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乐》 --引-- 春风拂柳之季,杭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浮华。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游人更是络绎不绝。 而此时,西湖仍旧三千年不变的温婉而恬静,只是不时的传来又软又甜的歌声,画舫之上,佳人才子把臂游玩,更是乐得自在。 湖心停驻着一艘小小的紫色画舫,舫内只有三人,两个男子席地而坐,都是默而不语,桌边有一纱质垂帘,帘中一人跪坐,透过垂帘,只是隐约有一女子之影,风拂帘动,虽只掀起一角,越也可以瞥见帘中女子那半张绝色容颜。若去了右脸那块红迹,无疑倾国,这也是她从小的心病。六岁那年,她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右脸便留下了那块红迹,以致她除了家人外不见他人,本以为一生不见他人也就算了,可是去年春游庙会时风吹轿帘,恰巧让别人看见了她的左脸,艳惊全城,以致于前来求亲之人数不胜数。更有男子夜闯香闺,只为一睹传说中绝色的容颜,他虽成功了,却也看见了那块红斑。一夜之后,再也无人前来求亲,更传言她苏鬟儿左脸如修罗,右脸如仙子,反正就一个结论——她是个怪物! 一个女子被视为怪物,任谁都无法忍受,鬟儿更是沉静,终日一语不发,面无表情,故此今日她的两个哥哥苏离和苏弃便带她游湖,而她往日最喜爱的西湖今日似乎不能引起她心内的一丝波澜,这便让她的两个哥哥更着急了。“鬟儿,没事的,你又怎会嫁不出去?”苏离终于开口了,但从小鲁莽如他又岂会说安慰人的话。这一开口便惹来苏弃怒目,“鬟儿,莫听他的,我们都只是希望你开心,现如今你却这般沉默寡言。我们都在担心你,就算…你也是我们的妹妹,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苏弃说完这几句,额间已渗出汗水。即使他满腹经纶,能言善辩,此刻也是语结,只怕自己说错一句…。 “我们回府吧。”帘内飘出细微的声音。惊的苏离和苏弃一震,鬟儿…。半年未发一言的她竟然讲话了,虽是极细极低的声儿,却也让他们一阵狂喜,两人同时开口笑道:“好!好!立刻回府。” 第一卷 情湮 第一章 狐出 夜凉如水,弦乐的微光懒散地洒向人间,顺带的也给竹林中的倚落轩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 轩中暖香弥漫矮塌之上半卧一人,四周纱帘轻垂,朦胧可见一女子的身形,塌旁两小奴跪坐,手捧香茗,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今日小姐不过说了一句话,却让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欣喜了半晌,方才离去,奉茶都奉累了。 “茱儿小衣,你们都退下吧。”塌中人轻声语道,两个小奴闻言便轻轻起身向外退去。 轻合房门,两小奴方走出十几步便开始轻声说起了话来,“衣姐姐,你说小姐何必如此呢?她身为太守之女,在杭州可算是要什么有什么。又何惧人言?”小衣听了茱儿这话,轻摇螓首道:“茱儿便有所不知了,小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夫人从小便授予小姐三从四德之说,在小姐看来,身为女儿家,被人视为怪物本来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她乃太守之女,这更是有辱门楣,故此她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小姐幼时很是开朗呢”茱儿轻叹道。 “我本以为身为官家小姐是最幸福的,原来是苦乐只有自己知呀,若是一个想不开,岂不………”小衣皱眉道:“我本就担心小姐这般下去会有不测了,你一这说,我便更发心慌。”茱儿嬉笑道:“衣姐姐何必担忧,小姐就算为了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也会好好的。”小衣眉头稍展,轻叹道:“希望如此………” 此时轩内仅余苏鬟儿一人,星眸半闭,浓浓倦意向她袭来,怎么会想睡呢?明明自六岁那年她便再也睡不着了呀…。 在她沉沉睡去之时,右脸开始有了变化,那块红斑越缩越小,颜色也似殷红如血水一般,最后化作一个豆大般的蝴蝶停在眉梢,那蝶展翅欲飞,翅膀微微翘起,摄人心魄………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墨绿色的眼珠中似有一团火焰跳动,此刻她平日圆如杏桃的眼睛竟向上斜斜挑起,眼皮流转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媚态,原本如冰冰一般透彻的丽颜,此刻忽的变成了一张妖艳冶魅的绝色容颜,只是随意地抬手动作此刻也变得万分惑人,星眸微闭,她的嘴角缓缓扬起,浅浅的酒窝中透出的妖娆更是无法言喻。 她狐颦儿真得出来了,本以为逃不过呢…… 九年前……狐山 “颦儿,虽说你祗一百三十岁,却成了三族圣女,为娘真是替你高兴呢!”一个绝美少妇搂着怀中仍旧未醒的小人儿轻声低喃着:“我是决计不会让它们伤你一分的。可恨那些狼族,结盟不过三年便对我们下此毒手,都怪当初为娘一时心软,居然还替它们向花圣求和,当初狼族选你为圣,我还心存感激,却未曾想过他们竟是意欲诛我狐,现如今狼族还乘月弦之夜出兵偷袭,强如它们……,如今胜负已定,我们虽在五位长老的护送下逃了出来,但狼族一定会找来的,毕竟我们三族的圣物之间互有感应。 现在我们要让你附于人身,虽然没有祭台阵法相助,但我和五位长老合力想是可是成功的。不过娘从今以后……都不能再伴你左右,而且你附于人身之后得等待十载,因为我们会先将你封印起来,让血蝶溶入你血脉,这狐族圣物,我便给你了…”“圣母别再说了!狼族竟也上了不别山,我们得快点儿。”那少妇闻言站起身,将手中那只静如石化的血色蝴蝶嵌入怀中人的眉梢。随后六人齐捏法诀,就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时,狐颦儿微睁眼眸,看着那六个人被反噬得灰飞烟灭……… ……卿本是狐…… -----------------------------------我是分割线----------------------------------- 阳光通透的撒在倚洛轩上,门前两个小奴双手轻握一只白莲,面面相觑,平日里小姐可是起的最早的,今天日上三竿却也不见出门,她不是每天清晨都喜欢焚香的吗?小衣忽然想起昨夜茱儿的对话,脸色变得白如秋霜,“茱儿…你说小姐她不会…”茱儿闻言,脸色也变得煞白,两人开始使劲敲打着房门,此时只听屋里传来一个软软甜甜的声音道:“谁呀!这么早就扰人清梦。”两个小奴惊的张大了嘴,小姐的声音怎的变了? 此刻“吱”地一声房门打开了,两个小奴看着从门内走出的女子,都呆在了原地。狐颦儿那摄人的双眼妖娆的流转着,在通透如玉的肌肤上更显的惑人。两个小女看得呆了,甚至呼吸都仿佛置之度外,手一抖,白莲掉落于地,颦儿见了格格一笑,弯下身子捡起那两株白莲,放在鼻间轻嗅着那沁人的芬芳。随即轻启朱唇道:“你们…准备站到何时?”她自苏鬟儿六岁之时便附在她身上,她所经历的就如同自己经历的一般。故此,她便认出了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个小奴以及……现在站在不远处的爹娘和两位兄长。 那一颦一笑节牵动着众人的心,这是他们的鬟儿吗?美得摄人,艳若惊鸿。 “你们…。没事儿吧?”颦儿走到爹娘跟前巧笑轻言,这些人为何盯着她,“咳、咳咳,你们…鬟儿,你怎地…变了”。苏夫人总算回神了,开口问着自己的女儿,颦儿嫣然道:“娘亲,我只睡了一觉,醒来变成这了般。”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不禁意间露出的魅态,连身为母亲的她心神都不觉一荡,也不细思这个问题,只是开口道:“鬟儿,如今你这样…就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了”“咳……”苏夫人的话被苏老爷打断了,随即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嘴,续道:“我家鬟儿本来就是绝色,担心那些做什么,”说完便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溢出满满的欢喜。 在一旁的两个小奴终于回过了神,跑到鬟儿身边,仍是一脸的惊艳,苏离和苏弃亦早已回神,欢喜地对视一眼,苏离欢喜地开口道:“鬟儿,今日哥哥便带你去城中游玩,让那些看看什么才叫仙女儿!”话音刚落,便听苏弃道:“万万不可,当初鬟儿还没如今之万一,都惹人垂诞,连夜闯倚落轩之事都干得出来,如今…那岂不是更让某些登徒子有机可乘吗?”苏离闻言噤声。 “那鬟儿岂不是出不了门了吗?她的婚事…”苏夫人担忧地望着自己的相公,只听太守道:“鬟儿的婚事老夫自由主张,我明日便发出帖子,请当朝名流公子前来招亲,那样的话,鬟儿那的人必能保护她,比武之日…便定在十月初八可好?”什么?招亲?!狐颦儿闻言惊讶地睁大双眼,连忙开口道:“爹,娘,鬟儿不想嫁人,我宁愿永远留在你们身边,还有哥哥,你们也知道的,那些男人只知以貌取人,待鬟儿人老珠黄之时还不知会如何对待我呢!”狐颦儿暗自庆幸自己幼时念了些书,否则她要如何应对?她还得回狐山重整旗鼓,为娘亲及狐族一脉报仇雪恨,而且她未满一百四十岁,若是嫁了那她便永远不能解封,亦没有灵力可用。虽说自己比母亲预计的早出来一年,她的灵力却仍是被封印着,三族首领可是都亲传了一半的灵力给身为圣女的她呢。当年自己太年幼,狐族一百四十岁成年,成年之后才能用咒术。现下自己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着,但灵力却是还在。 苏太守闻言气极:“什么叫人老珠黄?我们可都是为你着想,你都快十六,已到待嫁之龄,再待下去成和体统!”他的这个女儿让他忧心到现在,如今美成这般却又不嫁。 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苏太守,颦儿突然嫣然道:“那任凭爹爹做主,但…在此之前,能否允许鬟儿过几日上街转转?连日来都把我闷坏了。” 苏太守见她应允便放心道:“鬟儿若想出去我又怎会不允,不过你得带上纱帽,而且你得跟着你两位哥哥。”说罢还怜爱的拍拍她的头。 “那……谢谢爹爹了!”鬟儿娇笑起来。十月初八那个比武招亲看来…好像没戏了! 第一卷 情湮 第二章 招亲 “混帐!”苏太守右手一挥,桌上茶杯摔到地上碎成几片,见爹爹如此震怒,苏离和苏弃头低得脖子都快断了,暗自涅一把冷汗,今天鬟儿央着他们陪她上街,未曾想过她却在人最多的地方跳下马车掀开了纱帽,还拽着几乎所有人都认识的苏离苏弃一直叫哥哥。这下惊了全城。 人人都道苏鬟儿丑陋至极,也真服了她,硬是把那一张倾国之颜画成夜叉,好好的柳眉被画的又黑又粗,朱唇被画成血盆大口,眼睛抹的跟城郊唱大戏的一般,更可气的是她自己那通透柔嫩的笑脸上还抹了一层黑乎乎的油,弄得现下全城都以为她貌如鬼怪。 苏太守看着站在不远处盯着纱帽的女儿,他都没勇气叫她取下纱帽,方才她被他两个哥哥扛回家时他可是被吓了个够,这还是他那个温婉文静的女儿吗? “老爷不好了!”这时管家苏全急急地跑进会客厅,一边跑一边嚷道:“有很多人都把小姐比武招亲的拜贴给送回来了,而且都各有托词,甚至有人说早有婚配。现在只剩三十几人还没…还没消息。”说毕谕着向鬟儿那边看了一眼,他这个小姐,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苏太守闻言身子一震,厉声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少要让百人来参加招亲。”苏全连声应允。他可不敢惹本就脾气急躁的老爷,见自己的夫君如此生气,苏夫人忙安抚道:“好了好了,老爷、鬟儿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不想早早嫁人,也不关弃儿离儿的事,毕竟仍是小孩儿心性,难免有错的时候,你们三个,各自回屋,站这儿让人看着都心烦,鬟儿快回去洗澡,这副样子难看的紧。”听到苏夫人前来解围,苏家三兄妹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爹娘在厅子中央摇头叹息。 看着前面乐得花枝乱颤的鬟儿,苏离终是忍不住问道:“鬟儿,你到底为何不嫁呀?当初你最受不了的便是人言,如今居然主动去让别人把你看作…看作丑陋的妖怪,真是…真是…”“令人费解”苏弃适时地替苏离解了围,鬟儿眼波一转,答道:“这又有何不解的?当初我脸上不过是有一片红斑而已,那些人便象避邪一般躲着我,可见这些人都是肤浅之辈,我在乎他们的看法做什?”苏弃好笑的与苏离对视,这…又是什么歪理? 鬟儿怕他俩再纠缠下去,便主动开口道:“不知…哥哥们听说过…狐山吗?”这才是她当下最关心的问题。苏弃和苏离对视一眼,同道:“狐山?我们从未听过这词,是一座山吗?”“怎么会?那你们听说过花居屋或者狼崖吗?”鬟儿激动得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苏弃愕然道:“鬟儿你又从哪听来的这许多怪词儿的?”苏离亦点头道:“我虽说书没读两本儿,但是大江南北的地名还是很清楚的,这些地儿我从未听说过,不过那什么花屋的,如果仅仅是间小屋子,我就不知道有没有了。”鬟儿闻言一脸落寞地坐了下去。这三大妖族圣地怎会无人知晓?狐山美如幻境仙岛,花居屋万花常开不谢,狼崖巍莪直插云霄,五岁幼童亦知道这三座圣山,而今却有人来问她花居屋是不是间小屋子,除非…“现在是何世?”鬟儿脱口而出,苏弃又是一愣,方道:“大唐盛世,怎地你这都不知?”“是纶唐吗?”鬟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苏弃叹气摇头,这鬟儿怎地这般奇怪了。苏离见兄长不答便道:“怎么会有纶唐?这是大唐,爹爹当朝为官,官居三品,身为女儿的你怎会那么问?”鬟儿失望的看着前方。这果然便是异世…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原本她只以为自己只是附在纶唐国的一官家女子身上,再加上纶唐那边她亦只去过一次,本就分不出两者之别,况且这苏鬟儿又不喜出门……… 苏弃和苏离蓦的发现鬟儿眼中忽的变成朦胧一片,星光点点,璀璨的让人挪不开双眼。两人都呆呆得凝视着一汪清潭,直到水光一闪,一滴晶莹的泪水让两人回过了神,两人同时慌得手忙脚乱,鬟儿自六岁那年便再也未哭过,虽然偶尔露出脆弱的神情却万事都往心里藏。现下却的哭得像泪人一般,弄得他俩不知如何是好,忽的鬟儿又想到三天前那个离奇的梦,不禁又笑了起来,花枝乱颤的让苏弃苏离两人都愕然。“鬟儿,你都把你爹气成那样了,还敢笑,真是…”苏夫人推门进房,看到这一幕不仅斥道:“原本爹娘都商量好了让你嫁的尽量近一点,虽然以前也有一些关于你的留言,但信的人不多。毕竟只有一人见了你,可现如今,达半个杭州城的人都看了你那个样子,唉!不伦不类,你爹只有往远了联系了,而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老爷还把你的招亲日起提早到了八月初十,为娘的像留你都不成了。” 鬟儿闻言一愣,如此下去时间怕是不够的?… -----------------------------------我是分割线----------------------------------- “小姐,你今天可真是如仙女儿一般。”小衣和茱儿痴痴的看着经把自己巧手打扮出的俏人儿到:“老爷夫人已经在外摆开招亲台,只待小姐出去了;”茱儿间小姐一脸不高兴便开口道:“小姐,方才茱儿去台上转了一转,只见台下边人山人海的,那些公子个顶个的都是好 相貌,其实,今天这事…并不像小姐想得那么糟呢。“鬟儿瞟了一眼茱儿,软软的开口:”那茱儿,今天你替我招亲又如何?我得看到你和小衣出阁才能放心嫁人。你先帮自己找个好夫婿罢。“说看着茱儿,茱儿不禁被鬟儿的模样勾得失了神,见势不对,小衣连忙开口道:”小姐这可不行,我们是小姐的小奴,自然会陪着小姐嫁过去,这从右至今,哪有小姐为奴婢找夫婿的?我们还是快快出去吧。老爷…老爷极了可不好,苏我肯定会努力~你明天要来我加闻言垂头丧气的道:“好好好,这便去罢?说罢提着身上的水色罗衾向外走去,刚清醒过来的茱儿不禁捏了一把汗。这小姐媚骨天生,自己差点着了道,幸好小衣聪明的紧,否则老爷夫人岂不是要骂死她了? 苏鬟儿快步向府外走去,小衣小跑上前道:“小姐莫气,今日老爷广发招亲帖,若只嫁个小奴,那老爷以后再朝堂之上怕是会失了脸面,小衣如此,只是为了老爷小姐找想。”鬟儿停步叹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全是为我好的,可以想到要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这心里便不是滋味。”“那…小姐你可以逃呀!”见了鬟儿的可怜样,小衣不禁心软道苏鬟儿轻摇螓首,转身继续走起来,逃?如何才算是逃呢?在一个素未见过的世界里她能往哪逃。 刚踏上招亲台,鬟儿便听到苏母的责备:“鬟儿,今日你招亲,又怎么的要带上这碍眼的纱帽,快敞开,人家见了你的样儿,铁定会挤破头的。”鬟儿道:“娘,你也知道他们只会为了我的相貌而娶我,那样的人我要他们做什。”苏母叹气。 “表哥,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两个男子北挤得随着人流挪来挪去。“殇儿,小心一些!”一男子对身边的人嗔说道,只见那人轻轻点了点头,帽中的一缕青丝顺着耳鬓滑了下来,本在挤她的人突的都离她一丈远。这清秀白嫩的小娃儿,竟是个女子。善小殇突地愣神,拽了拽身边男子的袖口,这些人,离她那么远做什?她竟不知自己早已和身边的表哥从街尾被挤到了街头招亲台前,这前面的人都是来比武的男子。就算是不想娶苏鬟儿的,也不想因此得罪一方太守。若是被台上的苏太守见着自己与一女子挤来挤去,说不定便仕途无望。 上官乔柒也很愕然为何大家突然离她和殇儿那么远,转头一看低声道:“殇儿,你的头发。”善小殇闻言捂住吹出来的青丝。这些人…知道她是女子了?“怎么回事?”上官乔柒看着拨开人群朝他们走来的家奴装扮得男子,那男子看了看上官乔柒何善小殇,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见上官乔柒长得通秀俊俏,心中一喜,便上前作福,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来比武的?”上官乔柒微微摇头道:“我只是和家妹来杭州城游玩,一不小心被挤到台上,我这便离开。”苏全见他温文有礼,便是高兴,见他要走。边伸手拦道:“公子若个嫌我只是个家奴,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上官乔柒拱手道:“请。”苏全笑问:“公子可否娶亲?”“还未娶亲”“公子可有意中人?”“暂无意中人”“那公子…可否上台比武?”“可以”上官乔柒浅笑道,清雅的让每个人心中摧残起来“为什么?”苏全倒是愣住了。他以为他会拒绝呢。“表哥猜到您可能遇到了麻烦,所以想帮忙而已。”苏全更惊:“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自信可以打败所有对手?”“我只要站在台上不就行了,就算输掉也无所谓不是吗?”苏全点头微笑,既然它也没想赢,那他只要帮了忙不就成了,其他的他也不用问,深受地处最后一张请柬。他总算松了口气,一百个,可不好凑呀。 第一卷 情湮 第三章 上官 “吉时已到,请各位公子上场!今日是比武第一场,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只有最后站在台上的二十位公子将进入明天的比赛,各位准备,现在让小姐来给大家讲几句。”苏全讲完便退到老爷身边。“谁说要让小姐讲话的?”苏台手压着声音问道,苏全愕然,不是老爷叫小衣吩咐他的吗?怎地……不好! 正在苏太守和苏全暗道不好时。苏鬟儿已翩跹上场,那些公子们此时已严实的地围成了一个半弧形,而苏鬟儿正站在众公子当中,然后突地掀开面纱左右看了看就又把面纱放了下来,轻声道:“众位公子开始吧。”语罢便向场下走去,此时场上那些脸已经涨成酱紫色的公子们忽的弯腰狂吐。天呐!这苏鬟儿怎的长成这般。很显然,他们都不是南方人。场下的人们什么都没看到就见那些公子们一个个吐得厉害非常,心中都在狂笑不止,今天他们便是为了来看笑话才来挤得,现下是看疏心了。 苏太守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好女儿,他干了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苏夫人虽是生气但仍是护着鬟儿的,见老爷气成那样忙去拉着鬟儿往台后苏府走去,她得让鬟儿赶紧洗了那一脸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时台上的人已经吐的个个摊倒在地,当然,又一个人例外,那便是上官乔柒,他本就只是站在台边,一直对台下的善小殇说着什么,在她看来,自己只要有人来找碴时假装掉下台便行,正自说着,忽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只看见苏全在自己身后一脸高兴的地笑着,他愣了愣神,向他身后一看。登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谁如此厉害?只在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便放倒这么多人。忽感不对,他环视台上一圈怎地…。只他一人。 “上官公子,恭喜您能笑到最后,真是厉害呀!竟然打倒了所有的对手。”苏全一脸媚笑地把这杰作推到上官乔柒身上,幸而还有一人没倒下,否则老爷就该把他大卸八块了。 上官乔柒愕然,这…。不对呀,思来想去终于明白过来“我不能娶(嫁)!”苏鬟儿疾步上台大喊一声,她怎能轻易就嫁了!上官乔柒转过身,身后的女子让他失浅笑,怎会………有如此佳人? 苏鬟儿脸上尚有几滴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鼻尖上发出七彩光芒,媚眼流光转瞬间惑人得紧,几乎就在同时,苏鬟儿也惊住了,这男子怎会那么…那么通透。她终于找到了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男子。他干净清灵得让人透不过气,全身都透着淡定洒脱的气息,上官乔柒嘴角一扬,璀璨生花………正如水莲花开般的好看。 “嗒…嗒…”上官乔柒和苏鬟儿同时回了神,只见台下一片死寂,台上的人则是为了鬟儿突然的出现惊讶,而台下之人全都是讶异于鬟儿的美貌。甚至有人流起口水。苏鬟儿立决不对,双手掩面,转身向台下奔去。她的纱帽还在府内。 “好!众位,苏府招亲到此结束,小女苏鬟儿,许配给了…给了上官公子。各位请回吧。还有,各位来参加此比武的公子,今晚苏府将设宴为你们辞行,瞭表小意,望各位来府一聚,苏某就先行告辞了。”苏太守果然不愧是一方太守,最先开了口,说罢便下台走向府内。苏夫人紧跟在自家老爷的身后,她可看出来他又多么的生气了。 “上官公子,善姑娘,请。”苏全及时地邀两人入府。善小殇走上招亲台,拉了拉上官乔柒的衣袖,双眼写满了迷茫,上官乔柒扬起浅笑便转身向苏府走去,善小殇亦跟在她身后。 就在苏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外面的众人才回过神来,那女子…竟是苏鬟儿吗?台上登时醒悟的公子们一个个鱼跃而起,向苏府踊去。口中皆是在喊着:“苏太守,再给我一次机会!”台下本是打算看热闹的人口中也只是喃喃着三个字“苏鬟儿” -------------------------------------------------我是分割线------------------------------------------------------ “胡闹!!这次的闹剧你们又如何收场!”苏太守愤怒的拍着桌角,苏鬟儿别过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府外还真是闹得可以。“鬟儿。你又做什么?!”苏太守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怒吼出来。“呃?”鬟儿这才听到自己的爹爹在叫她…有事吗? 看着她一脸迷惘的样子,上官乔柒不禁扬起一抹浅笑,一进屋更显得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神采,善小殇瞧着自己表哥的样儿,心中暗喜,她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如冰了,不知为何,从小表哥便体弱得很,一到湿润阴暗的地方便会不住地咳嗽,可以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就立马恢复正常,真是个奇怪的病症。 此时苏家大堂内人人表情不一,苏老爷自是吹胡子瞪眼。苏夫人担心更甚,而苏弃和苏离两兄弟,一个细细的打量着上官乔柒,一个盯着善小殇就不放,而上官乔柒何善小殇便是一个脸浅笑,一个满心欢喜。苏鬟儿甚至打起了哈欠,可余光竟不自觉地扫到身形单薄的上官乔柒身上,两弯笼烟眉不禁皱到一起,为什么一到屋里他便更显单薄?明明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却仍旧笑得淡定如柳絮,突的她发现他居然也在盯着她,不禁有此愣神。“你们都给我回神!”苏太守又是一声怒吼:“现下人人都见到的鬟儿的模样,为了你的安全,必须给我嫁出去!” “不行!”鬟儿闻言不禁轻呼起来,看她那么反对加给自己,上官乔柒笑意更浓,这女子招亲不就是为了嫁人吗?怎的又不嫁了。他有那么差么?? “那些男人一见到你便如虎狼一般,虽然我是一方太守。却也怕有人暗中对你不利,所以你必须有人能保护你”苏太守语毕便打量般的看着上官乔柒,上官乔柒亦接到苏太守的目光,点头浅笑着。 “我能保护自己,再给我一年时光。”鬟儿有些沮丧了。 “那这一年之中呢?”苏太守寸步不让道:“我想上官公子有能力保护小女吧!”上官乔柒闻言心下不禁赞许,这苏太守的眼光竟如此独到,“正如苏老爷所言。”他亦不否认,至少,还没人敢从他那里抢人。 苏鬟儿震惊得看了一眼眼前单薄的男子,他究竟是何人?“我说过只要有一年时光我便可以保护自己了。”他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上官桥起不解为何她总要那一年的时光,却也莫名的相信她的话,她身上…由他从未见过的与众不同。于是她开口道:“或许这一年内小姐可以住在我府上,我…则负责小姐的安全,如若一年之后小姐仍无能力保护自己,我也许会考虑娶小姐。”她难得有兴致开玩笑。 苏鬟儿不禁愕然,他竟然会无偿的帮助她吗?对她…。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本来正疑惑的她看到他眼中温润的光芒时顿感轻松,她想那些做什?他已经在众人面前许下了承诺,不是吗? 第一卷 情湮 第四章 长安 ——长安—— 长安的浮华一如往日的上演着,婉如一位浓妆的女子,向路人投去一抹抹醉人的微笑。苏鬟儿和善小殇挽着手一路上都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上官乔柒默然得跟在她们身后,在黑夜里他的脸竟一如常人一般,或许是因为今日是灯会。灯光比平日多,看着经过他们的路人那一个个都是一脸惊艳得走远,她不禁失笑,即使让鬟儿蒙上了面纱,她那双醉人的眼眸里的光彩却也会让所有灯光黯然失色…。他…。有些后悔带她们出来了,就算那些人因为认得他而不会有什么企图,但他仍旧有些许不快,因为…那些人的垂涎。 “我们回府吧,因为有些晚了,我即答应了苏老爷会保护你如若太晚恐有不测。”他浅笑着向他们道。 苏鬟儿玩得正兴起,郁郁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人会让你不测,就算有人近身,这殇儿妹妹的武功好得不得了,想让我回去直说。”说罢一双水眸满是挑衅的望着上官乔柒,这男子带她来此已有两月余,却从未见他怒过,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温润的能挤出水的样子,更是把她关起来不许出府,有事无事都跑到她的屋子里,不是下棋便是看书作画,抑或是…。睡觉,当然只是在矮塌上浅睡一会儿,但却从不跟她说一句话,仿佛她房里西南方那一块是他的屋子一般亦不让她进入,她也就只得在家睡觉睡到头昏然后昏倒,醒来又睡,日复一日的直到今日殇儿夹他带她们来看灯会,她才不像回府呢。 上官乔柒又牵起嘴角,转身便往王爷府的方向走,果然,下一秒善小殇便牵着她就向上官乔柒离去的方向走去,鬟儿无奈的叹气, 她早知道善小殇有多听他表哥的话了。可当他的眼光不禁亦扫到上官乔柒的身影上,眉头浅浅一皱。明明吃得好睡得好,他却偏偏愈发愈瘦了。淡薄得让人心里莫名的担心起来:“没事穿什么白衫,只会显得脸色更不好,还不晓得多添点儿衣。”走着走着她不禁嘀咕了出来。“你…在说我吗?”苏鬟儿闻言看向自己左侧,上官乔柒正用他那万年不变得温柔笑容对着她,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光。他…是什么时候到自己旁边的,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低着头的? 看着鬟儿一脸错愕的可爱模样,他忍不住伸手帮她掳了掳耳旁有些为凌乱的长发,然后很自然的执起她的手,仿佛是被蛇咬了一把般,苏鬟儿被有些微冰凉的触觉唤回了神。只见上官乔柒正拉着她的手走在她跟前,莫名的,耳根子忽地炙人得很。被执起的右手不自觉地缩了缩。上官乔乔柒若自己感觉到她已回过神一般,轻轻的吐出三个字:“谢谢你。”善小殇方才只是看到路边有一家糕点店,去买了些甜品,出来时便急急地向街道抹角处跑去,说好了边走边等她的,他们应该走不远,果然,她刚到拐角处便看见两个白色的身影,他快步跑过去,却见苏鬟儿呆呆的望着由前方的上官乔柒,而他们…居然牵着手,善小殇吃惊地看了看上官乔柒,现下已离了灯会地点那么远,仅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而他那本该在夜色中苍茫的脸此时竟有些神采,善小殇不自觉的把手上那一大袋甜品扔到地上,“表哥,你的病好了吗?”上官乔柒被闻言立刻转头,见善小殇看着他,嘴角一扬,就牵起一抹微笑,苏鬟儿亦回了神,右手用力一缩便收了回来,双颊越发炙人/ “我们…走吧。”上官乔柒心里略有些失意,他总觉得鬟儿有些…有些抗拒。 两人无言的走着,善小殇则一脸迷茫地在两人的脸上看来看去,良久,她才咂咂嘴,哎,看来对于她来说有的事真的很难理解的。 上官乔柒右脚刚跨进府门,就见管家上官瑾急急地跑来,口中还喊着:“少爷,少爷,皇上方才派人来宣你进宫,好像有什么急事,叫少爷你快去。” 上官乔柒闻言便皱了皱眉,“备轿”话音方落便听上官瑾道:“少爷,轿已备好,您去便是。” 上官乔柒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他专用的小轿便在那里。 “管家辛苦了,劳烦你先带两位姑娘进去。”说罢他又对鬟儿她们笑笑,转身便走。 看着他进了小轿,鬟儿伸出的手才落了下来。本是要叫他披件风衣再走的,怎的她就是张不开嘴。入夜的长安城亦是冷得很,她的眉心又皱成一团。 “嗞——”又轻又缓的开门声让躺在床上的鬟儿蓦地睁开了双眼。这么晚了他才回来吗?她从床上做起来,却发现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月光想床这边走来,透过窗边的纱幔。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身上多了件厚厚的披风,鬟儿释然一笑,终于知道爱惜自己了吗? 上官乔柒右手轻轻地掀起纱幔,意料之外的发现鬟儿未睡,他进来时已轻尽可能轻了。“怎的不睡呢。”他浅笑轻言。鬟儿穿鞋下床。点着了房内的蜡烛,他不喜欢看不清他笑容的黑暗:“每天都睡觉,自是睡不熟的了。” “我猜你在等我。”今天出去玩了那么久,她能不累?而且…。她睡觉都不脱外衣的吗? 鬟儿闻眼一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一转身便对上上官乔柒那满是笑意的双眼,和…粉绿色的披风,这不是他的。他惊觉,因为那上面精致细腻的呆呆莲花是如此醒目,此物是女子之物,她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脂粉味。 看到苏鬟儿盯着自己身上的披风发愣,上官乔柒微笑着褪下它,开口道:“此物是三公主给我的,明日还得拿去还她。”他双手轻盈地整理好披风之后续道:“好了,焕二早点睡吧。”语罢便走向屋内西南方那一块属于他的角落。然后轻轻拂起那用来分隔的白色绸帐,再将那披风放于自己平日里作画下棋的桌上,最后躺到自己的软塌上睡了起来。 他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几句吗?抑或是…他想早些到明日,去见那三公主。她…那么重要吗? ——昱日—— 苏鬟儿一觉醒来时,上官乔柒已不在房内。当然…那披风亦不在桌上,她只是伸手掀起帘子往内一看,心便沉了一下,那么早,他便迫不及待地出去了,甚至都不叫人看着她。 “嗞——”开门声从身后传来,苏鬟儿叹了口气。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那不是上官乔柒,因为他开门总是轻轻缓缓的,不像这般大大喇喇。“小殇,你怎地来了?”看到是她,苏鬟儿便问道:“那…上官乔柒去哪儿了?”善小殇指了指自己方才拿进来搁在桌上的早餐道:“表哥方才叫我来陪陪鬟儿姐姐,顺道让姐姐吃些东西,至于他嘛。现在正跟三公主在园地里散步。”散步?在这种天气?苏鬟儿的心又提了起来,今晨一点儿阳光都没有,外面阴冷得很。何况园子里湿润潮湿,那公主想要他的命吗? 善小殇见苏鬟儿面露忧心之色,便提议道:“鬟儿姐姐,我们何不去看看?”她虽然只见了那公主两次,却也不喜欢她,怎么说呢?在表哥面前优雅到不行的三公主一背对表哥便眼神不正了,这个她已经看到不止一次了。 苏鬟儿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抑或是…该不该去,还未等她决定,门外便传来了上官乔柒压抑地低咳和一个女子娇柔的询问声。鬟儿与善小殇对望一眼,开口道:“小殇,你能带我去园子吗?”善小殇不解道:“他们不是回来了吗?”鬟儿急得红了眼眶,小殇见她如此焦急。便点头应了她的要求,虽然…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见她答应,鬟儿便抓着她的手快步走向窗边,一把推开窗户道:“小殇,我们从这里出去。”善小殇虽觉不妥却也知道时间不多。所以拉着鬟儿便从窗口趴了出去,她看得出来,鬟儿姐姐在躲表哥。 上官乔柒推开房门,已经是轻缓缓的。甫进屋一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而桌上那一桌子早点纹丝未动,鬟儿呢。尽早他本打算和她出府踏青的,未曾想三公主以讨要披风为由早早地就来了府中。匆忙之中便未与她打招呼。方才他也是怕她担心。所以才托词身体不适想让公主自己回宫。可这三公主却也跟来了,三公主,这便是我平日往的屋子了,你先坐,我有些事未做。很奇怪地,三公主以并为刁难便放他离去。 看着上官乔柒远去的身影,三公主优雅的扬起嘴角,却如小殇所说,此时她眼神不正,一扫刚才的高贵,这里分明是女子闺房。上官乔柒方才却说他住在这屋子里,她有些好奇,于是…。她开始在房内四处乱看,果然,当她掀起床边的纱帘,闻到的香气更加肯定了她方才的想法。终于,她走到了上官乔柒在这间屋子里的专属角落,除了几本书,一张软塌,一张紫檀木桌之外。便只有十几卷画了,她随手抽了一卷,展开之后,她那双本来满是戏虐的双眼透出了惊讶慌张以及…。愤怒。画中一女子软软地倚在床上,右手把玩着自己长垂而下的青丝,眼中满是慵懒之意,画中女子容颜倾国,真真是美的不可方物,而那床,正是这屋子中央的那张,三公主似是不信般摊开了另外的画,一张张皆给她难以形容的惊艳,更给她更多的愤怒。画中女子或坐或立或巧笑嫣然,都是绝妙之作。 他三公主曾多次央他为自己作画他都不肯,如今却替同一个女子画了这么多幅。她眼中的怒意渐渐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的阴冷。 而此时上官府的园林中的善小殇第三次提醒鬟儿道:“姐姐,那声儿真真象,是表哥的。”她们方进来不久便听到上官乔柒的低咳声儿和他唤鬟儿的声音。可鬟儿却总是越走越远,好似听不见他的提醒一般,苏鬟儿此时也是真未听到善小殇的话,她心中只有那隐忍的低咳和低低的轻唤,上官乔柒他怎得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找不到她就回去呀。 任那时他心颤的声音越离越近,她亦不再走了。如果他在咳下去,难免会病得厉害。上官乔柒看见停留在不远处桥上的苏鬟儿。释然一笑。终于是找到她了,他快步走了过去,蓦然发现鬟儿此是正皱着眉心,眼中满是水气。又惹她担心了吗?他看着他的此时一片朦胧的双眼,久到让鬟儿看出他眼中的歉意,顿时鬟儿眼中水光更炽,“我们走吧。”他又执起她的右手。他不能让她落泪,自从发现自己念的画的都是她之后。他便只是一心想将她捧在手心而已。 善小殇看出目前不寻常的氛围,也不跟着他们了。悄然离去,看着前方的上官乔柒。鬟儿无奈浅叹。他平己看到他为了让她安心而扯出的微笑有些颤抖,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后悔。方才自己为何赌气地走那么远。她亦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阳光的恩泽。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加快脚步,快到变成她在他前面,随着步伐的加快。上官乔柒的脸色愈来愈苍白。虽然他知道这样快下去只会对自己有害无利。却也不能开口提醒鬟儿慢点,既然这样鬟儿会释然一点,他又有何妨。 终于,他们走完了那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鬟儿轻吐一口气,拉着上官乔柒进了自己那满是暖意的屋子。这是她才发现他脸色得异常。苍白得…。仿若透明一般。“你不要笑好不好?”她急了,他又怎能在自己难受得紧的时候还浅笑依然。她急急地拿出自己的披风套在他身上问道:“这样是不是好些?”看着鬟儿手忙脚乱到要哭的样子,上官乔柒心中一禁,握住他那双因害怕而冰凉得更甚自己的手,她的举动让鬟儿渐渐安静下来。她方才觉得他的生命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要离开她。可现在握住自己双手的温度终于让她安下心来。 瞬间,泪水又湿了眼眶。 第一卷 情湮 第五章 提亲 “少爷,少爷。”耳边的敲门声让两人皆回了神。他们刚才好像一只看着对方的眸子,久到鬟儿手上的温度比上官乔柒高出了许多。 上官乔柒缓缓的站起身去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的管家上官瑾又是一脸急象。不待他把门开完他便道:“少爷,方才皇上派人来选您入宫。”上官乔柒微微点头。方才回屋时未看到三公主。想必已然回宫。现下派人宣他的应该真的是皇上才对。于是他回头给鬟儿一个微笑便领着上官瑾向府门走去。 方离了鬟儿所居的依水轩。上官乔柒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他一张嘴便浅咳起来。只觉得胸里阵阵翻涌。看着少爷咳得如此厉害,上官瑾便慌了手脚。虽说少也从七岁开始便时时咳嗽,却也从未可得如此骇人。他急急得拿出少爷腰间的白绢递给他。上官乔柒接住白绢便捂住嘴又咳了起来,忽地知觉喉头一甜。便失了知觉,上面的血迹如朵朵盛开的莲花,眩目的刺眼。 方才一直跟在其后的苏鬟儿看见眼前的一幕便快步奔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上官乔柒。她大声对早已呆愣的上官瑾叫道:“大夫,快叫大夫!”上官瑾被她叫回了神,急急得跑去找大夫。鬟儿跪在上官乔柒身旁,看着上官乔柒微皱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眸。心中一窒。这总是盈满笑意的双眸怎么成了这般,她伸手颤抖的右手轻拂他的眉心。然后趴在他没有披风掩盖的胸膛,侧了侧头。便听到了他微弱到很久才响一拍得心跳。方才她离去时她便惊觉他很久都未发一言。于是她便跟了过来,结果发生的事还是她所未料到的。泪水终于晶莹的滴落,忽地抬头便又看见了他方才努力去忽略的血迹仍在他嘴角。她用力的紧了紧自己的双手。攀在他的肩上。第一次在他怀里,她竟难过至此。 苏鬟儿看着桌上一长张展开的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动作的。他却一笔笔划得如此传神。仿佛她一动不动的人让他画过一般。转头看着躺在软踏上沉沉睡去的上官乔柒,眼中满是迷惘,他与她到底怎么了? “咳,咳…。”上官乔柒终于睁开了双眼。鬟儿闻声便回了神。他醒了!她高兴的弯起嘴角,鬟儿?上官乔柒本想换她,可张嘴他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鬟儿见状边大声嚷嚷起来:“大夫,大夫!”一直侯在门外的御医和上官瑾闻声快步跑了过去。那御医替上官乔柒把了半晌脉,才掳虚道:“王爷这是咳伤了嗓子,不碍事,但三天之内最好别开口。否则好得更慢。” 鬟儿闻言点头,再向御医询问了一些事儿便让上官瑾送他回宫了。知道他无何大碍,她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可当她触到他的目光是,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她能说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显得那么手足无措。他会咳到刚出血,也是自己的过错。看着眼前纠着秀眉的鬟儿,上官乔柒心中暗叹,还是让她担心了。于是那双清灵的眼眸溢温出了满满的心疼。 这便是武传肃和上官瑾他们刚踏进来瞧见的景象。 “少…少爷,皇上来了。”上官瑾轻声提醒道。方才他刚送御医到府们,便看见皇上带着五公主微服来访。这可吓了他一跳。他亦不是不知道,三公主和五公主皆是对自家少爷倾心已久,而且在私底下还以此较劲。虽说五公主为人并无三公主那么有心计,却也是个小气之人。万一被她看见自家少爷和…苏鬟儿,岂不闹翻了天?思至此,他便斜眼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五公主,只见她一脸的愤怒,不禁摇了摇头。 而皇帝武传肃则是方从惊艳中回过了神。那女子真是人吗?眼波中处处流转着灵秀纯净的媚态。他亦才知晓,美到极到便是这般。而她那一脸担忧的神情则让他的心也不由得纠了起来。这女人太惑人了,在不经意间便摄人心神。而让他不可置信的亦是软塌上的那个男子。他…上官乔柒,居然也会流露出心疼的神情吗? 他忆起了十年前,他还未登帝位的时候,那时上官乔柒只是承象之子。而他,亦只是数十个皇子中…最弱的那个,可就是因为弱小的他冒着被那最凶狠的三皇子发现的危险救出了一名被他强抢来来的民女。上官家便义无反顾地开始护着他。为他铲除了一个又一个的…绊脚石。 而上官乔柒便出生在这个残忍又仁慈的家族,和他,自然也成了好兄弟,两个只会互相微笑着下棋吟诗的兄弟。上官家好人很多,可上官丞相对自己则是报着期望,期望自己成一个乱世明君,始终以君臣之礼待他,只有上官乔柒,始终将他与别人一视同人,他毫不吝啬的向每个人绽放温暖的微笑。而他自小便只有一个表情,即使是上官家被七皇子灭了满门,即使是自己登基时赐他王位,他也只是浅笑轻语。 虽然他能猜出来,看着家人的尸体在自己面前躺成一片,他的心痛不下于他,可他却看不出来,他不知他是如何忍下来的,当时他甚至还来安慰早已颤抖得如风中青竹的自己。一字一句,他都铭记在心,事后再回忆起来,他便终于知道了,上官乔柒当时还要保持一惯的微笑只是为了他这个未来的帝王,若是他当时和自己一般,那他这个皇上怕是早已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非疯即死。总之,他忍过来了,踏着自己兄弟们的头颅,登上了帝位。而上官乔柒从此便再也不闻世事,开始在家静养那仍旧略闲单薄的身子,近两年才开始带着那晚维一的幸存者善小殇四方游走。 出事那年,他们都只十三。 被上官谨叫回神的两人向房门处一望,何时多了那么多人?收回眼中的异样,上官乔柒只是对武传肃微微一笑,而武传肃亦回了神,并且也翘起嘴角算是回礼,面对上官乔柒,他是端不起架子的。忽的记起了来意,他便高声说道:“你们先出去,朕与王爷有话要说。”闻言他身后众人便向门外走去,只有鬟儿仍是坐在原地,并无要走之意。“不知姑娘可否离去?”武传肃轻声语道,鬟儿闻言扭头看了上官乔柒一眼,见他点头,便也出了屋子。 -----------------------------------------------------我是分割线------------------------------------------------- 提亲?听到这两个字,上官乔柒脸色微变,为何传肃要来……提亲,见上官乔柒如此反应,武传肃急道:“我本也觉得不妥,不过思及你已十七却仍旧未娶,便厚颜来了,我那三妹今日回宫后竟嚷着闹着非你不嫁,还坐在窗檐上说要跳玉蝶轩,你就应了罢,三妹必竟也是国色天香的公主。”“我不娶”上官乔柒做着这三个字的口型,“为何?”武传肃愕然,虽然他已猜到多半是因为那个女子,可疑问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若在以前,上官乔柒最多会无所谓的低头浅笑,可如今却毅然据绝了,那个女子究竟在他心中占了多少份量? “不想娶”上官乔柒干脆坐起身,伸手执起毛笔写了起来。 “因为那个女子?”武传肃开口道:“你仍旧可以娶她,纳作偏房,抑或……让她与三妹做……平,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你亦知道,若是当今最得宠的公主为情自杀,皇室会蒙羞的。” “非她不娶。”第一次,他为自己考虑。 “那她会非你不嫁吗?”武传肃寸步不让。 上官乔柒闻言愕然,她会嫁他吗?她想嫁他吗?手中毛笔不自觉的滑落,见他如此反应,武传肃心中暗喜,开口道:“那即是如此,我便给你多些时日,明年八月初五,也就是三妹十六生辰那天一个月之前,如果那个女子愿意嫁你,你便不用娶三妹了。”他自信满满,他已看见这香案上那一幅幅展开的画卷了,就方才进来所见的,那女子想必已经看过这些,如若这般都不愿嫁他,那这女子怕是不论多久都是不会嫁他的了。 上官乔柒闭眼倚在榻上,轻抿的嘴角代表他在困扰。 武传肃站起身子,压下心底对他的愧咎,拂袖而去,他不管多护着他,必竟也是一国之君。即使他说过:愿违天下人。誓死不负他。必竟……那时年少…… ——五日后,夜凉如水—— “鬟儿……”看着身边端坐的佳人,上官乔柒再次开口。可结果仍是与前两次一样,苏鬟儿见他开口便伸手轻捂他的嘴,她怕他说出自己不愿听到的话,那天皇上走之后她便进来了,当然,她看见了香案上那张白纸上的两行字——不想娶、非她不娶。她隐约知到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直克制自己不要细想,可是……今日上官乔柒眼中多了一份毅然,他伸手执起覆在嘴上的柔荑,看着那鬟儿水漾的眸子道:“鬟儿,你知道我的意思吗?”鬟儿闻言垂睫,真的……要说吗? 上官乔柒深深的吸了一口房中淡淡的檀香,终于开口道:“鬟儿,请你嫁给我。”鬟儿惊得抬起头,恰好对上他那双璀灿的眸子,闪烁的光芒让她看出他的些许紧张。 “何必呢?”她低叹,在这异世,她最多待到十六那天,在杭州破封的当天晚上她便梦到娘亲如是说了,不管怎样,她坚信娘的话,所以……“对不起…”她低头道,上官乔柒还未待她说完便开口道:“日子还长得很,这个你可以以后再回答的,我不急。”“我不嫁!不能嫁。”眼中晶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字一句皆让她的心,疼的窒息,早些告诉他。日后他便不会再待她那么好了。“到了如今,你还是这个答案吗?”他已不是在问她了。因为他闭上了双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刹时间。鬟儿便从他身上看见了一种纯粹的高傲。原来,他骨子里的自尊和骄傲比她想象中还多出许多。那便意味着………他不会给别人或他自己第二次机会,而她竟然如今才看出来,鬟儿嘴角轻扬,看出来又如何?还不是要拒绝的,“那…我现过去了,”见上官乔柒毫无反应,她便悄然起身,走至帐外将两人当初用作隔断的纱帘放下,才向自己的软榻翩然行去。 上官乔柒听着鬟儿的脚步声渐渐浅了,才睁开双眼,传肃只一眼便看出她不会嫁他吗?他失了浅笑,不能嫁…那她究竟在坚持什么?上官乔柒……竟然也会为一个女子如此费神,若是姑姑知道了怕是会惊得从墓里跳出来吧,苍白的嘴角又无力的绽开一抹浅笑。 终于,上官乔柒搬出了小屋。 甚至,半年都未曾见她一面。 第一卷 情湮 第六章 又见 终于,上官乔柒搬出了小屋。 甚至,半年都未曾见她一面。 “鬟儿姐姐,你再多吃一些行吗?”善小殇看着眼前愈发消瘦的人儿,急得都快哭了起来,半年了,她每次吃东西都没超过一口,怎能不让 她着急。 苏鬟儿挤出一沫浅笑,却脆弱得又引来善小殇的一阵叹息:“鬟儿姐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吗?表哥他…”“小殇,我不听,我想睡了,你明 日再来吧。“她仍旧一如往常的打断了善小殇的话。径自向榻旁走去,”他要与公主成亲了,“小殇今日却不顾她的反对,大声道:”而表哥 虽说仍象往常一样待我们好,可我们却在他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找不到了。 是吗?不笑了,鬟儿闻言滞住了步子,那么温软的笑容…没有了吗? “他…怎样了?”藏在心里那么久的话终于轻轻的出口,善小殇见她问话,便急急的回道:“表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天天咳嗽,我叫他 出去晒晒日光他也不愿,那三公主更是三天两头来找他,今天一早更是拉着表哥出去踏青,还好今日天上放了晴,否则我是绝计不让她乱来的 。“说罢还气得股起小嘴。 真的吗?鬟儿皱起了眉心,他怎地又不爱惜自己了?“鬟儿姐姐,你怎了?”小殇见她无言不禁问道。鬟儿闻言转过身子,垂睫道:“我 要见他。“善小殇闻言一愣,随即喜道:”我现在便去备车!“语罢提起群摆向门外奔去,可当她的手甫一触门却缩了回来,从门口折回到窗 边,推开木窗便向外跃去,瞬间失了踪影。 目视着窗外,鬟儿却蹙起眉心,他…让她出院子了?亦或是忙得无法顾及她了…… -----------------------------------------------我是分割线------------------------------------------------ “鬟儿姐姐你怎了?”见她脸色变得苍白,善小殇不禁问道。苏鬟儿轻摇螓首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受不了马车颠簸。”说话间马车 便停了下来。“表小姐,我们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却惊得鬟儿脸色又白了许多。“走吧。”小殇执起鬟儿的手便欲下车,却未拉动她分 毫,疑惑的地转过头,却见鬟儿睁大了眸子道:“我不去了,我们回去吧。”说罢便往马车角落里缩,她后悔了,后悔了!她是不敢见他的。 “小殇,是你吗?”正在鬟儿与她拉扯之际,车外竟传来了上官乔柒的声音,见车内无人答话,上官乔柒眉心微皱,除了小殇,还有谁能 坐上官王府的马车?善小殇问言愣了半响,方才道:“我…。怕你独自出门会有不测,所以就自己来了。”她见鬟儿急得眼中泪光点点,便说了 个谎。 “哦,那你下来吧。”同样泛着温暖的语气。 善小殇闻言掀开车帘一角跳了出去,甫一落地,便看见三公主正满脸不快的看着自己,当然,上官乔柒在她身后。“小殇见过三公主。” 她轻轻的拜了拜,也不待三公主发话,便向上官乔柒走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她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这麽快便看见她们,只因 这里是个宽阔的草场,除了不远处的石亭之外,只看得见一些山峦。“我们先去那边坐下。”说罢上官乔柒便向领着他们小亭行去,三公主也 只得悻悻的跟在他们身后。 听着脚步声渐远,鬟儿才呼出一口气,心跳的速度也才稍稍的回复了一点儿,伸出仍旧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掀开轿窗纱帘向外看去。 “表哥,你要画丹青吗?”善小上看着听众圆桌上一应俱全的书画材料,迷茫的问道,上官乔柒摇头道:“这些都是三公主带来的,我还 从不知三公主竟是喜欢作画之人。“ 三公主闻言嫣然道:”我又怎会有如此雅兴?今日只是望王爷在这绢上画下我而已。“善小殇愕然,这公 主竟是为这个来的?只见上官乔柒并未像前两次一样托词婉拒,而是坐在了木椅之上,右手执笔开始沾磨,三公主见状巧笑得花枝乱颤,挑着柳眉 就走到上官乔柒对面坐下,做了一个自认为颇有风情的姿势,上官乔柒微抿嘴角,只看了对面一眼,便埋头画了起来,善小殇在一旁看得很是不解, 他…真的要让她入画? 而这时在马车中的苏鬟儿亦是愕然,从头到尾她真的没见他笑过,是为她吗?鬟儿的眼突然被溢在他身上的阳光灼了,收回目光,她噙起 一抹苦笑,是她据了他,又何苦在此伤神?“鬟儿姐姐,我们走吧,”正在她出神之际,善小殇已上了马车,她不能让她看到表哥为他人作画,可她显然没做到,于是她便急忙吩咐车夫回府,鬟儿放下纱帘,闭上眼将头倚在善小殇肩上也不说话,见她如此,小殇瞬间乱了心神,急急 的安慰道:“鬟儿姐姐,表哥他…他是喜欢你的,所以…所以你…。”她转着灵动的眼珠,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小殇,让我睡会儿。”苏 鬟儿开口轻语。“哎…。”小殇轻叹一声,也不再语。 “王爷画好了吗?”三公主莲步轻移间已行至上官乔柒跟前,伏下身看着桌上那镶了银丝的白卷,眼中瞬息闪过千种神色,随即伸手扯过 白卷巧笑道:“王爷真是妙笔,既然我已取道王爷墨宝,那便先行告辞了。”语罢,她提起罗裙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行去。 “回宫。”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然后躬身上车,待走了一段之后,她的眼中突然盈了满满的怒气,扯着手中的白卷便撕了起来,上 官乔柒,你竟这般不识好歹。 而这边的上官乔柒只是望着小殇她们离去的方向,她来了吗?那双他所熟悉的璀璨眼眸,今日终于又见到了,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便 是方才自己所画的鬟儿的肖像,嘴角不禁微扬,为何时过半载,提起画笔…。仍旧只想画她? 日子快得让鬟儿来不及细数,又过了两个月。而她和他从那天之后,一直未见。还有五天,她便十六。鬟儿有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这里每个地方的空气里,仿佛都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可是五天后他也该成亲了。说来好笑,那公主与她是同天生辰。在全国上下都为公主成亲而高兴的时候。她却要在这独归。而当他发现她不见时。又会是何种表情。 善小殇看着坐在床沿的鬟儿,又叹了一口气。这鬟儿姐姐,自从那天回来后日日夜夜的看着窗外,哪怕是睡觉。都不肯闭眼关窗。也不跟她说一句话。只有在她说要去找上官乔柒来的时候鬟儿姐姐才会看她一眼。然后便落下眼泪,而表哥他亦不知为何。从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冷峻的让人不禁由骨子里渗出寒意,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又偏偏都倔得很。这是上官瑾说她的,她也渐渐的了解了他们之间复杂的事儿。毕竟在将近一年的时光里她可以学很多。总之,她不能不管。 看着小殇掩门离去,鬟儿便叹了口气,他知道小殇此去为何。却也没有阻拦,原来自己心底还是想见他的。哪怕是最后一次。他用力吸了口气,却仍是止不住地掉下眼泪,预示,她便任命的坐到床上,然后放下床边的纱帘。 “吱——”又是与以前一样的轻声开门,苏鬟儿。 第一卷 情湮 第七章 中伏 八月初八,上官王府不同以往的冷清,府外宣武大街上水泄不通,人头耸动,却各个都是一脸的无耐,甚至有人不住的哀叹,当朝的大官员老皆手捧红盒恭敬的站在府外,满街居然寂静无声。 “皇上!皇上到了!”终于,街头那边传来了呼声,犹如惊雷般,满街的安静登时全无,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出处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传肃被轿外人声惊了回神,敛起眼中的精光,俯身出轿,对着满街的人朗声道:“众人免礼,今日……朕只是送嫁郎,算不得正主。”众人谢恩之后便站起身,街上登时又静了下来。那么……不高兴吗?武传肃眯起眸,上官乔柒果真是深得民心丫,他噙起浅笑,却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武传肃挥手示意护卫牵来一匹白色骏马,翻身上去之后才领着身后众人继续向上官府行去。身后喧天的锣鼓声中一乘八抬大轿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轿上红帘金丝绣凤,栩栩如生,上好的紫檀木更是散出悠香阵阵,众人看到却无一丝羡艳,一行人终于临了府门,媒官喜笑颜开的行到上官府紧闭的黑木门前高声道:“上官王爷出来接新嫁娘了!”随着这声叫唤,府外众人都是一声浅叹,上官府的大门缓缓的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上官谨,只见他一脸怅然,欲言又止,武传肃皱眉,他…“少爷不见了。”上官谨终于开口,声音虽小,却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武传肃闭上眸子,本来……不想太为难你的。 坐在轿中的三公主亦是听到了上官谨的话,心中已是了然,昨晚那辆半夜出城的马车里……坐的果然便是他?那自己与五妹打的赌真的便要输了?她噙起浅笑,从红色嫁衣的宽袖中抽出三个七彩圆筒,掀开轿帘便跳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集中过来,只见一个身着金红色嫁衣的美艳女子右手拿着三个圆筒,而左手则执着火折,她轻启檀口,吹亮了火折,然后依次点燃了三个圆筒,只听“嘭嘭嘭”三声,天上便绽出三朵花火,亮得刺眼。 武传肃扬眸一笑,有时候得了太多民心反而只会惹来杀手身之祸呢。 ————长安城外驿站———— “走吧。”张七对石全道,着眼处。却是长安上空开起的那朵朵花火石,全闻言叹道:“还是要去吗?她是上官王爷呐?”张七摇头道:“那又如何,去便是罢。”两人走出驿站,拉来公主赐的千里马。开始向东南方快速驰去。 ————————————————我是分隔线————————————————— “慢点。”鬟儿第三次吩咐车夫,叹气道:“姑娘,我们慢的都没这道上的行人快了。还慢得到哪儿去?我说,咱们不如回去找找他们。我们都那么慢了还追不上来。”鬟儿闻言满是担忧的掀开帘子向后望去。昨夜自己分明是半夜走的,他居然也跟来了,于是他追她跑。而她知道他受不了颠簸,一直行的不是很快。可方才仅转了一个弯。他便是了踪影。叫她怎能不担心。而那车夫更是认为他们只是小两口吵架。所以不带她回话便掉转车头往回赶,当然。现在快得很。 不多时,鬟儿便看到了那个大弯道。口中开始叫车夫快些。不知怎的,她此刻心悬得很,而车夫在眼看便要到拐到弯那头的时候勒马停下,对鬟儿道:“小姐,我听着不远处似有打斗声。还是离开好了。”他好心劝道,鬟儿闻言再也顾不得其它,掀帘跳下马车。便像弯道那头跑去。 那车夫见她下车,叹了口气,只是将车停在原地也不离去,那小姐的包袱细软还在自己车上。 甫一转弯,鬟儿便看到上官王府的马车停在道路一旁,而上官乔柒正扶着马车浅咳不止,面色苍白如纸,微皱的眉心表示他正难受的紧。而打斗声的来源出,正是善小殇和两个蒙面青衣的男子,虽然善小殇手中剑花一朵接一朵。却仍只能和那两个男子打个平手。很显然,那两个男子配合的默契非常,时间一长。善小殇便会体力不支。任她如何厉害,始终只是女子。 形势明显不利,这里虽是官道,来往之人多极,却也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并无帮忙之意,苏鬟儿见状快步奔到上官乔柒身旁。她能做的只有这个。上官乔柒看着站定于自己身旁的日衣女子,停住了低咳,眉头瞬间舒展。尽管他蒙住了脸,他也是认得她的。方圆百米之内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伸手捉住她纤细的右手,终于绽开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时已至此,他便再也不会放手了。 一直在注意表哥安全的善小殇看出他身旁女子是鬟儿之后。便大声道:“鬟儿姐姐,带表哥先走,这两人招招狠毒。所指皆是我周身要害,像是意在杀人,快走!我只能再拖半柱香时间。”她这一声,嚷的那两个行刺之人出招更加迅猛。 “走吧!”上官乔柒对身边踌躇不定的鬟儿道:“小殇若不是为了护我,早就逃了,她的轻功之绝妙怕是比剑术更高几分。”听了他的话,鬟儿才点了点头。但是她能带他往哪儿逃? “姑娘,老头子接你来了!”突的前方传来方才那车夫的声音,见方才那姑娘扶着俊逸公子似乎受了伤,他更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是正确的。鬟儿见马车已到跟前,也顾不得道谢。扶着上官乔柒便上了马车。“坐稳了!”见两人进入车内,车夫很是高兴的一甩手中长鞭驱车驰去。 方行了一会儿,上官乔柒便忍不住的浅咳起来。而身边一直低着头的鬟儿亦被惊醒。不自觉的,她便欲开口叫车夫放慢速度。正在她张口之时,上官乔柒紧了紧自己一直握住的手。示意自己不要紧。而鬟儿也突然听到车外马蹄声响,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她掀开轿帘向后探头,只见马车之后,紧追着一个蒙面男子。虽说他越逼越近,却也暂时无法近身。然而就是鬟儿这一探头,那蒙面男子便断出了两人坐的位置。从马腹之下竟拿出一弓,上箭拉成满月,瞄准较有把握的鬟儿放手便是一箭。 鬟儿自见他拿弓起,便缩回头,拉着上官乔柒往前一撤,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响,一支铁箭便钉到方才鬟儿坐落之地。箭尾虽卡在车厢外,箭身却仍是长到只差一毫厘便伤到鬟儿。“是皇宫特别的长箭。”上官乔柒将鬟儿拉至自己这边,淡然道,鬟儿显是被吓得不轻,竟湿了眼眶。“危险!”上官乔柒突的感到心惊,便一个反身,调换了鬟儿和自己的位置,果然又是一声闷响传来。 鬟儿惊得瞪大了双眼,看着从上官乔柒右肩穿出的箭头和那渐渐被浸得血红的白衣,“你别动,就在我身前,这样我便能挡住你了。”伤得疼痛,他也仍是平淡的绽开一抹风清云淡的微笑,鬟儿见那箭早已洞穿了他的右肩,而那箭头上倒钩无数,如果强行硬拔,定是皮开肉绽,她急得乱了手脚,而就在此时,第三只箭亦直袭而来,就在此箭只差三寸便要射到上官乔柒时,鬟儿额角红蝶青芒大炽。所有铁箭瞬间化成飞灰,鬟儿大喜,她怎地忘了血蝶有护主之心,就算她并非狐族,只要遇上己所不能化解的危险,血蝶便会被动护主,正在她欣喜之际,额际红蝶已脱了出来,身形瞬间,暴涨十倍,大小与普通蝴蝶无异,身上绿光闪烁,只能用妖异二字形容,那蝶只是一闪,便出现于马车之外。见蹁然飞舞到那蒙面男子前方,绿光瞬间将马上男子湮没,然后那蝶又悠然飞回马车内,恢复大小,然后没在鬟儿额角。 就在这一瞬间,马上绿光散去,而马身上的蒙面男子已然不见。 上官乔柒看到自己肩上那箭竟灰飞湮灭,不禁愕然,方才那一切……都是真的?车内顿时一片沉默。“姑娘,车后那人似是不见了,我想定是跟丢了,现下我们去哪?”那车夫见蒙面男子并未追来很是高兴,鬟儿闻言看了看上官乔柒道:“找个地方落脚罢,公子受伤了。” 城郊破庙 “鬟儿,方才……怎么会那样?”刚将上官乔柒安顿下来他便忍不住问道。 虽然早知他会问,可鬟儿在这一刻却又乱了心神,是要实说,还是……欺骗?见她一脸犹豫。上官乔柒闭上双眼向后靠了靠,到如今,仍是不说吗?“我再也回不去了。”他浅然开口,却愕然了。鬟儿,这是为何。“三公主不会放过我的。”这一句话让鬟儿终于惊觉,八月初八,今日,不就是他与三公主的婚庆之日?而他却在此地,“你逃婚了。就为这个,三公主便要杀你吗?她有些不能接受来闻回答,却见上官乔柒眉心微皱,脸色苍白如纸。鬟儿方才站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看着他肩头血渍越积越多,她便急得泪眼朦胧,怎地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这伤口到底该如何处理? 耳边传来的低泣声让上官乔柒睁开双眼,强忍住箭伤处传来的巨痛,对鬟儿绽开浅笑,然后低声道:“放心,没事儿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何会这般。”鬟儿闻言噤声,还要问吗?她仍旧犹豫不决,可当她看到他清澈的眸子时,终于决定了。他为她违了天下人,她却仍不予他答案,便是对他不公。 于是,她轻启檀口道:“我……本是异世狐族,后因狼族设伏……所以,今日,我便会回去了。”待她说完,上官乔柒也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眸子,似乎在为自己的不解寻找答案,“你……信吗?”见他毫无反应,鬟儿不禁问道。 上官乔柒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鬟儿的双手,紧得让鬟儿有些吃痛。“你今天便会离去?”他问道。鬟儿浅浅地点头,得到答复后上官乔柒的双手渐渐松开,好不容易,他抛开一切找到她,却仍是抓不住?他深深地叹气,“为何?”他再次开口,鬟儿看看窗外溅暗的天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己亥时分。”她是此时出生的,只有两个时辰吗?上官乔柒黯然,他……就这么浪费了一年光景,一年,跟这两个时辰比起来,何其多。 如果当初,自己问了她拒绝的原因,也不至于半年几乎不见。他会守着她,每天,每天。就算她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徒增遗憾,在找不到她的地方,他要怎么独活?算算时辰,照这样下去自己会在己亥过后一个时辰之内才失血而亡,那箭上有无形剧毒,他是知道的,宫中研制的毒药中,最毒的是此物,无色无味无形。中者全身上下的血液会一点一点从伤口渗出,每渗一滴血,便是噬心的疼痛,而此时的解药至今还未研出,传肃,竟是这样待他吗? 第一章 情湮 第八章 摇夙 见上官乔柒闭目沉思,鬟儿便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天外愈发黑的天色,闭上双眸,将头半倚在上官乔柒左肩之上,在这最后几个时辰里,就让她随心一次。 “得手了吗?”半倚在软榻之上的三公主看了看窗外,再次问道。石全摇了摇头道:“我想张七追了他们这么久了,应该己然得手,可方才我在天上放了一个白色焰火唤他回来,他却似是未见,以他的武功,王爷他们应该逃不了,就算是与我缠斗的那个小姑娘前去相助,张七也定能自保。也许……张七正躲在暗处,伺机下手。所以才不放焰火回话。”三公主柳眉一挑,傲怒道:“那便是还未得手了?!你还敢来见我。不见到上官乔柒和那个女子的尸体,你就准备找他们一辈子。”石全听着三公主越发阴寒的语气微微一颤,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这三公主的事儿,他以后是万死也不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山寨去做自己的二当家的好。 公主闭上眸子轻叹了一声,那个她从小就认为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上官乔柒,竟会如此有情意?若是……她早知道这一点,也许用不着和五妹立下那个赌约她也不会放过他。凤眸轻闭,却也挥不去在脑海中久久不消的温软笑靥。 听着急行的马蹄声越行越近,鬟儿终于睁开眸子。“这么快便来了?”上官乔柒亦睁开双眸轻声语道。只倾刻那些马便行至破庙之前。鬟儿透过破损的糊纸木门看见了点点火光。多的竟让她数不清。“这么大的阵仗,倒是看得起我们。上官乔柒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只见庙外五十几骑列成三队,马上众人都是一身灰衣,个个蒙上脸面,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扶在腰间弯刀之上,蓄势待发,“嗒,嗒,嗒。”几声传来,已有一骑立在三队人马之前。“公子小姐,你们若是自己随我们回去,兴许还能留得一命,出来罢。”石全朗声道,说话间他已将着四周看了个遍,却也未瞧见张七的身影。心中微惊,难不成…他真的遇到不测?思及此,他心中不禁怒气,轻喝一声“上!”便欲下马擒人,突然却见庙中突然红光大作,竟比他们那火把映出的光芒更甚,眉心微皱,举起右手示意身后众人莫动,不到片刻红光便散去了:“上!”他又喝道,随即翻身下马向庙门走去,身后众人亦是紧跟在他身后,“吱——”脚尖一触庙门便应声而开,怎会这样…? --------------------分一下------------------------- ——异世,百花谷—— 姑娘醒了罢。“嗯?温软的声音好像来自九天之外。唤得鬟儿一阵嘤咛,她不想醒过来,为何还要唤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异香,舒服得让她又放松了身子,”姑娘若再不醒,我可就走了。“天籁再次传来,却让鬟儿急得皱起了眉心,她只是潜意识中觉得那人走了香气便会消失,于是伸出右手在空中一阵乱抓,终于让她抓到了那人的衣角,满足的漾起一块笑靥,唔…?她用力拽了转手中滑软的衣料,突然睁大了双眼,既然抓得到,那便不是梦了!可是甫一睁眼。她便又呆了下来,这人怎会如此…如此妖异?她终于找到一个词可以形容眼前的女子。如月的眉,如桃的眼,如玉的唇,真真应了那句”裁诗为骨水为神。“那个女子见鬟儿突然睁眼,也愣了一阵。见鬟儿盯着自己出神,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左脸醉人的酒窝也开始漾开。垂下了如蝉翼般轻薄的长睫,掩住了自己的眼,俯下了身子,在与鬟儿只差咫尺之处又突然睁开了眼,鬟儿又是一惊,她的眸子里…竟有一朵紫色花影,轻吸一口气,却闻到了更浓于方才的芬芳,竟是从眼中散出的香气?皱了皱鼻尖,异香铺开盖地的袭来。见鬟儿一幅很是享受的模样,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嘴角扬起一抹惑人的微笑…… “摇夙,你又在做什么?”门外忽地传来一个女声。俯在鬟儿身上的女子闻言缓缓得直起身子,看了看门内方才进来的少妇,敛起笑容道:“我做什么干婆婆何事?”话语中竟有些张狂,门内那少妇闻言轻叹道:“这个女子若是离宫师兄托我们寻找之人怎么办?”那名为谣夙的女子嘴角噙起一抹浅嘲,开口道:“婆婆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家师又怎会湮灭?如今婆婆凭什么直呼家师之名?我摇夙若不是为了完成家师遗命又怎会留在此地。如今我想与这个女子玩笑婆婆都要砌词阻我,这分明是个人族女子,怎会是我们所寻之人?”离宫?鬟儿闻言悄然起身的动作突地一滞,他们口中之人,可是那个她幼时便十分喜欢的离叔叔?她的目光向那少妇投去:“商婆婆?!”那个长了小耳红尾的少妇竟是她狐族第一药师!那少妇闻言一惊,这个女子怎会认得她?“你是何人?”倒是摇夙先开了口。鬟儿高兴得跳下圆榻,莲步轻移间已然到了那个少妇跟前。她也不去答摇夙的问话。只是满心欢喜地对那少妇道:“商婆婆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颦儿,狐颦儿,我娘亲在我幼时便爱带我去药屋找你玩儿的。”那少妇闻言一震。开始打量着鬟儿,许久才开口道:“你若是颦儿,又怎会成了一个人族女子?”话语中竟有些许颤抖。 鬟儿闻言道:“十年之前,娘亲便于五位长老合力将我封印到一个异世女子身上,我也是这才回来。想必是我身上的封印未除才会一直是人族的身子。而我娘亲和那五个长老却为了我灰飞烟灭,商婆婆,我身上封印之日早已到了,只要商婆婆少用些灵力助我我便可以恢复狐族之身。如此我便可以三族圣女的身份声讨狼族,为娘亲他们报仇!”说罢愤愤地攥起拳头。 “颦儿丫头,你想的未免太过天真。”商婆婆算是认了鬟儿的身份。嘴角牵起一抹若笑:“这天下早已时移势易。尽管我们狐花狼三族当年斗得你死我活,可最后却是被人类占尽了便宜,当年你被选为圣女,狐后娘娘高兴的狐山上下张灯结彩,庆了三日,却未曾想过自己正被狼族算计。六月初五,三族首领依例封了你的五感四观,将你侵在天池三月之后才在夜里将你抬到天山祭台,就在此时,狐后娘娘他们才发现天上居然挂着一弯弦月。果然,整个狐族灵力瞬间不到一成。”商婆婆说至此处眼中恨意毕现,双拳也越攥越紧。“天山下面虽然人头耸动,可山顶祭台旁却有只有狐花狼三族首领花圣,狼王,狐后娘娘和十五位长老以及三族的三个第一预术师二十一人。而你当时已被祭在空中,进入天湮之界。就在此时,山下传来消息说人族开始进军花居屋,并欲将花居屋塌为平地。于是花圣在传了一半灵力给你之后便领着花族众妖回去抗敌,人类,当时虽然并不强大。可是数量却多得惊人,而且善用计谋,饶是花圣也是不敢轻敌,可就在花族离去不到片刻之时,狼王便下令将狐族围剿,一个时辰不到,血满天山,狐后娘娘在五位长老的誓死保护之下才勉强将方从天湮中脱出的你接在怀中,然后用自己将近一半的血才解了血蝶的封印。她意在保你,才未让血蝶与狼族六人缠斗,只是让血蝶将她们瞬移到千里之外的孤山。而狐后娘娘竟然进了垂仙洞。那个传说中的封仙之地,听你方才所言,想是娘娘是想借着洞中的灵力将你送到异世。以致自己和五位长老一并湮灭。而就在狐族被灭大半之时花圣赶了回来与狼族战了三天,终于击退了敌军。而我们这三族已是元气大伤,就在此时,我们一直认为轻而易举便能捏死的人类,却突然变得厉害无比。人族皇帝竟然寻到上右遗下的修仙之书。并且暗中培养许多人修仙,其中有两人已成地仙。而他们…便在此时开始向妖族进攻。狐族与花族合力抗敌,倒也不至于败得太惨,而狼族却被摇夙害得也灭了大半。”说至此,商婆婆眼中才闪过一丝笑意,轻扬嘴角,“摇夙本是生在不别山顶的一朵紫昙花,狼族欲回狼牙路径此地,竟在山顶打了一座祭台。画上法阵等待星月出现,而就在此时,在泥土中沉睡一百四十载的摇夙恰好破土而出,生在祭台边沿,当晚竟是狼王和狼族五大护法齐施禁咒之日。而当他们将天地灵气锢在祭台四周准备施法之时,摇夙却悄然绽放,吸去了大半灵气,瞬成妖体,而台上众人虽知有异,却也不敢擅自停施禁法,只能眼看着摇夙遁去,而当时只是凭借本能意识才逃出来的摇夙随后便遇到师兄,师兄当日本来就是要去接他的,他早已的天地预示,不别山西北方会有将星破空而出,于是便将他带了回来,而狼王他们因为禁咒实施完整被反噬的灵力所剩无几,现在,也只是倚仗狼牙山山势奇险才保得一族存活。”鬟儿点了点头,摇夙何其幸运?她只怕是千年以来第一个自己化形的,他们狐狼花三族向来都是血脉相传,若说自行修炼,怕是一个都修不出来。修妖必须有灵,无灵之物终是死物,而自上右诛仙一战后,天地之灵日月之气已不会自动汇集,所以必须有人甘遭反噬地相助,不过只是有人愿舍命聚灵也是不行的,受灵之物还得像摇夙一般由吸灵本能。而这种本能也许只有昙花这种一百四十年才绽开一次,而一次又只开一瞬的奇物才有,这又是何等的机缘巧合? “所以…摇夙是现下这世间唯一的昙妖?”鬟儿惊呼,罢妖一脉据说在封仙之前便是极少。因为罢妖生性薄情,难得动心,然而未曾心动的昙妖根本诞不出子嗣,所以在千年前的诛仙一战中便无一生还。 “对,他亦是这世上唯一的言灵。”商婆婆点头道:“若是灵力到了现实顶峰便说什么是什么的半神。”一直一言不发的摇夙突地噙起一抹起哂笑道:“也许…我的出现本就逆天,所以才遭天遣。”说罢垂下睫,拂袖而去。 “她这是怎了?”鬟儿诧道,商婆婆无奈叹道:“摇夙在十年之前差点命丧于天,当年师兄将他带至百花谷仅只三月,便算出天雷将至,欲诛诛摇夙,于是他便以自身为祭,引雷轰顶,代摇夙受下此劫,事后,我便用焚魂火焚了他的魂。”“焚魂?婆婆这是为何?”鬟儿大惊,魂若被焚,便是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商婆婆怎会如此待离叔叔?!“他当时许的誓…便是用自己的魂还那天遣。”商婆婆的回答让鬟儿又是一滞。离叔叔…竟然自愿湮灭?!“他说…摇夙,也许会是整个妖族存亡的关键。”鬟儿瞪大了眸子,妖族存亡?这又是怎么回事?商婆婆知道她疑惑,便开口道:“这事关妖族存亡一说我也只是听师兄说的而已,当年他便是说了这句话我才答应替他焚魂。可是后来不管我怎样询问他都不肯透露与我。”说至此,商婆婆眼中闪过一丝落莫:“他只是叫我以后若是见了一双受伤的男女便救到百花谷,十年之中我已救了三双男女了,可仍是未想到师兄到底要我们找何人。没想到竟会是颦儿丫头。”说罢她伸手宠溺的抚着鬟儿。鬟儿却只是呆愣在原地,婆婆方才说的是…一双男女,她还救了谁? 第一章 情湮 第九章 情伤 “对了,说起救人,跟你一起的那个男子还真费了我一番功夫。若不是我不久之前炼出了软玉散,他身上的毒怕是便要了他的命。”见她无言,商婆婆便自顾自地道:“若是如你所说你是这才回来,那个男子又怎会与你在一起?”“婆婆快带我去见他!”不待商婆婆把话说完,鬟儿便惊呼出声。“你…”商婆婆满心的诧异,这丫头为什么如此着急?“婆婆…”鬟儿见她不动便央求出声。“他就在这屋子隔壁…。丫头,跑那么快做什么?”见鬟儿破门而出,商婆婆不禁蹙起眉,忽得便想到一个可能,伸手拍了拍额角,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颦儿丫头长大了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商婆婆闻言一愣,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果然便看见摇夙蹁跹的立在一朵悬于半空的白莲之上,“说与你听又如何?”她噙起一抹苦笑:“不过只会凭添困扰罢了。”摇夙一愣,随即垂下睫:“那…对不起了。”婆婆养育了他九年,他却处处与她作对,虽说大错没有,小过倒是多得数不清,纤长的手指轻轻扬起间,身影已飘至窗外,看着摇夙渐远的身影,商婆婆嘴角牵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谁说昙族一脉生性薄情? 看着塌上之人熟悉的眼眉,鬟儿嘴角轻杨,没想到他竟与她一同回来了。见他睡的香甜,她也不忍出声,只是伸出纤葱的食指在他脸上浅勤轻描,却见他突然蹙起眉心,抿紧嘴角,竟是满脸痛苦,鬟儿见上官乔柒甚至渗出了些汗珠,不禁开始慌张,他在梦什么?鬟儿惊恐地伸手抓住他几欲抬起地左手,开始唤他醒来。“他好像遇见梦魇了,你这样也是无济于事。”摇夙不知何时出现在塌旁,从容的开口道:“除非用我的昙香助他定心,否则他怕是还要闹上一阵。”鬟儿闻言急道:“那你快帮他!”“是吗?”摇夙嘴角轻杨:“你真要我帮他?”“嗯”鬟儿连忙点头,一双剪水秋瞳满是期待地望向摇夙。 见鬟儿应了,摇夙便跪坐到软塌之上,闭上眸子伸手挑了一个法决,然后向上官乔柒身上附去,许是因为闭上了眼,是以他并未准确的找到上官乔柒的所在,“右边一点,”鬟儿不禁提醒,摇夙闻言照做,鼻尖恰好触到上官乔柒额心,他唇角轻杨,然后缓缓的往下寻去,两人鼻尖扫到一起时,她却顿住不动,这下却惊得鬟儿捂住了嘴,他和她,竟贴到了一起,而他们的唇相距不过毫厘,摇夙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鬟儿快要窒息之时摇夙终于不再与他胶着,将眸子移至上官乔柒鼻息之间时终于睁开,只一瞬,异香便铺天盖地的盈满屋子,而上官乔柒也瞬间平复了下来,眉心舒展间竟噙起一抹摄人的浅笑,摇夙伸手支起身子,却见鬟儿正揪着眉心,不禁讪笑道:“怎地了?”鬟儿听她问话不禁微愠道:“你方才为何…为何与他贴那么近?”摇夙敛起笑容反问道:“我唤你醒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我跟他不同!”鬟儿愠道:“我时女子,自是无妨,而他是男子,你又怎么可以…可以那样呢?”摇夙闻言不禁浅笑,手腕一翻,唤出白莲踏了上去,蹁跹的飘至门外,然后悬在空中转过身来,对仍旧愣在原地的鬟儿浅笑道:“怎了告诉你,我也是男子。”语罢瞬间失了踪影。 鬟儿又是一愣,他是…男子?!“摇夙!!!你给我回来!”她几乎是怒吼出声,方才她还担心柒哥哥给他占了便宜,没想到竟是自己后知后觉,她跺了跺脚,气得捏起粉拳,“咳…咳…”身后突然传来的低咳打断了她的气怒,转身看着榻上正在试图坐起的上官乔柒,秀眉微蹙,连忙伸手扶住他,上官乔柒突然一滞,转头看着鬟儿的眸子,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抿了抿嘴角道:“鬟儿姑娘,我的事不用劳烦你了。”语毕还向后一撤,躲开了还鬟儿的手,“柒哥哥…”她喃喃的唤他,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水气,上官乔柒垂下睫道:“姑娘还是叫我上官,我们好像并不熟捻。”并不熟捻?鬟儿睁大眸子,入眼处却是一张冷峻的千里冰封的容颜。“我是鬟儿呐,苏鬟儿。”她仍是不放弃,上官乔柒嘴角轻扬,展开一抹一如往常的温软笑容。“我都记得,若是我未猜错这里应该事姑娘提过的异世,若非异世,我身上的毒又岂会解的如此之快?”鬟儿闻言呆在当场,泪珠一滴一滴的垂下,他方才的笑容虽然温软得一如往常,可她在他眼中完全找不到往日只对她绽放的神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看着鬟儿跌跌撞撞的离去,上官乔柒闭上眸子半倚在榻上缓缓的吐了口气。“为何要伤她?”他闻言睁眼,只见一个长了红尾小耳的少妇站在屋子中央… ――――――――――――――――我是分割线―――――――――――――――――― 鬟儿走下竹楼,脸上泪水不再,眸子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因为疑惑太多,所以她现在乱得什么都想不起来,整副身子仿佛都不受她控制,只是本能的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她竟踏上了盘亘在地的千年古槐,古槐枝粗叶大,她的身影在其中只如沧海一粟,不知过了多久,鬟儿身影竟出现在古槐枝叶顶端,穿过如林的槐叶,阳光再次入眼,突来的刺痛唤回了她的心神,向下一看,却看见自己面前不及一寸之处便是虚空,嘴角一牵,她便闭上了眸子向前纵去… 耳边呼啸的风凛冽地刮着鬟儿地脸颊,坠空的感觉入噬骨一般袭来,一直立在树底观望的摇夙轻叹一声,向上踏空而去,在鬟儿落到一半之处便将她接在怀中,察觉到自己落入温软的怀抱,鬟儿才睁开眸子,只是一脸的落莫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画容颜,为何救她?她不禁轻叹,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摇夙淡淡的开口:“师父让我保护他叫我寻找之人。”他难得的正经,离叔叔要她活下去吗?鬟儿牵起一抹苦笑。却未察觉自己已落到地上,摇夙看着怀中人儿依然一幅伤心欲绝的神情,伸出右手纤巧的捥了几圈,身旁的夹桃树登时开满繁花,潜风吹过,落荚满天。飘然坠至他们的发间,“丫头”他伸手浅柔她的额角,唤回了她的心神,抬起眸子,只见全身浴在纷飞落花中的摇夙笑面如花,鬟儿终于失声大哭,摇夙轻轻伸手拦她入怀,温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