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劫难若浮华》 第一章 幼子敛情 “你若是还此般闷闷不乐,我可真要罚你了!”敛宸无奈,看着眼前这十岁少女垂头无声,嘴角又不觉泛起点点笑意。 “殿下恕罪。”少女立刻跪在椅前,仍垂头却发出轻轻泣声。 “抬起头来!”敛宸微扬嘴角,像是在捉弄猎物,眼中却透出疼惜。 少女微微抬头,玉肤白皙,仿刚出生的婴儿般细腻,脸颊有些泛白,像是刚刚受了惊吓,一对汪汪大眼,尽显孩童纯真,殷殷朱唇,如此年幼便透出倾城之貌,风华丝毫不因身穿宫女服而被掩,看着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真觉自己错了?”敛宸笑意愈深了,那俊美的脸庞看看便仿佛抽走身边所有空气,随时便可窒息,这男子像极了当今圣上,眉宇间透着灵气,少年时便知将来定是俊秀才郎。 少女没有应答,只是那泪早已从双眸倾泻而出,似是害怕,似是担心。 敛宸顿感自己似乎戏弄得过分了些,也不忍再看这双平日明灿灿的眸子用来落泪,疼惜之情顿如泉涌。 敛宸起身走下椅座,本想先将少女扶起,看她双颊因泪水流过而略带红润,忍不住便将手伸过去,轻捏一下,如触桂圆,柔软细腻,心里怡然自得。平凡宫女哪有此等肌肤,只这女子独特,虽是因母后甚是喜爱她,未曾让她做那些劳累活,平日里也只是端茶倒水便可,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天生丽质,那容貌,幼时就已藏不住,等长到豆蔻之年,定是无人堪与她相媲。于是便心中窃喜这女子在他身旁,幼子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定要这女子此生快活。 敛宸想着,嘴角笑意毫无掩饰,却不料眼前女子因他刚刚的亲昵惊吓得倏地坐在地上,神色甚是可爱。 敛宸连忙扶起来,口中默念道:“你啊,在这宫里呆了好几年,见我也见了好几年,还把我当生人般!”他所谓“生人般”便是指那一捏一倒,却若是真言生人,到比生人亲近多了。 “殿下……”女子声音略带颤抖,语气唯唯诺诺。 “好了,不过一只猫,怎伤得了我!”文武双全的他换作平常,自然伤不了,可这次偏是为救她于猫爪之下,没留神那猫竟狠然下爪,抓伤了敛宸。那手背上三道血痕,看得眼前的她触目惊心,那眼神意似伤害主子的惶恐,更多的都是疼惜。 “这……这……”她又微泣,两行泪珠缓缓落下。 “再哭,再哭我真罚你了!”敛宸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因奴婢而伤,要真罚也便只有领罚了!”敢此般语气与当朝太子说话,这丫头也并不真与他作生人,却也恰好有主仆之分,在宫中这样倒也无碍,只是那“奴婢”却让敛宸不是那么喜欢。 “在我面前,不必称婢!”他淡淡地说。 “命运天注定,奴婢不敢替自己脱罪。”她不顾他的吩咐,仍以“奴婢”自称,倒不是故意违他的意,只是娘亲的千叮万嘱她仍谨记在心:奴仆就是侍候的,主仆之分切不可逾越。 敛宸对她的回话到无惊异,大概是早已习惯她这回答。 “明知我不会罚你!”敛宸看着面前垂首的她,话语貌似不经心,却让人心一暖。他总是这样,捉弄她,却在不经意的言语中令她温暖。 敛宸看着手上那三道血痕,为她所伤便觉那三条也不刺目。 “上次太医留下的消肿化瘀的药丸,奴婢放在东宫柜中。”她娴熟地走到一旁打开柜子,拿出药丸碾碎。敛宸静静坐在椅上,任她把药膏涂在伤口上,面无表情,眼晴盯在那涂抹药膏的手。真作生人,又岂会如此不做拘束,敛宸打量着她,当朝太子可谓人中龙凤,聪慧过人,却如何也猜不透这女子心思。但他明了,她哭,是担心他了! 她名瑾妍,七岁被皇后所居凤仪宫掌事女官齐媛带入宫中为皇后所生承娴公主的贴身侍婢,而这齐媛,便是瑾妍的娘亲。说来不知是否因这孩子长相秀美且性格温顺可爱,皇后极为喜欢,竟许她陪同公主一起在书房学书,虽只是在角落站着旁听,瑾妍却学得很是认真透彻,才学绝不输于任何皇子公主。她这等待遇,也令其他宫人敬之三分,所以,这三年呆于宫中,倒也还算无事。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这略带急促的妇人之声,敛宸不用转头便知是何人。 “齐女官请起。”来者正是齐媛。 “娘!”瑾妍奔向齐媛,双眸灿灿放光。刚才的泪痕已擦拭干净,太子的手也上完了药,瑾妍想用纱布围住伤口,却被敛宸拦住。 他只言:“无需至此,几道口子而已。”她心中明了,他是怕纱布包裹便藏不住这伤,被人看见太子万金之躯受了这等罪定当追查,这样瑾妍脱不了关系,亦会把那猫给处死。此猫是承娴公主昨日留给太子把玩的,若被处死了定会吵闹兄长,敛宸可怕了他那妹妹的哭闹功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身在宫中,年幼的他们便已懂得。 “只让你送玉莲子过来,怎么许久未归?”齐媛虽语气严厉,却正用手爱抚瑾妍。 “阿妍正欲回去呢!”瑾妍知道娘亲只是问问,并无真正怪罪之意,便在语气里多了分女儿的撒娇。齐媛只是笑笑,转身对座上的敛宸躬身:“皇上御驾至凤仪宫,宣太子殿下前去。”“齐女官与瑾妍先行,我随后便到。” 齐媛带着瑾妍躬身退去,敛宸抬眸,看着那远去的少女身影,偏偏之姿几年后便落成佳人罢。 建和三年,皇后娘娘诞下一子,出生之日普天同庆,皇上赐名敛宸。意为聚敛光芒之明星,似已注定,这储君之位,非他莫属。这皇子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光芒闪烁。皇后对他教导严厉,幼年便已才华出众。敛宸八岁被封为太子,搬离凤仪宫,成了东宫之主。 第二章 痴想初见 皇室家宴都在琼台举行,此次皇上把家宴选在凤仪宫中,恰体现了这后宫之主的地位。皇后甚是高兴。除去每月十五帝后同寝外,皇上就鲜少来凤仪宫,此般动作,保住了皇后在六宫中的威信,也可让那些受宠妃子有些收敛。皇上这样做,也是念那结发之情,皇后脸上很是光彩。中宫失宠如今看来也并非真无余地,其他嫔妃表面笑靥如花,心中也正暗自盘算。 敛宸到时众人皆已落座,席上的各妃着色各异,媚笑溢在脸上,家宴便是她们吸引皇上垂青的最好时机。自然不会有人放弃这个机会。各嫔妃容貌都生得俏丽,国色天香,席间姿笑各异,。皇上左边坐着皇后,右边坐着最受宠的瑜妃,皇上眉眼间透着笑意,却总是侧首与瑜妃闲谈。皇后表面与身旁仪妃含笑蜜谈,心里却又仿佛喝了黄莲般。本以为他已想念结发之情,从此打破夫妻间的僵局,看来她是想多了罢,当今圣上已对这中宫之主无了情意,今日一举,只是为了维持内宫秩序。皇后看着身边的仪妃,这是自己从小的玩伴,亲近的表妹,同是出生名门许家。皇后怀孕期间,表妹被安排进宫,封为仪妃。却不料帝后之怨越结越深,皇上也对皇后变得不闻不问,因皇后与仪妃的嫡亲关系,皇上对她也渐渐疏远。这娇美的人儿,如今已与被贬冷宫无异,最要紧的是仪妃并未为皇上诞有子嗣,若非皇后与她亲近,想必早已被其他受宠妃子羞辱致死。皇宫内苑,哪朝哪代不是如此。皇后想着,眼底歉色一掠而过。她始终是皇后,是为敛宸夺来储君之位的许皇后。 敛宸从外殿门走入,身着绣着盘卧黄龙的白色衣袍,优雅入画,走到座前,他缓缓屈身:“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众妃嫔亦起身向太子躬身,敛宸含笑,却只是嘴角微动,转身走向桌前座位。他左边是迪妃所生的承珣长公主,右边是同胞妹妹承娴公主,除了留下御膳司的宫人斟酒侍膳,其余宫人都已打发在外等候。家宴开始,皇上淡然开口;“既是家宴,便无需拘束。” 众人笑脸绽放,气氛很是融洽,皇家便都是如此,用那美丽俊俏的笑脸来粉饰那些争斗的阴霾。最好的例子便是那帝后此刻脸上的微笑。 瑾妍被娘亲遣回房间休息,她呆坐在桌前,盯着桌上一个做工精细的紫檀木盒。她微微打开盒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胭脂放了五年,瑾妍没有用过。她直盯着它,看得出了神,眼底暖意洋洋,这小小的胭脂寄托着一个少女的痴想,只有面对它时,瑾妍才不必压抑。 那日刚随娘亲到达凤仪宫,自怀忐忑的瑾妍未见得皇后便被安排在偏殿娘亲的住处等候。娘亲有急事,房间里就只剩下瑾妍一人。她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初到这个地方,又孤身一人呆在这里,虽然这到处都有娘亲的味道,瑾妍却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她看着桌上铺着的布,上面绣着细小花纹,很精致,这桌布颜色深绿而微黄。瑾妍自三岁便跟着邻住的妇人学女红,虽现在年幼。却因为懂得了个大概。她窘眉,细声说道:“这颜色翠得彻底,黄色隐隐却不突兀,只是这名字怎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了呢!”瑾妍皱眉,冥想着,却找不到头绪。忽然,不远处传来一清脆童声:“那是茶青色!”瑾妍恍然想起,拍手站起来,神情雀跃,忽而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男子,他穿着身绣龙身的冰蓝色衣袍,带着金丝飘带,眉如墨画,目光清朗,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眼睛正直盯着瑾妍。 “多谢指教。”瑾妍微笑,眉间透着欢欣之色。那男童渐渐走上前来,四目相对,瑾妍看着那绣龙的袍子,忽而身子一震,她听娘亲说,龙乃天上之物,只有皇上和太子的衣物上才有此物。他并不知道皇上太子是什么,只是听娘说,这是庇佑天下的人,拥有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瑾妍看他走近,这就是娘说的太子吧,娘亲千叮万嘱在宫中要分清主仆。 “参见太子殿下。”瑾妍猛地跪在地上,尚且年幼的她并不知何为身份地位,却只知道娘亲所教的宫中规矩不可忤逆。 “你为何在齐女官房间?”那男童把微笑收起,盯着眼前的娇小人儿。 “是……是娘亲让我在此等她!”瑾妍不敢抬头,总觉身前所站之人是个极其恐怖的人物。 敛宸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眉清目秀,真的好可爱,想来既然她唤齐媛娘亲,那定是齐媛的女儿。这女孩生得如此娇美,让敛宸感到心里一种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敛宸淡淡开口。 “瑾妍。” 敛宸在口中默念,转而嘴角笑容绽放。他把身后背着的手伸向瑾妍,瑾妍抬头,看到他手中躺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紫檀木盒,立刻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他。 他双唇微启:“拿去!” 瑾妍呆呆地望着他,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将木盒接过来,满眼透着疑惑。 敛宸微笑。这本是带给承娴的,却不自觉给了她。他转身,留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瑾妍盯着木盒,脑中回荡着那日他留下的话:胭脂衬美人,美人面若桃,娇嫩滴人心。 瑾妍微笑,这便是她与太子敛宸的第一次见面。那年她刚进宫,那年他刚被封作太子。她七岁,他十岁。她那时年幼,并不理解他留下的话,现细想来,这储君将来定是位风流帝王。 在宫中五年,瑾妍不仅熟识了敛宸,承娴,也遇得当朝宰相的两个公子;韩澈,韩溯。这两人生得两副俊美面庞,气宇轩昂,自小陪伴太子左右,三人,是主仆,亦是朋友。 韩澈位兄长,与敛宸同年,性格温和,却更擅武艺,文学也极好,年幼时便已得皇上赏识。 韩溯为弟,比瑾妍只大一岁,一起嬉闹时最爱和敛宸一同捉弄瑾妍,文武兼备,亦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韩相的这两个儿子 ,从小便与太子同出入,想必将来太子继承大统,这两位便是一文一武的左右手,韩氏的地位,牢不可摧。 第三章 束发萌情 两度春秋,这春天一过,便要迎来太子十五岁生辰,束发之年一过,太子便不再是孩童,他要真正开始接受权力,直至抵达顶峰。 太子生在盛夏,阳光明媚,宫里张灯结彩,玉阶上铺设堂皇,灯笼高挂,金碧辉煌,尤其是太子所居东宫,更是金灿耀眼。这等阵势,便是当年帝后大婚也不能比。 敛宸坐在东宫内殿的榻上,与站在一旁的韩溯闲聊。束发之年,敛宸已完全成为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他剑眉斜飞,下颌方正,棱角分明,目光深邃,似是长大了许多,不知身形,更是处世之道。他身着龙身飞舞的太子宫服,座中姿态闲雅,与韩溯倒无拘束,面带笑意。 瑾妍匆匆走进殿门,见宫人都在外殿忙碌,想必殿内只有太子和韩溯,韩澈三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进去。走到内殿屏风前,又听到里面寂静无声,转而想殿下怕是不在,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有一片阴影,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何站在这里?” 瑾妍转头,身后的人翩若惊鸿,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身穿墨色的朝服,嘴角挂着微笑。 “澈哥哥!”瑾妍微笑,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男子,他在三个月前行过了束发之礼,场面虽不比今日,却也是撼动京城。第三日,皇上便封韩澈为副都统,属李噏麾下,年少有为,成为了朝堂上的新宠。 韩氏兄弟待瑾妍如亲妹妹般,处处照料,瑾妍在他们面前也无了主仆的拘束,连称谓也变得亲切。 “进来!”敛宸望着屏风,隐隐透出一个女子的倩影与一个高挑的男子的身影。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不辨喜怒,眼底却笑意浓浓。 韩澈和瑾妍缓缓走进屏内,韩溯上前寒暄。自韩澈封为副都统后便整日留在军中,鲜少回府,韩溯便大开兄长玩笑,兄弟之情,满溢殿内。 敛宸不语,只静静看着徐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子,两年,她便长得如此美丽,举手投足间俏丽动人。 “殿下,皇后娘娘差奴婢把黄龙带送来,请殿下立刻将它戴上,奴婢方可回去复命。”瑾妍微微欠身,将手中一段黄色绣龙丝带呈给敛宸。 等了许久,太子却无任何动静,瑾妍抬头,正对上敛宸的目光,温柔却深不可测。 只见他徐徐将手伸到瑾妍面前,无任何言语,只盯着她。 “哈哈,太子是要你替他戴上呢!”旁边传来韩溯爽朗的笑声,瑾妍抬头看他,迎上他俊朗的脸庞。 瑾妍笑笑:“太子殿下,奴婢不敢!”她只是温柔地开口,虽平日这四人关系都很密切,瑾妍唯独对敛宸放不下主仆之分。众人心中都明了,她这麽做,一是齐媛的教导;二是因为敛宸的储君之位。这个人,是神,亦是魔。 韩溯与韩澈都将目光投向敛宸,但他却毫无要将手收回之意,这便是他的坚持,他对她的坚持。 突然,瑾妍笑了。她双手拿着带子的两端,绕上敛宸的手,为他牢牢地戴在了手上,眼底尽是温柔。这样,算套住了他吗?她越是远离他,越是断不了那痴想。只怕这男子早已烙在她心上,这辈子,都休想挥去。 敛宸满意地将袖子放下起身走出内殿,韩氏兄弟和瑾妍跟随他身后。瑾妍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满溢暖意。 “只有这时,他才像个孩子!”韩澈轻轻地说,瑾妍看着他,微微颔首。 乾元殿之外,群臣聚于玉阶之下。武臣之首为定国将军李噏,文臣之首为宰相韩鬲。皇上坐于玉阶之上,皇后伴左,皇室宗亲佥禄王伴右。各嫔妃,公主,皇子,坐于玉阶平台的两侧,场面壮观。 太子步上玉阶,所到之处,群臣俯首。他缓缓走到皇上座前,单膝着地,皇上为太子戴上金冠。众臣高喊:“贺太子殿下!” 行过束发大典,宫中宴席开始。珍美佳肴,美酒飘香,歌姬妩媚,而这主角却无心欣赏,眼神游离,似在寻找何人。 韩溯端着美酒,举到敛宸眼前,含笑说道:“祝贺!” 敛宸只是淡淡微笑,举杯与他一饮而尽。 “你在寻何人?”毕竟从小就在一起,韩溯先前就察觉这太子的心早已不在宴席之上。有人来,他也只是敷衍对饮。 “阿妍!”敛宸转头看向韩溯,眼神有点迷离,大概已有了三分醉意。 “刚刚看她去那边了。”韩溯手指梓桐宫的方向,敛宸立刻放下酒盏朝外走去。韩溯缓缓放下手,一丝苦笑掠过嘴角,随即转身离去。 第四章 缘生梧桐 梓桐宫是迪妃寝宫。迪妃多年寡居于此,这里鲜少有人来。迪妃受宠时,皇上命人在梓桐宫种下一片梧桐,现在,梧桐成林,是一道再美不过的风景。但因为迪妃被冷落多时,这里很是安静,也是瑾妍最爱呆的地方。 梧桐林中,少女的翩翩倩影,微风轻抚,裙角被轻轻牵起。把敛宸看得出了神,酒意也随微风消散。敛宸轻轻踱步走向瑾妍,似乎已完全陶醉于梧桐之中,瑾妍并未察觉敛宸与她只有一步之遥。 敛宸上前,撩起瑾妍的一缕青发,送到鼻尖,深深一嗅,嘴角泛起微笑。瑾妍转头,迎上敛宸清朗的目光。 “太子殿下。”瑾妍微微欠身。 “妍儿!”敛宸轻唤她的名字。 瑾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那已离得很远的身影。 “这里明明很美,为什么,还那么孤独?”她眼睛里透着淡淡地哀伤,好像是在为这一道美景无人欣赏而遗憾,又像在为某人感慨。 “在宫中这样也不一定是坏事。”敛宸看着瑾妍,眼中透着温柔。他知道,看着独居的迪妃,她的心又被莫名地触动。如此佳人,自几年前突然被父皇冷落后,再没有进入人们眼中。迪妃好独居,宫中只有一二个宫人,承珣公主也不许与她一起住在这里,只是定期来看望。 “殿下。”瑾妍迎上敛宸的眸子,想在其中抓住那温暖。 敛宸淡淡微笑,眼中难掩怜惜。静静等着瑾妍说完要说的话。 “即使知道将来要独守空闺,为何她们还是那么奋不顾身地,奋不顾身地嫁入宫中?” “世间的事,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是,这宫中之人,并不是她们的良人啊!”瑾妍脸因激动有些微红,眼睛毫不避讳的直盯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 “妍儿,良人何寻?”敛宸似乎没有听到瑾妍的问题,眼神中多了份不易察觉的坚定。 “嗯?”瑾妍突然语塞,不解地看着敛宸。 “如果是你,愿意嫁入宫中吗?”此时的敛宸,脸颊带着微微红晕,眼神却坚定无疑。 瑾妍突然觉得被这目光看得脸热起来,不自然的转身背对他。 “殿下,瑾妍从没想过要……额”话还没说完,只觉腰间一紧,低首一看,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轻轻搂在腰间。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独有的香味,淡而雅。忽然觉得脸好烫,身体某一处的跳动变得急促起来。瑾妍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偶有微风吹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响声。终于,敛宸的声音犹从天际传来,却又近在咫尺。 “你可以。”他说得很小声,却无比坚定,搂着瑾妍的双手也略略紧了一些。只这三个字,完全将瑾妍仅存的不安都瞬间击碎,所有的顾虑都随着风,伴着那香,飘向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瑾妍松开腰畔的那双手,慢慢转身,看着身前的这个男子,就是他,这就是日思夜盼的少女心中的他。现在的他,就这样优雅地站在她的面前,眼中满含柔情与期盼。这一天,她翘首以盼了好久,却在突然间来到。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的目光又真真实实地定在她的眼里。他的眼神不是往日面对其他人的不含一丝感情,而是那么的深情,仿佛不容她拒绝,他在期盼,又好像是在等待,等待她的微笑。 瑾妍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突然,嘴角上扬,笑意渐渐深了。敛宸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在向自己微笑,那光芒,掩过周围的一切,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那魅惑众生的微笑。敛宸身子微微一震,伸手将这少女拥在怀中。 “妍儿,我会等你长大。”敛宸笑着,看着怀里的女子微微点头,仿佛得到了一个珍宝,眼里满是欣喜。 第五章 波澜微起 建和十八年,太子敛宸举行束发大典。始参朝政,屡屡提出绝妙见解,令众臣无不称赞,皇帝也重用有加。 东宫之中,一男子身着白色长袍,俊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正盯着桌前的一幅字,眼中却透着隐隐柔情。 纸上写有“轻烟浮云随风摇,千缕缘牵比翼飞”,上句字体清秀又不失洒脱,下句笔触飘飞又不散漫,句中透着浓浓深情,似乎随着墨香飘到了这白衣男子鼻尖,他嘴角泛起点点笑意,似是不经意,又仿佛酝酿许久。他静静等待着那个身影走进,眼中充满温柔。 只见一双纤细的玉手挡在了那幅字前,眼前冒出一个佯怒的女子,敛宸看着她的模样,笑意渐深了。 “这幅字你不是说扔了吗?”那女子盯着这个优雅含笑的脸庞,不由语气软了几分。 “本来是打算扔的,只是想想便舍不得了。”敛宸看着瑾妍一脸被捉弄的表情,不由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就知道你又骗我。”瑾妍的怒气虽已被敛宸的笑带走,但还是装得愤愤地说。 “我只是说不会再让你看见,可没答应要扔。” “那现在我看见了,总可以扔了吧。”瑾妍看敛宸正定睛看着自己,便将手悄悄伸到字画的一角,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把那字毁了。岂料刚刚碰到纸,突然手心一暖,转眼看去,手已经被敛宸抓住,而他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 “扔了吧。”见硬的不行,瑾妍开始略带娇气的唤着敛宸。看来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字给毁了。敛宸见状,用手将瑾妍的身子转对桌前。 “你看,满含深情,我岂舍得扔。”耳畔响起敛宸好听的声音,瑾妍心里又是一软。这幅字是前些日子瑾妍练字时他俩一同写的,可是瑾妍的字清雅秀气,对比着敛宸的洒脱霸气,显得很是渺小。瑾妍的心中一直想和他相伴,看这字却透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便想毁了它。不料敛宸如获珍宝,怎么都不让瑾妍扔掉,还带回东宫,时不时拿出来欣赏。每次想要抢来,都被敛宸抓个正着,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又怒不起来。 终于,瑾妍放弃了抢字计划,抽回敛宸握着的手,轻轻地说:“皇后娘娘召你,你却迟迟未去,便叫我来看看。” 敛宸闻言只是一笑:“我在等你。”说完便起步往前走,白袍轻轻掠起,这个背影是那么的干净,叫人神往。 瑾妍跟在他身后,嘴角带着淡淡微笑,这人,就是那么喜欢捉弄她。 凤仪宫中,皇后斜卧在凤榻上,身后两名宫女手执团扇,轻轻摇动,齐媛立于皇后左侧,细数着最近的后宫事宜。 宫门外一前一后走着两个惹眼的人。一个白衣胜雪,玉树临风;一个裙摆微动,俏丽水灵。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内侍,那两人只是远远跟着,不敢破坏前面的一道雅致的风景。 瑾妍随敛宸走进宫中便退到一旁站立,目送那一袭白衣走到凤榻前。 “儿臣参见母后。”敛宸躬身行礼。 “皇儿,是不是不愿见着母后了?”皇后起身,微闭着双眸。 “母后误会了,儿臣方才在苦想今日父皇所议话题,想着竟忘了母后的传召,望母后见谅。”敛宸含笑,似清风拂过人心。瑾妍在心中微微一叹:他说谎还真是能人。 “皇儿专注朝政自是好事,母后当然不会怪罪。只是……”皇后顿了顿,缓缓睁开双眼,朝敛宸一笑,道:“你已年十八,封王也近三年,这婚配之事,不宜再拖延了。” 皇后语一出,瑾妍的心为之一震,是啊,自己早该想到,虽说敛宸承诺要等她长大,其他人却是等不及的。皇后此言已出,自是挑好了人选。瑾妍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那诺言……再不敢想下去,瑾妍抬头,看向那白衣男子,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求答案。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带着悲伤,无奈,也隐含坚定,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眨眼间那人,那眼,又变得平静如水。 “母后,儿臣只想专心于朝中之事,这婚配还是缓缓吧!”敛宸微启双唇,语气不辨喜怒,只是看着那凤榻上坐着的尊贵妇人,他的母亲。 “缓缓?宸儿,缓不得!”这语气,这眼神,敛宸看在眼里,忽然明白,这人不仅是他的母亲,更是皇后,他是她的儿子,更是储君,看来这次……想到这里,他微微侧首看向站在齐媛身侧的女子。她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单纯,迎上她的目光。那带着担心还有淡淡地哀伤的目光,。哀伤?他怎么可以让她哀伤!敛宸定定心神,那个在心里存了好久的话他终要说出来了。 那眼神的交会,那淡淡的愁思,皇后全部揽于眼下,她只是微微一叹,在敛宸开口前遣走了所有的宫人。 片刻间,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皇后走下凤榻,来到敛宸面前,抬手抚平敛宸胸前一点微皱的锦布。 母亲的行为已经告诉敛宸,他要说什么她全知道,而且,一切不是他想得那么容易。不过,即便不易,也要一试,因为,他曾暗下决心要让那女子快活。 第六章 微波缘尽 “母后,儿臣” “宸儿,做有些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皇后拾起敛宸垂下的手,出言堵住了敛宸要说的话。 “您是说儿臣这次非娶不可?”明明心中已经明了答案,可是他还是问出了口,心底某个地方还存有一丝希冀。 “是,非娶不可。”皇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无比清晰。 “那儿臣可否请母后再等等?” “等?等到妍儿长大。是吗?”果然,敛宸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母后知晓了他与妍儿的事。 “母后,儿臣认为,她是这世上我唯一珍爱的女子。” “唯一?珍爱?”皇后脸上浮过一丝嘲讽的笑意,轻抚敛宸的手,“宸儿,这双手不仅要用来牵起心爱人的手,更要用来撑起天下。” 敛宸微微颔首,再不忍听下去母后的话。在母后遣走宫人时,他便预料到了这样,却还是不想相信。现在,母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虽然自己是储君,皇位仍需要有人来捍卫。早些铺好路,以后的帝王之道便会顺畅许多。 “不知……母后所选的是何家的佳人?”敛宸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的悲伤已被全数藏起来,眼波静若湖面。 “大将军李噏之女李芷潆。”心中的猜测再一次被验证。他现在已得到了韩相一家的拥护,若再与掌有二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李噏家联姻,帝位必得保险,母后此举,定也是思虑了许久。 “听闻芷潆姑娘容貌秀丽,从小身在将门,有一种别于其他闺秀的洒脱,定是个可人儿。”敛宸的回答,已是默许了这场婚事。他的话是称赞李芷潆,却不带一丝称赞的感情。从小他就立志要当一位好皇帝,母后和他都清楚,这场婚姻是必须的。因为兵权在握的不只有李噏,还有北边封王的宋博煜,这人极为自负,手中握有十万大军,他的封地富饶广阔。这宋博煜早年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是唯一一个异姓藩王,实力不容小觑。日后登上帝位,要防的第一个便是他,而要辖制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李噏。大家的心中都清楚,要想将两家的命运连在一起,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 “我请了芷潆明日来宫中赏花,你下了朝便过来看看。” “是,儿臣告退。”敛宸转身,脸上无任何表情。 “宸儿!”皇后叫住了他,走上前来。 “母后还有何吩咐?”依然是面无表情。 “妍儿也快到到及笄之年了,及笄礼过后,我会亲自为她挑一个好人家。”白衣男子身子微微一震。他的母后,这个统领六宫的女人,她不但要他娶李芷潆,还不许他与妍儿相守。他原以为母后喜爱妍儿,既然他答应了娶李芷潆,便也会许他娶妍儿。 “母后,儿臣已许诺妍儿,此生必要相守。”敛宸的眼睛再也无法平静,里面翻涌着怒气。 “本宫也很喜欢妍儿,只是,她不适合你。”皇后转过身,不再看敛宸的表情,眼底哀伤之色一掠而过。 “不,适,合?”敛宸的话中带着愤怒。 “母后,不管您的理由是什么,只怕儿臣都不敢苟同!”敛宸的脸有些涨红,胸口似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沉闷难受。 “本宫自有本宫的道理。”说完,皇后走到凤榻前,斜卧在上面,双目微闭,不再言语。 敛宸在原地站了片刻,敛去眼底浓重的哀伤,微微躬身行礼后离去。行至殿门,后面传来母后略带疲倦的声音,“母后不会害你。” 敛宸定了定,此时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不禁让人心生怜 第七章 御园合欢 从凤仪宫走出来,瑾妍的心中一直不平静,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累到睡下就不愿再醒来。 东宫的案前,敛宸盯着那幅字出了神。“比翼飞”,自己的承诺,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后的那种表情,好久没听到母后这样说话。他明白她是认真的,从小他都没有忤逆过母后,因为母后所说的都是事实,所做的都是为了那个帝位。皇后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母后不会害你。那到底该怎么办…… 敛宸很无奈,为何他要面临江山美人的选择。对于那个如美玉般闪着荧光的女子,他已经放在心里宝贝了那么多年。他要她快活,现在却要亲手伤害她。敛宸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左胸口莫名的疼痛传来,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撕碎,现在看来,飞舞着的“轻烟浮云随风摇,千缕缘牵比翼飞”是那么刺目,仿佛看到那张往日灿若星辰的笑脸一点点暗淡,看着那双眸子布满水雾。敛宸再不敢想,他不忍心看到瑾妍的眼泪,本来想去找她,却迟迟提不起勇气。那日,敛宸将自己一人关在宫中,水米未进。 御花园的风妩亭里,皇后端坐在玉石桌前,齐媛侍于一旁,对面坐着一个身穿淡紫与白色相间的间裙的少女,年约十七八岁,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美丽清雅,眉间隐隐透着一种洒脱,正笑盈盈地为皇后打开面前的食盒。 皇后夹起一块桃酥送入口中,笑道:“芷潆真是好厨艺,这桃酥香脆可口,实乃上品。” “多谢皇后娘娘称赞。”那女子满含笑意,随皇后的眼睛看向前方。对面的小道上走来一个优雅的身影。他身着墨色朝服,头戴金冠,黑发轻垂几缕,身材高挑。那人渐渐走近,芷潆看清了他的相貌,那鼻若悬梁,唇若涂丹的人,就像一个神一样向她走来。芷潆怔了一瞬,心开始不规矩的跳动。虽早前就听说当朝太子是个俊美绝伦的男子,当时也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那样的让人挪不开目光。芷潆看着他的彬彬有礼,这样优雅的男子,自己遇到了他! “宸儿,这是李噏将军的爱女芷潆。”皇后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高兴。 “芷潆参见太子殿下。”李芷潆起身行礼,裙带拂起,翩翩动人。 “芷潆小姐不必多礼。”敛宸微微一笑,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感,这就是母后选的可人儿? 芷潆看敛宸正看着自己,脸上泛起红晕,她微微低首,想不到,这女子的娇羞之态竟在她的身上出现。 皇后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却是暗暗一叹,转而微笑着看两人。“宸儿,你陪芷潆在这御花园里走走,这几日合欢开得正盛呢。”皇后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芷潆听到皇后说合欢花,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合欢花,寓意夫妻一生和乐美满。 敛宸迎上母后的目光,合欢,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敛宸收回目光,向芷潆伸出一只手,嘴角微微向上扬:“不知可有荣幸请芷潆小姐同游?”他的声音清亮,姿势优雅。芷潆身子一震,随即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将一只手放入他的手心,任由他领着向前走去。 皇后见两人走远后,才淡淡一叹,吩咐齐媛道:“妍儿去给本宫拿凤披也快来了,你去截住她,切不要让她看到宸儿和芷潆。” “皇后,您” “其他的不必说了,你去就是。” “是。”齐媛颔首,带着无奈朝凤仪宫方向走去。 “古有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这合欢还真是清香可爱,让人愉悦。”芷潆看着眼前的粉色伞状小花,不由一叹。 “虽园林常有合欢,但这御花园里的合欢可是难得的品种,若小姐喜欢,吾可差人送几株到府上。”敛宸虽是不变的神情镇定,心思却像早已不在这里。 “多谢殿下。”芷潆回以一笑,却不如刚开始那般开怀,她大概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罢。正欲开口说要回去向皇后娘娘辞别,看向敛宸时不禁一怔,他的眼神突然闪烁着悲伤与温柔,与先前的神情表面看起来无多大变化,却也迥然不同。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芷潆似乎心中明了了几分。 对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温婉如玉。芷潆心中不禁一叹:宫中竟有如此绝艳的宫女。 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放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不注意不会发现。 那女子已看到了他们,抱着凤披的手突然一松,金黄色绣着飞天凤凰的肩披毫无预兆地掉在了地上。瑾妍心中一紧,连忙蹲下去捡,那双曾牵着自己的手现在握着另一个女子,那幅风景是那么的和谐,又是那么的刺目。 正欲蹲下,便有一只修长的手将凤披递到自己面前。抬首看到的是一张俊俏的脸,那脸的主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口中喃喃道:“总是那么不小心,被齐女官看到又会挨念了。”瑾妍看着他,那么熟悉的人现在却感到好陌生,看到他的瞬间鼻子就变得酸酸的。一大早听人说大将军的女儿应皇后娘娘的邀请来赏花,这恐怕就是以后的王妃了。那小姐快来之时,皇后娘娘吩咐自己回宫拿凤披,现在才见到,两人却是以这样一个姿态。忍不住了,眼泪好像在下一刻就会涌出! “奴婢告退。”瑾妍扯过凤披,埋首径直向前面冲去。 “妍儿……”敛宸想要拉住她,却只是与她的衣角略过。他看着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女,口里冒起一股苦涩的液体,左胸口又有一阵刺痛。敛宸快步向前,想要拉住她,却看见瑾妍猛地撞在一个人怀里。 瑾妍只觉头突然裂痛,撞在了一个有娘亲味道的怀抱里,然后放心的睡去。 齐媛抱起瑾妍,朝赶来的敛宸微微欠身,不看他担心的目光,只是轻轻道:“奴婢先带妍儿回去了。”她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的芷潆后转身抱着瑾妍离去。 敛宸明白,齐媛是在提醒他后面站着的人,他微微闭目,藏起眼底的不平静,转身之时已恢复了刚才的优雅。 待敛宸走近,芷潆轻笑,欠身:“芷潆答应父亲要早些归府,就此先告辞了,望殿下见谅。” “小姐不必多礼,我送送小姐吧!” “劳烦殿下了!”芷潆转身,瞟到敛宸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可是脸上还是含着温柔的微笑,敛宸也与刚才一样优雅的与她并肩走着,远远看去,依然是郎才女貌,实乃一幅和谐的夏日赏花图。 看着敛宸离去的背影,回忆着他的一举一动,芷潆嘴角轻扬。她知道,这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她也不能避免在他面前脸红,但同时,那个宫女出现时发生的一切她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在眼里,心中又一股奇怪的感觉产生,将来,她要怎样呢? 第八章 梧桐依旧 凤仪宫偏殿的房间里,齐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躺着的美目少女,眼中满是怜惜。她把瑾妍抱回来时,看到她早已是一个泪人,泪水满布脸颊依然昏迷不醒。皇后召来太医,太医说是有些感染风寒,还和情绪有关,调养几日便无大碍。平常红润的脸蛋现在显得有些苍白,齐媛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如凝脂的肌肤,眉头微皱,眼底满是疼爱。 瑾妍只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慢慢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纱帐,侧首时迎上娘亲的微笑。 “妍儿,你醒了!醒了就好。” 瑾妍看到娘亲担心的表情,咧嘴笑笑,轻轻地说;“娘,我没事了。” “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再像昨天一样,大半夜了还在外面!”齐媛的语气微带责备,神情却比刚才释然了许多。 “妍儿知道,让娘担心了。” 齐媛扶瑾妍起身,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 瑾妍带着微笑,小时候只要她受委屈娘亲就是这样抱着她,安慰她。此刻,来自娘亲的力量正一点一点的传给自己。 “娘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 “妍儿,娘想要你好好的。”齐媛轻叹。 “我知道,女儿会的!”埋在娘亲怀里,白天的场景还依稀浮现在眼前,心还在隐隐地痛,可是,她的痛,他知道吗? “妍儿,还有两月你就要成大人了,很多事情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胡闹,很多事实也必须要面对,特别是身在这宫廷,更有着很多的不确定,要会泰然处之,懂得放下。” “娘”瑾妍抬头,对上齐媛的目光,缓缓道:“太子殿下,他,他是不是要与那个小姐,成亲了?” 齐媛看着怀里的女儿,那目光并不是悲伤,而是透着坚定。她深深吸一口气,对着妍儿说;“皇后娘娘已经暂定三月后太子大婚,婚配,李噏将军的女儿,皇上也会在近日下旨赐婚。” 怀中的的人明显一震,半响过后,瑾妍慢慢抬头看着娘亲,努力牵起一丝微笑:“娘,这样,多好啊!”那个笑容,是那么的勉强,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映在烛光下,亮晶晶的,却让人心疼。 齐媛不语,静静的抱着妍儿,想把自己的力量都给她,好让女儿变得更坚强。 梓桐宫的梧桐依旧,这里还是静得可怕。瑾妍呆呆坐在石凳上,抚摸着手中的一叶梧桐。只有在这里才能静下心,可越是静就越是想起娘亲的话:三月后太子大婚,婚配,李噏将军的女儿。心又开始刺痛,这两日她一直想方设法躲着敛宸,不是不想看到他,而是害怕,害怕他对自己说出绝情的话,害怕他在自己面前亲手毁了誓言。至少不见,可以容自己存一些幻想。 瑾妍想着想着,叶子从手中落下的都未察觉。现在,一双熟悉的手拿着它,递到了自己面前。终究还是见到了吗?自己还以为有了新人,他便不会再来这里了。 “你在怨我,对不?”头顶传来他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刺骨的寒冷。那绝情的话,是不是就是要用这种魅惑人心的声音说出? “奴婢惶恐!“现在的瑾妍只想逃离这里,她不想再听他说的话,怕自己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敛宸见瑾妍将脑袋埋得很低,正要快步离开,立刻拉住她的手,轻轻一用力,瑾妍便稳稳地落到他的怀里。他用手捏住瑾妍的下巴,迫她把头抬起来,逼她看着自己,再一次开口:“你在怨我,对不?” 瑾妍对上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他眼底的悲哀之色,忽而变得很平静。原来,痛的,不止自己。 “对!”瑾妍的语气很淡,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敛宸。 他的手微微一颤,突然放开,转身背对着她。 “你应该怨!”或许没料到敛宸会如此回答,瑾妍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看着那依然白衣飘飘,优雅入画的背影,眼中渐渐布满水雾。他何时也变得这么孤独。 瑾妍想着,却又不愿再想下去。于是她在转身的瞬间,将他的样子深深印在心里,及笄礼后,她会离开吧,因为,谁也不会让她留下,即使是皇后,还有娘亲。 瑾妍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背后一阵暖意,又是那双熟悉的手,他搂着她,她没有反抗,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太子束发大典的夜晚。 一样的梧桐,一样的人儿,一样的拥抱。 “这里明明很美,为什么,还那么孤独?” “在宫中这样也不一定是坏事。” “即使知道将来要独守空闺,为何她们还是那么奋不顾身地,奋不顾身地嫁入宫中?” “世间的事,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是,这宫中之人,并不是她们的良人啊!” “妍儿,良人何寻?” “嗯?” “如果是你,愿意嫁入宫中吗?” “殿下,瑾妍从没想过要……额” “你可以。” “妍儿,我会等你长大。” 事情好像是昨天才发生,那情景那么清晰可见,可是那些话竟渐渐的,越飘越远。 敛宸把瑾妍的肩紧紧靠在自己的左胸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楚。“这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这句话进入耳朵的那一刻,瑾妍感觉所有的坚强都瞬间崩塌,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敛宸将她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瑾妍把他惊呆了,满脸的泪水,眼中还在不断涌出。他的左胸口的某样东西又开始不听话,他的眼里有道不尽的心疼。 瑾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看到他担心的模样又觉得好不忍心。她努力微笑,微笑,微笑,眼泪却越涌越多。 敛宸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自己都干了什么,不是要给她快乐吗?难道自己根本就给不了她?! 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瑾妍只是看到抬起头来时敛宸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对他笑笑,仍然有着淡淡苦涩。 “妍儿,对不起!”敛宸的话含着坚定,也让刚刚的泪人心里一暖,她只是摇头,抿紧双唇看着他。 “这门婚事并不是我自愿的,但却是必须的。现在我说可能你还不懂,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敛宸的声音带着急促,生怕眼前的人不让他讲下去。 看见瑾妍没有说话,敛宸又搂着她说:“妍儿,我必不负你!但是,你要等我,我一定会说服母后的。” 瑾妍看着他,即使他不说,她也会等着他的,一个已经烙在心里的人,怎么会是说忘就忘的呢?! 瑾妍将脸看在他的胸口,轻轻点头。两人的脸上,都浮起微笑。 躺在床上,瑾妍眼底满含笑意,离开时敛宸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不管身边有何人,我能容下的,只有你!” 第九章 绛纱嫁娶 建和二十一年七月十八日,天子下旨:封定国将军李噏之女李芷潆为太子妃,择同年十月十五为佳期,完婚。 旨意一出,宫中便开始为太子的大婚做准备。各宫皆以红色为主,搭以耀眼的金黄。整个皇宫布置得更为富丽堂皇,喜气洋洋。 太子妃李芷潆于大婚一月前搬至仁泰宫,进行宫廷礼仪的教授。 十月十五,太子大婚之日。宫中处处高挂大红灯笼,东宫的门窗都张贴着红红的“囍”字,宫人左右奔走忙碌。一大群人正在将御造司花了一个月用纯金丝编制的“囍毯”铺在台阶上,金光闪耀,彰显无限荣华。 敛宸一身大红金边礼服尽显尊贵,袖尾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不失清雅,他微闭着双目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忙碌的人,再看看满殿的喜庆奢华,没有丝毫的喜悦,觉得自己并没有身在其中,更别说为这场盛会的主角。 “殿下,该起身了。”站在一旁的小园子小声地提醒着。 敛宸轻轻叹气,朝门外走去。 皇后已经移驾乾元殿,凤仪宫内只留下瑾妍和几个宫女。这里依然是张灯结彩,但相比东宫,乾元殿那周围,还是冷清了许多。 瑾妍呆呆坐在凳上,听着远方乐声传来,敛宸,你要出发了吗? 想着想着,丝竹声渐行渐远,那清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日的话不停响起: “不管身边有何人,我能容下的,只有你!” 是啊,他都说了,能容下的只有我,为什么还是感觉怪怪的呢?瑾妍想着,用手猛然敲了几下自己的头。 李府内,也是忙成一片。芷潆半夜开始梳妆,精制的嫁衣把她的脸也衬得红光满面。戴上凤冠,珠光夺目,喜娘在一旁再次重复着大典时需注意的事。一向冷静的芷潆此刻心却不规则地跳着,她要成为他的太子妃了,她会是以后的皇后,她会和他牵手度过余生吧。芷潆的脸上浮起笑意,脸也变得更红了,越发娇艳动人。 芷潆在喜娘的搀扶下,拜别家中父母。大红鸾车至府门口,太子妃登车,太子骑马走在前面,车架穿过京城最繁华的琼林道,仪仗分三部分,前后中各一,队列从皇宫延至将军府,丝竹声贯耳,百姓围满街道两旁,只为亲睹这场皇家的婚礼。棕色良驹上那俊美的男子嘴角轻扬,微微点头向百姓示意,鸾轿内,太子妃不时轻轻向百姓挥手,红色轻纱下的俏媚脸庞依稀可见。 迎亲队自宫门穿过定华门,重章门,仪南门……行至乾元殿前,太子下马,与太子妃以彩球绸相连,移步殿内。大殿左右各分站文武百官,正中的阶台上,帝后同坐,面含浅笑看着走来的一列人。 叩首,百官齐呼,帝赐言,皇后以皇室名义赐予“珠联璧合”双玉。太子妃先移至东宫,太子接受百官朝贺。夜晚,宫宴开始,后宫各人皆盛装出席,琼浆醉人,美食可口,敛宸品着杯中美酒,隐有醉意。 “哥,看来他是非要把自己灌醉不可了。”韩溯带着无奈看向前方的那个举杯复饮的男子。 “没想到,他也会用这种逃避方式。”韩澈并无多余表情,依然是往常的优雅之态。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韩澈没有回答,轻叹一口气,脑中忽然浮现一张灿若星辰的笑脸,那样精致的五官,现在,她还在笑吗?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瑾妍感到有些胸闷,似有什么东西要被抽走一样,有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两股力量在不停冲撞,弄得她好难受。果然还是无法平静,果然还是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变踏实。她是相信他的,只是看着整个皇宫的红色,眼睛被刺得好痛,头又开始昏沉,睡吧,那样心就不会痛了。 芷潆端坐在挂有红绡华帐的玉榻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喜娘的吉利话,什么永结同心 ,相亲相爱, 百年好合, 永浴爱河,早生贵子……听得芷潆耳根又是一热,平常比别人多的洒脱也全数转变为小女子的娇羞之态。突然,殿门外一片跪地声,内侍高喊:“太子殿下到。”他来了?芷潆心中突然一阵忐忑。 敛宸终是没有喝醉,往日与韩溯韩澈拼酒,总对自己的“千杯不醉”感到颇为自豪,现在却有些讨厌这好酒量了,喝了这么多,却只有几分醉意,新房,还是得入啊! 敛宸推门直入内室,在喜娘的祝语中挑起喜帕,迎上一双水亮的秀目,两手相缠,交杯对饮。片刻后,宫人尽数退去,室内只剩两人。敛宸走至案前,随意拿起一本书翻起来。神情依旧,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妥。 芷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边看书的人。他要干什么?本以为是新婚的如胶似漆,现在却是自己坐在榻前,而那个迎娶她的人看书看得很投入!芷潆轻抿双唇,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甚至后来在宫中的几次相见,他都未像现在这般冷漠,以前,即便是客气话,他也会说说的。她以为他不会如此倔强,至少,佳人俊才的配对,是绝妙的;至少,将门皇家的联姻,是双收的。既然如此,就乖乖接受吧。她就是这样想着的,一直都是,当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不觉地被这个人夺走后,她认为这是上天的眷顾。可是,现在…… 芷潆想着,却听敛宸缓缓开口:“芷潆,今天折腾了一天,你先休息吧。” 他唤她的名字,却是不带一丝温度的。芷潆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御花园的那个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嘲笑,这是在嘲笑自己,还是他,或是那个宫女? 芷潆没有多想,神情恢复了优雅。嘴角轻扬,笑容清朗。 “殿下,你不睡吗?” “我……再看会!”敛宸知道这是个很烂的理由,可是他也无那闲情去找那些听起来还不错的。本质一样,何必多费力气,况且这个芷潆很聪明,他的意思她知道。果然,芷潆默默地转过身,和衣躺在了榻上,背对着他。敛宸暗暗松了口气,这新婚之夜总算平静了。 正庆幸之际,床上的人温婉如玉的声音响起。 “殿下,我们,是夫妻哦!”芷潆笑笑,这一点,可是很重要的。 敛宸放下书,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玉榻走去。 听着那走来的脚步声,芷潆无声一笑,耳根一阵热感传来。 只感觉有什么正在朝自己伸过来,出现的是一只修长的手,是他。还不等芷潆暗自窃喜,那只手毫不犹疑地拿起离她不远的白色锦布。芷潆起身,直直看着他的怪异行为,心中却猜出了几分,不禁身体一凉。 敛宸从袖中拿出随身的短刀,朝左手食指一划,顿时鲜血溢出,他用那白色锦布抹去指上的血,将锦布放回榻上,淡淡地对芷潆说:“睡吧。” 体温渐渐恢复,芷潆却还是用带有冷意的眼光看着敛宸,他,他宁愿这样都不会碰自己。原来,自己期待的这场婚姻是这么的可悲。 一人躺在榻上,一人坐在案前,恍然到天明。 第十章 无奈离别 皇室的婚礼后是很多礼节性的拜见,找了个空挡,敛宸独自立在廊柱旁,面上波澜不惊。他听到细细的脚步声,这个时候来的人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敛宸有些自嘲的勾勾嘴角,他们在人前相敬如宾,外人定认为新婚的夫妇正甜甜蜜蜜,假象,却不得不这样做。好在这个女子知道他的意思,并没有为难于他。到是那个他日夜牵挂的人,是否会怪他这么几天没有找她,是否还是会介意他娶了别人,想到那个倾城的面孔,敛宸的面色不禁转暖,既不想她胡思乱想,就赶紧收拾好这里的事去找她吧。 思考之际,芷潆已经走近,“殿下,刚刚父皇派人传你过去。”她站在离他一步的地方,不再靠近, 敛宸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子妃,这几天她都做得很好,并没有将自己的冷淡告之于众,她是聪明的,定知道事情的轻重,想到这些,敛宸的语气也好了些。 “嗯,我知道了。”虽没有初识时那么冷漠,却也还是拒人千里,芷潆看着敛宸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神伤,这个男子,注定是放不下的。不管他心里的是谁,现在与他成亲的是自己,努力一点吧,不要让他讨厌,努力让他爱上。 这世间便是如此,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劫。 片刻,敛宸已到和清殿外,这是皇帝批奏折的地方,此时此处召见,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殿外候着的太监王福见敛宸走来,连忙将他引入殿内。硕大的书桌前站着丞相韩啖,尚书孙简,看这样子,是有什么大事了。 “儿臣参见父皇。” “参见太子殿下。” “宸儿,你看看这个。”敛宸接过皇帝手里的奏折,快速看了起来,这是江南知府的奏章,大体意思是说水灾严重,朝廷救助迟迟未到,现已是百姓家不保,食不得,大坝的修葺也难以进行。敛宸将奏折放回桌上,等待皇帝开口。 “宸儿,你怎么看?”皇帝淡淡地问。 “回父皇,据儿臣所知,救助江南洪涝灾害的粮食和银两是早已发出去的,但现在都还未到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先不论这人是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救灾的东西送到江南一带,还有让大坝赶紧修好以便阻挡更大的洪水。” 皇帝沉默一阵,又转向韩啖,“丞相有何见解?” 韩啖微微福身,道:“臣很同意太子的意见,只是谁来负责这件事。” 皇帝似是认同般的点点头,“孙简,你举荐个合适的人选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孙简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臣愿往。” 皇帝的声音如远方传来一般的淡漠:“科举的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好好负责这件事。朕知道你家在江南,心中着急,但是大事更是不能误。明白吗?”孙简平日少语,却是难得的人才,皇帝对他很是重用,科举如此重要的事业让他负责了几届,而他的忠诚更是不用怀疑,但是这个人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定不完全因为这些,他不简单的地方掩藏的很好,令常人看不穿。 片刻沉默,孙简终是妥协:“臣明白。” 这时,皇帝看向敛宸,道:“宸儿,你认为谁适合去?” 父皇的意思敛宸在看到奏折时便已猜到,只是不知此次是出于试探还是考验,亦或是机会,整理一下心神,敛宸双手抱拳;“父皇,儿臣愿往。” “皇上,臣也认为太子很合适,但是发灾的地方大都比较乱,这也会让太子涉险。”韩啖道。 皇帝对韩啖的话不置可否,却又问了敛宸一句:“宸儿,你真要去?” “是。”敛宸的回答很简单却很坚定。 皇帝轻抚眉头,嘴角掺着一丝笑意:“孙简,朕派太子前去你可放心了?” “太子能力卓越,臣放心。”很难听到孙简夸人,他这一说到时让敛宸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镇定。 “好,宸儿,你准备准备,明日启程。“ “儿臣遵旨。” 此去江南,不知何时可归,这也是父皇给的一次机会,收服百姓的心才是一个君王最需要的,敛宸需要这样的机会。 走在去凤仪宫的路上,想到马上可以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敛宸的心轻松了很多,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她听到自己要远去江南的消息又会有什么反应,爱一个人便是如此,她的什么他都想知道。 敛宸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退到不远处的树林中,身后一个黑色的背影悄然而至,在他背后单膝跪地,声音很轻:“主上,查到了。”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刚强,年龄大概与敛宸差不多。 此时的敛宸,脸上再不是平时温和的笑意,而是一脸深沉,眼中闪烁着读不懂的情绪,他缓缓道:“与我的猜想可有异?” “与主上的猜想一致。”那男子语气很是恭敬。 “嗯,你退下吧。”敛宸淡淡吩咐,又径自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换上一脸温和,心中却暗自思量。 快到凤仪宫时,远远有小太监跑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设家宴,就等您了。” 看来今天是不能先去找她了,敛宸有些无奈地向殿中走去。果然如他所料,说是家宴,也不过就是母后和他的太子妃而已。“儿臣参见母后。” “宸儿,快过来,今天芷潆挑了很多你喜欢的菜,母后可是沾你的光哦。”皇后带着和暖的笑,此时的她看上去真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与婆婆。 “母后,芷潆就是孝敬您的。”李芷潆此时亦挂着娇羞之笑。 敛宸只是微微笑,这太子妃的演技不错,只是既然做戏,也没有必要有这一出,他此刻,只想赶快去找妍儿。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齐媛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缓缓坐到芷潆旁边,并没有看她,而是朝皇后问道:“母后,怎么不见齐女官?” 皇后闻言,脸色微沉下来,眼神扫过敛宸后便不再看他:“这几日本宫的身体有些不适不便出门,就派她带着几个人去天台寺替本宫还愿去了。” 看这样子,瑾妍怕是也跟去了,唉,难道临要走了也不能告别吗? “母后有何不适?可有看过太医?”敛宸询问。 “是啊,母后您哪里不舒服?”芷潆亦是凑上前来。 皇后微笑,语气温和:“无大碍,太医开了些调养的药,好多了。” “母后要保重身体,这几日没来看您,是儿臣疏忽了。” “宸儿,母后自己会注意的。到是你们想不想知道母后许的是什么愿呢?” “这儿臣还真猜不到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语重心长地说:“本宫许的愿就是早点有小皇孙。” 闻言,芷潆娇羞地低下头,耳根泛红,俨然一副新妇娇态。 敛宸更是无奈,却只能微笑。 一餐饭吃得倒还融洽,走出凤仪宫,敛宸让芷潆先行,芷潆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福身道别。 一个人走在路上,刚刚私下问了凤仪宫的太监,瑾妍果然随齐媛去了。在这个时候,不能否认母后一定是故意的。 慢慢走回宫,敛宸看见芷潆正在指挥下人收拾东西。见到敛宸回来,芷潆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敛宸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想着现在在天台寺的人儿,心中悔恨为何不早去找她,要走了也不能亲自道别,再见不知是几年了。 正出神之际,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殿下,你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父皇今天派人来,难道要明日你走了我才能知道吗?”芷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还是不难听出里面的颤抖。 沉寂,只听到风吹牖的声音。半响,才听到敛宸的声音悠悠传来:“父皇派人来作何?” 芷潆苦笑,从桌上拿来一个锦盒递到敛宸面前。 那盒中躺着一块金牌,见牌如皇帝亲临。 “这是父皇赐你江南一行之用。”太子之身虽是尊贵至极,但若是加上这只存两块的金牌,更是锦上添花,办事亦更方便。敛宸将盒至于桌上,背对芷潆说:“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歇着吧。”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道别吗?”不知为何,今日从小太监口中听到他要走,芷潆心中慌乱难扼,话语中近乎带着哀求。 敛宸微叹,带着无奈道:“芷潆,你快去歇着吧。”腰间突然一紧,有东西附上,敛宸低首,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柔荑,眼中渐渐透出淡漠之色,他不语。 “你,就这么讨厌我?”她带着哭腔询问。 “没有。”他冷淡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只是…。。想到你累了。” “累了?…。。呵,你还要找借口到何时?”芷潆放开环他腰间的手,走到他的对面,直直地望着他。这个让她变得不像她的男子,怎么可以这样的冷漠,怎么唯独对她这样的冷漠……她不甘,她要得到他,他是她的妻子,他只是她一个人的。 芷潆带着微笑,眼中却是泛着泪光。她走近敛宸,很近很近的时候,轻轻踮起脚尖,慢慢地靠近着他的唇。 马上就要碰到了,在她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怜悯的时候,敛宸向后退了一步。 “敛宸,你,你就如此讨厌我吗?”一个女人,在面对深爱却不爱自己的男人时便会变得狼狈至极。 敛宸用手勾起她的下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清冷:“芷潆,我以为你都懂,我以为我们不至于摊牌的地步,可你却是如此逼我吗?” 此时的敛宸,是芷潆没有看到过的,他冷漠,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王者的霸气。她知他并不是像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和,却不料他是如此。 “我,我没有逼你。”除了悲伤,此时的芷潆更有着害怕。 “没有吗?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一人。” “我…。不知道!” “芷潆,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傻。当初赐婚时你就应该知道这场婚姻是建立在什么之上。我知道你聪敏,很多事情不用我一一道明。你说,是吗?”敛宸眼中透着凌厉。 “殿下,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敛宸看到芷潆眼中的泪光,语气也缓了下来。 “你累了,去睡吧。” 芷潆嘴角微动,苦笑着福身,道:“妾身告退,提前给殿下道别,愿殿下一路平安。” 她转身走了出去,肩膀的颤抖还明显可见。敛宸视若无睹,执笔在纸上飞扬,片刻已成,他将信封入信封,唤来亲信太监小圆子,嘱咐他将此信交与瑾妍。离别,或许她未亲自见到也是好事。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江南之事。 第十一章 谁预谁生 齐媛一行人在七天后返,去时很简单,回来时也是无声无息,这类事皇后似乎都不愿让人太过知道。这次去天台寺到是让瑾妍的心静了一些,对于敛宸,是仿佛她心中信仰般的存在,她想得更加的清楚,即使很累很苦,只要那个人心心恋的是自己,那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呢? 一人在窗前摆弄着花草,瑾妍此刻好想见到那个人,他的笑,他的温柔,话说好久没见到了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自己,走的时候没有告知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呢?瑾妍想着,凝脂般的肌肤粉扑扑的,可爱极了,更多的却是惊艳。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来给送敛宸信的小圆子被李芷潆拦在了东宫殿外。 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整个人如花间的仙子,头上挽着凌云髻,戴一支蝴蝶簪,显得端庄又不失俏丽。她冷冷地看着小圆子,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面前这个主子,小圆子亦是暗自轻叹,如此佳人,只可惜自己家主子不爱,此等容貌,虽不及主子心中那位,却也是倾城之貌,看她现在的样子,对主子怕是陷进去了。不知爱上那个男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话说回来,那位还等着他回话呢。 一刻钟前 “小圆子!”后面传来一声召唤,小圆子矫健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身看见了那声音的主人。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小圆子不动声色地行礼。 “你要去哪里?”李芷潆不免他的礼,径直问道,语气里并不似平时那么温和。 “回太子妃,奴才奉太子之命将这人参给皇后娘娘送去。”说着,将手中的锦盒递到李芷潆面前。暗暗庆幸自己走时明智地带上了这个,不然看太子妃这势头,怕是要被难为一番了。 只是他未料到,李芷潆似乎心里已经认定他的目的不是如此简单。 “这是太子何时下的命令?太子已离开三日,你怎么拖到这个时候才送去?” “这……也是太子吩咐奴才这个时候送去的。”很早就跟在敛宸身边的小圆子是个难得的精灵主,他会把敛宸吩咐的事都办得妥妥当当的,这也是敛宸为何如此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大胆奴才,你要骗本太子妃吗?”此时的李芷潆盛气凌人,似是被什么给刺激了。 “奴才不敢!”小圆子表现得很是恐慌。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太子送其他东西?”李芷潆冷冷看向他,眼中闪着精光。 回到现在 小圆子弯下腰,恭敬地回道:“奴才是奉太子之命将人参送往凤仪宫,别无其他。”“呵”,伴着冷笑,李芷潆淡淡开口,“你可知道,我可是你的女主人!” “奴才卑微,宫中贵人都是奴才的主人。”小圆子精妙的回答让人找不到刁难的空子,李芷潆虽心中隐有不快也只有作罢,挥挥手让小圆子退下。小圆子也想赶紧把主子交代的事办完,于是加紧了脚步。 看着小圆子已离开,李芷潆吩咐旁边的丫鬟:“尔倩,你去找瑾妍,把她带到那个地方,要快!”说完,她的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只是一瞬间,她脸上又挂上了一副无害的温和。她身后的尔倩微点了下头便快步离去。 等待瑾妍的是什么……? 小圆子到了凤仪宫,为避免李芷潆抓到把柄,先是将人参献与了皇后,再匆匆到了瑾妍住处时却不见人影,他决定等一会,只是他不知道,这一等却是等不到了。 第十二章 饮鸩玉殒 在小圆子之前,瑾妍便被尔倩带到了一个密室里面。这个密室至于仁泰宫后的隐秘处,这里曾是李芷潆学习宫中礼仪的地方,在那一月中,她便有了这么一个“会客”的地方。 瑾妍一身白色宫女装,头发简单挽着,几丝青丝躺在肩膀两侧,看上去虽朴素却有着一种从骨子立散发出来的高贵。即使是李芷潆,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神恢复了原来的寒冷,甚至带着几分怨恨。 李芷潆没有叫瑾妍起身,她从密室前方的木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瑾妍身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她轻轻用手勾起瑾妍的脸,时而迷离,时而微笑,时而忧伤,瑾妍有些不明白,被盯得很不自在,但也只是微微偏过头而已。 “瑾妍,你常照镜子吗?”李芷潆终于放开,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问题。 “奴婢,不常照。”瑾妍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点。 “是吗?……”李芷潆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是。”瑾妍从侧面悄悄打量这个太子妃,她便是敛宸娶回来的女人,果然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 “你没有发现吗?” 李芷潆的话让瑾妍越来越找不到头脑,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答下去。 “奴婢不知太子妃所指为何?” 闻得瑾妍的回答,李芷潆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眼中却冷漠至极。 “发现……你有多美…。。”李芷潆将目光移开,望向远处,等转回来时,眼光中已蒙上一层凌厉之色。 瑾妍身体一震,她能感觉到李芷潆对她的敌意,难道说……她不愿想,但是这似乎已是事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来自于李芷潆的不友好也很正常了。一个女子,她可以无限包容一个自己深爱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男子,却永不可能去友好对待那个男子所爱之人。 瑾妍不语,心中暗自担心,怕是这太子妃不会放过自己的,但这可什么办呢?敛宸,你在哪里? 李芷潆慢慢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泯一口,声音很平静:“他爱你,我恨你。” 这便是将门之后的直接,瑾妍瞬间对这个女子有些刮目相看,怎样的女子有如此豪情,又是怎样的男子能让这样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那样的男子,敛宸的确是。 李芷潆也不管瑾妍作何反应,径自说了起来:“我恨你,所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你懂吗?我的意思……?” 瑾妍心中一阵惊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仍是选择沉默。 “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吗?你觉得敛宸会救你吗?”李芷潆似是怒了。 听到那个名字,瑾妍的心顿时软了许多,是啊,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自己的。 “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对了,你怎么可能知道,一个贱婢,怎么配知道!”李芷潆的声音不再平静,波涛中又有着怎样的阴谋。 难道敛宸不在宫中?怎么自己会一点音讯都不知?瑾妍心中泛起一阵失落。 “瑾妍,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也不要期许殿下会来救你,他现在正在去江南的路上。此行不知归期是何时,所以,现在,没有人能救你!”李芷潆带着暖洋洋的笑意,说出的却是要了瑾妍命的话。 瑾妍心中顿时明了,她知江南水灾一事,想必敛宸是被派去救灾了,他没有和自己告别,定是无奈之举,只是李芷潆说亦是事实。今日,她是真的想要要了她的命,而且敛宸不在,此地又非常隐蔽,想要得救,难于上天。 思索之际,尔倩已从一边端着一碗药站到了李芷潆身侧。李芷潆的芊芊玉手轻抚碗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瑾妍心中一凛,手轻轻伸到腰带间,瞬间手中便多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李芷潆正欲将药碗接过时一个丫鬟闯了进来。她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说;“太子妃,太子…。。太子他……他” 李芷潆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焦急地说:“太子怎么了?” “刚刚传来消息说,说太子殿下在郁林,在郁林遇到贼人,失踪了,而且,而且…” 李芷潆强撑住早已颤抖的身体,厉声喝道;“快说!” “而且侍卫找了两天,了无音讯,怕是,怕是…。。” “怕是怎么样?”瑾妍在也无法忍耐,冲到那丫鬟面前,捏住她的肩膀,眼泪已经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怕是…。已遇不测了,”那丫鬟战战兢兢扑到在地上,身体在不住地发抖。李芷潆示意尔倩将她带下去,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 瑾妍立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敛宸,你就如此狠心吗?你怎么忍心抛弃我?你,你怎么能让我承受这种心被人剜走的感觉?我怕痛,很怕!既然这样,那不如…… 瑾妍牵起嘴角,美得让日月在一瞬间失去光华,仿佛仙女般的干净笑容,她将原来藏于手中的药丸放回腰间,慢步走到桌子前,柔荑轻拾药碗,顷刻间药已全数入了口中,她巧笑倩兮,脸上现出了然之色。原来是钩吻,也罢,这样也去得快些。敛宸,你,等我…… 李芷潆反应过来时,瑾妍已将药一饮而尽,她呆呆地望着瑾妍,此时的瑾妍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她没有发现,自己满脸已挂满了眼泪,这就是他们的爱吗?生相伴,死相随。 李芷潆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第十三章 一瞬转机 看瑾妍的身子渐渐倾斜,突然朝旁边倒去,李芷潆健步接住她,瑾妍的嘴唇已经泛紫,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李芷潆突然呆在原地,虽然自己的初衷的确是要了她的命,却不想她以这种方式成全自己。这药服下,死已是毋庸置疑的事。李芷潆突然有些害怕,只是还不等她想到要怎么处理,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芷潆机械地转头,看到来人后眼神里透出惊恐,那人亭亭而立,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华丽中,她的眼神凌厉,这是李芷潆没有从没见过的皇后的样子。 “母后,母后你怎么……。怎么来了?”她的话里是掩饰不住地颤抖,她想脱口而出的,是你怎么知道这里,她以为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在宫中辟了个密室,当真认为瞒得过所以人吗?”皇后语气冷漠,在看到昏迷的瑾妍时脸上微显怒色。她示意身后的齐媛去查探瑾妍的状况,转而看向李芷潆。 “母后,芷潆没有打算用这地方做什么…。。你“ 李芷潆话未完,就听到齐媛焦急的声音响起:“娘娘,妍儿气息微弱,是中毒了!”她语气中的恐慌让皇后也一震,她看了一眼李芷潆,不再言语。 “将妍儿带走,芷潆,你给本宫好好呆在东宫中,不准踏出东宫半步!”皇后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得不害怕的寒冷之感,李芷潆没有料到皇后竟然会对这件事反应如此之大,她怒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私自建了个密室还是因为瑾妍。李芷潆感到天旋地转,头渐渐变得昏沉。大概是哭累了,大概是刚刚被吓到了,她昏倒在了椅子上。 皇后一行人挑了个人烟较少的路回到凤仪宫,齐媛将瑾妍放在榻上,立即为她把脉,在她的手触到瑾妍脉象的那一刻,脸瞬间煞白。 皇后亦察觉出了齐媛的变化,问道:“怎么样?” 齐媛低着头,用明显颤抖的声音答道:“竟然是钩吻。”说着,她的眼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钩吻?” “钩吻,形态类金银花,却是剧毒无比,其叶毒性最大,生于江浙一带,服下后,短时间就可夺人性命,而且,江湖上给钩吻有另一名字,名为断肠草。妍儿服下的是钩吻的叶所熬的药汁,并且浓度很大,怕是不妙。” 皇后意识到了情况的糟糕,齐媛是从小便跟在她身边的,她不仅是她的贴身侍女,更是一个用药高手,医术较宫中太医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年来也一直是齐媛保护着她。她相信齐媛一定可以救瑾妍。在听到线报说李芷潆有个在仁泰宫的密室是她并未多管,但今日得知瑾妍被带到那里时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没想到这个太子妃竟如此毒辣,下这样的狠手。她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少女,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这孩子的眼,这孩子的鼻,这孩子的眉,连那熟睡的神情都是那么的像,当年就是因为这些留下了她,却不想如今已有了这么深的牵绊。 “娘娘,民间有一说法:新鲜羊血可解钩吻之毒,只是奴婢曾探究过,并不可行,其他的法子,只有一个,也是险中之险的招法。”齐媛的声音很轻,她立在皇后旁边,眼含哀伤地看着瑾妍,心中暗念:妍儿,不到万不得以,娘亲绝不想用这个方法,可是现在。 “阿媛,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或许救不了,即使救活了,可能会如植物一般,还很有可能造成失忆。” 皇后的心一紧,这孩子,注定要遭磨难吗?她心中泛起些许悔意。 “你做吧,是何结果就看妍儿的造化了。” “是!” 齐媛从旁边的柜子中取出一个瓷瓶,上面的青色浮雕若隐若现,皇后瞳中一紧,这瓶子她见过。 “阿媛,这是……。” “娘娘,这是毒箭木,毒性不亚于钩吻。” “你是要……以毒攻毒?”皇后亦是在闺中时见过这种药,这么多年了,再没有看到齐媛拿出来过。 “这是奴婢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但是风险实是很大!” 沉默过后,皇后恢复了平静,“阿媛,我信你,你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齐媛轻轻点头,取出瓶中液体,一部分从口中喂入,另取银针数根,皆沾上液汁由银针导入瑾妍体内。瑾妍的脸色愈渐煞白,嘴唇更是呈现深紫,往日葱莹玉手上的玉蔻颜色渐渐变深,看上去如蒙尘一般。 齐媛收起银针,静静站在皇后身侧。床上的人不知能不能挺过来,即使以毒攻毒之法奏效,也不知余毒有多深,想着,她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孩子,唤她娘亲,她是那么可爱那么乖巧,她让她感觉到了做母亲的感觉,她怎么舍得她离开? “我们还需等多久?”皇后坐于桌旁,手抚摸着小指上的玉环,她对齐媛永远如在家中时一样,对她亦是从未称过“本宫”。 “至少一日,这两种都是药性很快的药,如果明日此时可以醒来,那便是保住命了。”齐媛保持着恭敬之态。 皇后略有所思,随即道:“你留在这里吧,我去东宫看看。” “娘娘,阿媛望随行。” “我知道你担心妍儿,此时你在这守着我也放心些。”皇后说完,也不顾齐媛的反应,径自离开。走出凤仪宫,她一身绛红华衣,端庄优雅,眉眼间透着属于一个巅峰女人的精明与骄傲,时光或许带走了她的些许芳华,却让她变得凌驾于一切之上,她的眼中是波澜不惊,平静得竟有些骇人。 一行人缓步走着,皇后一手扶在丫鬟手上,朝东宫方向走去。 第十四章 隐隐转折 远看院中的人跪了一地,李芷潆本是躺在床上也赶紧披衣起身,她现在仍然存着些阴影,皇后对她向来是很和善的,今日竟露出了那种凌厉,这让她不得不好好思量,以后的行事也要小心加小心。 皇后在殿中的金色长榻上落座,脸上不辨喜怒,李芷潆着淡紫色披肩,在殿中盈盈一拜,言语中还带些许虚弱。 “参见母后。” 皇后未叫她起身,到是打量起她来。身段娇好,眉目清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灿若星辰,平日并不好鲜艳的打扮,倒是显得淡雅得当,也当为佳人一个。 “芷潆,你可知道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最忌讳的是什么?”皇后轻轻抚摸着手边的雕虎金座扶,语气似在话家常。听在李芷潆心里却是一阵恐慌,他们之间的事皇后怎会不知道呢?想要在皇后这里草草了事是不可能的。 “回母后,芷潆只知道若是爱上了便会做许多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甚至是自己从未做过的。”这话似是为白天的事做了一个解释,皇后也一副了然的表情。 “可是若是伤害了那个人爱的人,却是最不可靠的方法。” “芷潆不懂。” “陷于感情中的人最愚昧的想法莫过于认为只要让他爱的人消失便可得到他,殊不知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你不仅得不到他,反而,会让他思念那个离开的人一辈子!你最愚蠢的不止这些,而是你竟然把这种心思花到了宸儿的身上。”皇后的眸子透着过来人的沉稳和难以言喻的高贵,让人不敢有一点忤逆的意思。 “母后,芷潆知道太子的精明,不该做这种事。可是,很多时候芷潆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去爱一个人,要怎么去留住自己的丈夫…。。”李芷潆带着哭腔,眼中也布满泪水,仿佛只要一碰就会奔涌出来。皇后看向她,眼中的冷漠依稀融化,是何时,自己也曾这么迷茫过?是何时,自己也曾做过这种愚蠢的事?怪谁呢?自己难道不是一身伤痕的走过来的吗? 皇后走到李芷潆身边,轻轻拾起她的手,语调温和:“以后不许再干这等傻事,今天的事就忘了它。你不是庸辈,又为何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不要让他讨厌你总会有冰释的一日。你可听得进母后的话?” 李芷潆听出皇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心中亦浮上些许感动,至少皇后也是希望自己和敛宸做一对恩爱夫妻的,今日之事却是被气急了的冲动之举,他是她的夫,来日方长。 “芷潆谨遵母后教诲。”她乖顺地行了个礼。 皇后闻言,只淡淡一笑便准备离去,李芷潆赶忙相送,却被皇后以她还需休息回绝了。行至殿门出,李芷潆终是问出了口:“母后,芷潆还想问一下…。。不知瑾妍怎么样了?”这是她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中了钩吻定是死路一条,她现在想的倒不是自己的情敌到底是不是死了,相反,心中还有些许不安。 皇后的脚步顿了一下,重起步时才回答:“死了。” 李芷潆身体往旁边微微倾斜,幸得宫女及时搀扶才未倒下,问的时候是存了一丝希望的,可是现在……是吗,是她杀了敛宸最爱的女子,虽是瑾妍自己服的药,可这与她杀的有何区别? 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慌,皇后再次开口:“此事从此时起你便忘了它,好好做你的太子妃。“ “是!”此时的李芷潆,说出这个字仿佛也耗尽了力气。 她感到很不安,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敛宸身影,他看她的眼神比先前的还要冷漠,甚至带着深深的憎恶,是,那是讨厌一个人,恨一个人到极点的眼神,他渐渐转身,然后留给自己一个挺拔的却无尽悲凉的背影。 敛宸,你讨厌我了吗?不,我不要你讨厌,不要你走!敛宸……李芷潆看到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想伸手拉住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突然头一阵昏眩,倒了下去。 回到凤仪宫已是月亮高挂,皇后遣散了侍女,独自来到了齐媛和瑾妍住的偏殿。进到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见齐媛正拨弄着桌上的茶壶,眼中还是难掩的焦急。 听到声响,齐媛连忙站起来像皇后行礼,皇后挥手制止,问道:“怎么样?” 齐媛摇摇头:“还是那样,只是脉象不见先前的微弱,仍不能说是脱离危险。” 皇后微微点了下头,安慰道:“你的医术我信,妍儿会没事的。” “是,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到那么乖巧的孩子受折磨。”齐媛眼中含着深深的哀伤,这是在平常的她的脸上看不到的。 “阿媛…。。”皇后唤她,齐媛轻轻抬头,很久没有听到皇后用这种语气唤她了。这种极轻的呼唤,是她脆弱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阿媛在这。”齐媛的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相伴多年,这对主仆的关系已超越了主仆,可以说是相互依赖着走来这么多年。 “你有话要对我说吧!“皇后的语气很笃定,相知多年,她又怎会不知齐媛在想什么。 齐媛温柔一笑,主子是多么了解自己,自己所想又岂不是她所想呢?于是并不否认,开口道:“阿媛想的是,发生这样的事,对妍儿最好的莫过于让她可以保护自己,而这样的最好方法……”齐媛停了,似是想皇后将话接下去。 “完璧归赵。”皇后从双唇吐出四个字。 “娘娘”,齐媛突然在皇后对面跪下,“您多年所承受的阿媛岂会不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您的良苦用心又有几人知道。在阿媛看来,您不欠任何一个人。或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奴婢斗胆请求您!” 皇后微微一叹,美眸中透出些不明的悲哀神色,是啊,这么多年夜只有齐媛如此懂她,齐媛所求有何不是她所想。她将齐媛扶起来,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罢了,也是时候了。” 齐媛的嘴角绽出微笑,很多年没有这么由衷的笑过了。她看向床上躺着的少女,妍儿,你的命运即将改变了,你可以保护自己了。娘多想,再听你叫一次,可是,怕是没有机会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再看自己的主子,岁月仿佛没有在这个当年艳绝京城的美人的脸上留下痕迹,那依旧美丽的双眸已不再是闺中时的纯真,换上的是坚韧与深不可测,但她知道,主子并没有换了心肠,她仍然是心软的,尤其是遇上了和那人有关的事。这世间的事都是如此,谁又能预料,谁是谁的那个劫? 郁林深处是一个很大的山洞,穿过山洞是一片草地,离草地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木楼,上面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人笔直地站着。木楼后,是一个大院子,院中有几间房屋,在正中一间,敛宸悠闲坐在一檀木桌前,手中扇子轻摇,一副悠然山水间的样子,让人不免联想到诗经中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毫无瑕疵的五官,俊逸非凡的身姿,让坐在他对面的江豪也不禁失神。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作为妖孽出生,自己劫了他,还将他捕来,没想到却要对他以礼相待。他一介莽人哪会这些,只无奈自己的恩人送信来要自己定要好好待他。江豪虽是劫匪出身,却是最懂报恩之人,于是就将他安顿在这还算像样的厢房中。这几日,江豪也算是见识了这位的厉害,无论何事皆难不倒他,文武皆是强手,昨日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看到对面江豪若有所思的样子,敛宸挂着淡淡的微笑道:“不知江寨主觉得我的提议如何?”语气中是属于一个王者的自信。 第十五章 郁林比武 晴空万里,花香扑鼻,在这种时候走在林间小路上定是闲适异常,但是看正在疾步行走的江豪,貌似并没有那么开心。已经将那位抓来两天了,恩人也再没有来消息,应该有个处理了,做事如此拖拉并不是他的性格。思索间,江豪已到了木楼前。他看到了木楼后的院中站有大概十多个人,正中一人身材魁梧,笔直地立着,时不时同身边的人说几句。这人他是太熟悉了,不过,不知道现在在这里是有何急事找他。 经过木楼,巡视的人见了江豪都恭敬地退到一边,江豪自顾自地快步走到院中。那人见他前来,急忙上前:“二哥,你可算来了。”这人正是江豪的四弟江泾,很小便跟着江豪在山寨立呆着,现在也算半个寨主了。他从小习武,拥有一身好武艺,江豪也为这弟弟自豪不已,只是江泾生性冲动,让江豪也有些不放心。看他今天如此着急,怕是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江豪的眼神扫过恭敬行礼的众人,停在江泾的脸上。 “二哥,上次抢来的东西为什么不准我们用,寨里都快活不下去了!”江泾语气不佳,话中的愤怒盖过了平时对江豪的敬意。 江豪闻言,暗自叹息,真的那么拮据了?这下可不好办,那东西抢来并没有要私吞的意思,而是看这官府官官相护,最后救灾的东西有多少能到百姓手里,江豪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杀人也是无数,只是这百姓的事他从来都是不马虎的。可是这些不是没有和江泾讲过,他平时还好,若是让兄弟们饿着可最是不许的,这下要怎么说。 “四弟,我的原则你又不是不知,百姓的东西我们不可动!”江豪语气很坚决,但江泾似乎不为所动。 “那你要眼睁睁看着大家挨饿?”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江豪虽是一个讲义气勇猛之人,却是最不擅长言辞。 “我当然不会,当初大家跟着我我怎么可能让大家活不下去!” “二哥说得好好的,不是四弟不尊重你,只是我实在不能忍受抢来了的东西就在那摆着,兄弟们在这快挨饿了。” 江泾很激动,讲出来的话让江豪很是不舒服。他哪是不管兄弟们,只是这是救命的东西。他这个四弟本性不坏,就是永远不会怀着其他的。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讲出这样的话是指为兄不顾兄弟们吗?” 两人的语气都颇为不悦,旁边几人几欲插嘴都被那阵势骇得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眼看越来越不可收场,这时,一个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两人。 “二位可否听我一言?”是问句,又仿佛有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魄力,让人不能违抗。 众人转头,看从正中的房间走来一人。他身着浅墨色长袍,身躯凛凛,手持一吊有通透白玉的扇子,头上绑一银色缎带,两弯眉浑如刷漆,眼中似深渊般深不可测,却又泛着精明的光辉,看似温和,身上释放的又是一种王者的威严。这种人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的,他俊美得让周围都失去光华,他那自信的笑更是迫人心弦,不由地,大家心中生出尊敬之感。 “这位仁兄是何人?”江泾先开口将众人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是谁不重要。”敛宸语气淡淡,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 “何人都不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听你说?”江泾又开始浮躁起来。 江豪也有些呆了,这人的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已是第二次见他,但还是会暗暗感叹一番,同时,他也无奈自己的四弟这少根筋的脑袋。在这里出现,又有如此气质的人还会有谁?不过现在他可不想去说什么,到是要看看那人要怎么对付他这个四弟。 敛宸嘴角微扬,道:“那不知阁下觉得如何才有这个资格?” 江泾最是受不了挑衅,于是愤愤道:“你赢了我,我就听你说。” “好。”敛宸毫无犹疑,果断答应道。 这声“好”到是让江泾征了征,还没有说比什么,就答应了?这么看不起他吗?要知道整个山寨能赢他的人恐怕只有江豪了。 “那若是你输了呢?” “悉听尊便。”闻言,江豪也看了看对面的俊美男子,也好,让他看看拥有如此尊贵身份的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一刻钟后,众人都站在了草坪上。草坪两边立着距离不等的靶子,共八个,靶子尽头,有两根木柱,上面各放两颗樱桃,江泾叫人牵来两匹马,对着敛宸道:“比赛规则,骑马通过中间同时把箭射到靶子上,最后射樱桃,环数多且射中樱桃者胜,途中可互相干扰。马让你先选。” 敛宸微微点头,表示听清楚了,他并未考虑,径自牵了离他近的那匹向起点走去。江泾很是不舒服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过想到自己的骑术和射术无人能及,这个人定会输的很惨的,想着想着,心情又愉悦了好多。 两人翻身上马,双驹立于起点,蓄势待发。 “预备,开始。” 几乎同时起步,敛宸反手取出一箭,对准第一个靶心射去,正中中心,与此同时,江泾也完成了第一箭,两人策马齐驱,几乎在同一条线上。转眼就已到了第三靶,靶与靶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敛宸难以一支支取箭,索性一次取三支,搭上弓身,一箭射出,又是正中靶心,再一箭,仿若毫无悬念,满环!江泾也是骑射好手,前面几箭皆与敛宸不相上下。到了第六靶,敛宸正欲射出,突然一支弓挡在眼前,他向下倾倒,躲过了江泾的攻击,躲避之时,箭已离弦,正中!敛宸反手抓住江泾的弓,两人一边向前疾驰,一边互相攻击,江泾一只手正要锁住敛宸的咽喉,却被敛宸一个转身不仅躲过了攻击,还拿走了他腰间的一支箭。敛宸毫不迟疑,举弓射出,与此同时,江泾也射出一箭,他向敛宸的眼前袭去,却不料是声东击西,乘敛宸回击之时抽走了他腰间的一箭,双手一弯,将箭拦腰折断丢在地上。接着,江泾拉开了与敛宸的距离,同时又向第七靶射去一箭。敛宸此时只剩两箭,却还有两靶和那樱桃,眼看马上就要过第七靶了,他立马将一箭射出,只见那箭笔直穿过第七靶靶心朝前方冲去,在撞到一棵大树时竟奇迹般的转了方向,速度不减射去的方向竟然是第八靶!所有人包括江泾都看呆了,江泾从没看过这种设法,一时忘了射出第八箭。箭正中第八靶靶心,这时,敛宸已快到终点线,他拿起最后一支弓,微微侧身,轻松放出一箭,刚好射中樱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瑕疵。江泾射完最后一箭,虽也很准,但他时间稍迟且未射第八靶,赢家自是不用多讲了。 江泾下马走到敛宸身边:“我知道你谁了!阁下的功夫,江泾佩服!”再不是先前的不友好,现在江泾语气中带着尊敬的味道。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潇洒,这样的由身体里散发出的高贵,他再是驽笨也猜到了。 敛宸笑笑:“赐教,江兄也是难得的高手。” 不料这句话到把江泾说得不好意思了,他用手挠挠头,道:“刚刚多有得罪!”江泾如他兄长一样并不是个畏怯权贵的人,但对于敛宸。竟会感觉想从心底里尊敬他。 谈笑间,其他人已赶了过来,众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刚刚那场精彩的比赛,真是让人开了眼界。江豪也开始对敛宸刮目相看。他对江泾笑笑,道:“四弟,这下你可知人外有人了?”不等江泾回答,又转而对敛宸道:“这位公子可以将刚才的话说完了!”语气明显也不见原来的疏离。 敛宸微笑,眼中竟也含了笑意。在这里浪费了两天,还好这天来得不是很迟。 第十六章 渐得人心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听着敛宸与江泾的对话。 “我想问问江兄当初为何要跟随江寨主?” “我自小佩服我的兄长,我们的爹娘死得早,从小我就是跟着二哥的。”说着,江泾心中升起些儿时的回忆,二哥对自己是太好了,刚才自己那样说真不该。 “那我可否理解为江兄是很认同江寨主的?” “自然可以。” “想必只有志同道合才会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吧!“ “我与二哥从小一起,感情好得很,我最佩服的就是他!”江泾毫不掩饰对自己兄长的崇敬。 “那为何江兄不能理解这次江寨主的所为呢?” “这……” “江兄,那批物品乃是朝廷发来救灾之用。这些东西是救命的,百姓的命也是命,你的二哥并不是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他只是关护这百姓,不想百姓们丧命于天灾当中。你们虽是抢劫,却比那官府更想着百姓。这是难得至极啊。你往日佩服的是你武功高强又讲义气的二哥,如今,你更应佩服这样所为的二哥!”敛宸像在讲述一件很普通的事,听在江豪耳朵里却是感动,没想到这人竟能道出他的心思,心中的敬佩更是多了几分。 “我信我二哥,我可以陪他一起饿,但是…。。兄弟们跟着出生入死,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饿着呀!”江泾讲得也却是在理,敛宸没有回话,到是看了一眼江豪。 果如他所料,江豪道:“四弟,大家吃的我自会想办法,容得我些时间。”闻言,江泾也无可说,但是这么多人的粮食要在几天内弄到还是有些困难的。 “好,二哥,我从来都是信你的。大家就坚持下,我和二哥一定赶快给你们弄来。百姓的东西咱不动!”江泾朝向众人说,看样子今日来的都是些领头的。他们都赶紧抱拳,齐道:“我们也信寨主!” 虽是强盗,但他们之间的团结和义气却是很多人不及的。这么一帮人,敛宸早已计划了很久。这时,敛宸露出微微的笑容,用只有在他旁边的江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说吏部李大人夫人的娘家是粮食大户,正好这几天要运大批到京城。” 江豪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敛宸,原来这主还会指使人干这种事,转而一想,又哈哈大小起来:“哈哈,江某懂了,多谢提醒!” 敛宸但笑不语,江豪想起今日是来找敛宸的,正欲说什么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江豪赶紧向前,看到山洞那边,几个侍女陪着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彩蝶长裙,头上绑了两根辫子,煞是可爱。 她看到江豪,立刻扑了上去,“爹!”江豪今年已三十,只有一十岁小女,便是怀里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蔓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江豪语中带着宠溺,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可是喜欢得不得了! “娘说四叔要来烦你,就让蔓儿过来拦住他,但是四叔太快,蔓儿都赶不上了。”说着,那小女孩撅起小嘴,又让江豪的心软了一半。 “蔓儿,四叔可不敢烦你爹,四叔是找你爹谈正事呢!”这时大家已经来到了江豪身边,江泾面带微笑的说到。见江蔓没有反应,又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看敛宸看得痴了!江泾猛醒过来,这小丫头! 江蔓盯着敛宸,似是不愿将目光再移开。她想,世间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再怎么好看的东西摆在他身边都会被自动忽略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又让人不能接近。 江豪看见自己的女儿突然安静了下来,说:“蔓儿,那是爹的贵客。” 江蔓不回答,却脱离了江豪的怀抱,朝敛宸跑去。她站在敛宸面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用嫩嫩的声音说:“你是爹的客人就是蔓儿的客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蔓儿,不得无礼!”江豪赶紧叫到。 江蔓不理会,仍旧盯着敛宸。 敛宸如往常般微微笑,倒也不在意这小女孩的直接,道:“敛宸。” “敛宸,敛宸,好好听的名字,我是江蔓!”江蔓语中带着激动和难以言说的喜悦。 “嗯!”敛宸轻轻点头。 江豪已经来到跟前,忙对敛宸道:“小女被我给惯坏了!”对敛宸,江豪像是忘了十自己抓来的,反而是尊敬极了。 “无碍,令千金很可爱。” 江蔓听到敛宸的赞美,更是笑得抓住了江豪的手。江豪无奈,于是转移话题道:“蔓儿,你四叔没烦爹,你回去吧!” 这时,江蔓像才想起什么一样,叫道;“呀,爹,娘喊你回去呢,说有事!” “你这丫头,不早说!”江豪一听到自己夫人,就有种说不出的转变。 “额…。。人家忘了嘛。”江蔓低下头委屈地说。 “那我就先告退了,公子你好好休息。”江豪向敛宸抱拳。 敛宸点头,虽时间紧急,但此时最好不要栏他,于是说:“明日此时,有事相商。” “好!”江豪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一帮人向外走去,江泾也抱拳向敛宸告别。江蔓转头看着敛宸,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第十七章 成功收服 翌日,江豪应约前来,两人对坐在桌前,江豪先开口。 “不知公子所说是何要事?” 沉默半响,敛宸道:“不知我可有征服听风寨的能力?” 虽是有些预兆,但是江豪还是有一瞬的惊讶,他说得很直接,想要把自己和整个听风寨收在手下,他的口气还真是不小。只是他脸上那份自信又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如果放到前几天,他定会断然拒绝,但是此时……经历了昨天的事后,江豪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多佩服这位太子。他此生最是敬重武艺高强有懂礼讲义的人,眼前这人,已是如神一般的完美,让人想拒绝都难! 看到对面江豪若有所思的样子,敛宸挂着淡淡的微笑道:“不知江寨主觉得我的提议如何?”语气中是属于一个王者的自信。 江豪也不掩饰自己的犹豫,说:“江某很佩服公子,只是这诚意似乎好不够。”听风寨三百余号人,他这个寨主岂能轻信别人将之托付?还需谨慎加谨慎。 敛宸的笑容渐深,看向窗外,轻抬手中折扇,立刻有人推门走进。 “不知这个诚意够不够?” 江豪转头看向来人,立刻一惊,连忙起身:“恩人,你怎么来了?” 来人着一身黑衣,眼神冷漠,俊脸似浮了一层霜,他走向敛宸,单膝跪下:“主上!” “嗯!”敛宸轻应。这一切到让江豪惊了好大一跳,他语气中满是吃惊之意:“恩人,这……” “江豪,这是我的主人,三年前我救下你也是主人的吩咐。”三年前江豪被追杀,幸得途中得恩人相救才活了一命,他发誓要报答恩人为其赴汤蹈火,却不料,真正的恩人是敛宸。 “江豪不知当初是公子,往日多有得罪,忘恩人恕罪!”江豪单膝在敛宸身前跪下。 敛宸起身扶起江豪,脸上带着温和,道:“今日知道也不晚,我敬江寨主是难得的英雄,不知我刚所说的……” “江豪及听风寨愿归于公子手下,听候差遣!”江豪语带坚定。 敛宸的笑容如明星般闪亮,他满意地点点头。 “属下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主上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江豪这件事,到让自己受了那么多不该受的罪!” 敛宸不回答,只是望着窗外听风寨的一些人。江豪顿悟,想要收服一群人,光是让他们给自己卖命是不够的,只有让人从心底佩服才是成功收服对方。若只是凭一次救命之恩只是与江豪的个人交情,而昨日一事让大家都佩服不已,连自己那自负的四弟都连连称赞,如今再加上这份恩情,他又怎么会死心塌地服从于他呢?这人太聪明了,原来三年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也在不知不觉见被他给设计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对他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属下明白了。不如明日主上随我回听风寨一趟,也让大家知道您,如何?” “我还有急事,下次吧!” “那委实可惜了!”兄弟们可惜了,蔓儿也可惜了。唉,江豪轻叹,自己家的小丫头一大早就闹着要来找主上,自己拦都拦不住,最后还好她娘出马。 “主上,抢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你差人装好,随我带走。” “是,属下这就去办!”江豪转身出了房间。 敛宸偏过头对身后的佽邪说:“佽邪,太子殿下也该脱险了。”他眼中放着精光,脸上光华无限,在窥进房间的几丝阳光的照射下更显俊美。 “是!”感到佽邪的不对劲,敛宸转身看他:“你有事要同我说?” 佽邪并不惊讶敛宸看出自己的异常,和主上一起十多年,主上已是非常了解他了。 “主上……”敛宸有些惊讶,佽邪从不是一个拖拉的人,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他心中顿时生出担心。 “说!” “瑾妍小姐被太子妃带入仁泰宫,皇后娘娘与齐女官将她带出来时已是昏迷不醒!” “铛”,敛宸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脸色渐渐泛白,呼吸渐渐不均,这是佽邪从没看到过的自己主人的样子。 “我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她吗?你们何时如此没用了!”敛宸脸色阴沉,语中满是怒意! 第十八章 一时一生 稍稍平息的间隙,敛宸听佽邪大概讲了一些他所知的情况。 “主上,属下在宫中行事不便,小圆子说等不到人后属下就想办法通知皇后娘娘。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惩罚!”佽邪单膝下跪。敛宸看了他一眼,终是没说什么。既然母后已经将妍儿救了出来,而且齐媛也在,那想必是没有事了,只是这昏迷不醒到底是为什么?被李芷潆吓到了?还是李芷潆做了什么……敛宸想着,心中渐渐泛起一丝不安。他虚扶佽邪,道:“知道妍儿怎么了吗?醒来没?” “属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收到消息,来之前已经派人守着了,一有消息就会马上知道的,不过,这次好像皇后娘娘将消息封得特别紧!” 母后是怕李芷潆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不会,一个宫女,宫中的人又怎会在乎?那为什么要封闭消息呢?他不相信有自己训练的人查不到的消息。 “连你们都没办法?” “属下尽力而为。” 敛宸点点头,他现在是多么想赶回去,妍儿,这个时候我多想在你身边,可是…… “主上,属下有一话……” “说!” “依属下之见,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出面,那瑾妍姑娘定是无大碍的,您现在……”佽邪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敛宸已经明白。是啊,现在这个机会实在是很难得,江南地域富饶广阔,此时是收服民心的好时刻,只是,一想到瑾妍,他便又动摇了。仔细思忖后,敛宸决定尽快处理好事情赶回去,他信自己的母后,他暗暗发誓,此地之事一毕,他就立即回去娶瑾妍,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他只要自己保护好妍儿。 “你回去,有什么新消息就马上通知我!” “是!”佽邪微微俯首,随即身影消失了。果然是敛宸的亲信,武功之高,令人惊叹。 敛宸盯着窗外看了大约一刻钟才走出房间,江豪已经在外等候,敛宸上马,给江豪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他一直面无表情,江豪虽觉得现在的主上有些异样,但也没有多想,仍是怀着一腔佩服看着他英俊的背影,尤物啊! 凤仪宫偏殿中,齐媛看着床榻上的少女,眉间现出丝许哀伤,妍儿,以后即便是相见亦不能相认了,这让娘亲怎么舍得? 皇后拍了拍齐媛的肩膀,问道:“你先前说的失忆……?” 齐媛点点头:“奴婢已经确认过了,依妍儿现在的状况看,失忆已是十有八九的事,虽没有醒,但是以毒攻毒已起了效果,现在毒已经解了,因为身子亏损得厉害,要醒来大概得九日。” 皇后合上双目,似在回想什么,等到睁开眼时,以充满了坚定。 “阿媛,你都备好了吗?” “嗯…。。娘娘,一定要这么快吗?”齐媛犹疑地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是为她好,从此时起,凤仪宫的瑾妍丫头,你的女儿都死了,我们忘了她。” “那,太子……” “宸儿那,我自会解释,一会你出去的时候要加倍小心,这周围定有很多想知道消息的人,我并没有自信能瞒宸儿一辈子,但是至少要瞒过这一阵子!” “奴婢遵命!”齐媛从床上将瑾妍抱起来,向皇后微微福身后向外走去。 邝禄王府后门 一架青色帏帐的马车停在后门,赶马车的人取下头上的纱帐,露出姣好的面容,此人即是齐媛。 邝禄王与王府管家周挺疾步向齐媛走去,邝禄王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欣喜。 “奴婢参见王爷!” “请起,这里面……”邝禄王的语气有些急。齐媛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似是宽了心一般,邝禄王恢复了平时的淡定,对齐媛道;“此番多谢齐女官了,本王欠你一份情!”此话说得很诚恳。 “王爷不必谢奴婢,这些是主子吩咐的”,说到皇后时,齐媛悄悄看了一眼邝禄王,果然,他有一瞬的异样,齐媛继续道:“主子有几句话带给王爷。” “请说!” “主子说:还君美玉,美玉需养,公诸天下必要合适之期。” “本王知道。” “下面是奴婢的话:想必王爷已经知道她身中剧毒,虽然毒已解,但是现在仍有余毒在身,身子需要好好调养,需小心注意,不然,会落下很大的病根,后果不堪设想。” 邝禄王眼中闪动着疼惜,缓缓道:“本王知道了。”说着,走到马车前,在齐媛的帮助下将瑾妍抱下车来,看到瑾妍的一刹那,齐媛分明看到了邝禄王眼中的泪水,他有多疼惜这个孩子她已明白,也放心了。 齐媛向邝禄王欠身告辞,上了马车策马离开。妍儿,娘亲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邝禄王看着怀中的瑾妍,向旁边的周挺看了一眼,周挺立即道:“王爷,蝶恋阁里已经为郡主备好了一切。” 他点点头,却是道:“挑出府中最好的医士,备好车马明日我亲自将郡主送去惠州。” “是!” 街道上撒下月光,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祥和当中,明日的太阳升起之时,一切真的都改变了。 你可知,一时错过,便是一辈子,若你知道,还会这样选择吗? 第十九章 惠州郡主 惠州富庶,可称为仅次于京城的贵胄聚集之地。惠州城并不大,却是到处繁华,这里离京城很远,会如此富饶不得不归功于美玉。惠州盛产玉,上好的玉都是出自这里。街道上很热闹,到处楼阁林立,酒家到处,阁楼中是不是传出唱小曲的声音,那大都是些悠扬婉转的歌,听了让人心中舒畅。 官道上,一辆装饰华丽的车飞驰,虽然人很多,但这辆车似乎没有一点要慢下来的意思。 “驾!”……“啊…。。” 赶着那辆华丽马车的车夫猛抽一下马儿,岂料那马儿突然扬起马蹄,这到吓不了技术纯熟的车夫,却是把迎面而来的马车的马惊到了,那马尾一甩,硬生生地搧在车夫脸上!只闻那车夫一声惊叫,身体滚下了车来。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华丽马车的车夫恭敬地对车里的人道:“少爷,惊到别家的马了。” 车里的人察觉到了外面发生的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闻他有些不耐烦地说:“给他些银子,不要耽搁爷的正事!” 车外面的管家向摔下来的人走去,从包里掏出一袋银两扔给那人,顺道看了一眼对面的马车,红绡垂吊,用的是白色的帘布,整个车的装饰不似自家的华丽,但看起来就是很高贵,看样子也定是个人物,不过在整个惠州,谁敢惹自家公子,当然,除了那位。想着他便欲转身离去。 “公子准备就这样算了?”车里传来一声好听的女声,那声音听起来甚是空灵,如天边传来,却又近在咫尺。 华丽马车中的人听到那声音不禁背一直,天呐,这厮是惊了谁家的马啊! 帘布被一只修长的手撩开,里面走出一位让周围女生都暗自脸红的美男子。他并不是长得俊美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但是那眉间所流露出来的玩味之意让人不禁多看几眼,风流尽显于这公子哥身上,眉若刷漆,鼻若悬梁,确是个俊美的人。 他缓缓走到那辆马车前,脸上的笑意愈深,他唇间吐出两个字:“烟儿?” 那管家看自家少爷这个样子,已是猜到马车里的人了,不巧啊,这次惹到的正是那位啊,不过看少爷这个样子,似乎很高兴呢。 白色的帘布撩起,露出一个小丫头清秀的笑脸,她看着那人说:“沐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到车中一聚。” 沐连宇轻轻点头,向管家示意后就径自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前行,周围人也收回目光,各自散去,大家心中以是有数,这车中坐的是何人也有了明白。 马车中的装饰很简单,但却是处处显出一种不凡,无论是桌上的茶具,还是陈设的器皿,这车的主人的品味还真是让人佩服。 沐连宇向自己对面走着的白衣女子看去,大笑道:“果然啊,这里面才是烟儿的风格!” 那女子并未马上回答,却是回了淡淡一笑,笑得沐连宇一个心波荡漾,大叹美极! 这女子的五官长得极为精细,眼神清亮,梳一简单发髻,几缕发丝乖乖躺于她的肩上,她一袭白衣,仿若不染尘世的仙子,身在世间又让人遥不可及。 沐连宇又在心中赞叹了好几次她的美貌,每次见到她,他都会心情欢畅,而且这等美貌,岂是倾国倾城可以描述的,他自认阅美人无数,却无一个的面貌让他如此惊叹,他自认玩美人无数,却无一个让他像对这人一般不敢亵渎。 “烟儿,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沐连宇笑道。 那女子看着他,轻开朱唇:“没有。” “吓得我!”沐连宇一副那就好的样子。 “你不是有正事吗?怎么,又有时间陪我在这耗了?”那女子语气淡淡,但是可以感觉到她与沐连宇的熟络。 “为了你,那些事算什么!”他说得非常大义凌然。 藜烟不禁失笑:“你的正事还不就是那些个红颜知己!”这沐连宇她是了解的,在惠州呆了快一年,结交了这个关系还算紧密的朋友,自己也不知为何会与他成为朋友,她本不喜欢这等纨绔子弟,但是这沐连宇虽有纨绔的特点,但是却有着另外一种吸引人的特质,大概就是那点不一样才让自己愿意与他为伴吧。 “非也非也,烟儿,我可是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红颜知己只你一人。”说这句话时,沐连宇显得难得的认真。 藜烟也敛住笑意,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马车停到了惠州最大的酒楼“沧海居”门口,沐连宇连忙拉着藜烟从马车里出来,带着她直奔三楼。藜烟无奈,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知会车夫到这里来的,这下行程要推迟了。 沧海居的三楼只有三间房,分“天,地,人”,皆是装饰得堂皇至极,这“天”号房是自沧海居建立以来就被沐连宇包下的,此时,藜烟正坐在“天”号房内的窗前,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沐连宇看她想得入神不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喝茶,这个女子,他始终没有办法懂。 藜烟的眼中泛着些许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一年快过了,从瑾妍变成了藜烟,从凤仪宫小丫鬟变成了皇上最重视的三王爷邝禄王的女儿祥宁郡主,这天大的改变自己是花了多久才接受的呢? 钩吻……毒箭木…。。是谁想到了这种解毒的方法,此法人会失忆,只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自己竟然只失忆了一月便自己想了起来。这又是谁的安排呢? 第二十章 瑾妍藜烟(一) 感觉头昏昏沉沉,眼睛努力想睁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隐约可以感觉到灯光,正努力张嘴呼救才发现嗓子已经干到发不出一个音。瑾妍心中感到一阵恐慌,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兴奋的叫声:“郡主的手动了郡主的手动了!”周围立即一片骚动,接着边便听到脚步声传来,那人似乎走得很急。瑾妍挤了挤了眼睛,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他眉目间还透着年少时的俊美,只是现在的他更多的是份沉稳,他脸上挂着的毫不掩饰的兴奋,竟然让瑾妍从心底里传来心安,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瑾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的嘴角挂着微笑,那么慈祥让人挪不开眼睛。 “烟儿,你醒了!”他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被他感染一般,瑾妍微弱地笑了笑。见到那虽虚弱却极美的笑颜,邝禄王笑得更开心,而旁边的丫鬟满眼的惊艳。一个老先生将手搭上瑾妍的脉,略略诊断后笑着对邝禄王道:“王爷,郡主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后期需静心调养,完好也还是很有希望的。” “哈哈,好好给本王治,赏!”邝禄王很是高兴。 “多谢王爷!”那老先生立刻跟着管家退了下去。 刚才的对话听在瑾妍的耳里是一片茫然,王爷?刚刚那个人叫自己烟儿,这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对自己叫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忘掉了很多事,却又好像琐碎的知道些什么,理不清楚,想一想就觉得头很痛。瑾妍在丫鬟的帮助下缓缓起身靠在床边,喝了些水嗓子终于舒服些了。 “烟儿,你认识我吗?”邝禄王略带迟疑地问道,他听齐媛说过烟儿会失忆,不知是否真的这样了,不过,倘若真的失忆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瑾妍看着对面的人,他的眉间透露出的无限疼惜让她一阵心暖,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有着很深的关系吧,只是为什么想不起来。脑海中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可是看不清,也想不起来,现在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是浆糊,瑾妍感到头有些微痛,她皱了皱眉头,对着邝禄王摇头。 “那,你知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 瑾妍还是摇头。邝禄王微微松了一口气,忘了才能重新开始。 “现在父王来告诉你。你叫藜烟,是我的女儿,我是当今皇上的三弟,你是御封的祥宁郡主,烟儿,你自小多病,父王将你送去远方医治,现在找到了名医,你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以后父王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烟儿,或许你觉得自己一片空白,不怕,以后我们一起留下美好的记忆,父王一定要让你快乐,父王要让烟儿成为这世上最开心幸福的女子!”邝禄王讲藜烟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搂着她,就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藜烟的眼泪不自觉留了出来,她轻轻地唤:“父王……”,邝禄王开心至极,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哭腔,我可怜的孩子,你终于回到父王身边了。 醒来已经一周,藜烟终于知道了些周围的情况。原来自己昏睡了七天,这个大气磅礴的府邸位于繁荣的惠州,是邝禄王在前些年在此处任职时住的地方。出生时因为体弱多病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医治,因邝禄王寻到神医,得他医治病情大有好转,于是自己被接到了这里调养。 看着镜子中貌美如仙的女子,小丫鬟感叹道:“我们的郡主真是太美了!”说完,毫不吝啬自己崇拜的眼神。相处一周,藜烟和这个丫鬟已是熟悉了,这时藜烟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叹道:“蒹葭,好好梳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是藜烟赐给小丫鬟的名字,很美,得到赐名是小丫头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惹得藜烟也露出了开心的笑。虽然感觉记忆空空,但是藜烟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邝禄王也日日陪在她身边,仿佛从未拥有过的温暖突然回到自己的身边,藜烟感到很开心。 梳洗完毕,藜烟在蒹葭的搀扶下走到院中,她身子还有些弱,每日都是如此,在院中的海棠下小憩,蒹葭年纪轻轻却有着一手好厨艺,时常端着精美的甜品来给藜烟,清淡又很精致,藜烟吃得好不惬意。 第二十一章 瑾妍藜烟(二) 一人一袭白衣,她卧于竹子编制的长椅上,海棠花飘落,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让苍白的脸色添了些许红晕,魅力脱俗,神圣得不敢亵渎。藜烟半合双目,一月了,现在身体也调理得越来越好,现在是正午,藜烟感到头有些昏,这几日一直被一个梦境纠缠,她总可以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很熟悉,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子,他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折扇,扇子下方吊有一块通透的白玉,他在往前走,藜烟有一种从内心想要挽留他的冲动,可是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只是这人好熟悉,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自己会心痛?混混沌沌中藜烟再次进入了梦乡。 他的背影在远离,我为什么喊不出他的名字?你是谁?为什么看你离开我的心好痛?我一定认识你对不对?你转过头来啊,快啊,你为什么要走?藜烟在梦中挣扎,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突然好害怕,心仿佛被揪着一般。 “啊,敛宸,等我!”藜烟一下子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郡主,你怎么了?又作恶梦了?”蒹葭从房里跑出来,语带焦急。 只见藜烟呆呆地望着前方,不回答,眼泪从她的美目中倾泻而出,在蒹葭的印象中,郡主一直都是娴淑冷静的,今日怎么会这样?蒹葭心中焦急万分,但是看到藜烟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多言,只是在一旁看着一直在流泪的郡主。 突然,藜烟一把抱住了蒹葭,整个人都埋在她的怀里,她嘴里念着:“敛宸,敛宸,敛宸,敛宸……” 敛宸,我竟然将你忘了!我怎么可以忘了你?我看清了那些模糊的身影,原谅我失忆了,可是,即使失忆,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忘了你!敛宸,你在哪里?我是随你而去,可为何我现在还活着! 藜烟渐渐平息了下来,她从蒹葭怀中起来,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句,王爷也不行!” “是!”今天郡主如此反常,到是把蒹葭吓到了一些。 藜烟也不管蒹葭的错愕,自顾自回到房间里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躺在床上,藜烟将手搭在自己的腕上,看样子有人在自己服下钩吻后又引入了毒箭木,以毒攻毒虽将毒解了却极容易失忆,只是没想到自己常年试毒,才减弱了毒箭木在体内的毒性,加上对敛宸的思念,竟然能在一月之内自己恢复记忆,这也算是一大奇迹了。藜烟细想,能想到此法的人宫中怕是只有娘亲了,既然那日娘亲已将自己救出,而现在有成为了郡主,这事娘亲必然知道,说不定是此事的促成者!只是娘亲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是邝禄王的女儿那为何会在宫中呆这么几年?曾经打听过,邝禄王的王妃诞有一女,皇上封祥宁郡主,但那女自出生便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有过传闻说这个郡主已经失踪,知道王妃不幸因病去世的那时都未寻到。现在自己是祥宁郡主,父王说是因为自己体弱多病送去外医治才一直为现身于人前。这显然是谎言,但自己既是郡主那娘亲又是这么一回事?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到底要牵扯到多少人? 藜烟想着想着已到了晚膳时间,蒹葭在门外试探性的唤道:“郡主,王爷在饭厅等您用膳。” 门内没有回答,藜烟却是在下一秒推开了房门,她面色平静,嘴角如平日对蒹葭一样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走吧!”蒹葭有一瞬的慌神,及时反应过来后她赶忙跟着藜烟,笑眯眯地朝饭厅走去。 藜烟面上无波,她已经想明白,现在很多事都还没有确定,她定要查出个究竟。只是既然娘亲选择在自己失忆的条件下恢复自己的身份,那定是不希望她怀着以前的记忆来作这个郡主,她也忘不了父王在知道自己失忆时放松的表情,他们都希望自己重新开始,所以,恢复记忆这件事她打算一直瞒下去,她一定要查明其中的真相。藜烟默念:敛宸,不知相见是何时,但是,请等我,等我到弄清这一切,我便来寻你!无论天上人间! 第二十二章 回到京城 陷入思考当中,藜烟突然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于是转过身看着沐连宇,缓缓道:“我要走了。”没有不舍,没有犹豫,甚至于不带一丝感情。沐连宇虽知道她性格就是如此,心里还是小小的哀叹了一下。 “什么时候?”沐连宇心中虽酸,面上还是带着大大的笑容。 “明日。”藜烟离开窗前,轻移莲步走到桌前,面对着沐连宇落座。 沐连宇给藜烟斟好一杯茶,语带幽怨地道:“此次前去,不知何时能见了。” 藜烟微笑,道:“会有机会的。” 沐连宇眼中闪过一阵惊艳之色,随即问道:“是去参加百花会?” “嗯!” 百花会,皇家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盛会,凡高官贵胄家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都可参加,百花,顾名思义是比较重女子一方的,皇子们亦会参加。若是哪家女子被皇子们看上,就是飞黄腾达。她的家族亦是昌盛。所以,每年的百花会都是贵族女子最为期待的节日。 沐连宇眼神复杂地盯着藜烟,讪讪道:“我说烟儿,你该不会也想这么快嫁出去吧!” 藜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父王只是想借此机会将我介绍到众人面前,你多虑了!” 看到沐连宇明显松了口气,藜烟突然感到不舍,这感觉来得很莫名其妙,,她鲜少真正看他,如今仔细看,这人确实也当得起“惠州第一公子”的名号。 “连宇,此次回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情绪,沐连宇笑道:“放心吧,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定要到邝禄王府去拜见祥宁郡主!” 他说得出便是做得到的,藜烟微笑者点点头。 这时,蒹葭突然在门外说道:“小姐,王爷回府了。” 藜烟应了一声,对沐连宇说:“我先告辞了。” 沐连宇心中不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随藜烟了出去。藜烟上了马车,正要启程时,帘内传来她好听的声音:“我会记得你的承诺。” 沐连宇也收起了玩味的笑容,严肃的回答道:“我可能失信于任何人,唯独对你不会!” 车内藜烟微笑,得友如此,足矣。 回到住处,藜烟立即赶到正厅去见邝禄王。京中有急事,他三月前赶了回去,几月不见,藜烟真想念他了。 “父王!”藜烟开心地朝邝禄王走去。 “烟儿,身体可好?”邝禄王带着浓浓的疼惜,面上不复平日的严厉,却是一片和蔼之色。 “大夫说已经大好了。” “嗯,甚好。明日我们便起程吧!我的女儿终于要让大家看到了。他们一定会惊讶的。”邝禄王心情大好。 “嗯!”…… 翌日清晨邝禄王藜烟一行人出发,向京城方向赶去。 藜烟斜靠在马车内的座榻上,微微合了双目,现在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不规律地闹着。,回去,到底是好是坏?惠州一年,也够她去查很多东西了,在沐连宇的帮助下,不为人知的事渐渐浮出水面。她忘不了知道当朝太子敛宸没有死时的喜悦,敛宸,我们会以什么方式见面?你又可还记得我?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藜烟有些乏了,当站在挂有刻着金字邝禄王府的大牌匾的王府大门前,藜烟突然有一种归属感,她随邝禄王向府中走去,迎面而来三个丽服美妇,后面是一片仆人。藜烟微微蹙眉,她不喜太热闹的场面,但是她知这是无可避免的,也只得先收起疲惫应付这王府中人了。 第二十三章 邝禄王府 “参见王爷!”一身着深绿华服的妇人领头走上前来,她眉目秀丽,眼神中透着暖意,看起来是极为贤淑的。藜烟暗自思忖,这想必就是蒹葭提过的王府侧妃钟氏,她出身豪门,知书达理,在邝禄王妃死后一年嫁给了邝禄王,一直只居于侧妃之位,众人皆道邝禄王与她相敬如宾,对她亦是极好的,但是令人费解的是,侧妃钟氏竟然没有为邝禄王添过一儿半女,如今仍是无所出,不过因为王府姬妾只她一人位高,邝禄王亦是对她好,她将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也没人干妄议这件事,其中蹊跷,孰知? 邝禄王微笑着点点头,朝藜烟看了看,钟氏会意转向藜烟,拉起她的手语气很是亲近:“这位想必就是藜烟吧,却是个大美人呢!” 藜烟淡淡笑了一下,稍稍福身道:“藜烟见过侧妃。” 钟氏立即将她扶起,语带慈爱:“烟儿,我可否如此唤你?” “嗯。” “以后就是一家人,我膝下无子无女,见你亦甚是喜欢,不知烟儿是否愿意将我当做你的娘亲……”她语带试探,却又隐隐含着势在必得的意味。一段话,邝禄王听后面上虽无变化,但眼中分明是浓浓的笑意,而另外两个妾室此时眼神复杂。 藜烟不知这位是什么意图,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说什么,只顺从地答道:“是藜烟的荣幸,钟娘。”唤她娘是不可能的,但是加了姓氏到是让藜烟能接受了,毕竟她是王府管事的,与她交好没什么坏处。 钟氏听后并没有多少不快,隐隐松了口气,微笑着看着藜烟,一瞬间,藜烟竟觉得有种母亲的感觉。 这时,邝禄王开口:“烟儿,一会让管家领你去蝶恋阁,父王有事要入宫,你身子不好早点休息吧!”钟氏从没听过自家王爷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对邝禄王道:“妾身亲自随烟儿过去吧,王爷不必操心。”邝禄王点点头:“有你我便放心了。”说完后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道:“郡主喜静,拜访之类的事能免则免吧!”藜烟一阵心暖,这种事父王都为她想到了,不禁微笑。钟氏转头正好看到那笑容,不掩饰惊艳之色,吩咐大家退下,领着几个丫头携着藜烟朝蝶恋阁的方向走去。 蝶恋阁位于王府的南面,竟是在一个天然湖泊之中。那湖中有一处还算大的空地,当年邝禄王正是看中了这个才在这里建宅子,蝶恋阁正是修在这块空地上。四面环湖,岸边柳絮纷飞,映在清澈的湖面上更显婀娜。坐在小船上,藜烟远远能看到那不大不小的楼阁。远看它檐牙高啄,似乎可以想象里面的廊腰缦回之貌。藜烟觉得很熟悉,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啊,见藜烟不说话,钟氏颇有感慨的地说:“这蝶恋阁是王府中最好的地方,王爷鲜少允许人进入,我也只去过一次,如今你来了,真好,这么美的地方终于有了主人。” 藜烟略有些惊讶,父王竟如此看重这里,不再多想,淡淡道:“嗯,这里很美,看样子钟娘你很喜欢这里。”肯定的语气,藜烟说话就是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钟氏苦笑:“喜欢又如何,住不进这里。”就像她永远没有住进过他的心里一样,后半句被她咽下了。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想起那次私自闯进蝶恋阁寻邝禄王,发现他盯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发呆,她没有看到过他那个样子,正如她没有听过他用那么温柔的口气说过话,只要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他都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她输了,输给了那个人。 藜烟听出了钟氏语中的哀情,不再言语,静静看着小船在这湖中行进。 终于到了蝶恋阁前,藜烟虽是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这个地方真的美极,藤蔓绕檐,几只白鹤停在门口,通过正门进到里面,迎面是两排海棠,花瓣纷飞,如空中着绛衣舞蹈的仙子,笔直的长廊连接着专用来成列画作的地方,可是里面的画好像都被收走了,只余了一些古玩摆设,还有一把古琴。藜烟走到那古琴边,轻轻拨弄,音色上好,只是不知为何做工有些粗糙。又穿过几个回廊,藜烟来到了内殿,内殿转个弯便是她的住处,这里的布置并不奢华,却是符合藜烟淡雅的个性,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打理的,看得出用了很多心思。有是一股熟悉感莫名袭来,藜烟赶紧整理心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钟氏,恍然觉得她好像是真的对自己好。 钟氏交代了几句,和藜烟说了会话,见藜烟确实有些乏了,就告辞了。藜烟不喜人多,只留下两个婢女,其余都让钟氏带走了。 轻纱笼罩的帐中,藜烟静静躺着,她的身子并没有全好,稍有劳累便支持不了多久,今日舟车劳顿又加上应付其他人已是累到了不行,头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