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声》 第一章 如此应聘 “你为什么来应聘?” “听说总裁是个大帅哥。碰巧我又是大美女一个,正所谓郞才…… ” “行了,你可以走了。下一个,冷月。”钟明瀚摇摇头,这年代呀…… “你就是冷月?你也是来应聘的?”钟明瀚拿着只填了一个名字的求职表,对眼前的女子说。 老实说,做人事主管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 普通的长相,朴素的衣着,除了一双幽黑的大眼里透着一丝灵光以外,看不出仍何特别的地方。 “我不会是走错了地方吧?” 迎上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她淡淡地说。 不光是外表普通,性格似乎还不太好。 “那么,小姐,你能做什么?”钟明瀚耐着性子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次应该是招聘秘书的。” “那,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你过去的工作经历,以便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你?” “你只需要了解一点就可以了。”冷月毫无温度说,“那就是,我是否能胜任这个职位。我的回答是:我能!” “当然,如果你们需要考察的仅仅是精心准备好的台词,那,我没有。”末了,冷月还补充说。 “你确信你真的能胜任这一职务?总裁秘书职务?”钟明瀚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一出声便后悔了。 “先生,这话你不觉得多余吗?” 奇怪,这以前,面对那么多口若悬河的求职者,他都能神态自若,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面前,他竟有挫败的感觉。 似乎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光凭那种笃定的自信,就已经让他丝毫不怀疑她的能力了。 “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轻易地读出了结果,她平静地问。 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呵,天下还真有比总裁更自大的人哪,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真不知让这同样骄傲的两个人同处于一片屋檐下,会是什么样子。思及此,人事主管竟笑了。 “你就这么……算了,”钟明瀚摇摇头,然后诚恳地说 ,“不错,冷小姐,你被录用了。明早,你来上班吧。” “行。”冷月点点头,便昂首迈出了“盛鸿”科技大楼的大门。看着那有些单薄却毫不显萧索的背影,钟明瀚若有所思地托起腮,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有趣!” 再次来到这座巍峨的建筑大楼门前,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 极有可能,上班的日子,每天此时,你会在这里看见她飘忽的身影。 不能太早,占用休息时间太多那怎么能行,说什么也不能和自己过意不去。当然,迟到更不可取,一个合格的职员首先从守时做起。这是冷月的逻辑。 “冷秘书早!”保安的声音。 “冷秘书早!”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 “早!”冷月自然颔首。 今天的冷月,一身休闲装,齐耳的短发,和丰姿绰约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她浑身却自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神采。确实,单看她的五官,你绝对不会把美女一词和她联系起来。然而,有心的人却总能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找到某种美女的特质。 有心的人?钟明瀚应该算一个吧。 “欢迎你,冷秘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肖雪,你的助理秘书。”钟明瀚指着从保安身旁过来的姑娘说。 “你好,冷姐,可以这样叫你吗?”透过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冷月看到了一种可叫做诚挚与友善的东西。 “你好,请随意。”冷月道。 “冷秘书,现在请你随我来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然后让肖雪带你熟悉环境。ok?” “好。” 从人事部出来,守候在门口的肖雪,立即说道:“冷姐,请随我来。”冷月随肖雪走进公司职员乘坐的电梯。 肖雪一边按下“36”的数字按钮一边说道:“我们这就到总裁办公室去。” 随着冉冉而升的电梯,冷月用她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开始打量起身边这位刚认识的姑娘来。 瓜子脸,白晰的皮肤,玲珑的身段。一位美女——这是冷月的结论。 那位美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一种压迫感。对,就是一种压迫感。 怪了,以前和那位风华绝代的前任总裁秘书共事,也没有这种压迫感。为何眼前的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新任秘书,却让自己感到呼吸吃紧? 或许是电梯里的空气不好。 “这是你和我平常办公的地方。” “总裁专属的办公室在里边。这是钥匙,请收好。我替你去泡杯咖啡,要不要加点榶?” “哦,谢谢。不用。我喝白开水。” 冷月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新的工作环境。 她虽然丝毫不为眼前豪华典雅的装湟而讶异。 不过,也不禁略微点点头。“还行。”不得不承认,这座大楼的主人还不失为一位懂得享受人生和极具品味的人。 拉动乳白色的窗帘,透过光洁的落地窗,俯瞰楼外风景,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两个月前,她还在另一座城市的另一座摩天大楼上的同样高度去领略着与眼前不同却又有几分相似的景致。而冷月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经历的风景可以相似,但,在自己的身上,决不可以重复相同的错误。 总裁的办公桌上是一摞厚厚的公文。接过肖雪递过的白开水,冷月吮了一口,然后快速地翻动公文。 “总裁到美国办理业务去了。估计过两天才回来。总裁临走时告诉我,在他离开的时候,新任秘书可以代处理公司的一切事务。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他联系。抽屉里有名片。” “你们总裁对他的秘书倒是挺有信心的。不过,他省心了,秘书可不省心。” “总裁是特别信任钟经理的眼光。”肖雪抿嘴笑道。 “哦,是吗?”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肖雪拿起听筒,冷月说:“我来。”从肖雪手里接过听筒,冷月用公式化的语调说道:“你好,盛鸿集团总裁办公室。” 比起她那平常的外表,她的声音可动人多了,圆润清脆而富有弹性,肖雪想。 “总裁过两天回来,我是他的秘书冷月,这样吧,过十分钟我给你答复。” 放下听筒,冷月从大堆文件中抽出一份,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打开抽屉找出一张名片,在电话上拨动了一串数字。 “说。”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极具磁性的声音。简洁明快,直奔主题哈。 有那么几秒,冷月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说道: “您好,总裁,我是新任的秘书冷月。是这样的,刚才‘希望’集团的郭飞总裁打来电话,询问原订于今天下午和‘盛泓’签约的事。考虑到事关一笔不小的金额,我需要确证一下,我可以全权处理吗?” “我不喜欢将我说过的话重复两遍。”冷硬的声音。 “知道了,总裁。”不再多说一个字,冷月径直挂了电话。马上又在电话机上拨出了另一串数字。 “你好,郭总裁,下午签约的事按原计划进行。”…… “那,就这样?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回过头。冷月瞥见肖雪略带惊异的目光,便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我是说,冷姐真的很干练,肖雪佩服得紧呢。”冷月只淡淡一笑。 第二章 初次交锋 从望江酒楼回来,走进秘书处,冷月便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给自己放了才不过两个月的假期,就这么难以适应忙碌而紧张的生活?两个月哪,比起逝去的二十七个春秋,这多么微不足道啊。可就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中,这瘦弱的双肩却又承受了多大的变故? 还好,冷月毕竟是冷月,无论命运如何变幻,她都始终坚信,自己就是命运的主宰。 “我说,江总,贵公司要毁约?那还不很简单——支付了违约金就行!冷某对这种事儿见得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江总其实并不笨,‘盛鸿’与‘华隆’之间的交易是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的,华隆‘付出得多,回报也决不会少。对这个产品项目的开发,深圳,香港,纽约等还有十几家公司有意与我们合作……” 冷月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她才发现紧闭着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一位高大帅气的男人正靠在门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在和他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礼貌地点点头,这会儿,嘴里可没停,“所以,我们并不担心——什么?误会?那就好说。地点不变,至于时间,我想改在明天下午三点,不知会不会给江总带来不便?…… 就这样。不见不散。” “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为什么?”吴寒缓步过来,两眼凝视着他的新任秘书。 映入冷月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典型的‘事业型’男人的脸,两眼闪着锐利的光。看来,天下帅死人不偿命的男人还不只王刚一个。所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比王刚的眼里多了一股逼人的英气。 “想必是总裁无疑了,您好,总裁。”迎上他探究而富有掠夺性的目光,冷月从容说道,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第一个在与他的目光对峙后尚无退缩之意的女子! 这还是他所有秘书中长相最普通的一个! “精明,果决”没想到还可以用到一个女子身上。看来,他吴大总裁看人的旧观念真该转变转变了。 “要坐吗,或者回您的专属办公室休息?”冷月指指肖雪的位置。 “你让我久等了,我的秘书。没有人告诉你和你的上司说话不要转弯抹角吗?”说话的语气已经明显带上了几分不耐。 “就在看见您的那一刻。或者一天的休息时间还不够?要不,再推迟一天也行。需要我打电话吗?”冷月毫无表情地拿起电话。 一双大手覆上她柔滑的细手:“看来,吴某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凑近他那一点儿都不温柔的秘书。拍拍她的手,他便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拧开门时,他回过头来对正收拾文件的冷月说:“你进来一下。” 冷月两手抱了一大叠文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总裁办公室,在虚掩着的门上象征性地叩了三下,便笔直地走到吴寒办公桌前。 眼见她的上司大人正仰面躺在他那舒服的皮椅上闭目养神,刀削的脸上流露出的悠闲似乎远远多于疲惫。冷月识趣地将急欲吐出的话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冷月明白,这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区别。上司拥有把下属当个透明人看待的随意,作为下属的你就缺乏忽略上司的足够资本,除非你已经没有从他的口袋里掏钱的兴趣了。 目前对冷月唯一的优势就是获得了一个从高处大胆俯视她高大的上司的机会,要平衡此时的心理,这是唯一的途径。 他的睫毛有点长,高挺的鼻梁下的嘴唇有点薄,完美的唇型勾勒出一道坚毅的弧度,精致的五官并没有破坏他的男儿气概。从他堂堂的仪表中透出七分威严、三分冷酷。 “你,叫什么来着?抱歉,我记忆力不太好。”说这话时,除了嘴角扯动了几下,那副躯体没有半点动静。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我姓‘冷’名‘月’。‘冷酷’的‘冷’,‘残月’的‘月’。”冷月抬高了两分音量,语调还算平和。 蓦地,吴寒那先前还紧闭着的两扇门豁然开启,象鹰一样的眼神锁定正低头端详自已的那张脸庞:“你可以开始了,我的秘书。” “第一,‘希望’集团的首期款已汇入总裁您的帐号;第二,晚上是‘盛鸿’各部门经理的报告会,这是文件。”冷月抽出一份轻放在他身前的桌上,“第三,财务部副总张经理因为财务问题,我已经代为处理——把他辞退了。第四,各部门今天呈上来的公文需要由您批阅——” “一共有几条?”吴寒打断了她的话。 “暂时还有两条,总共六条。” “说下去。” “第五,这是信息部凌零柒写的一份重要报告,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总裁您过目。”又是一份报告搁在了吴寒面前,“第六条……”冷月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然后刻意地强调说,“是关于我个人的——” 吴寒摆了个手势,然后说道:“明天再说吧,我累了。”说完又合上了眼睛,“你请便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冷月踱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依冷月即使世界毁灭也无动于衷的个性怎么会在意他的旁若无人?可为什么,还是有一点郁闷? 第三章 往事不堪 就在冷月关门的一刹那,冷漠的总裁大人忽地站起身来,朝着自己女秘书离去的方向盯了良久。 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秘书?模样不算漂亮性格倒够拽,说话就不能带点人情味儿?开除了他手下的一位干将,就跟扔掉一张废纸一样轻松!还有,明明有双漂亮的眼睛却偏偏犀利得过分——总之,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可是,他无需关注她是否招人喜爱这一点的,对不对?他吃错药了? “冷秘书进来一下。”正在电脑旁搜索资料的冷月听到对讲机响了。 招之即来,呼之即去?这么快又休息好了? 她能选择不去面对那张英俊的臭脸吗?目前,是不能的。这之前,她不是放弃了那个不用看别人脸色自己做老板的机会吗?自打作出从零开始的决定之日起,以她的聪慧,就应该预料到来日征途中的一切艰辛与磨难。 挺起腰板,冷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坐。”总裁将自己的转椅挪了挪,并且亲自为他的秘书拉过一把椅子。 “这几天辛苦你了。”吴寒待冷月落座后便道,“事实上,你做得很好,我应该感到满意才对。” 总裁九十度的转弯并没有让冷月有受宠若惊之感,相反,她的语气却让人发冷:“总裁,您不觉得我已经做了份外之事?” “我不介意你的‘越权’,何况你也不算真正的‘越权’,我事前已经明确‘授权’了。” “我介意!”冷月针锋相对地说,“您事后的授权已经违背了聘任合同书所规定的秘书的职责范围。您的临时‘授权’显然已经加重了我的责任和负担。要不要温习一下这个?”说这话时,她变戏法般地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到总裁手上,那男人接过合同,看也不看便丢在了桌上。 “我很想知道,你是为着什么来应聘的?” “这和刚才的话题有关联吗?” “有。” “为了钱,不然,还能为了什么?”冷月毫不讳言。 “奇怪,你不应该象缺钱花的人。” “不劳总裁费心,那纯属我私人的事吧?”冷月说,“能不能不转弯抹角?我不想浪费总裁的宝贵时间。” “我给你‘盛鸿’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看能不能接受?” “百分之十!不同意拉倒。”说这话时,冷月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公司不景气——” “没有如果!”冷月坚定地说。 “成交!”吴寒笑了。在这个自负的女人面前,他根本不想笑的,可他忍不住啊。只要想到从此可以放心去游戏花丛而不必过多操心公司的事务,他就忍不住要笑啊!吴寒一点儿也不觉得他的秘书贪婪,依自己的个性,即使她提出要百分之十五,自己也会举双手赞成吧?明明是他更合算嘛。 “十年之间,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是冷月的手机铃声响了。冷月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然后对吴寒说:“抱歉,总裁,我接个电话。” “好的,没什么了。你去吧。” “王刚,你到底要怎么样?不是说了我分文不要吗—”冷月把手提包一扔,“要做老板你自己做好了,我不希望和你再有什么瓜葛!” “什么?你要的东西在电脑d盘里我的文件夹里!” “顺便提醒你不要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我很烦!” “火气不小啊。”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吴寒戏谑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 第一次用了“你”,连这一点细节,吴寒都注意到了,不知怎么的,他发觉自己很乐意接受这一种变化。 “对了,明天和‘华隆’签约的事就有劳你了。” 冷月本来有着掐死他的冲动,可一想到可爱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她脸上的面部表情顿时柔和了许多。最后,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甭客气,对我,这已属份内之事 .” —— “不行,冷秘书在商界是巾帼不让须眉,对你这样的女中豪杰来说,这点酒应该不在话下的,大家说对不对呀?” “对呀,对呀。”酒席上的人跟着起哄。 冷月正色道:“我不认为喝酒和企业管理能划上等号,对不起,冷某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我对酒没兴趣,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懂得爱惜我自己。一喝酒,我就胃痛。我想大家不会反对我爱惜自己的身体吧?” 从酒楼出来,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她是不会打电话让老陈开车来接她的。还好,“望江”离她的住所不算太远,借着这样的机会,她正好与夜幕下的s城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 夜色中的s城是一首迷离的诗,五彩的霓虹灯风情万钟地向路人眨着眼睛,夜色最是撩人,它意外地牵动了隐匿在她心灵深处的最纤细的神经。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已有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了,在商界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还是不能在酒桌上挥洒自如。她压根儿不想参加这种宴会的,可人在江湖行,半点不由人哪!还好,靠着她伶俐的口齿和过人的机敏,她才得以从许多困境中脱身。不过,为了那诱人的rmb,她已经对自己做出了太多的让步。看样子,她还得继续为之作出一些让步。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想她四岁入学,十六岁考上了f大,十七岁被王刚选中作了他的女友(到现在,她才明白,王刚更多地是相中了她的才华),二十二岁与他双双获得了该校的mba,毕业后,主要靠着她超人的智慧和独有的眼光,他们(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才拥有了现在的“海威”。 在发现那如同潘安转世的男友与好比西子再生的黎艳梅之间的风流韵事时,她是何等决绝地提出分手的主张,这之间的犹豫竟没有超过六十秒。十年,十年了啊,十年来苦心营造的情感大厦在短短的数十秒之内轰然坍塌,而在她的内心里竟没有半点挣扎的印记,更别说锥心的痛与刻骨的恨了!与其说是她看错了他,倒不如说是她模糊了自我!说来也奇怪,她不是很爱财的吗?可当她的前任男友决定把总公司留给她、他自己则经营北京、香港、厦门、海南等地的分公司时,她却断然拒绝了他的“美意”。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她缺少的正是诗人的浪漫。那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狂放的自负还是为了可怜的自尊?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让她白白浪费掉呢?从那一刻起,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决不能容忍自己和美男子再有任何交集!甚至,对感情,她也没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四章 不解风情 “什么破车?看没看见有人哪!”眼见一辆高级轿车阻住了她的去路——她最近的火气特别大。 破车?吴寒耸耸肩,昨天才换的奔驰s600在她看来就那么逊吗?不过,姑且容许这位女人拥有与常人不同的思维。 他打开车门,x光扫向他骄傲的女秘书:“怎么,今天老陈休假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请问,我能获得这个荣幸吗?” “恕冷月资质愚钝,我不太明白。”她礼貌地说,“您好,总裁。”毕竟是眼前的家伙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她从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女变成了身价上亿的富婆,即使是高级白领,也还是他的打工妹。 “为我劳苦功高的秘书服务的荣幸啊!上车吧,小姐!”他优雅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位长相不起眼的秘书了!把偌大一个集团管理得井井有条而又充满生机,他银行卡上的数据与日俱增。需知:对摇钱树的仁厚就是对自己的仁厚,他吴寒才不是傻瓜! 冷月迎上这位少女杀手那双闪着异彩的眸子,她知道,那曈仁里散发出的柔光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才华,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给他带来的财富与放纵。 然后,吴总裁清楚地听到他那得意秘书很客气的拒绝话语:“住处不太远,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 “我不介意受到打扰。”吴寒坚持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也花不了几分钟。” 谦和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全世界有多少名门佳丽在排队等候他的眷顾他都不屑于顾,眼前这个女人也太不识相了。 “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识相的女人说。 “如果说这是我的命令呢!”这个讨厌的女人居然要他动用上司的权威。她知不知道她在老虎头上拔毛? 吴寒已经为她打开了驾驶室右侧的车门:“上车!”不容拒绝的口气。 冷月快步过来,两眼逼视着她的上司大人,却又出人意料地笑了:“总裁如此厚爱,真让冷月感到受宠若惊!”然后,便上了车。 吴寒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意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指令已经得到了执行。 “和平路口往右拐,花园小区4幢!”冷月望着前方说道。 “几单元几号?”很生硬的语气。 冷月知道,那也是命令。如同接受他命令她上车的指令,冰雪聪明的她本来有充足的理由反驳的,但她觉得似乎没有必要跟作为自己摇钱树的上司搞得那么僵。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3—721.”冷月答道。 车窗里的空气有点沉闷,在发生了刚才的事后,两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 下了车,冷月关上车门,说了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直望见七楼有房间刚亮起了灯,吴寒才驱车离开。 回到城郊的别墅,他随便拨通了一个电话:“马上过来!”典型的总裁风格。 电筒那边立刻传来甜腻而兴奋的声音:“寒哥,文雯好想你啊,这么长时间都不理人家了。你等着文雯啊,文雯马上过来。” 不到十分钟,那位叫文雯的幸运女郎便如风一般卷进了吴寒的卧房。 “寒哥在看什么?” 身着睡衣、正凝视窗外夜景的吴寒连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烟。” 俏佳人立刻条件反射地走向床头,在床头柜里翻出一盒钻石芙蓉王香烟和一把dunhill火机。 她毕恭毕敬地送到吴寒手上。 “不是这种,是骆驼牌!”吴寒极不耐烦地说。 “寒哥,没有了,要不,我替你去买?”文雯怯怯地问。 “算了。”吴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叨在了嘴上,他甚至连眼角也没瞟一下精心装扮过的文雯。 文雯立刻为他点燃了烟。 吴寒吐了口烟圈,这才转过身来,也不看文雯,直接走出了卧房。 走进客厅,吴寒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然后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 文雯走向他,小鸟依人般地倚在他身畔。 他用一只手托起文雯的下巴,然后用猎人盯着猎物一样的目光琢磨着面前的这张精致的脸。 吹弹得破的皮肤,恰到好处的五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所含蕴着的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这一切都能轻易地逗弄起任何生理正常的男人的征服的欲望! 这确乎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尽管如此,吴寒却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与此同时,吴寒的头脑里立刻浮现出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来。 那个可恶的女人!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那个给她三分颜色就妄想开染房的女人!吴寒在心里把冷月诅咒了九百九十九遍…… 可是,怎么会想起她来? “shit!”吴寒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哦? 身边的佳人柔声问道: “怎么啦?是文雯做错了什么吗?” 吴寒并不答话。 有多久没进公司了?屈指算来也不过五天而已,可怎么感觉已经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呢? 前所未有的放纵,前所未有的自由,这些不都是他热切期望的吗?可为什么还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吴寒甩甩头,把掐灭的烟头,往烟缸里狠狠一扔,然后粗暴地撕开文雯的全部衣装…… 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起女人哀哀的叫声——“寒哥,痛啊——” 是生理的爆发,还是情感的宣泄? 狂风暴雨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吴寒披上睡衣,冷酷地对身边不着寸缕的文雯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卧房。 第五章 怦然心动 “总裁,您早!” “早!” 奇怪,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竟然见到了似乎早已从地球上消失的总裁!肖雪纳闷道。 “找啥呢?” “天,差点忘了,惨了惨了,要被冷姐骂死了!” “你什么地方招惹她了?” “我在找冷姐的发言稿,总裁——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掉在地上让清洁工给清理出去了?要命!冷姐正等着用呢。怎么办?怎么办啊?”肖雪几乎带着哭腔了。 “发言稿?——没有也罢。她在哪?” “她在会议厅召开各部门总结大会呢。” “总裁,您要去吗?”话还没落口,她亲爱的上司大人就不见踪影了。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给忘了!以前的每一次部门大会都是由他亲自主持的! 来到35楼多功能会议厅,吴大总裁举手正要推门进去,可他的手定住了。这时他听见了那个屡次被他诅咒的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珠玉一般地落进听者的心里,婉转而动听。 “第七,开发部所提出的与英国lgcho公司合作开发baoon02-3软件的建议不可取,baoon02-3是lgcho公司前年研制的第三代产品,目前虽然行情还不错,但却属于快被淘汰的产品!据我了解,该公司的第四代、第五代产品均已出炉,却迟迟不肯推向市场,这是为什么?因为前一阵子的第三代产品积压太多,为了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限,该公司最近与周边科技集团加快了合作步伐并在利益上主动作出重大让步,这是出于策略上的考虑!在商场里混的人,应该始终明白一点,那就是‘天上不会主动掉下馅饼’!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不出一个月,lgcho公司的baoon04-4 baoon04-5便同时推向市场!我想,这个问题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大家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出。” “冷秘书,我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lgcho公司该软件的第四代、第五代产品会同时上市呢?难道不怕第四代产品因受到第五代产品的排挤而滞销吗?”说话的人是开发部的副总经理孟浩。 冷月点点头,然后用冷峻的目光扫视全场:“这正是我所要讲的。对这个问题,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baoon04-4 baoon04-5几乎是同时研制成功的,这两代产品,在外观与功用上有所不同,但在性能上是差不多的。准确的说,这两代产品应该是各有千秋。因此不存在互相排挤的问题。” 接着,冷月又将各部门存在的问题一一指出,并对近期工作作了周密的布署。 不少先前对她的能力还心存怀疑的各部副总经理们听后纷纷表示赞许。 一流的iq,一流的眼光,一流的思维,一流的营运之道,她根本不比总裁逊色啊。难怪总裁对她这么放心! 会议厅外,吴寒正悠闲地靠在光滑的墙壁上喷云吐雾—— 这时,手拿文件的肖雪匆匆赶来,一见总裁在门外,便压低声音问:“总裁,冷姐是不是在里面发火?”然后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找到了呢,不知冷姐还用不用得上?” “你来迟了啊。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会议在一分钟之内就会结束。” “那,我会不会挨骂?总裁救我啊。” “其实象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助理秘书,不换掉就是对你莫大的仁慈了。” 吴寒似笑非笑地说完便大步上楼去了。 肖雪跟着也飞也似地上楼去了。 “肖雪,你马上把这个文件复印几十份,然后分发到各部。” 一进门,冷月便甩了一份文件到肖雪桌上。 肖雪惴惴不安地瞟了她的上司一眼:“冷姐,我——” “咋啦?” 原来她已忘了。 肖雪吐吐舌头:“嘻嘻,没什么。” “丢了我的发言稿倒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丢了别的重要文件,我可饶不了你!” 冷月狠狠地瞪了肖雪一眼便走向总裁专属办公室。 原来她没忘啊。 听到开门声,正在电脑旁的吴寒,转过身来,正好对上冷月讶异的目光。 “抱歉,我不知道总裁在里面。”冷月转过身正要离去。 总裁大人的夸奖阻住了她离去的脚步—— “会开得很成功。”迎上了冷月询问的目光,吴寒继续说,“我在门外听见的,怕打扰你,所以没进去。” “哦。”冷月突然说,“对了,总裁。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了。”总裁淡淡地说,“是电脑上的开机密码,你消除了,是这事吗?站着说话不累吗?过来坐。”吴寒指指身旁位置。 冷月执行完他的指令后便迎着他探索的目光,解释道:“前天因为需要公司的重要数据,打您的电话又老说关机,所以——” “行了,”吴寒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就行了。” “鸿盛的营运势头很好啊。”吴寒指指了电脑显示屏上显示的数据,然后把略带赞赏的目光投向了他的摇钱树(注:冷月思维模式)。 尽管按冷月的理解,这位身价不菲的黄金单身汉对她的兴趣仅仅是为了财富,但是在这个美男子的热切的注视下,冷月的心却无法象她表面那样平静。她有点心动,其实在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被他吸引。她知道自己的感觉,只不过,是与王刚的情感经历让她本能地抗拒这种感觉。 自身外表的平常与才能的出众所产生的强烈反差使她在对自我和对她生活圈子里的男子的认识上很轻易地滑向了两个极端——极度的自负和极度的自卑。 “我去为您泡杯咖啡。”终于找到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的一个合理的借口,冷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第六章 旋转精灵 那家伙怎么天天来上班了?冷月想。 咦,自己怎么会关注到他是否来上班这一点?难道她对美男子的情感免疫力已经降低了? 发现这一点,着实让我们的冷大秘书大吃了一惊。 “不成,我得……” 圣诞节,为了缓解职工的工作压力,活络上司与下属之间、职员与职员之间的情感,以激发员工们对工作的积极性,总公司将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圣诞晚会。 晚会分三个部分:中西合璧的圣诞晚宴、热情劲爆的抽奖竞猜和浪漫温馨的圣诞舞会。 当优雅的音乐响起时,冷月,安静地坐在晚会的一角,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淡漠地注视着吴寒——万众瞩目的焦点:合体的装扮、飘逸俊朗的仪表和冷峻的神情在他身上微妙地调和成一种王者的霸气。几乎所有的少女都为他疯狂,就连晚会特邀的嘉宾主持人也忍不住对他频递秋波。 “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一位英俊帅气的绅士,向她伸出了手。是钟明瀚。 “没问题。”她大方地说。 踏着音乐的节拍,她翩然起舞。她那优美的舞姿,轻盈的步伐,充满神韵的双眼竟将晚会推向了另一个高潮,而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场上的第二个焦点。 其实,她并不想成为什么焦点人物。她更愿意躲在一个无人注视的角落静听这悠扬的音乐,就象刚才一样。 但真正上得场来,她又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融化在这醉人的旋律之中…… 她旋转着,旋转着,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 它让她忘却了尘世的纷争和劳顿,忘却了身外的世界,忘却了和自己共舞的美男子,甚至忘却了自己…… 当会场上雷鸣般的掌声阵阵传来,她才从神话般的意境中倏然惊醒,这时,她碰上了男主角咄咄逼人的目光。 当骄傲的男主角迈开大步走向骄傲的女主角时,喧闹的会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我亲爱的秘书,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想不到你的舞姿丝毫不比你的管理才能逊色。这个夜晚,你似乎很快乐!”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以忍受秘书和自己的同学共舞时所拥有的默契。 “是的,我很快乐,难道我的快乐让您不高兴了?”冷月淡定自若地直视他危险而冷酷的目光。 吴寒的体内登时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一时间,他几乎有了杀人的冲动,她总能轻易地激怒他!但当音乐再次响起时,这位万人迷的总裁大人却非常克制地、不失风度地向冷月伸出了手:“请问,我可以分享你的快乐吗?”淡淡的语气中分明含蓄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冷月明白,他似乎总能主导一切。尽管,在冷月的内心深处也有着一丝与他共舞的期待与渴望,但更多的却是强烈的排斥感。以她的理智,凭她的个性,她怎么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行为处于失控状态?她有一种被人操纵、抓不住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不妙、感到不安、感到害怕。她不要! 她能明显感觉到从腰际和腕间传来的力度,而这时,她强悍的上司竟懒得看她一眼。 她明白,他挑中自己,无非是想表现一下他泛滥得不可收拾的征服欲望,她才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对自己产生了好感的地步,想她是谁呀?她是冰雪聪明、特立独行的冷月呢。 她的舞步依然轻盈,他的舞技更是娴熟,甚至曲终时仍有为他们捧场的欢呼与掌声。可这一切,并没有模糊和掩盖他们心中给予对方和从对方那里感受到的快令人窒息的冷气。 在这样一个夜晚,冷月没有给予她的上司再次操纵自己的机会。其实,此时的吴寒,也失去了与她共舞的热情。 她推说自己很累,便离开了会场,与其说是离开了会场,不如说是逃离了会场。 当晚,那位名叫文雯的俏佳人再一次光顾了吴寒的别墅。所不同的是,这次,竟没有了佳人的凄厉的叫声。 就在永恒古老的节目快要被激情上演时,吴寒突然有些嫌恶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很快,他拿出一张支票,甩在沙发上,对文雯说:“拿着它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他恨冷月; 他更讨厌自己。 第七章 咫尺天涯 “总裁早!”冷月和肖雪几乎同时出声。 “早!” 吴寒快速地瞟了一眼他的秘书和秘书助理,便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冷姐,有没有觉得总裁最近有点不太正常?”肖雪压低嗓子说。 “有吗?我不觉得呢。”冷月口是心非地答道。 岂止是有点不正常,根本是超级的不正常! 那人每天一钻进办公室就埋头办公,除了和别的公司洽谈业务和开部门大会,很难得说上一句话。 天下最不称职的秘书莫过于现在的冷月了,吴寒自圣诞晚会后,很少劳动他的秘书为他做事,甚至连泡咖啡之类的小事,他也懒得向她开口。 有好几次,冷月甚至主动地去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她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摇头(动作取代了语言)。 总裁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呢?玩的是哪门子的深沉啊?他和她之间是在冷战?似乎不象啊,况且根本找不到冷战的理由。为什么而战?为钱吗?钱,这不应该是他们冷战的理由,恰好应该是他们合作的基石才对吧。为了钱就应该通力合作,为了钱就应该让她的才能和他的才能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干什么让她闲置着呀?他们之间没有了争执,他们之间应该是相当客气的,哪象在冷战呢?冷月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去费心地研究一个人,她发觉,这比管理企业的难度大多了。 “冷秘书,进来一下。”久违的声音! 冷月和肖雪彼此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 原来不是幻觉。这声音突然让冷月觉得格外的悦耳,周身的毛孔就跟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畅。 轻叩了三下门,冷月疑惑地走到吴寒身前:“总裁,需要我做什么吗?” “明天我要到美国去,总公司这边,需要你打理。”说这话时,吴大总裁抬起头来,仰视着她平淡而不乏光彩的面庞,他很想从那里掘出一点他所需要的信息来。 “哦,知道了。”还是老样——不温不火的,不带一丝情感。冷月的内心其实一点儿也不平静,她为她终于可以为公司也为他做点什么而惊喜了,除了惊喜,内心里分明还有一种叫失落的东西。真是难为她了,能这样成功地掩饰住内心的情感波澜。 除了钱,难道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别的可以左右她情绪的事物存在? 他本以为,无论是谁,在他犀利的目光下都会无所遁形,可他的这位秘书却是一个例外。他读不懂她,他猜不透她,他似乎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她就在他的面前,不超过一米的空间距离,可为什么,他感到特别遥远?终于明白什么是咫尺天涯了。 “你——”他的目光仍然没离开她的面庞,“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呢?” “我为什么要问呢?如果您根本没有回答我的打算,不是会让您为难吗” “想不想知道?” “想。”迟疑了一下,冷月照实说了。 “所以——”总裁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告诉你!”本来准备告诉她此行目的的吴寒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受伤的感觉,冷月的心感觉到一股恶寒,这个男人,不是摆明了要激怒她吗?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总裁注意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他甚至看到了她眼里的火光,但那火光很快便消逝了,她又再次回复到先前那种波澜不兴的样子。 “总裁很具有幽默感。”冷月无所谓地说道,她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吴寒的心冷到了极点。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让人讨厌!”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不已。 “我记住了,总裁。”冷月遏制住自己心底难以言表的痛楚,冷冷地说。 第八章 如梦初醒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仰望白色的天花板,冷月的心被同一个声音不停地缠绕着。那家伙该到了吧? 痛,……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咱们之间结束了,你自由了!” 这是她对王刚的最后的告白。终结十年恋情的决定也没能让她如此痛过,她走得多潇洒啊。她曾经把这种洒脱归结为一种坚强。她甚至为自己能拥有这种坚强而庆幸,陶醉。 坚强?她真的很坚强?相识不到半年的吴寒的一句话会让她有了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 看来,先前的结论要值得怀疑了。 “说不定,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傻傻的冷月最后给自己下了结论。如果不是自己很令人讨厌,王刚怎么会和曾经患难与共的她貌合神离?如果不是自己让人讨厌,吴寒——那个相识不久的上司竟会毫不讳言地对她这样称职的下属说 “讨厌”? 冷月思来想去,也忍不住讨厌起自己来。 她对自己的这点认知只会让她心里筑起的隔绝世俗的高墙更加坚固,她,能做到吗?那是后话。 再说,就在冷月对自己进行无情地自我“剖析”的当晚,远在纽约一家豪华宾馆里的吴寒,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竟会讨厌她?这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作为一个员工,她的表现有那么糟糕吗?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从来没有请过病事假,智慧的头脑,无可挑剔的才能……她哪里让自己讨厌了?天,他居然说讨厌她!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把自己的头脑、把自己的空间填得满满的? 突然,他害怕起来:他怕,本来就够不着她的距离会变得更加遥远;他怕,本来就模糊不清的她会更加虚无缥缈;他怕,她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顾不得上千万的业务,他当夜便乘上了纽约直达s城的班机…… 那是自己的公司,要见的是自己的职员,为何他会象丑媳妇初次拜见公婆一样紧张?要推门的那一刻,他竟迟疑起来。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谢谢天谢地。她还在。 她的声音好美,其实她人更美。他发觉自己再也无法抗拒她独特的魅力了! “你的男朋友好帅哦,冷姐。你真的很有福气呢。” 门外人的心一紧,怎么会有一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那是一般过去式了。” 吴寒眉开眼笑了,看来,他还是有机会的。“可是,他对你好想还念念不忘呢,不然怎么会来看你呢?” 吴寒的心又一紧。 “或许他想减轻一点负罪感吧。但我确信我不会再回头了。” 门外人又一喜。他发觉,再继续下去,自己会给逼疯!他举起了手—— “上班时间,随便聊天,不怕扣工资吗?”吴寒故作轻松地对刚才相谈甚欢的两位职员说。 他看到了凝结在她眼中的笑容,就在见到他的那一瞬。 吴寒的心似乎让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一下。 “总裁,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肖雪那小丫头看似无碍地吐吐舌头。 “怎么,你们似乎不欢迎?”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投向了他心爱的秘书。 “总裁说哪里话哟?不欢迎总裁的人还没出世呢!”肖雪俏皮地说。 “你认为呢,冷秘书?”从进门之后,他的眼神便没离开过冷月。 还好,从她的面容上,还看不出任何异常迹象。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总裁,这不象是您的风格。”冷月不冷不热地答道,她还记得他的话。 “怎么说?”他走近她,用温柔得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语调问。 刚刚禁受过十二月西伯利亚干冷空气的强烈冲击,马上又接受三月南太平洋暖湿季风的温柔按抚,这样剧烈的变化差点让冷月回不过神来。不过,冷月毕竟是冷月,似乎百毒不侵的她永远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 即使在内心受到强烈困扰的同时,她的神情还能显得如此泰然自若,她的头脑仍能作出快速反应。她自然不会忘记还有一个问答题没做。 “总裁大人,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总裁被他的秘书反将了一军。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么?”冷月撇撇嘴,转过头去看肖雪。 这真是他伶牙俐齿的秘书!他喜欢,怎么以前会讨厌她呢?明明这是她的魅力所在嘛。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的秘书这么有趣!”这是吴寒的解释。然后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冷秘书,请进来一下。”“请”代替了“你”了,今天的上司有点奇怪。 “在美国那边的事还顺利吧,总裁?”冷月问道,那神情似有几分关切。 他心里一阵舒坦,就算她不是关心自己,只是关心她的收入,也不要紧。至少现在她已将注意力投向自己。 “我如果告诉你,那边的生意谈砸了,你会不会难过?”他紧盯着她发亮的眸子。 事实上,对那笔生意,他压根儿就没有谈。那时,他满脑子想的全是她,哪还顾得上赚钱的事? 坐在让自己心动的男人身边,被他发烫的目光包围着,她心里一阵轻颤。但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从他的目光里读出爱的讯息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他的话——“你真的很让人讨厌”,最后她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当然。”这倒是实话。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这都是真心话。毕竟,钱多点不是坏事,而况,她也不希望他禁受一点点挫折。 “很抱歉,要让你蒙受损失了。”吴寒心中有一股微微的酸意,他还是认为冷月是为了钱而难过。 “钱,挣不完的,对不对?”冷月望着这位帅气的男人,似在安慰他,更似在安慰自己。 “你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她竟格外冷淡地说道:“已经过去了,对不对?过去了的事不提也罢。”上次的经历又意外清晰地浮现出来。 为什么,那痛竟是如此深刻地烙在心坎上,挥之不去?她突然站起身,看也不看吴寒:“想必总裁已经很累了,你休息一会吧,我——出去了。” “一切——只是为了——你!”说这话时,男主人公伸手拦住了女主人公的去路,他站起身来,低下头,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那天是我错了!” 第九章 彷徨挣扎 “我——不明白。”冷月抬起头来,发觉自己比他足足矮了半个头,咬了咬牙,继续狠心地说:“我——也不想明白。”说完转身便走。 很快,她的左手被一只大手给硬拖了回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困住。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她仰起头,闪着怒火的双眸接触到了吴寒有些受伤的眼神。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她才说:“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显示您作为男人和上司的威严?” 吴寒叹了口气,然后放开了她。那女人杀人根本就不需要别的武器,只需要一张嘴便够了! 他有点心灰意冷,原来,面对浑身是刺的她,也是需要勇气的。 “请便吧。”吴寒无力地说了一句便躺倒在办公椅上,他感觉好累,真的好累,浑身虚脱了似的。 冷月有些不忍,但终于坚定地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她停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接连几天,吴寒又没来上班了。 冷月有些担心,又有些心虚,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错。为了避开去思索类似于她的上司这几天在干什么、会不会借酒销愁之类的一系列的恼人的问题,她拼命地工作:谈业务,阅文件,视查各部,开总结会…… 她确信,很快,她那才貌双全的上司就会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来。或许,这会儿他就在哪个宾馆或者酒吧搂着不知名的美女风流快活了呢。不是她冷月对他心怀成见,实在是他或者是太多的有钱的美男子所树立的劣迹昭彰的典型让她望而却步,能怪她冷月吗? “冷月啊,冷月,你必须抑制自己的感情。”她反复告诫自己。她不要做感情的奴隶!她害怕越接近他,她就陷得越深,就越把握不了自己。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她决定试着要停止! “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第一次接触这句话时,冷月便将它铭刻在记忆深处。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是否她自己便以亲身经历实践了这一句名言。王刚?只那么一瞬间,她便笑着摇了摇头。 出了“盛鸿”的大门,看见了自己的白色轿车和车前站着的司机老陈。 “小姐,您今天晚了半个小时哈。最近事多吗?别累着了。”司机老陈关心地说道。他是个憨厚的中年男子。 “你把车开回去吧,我想四处走走,一会儿我打车回小区。” “那,您要小心。” 经过一间咖啡屋,冷月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第十章 国色天香 “嗨!冷秘书,这边请。” 站在门口的冷月正在为选择座位而迟疑时,已经有人为她作出选择了。 原来是钟大帅哥。 “冷秘书好。”眼见心中的女神向自己走来,帅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看着他一脸的笑意,冷月也受到感染了:“钟经理今天兴致不错哈。” “那当然,看见美女上司了要想没有兴致都难哈。”钟明瀚殷勤地为冷月搬来椅子,待冷月落座后,才在冷月的对手方坐下。 服务生这时已经走到跟前。 “冷秘书,来杯什么咖啡?” “随意吧,平常我都喝白开水的。今天突然想换个口味了。” “那——就来一杯爱尔兰咖啡吧。”钟明瀚对漂亮的服务生说。 “冷秘书不常到这儿吧?” “从不,今天是第一次。哦对了,叫我冷月就行了。” “哦?真的可以吗?”钟明瀚可真是喜出望外。 “才说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咖啡屋以咖啡色为基调,色调柔和而自然,给人以返相归真之感。各种精巧的饰物、线条质朴的壁雕以及坐在角落钢琴前身着洋装的小姑娘所弹奏出的舒缓的音乐,使整个咖啡屋浪漫、温馨又富有异国情调。 回过头来,碰上钟明瀚研究的目光,冷月微微一笑:“这里感觉还不错,或许以后我会改喝咖啡了。” “小姐,您的咖啡。” 冷月点点头,示意她放下。 “钟经理,你的咖啡快凉了吧?”冷月揶揄地说。 钟明瀚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研究出个什么结果来没有?”冷月还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咳,这个——你也叫我名字吧。”那帅哥呷了一口咖啡,突然转换了话题,“冷——冷月,你还不知道吧,我那同学也常来这里的。” “谁呀?” “总裁呀,你还不知道吗?他是我在b大时同班的同学。不过,他的条件比我好,他大学毕业后便接管他父亲的公司,不到两年时间就把他父亲的小公司发展成今天的‘盛鸿’,昨天我好象在他的车里看见他的父亲了。似乎还有一个年轻姑娘。说不定是总裁的女朋友呢。他这几天没来上班可能和这事有关吧。” 冷月的心情一黯,但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失意的痕迹。她笑着说:“钟经理,对别人我可不感兴趣。还是说说你吧。比如,你什么时候来‘盛鸿’的?” 钟明瀚可高兴了,他极乐意冷月把那家伙视为“别人”,言下之意,自己不是外人了。 他喜滋滋地说:“我大学毕业后先后到了两家电子公司,但感觉都不太理想,后来我就来帮他了。我到‘盛鸿’已经七个年头了。我——”说这话时,他眼睛便不转了,“咦,说曹操,曹操果真就到了。” 冷月回过身,正好碰上她上司射来的x光,一位艳丽女郎和他在一块儿。 不会吧?竟会是她?世界上真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时,冷月的上司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下属,而那位喷火女郎随后也跟来了。 “总裁,您好。”冷月的声音。 “嗨。”钟明瀚的声音。 “两位兴致很好啊。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冷秘书?”吴寒的声音。 他的秘书并没回答他,而是用锐利的目光直扫向跟在他身后美得可以竞选亚洲小姐的美女。 那女郎这时也看见她了,有那么一刻,那美女似乎有几分晕眩的感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骄人的姿态。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f大的校花黎艳梅女士,你好,美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好,大才女。” 两位男士睁大了眼睛。 “黎小姐的衣服很漂亮,是新的吧?穿新衣的感觉还不错吧?” “谢谢夸奖。是新的。怎么,冷大才女有意见吗?” “这话可就不对了。第一、美女有骄傲的资本,常换新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干嘛会有意见呢?我象那么无聊的人吗?第二、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你的打扮碍着冷某的视觉神经了,我再怎么着也不会指责你的穿着吧,我象是有那么低iq的人吗?第三、还是不说为好——”冷月用近乎欣赏的眼神在仔细观察那位校花的神情变化,看着她的脸由红转白,然后又由白转青。冷月心里感到一种痛快。 “好啦好啦,咖啡快凉啦,冷月。别光顾说话。”钟明瀚出来打圆场了,接着他又对总裁说,“吴寒,你和黎小姐是在这里喝咖啡呢还是——” “钟明瀚,你也太不懂事了吧,你难道不怕总裁受到打扰?”冷月冷嘲热讽地说。 “是你自己怕受到打扰吧,秘书?”吴寒酸溜溜地说。 这么短暂的时间,姓钟的和他的秘书就熟悉到可以直呼姓名的地步了? “您可以这么说,效果是一样的。”冷月说完看也不看她的上司,然后转向钟明瀚说,“你喝好了吗?如果喝好了,咱们就走吧。” 钟明瀚抢着去结了帐。一出来便不见人影了。 “这人今天可真怪!”吴寒摇摇头也走了。 第十一章 深夜来客 再次和夜色中的s城进行亲密接触,冷月的心是如此萧索。黎艳梅的出现,让她本来就不太宁静的心更加躁动不安。奇怪,当初黎艳梅和王刚东窗事发时,自己的心却那般平静,可如今她或许只是刚介入吴寒的生活,说不定还谈不上介入吴寒的生活,为何自己却感觉到有一种揪心的疼和莫名的担忧? 不知道在大街上走了多久,一会儿,天空下起了毛毛雨,而雨中的人儿却浑然不觉。 你究竟疼什么?担忧什么?是害怕与他失之交臂,还是担心他受到伤害? 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高跟鞋撞击马路的声音显得格外清亮。 回到花园小区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走过一辆黑色轿车旁,奇怪,怎么车灯突然亮了呢? 车门开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 “我等你很久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上司。 “为什么要等我?”冷月尽量用平静的音调问道。 吴寒不答话,只是一手拉起冷月的手,一手揽着冷月的肩径直往楼上走。 她的手好凉,衣服也湿透了。该死,她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吴寒的心一阵绞痛。此时的他真的说不出话。 冷月的心一阵颤栗,原来对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在身体上产生如此奇异的效果。那种因与吴寒的接触产生的又酥又麻的电流使拥有敏捷思维和灵活的舌头的她忘记了应该让她亲爱的上司做问答题了。 直到打开门,明亮的灯照亮了冷月套房的客厅,也照亮了紧握双手的男女主角。这才让冷月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突然用力摆脱吴寒的束缚,退后几步,竭力平复内心情感的波动,冷冰冰地对吴寒说:“是上司就可以随意介入职员的生活?咱们的合同里面好象没有这一条。” 吴寒只轻轻走过去,温柔地对她说:“小月,先去把衣服换了。”冷月呆了一下,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吴寒耐着性子说:“听话,快去,要感冒了。” “您是担心没人顶替你的工作吧?您放心,我即使高烧成四十三度,也会带病上班的。” 吴寒差点气得吐血,她怎么可以这样曲解他的意思?明明是关心她担心她爱护她,却被看作是算计她! “我不希望将我说过的话重复两三次,我已经重复一次了!如果需要我代劳,我倒并不介意!”吴寒抬高了音量,那深邃的目光中闪着愤怒的火花。 冷月有些怕了,飞也似地逃开了。 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居室被她布置得清雅绝俗,色调以蓝色为基调,陈设并不豪华但却非常得体,处处透出一股女人家独有的细腻。 坐上柔软的棉质沙发。总裁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dunhill和骆驼牌,可他想了想,又重新放了进去。 迎接着身穿淡紫色套装的冷月,吴寒往沙发的一边挪了挪,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他的秘书过来坐下,俨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冷月的心里有一丝不安,尽管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慌乱的迹象。但她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安。毕竟,按常人的眼光来看,眼前的男人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重量级男人。 她不知道,她是否真正能抗拒他对自己的诱惑力。 她没有选择他给她指定的位置,而是选择了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张高脚圆凳。因为那个位置能使她平视而不是仰视他的脸庞,虽然有点危险,不过,那对她自己也是一个有力的挑战。对冷月来说,生活就象一场战斗,只有先战胜了自己才能战胜身外的世界。 “请说。”冷月声音很平静,她的表情很坦然。 “说什么?” “我尊敬的上司,您不觉得应该对您的行为作出必要的解释吗?” “当然,要解释的似乎很多,你最需要听那一方面的?” “深更半夜,您出现在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的最大理由是什么?” “我不想今夜睡不着觉,所以我来了。” “哦?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非要和我当面交待清楚不可——而且是选择在今夜?是公司将采取什么重大举措?也不对啊,有举措在办公室不能商讨解决吗?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最近总裁是个大忙人哪,哪有什么时间——” “你有完没完?是不是除了工作,除了公司的事,咱们之间就不应该存在任何一种联系?” “您到底想说什么?” 吴寒发觉自己在她面前很难沉得住气,他几乎又想发火了。 他端详着她,端详着这位和她如此接近却又那般遥远的女人,苍白的脸,瘦弱的身躯,可是就在这娇小的躯壳里却蕴蓄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你不能捏碎她,更别说左右她的思想。对她,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和姓钟的很熟?” 如同对吴寒,冷月常有惊人之举。 而吴寒,也总能让她的秘书感到意外,比如现在。她没料到他会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好像不是重点,总裁先生?”冷月睁大了眼睛。 “你的眼睛很美,小月。”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 冷月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谢谢,如果您总是这样答非所问的话,那么,我想对您说,我不想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来探讨一些远不比休息更有意义的话题。” “是你没回答我吧,小月。” “我是否和他熟与您应该无关吧?这和您深夜造访有必然联系吗?” “我说了,对我,重要。你希望没有联系吗?” “我想,您这几天应该有客人,您不是在她的身边却跑来问我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恐怕不太妥吧?”冷月换了一个话题。 “黎艳梅?”说到这一句话时,吴寒的眉毛一挑,眼睛一亮,“你是在关心她呢还是在担心我?如果这话里含着某种味道的话,或许我今夜会有一个好梦了。你不会是真的希望我去陪她吧?” 冷月沉默了。她转过头望着窗外,有那么几秒钟,她有一种无力感。 但很快,不知道有一种什么东西又驱使着她回过头来正视着她的上司,这次,她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力度:“总裁,白天,公司里有许多事要我去做,您是否能体恤一下您辛劳的下属?” 吴寒心里抽痛了一下,为自己,也为自己心爱的人。 “我父亲以前在部队里呆过几年,他有一位和他关系很不错的战友,叫黎世杰,黎艳梅便是他的女儿。黎世伯很早就过世了,那时黎艳梅正上初中。上大学之前,黎一直住在我家。她对我很有好感,但我对她并不感兴趣,后来她上大学时就对我死了心,那以后,她也再没来过,或许是因为恨我吧。但前几天她又出现在了我家,她说她被男朋友甩了,”说到这里,吴寒特意深深地看了冷月一眼,然后说,“那人就是王刚。” “告诉我的理由是?”冷月的眼神很专注。 “难道你不想听?”吴寒又习惯性地摸出了骆驼牌,可他看了看冷月,又再次将它放进了口袋,“他还会来找你的,我有一种预感。” “您希望我怎样做?”冷月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希望?我的希望永远只是我的希望。”吴寒带着三分自嘲说,“我的希望不会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对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告诉我呢?” “我才说了,怕睡不着。我想说,所以说了。”吴寒有些丧气地说。他站起来,把冷月拉起来,然后把两手放在她肩上,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她,“小月,你认为这世上离你最远的是什么?” 冷月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她仍然没有退缩:“总裁,那就把握您够得住的人与事。” “为什么,离我最遥远的,会是小月你?——休息吧。”拍了拍她的肩膀,吴寒大步离开了冷月的家。 第十二章 特别请求 北京时间,七点五十分。 “盛鸿”科技大楼大门前准时出现了冷月瘦小却意气风发的身影。 “冷秘书早!” “总裁早!”保安连续的问候让冷月回过了头。 “你早!”这两个字却是吴寒对冷月说的。 “您早!”冷月永远都是那么客气。客气而疏远。 “随我到这边来吧,以后你就用我的专属电梯。” 当冷月正要走向人潮涌动的公司职员电梯时,吴寒连忙说道。 随后,他又补充说道:“那边人太多,为了保证你的工作效率,这是很有必要的。” 冷月也没说什么,便跟在了他身后。她已经深得和他相处的要领了。 狭小的空间,让冷月竟有无所适从之感。当碰上她上司那专注的目光时,她第一次低下了头。但很快,她便努力使自己恢复了自然——恢复了典型的冷月风格。 尽管如此,她的这点细微的变化也让吴寒注意到了,他真的好期望走进她的心灵深处,拥抱她孤独的灵魂,是的,精明的她一直是孤独的——不仅仅因为她站在人群的高处。这是吴寒的感觉。 “为公司的事,你不必太累。”吴寒关切地说。 他注意到了,最近,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不知怎么,他的心隐隐作痛。如今的他对她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银行卡上数目的关心。 “谢谢总裁关心,冷月不觉得累。”冷月不亢不卑地说道,说这话时,她大胆迎上了吴寒发烫的目光,她很成功地掩饰了内心的不安。 吴寒好不失意——空间的缩近仍不能改变他们心灵的遥远啊。 “接受我一个请求,好吗?”吴寒平生第一次使用“请求”一词。 “总裁您请说。”居然两个同时用上了,吴寒有些懊恼。 “你先答应我。”总裁竟在这种小事上玩起策略来了,“我保证,这个请求不违背你做人的原则!” “重要吗?” “非常重要。”不承认也不行。 “好吧,我答应您。”他的诚恳让她不忍拒绝。 “我的请求就是——”吴寒慎重地说,“在称呼我时,不要使用‘总裁’和‘您’。叫我名字,好吗?”他当然不敢奢望这位似乎不懂风情的秘书会叫他“寒”之类的更亲切的称呼。 冷月抿嘴微微一笑:“是这个要求呀?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她笑的时候,肌肉并不舒展。她的笑,不是那种会心的笑、开心的笑,是一种蜻蜓点水似的笑,但却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吴寒看得有些呆了。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吴寒的眼中,整个世上,就他的秘书最美。 那一刻,他真的有吻他的冲动,其实在很多时候,他都有那样的冲动。他越发佩服起自己的自制力了,对冷月和对别的女人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差别?他没有那么做,与其说是怕吓着了她,倒不如说怕吓跑了她,更怕激怒了她。那可不是一只温顺的母豹。 至少,现在,他可以安静地看着她。 “小月同志,你似乎还有一个问答题忘记了做。” 冷月故意装糊涂地说:“有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你和钟明瀚很熟悉吗?”吴寒说,“你们是不是常见面?” “不得不承认,您——你真是一位很称职的老板呢,对职员关心很到位!”冷月无关痛痒地说,“到了。”冷月很潇洒地走出电梯。她就是想让她的上司着急。 “冷月,你给我站住!” “老虎发威了?”肖雪睁大了眼睛,然后把同情的目光转向她的顶头上司。 冷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回过头对后面的老板说:“先生,要批评职员也犯不着大呼小叫的吧?教训职员事小,有损大帅哥的形象可就事大了。”然后冷月也不理他,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电脑旁,按下主机箱的电源按钮。 可爱的肖雪这时又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她上司的上司,那目光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好像是在说:“老板哦,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冷月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说。”真不愧是总裁秘书,风格已经和总裁非常接近了。 吴寒这会儿十分紧张地望着他的秘书。凭感觉,那是王刚打来的。 “月,我想见见你,你找个时间咱们约个地点谈谈。”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个性?” “我还有别的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跟你细说。月,一点点时间,只一点点,好吗?” 冷月略微沉吟了一下便说:“我现在在上班,没空,下班的时候我给你电话吧。”然后便挂了。 “肖雪,你把这些文件分发下去。” “好的。我马上去。” 待肖雪离开后,冷月迎上吴寒忧虑的目光,点点头说:“你猜对了,是他。” “你能不去见他吗?”明知道不能改变冷月的决定,他仍然不死心。 “为什么不?你知道,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去的。逃避从来就不是我的个性。” “那你,需要帮助吗?” “我,会解决的。谢谢。”末了,冷月还回了一句,“别担心。” 听着冷月最后一句颇具人情味的安慰,吴寒似乎心宽了一些。 看来,对自己,她还是有知觉的。 “小月,你和他见面时,别把手机关上,好吗?” “好的。” “还有,让我来接你,至少今天——?” “行。”冷月突然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很干脆地回答他。 第十三章 冷月无声 冷月快步走出酒楼,身着世界知名品牌西服的气宇轩昂的吴寒早已等候在门外。 “亲爱的,让你久等了。”一见吴寒,冷月故意抬高音量亲昵地说。她确信在酒楼窗前发呆的王刚一定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也一定会目送自己远去。 这话是从他那冷冰冰的秘书嘴里发出来的吗?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吴寒他也不会相信的。 “宝贝,你可出来了。”大帅哥配合得也相当默契。 这两人不从事表演艺术真是艺术界的巨大损失。 冷大秘书热情主动地挽住了吴大总裁的手臂,头也不甘寂寞地依偎在那超级帅哥的肩上,然后走向了酒楼外的停车处。 “这是要去哪?你确信你没迷路吧?”冷月发现轿车往与住处相反的方向行驶。 “开什么玩笑?在s城混了这么多年,闭上眼睛都不会迷路。”吴大总裁望着前方的路说。 “那,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 “我总该知道什么理由吧?” “理由还不简单吗?你借用了我一个晚上,总该允许我得到点补偿吧?” “是长年在商场上混的果然将‘互利’二字运用得炉火纯青。” “对那两个字,你运用得更是出神入化,不是吗,宝贝?”最后两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瞟了一眼沉默的秘书,吴大总裁又说话了:“解决了吗?” “解决了。” “最后告别时你怎么说的?” “我给他提了一些关于企业管理的建议。最近,他遇到点麻烦。” “不是那些。是出来前的最后一句。” “既然你听见了,还要我重复什么?” “我想再听一次。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男朋友在外边等我。” 沉寂,死一般地沉寂—— 车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在一个荒僻处。车嘎然而止。 吴总裁下了车,也没来替冷月开车门,独自在一旁抽着闷烟。 本来,被自己心爱的人给了一顶“男朋友”的头冠,他应该感到满足才对。 可问题在于冷月根本只是为了利用他暂时充当一下挡箭牌,并没有要将他转正的意思。 他吴寒真有那么差劲吗? 冷月在车上纹丝不动。她觉得有点愧疚。 终于,她推开车门,向月色中的吴寒走去。 在离他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她停住了,望着吴寒挺拔的背影,好半天,她幽幽地说:“如果——伤害了你,我很抱歉。”那背影还是没有动。 冷月抬头望着天上的一钩残月,那清冷的光掺和着冷冷的夜风,让冷月的心一阵冰凉。 “寒,你不觉得冷吗?” “冷,”扔掉手中的烟头,吴寒转过身来,“能不冷吗?”月光下,他的光彩依然令人眩目。 他,真的,好迷人。 冷月的心怦然一动,她想走近他,走向他心仪已久的男人,然而,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她这样做。 她对自己还是没把握。 他走过来,双手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贴在了自己温热的脸上。 “在这里,你还能感觉到一点温度;可是在这里,”他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能同样感觉到它的热度吗?”吴寒不无伤感地说,“你的冷或许来自于自然或者还有某种偏见,但是我的冷,只来自一个地方。” 冷月不敢看他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他的压力。 吴寒脱下西服,替冷月披上,然后双手扶着她的双肩,把她转向月光,他想透过她心灵的窗户去捕捉她内心的信息。 “小月,你愿意‘补偿’我吗?” “我——”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用‘补偿’两个字来亵渎我对你的感觉。再说了,即使你愿意‘补偿’,可你又能‘补偿’得了什么?” 吴寒让冷月轻倚在自己的肩头,仰望长空,他动情地说道,“我想要你给我光明比如月光,可我要的又不是一点点月光,我要的是整个海洋的月光,你给得起吗?” “我——我知道给不起,所以,就——” “你到底——”吴寒低下头来,凝视她明亮的眼睛,“是在怕什么?” “我在怕——我自己。”冷月轻声说道。 “那就让我给你力量——”那声音充满了魅惑的力量,“我喜欢你,小月!” 就在他的唇越来越靠近他心爱的姑娘的樱唇时,他听到了她颤抖的声音:“不!” 与此同时,她推开了他。 同样的月华下,十年前在f大的校园中,也有着同样的情景—— “我喜欢你,月。”王刚对冷月说。然后吻了她。 这样的情形经过岁月的磨砺本已有点模糊,可就在吴寒那一声动情的声音的催化下,又变得异样的清晰。 王刚对她还算是有情的吧?不只是为了她的才华?她的判断力又出了一点错?不然,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寻找自己?他甚至要把总公司留给自己,还有,同黎也分了手——? 她,即便是冰雪聪明的她,也看不清她身边的人了。男人,究竟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永远只是追逐、珍惜一定距离之外的事物? 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小心地说:“对不起,我还没看清我自己。” 她上了车,关了车门。 回来的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 第十四章 精诚合作 吴大总裁并没象许多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成天或者借酒销愁或者乱发脾气,他甚至也不出去风流快活了。即使是沉鱼落雁之姿,在他看来,只要和他心中的天使一比较,他也觉得黯然失色。这吴大总裁对冷大秘书的痴迷程度可能只能用“走火入魔”才能准确概括。 总裁不但没有一蹶不振,而且在工作上还加倍努力。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他与冷月在感情上并不合拍的这一阵子,他和冷月在工作上的默契程度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前,在工作上,他们之中总是一个人占主导——当吴寒偷懒的时候,冷月占主导;当吴寒勤奋的时候,冷月则唱配角。 如今,二人无论在决策的酝酿还是在公司的运作上都表现出了高度的合作精神。一个是人中之龙,一个是人中之凤。在两人的精心打造下,“盛鸿”科技集团在国内、在欧美的版图不断扩大。 想想他是谁呀?他可是万里挑一的吴寒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自怨自艾呢?这正是需要他保持最充沛的体力、最旺盛的精力、最清醒的头脑的时候! 战斗才刚刚开始!哪能未经交锋就亮白旗了呢? 最近,随着与吴寒在工作上的频繁接触,冷月,那个史上独一无二的冷月,这会儿对她的上司似乎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家伙不一般。真的很不一般。 坚韧的个性、超强的能力、无与伦比的智慧,所有这一切连同对她流露出来的真切关怀,让冷月的心跳也频频加速。 “冷姐,最近总裁很敬业的哦。” “他是老板,不敬业能行吗?” “不过,他跟以前好象不太一样。今天总裁又到什么地方拓展业务了?我们‘盛鸿’风头越来越足了哈。” “德国,有三家电子公司和我们签约,我昨天用e-mail就搞定了。”冷月有些骄傲地说。 “你懂德语?” “以前学着玩玩而已。外国人学我们汉语都能学会,中国人学外语有什么难的?你看大山那汉语水平够令人瞠目的吧?在中学时,除了英语以外,我自修了法、德、日、俄四门外语。说来你或许不相信,我念高一时,便有几所外语学院让我免试入学呢。” “那你为什么没去呢?” “那多没意思啊。语言这东西玩玩就行了,还能把它当个事来做?让我的毕生精力只是耗在某种语言的学习与运用上,你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哈哈,冷姐,就是冷姐呀。厉害。佩服。说真的,冷姐,你好了不起哦。难怪总裁对你那么痴呢。” 几乎全公司的职员都知道,总裁大人在追他的秘书。 “丫头,别乱说哈。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冷月不以为然地说,“他是爱才,不是爱人。” “什么呀?你没发觉总裁看你的神情跟看别的女孩是不一样的吗?”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说?” “以肖雪看来,只有冷姐这样的才女加美女才配得上我们‘才貌财’三全的大总裁的。” “切,你的美女标准什么时候下降到这种程度了?” “咦,咱们的冷姐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冷姐不能参加亚洲小洲或者世界小姐的竞选,这是一定的。可是冷姐也不丑啊,我看冷姐就挺漂亮的,更别说总裁了——这话你应该明白的。再说了,容貌真那么重要吗?再说了,就算一等一的美女,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那美如果只是她们唯一可以凭借的东西,到了美丽已随风飘逝的时候,她们是不是考虑立刻去见马克思了?再说了——” “丫头,你的道理可真不少呢。亏你说了一大堆的‘再说了’。那我也有一个‘再说了’。再说了,不只是容貌的问题,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不会娶一个太有才学、太有主张、个性尖锐的女人当老婆的。你没听老钱怎么说的?” “老钱是谁啊?” “钱钟书啊!”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没听说过。” “晕。算了。不跟你聊了。我可得回去祭我的五脏庙了。你还不下班吗?” “我——还等一会儿。把这个文件打完再走。”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奇怪,平常根本没人敲门的。那家伙从来不敲门的。 “ 进来。”肖雪兴奋地说。 竟是钟大帅哥。 “哟,什么风把钟大帅哥给吹来了?” “嘻,我来请小丫头吃饭的——”帅哥习惯性地摸了摸头。说实在的,这钟明瀚实乃识时务的一流俊杰,自打知道他的同学上司对冷月的钟情之后,他倒能知难而退,但在撤退的同时,他就已经制定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确定了新的战斗目标。 看着两人手挽手地离去,冷月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十五章 欲擒故纵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还真有点想他。 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以外,他们并没有别的接触。他对她是相当客气的,看她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深不可测,而且那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这让她感觉有点陌生。 这个男人真的让人猜不透。 那晚的月光其实很美。 “我喜欢你,小月!”那句话应该相当有震慑力的。直到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冷月都禁不住耳热脸红。 种种迹象表明,那句话不象是在撒谎。可喜欢她的才学也是喜欢呀。还有,即使现在喜欢了,将来要是碰上一个大美女,马上又把她打入冷宫了。这种男人,冷月见得还少吗?可好象也不对。要说黎艳梅也就够美了吧,前不久她来公司找他,他正眼也不瞧人家只推说自己很忙,还让她有事没事别来打扰他。真够绝情,弄得本应该是情敌的冷月也禁不住同情起她来。 总裁到德国去少说有一个星期了,自从和他认识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冷月心里觉得憋闷得慌。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愿去想除了他。 什么意思嘛?离开那么长时间,电话也舍不得打。还说喜欢人家,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说来也怪,他们认识以来,还只有第一天通过话。她甚至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竟忽略到这种程度? 冷月迅速地拉开抽屉,掏出一张名片,看着名片上的一串数据发呆。要打电话吗?冷月内心在为这个问题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打,因为想他——不能打啊,打就说明了什么,这会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啊?不行,还是不能打。天啦,那家伙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鬼把戏?这就更不能打了! 就简单的一个电话,在冷月看来都那么复杂,我们的男主角可真命苦哦。 吴寒确实很苦。对冷月的思念如同刽子手一样紧紧扼住吴寒的喉咙,随着氧气的渐渐离散,吴寒拼命地挣扎着,可是,一切似乎都是惘然,那种无力的感觉、那种绝望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压过来,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佯装坚强地去面对深爱着却又对自己那般冷漠的人儿早已磨光了自己的体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那样坚强地面对冷月。 叮铃铃——冷月条件反射地拿起话筒,“你好,‘盛鸿’科技集团总裁办公室——”还是公式化的语言。 “喂,怎么不说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那边已经挂断了。 查了一下来电显示,冷月呆住了,是他。 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冷月激动地拿起电话,“你好,请问——”那边又挂了。 过了几秒钟,冷月的手机也响了。相同的数据。冷月有些冒火,“吴寒,你到底想干什么?”那边又无情地挂上了。 吴寒真的崩溃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她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不知道和自己分开了有多久?干什么?不就是想她吗? 算了吧,反正她也不会牵挂自己的。还不如在慕尼黑多呆上一阵子。或者明天到莱茵河谷去看看吧。 冷月有点害怕了,他是不是出了事? 手机响了。吴寒看也不看,没好气地说:“说!”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他的秘书。 “你,还好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吴寒看了一下号码,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竟是她! 强抑住内心的激动,吴寒用淡淡的语气说:“签约很顺利。”他确信,她对这个是最感兴趣的。 “我是说你,你还好吧?” “不好——”吴寒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或者出于职员对上司的关怀? “——”冷月心里一紧,“怎么了?” “我——”吴寒想说“想你”,可他最后却咬牙说道,“我死不了的,你放心!”然后赌气似地挂了。 硬是强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不能哭——她告诉自己。 自打懂事以来,冷月就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小的时候,因为看不惯班上的一个男孩子老欺负她的同桌冷月便和他理论,两人从教室一直扭打到操场上,结果是她被那个男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头上被缝了十七针,那次,她没有哭;离开王刚,她也没有哭——她不是一直都很坚强的吗? 她怎么能哭呢?就为他的冷漠?他既然已经不再关怀她、在乎她了,她又何必顾影自怜?她强迫自己要坚强起来,她能忍住不让自己掉泪,可依然抑制不了如潮水般涌来的痛。 “冷姐,今天晚上的部门总结大会,要替你准备发言稿吗?” “不用,你把一些必要的数据给我打在一张表格上就行。” “冷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最近你太累了。” “不用了,我没事的。习惯了。” “总裁也真是的,出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公司啊?” “我和他有约定,他有潇洒的权利,我有劳累的义务。”冷月毫无表情地说道。 门外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吴总裁,你等等人家嘛。人家走不动啦。” 吴寒进门后,谁也不看,径直朝专属办公室走去。 冷月的心似乎让匕首给狠狠捅了一刀。 紧接着,一位打扮得十分妖娆的时髦女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冷秘书把她扶进来。” “我没醉——我没醉,吴总裁,我能自己走。” 冷月毫无表情地扶住了她,那位美女的肩头沉沉地压过来。冷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和一股浓烈的香气。 第十六章 爱的回应 冷月侧头冷眼研究了一下这位总裁的新宠:柳眉翘鼻,柔顺的卷发,妖冶的脸,性感的红唇,裸露的艳装,半睁半闭的凤眼,是一个能勾起男人欲望的尤物。 冷月在心里冷笑了千百遍:男人啊男人,不久前还装出一副多钟情于某人的样子,转眼间就可以另寻芳草了? 他要真是这样的男人,自己便不值得为他付出任何感情。不过,他好象不是,冷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更像在演戏。 把性感女郎扶进总裁办公室时,吴寒已经躺在他的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如同冷月初次见到他那样。那女郎一见了吴大总裁,立刻摆脱冷月的束缚,摇摇摆摆地朝吴寒扑过去,身体柔弱无骨似地依附着吴寒,她的头直往吴寒怀里钻,两手试图搂住吴寒的脖子。 吴寒一动也不动。 冷月正要抽身离开。 不料,吴寒却对她说:“你去给她倒杯茶来醒一下酒。”说这话时,他并没睁开眼睛。 冷月二话也没说便走到她上司身前,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茶叶。她走到跟前时,吴寒忍不住睁开了眼,他看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便走开了。 冷月一手把女郎扶起,一手端着茶水。那女郎的手不经意碰上了冷月手中的杯子。那滚烫的开水立刻泼在了冷月手上,杯子也掉在了地上,碎了。 吴寒迅速站起身,把冷月的手握过来看:“手要不要紧?烫着没有?” 冷月若无其事地抽出手说:“死不了人的。我没那么娇气。”这简直是吴寒那天口吻的翻版。冷月拿扫帚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了。然后又拿起一个杯子,准备替那美女倒茶。 “不用了,她自己去倒。”吴寒看不过意说。 冷月对他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她说:“这或许是总裁的待客之道,但却不是冷月的待客之道。我乐意替她倒茶。” “我来替她倒!”吴寒不得不说,却并不动身。 这美女可真有福气?连冷月也没享受过如此殊遇。什么时候吴大总裁表现得这么热心了?看来,这个女朋友的保质期会超过一周。冷月思忖道。 冷月其实不明白,她的老板是怕她又被烫伤。 当然,吴大总裁也不明白,冷月是故意迎接挑战。 “那,我出去了,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冷月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总裁专属办公室。 “你立刻走人!吴某没空陪你玩了。”等冷月关上门后,吴寒立即下逐客令。可那女郎还万分不舍地想继续粘在吴寒身上,吴寒嫌恶地推开她,然后甩出一叠钱说:“你的错误就是演得太投入了。假戏真作,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对这叠钞票没兴趣你就继续演下去。” 打发走女郎,吴寒便说道:“肖雪进来一下。”这总裁有什么事不叫自己的秘书,却叫秘书的秘书,可真是耐人寻味。 “总裁有什么吩咐?” “冷秘书脸色好像不太好,你跟她说她可以提前下班了。晚上的部门大会我来开。”略停顿了一下,吴寒接着说,“她的手烫伤了,把这个药拿去给她敷上。” 碰上肖雪疑惑的目光,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吴寒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别来打扰我。你一会儿去帮我弄点吃的。我要准备晚上的会议。” 挥挥手,总裁又闭上了眼睛。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弄巧成拙?他早应该料到冷月是不吃那一套的。 俗,真俗。难怪人们说爱情往往使人变笨。 他竟有点怕见她了,在她面前,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下一步怎么办?工作?对,好好工作。大不了再后退一步——希望,还会有的。吴寒安慰自己说。他忘了几天前还崩溃、绝望得不得了,如今情形只会更糟,他反而想开了。 或者,跟她道个歉,说不定情况没那么糟?可一想到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吴寒又打退堂鼓了。还是再说吧—— “他还是关心我的。”冷月仰望天花板,乐滋滋地想。开什么玩笑,她冷月是什么人?会看不出那是一出预先编排好的戏?要寻花找黎的理由恐怕要充分得多。黎好歹是名牌大学的正取生,要脸有脸,要才有才,要品味也比那尤物高多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自己在这里幸灾乐祸,上司还在那里自责内疚!自己对他不是没有感觉,这样折磨他,于心何忍? “你——请说?”开完会后,独自在办公室休息的吴寒没料到会接到冷月的电话。 “过来一下,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二十四小时之内每一分每一秒都方便!”吴寒对她的话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见了外星人绑架了日本首相。 “我在家里。”冷月温柔地说。他说话的口气哪象是一位商界巨头在对他貌不惊人的秘书说话,倒象是一位谦恭的臣子在对骄傲的女王说话。冷月有些感动,也有些自责。实际上,这也不是她追求的效果。 “我马上过去,你等我,小月。” “门没关,进来吧。”听到敲门声,冷月说道。 客厅里的灯没全打开,进门的一瞬,坐在沙发上的女主角要站起来。吴寒快步走过去说:“你别动,坐着歇会儿。”他执起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说:“还好,没肿。”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吴寒小心地问。 “嗯。” 两人的脸是如此贴近,他俩炽热的目光终于交织在了一起,这一刻,吴寒似乎等了一个世纪。 他的爱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从她迷离的双眼里,他看到了她的回应。 “我想你,好想好想。”冷月轻声说。 那一瞬间,她闭上了眼,吴寒的唇覆上了她冰冷的嘴唇—— 他温柔地吻了她,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吻过一个女人。他只想温暖她冰冷的嘴唇,温暖她寂寞的心。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怎么了,我的小月?”他拥住了她,有些手足无措。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双亲的祭日。”冷月悲戚地说,“从小,我就恨我双亲,他们总是给我布置比同龄人重几倍的任务要我完成,不完成就揍我,学钢琴,学绘画,学外语——我的童年没有一天快乐过,上了大学过后,我就没回过家。十年前的今天,我双亲赶到f大为我过生日,出了车祸——当时,我没哭——” “我的小月,让我好好地疼你,好好地爱你——”吴寒把冷月搂得更紧了。 在吴寒的怀里,冷月安稳地睡着了—— 窗外,月光缓缓地流淌。 第十七章 风起时分 他抱起她,慢慢走向卧房。吴寒把她轻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拉上被子。 她的脸安静而平和,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整个的她没有了伪装,没有了难以接近的冰凉。吴寒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闻到了她淡淡的体香,他没有动。 那时,她在他心里圣洁得如同一位女神。 当手机的定时闹铃一响,睡美人立刻条件反射地翻身爬起。 惊愕地接触到站立窗前的吴寒射来的柔光,冷月警戒性地摸了一下身上的睡袍。 “你——”冷月只悠悠吐了一个字,很快在头脑里搜索了若干个画面——门开了,帅哥进来了,吻上了,落泪了,然后是睡着了? “你——”冷月看了看他笔挺的西服,然后又瞟了一眼大床,“你,站了一夜?” “想起来了?”吴寒给了她一个暧昧的微笑,“不是我赖在这儿吧?我还没得到你的允许,所以不敢擅自离开。” “没发生什么吧?”冷月有点尴尬地问。 “哈哈哈——”吴寒差点笑岔了气,“你希望发生什么?” 把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秘书还会有担忧的事? “希望你去死掉!”秘书恶狠狠地说。 “是不是有点失望?要不重新编排过?咱们从哪里开始?”总裁的把他的脸凑过来,冷月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一挪,“走开啦——” 而吴寒充耳不闻,一步步向冷月逼近,一股充满诱惑力的男性气息猛扑过来,他的鬓角已经摩擦上她的眼睛,她无路可退了,她颤抖的声音表明她已经忘记了矜持和镇定。“你别过来啊,你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唇就被吴寒的嘴唇给堵上了,与此同时,她的人也落进了吴寒的怀抱。 他的唇很软,却同时具有足够的坚硬,他猛烈地擒住她本欲抗拒的唇瓣,一步一步地地攻占了她无力自保的城池,那吻再不是昨夜的和风细雨般的温柔缠绵,而是暴风骤雨似的粗犷热烈。他长驱直入的舌头贪婪地吸吮着、挑弄着、侵袭着。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栗着,她的呼吸停止了,思维停止了,渐渐地,她软倒在他强劲的怀抱里。 “十年之前——”要命的铃声不适时地响起来,冷月猛地从吴寒的怀里探起身。 “别动,宝贝。”吴寒心里诅咒着,好不容易如此强势地控制了他骄傲的心上人—哪个 挨千刀的家伙! “不,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趁吴寒发呆的时候,冷月用力挣脱了吴寒的怀抱,“说。”说这话时,她的呼吸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激情漩涡里。 “月,救救我。” “什么?”冷月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你说什么?” “打开电视吧,s城电视台一套,月,我完了——” 冷月迅速冲向了客厅—— “本台记者报道,‘海威’电子公司因运用杀毒软件杀毒的同时把公司重要客户文件一同‘杀死’,给公司造成了近四千万元的严重损失——” “四千万元?四千万元?”冷月喃喃地道。四千万元这对王刚的“海威”(也是冷月的心血)无疑是致命地打击! “小月,”吴寒走过来,轻轻把冷月搂进怀里,温柔地说:“我听见了,别担心,没事的,让我们共同来面对,好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帮他?”冷月站直了身子。 “我是帮你,小月。我对他没兴趣。” “可是,可是,这绝对不行的。” 她虽然感觉到了吴寒真心的爱,可她不想用他的钱去拯救他的前任男朋友,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卖身契。 “又想哪里去了?”吴寒知道他的秘书的死脑筋又开始作怪了,“咱们之间还谁跟谁呀?”他感觉有些别扭,看来,他们的心灵还是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你忘了,你在公司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提前给你兑现?”吴寒无奈说道。 “我需要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帮他?别告诉我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就不明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把我当作可以为你排忧解难的人!”吴寒有些恼怒地说。 还说这女人聪明。根本就是天下头号笨女人。有人虔诚地奉上大钞她居然会视若蛇蝎! 第十八章 柔情暴君 “把这张卡拿去,需要多少取多少吧。” “这样合适吗?公司一下子抽走这么多流动资金,而且咱们的公司刚在中欧打开局面,那里的投资正需要大量资金——” “小问题。短时间内,资金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依照 ‘盛鸿’现在的营运势头,只要我开个口,任何银行都乐意提供贷款的,难道不是吗,小月?”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很不爽快呢。小月,这不像是你的个性。”吴寒也反将了她一军,“最近越来越像一个小女人了?我倒有点奇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触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冷月的脸竟不知不觉地红了。 “想到了什么?”吴寒可不打算放过她,这时不只是眼神带着笑,连嘴角都挂着笑了。 “想你个头啊!”冷月操起桌上的文件袋向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头上砸去,她的脚一跺,“懒得理你了,我走了。” “谋杀亲夫啊!别这么无情啊,还忘了一件重要事吧?”吴寒反手拉住冷月的手,往身前一带,冷月站立不稳,跌入了吴寒的怀抱。 在冷月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便激狂地攫住了她惊颤的嘴唇,他排山倒海的攻势再度让她惊悸得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她试图挣扎着,她呼吸急促地说:“办——公室——”才说了几个字,她的口又被牢实地堵住了。 “别动,就跟野鸟似的,如果不想我在办公室就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吴寒粗声粗气地说。这话发挥了巨大的魔力。怀中的冷月竟意外地安静了,吴寒更紧地搂住了已瘫软的冷月—— 那个时候,女人只能处于弱势。 “记住,在那边停留的时间不许超过两天!”好半天,吴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为什么?” “真的不知道?”吴寒又向冷月逼过去。 “好好好,算我怕你了,成不成?”冷月退了几步。 “记得给我电话!除了睡觉,每两个小时给我汇报一下你的行踪!” 男人一恋爱起来就都这么可怕吗?可冷月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黑暗呢?那种阳光普照的幸福感让冷月的声音带上了几许热度:“遵命,总裁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思想动向!”天啦,这男人对她进行行动制裁还嫌不够,还要进行思想统治! “还有呢?” “还有就是注意安全。”说这话时,吴寒温柔了许多,只差一点,他的唇又粘上了冷月的唇了。 “我走了。”吴寒把冷月送到门口,又作了他认为是非常必要的补充:“还有,记得要想我!” “好啦,知道啦。”冷月笑了,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便飞快地出去了。 —— “你的电话晚了十分钟!” “我真的有事,这边出了大漏子。不只是杀毒软件将客户的重要文件删除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怀疑这不是一起纯粹的技术事故,我感觉里面大有文章,说不定是有些人比如精通信息技术的管理员和某些决策者联袂出演的一场经过精心编排的闹剧。技术事故很可能是一个烟幕弹,幕后应该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这事要是不弄个水落石出,我是不会罢休的。”冷月精悍的作风又出来了。 “有什么眉目吗?”吴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者你可以从公司的帐目上入手。” “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可能要晚一些日子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你要小心。记得给我打电话——在你有空和需要的时候。” “嗯。我得挂了,我另请的一些专业技术人员到了。” 第十九章 苍天有泪 终于体验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才与冷月分开不到几天,吴寒感觉自己就快疯掉了。 “还是出去转转吧,或许会好一点。”吴寒自言自语地说。 吴寒驾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晃。轿车驶过一家酒吧时,吴寒突然回过头:“咦,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把车倒了回去,下车快步走到酒吧门口。 一个彪形大汉正对黎艳梅动手动脚。 “放开她!”声量不高,但语气里不带有商量的余地。 “你是她什么人?我泡她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是我的妹妹!”吴寒冷冷地说。 —— 衣衫不整的黎艳梅,急忙跑过来,伏在吴寒胸前,抽抽咽咽地哭起来:“寒哥,我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吴寒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怎么回事?”吴寒一边控制方向盘,一边问。 “我在酒吧喝酒,出来就碰上那汉子了。他想——” “行了,一个女人有事没事朝酒吧里跑干嘛?外边的世界更精彩?所以不回家?” “回家?”黎艳梅凄然一笑,“我哪来的家啊?我什么也没有。男朋友没有了,房子也没有,工作也——” “你说什么?你没有房子?王刚和你分手时没给你什么交待?” “他狠!他比谁都狠!要和你上床的时候,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可一旦玩腻了,便一脚把你踹了!他怎么会给我交待?对他来说,还能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你相信吗?他和冷月交往了十年,他居然只是吻过冷月!这是为什么?因为怕冷月离开他,他需要冷月!他和我交往也是出于需要!出于生理上的需要!可他对我的需要远不及对冷月的需要!对他来说,钱比美女重要得多!” 什么男人?有那么大的产业,却舍不得给交好过的女人一点点交待;可他对冷月倒不惜表现出极慷慨的一面,留给她总公司?是想以此来打动冷月让她回心转意?而让她回心转意的目的是挣更多的钱?直到有一天,他满足了,就把冷月同样踹开? 冷月曾经并且正在和城府这么深的人打交道?吴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次客户文件被删除的事件是不是这只狐狸预先设计好的?他知道冷月的善良,必然要帮他?而实际上整个事件都是一个骗局?吴寒越想越觉得害怕。 他腾出一只手来播通了冷月的电话。 没人接听。 上次通话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会不会出了事?这一下惊得吴寒差点把车撞上高速路上的防护栏。把黎艳梅带回了别墅,吴寒开了一张支票给黎艳梅,说:“这个你拿着,需要什么就去买什么。这段时间我可没工夫照顾你,我再等等冷月的消息,可能,我需要到t市去一趟。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休息去吧。”吴寒顿了顿说,“你的房间还是老样,那是父亲的意思。” “伯伯走了吗?伯母还好吧?挺想他们的。” “他们还是老样。在老家。” “回房休息吧,我想安静一会儿。”吴寒坐上了沙发。 黎艳梅挪了挪身子,可又站住了。 “还有事吗?” 黎艳梅可怜兮兮地说:“寒哥,我——我——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不理我、不管我了。唔——唔——我好恨我自己,恨我当初去引诱王刚,其实,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你。” 吴寒静静地吐着烟圈,面无表情地盯着黎艳梅说:“有一点我必须明白地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冷月。虽然在旁人看来,她不漂亮,也不温柔,可在我心中,她是最美丽的,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黎艳梅内心的绝望化作了止不住的泪水,她悲悲戚戚地说:“寒哥,如果我没有和王刚在一起,你也不会选择我的,对不对?我就那么差吗?为什么连王刚也说,我连给‘冷月’提鞋也不配?” 很快,她的悲转成了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我这样不公平!她冷月有什么好?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材没身材,要女人味也没有女人味!凭什么——” “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吴寒抬高了音量:“你最大的可悲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弱点!” “回房梳洗一下,休息好了,明天去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吴寒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黎艳梅有点怕了,怯怯地离开了。 第二十章 风云突变 “喂,吴寒,你咋啦?”一听到冷月的声音,吴寒握手机的手都颤抖起来。 “喂,你怎么不说话?出了什么事吗?别吓我啊。”冷月焦急地说。 吴寒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了。 “我的小月,你的声音好美哦,真是世界上是最动人的音符。”那的确是他当时由衷的感叹,要知道,为了听到她的声音,光数数地上扔的烟头你就知道他受了多少煎熬。 “哼,少来那一套,又不是没听过。根据我的经验,美好言辞的背后往往掩藏着不可告人的动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这几天泡妞的战果是不是很辉煌啊?” “小月,别冤枉我了,我对你的这颗心有苍天可鉴,有明月可鉴。” “对于你过去的迷途史,本小姐可以做到既往不咎。常言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错误是难免的嘛,你放心,我这人哪从来都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本着对犯错误的同志高度负责任的态度,我一定会听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诲——‘要允许人犯错误,要允许改正错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但是,你听好了——喂,你在不在听啊?” “启奏女皇陛下,臣在!” “少贫嘴,我可要把话说在前面了:要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是死性不改,旧病复发,故技重演,故态复萌——再与什么花花草草纠缠不清,哼哼,咱们之间就两个字:完蛋!你可记住了?”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寒心里暗想,这家伙是不是还有别的潜能没有开发出来?比如说,从政?或者当教官? “公司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冷月恢复了正常的口气。 “别说咱们的公司,倒是说说你啊。你还好吧?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担心死我了。再被你吓几次,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刚才我和有关专业技术人员正在对公司进行全面检查。” “王刚也在吗?” “刚才他在,他现在送技术人员出去了,一会儿他想和我一起吃晚饭。” “你不能单独和他在一起!”一听说他们要共进晚餐,吴寒便慌了神,倒不仅仅因为吃醋,他确实担心善良的冷月会被他算计、伤害。 “这恐怕不好吧?做不了夫妻,就连朋友也不可以做吗?” “我对他不放心!”吴寒心里很乱,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他忧心忡忡地说,“小月,我真的好担心你,今天我碰上了黎艳梅,那王刚把人家给踹了什么也没有给她!你说,一个男人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还能对别人真正好到哪去?他对你好的动机很值得怀疑的。小月,你要好好想想。” “放心吧,亲爱的,我心里有数的。你要相信你的小月是最棒的。”冷月很有把握地说。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心里一感动,便不小心把以前她认为特别肉麻的称呼也用上了。 这似乎给吴寒打了一剂强心药,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那件事有进展了吗?” “我想快了,现在很难说清。我得出去了,王刚在外面叫我了。” “小月,我真的不希望你和他有单独的来往,你想想我的感受吧。我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 “好的,我答应你,我尽量避开和他单独接触的机会。别担心我,啊?” “寒哥——”不知道何时,身着粉红色浴袍的黎艳梅已经走了进来。 “刚才谁在和你说话?”冷月正要挂电话,突然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心里一沉。 “没和谁说话。”吴寒狠狠地瞪了黎艳梅一眼,他怕解释不清,便哄冷月说,“你听错了。我——我在看电视。” “为什么要骗我?” “我——是在看电视啊。” “为什么要骗我?!!” “小月,你听我说——” “吴寒呀吴寒,你就那么耐不住寂寞?说什么真心苍天可鉴明月可鉴,说得真是好听啊,我差点就相信那是真的了。看来,我是看走了眼!我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会有不同,我以为你会和以前有所不同,我真是错到了家,我真是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早该明白会有这样的结果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错了!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冷月的世界突然有了坍塌的感觉。 为什么要对她撒谎,她明明听见那象是黎的声音,还说是在看电视,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小月,小月你听我解释,你听我——”那边已经挂断了。 吴寒连续播打了几十次冷月的电话,冷月就是不接,到后来,索性关机了。 “你tmd安的什么心?你故意害我啊!”吴寒双手揪住黎艳梅的浴袍的领口,克制住了要把她摔出门去的冲动,代之以如雷的咆哮,“你给我滚出去!”他从来不打女人。 黎艳梅当场就给吓哭了。 “唔——寒——寒哥,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滚,滚,滚!” 第二十一章 灼灼光华 “各位观众,关于‘海威’电子公司用杀毒软件杀毒误删客户文件一事,‘海威’目前正在进行积极地处理。对这件事,本台记者对‘海威’的前负责人冷月作出了采访。” 吴寒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头前的冷月,此时的她,脸上有一抹憔悴,明眸中添了一丝只有吴寒才能察觉到的忧郁,然而,整个的她却显得镇定而自信。 “请问,冷小姐,据我所知,‘海威’集团是你和王刚总裁共同创办的,但事发时,你已经离开公司多时了,此次你专程回来协助王总处理该事件,是否可以表明,你和王总的关系将会有一个新的发展?” 冷月略一沉吟就从容不迫地说:“对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不想把‘海威’电子公司的这次意外事故与我和王刚的关系相提并论。目前,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尤其是‘海威’的客户们更关注的是对本次事件处理的进展,如果让别的事来冲淡这一主题,恐怕不合适吧?” “冷小姐,正如你所说,‘海威’电子公司的客户们目前正紧密关注着对该事件处理的进展情况,那么对此,你是否能对他们也对所有关心这件事的朋友们作出必要的解释?” “这件事的发生,表明‘海威’的管理还存在一定的漏洞,但我们决不会用疏忽和失误或者纯属意外来推托、减轻我们的责任,在这里,我想请‘海威’的广大客户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令你们满意的答复的。” “以冷小姐说话的口气来看,冷小姐对该事件的处理已经成竹在胸,可否能就此事件的处理再作进一步的说明?” “目前,我们只能说,我们正在努力设法恢复误删的客户文件,如果不能恢复,我们将承担赔偿客户全部损失的责任。” “依目前的发展势头来看,冷小姐对恢复客户文件有几分把握?这件事会不会给‘海威’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我目前有几分把握对事情的真正解决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不想用我个人的主观看法来误导整个事件的解决。在没有对问题真正解决之前,我不想作任何轻率的结论。至于负面影响,在目前应该是有的。但如果我们对这事解决得比较圆满,说不定不但不会起负面作用,还有可能让‘海威’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是的,如同黎艳梅所说,她并没有骄人的容颜,也没有傲人的身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以她沉稳的态度、缜密的思维、流利的答辩、自信的眼神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征服了所有的观众。她的发言不急不徐,不带丝毫的张扬,没有刻意的修饰,一如她那平凡的长相,可却在听众尤其是‘海威’的客户们心里产生了魔法般的效应,他们因杀毒事件而带来的焦灼与躁动就在这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得到了奇迹般的平复。此时的她真的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闪耀着令人眩目的光彩—— 关上电视的黎艳梅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明白了自己和冷月的真正差距,难怪王刚会对自己弃之若敝屐,这种明白使她心里本已存在的妒火烧得更加炽烈—— 同一时间,男主人公的脸上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月; 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小月。 那天,为什么要骗她呢?还好,毕竟是误会,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消除的。可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也罢,先别去打扰她吧。此时的她,不能分心。 吴寒发了一条短信给冷月:“小月,那天欺骗你确实是我不对,但我肯定是被你误解了。你回来时,我会对你作出解释的。最后,请不要轻易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力。另:你要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寒。” —— 熟悉的铃声! “小月,你终于肯打电话了。” “目前,我在等最后的结果,很快,我就回来了。说不定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冷月已经相信他了,或者正如他所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 “旅客们,为了您的安全,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漂亮的空姐温柔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了,坐在头等舱宽大舒适的真皮坐椅上的冷月合上了疲倦的眼眸。最近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几乎榨干了她全部的体力,好累。不过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她亲爱的上司大人了,她又止不住内心的喜悦,那幸福的感觉如同夏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把她层层地包裹起来——“那家伙突然看见自己会乐成什么样子?” 第二十二章 拨开迷雾 飞机脱离跑道起飞后,冷月睁开双眼,透过机窗,t市的风景逐渐变得模糊。 “再见了,t市。”冷月在心里暗暗说道,“王刚,你好自为之吧。” 她永远忘记不了王刚最后那如死灰一般的眼神。 —— “月,很高兴,你肯单独见我了。” 冷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这张漂亮儒雅的面孔。 十年的合作伙伴,十年的恋人。那么多的日子,自己究竟是怎样陪他一起走过的? “怎么不说话呢,月?” 她还是不说话,停留在那张俊美脸庞上的目光却收了回来,落在了身前的茶杯上。 她的左手缓缓托起面前的茶碟,右手轻轻揭开茶盖,并用茶盖抹了抹茶杯面上的茶沫儿,嗅了嗅它的香味,啜饮了一小口茶水,轻轻盖上茶杯,再慢条斯理地把茶碟放回了原位。这时,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王刚。 “味儿还不错,你也品品吧。” 比起冷月,王刚品茶的优雅毫不逊色,不同的是,他的眉宇间却少了她的淡定自若。 “月——” “不急,感觉还行吧?”冷月打断了他。 “月,今天你主动约我出来的目的不会只是让我喝茶的吧?”王刚终于忍不住了。 “目的?你不说我几乎忘记了。我以为你会说这里的气氛很不错的。”冷月微微一笑。 其实他根本没有变,以前也是这样,做任何事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与多年的恋人重逢的第一想法是考虑恋人来见的目的,这才是真正的王刚。 “这是你和我来t市第一次喝茶的地方。”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这儿。月,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王刚似乎看到了希望。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冷月面不改色地直盯着王刚的脸,他的脸在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变了颜色。 “什么,月?你又要离开我?”他惊惶地说。 “我早已经离开你了,在九个月前。” “我d盘里装的有关客户的备份文件你什么时候把它移走的?”冷月话锋一转,语气稍稍加重了。 “月——那文件是被小王误删的。不信,你去问小王。” “我的网易邮箱里的备份文件又是谁动了?只有你才有密码,别告诉我又是被谁给误删了?” “还真是这样,是我误删的,月。我表妹写毕业论文,她那里上不了网,她让我替她把论文发给她大学里的讲师,我便用了一下你的邮箱。发完后我准备删除文件时就误点了备份文件。” “备份文件是否真正被误删现在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我只要明白了一件事就行。那就是,杀毒事件根本是你经过精心编排的一出戏,你只是想以此来获得几千万元的现金资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没删除备份文件,你是把它移到了别的地方——” ——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回来打开我的电脑时。” “那为什么现在才摊牌?并且还故意请了那么多技术人员来作鉴定?” “我是想看你的反应,——因为我需要作出决定。” “你看到了什么?” “你至始至终也没有真正去关心事情的解决,你的注意力更多地停留在客户的损失上,其实你关心的是我卡上的钱何时去填补你所导演的剧目所造成的‘损失’。” “你的决定是?” 冷月并不回话,又托起了茶碟—— “月——我真的需要你!” “当然,这是真的,这才应该是理解一切的关键所在。此前,我甚至以为说不定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 “月——我爱你。” “是需要。”月耐心地纠正。 “真的——爱你。” “你自己也知道这话的说服力会有多大,呵呵——” “帮帮我吧,月,公司真的瘫痪了,数据真的无法恢复了。” “哈哈,王刚啊,你真的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昨天晚上‘海威’的一切运转已经正常?你甚至没有收看昨晚的新闻?——你脑子里到底在想啥?” “什么?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王刚喃喃地说。 “狡免有三窟,正好,我也在三处准备了备份文件,而实际上,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备份文件,你自己手中就有的。但我可没那么多工夫陪你玩了——我直接用我另一个邮箱里的备份文件恢复了我离开公司时的一切数据,近期以来的,你想恢复就恢复吧,你如果还想删除什么东西,随你高兴!” “冷月,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王刚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已经忍耐得太久了。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应当保留使你现在的对手再度成为朋友的可能,别说狠话!”冷月打断他的话,放下茶碟,站起了身。 “你不觉得你的时间和精力用错了地方?是该你把用在我身上的‘智慧’转移到‘海威’的运作上的时候了,再见,同学!”王刚的脸变成了土色—— —— 窗外云海翻腾,而冷月微澜的心却逐渐恢复了平静。 “寒,我回来了。”冷月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二十三章 月色如水 皎洁的月光从花格窗棂中透进来,沐浴过后身着华丽丝质睡袍的吴寒,两手枕在脑后,慵懒地躺在他那舒适无比的欧式大床上,任自己的思维纵横驰骋在更为遥远广阔的空间里—— 快回来了吧,迟则三四天,快则一两天。想到这里,吴寒的脸上浮起了一抹醉人的笑容。 打个电话给她?算了吧,这么晚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这件事把她折腾得够呛—— 这时,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除了黎,再无别人。 “我快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吴寒在床上纹丝不动。 “寒哥,是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明天再说。”吴寒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我明天要走了,以后再不来打扰你了。今天晚上,你就不能陪我说几句话吗?就几句——” 吴寒,万般无奈的下床。看在少年时的玩伴快要离开的份上,又看在黎世伯的份上,说几句话,料也无妨—— 打开门,客厅里辉煌的灯光使身着低胸粉色丝绸睡袍妩媚娇俏的黎艳梅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她那还滴着水的漆黑凌乱的发丝,那裸露在灯光下的冰肌雪肤,和那“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魔鬼般的身材,使吴寒几欲晕眩过去。“这个该死的尤物,存心诱人犯错误吗?”吴寒在心里骂道。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曾差点把这个尤物像掷铁饼一样给扔出门去。 吴寒收回目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目小憩。 “说吧。” 黎艳梅关了灯。满堂尽是溶溶的月华。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用手环住了他的腰,同时把自己的头埋进了他的滚烫厚实的胸口——“抱抱我,寒哥,我很寂寞。”吴寒一震,然而没动。 可怜的小女人。吴寒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有一丝不忍,或许还会有一丝渴望。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粉色丝袍自然的滑落—— —— 下了机,没惊动老陈,冷月拦了辆taxi. “。建设路贵族小区17幢。”冷月愉快地对司机说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吧?今夜,月色如水。 冷月的心情好得出奇。或许是因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或许更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她想起了他的温柔与热烈,一朵红云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 来开门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请问,你是?” “我是总裁的秘书。” “是冷小姐呀,快请进。我家少爷成天夸你能干呢,这会儿见你回s城不知道有多高兴。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少爷。” “不用了,你给我指指房间,我自己去就行。” —— 冷月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意外地发现门没关。 冷月的心跳得厉害,她实在太想他了。她要给他的惊喜就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别墅,不是吗?怀着激动的心,她迅速地推开了门——— 她的闯入让正在不同的思维轨道上风驰电掣的三个人同时惊呆了! 满屋的春色,人类最原始的本性在此时此间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吴寒,那个她几乎准备要跟定一生的男人,那个在昨天还让她不要轻易怀疑自己判断力的男人,如今却正和另一个女人大行鱼水之欢——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冷月。最镇定的也是冷月。 “对不起,打扰了!”她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也离开了吴寒的别墅—— 仰望长空,玉轮高悬,同样的月色,在此时泛起的不再是温柔的感觉,而是无限的悲凉—— 那个男人,她究竟了解了多少?以她的洞察力,以她的判断力,以她敏锐的感觉,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了,那如花儿一般的幸福感觉转眼间被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击得粉碎,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当一个孤独的男人在深夜里独自面对一个美女光洁的肉体时,爱情就这样不堪一击? 第二十四章 激情之后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吴寒有气无力地对黎说。 他已经记不起这是被他用支票或者现钞打发的第n个国色天香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些都曾被他奉为座右铭,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为“忠贞”二字安顿一个适当的位置,事实上,在遭遇冷月之前,他也从来没有碰上一个有必要让他去思索这个问题的女人。从十六岁初尝禁果至今,他以为他一直很潇洒,因为他很放纵、很自由; 他随心所欲。美女想他的钱,他要美女的人,这应该是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的公平交易。他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相同的问题,他问过冷月,自己却从来没有静心思索过。 —— 冷月离去那一刹那间,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死亡。 他呆坐了一夜,就在那张与黎刚刚体验过共赴巫山云雨之乐的沙发上—— —— “冷姐,你回来啦!”肖雪一见冷月,亲热地说,“可想你了。” “公司最近还好吧?”从她的脸上看不出痛苦的痕迹。 “挺好,总裁最近挺用功的。他要认真起来,没什么事做不好的。” “总裁来了吗?” “还没有,大概还有一会儿吧。” 在选择是否还要继续去面对她的上司、是否要辞职的问题上,冷月曾在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她选择了来上班。倒不只是为了要来看看激情之后的吴寒将会如何来面对自己。 她从来就没有逃避过什么,而况,在此时,选择逃避与面对的难度根本不应该在她冷月那里吧,还有比吴寒更需要费心思考这个问题更合适的人吗? 为什么不来?至少,还可以挣钱。对吧?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大不了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可好像没那么糟,在吴寒手上她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比起刚离开“海威”时的她,她似乎赚得不少呢。 一个不足够重视她的男人,无论他多么优秀,在男女关系上他仍然不及格。 为一个根本就不及格的男人而伤神,似乎是不明智的——目前,她必须这样安慰自己。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也好,是“酸葡萄”思维模式也好,只要能让她大大方方地做人,那便是最切实可行的处世哲学。 —— 脚步声,很沉。 冷月抬起头,她需要好好看看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上司。 门开时,她大胆地向他行注目礼:“总裁,您好。”“你好。”吴寒被动地与她的目光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会便火速地移开了。他,恨不得凿个地洞钻进去。那种体无完肤、无所遁形的强烈感觉狠狠地磨蚀着、撕扯着、烧烤着着他脆弱的神经。他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冷月在心里不停地冷笑。既有今日,又何必——?任性和随意总会有一点点代价的。不是吗? —— 他怕她,怕她太过犀利的眼神,她今晨的嘲弄与不屑与昨夜当他完全裸裎在她面前时她眼里的震惊与镇定都同样是对他施加的最惨烈的酷刑。 他怕她,可他的秘书好象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 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他的声音昭示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走到办公桌前,冷月锐利的目光向吴寒扫过来。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而呆滞,毫无神采;他的脸在苍白中尽显颓败。 “总裁,您的卡,我没动。” “哦。你放在桌上吧。”他没敢抬起头。 “我出去了。”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她才想起了自己还是他的秘书。 “不,不用。”吴寒有些慌乱地说。 门合上了。 第二十五章 失魂落魄 “——总之,要让‘盛鸿’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激流永进,必须要真正建立起适合我们自身特色、符合时代特点和体现员工需求的开放型的激励机制。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刚才营销部王经理在报告里提到一个强化‘盛鸿’激励机制的具体举措,那就是通过进一步加强物质激励的手段来促进‘盛鸿’的发展。对这个问题,大家怎么看?”主席台上的冷月扫视了一下会场问道。 “我个人认为这个建议是可行的。毕竟物质激励目前是国内企业中使用最普遍、效果最明显的一种激励手段。”人事部钟明瀚说。 “我也认同王经理和钟经理的观点,物质需要往往是人的第一推动力。物质激励的手段确实具有其他激励手段所不具有的优越性,它能有效地激发职工的积极性、主动性——”信息部凌零柒说。 “总裁,您怎么看?”冷月把目光投向了身畔始终未发一言的吴寒。 可吴寒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总裁?”冷月的声量提高了若干分贝。 吴寒依然没回过神来。 这下子,各部经理丰富的想象力、好奇心有了发挥的余地。台下此时略显骚动,他们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风流倜傥的总裁经常在开会的时候大显失魂落魄之态,是不是情场失意了。他们想从他身旁的秘书那里寻找答案,可结果总是令他们失望。因为总裁秘书的表情、举止、思维、才能同平常的时候并无多大差别。 冷月不得不用手碰了碰还是一副神游太虚模样的吴寒:“总裁,刚才王经理的建议您怎么看?” “哦,你说什么?”吴寒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当他迷茫的眼神一碰触到冷月询问的眼神时便触电般地弹开了。 “刚才王经理在报告中提到加大‘盛鸿’物质激励的力度,您怎么看?” 冷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上司。最近,他整整瘦了一圈,整个的人没有一丝活气,这同过去那位风度翩翩、斗志昂扬、决算千里的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简直判若两人。 “你的看法是?”他用飘忽的眼神瞟了一眼他的秘书,“你直接作出裁决吧。”—— 冷月再一次扫视了全场:“各位——”这时,有些喧闹的会场安静了一些。 “关于强化‘盛鸿’的激励机制,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在强化手段方面,大家几乎都获得了共识,那就是主张加大‘盛鸿’集团物质激励的力度。对此,我的意见是:反对!” 这话绝对有语惊四座的效果。此话一出,会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我并不排斥物质激励的手段本身,我也同意物质的推动力往往强于其他推动力。但是,结合‘盛鸿’的具体实际,是否就非得不断提高大家的工资、奖金、福利、津贴等?我想问问各位:是不是物质就是万能的?是不是奖金发得越高职工的积极性就一定越高了?”这时,大伙儿面面相觑,只过了几秒钟,又纷纷把头转向了总裁秘书。 总裁在秘书发言时,也没看她一眼,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话—— “美国管理学家皮特就曾指出有时‘重赏会带来副作用’,过于养尊处优,也容易淡化人的忧患意识、主人翁责任感,且不说‘盛鸿’员工的待遇差不多已经是同行业职员待遇的两倍,即便需要加大物质激励力度,也要同时结合精神激励等手段——” 她说话的语气相当的平和,平和中不乏力度。她总有遮不住的光芒。 究竟是真正爱上了她还是仅仅为她的才能所吸引?不过,到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可言了。在那一个夜晚,在那样的月色里,是他亲自堵塞了思维发展和情感升级的通道。他憎恨自己,他唾弃自己,他诅咒自己—— 他明白,今生今世,他算是与她失之交臂了,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交集——他甚至连乞求她原谅自己、让她只和自己做普通朋友的想法都没有了,他认为那种想法都是一种奢望,那种想法都是对她的亵渎。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肉体都是肮脏的、粗鄙的、令人不耻的,即使在梦里与他心中的天使相会都是不可原谅的。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如果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请随时与总裁或我联系。” —— “你走吧,别让他久等了,”冷月望了望门口的钟明瀚,对跑过来准备收拾资料的肖雪说,“这点资料,我来收拾。” 人群渐渐散去,偌大的多功能会议厅只剩下冷月和吴寒。 吴寒在位置上依然一动也没动。 冷月收拾停当,瞄了一眼她的上司,想说点什么,可还是狠了狠心走了。 第二十六章 做你自己 下班了,步出“盛鸿”科技大楼的冷月正要上车时,却被肖雪和钟明瀚拦住了。 “冷姐,等一等。”肖雪说。 “有事吗?”冷月觉得奇怪,为什么刚才没说呢? 肖雪推着钟明瀚:“你跟冷姐说。” “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我有喜酒喝了?” 听她这么一说,肖雪的俏脸立刻泛起了一抹红霞。 “冷姐未卜先知啊,还真是这样。”钟明瀚双手恭敬地把大红喜柬给奉上。 “哟,还冷姐呢。我有那么老了吗?这么快就‘妇’唱‘夫’随了?钟明瀚,我可跟你说,肖雪这丫头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以后你可不能老欺负人家。” 钟明瀚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恐怕我被她欺负的时候比较多,冷姐,不过呢,在有些问题上嘛——”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望了肖雪一眼,“欺负是难免的,你说是不是,丫头?”弄得肖雪脸上的红霞更盛,她略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趁冷月不注意的时候,她的手在钟明瀚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以示警告。 望着这对幸福的准夫妻相携离去的背影,冷月有说不出的感喟。 真快啊,时间在指缝中悄悄溜走,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起了变化,等你察觉时,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 身着圣洁婚纱的肖雪和身穿西式大礼服的钟明瀚伴随着昂扬的《婚礼进行曲》款款步入神圣的殿堂,礼堂里的人们包括冷月都拼命地往这对新人撒着彩纸,喷着彩条——今天的新娘闪亮得如同暗夜中的明珠,她的脸上缀满了幸福的笑容;今天的新郎仪表堂堂、神采飞扬,也显得格外的打眼。 “祝你们白头偕老,一生幸福!”当这对璧人走到冷月前为她敬酒时,她诚挚地向他们祝福。 “你们会幸福的!”冷月又作了强调,因为他们真诚相爱,不是吗? “冷姐,也祝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幸福?幸福到底是什么样子?幸福是否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携着一起变老?或许她的余生会孤独、寂寞地走过。这个世界,让她觉得模糊,男人,让她感觉到困惑,现在,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银行卡上的数额—— 她已经不怪吴寒了,当她已经把他放置在自己情感世界里的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时,她的心似乎摆脱了记忆的羁绊和束缚,她似乎得到了解脱。为什么要怪他呢?他不过是一个与自己脱离了干系的人,如同人潮中众多毫无牵连的人一样。 把命运的缰绳完全交付在别人手上本来就容易被命运捉弄,这个世界,只怕谁也不能恒久地品尝到幸福的滋味吧——如果他(她)只是扮演自己生命的旁观者的话;如果他(她)只是习惯于把别人作为实现自己幸福的最大保障的话。 从情感漩涡中走出来的她,是洒脱的,而另一个人—— 她的目光追逐着她的上司——正在借酒销愁的吴寒,他的面前已摆满了十几个啤酒瓶——而事实上,此时的他其实相当可怜,因为命运的缰绳分明不在他自己的手中——那缰绳明明就在他面前,他根本没有要去抓取的意思—— —— “总裁,您已经喝得不少了。您别喝了吧。”一个职员对他说。 他充耳不闻,他继续不停地为自己倒酒—— “总裁,别喝了吧。”又有一个职员来劝阻。 他仍然自顾自地喝着。酒,是个好东西,那火辣辣的滋味,真好—— “别管我,我没醉,我还能喝。”他固执地说。 “走,我扶你回去!”是冷月,那个握着他命运缰绳的女人。 冷月扶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他直往自己的轿车前拽。 —— “建设路贵族小区17幢。”冷月对老陈说,“我先把总裁送回他家去。” “我没醉,我自己能开车回去。”吴寒低头说,声音有些沙哑。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上车。”冷月冷冷地说。 事实上,他也没醉,他清醒得很,因为心底的灼痛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减轻—— —— “我不需要同情。”吴寒掉头望着车窗外,悠悠地吐出一句。 “不是同情,是照顾。”冷月淡淡地说,“我是秘书啊。照顾你也属我的职责。” “那么,我宣布,以后你不必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费心了。”他没转过身。 “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宣布吧。” “我没醉。” “这个话题不新鲜,换一个。” “如果你现在让我下车,我不会介意的。” “不懂。” “我知道,我在浪费你的时间。你对我的任何话题、任何事都不会感兴趣。”他转过身来,忧郁的眼神长久停留在她闪亮的眸子上。如果没有经过那一夜,此刻的气氛应该是相当动人的。 “你可以不在意别人是否感兴趣这一点的。”冷月仍然是毫无温度地说,“永远,你自己才是第一位的。别人的感觉重要吗?以前你能做到,以后你同样能。” “能做到什么?” “只做你自己。”这回换了冷月掉过了头。窗外,霓虹灯依然闪烁—— “老陈,把车开回酒楼。” “有什么东西忘了带吗?” “总裁的车,还在那儿。他确实没醉。” 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吴寒下车。他打开车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他走到车窗前,冷月的姿势一直没变,暗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只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你——能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七章 冷雨凄凄 “你——能吗?”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罢罢罢,又想哪去了? 明明已是隆冬时节,为何卧室里却有一种闷热之感? 打开窗户,让夜凉透进小屋。没有月光,只有灯光。 下雨了啊,南国世界这个时节难得的一场大雨。 一阵冷风拂过,冷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 “肖雪,总裁有什么事吗?到现在还没来。有个客户和他谈的业务需要最后定板。”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冷月问肖雪。 “不知道啊。他没跟你说吗?” 叮铃铃—— “看,又来电话催了。”—— “您好,‘盛鸿’集团总裁办公室。” “这样吧,因为这事儿是总裁亲自经办的,我不太清楚他的具体要求。总裁现在不在,我打个电话问问。一会儿给您答复,好吗?” —— “怎么不接?” 冷月连续播了十几次电话,就是没人接听。 什么意思啊?睡着了?忘了带手机? —— “喂,您好,对不起,我们总裁可能临时有事,和贵公司签约的事能不能延迟几天?” —— “那好。给您带来不便,表示歉意。” —— “好的,再见。” 手机响了。 冷月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我是吴寒,我现在有点事,可能,三五天来不了公司。” “‘新科’软件开发公司刚才来电话了,提到签约的事。” “我回来再说吧。” “您——”她想问问他要不要紧。可还是忍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了。有事我再给您电话吧。” “那,我挂了。” 当低哑的声音从耳畔消失的时候,冷月愣了好半天。是不是多虑了,怎么感觉那家伙好像出事了。 —— “本台记者报道,昨日上午八时左右,建设路电力总公司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与一辆红色桑塔纳轿车迎面相撞——” 看着电视机上吴寒被医务人员抬走的情形,冷月的头脑一片空白。 血,他的腿上流了好多的血!他会不会死?他会不会死?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刚打了电话,不是吗?如果受伤程度特别严重,就应该在急救室里动手术,哪会顾得上打电话呢? 冷月,你不是一向以冷静、镇定自居的吗?可为什么此时心里怕得厉害? 好好的去撞什么车?开车就不能小心点? 出了这么大的事,在交待工作的时候居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点事”!自己和他就这么疏远了? —— “你还是知道了。”一见冷月,吴寒便说。 冷月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仔细察看他腿上的伤势,他的左腿被纱布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要紧的,一点小伤。”吴寒说。 冷月替他轻轻盖好被子,然后在床头坐下紧盯着她的上司。 他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有些发紫。 “公司这几天要辛苦你了。”吴寒说。 “为什么没告诉我?”她质问道。 好半天,吴寒没有说话。 “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冷月有些冒火,“就算一般的朋友——” “已经发生了,怕你来耽误你的事——” “我来是多余的了?” “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吴寒说得有点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良久,他强压住内心的强烈波动,从苍白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没事,我好好的。办公是很累的,你忙了一天,该回去休息了。”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你就这么怕见我?”冷月读出了他笑意中的凄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我,是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活该,我——怕你见着我,会不愉快,会—恶心!”吴寒语无伦次地说。他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冷月的眼睛。 那一刻,房里的气氛很沉,很闷。 冷月的心挣扎得厉害,她静静地走到窗前,窗外冷雨凄凄—— 她想要说服自己原谅他的一切,可最终她说出来的却是:“你知道吗?我恨你!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安置希望?你安置了希望为什么转眼间又把它无情地拿走了?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第二十八章 再傻一次 “你让我对人、对感情失去判断力,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如果你心里有我,你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你为什么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背叛的不是我,你背叛的是你自己,你自己啊!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你喝醉没喝醉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洒脱与沉伦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最后还是做不到——”声声的控诉化作了滂沱的泪雨。 “你为什么不说话?”当她回过身,她呆住了。吴寒正双手掩面,泪流不止。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眼泪,她有些不知失措,心里好痛。 她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泪渍,便把拿着纸巾的手伸到他面前。 吴寒想擦干自己的眼泪,可更多地泪水却涌了出来。 “我想,我已经原谅你了。”一看他的眼泪,她的心便乱作一团。 “不要——”吴寒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我tmd真不是人,这么好的姑娘不是好好珍惜,却要去伤害!我不是人,我该死,你别轻易原谅我,我从来就不打算让你原谅我,我自己也无法饶恕我自己!我如果对生活还有渴望,我唯一渴求的就是用我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来换取你的快乐和幸福。不要对我那么仁慈,不要对我那么好——”吴寒痛苦的用手捶着自己的头,但很快,他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小手给握住了。 冷月坐在他身畔,把他的头揽在自己的胸口,她温柔地说:“好了,都过去了。未来,让我们共同去面对,好吗?”她轻抚他因抽泣而抖动的肩头,微嗔地说,“怎么能够拒绝我的原谅呢?我不只是给你机会,我也是给我自己机会啊,难道你不愿意给我机会?” 冷月美丽的大眼睛投向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雨住了,一弯冷月爬上了树梢。 冷月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原来,宽容的感觉如此美妙。 “寒,月亮出来了。”她愉快地说。 吴寒抬起头,痴痴地、久久地望着如女神一般的冷月——他心中的天使。 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然后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小月——” 冷月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就行了。”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既然决定要原谅他了,就决不会一次一次去碰触他的伤口,那也是自己的伤口,不是吗?现在,如果说她傻,她也愿意为了他再傻一次。 “不,你不知道。我一定要说。”吴寒神情坚决地说,“或许,你真的原谅了我,我应该听出了刚才你的意思。你不但原谅了我而且接受了我,对吗?” “是这样的。”冷月点点头。 “但,小月,你能原谅我,可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 “这又是为何?你把小月弄糊涂了。” “小月,咱们先做普通朋友,你不要轻易接受我,当你觉得你已经看清楚了我,并且确信我确实是能带给你幸福的那个人,再把你交给我,好吗?” 冷月先是一惊,接着一喜,然后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说:“好啊,我几乎忘记了,应该先审核经过技术鉴定再作出可靠结论的步骤了。不但我需要考察你,而且我也要给你看清我的机会,说不定,我也不是能带给你幸福的那个人呢。我在个人情感上,是不是笨得可以?” “你不是笨,你是善良、是单纯——即便你很聪慧。或者说你的智慧不在这方面。” “老实说,你这招是不是可以叫做‘欲擒故纵’?” “狐狸再狡猾,也难免有露出尾巴的时候,这不,正是要给你揪尾巴的机会吗?” “但说不定,我不是‘猎人’而是‘猎物’呢?”冷月说,“我到现在都很奇怪,我的人气指数咋会这么旺盛呢?我一不漂亮二不温柔,你该不会和王刚一样,也是受我的中等偏上的iq吸引吧?” “以后用心去感觉,你不就知道了吗?” “可我的感觉经常失灵呢。” “时间能证明一切的。要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好吧。我试试看——对了,你腿不要紧吧?” “问题不大。流点血不要紧的。” “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 “真的。看来我以前真是失败,失败中的失败。我说的话真的毫无可信度?小月,以后,你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的。” “那——我拭目以待。”冷月抿嘴道。 第二十九章爱情法则 总裁专属办公室,冷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的数据。鼠标熟练地点击着屏幕上的超级链接,她忽而微笑,忽而颔首,忽而沉思—— “还行吧?”冷不防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吓我一跳。”冷月回头一看,“伤痊愈了?中欧那边的形势不是很好。” “早说了问题不大的。我的身体可不是吹的,说是国防身体也一点不过分。” “心情很好啊?”冷月揶揄地说。 “当然,决定权在你手上。”吴寒俯下身子,他的脸几乎要凑到冷月的脸上了。眼睛里平添出一种成熟的韵致。很快,他站起了身子,他没忘记,现在他只是她普通的朋友。 “我去为你泡杯咖啡。”他说,完全出乎冷月的意料,她以为他会吻她的。 “不用那么急着表现吧,你还是上司呢。” “谁规定的上司就不可以为职员服务的?” “那还用规定吗?——刚才跟你说到中欧的形势不是很好。你估计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你点开电子产品的销路看看。” “或者,我们真该考虑产品转向的问题。”冷月点了一下“产品销路”,又点击了一下“电子产品”的链接,然后迅速浏览了一下其它产品的销路情况说,“其它产品还行,电子产品滞销。而我们在中欧乃至整个欧洲主要投入的是电子产品。” “可能是我们的产品较为落后,集成电路产业整体水平与欧美国家还有较大差距,基础电子产品发展又相对滞后——”吴寒说。 “给,有点烫,”吴寒把杯子递到冷月手上,弯下腰,注意地察看屏幕上的数据,“我看,分管中欧市场的杨阳得裁下来了!” “别那么没有人情味!给人家一个机会,行不行?” “我们办的是企业,可不是慈善机构。还记得上次你炒张经理的事吗?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在用人问题上,我比较赞赏那个时候的你。优胜劣汰是永远的竞争法则。” “可是,中欧那边的相对不景气,你我也难辞其咎,别忘记了,任何产品的开发、生产、销售及工程服务,我们都参与了宏观调控的,甚至有些项目还直接参与了管理的。” “员工是无法与老板相提并论的。杨阳作为那边的直接负责人,他应该比我们更了解那边具体的行情,如产品更新换代情况,销路情况、市场需求等。应该及时发现问题向我禀报,并提出对策,对策采纳与否是我的事,可他应尽的职责没尽到,就应该受罚。” “虽然杨阳是有责任,但据我所知他也是‘盛鸿’的一介功臣,据说‘盛鸿’在创业时期他也立过汗马功劳,如果因他一时疏忽便裁汰下去,于情于理也不合适。如果能把问题给他指出,让他将功补过,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效。毕竟,现在人才难求。” “当初你开除张树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机会呢?” “张违反的是大原则,违反大原则是不可原谅的,即使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也不会让‘盛鸿’再冒那样的险,杨和张的性质是不同的。杨是责任心不够,张是贪欲太强——” “那好吧,就依你说的办。不过,我只允许他用一个月时间来扭转颓势。咖啡还合口吧?” “糖有点多。” “甜一点有啥不好呢?”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我到‘盛鸿’以来,就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现象,最近以来,是你在全面掌控‘盛鸿’,所以,我也不可能发现这种问题。”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以我的精明,为什么没有提早发现问题?” “是这个意思。” “当一个人的主要精力没放在那上面时——”他满含深意地盯着冷月,“你明白吗?” “不明白——”冷月口是心非地说。 —— “明天,我到那边去一趟。” “也行。” “很快就回来。你这些天够累,没什么大事就别来公司了,在家休息一两天调节一下,行吗?” “老板都说行了,我能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 吴寒走后,冷月确实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她也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自己居然原谅了他——那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原则的?如果犯错误的是自己,这个世界,包括他还会原谅她的过失吗? 突然想到了黎艳梅,那个艳冠群芳的女子。她的放纵比之于吴寒的放纵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但世人能容忍吴寒,却不能容忍黎艳梅。 不知道怎么的,她对黎艳梅实在恨不起来,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的错误并不在于她绝美的容颜,而在于她过于依恃自己出众的外表。她,也低估了男人;她还对抗了传统。她比自己还苦。不是吗? 中国几千年来深厚的尊卑意识、在两性关系上形成的地位落差,不是靠简单的宪法条文就能消除得了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吴寒,他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事实上,连冷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谁能对未来、对明天有绝对的把握? 她最终决定给他机会的唯一理由就是自己心中还有他,至于这对她是否公平她倒没怎么考虑。感情的产生没有特定的行进轨迹。爱并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繁琐的证明,不需要复杂的推理。因为爱所以爱。 她选择了宽容,即使将来要后悔,她还是要选择宽容。她记得有一句话:“我宁愿为做过某事而后悔,也不愿意为没能做过某事而后悔。” —— “小月,我到慕尼黑了。” “哦,平安就好。” “没事的,一切都好,就是——想你。真的。” 第三十章不速之客 “冷姐,会客厅,有人要见你。” “谁?” “接线生没说。只说是一个重要的人。” “故弄玄虚?也罢。” —— 进了总裁的专属电梯,按下数字按钮“2”,冷月便陷入了沉思。 该不会又是王刚?如果是王刚,接线生怎么会不说名字呢?不说姓名显然是客人的特别要求,到底是谁让公司的职员这么听话的?至少,应该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 走进二楼会客厅,老远便看见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腰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须发略白,精神钁铄,从清瘦的五官依稀可看见吴寒的影子。 同样,老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冷月的步子移动。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似在探究,也是在审查。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放荡不羁的儿子神魂颠倒、死心塌地的? 长相平平,身材瘦小——不怎么样。这是吴振华对冷月的第一印象。 “冷小姐你好,我是吴寒的父亲。我是来请求冷小姐放过吴寒的。”一见冷月,他并不起身,直接挑明来意。可谓单刀直入,一点过门都没有。 “伯父,此话怎讲?”冷月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下。 “我并不希望你成为我儿子的女朋友。”这话够直接。 “伯父,我认为您应该说‘我并不希望我儿子成为你的男朋友’更合适一些。” “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知道您对我究竟有何成见,但我只想告诉您,感情这东西,根本不是谁‘放过’谁的问题,在我和您儿子的交往上如果非要说‘放过’的话,恐怕是您的儿子不‘放过’我才对。您是否需要亲口告诉您的儿子呢?” “你就那么肯定吴寒会在乎你?” “如果不是这样,您还紧张什么呢?” “开个价吧,你需要多少?” “钱吗?像我这样相貌平平又随便用钱就可以打发的女人您的儿子能看上吗?”冷月面无表情地说,“再说了,如果真要开个价的话,那么以伯父之见,您的儿子值多少价?您儿子的幸福又值多少价?” 吴振华睁大了眼,他明白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位外表普通的女子。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今天来是要给这位小女人颜色看的,可不是要被这个小女人洗脑的。 “有比你更适合作吴寒女友的人选存在。” “哦?既然如此,您应该告诉吴寒才对,您不觉得吴寒更关心这一点吗?” 吴振华自顾自地说:“她和吴寒一起长大,而且——” “而且貌若天仙,再加上她的父亲还是伯父您的战友——”冷月说。 “你已经知道了?梅梅好可怜的——” “所以,您就急着要把自己的儿子处理掉,您自以为这样就可以告慰您死去的战友?伯父,您考虑过没有,如果您非得要把情意并不相投的两个人硬要凑在一块儿,这样同时会毁了两个人的一生的?不过,您的儿子的个性您也是知道的,您真的以为他会接受您的安排吗?”冷月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她的语气非常平淡,她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您在担心我会死缠着吴寒不放,如果我告诉您我和吴寒现在还只是普通的朋友,您相信吗?” 冷月对吴振华讶异的神情视而不见,她继续说:“老实说,吴寒现在要做我的男朋友还不合格呢,他一身的风流债,难保不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如果您能对他旁敲侧击让他放弃追我的死脑筋,我想我会很感激您的。”机灵的冷月此时倒讲究了一点策略。 这一会儿,换了吴振华紧张了,一则冷月刚才的话很是在理,二则他也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真追不上他心爱的女人。 此时,他反倒为他儿子说起话来:“吴寒是一直没有碰上心爱的女子,所以,才会显得放纵一些。如果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他肯定会收心的。”接下来,他说了一句冷月绝对意想不到的话,“小月,如果你有空的话,伯父伯母欢迎你到我们家做客。”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连冷月都吃了一惊,一时间她似乎无法从这种转变中适应过来。 吴振华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伯母做的辣子鸡丁、黄鱼火锅很好吃的。”这个慈祥的老人让冷月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了死去的父母。一时间,伶牙俐齿的她竟然忘记了答话。 “好了,我想你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吴振华从沙发上站起来,“记着到我家里来玩,啊?今天不会怪我吧?” “伯父哪里话,伯父对吴寒的爱没有错,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够恰当而已。冷月有时间一定去看望您和伯母。” —— “吴寒,你猜猜今天我见到谁了?”冷月的心情很好。 “见到谁了?不会是王刚吧?”电话那头的吴寒很紧张。 “是你的父亲大人呢。” “是他呀?他没为难你吧?”吴寒更紧张了。 “你知道就好,”冷月想逗逗他,“他让我劝劝你娶了你的青梅竹马呢。” “你别听他的,小月。我心里只有你。” “但你父亲好想反对我们交往。”冷月憋着笑说,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但她也想确证一下,和自己想象的是否一样。 “除了你,就是全世界的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那总裁大人,你好好努力吧,我这儿,还没通过呢。”冷月翻了翻白眼,她心里乐死了。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第三十一章别说汉语 当夜幕降临,吴寒步出宾馆,寂寞让他习惯地在夜色中穿梭一阵方能入睡。 夜色中的慕尼黑并不似在中学历史书上提到“慕尼黑阴谋”时容易产生的阴暗压抑。相反,在橘黄色基调笼罩下的慕尼黑给人无限温馨之感。高峻雄伟的建筑在柔光中耸入墨蓝色的夜空,熙熙攘攘的车流好比璀璨星河一般缓缓流动。 吴寒来到当地颇负盛名的希特勒啤酒屋,想亲身体验一下日耳曼人的啤酒文化。这里没有法国餐馆里的文雅安静和慢条斯理,有的只是觥筹交错、高声劝酒的随意与狂放。 吴寒向服务生要了五瓶啤酒,拧开啤酒盖,杯子也懒得用,一大瓶啤酒在不到半分钟便成为腹中之物,这里的气氛让吴寒感觉就一个“爽”字。 这时,一位漂亮的姑娘款款行来。 “先生,请问这里有人吗?”黄皮肤的姑娘指着吴寒身边的座位娇怯怯地问道。 在异国他乡能碰上一位说母语的黄皮肤,莫说是美女,即便是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足以让吴寒感到亲切了。 “很快就有了,如果小姐你肯在此就坐的话。”吴寒很绅士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先生。” “甭客气,如果说得没错的话,咱们应该同属炎黄子孙?” “先生说得没错,我现在正在慕尼黑大学文学系念书。我的父母在四川成都的一个偏僻小镇上,我父母为了供我念书,他们几乎变卖了全部的家产,但只能勉强够我两年的学费。我——”说到这里,那位漂亮女郎的眼里挤出几滴晶莹透明的泪珠,“我——真不知道是否能完成我的学业。” 吴寒看着她的满身的名牌服饰,冷漠地说:“你想怎样?” “我想从先生那里获得一点资助,当然,如果先生想以此获得我的某项服务,我也会愿意的。”吴寒冷冷地说:“服务倒不必了,求你一件事,如果同意了,这张钞票就是你的了。” 小姐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便乐滋滋地问:“先生请说。” “你下次表演时,请千万别说汉语!答应我!” 妙龄女郎先是一愣,然后脸一红,但仍然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答应”便从吴寒手里夺过她想要的东西狼狈地逃走了。 —— 回到kempinski hotel vierjahreszeiten(宾馆)后,吴寒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确信不是因为对祖国的强烈热爱才让他对那位女郎产生嫌恶之心。他明显感觉到是因为她勾起了他如梦魇般放纵生活的回忆,这种生活的混浊与冷月的纯洁之间所产生的格格不入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他确信,他真的会告别过去。 “小月,我真想你,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他在心里说着,冷月没听见;他的眼泪再一次滑落,冷月也看不见。 —— 一下飞机,打了车,他便直奔他的大楼。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想见他的心上人。 —— 出了电梯,他几乎是快跑进秘书办公室。 盯着气喘吁吁的总裁,肖雪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并不理会,径直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没人! 他有气无力地走出来:“你冷姐呢?” 肖雪会意地笑了,一副恍知大悟的神情。 “冷姐去参加一个婚礼去了。” “婚礼?她怎么没说呢。谁的婚礼?” “王刚的。” “她有说过王刚和谁举行的婚礼吗?” “黎艳梅。” 吴寒呆住了。 第三十二章大结局:醉人月色 人生的际遇往往会出现戏剧性的变化—— 自己差点就占据了新郎官旁边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冷月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可爱的弧度。 一个是丰神如玉的青年才俊,一个是风情万种的绝色美人,真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吴寒呀吴寒,你看中冷月是不是看走了眼哦?冷月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她联想到了另一幅画面—— —— 这时,满面春光的绝代佳偶已经走到了冷月跟前,冷月优雅地举了举斟满红酒的高脚杯:“一切尽在酒中。”她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便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少有的豪侠爽快。 “月,过去,我——” “今天不说过去,昨天已经成为历史,今天更让人值得珍惜,不是吗?”冷月打断了王刚的话。 “艳梅,你真漂亮。”冷月唯恐冷落了今天的女主角。 “冷月,你不怪我吗?” “瞧你,又不守规则了吧。咱们不谈昨天,只谈今天。你只告诉我,今天,你很幸福,这就够了。说不定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此时,她又想到了吴寒。今天想他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他还在慕尼黑吧? —— “我说了不必送我的,你们偏偏要送,把那么多的宾客凉在一边,我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冷月回过头去,对送行的王刚和黎艳梅说,“到了,你们回去吧。” “冷月,有一句话我非说不可,我心里憋得慌。”王刚很诚恳地说,“真的,无论怎么说,还是感谢你最后点醒了我。” “王刚,你的才能并不逊于我的,‘海威’目前的发展势头非常强劲,刚才从超大电子显示屏可以看出,你的‘海威’,不,应该说是你们的‘海威’,已经在国内各地打开了局面,照此发展下去,在国外开拓市场也指日可待。王刚,我可真服了你,你和艳梅的婚礼搞成了一个企业成果展示会,真是结婚赚钱两不误啊。嗨,说不定这会成为企业界结婚的一种新时尚呢。” 冷月伸出手来,跟他们一一握别:“祝你们事业兴旺,家庭和美!我得走了,飞机快起飞了呢。” “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冷月走了几步,黎艳梅忽然向她跑过来。 黎艳梅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那天晚上,我在他的茶里下了点药——他并不知道。还有,我对不起你!”说完,她便快步跑开了。 因为她不能哭,今天可是她和王刚的好日子呢。 望着王和黎翩然离去的背影,冷月会心地笑了——她凝神远望,只见西边的天际布满了瑰丽多姿的云霞,橘红的夕阳正静静地沉垂下去。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t市。 —— 上飞机前,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吴寒打个电话,这时,她发现了一条新短信:“小月,我已经回了s城,很想你。寒。” 很快,吴寒的手机上便接收到了来自t市的信息——“我也想你,你的小月。” —— 下飞机时,不知是红酒醉人,还是月色醉人,冷月几乎要迷失在这旖旎的月色之中了。那柔柔的光,泻满了她的发丝和衣衫,已然徐徐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顺着血脉直达她的灵魂深处,荡涤着她心灵的尘埃—— —— “冷小姐,快请进,外面挺冷的。”杨妈很怜惜地说,“少爷刚上楼。” “我去。” —— 她知道,今天不见他,她别想睡得着觉。 她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三下。 —— 门开了,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蓝色精灵,蓦地闯入吴寒的视线。 吴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冷月已经冲上前去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小月,真的是你吗?”他还没回过神来,冷月又飞快地在他的脸上印下了一个火辣辣的吻。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喃喃地说。也不能怪他的反应迟钝,毕竟幸福给他造成的冲击力太大了。 “我没做梦吧?”他抱起她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然后,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拥进怀里,“真的是我的小月?” 凝望着怀中的人儿,吴寒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又执着——忽然,他感觉到她瘦弱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他怜惜地地托起她的下巴,这时,她灵动的睫毛已经被晶莹的泪水沾湿了。 “别哭,别哭,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吴寒一见她哭,便慌了神。 “人家是高兴嘛。” “说来听听,我也想高兴。”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洗耳恭听。” “你,已经通过了我的审查——”冷月羞赧地说,“但是——” “还有附件?” “以后,别嫌我丑——” 窗外,月色正朦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