今非昔比的潘勇终于有了见妹妹的勇气，他回到家乡后找到了潘娜，发出了忏悔。潘娜一开始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过在被潘勇拽上他那辆本田车后，在被潘勇带到他为父母新翻修后气派十足的坟墓后，潘娜的心终于软了。他原谅了哥哥。 临走前潘勇给潘娜留下了十万人民币，说是对她独自赡养父母的补偿。 而颇有眼光的潘娜则和程天扬一起辞去工职下了海，用这十万块钱开办了这家私立幼儿园。由于是本市的第一家，两个人又非常有能力和关系，所以生源非常火暴尽管收费昂贵，夫妻俩很快地富裕了起来。买下了两套门对门的三居室中间打通了门，这样，四个孩子每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程天扬除了和妻子共有宽大舒适的卧室之外，还有了自己的书房。这可是当年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那是1994年，程雪馨十一岁。 成为了富家子的程雪馨并没有对此表现出特别的欢喜，因为他想要的不是如此，他想要的依然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 记得乔迁新居那一天，哥哥妹妹都喜笑颜开，而他依然面容沉闷，沉闷地不象一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孩子。他想起了头天晚上偷偷离开家去和张家告别的情景。当时的张天羽填补了程天扬辞职后的空缺，得到了了早该属于他的东西，但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因为叶蓝早已经卧床不起了，她终于累倒了，家庭的重担全落在张羽飞一个人的身上。程雪馨记得，张叔叔给他到了一杯水后亲切地摸着他的头说不管你搬到哪里，叔叔阿姨随时欢迎你来玩；叶阿姨则斜靠在床上，在张叔叔去厨房烧水时强打精神地说，如果有一天阿姨不在了，你要帮叔叔照顾军军和兵兵啊！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知道你会的，阿姨相信你。当时程雪馨差点哭出来。 这么一个清贫的家却是如此温馨，而自己的家呢？ 而且潘娜的辞职也造就了赵阳对待程雪馨的态度：和全班四十六人中的四十三个人一样地冷淡，他的眼中只有前三名尖子生，升学考试程雪馨排名班级第六，年级第十五。不过恰恰是他的这种态度使得日后程雪馨的英语水平不可阻挡地增长着，并且在高考中取得了全市英语成绩的第一，更让他在人人都是英语高手的那所外语类高校里依旧出类拔萃。 英语课堂上，赵阳在讲课。 “今天我们上第三课，哪位同学先把课文给大家读一遍？” 除了张铁军和少数几个男生，大家都高高举起了手。不可否认，男孩子在学习语言这方面的天赋就是比女孩子差，外语类高校中男女比例失衡的数字就能说明这一切：3比7. 张铁军更是其中的代表，除了英语，他其他科目成绩都很好。高考时，如果不是他在理科综合上的优异地发挥，也许西安交通大学里就不会出现他的身影了，他和程雪馨的反目成仇也就不会发生了。 而程雪馨则恰恰相反，他是那种男孩子里少有的语言天赋突出的代表，甚至超过了大学里许多水平不错的女生，现在他把手举的非常高。昨天晚上他听着教学磁带几乎把这段课文背下了，今天又读了一个早自习，读好自然不在话下。 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和程雪馨一样，期待着赵阳的点名，这是一门新开的科目，谁都想开个好头，从而在中考和高考里取得优异成绩，为自己的未来增添砝码。 “刘玉洁！”随着赵阳的点名，叹气声阵阵。又是她，傲气的班长，全班第二名，赵老师似乎只对她和学习委员，全班第一名的邹丽，以及赵阳选定的英语科代表，全班第三名李智勇关心，其他人都似乎不闻不问。大家都看不过去，可谁都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成绩没有进前三名，老师看不上呢？ “哼！”程雪馨不服地哼了一声。 赵阳听见了，刘玉洁听见了，邹丽听见了，李智勇听见了，他们都恶狠狠地白了程雪馨一眼，其余的同学也都听见了，他们则在心里暗暗地佩服着。 “程雪馨你给我站起来！”赵阳愤怒地吼着，所有人都吓坏了，而习惯了父母打骂的程雪馨则平静地站了起来。 “你哼什么？我问你哼什么哪！是不是没让你读，你不服气啊！” “是的！”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气？啊！你有刘玉洁读的好？”赵阳差点气疯了，第一次有学生对他表示不满和不服。 “是的，我比她读的好！” “那好，你读，我就看你能读成什么样？”赵阳听到有人居然和自己的得意门生叫板，于是产生了兴趣，先让你读，读不好看我怎么损你！ 张铁军和王子蕊都紧张地望着程雪馨，都替他暗暗捏了把汗，当然除了赵阳的三个宠儿，其余的同学都是这种心态。 “long long ago，there lived a king，he loved horses，one day he found an artist……”程雪馨吐字清晰，语音语调标准，甚至超过了赵阳，因为没有学赵阳略带方言的发音。外加他天生动听的嗓音，教室里所有人都被他折服了。 程雪馨读完了课文，班里掌声阵阵。赵阳的三个宠儿又惊又怒，赵阳则恼羞成怒。 “就这还敢说比班长读的好，你从哪里学的？为什么不按照我教的读？扰乱课堂纪律，站到后面去！”赵阳说。 他的三个宠儿脸上又恢复了得意的表情，而全班同学则再一次敢怒不感言。程雪馨一句话也不说地拿起了书走到教室后面，心里十分得意。有大家的认定，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程雪馨从此就和赵阳以及他的三个宠儿结下了梁子。 后来当程雪馨的英语成绩位列年纪第一名且高居不下后，赵阳都没有让他参加市里的英语竞赛，理由是偏科。 因为冲动，程雪馨只顾和班主任以及前三名较劲而稍微忽略了别的功课，直到中考，他在总成绩上也没有超越这三个人，成为他生命中的遗憾。不过他也因此受益，赵阳带着方言味道的英语完完全全地传给了三个得意门生，而程雪馨则说得一口纯正流利的美式英语。所以十年后，在涉外酒店工作的程雪馨与外宾如同与国人一样地交谈时，那三个人还会因为外宾向他们问路而出了一脑门子汗。 张铁军不服地望着赵阳，而王子蕊则心疼而自豪地望着程雪馨。 下课了。 “雪馨！”张铁军对着站在后面的好朋友走了过去，竖起了大拇指。 “我就不服气，看着他们那么牛轰轰的样子我受不了！”程雪馨说。 “我爱你！”耳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王子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身后。 程雪馨将她一拥入怀，打击了自己看不惯的人的傲气，得到了众人的赞许，好朋友和女朋友的支持，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本来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但是现在他心情太好，什么都不管了。 这时，把眼睛落在讲台上的赵阳一边喝水一边走回了教室，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喝呛了。 程天扬和潘娜的幼儿园。 “你儿子可太不象话了！”赵阳向正在整理儿童入托档案的潘娜告状，“上课捣乱，下了课又和女学生……哎呦！我都说不出口！” 潘娜则根本没用心听，从赵阳来找他并说自报家门后，她就对这个后辈没什么兴趣了，还以为来了生意，又有家长带着孩子报到呢！潘娜现在一心都在事业上，刚刚入托了十个孩子，生意真是太好了，档案需要重新整理。她自顾自地忙，赵阳的话一句没听见。 “啊？什么？我儿子！只要他不打架逃学您就别操心了！我们当初就不该生他，能学成什么样是什么样！我知足！如果您的孩子要入托，就来找我吧！”潘娜手上嘴上一起忙。 赵阳哭笑不得，“我闺女都七岁了，入什么托啊？” “没关系，要是有熟人的孩子想入托，也帮我介绍介绍啊！我忙！您先坐！”潘娜抱着一打档案袋出了办公室，这时程天扬进来了。 “您是程雪馨的爸爸吧！”赵阳还不死心。 “您是我儿子同学的家长是吧？您有孩子要给我们介绍过来？”程天扬对四个孩子都说过，要帮自己家的幼儿园宣传，和同学说，让他们和家长说。他还以为是三儿子给他介绍的生意呢！ “不是，我是他班主任！”赵阳再次哭笑不得。 “哦！那您的孩子要入托？” 赵阳差点倒在沙发上，此时，程天扬的大哥大响了，当时先进的移动通讯工具现在看来象一块笨重的砖头。“喂！我是！哦行！马上到！”随后扭头对赵阳说：“对不起，我忙！您先坐，一会儿回来再谈，那儿有水和报纸！”他也走了。 赵阳从此不敢再拜访这两位家长。以后的两年多里，程雪馨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哪怕是和赵阳的宠儿发生冲突，吵架或者打架，他都没有象对其他学生那样让他叫家长。因为赵阳知道，说了也是白搭，他还怕再让这两位家长再让他帮着介绍孩子入托呢！ 程雪馨又和他的得意门生发生冲突了。那是1996年的六月。 下了课，程雪馨，张铁军和几个男生在用弹弓和纸做的子弹“开战”。张铁军一不小心崩到了李智勇的后脑勺，李智勇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着张铁军冲了过去对着胸口就是狠狠一拳，哪怕之前张铁军已经说了声“对不起”，当时张铁军刚刚生完病，略微虚弱的身体哪禁得住这一拳，马上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趴在了课桌上。程雪馨立刻火冒三丈，对着李智勇的脸抡圆了就是一耳光，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两人在同龄人中都属于高大的一类，势均力敌，打的惊天动地，直到上课铃响了还没停手，差点把进教室讲课的数学老师气吐血。后来两个人都被请到了赵阳的办公室。 那是性情温和的程雪馨第一次打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过那是高中的事情了。 “你们俩为什么打？”赵阳生气地问，他用愤怒的目光望着程雪馨，随后用心疼的目光望着李智勇。 程雪馨对这位老师暗暗佩服，脸换的真够快的，也不嫌累。 “他欺负张铁军！” “他用弹弓崩我！” “他不是故意的，何况还道歉了！” “道了歉就没事？！” “那你还要怎么着？” “闭嘴！”赵阳对着程雪馨喊，可习惯了被喊的程雪馨安然处之，李智勇却被吓的一哆嗦。“李智勇，你回去吧！” 李智勇走了。 “你明天把家长叫来！恩……算了！”赵阳本想把程天扬或潘娜请来告状，可又一想，算了吧！闹不好，学校还以为他请来两个给幼儿园拉生意的呢！“你给我滚回去！写检查！在全班同学面前念！还有，明天把弹弓交上来，罚做三天值日！” 程雪馨一句话也不和他多说，扭身走了。反正也帮张铁军出气了。那一耳光打的真过瘾，手现在还疼呢！ “给！”王子蕊把三袋冰块递给回到教室的程雪馨，那是一种用塑料袋装满果汁后密封冷冻成块的夏日食品，随着各种高级冷饮的上市，已经在不经意间消失了。 “你想让我闹肚子啊！我吃得了吗？”程雪馨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望着女朋友。 “谁让你吃了？我是让你冷敷一下那三块青肿！你看看，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要是不冷敷，明天就变成一只熊猫了，我可不想让一只熊猫走在我旁边。” “行啊！你的知识真渊博啊！” “别贫！你忘了你未来的岳母是医生吗？快点，我给你敷上。”那个年代的他们是如此单纯，以为相爱就能共度一生，就能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 王子蕊把三个冰袋贴在他脸上青肿的部位，班里的男生都快嫉妒地冒烟了。不过七年后程雪馨才理解了他们的感受。那是大学四年级第一学期开始，换了一个校区的学生们在新宿舍整理自己的物品，舍友们的女朋友都来帮自己心爱的人的忙，只有程雪馨孤零零一个人忙碌着，他的第二任女朋友周雨菲阴差阳错地离开了他，那时的感觉真是无比凄凉。 不过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幸福里，享受着冰冰的滋润和热热的关爱，猛然间想起来什么：“铁军怎么样了？” “别担心，我刚才给他打了杯热水，喝完后好多了。我把我家钥匙给了他，让他休息到放学再回家，要不然他妈妈卧病在床看见他这样得多难受啊！” 程雪馨突然忘情地把王子蕊一拥入怀，脸上的三个冰袋全掉了。“别动，你抽什么疯啊！”王子蕊莫名其妙，这家伙又怎么了？ “我爱你！”程雪馨深情地说着。 “哦~~~哦~~~哦~~~哦！”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开始起哄了，除了赵阳的三个宠儿，他们相互交换了恼怒却无可奈何的目光。 第六章 那么爱你 “走吧！咱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程雪馨感到脸上的青肿消退的差不多了，于是拉着王子蕊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这时，李智勇和刘玉洁，邹丽也走出了校园，愤愤不平地骂着。 “他妈的！敢用弹弓崩我！找死！要不是程雪馨那个王八蛋，我非让他再进一次医院。”从这几句话可以看出，学习好并不代表什么都好。 不过一俊遮百丑，只要学习好，老师和家长都会喜欢，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成绩优异品行恶劣的学生出现。 “行了，别嘟囔了！有本事你给程雪馨也揍趴下啊？人家受了伤还有人心疼呢？你有吗？”邹丽成心气李智勇。看来，这三个人之间也不是什么好朋友的关系，谁都想当第一，还都希望打击竞争对手。 “我是不想早恋，要不然比王子蕊好一百倍的我都能追到！”李智勇果然被气坏了。 “哎呦！行啊！我看你还是小心自己吧！数学比不上张铁军，英语比不上程雪馨，小心中考别被谁挤出三甲啊！”刘玉洁发话了，看来还是两个女孩关系更好一些。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开学摸底考试见！”李智勇快被气疯了，看来，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还是女性更高一筹。 但是没想到，三个人的谈话居然被程雪薇听到了，此时的她已经十一岁，刚从中学部办公室走出来，是来看小学毕业考试的成绩，她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总分300，她的分数是289，正在被五六个女孩象公主似的围在中间。 “小薇，请客吧！”一个女孩说。 “凭什么我请客？” “又是年级第一，还是升学考试，这还不请客？”那个女孩说。 “你考的也不错啊！276呢！你怎么不请啊？” “那能和你比吗？你家那么有钱，开着幼儿园，我爸我妈可都是工人啊！” “别想用这话让我上当，我的零花钱还留着有用呢！” “哎！小薇，你可真没劲！零花钱那么多还抠门，你不是装吧？你爸你妈是不是和你一样抠，不给你钱，你才没钱请我们吧？啊？哈哈！” 女孩们都哄笑起来，还异口同声说着：“小气鬼！” 爱面子的程雪薇受不了了，她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猛然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谁说我没钱？看看！我要去冷饮店了，你们可别跟我走啊！” 那帮女孩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哎呦！你别生气啊！我们和你说着玩的！”“干吗啊？别呀？”等等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程雪薇立刻得意极了，美丽的脸庞一片高贵的红润。“走！” 刚从冷饮店出来，她就看见了赵阳的三个宠儿走在前面，还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立刻脸色一变。 “哼！他本事不小，学会打架了，还敢帮着张铁军，看我回家不告诉爸爸妈妈去！”程雪薇把刚吃了一口的巧克力脆皮雪糕扔到了地上。 “大小姐，你可真有钱，一根一块五，吃不了给我啊！扔了！”一个女孩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雪糕。 “心疼了，捡起来吃啊！”程雪薇白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什么叫千金大小姐？这就是。”那个女孩对着程雪薇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句，其余人面面相惧。 “你说铁军还在你家吗？”另一条路上，程雪馨问王子蕊。 “当然在了，我让他等我，要不然我没钥匙，怎么进家门啊？”王子蕊说。 “那到是，到了家，我送他回家，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跟我你还客气啊？” “我习惯于对女性客气，我在家跟我妈我妹妹说话都是这样。” 因为母亲和妹妹是如此看不上自己，程雪馨对来自她们的关怀是那么期盼和敏感，哪怕是一点点小事。比如潘娜给每个人盛饭，每当她把盛满饭的碗递给程雪馨时，他都会说一句：“谢谢妈妈！”程雪薇每次都会白他一眼，而程雪嵩和程雪雷则是投去心疼的一瞥。 “行了，又贫！”王子蕊不以为然。“到家了！” “铁军！铁军！”二人敲门，可门不开。 “是不是睡着了，再敲！”二人拍门，可还没人开门。 “他不会回家了吧？”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自己回家，让你进不了门。何况他那么难受，哪敢让他妈妈看见，你不就是这么考虑的吗？” “那上哪去了？” “糟糕！”程雪馨脸色一变。“他不会是疼的受不了了，上医院了吧？”他拔腿就跑。 “你等等我！”王子蕊紧随其后。 “铁军要是真让李智勇打出什么毛病，我明天非揍他！”程雪馨打了第一架，似乎不再考虑什么宽厚，仁慈了。 “行了，你别再惹事了！”王子蕊气喘吁吁，“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医院到了，对这家医院他们都象对自己的双手一样熟悉，都出生在这里，有什么病也都是在这里问诊，王子蕊的妈妈还是这里的医生呢！。 二人把医院的三层楼里里外外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张铁军。 “跑哪儿去了？”程雪馨跑的满身大汗，王子蕊则坐在地上不站起来了。 “走吧！先回家，我去他家看看。” “到了他家，他要是还不在，你可别跟他妈妈说啊！”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 “哎呀！”王子蕊惊喊，“我妈不就在这吗？问问她不就知道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亏你说的出口，那是你妈，你都想不起来，我能吗？” “快走吧！” “古阿姨，我妈妈呢！”二人来到王子蕊妈妈的办公室，没有看到妈妈，于是就问起了妈妈的同事。 “你妈妈去太平间了！刚才有个病人去世了。”古阿姨回答。 王子蕊拔腿就跑，程雪馨紧随其后。 “哎！哎！小蕊！那种地方，你别去啊！”古阿姨喊，可二人早就没影了。 太平间离医院主楼仅仅百米之隔，二人很快地到了那里。看见五六个人在门口站着，一个大人，两个小孩，还有两个医生，里面就有王子蕊的妈妈。那个大人一脸麻木，已经不知道哭了。两个小孩在哭着，孩子的哭声更令人感到悲惨凄凉。 “哎？那不是铁军吗？还有兵兵，张叔叔！”程雪馨看着说着，猛然间觉得不对劲，“天啊！难道叶阿姨……不……不可能！”他冲了过去，喊了一声：“铁军！” 这时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程雪馨猜的没错，叶蓝去世了。 她一直卧病在床，高血压，心脏病，肾衰竭统统找上了她。但是她为了节省钱，很少去看病，除非特别难受的时候。家里就靠丈夫一个人的工资支撑，四个老人，两个孩子，外加自己这个病人，哪来的钱看病呢？坚强的叶蓝就靠吃药维持着。 这天，她突然心脏病犯了，硝酸甘油就在床头放着，可是还没等她打开药瓶，心脏就停止了跳动。是邻居发现她躺在地上后给120打了电话，可送到医院，抢救已经仅仅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摆设了。 张铁军是在去王子蕊家的路上被一个正去学校告诉他噩耗的邻居撞到后，带去医院的。等到了那里，妈妈已经被送到了太平间，弟弟正抱着爸爸的腿嚎啕着。而爸爸则是一脸的麻木，巨大的悲伤压垮了他脆弱的神经。 “雪馨！”张铁军放声大哭着向程雪馨跑来，程雪馨紧紧地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你知道吗？我妈妈走了，她走了，我没有妈妈了！” “铁军！铁军！铁军！”除了叫着他的名字，紧紧拥抱着他，程雪馨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泪如雨下。他想起了叶蓝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叶阿姨在爸爸妈妈忙碌时把他接到家里吃饭，让他和张铁军兄弟俩躺在一起用蒲扇给他们扇风，还给他们讲故事；一次他不小心踩坏了妹妹的玩具，妈妈打肿了他的屁股，他哭着跑出家门，是叶阿姨看到了后把她带到家，用香油给他抹了红肿的小屁股，在给妹妹买了一个同样的玩具后把他又送回家；每年过年他去张家拜年时叶阿姨都要给他塞满一口袋的糖果，还都是最高级的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他更是永远不会忘记上次搬家之前他去和张家告别，叶阿姨对他说的话，没想到那竟然演变成了一次临终嘱托。 “雪馨哥哥！”张铁兵也跑了过来，放声大哭着紧紧地抱住了程雪馨，他在小学毕业考试中取得了286分，仅次于程雪薇排名第二，本想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妈妈再也看不到了。 程雪馨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这兄弟二人。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好多。他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望着天空。 无神论者从来就没有和程雪馨有过任何形式的关联，他相信叶蓝此时此刻正在天上望着他们…… “阿姨，您放心！我记住您的话，我会把铁军和兵兵当成自己的亲兄弟来看待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我将来长大后，还会象孝敬我爸爸那样孝敬叔叔！” 这个誓言，程雪馨是至死不渝的。哪怕七年后这兄弟二人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和他决裂，哪怕张铁兵对他疯狂地拳打脚踢，他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誓言。 “雪馨，”张羽飞过来了蹲在他面前，“你阿姨走了，现在就剩叔叔自己了，如果叔叔也走了，你会照顾铁军和兵兵吗？” 张羽飞万念俱灰，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要和妻子一起走了，妻子不在了，还有谁能陪伴自己走完这一生呢？ 多年以后，程雪馨想起这一幕，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经济尚未自立，怎么叔叔阿姨都把和自己一样大的铁军以及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兵兵都托付给自己，他有时甚至认为这夫妻二人是不是疯了？尽管这么想很不礼貌。 不过此时的他想不到这一点，他吓坏了，两个孩子没有了妈妈，哪能再失去爸爸？他慌忙放开兄弟俩，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张羽飞的脖子，“叔叔，您不会走的，铁军和兵兵都需要您，我也需要您，您怎么可以走呢？阿姨没有走，她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在天上漂流着，云中漂流着，就象一个橙子掉进了河里，随河水漂流着。” 他喜欢把任何东西都比做橙子。 张羽飞不相信地看着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程雪馨，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吗？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多好的孩子啊！他象亲生儿子一样爱着自己！ 两个不善言辞的儿子安慰不了他甚至没有想到安慰他，可这个孩子却做了，而且做的这么好！ 前面的路还很长，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坚强！ 想到这里，他麻木的表情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迟到的悲伤，终于可以发泄了。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程雪馨，嚎啕大哭起来。 程雪馨也没有想到，最后那句话——橙子漂流着，会在将来成为自己的生活写照。 哭声让王子蕊的妈妈和另外两个护士把心放了下来，哭出来就好了。 王子蕊在旁边，非常感动地看着这一幕，流了一脸的泪水，她的心在说：“雪馨，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程雪馨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把悲痛的父子三人送回了家后才流着泪回到了自己的家。 除了六日后就要参加高考的程雪嵩在自己的房间快马加鞭外。全家人都在等着他，每个人心态迥异。程天扬和潘娜已经知道了和同学大打出手的事情。不是赵阳告的状，因为他不敢和这夫妻俩通电话，否则又要被请求为幼儿园拉生源的事情。 程雪薇得意洋洋，她在等着看三哥的好戏，她可受不了三哥为父母所恨的人家的孩子出头打架；此外她还高兴，由于考取第一名，爸爸妈妈答应她去上海大舅家过暑假。 唯一担心的是程雪雷，他看出父母不是一般的气愤，看来弟弟此劫难逃。 这时程雪馨用钥匙打开两扇高级的防盗门回到了家，换上了拖鞋，家里已经铺了地板。 “这么晚回来去哪了？”程天扬严厉地问。 程雪馨面容沉闷，他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爸爸的问话根本没有听见。 “你爸问你去哪了？”潘娜的声音更大。“快说！” 程雪薇一脸笑容，程雪雷则赶紧打哈哈：“爸，妈，你们别着急，我带他去我房间问，呆会儿出来告诉你们。”说着走上前要拉着弟弟回房间。 “啪！”程天扬把一个玻璃杯砸到了兄弟俩中间，玻璃杯没有碎，那是一个幼儿园孩子的家长从北京买回来送给他的，进口的钢化玻璃杯。“你给我回去坐着！没你事！” 程雪雷吓的赶快坐了回去。 “你不敢说是吧？我替你说，你打架了对不对？！你是为了张铁军打的架对不对？！”程天扬一步步逼近程雪馨，猛然地他抓住了程雪馨的领子把他摁到了墙上。 “你长本事了啊！学会打架斗殴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和他们家的人来往，你听不懂吗？！” 程雪馨几乎窒息了，因为爸爸由于愤怒造成的手劲过大使得他的喉骨咯咯做响，双手攥住爸爸的手腕往外拔却如蜻蜓撼石柱，脸渐渐涨红并变紫。 程雪雷看着爸爸就要把弟弟勒死了，拼命地冲上前把爸爸的手从弟弟的脖子上掰开！ 程雪薇也吓坏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这时在房间学习却听到外面情况不对的程雪嵩也冲了出来，抓住了爸爸的胳膊跪下了，“爸爸！爸爸！您问清楚再动手吧！雪馨刚十三岁，您别和他真生气啊！” 又转头对着弟弟：“你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快和爸爸妈妈说清楚啊！” 程雪馨揉着咽喉，他的脖子上已经被有了红红的手指勒痕。他用一双不胜痛楚的泪眼望着爸爸妈妈哥哥妹妹，突然间泪流满面了。 “你还有脸哭！我冤枉你了！你还委屈了！”程天扬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过于冲动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铁军的妈妈死了！真的！叶阿姨死了！今天下午死的！爸爸！你原谅我吧！我刚从他们家回来！铁军和兵兵嗓子已经哭哑了，张叔叔也快崩溃了！哇……哇……哇……”程雪馨终于忍不住一腔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叶阿姨好可怜！哇……哇……哇……” 程天扬一脸震惊，大动恻隐之心。 此时此刻，他忘记了八年前他和张羽飞因为晋升问题所发生的冲突，心里渐渐想起了张羽飞和叶蓝的好，他身后的潘娜的心情也和自己一样，都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程雪嵩，程雪雷心里一阵刺痛。只有程雪薇不以为然地轻轻“哼”了一声。 程天扬拉起潘娜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卧室，程雪雷则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他为之心疼而骄傲的弟弟，弟弟在自己的怀中流着泪。 不一会儿，程雪馨停止了哭泣，程雪雷拉着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程雪嵩默默地望着，刚准备回房间安慰弟弟，身后的程雪薇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谁没有死的那一天啊？他跟着起什么哄？” 程雪嵩猛然转过身，狠狠地抓住妹妹的手腕，“你再说一遍，我就扇你！” “我说什么了？我……我……”程雪薇被大哥吓坏了，平常大哥和父母二哥一样宠爱着她，娇惯着她，今天突然发这么大火，看来真是生了大气。所以不敢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程天扬在早饭桌上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程雪馨：“这是五千块钱，给你张叔叔送过去，说是爸爸给他的丧礼钱。” “爸爸，谢谢你！”程雪馨的眼圈红了。 张羽飞接受了程天扬的钱，因为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陷入极大的困境。张铁军要上初三了，张铁兵也要升入初中，外加四个老人的生活费，妻子办丧事所需要的大笔开销。尽管人人都觉得自尊非常重要，但是在现实的生活里，自尊心可填不饱肚子。 不过依然只有程雪馨一人代表程家出席了叶蓝的葬礼。 程雪馨胸前带着白花，扶着张铁军，拉着张铁兵走在送葬队伍的第二位，走在最前面的是张羽飞，他怀中抱着叶蓝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叶蓝和善地微笑着，依然让人感到无限的温暖。 有人拍了拍程雪馨的肩膀，是王子蕊！ 她也别着一朵白花，对着程雪馨点了点头，随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张铁兵的小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和你一起陪叔叔，铁军和兵兵送阿姨走。” 这时张铁军用一双婆娑的泪眼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 市郊火葬场。 叶蓝的遗体被送进了火化炉。 王子蕊把张铁兵的小脑袋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摩着他短短的头发；程雪馨则搂着张铁军的肩膀，望着长长的烟囱里冒出的烟。 烟囱停止了冒烟。王子蕊和程雪馨对望，相视无语。 “雪馨，我爱你！我爱你！”王子蕊望着程雪馨俊朗的脸，心里在说。 “子蕊，我爱你！我爱你！”程雪馨望着王子蕊美丽的脸，心里在说。 第七章 劳燕分飞 接着说1997年那条小河。 市长对留住流经市区的这条河表达了全力支持的态度，使得那些试图填平河道后盖起本市有史以来最高档公寓的房地产开发商们大失所望，在几次试图说服市长改变决定无效后离开了这里。市民们才得以继续拥有晚饭后散步的理想场所。 对于程雪馨，王子蕊和张铁军这些即将初中毕业的学生们来说，这条河流还有着其他更为重要的意义。 清早起来沿着河道边走边看书，下午放学后一头扎进河边的柳树荫里接着啃书本。 而程雪馨更是天天不落地来到这里，因为要和赵阳的三个宠儿较劲，那三个人也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与那三人不同的是，他可以不带课本而熟练地边背诵着英语课文边从捧着课本朗读的他们身边走过。 每当此时，他就能感到自己给对手带来的刺激，“我都已经能不看书背下来，而你们还停留在朗读的阶段，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们没有资格看不起其他同学！”他这样想着，随后放大了声音背着课文向前走，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但是能看到他们恼怒的目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长大后的程雪馨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才意识到这样做实在是太没有意思，没意思透了。自己学好了就行，管别人呢？不过当时他还太小，说话做事都不怎么经过大脑，实在太冲动了。 如果理智一些，不把赵阳的偏心当回事，在所有科目上和这三个人较劲，说不定中考成绩就能超过他们了。不过此时的较劲比起他高中和大学时期的较劲，又不值一提了。 而目前的程雪馨不会想到这一点，何况这条小河对他而言还有比别人更多的意义。 那就是，他和王子蕊的约会场所！ 这天下午放学后二人如约来到了这里。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中考了，我心里没底。”王子蕊忐忑不安地靠在程雪馨的肩膀上。 “没关系，有我呢！”程雪馨把手搭在女朋友的肩上，“考试前我去你家找你，一起去考场。” “不是，我害怕考不上高中，我正在考虑是不是报考卫校（护士卫生学校），将来接我妈妈的班。”王子蕊对前途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那怎么可以？你忘了你妈妈给你讲的话了，她那么有能力的人就是因为学历低，那么多年才评上中级职称！你怎么可以再走一遍弯路呢！你应该象我大哥一样，考上高中，再考上医科大学。” “是啊？”王子蕊叹了口气，“我怎么可以？可是我真没有你和铁军的实力，你就算物理差一点，还有英语可以提分；铁军英语差，可是数理化都那么好，我可是什么优势科目都没有！” “谁说的？”程雪馨不以为然。“你的语文不是很好吗？” “可是和刘玉洁她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别和那三个人渣比！” 程雪馨就是这样想的，你成绩再好，在我眼里也是人渣。 “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发挥的很好的！我相信你！” 王子蕊似乎又鼓起了勇气，虽谈不上信心十足，可也比几分钟前强了许多。 “哎对了！铁军呢？”王子蕊突然想起了什么，刻苦学习的铁军可是每天下午都来这里报到的，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是他妈妈逝世一周年纪念日，他和他爸爸还有兵兵要一起去殡仪馆。”程雪馨叹了一口气，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我很担心铁军，自从他妈妈去世后就象变了一个人，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象是个闷葫芦了。整天学啊学啊的，一心要报考外市那所重点高中。如果他这次要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发挥失常了，我真不敢想象后果！” 王子蕊脸上又愁云密布，不过是因为与刚才不同的理由。 “还有兵兵，也和他哥哥一样。刚上初一就这么玩命地学，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真是太残忍了！”程雪馨似乎比女朋友还难过。 “算了，不想了！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们都会很好的！”这回轮到王子蕊安慰程雪馨了，“我们一起好好考试，考完了一起迎接香港的回归！” 天色微微变暗，夏日的傍晚是如此的纯净和明朗。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没有黑暗的天空。 “看！流星！快许愿吧！”王子蕊惊喊。 “铁军能考上大哥当年就读的重点高中！子蕊能顺利地升入高中！”程雪馨许愿，想起了好朋友和女朋友，忘记了自己。 “我能考上高中，能和雪馨，铁军在一所学校！”王子蕊许愿，她喜欢和初中一样，在男朋友身边，并一起关心照顾失去了母亲的好朋友。 “啊！！！！！！！！！！！！”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二人都吓的一哆嗦。 “天哪！”程雪馨惊喊。 “怎么了？”王子蕊也大为惊讶。 “我怎么听着这声音这么耳熟啊？”程雪馨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象一个人。 “我也是！”王子蕊大有同感，突然想起来了“这是你二哥的声音！”看来女人就是比男人敏感，程雪馨对自己亲哥哥的声音可谓了如指掌，却居然没有女朋友的反应快。 二人对着喊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王子蕊听的没错，程雪雷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河边草丛里。他看起来非常消瘦，头发也很长，看起来很久都没有去理发店了，他的憔悴是由于即将到来的高考造成的。 那是一个比中考残酷一百倍的考试，人一生的命运就在这短短的三天里决定了。特别是这个小城市里，上高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上大学。考不上大学的人还比不上没上高中而去就业或上中专职高的人有前途：就业的人积累了工作经验，中专职高学子学到了赖以生存的一技之长。高中三年所学到的东西几乎对自己的前途毫无帮助。 除了复读为来年做准备（但那却绝对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压力和更沉重的包袱），费力地寻找工作和赋闲在家外，别无选择。 很多人在输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后崩溃了，并且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平静。 而心有余悸的胜利者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视力下降了，大学周边眼睛店人满为患的火暴生意和校园里星罗棋布的玻璃瓶底就能证明这一切；身体垮了，人人在去大学报道之前都会先去药店采购一番；压抑的心理阴影也没有因为金榜提名而减轻。 当年的程雪馨对此一无所知，即使听了大哥二哥的亲身感受后也并没有太多的沉重感。 除了父母妹妹的歧视和班主任的偏心外，生活对他而言还是美好的。 哥哥和他们的四个朋友的关心呵护，张叔叔的钟爱，铁军的友谊，子蕊的爱情等等，尽管失去了很多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也因此得到了更多其他人没有的，他很知足，而且他在向哥哥公布了和子蕊的关系后得到了他们开明的支持，除了严肃地告诉他不许影响学习外。 不过三年以后当他亲身参加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和对手们杀了个天昏地暗后，才明白了这场战争是多么地残酷。何况，他的战争还因为诸多的意外而演变的异常惨烈。 而此时的程雪馨不会有这种感受，他和王子蕊只看到了二哥的憔悴和失落，还看到二哥的身边有两个见底的啤酒瓶，一股酒精的味道弥漫着。看见弟弟和弟弟的女朋友来了，程雪雷把头埋在膝里，双肩微微颤抖着。 “二哥，怎么了？”程雪馨心疼而惊讶地问。 程雪雷没有回答。 焦急的程雪馨还要问，却被王子蕊拦住，“我来！” 她蹲在程雪雷面前，用手捧起了程雪雷的头，看见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这非常正常，哪个高三的学生没有一双因为熬夜而变成这样的眼睛？），“二哥，到底怎么了？” “我完了！”程雪雷的声音是如此无力，不过他毕竟开口了。看来在男人心情低落的时候，还是女人更能带来安慰，不论这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到底怎么了？”程雪馨不得要领，“你想急死我啊？快说啊！” “秦磊军那个混蛋把我的保送名额抢走了！”是的，秦磊军就是程雪雷的同班同学，后来在酒吧里狠狠地羞辱程雪馨并把一瓶芝华士砸在他头上的那个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程雪雷在本市的一所普通高中里就读，刚一入学就和同班的秦磊军因为座位安排的问题产生了矛盾而大打出手，两个人就从此结下梁子。 不过还好，两个人选择了相同的较劲方式：学习。本来入学成绩都在中等偏上的两个人为了把对手比下去成绩突飞猛进。到了高三，年级前两名的位置似乎就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别人根本没份。 高考即将来临，省城的一所大学给二人就读的这所高中送来了一个保送名额，有了保送名额对学校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只有一个，究竟给谁？在当时看来，除了程雪雷和秦磊军，别人都没有可能得到这个保送名额。两个人在前两次模拟考试中的成绩不相上下，学校也为此左右为难。 正在此时，颇有心计的秦磊军在父母为他活动了一番后赢得了学校的青睐，拿到了这个对他而言价值连城的保送名额。而认为成绩是最有说服力的程雪雷则一心想在第三次模拟考试中战胜对手从而以这种方式获胜，就没有告诉父母，否则的话，这个名额非他莫属。 要论活动能力和社会地位，程天扬和潘娜可高出秦磊军的父母不止一个档次。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秦磊军在教务处办公室填好了入学手续的表格后尾巴都快翘上了天，他一路哼着歌回到了教室，看着垂头丧气的程雪雷笑了，“其实我不如你，但是宋主任非要给我，我也没办法啊！高考我就不奉陪了，你自己玩吧！祝你好运！”随后收拾了自己的书本和复习资料，在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离开了学校。 其实程雪雷本可不必难过，凭着他优异的水平，只要在高考中正常发挥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考上较为理想的大学。 经历过高考的人都知道，考前的这段时间心理承受能力都相对地处于最脆弱的阶段，很细微的小挫折都非常容易引起情绪波动。何况秦磊军是用这样一种摆不上桌面的手段取得了胜利，更令他难以承受。 了解了事实后的程雪馨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他也象王子蕊一样蹲在二哥的面前，“二哥，没关系，要是凭实力，那个人渣哪里是你的对手啊？（人渣都快成为他形容学习好而品质令人不敢恭维的人的代名词了）好好考试，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比他更好的大学！am i right？”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试着在日常生活中运用简单的英语了。 程雪雷被弟弟最后刻意说出的这句英语逗笑了，他看着自己逐渐成长的弟弟，感到十分欣慰，终于从白天那种压抑的情绪里摆脱了。 看着二哥笑了，程雪馨也轻松了下来，尽管他当时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保送名额怎么会如此重要。 中考考场上。 象当年被分到一个班级一样，张铁军，王子蕊和程雪馨被分到了一个考场，三个人正在埋头答题。 这是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数学，终场铃声响起就宣告了学生们三年的寒窗之苦的结束。 数学是张铁军的强项，几乎没有任何题目能够难倒他，而对于程雪馨和王子蕊来说，最后的两道大题就不能自如应付了。 王子蕊非常紧张地看着题目，心里慌乱了起来。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她扭头看了看隔着两排的程雪馨，而同样被题目难住的程雪馨也为了缓解心情，同时扭头看了看她。二人相视一笑。 “笑什么？赶快答题。”监考老师不明白，考试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笑。 低下头来后，难题迎刃而解。 走出了考场，三人看到了王子蕊的妈妈和张羽飞一起站在等待考生的家长们中间。程雪馨原本因为考试结束而变的轻松的脸庞立刻沉闷起来，看着好朋友和女朋友分别向各自的妈妈和爸爸奔去。 “爸爸，我发挥的很好，考上重点高中应该没问题了。”张铁军对着因为焦急等待和酷热的空气而大汗淋漓的爸爸自信地说。 “好儿子，你妈妈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张羽飞声音哽咽了。 “爸爸！”张铁军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父子相拥而泣。 而王子蕊和妈妈则没有这么凄美的场面，她幸福地接过妈妈头天晚上就给她放进冰箱的一瓶冷饮美美地喝着，边喝边与妈妈相视而笑。 忽然，她和张铁军一起想起了什么。 “雪馨呢？”二人同时问对方。 程雪馨悄悄地一个人离开了，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论是凄美的父子相拥而泣还是幸福的母女相视而笑他都没有，他只有自己。 “雪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去，惊呆了，随后快乐地向那个呼喊他的人奔去，同时兴奋地喊着：“大哥！” 程雪嵩已经十八岁，是上海医科大学的一年级学生了，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夏装，手中提着一只皮箱，刚刚下了火车，大学已经放暑假了。 他把狂奔向自己的程雪馨紧紧地抱住，毕竟刚离家去外地不到一年，一直都在深深思念自己的家人，特别是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疼爱的小弟弟。 “大哥，你怎么今天回来了？”程雪馨问。 “本来是一个星期之后，学校要组织我们一起看现场直播的香港回归仪式。不过你不是要中考吗？你二哥也要高考了，我不放心你们，想早点回来给你们打气！正好你梁大哥和你郭大哥也要回来了。”梁天非考上了北京工业大学，郭求雨则被四川大学录取。 “原来如此，我都考完了，刚从考场回来。” “shit！我把时间记错了！” “你刚才说的那句英语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哦！没什么！哦对了！等你高考前，大哥一定赶回来，不管大哥有多忙！”程雪嵩不想让弟弟学这个英语中的脏字，可他想不到，三年后的弟弟不但学会了这个单词，还学会了更多连他都不知道的单词，比如bitch，idiot，bastard，godamnit等等更为肮脏的。 并且用英语熟练自如地和一个素质低下的外国游客在西安的一家牛羊肉泡馍店对骂了五分钟之久，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店主一起轰了出去。 弟弟甚至还在一个国外网站里加入一个同盟，这个同盟是全力支持陷入猥亵男童官司的流行天王michael jackson，弟弟与这个同盟一道，和那些试图用舆论击倒这位关爱世界和平非洲难民的大善人的另一个同盟用英语打了几个通宵的嘴仗。 眼前的弟弟还是文明的，还对着自己感激地笑笑，还说：“没关系，一起给二哥打气吧！他的保送名额被秦磊军抢走了，还生了一下午气呢！” “没关系，谁能一生都一帆风顺呢！凭自己考上才算真本事！”程雪嵩毕竟是大哥，经历了高考的磨练和大学氛围的熏陶，看待事情的角度就是和两个弟弟不一样。 “对啊！走！回家吧！”程雪馨也从大哥身上学到了很多。 兄弟俩有说有笑地向家走去。 1997.6.30. 程雪嵩，程雪馨和程雪薇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查尔斯王子在发表完讲话后离开了香港，看到了国家主席江泽民发表了香港回归的讲话，还看到了米字旗的降落，以及五星红旗与紫荆花旗的升起！“万岁！！”程雪馨喊了起来，他为流落在外百余年之久的香港回归祖国的怀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小点儿声！”程雪薇尽管也很高兴，但和三哥做对似乎成为了习惯。“香港回归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好象你有本事去那上高中似的！”程雪薇说这话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四年后自己居然能够在大舅的帮助下到了电视中正在播放的城市——香港去上大学，更没有想到在那里会遭遇一场惨痛的浩劫。 “别吵了，你二哥还在学习呢！”程雪嵩劝和着兄妹俩。 程天扬和潘娜此时去了沈阳出差，程雪雷还有六天就要参加高考，此时正在做着最后的冲刺，所以客厅里只有三人。 一个月后。 “行啊！雪馨！真不错！步我的后尘了！”程雪雷拿着弟弟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来自他的母校。 “我是你弟弟啊！”程雪馨笑了。 “不就是个高中吗？有本事你和大哥一样上个重点高中去？”看到三哥受到表扬，程雪薇心里酸溜溜的。 程雪馨的心情比妹妹更为复杂，因为他的中考分数超了那所区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好多分，但是他没有在报考志愿表里填上那所高中的名字。 因为他想到了张羽飞和张铁兵，张铁军走了，他的爸爸一定很孤独，弟弟又太小，哥哥离开了肯定会难过，他更记得叶蓝的“临终嘱托”。 于是心一横，填上了本市一所非区重点高中的名字，第一次为自己做出了人生的决定。 当年他只有十四岁，实在是太幼稚，太单纯，以为自己长大了，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在剑拔弩张中度过了三年的高中生涯，导致被父母遗弃，导致与梦想已久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擦肩而过，导致失去了永生难忘的初恋情人——王子蕊。 张铁军则顺利地坐上了将要把他带到二百公里外的一个区级市的列车，他所报考的那所区重点高中就在那个城市，与他同行的还有王子蕊。本来她不想这样，她只想和程雪馨一起就读本市的那所高中，何况她的中考成绩也与区重点的录取分数线相差了两分。这是爸爸掏出了昂贵的赞助费把她硬塞进去的，她不想伤父母的心，因为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在火车站，程雪馨除了要送自己的好朋友，还要把自己的女朋友一起送走。 “铁军，注意身体，别老是埋头苦学，劳逸结合，帮我照顾子蕊！”程雪馨心里难过极了，“子蕊，你要努力啊！学习遇到了困难就请教铁军！你帮我照顾铁军啊！” “雪馨，你到底让我们俩谁照顾谁啊？”张铁军听的一头雾水。 “互相照顾吧！” 张铁军突然动了感情，他上前拥抱着好朋友，“雪馨，学习不紧张的时候，替我去我家看看我爸爸吧！陪他吃顿饭，说说话！他和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他喜欢你！我不可能每个月都回来，车票也不便宜。我爸爸实在是太辛苦，太孤独，太可怜了！”他的眼睛湿润了，“还有，你英语那么好，给兵兵辅导辅导。我弟弟和我一样，就喜欢数理化，英语一塌糊涂！” 程雪馨听不下去了，也紧紧拥抱着张铁军，“铁军，你放心吧！我会的！” “雪馨，你看这是什么？”王子蕊举起了一塑料袋水果。 “橙子！” “我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 “你俩路上吃吧！” “一个半小时就到，还吃什么啊？你拿着，我下次再给你买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王子蕊的眼圈也红了。 “那好，你拿一个。”程雪馨拿起一个橙子放到她手里，“这个橙子就是我，我陪你这一路，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会想你的！”王子蕊紧紧地抱住他，二人深情吻别。 列车开走了。 程雪馨的心在一瞬间变的异常孤单和失落，好朋友走了，女朋友走了。明天就要去高中报到了，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 手里的那袋橙子无法给他回答。 第八章 针锋相对 ii 1997。9。20。小城里的一所高中。 程雪雷当年与程雪馨现在就读的这所高中其实也是重点。不过与张铁军和王子蕊所在的高中不同的是，市重点而非区重点，升学率也因此相差了二十个百分点。不过程雪馨对此并不在意，他认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普通高中也有考上重点大学的，二哥不就考了那么高的分数，第一批就被中国公安大学录取了吗？重点高中也有落榜的，听大哥讲过他们年级有许多到了最后关头自暴自弃的学生。他相信自己一定和二哥一样属于前者。 比如现在，当班主任在根据中考成绩排座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 全班四十四个人，一共八排座位，每排六个人。程雪馨的入学成绩是班级第八，年级二十二。所以被安排在了第二排。其实他很反对这种做法，因为实在太不顾及学生的自尊心了，但是老师并不这样想，他们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成绩好的学生坐在一起可以相互交流，相互促进，从而不受到成绩差的学生干扰。而这种做法却非常容易造成两极分化，成绩好的越来越好，成绩差的越来越差（如果自制力不强的话），但老师们出于对升学率的考虑后，还是肯定了这种做法。 当你无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只有去努力适应，适应了就不会对环境感到厌烦。程雪馨换了个角度想想，其实这种做法也有它的好处，任何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都会对自己坐在后面感到屈辱，从而激发起斗志，以坐在前面为目标而努力。他坐在第二排，眼睛看着的是第一排的座位，心想：“那里早晚都会有一个属于我的地方。” 这所高中与程雪馨就读的小学和初中还有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它隶属于地方。而它的前身却和程雪馨的小学和初中的性质一样，隶属于企业，在教育局1993年的会议上做出了调配，把它从一个和程雪馨的父母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国营公司性质相同的另一个大公司中剥离出来，归地方统一管理。不过由于这次调配仅仅过去四年，还属于过度阶段，因此该校大部分生源还是那个公司职工的子女，地方上的学生仅仅占了不到10%的比例，程雪馨就是这10%中的一员。而程雪雷入学的那年（1994年），地方上的学生还不到五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程雪雷入学后的三年里，就一直也没有地方上的学生来到这里报道了，程雪馨是三年后的第一个。 程雪馨刚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些情况，他只为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而兴奋异常。十二年了，幼儿园小学初中，三个校区各自相距不到五十米，他和张铁军，王子蕊在小学的时候就对中学的环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甚至在小学里看到中学的老师都觉得眼熟。这么久了，应该有个改变，他相信此时二百公里之外的好朋友和女朋友也是这种心情。全新的校园，全新的老师，全新的同学，学生宿舍楼里还有自己的一张床位，他有理由对在这里度过三年的美好时光充满信心。 可是没想到正式开课的第一天，程雪馨的美好憧憬就遭遇了打击。 那是下午第二节课，体育，授课内容是足球。对此程雪馨并不陌生，大哥二哥都是球迷，三岁那年他还在半夜跟起哄似的和大哥二哥一起从床上爬起来看世界杯呢！那是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那天转播的是阿根廷对英格兰的1/4决赛，马拉多纳上演了“上帝之手”和“过五关斩六将”的好戏，当时马拉多纳神奇的表演彻底征服了只有三岁的程雪馨，后来他也开始学着马拉多纳用左脚踢球（他不是左撇子，但是年幼的他固执地认为，只有用左脚题球才会成为好球员）。不过由于学校的设施很差，他踢的非常少，不止是他，这所学校的男孩子都很少踢球。 而这所高中不一样，很早就有一个国际标准尺寸的足球场，从而使得这个学校的男孩子都是踢着球长大的，还有一些性情豪放的女孩子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因此当体育老师说这节课男生足球女生自由活动时，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班里男女比例正好是1：1，所以双方各有十一名球员。正当程雪馨跃跃欲试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除了他和另外两个地方的学生外，其余人都熟练地站好了阵型，看来他们踢了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雪馨可没有他们那么专业，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站到了中后场的左边，因为习惯于用左脚踢球嘛！ 开始了，对方那个英俊的右边锋好象故意和程雪馨这个新手做对似的，屡屡从他所在的左路发动进攻，不过没关系，他喜欢挑战！ 尽管自己几乎是零基础，可还是凭借全班第一身高限制了对方的长传冲调，由于他屡屡截获防守区域的高空球，对方又开始采取地面配合，不过他强壮的身体又起了很大作用，也屡屡将对方的进攻破坏。 直到此时，对方才发现确实小瞧了这个“外援”，终于拿出了看家本领. 那个英俊的右边锋亮出了华丽的脚法，程雪馨终于招架不住了。对方一个假动作，他匆忙出脚断球，不料对方却从相反的方向突破了自己的错误防守，他赶忙追上去，并再次出脚试图将球截获，却不料对方已经将球传出，他那一脚把对方拌倒在地。 “对不起！”程雪馨知道自己犯规了，于是赶忙上前去并伸出手想把对方拉起来。 “你没长眼睛啊？”对方由于是在奔跑过程中摔倒，因此摔的有些重了，火气也很大，“会踢球吗？不会踢滚蛋！” “真的抱歉！我不会踢。”程雪馨知道对方还在气头上。 “不会题别胡踢啊！有你那么踢的吗？故意绊人，要是正规比赛就给你亮红牌了！” “不至于吧？”虽然很少踢，但是看过1986，1990，1994三届世界杯和意大利甲级联赛，程雪馨对比赛规则还是了解的，这次犯规其实连一张黄牌都得不到。 “你真他妈的傻冒！还不至于，滚蛋！少在这瞎起哄！”这时比赛双方的“球员”都围了上来。 程雪馨忍不住了，“你嘴干净点儿啊？别骂人！” “骂人，骂你是看得起你！要不看你是个同学，我早就揍你了！” “你罚任意球吧！”程雪馨把球放在对方摔倒的地方，向禁区跑去，准备防守。他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他来这里是为了学习还不是打架。可是还没有转过身就听见“呼”的一声，等他完全转过身来，那个球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随后人群中传来一阵轰笑。是那个右边锋干的好事，看来他的脚法还真好。 程雪馨终于火了，他已经倒了歉，对方还不依不饶。他冲过去，对着那个右边锋就是一拳，二人扭打在一起。程雪馨尽管原来只和李智勇打过一架，却很快凭借身体的优势占了上风。这时几个人上来拉架，但程雪馨却暗暗吃惊，他们明显是在拉偏架。很多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胳膊，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吃了亏，对方趁机对着自己猛击几拳，好在拉偏架也不可能太明显。两个人很快都动不了手了。 “你给老子等着！”对方动不了手能动嘴。程雪馨当时就想，拉架应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别光摁住打架双方的手脚，还应该把嘴也一起捂上，这样谁也不会再次挑起怒火了。 他可不想和对方一样那么大火气，都打完了，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可就是因为他的忍让，就让在场的所有人以为他胆怯了，不敢还嘴了，被吓住了。所以后来对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别人的天下呢！他们都几乎是从幼儿园时期就在一起的，而自己呢？初来乍到，忍忍吧！所以当体育老师训斥自己时，他很耐心地听完了全文。 而现实并不允许程雪馨忍耐太久。第二天上英语课，老师又点名读课文，由于刚刚接触这个高一班，英语老师无法看着脸就叫出名字，只有看着花名册随意点。很巧，点的是那个右边锋，“秦磊民。” 程雪馨知道了他的名字，随后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好象在哪里听过，二哥好象说过吧？不是，那是秦磊军。突然他觉得这两个名字很相象，难道？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事实证明程雪馨的直觉是对的，因为老师接着问：“你是秦磊军的弟弟吧？” “是。” 英语老师怎么会知道秦磊军呢？原来她就是带了秦磊军和程雪雷三年的班主任霍晓燕，秦磊军是她的得意门生之一，还得到了唯一的保送名额。所以自然印象深刻，在看到了“秦磊民”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之后，想起秦磊军自然顺理成章。 “我带过你哥哥，他英语挺好，你也应该不错吧！读一遍课文。” 程雪馨用余光瞥到了秦磊民脸上的一丝慌乱，他明白是为什么。肯定英语不好，否则还怕读课文吗？ 果然，一封很简单的远方来信被秦磊民读的磕磕巴巴。 霍晓燕一脸失望，但是她给刚刚毕业的得意门生的弟弟留了面子，“下去好好读读，还需努力啊！”停顿了一下，我再找一位同学，程雪馨！“ 程雪馨站了起来，他那种幼稚的心态又涌了上来，哼！你好好听着吧！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水平。 “怎么是个男同学啊？我还以为……”霍晓燕的话让全班同学都笑了，程雪馨则安然而立，“哎？等等，你不会就是程雪雷的弟弟吧？”和秦磊军一样，她对被中国公安大学录取的程雪雷也印象异常深刻。 “是的，霍老师。”程雪馨的回答要比秦磊民礼貌许多。 “真巧啊！我带了两对兄弟啊！”霍晓燕笑了，全班同学傻了。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比戏剧还有戏剧性。两个哥哥三年前开学打了一架后较了三年劲，较出两个高才生，上了两个好大学。两个弟弟也是开学就打了一架后较了三年劲，也较出两个高才生。可是，高考全部发挥失常！一个与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擦肩而过后上了一所与理想相去甚远的二类大学，另一个更惨，被天津大学拒绝后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得了精神病。霍晓燕也因为这两个高才生的失常表现而气愤异常，甚至在办公室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地骂着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话。 由此可见，历史会重演，但不会完全重演。否则谁都知道了自己将来的事情，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霍晓燕不是占卜师，不会预料到三年后的事情。她看着高大俊朗的程雪馨心里还在犯嘀咕：“这么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不过她嘴上的话却不一样：“你把课文读读吧！”她不敢再说程雪雷英语很好，你也应该不错之类的话。刚才的秦磊民已经让他很没面子了。 但是程雪馨却给了她极大的惊喜，当他用清亮的嗓音纯正的美式英语读着那封远方来信时，全班同学都被震慑了，听程雪馨说英语是一种享受，这是大学里所有带过他的教授和讲师们的共识。 “dear xiaojun：i”m fine，but tired……how many area states do you have in china？“ “不错，不错，真不错！比你哥哥强。”霍晓燕由衷地赞叹，“好了，现在我们开始讲课。”她转向黑板，拿起一根粉笔，写下了“lesson 1”。 下课铃响了。 “原来你就是和我哥抢那个保送名额的人的弟弟啊？幸会！”秦磊民傲慢地走到程雪馨面前，用无理的目光扫视着他。 程雪馨根本不想理他，就是他的混蛋哥哥曾经让二哥那么难过，几乎毁了二哥的大好前程（如果不是自己和王子蕊劝慰了二哥）。昨天那一架更是摧毁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现在又来无理取闹。不愿意搭理你，臊着你！ 但是秦磊民却不愿意说说就完了，他还要继续羞辱几乎夺走哥哥保送名额的人的弟弟，“我说怎么都那么笨呢？踢球不行，打架也不行！哼！物以类聚！” 从小到大，程雪馨就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和他哥哥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昨天要不是狐朋狗友帮你拉偏架早就把你揍趴下了。他又忍不住了。于是猛地拍了一下课桌后站了起来。 “秦磊民我警告你，你可以说我，但是我哥没招你，你别说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想怎么着！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们家，你别嚣张，你问问你那笨蛋哥哥，他当年在这里什么讼样？别装洋蒜！要是再……” 还没等秦磊民说完，程雪馨对准他的脸抡圆了就是一嘴巴，就象一年前打李智勇那一嘴巴一样，看来此时的他还没学会“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句话。他只是受不了秦磊民侮辱自己的二哥，在他心目中，二哥就是一个英雄，尤其是考上了中国公安大学之后。（他不允许别人对自己家人有任何的玷污，当年王子蕊说程雪薇坏，他都不爱听，尽管妹妹从来都看不起自己。更不要提这么关系爱护自己的二哥了。） 秦磊民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打自己的脸，立刻恼羞成怒地出手还击，两人又打在一起。和昨天的架一样，同学在拉了一会儿偏假后再次制止了一场“战争”。只不过不同的是，今天这场架教务处主任都知道了，因为二人刚刚开战不久，教务处主任就路过了他们班教室门口，还有，体育老师也在教务处主任身旁。 在经过一番教育后，体育老师算了一笔帐。 过去的三年里，程雪雷和秦磊军只打了一架，打架率：1架/1095天。 而仅仅两天里，程雪馨和秦磊民就干了两仗，打架率：1架/1天。 两个人应该各打五十大板，但事实却是程雪馨一次记过处分，秦磊民仅仅被警告了几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程雪馨在高中生涯的前两个月里打了九架，平均每个星期就是一架。不过后七架里没有一次是和秦磊民，而是分别和五个人。那五个人都和秦磊民关系很好，同时也为程雪馨的“嚣张气焰”而恼怒，刚来两天，就敢和自己兄弟动手，还敢打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每次都是故意找茬，甚至还设计好了圈套等着程雪馨上钩后群起而攻之。 程雪馨刚一开始还对此有些兴趣，因为当了十四年好孩子，不知道打架是什么滋味，好几次都没等对方动手自己的拳头就挥起来了，打架的时候他童年因为畏惧父母而产生的胆怯之心荡然无存。可是后来就厌烦了，天天吃鲍鱼都会腻，何况是打架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当他意识到对方一直是在算计自己后，他愤怒了，可对方似乎依然没完没了，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 终于忍无可忍了。 一天程雪馨在下课后去了趟洗手间，之后返回教室坐到座位上，准备打开书本温习功课，突然闻到一股烧塑料的味道，天！铅笔盒在冒烟！他慌忙打开，随即脸绿了。 里面的一张塑封纸片正在缓缓地燃烧，护身符！那是在四川大学就读的郭求雨在峨眉山拜佛的时候特意带给他的。郭求雨知道好朋友的弟弟的生活背景，于是诚心地求来了这张护身符，希望能够保佑他平安。当郭求雨把这张护身符递到他手里时，他感动地都忘了说谢谢！随后一直爱若珍宝地放在铅笔盒里。可是现在…… 这还不够，突然他觉得屁股有刺痛的感觉，坐起身来，一颗图钉！这时他看见了秦磊民和几个死党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笑。 程雪馨的眼睛红了，他已经被气疯了。他猛然地把凳子举起来对准那群人狠狠砸过去！ 凳子砸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一声惨叫，随后也怒气冲冲地向程雪馨冲过去，可没想到程雪馨又举起另一个凳子向他抡来，他躲开了。但是程雪馨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没完没了地举起凳子向他扔过去，他心里终于发毛了。看来这次程雪馨是动真格了，不过他并不肯定。也许抽一会儿疯就没事了？总之，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也举起了一个凳子。 看到他举起了凳子，程雪馨突然停止了扔凳子，向讲台跑去。秦磊民一伙人都笑了，看来他还是胆小怕事的窝囊废，举个凳子就吓成这样。 他们这么想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们惊异地看到程雪馨跑到讲台上，双手扒住大讲桌两边，猛地抬了起来，随后讲桌被他扔了出去，直冲着秦磊民一伙人砸来！ “啪！”讲桌飞行了五米远后落下，砸到了他们面前的一张课桌上，课桌塌了，讲桌腿断了。后来有一次程雪馨做值日，试图挪动那张硕大的讲桌，但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抬起来。人在愤怒和危急时刻总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此言不假。 看来程雪馨是要玩命了。秦磊民一伙人吓疯了，抱头鼠窜出了教室。程雪馨没有追他们，而是在同学们惊恐的目光中走回了座位，看着被烧毁的护身符默默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觉得对不起郭求雨大哥，送给他这么珍贵的礼物被毁成了这样。 后来这件事情校长都知道了，但是考虑到秦磊民一伙做的实在太过分，就没有对损坏了五只坐凳，一只课桌，一个讲桌的程雪馨做出处分。只是狠狠地训了他一顿。这件事情过去以后，程雪馨在这所高中可谓是臭名昭著了，他的好勇斗狠被中国人特有的经典传话功夫衍生出诸多版本。相形之下，他的英语水平的知名度就逊色了许多。 程雪馨想不通，为什么每次打架都是别人先挑衅，可最后受指责的总是自己呢？后来，他在大学里结交的一个死党告诉他，因为你高大强壮，每次打架都是别人吃亏。这个世界，人们总是同情弱者，你这么高大强壮的人，怎么会获得别人的理解和同情。 这位死党还曾经在日记里这样形容程雪馨： “外表温和柔善的nick，大多时间都很沉静。但请注意，他可不是软乎乎的面团，关键时刻会象刀子一样厉害。他不会轻易发火，但发一次火就能让周围的人永远记住这一切。是个要么不爆发，一爆发就如火山的角色。” 这位死党实在是太了解程雪馨了。 从那件事过了之后，秦磊民一伙再也不敢招惹程雪馨了，不过他开始孤立他。这一招很奏效，因为班里没人愿意和这么抽风的人交朋友。程雪馨因此三年都没有交上什么班里的朋友，不过他不在乎，他要发奋图强，努力学习，练好球技，将来给你们一个好看！ 程雪馨就是在这样一种心态里度过了高中三年。 第九章 雪中圣火 1997.12.15. 那所高中的足球场上。 清晨五点半，程雪馨就从暖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穿上一身李宁运动服和一双双星足球鞋，抱起一个可口可乐足球，来到了这里。冬天的凌晨是如此寒冷，一周前又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空气冷的几乎要凝固了。但是，程雪馨的心里却是热火朝天。 10月底的期中考试，他从班级第八跃居到第六，从年级第二十二跃居到第十九，从而实现了开学时的梦想：坐到了第一排。更开心的是，秦磊民被甩到了身后（班级第九名），还有他那几个死党更是不值一提。成绩公布后，程雪馨每天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不过学习上的痛快并不是全部，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学习进步了就足矣。但是程雪馨的遗憾还有很多：每次体育课或放学踢足球的时候都会被排除在主力阵容之外，即使上场了也会遭到频频的呵斥，来自场上所有人：不会跑位，传球不准，盯人不紧，错失良机等等。如果程雪馨能够拿出那次举起讲桌的勇气对他们反击一次，相信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可那不是他的作风，他承认差距，不行就是不行，应该做的是提高自身水平，努力缩小与他们的差距，因此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起床，在空旷的球场上与球一起飞奔着。 功夫下到了，但是缩小差距谈何容易？四个月的拼命怎么比得上十年左右的积累？何况没有人给予他正确的指导。因此，尽管全力以赴，进步依然缓慢。 比如现在，离球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练习远射破门，可总与球门差之千里，甚至连一次射正都没有，不是打偏就是放了高射炮，而且脚法毫无准谱，一会儿脚内侧，一会儿外脚背。 带球，助跑，拔脚抽射，这一次他一脚把球送上了天，等球落下来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一个正在练习长跑的男孩的头。 “哎呀！”程雪馨跑了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他自己都想笑，自己的脚法如果能丝毫不差地击中一个正在移动的目标，那还有什么必要这么玩命地练习？超越球王马拉多纳都不在话下。 “没关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个男孩也笑了，他比程雪馨矮了小半头，1.73米左右，但是看起来非常强壮，细长的眼睛透出一种和善的神采。 突然他看着一脸歉意的程雪馨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我？”程雪馨很诧异。 “是的，秦磊民说你砸坏了五个凳子，一个讲桌，一把椅子。他们都吓疯了。” “原来你是他的朋友。”程雪馨顿生抵触。“看来我已经臭名昭著了。” “纠正一下，我只是和他很熟，而不是他的朋友。我是高二的，我们小学初中都在一起踢过球，对他而言，我是个朋友，而我只不过把他当成一个学弟。” 程雪馨看着他不语。 “还有，我没有认为你臭名昭著，这是人的正常反映，换了谁都会这样。何况，我认识你哥哥。”那个男孩继续补充到。 “你认识他？” “是的，去年他高三我高一，我和他都参加了冬季越野长跑的高中组比赛，本来我跑在他前面，可后来我腿抽筋了，准备放弃，他却从后面跑上来帮我抻好了腿后拉着我站了起来，并一起跑完了全程。那次比赛我们俩是倒数后两名，却非常高兴。后来尽管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交往，他高三学习太紧张，可是每次碰面都会很亲切地打个招呼。” “我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相信你不是象别人所说的那么恶，秦磊民我也了解，他从小就争强好胜，所以做事难免极端一些。” “别提他了！”程雪馨听到他的名字就浑身不自在。 “好，说说你吧！我看你踢球……” “直说吧！我知道让人不敢恭维。”程雪馨打断了对方。 “不是，我是想说你身体素质不错，也很有一股劲头，就是缺乏指导，外加踢不上比赛，这样下去练完高中三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提高。” “我也知道，可是没有人能教我。” “我教你，程雪馨。”那个男孩笑了。 “学长，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听他们说的。” “你愿意教我？真的吗？你不怕你教我踢球，秦磊民他们会恨你？” “不怕，更何况他们也不会。” “你为什么愿意教我？” “因为你，更因为你哥哥。”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程雪馨觉得眼前的这位学长是个传奇人物。 “我就是你哥哥的一个朋友，你的学长，还有，补充一点，我是校队的主力前腰。” 程雪馨终于想起来了，有一天下午放学，外校的足球队来踢友谊赛。本校队中的首发阵容里就有这位学长，他身穿象征球队核心的10号球衣，表现十分抢眼。进攻积极，防守积极，传球如手术刀般精准。那场比赛他除了送出三次妙传助攻队友得分外，自己还在三十米外打入一记堪称世界波的远射，帮助本队以4：1获胜。赛后，身为校队替补前锋的秦磊民和另外七八个人把他团团围住，贱兮兮地递水递纸巾。程雪馨本来对他的表现颇有敬意，可是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象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不过他和二哥的“并肩作战”令程雪馨的敬意又油然而生。 “谢谢你，学长。”程雪馨激动地点点头。 “别叫我学长，我叫郝圣。” “郝哥。”程雪馨毕恭毕敬，就象称呼梁天非，郭求雨，李育山和戴涛那样称呼郝圣。 “还坏哥呢！”郝圣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别叫哥，就叫我郝圣！你就每天五点半来这里吧！明天见！我要回家吃早饭了！”郝圣大步流星地跑出操场。住校生必须去食堂解决一日三餐，而这个公司的子弟则可以顿顿在家搞定。 程雪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既兴奋又感激的海浪。 从这以后，程雪馨每天清晨都会来这里接受这位学长的指导。 “步履均匀一些，用大腿带动小腿，崩紧脚弓，触球的一瞬间身体后仰。”郝圣在指导他练习开大脚。 “用脚弓发力，触球部位在球的中下部，不要用力过大，否则接球的一方很难停住。”郝圣又在指导他练习推射和地面直传。 “看准球的来路，选择好起跳地点，腰腹发力，用额头触球。”郝圣还指导他头球冲顶。 郝圣的想法是：程雪馨已经十四岁半了还几乎是零基础，外加高中的学习任务，练成秦磊民他们花哨的盘带突破脚法已经不现实了，不如把基本功打的扎扎实实，再练出左脚的运动站中大力远射和直接任意球，还有利用身高体重的优势控制上三路，在防守中占得先机，外加头球的威力。这样可以胜任左边后卫，左中卫以及柱式中路锋将三个位置，也许可以为他在班级足球队里赢得一席之地。 这种想法后来被证明是极其正确的，那是后话，先说眼前。而程雪馨也确实没有辜负郝圣的期望，而且还超出了预期效果，左脚开出的脚内侧弧线球非常精准，推射力度大角度刁，头球更是极具威胁，也许不会盘带，不会突破，速度偏慢，右脚脚法的惨不忍睹是不可弥补的劣势。可毕竟比起开学那个只会争抢高空球，凭借身体横冲乱撞的愣头青来说，可谓进步神速了。 秦磊民一伙人对此毫不知情，因为他们早上不会来球场晨练，平时的比赛根本没有程雪馨的份，尽管一次体育课程雪馨曾经头球冲顶攻入一球，却被视为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何况他还因为盯人不紧被对方突破攻入一球呢！ 可是不久后的一场正式比赛，程雪馨就用自己的“处子秀”给了所有人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是高一第二学期的事了。校足球联赛在三月正式开幕，高一三个班，高二三个班，高三两个班被分为两个小组，每小组四队，前两名出线晋级四强，随后交叉比赛争夺决赛权，两个胜队争夺冠军。 程雪馨，秦磊民所在的班级被分在a组，同组的有两个高二班级，一个高三班级：郝圣则与班级队伍一起落户b组，与两个高一班级，一个高三班级争夺出线权。 相形之下，a组的实力更强，队长秦磊民知道：要想从三个高年级队伍中突围绝非易事。他仔细斟酌了一番，选出最强的队员组成主力阵容为了取得尽可能好的成绩，那时的他们离高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还不至于象高三一样争分夺秒，因此拥有较大的热情。 可是第一场比赛就面临阵容的严重吃紧。 原因在于班主任兼英语教师霍晓燕，由于上学期期末考试英语成绩的糟糕，霍晓燕大发雷霆，作为高考的必考科目，英语对于他们这些学生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可是居然考的这么差，尤其是男生，二十二人只有九个及格的。这怎么得了？于是霍晓燕宣布：英语没有及格的学生每天下午放学后在教室补习一个小时。至于有没有人去踢比赛，她不管，学习好了再谈别的，这是80后一代的老师家长的共识。她不敢大意：上一届毕业生考试成绩优异，如果这一届落差太大，对学校，对家长她都无法交代。 程雪馨考了年级第一的93分，秦磊民61，除他俩外只有七个男生上了60分。因此，第一场比赛只能有九个人参加，比赛就是在下午放学后，时间与英语补习冲突。三个没及格的男生冒着挨骂的危险逃出了教室去比赛，这样就有了十二个人。自然程雪馨又被排除在外了。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被排除。就在场边观战吧！不可能十一个人都踢满八十分钟（学校体育组考虑到高中生不是职业球员，比赛被缩短了十分钟）。有人累了，自己就能上场了（其余十个人已经被霍晓燕堵在教室了）。 对手是高三一班，由于年龄稍大的缘故，对方排出了343阵型，速度，体能，意识以及技战术配合上明显占据了上风。作为场上队长的右边锋秦磊民根本没有射门机会，他被对方那个能力极强的左后卫盯的死死的；中场在对方的紧逼之下根本拿不住球，后防线又屡屡被突破，二十分钟就被对手连下两城。若不是门将的优异发挥和门框的“参与防守”，比分肯定还会被拉大。 连丢两球后，秦磊民着急了。在这个“死亡之组”里，首场比赛若是溃败，那么后面的比赛就不用踢了。作为队长，他必须站出来稳定军心。终于他得到左后卫的后场长传，利用对方全队压上而造成的后方空虚反越位成功，单刀突进，在禁区内拔脚怒射，但由于紧张的缘故射门角度稍微过正，对方门将将球扑出底线。角球。 正当本方前腰走到角旗处准备开球，裁判鸣哨暂停了比赛。刚才传球的本方左后卫倒在了地上，大腿肌肉拉伤，无法继续比赛了。两球落后又失主力，真可谓雪上加霜。 无奈之下，只有程雪馨出场了，他终于等到了难得的机会！程雪馨兴奋地做了简单的热身运动，随后跑到对方禁区前沿，准备参与这次进攻。他没有看见，此刻郝圣就坐在场边的看台上，准备欣赏弟子的“处子秀”。 角球开出，秦磊民眼看就要抢到这一点，这时对方高大的中后卫利用身高优势抢先一头将球顶出，球正好落在程雪馨前方。只见程雪馨用胸部将球卸下后抡圆了左脚大力抽射，球象炮弹一样向对方球门飞去，守门员扑救不及，球应声入网。比分被扳为1：2！ “好球！”看台上传来一声欢呼，程雪馨随声望去，那是郝圣！他激动万分，上天真是太公平了，第一场正式比赛，第一次触球就得了一分。恩师也看到了，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他兴奋地向郝圣挥了挥手，他也只有向郝圣挥手，因为根本没有队友前来和他庆祝。 “呦！瞎猫又碰见死耗子了！”秦磊民酸酸地说。 不过本方还落后一分，程雪馨没时间庆祝太久，秦磊民也没时间总说风凉话。很快对方开球了，他们对刚才的失球很懊恼。这个进球的人不就是大闹教室的那个混小子吗？（看来程雪馨的那次壮举实在是太出名了）从来没见过他踢球，居然一上场就得分了。看来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老虎不发威，难道让你当病猫不成？于是，他们集中火力，从程雪馨镇守的左路发起了猛攻。 贴身逼抢，护球卡位，倒地飞铲，空中阻截，身体冲撞，球过人停，程雪馨把郝圣传授的所有招术都使了出来，利用不输于年长自己两岁的高三学生们的身体优势把左路镇守的水泻不通。仅仅犯规一次，不过对方向本方禁区开出的任意球也被自己抢先一头解围出危险区。对方可是见识到程雪馨的厉害了，于是把火力往中路转移了些许，可没想到此举又给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表演的机会。 上半场结束前一分钟，本方中后卫大脚开出球门球，前腰接球后看到对方门将站位靠前后一脚吊射，球被疯狂回追的门将奋力抱住后扔给右后卫。此时程雪馨刚好助攻到前场，看准那个右后卫的带球动作后猛然出脚将球截获，随后斜45度一脚长传吊入对方禁区，球不偏不倚地落在秦磊民脚底，秦磊民假动作晃过对方中后卫一脚低射破门扳平了比分！ 进球后的秦磊民被队友们团团围住，拥抱击掌相庆，随后他们都不由得向程雪馨望了一眼，可程雪馨根本就没有看他们，而是又向看台上的郝圣挥手。 中场休息，秦磊民向队友们布置着战术：“比分扳平了，对方下半场肯定会疯狂反扑，我们就不要再积极进攻了，守住平局就是胜利！”队友们都对此表示认同。 “我不是马尔蒂尼，你也不是罗马里奥。何况对方火力这么强，守是守不住的，还是要进攻，何况他们进攻肯定会给我们留下前场的空虚，如果能偷袭得手，也许还能获胜，否则我们会输的，连平局都保不住。”程雪馨忍不住发话了，他可不认同秦磊民保守的思路。 “你觉得你能偷袭得手吗？”秦磊民的口气并不强硬，并不是由于他改变了对程雪馨的敌视，而是对方上半场的助攻和入球让他软了下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郝圣居然会给他加油助威，他们俩怎么会认识呢？从程雪馨与刚入学时的拙劣表现与今天的惊艳全队的大相径庭可以看出，郝圣给他开了小灶。看来这个程雪馨的确不简单，连这么圣象级的人物都能打动（郝圣对于这个学校的足球圈来说绝对是圣象级的人物）。 “你和我的两个进球就能说明这一切，如果不是我们积极进攻，相信现在绝不是平分。” “见机行事吧！”秦磊民说，他也似乎被说动了。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秦磊民的预感非常正确，对方在下半场换下了被程雪馨在上半场截获后助攻的右后卫，一名前锋替补上场。这样一共四名前锋，后卫只有两个。这样做的确有些冒险，不过值得去做。因为首场面对最弱的对手都不能取胜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程雪馨的确被对方疯狂的攻势压的透不过气了，几次想压上进攻却没有队友响应。本方的防守也狼狈了起来，不过由于中场队员的回防，还没有给对方什么好机会。这时郝圣在看台上喊了起来：“往上压！” 秦磊民和程雪馨都以为那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不过他们的想法都对也都不对。因为郝圣是喊给全队的，如果再继续一味死守，失球只是时间问题。 程雪馨笑了，看来这位学长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于是他拍拍手后向郝圣挥了挥手，为了鼓励自己，也为了向郝圣的指点表示感谢。 第六十八分钟，本方中后卫截获了对方的直塞身后球，随后把球分到左路，程雪馨接球后加速前冲到对方右后半场。不过速度的确是他的劣势，眼看对方后腰追上自己贴身防守，他及时将球大脚转移给本方右路的秦磊民，不料对方左中卫将球截获，随后一脚传到本方后场，对方前腰接球后一脚三十米开外的似传似射竟将球打入，2：3再次落后！ “还进攻吗？”秦磊民对着二十米远的程雪馨喊，而对方则开始了欣喜若狂的庆祝。 “当然。”程雪馨跑了过去，“这是个意外，他们的运气不会总这么好。” “那你自己进吧！我玩不起了，现在只不过净胜球1，我可不想输更多。”秦磊民由于体能下降，决定放弃比赛，还剩十二分钟了，必输无疑，只有把出线希望寄托在后面两场。 程雪馨没有说话，你要放弃随你便，我不能。他在初中养成的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何况，这是他的处子秀，他可不想以失败而告终。 “我会赢！”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到。 再次开球，程雪馨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放弃左后卫，改踢中锋！于是他狂奔到前场，很快就接到了前腰的直塞身后球，随后向对方球门全力冲刺，不过后卫利用程雪馨缓慢的速度将其反超。这时程雪馨的身体优势发挥了作用，他用身体扛住禁区内贴身紧逼的后卫，随后一个转身将其甩在身后，一记左脚内侧弧线球直挂球门死角，门将鞭长莫及。3：3，比分再次被扳平！队友们想上来和程雪馨庆祝，可是还是忍住了，他们的心理状态都十分复杂。不知道对他是该爱还是该恨。 “这家伙还真他妈的走运！”秦磊民喃喃地说。 “我为你感到骄傲！”郝圣激动万分。可是他和秦磊民都没想到，程雪馨的表演还没结束呢！ 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对方攻势依旧猛烈，而本方则受到程雪馨扳平比份的鼓励也大举压上进攻，这场比赛可谓是杀了个天昏地暗，双方都杀红了眼睛，目的只有一个：干掉对手，全取三分！（校足球赛的积分制度与国际积分制度相同：胜三平一负零） 本方的中后卫在中圈弧被放倒，任意球。此时比赛已经进入伤停补时阶段，这是本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而对方如临大敌全线退守，只留了一名前锋在禁区外。 程雪馨跑入对方禁区，两名中后卫如影相随，他们在想：“真小看这个扔桌子的家伙了，进了两球助攻一次不说，还突破不了他的防守，如果让他再进一球，可太他妈的没面子了！” 其实程雪馨此举也非常冒险，如果拿不到球，对方肯定把球传给那个速度奇快的前锋，凭自己缓慢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那后果就是：送给对方一个单刀球了。 不过此时此刻，跟他们拼了！不想那么多！输就输了！ 本方前腰开出任意球。 “看准球的来路，选择好起跳地点，腰腹发力，用额头触球。”郝圣的话在程雪馨耳畔回响。 是的，看好了球的来路，奔跑，起跳，发力，冲顶，球进了！！！！！！ 此时裁判吹出两短一长的哨响，比赛结束。 4：3！程雪馨的进球击溃了高三一班！ 此时队友们冲了上来，把程雪馨撞倒在地，一个接一个往上压！程雪馨幸福地笑着，笑着笑着他哭了。好完美的初次亮相！帽子戏法外加一次助攻，击溃了高三队。队友们也都向自己表示祝贺！还有秦磊民，此时此刻，他压在最上面，正对着自己笑！ 这是高中三年里程雪馨与班里同学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过了不久大家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这使得程雪馨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这一幕时，快乐与痛苦就会同时涌上心头。 这也是程雪馨的足球生涯里仅有的两次帽子戏法其中之一，第二次是在大学里。那个帽子戏法不但让他彻底俘获了他一见钟情的第二任女朋友周雨菲的芳心，还让他结交了可以信赖一生的兄弟余雄飞。 队友们站起身，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向看台上的郝圣狂奔过去。不可否认，自己完美的表现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可是如果没有这位学长天天早上的用心指点，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有今天。他跑到了郝圣面前，与郝圣紧紧地拥抱。（不过这次拥抱却被有些嫌的没事干的人杜撰出程雪馨是同性恋的传闻，而且颇有市场，可见他那次讲桌之“举”的后遗症有多严重） “你真棒！”郝圣由衷地赞叹。 “谢谢你！郝哥！” “又来了！叫我郝圣！” “我永远都会记得今天！” 这就是程雪馨，心里有什么到了嘴上从来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所以他的话语在许多人听来过于感性过于煽情。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在后来得到了许多人的拥戴和支持，也因为这一点，他才在后来屡屡步入被误会被错解的泥潭。 郝圣则一无所失，他对曾帮助过自己的程雪雷的弟弟在绿茵场上的指点在后来收到了极大的回报。因为在后来，他曾经因为与爱妻长期不能见面而苦闷异常。是程雪馨发自内心的真诚话语给了他极大的安慰。他对妻子说：“这是我弟弟，可是却给了我那么多别的弟弟给不了哥哥的东西！” 他还给程雪馨发了这样的一条信息：“我真为有你这样的好兄弟而感到骄傲！”受程雪馨的影响，他的话语也变的如此感性。 “别去食堂打饭了，跟我上我家吃晚饭。”他搂住程雪馨的肩膀。 “那怎么行？今天我请你，去吃过桥米线。”程雪馨受宠若惊。 “不行，你今天非去不可，否则以后我不教你了！”郝圣的态度很坚决。 没办法，跟着郝圣来到了他的家。 “爸，妈，这就是上次拉着我跑完全程的程雪雷的弟弟！”郝圣向父母这样介绍着程雪馨。 “是吗？小伙子长的真帅！快坐啊！”郝妈妈招呼着。 “叔叔好，阿姨好。”被人夸，程雪馨有些不好意思。 “你哥哥上公安大学了吧！真有出息！”郝爸爸夸着程雪雷。 “你也要好好学习啊！和你哥哥一样上名牌大学。别象我们家小圣，学习一塌糊涂。”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郝圣的学习很糟糕。 “郝哥球踢的多好啊！要不是他，我今天哪能踢成这样？”程雪馨只有这样说。 “有范志毅，郝海东踢的好吗？进不了国家队，当不了饭吃。”郝妈妈尽管这样说着，但是口气很温和。后来程雪馨才知道，这是一个开明的妈妈，从来不强迫自己的儿子做那些不爱做的事情。 饭桌上，四个人聊起了今天的比赛。郝圣的父母不停地往程雪馨的碗里挑着菜肴里的精华。郝圣父母和蔼可亲的表情令程雪馨想起了张羽飞和过世的叶蓝，而郝圣朴实的面孔则令他想起了同一天出生的张铁军。 此时远在北京的程雪雷根本没想到，自己曾经伸出的一只手会带给自己的弟弟这么大的幸福与快乐，而且这幸福与快乐是在一个倍受非议的环境里来到弟弟的身边，更显得如此珍贵。 不过后来，程雪馨对郝圣大大地失望了一回。 因为听郝圣的父母说他的学习成绩很不好，他特意和这位令他尊敬而感激的学长谈了一次话，目的是劝说他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当时的程雪馨深受环境的影响，以为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 “雪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没用，我根本就学不进去。中考我的分数都不够建档线，是我爸托了人我才能上高中。只要会考过了混个毕业证我就知足。” “可是，你不应该这样啊！你这么聪明，只要努力，一定能考上的。我可以帮你，别的不行，英语没有问题。” “你那是在做无用功，我天生不是学习的料。你好好努力吧！我希望你能成功，象你哥哥一样。我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几番劝说无效，程雪馨递给 第十章 远方来信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程雪馨和郝圣一起回到了学校上晚自习。 郝圣回到班里，照例打开一本小说看了起来，他几乎什么东西都不学，考试也懒得作弊，反正又不想考大学，有什么必要用虚假的成绩骗自己？ 而程雪馨由于下午的球赛和晚上的餐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心情终于平静了，打开课本，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进去，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猛醒，在思念王子蕊！ 王子蕊曾经在刚刚过去一个多月的寒假里告诉程雪馨，她在重点中学学习压力很大，跟不上那些成绩优秀且极其刻苦的农村学生，而且大家都埋头苦学，包括张铁军在内。她交不到一个新朋友，倍感孤独。她很想回来和程雪馨同校同班。 其实王子蕊父母的初衷是好的，送她去重点高中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却忽略了她在学习上和那些学生的差距，没有考虑到她可能会跟不上重点高中的进度。 其实什么学校都有拔尖的，什么学校也都有垫底的，学好与否，全在个人。 沉思了片刻，他向同桌女生索要了几张当时非常流行的彩色信纸，开始给王子蕊写信。 ———————————————— 子蕊： 你好！从寒假结束到现在，算起来与你分别了不过一个多月，可是在我看来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因为一直在深深地想你，也想铁军，想念和你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如此难忘的美好时光。 记得寒假结束前一天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想离开那里，回来和我在一起。你还记得我当时是什么态度吗？我表示了坚决的反对！还记得你当时委屈的样子，一路上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而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还是这样的态度。 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我做梦都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可是不能。 首先，你爸爸是掏了高价的赞助费把你送进去的，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你如果离开了，首先就对不起你爸爸的血汗钱；其次，回来后你只能以一个借读生的身份入学，开学和学期末所需要的手续都太繁琐，繁琐到会让你心烦意乱的地步，这样会更加影响你的学习；再次，回来后会面对不同的老师，不同的授课方式，你还需要重新适应这些，学习会进一步地被影响。 这就是我的理由，你能理解吗？ 其实你大可不必为身边都是忙碌的学习身影，你因此没有一个朋友而苦恼，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情况比你好不到什么地方去，甚至更糟糕。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是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觉得告诉你也许会劝慰你。 去年九月开学第一天我就打架了，你知道是和谁吗？请你先回忆一下我们中考前一个星期，在小河边，我们一起安慰了我那因为大学保送名额被抢走而失落异常的二哥的场景。和我打架的那个人就是抢走我二哥保送名额的那个人的弟弟。你诧异吗？ 我觉得生活总是在和自己开着玩笑。打架的起因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他却不依不饶，我除了动手别无选择。后来他发动了他的死党们和我作对，使得我一直都很孤立。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开始学会了享受这种感觉。 既然没有新的友谊，就把精力用到学习上去，用到踢足球上去，这样也挺好。 说到踢足球，我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因为今天下午我在学校举办的足球赛里替补出场了，和你提到的那个高二学长，教我踢球的郝圣还亲自观看了。这是一个完美的处子秀：我独进三球还助攻一次。助攻的对象就是那个和我打了第一架的人，你觉得可笑吗？还有，当我攻入致胜一球时，所有的队员都上来和我拥抱庆祝。我可真的有些不适应了，上学期我还和他们中的好几个人打了个不可开交呢！人真是善变，看来我还有些非人类吧？哈哈！ 晚上我在郝圣家吃的饭，他的父母对我都很热情。使我不禁想到了铁军的爸爸妈妈。 说到铁军，我的心情突然又沉重了。上个星期六我去了他家，陪叔叔吃顿饭，说说话，再给兵兵补习英语，这是铁军临走时的嘱托（当时你也在场），我一直看的很重。 按理说我应该回自己家，却不想回去。从去年年底，我的爸爸妈妈就开始吵架，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听邻居说是幼儿园的帐出了差错。我其实真的很想劝劝他们，可他们从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大概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 大哥二哥都在外地上大学，我不能也不想告诉他们，雪薇除了天天带一帮同学回家后把家里折腾个天翻地覆外就不会做些别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每个周末我都过的非常有规律。骑车回家后，先把比花果山还热闹的房子收拾干净整齐，把换洗的衣服装进书包后拿了存折到银行取下周的生活费（下次回家就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随后直接来到铁军家，陪叔叔吃饭说话，给兵兵补习英语，晚上就和叔叔兵兵一起睡，铁军的床位被我占了。其实叔叔的生活质量真的不怎么样，每天吃饭都是瞎凑合，兵兵则是天天在学校吃食堂。家显得杂乱无章，我每次去都会收拾一下。你相信吗？我现在会做饭了，而且水平不低！因为我想让叔叔和兵兵吃家饭，就慢慢练习着，现在还真的会了。 还记得第一次当我做好四菜一汤并摆上桌，叔叔和兵兵同时从下午觉中醒来，叔叔看着看着居然流着泪拥抱了我，流泪的他显得那么苍老，我看着心里直发酸。饭桌上叔叔和我喝起了酒，他醉醺醺地让我一定每周都要回来，还给了我一把家门钥匙，兵兵则一言不发地狼吞虎咽，似乎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我看的心痛极了。 当天晚上我也喝多了，睡在铁军那张陈旧的板床上，感觉胜过了我自己卧室的席梦思。总有一种错觉，这个清贫的家才属于我，因为这里是那么需要我；而那两套三居室里似乎已经没了我的位置，因为我一回到那里，就有太多不快的回忆。 说了这么多铁军家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让你知道，和铁军相比我们实在太幸福了，许多我们所谓的困难对于铁军来说不值一提。所以，请你鼓起勇气，充满信心。你只是暂时的落后，整个高中还没走完2/3，还记得那句话吗？whoughst whough best！我相信你就是那个笑在最后且笑的最好的！ 还有，在我心中你是最美丽的！ 我就不给铁军写信了，他肯定忙着学习，如果收到了我的信，他会在回信还是学习中难以取舍。请你转告他，我会帮助他照顾他的爸爸和弟弟，请他不要担心，专心学习，兵兵英语进步很快，已经告别了不及格。 这十袋奶粉你们俩一人五袋。别多想，我没有花钱，这是别人给我们家送的礼为了能够让他们的孩子入托，家里这些东西太多了，父母让我们尽快“消灭”。我也给叔叔和兵兵拿了好些水果和奶粉。听说你们那里的伙食很差，多补充补充营养，学习很累。我现在每天都要喝两次奶，因为又踢球又学习的。 好了，下次再叙吧！我相信你会很快克服眼前这些学习上的困难！如果学习上有了什么不懂的问题就请教铁军，他会全力帮助你的。 如果学习紧张不用着急给我回信，因为无论你回不回信我都会一样爱你！因为我永远都会爱你！ 爱你的雪馨 mar.22nd，1998 ———————————— “可以了吗？”邮局的职员在问程雪馨，他把十袋奶粉装进一个小纸箱，“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别落下什么东西。” “哦对了！我忘了一件事情，麻烦您给我。” 职员把小纸箱递给程雪馨，程雪馨打开封口，对着那个位置深情地亲了一下，随即还给了他，“可以了，谢谢您！” 职员目瞪口呆。 “现在的这帮学生，不服都不行！”程雪馨走后，那个职员和同事调侃。 两星期后。 “程雪馨，你的信！”生活委员把一封信递给程雪馨。 “谢谢！” 程雪馨看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心立刻“砰砰”狂跳起来。 —————————————— 雪馨： 你好！收到你的来信我是那么高兴，高兴的晚饭都吃的比平常多。其实我和你想着我一样，也在深深地想着你。而且我相信，我会比你想我更想你！（我自己听着都象绕口令，哈哈！） 我不想骗你，现在在学习上我还有很多的困难，最主要的就是英语跟不上。你让我找铁军帮忙，可铁军的弱项也是英语，似乎比我还差。其余的科目没有特别不好的，但是没有一门优势科目。不过没关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爱我！你的爱就是我在这里坚持下去最大的动力！ 听你说你打了好几架我非常吃惊。从小一起长到这么大，只见过你为了铁军和李智勇干的那一仗，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环境。并不担心你会吃亏，因为谁能打过我的雪馨啊？李智勇都让你揍成那样。 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一定要坚强勇敢，无论周围的人怎么看你，你都是你自己，你是最棒的！ 很想亲自看看你踢比赛，看着你大力射门，看着你头球冲顶，看着你满场飞奔。还想在比赛后给你递上一瓶水，一包纸巾，随后与你手拉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越走越远，这会仅仅是个梦想吗？我希望不是。 至于你家里的问题，我相信会好的，你也不要太悲观失望。常回去看看，那里毕竟是你的家，也许有一天，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前天铁军和我们班的一个男生打了一架，这是他第一次打架。我被吓坏了，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凶狠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那个男生喜欢我，一直在追求我，尽管我说了我有男朋友就在家乡，可他依然步步紧逼。后来我还没着急呢！铁军就受不了了，他和那个男生大打出手，他说你敢抢我好朋友的女朋友！？六七个人才拉开。 我估计铁军这架一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对我……你可以高枕无忧了雪馨，你应该好好谢谢他，我也是。不过我觉得铁军这是在回报你，因为你一直在照顾他的家人。 我还记得当初他妈妈去世，你我都在场，你用漂流的橙子这样一个比喻安慰了他爸爸，当时我实在是太震撼了，真没有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比喻。 这两天我也在想：死去的人在漂流，活着的人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在漂流，从小学漂流到初中，初中漂流到高中，高中漂流到大学，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我突然觉得人好累。 铁军打架前两天，我告诉了他你给叔叔和兵兵做饭收拾家的事情，但是隐瞒了叔叔的眼泪和憔悴，隐瞒了兵兵的狼吞虎咽。即便如此，他也听的眼圈红了。 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感到踏实，我还以为他除了埋头苦学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感情了，其实我也是杞人忧天，怎么会呢？中考结束后，叔叔在外面接他，他扑进叔叔怀里失声痛哭的场面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他决定，这个星期六和我一起回家看叔叔和兵兵。 听到这个消息你高兴吗雪馨？我们又能见面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叔叔做饭收拾房间，不！我收拾房间你做饭，我得尝尝你的手艺！ 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把奶粉给了铁军，可他总是想不起来喝，于是每天我都会提醒他，即便如此他也总是忘记。我觉得他是真的需要一个女朋友好好关心他照顾他，这次回家你和他说说这件事吧！ 不过我觉得说了也没用，因为什么？我们都清楚。 好了，估计你看到这封信两天后就能见到我和铁军了。好好准备一下周六晚上的菜肴吧！你知道我爱吃什么，铁军爱吃什么，叔叔和兵兵又爱吃什么。 我爱你，雪馨！我真的好爱你！ 爱你的子蕊 april.6th，1998 ——————————————————————————————————————－ 张铁军居然会为了王子蕊替代程雪馨和别人大打出手，这大大出乎了程雪馨的意料。 什么叫兄弟？什么叫哥们？什么叫朋友？什么叫知己？ 这就是！ “值得期待的周末！”程雪馨自言自语。 “雪馨，星期六别回家了，第二场比赛就在那天下午。”秦磊民来找程雪馨邀请他参加比赛，还把他的姓氏去掉而直呼其名，这让程雪馨很是感动了一下。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这是他凭真本事争取到的，而非任何施舍怜悯。 “真对不起，磊民。我有事，第三场比赛我一定去。”程雪馨感动地说，也对秦磊民直呼其名，“我祝你们胜利！”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虽然能上场踢比赛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但他更想和好朋友与女朋友一起拥有一个幸福的周末！ 正因为他的这个决定，秦磊民刚刚对他建立起来的一丝好感也随即荡然无存。 “真他妈的给脸不要！”秦磊民骂到，“有郝圣给你撑腰，你就是马尔蒂尼了？我倒要看看，没你行不行！” 事实证明不行，因为程雪馨的缺阵，球队的左路又恢复了往日的死气沉沉，攻不上去，且屡屡被突破。 球队在场面极为难看的八十分钟里与高二三班踢成了0：0. 直到第三场比赛程雪馨再度出战，实力明显大大提升，2：0干脆利落地斩落高二一班。 而程雪馨则度过了一个异常温馨愉快的下午，与他所爱的人们一起。 晚上，他和王子蕊相依偎来到小河边，讨论那个关于“漂流的橙子”的话题，可是最终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 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 “子蕊，你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了。” “我多愁善感，这话可是你先说出来的啊！” 是的，这句话的确是程雪馨先说出来的。不过说出来并不代表就能理解，等他理解这句话，已经是六年以后了。 第十一章 爱心传递 1998。8。23。 小城的火车站。 这个城市的火车站也非常小，和青岛火车站差不多大。不过它的小并不妨碍它成为一个快乐与悲伤的寄托点，因为每天这里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的故事。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天各一方的惆怅也并没有因为它的小而变得不植一提。 这天的火车站的氛围可以说是喜悦与惆怅并存，因为这个城市的夏季征兵工作已经结束。今天一百名应招入伍的士兵就要离开家乡到部队参军去了，为保卫祖国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力量。 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参军对于这一百人中的绝大多数来说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他们大都是学校里的差等生，考大学无望，又暂时找不到较为适合的工作，更有一部分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他们的父母则想让他们在部队好好历练几年，磨练出军人特有的坚韧品质，从而在退伍后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如果能在部队转正，成为职业军人那就更好不过。 因为当时的中国出现了一个被人们频频说到的词：下岗。各个行业都卷入了下岗大潮，只有部队例外，听说过工人下岗，职员下岗，教师下岗，医护人员下岗，从来没有听说过军人下岗的。 父母们与自己的亲骨肉依依不舍地告别，心情极为复杂，心里充满了对爱子的骄傲和自豪，也充满了离别的伤感。 郝圣是这一百个人中的一员，但他的情况和所有人都不同：既不是高中毕业生，也不是社会青年，他刚刚读完高二，九门会考科目已经全部通过，就等着拿高中毕业证了。 因为学习成绩非常差，继续留在学校混完没有目的的高三意念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他也根本不想参加那个他认为是摧残人性的高考。离开学校自寻出路顺理成章，于是他应征入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士兵。 他还有一点情况和所有人不同：其他人都是父母送行，而他的父母却在家门口就和他告别。因为他的爸爸认为：你已经离开学校，就应该独立了，再也不要靠父母。参军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要自己迈出第一步。你已经不是学生，是个军人了！ 离别之际的郝圣尽管没有父母的叮咛嘱咐，但他的心情却依然十分愉快，因为程雪馨坐在他的身边前来为他送行。 在学校生涯最后半年多的时间里，两人的友谊飞速增长着。每天清晨五点半来到球场，用足球沟通，用脚说话，长传，倒脚，攻守。郝圣把自己的脚下功夫全部传授给了程雪馨，此外还给予了他很多关怀和鼓励。 “别理他们，他们知道什么？！”这是程雪馨被传言为同性恋，且郝圣就是他的恋爱对象时，郝圣的表态。 “你比你哥哥强！”程雪馨终于参加了市英语竞赛，并赢得了高一组一等奖，郝圣看起来比他还高兴。 “不就是一个点球吗？谁射都一样！别那么激动！”足球联赛半决赛，程雪馨的班级与郝圣的班级碰面，程雪馨在禁区内被绊倒创造点球，而秦磊民从他手中抢走了主罚权，他愤愤不平地要去理论，被身为对方队长的郝圣拉开后说了上述的一句话。 本场比赛程雪馨他们队以2：3告负，客串中锋的他头球摆渡攻入一球并创造点球，而郝圣则上演了帽子戏法。 输给恩师，程雪馨心情愉快，而郝圣则因为爱徒与自己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式交手就有如此抢眼的表现而倍感欣慰。 “好好考试，争取再进一步！”期末考试前，程雪馨听到了来自郝圣这样的鼓励。 “……”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令程雪馨永远难以忘记。 程雪馨并不明白郝圣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实在没有想到二哥伸出的一只手会带给自己这么多的温馨和感动。程雪雷只帮助了郝圣一次，郝圣就这样厚爱他的弟弟，而郝圣的厚爱则使得程雪馨日后也做了相同的事情，给予更多的人以爱心。 可是程雪馨怎么可能想到，他所付出的那些大量的爱心竟然收到了同等数量却性质相反的回报，几乎把他的心撕成了碎片。 “你家离的远，生活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就上我家找我爸爸妈妈，我都和他们说过了，而且他们也很喜欢你，肯定会帮助你的。宿舍住不惯就住我的卧室，反正空着也没人住。” 面前一身绿军装的郝圣的话语把程雪馨拉回了现实。“至于你那个家，别计较太多，父母毕竟生养了你。” “好的，我就不说＇谢谢＇了，和你说那两个字实在别扭。”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已经到了说“谢谢”就别扭的地步。 “还有，子蕊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我祝你们幸福。” “我会永远爱她！”程雪馨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感性着。 “别和他们较劲，做好自己的事情。对于你来说踢球只是娱乐，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他们不让你上场也别往心里去，我回来陪你踢！”郝圣很担心自己走了以后秦磊民会在球场上把程雪馨“打入冷宫”。 “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郝圣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雪馨，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自认为很了解你。你的心地太善良，太柔软了，而且你太容易相信别人（在和郝圣仅仅相识两个月，程雪馨就把自己辛酸的成长经历娓娓道来，郝圣除了感动之外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个雪馨怎么会这么相信自己，如果换了他肯定不会这样做，无论对方对自己有多好。）。对谁都要留个心眼，人心真的太复杂，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会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其实程雪嵩和程雪雷早就对程雪馨说过和郝圣几乎完全一样的话，可程雪馨却总是认为没有必要，即使他也知道大哥二哥都是为自己好。 “我记住了！”程雪馨感动地说，不过很快他就忘记了郝圣的话语，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全体起立！集合！准备进站！”一名英武的上校大声喊着口令。 “我走了，保重自己！”郝圣紧紧地拥抱了程雪馨一下后很快放开，走入了队列里。 “我会象你对我一样对别人好！”望着远去的队伍，程雪馨默默地说。“我还会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让你为我而骄傲！”那一刻，他几乎把郝圣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回到了家，家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乱着。 放暑假了，程雪薇和几个同学把程雪馨的卧室折腾的天翻地覆，她不敢去父母和大哥二哥的房间胡闹，学医的大哥的房间里有那么多的医科学习资料，身为公安大学学生的二哥则要在房间锻炼肌肉. 只有三哥他是不怕的，就算拿颗炸弹把这间房子炸了父母没准都不管。 “随便坐啊！你把那个枕头拿下来垫屁股不就行了，真笨！”她在招呼一个同学。 “屁股坐枕头上？小薇，你三哥还怎么睡啊？” “管他呢？反正他也不怎么回来，他都快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了！”程雪薇愤愤不平. 她说的别人家就是张家，心想：“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真把父母的话当成放屁了！当初你帮张铁军打架时爸爸就该把你勒死！现在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敢到那里住！哼！” 其实她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程天扬和潘娜，但夫妻俩自从叶蓝逝世后就不再象原来那样反对程雪馨和张家的人交往，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张羽飞活的是那么不容易，三儿子的所作所为正好能够减少他们的内疚，他们还让三儿子把许多别人送给他们的礼品带给张羽飞，例如水果，奶粉，火腿肠等等。另一方面，夫妻俩也不愿意看见三儿子，这样一举两得，正好。所以什么话也没说. 程雪薇没有看到三哥挨打，甚至都没有挨骂，所以更加气愤。 “小薇，我都怀疑他是你亲哥哥吗？你怎么对他这样啊？”那个同学听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别提他了！打牌！” 床上枕头，被子，床单乱七八糟，地上易拉罐，瓜子皮，食品袋横七竖八。 程雪馨推开了卧室的门，看到了妹妹和同学在打牌，也看到了狼籍的房间，他宽容地笑了笑，关上门走了出去。 “看见没有，他自己都不当回事！”程雪薇得意地说。 另一个房间里，程天扬和潘娜正在打嘴仗，他们为了有五万块钱对不上帐而相互猜疑。 “是不是让你私吞了，怎么着！跟我还留着一手呢是吧？准备将来休了我再找一个是吧？”潘娜很气愤。 “胡说八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请刘总吃饭花钱多了你心疼就把钱都藏了起来啊？我告诉你，那顿饭没白请，刘总答应给我们赞助了！”程天扬更加气愤。 “你别拿刘总打幌子！我就问你钱跑哪里去了？我告诉你程天扬，你别给我玩花样！办这个幼儿园的本钱是我哥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它姓潘不姓程！你就是一个给我打工的！” 潘娜这句非常过分的话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根本不能当真。可是程天扬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自然就被深深地伤害了。 “好啊你！你太过分了！过河拆桥！当初为了帮你把幼儿园办好，我风里来雨里去地跑前跑后，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实在欺人太甚了！”程天扬摔门而去。 “爸爸……”程雪馨自不量力地想安慰一下程天扬。尽管父母很少爱过自己，可程雪馨依然不愿意让父母吵架。 “滚！”程天扬发出一声怒吼后离去。 “妈妈……”程雪馨又推开了父母卧室的门。 “你给我出去！”潘娜把一个坐垫向门口扔去。 “家就是这样的吗？”程雪馨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行走。 其实程天扬和潘娜都没有私吞那五万块钱，他们是被幼儿园的会计利用了。 这个会计也算是幼儿园的创始人之一了，一开始也是衷心耿耿的，程天扬和潘娜每个月给他开两千五百块的工资，外加奖金和年终分红。在那个消费低廉的小城市里月收入两千五几乎相当于在北京上海月收入五千以上。可是那个颇有心计的会计并不满足，中国人人人都想自己当老板，他也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于是利用自己在大学里学到的专业知识做了几笔假帐，把五万块钱装入了自己的腰包。 由于他做的假帐是那么高明，导致程天扬和潘娜怀疑彼此，都都没有丝毫怀疑到他。 连程天扬和潘娜都没有察觉出来，单纯的程雪馨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甚至不知道父母吵架的原因。 因此只有一个人心情复杂地走着。 “程雪馨！”一群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学生喊他的名字。 “你们是……？”忽然他认出来了，“原来是你们啊？” 这是程雪馨上小学初中时比他低一届的几个学弟学妹，因为在一个学校九年，即使不在一个年级彼此也非常熟悉了，他们的父母也都和自己的父母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 那个城市太小了，那个公司更小，人人都对彼此非常熟悉。三个男孩：田楠，裴旭铭，沈亮（沈亮入少先队时的红领巾都是程雪嵩给戴上的）；三个女孩：王小霞，李美琳，乔玲（乔玲和程雪馨都是学校合唱队的成员）他们已经初中毕业，要上高中了。 “怎么是你们啊？” “猜猜我们从那里骑车过来的？”沈亮神秘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程雪馨心情良好地笑着。 “从你们学校！”田楠插了嘴。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啊？” “哎呦！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踢球吗？” “算了，告诉你吧！我们要去那里上高中了，前辈！”裴旭铭拍了拍程雪馨的肩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又是我们的学长了，多多关照啊！”王小霞说。 “那还用问吗？没问题！”程雪馨兴高采烈，郝圣刚刚上了火车，马上又有和自己一个阵营的人了。毫无疑问的，初中的学弟学妹又成为了高中的学弟学妹。实在太棒了！ 程雪馨突然想起了郝圣离去的那一瞬间，自己曾经说的话：“我会象你对我一样对别人好！”是的，他是这样想的，当然也要这样做。言行不一致，还算什么男子汉？ 他更想起了自己一年前曾经遭受的排挤，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难道也要让眼前这几个弟弟妹妹们也要再次遭遇一遍吗？不！他决不允许！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发誓：“我会向郝圣大哥对我那样，对待眼前的这几个弟弟妹妹！照顾他们，督促他们，帮助他们，鼓励他们！” 因为程雪馨认为这个世界需要爱，需要他为了世界的爱做出自己所能做出的贡献。 第十二章 爱心交接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过去的这一年对于程雪馨来说是极其充实的。有快乐，有痛苦，有满足，有遗憾。这一年里，他实现了自己许下的诺言，象郝圣对待自己那样对待六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弟弟妹妹。做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告诉他们怎样适应与初中大相径庭的高中学习与生活，尤其是在英语上可以亲自给他们非常到位的辅导；如果学校的伙食吃腻了，带他们去学校周边他所去过的便宜干净味美的餐厅；在他们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或某个阶段出现了退步而心情低落时给予他们真诚而温暖的鼓励，随后帮助他们制订出科学而合理的下一步学习计划；教三个男孩踢足球，尽管自身水平有限，不过所擅长的推射，头球，卡位，远射等等也是教的有模有样，身体素质最为出色的田楠还成为了班级足球队的主力中后卫。 最令他满意的是，他们没有受到同学太多的排挤，这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程雪馨并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他们的同学都认为，这几个人和高二那个把讲桌举起来的二百五关系那么好，谁如果惹了他们没准哪天讲桌就砸到谁头上去了。他还以为是那六个人的力量比他一个人强大好多呢！ 他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了郝圣和王子蕊，已经入伍一年的郝圣回信说：“我为你骄傲，我为曾经对你好过而骄傲，你的所做所为让你变的很伟大，让我也变的很伟大，更不用说你哥哥了！”不过在信的结尾，郝圣再次强调：“我为你高兴被你感动的同时也为你担心，你还是那么善良无私，我真的很担心你不要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情被人利用了。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别人的内心，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在部队的春节联欢会上表演了backstreet 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把他们都镇了！你为我骄傲吗？相信你一定会的！” 而他心爱的女朋友则给了他这样的回信：“听你说你这样做我非常吃惊，同时我更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而感到骄傲。原来只知道你善良正义热情，却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我想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你，也许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少有人能配的上这个词，但是你能。但是请你为我也照顾好自己，不能光顾着关心别人就忽略了自己，我知道你有这种心态。此外，我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铁军，他让我回信时告诉你，高中快过去一半了，时间越来越宝贵，你要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学习上。别为了帮助他们学习就忽略了自己的功课，这关系到你将来的前途，开不得玩笑。他说你不用常常去看他爸爸了，他的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都去世了，他爸爸已经没有那么沉重的经济包袱了。还有兵兵也和我们在一起，那个家不需要你象过去那么费心了。他还说他会永远记住你为他的家庭所做的一切。” 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了王子蕊的来信，程雪馨才意识到确实因为帮助那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们而忽略了自己，比如，光顾带着他们出去吃米线，牛奶三天都忘记喝了；还有，刚才给沈亮补完英语后没有预习明天的课程就躺下了。不过没关系，自己身体这么好，头脑这么聪明，没关系！他自负地想着。 而事实上，他的成绩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退步，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退居班级第八，年级第二十，又坐到了第二排。而且，非常别扭地与进步到班级第七名的秦磊民同桌了两个多月。不过乐观而自信的程雪馨相信，没有多久他肯定还会回来的。果然，第二学期期中考试他又杀回了前六。 与秦磊民的关系可谓是外甥背后提灯笼——照舅（旧），处于非常微妙的一种状态：相互敬佩又相互敌视着。 不过两个人的学习成绩比起各自的哥哥来说就有了不大不小的差距：两个人都有些偏科，程雪馨因为初中时期和班主任与尖子生的较劲使得英语成绩极为出色，思维性较强的物理相对偏弱，秦磊民和张铁军是一种类型，语言天赋差但是思维能力强，英语和语文总是及格线上徘徊，数理化则呱呱叫。不象各自的哥哥全面而多点地开花。 两个人实在是太能较劲了，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和足球。 秦磊民从来没有停止利用自己在一群踢足球的男生中的号召力试图将程雪馨孤立，尽管他也从来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程雪馨为此而苦恼。而后来，程雪馨有了“弟弟妹妹”后，秦磊民突然变得那么愤怒。这个混蛋居然会有自己的忠实簇拥，还和他那么要好，对他那么尊敬。 本来郝圣对程雪馨的关爱已经让他嫉妒地快冒烟了，不但教踢球还拉到家里吃饭。现在则更好，自己当上老大了！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虽然再也没有动过手，不过暗地里已经打了无数次架了。 在旁观者看来，简直就象两个女人争风吃醋。 程雪馨度过了如此充实的一年，而他的家庭也发生了很多不小的事情。程天扬和潘娜因为无法调和的诸多矛盾分居了，程天扬搬到了幼儿园的办公室，潘娜则因此每天晚上独守空房。程雪嵩从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后赴美，去了纽约的一所大学深造，程家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满足他的这个要求。程雪雷继续着中国公安大学的学业，不过已经大三了，要去上海实习一年，随后毕业接受统一分配。程雪薇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当年程雪嵩，现在王子蕊和张铁军就读的那所外市的重点高中，一同被那所高中录取的还有张铁兵，他也和哥哥一样为爸爸和九泉之下的妈妈争了一口气。 不过程雪薇对张铁兵的录取不以为然，“书呆子一个，就知道傻学！看我天天玩都比他高出十分。”程雪薇的确聪明，看一天书就能达到其他人看一周书的效果。 程雪馨对妹妹的傲慢很是看不惯，简直一个“阴性秦磊民”！何况她所鄙视的是自己好朋友的弟弟，不过为了不惹麻烦，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正如王子蕊的信里所写，张羽飞的父母和岳父母在这几年里相继离世，这带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大大缓解了他沉重的经济负担，他可以把全部的收入供两个儿子上学了。但是每天下班回家后，面对空旷的房间，也顿生凄凉之感：“小儿子也离家了，那么关心自己心疼自己的雪馨来得也比去年少了。别奢求太多，那个孩子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比亲生儿子都强！人家也得努力学习考大学啊！” 这个世界真是包罗万象，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谁都不会预料下一秒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1999.9.2. 传说中的恐怖高三终于来临，记得高二暑假，程雪馨与王子蕊达成共识，这一年就不要写信了，时间实在是太宝贵了，直到现在才贴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寸光阴一寸金了。两人约定：高考结束后和铁军一起带着叔叔和兵兵去爬泰山。 “真他妈的过瘾！”程雪馨在操场上跑完了三千米，跑的汗流夹背，随后冲了一个热水澡，很舒服地骂到。 也许是高三来临心里太压抑的缘故，也许是长期以来与周边为敌的缘故，程雪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带脏字了，尽管他自己也不喜欢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算了，随它去吧！也许过一段就好了。 不过锻炼的确是必要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列宁说的一点不错。昨天上午第二节课，一个女生流了鼻血，紧接着，晚自习上一个男生突然大口地呕吐起来。班主任霍晓燕急得直跺脚：“战争还没有开始你们就都不行了？！” 所以每天下午程雪馨都要跑上三千米，他可不想走出考场就进病房。 冲完澡去食堂吃饭，打好了饭菜，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都是大圆桌和折叠椅。细嚼慢咽，吃饭不能着急，否则身体也会出问题。 “你是雪馨哥吧！”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孩子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谁啊？”程雪馨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我是梅卓啊！” “梅卓？”程雪馨还是没有想起来。 “我和你妹妹还有张铁兵都是小学初中同学，我们都看过你出的板报，还有你表演的歌。张铁兵说你是个特别好的人！”梅卓和张铁兵的关系的确非常要好，和程雪薇就无话可说了，他对程雪薇的看法与当年程雪馨对班里前三名的看法如出一辙。 “你是我妹妹和兵兵的同学啊！”程雪馨感到异常亲切。 “对啊！”梅卓点点头，“我也来这里上高中了，步你的后尘！” “太好了！我又有更多的亲人了！” “不只是我，还有更多呢！你看看，他们都是。”梅卓把一桌的人都介绍给程雪馨，“郑骞，李笑，王晓洋，邵蒙，林芳，郑丽芸，朱英洁，加上我，五男三女。” “你们好！”程雪馨快乐疯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开拓者，一个先锋，一个始祖，这么多昔日的学弟学妹们都来了。你秦磊民纵有通天之术，能奈我何？ “学长好！”那八个人异口同声。 “别叫我学长。”程雪馨现在终于体会了当初郝圣的感受，看来“学长”这个词只能做书面语，用在口语里实在是太别扭了。“就叫我程雪馨吧！或者什么别的都行。” “三哥行吗？”那个叫王晓洋的说，“我们是你妹妹的同学，就随她的叫法。” “别别！我可不习惯。”说实话，程雪薇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三哥”，一直都用“喂！”“哎！”这样的字眼来称呼他。 “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名叫林芳的女孩学着日本女人的样子对着程雪馨行礼，“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所有人都笑了，现场的氛围融洽极了。 这八个“弟弟妹妹”的到来，使得程雪馨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地帮助他们，就象去年帮助田楠那六个“弟弟妹妹”一样。 来自同一个公司的孩子，让他心里感到了亲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这两年的下岗人员日益增多，这个公司也不例外。眼前这八个孩子里的六个家里都有人下岗，生活的艰辛让本该无忧无率一心学习的他们感到了沉重，这个因素使得程雪馨对他们又平添了一份怜爱。 本来他已经开始了全力冲刺，可又不由自主地做起了和去年的此时所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程雪馨会在时间这么紧迫的高三居然还有心情帮助别人，田楠那六个人没有想到，梅卓那八个人没有想到，秦磊民更没有想到，虽然他这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已经不止一次地让他目瞪口呆了，但是这一次却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疯了！疯了！这个神经病肯定是大脑缺氧！”秦磊民自言自语，不过心底却升起一丝对这个死对头的敬佩。 如果不是三年前程雪雷伸出的那一只手，也许今天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但还是那句老话：历史没有假设。 由于这八个高一新生把他们所受到来自学长的这份关爱大肆宣传，向父母，向邻居，向同学。作为他们的同学，程雪薇和张铁兵很快就知道了。 “就他能耐！自以为是，还真把自己当成雷锋了！”程雪薇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哥，你劝劝雪馨哥哥吧！”张铁兵拉住张铁军的胳膊，兄弟俩终于又在一个学校里了，“他和你一样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哪还能分心呢？” “是该劝劝他了，明天是周六，我回家找他说。”张铁军面色凝重。“哎！对了，你去帮我和你子蕊姐姐说一声，让她和我一起去。” “恩！” 还是那条小河边。 “你们俩一起找我啊？铁军，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程雪馨看着好朋友和女朋友严肃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雪馨，你怎么这么傻！”王子蕊发话了。 “我不是傻，而是不能不管。” “那你也得分时候啊？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着急？”张铁军说。“他们自己没有父母，没有老师，非得要你管！” “他们中好几个父母都下岗了，而且他们的老师都和赵阳一样操蛋，只他妈顾着好学生，他们都得不到老师的青睐。”程雪馨的脏话又憋不住了。 “那你就甘愿牺牲自己这么宝贵的时间！”王子蕊很激动。 “我相信自己，只要努力学了，在任何干扰下都能掌握知识。” “胡说！谁敢说自己能百分百地发挥好？”张铁军看到好朋友满不在乎，终于急了。 程雪馨看到好朋友为自己着急，终于被说动了，何况他说的是实话。尽管成绩没有退步，可是自己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明显少于其他同学。尽管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每当那几个“弟弟妹妹”满脸期待地前来向他求助时，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功课，为他们辅导起来。 “你要是狠不下心来，我去找他们说，让他们别再来打扰你。”王子蕊说了。 “别，别，千万别！”程雪馨太了解女朋友了，知道她肯定会言行一致。“放心吧！我去找他们说。” “那你赶快啊！”张铁军说。 “恩！”突然程雪馨闻到了什么气味，“什么味儿啊？铁军，你的衣服多长时间没洗了，这么大的汗味！” “是啊！我都闻一路了！”王子蕊补充。 “时间太紧张了！”张铁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回去洗，走吧子蕊！要不然赶不上回去的火车了。” “我们走了雪馨，你也赶快回去看书吧！”二人匆匆离去。 “你不去看看你爸爸？”程雪馨对着远去的张铁军喊。 “不了，我要回去学习，这次要不是为了你我都不回来了。”张铁军头也不回。 得知好朋友专门为自己回来，紧张地连衣服都顾不上洗却为了自己回来，还有亲爱的子蕊……程雪馨的心里感动异常，终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回到学校，程雪馨召集了高二那六个弟弟妹妹和高一那八个弟弟妹妹来到操场上，他要开一个“会议”。 “是这样的。我快高考了，时间很紧迫，你们到了高三就会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对你们。”程雪馨做了这样的开场白。 “什么请求？”田楠问。 “以后如果你们有了什么问题，就别再来找我了，去找他们。”程雪馨对着高一的八个人说，手指着高二的那六个。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不情愿的表情，当年的他们还都是孩子。原来程雪馨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帮他们料理生活，给他们辅导英语，还教他们踢球。这么好的一个学长突然间就不管自己了，真的难以接受，特别是高二的六个，本来还在接受着这个学长的帮助，转眼间学长不但不管他们，还要让他们去帮助更小的“弟弟妹妹”。 “谁都接受过别人的帮助，谁也都应该去帮助别人。何况，我也想用高考的好成绩给你们带个好头，从而给予你们信心。”看到他们都不说话，程雪馨自己接着说。 “我希望你们都能够象我对待你们那样对待后来的弟弟妹妹们！并把这份关爱一届一届地传下去！让他们这里的人看看，我们是团结的一体！谁也别想象现在这样不把我们当回事！我更希望我在高考中开的好头也能带动你们，从而使得每一个来这里上学的我们公司的孩子都能成功！”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我明白了！”梅卓接了口，很显然，他被说动了。其余人纷纷响应。 “没问题！”“我会的！”“相信你！”“好好考试吧！”“……”程雪馨听到了这些响应，觉得自己得到了支持和理解，更觉得他把郝圣对他的关爱传播开来而激动万分。他就是这样：理想主义者，乐观主义者。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的响应只不过是在放屁而已：他们不但没有按照程雪馨的意愿去做，反而互相猜疑，并还对程雪馨的“突然撒手不管”产生了意见，因为他们都怀疑其中有人把这位善良热心的学长惹烦了，他才这样做。 加上一些外界因素，终于做出了一件让程雪馨伤透心的事情，并最终导致了他在高考中的失常发挥。 看来人和人确实不一样。 第十三章 苦中作乐 人总是在感叹时间过的好快，总能听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感叹转眼间一生就要走完。 其实时间是最公平的，对于每个人都一样，总是以相同的速度在运行着。 有的人觉得时间过的快，那是因为这些人的生活很充实，有做不完的事情；有的人觉得时间过的慢，那时因为这些人在虚度人生，经常无所事事。 而对于程雪馨，王子蕊，张铁军，秦磊民这些人来说，1999年9月到2000年7月是他们人生中过的最快的一段日子。因为决定一生命运的战役就要打响：高考。 这个战场上没有硝烟滚滚，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剑拔弩张，更没有血流成河。但是它的激烈与残酷却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改变。他们仿佛如拼命一般地奋斗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仿佛落后一步就会永远被前进的大部队甩在身后似的。 在这样的心情下，每个人的心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这种扭曲在大考前的小考中充分地体现。程雪馨所在的高中除了三次正规的模拟考试外，学校还另外安排了三次考试，那是代课老师们不远万里地分别从北京第四中学，武汉黄岗中学，以及省城实验中学淘来的三套权威试题。 算起来一共有六次考试，老师们的本意是好的，他们希望通过大考前的小考来锻炼学生的心理素质，从而减轻高考中的紧张。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学生们在应试能力与考试经验逐渐增强的同时也在相互攀比起来：这次我比你分数高，我就非常兴奋，下次你超过了我，我就非常不舒服。 很少有人不把别人的考试分数当回事，那是那个非常时期学生们共同的心理状态，麻木而又敏感，坚强而又脆弱，自信而又不自信。他们关注着自己也关注着别人。所有人最好都被自己甩在身后而使得自己独领风骚，这种想法也许过于极端和不厚道，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人的确不在少数。 比起这些人来说，程雪馨的心态还是较为平和的。因为他不管别人，被他视为竞争对手的只有秦磊民一人。 此时的二人基本上保证了年级前二十名的水准，很难说出谁的水平更胜一筹。根据这个学校的教学水平和往年的升学率来判断，这两个人只要能够正常发挥，升入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程雪馨，因为在英语上的优势.高校在面对两个分数相同的考生时，往往会录取英语成绩更为出色的那一个，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程雪馨和秦磊民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在自我拼搏的同时还在关注着对方的一起一落。前五次考试结束后，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在这五次的考试里，程雪馨都以微弱的优势排在秦磊民的前面，这大大刺激了秦磊民敏感脆弱的神经和争强好胜的心理，尽管程雪馨的分数仅仅高出他不到二十分。 其他科目二人几乎不分伯仲，但是程雪馨的英语却有对手比不了的巨大优势。 “他妈的，你老子我跟你卯上了！”这是周星驰和巩丽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中的一句经典台词，此时被秦磊民用上了。 “现在说明不了什么，高考完我要你好看！”程雪馨这次没说脏话，可语气依然尖锐。 当然，两个人说此话的时候都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当着对方，否则又是一场“战争”。 学校为住校生开设了一个通宵教室，为的是让考生可以开夜车，尽管健康专家们非常反对这样玩命的做法，但是这个时候，可没人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程雪馨自然天天不落地来通宵教室报到，带着牛奶饼干，那时袋装鲜奶和酸奶都“上市”了，就省去了冲牛奶的麻烦。 饿了赶快吃两口，边嚼边看书做题。 有时他还会抬头看看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幢居民楼里的一个窗口，那是秦磊民家，只要那个窗口的灯光还没熄灭，程雪馨就不会回寝室休息。 “我陪着你，看看谁熬的过谁？”他看着那个窗口说。 三模（第三次模拟考试）就要到了。 一个想打翻身仗，一个想继续保持优势，两个人都杀红了眼睛（其实是熬红的）。 三模前三天。 下午放学后，程雪馨照例地去操场跑三千米，学习再紧张也要锻炼，班里有好几个人都得了肠炎，肯定和过度劳累，生活不规律，神经紧张以及缺乏锻炼有关。 此时已经是夏天，他跑的大汗淋漓，去冲热水澡，冲完还要吃饭，吃完饭赶快去看书。 程雪馨拿着浴包向学生浴室走去，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而甜美，“雪馨！” 王子蕊！ 程雪馨激动万分有异常诧异地向她奔去。 王子蕊紧紧地抱住了三个多月没有见面的男朋友，却被对方推着，“别！别这样！我一身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王子蕊毫不在乎，反而深深地嗅着程雪馨身上熟悉的味道，那味道令她心潮汹涌澎湃。 “你怎么来了？” “我受不了了，现在学校已经快紧张地让人窒息了，铁军前几天看着看着书都晕倒了，他不是第一个晕倒的，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你知道吗？我们班学习委员因为受不了学校的氛围，自己坐火车跑到长沙去了，在长沙火车站呆了一个小时就又坐汽车回来了，她说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压力。” 张铁军和王子蕊所在的学校是区重点，生源质量也更高一些。因此高考前的学习氛围要比程雪馨的学校更为浓重而紧张。 “铁军没事吧！”程雪馨很担心自己的好朋友。 “没事，医生说他过度劳累，生活不规律，神经紧张，缺乏锻炼。” “我妹妹还好吗？”不管程雪薇怎么对自己，程雪馨依然对她非常关心。 “和原来一样，学习好，许多男孩子追，身边一群女生，花钱大手大脚。不过她根本不爱理我，更不要说铁军和兵兵了。”王子蕊如实汇报。 确实如此，因为是三哥的朋友，程雪薇自然不愿意理睬。 “她还小，长大了就好了。” “行了，不说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王子蕊有点不高兴。 “哦！我也学傻了！亲爱的，你还好吗？”程雪馨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忽略了女朋友。 “其实我也想和学习委员一样跑出去再跑回来，可是我不敢，因为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敢跑那么远，但是我敢来看你！看到你我会好很多的！”王子蕊动了感情。 “看到你我也好了很多！”程雪馨的眼睛和身上一样湿湿的。 “哦对了！这是给你买的橙子，你最爱吃的！我妈妈说夏天多补充一些维生素！”王子蕊递上一兜水果。 程雪馨已经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有再次拥她入怀. 王子蕊手上的兜落地。 十几个橙子随之从兜里掉出，在地上翻滚着。 “大哥，这是谁啊？”梅卓的声音传了过来，二人赶快分开。 梅卓那五个高一的男孩走了过来，他们也是来洗澡的. 现在他们都习惯叫程雪馨“大哥”，他们十四个人达成了共识：直呼其名不礼貌，叫“学长”又太别扭，只有“大哥”既亲切又自然。 对于他们来说，程雪馨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大哥，虽然没有原来对他们那么上心，可是每次在校园撞见，都会很关切地问他们的状况，甚至还会抽出一些时间给他们补习英语。这样的大哥到哪里去找呢？ 亲兄弟也许都做不到。 其实程雪馨也同样需要他们，有的时候学习累了，心情烦躁了，会在吃饭和晨练的时候向他们倾诉，这个环境里几乎人人疏远自己，可程雪馨相信“弟弟妹妹”永远不会。尽管他们没有程雪馨那样会安慰鼓励别人，可是程雪馨只需要他们做“听众”就可以了。 “这是＇大嫂＇！都见过吧！快叫！”程雪馨很自豪地把女朋友介绍给“弟弟们”。 “大嫂！”五人异口同声。 “哎！好！好！”王子蕊也很高兴，看来自己的男朋友真有号召力和人格魅力，他确实如王子蕊所说：配的上用“伟大”来形容。否则怎么这些学弟们对他都这么尊敬？ 看了看表，“雪馨，我该回去了！要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火车了，再见！” “我送你！” “不用了，你快去洗澡吧！”王子蕊很为男朋友着想。 “不，我无论如何都要送你！”程雪馨的态度异常坚决。 “再见！大嫂！”五个“弟弟”向王子蕊挥手。 “再见！高考完再来看你们！”王子蕊向“小叔子”们告别。 “哎！大哥！橙子！”梅卓喊到，他看到一地的橙子。 “你们一人拿一个，剩下的晚自习送到我班里。” “谢谢大哥大嫂！”邵蒙对着远去的二人喊。 学校门口，程雪馨又将王子蕊一拥入怀. “子蕊，你要答应我，高考前不许再来了，时间这么紧迫！你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当然这次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下次再来我就生气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不过没办法，这次不见到你我会很难过的！”王子蕊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有些疯狂了。而正是她的疯狂举动使得程雪馨在六个小时后做出了更疯狂的一件事，最后导致了那个把他的心撕成碎片的事情发生。 “你看你！我都说我理解你了，怎么还要解释呢？其实我见到你也非常高兴！我好想天天都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不行。等我们都考上大学，再找到好工作，我就和你结婚！”那时的程雪馨是如此单纯，把结婚说的和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 这是程雪馨第一次和女朋友提到结婚。 “恩！我等着那一天！”王子蕊异常激动。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铁军！如果实在没时间洗衣服打饭，就让兵兵帮你，他肯定会帮你的。” 程雪馨看来是学习学的昏了头，他怎么不想想，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让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子给自己洗衣服。 “好的！”王子蕊的神智看来不比男朋友清楚多少。不过后来她没这么做，抛开男女有别的因素，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张铁兵。 “还有……”程雪馨说，“不要太想我，要多想着功课啊！” “还有什么……”王子蕊突然发现程雪馨变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看来都是高考闹的。这该死的高考，赶快到来吧！赶快结束吧！要不然肯定会有人疯掉的！ “还有……你……” 还没等程雪馨说完，王子蕊就把嘴堵了上去，程雪馨一愣，也开始回吻她，两个人久久地吻着，就好象现在不吻以后就永远吻不到对方似的。 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两个人一生中最后的一次亲吻。 这时，下班的校长看到了，程雪馨的班主任霍晓燕看到了，和霍晓燕讨论怎样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英语成绩的秦磊民也看到了，他们三个人是前后脚走出校园的。 那个校长由于比较年轻，对此事的容忍度比那些老教师们强一些，外加上这几年全校的早恋现象普遍，所以就没说话，摇摇头走了（不过这件事后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霍晓燕由于是英语老师，而程雪馨的英语成绩又是年级前几名，她对这个学生的钟爱也使得她没有说出什么，只要他高考考好了就行。 心情最为复杂的是秦磊民. 他没有想到这个死对头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而且看来两个人还是如此相爱。其实秦磊民早就看上了邻班那个漂亮的女生，但是为了不影响学习，理智战胜了感情，他始终没有对那个女生采取行动而把精力都用到和程雪馨较劲上。 可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混蛋还真他妈的有精神：学习，踢球，当大哥，泡妞件件不落，到现在成绩还总是比自己高出一筹，而自己呢！不踢球了，恋爱也放弃了，全力学习也没超过他，实在是太失败了。 秦磊民咬牙切齿地走开，他的自尊心也因为看到程雪馨与初恋情人的最后一次亲吻而受到了很大的挫伤。 此前，程雪嵩和程雪雷分别从美国和上海给弟弟打电话，写信，鼓励他，给他介绍考试经验，他们坚信，自己的弟弟是最优秀的，一定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而秦磊军则从省城给弟弟打电话，写信，为弟弟做着和上面的两个哥哥所做的相同的事情。 不过，看到程雪馨收到来自美国和上海的来信，而自己只收到省城来信的秦磊民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他还在心里对秦磊军产生了怨恨：“那个大学有什么好？你非要那里的保送名额，如果你能把它让给那个混蛋的哥哥而自己去参加高考，今天我也能收到你从上海或者美国的来信了！” 其实秦磊民不知道，他自己也有让对方羡慕的资本，那就是：在男生中的号召力。 而程雪馨则和秦磊民一样，对令对手羡慕的资本毫不知情。两个人这场战争是全方面的。不象程雪雷和秦磊军，只在学习上较劲。 两个人都在畸形的心态里度过了自己的高三生活。其实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们也能象各自的哥哥一样在高考中大获全胜。 而不是遗憾地与胜利失之交臂。 第十四章 恩将仇报 送走了王子蕊，程雪馨一头扎入了学生浴室，一边洗一边唱着歌： “i don''t care who you are，where you from，what you did，as long as you love me……”他唱的是backstreet 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那首歌在当年红遍了中国，程雪馨甚至听过学校看门房的老大爷哼过两句。 不过此时的他唱这首歌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红，而是太符合他的心情了。王子蕊这么爱自己，真是激动万分又信心十足。他唱着唱着，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停止了唱歌，很快就好了。于是分析出了原因：刚跑完步太累了，洗澡又出了很多汗，外加浴室里水蒸气多氧气少，自己还要放声高歌考验肺活量，不头晕才怪。 随后他又来到了食堂的窗口，递进自己的饭盒：“阿姨，四个馒头，半份土豆丝，半份烧茄子，半份西红柿鸡蛋，半份炒菠菜。”说完后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吃这么多，我疯了吧？” 是的，程雪馨确实疯了，因为刚才与王子蕊的亲吻让他兴奋异常。 食堂的阿姨却不以为然，“小伙子，这就对了！长身体的年龄就应该多吃，何况你们现在学习多累啊！我儿子象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能吃六个馒头呢！”看来天外有天，程雪馨甘拜下风，他要是不抽风的话只能吃两个。 无论如何，程雪馨如风卷残云般地搞定了这顿相当于平常两倍数量的晚餐。 随后一路唱着歌来到教室，唱的是bee gees的经典作品＜＜how deep is your love＞＞。只要是感人至深的情歌，他都愿意唱。 不过进了教室就不能唱了，很多人都在学习，已经六点半了，程雪馨也拿起了书本。 再次抬起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非住校生都离开了。 要是以前的话，程雪馨会感到非常疲倦地站起来伸个懒腰。不过今天王子蕊的“意外降临”却带给了他极大的动力，接着拿起一套理科综合试题试题做了起来。 还剩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是田楠。 “怎么了？”程雪馨每次见到他们都会感到很亲切。 “大哥，对不起又打扰你了，能再给我讲讲被动语态和不定式的用法吗？”高二的田楠就要参加会考了，当时的考试安排是这样的：高一第二学期末会考科目是历史和地理，高二第二学期末的会考科目则把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和生物全部囊括，这样可以让学生们在升入高三后全力冲刺高考。不过如果其中有的科目没有通过的话，那么必须还要在高三第一学期末补考，从而分散高考的时间和精力，没有人愿意如此。所以学校也允许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在五月进入通宵教室。 而男生的弱项往往都是英语，田楠此刻就在为此而苦恼，会考被安排在高考前十天，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而自己的英语还总是及不了格，田楠很是焦急。 “没关系，我做题做累了，正好换换脑子。”程雪馨放下手里的功课给田楠耐心地讲解了起来。 程雪馨的英语水平确实了得，半个小时就解决了田楠的麻烦。 “大哥，谢谢你！”难题解决后的田楠很激动。 “跟大哥还客气什么啊？”程雪馨觉得他太客气了，“等大哥考完高考，好好给你补习一下，你别学太晚了，注意身体！” “恩！我走了！” 程雪馨继续低头做题，做完最后一道大题，他抬头看看秦磊民的窗户却意外地看到漆黑一片。 “奇怪，后天就三模了，他怎么不玩命了！”程雪馨觉得非常诧异。 下午放学后秦磊民在校门口看到程雪馨亲吻王子蕊的一幕后又羡慕又嫉妒，吃晚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一不留神把一个鹌鹑蛋卡在了嗓子眼，用力往外吐却把此前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随后疼的满地打滚。惊慌失措的父母赶快把他送到医院。医生在诊断后得出结论，因为压力过大，过度劳累而导致内分泌失调，肠痉挛。尽管不是什么大病，爱子心切的父母说什么也不让秦磊民晚上熬夜了。休息一下，明天好了再说。一心想在三模里超过程雪馨的秦磊民还和父母象小孩子似的闹了脾气，哭着说：“我要看书，我要做题。”让父母又心疼又好笑。 看到死对头偃旗息鼓，程雪馨也不想学下去了，何况刚才田楠搅乱了他的思路，使得那道大题几乎搅尽脑汁才解决。外加上他从下午就处于半癫狂状态，将近七个小时的疯狂状态让他也似乎有些筋疲力尽了。 长期以来处于压抑状态的高三学生，总是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程雪馨决定让这个计划在今夜实现。 那就是：边走边唱，而且是疯唱！ 如果程雪馨能够知道实施完这个计划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说什么都不会去的。这个后果实在太严重，以至于大大影响了他今后的人生。 从教学楼走出来，他站在楼门口的空地上做了全身放松运动，快做完的时候，他惊喜地看到田楠，裴旭铭，沈亮，梅卓，郑骞，李笑，王晓洋和邵蒙也陆陆续续地从楼里走出，他们刚刚复习完即将参加会考的科目。这时他灵机一动，一个更疯狂的计划诞生了。 “大哥！”“大哥！”“大哥！”高一的五个，高二的三个，一共八个程雪馨的“弟弟”先后地叫着他，一个个满脸菜色，看来也是非常疲倦。 “学了这么久，你们想不想放松一下啊？”程雪馨一脸兴奋。 “想！”八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那跟我走吧！” “去哪儿啊大哥！”沈亮问。 “翻墙出去到大街上唱歌去！”程雪馨说出了他的计划，也许这个计划对于大城市的中学生，以及功课相对轻松的大学生来说很平常，但在那个传统相对保守的小城市，这样的计划无疑是疯狂的。 果然这个活动计划打动了八个人，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别让值夜班的老师听见。”程雪馨小声说，“跟我来。” 九个人蹑手蹑脚地翻墙出了校园，走在空旷的马路上。 午夜的小城是如此冷清，马路上空无一人。这里不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那样的国际大都市，午夜正是人们出来活动的时间，酒吧，ktv，烧烤店铺，大排挡人满为患。这里居住的人们基本上十点半看完中央一台的晚间新闻就入睡了。当四年后程雪馨去了北京工作，和北京籍的同事们说起这样的作息时间，同事们均感到不可思议。 “唱吧！”程雪馨说， “唱什么啊？”李笑问。 “想唱什么唱什么！”程雪馨说，既然是娱乐，就要随意。 “唱＜＜吻别＞＞！”裴旭铭提议。 “你酸不酸啊？这么肉麻的歌你也唱！”郑骞说。 “多符合现在的场景啊！”裴旭铭说，说着说着唱了起来，“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现在就是无人的街！” “你不是人啊？你要不愿意当人我没意见，可别把我们也算上。”王晓洋损他。 一阵七嘴八舌。看来这些孩子确实是压抑了太久，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二，尽管一直呼吁要给学生减轻负担，可太多的老师只认成绩和分数，根本不当回事。 一阵疯唱。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程雪馨开了个头，本来他很想唱英文歌，可是考虑到“弟弟”们英语水平都不高，就放弃了。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不要为我哭泣……”八个人停止了开玩笑和打闹，都跟着唱了起来，看来程雪馨确实有号召力。 一曲终了，九个人为自己鼓起掌来。 “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邵蒙用另一首歌开头。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而你却看不出我的感受，天好黑，风好冷……”众人再次附和。 随后他们又唱了十几首。 “太晚了，再唱一首就回去吧！”田楠提议。 “好！”大家都累了。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依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地度过……”梅卓唱起了张学友的＜＜祝福＞＞。 程雪馨心里一颤，是的，马上就要考试了，马上就要毕业了，高中三年就这样一晃而过。虽然和班里同学没什么感情，可毕竟还有“弟弟妹妹”们。毕业后还能和王子蕊，张铁军那样每个月甚至每个星期都能见面吗？还有自己肯定要离开家，离开张叔叔了，郝圣也快从部队复员了，回来后肯定见不到自己了……将来肯定会和这些自己深爱的人越来越远的！ “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程雪馨唱着唱着，泪水流了下来。 其他人则没有程雪馨的感受，毕业还早着呢！他们不当回事。 唱完了歌，九个人原路返回学校，翻墙而入。 “你们这么晚干什么去了？”查夜的老师在宿舍楼门口堵住了九个人。 “学习啊！”沈亮机灵，瞎话张口就来。 “你们视力真好啊！黑暗里学习啊？”今晚学校的电路出了故障，他们刚出教学楼通宵教室就停电了。 “所以我们才要出去学啊？在学校外面路灯下。”沈亮继续着他的表演。 “那你们手里怎么一本书都没有？” “是这样的，我们正好考验一下自己的记忆力，你问我答。”程雪馨虽然反映没有沈亮快，但是瞎话编的也挺有水平。 “你们那个公司的人还挺团结的啊！高一高二高三的人一起学。”他又看着程雪馨，“你够无私的啊！快高考了还这么助人为乐！”由于这个学校的住校生只有不到五十人，查夜老师早就对每个人的姓名和来处了如指掌了。 “是啊！这是我们大哥嘛！”田楠说。 “你们是翻墙出入的吧？” “通向学习的大门堵死了，我们只有走歪门邪道了！”沈亮调皮地说，“老师，您就原谅我们吧！” “好了好了，别耍贫嘴了！快回去睡觉！都两点了！”查夜老师说，“以后不许翻墙了！” 九个人争先恐后地跑回各自的寝室。由于程雪馨的组织的活动使他们发泄出了心底的压抑，因此今夜每个人都睡的非常好，除了程雪馨自己，他做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梦见自己毕业了，和每个他深爱的人告别。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比梦中的惆怅更为伤心。 “程雪馨，校长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中午放学后班长对程雪馨说。 “我知道了，谢谢！”程雪馨很纳闷，校长找自己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昨天夜里的事，不至于吧？又没有喝酒打架。管他呢！去了再说。 “程雪馨，你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校长的口气很严厉。 “没有干什么啊？通宵教室停电了，我就和我们公司来的那八个男生翻墙出去了。” “还有呢？” “我们就唱了会儿歌，随后就回来了。” “还有呢？” “没有了啊！” “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了！” “要不要我提醒你？” “我们真没有干什么。” “那实验楼一层的玻璃是谁打碎的！！”校长放大了声音。 今天早上管理实验楼的老师惊恐地发现一层的两个实验室的玻璃窗全部被打碎了，（至于是谁打碎的至今不得而知，也许是压抑的学生发泄的“杰作”，也许是地痞流氓半夜进来搞的破坏。）马上报告校长，校长火冒三丈，找到了查夜老师，查夜老师立刻把昨天夜里程雪馨带了八个人翻墙出入的事情向校长汇报。校长立刻认定这是程雪馨的“杰作”，这个“外来”的小子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不老实，打架斗殴，还损坏了那么多公物，高二高三又“拉帮结派”，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和女孩子接吻（昨天下午刚刚看到）！以前看着他学习好还网开一面，可现在居然敢故意损坏公物，绝对不能容忍！ 可他居然还嘴硬不承认。 “我不知道！” “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怎么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啊？” “你还知道缺德？知道你就别干！你不承认是吧？那好，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田楠，裴旭铭，沈亮，梅卓，郑骞，李笑，王晓洋和邵蒙。” “那好，你去问问他们！他们可都说是你干的！回头我再找你，滚！”校长拍了桌子。 程雪馨扭头就走。边走边愤愤地想：“真无聊！想诈我啊！我没有做为什么要承认？哼！问就问！谁怕谁？” 来到了梅卓，郑骞，李笑，王晓洋和邵蒙住的高一寝室，田楠，裴旭铭和沈亮住的高二寝室则在对面。 “嗨！”程雪馨向以往一样和他们亲热地打招呼。 “大哥。”几个人挨个叫着，可让程雪馨奇怪的是他们的口气怎么这么有气无力，还仿佛在抗拒着什么，逃避着什么似的。没准学习累了！ 程雪馨开门见山切入主题，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昨天夜里有人把实验楼一层的玻璃打碎了，校长找我谈话了，说让我承认是我干的。真好笑！他还让我问你们，他说你们都说是我干的！他可真够无聊的！”随后他不说话了，等着“弟弟们”和他一起义愤填墉地指责校长。 可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人随声附和，所有人都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着别处。 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程雪馨的心头，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为了推翻这可怕的预感，他努力地笑着：“你们倒是说话啊！” 梅卓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程雪馨：“是我们说的。” 程雪馨的脑子里“轰”地响了一声！！“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上午第四节课前，校长分别通过老师和班长把田楠，裴旭铭，沈亮，梅卓，郑骞，李笑，王晓洋和邵蒙叫到了办公室询问情况，因为他早就认定这件事是程雪馨带头干的，他和全班同学关系都很差，所以要报复学校！ 其实程雪馨本来也要和他们一起去接受审问，可是当时已经上课了。校长一想这样也好，省得都咬死了不承认，分着问还没准能问出来。于是他和程雪馨的八个“弟弟”拍了桌子，大声地呵斥他们。一开始八个人都说没有，本来他们也没有这样做。可是校长不依不饶地亮出了狠招：“你们可以不说，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还想不想在这里上学了！！”随后他走出了办公室：“我给你们几分钟，回来后希望能让我满意。” 看来这个校长审问学生还挺有一套。 八个人被吓傻了，他看出来校长不是吓唬他们。家里这么不容易地供自己上学（他们中好几个父母都下岗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处分那怎么可以。他们迁怒于程雪馨，要不是昨天晚上被他“拉”出去，怎么会有现在！！ 于是田楠先说了一句：“往他身上推吧！” 梅卓吓坏了：“这怎么行！不是太缺德了吗？” “要不是他，我们现在也站不到这里！”沈亮愤愤不平。 “可是大哥对咱们那么好，这不可以！”王晓洋也不同意。 “好个屁！要不是他我们能这样吗？他光顾着自己考试，就不管我们了！”裴旭铭嚷嚷。 “你可真没良心啊！要不是大哥，你期中考试英语能及格吗？”李笑说。 “那行，这件事你承担下来吧！”裴旭铭说。 “凭什么让我背黑锅啊！让公安局来破案！” “你有脑子吗？公安局能管你这事？” 八个人吵的不可开交，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把这件事推倒程雪馨的身上！ 因为谁也不愿意顶这个雷，谁都不愿意被处分，他们还自欺欺人地想着：反正大哥已经拿到高中毕业证了。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程雪馨突然冲上去抓住梅卓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他突然象一头愤怒的雄师一样爆发了。 郑骞，李笑，王晓洋和邵蒙都围了上来，田楠，裴旭铭和沈亮也从对面跑了过来，看到程雪馨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缺德的事情！ “因为，因为……”梅卓说不出来。 “我替你说，因为是我让你们被校长审问是吧？因为我光顾着自己学习对你们没有原来关心了是吧？”他环视四周一张张内疚而恐惧的脸。“因为……”他突然说不出话了，一瞬间泪流满面。 “你们真是我的好弟弟！！！”他咆哮着冲出这间寝室。 第十五章 四面楚歌 大难临头各自飞。 此言不假，可这么点小事也能算得上大难吗？明明自己没有做，却偏偏要承担这样的罪名。而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窘境的，竟然是自己那么关心，那么厚爱的人！ 伤透了心的程雪馨走出了校园，在正午的似火骄阳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程雪馨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或许我把高一的那八个孩子甩给了高二的那六个，他们对我有意见。高一的认为我＇推卸责任＇，高二的认为我＇移尸假祸＇，可我是自愿帮助他们的，不应该啊！” “郝圣大哥说的对，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对人性的复杂真的没有清醒的认识；铁军和子蕊说的也对，我应该多想想自己，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管别人。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他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晒的人皮肤发痛。程雪馨却毫无感觉。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程雪馨，你不是一向认为自己是坚强勇敢的吗？抬起头，不要再为过去流泪和伤感了！高考马上就要到了，不要再为别的事情分心了，勇敢地投入战斗。你不是发誓要远远地把秦磊民甩在身后吗？回去吧！赶快去学习！”他听见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还有大哥二哥，你还有他们俩的四个朋友，你还有铁军，子蕊，张叔叔，兵兵，还有郝圣大哥呢！他们都期待着你在高考中大获全胜！” 想到了这里，他脚步又轻快起来，一路小跑回到了校园。 下午从寝室走到教室的路上，程雪馨敏锐地觉察到，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的身后，许多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随你们怎么说吧！i don''t care about it！”用英文调侃一下，心情略微轻松些。 “程雪馨，去趟霍老师办公室！”下了下午第一节生物课，班长又带来了这样的一个通知。 “程雪馨，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霍晓燕痛心疾首。 “老师，我……”程雪馨不知如何回答。 “你就对学校有那么大的仇恨吗？我知道你和班里同学都不好，我也知道你和秦磊民势不两立，从高一入学就打了个不可开交，我更知道大家对你都有意见，你大概是因为没有朋友才和高一高二那十几个原来和你一个学校的低年级学生拉帮结派，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报复学校啊！” “……”程雪馨依然无语。 “校长要对你留校查看，我给你求了情。说看在你曾两次为学校捧回英语竞赛一等奖的分上网开一面。快高考了，别被这件事情影响了！他同意了，给你一个记大过处分，并贴大字报公开警告。” “谢谢老师！”老师帮了自己，程雪馨知道感恩。 “别谢！我可真是服了你，你和你哥哥怎么一点儿都不象。你看看他，三年一心都在学习上，你可倒好：学习，打架，较劲，破坏公物，什么事情都不耽误！” “……”程雪馨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好好准备吧！后天就是三模了。” “老师再见！”程雪馨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地走出了办公室。 霍晓燕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 回到教室，程雪馨发现班里许多同学都趴在窗口往外看去。他也凑了过去，原来楼下的宣传栏里贴了一张大字报，上面正记录着程雪馨昨夜的“光辉事迹”，很多人围观，议论纷纷。 离的很远的程雪馨看不清大字报的内容，不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上面写了什么。 此时又传来“哇”的一声，一个正在座位上看参考书的女生吐了，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弥漫教室，同学们都围了上去，看来彼此之间还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情分。 看来这高考真是太熬人了。 闻到那股气味，程雪馨突然感到了胃疼，而且越来越严重，很快就满头冒冷汗了。 其实这很正常：昨天晚饭吃了太多，晚上又疯了那么久，灌了一肚子凉风；今天中午情绪激动，伤心而愤怒，而且没有吃午饭，不午休就跑到太阳下爆晒，身体终于出现了不良反映。 他捂着肚子趴在座位上轻声呻吟，有几个人看到了，但视而不见，看来这惺惺相惜的事情分和他没有关系。 “真他妈的倒霉！怎么操蛋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因为不到二十个小时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程雪馨情绪激动，脏话又冒出来了。 不能“坐以待毙”，回寝室躺一会儿吧！ 头晕目绚，胃里翻江倒海。躺在床上，稍微好了一些。因为愤怒和激动让他疲惫不堪，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梦中依然不平静。 他梦见郝圣对着他心疼而愤怒地嚷嚷：“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让你留个心眼！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他梦见张铁军和王子蕊则和郝圣的语气一样：“你真傻！你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毁了吧！”他梦见张羽飞则惋惜地说：“孩子啊，你还不如天天和叔叔一起住呢！叔叔也高兴，你也没那么多事情了！”他还梦见程雪嵩和程雪雷则一脸失望：“你真太让哥哥们伤心了！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而校长则一脸得意地看着，八个“弟弟”站在校长身后，表情内疚而恐惧。最后他梦见自己来到了第一志愿填报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的校门口，惊喜万分地刚要进去，大门“砰”地一声关了。两扇铁门还一前一后地分别砸在他的左右脸上，砸的好疼。 他疼醒了，坐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 最后一个场景不是完全是梦，它和现实有着关联。那“砰”地一声是寝室的门被人撞开了后砸在旁边的床帮上发出的声音，那两扇铁门先后砸在他左右的脸上是破门而入的人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他睁开眼后，看到了那个人，一脸凶狠而愤怒地望着自己。他惊讶地叫了一声： “爸爸？！” 此人正是程天扬，他是接到校长的电话后赶来找三儿子问罪的。刚刚和潘娜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吵了一架，心里正窝火着（此时的他与潘娜已经是水火不容，一点小火星都能引发一场燎原大火），校长的电话就来了。电话里校长把程雪馨这近三年的“光辉事迹”完完整整地汇报了一遍：打架斗殴，拉帮结派，早恋，还把和王子蕊在校园门口接吻的事情，以及昨夜翻墙出入最后被“举报”把玻璃打碎的事情细细描述了一番。 程天扬听的大汗淋漓，七窍生烟。 本来他和潘娜对三儿子根本没什么指望，除了给他掏钱供他吃饭穿衣外就不管别的，中考报志愿的时候也没有提供任何参考意见。你能考上什么学校就去什么学校，我给你掏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就行了。 不求你金榜提名，只要别给家里惹麻烦就行。没想到三儿子还真不含糊，一点不给他省心，三年里惹出这么多事情，还有心情给别人操心，还有心情谈恋爱（他没有想到两个人都谈了将近十年）。真是太气人了！ 他向校长表示：“他砸碎了多少玻璃，我照价赔偿！”不管怎么样，他是程雪馨的爸爸，儿子拉屎不擦屁股，他得擦。 校长则说了一句让他火上加火的话：“那是小事。你得好好教训你儿子，子不教，父之过！”随后挂了电话。 火冒三丈的程天扬立刻打车来到了程雪馨的学校，这是三年里他第一次来。而程雪薇就读的那所在外市的高中他已经去过近十次了（一年之内）。打听到了儿子的班，却找不到儿子，班长告诉他程雪馨刚才胃疼回寝室休息了，他在问清楚寝室的房间号后匆匆离去。 程天扬离开教室后，几个同学议论纷纷。 “这是程雪馨的爸爸吧？父子俩还挺象，都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干出那么缺德的事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程雪馨的宿舍里，父子对望。 “你可真给我长脸！” “爸爸，他们冤枉我！不是我干的！”外人误解自己没有关系，可自己的亲人一定不能被蒙在鼓里。 “胡说！你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程天扬又是一耳光，程雪馨脸上更加红肿。 “爸爸！请你相信我，他们栽赃陷害！我真的没有做！”程雪馨心怀无尽委屈。 “一个人冤枉你，八个人都冤枉你了？放屁！” “……”程雪馨说不出话来，是啊！人云亦云，难道只凭着自己一个人的辩解就能说服爸爸，那么多人都说是自己，还能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了？戏演不下去了是吧？我让你狡辩！”又是一耳光，“还有，你给我说老实话，再狡辩我就抽死你！你说，你这三年打了多少架？还有，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女孩子旁若无人地亲吻！你还要不要脸！你真够丢人的啊！在家丢人丢不够，还把人给我丢到学校来了！”程天扬越说越气，又打了儿子一耳光，由于力度太大，因为胃疼而略显虚弱的程雪馨被打倒在床上。 “你给我起来！”程天扬把儿子从床上拽起，“你给我说，你给我说清楚！” 程雪馨伤心欲绝，如果爸爸能够和张叔叔一样从小就相信自己，那么这件事情绝对可以解释清楚。可爸爸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更没有理解过自己。现在的爸爸已经一味认定了他就是一个坏孩子，只会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还勾引女生的坏孩子。解释有用吗？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所以此时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真后悔当初同意你妈生了你！”程天扬一脚踹在儿子的小腹上，摔门而去。 程雪馨倒在地上，腹部的剧痛让他浑身冒冷汗。 不过他的死对头秦磊民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因为他昨天又在半夜里爬起来看书从而导致肠痉挛加重转变为急性肠炎，从而在医院度过了一个星期的宝贵时间。 此时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结束的时间，课间活动的学生有好多人都趴在程雪馨寝室的窗口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寝室在一楼）。其中有田楠和梅卓的身影，他们看到了这一幕惨状，心里内疚万分，看到程天扬走了，赶快冲进去，把地上的程雪馨扶到床上躺下，给他盖上了被子。 “你们都给我滚开！”看清了两人的面孔后，程雪馨用尽全身的力量怒吼。 二人默默离去，谁也再无颜看他。 “there''s a hero，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you don''t have to be afraid of what you are……there''s an answer，if you reach into your soul，and the sorrow that you know will melt away……”空荡荡的寝室，程雪馨只有用嘶哑的歌声安慰自己，mariah carey的＜＜hero＞＞是首很鼓舞人心的歌曲，唱吧！唱吧！ 此时此刻的程雪馨，除了用唱歌来缓解伤心外，还能做什么事情呢？ “it''s a long road when you face the world alone，no one reaches out a hand for you to hold，you can find love if you search within yourself……”歌是这么唱的，可是翻遍自己的心，除了悲伤还是悲伤，哪里还会有爱让自己寻找呢？ 此时离高考还有不到四十天，程雪馨清楚：这四十天就要在这样的心情里度过了。只求上天能够让自己没心没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最洒脱，最没有烦恼。 第十六章 功亏一篑 200.7.9. 高考考场外。 恐怖的高考终于来临了，这已经是第三天。在此前的两天里，语文，英语，文／理科综合的考试已经结束，只剩下最后一门考试科目了：数学。 这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无论是考生们还是家长们都会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无论考的好与不好。成绩在二十四五天后才能出来。这二十四五天也许是难熬的，但依然比考前的那种难熬要轻快了许多。至少不用每天熬夜点灯的拼命了。 这个时候，是游戏厅和运动场上最人满为患的日子，几乎所有的考生都会来到这些场所，把积压已久的郁闷发泄出来。而家长们也不用再为此而担心影响了成绩。 因为考试已经结束了。 不过现在的他们还需要熬过这最难熬的三个小时。 家长们和考生们站在一起。 家长手中要么拿着冰镇饮料，要么拿着扇子，他们在给自己的子女打气，好好考试吧！最后一科了。考完了带你出去玩等等。有的考生会因此感到轻松，有的则会更加紧张，这是根据他们不同的心理素质决定的。 不过无论是来自家长的轻松，还是来自家长的紧张，和程雪馨都没有关系。因为父母和哥哥都没有在他的身边。 程天扬和潘娜的感情已经终结，正在协议办理离婚手续，不过即使他们没有这件事情的困扰也不会来的，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关心过小儿子；程雪嵩在美国纽约继续深造，而程雪雷则在上海一个郊区的派出所继续履行公安大学安排的实习。 不过程雪馨并没有因此而孤立无援。 他的身边站着四个高大的身影：从四川大学毕业的郭求雨，从北京工业大学毕业的梁天非，即将成为华南理工大学四年级学生的戴涛，以及和程雪雷同是公安大学学生的李育山。 他们是分别受程雪嵩和程雪雷的委托，来陪着程雪馨参加高考的。两个哥哥都由于各自的学业和事业没有实现当初许下的诺言：在弟弟高考前赶回来为他打气。但是他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弥补：分别找到了两个最信赖的朋友去帮助弟弟。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绝对可以信赖，梁晓声的著作＜＜年轮＞＞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个大学毕业生都在外地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梁天非在广州一家工厂做技术监理，而郭求雨则去了南京一所大学的附属中学任教。让他们帮助雪馨也是举手之劳，因为他们是在就业前再回家陪父母一段时间，因为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而两个即将度过大学最后一个学年的学生则情况不同：戴涛是回来过暑假，李育山则要在市公安局实习，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本来他可以和程雪雷一起去上海，但是为了多陪陪父母，就主动提出回家实习。如果程雪雷的家庭还是完整的话，那么他也会同样选择。 因为在同一个城市，所以帮忙照顾好朋友的弟弟不在话下。 程雪馨就在四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中间站着。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嘴唇也是苍白的，头上身上不停地冒着汗水，灰色的t恤衫已经湿透了。 尽管疲惫，但是程雪馨强打精神微笑着，为了鼓励自己。 “雪馨，你还好吧？”戴涛担心地问。 程雪馨虚弱地点点头。 李育山用一本杂志给他扇风，“你换一件t恤吧！都湿透了！穿着这么湿的衣服怎么考试啊？不难受才怪？” 程雪馨费力地拖下了湿淋淋的t恤，梁天非赶快伸手帮忙，随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橙色的t恤出来，在擦干了湿淋淋的后背后帮他套上，看起来是特意准备好的。 郭求雨拍拍他的肩膀：“胃还疼吗？如果疼的话再吃一次止疼片吧？” 程雪馨摇摇头：“疼，但是我不想再吃了，吃多了会麻痹神经，我还想留着一个清醒的大脑去答题呢！” 四人互望，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不远处，秦磊民的状况也比程雪馨好不了多少，唯一好的是：站在他身边的都是亲人，父母和哥哥。 “看你那样儿！”放了暑假的秦磊军又心疼又可气地看着弟弟虚弱的样子，“不就是个考试吗？我当初也没病成你这个样子啊！窝囊废！” “好了，别说了，你那会儿是没有病，可你别忘了，你是保送生，考试都没有参加。他都快考试了，你就别刺激他了。” 显然，妈妈对大儿子的风凉话有点生气。 “我那是给他打气，消除他的紧张情绪！”秦磊军不以为然。 “有你那么打气的吗？”爸爸也有点生气，“你可真有哥哥样！” “我跟你们就说不通！”秦磊军觉得父母和自己的代沟太深了。 秦磊民满头大汗却目光呆滞，父母和哥哥的争论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一天前的英语考试，题一发下来他只匆匆扫了一遍就懵了，从一开始就心烦意乱，发挥的极为糟糕，最后头昏脑涨，甚至连作文都没有写完就晕在了考场上。 从考场回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 “磊民，妈妈知道你累，考完这最后一门就好了！你别害怕啊！和妈妈说句话，妈妈心疼死你了！磊民！磊民！” 妈妈抱着秦磊民哭了，而他依然目光呆滞。 这时让考生进场的铃声响了。 “好了，好了，你放开他吧！当心给他捂的喘不过气来！”爸爸拉开了妈妈。 “好儿子，你去吧！考完了爸爸带你去水库游泳！” 秦磊军不搭话，把一个书包递给弟弟，可弟弟仿佛视而不见。 “拿着啊！快去！”秦磊军不耐烦了，把书包往弟弟手里一塞，又推了他一下。 秦磊民如梦初醒，拿起书包向考场大步走去。 “就这讼样，还想在社会上混！”秦磊军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不屑地说。“一个考试都能闹成这样！哼！” “你还是他哥哥吗？”父母异口同声。 另一处李育山把一个书包递给程雪馨，“答题卡框，六块橡皮，六支2b铅笔，六支钢笔都在里面。” “怎么给我准备那么多啊？”程雪馨又笑了。 “有备无患嘛！何况6多吉利啊！”梁天非也笑着补充，这一代年轻人尽管都不象他们的父辈一样迷信了，但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要讲究一下。 “考完这门，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程雪馨还在笑。 “别睡啊！我得带你玩去，要不然等你大哥从美国回来后还不吃了我？”郭求雨也笑了。“我带你爬峨眉山去！”几年的成都生活已经让他对峨眉山有了深厚的感情，就象后来去西安上学的程雪馨也深深地爱着华山一样。 “行了，别说了，雪馨你快进去吧！”戴涛说。 “好的，哥哥们！我去了！good luck to me！”程雪馨的微笑似乎永远消失不了，尽管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但是他的微笑中却透露出一种必胜的信念。 四个人同时伸出双手做出v字手势，八个v字对着程雪馨远去的背影。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雪馨都高考了。还记得吗？那年你我和雪嵩上他们家玩藏珍宝的游戏，那时雪馨刚多大？也就三四岁吧？”梁天非感慨。 “他父母回来时，咱俩全跑了，把乱七八糟的房间扔给那哥俩，最后雪馨都挨打了，后来病的住院了！”郭求雨想起当年还很内疚。“当时雪馨身体可真羸弱，挨一顿打都能住院一个星期！” “当时我和涛涛雪雷在外面玩警察抓小偷呢！”李育山也记忆犹新。“等雪雷回家后都吓傻了！后来才告诉我们，雪馨的屁股都打肿了！” “晚上就发烧了是吧？”梁天非问。“是啊！我们俩和你们俩就是在他的病房里认识的！”戴涛补充。 “上天对雪馨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么好的孩子总是碰到倒霉事呢？”梁天非叹气。 “这不，他们父母又要离婚，真不知道雪馨要跟谁？估计他父母都不愿意要他。”李育山说，“最好别跟他妈妈，他妈妈肯定会把雪薇带走，大小姐一定会让雪馨受太多委屈！” “依我看，跟谁也好不了！”郭求雨很确定。“他爸爸也总是对他又打又骂的。那次就因为打架，他爸爸差点把他勒死！” “没事，雪馨这次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家了。”戴涛说。 “希望他现在不要有什么事，能顺利考完。”李育山很担心，另外三人也都很担心。 程雪馨和秦磊民同在一个考场，就象命中注定似的。 考生们按照考号坐到了座位上，把身份证和准考证放在桌角。 程雪馨刚刚似乎很微弱的胃痛又如排山蹈海一样地加重，又开始浑身冒冷汗，刚刚换上的橙色t恤在一分钟之内湿透了。 “天啊！求求你！能不能等我考完试再疼！”他趴在课桌上想着。 前几门的考试程雪馨发挥的都非常好，尽管胃痛如影相随，但是并没有特别打乱他的思路。尤其是英语，仅仅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答完了全部题目，并自信地走出考场，秦磊民晕倒在考场上他也没有看到。 可是今天，胃却偏偏前所未有地痛起来！ “同学！你怎么了？”监考老师问。 “我胃疼！” “你还能考试吗？我看你好象病的不轻。” “我能！老师！求求您！让我考试吧！”程雪馨实在害怕监考老师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监考老师摇头叹气走了。 她也是一名高中的教师，之前也带过许多届考生，她的学生也有这样的情况。因此看着程雪馨恳求的目光，她心软了。何况，眼前的这个男孩是那么英俊，更让她多了一份怜爱。 秦磊民则依然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试题发下来。 所有人都开始奋笔急书，秦磊民也不例外，只不过，本来是自己强项的数学怎么今天做起来这么别扭？原因在于，这届高考的数学试题出的比较偏，往年的热点题目这次一道也没有，反而是那些被猜题高手们忽视的冷门题目在试卷上层出不穷，秦磊民心慌了，心跳开始加速。 看到这样的题目程雪馨也暗暗吃惊，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定心态后开始答题，过程也还算顺利，一个半小时后，除了最后两道各占二十分的大题外，全都顺利完成了。 可就在此时考场上出状况了。 秦磊民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慌乱后终于再次晕倒在考场上，监考老师手忙脚乱地组织监考组的人员把他抬了出去。尽管不是自己，可这个考场上的其他人都慌了。一个女生由于紧张过度哭了起来，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发泄。 而程雪馨的情况也同样惨烈，胃痛再次剧烈地袭来，他忍不住地叫出了声：“啊！”随后从座位上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不停地翻滚着。 监考老师心痛极了，这些考生怎么回事？万里长征都快走完最后一步，眼看就要胜利会师陕北却在最后一瞬间崩盘！她再次手忙脚乱地组织人把程雪馨架了出去。 这时门外的郭求雨，梁天非，李育山和戴涛正坐在树荫下抽烟，看到了救护车从校门缓缓开出，一个医护人员拿着一个喇叭在问话：“谁是程雪馨的家长，尽快到救护车前来！” “坏了，雪馨！”四个人扔了烟蒂向救护车冲去。 “赶快跟我们去医院吧！”一个护士说，四人立刻上了救护车。 随后一个强壮的男子架着秦磊民出了考场，看来是监考负责人。他也用喇叭喊话：“谁是秦磊民的家长？” 秦磊军带着父母赶快冲了上去。 “太紧张了，神经紊乱晕倒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不能再考试了！” “磊民！”三个人一起喊。 妈妈哭了，“孩子，你怎么会晕倒呢？” 秦磊民一脸疯狂的笑容：“爸爸，妈妈，哥哥，我输了！我输给程雪馨了！他什么都比我强！我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始大笑起来。 看着儿子失去了理智，父母心如刀绞。 秦磊军则骂着：“物以类聚！这他妈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程雪馨我饶不了你！！” 而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程雪馨则在医生的治疗下减轻了疼痛，他吃了药，正躺在病床上输着液。郭求雨，梁天非，李育山和戴涛正坐在病床两边的椅子上，心疼地望着他。 “我还有四十分的题没有做就疼的受不了了！我坚持不住了！我肯定考不上了！”程雪馨虚弱地说。 “那不一定啊！”梁天非给他宽心，“没准今年的录取分数线会低啊！”其实他说这句话连自己都不相信，录取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哪有降低的道理。 “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郭求雨用自己的实例安慰他，“你看我，没考上浙江大学，调配到四川大学不是也挺好的吗？” “要不然你就复习一年，反正你还小呢？”戴涛也发话了。 “别出馊招！雪馨，你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李育山说，“要怪你就怪我吧！当初你第一次胃疼的那天晚上，我就应该让你来医院住下！” “你们不用安慰我，我以前一直不相信命运，现在我相信了。我命中注定有这么一次失败，没关系，也许这次过后，我就会比较顺利了！”程雪馨已经累的没有力气笑了，他其实很想笑一笑，让哥哥们别为自己担心，也可以鼓励自己别这么难过。 那件橙色的t恤依然穿在他身上，汗水已经干了，上面有一层白花花的汗碱印记，印记的轮廓是一个圆圆的水果样子，配上橙色的背景，就象一个橙子一样。 此时的程雪馨很想见到王子蕊，非常非常想。 只有在爱人的怀抱里，才能找到安慰。 可王子蕊却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来有的时候，不相信命运是不可以的。 这天晚上，张羽飞带着张铁军和张铁兵来到了程雪馨的病房。 和程雪馨一样，张铁军刚刚结束了高考。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张羽飞看着苍白憔悴的程雪馨，心疼极了。 “叔叔！铁军！兵兵！”程雪馨虚弱地笑着。一觉醒来，精神好了一些，终于有力气可以让自己笑笑了。 “我非把那五个王八蛋劈了！”张铁兵义愤填墉，他怎么也想不到，程雪馨对自己那五个同学那么好，竟然会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 “兵兵！”程雪馨继续笑着，“事情过去了，也改变不了了。” “雪馨，你真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张铁军痛心疾首。 “我总觉得应该这样。其实郝圣大哥早就告戒过我了，我没有当回事，所以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程雪馨心痛地说。 “好了，你们哥俩就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张羽飞说。“雪馨啊！好好养病，别的不要想了。只有身体好了才能考虑别的事情啊！你看，叔叔给你买什么了？” 张羽飞举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满满一袋的东西。 “牛奶，木耳，香菇，回去天天吃啊！叔叔问过医生了，这都是调理肠胃的。你现在胃不好，一定要注意保养，别留下病根，要不然将来就受罪了。” “谢谢叔叔！” “傻孩子，又跟叔叔客气啊！” “叔叔，您挣钱不容易，别给我花钱了。把钱留着给铁军和兵兵买点好东西吧！铁军也刚刚考完试，我知道他也挺累的！”突然程雪馨想起了什么。“铁军，你考的怎么样啊？”他问。 “还行吧！正常发挥了。”张铁军的声音很小，他不想让好朋友受到什么刺激，他知道程雪馨在考数学时发生的事情。其实张铁军发挥的非常好，三年苦读的他实力超群，这一次还超常发挥了。 “那太好了！”程雪馨由衷地为好朋友感到高兴。“哦对了，你第一志愿报的哪啊？” “西安交通大学。”张铁军如实回答，那所高校是一类的全国重点，在西北地区的大学排行榜上可以说是稳坐头把交椅。“你呢？” “我？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可是报哪所大学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肯定不会被录取了！”程雪馨黯然神伤，“我被抬出考场时还有两道二十分的大题没有做，分数能上本科线我就心满意足了。” 张铁军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雪馨哥哥，那你？”张铁兵毕竟刚刚高一，不善言辞的他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别人的话语。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程雪馨反而安慰起了好朋友的弟弟。 “子蕊呢？铁军！”程雪馨现在心里很难受，他只想见到自己心爱的女朋友，随后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流泪，“子蕊为什么不来看我？” 由于急切，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要下地，“铁军，我要去找子蕊！我想她！我要去找她！铁军，你陪我去！” “雪馨！”父子三人赶快拦着他，把他又扶到床上去。 “我要见子蕊！”他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雪馨，别着急。子蕊刚刚考完试就被他爸爸接走了！说是去洗温泉澡了。我已经写了一张纸条塞到她那个房间的窗口了，她一看到纸条就会来看你的！”张铁军抱着程雪馨的头安慰着自己的这位善良而苦难的好朋友。 “铁军！”程雪馨也紧紧拥抱着好朋友。 第十七章 分崩离析 “好了铁军，你先到那边去坐着，我得和雪馨说正事了。”张羽飞面色凝重。 这天下午，程天扬一脸伤心也一脸轻松地找到张羽飞——这个绝交了十年的老朋友，和他告别的同时再委托他帮个忙。 两人的关系自从叶蓝逝世后就开始慢慢地缓和，终于慢慢地不再敌视对方。其中程雪馨起了很大的作用。一方面程雪馨就象一个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着张羽飞，让张羽飞对程家的怨恨减轻了许多，另一方面程雪馨是程天扬对张家表达歉意的纽带，常常让他把一些水果，牛奶糕点等带给张家，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程天扬会在这些礼品中夹一封信（嘴上说不出来的话，就写在纸上了）。 因此，两个人终于能重新握手并坐在一起。 这天下午，也就是程雪馨刚刚在医院里输完三瓶液后，两个人在一家小茶馆里见面了。 “羽飞，你帮我个忙，把这个给雪馨。”程天扬把一个信封递给张羽飞。 “这是什么？”张羽飞问。 “原来我们住的那套两居室的房契，还有两万块钱的一个存折。” “天扬，你的意思是？” “我和潘娜离婚了，我们商量好了，原来那套房子给雪馨，现在住的这两套三居室给雪嵩和雪雷。至于他们是卖还是住，我们就不管了！他们都大了，管不了了！”程天扬的气愤是因为程雪嵩和程雪雷都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报考理工类的高校，他认为学习理工科会有很多的选择，结果一个学医，一个从警；而程雪馨更是让他生气，虽然很少关心小儿子，可是他怎么会选择外语类高校呢？程天扬认为学外语的男孩子是最没有出息的，那根本就不是男孩该选择的。 三个儿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尤其是小儿子。 “那你住哪儿啊？” “我去苏州了，一个大学同学办起了一个私立幼儿园，让我给他当行政助理，正好和我的旧业吻合。” “那你们的幼儿园呢？” “转让了！转让的钱我和她四六分，因为开办的时候本钱是她哥哥给的，所以她要多分一些。我去苏州其实也不是只当行政助理，我拿着这笔钱去入股，年终要分红，我同学也同意，他正好也缺资金。”程天扬不在乎钱，当时他辞职也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两个人的薪水怎么也不够四个孩子的开销，否则他怎么都不会离开原来的公司。妻子多分点钱他也一点意见都没有，都离婚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潘娜有什么打算？” “她带着雪薇去上海，雪薇判给了她。她哥哥已经通过关系给雪薇办好了上海户口，学校都联系好了。我也不用担心她，她手里的那些钱也够她过一辈子的了，何况她还那么有能力。”好不容易拥有的女儿是两个人都想要的，但是权衡利弊，女儿还是跟着妈妈更好，程天扬理智大度地把掌上明珠让给了妻子。 “听你的口气你还挺惦记她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离婚？” “惦记有什么用？自从办了这个幼儿园，我们俩的感情就一天不如一天。到后来，分居，最后，离婚了！其实我挺怀念我们俩刚结婚那会儿，没有钱却那么高兴，现在钱有了，感情却没了！哈！”钱是好东西吗？谁也无法回答，包括程雪馨的偶像michael jackson，否则他为什么创作出那么一首怪异的歌曲＜＜money＞＞？ “那雪嵩和雪雷都不在，你们不等他们回来见一面再走？”张羽飞的心里，亲情永远是第一的，失去了父母，爱妻和岳父母后，他的心也变的异常柔软，和程雪馨一样柔软。 “我已经买好了今晚的车票，行李早就打包托运过去了。那两个小兔崽子还得一年才能回来！我可等不了，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们了。那两张房契在法院，法院会转交给他们。这个小地方我已经呆够了，越早离开就越早解脱。而且，雪雷就在上海市郊，离我很近，雪嵩从美国回来后十有八九也在上海发展。”这是主要原因：两个儿子都不算太远。 “那雪馨呢？要不然我去接他，你和他告别一下，反正他今天下午也没有考试。” “别提他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意潘娜把他生下来。真的，只要他在，我们俩心情都挺不好，如果没有他，我和潘娜也不会开始吵架。还有前不久那件事，提起来就要把我气死！不见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程雪馨在他的心里永远没有什么位置和分量，无论什么时候。 张羽飞也没有办法劝服老朋友，只有叹气。 他心疼死程雪馨了！ “潘娜什么时候走？” “也是今晚，她和雪薇的行李也已经打包托运过去了。” “天扬，一个人在外面多保重，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住我那里。” “谢谢你，羽飞，咱们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吧！”提起往事，程天扬还是很内疚，好朋友的妻子不幸去世，他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尽管自己也有难处。 “我早就忘了。”张羽飞却很豁达，饱经苦难的他已经没有埋怨，只有宽容和理解。 二人紧紧地拥抱，在程天扬的家庭不复存在后，破裂的友谊恢复了。可这友谊只维持了短短的三年，三年后，一个卑鄙下流的阴谋再次摧毁了两人的友谊。程天扬几乎要把张羽飞生吞活剥。 命运是最能捉弄人的。 “您是说我爸爸妈妈妹妹都离开这里了吗？” 病房里，程雪馨听完了全过程后问张羽飞，手里拿着那个信封。 “是的。” 程雪馨目光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羽飞紧紧地抱住他，抱住这个从来就没有得到以后也再不会得到父母的爱的孩子！抱住这个没有了家的孩子！抱住这个一直把自己当成爸爸来孝顺的孩子！ “雪馨，没关系！叔叔家以后就是你家，铁军和兵兵都是你亲兄弟，出院后你就搬到叔叔家住，想住多久都可以！” 程雪馨也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张羽飞，张羽飞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没有推开他的拥抱。因为他知道，这个失去了家的孩子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成了爸爸！ “铁军！带我去找子蕊！见不到她我会死的！”程雪馨语气很轻，表情却很坚决。 “子蕊还没回来，我刚才给她家打电话问了。”张铁军尽管不善言辞，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朋友。 “输液！”值班护士进了病房，程雪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当时的他已经神智不清，想起什么是什么。 “我要养好身体，尽快好起来，去找子蕊！给我输液吧！谢谢！”他对护士说。 可是还没等到程雪馨好起来去找王子蕊，下午就已经有人先和他的女朋友见面了。 那是程雪薇，她为一件事情愤愤不平。 爸爸妈妈给了三个哥哥一人一套房子，可为什么还要多给三哥两万块钱？ 律师告诉她：因为你大哥和二哥分到的是三居室，而三哥却分到两居室，所以多给他两万块钱作为补偿。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给家里添乱，要是我，什么都不会给他留，自己扑腾去吧！”她自言自语，实在是太生气了！尽管作为一个唯一跟着妈妈去上海生活的她一直都是四个孩子里最幸福的，尽管三哥对她的忍让与迁就已经达到了极限。 “别想这么便宜就把房子和钱拿走！”突然，她想起了三哥近来的种种，有了主意。 在离开考场并和爸爸洗完温泉回来后，王子蕊惊讶地发现程雪薇站在自己的家门口。 “雪薇，你有事情吗？”王子蕊很诧异，程雪薇从来不拿正眼看自己，今天来干什么？ “当然有，跟我来！” 两个人来到那条小河边。 “恭喜你啊！三嫂！”程雪薇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你什么意思？”王子蕊听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 “你们结婚有房子了，你爸你妈还可以收到两万块钱的彩礼了！不过，婚礼上，你就见不到你的公婆和两个大伯子，和小姑子——我了！” “程雪薇你有话直说！”王子蕊愤怒了。 “好啊！你听着！”程雪薇把父母离婚和财产分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真的？”王子蕊不相信。 “你看看这个！”程雪薇把一份法院开的证明复印件交给了王子蕊，不得不说，这个刚刚结束高一生涯的小女孩实在是太厉害了。 王子蕊愣了。 程雪薇乘胜追击，“我三哥干的那些光辉事迹你想必听说了吧？你挺有眼光的啊！选了一个这么经典的男朋友！哦对了，我告诉你，今天考数学的时候他晕倒在考场上了，四十分的题没做！我估计考大学是没希望了，听说你考的也不是很理想是吧？”她笑了，“那正好！你们俩一起找工作吧！然后结婚！那不新房都准备好了，彩礼也有了，你回去后让你妈给你准备一份嫁妆就一切都没问题了！” 王子蕊更傻了。 “结婚后，你们呢没事可以上大街接吻，反正不是学生了，别人管不着。如果生活无聊就去砸砸玻璃玩，反正我三哥喜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祝你们幸福！”她走了。 “哦对了，结婚时别忘了告诉我啊！我毕竟是你的小姑子嘛！”走出十步，她又说了一句。“一定啊！” 王子蕊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突然的事情发生，外加上这次高考由于紧张而造成的失常发挥，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她看到了张铁军从窗户塞进来的留给她的纸条： —————————————————————————————————————— 子蕊： 雪馨今天考数学的时候因为胃疼而中断了考试，现在在市医院，确诊为胃溃疡。他的心情一定遭透了，看到纸条后快来吧！他需要你！ 铁军 2000.7.9下午三点 —————————————————————————————————————— 王子蕊的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她犹豫再三，没有去医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的男朋友。 这天夜里，她失眠了，反反复复地在想一个问题：“我真的要选择这样的一个人做我的男朋友吗？以后还要结婚共度一生？” 2000.7.10.也就是高考后第一天。 程雪馨在上午十点从梦中醒来，看到张铁军坐在他的床边看小说。 “铁军，子蕊来过了吗？她是不是看到我睡着就走了，你怎么不留住她呢？”他一心想着王子蕊。 “雪馨，你别激动，子蕊没有来过。来！把牛奶喝了好吃药。”张铁军把一杯牛奶递给他，“快喝了，蒙牛高钙，很好喝的！” “我不喝，我要见子蕊，子蕊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不可能的，她怎么还不来看我？”此时的程雪馨脆弱到了极点，象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 “雪馨，你别急啊！先把牛奶喝了，我这就去给她打电话，我让她来看你！”张铁军看到好朋友焦急的样子，马上起身离去。 “你快去，铁军！” 张铁军前脚出了病房，后脚王子蕊就来了，手里提着一袋橙子。 “子蕊！”程雪馨的声音激动地发抖，他冲上去紧紧拥抱着王子蕊。 可王子蕊却用力把他推开，“雪馨，你别这样！” “怎么了？”程雪馨大感诧异。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和我来，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好啊！”程雪馨兴奋地回应，换上了那件带着汗水痕迹的橙色t恤，溜出了病房。 还是那条小河边。 “子蕊，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程雪馨觉得女朋友今天有些不对劲，说话总是含糊其词，莫名其妙。 “雪馨，我想，我想……”王子蕊始终说不出最关键的地方，她怎么说的出来？ 手里的那袋橙子被她晃来晃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啊！” “我想……我想……” 程雪馨明白了，其实他从王子蕊把他用力推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始终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美丽动人的女朋友，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善良热情的女朋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怎么会在自己这么脆弱的时候离开自己呢？怎么可能？ 现在看来，可能了。 “你想和我分手，对吗？” 王子蕊艰难地点点头。 “我懂了，子蕊。”程雪馨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雪馨，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王子蕊说。 “我知道了。”程雪馨很理解她，连父母都不要自己了，还能强求谁和自己在一起？ “雪馨，我真的很爱你！”王子蕊流泪了，流泪的王子蕊是那么美丽，就象十年前两个人一起看＜＜黑猫警长＞＞时那个流泪的小女孩一样美丽！ “子蕊，你别说了。我不恨你，我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孤单寂寞的时候来到我身边，而且一来就是十年！这十年我是快乐的！”程雪馨极力地保持微笑，极力地不让泪水从眼中流出，极力地掩饰自己破碎成雪片的心。 “这是给你买的橙子，你拿着吧！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王子蕊递过了那袋橙子，这种橙子是水果市场里价位最高的一种，但是王子蕊舍得，不是因为她富有的家庭，而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 程雪馨接过来，把十几个橙子倒入河里。 橙子随着河水翻滚着，漂流着…… “子蕊，你还记得吗？两年半前我们在这里讨论橙子漂流的问题，最后谁也没有讨论出来？现在我有些明白了，那就是我对你的爱：我爱你，可是我的爱却必须远离你，否则你我都会受到伤害，所以只有把它倒入河流，让它翻滚，让它漂流……就是这样。” 王子蕊心如刀割。 “我走了子蕊，我祝你幸福……”程雪馨走了，边走边唱起了歌：“tell me why ain''t nothing but heartache，tell me why ain''t nothing but mistake……” backstreet boys的＜＜i want it that way＞＞。 十几个橙子继续漂流着，消失在远方…… 而程雪馨也慢慢地消失在心爱的人的视野里，他多么希望她能够跑上来抱住自己并说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但是河里那漂流的橙子却是如此真实地远走了，和王子蕊一起。 第十八章 永别故乡 程雪馨等不到女朋友的回归，只有伤心欲绝地回到病房里。 “雪馨，你跑哪去了？”张铁军一脸焦急，“我给子蕊打了电话，她家没有人。” “我知道，我刚才见到她了。” “她来了？”张铁军异常兴奋，“那你……？” “我们俩分手了。”程雪馨很平静地说。 “不可能！雪馨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她确实是来和我分手的，我也同意了。” “那你……？”张铁军很担心好朋友的心理状态，仅仅二十四个小时内就发生这么多事情：高考功亏一篑，父母的遗弃，爱人的离去。他甚至觉得程雪馨会因此而崩溃。 “没有什么，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怎么还有资格拥有什么爱情？” 张铁军惊讶地看着异常平静的好朋友，心里涌起无尽的敬佩之情。 而程雪馨的藏在平静表情下的心早就碎成了雪片，纷纷地飘落。 一个月后。 程雪馨已经搬回了那套已经空了好几年的两居室，那套父母留给他的房子。这个小城市不是北京，上海，广州那样的国际大都市，有着大量的外来人口，否则的话早就在程家乔迁新居之时出租了。由于房子空了太久，在他搬进去之前，梁天非，郭求雨，戴涛，李育山和张家父子三人用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才将其收拾到可以住人的地步。 程雪馨搬回之后，梁天非，郭求雨，戴涛，李育山和张铁军轮流去陪他住，程雪馨对此有着深深的感激。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沉浸在无法抹去的伤感情绪中。 因为半夜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后恐怖地大喊，随后会在哥哥的或自己的好朋友的安慰后疲惫地入睡，两个星期下来，嗓子都嘶哑了。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还是个男人吗？简直连女孩子都不如！可是心底的恐惧却总是无法消除。梦里有那么多恐怖的妖魔鬼怪，在自己的左右张牙舞爪，还有爸爸妈妈的打骂，大哥二哥的远走，甚至当年险些被爸爸勒死的那一幕也屡屡重现。 “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是一种煎熬！”他痛苦地想着。 不过有人的状况比他还惨，外校一个女生在报考清华大学却以两分之差落榜后从本市最高的二十层楼顶上跳了下来，她的妈妈从此得了精神病，让人看着心酸。 高考分数终于下来了。 张铁军以超出一类本科线70多分的成绩被西安交通大学顺利录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的心情是既亢奋又矛盾。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雪馨，让最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的快乐，这是两人在共同度过的十七年中共有的默契。 可是程雪馨因为数学考试中的“半途而废”，比起他报考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的录取分数低了将近三十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胜利来刺激好朋友？ 所以在和爸爸弟弟一起去了妈妈的墓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后，张铁军只有在家矛盾地坐着，不知道该不该去看好朋友。他和那四位“前辈”说好，今天晚上他去“程家”住。 正在此时，程雪馨的电话来了，“铁军，恭喜你！” “谢谢！”张铁军居然说出了这两个在两人之间早就绝迹的字。 “你怎么还不来啊？今天不是你过来住吗？铁军，你快过来吧！天都黑了！我有点害怕了！”程雪馨的声音中流露出对黑夜的恐惧，这种恐惧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消除。“你快过来吧！铁军！” “好！我马上过去！”张铁军干脆地回答，逃避不是办法，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吧？ “铁军！”张铁军一进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程雪馨紧紧地抱住，张铁军诧异地感到程雪馨的身体在发抖，那是一种由于惊恐而导致的颤栗，就象一头受惊的小狮子。 “雪馨，你怎么了？”张铁军拍着好朋友的后背，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我刚刚看到kurt cobain了！还有john lennon！”程雪馨面色苍白。 他“看到”的这两个人分别是涅盘乐队和甲壳虫乐队的主唱，不过前者在1994年因为厌倦人生开枪自杀，后者在1970年被一位变态歌迷枪杀。 “在哪里？” “厨……厨房……”他语无伦次。 张铁军“抱着”好朋友来到厨房，却看见了两件黑色的文化衫，上面分别印着两位伟大的摇滚先驱的头像，那是梁天非的，头天晚上洗好后晾在这里。那房子是老式的户型，没有阳台，所以厨房就成了晾衣服的地方。 其实梁天非也没想这样，只不过头天晚上他被程雪馨折腾地出了好几次汗，不能不洗。 “没事，雪馨，那是梁大哥的衣服。” “哦！”程雪馨看清后松了口气。 “雪馨！你！”张铁军既心痛又无奈。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程雪馨懊恼地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疯子！二百五！连女孩子都不如！”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雪馨！”张铁军紧紧地把他的双手握住。“你就是精神太压抑了，其实子蕊和你分手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想发泄可却拼命地憋住了！不要这样，发泄出来吧！你还记得我妈妈去世那天吗？” 说到伤心的往事，张铁军自己也红了双眼，“我爸爸那天就是这样，可是你安慰了他，他就发泄出来了，否则他真的会崩溃！雪馨！你这么会安慰别人，怎么自己就想不开？非要一个人难过呢？雪馨，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你相信我！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笑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张铁军摇着他的双肩。 程雪馨听清楚了好朋友的话，终于再次紧紧地拥抱住站在对面的好朋友，放声大哭了起来，哭的好大声。 张铁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几个月后，已经到了西安上大学的程雪馨第一次听到了刘德华的最新单曲＜＜男人哭吧不是罪＞＞，才更深刻地理解了张铁军的话。 “哭吧！哭吧！哭完了好好睡上一觉，每一天都是新的，明天也许还会有好消息呢！”张铁军轻声地安慰着怀中苍白憔悴的程雪馨。 第二天真的有好消息。 “雪馨！”一身警服的李育山来到了程雪馨的家门口，兴奋地砸着门。 由于昨夜的恐惧与疲惫，熟睡的程雪馨根本听不到，而身边的张铁军则听到了，他揉着双眼起来去开了门。 “李大哥！”由于和四位“前辈”轮流照顾和陪伴程雪馨，张铁军已经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雪馨呢？”李育山一脸灿烂的阳光。 “还睡着呢！昨天晚上又折腾了半天，不过以后会好了，我让他哭了！发泄出来了！”张铁军很兴奋。 “快叫醒他！有好消息！”李育山举起手里的一个信封。“他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两人一起到床前把程雪馨叫醒。 “雪馨！你看！”李育山把那个信封递给睡眼朦胧的程雪馨。 “录取通知书！”程雪馨睡意全无。 “快打开看看！”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 程雪馨打开了那个信封。 这张录取通知书来自西安的一所二类本科外语类高校。这所高校的前身是私立性质，也就是民办大学。不过由于创办者敏锐的眼光，独特的思路以及超强的敬业精神，使得这所高校在短短二十年内飞速地发展壮大起来，培养出不计其数的优秀毕业生，并在中国的民办大学中毫无争议地独占鳌头。最终成为获得教育部授权的独立颁发国家承认本科学历的高校，赢得了圈内圈外人士的一致好评，未来不可限量。 也许它和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天津外国语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成都外国语大学，大连外国语大学和广州外国语大学等等名牌外语类高校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它的全体教职工都有极大的信心后来居上。 而程雪馨也在被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拒绝后，幸运地成为这所高校国际旅游系的2000级学生，并不可思议地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万岁！我们又能在一个城市里了！”张铁军兴奋异常。 “李大哥！铁军！”程雪馨笑着伸出双臂拥抱了眼前的二人，一个月后，他终于再次绽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我要给我大哥二哥打电话！”无论如何，多年的大学梦圆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远在纽约的程雪嵩说。也许没有考上理想的重点大学是一种无可弥补的遗憾，但是在调配后仍然能就读自己所报考的专业也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什么学校都出拔尖的，再好的学校也有垫底的。”远在上海郊区的程雪雷说，这也是程雪馨在高中入学时的信念，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做到了。 程雪馨觉得上天对待自己依然是公平的，仍然能学到英语，自己心爱的英语，自己引以为豪的英语，真是太好了！太多的考生则在第一志愿受阻后的调配中极为郁闷地被分到了与自己的初衷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相比之下，自己是太幸运了。 还有，那么多的人都在熬夜点灯后戴上了厚厚的玻璃瓶底，被人称为“四眼鸡”。而自己依然保持了两潭清泉，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李大哥，怎么把录取通知书寄到你那里了？”平静下来的程雪馨问。 “寄到你原来的家了（就是已经属于程雪嵩和程雪雷的那两套三居室），我昨天从那里路过，李大爷认识我就给我了。不过当时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今天才送来。” “这就叫好事多磨！”张铁军笑着说。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怒吼：“程雪馨，你给我下来！” 三人一惊，向窗外看去。 秦磊军！ 一个月前，程雪馨被抬出考场后不到两分钟，神经已经不太正常的秦磊民也被抬了出来，随后狂笑不止。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精神太紧张，需要好好休息而且不能再受刺激。但是谈何容易，秦磊民每天嘴里都在念叨：“天津大学！程雪馨！”他的生活重心就是被天津大学录取，超越程雪馨。 但是连续在英语和数学考试中失常发挥的他仅仅取得了高出二类本科线两分的成绩。不要说天津大学这所全国一类重点高校，甚至连好一些的二类高校都不会向他伸出橄榄枝了。 秦磊民疯了，疯的超乎寻常。直到七年后，当得知秦磊军因经济类犯罪以及勒索绑架被判入狱后再次受到重大刺激，才好了过来。 而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秦磊军则把一切都怪罪到程雪馨身上，他认为如果不是程雪馨和弟弟较劲，弟弟怎么会有今天？外加上秦磊民那些死党的添油加醋，恼羞成怒的秦磊军终于要找程雪馨算帐，何况他得知程雪嵩和程雪雷都在外地，更无所顾忌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程雪馨并没有因此孤立无援，更没有想到他已经被父母所遗弃。 当他来到那两套三居室所在的楼下后，传达室的李大爷还以为他是程雪雷的朋友，把那已经被关于程雪馨被父母遗弃的无数版本中的一个讲述给他听后，他得意地笑了。 “你也有今天啊？王八蛋！老天有眼！”他得意地骂着。 不过还不解气，还要当面羞辱程雪馨，为弟弟狠狠出口恶气。 “他怎么来了？”李育山由于和程雪雷的深厚友谊，对秦磊军了如指掌，“他来干什么？雪馨你别管，我下去，如果他要敢撒野，我就拘留他！”李育山已经在市公安局开始了实习生涯，尽管没有配发枪支，不过拘留犯罪人员的权利还是有的，从被中国公安大学录取的那一瞬间就有了。 “他是为他弟弟来的，我估计他弟弟也没考上天大（天津大学的简称）。李大哥你别管了，这是我和秦磊民的事情。我去找他当面解决。”程雪馨毅然地出了房间下了楼，好消息的到来使他恢复了无畏的心态。 “走！别让雪馨吃亏！”张铁军拉着李育山紧随其后。 走出单元门口，还没看清秦磊军的样子，程雪馨的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他一拳，虚弱的他毫无防备地被打倒在地。 秦磊军还要扑上来骑在他的身上还要再打，这时李育山从身后出现，用在大学学到的擒拿格斗一招就把秦磊军制服，胳膊扭在身后，秦磊军疼的一声惨叫。 这时很多邻居都从窗口探出头，议论纷纷。 “你要是聪明的话就给我滚！否则我拘留你！”李育山怒不可遏。 “李大哥你放开他，他肯定有话对我说。”程雪馨被张铁军扶了起来。 李育山放开了秦磊军，不只是因为听了程雪馨的话，而且他还相信刚才那个狠招已经让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而七年后，当程雪馨被秦磊军和一名国际专业杀手绑架用来威胁程雪雷时，还是李育山解救了他，他用精准的枪法将那名杀手击毙。 “军哥，我叫你一声军哥，你有话就说，我听着。”“我告诉你！我弟弟疯了！要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这样，不过我也心理平衡了，你不是也遭到报应了吗？你爸爸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哈哈！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你等着！我饶不了你！”秦磊军尽管口气强硬，但是声音低了下去，因为身后站着李育山。 “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都知道了。我想告诉你，我是和你弟弟较劲了三年，就象当年你和我二哥一样。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也不想看到他疯，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请你转告他，我希望他能好起来。” “转告个屁！他已经疯了！你别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 “好吧！”程雪馨的语气很平静，“如你所说，我也遭到报应了，谁也没有好结果，这就是命。我接受，请你也接受。” 看到这样的程雪馨，秦磊军的火气反而上不来了，火气被弟弟的现状所造成的心痛所取代，只是说了一句：“走着瞧！”后就离开了。 看到一场“战争”就这样被化解，一旁的李育山和张铁军的心里涌起对程雪馨的敬佩。 晚上，程雪馨来到了张铁军家。 “叔叔，我想告诉您一件事情。”程雪馨对张羽飞说。 “说吧，孩子。”张羽飞对程雪馨永远是亲切的。 “我准备把那套房子卖了。” “什么？！”张羽飞，张铁军和张铁兵异口同声地惊讶。 “我要去西安上学，那是外语类高校，学费比一般的高校贵。我爸爸只给我两万块钱，肯定不够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雪馨……”张羽飞想说什么。 “叔叔，您不要说了。我知道您想在我钱不够时替我先把钱垫上，可是您还要供铁军和兵兵，已经够紧张的了。我怎么可能再给您添负担？！那会让我很难过。其实钱的问题还好说，不够了可以打工或者申请勤工俭学。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留着那套房子了。从出生到现在，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快乐的回忆，除了大哥二哥偷偷给我的关爱，可是大哥二哥也都不会回来了。我相信他们迟早也会把另外两套房子卖掉，就算不卖掉他们也不会去那里。总之，这里留给我的全都是痛苦！！”程雪馨痛苦地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水。 “好了，雪馨，叔叔明白你的心思。卖就卖了吧！”张羽飞认同程雪馨的看法，“还是那句话，叔叔家永远是你家，我和铁军兵兵……”又扭头看叶蓝的遗像，“还有你阿姨，永远欢迎你回来啊！” “叔叔，我爱您！”程雪馨相信张羽飞的真诚，心里却另有打算。房子以六万的价格出了手，其实至少可以卖到八万，但是程雪馨急于出手，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心情，于是以这样的低价和买主成交。 加上程天扬留给他的那个存折，一共有了八万的存款，对于这样的年纪，也可以算个小富翁了，可是成为小富翁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卖了房子后离去大学报道还有一周，这一周程雪馨就住在了张家。 终于到了入学报道的前一天，程雪馨在上午去火车站把行李托运到了西安，下午和四个照顾了他两个多月的大哥与张家父子三人吃了告别晚餐。 晚上，程雪馨独自来到了王子蕊的家门口。 看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窗户，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想起了他在这里和王子蕊的初吻，想起了他每天来这里和王子蕊一起上学放学，想起了两人在一张小方桌上温习功课，想起了他和王子蕊在她的房间里讨论板报方案，想起了他和王子蕊一起看动画片和电视剧，想起了他和王子蕊在门口的空地上排练春游上要表演的双人舞蹈＜＜小熊和洋娃娃跳舞＞＞，想起了他为王子蕊买来了冰糖葫芦和雪糕，想起了王子蕊把切成一瓣瓣的橙子放入他的嘴里，想起了他和王子蕊一起朗读英语，想起了他和王子蕊的种种。 可是王子蕊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王子蕊在高考中发挥失常，只上了大专分数线，去了省城的一所师范专科院校，本来她的父母想让她复习一年，可是她说什么也不答应了。 她和父母有了很大的隔阂，如果当时不是遵从他们的意愿去那里上高中，今天的情况也许会好出许多，不但高考失利还“失去”了心爱的男朋友，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她又何尝愿意和程雪馨分手？ “子蕊，我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会想我吗？子蕊，我祝你幸福！”窗外的程雪馨在心里默念。 而此时的王子蕊也正在做着去省城报道的准备，她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小蕊，你发什么愣啊？”妈妈问。 “好象有人在叫我。”王子蕊说。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啊？快收拾东西！” “哦！” “子蕊，你听到我叫你了！是我，雪馨！子蕊，我只是在心里叫你，可你居然听到了！你听到了！子蕊，我们爱的这么深！为什么还要分开？”程雪馨不胜凄楚，默默地离去，临走前把一个橙子放在王子蕊房间的窗台上。“祝你一帆风顺，无论有没有我！” 随后，程雪馨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三十分钟后，他来到了郊区的一座小山上。 叶蓝的墓就在这里。本来她的骨灰盒安葬在殡仪馆里两年多了，可是张羽飞觉得这样对不起妻子，就为她选了这样一块墓地，共和国的同龄人们大都有这样的想法。 那个小城市没有北京八宝山公墓那样的陵园，漫山遍野都是坟丘，政府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张羽飞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站在这里正好能够看到家所在的那片生活区，他想让妻子天天都能看见自己和儿子。 天很黑，而程雪馨却一点也不害怕，尽管他此时依然没有克服心理恐惧，但是叶蓝生前带给他的关爱却让他无比温暖。 “阿姨，我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留给了我太多的痛苦回忆，我好希望我能忘记，所以只能离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您不会怪我的对吗？今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您！您在天上保佑我，我在这里为您祈祷！”他抱着叶蓝的墓碑痛哭失声。 从这座小山望去，不远处的城市万家灯火，但在程雪馨看来，那温暖的灯光却象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冰冷。 “我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对着那片灯火大喊。 此时的王子蕊已经快要入睡了，临睡前她打开窗户，惊讶地发现窗台上的那个橙子。 “雪馨，原来你真的来过了。”她拿起那个橙子亲吻着，瞬间泪流满面。 第二天，火车站。 梁天非，郭求雨，戴涛，李育山和张家父子三人来给程雪馨送别，西安交通大学的新生入学时间略微晚些，否则张铁军会与他同行。 “再见！叔叔！哥哥！铁军！兵兵！”程雪馨和每个人拥抱告别后，微笑着流了泪。 火车开动了。 王子蕊从一棵树后偷偷探出了头。 “雪馨，祝你一路顺风！”她在心里默念。 程雪馨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蹋上未知的前程。 他没有想到遥远的西安会带给他光辉灿烂的大学时光，他没有想到美好的大学生活又带给了他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终生难忘的友谊。 他更没有想到三年后的那个夏天的一场暴风骤雨几乎把他从好不容易才来到的天堂中拉入几乎让他万劫不复的地狱。 和那个夏天比起来，这个他想极力忘掉的夏天，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第十九章 一见倾心 2000.9.15，西安。 “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这是程雪馨用来形容西安这座城市的语言。 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世界上，它都绝对配的上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古典与现代在这里交融，走进它，你就会为历史遗存的完美博大所震撼，又会为现代建设的勃勃生机所震撼！ 古罗马哲人奥古斯都说过，“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 西安这座城市就象一部活的史书，一页页，一幕幕记录着伟大的中华民族的沧桑巨变。走出西安火车站的程雪馨，则立刻被这神奇的氛围所打动。不过除此之外，他还被温柔的蒙蒙细雨所感动。 “好美的雨。”他不由得深深感叹，心里的伤痛暂时忘记，因为被诗情画意所取代，“这场雨是在欢迎我的到来吗？是的！” 不过一年后，他才明白，这里一年中2/3的时间天空都是阴云密布的。 那也无所谓，至少他感受到了西安的热情了。 在蒙蒙的烟雨中，程雪馨去了托运处取出行李，在学校在火车站设立的2000级新生接站处的一位98级的学长的指引下，坐上了前往学校的大巴车。 路过市中心的钟楼，路过了南门的城墙，路过了南二环的长安立交桥，路过了小寨繁华的商业区，金龙大巴向位于南郊的长安区驶去。 “看，那就是大雁塔。”在纬二街的十字街头，那位学长向东指去，新生们纷纷扭头观望。程雪馨也不例外，他看着那个在电视里见过无数次的七层佛教宝刹，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结，他根本想不到那里将会是他的第一个工作的地方。 大巴开过了西安公路交通大学，西安音乐学院，西安邮电学院，西北政法大学，陕西师范大学。 开过了陕西省电视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新生们看到了这么多高等学府后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学校，有些焦急了。 “别着急，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那位温和厚道的学长笑着，“我们的学校在山脚下，还有一条河从校园里流过，什么时候你们闻到空气的味道变甜了，什么时候就到了学校了。”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到了！”大巴终于开到了新生们向往已久的地方，“高尔基的名著＜＜我的大学＞＞”！！学校门口贴着大红的条幅，“热烈欢迎2000级新生入校！” 程雪馨看着诺大的校园，看着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学生公寓，食堂，体育场，学生浴室那么多高大气派且韵味十足的建筑，心中兴奋异常。 正如那位学长所说，一条从山涧发源的河流把学校分为教学区和活动区两个区域，连接这两个区域的则是两座铁索桥和三座石桥，那条河名叫安苇河。 由于下雨，山脚下的学校从远方看去一片雾蒙蒙的。 交学费，办理入学手续，领饭卡，公寓生活用品，军训迷彩服，分班，分宿舍。几乎每个新生的身边都有家长的陪伴，有的是爸爸陪着，有的是妈妈陪着，还有“父母双全”的，甚至有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来了。 程雪馨只有自己。他不在乎，因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今后的日子都要靠自己了。 而且从高中就开始了半独立生活的程雪馨有足够的能力独立完成这些事情，仅仅半天，一切搞定，比起那些父母在身边婆婆妈妈唠叨抱怨的新生来说，他少去了太多的麻烦。 只不过在交学费的时候，他看到另一个窗口有两个衣着寒酸土气的女生在和收费负责人语气恳求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两个女生哭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旁边的学生。 “嗨！谁知道啦？听说是甘肃山区的学生来报道，交不起学杂费，恳请学校减免部分，可是由于这样情况的学生太多，学校无法全部满足，所以就会变成这样的啦！”那个男孩子一口粤语味道的普通话。 “比起她们，我还是幸运的。”程雪馨同情而无奈，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而现在这一幕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他不禁被深深地震动了。 新生入学典礼上。 校长坐在大礼堂舞台上的正中，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讲话，引来学生和家长们的阵阵掌声，看起来所有人都信心十足，学生们相信自己在四年的大学生涯后能够为自己赢得一个远大的前程，而学校的教授，讲师和职工们则相信可以通过自己和学生们的共同努力把学校办的越来越好，从而更快地步入一类本科外语类高校的阵营中。 鼓舞人心的入学典礼后，学生们按照公寓门口告示栏的提示，走入了指定的教学楼和指定的教室，见到了之前从未谋面却要在一个教室度过四年时光的同学们。 在得知自己的高考成绩在全班仅仅排在第十位的程雪馨心理更加平衡了，班里前两名学生分别来自山东和河南，他们的高考分数和张铁军不相上下，可张铁军却能够被著名的西安交通大学录取，而他们俩却由于各自的省份考生数量众多而败在成绩更为优秀的人手下。和他们相比，张铁军是幸运的。但是张铁军和那些北京上海的考生相比无疑是不幸的，如果有北京户口的话，那么张铁军进清华和北大都没有问题，即使是功亏一篑的程雪馨的高考成绩放在任何一个北京考生身上都会毫无悬念地被他向往已久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接受。 这就是现实，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有一年，山东的考生家长一起对录取原则发出了质疑：“我们的孩子考了那么高的分数为什么有的连学都上不了，而北京上海的考生分数比我们的孩子低了那么多，却能够上好大学！？” 不过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坚强信念不屈地奋斗，才能让这些世界的不公平在自己面前低头！ 程雪馨就是这样想的。 班里的男生都兴高采烈，因为全班48人中，只有8个男生，剩下的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这就是外语类高校的特点：阴盛阳衰。所以外语类高校的男生只要不是特别不招人待见的话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女朋友，深受综合性高校和理工类高校男生的嫉妒。 就读与西安交通大学的张铁军第一次来这里看程雪馨的时候看到了与他的大学完全不同的景象，大量的女生，其中还有那么多漂亮的。随后他嫉妒地说：“雪馨，你可真是太幸福了！看看我们学校我们系，唉！” 而程雪馨则不以为然，尽管高大英俊的他坐在人群中非常抢眼，可是心里依然在深深思念着他深爱的王子蕊，尽管两个人再也没有可能走在一起。可是如果让他忘了王子蕊并重新开始另一份爱情，他还是做不到。 分手两个多月了，眼里，心里依然还是她。因为那是他的初恋，初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难以忘怀的。 他甚至悲观地想着，自己再也爱不上谁了。 不过随后到来的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则把他这一切的伤悲全都终结了。 对于80后一代这些温室里的花朵们来说，军训无疑是极其艰苦的。稍息，立正，转身，拔军姿，正步走这些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异常累人的训练项目几乎使人人都在一天的军训结束后筋疲力尽。令一部分本该早就离去却舍不得孩子的家长们看的胆战心惊，心疼不已。随后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孩子们。 可是负责操练学生们教官们却丝毫没有心软手软，他们一如既往地呵斥与惩罚着动作不到位或偷奸耍滑的学生，在他们看来，这些学生们简直是太脆弱，太不堪一击了。如果不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磨练一番，将来到了社会上怎么能够经的起风吹雨打。 新生们就在艰苦的训练和严厉的教官的双重“夹击”下接受了入学后的第一次考验。 程雪馨其实也对大强度的训练有些吃不消了，如果放在高中那几年，他会很轻松地完成所有的科目，那时的他天天早上和郝圣踢球跑步，身体状况非常好。但是高考前后的一系列突发事件却几乎掏空了他高大强壮的身躯，整个人变的憔悴虚弱不已。 虽然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和补养已经开始好转，不过总体来说身体还是比较弱的。往往在很多女生还没开始出汗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但是却顽强地撑了下来，好不容易才进入了大学的门槛，怎么能在一开始就低了士气？ 那个来自沂蒙山区名叫张乐的教官把程雪馨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深深地被这个身体羸弱却意志坚强的男孩子所吸引打动，尽管口气一如既往地严厉着，但是心底依然掩饰不住对程雪馨的钟爱。还在训练间歇的时间里主动上前和比自己小八岁的程雪馨聊天，两个人成为了朋友。张乐还把自己的一幅肩章送给程雪馨，并在回到部队后给他写了一首诗发表在当月的内部刊物上。 那根本就不算什么自己写的诗，只不过把李白的名篇＜＜赠汪伦＞＞略作改动并更名为＜＜赠雪馨＞＞后发表： 张乐乘车将欲行， 忽闻校园脚步声。 安苇河水深千尺， 不及雪馨送我情。 那是教官们在结束军训后乘车离开校园时程雪馨前去为张乐送行，张乐有感而发的创作。由于感情真挚，被张乐所在的部队宣传部看中后发表。 后来还闹出了一个小笑话，由于程雪馨女性化的名字，张乐的战友们还以为他在军训的同时顺走了一个女大学生的芳心，纷纷羡慕不已。后来程雪馨抽空来部队看望张乐，张乐让他掏出身份证给战友们看了之后才消除了误会。 这天下午的操场上，学生们在挥汗如雨的阴霾天空下练习走正步，教官们在一旁监督指导着，人人都疲惫，都盼望着训练赶快结束能够早点吃上晚餐。可是时间似乎如此缓慢，这个班里五个人都因为腿抽筋或中暑晕倒而退出了训练后，离结束还有两个小时，很多女生都感到了绝望。 不过训练却很快结束了，原因是天降暴雨，夏末秋初的西北地区就是这样的天气。 教官们坚持继续训练，理由是他们当年作为新兵入伍后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因为天气原因而将训练取消的状况。但是校方提出了反对，理由是学生不是军人，如果他们因为这样的坚持而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后果，校方无法给学生家长交代。 于是训练暂停，学生们纷纷在教官的带领下跑步返回教室。 不过由于事先准备不足，程雪馨的教室所在的教学楼却锁着门，管理教学楼的老校工还暂时联系不上，学生们只有在雨中煎熬般地等待。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程雪馨才能够侥幸见到了瞬间赢得他的爱并陪伴他三年之久的第二任女朋友。 雨一直下，女生们抱在一起取暖，几个脾气大的男生骂骂咧咧：“他妈的，要是再不开门，老子一脚把门踹开让大家都进去，被开除我也认了！”这肯定是一句气话，千辛万苦地考上大学却为了这么一点事自毁前程，真是脑子进水了！十年寒窗都熬了过来，谁还会因为淋一场雨就如此冲动？ “我倒是想把门踹开让学校把我开除了呢！正好回家陪妈妈，可是我没有那个力气……”一个温柔而委屈的声音传来，那是来自旁边的涉外文秘专业的一个女生，全校一共三个涉外文秘班级的144个学生（只有三个男生，因为很少有男生愿意学这样一个专业）。 程雪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个女生离他只有一米之隔。他深深地看着，随后惊呆了。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庞啊！ 弯弯的眉毛象初七初八的新月；一双脉脉含愁的眼睛不算大，却是那么晶莹；嘴不是樱桃小口，也没有julia roberts那样的硕大，但红红的唇片却足以触动每个男人心底最柔软的部位；长长的秀发被雨水淋湿，散乱地贴在迷彩服上。个子也不低，差不多有1.72米。站在他身旁的1.86米的程雪馨根据自己的身高算出了她的大概身高，瘦削的身材足以和任何魔鬼相媲美。 不过这些是后来才被程雪馨发现的，因为此时的他除了那双脉脉含愁的眼睛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了，何况那双眼睛里还流下了……泪水！她好象一个人！她象透了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在十年前和两个月前都这样地在自己面前哭过！ 那双眼睛在望着自己！ 程雪馨心跳开始加速，说话也语无伦次了，“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是……哦不是！……我也不知道……就算是吧！”那个女孩子似乎比自己还紧张。 “你怎么哭了？”程雪馨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哦！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个！”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问，实在是太冒昧了。 “我想家，我想妈妈！我妈妈送我来学校，可是她昨天走了，我晚上就哭了，眼睛都肿了！你看我的眼睛……”那个女孩却在一瞬间由羞涩变的真诚，还把脸伸向程雪馨让他看自己的眼睛。 后来程雪馨才知道，她也是在那一瞬间爱上他了，只是当时并不知道。 两个人仅仅半米之隔，程雪馨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已经快不能呼吸了，心房里仿佛有一架爵士鼓在“咚咚”地敲！ “哦……我……我看到了！没……没关系，过一段就好了！”程雪馨更加语无伦次了。 “集合！准备进教室！”那个女孩所在班级的教官发令，但她还在嘤嘤地哭着，只要女孩一流泪，程雪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这种感觉在原来的他和王子蕊之间从来都没有过。 “周雨菲，你忙嘛呢？进教室了！”一个满嘴天津口音的女孩把流泪的那个女孩拉走了，程雪馨从此知道了她的名字。 周雨菲，真好听的名字。 突然他觉得有些耳熟，难怪！和铁军爸爸的名字发音一样，不过一个充满阳刚之气，一个似水柔情。 他看着似水柔情周雨菲远去的背影出神，张乐也发出了进教室的命令，可是他根本没有听见，依然看着那个方向，直到张乐前来把他拉走。 “唱歌吧！反正也不能出去训练了。”张乐对着正在拧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的学生们说。 “哦～哦～！”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这时各个班的教室都传来了歌声，看来这些教官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乐点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并让他们上讲台演唱，几乎每个人唱的都是英文歌曲。 这是外语类高校学生的一种共性：出于对英语的热爱，唱上一些难度不小的英文歌曲一般都不在话下。 张乐听不懂，但是他喜欢。 一曲又一曲终了，掌声阵阵。 “程雪馨！”张乐点了自己最钟爱的“士兵”的名，不过他并不知道程雪馨的英文歌曲演唱水平。 “我唱savage garden的新歌＜＜i knew i loved you＞＞！”程雪馨自报家门。 “maybe it''s intuition，something you just don''t question……”程雪馨那把有如雪山冰泉般的嗓音在教室响起，所有人都被深深吸引了，张乐更是异常惊喜。 而程雪馨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欣赏，他深情地唱着，他是唱给那双雨中流泪的眼睛。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i think i dreamed you into life.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i ha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是的，在遇到她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就把她从梦中带到了现实；在遇到她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已经为她等待了一生。 第二十章 完美开局 军训很快结束，大学的学习正式开始。 一个月的学习过去之后，程雪馨有了这样的感受，那就是：高中课程和大学课程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紧密的联系，高考成绩好也并不意味着在大学里能继续独占鳌头。 比如高考成绩排在班里前两名的学生，他们并没有象其他同学认为的那样继续名列前茅，并没有得到太多教授们和讲师们的关注和宠爱。 在课堂上他们只会象在高中一样专注听讲，而在回应授课者这一方面就逊色了不少。也许在词汇学，语法学和写作这些课堂气氛相对比较沉闷的科目上可以继续独领风骚，但是在旅游专业的课程上，在口语，听力，电影观赏以及口译这些更突显个人能力的科目上，他们就远远落在了后面。 而在这些科目恰恰就是程雪馨的特长和优势。 他很喜欢这样的科目，因为更加生动和活泼，令人心情开朗和舒畅，所以他在这些课堂上的表现总是非常活跃和积极，也深深地获得了这些科目的授课者的喜爱。而程雪馨也确实用自己的优异表现和出色成绩回报了这些恩师。而这些人中的两个人则成为了他一生的良师益友： 口译课的外籍教师，出生于1969年的加拿大人martin很欣赏程雪馨独特的思维方式和纯正流利的美国口音，亲自给他起了英文名：nick.这个词有独特的意义：缺口，伤痕和关键。martin由于是加拿大人的缘故，说话和做事都非常直白，他对程雪馨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大的创伤，我不知道那对你有多大的影响，但是我知道现在是你人生中非常关键的时刻。所以＇nick＇这个名字对你最合适不过了。（in the nick of time就是在关键时刻的意思）” 程雪馨喜欢这样简单自然地和人打交道，因此深深地被martin这一番话所感动，何况他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两人成为了跨越国界的忘年交，并在随后的三年多的相处中演绎出了许多精彩的故事。 旅游英语讲师，后被提升为副教授的西安本地人刘大林，比程雪馨大了七岁，曾经是西安市当年数一数二的英语导游，年轻有为。 刘大林第一次给这个班级授课时，班里的好多同学取得了这样的一致：他和程雪馨长的还挺象的。宽阔的脸庞，和善的表情，不过在程雪馨看来，刘老师比自己更象是一尊佛，面带十分佛相。而刘大林则说：“你是长的象我，但是比我帅！”刘大林还说程雪馨长的有些象大雁塔的现任住持增勤法师。 程雪馨在刘大林的课堂上把自己独特的思维和极强的创造力发挥到了极至，而刘大林则在这个得意门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感情丰富，信念执着。 值得一提的是，来自两个国家的教师都和他们的爱徒程雪馨一样高大强壮，从背后看无法区别出三人谁是谁。 正是这两个人在三年后程雪馨万念俱灰堕落沉沦的时候，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挽救了他。 他们为程雪馨所做的一切，程雪馨永远都会记得。 在短时间内赢得了众多教授讲师的青睐，并用善良和热心赢得了全班同学，全寝室室友的友谊后，程雪馨依然不满足，尽管这样的“开场白”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 因为他爱周雨菲，也想让周雨菲爱自己，从雨中的浪漫邂逅那天起。 程雪馨的星座是双鱼，众所周知，这是十二个星座里最浪漫的一个，双鱼座的男孩由于浪漫也最容易赢得女孩的芳心。而程雪馨更是把这一点在面对周雨菲的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超过了当年对王子蕊。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早就招架不住了，可是周雨菲始终对他不冷不热，总是一副忧郁的表情。程雪馨只是了解到她来自山东威海，英文名叫mandy，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让程雪馨很是伤脑筋。 但是他没有放弃，因为他固执地相信，这个女孩能治好自己的伤心，他实在不能没有她的陪伴，他太爱她了！爱的发狂！！ 随后发生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不仅让程雪馨在全校名声大震，一举成为2000级人气最为旺盛的大红人，更让周雨菲投入了他的怀抱。 第一件是，参加2000年woec的party（winter oral englsihpetetion，冬季口语大赛）。分为演讲赛和辩论赛两部分，前者突显个人能力，后者体现团队合作。 对于2000级的新生来说，这次比赛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如果能够取得好名次，就会在今后的学习与人生里拥有极大的信心，即使失败了，也锻炼了自己的胆量和能力，因为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表现自己。还有更多的人天生就爱出风头，他们听高年级的学长们讲过，如果表现出色的话，今后会有许多的机会在这种场合亮相。 学习了六年多英语，程雪馨一直是口强于手，因此对于这样的比赛他自然抱有极大的热情。对于什么培养信心，锻炼胆量和出风头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参加这样的比赛只是想让自己快乐，英语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要能做一些和英语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快乐。当年心情低落的时候他还经常用简单的英语句子调侃一下呢！每次效果都很好。 和如今的超级女生，梦想中国这类选秀节目的赛制大同小异，一轮轮淘汰，最后总决赛决出最终名次。班级内部选拔赛，系选拔赛，系初赛，系复赛，系总决赛，学院初赛，学院复赛，最后才是在各个教室前悬挂的电视中现场直播的总决赛。 程雪馨在班同学和室友的支持和鼓励下众望所归地杀入了学院复赛。在别人看来，他的过关斩将顺理成章，可是他自己一开始并不这样认为，因为他有些过于谦虚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高中能够一骑绝尘说明不了什么，这是一所大名鼎鼎的外语类高校，全国各地的英语精英汇集一堂，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这种态度使得每一次晋级后的他都欣喜若狂地向观众真诚地表示感谢，即使他常常是全场表现最为抢眼的一个。在这个过程中，程雪馨谦虚随和的外表和他清亮的嗓音，纯正流利的美国口音一起慢慢地被传播开来，随着比赛场地由小教室变为中教室，中教室变为大教室，他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 学院复赛到了，五十名选手要在五分钟的演讲中展现出自己的最高水平，从而在十个晋级总决赛的名额中争得其一。程雪馨在赛前的抽签中抽到了第二十位，这是一个相当理想的排位，不前不后。 能够容纳三百人的多媒体阶梯教室座无虚席，旁边的过道也站满了人。有的是来支持自己的朋友或者崇拜者，有的是赶来取经从而使自己得到进步，周雨菲也在其中，她属于后者。十个评委坐在第一排。而五十名选手则等在门外做着最后的准备。投影仪打出了彩色的字幕：be a noble-minded person（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这是今天晚上统一的演讲题目）。 看着身边的对手们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拿着稿子在看在念（那些稿子都是精心准备了好久，有的还是请教授讲师或高水平的学长们编写的），程雪馨心如止水。他很鄙视这样的做法，既然是演讲，而且不是科技学术性质的演讲，就要讲出发自内心的话语，如果只是背诵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其中有的还是别人帮忙撰写的，演讲还有什么意义？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演讲，nick风格的演讲！ 主持人报幕：“now let''s wee our first lecture，rachel liu zhen zhen from international trade major！”（现在欢迎我们的第一位参赛选手国际贸易专业的柳真真！） 一个文质彬彬的穿着一身西装裙的女孩子走上讲台后开始讲了起来，可能是由于第一个出场，外加在原来的比赛中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观众，终于紧张地忘了词，十秒钟后还没想起来。最后捂着脸哭着跑了下去。 评委们摇头叹气，观众一片唏嘘之声，而程雪馨则在别的对手脸上读到了幸灾乐祸。 不过笑话别人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随后几个选手也受到了柳真真发挥失常的影响，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失误。直到第八个选手上场。 那是一个毕业于山东省重点中学济南一中的男生，英语专业的高才生。他的发挥几乎完美无缺，语音标准，吐字清晰，语调舒缓有致，语气铿锵有力。外加上英俊的外表和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他赢得了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掌声，十个评委中有六个亮出了10分牌子。 “哎！看来今晚的晋级名额只剩九个了。”两个排名靠后的选手一脸悻悻。 “秦磊民的翻版！”程雪馨想起了他第一次上场踢球时秦磊民最后关头的放弃，“还没开仗心里就先认输了！” 不过随后的十一个选手尽管表现一个比一个出色，但是始终没有人能超越那个男生的表现。这时主持人宣布：“the 20th one is nick cheng xue xin from international tourism major！”（第二十个参赛选手是来自国际旅游专业的程雪馨同学！） 在众人的掌声中，程雪馨从前门走进教室并走上了讲台，这时全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居然穿着橙色的衬衣，蓝色牛仔裤和橙色的休闲鞋，头发也没有打什么摩丝发胶。整个人显得清新和自然，也许这身装束对爬山旅游再合适不过，但是对于今晚这么重要的比赛来说，实在是太不严肃了。之前的哪一个男孩子不是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 周雨菲不相信似的张大了嘴，心想：“这就是那个如此狂热地追求我的男孩吗？晕！” 程雪馨开始演讲了：“谢谢大家能够前来看我的演讲，今天我要演讲的题目是＇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我相信友谊的阳光不会永远不会在争论中出现，我相信有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相信垃圾食品非常味美因为它会毁掉你的健康，我相信你的父母从事着最好的工作因为他们因此而快乐，我相信美女层出不穷的杂志不会带给你太多的自信，我相信我在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仍然被爱包围着。”程雪馨把savage garden的＜＜affirmation＞＞中第一段歌词熟练地说了出来，连着六个句子都以“i believe”开头，这样匪夷所思的开场白可真是把评委和观众都深深地吸引了，无论他们听没听过那首歌。外加上程雪馨真诚的表情和发自内心的讲述，所有人都听的入神。那个之前表现最出色的男孩也傻了。 “生活有的时候很不公平，有的时候会和你开着巨大的玩笑，但是如果你在这面前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那么你就不配被称做一个有道德的人。”之前的所有选手都是说讲文明，懂礼貌，尊敬他人等等才是有道德，而程雪馨居然阐述出了这样的一种观点，更是让听者欲罢不能了。 周雨菲心潮澎湃，她可想不到这个追求自己的英俊的男孩子思想居然如此独特，而且英语那么好。这肯定不是在背稿子，谁能把那些做作的稿子背成这个样子？学生不是演员。 “我曾经失去了太多的理解和信任，我曾经在一个群起而攻之的环境中生活了三年之久，最后还失去了梦寐以求的梦想之地。但是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样：＇我相信我在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仍然被爱包围着＇，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为你们演讲。我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我相信我是一个有道德的人，而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我相信你们也是克服了太多的困难才来到了这里：我们的大学。所以你们都是有道德的人！”程雪馨说着说着都把自己感动了，因为那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才会发自内心。观众则被更深地感动着，之前那么多的选手都是阐述观点或者表扬自己，没有一个人对观众们表示赞许，象程雪馨一样！ 而评委摇动了手中的铃，提醒五分钟的演讲时间到了，赶快结束。 “对不起，请等等。”程雪馨向评委席鞠了一躬后继续说着，“永远不要放弃信念，永远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永远让心里充满爱，永远不要被环境左右，永远保持顽强的斗志，那么你就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不管你在那里，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情况有多么悲惨……” “you have to stop！now！！”评委再次摇铃打断了程雪馨，这时主持人也上前让他下台，因为没有人有权利批准他有更多的时间，这有违公平竞赛的原则。 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更知道自己因为违反了比赛规则肯定被剥夺晋级总决赛的机会，可是程雪馨并不难过，因为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尽管人人都知道说真心话感觉真的太好了。“thank you everyone！”程雪馨在走下讲台前向观众鞠躬致谢，“i''m so d to be here and talk to you！”还没等他恢复直立的身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教室！那掌声是如此响亮！而且响了那么久！一分钟还要多！有的人手都拍疼了还不肯停歇！ 周雨菲望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流了一脸的泪水。看着程雪馨高大俊朗的样子，心潮澎湃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程雪馨的分数出来了，只有可怜的7.825分，因为超时，他的起评分被扣到8分。除此之外，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语音，语调，语气，声音，都堪称完美。 全场一片惋惜，而程雪馨则一脸平静地向教室后面走去，短短的二十米，两旁的观众不断地拍着他的肩膀，并向他伸出大拇指。看着这一切，程雪馨的眼睛湿润了。 他的表现也影响了后面的选手，即使他的分数是全场最低。 第二十五位选手演讲完毕后，主持人说：“现在进入中场休息，哪位同学可以上来给大家表演一段节目？” “here i am！”程雪馨从后面站了起来，其实之前的比赛也有这样的安排，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自告奋勇过，因为不想那么卖弄。而今天不一样，他要用自己的歌声来答谢这些为他鼓了这么久掌的观众们！ 看到程雪馨走上台，全场又是一片欢呼。 “谢谢大家！其实分数还没有出来我就知道我与总决赛无缘了。但是我很高兴，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是那么认定我！因为你们给了我那么响亮那么久的掌声！我爱你们！现在我要为你们唱一首歌：phil collins的＜＜you''ll be in my heart＞＞！因为你们永远都会在我心里面！” e stop your crying it''ll be alright，just take my hand hold it tight，i will protect you from all around you，i will be here don''t you cry！”雪山冰泉般的歌声第二次回荡在程雪馨的大学里，第一次是军训，不过那是张乐的点名。自从高考中因为胃疼中断了考试后，程雪馨就再也没有主动唱过歌，这是第一次的主动，为了所有支持他的人。 “you''ll be in my heart，yes you''ll be in my heart from this day on now and forever more，you''ll be in my heart no matter what they say，you''ll be here in my heart always……” 因为感情是如此真挚，所以天生一副动听嗓音的程雪馨这次的演唱更加动听，观众们再次鼓掌，因为他们支持的人给了他们如此真诚美好的回报！ 周雨菲更是被深深地震撼，她没有想到这个狂热追求自己的男孩还这么会唱歌。她开始想，如果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每天都能抱着自己唱歌的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演讲五分多钟，演唱三分多钟，程雪馨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征服了整个2000级。在随后的三年多里，他更是征服了全校。尽管一次也没有在总决赛中亮相，不过他的名气依然比那些参加甚至夺冠的选手大出许多。 这带给了他荣耀，因为许多社团都找上了他邀请他加盟，希望借着他的人气和实力为社团增家影响。 这也几乎将他毁灭，因为他被这一切冲昏了头脑，导致了由从前的宽厚随和转变为一半宽厚随和，对着支持他的人；另一半傲慢无礼，对着那些自以为是却狗屁不是的人。他从一个口碑良好的好孩子变成了巨大争议的问题少年。 那都是后话。现在的他受益匪浅。因为周雨菲已经开始对他大有好感了，尽管依然没有答应他。可是程雪馨明显地感受到两个人在一起时越来越有感觉了。 第二十一章 爱情友情 有了在演讲赛中的完美表现，程雪馨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为班级辩论队伍中的主力队员。 和演讲完全不同，辩论不但需要演讲者的英语水平，还需要机智的反映，灵活的应变能力，把握比赛节奏的感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团队合作精神。 程雪馨所在的队伍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极为认真地研究了每一个细节：统一服装，分工明确。因为准备充分和实力平均，所以顺利地过了一关又一关，不过还是没有杀入最后的决赛，而且非常令人气愤。因为不是实力不济，而是评委的不公平！ 那场比赛的对手是一个英语系的班级，对方的一名辩手和一个评委有着亲密的关系，尽管程雪馨所在的班级实力不俗，双方也的确剑拔弩张地杀了个天昏地暗，可还是被无情地淘汰。 比赛结束后，本方的三名女辩手哭了，班里的好几个女同学也哭了。 这就是现实，尽管人人都喊着“公平竞争”的口号，可是还免不了处处被暗算。 习惯了被排挤的程雪馨则泰然处之，不过从此他和对方所在的班级结下了大梁子，后来的一次比赛双方再度交手，程雪馨公开叫嚣：“我要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班面前，我是上帝，我们全班的同学都是上帝。”彻底把对方若毛，双方差点动手。 他和对方那个自封为dy killer”的名叫曾敏浩的辩手更是开始处处较劲。由于两个人都因为在这次woec的party上表现抢眼而名声大阵，又同为一个社团的骨干成员，交手的机会非常多，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用程雪馨自己的话说：“秦磊民疯了，可是他清醒的神智在曾敏浩身上附体了，他不放过我，还要和我较劲。” 不过他暂时顾不得和曾敏浩较劲，因为一心都在周雨菲的身上。 尽管周雨菲不象以前那样冰冷了，可依然不答应自己的求爱。这让他很抓狂，不过随后到来的第二件事则彻底改变了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还有很意外的收获。 那就是校2000级足球联赛在冬天到来之前正式拉开战幕。 程雪馨所在的学院组一共有十二支队伍参赛，分别是法语系队，德语系队，日语系队，英语系一队，英语系二队，英语系三队，国际贸易队，国际旅游队，国际会计队，电子商务队等等。 这是学生会体育部的统一安排：按照系别或专业组队。这是从原来得到的经验和教训，原来的几届联赛都是自由组队，不过组队的原则都是地方扎堆。从各队的名字都能看出来：山东梁山好汉队，广东香江队，河南平顶山队，江南水乡队，山西老陈醋队，甘肃祁连山队，吉林东北虎队，云南香格里拉队，四川麻辣烫队等等。其实这样的做法本来无可厚非，球队和老乡会划了等号，既锻炼身体又促进了老乡的情谊，一举两得嘛！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促进老乡感情的同时也促成了拉帮结派。二十岁左右的大一新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非常容易冲动，而足球比赛本身就容易让人情绪激动，这样就造成了场面上的火暴，外加上老乡之间的深厚感情，一点小摩擦往往就能引起大规模的群殴。比赛常常被迫中断。 于是在几经考虑后，学生会体育部决定从2000级起按照系别和专业组队，这样就能有效地避免拉帮结派的现象出现，而其引发的各种不愉快后果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如果一个系或一个专业的学生数量多，可以多组成几支队伍，例如人数最多的英语系就有三支队伍。 程雪馨所在的国际旅游系由于只有不到五十个男生，而这五十人中又有一多半的人对足球的兴趣低于其他的运动。因此，只组成了一支十六人的队伍。而此时的程雪馨已经在远在美国已经考取医学博士学位的大哥程雪嵩通过e-mail的指点下，恢复了健康的身体状况，当仁不让地成为系队的主力队员。 尽管脚法已经荒废了将近一年，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为了高考对足球忍痛割爱。因此在一起组队训练了几次后，也产生了默契的感觉。此外这支球队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踢球时对身体的依赖大都大于对脚法的信任。其实不奇怪，因为报考国际旅游专业的学生都以北方人为主，他们都没有太多的心计和算计，所以选择了这样一个毕业后可以从事相对轻松的职业的专业；而放眼国际会计专业，南方人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绝对和南方人的性格有关。所以看看这个专业的足球队员，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体普遍相对矮小和瘦弱，但是脚法都非常精湛。 几轮联赛过后，排在前两名的球队正是国际旅游队和国际会计队，一个是凭借出众的身体，一个是凭借过人的技术。由于都把各自的优势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因此成绩自然好过其他四平八稳的没有突出优势的球队。 第八轮联赛，这两支排名靠前的球队碰到了一起。 “我还是踢中锋吧！”穿着3号球衣的程雪馨在赛前对本方那个来自河北保定身披6号担任中后卫的队长说，“他们的右前卫和右后卫都速度快，一旦被突破我可追不上他们，速度是我的劣势，你知道。” “恩！正好，他们那两个中后卫身体都太单薄，你去好好撞撞他们，把他们都撞下场。”队长坏笑着。 程雪馨也坏坏地笑了，尽管他不认同队长的思路。 比赛开始了，正如队长所说，程雪馨的身体优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本方的踢法很简单，就是在边路或者后场起高球寻找程雪馨和另一名身高和程雪馨一样的中锋（1.86米）在中路的高点，并用头球轰炸。此招屡试不爽，不过程雪馨的运气显然要比自己的锋线搭档更好一些。 他先是在上半场利用角球机会抢点头球冲顶破门，随后又在半场结束前禁区线上左脚大力轰门得分。而且这两个球都很有喜剧效果，赢得场下观众阵阵笑声： 第一球他不但把球顶进对方大门，还把前来和他争顶的对方后腰也撞进了球门，那个后腰身高只有1.70米，和程雪馨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抗；第二球左脚大力抽射是先砸到门柱又反弹到对方门将的头上后折射入网。那个门将还因为他的射门力量过大而头晕了半分钟。让程雪馨内疚不已。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就算自己的身体优势再明显，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不过后来当他来到北京并和同事们一起玩ps ii的＜＜实况足球＞＞时选用国际米兰队，把伊布拉希莫维奇和阿德里亚诺这两个身体条件异常出色的球员组成锋线并横扫所有的对手时，就没有那种感觉了。毕竟游戏和现实不一样。 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身体明显处于下风，可有技术。表现最为抢眼的当属那个9号前锋，他1.77米的身高居然是全队第一，不过速度快，脚法好。 下半场一开始就连过本方三个后卫一脚巧射破门，随后利用速度甩开防守他的两名球员单刀赴会扳平了比分。 记分牌显示：international tourism 2：2 international ountancy.外语类高校就是这样的特点，英语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为了给学生一个尽可能好的语言环境。 比赛结束前十分钟那个前锋又利用直接任意球破门反超了比分，这时国际旅游队急了，领先两球居然被对手反超，这还了得？ 于是再次发动了水银泄地般的进攻，程雪馨更是再次开始了横冲直撞，对方瘦小的后卫被他撞的七荤八素。 终于在比赛结束前两分钟让他用一记刁钻的推射把比分再次改写，值得一提的是，进球前一个后卫企图用冲撞犯规阻止带球狂奔的程雪馨，可没有想到自己却象撞上了一堵墙一样飞了出去。 又是一片笑声，看来程雪馨还有把别人逗笑的本领。 进球后的程雪馨看了一眼对方那个前锋，他和自己一样上演了帽子戏法，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两人对视，都有些佩服对方，程雪馨佩服他精湛的脚法和风一样的速度，而对方则佩服程雪馨强壮的身体和威力十足的头球与抽射。 最后一分钟，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 本方中后卫大脚把球调到前场，这时只有程雪馨和一个对方后卫在禁区前沿，程雪馨轻而易举地用胸部将球卸下，刚准备转身抽射，却发现对方后卫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膝盖。其实程雪馨根本就没有碰到他，他是自己用力过猛把膝盖扭了。 这时程雪馨用手把球抱住并扔出了底线，并上前蹲下来询问那个后卫的伤势。对方的门将傻了，本来他已经缴械投降地等待着程雪馨一脚怒射破门，可他居然放弃了这么一个反超比分的黄金机会！要知道，这场比赛谁赢下对手谁就能在积分榜上领跑了。 不只对方门将，全场的人都傻了：本方球员，对方球员，裁判，拉拉队。几秒钟过后，全场人都开始鼓起掌来。因为纵观世界足坛，只有福勒和迪卡尼奥这样做过：放弃势在必进的黄金机会，原因是对方球员受伤了。 “你是gay吧？”来自陕西榆林的右前卫郭原上来“损”程雪馨，两人不但是队友还是一个班的同学，所以说话非常随便，“你看上他了是吧？所以连球都不射了！哈哈哈！” “一边儿呆着去！你才是gay呢！”程雪馨口气同样无拘无束。 这时对方的球员都围了上来，询问队友的伤势，每个人都用佩服的目光打量着程雪馨，其中就包括那个9号前锋。 “兄弟！”那个前锋冲着程雪馨竖起了大拇指，他说话的嗓门很大，象激光炮一样。 程雪馨只是微笑。 “我看过你的演讲和辩论，你英语好的一比！”满嘴江苏口音。 “just so-so！”程雪馨不以为然地用英语调侃了起来，自从来到大学后，他嘴里的英语明显比高中多了起来，不止是他，所有的学生都一样，这也是外语类高校的特点。 “交个朋友吧！”他伸出了手，“余雄飞，人字头余，雄壮的雄，飞翔的飞，英文名sean，南京人。”这里的学生自我介绍时还习惯加上自己的英文名。 “程雪馨，工程的程，下雪的雪，温馨的馨。”程雪馨握住了对方的手，“英文名nick，山东烟台人。”程雪馨极力想忘记那个让他伤心的城市，每次和别人介绍自己时都说自己来自山东，反正对方也不会看自己的身份证。山东是他的祖籍所在地，他高大的身躯也是得源于家乡人的遗传。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象个女孩。”看来余雄飞是个挺大大咧咧的人，刚刚认识就这么毫无顾及地说。 而程雪馨偏偏就喜欢这样的性格，大哥二哥都是如此，他们的四个朋友也是这样。所以程雪馨说话也肆无忌惮了起来：“我看你也有点意思，根本不象南方人！”这是实话，南方人哪有说话这么大声直接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从小学起我就一直被视为南京人里的异类。哈哈！” 此时裁判吹出两短一长的哨音，比赛结束，国际旅游队和国际会计队以3：3握手言和。 “走了啊兄弟！改天和你单独切磋！我们带他去医务室。”余雄飞拍了一下程雪馨的肩膀，和架着受伤的那个后卫的同伴们离去。“nice to meet you！你真tmd是个爷们！”大学生不能开口就说脏话，但是可以用一些其他的字眼来代替。比如现在，就用“tmd”代替了“他妈的”。 比对方高了将近十厘米的程雪馨居然被拍的生疼，看来他确实是南方人中的异类。 “走吧！gay！”郭原再次调侃。 “好啊！gay！”程雪馨随声附和。 刚刚走到操场的出入口，程雪馨就惊喜地看到周雨菲向自己走来。 “那我们先走了啊！”郭原机灵，又了解程雪馨的心事，和队友离去。 “给你！快喝吧！”周雨菲递上一瓶鲜橙多。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比赛？你怎么知道我爱喝橙汁？你怎么……咳……咳咳……”由于过分激动，程雪馨居然被口水呛的直咳嗽。 “你激动什么啊？快喝！”周雨菲被逗笑了。 程雪馨为了缓解咳嗽，拧开了瓶盖后大口地咕咚咕咚起来。 周雨菲看着他一身的汗水，看着他俊朗的脸庞，看着他因为喝饮料而滚动的喉结，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他在自己的心脏里踢球。看过他刚才的表演，她终于下定决心接受他的爱，因为她认定：一个对对手都那么关心爱护的人怎么会伤自己女朋友的心？ 可是她错了，后来的他不但狠狠地撕碎了她的心，还把他自己的心也一起撕碎，不过那是个天大的误会。 喝完了一瓶饮料，被额头上流下的汗水迷糊了双眼的程雪馨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游走。睁开眼，他看到周雨菲在用面巾纸为自己擦汗。 他再次不能呼吸了，不过在一瞬间抓住了那只手。而她则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 “别！别这样！我一身汗！”说完这句话程雪馨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好象这句话以前说过。哦对了！那是对王子蕊，当时她也象现在这样紧紧抱住一身汗水的自己。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王子蕊当年的回答居然被周雨菲一字不差地重复，程雪馨的心跳更加疯狂了！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周雨菲！ “你答应我了，对吗雨菲？” 周雨菲不说话，但却坚决地点了点头。 程雪馨一把捧起她的脸，不顾一切地亲吻了她。 天地万物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 除了感到对方也在回吻自己，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以前和王子蕊亲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 时间凝固在这一瞬间。 踢球时的舍己为人不但彻底赢得了一见倾心的女孩的芳心，还收获了一份意外的友谊。 程雪馨和余雄飞很快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两个人的友谊飞速滋长着，见了几次面后，两人都大有相见恨晚的感受。程雪馨喜欢对方的干脆直爽，余雄飞喜欢对方的善良真诚。吃饭，聊天，爬学校后的那座山都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想做的事情，不过更多的时候，两人还是愿意在一起切磋球技。 可没想到，居然又切磋出了一个两人共同的好朋友。 这件事情要从程雪馨的右脚说起。 由于对马拉多纳的疯狂崇拜和模仿，本不是左撇子的程雪馨踢球的时候喜欢用左脚。可问题是他学的过于极端了，左脚传球射门抢断无所不能，可右脚几乎形同虚设，简直是惨不忍睹，只能做支撑脚用，如果能有左脚的水平，以他优异的身体条件入选校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星期天，两人在练习下底传中后中路包抄射门。余雄飞的脚法确实没的说，无论是左脚还是右脚传的都是那么精准，而程雪馨则不行，只有在左路才能独挡一面。于是两人协商：余雄飞传中，程雪馨射门。 余雄飞在右路传出一脚精准的弧线球，不偏不倚地飞行到程雪馨面前，可偏偏不巧，正好是右脚位，其实那个球传的相当有水平，说实话用舌头舔一下都能进门了。可程雪馨居然用一脚右脚的大力抽射将球送上了天，没准都能把刚起飞不久的飞机打下来。 球划着超炫的抛物线向操场另一角飞去，那是乒乓球台的集中区域，很多乒乓爱好者都在挥拍奋战。余胸飞一看大事不好，砸到男生还好说，如果砸到一个娇气的女孩子那还得了？于是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去，虽然程雪馨那一脚的力量实在太大，不过见高不见远，余雄飞才得以在球落地之前两秒及时地到达离落点一米远处。 眼看那个球就要砸到一个男孩的后背，余雄飞伸脚倒勾。 不过由于心急用力过猛，球是勾走了，可人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这块地和操场上的人工草坪不同，全是水泥的，余雄飞被摔的生疼，爬不起来了。 “同学，没事吧！”那个“被救”的男生目睹了这一切，伸手想把余雄飞拉起来。 “别拉！”余雄飞一声惨叫，看来摔的不轻，这时程雪馨也跑了过来。 “天哪！你没事吧！”程雪馨担心而自责。 “拜你的＇黄金右脚＇所赐。”余雄飞又好气又好笑。 “走吧！上医务室看看。”那个“被救”的男生插话，“谢了，兄弟！要不是你，我没准被砸懵了！” “你谢谢他吧！”余雄飞指程雪馨。 “原来是你啊！”那个男生看着程雪馨恍然大悟。 “你也认识我？！” “现在2000级的谁不认识你啊？”那个男生笑着，他个子很低，刚刚1.70米出头，不过身体却异常强壮，就象曾经效力于不莱梅的巴西前锋艾尔顿一样。也许他说的这句话有些夸张，不过程雪馨确实出名了。 “如果你的右脚能有你英语水平的一半我就不会躺在这里了！”余雄飞说。 “你没事吧？”程雪馨确实害怕好朋友出问题。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等我缓过来再去医务室看看。” “唉！”程雪馨叹气。 “陈经纬，你还打不打？”那个男孩的“对手”喊他。 “不打了，这哥们儿救我一命，我要知恩图报！”陈经纬用京剧的韵调调侃，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十分钟后，程雪馨和陈经纬架着余雄飞去了医务室。路上三人做了自我介绍，两个好朋友得知陈经纬英文名叫aaron，来自河北无极，是国际贸易专业的。 校医说没什么事情，休息休息就好了。 三人一起松了口气。两个好朋友都被陈经纬的热心打动，居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情结，于是一起去吃了午饭，饭桌上三个人除了越谈越投机外，还发现每人的饭量都挺大的。而程雪馨在去食堂的路上买的六个大橙子也自然而然地被一扫而光。 一个月后，三人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奇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程雪馨相信这一点，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都是靠缘分走到了一起。 第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iii 爱情和友情的同时到来，外加上woec的party上的技惊四座与足球场上的良好口碑精艳表现，让程雪馨几乎忘记了昨日的种种，开始又敢做梦。 之前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都是在极度压抑和憋屈的状态下度过的，这无疑是对人性的一种摧残。父母的遗弃也许令程雪馨伤心欲绝，但也同样给了他巨大的自由空间，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于别人怎么评价自己，那就随他们去吧！过去一直是在为别人活着，说话做事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可还是免不了被别人说三道四。他相信即使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伤心城市，可流言蜚语依旧四起，直到所有的人都忘了自己。 这里不一样，对每个人来说，一切都是从新开始。 他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个性，每个人都可以。 也许中国的校园风气还远远不及美国那样开放，可是毕竟比初中和高中强出许多了，而且外语类高校则更是如此。 层出不穷的社团活动与全校演出给学生们提供了极大的发挥空间。各个社团更是不断招兵买马以扩充实力和影响力。 英语话剧社，英语口语尖兵队，武术协会，国旗护卫队，桃李文学社，摇滚联盟，街舞园地，音乐极限组，五颜六色美术团等等，他们的海报贴的到处都是，有招聘成员的，有组织活动的，有演出信息的，校内外文具店的彩纸，墨水，胶水，颜料月月脱销。 学校的清洁队几乎抓狂。 如果可能的话，程雪馨真的会加入每一个社团并参加每一次活动，不过分身乏术并以学业为重的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尽管很多社团的领导者都非常期待他的加盟。 他选择了校园之声调频台做了两个栏目的主持人：＜＜性感足球＞＞栏目，专门播报足球咨讯，联赛杯赛的最新战报以及球员转会信息等，以及＜＜欧西乐海＞，负责播报欧美乐坛的最新动态，billboard排行榜单，grammy的获奖名单以及一些八卦新闻。 这可是他最大的爱好和特长了。 他还加入了英语话剧团，排练并演出英文话剧。 此外还有口语尖兵队，给预科的学生辅导，并利用休息时间去几所西安周边农村的希望小学助教。 除此之外，更因为在woec的party上的一鸣惊人成为oec的常任主持人兼表演嘉宾，为其献声了三年半。 还有每月一度的校园音乐盛典，说白了就是外文歌曲演唱晚会。他更是场场不落地出席，有的时候是主持人，有的时候是表演者，也有身兼两职的时候。 他轻松自如地卖弄着有如雪山冰泉般的清亮嗓音。 除此之外，他还要学习，还要和周雨菲谈恋爱，还要踢足球联赛，还要和余雄飞，陈经纬切磋乒乓球（陈经纬让他们俩都和自己一样成为乒乓球的狂热爱好者），爬山，喝酒。 放眼全校，应该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为忙碌的人了。 但是程雪馨丝毫不觉得劳累，他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和满足，弥补了高中时处处受排挤所带来的委屈和痛苦，弥补了在父母的压力下事事小心谨慎的憋闷和压抑，弥补了妹妹在家里横行霸道而自己却只能夹着尾巴的不公和羡慕。 那么多人崇拜自己，欣赏自己，相信自己，多么好的感觉！ 他几乎是在瞬间从一个极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这弥补了他心灵的创伤，但同时更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从而导致了后来那个大悲剧的发生。 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否则的话一定会出事情的。 外语类高校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学生们大多没有什么政治头脑，有政治头脑的学生一般不会选择外语类高校。所以，学生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的现象很少。 相反，相互攀比，自以为是，自命不凡，傲慢无理的学生却不在少数。那些是学习成绩好外表出众且有一些特长的更是如此。这些人常常在口语角中傲慢地拒绝着前来向他们诚心诚意“取经”的求知者，常常对和自己水平相当的人用种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屑，并通过种种并不高明的手段来增加自己在公共场合的暴光率和影响力。 从各方面来说，程雪馨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加入他们的行列。但是生性善良热情的他绝对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一场大规模全方位的对抗爆发了。 由于在那场征服全2000级的演讲中得到了那么多人的认定和支持，更由于在随后的辩论中被不公平地排除在决赛的大门外。程雪馨对oec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热爱那些支持他的观众，同时也憎恨那些不公平的评委和暗箱操作的选手。他和全校大多数人取得了一致：进入最后总决赛的选手和队伍也许水平很高，但绝对不是最优秀的！ 因此，在woec的总决赛在全校现场直播时，他根本没有抬头看挂在教室前方的电视，而是塞上了cd walkman的耳机听了一上午音乐。因为他认为：就凭他们也配让自己做观众，想都别想！就连他们的声音都不配进他的耳朵！ 在大一第二学期的soec（summer oral englishpetetion）中，身为主持人的他就和那些不公平的评委们开战了。 一次程雪馨主持一场系辩论赛的初赛，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又出现了水平明显高出对方一筹的队伍落败的现象，那是一个电子商务专业的班级队，五个人在听到比赛结果后立刻惊呆了，愤怒，失落，不平写满了他们的脸，班级的拉拉队也议论纷纷，获胜的英语系队则洋洋得意，其中的一个人和一个评委交换了一下得意的目光，这一幕被程雪馨敏锐地捕捉到。 之前已经出现了三次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过程雪馨无法和观众们一起愤愤不平，他是主持人，他要上台做赛后总结，而且他所做的总结也大大超出了那些傻帽们的想象。 “亲爱的朋友们，这就是比赛，比赛总会有胜者，当然也会有失落的一方。”他用流利的英语说到。 “也许结果会令人难以接受，但是它无法掩饰真正的实力。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自然能够评判出孰优孰劣，现在我为那些优秀的失败者唱一首歌，来自westlife的＜＜try again＞＞，希望你们能够在下次的比赛中有更好的表现，同时也用这首歌为今天的比赛收尾。” “hush now，don''t you cry，there''ll be a better day，i promise you……”他把目光投象那个失败一方中流泪的那个女孩，“try again，never stop believing，try again，don''t give up on your love……so when you fall down，just try again！” 全场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那些被不公平排除在下一轮比赛之外的失败者们都感激地望着程雪馨，而那个评委和获胜的队伍则又惊又怒地望着他，他们想说些什么，可众怒难犯。这两种目光都被程雪馨捕捉在眼里，他既感动又得意。 比赛后程雪馨被组织这场比赛的系教务处主任请到了办公室后教育了一番，说你是主持人不能有这样的倾向，说评委们那样决断也自有他们的道理。 程雪馨装出一副虚心的样子听着，不过他把系教务处主任的话当成了放屁。今后他主持的比赛里这样的一幕依然屡屡上演，但是他毫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除了刘大林外，还有好几位资深教授和讲师都钟爱自己，除了martin外，还有四五个外教都和自己有着非常深厚的友谊，所以他才敢公开和这些人渣对着干。 他并不认为这是仗势欺人，如果是的话，那些不公平的缔造者们又是什么东西，他们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本来他也可以去总决赛做主持人的，但是这些评委们根本无法容忍他出现在总决赛的现场上，而且那些爱出风头的人早就通过各种低俗的手段获得了本该属于程雪馨的荣耀。 不过他并不在意，就算那些人八台大轿来抬自己他都不会去。凭什么啊？给那些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做开场白，结束总结，他们也配？更是不会做表演嘉宾！他认为，自己只属于那些真正优秀的选手和队伍，为他们在不起眼的小教室里主持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为他们唱歌，为他们加油鼓励，他真的心甘情愿！ 所以，大学四年里程雪馨一次都没有在总决赛中亮相，不过他的名气却依然比那些主持或参赛并获奖的人大出许多。 恨他的人很多，爱他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他在oec上的尖锐犀利甚至摧毁到了他在社团的前途，比如调频台。 原因在于副台长，那是一个英语系的大三女学长。 从程雪馨一入台，她就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她的一个舍友就曾经在一次演讲赛中以评委的身份被程雪馨羞辱了一次。她从那时就开始与程雪馨处处作对，而程雪馨独特的主持风格更是让她抓到了很多“小辫子”。 比如程雪馨说别看埃芬博格拒绝参加2000年欧洲杯，可是如果换在几年前他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往国家队钻，本来是个善意的玩笑，却被点名批评。 又比如他说出了p.diddy和jennifer lopez在监狱里的所作所为，她又说他太八卦尽管之前有的主持人都说出了madonna和rodman的情史都没有受到指责。 程雪馨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处处忍让，但他始终不肯改变自己的主持风格。 终于忍无可忍了。 那是一次周末总结会，她又点名批评了程雪馨，说他在播报西班牙甲级联赛时出现了错误，皇家马德里0：1输给了萨拉戈萨。她却纠正：“应该说以1：0输掉了比赛。” 程雪馨差点晕倒，怎么会有这么无知的人！他终于拍了桌子站了起来：“亲爱的副台长大人，你懂不懂足球？会不会解说？你可真够丢人的啊！！” 她差点气晕了：“nick，你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够好了，要是别人，非笑掉大牙！我没笑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丢人！”“你他妈的才丢人呢！”副台长失去了所谓的风度和修养，看来大学里素质差的也大有人在，不要以为大学生都素质高。 这时台长和别的成员开始劝架，最后她说了一句：“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不要主持这个节目了！” “悉听尊便！”程雪馨毫不在乎。 “你！你混蛋！”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连＜＜欧西乐海＞＞也不要主持了！！” “正合我意！我早就不想在你这个老巫婆的手下干了！！”程雪馨声音不高，但字字有力，因为有理不在声高。 “bastard！”外语类高校的学生骂人都是英语。 “bitch！”程雪馨摔门而去，他的所做所为把副台长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随后招聘的主持人因为风格太过于拘谨而使得这两个节目的收听率下降了七八个百分点，却很少受到那个被程雪馨骂做“老巫婆”和“bitch”的副台长的批评，因为听话，且没有得罪过她的死党。 台长是个公正的人，且非常爱才。他本来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划解副手和程雪馨之间的矛盾后把程雪馨请回来，因为他自己很喜欢才华横溢的程雪馨独特新颖的主持风格，何况程雪馨在全校的影响力是那么大，这能带给调频台多高的收听率啊！ 不过在几经考虑之后，台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是在乎副手的压力，因为副手对许多成员都很挑剔，而是因为程雪馨和太多的摇滚乐爱好者都有太大的矛盾。 每当程雪馨主持＜＜欧西乐海＞＞时，总有摇滚爱好者打来的热线电话，不是下流的辱骂就是辛辣的讽刺，程雪馨自己根本不把那些素质低下的混蛋们放在眼里，每次都很自如地应付着，但是导播就太狼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切什么时候不该切。 起因在于2001年五月末的那场校园音乐盛典，当时程雪馨和一位美丽大方活泼开朗的女生共同担任主持人，此外程雪馨还要演唱一首歌曲：westlife的新歌＜＜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在两个主持人一同演绎了程雪馨编写的带有浓重nick风格的开场白后，“歌手”们纷纷亮相。 一个清纯的女生演绎了britney spears的新专辑的同名主打歌曲＜＜oops！i did it again！＞＞，大二著名的五人组自称中国的backstreet boys唱了他们偶像的新作＜＜the call＞＞，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姐高歌了jessica simpson的代表作＜＜i wanna love you forever＞＞，而五个大一的小女孩则自称是中国的spice girls，并用一起甜蜜的嗓音哼唱出辣妹的代表作＜＜2 be 1＞＞等等。 由此可以看出，当年是teen-pop大行其道，而不是现在，r&b与hip-hop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占据了乐坛的大半壁江山，也不是过去，重金属与摇滚乐把那些流行歌手们挤的喘不过气来。 不过刚刚失去市场不久的摇滚乐爱好者们并不甘心失去市场，他们被激怒了，纷纷对流行乐表示了不屑与蔑视。 比如此时，每个歌手或者组合演唱完毕，都有很大的嘘声与口哨，来自那些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摇滚乐爱好者们，他们中的好多人都没有机会上台表演，因为摇滚乐在当时的校园已经不是特别受欢迎，组织者们就选择了更多唱流行歌曲的歌手。 而第六个出场的程雪馨演唱时，那嘘声和口哨声达到了当晚的最高峰，尽管他的演唱和肢体动作都很到位，尽管观众给予他了更多更热烈的掌声因为他是程雪馨。 程雪馨在之前的几次校园音乐盛典上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他忍了。因为他很尊重那些伟大的摇滚先驱们：猫王，nirvana，the beatles，gun ''n rose以及bryan adams等等，他的cd包里有这些人的唱片呢！kurt cobain自杀的时候他还很是伤心了几天，同时他也很喜欢时不时地唱唱他们的歌，他们的歌是那么与众不同且充满力量，尽管不欣赏他们相对消极悲观的态度和颓废的形象。 可是台下的这些摇滚乐手们为什么要攻击流行乐呢？人各有志，你们可以不喜欢别的音乐，但是最起码要做到对别人的尊重，这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 程雪馨受不了这些嘘声和口哨，他终于无法忍受了，尽管当时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从此恨上了这些骂骂咧咧的摇滚乐手们，就象憎恨那些不公平的评委们一样。 尤其是底下的这些人不停地喊着：“pop rubbish！”此时的程雪馨觉得他们还不如校园里那些跳街舞唱hip-hop每天嘴里“fuck！”“shit！”“bitch！”不断的学生有素质有修养，他们只是自己骂骂，却从来不攻击别人。 可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程雪馨忍无可忍，决定报复。并且成功地实现了，天赐良机。 他下一个演唱者正好是个摇滚乐手，自弹自唱nirvana的＜＜where did you sleepst night？＞＞，他刚刚还在底下吹口哨来着。程雪馨本来是要在演唱结束后为他抱幕，却只是伸手示意让他上台，随后没有做任何介绍就自顾自地走了。 那个摇滚乐手面露愠色，发挥也失常了。本来很好唱的歌曲，难度不大的伴奏却屡屡出现失误，演唱走了音，吉他也划了弦，场下一片哄笑。 这时所有的摇滚同仁都被气坏了，本来想借着不多的机会为摇棍乐争取人气，却被程雪馨这个混蛋搞成这个样子。 可是程雪馨偏偏见好不收，在这次糟糕的表演后没有象原来那样说任何赞扬和鼓励的话，很快就报出了下一个表演者的名字和演唱曲目，而且报的比原来任何一个表演者都要长，都要精彩，存心和那个刚才给自己起哄的人过不去。 这次演出，程雪馨几乎宣告了自己和学校的摇滚圈为敌。 他的人气因此更加旺盛，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原本支持他的拥护者，敌人也比原来多了起来。但是他毫不在意，坚持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一如既往地在口语角和前来与他交流的人们随和着，一如既往地在球场上利用身体优势横冲直撞着，一如既往地在oec的party上特立独行着，一如既往地在校园音乐盛典上深情忘我地演唱着，一如既往地在希望小学和预科班级里孜孜不倦着。 班级的同学支持他，寝室的舍友支持他，余雄飞和陈经纬关心鼓励着他。 周雨菲更是火热地爱着他。一开始无论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相反，她越来越被程雪馨不断带来的意外所打动，每一次在他结束演出主持或比赛后给他递上一瓶鲜橙多或是一个新鲜的橙子，慰劳自己的爱人。 有了他们，程雪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第二十三章 惊世骇俗 尽管和校园的摇滚乐圈水火不容，其实程雪馨自己也并不是对流行乐有太深的感情，除了michael jackson，madonna，mariah carey，backstreet boys，westlife，christina aguilera等等特别喜欢的，其他流行歌手的音乐他都不是非常喜欢。 这就是流行乐的特点，风靡一阵过后就立刻无人问津。 因此，在oec的party，校园音乐盛典上演唱了十几次流行歌曲后，程雪馨自己也感到了厌烦。他不想千篇一律地坐在高脚凳上，永远唱着甜腻腻的抒情歌曲，他想挑战自己，他想有所改变。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上述的那样。 程雪馨几乎每天下了晚自习后都会去和心爱的周雨菲坐在校园里一个寂静的角落：花丛中，草坪上，大树下，或者安苇河边，两个人拥抱着，亲吻着，情意绵绵地向对方诉说自己的心声，随后，周雨菲会躺在爱人宽大舒适的怀抱里听他为自己深情地唱歌。 山脚下的学校空气本来就比市区清新，而两个人的温柔缠绵更让这清新的空气添了一分甜蜜。 那些甜腻腻的抒情歌曲只能唱给自己的女朋友，如果唱给大众的话，和招蜂引蝶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次，已经是大二学生的程雪馨独自表演＇nsync的原版＜＜girlfriend＞＞，歌曲的开始是一段独白：“would you be my girlfriend？”这句话重复三次后才开始正式演唱。于是程雪馨分别跑到舞台中央和两侧，向观众招手并三次发问：“would you be my girlfriend？” 台下的男孩一片欢呼，女孩们则尖叫响应：“i would！”程雪馨为此很是兴奋了好几天，尽管很多人都是起哄。 不过周雨菲却因此一个星期没有和程雪馨说话，她是在吃醋：这个混蛋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下向那么多的女孩子“求爱”，实在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看来吃醋的本事，男人和女人可是比不了，连观众的醋都能吃。 后来程雪馨捧着100朵玫瑰和一大盒德芙巧克力单膝跪下向她发誓：“今后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这么唱歌了！”不过他的誓言在非典尚未全部消退的时候就宣告终结，他醉醺醺地给一个女孩唱了five的＜＜untill the time is through＞＞，而且这个女孩就是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好朋友张铁军的女朋友。随后爱情和友情同时终结。 不过至少眼下程雪馨做到了，他至少再也没有在校园里这样。 oec的party还好说，因为没有配乐和伴奏，随便唱一些不是那么甜的歌就行了，而校园音乐盛典上可不能这样应付。所以只有换个风格，换个表演方式，这会给自己给观众带来很大的惊喜和新鲜感。 脱胎换骨的程雪馨不甘寂寞，他要把女朋友和兄弟们拉到身边一起表演，哦对了！还有恩师呢！ 几经考虑后，他想出了太多的好主意。 第一次，他说服了余雄飞和陈经纬，还有2001级的学弟王韶勇，英文名ronald，那个来自山东烟台的小男孩是被他亲自招入英语口语尖兵队的和英语话剧社的，因为他从这个小弟弟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善良热情，直爽开朗，却也被一些无可奈何的事情缠绕着无法脱身。说服了他们和自己一起上台演唱。 本来一开始三个人都很有兴趣，因为他们羡慕那些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放自如的表现自己的人，就是没有勇气和机会和他们一样。而好朋友居然愿意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当程雪馨说出了他的打算后他们却差点集体晕倒，因为他准备的节目是：歌舞剧电影＜＜红磨坊＞＞的主题歌＜dy marmde＞＞！ 那首歌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不但音调高昂，还英语法语纵横交错。而且根本就不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唱的。 原版是美国四位重量级天后共同演绎的：流行天后christina aguilera，流行摇滚天后pink，r&b天后mya，hip-hop天后lil''kim！听听这些名字，哪一个不是在各自领域响当当的人物？ 而程雪馨居然让他们去唱这首歌，实在是有些太……太……简直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了。他们本以为要唱一些在当年非常流行的男孩组合的歌曲呢！ 可是程雪馨却说：“那实在太没有创意和挑战性了，你们放心吧！肯定没问题！听我的！保证你们能一炮走红！” 余雄飞觉得有点冒险：“雪馨，你可别让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啊！” 陈经纬也不敢苟同：“雪馨，哥们儿平常对你不错，你不能坑哥们儿啊！” 刚入校不到一年的王韶勇的底气还没有两位学长足：“我说大哥，我可是大一新生，在学校还要混三年多呢！” 程雪馨觉得好笑：“说什么呢？就好象我要害你们似的，别罗嗦了，我要去团支部借道具，你们先好好把旋律和歌词记住，慢慢唱几遍！回来再说。” 没等三个人再次开口，程雪馨已经没影了。 一个星期后，2002年3月的校园音乐盛典再次开幕。 八个节目完毕，主持人报幕：“now let''s wee our nick cheng xue xin，sean yu xiong fei，aaron chen jing wei and ronald wang shao yong（王韶勇的英文名）to show us their wonderful performance＜dy marmde＞＞！”随即灯光熄灭。 观众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四个男孩子居然会演唱这首歌曲。 “where''s all my soul brother，let me hear your flow brother……”黑暗中王韶勇说唱，观众又是一片惊呼，这是程雪馨的主意，把sister改为brother. “hey brother，soul brother，go brother，flow brother……”四个人同时唱到，舞台的灯光慢慢变亮。 “哦～哦～哦～哦～！”观众们欢呼起来，因为他们惊讶地看到了backstreet boys经典的mv＜＜everybody＞＞中的场景：王韶勇是狼人打扮，满身狼毛，尖嘴獠牙；余雄飞是蝙蝠巫师，带着高帽，身着黑风衣，嘴唇血红，面目狰狞；陈经纬是个两面人，左脸与正常人无二，右脸却五颜六色，还贴着鸡毛戴着眼镜；而程雪馨则一身鼠皮，耳朵尖尖，胡须长长，身后还托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与四个女人卖弄风骚，性感热辣完全不同，这四个男人无论是扮相还是肢体语言都表现出了力量和凶狠，还有极大成分的另类。 就连整天陪他们排练的周雨菲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打扮成这样，用一个经典的mv中的造型去演绎另一首歌曲，这样的点字恐怕只有她的男朋友能想出来。 “he met marmde on a old moulin rouge……she said ''hello hey joe''！you wanna give it a go～～oh oh！”第一段mya的部分由陈经纬演绎，程雪馨知道他的音不高，但是很醇厚，最简单的最低音的部分就交给他了，而陈经纬不负众望，唱的有声有色，台下掌声传来。 “he sat in her boudoir while she freshened up，boy drank all that magnolia wine，all her ck satin sheets，suede''s，dark greens！”pink的音调偏高，而常常踢球而导致肺活量巨大的余雄飞音调也自然很高，这部分由他担纲义不容辞，他激光炮般的洪亮嗓音是那么有震撼力，他说的对，他确实是南方人中的异类。掌声越发响亮了起来。 “hee through with the money and the garter bags，i let him know we bout that cake straight up the gate uh，we independent women，some mistake us for whores，i sayin，why spend mine when i can spend yours……”这个部分是lil''kim的说唱，自然属于英语水平不错的王韶勇了，程雪馨为此可是下足了功夫，他请教了一位国际贸易系的hip-hop“歌手”为学弟辅导了几个下午。而王韶勇也确实天资聪颖，把这段难度不小的rap演绎的井井有条。欢呼和喝彩伴随着掌声，还有几声尖叫。 “marmde…dy marmde……marmde……”过度阶段，三个人合唱，随后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掌声传来，因为程雪馨开唱了！ “hey hey hey！touch of her skin feeling silky smoothcolor of cafe auit alright，made the savage beast inside roar until he cried，more-more-more……”程雪馨今天的嗓音与平常大不一样，依然清亮却增添了太多的凶猛气势，取代了招牌式的款款深情。christina aguilera的唱功有目共睹，而程雪馨的唱功也的确是四个人里最好的。这么高的音调，除了他谁都唱不上去。 “giuchie，giuchie，ya ya dada（da daeaea yea），giuchie，giuchie，ya ya here（ooh）mocha chocata ya ya（yea）creoledy marmde”四人首次和声，陈经纬的醇厚，余雄飞的洪亮，王韶勇的灵巧和程雪馨的高昂自然地结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四个人凶狠地做着各种击打砍杀蹬踏动作，场面暴力十足。女孩的尖叫声盖过了男孩的喝彩声。 “creoledy marmde yes-ah……” 演唱结束，如雷贯耳的掌声喝彩与尖叫响了一分多钟之久，大大超过了程雪馨“征服”全校的“处女作”。第二天，这场表演成为全校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对程雪馨大大不满的摇滚乐手们也对这次表演啧啧称奇。 下了舞台的四个人欣喜若狂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笑着跳着，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演出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四人受益匪浅，程雪馨让众人大跌眼镜后人气再次暴涨，而另外三个人则信心十足地开始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他们都开始参加oec的party，并自告奋勇地在中场休息时献声。是程雪馨的带领让他们敢于这样做，他们对好朋友深深地感激。 松开后，程雪馨看到了刘大林和martin站在自己面前，他又激动地和两位恩师激情相拥，在拥抱的一瞬间，又一个好主意诞生了。 “程雪馨，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刘大林说，这个学生的想法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自己当年在大学里也是个个性十足的学生，可谁能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力度能如此之大。 “你如果去加拿大上学，没有人会以为你是中国人！”martin说，他实在想不到，在中国的大学校园里居然能看到这样的表演，之前他在多伦多大学学习时都没有看过，只有衣着暴露的酒吧冰块艳舞能和今晚的表演相提并论。 “下次表演我需要二位师长帮忙。”程雪馨说。 “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刘大林，martin异口同声。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程雪馨神秘地笑着。 四月的音乐盛典，程雪馨邀请两位恩师参加了他创作出来的表演，三人穿上了古罗马战士的角斗服，放声高歌了bryan adams，rod stewart与sting合作的＜＜三个火枪手＞＞的主题曲＜＜all for love＞＞，尽管比其他“歌手”演出的精彩程度高出许多，却没有取得上一次全场如痴如醉的效果。不过两位恩师还是大大惊喜了一番。 而程雪馨的对手们则嫉妒到了眼红的地步。因为程雪馨竟然能让导师和外教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绿叶，这可不是有实力就能做到的，还需要面子。 而他们谁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过这两次演出都不是程雪馨记忆最深刻的，他永远忘不了和周雨菲唯一一次的同台献艺。那是他演艺生涯里最光辉灿烂的颠峰时刻，甚至日后两人分手，那次演出的场景还频频出现在二人的梦里。 那次因为向观众中所有的女孩“求爱”而惹怒心爱的人后，程雪馨就一直在酝酿着能和周雨菲合作一次。可是周雨菲只喜欢跳舞，对唱歌兴趣寡然，而且她只会跳民族舞蹈（中学时她是校舞蹈队的成员）。这可是让程雪馨大伤脑筋。 终于在搅尽脑汁前，程雪馨有了办法。 “hi mandy，”两人没有什么固定的称谓，一会儿中文名，一会儿英文名，“听着啊！”程雪馨趴在周雨菲的耳边嘀嘀咕咕。 “我的天！你怎么想出来的？”周雨菲喊了出来。 “我的天！我都快让你喊聋了！亲爱的，小点声！”程雪馨捂住了耳朵。 “我听你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周雨菲性情温柔腼腆，没有十足的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 “跟着我你还怕什么？就算是紧张晕倒了也是在我怀里！我抱着你唱完了不就可以了？哈哈！”程雪馨嬉皮笑脸。 “讨厌！”周雨菲捶了他一拳。 五月的校园音乐盛典在30号举行，程雪馨对这个日子记忆犹新，去年的这天，他惹怒了全校的摇滚乐手，当然，是对方先惹怒了他。 主持人报幕：“singing and dancing！from nick cheng xue xin and mandy zhou yu fei！wee！wee！” 一阵宇宙飞船发射前的声音响起，这次的曲目是savage garden的＜＜to the moon and back＞＞（程雪馨最喜欢主唱darren hayes的声音，因为两个人非常相似，无论是外表还是歌声，后来程雪馨开始模仿他的唱法，甚至模仿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他自豪地宣布：“我就是中国的darren hayes！”），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得不到人间真情和父母疼爱的女孩，只有奔赴月球来寻找真爱，她恳求一个即将出发的宇航员把他带走。歌曲的旋律凄美而动听。 程雪馨觉得这首歌就是在讲述自己（如果那是一个男孩的话），他的月球就是西安，就是他的大学，而他找到了真爱：周雨菲！ 程雪馨出场了，台下又是一片惊呼，原来他居然穿着一身宇航服，把玻璃罩的帽子拿在手里，随后周雨菲穿着一条粉色的纱群，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在他身后翩翩起舞。看来让别人出乎意料的确是程雪馨的保留作风。两人时而亲密，时而疏远，尽管周雨菲的舞姿是中国式的，但是她却舞动的异常符合音乐的节奏，程雪馨看着亲密的爱人，开始放声唱了起来： “she''s taking her time making up the reasons to justify all the hurt inside，guess she knows from the smiles and the look in their eyes，everyone''s got a theory about the bitter one.they”re saying，“mama never loved her much.”and“dad never keeps in touch.”and that“s why she shies away from human affection……”这次的演唱是他所有的演唱中最精彩的，因为爱人就在身边，时近时远，这样的氛围难道还不能让自己用最真诚的心声去歌唱吗？ 唱着唱着，他的眼睛湿润了。是的，正如歌中所描述的那样：妈妈从来不爱他，爸爸更是不和他联络，所以他才在人群之外徘徊许久。而他却来到了自己的月球，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i would fly to the moon and back，would you be，would you be my baby？got a ticket to the world where we belong，so would you be my baby？”程雪馨边唱边用心问身边的爱人：“雨菲，如果我要带你去月球后再回来，你依然会和我一起走吗？” 歌曲的末尾是一段长长的伴奏，两人紧紧地拥抱，观众却没有起哄，因为他们都被深深地打动了。这就是程雪馨最大的本领：他做的事情，总能轻而易举地将身边的人感动。 紧紧地相拥后，程雪馨扭身向远处“即将开往月球的的飞船”走去，周雨菲快步追上，双手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这时全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程雪馨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因为周雨菲搂住自己的双手力量是那样大，而且正好勒在咽喉上，他喘不过气了。这可不是事先排练好的，她一定是忘情了，害怕自己真的去了月球把她丢下。可是程雪馨接下来却同样没有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那样把对方的手拿开后继续向“飞船”走去。尽管快要窒息，却闭上眼睛幸福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好在在即将窒息并本能出手自救之前，周雨菲被掌声惊醒，她松开了手。程雪馨立刻感到呼吸顺畅了许多，他戴上宇航帽走向“飞船”，直到幕后，他才控制不住地揉着咽喉咳嗽了起来。 台下的掌声依然没有停息，这次的演出可谓是古今中外的完美结合，甚至还有外太空的链接，实在是太精彩，太出乎意料了！ “雪馨！”周雨菲跑到了后台的化妆室后一头扎进爱人的怀抱，她哭了，她真的忘情了，真的害怕男朋友就这样去了月球并永远不回来了。 哭够了，她抬起头，惊讶地看到程雪馨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勒痕。 “雪馨，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怕你走了丢下我！”她伸手去摸那道勒痕。 程雪馨把她一拥入怀，“雨菲，没有关系，就算真的被你勒死了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会离开你，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永远爱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两人不顾后台的人来人往，忘情地亲吻起来。 第二十四章 危险因素 其实周雨菲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尽管她非常爱程雪馨，程雪馨也同样深深地爱着他。可是两个人都同样对未来没有太多的信心。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和对方说出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想尽了一切办法能让相聚的时光尽可能地精彩，变着花样玩，和其他情侣的做法是如此不同。 旅游时两个人会在校外的自行车店租上两辆直接骑到几十公里外的华清池，兵马俑；爬大雁塔时是程雪馨主动把周雨菲背上了七层的佛教宝塔，并抱着她在秦始皇陵走了一圈不顾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在未央湖划船时程雪馨会脱的只剩内裤后跃入水中并很久不上来直到周雨菲急的快要哭出来；爬华山时两人五十级台阶一小吻，一百级一大吻，看的一群外国游客啧啧称奇。 购物时两个人会分别进入不同的店铺给对方把衣物买好，随后碰头，有时双方会异口同声地夸赞对方的眼光，更多的时候会互相损两句，随后再把生气的一方哄高兴，就象两个天真的大孩子。使得本来平静的购物充满了各种情调的乐趣。 吃饭时会互相恶搞，比如程雪馨中午往周雨菲的歧山臊子面里倒一整壶的醋（周雨菲最怕吃酸的，每次吃完酸的都会倒牙），晚饭时周雨菲就会把一盅辣椒都倒入程雪馨的牛肉泡馍里（程雪馨说过：“进了渣滓洞，老虎凳和皮鞭我都不怕，不过一灌辣椒水我肯定就招供了。”他害怕吃辣椒）。两人互相欣赏着对方痛苦的表情后相视大笑，随后隔着桌子接吻。 看电影时的花样出在电影配餐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在电影院门口买爆米花和可乐。但是异常重视健康的程雪馨却不愿意把这些垃圾食品吃进肚子里。他会买好许多种水果（苹果，香蕉，梨，陕西特产猕猴桃，当然最多的还是橙子）切成小块并用色拉酱和西安本地产的银桥酸奶拌好后装进餐盒用牙签扎着吃，配着用蜂蜜和绿茶调和而成的饮料。看到周雨菲幸福的吃相，许多女孩子羡慕又嫉妒，随后纷纷和自己的男朋友理论，让他们也给自己做。 两人最喜欢的事情还是亲吻，在兵马俑的坑中众多陶俑的“注视”下，在华清池里杨贵妃出浴雕塑的“注视”下，在大雁塔南广场玄奘法师青铜象的“注视”下，在乾陵的司马道旁翼马，翁仲，仗马人，六十一王宾的“注视”下，在碑林石刻艺术馆中大夏石马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亲吻着，这些历史的伟大遗迹见证了两人的爱情。 每次亲吻的时候，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是如此用力，好象今天不好好地吻以后就永远也吻不到对方了似的。他们仿佛在透支明天甚至是一辈子的快乐。这种感觉很幸福也很不安。 快乐的时候很多，不过更多的时候两人还是忧郁的。程雪馨常常看到周雨菲潮湿的双眼，而周雨菲也同时看到程雪馨紧缩的眉头。而这时，两人只有紧紧地拥抱，企求能够化解对方的痛苦。 程雪馨的痛苦来源于过去十几年的生活经历，以及父母的遗弃，高考的失利，王子蕊的离开以及长时间见不到大哥二哥，尽管和同学，室友，队友相处融洽，尽管有那么多的教授和讲师的钟爱，尽管有那么多人的喜爱和崇拜。过去的那些灰色记忆仍然无法抹去。何况，每年的寒暑假，别人都可以兴高采烈地背起行囊回家，他只有孤零零地留在西安打工。 而周雨菲的原因则相对简单，来自她破碎的家庭。 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可是后来她的爸爸辞去了工职下了海，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有了自己的公司，家里换了大房子买了车。不过爸爸夜不归宿的次数却越来越多，邻居的流言蜚语也连绵不断。终于有一天，已经是高三学生的周雨菲回家后看到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跪在妈妈面前哭着说：“大姐，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命苦，您就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成全我们吧！” 失去了理智的周雨菲举起手里的文曲星就砸了过去，砸在那个她只能叫“姐姐”的女孩子的头上。不过善良仁慈的妈妈却拦住了要冲上去和那个女孩拼命的她，随后和爸爸办理了离婚手续。独自一人修补着破碎的心，常常以泪洗面。 处在高三关键时刻的周雨菲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爸爸，尽管爸爸把房子汽车和几十万块钱留给了她和妈妈。而天天看到妈妈的憔悴和伤悲，更是极大影响了她在最后关头的冲刺，本来极有希望考取青岛海洋大学的她在高考中发挥失常，从而来到了现在的大学。 入学报道时是妈妈陪着周雨菲来西安的，妈妈走的那一天周雨菲心如刀绞，她觉得妈妈太可怜了，连一个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了，当天晚上就哭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下雨时再次流泪，被程雪馨看到后对她一见倾心。 一个思念着自己的哥哥，一个思念着自己的妈妈。还各有各的伤心，各有各的痛苦，对于两个刚刚成长的少男少女来说，除了用充实忙碌的生活将其忘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一时的安慰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程雪馨的父母不会接纳他，而周雨菲的父母也不会复婚。 只有拥抱！只有亲吻！只有想办法让自己忙碌一些！充实一些！ 这一点程雪馨做到了，而周雨菲没有做到，她没有男朋友那样压抑的高中生活，更没有男朋友那样新奇的大脑，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心爱的人的表演，为他兴奋，也为自己不安。 原因在于，程雪馨的许多方面和她那个负心的爸爸太象了！ 都是那么高大英俊，都是那么才华横溢，都是那么与众不同，还都是那么爱出风头，爱和自己看不惯的人较劲。 周雨菲的感觉很对，不过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她的爸爸爱出风头是为了招蜂引蝶，吸引异性的关注；而她的男朋友则是为了弥补过去的压抑和失落：初中被班主任压制着，高中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且倍受排挤，最后还被自己那么关心的人陷害。他需要太多的认可和肯定，他需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需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他需要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记得有一次已经是大二学生的两个人在英语角和一群大一的新生交流，那群新生刚刚在全校直播的总决赛上看到了程雪馨的死对头曾敏浩的主持，向程雪馨夸着他，而程雪馨脸色一变：“当然了，有了那么多狐朋狗友的支持，上电视当然很容易。”言外之意，曾敏浩根本不配出现在那里。尽管程雪馨自己也对那份荣耀深感不屑，可他听不惯别人称赞对手。 还有一次，球队里的队友们聊天，聊到了他的好朋友余雄飞，队友们纷纷称赞余雄飞的速度和技术，程雪馨却说：“当然了，身边有一群技术出色的队友，进球当然很容易。”言外之意，如果自己在国际会计队踢球的话，会比余雄飞强。尽管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可他依然听不惯对好朋友的赞扬。 了解程雪馨的人都知道，他很善良热情，很直爽真诚，但是他需要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他是唯一的，他是最好的。 不过没有看出这一点的周雨菲就太缺乏安全感了，何况在全校大名鼎鼎的程雪馨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女性朋友： 来自吉林省吉林市的乔雪雪，英文名hry，一个多愁善感，温柔善良的女孩，那是周雨菲的同班同学，后来通过她认识了程雪馨。由于乔雪雪身体非常瘦弱，程雪馨经常会主动帮她打开水，搬重物，甚至有一天三人同行在东大街却遇到了雨雪交加，程雪馨居然把自己那件橙色的羽绒服套到了乔雪雪的身上，忽略了也在瑟瑟发抖的周雨菲。其实程雪馨没有忽略女朋友，只是觉得女朋友的身体比瘦弱的乔雪雪要好出许多。 来自河北邯郸的任洁溪，英文名jessica，一个和程雪馨性格极为相象的女孩，她和程雪馨是同班同学。善解人意的她似乎比周雨菲更加能够理解程雪馨的心理阴影。有一天上午，程雪馨在班里和几个男生叨唠说最近天太热，我昨天晚上鼻子都流血了。下午任洁溪就给他带了一大包冰糖让他泡水喝，还说这是败火的。放学后程雪馨就向周雨菲说了，周雨菲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就象喝了一缸醋，自己没有想到的居然有人代劳了。 来自江苏扬州的吕晓颖，英文名lucy，是程雪馨所在班级的学习委员，两人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每次oec的开战前夕都要负责班级辩论队的指导组织工作，两人的配合很默契，把班级辩论队组织的井井有条。周雨菲经常在下晚自习后去国际旅游系找程雪馨吃夜宵的时候看到他和吕晓颖贴的很近地讨论方案，这更让他不安起来。 这三个人只是周雨菲认识的，不是在她的班级就是在程雪馨的班级，而其它班级甚至其它年级里，还有更多和程雪馨关系非同一般的女孩，来自预科或低年级的学妹们，还有几个对程雪馨很赏识的高年级学姐。算下来，都快有二十个了。此外，还有那么多给程雪馨写匿名情书的。真是太气人了！ 程雪馨的忙碌也让他和周雨菲的相处时间比校园里其他的情侣们少了许多，程雪馨很看的开，“在精不在量”，因为他们每一次约会都是那么新颖独特，都是那么温柔浪漫，盛过了别人三次五次甚至十次的约会。而周雨菲想要的却不是如此，也许程雪馨带给了他那么多别的男孩永远无法给予她的快乐，但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着普通学生情侣的生活，一起吃一日三餐，上早晚自习，周六周日旅游购物。而程雪馨不是表演就是主持，不是踢球就是助教，根本无法满足她的愿望。 每对情侣都会吵架，但理由多种多样，而两人吵架的理由却大多只有这一样。 而程雪馨的内心其实比周雨菲更加不平静，也许追求周雨菲的男孩要比追求自己的女孩少了许多。但是他依然感到极大的威胁，那来自周雨菲的同班同学兼同乡赵燃，英文名shane. 赵燃实在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男孩，走入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身高只有1.75米，非常瘦，外加一副金边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文弱。不过这副文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坚定异常的心，无论是学习，还是对周雨菲的爱，都是那样坚定。 周雨菲和赵燃在威海的时候就是高中同学，高一入学时，赵燃也象大一入学时的程雪馨一样对周雨菲一见倾心。不过周雨菲因为怕影响学习，拒绝了赵燃的求爱。而赵燃也因此把得到周雨菲的爱当成了学习的动力。而周雨菲的家庭破碎后，赵燃几乎放弃了自己的学习天天陪伴着伤心欲绝的周雨菲，安慰着她。周雨菲很感激对方，但感激不是爱，他对赵燃一直就没有什么感觉，尽管知道对方一直在疯狂的爱着自己。 高考失利后来到西安，周雨菲在分班的第一天居然看到赵燃成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她即惊讶又不安，整个涉外文秘专业144人里只有三个男生，而赵燃居然是其中的1/3！她诧异地问赵燃，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妈妈本来想让我出国，可是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你的日子。所以就追随你的脚步过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好，我只要天天看到你就够了！” 声音不高，语气却异常坚定。 后来和程雪馨步如爱河的周雨菲向男朋友袒露实情，程雪馨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各个方面都比赵燃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可随后，每当他去涉外文秘系找寻女朋友的时候都会看到赵燃坚定而执卓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日久天长，心里也不塌实了，只有找好朋友拿主意。 余雄飞处理问题向来简单：“雪馨，没关系，我哪天去揍他一顿，让他没这个胆子！”他对那些追求自己美丽的女朋友的男生向来是用拳头说话。 陈经纬则没有这么火暴的脾气：“你就知道打架，你不想想，他能放弃出国的机会来这里，你一顿打就能让他动摇了！”他由于身高的劣势，始终找不到女朋友，因此看待事情要比余雄飞理性一些。 两人争论不休。 程雪馨听不下去了：“我说兄弟们，你们别吵了！我脑子都乱成一团糟了，你们倒是帮我出出什么好主意啊！” “雪馨，治标的办法是让雄飞揍他一顿，治本的办法是你用自己的魅力把雨菲征服的死死的，别人根本没有机会插手！”陈经纬句句在理。 是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程雪馨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因为在2003年非典的“帮助”下，赵燃终于把周雨菲从他的身边带走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二十五章 情深意重 也许赵燃带给了程雪馨太大的威胁，不过这种威胁会在寒暑假变的可望而不可即，因为这个时候，程雪馨会见不到情敌的身影。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要离开校园，不过程雪馨留在西安，而其他学生都是回家。 其实程雪馨也可以回去，因为张羽飞早就说过：“叔叔家就是你家。”张羽飞很早就把程雪馨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太喜欢这个外表和内心都是如此优秀的孩子了。何况张铁军寒暑假也不回家，张铁军为了给爸爸减轻经济负担会选择留在西安做家教，挣出大部分学费和生活费。从而让爸爸能有更多的钱给弟弟用。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儿子在身边的张羽飞更想让程雪馨回来陪陪自己。 不过程雪馨早已在心里发过誓，永远不会回到那个令他伤心的小城市。永远不会！ 尽管给张羽飞打电话说明情况后，程雪馨感到了对方的难过。不过下一个电话他却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和理解，让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来自复员后去了市发电厂工作的郝圣。郝圣还说：“在西安好好探路，等我工作不忙了去那里看你时给我当导游。” 同时，张铁军留在西安的现实让他欣喜若狂，更是舍不得离开西安了。 在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寒假，这两个出生在同一天的男孩本来是准备住在学校的。家中经济状况糟糕的张铁军是为了省钱，程雪馨同样如此，他虽然手里有八万，但是那是他的所有，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不可能把这八万在大学的四年里挥霍一空，不过后来的突发事件让他做到了。 后来程雪馨改变了主意，决定拉着张铁军放弃住在学校而去西安市区租房子。 首先程雪馨和张铁军深厚的感情是最主要的因素。 不想一个城东一个城南，西安交通大学在东郊兴庆公园的对面，而程雪馨的大学在长安区的最南端。 程雪馨是那种对物质生活要求一般，但对精神生活要求极其高的人，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却天天见不了面，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有太多的话要和好朋友说：和周雨菲的爱情，和余雄飞陈经纬的友谊，oec的party，校园音乐盛典等等让他津津乐道的事情，他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自己的巨大转变所带来的快乐与充实，当然还有那些与人渣们的“战争”，来自别的女孩的求爱和来自情敌的威胁等等，他也要让好朋友分担自己的不安与愁苦。 除此之外他还想让好朋友的生活质量高一些，张铁军实在是那种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衣服不堆成山绝对不洗，经常因为学习过于投入而忘了吃饭睡觉，吃泡面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都快把胃口吃倒了。 还有程雪馨更为操心的，他还是没有女朋友。所以程雪馨想用言传身教的方式把自己的高质量生活经验和追女孩的技巧传授给好朋友，好有个人能照顾他。 其次是刘大林对程雪馨的厚爱间接促成了此事。 这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除了拥有大学旅游英语讲师的身份外还在一家旅行社任职。2001年的春节期间，一个来自美国的旅游团造访西安，这是老客户给他推荐过来的。 在接到这个带团游览西安的任务后，刘大林首先想到的是程雪馨。 他知道程雪馨的身世，知道程雪馨无家可归。所以他决定让程雪馨作为他的助手与他同行，让这个屡屡在课堂上带给他惊喜的大男孩体验一下未来极有可能从事的工作。 在旅行社工作了好几年，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何况刘大林是这家旅行社的金字招牌，即使他提出一些不甚合理的要求也会被领导网开一面。而学校离这个美国旅游团所下榻的凯悦饭店实在是太远了，需要乘两个个小时的公车才能赶到。 租房子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刘大林把他的门票和伙食费等除了酒店的住宿费的种种开销都算入这个旅游团的报价了，等于免费出游。按照那些外宾的收费标准，刘大林为他最起码省了三五千。因此花上几百租个房子实在不算什么。 于是程雪馨在班里一个西安本地的同学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套一居室。 在陕西师范大学门口坐上19路公共汽车，途经西安家具城，西安电影制片厂，大雁塔等二十几站后到达终点纬什街，西安东郊的居民楼集中区。这里没有市中心四条大街的车流滚滚，没有南郊长安南路的学子云集，没有西郊高新开发区的高楼林立，没有北郊工业城的人头攒动。在程雪馨的那个同学看来，这里是西安最适合生活与休闲的地方。 咸宁路爱家超市，经二路蔬菜水果批发市场，随处可见的五金店，药店，还有那么多物美价廉且味道正宗的西安风味小吃店，以及不远处灞河两畔的柳荫大道，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的西安动物园。 对于那些退休后赋闲在家的老人们来说实在是太理想，太方便了。购物，买菜，散步，带第三代，一切都是那么惬意。 房价也非常便宜，一套五十平米双气厨卫家具样样具备的房间月租只有五百。比起后来程雪馨在北京南城租的面积仅仅十平米且洗手间和水龙头都在房外而月租依然是五百的那间平房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固执的张铁军后，程雪馨擦着一脑门子的汗把好朋友拽上了西安交通大学北门直达纬什街的7路车，正式入住。 可是二人都没有想到，一住就是三年半，直到两人决裂。 兄弟“同居”的生活非常简单和惬意。 每天早上，程雪馨会把张铁军从床上强行拽起来后一路狂奔到灞河边再慢慢走回来，同时嘴里不停地说着英语，张铁军不但不爱锻炼身体，而且英语依然是弱项，程雪馨要用自己的好习惯和优势帮助好朋友。 再去一家早点铺，每人要上两个肉夹馍和一碗乾县豆腐脑，外加一盘免费的咸菜。 随后分道扬镳，张铁军去两楼之隔的一户人家里为一个上初三的孩子辅导数理化；程雪馨则去凯悦饭店和刘大林与他的团队汇合，坐上大巴车前往各个旅游景点。 晚上在两三个水果下肚后，二人会再次奔跑在马路上，交流着一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各自的心声。 临睡前，程雪馨会常常和灌药似的把一杯浓浓的银桥酸奶倒进张铁军的嗓子眼，因为在学校里老是吃泡面，张铁军的肠胃已经有些小问题了，常常胃痛胃酸，程雪馨可不允许这种情况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张铁军的辅导水平本来就不错，外加上名牌大学学生的身份，那家人给了他不低的报酬。一个孩子，每天辅导五个小时，每小时收费四十，一天就是二百。这样一个寒假三十天，刨去春节七天和元宵节一天假期，二十二天内他就收入了四千四。交上自己的房租和日常开销，还剩三千七百多。这样下个学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爸爸只需要每个月给他寄三百的生活费就足以。 得到丰厚报酬的张铁军欣喜若狂，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好朋友这样悉心照料自己，让自己能有这样好的身体状况和精神面貌，他是不可能有今天的。不善言辞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在心底感谢好朋友。 其实程雪馨也同样感激他，因为他的倾听和安慰鼓励，程雪馨快乐而痛苦的矛盾减轻了很多。 两个人在一定的程度上似乎扮演着各自女朋友的角色。这就对应了郝圣曾经和程雪馨说的话：“男人之间的友谊往往比爱情更加令人感动。” 而程雪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八万的存款在手，他没有张铁军那样的经济危机感。取而代之的是由于即将全方位大面积地游览十三朝古都而产生的兴奋和对恩师的钟爱深深的感激。 第一个学期，他总是忙于自己的事情，交朋友，参赛，表演，主持，踢球，较劲。甚至很少和周雨菲出来玩过，唯一的一次是去金花广场的同盛祥泡馍店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吃饭。 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但能够弥补以前的缺憾，还可以为自己未来的事业增添极大的砝码。他那时甚至觉得刘大林简直就是一尊神，一尊可以带给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的神。 兵马俑，秦始皇陵，华清池，半坡遗址，大雁塔，小雁塔，钟楼，鼓楼，城墙，碑林，乾陵，茂陵，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章怀太子墓，昭陵，青龙寺，华严寺，香积寺，法门寺，兴教寺，陕西历史博物馆，咸阳博物馆，临潼博物馆，阿房宫等等等等，刘大林几乎带着程雪馨把西安以及周边的历史名胜逛了个遍。 在恩师的带领下，程雪馨大开眼界。他常常看着刘大林用流利的英语和一肚子的学问为二十几个外宾熟练自如地讲解着，引来他们的阵阵赞叹和笑声。尤其是在华清池，刘大林用丰富的肢体动作和夸张的嗓音演绎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初次邂逅，不要说是那些外宾，程雪馨都快笑的岔了气。他当时就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做个和恩师一样优秀的国际导游。 而刘大林也的确给了弟子足够的表演空间，有的时候，他甚至会留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让程雪馨来亲自讲解。 论英语口语能力，程雪馨比恩师略胜一筹，不过专业知识他就大大地逊色了。还经常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笑话。曾经把兵马俑的二号坑当成三号坑讲解了，还曾经弄混了碑林石刻艺术馆里的大夏石马和献陵石犀，甚至在大雁塔讲述玄奘法师的履历时把鉴真法师的事迹加了进去。外宾的善意而宽容的笑声屡屡让程雪馨红着脸说出这样的话语：“oh my gosh！it''s so humiliating！” 刘大林更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很宽容地屡次谅解了程雪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何况他还被程雪馨自创的“音乐讲解”深深地吸引，在去法门寺的路上，路过一条渭河的支流，程雪馨即兴发挥地为外宾唱起了simon&garfunkel的＜＜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说度过了这条忧愁河上的桥梁，到了佛门圣地就会异常快乐。还有在乾陵的六十一王宾相前，程雪馨又唱起了the beatle''s的＜e together＞＞，说这些石人聚集到了一起，为辞世的唐高宗送行，所以唐高宗的心声用这首歌来形容就再好不过了，还有在远处观望乾陵就象是仰卧的女皇，他唱起了michael learns to rock的＜＜strange foreign beauty＞＞，因为他解释说武则天对于美国人就是异乡美女。 最令刘大林难忘的是去咸阳国际机场为这些把北京作为下一站的外宾送行时，程雪馨在机场高速路上唱起了为拳王阿里退役谱写的＜＜time to say goodbye＞＞，当时很多人都流泪了。 后来这些美国游客一起给刘大林的旅行社写了表扬信，信中说他们旅行了这么多的国家和城市，从来没有这次西安之旅这样令人感动而难忘，尤其是那个内外兼休的男孩。 师徒的首次合作虽然不能说完美，但是绝对经典。 程雪馨虽然没有和张铁军那样挣了钱，但是他得到的快乐却远远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没想到不在家过的第一个春节会这样美好，他有理由对暑假也充满信心。 而第一个暑假的惊喜更是巨大，那就是三年没见的大哥程雪嵩和两年没见的二哥程雪雷一起来西安看望他了！ 程雪馨永远不会忘记他和两个哥哥在咸阳国际机场的侯机大厅里紧紧拥抱的情景。 尽管心情是如此激动，尽管心里有太多的委屈，但是他没有流泪。这实在出乎程雪嵩和程雪雷的意料。他们早就从各自的好朋友那里了解到他们不在的那个夏天饱经苦难的弟弟是什么样子：被处分，生胃病，在考场上晕倒，和女朋友分手等等。 一件件，一桩桩，听的两个哥哥心惊肉跳。 因为弟弟的情况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烈”。 不过在弟弟简短地讲述了他这一年的大学生活后，他们的心情立刻从地狱飞到了天堂。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弟弟就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从高中的孤立无援，甚至群起而攻之到大学的大红大紫的校园明星。 他们觉得弟弟的故事就象是一场梦，一场只有他才会做的梦。只不过他的脚步迈的如此之大之快，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跟的上的了。 而程雪馨则惊喜地发现大哥的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时程雪雷拍了他肩膀一下：“还不叫大嫂！” “大嫂！”程雪馨明白了。 这个女孩名叫夏月黎，是程雪嵩在纽约读博士的时候在曼哈顿广场认识的，她和程雪嵩同年出生，北京人。就读于纽约一家著名的商学院，两人在一家快餐店打工时相识，随后日久生情并谈婚论嫁。一个月前在美国完婚并毕业后一起回国。 夏月黎成为美国一家著名通讯公司的中国分公司的行政助理。而本来要按照潘娜和潘勇的意愿去上海发展的程雪嵩也正好有理由躲开那个破裂的家庭和嚣张跋扈的妹妹，并随着妻子一起落户北京，成为一家大医院呼吸科的主治医师。 程雪雷和大哥的想法一样，他也在结束了上海郊区分局的实习后通过一些朋友的帮助去了北京，在一家分局就职，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同时李育山也在结束了家乡公安局的实习后来到了北京并不可思议地与他就职于同一家分局。 两人从幼儿园的玩伴，小学初中的同学，高中的短暂分离，大学的同学，实习的再次短暂分离到同事，就象是命中注定。 “雪馨，毕业后也来北京发展吧！”程雪嵩亲热地搂着弟弟的肩膀。 “到时再说吧！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程雪馨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西安，要他离开这里，他会很舍不得，何况，周雨菲愿意与否还不知道呢！不过，大哥二哥都在那里，确实很有诱惑力，他准备回头就给女朋友打电话商量一下。 “我还要问问雨菲呢！”他说。 “雨菲是谁？”两个哥哥异口同声。 “我女朋友，先上巴士吧！路上慢慢说。”西安咸阳国际机场没有排队等候的出租车，只有通往市区各大主干道的巴士。 程雪馨拉起了两个拉杆箱向大厅外走去。此时的他一定想不到，这个简单的拉箱子动作会在日后的两年多工作中不断地重复，只是地点从西安咸阳国际机场转移到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想不到雪馨这么帅！”夏月黎赞叹。“我觉得他真可爱！” “我弟弟从小就这么帅！”程雪嵩听到妻子夸奖弟弟，非常高兴。“不过，他怎么这么在乎女朋友的想法呢？” “大哥，你要是不在乎大嫂干吗要和她回北京？大舅在上海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工作，中日合资医院，年薪十万美金，你不是也没去吗？”程雪雷插话了。 “雪雷，说的好！”夏月黎笑了。“你大哥抽风，别理他！” “哈哈！走吧！亲爱的，你进我们程家的门算是对了，我们哥仨都是天生的情种！”程雪嵩嬉皮笑脸。 “德行！走吧！”夏月黎亲昵地捶了丈夫一拳，不过，他心里很认同丈夫的说法，他能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和自己去北京，如果不是深爱着自己，肯定做不出来。还有刚刚见面的程雪馨，第一眼她就认定这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同时，夏月黎还在想，怎么把那个不开窍的程雪雷撮合给丈夫的同事。因为程雪雷第一次去程雪嵩的医院为了看看大哥的工作环境时，就被一个刚刚入院不久的年轻护士看中了，那个护士从第一眼看到一身警服高大英俊的程雪雷后就害起了单相思。立刻和程雪嵩说自己想做他的弟妹。 程雪嵩和爱妻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夏月黎了解此事后就一直放在心上。不过她认为这件事情并不简单，程雪雷是那种对爱情很麻木的男人，还有对爱情一些抵触情绪。否则为什么条件这么好依然没有女朋友？如果不好好斟酌一番肯定适得其反。 怀着这样的心情，夏月黎和兄弟三人一起上了机场巴士。 唐华宾馆的餐厅包间。 这个包间不大，只能够容纳不到八个人，小型的。一面墙上用贴着用红纸剪成的十几个字：程雪嵩先生与夏月黎小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这是程雪嵩的第三次婚礼。 程雪嵩本来想在凯悦，金花，喜来登这类五星级酒店里摆上一桌。因为在美国的婚礼虽然隆重，但是身边没有亲人，实在是一种遗憾。在上海补办的婚礼虽然父母双全，梁天非和郭求雨更是分别从广州和南京赶了过来。不过程雪薇对夏月黎的爱搭不理几乎让他当场发火，如果不是那么多亲朋好友在场。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傲气了！连大哥大嫂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已经离婚的爸爸妈妈坐在一起是那么别扭！程雪嵩实在无法认同这样的婚礼！ 尽管贤惠的夏月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程雪嵩依然在妻子的眼中读到了极大的遗憾。 所以，回到北京后他拉着程雪雷来到了西安，为了看望弟弟，也为了给妻子一个补偿，因为他相信，善良热心善解人意的弟弟一定会让妻子的心里感到温暖。 不过，程雪馨对大哥把场所设在在五星级酒店表示了反对，实在没有必要，大嫂要的是心情而不是排场。上海浦东香格里拉酒店举办那场婚礼到是够豪华，可大嫂高兴了吗？ “大哥，我是平民，所以我希望选个比较平民化的地方。”程雪馨说。 于是在刘大林的推荐下，四个人来到了唐华宾馆，这家酒店的设施无法和高级酒店媲美，但是优质的服务却是全国闻名。 “首先，请允许我用英语为大哥大嫂做开场白。因为你们都是美国海归嘛！”程雪馨拿起了包厢里的话筒。 程雪嵩和夏月黎立刻脸上笑开了花，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节目。 “my love，there''s only you in my life，the only thing that''s right！my first love，you''re every breath that i take，you''re every step i make……”程雪馨居然唱起了男女对唱的＜＜endless love＞＞，一人唱两角且没有伴奏，不过他唱的动听极了，因为心中充满对大哥大嫂真诚的祝福。 夫妻俩和程雪雷热烈鼓掌。 “大哥大嫂，喜欢吗？”程雪馨唱完了歌后满脸祝福地问。 程雪嵩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拥抱了程雪馨：“雪馨，大哥谢谢你！”而夏月黎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大哥大嫂，”程雪馨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大礼品盒，“我现在还没有工作，所以就不给你们礼钱了，这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夏月黎欣喜地打开了包装。 那不是一样礼物，而是很多种：公道杯，倒流壶，兵马俑复制品，户县农民画，延安布老虎，唐代丝绸扇，碑林拓片等，几乎所有的西安旅游纪念品都可以找到。 “我的天！”夏月黎说，“就算吃完饭马上回北京我也没有遗憾了！” “这些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礼物在最底下。”程雪馨神秘地笑着。 夏月黎拿起了铺在底层的一本大雁塔佛经，看到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她惊讶地发现一尊精美的玉雕。 两只天鹅在亲吻着！ “真漂亮！”她由衷地赞叹。 “陕西特产蓝田玉雕！”程雪馨介绍着。 “大哥大嫂，愿你们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程雪馨说。 夏月黎的泪水流了出来，程雪嵩和程雪雷的眼睛也湿润了，程雪雷用餐巾纸擦了擦眼睛后说：“雪馨，等二哥结婚也来西安让你主持啊！” “没问题！哦对了！大哥大嫂，你们该喝交杯酒了！”程雪馨倒了两杯赤霞珠干红，递给二人。 咸阳国际机场，一个星期的旅游后，三人要回北京了。 “雪馨，”程雪嵩把一个信封递给程雪馨，“大哥也送你一份礼物。” “这是什么？” “你住的那套房子挺不错的，大哥替你把三年的房租都交了，这是和房东签的合同。”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那得多少钱啊？”程雪馨算了一下，一年六千，三年一万八，就算租的久了优惠一下也不会低于一万六。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拿着吧！大哥想让你住的舒服些。”程雪雷在一边说。 “大哥不缺钱。这些钱大哥一个月就挣回来了。”程雪嵩此言不假，他那家医院护士的月收入都在八千左右，何况他这个专家级的海归主治医师呢！“何况，大哥心里很内疚，你最需要大哥的时候，大哥不在你身边。这就算是一点补偿吧！如果学校住的不习惯了，就来这里，你还可以把雨菲带过来……”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程雪馨明白，其实程雪馨早就和周雨菲在这里做过那种事情了。 “谢谢大哥！”程雪馨的眼睛湿润了。 “大哥还要谢谢你呢！你知道吗？你安排的这次婚礼让你大嫂多高兴吗？” “应该的，我是你弟弟啊！” “总之，大哥谢谢你！这次看到你过的这么好，我和你二哥也放心了。好好保重自己，有事打电话，我们要登机了。” “谁要欺负你告诉二哥，二哥替你收拾他！”程雪雷眼中的程雪馨永远是那个童年时体弱多病的小弟弟，即使眼前的程雪馨比他要高大。 兄弟三人紧紧地拥抱。 程雪馨的眼中溢出了迟到的泪水。 第二十六章 那么爱你 ii 2001.7.13.西安，程雪馨和张铁军租的一居室。 “to the city of beijing！”前任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主席萨马兰奇宣布。 他在自己最后的任期内实现了多年的夙愿，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城市北京成功申办了2008年奥运会。 “bravo！”电视前的程雪馨喊的山响，感性的他激动万分。而温和内敛的张铁军则平静了许多，其实他心里也很高兴。 “铁军，毕业后一起去北京发展吧！” “你想的真远，刚刚上完大一你就把毕业的事情都想好了。” “我要去那里亲身感受奥运会，我要和大哥二哥一起。” “恕不奉陪，我还想把我爸爸弟弟都接到西安呢！这里消费低，适合生活，北京人才济济，竞争激烈，房子又那么贵。压力太大了。” “你这么优秀的人还怕这些啊？” “不是怕，我是为我爸爸考虑。算了，不说了，明天还要工作呢！你也是！快睡！” 一周前程雪嵩为弟弟把三年的房租一次性付清时，恐怕不会想到这居然会让弟弟和弟弟的好朋友发生了一次小冲突。 因为张铁军一定要按月把自己的那部分房租给程雪馨，他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何况咱俩也不是亲兄弟。 程雪馨受不了，说铁军你实在太伤我心了！你爸爸都把我当成他的亲儿子了，你弟弟也把我当成亲哥哥，你还把我当外人！ 两个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前所未有地吵起来，吵的不可开交。 “雪馨，你要是不拿着这钱，我就不在这里住了。马上搬走！”张铁军嚷嚷。 爸爸妈妈从小就教育他和弟弟，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人穷志不能短，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施舍，而懂事的张铁军自然会听从父母的教诲。 “铁军，你要是敢走，以后我就再也不认识你！”程雪馨都快哭了。 一方面他还是有些心理恐惧，晚上一个人睡害怕，还有如果张铁军走了，谁能如此耐心地倾听自己的心声？另一方面，张铁军辅导的学生家离这里非常近，如果天天从交通大学赶过来一定非常不方便：西安的夏天那么热，公车又挤，这么一折腾，张铁军肯定不会有太好的状态去“工作”，找一个肯出这么高价钱的家教工作很不容易，那家人非常挑剔，辅导不好立刻走人。 双方面考虑，程雪馨一定不会放好朋友走。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张铁军负责交水电和煤气费，程雪馨终于松了口气，他抱住张铁军的肩膀又想哭又想笑。 “我服了你，跟铁军也能吵架！”已经回到威海家中过暑假的周雨菲在电话里对男朋友说，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嗨！别提了！我想问问你，北京都申奥成功了，前几天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毕业一起去北京？” “再说吧，还有三年呢！先别想这些了，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赵燃这两天找你去了吗？”程雪馨还想着和女朋友同在一个城市的情敌，他无法让赵燃变的不存在。 “哎呀！没有！你怎么这么罗嗦！我挂了！”周雨菲有点生气了，她觉得男朋友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话筒里传来忙音，程雪馨不安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躺下了，明天还要工作呢！ 刘大林把他介绍到大雁塔当英文讲解员，这份工作也许没有张铁军做家教那样高的收入，不过程雪馨非常喜欢，他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何况那些被他的独特风格所打动的欧美游客给他的小费也不算少了，加上底薪和提成，一个月最少有一两千的收入。 其实赵燃并没有象程雪馨想象的那样“骚扰”周雨菲，他甚至没有主动去找她，只是在高中同学聚会上见了一面，尽管他很爱周雨菲，但是他很有道德，何况程雪馨给他的印象非常不错。 程雪馨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每次开学见面，程雪馨都会象久别重逢一样表现的异常激动，把周雨菲一拥入怀且久久不肯松开直到被抱的喘不过气的周雨菲把他推开。 尽管是那么多人崇拜和佩服的“偶像”，可是在面对爱情，还是如此的不自信。 后来当程雪馨去了北京工作，他的经理管好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好事不可能让你都占了，有了这个就不要想那个，很多东西你看着挺好，其实没有是福！”可是那时这话已经说的太晚了。 不肯放弃忙碌的日程表，不肯放弃和他眼中那些人渣的对抗，不肯放弃鲜花掌声和崇拜的目光，不肯放弃对虚荣心的满足。 由于过去的极度压抑，他的虚荣心实在有些太强了，尤其是当穿上程雪嵩从纽约给他买的许多adidas或者nike牌衣服和鞋的时候，虚荣心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要知道原来的他一身李宁运动服就穿了高中三年的体育课。 即使这样，他还在奢求周雨菲对他的“频频缺席”不会产生意见。 周雨菲其实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尽管选择这个和她的爸爸极为相似的男朋友让心感到极大的不安，却没有怨言。一方面她也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出色优秀，另一方面程雪馨层出不穷的特立独行确实带给了她那么多的惊喜和满足。不过时间长了，她就无法象一开始那样通情达理了，因为程雪馨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周六周日，校园内外一对对情侣如蝴蝶般缠绵悱恻，而程雪馨却不在她的身边，他要去翠华山里的一所希望小学助教，教那些家境异常贫困的山里孩子们学英语，和他们一起唱歌做游戏，一起吃烤白薯和野菜疙瘩； 下午的足球赛结束后，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和女朋友一起去吃炒凉皮，灌汤包或肉夹馍，而程雪馨不行，他只有匆匆地嚼着巧克力去浴室冲澡，随后赶到oec的party现场主持，甚至来不及和她拥抱一下； oec的party结束，程雪馨却很少能陪她吃夜宵，因为要去口语角履行英语口语尖兵队的任务：帮助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开口说话”，最气人的是程雪馨经常把自己的e-mail留给那么多的学妹（其实他读学弟也一样，只不过外语类高校的男女比例失调过度。）； 甚至中午放学后程雪馨都闲不住，虽然从校园调频台“辞职”，可他又积极地排练英语话剧，尽管他主演的＜＜狮子王＞＞在全校引起轰动，还有那么多他演绎的配角甚至抢了主角的风头：＜＜小美人鱼＞＞中的宫廷乐师寄居蟹，＜＜木偶奇遇记＞＞中的坏猫，＜＜美女与野兽＞＞中的蜡烛头，＜＜海底总动员＞＞中的鲨鱼，＜＜大力士＞＞中的飞马； 还有更多。 周雨菲实一天比一天委屈。 一个晚自习，她竟然主动地向同班兼同乡赵燃倾诉了自己的苦闷。 受宠若惊的赵燃把她温柔地抱在怀中，“雨菲，和我好了吧！我没有程雪馨那么才华横溢，也没有他那么高大帅气，可是我会天天陪在你身边，陪你吃饭，爬山，购物，关心你，呵护你，照顾你，永远不会忽视你。” 周雨菲竟然没有反抗，赵燃发自内心的体贴让她流泪了，尽管深深地爱着程雪馨，可是面对这样的赵燃，她无法抗拒，反而更加用力地拥抱了对方。 程雪馨听和女朋友同班的乔雪雪说了这件事情后火冒三丈，立刻找赵燃算帐，还叫上了余雄飞，其实他自己就能把对方一拳打趴下。 文弱的赵燃被堵在教室里，他面对两个比自己强壮许多的人居然毫无畏惧，反而说了一句非常在理的话：“你要是不让雨菲那么委屈的话，她怎么会找我诉苦？” 程雪馨心里一痛，攥紧的拳头松开了，而脾气火暴的余雄飞已经狠狠一拳打在赵燃的肚子上，赵燃立刻疼的满脸大汗地蹲在地上。 怒不可遏的余雄飞再要打的时候，接到周雨菲的求救电话后及时赶来的陈经纬从后面拉住了他，而程雪馨早就没有打架的心情了。 “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决啊？”陈经纬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个那么强壮的欺负一个这么瘦弱的，实在是过分。 “你要再敢招惹雨菲，我非揍扁你！”余胸飞临走前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三个人来到安苇河上的一座铁索桥上，这座桥被程雪馨命名为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来自于simon&garfunkel的那首歌。 “不是我说你们俩，可是太过分了！”陈经纬用两根食指点着程雪馨和余雄飞的脑门。 “你倒是不过分，这么久了，李佳追上了吗？”李佳是电子商务专业的2000级学生，英文名ashlee，陈经纬已经追了两年多，依旧没有成功。余雄飞却偏偏要往他伤口上撒盐。“男人就得有脾气，否则就不是男人，你要是有点血性早就得手了。” “你就好好发脾气吧！早晚孙欣萍得让你这火气给吓跑。”孙欣萍是余雄飞的同班同学兼女朋友，英文名natalie，两人的恋爱史和程雪馨周雨菲一样长，从大一入校就开始了。 两人相互损了起来，后来双方的话都应验了：一个得手，一个分手。 程雪馨实在受不了了，女朋友的事情已经够闹心了，哥们儿更闹心，他一跺脚离开了，那座铁索桥摇晃了起来，余雄飞和陈经纬都吓了一跳。 “雨菲，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程雪馨拨通了女朋友的手机。 周雨菲还在生气，“你怎么能打人呢？还叫人帮忙！你还怕把他打不出事是吧？你们怎么能下手那么狠，赵燃疼的连课都上不了了！”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动粗了！我打他也是因为我爱你！” “别说这个！你去给赵燃道歉，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周雨菲怒不可遏。 “我一定去！我……”程雪馨还想说什么，可是女朋友已经挂断了电话。 太窝心了，给情敌道歉还因为情敌和女朋友的亲密！ 不过程雪馨无法承受失去周雨菲，他立刻买了十几个橙子去了赵燃的寝室。 “你还敢来啊！滚出去！”赵燃的一个室友劈头盖脸地嚷嚷，无巧不成书，他就是那个曾被程雪馨报复的摇滚乐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不和你说话，我找赵燃。” “你想让我动手啊？滚！” “老大，你别管！雪馨，你过来吧！”躺在床上的赵燃虚弱地说。 程雪馨踩着凳子站到赵燃的床前，学生公寓的家具是这样布局的，衣柜鞋柜电脑桌和物品架在下，床铺在上，这是被大多数高校的学生公寓采用的设计方案。 “对不起！”程雪馨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的心是柔软的，即使冲动的时候会凶狠异常。当年秦磊民那么和他过不去，他都会为生病的秦磊民难过，何况是如此温和厚道的赵燃呢？他现在几乎有点恨余雄飞，要不是他那一拳，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没关系，我也不对，我不该去抱雨菲。”赵燃声音依然微弱，“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俩。” “谢谢你！”程雪馨塌实了，他把那个塑料袋放在赵燃枕边。“你喜欢吃橙子吗？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你收下吧！算给你赔礼！” “谢谢！我喜欢！” “have you everid your forgivness on me，mandy？”程雪馨发出了一条短信。 “i have，nick.”一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 教训深刻，程雪馨却记吃不记打，虚荣心和满足感令他依然什么都不肯放弃。不过周雨菲却记住了教训，即使委屈，也不会向赵燃诉苦了。 就算程雪馨不冲动，和他如此要好的余雄飞也会冲动，何况余雄飞早就和赵燃的寝室老大在球场上打过好几架了。她可不想再挑起事端。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 2002年的woec的party降临在程雪馨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个冬天。 和往常一样，他只会在最初的几轮比赛中亮相，而组织比赛的老师们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选择。 在圣诞节前夕的一场演讲赛上，他独自担任主持人。 比赛设在晚上，当天中午，天降大雪。 生性浪漫的程雪馨在去party现场的路上被迷人的雪景所吸引，因此他迟到了十分钟，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观众，评委和比赛选手都在焦急等待他的到来。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因为程雪馨精彩绝伦的开场白已经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 每个选手上台前和结束后他都会精心地为其说上一小段话而不是和其他主持人一样草草报幕，灵感来他喜欢的自英文歌曲和英文诗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而每个选手也确实为程雪馨的话语感到惊喜。 不过由于他太投入了，以至于手机的震动都没有感受到。 他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会全神贯注。 party结束后程雪馨象往常一样来到口语角继续工作，结束工作后他掏出手机，惊讶地发现：16个未接来电和1条短信！ 都是来自周雨菲，短信上写着：“我发烧了。正在医务室输液。你怎么这么忙？总是不接电话？我想你雪馨，我想吃你做的水果色拉！” “oh my gosh！”程雪馨一路狂奔回了寝室，五分钟后，他端着一个饭盒来到了校医务室，推开了输液室的门，随即脸绿了。 周雨菲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和一件蓝色的羽绒服，程雪馨太熟悉那件衣服了，赵燃的！而赵燃拿着一个饭盒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饭盒里装着学校西餐厅的外卖水果色拉，他用牙签扎起一块块水果送入周雨菲的嘴里！ “啪！”程雪馨手里的不锈钢饭盒落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周雨菲看见程雪馨的表情后，面色惨白。 “雪馨，你别误会……”赵燃慌了，“我只是来给自己开点药，和雨菲是凑巧碰见的。她说想吃色拉，我就给她买了。你来了，我就正好走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你别担心！” 赵燃拿起那件羽绒服向门口走去，他说的是事实：他感冒了，说起话来鼻音还很重，可是情绪激动的程雪馨却听不出来。 “不！不！你不用走！我走！”程雪馨大声喊了起来扭身而去，赵燃慌忙拉住他，却被程雪馨狠狠推倒在地。 高大强壮的程雪馨怒不可遏地把弱不禁风的赵燃从地上拽起，就象高考前爸爸把自己从床上拽起一样，他气愤异常地起了拳头，什么都不管了。 “雪馨！”周雨菲哭了。 “雨菲！”程雪馨慌忙放开赵燃，冲到床前把周雨菲紧紧抱住。 “对不起！我刚刚忙完！”他的眼睛湿润了，随后他又扭头看着赵燃：“你还不快走！非要给我们当灯泡吗？”他怒吼。 “我曾经失去了那么多，现在就连一点多余的补偿都没有吗？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能踏踏实实的！”程雪馨想着，心里苦涩极了。 “谢谢你！赵燃！你走吧！”周雨菲说。 赵燃走了，可是他的心情却比程雪馨平静，因为习惯了周雨菲的拒绝。 “雪馨，对不起，我和赵燃真是碰上的。我生病了又找不到你，所以就让他帮我买点东西吃，我还没有吃晚饭呢！”周雨菲可怜兮兮地说，“他喂我吃是因为我右手输液！” 程雪馨心痛极了，“雨菲，是我不好。我刚在主持woec的party，后来又去了口语角。没听见你给我打电话。一看到你的短信我就赶来了！色拉我给你做好了！我喂你好吗？” 周雨菲幸福地点点头。 那个不锈钢饭盒质量还不错，摔在地上也没有把盖子摔开。 程雪馨拿起饭盒后打开，用牙签扎着水果色拉，一块块地喂给周雨菲。 “雪馨，我知道你很优秀，我知道你有才华。可是请你多陪陪我好吗？当初我的爸爸就是这样忙碌着，最后还离开了我妈妈。我不想和妈妈一样！”周雨菲一边吃着水果色拉，一边在心中默默地许愿。“我爱你！我爱你！” “雨菲，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有委屈，可是请你多理解我好吗？当初我的生活就是那样压抑着，最后还失去了那么多。我不想和原来一样！”程雪馨一边扎着水果色拉，一边在心中默默地许愿。“我爱你！我爱你！” 第二十七章 让爱做主 2002.12.24.安苇河畔。 “她实在是太自闭了！”陈经纬把一块小石子扔进河里，“已经两年多了，怎么还是这样啊？我怎么才能得到她呢？”他摇头叹气。 身边的程雪馨同情而无奈地望着。 要说陈经纬的相貌还算不错，可以用“仪表堂堂”来形容，外加上乒乓球几乎打遍全校无敌手的水平，所以尽管没有“演艺圈名人”程雪馨的大红大紫，没有连续两年足球联赛最佳射手余雄飞的光彩夺目，也算是小有名气。 三个好朋友也因此自称为fanstantic 3，就是神奇三侠。不过由于仅仅1.70米的身高和老好人脾气，陈经纬始终无法象两个好朋友那样吸引异性的目光。 如今的大学校园里，最受女生欢迎的是坏小子和问题少年，那些父母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好学生，早就不受人待见了。 他很早就喜欢上了电子商务系那个腼腆害羞的女孩，并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爱情攻势。可李佳却一如既往地腼腆着，害羞着，对这份狂热的爱情无动于衷。 一开始陈经纬还以为是自己的方式不对，对方肯定觉得自己不够浪漫不够体贴。于是向浪漫大师程雪馨请教，可是当好朋友把自己的全部招术都传授给他后依然帮助不了他的爱情进展。 要说程雪馨可真够意思，不但把那些花前月下的套路毫无保留地托出，还帮助他写了二十多封英语情书，甚至邀请martin，让他在口语角为二人上演了一幕月下老人的游戏，那游戏在加拿大非常流行，促成了数不尽的情侣，可是这一招在中国并没有市场。 两年多过去了，陈经纬的爱情依然没有进展，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大一新生，除了预科生外，还有两届的学生把他们称为学长了。 “兄弟，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了，只有祝你好运！”程雪馨拍着他的肩膀，无奈地说。 神奇三侠中的两个人都在爱情的列车上高速前行，只有一个依然在孤单而执着地徘徊，程雪馨和余雄飞的心里都非常不好受，他们的情谊促成了这一切。 陈经纬低下了头。 “看！那不是李佳吗？”程雪馨指向排球场上的一个身影。 “是！”陈经纬兴奋了起来，不管遇到多少挫折，只要看到李佳的身影他就立刻兴奋异常，忘记了一切。 “去吧！再试试，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程雪馨还没说完陈经纬已经跑开了。 “poor boy！”程雪馨叹气，“希望你能早日乘上爱情的列车。”今天是平安夜，程雪馨本该忙碌异常地准备晚上的音乐盛典。可是他却拒绝了，他向筹备组推荐了当初和“神奇三侠”一起演唱＜dy marmalde＞＞的王韶勇填补上自己的空缺。一方面他想让这个深得自己赏识的学弟能够多多锻炼一下，另一方面他也想让自己休息一下，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再能干的工作狂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程雪嵩就在西安，这个优秀的呼吸科医生在2002年的国庆节从北京来到了西安一所赫赫有名的大医院，开始为期半年的交插学习工作。 这是两个城市的两家大医院的协议，也是当今医学界一种比较普遍的做法：在相互的交流沟通中学习到对方的优势和经验，从而更好地救死扶伤，履行白衣天使的职责。 而曾在大洋彼岸深造过的程雪嵩自然对这样的事情很感兴趣，本来这一批的进修名额没有他，但出于对所从事职业的热爱和对弟弟的深深想念，他毅然地向院方提出了申请，来到了关中大地。 程雪馨对大哥半年的古城之旅欣喜若狂，他更是数次放弃日程表上的部分工作甚至逃课去那家医院找大哥玩，周雨菲也常常同行。不过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和矛盾的：“为了你大哥你就能放弃你那些工作，为了我怎么就不行呢？” 而程雪馨的想法是，女朋友可以天天在一起，大哥只在西安停留半年就回北京，怎么能不好好陪陪他。 尽管周雨菲很别扭，但是她没有和男朋友交流这件事情，缺乏沟通是很可怕的。这也为将来两人的分手埋下了伏笔。 程雪馨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找大哥的话，大哥只有自己过平安夜了。 于是他决定逃课离开学校去医院，他已经买好了一瓶红酒和一只火鸡。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高二的寒假期间，大哥从上海给他带回来一个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的圣诞老人，他高兴地几乎发了疯，当然程雪薇也几乎嫉妒地发了疯，她的礼物只是一盒巧克力，没有任何意义。事实上，大哥二哥对她的宠爱已经开始消退，因为两个哥哥觉得她有些太过于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慢慢地冷淡了她。 相形之下，弟弟更值得心疼。 梁天非，郭求雨，李育山，戴涛早就这么想了，因此，每次去程家玩的时候对程雪薇也总是爱搭不理，而对程雪馨则很亲热，他们一直对好朋友的弟弟异常关爱。 周雨菲正好和乔雪雪一群女生去爬山了，学校后面的那座山风景非常好，无论什么季节，这座山都是有那么多的爬客。这个学校的学生对这座不收门票的山峰都百爬不厌。 “正好！”程雪馨兴奋地想。 不过他的计划却被打乱了。 不是因为逃课未遂。现在的大学逃课现象实在是太普遍了，有的学生甚至一个学期后连代课的教授或讲师的名字都不知道。班级辅导员也早就懒得管这些事情。大学四年，如果谁敢说自己一节课都没有逃过，那一定是胡说八道，而且会被众人鄙视。 “装什么正经？你不逃课你就是好学生了？扯淡！瓜皮！”余雄飞所在班级的班长就被全班同学这样数落过：普通话与陕西话交加。 一切缘于一条短信。 “我在安苇大排挡，快来找我！”手机显示了余雄飞的号码。 “对不起，我要去医院找我大哥，今天陪不了你吃饭了！”程雪馨回复。 “不是让你陪我吃饭！兄弟，快过来吧！我不行了！”余雄飞再次回复。 程雪馨立刻不安起来，怎么了？一个小时前还看他和孙欣萍有说有笑地在校园外的商业街区走着，怎么就不行了？ 他没有耐心发短信了，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 “雪馨！”余雄飞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程雪馨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两年多了，余雄飞什么时候不是开朗乐观，活力十足的？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你快来吧！”话筒里已经传来了哭声。 “好！”程雪馨还没挂断电话就跑了起来，余雄飞居然哭了。这实在大大出乎意料。 安苇大排挡，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来源于那条流经校园的河流。这家餐厅是完全针对这所大学的学生，再贵的菜肴都可以按半份的量出售，而且味道不知比校园里的食堂好出多少倍。因此这是学校周边生意最为火暴的餐厅，无论是北方的大肚汉还是南方的小男生都愿意带着女朋友前来就餐。而且不会象食堂里一样相互鄙视。 北方人说南方人的饭量象个娘们，南方人说北方人吃的比猪还多。 刚刚下午四点，还不是门庭若市的时间，二十多张桌子只有五张上有人吃饭。程雪馨很容易地找到了余雄飞，他走上前去。 那张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个空空如也的汉斯啤酒瓶，和两瓶尚未打开的，一盘拍黄瓜和一大碗酸汤面都没怎么动。余雄飞趴在桌子上抽噎着。程雪馨看到了他的肩膀和头都在微微地颤动着。 “雄飞！”程雪馨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余雄飞抬起了头。 余雄飞满脸泪痕，眼睛已经红了，头发凌乱不堪。此时的程雪馨简直无法把眼前这个憔悴的男孩和那个球场上英姿飒爽，活力四射，在千军万马中盘带突破如入无人之境的神射手联系在一起。 “雪馨！”看到好朋友到来，余雄飞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欣萍走了！她走了！走了！”余雄飞哭的象个孩子。 “走到什么地方了？”程雪馨不得要领。 “她和我分手了！！”余雄飞嚎啕大哭。 “什么？”程雪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非常都很看好这两个人的爱情。一个是学生会的文艺部干事，能歌善舞的舞台选手；一个是校园的足球明星，两届联赛最佳射手。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都不是那么忙碌。大大强过了程雪馨的疯忙和周雨菲的低调这样巨大的反差。 周雨菲甚至总以他们俩为例，劝说程雪馨放弃一部分工作，却总以失败告终。 事情是这样的，孙欣萍在两个月前学生会组织的一次外联活动中认识了西北大学的一名大四年级的男生，那个男生来自上海，是西北大学中文系的高才生。孙欣萍被他文质彬彬的举止和出口成章的才华深深打动，从而对其产生了好感，同时那个男孩也非常喜欢她。余雄飞的脾气火暴，动不动就和别人大打出手，温尔文雅的孙欣萍其实早就厌倦了这样性格的男朋友，这次遇到了这样理想的人，孙欣萍终于有了可以放弃的理由。 尽管男人抛弃女人的时候都是那样地绝情，可是女人一旦绝情起来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孙欣萍向余雄飞毫无保留地摊牌。 一开始余雄飞暴跳如雷，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小瘪三揍趴下（他曾经告诉过程雪馨，南京人非常讨厌上海人，这次女朋友居然对上海人动心，他怎么能受的了？），后来看到孙欣萍并没有和以前那样劝阻他，他又开始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孙欣萍说我受不了你的脾气！余雄飞立刻发毒誓：我要是再发火，就立马掉进安苇河里淹死！孙欣萍还是一言不发，最后说了一句，你闹够了吗？闹够了我就走了。她才不相信余雄飞能改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何况她认为南方人一旦养成这种脾气，比北方人都难改！ 孙欣萍拂袖而去，余雄飞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尽管时常有不和谐的音符奏响，可余雄飞对她的爱丝毫不亚于程雪馨对周雨菲，这一点谁都能看出来。 程雪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绝情起来会这么狠心呢！后来他到了北京工作，一个同事的女朋友告诉他，因为男人有什么火气都会发泄出来，而女人往往都会积压在心里，天长地久，量变产生质变。因此一切都难以挽回。 这理论真是精辟，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此时的他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明白另外一个道理。爱的感应只存活于双方都爱着对方的时候，当一端消失的时候，另一端也同样不复存在。 就象当年的程雪馨和王子蕊，尽管他们都深爱着对方，可是当王子蕊失去了继续同行并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争取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勇气和信心时，只凭程雪馨一个人的努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份爱继续存活下来的。何况当年的程雪馨已经被那么多的麻烦困扰地焦头烂额，因此当王子蕊提出分手，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 现在同样，孙欣萍已经不对与余雄飞的爱情抱任何幻想，余雄飞的一切努力自然也没有了任何意义。程雪馨并不反感余雄飞的火暴脾气，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挑衅过，每次打架都是对方先挑起事端。大多时间，他都是内敛平静，温和厚道的。 程雪馨甚至想，如果自己能有这样的脾气，那么高中三年也许会好一些的。至少秦磊民他们不敢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把郭求雨送给他的护身符烧毁，秦磊军也不敢跑到家门口无理取闹。 程雪馨并不认为自己比兄弟坚强多少，因为当年王子蕊提出分手时，他的心早就被种种突发的痛苦搞的麻木不堪，可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而余雄飞几乎是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这样巨大的反差，谁都无法承受。 “雄飞，想开一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了！雪馨，再也过不去了！”余雄飞受到的伤害大过了程雪馨的想象。 “那就想想别的事情，呆会儿我陪你踢球，你再帮帮我练习右脚，我的脚法还是很烂，你得帮我啊！” “欣萍走了，没有她看我踢球，我还踢什么？” “雄飞……” “雪馨你别劝我了，我已经完了！” “你没有……” “别说了，你要真想帮我，就陪我喝酒吧！不醉不归！” “好主意，真tmd是个好主意！老板，十瓶苦瓜！”程雪馨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喝酒吧！喝个胡说八道，喝个烂醉如泥！西安本地特产的汉斯苦瓜啤酒是“神奇三侠”的最爱，好喝还不上火。 由于两个人的豪爽和其中一个人的过度伤心，不到半个小时，十瓶啤酒已经喝光了。 程雪馨还没什么事情，而余雄飞已经不行了，之前已经喝了好几瓶，外加上伤心过度。他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老板！再来十瓶……哇……”余雄飞还没有说完就吐了。 “你这个娃要干啥？”一个年轻的店员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说着。“喝不了诈什么尸？吐了这么多让饿们咋作生意？”他推了余雄飞一把，余雄飞晕晕沉沉，一下就被推了个踉跄，他倒在地上，头磕在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同样一脑子酒精的程雪馨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特立独行的风格，居然学着北京人的口吻骂了起来：“孙子，你丫犯什么照？顾客就是上帝！你他妈的牛逼什么？你大爷的！”猛地他推了那个店员一把，那个店员的身材和赵燃差不多，哪里禁得住怒气冲冲的程雪馨这一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时的程雪馨觉得自己的北京话说的很好，可是后来到了北京才知道就那几句照猫画虎的敷衍，比起真正的老北京可差的太远了。 那个店员被高大强壮且一脸愤怒的程雪馨镇住了，只是仗着人多继续骂骂咧咧，但不敢上前了。这时其他的店员把装腔作势的他推到厨房后向程雪馨道歉，说那个人是刚来的小孩不懂事，请不要介意。而程雪馨也没有得理不让人，说对不起我兄弟把你们的地弄脏了。 一场争端就此化解，程雪馨依然愿意日后来这里就餐。 结帐时程雪馨又要了一瓶统一绿茶揣进橙色的nike背包，架着不省人事的余雄飞离开，喝多了的余雄飞可真够沉的。 程雪馨当然不可能把这样的兄弟架回学校，就算不被门口的校警拦住送到学生处，学生公寓门口那一关也过不去，那几个大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在学校周围有的是可以休息的地方，网吧，茶馆，咖啡厅，小旅店，ktv包厢。不过程雪馨却做出别的选择：他把余雄飞架到学校南门外的安苇河畔，让他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他认为这里比那些室内的消费场所好的多：空气清新且免费。 检查了刚才脑袋撞到墙的地方，还好，只是稍微有一些红肿，没有流血。而此时的余雄飞依然没有清醒。架着他走了二百多米程雪馨刚刚想坐下休息一下，余雄飞又“哇”地一声吐了。程雪馨赶快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吐干净。 余雄飞停止了呕吐，程雪馨从背包里拿出那瓶统一绿茶给他漱口，随后又拿出一张面巾纸为他把嘴上的污秽擦净。程雪馨的背包里什么都有，曼秀雷敦牌男式唇膏，adidas牌男式香水，面巾纸，湿巾，创可贴，小手电，d版瑞士军刀等。他是个很细心的人，还常常因此受到那些大大咧咧的男孩们的嘲笑，说他根本不象个男人。程雪馨毫不介意，用他自己的话，有备无患。 “我们怎么在这里？”几乎把胃吐空的余雄飞清醒了一些。 “你喝的太多了，刚才吐在餐厅里了，我把你架过来的！你可真够沉的啊！”程雪馨故意说的轻松惬意，试图缓解余雄飞内心的伤痛。“哈哈！” “雪馨，谢谢你！”余雄飞的眼圈又红了，他还是很伤心。 “你要是再和我说＇谢谢＇我就生气了！”程雪馨说，“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吗？雄飞你听我说，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现在心里有多痛苦！因为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知道现在说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师，他能治疗所有的伤口，当然包括你的伤口。过一段时间，你就会从这不快的回忆中摆脱出来。届时上天将重新安排一切，合理而公平。” “会有那一天吗？”余雄飞不自信地问。 此时余雄飞根本想不到日后回到南京的他会收获一份如此美好的爱情，他和那个女孩相爱的发狂。有一次，她想吃樱桃，可是南京的樱桃都不是特别新鲜味美，余雄飞二话每说，开起车就向山东奔去，在泰安市郊的樱桃园里买了一大筐樱桃后马不停蹄地杀回南京，那个女孩子知道后幸福地哭了。 后来一算帐，那筐樱桃价价值上千元，如果把过路费和汽油费算上的话。 “当然会的！”程雪馨坚决地说，他对兄弟的未来充满信心。而半年后，当他自己陷入几乎万劫不复的泥潭时，也是靠着这样坚强的信念挺了过来。 “雪馨，陪我唱歌吧！我想好好发泄发泄！” “no problem！”程雪馨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天天放声高歌的话，也不至于让张铁军和大哥二哥的四个朋友给自己操那么多的心。 backstreet boys的＜＜i want it that way＞＞和＜＜it''s true＞＞，westlife的＜＜fool again＞＞和＜＜i miss you＞＞，''nsync的＜＜gone＞＞，savage garden的＜＜i don''t know you anymore＞＞，以及911的＜＜the day we find love＞＞。他们都喜欢男孩组合的歌，因此现在他们几乎唱遍了所有男孩组合的心碎情歌。现在他们开始唱起了five的＜＜that''s what you told me＞＞。 “（one）you told me you love me you need me，（two）you told me you never deceive me，（three）you told me you''d always be true，（four）you told me we''re through，that''s what you told me……”程雪馨唱。 “that''s what you told me，girl tell me no lie，do you want to fly super high，super dooper high，no mistakes when i''m with you，know exactly what i wanna doy you down and pursue me i''m super fly，cos i''m super high when i''m by your side if you like girl，tell me if you like one，if you wannatwo，if you''re gonna three，time to jivefour，five bring it live”余雄飞一点不打磕巴地把这段难度不小的rap唱了出来，程雪馨惊呆了。因为余雄飞最怵的就是说唱，而现在他居然能够把这段rap唱的这么流利这么好，实在令人吃惊。 “雄飞你唱的真好！什么时候练的？” “我没有练过，也许明天我会和往常一样唱不出这种水平了，我现在之所以能够唱的这么流利大概是因为这首歌太符合我的心声了吧？” “原来如此，”程雪馨明白了，“不早了，我们回学校吧！今晚的校园音乐盛典是韶勇主持，我向筹备组推荐的。”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好朋友舒缓一下。 “不看了，我没有心情，回寝室我就睡了。” 已经圣诞节的第二天。 十点钟，程雪馨的手机连续收到两条短信。 “我好些了，不过还没有彻底摆脱出来，但是相信你说的话，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师。”来自余雄飞。“祝福我吧！兄弟！” “来第二食堂吧！我要请你吃饭！雄飞他不来。”来自陈经纬。 三个人的关系虽然很好，不过一旦有什么事情，余雄飞和陈经纬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程雪馨而不是彼此，因为他善解人意的心灵无人能及。而程雪馨不同，他每次有事会同时和两人商量，在他心里，两个人是一样的。 “雪馨，我成功了！”陈经纬兴奋地跳起来拥抱程雪馨，因为对方比他高一头多。 “什么成功了？”程雪馨一头雾水。 “我追上李佳了！” “真的！快讲讲！”程雪馨从余雄飞的伤心中摆脱，为陈经纬高兴起来。 “她们寝室的人打排球，我当众高呼＇佳佳我爱你！＇她们都起哄了，可是李佳却哭了，随后我们就拥抱在一起了！” 程雪馨傻了。 他懊恼，怎么不多等会儿？否则一定会看到这动人的一幕。 相爱原本如此简单，相爱就是这样简单。 陈经纬没有程雪馨和余雄飞那样优秀的外表和，他所擅长的事情的关注程度比起两个好朋友也低了太多，乒乓球怎么能和足球与表演相提并论？他更是不懂浪漫，可是在靠着一颗坚定而执着的心坚守了两年半后，终于赢得了心上人的爱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两人相爱着，没有太多的浪漫和激情，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三年后两人在陈经纬的故乡河北无极完婚，并在同年的圣诞节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婴，正好是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 程雪馨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来电，张铁军的。 “雪馨，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啊！” “你带着雨菲来化觉巷找我吧！” “什么事啊？” “让你们看看我的女朋友！”张铁军的声音异常兴奋，“我把追到英洁了！” 这比陈经纬的事情更加令程雪馨感到震惊，张铁军居然有了女朋友！ 尽管这是程雪馨一直期待的事情，尽管他一直在帮助好朋友追逐那个交通大学外语系的女孩，可是当它到来的时候，程雪馨还是大大惊喜了一番。 “好精彩的世界！some say hi and some say bye！”程雪馨在心里感叹。 “我和雨菲又会如何呢？”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直到意念让心变的疯狂失控。 他拨通了周雨菲的手机。 “雪馨！” “下午一起去化觉巷吧！” “好啊！”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雪馨你快说啊！” “我爱你！”程雪馨说完了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爱情悲喜剧，还都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这让他对明天失去了信心，对爱情失去了把握。 同时 第二十八章 暗流汹涌 圣诞节当晚化觉巷的聚会在最后一瞬间流产，起因是张铁军的“临阵脱逃”。 不过这件事情和张铁军自己并没有直接联系，是他粗心的弟弟张铁兵丢了钱包造成的。 要不怎么说这两个人会是亲兄弟呢！一样的喜欢一个人钻研，一样的没有浪漫的诗情画意，一样的不会照顾自己的生活，一样的不会讨得女孩的欢心。其实他们的爸爸也是如此，张羽飞追求叶蓝的时候也别提多费劲了。 在2002年的高考中，张铁兵以比哥哥两年前还优异的成绩被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首轮顺利录取，因为初中时程雪馨的辅导，他的英语底子要比哥哥好出许多，张铁军高考英语分数是87，不及格，而张铁兵则达到了118，相当不错了。 因此他实现了多年的夙愿。他喜欢计算机，他想从事it这个行业一辈子。 在2002年的九月，当张铁兵从西安火车站的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哥哥和程雪馨的身影，还看见了程雪馨身边美丽动人的周雨菲。 程雪馨的反应居然比张铁军还要激动，他兴奋地抱住好朋友的弟弟久久不肯松开。 张铁兵想，看来这个和哥哥同一天出生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还是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感性，还是那么重感情，他很欣赏这样的性格，因此他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比和自己的亲哥哥还要亲密。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个大哥心里的那个大伤口已经痊愈了，因为他从程雪馨激动的反应上觉察出了深深的忧郁，这是一种和快乐共存的忧郁。 为了安慰一下这个大哥，也为了自己不被他那么大力度的拥抱造成窒息，他看着周雨菲说了一句话：“雪馨哥哥，这是我新嫂子吧！so beautiful！”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要晕倒了。 张铁兵和张铁军一样，学了这么久，脑子都有些木了，经常说出一些让人异常尴尬的话。其实他毫无恶意，只是想让程雪馨和周雨菲高兴一下。 十三年前，五岁的张铁兵说出的那句：“雪馨哥哥和子蕊姐姐也幸福地生活着！”促成了程雪馨的初吻，现在的他已经十八岁了，反而说不出那样浪漫的话了。 成长能够让人得到很多，同时失去的更多。听听she的那首＜＜不想长大＞＞吧！ 尴尬的场面让张铁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快向前走去，这也让还在担心他继续把王子蕊的名字说出来的程雪馨和张铁军松了口气。 不过善解人意的周雨菲毫不介意，不光是因为程雪馨早就把他和王子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史向她全盘托出，而且她也早就适应了张铁军的思维方式。 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所以张铁兵的语出惊人她只当过眼云烟而已。 周雨菲的看法一点都没错，初来乍到的张铁兵的生活简直就是两年前张铁军的翻版：一个星期才洗一次澡，脏衣服堆成山了还懒得洗，身上散发着汗水的酸味，每天至少吃一次泡面，吃的天天吐酸水，犯恶心。 不过好在有人惦记他，程雪馨和周雨菲一起在大雁塔北广场东侧的家具城给他买了一张单人床后把他拉到了那间一居室的卧室和张铁军同屋，另一个房间是客厅，是程雪衅和周雨菲的二人世界。 这和原来童年的生活没有了本质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周雨菲取代了王子蕊。 “夫妻俩”和兄弟俩就常常在周六日来到这里，由“夫妻俩”照顾兄弟俩，营养膳食，洗涤衣物，收拾房间，温习功课，逛街旅游。 一个常常上演的场景是：程雪馨揪着张铁兵的耳朵把他推进浴室。 这有些象韩国人现在的生活方式，如果张羽飞能来那就更象了，当然如果程雪馨和周雨菲再生个小孩，再请个保姆，简直和韩剧的情节没有任何区别。 “夫妻俩”可以让兄弟俩干净舒服，大饱口服，但不能完全改变他们的粗心大意。而张铁兵的粗心大意比起哥哥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天丢三落四，今天把手机落在寝室了，明天参考书又找不到了，后天又要去学生处补办丢失的饭卡。 这不，圣诞节居然把钱包丢了！ 已经约好了程雪馨和周雨菲一起与自己和女朋友在化觉巷过圣诞节的张铁军不得不向所有人说抱歉，随后乘上14路车，前往太白路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给弟弟送些救急的钱。 在电子科技大学游泳馆的门口，张铁军把弟弟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就马马虎虎的吧！爸爸挣钱供咱俩上大学这么不容易！你还敢把钱包弄丢了！” 其实钱包里一共也不到三十块，张铁兵的经济危机是因为银行卡也随着钱包一起丢失。 好好的一个圣诞节，就这样被弟弟的粗心毁了，张铁军懊恼不已。因为他相信，程雪馨一定会给自己和女朋友带来一个美好无比的圣诞时光。 因为象张铁军那样的人，能够追上一个这么优秀，且除了他之外还有众多男孩一起追逐的女孩来说，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可是他做到了。 来自安徽蚌埠的徐英洁，英文名susan，西安交通大学外语系的学生。 因为和程雪馨一样，在大学举办的各种文艺活动中频频亮相。也因为综合类高校中外语系的女生是绝对的抢手，所以比起她和程雪馨在各自学校的人气，可谓不相上下。 就是因为条件太好了，所以在面对众多追求者的时候，徐英洁显得游刃有余，连着两年都在犹豫不决。其实她并不和多数美丽的女人一样，想体会男人围着自己团团转的快感，而是的确没有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子也更因此而绞尽脑汁。 不过最终她的选择却几乎令所有人跌破眼镜：张铁军！ 一个满头乱发，衣着凌乱，家境贫寒的金融系高才生。 追徐英洁追的最厉害的人力资源专业的那个男生，人称“小鲍鱼”的富家子几乎因此气疯了，这个木讷的书呆子居然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如果徐英洁做出了别的选择，他不会气成这样。 张铁军并非其貌不扬，虽然无法和程雪馨相比，可也过的去。 已经二十岁的他很少对女孩动过什么心思，说好听了是洁身自好，说不好听了是还没有开窍，程雪馨很是为他着急，他的两任女朋友王子蕊和周雨菲也同样。 不过当他在2002年国庆节校园联欢晚会上看到徐英洁演唱brandy翻唱phil collins的经典作品，r&b版本的＜＜another day in paradise＞＞时，所有的激情瞬间就被点燃了。 以前总是听程雪馨说对周雨菲一见钟情，张铁军不以为然。 他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事情，更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那天晚上，他相信了。 “雪馨，给我找套你的衣服！”回到共同的家后，张铁军向好朋友发出了请求，“要颜色鲜艳点的！”他自己的衣服都是深色调，以稳重的风格为主，徐英洁肯定不会喜欢。 “铁军，你要干什么啊？”程雪馨一头雾水。 “别管了，帮我找吧！” 程雪馨太了解好朋友了，他一定是恋爱了，否则怎么会去穿那些平常根本不会买的衣服呢？否则怎么会两眼发亮呢？他没有说破，他知道好朋友害怕自己不成功，缺乏自信。 精心地帮着好朋友选了一套：蓝色的nike夹克衫，长长的lee牛仔裤，和一双还没有开封的蓝色adidas鞋，这都是程雪嵩从美国给他买的。 “i can”t believe it！“程雪馨赞叹，”铁军！你太帅了！“ 张铁军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一身都是蓝色，那么韵味十足，那么俊朗时尚。 而且，比起程雪馨略带阴柔的气质，镜中的那个男孩子充满阳刚气息。 在程雪馨的参考下，张铁军把凌乱的头发剃成贴着头皮的二号光头，更显得英姿勃勃。随后他一次又一次为心上人上演出浪漫无比的好戏，这些好戏全是来自程雪馨向他诉说自己和周雨菲的爱情时学到的，说白了就是把程雪馨的所作所为照猫画虎。由于程雪馨的头脑是那么与众不同，徐英洁终于招架不住张铁军的求爱了。 张铁军的照猫画虎打动了她。 2002年的平安夜那天下午，两人到未央湖划船。 张铁军在那天模仿了程雪馨跃入水中的壮举。 可是他忘记了，程雪馨下水的时候还是夏末秋初，而此时湖面都快结冰了。 不过还是他毫无畏惧地脱的只剩一条内裤后跳了下去。 一下去他就后悔了，于是扎了个猛子后赶快从船的另一侧爬了上来。 而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徐英洁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后忍不住心脏狂跳，最后一头扎入了他冰冷的怀抱。就象当初周雨菲差点在舞台上把程雪馨勒死之后，忘情地扎入爱人的怀抱一样。 “为了拥抱你，冻死也值得！”张铁军激动地说，这话是他创的，没有模仿程雪馨。即使程雪馨当时也说过，“就算被你勒死了我也是幸福的！” 当天晚上返回西安市区后，两人就在繁华的世纪金花广场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张铁军是如此激动，以至于第二天才想起来告诉好朋友。 2002年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一年，程雪馨的生命中有了太多的感动和遗憾： 心爱的阿根廷在世界杯小组赛里就被淘汰出局，巴蒂斯图塔凄凉的泪水让程雪馨也心碎不已，他崇拜的战神再也没有捧起大力神杯的机会了，由于过度悲愤，程雪馨甚至和一个前来挑衅的英格兰球迷在看球的教室里打了个不可开交，受到了公开警告的处分； 张铁兵来西安上大学了，张铁军则陷入了爱河，程雪馨为张叔叔高兴，也为去世的叶阿姨高兴，更为自己高兴，因为他在西安也越来越没有孤独感； 已经有了上海户口的程雪薇在高考中成绩优异，在潘勇的帮助下去了香港一所名牌大学深造，程天扬在苏州的事业也红红火火，潘娜则进了哥哥的公司担任行政助理； 夏月黎在程雪嵩来到西安一个月后怀孕了，预产期在2003年七月； 在夏月黎的穿针引线下，程雪雷和程雪嵩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开始了恋情，还和李育山一起还破获了一桩大案，受到了局领导的表扬，说他们是警界的未来之星； 刘大林在尚未到而立之年的时候被提升为副教授，可谓年轻有为，但是他要求学生们依旧叫他刘老师而不是刘副教授； martin和澳门籍的妻子离婚了却不难过，外国人想的开，离婚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他们的儿子也对爸爸妈妈没有任何怨言； 余雄飞蝉联了校足球联赛最佳射手，却失去了心爱的女朋友，伤心后恢复了元气的他脾气不再火暴，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理性的思考； 陈经纬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囊括乒乓球冠军赛男子单打的冠军，男子双打和混合双打的亚军，以及团体赛的第四名，还得到了苦追两年多未果的女孩的芳心； 而程雪馨自己则和周雨菲在爱情的道路上幸福而痛苦地前进着，尽管人人羡慕，却时不时因为一些女孩的“骚扰”和赵燃的威胁而吵架。 丰富多采的一年。 2003年随之来临，新年伊始，程雪馨绝对想不到自己将要遭遇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一场暴风骤雨，这场风暴还波及了诸多他身边的人。 以前的种种经历和这一年比起来，只不过是一些微风而已。 2003.3.5.南梢门外的程记米线店。 程雪馨对这家餐厅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老板和自己同姓。 这天是程雪馨和张铁军的20岁生日。 除了两位小寿星，还有各自的女朋友和一位寿星的弟弟：张铁兵。 服务员拿着菜单上来彬彬有礼地问：“请问哪位点菜？” 张铁兵迫不及待地发话了：“我来！”他早就想痛痛块块地吃一回酱牛肉了。 “兵兵！”张铁军觉得弟弟有点不懂事，dy first！”受程雪馨的影响，他嘴里的英文也多了起来。 “就让兵兵点吧！今天他最小，我们这两位女士可都是他的嫂子啊！对吗英洁？”周雨菲和善地笑着。 “对！对！”徐英洁虽然点头附和，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她今天是第一次见程雪馨和周雨菲，除了被程雪馨高大的身躯和英俊的面孔深深地吸引外，还开始和美丽动人的周雨菲暗中较上了劲，而周雨菲的想法居然和她不谋而合。 因为都是女人，女人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天生就有敌意，两人留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都坏极了。 “行了！雪馨你点吧！你懂得多，知道什么健康，什么垃圾，我们今天都听你的！你是寿星嘛！”张铁军发话了。 “好，除了英洁，你们谁爱吃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我可以猜猜！”程雪馨笑着，“英洁，希望能够让你满意。” 听到程雪馨这样体贴的话语，徐英洁的脸色绯红。 “四碗酸汤面，一碗歧山臊子面。”他知道女朋友不能吃酸的。 “香菇油菜，木耳炒山药，凉拌海带丝，胡萝卜牛肉煲，西红柿鸡蛋……”程雪馨故意逗张铁兵，看着他眼巴巴的眼神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就象当年老缠着自己讲故事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样。 “还有，两盘酱牛肉！一瓶张裕解百纳。”看着张铁兵快疯了，程雪馨终于说了出来。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都是我爱吃的！”徐英洁确实很喜欢这些食物，不过她此时说这句话还有一个目的，气周雨菲。 而且她达到目的了。 “你让雪馨给你解释一下这些食物都有什么营养吧！”张铁军浑然不觉。 “香菇是防辐射的最佳食品，兵兵每天在电脑前上课，肯定辐射不小；油菜是补充叶绿素的；木耳润滑肠胃；山药是补肾的，现在的人普遍肾亏；海带是排毒的；胡萝卜也是排毒的；牛肉和胡萝卜在一起能发挥出最大的营养，西红柿和鸡蛋也同此理。”程雪馨说的头头是道。 张家兄弟和周雨菲早就习惯，而徐英洁则不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男孩竟然有这么丰富的营养知识，她又问了一句：“那酱牛肉怎么点双份呢？” “一盘根本不够吃，兵兵一个人就能吃一盘。” “雪馨哥哥你太了解我了！”张铁兵感动极了，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居然比亲哥哥还能为自己着想。 徐英洁更是不行了，她深深地被程雪馨打动了。 看着表情朴实木讷的男朋友，再看看英俊的程雪馨，她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 程雪馨从背包里掏出了五个橙子，“一人吃一个，饭前吃水果有助于维生素吸收和减少过度的进食。”他分发着橙子。 发到徐英洁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徐英洁脸色绯红，而这一幕恰恰被周雨菲看在眼里，她心里更生气了。要不是男朋友和他的好朋友过生日，她一定拍案而起。 “干杯！雪馨，铁军生日快乐！”五个高脚杯碰到了一起。 结帐后，程雪馨又从背包里拿出三瓶银桥酸奶递给即将分离的张家兄弟和徐英洁，“晚上临睡前喝吧！今天吃的有些油腻，喝点酸奶好消化！” 徐英洁已经快嫉妒地发了疯，因为自从张铁军和她好了之后不久，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满头乱发，衣衫不整，和他弟弟一样！看来他只是想得到她，而从来不为她着想，真气愤！可是程雪馨已经和周雨菲爱了两年半还多，对女朋友还是那么体贴。徐英洁在吃饭的时候特意数了一下，程雪馨至少给周雨菲夹了二十多次菜，还给张铁兵夹了十几次。而张铁军不但不给弟弟夹，甚至连她也没有顾，反而是她一直给他夹。 这其实是张铁军的粗心天性使然，他哪里会照顾别人？ 可是徐英洁不知道，因为张铁军追求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在回学校的路上，徐英洁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雪馨真好！” “那当然了！”听到女朋友夸好朋友，张铁军很自豪，他借着酒劲和高兴，甚至把追求女朋友时程雪馨的帮助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张铁军真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他不知道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的直白几乎让自己在三个月后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而徐英洁则彻底地被激怒了，没有想到当初这么浪漫的追求方式都是来自那个刚刚离开的高大英俊的男孩而不是眼前的这个醉醺醺的人，她觉得自己被彻底地欺骗了，而且刚刚被骗不久就立刻失去了那份做作的浪漫。 张铁军本无此意，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不知道如何去爱，更不知道如何去珍惜来之不易的爱，过去的二十年，他的生活中只有没完没了的学习，失去母亲的伤痛和回报父亲的执著。当这样一份爱来到身边，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尽管爱女朋友爱的发狂。 而程雪馨也为自己的细心和体贴此付出了代价：周雨菲的心里打翻了一大缸的醋。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不想让男朋友在生日的当天不高兴。 还是那句话，缺乏沟通是最可怕的，两人就在这一次次的不沟通后产生了隔阂。 两个人从草场坡坐603路到了八里村，与余雄飞，陈经纬，乔雪雪，任洁溪，吕晓颖一起在一家名叫“蓝色星期五”的酒吧再次为程雪馨庆祝了生日。 程雪馨实在快要高兴疯了，见到了好朋友的女朋友，又有这么多人祝福自己，他在酒吧里高兴地抱住周雨菲流泪了。当初来西安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有这么多人的关爱？ 可是还有遗憾，即使在收到了刘大林和martin的祝福短信后也同样。因为今天程雪嵩本来说要来陪他过生日的，可是上午大哥却给自己打电话说要开个紧急会议，来不了了。 成人的世界总有残缺。 晚上十点了，程雪馨好不容易等到了程雪嵩的电话。 “雪馨，生日快乐！” “大哥，忙完了！”“雪馨，大哥要回北京了！现在已经在咸阳机场了，坐最后一班飞机回北京。” “什么？！不是月底才走吗？” “最近北京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病人，好象是肺病，但是却和原来那些肺病患者的症状都不一样，说是从广东那边过来的！院长让大哥回去研究一下，毕竟我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半年的交插进修就要提前结束了！” “大哥……”程雪馨的眼睛湿润了，本想和大哥多在一个城市一些时间，没想到居然提前结束。 不过后来，他和大哥二哥同在一个城市三年却从来没有见面。 “雪馨，保重自己！大哥有机会一定申请再次回来进修，好好陪陪你！” “大哥，你保重！替我问大嫂好，让她保重身体，下次你来把我小侄子也带来，我也要当叔叔了！” “好的，雪馨……”电话断了，程雪嵩的手机没电了。 “大哥，祝你一路顺风！”程雪馨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这是他生日的许愿。 第二十九章 坚持信念 2003年这一年，不仅程雪馨的生活不平静，全世界都不平静。 先是美国总统布什于美国东部时间3月19日晚十点十五分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发表官方电视讲话，正式对伊拉克宣战。 这一天，程雪馨20岁零十四天大。 程雪馨不想评价布什和萨达姆谁对谁错，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他只是痛恨战争，痛恨每一次都要夺去那么多生命的战争。他立刻在刘大林的课堂上发表了反战演讲，用伟大的摇滚先驱john lennon的反战作品＜＜give peace a chance＞＞做背景音乐。 刘大林和很多善良的学生的眼睛都因程雪馨的慷慨激昂而湿润了，程雪馨再次深深地把身边的人感动。 他还在床头上贴上了拳王阿里的海报，尽管他对拳击的兴趣远远低于对足球，但是他记得这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拳坛英雄曾经在1967年拒绝应征入伍参加越南战争，并义正词严地说：“我和越南无怨无愁，越共也从来没有管我叫过黑鬼！” 随后伟大的拳王在奥运会上获得的金牌被剥夺，但却因此成为著名的反战英雄，受到众多美国民众的支持。 这场战争爆发在程雪馨生日所在的三月，更令他难以承受，在他心里，三月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 后来路透社又在11月19日报道，世界知名摇滚巨星michael jackson因再度涉嫌对儿童进行性骚扰，被警方突袭搜查了他那座位于圣巴巴拉附近的豪华庄园nevend。 这一天，程雪馨二十岁零八个月十四天大。 这位伟大的流行之王从程雪馨上初一时就是他最大的偶像，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异常震惊！不过同时他坚决地相信自己的偶像是清白的，一定是被那些卑鄙下流的小人们利用和陷害了！ 一个对世界和平，非洲难民和世界儿童那么关爱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丑恶的事情？ 他觉得michael jackson就象当年的自己，对别人那么好最后却被那些人背后捅了那么狠的一刀！尽管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这位伟人相比。 愤怒的程雪馨那段时间天天泡在网上，在各大论坛发表对偶像的全力支持，并和那些反对偶像的同盟打起了没完没了的口水战。后来中文网站已经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甚至屡屡登陆英文网站与那些反对者打起了长期的“国际战争”。 那一段时间，全世界michael jackson的歌迷都在为自己的偶像全力以赴着，程雪馨也毫不例外。 后来在2005年八月，michael jackson终于被无罪释放。 已经在北京工作了一年多的程雪馨从＜＜京华时报＞＞上得知了这条消息后兴奋地大叫了起来，把部门经理管好和几个同事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那都是大洋彼岸的事情，中国这一年最惊心动魄的事情是：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这场可怕的瘟疫从二月的广东开始，在全中国范围内大幅度的蔓延了起来！ 比起战争和官司来说，程雪馨对这场瘟疫的憎恨是最强烈的，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仅有的亲情，最珍贵的一份友情和唯一的爱情都随着这场瘟疫的蔓延而离他远去了！ 后来心理严重扭曲的他甚至做了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非典是个女人的话，他一定会把这个下流淫贱的荡妇兼婊子先奸后杀！！ 不过刚刚和张铁军一起过完二十岁生日的程雪馨心情还是良好的，尽管程雪嵩离开西安让他沮丧，不过和所有人一样尚未意识到非典有多么可怕的他并没有为大哥担心。 在他的心目中，大哥就是最优秀的呼吸科医生，那些疑难病症肯定不会难倒大哥的！ 此时此刻程雪馨最大的烦心事还是来自赵燃的威胁，自从上次在医务室看到他和周雨菲那么亲密的场面后，程雪馨几乎每天都会为此而不安，他太爱周雨菲了！ 他实在需要倾诉这样的苦闷。 不善言辞的张家兄弟只能做听众；失去了心爱的人的余雄飞脾气不再火暴，却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不可能提供任何有效的建议；得到来之不易幸福的陈经纬忙着享受爱情，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听他诉说；乔雪雪，任洁溪，吕晓颖等等红颜知己虽然善良真诚，但她们有自己的习惯性思维方式：总是从女人的角度出发去看问题，都不约而同地为周雨菲打抱不平，让他烦上加烦。 此时此刻，只有找两位恩师诉苦了。 刘大林豁达地说：“雪馨，放宽心，不要想那么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就不会是你的，怎么都得不到。” 而martin的回答大同小异且更为简短：“nick，just let it be……and let it be。”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加拿大人的安慰都只能做个参考，真正的心理障碍还是要靠自己去克服。不过两位恩师也尽力地帮助他排解忧愁：中国人会常常带着他一起去随团出去玩，而加拿大人则有完全不同的方式。 相形之下，程雪馨还是更愿意和martin一起消遣。 两个人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去校园外的烧烤摊上吃烤牛肉喝红酒，随时交换着两国的黄段子，并经常笑的把嘴中的酒喷到对方的脸上，吓的其他就餐的学生纷纷离开，惟恐避之不及。后来那个几乎崩溃的烧烤摊的老板甚至拒绝二人来此吃肉喝酒，这对跨国组合只有另寻场所。 醉醺醺的感觉真好，程雪馨一直这样认为，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非典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的时候来临，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在高度关注水均益从巴格达报导的战争信息时，却没有想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悄悄地向自己慢慢靠拢。 最开始谁也没有把2002年11月广东那些离奇死亡的患者当回事，可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这样病症的患者出现并迅速蔓延到全国后，人们开始恐慌了！ 北京，山西，广东则是重中之重！ “此次流行的非典型肺炎，由于其病原体为变异的冠状病毒，传染性强，有极为重症类型引发死亡病倒存在，并且易在未作良好防护的医护人员群体中传播流行，所以影响很大，也引起了国际上的广泛关注。由于部分患者很快表现出呼吸困难、呼吸窘迫、呼吸衰竭，因此已被世界卫生组织统称为”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英文简称为sars（这是几个单词的缩写，原版是serious atypica respiratory syndrome）。症状如下： 1。首先病人高烧（38度以上）、干咳、气短或呼吸困难发冷、头痛、食欲不振、身体不适、皮疹和腹泻。并没有一般流感的流涕、咽痛等症状，也没有通常感冒常见的白色或黄色痰液，偶有病人痰中带血丝，病人出现呼吸急促的现象，个别病人出现呼吸窘迫综合症； 2。非典型肺炎病人白细胞正常或下降； 3。x光胸片特点与临床状况分离，一般的肺炎先有很重的临床表现，后在x光胸片上可以看到肺部有阴影变化；但此次则是在临床症状还不严重时，x光片中已显示病人肺部有絮状阴影，并呈快速发展趋势； 4。通常时高烧患者应用抗生素都会有明显效果，但此病用抗生素大多无效。大多数非典型肺炎病人可自愈，个别病情恶化凶险，约有7%的病人需做人工呼吸。＂ 身位呼吸科专家的程雪嵩掌握了最权威的资料后在第一时间把上面那段话用e-mail发给了所有的亲人，程雪馨自然也收到了. 当时西安的高校还尚未封闭，但是各种说法已经漫天遍野了： 有的从自己在北京，广州等疫区上大学的高中初中小学同学那里得知84消毒液，板蓝根和醋都已经脱销了，温州的白醋曾经被炒到了一千元一瓶！ 此话不假，程雪馨得知后赶快在陕西师范大学附近的家世界超市买了好多箱84消毒液，给远在北京的程雪嵩程雪雷和李育山寄了过去，还有在广州梁天非和在两年前在太原落户的戴涛。 只有郭求雨所在的南京不是疫区，否则他也会收到好几个来自西安的沉甸甸的大箱子。 有的从自己远方的家人那里得知米面粮油全都涨价了，粮站和超市的米面粮油常常在上午一开店的半个小时之内就被抢购一空，还有本来不是健康食品的方便面也成了抢手货。 此话也不假，张羽飞和郝圣在电话里告诉了程雪馨这一切，那座小城市就是如此，不过有关那些封城的谣言就不可信了。 有的得知许多外地的高校已经封闭了，很多人都在戴着口罩打电话，公共电话的生意开始惨淡，很多家庭经济状况不好的人也咬牙狠心买了对于他们本是奢侈品的手机，因为飞沫是主要的传染方式之一。 此话依然不假，学校外面的手机店老板的喜笑颜开就能证明这一切，还有学校报亭充值卡也开始脱销了。 有的就太过分了，因为有个人居然说如果学校封闭了的话绝对不能出现一个患者，如果出现了三万多人肯定一个不差地全部传染了。随后肯定会有一支军队把全校师生一个不差地击毙，就象美国大片＜＜生化危机＞＞的结尾，一颗核弹摧毁了丧尸横行霸道的城市。 后来这个人由于散步谣言的原因受到双重夹击：学校的记大过兼公开警告处分，和被吓哭的二十多个女生的男朋友的合力群殴。 就在流言蜚语漫天遍野飞翔的时候，西安的所有高校全部封闭了！ 而程雪馨未来的工作单位，北京那家商务大酒店的入住率也创下了历史最低记录！ 其实不只是西安的高校和餐馆，不只是北京那家酒店，全国都一样。刘大林也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因为没有哪个国际游客敢来中国旅游了，而martin早就在两个月前从在温哥华一家大医院工作的一个中学同学那里得到消息的同时就立刻返回了枫叶之国“避难”。 程雪馨在校园的电动门关闭的一瞬间想：被封闭在校园里的学生们的心情大概和三十多年前他们的父辈们上山下乡时差不多吧？前程未知，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关闭在校园或山区农村有多久。 程天扬和潘娜都曾经是知青，他们常常把插队的经历讲给四个孩子听，所以程雪馨能够深刻地了解了他们当时的心情。 男生是永远比女生乐观而坚强的，封闭也有封闭的好处，就是不用总是被女朋友拉着出去逛街购物吃饭，还省钱了呢！ 而女生不行，除了憋屈压抑之外，还有极大程度的心理恐慌，她们才不相信铁门和高墙能够把可怕的非典病毒拒之门外。很多女孩都会缠着男朋友诉苦和撒娇，男朋友们则有的为此心烦意乱，有的为此欣喜异常。 学校本来对那些在校园里卿卿我我的情侣们非常反感，还曾经多次组织学生处的教员们去“突击侦察”并严肃教育处理那些“落网者”。不过校园封闭后，他们也没有了这样的心情。因为他们也知道现在学生的心理状态都很烦躁不安，如果若毛了哪个身强体壮且脾气火暴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两个月前，那个尖酸刻薄的副处长就被三个愤怒的校篮球队员打断了两根肋骨。 程雪馨依然是坚强乐观与忧郁不安同存心中。 一方面，他从大哥那里得知，身体越好的人就越不容易感染上非典病毒，即使感染了也比身体状况一般的人更容易康复。他对自己高大强健的身躯能够抵御病毒的入侵很有信心，天天踢球跑步并健康饮食规律作息良好习惯。 余雄飞甚至还开玩笑地说：“雪馨，你这么壮的人就是得了非典也死不了！” 另一方面，他为所有深爱的人不安，大哥，二哥，他们的四个朋友，同在一个城市的张家兄弟，远在家乡的张叔叔和郝大哥一家，甚至还有远在苏州的爸爸，上海的妈妈，香港的妹妹，甚至还有看起来毫无痊愈希望的精神病患者秦磊民。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到敌人的不好都会难过。 “god bless you all will be all the best！”他在心中默默地许愿。 在上面所有人里，他最挂念的是程雪嵩，程雪雷和李育山。 身为刑警的程雪雷和李育山会经常协助交警巡查北京各个出入口，排查非典患者和疑似患者，测过客体温，消毒过往车辆，并登记户口所在地，身份证号码和联系电话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哪趟车上出了患者必须通知车上所有的乘客。 他们无疑是感染非典病毒的高风险群体。 不过他们的风险比起程雪嵩来说，立刻柴米油盐，平淡无奇了。 众所周知，医护人员是最容易感染非典病毒的高风险人群了，而身为呼吸科主治医师的程雪嵩更是站在了抗击非典的第一线。 前往“前线”的第一天晚上，已经有五个月身孕的夏月黎紧紧地抱住他泪如雨下，下午才在电视里看到广东那位已经光荣牺牲的叶护士的事迹，她害怕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心里的担心真是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湃。 而已经把头发剃光为了减少感染病毒的程雪嵩心里更是难受，本想与妻子一起迎接新生儿的到来，却赶上了这么倒霉的事情，而且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着回来。 离异的父母和嚣张跋扈的妹妹让他心烦，但是心爱的妻子，两个弟弟和朋友们却让他无比留恋和挂念。 但是医生的职责让他毅然地放弃了这一切，从而选择与病魔作战，把患者从他们的魔爪中夺回！ 因为他是白衣天使！ 而程雪馨的心情也和大嫂一样，他实在太担心大哥了。这种牵肠挂肚比起2001年可怕的911事件还要折磨人。 当时在电视中看见世贸大厦在飞机的撞击下轰然倒塌后，程雪馨心痛地几乎要窒息，因为新婚燕尔的大哥就在纽约进行最后两个月的学习，如果那天正好在双塔里或者路过那里可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接到了大哥的报平安电话。 程雪馨放下心后一头晕倒在地，大汗淋漓，班里的几个男生匆忙把他送到医务室。 当时只是担心了一瞬间，现在却天天都要牵肠挂肚，而且是三个人。 他想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尽管猕猴桃早就因维生素含量丰富被称为“水果之王”，但是程雪馨的首选推荐水果还是橙子，他太喜欢这外表与味道都同样美的水果了。 他给三位“前线”的兄长发出了这样的三条短信。 “大哥，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二哥，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李大哥，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因为他相信，橙子还代表了自己，他就是那“内外兼休”的橙子。 祝福和祈祷会随着橙子从西安漂流到北京，带给三位兄长无限的祝福和保护。 第三十章 小我大我 封闭的大学校园是和以往如此的不同，不同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新鲜而诧异。 时值盛夏，每个人心中的欲望都汹涌澎湃。外加上封闭式管理让所有人心里都感到极大的压抑。因此，每天清晨，校园清洁队都能从许多角落里扫出大量保险套：草丛中，花园里，教学楼顶，图书馆后的空地，安苇河边的林荫大道。 尽管保洁人员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可这次的数量和种类都大大的超越了以往的事实还是让他们哑然失笑，他们觉得这个校园甚至可以媲美日本的地铁站了。 由于外语类高校的课程相对轻松，更由于对大肆蔓延的瘟疫深感恐惧，许多的课堂上已经出现了连一半教室都坐不满的现象，尤其是下午的第二节课。 有一天下午第二节课，一个高等数学科目的讲师走进了一个国际贸易班级的教室，惊喜地发现两个人，他心中暗喜：“不错，还有人上课！”因为他的同事们常常在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后怀疑自己来进错了地方。不过当这位讲在黑板上写下当天的授课标题后转身，却发现那两个人也不见了。 这件事在全校传为经典故事，几乎气疯了那些顽固不化的老教员们. 男生们都在体育场上飞奔着，篮球场，足球场，排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键球场和乒乓球台，几乎所有的场地都人满为患，他们女朋友都在场边观看。大多数因为男女比例失调而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则会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校园的大路小路上，吃着零食，听着音乐，讨论哪个男生帅，哪个男生可爱，哪个男生讨厌之类的话题。 每天晚上打电话都和抢线一样，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和亲朋好友互报平安。 很多西安本地，甚至周边宝鸡，渭南，咸阳，户县，蓝田，临潼等地的学生都偷偷地翻墙出去溜回了家，他们觉得回家看书都比在学校里晃悠强。 而广东的学生则前所未有地被众人鄙视憎恨，因为非典就是从他们的家乡传出来的。许多人都愤愤不平地想：要不是广东人胡吃海塞地尝遍那么多的动物植物，根本不可能感染上可怕的非典病毒，把全国人民害成这样。他们几乎都不敢说家乡话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此时保持平和的心态比高考前都难，因为事关生命！ 因为没有人可以确定这场瘟疫什么时候能够过去。 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厅每天下午四点的新闻发布会上得知：疫情最为严重的北京天天都有100多甚至200多例患者确诊，疑似病例更是数不胜数。后来去北京工作后的程雪馨从同事那里得知，那一段酒店的员工都几乎开始休长假了。 此时的程雪馨和高考前一样地比周边的人都更加平静，出于乐观的天性，也出于对健康状况的高度自信。 想起三位或有或无血缘关系兄长的奋不顾身，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不平静的同学们做一些事情。 因此他比平常更加疯狂地工作了起来。 希望小学的助教工作是做不成了，校园音乐盛典也不可能和以往那样大规模举办，因为无法出校园了。不过可以有篝火晚会之类的节目。程雪馨就与社团的同仁们一起策划并成功举办了许多这样的活动。 “没有乐队，没有伴舞，甚至没有一把吉他，除了麦克风就剩下了观众，这样我才象个真正的歌者！”程雪馨想。 他标新立异了太久，在尝试了古罗马角斗士，老鼠怪，宇航人，魔鬼撒旦，中古侠客，埃及法老，鬼马小精灵，草原牧人，俄罗斯白熊，非洲酋长，阿拉伯王子，颓废贵族等种种造型的表演后，终于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反璞归真，穿着休闲随和的橙色外衣，坐在可以旋转的高脚凳上，放声高歌。 “亲爱的朋友们，我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那样的不平静，因为外面的世界狂风暴雨，我们的亲朋好友也和我们一样没有什么绝对的安全保证。但是我们一定要坚强自己，全心全意，阻挡所有可能来临的坏事情。现在我为你们唱一首phil collins的＜＜two worlds＞＞，献给这个世界里的你们和外面那个世界里你们心中挂念的所有人！” “put your faith in what you most believe in，two worlds，one family，trust your heart，let faith decide，till guide the lives we see……” “亲爱的朋友们，我相信你们的心里都在不同程度地抱怨，为什么中国人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心理失衡了应该换个支撑点，想想战火纷飞的伊拉克那些受苦受难的平民，无家可归的孩子，流离失所的妇女，我们比他们不知道要幸福了多少倍。请放心，相信这场灾难一定会过去！现在我为你们唱一首john lennon的＜imagine＞＞，献给你们，献给那些苦难的伊拉克平民！”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it“s easy if you try，no hell below us，above us only sky，imagine all the people，living life in peace……” “亲爱的朋友们，我相信此时有许多人依然坚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们中一定有你们所挂念的，我们不能只是为他们担心，还要为他们祝福，祝福他们健康平安！现在我为你们唱一首westlife的＜＜angel＇s wings＞＞，献给依然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天使们！“ “i would die for youy down my life for you，the only thing that means everything to me”cause when you“re in my arms you make me proude……” 雪山冰泉般的歌声与熊熊燃烧的篝火共存，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身边的人们深深地感动着，把自己的祝福带给他们！ 就连那些把程雪馨恨之入骨的摇滚爱好者们，曾经被他羞辱过的评委们，还有死对头曾敏浩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的话，那么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一个在他的心目中极其神圣的目的。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人都对彼此有了惺惺相惜的情结。 一次演出结束后，他给程雪嵩发去了一封e-mail。 —————————————————————————————————————— 亲爱的大哥： 你好！今天是你上前线的第三十天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平静过，为你，为二哥，为全家，为李大哥，为了所有心中的人深深地挂念和担心着。 在电视上看到了太多惊心动魄的场面，小汤山医院奇迹般地建成看的我热血沸腾，白衣天使们的奋不顾身也看的我心惊肉跳。还有你发给我的那些照片更令我和雨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若不是出于对你身型的熟悉，我几乎无法从那一群戴着那么多层口罩和防化眼镜中的医疗队伍中找出你。听大嫂说你为了减少感染病毒的可能性把头发都剃短了，我真是无法想象那边的情景。看着你们这些白衣天使们奋不顾身地与死神作战，与时间赛跑，与病魔赛跑，我为自己是其中一个人的弟弟而感到由衷地骄傲！ 二哥下午又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已经被派遣到通州的京哈高速路口去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了，而李大哥则继续留在了望京附近的京承高速路口。我觉得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平，竟然让三个我深爱的兄长都工作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我又觉得上天是如此的厚爱我，让我做了你们三个人的弟弟！这种感觉很痛苦也很幸福。 西安这边的情况还好，只有二十多例确诊患者。我们整日封闭在校园里非常安全，只是雨菲和很多的女孩子一样不安，她在为自己的妈妈而担心。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山东那么大的一个省份只有一例确诊患者，连疑似病例都没有，而海边的威海更应该是安全的。但女人永远没有我们男人坚强，因为她们只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她们需要男人的安慰和保护。 大哥，写到这里我的心突然痛的象被刀狠狠戳了一下！大嫂需要你！请你一定要为她保重自己！一定！一定！ 你和二哥都奋斗在最危险的地方，为我们这些后方的人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坝！而在堤坝的内侧，你们的弟弟也没有忘记为周围的人们做一些事情。我用发自内心的话语，与众不同的思维和引以为豪的歌声安慰了好多痛苦而不安的心灵，看到他们激动的样子，我为自己而骄傲！我为自己在后方给予了你们强有力的支援而骄傲！我应该这样做，不这样做，我就不配做你们的弟弟！ 你们都抛弃了小我，为了一个大我而活着！我怎能不追随你们的脚步前进？ 相信你一定非常忙碌而劳累，我就不多写了，否则会耽误你宝贵的休息时间。大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保重自己！为了大嫂和我未出世的小侄子，为了爸爸妈妈二哥妹妹，为了梁大哥郭大哥，还有我！ 哦对了！别忘了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我爱你，大哥！ 保重！ 你永远的雪馨 —————————————————————————————————————— 这封e-mail被程雪嵩医院的副院长在程雪嵩读信的时候从身后看到，那位白发苍苍的医学界权威忍不住和程雪嵩一样泪流满面。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程雪嵩是在那个奋不顾身的群体中最奋不顾身的一个，原来他有这样的一个弟弟。 但是，他再次把深爱的女朋友忽略。 周雨菲的心里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都非常不塌实，对蔓延的瘟疫充满了恐惧。但是她的状况还不如其她女孩，她们都有男朋友的陪伴和安慰，而程雪馨反而比平常更加忙碌。 “雪馨，我心里真的很害怕！今天晚上不要去表演了好吗？陪我去安苇河边走走？经纬天天都陪着李佳在那里散步！”周雨菲从校园内的农业银行atm机上取出了三百块钱后，紧紧地握住程雪馨的手臂。 “有什么害怕的雨菲？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山东只有一例，而且也不在威海！她比我们还要安全呢！” “我不管，我就是害怕，我心里没底！”不讲理是女人的专利，以前的王子蕊，此时的周雨菲，甚至后来的christina peterson都让程雪馨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雪馨，你就不能不去吗？让韶勇替你，去年的平安夜他不是表现的非常好吗？” “那可不行，我都和林部长说好了！他们点名要我演出，如果让韶勇去，以后还怎么和他们社团打交道啊？” “程雪馨！！”周雨菲气的满脸通红地大喊，把男朋友吓了一大跳！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是你的舞台，你的观众和你的虚荣心！”她憋了好久的的话有对的地方，但是不全对，而程雪馨却被深深地震撼了！ “雨菲，你错了。”他说，“我爱你！我的演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哥二哥，他们都在第一线那么忘我地战斗，我如果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我还算个人吗？我连人都不算我还要爱干什么？！我还要爱干什么？！” 最后他终于怒吼了，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心爱的女朋友怒吼，他自负地认为，女朋友应该理解和支持自己。 “子蕊都比你强！她还说过我很伟大呢！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此时此刻他真不该把前女友的名字说出来，可是他说了。因为情绪激动，因为他想起了几个哥哥，因为他对心爱的人不理解自己感到愤怒。 周雨菲被程雪馨的愤怒吓坏了，之前她确实为男朋友发自内心的真诚表演而深深感动，这是她最爱程雪馨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善良而真诚，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将身边的人感动，当然包括她。可是他把总是自己放在第二位，把他的两个哥哥放在第一位。 女人永远希望在自己心爱的人心目中占据最重要的地方，也总为此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后依然无济于事。 “好！好啊！你去找子蕊，你和她重温旧梦吧！我不拦着你！”周雨菲哭了，她觉得心都要碎了，程雪馨确实犯了大错，都和她爱了三年，怎么还要提起初恋情人？ 而程雪馨最怕的就是女孩流泪，周雨菲一哭，他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好。他慌忙地抱住周雨菲。 “雨菲，对不起我错了！我刚才气糊涂了，说什么话自己都记不清了，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我……”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雨菲奋力地从他的怀抱中挣拖，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抽了一耳光，随后跑开了。 程雪馨被打愣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往的学生非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尽管情绪激动，心情压抑，可是一唱起歌来程雪馨就能忘记一切，今晚他在篝火晚会上表演的曲目是justin timbeke的＜＜senorita＞＞。 “it feels like something heating up，can i live with you？” “i don”t know what i“m thinking about，when i”m living with you！“ 围着篝火的一个圈子在他的策划带动下边唱边起舞，全场的气氛在他的表演中达到了当晚的最高潮。 结束了表演，那种压抑憋屈且委屈痛苦的心情又回来了，程雪馨独自坐在还带着红红的火星的木炭边，时不时拿起身边的一瓶张裕干红喝一口。 “雨菲，我爱你！我今天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请你原谅我！”他喃喃地说，但是要命的虚荣和自尊依然让他没有立刻去找女朋友认错。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心里一甜，转过身后表情立刻再次阴暗。 赵燃！ “你来干什么？” “你跟我走，去给雨菲道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雨菲又去找你了？” “你别误会！你们俩下午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她没有找我，是我找的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安慰她？！这不正好合你心意了吗？” “你错了！我承认我爱她，但是我知道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我知道雨菲爱的是你，所以我不会破坏你们！但是你却不一样，你爱她却总是让她受委屈！我可以为了她放弃出国，你却连一点工作都不肯为她放弃！” 程雪馨心里又是一痛，赵燃的话句句在理。 “程雪馨你给我记住，我当时说过不会破坏你们，但是有一天你如果让雨菲心碎的话，我就不会无动于衷了。我会时时刻刻看着你们！你要是自己没有办法把雨菲留在身边，就不要怪别人！”赵燃的口气前所未有地强硬了起来。 而程雪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心底升起一阵寒气。 “行了，别太难过！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大家，你的演出我都看了，很感人，真的！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哭了。”当头大棒喝过后，赵燃又杵给程雪馨一根胡萝卜。“所以我才愿意劝雨菲，你和我走，我跟她说过了，你只要道歉她就会原谅你！” 程雪馨突然泪流满面，他的情绪总是那么容易激动，何况眼前的这个情敌，真是又可恨又可爱。他忍不住拥抱了赵燃，和原来一样，他再次把怀中的人抱的喘不过气。 “雨菲，我……”在赵燃的指引下，程雪馨走到了学校北区的西餐厅。在一个座位上，看到了半是愤恨半是原谅的情绪写满了女朋友的脸。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错了！”这两个字，周雨菲就用吻把他封杀，她不想再听任何的解释，不想听他是为了两个奋战在非典第一线的哥哥，不想听他说不该提王子蕊的名字。 什么都不想听，只想在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里流泪，尽管心里的伤痛都是来自这个怀抱的主人。 她怎么会这么爱他？即使他深深伤害了自己！ 赵燃再次悄悄地离去。 周雨菲望着赵燃远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了父母离婚之前，爸爸对她说过的话：“被一个情深义重的人所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被两个情深义重的人所爱，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此时此刻的周雨菲突然理解了那个曾经被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那个为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抛弃了妻子和女儿的男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爱赵燃了. 此时此刻拥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其实和那个男人是那么不同，他从来不会为两个女人都动心，只想好好地爱着一个人，这三年他已经拒绝了许多女孩的求爱，为了她。 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在国家有危难的时候舍弃了小我，活出了大我。 尽管他的工作远远无法和两个哥哥相提并论，但他只能做到这些。 感动了那么多的人，抚慰了那么多的苦闷心灵，却得不到爱人的理解，最真诚的理解居然来自情敌，带给他太大威胁的情敌。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雨菲，你听我说。”程雪馨还是要说两句，“我知道你很委屈，其实我也很委屈，但是我们却依然很幸福。你知道吗？在遥远的伊拉克，有太多我们的同龄人，和你我，铁军，赵燃，雄飞，经纬，雪雪，洁溪，晓颖一样，为学业而奋斗，为前程而拼搏，为爱情而心碎，为感情而困惑。可是他们为了抵御侵略者，毅然地放弃了这一切，很多人在战场上连宝贵的生命都失去了。比起他们，我们实在太幸福了！因为我们至少还有权利去爱去恨！” 他对美国伊拉克谁对谁错毫无兴趣，他只是痛恨战争，因为生命是如此珍贵。 其实程雪馨更想再说说两个亲哥哥的危险处境，比起伊拉克难民，两位兄长的处境更令他揪心。可是下午刚刚因此和周雨菲不欢而散，就免了吧！ 而周雨菲则再次被男朋友独特的思维方式打动，尽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令人出乎意料是他的保留作风，却依然挡不住屡屡被他打动。 这可以让她忘记远走的那个背影，虽然只是暂时。 一个被切成四瓣的橙子放在他们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盘中，温暖的烛光把新鲜的果瓤照的很好看。 第三十一章 祸起萧墙 不管非典如何地嚣张，如何地肆意蔓延，但人定胜天是更古不变的定律。 在人们的极度恐慌和不安中，在全国人民共同的努力下，可怕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控制。从五月的中旬开始，每天下午四点国务院新闻办公厅的新闻发布会上，人们所能听到的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越来越少。北京的疫情总体呈下降趋势，尽管其间有波动，不过5月15日以后（或5月14日开始）下降幅度明显加大，而北京的疫情变化直接影响全国的疫情变化。 因此人们的心态也逐渐驱于平和，这一点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验证，比如中国被联合国解除了旅游警报，西安的各个历史名胜再次出现了人头攒动的现象，清闲了小四个月的刘大林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比如各大高校也解除了封闭，压抑了好久的学生们几乎把西安那些繁华的商业区折腾了个底朝天。火锅，大盘鸡等这些非典时期的大忌食物则再次火暴。而程雪馨未来的工作场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则在这一点上表现的最为明显。 随着非典疫情逐步被控制，旅客乘坐飞机的信心得到了部分恢复。6月3日，中国最大的航空公司——国航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进出港航班达到119个，客运量达到1.2万人。而在非典对国航影响最大的5月8日，国航在首都机场进出港航班只有45班，客运量2055人。而在加拿大避难的martin则乘坐了其中的两班，第一班由多伦多到北京，第二班由北京转机到西安，他惦记着程雪馨这些大学生。 不过此时尚在大学深造的程雪馨并不关注这些事情，尽管两位恩师的“回归”让他非常兴奋，不过片刻兴奋后，他再次拨通了三个北京的手机号码，这三个号码已经在过去的几十天里天天不落地被程雪馨骚扰，电话费也因此突破了两千元的大关。 程雪嵩已经在如玩命般地工作了一个多月后被副院长强制安排在医院周边的一家小酒店中休息，这家酒店已经被医院包下了全部客房，供白衣天使们使用，而使得本以为要惨淡经营的老板喜笑颜开。 按理说程雪嵩早就应该在半个月的奋战后去隔离修养，但是他坚决地要求留下来工作，院方同意了。因为一方面，程雪嵩高大的身体确实非常健康，和他同期的医生护士已经有四五个都感染上了非典病毒，而他却依然没有倒下。另一方面，在美国学习两年并受到一位德国导师的影响的程雪嵩的能力和敬业精神在这支优秀的医疗队伍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段日子，他又多了一个绰号：铁人！ 不过铁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一次在抢救一个病危的同事时，身为主刀大夫的程雪嵩满头大汗地倒在了手术室里。好在经过全方面细致地检查后得出结论：只是劳累过度，并没有感染上病毒，但副院长同事们也心痛内疚地几乎要崩溃。 恢复了精力的程雪嵩依然要求继续战斗，但是白发苍苍的副院长和他拍了桌子：“程雪嵩！你不要命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你老婆和还没出世的孩子考虑？还有你弟弟，那么好的弟弟你也不考虑了？”老院长对程雪馨那封e-mail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程雪嵩也只有听从命令回到了酒店休息，他用手机给副院长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我觉得自己象个逃兵！” 而这条短信也被副院长永久地保留在手机里，永远不会被删除。 而程雪雷和李育山的情况好了许多。 尽管天天守在高速路口，但随着进京车辆的减少甚至消失，他们不再劳累，唯一的苦闷是不能和热恋中的女朋友见面，因此打电话，收发短信和就是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在这些联络手段中，一个词的频率出现的最高。 那就是“橙子”。 “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程雪馨每次打电话都要说，每次发短信都要写。 时值夏日，橙子的价格非常昂贵，而且只有在华润超市，这个物价超高的地方才能买到。比起橙子来，葡萄，李子，桃，西瓜和圣女果更为经济实惠，但是程雪雷和李育山还是坚持每天一定要吃一个橙子。 因为程雪馨。 非典就要过去了，终于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厅的会议上，新增病例和疑似病例的数字同时归零。 “雪馨，医院也就只有三十几个病人了，大哥也过了潜伏观察期，下午就要从酒店回家和你大嫂团聚了，你大嫂估计还有一个半月就生了！”程雪嵩在电话里说。 “雪馨，现在高速路口也不再象原来那样紧张地戒严了，我和你李大哥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大哥家吃饭，大哥下午就回家了！”程雪雷在电话里说。 “大哥，我想你！” “二哥，我想你！” 程雪馨在电话泣不成声地里说。 这一段日子对于程雪馨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天天担心着，天天挂念着，尽管自己的人气因为篝火晚会上的真情流露暴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就连众多高年级的学长和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大男孩。可是他宁愿舍弃这一切，也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何况周雨菲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十天内和他吵了太多架，赵燃也在其中频频出现。 牵肠挂肚，慷慨激昂，心烦意乱，幸福又痛苦，一个词：矛盾。 “人为什么不能活的简单一些，而非要在爱恨交加中挣扎呢？”那段日子程雪馨总是在想这样的一个问题，可是比起马上就要到来的暴风骤雨，这样的情绪其实真的很简单。 不过此时他的情绪很快趋于平和，因为得知了瘟疫的消退和兄长们的平安后他一下就放松了，随后泪流满面，终于可以好好地发泄一下了。 他抱住程雪嵩在2002年从北京给他寄来的一个adidas足球失声痛哭，那个足球是2002年日本韩国世界杯的专用球：飞火流星，价值六百八十八人民币。 泪水快流干的时候手机响了，张铁军的来电。 “雪馨！” “铁军！”两个人都在封闭的校园里憋坏了，除了叫对方的名字，居然说不出任何话。 “今天晚上去化觉巷吃饭吧！我和英洁都去，你把雨菲也叫上！”一阵沉默后，张铁军先开了口，恋爱中的他已经比从前开朗多了。 “好啊！我早就想好好疯疯了！兵兵呢？” “不叫那个小灯泡了，何况他们学校还没有解除封闭呢！”西安各大高校的领导人想法不同，有的认为外面安全了就解除了封闭，有的则想看看再说。 程雪馨和张铁军各自的校长无疑属于前者。 可是周雨菲却把张铁军的好意拒之门外。 她在生男朋友的气，头天晚上刚刚恢复正常的校园音乐盛典程雪馨再次标新立异：并没有开口唱歌，而是为两个女孩对唱的brandy与monica的经典作品＜＜the boy is mine＞＞伴舞。 那首歌讲述的是两个女孩争风吃醋，为了抢夺一个心仪已久的男孩而互不相让，而舞台上的程雪馨则象个木偶一样被两个人拖来拽去，并左右逢源地做出各种亲昵无比的动作，几近限制级！。 这样的表演在美国实在平常不过，但在中国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对于压抑了许久的学生们来说是自然而然的发泄。 而全场再次轰动，教务处那个保守的老处长也非常宽容地看待了此事，她理解学生的心态。 “我不去！”周雨菲又象喝了一缸醋一样，她无法忍受男朋友这样的表演，之前那次向全场发问：“would you be my girlfriend？”已经够过分的了，今天更过分，直接都亲上抱上了。 “铁军和英洁都去！你不是早就想好好吃一次那里的小吃吗？去吧雨菲！”“程雪馨，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去！”周雨菲不愿意和男朋友交流已经成了习惯，如果她说出她的气愤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程雪馨也就会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了，可她就是不说，所以隔阂再次加深。 “雨菲，你真的不去吗？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程雪馨的好脾气也随着几十天的压抑和憋屈渐渐减少，他快压不住火了。 “你耳朵有毛病吗？我不去！”周雨菲歇斯底里。 “你爱去不去！我自己去！”程雪馨扭头而去。 “程雪馨，你个混蛋！”周雨菲喊，而程雪馨却被愤怒控制住了头脑，头也不回。 其实周雨菲并不是有意要和他过不去，她只是想撒撒娇，耍耍小性子，象所有的女孩一样，几十天的压抑和憋屈加强了她的愿望。好不容易非典过去了，男朋友可以不用这么疯忙了，可以好好陪陪她，一起去吃饭当然很好。 可是刚满怀希望并准备和男朋友缠绵一番的周雨菲却看到了男朋友和两个女孩那样“不堪入目”的表演。顿时大受刺激。 可男朋友还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激动的她再次把男朋友和爸爸联系在一起。 人永远不要在痛苦失望和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出什么想法，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 程雪馨闷闷不乐地独自坐上了学校南门前往明德门的409路车，在陕西电视塔下车后倒了603路后直奔钟楼而去，穿越金花广场进入鼓楼城门里的化觉巷回民街，这是西安的回民区，就象北京的牛街一样。 街的北头是一座厚重的城墙。它斑驳的拱门、大块的城砖，总是使人联想到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侠气。只要到过回民街，对西安的小吃就不会有任何遗憾。回民街不长，也就500米左右，两旁开满了正宗的回民饭店：西北楼，一分利牛肉面馆，红红酸菜炒米店，马家腊牛肉，高家烤肉，还有赫赫有名的贾三灌汤包等。大多数店家门口，总是能见到几个戴着回民白帽的小伙子在扇火烤肉羊串，阵阵的烤肉香味足以令你垂涎欲滴，然后决定进去大爽一把，以饱口福。而进去之后也不会失望，更多的美食比如牛羊肉泡馍，涮麻辣牛肚，凉皮，酸梅汤等等几乎让人难以作出选择。 后来离开西安的程雪馨每次回来都无一例外地来这里报道，而且每次都象饿了三四天没有吃饭一样狼吞虎咽，直到食物填到嗓子眼才停止，尽管这些东西在北京牛街全都有。 他对这条街道有着深厚而特殊的感情，那里的人声鼎沸，饭菜飘香，甚至是被烟熏的枯死的树枝都会屡屡出现在他的心里和梦里。 这天他和张铁军的选择是西北楼，进入鼓楼城门走不到五十米就能在路西看到。选择这里是因为允许饮酒，穆斯林的规矩是禁酒的，但是由于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文化相互融合，很多回民小吃店也有酒类出售，允许喝酒，只要食客们别喝多了闹事，热情直爽的穆斯林阿訇们一定会宽容地接受。 酒能乱性，此言不假。如果程雪馨和张铁军知道今天的聚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们绝对会放弃这里而选择另一家不允许饮酒的小吃店。酒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雪馨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西北楼，却看不到张铁军熟悉的身影，正要掏出手机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传来：“雪馨！” 那是徐英洁，她婉转动听的声音对于刚刚和女朋友吵架而心烦意乱的程雪馨来说无异于夏日里的一阵清风。 “英洁？”程雪馨很惊喜，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朋友的女朋友，“怎么就你自己啊？铁军呢？” “嗨！别提了！兵兵又把钱包丢了，铁军给他送钱去了，得过一个小时才能到！”徐英洁同样惊喜，她没有想到居然有机会和这个英俊的男孩子独处，在她看来穿着夏装的程雪馨比几个月前的冬装打扮更加帅气逼人。“你怎么也是自己啊？雨菲呢？” “她啊。。。。。。”程雪馨苦不堪言。 “我知道了！你们俩一定是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样子我就知道！女人最了解男人！” “这一点我同意，不过反过来就不成立了，因为男人不了解女人！” “那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照你这么说女人是了解所有人的，而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是啊！你们男人虽然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唉！”程雪馨摇头叹气。 “说说吧！怎么回事！”徐英洁对程雪馨的事情非常有兴趣，因为在她的要求下，张铁军已经把好朋友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徐英洁听的又心痛又敬佩，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乐观坚强的男孩居然有这么辛酸的成长经历，真是难为了他。本来她就对程雪馨非常有好感，在了解了他的故事后更始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不过她当时并不知道。 面对着好朋友的女朋友，更因为面对着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孩，程雪馨毫无顾忌地敞开心扉把非典爆发以来的种种全部娓娓道来，大哥二哥的奋不顾身，自己的紧随其后，女朋友的委屈埋怨，情敌的恩威并施等等。 听完程雪馨的讲述，徐英洁知道自己已经爱上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大男孩了。 “雪馨，生活对你太不公平了！”她愤愤不平。 程雪馨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凭你这样出色的外表和才华横溢的内在，应该有比王子蕊和周雨菲好一百倍的女朋友！凭你的学习成绩和英语水平，就应该去北京外国语大学这样档次的名牌外语类高校！凭你这样善良和热情的品质，应该100%的是父母最喜欢的孩子和同学们的好朋友！凭你这样发自肺腑催人泪下的表演，应该和那些白衣天使一样获得抗击非典英雄的奖章！！”她说的过分激动，脸色已经红了起来。 一开始程雪馨本来对徐英洁否认自己的女朋友感到气愤，可是后来她的话语却深深地打动了自己，没想到她居然比女朋友还理解自己，那些认定的话语就连哥哥们都没有说过。 习惯了让别人出乎意料，把别人打动。这一次的情况完全相反，他感动到了极点。 “我的事情你居然都知道？是铁军告诉你的！” “那还有谁？雪馨，你先别管别的，我说的对不对？” 程雪馨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激动地点了点头。 “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喝酒吧！”徐英洁很想安慰一下这个心爱的男孩，“来十瓶汉斯苦瓜！伙计！”这是西安人称呼服务员的专有名词。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种酒？” “我猜的，因为它健康。” 程雪馨感动地一塌糊涂，为了不让自己流泪，他喊“伙计！两个牛肉沙锅，不加海带丝！” “为什么不加海带丝？” “喝酒的时候不能吃海带！” “你一直都是这么细心！” “细心有什么用？还是没有人理解？” “我理解！” “你？” “当然了，不然我会和你说这么多？别想了雪馨！喝酒！” 徐英洁的酒量还真不小，喝了三瓶之后还什么事情都没有，而程雪馨已经不行了，要是在平时三瓶啤酒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过今天他心情沉闷，头脑已经有些发晕了。 “铁军怎么还不来，我给他打个电话！”程雪馨掏出了手机。 “别！”徐英洁抓住他的手腕，这时她感到心跳加速，因为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量！ “今天肯定堵车，非典刚刚结束，人们都出来玩了！” 徐英洁说的没错，张铁军在300路公车上焦急万分，车堵在炭市街无法动弹，他在心里不停地埋怨着：“都是兵兵！又把我的聚会给搅和了！” 粗心的弟弟不仅搅和了他的聚会，还搞丢了他的爱情。 为了缓解心情，张铁军决定给周雨菲打个电话。 “铁军！” “雨菲，你们等急了吧？对不起！我马上就到。” “铁军，我没去，我自己在东大街逛呢！” “为什么？” “一言难尽！”她同样苦不堪言。 “又和雪馨吵架了吧？别生气，呆会儿我替你骂他！” “铁军……” “去吧！你在邮政书店门口等我，我在炭市街呢！雪馨估计已经到了，英洁也到了。” “好吧！”一方面她也很想和男朋友消除误会，另一方面她也不放心徐英洁，第一次见面她就对她没什么好感。尽管和男朋友吵架，但她依然深深地爱着他，女人敏锐的直觉令周雨菲觉得徐英洁看上了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她快步从华侨商场里走出，向钟楼东北角的西安邮政书店走去。 “雪馨，接着喝吧！”周雨菲的直觉一点都没有错，西北楼的大厅里，徐英洁向程雪馨频频举杯。 “好啊！人生难得几回醉！” 两人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再次消灭了六瓶汉斯苦瓜啤酒。 “雪馨，听铁军说你唱歌特别好听，给给我唱一首吧！” “铁军那是在夸。。。夸我呢！别听他的！” “好啊！跟我还谦虚，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我早就听过你唱歌了！” “吹牛！什。。。什么。。。么时候？” “你还跟我装。。。装洋蒜啊！你还记得去年在我们学校举办的大学生英语技能大赛吗？你可是参加了，辩论赛的三四名决赛可是你们学校对我们学校啊！你忘了吗？” 程雪馨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了。 2002年首届西安大学生英语技能大赛在西安交通大学举办，程雪馨代表学校以当仁不让的主力身份出战了四项比赛：演讲，辩论，歌曲演唱和话剧。本来他没有资格，因为参赛的选手都是在oec中获奖的，而清高的程雪馨甚至一次都没有登陆总决赛。不过在martin和刘大林等几位资身教授讲师的大力推荐下，在许多学生的强烈要求下，程雪馨众望所归地入围并表现出色。 演讲赛的殿军，辩论赛季军队的主辩，英文话剧＜＜狮子王＞＞中扮演主角辛巴，同时英文歌曲演唱也进了前十名。 辩论赛的三四名决赛就是对阵东道主西安交通大学英语系，最终程雪馨和队友以微弱优势陷胜，而对方的主辩就是徐英洁，而她同样进入了英文歌曲演唱赛的十强。 后来交通大学的学生都对程雪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张铁军更是骄傲地四处宣扬：“这是我兄弟！我们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 “你真够可以的啊！到了现在才想起我来。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出来了，可你，唉！真让人失望！” “对。。。对不起！” “知道抱歉了，那就给我唱歌吧！” “好吧！唱的不好，别笑话我啊！” “罗嗦！” “now and forever，untill the time is through，i can''t believe it，don''t know where to start.。。。。。give me your moment before you go，there''s somthing you ought to know.。。。。。”这是five的＜＜untill the time is through＞＞，这首歌与five招牌式的说唱舞曲非常不同，是那么款款深情。甚至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冤家对头，以款款深情而著称的westlife. 程雪馨已经喝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歌声依然动听，徐英洁听的入神。 “这是唱给我的吗？”她激动地问。 “又没有别人在，不是你还有谁？对不起，我头晕了，我想先趴一会儿！”程雪馨一头趴在桌子上，他确实不胜酒力了。 看着他宽大的后背，看着他帅气的后脑，加上头脑中的酒精作用，徐英洁站起来，走到他那一侧，坐在他身边，猛然地紧紧抱住了他。 闻到了他身上adidas男士香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后，徐英洁的心已经狂跳到比爵士鼓还快的地步了，她吻了程雪馨埋在手臂外的左侧脸。 一开始程雪馨还以为是周雨菲来了，顿时心里一甜抓住了对方的手。 但马上觉得不对劲，因为周雨菲的手不是这样的感觉。 于是猛然抬起头，看到了徐英洁深情的脸庞。 没来得及说出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吃惊，张铁军和周雨菲就同时走到了二人的桌前。 西安的交通状况还没有北京那么糟糕，否则两人不会看到永生难忘的这一幕。 第三十二章 一波又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暂且不谈，因为在离西安几千里之外的东方之珠——香港，此时的香港发生的事情比西安可要惊心动魄一百倍都不止。 不过在谈到此事之前还要先再说一下与此事息息相关的两个人。 一个是在那座小城市里的张羽飞。 已经年满四十七岁的张羽飞比三年前看起来明显地老了，但是精神状态却非常好，脸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1.78米的身板挺的笔直。 这是因为他有两个争气的儿子，双双在重点大学深造，尽管为了给他省钱而长期不回家使他异常想念，但是饱经苦难的张羽飞已经非常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那些出国留学的孩子不也是好几年见不到父母吗？ 没关系，等两个孩子一毕业，他就追随他们的脚步去他们所在的城市了，家里的这套破旧的房子也快拆迁了，拿着拆迁费还可以减轻儿子们的负担呢！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 叶蓝去世已经快七年了，这七年里，有无数的好心人要给张羽飞介绍对象，更有许多被他的善良朴实所深深打动吸引的女人主动或拖人向他表示爱意。但是张羽飞屡屡婉言谢绝了她们的好意。 这一生他只爱一个人，那个在北大荒的麦田里对他莞尔一笑梳着两条马尾辫的扬州女孩，那个和他在冰天雪地里发誓相爱到海枯石烂的女孩，那个在返城后成为他的妻子并为他生下两个可爱的儿子的女人，那个生了重病却不肯去住院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的女人，那个因为自己的种种无奈而英年早逝的女人：叶蓝。 他愿意守着对妻子的美好回忆度过余生，因为他是那么爱她，除了她再也不会爱别人。 还有早就视为亲生儿子的程雪馨，张羽飞几乎每隔三四天就能接到他的电话，嘘寒问暖的体贴话语每每让张羽飞热泪盈眶。 “叔叔，我想您！但是我真的永远不会回去了！” “叔叔，保重身体！” “叔叔，铁军和兵兵也都很好，我大哥给我们租了套房子，我和我女朋友把他们照顾的非常好！铁军已经不胃疼了，兵兵也不吐酸水了！您放心吧！” “叔叔，等我和铁军毕业了您就离开那里来找我们吧！也许我们还在西安，也许会去北京，但是请您一定要和我们在一起！” “叔叔，千万要注意，这次的非典实在是太严重了，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此外他还经常收到程雪馨寄来的包裹，有时候是几包清真酥油茶，有时候是袋装的牛羊肉泡馍，有时侯是腊牛羊肉，有时侯是大雁塔和法门寺的佛珠护身符（是程雪馨亲自为他求来的），包裹里还夹着他的两个儿子和程雪馨的照片。 三个大小伙子看起来都是那么青春活力，激情四溢。 “雪馨投错胎了，他应该是我的儿子！就是亲儿子也不能对我这么好啊！”张羽飞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如果他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比所有的孩子过的都幸福！” 还有一年张铁军和程雪馨就要大学毕业了，张羽飞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刻，张铁军很想留在西安，而且张铁兵还有两年才毕业，到时候他就去西安和两个儿子团聚了，反正现在的工作也很清闲了，不如办理提前退休。 如果雪馨能够留在西安那更好，不过那个孩子好象很想去北京和两个哥哥在一起。 嗨！不想那么多，到时再说。 心里是这样想的，不过工作中的张羽飞还是非常爱岗敬业的，已经是连续三年的市劳动模范，因此他获得的一份特别的奖励：香港五日自助游。 这样的奖励也许在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的那些大公司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那个小城市，尤其是那个企业效益很不景气的公司却很了不得。 上万职工，获此殊荣的只有他一人。人人眼红，人人嫉妒。 “叔叔，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程雪馨似乎比张羽飞本人还高兴，随后他把一个背包，一双休闲鞋，一身运动服和一顶休闲帽给张羽飞寄过去，那都是nike牌的，大哥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 因为经常和刘大林带团，程雪馨从那些香港游客的身上感受到了他们对相对贫穷和保守的大陆人的不屑和歧视。刘大林也曾经把自己带团去香港旅游的经历告诉过程雪馨，只要是拿着中国护照的公民出香港机场海关的时候都会被工作人员象看小偷强盗一样地审视，而商场里的本地导购小姐更是会对他们不屑一顾。 后来去了酒店工作的他则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那些鸡蛋里挑骨头渣子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来自香港，动不动就搭脸发脾气，暴跳如雷，尽管他们的服务绝对堪称五星级。 管好也经常对他们说：“别理他们丫的！一帮臭傻逼！” 程雪馨对此相当认同，出于对管好的尊敬爱戴，也出于切身感受。 此时的他虽然了解不到那些，只是不想让张叔叔在香港被人看不起，穿上好衣服情况也许会好些吧？ 机票和酒店全部都通过旅行社订好，穿上一身nike的张羽飞就要踏上东方之珠的土地，却没有想到非典的大肆蔓延毁掉了他的出行。 说毁掉有些过分，说延迟还是比较恰当。当香港的五例患者康复后，当中国被联合国解除了旅游警报后，张羽飞得以享受到他早就应该拥有的待遇。 在飞往香港的班机上，他还在想着这就叫好事多磨，可是如果他能预知这次香港之旅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也许他宁可选择飞机坠毁也不会继续随着飞机南下。 另一个是在香港一所名牌大学里深造的程雪薇。 从一出生就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父母的溺爱，大哥二哥的娇宠，以及三哥的迁就忍让，学校里年年的尖子生，男生们想入非非却屡屡受挫的对象，小考状元，中考状元，高一结束时借父母离婚的契机去上海完成高中学业，象原来一样受人追捧，高考的优异成绩外加大舅的几个有钱有权有关系的朋友帮助，最终成为香港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同时还是港仔们嘴中如花似玉的大陆妹，几乎每个周末甚至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人请客吃饭唱歌蹦迪。 她还缺什么？ 她才不在乎父母的离异，只要他们给自己足够的零花钱就行，她也不在乎大舅的两个女儿对她的不屑，在她看来，那两个小瘪三是嫉妒自己如花的美貌和优异的成绩，她不在乎上海人的排外，因为大舅早就给自己办理好上海户口了，我也是上海人！可你们呢？一个个小里小气抠门的样子，恶心！看我花钱多潇洒，喜欢的东西从来不问价，马上买！ 她更不在乎父母和大舅在浦东香格里拉大酒店给大哥大嫂办的豪华婚礼，不就是在美国镀金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我一定比你们俩都强？大舅没准会在波特曼里滋卡尔顿酒店甚至金贸君悦大酒店给我办婚礼呢？婚礼上，当程雪嵩和夏月黎来亲友席敬酒的时候，她都没有站起来，并时不时用白眼瞥大嫂。程雪嵩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修养，外加程天扬潘娜在场，否则早就一个耳光抽在妹妹的脸上了。 更过分的事情都有。2001年三月，在上海市郊实习的程雪雷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被歹徒用刀刺伤手臂，伤到了动脉血管，血流如注。潘娜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看望爱子，因为伤势严重，她不得不去学校叫上女儿，可是程雪薇一句话却让妈妈的心凉了半截：“我还要上课呢！二哥要是死了你再告诉我！”说完扭身就走了。好在程雪雷因为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潘娜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惯子如杀子”。 对父母和大哥二哥都是这样的态度，程雪馨在她心目中是什么位置更是可想而知。如果哪天有人告诉程雪薇，你三哥死了。估计她也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非典的大肆蔓延让程雪薇异常烦闷，几乎天天都要大动肝火，发火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些追求他的男生。 “程小姐，不要这样生气的啦！等非典结束我带你去disnend玩耍啊！” “滚！” “mildred（程雪薇的英文名）！想吃鲍鱼吗？放学后去我家吧！我家在尖沙咀，妈妈做的可好吃啦！比酒店里的鲍鱼大师都不差啊！” “fuck away！you”re shit！“ “大陆妹，你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因为说不好粤语啊？没关系，我陪你练的啦！” “一边去！” 其实程雪薇很想去disnend玩，也很想吃鲍鱼，更想把粤语说好从而更加顺畅地与周围的人交流。但是她更烦恼，一烦恼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非典实在是太折腾人了，让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她的心态甚至不如极有可能成为她的三嫂的那个女孩，同样封闭在校园里和三哥大发脾气的周雨菲。 终于非典结束，她可以和所有的人一样，把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压抑发泄出去。肆无忌惮地疯个没够，但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是，她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说，还把三个哥哥都连累了进去。 这个周日，程雪薇与四个男生一起把香港几乎折腾了个底朝天。 赤柱国际女人街的服装城，九龙城的美食天堂，西洋菜街及花园街，庙街与摩罗街的古董区，新世纪广场，又一城手机店铺，信和中心，当然少不了disnend.吃饭，购物，逛街，一天下来，花费了三万港币还要多，香港的物价本来就高昂，而程雪薇的眼光更是高不可攀。何况这些个男生都是对她心仪已久，此时更是不肯放弃讨好她的机会，大把大把地花钱，只是为了让她高兴，反正他们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 除了一个人，他叫许见庭，父亲是邮递员，母亲是便利店的收银员，家里的经济条件可想而知。不要以为香港繁华，那里的人也都很富裕，其实哪里都有穷人。 许见庭考上这所名牌大学也非常不容易，昂贵的学费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是他却鬼迷心窍地爱上了这个美丽高傲的大陆女孩。尽管因为家境贫寒无法象那些人一样给程雪薇买什么好东西，尽管屡屡遭受程雪薇的白眼，但他的爱却是所有追求者中最为真挚的。 晚上八点半了，一天的疯癫下来，所有人都累的惨兮兮，一屁股坐在维多利亚港口的海滩上动不了了，这个港口非常大，在全世界排第三，仅次于上海和新加坡。 而程雪薇依然精力充沛，这也许是家族的基因遗传，程天扬，潘娜，程雪嵩，程雪雷和程雪馨各个都是身体健康，活力十足的工作狂。 “我要去victoria peak看夜景，你们谁去啊？”她对坐在地上的四个男孩说。 victoria peak就是著名的太平山，海拔554米，雄据港岛西南部，是香港岛的第一高峰，自开埠以内，它一直被视为香港的标志。夜幕低垂时的景色最为壮观动人，被列为世界四大夜景之一，是游客访港时必定游览的地方之一。登上此海拔500多米的高山，香港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而晚上来到此地，从山上俯瞰世界著名的香港夜景，能够让人全方位地感受香港这个动感之都的魅力。 “亲爱的mildred小姐，请你行行好饶了我们这些苦命仔吧？”一个男生说，毫无疑问地说，在victoria peak观赏夜景是一种愉快的享受，但是必须在精神充沛的前提下。 “又不用你爬，坐缆车不就可以了？” “我现在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啦！” 其余人纷纷附和，他们面露恐惧，这个大小姐的体力和花钱本领真是不相上下。 “没劲！我自己去！”程雪薇扭头而去，她想干的事情是一定要实现的，从小就是这样，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顺利得到。 “你的东西！”一个个购物袋在他们手里，里面装着名牌服装和名牌化妆品。 “不要了！扔到海里吧！” 众人面面相惧。 “mildred！”程雪薇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刚要上去，身后有人叫她。 “你来干什么？陪我去？你有那么多钱吗？”看到那人居然是许见庭，程雪薇一脸不屑的表情，可是就是这个她根本看不起的贫家子，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她无限的温暖，最后成为了她的丈夫。而那些大把大把为她花钱的富家子们，却对她惟恐避之不及。 “不，我要回家，回去晚了，我妈妈会着急的。” “那你来干什么？神经！”程雪薇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给你这个。”许见庭递给她一个橙子，今天他几乎没有给她花什么钱，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白眼和讽刺。这个橙子是刚在7-11便利店买的，价值十六港币，他只能买的起这个。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程雪薇很诧异。 “今天你吃的太油腻，我怕你会消化不好肚子不舒服的啦！橙子果酸含量丰富，帮助消化还补充维生素。”看来许见庭和程雪馨一样细心，男孩中少有。 “谢谢你！”高傲的程雪薇居然被感动了。 “别玩的太晚了，一个女孩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见庭你回去吧！”程雪薇上了出租车。 “小姐你好福气啊！男朋友这么体贴！”出租车司机和她调侃了起来。 “胡说！他不是！” “我看他挺好的啦！还知道给你橙子，怕你消化不良！”刚才许见庭的话全被他听见。 “破橙子，谁稀罕！”程雪薇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打开车窗把那个橙子扔了出去。 此时车正在海边的公路上行驶，橙子被扔进了海里，随海水漂流着。 独自在victoria peak的缆车上欣赏了美丽的东方之珠夜色，本想步行回六站公车远的学校的程雪薇终于感到了疲惫，她想打出租车，却不想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十个女孩有九个都是路痴，这话是程雪馨的第三任女朋友christina peterson说的，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误入一条偏僻的小胡同后，程雪薇感到了害怕，这里正在拆迁，两旁都是破败的房屋，尽管路灯明亮，却依然无法掩饰荒凉的场景。 没有去过香港的程雪馨从管好那里得知：香港的道路都很窄，北京的长安街对于那里的街道来说简直是硕大无比。而这条小胡同则是窄中之窄。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程雪薇背后涌起一阵凉气，头皮也麻了，她想跑，却被恐惧控制住了双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五个人围了上来。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程雪薇心头涌上了绝望，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情景，她还觉得好玩，可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碰上了。 “呦！听你的口音，不是港讼吧？也和我们一样，从大陆偷渡过来的？” “就他妈你话多！”“啪！”耳光声，“你他妈还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逃过来的？” “老大，我错了！” “小妹妹，你可真漂亮啊？家是哪里的？陪哥哥玩玩，完事了哥哥送你回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 “我……我……我……”程雪薇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一声怒吼，程雪薇抬起了头，居然是张羽飞。 无巧不成书，张羽飞此时就在香港旅游，他也迷路了，是因为香港比起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那个小城实在是太大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繁华的街道，那么高大的建筑和那么美丽的夜景，尽管多次去北京，上海，成都，大连，青岛，长沙等大城市出公差，却没有一座城市的繁华程度能够和香港媲美。 今天是他到香港的第一天，只是在又一城买了几部手机和几部数码相机，这是给朋友们带的，香港的电子类商品比起大陆来说要便宜了许多。 由于上了些年纪又舍不得打车，他做完这些事情后已经很劳累了，随后在路边的大排挡花二十五港币吃了一碗杂碎面，付钱的时候心疼不已，这二十五几乎是他一个星期的菜钱了，早知道香港消费这么高就不来了，尽管他的花费90%都可以报销。 吃完饭就迷路了，还是舍不得打车，只是费劲地看着地图找路，却依然不得要领，误打误撞地进入了程雪薇迷路的地方，并看到了程雪薇的遭遇。 尽管三年没有看到程雪薇了，尽管因为曾经与程天扬闹翻，已经十三年没有听到她叫过自己“叔叔”，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好朋友的孩子长大了，个高了，更漂亮了。 “张叔叔！”程雪薇哭着扑进他的怀抱。“快带我走，我害怕！”她象看到了亲人一样感到了亲切，尽管两个家庭之间曾经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但那都过去了。 “叔叔？”为首的一个流氓笑了，“你是他什么人，滚蛋！少管老子的闲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闲事我管定了！”张羽飞其实也有些害怕，但这是好朋友的女儿，保护她不受伤害义不容辞。 “呦呵！还嘴硬啊！兄弟们上！” 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张羽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羽飞已经快五十岁了，哪里经的住他们这样的狠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其中一个从后面用胳膊绞住了他的脖子，他很快就不能呼吸了，脸憋的由红到紫，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好在窒息前，前面一个重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立刻昏死过去。这一拳其实救了他的命，否则再有不到十秒，他真的会被扼死。 “小妞，你还有叔叔吗？再来一个救你？”那五个人看到张羽飞倒在地上，再次围住已经吓的连逃跑都忘记的程雪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过后，五个人把程雪薇摁倒在地，扯开了她的网球裙，一个接一个地上去…… 曾经有太多的男孩向这位骄傲的公主提出那种要求，但是没有一个得手，因为程雪薇认为，就凭你们也配？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留到洞房花烛夜。她既骄傲又懂得洁身自好，这和家庭的教育有绝对的关系。程雪嵩，程雪雷和程雪馨都是在高中以后才失去了处男之身，比起那些在初中就尝试了性生活的男孩们来说，他们的确非常保守。 这是程雪薇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和第五次，她的前五次居然献给了一个贩卖走私毒品的团伙。 当第五个人结束了肮脏的作为后，程雪薇也昏了过去，她是被惊恐，绝望，屈辱和疲劳抽空了意识。 “爽！真没想到这小妞还是第一次呢！” “这个王八蛋怎么办？”指的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张羽飞。 “把他们俩都杀了吧？都看见我们的脸了！” “不行，这是香港，杀个人动静太大了！我们早就上了全国通缉网，再杀两个人以后可就别想安生了！” “那怎么办？” “你那里还有注射器吗？” “当然有了，干什么？” 一阵嘀嘀咕咕。 “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拖下了张羽飞的裤子，把手伸向他的私处。不一会儿，他们又再次回到程雪薇旁边，再次撩开了她的裙子。 “哈！想跟老子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声再次响起，这个犯罪团伙扬长而去。 不可否认，这些毒贩的头脑实在是太高明了，最大程度地起到了移尸嫁祸的效果。 他们令张羽飞在昏迷状态下被迫射精，再把他的精液注射到程雪薇的体内！这样警方就可以把矛头对准张羽飞而不是他们！他们做事的时候都带着保险套，那是他们行走江湖的随身装备。 反正程雪薇早就昏迷了，她也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肯定说不出来张羽飞到底有没有强暴她。 实在肮脏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地步，简直是灭绝人性！ 第三十三章 悲喜交加 东方之珠的惊心动魄暂且放到一边，再次把目光转向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程雪馨的脸上，来自周雨菲的手。本来在张铁军的劝说下她已经决定原谅男朋友昨晚的荒唐表演，可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不堪入目的场景！ 周雨菲立刻感到象有个人给了她狠狠的迎头痛，就象当年看到那个女孩子跪在妈妈的面前求情的时候一样。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孩，这个善良热情的男孩，这个善解人意的男孩，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这个细心体贴的男孩，这个情深意重的男孩，居然抱着好朋友的女朋友！ 玉石俱焚！周雨菲的心就在这一瞬间裂成两半。 而张铁军的大脑则“轰”地响了一声，就象当年的程雪馨得知自己被八个“弟弟”陷害时大脑中的轰响一样。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雪馨，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雪馨，把他的爸爸当成亲生父亲，把他的弟弟当成亲生弟弟来关心照顾的雪馨，帮自己提高英语水平，料理自己生活和自己“同居”的雪馨，居然抱着自己的女朋友！ 天崩地裂！张铁军的世界就在这一瞬间崩塌。 “铁军！雨菲！”程雪馨面色惨白，甚至大大超过了当初周雨菲被赵燃照顾时被自己看到，周雨菲的惨白脸色。 “住口！你不配再这么叫我！”周雨菲歇斯底里地狂吼，随后一扭头狂奔出了西北楼，在门口还撞倒了一个卖玫瑰的小男孩。 “雨菲！”惊慌失措的程雪馨欲追出去，却被一只力大无比的手狠狠地拉住，张铁军！ 程雪馨转过身来，看到了这样的表情：暗红的双眼射出怒火，铁青的脸色映出寒光。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程雪馨从来没有见过张铁军这样的表情。他知道完了，他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地把眼前的好朋友和远去的女朋友的心全部撕成了碎片！ 张铁军抓住他的t恤衫领口，嘴张了两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结无声地滚动着。终于在痛苦地闭上双眼并咽了几口口水后，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雪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张铁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成长后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妈妈去世的时候。 “铁军！你误会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英洁，你快告诉铁军，你快告诉！”程雪馨急忙对徐英洁说。 “英洁，是吗？雪馨说的是不是事实？”张铁军很希望女朋友证实好朋友说的话。可是女朋友的话却让这两个亲密无间的伙伴反目成仇。 “张铁军！你给我听好了：我爱雪馨！他比你帅，比你有才，比你细心，比你体贴，比你浪漫，样样都比你强！你只是想得到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不关心我，不照顾我！而雪馨不一样，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所以你看到的不是误会，我爱雪馨，他也爱我！”徐英洁并非是想存心破坏两人的关系，她知道，周雨菲已经看到了，一切都无可弥补，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爱程雪馨了你们要怎么着吧？反正她早就厌倦了张铁军。 女人的确没有男人理智，只要情绪一激动什么话都敢说，而且从不考虑后果。 张铁军面如死灰，泪如泉涌。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不说实话？！”程雪馨听到徐英洁这样的表白，异常震惊！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摇着。 “铁军！你别信她，她斗你玩呢！非典刚刚过去，英洁怕你憋的慌！英洁你快说啊！你是在斗铁军玩呢！”程雪馨内心慌乱无比，却拼命地笑着。 尽管在话剧里成功扮演了一个又一个性格迥异的角色，可眼前这场戏是如此难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拉下水！他原本高超的演技在此时显得拙劣无比。 “谁跟他斗着玩？程雪馨，你给我听着！我就是爱你！”徐英洁的话语把两个男孩同时打入了绝望。 “徐英洁，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的！”程雪馨终于吼了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我爱你！” “你！” “够了！”张铁军大吼一声，“程雪馨，你别再演戏了！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天下最笨的糊涂蛋！居然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爸爸更笨，居然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来疼！还有我弟弟，居然跟你比跟我都亲！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我妈妈会死不瞑目的！程雪馨，你个混蛋！” 程雪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心怀无尽委屈，但是他知道自己确实做了对不起好朋友的事情，张铁军的话字字句句敲打着他的心扉。 “难怪你爸爸妈妈会不要你！难道你妹妹会那么敌视你！难怪高中同学都那么排挤你！难怪子蕊会和你分手！我们家人怎么都这么笨，居然还会同情你，可怜你！早该看出你这么吸引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如此阴险狠毒的蛇蝎心肠！”说完这些话，张铁军扭身而去。 张铁军的话实在太难听了，程雪馨无法承受，何况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说出来的！其实张铁军的话也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最好的朋友居然“勾引”他心爱的女孩，他的心情实在坏到了极点。不过此时，他也衡量出了两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 “不！不！铁军！”他扑上去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张铁军的肩膀，“你相信我！这都是误会！你别相信英洁的话，她是和你开玩笑，她是故意斗你玩的，雨菲和子蕊也都这样和我斗过！只要你忘掉今晚的一切，英洁还是你的！” “不！不！她不是我的！她是你的！她是你的！”张铁军回手给了程雪馨狠狠一拳，把程雪馨打倒在地，可见力度有多大。打完了这个原来最好的朋友，却从此时起被自己恨之入骨的王八蛋，张铁军流着泪大步离开了西北楼。大厅的中外食客和服务员异常惊讶地目睹了这一切，从周雨菲的一耳光到张铁军的一重拳，全部被他们尽收眼底。 程雪馨的被鼻子出了血，一个服务员上来递给他一包印着“西北楼”字样的面巾纸，穆斯林的信徒们就是这样善良热情。他感激地接过来刚要擦，却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徐英洁取出一张纸，温柔地为他擦去嘴边的血迹和满脸的泪水，又取出一张团成了球状要往他鼻孔里塞。 “你给我滚开！”程雪馨一把把她推开，不顾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流出。 他无法再让这个轻而易举毁掉他的爱情和友情的女孩碰他一下，此时此刻，他恨透了这个美丽的女孩。 “美女蛇！”他爬起来，恶狠狠地骂着她，随后也狂奔出了西北楼。 徐英洁泪水涟涟，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太多人，包括她自己。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不择手段的爱是大错特错。 “铁军！雨菲！铁军！雨菲！铁军！雨菲！铁军！雨菲！”程雪馨出了餐厅的大门，径直向南走去，过了鼓楼城门，繁华的西大街尽收眼底，可这古典与现代完美结合韵味十足的景色在程雪馨的眼中是如此黯淡无光。他只要唤回好朋友和女朋友，于是象一只雪地中的小麻雀一样执著地叫着。 周围的人们都惊讶地看着他。 好朋友和女朋友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程雪馨只有漫无目的地寻找，他就近踏上了世纪金花广场的方砖。 世纪金花广场位于西安市钟楼与鼓楼之间，东、西、南、北四条商业大街的交汇点，为西安市最繁华的中心，占地面积40000平方米，建筑面积则为31386平方米于1998年开业，定位于高层消费群体，是集休闲、娱乐、购物为一体的购物中心。 这种场所可不是他们这些大学生能够消费的起的，程雪馨经却常带着周雨菲光顾，因为周雨菲喜欢，她曾经把这里的世界名牌专卖店服饰都试穿了个遍却什么也不买，因为根本买不起，最后在导购愤怒的目光中幸灾乐祸地拉着男朋友的手离去，出了商场大门，程雪馨向她发誓：将来我一定会让你天天都来这里满载而归！看到男朋友信誓耽耽的样子，周雨菲激动地拥抱住他，随后把一个橙子突然塞进他的嘴里，两人追着打着，旁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周雨菲幸福地笑着，她相信内外兼修的程雪馨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 商场设在地下，上面则是西安市民的娱乐场所，一块块方砖，一个个石凳，流光溢彩的钟楼鼓楼在两头交相辉映，滚滚的车流熙来攘往，西安就是这样，古典与现代在处处都是完美结合。散步的，放风筝的，吹古埙的，弹吉他唱歌的，玩滑板的，玩单车的，卖地图荧光棒钟楼雪糕的，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最普通的平民把高档的消费场所点缀的生机勃勃。斜对面的开元商场门口也是如此，硕大的喷泉池周围有那么多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麦当劳门口的小丑身旁是一对对幸福快乐的老人，经历了风风雨雨，他们的笑容和红鼻子小丑一样开心。 在程雪馨心目中，这就是西安的伟大所在，更是西安比北京强一百倍的地方，看看东方广场，国贸中心，丰联，恒基，燕沙这些高档的消费场所周边，哪有北京市民娱乐的身影？ 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去过北京，意识不到这一点。甚至回忆不起曾经和女朋友在这里制造的快乐，只有无尽的懊悔，心痛和惆怅，他的橙色t恤衫被焦急的汗水湿透，还有大量的血迹，刚刚被张铁军打破了鼻子。 打不通张铁军的手机，他关机了，程雪馨只好通过人工服务台留言。 “铁军，是你要我和雨菲和你们俩一起在化觉巷吃顿饭的对吗？我让雨菲和我去，她不答应，还和我吵架！可是铁军，我想你！我想见到你！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天天为大哥二哥他们担心，雨菲不理解我，还老是和我吵架，赵燃也时不时地过来搅和，我又不能动手，答应过雨菲了！谁知道兵兵又丢了钱包，到了那里只看到英洁一个人，因为那是你的女朋友，我信任她！就象你原来信任子蕊现在信任雨菲一样，她说喝些酒心情会好！我就喝了，没想到喝了那么多！后来我就晕了，趴在桌子上，突然觉得有人抱我亲我，我还以为是你把雨菲带来了，我们不是一直很有默契吗？随后就变成你和雨菲看到的那个样子了！铁军！就是这样！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一边走，一边说，一边流泪，路人纷纷观望。从世纪金花广场进入钟楼地下通道，又走到开元商城门口，接着往南走，走到了南门随后向东，沿着环城南路前行，那是通向咸宁西路的西安交通大学。 张铁军走在前面，身后五百米左右就是程雪馨，两个人实在是太有默契了，居然凭着感觉沿着同样的路线前进，还居然都选择双脚作为交通工具。尽管此前失去理智的张铁军已经把好朋友的人格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程雪馨则左右为难地做出了跟随好朋友暂时放弃女朋友的选择，其实如果他能够及时追上周雨菲解释一下，事情也许会大不一样，可是张铁军在第一时间拉住了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随后又耽误了很久。打不通她的手机，寝室的人也说她根本没有回来。程雪馨只有发动所有的朋友帮助他在校园里找一下女朋友，如果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出于对女朋友的深刻了解，他知道她不会在西安市里过夜的，因为西安的治安情况不是特别好，更不会回到纬什街的那套已经三个多月没人住的房子，失去理智的她肯定认为程雪馨已经把徐英洁带过去过夜了。她肯定会回学校找个没人的地方伤心呢！ 他猜的对，也不全对。周雨菲是回了学校，可是不是一个人伤心，她主动找赵燃了！ “雨菲，你别哭了！你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从高考到现在，你的泪水就没有停过。”赵燃抱着怀中悲痛欲绝的周雨菲，幸福而又心痛地说。 “他居然和铁军的女朋友又亲又抱的！比我爸爸还无耻，我爸爸只是和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好了，可他呢！连最好的朋友的爱人都不放过！”周雨菲心怀无尽委屈，“赵燃，他爱出风头，爱和人较劲，爱标新立异，这我都可以接受，即使屡屡忽略了我我也忍了！甚至他有那么多红颜知己我都不管，可今天才知道：我是天下第一名的傻瓜！” “也许你误会了，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我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他就是个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妈妈的例子已经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了，我不想和妈妈一样！” “你的意思是？” “我要和他分手！” “雨菲，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不玩就不玩了！你们都好了三年。你想想，喜欢他的女孩有多少，可他对哪个动过心？一直那么爱你！甚至为了你和我打架？你知道多少女孩嫉妒你吗？雨菲，现在你要想清楚！”赵燃试图安慰周雨菲。 “别提那件事！他只是想拥有我！他没和那些女孩好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徐英洁漂亮？这次终于原形毕露了！我永远不能原谅他了！我不爱他了！” 赵燃本想和原来一样化解情敌和心爱的人之间的矛盾，却不想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虽然这使他自己受益，周雨菲最终爱上了他并成为他的妻子，可是善良的他心里却一直怀着对程雪馨的歉疚。婚后的他甚至不敢把橙子买回两个人的家，哪怕看到了橙色都觉得内疚，因为每当他看到橙色的东西，就会想起程雪馨。 “雨菲，那么你还愿意要我吗？”赵燃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自己苦等了六年，终于要有个结束了，当然，一个结束也意味着一个开始。 周雨菲抬起泪眼看着赵燃，这个外表乏善可陈的男孩，这个忧郁坚定的男孩，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孩，这个走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男孩，其实一直都深深地爱着自己。也许程雪馨各个方面都强出他太多太多，但是对自己的爱，实在无法做到比他更好。 “赵燃，我爱你！”周雨菲说，她说这句话有一时冲动的心情主宰，但也不全都是一时冲动。程雪馨一直都在忽略她，一直都在伤害她，今天终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而赵燃永远不会！ 二人再度紧紧地拥抱，深情地亲吻。赵燃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幸福地碎了。心碎是一种绝伦的美丽，一生只有一次。 “赵燃！”一声怒吼从身旁传来。 赵燃幸福无比的初吻被一声怒吼打断，周雨菲则惊的一哆嗦。 余雄飞！ “你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蛋！”余雄飞的眼睛发红，脸颊发绿，用周雨菲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十字街头的红绿灯，因为他的鼻子还是黄色的。“我让你再招惹雨菲！” 失去了孙欣萍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即使在最容易让人情绪激动的球场上他也往往是最为心平气和的一个，队友们和对方冲突了，他也是扮演拉架的角色，若是放在原来简直不可想象。原来的他可是最后停手的一个。但是今天，为了兄弟。他再度出手。 一个小时前刚刚接到程雪馨的电话。电话里程雪馨凄惨无助的哭泣让他心急如焚。由于过度伤心，程雪馨语无伦次的诉说让他不得要领。他只是得知了大概：程雪馨和女朋友又吵架了。 余雄飞只是觉得这是非典闹的，校园封闭的时候周雨菲已经和他的好哥们吵了无数次架，而且起因内容全是鸡毛蒜皮。那时的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疗伤，反正程雪馨忙着为抗击非典做贡献，陈经纬沉浸爱河，兄弟俩都忙，自己正好清闲一下。现在校园解除了封闭，好好发泄一下也无可厚非，校园里有太多的情侣在吵架，都是非典闹的，把人憋坏了，憋炸了。 尽管不是太在意，但是在受程雪馨委托去校园里寻找周雨菲的他却看到赵燃和好兄弟的女朋友那么亲密的动作，终于忍无可忍，火暴的脾气再度回归，他上去对赵燃拳打脚踢，赵燃被打倒在地，文弱的他哪里是身强体壮且怒气冲冲的余雄飞的对手？ 赵燃毫无还手之力，毫不夸张地说，余雄飞打他跟白打一样。 “你个王八蛋！瓜皮！饿贼你妈！”余雄飞过度气愤，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了。西安三年的生活让这些大学生学会了很多陕西话，文明的，肮脏的，样样不落。 同是球迷的程雪馨和余雄飞经常在周末来到朱雀体育场观看甲a联赛，与号称西北狼的陕西国力队球迷一起大喊：“贼贼贼！（发三声）”在程雪馨看来，这比后来去了北京的他在工人体育场和丰台体育场听到漫天遍野的京骂“傻逼！”可过瘾了一百倍都不止。因为北京球市早就衰落了，而朱雀体育场依旧享有白金球市的美名。 “你敢抢我兄弟的女朋友？！”这和当年张铁军为了王子蕊和别人打架时迸发出的话语如出一辙。“我他妈的打死你！” 赵燃的鼻子被打出了血，嘴角也流血了，肚子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拳，余雄飞还一脚踹到了他的要害处，想想一个常常踢球的人脚力有多大吧！如果不是后来的一个意外，失去理智的余雄飞真没准会把赵燃打死。正因为如此，周雨菲更是下定了决心和程雪馨决裂；也正因为如此，余雄飞也被程雪馨看成可以信赖一生一世的朋友。 一个橙子狠狠砸在余雄飞的后脑勺，周雨菲扔的，那是一天前程雪馨给她买的。 “余雄飞你混蛋！”周雨菲哭着骂到，随后她冲上去对着余雄飞拳打脚踢，尽管女人的力度无法和男人相比，但是愤怒至极的周雨菲也把余雄飞打的生疼，后来余雄飞才知道，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和他玩命了！ 神奇三侠在一点上达成了共识：不能打女人，不能让女人给自己花太多钱，否则就不是男人。所以余雄飞可以对赵燃动武，但是不能碰周雨菲一个指头。何况，这是他哥们的女朋友，如果动了手，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你给我滚！”看到对方不还手，周雨菲歇斯底里。 余雄飞还想说什么，这时陈经纬，乔雪雪，任洁溪，吕晓颖不约而同地赶到，他们都是受程雪馨的委托来找周雨菲的。 “快走吧！”陈经纬把余雄飞拉走，而三个女孩则一起和周雨菲架起肉体痛苦无比灵魂却幸福异常的赵燃。 “到底怎么回事，雄飞？雪馨和雨菲又怎么了？你怎么又打赵燃啊？”陈经纬问，“怎么那么多人都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 “那你他妈的干什么呢？”陈经纬可是神奇三侠中脏话说的最少的，此时却也憋不住了。“我可真有日子没看到你打架了啊？” “我他妈的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算了，不说了。雪馨呢？”陈经纬这才想起程雪馨。 “不知道啊？”余雄飞也醒过了劲，“他光顾给咱们打电话帮忙找雨菲，自己干什么去了？电话里泣不成声，什么也没说清楚。” “再打！”陈经纬拿出了手机。 可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告诉他们程雪馨的手机关机了。 其实程雪馨没有关机，而是路过和平门时一不小心掉进了护城河里，但是他全心都在铁军身上，顾不得这么多了，何况捞上来一时也用不了，还得修。 “铁军！铁军！”过去的三年中他多次出入交通大学，因此对这所百年名校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对东大街的店铺布局。现在的他来到了张铁军的寝室门口，砸着门。 没有人回答，看来这里的学生也是憋坏了，都出去娱乐了。 手机没了，寝室又没人，好朋友会去哪里？程雪馨漫无目的地走在交通大学的校园里。 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哭声！尽管很少听到张铁军的哭泣，但程雪馨还是听出来那是好朋友，彼此太熟悉了。 哭声来自离北门不远的樱花东路，交通大学里的樱花是闻名西安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兴庆樱花始盛开。”说的就是交通大学北大门对面的兴庆公园。有人说，西安没有春天，此言有失偏颇。至少交通大学不是这样，每年四樱花月都把交通大学装扮成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这里的樱花樱花有白色和粉色两种。四月将至，樱树枝头已然含苞待放了。白色樱花一般先开放，像是朦胧的白纱徐徐拉开，然后才是艳丽的舞者粉墨登场。待到花满枝头，樱花粉白相间，配上灿烂的阳光，诗兴大发，浮想联翩也再所难免。可惜樱花盛开败落，大约一周，漂亮只不过二三天，如遇上风雨，花期就更为短暂。那时，轻风扬起，花瓣飘落，落英缤纷，花败也是如此唯美，再粗旷的人也会为之惋惜。每年四月，西安各大高校的学生都会纷纷慕名前来赏花拍照。 这里本来是交通大学情侣们的温柔缠绵场所，晚上更是如此，但是非典的结束让这个夜晚的樱花东路如此空旷。不过深受对日本异常厌恶的刘大林的影响，程雪馨对这里美丽的花景也不是特别感冒，还为此和想来这里赏花的周雨菲吵过架。此时已经是六月，樱花早就凋落了，程雪馨更是无法被其吸引。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因为他的过错而心碎不已的好兄弟。 “铁军！请你原谅我！”程雪馨在草丛中找到了低头哭泣的张铁军，从后面抱住了他颤抖的肩膀。 “雪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铁军依然泣不成声。 “我猜的。铁军，你误会了！我和英洁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能相信你吗？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勾引你的女朋友？何况，我是那么爱雨菲，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雪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知道当年子蕊有没有告诉过你高中的事情，当时班里一个男生喜欢子蕊，一直追她。后来我看不下去了，和那个男生打了个你死我活。为此我背了一个记过处分，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的处分！”张铁军痛苦地说着回忆着。“我不是你，你被处分了那么多次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被处分了我觉得对不起我死去的妈妈！” “我知道，子蕊告诉过我！”程雪馨异常内疚。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样做！雪馨，你知道吗？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的外表和才华，我能有英洁你知道是多么不容易吗？我为了追她差点在未央湖里被冻死！可是你……你却……”张铁军哭的象个孩子。 “铁军！铁军！是我不好！”程雪馨也哭的象个孩子。 “行了，你别说了！高中那两年，你替我照顾了爸爸和弟弟，让他们活的那么高兴，我都记着，还有，我弟弟要是没有你也考不上那么好的大学，他英语能考那么高分你功不可没。这是我欠你的，现在扯平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张铁军说完，起身而去。 “不！铁军！你不能这样！”程雪馨听到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好朋友居然要和自己决裂，几乎要崩溃，后来当周雨菲和他表态说分手时，他都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他紧紧地扑上去，抱住张铁军。 张铁军感受到程雪馨的身体在发抖，抖动的剧烈程度比起当年在家里“看到”kurt cobain和john lennon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再也不愿意想当年那样开导劝慰他了，当时的程雪馨是那么善良那么热情，可是如今的他却是这样卑鄙这样无耻！ “你给我滚！”张铁军把程雪馨狠狠地推倒在地，大步跑开。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千万里外的香港，奔跑的人的爸爸和倒地的人的妹妹同时躺在阴暗的小胡同里 第三十四章 撕心裂肺 “雪馨，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快跟我回寝室，你那个交大的哥们十分钟后还要给你打电话！”手捧着一束玫瑰已经在女生公寓楼下站了一整夜的程雪馨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说话的是程雪馨的寝室室友，来自甘肃天水的祖旭，电子商务系的学生，英文名alex.在寝室的六个人中，他的家庭条件是最一般的，爸爸常年在沈阳工作，上大学的他，上高中的妹妹和失业的妈妈都要靠爸爸的薪水来生活。不过他刻苦学习的劲头和善良淳朴的品格却深深打动了程雪馨，两人也是寝室中最要好的一对朋友知己。 化觉巷那晚的意外过去了已经三天。这三天里，程雪馨找了周雨菲无数次想要解释清楚这个天大的误会，但是周雨菲却连倾听的机会都不给他，她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解释。何况，她也不再需要他了，赵燃为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这样的情深义重她再也不可能辜负。 从余雄飞那里得知了这一切的程雪馨其实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因为赵燃已经警告过了他：“我不会破坏你们，但是如果哪天你让雨菲心碎的话，就不要怪我横刀夺爱了！”而周雨菲也是存心要气他，经常跨着赵燃出现在一脸委屈心痛的他的面前。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能看到情敌不安而内疚的面孔和“女朋友”得意而伤心的表情。 其实周雨菲依然深深地爱着程雪馨，就象当年她的妈妈依然深深爱着她移情别恋的爸爸一样。只是，她真的没有信心和勇气再和他继续爱下去，她不想重复妈妈的悲剧！ 程雪馨决定用尽自己的全部挽回这段他异常珍惜的恋情，他不想再求助恩师哥们红颜知己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他给周雨菲写了很多封充满懊悔和爱恋之情的e-mail，因为写信她从来都是撕掉不看，并连续三天晚上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她的寝室窗下。旁边是用荧光棒拼成的字样“mandy i love you！” 几乎所有住在女生公寓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女孩个个嫉妒地发疯，有相机的纷纷拍下了这动人的一幕。无论有没有男朋友，这样浪漫而深情的男孩谁能抗拒？何况，他的外表也是那么出色。 由于程雪馨在全校的超强人气，这件事情立刻传的沸沸扬扬，学生们都在说，没有想到那个大三国际旅游系的男孩不但人长的帅，歌唱的好，戏演的好，英语说的好，心地善良，思维独特，还这么浪漫。 但是周雨菲已经不这样想了，尽管再次被他打动且前所未有地被羡慕被嫉妒，尽管她也矛盾地在爱程雪馨还是爱赵燃的左右为难中挣扎，但是化觉巷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我要永远和赵燃在一起，而不是程雪馨！i love shane instead of nick！”为了坚定自己，周雨菲中英文交加。 但程雪馨不管，他继续坚定而执著地站在女生公寓楼下，一整夜一整夜，就象高考前的熬夜一样，直到祖旭前来把他叫走。 “你手机怎么老是关机啊？”祖旭问。“你那个兄弟都快打疯了！快走吧！” “你说什么？铁军给寝室打电话了？他要找我？真的？”程雪馨几乎天天心都在周雨菲身上，手机掉进护城河里也不知道再去买一个，完全昏头了。 “雪馨，你怎么了？一个女孩就把你搞成这样！你都几天晚上不回去睡觉了？这样下去身体非垮了不行！快回去！” “那雨菲？” “还雨菲呢！快回去！我让他十分钟后再打过来。我是没手机，要不然我就让他打到我手机上了，你还能在这里陪雨菲！”祖旭是寝室里唯一一个买不起手机的人。 “是啊！我怎么了？这三天光顾着雨菲，把铁军忘了！”从来没有过这样为难的时候，一边是爱进骨头里的女朋友，一边是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被自己伤透了心。 他大步向男生公寓跑去，身后的祖旭摇头叹气。 “铁军！”刚跑进寝室，电话铃就响了，他们那一届学生手机已经普及，相形之下，寝室电话和ic卡机只是祖旭这些经济条件一般的学生所用的，程雪馨已经很久没有拿座机打过电话了。 “雪馨，你是在躲我吗？”张铁军的声音嘶哑而沉闷。 “不是铁军！我手机丢了！就是那天晚上……” “好了！不要说这些！你现在赶快来找我！我在五路口，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好！我马上去！” 程雪馨兴奋了起来，他猜想好朋友是不是原谅他了？ “女朋友”和情敌给他造成的巨大阴影暂时放到了一边，在他的心里，兄弟和朋友是比爱人稍微重要一些的，张铁军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仅次于程雪嵩和程雪雷，甚至余雄飞和陈经纬都比显得周雨菲重要。 正是因此，周雨菲才屡屡和他吵架。而当年的王子蕊由于年纪太小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也便宜不了。至于后来的christina peterson尽管比那两个女孩都成熟，却没有这样的感受。首先因为她是美国人，思维和观念和中国女孩有很大的不同，其次是那时的程雪馨身边几乎只有她一个亲近的人，亲人，兄弟，朋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概念了。 这时的程雪馨顾不得想这么多，他先后乘上409和603两路公车赶到了五路口。 五路口位于西安火车站的南端，离火车站只有一站共车的距离，以火车站为起点的许多路公车的第一停靠点都是五路口，603，602，42，43，103，102，105，4，5，9，10，13，30，33等等。 那里还有一座环行天桥，在2003年，那可是西安为数不多的几座天桥之一。由于离火车站非常近，那里的人群也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环形天桥上“牛皮癣”长期泛滥成灾，每天早晨都会产生700多个野广告垃圾，将立交桥“补”得脏乱不堪。野广告贴得相当有“秩序”，一层台阶贴三张火柴盒大小的“即时贴”。 即使那里的环境再脏再乱再差，程雪馨对它的感情也远远胜过他日后在北京走过的一座座宽大干净整洁的天桥，因为西安是他最爱的城市，更因为他在这里听到了一个有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铁军！”程雪馨上了环行天桥，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张铁军，他立刻飞奔过去把他紧紧地抱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特别喜欢拥抱的感觉，和他所有深爱的人，他的这种做法也深深影响了很多被他拥抱过的人，无论男女。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好，欧美国家的公民几乎把拥抱当成家常便饭，再看看相对保守的中国人，明明心里已经热情如火却还要掩饰，也不嫌累。 张铁军也紧紧拥抱住了他，并嚎啕大哭，程雪馨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他并不知道好朋友如此激动反应的真正原因，还以为他既原谅了自己又同时继续憎恨着自己。 “铁军！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是听到我给你的语音留言了吗？”程雪馨拍着张铁军的后背。 “不！我没听见！”因为程雪馨的留言被手机突然掉入护城河的事实而全部报废，张铁军没有听到，而程雪馨这几天的头昏脑涨也让他忘记了这一点。“雪馨，你说说这是什么世界啊？我们家怎么总是和你们家有没完没了的恩恩怨怨？” “铁军！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程雪馨一头雾水。 “听不懂！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大哥二哥没给你打电话？哦！我忘了，那是你妹妹！她的事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好啊！你听着！” 事情是这样的：在香港那个恐怖而凄惨的夜晚过去后，躺在小胡同里不省人事的张羽飞和程雪薇被一个送报的中学生看到后报警，警察立刻赶到，把二人送到医院，检查出没有什么大碍后对他们做了问讯。 程雪薇已经被精神上巨大的悲痛和肉体上巨大的疼痛抽空了意识，完全处于癫狂状态，甚至大大超过了当年从高考考场上下来的秦磊民。只是一个劲地嚷嚷：“我被强暴了！我好肮脏啊！我不活了！”之类的疯话。警方根本无法从她这里取得任何有用的信息。至于怎么走进那条偏僻的小胡同，怎么被几个从深圳偷渡过来的贩毒团伙围住，怎么遇见张羽飞后依然无法脱身等这些细节，自然也不得而知。 无奈，只有带她做全面而细致的检查，检查结果表明：她体内确实有行房的痕迹，还有大量的精液，而她身体上的伤痕和撕破的网球裙等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被强暴无疑，但是精液的dna测试表明，这些精液只来自一个人，那就是张羽飞。 张羽飞百口莫辩，因为残存在他内裤上已经风干的精子和程雪薇体内的精子完全吻合。尽管他一再声明自己只是在履行公司的奖励，并无意中撞到了老朋友的女儿被流氓围住，后来被他们打昏，醒来就发现已经到了警署，但依然因为种种不可推翻的证据被列为此案的头号犯罪嫌疑人。 负责审讯张羽飞的警察是一个刚刚从法学院毕业两年的年轻人，比程雪馨和张铁军大了不到四岁，一个耿直好心眼儿的小伙子，看到张羽飞信誓眈眈的样子，也觉得眼前这个忠厚老实的大陆人根本不象那么卑鄙无耻的强奸犯，于是再次对这一带几个类似于“古惑仔”的团伙做了详细的调查。 众所周知，那些长期打架斗殴的混混早就在警察局挂上号了，一出什么事情，警方总是会先怀疑到他们，但是在经过细致而全面的调查问讯后，没有一个人一个团伙宣布对这起事件负责。还有程雪薇所在的大学，头天和她疯玩了一天的许见庭那几个男生也提供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因为在维多利亚港就分开了，只是听程雪薇自己说去victoria peak去看夜景，至于去没去谁也不能确定。 从警察问讯结束后，那几个给程雪薇大把花钱的富家子已经决定了对她敬而远之，只有许见庭一个人为她心痛到快要不能活。 尽管从感情直觉和推理上判断，张羽飞不可能是强奸犯，且拒他交代，这是他老朋友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是法律相信的是证据，不是感情直觉和推理判断。真正的肇事者早就偷渡到菲律宾了，只留下一个见义勇为的无辜好人独自面对法律的制裁与臭名昭著。 香港的这起案件波及到了北京，上海，苏州和西安，除了封闭在尚未开放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里的张铁兵外，程家和张家的人全部得知。 北京。 分局局长办公室里，程雪雷声泪俱下地向副局长诉说了请假的原由，那个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局长马上痛快答应了眼前这个奋不顾身的年轻警员的请求，尽管一个由程雪雷和李育山共同负责的案子侦破期限迫在眉睫。老局长对程雪雷的钟爱如同那家大医院的副院长对程雪嵩的钟爱，也如同刘大林，张乐和martin对程雪馨的钟爱一样。 三个哥哥在这一点上到是很相象，比起他们的妹妹强了太多，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没有一个老师喜欢成绩优异却嚣张跋扈的程雪薇。 上海。 得知噩耗的潘娜哭倒在潘勇的怀里，她对哥哥又捶又打，本来以女儿优异的高考成绩，去复旦大学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她一直就想让女儿留在上海，留在自己的身边，女儿对于他来说就是全部，两个没良心的儿子和他们的爸爸一样离开了他，至于小儿子，有和没有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潘勇却坚持要让外甥女去香港读大学，说那里的教育环境和接触的事物都比大陆更开放更实用更优越，这是实情。 潘勇一直在尽力帮助妹妹的儿女，为了弥补因为他的过失而使父母英年早逝的遗憾。有钱有权有关系的他为程雪嵩在一家中日合资医院找到了高薪的工作，又找了公安局的朋友给程雪雷联系了一家分局，可是两个外甥都不领情，全去了北京，他以为外甥恨他，其实兄弟俩是为了躲开妹妹。他甚至想帮在高考中功亏一篑的程雪馨来上海外国语大学深造，却不曾想到潘娜和程雪薇坚决反对。 所以，碰了好几鼻子灰后的潘勇终于前所未有地和潘娜蛮横起来，“我一定要让雪薇去香港上大学！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哥哥！”潘娜从几方面考虑，答应了哥哥的安排，而程雪薇也想离妈妈远些，潘娜没完没了的唠叨早就让女儿烦到了极点。 可是，这次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苏州。 程天扬大汗淋漓，七窍生烟。他抓起办公室的电话对着前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非让女儿跟着你，跟着你有什么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下你让她以后怎么活？怎么有脸做人？”放下电话，程天扬紧接着恶狠狠地骂到：“张羽飞，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饶不了你！！” 由于隔音设施不好，整个幼儿园几乎都能听见他的怒吼，孩子们吓坏了，他的合作伙伴兼大学同学，幼儿园园长也吓坏了。西安。 程雪馨听到这个消息后完全傻了，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么善良慈爱的张叔叔居然强奸了自己的妹妹，尽管两个家庭之间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也不至于，不至于这样？！ 可是更悲惨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但程雪馨不知道，张铁军不知道，他们呆呆地坐在环行天桥上不知所措。程雪馨手里握着的一个橙子被他捏出了汁水，流了满地。 “雪馨，我想这就是命，原来你总和我说别不相信命，我一直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爸爸侮辱了你妹妹！你抢走了我的女朋友！外加上原来你对我爸爸和弟弟的照顾，现在我又欠了你！我总是欠你的！”两人从中午呆坐到傍晚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地望着脚下的滚滚车流。终于在七个小时的沉默后，张铁军说出了这样的话。 “铁军！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难道你连自己的爸爸都不相信了？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程雪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拼命地摇着张铁军的肩膀。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已经无法正常思维了。 “够了！”张铁军狠狠地再次把他推倒在“地”，“那你让我该怎么办？那是我爸爸啊！我难道愿意相信他是这样？我妈妈死了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再结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爱我妈妈！可是法律是什么？法律是相信证据的，你的那些情感和直觉在证据面前算是什么东西？”他怒吼着流泪。“是程雪薇！是你妹妹！你妹妹一直恨我们家！恨我们家！她设计了一个阴谋害了我爸爸！就是这样！她设计完了付之行动，随后就装疯卖傻！”张铁军的头脑已经不清楚了。 “不！不！不是的！这里一定有误会！铁军！你别胡说！你别着急，我给我二哥打电话，他是警察，他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的！”看来程雪馨的思维也好不到哪去，尽管还知道这种事情应该找警察帮忙，可是他也不想想，那件事情是在香港出的，北京的警察能起什么作用？ “你给我滚！程雪馨！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家的人，也再也不要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我恨你们家！”张铁军本来嗓子就哑了，这一下的全力嘶吼几乎让他的声带报废，最后一个音节完全走音了，听起来非常好笑，但是程雪馨笑不出来，他怎么能笑出来？ 张铁军被喉部的剧痛打断了嘶吼，他痛苦地揉着脖子跑下了天桥。程雪馨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泪如泉涌，直到三四分钟后才猛醒，赶快去追伤心欲绝的好朋友，那是他永远的好兄弟！尽管自己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可他心疼死铁军了！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受得了？还有封闭在校园里的弟弟，他知道了又会如何？ 程雪馨不敢想象。 “铁军！铁军！”他拼命地追着，此时天都黑了，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奔跑的背影。 程雪馨在天桥上迟疑了三四分钟，就是这三四分钟，出了事。 张铁军漫无目的地跑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如果不是一个意外，他也许会跑死。 他低着头跑，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你她妈的找死哪？”原来张铁军撞倒了一个人，那个人刚刚和朋友喝完酒，说起话来满嘴酒气，嘴里骂骂咧咧，就象被程雪馨绊倒在地的秦磊民一样情绪激动。“你他妈的跑那么快是投胎还是奔丧啊？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个王八蛋！孙子！我操你妈！操你爸！”那个人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说的话简直脏的没法听。 张铁军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扑上去和那个流氓打了起来，因为当他听到对方骂着：“我操你妈！操你爸！”的话时，就再也无法忍受了。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眼前这个人居然敢侮辱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于是有生以来第二次打架了，第一次是为了程雪馨和王子蕊。 “我打死你！你敢骂我父母？！”张铁军怒发冲冠。 连续几日的伤心压抑，外加上这天的噩耗。张铁军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他是在和对方玩命了，尽管对方是个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却依然挡不住张铁军的舍命相拼。俗话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和程雪馨三年的“同居”让张铁军也在好朋友的调理下健壮了起来，比从前强了许多，再加上已经不要命了，那个身材瘦削的流氓怎么是对手？ 流氓胆怯了，于是亮出了狠招，他掏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向张铁军捅去，正中胸口！ 张铁军觉得胸口就象插进了一根烧红了的铁条，随后轰然倒地！ 那个流氓看到大事不好，赶快逃跑了。 程雪馨赶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冷汗直冒，眉头紧锁，面部表情已经被巨痛扭曲了的张铁军，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白浊的路灯光下，血已经看不出红色，完全黑了。 “铁军！”程雪馨大喊，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好朋友，让他的头担在自己的臂弯里，泪如雨下。“铁军！铁军！铁军！铁军！”看着张铁军眼睛渐渐闭上，程雪馨已经快要绝望。 “饿社娃呀！别哭了！赶快送医院抢救吧！”路过的几个西安老太太看到了全过程，她们拍着程雪馨的肩膀说。善良的老人们让程雪馨猛醒，他马上平抱着张铁军站了起来，尽管张铁军分量不轻，可是异常强壮的程雪馨抱起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何况这么关键的时刻。其中的一个老太太已经为他拦好了一辆出租车，并说出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大医院的地址。 程雪馨再也没有见过这几个老太太，但是他会永远在心里为他们祝福，他也从此深深地爱上了西安的老人。当他后来数次回到西安的时候，每当看到了成群结队的老年人，都忍不住看着他们感激地微笑，尽管对方根本不知道。因为若不是这些善良的老人，张铁军肯定会被他的麻木连累死。 “师傅！求求您！快点！铁军！铁军！你一定要坚持住！铁军！铁军！”程雪馨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抱着张铁军喊着，怀中的铁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 终于到了医院，程雪馨往前座扔了一张百元大钞后等不及找钱就立刻抱起张铁军飞奔进大厅，其实那段路程连十元钱都用不了，就算加上清洗带血的座套费用也绰绰有余。 手术室外，因为一天没有进食和奔跑焦急而筋疲力尽的程雪馨躺在了长椅上。 突然一个护士戴着血淋淋的手套出来了，程雪馨立刻象触电一样蹦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他差点因为大脑缺血而晕倒。 “情况很不好，大量失血不说，还伤到了气管！你做好思想准备吧！” “不！不！不可能的！他只是挨了一刀，怎么就活不成了！我求求您！救救他！”程雪馨“扑通”跪了下来，也顾不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了。 “别！别这样！你快起来！”那个护士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大，看着一个英俊的男孩不禁脸红心跳，她大动恻隐之心，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程雪馨。她甚至说出了本不该向病人家属透露的情况：“这种情况我们需要一个呼吸科的医生来指导手术，可是他们都下班了，就算赶来的话也来不及了！” “不！不！我求求您让他们赶快来！打车来，多少钱我出！” “一个已经在路上了！可是……”其实这是一句善意的谎话，因为里面那个经验丰富的主刀大夫已经基本放弃了努力。 “没什么可是！让他们快来！！” 护士点点头，再次走进了手术室，进去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程雪馨英俊的面孔。 “铁军！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从我一出生你就陪着我，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对我那么好！你们全家对我都那么好！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他趴在长椅上再次放声哭了起来。“你爸爸让我照顾你，可如果你我怎么和叔叔兵兵交代？”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他颤抖的肩膀上，他转过来，惊讶地叫出了声。 “大哥？” 此人正是程雪嵩，手里拖着一只拉杆箱。他把弟弟一拥入怀，一脸心痛的表情。 在非典爆发前夕，本该在西安这家大医院继续交叉进修工作的程雪嵩被急急忙忙招回了北京。而他也确实不负重望，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比所有的同事都表现的更为出色。在超负荷运转了一个月后，终于可以休息了。由于当时走的过于匆忙，西安这边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完毕，许多的资料档案和病例分析也没有整理好。于是，在疫情消退后，敬业的程雪嵩再次回到了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履行自己的职责。 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西安和香港同时出事的那天晚上，尚不知情的他本想给弟弟打个电话一起出来吃顿饭聚聚，三个多月没见，他也想弟弟了。而当他走出咸阳国际机场的行李大厅时，正好是程雪馨把手机掉到护城河里的一瞬间。 此后的几天，程雪馨的手机一直关机，而程雪嵩的交接工作也非常忙碌，暂时顾不得弟弟，在工作完全结束后，本想再次联系弟弟，却从香港警方那里得知了妹妹被强奸的噩耗！尽管妹妹和妻子水火不容，尽管妹妹是那么傲慢无理，但毕竟是一奶同胞，心痛异常的他迫不及待地订好了当晚直飞香港的机票。 就在即将走出医院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无助的弟弟。 此时的程雪嵩一定想不到，就这一眼，虽然挽救了一个即将死去的生命，但是却几乎让自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还提前了他的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期。 “雪馨，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在大哥的怀抱里，程雪馨觉得自己是那么安全，女朋友的离去，好朋友的决裂，以及那个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的噩耗给心带来的伤害都无所谓了，因为大哥在这里！难怪一进这个医院就有这么亲切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大哥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原来自己也常常为了大哥来到这里。 长兄如父，此言不假，程雪嵩在从来得到过没有父爱的弟弟的心中一直就是两个角色：哥哥和爸爸。不过没有时间流泪，刚才那个护士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们需要一个呼吸科的医生来指导手术！”这不就是一个呼吸科的医生吗？何况还是一个那么优秀的呼吸科医生，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大哥！你救救铁军吧！他挨了一刀快不行了，他们说只有呼吸科的医生在铁军才能有救！”程雪馨就象抓到了救命稻草，看来铁军 第三十五章 接二连三 西安的事情随着张铁军的转危为安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而香港则再次刮起了一场暴风骤雨，而暴风骤雨的前夕，则是温柔缠绵的爱情喜雨。 程天扬，潘娜和程雪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走出位于赤鱲角的香港国际机场，离异的父母和远走北京的一个儿子终于又见面了，为了惨遭劫难的女儿。而另一个儿子乘坐的飞机则刚刚从西安起飞。 “天扬！”潘娜看见了久违的前夫，心里感慨万千。 “娜娜！”程天扬的心里同样波澜起伏。 二人在到达大厅里久久地对视着，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种坚定而惆怅的忧郁，就象当年插队时在西双版纳清澈的河水边那样。 那时，资本家出身的程天扬是来接受再教育并劳动改造的，却与潘娜相爱了，一个工人家庭出身，光荣支援边疆建设的红五类女知青。 此事在当年的连队里引起了轩然大波，队里命令潘娜和这个黑五类的后代划清界限，可是美丽的潘娜，根红苗正的潘娜，坚定的潘娜，拥有众多追求者的潘娜却把队里的命令当成了耳旁风，依然和这个英俊的男孩子一起出工，一起吃饭。晚上收了工，两人更是天天不落地来到那条清澈的小河边，拥抱着，亲吻着。 才华横溢的程天扬几乎每个星期都给她写一首诗，那些直白动人的句子听的潘娜面红耳赤。尽管潘娜常常为此受到队长的严厉批评，而程天扬更是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但回城遥遥无期，还经常被众多嫉妒得到潘娜芳心的他的男知青们合伙欺负。 最过分的一次是：程天扬新买的一件衣服居然被几个人给看门的大狼狗穿上了。这似乎比秦磊民烧掉程雪馨的护身符还过分。而程天扬的状况似乎还不如儿子，因为儿子可以举起讲桌对着秦磊民砸过去，但他不能，黑五类居然敢对工人阶级动手，反了天了！ 但是二人却从来没有为此悲观失落过，反而更加火热地爱着，并相互鼓励着支持着，凭着每天晚上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学习的刻苦努力，双双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一个学习管理，一个学习师范，并双双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离开了这里。 而他们的三个儿子所具有的坚韧品质也一定是得源于父母的遗传，当然女儿也有，只不过用错了地方。 可是谁能想到，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都始终不离不弃的两个人，居然会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时分道扬镳！ 离婚三年，他们只是在程雪嵩的婚礼上见了一面。现在的他们比起当年都老了，尽管在事业上都是不折不扣的成功者，心里却依然一片空白。再次相见才发现，其实最舍不得离不开的人，都是彼此。 不过直到两个月后二人复婚时才知道，当时都有想拥抱对方的冲动，因为种种的原因，忍住了，直到后来看到了神经失常的女儿。 此时的程天扬和潘娜，全心都几乎在女儿的身上，于是在简单的客套后，马上和程雪雷一起打车来到了女儿所在的医院。 那个时候正是香港大堵车，整整两个小时才到达医院，当三个人走进女儿的病房时，正巧是程雪嵩的班机降落在跑道上那一瞬间。也正好是一个得知他们来临前来向他们介绍情况的警员走入程雪薇病房的一瞬间。 程雪薇的惨状让“夫妻俩”肝肠寸断，因为她已经认不出爸爸妈妈和二哥了。而听完了警员的陈述后，潘娜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悲痛，哭倒在程天扬的怀抱里。 拥抱的一瞬间，双方除了悲痛万分外，还都觉得心开始狂跳起来！ “天扬，我对不起你！你把女儿让给了我，我没有保护好她！”潘娜泪如雨下。 “你别这样说，不怪你！要怪就怪雪薇太任性了！”男人永远比女人理智，程天扬了解女儿的个性，“要不是她自己非要那么晚了还去疯，也不至于这样。” “那也怪我啊！我没把她教育好！” “我也有责任，”程天扬安慰着“妻子”，“女儿也是我的，从小我也太娇惯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却……却……” “好了，娜娜，别哭了，你还有我呢！从现在起，我和你一起照顾女儿。” “天扬……”潘娜抬起了泪眼。 “我在这里。” 两人再度紧紧地拥抱！并同时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一对青年男女奔跑在西双版纳的小河边，他们追打着，嬉笑着，终于女孩倒在了男孩的怀抱里，二人躺在河边的草地上。 “你真的爱我吗？”女孩问。 “当然！”男孩侧过头看着旁边那张花朵般的面孔，坚定地回答。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女孩心里已经汹涌澎湃，可是心口不一。 “我向毛主席保证！”男孩坐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小红本子。那个年代，只要是向毛主席保证的话都是绝对可以相信的。 女孩看着男孩那张英俊而坚定的脸庞，终于忍不住一腔的爱意，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个男孩就是程天扬，那个女孩就是潘娜。 多年前的那个拥抱让他们发誓爱到海枯石烂，而现在的这个拥抱则让他们再分离三年之后再次决定相守走完这一生！ 旁边的程雪雷眼睛也湿润了，没有想到妹妹发生的不幸会让爸爸妈妈再次走到一起。看来上天自有他的安排，缘分出现缘分消失，一切自有定数。 “娜娜，你放心，我会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张羽飞这个混蛋！我瞎了眼才会把他当成朋友，当时因为晋升问题觉得对不起他才会一直帮助他，可是他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敢对雪薇下毒手！我一定饶不了他！”连警方都不了解事实的真相，程天扬又如何能了解。他已经把张羽飞恨到骨头里了，恨不能生吃了他！ 潘娜信任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对张羽飞的愤恨也达到了极点。 一个小时后，程雪嵩就风尘仆仆地到了。 “雪薇！你怎么样？”他心痛地看着疯癫的妹妹，程雪薇满头乱发，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想起昔日妹妹的美丽动人，程雪嵩心如刀绞。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昨天晚上的飞机吗？”程天扬看着长子一脸的疲惫和一身的汗水问到，“你刚从锅炉房里出来啊！怎么这么热？” 程雪嵩没法不累，头天晚上那个异常复杂的手术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早上在出租车上睡完了后上了飞机接着睡，直到降落了还不知道，当所有的乘客都下了飞机后他都没有醒，是空姐在清理机舱时把他叫醒的。等他到了行李带时，他的拉杆箱已经因为无人认领而被送到行李查询处了，领回行李的程雪嵩已经被折腾的头昏脑涨。 “没办法，我本来昨天晚上能到的，可是有一个手术非得我做不可！” “什么手术啊？比你妹妹还重要？你不是去做交接工作吗？不是都做完了吗？怎么他们还不放过你啊？”潘娜很是生气，因为儿子觉得工作比家人重要。其实潘娜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当年还是教师的她就屡屡因为关心学生而忽略了家庭。 没有人能真正地认识自己。 “张铁军啊！他被流氓用刀子捅了，伤到了气管，必须有我这样的呼吸科专家在场指导手术，要不然他真的就没命了！” 程雪嵩真不应该把实话说出来，真不应该！随便编个理由都可以。就是因为他的实话实说，不但深深地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子，但伤害最深的是他的小弟弟。 其实换在平常他也一定不会说的，只不过他太累了，累的头昏脑涨，所以思维混乱了。 “你说什么？！你给谁做手术了？”程天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他还想说，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快闭嘴。 “是不是张铁军？！！”程天扬还没再说什么，潘娜已经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是的。”程雪嵩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真好，好儿子，你真是我的好儿子。”程天扬又想哭，又想笑。 “你混蛋！”潘娜依然歇斯底里。 “爸爸，妈妈，真的对不起！我……我……” “爸爸，妈妈，大哥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你们别这样。”程雪雷非常了解父母的脾气，何况又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肯定饶不了大哥，自己一定要劝劝他们。 “你给我闭嘴！”程天扬扭过身就给了程雪雷一个耳光，把他的嘴角都打出了血。程天扬实在过于愤怒了，张羽飞强奸了最宝贝的女儿，儿子居然会给他的儿子做手术！这是什么世界啊！他怎么会教育出这样没心没肺的儿子来！ 当年的程雪馨把他的话当成放屁，继续和张家那么亲密也就算了，反正那个儿子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他和没有他一样。可是这是自己的长子，从小被自己调教出来的大儿子，居然也会和小儿子一样混蛋！没原则，没水准，没顾虑！ 程天扬感觉上天在和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简直无法承受！ “爸爸，我知道我伤害了您和妈妈！更对不起妹妹，可是，可是请您不要迁怒于雪雷好吗？这是我的错！我头脑发热，我失去理智了！”程雪嵩看到程雪雷因为自己挨打，心里更加内疚，就象当年因为自己与梁天非郭求雨把家里折腾乱了，父母不明真相地把程雪馨狠狠地揍了一顿后的心情一样。 “好啊！你还象个男人！这点上你还象我儿子！我成全你！”程天扬猛然地伸出手抓住了程雪嵩的衣领把他顶到了墙上，就象当年得知程雪馨为了张铁军和李智勇打架后对把程雪馨顶在墙上一样。而这次，力度更大！ 程雪嵩本来就因为疲劳过度而虚弱，这一下几乎让他在瞬间窒息。本来已经停止的汗水再次源源不断地从额头上渗出，和当年的弟弟一样，抓住爸爸的手腕往外拔却无济于事。而程雪雷也和当年一样，拼命地上前试图把爸爸的手从哥哥的脖子上掰开，可是与当年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爸爸实在太愤怒了，力量太大，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都掰不动！ “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而潘娜也因为过度气愤，一句话都不劝。 还是那句话，历史会重演，但不会完全重演。 要不是一个意外发生，程雪嵩肯定就被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爸爸勒死了。 门突然开了，所有人都一愣，程天扬也松了手。 许见庭！ 程雪嵩因为缺氧滑坐在地上，吓怀了的程雪雷赶快上去掐着大哥的人中。而刚进门的许见庭也被吓坏了，要不是看到病床上的程雪薇，他几乎认为自己走错了病房。而他的到来，也解救了未来的大舅哥。 “伯父好，伯母好，我叫许见庭，是mildred的同学，听警察说你们从大陆赶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的啦。”许见庭礼貌地说，他手里提着一个装着橙子的塑料袋。 “你是小薇的同学啊！快坐！”程天扬觉得很不好意思，家丑本不可外扬，可是还是被外人看到了。 其实不算外扬，这是他未来的女婿。 “我很难过，看到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伯父伯母，你们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尽快好起来的啦。” “你是她的男朋友？！”程天扬看着这个朴实的香港男孩，一种模糊的预感使他兴奋。 “伯父，我不是，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因为我家穷，但是我爱她。”许见庭实实在在地说着，因为他下定了决心要和程雪薇在一起，必须袒露实情。 何况贫穷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这次她出了事情，很多喜欢她的男孩子都跑开啦！但是我不会，因为我爱她，伯父伯母，我请求你们，同意我。” 程天扬的心中一阵感动，眼前这个香港男孩，多么象当年没有因为自己的资本家出身就嫌弃自己的潘娜！患难见真情，这样的人绝对可以信赖。 而潘娜也不行了，她被许见庭感动地热泪盈眶，没有想到女儿已经这样了还有人对她如此痴情！自从女儿出了事情后，她就一直在想，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子谁敢娶回家？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伯父伯母，你们不要太生气的啦。吃个橙子吧！我妈妈说吃些水果心情就能好许多。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和大哥生这么大气，但是我想说，mildred已经这样了，你们就不要把悲剧扩大了。”许见庭一边包着橙子皮一边说。 “看来你对我们家知道的很多啊！连人都认识这么全！”程天扬终于说话了。 “很奇怪吧！mildred平常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可是却把你们的全家福拿给我看的啦，这就证明她心里有我。伯父伯母，你们快吃吧！吃完心情就会好许多啊！”他递上了两个包好的橙子。 夫妻俩颇为感动地吃着橙子。 而程雪嵩和程雪雷没有看到这一幕，许见庭进了病房没有多久，程雪雷就把奄奄一息的大哥架出了病房。兄弟俩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香港的确是个好地方，就连医院也比大陆的漂亮。程雪嵩在北京工作的那家医院和在西安进修的那家医院在各自的城市可以说都是数一数二，却依然比不了香港的医院，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大哥，你没事吧！”程雪雷看着程雪嵩脖子上红红的指印心痛万分。小时侯，大哥就屡屡因为帮助他打架而受伤，而这一次虽然和自己没关系，却更让人伤心。 “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了！”程雪嵩淌下了泪水。“看来妹妹最重要，我无足轻重。” “他们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啊！何况雪馨不是比你还惨吗？他们已经不要雪馨了，肯定会好好珍惜我俩的！” “雪馨，雪馨，你不该让大哥帮你这个忙啊！”程雪嵩听到了小弟弟的名字后忍不住自言自语。 “大哥，你说什么呢？和雪馨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雪馨求着我给张铁军做手术的，我本来也很顾忌，可是雪馨都给我跪下了！你知道吗？雪馨从小到大就没有求过我一件事，更没给我下跪！看到他那么无助的表情我受不了！可是，我帮了他，自己却……”程雪嵩说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雪馨！雪馨！实在是太可恶了！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就想把我们都拖下水！你已经这样了，看来下一个就是我了！”程雪雷也因为愤怒和伤心失去了理智，何况他还看到了大哥的惨状。 程雪嵩没有说话，他也默默地认同了程雪雷的观点。 人在伤心和愤怒的时候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能当真。这个道理尽管人人明白，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呢？ ————————————————————————————————————－ 爸爸，妈妈： 我陪大哥回北京了！大哥实在太伤心了，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只有陪着他。尽管你们不要大哥了，可我这个当弟弟的却不能忍受失去他的事实。你们不要雪馨是因为他是个混蛋！可大哥却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你们也能这样。我实在伤心。 如果你们因为我和大哥站在同一条战线而生气，而不要我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自从雪薇一出生你们就一直围着她转，有了她你们就足够了。当年我们靠你们养活的时候都没有意见，现在我们都自立了，就更没有意见了。 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如果实在不想见我们就算了。 雪雷 ————————————————————————————————————－程雪雷一边流泪一边写好了上面的那一张便条，随后交给了护士拖她转交到妹妹的病房。当他做完这一切后，马不停蹄地与程雪嵩一起打车到了机场买了机票，乘坐港龙公司的航班返回了北京。 算下来，兄弟俩在香港只停留了半天。 “雪雷，你先回家吧！”兄弟俩到了北京，从首都国际机场打了车。当行驶到了程雪嵩工作的医院门口时，程雪嵩让车先停一下。“我想先回医院看看。” “大哥，你还是回家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现在医院又没事，你干吗啊？” “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啊？脖子上一圈红，衣服脏了吧唧的，让你大嫂看见了怎么办？她可是最敏感的，要是问我我怎么这么快就从香港回来了我怎么说啊？” “也是，那你回我家吧！”程雪雷真是赶上了好政策，刚刚工作了不到两年，分局就给他分了一套一居室，虽然是旧房子，虽然离市区很远，但是这也算不错了，比好多工作了多年的才分到房子的老警察幸运多了。 “回你家，你和息梅怎么住啊？”息梅就是程雪嵩的同事，同在呼吸科工作的护士，后来成了他弟弟的女朋友。“你别管了，我在医院呆两天，缓缓劲就回家了。” 程雪雷没有忌讳，不就是大哥在自己和女朋友的床上睡一晚上吗？ 程雪嵩有，他不愿意这样，还是自己回去缓缓吧！ 可就是这一缓，缓出了事。 程雪嵩换上了白大褂，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已经晚上十点了，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这可以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缓解一下伤心。 他趴在办公桌上，想着爸爸的“扼杀”，妈妈的责骂，妹妹的惨状，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雪馨，雪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连累大哥？”他爱弟弟，可是弟弟却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分不清现在对弟弟是爱还是恨！ 那么善良热情的弟弟，那么善解人意的弟弟，那么细心体贴的弟弟，那么苦难无助的弟弟，怎么就把自己推到这样的地步？连父母都不要自己了！ 不能“坐以待毙”，去看看病人吧！受德国籍导师的影响，程雪嵩有很高的职业素养，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工作起来就能忘记了一切，就象唱起歌来就能忘记一切的程雪馨一样。 可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最危险的非典病人隔离区！ 门口没有警卫，因为根本用不着，哪个人不对这片病菌横行霸道的区域敬而远之？ 外面已经再也没有人感染上非典病毒，可是医院里依然有三十几个病人还没有康复。程雪嵩却没有察觉这里和其他病房的异样，挨个看着病人。这时已经是十一点了，病人们大都在一天的治疗后疲惫地入睡，只有一个年轻人还醒着。由于年轻身体好，所以他的精力比其他病人更为充沛。 “感觉怎么样？”程雪嵩慈祥地问，他面对病人永远是慈祥的。 “不错！”年轻的病人回答。“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战胜病魔！” “好！好！”程雪嵩激动地说。 突然，年轻的病人觉得不对劲。 “大夫，您怎么不戴口罩和眼睛就进来了？！！天啊！” 非典病人们从来都不知道挽救他们生命的白衣天使究竟长的什么样，因为都戴着好几层口罩和防化眼睛医疗服，可是今天这个医生怎么就这样进来了？天啊！ 看清楚了他英俊的面孔和慈祥的表情，年轻的病人却感到了恐怖。 “不！不！”程雪嵩也感到了恐怖，突然他一头晕倒在地。 “医生！医生！医生！”年轻的病人象发了疯一样大声地喊着。 几个“全副武装”的医生护士跑进病房，他们看到了没有戴任何防护设备，晕倒在地的程雪嵩！ “天啊！”所有人异口同声。 晚了，晚了，真的晚了，一切都晚了。 三天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程雪嵩已经感染上了非典病毒！而刚刚被送到病房后的他呼吸就已经极度困难，医生为他上了呼吸机！这是病重的信号，这是生命的警告！ 他是中国最后一例确诊病例。 西安的忙碌工作，离开西安前的一夜奋战，香港的伤心绝望，北京的心不在焉，外加上整整24个小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当然包括有“铁人”之称的程雪嵩。 他的身体在这24小时之内达到了最差的状态，免疫力当然也随之降低。2002年冬天，一些心理雪学专家曾经来到程雪馨的大学做了一项测试：六十个学生分成三组，每组三十人，一组看喜剧片，一组看悲剧片。随后抽样检查血液，发现看喜剧的那一组的免疫状况普遍高于看悲剧的那一组。 看悲剧都会造成免疫力下降，更不要说亲身经历悲剧的程雪嵩了！ 非典病毒就在他免疫力最差的时候进入了他的躯体！ “你们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怎么就不拦着他！”钟爱程雪嵩的副院长心痛万分地抓着电话，对着几个依然在第一线奋战的医生护士大吼。 其实这不是他们的错误，当程雪嵩不知不觉地进入危险区域时，他们也分别在其它的几个病房护理病人。 “我可怎么跟他妻子说啊？”老副院长抱住了头。 “我说！”息梅对副院长说，“我去找雪雷，正好他弟弟也不知道，我和他弟弟一起找他妻子。” “好吧！你是他的准弟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副院长如释重负。 第三十六章 接三连四 可是当息梅去了男朋友所在的分局，却找不到程雪雷的身影，整个分局的人都很少，少的让人感到不正常。 “小息啊！雪雷在你们医院呢！你怎么没看见他啊！还跑这儿找他来了！”分局门口的大爷告诉了她男朋友的去向。 “他怎么了？” “嗨！别提了，小李刚刚被流氓用刀捅了！已经快不行了！” “哪个小李？” “就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李育山啊！好多人都去了！” “我的上帝！！”信仰基督的息梅没有耐心再乘公车了，她打车回了自己的医院。 程雪雷和李育山本来在非典前就一起负责侦破一个案子。非典到来后，由于种种的原因，程雪雷和李育山也被派遣到交警大队支援他们工作。瘟疫结束后，二人再次回来，并齐心协力地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可是在收网阶段，程雪薇突然出了事，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程雪雷只能防下手头的工作去看妹妹，把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李育山。 而李育山也毫无怨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点事情算什么？不过搭档的离去使他比以往吃力了许多，连续三天加班加点，还为此和女朋友吵了一架。就象程雪馨总是因为自己的忙碌和周雨菲吵架一样。 程雪雷从香港回来后由于情绪波动很大，本该回来工作的他却连续三天憋在家里，反正副局长批了他五天的假期。李育山独自与六个歹徒周旋，寡不敌众，被刺了六刀。当生命垂危的李育山被送往医院后，心情略微平静的程雪雷才姗姗来迟。 听到了最好的朋友兼搭档出事后，程雪雷懊恼地几乎要自杀。 多亏戴涛急急忙忙从太原赶了过来，要不然程雪雷真的就崩溃了。好在那六刀没有造成致命伤，没有一刀比的上张铁军挨的那一刀严重。所以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后，李育山摆脱了死神的召唤，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看着在戴涛怀里号啕大哭，泪流满面的程雪雷，息梅简直没有勇气告诉男朋友，告诉他你大哥得了非典。 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 “我的上帝啊！！”息梅完全傻了。 但是还没有等到她做出什么举动，老副院长就看到了程雪雷，他误会了。他并不知道程雪雷的悲痛是因为朋友的受伤，还以为站在一旁的息梅已经告诉了他程雪嵩感染非典的消息呢！ “雪雷，你别难过，你大哥不会有事的！我已经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回！” 副院长拍着他的肩膀，“好孩子，别哭了！” “他大哥怎么了啊？”一旁的戴涛一头雾水。 “你们不知道啊？息梅，你没说啊？” 息梅摇了摇头。 “我大哥怎么了？”程雪雷抬起了头。 “哎！我告诉你，孩子，别难过！我们真的很抱歉！那天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了非典隔离区，随后就晕倒在病房了，我们经过全面而细致的检查后得出结论：他已经感染上了非典病毒了！”副院长沉痛地说着。 “不！不！不可能的！院长我求求您！求求您告诉我这是个玩笑！不！我不相信！”程雪雷抓住了副院长的衣摆。 “雪雷，你别这样！”息梅把男朋友的头抱在怀里。“你听我说！大哥确实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刚去分局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是你不在！雪雷，别难过，大哥不是还活着吗？” “小梅，我受不了了！这是什么世界啊？”妹妹被强奸，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牺牲，大哥又在生死线上徘徊，程雪雷简直无法承受。 可是悲剧依然没有结束！还在继续扩大！ 如果那天他多劝劝大哥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家，大哥也许就不会去医院了，也不会感染上非典。他内疚万分。 可是如果不是爸爸对大哥那么绝情，大哥怎么会这样伤心？ 可是如果不是弟弟非缠着大哥给仇人的儿子做手术，爸爸怎么会对大哥那么绝情？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程雪馨！ “雪馨，大哥都是被你害的！”他狠狠地想着。 “雪嵩！雪嵩！”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的上帝啊！”息梅傻了，所有人都傻了。 夏月黎！ 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的夏月黎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公司同事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中国就是这样，事情一出传的比光速都快，尽管息梅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大嫂”，夏月黎就已经知道了，鬼知道是谁说的。 “你怎么来了？挺着个大肚子走来走去的干吗啊？赶快回去休息！”副院长急了。 “雪嵩怎么了？是真的还是假的？院长，您告诉我，上午有人给我发了短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相信您，您告诉我！！”夏月黎急切地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水。 “月黎，你别紧张，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副院长简直头大。 “我不坐，您快告诉我！” “好吧！这是真的！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雪嵩是怎么就进了非典隔离区而且什么都不戴，我想可能是他心里有什么事情吧？不过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把他治好，把一个健健康康的他还给你！” “有什么事情？肯定是因为那个自以为是的妹妹！”因为在婚礼上被程雪薇不屑一顾地对待着，夏月黎对小姑子的印象坏透了。“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一个……一个女孩就能把全家折腾成……这样……我……我……” 她说的过于激动，突然一口气没有上来撅了过去，倒在同事的身上，随后滑落在地。 “大嫂！”程雪雷大喊一声，赶快把夏月黎抱起，几个人纷纷帮忙。 “啊！”夏月黎突然一声尖叫，谁都听的出来，那是因为过度疼痛而造成的发泄。 “别动！”息梅惊喊，她看到了有血液从“大嫂”的腿内侧流下。“我的上帝！不是要流产了吧？院长！” “赶快送到妇产科！我给廖主任打电话！”副院长毕竟什么场面都见过，表现沉稳。 “做好准备吧！孩子可能要提前降临了！而且母亲身体状况很不好，母子都会有可能危险！”经验丰富的妇产科主任对副院长和程雪雷说。 程雪雷也象四天前的程雪馨一样跪倒！ “医生，我求求您！一定要把让母子平安！”如果大嫂和小侄子再出了什么意外，程雪雷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人生了。 “你们要尽全力！懂不懂？”副院长发话了。 “明白。” 大哥在隔离区生死未卜，大嫂又在妇产科痛苦万分，好兄弟好朋友在重症监护室昏睡不醒。程雪雷简直要崩溃，若不是好朋友和女朋友在左右陪伴。 白发苍苍的副院长不停地在徘徊，他也焦急万分。 “哇～哇～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所有人的心都放下来了，可是一个护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不好了，产妇在大出血！”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副院长急忙问：“能止住吗？” “能是能！可是产妇的血型是rhab，这种血源太难找了！血库里一点都没有！” 程雪雷再次要跪倒，可是旁边的戴涛拉住了他。 “我是rhab型！”戴涛说，“赶快带我去抽！” 好人就有好报！上天给张铁军送来了程雪嵩，挽救了他的生命，而程雪嵩的妻子也得益于丈夫的仁爱：上天把戴涛送来了，其实这也有李育山的功劳，若不是他受伤，戴涛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从太原赶来？ 后来得知此事的程雪馨在戴涛的婚礼上唱了一曲john lennon的＜＜instant karma＞＞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多好的歌名！及时因果！ 母子终于平安，可是程雪嵩提前来到世界上的儿子却不能和二叔与“二婶”见面，由于早产，他还必须在育婴箱里度过半个月。其实他的三叔和姑姑也都是早产，可是当年没有那样先进的设施。 放下心来的程雪雷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他躲在息梅的怀抱里哭了个够，而戴涛由于献血过量在病房昏睡。 “我的上帝啊！”息梅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 北京和香港的惊心动魄可以停止了，终于可以停止了。 而西安的暴风骤雨则再次刮起。 “哥哥！”张铁兵看着插满一身管子的张铁军悲痛地大叫，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终于解除了封闭，而张铁兵在刚刚走出校园的时候就得知了爸爸和哥哥的双重噩耗！ “你怎么会受伤呢？还伤的这么重！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该怎么办？我一点钱也没有了，你又变成这样！我怎么办？”张铁兵绝望地想着，对于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程雪馨你这个混蛋！”他狠狠地骂着。 此时的程雪馨正在开元商城买手机并补办sim卡，手机已经丢了快一个星期，却因为种种的无奈忘记了再买一个，今天终于有时间了。 张铁军的状况良好，那天给帮忙他做手术的护士向程雪馨介绍了情况，说多亏了你大哥出手，要不然还真危险了。现在恢复地非常好，你就放心吧！不过他的嗓子好象有些问题，估计是连带反映，千万别给他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他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喂饭的时候可千万别着急。 营养知识丰富的程雪馨当然懂这些，在张铁军拔掉了胃管后就立刻去了北大街的国美电器买了一个榨汁机。把各种蔬菜水果榨成汁水一勺勺地喂给半昏迷的好朋友，他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怀着赎罪的心情，尽管香港发生的事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可是化觉巷那个可怕的夜晚，他认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个临床的病人看到他如此上心地对待张铁军后好奇地问他：“这是你哥哥？” “不是。” “你弟弟？” “也不是。” 真的搞不清楚两个人谁先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连叶蓝和潘娜都搞不清楚，反正是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真希望铁军的想法也和自己一样！ 程雪馨天天都在盼着徐英洁能够来到这里看望张铁军，并和他一起照顾着他。但是他也知道，这没有什么可能，那个美丽的女孩对好朋友的爱恋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只要她不来接着骚扰自己就是万幸了。 买了一个诺基亚2100，和丢失的那一款一样，他喜欢诺基亚，不为别的，这个芬兰品牌的手机有一个通性，就是禁得起摔打。一次，他的手机从二楼摔了下去，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神奇！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各个型号的充电器都通用（不过现在不行了）。 随后程雪馨又去了钟楼北口的瑞奇韩国城，这里是西安哈韩一族的天堂，不过对于更喜欢欧美拉丁文化的程雪馨来说只有一楼拐角处的魔术店还有一些吸引力。但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去魔术店，而是在一楼的手机美容店买一个手机壳。 原装壳虽然结实耐用，可是色彩太沉重了，他喜欢鲜艳的颜色。 这些天他已经被种种的沉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更需要一些鲜活的空气。一眼就选中了那个橙色的，在一番讨价还价中以十二元的价格成交。换上了新壳，手机也象一个橙子！尽管长了点。 打开手机，还没调好时间，铃声，模式等等状态，短信就一条接一条地来临。这一个星期数不清的人想找他，学校放暑假了，很多人都要离开西安，大都是在和他告别。 “我要去东莞一家外贸公司实习四个月，十月底见了雪馨！帮我照顾李佳好吗？希望等我回来后你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来自陈经纬。国际贸易专业的学生总是最早实习的。 “这个暑假我要忙了，妈妈让我毕业后去澳大利亚。你还好吗？别想太多了！雨菲不值得你这样对她，女人都不值得！”余雄飞还是没有彻底解脱出孙欣萍的阴影，语气中充满对女性的愤恨。 “我暑假留在西安学计算机三级，就在家世界超市肯德基地下的蓝天计算机培训中心。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我在东八里租了房子！如果你心里苦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任洁溪的话，外语类高校的学生英语水平没的说，但是计算机往往都偏弱，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应该加强一下。 “我本来想留在西安，可是妈妈让我回家，还有一年毕业，她想多让我陪陪她。雪馨，你听我说，我觉得你和雨菲是没有希望了，她已经和赵燃如胶似漆了！放弃她吧！你们俩并不合适！你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真爱！”乔雪雪是程雪馨所有的朋友中最感性的，话语也是如此，恋家的女孩都感性？这句话对她并不适用。 “我爸爸给我在扬州找了家教的工作，让我锻炼一下！你别想那么多了，雨菲也许清净一个暑假后就想再和你一起了！”吕哓颖的性格很适合做家教，那么耐心，那么温和，这样的女孩子是哪个家长都喜欢的。“大哥，我和ashanti在高新区租了房子，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王韶勇不愿意回家面对父母的指责唠叨，和许多亲戚的否定，和女朋友在一起多爽！ “雪馨，我带团去日本了，随后还要去韩国，估计这个暑假回不来了！一个人好好的，如果想去大雁塔接着工作就给你师母打电话，反正他们也很欢迎你去！说外国游客都很喜欢你的讲解风格！”刘大林本来可以不在大热天出去受罪，不过之前的非典已经让他前半年的收入比以往同期少了许多。这次挣些外快也是情理之中，谁活着都不容易。 “nick，i＇m in macau right now，with my son and my exci－wife！hope you＇ll be all the best in this summer，see ya in this golden september！”看来外国人比中国人开放的太多，离婚了的martin依然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前妻在一起度假。这要是换了在中国，不被吐沫星子砸死才怪！ “希望你们都比我好！”看完了短信，程雪馨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他再次拨通了周雨菲的手机，话筒里传来了陌生的男声，说这是他刚办的号码。看来她是为了躲开自己的电话骚扰换号了。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她的新号码。打她家的电话，她的妈妈说她和赵燃一起去青岛度假了。 “你就是雪馨吧！雨菲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放心，她不会和你再好了！”周妈妈在电话里说，她的话语中充满对女儿的同情和对程雪馨的愤恨，因为女儿重蹈了她当年的覆辙，找了一个和她的丈夫一模一样的花花公子。 算了，算了，就听吕晓颖的话吧！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开学后又会好的。 何况程雪馨也根本不可能把张铁军撇在西安，自己去青岛和情敌决斗。他只是在心里愤愤地骂着：“赵燃脑子进水了！威海就有那么好的海滩，干吗跑青岛去！” 直到他日后分别来到这两个海滨城市才知道，两个城市是如此不同，青岛是海风吹向大陆，威海是陆风吹向大海，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而且青岛每年一度的国际啤酒节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赵燃就是想用那里的狂野氛围治好周雨菲的伤心。 而且赵燃做到了。 回到了病房，程雪馨刚想把在超市买的橙子榨成汁喂给张铁军，却不想看到了张铁兵冒火的眼睛！ “兵兵，你们学校解除封闭了？” 张铁兵不语。“你憋坏了吧？” 还是没有回答。 “你饿吗？我带你出去吃肉夹馍吧？” 依旧无语。 “你爸爸没事，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你哥哥也没事了，他脱离了危险。” 沉默不言。 “兵兵，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哥哥！我也对不起你爸爸你妈妈和你！可是那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什么也没有做！不！不！我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可是我以为那是你雨菲姐姐的手！”程雪馨看到张铁兵始终不开口，焦急万分。本来和铁军的误会还没有解除呢！现在如果兵兵再误会了，更加麻烦！ 他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一脸怒火，却依然不失可爱的大孩子，那个促成了他的初吻的小弟弟，那个把自己当成亲哥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张铁兵在被拥抱的第一瞬间依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安慰和鼓舞，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和亲哥哥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当他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亲哥哥时，本来已经熄灭的怒火就再次点燃了！ 他狠狠地把程雪馨推开，并一下一下地把他推出了病房。 张铁兵对着程雪馨疯狂地拳打脚踢，比起余雄飞对赵燃的拳打脚踢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比起弱不禁风的赵燃来说，高大强壮的程雪馨是绝对有还手之力的，张铁兵比他整整低了半头。 可他不还手！他怎么能还手？ 忘记了香港事件的影响，把铁军的受伤完全归结到自己和徐英洁的身上。 所以他不还手！ 如果不是闻讯赶来的几个医生护士把张铁兵拼命地拉开，程雪馨也一定会被打死的。 这顿毒打胜过了程雪馨童年时程天扬和潘娜对他任何一次的痛揍，不过比起这个晚上就要到来的另一场专业性的毒打，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给我听着！我哥哥不和你动手！可我会！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帅，你有才，你会勾引女生，满大街都是啊！非得抢我哥哥的女朋友！你知道吗？当年我哥哥为了你，和人打了一架，因为那个人一直追子蕊姐姐！可你呢？你还要脸吗？”张铁兵被拉住后不能动手了，可嘴还闲不住。 “兵兵，你打的好！”程雪馨被打的满脸是血，全身都疼，靠在走廊的墙角虚弱地说。张铁军为了程雪馨和王子蕊打架的事情，程雪馨早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王子蕊写信告诉了他。“谢谢你！我该打！” “从今天起，不许你碰我哥哥一下！我恨你！恨你全家！你害惨了我哥哥！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妹妹也害惨了我爸爸！”兄弟俩的话大同小异。张铁兵和程雪薇是从幼儿园到高一的同学，他早就对嚣张跋扈，傲慢无理的程雪薇看不上眼了，要不是看在程雪馨的面子上，他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骂完了打完了，张铁兵终于出气了，他甩开众人的胳膊扭身而去。 “兵兵！你等等。”程雪馨叫住了他，这时众人纷纷离去。 “你还要干什么？” “我和你交接一下。”程雪馨挣扎地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笑了，“每天需要给他擦六遍全身，天气这么热，出汗了粘在身上不舒服；床头柜底下是蔬菜水果，每次选两三样加些白糖榨汁喂给他，一天六次；还有，千万不要碰到那些管子，否则他会很痛。” 张铁兵听到他这样细心地照顾自己的哥哥，不免为自己刚才下的狠手感到一丝内疚，不过很快就被愤怒取代，他打断了他：“行了，你别说了，有医生护士，用不着你！” “那好，你拿着这个，这是你哥哥挣的家教费，抛去日常开销，还有八千。”程雪馨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密码是你的生日。” 其实这里的钱和张铁军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程雪馨这三年在大雁塔当英文讲解员挣的劳务费，他知道非典让封闭在校园内的张铁军一点“外快”都没有挣到。这次受伤后，至少一个月别想再工作了，张羽飞又被羁押。如果不给他们点钱，非得发生问题不行！就连这个暑假的生活都成问题了。 张铁兵接了过去，刚刚还为钱发愁，现在马上解决了！ “还有，医疗费的押金我都交了，一共一万，不出太大的意外，足够用到你哥哥出院的时候。如果不够了找我要，剩下点你们就留着，给他好好补补！” “算你还有良心！” “兵兵，我对不起你们！我走了！”程雪馨一瘸一拐地走了，刚才张铁兵一脚踹到了他的右膝。从此留下了病根，每到阴天下雨时，他的右膝就会隐隐作痛。 程雪馨回到了纬什街那套一居室，自从非典爆发校园封闭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住过。从一进门就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看到了两个房间里的种种陈设，张家兄弟的房间，被兄弟二人戏称为“炮房”的他和周雨菲的卧室，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再次回来了。原来的四个人曾经在这里留下了多么美好的记忆！ “逼”铁军喝银桥酸奶，“逼”兵兵洗澡换衣服，和雨菲在厨房里，洗衣机旁忙碌，一起吃饭，一起刷碗，一起学习，一起听音乐，看电视，玩电脑，多么和谐的“家庭”！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吗？雨菲已经和情敌在海边度假了，张家兄弟也似乎不会原谅自己了，他们也许还会回来，可是回来的目的一定是取走这里的东西！ 程雪馨明白，这样的日子即使回来了也不会象原来那样轻松惬意了。 他抱起一个“飞火流星”足球，无法自拔地流起泪来，就象一个星期前得知了瘟疫的消退和兄长们的平安后那样流泪。只是心情大不一样了。 “不能这样下去，我要努力地挽回失去的一切！爱情和友情！我都要！”一个声音突然在心中想起。 可他怎么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但彻底摧毁了他的信心，还让他知道除了爱情和友情外，他连仅存的亲情也失去了。 “砰砰！”有人敲门，谁会来呢？ 雨菲突然想通了，从青岛过来找自己？还是兵兵突然想通了，从医院赶来说他们兄弟原谅了自己？或者二者皆有？ “出了事情要先往最坏处想，可一旦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要往好处想。”2002年，央视热播的＜＜大宅门＞＞里这句台词深刻地震动了坐在电视前的程雪馨。 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要往好处想。 怀着这样的心态，程雪馨打开了门。 第三十七章 手足分裂 程雪雷！ 他一脸愤怒，一脸痛苦，一脸绝望地站在门外。他是刚刚坐飞机从北京来到西安的，此行的目的是找弟弟算帐！ 因为他把全家都害的死去活来！ 爸爸妈妈两次伤心欲绝！妹妹生不如死！（尽管这不是弟弟的“功劳”，但失去理智的程雪雷依旧把它归功于弟弟。）大哥几乎死了两次！大嫂险些流产！（如果不是戴涛差点死在分娩室里！）小侄子还躺在育婴箱里！（不知道当他出来的时候还有没有爸爸！） 都是弟弟的“功劳”！ “二哥！”程雪馨扑了上去紧紧地拥抱住程雪雷，随后放声地哭了起来，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所带给他的委屈和痛苦，以及一系列突发事件带给他的伤心和绝望全都无所谓了。女朋友离开自己了，好朋友也恨透自己了，好哥们，红颜知己，恩师都远在天边。 可是还有哥哥呢！从一出生就那么关心爱护自己的亲哥哥！ 大哥刚走了不到一个星期，二哥就来了！ 心若倒悬，仍感谢天！ 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二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二哥刚去北京工作的时候。 随后的两个寒假和一个暑假，两个哥哥都极力让程雪馨去北京和他们一起过，可是程雪馨为了张家兄弟和自己心爱的工作留在了西安。他想：毕业后十有八九是去北京发展，天天能够和哥哥们在一起，可是铁军和兵兵都想留在西安，再见面就不容易了，所以现在要多陪陪他们，其实是想让他们也多陪陪自己。 可是事实却与程雪馨的设计大相径庭。 人生就是一台机器，设计的越精密就越容易损坏，人生应该是简单的，简单到要顺其自然的地步，顺其自然，一切就会欣然。 程雪馨在接下来的半年中明白了这个道理，并深深地被其影响。 后来他去了北京那家酒店工作工作，在一年一度的评估中，他对那个给他作评估的礼宾部经理，北京头号“金钥匙”（酒店业的万能人士）也说了相同的话，因为那个经理认为他尽管很敬业，对自己的未来却根本没有明确的打算，只是过一天算一天。 那个经理觉得程雪馨是个大学生，而且英语是那么出色，和大多数只有中专和职高学历的酒店员工应该不一样而且应该很不一样，可是程雪馨却很令他失望。 的确是这样，那时的程雪馨只热衷于漂流的感觉，对于什么前途，什么事业，早就不在乎了。旅程就是一切，家在路上，这就是他的前途和事业。 而此时的他也是忽略了太多的事情，包括程雪雷极其不正常的表情。他只想着自己的委屈痛苦伤心绝望，他有太多的话太多的事想告诉二哥，尽管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把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可是这次的事情有点太大了。 一个星期前，如果不是程雪嵩就要登上去香港的飞机，他也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哥的，可是他没有。 他真应该那时就说，如果说了，随后的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程雪雷把弟弟恶狠狠地推开，随后用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重重地打倒在地！ 程雪馨狠狠地摔在地上，左半边面颊迅速地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一个优秀的警察，一个擒拿格斗样样精通的警察，力度有多大，专业技巧有多深，可想而知。 “混蛋！！”程雪雷歇斯底里地怒吼。 “二哥！？”程雪馨简直要崩溃，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二哥会打自己，小时侯，二哥对体弱多病的他是那么呵护备至。每次爸爸妈妈打他的时候，二哥总是帮着自己说话，在这一点上做的比大哥都强。可是今天二哥却打了自己，而且这么狠！ 他感觉最后一部分还算完整的心象已经碎去的那一大部分一样破碎！ “住嘴！！你不配叫我二哥！！我也不是你二哥！！我没你这个弟弟！！” “我怎么了，惹你这么生气？” “你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程雪雷上去对准弟弟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就象在半年前制服一个还想垂死挣扎的逃犯一样。 “我……我……真的不知道……”程雪馨胃里翻江蹈海般的巨痛，二哥这一脚实在是太专业太到位了，不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肉体的疼痛比起心灵的创伤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还跟我装洋蒜是吗？”程雪雷蹲下身一只手就把弟弟从地上拽起，真是臂力惊人，随后又对着胸口狠狠一拳，这一拳几乎让弟弟背过气去，如果不是因为弟弟有很大的肺活量。 程雪馨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全身都被汗水沁透，就象当年站在高考考场外时一样。 “就是你这个混蛋！逼着大哥给那个王八蛋的儿子做手术！那个王八蛋的儿子没事了！可是大哥快死了！！” “什么？！”程雪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有脸问？大哥差点死了两回！第一次，在香港，爸爸妈妈知道了他给那个王八蛋的儿子做手术后，大哥差点被爸爸勒死！爸爸妈妈已经和大哥断绝关系了，说从此没有大哥这个儿子！我陪着伤心欲绝的大哥回了北京，就因为心神不定，他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非典病房的隔离区而且什么都没有戴，结果感染上了！大嫂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急的流产！现在大嫂还没有脱离危险，小侄子还躺在育婴箱里！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 程雪雷说着哭着，最后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 而程雪馨的世界就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啊？爸爸妈妈从来就不爱我！两个那么好的女朋友也先后离开我了！高考那么重要的考试我也以失败而告终！大哥和铁军那么关心我，却被我害成这个样子！妈妈，您为什么要生我？您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程雪馨用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说着。 此时的程雪馨心里充满了失败的感觉，忘记了张羽飞的疼爱，忘记了郝圣的友爱，忘记了刘大林，martin和张乐等人的钟爱，忘记了余雄飞，陈经纬，任洁溪，乔雪雪，吕晓颖，王韶勇等人的友谊，忘记了自己在全校旺盛的人气，忘记了那么多人喜欢，崇拜，敬佩的目光，甚至忘记了西安这个伟大的城市其实已经差不多完全治好了自己的伤心。 他只有流泪，可是却不能放声大哭，因为胸口刚刚受到的大力击打让肺部疼痛万分。 “你这个害人精！难怪爸爸妈妈会那么讨厌你？难怪高中同学会那么敌视你？我现在都不恨秦磊军了，反而同情被你害疯了的秦磊民！难怪子蕊会离开你？他们早就看出了你是个多么狠毒的人！就我和大哥傻，还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关爱着！还会让我们的朋友陪你去参加高考！看来你真的和张家那个王八蛋是一路货色！难怪他们都对你那么好？” 程雪雷骂的比一个星期前的张铁军还要难听，不过还没完，更难听，更伤弟弟的心的话语还在后面。 “爸爸妈妈说的对，你本来就是多余的！家里有大哥，妹妹和我就够了！我知道你恨妹妹！所以你成心用这样的手段来侮辱妹妹，还连累了大哥，还报复了爸爸妈妈！连大嫂和小侄子也差点被你害死！你伟大！你的凶狠毒辣简直是人间少有！我还记得当初妈妈生你的时候是那么伤心，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把你在地上摔死！那样的话今天谁都清净了！” “你还有女朋友吧？就你还配有人爱？她早晚也得离开你！”程雪雷之前所有的话都不对，可是这句话对了。 而程雪馨已经无法让自己正常思维了。 程雪雷越说越来气，他猛地把弟弟推倒在地上，随后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 “我最好今天就结果了你！免得你以后再去祸害别人！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最后一句话来自周星弛的经典作品＜＜大话西游＞＞，本来好笑的台词现在听起来却一点不好笑。 他伸出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掐住了弟弟的咽喉，在刚进分局工作不久后的一次任务中，追捕逃犯的程雪雷也被一个歹徒这样骑在身上掐住了咽喉，若不是李育山从后面把那个歹徒击毙，程雪雷也许早就成了烈士。而现在，他把同样的方式用在了弟弟身上。 在还没有发力之前，弟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杀了我吧！你勒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这句话更加深刻地激起了程雪雷的怒火，他那双力度极大的手突然发力了！ “好啊！我宁可被枪毙也要杀了你，为爸爸，妈妈，大哥，大嫂，妹妹，小侄子，为全家报仇！如果大哥有个三长两短，他在天上也不会放过你！” 程雪馨没有反抗，他一点反抗的意识也没有，此时的他已经万念俱灰了。“我的生命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现在结束了吧！结束了正好！” 他眼前越来越黑，感觉也逐渐模糊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断气的一刹那，突然感到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呼吸也顺畅了起来，半分钟后，当恢复了意识的他睁开模糊的双眼，却看到了程雪雷站在一旁流泪了。 程雪雷想起了童年的情景！ 想起了弟弟每次感冒发烧时，虽然烧的满脸通红却还在微笑，那娇嗔可爱而痛苦的小模样到现在还忘不了；想起了弟弟被每次父母打骂后，尽管屁股上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却还在微笑，那坚定忧郁的脸庞是那么英俊洒脱！ 他心软了！抛开自己警察的身份，他也没有任何权利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如果那样和每天接触的那些杀人犯还有什么区别？ 何况这是他的弟弟！ 何况大哥不是还活着呢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在这一点上，程雪雷象透了程天扬，情绪一旦过于激动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程天扬也不是生来就是这样，他是被十年动乱中家庭的变故和自身的遭遇彻底地改变了。 程天扬的父亲出身是没落地主，母亲则是资本家，这样的家庭在四人帮横行霸道的年代会遭遇什么样的状况可想而知。 父母每天都在街上戴着高帽子低头前行，而且没完没了地被拳头和脚“抚摩”着，被唾液“洗礼”着。 饱经苦难的父母常常含泪对五个儿女说，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俩早就自杀了！ 程天扬则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也陆续被发配到条件最艰苦的几个边疆连队接受再教育，虽然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却依然被人处处排挤。就这样，程天扬变了，本来胆小怕事的他变的坚强而勇敢，同时也暴戾和蛮横起来，而在此之前，他的性格就和小儿子程雪馨一样温顺。 即使日后四人帮垮台了，程家得到平反了，他也无法改变自己。 其实如果不是美丽温柔的潘娜来到他的生命中，他会变的更加可怕。 程雪雷看着眼前因为窒息而扭曲了表情的弟弟，心如刀绞，松开了手站了起来，而程雪馨的生命得以继续延续。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让我活着！我的生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程雪馨奄奄一息地说着。 “我现在不杀你！因为大哥还活着！要是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再来杀你！我不但要杀你！我还要杀了那个王八蛋！！”程雪雷心软了，嘴却更加硬了起来，他的心态已经完全被扭曲了，嘴上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二哥……”程雪馨依然躺在地板上。 “你住嘴，从今天起，你不是我们程家的人！爸爸妈妈早就不要你了！我和大哥从今天起也没有你这个弟弟！” “好吧！程警官，作为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遵纪守法的公民，我请求您，如果您的兄长真的遭遇不幸，我一定会自己结束生命，不会让您承担杀人犯的罪名。至于羁押在港的张羽飞先生，我也请您原谅他！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案子必有隐情，恳请您在日后他被遣送回大陆的时候明察秋毫。”程雪馨连自己也不相信能把话说的这么冷静而疏远，而且是在心被搅拌机搅的粉碎的时刻！ 程雪雷已经听不下去了，扭身而去。 他打车去了咸阳国际机场，在机场过夜后他要乘坐第二天头一个航班飞往北京，因为北京需要他。 李育山是戴涛照顾着（因为不敢告诉他的父母），戴涛不可能一直在北京，他已经把一大堆的任务撂在太原了，还需要程雪雷回去。 而息梅已经在“大嫂”的床前守了好久，她很累了。 大哥最“用不着”他照顾，可是最令人操心。 何况西安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那个混蛋已经不是他的弟弟了。 “oh my gosh！”程雪馨还没有忘记这个在初中就养成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用英语调侃一下。 可是今天在调侃过后，悲痛的心情却更加悲痛，没有丝毫的好转。 泪水止不住，还是止不住。从出生到现在，他流的泪水大概比任何一个的男孩都要多出许多，甚至还不如一些女孩。 他不想这样，可是……可是…… “like dying in the sun，like dying in the sun，like dying in the sun，like dying……”the carribean的心碎情歌＜＜dying in the sun＞＞真的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没有希望，只有心碎！ “how coul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so bad？how did i let things get to me？like dying in the sun……”程雪馨一边唱着，一边问着自己：“我怎么会让事情变的这么糟糕？我怎么会？” 当年爸爸妈妈不要自己时，虽然伤心，却无法和今天的绝望相比。因为爸爸妈妈从来不爱自己，分开了，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可这是从小到大就一直那么关心爱护自己，一直在全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哥哥！他们也不要自己了！这怎么能受的了？ “will you hold on to me i am feeling frail？will you hold on to me we will never fail？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you see，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程雪馨继续唱着，他无法让自己这样伤心下去，可是平常一唱起歌就能忘记一切，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呢？ “大哥，二哥，你们知道我想做到完美，我想完美！我就是想让你们为我而骄傲！”程雪馨唱着想着，泪水不停地滑落。 不过身上的巨痛却让他意识到也许应该去医院看看了，大哥还在人间，还不能死！如果死了在天上就看不到大哥了。 如果大哥真的不在了再死，在天上也许大哥就会看清楚人间的事情，就会了解到化觉巷那个可怕的夜晚，就会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我要先把自己整理好了，去北京看大哥！”他坚定地想着。 挣扎着站起来，挣扎着下了楼，又挣扎着打了出租车。 他来到了就近的西安市东郊第一职工医院，这家中等规模的医院的设施服务以及设备无法和程雪嵩进修的那家大医院相比，但是这里不会带给程雪馨痛苦的感受，因为这里没有关于大哥和铁军的回忆。 “你是被人打了吧？”那个一脸慈祥的老大夫问，从虚弱的程雪馨坐在她面前起，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帅气的大男孩，因为这让她想起了远在波兰留学的儿子，也和面前这个小伙子一样高大英俊。 “不是，我自己撞树上了！”程雪馨编造着拙劣的谎言。 “撞树上了？” “恩！” “年轻人，你要相信法律，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就报警。警方会还你一个公道。”老大夫说，她不禁摇头叹气。 这些年，社会上的种种丑恶现象层出不穷，一些贪官污吏当道，使得老百姓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信心，甚至开始对社会和法律绝望。吃了亏也忍气吞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个老大夫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孩子明明是被流氓抢劫并袭击了，到了医院后还吓的浑身发抖却不敢报警，因为怕罪犯报复。 老大夫以为面前的这个英俊的小伙子也是胆怯，尤其是看到他已经哭红的双眼后，连这么高高大大的男孩都变的这么懦弱，真是没救了。 “报警？就是警察把我变成这个样子！谁会相信呢！还有，哪个警察能管得了我这件事情？”程雪馨想。 “报警有用吗？”他说了出来。 老大夫叹了口气后放弃了劝说，精心地给他检查治疗起来。 伤的并不严重，尽管力度很大，但是没有打到致命部位，看来程雪雷还是手下留情了，而张铁兵的那一顿毒打更是算不上什么，比起程雪雷一点都不专业。 开了一些药后，程雪馨打车离开了医院。 肉体的痛苦很快就会忘记，而心灵的创伤却久久不能平复。 第二天中午，程雪馨从床上爬了起来，仔细地收拾好了凌乱的房间，洗了澡。又去了楼下一家档次不低的清真餐厅大吃了一顿（西安的清真餐厅可是随处可见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吃了三个饼的羊肉泡馍和一斤腊牛肉，两盘凉菜，那个传菜的小阿訇被他吓坏了。 没办法，饿坏了！ 一天前的事情暂时先抛开吧！反正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不了。现在的程雪馨已经决定去北京“陪着”大哥一家人度过，他知道所有的人都恨他，不允许他出现在他们面前。但是程雪馨可以远远地看着他们。 “上天啊！如果你开眼，就把家人的痛苦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的，饶了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二哥，妹妹和小侄子。尽管他们已经不认我，不要我了！哦对了！还有张叔叔，铁军，兵兵！哦对了！还有雨菲！我对不起他们所有人！我对不起他们！” 程雪馨坐在东方航空公司由西安飞往北京的航班上，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橙子想着，他还想起了非典刚刚爆发的时候，他给哥哥们发的短信。 “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他相信橙子让他的祈祷会从西安漂流向北京，带给哥哥无限的祝福和保护。 因为橙子就代表了他自己。 现在橙子真的从西安向北京漂流了！ 只是橙子还能不能带给哥哥同样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夏日寒流 2005年1月16日，backstreet boys第二次在北京举办了演唱会，地点是首都体育馆，上一次是在2004年9月24日，地点是奥林匹克体育场。 程雪馨两次都到场观看了，作为他们最忠实的fans，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场？至于票价的昂贵，扯淡！钱和自己一样，都是王八蛋！ 不过平心而论，第二场几乎就是第一场的翻版，曲目编排和台词几乎完全一样，包括howie的那句中文问候：“你好beijing china！”记忆好一点的人肯定都知道。 他更喜欢第二场，不是因为场馆小了，与偶像的距离更近了。也不是因为brian还对着站起来的他招手让他下来（其实brian只是出于对歌迷的厚爱才这样的，如果他真的下去肯定会被那几个强壮的黑人保镖臭揍一顿），而是因为他们表演了一首全新的曲目，＜＜siberia＞＞，是他们最新专辑＜＜never gone＞＞的其中一首。 这绝对不是他们的经典作品，不要说媲美＜＜as long as you love me＞＞这样脍炙人口的，甚至连风头稍逊的＜＜shape of my heart＞＞也比不了。但在他们所有的作品中，程雪馨最喜欢这一首，还长期作为他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因为他的短信比来电多出一百倍还不止），来电铃声换了又换，但是＜＜siberia＞＞却始终不换。 西伯利亚，靠近北极圈的地方，俄罗斯的一个区域，寒流的绝对诞生地，冬季的＜＜天气预报＞＞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说的就是这首歌。 “and my heart did time in siberia was waiting for a lie toe true cos it＇s all so dark and mysterious when the one you want doesn''t want you！”程雪馨几乎天天都要唱。 心在西伯利亚被放逐，等待着一个谎言变的真实，因为一切都是那么黑暗和神秘，当你想要的人不想要你的时候。这就是程雪馨真实的生活状态。 不过刚刚走出首都国际机场侯机楼的程雪馨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想不到有招一日能够如此近距离的和偶像接触。甚至连这个自己未来将要工作三年的场所的布局都没有看的太清楚，他全心都在那家医院里的三个人身上。 大哥，大嫂和小侄子。 他还不知道李育山也受了重伤，更不知道这也是香港那个可怕的夜晚的连带后果。 只是打车直奔程雪嵩工作的那家大医院而去，出租车所行驶的机场高速路就是他日后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这是程雪馨第一次来到北京，对于这个比西安更大，更繁华，更干净的国际大都市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第一印象，至于天安门有多雄伟壮观，故宫比阿旁宫哪个更豪华，长城比起西安城墙来说哪个更值得一看，颐和园和华清池相比究竟哪个风景更美，这些和他所学专业息息相关的东西他也没工夫去研究。 那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如果大哥好了，再看不迟，如果大哥真的死了，等自己随后死了再看也不迟，反正灵魂能漂流到任何地方，想看什么看什么。 没准还能漂流到自己最喜爱的国家阿根廷，看看博卡青年的魔鬼主场——糖果盒体育场，看看布宜诺斯艾利斯长长的街石，看看雄伟壮观的天主大教堂，看看辽阔的牧场和草原，甚至可以看看马岛战争烈士纪念碑，并和那里的异国灵魂一起跳跳探戈呢！ 程雪馨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是无神论者。 到了医院，在附近找了一家地下室小旅店住下，价格尚可接受，一天五十，可是住宿条件就让人不敢恭维了。不过程雪馨不在乎，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每天早上，程雪馨都会背着自己的橙色nike背包来到那家大医院的门口，包里装着足够吃一天的东西：全麦吐司，牛奶，色拉酱，当然少不了橙子。随后在犹豫不决的心情中徘徊着，终于下定决心进了医院。 一会儿去妇产科门口转转，一会儿又来到了非典隔离区的警戒线外不停地走着。 警戒线外有许多人在等待，他们举着鲜花和条幅，上面写着“程大夫！挺住！”“祝愿程大夫早日康复！”还有一个小女孩举着一张纸上面用孩子幼稚的字体写着“程叔叔谢谢您救了我妈妈！您也一定要好起来！” 看来都是被程雪嵩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患者和家属们。 程雪馨看的热泪盈眶，心里的内疚感更加强烈了！他不但伤害了全家，更伤害了这么多人！大哥是白衣天使！是英雄！可是他却让这样一个伟大的天使和英雄在生死线上徘徊！ 他还时常会看见一身警服的程雪雷的身影，旁边常常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护士，这大概就是二哥常常在电话里和自己提起的那个女朋友吧？两个人看起来那么般配，职业也都是那么神圣：一个捍卫生命，一个挽救生命！ 祝愿他们幸福，比自己和雨菲幸福！想起了周雨菲，她还在赵燃的身边，本来张铁兵决裂的态度可以让程雪馨去青岛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爱情，可是亲人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事实把他的心从海边的沙滩上拉到了皇城根儿下。 尽管最珍贵的友情没有了，仅有的亲情也消失了，相形之下，爱情是最容易挽回的。可是他怎么能在大哥的生死关头去保卫爱情？ 他要守着大哥，如果这是大哥生命的最后时光，自己也算有幸陪着他走完。 尽管距离远了些。 “fuck you sars！”他恶狠狠地诅咒着可恶的非典，他恨死非典了。如果没有非典，今天的他会多么快乐，多么幸福！不仅是他，程家和张家的所有人都不会象今天这样痛苦！ “大哥，我爱你！尽管你已经不再承认我是你的弟弟了，可是我还象小时侯那样爱你！尊敬你！崇拜你！请你争气一点，不要让我追随你的脚步到天上去！尽管生命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尽管在那里你也许会原谅我！” “大嫂，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你！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和大哥一起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就象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所以我才会在你们的婚礼上给你们唱＜＜endless love＞＞！听大哥说你也很喜欢我，但是我不配了。我这个该死的小叔子居然会带给你这么大的痛苦！让你在肉体和心灵上遭遇双重的打击！知道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求求你赶快好起来！才能给我大哥打气！” “我亲爱的小侄子，我爱你！你知道三叔是多么地盼望你能健康平安地成长啊！可是三叔却对不起你！不但伤害了你的爸爸妈妈，还让你在尚未发育完全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让你感受不到妈妈的怀抱和爸爸的亲吻！三叔多想看着你长大，教你唱歌，演话剧，踢足球啊！可是不可能了，不过你还有另外一个好叔叔！就让他来替我爱你吧！” 他默默地祈祷。 累了，饿了，支撑不住了，就走出医院找片树荫坐下，吃些东西，回到旅店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回来徘徊祈祷祝福忏悔。 “大爷，北京的什么寺庙香火最旺盛，最灵验？”身为国际旅游专业高才生的程雪馨居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可以理解，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几乎一片空白了。 旅店门口的大爷是个很慈祥的老头，“孩子，当然是雍和宫啊！” “谢谢您！”程雪馨打车直奔雍和宫而去。 雍和宫是北京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建于清康熙三十三年（公元1694年）。原为清第三代皇帝雍正即位前府邸。 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改为行宫，乾隆九年（公元1744年）改为藏传佛教寺院。 雍和宫是由三座精致的牌坊和雍和门、雍和宫殿、“四学殿”（药师殿、数学殿、密宗殿、讲经殿）及三个文物陈列室构成。整个建筑布局完整，巍峨壮观，具有汉、满、藏、蒙民族特色。 各殿内供有众多的佛像、唐喀及大量珍贵文物，其中有紫檀木雕刻的500罗汉山、金丝楠木雕刻的佛龛和18米的檀香木大佛。 檀木大佛1990年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 不过程雪馨并没有回忆起上述那些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他只想找个地方为亲人们祈祷祝福，而雍和宫的香火也确实旺盛，还在一公里外就能闻到蜡烛和香的味道。 程雪馨终于回忆起了药师佛是保佑人身体健康的了，他径直去了药师佛店。 一头跪下，长跪不起！默默地祈祷，默默地流泪。 直到膝盖酸痛的支持不住了才站起来，至于跪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佛祖保佑，保佑大哥战胜病魔，保佑大嫂和小侄子健康平安！弟子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保佑！保佑！” 就在这个时候，程雪嵩也的确正在死亡线上挣扎。 尽管很多被程雪嵩救治并痊愈的非典康复者自告奋勇地前来，表示要给程大夫捐献自己含有非典抗体的血清蛋白，可是在注射了几次后效果依然不明显。 原因在于，由于当时程雪嵩的身体状况实在很糟糕，所以入侵他体内的非典病毒数量也实在太大了！ 剧烈地咳嗽，间歇性地吐着血痰，轻度昏迷，重度昏迷轮番轰炸，而且最要命的是程雪嵩根本吃不进去什么东西，吃了还会吐。 吃不下东西就没有抵抗力，没有抵抗力病毒在体内就会肆无忌惮地繁殖，恶性循环。如果注射一些什么营养药剂的话又会和其他的药类反映冲突，简直让人抓狂！ 副院长心痛万分：“怎么办呢？” 其余人面面相惧。 息梅突然想起来了，“大伯子”当初工作的时候每天都会吃橙子（那是因为“小叔子”的推荐），现在可以试试吧！至少比什么都不吃强！维生素可是增强免疫力的首先营养了！ 副院长听了后说：“你们试试吧！” 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进了程雪嵩的病房，手里端着一个碗，晚里是搅碎了的橙子果肉，她舀起一勺，喂进程雪嵩半张的嘴里。 她根本没有报任何的希望，以前他们医疗组一起配置的那么好吃且营养丰富的混合粥（用鹌鹑蛋，黄花，木耳，糯米，莲子搅拌成碎末后熬成稀饭）程大夫都吐了出来，橙子难道比这强吗？她已经等着面前的程雪嵩象从前一样地把橙子吐出来。 可出人意料，她惊讶地看见了程雪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 她小心翼翼地喂了第二勺，喉结又滚动了！ 一碗橙子全都喂完了，足足有两个半多！ “他吃了！吃的好香！”护士欢天喜地地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随后的日子里，程雪嵩的胃口一下就好了起来，每顿饭先吃些橙子，随后又能吃好多营养粥，身体也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慢慢地，呼吸机可以不再使用，慢慢地，各项指标都接近了正常值。 是橙子替程雪馨挽救了大哥的生命！内外兼休的橙子！ 二十天后。 在康复的夏月黎把儿子从育婴箱中取出的时候，程雪嵩也战胜了病魔，并康复出院了！而李育山也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就和商量好了似的，要病一起病，要好也一起好。 程雪馨远远地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着大哥在众人的鲜花和掌声中摘下了口罩，看着大嫂抱着小侄子幸福地抱住他，看着二哥和“二嫂”在一旁幸福地流泪，还有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李大哥。 此时，程雪馨才知道李育山受伤的事情，否则他也会在雍和宫为他祈祷一番。 还有程天扬和潘娜的身影！ 原来兄弟俩愤然离开香港的当天，“夫妻俩”把女儿交给了许见庭照顾，他们已经同意许见庭和女儿结婚了，并许诺：毕业就给他们办事。随后开始联系律师和警方，要决心要用一切努力使张羽飞得到最为严重的惩罚！ 潘勇随后赶到香港和“外甥女婿”交接了一下，把外甥女送进了上海最好的精神病医院——零陵路的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解决了妹妹和“妹夫”的后顾之忧。 潘勇也是悔恨交加，怎么报答妹妹就这么难？ 好不容易妹妹答应了自己，同意把外甥女送到香港，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造化弄人。 尽管事情是在香港出的，可是张羽飞的籍贯是大陆，根据相关法律，只有送回原籍所在地审判。而潘勇再次自告奋勇地帮助妹妹和“妹夫”，他找到一个当律师的朋友，那个朋友又请求了自己的大学导师，那个导师在省城一家律师事物所任职。 潘勇的朋友是这样考虑的，自己出面不够分量，当地的法院检查机关也许不够重视，毕竟自己不算资深律师，而大学导师却是律师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 何况导师还有一个自己怎么也无法比拟的优势：来自那个小城市所在省份的省城。这样的身份必然会让当地的法院检察院相当重视，因为他们觉得省城的律师是多少都有些背景的，搞不好就有通天的门路。 而案子也的确按照有利于程家的意愿判决下来：张羽飞以强奸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其实一个强奸罪判上三年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根据［刑法条文］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案子有很多疑点：比如犯罪嫌疑人在实施完罪行后为什么不尽快离去而是昏倒在受害者身旁；还有现场的种种痕迹表明实施现场不仅仅有一个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在香港举目无亲，哪里来的同伙？ 还有犯罪嫌疑人身上有多处受伤，以程雪薇的力度是不可能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盖棺定论本来就有些勉强，按照最低年限判决也无可厚非。 可是程天扬和潘娜对张羽飞恨之入骨，给了那个律师超高的报酬，他们反正不缺钱。而律师也利用自己极强的口才和丰富的法律知识把张羽飞的所作所为演绎到了最严重的地步。 他指出： ［刑法条文］第二百三十六条还有其他的内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一）强奸妇女、奸淫幼女情节恶劣的； （二）强奸妇女、奸淫幼女多人的； （三）在公共场所当众强奸妇女的； （四）二人以上轮奸的； （五）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 而张羽飞的所作所为与（三）和（五）完全吻合，既是在公共场合，又造成了严重后果，至于（四）是不是成立还说不定呢！判十年都轻了！ 多亏张羽飞的律师。本来张羽飞请不起律师，法院只有按照规定免费给他指定一个。 现在没有钱可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可是吉人自有天相。 那个名叫鲁飚的律师刚刚毕业不久，是一个满腹热情和正义感的年轻人。他为张羽飞据理力争且说的头头是道，把省城律师的嚣张气焰杀了下去。 毕竟能力有限且资历不够，而且法院也确实非常顾忌省城律师的背景（虽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最终权衡利弊，采取了折中的态度：十年。 根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当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决的，有权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15日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当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审裁定的，有权在裁定书送达之日起10日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异常冤枉的张羽飞本来可以根据上述条文提出上诉，而且鲁飚也下决心帮他打赢这场官司。可是张羽飞却拒绝了，他太了解程天扬了，老朋友已经对他恨之入骨，没有把他置于死地已经算好的了。而且这样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对谁都不好。 两个儿子肯定会放弃学业把他救出来，这样可一定会耽误他们的大好前程！ 鲁飚已经为他免费辩护了，继续欠他的情于心不忍，张羽飞最害怕欠人情了。 命中注定有这样一次劫难，躲也躲不过。认命吧！从叶蓝去世的时候张羽飞就学会认命了，他只是委托鲁飚：“麻烦你去西安告诉我的两个儿子：别来看我！爸爸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穿着囚服的样子，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会见他们的！反正他们做家教的钱也够养活自己了。坐车住宿和饮食费用我是给不了你了，你去找一个叫程雪馨的孩子，我给你写个他的联系方式，他会给你报销的！还有，也千万不要让他来看我！” 他相信自己深深疼爱的雪馨会帮自己这么一点忙。 随后张羽飞含着泪水穿上了囚服，走入了当地的拘留所。而原来的单位也将他除名，而且从此取消了让优秀职工去香港旅游的奖励项目。 等待谎言变的真实，他希望有一天真正的肇事者会被绳之以法，还给他一个清白。 程天扬和潘娜折腾了半个月，对结果还算满意。 共同“参观”了曾经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故地重游”，二人的感情再度生温，回忆起了当年种种的喜怒哀乐。 终于在请完律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决定复婚。 “还请您帮个忙！” “说吧！没问题！”省城律师的热情不是因为合作愉快，而是丰厚的报酬。他从小就是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小人。 “给我们起草一份复婚协议书！” “你们二位要复婚吗？” “是的！” “恭喜你们！” 二人办好了复婚手续后，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来自未来的女婿许见庭，他给“岳父母”读了程雪雷留给二人的信。程雪雷委托转信的那个护士因为急于度假把这件事情忘了，回来后才想起来。虽然粗心却还有责任感，她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许见庭，把信交给了他。 第二个来自未来的儿媳息梅，她觉得有必要和“公婆”说说这些天来的情况。尽管“公婆”对“大伯子”的决情让她和“丈夫”都有些意见，可是这些天的惊心动魄也的确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还认不认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大伯子”。 程天扬和潘娜内疚万分，赶快去了北京，他们要重新认回自己的长子！毕竟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女儿的精神恢复状况也非常乐观。 性格越强硬的人越容易被人原谅，而心灵越柔软的人越容易被人过分地对待，这是一个绝对真理。程雪嵩，程雪雷可以原谅父母的绝情，却无法原谅弟弟的无助。尽管父母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而弟弟只是在绝望中恳请大哥帮忙。 于是，程雪馨就在医院的门口远远地看到了久违的爸爸妈妈。 三年不见了，精神还是那么好，一点不象快五十岁的人。而且又手拉手走到了一起！身旁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两对幸福的情侣。 不！是三对！ 还有爸爸妈妈呢！ 程雪馨怎么也想不到是妹妹的惨状把离异的父母再次栓在一起。 妈妈从大嫂手中抱起了小侄子，看不够，亲不够，那是她的孙子啊！怎么能看的够亲的够？爸爸也是那么高兴，他是当爷爷的人了！ 三代七口人，多么美丽和谐的家趣图！ 看来他们原谅了大哥，大哥也再次活了过来。活着真好！真好！ 爸爸和妈妈，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他们都是那么幸福！如果妹妹康复了，一家人就团员了！（他不知道妹妹也有了一个可以信赖终生的人。）程雪馨从心里替家庭感到幸福，虽然这个家庭已经不再有自己的位置。 其实一直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 失去了眼前的家也就算了。西安还有家呢！还有铁军和雨菲衷心耿耿地站在身边，当然还有兵兵！那是自己新建立起来的一个家，爱情和友情的家，可是那也已经成为过去！ 还有张叔叔的那个家，肯定也不会欢迎自己了！张叔叔肯定恨死程家的所有人了！尽管过去程雪馨曾经为了这个家庭的幸福做出了那么大的努力！ “我没有家了！”程雪馨想着，想着。忍不住泪流满面。 “siberia～siberia～siberia～when the one you want doesn''t want you to！”后来来北京工作的程雪馨屡屡忍不住来到这家医院的门口徘徊，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并唱起这首歌。他深刻地体会到了当自己想要的人不想要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从此恨上了夏天，每个夏天，他的心情都会坏到一年之中的最高点，伤心，沮丧，失落，暴躁，易怒。春天，秋天，冬天的温顺，随和，平易近人荡然无存。 他更加恨上了robbie williams的经典作品＜＜better man＞＞，因为那里面有一句：“give me endless summer cos i''m feeling cold！”给我无尽的的夏天？啊呸！ 这个夏天比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更为可怕，当年尽管困难重重，可还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现在尽管更加伤心绝望，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认为夏天是虚伪的，虚伪到了极点，热透了身体却冷透了心！ 宁愿身处在西伯利亚寒流中，那里虽然寒冷到极点，却真实。 寒流让你的外表和内心都一样寒冷！ 就象橙子，在炎热的空气里很容易变质，在冰箱里却能长久保鲜。 所以应该从夏天漂流到冬天。 “where am i？beijing or siberia？”程雪馨象逃命一样离开了那家医院，因为“亲人”都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了。跑到了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一片树阴下，他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确实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北京？还是西伯利亚？ 真的很想去西伯利亚的寒流中，让身体和心都一样寒冷。 想起什么是什么，他已经拨出了114准备查询一下什么地方可以订国际航线的机票，他要去西伯利亚。他想让那里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把自己冻死！ 后来当他以北京为起点终点，并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漂流时也是如此，想法基本上一成型就开始实施了。比如第一次回西安，头天晚上才想好了，第二天中午就坐在东方航空公司直达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的班机上了。还有去济南，上午十点半醒来的时候冒出了这个想法，十二点就从北京站坐上了t－35次列车直奔泉城。去天津也是在北京站出发，前一秒还在恒基中心的肯德基餐厅喝果汁，后一秒就决定去售票处买票前往津门。 不过这次的疯狂之旅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后来当他回忆起这个意外时总是忍不住感慨万千。若不是这个电话，他怎么能够知道尽管他失去了那么多，可没有失去的更多？他怎么能够享受到那么真挚那么感人的关爱？他怎么能够获得一份刻骨铭心的跨国之恋？他怎么能够得到哥哥再次的关怀和疼爱？ 早就在西伯利亚刺骨的寒流中冻成了冰冷的橙子，而不是四处漂流的快乐而充实的橙子。 第三十九章 手足情深 程雪馨立刻打车去了首都国际机场乘飞机赶回了西安，他不是烧包，其实他花钱一直很有节制，而且他喜欢坐火车胜于坐飞机。何况现在他的钱包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鼓了，学杂费，生活费，和周雨菲出去玩，给她买手机，cd walkman，外加上张铁军的手术费，给张铁兵的生活费，还有这次来北京的开销等等，他现在只剩下一万五千多了。 他是忍受不了火车12个小时的煎熬。 时隔二十天后再次回到西安。 西安！西安！ 感觉那样的亲切！ 走出咸阳国际机场的程雪馨居然有想趴在地上亲吻地面的冲动。尽管这里带给程雪馨的痛苦比起那个小城市来说多出了一百倍都不止！可是程雪馨居然一点都不恨这里！他觉得西安才是他的家乡！ 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爱西安！ 爱一个人没有理由，爱一个城市同样不需要理由。 没有任何耽搁，和鲁飚约好了在开元商城的麦当劳见了面，一张小桌的两杯橙汁旁。 第一眼见到那个年轻的律师，程雪馨就觉得非常亲切，就象当初见到余雄飞和陈经纬的感觉一样。后来香积思的觉伟法师告诉他：这就是前生的缘分，许多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亲切，许多地方第一次来就觉得熟悉。这都和前生有关。 此外，程雪馨还从谈话中得知他不但和自己是同一个地方出生成长外，也是在西安上的大学，西北政法大学2002年的毕业生。 鲁飚根本没有和程雪馨提起当事人让他给自己报销种种费用的事情，原因有二：首先他同情自己的当事人，认为他一定是无辜的，天生的正义感令他觉得他有义务帮助这位善良而苦难的叔叔；其次，他去西安也正好满足了自己对这个城市的思念，毕业一年，按照父母的意愿回到家乡工作的鲁彪也想西安了。 能够让每一个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深深地怀念，这样的城市不多，而西安就有这样的魅力。至少程雪馨周边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鲁飚认为另外一件事情更为重要。 下午他刚刚在医院里找到了尚未康复的张铁军和心烦意乱的张铁兵，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兄弟俩狼狈的样子（毛手毛脚的张铁兵根本照顾不好哥哥，把张铁军闹的很不舒服甚至很痛苦），他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说他们的爸爸已经开始服刑了。只好悄悄地离开，随后找程雪馨拿主意。 程雪馨拒绝了鲁飚要求他同去的请求，尽管得知了张羽飞即将度过十年的铁窗生活让他心痛无比，但他已经没脸面对这对难兄难弟了。 鲁飚也不勉强，他只是提出了希望程雪馨能够陪同他回家乡去看看他的当事人，因为善解人意的鲁飚从当事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对程雪馨那种不是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的疼爱。 “oh my gosh！”这几乎是程雪馨的口头禅了。 “你们外语类高校的学生怎么都这么爱说鸟语啊？”鲁飚笑着。 程雪馨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真的不好笑。回到那个已经发誓了永远不回去的小城市？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他还记得当初在叶蓝的墓旁边的怒吼。 不过想起了叶蓝，程雪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阿姨逝世的那天，他曾经对着天空发誓：要替她照顾铁军和兵兵！要孝敬叔叔！而现在，铁军差点被自己害死，叔叔又因为家人的原因而饱受牢狱之苦！而他却还要宁可苦守着自己这个冲动的誓言，也不回去看看叔叔？ 而且，眼前这个真诚的大哥也那么期盼他回去！ 反正自己已经干出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了，再不要脸一次又有什么？何况是为了那么好的一个叔叔！何况还有郝圣大哥呢！自从当年他参军去了部队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已经整整五年了！ “我和你回去！”程雪馨心一横，就象当年为了叔叔和兵兵放弃了重点高中的志愿选择一样。 二人没有任何耽搁，立刻乘603路公车去了火车站，回了那个小城市。 程雪馨在日后回想起这次“自毁其说”的返乡记时，就别提有多么感谢这个城市的市长了，因为在他离开的三年里，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公路更加宽大整洁。最重要的是：面积扩大了三倍。而那扩大的地方就是他这几天的活动区域，包括新修的火车站在内。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回到曾经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在他看来，市长的扩城政策就和当年顶住压力保留住那条小河一样英明！因为保护了他曾经许下的誓言。 下了火车后，鲁飙先回家，而程雪馨已经被得知他要回来而欣喜若狂的郝圣邀请去他家入住。于是鲁飚率先离去，程雪馨则独自站在新修的火车站的出站口等待郝圣。 “讨厌！一边去！神经病！”程雪馨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原来是一个疯疯癫癫的青年男子一不小心把一个中年妇女的行李箱撞倒了。 “要疯回家跟你妈疯去！讨厌！”中年妇女接着骂。 “算了，阿姨！”程雪馨劝住了要用矿泉水瓶砸那个疯癫的青年男子的中年妇女。“别和疯子一般见识。”他忍不住看了那个一身汗臭，一脸疯狂笑容的疯子，随后惊呆了。 秦磊民！ 三年没见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个和高中三年自己全力较劲的死对头，这个和自己在球场上先是敌人后是搭档的死对头，这个发动了所有的男生孤立自己的死对头，这个嫉妒自己出色的英语，漂亮的女朋友，优秀的哥哥，以及关爱的郝圣的死对头，这个和自己双双在高考中功亏一篑的死对头，这个输给了自己就失去了正常的思维的死对头！ 尽管当年在被秦磊军打了一拳后得知秦磊民疯了后的程雪馨非常震惊，却依然无法比得上此时的震惊。头发乱糟糟的，脸那么脏，衣服和鞋还算干净整齐（看起来天天换），却散发着难闻的汗臭，眼睛也没有了任何神采，完全象两个无底洞。 “磊民，我对不起你！”程雪馨不顾秦磊民的脏臭，把他紧紧地抱住，那个中年妇女看的目瞪口呆，而秦磊民依然表情木然。 较劲有用吗？较劲有什么好？初中和班主任以及前三名较劲，高中和秦磊民以及全班较劲，大学和曾敏浩和不公平的评委们和调频台副台长和全校的摇滚乐手等等较劲，换来了什么？难道让别人不高兴自己就会快乐吗？难道击败对手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大目标吗？ 真是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较了九年劲，连带反应就是：两个女朋友先后走了，最好的朋友也离开了，全家人都不要自己了，真好！真好！这劲较的真值得！已经失去了一切！ 还有，把眼前着个曾经生龙活虎，意气风发，活力十足的英俊的男孩害成了这样！ “磊民！你醒醒！你醒过来和我打架！和我踢球！和我比谁的分数更高！谁更有号召力！谁能熬的更晚！”程雪馨想着说着，心痛万分。 尽管他曾经把秦家兄弟俩恨到了骨头里。 “你衣服脏了，换一件吧！你看，这是2002年世界杯巴西队服，原版的nike真品！去年的。挺复杂的，里面还有一个内衬，你穿上吧！你不是最喜欢巴西队吗？他们夺冠了！你知道吧？这回你赢了，我最喜欢的阿根廷队连小组都没有出线。你一直都比我强！”程雪馨从背包里取出一件杏黄色的衣服给秦磊民换上。 这件巴西队服是martin给他从韩国带回来的，当时martin去看韩国世界杯，问程雪馨要什么礼物，程雪馨说给我带一件阿根廷的队服吧！我最喜欢阿根廷！结果martin居然给记成了巴西，拿回来后程雪馨差点没跳楼！ 不过恩师的心意他收到了，本来是带回来送给郝圣的，郝圣也喜欢巴西。 可是见到了秦磊民的惨状，就忍不住拿出来了。 “哈哈！我。。。喜欢！我是罗马里奥！”秦磊民很高兴地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一脸疯狂的笑容依旧。罗马里奥是秦磊民最大的偶像，二人在场上的位置也相同：右边前锋。 “是的，你是罗马里奥！”程雪馨想起了当年的处子秀，中场休息时他还说秦磊民不是罗马里奥，而眼前这个疯癫的男孩却让他否定了当年的说法。“你是！” “你是谁？”秦磊民突然问了一句。 “我是程雪馨，你的死对头啊！你还记得我吗？”程雪馨一脸内疚。 “你胡说！程雪馨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我在天津大学！北京离天津没有这么近！”秦磊民居然还记得当初二人填报的志愿，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三年前。 程雪馨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雪馨！”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程雪馨知道那是谁，惊喜地转过身。 郝圣！ “郝大哥！”程雪馨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尽管心伤痕累累，他还是喜欢拥抱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本来能正点到接你，没想到秦磊民他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又走丢了，让我帮忙找找！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没想到你和他在一起！哎？他哪来这件衣服的啊？行啊！我都没有呢！” “本来就是送你的，没想到看到了他，我就给他穿上了，为了赎罪！” “雪馨，你还是这么善良！他疯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从小就那么挣强好胜，玩命和你较劲，哪至于这样？别内疚了！走！跟我回家！” 看来郝圣也认为和人较劲不是什么好事情。 郝圣上前拉住还在欣赏新衣服的秦磊民，“别臭美了！快和我回去！你妈都快急疯了！你说说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啊？这衣服本来是我的！”他确实非常喜欢那件衣服，程雪馨把它给了秦磊民确实有些舍不得。不过秦磊民都疯了，他怎么会和一个疯子争呢！ “郝大哥，我还给你带了一个＇飞火流星＇足球呢！真的aidas品牌！”程雪馨说。 “真的？” “恩！” 郝圣高兴了起来，三个人对足球同样狂热的人一起上了出租车。 “其实秦磊民的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差，秦磊军毕业后自己在北京开了一家网络公司，比咱们有钱多了。现在他们家在新扩大的城区买了一套三居室，过的挺好。秦磊民的病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只要哪天自己能够想开了就能好。”坐在前排的郝圣说，程雪馨和秦磊民坐在后坐，秦磊民已经靠在程雪馨宽大的身板上睡着了，程雪馨竟然感觉秦磊民就象幼年的张铁兵。 “其实秦磊民也没什么事，我估计是非典把他憋坏了，才出来走走，平常他在家很听话的，就象小时侯一样，现在他父母也想开了，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养。”郝圣接着说。 “我相信他们宁可放弃富有也要让秦磊民好起来。”程雪馨才不认为金钱万能。 “那倒是，不过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象我，没上大学，当兵回来后居然能进电场上班，还找了关系分到了房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你分的房子在哪？” “和他家前后楼，所以现在我们是先送他回家，再回我家，顺路！” 听到了郝圣的好消息，程雪馨悲痛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到了那片新盖的小区，郝圣先把秦磊民送到家里，秦磊民的妈妈千恩万谢，还问他：“小圣，这是谁的衣服？” 郝圣说：“这是我托朋友从韩国给磊民带回来的！”他当然不可能说这是程雪馨送给秦磊民的。 秦妈妈感动极了，“小圣！你比他亲哥哥都强，那个哥哥只知道每个月往家寄钱，从来不回来看看弟弟，更不会想到给弟弟买他最喜欢的队服。”的确，秦磊军可是一心都在自己的事业上，亲情是放在第二位的。 秦妈妈怎么能想到，这件价值七十美金的巴西原版nike牌比赛服居然是儿子当年的死对头送给儿子的。 “雪馨，怎么想起来回来了？我记得你发过誓再也不回来了，我很赞成你的决定。这次回来是不是因为我老是不去西安看你，想我了？”二人坐在郝圣新家的地毯上，这个三居室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因为只有郝圣一个人住，“没办法，我忙！” “是，也不全是。”程雪馨的泪水又要憋不住了。 “怎么个不全法？”郝圣和善地笑着，就象当年在操场上被程雪馨一脚抽射击中了头后那样和善，令程雪馨备感亲切。 “郝大哥。。。。。。”程雪馨的眼圈已经红了。 “哎！怎么了？你这是。。。？”郝圣大感诧异。 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程雪馨已经放声大哭了起来。 “天啊！”等程雪馨哭够了，郝圣给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听着他把非典以来发生的种种全部讲述了一遍后完全傻了。 郝圣从来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家庭。 因为他是独生子，父母都难得的是中国家长中少有的那种开明者。他样样都非常优秀，除了学习，而父母也从来不强迫他，所有的事情都由他自己做主。 关于家庭与家庭之间的恩怨他更是没有体会过。 尽管程雪馨早就给他讲过自己辛酸的成长经历，而这次的事情也的确有些太大了！ 爸爸居然想把儿子给杀了！ 哥哥居然想把给弟弟杀了！ 父母会和儿子断绝关系！ 哥哥会和弟弟断绝关系！ 起因只是一个女儿，一个妹妹！ 天啊！ 难怪眼前的程雪馨哭的这样伤心无助，象个大孩子一样，郝圣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雪馨，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失去一切了。” “你应该去找他们，把误会消除了，你二哥那么善良热心的人，不会不通情达理，何况，这些事情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是被误会了！换了谁都会这样做！”郝圣始终记得那次冬季越野赛跑，程雪雷对他的出手相助。 程雪馨何尝不想按照郝圣的意愿去做？ 可是每当他想起程雪雷那双铁嵌般的手，就不寒而栗了，他不是怕死，而是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绝情！ 只有沉默不语。 “雪馨，把你二哥的电话告诉我！”郝圣说，他相信自己和程雪雷的一面之缘，他要帮助程雪馨赢回失去的家庭。 “不！不！” “雪馨，你连郝大哥也不相信了？快把你二哥的电话给我！要不然我揍你！” 郝圣这样说的，当然不会真动手，他怎么可能揍程雪馨呢？他心疼死这个高中时跟着自己学踢球的小学弟了！ 程雪馨感动地热泪盈眶，他说出了程雪雷的手机和家庭电话号码这两个早已烂熟于胸的数字组合。 郝圣用自己的手机拨出了这两个电话，却听到了陌生的女声，原来和周雨菲一样，程雪雷已经下决心和弟弟决裂，把号换了。 不止是他，程雪嵩也换了。 郝圣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后来，他用了各种办法最终联系到了程雪雷，并成功劝服了这个哥哥，并让他追悔莫及地认回了饱经苦难的弟弟。 全都因为当年程雪雷向郝圣伸出的那只手。 “雨菲的电话！”郝圣下决心把程雪馨的事情管到底。“还是先挽救爱情吧！” 程雪馨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雨菲也换号了！” “家里没换吧？” “没有！” “那好！给我！” “她不在家，和她的。。。去青岛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啊？没准都回来了！” “恩！” “你好！请问是周雨菲吗？” “我是，请问你是？”郝圣赌赢了，周雨菲果然在家。 “我是程雪馨的哥哥。”郝圣说着，一旁的程雪馨傻了。 “大哥还是二哥？”周雨菲只见过曾在西安进修的程雪嵩，程雪雷从未谋面。 “都不是，总之是谁不重要，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雪馨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周雨菲沉默不语。 “雨菲，请允许我这样叫你。请相信一个哥哥的话，我了解雪馨，他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他爱你，你也爱他！难道不是吗？我相信你离开了他也不会很快乐！” 依旧沉默不语。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们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和天空。雪馨那些与众不同的所作所为完全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正因为有那样的经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你有父母的关爱，师长的钟爱，而雪馨却一直什么都没有，他活的太辛苦太压抑。既然有这样好的才华，就难免要卖弄一下，满足些虚荣心，甚至骄傲自负，但这无可厚非。” 电话那头传来了哭泣声。 “还有，他那些你无法接受的表演也是因为他的奇思妙想。而且，如果你真的不爱他，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和他生气呢！那些演员在戏里不是经常和那么多异性亲昵无比，甚至还有床戏，回到家不是照样的好丈夫好父亲吗？” “你别说了！我不能再跟他好了！他和我爸爸一个样子！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原谅他！”周雨菲挂了电话，随后把电话摔在地上，随后又踩又塌，一旁的赵燃赶忙把她抱住。 周雨菲已经听不下去了，如果郝圣再说两句，她就会忍不住对程雪馨的一腔爱意而放声大哭起来，她不想再让自己动摇，她很怕让自己再动摇。她虽然更爱程雪馨，但也爱赵燃。已经伤害了赵燃那么久，不能再伤害他了！ 化觉巷那个晚上，周雨菲早就想通了，程雪馨只是握着徐英洁的手，什么都说明不了，她相信是那个女孩勾引了她的雪馨，而雪馨如果不是异常苦闷的话根本不会上当。何况当初她自己不是还因为委屈找了赵燃诉苦，赵燃都和她拥抱了，雪馨不是也没有怪她吗？还有医务室那晚，雪馨脸都气绿了，可是还依然对她那么体贴！ 雪馨不理解她，她其实也同样不理解对方。两个人真正需要什么，自己清楚，对方却不清楚。缺乏沟通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每天晚上雪馨捧着鲜花和荧光棒拼字也深深打动着他，尤其是前不久的青岛国际啤酒节，那里狂野的氛围又忍不住让她想起雪馨来。沉闷的赵燃和那里的氛围格格不入，而雪馨却和啤酒节一样狂野奔放，豪气冲天。 后来去了青岛工作的任洁溪也是这样认为的。 “雪馨，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周雨菲在赵燃的怀抱里流着泪想着，她的心声和当年王子蕊的话语一样，只是原因不同。 “爸爸，我理解您了！我不再恨您了！”周雨菲又给他的爸爸发了一条短信。 “好女儿，雨菲，爸爸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一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而赵燃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电话几乎摧毁了他六年的努力；雨菲的爸爸也不会知道，女儿理解他所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惨重。 “雪馨，你放手吧！听郝大哥一句劝，雨菲再也不会是你的了。”郝圣放下电话，轻轻拍着程雪馨的肩膀。他的话语正好对应了当初刘大林和martin对程雪馨的劝慰。一切随缘，缘分不到怎么也走不到一起，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程雪馨此时已经不在乎周雨菲的态度了，他再次和郝圣紧紧拥抱，郝圣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我无所谓了，我有郝大哥就足够了，有这样一个大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就此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之前还在琢磨着去西伯利亚，跳进冰冷的河水里被冻死，或者被雪地里的白熊吃了，甚至在路边的奶站买一大块冻成固体的牛奶一头撞上去。 总之，满脑子怪异的死法。 程雪馨永远喜欢和别人不一样，就连自杀也要标新立异。 不过现在都好了。 2005年，韩国电视剧＜＜百万朵玫瑰＞＞在央视八套热播。一百二十集，本来不爱看韩剧的程雪馨是集集不落地看完了。 爱情自然是主题，但是最吸引程雪馨的却不是爱情，而是姜民在和吴贤奎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手足情谊。 失去了亲情和友情，只有christina peterson一个爱人陪伴的程雪馨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总是要靠姜民在给自己出头解围的年轻幼稚为了爱情一切都不管不顾的吴贤奎，而郝圣就是那个成熟稳重，甘愿为弟弟离开韩国，放弃职位，甚至敢于得罪爸爸的姜民在。 后来的郝圣也确实找到了一个和徐柔真一样贤惠的妻子。 而且，姜民在的扮演者，韩国著名男影星李昌勋看起来也和郝圣非常相象，尤其是那双细小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程雪馨甚至想拍一部中国版的＜＜百万朵玫瑰＞＞，连名字都想好了。 ＜＜百万个橙子＞＞。 第四十章 父子相见 程雪馨从睡梦中醒来。 这一觉是他一个多月以来睡的最香的一觉，头天晚上，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后和郝圣一起躺在他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聊到深夜。不知不觉读就睡着了。 他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象只小狗似的躺在两个哥哥中间，听他们给自己讲＜＜丑小鸭＞＞，＜＜小红帽＞＞，＜＜卖火柴的小女孩＞＞，＜＜小飞侠＞＞等他特别爱听的故事，哥哥一边讲故事一边拍着他的小后背，那是多么快乐的夜晚！ 哪怕脸烧的通红嗓子疼的说不出话也没有关系了，我不在乎！ 哪怕在入睡前常常被爸爸妈妈打骂也没有关系了！我不害怕！ 只是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但是没有关系，还有郝圣呢！ 惊恐，担忧，伤心，失落，急噪，绝望等等伴随程雪馨如此之久的感受在郝圣的安慰下消失的干干净净，睡的好香。 揉着朦胧的睡眼，舒服地伸了伸懒腰。下了床走到客厅，看到了郝圣留给他的字条。 —————————————————————————————————————— 雪馨： 昨晚睡的还好吧？我觉得很好，因为半夜醒来听见你在梦里笑了。 我去上班了，冰箱里有全麦面包，色拉酱和牛奶，昨天给你买的，自己在微波炉里热热吃吧！不要因为心情不好就不吃东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了才能干别的。 给你配了一把钥匙，放在洗衣机上了。下午去看守所的时候要小心，那里很乱，我有一个朋友的表叔就关在那里，他和我说过那里的情况。下了楼从小区的后门走，别让秦磊民的父母看见你，他们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不怕他们，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六点去一家名叫“万江河”的餐厅找我，出租车司机都知道，我陪你在那里喝个痛快！ 郝圣留 —————————————————————————————————————— 程雪馨吃完了早点后想了一会儿，出门打车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斤后臀尖的精肉，一些青菜和一袋泰国香米。随后返回了郝圣家，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鲁飚和他约定了下午一点在监狱门口见面，这是和看守所约好的时间。 这天是星期六。 十二点半程雪馨提着两个不锈钢餐盒出了郝圣家门。 “雪馨，今天我要结婚了！祝福我吧！我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了！”程雪馨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王子蕊！ 三年前两人分手后，王子蕊去了省城一所师范专科院校。平平淡淡地过了三年，在那里和一个同样来自那个小城市的男孩恋爱了。 那个男孩家世很好，是个独生子。毕业后同时回家乡结婚就业，男孩跟着父亲的施工队干，王子蕊则去了一所小学教英语，现在的小学已经开了英语课了。 王子蕊平时很少和程雪馨联系。因为分手，她始终对他有一份歉疚，因此和张铁军都没有什么联系了，甚至在寒假暑假的时候看到了张羽飞都会远远地躲开。但是连续三年的教师节，程雪馨都会发给她一条内容不变的短信：“还记得1990年的今天吗？我吻了你！” 那是王子蕊一年之中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时刻。 即使那个男孩很爱她，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程雪馨当年，但是王子蕊总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似的，初恋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来说是永远无法取代的美好回忆。 坐在出租车里的程雪馨看着这条短信，眼睛湿润了。而王子蕊的婚车正好从这辆出租车旁边缓缓驶过。 “i hope life treat you kind，and i hope you have all you dreamed of，and i wish you joy and happiness，but above all this，i wish you to love！”程雪馨把whitney houston的经典作品＜＜i will always love you＞＞中的一段歌词回复给了王子蕊，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爱人再次和自己擦肩而过。 是的，他希望她能够伴随着真爱走完这一生！ “我还爱你吗？”程雪馨问自己。 和她分手两个月后，就遇到了周雨菲，而且毫无疑问地说，他爱周雨菲胜过了王子蕊，和前者亲吻的时候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要远远胜过与后者，而且周雨菲对他的理解要远远逊色于王子蕊，可程雪馨就是爱周雨菲更多。 但是现在周雨菲也走了，王子蕊在他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样的位置？ “i＇ve no idea！”是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而收到了程雪馨短信的王子蕊忍不住泪水连连。 一旁的伴娘忙问：“你怎么了子蕊？” “哦！没事！我在想我妈妈！”王子蕊赶忙掩饰。 “雪馨，哦，雪馨。”王子蕊拿起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出程雪馨那一栏，随后把手机放到嘴边，她在亲吻着程雪馨的名字。那个陪伴她十年之久的高大英俊的男孩仿佛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么青春活力，那么神采飞扬，那么坚强勇敢，那么善良热情。 还那么爱自己！ 手机屏幕上留下了红红的唇印和热热的泪水。 其实看守所没有郝圣说的那么可怕，至少没有吓到程雪馨。何况他的心里还怀着一份激动的情感：很快就要见到叔叔了！ 这个城市还是太小了，看守所还不是那种规范的布局：探望者和被探望者隔着玻璃用电话交流。而是最原始的一张木桌把人分在两边。 程雪馨实在太喜欢这种在他看来极其人性化的布局了，因为距离更近。 “你们在这里等着！”狱警也许是因为整天对着那些无恶不作的犯人们凶惯了，和谁说话都是凶巴巴的。 鲁飚因为所从事职业的特殊性和复杂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面孔。而经常被父母打骂的程雪馨更是不在乎，何况前不久二哥的所作所为几乎让他变的百毒不侵。他只是眼巴巴地盼望着一个人的出现。 张羽飞！ “叔叔！”程雪馨一看到张羽飞就泪流满面了。 三年没有见面，在程雪馨的眼里，叔叔比当年看起来老多了。 脸上的皱纹明显地多了起来，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手也又粗又糙，象裂开的老树皮。而带着脚镣使得走起路来也是如此缓慢而费力。 程雪馨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起了小时侯叔叔经常带着他和铁军从幼儿园回家，他想起了叔叔那时用一个胳膊就能把自己高高地抱起，他想起了高一暑假时叔叔带他们去爬山，那时的叔叔身体多好！和自己爬在最上面，铁军和兵兵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而现在，那么健康的人却变的这么苍老和憔悴！而且，是程雪馨的“亲人”造成的！ “孩子！你怎么来了？”张羽飞的声音同样激动地发抖。 “您别怪我，是我把他带来的。”一旁的鲁飚发话了。“我猜想您想见他！” 张羽飞还能说什么，他没有想到鲁飚这么了解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么天大的冤枉事，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而两个儿子更是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监狱看望爸爸，何况张铁军还躺在医院里，张铁兵也脱不开身。 他想见到雪馨，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雪馨，因为这件案子的受害者是雪馨的亲妹妹！尽管雪馨从来就没有被这个妹妹当回事，毕竟血浓于水，他会不会也认为是自己干的？所以他嘱咐鲁飚，不要让雪馨来看他。 可他还是想见到雪馨，他太喜欢雪馨了！ 而雪馨也确实出现了！ 程雪馨和鲁飚在来之前达成了一致，隐瞒铁军受伤的事情。叔叔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如果再让他知道儿子受了重伤且几乎丧命，他不崩溃才怪！ “叔叔！您受委屈了！我们家对不起您！”程雪馨紧紧握住张羽飞粗糙的手。 “雪馨，你相信不是叔叔干的？真的吗？”张羽飞其实一看到程雪馨来就知道这个从小就被自己深深疼爱的孩子完全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可还是那么愿意亲口听他说。 人在被误解被否定的时候最需要听到的就是认定的话语。 “我怎么相信您能做出那种事情来！您一定是为了救我妹妹！尽管她从来都不尊重您！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爸爸妈妈不知道，我哥哥也不知道！叔叔，您受苦了！我对不起您！我们全家都对不起您！”程雪馨把头埋在张羽飞的手臂里，哭的象个孩子。“我妹妹现在疯了！她也无法说出正确情况！” 张羽飞简直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张羽飞轻轻摸着程雪馨的头，当年，年幼的程雪馨在家里受了委屈后常常跑出来被他看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相信叔叔是清白的人！” 张羽飞在接受审判的时候，经常看到旁听席上程天扬和潘娜冒火的双眼，那眼神就象利剑一样，几乎能把人杀死。而现在，面前这个孩子的眼神是那样充满着理解和关怀。张羽飞想：这个孩子怎么和他的父母如此不同？ 一旁的鲁飚眼睛也湿润了，他更加觉得把程雪馨从西安拽回来简直正确极了。 而这句话又把程雪馨的伤心事勾了起来，“你们家”！“你们家”！是的，那是他的家，可是那个家已经不承认自己了，所有的人都不承认自己了！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叔叔！我给您做了红烧肉和香菇油菜，你快趁热吃吧！”程雪馨低头拿起了那两个餐盒，为了转移那个让他伤心的话题，“这是您原来最爱吃的！已经快四年没有做过饭给您吃了！铁军和兵兵到是常常能吃到！” “你还记得哪？”这回轮到张羽飞伤心了，他记得当年叶蓝去世了，铁军去外地上高中，兵兵和自己的生活的是那样狼狈不堪。多亏了细心体贴的雪馨在每个周末来到他的家里，收拾房间洗衣服，做好饭和他父子二人一起吃，还给兵兵补习英语。如果不是雪馨，那几年的生活会更加惨不忍睹，如果不是雪馨，兵兵高考英语也不会考那么高的分数，被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首轮顺利录取。多好的孩子！如果他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 “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了呢？您快趁热吃吧！凉了不好吃！”程雪馨一听到张羽飞这样说更是伤心不已了。 “好，我吃！”张羽飞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流进了饭菜里。 “好吃，好吃！”张羽飞吃的狼吞虎咽，程雪馨的厨艺和英语水平同样了得，何况上张羽飞中午也没有吃饱。 监狱是什么地方，是摧残人性的地狱！ 新来的犯人总是被早来的犯人欺负，殴打，辱骂，克扣膳食。日后在北京工作的程雪馨常常听着管好对他们这些员工说：“我扣你丫饭补！”但那只是玩笑话，而监狱里可没人跟你开玩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而且顿顿吃不饱。例如这天中餐，每个犯人定量两个窝头一碗小米粥，而张羽飞和几个新来的犯人只能吃到一个。另一个按照规矩“进贡”给了“老大”，要是敢不进贡？后果自负！ 看着张羽飞吃的那么多那么香，程雪馨笑着流泪了。 “叔叔，监狱里伙食差，多吃橙子补充维生素！”程雪馨递上一袋橙子，后来张羽飞只吃到了两个，剩下的全被几个早来的犯人瓜分一空。 “好，好。” “叔叔，我是来和您告别的。”程雪馨在来之前就编织好了一个谎言，因为他日后无法来这里看叔叔了，所以最好自己找个理由离开。 “你要出国？” “是的，学校有一批赴美国留学的名额，去波士顿一所旅游学院。我报名了，本来钱不够，可是一个外教愿意为我做担保，我可以半工半读，为期四年！”学校里确实有这样的一批名额，可是只有那些富家子弟才能承担的起昂贵的学费生活费，如果是去加拿大的话，martin给他做担保没问题，可惜是美国。 “好的，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抓住吧孩子！叔叔相信你将来会很有出息的！那你两个哥哥同意吗？”张羽飞哪里知道程雪馨的遭遇，还以为程雪嵩和程雪雷一直在关心着他。 “哥哥？”程雪馨简直无法回答，“哦。。。他们。。。他们同意，我大哥还托他几个大学同学照顾我呢！他当年在纽约深造的时候认识了好几个在波士顿的朋友。”他谎话编的还挺有水平。 “行啊！你比铁军和兵兵有福气！虽然爸爸妈妈不喜欢你，可有两个那么有本事的哥哥照顾着。铁军别说照顾兵兵了，自己都料理不好，还得靠你！雪馨啊，叔叔真喜欢你，你又象个儿子又象个女儿！你要是叔叔的儿子该有多好！” 又是伤心事，没完没了的伤心事。那兄弟俩已经恨死自己了！再也不用他照顾了！相信不久叔叔也会知道的，他也一定会恨死自己！ 程雪馨此时实在是太悲观了，日后当张铁军兄弟俩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他“横刀夺爱”的那一幕时，张羽飞根本就不相信他能这样卑鄙，而且还给了张铁兵一个响亮的耳光，因为他被张铁兵狠狠地拳打脚踢。对于程雪馨的人品，张羽飞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就象程雪馨同样相信张羽飞绝对是清白的一样。 因果报应，又是因果报应。 “叔叔，我真希望您能恨我，能象我爸爸，妈妈，哥哥，妹妹，还有铁军，兵兵那样咬牙切齿地恨我！这样我就更容易永远地离开您了！”他想着。 因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在心底感到庆幸，庆幸在恨诞生之前享受到了爱！ 最后的爱！ “哦对了！你那个女朋友呢？铁军和兵兵和我说过好多次了，说她是又漂亮又贤惠，你这次出国她怎么办？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发音和叔叔的一样，就是字不同。”张羽飞还记得周雨菲，因为她和程雪馨一起照顾着他那两个粗心的儿子。 天啊！程雪馨一边心碎着一边编织着谎言。 “她也和我一起去！她家挺有钱的，她爸爸是个大老板。”如果张羽飞这样问下去，程雪馨简直没有办法接招了，幸亏这次会见的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一旁的狱警再次用粗暴的口气打断了这次的见面。 “好！好！叔叔祝你们幸福！雪馨，自己在外面好好的！回去转告铁军和兵兵，一定别来看我，以学业为重，就是来了我也不会见他们！”张羽飞站起了身，这句话他已经和鲁飚交代过了，但是还忍不住再和程雪馨说一遍。“还有，别惦记叔叔，叔叔在这里真的挺好，你知道吗？这里离你阿姨的墓很近，她天天都陪着我呢！” 程雪馨听到了这样真挚的爱情异常感动。 这是跨越生死的爱！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 可是雨菲已经走了！ “还有，你看！去年你给叔叔在法门寺求的观音菩萨，叔叔还戴在脖子上呢！”张羽飞解开了领口，把那块玉石让程雪馨看。 “她会永远保佑您的！”程雪馨再次泪流满面了。 “叔叔走了啊！”张羽飞扭过身去。 “等等！”程雪馨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雪馨，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鲁飚问。 “爸爸！”程雪馨推开木桌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张羽飞。“爸爸！爸爸！我早就想这么叫您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叫，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的生命里有了太多的遗憾，不想更多了。 “爸爸！我爱您！”他从来没有和程天扬说过这样的话。 “儿子！”张羽飞一愣，随后更加用力地抱住了程雪馨。 尽管在彼此的心中早就和亲生父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当嘴上真正地叫出了这样亲切的称谓时，还是那样动人。 程雪馨在张羽飞身上嗅到了监狱特有的汗酸味，烟草味，湿霉味，灰尘味，但是只有一种味道是最为浓烈的，那就是父亲的味道。 父子二人相拥而泣。 一直板着脸的狱警也不由得为之动容，甚至忘记了把二人分开。 鲁飚已经泪流满面，他觉得程雪馨比起西安病房里那狼狈的兄弟俩更象当事人的儿子。 “鲁大哥，谢谢你！”程雪馨告别了张羽飞，在监狱门口和鲁飚握手告别。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给你。”程雪馨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橙色的信封递给鲁飚。 “这是什么？” “你的律师费，还有往返西安等等费用，一共五千。” “你这是干什么？拿回去，张叔叔已经给我了！”鲁飚真难得，张羽飞让他向程雪馨索要费用他没有照办，而程雪馨心有灵犀地把钱送到他眼前他也不要。 不管这个世界变的有多肮脏，还是好人多。 “鲁大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别骗我了，爸爸哪里还有钱给你，他连律师都请不起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法院按照规定给他指定的律师。” “雪馨，你真的聪明透顶。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按照规定，我是不能收取任何费用的，这样是违法的，我可不能知法犯法！何况，没有帮张叔叔洗清罪名，我已经很抱歉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钱？而且你也不是他亲生的。” “鲁大哥，这是我自己的一点意思，我谢谢你让我和我爸爸见了面。” “这样我就更不能收了。” “好吧！鲁大哥！我谢谢你！”看到对方坚持不收，程雪馨深深地鞠了一躬。 “雪馨，记着，如果你爸爸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没二话！去美国自己保重！” 程雪馨再次忍不住拥抱了对方，尽管和对方还不熟悉，但是他是如此感谢这个曾经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两年却无缘早早相识的大哥，而鲁飚也紧紧地回应，他想不到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孩居然这么重情义，这么细心体贴，这么善良真诚。 此时此刻，王子蕊穿着漂亮的婚纱，和丈夫并肩走在这个小城市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宴会大厅里，他长相平凡的丈夫在美若天仙的她身边显得更加平凡。 “雪馨，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也祝福你！”王子蕊在心里默念，她的手里握着一个橙子，按照当地的习俗，新娘是要握着苹果的，可是王子蕊一定坚持要握着橙子，因为那会使她觉得程雪馨就在她的手里。 她永远记得程雪馨那晚偷偷地向她告别时放在窗口上的橙子。 所有人都拗不过她，包括她思想保守的姥姥，只好勉强同意。 这时的程雪馨突然打了个喷嚏。 “雨菲，是你在想我吗？”程雪馨望着天空。 他还在想着周雨菲，王子蕊已经不复存在了。 “郝大哥！干了！”程雪馨在那家名叫“万江河”的餐厅举起一瓶干红。 “什么就干了！那是干红，不是啤酒！慢慢喝，慢慢聊！”郝圣哭笑不得。 “我干了，你随意！”程雪馨举起瓶子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 “我揍你啊！想喝出胃病来啊？先吃点东西，来，吃个鸡腿！”郝圣赶忙夺下了他的酒瓶子，把一个鸡腿夹到他的盘子里。 “郝大哥！”程雪馨再次泪流满面。 “雪馨，别难受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还有我呢！你就把我当亲哥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郝圣心痛地看着程雪馨难过的样子。 他心疼这个无家的大孩子！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没有。。。没有。。。”程雪馨犹犹豫豫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自己曾经想自杀的事情，他害怕郝圣看不起自己。 已经到了这分上，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别说了，雪馨，好好喝酒！今天郝大哥陪你一醉方休！” “干！” “算了，你要真是想干的话，换啤酒吧！干红让你这么喝真是糟蹋了！” “随便！是酒就可以！” 那顿饭一共喝了二十瓶啤酒和两瓶干红。 郝圣解救了程雪馨的即将自我结束的生命，却让他染上了极大的酒瘾。 在随后的半年里，程雪馨几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打架斗殴爱好者，神经质，颓废贵族，甚至开始了性生活的肆无忌惮。 坏小子加问题少年，更讨女生喜欢。 谁都劝不了，谁说都没用。 不过即使这样，程雪馨对郝圣的心态也是永远感激的。 在郝圣家住了两天后，程雪馨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小城市。 尽管郝圣留他多住些日子，可是他已经无法承受这里的种种。 怀着对张羽飞无限的孺慕之思，对郝圣无限的感激之心，对王子蕊无限的祝福之情，和对秦磊民无限的保佑之义，他再次离开了。 “悄悄地橙子走了，正如橙子悄悄地来，挥一挥橙子叶，带不走一丝云彩。” 每当程雪馨回忆起这次旅行，都会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这两句自己改编的诗。 第四十一章 忧郁王子 “i＇m a proud prince，i got the right to be pride，and i deserve this！”程雪馨曾经在大二那一年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他这样写是为了和曾敏浩较劲。 两人争风吃醋个没完没了，例如在oec的party上，程雪馨如果中场休息的时候表演了，曾敏浩定会随后上台，反之亦然。还有在话剧社，两个人为了争演男主角更是不可开交，社长也为此头疼不已。程雪馨刚刚在＜＜狮子王＞＞中扮演了simba，曾敏浩就要在＜＜大力士＞＞中扮演hercules。 总之，这场战争比起当年程雪馨和秦磊民的战争更加激烈。 不过程雪馨有一样是曾敏浩怎么也比不赢的，那就是良好的口碑，超高的人气和亲和力，因为程雪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谦逊随和的，而曾敏浩则几乎处处傲慢无礼。而且比起在三年之内更换了八个女朋友并自称dy－killer的曾敏浩来说，只爱着周雨菲的程雪馨更是令许多崇尚爱的真善美的人为之感动。 不过程雪馨也并非时时刻刻都是那么谦逊随和，他如果傲慢无礼起来可是连曾敏浩都比不了的，比如他写的那段话。简直个性到极点，狂妄到极点。 我是个骄傲的王子，我有资格骄傲，因为我配的上！ 放眼全校，敢公开这么说的，也只有程雪馨一人。 而现在，他已经把这一切全部推翻。他不再骄傲，一点也不了。 也不再谦逊随和，不再标新立异，不再积极主动，不再忙于工作，不再孜孜不倦，不再激情四溢，什么都不再了。 此时已是2003年九月，非典早就结束了。6月20日，位于北京昌平区的小汤山医院最后一批非典患者康复出院。6月23日，从全军和武警部队抽调小汤山医院的千余名医务人员开始撤离北京。6月24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对北京实行“双解除”，解除旅行警告和从非典疫区名单中除名。 风雨终将过去，生活还要继续。 程雪馨的生活也是如此，可是过去的非典几乎把他生命中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抽走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忧郁和惆怅。 他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也随之开始，这一年，程雪馨的大学2000级全部的学生都要从长安区的主校区撤离，搬到位于莲糊区大庆西路的附属校区。换校区，换寝室对于大学生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附属校区是五年前才在一个废弃的游乐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还处于起步阶段。由于相对地不受重视和大四学生无法再象前三年那样安分守己地停留在课堂上的缘故。这个校区显得无比荒凉。破旧的公寓楼，破旧的两个食堂，破旧的教学楼，破旧的办公楼，破旧的操场，破旧的足球门，篮球架，羽毛球网和乒乓球台。 还有程雪馨破碎的心。 尽管环境和条件比起主校区来说差了很多，但是学生们的心态还是相对平稳的。 首先，刚刚过去不久的非典已经让所有的中国人更加学会了珍惜生命，享受生活，封闭在校园内许久的大学生们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们学会了坚强勇敢，学会了承受忍耐，学会了苦中作乐，80后一代的种种缺点在他们身上所能看到的是越来越少。 其次，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三年的同窗生活让他们彼此惺惺相惜，尽管过去的日子里曾经有过许多的矛盾，误解和争执，但是在即将分离的时刻似乎慢慢都忘记了曾经的不快。反而更加珍惜起了这最后的相聚时刻。甚至是心胸最狭窄的女生也开始学会了宽容和理解。一年后劳燕分飞的到来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但人人都有能力让大学生涯的最后时刻变的精彩，变的感动，变的难以忘怀。 最后，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形式是如此的残酷，残酷到让每个人都无法不重视的地步。相对较差的环境也正好可以磨练意志，锻炼适应能力。何况大四的课程也比前三年轻松多了，没有必要天天早晚自习都出现在课堂里，他们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求职，做简历，面试的上面，课堂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晚上回寝室休息的人也是如此。一部分学生甚至开始在外面租了房子，因为这样可以更方便地找工作。 综上所述，相对较差的环境对这所外语类高校2000级的学生的影响是微乎其微。 程雪馨也是如此，不过以上那三条在他的身上都不成立。 因为幼年时的体弱多病，他从小就比其他人更珍惜生命。 因为过去的三年里，他几乎和全班所有的同学都有非常深厚的友谊，（这也是他日后四处漂流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他的弥补：高中同学都那么操蛋！因此大学同学都那么好那么伟大！他爱他们！他们也爱他！与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光已经足够精彩，足够感动，足够难以忘怀！ 因为相信自己的实力，看着很多人在为将来发愁，他总是自信地告诉自己：我这么优秀的人还怕找不到好工作？还怕前程不够明朗？ 他反而喜欢这个相对凄凉的校园环境，幽静的树林中鸟语花香，宁静的小湖泊上有那么一群美丽的白鸭子，是老校工的妻子养的，它们在觅食着湖里的小鲤鱼，湖泊上弯弯的小桥也是那样恬静。 几乎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开始偃旗息鼓，除了外语类高校的招牌：oec的party。 再见了，长安校区，再见了，安苇河上的bridege over troubled water！ 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一个结束就意味着一个开始。程雪馨想。 他给那条公寓楼通往教学楼的林隐大道起了一个名字：street of phdelphia。来源于bruce springsteen的同名歌曲，也是美国经典电影＜＜费城旧事＞＞的主题歌，就象当年给安苇河上的那座铁索桥命名为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一样。费城的街道也许能和忧愁河上的金桥一样给自己疗伤。 常常在湖畔唱着心碎的歌曲，就象当年陪伴失去孙欣萍的余雄飞在安苇河畔放声高歌一样，不分时间，经常一唱就是几个小时。常常有很多的女孩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后在默默地欣赏着他发自内心的心碎和绝望，那么悲情又那么动听。 程雪馨不理她们，自顾自地唱着，直到把嗓子唱哑为止。 还有就是喝酒，时常步行去六站公车之外的家世界超市西安总店去买几瓶红酒，有的时候会象抽风一样步行到西门的好又多超市或者土门的爱家超市。 随后步行返回，中间也许会在丝绸之路的巨型群雕前停留几分钟。望着那些背井离乡为了和西域结成友好邻邦的祖先雕象感慨万千。 也许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的，其实已经一样了，早就背井离乡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可以打搅自己，可是程雪馨想错了，周雨菲和赵燃也在这里。 还记得刚刚搬到附属校区的第一天，寝室的室友们几乎都有女朋友的陪伴，她们在帮着心爱的人整理凌乱的物品和书籍。尤其是那个来自河北承德，外号承德露露的同班同学，他美丽动人的女朋友一出现就引得所有室友的目光，更不用说她帮着露露在水房揉了一上午的衣服了，所有人嫉妒地几乎要冒烟，而程雪馨则快要崩溃。因为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水房里，周雨菲也在洗衣服，但不是给他，而是给赵燃！ 程雪馨象个逃兵一样离开了自己还没有整理好的一堆书籍物品，他以为自己很坚强很勇敢，他以为郝圣已经让他摆脱了周雨菲和赵燃的阴影，可是看到两个人那么亲密的场面，他还是心痛嫉妒地无法自拔！ 周雨菲和赵燃！周雨菲和赵燃！周雨菲和赵燃！周雨菲和赵燃！周雨菲和赵燃！ 他不敢听到这两个名字！ 只有用酒精麻醉自己！ “郝大哥，干杯！”程雪馨举起倒满红酒的高脚杯，对着那个小城市所在的大致方向说着，他相信郝圣一定可以听到，随后也举杯回应自己。 “雨菲，哦，雨菲！”喝完了两瓶，也就差不多了，他扑倒在床上流泪。床上凌乱不堪，如果是其他男孩的床再正常不过，而他的床变成这样可真不应该，要是在以前，他的床可是男孩中少有的干净整洁。 “雨菲，我爱你！我爱你！” 哭够了，就会迈着蹒跚的步伐去教室，说的好听点是去上晚自习，其实就是去捣乱。教室里四十八个座位已经坐不满一半了，大部分都是女生，因为男生几乎都在外面租了房子。 “咚！”他一声把门撞开，随后差点跌倒在讲台上，女生们惊讶而厌恶地看着。 以前的晚自习，程雪馨也常常带给所有人惊讶和惊喜。 比如喝着水突然喷了，装着一脸无辜，其实是故意的，并把错误归结到旁边那个经常和他开玩笑的女生身上，说她故意碰了自己，那个女生一脸无辜而委屈，全班哄堂大笑，沉闷的晚自习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又比如突然一声惊喊：“天哪！受不了了！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啊？”随后举起一张穿的很少的欧美女歌星或者女影星的海报。女生们纷纷笑着把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向他砸去，男生们上来拳打脚踢。 外加上课堂上时不时语出惊人，可以说，程雪馨的存在使得这个班级多了不知道多少欢声笑语。可是此时的欢声笑语已经没有了，那个经常制造笑料的男孩也变成了眼前这个要么就是趴在课桌上流泪，要么就是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女朋友分手的事，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家事，更不知道还有那个交大的好哥们也不理他了。包括任洁溪，吕晓颖，乔雪雪和尚在东莞实习的陈经纬以及尚在南京办理出国手续的余雄飞，当然周雨菲和赵燃更是毫不知情。两个恩师甚至连他分手的事情都不知道，刘大林开始辗转奔波于两个校区之间，martin彻底留在了主校区。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太脆弱，太多愁善感，太放纵自己。分手的情侣那么多，没见过一个象他这样的！因此许多人都开始有点看不起他了。 记得一个晚自习，程雪馨独自趴在课桌上抽泣，足球队友兼同班同学，曾经因为在球场上“舍己救人”而调侃他为“gay”的郭原上前，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以后哭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他还是给程雪馨留了面子，否则还有一句“别当着这么多女孩丢人现眼！” “你不能这样下去！不就是失恋了吗？你要过的比她好，让她看看，没有她你照样活的下去！”吕晓颖说。 “你好放纵自己啊！”吕晓颖旁边的女伴补充了一句。 “哎！我真失望！”任洁溪说。 乔雪雪则开始和程雪馨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每次远远地看到了对方都会提前躲开。因为乔雪雪和周雨菲赵燃同班，她怕程雪馨前来问她那两个人的事情。而程雪馨则怕她告诉自己那两个人的事情。 还有更多的话语，和劝慰，失望的，鼓励的，督促的，恨铁不成钢的。 而程雪馨百毒不侵，油盐不进。 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随你们怎么看我，我已经没有救了。一个连亲人和最好的朋友都离开身边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被人看的起？ 晚自习还没有结束时程雪馨就离开了众人怒目而视的教室，又来到了校园外面，乘上12路或者606路公车直到终点，随后独自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马路上。那时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以后了。 “骄傲的王子？这就是那个骄傲的王子？prince nick？fuck away！”他先是发问，随后狠很地骂着自己。 醉醺醺，依旧醉醺醺！ 那一段日子，西安的天空中常常乌云密布，阴雨连绵，雨水经常会在深夜降临，而且一下就是一整夜。程雪馨会常常在这烟雨蒙蒙的街道上行走一整夜。 程雪馨来西安以前，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座城市的治安情况很不好。一开始他也相信，因为经常听校友说在公车上丢了钱包，在傍晚的马路上被抢劫等等，而张铁军被捅伤几乎丧命更是他亲眼所见。 因此也很少在天黑的时候留在外面。不过这一段噩梦般的日子则彻底改变了他对西安治安情况的看法，反而让他更加狂热地爱着这个伟大的城市了！ 虽然常常在雨里行走一整夜，而且大都是在市郊，却从来没有被人打劫过。 也许他高大强壮的身躯对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来说是一种威慑，但是如果很多持刀歹徒同时对付他一个人的赤手空拳，他还是对手吗？就算被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就是没有，一次也没有，而且此前也一次都没有被偷过抢过，甚至在雨地里走了那么久也没有生过病。 “xi＇an won＇t hurt me，never！”他曾经在自己的英文博客中写过这样的话，在博客档案那一栏里清楚地写着：“favorite city：xi＇an。” 是的，他相信他深深爱着的城市永远不会伤害他，尽管发生了那么多的伤心事：和雨菲分手，铁军受重伤，被兵兵拳打脚踢，差点被二哥勒死等等。可是与西安无关，全是自己造成的。而他的家乡，那个小城市则完全相反。 不过此时的程雪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巨大悲伤里，忘情地走着唱着，唱着所有他会唱的心碎情歌，直到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为止，否则他永远不会停歇，在西安冷冷的秋雨里。 有一次，他走着唱着就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七点半，雨也停了，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开元商城麦当劳门口的长椅上，红鼻子小丑的雕塑嘲弄般地看着自己。 “我是怎么到了这里？”他想不起头天晚上的事情，想不起他在校园湖畔边看到了周雨菲和赵燃缠绵的身影，赵燃不会唱歌，他却给周雨菲唱着the beatles的＜＜love me do＞＞，尽管时常跑调且音色干瘪，周雨菲却听的那么入神！程雪馨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他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里。 想的头痛干脆就不想了，程雪馨闭上了眼睛，缓解一下痛楚的思维。 突然觉得膝盖痒痒，仿佛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趴在上面似的。 程雪馨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小狗，脏兮兮的，和学校里那些女生们偷偷养的各种名贵狗是如此不同。 也许是只没人要的小野狗吧？它干吗要在背包上闻来闻去的？ 程雪馨突然觉悟了，小狗一定是在找背包里那块腊牛肉，而他也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从校园落荒而逃后就来坐车到了化觉巷，突然觉得很饿，就买了一些回民小吃，吃剩的一块腊牛肉就放在了包里。随后漫无目的地在四条繁华的商业大街上游荡，最后在麦当劳门口上睡着了。 “小家伙，别找了！我拿出来给你吃！”程雪馨怜爱地摸着小狗的头，掏出了那块不算太小的腊牛肉。 小狗吃的飞快。 “你无家可归了是吗？你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爱过你吧？你的哥哥更是恨透了你吧？还有你的两个小伙伴也先后离开你了是吗？还有一只和你同一天出生的小狗也不愿意和你做朋友了是不是？”程雪馨对着“埋头苦干”的小狗说到。 说着说着就泪流不止。 “没关系，小家伙，我和你在一起！别着急，没人和你抢，吃个橙子吧！补充点维生素对身体好！”程雪馨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橙子包开了皮，放在小狗旁边。 小狗却连闻都没闻，吃完了肉就撒开腿跑了，沿着南大街向南门跑去。 “你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吗？”程雪馨对着远去的小狗喊，他不知道是问它还是问自己。“就连的橙子你也不相信了吗？”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后来余雄飞和陈经纬分别从南京和东莞回到了西安，他们人还没到西安，已经把程雪馨的所作所为知道的差不多了。 还是因为程雪馨的人气，尽管附属校区没有校园音乐盛典和足球联赛了，而本年度的woec还没有开赛，就算都有的话以程雪馨目前的状态也不可能参加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雪馨还是无可争议的校园名人。更何况这个校区里没有大一大二大三和预科的学弟学妹，认识他的人的比例比起主校区更大。他的极度忧郁和极度消沉早就被周围的人传递开来，而余雄飞和陈经纬也通过各自的朋友圈了解到了这一切。 二人深深地为神奇三侠中最犀利的剑失去了锋芒而感到心痛，不过采取的拯救措施完全不同。陈经纬拉着程雪馨打乒乓球，同时不停地对他开导指点。 而余雄飞对此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扯淡！”他永远都是南方人中的异类，认为陈济纬简直是在做无用功。这个时候，好哥们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照本宣科的唠唠叨叨，你简直和那些英国佬一样死板！ 于是，他陪着程雪馨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不过他可没有胆量陪着他走夜路，他曾经有过被抢劫的经历：一个价值两千的手机被抢了，害的他被爸爸在电话里一顿臭骂。 老实本分的陈经纬坚持自己的做法，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程雪馨还是和以前一样百毒不侵油盐不进，估计除了刘大林，西安已经没有人能镇的住他了），不过他安排的一次谈话却让他结交了另一个知心朋友，那就是赵燃。 赵燃接到了陈经纬的电话很是吃惊，不过随后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于是二人来到了附属校区外的一家咖啡厅里。 “你能找我谈话，我真的想不到。”赵燃紧张地说着。 “我是替雪馨来找你的，他没让我这么做，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我想问：你和雨菲幸福吗？”陈经纬直接切入主题，这是受神奇三侠另外两人的影响：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我很坦诚地告诉你，现在还不幸福，因为雨菲还没有摆脱雪馨的阴影，我也没有。”赵燃也和周雨菲在校外租了房子同居了，只是常常在深夜听见周雨菲在梦里呼唤程雪馨的名字。“那你觉得你们都能摆脱吗？我觉得雨菲那样的女孩子一旦爱上了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你觉得你有能力让他改变吗？”陈经纬还是想劝说赵燃放弃。 “我的很多朋友都问过相同的问题，我知道，和雪馨相比，我是太平凡了，太普通了。雪馨简直是样样比我强！不用说你们，我一开始都缺乏自信。不过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比雪馨更能让雨菲幸福。”赵燃文弱的表情透露出一种坚定，陈经纬因此替程雪馨感到了寒意。 “你怎么这么确定？” “你们总觉得雪馨有一个辛酸的过去，可他毕竟是男人，而且这三年的事情可以说明他挺过来了，证明他坚强他勇敢。而雨菲的经历虽然无法和雪馨相比，可她是女人，而且依然无法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我比雪馨了解她的过去，我知道该怎样帮助她，而且我的心灵没有雪馨那么大的创伤，我不需要女孩来为我疗伤。而雪馨需要，可是雨菲帮助不了她。”赵燃说的有理有据。 “是的，两个人都需要心理健全的人帮助。”陈经纬恍然大悟，不过他和赵燃所达成的一致在两年后被程雪馨和他的第三任女朋友christina peterson一起推翻，因为christina peterson的心的破碎程度比起程雪馨来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周雨菲那点小伤和她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但是两个人却相互扶持着挺了过来，并共同成功克服了各自心理的巨大阴影。 “所以，即使没有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俩结婚了，也必定不会幸福，你还记得你那个哥们和雪馨一起找我算帐的事情吧？是因为雨菲觉得雪馨不够关心她，而雪馨会握着那个女孩的手也是因为雨菲让他烦上加烦。说实话我都觉得雪馨很了不起很伟大，他的勇气，他的信念，一般人根本达不到。可是雨菲偏偏不这么认为，你说他们俩怎么能走到一起？” “是啊！他在非典那会儿为全校的学生所做的事情谁不感动，可就是感动不了雨菲！” “所以我知道尽管把雨菲抢走对他打击太大，可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而且我相信，他没有雨菲可以，你看他失去了雨菲后只坚持了三天就放弃了。而我不行，所以我才会放弃出国，追随着她来西安。”赵燃不知道程雪馨的所遭遇的惊心动魄，所以才这样说，如果不是张铁军的那个电话，此时的周雨菲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你和雪馨，有很大的不同。”陈经纬真诚地说。 “怎么说？” “雪馨是外表坚强，内心脆弱；而你是外表脆弱，内心坚强。我真佩服你，能追一个人六年，你知道吗？我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因为坚持了两年才成功。跟你比简直不值一提了！” “你这样说对，也不全对。在爱情方面是对的，我还听雨菲说过，雪馨的上一个女朋友和他分手时，他甚至连挽回的努力都没有做，换了我，简直不可想象。不过雪馨从小就没有得到父母的疼爱，在人生那么关键的时刻遭受几重打击。能够挺过去并走出来，还成为咱们学校这么有名的人也确实太不简单了！换了我也许早就崩溃了！我可承受不了父母这样对我。” 陈经纬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赵燃在餐桌上划了个问号。 “雪馨，雨菲，一个名字带＇雪＇，一个带＇雨＇，雪和雨本来就是冰冷的，放在一起会更加凄凉。而你，赵燃，照耀着，燃烧着，凄凉和冰冷就全融化了！所以我觉得你和雨菲在一起是对的！” “哈哈！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不过真的不错啊！我喜欢，回去就讲给雨菲听！” “我祝你们幸福！”陈经纬动情地说。 “谢谢！我也祝你和你的女朋友幸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请讲。” “帮我鼓励雪馨，让他从这次巨大的打击里恢复过来。我很想亲自去做，可是雪馨怎么能够容忍我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拜托你了，我知道他难以承受，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的良心将终生不得安宁。”赵燃确实是个讲道理，明大义，有良心的人。 “放心，我会的。他现在实在是有点太悲观消沉了，但我不会让他继续这样。”陈经纬确实做到了，程雪馨不再忧郁，不过却变成了更让人抓狂的样子，甚至连余雄飞也控制不了他了。 那是后话，现在的赵燃和陈经纬暂时想不到这一点，他们都欣赏上了彼此。 两个同样以温顺著称的男孩紧紧地拥抱，他们从此成为了一生的朋友。 陈经纬于是常常拉着程雪馨来到乒乓球台边，本来喜欢白色球的他为了照顾哥们的心情，特意换成了橙色的球，两人把一个小小的“橙子”打来打去。 和老实本分的陈经纬比起来，开放大胆的余雄飞在看待程雪馨的低沉失落这件事情的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而得知陈经纬居然会和赵燃交流后，余雄飞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出来，认为他胳膊肘冲外拐。两人还为此吵了一大架。 自从孙欣萍和他分手后，余雄飞就对所有的女孩有了一种极其不满的看法。他认为女人都是水性扬花，见一个爱一个，还一天到晚 第四十二章 问题少年 曾敏浩说对了，程雪馨确实在爱情上太自以为是，以为周雨菲会对自己死心塌地，以为她会永远支持自己。 不过曾敏浩忽略了另一点，程雪馨的甜心是永远丢不完的。就算当初不和周雨菲好，他也有不计其数的选择。 1。86米的身高，俊朗的外表；oec和校园音乐盛典的主持人兼表演嘉宾，屡屡给观众带来别人无法带来的与众不同的新颖；充满爱心的希望小学英语辅导教师；系足球队的主力队员，可以胜任左边后卫，左中后卫，中路前锋三个位置；英语口语尖兵队的宣传部长；英文话剧社的得力干将；众多教授和讲师们的宠儿；众多外籍教师们的知心朋友。 这样的条件，什么女孩找不着？ 陈经纬的球台陪伴已经让程雪馨在不知不觉中忘掉了很多的不快，他不再忧郁了，不再眉头紧锁，不再动不动就流泪。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不会再为过去流泪和伤感了！以前总是那么多愁善感，那么爱激动，那么爱流泪，简直不象个男人！枉费了自己的铁塔般的身躯！从现在起，我要做个真正的男人！” 什么叫真正的男人？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征服女人！ 这就是程雪馨对男人的理解。 除了抽烟，他都做到了，这和他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程天扬就非常讨厌抽烟，在他的严厉管教下，程雪嵩，程雪雷和程雪馨都不敢抽烟，家里甚至连烟灰缸都没有，烟瘾很大的客人进了程家都不会抽烟，他们都知道程家的规矩。 其实这是个很好的习惯，日后去北京工作的程雪馨也因为不抽烟不打牌不过夜生活却有着很大的酒量而深受管好的喜欢。 不过管好怎么都想不到，他手下唯一一名拥有本科学历，英语说的几乎和美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且看起来那么阳光时尚的员工有个多么堕落的过去，如果这名员工以那样一个形象出现在管好面前的话，相信管好宁可录用一个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的英语盲也不会把这个坏小子招致麾下。 纬什街那套一居室离大庆西路的附属校区实在是太远了，几乎一个东头一个西头，不过程雪馨还是常常回去过夜。 程雪嵩已经替他把房租付到了2004年七月，不住就浪费了，而且张家兄弟也早就离开了那里。当程雪馨从那个小城市再次回到西安这个小家后，发现所有姓张的东西都不翼而飞，只有两把孤零零的钥匙摆在一年前他和周雨菲一起在大雁塔家具城给张铁兵买的那张单人床上。 看来这兄弟俩下定了决心和他决裂，就象两个亲哥哥换了电话号码一样。 乔雪雪曾经给程雪馨这个她唯一的蓝颜知己做了一个统计：和周雨菲分手后，他交了不下十个女朋友，最长的一个星期，最短的半小时（她们都是过去程雪馨的追求者），而且个个都发生过性关系，地点无一例外地是那套一居室。 张家兄弟俩曾经把他和周雨菲的卧室戏称为“炮房”，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而此时，它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炮房”了。 乔雪雪拥有东北女孩特有的开放个性，因此程雪馨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她，任洁溪和吕晓颖则不好意思和蓝颜知己讨论这种事情。不过再开放的人也受不了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尤其是一个曾经那么痴情专情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是个大色狼！ 从上如登，从下如崩。学好不容易，要不学好实在太简单了。 最长的那一个和程雪馨只有一个星期的恋情，她爱上程雪馨是因为那场“舍己救人”且上演帽子戏法的足球比赛。 过程是这样的：第一天程雪馨给她写了情书，第二天两人吃了一顿确定关系的烛光晚餐，第三天程雪馨去她的班级上课，第四天她去程雪馨的班级上课，第五天两人就在校园里旁若无人地接吻，第六天就吃了禁果，第七天在东大街购物看电影后分手。 对于这个女孩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程雪馨，而是任洁溪。 因为日后程雪馨曾经和任洁溪去湖畔讨论如何制作英文简历的问题时被那个女孩看到，她以为任洁溪是程雪馨最新的猎物，随后不停地把嫉妒和愤怒的眼光刺向其实是程雪馨红颜知己的任洁溪，任洁溪被看的又惊又怕。 最短的那一个和程雪馨只有半个小时的恋爱，她爱上程雪馨是因为他那次激情四溢轰动2000级的演讲。 过程是这样的：吃了禁果后，程雪馨和她去了鼓楼城门口的麦当劳店，当着所有食客的面程雪馨向她单膝跪下并从包里取出一只玫瑰说：“我可以爱你吗？”暗恋他三年多的她激动地泪水连连，可是从麦当劳出来还没有走到钟楼，程雪馨就变卦了：“对不起，我无法爱你了！我还想着雨菲！” 他还是忘不了周雨菲，即使身边的女孩换个不停，即使日后他爱上了美国人christina peterson。 周雨菲是他今生的最爱。 那种爱一生只有一次。 而死去活来爱着的人，往往就是最不应该爱的那个人。这句话对很多人都适用，包括程雪馨，张铁军和余雄飞。 这带给她的伤害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她挥手给了程雪馨一个耳光后就哭着跑了。日后程雪馨想起那一幕时忍不住内疚万分，自己实在太过分了。 陈经纬得知此事后火冒三丈，因为那个女孩和李佳是死党，李佳看到死党被伤害成这个样子后把怒火全部发泄到男朋友的身上：“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程雪馨凭什么这样对人家啊！周雨菲伤害了他，他就找我姐们撒气！混蛋！我看你以后也没准对我这样！” 女人就是这样，物伤其类，看见黄世仁侮辱喜儿就把自己当成了喜儿。 被骂的狗血喷头的陈经纬觉得很冤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其实他也早就看不惯程雪馨这一段时间花花公子的行为了，身边的女孩如走马灯似的换着，且动不动就喝的醉醺醺。 尤其是，程雪馨过去总是指责曾敏浩玩弄女孩的感情，指责别人你自己到是别这样啊！你可到好，比他还过分！曾敏浩过去三年也只交了八个，何况他现在也稳定下来了，和第八个女朋友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而你却不到两个月就换了十个！ 连余雄飞也没有想到哥们会变成这样，当陈经纬前来指责他，“你就陪他好好发泄吧！结果发泄成这样了。”他也傻了。 两个人一起找到程雪馨，因为神奇三侠中最神奇的侠客变成了采花大盗。 “你这是干什么呢？”程雪馨又醉醺醺地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出了校门口的一家餐厅时被余雄飞和陈经纬拦住，那个女孩知趣地躲到一边。 “干什么？找寻爱情啊？”程雪馨一嘴酒气。 “你放屁！”余雄飞的坏脾气又回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火了。 “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陈经纬的火气也快憋不住了。“就算赵燃抢了你的女朋友，就算你和雨菲没有希望了，可你也不至于这样啊？你告诉我，她们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好朋友？女朋友？还是炮友？” 他们都不知道程雪馨度过了一个怎样的暑假，除了郝圣，谁都不知道。 “先别发火！别和我提那两个名字，我问你们，知道什么叫爱情吗？”程雪馨笑了，笑的很凄楚。 二人莫名其妙。 “爱情就是只做爱没感情！”程雪馨哈哈大笑，随后上前搂着那个女孩而去，把两个快要晕倒的好哥们甩在身后。 只做爱没感情，这就是程雪馨当时的爱情观。 这和王子蕊还有关系。 因为严格的家教，他和王子蕊一次禁果都没有偷吃过，却爱了十年。和周雨菲可谓是变着花样玩，几乎次次都不同，却不到三年就吹了。当时就是那样，为了忘记周雨菲去爱别的女孩，为了忘记决裂的家人和好朋友去喝酒。 为他心痛的余雄飞后来又找过他一次，（陈经纬已经开始对他失望了）才让他放弃了灯红酒绿的糜烂。 “雪馨，你停止吧！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现在你在大家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吗？你知道他们说你说的多难听吗？” “我不靠别人对我的看法活着！” “别这样，我知道你心痛难当，就象去年圣诞节的我一样，可是你还记得当初你怎么劝我的吗？你说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师，能够治疗一切伤痛。我听了你的话就挺过来了。现在我要把这句话还给你，你听我的好吗？” 程雪馨抬起麻木的双眼，他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你，你是那么优秀，那么有才华，是那么多学弟学妹的目标和榜样，是我们大家永远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吗？” 程雪馨终于点了点头，余雄飞想给他一个鼓励的拥抱，他却躲开了，他现在甚至讨厌了原来很喜欢的拥抱，只要和动感情有关的事情，他都讨厌了。他认为男人就应该心硬的象铁冷的象冰！他要把原来那个自己全部推翻！ 不再放纵了，但是酒还是戒不了，喝完还要满大街疯唱！余雄飞对于喝酒到是不反对，因为当初他也是靠着酒精的麻醉和酒后的放声高歌才熬过了那个痛苦的圣诞节，痛苦的元旦和痛苦的春节，他愿意陪着程雪馨做这些事情，就象程雪馨当初愿意陪伴他一样。 那年的夏天，linkin park的第三张专辑＜＜meteora＞＞上市，而且为了抵御盗版，以仅仅二十元的低价出售，比起那些动辄上百的正版cd来说实在是太实惠了。而且程雪馨也非常喜欢这个新金属摇滚乐队，他们不吸毒，不酗酒，不打架，不泡妞，（比放纵后的自己都强）实在是摇滚圈中的异类，比起校园里那帮摇滚败类更是强多了！ 他经常和余雄飞一起大声吼着他们的歌曲走在大庆西路上，走过丝绸之路群雕，走过莲湖路家世界超市西安总店，走过以爱国将领冯玉祥的名字命名的玉祥门，走过莲湖公园，一直走到北大街上。 余雄飞那把激光炮般的洪亮嗓音很适合唱这种新金属乐，而程雪馨那把以清亮高昂和款款深情著称的嗓子唱这种歌就很勉强了。但他不在乎，他发誓要在各个方面都把原来的自己推翻了，我不要做中国的darren hayes了，我要做中国的chester bennington！两人就这样唱着，与其说唱不如说是在嘶吼。 不过，程雪馨的嘶吼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余雄飞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舍命陪君子不但没有劝好程雪馨，反而被连累了。因为程雪馨喝完酒唱完歌还嫌不够过瘾，还要打架！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占理，但原本宽厚仁慈的他变的得理不饶人。 已经快一年没有打架的余雄飞为了不让哥们吃亏，再度频频出手。 之前的三年程雪馨只打过一次架，那是在2002年的世界杯期间。 小组赛最后一轮，此前一胜一负的夺冠大热门阿根廷遭遇生死之战，对阵瑞典，而同组的死敌英格兰则相对轻松地迎战尼日利亚。阿根廷要想出线必须获胜，但不想却以平局告终，结束了世界杯的征程。 当最后一次参加世界杯的夕阳战神巴蒂斯图塔流下了让全世界同情的泪水时，铁杆阿根廷迷程雪馨也在电视前陪着他一起流泪。 学院给学生们设立了很多看球的教室，程雪馨就是和众多阿根廷球迷在其中的一个教室里一起观看了这场比赛。当比赛结束后，所有人都在为阿根廷伤心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欢乐的声音：“英格兰出现了！阿根廷淘汰了！万岁！” 那是从隔壁教室过来的一个学生。为了防止假球，小组赛最后一轮都是同时进行，那个人是英格兰球迷，他一定为1998年法国世界杯西蒙尼让贝克汉姆得到的那张红牌耿耿于怀，现在终于解气了！所以前来挑衅！ 而几乎所有的阿根廷迷都对他怒目而视却无可奈何时，程雪馨就采取了行动，他可不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上前抓住那个人就是一顿暴揍，那个人哪里是高大强壮的程雪馨的对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这时得知消息的同党从那个教室前来帮忙，而这个教室的阿根廷球迷也受到程雪馨鼓舞纷纷还击，二人转演变成了群殴。 英阿球迷在日本都和平共处，而真正的大战居然在千里之外的中国上演，而且没有一个本国人，这种事情估计也就程雪馨能干出来。 二十多人都被请到了学生处，挑起事端的程雪馨和那个大喊的人也受到了公开警告的处分，其实如果不是几个钟爱他的教授帮他求了情，估计就要记大过了。刘大林得知此事后哭笑不得，他的这个得意门生可真是让他没完没了地大开眼戒，而martin则相对平静，他毕竟是加拿大人。 那一架打的也不够过瘾，还没热身呢学生处就来人了！而程雪馨的第二架还是和足球有关，并且和martin与王韶勇扯上关系了。程雪馨他们这一届的学生搬到附属校区后，还是大三学生的王韶勇也和女朋友分手了，沉闷伤心的他想找程雪馨这个善解人意的学长兼知己诉苦。 可是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后来才听说学长失恋了，（程雪馨的名气太大了，事情都传到了主校区）而且好象比自己痛苦一百倍。于是他和martin一起想了个办法，（因为程雪馨的缘故，他和martin也成为了朋友）想让学长开心一下。 王韶勇的一个寝室室友是学生会体育部的干事，他接受了王韶勇很有创意的的一个提议：组织一场大三国际旅游系对阵大四国际旅游系的足球赛，同时欢迎大四的学长们回主校区做客。王韶勇的想法是：让激烈的比赛唤起程雪馨的斗志，让汗水和拼搏带走他的忧伤。 不过本来是同系的两个年级球队之间的对抗却演变成了两只杂牌军的对抗。大三还好，只是缺少了一个前锋和两个后卫，而大四的学生纷纷忙于找工作或者考研，国际旅游系队本来就只有十六个成员，现在只剩下九个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正好martin的两个加拿大朋友来西安旅游，他们也都是足球爱好者，于是填补了大三队的三个空缺中的两个，而一心要帮助哥们恢复斗志的余雄飞则自告奋勇地补上，还找了两个他所在的国际会计队的队友助阵，勉强凑够了二十二个人。不过本该是大四一方的余雄飞加入了大三的队伍中，因为那两个加拿大人都是后卫，而余雄飞是前锋。 程雪馨本来不想来，但是听说是王韶勇为了他而组织的比赛后心里一热，外加上余雄飞的死缠烂打，心一横就坐上回主校区的公车。在车上他还在想，自己怎么又动感情了！不是早就心如铁石了吗？他为自己脆弱的感情而愤愤不平。 比赛开始了，尽管屡屡客串中锋，但程雪馨踢的还是自己最擅长的左后卫，他还记得自己的处子秀也是这个位置，他依然深深地感激着把自己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左后卫的郝圣。 不过一开始他就感觉自己明显地不在状态了，脚法生疏了不说，弹跳力和体能都大大减弱了，本来就是劣势的速度变的更加缓慢，唯一感到增强的就是身体冲击力。 状态没法好，夜夜春宵，日日酗酒，这样下去铁打的人身体也得毁了。至于身体冲击力的增强是因为体重的增加，martin和王韶勇在时隔五个月后再次见到他都有相同的感觉：他胖多了，糜烂的生活确实容易让人发福。 原本平坦的腹部鼓起了一个小山包，一个小肉球，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能媲美martin的啤酒肚了。他还剃了光头，因为原来和周雨菲恋爱的时候，周雨菲总是喜欢把手插进他半长的头发里，现在他要忘记这种感觉！ 外加上橙色的t恤，猛一看真象个圆滚滚的大橙子。 不过没关系，1954年世界杯上，匈牙利巨星普斯卡什不就是挺着大肚子把英格兰的球门射成了筛子吗？他能，我也能！ 程雪馨自欺欺人地想着，他已经丧失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他忘了亚洲人的体质无法与欧美人相比，比如对方那两个加拿大“外援”虽然看起来也很胖，可是脚法精湛地超过了余雄飞，甚至比起郝圣都丝毫不差。由此看来，韩国能在强队如云的世界杯赛场上进入四强可真是太不简单了，看看他们的刀下之鬼吧：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 而忙于办理出国手续也很久没有踢球的余雄飞状态还算可以，因为没有消沉堕落。他的位置是右路前锋，所要常常面对的正是左后卫程雪馨，尽管没有昔日强劲的盘带和突破，不过对付状态奇差的程雪馨是不在话下。 仅仅不到二十分钟程雪馨就被余雄飞突的晕头转向，狼狈不堪。更让他窝火的是，对方那两个加拿大后卫也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发角球的时候，本来有绝对高空优势的程雪馨却屡屡被对手抢到第一点。而且，他们的身体比自己强壮！以前常常是他把别人撞的七昏八素，这一次正好反过来了。 看到高大强壮的程雪馨也被撞倒了，观众席上的martin和王韶勇不禁大笑。 还是因果报应。 灰心，失望，沮丧，恼怒，尴尬充满了大脑。 心有灵犀的余雄飞在程雪馨的脸上读到了这一切，王韶勇组织这次比赛本来是为了让他恢复信心和勇气，可是他现在反而更加没有自信。 于是余雄飞踢起了假球。 和2006年夏天意大利足坛爆发的“电话门”丑闻所揭露出来的假球完全不同，余雄飞的假球是善意的。他在突破程雪馨时会刻意让脚法出偏差，从而让程雪馨把球抢断；他在突破程雪馨后会刻意放慢速度，从而让程雪馨追上他；他甚至刻意射失了由他制造的点球，因为那个点球是程雪馨在禁区内放倒他造成的。 余雄飞做的还很高明，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就是瞒不住程雪馨，两人常常在一起切磋球技，对彼此太了解了。 “雄飞，连你也要可怜我了是吗？”中场休息时程雪馨怒气冲冲地质问哥们。 “雪馨，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余雄飞装着无辜。 “别装蒜！你故意让着我！你也觉得我不行了是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的同情和可怜！我需要的是自尊和骄傲！象我这样的人，没有了自尊和骄傲那是不能活的！”高中三年让程雪馨养成了如他自己所说的习惯。“我告诉你，如果你下半场再敢这样！我从此没你这个朋友！” “太好了！你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你这样说我很高兴！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你真有自尊和骄傲的话，就不要把自己那点小事放在心上！今后比周雨菲强的女孩有的是！” “小事？”程雪馨几乎就要把那个隐瞒了好久的大秘密说出来了，和女朋友分手也许是小事，可是原来最爱自己的哥哥最理解自己的好朋友都离去了，这也是小事吗？ 不过他很快忍住了，那不服输的意志再次回归，“是的，小事。” “我告诉你程雪馨！下半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使出真本事和你决战！” “太好了！我绝对不让你在我这里占到一点便宜！” 比起陈经纬和赵燃相对柔软的惺惺相惜，这两人的情谊充满了刚性的对决。 下半场开始，两人同时使出真本事，程雪馨凶狠的防守，强劲的冲击力回来了，余雄飞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占得先机。他无畏地和那两个强壮的加拿大后卫争顶，而且稍占上风。在场边观战的王韶勇也暗自高兴，他和martin说：“nick is back for good！” 比分不再重要，本来就是友谊赛。 可是王韶勇错了，随后的一个意外不但摧毁了程雪馨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信心，还让他再次染上了打架斗殴的恶习，还把余雄飞连累了进去。 一次挣抢头球时程雪馨和那个加拿大右中卫重重地撞在一起，那个加拿大人由于摔的有点疼，脾气就大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怪就怪程雪馨的英语太好了，他听懂了那句平常很少听到的加拿大国骂，立刻火冒三丈。立刻上去抽了他一耳光。 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友谊赛的良好氛围立刻被破坏了。 要是换在原来，程雪馨绝对不会这样，当初秦磊民骂的那么过分他都没动手。可是现在他的好脾气已经消失了。 比赛就此中断，而连带反应是：程雪馨自己非常失望沮丧，他动手后也很后悔。martin被那个朋友质问：“this is that cute boy you told me？shit！”而王韶勇则被室友埋怨：“你出了个馊主意！” 随后的程雪馨再次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打架斗殴，和新寝室的摇滚乐手（原来他们就互相看不上眼），和在食堂里不小心碰洒了他的酸汤面的人，和打开水时不小心踢倒了他暖壶的人，和一切和他发生小摩擦的人。那一阵，他简直打红了眼，就连大大咧咧的余雄飞看到他都害怕，不过每当他看到程雪馨和别人动手时，总会拔刀相助。 正因如此，他才被程雪馨更加看作是可以结交一生的朋友。 问题多多，先是酗酒，接着疯唱，再是性生活，随后又打架，简直吊足众人胃口。不过他却因此更加招女生喜欢，现在的女孩子，谁还会喜欢那些老实巴交的，父母师长眼中的好孩子好学生？更何况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外语类高校的女生了！ “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恨我唱摇滚，恨我喝酒，恨我换女朋友！这我都知道，但是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还都是这么喜欢我？混蛋！”已经不再沉溺于糜烂的性生活的程雪馨依然屡屡收到女孩的求爱，他很是恼火。 总是因为打架而变的很沮丧，随后去借酒消愁，反而更愁，接着再去打架，打完再喝，成为了恶性循环。 martin很失望，余雄飞很失望，陈经纬很失望，王韶勇很失望，乔雪雪很失望，任洁溪很失望，吕晓颖很失望，所有关心他并对他寄予厚望的人都很失望。 刘大林此时忙于旅行社的事情，高层的人事变动让他向学校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对于得意门生的所作所为是一概不知，而当他终于把旅行社那些焦头烂额的困饶全部解决后回到了学校时，程雪馨的“光辉事迹”就象狂风暴雨般扑耳而来：酗酒，疯唱，泡妞，打架，一件件，一桩桩，听的刘大林目瞪口呆。 一开始他并没有象所有人那样对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失望，因为他的头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情景： 1995年九月，一个大学四年级的男孩因为和自己恋爱三年的女朋友分手后变的痛不欲生，整天躺在寝室里无精打采，靠着酒精的麻醉抵御痛苦。随后在一个同班同学的推荐下，去了一家酒吧坐了驻唱歌手，因为这个男孩是大学里大名鼎鼎的歌神，无论什么风格的歌曲经过他那把极具穿透力的嗓子都是那样动听，还弹的一手好吉他。 才华横溢的男孩拥有不计其数的暗恋者，可是他确惟独爱着自己的女朋友，最后却还是失去了她。好朋友为了帮助他度过这段挫折就给他找了这样的一个part－time job，一举两得，宣泄了感情也加厚了钱包。 伤心的男孩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放声高歌，看着台下的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心中无限凄楚，不过在不知不觉中觉得自己不再痛苦了，虽然至今不明白为什 第四十三章 王者归来 那天任洁溪要去赛格电脑城去买笔记本电脑，她有点担心买了之后被抢劫，要程雪馨陪她同去，有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在身旁，她放心多了。 的确，高大强壮的程雪馨是那种非常能带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赛格作为全国十强电脑城已成为了众多知名it品牌进入、启蒙、引导、推广合消费的高端平台，对于一个经济发展中的西部城市而言，赛格取得了精神和物质双赢，作为西安雁塔路电子一条街核心建筑物，这里是集合了时尚数码区、笔记本专区、精品diy专区、软件超市、网络产品及办公外设专区等为一体的电脑城；商场还配套了高品质国际it品牌客服中心、维修中心、产品试用区、主题餐厅等，卖场组合堪称一流，成为“电子一条街”上的桥头堡。 换句话来说，赛格就是西安人的中关村。 和一个这么美丽的红颜知己在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同行，程雪馨的心情还算好了些。他想，谁要是敢tm抢我红颜知己的电脑我非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反正我现在是完全无牵无挂了，谁怕谁？！他一脸凶狠地四处看着，让任洁溪都害怕。 买完了笔记本并安全地把红颜知己护送回了附属校区，任洁溪要请蓝颜知己吃饭，一来表示感谢，二来还是想安慰安慰他。任洁溪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这也是程雪馨能和他成为知己最重要的原因。 在一家还算干净的西餐厅，两人点了一些牛排，水果色拉之类的东西，还没动刀叉，就听见了这样的一个声音：“nick！nick！you＇re nick！” 程雪馨认出来了，那是去年他在大雁塔当讲解员的时候认识的三个年轻的美国男孩，他曾经为他们讲解。这次是这三个美国人再度造访西安。 “nice to meet you again！” “how are you doing？” “too bad！”程雪馨实话实说。 “we could erase all your parin！cmon boy！y 3p with us！now！” “bravo！”程雪馨欢呼雀跃，随后又和任洁溪说：“呆会儿你自己回吧！我要和他们几个人玩儿去！” “他们是什么人啊？什么叫3p？”任洁溪不放心，她觉得那几个美国人的脸上都是那么坏坏的笑着，不过她忽视了蓝颜知己的笑更坏。 “我当讲解员时认识的！3p就是3 persons！” “我还是不懂！”“三个人在一张床上，这回你懂了吧？”程雪馨背起背包扬长而去。 任洁溪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了，随后脸白了：“天啊！”随后赶快结帐，尽管一口也没有吃过，随后她尾随程雪馨而去。 美国不愧为自由女神的故乡，几乎人人都是性开放，不过程雪馨的第三任女朋友christina peterson是个例外。至于这三个男孩说的3p就是一人找两个小姐同时寻欢作乐，这就是美国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产物，当然还少不了开放的个性作为坚实的后盾。 程雪馨尽管以前在a片里看过这样的情景（如果一个人在二十岁之前连a片还没有看过那简直是让人怀疑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如果要他亲自去做是难如登天，当时答应他昔日的客人只是一时冲动，此前他就连花钱买需要都没有做过！他天生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在那个声色场所，那三个美国人在内室里翻云覆雨，而程雪馨只是自己在外面喝着红酒，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想做。他为自己的堕落感到无比的伤心，可同时又无法发泄出来了。喝酒，疯唱，打架，泡妞只是逃避现实的做法，不要说解决问题，就连宣泄都算不上。 “雨菲，我已经万劫不复了！”他还在想着周雨菲，想着想着就想流泪，可是他却哭不出来了，他已经麻木到没有泪水的地步了。 走出那个声色场所，他独自在门口徘徊。 “啪！啪！”他突然觉得脸上狠狠地疼了两下，就象高考前在睡梦中被程天扬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的感觉一样。 当时是在梦中，现在虽然清醒，可是和做梦有什么区别呢！ 醉生梦死！醉生梦死！ 刘大林！ “程雪馨你个混蛋！”刘大林狠狠地抓住他的领口，身后是吓坏了的任洁溪，他是尾随着程雪馨来到这里，但不敢进去，就算进去了也奈何不得程雪馨。只好向刘大林求助，她觉得只有他才能镇的住蓝颜知己。 “你本事不小啊！学会找小姐了！还玩国际化路线，3p！你也教教我啊！让我也学学！我还不会呢！你还要不要脸啊！在学校里折腾的还闲不够过瘾！折腾到外面来了啊！你真是我的好学生！”刘大林怒不可遏，而程雪馨低头不语。 “不就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吗？不就是失恋了吗？做出这么一副死相给谁看呢？你以为别人会同情你？做梦！想都别想！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象什么样子？再想想你刚刚入校的时候，多努力多知道上进？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混蛋！”程雪馨依然不语。 “我白对你这么好了！你不配！”看到程雪馨依然没有觉醒，刘大林更加生气。 “刘老师！我对不起您！我不配您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配不上！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爸爸妈妈早就不要我了！雨菲也不要我了！这您知道，可是现在两个哥哥也恨死我了！他们也都不要我了！我最好的朋友也离开我了！您也别管我了！我多余！我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多余的！我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你们都别理我了！让我自己去毁灭吧！你们再为我这么痛苦！我简直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刘老师，洁溪，你们不要管我了！我完了！”程雪馨终于忍不住了，把那个憋在心底快五个月的大伤口完完全全地展示给恩师和红颜知己。 刘大林和任洁溪的表情简直快要凝固了。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会堕落痛苦到这个地步。难怪呢！生命力那么顽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失恋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他已经没有了一个接纳他的亲人！原来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得到意外的答案后，二人感到的是无比的心痛。 “雪馨啊！真难为你了！”二人的心声一模一样。 “刘老师，洁溪，我答应你们！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其实我只是喝酒，什么都没做，这是我第一次来，也一定是最后一次！不过，请你们以后别管我了！因为我完了！”程雪馨痛楚地说着，随后大步跑开，他的眼中依然没有泪水。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初冬的古城是如此美丽，冷风把落叶扫起，追随着程雪馨远去的脚步。 任洁溪流了一脸的泪水，刘大林手都发抖了。 如果不是一个电话，他们也许会一直这样站下去。 “大林啊！我求你帮个忙！”这是刘大林的一个大学同学，是西安一所重点中学的初中英语教师。 “说吧！”刘大林因为程雪馨的缘故，口气有点生硬。 “我的学生吧！只知道死学，分数到是很高，可是一个个都张不开嘴！我想你能不能在你们大学找几个英语说的好的学生过来给他们辅导辅导啊！” 这是中国学生学习英语的一个通病，词汇量阅读量都没的说，分数也不低，就是张不开嘴说英语。口语全部是弱项，“证书漫天飞，哑巴一大堆”说的就是他们。 包括外语类高校里的许多学生都是学了四年，专业八级都考到了，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找工作四处碰壁。 刘大林的这个同学是一个极有道义心和责任感的人，真正为学生的前途着想，比那些只想一味提高学生的分数，使自己能够在考试后拿到更高奖金的教师们强太多。 “没问题啊！小事一桩！”刘大林的兴奋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的朋友，而且是脑子里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拯救程雪馨的好办法。这也是师徒二人极其相似的地方，脑子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新奇想法，且个个创意十足。 2002年五月，话剧＜＜狮子王＞＞上演，并在全校引起轰动，扮演主角simba的就是程雪馨，他用自己极其投入的演出赢得了全校师生的一致好评，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这些词用在他身上并不过分。 而真正赢得这个角色并不容易，因为曾敏浩也虎视耽耽，谁不想演这么经典的作品啊？看看它的来历吧！ ＜＜狮子王＞＞是迪士尼的经典之作，一个动画电影史上的奇迹！这是一部充满冒险和传奇色彩的动画片，是迪士尼的影片制作者们用他们的智慧和创造力，经过四年精雕细琢所创造的奇迹。1994年6月24日在美国上映，以其活泼可爱的卡通形象、震撼人心的壮丽场景、感人至深的优美音乐，以及其所描述的爱情与责任的故事内容，深深的打动了许多人。 不仅创造了票房上的巨大成功，也使人重新定义了动画电影。在95年的第67界奥斯卡颁奖晚会上，＜＜狮子王＞＞荣获最佳电影配乐及最佳电影原作歌曲两项大奖。这股热浪随后席卷世界各地。此片配置了27中不同语言，在46个国家和地区都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在欧洲、拉美和非洲的20多个国家，该片成为历史上最受欢迎的英语影片，现在是电影史唯一进入票房排名前十名的卡通片，总票房收入现已超过7亿5千万美元！ 剧情是电影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迪斯尼公司制作＜＜狮子王＞＞请了许多专业人士为其编写剧本。背景取材于莎士比亚的著名作品＜＜哈姆雷特＞＞（王子复仇记）。 当时的迪斯尼公司本来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华纳和梦工厂等其他著名动画制作公司在身后虎视耽耽试图超越，结果凭借＜＜狮子王＞＞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有这样的来历，能够在其中扮演主角，自然是程雪馨和曾敏浩都梦寐以求的事。 最后在martin的极力推荐下，程雪馨赢得胜利。因为全校找不出一个声音浑厚有穿透力的人扮演老狮子王mufasa，只有martin上阵。martin说了，让我演可以，必须让nick演我的儿子。结果本来倾向于让曾敏浩的话剧社长只好同意。 论实力，两人不相上下，而能够把真情实感投入进角色这一点上，曾敏浩比程雪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也是martin愿意用程雪馨的原因。 而程雪馨也的确不负众望，成为最大的亮点。他又演又唱，其中前半部分扮演幼年的小狮子王子是捏着嗓子唱下来演下来的，非常可爱！他还从此发掘了自己的喜剧天赋，并在随后的＜＜小美人鱼＞＞中成功扮演了更为搞笑的宫廷乐师寄居蟹sebastian。 而且他超强的记忆力也发挥了作用，演话剧时忘记台词是最尴尬的。而程雪馨不但记住了自己的台词，连别人的台词和唱段都倒背如流。他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我一个人都能演下来全部的角色，如果我会分身术的话。 刘大林当时看了全部的演出，也被得意门生的倾情演出感动地无以复加。他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他要把这一切重现在好朋友的校园里！ “雪馨啊！”刘大林把要出去喝酒的程雪馨堵在寝室里面，“你帮刘老师一个忙吧？”他已经荣膺副教授，但是依然让学生叫自己老师。 “我这样没用的人能帮您什么忙啊？”程雪馨还是一脸颓废，麻木和沮丧。 “还记得当初你演的＜＜狮子王＞＞吗？我的一个同学在一家中学教英语，他们让老师给他们找人演英语话剧，帮助他的学生学好口语。我觉得你是最佳人选！”刘大林和他说话的口气又和原来一样亲切了。 “我演不好！您找曾敏浩吧！他当初没有演上一直耿耿于怀。”程雪馨毫无兴趣。 “可是在我看来，非你不可！你不是能把全部台词都背下来吗？而且后天就开始，找别人来不及了！” “那其他人就来得及了？” “你别管，我都安排好了。就差你这个主角了。”刘大林笑了，笑的很神秘。 “我去不了。”程雪馨依然不愿意答应。 “你不是觉得对不起刘老师吗？那现在就是你补偿我的机会！你可别没良心啊！当初让你和我一起去带团，学校那么多人都有意见，可是老师还没为此停手吧！你一直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可别让老师再失望啊！” 是啊！刘大林对程雪馨一直都是那么好，程雪馨当然不会忘记。尽管他总是说自己完了，不行了等等。可是那都是在极度的痛苦中说出来的，他已经无法正确评价自己了。其实他所有的美好品质，善良，热情等等。从来都没有失去，从来都不会失去。 “好吧！我答应您！不过要是演砸了，您可别怪我啊！” “你要是能演砸，估计没人不砸了！后天下午四点去新城广场等着我，我开车接你。”刘大林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哦对了！这是给你买的橙子，你最爱吃的！别光喝酒了，补充点维生素！” 看到十几个新鲜的橙子，听到恩师还是这样相信自己，器重自己，程雪馨心里涌现出一种久违的感动，尽管还是麻木地流不出泪水，可是毕竟又能感动了，他一口气吃了三个。 “刘老师在搞什么名堂？连排练都不用我参加就让我演主角，这也太疯狂了吧？”程雪馨站在新城广场枯黄的草丛边想着。 他哪里知道，刘大林不但已经煞费苦心地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把他完完全全地从堕落中解救了出来，并让他重新鼓起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气，开始了一种快乐的漂流生活。 尽管这样的漂流实在是出于一种无奈，但那是上帝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愧是重点中学，连学生礼堂都那么气派，比起程雪馨的高中来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比起他们大学的大礼堂都不显的失色太多。 几百个座位座无虚席，中学生对大学生的到来有一种本能的欢迎，因为这就是他们日后的目标和榜样。 “from the day we arrive on the，and blingking step into the sun，theres more to been seen than can ever。。。。。。in the circlethe circle of life。”开场曲目＜＜circle of life＞＞响起，“动物们”纷纷前来朝拜程雪馨扮演的婴儿狮子simba。 天啊！把程雪馨“举”起的是王韶勇扮演的丛林巫师狒狒rafiki，扮演老狮子王的还是当年的martin！ 王韶勇一直就是把程雪馨当成榜样来学习的，而martin也确实给了程雪馨一种类似于慈父的感觉，虽然国籍是加拿大。 程雪馨震惊了！怎么是他们？而台下的刘大林则欣慰地笑了。 第二幕开始，martin领着程雪馨参观荣耀王国的土地，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他就是未来的国王，他将统治整个荣耀石。 在初来乍到西安的时候，程雪馨的确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无论是学习上，生活中，还是社团活动，足球联赛，他都是那么激情四溢，甚至感染了许多身边的人。可是现在，别说统治荣耀石了，就连自己都整理不好。多么可悲！ 扮演邪恶一方代表scar和三只鬣狗的人程雪馨不认识，也许是校友，也许是恩师从其他地方找来的。但是程雪馨可以确定，自己确实被邪恶的生活欺骗了，被和scar一样邪恶的生活欺骗了，结果差一点就死在和鬣狗一样邪恶的心态里，如果不是郝圣的关心挽救了自己。 程雪馨相信如果郝圣会说英语的话演的一定不比martin差。 第三幕无比邪恶，scar和一大群鬣狗商量怎么杀掉simba和mufasa后取而代之，在这一幕中不用出场的程雪馨看的咬牙切齿。随后猛醒！尽管他们可恶，可是如果自己要强一点的话还会被这邪恶的生活搞成这个样子吗？ 第四幕是最悲惨的，爸爸为了救儿子被邪恶的scar推下悬崖，可是这悲惨的一幕还没有上演就出了大意外，不过正是由于这个意外，程雪馨才能更深刻地被打动，从而深深地觉醒过来。 martin刚刚要商场救“挂在树上”的程雪馨时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肥硕的身躯把地板都砸的响了一声，刘大林的同学赶快派了车把他送到医院，急性肠炎！后来martin自己找到了原因：头天晚上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吃了生鱼片。 刘大林几乎抓狂，而程雪馨不知道后台发生的事情，他只在等待martin把他从奔跑的“角马”群中救出。可是“爸爸”迟迟不来。 终于来了！可是程雪馨却异常吃惊，来的不是martin，而是另一个人。 刘大林！ 刘大林在日后回忆起这一幕时，完全觉得自己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好在这一幕没有什么台词，只有向scar求救时那句：“scar！brother！help me！”随后就被推下悬崖。不过他也想不到，程雪馨居然因为自己的“死亡”完全走入了角色中。 “dad！wake up！dad！we got go home！help！somebody！anybody！help！”从“悬崖”坠落到“谷地”的刘大林趴在舞台上一动不动，而终于找到了他的程雪馨却无法自拔地痛哭起来，尽管他知道恩师还活着，可是他喜欢自己的心，疼爱自己的心已经死了。那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自己的不争气，自己的堕落，自己的毁灭。他伤心异常地趴在刘大林的身上号啕起来。 他终于又学会流泪了，那压抑的情感，那绝望的痛楚终于完完全全发泄了出来。 程雪馨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绝望的表演深深打动了，他也再次意识到，失去一切的他依然可以和原来一样打动别人，感动别人。 观众席上已经有了哭泣的声音，而扮演scar和三只鬣狗的四个演员也被感动地忘了出场，而程雪馨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他的“爸爸”眼圈也红了。 第四幕是没有压力和责任感的hakuna matata！已经被“爸爸”的死亡搞的心情悲痛的程雪馨本来无法随着剧情快乐起来，但是扮演狸猫timon和疣猪pumba的两个演员则毁掉了他的伤悲。 余雄飞和陈经纬！ 神奇三侠当初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快乐而无忧的，可是后来慢慢地都忧郁了起来：程雪馨因为赵燃的威胁和周雨菲的不理解而忧郁，陈经纬因为对李佳的单相思而忧郁，余雄飞因为孙欣萍的离去而忧郁。现在后两者都好多了，而前者几乎绝望。程雪馨想：如果自己是替兄弟们分担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忧伤，那他心甘情愿！ 就象现在他们心甘情愿地劝慰自己从不快中解脱，一起放声高歌＜＜hakuna matata＞＞一样！ “我的好兄弟！我爱你们！没有铁军，我还有你们！我程雪馨何其幸运！我们是永远的神气三侠！演艺圈明星＋足球明星＋乒乓球明星！我们天下无敌！”程雪馨一边唱一边激动地想着。 第五幕是程雪馨永远忘不了的，就是那一幕彻底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王韶勇扮演的部落巫师狒狒rafiki再度出现，把自己引领到“湖边”。 程雪馨看着这个深得自己赏识的小学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谁能一帆风顺？谁不是克服了种种困难走过来的？王韶勇得不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不说，还有一帮没完没了对他冷嘲热讽的亲戚，他想躲开他们自己过暑假却被任性的女朋友搞的心烦意乱，最后不得不分手。可他不但自己挺了过来，还知道帮助程雪馨。可是程雪馨却把他的努力全都破坏了！把一场气氛良好的足球赛演变成了中国功夫对阵加拿大散打。 现实里破坏了，舞台上不能再让学弟失望了，程雪馨没有任何犹豫地冲破种种羁绊他的“枯树野腾”，来到了“湖边”。 这时“空中”传来了刘大林的声音，刘大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不用出场可以拿着台词照着念，否则一定忘了台词。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也随着得意门生入戏了。 “simba！”刘大林的英语也的确不错。 “father？”程雪馨听到恩师的呼唤，激动万分。 “simba you have fogotten me！”刘大林说的没错，程雪馨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no！how could i？”程雪馨很是着急，恩师对自己那么器重，那么赏识，那么钟爱，自己怎么会忘了他呢？ “you have forgotton who you are，so you have forgotton me。look at yourself simba。you＇re more than what you be。you must take your ce in the circle of life。”刘大林不相信程雪馨的“狡辩”，你看看你自己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你连自己都不是了，怎么还会把我这个导师放在心上？记住：你比你认为的要强出太多太多，你会找到自己的方向。 “how can i go back？im not what i used to be！”程雪馨还是不自信，他认为哥哥和铁军雨菲的离去已经让他失去了自我，回到原来绝不可能。 “remember who you are，you＇re my son，one true king，remember who youare。”刘大林坚决地相信，程雪馨永远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就象父子之爱永远不变，所以程雪馨一定要记住，他永远配的上自己的钟爱。 “no！please！don＇t leave me！” “remember！” “father！” “remember！” “don＇t leave me！” “remember！” 恩师已经随着“天上消失的云朵”远走了，留下的是对自己无限的信任和期待！ 于是，程雪馨大步流星地跑回了“荣耀国”！ 余雄飞和陈经纬紧随其后！ 任洁溪，吕晓颖和乔雪雪扮演的母狮们忠心耿耿地站在他的身边！ 邪恶的scar和鬣狗群都不复存在了！ 程雪馨登上了“荣耀石”的顶端，他成为了真正的狮子王！ 兄弟和红颜知己激动地望着他！ 刘大林的声音再次在“云中”出现：“remember！” 程雪馨一声激情的怒吼宣告了荣耀国开始复兴！ 舞台大幕缓缓落下，全场不约而同地集体起立鼓掌！ 第四十四章 永远爱你 其实刘大林和任洁溪并没有把程雪馨的遭遇告诉其他人，因为那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传播的好事情，何况还关系到个人隐私，而且程雪馨是在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知道。 因此余雄飞，陈经纬，王韶勇，乔雪雪，吕晓颖和martin等所有人也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但是他们都愿意为拯救程雪馨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最爱的女孩，还有恩师，兄弟和红颜知己的关怀，程雪馨觉得自己还不算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何况在远方，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大哥和“爸爸”（只是他再也无法孝敬这个爸爸并得到他的关爱了）。 “i love everyong of you！”谢幕后回到化妆室的程雪馨激动地想着，并不停地流泪，原来流泪的感觉是这么好，怎么原来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雪馨！”刘大林从身后出现，“谢谢你啊！演的真不错！你听，现在外面还在鼓掌呢！看来你心里还有老师啊！” “老师！”程雪馨站起来转过身紧紧拥抱住刘大林，他终于明白了恩师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一次表演，为什么叫来这么多和自己关系这么亲近的人前来助阵。 为了让自己恢复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恩师真是用心良苦！ “好了，好了！你明白就好！”虽然程雪馨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刘大林能深刻地了解到这个男孩已经彻底觉醒了，他不禁为他也为自己激动万分，“雪馨，老师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喜欢吃橙子，但是你知道什么样的橙子最甜最鲜美吗？” 程雪馨不加思索地回答：“当然是那些精心培育的，没有任何病害的橙子！”这还用问吗？超市里那些经过精心包装的橙子味道都是那么好，肯定是精心培育的优良品种。 “完全错误！”刘大林笑了。 程雪馨在恩师的肩膀上划了个问号。 “是那些经过暴风和冰雹摧残过的，是那些被害虫啃咬过的！正因为遭受了这样那样的苦难，它们的基因才更为优良，更有抵抗力，更能充分地吸收阳光雨露和养分！所以味道也最鲜美！雪馨，你就是这样的一个橙子！”刘大林激动地看着同样激动的程雪馨。 “我懂了老师！” “雪馨，你记住，你永远是我最钟爱的学生！我看好你！这么聪明，这么有创造力，还有这么美好的品格，我对你的前途充满信心！也许你未必会成就什么大事业，当大官，挣大钱，但我绝对相信你能活的比所有人都美好，都不平凡！”刘大林知道，他的得意门生的精神本质将永远都不会是快乐的，一个连父母的爱都没有得到过的人怎么会感到快乐幸福？更何况他几乎失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刘大林相信，从这次的沉重打击走出来的程雪馨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拥有一份与众不同的人生！一定不会一帆风顺，但绝对有灿烂的彩虹！ “老师！” “你会永远活的真实，而不象刚刚过去的那几个月那样。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也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你总说你要做个真正的男人，总说要颠覆原来那多愁善感的样子！但是我想告诉你，在老师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个真正的男人，能够承受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敢于公开和学校里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对抗，能够用全部的热情来学习，来交朋友，来唱歌，来恋爱，而且从来不理会别人的攻击诽谤和流言蜚语。难道这样的勇气和信念还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吗？” 程雪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阳光般的灿烂，上一次有这样的灿烂还是非典爆发之前。 “我比那些一天到晚装出一副大大咧咧自以为是的那些人强百倍！我是真正的男人！”他想着，恩师的认定在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赶快和我去医院看看martin吧！” “martin怎么了？”和中国人聊了这么久，才想起加拿大人的离奇消失。 “肚子痛的受不了了！快走吧！”刘大林搂住程雪馨和自己同样厚实的肩膀离去。 其实martin没什么事情，急性肠炎而已。 不过他却被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输液吓坏了，加拿大本国有高度发达的医疗设施体系和先进快捷的治疗方案，打针输液对于枫叶之国的公民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事情。 由于martin的过度紧张，给他扎针的那个中年护士足足扎了三次才成功。 “good boy！good boy！good boy！”正在心惊胆战地看着一滴滴的液体流入自己动脉血管的martin看到程雪馨的到来感到极大的安慰，他用没有输液的左手胡噜着程雪馨的后脑勺，使得程雪馨想起了大哥二哥和他们的四个朋友，他们原来也经常这样亲昵地触碰着自己，只是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程雪馨再次伤感了起来，martin以为这个中国男孩中的异类是在自己担心，从而感动了起来，“you＇ll be all the best after you＇ve through so much pain！” “i will，certainly you deserve the same，and even better！f＆b！”程雪馨大脑再次灵光一现，给了martin一个独特而亲切的称谓，他独特的思维也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而且经过这次暴风骤雨的洗礼，变得更为新颖。 “f＆b？food and beverage？”martin以为程雪馨是在拿自己的啤酒肚开涮，笑了起来。food＆beverage是餐饮的意思，酒店业的餐饮部也以次命名。 “nope！it＇s father＆brother！that＇s what you meant to me！”爸爸和哥哥！没错！这就是martin在程雪馨心中的位置。martin出生在1969年，程雪馨出生在1983年，相差14岁。程雪馨很难给加拿大恩师一个辈分的定位，他又象个兄长又象个父亲，所以把他称为f＆b再合适不过了。 “ok，i ept it！good boy！good boy！”martin也似乎习惯了被这个中国男孩的独特思维和超强创造力屡屡打动，他感动地继续用左手胡噜程雪馨的后脑勺。 一旁的刘大林默默地微笑着，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涉及到这场话剧演出的所有人都是受益者：程雪馨恢复了大量的自信和热情不说，刘大林被好朋友深深地感谢了，说他最大限度地激起了学生们练好口语的热情；martin除了体验到了在祖国体验不到的医疗手段外还有了新的称谓：f＆b，他太喜欢程雪馨这么叫自己了，甚至还希望所有他钟爱的学生都这么叫自己；至于程雪馨的兄弟和红颜知己们则更深地和彼此结下了情谊，对于物质生活更加富裕而感情世界相对贫穷的80后一代来说，这情谊足够回味一生。 2003年的woec在这场话剧表演后的第三天也开战了，程雪馨再次担任了主持人和表演嘉宾的双重角色，他的表现还和以前一样出色，一样抢眼！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一出现在比赛现场，当场的焦点就不会是别人！ 无论他是参赛者，主持人，表演嘉宾还是观众。 也依然和以前一样拒绝总决赛，拒绝与那些不公平的缔造者们同流合污，还是那么有亲和力，还是一身休闲装，没有涂抹发胶的头发还是随和地飘扬着。 只不过，程雪馨变的更为洒脱也更为清高了，再也不会和那些不公平的缔造者们剑拔弩张地公开对立，他讨厌了较劲，讨厌了这样的对抗。因为他认为，那些人就连得到自己的蔑视都不够资格！ 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周雨菲和赵燃依旧屡屡出现在程雪馨的视线里，但是程雪馨已经可以在心痛不已之后咬牙摆脱二人的困饶。 结束了最后一次的oec经历，没有考研究生学位继续深造打算的程雪馨开始精心设计自己的前途：精心地制作着中英文简历，精心地准备着毕业论文，精心地去一次次面试，而他也确实在这几个方面做到了很好。 很多的人让他或者通过他朋友的介绍帮忙做英文简历，因为他做的英文简历是那么个性化，那么和原有的模式大相径庭；很多同专业的校友前来和他讨论毕业论文的答辩问题，因为他独特的头脑可以想出很多应付那些答辩场上的导师们刁钻古怪的提问；而每当他从人才市场和公司企业面试归来的时候，总会在自己的座位上被许多的同班或邻班女生团团围住，她们是来向他取经的，因为很多的人对于求职缺乏经验和勇气，希望从这个无所畏惧的男孩身上学到她们所欠缺的东西。 尽管有几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公司愿意录用程雪馨，尽管刘大林也非常愿意把他招致麾下与自己在同一家旅行社开创天地，但是他哪里也没有去。 因为他已经开始做着离开西安的打算了。他在长安立交桥东北角的西安人才市场以及各大公司企业的投递简历和面试只是为了积累经验，从而给他决意选择的北京之旅增添砝码。 而三年后当程雪馨厌倦了北京的一切决定再次回到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后，他始终弄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执著地离开这个深爱的城市转投首都北京的怀抱。 也许是为了逃离这里快乐而痛苦的矛盾回忆？也许是为了去雍和宫还那个保佑大哥平安康复的许愿？也许是为了离两个哥哥更近一些？（尽管他们那么恨自己，可自己还是那么爱他们！）也许是认为在那里会重新拥有全新的人生？ 不管怎么样，程雪馨已经决定了，他不想留在西安，尽管深深地爱着这里。 不过此时的程雪馨绝对不会想到，遥远的北京虽然一直无法给予他亲切的感受，但居然会象西安一样带给他又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会让他拥有一份薪水不高却非常适合的工作，会让他体会来自领导的兄长般的关怀，会让他与两个深爱的兄长久别重逢并永远不会分开！ 同时，也半路劫杀了程雪馨回归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的计划。 终于，程雪馨在2003年12月20日接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入职通知，那家酒店让他在即将到来的2004年之前到京就职，先实习六个月，随后签定合同。 一开始程雪馨还在犹豫，尽管国际旅游专业的课程里有＜＜酒店管理＞＞这样的一门科目，但酒店业对于他来说还是个很陌生的概念，以前只是和刘大林带团实习接触了一些皮毛而已，对于这个行业缺乏直观的认识。 不过后来程雪馨在刘大林的参考意见下接受了那家酒店的邀请。长期在旅行社工作的刘大林认为在酒店工作要比旅行社稳定许多，旅行社实在是太受季节性和一些突发因素的影响了，就拿刚刚过去的非典来说，太多的旅行社都因此而大伤元气且久久无法恢复，而酒店业则相对要小许多。还有在酒店接触的人群素质要比在旅行社高出许多，与优秀的人共事，也能够让人变的优秀。 加上许多其它因素。刘大林是非常支持得意门生投身酒店业。 对于没有父母和兄长参考意见的程雪馨来说，恩师的话语就是圣旨。所以，他决定了。不过后来他才意识到，选择什么行业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甚至在哪个城市都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想和众多的都市青年一样：挣钱买房子买车结婚生子。 他想过一种漂流的生活，其实他一直都在过着漂流的生活，就象当年王子蕊给他的信里写的那样：“从小学漂流到初中，从初中漂流到高中，从高中漂流到大学。” 所以，无所谓了！ 班里和学校的许多同学也纷纷找到心爱的工作，人越来越少的校园也显得越来越冷清，相信在半年后的毕业典礼之前不会再出现人头攒动的场面了。 大学的四年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就要划上句号。 办妥了离校手续后的程雪馨开始和所有的人告别，写着同学录，吃着告别饭，拥抱握手互换照片，每一天都是那么伤感，每一天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程雪馨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四年的大学生涯，那么辉煌灿烂，那么激情四溢，那么惊天动地，那么情深义重，那么悲惨凄凉，那么难以忘记。当初还曾经为与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擦肩而过而耿耿于怀，可是却不曾想到，在这所情非得已来到的这所二类本科高校里居然有如此美好的生活等待着自己，虽然以大悲剧而告终，可是不得不承认，过程是如此美丽！ 人生是多么神奇！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告别，满心凄楚的程雪馨决定和自己今生最爱的女孩之间的感情做一个最后的了断，分手早就不可否认，但一定要有始有终。 —————————————————————————————————————— 亲爱的雨菲，dear mandy： 请不要生气，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这样亲切地呼唤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北上的列车上了，我决定离开西安，离开早就不属于我的你的身边，去遥远的北京找寻自己的未来。i＇ll be gone！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你的情景，雨水打湿了全身，泪眼红红，湿发飘飘。从那时起你就是我心中永远无法被取代的天使！我爱你雨菲！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我爱你爱的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爱的地步！后来终于在一场足球比赛之后得到了你的爱，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快乐？听你说你也爱我后，我背着你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为了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还记得那次演出吗？我就要登上月球，可你却不想让我离开，还差点把我勒死。后来再度与你紧紧拥抱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激动！i can＇t help it！can＇t help it！no no！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设计和你的婚礼：豪华的车队绕着城墙转一周，停在南门口，我们下了车走在最前面，余雄飞，陈经纬，王韶勇打扮成唐朝武士，乔雪雪，吕晓颖，任洁溪化妆成汉朝歌妃走在我们身后的人群中，当然还有赵燃，他是唐朝文书的装束。你的爸爸妈妈我的大哥二哥走在我们身旁，刘老师是证婚人，martin是主婚人，他们打扮成兵马俑的样子站在城楼上等着我们。互换了蓝田玉制作成的结婚戒指后，我正要吻你，你突然把一个橙子塞进我的嘴里后笑着跑开。我把橙子吐进护城河里后追逐着你，终于在城墙上跑了一圈后终于抱住你！亲吻到你！所有的人都在望着我们笑！ 不过这一切早就没有实现的可能了，我对不起你雨菲，我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不配再拥有你的爱。但是我想告诉你雨菲，我爱你！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爱你！我爱你远远地胜过了爱子蕊！我好想再抱着你给你唱歌！好想再和你在那些伟大的历史遗迹前深深地亲吻！好想再给你做水果色拉！好想再和你在城墙上用雪拼出彼此的名字！好想再让你看我踢球表演主持！好想和你一起照顾着铁军和兵兵！好想和你在我们的房间里……！ i want it that way！ 我不相信人有来生，我也不希望人有来生，因为来生会忘掉今生的日子。我更相信人在死后进入永恒的天堂，如果将来我在天堂遇见你，你还会爱我吗？你还会象原来一样爱我吗？你会放弃赵燃再次和我一起吗？i hope so！ 涅克拉索夫曾经说过：我们不懂，我们又怎么能懂？我们不懂爱，所以无法走到一起，雨菲，我祝福你，祝你和赵燃幸福！ 对不起，因为就要走了，我有些语无伦次，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请原谅。在分别的时刻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别恨我，因为我恨我自己。我怕你带着恨过以后的日子。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心里充满了恨那是永远都不会快乐的。你不是爱看＜＜情深深雨蒙蒙＞＞吗？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见了雨菲，我会永远祝福你！祝你幸福！ 这张唱片是我自己在录音室灌录的，里面都是那些你最喜欢听我唱的歌。除此之外，我加了一首whitney houston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这是我第一次唱女人的歌，因为充满对你的祝福！ 永远爱你的雪馨 a nick forever in love with you december 28th，2003 —————————————————————————————————————— “雄飞，帮我个忙，把这个给雨菲！”程雪馨把一个橙色的信封递给余雄飞，身旁是一辆出租车，装着程雪馨那个橙色nike背包和一个大大的黑色拉杆箱。他就要去火车站乘坐t42次列车前往北京那家四星级酒店就职了。 “这是什么，怎么还硬硬的？”余雄飞用手捏了一下。 “给她写的信和给她唱的歌！” “雪馨，你怎么还……” “不是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希望了。这仅仅是个了断。”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雪馨，你就让我送送你吧！经纬已经去了东莞，你那些红颜知己又都去考公关员证书了。刘老师和martin都在忙。我不想让你这么孤零零地走！”陈经纬在两个月之后再次去了此前实习的东莞那家外贸公司就职。 “不用了，你不是明天也要回南京吗？赶快收拾东西去吧！”余雄飞由于受非典后遗症的影响，澳洲留学没有成行，父母让他回南京，已经在一家会计师事物所给他找好了工作，正好和他的专业吻合，而程雪馨的酒店工作也和他的专业对应。 “可是……” “好了，雄飞，我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离开，就象来的时候一样。记住：不管在哪里，我们都是永远的神奇三侠！演艺圈明星＋足球明星＋乒乓球明星！” “我们天下无敌！”余雄飞同时和程雪馨说出了此前三人屡屡说出的句子，随后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正在东莞办公室疯忙的陈经纬打了个喷嚏。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最后余雄飞问。 “哦对了！”程雪馨从好朋友手中拿过那个橙色的信封后深情地亲吻了一下，就象当初亲吻那个装了十袋奶粉要寄给王子蕊和张铁军的邮递箱一样。 “我走了，雄飞！”程雪馨赶快上了车，他不想让好朋友看到自己的泪流满面。 阴暗的天空飘起了小小的冰晶。 “好美的雪，是在为我送行吗？”程雪馨上了出租车，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他第一次来西安的时候，这里就下着雨欢迎他的到来。现在他走了，又有一场小雪在为他送行。 出租车带着程雪馨来到了西安火车站。 西安火车站位于古丝绸之路的起点，是全国铁路十大特等客运站之一，是我国路网中联通西北、西南的交通枢纽，素有“西部第一窗”的美誉。始建于1934年12月，1935年6月正式运营，时为客货兼营一等站，站名为西安车站。1937年西安车站更名为长安车站，1952年1月1日恢复西安车站名称。1984年西安车站改建工程开工，1985年12月31日西安车站新建站舍主楼竣工，1988年8月1日西安车站由一等站升格为特等站。1990年10月1日车站东配楼售票厅和办公楼竣工交付使用，至此西安车站新站改建工程全部完成。 身为国际旅游专业高才生的程雪馨对他眼前的这座巨型建筑的历史了如指掌，但是此时此刻他想不起这些数字化和格式化的东西。他的心中被离别的愁绪充满，泪水不停地从眼中滑落，他不在乎别人奇怪的眼光，不在乎他们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孩流泪时心中的蔑视和不屑，他相信刘大林的评价：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因为敢爱！ “刘老师，martin，铁军，兵兵，雨菲，雄飞，经纬，韶勇，雪雪，晓颖，洁溪，还有赵燃，我走了！”他在心中默念。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五路口的天桥，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和铁军在那里度过难忘的一天，又想起了半年前可怕的噩梦。 “大哥，二哥，李大哥，我来了！”尽管他无法再出现在兄长面前，但能够和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也无非是幸福的。 “再见了！我的大学！ 再见了！兵马俑，秦始皇陵，华清池，半坡遗址，大雁塔，小雁塔，钟楼，鼓楼，城墙，碑林，乾陵，茂陵，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章怀太子墓，昭陵，青龙寺，华严寺，香积寺，法门寺，兴教寺，陕西历史博物馆，咸阳博物馆，临潼博物馆，阿房宫，未央湖，大明宫，兴庆公园！ 再见了！肉夹馍，凉皮，酸梅汤，歧山臊子面，酸汤面，牛羊肉泡馍！ 再见了！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 我还会回来的！我永远都会回来的！ 因为我爱你！“ 程雪馨在火车上默默地祈祷，泪流满面。 列车开动的一瞬间，周雨菲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站台上，她手里拿着那个橙色的信封，另一只手提着一袋橙子，耳朵里插着耳机，这个cd walkman还是一年前程雪馨在西大街的“吉顺”电子商城给她买的。sony牌dej－955，价值一千二百八十五人民币。 “雪馨，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也祝福你！我告诉你，我不恨你，我爱你！”周雨菲泪如雨下，她冲着远去的列车大喊。 身后是赵燃，脸色惨白，但是心中坦然。程雪馨在的时候周雨菲都没有回到他的身边，现在走了，就更不用害怕了。 赵燃有足够的自信让周雨菲爱上自己。 周雨菲手里那一袋橙子从手中滑落，滚了一地。 “雪馨，到了北京还有人给你买橙子吗？还有人照顾你吗？”周雨菲想。她的耳机里还在响着程雪馨自己灌录的歌曲：“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 第四十五章 我在北京 程雪馨已经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如果不是钱包里的身份证和员工卡上印着这样的一个名字的话他一定会忘的干干净净。为了与过去告别，他给自己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橙子。 最爱吃的水果，最喜欢的颜色，最能代表自己的事物。 一个漂流的橙子，一颗漂流的心，那就是程雪馨的愿望。 来北京已经半年多了，现在的橙子已经是北京最大也是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一名员工了，职务是机场代表，负责酒店的客人在首都国际机场的一切事务：接机，送机，查询航班，派遣车辆，行李认领，改签确认机票等等。 早在五月底就从当初的那家四星级酒店辞职了，一开始橙子还在为自己能够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开始全新的生活感到兴奋，可是不曾想到会受到和高中三年相差无几的排挤。 原因在于：在那家国企性质的酒店里，如果学不会拉拢关系，溜须拍马的话，是没有任何可能留下来的。橙子的心态还停留在大学生的阶段，对于社会还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对于太多的现象不理解，完全按照自己的一贯思维说话做事，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反感。社会是冷漠的，现实比什么都残酷。因此，橙子根本无法得到任何的理解和帮助。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为了极力忘记2003年的暴风骤雨和克服远离自己爱的所有人的离愁，橙子工作起来是如此地忘我，他又恢复了大学时期的工作狂状态。在国企里，棒打出头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的努力更加显现出那些混日子的员工们的慵懒与颓废。 除此之外，他的本科学历在那些国际知名企业里也许是再平凡不过的，不过对于员工学历相对较低的酒店业来说是很了不得的，而且他的英语水平甚至超过了前厅部经理和人事部经理，受到了很多外国游客的好评。很多人感受到了锐气十足的橙子所造成的巨大威胁，如果橙子真的能够在实习期满后转正，那无疑是为他们的升职增添了一个强大无比的竞争对手。其实他们不知道，橙子只是在为了克服心理障碍，对于什么升官根本没有兴趣。 不过橙子不在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撕心裂肺的痛苦了，难道你们的排挤就能伤害我吗？想都别想，这种日子我早在高中就适应了！ 实习期结束后，酒店根本没有任何让橙子转正的想法，而橙子也正好不想和这些自以为是却狗屁不是的人继续同流合污，于是双方不欢而散。和高中一样，没有交到任何的朋友， 其实橙子也根本不想在北京和任何人交朋友，他觉得有西安的那些朋友就足够了。恩师兄弟和红颜知己们为他所做的事情虽然鼓起了他的勇气，也让他更加深刻地想起了过去的噩梦，就连亲兄弟和最好的朋友都能决裂，这世界上我还能相信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关心自己已经是万幸了，我不奢求得到更多！ 这五个月显然不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经历，但橙子却永远不会忘记。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段酒店工作的经验，橙子才得以在两个月后被北京排名头号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录用。何况还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他才有幸结识了自己的第三任女朋友，美国女孩ms。christina daniel peterson，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克服了巨大的心灵创伤。 四月初，酒店安排所有的员工参加＜＜北京旅游饭店英语等级考试＞＞，这类考试分初中高三个等级，橙子自然报了高级，他的外语类高校本科学历同等于专业四级的水平。考试的地点正是橙子高考的第一志愿：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 那天一大早，为了躲开北京堵车高峰期的橙子就来到了当初令他魂断梦牵的梦想之地，从他的脚第一步踏入这所名牌外语类高校起，他就能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幸福而又痛苦地跳动。 如果当初不和那“八个弟弟”翻出校园满大街疯唱的话，后面的一系列不幸肯定不会发生了！肯定会顺利地被这所名校录取，也不会和铁军发生那么大的误会了！更不会让铁军受伤让兵兵绝望！也不会让深爱自己的哥哥那么恨自己！可是，如果真的来到这里上大学的话，还会被那么多的教授和讲师钟爱吗？还会结识那么多的好朋友吗？还会有那么光辉灿烂的时光吗？还会和雨菲相识相知到相爱吗？还会……？ 谁知道呢？也许会的，也许不会。人生，一切都是偶然和缘分。只不过，和别人的人生比起来，自己的人生实在过于戏剧化了。 站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大学校园里的橙子真希望可以过上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可是，更加戏剧化的事情还是接二连三的到来，就象命中注定似的，躲也躲不过去。 就象此时，橙子看到了校园的宣传栏里有一张海报上贴着1998法国世界杯主题歌演唱者拉丁天王ricky martin和美国流行小天后christina aguilera各自的照片后不仅想起了当年他的大学里那些五彩缤纷的海报，一时间感慨万千，唱起了上面两个人合作的男女对唱情歌＜＜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 橙子还是爱音乐，爱歌唱，尽管当初他的观众和支持者们已经劳燕分飞到天南海北，可他还是爱唱，没有观众就唱给自己听吧！ 可是橙子怎么都想不到他的歌声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象当初在附属校区的湖畔边有那么多的女孩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唱歌一样。尽管他的唱功比起原来有了很大的退步，可是比起一般人来说还是强出许多，还是那么动听。 “here you are in the darkerned room and you＇re all alone，looking out of the window。……here i stand in the shadowse tomee to me can you see it？”他唱的是ricky martin的男声部分，在和声部分应该加入christina aguilera的女声，可是现在只有他自己。 “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nobody wants to cry。……so why？why don＇t you let me love you？”橙子本想自己完成副歌和声部分，却不曾想听到了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和自己一起完成了。 橙子在听到她的第一句唱词从身后传来时就忍不住惊讶地扭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从翠绿的草坪上站起来，唱着歌缓缓向自己走来，因为唱歌所以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和那些粗手大脚的欧美女孩不同，眼前这个女孩显得非常精致：个子很低，连1。60米都不到（后来橙子才知道她只有1。57米），尽管脸上有一些小小的雀斑，却把一张很美丽的脸庞点缀的生机勃勃。 完成了和声部分，那个女孩接着唱第二段的女生独唱部分：“can you hear my voice？do you hear my song？it''s a serenade so your heart can find me。……before i start going crazy，run to me run to me cause im dying！” 橙子敢发誓，原来的他从来没有从身边的女孩那里听到过这样美丽的声音！如此清澈如此柔和如此忧伤又是如此有力量，简直堪称天籁之音！就连王子蕊和周雨菲那样天使般的悦耳女声都无法和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孩相媲美。 橙子被这样的声音深深地迷住了，并和她开始了第二段的和声部分，和声结束后是桥梁过度阶段，二人你来我往，配合异常默契，尽管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i want to feel you deeply just like the air you''re breathing／i need you here in my life don''t walk away，don''t walk away／don''t walk away don''t walk away no no no no！” 二人共同完成了这首拉丁情歌。 “wonderful voice！i＇ve never heard before！”橙子发自内心赞叹。 “不用说英文，我能听懂中文，我就是中文系的学生！”那个女孩用蹩脚的中文说。“不过，你的英文说的真好！” “你的中文也不错啊！”其实橙子的英文水平要远远胜过对方的中文水平，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 “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是来这里考试的！”橙子开始对她感到不耐烦，自从因为步入红灯区被刘大林抽了两个耳光之后，橙子就开始对异性的亲近感到厌烦。事实上，她一开始也对对方感到亲切，可是很快就变了。从巨大打击中走出后他就一直很善变，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学什么专业？哪年入校的？”哪个女孩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的大学在西安，西安你知道吗？兵马俑的故乡！兵马俑就是terra cotta warriors＆horses！我学国际旅游，就是international tourism！七月就毕业了！”橙子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自己都奇怪，明明开始厌烦了，为什么回答的还这样耐心？还怕对方听不懂而中英文交加！ “ah i see！”那个女孩终于冒出了一句母语。“i know xi＇an！a great city！” 听到对方对自己深爱的西安如此高的评价，橙子惊喜万分，快乐地和对方攀谈起来。 “my name is christina daniel peterson！from u。s。a！and yours？” “nick cheng！cheng means orange！”橙子给自己的姓氏做了一个极有创意的谐音解释：程－橙。尽管想忘记自己的本名，可还是不能忘记自己的祖宗，他的血管里流着程家的血液，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我还以为你的英文名字是ricky呢！”她笑着。 “为什么啊？”橙子很纳闷。 “因为我叫christina啊！hahahahahahahah！”她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谬论？！橙子有点生气了，就因为合唱了二人的经典作品，名字也要和他们一样，你的是巧合，我凭什么也是？因为他深深地爱着martin给自己起的英文名：nick！多好的名字！简单顺口，意义深刻！当年就是自己的关键时刻，现在还是in the nick of time！ “gosh！”橙子本来要骂fuck的，不过忍住了。 那个女孩浑然不觉，反而大大咧咧地笑起来。橙子善变的情绪再次由坏变好。两人亲切地攀谈起来，而且越谈越投机。美国人的开放个性确实非常有感染力，就连变的内向的橙子也被感染了，何况他自己也曾经是这样开放的一个人。 橙子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他说自己是父母的独生子，家就在西安（西安已经在他心里成为了他的家乡）。他不愿再次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何况和christina也是刚刚认识，干吗要说这些？ 可是他怎么能想到，眼前这个谈笑自若的christina的过去比自己更加不堪回首！她的欢声笑语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伪装，和她的脸庞一样美丽的伪装。 不过此时的christina只是简单透露了家庭情况：她的家在纽约，爸爸daniel peterson是从波多黎各移民到美国的，妈妈jamie peterson则是爱尔兰移民。她还有一个弟弟shaun peterson和一个妹妹tracey peterson。父母已经离婚十年了。她自己来中国上大学，弟弟和妹妹跟着妈妈生活，爸爸还是一个人。 此时的橙子并没有觉察出christina讲述这一切时眼中流出的忧郁，他从martin那里得出一个结论：外国人离婚简直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说好就好，说不玩就不玩了。而且没有什么痛苦。可是他怎么能想到christina简单的陈述中隐藏着太多的血和泪？他怎么能想到对方的心里和自己一样痛苦？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开考时间，橙子和christina互换了手机号码后告别。在告别的一瞬间恐怕谁也想不到这次浪漫的邂逅，浪漫的“合作”会让自己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结束了那家四星级酒店的实习后，橙子顺利毕业。随后开始了艰难的求职，在北京找工作其实很容易，但是找到一个愿意做的事情很难，找到一个愿意做又待遇高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而找到一个愿意做，待遇高又非常适合自己发展的工作简直可以称为一种神奇。 这是所有北漂一族达成的共识。 北京！北京！这个众人向往的国际大都市，生活起来其实并不容易。不要说那些没有根基的外地人，就连北京市民也觉得生活艰难，他们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在生活，而是在生存。 橙子做了一个统计：在他的大学班级里的48个人中，十五个留在了西安，（看来西安这个城市的确有很大的魅力）二十个去了南方的沿海城市，例如深圳，珠海，两个考取研究生，六个回到原籍，三个在上海，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女生来了北京。 为什么来明明知道来北京上海发展空间巨大，而来的人却如此少？橙子认为原因有二：其一，这里人才济济，高手云集，想要生存都不容易，发展更难，所以望而却步。其二，当初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报考了北京上海的大学，却遗憾地与其擦肩而过，而那些分数比他们低了许多的北京上海本地考生却被录取。因此产生了极大的心理不平衡：你不愿意要我，我还不愿意去你那里了呢！你算老几？也许这有些极端，但是有这样想法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终于在两个星期的四处碰壁之后，橙子被一家五星级商务大酒店录用，在经历过人力资源部中方副经理，前厅部新加坡籍经理，和总经理办公室澳大利亚籍的驻店经理三轮严格的面试后，橙子正式成为这家如果宣称自己在北京所有酒店里排第二就没有其它酒店敢说自己是第一的酒店中的一员。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橙子来酒店工作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以他的实力，他的独特思维，他的聪慧头脑就应该去外企做那些公关，管理，行政助理之类的工作，哪怕是做一个国际导游都绰绰有余。 橙子的很多实力与他相差很远的同专业校友都找到了比他好的工作，有的甚至成立了自己的旅行社。而国际旅游系2000级所有学生里综合实力能排进前三名的橙子居然会在酒店一个不起眼的小部门里栖身，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自毁前程，浪费生命。他的所有同事包括经理管好都这样认为。管好甚至觉得橙子只是拿这里当个跳板，等找到更好的工作一定马上拍屁股走人，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橙子居然干的那么塌实，那么起劲，而且一干就是三年。 不过使所有人出乎意料一直就是他的保留作风，无论他是程雪馨还是橙子。此时胸前挂刻有“nick”字样名牌的橙子已经把刘大林那句话牢牢地记在心中：“也许你未必会成就什么大事业，当大官，挣大钱，但我绝对相信你能活的比所有人都美好，都不平凡！” 在事业和感情中，橙子的选择永远都是后者，他不愿意为了高收入和高消费而日益平庸失去自我，他也不认为成就事业有多么重要，他只想做自己，做一个真实而快乐简单的自己，他愿意永远都活的简简单单的。 橙子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什么高贵的人物，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老百姓，当初程雪嵩去西安办第三次婚礼并想在把地点订在豪华酒店时橙子就说过：“大哥，我是平民，我想找个平民化的地方。”至于那番骄傲的王子的言论，完全是和曾敏浩较劲。 其实橙子自己也没有想在这家大酒店做多久，甚至没有想在北京停留多久。他当时的想法是：一个城市过够了，就去另一个城市接着过，争取在死前尽可能多地去几个地方。反正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走到哪里想留下了，哪里就是家了。西安是我曾经的家，而北京是我现在的家。 可是橙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管好会让他迈不动离开酒店的脚步，而christina更是把他的心牢牢地栓在了北京。他的漂流也因此变的与传统意义的漂流相背离。总是以北京为起点，想咬牙狠心走了，却又不得不回来。 管好和christina就象两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地把橙子的心吸引在北京。本来已经对和他人的交往不抱任何幻想的橙子无法摆脱对领导和爱人强烈的感情，舍不得离开他们身边。一开始他还在为自己脆弱的感情生气，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拥有和哥哥们重逢的一天。 第四十六章 漂流日记 在酒店的礼宾部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熟悉环境后，橙子在机场代表领班英文名jimmy的一个男孩的带领下来到了首都国际机场，他将要长期工作的地方。 熟悉了首都国际机场的工作环境后，橙子以每个月五百元的价格在方庄一带租了一间平房，和他在西安纬什街那套每个月同样要付五百环境和面积却要好出许多的一居室相比，实在是贵出了许多，但这就是北京和西安的区别。 在北京就连手机号码都是要收费的，如果号码中有6和8的话价格简直让人无法接受，而在西安，号码不但免费，还会赠送话费，换在北京，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过橙子不在乎钱，他一直都不在乎钱，如果真是为了钱他也不会来北京，早就去江浙沿海一带做外贸了。 橙子的很多国际贸易专业的校友都劝他过去，（众所周知，大学生毕业后能从事和自己所学专业相关的行业可能性非常小）他们说：“凭你这么超强的英语水平，熟悉了行规后挣钱简直太容易了，就连我们一个月收入五六千都不在话下，你去了还不得月月上万啊？就算没有北京那么完善的福利待遇，四险一金，可是那多出来的六七千什么保险上不了啊？而且消费还比北京低那么多！” 而橙子每个月工资膳食补助加上小费都挣不到四千，他的小费在同事里还是最多的，因为他的英语是所有人中最好的，而他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与发自内心的真诚问候也非常善于让那些刚下飞机的客人从旅途的疲劳中解脱出来，非常善于让那些就要乘坐飞机离开北京的客人心中充满温暖。 “钱！钱！钱！钱真的是万能的吗？如果是的话，请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归宿吧！可是你能吗？不能就他妈的给我滚蛋！”橙子恶狠狠地想着，原来还知道用“tmd”代替“他妈的”，现在连代替都懒得去做了。 当初程天扬留给他的八万在交完三个月的房租，添置一些家具电器，在中关村购置一台电脑后已经所剩无几。 四年的学杂费和生活费一共花去了五万（这在外语类高校里算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张铁军的医药费和手术费又扔进去一万五，给周雨菲买化妆品，手机和cd walkman，还有回家乡看张羽飞，去北京“看望”病重的程雪嵩等等又是一万，虽然三年的寒暑假在大雁塔做英文讲解员收入了八千，但是全都以张铁军的名义给了身无分文陷入生存困境的张铁兵。 这样，布置好了在北京的“家”后，橙子的存折里只剩下一千多元了，离发第一期薪水还有二十天，差不多够了。 橙子的这个“家”是一个橙色的世界，一个橙色的海洋。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oh my god！oh my gosh！”看着满目的橙色物品，橙子就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橙色的餐具是在东方广场的华润超市购得，橙色的床单，被罩，枕巾，毛巾，浴巾，拖鞋，脸盆，浴篮，苍蝇拍全部来自八王坟的东郊批发市场，电脑的鼠标垫是橙色的，二手市场购置的电脑桌是橙色的，在宜家家居购置的几个组装凳是橙色的，还有来自西单明珠百货商城两个大玩偶：加菲猫和维尼熊也是橙色的。 再看看橙子的一身“配置”：夏天有三件t恤衫，分别是reebok，converse，和李宁牌的，品牌不同但颜色相同：橙色！橙色的d版disney手表，擦汗的橙色护腕也是李宁，七寸裤是安踏，虽然是灰白的，但拉锁的配戴还是橙色，一双李宁沙滩鞋又是橙色。冬天是一件jeanwest橙色夹克衫，一顶背靠背的橙色滑雪帽，几条从三里屯雅秀商城上淘来的滑板裤上又有橙色的标记：nyc，休闲鞋是橙色的喜得龙。 不要以为他有多烧包，三年里他只买了这么多，而且都是打折品。 还远远没完，橙子身上的装备还没有介绍呢！橙色的adidas钱包，橙色的李宁背包（程雪嵩在纽约给他买的那个nike包已经送人了，给他买的所有东西都送人了，为了忘记大哥。），里面是adidas香水，沸腾香型的，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香型，而是因为包装是橙色的；还有香橙口味的屈臣士润唇膏，橙色外壳的zippo打火机（这是受一个珠海校友的影响：不抽烟，但是喜欢给别人点烟），橙色外壳的水彩记事笔，还有橙色的记事本。 疯了！橙子确实疯了！他已经把自己从内到外都变成了橙子！ 以前只是喜欢吃橙子，最喜欢橙色，但是此时他的生命中已经几乎没有了别的颜色！ 他很自然也是很刻意地让橙色完完全全地淹没了自己！ “天啊！我真的疯了！”橙子想。 不光是他，所有原来认识他的人在日后看到他的新造型后都认为他疯了。“橙子！”每当他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会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而刚刚认识他的人，比如管好和橙子的同事们，包括很多不是同一部门的主管和同事也都知道了他的嗜橙成性。 每次聚餐或者出游的时候，都不用担心因为人潮汹涌和橙子走失，只要看到高高大大的一个橙色身影就没错了，准是橙子无疑。而每次聚餐和出游的时候，也都以一片橙色为目标。 而每当他们看到橙色的东西时，第一印象都是那个高高大大的阳光大男孩。 一次同事们组织去密云的滑雪场滑雪，路过怀柔一片葡萄园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座橙色的小木屋，是守护那个庄园的值班宿舍。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快看！nick的小屋！”虽然说话的那个人也知道，这间小屋和橙子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他的观点却得到了众人的随声附和，“真是啊！”“对啊！”“没错！就是nick的小屋！” 还有更多，一次jimmy和女朋友去阜成门外的天意批发市场闲逛，他的女朋友突然在一个卖内衣的摊点上看到了印有维尼熊图案的橙色内裤，立刻对男朋友说：“快给nick买了吧！他一定喜欢！”就连同事的女朋友都知道他有多么喜欢橙色了。 后来当jimmy把两条那样的内裤递给橙子并告知这是他女朋友的礼物时，橙子差点泪流满面，他别提有多喜欢这怪异的礼物了！ 2006年3月5日是橙子的23岁生日，同事们都在忙碌，而其中三个人的女朋友受到橙子的邀请去参加他的小birthday party，三个女孩没有给橙子任何的礼物，但是橙子依然激动万分，因为她们给橙子买了一个橙色的冰淇淋蛋糕！ 酒店会时常给在机场工作的他们送来一些“后方补给”，例如大小信封，透明胶条，圆珠笔，黑色白板笔，彩色荧光笔等等，工作需要，就象他们时常会把一些出境卡，出发卡送回酒店一样。而每当彩色荧光笔送来的时候，橙色的总是会被橙子取走。一次jimmy故意逗他玩，拿走了两杆橙色荧光笔并迟迟不给他，而橙子居然快被逗哭了。 一旁的管好一开始哭笑不得，随后就看不下去了，立即发话：“jimmy，你就别逗nick了，他喜欢橙色的你就给他吧！” 橙子在机场工作了一个月后，管好的上级，礼宾部经理曾经问过管好：“你们那里新来的那个大学生怎么样？” 管好的回答是这样的：“英语真不错！很聪明，很敬业，很自律，也很能吃苦。不抽烟，不打牌，不过夜生活。就是象个大孩子一样，太天真了。” 一切源于橙子年幼时因为替程雪嵩，梁天非和郭求雨顶罪而被父母打骂导致病重住院时临床小朋友好心的妈妈送来的那个橙子，当时的橙子只是深深地爱上了那种颜色那种味道，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对其迷恋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我不是程雪馨！我再也不是程雪馨！我是橙子！我是橙子！我是漂流的橙子！”收拾好了房间，累的筋疲力尽的橙子躺在自己橙色的床上，坚强而脆弱地想着。 这天晚上，橙子坐在书桌前，拧亮了台灯，灯光也是橙色的。打开一个崭新的日记本，以前从初中到大学的二十本日记早在来北京之前就焚毁在西安了。 沉思了片刻，橙子在扉页上写下了五个大字：漂流的橙子。 五个大字下有这样的一段小字： “努力去忘记曾经受到的伤害，努力用坚强的意志和性感的心态来赢得重生，多情的心依然相信爱的真善美。拒绝安逸，拒绝平庸，拒绝优裕的物质生活取代丰富的感情，所以只有漂流，不停地漂流，祈求有那么一天：能够来到一个永远没有错误的心世界……” 泪水打湿了字迹，所有的委屈痛苦在一瞬间同时涌上心头，橙子狠狠地撕扯着自己已经留长了的头发，倒在床上。 三分钟后他再度爬起，翻开了第一页，记录了当天的日期，星期和天气状况后写下了这本日记的处女作品： “脉脉的温情和淡淡的忧伤从心底缓缓流出，how does it feel？ 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心，you＇re always with me even though you＇far away！ 在古城蒙蒙的烟雨中，不是只有兵马俑坑道中全副武装的战国勇士，不是只有华清池御汤里靓丽唯美的出浴贵妃，不是只有半坡遗址中人类伟大祖先们踩出的脚印，不是只有历史博物馆中价值连城的兽首玛瑙杯，不是只有大雁塔寺庙前表情坚定望着曲江的玄奘法师，不是只有法门寺地宫里普渡众生的佛指舍利，不是只有乾陵朱雀门前无字碑上记载女皇的伟绩丰功，不是只有华山的天险绝壁上傲视云海的千年古松，不是只有钟鼓楼遥相呼应的晨钟暮鼓，不是只有城墙上战旗飘飘铁骨铮铮，还有reflection（橙子给刘大林起的笔名，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恩师的影子）如同香积寺善导大师般和善的微笑，还有martin在烧烤店里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的搞怪，还有sean破门后的激情怒吼汗水淋淋，还有aaron球台前的左攻右守挥拍自如，还有ronald安苇河畔的孜孜不倦朗朗书声，还有jessica如同银桥酸奶般白皙纯净的心灵，还有hry如同米旗冰淇淋一般甜美凉爽的声音，还有lucy如同海星超市货种般渊博丰富的才学…… 还有！还有！还有！ 那是一段再也找不回来的日子，那是一段无比快乐的往昔，那是我生命真正的开始，我诞生在那里，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妹妹，没有叔叔阿姨，没有铁军兵兵，没有子蕊雨菲，没有童年，没有小学和中学时代，那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早就过去了的噩梦，也许只有郝圣大哥才同时存在于梦境和现实中。 梦醒时分我诞生了，诞生在十三朝古都的烟雨蒙蒙里，却不知道谁生了我，也许是象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一出生我就上了大学，那就是我生命的开始，那里有恩师，有兄弟，有红颜知己，有团结无比的全班同学，有善良热情的寝室室友，有志同道合的社团同仁，有激情四射的足球队友，有我的观众和支持者，也有我的敌人和反对派。我过的非常快乐，很快乐！我爱他们，爱他们每一个人！甚至是我的敌人和反对派也被我火热地爱着！我爱我的大学！我爱我的家乡西安！ 酸奶是银桥的／饮料是荣氏的／雪糕是钟楼的／汽水是冰峰的／西点是米旗的／冰激凌难忘美登高的／火锅是竹园村的／饺子是德发长的／超市要海星的／香烟要猴王的／猪肉要三原的／牛羊要老孙的／啤酒要汉斯的／白酒要太白的／喷泉看雁塔的／烟火看芙蓉的／鲨鱼看曲江的／樱花看交大的／飞机看阎良的／有钱逛金花中大的／没钱走走康复路的／美女是小寨的／龙舟是灞河的／房子是紫薇的／车子是比亚迪的／小吃是坊上的／饭馆是遍地的／唱歌去真爱的／装机去赛格的／游泳去龙宫的／索道去华山的／音乐听九三一的／跳水去丈八沟的／马拉松绕城墙的／蹦极去未央湖的／公交坐骊山的／出租要烧气的／骑马跑关山的／溶洞钻柞水的／高中上西工大的／宠物混文艺路的／克隆羊家杨凌的／短袖班博的／西服伟志的／洗头用莹朴的／洗手用开米的／胃痛找吗丁啉的／消炎指利君沙的／买药认藻露堂的／看病去四军大的／咖啡喝德福巷的／交通叫枢纽的／大学是很多的／卫星这儿监控的／时间这儿发出的／杂志看＜＜女友＞＞的／女友看＜＜爱人＞＞的／书画淘柏树林的／石刻给碑林拓的／小说读陈忠实的／戏剧找易俗社的／英雄是张艺谋的／搜狐是张朝阳的／许巍是玩摇滚的／不能落了张楚和郑均的／建材是大明宫的／电影是阿房宫的／公园是兴庆宫的／滑雪是玉华宫的／温泉是华清宫的／藏教属广仁寺的／天主教拜五星街的／佛教是太多了的／伊斯兰聚化觉巷的／道教上楼观台的／算命听八仙庵的／军火藏东西的／高楼盖南北的／北面是渭河的／南面是秦岭的／长安是不朽的／西安是最美的！ 这就是我伟大的家乡！（感谢这位大作家如此经典地概括了我伟大的家乡！）没有爱情，哪里会有爱情？根本就没有过爱情！一个连亲情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怎么会拥有爱情？所以我离开了西安，来到北京寻找我的爱情！ 我好希望上面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可我骗不了自己！ 不过我还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的星座是双鱼，这是最浪漫的星座，这是最能幻想的星座，那就发挥这个星座的特长，幻想这一切是真的吧！对于我来说，一个人如果还没有失去幻想的权利，就是一种幸福。 reflection曾经告诉过我，在遥远的西伯利亚，靠近北极圈的地方有一种蝴蝶，每当冬季来临的时候就会被冻僵，凝固在冰天雪地里，和死了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十个月后，在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美丽的蝴蝶又会在阳光中渐渐苏醒，在花丛中翩翩起雾。他说我就是这样的一只蝴蝶。 我相信reflection的话语，也相信我会是这样的一只蝴蝶。但是和西伯利亚蝴蝶比起来，我觉得自己更像帝王蝴蝶，不会因环境而休眠，反而会因环境而迁移，虽然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迁移。但我知道，只要它们永无止境的飞翔，生命就永无止境！ 努力地忘记过去吧橙子！漂流吧橙子！在永无止境的漂流中你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地方，那里没有误解，没有猜疑，没有偏见，没有伤害！ i know that it＇s true！ i know that it＇s you！ nick cheng！ no！ nick orange！” 橙子写不下去了，他再次后躺在橙色的床上，泪流满面。 “大哥，二哥，爸爸（张羽飞），铁军，兵兵，雨菲，我想你们！可是你们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橙子一边流泪一边用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说着。 随后他从床底抽出一个纸箱子，里面是一箱的红酒，他打开一瓶，倒入一个在华润超市购买的橙色的水杯里，一饮而尽。 半个小时后两瓶红酒都见了底，橙子也醉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他和衣睡了。 整个房间都是橙色的光芒。 第四十七章 长兄如父 不管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伤感忧郁，可是一旦来到首都国际机场工作的时候，橙子就一定能够表现出相当高的职业素养，这也是家庭成员的言传身教，虽然他早就不再属于那个家庭了。 说橙子工作的这家酒店在北京所有的酒店里排名首位一点都不过分，就连它的竞争对手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酒店集团总部设在美国，世界各地目前全世界共有将近二百家酒店和渡假村。国际集团通过旗下的各个子公司，负责经营管理分布在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近六十家酒店和二十多个渡假村，另外还有二十多家酒店正在发展过程中。酒店公司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和它的分公司一起，负责经营、租赁及特许经营美国、加拿大及加勒比海地区的一百多家酒店和旅游胜地。 在中国已经有北京，上海，天津，西安，杭州，南京，广州，东莞，三亚等大城市都里有它的分店了。 美国人独到的眼光和专业性极强的培训和管理使得其拥有极其优质和人性化的服务，外加上极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北京的分店成为了高端商务客人来北京居住的首选。 而另外一个事实是：由于酒店火暴的生意，从总经理到普通员工都有非常大的工作量，几乎从一上班开始就没有清闲的时刻，就连吃饭都是跑去跑回，下了班几乎没人不累的惨兮兮。人力资源部在给新员工做入职培训的时候一再强调要做好应付高强度工作的思想准备，可当这些踌躇满志的新员工真正走到了工作岗位上时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而太多的人则在适应期过去之前就辞职走人了，去选择那些生意相对冷清，工作量相对小许多的酒店工作。 真正留下来的差不多都可以称为铁人了。 比如橙子。 由于天高皇帝远的缘故，除了和机场代表联系最多的礼宾部，几乎其他所有的部门都认为机场的工作是最清闲的，而且每天还有三十块的膳食补助，用北京话说就是真牛逼！但是他们不知道，也许其它酒店机场代表非常轻松，但是橙子他们绝对不轻松！这个酒店没有一个部门是轻松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早就说过：“要想轻松的话干脆就不要在这里工作，这里没有轻松。”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一天的工作量几乎相当于其它七八家酒店一天工作量的总和还要多。在到达大厅里几乎一站就是一个班次的整个时间。 早班由于航班较少还轻松些，只有伦敦，东京，首尔，赫尔辛基，哥本哈根等以及一些零散的国内航班。中班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从三点开始来自香港，新加坡，纽约，温哥华，罗马，巴黎的航班就接踵而至，外加上一些国内航班，还没等这些结束，曼谷，新德里，又一班来自香港的航班立刻拍马赶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再到晚上七八点，又是一轮冲击波，香港，墨尔本，奥克兰，马德里直到十点半才能结束。可是十点半能结束都算好的，因为经常有航班晚点，晚到凌晨一点两点那是常事，如果天公不作美，暴风雨几乎可以让所有能在下午就该降落的班机延误到第二天凌晨！机场代表不设立晚班，因为夜里没有航班降落，除了意外。所以延误的航班都是中班的任务。 劳累程度和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酒店的其它部门并不了解这些情况，就象橙子他们也不了解酒店的情况一样。不过橙子他们并不在乎这些误解，因为至少有一样是对的，在机场工作心情是轻松而愉快的，因为没有酒店那么多的领班，副理，主管，经理等等领导监督的目光。 酒店所有部门的员工必须有超强的心理承受力，那就是：一天一百件事情，做好了九十九件，得不到任何的表扬，但是做不好一件事情，绝对会被批评。没有点心理承受力就最好去干别的吧！ 在经历了这么多撕心裂肺的事情之后，橙子自认为心理承受力是超强的，他相信自己可以承受工作中所有的委屈和劳累。可是居然没有想到，工作中居然一点委屈也没有，反而有太多的温暖和感动，令他史料未及。 都是因为橙子的部门经理管好。 至今橙子还记得第一次见管好的情景：领班jimmy把他从酒店带到机场，带到管好的面前，“nick，这就是咱们的头儿，机场代表副理，管好！” 管好打量着高大强壮却目光忧郁的橙子，几天前礼宾部经理向他提到的那个被派遣到机场工作的大学生终于出现在眼前了。 橙子也打量着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留着朴实的小平头，外表乏善可陈，大腹便便的管好，黑色的西服左胸口上戴者印有“stephen”字样的名牌。 他不知道管好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如何，他对管好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其实管好那天是有点感冒，不太舒服，所以表情有些呆板。 “管经理！”橙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jimmy，你丫还想不想干了！我扣你丫饭补！”管好的声音很大，这让橙子想起了远在南京的余雄飞。管好所说的饭补就是每天三十块的膳食补助，和划进工资卡里的工资不同，膳食补助是以现金的形式发放给机场代表们的。 “你怎么教新员工的？什么他妈就管经理？”听到管好这样说，橙子对这个上司的印象更是有些不敢恭维了，他以为在酒店工作的人都应该很文明的。此前实习的那家四星级酒店都没碰到过这样的领导。 “不过这样正好，反正我也没打算在这里长干，领导越操蛋越好，我还有离开的理由了呢！”橙子兴奋地想着。 “管哥！别介！我还没教呢！”jimmy的表情立刻有些慌乱，仿佛真的要被扣除膳食补助似的。随后扭头对着橙子：“nick，记住了，不能叫管经理，要叫管哥！” “管哥！”橙子照猫画虎。 “哎！这还差不多！jimmy，你去带着nick把机场的环境熟悉一下。” 这就是橙子和管好的初识。 后来橙子得知，管好出生在1970年，比自己整整大了一轮。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是妈妈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和大多数北京人一样，他没有上过大学，中专毕业就工作了。此前他曾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工作了十年，后来跳槽到这里。（只要在酒店工作过的人都知道，跳槽是酒店业里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北京的酒店多如牛毛，但是由于员工超强的流动性使得这个圈子变的非常小，三绕两绕就能绕上熟人。）已经结婚了，妻子在航空公司工作，二人有一个七岁的女儿。 橙子得知了上司的身世后不胜唏嘘，在成长的过程没有爸爸的保护，指引和教诲，一定有着太多难言的辛酸，（由于程天扬的心思都在程雪嵩，程雪雷和程雪薇身上，所以橙子有切身的体会。）所以会变成这样严肃的人，一个刚毅，冷峻的铁血汉子，办事雷厉风行，这种人肯定会在讲究效率的外资酒店里深得赏识。 估计管好的妻子也对丈夫是敬畏有加，而女儿也非常害怕严厉的爸爸吧？橙子想。同时他在心底深深地为经理感到心疼，就象当年叶蓝去世后对张铁军兄弟俩那种心疼一样。 “管哥，没想到您也活的这么不容易！”橙子心痛地想着。 可是随后的事情把橙子对上司的这些看法全部推翻了，除了对他的心疼。 橙子做梦也没有想到，有那么辛酸的成长经历的管好居然是个满心慈爱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好领导。聚餐和出游的时候橙子亲眼目睹了管好对妻子的体贴和对女儿的呵护，那满脸的慈爱，象是要流出来似的. 橙子看的直嫉妒，不过管好对他们也丝毫不逊色于对妻子女儿. 别的不说，只要管好在班上的时候，所有的员工就不用考虑今天的中餐和晚餐要吃什么的问题了，因为管哥会把这一切都搞定。有的时候忙了会去机场肯德基店匆忙吃上两口，不忙了就会去机场员工餐厅点菜，酒店淡季的时候甚至会带他们去机场生活区的一些餐厅吃麻辣烫和牛肉面等等。 而且每次都是他埋单。 管好知道机场的膳食价格比市区昂贵，每天三十的膳食补助勉勉强强刚够，手下这些兄弟们都很不容易，挣的都是辛苦钱，而且机场代表能够拿到的小费比起行李员和送餐员来说少了太多。就拿橙子来说，他每个月差不多能有一千五百左右的小费，是机场代表里最多的。而行李员们月月少说都在两千五以上。 橙子曾经粗略地算了一笔帐，管好每个月花在他们身上的餐饮费用都要在三千左右！他敢说哪里都不会遇见这么仗义的领导了！ “oh my gosh！”橙子算清了帐后惊呆了。 后来随着北京奥运会的脚步越来越近，酒店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为了工作方便，2006年春，管好利用自己超强的人格魅力说服了酒店，给橙子他们在机场生活区租了一套三居室，而且自掏腰包给他们买了二手的电视，dvd，冰箱，沙发等等许多家具电器。 管好还对橙子说：“nick，你干脆把城里租的房子退了搬过来吧！一个月省五百干什么不好？” 尽管为了和christina共度二人世界的橙子一开始没有按照上司的意愿去做，但背地里却感动了好久。管好为橙子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橙子都会记在心里，都会为之感动。 “管哥，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值得让您对我这么好的地方？我爸爸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我哥哥到是对我好，可是他们认为我不值得了！您知道吗？我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干多久！我甚至没有想过在北京停留多久！可是我舍不得离开您！”橙子心里实在是矛盾极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上司居然和自己的想象那么不一样，这么有人格魅力，居然能把自己象西伯利亚寒流一样冰冻的心溶解。 管好的人格魅力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一点一点的积累，量变产生质变。 管好在机场超强的人际关系网络为酒店赢得了太多的便利，从而酒店的中方外方经理以及各部门的领导也没有一个对他不欣赏不佩服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酒店的总经理的位置都没有管好稳固，更可以毫不夸张的地说，管好这样的人才估计全中国的酒店的机场代表里都没有几个。 橙子不知道管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他知道他自己做不到，他还知道他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领导，不止是喜欢，而且敬佩，崇拜，爱戴，这种感觉就象当初对刘大林一样。 “天啊！我居然还会喜欢别人！”在经历过那个可怕的夏天后，橙子总觉得自己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和心情，可是没有想到不但还会喜欢一个人，还喜欢的如此强烈。 不过橙子最欣赏管好的一点就是：不挑拣，用北京话来说就是不事儿逼，只要工作别出问题，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比起酒店业盛产的那些婆婆妈妈，鸡蛋里挑骨头的上司来说简直强了太多。 橙子是最受不了婆婆妈妈的人。 除此之外橙子还庆幸，因为他已经比从前胖了许多，不过他胖的还算匀称。没有大肚腩也没有粗脖子，（北京这个地方肥胖的人实在太多，很少有人说橙子胖，更多的人说的是他强壮）而这两样管好都有，站在上司身边的橙子更是觉得自己比起原来还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正因如此，橙子愿意跟在管好屁股后面，尽管这样实在象个马仔，但他不在乎。有的时候他甚至幻想管好是黑社会老大，他就是管哥的保镖！他的想法得到了许多人的共识，有一次，橙子跟在管好身后去接一个vip，碰到一个熟人，“管好，行啊！你们酒店还给你配了一个打手啊！” “管哥，我愿意这样做！”听到了管好那个熟人的评价，橙子心里激动地想着，“这样我会觉得心安理得一些，我最怕别人对我好了！” 从此之后，橙子更愿意跟着管好走来走去，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刻意坐在他身边，就象个贴身保镖一样。 比起橙子对管好这样单纯的敬佩和崇拜，管好对橙子就是另外一种复杂的态度了。 比起其他六个只有中专或职业高中学历的员工来说，橙子的素质，修养和才学是管好非常喜欢的，这就是他向人力资源部提出给自己招聘几个高素质员工的原因。橙子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良好的形象，充沛的精力，超强的敬业精神都让他非常喜欢，尤其是橙子纯正流利的美式英语，是管好见过所有的机场代表里最好的，甚至比他自己还强。 而且，橙子不抽烟，不打牌，不过夜生活。这一点是管好最欣赏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自己有挺多毛病，所以我更加希望我手下的兄弟们能自律。” 不过橙子理解管好，他那些所谓的毛病全是为了应酬，不得已而为之。 2004年秋天，nba季前赛在中国开战，休斯顿火箭队和萨克拉门托国王队的队员，工作人员以及新闻官共五百多人都入住了橙子工作的酒店，酒店的各个部门员工都因为他们的到来加班。在忙碌的三天结束后，机场代表们商量去jimmy家玩玩，吃吃饭打打牌，而管好得知后半路把橙子给劫了下来：“nick，你不许去啊！” “为什么？”橙子一头雾水。 “你可不能跟他们丫学会打牌！” 管好的担心事出有因，在橙子还没有来之前，曾经有个员工因为打牌而忘了去接机导致客人投诉。从那之后，本来对手下兄弟们在工作空余时间打牌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的管好就对他们打牌反感了，不过他也不好管，因为他自己也常常打牌。好不容易来了个不打牌的孩子，管好当然不能看着他随波逐流而无动于衷，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学“坏”了！其实管好的担心是多余的，橙子从小就对打牌之类的娱乐毫无兴趣。 管好个性豪爽，喜欢和人开怀畅饮，而每一次同事聚餐的时候橙子很大的酒量也常常让管好尽兴而归。橙子的酒量没的说，但是只是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喝酒时才会开怀畅饮，在他心里，管好绝对配的上，所以次次不醉不归. 橙子自从来到机场，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听别人对自己说他干酒店太屈才了.但是他毫不在意，什么屈才不屈才的不说.他觉得管好配的上拥有自己这样的高素质人才，绝对配的上！ 不过橙子是那种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的人，橙子的缺点在于过于实在，心里有了什么到了嘴上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何况此时的橙子因为太多的伤心事变的更不正常了。这很令管好伤脑筋。 在酒店业工作过的人都知道，事情一出都是先把自己择干净，互相推脱责任是常有的事情，而橙子却不这样想，他认为顾客就是上帝，把不满意的客人弄高兴了就可以，至于责任他从来没想过那么多。 一次，刚刚工作两个月的橙子去接机，本来是订了一辆小车的客人说是订了大车，并大发雷霆。橙子立刻道歉：“sorry sir，it''s our fault！”并为客人更换了车辆。管好得知后立刻教训了他：“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是酒店的错误你干吗替他们顶这个雷？” 这是橙子第一次让上司感到吃惊，看来管好还不知道他手下这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员工有这么大的本事：屡屡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比起后来更多让管好跌破眼镜的所作所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一个人的优点往往也是一个人的缺点，反过来，一个人的缺点往往也包含了一个人的优点。伟大的导师列宁同志的这句话用在橙子身上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橙子对上司的评价只有两个字：“仗义！” 而管好对下属的评价同样简单：“实在！” 比起原来对梁天非，郭求雨，李育山，戴涛和郝圣这些被橙子看作兄长的人来说，管好还给了橙子一种父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和martin那种f＆b感觉类似，而且更中国化一些。 有的时候橙子居然有向管好撒娇的想法，例如工作累了就想和管好哼哼唧唧地说：＂管哥，哼哼，我累了！＂不过他从来没有付之实践.橙子小的时候从来没有和程天扬潘娜撒过娇，因为害怕.橙子甚至想，如果自己晚出生个十几年，投胎在管好家，做管好的儿子，而且是独生子，那该有多么幸福. 不过这是橙子后来才琢磨出来的，现在他只是觉得又幸福又痛苦。幸福的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一个上司，这么有能力又这么关心手下的员工；痛苦的是自己想要四处漂流的脚步被他缠的死死的，离不开走不动。 “我怎么还是这么重感情？”橙子想不通。 后来的橙子不得已采取了另类的漂流，不管怎么样，漂流是一定的，至于方式有多种多样，不要太在乎。 可是橙子想不到，已经远离他一年多的爱情也随之来临了，而且彻底打消了他在不久后离开管好，离开北京的想法。 命运的捉弄是如此让人无奈。 第四十八章 说你爱我 “橙子”这个新名字并没有如同橙子所希望的那样被周围的人传播开来，因为外资酒店的企业文化就是员工之间互相称呼英文名，而“nick”的“点击率”则不是一般的高，高的甚至超过了橙子的大学。 这样也挺好，只要没有人叫他“程雪馨”就可以了。 “您好，airport representative nick''s speaking。may i help you？”这是酒店最标准的接电话用语，橙子在入店培训的时候就学会了。 不过由于机场代表这个职务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橙子他们一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说完上面的那句话，而且他们所接的电话一般是来自车队办公室，礼宾部与前台，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客人直接和机场代表联系，所以他们接电话的时候都简化了标准用语。 “您好，机场nick！”一般情况下橙子都是这样说。由于酒店的火暴生意而造成的超大工作量，这句话每天橙子都要说上不下几十遍。 就在这一遍遍的重复中，橙子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本名，这也是他的初衷。 在结束了第一年的工作后，橙子去人力资源部合同，在签名那一栏直接就写下了“nick cheng”而不是“程雪馨”，以至于不得不再重新写一份，因为中方员工的签名也必须是中文的。而橙子居然把“橙子”这个名字签了进去，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 “您好，机场nick！”因为几乎每天都要频繁地这样说，在chinaren网站的校友录里，橙子用了“airport boy”这样一个名字给自己注册，灵感来源于他的偶像“backstreet boys”，他们是后街男孩，而自己是机场男孩。 “nick，这两天酒店组织去北戴河出游，你去吗？”在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后，管好问橙子，作为机场副理，他当然对也用英文名称呼手下的员工。 “您去吗？”橙子反问。 “我当然去啊！你问这个干什么？”管好很诧异，自己去不去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去。”橙子是这样想的，如果管哥说他不去，我就也不去了。尽管刚刚来到机场不到两个月，但是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跟在管好身边，给他当“贴身保镖”的感觉。 身为国际旅游专业的高才生，橙子尽管从来没有去过北戴河，但是对那里一点都不陌生。北戴河是河北省秦皇岛市的一个区。北戴河的美丽和神秘，撩拨着古今中外太多志士仁人的心弦。千古一帝秦始皇，雄才大略汉武帝，一代明主唐太宗，志在千里曹孟德，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康有为、徐世昌、朱启钤、张学良等等风云人物，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出历史活剧；还有从上世纪末到1948年北戴河海滨解放，全世界几十个国家的传教士、外交官员、富商大贾在北戴河购买土地，修建别墅。解放前夕，北戴河共有719座别墅，其中外国人修建的就有483座，为后人留下了一个蔚为壮观的世界建筑博览馆。 北戴河在长达22。5公里的海岸线上，沙滩和礁石，相互交错；海湾和岬角，依次排开。沙滩松软洁净，堪称北方第一。礁石造型奇特，引人无限遐思。海湾浅浅碧水，浴场沙软潮平。岬角拔地而起，观鸟观海观日出，此处最富吸引力。 由于离北京只有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北戴河有相当多的北京游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里京字牌的车辆比首都国际机场的停车场一点都不少，当然这种情况在天津塘沽的洋货市场门口也同样存在，也是因为离北京近。 不过还没有开始另一种漂流方式的橙子并不了解塘沽的情况，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海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他深刻地感受到了海的博大和自己的渺小。 好希望自己能有如同大海一样宽阔的胸怀，把过去的伤痛全部忘掉，把昔日的千心万苦全部包容！真正做到自己那本名为＜＜漂流的橙子＞＞的日记里所描述的那个样子：生命从西安开始！ 但愿可以！ 如果有一个＜＜灰姑娘＞＞里那样的仙女教母来到橙子面前，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那么他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可是现实里永远都没有童话，看着辽阔的大海，橙子想起了那对海边的情侣：周雨菲和赵燃。他们此时一定很幸福吧！陈经纬曾经发短信告诉过他，两人已经决定在威海买房子结婚了，两人的家庭条件都非常好，买一套宽大舒适的房子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橙子现在一点也不恨赵燃了，尽管他抢走了自己今生最爱的人。他赤脚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想着：难怪雨菲会离开自己投入赵燃的怀抱，赵燃是在海边长大的，海边的男孩都有如同大海般宽广的心胸。 而自己呢！从小就，嗨！不提也罢！提起来又是无尽的忧伤，刘大林好不容易才把橙子从堕落中拯救出来，不能再重复一遍了。 身后的管好坐在太阳伞下的座椅上，和几个副理大大咧咧地说笑着，他说话一直就是这样大声，橙子也想这样，大学里他一直都是这样，可是现在呢？再也不会了！ 看着管好突起的啤酒肚，听着管好的欢声笑语，橙子不胜凄楚，他闭上双眼，身体后仰着砸进了海里，泪水也流进了海里！ “oh mandy，well you came and you gave without taking，but i sent you away！oh mandy well you kissed me and stopped me from shaking，and i need you today！ oh mandy！”橙子一边拼命地游泳一边唱歌，barry mainlow的＜＜mandy＞＞。这首歌简直就是给橙子写的，不但歌名和周雨菲的英文名一样，就连故事也如出一辙。他伤害了周雨菲！他把周雨菲送入了情敌的怀抱！可是他却依然那么爱她，那么需要她！ “nick！”一声高分贝的呐喊把橙子从巨大的悲伤里唤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自管好，除了他谁有这么大的嗓门。 “你手机响了！”分贝还是那么高，就连余雄飞都望尘莫及，毕竟他是北方人。 橙子想，如果管哥去了博卡青年队的魔鬼主场－－糖果盒体育场看球的话一定不会比那些狂热到极点的阿根廷人逊色。 “小丫的，自己游的倒挺美！让管哥给你当秘书，我扣你丫饭补！”管好对着疯游回岸上气喘吁吁的橙子说，他动不动就说扣谁的膳食补助，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其实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只是开玩笑，而橙子他们也非常乐于配合，因为他们爱戴管哥。 橙子感激地笑了笑，随后接过了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 christina！ 橙子很诧异，此时已经离两人的初识已经快四个月了，这是第一次联系，此前就连短信都没有发过，橙子已经几乎快把她忘了，尽管已经把她的电话号码存入了自己的手机。 “hi！”橙子因为疯狂地游泳，疯狂地唱歌，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nick，你在做什么？such a long time without picking up the phone！”尽管christina的中文说的比很多外宾强许多，但是有些话还是要用母语。 “oh sorry！i was swimming just now！”和martin相处了许久的橙子自然了解这一点，他用了全英文回应着对方。 “你在哪里游泳哪？”christina还是想多锻炼一下自己的中文。 “北戴河你知道吗？离北京不远。”“你怎么到那里了？” “酒店组织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christina的声音显的非常急切。 “今天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吃完中餐后回来，到北京应该是下午五点吧！” “fine！我想见你！六点在东方广场的麦当劳见面好吗？” “what you gonna do？”橙子也想继续锻炼自己的中文。 “你们中国人怎么都这么保守？见个面你也不敢吗？我这样一个在北京举目无亲的外国人能把你怎么样？shit！”christina居然骂了一句脏话，把还没从自己的伤感中摆脱的橙子惹怒了。 “bitch！what fuck you saying？”橙子骂出了更难听的，用英语骂人可是橙子的特长，以前在大学里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辅导口语的时候，讲授英语骂人是他的保留科目，因为他觉得这样才够生动，才能显示出曾敏浩那帮自以为是的傻冒们的不同。而为了维护michael jackson的清白而屡屡登陆国外网站与反对者们开骂更是把他的骂功练的炉火纯青，外加上时不时听听美国著名说唱歌手大痞子eminem的歌，橙子敢说自己不怕和任何英语国家的公民对骂。 “oops！you''re a very gentlman！”本来准备和对方开战的橙子却不想听到了这样的话语，立刻无地自容。自己本来不是那么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干吗要这样。 “i apologize！”橙子真心实意地道歉。 “没有关系，我就是想约你出来玩。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i don''t bother！” “我愿意。”橙子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傻了，这个美国女孩用了什么招？居然把自己的正常思维都搞乱了，被她牵着鼻子走，喜怒哀乐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中。不就是歌唱的很好吗？换在当年我的唱功也不比你逊色！ “be there or be squared！”christina看来也喜欢不见不散的感觉。 “if you like，fine by me！”橙子说完就挂了电话，他不想继续被对方掌控。他已经很恼怒了，本来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却被这个电话撩拨地心烦意乱，真可恶！ “看明天我怎么损你！让你见识见识另一种中国功夫！”橙子想着，晚上他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海滩，再次把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发挥地淋漓尽致，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方案，一个比一个损，一个比一个缺德，当然也一个比一个解气。 其实橙子不知道，他已经对christina开始着迷了，他也不想想，既然这么讨厌对方，干吗还要挖空心思似的和她较劲，他早就讨厌较劲了，自从在那个小城市的火车站见到了疯癫的秦磊民后。 而christina也完全没有要把橙子玩弄于股掌的念头，就象当初怀疑赵燃一样，橙子对christina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美国人永远没有中国人那么多的心机和那么深的城府，christina其实也把橙子忘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那天偶然在收音机里听到了北京交通音乐台播放了＜＜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 那是两人的浪漫邂逅的合作，也是两人的初识。 当christina听到那句：“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 nobody wants to cry！”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在北京其实真的好孤独，尽管中国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对她很热情，（外语类高校的学生永远是相对保守的中国人里最热情最开放的，这一点橙子深有体会。）但是曾经有过一个无比辛酸过去的她一直把心牢牢地封闭着，不让任何人走进去。 她回想起了在校园里第一次看到橙子高大孤单的身影，听到他忧郁深情地唱着那首＜＜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她才意识到，自己封闭的内心似乎被这个看起来和大多数人大相径庭的中国男孩开了个小小的缺口。 是的，谁愿意孤独呢？ 尽管橙子的唱功大不如前，但是每次唱歌的时候依然能把自己真实的情感投入。用嗓子唱歌人人都会，但用心唱歌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橙子能。所以他的歌声总是能打动听者，比如大学里的同学，比如christina。 橙子如约来到东方广场，并麦当劳看到了christina，眼睛顿时直了！ 浓密的金色长发，眩惑的笑容，adidas白色网球群勾勒出凸凹有致的身材，脚上是一双随和的沙滩鞋。一句话，这个美国女孩完全在状态。比起那天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里看到一身学生装束的她是如此不同。 这样的打扮不算暴露，就连性感都谈不上，可是橙子的口水也快憋不住了。 好色是人的天性，不要说男人，女人有几个不好色的呢？橙子并不介意自己出现这样的反映，这样至少说明自己的荷尔蒙分泌还异常旺盛。心灵已经异常空虚了，身体不能也被掏空，小学三年级以前和高考后那四个月的身虚体弱不能再发生了。 之前在北戴河的海滩憋了一个晚上的坏一点也用不上了，例如说她象＜＜睡美人＞＞里的那个巫婆，声音象＜＜白雪公主＞＞里皇后养的那只乌鸦等等损的不能再损的话语，甚至还想到了如果她象大多数美国女孩一样疯狂的话就买一杯巧克力辛地倒在她头上，或者买一杯橙汁泼她一身，或者悄悄往她的包里塞一个避孕套，羞辱她！让她从此不敢再招惹自己。 不可否认，橙子还是很有创造力，尽管在某些方面上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小子。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精致美丽的美国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nice to meet you again！”还是christina先说了。 “nice to meet you again！”橙子再开口说话之前先咽了一大口口水，否则非流出来不可。 万事开头难，说出了第一句话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大的一个橙子！”christina看到了一身橙色的橙子后给予了他如此的评价，那时的橙子还是很胖，头发也依然短短的。 “是的，我就是橙子，漂流的橙子。”听到对方把自己称为“橙子”，橙子很高兴，甚至把自己的心理状态都说出来了。 “是啊！从北京漂流到北戴河，再从北戴河漂流回来。”christina笑了，时不时呷一口辛地，那动作，那表情，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让橙子怦然心动。“哦我忘了，你还没有喝的东西呢！我去买杯橙汁！”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橙汁？”橙子说完这句话立马愣了，他想起了大学里那场永生难忘的足球赛，周雨菲也是把一瓶鲜橙多递给他后就和他确立了关系，当时他也说了相同的话。 不过christina没有听见，她上柜台给橙子买橙汁去了。 “gracias！”橙子用西班牙语表示感谢。 “oops！你会说西班牙语？”christina很惊讶。 “我的第二外语就是西班牙语！” “bravo！看来我们共同语言又多了一种。”christina笑了，橙子也回忆起了四个月前christina说过她的爸爸是波多黎各人。 对于自己的西班牙语水平，橙子是这样评价的：可以用西班牙语流利地唱歌，但是说不太流利，远远无法和英语相比。他说的西班牙语既不象阿根廷人又不象西班牙人，完全的英语式西班牙语。 橙子自认优秀，但从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不过christina也很惊喜了，橙子第一次唱着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惊喜，而以后的日子更是被橙子层出不穷的标新立异惊喜个没完没了。 “这里实在太吵了，咱们换个地方吧！”此时正是晚餐时间，东方广场又在北京最繁华的商业区，麦当劳已经人满为患。两人谈的很快乐，但是周围的人声鼎沸却很影响心情。 “去唱歌吧！”christina提议。 “good idea！但是我实话告诉你，我一个月连四千都挣不到。ktv的消费实在太高了，我承受不起。”刚才christina给他买了一杯橙汁已经很让他不好意思了，不能再让她请客了。“神奇三侠”中的每个人都不愿意让女人给自己花钱的。橙子在想，christina的家庭也许不富有，但也一定比自己强多了，就象美国的综合国力比中国强出许多一样。 橙子实实在在地说，有钱就花，没钱就忍着，没什么丢人的，就象对程天扬和潘娜袒露自己贫困的家境的许见庭一样。橙子和自己未来的妹夫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what a great coincidence！guess what？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是这么多啊！我妈妈每个月给我寄四百五十美金！”christina笑了，橙子傻了，他想不到美国人居然也能消费这么低，martin曾经告诉过橙子，他每个月都要花上七八千。何况那是在比北京消费低的多的西安！ “你真让我失望。”看橙子不说话，christina继续说，“唱歌干吗非要去ktv啊！一边走路一边唱歌！在我看来，这比去那里好多了！就象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你真的喜欢这样啊？”橙子兴奋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美国女孩是如此不俗。 “娱乐应该是免费的！”这句话也深深影响到了橙子，他日后也很少把钱花在娱乐上，甚至同事们约他去踢球他也不愿意，因为北京的体育场都要收费，他讨厌这样。即使踢一次球连三十块钱都用不了，即使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月光族”。 东方广场的麦当劳就位于这座亚洲最大面积的商业建筑群的最西端，二人一出门就看到了华灯初上的长安街，滚滚的车流和汹涌的人群比起西安的东大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在橙子的眼里，还是东大街更加美丽壮观，他觉得西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唱吧！我们向东走，这样你坐车回学校方便！”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就在长安街的沿线上，坐落在大北窑的国贸桥下有无数的公车可以到达，橙子依然非常会替他人着想。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christina心里一热。 橙子微微一笑。 而就是这一笑，让christina神不守舍，她好久没有看到这样迷人的微笑了，尤其是来自一个这么能够为他人着想的人。 “唱吧！”christina说。 二人开始放声高歌了起来。 第一曲是二人初次见面时的合作曲目＜＜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第二曲是橙子曾经在程雪嵩和夏月黎的婚礼上唱过的＜＜endless love＞＞，第三曲是enrique iglesias与whitney houston的＜＜could i have this kiss forever？＞＞，第四曲是迪士尼动画＜＜阿拉丁＞＞的主题歌＜＜a whole new world＞＞，第五曲依然是一部迪士尼动画的主题歌，＜＜美女与野兽＞＞的＜＜beauty and the beast＞＞等等。 全部是男女对唱的情歌。 不可否认，橙子的唱功退步了太多太多，比起christina几乎能够横跨四个八音度且音色异常甜美的歌喉来说更是大为逊色。但是橙子却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因为christina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已经放低了音调，更因为他是在用心去歌唱。 “你为我着想，我也要为你着想！”christina看着身边的橙子想着。 两人配合地异常默契，橙子的音调也略略高昂了一些，音色也动听了起来。 因为心情太愉快了。 从东单银街十字路口走到北京站，再从国际饭店走到建国门，从秀水市场走到国贸双塔，二人不知疲倦地走着唱着，最后居然走到了位于定福庄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 到了校门口后，看到了学校的牌子，二人同时傻了。 “we''re crazy！we''re nuts！both！”橙子说，是的，两个人都疯了。 “but we''re really happy！both！”christina说，她的话也没错，他们今天过的都很快乐！ 日后当他们步入爱河后，沿着长安街边走边唱也成为了他们的“必修科目”，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周围的人投来怎样的目光，他们都一如既往地唱着，执着地唱着。累了就拥抱着，亲吻着，有时会放声大笑，有时会潸然泪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理会别人奇怪的眼光。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但是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 “再唱一首吧！”橙子提议，他的歌兴大发。 “no problem！”看来christina也同样。 “i wanna call the stars down from the sky，i wanna live a day that never dies，i wanna change the world only for you，all the impossible i wanna do！”橙子起了头。 “i wanna hold you close under the rain，i wanna kiss your smile and feel the pain，i know what''s beautiful looking at you，in a world of lies you are the truth！”christina接了下来。 这是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when you tell me that you love me＞＞。 “i''m shinning like a candle in the dark when you tell me that you love me！”二人在合声中结束了“片尾曲”。 “好愉快的一天！”橙子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精彩的节目，尽管上午还在琢磨着怎么损christina，怎么让她无地自容，此时他不禁为自己的小心眼而自责不已。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say you love me！”后来橙子才知道，christina说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她真的爱上自己了，因为初次的浪漫邂逅，因为他如同橙子的外表，因为他漂流的心，也因为一起步行了将近二十公里。 更因为刚才唱的那首歌，浪漫的歌词，浪漫的歌名。 “i love you！”橙子并没有当真，经历过与王子蕊和周雨菲两次撕心裂肺的分手后，他已经不对爱情抱任何希望了，他想自己一定会孤独一生，漂流一生。不就是说“我爱你”吗？以前演话剧的时候已经说了无数次了，现在就当是演 第四十九章 真的爱你 和christina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门口告别后，橙子坐上了城铁，他要坐到四惠站倒地铁，再去东单倒37路车回方庄。和西安相比，北京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精力充沛的橙子都感到疲惫。 在北戴河疯玩了两天，游了那么久的海泳，回来后立马步行了将近二十公里，对于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橙子来说，这和铁人三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这二十公里的步行是一种疯狂的心态下完成的。 因此尽管christina的反映已经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范畴，已经十分暧昧，但是筋疲力尽的橙子并没有多想。 首先他已经累的没有精力去想；其次是与martin三年多的相处让他觉得外国人都是非常开放的，说上一两句暧昧的情话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橙子的心已经冰冷了，经过了一年以前撕心裂肺的那个夏天后，他已经不对自己未来的爱情抱有任何的希望，尽管在那本名为＜＜漂流的橙子＞＞的日记扉页写着一句：“多情的心依然相信爱的真善美”。但那只是表达了一种良好的愿望而已，能够在恩师，哥们和红颜知己们的帮助下从失去所有的亲人，失去最好的朋友，失去最爱的女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已经是万幸了。 他对明天的爱情没有任何美好的憧憬。 可是橙子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开始当真了，否则不会放弃那么多的损招，否则不会那么投入地放声高歌，与这个比她更当真的美国女孩一起。 已经是2004年9月了，酒店业进入了旺季，而橙子工作的这家酒店更是客房天天爆满，前台办理入住和退房的客人排起了长队，餐厅人声鼎沸，游泳池和健身房里人满为患，商务中心的打印机传真机难得歇工，预定部的电话声和敲击键盘声响个不停。 毫不夸张地说，每天的工作和打仗一样紧张，唯一的区别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和远在三十公里外的酒店一样，首都国际机场也是如此地忙碌。用橙子的说法就是：“侯机楼简直和星期天的动物园一样。” 结束了北戴河之旅的橙子开始忘我地工作着，表现出了相当高的职业素养。 管好没有想到，这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看起来根本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男孩子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和众多吃苦耐劳的外地人一样，尽管忙的脚不沾地却毫无怨言，真是难得。比起那几个偷懒耍鸡贼且总是怨天尤人的北京员工实在是强出太多太多了。 就连酒店车队的许多司机都说：“在所有的机场代表里，最敬业的就是nick了！看来上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 其实橙子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从来就不关心别人如何评价自己。从步入大学校门的第一瞬间，他就有了顶着全世界的批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勇气，即使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依然无法改变这样的天性。“i can”t deny what i belive and i can“t be what i”m not！“boyzone的经典作品＜＜no matter what＞＞就是橙子的心声。 而他忘我的工作状态无非只有两个目的，对得起自己，报答管好。 简简单单地活着，不巴结上司，不为升职加薪，不去勾心斗角，真的很好。 “管哥，明天如果不忙的话别让我加班了可以吗？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管好稍微有些不快，因为橙子一直都是那么敬业，每次让他加班也都是爽快地答应，即使没有加班费也毫无怨言。 “backstreet boys在奥体开演唱会，我想看，已经买好了票。”这是橙子的偶像首次来华开演唱会，第一站北京，第二站上海。 “你去吧！明天不忙！”管好爽快地答应了，心里还在暗笑，这个大孩子看来还没有长大，还处在追星的年龄。不过管好觉得橙子比机场里常常出现的接机追星族们强，因为他喜欢的是国际明星。他想，难怪橙子的英语这么好，听的唱的都是英文歌曲，不好才怪呢！ 这一天是2004年9月24日，橙子来到了位于北四环的北京奥林匹克体育场，他买的是价值1200元的内场票，几乎是他月收入的三分之一了。不过他不在乎，他觉得值。钱和自己一样，都是王八蛋！ 从开场曲目＜＜the call＞＞到结束曲目＜＜everybody＞＞，橙子的嗓子就没有休息过，他和偶像们一起唱完了全部，他记得住所有的歌词和旋律，（除了四首新歌外）他也曾经在自己的大学校园里表演过太多他们的曲目。 手机的震动依然没有感受到，就象当年因为主持oec的party过于投入感受不到手机的震动一样，何况现场的尖叫与喝彩已经震耳欲聋。 演唱会结束后，几乎走了四站公车才打到出租车的橙子终于看到了手机上18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全部来自christina！ “难道她也生病了想见我？和当年的雨菲一样？”橙子总是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总是会把现在和过去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的生活实在太戏剧化了。 “what fuck you doing？ call back as soon as possible！”橙子看完短信差点晕倒，看来那天晚上长安街的边走边唱只是一个伪装而已，北戴河那个电话里的美国国骂才是这个女孩的真面目。 “buenos noches！”橙子吃了亏，不会再吃一次了，他不想让对方勾引起自己的火气后再被对方讽刺，于是用西班牙语率先问好。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christina的声音很委屈也很着急。 “哦对不起！”听到对方的口气远远没有短信那样尖锐犀利，橙子把心放了下来，“我刚刚看完backstreet boys的live！现场太吵了！”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我还想看呢！” “那是你们国家的boyband！你还想看啊？我记得他们在纽约开过好几次演唱会呢！ “我没有看过，一次都没有！never！”christina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好好！我下次带你去行吗？”橙子简直莫名其妙，你至于这么委屈吗？我们只不过见了两次面，就算比其他人的约会浪漫了许多，可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啊！可是橙子怎么不想想，他如果对christina真的没感情干吗要这样哄着她？ “say it and mean it！”听完了这句话后，橙子简直对christina毫无办法，心想，你是美国人吗？怎么比中国女孩还矫情？还要一言为定！ 而后来的christina是这样想橙子的，你是中国人吗？怎么比美国男孩还开放？ 不过此时的christina还没有完全了解她已经爱上的这个中国男孩中的异类，她只想尽快见到橙子：“明天休息吗？我想约你！”在这一点上她还象个美国人，说话直白。 “好啊！你说去哪里？”橙子本来想拒绝，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不了christina的所作所为，可是嘴上居然答应了。 “oh my gosh！我到底怎么了？”他心想，他爱上了对方，自己却不知道。 “ok！明天上午八点动物园门口见吧！我想和你去植物园！” “no problem！”橙子这次发自内心地答应了，因为他一直也很想去植物园看看，听说那里的环境不错。不过他没有想到，christina居然又让他重复了上次见面时的场景。 两人如约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出现在动物园的公车总站，坐上了开往香山的330路公车。一上车，两人就睡着了，并不知不觉地依偎在一起。 北京实在太大了，为了按时赶到动物园，橙子和christina都起的非常早，christina还好，在校门口坐城铁再倒地铁，坐到西直门走十分钟就到了，一路畅通无阻。而橙子住在方庄，必须乘公车到崇文门倒地铁，也必须经历北京的大堵车，所以尽管距离更近，但却要起的更早。 “no！no！no！”路过正蓝旗的时候，christina突然在几声惊叫后醒了过来，把车里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离他最近的橙子自然被吓的最严重。 “你怎么了？”被吓醒的橙子体贴地问，同时还发现自己居然拥抱着对方，赶忙放开。 “i”ve got a terrible daymare！“而christina反而更紧地搂住橙子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 橙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样的感觉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和周雨菲吵架后的和解。 “什么噩梦啊？”橙子不由自主地轻轻亲吻了christina金黄的长发。 “never mind！please don”t ask me！please！“christina的声音都颤抖了。 “it”s ok，babe！don“t be afraid！i”m here！“橙子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但知道一定很可怕，否则不会吓成这样。他对此有着切身的感受，晕倒在高考考场上之后的那两个月，噩梦也是如影相随。 尽管最疼爱自己的大哥二哥不在，还有张家父子三人，还有梁天非，郭求雨，戴涛和李育山四个那么好的大哥，他们陪着橙子，安慰着橙子，鼓励着橙子，所以橙子挺了过来。 可是，可是，他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梁天非，郭求雨，戴涛和李育山并没有象程雪嵩和程雪雷一样，为了和橙子决裂把电话号码都换了，橙子想和他们联系也轻而易举，尤其是李育山，他就在北京，橙子想见他都不难。可是橙子怎么有脸给他们打电话？怎么有脸和这几个大哥见面？尽管想他们想的发疯！大哥一家人都差点被自己害死！这四个大哥也一定和两个亲哥哥一样恨死自己了！ 又是伤心事！没完没了的伤心事！怎么老是摆脱不了？怎么老是能回忆起来？ 橙子觉得自己又要崩溃！ 他的眼中也流出了泪水，和怀中的christina一样。 同车的人对这对抽风的跨国组合投来不屑和鄙夷的目光，但是二人毫不在乎。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就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即使日后相爱了，分手了，也是如此。 植物园是终点站香山前的最后一站，二人很快下了车，这时车上的中老年妇女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这就是橙子最反感某些北京人的地方，婆婆妈妈，牛逼烘烘，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还动不动就看不起外地人。如果没有外地人的贡献，北京能有今天吗？比如眼前的植物园，现在在里面进行辛勤的翻修工作的不就是那些吃苦耐劳的外地人吗？ 北京植物园是一个集科普、科研、游览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植物园，是国家重点建设的植物园之一。北京植物园在海淀区香山公园和玉泉山之间。建于1956年。占地900亩左右。收集栽种植物3000余种，是目前我国北方最大的植物园，也是专门从事植物引种驯化理论研究和实验的科研基地。 全园以植物展览温室为中心，共13个展室，栽有1500多种热带、亚热带植物，其中有石头花、光棍树、舞蹈兰等珍贵植物。 由植物展览区、名胜古迹人文景观、自然保护区和科研区组成。 植物展览区包括观赏植物区（专类园）、树木园、盆景园、温室花卉区。 观赏植物区由牡丹园、月季园、碧桃园、丁香院、海棠园、盆景园、木兰园、集秀园（竹园）、宿根花卉园、芍药园和正在筹建中的梅园等11各专类园组成。 树木园由银杏松柏区、槭树蔷薇区、椴树杨柳区、木兰小檗区和悬铃木麻栎区、泡桐白蜡区组成。 名胜古迹游览区由卧佛寺、樱桃沟、隆教寺遗址、“一二·九”纪念亭、梁启超墓、黄叶村曹雪芹纪念馆组成。园内引种和栽培植物56万余株，5000余种，铺草90万平方米。园内有科研楼、科普馆。 橙子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座巨大的庄园比起西安植物园来说确实要好出很多。鸟语花香，环境宜人。心情最为糟糕的人如果来到这里也会好很多，比如他和身边的christina.就在光彩夺目的花草中擦去了泪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ooooo！little saint nick！run run reindeer！run run reindeer！whoaa！run run reindeer！”christina一边跑着一边唱着，唱的是很不符合时宜的圣诞歌曲＜＜little saint nick＞＞，但是橙子喜欢，因为里面有他的英文名。 因此他快乐地追随着christina奔跑的步伐，在河边，在花丛边，在树林里。 两人的年轻与奔放，热情与活力，快乐与欢笑让周围的人都无比羡慕。 四个小时后，两个人几乎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累了，该找个地方休息了。于是来到了一个湖泊边。 人的优点和缺点都是相对的，有的时候优点就是缺点，有的时候缺点也是优点。 比如橙子，他超强的记忆和丰富的联想按理说是优点，因为记忆好想象力丰富，所以他才能把英语学的比许多人都好，他在演话剧和唱歌的时候也从来不用担心忘了台词和歌词，他才能有如此之多的创意。 可是，过去的所有委屈痛楚无奈也因为他超强的记忆力而久久无法释怀，而丰富的想象力也总是使得他把现在和过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搞的自己痛苦不堪。 比如在北戴河的海边，比如刚才在公车上，又比如现在。 这个宁静和湖泊和湖里的白鸭子让他想起了附属校区的那个湖泊，也有这样一群白鸭子！还有那么不堪回首的记忆：赵燃在那里给周雨菲唱歌！ 橙子再次伤感了起来，何况四个小时前在公车上的那一幕还没有褪色。 “nick，my battery is low！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吧！”christina打断了橙子伤心的回忆。 “no problem！”橙子站了起来，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递给了christina. 只见christina接过手机后坏坏地一笑，随后抡圆了腿，对着橙子就是一脚。 “扑通！”橙子被踹进了湖里！！ 那群白鸭子被吓的纷纷向远处游去，周围的游客哄堂大笑。 橙子本来心情就压抑沉闷，这一下更是恼羞成怒，这个该死的美国佬，居然这样捉弄自己！居然有这么狠的恶作剧！看来那天真是便宜她了！早知道那些损话那天就该说出来！ 橙子从水里露出脑袋，尽管湖泊很深，但是他的水性很好，没有丝毫慌乱。 刚准备开口大骂却突然住了嘴！ christina一脸爱意地看着自己！ “say you love me！否则别想上岸！”christina深情而调皮地说。 橙子的火气在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完全被征服了！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接受她的爱？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了！这对她不公平！至于尊敬管好，崇拜管好，喜欢管好那是另一码事，那是孺慕之思，和男欢女爱完全不同！ 可他从christina的眼中却读到了一往情深，他太了解这样的眼神了，王子蕊和周雨菲也曾经给予过自己这样的眼神！看来那天晚上她是认真的！天啊！不要！我不要这样！ “i love you！”为了尽快上岸，也为了逃避这让他幸福而又痛苦的眼神，橙子说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橙子永远都忘不了，christina居然蹲了下来抱住橙子湿湿的头，深情地亲吻了他。比那天的仓促一吻更加认真，更加深沉。 橙子哭了，christina也哭了。周围哄堂大笑的围观者全傻了。 结束了一天的出游，二人来到方庄橙子的小屋。 “欢迎来到我的贫民窟！”橙子想，christina在纽约的家一定比这里好一百倍。 “oh my！”christina看到了满房间橙色的物品，异常惊讶。“看来你真是个橙子！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二十瓶红酒了！”橙子笑着。 喝着水的christina笑喷了，“红酒也是时间量词吗？” “我每个星期喝一瓶，你算算吧！”橙子继续笑着。 “i envy you！”christina被橙子的独特思维方式深深打动了，“我不走了，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你的床很宽，两个人不成问题。” 橙子也被christina打动了，不过是被她的提议。本来他还在想着怎么和这个美国女孩说自己不能做她的男朋友，今天发生的事情请你忘记，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提议！ “不！不！absolutaly not！你坐起来，我送你回学校！now！”橙子的口气突然变的很粗暴很强硬，他把躺在自己橙色的床上的christina狠狠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本来在兴头上的christina被橙子的粗暴和强硬深深地伤害了，“你们中国人难道都这样保守吗？我们都是lover了，还不能这样吗？” “i”m not your lover！no！you“re not mine either！”看到christina伤心的表情，橙子心如刀绞，但是他知道长痛永远比短痛残忍，如果接受了她却不能给予她爱，那对她的伤害一定更大！他已经伤害了那么多的人，不能再多了！ “no！”christina哭倒在橙子的床上。 “我们刚刚见过三次面，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橙子心软了，他无法再次粗暴地把christina从床上拉起，何况她还在流泪。橙子最害怕的就是女孩在他面前流泪，因为王子蕊，看来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it”s too soon！我办过太多的错事，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心痛和困扰，that“s not what you want！” “i don”t care because i love you！“christina坐了起来。 橙子还是摇了摇头，“if you keep on loving me，you”re gonna pay for this！“王子蕊和周雨菲都因为和自己相爱而心痛不已，他相信christina也不会例外。 “i would，you know i really really would！”christina不在乎，比起“自以为是”的橙子，她才是真正地很久没有爱过别人了。 “christina，你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吧！”橙子把橙色的毛巾被打开。 “那你呢？” “我在门口坐着。等明天早上你走了我再睡，反正我明天还休息。”橙子不敢留在这个房间里，他也没有勇气把christina送回学校，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希望明天她醒来以后就完全忘了今天的一切，希望她真的和大多数美国女孩一样一时冲动！ christina泪汪汪地看着橙子走出了门口，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中国男孩在面对自己如此真挚的爱情时是如此胆怯，看来自己真是没人关心，没人理解，没人要的可怜虫！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 坐在门口的橙子也心痛不已，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深深地爱上了躺在自己床上的那个美国女孩，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他没有勇气承认，更没有勇气去爱她！尽管她的爱是那样火热！她还能天天和自己一起唱歌！可是，他认为自己给不了她幸福！ 两个小时后，橙子结束了痛苦的回忆，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起来。 “christina！我爱你！我真的爱你！看到你被我折磨地这么痛苦我简直想杀了自己！我真的不想这样伤害你！我多想好好地爱你！让你快乐让你幸福！可是我怎么能爱你？我有什么资格爱你？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北京也没有一个朋友，他们全都离开我了！都是因为我的错误！”橙子一边说一边流泪。“还有，我一个月连四千都挣不了，我买不起房子让你住，我买不起车带着你逛，我买不起珠宝钻石让你戴，就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给你买不起！就连在北京呆多久我都无法确定，我是漂流的橙子，一个连自己的前途都无法确定的人，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怎么能爱你，怎么能……啊！” 话还没有说完，门就打开了，靠在门上的橙子向后躺了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christina出现在橙子的上方。 “什么也没说！oh no！i said a joke to myself just for fun！”橙子慌了，赶快狡辩，不过他的借口却无比拙劣。 “我重复一遍好吗？”christina脸上的泪水滴到了橙子的脸上，他还躺在地上。 christina也一直没有睡着，她躺在橙子的床上，深深地嗅着床单枕头和毛巾被上橙子身上的味道，那味道令她心潮起伏，也令她痛苦不堪。和门口的橙子一样，她也在自己痛苦的回忆里挣扎了好久，当回忆结束时，听到了门口的橙子发自内心的声音。 “christina！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后，她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样舒畅，原来他爱自己，原来他刚才那些绝情的话都不是发自内心！ 尤其是听到他说他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时候，christina的心更是剧烈地抽动了起来。他没有家了，难道自己就有吗？不错！是有！可那个家还算是家吗？难怪他们都会爱上彼此，原来都有着辛酸的身世！ 而当橙子说到他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时，christina已经为他也为自己心痛到不能活的地步了，她害怕橙子如果接着说下去会被巨大的悲伤压垮神经，于是猛地下床打开门。 “不用你重复！我自己说……我…我……”橙子依然躺着犹豫不决，“我月薪不高。” “not this！”christina有些失望。 “我说我给你买不起房子和车……” “not either！” “我说我不想伤害你！” “nick！”christina快被橙子气疯了。 “我说，我说，我说，我爱你！”橙子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大脑缺血差点晕倒，就象一年前那个夏天在张铁军的手术室外面一样，christina赶忙把他扶住，同时紧紧地抱住他！ “i know，i know，i always know！”她泪 第五十章 只要有你 与从来就没有得到父母疼爱的橙子不同，christina本来有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 爸爸daniel peterson是从波多黎各移民到美国的，妈妈jamie peterson的原籍则是爱尔兰，和大多数人向往美国的人一样，他们都有着很强烈的美国情结，常常做着美国梦。而做梦的原因都是难言的苦衷。 1959年，daniel出生在波多黎各一个异常贫困的家庭，父亲是伐木工人，母亲是家庭妇女，他背井离乡到美国打拼完全是为了生计，他是家中的长子，底下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坚强勇敢的他认为有责任和义务养家。 而jamie的祖国爱尔兰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爆发的内战波及了整整三代人：jamie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不幸死于战乱，父母刚生下jamie不久后也死于贫困和疾病，她被一个好心的修女送到了孤儿院，那是1961年的事情。战争夺去了所有的亲人使得jamie对自己的祖国产生了一种极为抵触的情绪，于是独身一人来到美国。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美国和她的距离都足够遥远，jamie希望自由女神的故乡可以带给她一份全新的生活。反正爱尔兰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了。 1976年，二人同时来到纽约，daniel十七岁，jamie十五岁。和程雪嵩与夏月黎的爱情故事一样，波多黎各人和爱尔兰人也是在一家快餐店打工的时相识，再到相知相爱，并最终结为夫妻。 1985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美丽的christina出生了。随后的两年，儿子shaun和小女儿tracey也先后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从小都过着贫困交加的生活，daniel和jamie对三个孩子的疼爱远远超出了其他的父母，他们想：我们都很不幸了，不能让孩子也和我们一样不幸！尽管他们的薪水微薄，但是生活的异常幸福。身为家中长女的christina继承了爸爸的责任感和道义心，从小就对弟弟和妹妹疼爱有加。 “如果我永远不会长大，那该有多好！”谈起这个幸福的家庭，christina也是一脸幸福，橙子则想到了张铁军的家，也是一个贫穷而温馨的家。他觉得女朋友真的很幸福，至少比自己幸福多了。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出生在张家，做张羽飞的儿子！ 美国，这个全世界人向往的地方，自由女神的故乡，全球经济和军事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度，远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别的不说，美国本土白人深入骨髓的那种种族歧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美国总是抨击其他国家的人权状况，可是他们自己在这一点做的就无可挑剔了吗？尽管他们从来不承认，但众所周知，他们的公民也分三六九等！白人是有人权，可黑人有吗？拉丁人有吗？亚洲人有吗？ 在曼哈顿的一幢豪华写字楼当保安的daniel常常受到同事的排挤，笑话他西班牙语味道的英语，笑话他相对矮小的身高，来自拉丁国家的他在美国的地位甚至不如本土的黑人，他甚至有过在更衣室被几个强壮的黑人殴打至昏迷的经历！ 而jamie更惨，由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和丈夫一样受过太多的教育，她只能去做保姆，还兼职一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而她所工作的那几个家庭几乎没有人尊重她，都把她象猫狗一样使唤。一个老太太，每次叫她的时候只是摇摇手中的铃！而她工作的那家超市，每次对不上帐或者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总会归结到她的身上，而经常小偷小摸的一个美国同事则“逍遥法外”！ 他们家的玻璃总是被砸坏，家里养的猫和狗也常常被毒死！ 坚强的夫妻二人咬牙忍着，因为在美国，有太多的人和他们有着类似的经历甚至还不如他们！只要三个孩子能够健康平安地成长，他们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三个孩子也因为种族的问题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 christina从小就被社区里的一帮孩子们排挤着，欺负着，常常被打的满脸是伤！shaun在幼儿园里也常常被教员呵斥，被比他强壮的白人男孩殴打，还曾经差点被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黑人小男孩用围巾勒死！而最小的tracey的小童车里还被塞进去十三只死老鼠（因为13 是最不吉利的数字）！ christina把这段经历讲给橙子听的时候哭的几乎昏过去，而橙子则惊愕地无以复加，小的时候他也常常被欺负，因为身体比同龄的孩子都虚弱，但是有大哥二哥保护他，他们的四个朋友更是常常教训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时间长了，没有人敢再对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所以橙子又觉得自己比女朋友幸福太多太多了。他心痛地抱住怀中颤抖的娇小身躯。 “nick！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christina说的咬牙切齿。 在shaun在幼儿园差点被勒死后，daniel和jamie的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他们坐在儿子的床前，心疼地看着儿子细嫩的小脖子上那道红红的勒痕，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尽管双双拿到了绿卡，可为什么就不能和美国人一样平等地生活？jamie流泪了，这就是经历过千辛万苦才得到的american life吗？ 看着妻子痛不欲生的样子，daniel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参军！加入美国派往伊拉克的部队，那年正是1990年，海湾战争爆发了！ 1990年7月，伊拉克在向科威特提出一系列要求遭到拒绝后，定下了以武力吞并科威特的决心，并在8月2日成功地实施了计划：入侵科威特并将其划为伊拉克第十九个省。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事件引起了全世界极大震惊。联合国先后多次通过反对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并对伊实施制裁的决议。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在海湾地区具有巨大经济利益的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8月2日和3日，美国总统布什主持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全体会议，研究对策。会议最终决定，采取大规模军事部署行动，以迫使伊拉克撤军，并为必要时采取军事打击行动做好准备。根据这一精神，负责中东地区防务的美军中央总部拟定了“沙漠盾牌”行动计划。8月7日凌晨2时（美国东部时间），布什总统正式批准了该计划。 daniel是这样想的，希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希望成为战斗英雄，这样所有的人都会高看自己！从此再也不会受欺负，受排挤！妻子和女儿也会因为丈夫和爸爸的战斗英雄身份而被景仰和崇拜！再也不会和原来一样！ 这是daniel从一个比他大二十岁同样来自波多黎各的老前辈那里看到的，那个老前辈移民到美国的时候也是倍受排挤，但参加了越南战争后地位立刻比原来提升了一百倍。因此，尽管因为战争而失去所有亲人而异常痛恨战争的妻子对他的决定相当反对，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 可是daniel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个决定把这个在苦中作乐的家庭，这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全部毁了！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也因此受到了更大的伤害！早知道他一定会听妻子的话。 早知道！早知道！千金难买的就是早知道！ 橙子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早知道，他橙子何至于有今天？ 一切源于daniel善良而柔软的心灵。 波多黎各虽然生活水平没有美国那么高，但是平静安宁，daniel的心也如同他的祖国一样。以前他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战争如何如何，但是电视上所能反映出来的事物永远都是片面的，没有亲身的经历永远没有资格对其做出任何的评价。 到了伊拉克的daniel被眼前的凄惨景象惊呆了：哭泣的儿童，悲怆的妇女，羸弱的男子，以及满目的创痍。流离失所的难民撕碎了daniel善良的心，他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枪对着藏在平民区里的伊拉克士兵射击，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声音对着那些无辜的伊拉克百姓大吼。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当士兵的料，士兵到了战场上就是职业杀手，就算打死daniel他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一个杀手。 由于总是无法和其他战友一样开枪射击，贴身肉搏，daniel屡次险些死于对方的攻击。 “我下不去手，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面对着指挥官的职责和呵斥，daniel泪流满面，“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实在是太可怜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妻子为什么对他来伊拉克打仗表示反对，而且反对地如此强烈。 原来战争真的是这样残酷！它会夺去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寸功未立的daniel被打回了美国，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从此之后，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原来了。 因为在战场上的拙劣表现，daniel甚至找不到什么工作了。也因为看到了那么多凄惨的景象，他的心理起了很大的波动，开始暴躁易怒，原本温和厚道的他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后来的心理医生告诉他，这是“战争综合症”。 “i hate war！”讲到爸爸在战争前后的巨大变化时，christina依然咬牙切齿。橙子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前伊拉克再次爆发战争的时候，他在刘大林的课堂上发表的反战演讲，以及在床前贴了反战英雄拳王阿里的海报。他和女朋友同样痛恨战争！ “如果有一天我能去了纽约，一定要在联合国总部门口的那尊卷管枪的雕塑前好好拍几张照片！”橙子想。 因为心地异常善良和柔软，daniel的“战争综合症”不是一般地严重。他的整个家庭都成为了他的发泄对象，还因为变的倔强，他拒绝去看心理医生。酗酒，骂街，时常把家里砸的惨不忍睹，也时常在大街上和别人打的不可开交。 如果只是发泄一下，喝喝酒，打打架，砸砸东西也就算了。橙子在堕落的时候不是也变成了酗酒后满大街疯唱并爱好打架斗殴的坏小子加问题少年吗？可问题在于，daniel对自己的家人也变的，变的，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因为他的心灵完全被扭曲了！ christina和弟弟妹妹常常在半夜被爸爸从床上迷迷糊糊地抱起，爸爸把他们抱到阁楼上的储藏室，装成魔鬼撒旦的样子把他们吓醒，随后狠狠地打他们！直到妈妈听到声音不对了拼命冲过来把爸爸拉开！但是爸爸又开始接着打妈妈！ “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噩梦就没有停止过！everyday and every night！”christina抱住橙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每天早上醒来都不敢照镜子，怕看见一脸的伤痕，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怕照镜子。”后来两个人逛街的时候，每次买衣服christina也从来不去试衣镜前看效果，只要橙子说好看了立马买。 难怪那天在去植物园的公车上她会从噩梦中惊醒！橙子依然觉得自己比女朋友幸福，尽管他小时侯也常常被父母打骂，可是临睡前总有大哥二哥的安慰，就算伤心地跑出门还常常有张叔叔鼓励的拥抱和安慰的抚摩，他在童年时期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噩梦，尽管现在常常做，但历史毕竟比女朋友短了至少十年。 如果只是打打骂骂jamie也就忍受了，从小失去父母的她什么苦没有吃过？ 可是，不只是打骂，最过分的是，心理严重变态的daniel会对妻子性虐待！！！！ “oh my gosh！”橙子心里的震惊已经远远不能用自己的口头禅所表示了。 “那年我六岁，弟弟五岁，妹妹四岁，常常在半夜听到妈妈痛苦的呻吟和爸爸疯狂的坏笑，尽管我自己很害怕，可是还要安慰弟弟妹妹，因为他们比我更害怕，妹妹总是被吓的直哭，弟弟也是全身发抖！”christina痛苦地说着。 三个孩子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christina十岁的那年，忍无可忍的jamie终于和她原来温柔体贴而现在已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的丈夫离了婚。由于有过那么辛酸的成长经历和那么痛苦的婚姻旅程，jamie坚决不再结婚了，三个孩子全部判给了她，因为根据美国相关的法律，daniel已经没有资格拥有孩子的抚养权了。 jamie也变了，她的心理也开始出现了严重的扭曲。尽管没有象丈夫一样对孩子又打又骂，但在christina看来，她宁愿让妈妈多打自己也不要让妈妈走上另一条路。 吸毒！！！ 橙子已经快没有勇气听了，就象christina也没有勇气听橙子讲他先后两次差点被爸爸和二哥勒死一样，她的爸爸虽然打她打的非常狠，但从来没想杀了她。她还觉得自己比男朋友幸福呢！ “我理解妈妈，她和我爸爸一样，善良热心，坚强勇敢，但又骄傲倔强。”christina经过了这么多的痛苦后，话语不但不偏激反而很公正，这是她和橙子的共同点，“她也拒绝心理医生的帮助，其实我也一样。” jamie几进几出戒毒所，这让橙子想起了著名黑人女歌星whitney houston，她也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也叫christina，她也有一个暴力丈夫bobby brown，她的christina曾经是许多孩子羡慕的对象，父母都是名人，都获得过grammy大奖的肯定，她一出生就含着金勺子。可这个小女孩现在却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因为父亲是个既殴打男人又殴打女人的恶棍，母亲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比起whitney houston，jamie还不算无可救药，因为在第六次从戒毒所回来后，她已经基本上克制住了毒瘾，不过家里也可以称的上是一贫如洗了。三个孩子的心也被父母的所作所为伤透了。 父母的堕落让christina和弟弟妹妹比原来更加让人看不起，更加被排挤和鄙视。中国有句俗话叫“孩子没贤母，出门光屁股。”这句话在美国同样适应，尽管两个国家的文化存在巨大的差异，但是也毕竟有相同的地方。 christina和弟弟妹妹相互之间心疼无比，爸爸在离婚后就渺无音讯，妈妈又成天半死不活的，他们只有彼此了。 尽管在学校里比原来更受人欺负，不过在christina用棒球棒把三个对妹妹非礼的白人男孩的脑袋挨个开了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这三个姓peterson的孩子了，不过从此他们更加孤立。还都因为过度自闭而变成了老师们眼中的问题少年。 “我当时都快气疯了，妹妹被堵在墙角，那三个bastard居然去撩她的裙子，弟弟想冲上去救妹妹，却被他们的同伙拳打脚踢，我想都没想，拿起一根棒球棒就抡了过去。三个人的头全让我打破了！那三个人个子都和你差不多呢！打我弟弟的那几个人也吓跑了！后来我抱着弟弟妹妹哭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christina伤心而解气地笑着，“nick，你知道吗？平常我根本拿不动棒球棒的！” 是的，橙子曾经在国贸地下商城的一家体育用品店里掂量过棒球棒，身高1.86米的他都觉得分量不轻，更何况是不到1.60米的女朋友了。橙子又不由得想起了他把讲桌举起来对着秦磊民一伙人砸过去的事情，那时他也是被气疯了，后来也挪不动讲桌。随后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他也因为这件事情备受孤立。 “我们的历史真的很象。”橙子对christina说，不过他觉得女朋友比自己更坚强勇敢，他毕竟比秦磊民他们都高大强壮，而那么女朋友比起高大强壮的美国白人来说简直是个小不点。 和遇到郝圣的橙子一样，christina在被大多数人孤立后也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是比她高一年级的学长，学校女子足球队的主力前锋，美国本土人cathy donald，是一个极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女孩。 cathy对学校一些老师极其不满，因为天天有人逃课，而老师从来不处分那些本土白人，总是抓着其他国家移民过来的学生不放手。为了抗议，她甚至和他们一起逃课，并常常为此和老师们吵的不可开交。 不过不同的是，cathy并没有象郝圣对橙子一样教christina踢球，她只是把一些英文版的佛学书送给christina，因为她的小学妹已经不信任上帝了。christina天天都祷告，可是上帝并没有保佑她。cathy想让她重新找到一种心灵的寄托。 cathy的男朋友就是从中国移民过来的，christina从这位学姐夫的身上看到了东方男人的美德，外加上那些佛学书的影响，就动了来中国读书的念头。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给家里省钱。中国大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对于美国人来说实在是太便宜，太划算了。jamie吸毒几乎快把家吸成空壳子了。 “就这样，我来到了中国，遇到了你！”天空的颜色由漆黑变成了鱼肚白，christina也结束了关于自己身世的陈述。 “就这样，我来到了北京，遇到了你！”而两个小时前，橙子也结束了关于自己身世的陈述。 看到christina痛苦不堪的样子，橙子心痛不已，想轻松地调侃一下缓解一下她的伤心，其实，橙子自己也很伤心，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刚刚在大脑里过了电影。 “没想到，我没有考上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却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 “am i your true love？”christina笑了，她喜欢橙子这个本领：总是善于用独特的思维方式把别人吸引。心疼别人也等于心疼自己，橙子安慰了女朋友，自己也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you are，you”ll always be！“如果说之前橙子对她的感觉还有些模糊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确定，他生命中第三次的真爱来了！王子蕊，周雨菲，过去的就让她们过去吧！ “nick，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的心理真的很不健康！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受不了！”christina有点担心，“但是请你不要带我看心理医生好吗？” 橙子无所谓，以前在班里和寝室，他还总让别人受不了呢！何况他自己也根本不相信心理医生，如果相信的话他早在一年前就去看了，还用的着刘大林给他费那么大劲吗？梁天非曾经告诉过橙子，他有个高中同学学的就是心理学，但是毕业后所开的心理诊所不到三个月就倒闭了。中国的心理医生还处于刚刚起步的状态，太多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心理不健康也不会去看的，他们都不相信心理医生。 何况，橙子的心理就健康吗？ 他不这样认为。 “我还想让你做好思想准备呢！我的心理也不健康，你想，向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正常人一样呢？放心，我不会带你看心理医生，因为我要做你的心理医生，我也要你做我的心理医生！” “meaning……” “we”re one！我要和你一起度过这段难关，虽然它会很痛苦，但是只要有你，我不害怕，我们都会快乐起来的！不要埋怨上天，因为我们在人间，人间也会有快乐，就象我的大学和你的童年一样！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 “are you nuts？”christina很惊愕。“what”s wrong with you？“ “i find something interesting！我们现在＜＜在人间＞＞，还有你的＜＜童年＞＞，＜＜我的大学＞＞，想想，想起什么了？” “gorky maxim的三部曲！”christina恍然大悟。 “you”re so smart！“橙子看到女朋友快乐的样子很开心，连忙表扬她。 “you”re so special！“而christina简直对橙子的独特思维方式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橙子独特的思维方式也确实帮了女朋友和自己的大忙，他设计出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尽管从来没有看过心理方面的书籍，但是christina觉得橙子的那些方案比起美国那些专业的心理医生都不逊色。 可是christina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橙子让她恢复天真的快乐同时，她破碎的家庭也在日益复原了，这其中橙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她也相信了中国人常说的那句话：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nick，我们接着唱歌吧！我好想唱歌！” “好啊！唱什么呢？”以前的王子蕊和周雨菲都是只爱听歌不爱唱歌，这让想和爱人放声高歌的橙子很是扫兴，但没有想到，他的第三任女朋友竟然是个唱歌高手，还和自己一样，总是能唱出最符合心声的歌曲。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和爱人一起放声高歌，这对于爱音乐的橙子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唱＜＜the lion king ii＞＞的主题歌＜＜love will find a way＞＞吧！就象我们现在一样！” “恩！” 二人不约而同地跳过了分唱的部分直接唱起了合声，实在是太有默契了！ “i know love will find a way，anywhere i go，i”m home if we are there together！like dark turning into day somehow we“lle through.now that i”ve found you.love will find a way！“ 是的，爱会帮助他们找到一条由痛苦走向快乐的出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漂流到哪里，只要心在一起，就象在家一样（尽管他们都没有家）。就象黑夜终将变成白天，他们也终将度过心中那伤痛的难关，因为他们找到了彼此，爱会帮助他们找到出路！ “christina，只要有你，爱就会帮助我们找到出路！”橙子流泪了。 第五十一章 与你相依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许和他们家的人来往，你听不懂吗？”一脸怒气的英俊中国男子猛地抓住了和他同样帅气的黑发黑眼的小男孩的领口把他狠狠地顶到了墙上。 “hahaha！dear daughter！i＇m a monster instead of your father！i really am！haha！＂一脸邪恶的潇洒拉丁男子猛地抓住了和他同样迷人的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的头发把她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爸爸，请您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二哥，救我！”小男孩憋的满脸通红。 “dad！please don＇t！i＇m so so afraid！mom！”小女孩疼的呲牙咧嘴。 “你还有脸叫我二哥？我不是你二哥！我没你这个弟弟！”一个高大威猛的警察冲着被勒住咽喉的小男孩怒吼。 “hee hee hee！i＇m not your mom！it＇s my world！”一个满头乱发的妇女捏起一小撮海洛因放到了鼻孔处。 “大哥！”小男孩快要窒息。 “brother！”小女孩快要绝望。 “别喊！我来了！我和你大嫂和你小侄子来看你了！”穿着白色长风衣的医生一脸惨白，一个脸色蜡黄穿着西装裙的都市女白领扶着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向小男孩走了过来，“拜你所赐，我得了非典，你大嫂流产，我们和儿子在地狱见面了！谢谢你啊！” “brother is here！look！it”s your little brother！“一个满脸疯狂笑容的黑人小男孩，把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嘴唇青紫，眼睛翻白的小男孩向小女孩扔了过来，”i kill him！i strangle him！i throatle him like frankenstein！haha！“ “不！”小男孩吓的浑身发抖. “no！”小女孩吓的闭上眼睛. 橙子和christina同时大喊着惊醒，发现坐在地铁车厢的座位里，而周围的人们都把惊讶，厌恶，鄙视的目光投向他们，就象看到了火星人。 原来是一场梦。 橙子松了口气，christina也松了口气。 “你们他妈的有病啊？大白天地嚎丧哪？吓的我这一哆嗦！”坐在橙子身旁的中年妇女喊了起来，本来一身冷汗的橙子和christina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sorry！”christina觉得很抱歉，连忙道歉。 “骚你妈个屁！”中年妇女不依不饶。 christina的中文按说相当不错了，但是对于这么肮脏的北京俗语依旧听不懂，不过她也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何况那位有娘养没娘教的北京妇女已经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刚才那可怕的噩梦已经让她无比悲伤，打扰了别人她同样抱歉。为什么总是无法摆脱那可怕的心理阴影？她流泪了。 但是橙子受不了了，来北京之前，就有许多人告诉他北京人排外，而且牛逼烘烘自以为是，看不起除他们自己外的所有人。 但是橙子并不相信，他觉得首都人民应该是很谦虚很文明很有教养的。而且这将近一年的北京生活也让他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看法，大多数北京人是相当友好的，在大街上问路的时候他们都很热情。 至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刻苦努力吃苦耐劳也无可厚非，因为毕竟生活相对优越，没有外地人那么大的生存压力。因为有北京户口，不好好学习照样可以上大学，不好好奋斗照样可以有工作，可以相对地轻松一些。 至于优越感更是可以理解，这是人的本性，橙子在大学时面对那些来自农村的校友们还会有一些优越感呢！ 而管好的出现更让橙子惊喜万分，他对待橙子就向对待其他北京籍员工一样热情一样关心一样好，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向，在一定程度上解冻了橙子本来已经冰冷的心。 而北京籍的同事们对橙子也没有丝毫的鄙视和排挤，尽管这和橙子的本科学历和超强的英语水平有一定关系。 而此时的橙子算是理解了“害群之马”和“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这些倚老卖老，骂骂咧咧，婆婆妈妈自以为是的人毁了北京人在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更是毁了中国人在外宾心目中的形象！ 此时此刻，橙子都觉得脸红！christina回美国的时候，把这些事情给她的同胞讲了，美国人该对中国人有怎样的看法？他们会说你们中国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但是此时的橙子感到最强烈的不是脸红，而是另一种情绪：愤怒！ 两个人已经爱了一个多月了，christina从噩梦中惊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和可怕的历史有关，爸爸的暴力，妈妈的毒瘾，以及自己和弟弟妹妹遭受的凌辱。 橙子尽管也常常做噩梦，父母的打骂，子蕊和雨菲的先后离去，大哥二哥和铁军兵兵的绝情，但是他毕竟是男人，可以咬咬牙撑过去。而christina不行，每次梦醒都是一脸恐惧地哭倒在橙子宽大的怀抱里。橙子最受不了女孩在他面前流泪，每次都陪着她一起心痛，随后真诚地安慰着爱人，直到她不再恐惧不再流泪。 这样的事情重复了几次后，橙子看的出来，christina和自己一样，缺乏安全感，缺乏对世界的信任，而且比自己更甚，因为自己毕竟有高大强壮的身躯做保障。于是创意十足的橙子设计出了第一套心理治疗方案： 每天清晨五点起床，一起上地铁环线的首班车上接着睡！ 橙子是这样想的，嘈杂的车厢，滚滚的人流并不可怕，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还可以安然入梦的话那么就证明心理素质过硬。毛主席当年不是就常常在公车上打算盘从而锻炼自己抗干扰的能力吗？ 伟大领袖的所作所为带给了橙子巨大的灵感，他相信这样的做法对于克服心理恐惧同样有超强的疗效。 “你是中国人吗？简直比美国人还美国人！”christina听了橙子的想法后惊叹。不过随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橙子的想法是极其正确的，把心理恐惧双双克服掉。不论周围发生什么，他们都可以百毒不侵，而且是绝对意义上的。 尽管christina一开始不敢，但是橙子说：“it”s ok！i“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后，她才勉强答应，而且橙子说了，不用带手机和钱包，往鞋里塞一把家门钥匙就可以了，这样你就不必害怕丢东西了。 不得不承认，高大强壮的橙子会让所有的女人感到安全，当年的周雨菲只要有他在身边，再黑的路都敢走，王子蕊甚至和他与张家兄弟俩去坟地探险，虽然为此后怕过。 尽管他自己都缺乏安全感。 此时的橙子简直把眼前这个耍混撒泼的中年妇女恨到了极点，女朋友在这么难过的时候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你道歉，你还要怎么样？看着christina的泪水，橙子猛地站了起来。 “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橙子敢说，他的怒吼分贝相当于以大嗓门著称的管好和余雄飞的总和，没准还要更高。“看我抽不烂你个老丫挺的！”橙子的语言天赋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了地道的北京话，虽然蒙不了正宗的老北京，但也算不错了。 橙子的声音是如此之高，外加上一脸暴露无遗的愤怒，那个中年妇女被吓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她看出来眼前这个如同铁塔般的男孩不是一般地气愤。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二十个她都不是对手！好在此时地铁也进站了，她灰溜溜地下了车。 看来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恶人更恶！橙子从用讲桌袭击秦磊民一伙人的那天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橙子这样的话，这样的人也一定会越来越少的。不过橙子可以和秦磊民玩命，但不能和那个中年妇女动手，吓唬她一下就可以了，他怎么可能和女人动手呢？那样的话还算男人吗？ “it”s ok，babe！don＇t be afraid！i＇ll be by your side when you want to break down and cry！“橙子不理会别人的目光，紧紧抱住痛苦的christina，而christina也旁若无人地把一脸的泪水蹭到了橙子橙色的外套上。 几分钟后，二人再度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二人在建国门站倒了一号线，坐了一站就在永安里下了车，去贵友大厦旁的永和大王吃早点，橙子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饮食搭配非常合理，非常有利于健康。而christina也同样爱上了美味的豆浆，她在男朋友的影响下终于适应了中国的饮食。此前的她动不动就是麦当劳肯德基，后来一听到这几个字都想吐。 早点结束后，二人的计划是沿着长安街走到西单，去添置一些衣物。 永安里和西单的距离不是一般远，几乎相当于从陕西师范大学到西安火车站的距离。但是两人选择的方式的确是步行，首先是依赖于他们健康的身体，持久的耐力，其次是行走的确是一种非常好的锻炼方式，橙子很少和同事们一起去打篮球踢足球，而christina在大学里依旧是自闭地活着，这正好能弥补这样的遗憾.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会在歌声中走完这十几公里的路程。 和心爱的人一起边走边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甚至日后两人分手，也依旧爱着边走边唱的感觉。橙子甚至独自沿着二环走了一圈，为了回味两人在一起的感觉，不过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橙子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分别在陶然亭，西直门和东直门休息了三次。即使这样也很让管好和同事们吃惊了。 没有人目睹橙子的二环之旅，但是同样没有人不相信。用管好的话来说就是：“nick干出什么事情我都不吃惊，丫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 和橙子的大学校友一样，管好对于橙子惊世骇俗的标新立异也经历了一个从狂晕到吃惊到平静到享受的过程，因为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那么阳光的大学生能干出那么多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看琼瑶的小说和韩国电视剧（其实橙子只因为想念郝圣看了＜＜百万朵玫瑰＞＞），在麻辣烫店生吃了二十串青菜（是因为橙子怕上火和营养流失），在火锅店把牛肉丸当弹力球在地上拍来拍去让老板几乎崩溃（是因为橙子想起了周星驰的经典作品＜＜食神＞＞里的情节），用太阳镜和废弃的手表布置休息室的鱼缸（这是橙子风格的创意），睡觉的时候要抱着一个大维尼熊（因为橙子一个人睡害怕），以及告诉第一次来北京的客人说机场和酒店的距离有三十六“公斤”，让客人差点笑的岔了气（纯属口误）等等调足众人胃口的事情。 还有，三年内管好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休息时间的橙子穿过除了橙色外的衣服和鞋. 不过管好所看到的橙子依旧是片面的。 橙子最真实的一幕只有在christina的面前才会暴露，那是他为了让精神本质和自己同样悲伤的女朋友快乐起来所设计的第二套心理治疗方案. 不过实话实说，这方案挺损的，因为他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别人的崩溃之上。 比如此时，两人走到了西单买完了衣服，都没有想好下一站该去哪里，于是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步行。走过一个路口眼看着人行道的灯就要变红了，二人马上加快了步伐，但在灯变红之前还是没有赶过去，只有站在中间等待绿灯的到来。 灯终于变绿了，二人过了路口，管理交通秩序的一位老大爷拦住了橙子：“你看看，北京马上就要办奥运会了，你们这些大学生怎么不知道遵守交通规则啊？还在国际友人的面前！这影响多不好啊！” 橙子第一反应是晕，这个老大爷可真够可以的，怎么都和奥运会扯上了？ 第二反应是郁闷，我都毕业了快半年了，怎么还说我是学生啊？不过橙子的外表看起来的确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尽管工作了还是一脸学生的气息. 第三反应是气愤，我觉得我挺爱国的，也很有修养，不随地吐痰，在大街上有外宾问路还是那么耐心细致，还因为超强的口语能力让他们非常满意.按理说已经给奥运会做出贡献了。 ＂您这么说我有些过分吧？＂橙子想着. 于是橙子又开始了标新立异的创作，决定用另类的方式整整这位老大爷，顺便可以让女朋友高兴一下。 后果就是两个人都快疯了，老大爷差点吓疯了，christina几乎乐疯了。 “大爷，您批评地对！我虚心接受，但是有一点您不清楚，我呢？我不是学生，我肯定不是学生？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让我跟您慢慢说啊！首先我不是学生，我肯定不是学生！我绝对不是学生.” 老大爷一头雾水。 “您知道那什么吗？就是那什么，就是那，那有个那什么？反正您知道啊！我先告诉您我不是学生，我真的不是学生！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跟您慢慢说啊！首先我不是学生，我绝对不是学生。”橙子肚子里的坏水开始往外冒了。 “你想说什么啊？”老大爷找不到北了。 一旁的christina笑的弯了腰。 “大爷，您别着急啊！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啊！我不是学生，我肯定不是学生，我一定不是学生，我绝对不是学生。”橙子还要接着表演。 “我知道你不是学生，你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老大爷开始觉得不对劲。 “您别着急啊？您知道那什么吗？就是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个那什么，我就是那个地方的那什么，现在您明白了吧？我不是学生，我绝对不是学生。”橙子演兴正浓，岂肯善罢甘休，何况女朋友笑的那么开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老大爷的声音发抖了。 “大爷，您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不是学生，我真的不是学生。”橙子依旧见好不收。＂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学生.＂ 老大爷就要崩溃了，撒腿跑了，他还以为碰到了神经病. “大爷，您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真的不是学生！”橙子冲着狂奔的背影喊. christina笑的快喘不过气了，“you”re such a bad boy！“ 橙子在年幼的时候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坏的冒烟。 “let”s go！“christina拉着橙子走了，但是橙子仅仅走了不到十米就拉着女朋友进了路旁的一家礼品店。 “你想干什么啊？在西单还没有逛够啊？”西单明珠百货商城的一层有太多的礼品店，他们都快看了一个多小时了，christina不明白男朋友为什么还要看。 “leave me alone！let me be！”橙子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路口坏笑，五分钟后他猛地冲了出去，christina不明就里地紧随其后。 “大爷，您终于回来了！我接着和您说啊！”橙子出现在那个回到岗位上的老大爷身后，“我真的不是学生。” 那个老大爷扭头看了橙子一眼后就立刻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样的年龄难为他了。 christina笑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hahahahahahahahhaha！nick！you”re killing me！“christina说的没错，如果橙子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笑死了！ “i was born to make you happy！”橙子觉得自己还算有分寸，取悦了女朋友和自己，又带给那个老大爷终身难忘的回忆。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因为他至少没有追着狂奔而去的老大爷喊：“大爷，您别跑啊！好不容易等您回来了，您跑了我怎么和您解释啊？” “最后你也没有告诉他你是干什么的！”christina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狂笑了。 “我想说，但是话在嗓子里卡住了。”橙子说，看到女朋友开心的表情他简直快乐疯了，以后当他们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位可怜的老大爷。 christina才不相信男朋友的鬼话，他怎么可能说不出自己的职业呢？“机场代表”这四个字有那么难吗？他肯定是故意捣乱！不过却让自己这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以后橙子屡屡为女朋友上演类似的一幕，就在这一次次的搞怪中，就在这一次次的大笑中，两人的表情逐渐阳光了起来，心中的痛苦也慢慢减轻了，噩梦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层出不穷的美梦。 两套方案交替实施了三个月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地铁里锻炼胆量，一觉甜甜美美地睡到大天亮。 不过在睡觉之前两人还是常常走到外面，去做男女之间常常要做的事情。 这就是橙子设计的第三套心理治疗方案。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都是在舒适的室内环境进行，就算两个人厌倦了橙子那个橙色的小屋，为了图新鲜去一些便宜的小宾馆开房不就可以了吗？可是橙子偏偏不这么想，他对christina说：“你不是说过娱乐应该是免费的吗？干吗把钱花在这些地方？免费的地方四处都是！” 比如立交桥的灌木丛里，高速路旁的草丛中，公园最僻静的角落，一切神秘而黑暗的地方都可以只属于橙子和christina！ 这其实和第一套方案类似，橙子对女朋友说：“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我们有彼此，随他们去吧！就象我们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一样！” christina心情的震惊程度已经不能用任何的语言来形容了，她只是觉得这有些太过于疯狂了，因为橙子和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居然把地点选在了一座车流量非常大的立交桥旁的灌木丛里，而且那天室外温度是零下二度！ “it”s too overstate！“christina在很多地方和她开放的同胞完全不一样。 “你是美国人吗？简直比中国人还中国人！”橙子把女朋友对他的评价调了个头扔回去，随后又把非典时期校园里清洁工扫出许多保险套的事情告诉了女朋友。 christina尽管不赞同，但是出于对橙子强烈的爱，也出于对他极大的信任，答应了。因为此前的两套治疗方案确实相当管用。 于是，外面天寒地冻，旁边车水马龙，可是二人却旁若无人地交合在一起。 气喘吁吁，却不肯停歇；寒风瑟瑟，却香汗淋漓。 因为他们把彼此的痛苦深埋在心底，任由其刺伤，从而产生了无穷的力量。 在进入christina的身体之前，橙子听到了这样的声音：“nick，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干净，尽管以前没有交过男朋友，但我曾经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被三个黑人……”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她哭了。 “我也不是，不是只和女朋友，那样过！”橙子异常感动，女朋友把这么不堪回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可见她有多爱自己！你不欺骗我，我也要诚实地对待你！“大哥和二哥不要我之后，和雨菲分手之后，我…我…我……换了不下十个女朋友，而且和他们都……”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也流泪了。 橙子想不到女朋友居然有着和妹妹类似的经历，又想起了香港那个可怕的夜晚和他无辜的＂爸爸＂，心里又象被刀狠狠戳了一下. “i don＇t care！＂christina真诚地说着。 “i don＇t either！i＇ming！”橙子为了不让自己放声大哭，猛地进入了christina的身体。 橙子不是处男，christina也不是处女，但当他们融合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彼此是那么纯洁，那么干净，比四个九字的金子还纯洁，比蒸馏水还干净！ 因为他们深爱着对方。 第五十二章 那么爱你 iii 只要是人，就有人最根本的劣根性，就免不了七情六欲，就免不了受他人的影响，受环境的摆布，没有人可以例外. 即使是活的那么超然，那么自我的橙子. 在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北京生活着，橙子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男人如果没有事业，没有成就，没有经济基础根本没有可能获得女人的芳心，就算相爱了也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橙子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因此他也就不对自己在北京能够拥有什么爱情抱任何的希望，何况自从和周雨菲分手后，他就认定了自己注定要孤独地漂流一生. 所以他才会在门外自言自语地说：＂我一个月连四千都挣不了，我买不起房子让你住，我买不起车带着你逛，我买不起珠宝钻石让你戴，就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给你买不起！＂这样的话，他认为christina和太多的都市女孩一样拜金，一样庸俗. 橙子无法例外，christina也无法例外. 出生是在花旗国，成长也是在自由女神的故乡.就算christina再看不惯那些本土白人的所作所为，就算她在cathy的华裔男朋友的影响下再向往中国，她的血管里流淌的也是美国血液. 即使在许多的方面christina还没有中国的女孩活泼开朗，可是她一旦开放起来可是任何中国女孩都无法比拟的，比如那么大胆地主动亲吻橙子，和橙子一起在漆黑的马路上边走边唱，还把橙子一脚踹进湖里. ＂i＇m only human of flesh of blood of a man（woman）！＂这是他们常常和对方说的一句话. 是的，他们只是人类，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类. 在橙子后来漂流到南京并把他的爱情故事告诉余雄飞后，他的兄弟给予两人的爱情这样的评价：＂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美国人，一个适合找个美国人，一个适合找个中国人，可是中国人却比美国人还美国人，美国人却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结果这个适合找美国人的中国人却找到了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的美国人，这个适合找中国人的美国人却找到了这个比美国人还美国人的中国人！＂ 听起来象绕口令，可确实千真万切，而且相当经典！ 余雄飞实在是太了解兄弟了，尽管他不知道那个夏天他的兄弟除了和女朋友分手外还发生了那么多惨烈的事情. 而此时，橙子的世界里不再有惨烈，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再有左右为难的无奈，他活的简单而幸福，自然而快乐，孤独而宁静.生命中没有一个亲人，身边也没有一个朋友，只有一个爱人！ christina对于橙子来说几乎就是全世界！ 橙子从来没有怀疑过christina对自己强烈的爱. 因为王子蕊爱上橙子的时候，他有一个很好的家世，父母都是成功的商人，两个哥哥都是学校里的高才生，而分手也恰恰是因为橙子被父母抛弃所导致的，尽管她深感抱歉；而周雨菲呢？两人相爱的时候橙子已经是全校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外表出众，才华横溢，手里还有八万的存款，对于学生来说也算是钻石王老五了. 而当橙子遇到christina时，几乎一无所有，钱全都被突发事件抽走，加上灰色收入都挣不到四千，连白领都算不上，住的房子都是租来的.而且形象也大不如前，发福的身材几乎走样，脸上还因为对北京水土不服长出许多的青春痘. 当这样的一个自己出现在christina面前的时候，仍然得到了对方最真实的情感，这样的爱还值得怀疑吗？ 也许受环境的影响，橙子对前两任女朋友的评价有失公平，毕竟王子蕊和周雨菲也都爱着他美好的品格，但对christina的感觉却是绝对正确的. ＂you love me for who i am！no angel，just an ordinary man！＂半夜醒来的时候，橙子常常对着熟睡中的christina说出这样的话. 而两人的第一个情人节所发生的故事也验证了这一点. 2005年2月14日，北京长安街. 天寒地冻，北京的冬天是如此寒冷，而且是如此干燥，这其实都不算什么，最闹心的是，风还大的要命. 很显然，这样的天气对于情人节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比陕西黄河壶口瀑布还要宽阔的长安街上的行人数量不算少，何况今天是情人节.但是糟糕的天气却让太多年轻的情侣们感到沮丧，他们无法在西单，王府井这样繁华的商业区自如地行走着，欢笑着.只有躲在繁华的高档商场里进行着对于他们来说更为奢侈的消费. 但橙子和christina却偏偏不这样认为，因为他们健康的身体，也因为橙子所设计的三套心理治疗方案已经让他们快乐的心情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不受环境的影响.所以，他们一如既往地快乐地行走着，歌唱着，欢笑着. 旁人不停地向这对跨国组合投来羡慕的眼光.＂we＇ve got a little world of our own，i＇d tell you things that no one else know……what am i doing without you？＂橙子在前面跑着唱着，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快跟不上自己步伐的christina，并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他唱的是westlife的第三张专辑的同名主打歌曲＜＜world of our own＞＞，因为他觉得已经和女朋友拥有了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世界！ ＂pretty baby don''t you leave me，i have been saving smiles for you.pretty baby why can''t you see？you''re the one that i belong to！＂christina快乐地唱着vanessa carlton的＜＜pretty baby＞＞并追随着橙子远去的脚步，她选择这首歌是为了让橙子相信自己的看法：她已经属于了他，属于那个二人的小小世界！所以她才会把所有的微笑都给了橙子！ 二人不再仅仅选择男女对唱的情歌了，因为毕竟数量有限，经典的更是少之又少.于是采取了全新的＂唱法＂：随便选择，你一句我一句，但一定要相互对应. 这也是橙子的想法，但与前三套方案不同的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女朋友的支持. christina放弃了学校里组织的活动，本来她在学校里就是相当孤僻的，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她从来没有合群过.何况现在的christina对橙子的感情已经不能用＂深爱＂来形容了，经过了三套治疗的成功实施后，她简直＂迷恋＂橙子！ ＂当时和他在校园里，在大街上对唱的时候，当因为这两次合作最终爱上他的时候，我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在你们中国人里面估计是万里挑一的！＂后来回到美国的christina把上面那一段话讲给了cathy的华裔男朋友，那个在美国生活了将近十年已经拿到绿卡的天津男孩也被橙子的所作所为惊的说不出话来，尽管他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早就从中国饼变成了美国派. 而此时的橙子也拒绝了和中国同事们的聚餐，在这里工作还不到一年，外表热情入火内心却冷漠如冰的他和同事还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没有度过磨合期，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同事们和高中就开始了独立生活的橙子在各个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 何况管好在一天前就带着妻子女儿去香港旅游了，＂管哥去不了，我也不想去！胡吃海塞再喝个胡说八道，这可太无聊了！＂橙子就是这样想的. 因此，两个人同时放弃了周遭而选择了对方.在东三环和长安街的交叉点国贸双塔大厦碰头，目的地是西三环和长安街的交叉点公主坟，就是带给琼瑶灵感从而创作出＜＜还珠格格＞＞的那个地方. ＂不要巧克力和玫瑰花，不要烛光晚餐，不要礼物，那太俗了！＂christina说. ＂只要有你，天天都是情人节！＂橙子说. 于是就设计了这样的计划，从东走到西，从东唱到西，从东笑到西. 不过在路过＂银街＂的时候，计划被打乱了. “银街”是从东单到东四的一段路，这里荟集了大量名牌服饰专卖店，所以又有“贵族街”之称。街上利兹。简购物中心和隆福大厦，还有李宁运动服、彪马服装、真维斯、班尼路、利达斯等专卖店以及专营前卫服饰的韩国店等，颇具时尚号召力，吸引了大批的年轻人。而肯德基快餐、星巴克咖啡、仙踪林等各具特色的小店更成为人们聚会的首选场所。 有人说过：年轻人购物去西单，外地人去王府井，都市白领去银街。原来的银街是各种专卖店的聚集地，如今，这里的小店越来越多。一些小店在海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很多艺人来北京时都专门到这里置办行头。这里的小店特色鲜明，有的酷感十足，有的温情妩媚，有的精致豪华，有的古朴大方。这里的服饰风格非常多元化，常常让人有出其不意的感觉。银街两侧小店所散发出的生命活力、与众不同的格调与品位，独具匠心的店面装潢与古灵精怪的各色货品让永远追逐时尚、不断寻求自我的都市男女，朝圣般地游走于这条代表着京城时尚前沿的街市。 计划的打乱并不是因为二人来这里逛街购物，一个是绝对意义上的＂灰领＂，一个是富国家的穷留学生，这不是他们能够消费起的地方，何况橙子的时尚观就是全橙色. 一切缘于东单路口与整条长安街都不同的交通设施的设计. 从国贸到东单可以一路横行，因为路口都有人行横道，而路过银街的时候则不得不先上后下，银街的那座天桥是行人过路的必经通道，因为地处北京最繁华的商业区，过往车辆实在太多，出于安全考虑，地上就没有斑马线，行人都要从天桥过街. 橙子和christina不是土行孙也不是雷震子，他们和众人一样，沿着步梯上了天桥.不可否认，高处的景色确实比低处美丽，橙子在大学时期天天都体会着这一点，他的寝室在二楼，而教室在六楼，两处的景色大相径庭.而在镶嵌有＂银街＂这两个大字的天桥上，繁华时尚的东方广场，汗水飞扬的东单体育中心以及长安街的车水马龙都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橙子走上了天桥，突然站住不动了. “铁军！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雪馨，你说说这是什么世界啊？我们家怎么总是和你们家有没完没了的恩恩怨怨？” “铁军！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大哥二哥没给你打电话？哦！我忘了，那是你妹妹！她的事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铁军！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难道你连自己的爸爸都不相信了？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雪馨，我想这就是命，原来你总和我说别不相信命，我一直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爸爸侮辱了你妹妹！你抢走了我的女朋友！外加上原来你对我爸爸和弟弟的照顾，现在我又欠了你！我总是欠你的！” “不！不！不是的！这里一定有误会！铁军！你别胡说！你别着急，我给我二哥打电话，他是警察，他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的！” “你给我滚！程雪馨！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家的人，也再也不要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我恨你们家！”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回响，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话涌上心头，仿佛在昨天刚刚发生，而且，也是在天桥上！ ＂nick，what＇s wrong with you？＂christina看到了橙子迷离的双眼很是不解.＂你看，那就是协和医院吧？＂为了缓解一下男朋友的＂痴呆＂，她用手指向中外闻名的北京头号医院. 橙子随着女朋友的手指，把头转向协和医院的主楼. “铁军！铁军！铁军！铁军！”橙子的眼前浮现一片血腥，一个胸口插着一把刀子的男孩，一幅被巨痛扭曲了的表情. “铁军！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从我一出生你就陪着我，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对我那么好！你们全家对我都那么好！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你爸爸让我照顾你，可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和叔叔兵兵交代？”橙子的眼睛模糊了. 那也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那家医院在西安人心目中的位置几乎可以和眼前的协和医院在北京人心目中的位置划等号.＂不！＂橙子大喊着. christina被吓的浑身一哆嗦. 橙子大踏步地向前跑去，跑下了天桥，christina一愣便紧随其后. ＂nick，where are you going？wait up！don＇t be so hurry！＂christina快追不上橙子了. 终于，在北京饭店的c座大门口，橙子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christina也跟了上来. ＂tell me what＇s going on here？＂christina温柔地扶起橙子，替他怕净身上的土. ＂我要去救铁军！他被流氓用刀捅了！他快死了！他活不成了！我要去救他！铁军不能死！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橙子接着就要跑，christina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nick！nick！nick！it＇s ok！whoa！it＇s ok！＂christina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尽管从没有见过张铁军的面，但是从那个先后讲述了各自身世的夜晚对他的名字耳熟能详，何况橙子一说到＂铁军＂这两个字就满脸都是灿烂的光芒. ＂can you see me？here i am！＂她心痛地捧起了橙子满是泪水的脸庞，更深刻地了解到西安那个可怕的夜晚给善良的橙子造成了太黑暗太沉重的心理阴影. ＂christina！＂橙子紧紧地握住christina的手，随后一把把她拉进了怀抱，二人久久地吻着.＂我想铁军了，我也想兵兵，我还想我那个爸爸！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可是他们一定恨死我了！＂ “i know！i always know！don’t be afraid cos i’m here！”如同christina在公车上从噩梦中惊醒后橙子的反应如出一辙，她安慰着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的男朋友。 结束了亲吻，橙子和christina就近来到了菖蒲河公园，坐在一把长椅上，因为天寒地冻，这个直通天安门城楼的公园尽管不收门票游客却依然寥寥无几.这正如二人所愿，他们可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nick！nick！nick！”christina心痛地抱住身边的橙子，对于娇小的她来说，男朋友简直是个庞然大物，宽阔地让她抱不住搂不住。二人看起来有些象维尼熊和小猪，因为橙子是那身永远不变的橙色衣鞋，而christina恰恰穿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 “不要往前走了好吗？陪我回家！我不想去公主坟了，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好吗？”橙子象个任性的孩子，把头埋在christina的怀抱里，他感到前所为有的安慰，尽管这个娇小的怀抱比起程雪嵩，程雪雷和张羽飞那力度十足且充满鼓励的拥抱来说是如此微弱。 “好！我们回家！”christina象个溺爱的母亲，把细嫩的手指插进橙子短短的头发里，抚摩着他。 从上了出租车到又一个突发事件，橙子就从没有松开过抱住christina的双手，看的出租司机脖子一梗一梗的。他把christina抱的越紧，christina越是感到他的孤单，痛楚和无助的心情，她也更紧地抱住那个硕大的身躯，为他扮演了姐姐和女朋友的双重角色。 christina还记得当年爸爸对妈妈性虐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抱住恐惧的弟弟shaun。 e stop your crying it’ll be alright，just take my hand and hold it tight！”christina居然唱起了迪士尼动画片＜＜tarzan＞＞的主题歌＜＜you’ll be in my heart＞＞，这首歌橙子也在大学里那次一鸣惊人的演讲后为了答谢观众时唱过，但那是两种感觉。因为此时christina的心情就象片中那只刚刚把tarzan从花豹的口中救出的母猩猩ka一样。 出租车向位于南城的方庄开去。 “你他妈的可真有本事啊！一天之内给老子摔坏了三个盘子，还跑！我打死你！”一个满脸凶恶气息农民打扮的男子追打着前面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哭，路人纷纷观看，但是没有人上前阻止。 而橙子和christina乘坐的出租车刚好驶过他们的旁边。 “look！what happened？”christina看见了那一幕，突然松开了橙子。 “let it be！”听着christina动听的歌声，橙子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摆脱。 “it cannot be this！”出租车刚好遇到了红灯，christina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hi darling！”橙子莫名其妙，匆匆付了钱紧随其后。 “what are you doing？”christina追上了那个追打小女孩的中年男子，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胳膊，他已经把小女孩堵在了一个拐角处，准备再次挥拳。 “我操！老外也开始管起老子的闲事了！你他妈的算老几？滚！！”中年男子一嘴的酒气，一甩胳膊就把娇小的christina狠狠地摔倒在地。 “啪！”中年男子的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个大耳光，随后他就被打懵了，只看见眼前一片绚目的橙色在晃动，随后感到身上不停地被击打着，但是力量有很大的区别。一处疼的要命，另一处就轻了许多，两种感觉交替着，直到听到警笛的鸣响。 他终于看清楚了打他的是谁：一个一身橙色的高大强壮还有些胖的中国男孩和一个低低小小的外国女孩。 橙子从看到christina被摔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起就被点燃了所有的怒火，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个中年男子身后哭泣的小女孩。christina的倒地让他火冒三丈，就象当年看到赵燃喂周雨菲吃水果色拉后一样。 拳打脚踢，上面扇嘴巴，下面踹老二，橙子什么损招都用上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简直比秦磊民那一伙人更为可恶！连女人都打！还算什么男人？！ 而受到男朋友拔刀相助的christina从地上爬起来后也越战越勇，“夫妻俩”把那个殴打自己女儿的混蛋爸爸打的嗷嗷直叫，毫无还手之力。高大强壮的橙子收拾他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一个齐心协力的爱人助阵。 橙子已经一年多没有打架了，结果一出手就进了局子，和christina一起，他们是被路过这里的巡逻车带走的。 “这情人节过的，真牛逼！”橙子学着北京人的口吻把这条短信发给了刘大林。 一同的还有那个中年男子。 “你们为什么打架？”分局里的审讯员问着一脸心痛和狂怒的橙子和christina。 “他打我的女朋友！我忍不住就帮着她了！”橙子居然还有心情进行自己标新立异的表演，他学着那些外宾蹩脚的中文对着审讯员说。不过不得不承认，橙子的确有语言天赋，他表演的相当高明，居然把那个审讯员都骗过了。 “我看见他在追打着一个小女孩，我就不能不出手了！”christina赶快配合，按理说她的中文说的相当不错了，但是还是捡起了自己刚刚和cathy的男朋友学说中文的蹩脚腔 “你们是哪国人？”看到二人没有反应，审讯员说了英语，随着奥运会的日益临近，警察的英语培训也越来越多，“where are you from？” 审讯员的英文水平很一般，橙子一听就能听出来，完全的汉语发音，还带着北京腔调，比起他的初中英语老师赵阳来说半斤八两，橙子自信现在他的英语水平比起那个偏心眼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我们来自美国，就是usa！understand？”橙子的美式英语相当地道，外加上大学里练成的高超演技，那个审讯员丝毫听不出破绽。 “美国？美国可是法律高度健全的国家，你们不应该这样吧？”审讯员说的很慢，生怕橙子和christina听不懂。“你们知道吗？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女儿！” “fucking！”christina居然骂了起来，就连橙子也被吓了一跳，“如果在我们国家，这样的人是要坐牢的，也要被剥夺子女的抚养权！”她的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说的又急又快，审讯员根本听不懂。 橙子赶忙用蹩脚的中文慢慢地解释了一遍。 只见那个审讯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张a4纸回来，上面是arial字体的英语，大意如下：“你们算是见义勇为，但是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下这么狠的手。如果把他打出事了，你们今天的事情就不会这样轻松了。”他是刚刚上了雅虎网，启用了翻译工具，并打印了下来，因为他有限的英语水平已经无法应付了，而橙子和christina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和他们说清楚就可以放走了。 后来橙子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外地来北京打工的，在分局附近租了一间小民房。不同的是，他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重男轻女的思想使得他让儿子在家乡读书，女儿来北京打工。结果由于女儿的学历太低，始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而他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只能出出苦力。压抑的心情让他常常借酒消愁，酒后就拿女儿撒气，他进局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早就在这家分局挂上号了。 “谢谢你！”橙子知道可以走了，连忙拉着女朋友站起来，友好地伸出手。他尽管很高兴，但是还没有得意忘形，接着用蹩脚的中文说。 “又去审讯了？”送走了橙子和christina的审讯员回到办公室，被两个刚刚从现场赶回来的同事问。 “小程，小李，您二位大人怎么不早点回来啊？”审讯员说着，原来那两个人竟然是程雪雷和李育山！ “怎么了？”程雪雷比一年前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经过几个大案的历练后。 “那个常常喝酒打闺女的郑声！今天又进来了！您猜怎么着？他打女儿的时候 第五十三章 漂流日记 ii 2005年3月2日，从西安站开往北京西站的t－42次列车上。 橙子坐在卧铺车厢的座位上，打开了那本名为＜＜漂流的橙子＞＞的日记本，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奋笔疾书： “还有三天就是我22岁的生日了，在不知不觉中，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22个春秋。 属于我的三月也同样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尽管这个三月仅仅过去了两天，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三月绝对是美好的！也一定让我无怨无悔！ 因为我在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有了两天多的停留！ 与reflection重逢，与昔日的同窗重逢，alicia，fiona，rachel，tiffany＆her bf，gil，fuzz，zwick，oh godamn！too much to remember！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martin，他已经回到了枫叶飞扬的国度了。 并再次大饱口福：肉夹馍，凉皮，酸梅汤，歧山臊子面，酸汤面，牛羊肉泡馍，涮牛肚，烧烤，还有南大街新开的必胜客！oh my gosh！求求上天救救我！我快不行了！i can＇t help it，can＇t help it！no no！ 还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了故地重游，东大街，西大街，南大街，北大街，康复路，师大路，世纪金花，开元商城，莲湖公园，赛格电脑城，百汇市场，小寨的好又多，师大的家世界，咸宁路的爱家，化觉巷。 当然，少不了我的母校！ dies and gentlmen，wee to the party of soec 2003！”站在我昔日曾主持过无数次比赛的那个多媒体教室的讲台上，我对着无数空空如也的座位说着，仿佛底下站满了我的学弟和学妹，在观看学长的回校主持。 “hey brother！go brother！soul brother！flow brother！～”站在我昔日曾表演过无数次节目的那个大舞台的正中央，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唱着，仿佛sean，aaron和ronal都站在身边，唱着＜dy marmde＞＞。 “我的天啊！我不行了！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作在我昔日曾起坐过无数次身体的那个自习教室的座位上，我把空洞无物的手举起，仿佛手里有一张很性感的海报，要给被惊的一哆嗦的全班同学欣赏。 在曾经挥洒过无数汗水的人造草皮上抡起左脚，对着想象中的足球拔脚怒射，仿佛sean就在一旁并肩作战。 在曾经挥洒过无数汗水的乒乓球台前挥起胳膊，对着想象中的乒乓球拉弧，仿佛aaron就在对面等待反击。 在曾经传播过无数经验的口语角里张开嘴，对着想象中的求知者侃侃而谈，仿佛ronald就在身边总结经验。 在学校南门十公里的西康铁路大桥上大声对着呼啸而过的列车呼喊，仿佛jessica，hry和lucy就在一旁欣赏地享受。 在安苇河上的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上蹦蹦跳跳，我胖了，你还禁的住吗？ 在附属校区的street of phdelphia上边走边唱，我的歌声没有原来动听了，你是否还会喜欢？ 在学校东门那家音像店里继续用着比别人更便宜的价格购买打口唱片，因为老板还认识我这个老主顾！ 在学校西门那家美容美发店里修剪头发，那个小伙计居然也记得我，他染成金色的长发依然没有改变！ 安苇大排挡的饭菜还是那么香！ 卖猕猴桃的小平板车一点没有变少！ 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连故地重游的我也变了。 “你胖了！”所有人见到我和几乎都是这样的评价。 是的，我胖了，但我还是我，对你们，对母校，对西安的情感一点没有改变。 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心潮澎湃，一次次的泪流满面。 在与tiffany＆her bf在大雁塔北广场我当初走后建成的亚洲第一大音乐喷泉广场看完喷泉表演告别后，我更是忍不住在民生国贸的大门口放声大哭！ 因为我爱我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因为我爱我的母校！因为我爱西安！ 我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漂流之旅了！ 其实我早就漂流了，从一出生就开始了，只是爸爸（张羽飞）和大哥二哥的关爱让我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有个温暖的归宿，而子蕊的出现更是令我神魂颠倒。可是随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则彻底让我从执迷不悟中觉醒，那一切都不属于我！就象dido的＜＜life for rent＞＞里唱的那样：“i deserve nothing more than i get cos nothing that i have is truly mine！” 是的，除了现有的一切我不配得到再多，因为就连现有的一切都不真正属于我！所以我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停止过自己漂流的步伐！我一直都是漂流的橙子！ 西安让我觉醒，这个城市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使我失去了那么多我想要的我所爱的，我感激西安，它使我明白了真正属于我的是什么：reflection，martin，sean，aaron，ronald，jessica，hry，lucy，还有班里的同学，社团的同仁，寝室的室友们。他们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我的所有！ 所以我回来了，为了他们我回来了。 而为了更多已经俩开西安的他们，我还要继续漂流，漂流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在北京好好打拼，相信你会成功的！西安是一个家，常回来看看吧！”reflection在长安立交东南角的小茶馆里对我说。 是的，西安是我的家，永远都会是。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回来，我永远都会回来，我做到了，而再次离开它的时候，当初许下的誓言依然不变。 “相信我，我一年至少会回来一次的。”我对着恩师说。 尤金。奥尼尔曾经说过：“我们本身就是悲剧，是已经写成和尚未写成的悲剧中最令人震惊的悲剧。”此言不假，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我就是悲剧，从一出生就被悲剧所笼罩，还制造出那么多悲剧。 其实我本来都不应该出生在世界上！可既然来了，就要努力地把悲剧转化为喜剧。 从2000年那个秋天开始，刚刚来到西安的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那么拼命地去生活，去学习，去恋爱，去唱歌，去交朋友，去工作。可是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觉得自己太重要了，因此希望所有人都觉得我重要，而且我做到了极至。 但是现在我不这样觉得了，因为别人在我心中变的重要了。橙子，也许当你觉得自己不那么重要的时候，反而在别人心中变的重要了。 童年的我，大哥二哥和妹妹几乎拿走了爸爸妈妈所有的爱，留给我的所剩无几，曾经是那样的恐惧而自卑，但是却被另一个爸爸当成掌上明珠，被他的两个亲生儿子当成亲兄弟，还被一个女孩爱的死去活来；高中的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被所有的人排挤着，孤立着，曾经是那样的孤单失群，却有那么好的一个大哥关怀着鼓励着；而大学的我，是那么多人崇拜，佩服和学习的榜样，是众多女孩的暗恋对象，曾经是那样的自信和骄傲，却在最颠峰的时刻跌入了谷地，失去了一切。 我对物质没有目标，我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欲望，因为欲望的增长是无休止的。所以我放弃了寻求一份高薪的工作这件对于我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一个漂流的橙子这件对于我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其实我是一个极度悲观的人，因为感知过于敏感。但是面对悲观，人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被悲观淹没；一种是学会放松，继续预想到一个悲观的结局，也会一步步坚持做下去，这样最后的结果反而会好起来。 我一度属于前者，因为那些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残酷的事情；但现在我绝对属于后者，因为在和christina的相爱中再次拥有了坚强和勇敢。 记得在酒店入职培训的最后一个节目：人力资源部的培训主管把张敬轩的那首＜＜my way＞＞作为礼物送给我们每一个新员工，我本来很少听这种歌的，但是我却深深地爱上了它的歌词： “i will find my way，i want a different way。after the wind and rain there be a brand new day！小时侯受伤有人心疼失落有人安慰，现在遇到困难自己就要学会面对！i will find my way，i want a different way。nothing will stop me now no matter what they say！困难要用我的坚强和努力勇敢面对，现在用心去追感觉就对！” 这首歌和我的成长历程是如此接近，除了那句“爸爸妈妈唯一的理想”外。但我的确是从不理会别人奇怪的眼光，而且梦想已经在实现：因为在经历过几多痛苦挣扎后，我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漂流的橙子！生活也是完全由自己掌握，不怕风雨再多！ 旅程就是一切，家在路上。这就是我的梦想。 写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无法融入同事们这个交际圈里尽管相处很融洽。因为他们都在想着挣钱买房子买车结婚，给自己一个安宁的归宿——家。而我的家在路上，怪不得！ 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可以创造我自己的。也许一开始我不够聪明，不够勇敢，不够坚强，但是在我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地告诉我：爱会帮我找到出路！ 因为我有christina！ run run train！the faster the better！我想我的爱人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她了！还有brother stephen，离开他仅仅不到三天，可我也想他了！ 我敢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俩，我简直迈不动再次离开西安的脚步了。这里没有北京那么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但是有我想要的一切：那么多昔日的恩师和同窗，那么多让我百吃不厌的美食，更平民化更有人情味的生活，美女满大街都是而不象北京那样只存在与高档商场和名车里。 遇见brother stephen，爱上christina，实在是一件幸福而又痛苦的事情。 brother stephen，您是否也想我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为我的自作多情而沮丧。 在登上东方航空公司飞往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的班机前我才给christina打了电话，因为我害怕她知道了会不让我回去。尽管她理解我漂流的心情，尽管她能带给我极大的安慰，但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后，我认为爱的力量毕竟有限。 而我漂流的生活不可能因为她而改变。 可是没有想到她会全力地支持我去漂流，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也用了dido的＜＜life for rent＞＞里的句子，只是做了小小的改编：“if your life is for rent，and you needn＇t learn to buy！” 是的，我的人生是租来的，我从不试图学着把它买下来。 christina，谢谢你让我去漂流，谢谢你支持我做个漂流的橙子。 所以，为了你，也为了brother stephen，我回来了。“ 写了这么多的字，橙子的手酸了，眼睛也很累了。 t－42从西安站出发，中途只在洛阳停靠一次，随后直达北京西站，橙子几乎一夜没有睡，当卧铺车厢的灯熄灭后，他是用手机照亮的，因为心情实在过于激动，他无法停下手中的钢笔。时而微笑，时而流泪，就是这样断断续续地写下了上面的那一段文字。 而他的手机也不停地响着，那是一条条短信，来自刘大林和橙子昔日的同窗们。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so so so so good good good！记得常常来看我们啊！” “一路顺风，记得想我啊！i miss you so！” “今天没有来得及送你，what a pity！你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相信我们会很快再见的！i know that”s true！“ “路上一个人要多注意，等你下回来啊！知道要不了多久的哈！yeap！” “一路顺风，平安返京。god bless！” “兄弟你一路小心！all the best！” 外语类高校毕业的学生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保留着在日常生活中运用英语的习惯，而橙子也被这一句句真诚而简单的话语感动地热泪盈眶。 而更让橙子感动的是，在chinaren校友录里，同学们几乎都不再称呼他为“程雪馨”，而是他向往许久的“橙子”！ 因为他们对橙子回到西安的怀抱去看他们都非常惊喜，所以尽管在一个城市却因种种原因平常难得相聚的他们为了橙子也为了彼此聚集在南大街新开的必胜客比萨店里，随后又去了和平门的乐豪ktv放声高歌，一起回味着大学四年的喜怒哀乐，感觉是如此亲切。 这种感觉只有在学校里才会有，工作中结交的朋友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好过同学情谊。而感性的橙子更是看重这样的情分，何况大学的同窗友情对于早就和家乡恩断义绝的他更是珍贵无比。 外加上刚到北京时的凄楚和悲苦的熏陶，橙子工作了三年还总是和同事们隔着一堵墙。 试图斩断和过去的所有联系，试图忽略现在和过去息息相关，其实都是有苦难言的事情。而橙子更是同时拥有这两种有苦难言。 而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的橙子却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何况他还在ktv的包厢里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唱功又开始进步了，如雪山冰泉般清亮的音色恢复了，而音域也开始宽了起来，虽然无法和颠峰状态相比，但也相当不错了。 这绝对和常常与christina边走边唱有关系。 2005年3月3日，北京西站。 t－42次列车到达北京西站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夜没睡的橙子却因为沉浸在激动和喜悦中精神抖擞，早知道这样就不买卧铺了，省下一百五十块钱干什么不好？ 橙子背着橙色的李宁包，拉着棕色的拉杆箱走下了车厢。 “nick！”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christina！ 橙子激动地把她紧紧抱住，“不是和你说了吗别来接我，我马上就要去工作了！下了班就去找你吗？it＇s so far and so cold！”他心疼地看着她冻红的小脸。 “i don＇t care because i love you！”christina把头扎进橙子的肩膀，他们的生活中时时刻刻都有情话。 二人在站台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再次旁若无人地亲吻了起来。 橙子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离不开christina了，如果christina突然不理他了，他估计又要去西伯利亚自杀！ “这是给你带的，绿豆糕，柿饼，酸梅粉，花生糖，腊牛羊肉，牛骨髓粉，黄桂稠酒，都是西安的小吃，特别好吃。”在方庄橙子租来的小屋里，橙子把一件件从西安带回来的精品递给女朋友。“我准备了双份，一份是给你的，一份给我们同事。” “food and snack only？”christina尽管很惊喜，但是他觉得这不是男朋友的风格，善于带给别人与众不同的感受的他怎么会用这些穿肠之物就打发了自己？ “certainly not！and this，and this，and this，and this！”橙子又掏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christina眼睛顿时亮了。 书院门淘来的美容蓝田玉按摩滚，把上贴了一个橙子图案的不干胶。大雁塔求的弥勒佛护身符（男戴观音女戴佛），上面用英文写着christina的名字，化觉巷买的兵马俑仿制品，马背上也有一个橙子图案的不干胶。 “whoa！”christina惊叹。 “还有这个。”橙子把一个方方的盒子递了过去。 christina打开盒子后看到一个印章，她对此并不陌生，因为曾经在cathy donald的家中看到过，那是学姐的华裔男朋友从中国带去的，唐人街上也有卖的。但翻过来后她就不得不幸福地笑了。 字样是“nick love christina！” “it＇s the most precious gift i＇ve recieved！”christina相信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珍贵的礼物。 其实橙子并没有花多少钱，那个印章是在碑林门口的三学街刻制的，用了三十块。在刻之前，他先亲吻了那块印章一下，就象当年亲吻装了十袋奶粉后寄给王子蕊和张铁军的邮箱一样，就象当年亲吻了装有写给周雨菲的最后一封情书和给她唱的一张cd的信封一样，把那位刻章的老师傅惊的几乎把眼镜给掉落。 橙子比原来更喜欢亲吻的感觉，甚至每次在给christina发短信时也是先把短信写好，接着才在亲吻手机屏幕后把信息发出。他相信爱人一定能感受到。 这是双鱼座的浪漫天性。 二人幸福地再次抱在一起，十分钟后，橙子出了门，他要到酒店乘车去机场工作，而一大早就起床去接男朋友的christina则幸福地抱住一堆礼物睡着了。 “管哥，这是给您带的礼物。”橙子把一个兵马俑外壳的打火机递给管好。 “谢谢你！”管好很是惊喜。 橙子给所有的同事都准备了礼物，除了一大袋子的西安小吃外，抽烟的都是兵马俑打火机，不抽烟的则是护身符之类的，还给同事的女朋友们带了丝绸扇，红肚兜和唐三彩等等。日后无论他漂流到哪里都是这样：把当地的特产和工艺品带给同事们。 而同事们对他的感觉也极为复杂，羡慕而嫉妒他能如此无拘无束地漂流，同时又屡屡被感动，一个同事说：“nick真的太有心了！” 不过他们都无法理解，大学同学在橙子心目中的位置怎么会这么重要？ 不过橙子依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听到了管好问自己：“玩的好吗？” 看到管好和善的表情，看到他玩弄打火机的开心表情，橙子觉得异常亲切，他更加觉得没有抛弃一切留在西安的决定是多么地明智了。 这里不但有亲密的爱人，还有万里挑一的上司！ “哦，管哥，挺好的！”橙子回答，至于有多好，他说不出来了，因为心已经被对管好的孺慕之情填的满满的，他拿起印有酒店logo的接机牌开始工作了。 第五十四章 熊的故事 正如日记本里记录的那样：在橙子的心目中，别人确实变的比自己重要了。 所以在离开西安一年多后再次回来绝不是唯一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而西安也一定不是他所要漂流的唯一一个城市。 南京，扬州，苏州，济南，青岛，威海，泰山，石家庄，无极，邯郸，承德，郑州，洛阳，驻马店，上海，天津，塘沽，太原，成都，兰州，银川等等都有过他橙色的身影。 也许这对于那些经常出差办公谈生意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橙子大学里就读的国际旅游系有太多的同学毕业后都成为了导游，他们去过的地方比橙子只多不少，但意义完全不同。他们完全是为了工作，而且一切费用都不用自掏腰包。而橙子的出行则完全是为了追寻昔日的友情，而且都是自费的，没有人给他报销。 橙子也因此成为“月光族”中的一员，工作三年了，一分存款都没有。但他毫不在乎，因为他所得到的快乐和感动已经远远不能用钱来衡量了。就象大学的第一个寒假那样，张铁军收入了四千，他则和刘大林收获了快乐。 而同样常常出行的管好也和橙子完全不同。管好尽管说话粗声大气，而且动不动就骂骂咧咧，北京人常说的“傻逼”同样在管好的嘴里常常迸发，但在橙子的心目中，管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上司，比起那些蛮不讲理，鸡蛋里挑骨头，婆婆妈妈的领导强出太多太多。 同时他还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丈夫好父亲。 在北京的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都不是一般的大，管好和他妻子的情况橙子是亲眼目睹的，尽管首都国际机场的空调设施非常完善，但管好的衬衣依然常常被汗水湿透，而他在航空公司工作的妻子也同样，橙子也常常在侯机楼里看见她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机场大巴；而现在的孩子们比起橙子他们小的时候有更大的压力，幼儿园和小学都开设了英语课，奥林匹克数学更是必备的技能，管好的女儿自然不能例外，尽管管好一直希望女儿能和他小的时候一样轻松快乐，但人毕竟改变不了环境。 出于对妻子和女儿的心疼，管好经常带着她们出游。 幸福的一家人去的地方也和橙子完全不同：三亚，香港，澳门，悉尼，堪培拉，墨尔本，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巴厘岛等等，当然这要以雄厚的经济基础做后盾，但是橙子依然认为上司能做到这一点实在难得，因为太多比管好更富有的人只顾自己外面招花惹草寻欢作乐，早就把老婆孩子抛在九霄云外了。 连白领都不是的橙子肯定不能象上司一样去这些地方旅游，不过就算他能有和管好相同的月薪也不会去那些比中国任何一个城市都繁华的城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是冲着人去，而不是冲着地方！” 这一点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一次一个同事对橙子说：“nick，怎么没见过你去杭州啊？多美的地方！”橙子的回答则是：“那里是很美，但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去干什么啊？”身为国际旅游专业高才生的他当然知道杭州是个好地方，但是那里没有他的朋友，没有他的同学，也一定不会带给他美好的回忆。 尽管两人的经济实力相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橙子对此还有一句话：“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穷学生有穷学生的玩法。” 是的，管好可以次次坐飞机，橙子也可以，但前提是一定有很低折扣的机票，不过没有也没关系，还有火车和大巴；管好住在星级酒店，橙子住小旅馆就可以了，洗浴中心也行，不过他很少住在这些地方，因为他的大学同学大多都很热情地让他住在他们的家或者租来的房子里，这也正合橙子的心愿，再豪华的酒店也没有家的温馨，他喜欢家的感觉因为他早就没有了家；至于吃饭问题，管好消费的起那些有名且高档的餐厅，而橙子根本不用操心这些问题，他的大学同学可以搞定这一切。 两个人都在漂流，而且方式相同：总是以北京为起点和终点，但是心情大相径庭。 管好和橙子是部门里所有员工所羡慕的对象，因为都可以漂流，同事们都向往这样的生活，但是橙子相信。如果管哥和他把自己的生活和同事们的生活交换的话，那么管哥的绝对会引起争先恐后的抢夺，而自己的也许会同样抢手，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的话，宁可倒贴钱也要退货。 是啊，谁不想拥有安宁的生活？谁愿意总在路上呢？如果橙子有个温馨的家，他也一定不会这样。 除了christina，北京没有人知道橙子真正的身世，包括他的校友。他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传播开来：自己是父母的独生子，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外语类高校，大学毕业后来北京找工作，仅此而已。他还说他的家乡就是那个小城市，没有办法再象大学一样跟别人说自己是山东烟台人了，因为自己的档案就在人力资源部存放，没谁不知道的。 “太多的寂寞城市，我走走停停。”橙子在自己的博客里写过这样的话。 作为漂流的起点和终点的北京不会让橙子感到亲切，也同样不会让他沧桑。christina的爱情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管好同样重要，第一次从西安回来后，橙子除了依然迷恋给上司当“贴身保镖”外，还喜欢上了另外一种感觉。 两只熊在一起！ 管好在机场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绰号：大黑熊，缘于他肥硕的身躯和酒店给副理级别的员工配备的黑色西装，当然他相对粗旷的举止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当然这个绰号不会从橙子他们嘴里叫出来，出于对管哥的尊敬，也出于他的“淫威”，因为“害怕”被扣饭补，他们平时连“熊”字都“不敢”提。 不过这是橙子来机场之前的事情，他来了之后情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变，同事们嘴里的“熊”字明显比平常多了起来， 因为橙子也象一只熊！比管好更象！只是风格不同。 橙子的身高是1.86米，比起1.80米的管好高出一截，而且他比大学时期胖了许多，尽管没管好那样的粗脖子和啤酒肚，也算可以了。 和christina一起练成健步如飞的本领，他走起路来是如此虎虎生风，除了橙色外再没有其它颜色的衣服和鞋，外加上他尽管经历过许多风雨但看起来依然纯真的面孔，听起来依然爽朗的笑声，所有的同事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橙子实在是太象随处可见的维尼熊了。 虽然还有人说他象同样是橙色也同样胖胖的加菲猫，不过这种说法显然没有维尼熊有市场。而在两者之间，橙子同样更喜欢维尼熊，他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还会抱着这样的一个大玩偶呢！因为橙子和维尼熊同样喜欢健康的绿色食品蜂蜜，而加菲猫的最爱永远是汉堡包这类他从来不碰的垃圾食品。 不过他也承认，他犯坏的时候确实挺象加菲猫的，比如那天吓疯了管理交通的老大爷。 有一天，橙子和领班jimmy在一起的时候，jimmy的女朋友打来了电话，几句寒暄过后，女朋友问：“你和谁在一起呢？” jimmy回答：“熊！” 女朋友不得要领：“哪只熊？” jimmy：“小熊！” 女朋友：“原来是nick啊！”她其实在听到“熊”字的时候就明白了男朋友和同事在一起，只是弄不清楚是管好还是橙子。 当时橙子就在一旁笑了，笑的很天真，而他的心声则更天真，天真的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哈！管哥是大熊，我是小熊！小熊抱成一团的时候又变成了橙子！”并且象个孩子一样把这句话在心底重复了好几遍，边想边笑，还真的把自己抱成了一团，看的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随后不久jimmy的女朋友就给橙子买了那两条有维尼熊图案的橙色内裤，作为橙子常常从外地给她带回礼物的礼尚往来，而橙子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谢谢嫂子的礼物！我太喜欢了！”他给jimmy的女朋友发去了短信，jimmy比他大。 从此以后，“小熊”就比原来更喜欢跟在“大熊”的身后了。“小熊”对“大熊”充满了崇拜，敬佩和感激，而“大熊”也对“小熊”的敬业精神和英语水平大为欣赏。 不过橙子也清楚地知道，管好对他只是欣赏和喜爱，绝对不是刘大林和martin对他那样地钟爱，比起那些在自己蹋入大学校门时就开始工作的同事们来说，自己实在是过于单纯和幼稚，欠缺社会经验，不会说话和办事，而且个性太强了。 两人相处地再和谐，再融洽，再没有尊卑感，也注定不是一路人，橙子相信自己永远不会象管好那样，有那样多那样广的社会关系，和什么样的人都能自如地相处。尽管知道管好身上有太多值得他去学习去模仿的东西，可就是学不来。 唯一能学的来的就是，喝酒的时候从不偷奸耍滑。 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管好也为他宽广的人际关系网和畅通无阻的一路绿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就是，失去了健康的身体。 高血糖，高血脂，脂肪肝等等统统找上了管好，这是因为太多太频繁的应酬，他的肥胖和啤酒肚也是因此诞生的。橙子尽管也胖，但那是壮实的胖，健康的胖，而且没有啤酒肚，与管好恰恰相反，橙子的健康得益于作息规律的生活，健康科学的饮食，以及成为家常便饭的长途跋涉。 所以说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占全了，有了这个就别想要那个。上天是最公平的，不会把什么都给你，关键看你想要什么。 橙子想要的就是健康和漂流的快乐，所以他注定不可能和上司成为一路人，也注定不可能和同事们真正地成为一个群体。 对于橙子的这种作风，同事们对此有着很大的争议，例如下中班的时候，他们都喜欢聚在一起喝啤酒吃烧烤，橙子却很少同行，因为烧烤是众所周知的致癌食物，而且临睡前大吃大喝很不利于消化和休息，这让他们很是扫兴。 还有橙子睡觉的时候一定把手机关闭，有的时候他们想约橙子出来玩都找不到人，而橙子则不想让大脑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受更多的辐射。 上班的时候所有人都空着手来，而橙子则要提着一个背包，里面有水果，酸奶，木糖醇和茶水，饭前水果，饭后酸奶，还要用茶水漱口，或者嚼木糖醇，还有面巾纸，湿巾，创可贴，男士唇膏，瑞士军刀等等，简直比女孩的“装备”都全。 还有更多，例如不喝碳酸饮料，不吃汉堡包炸鸡薯条，吃完饭半个小时内不走路，很少去网吧包夜，上网时要滴“珍视明”要做眼保健操，遇到巨大的轰鸣声要堵住耳朵等等。 “你活的太在意了！”“你可真惜命！”“你简直不象个男人！”橙子常常听到同事们这样对自己说，但他一如既往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后，在和张家父子三人“永别”后，在刘大林把自己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后，橙子比原来更加珍惜自己，善待自己了。 “你们有家有亲人，我只有我自己，你们病了倒了有人关心有人照顾，我没有，我只有自己！”橙子想着，即使他相信自己如果真的病倒了一定会有christina的精心照料。 而同事们在嘲笑着橙子的小心谨慎的同时也为此受益，只是他们没有感觉到。在他们工作劳累了睡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或者偷懒去抽烟打牌后，是橙子依然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和旺盛的斗志接着工作；在他们因为炎热出了汗而烦躁时，是橙子背包里的薄荷湿巾把这一切缓解；在他们不小心碰破了皮肤后，是橙子背包里的创可帖止住了血，而饭后去橙子的背包里取木糖醇更是他们的“必修课”。 豁达的橙子对此很看的开，何况管好也对他健康科学的生活习惯大加赞赏，他常常拍着橙子的肩膀对其他人说：“你们也学学nick的生活方式，看看nick的身体多好！” 有了“大熊”的支持，“小熊”就更是不在意了。 随后的一件事情更是让“小熊”坚信了自己一定是属于“大熊”的。 christina的那句“娱乐应该是免费的”深深地影响到橙子，以至于连一起上电影院这种很浪漫的事情都从没有做过，即使北京最好的电影院的一张电影票也不过是三十块，他们依然不愿意花这个钱。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看着电脑。”橙子对女朋友唱着他改编的歌词，两人也经常看电影，但是地点只是在方庄那套橙子租来的小屋里，方式是电脑下载，两人吃着橙子拌的水果色拉，christina煎的牛排，喝着红酒，看着屏幕。 吃饱喝足了，看累了，就倒在床上做男女之间常常要做的事，此时已经是2005年的秋天，二人的心理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变，第三套治疗方案已经可以不用实施了，二人把地点从户外转移到了室内，就算隔三差五“回归大自然”也是为了新鲜一下。 这就是橙子和christina心目中最浪漫的事。 这天播放的是迪士尼动画片＜＜brother bear＞＞，两个人还都象小孩子，比起好莱坞动辄耗资成千万上亿拍摄的大片，二人更喜欢迪士尼，梦工厂和华纳公司的动画片，其实动画片的成本一点也不逊色于大片。 ＜＜brother bear＞＞是迪士尼的第43部动画电影，于2003年11月在美国推出上映。 故事的情节是由broose johnson所编写，故事发生在远古时代，当时的地球刚刚渡过酷寒的冰河时期，主角是一位名叫kenai的少年，他和两位哥哥上山打猎，大哥sitka却被熊攻击而身亡，心中充满仇恨的kenai深入森林杀熊报仇，他的仇恨触怒了森林深处的神秘力量，他因此被神秘的极光打中，因此幻化成熊。变成熊的kenai遭到同样誓言复仇的二哥 denahi追杀，他唯有寻找传说中极光与大地接触之地才能复原，幸好有一只同样孤苦无依的小熊koda愿意帮助他踏上漫长的旅程，他们一同往北渡过重重险阻，培养出如兄弟般的情谊。如今为了生存，kenai必须用以往仇敌的观点来看世界，他对生命的真谛也有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新体验。 在橙子刚刚来到北京不久，大陆就已经发行引进了，只是由于刚刚从绝望中走出，橙子没有任何的心情去关注他本来很喜欢的迪士尼动画。在时隔将近两年后，才在christina的推荐下下载了这部影片，去用心观看。其实christina也是在cathy的推荐下才想到的。 可是刚刚“开演”了不到二十分钟，christina就后悔让男朋友看了这部动画。 因为故事的情节和橙子的历史实在太象了！ 橙子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任性的kenai，因为一意孤行去表演惹恼了雨菲，连带着伤害了铁军，不得不让大哥给自己擦屁股，差点把大哥连累死！二哥也差点因此杀了自己！而另一个版本同样成立，铁军差点被自己连累死，兵兵也想杀了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大哥和铁军没有象sitka一样死去，二哥和兵兵也没有象denahi一样没完没了地追杀自己！自己也因此变的象熊了，还遇到了和koda一样孤苦无依的christina！ 心酸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橙子又泪流满面了，在爱人面前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脆弱和心痛，christina赶忙把他紧紧抱住。 “sorry babe，i shouldn＇t introduce it 2u！”christina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不先看看再推荐给男朋友。从那以后，每部电影她都先自己审核“一番”后再决定是否再和男朋友看一遍，尽管这失去了悬念，但她觉得值得。 “it＇s ok！i don＇t care！”橙子还要接着看，不管这部动画带给自己什么样的心情，他还是非常喜欢的。 何况，他还从中体会到了与christina之间不是只有爱情！ 心理失衡了应该换个支点，就象片中的kenai必须用熊的观点来看这个世界一样，橙子已经学会了这样的本领。他不再幻想着自己是kenai，而把koda当成了自己的影子，当时的橙子也的确和koda一样孤苦无依，在寻找工作的过程中四处碰壁，但和koda一样坚强乐观，找到了现在的工作，遇到了管好。 橙子又觉得自己象koda，管好象kenai了。尤其是当橙子看到两只熊躺在猛犸的象牙上，koda靠在kenai的身上睡着了，临睡前还说了一句：“i always want a brother！” 他的确和那只小熊一样幸福，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好哥哥，他感谢上天把管好带进他的生命中。 结尾则带给了橙子无尽的希望，羽化成仙的sitka，还是人类的denahi和决心为了koda变回熊的kenai紧紧拥抱在一起，误会消除了，他们依然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三人，他们依然手足情深！ “他们可以，我和大哥二哥，我和铁军兵兵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橙子想着，不过此时的他依然没有鼓起去那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医院找程雪嵩的勇气。 “nick，你也会和kenai一样的。”christina从后面温柔地抱住橙子，把脸贴在他宽大的后背上。 橙子又流出了感激的泪。 事实正如christina所愿，程雪嵩和程雪雷终于在诸多因素的作用下理解了他们的弟弟，同时还自责地要命，兄弟三人在时隔多年后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另一个版本也在随后上演，只不过橙子身边的人换成了张铁军和张铁兵！ 而与剧情如出一辙的是，橙子依然愿意过着漂流的生活，就象kenai依然愿意做一只熊一样，尽管橙子的koda已经和他分手了。 那是后话，此时的橙子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当成koda来看待的，同时管好就是他的kenai，看过＜＜brother bear＞＞后，他简直迷恋跟在管好身后的那种感觉。 “brother stephen，i always want a brother，you＇re the right one！”“小熊”常常看着“大熊”的背影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因为在“小熊”看来，“大熊”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哥哥。 第五十五章 漂流快乐 “我在首都国际机场，已经上了海航的飞机了，去南京看sean，也许还会去扬州看lucy，去苏州看austin。” “我在木蓿园长途汽车站，大巴还有半个小时就开了，先去无极看aaron，他当爸爸了，再上石家庄找vitani，最后去邯郸参加jessica的订婚典礼。” “我在北京站，火车明天早上七点到青岛，jessica＆her bf去接我，中午和ste吃饭，晚上再一起去威海看anastacia！” “火车开了，六点到济南，joseph在山东省体育中心等我，今晚是足协杯半决赛，山东鲁能泰山在主场迎战北京国安！” “我手机上飞机前没电了，现在已经到了成都，zwick现在带我吃火锅去了！保佑我别辣傻了！” “我在京津塘高速上，lulu＆his wife在狗不理包子店门口等我呢！” “塘沽洋货市场东西真全，我给你选好了一样礼物，guess what？” “vivicia在郑州汽车站把我送上了开往驻马店的大巴，正式把我移交给peter！” “听见黄浦江的声音了吗？abs和fay把我架上了渡轮！” “兰州的牛肉拉面真好吃，eric和我连吃四大碗，我真想给你带回去一大碗！” “到了银川才知道，西安的穆斯林还是太少了，jojo笑我老土，郁闷！” “晋祠很美，迎泽公园让我想起了西安的兴庆公园，但我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怀旧的，还有leslie！” 橙子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把自己的心声通过短信告诉女朋友。 “to rove again？”每次他都能收到这样的回复。 “yeap！rove unstoppable！”橙子相信自己的家永远都在路上，永远不会停止。 “all the best！anticipate your returning！”christina支持男朋友的所有行动，而且会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看到这条短信后，橙子的眼睛又湿润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过分。每次出行都是心血来潮后马上将其变成现实，而且从来都不和christina商量，如果换了周雨菲，早就和他急了。但是christina是那样理解自己，从来都没有一句埋怨和不满。 “nick，青蛙王子的仆人在主人被变成青蛙后往自己的胸口套了一个铁箍，为的是不让自己的心因为主人的惨状而破碎，我就是你胸口的铁箍！”这句话是橙子在第一次从西安回来后因为没有见到已经回加拿大教中文的martin而伤感时，christina说的话。 橙子总是在想，自己凭什么这样任性和冲动呢？凭什么有christina如此地善待自己？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出风头满足虚荣心的话周雨菲也不会总是和自己吵架！尽管觉得别人在心目中变的重要了，但是对christina为什么就做不到？ 但christina并不这样想，她反而欣赏男朋友这样的性格，只要认定了就去做，不去考虑任何的因素，风风火火，这样才象个男人！同时她还为橙子从来不在自己的面前掩饰内心的情感而兴奋，男人就要活的这样真实，笑个山摇地动，哭个日月无光！ 两个疯狂的人自然会产生这样疯狂的爱情。 橙子不知道christina是如何在她的同学面前说自己的，反正他从来没有被女朋友拉着一起去参加她们学校或者班级组织的活动，估计自闭的她什么都没有说过，别人也不关心；而橙子则把这份跨国恋情毫无保留地向管好和同事们坦白，除了那三套心理治疗方案和christina的痛苦外。 尽管这份爱情听起来是玄之又玄，但是没有人不相信，尤其是两个人在歌声中的邂逅，他们都在ktv包厢里领教过橙子的英文歌曲演唱水平，也不止一次地见过橙子在侯机楼里独自唱着英文歌曲吸引了国际友人的注意，甚至还有人主动和橙子上来搭话。 何况，橙子已经不止一次让他们大跌眼睛了。不要说有个美国女朋友，就是有个火星女朋友没准他们都信。 同事们都很有兴趣地想见见橙子的这位传奇女朋友，不止一次地提过：“哪天一起吃饭唱歌的时候把她叫上，让兄弟们开开眼！”但橙子不愿意，christina也不愿意，甚至在日后余雄飞，陈经纬和任洁溪这三个和橙子关系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来北京看橙子时都没有见过christina的面。 橙子相信自己从未与女朋友的校友谋面也是这个原因，女朋友不和自己一起漂流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认为自己只属于彼此，有了彼此就有了全世界。 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在两人分手后，橙子甚至不记得和christina吵过架，甚至连脸都没有红过，除了一些女人特有的小小任性，但橙子也全部满足。 为此橙子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christina从来没有出现过，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北京，从来没有离开过西安，也从来没有失去过大哥，二哥，铁军和兵兵，心也从没有过被撕的粉碎的经历。 原因在于，christina把他破碎的心完全复原了，不断的漂流又让他和过去的距离如此接近，和北京的距离很远很远。 此时的橙子不得不这样做，出于他的良心和道义，出于他偏中性的性格，出于他和家乡的恩断义绝，出于西安带给他如此美好的大学时光，也出于他无法融入北京的现实。 尤其是那个让他从此恨上了夏天的夏天，当时由于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绝望里，对于身边的一切关怀都完全没有感受到，抛开外班的余雄飞，陈经纬和乔雪雪，在自己的班里也不是只有任洁溪和吕晓颖，还有更多的人都给予了他安慰和鼓励。 和christina共同疗伤的过程中，橙子慢慢地回忆了起来当时的情景： 曾经调侃橙子为gay的陕北大汉郭原曾经把橙子请到自己和女朋友在天坛路租来的房子里，并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难得平时粗旷的他会如此细心； 曾因为女朋友在水房洗了一上午衣服而让橙子大受刺激的承德露露把篮球主动借给橙子让他去发泄，那个篮球可是露露最珍爱的宝贝，女朋友的舍友管他借他都没答应； 拥有全班最大的胃，曾在肯德基一次吃下九个汉堡包的外号晁盖的驻马店男孩晁帅常常找橙子弹吉他陪他唱nirvana的歌； 有麻辣烫大师之称名叫杜祥外号祥子的四川小伙子则时不时热心地帮助在寝室里醉生梦死的橙子去充手机话费，因为橙子常常在酒后把手机打爆； 曾经因为摇滚和流行势不两立而与橙子势不两立的来自西宁的摇滚爱好者李大威送给橙子一张marilyn manson当时发行的新专辑＜＜the golden age of grotesque＞＞并对他说：“听听吧！太过瘾了！重的摧枯拉朽，狠的锉骨扬灰！这音乐会毁掉你所有的伤悲！”睡在橙子上铺的兄弟邯郸人张杰达则把blue的精选辑送给橙子，因为细心的他发现橙子的唱片盒里没有他们的cd； 来自青岛的两个女孩甄冠星和刘莹常常约橙子去逛街散心，而更多的女生们则或者温柔体贴或者恨铁不成钢地对橙子进行劝慰。 而那时的橙子则继续让他们失望着，恨铁不成钢着，对于周遭完全无动于衷，直到刘大林回来后那两个耳光和一场话剧演出后，那个曾带给这个班级无数的欢声笑语的阳光大男孩才让这个本来就气氛活泼的班级拥有了和他沉沦之前一样多的快乐。 即使这些人在橙子心目中的位置没有余雄飞，陈经纬，王韶勇，乔雪雪，任洁溪和吕晓颖那么亲密和重要，他们为橙子所做的一切橙子也会永远地记得。 当然，还包括全班同学在oec的party上给予他巨大的支持和鼓舞。其实，他们是把橙子当成班级的骄傲和荣耀的。除此之外，橙子还是班级辩论队伍里的定海神针，只要橙子在场，面对再强劲的对手他们都不会胆怯。 橙子甚至想，如果当时不那么着急去就业再和大家相处一个学期的话也许就不用christina给自己疗伤了，伤兴许早就好了。幸亏遇见了christina，否则以那样一个精神面貌再出现在刘大林面前的话非得让恩师在气的发疯后再抽他两耳光。 不过那样的话就一定不会遇见christina了。人生，一切都是偶然和缘分。 大学毕业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相互之间的联系是越来越少，原本亲密无间的伙伴也日益疏远。chinaren网站的校友录上的留言也一天少过一天，这是一件很无奈也很悲哀却也同样很自然的事情，曾在校友录上非常流行的一段留言则简单明了地解释了原因： “其实每天来这里的人何止少数，想说的话又何止这些？其实那种欲言又止的情景多么让人莫名其妙却无可奈何？并不是忙，也决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只是处在不同的时间和生活空间让彼此不知从何说起。也许，距离就是这样产生的吧。每个人，每一天，都有太多的事发生，都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忽然开始怀疑是否别人愿意听，是否能够理解，讲与不讲意义有多大？于是，多少次伸向键盘的手还是缩了回来，留言的窗口终于被默默地关上。但当每次上网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到这里看看， 虽然也知道不会有什么人留言。渐渐地成了一种习惯，不会改变，也不可能改变！想起了穆斯林的朝圣，无数人默默地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但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彼此之间的亲切。终于明白了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问候与祝福。没有语言，没有约定，但我们每天都会到此，尽管在不同的时间和地方，这不也正是一种朝圣吗？” 而橙子所在的班级和交际圈自然也不会例外，但他们的情况比其他班级和圈子要好出许多，因为橙子的漂流。 每次在出发的火车飞机或大巴上，都会“昭告天下”说我要去哪里看谁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全国各地的同学，让他们和眼前的人通话，即使手机漫游费用超高也毫不在乎；每次回到北京后，都会登录chinaren网站的校友录，把自己感动的心情和难忘的经历和大家分享。 这样，本来已经渐渐失去联系的两个人就因为橙子的漂流而把那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从大脑中抹去。漂流的橙子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天各一方的惆怅，从而更加珍惜友情，加入了“穆斯林的朝圣”。 橙子在每个节日（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都会给他们群发他自己编辑的英文短信，而他的短信也不象那些被传来传去的网络短信一样被删除，反而都被保留在手机里，有的人甚至专门给橙子的短信建立了一个文件夹，因为他编辑的短信是那么新颖独特，那么朗朗上口。 此外，橙子还会周期性地给他们挨个打电话，因为想听到他们久违的声音。 尽管橙子在大学里一直都是个非常有争议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别人争论的话题，但毕业后他的这一做法却没有引起任何争议，反而让人人欣喜，人人感动，人人快乐。 他们对橙子所说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你就是我们大家的特派联络大使，橙色级别的，如果你哪天真的把所有人都看完了，你就会是红色级别的了。” “你真tmd是我们大家的好兄弟！” “一根橙色的线，连着咱们班的所有人！” “我怎么看你怎么象一张蜘蛛网，把大家都网在中央。”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估计大家早就没有联系了。” 还有更多，不过在橙子心里，最经典最形象的概括来自他最要好的红颜知己。 “你就象一只蚂蚱，橙色的蚂蚱，在我们大家之间蹦来蹦去。”任洁溪说，橙子听了后还窃笑，有我这么大个多肉的蚂蚱，还是橙色的，估计得吓疯一百亩庄稼。 “我愿意为大家扮演这样的角色，因为我爱你们。”过了这么久，橙子的感性一点没有减少，心里有什么话到了嘴上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在橙子看来同样是因果报应，因为大家都对他好，所以他会努力地让大家在劳燕分飞到天南海北后依然紧密地相连在一起，对于80后一代来说，也许只有友情才是时代赐给他们唯一的一分真正的财富。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长记性啊？从小就知道爱，爱我的爸爸妈妈，爱我的哥哥妹妹，爱我的兄弟朋友同学，爱我的爱人，爱我的师长，甚至会爱我的敌人。而且在为了爱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后，我居然还会爱别人，爱你，爱管哥！我算是没救了！”橙子总会陷入这样疯狂的情绪里，常常对christina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christina则用两个单词就把他的嘴堵住了：“me too！” 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后，橙子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心怀无限的亲切和感动，甚至觉得这个城市自己曾经来过（除了西安），很多细部都会带给他似曾相识的惊奇，“难道我的前世也是一只漂流的橙子？难道我前世也曾经到过这里？”尽管他不相信前世今生，他相信的是人在死后会升天，进入永恒的天国。 中国的境内通用北京时间，因此不存在美国那样的东部和西部的时差概念。但每当橙子回到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通用时间的城市——北京后，都需要倒时差，他要倒的是心理时差。 “这是北京吗？我真的又回到了北京？这真是北京？”橙子常常在问自己，外地所拥有的巨大温馨和感动与北京的凄凉和冷淡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他难以适从。 “是的，北京！”当他第二次从西安回来后，一个同事的女朋友被他的迷离和茫然给弄烦了，对他大喊一声。 他和同事们之间不大不小的隔阂也因此而产生，同事们常常看到他给大学同学发短信或打电话时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那么真诚那么感动，而这样的笑从来不会流露给他们，向往简单的橙子即使连敷衍他们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做。何况，他的情绪在夏天是如此善变。 在同事面前，橙子有的时候亲切地就象他们的弟弟，有的时候疏远地象另一个星球的精灵。掌握尺寸的是他，一头雾水的是他们，这是根据橙子当时的心理状况决定的，尤其是在夏天。不过橙子尽管常有情绪波动，却从不会因此而影响工作，不象他们，有的人刚刚在电话里和女朋友吵了架就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了。 其实橙子也并非不在乎他们，只是相形之下，大学同窗们的分量要重的多，而首都国际机场和酒店的交际圈则可有可无，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首都国际机场是如此之大，橙子第一次造访它的时候由于全心都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程雪嵩身上，并没有什么第一印象，而当领班jimmy把他第二次带到这里的时候，橙子觉得它很象泰坦尼克号。 每次在接送酒店客人的时候，橙子总能看到太多的动人场面：相视而笑，相拥而泣，而缔造者们的关系也是包罗万象：父子，母子，父女，母女，夫妻，情侣，兄弟，姐妹，朋友，长幼，叔伯，妯娌，同学，同事等等，人与人所有可能的关系这里都会有。 橙子在刚刚到机场的时候总会用一种复杂的心态看着这些场景，羡慕，嫉妒，辛酸和不屑，因为他的过去曾经有太多类似的经历，只是今后再也不会拥有。心里的感觉越强烈橙子越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会再属于我，过去了，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后来的事情把橙子的这种想法全部推翻了，因为christina的出现！因为他继续漂流！ “honey，i＇m home！”橙子每次回到北京见到爱人后都是同样的话，是的，他觉得自己又有家了。 “home，sweet home！”christina也有同样的看法，尽管这个家连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可是有最真挚的爱情，所以是甜蜜的。 “anywhere we go we’re home if we are there together！”二人拥抱在一起。 尽管橙子从一出生就开始漂流的背后有太多的泪水，但的确带给了他无尽的快乐。 甚至日后，当他二十多年的心痛，委屈和压抑被一扫而光的时候，他还在漂流。 第五十六章 针锋相对 iv “为了你们这几个家不在北京的人，管哥请你们吃海底捞！”在亚运村北奥大厦三层的“海底捞”火锅店的包间里，管好对着橙子和另外两个外地的女孩说，那两个女孩是橙子的同事的女朋友。管好说这句话的原因是其中一个女孩说自己想家了。 那两个女孩还没怎么着呢，橙子的泪水又差点流下来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多愁善感，赶紧给管好的餐盘里夹了一块已经涮熟了的水晶猪蹄，那是这家在北京大名鼎鼎的火锅店的招牌菜。 “管哥，您不知道，我在外地早就没有家了，我的家就在北京，我又有家了！可是，我谢谢您！”橙子看着大口喝着啤酒的管好默默地说。 管好当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对于手下这名性格员工的历史他都知之甚少。 他只是觉得橙子一个人在北京闯荡很不容易，因而对他格外关照，这关照是方方面面的。而在其中一件事情上体现的分外明显。按照酒店的规定，员工一年总共有八天的年假，加上两天的公休，每人每年可以连续休息十天。但是惟独橙子例外，因为管好每次都多批给橙子五天为了让他和家人有更多的时间相聚。 这样，一年橙子可以连续休息半个月！这种情况在整个酒店里都是绝无仅有的。 而橙子觉得自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因为他每次年假都是和christina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缠绵悱恻，在北京周边的房山，怀柔，顺义，昌平或密云找个价格便宜环境幽雅的度假村度过这半个月。 为了让管哥和同事们相信自己是去回“家”，橙子还常常去买一张北京到那个小城市的火车票给他们看，随后又不得不去北京西站的退票窗口。而为了把戏演的更象，在年假结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时候，橙子还常常会带给他们一些当地的特产，其实都是他让郝圣寄来或拖人给他带来的。 尽管在管好和同事们的心目中橙子是很实在的，但橙子却觉得自己虚伪无比。 可是这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没有那个传统意义上的家！橙子相信管哥一定是因为从小没有父亲，而希望让他多陪陪自己的父母，可是管哥不知道，他所拥有父亲的时间其实比自己还要长，他所拥有的父爱比自己还要多！因为管好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对儿子一直是疼爱有加的，而橙子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程天扬的关怀！ “christina，我是个骗子，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brother stephen！我真希望自己能坏的冒烟，这样就不会内疚了！”橙子幸福而又痛苦地抱住女朋友低声地说着。 christina会轻轻地拍着他安慰着他，“一个人确实让人难过，孤独又厚又冷，会窜到人的灵魂里去，但是我们在一起，我会陪着你。” 这是橙子年假开始的必修课。 不过橙子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感性，尽管刘大林对于他这样的勇气大加赞赏，不过橙子相信恩师也不会赞同感性是男人生命中的主题，男人应该是理智而有内涵的，尤其是象自己这样高大强壮的男人，能带给任何一个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橙子常常在公车上听到北京人这样的说法：一个人如果二十岁的时候还不是愤青，那这辈子就算完了；但是如果三十岁还浑不吝，那这辈子也完了。橙子常常在想：自己在大学里可是不折不扣的愤青，否则不会引起巨大的争议，而现在，连第二个本命年都没到，当然可以继续浑不吝。 何况，北京这个城市确实是容易让人产生巨大的心理不平衡，有太多的人在忙碌的工作和压抑的心态下生活着，并时不时地寻找着发泄对象把自己的郁闷发泄出来，就象工人体育场和丰台体育中心每个周末的中超联赛上漫天遍野的“傻逼”声一样，其实北京球迷的素质没有这么低下，“京骂”是他们的一种发泄，客队球员和裁判就成为了他们的最佳对象。 尽管橙子一直超然地活着，但是却常常受到心理不平衡的人的影响，成为别人的发泄对象。如果换在当初那段堕落的日子，茫然失措的他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反击。可此时不一样了，刘大林恢复了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而christina和管好更是把他冰冷的心彻底溶解。 “现在谁想在我这里找到什么发泄的感觉，可没那么容易了。”他想。 二十年前，大学毕业生无论是找工作还是谈恋爱都能得到大熊猫一样的待遇，而现在，几乎和家猫没有什么区别，何况橙子就读的大学也不是清华北大副复旦那样的名牌，他的很多北京校友都混的不是很如意，跳槽是常有的事情，而象橙子那样蹋蹋实实地在一个公司的一个部门工作了三年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其实橙子能找到这样的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足足用了两个星期，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对意志的巨大考验。在北京夏日的“桑拿天”里辗转奔波于雍和宫和中关村的人才市场，各大写字楼和国际展览中心与工人体育馆等地的招聘会，递简历，面试，被心态迥异的人教育，损贬和数落。其实这些负责面试的人心态也没有那么恶毒，他们这种伤人的举动其实也是一种发泄，在公司里找不到发泄对象，面试者们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橙子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幢三十八层的写字楼里，三层被损完了上八层，八层被损完了上二十层，二十层只留下了他的简历，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在洗手间里闭目养神了两个小时后他继续上二十五层，结果被门口那个高傲的前台小姐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在三十三层得到了一定的鼓励，可随后就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通知，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了。 如果没有超强的心理承受力，北京是呆不下去的。这是橙子的观点。他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好几个校友在屡屡被用人单位拒绝后就买了离京的车票。而橙子对他们没有任何的轻视，他理解校友们的心态，因为他也经历过。 而有的校友则和橙子一样坚强地留了下来，比如一个山东大汉，他是国际贸易专业的2000级的学生，和橙子同是英语口语尖兵队的骨干，橙子是宣传部长，他是组织部长，两人配合默契，私交也甚好。这天，他得知国际展览中心有一个大型的招聘会，便约了橙子同去，因为他厌倦了现在的工作，虚伪的同事和苛刻的老板。 中国国际展览中心最主要的用途是举办各种展览会，自从1985年建成以来，总共举办了000多次的各种展览会，展出面积达1100多万平方米，促进国内外贸易成交额5000多亿元，此外还是国际博览会联盟upi在中国的唯一成员和国际展览会管理协会iaem的会员，拥有十四个常设展馆，包括a，b馆及二层，60000平方米室内展出面积，700000平方米室外展出面积，10000平方米停车场以及7000平方米海关监管仓库。 不过对于橙子他们这些从大学校园走出不久的大学生们来说，对这个有着如此伟大历史的展览区域最深刻的印象则是这里常常举办大型的人才招聘会，橙子曾经笑称自己就在国展上班，因为那一段没有找到工作要常常出入这里。 而当找到一份待遇不高却异常喜欢的工作后，橙子再度和校友造访“故地”，而谁也没有想到，橙子的尖锐和犀利又从此恢复了，他不但为自己的母校争得了荣誉，还狠狠教训了一个自以为是并把面试者当成自己发泄对象的招聘负责人。 有的展台面前人潮汹涌，有的则冷清异常，这是根据用人单位的名气，待遇等各个方面决定的，已经异常熟悉招聘会这种氛围的橙子用一种平静的心态看着这一切。但是爱好挑战的他还是把那个身边的山东大汉拉到了一个门庭若市的展台前。 那是一家闻名全球的美国办公用品公司的北京分公司，应该是当天所有用人单位里名气最大的，因此周边的大学生们也是最多的。而有一项要求则让许多向往这里的应试者们望而却步，那就是：流利的英语听说能力，很多大学生的笔头功夫没的说，却都张不开嘴。所以那位负责招聘的年轻人手里的简历也是所有展台里最薄的。 “走，rodney！把简历递过去！”橙子拉着校友的胳膊上前。 只见那个负责人用傲慢无礼的目光打量了两个高大的男孩后单手接过了简历，那目光肆无忌惮又冷冷冰冰，让橙子非常反感。 “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啊？好象不是重点吧？”负责人粗略地看了一遍简历后说。 “这和是不是重点有关系吗？我们都是外语类高校的毕业生，符合你们的要求！”橙子不卑不亢地说。 “你看看我们这里，清华外语系，北大外语系，北京外国语大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广州外国语大学，你们那个学校应该是二类的吧？我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并不记得在第一批重点高校里看到过你们学校的名字。”负责人傲慢无礼地笑着并摊开了那堆简历，把橙子的校友气的满脸通红。 “你是招人才呢还是招学校的名气呢？”橙子心里气愤，但表情依然平静。 “你什么意思？”负责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蛮横的面试者，口气开始强硬了起来。 而橙子的口气则更加强硬，“如果招学校的名气你干吗来这里，直接去你所说的那些名牌大学里不就可以了吗？你们公司名气这么大，地球人都知道，校方一定会欢迎你的！干吗吃饱撑的跑这里来还要向主办方交纳租赁展台的费用，你脑子进水啦？” “你怎么说话呢？”负责人快气疯了，之前所有的面试者在他面前都是那样谦卑，有谁和橙子这样尖锐和不留情面？ “那你怎么说话呢？是你先不客气的！” “那好，请你离开，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毕竟是国际知名企业的员工，受过高等教育，不可能和公车上那些没素质的中年妇女一样破口大骂，尽管他快被橙子气疯了。 “因为你不敢！”橙子岂肯让这样一个不尊重别人的人就此下台，“你敢和我用英语对话吗？你信不信，你把这堆简历里任何一个名牌高校的学生叫过来和我用英语对话我都不落下风！你敢吗？”橙子对自己的英语口语水平相当自信，也许学校的各个方面都不是最好的，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最好的！ 在不知不觉中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骄傲。 “你还有完没完？”负责人刚给自己找好的台阶居然被橙子一脚踢开，他异常尴尬，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子不但见好不收，反而和他叫板，这样的经历应该是空前绝后的。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说话这么嚣张！”橙子偏偏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管不着，反正比你的学校好！”负责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和面试者叫起了板，其实他不知道橙子连面试者都不是。 “哦！那你是北京人吧？”橙子早就听出了对方地道的北京口音，比起自己刻意模仿出来的要强出许多。 “是啊！怎么了？”负责人非常纳闷，不知道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橙子得到了和意料中同样的答案后非常得意。 那个负责人一下就愣了，橙子看到他的表情后简直快乐疯了！ “我估计就你那个分数，放在我们当地，想再复习一年都没有学校要你！”还没等对方说话橙子就抢白了一句，因为他从对方一瞬间的胆怯里得知了心虚，想必一定是因为北京户口才能被他所说的那几所重点大学中的一所录取。何况，他说的话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鬼知道他的母校是哪所大学，鬼又知道他是不是凭真本事进的这家国际连锁大公司。现在找工作凭关系的还少吗？ 而当年在大学时他也亲眼目睹，每个学期一开始的补考中，几乎都是北京和上海的学生，很多人都在笑：“补考就是北京人和上海人的老乡会！”这话虽然刻薄但却无不贴切，北京和上海的学生的成绩是全校最差的，因为他们最不努力。 橙子从来没有这样笑话过他们，因此现在被北京人这样损着自然受不了。 看到对方已经被自己说愣了，橙子继续痛打“落水狗”：“告诉你，因为你，我不会和你们公司有任何的交易，也不会买你们出品的任何东西，因为你们公司有问题，你知道有什么问题吗？因为他们能把你这样的人渣当成人才招聘进来就说明你们公司有很大的问题！把简历还给我们，再见！” 橙子抽出了校友的简历后扭身而去，那个山东大汉居然被橙子的妙语连珠吸引了，愣了两秒钟才走。当然，周围的一群大学生们也愣了，他们颇为解气地看着那个负责人被气的直喘粗气。 “傻逼！”橙子和校友走出二十米远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但是他们笑了。因为那个负责人使他们受到的伤害要远远少于他自己所暴露的肤浅和刻薄，他不但丢了自己的人，还丢了他们公司的人，在那么多高素质人才的面前。 “我所认识的那个雪馨终于又回来了！”山东大汉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次职场经历居然有这么精彩的意外节目。他相信这样的事情也就是橙子能做出来，除了尖锐犀利的橙子外，还有谁敢和用人单位叫板？他还以为大学里那个标新立异并四处树敌的争议之王已经随着爱人的离去消失了呢？ 其实如果不是christina，那样的橙子的确会不复存在了。 “雪馨是谁？”橙子听到“雪馨”这两个字后居然有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不过随后马上做出了演示：“rodney，你还记得吗？当时咱们也常常对学校抱怨，抱怨老师操蛋，抱怨学费太贵，抱怨食堂的伙食太难吃，抱怨学生处的负责人牛逼烘烘！可是咱们自己可以说学校不好，那帮自以为是的混帐王八蛋想损咱们学校就是不行！” 因为大出一口恶气而情绪过于激动的橙子又忍不住说出了脏话，但他并不介意。 这件事情随着橙子日后的漂流被传播到全国各地，他昔日的同窗对他的这一行经大加赞赏，说你真行！你给我们学校争光了！而刘大林得知后居然激动地手发抖，把一杯汉斯啤酒洒了一半，但随后立即倒满，并和自己最钟爱的得意门生干了一杯！ “我们自己可以说我们学校不好！别人想说就是不行！”橙子总是用这句话做结尾，同样的道理是，自己家人可以说自己家人不好，外人说就是不行。 无巧不成书，日后那个大公司的全球会议在北京召开的时候就把地点选在了橙子工作的酒店，而那个被橙子损的无地自容的负责人则被派遣到机场去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分公司管理层员工，那天橙子还恰恰被管好叫来加班，和他不期而遇。他们都认出了双方，但是谁都不提。豁达的橙子无所谓，但那个负责人却别别扭扭地过了一天。 “我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了！”刘大林对此有这样的评价。 是的，抛开橙子本来就容易让别人印象深刻的这个本领不谈，任何一个人在试图羞辱别人时却被对方狠狠羞辱后都会把这样的经历铭记一生的。 这样的人时时刻刻都能遇到，橙子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人。 机场代表这个职务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认识其他酒店的人的数量要远远剩过自己酒店的人，因为各个酒店的机场代表平时都在机场工作，相同的职务和相同的业务把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和酒店的联系仅仅限于礼宾部和车队。 机场代表们在一起的话题无非就是把各自酒店的待遇拿出来做个对比，好的心中暗自得意，不好的难免感到失落，闲暇的时候一起抽烟打牌，天南地北地胡侃，抱怨房价太高，抱怨汽油也开始涨价，抱怨自己收入太低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等等。当然，他们其中也不乏心态平和的，但寥寥无几。 橙子尽管表面和他们相处融洽，但心里是敬而远之的，因为实在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除了每个周末能聊聊意甲英超西甲欧冠外。毕竟自己的历史和他们有太大的不同，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也本来不会属于这个群体的，就算进不了外企做行政助理也会去酒店的销售部做个销售经理的。 如果不是出于对管好强烈的感情橙子早就这样做了，因为christina已经让他离不开北京了，尽管在北京有太多心理不平衡的人做出太多让人心理不平衡的事情，比如一部分北京人对所有外地人的蔑视。 看不起外地人的北京人其实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生活条件稍好的北京人对外地人其实都非常和善友好，比如管好）因为他们的各方面状况都不尽人意，工作待遇一般，住房条件一般，看着满大街不属于自己的奔驰宝马和高档餐厅心生不平却无能为力，（其实是懒得努力）只有在比他们情况更糟糕的外地人身上找到心理平衡感，同时一些外地人的小偷小摸为非作歹也给了他们批判所有外地人的理由，北京户口是他们唯一在外地人面前可以炫耀的东西。 其实，他们不但看不起外地人，连北京人都看不起，全世界的人就没有比自己强的，尽管他们什么都没有，用北京话说就是“哄着自己玩儿”。 就象当年的美国废除了黑白人不能同时乘坐公共汽车的法律条文时，反对最激烈的就是那些贫穷的白人，因为他们除了白人的皮肤外一无所有，而最后的特权也要失去时，自然会强烈抗议。christina的家庭就是因为生活在贫穷的白人这个圈子里才会有如此辛酸的历史，如果daniel和jamie能够步入中产阶级，那么境况也一定会好很多。 而橙子所处的这个圈子也大多数都是生活状况不尽人意的北京人。在所有的机场代表里，他是唯一一名没有北京户口的外地人，因此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蔑视，但同时他的本科学历和超强的英语水平在机场代表里也是唯一的，因此羡慕和嫉妒也集中在他的身上。外加上时不时的标新立异，他依然和在大学一样，是争议之王。 所以自然有人向橙子有意无意地挑衅，而结果却和那个大公司的负责人一样，碰了一鼻子灰，一次又一次，在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面前，橙子可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他们比秦磊民和曾敏浩还可恶，秦磊民和自己作对毕竟是因为二人的哥哥相互敌视，而曾敏浩一开始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何况，他们俩都是值得橙子尊重的强劲对手，而这些人有什么？学历？能力？素质？修养？你们有哪样比我强啊？和我叫板，你们配吗？ “你就准备在北京发展下去了？”一个其他酒店的机场代表问。 “是！”橙子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口气中不怀好意。 “你觉得你能在北京立足吗？” “当然能！” “北京房价这么高，物价这么贵，你不就是有一个本科学历吗？还不是名牌大学，现在的博士硕士都一搓一麻袋。”对方被橙子的自信激怒了。 “那么多外地人不是连学历都没有吗？都活的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行啊？何况你再看看，那些高档公寓里住着的有几个北京人？不都是外地的吗？外地人的发展一定会比北京人好的！已经有雄厚的事实为证。”橙子指桑骂槐。 对方哑口无言。 “你一个月挣这三千多块钱够你花吗？”还是那个人。 “足矣！我又不是要锦衣玉食。”橙子成心在他面前说出一些成语和典故，目的是显出自己的学识渊博和对方的浅薄无知，这比和对方破口对骂更有杀伤力。用球王贝利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报复对方的最好办法就是把球踢进对手的大门。” “你要是不够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挣钱。”对方坏坏地说。 橙子不说话，他知道对方没憋什么好屁。 “休息的时候提着一桶水，站在路边拿着抹布去擦车，一辆十快。”对方接着说，他的言外之意是橙子就连机场代表都不配做。 橙子依然不说话，他懒得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上次和他斗嘴都多余。 “这不丢人。”对方以为橙子被自己噎住了，得意地笑了。 “我知道不丢人，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该我干！”橙子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识时务的蠢材，不给他们一点厉害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一点上，橙子认为对方象透了秦磊民。 “那该谁干啊？”对方摆开了架势准备和橙子“开战”。 “该你们北京人干啊！”橙子这句话差点把对方气疯。 “凭他妈什么啊？” “你们北京人从小好好学习吗？长大好好工作吗？不该你们干该谁干？难道是我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外地大学生，还是那些在建筑工地上吃苦耐劳的外地民工？”橙子除了继续让对方意识到他和自己在学识和素质上的巨大差距外，还要让他感受到就连他平时不屑一顾的民工都不如。橙子认为只要是凭自己真本事吃饭的都是堂堂正正的人，他尊敬这样的人！ 幸亏这个时候对方的手机响了，否则双方非得动起手来。就是动起手来橙子也不怕，因为他高大强壮的身躯，也因为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 对方向橙子这样挑衅是有原因的，一次机场代表们组织去东单体育中心打篮球，随后去对面东方广场地下的美食街吃饭，吃饭的时候几个穿着和打扮都有些土气的民工路过他们桌旁，那个机场代表立刻一脸鄙夷：“你知道怎么能判断一个人到底有多农民吗？看看他们在豪华商场里的目光有多惊讶就知道了！” 一旁的橙子说：“你丫到是不农民，上次去怀柔吃农家菜的时候我看你比谁吃的都多，人家农民都不怎么碰的东西你都当鲍鱼龙虾！” 全桌哄堂大笑，那个人立刻满脸通红，要不是人多他一定拍案而起和橙子动手。 不过日后的挑衅让他彻底明白了和橙子舌战，自己实在不是对手。 双方在日后形同陌路。 不过上面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北京人在橙子心目中的形象，因为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不是主流，更不是全部，大多数北京人还是热情友好的，他所深深爱戴的管好就是其中的代表。北京和西安一样，也是一个伟大的城市，那些自以为是却狗屁不是的少数人影响不了它的伟大。尽管西安在橙子心目中的位置要比北京重要许多。 而且正是在这些心理不平衡的北京人的推波助澜下，橙子觉得原先的那个自己在一天天地恢复原状，尖锐犀利，但不会再过多较劲，而那个善良热情的自己也其实从来都没有失去，这样的都市生活其实也是一种漂流，另类的心灵漂流。 “我活的越来越象我爱的那个自己。”橙子对christina说，而女朋友也和自己一样在恢复着纯真的快乐。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对于他们而言很模糊的家庭概念也在这个时候逐渐地向他们慢慢靠拢。 第五十七章 两个世界 “爸爸！我不要吃香蕉，太甜太腻了！”一个小男孩在东单公园的草坪上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撒娇，此时已经是2006年的春天了。 那是程雪嵩和他两岁多的儿子程海寰，这个名字是程天扬和潘娜翻了大量关于五行和起名学问之类的书籍，用了几天几夜冥思苦想和争论不休后才一致决定的，可见他们有多爱自己的长孙。 程海寰，如同大海般宽阔，如同寰宇般浩瀚。程天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因为历史的原因而变的暴戾的性格和狭窄的心胸已经给许多的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希望孙子不再重蹈覆辙，所以起了一个如此宽容的名字。 “宝贝，别着急！二叔和二婶给你去买橙子了，你最爱吃的橙子！”帅气逼人的程雪嵩流出一脸的慈爱，经历了与父母的“恩断义绝”和与非典的生死搏杀后，虽然父母比原来更加疼爱，虽然因为在抗击非典中的出色表现而更受领导的器重和同事的钦佩，但却不能阻止他变的更加深沉而含蓄，虽然只有28岁，但本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热情在他沧桑的面孔上难寻踪迹，何况心里还一直有一件事情让他不停地在爱与恨之间矛盾而痛苦地挣扎。只有面对自己因为早产而身体虚弱的儿子时才会绽放出会心的笑容。 比如现在，他把一根包好的香蕉放进身边的塑料袋里，随后取出一张湿巾，把娇嗔可爱的儿子脸上的碎草沫轻轻擦去。男人要是细心体贴起来可比女人都强，就象女人要是狠心绝情起来就连男人都望尘莫及一样。 “妈妈呢？我要妈妈！”程海寰一脸渴望。 “妈妈在加班啊！和好多从美国过来的叔叔阿姨一起啊！乖儿子，爸爸不是正好休息吗？还有二叔二婶陪着你，多好啊！别耍赖了，再耍赖爸爸就不喜欢你了！来，让爸爸扎扎你！”程雪嵩把儿子从草坪上抱起来，从胡子茬扎着儿子蛋清似的脸蛋。 夏月黎的事业也红红火火，2004年春节后，她已经从公司市场推广部的行政助理升职到部门经理的位置了，年轻有为的国际知名外企职员，都市女金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2003年前的非典和孩子的早产休整了五个月，早在2003年的圣诞节就会被提升到这个位置。 公司本年度的北京峰会就在当日召开，因此她不得不让丈夫陪着儿子去公园，因为早产的儿子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经常发烧感冒，除了需要多补充营养外还得多锻炼。 不过此时程海寰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他被爸爸被扎的咯咯直笑。 “大哥！”一个高大英武的警察出现在那个程雪嵩的身后，旁边还有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子，他们是程雪雷和息梅，在非典结束后的两个月他们就结婚了。程天扬和潘娜出资在通州区买了一套两居室，作为送给儿子的结婚礼物，因为分局分给程雪雷的那套房子不但面积小户型旧，离市区还远的要命，通州虽然离市区也远，但是有轻轨铁路，方便而快捷。 “在哪里买的？怎么这么快？”弟弟和弟妹刚刚离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这让程雪嵩很是诧异。 “对面东方广场里的华润啊！” “那里的橙子多贵啊！”其实以程雪嵩的经济条件去那里购物完全不是问题，自己大医院的专家级人物，妻子是国际连锁大公司的高级雇员；可是弟弟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警察，弟妹也不过是个普通护士，让他们高消费程雪嵩于心不忍。 “谁让我是他二叔呢？我大侄子爱吃的东西，再贵我也舍得！”程雪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月光族，不可否认的是，他敢于“月光”是因为父母给他买了房子，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要知道在北京，有房子可比有钱要划算的多。“是吧？寰寰！”他摸了摸侄子的圆圆的小脑袋。 “谢谢二叔！”程海寰乖巧而懂事。 “我的上帝啊！你怎么光知道谢谢二叔啊？我呢！”息梅一边包着橙子一边说，她一直虔诚地信仰着基督教，每个星期都要去王府井大街的天主教堂做礼拜。 “谢谢二婶！”程海寰脆生生地说着。 “这还差不多，快吃吧！”息梅先用湿巾给程海寰擦干净了手，才把包好的橙子给他，身为护士的她有着相当良好的卫生习惯。 程海寰大口大口吃着橙子，吃的香极了。 “大哥，你们也别太担心他的身体了！你看他胃口这么好，吃东西这么香，早晚会好起来的！”息梅劝慰着一脸凝重的大伯子。 “是啊！有苗不愁长，咱们程家的人，个个都是那么高大强壮，底子好，寰寰也不会差的！”程雪雷也知道大哥在战胜病魔后就全心扑在体弱多病的小侄子身上，这样的心态一定会让他过度溺爱儿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被父母惯的没样子的程雪薇的教训已经够惨痛的了。 程雪嵩微微地笑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凝重的表情。不可否认，在香港发生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尽管还是和原来一样爱着自己的父母，可是险些丧生在程天扬手中的事实让这样的孝敬多了太多复杂的滋味。 “大哥，雪馨小时侯不是也这样吗？甚至还不如寰寰呢！可是后来他身体多好，而且那会儿的条件怎么能和现在比啊？寰寰一定会比雪馨……”程雪雷猛地住了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其实是情不自禁。 程雪嵩并没有瞪弟弟，因为他知道，弟弟比自己还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此时是为了劝慰自己。 “雪馨，你在哪里？”程雪嵩和程雪雷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念，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弟弟已经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将近三年，他们只是觉得眼前的程海寰和他们童年的弟弟是如此相象：早产，体弱多病，乖巧懂事，文明礼貌，还都是那么漂亮可爱，都爱吃橙子！不同的是，程海寰得到的关爱要远远多于他的三叔。 看着兄弟二人痛苦的表情，息梅赶快说：“我的上帝啊！现在都五点半了，不是和戴涛约好了一起在簋街吃饭吗？赶快走吧！别晚了！”随后立刻低头收拾散落在草坪上的东西，并取出一张湿巾给已经吃完一个橙子的程海寰把粘乎乎的小手擦干净。 四人走出了东单公园，上了程雪嵩的汽车，那是一辆蓝色的途安，程天扬因为在香港对儿子下那么狠的手间接导致了儿子感染上非典而感到懊悔，就在儿子康复后买了这样一辆车作为补偿，因为儿子的车只是一辆灰色夏历。但是程雪嵩还是无法忘记自己受到的伤害，在从爸爸手里接过车钥匙的时候都没有说话，让程天扬更加懊恼。 车向北开去，开过热火朝天的东单体育中心，开过宽阔的长安街。 开过东单十字路口的时候，程海寰突然用小手指向镶嵌着“银街”两个大字的天桥上，“爸爸，橙子！” “你怎么那么馋啊，寰寰？”程雪嵩在后坐上抱着儿子笑了，“刚刚吃完那么大一个，怎么又要吃啊？呆会儿，戴叔叔请你吃更好的，吃多了橙子就不想吃饭了！不吃饭你就老是要象现在一样生病！那怎么行啊？” “就是的，寰寰！听爸爸话啊！”开着车的程雪雷一边说一边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息梅相视而笑。 “不是，爸爸，那上面有个好大好大的橙子！”程海寰一边用手比画一边说，还特别强调了那个“大”字。 三个大人都不知道，程海寰看到的“大橙子”其实就是他们的弟弟程雪馨，一身的橙色。不过他已经给自己改了名字。 橙子正好站在天桥上，身边照例是christina. 自从2005年的情人节在这里回忆起张铁军后，橙子就再也不敢上任何天桥了，宁可绕路。他害怕再次回忆起昔日的噩梦。 “nick，please listen to me when i say，你要把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任由它把你刺伤，当你对其感到麻木的时候，就不会有事情了。”christina坚决要求橙子再次上那个天桥，从而冲破心理障碍，彻底走出过去的阴影，这是她为橙子设计的心理治疗方案。 “and what＇s more，i＇ll be there！”她怕男朋友不答应，愿意与他同行。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橙子在银街的天桥上撕心裂肺地徘徊着，并时不时因为无法克制巨大的悲痛而与christina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为了获得安慰。这种方法也许过于残酷，但确实管用，此时的橙子已经可以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地站在“银街”这两个大字中间，望着不远处的协和医院。 “是啊！事情一旦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应该往好处想，铁军不是没有死吗？我干吗和自己过不去？”橙子想着，并第一次在天桥上露出了笑容，身边的christina也终于松了口气，她的男朋友终于好多了。 “尽管眼泪大多属于女人，但是女人比男人坚强。”橙子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认为christina的确比他有勇气面对过去，而自己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逃避着什么，何况，女朋友的过去比自己更加不堪回首。 但是橙子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大哥，二哥，二嫂和小侄子就从他的脚下经过，和他一样爱吃橙子的小侄子还被他如同橙子一样的外表所深深吸引。 “i＇m fine！”橙子兴奋地和christina拥抱在一起，再次旁若无人地亲吻了起来。 蓝色的途安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开过东四，隆福寺，一直开到簋街。 在北京要是谈到簋街，那就跟谈论故宫颐和园一样，在人们心中已经不可或缺。夜幕下高挂的红灯笼、满街弥漫的麻辣味、鼎沸的人车声，让人享用美食后，回家依然有种酣畅淋漓、满足口腹之欲的记忆。如今，簋街的意义已经超出了餐饮食肆的范畴，成为京城夜生活和饮食文化的一个缩影。 簋街过去是叫鬼街。在清朝，东直门内的摊贩们都在后半夜开市，黎明即散，摊主以煤油灯取亮，远处看上去灯影憧憧，再加上整条街上比肩相邻的棺材铺和杠房，故名“鬼市”。但是“鬼”字终究不雅，于是用音同字不同的“簋”代替“。而”簋“又与”鬼“同音，写出来是”簋“，说出来念出来是”鬼“，增添不少悬念和神秘感。 簋街的“火”是在1995年前后，人们发现在这条街上只有开饭馆能做得好，而且这里的饭馆白天几乎没有人光顾，但是到了晚上却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另有一番繁荣景象，于是一条通宵营业的小吃街在东直门内有了雏形。簋街的魅力就在于它最符合中国人的饮食习惯，人多人气旺，冷不丁就碰上一个熟人，可以大口喝酒、大手剥虾、大声说话、大胆吹牛。 作为北京著名的一条特色商业街，簋街保留了古老而神秘的风格，也建起了许多现代化的建筑。如今的簋街已经被北京市商委命名为商业特色街——东直门内餐饮街，这也是迄今为止惟一被市商委命名的餐饮特色街。 在一家生意很火的私家菜馆门口，李育山和戴涛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你们怎么刚到啊？别告诉我又堵车了啊？”李育山拍着程雪雷的肩膀。 “你见过星期六堵车的啊？”程雪雷大大咧咧地笑着，几个人进入了包间。 “戴涛，你怎么调到北京来了？我听雪雷说你在太原都评上副教授了！还贷款买了一套房子，怎么都不要了？”程雪嵩望着和他同样有着浓郁文人气质的戴涛说。 “大哥，你不知道，我是被拐骗到北京的！”戴涛笑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李育山用手指捅戴涛的胳肢窝。 “嗨！我前年来北京出差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学老师，随后我们就……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 “我不知道！快说！”程雪雷故意捣乱。 “一边呆着去！”戴涛推了程雪雷的肩膀一下，“你怎么还这么坏啊？” “别动我啊！你这可是袭警！”程雪雷笑了。 “雪雷你别打岔！快让他接着说！大哥还不知道呢！”息梅打断了丈夫。 “你们都在北京生活多年了，应该知道当地的女孩都不愿意随着男方嫁到外地去，她也不例外，死缠滥打着要我和她在北京结婚，还说她可以通过关系帮我找到更好的工作，我架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就辞了职把那套还在交着月供的房子卖了，跟着她来到了北京。”戴涛的口气是无奈的，但却掩饰不住满脸的幸福。“反正太原也不是我的家，象我们这样的人漂流漂流也无所谓，何况我大学毕业后还去了好几个地方才到的太原。” “不错，你们都比我和雪雷强，看看我们哥俩，一个个弄的跟烂蛋似的。”程雪嵩还是一如既往地沮丧着，何况刚才程雪雷还提起了他们的弟弟。 “大哥，别这样，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别想了。你看，大嫂和寰寰不都挺好的吗？叔叔阿姨还给你买了这么好的车，给雪雷买了房子。我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你看看我和大山，还得自己贷款买房子。”戴涛连忙劝慰好朋友的哥哥。 “是啊！”李育山接着说，“何况你也不是总能见到他们，他们不是在上海吗？哦对了，我听说雪薇已经彻底康复了，今年七月毕业后还要和一个港仔结婚，听说那个港仔人不错，这不都是好事嘛！你要往宽了想。” “戴叔叔，李叔叔，我也要结婚！”一旁埋头吃东西的程海寰突然冒出来一句。 所有人都笑了，全心都在儿子身上的程雪嵩也开心了起来。 “寰寰，李叔叔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李育山亲昵地胡噜着程海寰的后脑勺，就象当年胡噜程雪馨一样。 “大嫂身体还好吗？”戴涛由于李育山的受伤而亲眼目睹了程家长房惊心动魄的一幕。“好，当然好，还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给他输血，估计寰寰和他妈妈都不会存在了，他们要是……估计我也……”程雪嵩的眼圈红了。“今天这顿饭我结帐啊！你别跟我抢，要不然我跟你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又往窄了想啊？”程雪雷赶快安慰大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哦，咱们喝一杯！”程雪嵩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举起了装满啤酒的玻璃杯。 “你跟着起什么哄啊？”程雪雷发现李育山也要喝酒，连忙阻止，“医生说过，你三年之内不能喝酒！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逞能！”当年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让最好的朋友牺牲，程雪雷一直很内疚，如果李育山再出了什么小差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没事，就一杯！”李育山在程雪雷的严密监管下的确有些压抑，尽管他知道好朋友是为了自己好。 “一杯也不行！你和寰寰一样，喝可乐吧！寰寰，快和你李叔叔碰一个！” “李叔叔，干杯！”程海寰举起了小小的杯子。 “干！” “大山，戴涛，你们什么时候都把那位带来，一起聚聚，我现在特别喜欢一堆人一起吃饭聊天。”程雪嵩干了一杯酒后情绪平和了些许。 “no problem！李育山和戴涛异口同声，他们时不时说一些英语的习惯其实都是和程雪馨学的。 “爸爸，我想吃橙子！”程海寰冒出了一句。 “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还想吃橙子啊？”程雪嵩望了一眼餐桌，虽然没有鲍鱼和龙虾，但是也足够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大哥，让他吃吧！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肯定腻了，让他吃个橙子爽爽口！”息梅从塑料袋里取出了一个橙子。 “寰寰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大山说前两年老是生病！”戴涛接着问。 “好点了，但是好的有限。” “别着急大哥，他肯定能好起来，嘴这么壮，将来一定是个大小伙子！”戴涛和息梅的观点居然一模一样，“你们家的人，个个都是高高大大的，寰寰也错不了！” “对啊！还有，现在的物质条件多好啊！”李育山补充，“哦对了，以后我们可以带着他出去跑步，我还教他擒拿格斗！” “你看当年雪馨的身体不是比他还次吗？生下来刚四斤半，瘦的跟个小猫似的。一个学期就生病七八次，可后来不是比你们两个哥哥都高大吗？”戴涛接着说，这次和程雪雷的观点不谋而合，“何况，当年什么条件，跟现在能比……” 一旁的李育山先是拉了戴涛一下，但他没有反应，李育山赶忙补上一脚，这才停止。 程雪嵩和程雪雷的脸上立刻再次阴云密布，就象当年得知程雪馨出生后程天扬的反应一样，不同的是，还有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搀杂在里面，剪不断，理还乱。 “哦对了，梁大哥和郭大哥现在怎么样啊？”戴涛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 “天非去英国了，要工作两年，不过我估计他要想办法移民了；求雨还在南京，和你一样，升了副教授。”程雪嵩为了转移情绪赶忙介绍起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的情况，“都是女儿，和寰寰差不多大。” “cheers！”在同一家餐厅里，橙子和christina就在包厢外面的散座上碰杯，橙子又摆脱了一个心理阴影，christina要为他祝贺一下。而当程雪嵩的汽车开走后，从银街步行到簋街的二人刚刚进入这家餐厅。 再次擦肩而过。 聚餐结束后，戴涛提议去唱歌，正好夏月黎的工作也结束了，他们就近去了朝阳门的钱柜ktv，因为人多，就要了一个大包厢。 夏月黎还带了一个来自洛杉矶分公司的美国同事，那个美国女人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就连最普遍的“你好！”“谢谢！”“再见！”都说的很蹩脚，因此就不能指望和这些中国人一同放声高歌了。 中国的ktv里英文歌曲虽然有，但是很有限，而且大多数是teen－pop，那个美国女人已经步入中年，会唱的更是寥寥无几，于是就选了一首＜＜endless love＞＞。 程雪嵩和夏月黎听到曲目的前奏后不约而同地震动了一下，他们记得五年前的第三次婚礼上，西安唐华宾馆包房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子也为他们唱了相同的歌曲，程雪馨！ 偏偏李育山的一句自言自语被夫妻俩听到：“要是雪馨在就好了，他可以陪着这个美国人一起唱！” “雪馨，雪馨，雪馨！”程雪嵩忍不住泪流满面。 而当他们结束了疯狂的一天后，橙子和christina也继续着疯狂，他们兴奋到了极点，在大街上疯唱。 “put your faith in what you most believe in，two worlds，one family，trust your heart，let faith decide，till guide these lives we see……”橙子记得他在非典爆发后校园封闭的首场篝火晚会上也表演了这样的曲目，phil collins的＜＜two worlds＞＞，他喜欢这样的感觉：相信自己，让信念做主，直到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觉得已经拥有了想要的生活，快乐，奔放，自由，洒脱，还有亲密的爱人，值得去尊敬爱戴的上司，还有漂流的生活。 尽管和那么多深爱的人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第五十八章 父子相见 ii “merry spring festival！”橙子在电话里对着刘大林说，此时是2005年的大年夜。 “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想必感慨很多吧？”感性的刘大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不禁问着和自己同样感性的得意门生。 “不是的，我没有什么感慨，因为我就在家里，有christina陪我一起过年，就象我陪她过圣诞节一样！”橙子实话实说，经过了风风雨雨，漂流了长长久久，心中早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了，平静平和而幸福，比起高考前的刀光剑影和非典后的暴风骤雨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但橙子却非常享受这种安宁。 尽管时不时露出一些尖锐犀利的锋芒，但那只是一些小插曲而已。 两个人一起度过了2004年的圣诞节和2005年的春节和圣诞节，自从在2002年夏天来到中国就读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后，christina连续在北京停留了三年多，中间从来没有回过纽约一次，尽管非常挂念她的弟弟妹妹，但她不愿意亲近染上毒瘾的妈妈。这样的停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留学生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如同橙子在三年之内独自漂流了二十多个城市一样，对于任何一个从大学里走出的人来说同样是不可想象的。 两个拥有不可想象的生活的人就这样厮守在一起，相互扶持着，鼓励着，关怀着，安慰着，深爱着，亲吻着。 可是，在2006年的春节前夕，当橙子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回到方庄的小屋时，却发现了一大塑料袋的橙子放在橙色的床上，足有二十多个。当他提起那袋橙子的时候，却发现底下压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to my forever lover nick！ 橙子当时的反应是眼前一黑，以为christina不辞而别了，但随后很快镇定了自己，打开了那个信封，看见了christina书写的漂亮的英文字体，大意如下： —————————————— dear nick：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能陪你过这个对于你们中国人来说如此重要和喜庆的节日了，我要回美国过寒假，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飞机已经在太平洋的上空了。 连续三年都没有回去了，尽管发达的互联网和信息时代的到来让我总能了解到他们的近况，但那和面对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给我和我的家庭带来了如此之多的痛苦，但那毕竟是我的祖国，我爱它！就如同你深深地爱着你的祖国一样，总能看到你在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下流露出满脸的自豪和骄傲，我也想在星条旗下找到同样的感觉。 我想再次步入曼哈顿繁华的商业区，我想再次驱车穿梭在荷兰隧道和林肯隧道中央，我想去百老汇观看各种各样的表演，我想在纽约时报广场望着天上的鸽子飞翔，我想去布朗克斯动物园挑逗那些失去野性的狮子和老虎，我想在纽约中央公园翠绿的草坪上四肢平躺，我想在乔治华盛顿桥上对着远处的油轮大喊，我甚至想在自由女神的注视下一头扎入无垠的海洋！ 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知道，尽管我的家庭已经破败不堪，但那毕竟是我家。我爱那个家，我爱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已经三年半没有见到过他们了，我想他们，我真的很想！（橙子发现此处的字迹有泪痕） 爸爸在离开我们不久之后独自回到了波多黎各的家，他相信他的祖国可以给他疗伤，治好美国带给他的一切伤痛，而且他成功了，科地勒拉山的五年生活让他彻底忘记了过去的痛苦，不久前他回到美国去找我妈妈，当时我妈妈刚从一个毒贩手里买了一些药物，因为弟弟妹妹对她的冷漠和我连续几年的逃避让她再次痛苦不堪，可是当爸爸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哭了，并把那些药物扔进了垃圾桶。 我以为妈妈对爸爸已经恨之入骨，但是没有想到她一直在深深地爱着他！我也以为我对家庭失去了积极的态度，但是没有想到当我从sister cathy那里得知这一切后会激动地发疯！你说的对，没有人可以清楚地认识自己，我们都是凡人，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对不起，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哭的无法自拔，但是我觉得这泪水是如此幸福。 所以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我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恨他们，我爱他们！我这几年的逃避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对不起他们！尤其是我的弟弟妹妹，shaun已经考上了哥伦比亚大学，tracey也从史岱文森高中顺利毕业，已经被纽约州立大学提前录取。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破碎的家庭会复圆，尽管妈妈在最初的激动过后陷入了对爸爸深深的埋怨中，尽管弟弟妹妹对他们的态度依然很抵触，但我相信他们会再次走到一起。我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nick，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心情，因为纽约对于我的意义如同西安对于你的意义一样，尽管我们都在各自深爱的城市里受到巨大的伤害，但是却依然改变不了对它的爱一样对吗？你每次离开北京离开我的身边都是不辞而别，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这次也请你不要埋怨我好吗？ 相信你不会怪我，因为你爱我。谢谢你让我从过去的痛苦中走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相信即使听到了上面那么多的好消息后依然不会回去的，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纽约，（不象你能常常回到西安的怀抱里）更没有勇气面对我破碎的家庭。我的逃避因此变的意义重大，我不再为此而内疚，因为你给了我勇气，你给了我希望，你给了我信心，你给了我勇敢和坚强！ 祝福我吧nick！也请你祝福我的家庭！相信当新的学期开始后，当我从纽约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时，一切都会好的！ 临走前让我再亲亲你吧！我亲爱的nick！你能感受到吗？ 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会的，你比任何人都细心都珍惜自己），这些橙子是给你买的，别忘了吃，吃的时候一定要想着我！ 我爱你！ yours love christina！ ————————————————— 橙子从把信纸合上之后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从心底为女朋友感到幸福，他相信她一定会说服所有的家人让他们重归于好的！ “you＇ll be all the best！at least much better than me！你的家庭一定会破镜重圆的，我会吗？”橙子对于回到大哥二哥的身边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想到这里，橙子更是忍不住一腔的伤感，紧紧抱住那一大袋的橙子尽情地流泪。 “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想必感慨很多吧？”刘大林提出了和去年同样的问题。 “是的，很多，因为christina回国过寒假了！”橙子的回答和去年的大相径庭。 大年夜，橙子独自一个人在方庄的家里喝着红酒，吃着橙子，随后走出门，来到了空旷的马路上，听着远处的鞭炮声，唱着歌。 “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nobody wants to cry！”他和christina就是因为这首歌相识，随后相知，相爱。 “sing this song with me！”醉醺醺的橙子迷迷糊糊地找出了纽约所在的方向，他希望christina可以在远方为自己和声。 “我想你！”橙子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女朋友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预感正确，但是并不完全正确。 大年初一，橙子被手机的来电惊醒，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不过是北京本地的，八位数字前清楚地显示着“010”。 “您好！”橙子迷迷糊糊地说。 “is that nick？”话筒里传来了并不怎么标准的英语。 “yeap！who is it？”橙子一开始还以为哪个同学或者校友在捣乱，但立刻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优异的语言天赋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中国人的声音，更不可能是中国年轻人的声音。 “this is christina＇s father：daniel peterson！”对方清晰地说着。 “oh my gosh！”对方的回答如同一声惊雷把橙子惊的睡意全无，christina的爸爸居然来北京了！真的还是假的？我不是在做梦吧？她不是刚刚回到美国吗？他爸爸来干什么？今天是春节，不是愚人节！ “i want to see you！”对方的声音很恳切。 “no problem！but dad，oops！sorry！could you tell me where are you？”橙子想问对方的地址，却在不经意间叫出了“爸爸”，赶快道歉。 “do you know st.regis beijinge and visit me there，ok？”对方的口气虽然亲切但也无拘无束，这让橙子非常喜欢。 “ok，i＇ll be there in half an hour！”橙子算计了一下，起床，洗漱（为了给女朋友的爸爸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呢！）再打车到国际俱乐部酒店，估计需要半个小时。 出租车在半个小时的行使后到达了国际俱乐部饭店。 被誉为超五星级豪华饭店的国际俱乐部饭店于1997年开业，由国际著名酒店管理集团喜达屋酒店及度假管理集团管理，位于北京建国门中央商务区内，毗邻各国大使馆及各大商社，距天安门广场仅5分钟车程，周边商业设施齐全，与友谊商店仅一步之遥。酒店拥有各类豪华客房273间，以及丹尼艾丽意大利餐厅、天宝阁粤菜餐厅、咖啡厅、日本餐厅等各种风味餐厅，还拥有完备的休闲健身中心及天然温泉理疗中心。 身处酒店业的橙子对眼前这家超豪华酒店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抛开和他们酒店的机场代表经常聊天的因素外，抛开自己工作的酒店客人常常要来这里会见朋友或者开会的因素外，这家酒店还是橙子工作的酒店在北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nick？”橙子步入繁华的大堂后立刻看到一位和自己差不多身材体形的中年拉丁男子迎了上来，他一定是daniel peterson了，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牛仔服，目光深邃而忧郁，表情却异常温和。此时的橙子觉得他有点象好莱坞著名影星mel gibson，而后来当＜＜越狱＞＞风靡中国的时候橙子又觉得他更象那个率先入狱的倒霉哥哥。 “buenos dias！”橙子非常人性化地用西班牙语向女朋友的爸爸问好，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仿佛要撞破他那厚实的胸膛才能释放出巨大的激动。 “你会说西班牙语？”daniel实在惊喜，看来他还没了解到女儿的男朋友有常常让人出乎意料的本领。 “su chino es muy bueno！”橙子也惊喜，赶忙用接着西班牙语表扬对方。他可没想到daniel的中文说的和酒店里那个在中国工作了十几年的市场推广部总监，俨然是一个中国通的摩洛哥人一样好。 “行了，孩子。今天你就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吧！让我好好练习一下中文，改天我再陪你练西班牙语好吗？我是客人，你们中国人不是以客为尊吗？”daniel亲切地拍着橙子的肩膀和善地笑着，那笑容让橙子想起了张羽飞，他的那句“以客为尊”更让橙子相信了对方的中文水平绝非一般，几乎可以和他的英语水平媲美了。 “好的，爸爸。哦对不起！peterson先生！”橙子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叫了对方两次“爸爸”了，觉得自己实在冒昧。 daniel则宽容地笑了，他和善的微笑让橙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把christina嘴中那个半夜殴打儿子女儿，酗酒后对妻子实施性虐待的魔鬼撒旦联系在一起。 “您怎么知道是我？”橙子问，他不记得和christina拍过什么照片，因为两人都很怕照相。 “我女儿告诉我，远远地看见一个象个橙子一样的人，或者是一片橙色，就没错了！” daniel继续笑着。 “我不明白，christina不是专门为了您回国了吗？那么您来中国是什么目的？”橙子把接到daniel电话后的惊疑表达了出来。 “你！”daniel回答的很干脆。 “我？”橙子受宠若惊。 “是的，我来中国就是为了看看你，我想知道是一个怎样的中国男孩把我女儿从一个那么伤心绝望的女孩变成今天这样开朗乐观的乐天派的？而且他的处境比我女儿还要凄惨！” 橙子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尽管和对方说话还没到五分钟。 “和我想象的一样好，真的，一样好。”看到橙子的泪水，daniel也有些不知所措，居然说出了后面两句非常孩子气的话来。 “您住在这里吗？”橙子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那么感性下去，转移了话题。 “哦不是，孩子，不要以为美国都是有钱人，我其实很穷！根本住不起这么豪华的酒店，我刚刚下飞机不久，往返机票早就买好了。今天晚上就要回去，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看，我什么行李都没有。我选择这里和你见面是因为知道你在酒店业工作，一定会对这家在北京名气很大的酒店非常熟悉，不选择你们酒店，是因为知道酒店的员工不能在休息时间穿着自己的衣服走进大堂。” 橙子越来越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此细心体贴和蔼可亲的男人居然有着那么堕落的过去，居然毁了一个那么温馨甜蜜的家，这怎么可能？其实daniel也不越来越敢相信眼前这个外表这么讨人喜欢，又那么才华横溢，善良热心的男孩居然会得不到人间的亲情和父母的疼爱，这怎么可能？ “您真好！”橙子的话也象个孩子。 “不！你不懂！孩子！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糟糕透了！我是个恶棍！我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shaun，tracey都恨我，他们的妈妈也不肯原谅我！若不是因为你，就连我最爱的christina也不会承认我这个爸爸了！”daniel脸上的和善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崩海啸般的痛苦失落和绝望，声音也大了起来，大堂里的保安立刻把目光投向他们。 “爸爸！哦！peterson先生！我们去外面说好吗？”橙子把daniel从沙发上扶了起来，就象当年叶蓝去世的时候扶着张羽飞回家一样。 二人在巧克力色的国际大厦西侧对面的坐椅上坐下，在就座前，橙子把自己橙色的滑雪帽给daniel铺在冰冷的座位上。 “我和jamie离婚后，自己一个人去了上纽约港，真想一死了之，可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孩子，我不如你，听christina说，你连去西伯利亚自杀的打算都做好了！你真勇敢！”daniel老泪纵横，尽管他还不算老，可是橙子觉得他是那么苍老那么憔悴。 “我也是想想，也没真做。”橙子想起了当年的绝望，很不好意思。 “后来我发疯似的逃回了波多黎各的家，去了和多米尼加相邻的科地勒拉山，在那里过了五年的隐居生活，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同样从美国梦中惊醒的同胞，他带着自己中国籍的妻子也来了这里，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他的妻子人很好，就是她教的我中文，可是她在美国也很惨，曾经被一个雇佣她当保姆的家长打的遍体鳞伤，最后不得不离开。但是她的丈夫比我强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对妻子一直是那么疼爱！可我呢？我对我的妻子……”痛苦异常的daniel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 “不！我不这样认为，您很伟大，很了不起，为了让全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宁可把自己推向那么危险的战场，用生命做赌注！这样的勇气，这样的信念，哪里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呢？”橙子搂住了daniel的肩膀，安慰着痛苦不堪的他。 daniel听到这样的话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如此真诚的认定！如此珍贵的理解！他猛地把橙子紧紧地抱住，那力度是如此之大，橙子几乎透不过气来，其实原来他也常常带给别人这样的感受。 “孩子，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daniel的声音都颤抖了。 “是的，爸爸！哦不！peterson先生！”橙子记得已经叫过daniel四次“爸爸”了，这一次又是情不自禁，因为和当年被蒙受冤屈的张羽飞拥抱的感觉太象了。 “谢谢你！孩子！我现在就更加能明白我女儿和你相爱后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好了！”daniel松开了快要窒息的橙子。 “您饿吗？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请您吃饭好吗？您想吃什么？”橙子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同时也觉得应该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从而让daniel能够换个心情。 “不用你请！我请你！你想吃什么说吧！”daniel也觉得饿了，在飞机上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 “您中国话说的这么好，应该知道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听我的吧！我请您！好吗？” “好，我不太吃的惯中国的饭菜，吃西餐吧！” “那太方便了！对面就是，friday＇s！还是来自美国的！” “好！” friday＇s的全称是t.g.i.frday''s（thank goodness！it＇s friday＇s），“感谢周末光临”，它原本是为了那些单身贵族消磨周末时光而设的，独特的休闲环境，富于情调的音乐和精美的餐饮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家庭和商务人士来聚餐。 北京第一家friday''s餐厅坐落在北京最繁华的东三环路上，营业面积1000多平方米，可以同时容纳450人用餐，设有全北京最大的吧台，提供总数为80多种的美式西餐，意大利面和墨西哥风味餐等，饮料共600多种，其中最有特色的当算那些五颜六色的健康冻饮和醉人心脾的鸡尾酒了。 不过这家店在后来迁移到了国际大厦的北面，就在daniel和橙子眼前。 客人进入餐厅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餐厅内部的每个设计细节都使人感到舒服，如柔和的粉色调灯光使每位客人都感到一阵阵暖意；翠绿色的植物嫩叶使整个餐厅春意盎然，缓缓转动的仿古吊扇并不是为了降温设计的，但它却满足了客人的审美要求；色彩鲜艳，节奏明快的电视画片更增加了用餐环境的动感。 “你知道吗？我在美国都没有来过，跑中国吃来了！”daniel也不禁被幽雅的环境所打动，开心了起来，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可以看到长安街和建国门桥的车水马龙。 两人点了法式洋葱汤，意式香草番茄汤，水牛城香辣鸡翅，香酥芝士条，酥炸洋葱圈，特色烤土豆皮，秘制菁茄蒜味面包，酥炸鲜蘑菇，奶油菠菜和两杯橙汁。 “您好好吃！以后也可以和别人说我来过星期五了！”橙子随和地笑着，为了缓解daniel的伤心。 “你还真挺会点菜的！”daniel由衷称赞。 “我就是太在乎自己的身体了，所以尽量选取那些健康的食物，就因为这个，我和同事们吃饭都吃不到一起！” “年轻人应该在乎自己！等到出了毛病再在乎就来不及了！” “完全正确。”橙子也因此更加不在乎与同事们的隔阂了。 “孩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女儿变的这么好吗？我问她，她不告诉我！”daniel在纽约就听christina说了橙子给她设计了三套治疗方案，但具体细节就无法从女儿那里得知了，这就是余雄飞所说的“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的地方。 “这个嘛！没问题！”橙子犹豫了片刻，挨个说了出来。 第一套“地铁补觉”让daniel惊的喷出一口橙汁，第二套“犯坏恶搞”把daniel逗的前仰后合，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规规矩矩斯斯文文的中国男孩居然有个如此新奇而大胆的大脑，他把橙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至于第三套“回归自然”，橙子是这样讲述的：“您看到外面的草坪和树丛了吗？您看到那个车来车往的立交桥了吗？我和您的女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后面的话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是面对着长辈。daniel一开始也很惊讶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但随后这种情绪就被另外一种压抑所取代，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知道吗？当年我们在伊拉克打仗的时候，我的一些品行恶劣的战友也是在露天环境里强暴伊拉克妇女的！” 橙子也异常震惊，他更深刻地了解到了他所痛恨的战争是多么地残酷！ “您可以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吗？我很感兴趣！” daniel的表情立刻变的异常严肃，“孩子，记住我的话，一个男人对什么事情感兴趣都可以，就是不能对战争感兴趣，这会毁了你的一生！比如我！”他用硕大的拳头把自己的胸口捶的“咚咚”响。 这是亲身经历战争的人发自肺腑的话语。 “我记住了。”橙子郑重地回答。 “我给您唱首歌吧？”聚餐结束后，daniel说我该走了，下午四点的飞机。橙子在开往首都国际机场的出租车上向daniel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好啊！听我女儿说你唱歌特别好听！你要唱什么呢？”daniel在短时间内已经很全面地认识了橙子，就不再惊讶了，因为橙子毫无保留地把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了他。 “john lennon的＜＜imagine＞＞，2003年伊拉克再度爆发战争的时候，我就用这首歌作为背景音乐在班里做了反战演讲。” “好孩子，好孩子！”痛恨战争，被战争毁了家庭的daniel用手胡噜着橙子的后脑勺，让橙子又想起了martin. 橙子那把有如雪山冰泉般的清亮嗓音回荡在出租车里，daniel听的如痴如醉。 “你唱的真好听！”daniel眼圈红了，随后由衷地赞叹，如同在首都国际机场里常常被橙子的歌声打动的那些国际友人一样。 “这是献给和平的，献给那些所有热爱和平，向往和平的人！”橙子的眼睛湿润了。 “和平万岁！”daniel奋臂高呼，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首都国际机场到了。 “我走了，孩子，谢谢你！谢谢你真诚的认定！谢谢你丰盛的午餐！谢谢你动听的歌声！”在国际出发大厅里，daniel紧紧握住橙子的手，那双手刚刚为他填好了出境卡。 橙子说不出话来，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 daniel转身离去。 “等等！”橙子大喊。 “还有什么事情吗孩子？是不是想问问我女儿的情况？”daniel又恢复了刚见到橙子时亲切的 第五十九章 分手快乐 “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郝圣在电话里说。 “我看好你和她！”在西安咸宁路和经二路十字街头东南角的一家清真餐厅里，刘大林说，“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当主婚人！” “wish you love！”martin从加拿大打来了越洋电话。 “好好珍惜她吧！你值得拥有这样的爱情！”在南京总统府附近的“滋奇”火锅店里，余雄飞说，“我们都值得并都拥有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都应该和她在一起。”在无极市中心一家小饭馆里，陈经纬说，“你应该和她一起去美国。” “我能看出来你现在很幸福。”在青岛李村的一家韩国烧烤店，任洁溪说。 “我觉得你就适合找个美国人，因为你就象美国人。真的，现在你做到了。”在西安“金饭”韩国料理连锁杨家村分店，乔雪雪说。 “祝福你们！”在扬州时代广场的老妈米粉店，吕晓颖说。 除了恩师，兄弟和红颜知己，橙子在漂流的过程中还收到更多的祝福。 “不错，真的不错。”在郑州丹尼斯百货商场旁边的“合记”烩面馆，英文名vivicia的一个女孩说。 “慢慢磨和吧！会有一个好结果的。”在天津“狗不理”包子总店，承德露露说。 还有更多。 “i want the whole－wide world to know！”橙子常常对christina这样说着，表情幸福而疯狂，因为他的确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相爱的！ 尽管没有人见过christina的面，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好橙子和她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就象童话故事的结尾所讲述的那样：“and they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时，橙子总是能想起当年他初恋的开始：七岁的他和张铁军王子蕊一起从幼儿园接回了张铁兵，在他讲完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后，在他说完了那句：“他们后来一直幸福地生活着！”后，虎头虎脑的兵兵冒出了一句：“雪馨哥哥和子蕊姐姐也幸福地生活着！” 随后他的初吻就到来了，那个时候他也确实把自己看成王子，把王子蕊看成公主。“我是王子，你就是白雪公主！我是王子，你就是灰姑娘！我是王子，你就是睡美人！我是阿拉丁，你就是茉莉！我是艾里克，你就是小美人鱼爱莉尔！”他常常在动画片结束后和王子蕊这样说，并幸福地看着她因为浮起一层红润而更加美丽的脸庞。 但事实证明，他们不是王子公主，没有lived happily ever after。为此，在大学里成为英文话剧社骨干的橙子一直都很回避扮演王子的角色，宁可扮演配角，唯一的例外就是狮子王simba。正是他的可以退让成全了曾敏浩一次又一次成为大众情人，也正是因为曾敏浩的嚣张跋扈才让橙子发表了那番“骄傲的王子”的言论。 不过即使回避王子公主式的浪漫，和周雨菲也没有走到一起，他们还是分手了。 橙子觉得他和christina的爱情更象是一部中国版的＜＜风中奇缘＞＞，两个来自不同的国度，有着相似却不尽相同经历的人，却有着极为相似的性格，在一次浪漫的意外中邂逅，相识，相知，相爱再到无奈地分开。不是传统的大团圆结局，却同样美丽动人。 其实分手的苗头早在两个人的第一个情人节时就出现了，他们先是因为橙子痛苦的回忆而中断了浪漫之旅，随后又因为christina打抱不平而进了公安局，那时的橙子心底就涌起一阵悲哀：他们可以为彼此疗伤，可以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但却解决不了各自的实际问题。比起和周雨菲的缺乏沟通与理解来说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善，但还是改变不了周遭。 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国家的人，即使在各自的国家里都是异类。就象余雄飞，身为南方人的异类，却个头再高也高不过橙子，嗓门再大也大不过管好，心计再少也少不过陈经纬。 christina这一走就走了两个月，本来是一个月的寒假却让她过成了暑假，橙子只是常常收到她的e－mail，说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等一切结束了我就回来找你。 因此，两人的第二个情人节，橙子的23岁生日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尽管亲身经历过大学生活的他知道大四第二学期几乎没有人在学校上课，尽管他在自己的博客和日记上都一再说自己没有关系，这样的经历也会成为难得的回忆等等，尽管daniel已经称呼过他“女婿”，却依然掩饰不住心底的空虚失落和一阵阵不详的预感。 “你还会回来吗？你还爱我吗？你还要我吗？”橙子把christina的一件睡衣给“维尼熊”穿上，紧紧地抱着。 “i can＇t live，live without you，can＇t live，can＇t live anymore！”橙子唱着harry nillson的＜＜without you＞＞，他不得不承认，没有christina他简直有些过不下去了，这种感觉比起大学里每个寒暑假等待周雨菲从威海回西安的感觉更加令人煎熬，因为没有一个准确的日期。 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接着漂流吧！漂流的生活可以减轻这样的痛苦。 橙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去了无极。看望了陈经纬和李佳在2005年圣诞节出生的儿子，并且还受夫妻的委托，亲自给那个可爱的男婴起了一个英文名，叫做christian，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出生在圣诞节，就是上帝神圣的赐予，christian就是这个意思；第二是，和christina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把最后两个字母顺序颠倒，橙子在好朋友的儿子身上寄托了对女朋友的无限的思念。 离开无极，中途在石家庄和一个校友在北国商城的咖啡厅里小聚后，橙子又去了邯郸，参加了任洁溪的订婚典礼，毕业后去青岛工作的任洁溪在那里找到了一个挺不错的男朋友，并决定一起去日本留学，学成归来后完婚。由于考虑到在国外生活难免同居的因素，任洁溪的爸爸要求两人在出去之前一定要有个说法，于是就在任洁溪的故乡邯郸订婚，地点是四星级的梅林大酒店。 “christina，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订婚，什么时候才能结婚，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在邯郸开往北京的t－580次列车上，橙子不胜凄楚，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可是看到这么多好朋友开始谈婚论嫁，甚至结婚生子，才意识到自己也应该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尽管年龄还小，尽管习惯了漂流，可橙子依然承认有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感觉真好！ 这一次回北京所造成的心理时差，他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捣过来。 好在愚人节到来之前，在橙子从天津回来之后，在参加了那个承德露露和妻子的结婚典礼后，christina终于乘座美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机回到了“久违”的北京。 “nick，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吗？”这是christina在首都国际机场见到橙子后的第一句话。 “what do you mean？”橙子感到意外，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谢谢你，nick！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christina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橙子赶快拥抱着流泪的christina，却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把女朋友盼回来了，却又看到了她的眼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女人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为什么女人流泪的时候我总是这么手足无措？ “因为你，我爸爸才有了继续追求我妈妈的勇气，他们已经复婚了，我弟弟妹妹也原谅他们了！and they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again！他们把布鲁克林区那套狭小的公寓卖了，并贷款在威斯彻斯特县买了一套大别墅！”christina泣不成声地说着，而她迟迟没有回北京也是因为她所讲述的事情。 “bravo！you bursted into tears because you＇re so happy！”橙子相信女朋友的眼泪是喜极而泣的，同时他的眼圈也红了，他为自己而骄傲！尽管曾经的王子和公主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却让国王和王后破镜重圆了！ “nick，you know what？我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一直都想毕业后和你在北京结婚！当时我曾经发誓再也不回美国了，因为我不想承认那个家，可是现在，我必须回去！因为我又有家了！我的家又和原来一样了！”christina的心跳是那么清晰，和橙子的心跳紧紧地呼应着。 “你该回去！”橙子支持女朋友的决定。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回去了我们就结婚！我希望，我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希望，甚至sister cathy也非常希望！”christina恳切地说着。 橙子愣了，尽管最近几次的漂流让他无比向往和christina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但去美国结婚，他还没有考虑过，那实在不是一件小事情，尽管他们深爱着对方。 “我们的新家很大，你住在那里一点问题都没有，”看到橙子不说话，christina急切地说着，“你英语这么好，到了那里一定会很快地适应那里的环境，何况你不是比美国人还美国人吗？和我结婚半年后你就能拿到绿卡。纽约那么多酒店，还有你们酒店集团的分店，还有那么多华人，你的工作也不会很难找。” 橙子不得不承认，christina说的句句在理，但是他依然思绪混乱。 “我觉得象你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中国生活。”christina一直这样认为。“如果适合的话，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darling，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突然，你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过几天我再给你答复，我先送你回学校好吗？”橙子的思绪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干脆不想了，回头再说。 “好，我等你。”christina太了解橙子了，她知道中国有太多让男朋友无法割舍的东西，他太重感情，也许美国绿卡和优裕的物质生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中国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但他想要的绝不是如此，如果是的话，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早就去做白领了，干吗要干那个又累又熬人还挣不了什么钱的机场代表？ 她的心里也有一阵阵不详的预感。 还是t。g。i。friday＇s餐厅，建国门总店。 一个星期后，再次见面的两人同时感到距离，比起原来的亲密无间实在是生疏了些许。 “上次你爸爸来北京找我的时候，我就带着他来到了这里。”橙子为了消除这些生疏，微笑了起来，他们只是点了两杯橙汁和两份意大利面。 “我听他说了，nick，你想好了是吗？”christina显然没有见过橙子这样的铺垫，他原来一直都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的。 “是的。”橙子一脸严肃。 “go ahead！” “我决定不和你去美国！”橙子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i know。”christina其实从一见面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异常难过。 “我承认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也承认美国可以给我一种全新的生活，让我彻底从过去的痛苦中摆脱，我更承认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走，因为我不属于那里！”橙子的声音大了起来。 “and……” “你当时来中国是什么目的？为了忘却美国带给你的痛苦，为了拥有一份全新的生活，你还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回美国，对吗？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回去？因为你属于那里，而不是这里。我也一样，我属于中国而不是美国，你走过的路我不想再走一遍了。如果我真的去了那里，却天天想着要回来，那无非是对你巨大的伤害。我既然爱你，就不能伤害你。”说到这里，橙子突然想起了把周雨菲抢走的赵燃，如果换作他，也必定会做同样的选择。自己明明样样比情敌强却为什么输的如此彻底？是因为没有他的心胸和气度。现在终于有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christina尽管难过，却非常感动，如同当年的周雨菲虽然在橙子的怀抱里却屡屡被赵燃感动一样。 “还有，漂流是我命中注定的事情。我无法放弃漂流的生活，我不是那种愿意停留在家里的男人。对于我来说，旅程就是一切，家永远都在路上，在中国有那么多的城市在等着我去，那么多的人等着和我见面。如果和你去了美国，将毫无疑问地失去这一切，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你能想象我要经常坐飞机回北京，之后再转机，或者上北京站北京西站上火车这样的生活吗？我认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懂了，我同意你的决定。”christina的眼圈红了，“求求你再说几个理由好吗？这样可以让我的痛苦减轻一些。” “理由？当然有！我的爸爸（张羽飞）还在监狱里受苦，铁军和兵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但我无法丢下他们自己过幸福的生活。还有我自己的那个……家，我的哥哥也许有一天会原谅我，你不是也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吗？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也许我哪天就有勇气去找他们了，我不想让大海重洋毁了这种可能。还有，别看我那么爱唱英文歌曲，看美国大片，其实我并不喜欢美国，更不适合在那里生活。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中国，我的首选是阿根廷，因为比起美国人来说，我觉得我更象阿根廷人，只有他们才会比美国人还美国人，他们不但活的开放豪迈还带着一丝悲壮，在我看来，这是美国人不具备的，那就是我的影子。还有，比起繁华的曼哈顿来说，布宜诺斯艾利斯长长的街石，高乔人的驯马表演，满大街踢球的孩子，探戈舞表演和烤牛肉馆，伊瓜苏大瀑布，潘帕斯草原，拉普拉塔河才更有诱惑力。也许你会说那里的经济危机造成国家治安状况糟糕，犯罪事件层出不穷，但我相信我深爱的地方永远不会伤害我，就象当年在西安一样，很多人都说那里治安不好，但是常常走夜路的我却什么状况都没有遇到过。爱无所不能。” christina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决定是自私的，想要把温馨的家庭和橙子同时拥在怀里，但是橙子却必须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失去了和兄长破镜重圆的可能，失去了他最爱的漂流生活，还不得不离开他亲爱的祖国！她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快乐这个道理。比起经历过两次失败的恋爱经历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橙子来说，她的初恋是如此完美！ “我理解你。”christina说着。 “对不起，christina，请你原谅我！”橙子流泪了。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理解你，也支持你的决定，因为我的想法的确让你很为难。放心，我不会怪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不管将来我和谁再相爱，甚至结婚，我都永远不会忘记你！”christina流泪了。 “我也是的，欢迎你随时回到中国来玩，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暂时放弃漂流，招待你，和你的爱人。”橙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分手，好吗？”christina小心翼翼地问。 “好。离你毕业还有三个月吧！我们可以慢慢地疏远，慢慢地淡忘，这样当你离开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这就算是我为你设计的最后一套心理治疗方案吧！当然，也是为了我。” “nick，you＇re so fine！”christina由衷地赞叹。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一定会答应你！” “你回美国的机票让我付帐。” “no！absolutaly not！”christina坚决拒绝，“我们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走到一起的，并一起挺了过来，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分手。没有感情的亏欠，更没有金钱的亏欠，我们好好相爱，好好分手。绝对不可以！而且，你一个月连四千都挣不到，我怎么可以？” “听我说，我有钱，我的年终分红还没怎么动。但钱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说，因为我你的家庭才能复圆吗？我既然无法和你共度这一生，那我还有一个最后的心愿，那就是把你送回你那个几经浩劫但依然温馨甜蜜的家里去，你破裂的家庭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让我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我也一定要把你送回到你复圆的家庭里。否则我良心不安。” “nick！”christina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橙子的身边抱住他放声大哭了起来。 从t。g。i。friday＇s餐厅出来后，二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订票中心，预定了一张七月回美国的机票，橙子支付了票款，其实他的年终分红早就在频繁的漂流中所剩无几了，这次是用信用卡透支的钱。 “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我，当你离开北京的时候可以随时离开，不必给我打电话，如果你怕见到我后又会伤心。”橙子说。 “好。” “我送你上地铁吧！你就回学校，哪里都不要去了！” “好。” 橙子回到了方庄自己的小屋，当然，以前是属于他和christina，现在却只属于他自己了！每一件橙色的物品都能让他想起christina来，泪水一次次夺眶而出。 “我命中注定，不会有爱情。只有无尽的漂流，让我可以在昔日的友情中寻找到一丝温馨的味道。”橙子想。 “管哥，我决定搬到机场住了。”橙子给管好打了电话，酒店早在二月就给机场代表们在机场生活区租了一套三居室，从而可以让他们更好的工作。管好一开始就说nick你干脆把城里的那套房子退了吧！一个月省几百块钱干什么不好？但是为了和christina共度二人世界的橙子没有答应，尽管心里异常感动。 而现在，christina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那套房子已经多余，换个地方，换个环境，可以让自己不那么难过。橙子已经成熟多了，不会再象三年前和周雨菲分手时那样堕落，何况christia已经让他从过去的阴影中彻底走出，如果还和原来一样话，不但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刘大林，更对不起管好，最对不起的就是christina。 “搬吧！我早就让你搬过来你不听。省点钱干什么不好？你不是那么爱出去玩吗？这五百够你出去玩一趟吧？”管好的声音还是那么高昂，让刚刚失去女朋友的橙子备感亲切。 于是，机场生活区这套三居室里出现了一片橙色的光芒。 这里的条件比起那个连洗手间都在外面院子里的平房来说可谓好出许多，120多平米的面积，有着各种现代化的设施，家电也一应俱全，而且同事们只有在中班结束后才会住在那里。大多数时间里，这套大房子可以说都属于橙子一个人。 但是，这里没有christina！而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但对感情异常重视的橙子仿佛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那么大的房间，那么好的条件，却是那样地孤单！ 不过橙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敬业着，只是本来因为搬到机场生活区而与同事们的距离更接近的他却变的更加孤僻，甚至有意和行走的“大部队”保持一定距离，除非管好在。只有在接到christina的电话后才会有些许的开心。 不过只是打电话和发短信，绝对不再见面，怕见面后依依不舍。 又是夏天，又是一个凄凉的夏天，夏天真的不是什么好季节，总是会失去那么多的爱。 “nick，再给我唱一遍＜＜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吧！就象我们刚刚认识的哪会儿一样。”在首都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大厅里，christina紧紧握住橙子的手，已经是2006年的七月，christina已经从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毕业了，她终于要回美国了。尽管橙子说过你走的时候可以不用通知我，但christina还是要有始有终。 “你不和我一起唱吗？”橙子问，“这是男女对唱的。” “当然，哦，当然。” 二人最后一次合作，完成了让他们相识的那首歌曲：＜＜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 “你不会孤独的。”christina说。 “你也不会。”橙子说。 “你让我不再痛苦了，还让我的家庭复圆了，我也祝福你，你会和原来一样幸福的。”christina说。 “会的。我相信你的话，因为你也让我不再痛苦了。”橙子说。 二人紧紧地拥抱，并最后一次旁若无人地亲吻了起来。 吻的那样长久！那样狂热！那样真情！就象当年在植物园的湖里一样，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只是，他们不再流泪，因为他们都好了！ “我走了。”christina提着橙子给她买的橙色拉杆箱走进了海关。 最后的告别，他们自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一直微笑着，因为他们在两年的相爱中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把昨日的忧伤全部抹去，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去迎接明天。 因此分手也可以是快乐的。 第六十章 我要回家 ＂nick，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干什么来了？＂看着christina远走的背影入神的橙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扭头. 管好！ ＂哦！管哥！＂橙子已经准备伸开双臂拥抱管好，随后放声大哭，尽管从来没有和这位深深爱戴和尊敬的直接上司有过任何心灵的交流，但是橙子依然觉得管好是值得信赖的！也一定可以好好地安慰自己，安慰自己那颗虽然不再痛苦但是却异常失落的心！ 正在这个时候，管好的电话响了，橙子立刻掩饰地整理了一下橙色的t恤.而这个电话也让橙子和管好的关系原地踏步，其实就是没有这个电话，他们两人也是早就可以成为忘年交的，如果橙子主动和上司多谈谈心的话.不过这样也好，两人保持一些距离也许比亲密无间要安全，他和张铁军就是最好的例子，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小学初中同班，高中在短暂的分离后大学又在同一个城市，结果成为这个样子. 安全要比抱歉强. ＂哦！张总，我马上就到，您的车已经过了机场高速收费站了是吧？我在六号门等您！麻烦您告诉我您的车牌号码.＂管好一边走一边说，其间还不忘了向橙子挥手，意思是，我先忙去了. 橙子也向管好挥了挥手，心情也随着管好的离去恢复了平静.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那是来自陈经纬的一条短信. ＂雪馨，赵燃和周雨菲今天结婚了，我在威海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他俩都问起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你和christina的事情，他们祝你们幸福.＂ 这个消息又让橙子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祝我幸福？我是幸福的，可是从今天起，我不会幸福了.＂橙子回复. ＂你们分手了？＂陈经纬又问，但是橙子没有回复，他不再想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我又没有家了！＂橙子在侯机楼到机场生活区的林荫大道上走着，他已经搬到了这里，不用回市区了.而这条路也不算近，还专门有一路公车通过.但是橙子没有乘坐，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疗伤. 这是伤吗？橙子又觉得不是，尽管对于任何两个相爱人来说，分手都是残酷的.但如果分手意味着全新的开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总说＂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几个？而他们的爱情不是在流言蜚语下夭折的，不是被家庭的压力摧毁的，不是被第三者插足破坏的，而是在理性的深思后自行结束的. 这样的结局也无非是幸运的. 何况，他们还为彼此把心底最痛的伤口扶平，橙子甚至间接促成了christina家庭的破镜重圆，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们的分手，但是橙子觉得值得.尽管很多人都说橙子很伟大，很了不起，但他从来不这样认为，他认为christina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就应该回到家这个温馨的港湾，而不是留在中国忍受着思乡的痛苦，和她的家庭比起来，橙子认为自己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 ＂我的伤口也痊愈了，我也想回家！可是我没有家！＂橙子自言自语. 走进了生活区的一家网吧，橙子呆坐在电脑屏幕前足足十分钟，因为什么心思都没有，就连怎么走进的网吧都不知道. 等神智终于恢复清醒了，橙子才打开了自己的英文博客，写下了一片日志，大意如下： ＂ca－981，国航的班机让你终于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北京－纽约. 我多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海洋是如此的宽阔，把中国和美国分开好远. 就算我们能够在一起又能怎样？我不属于那里，就象你不属于这里一样，但是亲爱的这没有关系，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都活在彼此的爱里，这已足够，爱的尽头应该象今天这样快乐. 我们都做到了，对吗？我们面对面地站着，没有流泪，只有微笑，这是因为我们心底的伤口都已经平复了，你的，我的，都被彼此的怜悯，安慰和鼓励所包容. 我已经不是那个捧着一捧破碎的心片活在黑暗中的那个男人了. 你呢？你破碎的家庭复原了，我真的为你高兴，我好高兴！ 美好的前程在等待着你，等待着我…… 记得我们的相识，在你的校园里一起唱着＜＜nobody wants to be loney＞＞； 记得我们的疯唱，从东方广场到你的校门前； 记得我们的相爱，从动物园到植物园再到我橙色的房间； 记得我们的疯狂，旁若无人地在雨中唱歌，跳舞，欢笑和亲吻，周围的人都认为我们疯的失去了理智； 记得我上你的当，把手机借给你后被你一脚踹进了水中； 记得第一个平安夜，我们在西什库教堂门口排队喝圣诞粥，却被一个捡瓶子的老人所吸引，我们放弃了就要到手的美食，帮着那个老人捡了三个小时的瓶子； 记得第一个情人节，我们浪漫的计划却被彼此辛酸的回忆打断，最后还在公安局里游览了一遭； 记得我们的性爱，在草坪上，在灌木丛中，在河畔，在车水马龙的立交桥旁，在他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记得…… 我会永远记得，你也会，因为我们深爱着彼此. 哦！我差点忘了，记得替我转告你的爸爸，说我抱歉.因为那天我由于过于激动也叫了他爸爸，他也叫了我女婿，现在看来，我们曾经认定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实现了，请他原谅！但是我依然为我曾经叫过他爸爸而骄傲！ 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你，如果我从来没有拥有你的爱，我的生命会空虚的象天空，却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们的爱是如此美丽，因为让全部的世界闪亮！ 所以，我们的爱是如此美丽，因为把黑夜变成了白天！ 再见，christina！ 再见，我的爱人！＂ 日志的开头是＜＜风中奇缘＞＞的海报图片，结尾加入了＜＜风中奇缘＞＞主题歌＜＜if i never knew you＞＞的在线试听链接，这是橙子写博客日志的一贯风格，图片＋正文＋音乐，后来这篇日志成为橙子的博客里点击率冠军. 那是后话，此时的橙子已经暂时从淡淡的忧伤里解脱了出来，不过还是有些伤感，为了驱散这种情绪，橙子决定做一个无聊的举动，去打开一个很久没有用过的电子信箱. 里面有十几封未读邮件，不过大部分都是广告，除了一封. ＂oh my gosh！＂橙子不禁叫了出来. 那是王子蕊和她的儿子的合影，婚后不到一年，也就是2004年夏天，王子蕊就怀孕了，十个月后儿子顺利降生，身体非常健康，比起早产的橙子来说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但是由于橙子到了北京后就再也没有和初恋情人联系过，在那个小城市里，王子蕊找不到任何知道橙子具体下落的人.只有把照片发到橙子的一个电子邮箱里，让初恋情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王子蕊还是那么美丽，尽管已经当妈妈了，但是从她曼妙的身材上根本看不出来，儿子和她一样漂亮，将来也一定是女孩们青睐的目标. ＂小家伙，如果我当初没有和你妈妈分手，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不会有你了！＂橙子看着屏幕上那可爱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雪馨，你到底怎么了？干吗不回答我？＂陈经纬的短信又发了过来，此时他在赵燃和周雨菲的婚礼上，身份是司仪. 橙子依然没有回复，但是周雨菲又在他的头脑中清晰起来. 王子蕊当了妈妈，周雨菲也和赵燃有情人终成眷属，christina已经远走.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这三个不同时期的橙子的女人，把橙子的心搅的乱如麻团. ＂祝愿她们幸福，祝愿她们比我幸福！＂ 半个小时后，橙子回到了那套三居室，在方庄那间小平房住了＂一百零八瓶红酒＂后，橙子终于更换了住所. 打开了管好给他们买的二手电视，正好是陕西台，第一个镜头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兵马俑一号坑，橙子的心跳再次加速了. ＂西安，我想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带给我家的感觉了！＂从那个瞬间，橙子就有了回西安的打算.＂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回来，我永远都会回来，我没有食言，已经回去过三次了，这第四次也一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一旦回去了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铁军，兵兵你们还在那里吗？＂ 橙子在过去的漂流中得知，每一个昔日的同窗都和他一样：保留着看陕西台节目的习惯，因为那里有他们深深怀念的西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钟楼，小寨，康复路，世纪金花广场，开元商城，回民街，还有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流芳千古的历史遗迹，都让他们抨然心动，留在西安的校友都是他们所羡慕的对象.除此之外，还不约而同地保留着说一些陕西话的习惯：＂贼！（三声）＂＂瓜皮！＂＂驴日的！＂＂得丝！＂等等. 这是一个伟大的城市，这是一个永远值得怀念的地方.这样的想法不是只有橙子才有. 还有在北京所有的校友，他们的想法都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西安比北京更好.的确，橙子接触了许多北京校友，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北京比西安好.好几个人都打算在北京挣够了钱回西安买房子定居. 还有让他矛盾不已的亲情，尽管常常在那家大医院门口独自徘徊，唱着＜＜siberia＞＞，橙子还是鼓不起去找大哥的勇气，christina的离开更让他没有信心，即使这是橙子不和她去美国最重要的理由之一：要和大哥二哥在一起. 人总是矛盾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大哥，二哥，李大哥，我要走了，我要回西安去，再也不回来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和你们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三年多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我还象原来一样爱你们！＂送走christina三天后，橙子再次来到那家大医院门口，他认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他将不再回来，就是有机会再来北京也不会来到这里. 西安有对橙子钟爱不已的刘大林，有十几个同班同学和数不清的校友，天天都可以有校友会，不象北京，大家都是自己忙自己的，两三个月也聚不了一次. 在那里物质生活一定没有北京这么优越，但是一定会更加快乐.而且有在北京的工作经历，有那么多校友的关系网，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应该是轻而易举，退一万步来说，就是找不到别的工作，跟着刘大林在他的旅行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家旅行社在西安也是大名鼎鼎. 还有，西安偏南的地理位置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橙子尽管漂流了那么多的地方，但是大部分都是中国北方的城市，最南的也只是上海和南京. 而在真正的南方，还有太多的地方没有去过，在福州发展的王韶勇一直因为学长没有前来看望自己而沮丧，而广州，深圳，珠海，厦门，东莞这些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还有众多的同学和校友，他们都在期待漂流的橙子的到来.橙子不能去的原因是因为路程遥远，昂贵的飞机票他消费不起，坐火车又没有时间，而以西安为起点，情况一定会大大改善. 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处在中国的最中间位置，从那里去任何地方都很方便. 而且，北京实在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人. 除了管好，没有人能够让橙子感到亲切，其实管好都不算橙子的什么朋友，他甚至不知道橙子对他有多么尊敬，多么爱戴，多么崇拜.当橙子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当橙子在和他开怀畅饮的时候，他也未必知道橙子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这样做.而且比起单纯缺乏社会经验的橙子，管好钟爱的是那些圆滑老练的类型，比如领班jimmy. 其实在christina离开北京后不久，橙子就感受到了管好对他和其他同事的区别：和其他同事打招呼的时候，管好习惯于拍他们的肩膀，而对橙子，更多的是胡噜或拍拍他的头. 在以往橙子也不会发现这样的细节，再细心的人也不会观察两个大老爷们之间的举动，除非是同性恋，橙子感受到这样的差别是因为christina的离开，所以更多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管好这个在北京唯一让他感到留恋的人. ＂管哥一定是把我当孩子才这样的.＂他想. 拒绝和同事们去踢球，拒绝和同事们去网吧包夜，拒绝在下班后和同事们去烧烤店，拒绝在工作的时候和同事们去吃垃圾快餐，即使他所参加的有限的聚会也因为管好不在就一定不会大口喝酒.外加上一些其它在橙子看来无所谓但在同事们看来非常要命的原因，同事们对橙子的意见也是越来越大。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也有着不浅的矛盾，社会和学校的区别就在于此，人复杂多了。同事关系也没有原来那样融洽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口角也因此产生，而橙子柔软的心灵和大多数时间都极为温和的脾气也总是让对方更加无法克制住火暴的脾气，把工作和生活中的许多压抑和怨气都发泄在橙子身上，并抑制不住地口出恶言. 因此橙子从搬家后就主动承担了打扫整理那套三居室的任务也变的无足轻重，因此他从入职后就一直做着比其他人多出许多的工作也变的更加顺理成章。但是管好对此知之甚少，因为他们也不傻，从来不当着管好这样做，而宽容豁达的橙子也从来不和管哥打小报告，他永远不会那样当人一套背后一套，有的时候，吃亏是福，多做一些工作也并不吃亏，别人偷懒是别人的事情，不会影响到自己。 何况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伤害不到橙子，因为他们在橙子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分量。 如果程雪嵩，程雪雷和张家兄弟在橙子心里也没什么分量的话，那么当年的他也不会伤心成那个样子. 除此之外，同事们认为橙子当着管好的面才会开怀畅饮是为了巴结上司，但是他们怎么不想想，当他们频繁地给管好买饮料买烟的时候，橙子却几乎什么也没有给管好买过，这些事情他从来都不会。 对谁都一样，一碗水端平，清澈而透明，甚至每次漂流返京后带给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一样的，管好的礼物也从来没有比其他人的高出一个档次。而他们想从上司那里得到的东西也完全不同，同事们希望是获得管好的欣赏和器重，以便在升职人选中比其他人更有分量；而橙子所希望的是管好的关爱，希望管哥能象当年的大哥二哥一样关心自己，爱护自己，拥有那种“大熊”和“小熊”之间的手足之情。 有了这些原因，橙子认为离开北京回到西安顺理成章. 当初来北京就是盲目的，现在离开这里也是明智的. 回到西安，只会想念管好一个人；而留在北京，就有太多的人值得想念.至于程雪嵩，程雪雷和李育山，反正无法见面，在哪里想都一样. ＂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呦！你已厌倦漂泊！＂在一次梦里，一尊栩栩如生的兵马俑对着站在紫禁城里的橙子唱着，兵马俑的身后就是西安城墙，钟鼓楼的晨钟暮鼓交错地响着，一个汉朝歌妃把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泡馍端到他面前，还有一瓶开了盖的冰峰汽水. 这是天意，也是橙子新奇的大脑自然而然的产物. 即使做了这样的梦，浪迹天涯的游子橙子也没有厌倦漂流，也没有满怀疲惫，眼里也没有酸楚的泪，他命中注定是漂流的橙子.但是他相信这是西安的召唤，让他回去，西安一直在深深地想念他如同他也一直在深深地想念着西安，西安会为他治疗心中最后一个小伤口：失去christina，之前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和christina一起修补好了. 而西安的一切一切也从来没有从橙子的心中离去。 三元奶从各方面来说都算得上优良，但还是怀念银桥奶那清新自然的味道；燕京和二锅头都很好喝，但汉斯和西凤的醇香却永远无法忘怀；炸酱面，褡裢火烧，豆汁和炒肝都是不折不扣的美食，但酸汤面，肉夹馍，酸梅汤和乾县豆腐脑早在胃里留下了四年之久的印记；雍和宫的香火达到了全中国寺庙都少有的旺盛程度，但大雁塔朗朗的钟声却一直在脑海回响；中关村不要说是在中国就是在世界上名气也不小，但名气小的多的赛格的人性化布局依然历历在目；好邻居便利店24小时都在工作，但总是感觉象同样是24小时都在工作的海星。 还有更多，例如看见同事们抽中南海总是想起猴王，还有一直都是开米忠实的消费者。 身在北京，心在西安，这是橙子除了siberia外另一种更加真实的生活状态，而这种感觉在christina离去后就变的更加强烈，所以北京的金钱至上物欲横流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回到西安也并不意味着漂流的结束，还要继续漂流，按照原来的方式漂流，（christina和管好的存在已经让橙子无法再去选择另一种方式的漂流）但是感觉会大不一样的.不需要倒心理时差，因为每次回到西安就象是回家，即使那里也没有家。 但说不定，橙子深爱的西安会赐予他又一个家. ＂christina，你已经回到了你心爱的城市，你将永远都不会再孤单了！我也要步你的后尘：回到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它已经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我！这样我们才会拥有另一种意义的：and they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即使不在一起，我们后来也都会幸福地生活着！＂橙子给＂女朋友＂发去了这样的一封简短的e－mail. 但是现在还不能走，原因是橙子原来最不当回事的东西：钱！ 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月光族.christina第一次走后频繁的漂流（无极，邯郸，石家庄，天津，扬州和上海），以及christina第二次走时的机票，一万块钱没了不说，信用卡里还有五千多欠款.尽管西安物美价廉，但是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靠什么生活？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再不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也不得不考虑。 尽管那么多的同学朋友肯定不会让他饿着，让他没地方住，但是一个身高1.86米的大男人靠别人的救济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橙子一直就非常讨厌和别人借钱，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这样做. 橙子觉得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花钱是义不容辞，哪怕负债累累也无所谓.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在橙子心目中那样神圣的目的.但是补上这个窟窿也要靠自己. 橙子打算在春节之后辞职，随后回西安.那个时候银行的五千多欠款肯定会还清，2007年春节的年终分红也同时到手（酒店业有太多想要跳槽的人都会在这个时间辞职，因此人力资源部早在春节前夕就招聘了大量的新员工在他们辞职后补上空缺），手里有七千左右的存款，心里也会感到塌实.这七千在西安够橙子花半年的，如果他不漂流的话. “就这么定了！这样还可以多与管哥相处一段日子呢！”橙子想。 这还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顺便还可以改善一下和同事们变的紧张的关系，他们虽然没有大学班级的同学，足球队的队友，寝室的室友，社团的同仁那样好，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坏人，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也有不小的责任，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和同事们在一起共事，但心里想的总是大学的同学.橙子不想和他们在闹僵后离去，抛开他天生善良的本性不谈，就是为了给他最留恋的管好留下个好印象也不该这样. 橙子后来不得不为他的决定而感到高兴，尽管试图改善和同事们变的紧张的关系没有成功，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做出努力的人，其他人都没有与彼此和解的诚意，他们依然在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北京这个城市就是这样，带给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的人太多的不平衡和压抑感，同时也把很多美好的品质从他们的心里带走：宽容，理解，随和，仁爱和平静。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决定，橙子才终于重新回到了两个深爱的哥哥的身边，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取消回归西安的计划.但那也值得，因为他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不过他差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六十一章 漂流暂停 还是北京植物园。 “扑通！”一个橙色的身影砸入了水中，一群在水里觅食的鸭子被吓的纷纷游走。 “有人自杀了！”一声尖叫，来自一个女孩子，身边还有一群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看起来是一群大学生，利用休息的时间来植物园参观游览。 “快去救人啊！”几个男孩子纷纷向那个不远处的湖泊奔去，他们的女伴紧随其后。 正当这些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要跳下水的时候，只见一个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随后那个橙色的身影游到了岸边。 “i love you！”橙色的身影对着岸上说，几个男孩子全傻了。 “这人有毛病吧！不是同性恋吧？”其中的一个人说。 “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我爱你！i love you！te quiero！”橙色的身影爬上了岸，拿起了岸边的手机后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同时嘴里不停地说出中英西三种语言版本的情爱表达。 “好帅啊！”一个女孩看着那个橙色的背影发呆。 “那你去找他吧！是挺帅的，不过有神经病！没准还是个同性恋呢！” “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和我们五六个大男人说‘i love you’了！” “晕！”那个女孩确实差点晕倒。 “christina，这次不用你踹我！我自己下水了！”橙子没有听见那群大学生关于他的任何议论，自顾自地走着，“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不用你要求，我就说出了你所希望听到的话语！我爱你！i love you！te querio！” 橙子走出了植物园，上了回市区的330路公车。 “我现在不住在那里了！因为你不会再回去了！我搬到了机场，和brother stephen一起！因为我就要离开北京了，过了这个春节我就回西安去。我要珍惜和brother stephen在一起相处的最后时光！” “现在我回市区，也许还会去东方广场，从那里出发，一直走到你的母校！” “就象我们第二次见面那样，我还要唱＜＜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endless love＞＞，＜＜could i have this kiss forever？＞＞，＜＜a whole new world＞＞，＜＜beauty and the beast＞＞etc。还记得吗？当时我们也唱了这几首歌！” “你能听见吗？一定会的！那么请你在大洋彼岸和我一起和声吧！这次的合作一定会比原来更加愉快，因为我的唱功又和大学时期一样好了！在你的调教下！ “但是，我依然是橙子，依然是漂流的橙子！也依然是小熊，更依然喜欢跟在大熊的身后。” “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因为我很幸福！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我都很幸福，你就更不用说了！你的家人都好吗？还有你的爸爸，他也一定不错吧？他也曾经是我的爸爸！因为他在北京只停留了半天就是为了见我一面！我祝福他永远健康快乐！” “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找我的哥哥！我害怕面对他们依然没有原谅我这个可能！我害怕在满怀希望的时候再次被打入绝望的深渊！人一旦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我害怕在失去你的同时还要承受这样的一个打击！我害怕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再次崩溃！因为那会让我感受不到安全！安全总比抱歉要强的多！” “而且我也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我要离开北京了。奥运会就要到来了，但是那将不会和我有任何的关系，虽然我也为此而高兴！但我不属于北京，西安才是我的家！不过如果你会在2008年来北京看奥运，我也会为了你来北京小住！” “同时你也应该为我高兴，因为在你的帮助下，我已经可以摆脱掉过去的阴影了，没有任何人我都会很快乐！回西安是为了治疗心里最后一个伤口：失去你！” “而当这一切过去的时候，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没有人会比我更快乐！” 330路公车已经开过了香格里拉大酒店，就要到达终点西直门了。 “如果你再次来中国的话，请你来西安吧！这里有世界第八大奇迹兵马俑，还有你曾经吃过的许多美食，还有满大街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孩，还有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的我。” “我给你当免费导游，我会在回民街让你知道什么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我们还可以在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边走边唱，就象当年在长安街上一样，而这一次，我们都不会被辛酸的回忆打搅了！” “如果你真的来了西安，我会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爱过你！有reflection，gil，fuzz，taylor，fiona，rachel，alicia，gwen，susan，etc。相信这次你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了，我也不会，因为我们已经分手。” “在北京你已经错过了我最好的几个朋友sean，aaron and jessica，我不会再让这个遗憾在西安发生的！” “终点站西直门到了，请您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感谢你一路上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欢迎您下次乘座。”车厢的广播里传来了这样甜美的声音，随着奥运会的日益临近，北京在各方面的服务设施都做了很大的改进，人性化随处可见。 橙子下了车，曾经绕晕过无数司机的西直门立交桥和已经竣工的西环大厦尽收眼底。 “christina，你在哪里？”尽管知道“女朋友”已经在纽约过上了曾经离开她如此之久的幸福家庭生活，但还是忍不住要发问。 一阵风刮过，北京的秋风。 “是你吗，christina？” “她走了，我的心全碎了！”橙子把这条短信发给了刘大林和郝圣，如果任洁溪没有去日本的话她也会收到相同的内容。 其实橙子的心没有碎，经过了和christina的相爱后，他相信自己的心将永远不会破碎了。给这两个知道他全部故事的人发去这样的短信是因为想让他们安慰自己，想让自己在北京最后的日子多一些温暖，少一些凄凉。 “好兄弟，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段时间对于你来说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但同时我更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你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勇敢，所以你会象度过前几次难关那样挺过去。大风大浪你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小沟吗？我不在你身边，但是请你一定要整理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郝圣发给小学弟的短信很长，橙子不支持超长信息功能的手机将其分成了两个部分。 “也许她不适合你，也许她真的无法融入中国，也许她真的应该离开你的身边，回到家人的怀抱里。缘不可强求啊！祝福她的同时也要整理好自己！不要在意，看待事情角度高一点，眼光远一点！”刘大林一直都相信缘分，所以才会不厌其烦地把这个道理拜开了揉碎了讲给自己最钟爱的得意门生。 这些道理橙子早就明白，他更看重的是恩师和学长那种给予他的心疼。 而工作的时候，橙子也很希望从上司那里得到这些。所以在管好次次为他们的工作餐埋单的时候，在管好为了机场代表和酒店据理力争的时候，在管好保护他们不受那些试图推卸责移尸嫁祸的酒店其他部门的伤害时，在其他人都把这看成上司的仗义，惟独橙子认为这是管哥对自己的疼爱。 有一次，管好在得知橙子最爱喝红酒却只习惯于用最原始的方法开瓶后（把厚厚的布垫在墙上，把瓶底往墙上磕直到把软木塞磕出来），把一个螺旋开瓶器送给了手下这名性格员工，橙子也感动地热泪盈眶，管好在不经意间做的每一件小事都会把橙子深深地触动。 “管哥，谢谢你的心疼！”其实管好对所有人都一样，但只有橙子把上司的所作所为看成是对自己的心疼。 由于失去了christina后对关爱的极度渴望，由于刘大林和郝圣远在千里之外，也由于和同事们之间的隔阂，有的时候橙子甚至希望管好只对自己这样，因此在上司为其他同事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橙子还会嫉妒。他天真地认为：“大熊”只应该把关心，爱护和心疼给予“小熊”。 但心疼只是心疼，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橙子依然不胜凄楚，依然黯然地上了地铁，他要到西单去乘坐机场大巴，在外面疯了一天，该回去了，回到那个大房子里。 是的，那只是个房子，不是家，橙子又没有家了，不过他很快就会有了。 只要他回到西安！ 看到了明珠商城，77街，中友百货，太平洋等熟悉的地方，橙子的心再次被christina填满，因为过去他们常常来到这里。 “baby，我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我瘦多了，唱功也和原来一样好了。如果让我再重复一遍大学生活的话，我一定会比原来还出名！只要有你，如果让我们重新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去我的母校，那所并不是名牌大学的二类高校，而你呢？你会为了我放弃北京而来到西安吗？” 橙子这样想着走着，上了机场大巴。 到了首都国际机场。 “我在这里送走过你，还有你的爸爸！” 回到了那个大房子，那套三居室，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红酒。 这也是他和同事们的隔阂之一，每当他们把啤酒买回来一起喝的时候，橙子却自喝红酒。而当他独自一人喝红酒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想到和任何人分享。比起那些虽然相互之间都有不小的意见和矛盾却依然息息相关的他们来说，橙子只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想再做色拉当配餐了，因为没有你给我煎牛排了！”还是不肯在现实中生活。 酒瓶空了，躺在橙色的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而梦的主题，依旧是美丽动人温柔体贴的christina，christina的泪水，christina的欢笑，christina的安慰，christina的鼓励，christina的拥抱，christina的亲吻。 醒来后继续疯狂的工作，继续象个跟屁虫一样跟着管好，而工作的空闲，橙子常常会来到航站楼的二楼大型车辆停车场，在车辆最少的地方望着天空回想从前，并放声高歌，唱原来和christina一起时唱过的所有歌。 他的记忆力永远是一流，唱过的所有歌曲他全部记得住。 休息的时候还要重复上面的生活，去植物园“跳河”更是保留“科目”，每次都要把许多人吓的不行。 橙子不在乎，他不认为这是放纵自己，他只是想抓紧在北京最后的时间对christina怀念，享受管好的“疼爱”，西安将不会再有关于christina与管好的任何关联，一切又重头。 然而这种怀念的方式在实行了两个月后有所转变，还是因为漂流。 九月中旬，橙子又去了山东泰安，继续自己的漂流之旅：应邀参加一个大学同班哥们的婚礼，名叫李浩，班里一个女生给他起了个流传很广泛的外号：耗子。 这个泰山耗子和那个承德露露一样，把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变成了妻子，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情况实属罕见，每个班级有一个都算好的，橙子所在的班级已经有了这两个，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不可能中的可能。 婚礼上的橙子有着双重身份：一个是伴郎，这是在他来泰山之前就接受的角色。 另一个就是嘉宾中耗子唯一的一个大学同学，其他人都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前来，为了弥补这种遗憾，婚礼开始前，他照例把电话打到全国各地，让他们真诚的祝福传到耗子的耳朵里，而此前，耗子也接到过橙子这样的电话，听着漂流的橙子的故事，但没有一次象今天这样激动，因为是婚期，更因为橙子。 “你这个伴郎简直比新郎还漂亮！”从去星都宾馆接亲，到市政广场拍照，到泰山脚下停留，最后返回宾馆。这长达三十公里的路上橙子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这样说，而婚庆公司的摄象师一开始更是把衣冠楚楚高大英俊的橙子当成了新郎，伴娘告诉橙子好几个女孩子不断把爱慕的眼光投向他。 橙子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评价了，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英俊的外表重新属于了自己，而自己也重新和大学时期一样，在不经意间让自己的风头总是盖过其他人。 在四星级的五马宾馆举办的婚礼上，身为伴郎的橙子一直刻意避免喧宾夺主的发生，但还是要给耗子和爱妻递礼物和结婚戒指，还有代表两人要共度一生的见证物：结婚证书。 看着幸福的人成双对，看着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着，抱着，亲着，christina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darling，i love you！i miss you！是你让我再次拥有了俊朗的外表，可是我已经没有你了！我宁愿失去这一切，宁愿胖的象橙子也不愿意失去你，何况你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胖！你爱的是真正的我！no angel，just an ordinary man！” 耗子的酒量很小，而在大学里就拥有全班第一酒量的橙子自然为哥们挡了不少酒，山东人生性豪爽，而祖籍就是山东烟台的橙子自然了解这一点，所以他也豪爽地和众多本地来宾推杯换盏，做好了不醉不归的打算。 “你真实在！真豪爽！”不计其数的人对橙子说，包括耗子的母亲和岳父母。 “我这个哥们一直都特别实在！”感动的耗子对着他们说。 “我也算半个山东人吧！我的祖籍就在烟台。”橙子是这样说的，其实他早就把西安当成了唯一的故乡，他是地地道道的西安人！ “耗子，我代表全班同学敬你这一杯！”送走了宾客，在给新郎新娘以及司仪伴郎伴娘等人安排的补餐上，橙子对着耗子举起了酒杯，“如果我说我是最能代表全班同学的人，你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耗子的爱妻说话了，在和丈夫谈恋爱之前，她就知道了在全校大名鼎鼎的橙子，并且对这位校园名人的才华横溢异常佩服。 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过着这样的一种生活。 “雪馨，你的性格真不错，全班同学就你最惦记着大家，每次当你出去看他们后给我打电话时，我都会和我老婆说：‘雪馨又给我打电话了！’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真高兴！不过哥们有一句忠告：‘你也不小了，应该这样了！’”耗子伸开五指，做出了收敛的动作。 他认为橙子应该安定下来，而不是把家安在路上。 “我记住了！祝你们幸福！”橙子干了杯中酒，他没有说出和christina分手的事情，他不想让这样的沮丧给哥们的婚礼填赌。 “雪馨，我简直没法说我儿子！你看看结个婚把我累的，他要是有你一半我都知足。”第二天，耗子携爱妻和岳父岳母回女方的家乡江苏常州了，那里还有一场婚礼，耗子的妈妈把他们送走后，对着要坐大巴回北京的橙子说，她这样说是看到了橙子在婚礼上的优异表现，所有前来帮忙的人都累的快不行的时候，坐了一夜火车而且空着肚子忙了一上午加半下午的橙子依然精力充沛地跑前跑后。还因为橙子的懂事，在她和儿子儿媳都邀请橙子住在家里的时候，橙子却自己去了宾馆开房，尽管他很向往家的味道，尽管他在去别处漂流的时候大都住在同学们的家中，但这可是洞房花烛夜，他不能打搅，就算他们都不介意也不能这样做。 “他多好啊！恋家！舍不得离开您！要不然早就和我一样，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发展了！”橙子对着这位淳朴的单身母亲说，他对这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有着强烈的好感，因为又想起了叶蓝！他也想有这样的一个妈妈！ “他是贪图家里的享受，出来了就没有我伺候他了！我倒真希望他象你，敢自己出去闯！他要是有你的闯劲我还用操这么多心！自己就敢去北京，而且还跑了这么多地方！男孩子就应该这样！”耗子的妈妈看起来的确很累，疲倦写满了她沧桑的面孔，和丈夫离婚后她就一直独自操劳着，也挺不容易的。橙子注意到婚礼上耗子的爸爸也没有出现。 耗子的妈妈感动地把一大袋子当地产的煎饼递给了橙子作为对他的感谢，开往永定门长途汽车站的大巴从泰山脚下开走了，而橙子的心直到济南都没有平静下来。 耗子的话没有错，橙子是应该安定下来，把家从路上搬到一个温馨的港湾里去，可是他没有除了把旅程作为一切把路作为家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三个深深爱着的女孩先后都离开他了！最好的朋友依旧缈无音训！两个哥哥还是，还是…… 耗子的妈妈说的话更没有错，男孩子是应该有征服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橙子也相信如果自己结婚的话也一定不会让妈妈操这么多的心，可是他的妈妈在哪里？从小他就没有得到过妈妈的爱，哥哥和妹妹已经把母爱全部拿走！ 除了郝圣，刘大林和任洁溪，还有谁知道他当初是怀着一份怎样的心情去了北京？成为一只漂流的橙子，成为所有人羡慕甚至嫉妒的对象，其实是那么无奈的选择！背后有多少辛酸和泪水？ 征服天下，舍我其谁的勇气他是有，但完全可以不象此时这样凄凉！ “我不想漂流了！我要在回到西安之前安安心心地过完在北京最后的日子，回到西安后我也哪里都不去了！我要攒钱买房子，给自己营造一个温馨的港湾。”橙子第一次对自己的漂流产生了沮丧的情绪，因为那对母子的话，也因为看到昔日的同窗和妻子幸福地成双对从而给自己本来就不平静的内心带来更大的冲击。“我是应该改变一下了！” 回到北京后的橙子沉浸在音乐里，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街边的小摊上淘到一张pet shop boys的精选集。终于在原来很少听的电子摇滚乐里，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所谓电子音乐，就是以电子合成器，音乐软体，电脑等所产生的电子声响来制作音乐。 电子音乐范围广泛，生活周遭常常能听到。在电影配乐，广告配乐，甚至某些流行歌曲中都有用到，不过以电子舞曲为最。很多人认为电子乐是一种冷冰冰，没有感情的音乐。其实电子乐也可融入rock，jazz甚至blues等多种元素而充满情感的。 pet shop boys，new order，scissors sisters，moby，aphex twin，u—zig，future sound of london，oval，autechre，robert rich，francisco lopez以及橙子昔日的模仿对象，从savage garden单飞后转向电子风格的darren hayes，这些才华横溢的电子摇滚乐手带给了橙子巨大的安慰。 不过橙子却找不到具体的原因，怎么在一瞬间就深深爱上了这种类型的音乐，曾因为和学校的摇滚圈为敌而迁怒于摇滚乐，现在居然会喜欢上它的分支？ 唯一可以说的过去的原因就是，电子摇滚乐手比起那些令橙子深恶痛绝的颓废做作的摇滚败类来说更让人欣赏。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依然牵强。但橙子不在乎，有的时候神经粗一些挺好，少问一些“为什么？”会少去很多烦恼。 做到了这一点的橙子真的少去了很多烦恼，而且还极为幸运地找到了一家电子摇滚风格的酒吧，成为了那里的驻唱歌手，这家酒吧就是mr。perrsson开的。 橙子的幸运还是从刘大林那里得来的灵感，他记得恩师在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是在一家歌厅里的驻唱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度过了失恋的痛苦。 而现在，他也要步其后尘了，其实如果不是被糜烂的生活和麻醉的酒精毁了嗓子，当时他就会在恩师的推荐下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引以为豪的嗓音恢复了，终于在强大的实力和幸运女神的青睐下自己争取到了机会。 “好好唱吧！就象我当年一样。”刘大林发来了这样的短信，只有他和任洁溪，郝圣知道了christina的回国，同时他们三人也是仅有的几个知道橙子全部故事的人。而橙子看不到恩师在摁手机键盘的时候手也在颤抖，是因为得意门生步自己的后尘而激动万分！ 这个男孩子简直象透了自己！刘大林相信：连续三次和真爱擦肩而过的橙子也一定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度过这样的心理障碍！ 不过没有人知道橙子回西安的计划，因为橙子想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但这个惊喜也要等到2007年的春节后，此时的橙子还要对得起自己这份兼职，对得起唱两个小时就能装进钱包的一百六十人民币。 何况，曾在一个国际知名慈善组织工作三十年的老板mr。perrsson对真诚的橙子也是非常赏识，允许他穿着一身在别人看起来那么叫嚣的橙色衣装表演，还允许他无限量饮用酒吧里的上等鲜榨橙汁。有了老板的器重，外加上橙子动听的歌喉，阳光的外表，随和的个性，酒吧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对橙子非常亲热，而当初差点把橙子哄走的招聘负责人，则对橙子温和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christina，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陪着我唱歌，我的嗓子也一定不会恢复地这么好！更不会有今天！我的漂流要停止了，当我回到西安后就再也不走了，除非你回来找我！”坐在高脚凳上在用心歌唱的橙子想着。 心在慢慢平静，橙子也在这样的平静中度过了失去christina的心痛，而电子摇滚乐带给橙子的幸运还远远不止这些。 “放弃漂流是错误的。”橙子在日后还因此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六十二章 追悔莫及 2006年12月24日，北京。 晚上九点半，已经回到通州区家中的程雪雷接到了夏月黎的紧急求助电话，大嫂在电话里急的语无伦次：＂雪雷啊！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吧！海寰又发烧了！你大哥明天才能从南京回来，我在开会，无论如何也走不开！公司第三季度的效益非常不理想，老板专程放弃了回美国过圣诞假期，现在正跟我们拍桌子呢！＂ 程雪雷二话没说就和息梅一起放弃了平安夜的烛光晚餐，打车去了大哥和妻子工作的那家医院，被邻居送到医院的程海寰烧的满脸通红，正在打点滴.看着小侄子痛苦又可怜的小模样，听着他用哑哑的嗓子说着：＂二叔，我要爸爸！我要妈妈！＂程雪雷异常心痛. 他并没有在心里责怪大哥大嫂，因为他们的确太忙了，程雪嵩三天前去南京参加学术研讨会议，夏月黎在外企也算是骨干，市场推广部的经理，何况他们一直对宝贝儿子疼爱有加，从来没有把工作中的压力和烦恼带回过家里.他的心痛是因为深深地自责，可如果当年和大哥从香港回北京后他的态度坚决一些，不让大哥去医院而是选择和一起回家，大哥还会得非典吗？大嫂还会急的早产吗？小侄子如果能在预产期出生，而不是提前一个多月就来到这个世界上，身体还会这么虚弱吗？ 息梅也在深深地心疼着这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她一直就想要个孩子，可是程雪雷总是不同意，身为警察又在重案大队工作的他害怕哪天就只剩下妻子和孩子了。因此夫妻俩对于大哥的儿子的疼爱就超出了一般叔叔婶婶对于侄子侄女的那种疼爱。“海寰啊！爸爸妈妈都在工作呢！没关系，二叔二婶不是来陪你了吗？来，二婶给你包个橙子，刚刚买的，你不是最喜欢吃橙子吗？吃了才能身体好，才能不象今天这样生病！” “不！我不吃！我要爸爸妈妈！”小孩子在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永远是父母，程海寰尽管也很喜欢程雪雷和息梅，但是他们无法取代程雪嵩和夏月黎，他闹起了脾气，把息梅递到他嘴边的一瓣橙子打到了地上，用的是输液的右手，结果插入血管里的那根金属被碰了一下，血液顿时流出，他疼的大哭。 “我的上帝啊！”息梅立刻熟练地把枕头拔出，并贴上了止血胶布，换了一只手和一套输液设备给程海寰从新扎上了液体，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业务水平和熟练程度确实无可挑剔，而且又是那么善良热情，难怪一个英国病人都称她为“中国的南丁格尔”。 “你要干什么？你二婶累了一整天又得回来照顾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要再给我折腾看我不揍你！”程雪雷被最近几个案子折腾的疲惫不堪，火气自然比平时要大。 “哇哇……哇……哇……哇哇……”警察是什么气派啊？程海寰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二叔如此凶狠的表情，外加上如同火焰一般的烧烤和两个手背上的钻心疼痛，他哭的更大声了。 “雪雷！”虔诚的基督教徒息梅也忍不住对深爱的丈夫发起了火，“你冲他吼什么？你有还有个叔叔样吗？孩子病成这样，大哥大嫂又那么忙，他想爸爸妈妈有什么错啊？等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准备这样当爸爸啊！你简直和你爸一样！”“海寰，别害怕，不哭哦！不哭哦！” 三年前的非典时期，息梅亲身经历了程家的惊心动魄，从那时起，她就对程天扬这个公公有了不小的意见，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为了女儿就对儿子这么狠心的爸爸？但是出于对程雪雷强烈的爱，也出于同样信仰上帝的母亲言传身教：“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传。”她从来没有和丈夫说过公公的任何不是。但是今天她忍不住了，其实她早就觉得程雪雷是程家三兄弟里最象程天扬的一个。 而程雪雷也被妻子的愤怒镇住了，他看着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害怕的程海寰，心里内疚万分，孩子想爸爸妈妈有什么错呢？何况是一个病的这么重的孩子！ 他的目光游离了。 “二哥，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来看我？”眼前的程海寰变成了当年的程雪馨，同样是高烧不退，同样是奶声奶气，而程雪雷的一身警服也变成了小学校服。 “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啊！”程雪雷的口气是如此耐心细致，尽管他为自己的撒谎感到脸红，爸爸妈妈其实是带着妹妹去动物园了。 “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幼儿园阿姨说这一个星期全国人民都不用上班的！” “爸爸妈妈在加班啊！没关系，雪馨，二哥不是来陪你了吗？你看，李大哥和戴大哥也来看你了，下午大哥带着梁大哥和郭大哥来。”程雪雷为前半句谎话而脸红，却为后面的真话而骄傲，因为自己和大哥都有这么仗义的两个朋友。 “你们快回去吧，平时学习那么累，该休息休息了！铁军和兵兵一会儿就来了。”程雪馨用通红的小手握住二哥的大手，“李大哥，戴大哥，谢谢你们！”他的声音还是非常虚弱，因为扁桃体发炎了。 “没事雪馨，我们不累。”李育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戴涛眼圈也红了。 “哦对了，你们看！”程雪馨把一个黄澄澄的水果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这是橙子，隔壁床的小朋友的妈妈送给我的，说是从广州带回来的。你们吃吧！就是太少了，只有一个。” “你怎么不吃啊？”李育山接过了橙子问。 “我舍不得吃，留给你们的。一会儿张叔叔和叶阿姨就给我送鸡蛋汤来。” “不行，雪馨，你必须给我吃了，要不然戴大哥就不喜欢你了！快吃！”戴涛从李育山手里把橙子接了过来，剥开了皮，分成一瓣瓣，喂到程雪馨的嘴里。 “二哥我咽不下去了！我嗓子疼！”程雪馨痛苦地说着，“你们快吃吧！”他其实刚刚吃了两瓣。 十八年前的那个橙子和今天的这个橙子终于在程雪雷的眼前合二为一。 “二叔……二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淘气了！您别打我！”程海寰的哭声把精神处于游离状态的程雪雷拉回了现实。 “海寰，是二叔不好，别害怕！二叔怎么能打你呢？二叔喜欢你！要是有坏人欺负你就告诉二叔，二叔是警察，专门对付坏人的！”程雪雷把自己的内疚和对程雪馨的怀念全部融入了对程海寰的道歉里。 “这还差不多！”息梅终于平息了火气，“海寰，二叔和爸爸一样，都很心疼你！可他就是没有你爸爸那么好的脾气，下次他要是再和你发火，你就告诉二婶，二婶替你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我啊？跪搓衣板？”程雪雷开起了玩笑，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那都过时了，我让你跪电脑键盘，还不许把屏幕跪出字来！” “最毒妇人心啊！我警告你，你这可是袭警！”程雪雷一和亲近的人打闹总会用“袭警”当挡箭牌。 “天下所有的警我都不袭，就袭你这个警！” 程海寰虽然听不太懂他们的玩笑，但是还是被逗笑了，孩子永远都最容易忘记伤害，只要不是象程雪馨那样长期的状况。 “雪薇现在怎么样？见庭对她好吗？”息梅把程海寰哄睡后，问起了小姑子。 “还真挺好的！虽然雪薇在出了那件事情后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特别稳定，回到大学里也总是神神道道的，但见庭对她可真耐心，对她那么体贴，我看着都感动。听爸爸说谁要是敢歧视雪薇见庭都会拼命！你说那么混蛋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命！”程雪雷对妹妹依然是一百个不待见，尽管程雪薇在经过这次劫难后已经比从前谦虚善良了许多，“如果不是这样，爸爸妈妈也不可能同意他们俩这么早就结婚。” “别这么说雪薇！她千不好万不对也是你亲妹妹啊！哦对了！他们在香港能生活习惯吗？雪薇可是从小在大陆生活的。”息梅的语言是经过反复推敲的，其实她想说：“见庭家那么穷，香港的公寓又都那么小，雪薇能受的了吗？” “过不惯也得过，我爸爸说了，从小太娇惯她了，应该受受磨练。我大舅本来还想在香港给她买房子呢！但是我妈妈坚决反对，说让她尝尝自己挣钱交首付，自己用月薪还贷款的生活，要不然将来还要吃苦！”程天扬和潘娜已经彻底从过去对女儿的极度宠爱中走了出来，换了另外一种教育方式：一切靠自己。而经历浩劫后脱胎换骨的程雪薇也非常享受这样的父母和这样的教育方式，何况她还有个那么好的丈夫，两人在生活上精打细算，一起为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而努力着。 如今的这套房子位于铜锣湾，不到八十平方米的两居室里住着程雪薇和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她靠着自己在一家国外航空公司找到了工作，而许见庭则去了一家银行做职员，四口人生活的平淡而幸福，许见庭的父母也对这个来自大陆的儿媳喜欢的不得了：勤劳，谦虚，聪明，还那么漂亮，他们总是对儿子说：“你可是太有福气了啊！” 坏事有的时候也可以变成好事，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程雪薇必定会和这样幸福的生活和这样爱着她的男人擦肩而过，而程天扬和潘娜更是不可能再次走到一起。 “对啊！”息梅也不禁感慨万千，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并不明白“雪雷啊！那雪薇就一直回忆不起当时的情景了？” “你什么意思？！”程雪雷知道妻子想说什么，口气再次愤怒了起来。 “好了，我不说了！”息梅不想再让丈夫不高兴，她了解丈夫的性格，正义，热情，善良，冲动，矛盾，自责而逃避，这种情况在非典过后就更加强烈。因为看到过程雪馨的照片，那过目难忘的帅气加上常常听李育山说雪馨有多好多好，她也深深喜欢上了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叔子。想帮助丈夫改善一下这种状况，却反而让他更加生气暴躁，最后痛苦不堪。 其实同样的状况也出现在夏月黎和程雪嵩的中间，而出于程雪馨带给他们夫妻俩那么一个温馨而感动的婚礼，夏月黎对于已经被所有亲人遗弃的小叔子更加心疼，也常常试图让丈夫不要那么绝情。只不过程雪嵩的克制力和耐心都远远强于程雪雷，在这一点上他象透了曾经是教师的潘娜，他常常温和地对妻子说：“我今天不想说这个，改天吧！”把那个问题轻轻推了回去。 其实妯娌俩都知道，就算是真正挽回了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她们有的时候甚至认为小叔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女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这两个女人都觉得如果换了她们早就自杀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最后还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且不是因为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生命实在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何况，中间还有那么复杂的过程，当一个人失去了全部的亲情后，活着也确实多余。 “雪雷，我累了！”这个冬天是那么寒冷那么干燥，一年眼看就要过去了还是没有降雪。感冒发烧的病人也是那么多，息梅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休息了，一起过平安夜的愿望也被打乱，外加上刚才所发生的冲突。她确实很累，疲惫地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 “me too！”程雪雷的这个习惯也是受弟弟的影响。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 “fire in the hole！”程雪雷的手机响了，身为警察的他对于cs有着强烈的喜爱，也把其中的声音从网上下载，作为来电铃声。 “雪雷，你在哪儿？”戴涛的声音。 “我大哥的医院，海寰又病了，我大哥大嫂都忙！” “就你自己吗？” “不是啊！还有我老婆！” “那你能来我家找我们一趟吗？”戴涛的声音很急切。 “你们？还有谁？你老婆不是去新马泰玩去了吗？” “我和大山！雪雷，你快来吧！有急事！” “好吧！四十分钟到！”医院在朝阳，戴涛的家在海淀，再快也得半个小时。 “去吧！这里有我呢！你不用担心。”息梅不等丈夫的解释就说了出来，而这一点也是程雪雷最爱她的地方：善解人意。 “你真好！我爱你！”程雪雷亲了妻子一下后拿起警帽离开。 息梅幸福地望着丈夫高大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一件很大的事情要发生，但一定不是坏事情。 同一天下午，南京。 金丝利喜来登酒店座落在汉中路西端，是南京西大门的标志性建筑，酒店地面上为42层，地下三层，地面总高157。3米，总建筑面积7890o平方米有408套客房和1400o平方米酒店管理型的写字间，是国家旅游总局评定的五星级酒店，总造价（含前期费、开办费）7。6亿人民币，其经济性得到国家旅游总局的赞赏。 程雪嵩，郭求雨和梁天非坐在这家豪华酒店的中餐厅里，看来郭求雨的确混的不错，居然消费的起这么豪华的场所。不过来南京分别参加医学和工业的学术研讨会的程雪嵩和梁天非都清楚，郭求雨就是再有钱也不会自己来这里消费的，这是为了难得聚在一起的他们尽地主之仪。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也就是你们两个来我才选这里。”郭求雨也实实在在地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之间的一切都是清澈而透明的。 “好了，别铺垫了，求雨，你说吧！”梁天非拍了拍郭求雨的肩膀。 “你们两个唱什么双簧啊？是和我有关？”程雪嵩一头雾水。 “是的。”郭求雨一脸严肃，比起当年受程天扬委托把房子和存折转交给程雪馨的张羽飞的严肃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程雪嵩感到了和他们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压抑。 “我看见雪馨了！”梁天非说。 “你说什么？！”程雪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散”了三年多的弟弟居然在北京！这是真的吗？ “上个星期我去北京出差，由于日程安排的太满就没有告诉你。一天晚上，客户请我们去酒吧，我就在那里看到了雪馨。”梁天非接着说。 程雪嵩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他在那里唱pub，是电子摇滚主题的酒吧。我专门叫来一个服务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已经唱了半个月，我又问那个服务生他是兼职还是全职，服务生说是兼职，好象还在一个大酒店当机场代表，具体哪家酒店不清楚。”看到程雪嵩不说话，梁天非接着说。 “他变成什么样了？”程雪嵩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还是那么帅，比原来还胖了一些。歌唱的还是那么好，酒吧的常客都非常喜欢他。” “雪嵩，这次天非本来不是公司派遣出差的人选，可是听说你也要来南京，就坚决要求过来了，让我和他一起告诉你这件事情。”郭求雨接着说。 “在我看来，雪馨根本就不该去唱pub！去酒店伺候人！他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应该和我们一样去大公司，大企业，当金领，做管理！就算当年没有上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也不至于象今天这样！”看到程雪嵩不说话，郭求雨压抑许久的激动终于迸发了出来。 “他高考那会儿你和雪雷都不在，你知道雪馨当时是什么样子吗？”尽管程雪嵩早就知道了，但是梁天非还是要再说一遍，“病成那样还要考试！胃疼的那么严重，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还不敢吃止疼片，怕麻痹神经考不好！最后疼的晕倒在考场上！你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管，刚离婚不到一天就走了，偏偏女朋友又要和他分手！” “你知道他考完试又是什么样子吗？”郭求雨接着补充，“天天晚上做噩梦！根本睡不好觉！沮丧地自己抽自己耳光！就连张铁军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都不敢和他说，因为怕刺激他！要不是铁军的爸爸，我真不能想象他会不会崩溃！拿到那么一所不理想的学校的通知书都能高兴成那样！我看着都心酸！” “当时是他最需要你们两个亲哥哥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就为了那么一件事情就要和雪馨决裂！难道是雪馨把雪薇害成那个样子？难道是雪馨要勒死你？难道是雪馨让月黎早产的？我们一直不愿意说你，可是今天忍不住了！”梁天非声音越来越大。 “你是大哥，为了弟弟受点委屈有什么的？何况还是那么好的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受的委屈要比你们两个哥哥多的多！雪馨对你们俩是什么样？雪薇对你们俩又是什么样？为了一个那么不是东西的妹妹就和那么好的弟弟断绝关系！？就连那么不是东西的妹妹你都能原谅，就连差点勒死你的爸爸你都能原谅，怎么就原谅不了雪馨呢？”郭求雨打断了梁天非，自己再度上阵。 程雪嵩抱住了头趴在餐桌上抽泣了起来。 “我亲眼目睹了那个夏天，雪馨和张家父子三人那样深厚的感情！叔叔是把雪馨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的！铁军和兵兵也把雪馨当成亲兄弟！铁军快死了，雪馨能不救他吗？铁军要是死了雪馨还能活吗？他们俩是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你是大哥，又是当医生的，他不求你求谁？雪薇是不是铁军的爸爸强奸的还不能确定，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相信！雪馨本来应该得到的疼爱是被你们兄妹三人瓜分了，你们占有了雪馨应该得到。是叔叔给了雪馨一直就没有的。你们怎么就连这都看不出来啊？” “我们不象你们，为和雪馨断绝关系换了号！本想着雪馨会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帮忙，让我们替他求你们原谅！为了能让雪馨找到我们，从来都没有换过号！可是三年多了，他一个电话都没没有给我们打过！看来他已经伤透了心，不会再回头了！” “雪馨在哪儿？我弟弟在哪儿？我要回北京！我要去找我弟弟！”在两个好朋友的“轮番轰炸”下，程雪嵩终于忍不住一腔的自责，悔恨和悲伤，大哭了起来。 “走吧！吃完了饭我们陪你一起去！天非已经把回北京的机票买好了，晚上八点飞，十点左右到北京，一会儿我们打车去禄口机场。”郭求雨安慰着好朋友，“看来你还有良心，我和天非说好了，你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无动于衷的话，我们就从此没你这个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一笔勾销！” “天非，求雨，谢谢你们！” “别谢我，要不是为了雪馨我们才懒得这样做呢！”梁天非故意气他，其实他和郭求雨都理解好朋友当时的心情和处境，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简单而独立的。 上飞机前，程雪嵩特意去了一趟苏果便利店，买了许多橙子。 而当三人所乘座的海南航空公司的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时，得知了同样消息的程雪雷正在戴涛的家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戴涛也是在一天前刚刚在酒吧里看到了橙子，随后找到李育山，并一致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程雪雷，他们所说的话也和梁天非郭求雨大同小异。 不同的是，程雪雷没有认回弟弟的勇气，李育山和戴涛也差点因此气疯。 “雪雷！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啊？还听的懂人话吗？”李育山的脾气虽然不火暴，但是看到程雪雷依旧不采取实际行动还是骂出了脏话。 “大山你先别发火！”身为大学教授的戴涛脾气很温和，“雪雷，你知道吗？那天我见雪馨唱了一首＜＜brothers in arms＞＞，当时听的我眼泪都流下来了！你知道那首歌吧？如果雪馨心里真的恨死了你们，他肯定不会唱这些关于兄弟手足的歌曲的！何况他那家酒吧是电子摇滚主题，这首歌的原版也不是这种风格。我听一个服务生说这是雪馨让dj改编的！而且他很喜欢，几乎天天要唱！肯定是为了想念我们才这样做的！” 程雪雷依然低头不语。 “你到底想怎么着！”李育山就要动手了，戴涛赶忙从后面把他抱住。 “雪馨肯定恨死我了！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过！”程雪雷放声大哭了起来，随后他把去西安毒打弟弟，还差点把弟弟勒死的事情讲了出来。那天他是乘坐下午三点的航班去的西安，事情办完后就乘坐当天最后一班飞机回到北京，当时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李育山在重症监护室，而拥有稀有血型的戴涛因为给夏月黎献血过量还在昏睡，自然没有人知道。 “你还是人吗？”本来平静下来的李育山再次挣托了戴涛，扑上去对着程雪雷就是一耳光，“连自己的弟弟都要杀！那次我都不该救你，让那个歹徒把你勒死算了！” “谢谢你，大山！你打的好，我该打！”程雪雷挨了一耳光后反而平静。 李育山还要动手，戴涛再次抱住他。 “别打了！如果打能解决问题我帮你一起打他！” 第六十三章 岁月轮回 “管哥，祝你今天晚上胃口好！happy silent night and merry christmas！”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里，橙子看着管好离去的背影说，他刚刚谢绝了与上司和同事们的平安夜会餐，今晚“小熊”将不属于“大熊”，橙子选择为mr。perrsson效力。 坐在开往市区的机场大巴上的橙子相信这是他在北京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 “christina，你一定和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围坐在火炉边，吃着火鸡肉，喝着葡萄酒，聚餐结束后你还会为全家放声高歌！今天晚上你还会唱＜＜nobody wants to be lonely＞＞吗？如果会的话，我会在远方为你和声！”沉浸在幻想中的橙子忘记了中国和美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心里只有对大洋彼岸那破镜重圆的一家人无尽的祝福。 “今年没有一个节日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情人节，春节，圣诞节，感恩节，万圣节，复活节，还有你我的生日，但是我并不遗憾，因为我孤独的代价是你的幸福！我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感到骄傲！相信纽约已经为你治疗好了你心底最后的一个伤口：失去我，而我类似的伤口也会在春节后消失的，因为那时我已经回到西安了！” “我好抱歉，尽管没有和你去美国，但是也同样放弃了和哥哥们有可能的重逢，我依然没有勇气。但我相信你不会怪我，因为我还过着我想要的漂流生活，尽管它已经停止了，但那是因为我就要回到家乡的缘故！从此以后，我将不会是漂流的橙子。” “你能听的见吗？现在还是平安夜，更多的话语我会留在圣诞时分告诉你！现在我要工作了，我找到了兼职，酒吧的歌手，为了怀念你，也为了忘记你！” 橙子结束了心声传递，走进了酒吧，mr。perrsson已经微笑着欢迎他的到来。 尽管和其他更为专业的驻唱歌手相比，稚嫩的橙子还远远不是酒吧的金字招牌，但他就是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中国大男孩，而且不是因为橙子阳光的外表和迷人的嗓音。 “谢谢你，nick！”mr。perrsson笑着说，他想不到橙子为了他的“希望”而放弃了和深深爱戴的上司“最后的一次”节日聚餐。 “you’re wee！”橙子也笑了，尽管流光溢彩的平安夜和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让他的心里是那么凄凉，尽管无法坐在管哥的身边开怀畅饮让他的心里是那么失落。 “我不能去，我真的不能去！雪馨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在橙子开始今夜的开场曲目＜＜o’holly night＞＞时，他的二哥也在矛盾而痛苦地挣扎。 “是，换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实在太过分了！雪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这么个哥哥！”李育山在戴涛的劝说下已经不准备和程雪雷动手了，但是口气还是异常强硬。 “雪雷，别怪大山这么说你！我也要为雪馨打报不平，你实在是太不象话了！”戴涛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永远都不会发脾气，有了火气也都是自己慢慢消化，和程雪嵩一样。 “你别和他废话，程雪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还是不去！这个弟弟你到底要不要认？”李育山打断了戴涛。 程雪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无法接触李育山的目光，他抱住头蜷缩在沙发上。 “好！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笔勾销！你不去，我去！我不能让雪馨再这么委屈地活着，在酒店伺候人，在酒吧卖唱！我去找他，这个弟弟，你不要，我要！”李育山抓起了警帽戴上，扭身而去。 “大山，你别跟着添乱了行不行？”戴涛可不认同好朋友的思路，他相信李育山对程雪馨的心疼和真诚，但李育山代替不了程雪雷。 如果李育山出现在程雪馨面前，告诉他：“你二哥还不想要你！没关系！李大哥要你！”之类的话，那无非是往这个饱经苦难的孩子心头再撒一把盐，说不定会让好不容易摆脱这个阴影的程雪馨再度绝望。 毕竟血浓于水。 李育山尽管脾气大，但也明事理，他也知道自己给不了程雪馨真正需要的东西，解铃还需系铃人。没有勇气认回弟弟的程雪雷尽管可气，但没有人比李育山更了解他的性格：善良，热情，正义，冲动，矛盾，自责而逃避。所以出现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在打开门要冲出去的一瞬间停住了。 泪流满面的程雪雷依然不知所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让他鼓起勇气的事情发生了。 “fire in the hole！”程雪雷的手机又响了，一个外地的座机号码。 但是程雪雷从前面的区号发现这个电话是来自他们长大的那个小城市，他对此并不感到诧异，应该是过去的同学或者朋友，因为他不象弟弟那样，几乎和那里恩断义绝了。 “您好！”平静了一下，程雪雷接了电话。 “请问是程雪雷吗？” “是的，你是？” “我是郝圣。” “郝圣？”程雪雷终于感到了诧异，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请回忆一下你高三那一年的冬季越野长跑比赛，想起来了吗？” “哦！原来是你啊？好久没联系了啊？”回忆起了高中时代的程雪雷感到异常亲切，何况他还曾经那样热情地帮助过自己的弟弟，“你现在做什么呢？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我一直在找你，为了雪馨。” 程雪雷的大脑再次“轰”地响了一声，再次无法说话了。 “因为你曾经帮助过我，我也帮助过雪馨，而且雪馨也一直非常信任我，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听不到程雪雷的回答，郝圣继续说，“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的差不多，那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的确难以承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应该对雪馨那样！” 程雪雷还是不说话。 “你在听吗？”郝圣还以为程雪雷已经没有勇气听了。 “是的。”程雪雷终于说话了。 “我想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秦磊军之间闹的那么僵，你们的弟弟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较劲较的象两个女人在争风吃醋，我看着都觉得可笑。雪馨如果不是在那样一种心情下度过高中三年，大学里也不会成为那个另类的样子，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所以，雪馨会让你这么生气这么绝情也和你有关系你知道吗？”郝圣的口气温和，但语气坚定，而且这样的勇气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但是为了程雪馨，郝圣做到了。 程雪雷多年前伸出的一只手不但带给了弟弟巨大的幸福，还让他重新回到弟弟的身旁。 “还有，你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你比我了解你的弟弟，他是一个太重感情，太有正义感的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他也不会这样。”郝圣把三年前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讲述给了程雪雷，一件件，一桩桩，感动着自己也感动着程雪雷。 “如果不是为了在后方支持你们，他也不会失去最好的朋友，最爱的女孩子，可是当他因为你们而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你们却也不要他了！”最后郝圣这样说，其实他也知道，这句总结有些多余了，但他忍不住。 程雪雷心里的震惊程度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尽管当年听弟弟说过他在“后方”所做的事情，尽管大哥把弟弟发来的那封e－mail转发给了他，当时他也深深地感动，为有这样的一个弟弟而感到骄傲！可当郝圣耐心而细致地讲述了所有的细节后，他的感动，震惊和自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多好的弟弟！这么好的弟弟上哪里去找？而弟弟却差点丧生在自己的手中！ 程雪雷把空着的右手举到眼前，就是这只手！就是这只手！几乎把弟弟勒死！他默默地望着，他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一同颤抖的还有自己的心。 一旁的戴涛和李育山奇怪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承认吗？你其实并不是那么恨雪馨，你是把对父母的意见和对大哥一家人的心痛全部发泄到雪馨身上了！”郝圣一语道破天机。 “如果你赞同我的话，就去认雪馨吧！你不知道当时他绝望痛苦成什么样子了！我甚至怀疑当时他要是没有回来找我，都会自杀的！”郝圣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能哭成那个样子，我实在想不到！我告诉你，雪馨现在就在北京，他已经在那里三年多了，就是为了和你们离的近一些！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你大哥那家医院的门口辗转徘徊，就是没有勇气进去找你大哥！他害怕再次面对你们的绝情！” 程雪雷再次流泪了，自责悔恨的泪水。 “如果你们现在再不去，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春节后他就要回西安，再也不来北京了！因为他无法忍受和你们天天在同一个城市却无法见面！”郝圣知道小学弟的计划，但是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出于一种猜测。 “别再顾忌什么了！相信我，雪馨不恨你们！他还爱你们！”听不到程雪雷的回答，郝圣急切地说着。 “我不相信，他一定恨死我了！我差点杀了他！”程雪雷终于说话了。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雪馨总是去你大哥医院门口的初衷吗？”郝圣也了解程雪雷的心理状态，他把程雪馨在遭受程雪雷那顿毒打后的第二天就前往北京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那段时间他天天在外面看着你，就是不敢去找你！如果他真的恨你，就不会这样做的！何况那段日子他也刚刚为此和女朋友分手，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他一定会去全力以赴挽救爱情，在雪馨的心中，亲情永远是最重要的！相信我！” “我的上帝！”程雪雷受妻子的影响，也爱说这句话。 “我真希望你能去，雪馨这三年多一直在漂流，去全国各地看大学同学，为了忘记过去的痛苦，但是他却始终离不开北京，也是因为你们！”郝圣并不知道管好的存在，其实管好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在许多时候甚至比christina还重要。 当一个人苦苦追求的东西却总也得不到的时候，都会把目标转向那些更加容易得到的，尽管对原来的追求还保持着一份不可取代的情感。 何况，管好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我明白了，谢谢你，郝圣！”程雪雷的勇气和信心就在这一瞬间恢复。 “不，你应该谢谢自己，如果当初不是你帮了我，就不会有今天了。”其实程雪馨的现状和郝圣也有关系，如果不是郝圣在他最需要支持和鼓励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那么后面的许多事情也同样不会发生。不过那么一定会有别的事情，也许还不如现在呢！ 不得不重复那句话，人生，一切都是偶然和缘分。 “我这就去找我弟弟，回头和你联系！”程雪雷挂断了电话。 “走！你们带我去！”戴涛和李育山被程雪雷的突然转变搞傻了。 “你知道雪馨在哪里吗？我还没来得及把他的手机号告诉你呢！”郝圣再次打来了电话，他还以为程雪雷对弟弟的现状毫不知情。 “郝圣，我已经知道了，回头再和你解释，再次谢谢你！”程雪雷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心情了，他坐在戴涛那辆贷款买下的切诺基后座，想着事情。戴涛和李育山分别占据了正副驾驶，从小一起长大而产生的极大默契让他们深刻地了解到程雪雷所需要的是什么。 急切的程雪雷要寻回失去的弟弟！在三年的悔恨自责，矛盾逃避的痛苦挣扎后，他终于再次承认了对弟弟的爱！是那么强烈！那么真挚！那么深沉！ 尽管此前一直不肯承认，但郝圣的电话却让他从那个怪圈中彻底走了出来！ 坚定了这样的想法后，他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建议和忠告了，因为此时的心情比起十六年前那次“失去”弟弟还要急切。 “爸爸……妈妈……别打了！呜呜……明天子蕊就把雨伞还回来！爸爸……我疼！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动妹妹的东西了！”未满八岁的程雪馨被程天扬和潘娜逼在墙角，父母的手中分别握着一根皮带和一把鸡毛掸子，轮流向他狠狠打去。 “我的雨伞，我的米老鼠雨伞！你赔我的雨伞！”程雪薇就在父母的身后一边欣赏一边添油加醋。 “你长本事了啊！连妹妹的东西都敢给别人！看我抽不烂你！”程天扬怒吼。 “不……没有给别人……子蕊明天就还给我了！”程雪馨左右招架，却依旧被打的狼狈不堪，他不知道父母如此愤怒的原因。 下午程天扬刚刚被张羽飞堵在办公室里，质问有关晋升职务的问题，因为张羽飞对荣膺宣传部长是志在必得，当人事科的干事把任命书递给程天扬后，他就傻了，看来此前那些传闻都不象是假的了：走关系，跑门路，给领导送礼，请领导吃饭。 两人大吵一架后眼看着就要动手，却被闻讯赶来的潘娜和叶蓝拉开。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程天扬和潘娜路上又被天降暴雨浇了个浑身透。 回到家中后看到程雪薇在不停地用圆规扎着程雪馨，而程雪馨却不反击。 一问才得知程雪馨把妹妹的一把雨伞借给了来家里做功课却因为下雨无法回家的王子蕊，自然把火气全撒在儿子身上了，尽管女儿已经把儿子扎了好几十下，儿子都没有还手。 “还敢顶嘴！要不是为了养活你们几个我们至于受这么大气费这么大劲吗？”潘娜又狠狠地向他抽去，程天扬也抡起了皮带。 眼看皮带就要抽到自己的眼睛，程雪馨赶忙躲避，不过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他的头上。 “啊！”程雪馨痛苦地喊了一声，把父母喊愣了一下，就利用这一瞬间，他从父母中间钻了出去后跑出家门，尽管外面在下着大雨。 “大哥！二哥！”程雪馨在雨中拼命地奔跑，他还有些发烧，冰冷的雨水更让他难受异常，不过从此以后他却爱上了在雨中不打伞的感觉。 “噢！噢！吓的鬼子逃跑喽！”程雪薇快乐地拍手跳跃。 “你别回来！给我死在外面！”程天扬余怒未消。 二十分钟后，程雪雷独自一人回到了家，程雪嵩此时在区里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的培训。进了家门后程雪雷发现父母和妹妹正在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是看不见弟弟，他感到诧异，因为一个小时前李育山就看见弟弟回家了。 “雪馨呢？”他问父母。 “管他呢！快把湿衣服换了来吃饭，你爸爸今天升官了，妈妈给你们做了红烧肉和鲤鱼汤。”潘娜招呼着儿子来吃饭。 “他死在外面了！”程雪薇对着二哥说。 “什么？！”程雪雷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弟弟肯定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又被父母狠狠地揍了一顿后跑出家门了，他太了解妹妹了！而现在外面那么黑那么冷，又下着大雨，弟弟三天前还在发烧，如果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连伞都没打就跑出了家门。 “哼！”看到二哥也跑了，程雪薇不高兴了，潘娜赶忙给女儿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雪馨！”“雪馨！”“雪馨！”程雪雷先后去了李育山，戴涛，梁天非和郭求雨的家，五个人都说弟弟没有来过，他们和程雪雷同样焦急，于是一起出来找那个可怜的孩子。 “叔叔，阿姨！我……我不回家了！以后我就和你们过可以吗？”程雪馨躺在张铁军的床上，全身发抖，因为寒冷也因为恐惧，他是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时候被沮丧的张羽飞和叶蓝看到的，尽管刚刚和他的父母不欢而散，但善良的夫妻俩还是把这个又冷又饿还在发烧孩子带回了家，父母的恩怨不会影响到儿女，何况他们一家人还都是那么喜欢程雪馨。 “那怎么行！”张羽飞心疼地说，“雪馨别害怕！呆会儿叔叔送你回家啊！你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再打你的！” “你怎么去啊？”叶蓝冲好了一杯加了白糖的感冒冲剂并一勺勺喂进程雪馨的嘴里，“下午刚刚吵的那么厉害，还差点动手，你这时去了不是火上浇油吗？他父母肯定把火全撒在雪馨身上，孩子都病成这样了，可不能再挨打了！” “爸爸妈妈，就让雪馨和我们一起过吧！他那个家根本就不是家！”张铁军给程雪馨换着额头上的毛巾，他也为好朋友心痛万分。 “我要雪馨哥哥住在咱们家！”张铁兵也奶声奶气地说，“他可以天天给我讲故事！” “那怎么办？”张羽飞也不知所措。 “这么着吧！我呆会儿去找刘大妈，让她把雪馨抱回去！”叶蓝想到一个好办法，邻居刘大妈和程天扬的母亲是老同学，私交甚好，她在程家还是有一些威望的。 不过这个想法被程雪雷的到来打乱了。 “雪雷，你要保护你弟弟啊！不能让你爸爸妈妈老是打他！”张羽飞对着找上门来的程雪雷说，身后还有焦急的四个人：李育山，戴涛，梁天非和郭求雨。他们找到了王子蕊家，还有学校，小河边，哪里都没有弟弟。 “弟弟丢了，我把弟弟丢了！”程雪雷快要绝望，“雪馨还在发烧呢！如果出了事那该怎么办啊？雪薇真混蛋！雪馨平常对她那么好还要这样！” 其余四个人也同样焦急。 “铁军家还没去呢！”年龄最大的梁天非突然冒出来一句，毕竟他最成熟稳重。其他人由于过度焦急，居然把最有可能的地方忘了。 不过在敲开张家的家门前，他们心里也在打鼓，毕竟这是最后一个有可能的地方了，如果还没有，那真可以绝望了。 被河水冲走了？被人贩子拐卖了？被恶狗咬了？还是被那些坏孩子欺负了？每个假设都让程雪雷心急如焚。 好在弟弟确实在张家。 “叔叔，我记住了！”程雪雷看到弟弟在别人的家里居然比在自己的家里得到的关爱还要多出许多，心里一阵阵酸楚，那时他就觉得弟弟好象不属于自己的家庭。 “二哥！”程雪馨看到了二哥，委屈和痛苦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 “没关系，二哥带你回家！”程雪雷也泪水连连。 “我不回家，爸爸妈妈要打死我！”程雪馨一听说要回家再次颤抖了起来。 “不怕，不怕，有二哥呢！二哥保护你！”程雪雷赶忙上前把瑟瑟发抖的弟弟抱住。 程雪雷抱着弟弟回了家，其他人给他们兄弟俩撑着雨伞。 “雪馨，别害怕，有二哥呢！”程雪雷感到怀中的弟弟依然在瑟瑟发抖。 “我不害怕了，二哥，我冷！”外面确实很冷，程雪馨刚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更觉得冷。 “来，雪馨，把李大哥的衣服穿上！”李育山拖下了自己的皮夹克给程雪馨套上，到了家门口，刚回家不久程雪嵩已经焦急万分。 而十六年后，这样的场景在北京重新上演了！只不过，多出了一个管好。 程雪雷来到了酒吧门口，正好看到不久前刚刚重逢的死对头秦磊军，这一次他们依然是死对头，而身份也由当年的学生变成了调查者和被调查者。身为一家网络公司经理的秦磊军不但涉嫌偷税漏税洗黑钱，还涉嫌和境外的黑帮有染。 让程雪雷愤怒的是，秦磊军居然用酒瓶袭击了弟弟！他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把对方打倒在地，要不是李育山在场，他甚至会把对方打残废！ 而当弟弟看到他后却不象当年那样感到亲切了，而是恐惧地逃走，却被刚刚从南京赶回来的大哥“截获”，如同当年大哥在门口等着他们俩一样。 他们兄弟三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大哥！二哥！大哥！二哥！大哥！二哥！大哥！二哥！大哥！二哥！”大哥！二哥！”程雪馨没完没了地说着这两个早已生疏的称谓，他仿佛要把这三年多的亏欠在今年的第一场降雪里完全弥补回来。 程雪嵩，程雪雷，程雪馨，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雪”字。因为程雪嵩就是在雪天降生的，生性浪漫的程天扬就把“雪”加入了四个孩子的名字里。 兄弟三人在雪中重逢，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岁月的轮回。 “我还是程雪馨，我还愿意做程雪馨，我不是橙子了，我再也不要漂流了！”披着李育山的风衣，被两双熟悉而又陌生的臂膀环绕在中央的程雪馨泪流满面。 “谢谢你！christina！”程雪馨对着美国所在的方位说，“你的祝福实现了！” “谢谢你！管哥！”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好，“我决定不离开北京和你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他早就离开了北京，也永远都不会等到这一天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哥哥还爱我！还要我！”他幸福地流着泪，用尽全身的力量和两个与他同样高大强壮的身躯拥抱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安慰和快乐！他尽情地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完全写在了脸上，就算心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的地步也不用害怕了！ 管好悄悄地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在亲眼目睹了这个感人至深的场面后，管好终于理解了他手下这名怪异的性格员工所有的标新立异。同时他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大孩子在他手下工作的时间应该进入倒记时了，其实他早该走了，这么优秀这么有才华的人做机场代表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但是管好的预感错了，程雪馨继续留在了他的身边。 “you’ll no longer burnt to be brothers in arms！”程雪馨想把这首歌唱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听，当然包括已经离开的管好，即使和哥哥们久别重逢，他依然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上司，他依然把管好看成兄长甚至父亲。 程雪馨从一出生就习惯了这样的思维和心情，因为没有潘娜的疼爱，两个哥哥和他们的四个朋友加上张羽飞就为他扮演了全部的长辈角色，唯一的一分母爱也随着叶蓝的英年早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他所得到的爱全是来自男人。 而上天也似乎要让他顺着这样的思维方式发展下去，把一个个充满爱心的男人带到他的生命中：郝圣，刘大林，martin和管好。 这带给了他巨大的安慰和鼓励，也造就了他偏中性的性格。外加上许多敏感的因素，使得程雪馨一直很回避和除了女朋友外其她任何女人的亲近，何况唯一的一次亲近还让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张铁军。 所以，从拥抱到上车再到进了程雪嵩的家，程雪馨就一直紧紧地握着两个哥哥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如果此时有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仙女教母来到他面前满足他一个愿望的话，那么他的愿望就是再长出几只手，把梁天非，郭求雨，戴涛和李育山也一起拥抱！他不在乎别人奇怪的眼光，不在乎他们是如何看自己的，一直都不在乎！ 不过那四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也在管好走后不久离开了，梁天非和郭求雨在来北京之前就订好了回广州和南京的机票，因为都是最早的航班，就直接去了首都国际机场附近的空港花园酒店过夜为了能多睡一会儿。而李育山回家和妻子过圣诞节，戴涛的妻子虽然在国外旅游，但他第二天要去哈尔滨出差，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整理好，也回家了。 如果不是为了程雪馨，他们都不会来这里的。 而他们的努力也让兄弟三人回到 第六十四章 邂逅死神 “妈妈，你可看到天使在我身旁？你可听到那笑声是多么嘹亮？他的一双翅膀是多么洁白！这一定是上帝恩赐的光芒！多少色彩在我眼前摇晃？那是天使让鲜花绽放！妈妈，我是不是活着就能长出一双翅膀？还是等到我死后才能如愿以偿？”这是christina的弟弟shaun在幼儿园里险些丧生在那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小男孩手下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对着妈妈说出的话语，来自丹麦伟大的童话作家安徒生的一首＜＜弥留中的孩子＞＞。 就是这首凄凉而美丽的诗把jamie的心撕碎，把daniel送上了战场，也把christina送到了程雪馨的身边，尽管小shaun并没有死亡。 死亡是每个活着的人最终的结局，人人都有这一天，出生的同时就意味着死亡在一天天接近。因此并不可怕，何况，死亡的到来也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鲁迅先生的写照就证明了这一点。 更何况，人在死亡以后会是一种什么状况？永恒的睡眠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着？生命真的只有一次？前世今生和来世就在冥冥之中？灵魂是否存在？谁也说不清楚，众多的无神论者和唯物主义者也无法给层出不穷且玄之又玄的那些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非典结束后的那个夏天，程雪馨就认为自己活着，却已经死了，死在了所有亲人的心里，死在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孩的心里。 而当他在有生以来第一次亲密地接触死亡后，也清楚地意识到了他即使真的死了，也还活着，至少会继续活在深爱的哥哥的心里。 不过此时的程雪馨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与哥哥的重逢而再度险些丧生，而且比起前两次险些死于爸爸和二哥的扼杀，这一次的他离死亡的距离是如此接近。但至少现在的他是快乐的，快乐地和哥哥一起送走了难忘的2006年。 2006年在圣诞节到来的的六天后结束了，这一年，是程雪馨生命中最充实的一年： 心爱的阿根廷再次哭泣在世界杯的赛场上，这一次比起四年前更让人感到遗憾，卑鄙的东道主德国前锋克洛泽撞伤了阿根廷一号门将阿邦丹齐耶里，随后马拉多纳接班人梅西的换人名额被二号门将顶替，被打乱战术的阿根廷终于失去了领先优势，最终在点球决战中败北。赛后的群殴虽然让阿根廷获得了“最没有风度奖”，但这丝毫不能影响程雪馨对阿根廷强烈的爱，人在被不公平地剥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后难免有过激行为，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一个阿根廷人，所以才会和众多向往欧洲，喜欢欧洲球队的同事们格格不入； 郝圣打来的一个电话让他欣喜若狂，张羽飞被无罪释放了，这是郝圣那个朋友的表叔说的，好象是真正的肇事者在菲律宾被捕了，但是随后仿佛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程雪馨了解，爸爸一定是被这个小城市伤透了心，所以离开了，就象当年的自己一样，应该是和铁军兵兵一起吧？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原谅自己？ 程天扬和潘娜复婚后感情一直非常好，两个人再度创办了一个私立幼儿园，在上海市郊，潘勇为妹妹和妹夫投的资，他终于又有了一个报答妹妹的机会，把妹夫从苏州拽回了上海，让他们能再次爱情事业双丰收； 程雪嵩和夏月黎，程雪雷和息梅，程雪薇和许见庭的婚后生活都是如此幸福，而程海寰也在平安夜的当晚奇迹般地退烧，程雪嵩对儿子说这是你三叔带给你的好福气，从此以后，程海寰的身体果然越来越好； 程雪馨和christina虽然分手了，但是同时回归了幸福的家庭，而且程雪馨这一年的漂流达到了前两年都没有的疯狂程度：十五个城市！他亲眼目睹了诸多昔日同窗的真实生活，有的很好，有的一般，有的不好，但是漂流的橙子却永远是他们记忆中忘不了的温存，也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感动和坚强的信念，即使他决定不再漂流了，甚至也不准备回西安了，他要留在北京，和大哥二哥在一起，和管好在一起！ 欢乐祥和的一年。 2007年随之到来，新年伊始，程雪馨绝对想不到自己在第二个本命年将要和死神握手，这样的经历不但让他重新走在了漂流的路上，还让他重新获得了已经失去许久的珍贵友情，除此之外，还有很意外的收获。 因此，他永远都会是一只漂流的橙子。 2007年1月6日。 秦磊军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抽着从国外机场免税店里买来的哈瓦那雪茄，在进入办公室前，他向前台秘书交代过：“跟来找我的人一律说我不在，除了公安局的人外！” 27岁的年龄，一家中型网络公司的总经理，月收入在三十万以上，一辆宝马x5，一套复式外销公寓，绝对意义上的钻石王老五级别，众多年轻靓丽女孩的青睐对象。他还缺什么？还有什么值得闷闷不乐的理由？ 但秦磊军就是闷闷不乐，除了虽然被送到家乡所在省的省城里最好的精神病康复中心却依然没有显著进步的弟弟秦磊民，除了隔三差五就用电话“骚扰”自己，数落自己只知道挣钱却从不回家看看的父母，他还有太多值得烦恼的东西。 其实秦磊军完全可以不必要这么烦恼，公司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手下的员工各个干劲十足，（除了对这个脾气火暴但能力极强的老板略有不满外），公司官方网站的点击率可以在全国同类网站中排进前五十名，一切看起来都令人满意，他的烦恼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由于父母和弟弟的状况让他既心痛又无奈，也由于北京这个城市带给所有人巨大的压力，更由于始终找不到一个忠心耿耿的助手（中国人人人都想当老板，有能力的人都不愿意屈居二把手），失去了很多想要的东西的秦磊军就想用更多的金钱来弥补自己的空虚失落。于是利用自己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和这些年耳濡目染的见闻，开始做起了假帐，偷税漏税，一开始还自作聪明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引起了工商局的注意。 一条路走不通了，颇有心计的秦磊军走上了另一条路：洗黑钱！ 欲望的增长永远是无休止的，许多人栽就栽在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上，何况，秦磊军已经被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北京熏陶的浑身骚热，控制不住了。 当今的经济社会搞网络即得名，又好洗钱，身为一家网络公司拥有这的秦磊军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考虑到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出了应付这些情况的诸多办法，可谓准备地面面俱到，外加上他聪慧的头脑，因此不但黑钱洗的有声有色，还从新把偷税漏税捡了起来，因此即使年年的财务状况都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怀疑，却始终抓不到什么证据，秦磊军洋洋得意。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秦磊军的所作所为终于被抓住了小辫子，一次偶然的机会，公司的财务部主管把一份非常重要的财务报表丢在了路上，而恰恰被一个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捡到了，那个人立刻打电话向秦磊军敲诈五十万人民币，否则就交给公安机关和工商部门，秦磊军立刻大汗淋漓，他知道就算给出了这五十万，那个人也一定保留了复印件，今后还会继续敲诈。 如果不是有人帮他擦了屁股，一定出大事。 “秦先生，您就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那个不识时务的蠢材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您可以高枕无忧了。”在市郊一家偏僻的茶馆里，一个身高达到1。93米的外国男子用流利的中文说。 这个男子名叫hank，美日混血儿。是秦磊军洗黑钱时认识的，hank是境外的一个黑社会头目的心腹，他不但精通这些经济方面的暗箱操作程序，还是一个专业的杀手，曾经制造过十几次血案，但因为作案手段多样而高明，以至于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甚至都没有人怀疑到他，因此深得头目的信赖。 这次秦磊军的身家性命难保向他求助的时候，他立刻派hank过来干脆利落解决了这个问题：从那个敲诈秦磊军的财会专业的大学生手里拿回财务报表后，立刻把他剁成了碎块，并焚烧个干干净净。 “他妈的！中国这个鬼地方没法呆了！”秦磊军可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干系。 “秦先生，”hank脸上的冷酷被墨镜挡住了，“我们老板让我转告您，最好离开中国这个鬼地方，去我们那里和他一起干！他很欣赏您的能力，他需要您这么一个人才！考虑考虑吧！老板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是在圣诞节前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秦磊军因此一宿没睡，想了一个晚上还没有想好。结果第二天刚一到公司，程雪雷和李育山就在会客室等着他的到来了，这其实是hank放的烟雾弹，通过自己的关系网给警方提供了一些不疼不痒的线索，因为他的老板的确需要秦磊军的加盟。不给秦磊军一些压力，他是不会离开中国的，毕竟他在这里的事业已经成型了。 但是hank没有想到，他居然把程雪雷这个最难缠的对手送到了主子眼里的大红人身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来不是仇人，那个大学保送名额的归属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仇恨是因为各自的弟弟。 “你最好小心点！别以为我抓不住你的把柄！”程雪雷在度过了最初的惊讶后，却在“审问”中一无所获，他没有想到秦磊军不但有如此精明的商人头脑，对付警察这么有一套，连自己这个公安大学的高才生都从他的话语中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真是小看了他。 “他妈的！老子不玩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秦磊军实在没有想到程雪雷居然负责这个案子，抛开他是一个如此优秀的警察不说，高中时两人结下的怨，还有他们的弟弟之间的仇恨，程雪雷一定会全力以赴把自己置于死地。 意识到北京不是久留之地的秦磊军立刻抽调了公司的全部资金，几经周转后终于放到了境外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可否认，秦磊军的确是这方面的好手，虽然程雪雷带着李育山时不时来给他“捣乱”，还是在一个月内全部搞定，就等着hank来接应自己出境了。忙的焦头烂额的他终于可以去酒吧放松一下了。 秦磊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把弟弟害疯了的程雪馨，虽然当初已经狠狠地打了他一拳，但是看到他还是这么有活力，这么受欢迎！再想想自己始终无法康复的弟弟，不免火气再度暴涨，终于忍不住前来羞辱他。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程雪馨那么多的事情，是因为一次回家乡的时候和郝圣喝酒，喝的醉醺醺的郝圣在无意中说出来的。 他更没有想到程雪馨的口才居然是那么好，把自己损的无地自容。更倒霉的是，用一瓶酒把这个“可恶的混蛋”打倒在地的时候他的二哥居然会出现，这下更糟了，程雪雷更是不会放过自己了。怎么这么倒霉？因小失大，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来酒吧了！ 最闹心的是，hank却迟迟不和自己联系，所以秦磊军自然闷闷不乐，心底发虚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秦磊军不免懊恼当初的选择，如果正正经经做生意，哪还会有今天？可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终于在精神接近崩溃底线的时候，hank来了。 “不要着急，国际刑警组织已经注意到我了，所以我才推迟来接应你的日期，不能坐飞机走了，那里关隘重重，我们开车去云南，从那里偷渡出境。”其实hank不光是来接应秦磊军，还是为了躲避追捕。 “跟你们趟这混水，我真他妈的后悔！”秦磊军在心里骂着，两人一起上了车，秦磊军那辆宝马x5。 汽车一起动就秦磊军和hank就感到有车跟踪，程雪雷和李育山为他下了大本钱，七八辆车轮番上阵，据可靠情报，秦磊军就要准备离开北京了，一同的还有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的要犯hank，程雪雷自然不敢大意，他亲自坐镇指挥。 “怎么办？”hank有着很丰富的反侦察经验，但是看到这样的“大场面”也不免发慌，看来在劫难逃了。 “我不知道！”秦磊军更慌，但是他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橙色的身影在不远处行走，那么熟悉的身影。他猛地把车停了下来，而跟踪他们的车辆也很有经验地继续前行而不是停在他们后面，另一辆车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要干什么？！”hank突然爆发了，以为秦磊军放弃了努力要坐以待毙。 秦磊军趴在他耳朵旁边嘀咕了一阵，他突然笑了，“好，看我的！” “hi！nick！”hank打开了车窗，对着那个橙色的背影喊。 “oh sorry！i don’t think i know you！”果然是程雪馨，他在边走边唱，回到哥哥身边的他又开始怀念起christina来，而这一次，烦恼又有人分担了。 “我是你们酒店的客人啊！上次我从纽约来北京，就是你在机场接的我！”hank的中文说的相当不错，可以和daniel媲美了。 “哦！您好！对不起，我不记得了！”程雪馨他们一天至少要接七八十个客人，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长相和名字，但是客人居然记得住自己，他不由得感动了，因为客人们和机场代表接触的时间是最短的。 “欢迎您再次光临北京！”程雪馨笑着走到车前，“您这是要去哪……”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硕大的拳头就砸在了程雪馨的太阳穴上，他立即失去了知觉，随后被拖上了车，宝马车再度快速地行驶了起来。 夺目的橙色，耀眼的橙色，性感的橙色，忧郁的橙色，坚强的橙色，快乐的橙色，勇敢的橙色，在程雪馨的心里，橙子的颜色所代表的意义远远不止上面的那些。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橙色也是致命的，就象这一次。 “哼！运气好了你还能活，运气不好了我就要让你见上帝！”秦磊军尽管看到hank专业的攻击手段后感到了惊慌，但还是颇为解气地看着昏迷的程雪馨说，“程雪雷，你命不好，刚把弟弟认回来，现在看来他又不属于你了！” 这时hank用一幅手铐把程雪馨的双手从前面铐上，并用把一根细小但异常坚韧的钢索套在他脖子上。 不愧是职业杀手，hank的考虑是：万一被警察包围，就从后面绞住他的脖子，而他只能从前面挣扎，而不能向后袭击自己，因为双手都在前面被铐上了，还可以用他的身体挡住子弹。这样就最大程度地做到了保护好自己。 “程队，有个情况向您报告一下！”观察车上的年轻警员打通了程雪雷的手机，“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一个男孩走到车前上了车，车又继续行驶了。” “你描述一下那个男孩的体貌特征。”程雪雷感到非常诧异，他国际刑警组织发来的通告上得知hank是一个非常高大的人，这样的形象已经够扎眼了，难道还要进一步引人注目？因为根据经验和专业知识，程雪雷已经排除了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可能。 “我们的观察距离远，看不太清楚，他挺高大的，穿着橙色的外套，橙色的鞋。” “我的上帝啊！”程雪雷感到眼前一黑，他猜到了那是弟弟！尽管同样身型同样穿着打扮的人有很多，但是秦磊军不会认错人的！他要用弟弟要挟自己！ “不会吧！”李育山在一旁听到了，他也感到了不妙。 “你们现在在什么方位？”看到程雪雷的表情已经凝固，李育山抢过了他的手机。 “已经出了市区！正在跟踪！” “我们尽快赶到！注意不要让车离的太近！如果是三个人一起下车，千万要保证那个橙衣男孩的安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李育山大吼。 “是，李队！”年轻警员对两个上司的声音了如指掌。 宝马车驶出了市区后，秦磊军有意把车向靠山的公路开去。根据hank专业的分析，他也清楚地知道现在一路开到云南后出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只有从山林里逃脱后再想办法，其他的暂时不能考虑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而且这是最有把握的事情，大隐隐于林，小隐隐于市，在山区丛林里突围的可能性要比在城市里大出许多，秦磊军对此还是充满信心的，尽管自己没有受过野外生存训练，但是hank却精于此道，他一定会让自己安全地走出警察的包围圈。 何况他们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程雪馨。 在市郊的盘山公路旁，宝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前面出了交通事故，无法前行了，而后面的五辆车也跟了上来，继续留在车里是坐以待毙。 二十几个警员成扇型包围了过来，持枪对准了车。 车门开了，一片眩目的橙色。 “不许开枪，程队说要保证这个橙衣男孩的安全。” hank双手握住套在程雪馨脖子上的那根钢索两端，走了下来，此时程雪馨已经清醒了，因为hank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一拳。他是因为愤怒和沮丧，真小看这些警察了，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厉害的角色。由此看出，程雪雷不是一般人。 “你们可千万别开枪啊！”秦磊军虽然心里发憷，但声音还算平静，跟黑道接触了这么久，也算历练出来了，“问问你们程队，知道这是谁吗？如果枪法不准伤了他！看看他不撕碎你们才怪！？” 那根钢索是特制的杀人工具，一旦套在脖子上是很难摘下来的，而且越挣扎会勒的越紧。而几乎窒息的程雪馨则不知道，他拼命地挣扎，呼吸却越来越困难，脸很快就憋紫了。 “程队，快来啊！那个橙衣男孩快不行了！”年轻警员的话还没有说完，程雪雷和李育山就拍马赶到了。 “秦磊军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弟弟放了！”看着弟弟因为窒息而扭曲的面孔，程雪雷心如刀绞，没想到弟弟会因为自己而陷入这样的惨状。而他身边的同事们则异常惊讶，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程雪雷在北京还有个弟弟。 “放了！好啊！你先把我们放了！否则别想！”秦磊军别提有多得意了。 “你做梦！”程雪雷掏出了手枪对准他们。 “呦嗬！到了现在你还牛啊！hank！”秦磊军成心要折磨死对头。 hank心领神会，腾出一只手对着程雪馨的肚子又是狠狠一拳，程雪馨嘴角流出了血。 “你混蛋！”程雪雷心疼万分，同时还有排山倒海般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弟弟何至于有今天？ “二哥我爱你！”程雪馨的气管已经被钢锁勒的没有空间了，这几个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他从在车上看到秦磊军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没有恐惧，只有眷恋，对这个世界，对哥哥，爱人，朋友，兄弟，同学，恩师，上司的深深眷恋。 随着呼吸逐渐困难，程雪馨感到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这样的感受不是没有过，爸爸和二哥都曾经有过类似的举动，甚至周雨菲也在忘情后如此地发泄过，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强烈。 程雪雷没有听见弟弟的声音，但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体会到了弟弟在说什么。弟弟爱他！而弟弟逐渐闭上的双眼也让他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弟弟当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因为窒息而扭曲了的表情，而那是自己直接造成的！而这一次，也是自己造成的！虽然是间接！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对弟弟如此狠心如此决情才让弟弟过了三年多孤苦无依的生活，而现在当饱经苦难的弟弟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还不到十天，就要死在罪犯的手里吗？大嫂是那么喜欢他！妻子也是那么喜欢他！小侄子因为他已经快忘了自己这个叔叔了！嘴里一天到晚就是“三叔三叔”的！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程雪雷，你觉得这个交易划算吗？”秦磊军已经忘记了即将开始的逃亡生涯，而是快乐地享受着虐待程雪雷的感受，“你弟弟把我弟弟折磨地生不如死，我现在替我弟弟报仇！杀了你弟弟！一命换一命！不过说实话，我赚了，我那个弟弟已经是疯子了！而你这个弟弟还这么优秀，还这么帅！我赚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了起来。 李育山已经快气疯了，恨不得把秦磊军碎尸万段。当年就亲眼目睹了他的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却把气都撒在雪馨身上，现在还是这么胡搅蛮缠，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警察，李育山必须顾全大局，他也举起了枪，利用在公安大学学到的知识寻找着最佳射击角度，要解救程雪馨，他也喜欢这个好朋友的弟弟！ 不过hank隐蔽的相当专业，尽管比程雪馨高出了将近五公分，但是连一平方厘米的射击面积也没有给他留出。 “我他妈的和你们拼了！”本来沉稳干练的程雪雷被秦磊军激怒地失去了理智，对准hank就射出了一颗子弹，而老辣的hank则躲了过去，子弹擦着程雪馨的头皮飞了过去，射在后面的一棵树上。 “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弟弟了！好！我成全你！hank！”秦磊军没想到程雪雷会有这一手，还以为他要继续让自己多折磨折磨呢，立刻恼羞成怒。 hank再次心领神会，用力拉紧了钢锁，而程雪馨已经气若游丝了。 李育山眼看着失去理智的程雪雷还要开第二枪，立刻攥紧了左拳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打了过去，就象刚才hank打程雪馨那样，程雪雷应声倒地，随后李育山再次举起了手枪，对准hank打了过去，一枪正中眉心，hank和程雪馨同时倒地。还没等秦磊军惊讶的张开嘴，李育山的子弹又射进了他的肩膀，秦磊军也向后倒了过去。 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秒钟。 二十几个警员冲了过去，把被击毙的hank从程雪馨的身上挪开，把失去了抵抗力的秦磊军铐了起来，而程雪雷依旧昏迷着，李育山的警服则完全透了，大量的汗水渗透了他的衬衣，羊毛衫和外套，完全不象是在数九寒天的状态，他太紧张了。 打倒程雪雷是为了不让他做出过激举动，从而使罪犯恼羞成怒，如果那样程雪馨真的就没命了，至于后面连开两枪也是在一瞬间的本能，hank当时就愣了，他曾经逃脱过太多的追捕，方式多种多样，他从来没有惊讶过，无论警方的力度有多强大，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况，他就这样一愣，从而使藏在程雪馨身后的头暴露了出来，被李育山射中了眉心。 艺高人胆大，在大学里就有“神枪手”之称的李育山得到了幸运女神的青睐，不过他意识不到这一点，而是。 程雪雷很快就被救醒了，而程雪馨已经没有呼吸了，脉搏也快要消失。 “雪馨！”“雪馨！”“不！”程雪雷和李育山大喊着，而程雪馨却什么也听不见。 身后的一辆警车里放着一袋橙子，那时程雪雷给弟弟买的，头天晚上下班时落在车里，其中的一个已经滚落到了地上，摔破了皮。 橙子，代表着开始也代表着结束，当橙子皮被剥开切开的时候，就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因为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但那最美的瞬间也是他生命结束的时刻。 但即使生命结束了，橙子也不会放弃 第六十五章 回到从前 警车返回了市区，一路上，程雪雷紧紧地握住弟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害怕一松开手弟弟又会死去。而弟弟也真的差点又死去，在进入市区后，程雪馨的脸色突然变的通红，随后很快涨紫，又不能呼吸了，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程雪雷再次崩溃！好在李育山依然保持着镇定的心态，命令司机把车开向医院后，再次开始了口对口人工呼吸，十秒钟后，程雪馨又咳嗽着醒了过来，不同的是，这次的咳嗽非常剧烈，并咳出了血。最后，在吐出了一块豌豆粒大小的血肉后平静了下来。 医院到了，正好就是程雪嵩和息梅工作的医院。程雪嵩亲自给弟弟做了诊断，发现那是一块声带里的息肉，在hank那根钢锁的大力摩擦下被挤碎了揉掉了，等于间接做了声带息肉切除手术。 紧急地清洗了伤口，做了“手术”的收尾工作后，程雪馨被大哥强行地送进了离他的办公室最近的一间病房里，由二嫂亲自照顾，其实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虽然是一次劫难，但因祸得福，把影响健康的“毒瘤”从身体中抽走。 尽管一直就把动听的歌声当成自己最大的骄傲，但是程雪馨却也一直不知道，他的唱歌方法非常不科学，在最大程度上摩擦了喉咙，使得声带里长出了那么大一块息肉，如果不切除的话，不要说唱歌，就连说话也会感到痛苦的，hank的“绞杀”不偏不倚地为他接触了后患，看来上天对待自己还是非常公平的。 安顿好了弟弟后，程雪嵩走出病房，对着一脸疲惫和内疚的程雪雷就是两个耳光，左右开弓！把闻讯赶来的夏月黎和戴涛都吓坏了，李育山也不敢说什么。路过这里的人也都异常惊讶，居然有人敢打警察！ “你最好祈祷雪馨没事，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程雪嵩怒不可遏，“雪馨差点两次死在你手里。”尽管他也知道，第一次是为了自己。 程雪雷并不在乎大哥的态度，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只要弟弟没事就好，只要弟弟能活着，要他死都可以！更不用在乎大哥这两个耳光了。 程雪馨的恢复状态非常好，这和他日常生活中良好的作息习惯和科学健康的饮食，以及后天练成的优异身体素质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前几天嗓子还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好在历经那场“生死搏杀”的前一天，管好就批准了他的年假，照例比别人多五天。有十五天的时间用来恢复，足够了。 “管哥真好，和他的名字一样好，他叫‘好’真是叫对了！就象郝大哥一样，他姓‘郝’也真是姓对了！”程雪馨为了尽快恢复，尽量不说话，但他有一颗会说话的心。 听着音乐，吃着哥哥们给他买来的橙子，享受着二嫂细心体贴专业周到的护理，还有大嫂时不时带着小侄子来看望，加上众多昔日的同学朋友发短信，沉浸在家的温馨里的程雪馨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经历了和死神的擦肩而过，他比原来更会感恩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年假，和家人一起度过。这次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管好了。 这天程雪馨照例在吃完一个橙子后来到了医院的花园里，天气很好，他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灿烂阳光，生性浪漫的他不由得被美丽的花园景色所打动，四肢平躺在翠绿的草坪上，并用会说话的心和阳光打招呼，“hello！mr。sunshine！” 突然他感到眼前的阳光被挡住了，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当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面孔的主人是谁时，就忍不住心脏狂跳了。 张铁军！ 不止是他，还有张羽飞，张铁兵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人。 “雪馨！”张铁军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加成熟稳重了，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服，里面是一件没有打领带的藏蓝色衬衣，其他三个人也是衣冠楚楚。 程雪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的大脑缺血再次躺在草坪上，张家父子三人急忙把他扶起来。好在他很快恢复了神智。 “爸爸！铁军！兵兵！”程雪馨本来可以说话的，但不知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他失声了，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急切。 张铁军和张铁兵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雪馨！我错了！我错怪你了！”“雪馨哥哥，请你原谅我！”张家兄弟争先恐后地向他表示着忏悔，他们都流泪了。 “不！不！是我错了！”程雪馨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何况他已经被那兄弟二人大力度的拥抱压的喘不过气来。 “孩子，别说了！爸爸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多说话。”张羽飞轻轻地抚摩着程雪馨的头慈祥地说着，“你先听我们说好吗？”“铁军，兵兵，你们俩先把雪馨松开，以后有的是机会拥抱，雪馨都快喘不上气了！” 在2003年夏天，鲁飙和程雪馨见面之后，一起回那个小城市看望了张羽飞之后，鲁飙再度造访西安，无论如何也要让张铁军和张铁兵知道实情。 在张铁军的病房里，张铁兵得知了爸爸的十年徒刑，得知了这是程雪馨的父母所造成的后果，心痛地在爸爸的律师面前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而当鲁飙把张羽飞拒绝与儿子见面的意愿转达给张铁兵后，张铁兵更是心痛地无法自拔，他心疼死爸爸了，这些年爸爸实在是太辛苦太孤独太寂寞了，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鲁律师，我该怎么办？”刚刚十八岁，张铁兵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按照我们律师的职业道德，我是没有资格向你提供任何这方面的建议的。不过我个人认为，你应该听你爸爸的话，好好学习，不要为他的事情分太多心，你爸爸最盼望着你们兄弟俩有出息了。因为根据我的职业经验判断，这个事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何况，你现在也不能走开，还要照顾你哥哥。”鲁飙虽然自身实力不俗，但比起潘勇请来的省城律师来说还是太稚嫩了，双方势力悬殊。 张铁兵被说动了，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有告诉你爸爸关于你哥哥受重伤的事情，我怕他受不了。放心，我会继续想办法搜集证据，争取让你爸爸早日洗清冤屈，让他早出来一天是一天。”尽管张羽飞出于对儿子的考虑放弃了上诉，但鲁飙还是决心把这场官司最终打赢。 最后他也做到了。 “兵兵，你轻点儿！”自从程雪馨被剥夺了照顾张铁军的权利后，张铁军就一直被毛手毛脚的弟弟弄的很不舒服，比如此时，张铁兵给哥哥擦洗全身，就把哥哥本来快愈合的伤口碰出了血，张铁军疼的满身大汗。 “哦哥！我不是故意的！”张铁兵哪里会照顾别人？原来是妈妈照顾他，后来妈妈去世了，是爸爸和程雪馨照顾他，而后来到了西安是程雪馨和周雨菲一起照顾他和哥哥，一个一直由别人照顾的人是不会照顾别人的，而且他远远没有程雪馨那样细心而体贴。 “你是谁啊？”一个闻讯赶来的护士看见闯了祸后一脸痛苦而沮丧的张铁兵，她就是在张铁军生命垂危时出来通知程雪馨并被程雪馨英俊的面孔所吸引的那个护士，“前两天的那个男孩呢？”她一边给张铁军重新换药并清理伤口一边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干你的活去！”张铁兵本来就沮丧，一听到护士问被他恨之入骨的程雪馨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我是他弟弟！” “兵兵！不许没礼貌！”张铁军尽管也伤心也绝望，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从小就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除了对他了如指掌的程雪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小姐，对不起啊！我弟弟从小就这样！”他还会给护士道歉。 “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弟弟不会照顾你，看见你又流血了，我也挺着急的。” “谢谢小姐！”张铁军听到她居然为自己着急，心里热了一下。 “不用谢，应该的，你是我的病人啊！”护士一边换药一边说，张铁军感到她的长发垂在自己的脸上，洗发水的香气飘入鼻孔，不禁抨然心动。 “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叫我吧！别让你弟弟忙了！”护士换完了药，脸庞也有些发红，是因为和张铁军的身体如此接近，触到了他结实的胸肌，嗅到了他身体上淡淡的味道。就在这一瞬间，她决定以后常来照顾这个男孩。 “不用了，小姐，我不能这么麻烦你！”张铁军的脸庞也有些红润。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小姐，我叫苏衍。” “哦……苏衍……” “这样感觉好多了。”苏衍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我，我…我…我叫张铁军，这是我弟弟张铁兵。”张铁军以前很少和异性说话，除了好朋友的两任女朋友王子蕊，周雨菲，还有那个和好朋友一起伤透自己心的徐英洁，因此和女孩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紧张。 “好的，以后我就叫你铁军！明天见！” 从此以后，苏衍就常常出现在张铁军的病房里，为他擦洗全身，换药，清理伤口，并手把手地教张铁兵该如何如何，甚至休息的时候也会穿着便服来“加班”。一开始这兄弟俩都非常不好意思，尤其是张铁军，因为擦洗身体时经常要触及自己的敏感部位，不过热情的苏衍一句话就把他们俩说傻了：“行了，我已经工作三年多了，什么没见过！” 在张铁军终于可以下床后，苏衍甚至会用轮椅把他推到花园里散心，在路过门口和进出电梯的时候，她会细心地用身体护住张铁军，这样一来二去就免不了肌肤之亲，两人常常在不经意的碰撞后不约而同地说出：“对不起！”不过后来就懒得说了。 张铁兵常常能够看到，这个比哥哥大了快五岁的漂亮女护士常常推着哥哥行走在医院的小路上，并时不时停下来把双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两人亲昵地交谈着。他本来想上前，但想起自己原来常常扮演的“小灯泡”角色，就不免退缩了。 而他们关系的发展和谈话的内容更是超过了张铁兵的想象。 “铁军，你不该那么恨雪馨的！”苏衍把张铁军推到一个阳光充足的角落后坐在对面。 张铁军不说话。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当你快没救的时候，雪馨都给我下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不管不顾了。何况，是他大哥救了你，他大哥本来都结束在这里的进修了，可还是被他留了下来，就是为了不让你死！”苏衍对程雪嵩的印象也非常好，有学识有修养还那么敬业，尽管对程雪馨并不了解，但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弟弟的人品也一定差不了。 张铁军的眼圈有点红了，但依然默不做声，最好的朋友居然会去抢自己最爱的女朋友，而且好朋友的爸爸居然把自己的爸爸送进了监狱，还因为自己的爸爸要救他的妹妹，这样的仇恨怎么能够忘记？！ “我相信，他现在一定没和英洁好！” “你别说了！”张铁军一声怒吼把苏衍吓了一大跳，他的愤怒是因为听到了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的名字。 苏衍微笑，并把手搭在张铁军的肩膀上，就这样一个举动让张铁军的火气瞬间消失。 “我们回病房好吗？”张铁军把那只手温柔地握住。 一个半月后，张铁军出院了，大学也刚刚开学，程雪馨留给他和张铁兵的八千只用了不到一千，住院押金一万还退回了两千多，这样兄弟俩的学杂费和住宿费也不用申请推迟交纳了，何况自从苏衍主动承担了照顾张铁军的义务后，张铁兵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家教了，两个月收入了五千。 还是西安交通大学的樱花东路，张铁军自从回到校园后就一直避免来到这里，因为那里有关于程雪馨的回忆，他还是很痛恨这个和自己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是苏衍喜欢这里的环境，当年她还在西安医科大学就读的时候就常常和同学来这里赏樱花，这里幽雅的环境是西安所有高校大学生都非常喜欢的。 “铁军，英洁爱上雪馨其实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吗？”苏衍毫无顾忌地说，两人的关系飞速发展着，已经开始无话不谈了。张铁军的第一次已经给了她，在她那间在八里村租来的小卧室里，张铁军在长延堡附近的一户人家又找到了家教的工作，结束后常常去那里过夜。 “怎么是我造成的？”张铁军一头雾水。 “你当初追求她的时候是不是用的雪馨的办法？你给她的情书是不是雪馨给你写的？你还穿着雪馨的衣服去和她谈恋爱！铁军啊！你真够可以的啊！英洁其实一开始爱上的就不是你而是雪馨，因为你把自己都快变成雪馨了！”看来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程雪馨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相反的例子是陈经纬，程雪馨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帮他追到李佳，而后来当陈经纬鼓起了勇气把真实的自己表露出来后，爱情反而到来了。 张铁军被说动了，不禁点了点头。 “后来你追到了她，又变成了自己，她能不气愤吗？见到雪馨后她才再度找到了你曾经带给她的感受，她能不爱雪馨吗？何况雪馨做这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而你是刻意模仿的，所以更能打动她！你可真笨！”苏衍用食指点着张铁军的脑门。 “是啊！我是够笨的！”张铁军终于恍然大悟，但是他依然恨着程雪馨，“那又怎么样？明明知道我是那么不容易追到英洁的，还要和她又亲又抱的！他父母不喜欢他，老打他骂他，是我爸爸妈妈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的，我和兵兵也把他当成亲兄弟，可他居然还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不要脸！”他的声音再次大了起来，几乎要把娇嫩的樱花瓣从树上阵落。 “铁军，想想雪馨对你的好吧！我爸爸曾经告诉过我，当一个人感到心理不平衡的时候想想别人的好就会好过许多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雪馨一直对你们都那么好，不就犯了这么一个错误吗？这里没准有什么误会呢？” “别说他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看看他父母，把我爸爸害成什么样子了，我爸爸是为了救他妹妹啊！”尽管程天扬和潘娜早就和程雪馨断绝了关系，但张铁军还是把对他们两人的怨恨转移到好朋友的身上。 “长辈的恩怨我们就不要说了，何况当初你爸爸和他爸爸闹翻后不还是对他和从前一样好吗？铁军，你的心太重了，别想这些了。你的伤还没好利落，如果心情压抑就更不好恢复了，现在留下病根将来可就难好了！”苏衍温柔地抱住张铁军。 “苏衍，我想我爸爸了，我不知道他再那里还能不能承受的住，监狱里都是坏人，我爸爸会不会受他们欺负？我想看他可是他不见我！”张铁军想起了苦难的爸爸，流泪了。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苏衍安慰着他。 其实自从程雪馨去看过张羽飞后，张羽飞在监狱里就再没有受什么欺负了，一方面，那天值班的狱警目睹了那个感人的场面后被程雪馨深深打动，用自己微薄的权利给了张羽飞方方面面的关照，有了狱警“撑腰”，那些欺负他的老犯人就收敛多了；另一方面，同样被程雪馨深深打动的鲁飙通过自己在地方上的关系为他的当事人换了一间单间牢房，这样生活条件就更好了，张羽飞也从和那两个人的谈话总体会了出来：这是程雪馨用人格魅力换来的，因此他更加不在乎自己的牢狱之灾了。 2004年夏天，张铁军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大学毕业，并在高新开发区的一家证券交易所找到了工作，月薪八千，是程雪馨的两倍还要多，这对于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来说相当高了，何况西安消费也没有北京那么高。 这样的收入供弟弟上大学和生活绰绰有余，还可以满足女朋友许多的要求，不过懂事的弟弟和女朋友依旧过着简朴的生活，苏衍来自西北的工薪家庭，有着与生俱来的勤劳和简朴。因此，张铁军的薪水都花在了营救爸爸上，他联系了西安最好的一家律师事物所，让他们和鲁飙一起把爸爸救出来。当然，他付给了鲁飙足够的钱，这一次，鲁飙没有拒绝，情况不一样了，他的身份也从指定律师变成了聘请律师。 不过，由于程雪薇在康复后就失去了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细心体贴的许见庭更是不愿意让爱妻去重温痛苦的回忆，他连续五次把去香港采证的鲁飙拒之门外。因此，一直没有有力的证据推翻张羽飞的冤案错判。直到2006年底，真正的肇事者在菲律宾被捕获后交代出所有的犯罪事实，张羽飞才无罪释放。 此时，张铁军已经是证券公司的行政助理，年薪突破了二十万。而已经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四年级学生的张铁兵也因为成绩优异被一家中型网络公司提前预定，月薪六千外加奖金和年终分红，今昔非比的兄弟俩在长安区贷款买了一套复式公寓，把爸爸从那个让他伤心不已的小城市接到了烟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要孝敬他，要让他享福。 饱经苦难的一家人决定按照韩国人的方式生活在一起，苏衍也对此相当支持，她一直是韩剧的忠实观众，对韩国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的方式非常向往，何况这个未来的公公也是这么喜欢她，而她也颇为体贴地在茂陵墓园给已经去世的婆婆买了一块墓地。 张羽飞尽管在监狱里过了三年多，但由于见到了程雪馨，更由于程雪馨给他带来的间接关照，因此心态还算良好，身体状况也比刚进监狱的时候好了很多，出狱后又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外加上两个优秀的儿子和一个这么朴实体贴的准儿媳妇。他的心情自然是好上加好。 但成人的世界总有残缺，张羽飞的心里还有很大的遗憾，不是因为老朋友程天扬要把他至于死地的事实，他早就被他的所作所为寒了心，不在乎了。他真正惦记的是程天扬早就不要了的小儿子程雪馨，那从一出生就带给自己无限温馨感受的孩子现在还好吗？ “铁军，雪馨去了美国后就一直没和你联系吗？他是不是移民了？”在两个儿子带着他把西安玩了个遍后，在准儿媳妇带着他去了那家在西安赫赫有名的大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后，张羽飞终于问起了这个问题，他相信了程雪馨编织的那个谎言。 “提他干什么？他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张铁兵抢在哥哥前面回答了。 “你什么意思？”张羽飞的三年监狱生涯使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那个王八蛋！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没打死他！还有命去美国？便宜了他！”张铁兵想起当年的事情依然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张羽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兵兵说的没错！”张铁军相对平静，把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给爸爸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不过他的心情要比弟弟复杂许多。 “所以你就打他了？”张羽飞问张铁兵。 “对啊！怎么了？他不该打？”张铁兵回答。 “你混蛋！”张羽飞一个耳光把小儿子打的倒退了两步，“你不是我的儿子！！” “爸爸！”张铁军惊叫。 “闭嘴！你们俩还有良心吗？铁军，当初你妈妈不在了，是谁帮着咱们一起挺过来的？你去外地上高中的时候，是谁每个星期回家看爸爸和弟弟？兵兵，要不是雪馨给你辅导英语你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吗？你们俩来西安上大学，是谁租了房子照顾你们？啊？雪馨他容易吗？就为了一个女孩子你们就能和他决裂？！你们气死我了！”张羽飞气的直喘气。 “爸爸！”张铁兵赶忙过来给爸爸揉着胸口。 “你滚开！”张羽飞一把把儿子推开。 “你们知道吗？要是没有雪馨，爸爸这三年都熬不过来，没准都死在监狱里了？”年过半百的张羽飞老泪纵横，他把当初鲁飙带着程雪馨去监狱看望他的经历讲述了出来，“你妈妈要是活着，也得让你们给气死！”他又扭头看着挂在他房间里叶蓝的遗像，那是他从那个小城市唯一带来的东西。 “这里一定有误会！可是说什么都晚了，雪馨肯定不会回来了！中国让他伤透心了！”张铁军和戴涛一直保持着联系（由于高考后一起照顾程雪馨结下的友谊），在几天前前的一次电话里戴涛把两个哥哥对程雪馨的绝情完全讲述给了他，张铁军当时还觉得这是罪有应得，但现在得知了雪馨如此爱戴自己的爸爸后，不仅为好朋友心痛不已，没想到他竟然为此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可是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任性那么绝情那么一根筋，听听好朋友的解释，事情会这么糟糕吗？自己肯定不会受伤，也不至于让雪馨为了救自己而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为什么就不能象雪馨一样学会反省自己？雪馨一出什么事情就先考虑自己的错误，我为什么就不行呢？ “爸爸，您别全怪兵兵，我也和雪馨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张铁军哭了。 “爸爸，我错了！”程雪馨的好完完全全浮现在张铁兵的脑海里，他也哭了。 “雪馨，你在哪里？”张羽飞也知道埋怨儿子没什么用了，何况儿子也是为了自己，但他知道，这个把自己当成亲生父亲的孩子心已经被伤透了，不会回来叫他“爸爸”了。 张铁军的手机响了。 “戴大哥！”来电显示是戴涛。 “铁军！你能来一趟北京吗？”戴涛的声音很急切。 “怎么了？” “雪馨快不行了！”戴涛是在程雪馨第二次窒息后接到李育山的电话，心痛万分的他觉得有必要让张铁军和程雪馨消除误会，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戴大哥你说什么呢？雪馨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在北京呢？怎么就不行了？”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等你来了再说吧！快！”戴涛挂断了电话。 张铁军傻了。 “怎么了？谁的电话！”一直在旁边看没有说话的苏衍问男朋友。 “爸爸，雪馨快死了！”张铁军终于忍不住一腔的悲痛和自责，大哭了起来。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 “行了，路上再和你们解释吧！”张铁军还算理智，停止了哭泣，“我们现在一起去北京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订票。” 当天晚上西安最后一个前往北京的航班却因为飞机故障而延误了，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到了北京，看到了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程雪馨。好在在咸阳国际机场过夜的一家人在第一时间得知了程雪馨转危为安的消息，是戴涛打电话告诉他们的，这才让他们焦急的心放了下来。 “雪馨！爸爸爱你！”张羽飞结束了张家这三年的历史陈述后，把程雪馨紧紧地抱在怀里。看到了他钟爱的孩子还是那么英俊那么有活力那么乐观，顿时感到莫大的欣慰，这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经过了这么多的打击后还能如此顽强！尽管这些年，程家和张家所有的人都活的挺不容易的，不过谁也没有这个孩子这么难！要说谁最禁得起折腾，那还是他。 程雪馨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在爸爸温暖的怀抱中泪流满面，看着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好朋友，看着那个才华横溢的大孩子，看着那个曾经和大哥一起挽救了好朋友生命的白衣天使，他又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初失去一切的时候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从前的一切都回来了，除了爱情，但爱情本来就是所有的感情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失去了也无所谓，在他心里，亲情和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生命又重新开始了，我又该选择漂流了。”程雪馨想。 第六十六章 永远漂流(大结局) “雪馨，辞职吧！别在酒店上班了，以你的能力在那里工作实在是太屈才了！大哥有好多的朋友，他们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工作，去你大嫂的公司也可以，她能帮你推荐。”程雪嵩在接弟弟出院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至于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住我们家就可以。以后客房就是你的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橙色的，你最喜欢的。”一边的夏月黎说，他们的这套三居室是夏月黎的父母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位于团结湖，面积达到了150平方米，非常大。 “三叔，我要你天天教我唱歌，教我说英语，给我讲故事，你那个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程海寰开始耍赖了，他对自己这个刚刚拥有的亲叔叔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超过了那个已经拥有了三年多的叔叔。 “雪馨，你和二哥一起住吧！我回头就让你二嫂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还有，过了这个春节你就辞职吧！我让你戴大哥给你找个别的工作，他有很多的关系。你现在又累又辛苦还挣不了什么钱，何必呢？我知道你们经理对你好，但是他也不可能给你多发一分钱，在北京没钱怎么行？”程雪雷在弟弟出院之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现在身体还不好，还需要有人照顾！我可以照顾你！”息梅拉着丈夫的手对着小叔子说，和大嫂一样，她对这个小叔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听你二哥的吧！” “雪馨，和爸爸一起回西安吧！和我们住在一起，那套房子是四室两厅的复式，爸爸想和你天天在一起，想让你照顾爸爸，就象你和铁军上高中的那会儿一样。”在离开北京之前，张羽飞给他深深钟爱的“儿子”一个这样的建议。 “你那么喜欢西安，就回来吧！北京实在不适合生活。我不想和你再分开了，我们一天出生，一起长大的，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吗？”张铁军动了感情，眼圈都红了。 “哥，和我们走吧！我想让你和我们在一起，我妈妈也会在天上为我们高兴的！”张铁兵也动了感情，这次他直接把哥哥的好朋友称呼为“哥”了，在经历了这次久别重逢后，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雪馨，你不是也那么喜欢看韩国电视剧吗？韩国人的生活方式你也一定很向往，那就和我们一起回西安吧！爸爸也一直把你当成我们的家人来看待的，其实你也一直都属于这个家，走吧！”苏衍和善地笑着，对着这个和“丈夫”一样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说着。 “不！我还要住在机场，我也不辞职，我要和管哥在一起！”程雪馨坚定地说着，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话语。困难的时候得到的温暖是最难以令人忘记的，程雪馨依然留恋着管好，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自己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管好温暖了他已经冻成冰块的心，雪中送炭要远远胜过锦上添花，“小熊”还要和“大熊”在一起。他喜欢在机场象个跟屁虫一样走在管好的身后，他喜欢吃饭时刻意坐在管好的身边，他喜欢和管好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他喜欢管好拍着他的肩膀胡噜着他的头并说：“辛苦了兄弟！” 这样的感觉要远比成为白领，月薪翻两三倍更加美好。 程雪馨做出了决定：在奥运会的“冲击波”结束之前绝对不会离开管好的身边，那个时候酒店一定会忙碌无比，而管好的手下只有他这么一个有学历又有超强外语水平的员工，他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和特长助管好一臂之力！报答管哥曾经给予他方方面面的关照！ 而且这也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事情，程雪馨非常想做北京奥运会的志愿者，但相信那个时候一定会因为酒店的工作而忙的不可开交，分身乏术的他也一定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但是可以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弥补：在首都国际机场做“间接志愿者”，利用自己在这里三年多的工作经验帮助那些“直接志愿者”和国际友人，也算为国家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因此，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在乎了。尽管已经彻底度过了苦难的岁月，尽管在程雪馨最喜欢的城市西安大团圆的张家是无比吸引他，可是管好外加上两个哥哥的因素毅然让他留在了本想在春节后就离开的北京。 不仅是这样的诱惑，还有更大的诱惑程雪馨也抵御了。 “雪馨，你想去美国吗？大哥还可以介绍你到纽约，那里有我很多的大学朋友，你如果还爱christina就去找她，和她结婚吧！她当时不是也很希望你过去吗？你也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程雪嵩在听弟弟讲完了他和第三任女朋友的爱情故事后也激动地无法自拔，他相信christina是最适合弟弟的女人，会带给弟弟一生的幸福！ “不！我不去！我要留在中国，留在北京，和你们在一起！”程雪馨的态度非常清晰，口气也很坚决。和christina已经成为过去了，她现在一定活的很平静很安宁很幸福，程雪馨不想让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搅了这样的祥和，何况重新回到哥哥们身边，重新回到那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一直把自己当成其中一分子的一家人的心中后，他更加不能离开中国了，尽管对中国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祖国。 况且在看过了＜＜风中奇缘ii＞＞后，程雪馨更是对和christina破镜重圆没有什么信心了。pocahontas是属于john ralf而不是john smith，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也许christina已经度过了失去自己的痛苦而找到了她的john ralf，如果过去的john smith再出现的话，那么pocahontas将会左右为难的。程雪馨不想看到心爱的女人痛苦的样子。 所以，就让两个人的爱情停留在＜＜风中奇缘＞＞的凄美大结局吧！这至少比续集无奈而悲哀的结尾美丽许多。 何况，如果真的去了美国的话，本想重新开始的漂流又会流产的。 经历了和哥哥们的破镜重圆，经历了和张家的重归于好，程雪馨那颗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波澜。他的世界永远都没有循序渐进的事情，祸总是不单行，福也一直双双降，这让他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从一个怪圈走入另一个怪圈。 程雪馨又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还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重新一无所有。大哥二哥和他们的四个朋友对他越关心，大嫂二嫂对他越体贴，小侄子对他越亲热，爸爸铁军兵兵对他越想念，他的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何况，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的父爱和母爱也渐渐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在从医院康复回到大哥家里休养的当天，程雪馨就在大哥的家里看到了久违的父母：程天扬和潘娜！还有久违的妹妹程雪薇和从未谋面的妹夫许见庭！ 他们是来北京过春节的，幼儿园已经放假了，而许见庭夫妻俩也开始休假了。 尽管父母已经七年没有见过他了，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看到了出落的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的小儿子，血浓于水的天性外加上已经平静许多的内心让他们产生了一丝对小儿子亏欠的内疚，程天扬忘情地拥抱了他，潘娜也忘情地拥抱了他，程雪馨当时就哭了，因为幸福因为恐惧也因为不安。 他不相信父母会对自己如此亲热！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他们的关爱，而现在他们居然拥抱了自己，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雪馨流着泪跑出了大哥的家门，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许见庭和程雪薇。 “三哥！”妹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这样深沉，这样热烈，程雪馨不由得站住了。 程雪薇的眼中有泪水，有悔恨，有歉疚，有自责，自从经历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后，她就脱胎换骨了。她想起了三哥对他的关爱呵护和无尽的忍让迁就，她想起了三哥为他所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她更想起了香港那个可怕的夜晚张叔叔为了救他而付出的惨重代价，她更是从大哥那里得知了她的任性所造成的一切连带后果，但是要命的自尊却让她什么忏悔的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你好啊！我是许见庭，你的妹夫！”许见庭礼貌地伸出了手。 “祝福你们！”程雪馨和妹夫握手后掏出了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弥勒佛的护身符递给了妹夫，“雪薇，见庭，这是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我还是工薪阶层，更是月光族，钱我拿不出来了，这是在西安最有名的法门寺求来的，那个地方有释加牟尼佛祖的舍利，求来的任何东西都非常灵验，会保佑你们幸福平安的。” “谢谢三哥。”夫妻俩感动地异口同声。 “不用谢我，见庭，好好对待我妹妹，珍惜爱情！”程雪馨自己连续三次和真爱擦肩而过，他不希望妹妹重蹈覆辙，谁愿意爱了再爱，试了再试，变了再变，错了再错！一生一次恋爱就足以！如果上天他能够和王子蕊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他宁愿放弃最爱他的周雨菲和最适合他的christina！ “我会的，你放心吧！”许见庭充满爱意地望着美丽善良的妻子。 “雪薇，我希望你能够去和警方说明当时的情况，张叔叔是为了救你，不要再顾忌什么了，毕竟过去了。见庭，我希望你能陪着她一起去，我把鲁飙的名片给你，你去和他联系，不要再拒绝他了。尽管事情过去了，但我希望你们能够还给好人一个清白。”程雪馨把前两天张铁军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一张鲁飙的名片递给了妹夫。 随后他扭身而去，程雪薇还要追，善解人意的许见庭拉住了妻子，“让他走吧！” “郝大哥，我能去你家住两天吗？我想你了！”程雪馨给郝圣打了个电话，他的年假还有十天才结束，但是不想在大哥或二哥的家里度过了，春节前他是不会回到那里的，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妹夫，只有逃避，只有再次漂流。就算回到那个让自己无比伤心的小城市也无所谓了。 “好的，回来吧！我和你嫂子去火车站接你。郝大哥也想你了。”郝圣说。 “别说了，我了解！”在郝圣为了结婚而重新装修的那套三居室里，郝圣理解地看着痛苦而矛盾的程雪馨，他贤惠的妻子也在一边理解地望着。 “我该怎么办？”程雪馨问，他相信只有郝圣才能给他最好的建议。 “接着漂流吧！你注定是要漂流一生的，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一样，要不是为了我的家人我早就这样了！”郝圣体贴地说着。 “你又想跪搓衣板了是吧？你要是敢一天到晚在外面不回家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郝圣的妻子笑着捶了丈夫一拳。 “你看我敢不敢？明天我就陪雪馨去西安，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好啊！我现在就给妈打电话！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管的住你！” “别闹了，给雪馨烧水去吧！今天晚上我们俩在客房睡，您就独守空房吧！” “德行！” 当天晚上程雪馨就得知了秦磊民的事情，因为父母在知道秦磊军已经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外加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后几乎崩溃，小儿子已经疯了，大儿子又成了这个样子，父母的精神支柱已经垮了。但不想秦磊民却清醒了过来，还是因为受到了重大的刺激，这样，父母才没有彻底崩溃，至少一个儿子又回来了。 程雪馨的心情终于因此好了一些，但同时也因为对郝圣和妻子的幸福生活的羡慕，也因为对秦磊民有这样在乎儿子的父母的嫉妒，他的心情变的更加不平静。而郝圣无意中说出的那句“明天我就陪雪馨去西安”则为他指示了一个完美的归属。 “明天我们西安见！”程雪馨用郝圣家的座机给刘大林和诸多昔日同窗拨打了电话，告知他们明天的安排，他相信也只有西安能够安慰他了。 “真的是难以形容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快乐？感动？狂喜？惆怅？it''s so hard to exin。 仿佛是对前几次回归并不圆满的一种补偿，这一次的西安之行有一个大团圆的聚会，郭老板，魏大侠，余老师，奚导，贾导，以及携男友的刘主管与本人齐聚在回民街的红红酸菜炒米！what a wonderful party！也许缺了因出行海南导致第二天才见到面的董老师，失踪的窦老师以及联系不上的苏导使得这次聚会看起来不是那么完美，但也许人生就是因为这样的残缺才能叫做真正的人生吧？就象这次所见到的每个同学一样（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都有快乐也都有遗憾，that''s it！本来想用美酒来庆祝一下这次难得的重逢，只不过每个人都忘了这里是回民区，禁酒的！但这也没关系，还有八杯酸梅汤碰在了一起，够了，这就够了！没有酒，但是有亲爱的同学们，有一起走过的难忘的岁月，有相濡以沫的惺惺相惜的情谊，大家在一起，没有酒又有什么关系呢？it''s ok！ cause we''re here together！随后面对着钟楼，拍下一张照片（过几天余老师应该会上传的），哈！所有人都照横了！郭老板的脸看起来好像比我的还大！魏大侠看起来更有派头了（难怪他说自己是收保护费的）！贾导也不象林妹妹那样令人恋惜了！奚导则是一副标准的太妹表情！余老师脸上有一片灿烂的红云！唯一镇定自若的是刘主管（看来当领导的人就是不一样啊！）i can''t believe it''s true！no！ no！穿梭在中国第一的地下通道里（个人观点，因为北京的地下通道没一个能比得上这条），hands in hands， arms by arms， how does it feels？ 最后仍旧是每次相聚后都不可避免的离别，郭老板，魏大侠，刘主管共同敲响《南屏晚钟》，奚导，贾导，余老师上演《西厢记》，我则自己高唱《东方红》，又一个残缺美，因为没有人去寻找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the night， the light， it glitters， it flickers， it blisters。。。。。。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晚上！！ 再见了！亲爱的同学们！ 再见了！西安！ 我还会再回来的！ 因为我永远爱你们！ i will always love you！” 这是程雪馨回到北京后在chinaren网站校友录上的班级留言，在这次的西安之旅后，在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超强的号召力组织了一个中等规模的聚会后，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变的平静了。 而这几天他一直都住在张铁军的家里，在进入这间装修考究的复式套间的第一时间，他就紧紧地抱住张羽飞哭了个够，把自己的痛苦矛盾和爱恨挣扎完完全全地展示给了这个一直属于自己的家庭。 “爸爸，我爱他们！可是我不能面对他们了！”他泣不成声。 “雪馨，那你就别走了！和我们在一起吧！你就住在楼上那个房间，工作我给你找。我们都希望你能在西安。”张铁军说，几天后在西安与好朋友重逢的他再次做出了挽留。 “不！我还是要回北京，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北京回到西安来，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在报答完管哥后我就会离开现在的公司，到那个时候我就回来找你们！”程雪馨话是这样说的，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张铁兵开着哥哥给他买的一辆黄色qq车把程雪馨送到了咸阳国际机场，他自己掏钱给这个大哥买了回北京的机票。 “兵兵！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程雪馨在进入隔离区前拥抱了张铁兵，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西安定居，但可以确定能够常常回来看看。 “在你安定下来之前，多漂流漂流吧！”飞机已经飞过了西安的上空，刘大林的话语在程雪馨的耳畔回响，在化觉巷的聚餐上，他对得意门生的漂流采取了完全支持的态度。而程雪馨也再次把恩师的话当成了圣旨，而且扩大了程度。 “我永远不会安定下来，我会永远漂流的！”程雪馨想着。 这个春节，他没有去大哥和二哥的家里，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度过。尽管程天扬和潘娜一再要求让他过来，许见庭更是亲自去了一趟首都国际机场为了说服他。但是他还是拒绝了，也许有一天，他会用平常的心态面对父母和妹妹，但是现在还不行。 现在的程雪馨依旧在那家大酒店工作着，职务依旧是机场代表，依旧住在那套机场生活区的三居室里，依旧是月光族，依旧穿着橙色的衣鞋，依旧过着漂流的生活：隔三差五离开北京去其它城市寻找过去的友情回忆，隔三差五和北京的校友见见面，隔三差五去程雪嵩，程雪雷，李育山和戴涛的家里小住，隔三差五和来北京出差的梁天非，郭求雨，张铁军，张铁兵聚会，隔三差五去mr。perrsson的酒吧唱上几首歌等等。 程雪馨拒绝了大哥二哥想要给他换工作的请求，拒绝了他们想给自己的一些零花钱，甚至程天扬带着妻子女儿女婿离开北京之前留给他的二十万存款也原封不动地放在程雪嵩的家里，他用这样的话语谢绝了父母想要给他的一些补偿：“年轻人要靠努力，不靠家财”。 事实上，他还是无法接受父母想要补偿给他的爱，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的东西突然在这样的时刻降临，实在是让他不知所措。他也知道：父母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除了在对自己和张家的态度上，其他地方几乎无可挑剔，他们的爱情，他们的事业，他们的人品，无论是在那个小城市还是在上海，都是有口皆碑。而且他们对自己和张家的绝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简单而独立的。 “爸爸妈妈，请您们去西安看看张叔叔吧！他毕竟是为了救我妹妹！我不希望他恨咱们家的人！何况过去他们还对我们那么好过！”在父母和妹妹妹夫坐飞机离开北京之前，面对着他们给予自己慈祥的目光，程雪馨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程雪馨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他想完全靠自己生活，如果哪天再次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去一切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太大的反差了。那两个夏天的事情，他不想再重复，即使他相信christina已经让自己有超强的承受力。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christina那样：忘记过去的一切回到家人的怀抱，因为christina从一出生就被爱所笼罩，而自己的情况则复杂了太多太多，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管好，只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上司证明：“管哥，我不会离开你的！至少在奥运会之前我是哪里都不会去的！因为我爱你！” 他和同事们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也许有一天会改变，但不是现在。 他依然会时不时感到孤独，感到寂寞，感到悲凉，感到凄楚，感到莫明的恐惧，情绪在夏天依然会达到一年之中的最差状态。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用管好送给他的开瓶器打开一瓶红酒，一边喝一边唱歌，想想christina的拥抱和亲吻，随后给全国各地的同学和朋友打电话，用这样的方式把痛苦消磨掉，而不是找他深爱的哥哥们诉说。有的时候也会，但是他的选择是和李育山或戴涛见面，或者给梁天非郭求雨打电话，而不是找两个亲哥哥。 程天扬，潘娜，程雪嵩，夏月黎，程雪雷，息梅，程雪薇，许见庭都对他的做法感到了悲哀，程雪嵩和程雪雷更是对各自的两个兄弟感到了嫉妒，就连年幼的程海寰也问了爸爸这样一个问题：“三叔怎么变了？自从出院后，自从爷爷奶奶和姑姑姑父来北京之后，三叔就变了！” “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师，他会治疗你的一切伤口。”程雪馨面对着这种情况，想起了当年对失恋的余雄飞的劝慰。 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也明白，这么多年的伤害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完全忘记，而且这样的伤害是他们所造成的，心灵的伤害是最难以忘记难以抹平的，所以雪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们必须面对必须承受的。其实如果他们也知道，如果他们都不出现的话，雪馨的状况也许会好许多，至少不会象现在这么痛苦这么矛盾。 可是程雪馨自己也知道：他宁可承受现在的痛苦，也要和家人在一起，至于这种有意无意的疏远，一定是暂时的，在日后的漂流中，这样的痛苦会减轻甚至消失。 不会刻意去改变，就跟随感觉吧！ 在名为＜＜漂流的橙子＞＞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程雪馨写下了这样的一篇日记： “他是个有野心的孩子，他拥有英俊和自信，他想证明自己的不凡，他有好多的愿望和梦想，他是美食主义者，他喜欢吃橙子，他渴望爱情，他深爱着自己的朋友，在这方面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再多一些，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感性而驿动的性格是一种负担，但他就是不想改变。 他就是我，程雪馨，nick cheng，nick orange，橙子，漂流的橙子。 对不起，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妹妹妹夫，还有我亲爱的小侄子，还有铁军兵兵，现在的我不得不和你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是如此恐惧，我是如此缺乏安全感，过去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我无法把它从记忆中完全抹去，因为我爱你们！ 因为你们，我失去了亲情，友情和爱情，而当前两者全部回来的时候也是因为你们，这让我感觉我不是在为自己而活着，我很不愿意这样，所以我要远离你们，继续自己的漂流，其实也是因为你们，我从一出生就开始了漂流，漂流让我坚强，让我勇敢，也让我脆弱，让我恐惧，所以我只有让更多的漂流来减轻这样的矛盾。 相信我，我总有一天会从漂流的旅程中回到你们的身边的，因为我爱你们！” 合上了日记本，程雪馨又打开了电脑，给christina发去了一封很短的e－mail： “也许有一天我和你一样，忘记过去的一切回到家人的怀抱，但就是那样，我的漂流永远不会停止，就算哪天我老了，走不动了，心也依然会继续漂流，因为我命中注定是一个漂流的橙子，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就算哪天生命终止了，我的漂流也依然继续，我要在天堂里继续漂流，相信天堂里也会因为有一个漂流的橙子而变的更加美丽！到那时你会选择和我一起漂流吗？i hope so！”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