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别装了，温小姐她要去领证了》 第1章 想我了吗？ 唇被噙住。 男人微凉的手掌顺着她卷起的睡裙探进来，箍在了她腰间。 温暖从睡梦中惊醒。 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醒了？” 清新的薄荷味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松木香味，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温暖飞出天灵盖的魂魄嗖的一声回归原位。 只余心悸后怕的急促心跳。 嘭嘭！ 嘭嘭…… “谢聿川你混蛋！” 温暖气急，狠狠踹了男人一脚。 “嘶！”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气笑了，“我混蛋？” 再吻过来，比刚才更凶更狠，“温暖，到底谁混蛋？嗯？” 被谢聿川这么一反问，温暖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大半。 顿时反应过来，“你，你……不是在巴黎吗？” 谢聿川的行程都是经她的手安排的，工作计划表里，他明天中午12点抵达帝都机场。 虽然只早了十多个小时，可对谢聿川而言，过往的两天可能都没怎么睡，才能把手头那么多的事情都处理完，继而提前赶回来。 温暖心里一软，再舍不得推他踢他了。 男人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 啮咬着温暖的脖颈，呼吸暗沉，“想我了吗？” “我才不……” 还没说出口，男人重重地压了过来。 惩罚般狠狠攫住她的唇。 膝盖分开她合拢着的双腿撞了进来。 似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谢聿川箍紧温暖纤细的腰，“我想！” 屏住的呼吸里满是克制和压抑，男人声音暗哑低沉，“……很想！” 床上的谢聿川跟人前两个样儿，狠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生吞了。 更何况出差在外，他已经半个月没碰她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温暖便软成了一滩水。 脑海里大片烟花几度炸开。 整个人被海水般涌起的欢愉彻底吞没。 到最后，温暖也没顾上跟谢聿川说话。 黑夜漫长而旖旎。 结束的时候，温暖有种腰不是她的腰腿也不是她的腿的感觉。 男人带着胡茬儿的亲吻温柔细密的落在背上。 温暖连动一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脑海里只余一片黑暗。 闹铃叮铃铃响起的时候，温暖睁开眼。 身边已空空如也。 若不是身体有欢好过后的疲惫松软，温暖几乎以为昨晚的迷乱是她的一场梦。 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温暖起身进了浴室。 到公司的时候刚刚8点半。 距离开始工作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够她去员工餐厅吃一顿悠闲的早餐。 可被男人折腾了太久，又没睡够。 温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径直去了顶楼的总裁办秘书处。 走到门口，正听到里面的热闹。 和自己的名字。 “马上要提交年终奖审核报表了，今年咱们秘书处不会又是温暖拿最多吧？” “肯定是啊……虽然都是秘书，可人家还兼着给boss暖床的职呢，多打一份工，可不就得多拿一份钱嘛。” 笑声四起。 温暖沉默下来。 入职谢氏三年，工作上她兢兢业业，就连下班后跟谢聿川约好要去哪儿，她也没上过他的车。 两人各自回家再一起出门。 两个单身男女在一起，各取所需。 更何况谢聿川颜值身材全都在她的审美天花板上。 她不亏。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男未婚女未嫁，她又没当小三。 所以，随便她们怎么说。 她也没在怕就是了。 “不得不说，温暖那张脸，我要是男人我也……”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 话音戛然而止。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群人在短暂的呆滞后做鸟兽状散开。 温暖缓步上前坐在自己工位里。 开电脑整理文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说话那人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论资历，温暖不如她。 可论能力，温暖甩她800条街。 谁不知道当初温暖是以帝大外语系第一的成绩进入谢氏实习的。 一个月的实习期结束，温暖是遥遥领先的第一。 破格提拔进了秘书处。 短短三年，昔日的新人实习生一跃而上成为总裁特助，把她们所有人狠狠踩在了脚下。 “温，温特助……我……” 安静如鸡的办公室里，那人面皮涨红的想要找补一句。 正对上温暖清泠泠扫过来的眼神，“非工作时间，言论自由。您随意！” 一声“您”，却仿佛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在座每个人脸上。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只余哗哗的文件翻页声和鼠标声。 九点多，总裁专属电梯“叮咚”响起。 挺拔的身影停在门前。 “boss早!” “谢总您回来了……”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中，温暖能感觉到谢聿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像是对周围无所察觉似的，温暖专注在自己手边的文件里。 温暖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 毕竟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里，占据主动权的一直都是他。 也知道此刻自己这没分寸的表现只会坐实那些人的猜测。 可温暖就是不想抬头。 目光滑过温暖修长的脖颈，见她低着头冷着脸，知道自己没控制好度把她惹毛了，谢聿川环顾一圈，“早……” 继而，转身进了办公室。 业务会。 法务会。 …… 集团高管会。 谢聿川出差回来的第一天，开不完的会。 忙碌告一段落的时候，温暖回头，才发现落地窗外已漫天红霞。 内线电话响起时，温暖早起那丝气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 接完电话，她抱着整理出来的会议纪要进了谢聿川的办公室。 “谢总，这是今天……” 话还没说完，被男人拉过去拢在了怀里，“送你的礼物，不喜欢吗？” 礼物？ 温暖一怔。 谢聿川笑，“好，都是我的错。” 礼物他放在床头柜子上了，看样子，她是压根没看到。 “一会儿我要回趟老宅，你回别墅等我，我还有礼物给你。” 想问礼物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嘛，还要给一个留一个？ 还想说，明天上班你拿给我好了。 可对上男人疲惫的眉眼，温暖点头，“好！” 拿走谢聿川签好的文件。 做好明天的预备工作。 温暖拎着包，最后一个离开了办公室。 车子刚刚驶出地下停车场，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谢夫人”，温暖目光一顿。 把车停在路边接通了电话。 第2章 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推门而入。 空荡荡的咖啡厅里，悠扬的轻音乐若有似无。 温暖一眼就看到了临窗雅座里的中年女人。 谢聿川的母亲。 宋宛仪。 年近六旬，可保养得宜的缘故，宋宛仪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 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淡定。 “夫人好！” “来了？累坏了吧？” 看见温暖，宋宛仪笑着示意她坐，继而远远看了眼吧台。 温暖落座，服务生送上了热毛巾。 擦了手，牛排浓汤随之摆好。 服务生们离开的悄无声息，只余轻快的音符缓缓流淌。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吃吧……” 宋宛仪率先拿起了刀叉，“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温暖点头，拿起刀叉切牛排。 目光温柔不冒犯的落在温暖的脸上，眼见她不急不躁，就连用餐礼仪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仿佛出身帝都豪门的世家名媛。 宋宛仪笑道:“你在聿川身边三年了，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不知道温小姐是在哪个国家留的学？” 温暖摇头，“我是帝都大学毕业的。” 宋宛仪微笑点头，眼底露出一丝遗憾。 帝都大学是华国排名第一的百年老校。 可温暖知道，对站在金字塔上的宋宛仪而言，帝大再好也远不如出国留学镀金。 心里有些闷闷的。 就见宋宛仪笑着揭过了那个话题，“你和聿川合得来，我挺高兴的。我那个儿子啊，看起来面冷心也冷，跟个石头似的，也就你捂得热他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从小就这样儿，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 宋宛仪抿了口汤，“小时候他就喜欢豢养些小动物，小猫小狗小老虎什么的，养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就丢在一旁。但是他大事上拎得清，所以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家里人也不太在意，随他去。” 汤匙叮的一声落在汤碗边，奶白色的蘑菇浓汤泛开清浅的波纹。 温暖眸光清明。 接到电话时还在纳闷宋宛仪找她什么事。 如果想知道谢聿川的什么事儿，他人都回来了，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这会儿，温暖反应过来了。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她呢。 怪不得从前她半真半假的问他，他们的关系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男人总是一句淡淡的“无碍”。 她以为是他搞的定。 原来，是压根没当回事，不值一提。 “温小姐……” 眼前一亮，是宋宛仪白皙如玉的手。 与手腕上那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相互辉映，格外吸睛。 宋宛仪将一张银行卡推至温暖面前，“这是2000万，谢谢你这几年对聿川细致入微的照顾，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别误会，我没有要你离开聿川、离开谢氏的意思。只是，聿川早晚是要结婚的，总不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见温暖怔怔的不说话，宋宛仪像是全不介意。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宋宛仪拎起手包起身，忽的想起什么，眉眼温柔的看着温暖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有时间我请你听歌剧吧？温小姐喜欢歌剧魅影还是罗恩格林？” 温暖没作声。 宋宛仪不甚在意的留下一句“你慢慢吃，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笑着走了。 没有辱骂羞辱。 也没有冷嘲热讽。 自始至终，对方笑容温柔明媚。 可轻飘飘几句话，击垮了她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手机叮的一声轻响，财务总监发来的消息。 【温暖，恭喜啊！今年双倍年终奖，又是总裁办no.1。】 同样的消息，去年是惊喜。 今年，温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兼着给boss暖床的职，多打一份工，可不就得多拿一份钱嘛。” “聿川小时候就喜欢豢养小动物，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魔音穿耳。 来回盘旋。 温暖觉得眼前浓郁的蘑菇汤忽然变得黏腻恶心起来。 她跟了谢聿川三年。 可谢聿川从未在人前公布过她是他的谁。 各种八卦杂志上风评谢九爷是京圈金字塔尖的男人，无论身家还是地位都秒杀其他无数权少，可谢九爷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就连那些桃色小报都在猜，到最后，不知道哪个豪门淑媛能入得了他的眼。 唯有谢聿川的几个发小见过她，还拿她打趣，说她是谢聿川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舍得带出来见人。 温暖知道，不是不舍得。 而是没必要。 她和谢聿川没有未来。 是她妄想了。 霓虹闪烁，车子疾驰驶回公寓。 温暖连拖鞋都没顾上换，径直奔进卧室。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礼品袋。 是她高攀不起的品牌。 黑丝绒的盒子里，7位数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啪！ 温暖合上盖子放回袋子，转身出了门。 车子呼啸驶出，半小时后，开进了帝都价格最高的私人别墅区。 御水湾。 国际建筑大师的设计，每一栋别墅都各有特色，兼具了安全性和私密性。 在帝都有价无市的存在。 谢聿川说过不止一次，让她搬来这边跟他一起住。 温暖没松口。 这一刻，温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问谢聿川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秒回。 【你先睡，别等我】 【乖】 温暖握着手机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嗡的一声轻响。 温暖醒来，正看到推门而入的谢聿川。 “不是让你先睡吗？你怎么睡这儿了？” 男人神色无奈。 温暖站起身迎上前，“谢聿川，我有事跟你说，我们……”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心里突突的跳着，温暖看了眼手机。 凌晨三点半。 仿佛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温暖一边换鞋一边接通电话，“妈……” 电话那头，妈妈温素心声音沙哑无力，“小暖，你爸他……走了！” “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温暖回头看向要跟上来的谢聿川，“谢聿川，我要请一周假。工作上的事我会交接给项岩。” “好。我……” 谢聿川的话还没说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已经消失在台阶下。 轰！ 红色法拉利如一簇火苗，呼啸着冲进了黑漆漆的夜色。 第3章 软肋和盔甲 温暖到医院的时候，殡仪馆的车已经到了。 工作人员抬着盖了白布的担架从身边经过。 白布下，是继父谢建国冰冷的躯体。 昔日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被病魔折磨了5年，已没了从前的魁梧高大。 温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看不出一丝悲伤。 可温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医院。 公寓。 殡仪馆。 接下来的几天，温暖忙的团团转。 抽空回了趟公司，温暖再回来，刚进门就被两个人堵上了。 “温暖，见到九爷了吗？有把邀请函拿给他吗？” “对啊，九爷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谢明瑞。 谢媛媛。 温暖异父异母的继兄和继妹。 谢建国一家是几年前才迁来帝都的，在权贵豪门如过江之鲫的帝都，充其量就是个普通人家。 可巧的是，帝都金字塔尖上的顶级豪门，也姓谢。 塔尖上的谢家是本家。 而谢建国一家，是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 温暖摇头。 谢明瑞一脸狐疑，“温暖，吊唁的邀请函，你是亲自交到九爷手里的吗？” “当然不是。” 谢明瑞怒气顿生。 温暖冷笑，“你以为谢总是谁想见就能见的着的吗？秘书处几十号人，平日都只跟项特助汇报工作。邀请函我交给项特助了，至于项特助有没有拿给谢总，谢总会不会来，我不知道！” 一句话，怼的谢明瑞哑口无言。 生怕温暖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靠谱，葬礼第二天他特意去过一次谢氏，想要亲自邀请谢九爷。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前台笑容明丽，说出口的话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谢先生，boss的预约排到下下个月19号了。帮您排20号上午9点您看可以吗？” 20号？ 20号老头子的百日都过了，黄花菜都凉了好吗？ 谢明瑞铩羽而归，再度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温暖身上。 可如今眼看着，是没戏了。 温暖轻嗤。 那张邀请函，谢明瑞拿给她不过几分钟，就被她丢进垃圾桶了。 继父能攀上谢家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谢明瑞哪来的脸，觉得自己能抱上谢九爷的大腿？ 抱上谢九爷的大腿以后呢？ 继续在家里作威作福，压榨她和妈妈？ 想p吃! 堂上是继父的遗照。 堂下是往来的宾客。 周围一片安静，连空气都是死气沉沉的。 可是一想到过了今天，妈妈就能走出谢家这个牢笼，就能彻底解脱了。 温暖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 一遍又一遍的鞠躬道谢。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宾客。 温暖有种脸快木了腰也快断了的感觉。 趁人少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温暖脚步一顿。 正听到她和妈妈的名字。 听声音，是跟谢家往来密切的几家。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老话儿一点都没说错。温夫人和谢总虽然是半路夫妻，可这些年她对谢总真是没的说。如今谢总这一走，可苦了温夫人母女两个了！” “可不是嘛……这才多久啊，温夫人又瘦了一圈儿。您再瞧谢家那两个，还是谢总亲生的呢，不但瞧不出憔悴，还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就好像办的不是丧事是喜事儿似的。” “好在温暖已经工作了，温夫人离开了谢家也有个依靠。” “离开？难哪……你等着看吧，怕是没那么容易。” “……” 话语声远去，温暖不由握了下拳。 父亲去世的早，她6岁那年，妈妈温素心嫁进了谢家。 这么多年了，妈妈与其说是谢家的女主人，倒不如说，是谢家的保姆。 人死了，妈妈和继父的婚姻关系已经终止。 至于谢明瑞和谢媛媛，别说他们不是妈妈生的。 即便是，谢媛媛已年满18成年了，妈妈的抚养义务也结束了。 想赖上妈妈？ 门儿都没有！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已是傍晚，葬礼彻底结束。 温暖再到客厅，到处一片空旷。 说话声响起，温暖循着声音走向一楼主卧。 眼前的画面让温暖身体里的血全都涌到了头上。 温素心坐在床边。 被谢明瑞和谢媛媛一左一右的堵住了去路。 床头柜前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像是被人一脚踢翻，衣服洒了一地。 谢明瑞脸色不虞，“妈，您都这把岁数了，离开谢家您能去哪儿？虽然爸走了，可我们都当您是亲妈的，您在家带带孙子孙女享享天伦之乐多好啊，我爸就是在天上看着也能放心啊。” “而且玲玲也快生了，这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踩在鬼门关上，我还指望您到时候搭把手，伺候玲玲坐月子呢。……再说了，媛媛才刚上大学，你这时候离开，她怎么办？” 头发染得蓝紫交加的谢媛媛笑着去拉温素心的手，“妈，虽然您和爸是二婚，可这么多年，我们兄妹都是您拉扯大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您就留下来吧？” 身形瘦弱，仿若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吹走了。 可温素心神色坚定的摇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离开！” 一句话，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沉了脸。 这么多年，谢家全靠温素心这个后妈打理。 谢明瑞要买房买车，父亲犹豫，可只要在温素心面前诉诉苦，温素心碍于自己的身份，生怕传出去是她这个后妈刻薄了继子继女，吹吹枕头风父亲就答应了。 谢媛媛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也是温素心联系中介帮她找的国外大学。 就连老头子肝癌晚期那5年的辛苦，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 每每去医院，父亲病房里那些病友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让他们好好孝敬温素心的。 医生也说，肝癌晚期的病人最多也就几个月，能活一年都算好的，父亲活了五年才去世堪称奇迹。 既然是奇迹，那创造奇迹的温素心，自然要留在谢家才行。 谢明瑞有个三岁的女儿，老婆玲玲怀孕7个月，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等玲玲生完孩子，温素心要伺候月子、接送孙女、照顾孙子。 家里这么多需要她的地方，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能离开？ 话到嘴边没好意思说，谢明瑞一回头，正看到门外的温暖。 当即一喜。 “小暖，快进来啊……” 谢明瑞笑着上前拉温暖，被温暖避开。 擦肩而过，淡淡的香气从鼻尖滑过，盘旋许久都不曾消散。 那是独属于温暖的体香。 比老婆香。 又没有外面那些女人的骚劲儿。 多了几分纯。 衬着温暖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勾的人格外心痒难耐。 谢明瑞忍不住深嗅了几口。 再转身，目光含笑的落在了温暖脸上，“……小暖，爸走了，可你和妈还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你放心，哥会孝敬妈，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好”两个字刻意加重，感觉到温暖的瑟缩，谢明瑞脸上得色更甚。 温暖有种毒蛇信子从胳膊上扫过的黏腻恶心感。 “我不同意！” 温暖环顾一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会让我妈再留在谢家！” “绝不！” 推开谢明瑞，又挤开谢媛媛，温暖扶起妈妈。 手心里扶着的胳膊纤细的麻杆一样，触手冰凉。 温暖安抚的搂紧了妈妈。 从前她是妈妈的软肋。 如今，她是妈妈的盔甲。 第4章 一个都跑不掉 看看神色镇定仿若一家之主的谢明瑞。 再看看打扮的非主流的谢媛媛。 温暖冷笑。 “我妈嫁进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记事了，这些年我妈付出了多少，你们心知肚明！怎么，脸都不要了，想让她把这条命都搭在你们谢家？” “这么多年，你们吃的饭是我妈做的，穿的衣服是我妈缝的，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今天，你们不会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福气吧？” “还有，爸重病住院的这几年，你们都在哪儿呢？不还是我妈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操劳？” 主卧里一片沉默。 谢明瑞的脸色格外阴沉。 温暖沉声道：“哥成家了，媛媛也考上大学了，我妈对你们仁至义尽了！如今爸的头七也过了，你们……” “温暖，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目光阴鸷，谢明瑞身上混不吝的气息透了出来，“敢情爸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把你养大，如今你工作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即将吃到嘴里的肥肉一转眼变成了鸭子。 鸭子还扑扇着翅膀要飞走。 谢明瑞笑的阴恻恻的，“想脱离谢家是吧？可以啊！把这些年你们娘儿俩在我们谢家吃的穿的用的都还清了，你们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否则，门儿都没有！” “没错！” 谢媛媛连连点头，犹嫌不足，“妈，我爸走之前一直都是你陪着的。我爸的钱都交给你了吧？我下个月就开学了，学费好几万呢，你就算要走，总得把钱给我们分了吧？我们也是有继承权的，总不能全都你们母女俩昧了吧？” 温素心气的身子都在抖。 谢家不过小富之家，吃饱穿暖而已。 谢建国工作应酬开销大。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更别说谢明瑞结婚买房买车的大笔开销，和谢媛媛出国留学的各种费用了。 及至谢建国生病住院，家底都花光了不说，还欠了几十万的外债。 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脸，觉得谢建国还有遗产给他们啊？ 回头看向黑白遗像里那张含笑的麻木面孔，温素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安慰的怕了拍妈妈的手，温暖抬眼看向厨房里的刀架。 比不要脸是吧？ 比撒泼是吧？ 来啊！！！ 她豁出去了！ 看看今天谁敢拦着妈妈不让她出谢家的大门。 温暖的脚才刚迈出一步，一道冷沉的声音从卧室门口响起。 “吵什么呢？” 一群人闻声回头。 主卧里倏地一静。 看清来人，别墅里瞬间热闹起来。 “九叔，做梦都没想到您会来！” “九叔，我爸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荣幸的。” 谢聿川一进门就看到了温暖。 脸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扶着温素心的两只手微微颤着，手背上青筋毕现。 眸子里的光更是凶猛如母兽。 在一起几年，见过她的沉着，清冷，妩媚。 还是头一次见她露出这幅模样。 可见气的狠了。 谢聿川冷冷的扫了一圈。 无视谢明瑞讨好的笑容，径自转身走向灵堂。 取香。 点香。 插进香炉。 不过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从他手里做出来，却格外的威严好看。 谢明瑞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同是姓谢，他们是地上的泥。 眼前这位，却是天上的神。 谢家是京圈顶级豪门。 而谢聿川，是这顶级豪门的家主，执掌庞大的商业帝国谢氏集团。 此刻，平日预约都未必能见得到的九叔出现在了谢家。 谢明瑞比谢聿川小9岁。 可论辈分，他要叫谢聿川一声九叔。 当初父亲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关系托到了谢家本家最没出息的五叔那儿，五叔打了声招呼，父亲就成了谢氏旗下分公司的负责人。 如果把关系托到九叔那儿，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泼天富贵。 不过也没关系，等他抱上九叔的大腿…… 没等谢明瑞想下去，眼前一暗。 再抬眼，正对上谢聿川满是威压的冷沉眼神，“在吵什么？” 这…… 清官难断家务事。 父亲去世，继母想离家另过这种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目光扫过温暖，想到九叔进门至今她连句招呼都没跟九叔打。 谢明瑞赔笑的说道：“温暖不懂事，我正教训她呢。” 不懂事。 教训。 冷冽愠怒的目光滑过低着头不说话的温暖，继而落在了谢明瑞脸上。 谢聿川挑眉，“怎么个不懂事法儿？” 谢明瑞一愣。 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就见谢聿川抬眼，“温暖，你来说！” 谢聿川没出现之前，温暖气的恨不得把厨房那把剁骨头的刀拿出来，剁了谢家这几个没良心的丢出去喂狗。 可谢聿川出现了。 满腹的怒气都被那一声声兴奋雀跃的“九叔”压了下去。 温暖眼圈酸涨，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谢……” 急急开口，温暖又改口，“九叔……” 没等温暖想好怎么说，从哪儿说起。 身旁的温素心开口道：“九爷，我想离开谢家！” 眼睛看着谢聿川，可温素心能感觉到继子继女那恨不得撕了她的狠厉目光。 她离得了他们。 他们却未必！ 可她不想耗下去了！ 也……耗不动了！ 懦弱了一辈子，温素心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人前，谢聿川是京圈豪门里的九爷，别说各大豪门里的那些老祖宗们，就是道儿上，听说他也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 人后，谢聿川是谢家家主。 谢家上下唯他马首是瞻。 谢聿川要是愿意断个公道，别说谢明瑞兄妹三人，就是谢建国还活着，恐怕连p都不敢放一个。 怕就怕，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不过，总要试一试的。 温素心心一横，“我和建国结婚18年，我帮他养大了三个孩子，于情于理，我对得起他了。如今他走了，三个孩子也都成年了，我没必要、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家里了。” “我不需要他们养老，也不想跟他们绑在一起，我们各自都好好儿的就行。” “我……我就这一个要求！” 无视谢明瑞几近喷火的眼神，和谢媛媛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温素心强自镇定的说完，脱力的靠在了温暖身上。 温暖下意识看向谢聿川。 正看到男人绷紧的下颌线。 显然，已在动怒的边沿。 客厅里静的针落可闻。 谢明瑞想要反驳一句。 可对上谢聿川那幽黑深邃的冷沉眼眸，仿若能洞悉他内心所有的算计，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想离开？可以啊……” 谢聿川一句话，温素心心里一松，差点喜极而泣。 谢明瑞脸色发黑。 就听谢聿川沉声道：“但是，走之前，总得把账算清楚吧？” 温素心一愣。 谢明瑞黑沉沉的脸色阴转晴，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九叔是来为他们撑腰的。 果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贱人！ 活该给谢家当一辈子下人。 老的小的，一个都跑不掉！！！ 看看温素心，再看看温暖，谢明瑞阴戾的目光里已满是嚣张猖狂。 就见谢聿川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 谢明瑞一愣。 还没看分明，脚步声纷至沓来。 谢明瑞再抬眼，整个人呆住。 第5章 不如养条狗 别墅门大开，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带着助理团鱼贯而入。 “谢建国去世，温女士若要离开，可以吗？” “按婚姻法第xx条第xxx则，可以。” “权利和义务方面，有什么要清算的吗？” “子女均已成年，温女士已经尽到了抚养的义务，所以只需清算子女未尽的赡养义务便可。” “算啊，愣着干吗？” “是！” 男人清冷的声音。 伴随着律师团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以及打印机的嗡嗡声。 不过片刻的功夫，谢家自温素心嫁进门之后的财务状况和债务状况便一览无余的摆在了谢家兄妹的面前。 银行余额：0 债务清算数额：45万。 未尽的赡养估额：205万。 “按温女士活到80岁，每月5000元的最低数额算的。” 程律师核算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初步估算250万，人均125万。” ？？？ 谢明瑞兄妹两人呆住了。 “不可能！” 谢媛媛失声尖叫，“我爸一年赚那么多钱，家里怎么可能还欠债？” “温素心！” 无法接受自己不但没有高额学费了，反而还要再吐出来125万。 谢媛媛连妈都不叫了，神色气愤的瞪向温素心，“你把我爸的钱都转移到哪儿去了？” 温素心脸色苍白，身体摇晃，整个人摇摇欲坠。 “咳咳……” 感受到了侧前方来自谢聿川的死亡凝视，程律师抓起打印机上的几张纸塞给了谢媛媛。 律师不仅打印出了谢建国过往十多年的银行流水。 同样也打印了温素心的。 说句不好听的，温素心的银行卡比她的脸都干净。 倒是谢建国，这些年有若干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兄妹两人后背发凉。 “温女士……” 程律师回头看向喜极而泣的温素心，“您是自由的，可随时离开。同时您还享有继子继女对您的赡养权，如果他们未尽到义务，您随时可以起诉！” 不但可以离开，还洗刷了自己藏匿遗产的嫌疑。 至于赡养…… 他们不来麻烦她，她就烧高香了！ 眼泪扑簌簌的掉，温素心连连点头，却哽咽的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罩在身体四周的威压倏地一空，身上一松。 温暖再抬眼，正看到谢聿川离开的背影。 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撒泼撕破脸的准备，没想到，一切解决的如此顺利。 留在家里的东西也不要了。 温暖搀扶着温素心的胳膊出了谢家大门。 客厅里一片死寂。 谢明瑞和谢媛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二脸懵逼。 九叔他……到底是来干吗的？ 上香吗？ 可他们只是谢家旁支，就算拼死蹦跶800年，也未必入得了谢九爷的眼。 撑腰吗？ 更不像！ 他这又是威压震慑又是律师团的，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清算下来，他们两个还倒欠了温素心250万！ 怎么看，他都像是站在温素心和温暖母女那一边的。 可这……不科学啊！ 温素心这么多年不是围着灶台转就是围着谢家人转，根本没有认识谢九爷的机会。 温暖就更不用说了。 谢聿川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绝无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再想到欠了钱不说，还少了一个免费的保姆，谢明瑞又气又恨。 走出谢家大门的温暖手机叮咚一响。 【上车！】 谢聿川发消息向来言简意赅，标点符号几乎从来不用。 可此刻，那个感叹号让温暖眼眸一缩。 想说晚点好不好？ 还想说，至少让我把妈妈送回去。 可温暖清楚的明白，谢聿川是在命令她，而不是跟她商量。 视线范围内是远处路边的黑色迈巴赫。 生怕再迟疑一秒车门打开，男人就会黑沉着脸过来拖走她。 温暖硬着头皮撒谎，“妈，我……我去谢谢九叔！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回来。” 刚刚在谢家说出那一番话，温素心后背都是湿的。 没想到，运气好遇上了那位谢九爷，而那位谢九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竟真的让她如愿以偿的离开了谢家。 这一刻，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就连呼吸都是轻快的。 温素心有种劫后余生的松快感。 “好，你快去……” 冲温暖挥手，温素心长呼了口气，转身走向路边。 才刚走出两步，有车子在眼前停住。 车窗缓缓滑落，露出了程律师温和的面孔，“温女士，我顺路送您！” 要不是程律师，她今天未必能这么顺利。 小暖去谢那位谢九爷。 她也该好好谢谢人家程律师。 温素心颔首，“那麻烦您了！” 车门滑开，温素心低头钻进车里。 “程律师，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温素心的道谢随着合上的车门消失在风里。 温暖走到了迈巴赫车门前。 车门缓缓滑开，温暖低头钻进后车厢。 还没坐稳，手腕被拽住。 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过去。 温暖重重跌进了谢聿川怀里。 浓郁的松木香气扑面而来。 男人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瞥了眼他愠怒的眼神，温暖从他身上挪开。 轻声道：“谢聿川，我们分开吧！” 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年，温暖依旧记得，两人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没有问一句，温暖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也从来没在人前承认过，她是他女朋友。 既然不算在一起，那就谈不上是分手。 说分开就好了。 谢九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 眼里还带着笑，可温暖确定，他生气了。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温暖，“你再说一遍？” “我说……” 温暖抬眼看着他，“我们……分开吧。你做你的谢总、谢九爷，我也回归我的生活。我们各自回到原本的轨道，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眸底漆黑，有躁郁一闪而过。 谢聿川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我妈找过你了，我已经跟她说清……” “谢聿川！” 温暖急急打断他的话，“跟谢夫人无关。” 谢聿川眸子里的笑意褪的一干二净。 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刺痛使人更加清醒冷静。 温暖沉声道：“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结束了！” 脸色苍白。 眸光坚毅。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就仿佛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痛苦难熬，让她度日如年。 谢聿川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 声音冷的像是能冻死人的冰碴子，“温暖，你想清楚！……离开我，以后你再想回来，就绝无可能了！” 温暖呼的松了口气,“……想清楚了！” 眼前微垂的天鹅颈白皙修长。 透着别样的脆弱。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谢聿川不由勾了勾唇。 好！ 很好！ “温暖……” 仿若从前叫暖暖的那个人不是他，谢聿川声音含笑，“早知如此，当年，我倒不如养条狗！你说呢？” 温暖脸色一白。 冷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下车！” 车门无声滑开。 温暖下车。 迈巴赫如箭一般疾驰驶离。 夜风吹过，脸上簌簌发凉。 温暖听到了冷风穿过心口的声音。 嗡嗡作响。 第6章 世界那么大咱们去看看 温暖回到公寓，一推开门，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囡囡回来啦？” 厨房门口，温素心探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快去洗手，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臊子面。” 往日冷清的公寓，因为妈妈的出现，平添无数的暖色。 温暖点头。 拉开鞋柜准备换鞋。 一低头，正看到她奶白色拖鞋旁边的那双黑色拖鞋。 温暖下意识的看了眼厨房。 知道妈妈未来会跟她一起住，这几天她把公寓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 确保不会让妈妈发现她这里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想到，百密一疏。 偏偏忘了这双拖鞋。 这会儿再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温暖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坐回餐桌前，心里的低落难过瞬间一扫而空。 凉拌黄瓜。 酸辣土豆丝。 糖醋排骨。 臊子面。 一眼看去，全都是她爱吃的。 打从高中起温暖就住校了，只周末回谢家小住两天。 再后来，只逢年过节回去吃顿饭。 母女两人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安心吃顿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快吃吧……” 温素心把筷子递到温暖手里，满目疼爱，“以后每天想吃什么，妈妈就给你做什么。” “不要。” 温暖摇头。 温素心笑容一顿。 就见温暖嗔怨的嘟囔道：“做了大半辈子饭了，您还没做够啊？我看都看够了。” “以后一三五外卖，二四六咱们出去吃。等到了周天……” 温暖一脸的得意，“妈，你还没尝过你女儿的手艺吧？到时候，看我给你露一手……” “好。” 温素心笑容满面。 看着妈妈脸上久违的笑容，温暖心里一酸，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妈妈嫁进了谢家那年，继父谢建国丧偶不过半年。 三个孩子，谢明瑞9岁，她6岁，最小的谢媛媛才刚1岁。 继父几番创业几番失败，每每酒醉回家都要拿妈妈撒气，可无论她怎么劝说，妈妈都不肯离婚。 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年，妈妈终于说她想通了。 直到那时温暖才明白，哪里是妈妈想通了。 妈妈不过是煎熬着过日子，等着她考上大学而已。 再联想起妈妈嫁给继父那个节骨眼，正是她要上小学的时候。 而此前那几年，母女俩日子再苦，上门说媒的人再多，妈妈都没松口。 温暖几乎气疯了。 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满心都是往后余生她要怎么好好孝顺妈妈，让妈妈前半辈子的苦都变成后半辈子的甜。 可没想到，妈妈的离婚还没提出口，继父诊出患了肝癌。 还是晚期。 夫妻一场，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妈妈一心软，又是5年。 “妈，有件事想跟您说，希望您能支持我！” 温暖看向温素心，“我打算辞职了！” 眼睛里有讶意浮起，温素心却没急着发表意见，只耐心的听着。 温暖继续说道：“虽然才工作了三年，可谢氏待遇好，我存了20多万呢。我想好了，等辞了职，咱们去旅游吧。” 从医院下病危通知书那一刻，不对，确切的说，打从5年前妈妈说她要离婚那一刻起，温暖就在心里无数次的勾勒过未来。 春天去无量山看桃花。 夏天去西湖泛舟。 秋天去南边看苍山洱海云卷云舒。 冬天漫步在海边，买五颜六色的大丝巾和纱裙，给妈妈拍无数好看的照片，让她做朋友圈最靓的阿姨。 “妈，世界那么大，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温暖眼巴巴的看着妈妈问道。 眼里有泪意浮动，温素心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脸，“好。” 呼！ 温暖心里高悬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 “妈你真好！我还怕你不答应呢。” “我女儿要孝敬妈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 “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快吃吧，面都坨了！” “……” 吃完饭，坚持做饭的人不洗碗，温暖把遥控器塞到温素心手里，把她推到了沙发里。 哗哗的水声。 碗碟相撞的叮咚声。 嘈杂热闹的电视声。 空气里满满的温馨，温素心脸上却满满的难过。 她该怎么告诉她的囡囡，妈妈陪不了她多久了？ 心里酸涩。 眼睛也跟着温热起来。 温素心起身，赶在眼泪掉落之前起身去了卫生间。 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温素心捂着嘴坐在了马桶上。 收拾干净厨房的温暖心情好了很多。 老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然她和谢聿川没有未来，那早点儿分开，对大家都好。 谢夫人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如果还不识相，温暖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有人跑到妈妈面前乱说。 想到妈妈会露出的错愕失望的神情，哪怕只是想一想，温暖都有种心慌感。 温素心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卧室的空地上摆着两个大行李箱。 顿时失笑，“这么早就收拾行李吗？你辞职应该没那么快的吧？” “先收拾着呗……” 温暖起身蹲下，忙的兴冲冲的，“秘书处那么多人呢，说不定我老板大手一挥，我明天就可以走了呢？” 刻意忽略提及谢聿川时那股锥心的痛。 温暖转身看向温素心，“妈，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哦！我的辞职申请批下来，咱们睡个懒觉休息一天，第三天就出发。” “好……” 温素心笑容无奈的点头。 收拾了一半就哀嚎连天，温暖合上行李箱去洗澡了。 再回来，抱着温素心的胳膊，大口吸着所谓妈妈的味道，碎碎念的睡着了。 角落里的落地灯一点点暗下去。 窗外夜色深沉。 御水湾别墅门大开，谢聿川站在玄关处，面沉如水。 空荡荡的别墅里，淡淡的玫瑰香气若隐若现。 那是温暖身上的味道。 脑海里浮出温暖神色果决说她想结束了的画面。 谢聿川本就幽深的目光顿时漆黑一片。 没了声响，玄关的灯暗沉下来，笼罩在疏离暗影里的客厅里顿时更冷了。 嘭的一声合上鞋柜，谢聿川转身朝楼上走去。 刚刚走上楼梯，猛地顿住脚步。 再回头，正看到沙发边柜上的黑色纸袋。 第7章 茶还没凉呢！ 银行卡。 还有……他送她的“永恒”。 清冷的夜色里，浅蓝色的钻石发出晶莹而冰冷的光芒。 一如温暖的清冷果决。 项链卡扣完好。 看样子，她连拿出来试戴一下都没有。 啪！ 收起盒子。 谢聿川转身上楼，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抽屉里，一个巴掌大的黑丝绒礼盒被歪歪扭扭的撞到了角落里。 目光一顿，谢聿川脸色更加阴沉。 一夜乱梦。 凌乱的脚步。 急促的呼吸。 绝望的呼救…… 有凌厉的子弹裂风而来扎进胸口的时候，谢聿川猛地醒了过来。 回过头，窗外晨光微曦。 谢聿川下楼的时候，项岩已经到了。 看到boss眼下的淡淡乌青，再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项岩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即便如此，车子发动着驶出的顷刻间，听到那声冷沉的“停车”。 项岩依旧紧张了一下。 一脚油门停了下来。 冰冷的声音从后座响起，“怎么回事？” 顺着boss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车位上那辆红色法拉利。 电光火石间，项岩明白了。 “温小姐开回来的，她说，她说……” 温暖说，分开了，不该她拿的东西便完璧归赵。 温暖还说，小事一桩，就不用告诉boss了。 可此刻看boss的脸色，项岩知道，他做错事了。 本就冰冷的空气瞬间凝滞。 没等项岩自我检讨，谢聿川已经收回目光，“走。” 项岩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到公司的时候刚好八点。 boss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再问责那辆车的事。 项岩一口气呼出去，缓缓坐回工位打开电脑。 下一瞬，心跳骤停。 工作邮箱里，置顶的工作邮件让他瞬间有种血液上头的感觉。 【辞职申请书】 温暖发来的。 想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能不能不要拿工作开玩笑啊？ 还想问苍天问大地，为什么神仙打架难为的却是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打工狗啊？ 送早餐和咖啡进去的时候，项岩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谢聿川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了？” “boss……” 项岩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温……温特助提交了辞职申请。” 有那么一瞬间，项岩觉得自己回到了片刻前的车里。 空气凝滞。 四周冰冷。 “所以呢？” 谢聿川抬眸，目光冰冷，“这是什么很难办的事，需要我亲自处理吗？” ？？？ 正对上boss的死亡凝视。 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飞快运转，项岩秒懂，“好的，我这就提交人力部，按员工正常离职手续办。” 话落。 眼见boss没有多给他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心知猜对了。 项岩转身出了办公室。 温暖到公司的时候，就见她的离职申请邮件已经被项岩转发给了人力总监，并抄送给了她。 半个多小时后，人力总监批复同意。 按公司规定，一个月后她就可以正式办理离职。 现在开始可以着手交接手头工作了。 意料之中。 预料之外。 温暖以为在她提出要分开之后，谢聿川会让她尽快离开谢氏。 可看眼前这架势，又好像……不是？ 转念一想，离职这样的小事，压根就麻烦不到他这大boss眼前。 温暖释然了。 多做一个月，说不定双倍年终奖还能顺利拿到手呢。 够给妈妈和自己买几件漂亮的冬装了。 想通了，也就不纠结了。 温暖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工作里。 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温暖在茶水间堵住了刻意躲着她的项岩，“项特助，我手头的工作，你看是交接给你，还是秘书处其他人？” “温特助，一个月呢。咱们不急，慢慢来，好不好？” 项岩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手头负责的那几个项目，这个月应该都能收尾，我看，就不用交接这么麻烦了。我这边后续也不再安排新的工作给你，你收收尾，然后再带带新人交接一下，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你说呢？” 也……行吧。 温暖点头，“好！” 上午有谢聿川有一场会，温暖还没来得及推诿，谢聿川已经带着项岩走了。 温暖长舒了一口气。 等项岩再回来，几乎秘书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天气多云转风暴。 再看向温暖，俱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彼此间交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秘书处格外安静，就连打印机都像是比平日乖巧了几分似的，嗡嗡声都轻了许多。 这一天的顶楼总裁办，除了气氛严肃了些，被骂出办公室的总监多了几位。 以及去茶水间八卦的人少了许多。 与平日再无不同。 刚过12点，温暖就去了餐厅。 温暖一离开，秘书处顿时炸开了锅。 “温暖这是辞职还是被辞退啊？” “有什么区别吗？辞职是她要脸，自己主动离开，辞退是boss连她那张脸都不想再看了。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她要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啊！总算不用看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了，不就比咱们年轻点儿，漂亮点儿，又能力强了点儿嘛，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也不知道咱们秘书处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都人老珠黄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哈哈哈……” 声音不大，可空气仿佛都是轻松愉悦的。 电梯口，项岩看了眼黑沉着脸的谢聿川，汗都快出来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温暖年轻漂亮还能干，工作上还卷到不行，一路把自己从实习生卷成了总裁特助。 她的存在，可以说是放大了是非的量级。 只是项岩没想到，这些人会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温暖人还没走。 茶还没凉呢！！！ “boss，她们就是……”口嗨几句。 项岩的解释刚出口，就见谢聿川已经抬脚进了办公室。 再回头，秘书处办公室里那几个长舌妇彼此交换着午餐，聊得眉飞色舞毫无察觉。 项岩：…… 谢聿川走进办公室，桌上空无一物。 想到温暖消极怠工，不但不去开会，连午餐都不送了。 谢聿川脸色暗沉。 对上跟进办公室的项岩，冷声问道：“你怎么评价温暖？” 第8章 一群蠢货！ ？？？ 项岩一愣。 “温特助很优秀，优秀的……不像是个女人。” 项岩腰背挺直，实话实说，“第一印象会觉得，她可能是个花瓶。” 毕竟，温暖是真的漂亮。 鹤立鸡群的存在。 “但是，她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优秀到足以让人忽略她的相貌。”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却偏要靠才华。 兼具了美貌和能力，以至于显得其他人灰头土脸，平平无奇。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格外招人嫉恨。 “那……她们几个呢？” 谢聿川轻抬眉眼。 她们？ 后知后觉是说温暖坏话的那几个，项岩沉默起来。 “不好评价？” “不是。” 项岩道：“温特助有交代过，秘书处的人代表的是boss的颜面，不得非议公司同事。” 谢聿川挑眉，似是有些意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项岩反驳，“我那是实话实说，不算非议！” 谢聿川：…… “当初让温暖取代你，你就……没有不服气？” “没有。” 项岩摇头。 温暖实习结束调进秘书处的时候，项岩是总裁特助。 谢氏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还是温暖的顶头上司。 可温暖轻易就打破了这一切。 短短一年，一跃而起，取代了项岩。 仿若忘了boss还在气头上这件事，提及温暖的工作能力，项岩侃侃而谈，“温特助做事干脆利落有主见，效率高强度大，有时候我都跟不上她的节奏。……我服她！” 瞥了项岩一眼，谢聿川敲了敲桌子，“让行政部把总裁办过去两年的考核绩效送过来。” “是。” 项岩应声离去。 临近两点，温暖回到办公室。 看了眼上午已经罗列好的工作计划，温暖如往常一样开始安排。 “lisa跟进一下风控部的那份可行性报告，明早九点前交过来。” “好。” “王姐催一下财务部的一季度预算表，让他们……” “温暖！” 王姐打断温暖，“你不是要离职了吗？要开始着手交接了吧？财务部的预算表我会跟进的，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跟项特助汇报的。” 言下之意，不劳你费心了。 你也别再装模作样的，还当自己是总裁特助了。 目光凉凉滑过王姐，温暖勾了勾唇，“好。” 继而，看向下一项。 “小周跟业务部确认一下下午的会议纪要。” “是。” “……” 无视那几个人撇嘴白眼的小动作，温暖直管做好自己该做的。 温暖也好。 温特助也罢。 反正就这最后一个月了。 爱谁谁。 分派确认完各自的工作内容，温暖看了眼时间，拎着笔记本走了。 两点分公司有个会，她要代表谢聿川出席，把会议记录带回来。 温暖前脚走。 后脚办公室就嘈杂起来。 “真当自己还是秘书处老大呢！猪鼻子插大葱，真会装相！” “就是啊！” “……” 得到附和，王姐神情得意。 前一次吐槽温暖兼着暖床的职拿双倍年终奖是应该的，被温暖抓了个正着。 本以为温暖会吹枕头风给自己穿小鞋。 没想到提心吊胆了一周，自己平安无虞不说，温暖反倒要离职了。 一想到靠脸吃饭的小妖精迟早都要遭报应，而这报应真的落到了温暖头上。 王姐心里不由一阵暗爽。 挤走温暖，秘书处除了项岩，也就她资历最老。 总裁特助轮不到她，双倍年终奖怎么也得是她吧？ 王姐越想越得意。 “咳咳……” 项岩进来的时候，看了眼温暖空着的工位，没好气的环顾一圈。 一群蠢货！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新的人事调整！” 项岩一句话，嗖嗖嗖若干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有人惋惜。 有人不舍。 也有人满眼的幸灾乐祸。 都以为，是温暖要离开秘书处了。 就见项岩翻开文件，一个个念着名字道：“王秀、韩雅洳、李成刚，……，赵依凡。” 一口气念出了一溜儿名字。 项岩看着那些喜形于色的面孔道：“你们被解雇了！” ？？？ ！！！ 有人瞪大了眼睛。 有人半张着嘴。 片刻前还嘈杂的秘书处瞬间针落可闻。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同一句话。 为……为什么啊？？？ “很遗憾，诸位工作能力不足，所以，依据劳动合同法解雇诸位。一应赔偿都符合劳动法，各位去人力部领取解约合同就好。n+1的赔偿会连同本月工资一起发放。” 一句“工作能力不足”，把被解雇的几个人，连同其他所有人，都钉在了原地。 项岩声线平稳，环视众人，“还有谁有疑问吗？” 王姐整个人都是懵的。 双倍年终奖没了不说。 工作都没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她丢了让远亲近邻羡慕的眼都红了的金饭碗？ 老天爷啊，天要塌了！！！ 王姐一屁股坐回了工位。 秘书处一片死寂。 空气是死的，可众人的眼珠子是活的。 你看我，我看你，一群人意见交流的飞快。 你说巧不巧？ 被解雇的那几个人，刚好就是秘书处干啥啥不行摸鱼第一名的那几个哎！ 对了，还最爱在背后搬弄是非。 看看王姐，想到了她前一次的暖床加薪言论。 看看那几个，想到了他们私下里开过的玩笑。 一群人眼睛瞪得浑圆。 该不会……跟温暖有关吧？ 可是，她都要离职了啊！！！ 秘书处暗流涌动。 谢氏集团大门口，温暖才刚坐进车里，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 “温特助，你知道boss的药是放在哪里的吗?” 能听出电话那头项岩在翻医药箱。 哗哗的声音每响一下，温暖的心就跟着乱跳一下。 谢聿川胃不好。 跟他在一起第一年，常常半夜听见他起来找药吃。 医院都陪他去了好几次。 再后来，她提醒他按时吃饭，又给他煲粥养胃，眼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 温暖都不记得他上一次胃疼吃药是什么时候了。 “药箱上面那层，白色药盒的埃索美拉唑，找到了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温暖急了，“我亲手放进去的，你再找找看。” “温特助，真的没有！” 项岩叹气，“要不，你来找一下吧？” 吩咐司机等她几分钟。 温暖下车。 上楼。 总裁办公室门外，项岩神色焦急，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 忽略心里那丝疑惑，温暖推门而入。 第9章 请注意你的态度！ 办公室里没人。 谢聿川不在电脑前。 即便如此，温暖依旧能感觉到，他在。 桌子上空空如也。 垃圾桶里也空无一物。 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和男人身上的松木香。 温暖一愣，急急上前推开休息室的门，“你没吃午饭吗？” 正对上男人抬眼看过来的冷厉眼神。 仿佛在说：请注意你的态度！ “抱歉！” 大脑反应迅速，温暖飞快道歉，进门蹲在柜子前翻起了医药箱。 谢聿川的药是处方药。 哪怕这一年多他几乎已经不需要吃药了，可为了确保万一，每隔半年温暖都会让医生把药送过来，然后把过期的扔了。 温暖记得清楚，她就放在盒子上层。 而谢聿川的休息室，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我让人送药过来，你先吃点东西？” 谢聿川冷着脸不做声。 温暖转身就走。 十多分钟后去而复返。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空气里有淡淡的粥香气浮起。 温暖敲门，“谢总……” 谢聿川起身，出门。 茶几上，冒着香气的鸡丝粥，几样小菜。 全都是他平时吃惯了的那几样。 再看向垂手立在一侧，只等他开吃她就离开的温暖。 谢聿川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出去！” “是！” 温暖转身就走。 门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觉得，原本不疼的位置，好像真的开始疼起来了。 门外，温暖抬手按了下胸口。 心脏像是被大力揉搓一般，一下又一下痛的急促。 脑海里全都是刚才他那冷冽的一瞥。 叮嘱好项岩一会提醒谢聿川吃药，温暖转身下了楼。 项岩拿到私人医生送来的药已是十多分钟以后。 推门而入，项岩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温控开关。 明明开了空调，可办公室冷的像是千年冰窖。 沙发前，boss面色阴沉的坐在那儿。 饭菜一口都没动。 到嘴边的吃药打了个转儿，项岩小心翼翼的多嘴道：“您多少吃几口，温特助怕饭菜凉了，打了饭一路小跑来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等您吃了饭，半小时后提醒您吃药。” 话音落，正对上谢聿川冰冷的眸光。 在把饭收走别碍了boss的眼，和干脆直接吃药得了之间纠结了一秒。 项岩再抬眼，就见谢聿川慢吞吞坐起身，拿起了筷子。 顿时长呼了一口气。 项岩整理好文件再到总裁办公室，饭菜吃完了不说，药也打开吃过了。 把文件递给谢聿川签字。 项岩动作麻利的收拾完垃圾送出门，拿着药盒打算放进里面休息室的药箱。 就见专心看文件的谢聿川看了过来。 看看boss。 再看看手里的药盒。 项岩眼疾手快的放回了原位。 …… 温暖开完会回到公司的时候，距离下班没多久了。 秘书处忙碌而有序。 一眼看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温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键盘敲得飞起，赶在下班前把会议记录以及各项报表汇总好，温暖拿给项岩。 再回来，陆续有人跟她打招呼。 “温特助，我先走了，明早见！” “小暖，走了哦，拜……” 办公室冷清下来，温暖反应过来了。 有几个工位收拾的异常干净，桌面上别说纸笔文件夹了，连笔记本电脑都不在了。 “小白……” 温暖看向疯狂眨眼一脸“问我问我快来问我啊”的白晓卉，“什么情况？” “他们吗？……被解雇了！” ？？？ 对上温暖呆住的表情，白晓卉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暖姐，我今天差点吓死！” 白晓卉手舞足蹈的形容着项岩解雇王姐几人的画面。 温暖有些出神。 解雇了的那几个人，过往两年的考核都是秘书处垫底的。 而那些考核评分和评语都是她提交的。 包括项岩在内。 对公不对私，她问心无愧。 可温暖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一面觉得是公司的正规流程，毕竟年底了，公司裁员再正常不过。 一面却又觉得是谢聿川借题发挥。 毕竟，她这个提了辞职的人都还没走呢，那几个已经连面都看不见了。 “暖姐？暖姐？” 温暖回过神来，就见白晓卉已经收拾好了包，“你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下楼？” “好！” 温暖点头。 桌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仿佛已经猜到温暖走不了了，白晓卉偷笑着挥挥手，步履轻快的走了。 温暖接起电话，“谢总……” 耳听谢聿川通知她加班，说晚上有个合作方的酒会要她一起。 温暖一怔。 过往两年，谢聿川只在跟发小私人聚会的时候才会带她一起。 工作上的应酬，都是项岩去。 谢聿川说，晚上的应酬免不了要喝酒，她一个女生，不去比较好。 从前以为是谢聿川这个boss体谅下属。 可这一刻，听到男人冷冰冰公事公办的吩咐，温暖后知后觉。 所以，不是boss的体谅，而是……炮友的体贴？ “谢总，我……” 嘟。 嘟嘟。 电话被挂断，男人的意思显而易见。 温暖深吸一口气，拎着包包下了楼。 走出电梯，正看到台阶下的黑色迈巴赫。 温暖的目光才刚落在副驾上。 项岩已经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温特助……” 温暖：……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家私人礼服订制中心门口。 温暖一愣。 冷笑声响起，“温特助打算穿这一身去？”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中规中矩的黑色办公套装。 温暖很想问一句，正经应酬谁管对方秘书穿什么啊？ 可看到谢聿川阴沉着的脸色，一副他丢不起那人的架势。 温暖认命的下了车。 白色优雅。 黑色神秘。 蓝色高贵。 …… 接连换了几套礼服，谢聿川始终一副“这什么鬼东西”的表情。 眼看酒会时间就快到了。 温暖心一横，选了架子上最贵的那条酒红色缎面礼服。 来不及做头发了，温暖解开马尾。 带着些自然卷的黑发垂落下来，仿若精心烫好的大波浪。 镜子里的女人美的倾国倾城。 谢聿川看了眼腕表，一脸不耐烦的起身，“快一点……迟到了！” 男人大步离去。 温暖想要快步追上都不能。 裙子和高跟鞋像是捆在她身上的枷锁。 “谢总，你等……”等我。 推门而出，温暖想说，我穿着高跟鞋，走不了那么快。 却没想到谢聿川就站在门外等她。 来不及停住，温暖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第10章 急着投怀送抱 谢聿川的胸口一如从前的坚硬。 温暖抱怨过无数次。 清浅的松木香被男人的体温烘出一丝暖香气，仿若寒冷的冬日坐在御水湾别墅的壁炉前。 他抱着她。 她懒懒的偎在她怀里。 看壁炉里火焰跳动。 看果香木哔啵燃烧。 四目相接，哪怕不说话，连空气都是甜的。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场面逐渐失控。 画面不由而然的出现在脑海里。 温暖眼眶一热。 脑海里的谢聿川是笑着的。 而这几天的谢聿川，脸色沉郁。 只对上他的眼，温暖都有种被冻住的感觉。 “温特助……” 温暖的心里酸的厉害，男人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酒会还没开始，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温暖猛然回过神来。 朝后退了一步。 鞋跟太高，脚踝崴了一下，猝不及防朝后倒去。 “谢……” 惊呼开口，温暖腰间被托住，整个人再度落在谢聿川怀里。 眉宇蹙起。 眼睛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涌出来。 没等温暖伸手去扶着门框站稳身形，男人长臂一揽，打横抱起她朝车子走了过去。 想说店员在看。 还想说我能走。 可店门到路边不过几步之遥，温暖甚至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放进了副驾的座位里。 项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开车的人换成了谢聿川。 车子驶出。 温暖连头都不敢侧一下。 借着化妆的功夫掩饰住了心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理智告诉温暖，她所有的决定都是对的。 既然没有未来，那么快刀斩乱麻是最佳选择，这样大家都体面。 可情感上，心里那个矫情的小人儿伤心的一塌糊涂。 结不了婚，她谈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也不可以吗？ 她又没有当小三。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 不会因为你不计较，就可以一叶蔽目走下去。 车开的平稳。 温暖涂好口红整理好头发的时候，迈巴赫稳稳的停在了酒店门口。 有服务生上前拉开门。 温暖下车，谢聿川把钥匙递给服务生，绕过车头走了过来。 温暖上前挽着谢聿川的胳膊进了宴厅。 所有的伤感和低落，在那一声声的“九爷”中迅速压缩，被揉成一团丢在了角落里。 到了年底，官方的、京圈豪门的酒会日渐增多。 豪门里那些宴会，谢聿川看心情。 官方的酒会，但凡对方郑重送了请柬的，谢聿川都会过来露个脸。 “九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宴厅中央，宴会主办方负责人林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看见温暖，林总满眼惊艳，“这位是……” 为了跟这位谢九爷搭上关系，林总没少跟人打听谢聿川的事。 一无所获。 谢九爷不缺钱，不打牌不赛马，也没有什么收藏古董的爱好。 就连女人，据说都没什么兴趣。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公众场合带女伴出现。 心里嘀咕这是豪门谁家的名媛，就见温暖微笑颔首，“林总您好，我是谢总的特助，温暖。” 秘书啊。 林总多看了温暖一眼，继而扬起笑容，请谢聿川入内。 这样大型的工作酒会，温暖还是第一次参加。 哪怕真人都没见过，可不妨碍温暖对他们的资料烂熟于心。 每每有人迎过来，温暖都飞快侧头，把对方的姓氏、职位、在市政的级别和所属派系告诉谢聿川。 上前打招呼攀谈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谢聿川被这个总那个主任的层层包围的时候，温暖终于得闲退出人群缓口气。 环顾一圈，在场的女宾分两类。 一类优雅的坐在雅座那边低声交谈，不是正牌夫人就是公开过的女朋友。 另一类要么秘书要么情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八卦闲聊。 去哪一边都不合适，温暖径直走向自助区。 有香气飘过来的时候，温暖抬眼，正看到走到身边的漂亮女人。 三十多岁。 黑色深v礼服。 眉眼大气妆容精致，整个人气质优雅。 “你是……九爷的女伴？” 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温暖一眼，笑着自我介绍，“我叫南音。” 京圈豪门没有姓南的人家。 在场那些大人物，也没有哪位的夫人抑或者固定女伴姓南。 而对方举手投足间满满的熟女风情，不像是秘书。 打了个照面的功夫，温暖已然确定，南音大概是某个大人物带来的女伴。 没有名分的那种。 一如从前的她。 “南小姐你好！” 温暖笑着招呼，“我是谢总的特助，我叫温暖。” “原来你就是温暖！” 南音笑容更深了些，“闻名不如见面，温暖，很高兴认识你！” 温暖一怔，“你……认识我？” “听说过。” 南音笑着，瞥了眼温暖盘子里的蔬菜沙拉，一脸嫌弃的拿过她的盘子丢开，“没人告诉过你，吃沙拉并不能保持好身材吗？吃高蛋白才可以！” 回头看了眼服务生，南音指了指窗边的餐桌，“送两份牛排过来。……你要几分熟？” 对上南音看过来的眼神，才知道她在问她，温暖下意识接话，“七分。” “七分熟。” 南音回头交代服务生。 服务生远去。 温暖直到坐进沙发都有点懵懵的。 “南小姐，你……” “你叫我南音就好了。” 南音御姐气十足的打断温暖的话，“我比你大十多岁，你叫我南音姐也可以。” 十……十多岁？ 温暖不可置信的表情取悦了南音。 南音笑道：“温暖，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自来熟的要和你一起吃牛排。 而她言语间一副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架势。 偏偏，她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温暖的防备刚刚冒头。 南音已经连珠炮一般的开口了，“温暖，你跟九爷在一起好久了吧？谢夫人没找过你？” “……那什么，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相亲了。这事你知道吗？” 相亲。 早在谢夫人出面的那一刻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 可是温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比她预料的要快得多。 反应快于理智。 温暖的脸色有一瞬的凝滞。 很快，温暖回过神来，“是吗？这是……他的私事，与我无关！” 几步远处，谢聿川脚步顿住。 第11章 离她远点 宴厅里温度正好，温暖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见南音直直看向她身后。 再回头，正看到谢聿川。 黑衬衣黑西装，男人单手插兜立在那儿。 神色冰冷。 远处一群人举着高脚杯翘首张望。 像是在等谢聿川回去碰杯。 想到此行的目的，温暖站起身，目光抱歉的看了南音一眼，顺手端起服务生托盘上的高脚杯，上前挽住了谢聿川的胳膊，“谢总，抱歉！” 谢聿川没动，目光冷沉的看向南音，眼睛里满满的警告。 南音耸了下肩，笑的不以为然。 谢聿川转身，语气不满的看向温暖，“离她远点！” 温暖心口一顿。 于公，她只是秘书，不该结交与工作无关的人。 于私，她不是他的谁，没资格认识圈子里背景复杂的女眷。 她都懂。 只是被谢聿川用这样的口吻勒令，温暖依旧有点伤自尊。 “好！” 温暖应声。 再抬眼，眼前那群人已齐齐迎了上来。 “这杯酒先敬谢总，感谢谢总的鼎力支持！” “敬九爷……” “谢总胃不好，这杯酒我代劳了！” 谨记自己此来的任务，温暖接过谢聿川手里的酒仰头饮尽，再回敬一杯。 看一眼默许了的谢聿川。 众人心知肚明，给面子的碰了杯。 接连喝了好几杯，温暖到洗手间的时候，脸色一片红润。 打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她滴米未进。 只到分公司开会的时候喝了瓶水。 几杯酒下肚，哪怕只是红酒，此刻胃里也空落落沉甸甸的难受。 吐了一场才好受些。 走出洗手间，温暖脚步慢下来。 远处的窗边，谢聿川正在跟南音说话。 谢聿川脸色不虞。 可南音却在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看得出两人是认识的，且关系很好。 想到方才他那句警告，温暖转身走向另一边。 南音远远瞥见，笑着杵了杵谢聿川，“你家宝贝儿脸色可不太好……我这个当大姐的都知道心疼人，特意给她点了牛排。你倒好，牛排都没上，就把人带走灌了一肚子酒。” “大姐？” 谢聿川冷笑，“谢南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跟谢家人对着干，你随意！但你要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我劝你早点歇了心思。” 她就知道，谢聿川心里，温暖是不一样的。 谢南音眼睛一亮。 就见谢聿川冷冷的瞥着她，“离她远点！” “呵呵……” 谢南音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谢聿川，你有没有心啊？你摸着良心问问，整个京圈，还有整个谢家，除了我看好她，支持你和她在一起，还有谁？” “不必了！” 似是被在一起三个字刺到了，谢聿川冷着脸瞪她，“我们已经分开了！” ？？？ 谢南音一愣，福至心灵，“温暖提的？” 谢聿川脸一黑。 谢南音眼里有笑意漫出，“所以，你……被甩了？” 她就知道，被谢九爷看上的女人非同凡响。 只是没想到，温暖这么有种。 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场合所限，谢南音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哎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相亲的事，你没跟她说吧？” 只看谢聿川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耐心告罄。 谢南音露出优雅温婉的笑容，冲谢聿川飞去一个得意的媚眼，“我告诉她了！” 谢聿川本就沉郁的目光瞬间阴冷。 谢南音挥挥手，转身走了，“回头别忘了谢我！” 呵呵。 谢聿川冷笑，下颌线绷的冷硬。 再回头，就见温暖被几个女人围着，脸色肉眼可见又比刚才红润了些。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谢聿川沉下脸走了过去。 “温小姐，我也敬你！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朋友了，以后一起做脸逛街啊？” “小暖，九爷喜欢打高尔夫吗？你们一般去哪个球场？” “温暖……” 大概因为她是唯一挽着谢聿川出现过的女人，夫人们自持身份没来跟她打招呼，可那些明星嫩模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有些是任务使然。 还有些单纯就是想从她这里拿到谢聿川的联系方式。 一来二去，温暖被灌了好几杯酒。 叮！ 碰了杯又要喝，温暖眼前一暗，手里的高脚杯被人夺了过去。 谢聿川沉着脸，“走了！” “哦！” 温暖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走出宴厅冷风一吹，温暖才后知后觉自己喝的有点多了。 眼前的挺拔身影多了好几道重叠的分身。 脚下也像是踩在棉花上。 深一脚浅一脚。 “谢……谢聿川，你等等我！” 裹紧大衣大步追着，温暖走的摇摇晃晃。 面前那道黑影猛地停住身转了过来。 温暖毫无防备的一头撞上去。 额头撞在了他下巴上。 男人呼吸一滞。 痛意来袭，温暖摸了下额头，意识回笼，“谢……谢总，对不起！” 谢聿川像是更生气了。 停车场光线昏暗。 远处的路灯漏过来几星斑驳的冷白。 男人冷峻的面孔被罩在黑暗里，眸底一片阴翳。 就好像……她是故意要往他怀里撞，而他看穿了她拙劣的小心机似的。 温暖下意识的退开了些。 夜风吹来，晕乎乎的感觉也更明显了。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人前的谢聿川森冷难接触。 可御水湾别墅里的谢聿川，不是这样的。 温暖伸手去触他的眉心。 似是想要抚平那道蹙起的纹路，“谢聿川，不要不开心，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 手被握住。 男人大力的像是要捏断她的指骨，“温特助私下里就是这么跟男人相处的？” “还是说……” 空气冰冷，可男人气息炽热，“这就是你擅长的？” 擅长什么？ 撩人？还是……哄男人开心？ 理智瞬间归位。 温暖的醉意褪去几分，脸色一片素白。 迈巴赫驶出停车场，一路轰鸣，仿佛连呼啸的油门都在表达他的怒气。 意识在“不能睡”和“只眯一下，就一下”间徘徊了一秒。 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四周一片寂静。 第12章 囡囡不怕，妈妈在 眼前环境熟悉。 是她公寓楼下。 身侧高楼林立，万家灯火。 其中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留。 一如从前，她坐在窗边等他。 温暖再回头，正看到半躺在驾驶座上的谢聿川。 车厢里一片安静，静到只听得到出风口里沙沙的暖风声。 谢聿川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即便是睡梦里，眉头也微微蹙着，似是睡的并不安宁。 而她的身上，披着他的黑色大衣。 看看时间，她已经睡了半个多小时了。 “谢总……谢聿川？” 轻唤两声，男人毫无动静，似是睡得沉。 温暖犹豫片刻，把大衣盖回他身上，转身拉开了门。 嗡！ 车门打开，温暖一僵。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迷惘后，男人回过神来。 再度恢复到了片刻前那个浑身怒意濒临爆发的谢聿川。 “耽误你时间了……谢谢！” 温暖仓促下车，不等车子开动，转身奔进了楼门。 电梯关上，迈巴赫消失在视线里，温暖身子一松，靠在了电梯角落里。 再想起片刻前那个失态的自己，忍不住搓了把脸。 楼层一路向上，想到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妈妈肯定还没睡。 温暖站直身子，对着明亮的镜面整理好了头发和大衣。 走出电梯，温暖脚步一顿。 柔和的脸色顷刻间一片清冷，“你来干吗？” 几步远处，谢明瑞愣了一下，看清是温暖，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一直知道温暖漂亮。 没想到，刻意打扮过的温暖会这么漂亮。 美的妖精一样。 大衣敞着，一眼就能看到修长的脖颈和锁骨，被内里红色的礼服衬着，愈发白的发光。 缎面的礼服水波一样荡漾开，服服帖帖的贴在身上，那腰细的像是一只手就能扣住。 谢明瑞的呼吸粗重起来。 “当然是来看看你和妈过的好不好。” 谢明瑞笑着上前，火热的目光从温暖脸上一路滑到胸前，再往下。 温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过的很好，不劳你费心了！嫂子快生了吧？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陪着她，在外面乱晃什么？” “我要是不这么晚来，能看到你这么勾人的一面？” 说话的功夫，谢明瑞已经急色的扑了上来。 “救……” 温暖的救命才刚发出一声，就被谢明瑞重重的压在了墙上。 “小暖，你给哥一次，就一次……” 烟草味夹杂着淡淡的酒气，谢明瑞一手捂住温暖的嘴制止她发出声音，一边喘着粗气去亲她的脖子。 手下飞快的扒着温暖的大衣。 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可任凭温暖怎么反抗，谢明瑞那双手像是铁钳子一般紧紧的扣着她。 身体虚浮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咬紧牙关，温暖重重提膝顶了上去。 “嗯……” 闷哼声响起，谢明瑞也没松开手。 啪！ “臭婊子！” 狠狠甩了温暖一巴掌，谢明瑞涨红着脸掐住了温暖的脖子，“装什么贞洁烈妇？瞧你这骚样儿，指不定都被多少男人睡过了！” “救……谢……” 每说出口一个字，空气就稀薄一分。 连同那些醉意都漫了起来。 温暖眼角有泪沁出，拼死挣扎着的胳膊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力。 缓缓地垂了下去。 心知再掐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到嘴边的艳福也就没了。 谢明瑞手下松了些，“温暖，你知道哥有多喜欢你吗？你乖乖听话，配合一点，我会让你很舒服的。要不然把人招来，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也让左邻右舍看看，你是穿成什么样儿勾引人的，到时候，咱妈……” 嘭！ 一声巨响。 谢明瑞猥琐的话语戛然而止。 亮起来的灯光里，半张着嘴呆住的谢明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露出了身后一身睡衣的温素心。 脚边，白色的素胚花瓶碎了一地。 “囡囡……” 扑上去抱住温暖，温素心浑身都在哆嗦，“囡囡，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妈妈会保护你的……” 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猪油蒙了心，她就不至于为了一个城市户口，为了一个学区房而嫁给谢建国。 本以为只要她好好对谢建国一家子，她后半辈子有依靠了不说，囡囡也能好好上学顺利长大，不用跟着她受苦。 没想到，一家子白眼狼。 温暖小时候就长得糯米丸子似的漂亮可爱，谢明瑞最爱捏她的脸。 以为他是真的把温暖当妹妹，温素心没多想。 直到温暖随口一句“妈你是不是把我的内衣收你衣柜里去了”。 温暖说的无心。 温素心却留了意。 第二天趁家里没人，里里外外到处翻了一遍。 继而，在谢明瑞房间的垃圾桶里，翻到了温暖浅粉色的小内裤。 皱巴巴的，裹着一团污浊黏腻。 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素心气疯了。 电话打给谢建国，那边迟迟没接。 再挂断电话，温素心已经冷静下来了。 谢明瑞要是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她一口，说是温暖勾引她，抑或者她这个后妈使手段欺负他。 谢建国是那小贱种的亲爹。 这两人不要脸，她豁出去拼尽一条命总能要个说法。 可她的囡囡怎么办？ 温暖六年级，马上小升初了。 这个节骨眼上闹大了，影响她考试不说，左邻右舍指指点点的，指不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就算要离婚，她也得忍到温暖考上初中。 再后来，温暖开始住校。 及至谢明瑞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被她花钱安排去了离家三千多公里的地方上专科，温素心这才稍稍放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明瑞色心不死，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贱种。 “囡囡不怕，妈在呢，妈在……” 温素心搂紧温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身。 大口喘着气，想说一句“妈我没事”，可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温暖再低头，正看到倒在地上的谢明瑞。 和他头边洇开的那一滩血迹。 心砰砰砰跳的飞快。 温暖大脑一片空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妈妈有事！绝不能！ 手哆嗦的厉害，温暖强自镇定下来，“妈，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把温素心推回房间，温暖踉跄着朝前跑去。 第13章 到底谁招惹谁？ 120和110相继到来。 楼道里嘈杂起来。 电梯每叮咚一声，温暖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及至双手被铐住带出公寓楼。 警笛滴呜响起，温暖苦笑起来。 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急救室手术灯亮起的同一时间，隔壁临时收拾出的办公室里，警察开始进行问询。 可无论警察怎么问，温暖都咬死了她是正当防卫。 花瓶是哪儿来的。 现场是否出现过第三人。 温暖都矢口否认。 耳听对方已经安排了人去调取监控，温暖的脸色有片刻的凝滞。 几分钟后，去调取监控的人推门而入，跟问询的警察耳语了几句。 几人面色古怪的看向温暖，仿佛在说：怎么就那么巧？ 温暖心里松了口气。 住在她隔壁的宅女林夏是个计算机高手，那年公寓停电，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开夜谈会，林夏说，她的梦想是做个黑客。 两年过去了，林夏距离黑客有多久，温暖不知道。 可黑一段公寓的监控，对林夏来说，soeasy。 敲响林夏的门提出请求，林夏甚至都没八卦的问一句为什么，便转头扑到了电脑前。 等110和120到来的那段时间里，温暖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直在想，要不要联系谢聿川。 堂堂谢九爷，京圈呼风唤雨的人物，一个眼神就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可每每按亮手机，脑海里都是他那句冰冷的话：温暖，离开我，你再想回来，就不可能了。 温暖，离开了，就别回头！ 有人敲门说“律师来了”的时候，温暖猛地回过神来。 一个身穿灰色大衣提着公文包的律师走了进来，“我是温暖的律师，我姓唐。” 甚至没有多看温暖一眼，唐律师接手了接下来的事情。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凌晨一点半，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 鉴于身上还带着一个嫌疑人的身份，温暖被勒令近期不得离开帝都。 “唐律师，你是……” 想问问唐律师是谁派来的，温暖才刚开口，正看到不远处的迈巴赫。 恍然大悟。 眼眶一热，温暖咬紧牙关朝外走去。 “温暖……” 冰冷的唤声伴随着阔步而来的脚步声，手腕被谢聿川拽住拖进车里。 “放开我！” 拼命挣扎，可男人握得紧。 被谢明瑞钳住双手的窒息无力感再度袭来，温暖一咬牙，狠狠地咬了上去。 “嘶……” 隔着外套和衬衣，肩膀的位置依旧钻心的痛。 可见她咬的有多狠。 谢聿川却没动，任凭温暖咬。 压了一晚上的委屈似乎都发泄在了那一口里，身体软下来的时候，温暖已满脸是泪。 “不咬了？” 谢聿川冷笑，“咬我的时候力气倒大！” 温暖心口一滞。 谢明瑞在她脖颈间又亲又啃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想过扭过头咬断他的喉咙。 可她连他的呼吸都不想接触，更别说是肌肤触碰了。 只能咬紧牙关死死一顶。 这会儿被谢聿川提及，该死的回忆又涌了起来，温暖下意识的紧了紧大衣。 被谢聿川提起来放在了腿上。 温暖再度挣扎时，谢聿川像是气急了，将人紧紧的桎梏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一个菜鸟，你就敢让她黑监控。温暖，你当那些人都是猪吗？” 温暖猝然抬眼。 正对上男人幽深冷寂的眼眸。 高悬着的心顿时扑通一声落到了底。 温暖忘了挣扎。 谢聿川的禁锢松了些。 淡淡的薄荷香气浮起，谢聿川拿着湿巾擦拭温暖的脖颈。 大拇指摩挲着滑过那条泛红的掐痕，“疼吗？” 温暖看着窗外不作声。 男人的唇落在颈间时，温暖身子一僵，下意识回头。 像是吻。 又像是啮咬。 男人的吻一如既往的温柔缠绵。 足以洗涤片刻前所有的恶心。 温暖的泪倏地落了下来。 被谢聿川噙住唇的时候，温暖扭头错开，“谢聿川，你不嫌脏吗？” “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我不是擦过了吗？” 男人说的漫不经心，气息滑过她的脖颈，吻再度落了下来。 温暖心里那口气倏地散了。 律师在交涉，她在神游。 一道声音咬牙切齿：不该喝酒的，否则，又怎么会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让谢明瑞欺负了。 另一道声音软语安慰：男女体力悬殊，你就算滴酒未沾，对上那样的畜生也讨不了好，别想了！ 无数争论，都抵不过谢聿川一句漫不经心的调侃，和此刻这缠绵的吻。 谢聿川的吻染上灼热的情欲气息时，温暖伸手推开了他。 男人的眼里有了愠怒。 温暖别开眼，“九爷不是要相亲了吗？” 脑海里莫名冒出谢南音那句“回头别忘了谢我”，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所以呢？” “所以，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我招惹你？” 谢聿川冷笑，捏着温暖的下巴道：“投怀送抱的是你，做出蠢事让我善后的也是你。温暖，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招惹谁，嗯？” “我又没让你……”善后。 温暖嘴硬的反驳，男人已重重的吻了过来。 迈巴赫驶出医院，温暖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温暖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下车。 眼见谢聿川要跟上来，急急说道：“你别上去了，我妈在家。” “今晚的事，谢谢你了！既然已经分开了……” 温暖低声道：“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之前有过关系。” 一句话，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温暖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一如片刻前。 叮咚声响起，温暖回过神来，匆匆进了电梯。 再抬眼，迈巴赫已不在原地。 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滑稽的念头。 “囡囡……” 唤声响起时，温暖甩开那不切实际的杂念，这才发现电梯门已经开了许久了。 尽头的房门里，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的温素心目光关切。 “妈……” 温暖疾步迎上去。 谢明瑞是来要钱的。 胡月玲就快生孩子了，嚷着没人照顾她，她要去住月子中心。 偏偏谢明瑞最近霉神附体，公司那头支不出钱来不说，还被债主追着讨要谢建国住院的那些欠债。 谢明瑞没办法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温素心。 没想到温素心铁了心不帮他。 满肚子的火气，谢明瑞离开时正遇上温暖，还是精心装扮过的温暖。 蠢蠢欲动的色心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明天我找人在门口装个监控，以后要是有人敲门，你看看监控再开门。” 谢明瑞在医院，可还有个胡月玲和谢媛媛。 温暖叮嘱妈妈。 温素心点头，满面担忧，“囡囡，晚上的事……” “没事……” 虽然她又一次惹恼了谢聿川，但是在一起三年，男人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他出面了，那谢明瑞死不了，她和妈妈也不会有事。 只是以后，他恐怕不会再这么仁慈了。 心里没来由的难过，哄温素心早点去睡，温暖转身进了浴室。 仿佛才刚合眼闹铃就响了。 温暖起身洗漱。 刚到秘书处，就被小白告知了一个劲爆的新消息。 第14章 未来的Boss夫人 “暖姐，你上楼的时候看到法务部新来的那位顾总监了吗？” 温暖一怔。 小白一脸八卦的说道：“听说是空降到法务部的。而且据说，是咱们未来的boss夫人呢。” boss夫人。 跟谢聿川在一起这三年，大事小事，但凡是需要律师出面，都是那位程律师。 包括前一次在谢家的时候，帮妈妈清算她跟谢家的责任和义务时，也是程律师。 可昨晚去交涉的却是唐律师。 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会儿温暖才反应过来。 所以，谢聿川是为了避嫌，不想让对方知道？ 心里钝钝的疼着，温暖回头问小白，“你怎么知道的？” “法务部的人全都知道啊。今早顾总监到法务部的时候，是boss亲自护送过去的呢。我还听说，那位顾总监是刚从纽约留学回来的，之前在纽约的律所工作。” “又美，气质又好，妥妥的精英范儿……” 虽然在秘书处工作不久，可有关温暖和boss的流言，小白也没少听。 但小白不信。 谁说长得漂亮的女秘书就非得跟总裁有一腿？ 暖姐是总裁特助，那是因为她工作能力够强，跟她长得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吗！ 私心里，小白甚至觉得boss配不上温暖。 原因无他，boss年龄太大了。 他都36了，比暖姐整整大了11岁呢。 人美心善能力强的暖姐，值得一个360°无死角的多金大帅哥！ 眼见温暖有些心不在焉，小白小心翼翼的问道：“暖姐，你……没事儿吧？” “没有。” 温暖笑，看了眼时间，“收心工作吧。” 整理好手头的文件，温暖再到谢聿川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盒。 到嘴边的“你胃还在疼吗”还没问出口，就听谢聿川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听不清那头的声音。 可谢聿川神色温和，“是你闹着要来谢氏的，那就好好做！回头出了什么篓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工作中的谢聿川认真到几近严苛。 而此刻的他，全然不似往日。 是温暖不曾见过的纵容宠溺。 所有的情绪倏地敛尽，温暖静静等到他挂断电话，才把文件递过去。 午餐时分，温暖在餐厅见到了顾明珠。 谢聿川陪她来的。 鲜少出现在餐厅的缘故，谢聿川甫一出现，大厅里就陡然一静。 更别说，向来不苟言笑的他神色温和，眼睛里还带着浅浅的笑。 走在他身边的女人一身灰色ol套裙，可沉闷呆板的灰色都掩不住她天生丽质的好相貌和好身材。 两人走在一起，格外登对。 “听说是顾家的小姐，在纽约法学界都颇有声名呢。前几天还在论坛里看到有大佬爆料说她要回来，有可能是要开办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没想到，到咱们谢氏来了。” “boss在这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早晨刚到公司的时候，她一口一个川哥。看来boss好事要将近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 秘书处频频有人去看温暖，就见温暖正在跟小白抢最后一颗红烧狮子头。 想到谣传只是谣传。 再见温暖这样。 众人心领神会。 走进雅间的谢聿川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温暖离开餐厅的背影。 黑色的西装外套下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的掐痕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见。 谢聿川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雅间。 “川哥……” 顺着谢聿川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顾明珠玩味的问道：“我听我哥说，你打算相亲了？那你那个金屋藏娇的金丝雀，你打算怎么办？” 相亲。 金丝雀。 每个词都在他的雷区疯狂踩踏。 谢聿川丢给顾明珠一个微凉的眼神，“你要是来历练的，就把心思都给我放在工作上。要是来吃瓜的，我就……” “我错了我错了！” 从小就怕极了他的变脸，顾明珠举手作揖，“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大不了，回头问她哥呗。 虽然转了一手的瓜没那么新鲜了，但是总比冻死在这里的好。 顾明珠再开口，话题便全都是法务部的人和事。 秘书处办公室，温暖接到了唐律师的电话。 谢明瑞中度脑震荡，但是人已经醒过来，脱离生命危险。 昨晚的事，他矢口否认，只说兄妹之间起了冲突。 “如果能拿到当晚的监控，以强奸未遂起诉的话，他是可以判刑三年以上的。但是……” 唐律师话语惋惜，“监控是缺失的。” 温暖垂眸。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让谢明瑞把牢底坐穿。 可法律讲究证据。 单凭她一个人的说辞，根本没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可若是拿出监控，妈妈一定会被牵扯进来。 “那就这么着吧。” 温暖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还有……” 挂电话前，唐律师迟疑着说道：“谢明瑞上午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被几个路过的医闹误伤，一只手被踩断了。” 温暖心里一跳，“哪只手？” “左手。” 呼吸一顿，温暖下意识的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的门。 脖颈被掐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想到谢聿川温柔擦拭她脖颈里被谢明瑞碰过的地方，继而在那里落下属于他的气息。 温暖垂眸，心底浮起一丝异样，“那他够倒霉的！” “还有……” 唐律师讳莫如深的说道：“医生说，以后他大概率丧失男性功能了。” “温小姐，我会要求公安机关出具一份对他的人身限制令，限制他出现在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但是，也请你多加小心。” 忙音响起，温暖彻底怔住。 昨晚抬膝那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谢明瑞只是闷哼一声，甚至都没有过多的反应。 就这么被她给……废了？ 可是再想起他被踩断的左手，温暖的心里又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不等温暖回过神来，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那头声音尖锐，“温小姐，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说好的，你是自己住。你带男人回来就不说了，现在还闹出人命来。我这房子不能再租给你了！” “三天之内，请你搬离我的公寓！” 嘟。 嘟嘟。 甚至都没给温暖一个解释的机会，那头就挂了。 沉默片刻，温暖打开了电脑。 第15章 好一个无缝链接 先打给人力部，“吴总监，我攒了三年的年假，离职前可以一次性休掉吗？” 再打给家附近的酒店，“我是至尊vip会员，住半个月的话，最多可以拿到几折的优惠？” 最后打给搬家公司，约了明天早晨8点搬家。 连番操作下来，整个秘书处都知道，半个月后温暖就要提前离职了。 抹了把头上虚无的汗，项岩抱着一摞文件进了总裁办公室。 临近下班，谢聿川再打通内线电话。 响了许久才接通，那头声音紧张，“boss，温暖去财务部送报表了。” 看一眼时间，五点55分。 如果没猜错，她是掐着点去的。 送完报表，寒暄几句，刚好下班时间，她连秘书处办公室都不用回，就可以直接下楼回家了。 好。 很好。 谢聿川沉声道：“让项岩滚进来。” 嘟。 嘟嘟。 电话那头的小白打了个哆嗦，放下电话看向项岩，“项特助，boss让你圆润的进去。” 项岩：！！！ 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可温暖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沉重。 从小到大，她见识过的人间险恶不知道有多少了。 可她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时候了。 有手有脚，有工作能力。 妈妈也在身边，还离开了谢家。 肉眼可见，她和妈妈都会越来越好。 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原本只是打算离职后带妈妈去休个假，回来了再重新开始。 现在刚好，房东帮她做决定了。 帝都这个地方，她很不喜欢。 既如此，那就……拜拜啦！ 谢氏待遇好，秘书处的人时不时就要去各地的分公司开会，为此，温暖特意开了酒店的会员卡。 累积了三年积分的至尊vip，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 三折的价格，就可以在五星级酒店住半个月。 爽歪歪！ 这最后的半个月，足够她理清思路处理干净家当了。 该扔的扔，该送的送，一身轻的带着妈妈去旅游。 到时候结束夏威夷的行程，下一站，将是她和妈妈幸福的新起点。 好极了！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里，温暖觉得眼前每一张冷漠麻木的面孔都分外可爱。 洋溢着的笑脸，在走出公寓电梯时再度冷了下来。 温暖一脸没好气的看向咚咚咚砸门的胡月玲，“你们一家人有完没完？” “温暖，我跟你拼了！” 顶着个大肚子，胡月玲的臃肿大饼脸上全是愤怒，“你把谢明瑞怎么了？” 呵呵。 温暖冷笑，“谢明瑞不是醒了吗？你怎么不去问他？” 想到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谢明瑞。 再看看眼前面如桃花活蹦乱跳的温暖。 胡月玲叉着腰，大巴掌呼了上来，“温暖你怎么不去死呢？这么缺男人，你去大马路上拉一个啊，冲你这张脸，愿意睡你的男人多得是，你怎么那么……” 啪！ 被温暖抓住手一巴掌扇上来的时候，胡月玲涨红着脸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 “勾了我男人不说，还打我，现在的……” “大姐，您别喊了成吗？” 温暖租的公寓位于帝都市中心，价格摆在那里，住在这里的都是附近写字楼的白领。 下班时间，人来人往。 几乎是胡月玲刚扯开嗓子开始喊，附近的门就陆续开了。 一身星黛露毛绒睡裙的林夏同情无比的看一眼温暖，没好气的看向胡月玲，“您也不照照镜子，就您老公那长相，温暖犯的着勾引他吗？他配吗？” “就是啊，也不撒泡尿照照……” 林夏之后，陆续有人帮腔。 有些温暖熟悉。 还有些，仅仅就是电梯里的几面之缘，昨晚警察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热闹。 “瞧您这肚子，快生了吧？给肚里的孩子积积德吧。” “就是！摊上一个不要脸的爹，再摊上一个颠倒黑白的妈，这孩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投胎到你肚子里来……” “阿姨，要帮您打110和120吗？反正昨晚上来过了，再来一趟也轻车熟路！” 本以为自己是孕妇，还被扇了一巴掌，怎么也算是弱势群体。 可胡月玲没想到，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 众目睽睽，头顶的监控还一闪一闪亮着红灯。 胡月玲捂着脸扶着腰进了电梯。 温暖道了谢，刚打开家门，电梯叮咚一声开了。 以为胡月玲去而复返，温暖的脸才刚沉下来，正对上拎着菜走出来的温素心。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看见温暖，温素心满脸温柔的笑。 心知她没遇上胡月玲，温暖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妈，胡月玲没给你打电话吧？” “不知道哎……” 温素心一边进门一边摇头，“头七那天出来，我就把他们全都拉黑删掉了。” 温暖愣了一下，笑容明亮。 一个摘菜一个蒸饭，温暖犹豫着说了明天搬家去酒店住半个月的事。 小心翼翼的看着妈妈的神情，以为她会难过，会气愤。 说不定还会提起昨晚的事，再度心疼自责。 什么都没有。 温素心笑着点头，“好。囡囡说什么就是什么，妈都听你的！” 只要她的囡囡开开心心的。 她怎样都好。 吃完饭洗完碗，母女两人撸起袖子开始收拾家当。 衣帽鞋袜放收纳箱和纸箱里。 精致的花瓶小摆件送给左右那几个可爱的邻居女孩子。 锅碗瓢盆在公寓群里喊一声，有刚搬进公寓的小情侣发了红包收走了。 第二天早起温暖出门时，原本温馨的公寓已经恢复到了她刚搬进来时的模样。 酒店就在谢氏集团公司正对面。 办好入住，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把几个箱子送进房间，又叮嘱妈妈中午记得去餐厅吃自助午饭，温暖转身下楼。 走出电梯，温暖脚步一顿。 酒店大堂右手的贵宾区，一身黑色西装的谢聿川正拿着份报纸看的认真。 身侧的沙发扶手上，是他的大衣。 “川哥，走吧……” 娇俏的声音响起，顾明珠推着行李箱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 谢聿川放下报纸，接过她的行李箱，两人一路出了酒店。 想到昨晚谢聿川是和顾明珠一起住在这家酒店的。 温暖脸色有些发白。 她该想到的。 帝景大酒店是距离谢氏最近的五星级酒店，谢聿川如果要住酒店，这里是首选。 可他前一刻还在车里吻她。 后一刻，就驱车来酒店跟顾明珠滚在了一起。 真是……好一个无缝链接！ 一句“渣男”就在嘴边，想到是她提的分手，谢聿川哪怕无缝链接也与她无关。 温暖深吸一口气，出酒店上天桥，径直去了公司。 “温暖……” 唤声响起时，温暖回头，正看到从车里下来的年轻男人。 薄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薄司寒。 “薄总，早！” 温暖漾开笑脸，一脸惊讶，“您约了谢总吗？可是我记得他今天上午的预约里没有您啊。” “没有。” 薄司寒摇头，“我是来约你的！” 温暖一怔，这才想起昨晚收到过薄司寒的微信，忙着收拾行李忘了回他。 “不好意思，薄总，我……” 温暖开口，有车子驶近。 车门打开，谢聿川和顾明珠先后下车。 数目相对，四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第16章 好看吗？ “薄总？” “薄司寒你来干嘛？” 两人异口同声。 薄司寒笑的温文尔雅，“我来找温暖……一点私事。” 几乎是“私事”刚个字刚出口，温暖就感觉到谢聿川和顾明珠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脸上。 其中一道格外逼仄冰冷。 顾明珠看看温暖，再看看薄司寒，原本期待的眼睛染了一层怒气。 “川哥，我们走吧！” 伸手挽住谢聿川的胳膊，还掐了他一下，顾明珠抬眼看谢聿川。 目光滑过温暖，谢聿川冷寂的眸底沉了沉。 再看向薄司寒时，带了些浅笑，“虽然是私事，但是谢氏也没这么不近人情。大冷的天，薄总大可以去会客厅坐坐。” “温特助……” 谢聿川看向温暖，“请薄总去里面坐，别怠慢了！” 说完，谢聿川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能看到顾明珠挽着谢聿川的胳膊。 还能看到谢聿川侧过头来听顾明珠说悄悄话。 温暖心口闷闷的。 呼了口气，温暖抬眼看向薄司寒，“不好意思薄总，昨晚忙着收拾东西，忘了回您！” “谢谢您抛出的橄榄枝，不过我要婉拒了！” 温暖笑的落落大方，“离开谢氏后，我打算离开帝都了。” 一个是薄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未来的薄氏ceo。 一个是谢氏集团的总裁特助。 合作之外，温暖和薄司寒原本没什么交集。 可去年的一桩合作案里，温暖才得知，薄司寒算是她的学长。 同是帝大毕业，薄司寒比温暖早几届。 一来二去的便熟了。 温暖不是不明白薄司寒的意思，但是过往三年，她心里只有谢聿川。 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她提了辞职，昨晚薄司寒抛出橄榄枝，问她要不要考虑去薄氏任职。 如果温暖愿意，他留一个业务经理的位置给她。 薄司寒还说，他相信她的工作能力，业务总监的位置在向她招手。 心动吗？ 温暖承认，看到消息的那一秒，她是心动的。 可是再一想到留下来未来就不可避免的要跟谢聿川碰面，温暖果断放弃了。 忙着收拾行李，没顾上组织措辞回绝薄司寒。 没想到他找到了这儿来。 “离开帝都？” 薄司寒满目讶异，“你打算去哪儿？” 温暖摇头，“还没想好。我打算先好好玩一段时间，已经跟我妈妈说好了，一起去夏威夷。” “至于去哪儿……” 温暖笑，“以后再说吧。” “够洒脱！” 薄司寒笑，“那，走之前，总要给学长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吧？” “当然是我请学长。” 薄司寒的不挽留，让温暖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目送薄司寒离开，温暖转身上楼。 刚到秘书处，就见项岩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的门，“温特助，boss找你。” 转身。 敲门。 听到那声冷沉的“进”，温暖推门而入。 啪！ 一份文件丢在了她面前，“出趟差。” 泗城分公司的年终表彰会。 看了下行程安排，现在出发，下午到泗城，晚上跟分公司的吴总他们吃饭。 明天白天开会，晚上参加完酒会，休息一晚就可以回来了。 虽然把妈妈一个人丢在酒店不太放心，但是谢明瑞在医院，胡月玲大着肚子。 至于谢媛媛，胸大无脑的草包一个。 温暖放下心来，“好，我安排一下手头的工作，中午出发。” 走出谢聿川的办公室，温暖轻呼了口气。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天，她都不用看到谢聿川了。 也……挺好的。 好心情从回到秘书处安排工作开始，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箱时达到了巅峰。 继而，在到机场后荡到了谷底。 “谢，谢总……” 推门而入，看到贵宾休息室里的谢聿川，温暖一愣，“您……您也去泗城？” 男人抬眼，丢过来一个微凉的眼神，“有疑问吗？” 没有。 也不敢有。 坐回沙发，温暖像泄了气的气球。 如果早知道谢聿川也去，这趟差，她说什么都要交接给项岩的。 大意了！！！ 心揪了一路，可谢聿川一上飞机就拉上遮阳板闭上了眼睛。 温暖顿时松了口气。 戴好耳机打开音乐，悠扬的旋律中，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身上盖着毯子，可她歪着头靠在谢聿川的肩上，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他身上。 从外人的角度看过来，像是睡在他怀里。 机舱里氤氲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可谢聿川身上的松木香丝丝缕缕的绕在她鼻尖。 温暖一怔，头抬起些。 男人没反应。 微微松了口气，温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耳边响起了谢聿川清明暗沉的声音，“舒服吗？”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 解释就是掩饰。 欲盖弥彰的意味愈发明显。 温暖坐直身子，郑重道歉，“以后我会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谢总放心！” 光线昏暗的机舱里，男人目光沉沉。 温暖调了下座椅靠背，身子往外挪了些。 直到下飞机坐进车里，谢聿川再没给她一个眼神。 来接机的是泗城分公司的吴总。 耳听谢聿川说晚上有约了接风宴就免了，车子直奔酒店。 从前台拿到房间密码的时候，温暖蹙了下眉，“不好意思，两间！” 前台看吴总。 吴总看秘书。 秘书不明所以的看温暖和谢聿川。 一顿兵荒马乱的眼神修罗场后，前台在顶楼总统套房隔壁又开了一间房。 把谢聿川送到总统套房，温暖刚回到房间，电话叮铃铃响起。 那头，谢聿川声音冷沉，“温特助，订餐。” 想说你不是有约了吗？ 温暖老实应声，“好。” 扫码看了下酒店菜单，温暖叹气。 继而打开同城外卖叫了餐。 半个多小时后，温暖取餐上楼。 门铃叮咚，却迟迟没人开门。 温暖径直输密码进了门。 客厅里一片安静。 书房也没人。 温暖摆好饭菜，上前敲门，“谢总……” 无人回应。 温暖推门的瞬间，嗡嗡的吹风声停住。 浴室门打开，腰间系着浴巾的谢聿川走了出来。 湿热的水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清新的薄荷香和淡淡的松木香。 男人果着的古铜色肌肤侵略感极强的映进了温暖的眼睛。 温暖一怔。 谢聿川身材好，她一向都知道。 御水湾别墅里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周末的早晨，懒洋洋的抱着被子看他换衣服。 白衬衣高冷。 黑衬衣深沉。 两种颜色谢聿川都能驾驭的很好。 张开胳膊穿衬衣时，甚至能看到他背后肌肉的形状。 等他解开浴巾的时候，温暖就会假装翻个身。 “好看吗？” 香气逼近，温暖回过神来，正对上谢聿川幽深的眼眸。 第17章 暖暖 温暖落荒而逃。 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一颗心仍旧砰砰直跳。 温暖自问自己不是看脸的人。 可是谢聿川的颜值和身材稳准狠的狙中她那颗红心。 哪怕已经分开，温暖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不拼财力和地位，谢聿川那张脸也很能打。 也怨不得这么多年了，帝都豪门里还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 只温暖知道的都有好几个了。 更别提如今无缝链接的顾明珠。 想到顾明珠，不由而然的想到早起那一幕，温暖瞬间冷静。 跟妈妈视频聊了会儿天。 又去楼下餐厅看着泗城的夜景吃了晚饭。 温暖回到房间，洗澡敷面膜准备睡觉。 枕头下的手机嗡嗡震起来的时候，温暖幽幽醒转。 凌晨一点半。 谢聿川打来的。 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温暖，你家谢总喝醉了，劳烦你过来接他。” ？？？ 想说他不是我家的。 温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挂的猝不及防。 坐起身醒了好一会儿神，温暖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是莫子琛的声音。 知道对方是谁，也就知道谢聿川这会儿在哪了。 温暖动作麻利的穿好衣服，下楼打车直奔城东的私人酒庄。 出租车驶入夜色，温暖点进手机，才发现谢聿川11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微信。 言简意赅，【过来接我】。 只可惜，那会儿她已经开始跟周公约会了，完全没听到手机响。 温暖推开包厢门进去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满是呛人的烟味和酒味。 一旁的麻将桌一片凌乱。 人走的只剩莫子琛，和靠在沙发里的谢聿川。 “莫总……” 跟莫子琛打了招呼，温暖上前去拉谢聿川，“谢总，回酒店了！” 谢聿川睁开眼。 似是不认识温暖似的，谢聿川盯着看了许久。 好半天，点头，起身。 ？？？ 一旁，莫子琛气笑了，“九爷你是真狗啊！哥儿几个嗓子都快喊哑了，你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怎么温暖一来，你就能听见了是吧？” 正对上谢聿川黑沉沉的眸子，莫子琛闭嘴不说话了。 喝醉了的人死沉死沉的。 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的腰，谢聿川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她身上。 短短几步路，温暖都能感觉到自己出了一层汗。 “谢聿川你站好，我开车门……” 好不容易到车门前，想让他扶着车站住，可男人靠在车门上，温暖连门都拉不开。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碎碎念的唠叨着，温暖伸手从他口袋里摸车钥匙。 大衣口袋里，没有。 里侧口袋，还是没有。 伸手去他西裤口袋里摸，温暖的手才刚伸进去，就被男人抓住了。 “别乱动！” 谢聿川睁开眼，满是醉意的眸子里带着怒气，“别动手动脚的！暖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温暖怔住。 情浓时，她和他就像外面街上那些寻常的情侣。 他要出去，她撒娇不许。 纠缠后约法三章，让他跟外面那些小妖精保持距离。 要是回来被她闻到他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就让他跪榴莲壳。 堂堂谢九爷，不动怒，不生气。 笑容无奈的说好。 明明是他懒得应付想早走，锅却让她背：家里有个磨人精等着呢。 以至于经常被他那几个发小打趣。 “暖暖，你看，我今天没喝多。” “暖暖，我赶在12点之前回来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暖暖……” 明明分开才一周多，温暖已经记不起，前一次谢聿川叫她暖暖，是什么时候了。 车钥匙被塞进手里。 温暖回过神来，就见谢聿川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一时间分不清他是醉着还是醒了，温暖浑浑噩噩的绕过车头坐进了车里。 雪花星星点点的从头顶落下，温暖神色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路。 谢聿川睡了一路。 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的时候，他像是清醒了些。 温暖拉开车门，他摇晃着下车。 温暖要扶他，他摆手示意不用。 电梯一路向上，谢聿川靠在角落里，似是有些难受。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蹙了蹙眉，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 滴滴，“密码错误！” 滴滴滴，“密码错误！” 谢聿川蹙着眉头看过来的时候，温暖几步上前输了密码。 门推开，玄关的灯亮起。 温暖侧开身子让开路。 擦肩而过时，手被拽住，温暖被大力拽进了房间。 “谢聿川！” 低声惊呼，温暖的后背重重的向后撞去。 却没有预料中的闷痛。 谢聿川的胳膊箍在她腰间撞在门上，两人的身体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一起。 能清晰的察觉到男人的谷欠望，温暖退无可退。 门无声合拢，男人低头。 温暖的唇被噙住。 玄关的灯罩在谢聿川头顶，投射的暗影让温暖看不清他的神色。 温暖咬了他一下，伸手推他，“谢聿川你混蛋！” “暖暖……” 谢聿川声音暗哑。 有那么一个瞬间，温暖觉得时间仿若倒流了。 她没有提分开。 她和谢聿川在御水湾，抑或者就在她公寓的卧室里。 温暖恍了下神，男人的吻侵略般席卷而来。 温暖，你真不要脸！ 你们已经分手了！ 而且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昨晚还滚在一张床上。 心底的理智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谢聿川轻易勾起的情欲烧的一干二净。 温暖的身体一个劲的下坠，被谢聿川托起顶在门背后。 头顶的灯倏地暗落下去。 四周一片漆黑。 两道急促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无措的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唇齿纠缠，谢聿川口中的酒味渡到她口中，温暖有种她也喝了酒的微醺感。 沾染上烟草味的大衣扑簌滑落在地上，他身上的松木香味愈发浓郁，很快又缠绕上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后背落在微凉的大床上时，温暖意乱情迷的理智有瞬间的归位。 “谢聿川……” 裸露着的皮肤上簌落落的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温暖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你清醒点，我不是……啊！” 顾明珠三个字还没开口。 男人压下来，重重的撞了上去。 第18章 机会来了 一切结束的时候，窗外已天光微曦。 身体像是被碾碎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温暖格外清醒。 看了眼已经睡着的谢聿川，温暖拖着软成棉线的双腿坐起身，目光一顿。 卧室门敞着，两人的衣服洒了一路。 床边的垃圾桶更是没眼看。 忍着羞耻穿好衣服，还不忘把垃圾带走。 温暖夺门而出。 看看时间，五点半。 眼看，是没时间睡觉了。 打开咖啡机，香醇的味道氤氲开来，温暖低头，整个人没进了浴缸的水里。 房门叮咚的时候，温暖已妆扮一新。 打开门，四目相对。 一个疑惑一个坦然。 谢聿川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温暖，“昨晚，是你去接的我？” ？？？ 果然。 渣男！ 心里冷笑，温暖面色如常，“是。莫总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我就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把您接回来送到房间门口，您挥手，我就离开了。” 话音落，正对上男人凝视的眼眸。 温暖坦然以对。 好半天，谢聿川点头，“好……辛苦了！” 温暖一怔，谢聿川已经转身进了房门。 走廊里安静下来，温暖自嘲的笑笑，关了门。 上午去分公司视察工作。 下午两点年终表彰会。 谢聿川上台发表讲话的时候，温暖起身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坐在马桶上，温暖有种腿都在抖，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的感觉。 再想到罪魁祸首一副酒后乱性不记得了的模样，温暖一边庆幸一边又暗骂了一声渣男。 笑声响起时，温暖起身，外面的声音飘了起来。 “大boss可真是帅啊！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老男人呢！” “多金就不说了，那张脸，妥妥的顶流范儿，看一眼都让人腿软。” “腿软有什么用啊？你没看人家身边跟着个花瓶呢。” “我找总部的关系八卦过了，我姐们儿说，那个温暖就是总裁特助，跟谢总没关系。” “所以呢？” “晚上的酒会，机会这不就来了？” “……” 香水味伴随着笑闹声，热闹远去。 温暖垂眸，又坐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怎么去了这么久？” 温暖才刚落座，谢聿川就看了过来，目光审视，“不舒服吗？” 换做从前，如果她说是，谢聿川会让她回房间休息。 可如今…… 温暖点头，“是。” “哪里不舒服？” 谢聿川神色不为所动，“我让人送药过来。晚上的酒会才是重头戏，你坚持一下。” 果然。 哪怕早有预料，得到验证的时候，温暖心里依旧有些发涩。 “谢谢谢总，我可以的！” 温暖程序化微笑。 深深的看了温暖一眼，谢聿川收回目光。 脑海里盘旋着卫生间里听到的那句“机会来了”，打从酒会开始，温暖便格外注意谢聿川的酒水。 分公司海外部那位章经理带着手下两个金牌销售前来敬酒的时候。 对方一开口，温暖就听出来了。 就是卫生间听到的那几个人。 “谢总，这杯酒敬您！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章明妩举杯，笑容明丽。 章明妩是猎头高薪挖来的销售人才。 到泗城分公司不过半年，整个海外部的销售业绩就比去年同期高了20%，让那些背后议论她靠脸上位的人狠狠打了脸。 这一次的表彰大会，章明妩连同整个海外部收获了最多的赞誉。 对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向来高看一眼，谢聿川起身，端起高脚杯，“来年再接再厉，希望明年能在总部的庆功会上见到你！” 章明妩眼睛一亮，“谢总，我会努力的！” 喝了酒，章明妩再未做过多纠缠，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去给其他桌的人敬酒了。 就在温暖觉得自己想多了的时候，章明妩又出现了。 酒会结束，温暖跟随谢聿川回到酒店。 电梯上行，却在合住的下一秒再度开启。 一身湖蓝色礼服的章明妩走进电梯。 “谢总，听说您明早的飞机回帝都。” 电梯上行，章明妩开门见山，“我有一份有关海外市场销售划分的企划书，希望您能给我30分钟的时间。” 如果是从前，温暖会率先一步开口。 章经理您越权了。 这些事，您该直接汇报给吴总，由吴总决定是否上报总部。 最后，才会到谢总手里。 可谢聿川的欣赏和提拔在前。 温暖只不过略一迟疑，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顶楼。 目光划过温暖，谢聿川冲章明妩颔首，“好。” 温暖抬眼，毫不意外的抓住了章明妩眼里那一丝雀跃。 落在最后出了电梯，三人的脚步落在绵软的地毯上，扑簌无声。 经过自己的房间时，温暖停下。 几步远处，谢聿川顿住脚，蹙眉看向温暖，“温特助，工作还没结束。” 走廊里灯光明亮，谢聿川和章明妩一前一后，两人的影子在地毯上交叠起来。 温暖声音沉闷，“不好意思谢总……我有点不舒服。” 章明妩眼睛里笑意更深。 如果没有温暖，今晚的她，会是酒会的全场最美。 可温暖一袭黑色礼服，甚至都没有上台，只静静跟在谢总身边，便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全场的目光。 每每听到有人拿她跟温暖比，章明妩都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对方那张嘴。 可这会儿，温暖的识趣，让章明妩气消云散。 “好！” 目光划过温暖有些苍白的脸，谢聿川点头，径直推门而入。 身后，章明妩几乎是神色雀跃的跟了进去。 房门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温暖的心里乱糟糟的。 有道声音高喊：他们是工作还是调情，与你无关。 温暖转身进了浴室。 相邻的总统套房里，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影，章明妩的一颗心激动的砰砰直跳。 趁谢聿川打开冰箱拿水的功夫，章明妩抬手摸了下耳朵。 淡淡的玫瑰香气氤氲开来，清冷的夜里，无端让人燥热。 再看向迎面而来的谢聿川，章明妩笑容妩媚。 美貌她有。 能力她也有。 可她不止想要一加一大于二。 进，她可以向上一大步，凭借真才实干和一点点捷径成为人上人。 退，就算什么都没有，可谢聿川这样的男人，哪怕只是睡一晚，她也不亏的。 “谢总，您先看看我的方案……” 接过谢聿川递来的水。 递过她精心准备好的文件。 章明妩倾过身，朝谢聿川凑近了几分。 玫瑰香气馥郁诱人。 第19章 蠢死你算了！ 辗转反侧。 温暖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了多久才睡着。 枕头下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心知除了谢聿川不会是其他人，温暖只当没听见。 下一瞬，床头柜上的座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想装死都不能了。 接通电话，那头的谢聿川却没作声，啪的一声挂了。 温暖：…… 拿出手机，看清内容的那一刹那，温暖脸上几无血色。 【温特助，麻烦送一盒套过来】 明明打电话叫客房服务就可以，可他选择吵醒她，让她去买。 羞辱她吗？ 还是，刺激她？ 温暖掀开被子，冷着一张脸下了楼。 深夜时分，酒店附近的商业街依旧灯火通明。 温暖找了家便利店，选了从前常买的牌子拿了一盒，临到付款时，改主意换了尺寸。 加大号换小号。 送完回到房间她就关机拔电话线。 她就不信，谢聿川能做出大半夜敲她房门这样没品的事来。 再抬眼，正对上店员同情的表情。 深夜时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着酒店拖鞋，裹着羽绒服下来买套。 悲惨buff叠满了吧？ 温暖：…… 连揉鼻子带打喷嚏，温暖到顶楼的时候，眼鼻红通通的。 想说床头柜上分明还有剩的，少说还有两个，你们到底是有多激烈？ 还想说，这一盒有十个呢，二位尽情享用。 温暖脑海里全都是门一开她把盒子砸谢聿川脸上的画面。 尽头总统套房的门虚掩着。 “谢聿川？……谢总？” 扬声唤着，温暖立在门口没动。 许久，一声“进来”遥遥响起。 温暖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士可杀不可辱！ 她是总裁特助，不是通房丫鬟。 难不成还要进去帮忙不成？ 温暖气炸了！ 从昨晚从睡梦中去接他，再到被吃干抹净，压制了一整天的怒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温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已然处于易燃易爆炸的状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客厅里一切如常。 没有东一只西一只的高跟鞋。 也没有散落的文件和凌乱的衣服。 “进来……” 唤声响起，温暖走到卧室门口，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大床。 章明妩不在。 确切的说，大床上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是她早起离开时的模样。 就连那盒打开的套，都还在床头柜上。 封口被暴力撕开，内里的小包装全都摊在桌面上。 主人当时当刻的急切一清二楚。 温暖甚至还看到了枕头边的一粒晶莹。 那是早起她在房间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耳钉。 没想到，落在这儿了。 温暖怔怔的。 连谢聿川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都没察觉到。 男人染着欲色的暗哑声音响起，“找什么？” “我……” 想说不找什么。 还想问桌上不是有吗，为什么还要我买？ 话刚开口，温暖就觉出不对了。 身上冒着冷气，谢聿川明显一副刚洗了冷水澡的缘故。 可他呼出的气却是热的。 转眼的功夫，冷水澡散出的冷气也由温转热。 浑身蒸腾出热气的男人像个亟待喷发的喷火龙。 神色冰冷，可眼睛里却染着一丝压制不住的狂躁。 温暖抬手摸了一下。 额头滚烫。 “谢聿川，你怎么了？” 温暖从口袋里摸手机，“我叫医……” 手机被夺走丢在远处的沙发里，温暖错愕抬眼，谢聿川低头来吻她，“不用医生，有你就可以。” 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点儿同情心瞬间被击碎。 “谢聿川……” 温暖推开谢聿川，脸色煞白，“我是你的特助，为你打工的，不是随叫随到的陪侍，可以给你暖床做解药。” 如愿以偿，把那盒套砸在了他怀里。 温暖转身就走。 被谢聿川拦腰勾回怀里。 “承认了？” 男人滚烫的吻落在她颈窝里，一下重似一下，“我知道昨晚是你。” 灼热的呼吸滑入耳洞。像是被烫到了，温暖侧了下头。 被男人噙住了唇。 被动承受的动作，让温暖连反抗都忘了。 只满满的屈辱感。 吻到温暖的泪，谢聿川的动作猛地一顿。 眼里有了怒意。 身体里的血液狂躁的想要杀人，被温暖身上清浅的香气稍稍压制。 谢聿川眸光冷郁的看着温暖，“你不愿意？” 呵呵。 温暖垂眸，“不如，你去问问顾明珠，看看她愿不愿意。” “明珠？” 谢聿川蹙眉，“跟她有什么关系？” ？？？ 温暖几乎要被男人的无耻气笑了。 后知后觉猜到了什么，谢聿川眼里的暴怒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打横抱起温暖，也不顾她是如何的挣扎。 谢聿川把人压在床上，一手扯开她的羽绒服丢掉，掌心顺着睡衣下摆探进去。 轻车熟路的握住了那一弧绵软，“说说，都听说什么了？” 男人身体又热又硬，铁板一样。 温暖被铁板压着，动弹不得。 对上男人眼里的笑意，心一横，“谢聿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就不怕顾明珠知道？” “知道什么？” 谢聿川低头吻她，“知道我连续两晚，跟你抵死缠绵？” 温暖话语一滞。 谢聿川滚烫的掌心一路而下。 “明珠是顾城的妹妹。” 温暖一怔。 谢聿川挺身。 泉水淙淙，温暖忘了反应，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白玉娃娃。 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时，温暖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顾明珠。 顾城。 她该想到的。 烟雾缭绕的包厢里，顾城噙着一抹混不吝的笑，“九爷，要不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你把我家那个妖孽收了，当做善事了！” 谢聿川冷笑，“她管我叫哥！比你省心！不然……我把你收了？” 顾城：“……” 再想到顾明珠那一声惊喜又期待的“薄司寒你来干吗”。 和她气呼呼挽着谢聿川离开的模样。 温暖咬了咬唇。 温暖，蠢死你算了！ 依稀听到谢聿川咬牙切齿说她故意买错号码。 还能感觉到他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浓郁的黑大片覆盖，温暖沉沉睡去。 再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 身边空空如也。 温暖按了下遥控，明媚的阳光顺着缓缓滑开的窗帘肆意倾洒。 “谢聿川？” 扬声唤了一声，客厅里，悉索的动静戛然而止。 察觉不对，温暖瞬间噤声。 卧室门打开，白衬衣黑西裤的谢聿川出现在门口。 只看他的穿着就知道客厅有人。 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温暖满目期冀的看向谢聿川。 正对上男人坦然的眼神。 温暖：……！！！ 第20章 你会娶我吗？ 飞机滑入云层，温暖紧绷着的心情一点点舒缓下来。 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露面。 泗城分公司的几个高管送他们离开时也并未露出一丝异常，可温暖心里清楚，他们一定觉得她装腔作势。 “都怪你！” 温暖狠狠地瞪了谢聿川一眼。 “怪我？”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失笑，“行吧，你说怪我就怪我。” 还在想他怎么忽然间这么好说话了。 飞机降落在帝都机场，迈巴赫驶向御水湾时，温暖反应过来了。 “把我放在公司门口就好了。” 温暖垂眸，“我把行李箱放过去，然后就回公司了。” 谢聿川正在回消息，瞥了温暖一眼，随口道：“不回公司了。晚上跟顾城他们一起吃饭，你也去。” “我不去了。” 温暖坚持。 谢聿川丢开手机，看向温暖时，眼里生出一丝烦躁，“温暖，你到底在闹什么？” “如果是因为我妈，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如果是因为顾明珠，我也跟你解释过了。” “除了你，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还要怎样？” 是啊。 她该知足了！ 她在较什么劲呢？ 不说她知道的那几个，就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分公司表彰会，都有章明妩这样的女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 可三年了，谢聿川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要怎样呢？ 可这样就是对的吗？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那，你会娶我吗？” 谢聿川眸光一顿。 温暖沉声道：“除了顾总他们几个，我可以和你出现在其他任何的公众场合吗？比如……” “谢家老宅的家宴。” 空气瞬间凝滞。 对上男人漆黑暗沉的目光，温暖倏地松了一口气，“你看，你也知道，我是见不得人的。” 无论一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 她和他之间，横亘着的不止有家世，地位。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不说谢聿川，就是最纨绔最能随心所欲的顾城，哪怕当初喜欢极了那个女明星。 到头来，不还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新人。 那些酒醉后胃出血的消沉，为爱叛离顾家的落魄，到最后，全都成了过往云烟。 爱过，闹过，回归正轨后，顾城还是顾家二少。 可当初那个同样爱的死心塌地倾尽所有的女明星，从巅峰到封杀，再到如今娱乐圈新人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有多辉煌。 不过也才一年而已。 “谢聿川，你会娶我吗？” 温暖笑着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眸光沉沉。 不知是不会娶，还是给不出答案。 温暖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谢聿川都没说话。 似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温暖移开目光，“所以我说过的，跟别人无关，是我想结束了。” 车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驾驶座上的项岩连眼神都不敢乱飞一下。 “停车！” 下意识的以为那是boss震怒的吩咐。 项岩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 温暖转身，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箱。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进入市区，路上车水马龙。 温暖才刚伸手，就有出租车停在了身边。 眼睁睁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流扬长而去，后知后觉那是温暖的声音。 项岩：！！！要死了！ “b……boss……” 项岩僵硬扭头。 谢聿川面沉如水，“还不走，是等我来开？” ？？？ 项岩一脚油门，车门箭一般飙了出去。 温暖到酒店的时候，妈妈不在房间。 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声音嘈杂，听不出是在哪里。 “囡囡你回来啦？” 温素心声音温柔，“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公司了呢。我看房间有厨具，买了带鱼，晚上给你烧糖醋带鱼。” “好。” 温暖点头，挂断电话，坐在了床上。 手机轻响，温暖看了一眼，倏地坐直了身子。 项岩：【温特助，boss说，你手头那几个收尾的工作尽数交接给我。你可以离职了！】 所以，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之后。 他终于决定踢她出局了！ 想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叮铃的开门声响起，温暖抹了把脸，急忙起身进了卫生间。 【我明早到公司跟你交接。】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直到看不出异常，温暖才走出卧室。 淡淡的鱼腥气被酸甜的糖醋味取而代之的时候，温暖的情绪一点点好起来，“妈，一会儿我就看机票，咱们的夏威夷之旅马上就可以开启了！” “不是说要半个月吗？” 温素心好奇的看了温暖一眼，“怎么出了趟差，九爷就改主意了？” “谁知道呢。” 刻意忽略提及谢聿川时那丝针扎的难过，温暖故作轻松，“不管他，这样刚好避开机票最贵的新年，改天要是在公司遇到了，我得好好谢谢他！”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闹铃响睁开眼睛的时候，温暖对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所以，这是她在谢氏的最后一天了。 跟项岩交接手里几个未完的项目。 跟小白拥抱告别。 还点了咖啡小蛋糕给秘书处的同事们。 温暖挥手离开了谢氏。 走出公司大门，明媚清冷的阳光打在头上，温暖仰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顶楼。 谢聿川，再见！ 不对。 应该是……再也不见！ 三天后的傍晚，温暖兴高采烈的挽着温素心的胳膊进了机场。 母女二人各带了一行李箱的漂亮裙子，就连沙滩帽和墨镜这样的装饰品，温暖都准备了好几种款式。 托运完，两人只随身背了一个小包。 过了安检，温素心去洗手间。 温暖在隔壁的免税店逛着等她。 温素心的手机嗡嗡震起来的时候，温暖正在试一款香水。 摸出手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依稀感觉前四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没等温暖迟疑要不要接，电话径自挂了。 下一秒，温暖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喂，你好……”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温暖的脸顷刻间一片雪白。 第21章 那女人不识好歹 飞机滑入云层，温柔的空姐推着小推车开始分发餐食。 香气弥漫开又逐渐散掉。 不多久，机舱里的灯光渐次昏暗下去。 找空姐要了毯子盖在温素心腿上，看着她含着温柔欢喜的浅笑，一点点发出均匀的呼吸睡着。 温暖扭头看向窗外的云层，泪流不止。 “……温小姐，这里是帝都人民医院肿瘤科科，温素心的病理报告已经出来了，乳腺癌晚期。但是她一直没来医院就医，请问你们是转到别的医院了吗？” 医生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温暖的脑海里，全都是这段时间里被她错漏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半夜她醒来的时候，无一例外妈妈都是醒着的。 不是在喝水，就是去洗手间了。 为什么手机响起她几次挂掉电话，跟她说是推销电话。 所以，半夜她疼醒了很多次吧？ 可她一次都没跟她讲。 甚至连自己生病的事都没告诉她。 温暖，你真该死啊！！！ 指甲掐进座椅扶手，温暖恨不得打死那个粗心马虎的自己。 打从十几岁懂事起，她每年都会督促妈妈做体检。 陪她去医院，外科内科妇科，一个个诊室，一个个项目，一个不漏。 及至体检报告下来，还要逐一核对，但凡哪个数据不在检查报告给出的标准范围里，就拉着妈妈去找医生。 直到医生说没问题。 可这几年，她只打电话的时候叮嘱妈妈记得做体检，却全然没了小时候的细致。 妈妈说她做过了，一切无碍，她就信了。 如果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盯着她，也许妈妈不至于得了乳腺癌，甚至到了晚期她都不知道吧？ 温暖，你到底都在忙什么啊？ 嘴唇咬破，血气涌出，温暖死死的掐着手。 心口痛的像是被铁锤大力锤过似的。 一下。 又一下。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中间中转了一次。 只是在首尔机场短暂停留一个多小时，可温素心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满目新鲜雀跃，“还是得生女儿。要不是囡囡，妈妈这辈子哪有出国旅游的机会啊。” “那……我们下次去马尔代夫。” 温暖笑，心里酸的一塌糊涂。 吃了不知道正不正宗的辣白菜豆腐汤泡饭。 买了母女款的玫瑰金手链。 登机提示音响起时，温暖挽着温素心进了机舱。 飞机再度起飞，温暖拍了拍发胀的胸口。 别担心，还来得及！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打定主意从夏威夷玩完就直接回帝都，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带妈妈去医院。 也想好，从夏威夷回去之前就要开始投简历。 温暖推翻了此前打算离开帝都的想法。 她确实不喜欢帝都。 可事实是，帝都是拥有最多工作机会的地方。 更别说，全国最好的医疗专家都在这里。 哪怕只是为了妈妈，她都不能离开帝都。 心里有了思路，接电话时的心慌意乱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抚。 凝视着窗外金光闪闪的白云，温暖渐渐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的帝都，正是华灯初上的夜晚。 城东酒庄的包厢里，节奏感十足的音乐伴随着碰杯的声音，吧台前，仰头喝完威士忌的顾城抬手看了眼腕表，一脸不耐，“什么情况啊？到底来不来了！” “急什么？这才几点！” 顾城对面，程燕回笑道：“女人出门慢不是正常的嘛，九爷说了要来，就肯定会来。” “燕回……” 哒！ 桌球落袋的声音之后，一道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今晚千万别提女人这两个字，否则，触了霉头，可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 顾城和程燕回对视一眼，齐齐回头看向球桌前的蒋随舟，“什么情况？” “九爷被甩了。谢家那只金丝雀，飞了！……所以，你俩今晚说话悠着点！” 一句话，两个重磅消息。 顾城和程燕回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九爷，那可是谢家九爷！！！ 京圈那么多女人做梦都想跟谢聿川吃顿饭约个会。 那个温暖，把他甩了？ “给她脸了是吧？” 顾城嘭的一声把杯子撂桌上，蹬蹬蹬几步上前，“你从哪儿听来的？靠谱吗？” 四人相交多年，蒋随舟靠不靠谱，他能不知道？ 不等他回答，顾城眉毛立起，“不是，她凭什么啊？” 那可是谢聿川！ 温暖胆儿也忒肥了吧？ 从谢聿川第一次带温暖露面到现在，三年过去了，顾城仍旧看温暖不顺眼。 原因无他，那女人不识好歹！ 换成别的女人，别说哄着她顺着她了，但凡谢聿川多看她一眼，对方都能惊喜娇羞的花儿一样。 可温暖偏不。 不管什么时候，都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就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飞了是吧？” 顾城冷笑，“希望她翅膀够硬，能飞远一点。否则哪天落小爷手里，我非……” “你非什么？” 蒋随舟瞥他一眼，“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否则，她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肯定比她凉的快。” ？？？ 凭什么？ 顾城满眼不信。 肩膀被程燕回拍了一把，“就凭这么多年，九爷身边只有她一个。” 顾城：！！！ “我……” 话还没开口，包厢门从外面拉开。 谢聿川阔步而来。 隔着几米远，可三人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肃杀冷冽。 就仿佛，他不是来消遣，而是来杀人的。 顾城摸了摸后颈，像是忘了方才还在生气要弄死谁似的，笑着迎了上去，“哥，你总算来了！我们都等你一晚上了！” 麻将声伴随着碰杯声。 包厢里的气氛一点点好起来的时候，顾城点了根烟。 眼见谢聿川看了过来，顾城一怔，下意识的递了一根过去。 谢聿川接过。 一旁，服务生眼疾手快的递了火。 烟雾缭绕起来，麻将桌那头，顾城三人对视一眼。 从前的谢聿川也是抽烟的。 可那年初次聚会，只因为温暖一句“我不想吸二手烟”，向来说一不二的谢九爷当场灭了烟。 从那以后，哥儿几个再没看见他点过烟。 不止他。 但凡温暖在场，他们几个只能去外面抽。 谁要敢是把烟从烟盒子里拿出来，下一秒，准对上他瞥过来的死亡凝视。 所以，这是……真分了？ 借烟消愁？ 目光闪了闪，脑子里回想起温暖那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清冷面庞。 顾城心里只有两个字。 牛逼！ 第22章 不过一根烟罢了 烟抽了。 麻将打了。 酒也喝了好几轮了。 眼看着时间过了两点，谢聿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拿不准了。 “哥……” 顾城犹犹豫豫的说道：“我记得明天上午十点是谢氏的高管会吧？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 “还早……” 谢聿川说完，挑眉，“你要是有事你先走！” “别啊！我哪儿有事，我最闲了！” 顾城连连摆手。 那么问题来了。 酒是肯定不能再喝了，刚刚项岩特意使过眼色，说谢聿川这几天胃疼，一直在吃药。 生意上的事，有的没的，也聊的差不多了。 女人的话题，提都不能提。 四个人又不能坐这里干瞪眼。 挠了挠头，顾城抓起烟盒，“哥，再来一根？” 谢聿川伸手。 顾城忙不迭的递过去，还贴心的点了烟。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包厢里就漫开了浓浓的烟草香气。 四个人里，顾城年纪最小，性子也最跳脱。 几口烟下去，顾城憋不住了，“哥，不就一个温暖嘛，你至于嘛？” 对蒋随舟和程燕回的制止视而不见，顾城神色愤懑，“满豪门看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漂亮女人可到处都是。为了一个温暖，你犯的着吗？” 换做往日，这句话顾城压根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当着温暖的面不能说。 就是温暖不在，但凡他眉眼间流露出丁点这个意思。 都能被谢聿川的眼神杀的闭嘴。 谢聿川护犊子。 别说温暖是个人。 就算只是一条狗，只要那是谢聿川的狗，他都不允许别人觉得那只狗不好。 可今天，别说满含杀气的眼神，谢聿川连呼吸都没顿一下。 似是醉了。 又似是在发呆。 看着手里忽明忽暗的烟。 看着烟头萦绕出来的那丝青雾蜿蜒朝上，愈来愈浅。 继而，轰的一下散了。 谢聿川笑，“确实犯不着。” “不过一根烟罢了！” 谢聿川坐直身子，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时间不早了，散了吧！” 话音落，也不看那三人什么反应。 谢聿川起身，径直朝外去了。 看九爷那意思，像是没生气。 所以，他应该没说错话吧？ 他就知道，区区一个温暖，压根不用当回事。 要不了多久，九爷身边就会有新的女人出现。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的温暖要怎么哭着求着，死乞白赖的悔断肠子。 再回头，顾城正对上一脸无奈的程燕回。 和眼睛里写满了“你就作死吧”的蒋随舟。 顾城：…… 顾城撇嘴。 顾城不以为然。 可得知自己心心念念惦记了一个多月才登船，继而望穿秋水才终于在码头卸货的“幻影”被谢九爷订走送人了的时候。 顾城笑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顾城攒了个新局。 自己打电话请了不说，还撺掇着程燕回和蒋随舟接二连三的催。 望的脖子都长成了大鹅的时候，包厢门推开，谢聿川裹着一身的寒霜来了。 不过短短几日，谢九爷高冷的气质不变，弥漫在身边的低气压倒是强烈了好几倍。 对上项岩苦哈哈的茄子脸，顾城挥了挥手，笑着迎了上去，“哥，后天我女朋友过生日，我开party给她庆生，你给个面子过来坐坐呗。” 谢聿川脚步顿住。 再看向顾城，神色凛冽，“你三催四请，就为了这事？” 别说是他女朋友过生日，就是顾城本人过生日，谢聿川都未必会到。 更何况还是party这种吵得头都炸了的场合。 “对，就这事儿。” 对蒋随舟的眼色浑然不觉，顾城笑，“帝都这雪一场接一场，冷的我这心肝脾没一天舒展过。这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咱们热闹热闹。” 暖和的地方。 蒋随舟和程燕回对视一眼。 顾城迎上谢聿川刺过来的冰冷目光，“夏威夷怎么样？飞机我都准备好了，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人聚齐了就直接出发。” 空气有片刻的静谧。 就在程燕回和蒋随舟觉得顾城这是白费心机的时候。 谢聿川冷冷开口，“周五动身，周天回。” “好嘞！” 顾城笑，谄媚的招呼谢聿川坐，一边飞出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蒋随舟：…… 程燕回：！！！ 翌日午后，顾家的专机从帝都机场起飞，十多个小时后，降落在了檀香山机场。 商务车驶出机场，头顶艳阳高照。 碧波荡漾的海滩边，一袭薄纱的温暖正在给漫步在沙滩上的温素心拍照。 许是换了个地方心情好的缘故。 又或许是，妈妈的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 国外的这几天，妈妈再没半夜醒过了。 母女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连聊到几点睡着的都不知道，温暖睁开眼，妈妈还睡着。 肉眼可见，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气色也比在帝都时好多了。 “对对对，你就继续往前走……妈，回头！” 咔嚓声不绝于耳，不时驻足看一眼自己拍的照片。 温暖对相机很满意，对自己的拍照技术更满意，“怎么样，是不是美的不要不要的？……你要不说，人家肯定以为咱们是姐儿俩。” “心姐，把你墨镜戴起来，回头！” 温素心哭笑不得。 湛蓝的天。 绵密的白云。 荡漾起波纹的碧蓝海水。 一眼看去，她的囡囡美的像是海里的人鱼公主。 温素心骄傲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的从眼角和嘴角溢出来。 沿着沙滩拍了一圈，温素心从温暖手里接过相机，“好了，该我给你拍了。刚好，我也歇会儿……” “好！” 温暖笑，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防晒衣，散开长发走向大海。 面色绝美的华国女孩儿。 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 几乎是温暖才刚迈开步子，远处便有口哨声响起。 依稀还能听到不时传来的“hibaby”。 谢聿川走到海滩边的时候，棕榈树下到处都是躺椅。 远处的沙滩上，情侣在漫步，孩童在嬉闹。 一眼看去，人群三三两两。 即便如此，他依旧一眼就看到了温暖。 明媚的阳光下，女孩儿的笑容灿烂的格外有感染力。 明亮的刺目。 口哨声伴随着“beauty”的轻佻招呼声。 谢聿川眸光冷沉。 第23章 猛兽和猎物 按温素心的要求摆好pose，温暖撩起头发拍完妈妈所谓的背影杀。 再回头，正对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冷白皮小帅哥。 “嗨……” 像是个青春朝气的大学生，大男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你是美院的学生吗？哪个系的？我叫杰里斯，摄影系的！” 杰里斯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可以邀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知道自己和妈妈的拍拍拍被人误会了。 温暖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美院的。我和家人来度假！” 看看温素心，再看看温暖，杰里斯恍然大悟，“那你是明星吗？” 温暖摇头。 杰里斯眼睛更亮了，“那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温暖一愣。 杰里斯热情的打开相机，邀请温暖和温素心欣赏他拍的碧海蓝天。 同样的风景，不同人眼里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就连海滩上一颗平平无奇的贝壳，被杰里斯那么一拍，顿时成了阳光照耀下，blingbling闪烁着光芒、独一无二的金色贝壳。 “温，相信我，绝美的你会在我镜头里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 杰里斯毫不掩饰自己对温暖的欣赏。 温暖摇了摇头，却不愿意拒绝杰里斯的美意，“那，麻烦你帮我和我妈妈拍几张合影吧，可以吗？” 遗憾却欣然，杰里斯接过了温暖递来的相机。 母女二人或漫步，或坐在棕榈树下。 哪怕只是一起看向远处的天际线。 照片都美的像是油画。 不过几十张照片的功夫，俨然已经很熟了。 离开前，杰里斯再次邀请温暖，“晚上沙滩上有篝火晚会，温，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温暖还没开口。 一旁，温素心轻声怂恿，“囡囡，去吧，出来玩，不就该开开心心的？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去嘛。” 来夏威夷四天了，白天去逛街，傍晚在海滩漫步。 天一黑，温暖就挽着温素心回房间，泡澡敷面膜聊天。 母女二人一如温暖小时候那般亲密。 可温素心总觉得，她的囡囡在为什么事，抑或者什么人伤心难过。 既然出来了，开心最重要。 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哪怕仍旧伤心，最起码，有片刻的开心，也是值得的。 温暖只一眼就猜到妈妈在想什么了。 笑着点头，“好！” “欧耶！” 果然还年轻，大男生欢呼雀跃，指了指棕榈林后的别墅群，“温，我住在2号别墅，你住哪一间？晚上我去找你。” “不了……” 温暖指了指远处的篝火晚会广告牌，“8点钟，我们在那里见。” “好！” 杰里斯碧蓝色的眼睛里溢出了开心明亮的笑容，“温，晚上见！” 一边冲温暖挥手。 一边倒退着往回走。 在软软的沙子里摔了一下，大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跑了。 温暖忍俊不禁。 下一瞬，笑容一点点敛起。 “囡囡，怎么了？” 被温素心叫了一声，温暖回过神来，“哦，没事。” 再回头，白色的别墅门前，挺拔颀长立在那儿的黑色身影已消失不见。 温暖眨了眨眼。 一定是她看错了！ 谢聿川是工作狂魔，在一起三年，她跟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帝都郊外的温泉山庄。 别说巴黎米兰香榭丽了，就是国内那些摘星看月的风景名胜两人都没去过。 那不可能是谢聿川！ 摸了摸跳的飞快的心脏，温暖呼了口气，拉着妈妈过去坐在躺椅里，欣赏起了刚刚杰里斯给她们拍的合照。 回房间休息了会儿，又去自助餐厅吃了晚饭。 晚8点，温暖去了沙滩。 巨大的广告牌下，杰里斯已经到了。 白t恤黑短裤，加上那招牌的灿烂笑容，和高声大呼的“温”。 温暖哪怕没走近都知道是他。 扬了扬手，杰里斯跑上前，将手里的花束递给温暖，“温，送你的！” 浅粉色的玫瑰花被翠绿的叶子衬的格外粉嫩。 杰里斯笑容灿烂，“你们华国不是有句古话，叫鲜花赠美人吗？温，希望你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 温暖道谢。 乘着夜色，两人朝远处人声鼎沸的沙滩边走去。 篝火晚会是酒店准备的。 临近新年，游客增多，来度假的几乎全都是年轻人。 巨大的柴火堆，用的是上好的果香木，刚一点燃就有果香气飘荡开。 四散在微咸的空气里，交汇出奇特的香味。 有三五成群打扑克牌的。 还有举着酒杯载歌载舞的。 头顶繁星点点。 耳边海浪声声。 跳跃的火苗中，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自己真的来对地方了。 在未来可以预见的艰难面前，此刻的片刻偷闲显得那么的难能可贵。 温暖，开心点！ 没什么过不去的！ “干杯！” “干杯干杯！” “cheers！” 笑闹声中，温暖猛地回头。 远处是黑暗的棕榈林，一眼看去黑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 可温暖总有种，那里有猛兽在盯着她，而她是对方暗中窥伺的猎物的感觉。 而这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嗨，宝贝儿，接着喝啊……” 酒杯被人拿走添了酒的时候，温暖转身，没接对方递来的酒。 玩归玩，安全第一。 出门在外，打开过的饮料酒水不要去喝，这是温暖早就知道的。 温暖摇头道谢，转身要走时，被几个摇摇晃晃的男人堵了个正着。 “你们要做什么？” 眼看不对，杰里斯丢开酒杯挡在了温暖身前。 “哥们儿，英雄救美是好的，但是你还嫩了点儿……不过你放心，你配合一点，我们绝对留一口给你！” 打从温暖出现在沙滩上，几个花臂男就注意到了。 盯了一晚上了，没想到对方防范意识超强。 加了料的饮料不接。 人多的地方也不去。 好在观察了这么久，知道她是一个人，几人对视一眼，决定快刀斩乱麻。 褐发刀疤脸伸手来抓温暖时，杰里斯扑了上去。 一边还不忘冲温暖喊，“温，回酒店！” 温暖转身就跑。 堪堪跑出两步，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24章 谢聿川，我恨你！ 包厢里音浪阵阵，金发碧眼的美女穿梭其中。 一眼看去，各个肤白，貌美，大波，浪。 把玩着女朋友柔弱无骨的手，任凭对方掐了他一下又一下，顾城丢给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回头去看谢聿川，“哥，听说篝火晚会可热闹了，咱们下去凑个热闹呗。” 女朋友过生日只是个幌子。 顾城心知肚明，谢聿川是冲什么来的。 可对方连沙滩都没去，全程黑着脸，仿佛跟夏威夷有仇。 再这么下去，顾城觉得，谢聿川没憋死，他自己先被这低气压压的死死的。 “喝酒！” 仿佛连多看一眼窗外的篝火都不愿，谢聿川瞥了一眼桌上空了的酒杯。 身旁的兔女郎笑容妩媚，捧着酒瓶添了酒。 把杯子递给谢聿川时，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在他身上了。 包厢门推开，有保镖疾步而来，走去顾城身边耳语几句。 “哥……” 顾城抬眼看向谢聿川，“英雄救美，你去吗？” 那个小白脸？ 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对方心怀鬼胎。 也就温暖蠢的傻白甜一样。 谢聿川眼波平静，目光落在大屏幕里油门轰鸣的电影里，仿若不曾听见。 顾城笑着摇头，回头摆了摆手，保镖转身走了。 沙滩上人声鼎沸。 巨大的广告牌后，温暖的“救命”瞬间淹没在直冲夜空的音乐里。 “嗨，美女，享受美好的夜晚不好吗？” “你们不是常说，一回生二回熟吗？有了今晚的这一回，咱们不就熟了嘛，你说呢？” “还跟她废什么话啊！动作麻利点儿……” 三头白皮猪，只正对面那个头发棕褐的刀疤脸看起来有点肌肉。 左右两边的那两个瘦弱的多。 三人齐齐扑上来的同一瞬间，温暖瞅准时机，从右前方那人的脚下窜了出去。 “救命……救命……” 大声呼救。 温暖拔腿就跑。 劲风从耳后拂过，被人劈头盖脸按在沙子里的时候，温暖咬紧牙关拼命挣扎。 下一瞬，整个人僵住。 手臂上一痛。 像是被人点中了穴位，温暖瞬间失声。 如梦似幻，眼前的灯火重叠摇曳出一片绮丽光影的时候，温暖恨得咬破了嘴唇。 她后悔了！ 就好好留在房间跟妈妈聊天腻歪多好。 谢聿川…… 谢聿川，救我！ 眼泪顺着眼角滑过，很快没进砂砾。 温暖陷入大片的黑暗。 …… 最烈的威士忌，两杯下肚，胃里就像有烈火在灼烧一般，让人心烦意乱，只恨不得一键禁音。 推开软软贴上来的金发美女，谢聿川起身大步出了酒店。 篝火晚会还在继续。 人群一片喧嚣。 可一眼看去，没有温暖。 理智告诉谢聿川，温暖离开了。 温素心在房间，她又不是爱玩的性子，绝不会丢下温素心一个人玩太久。 可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心里莫名一股慌乱。 “来人！” “在！” “去1906确认一下。” “是。” 身后的保镖四散开来，有人去楼上，有人朝沙滩跑去。 谢聿川过去立在了窗边。 保镖去而复返说1906只有温素心在的时候，谢聿川再抬眸，整个人瞬间阴沉。 “封锁海滩。” “是！” 温暖浑浑噩噩的。 能感觉自己麻袋一样被人扛了起来，可无论她怎么睁眼，眼皮像是千钧之重，怎么都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 “菲尔斯最爱美女，这可是夏威夷最靓的妞，他准保满意！” “不知道能换回多少货来！……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不如我们先爽一回！” “蠢货，夜长梦多知道吗？早点出手早点离开才是正道！” “另一个怎么办？” “算他走运！菲尔斯来者不拒，两张牌，这把咱们梭哈！” 重重砸在地上的瞬间，温暖咬了下舌尖，睁开眼，正对上几步远处，同样被人麻袋一般丢进来的杰里斯。 光线昏暗，可依稀能分辨出是一个储物间。 房门关上，斑驳的光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透进来。 杰里斯目光歉疚，“温，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邀请你出来，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想说谢谢你。 还想说我确实后悔了。 可晕眩感逐渐强烈。 温暖张了张嘴，连个字符都吐不出来。 后背和膝盖的位置闷闷的痛着，身体却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想到他们给她注射了东西，温暖又急又气。 明明手能触到地板，可一丝力气都没有。 谢聿川。 谢聿川，救我…… 温暖从来没这么无助过。 3岁那年，妈妈出去工作，把她一个人锁在出租屋里。 门外有流浪汉透过缺了一个角的窗户冲她笑，还伸手进来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她没怕过。 牢记着妈妈的话，说不能给任何人开门，她一点一点把凳子桌子拖过去挡住门。 那人的手又一次顺着门缝进来开门的时候，她举起菜刀砍了过去。 连声“杀人了”都不敢喊，对方留下一地的血迹，转身跑了。 那次，她没怕过。 9岁那年，谢明瑞哄谢媛媛去他房间看动画片，等到谢媛媛在他房间睡着了，他偷偷摸进了她和谢媛媛的房间。 谢明瑞伸手捂她的嘴，她把手里握了一整晚的小刀扎过去，狠狠地划了几刀。 半夜惊叫。 吵醒了主卧的谢建国和温素心，两人问怎么了。 谢明瑞一溜烟跑了，她说她做噩梦了。 那次，她也没怕过。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她不能死！ 她还要带妈妈去治病。 还想等妈妈病好了，带她去马尔代夫。 她不想死！ 谢聿川，求求你，救救我！ 你不是谢九爷吗？ 你手眼通天，求你了，再救我一次，就一次！ 身体忽冷忽热。 一会儿像是泡进了冰冷的海底。 一会儿又像是被人架在了熊熊燃着的篝火上。 剧烈抽搐起来的时候，温暖口中一片腥甜，“谢聿川，我恨你……” 家世悬殊，我知道你不会，也不能娶我的呀。 可哪怕只是哄哄我，骗骗我呢？ 说一声“会”又能怎么样呢？ 你说会，我就不会绝望。 就不会离开帝都，来到这里遇见这些坏人。 我就……不会死了。 谢聿川…… 泪水滑落，温暖心如刀绞。 第25章 装，接着装！ 夜色浓郁。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视线可以无限延伸到遥远的海面。 辽阔深邃的海平面被柔和的月光倾泻出了无尽的清冷，沙滩上的篝火和人群显得格外渺小。 窗内的沙发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一个温和含笑，一个神色森冷。 一眼看去，仿佛宙斯和撒旦。 英俊温和的男人名叫卡尔，是南美有名的二道贩子，以贩卖军火和药品出名。 在fbi通缉榜上名列前茅，据说如果能得知他的行踪并举报追击成功，赏金都有几十万美金。 可卡尔飘忽不定，至今都没人能成功得知他的行踪。 没人想到，会在热门的旅游胜地夏威夷遇到他。 “能在这里见到谢总，是我的荣幸。” 衬衣领口大开，露出胸毛的胸膛上一片暗黑纹身。 卡尔的碧蓝眼珠定在谢聿川脸上，“我可听说，谢总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怎么，离开华国，心也变软了？” “她父亲姓谢，是我堂兄。” 谢聿川神色淡淡，“既然是自家人，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似是懒得再废话，谢聿川瞥了眼卡尔，“开个价吧！” “不用开价！” 卡尔笑的坦然，“去年，我请人去见过谢总的，还是当时的条件。只要谢总答应，我立刻放了那美人儿。” 谢聿川抬眼，拒绝的毫不留情，“抱歉！” “生而为人，谢某只要活着，你的药品生意，就绝不可能从我手里流进华国。” 大片的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连同那逐步逼近的枪声接连响起。 纠缠他数年之久的噩梦又一次从脑海中浮起。 谢聿川坐直身子，整个人一片阴郁。 海风吹过，凉爽的空气里陡然一片阴森寒冷。 立在四周的保镖齐刷刷的举起了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可谢聿川全然不惧，只盯着卡尔，“你四处托人想要搭上伦敦那个人，那条线，从而开拓美洲市场。这个人，我帮你约，并且帮你促成这个合作。如何？” 卡尔一顿，脸上的温和瞬间敛起。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谢聿川在凝视卡尔。 卡尔也在凝视谢聿川，更多的是审视。 许久，卡尔点头，“好！” 谢聿川起身就走。 堪堪走至门前，背后响起了卡尔含笑的声音，“谢总，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人，不止是堂侄女这么简单吧？” 以谢聿川的身份地位，舍弃一个女人，少却一个麻烦。 更别说，他未来要帮他牵的那条线是怎样的份量。 几百上千亿的利益，只为了换一个堂侄女的平安？ 他不信。 脚步一顿，谢聿川没回头，径直推门而出。 一路奔至地下室，门打开，正看到蜷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温暖，和挡在她面前想给她一点温暖的杰里斯。 保镖拖开杰里斯。 谢聿川大步上前抱起温暖。 一行人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温暖的嘴唇都咬破了，整个人神志不清。 “温暖，张嘴……” 无论谢聿川诱哄还是动怒，温暖毫无反应。 谢聿川手下用力，捏开她的嘴，把拇指横了过去。 只一下，温暖便狠狠地咬了上去。 医生来的快，打了针，温暖卸了力，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眼角有泪滑落，温暖喃喃低语。 “……谢聿川，我恨你！” 神色阴冷，本就凛冽的房间里瞬间一片森冷。 谢聿川转身就走。 温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微曦晨光。 床边，温素心握着她的一只手睡着了。 温暖怔怔的。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杰里斯艰难的往她身边爬，说他会保护她。 再就没了知觉。 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一般。 只嘴角的位置又酸又痛。 蜷了下手指，温素心一下就醒了，看到温暖，笑了一下眼圈就红了，“囡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得知温暖晕过去了，温素心的魂儿都吓没了。 这异国他乡的，囡囡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死了的心都有了。 一路奔到诊所，看到温暖什么事都没有，温素心这才顾上后怕，悔恨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外面。 更何况还有个初次见面就异常热情的杰里斯。 可再看到杰里斯奔前忙后，一想到是他救了温暖，温素心又为自己小人之心暗自愧疚。 “多亏了那个杰里斯……” 扶温暖起来，给她喝了几口水，温素心一边自责一边庆幸，“要不是他，你出事了妈都不知道。以后出门在外，妈哪儿都不去了，你在哪儿，妈在哪儿。” “妈，我没事……” 出口沙哑，嗓子疼的像是有砂纸在磨。 温暖迟疑着看向温素心，“妈，是杰里斯送我来的？” 温素心肯定的点头。 温暖垂眸，眼里期冀的光瞬间熄灭。 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是男人一声又一声的“温暖”，或严厉或温和，一如从前她生病不肯吃药时，无奈生气的他。 还有那丝淡淡的松木香。 她以为是她绝望的祈求被神听见了。 却原来，是她的幻觉。 病房门推开，有脚步声纷至沓来。 温暖抬眼，目光一怔。 谢聿川当前，顾城挽着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在后。 看见她，顾城没了从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顺眼，“温小暖，你好点了吗？” 想说我叫温暖，温小暖是什么鬼？ 还想问，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可温暖开口时，眼睛落在谢聿川脸上，“你……你们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昨……” 顾城开口。 被谢聿川打断，“刚到。” 温暖眼里的光倏地熄灭。 顾城抬眼去看谢聿川，忍不住叹了口气。 装，接着装！ “九爷……” 温素心做梦都没想到能在夏威夷遇到谢聿川，一脸惊喜。 谢聿川颔首，离开时，回头看向温素心，“我们明天下午回帝都，如果你们也要回去的话，可以顺路搭乘我们的飞机。” 温素心眼睛亮起。 九爷这样的身份，出行必然是专机的。 囡囡的身体，有专机坐，那肯定比她们自己坐飞机回去要好得多的。 温素心回头看向温暖。 “不用了……” 温暖开口道：“我们……我们还要再玩几天，谢谢九叔的好意！” 九叔！ 牙齿间啮咬着温暖的称呼，谢聿川目光沉沉的盯着温暖，就见她闪着晶莹的眼眸里满是坚决。 只看两人的眼神官司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顾城心里叹了口气，好心劝道：“温小暖，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犟啊？跟我们一起回，不用你和阿姨中间转机了不说，还省了机票钱……你就算跟我们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你说呢？” 机票钱。 两张回程机票，能省一万多呢。 温暖略一犹豫。 顾城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明天午饭后过来接你们……” 温暖再抬眼。 病房里已没了谢聿川的身影。 第26章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低血糖吗？怎么还要打针？” 眼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而且还是国人医生，温素心疑窦顿生。 借口肚子饿了，让她去餐厅吃了饭给她打包点东西过来。 目送温素心离开病房，温暖回头看着给她扎针的医生问道：“江医生，我……不会上瘾吧？” 江医生是谢聿川的私人医生。 谢聿川的胃药是他开的，去哪儿都也都带着他。 江医生手下一顿，摇头，“一次而已，不会的。” 温暖放下心来。 冰凉的药水滑进体内，温暖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温素心已经回来了。 一脸喜色，“囡囡，我刚才遇到那位顾家大少了，他说晚上他们在一楼烧烤，让我们过去坐坐。” “不去了，我们回房间休息。” “那怎么行？” 温素心温柔的打开饭盒摆在温暖面前，“先不说咱们明天搭人家的飞机回去，得好好谢谢人家！就说今天九爷来探望你，于情于理，你得谢吧？再说了，人家还是你从前的顶头上司呢，虽说你已经辞职了，可人家谢氏的栽培也是千真万确的啊，遇上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温暖叹气。 傍晚时分，温暖还在收拾行李。 门铃响，保镖过来请人，说楼下已经准备好了。 温暖和温素心到一楼的时候，露台的烧烤架已经烟熏火燎的燃起来了。 顾大少爷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一顿扇风喷油的骚操作，伴随着扑过来的一股子海风，火苗冲天而起，燎掉了他的一撮刘海。 即便是这样的关键时刻，顾城也没忘了英雄救美，在火苗窜起的刹那间推开了女朋友，免了对方成为秃瓢的可能。 女朋友嘤嘤嘤的拉着顾城回房间收拾头发去了。 露台上，只余善后的厨师。 以及懒懒坐在沙滩椅里的谢聿川。 “九爷，这一次加上上一次，您帮了我们两次了，谢谢您！” 温素心说的恭敬。 谢聿川摇头，“您言重了！举手之劳！” 话音落，空气再度凝滞下来。 温素心杵了杵温暖，使了个眼色给她。 温暖：…… 温暖没什么话想和谢聿川说，也没力气说。 可这样的场景落在妈妈眼里，只会觉得奇怪吧？ 温暖看着手里的水杯，轻声道：“谢谢九叔，给您添麻烦了！” 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谢聿川落在她头顶的冰冷目光，温暖的心里全都是昨晚的绝望。 气氛有短暂的静谧。 顾城再回来，气质从沙滩阔少变成了寸头青年。 风流倜傥少了些，却多了几丝不羁的少年气。 显见他也是满意的，眉眼飞扬。 看看谢聿川，再看看温暖，顾城直觉不太对。 及至烧烤上桌，顾城一个眼神，当即有管家拎了两箱酒过来。 “来来来，喝酒……” 顾城一边倒酒一边吆喝，“相逢就是缘，大家喝起来！” 温素心不常喝酒。 可先是病房里的探视，又是明天搭乘飞机，更别说还有前次那脱离谢家的大忙。 温素心端起酒杯冲谢聿川敬酒，“九爷，这第一杯酒，我敬您！谢谢您对我和囡囡的关照！包括这三年在谢氏，也要谢谢您对她的栽培和提拔！” “妈……” 温暖伸手去拽，没拽住。 暗下来的天色里，脸色有些涨红。 早该料到的。 谢聿川的身份，注定了他在帝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只除了谢家那些长辈，和各个世家的老祖宗，其他人到了他面前，都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可妈妈这样卑微的讨好，仍旧让温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谢聿川起身，碰了杯，“您客气了！” 温素心刚落座，顾城的酒杯举了过来，“阿姨，这杯酒我敬您，祝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顾城之后，他女朋友也敬了酒。 不过三杯酒，温素心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 想着谢九爷在，就是再安全不过的，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温素心转身上楼回房间去了。 收到温素心微信的时候，温暖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站起身敬酒，“这杯酒我敬九叔，敬顾少，还有秦小姐……你们玩开心点，我先回房间了。” 一饮而尽，温暖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眼角余光处能看到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纹丝未动。 一路进了酒店走进电梯，温暖心里那口气还没呼出去，合上的电梯门陡然停住，打开。 看着阔步进来的谢聿川，温暖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可电梯就那么大，她能缩到哪儿去？ “怕我？” 电梯一路往上，头顶的光亮被男人挺拔的身影罩的只剩两丝微光。 听着他积郁着怒气的话语，温暖摇头，“我……没有。” “九叔，我……”妈妈还在房间等我。 温暖的话还没说完，下巴被男人捏住。 头被迫扬起。 阴影里，男人的面孔格外阴翳。 放大的瞳孔里，谢聿川的面孔陡然逼近。 男人重重的吻过来。 “九叔？” 冷笑从男人胸腔里溢出，谢聿川侵略似得吻温暖，“温暖，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逼仄的电梯。 男人身上的松木香味近在鼻尖。 想到昨晚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也是这缕香气给她希冀，最终却证明只是一场空，温暖的泪从眼角滑落。 叮咚声响起，电梯到达。 温暖仓皇低头，被谢聿川拽住手腕拖出电梯。 “你放开我！” 温暖挣扎。 谢聿川耐心告罄，打横抱起她，长腿迈开径直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大片的黑合拢在身后。 温暖大力拍打，两只手被男人握住，高高举至头顶。 “谢聿川，你放开我，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随你！” 分不清那到底是吻还是咬，温暖甚至能感觉到血腥气在口中蔓延。 挣扎间，依稀还能听到身上布料被撕裂的动静。 昨夜的惊惧和后怕再度袭来，温暖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谢聿川，我恨你！” “恨？” 男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解气的笑，“温暖，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身体一僵。 温暖呼吸一滞。 男人的掌心顺着她的腰间滑落。 身体腾空的瞬间，温暖堪堪扶着他的肩稳住身形。 下一瞬，男人重重的撞了进来。 第27章 你落东西了 耳边是男人暗哑的呼吸，和遥远处哗哗的海浪声。 鼻前是他身上的松木香，和她身上的清凉药水味。 连同蒸腾起来的暧昧香气混杂在一起，温暖有种自己是被海浪拍打到岸边搁浅了的鱼的感觉。 昨晚那如梦似幻飘飘欲仙的晕眩感再度来袭。 咬了下舌尖想让自己清醒点，温暖才刚一扭头，谢聿川便如影随形的吻了上来。 “暖暖……” 低沉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黑暗处伸出来的魅惑枝桠，温暖被缠的密不透风。 有烟花在夜空绽放的时候，温暖扭头去看。 只看到一点斑驳的艳丽。 下一秒，被谢聿川抱到了窗边。 身体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温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正缩进谢聿川炽热的怀里。 灼热的呼吸落在耳后，肩上……一路蜿蜒而下。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头顶，一路落进了温暖心里。 心底一片荼蘼。 温暖仰起头，任由足尖蹁跹。 卧室里一点点安静下来的时候，察觉到谢聿川坐起身，温暖下意识开口，“别开灯！” 呵。 谢聿川鼻腔里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温暖双腿颤抖的坐起身，摩挲着从地毯上寻找脱落的衣服。 一路走一路穿，温暖甚至顾不上回头。 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电梯下滑，身体颤抖的厉害。 温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镜面整理好了凌乱的头发。 看到脖颈和胸前那几个暗红的痕迹，温暖拉过头发遮住。 温素心已经睡了。 听到开门声，温素心半梦半醒的唤道：“囡囡？” “妈，是我……” 温暖应声，温素心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早点睡”，翻过身睡着了。 长长的呼了口气，温暖转身进了浴室。 湿热的水汽弥漫开。 温暖仰头，整个人没进了热水里。 一夜无梦。 温暖睡了到夏威夷之后唯一一个好觉。 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时，温暖睁开眼，正看到准备出门的温素心。 看到温暖，温素心笑，“你再睡会儿，妈去海边走走，看看日出。” “我陪你！” 温暖坐起身，几下换好衣服，挽着温素心出了门。 黎明时的海比白日深沉的多。 太阳露出一丝橙黄圆弧的时候，原本幽静深邃近乎漆黑的海平面上洒出一层波光粼粼的光泽，美不胜收。 温暖的头发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的。 温素心伸手拂至耳后，笑着说道：“囡囡，这次是妈妈和你来，下次，这样漂亮的地方，就该让男朋友陪你来了。” 男朋友？ 脑海里滑过一个黑影，温暖拢紧身上的外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要妈妈陪我！” “傻姑娘，妈妈也陪不了你一辈子啊！” 温素心笑，“人这一辈子，最终能陪你到最后的，只有相依相伴的另一半。” “我偏不！” 莫名听出一股交代后事的感觉来，温暖挽紧妈妈的胳膊，“我就要当个妈宝女，一辈子赖着你，你别想甩开我！” “好好好……” 温素心哭笑不得，心里却酸的一塌糊涂。 眨了眨眼忍住泪意，就见温暖猛地伸手，“妈，你看……” 回过头，已经露出大半的太阳将整个海平面映的湛蓝一片。 仿若一个调皮的孩童，太阳嘭的一跳，从海里一跃而出。 大地一片明亮。 “嗨？你好呀……” 橙黄色的金光里，温暖又笑又跳。 温素心笑容温柔。 到餐厅的时候，温暖下意识的扫了一圈。 寥寥数人，没有谢聿川，也没有顾城。 一颗心才刚刚落下，手机嗡的一震。 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微信，温暖把餐盘递给温素心，“妈，你的妈宝女要吃好多好多的肉！” 温素心笑着走远，温暖点开微信。 【你落东西了】 狗男人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里，谢聿川指尖上勾着一抹黑。 那是……她的黑色蕾丝内裤。 谢聿川三个字在牙齿间碾磨了无数遍。 温暖噼里啪啦的打起了字。 【昨晚表现不错，送你了！！！】 消息发出去，温暖删除拉黑一条龙，轻呼一口气去选菜了。 再回到房间，母女二人前脚进门。 后脚，门铃响。 服务生手里捧着个盒子，“温女士，温小姐，这是谢先生送给二位的礼物。” ？？？ 狗男人！ 要不要这么狗啊？ 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温暖几乎是夺一样的从服务生手里抢过了盒子。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想破门而出，冲到顶楼把那条黑色蕾丝砸他脸上。 可妈妈在这儿，温暖甚至连表情都不敢有。 “九爷送的？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温素心关上门，回头看向抱着盒子去了洗手间的温暖，一脸好笑，“囡囡，九爷送了什么？” 洗手间里，温暖高高提起的心嘭的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包装精美的黑色礼盒里，是一沓照片。 黎明的夜色里，母女二人并排漫步在海滩边的。 朝阳初升时，温暖歪头靠在妈妈身上撒娇的。 以及，太阳跃出地平面，温暖一边招手一边连蹦带跳，而温素心目光温柔看着她的。 拍照的人像是顶级的摄像师，抓拍到的每一张照片都美的很有氛围感。 连同远处海天一色的背景，美到极致。 谢聿川还贴心的让人过了塑封，哪怕岁月变迁，照片也不会褪色。 “九爷人真好！” 温素心翻看着照片，由衷的赞叹。 温暖撇嘴，心里突突的跳着。 刚才不该嘴那么快的。 谢聿川那个疯子，她敢送，他就敢收。 黑色蕾丝在他手里，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 温暖都不敢想，未来他会做出什么来。 早知道，就该找上门去，当场销毁了。 也不行。 她去了，那就是羊入虎口。 该销毁的没销毁，说不定她能再被谢聿川摧毁一次。 一颗心百转千回，温暖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午饭过后，上午来送过礼物的服务生过来通知，说车已经备好了，请她们准备好下楼出发。 加长林肯一路直奔机场。 全程，温暖连眼都没往谢聿川那儿瞄一下。 直到上了飞机。 机舱里都是双人座。 顾城和女朋友坐。 谢聿川身边空着。 温暖跟在温素心身后往里走，温素心一转身，“江医生，这里有人吗？” 江医生摇头。 温素心从善如流的坐了进去。 ？？？ 温暖一头问号的看向温素心。 就见温素心冲她使眼色：到了帝都，以后再想见到九爷可就不容易了，你还不好好攀攀交情？万一将来用得着呢？你说是吧？ 温暖：…… 第28章 乖一点 “礼物喜欢吗？” 温暖甫一落座，耳边就响起了谢聿川的声音。 再回头，正对上男人眸底那一丝愉悦的笑容，就仿佛他已经预料到了她收到礼盒产生误会后炸毛抓狂的模样。 “谢谢九叔，我很喜欢！” 温暖坦然以对。 谢聿川眸色轻滞，看着温暖那副料定他不敢把她怎么样的嚣张表情，点了点头，“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温暖：…… 起初的颠簸后，飞机驶入云层，逐渐平稳。 大屏幕里在放刚上映的电影。 温素心和江医生在聊天。 顾城和女朋友在低声腻歪。 机舱里的气氛比她早起出门时预想的要和睦的多。 温暖看着电影，精神逐渐松弛下来。 女主角在大雨夜拉着行李箱狼狈离开的剧情展开时，温暖的思绪有片刻的游离。 原计划是离开帝都，她在假期结束前决定好下一站的落脚地。 可医院的电话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如今重回帝都，找工作只是其次的事。 她和妈妈住哪儿？ 酒店不现实。 租房子吗？ 虽然是必然的，可工作还没定下来就贸然找房子显然也不合适。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自己陷入了死循环的感觉。 谢聿川的声音响起时，温暖回过神来。 就见机舱里，所有人都看着她。 ？？？ 温暖一脸的不明所以。 就见顾城笑的唯恐天下不乱，“温小暖，阿姨说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 温暖错愕回头。 她只是发了会儿呆而已，话题怎么就聊到她身上，还扯出她有男朋友了？ 温暖回头看向温素心。 温素心笑，“九爷问妈妈接下来什么打算。妈妈没什么打算，就想看着你和男朋友好好儿的，顺利结婚成家，等你们有了孩子，妈妈就专心带外孙。” 知道鞋柜里那双男士拖鞋让妈妈起疑了。 温暖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角余光处能看到谢聿川盯着她，温暖只当没看见。 抬眼看向温素心，“妈，我们已经分手了，您以后别提了。” “啊？” 温素心诧异了一下。 就在温暖想怎么安慰她的时候，温素心笑开，“分手了，就说明你们没缘分，下一个更好！” “九爷……” 温素心眼含期待的看向谢聿川，“我家囡囡长得漂亮性格好，能力也强。她在谢氏……” “妈！” 温暖急着打断温素心。 可温素心压根不接她的茬儿，“九爷，温暖在谢氏工作这三年，有多勤勉认真，您应该也看在眼里的。虽说她以后不在谢氏了，可到底喊您一声九叔，还请您看在建国和我的面子上，多照顾她几分。” 换做从前，温素心巴不得自己跟谢建国，还有那一家子人都没有关系。 可谢建国姓谢，谢聿川也姓谢。 谢九爷高高在上，动动手指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照拂一个堂兄家的孩子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为了她的囡囡，别说是拉下脸来，就算让她跪在谢九爷脚边，她都愿意的。 要不然，等她死了，她的囡囡真的就只剩孤零零的她自己了。 温素心眼巴巴的看着谢聿川。 “按理说，应该的。”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可是，温暖的个性，你当妈的应该也清楚。她骨子里就没有服软这两个字。所以，不是我不想照拂，是她不想承我的情。” 温素心一脸了然。 温暖猝然抬眼。 他明明懂她。 明知她不愿服软，却还是一步一步的逼迫她，一次次的敲打她的自尊。 当她是什么？ 如果不是温素心在，温暖很想问谢聿川一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宠物吗？ 温暖问不出。 “囡囡？……温暖！” 泪意涌出前，温暖回过神来。 就见温素心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听见九爷的话了吗？以后要乖一点，女孩子家家的，别逞强，记住了吗？你乖一点，九爷会照拂你的。” 温暖沉默。 温素心故作生气的沉下脸，给她使眼色。 想到妈妈就是操心了这么多年，生了太多的气添了太多的堵最后才得了这病的。 温暖心里那口气软和下来。 “九叔……” 温暖低头，“以后，给您添麻烦了！” “好说。” 谢聿川应声。 虽然只是一声好说，可落在温素心耳朵里，却像是他已经应下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温暖扭头看向窗外。 耳边响起了谢聿川低沉的声音，“听到了？以后，乖一点！” 乖一点是吧？ 好啊！ “那就劳九叔费心了！” 温暖回头看着谢聿川，“谢氏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如果有年轻能干的潜力股，麻烦九叔帮我介绍个男朋友！” 年轻？ 还要能干？ 谢聿川眸底寒芒乍现。 后背簌簌落落的，被猛兽凝视的感觉从心底浮起。 温暖死撑着那口气顶住他的审视，直到有人开口才收回目光。 顾城唯恐天下不乱。 “温小暖……” 看看沉着脸的谢聿川。 再看看扭头看窗外流云的温暖。 顾城挑事儿的问道：“除了年轻能干，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你说，我给你记着，哥别的不多，人脉杠杠的！” 温暖回头看向顾城，一脸奇了怪了的表情。 跟了谢聿川三年，她也认识了顾城三年。 三年里，闲来无聊加上逢年过节，一月一聚少说是有的。 每一次，顾城看她目光里都带着打量货物的审视和瞧不上，就好像她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缩在池子里，千万别冒头。 可她跟谢聿川分开了，这人又贱兮兮的凑上头来，一副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模样。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送上来的枪口，不用白不用。 “谢谢顾少！” 温暖刚一绽开微笑顾城就觉得不对了。 想说还是算了。 就见温暖说道：“我就喜欢顾少这种年轻帅气性格随和会疼人的，顾少就比着自己个儿的模样找就好了。” 完了！ 作了个大死！ 直觉机舱里的温度更低了，顾城下意识的朝谢聿川看了过去。 正对上他森冷的死亡凝视。 顾城：！！！ 第29章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走出帝都机场，正是上午十点。 耳听顾城邀请她和妈妈搭顺风车，温暖拒绝的干脆利落，“不顺路，就不麻烦顾少和九叔了！” 看看后半段起就没开过口的谢聿川。 再看看一口一个九叔存心给谢聿川添堵的温暖。 顾城生怕最后倒霉的是自己，挥挥手挽着女朋友跑了。 谢聿川头都没回，走的果决。 一路朝外走，温素心回头问温暖，“囡囡，现在我们去哪？” 出发去夏威夷之前，温暖言之凿凿，说玩完就不回帝都了。 要么去鸟语花香风景宜人的春城。 要么干脆回老家临城。 可到了夏威夷之后，聊起未来，温暖绝口不提要去哪儿的事了。 就连提起男朋友，都是赌气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杆子打翻了一整个性别。 再之后她提出搭顾少的顺风专机回来，温暖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温素心就知道，温暖和她那个男朋友，大概率是闹别扭了。 既然还愿意回来，那就说明，两人还有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公寓退了，她们接下来住哪儿？ “酒店不是还有一周嘛……” 温暖伸手拦车，“先安顿下来，其他的，徐徐图之。” 能听出温暖语气里的不确定，可温素心毫不担忧。 温暖6岁前，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吃了上顿没下顿，换地方住都是常有的事。 也曾愧疚自责过，觉得她没能给囡囡一个好的生活，不能像别人家的女孩子一样，经常有新衣服穿，有漂亮的小蛋糕吃。 那时的囡囡才那么大点儿，笑盈盈的摸她的脸：妈妈，只要你好好儿的，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暖暖就觉得很幸福了！ 十多年过去，她和囡囡都好好的。 尤其是囡囡，长得漂亮不说，性格又好，还是帝大毕业的高材生。 她的囡囡还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 只要母女二人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天，也是好的！ 咬咬牙，撑过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温素心脸上全都是舒心的笑容，就连热情的的士司机随口闲聊问她们是不是旅游回来的，温素心都拿出手机给他看夏威夷的碧海蓝天和沙滩。 回到酒店放了行李箱，温素心准备收拾时，被温暖拦住了。 “不急，先忙正事！” 温暖挽着妈妈下楼，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帝大人民医院。” 温暖一句话，温素心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囡囡……” “出发前我就知道了！” 温暖点头，挽着温素心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妈，我记得我小的时候，隔壁的王奶奶跟你说，把我送给其他人，你再找个好人家，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我还记得，王奶奶都把那家人带来了……” 温素心僵住。 嫁给谢建国之前，温素心和温暖住在临城的老房子里。 一年到头，温素心就靠给左邻右舍洗衣服带孩子赚点零用钱。 刚够母女俩生活。 其实以温素心的能力，但凡找个工作，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苦。 可家里没人搭把手，温暖又不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小时候的温暖白白净净的，嘴巴又甜，特别招人稀罕。 王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可怜温素心年纪轻轻就守寡，出主意让温素心把温暖送人，自己再嫁个好人家，还把人带来了。 一对结婚三年都没生育的年轻小夫妻。 夫妻俩喜欢极了温暖。 可温素心不愿意。 扬言她就是饿死也不会把女儿送人，气走了那对夫妻不说，还惹恼了王奶奶。 很长一段时间，王奶奶没给过母女俩人好脸色。 “妈，我是累赘的时候，您没丢下我。……现在，到我好好照顾您的时候了，您别再像之前一样瞒着我了。” “咱们听医生的话，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把病治好，好不好？” “不是你说的嘛，还打算看我结婚成家，给我带孩子的。” 温暖说的认真。 温素心满脸是泪的点头，“好。” 周一的医院没有其他时候那么拥挤，即便如此，温暖和温素心都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到医生。 做了检查看了病历，医生再看向温暖就一脸的埋怨，“拖了一个多月才来，你们这些家属心可真够大的！” 温暖这才知道，早在继父去世之前，妈妈就已经知道自己得病的事了。 可她不但没跟任何人说，还拖着劳累的身体给继父办了丧事。 连连道歉，医生脸色稍虞。 结合检查报告的结果给出了具体可行的治疗方案。 直接手术，切除肿瘤病灶。 后期结合放疗、化疗等多种手段稳定病情，并缓解恶化。 “手术费用不贵，十万左右。” 温暖面上的喜色才刚露出来，就听医生话锋一转，“但是你妈妈的病情现在已经到了晚期，病灶发生转移，后期的化疗是可预见的。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术后的费用，最起码得准备五万一个月。” 温暖连犹豫都没有，“没问题！” 手术费她有。 后期的治疗，她能维持三五个月。 足够了！ 她有手有脚，总能赚到钱的。 还能有治疗手段用在妈妈身上，这对温暖而言，已经足够感恩的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囡囡……” 温素心一脸心疼。 温暖打断她的话，“妈，您可别跟我说什么不治了之类的话，我不爱听！你就好好听话，知道了吗？你少操点心，少生点气，做好我的大后方，咱们一起努把力闯过这一段儿，你等着看吧，以后全都是好日子！” 明明是该偷偷抹眼泪儿的事。 可被囡囡这么一说，仿佛是老天爷要考验她们母女设的一个坎儿。 温素心眼睛红通通的点头，“好！妈听囡囡的！” 大快朵颐的吃了顿舒心的晚饭，再回到酒店，母女二人收拾行李洗澡敷面膜准备睡觉。 漆黑的房间里，温暖等了许久，才听到身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小心翼翼的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点进了手机银行。 看清手机余额，温暖忍不住咬了咬唇。 理智告诉她，乖一点，去求求谢聿川，说不定还能重新回到谢氏秘书处，成为月薪三万的总裁特助。 说不定哄好了谢聿川，他一抬手，妈妈的病就迎刃而解了。 可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了个头，就被温暖掐断了。 妈妈她要！ 自尊她也要！ 如果拯救妈妈要靠给谢聿川当玩物才可以，不但她看不起她自己，恐怕就连妈妈知道了，也会失望难过的吧？ 办法总比困难多，温暖，总会有办法的。 退出手机银行，去招聘网站里最后完善了一遍自己的简历，选薪资职位匹配的统统投递了一遍。 温暖翻了个身睡着了。 天亮时，温暖被叮铃铃的电话声吵醒了。 第30章 不要自取其辱 “温暖……” 电话那头是薄司寒，“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简历了，你在找工作？” 温暖略一迟疑。 那头薄司寒笑道：“我很高兴，你转变心意留下来了。所以，我当初的橄榄枝依旧奏效，怎么样，要不要来薄氏？” “学长，如果我仍旧拒绝，你以后还认我这个学妹吗？” 温暖问道。 薄司寒的公司，温暖不会去的。 他固然是出于对她的欣赏，但是温暖感觉得到，更多的还是私人的原因。 薄司寒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追求她。 可温暖不想。 如今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赚钱！ 薄氏集团的海外销售部，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以她的资历，过去做个业务员说不定都会被人质疑是背景选手，更别说是业务经理这样的职位了。 她有信心能做好是一回事，却不想给自己预设难度。 更何况，薄司寒的追求注定是一场空。 温暖不想，也不愿和帝都豪门里的任何一个人再扯上关系。 身份犹如云泥。 既然当下已是高攀不起的存在，那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听出温暖的拒绝，那头的薄司寒无奈叹气，“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反悔了，我欢迎你随时联系我。” 温暖点头。 薄司寒开口道：“今天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学长不好意思呀……” 连番拒绝，连温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了，语气里满满的忐忑，“我今天还要带我妈妈去医院做检查，而且……最近我也没心情约人吃饭。等我忙完这阵儿吧，好不好，到时候我……”请你。 “阿姨怎么了？” 薄司寒声音严肃起来，“你们去哪个科室？我有朋友，也许你用得上。” “帝大人民医院，肿瘤科。” 耳听薄司寒说他刚好有熟人是肿瘤方面的专家，稍后联系完回她电话。 温暖坐在床上，怔怔的。 一道声音冷漠严肃：其实你是有捷径可以走的，只要你乖一点，谢聿川可以帮你搞定一切的！区区一场手术，加上后续的治疗，不过也就几十万，对谢九爷而言，soeasy！ 可另一道声音倔强反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也不想谢夫人再次登门，会是泼在脸上的咖啡吧？又或许，是另外一个女人。温暖，不要自取其辱！ 电话响起，温暖回过神来。 薄司寒的动作很快，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主刀医生，让温暖带妈妈去医院直接找对方确认手术时间和后续的治疗事宜就好。 “学长，太谢谢你了！” 温暖的声音里满是振奋和感恩。 “好了，快带阿姨去医院吧……” 薄司寒笑，“温暖，记着，你欠我一顿饭！” “好，一定！” 挂断电话，温暖动作麻利的收拾了东西，带着温素心赶往医院。 一上午忙着做各种的检查，温暖同时还接了好几个面试通知的电话。 傍晚时分拿到全部的检查报告，被那位沈医生通知说明天就可以办理住院手续，三天后手术的时候，温暖几乎喜极而泣。 温暖挽着妈妈前脚走出医院。 后脚，手机响起。 那头的薄司寒似是已经知道温素心的情况了，声音温和的宽慰温暖，“沈翊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手术和后续治疗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知道吗？” “谢谢学长！” 温暖点头，“学长，你晚上有约吗？我和妈妈请你吃顿便饭吧？” “好！” 话音落。 电话挂断。 没等温暖奇怪怎么连时间地点都没说好他就急着挂了。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温暖眼前。 “温暖，上车！” 车窗滑落，驾驶座上，薄司寒笑着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薄司寒，温暖的学长。” “薄总你好！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阿姨，您叫我司寒就好！” “嗳，嗳，司寒……” 车子汇入车流，温素心看着薄司寒，眼角眉梢都是满意的笑。 可是想到囡囡刚跟男朋友分手，绝口不提的模样，像极了一时的负气，估计短时间内还有的纠缠。 温素心稍稍克制了些。 晚饭在一家西餐厅，距离帝都大酒店只有两三百米的样子，吃完饭温暖和温素心散着步就可以回去了。 继介绍医生确定了手术之后，温素心又一次领略到了薄司寒的细致和贴心。 谢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低气压持续了一整天。 不是咖啡味道不对。 就是文件格式乱七八糟的。 项岩已经挨了好几顿骂了。 终于捱到boss说可以下班了的时候，项岩有种已经上了三天班的感觉。 再想到今天才周一，顿时两眼一黑。 手机响起时，谢聿川眉眼微抬。 看了眼屏幕，眸光顿时沉寂下来，“顾伯父……” 耳听那头说顾明珠还没回家，顾城又撂挑子不干，谢聿川摇头失笑，“好，我这就去捉她，然后亲自护送到您手里！” 挂断电话，谢聿川抓起大衣下了楼。 顾明珠回国当天就住进了帝都大酒店，到谢氏任职的那天，还是谢聿川去接的。 本以为下班她就回家了，没想到，虚晃了他一枪。 车都没开，谢聿川径直上了天桥。 12月的帝都已经很冷了，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雪色。 路两边的橱窗门口摆着圣诞树，吹过来的寒风里，隐约还能听到铃儿响叮当的音乐。 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温暖嚷着太冷了哪儿都不想去，他推了应酬，每天晚上两个人就窝在御水湾别墅的壁炉前，或看个老电影，或看几页书。 火苗在燃。 温暖在笑。 笑着闹着，温度渐升。 谢聿川眸色渐暖。 下一瞬，目光一顿。 不远处的西餐厅，临窗的餐桌两侧，温暖和薄司寒相对而立。 一身白色高领打底的温暖笑靥如花。 也不知道薄司寒说了什么，她的眼睛都笑弯了。 而谈判桌上言辞锋利步步紧逼的薄司寒薄大总裁，全没了往日深沉内敛的模样，温文尔雅意气奋发，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雪花飘落。 玻璃明亮。 谈笑风生的两人男帅女靓。 画面养眼的像是偶像剧。 谢聿川顿在原地。 眸底刚刚漫起的暖意瞬间消褪，只余严寒凛冽。 第31章 女人的直觉 “温暖，好巧啊！” 唤声响起时，温暖抬眼，正看到推门而入的顾明珠，和跟在她身后的谢聿川。 温暖：…… “顾小姐你好！” “叫我明珠就好了，顾什么小姐？听着跟张三赵四王二麻子似的……” 顾明珠一开口，温暖有种见到了男版顾城的感觉。 另一头，薄司寒和谢聿川互相打了招呼。 看看空落落的餐厅。 顾明珠回头问温暖，“介意我们坐一起吗？” “我……” 温暖的不介意还没开口，顾明珠已经径直坐了下来。 正对面，薄司寒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 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头看向谢聿川，“如果谢总不介意，一起？” 谢聿川颔首，“叨扰了！” 服务生拿走两人的大衣，送了菜单过来。 谢聿川点了七分熟的牛排和罗宋汤，跟温暖面前的一样。 顾明珠点了三分熟的牛排，和奶油蘑菇汤。 跟薄司寒面前的一样。 服务生离开，温暖再低头，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啊啊啊啊啊！！！ “薄司寒，你说等我回国要请我吃饭的，我都回来一周多了，你一直装缩头乌龟。倒是有时间请温暖！” 顾明珠率先发难。 薄司寒摇头苦笑，“我这不是想着你刚回来，要把工作上的事情先理顺嘛。这样吧，我现在正式发出邀约，周六中午，请顾小姐赏脸共进午餐，这样可以吗？” “要是今天没遇上，要是我没问，指不定被你忘到哪儿去了！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顾明珠不满的嘟囔。 看看西装革履英俊儒雅更胜从前的薄司寒。 再看看只一件白色打底通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戴，却漂亮的光彩动人的温暖。 顾明珠眯了眯眼，“你不会是在追温暖吧？” “咳咳……” 薄司寒一顿。 猝不及防的咳嗽声响起，温暖连连摆手，“顾小姐你别误会，没有的事。学长帮了我大忙，所以我和我妈妈请他吃顿便饭。” “学长？你们……” “九爷，好巧啊！” 顾明珠的惊讶刚开口，一旁，温素心一脸惊喜。 黑色羊毛长裙，手里还握着张纸巾。 一看就是刚刚去洗手间了的模样。 顾明珠一怔，脸上有了喜色。 再看向薄司寒，心里那丝气倏地消了。 想到自己不管不顾冲进来，那么多空位置不坐非要挤过来，还占了温暖妈妈的位置。 顾明珠急急起身，“不好意思阿姨，您过来坐！” “川哥……” 顾明珠起身，“要不，我们去旁边坐吧。”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纹丝不动，“薄总的好意岂能辜负了？坐吧……” 宽敞的沙发，坐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顾明珠笑着看向温素心，“阿姨，您坐里面吧。” “不了不了……” 本来就已经吃完了，温素心笑着摇头。 她不认识顾明珠，可看她是跟着九爷一起来的，就知道身份肯定不低。 可人家一点儿豪门大小姐的骄纵都没有，对她一口一个阿姨。 一桌人，一个是家族长辈兼前顶头上司的谢九爷。 一个是帮过忙的学长。 还有一个年纪相仿好相处的漂亮女生。 她不在，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才放得开。 “囡囡……” 温素心指了指窗外百米开外的帝都大酒店，“妈妈吃好了，先回房间了，你和九爷司寒他们慢慢聊。” 九爷。 司寒。 谢聿川眸底乍寒。 “妈……” 温暖出声制止，温素心已经转身走了。 有服务生送了大衣过来，温素心穿戴好推门而出，到门外还不忘冲温暖眨眨眼挥挥手。 温暖：……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沉着脸，一副不知道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模样。 懒得理他，温暖拿起刀叉继续吃她的牛排。 服务生上了后点的餐，刀叉声响起，顾明珠继续方才的提问，“温暖，你也是帝大毕业的啊？” “对，不过学长比我高五届，我入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而且，他是学金融的，我是外语系的。” 打从第一次在公司门口遇上，女人的直觉便告诉温暖，顾明珠对薄司寒有意。 温暖乐见其成。 这两个人无论身份家世还是相貌能力，都堪称绝配。 薄司寒是瞎了眼才会弃明珠于不顾，看上她这颗沙滩上随处可见的贝壳。 温暖话语清楚，致力于撇清她和薄司寒之间早就认识抑或者有什么瓜葛的嫌疑。 可肉眼可见，对面的谢聿川脸色更难看了。 顾明珠心情很好。 同是女人，直觉告诉她，温暖没骗人。 薄司寒确实很优秀，可是爱过川哥那样的男人，其他的男人应该很难入眼了吧？ 薄司寒就算要当竞品，基本没有丝毫胜算。 论能力，他是薄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可上面还有薄伯父压着一头，副总裁变总裁，且得几年呢。 谢聿川可是执掌谢氏好几年了，京圈提起谢总，谁都知道是谢九爷谢聿川，谁会想到谢家老爷子和谢伯父？ 论外形，两人一个高冷一个儒雅，各有所长。 薄司寒唯一能赢过谢聿川的，大概就是他比谢聿川小几岁，跟温暖之间的年龄差小一点儿而已。 可是，温暖和川哥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张爱玲说了，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只有一条。 可温暖那条通道，被谢聿川占了三年。 就算薄司寒不介意，短时间内，温暖肯定是介意的。 而她要做的，是把这个短时间，无限期的拉长。 “温暖，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冲温暖招了招手，顾明珠旁若无人的凑到了她耳边，“我这次回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下薄司寒！你不会成为我漫长追夫路上的绊脚石的，对不对？” “对！我保证！” 温暖太喜欢这种长得漂亮性格还飒爽的女孩子了。 眼睛嗖的亮起，温暖举起面前的玉米汁，“以此代酒，祝美丽动人的明珠小姐心愿得偿！” 她就知道！ 川哥看上的女人，不会是一无是处的花瓶，更不可能是金丝雀！ 顾明珠端起面前的奶油蘑菇汤，“那我们说定了哦！” 叮！ 咣！ 玻璃杯和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暖和顾明珠灿然一笑，喝饮料的喝饮料，喝汤的喝汤。 仿若见证了一场无声的歃血为盟。 薄司寒：？？？ 谢聿川：…… 第32章 只要她愿意 “你好，买单!” 吃完饭已接近十点。 温暖招手唤服务生过来买单。 “温暖，我来……相逢不如偶遇，今天遇到了，就说明咱们有缘！这顿饭我来请！” 对温暖的识趣和承诺满心欢喜，顾明珠伸手去遮温暖的付款码。 “哪有让女生买单的道理，你们俩别争了，我来！” 薄司寒也出声阻止。 唯有谢聿川不动如山。 服务生笑的礼貌，“刚才那位女士走的时候已经买过单了。” 温暖一怔，笑着收起手机。 顾明珠皱了下鼻子，不知想到什么，欣喜的看向温暖，“温暖，我们加个微信吧？下次我请你喝下午茶！” “好啊！” 温暖点头，两人互加了微信。 谢聿川的脸更黑了。 走出西餐厅，冷风一吹，顾明珠下意识的往薄司寒身边靠了靠，“好冷呀！” 另一侧是谢聿川，薄司寒闪了一下僵住，被顾明珠靠了个正着。 “薄总晚上还有约吗？” 谢聿川开口问道。 薄司寒摇头。 谢聿川看了眼顾明珠，“我刚过来没开车，要不，麻烦薄总送你回去？” “好啊！” 顾明珠求之不得，欢天喜地的拉着薄司寒走了。 空气瞬间冷凝下来。 一顿饭，谢聿川几乎没说几句话。 全程都是她和顾明珠说话，或者薄司寒答几句。 温暖低着头把下半张脸缩在领子里，轻声说道：“九叔，时间……” “项岩说，你原本不打算回帝都的。” 谢聿川冷声开口。 男人声音冷沉，话也只说了一半。 可温暖听明白了。 他在问她，为什么回来？ 以及，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谢氏秘书处。 “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秘书吧？” 温暖扯了扯大衣领口，露出下巴。 可执拗的不肯抬头，只目光微垂看着他的领带，“我现在年轻漂亮，还能想做什么做什么，肆意挥霍青春。可是未来呢？等我人老珠黄了，却没有一技之长，偌大的帝都，我要怎么活下去？” 温暖轻笑，抬眼看向谢聿川，“靠九叔的照拂吗？” “为什么不可以？” 男人眉眼里带着淡淡的不耐，似乎真的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愿意，他就可以照拂她一辈子。 “可是我不愿意！” 温暖迎上谢聿川幽深的眼眸，“我不想靠任何人，我希望我是我自己的底气。” 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想做什么，愿意做什么。 以及，和谁在一起。 而不是被人告知，你不配。 雪花扑簌簌落下，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两人的肩上、头发上便落了薄薄一层雪。 目光落在谢聿川头顶，温暖有一瞬的失神。 忘了是哪一年的冬天，她和他手挽手走在路上。 也是这样的大雪，冻得她鼻尖通红，哈出口的气都是白茫茫的。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两人全都白了头。 “谢聿川，你看，我们一起白头了哎……” 她踮起脚想去拍掉他头上的雪。 却被他抓住手。 男人低头吻下来，“会的！” 空气是冷的。 谢聿川的呼吸是热的。 被他拥在怀里，温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而此刻，同样的场景，温暖连血液都是冷的。 “谢聿川，再见！” 再也不见。 退开一步，让自己离那丝带着热意的松木香气远一点，再远一点。 温暖转身就走。 一路小跑向前，走进酒店的旋转门时，温暖再回头，餐厅门口已没了谢聿川的身影。 酒店大堂的热气扑面而来。 雪花消融，冰冷的雪水沁入发丝，温暖有种冷气从头皮漫开，一路透进心底的感觉。 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里，有热闹却杂乱的大四校招会。 谢氏集团的招聘棚里年年都是人最多的，温暖被挤得脚不沾地，留了份简历转身离开，刚走出棚子，就听到了高扬的唤声，“哪个是温暖？” 还梦到了在谢氏实习的场景。 整洁冰冷的工作间，一眼看去，每个工位上都有个麻木的身影。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哗哗的文件翻页声里，她听到主管扬声在唤，“温暖？温暖呢？” 再一转眼，她又到了秘书处。 从早到晚都在忙，忙开会，忙文件，忙着接待行程表里按照预约来见谢聿川的这个总那个总，偶尔还要给谢聿川泡咖啡。 “温暖呢？” 那道极有辨识度的冰冷声音响起时，工位上，温暖肃然起身，“到！” 温暖骤然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 洗手间里，温素心满面好笑，“梦到军训了？怎么梦里都在答到？” “梦见回到学校了。” 温暖发了会儿呆，动作麻利的坐起身，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下楼去餐厅吃了早餐，母女两人打车直奔医院。 有熟人好办事，不到十点，温暖就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 再回到病房，温素心已经换上了蓝条纹的病号服，正跟隔壁刚做完乳腺癌手术的阿姨在聊天。 “王阿姨好……妈，那我先走了，忙完就过来陪你！” “好，你快忙去吧！” 打了招呼，又把水壶保温杯和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温暖急匆匆的出了医院。 公交转地铁，赶在一点半到了面试的公司。 一家业内有名的翻译公司。 温暖应聘的是翻译主管的职位。 “温暖，真的是你啊？” 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时，温暖抬眼，不由怔了一下。 熟人！ 帝大时的同班同学，周如桦。 心里泄了气，知道今天白跑一场了，温暖笑着颔首，“如桦，好久不久！” 周如桦眉眼间的开心显而易见。 当初在学校时，温暖不止是班级第一，在整个外语系也是遥遥领先的第一。 每次期末考，无论第二名是怎样的高分，距离她都有很遥远的距离。 以至于连续四年，无论哪个系提起温暖，都会恍然大悟的来一句：哦，你说的那个断层top.1啊！ 不仅如此，温暖还是校花。 长得漂亮就罢了，成绩还好，简直不给人活路。 可老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周如桦做梦都没想到，毕业不过短短三年，在她已经成为业内知名翻译公司的海外部总监时，温暖面试一个翻译主管，面到了她眼跟前来。 真是……老天开眼！！！ “老同学，到了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了一样，快，进来坐！” 周如桦笑着招呼温暖去她办公室，一边回头吩咐前台，“小李，冲两杯咖啡送进来……” 第33章 有魄力 “亲爱的，我听说你在谢氏混的风生水起的啊，怎么开始重新找工作了呢？” 周如桦打量着温暖问道。 面试的缘故，温暖穿了身黑色ol套装，化了淡淡的妆。 相比当年在学校时，少了几分稚嫩，却多了无数的风情和妩媚。 活脱脱一个纯欲女神。 手腕上戴着的那个腕表看不出什么牌子，除此之外，通身上下再无首饰。 看起来……像是混的不咋地。 如果不是当人面拍照不太好，周如桦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手机拍一张发同学群里，也让当年那些跪舔温暖的男同学们看看，校园女神落魄到了什么境地。 “就是想换个工作，也没太多原因。” 温暖浅笑。 听出她不愿详谈，越发确定这里面有事儿，周如桦不再追问，笑道：“工作时间，确实也不太好谈私事。那我们来聊一下你面的这个工作吧……” 按正常流程，人事部行政专员面第一轮，确保简介里的基本信息都是属实的，对方的谈吐举止什么的契合公司文化。 人事主管面第二轮，谈一下基本薪资，了解一下面试者的需求。 接下来，温暖要面试的翻译部老大出面，面第三轮。 为了体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周如桦一副老同学了给你走个后门的架势，直接省略了前两轮。 “你应聘的是翻译主管，刚好归我管理。你在学校的时候确实优秀，不过我说句实话，今非昔比。以你过往的工作经历，一进来就冲主管去，难度比较大。但是……” 周如桦话锋一转，“这不是有我在嘛！我给你做担保，尹总这点儿面子还是给我的。所以我估计，问题不大。” “至于工作内容什么的，等你入职了再慢慢学，我相信你可以的。那咱们来聊一下薪资？”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周如桦迟疑了一下问道：“温暖，方便我了解一下你之前在谢氏时的薪资吗？” “三万。五险一金。” 温暖言简意赅。 周如桦惊讶了一下，失笑，“这么好的福利，你说辞就辞了啊？真是……有魄力！” 说着，周如桦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来，“那让你来做这个翻译主管，还真是屈才了！我们这给出的薪资就是8千到一万……” 温暖抬眼。 她投简历的时候，招聘网上，启悦给出的薪资是一万到一万五。 可到了周如桦这里，平白少了五千。 这是……杀熟？ 心知打从周如桦看到她的那一刻，当年在学校里时的争锋相对就已经拉开序幕了。 温暖笑的温柔，“不好意思，贵司的薪资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们可能，无缘做同事了。” “别啊……” 周如桦挥手示意温暖坐，径直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尹总，是这样的……” 说了面试面到老同学的事，夸温暖长得漂亮学习好。 还特意提了她是从谢氏离职出来的，周如桦在电话里把温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挂断电话，周如桦看向温暖，“老板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特例，给你一万二，试用期过了，涨到一万五。怎么样，什么时候入职？” 心里已经拒了这份工作，温暖却没把话说死，“我考虑一下给你答复，好不好？” “当然可以。” 周如桦笑，拿出手机，“咱们是不是没加过微信？而且我看同学群里你怎么退群了啊？我加你……回头咱们再有同学聚会，你可千万要来啊！” 大学四年温暖独来独往。 一个班50个人，只除了同宿舍的那几个关系稍微好点，其他都是泛泛之交。 而同学群里除了班长偶尔通知事情，其余大部分时间，不是男生约着泡吧打球打游戏，就是女生约着逛街做指甲。 一心只想攒多多钱，一到周末就到处兼职的温暖在班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毕业，温暖就退了群。 偶尔同学聚会，有宿舍女生联系她，温暖也找借口推脱了。 没想到，遇上了周如桦。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暖拿出手机，扫码加了她的微信。 “温暖，你可一定要来哦！我还想看着你在翻译界一骑绝尘独领风骚呢……” 送温暖离开时，周如桦笑道。 温暖笑而不语。 电梯门叮咚合上，温暖呼了口气，打开手机看下一个面试信息。 简历投的杂，只要是高薪，且跟她外语专业相匹配的，温暖遍撒网的海投了一遍。 这几天陆续接到面试电话，温暖都会先查一下公司信息，看看公司规模企业文化等情况。 在谢氏总裁办秘书处做了三年，背调这样的事对温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只是温暖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第一家就面到了老同学跟前。 她不怕工作有难度。 但是很怕跟同事勾心斗角，处理工作之外的事。 启悦这份工作，注定是无缘了。 去外贸公司面试了销售主管。 去培训公司面试了外语助教。 甚至还去一家外资公司面试了总裁助理。 公司待遇好薪资也达到了她的要求，一路面到终极大boss面前，对上对方色眯眯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肢体碰触。 温暖当机立断一声sorry，起身结束了这场面试。 离开时天色已擦黑。 想到忙忙碌碌了两天竟然一无所获，温暖心里有些发愁。 手机叮铃响起时，看到屏幕上显出来的陌生号码，心知必定是面试通知。 温暖飞快接起，“你好……” “温暖是吧？你好，我这里是泠风私厨……” 温暖一愣。 那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从网上看到了你公开的个人简历，你会四国语言，对吗？” “对。” “是这样的……我们泠风在帝都私厨圈的地位，你去了解一下就会知道的。我们对大堂经理的要求是很高的，而刚刚好，你的形象气质和能力，都很符合我们大堂经理的选拔要求。所以……”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进军餐饮业的打算！” 温暖拒绝的委婉。 那头的女人默了一瞬，“月薪两万，包吃包住，五险一金，月休四天。” ？？？ 谁家餐厅的大堂经理月薪两万啊？ 还包吃包住！ 还有五险一金！ 虽说不是双休，但好歹一周有四天。 温暖的沉默让对方很满意，再开口便有了笑意，“还有哦……如果客人给小费，通通都是你的！” 温暖：！！！ 第34章 如此善变 谢夫人推过那张银行卡的时候，温暖心底嗤之以鼻。 呵呵。 我是为金钱折腰的人吗？ 太小看我了！ 可这一刻，因为两万的月薪，因为包吃包住五险一金的福利，温暖觉得，这个腰，其实还是可以折一下的。 “什么时候面试？” “明天可以吗？” “不好意思，明天不行，后天可以吗？” “可以，后天上午十点，你到泠风私厨前台，找姜总。后天见！” 嘟。 嘟嘟。 虽然还没见面，温暖却像是已经能确定，对方就是姜总。 这飒爽明快的风格，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两天来连番受挫，温暖的心情已经荡到了谷底。 可这一刻，虽然泠风私厨大堂经理的这个工作听起来不太着调，但是对方先找上门来，最后能成功的可能性就极大。 即便她不去，可这却能成为她最后的退路。 温暖心里那丝惆怅瞬间不翼而飞。 裹好围巾，拉起帽子，温暖低头扎进了风雪里。 到医院时，刚好赶上陪温素心吃手术前最后一顿饭。 过了八点，温素心就要开始禁水禁食了。 “妈，你别怕，就当是睡了一觉……” 温暖笑着安慰妈妈。 温素心点头，“囡囡在，妈妈一点都不怕！” 只是辛苦了她的囡囡，前二十多年跟着她颠沛流离受委屈，往后又要因为她压上一座大山。 心里酸的一塌糊涂，温素心脸上却带着笑，直等到医生查房温暖离开，她才背过身去捂着被子哭了一通。 温暖连酒店都没回。 就在大厅里坐了一晚上。 早上九点半，温暖笑语盈盈的冲温素心挥手，目送她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门关上，灯亮起来的那一瞬，温暖瞬间手脚冰凉两腿发软。 被人扶住，温暖再回头，正看到薄司寒。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把手里的热咖啡递给温暖，薄司寒笑容温和，“要相信医学，相信专家。” 有人陪着说说话，温暖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香香甜甜的味道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整个人像是都被热咖啡烘暖了。 温暖回头看薄司寒，“你不用去公司的吗？” 在谢氏总裁办工作三年，谢聿川有多忙，温暖比谁都清楚。 从早晨踏进公司大门开始，谢聿川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这个会那个会。 这个总监汇报上季度的业绩总结。 那个老总展望下季度的美好愿景。 偶尔还有合作公司老总的预约会见。 大部分时间，他连午餐都是安排了约谈的，偶尔不用出去吃，温暖就去员工餐厅打了给他送去。 很多时候，她和谢聿川都是总裁办走的最晚的人。 同样都是总裁，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薄司寒笑，“忙当然是忙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比工作要重要。” 比如，在她孤身一人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听出了薄司寒话里的意思，温暖只当没听懂，掩饰的端起咖啡喝了几口。 继而挪开话题，“你和顾小姐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对。” 薄司寒点头，“两家是世交，顾伯母和我妈妈还是闺蜜，我和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温暖一脸全都懂的笑意，“我很喜欢她，而且，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薄司寒苦笑，“温暖，我对明珠并无情愫，也不可能生出情愫。你可以拒绝我的追求，但是不要强行成全我和她，可以吗？” 温暖一脸惊讶，“可是……为什么啊？你就那么确定，你不可能喜欢上他？” 长得漂亮，气质绝佳。 关键人家还能干，是在纽约大放异彩的大律师。 这样360°无死角的女孩子，温暖同是女人都喜欢的不得了，薄司寒一个男人，竟然能无动于衷？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薄司寒笑，“那，你会对你哥哥生出喜欢来吗？” 温暖脸色轻变。 薄司寒摊手，“所以啊……” “明珠比我小五岁，她刚出生的时候这么点儿……” 薄司寒拿手比划了一下，“红红皱皱的，跟个小猴子似的，我还拿奶瓶给她喂过奶呢。” 温暖笑。 薄司寒继续道：“她上一年级的时候，也是我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教室门口。她跟同学介绍说，这是我大哥，高年级学长哟，你们谁要敢欺负我，小心我大哥二哥揍死你们！” “哦，对了……” 薄司寒掀开袖口给温暖看他手臂上的一条白色疤痕，“就为了这个大哥的称呼，顾城还找我决斗过。” 温暖眼睛瞪得浑圆。 转瞬，又一脸的深以为然。 嗯，这确实是顾城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打这么狠的吗？你这伤……” “我一个后空翻把他撩到了，可那小子从小就猴精猴精的……” 薄司寒笑道：“他摔倒了也不忘绊我一下，我也倒了，胳膊被石头划破，流了点血，就有了这个疤。” 就因为这个疤，刚上初中的顾明珠泪眼汪汪的说：薄司寒，如果将来你找不到女朋友，我给你当女朋友！你放心，我会努力吃饭，吃好多好吃的，长成一个大漂亮，绝对不让你丢面儿！ 许久不曾回想过的往事，如今想起来，满心温馨。 薄司寒目光追忆。 温暖听得格外认真。 那是她童年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可她不羡慕。 这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而薄司寒所说的这些东西，是她羡慕不来的。 既如此，听听就好。 “学长，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我要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顾小姐18岁生日的第二天，我就表白让她给我当女朋友了。20岁生日过了，连哄带骗都要把人骗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 薄司寒表示，女生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他一个钢铁直男能理解的。 温暖笑的乐不可支，“真的！我敢保证，你会后悔的！” 薄司寒摇头表示不可能。 温暖一脸咱们走着瞧的笃定。 空气乍寒，仿佛空调突然加大功率了似的。 温暖回头，只看到一片凌乱的人群背影。 电梯缓缓合拢，看着薄司寒挺拔的背影，和笑的眉眼弯弯的温暖。 谢聿川冷眼瞥向项岩，“怎么回事？” “温夫人乳腺癌手术。” 项岩一句话，谢聿川顿时面色森冷。 那晚的餐厅门口，她声音无情：谢聿川，我不愿意，我希望我能成为我自己的底气。 可是一转眼，温素心手术，她找了薄司寒陪她。 知道女人善变，可谢聿川没想到，她会如此善变！ 阴沉着脸走出电梯，谢聿川通身遍布生人勿近的气息。 计划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一拖再拖，临近中午，谢聿川才起身离开。 走出病房，项岩凑过来，“温夫人手术顺利，已经回到病房了。” 谢聿川一路下楼去了住院部。 刚刚走近，正听到温素心虚弱温柔的声音，“司寒……” 脚步顿住，谢聿川转身就走。 第35章 核心竞争力 温素心才刚从麻醉中醒过来，就神色虚弱的急着谢谢他。 想到自己在这儿她也休息不好，薄司寒再没逗留多久，等秘书送了水果和营养品过来，便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再三叮嘱，让温暖有需要随时给他电话。 温暖应声。 薄司寒前脚走。 后脚，隔壁床王阿姨的儿子儿媳便来了，动作麻利的把王阿姨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收走了。 一面觉得是巧合，毕竟王阿姨手术完也住了有一阵子了，说不定就是达到出院的标准了。 一面觉得是薄司寒找那位沈医生走了后门。 温暖给薄司寒发了条微信道谢。 薄司寒回的很快，【温暖，客气了！】 傍晚的时候，温素心再醒来，精神头肉眼可见比上午好了许多。 喂她喝了小半碗粥。 又摇起床，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手和脸。 聊了会儿天，直等到妈妈睡着，温暖才起身出门。 翻了翻治疗单，对着那繁缛复杂的数据看了看妈妈的术后情况。 又看了看手机余额。 临睡前，温暖还不忘看看通话记录。 生怕姜总打给她的那个电话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手术顺利。 工作有望。 温暖睡了一个好觉。 天还没亮，温素心的床吱呀轻响了一下，温暖立刻就醒了。 “妈……” 温暖坐起身，“是不是哪里痛？” 温素心摇头，一脸心疼，“妈没事，你怎么没回去睡啊？不是说今天还有个面试？” “反正这床空着也是空着，我在这儿睡的还安心点。” 手术在右侧，医生特别交代，右臂不要轻易动作。 从昨天到现在，妈妈一直保持仰卧的姿势不能动，肯定身子都僵了。 温暖过去坐在床边，给温素心按摩起来。 走廊里有护士和病人走动起来的时候，温暖看看时间，给妈妈擦了脸梳了头发，自己洗漱完，飞快的去打了早餐。 吃完饭，温暖打开电视，把遥控板塞到妈妈手里，挥手朝外去了。 到达泠风私厨时刚刚十点。 踏进古色古香的园林大门，温暖目光微顿。 这里她来过的。 那年她生病，吃什么都没胃口，御水湾的厨师都换了好几个。 茶饭不思，不过几天的功夫，下巴就尖了一圈，前来探病的顾城一进门，眉毛都立起来了，“我艹，哥，她不是要挂了吧？” 谢聿川当即黑了脸。 可厨师做了她往日最爱吃的三鲜馄饨，她只吃了一口就吐了。 想辩解一句说跟厨师无关就是她吃不下，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被谢聿川套上大衣，拖到了这儿来。 许是因为园林里景致太好，让人只顾着看风景忘了生病的事。 又或许是因为泠风私厨的大厨厨艺高超审美在线。 那些份量小却色香味俱全，尤其颜值极高的饭菜端上来，温暖胃口大开。 那顿饭吃了不少，临走时，大堂经理还专门过来致谢，说感谢九爷喜欢泠风的菜式。 那之后，但凡她没胃口，谢聿川都让人打包泠风的菜带回御水湾。 许久以后闲聊起来，听她说常吃泠风私厨的菜，四周那几个女明星看向她都一脸鄙夷，仿佛她在吹牛。 直到那时温暖才知道，泠风私厨是没有外卖和打包这一说的。 前一次吃这里的菜，还是6月的时候。 一转眼半年过去，她从食客，变成了来这儿应聘的人。 还真是……物是人非！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约了姜总！” “温小姐是吧？姜总交代过的，您到泠风楼上6楼左转第二间的牡丹亭找她。” “谢谢！” 12月的帝都到处一片严寒，泠风私厨所在的园子却像是世外桃林的存在。 雕栏玉砌，亭台楼阁。 一眼看去，满眼碧绿，连墙角边挂着雪花随风摇摆的竹子都是翠绿的。 绕过九曲回廊，一路走到餐厅所在的“泠风楼”。 温暖拾阶而上，到了6楼。 四叶草形状的布局，温暖朝左走到第二间，看了眼门上挂着的“牡丹亭”木牌，敲响了门。 “请进！” 爽利的声音响起。 温暖推门而入，正看到坐在临窗茶案前煮水烹茶的中年女子。 四十多岁，眉眼明媚大气。 一身香槟色旗袍的姜瓷笑容明亮，“温暖，你好！我是姜瓷，泠风私厨的主人，也是你未来的老板！” “坐吧……” 示意温暖坐，眼见她拘束落座，还从包里翻出了她准备好的简历。 姜瓷笑，“温暖，如果我说我知道的比你简历上写的要多的多，你信吗？” ？？？ 温暖一怔，“您……知道我？” “昨天从网站淘到你简历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我这人呢，朋友多。打听一下，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就全都知道了？” 白色的素胚茶碗里，明黄色的茶汤显得格外温暖明媚。 递了杯茶给温暖，姜瓷开门见山，“说面试的事儿吧。” “你之前的那位大堂经理，我在魔都开了分店，把她调去那边当家做主了。所以这边缺一个外形气质佳、且能独当一面的人，我觉得你很合适！” “两万的月薪是试用期的，试用期过了，看你的表现，咱们再谈！” “如果没问题，我希望你尽快上岗，你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那可太多了！ 温暖抓了最核心的，“为什么是我？除开这张脸，我觉得我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就是我的四国外语了。” “对啊，这就是你的核心竞争力啊！” 姜瓷笑，“你不会以为我这儿整这么高大上，接待的都是京圈豪门里那些不差钱的主儿吧？” 不然呢？ 对上温暖眼里明晃晃的询问，姜瓷笑道：“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说我说再说也不及你自己亲眼看到的好，这么着吧，今天你就在泠风待一天，你数数看，看看午饭晚饭，我这儿能接待多少外国食客。” 心里已经信了七成。 眼见姜瓷起身要走，温暖垂眸，轻声问道：“姜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用我，跟谢九爷有关吗？” 姜瓷脚步一顿。 第36章 别矫情 “我说跟九爷无关，你信吗？” 姜瓷回头看向温暖。 温暖只来过泠风私厨一次，可从网站里淘到温暖简历的时候，姜瓷只一眼，就认出她了。 没办法，温暖那张脸太惊艳了，她只见过一次就记忆深刻。 更别说她还是谢九爷带来的女人。 在帝都这么多年了，姜瓷就没见谢聿川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 脸已是绝色，偏偏还是白的发光的冷白皮。 一眼看过去，不知道是她更白，还是窗外的雪更白。 生病的缘故，当时的温暖浑身透着易碎的琉璃感，仿若一口气呼重了，她都要随着窗外的雪花一起飘走了。 姜瓷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心生怜意。 再看向自进了门就冷着脸的谢聿川，姜瓷心中生出一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明媚的优雅的，有心机的。 帝都豪门里，那么多千娇百媚的豪门淑媛做梦都想攀上谢九爷。 可没人会想到，谢九爷会栽在一个病西施手里。 先是看到了温暖的简历，后去跟闺蜜吃了会儿瓜。 从谢南音那儿得知温暖把谢九爷甩了的时候，原本还有点迟疑的姜瓷当即决定，温暖，她招定了！ 温暖神色诚恳，“您说，我就信。” 目光闪了闪，姜瓷觉得，南音果然没说错。 这温暖，确实有点儿意思！ “行了，那我回去睡美容觉了！” 姜瓷一边走一边交代温暖，“今儿一天，你想在哪儿在哪儿，想吃什么，想了解什么，问前台也好几个大厨也罢，我都交代过了，知无不言。总之，这园子随你逛。” “考虑好了记得给我回话！电话前台有！” 话音落，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轻风拂来，满室宁静。 只姜瓷哒哒哒的高跟鞋远远传来，仿若极有韵律的鼓点。 温暖趴在窗口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起了呆。 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前台的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耳听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月10号以后了，温暖不由咂舌。 “温暖，温暖……” 温暖出院门走了没几步，前台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手里递过来一个保温盒，“姜总上午走的时候就吩咐过的，让你打包带回去吃。” 明明初次见面，可姜瓷给她的感觉，却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了似的。 温暖笑着道谢，接过保温盒，拎着去了医院。 坐进出租车，温暖给姜瓷给打电话。 “想好了？” “想好了。我三天后来上班可以吗？” “三天？等不了！最迟后天！” “……好！” 嘟。 嘟嘟。 电话挂断的猝不及防，最后依稀还听到一声“八万”，似是在打牌。 温暖：…… 姜瓷吩咐厨房给她打包的几样菜，都是温暖最爱吃的那几道。 温素心吃的津津有味。 想到这几道菜在菜单上的天价，再想到以后她有员工优惠，可以经常打包来给妈妈吃。 温暖忽然觉得，这工作并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不好。 第二天陪妈妈待了一天，趁她睡觉的时候去酒店收拾了行李。 傍晚时分，温暖给姜瓷打电话，问了一下包住的问题。 “你去找小唐，让她带你去看。不过温暖……” 显然没想到温暖竟然会沦落到要住员工宿舍的地步，姜瓷在那头犹豫着说道：“你先过去看一眼吧，你自己有住处的话，也可以不住宿舍的，另外还有1000的住宿补贴。” 心知住宿环境可能不是那么好，可真的看到的时候，温暖依旧有点惊到。 如果说繁华的市中心是挂着彩灯的天幕，那么，宿舍所在的工业区，就是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那块被老鼠虫子咬的满是小洞的破布。 陈旧的工业园区宿舍楼，一眼看过去，几十道墨绿色的铁门里透出明亮不一的灯光。 唱歌的。 跳广场舞的。 还有拼了桌子一起煮火锅的。 香水味食物味烟草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交杂出一种让人皱眉的难闻味道。 “温姐，你别看这里环境一般，但是距离咱们餐厅近啊。餐厅对面的高级公寓，一个月七八千呢……咱们住这儿免费不说，去餐厅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省时省力还省钱。” 带温暖过来的小唐一边走一边介绍，“隔壁住的都是附近酒店的服务员，要么就是美甲店啊美容店的小姐妹，会的可多了，晚上下班早的话，大家一起敷面膜做指甲，别提多自在了！” 温暖笑笑，不说话。 小唐推门开了灯，四组上下铺的铁架床。 离门近的两张床上铺空着。 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每个人的洗脸盆都放在床下。 暖水壶摆在暖气旁，一眼看去赏心悦目。 即便如此，到处都透着简陋。 跟她从前租住的公寓都没得比，更别说御水湾了。 温暖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样的住宿环境，放在初中高中时，她满心庆幸。 只要不用住在谢家，哪儿都行。 可帝大宿舍楼条件好，毕业后租了公寓，又被谢聿川带着享受过御水湾的顶级待遇。 如今这环境，真的要咬咬牙才能下得了决心。 “温姐，小娟她们都挺好说话的，要不，你先到处看看，我得回去了……” 小唐是借着吃饭的时间带温暖来的。 半个小时，刚好够她来回宿舍一趟，也怪不得她觉得这里好了。 温暖点头道谢，小唐一溜烟的转身跑了。 房间不大，可人多了也热闹，再说只晚上回来睡几个小时而已。 如果自己出去租房子，按小唐说的，少说也要七八千的。 要想便宜，就得住的远一点。 早晚通勤都得花好几个小时不说，不但多了房租的开销，还得多一笔地铁公交的费用。 温暖查了下手机，距离泠风私厨最近的地铁口都要走10分钟。 这个时间，都够她走回这里了。 温暖，别矫情！ 记着你是怎么长大的！ 你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就吃不了苦了？ 更何况，这跟吃苦压根沾不上边。 深吸一口气，温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喂……” 有黑影投射在脚边。 伴随着试探的声音。 温暖转身，门口探头探脑的黄毛青年眼睛一亮。 目光从温暖脸上滑到胸口，黄毛的口水都快下来了，“你是……新来的？” 第37章 旗袍美人 “你是……” “我叫胡三强，这层楼的人都管我叫强哥……” “你是泠风私厨的？” “……不是。” 一边介绍着自己，黄毛一边走过来，往温暖身边靠。 温暖退开几步，扬了下下巴，“麻烦你出去！” ？？？ 黄毛愣了一下。 温暖冷声道：“这是别人的房间，而且，我也没邀请你进来。”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冷美人！ 黄毛眼睛更亮了，“这宿舍住了6个人，从小娟到阿莉，我们可熟了。休息的时候，她们几个去我们酒吧玩，酒水都是我请的。就算她们在，肯定也会喊我进来坐坐的。” 说着，黄毛自来熟的坐在了身旁那张铺了碎花床单的床上。 温暖抬脚就走，“那你坐着吧，我走了！” “哎，别啊……” 黄毛追了上去。 奔出门，就见温暖站在门边。 以为温暖在等他，黄毛面上一喜。 就听哐啷一声，温暖锁了门。 温暖转身就走。 黄毛追着喊了几声，眼见温暖没有回头的意思，摸着下巴回了房间。 坐上公交车，手机屏幕一亮，招聘网站又跳出来一则面试通知。 点进邮箱，温暖眼睛一亮。 投的简历太多，温暖都忘了自己还投过翔集的兼职翻译。 翔集虽然是个个人工作室，可在翻译界小有声名。 经翔集翻译出版的国外名著，一旦再版，销量都是其他版本的好几倍。 温暖大三暑假的时候在翔集兼职了一个月，那段时间又忙又累，没日没夜的对着比字典还厚的大部头，看的眼都快瞎了。 巨大的压力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可获得的酬劳，是她做过的兼职里最多的一次。 第二天中午，陪妈妈吃完午饭，温暖坐车直奔翔集工作室。 再回到医院，温暖整个人眉开眼笑，心情极好的模样。 “妈……” 下一瞬，笑容敛起。 “九叔，学长……” 不大的病房，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显得逼仄拥挤起来。 病床上，不明所以的温素心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薄司寒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手里正拿着个苹果慢条斯理的削着。 谢聿川立在窗边，被窗外透进来的夜色罩上了满身的寒霜，“去哪儿了？” “我……” 不想让谢聿川知道她在找工作的事，温暖扯谎，“我去买小蛋糕了！” 谢聿川冰冷的目光从温暖手里拎着的草莓蛋糕上滑过。 护士长说，温暖啊？她中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薄司寒说，她去面试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谢总有事？ 可她说，她去买蛋糕了。 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行踪，却对薄司寒知无不言。 “很好。” 谢聿川点头，回头看向温素心，“您好好歇息！” 擦肩而过。 暗香浮去。 温暖轻轻呼了口气，再抬眼，正对上薄司寒若有所思的目光。 薄司寒的秘书送了晚饭过来，吃完晚饭，薄司寒起身告辞。 温暖送他下楼，薄司寒也没推辞，直到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才定住脚步回头问她，“温暖，你跟谢总……” “我现在跟他没关系。” 温暖轻声道。 薄司寒目光微顿。 现在没关系。 也就是说，以前是有过关系的。 回想到了之前在谢氏门口偶遇，以及那晚西餐厅的奇怪，薄司寒瞬间了然。 再回到病房，正看到墙边那两堆礼盒。 心知其中一堆来自谢聿川，温暖忍不住问道：“妈，谢……九叔怎么来了？” “他说公司有个股东住在楼上的特护病房，他过来探望。知道我做了手术，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 温暖心里顿了顿，转开话题，跟温素心聊自己工作的事。 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去泠风私厨做大堂经理的事，温暖只提了翔集翻译的那份工作。 还隐去了她只是兼职的部分。 “翻译助理？还包吃包住？真好！” 耳听温暖说这是她大三兼职过的地方，里面的几位老师都是业内有名的翻译家，温素心满面欣喜。 手术顺利。 温暖的新工作也有眉目了。 这一晚，母女二人都睡的很好。 早起一起吃了早餐，温暖抱抱温素心，“妈，我去上班了！” “囡囡加油！” 温素心摸摸温暖的脸，“妈妈心里，囡囡永远是最棒的！” 温暖笑眯眯的点头，挥手离开。 到泠风私厨刚刚八点。 换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温暖恍惚了一下。 黑色的长袖旗袍，两边的分叉开到大腿。 款式中规中矩，并不过分。 可温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的浮起了另外一幅画面。 御水湾别墅二楼主卧的衣帽间里，其中一扇门打开，全是五颜六色的旗袍。 黑色神秘魅惑。 白色清纯高贵。 翡翠绿端庄优雅。 一眼看去，仿若老上海的旗袍铺子。 谢聿川喜欢她穿旗袍。 温暖甚至记得，她的第一件旗袍，就是毁在他手里的。 事后她羞的走不出试衣间，男人一脸餍足，覆在她耳边说，再陪她去订99件，一件件穿给他看。 她气的骂他。 可第二日，魔都那位预约都排不上号的老裁缝就被请到了御水湾。 一番量体裁衣，忙了一整天。 再之后，衣帽间里的旗袍一点点多起来。 旁人求一件都求不来的旗袍，她有一柜子。 再一转眼，成了一场空。 “温经理，你好了吗？” 门外有唤声响起时，温暖回过神来，“来了！” 拉开门，门外翘首以盼的小唐一怔，满面惊艳，“温经理，你穿这身真好看！” “谢谢！” 温暖道谢。 一楼的大堂里，姜瓷远远看着，忍不住眯了眯眼。 起初以为大浪淘金淘到了宝。 如今看来，不止是宝，还是绝世宝藏！ 明明是几任大堂经理都穿过的旗袍，从前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可穿在温暖身上，腰是腰臀是臀，浑身的优雅，而最吸睛的，是她举手投足间满满溢出的风情。 有那么一瞬间，姜瓷觉得这儿不是泠风私厨，是横店影视城。 眼前在拍的，是花样年华。 十点刚过，前台的预约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及至过了11点，月前预约好的客人们陆续登门。 温暖这才知道，姜瓷一点儿都没夸大。 纽约巴黎多伦多，偶尔还有几桌来自韩国印度的，温暖有种全帝都的歪果仁都聚集在了泠风私厨的感觉。 温暖心里暗自称奇。 同时称奇的还有姜瓷。 温暖的简历里说，她熟练掌握英语珐语俄语意大利语。 已经很强悍了。 可是日本韩国客人到场，她的日语韩语信手拈来。 姜瓷问起。 温暖说，是她看韩剧时学来的塑料韩语，日语亦然。 姜瓷：…… 午休时分，温暖带着打包好的饭菜去了医院。 再回来，投入到了下午的忙碌中。 泠风私厨在帝都开了这么多年了，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温暖长袖善舞，招呼各国客人驾轻就熟，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堪堪傍晚，姜瓷就拎着包包走人了。 温暖的工作越来越熟练。 泠风私厨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短短一周，帝都豪门圈里便传出，泠风私厨来了个旗袍美人。 预约电话纷纷不止。 谢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谢聿川脸色不善的看向顾城，“……旗袍美人？” 第38章 自甘下贱 “是啊！昨儿打牌的时候，我听霍家那个二世祖说的。说泠风私厨那个旗袍美人人美气质佳，骨相绝绝子，说要是进了盛世，要不了两年，妥妥秒杀聂芳菲，成为盛世一姐！” 顾城说的眉飞色舞。 盛世是顾家旗下的娱乐传媒公司。 而聂芳菲，是盛世旗下的浓颜系美女，出道三年拿下影后的桂冠，成为盛世一姐。 秒杀聂芳菲，那颜值身材和骨相……得超出人类极限了吧？ 谢聿川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就不怕是那几个人故意说给你听的？” “所以啊……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城站起身，双手插兜的立在谢聿川办公桌前，脸上写满了催促，“赶紧的!” “没兴趣！” 谢聿川脸色冷沉，一脸“你无聊不无聊”的模样。 见他不上钩，顾城也不催促。 转身优哉游哉的往外走，堪堪握住门把手，顾城回头看向谢聿川，“哥，人美气质佳，骨相绝绝子这些虚词儿咱就不说了。我就问一句，刚刚听到旗袍美人的时候，你想到谁了？” 谢聿川抬眸。 顾城已经拉开门走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目光低垂，想到了御水湾别墅里，那一衣柜姹紫嫣红的手工旗袍。 做了多少件，他不记得了。 反正隔三差五，魔都那位老师傅的徒弟就会把新做好的旗袍送过来，顺便再给温暖量一下尺寸。 不过两年的功夫，专属于旗袍的那个衣帽间就从空荡荡变得满满当当。 一眼看去，深色系浅色系，素的花的明艳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一应俱全。 他爱极了温暖穿旗袍时那眼角眉梢都透着风情的样子。 温暖也爱穿给他看。 可那些旗袍，她甚至没来得及全穿给他看一遍。 一切就都结束了！ 谢聿川，我们分开吧！ 谢聿川，我不愿意！ 谢聿川猛地起身，抓着大衣朝外走去。 顾城的库里南才刚发动着，呼啸的油门声响起。 黑色迈巴赫飞驰的箭一般，从他车头前掠过。 顾城勾了勾唇。 他就知道！ 两辆车前后停进泠风私厨的停车场，目光所及处，全都是低调奢华的豪车。 一路往前，顾城咂舌，“知道这地儿烧钱，没想到这么烧钱。哥，你知道我为了找人加塞，费了多大劲儿吗？……不过话说，姜家那位还挺能折腾的，这么多年了，愣就这么等下来了。” 顾城在说什么，谢聿川完全没听到。 心里只一个念头：泠风私厨那个什么旗袍美人，绝不可能是温暖。 温暖脾气软和好说话，可骨头最硬，自尊心也强。 堂堂帝大外语系第一的高材生，她是绝不可能自甘堕落的当什么私厨餐厅大堂经理的。 心里笃定，脚步却急促。 一路走到泠风楼，正看到楼梯上那道穿着湖绿色旗袍的婀娜背影。 只一眼，谢聿川的眸子便像是沁进了千年寒潭。 “……园子仿的是江南园林的风景，泠风二字寓意乘风而去，飘飘欲仙的意思。” 操着一口流利的韩语，温暖带着一行四人的客人朝楼上的雅间而去。 楼梯狭窄，走动间，明亮的灯光将旗袍下那双腿映的白玉一般。 想要仔细看清，偏偏，裙摆摇曳。 只看到那一抹绿，和一片白，晃得眼都花了，却什么都看不清。 衬着那张脸越发妖艳。 也衬的那婀娜的身材愈发勾人。 原本寒冷的冬日，忽然间就口舌干燥起来。 可没人敢出言不逊。 泠风私厨在帝都开了好几年了，据说背靠京圈政界大佬，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有事可随时找我，祝几位用餐愉快！” 一路将客人送至雅间，温暖关门，吩咐服务员仔细关照。 一边拿出对讲机，询问其他楼层是否有突发状况。 往前走了几步，猛地觉出不对。 温暖转身，正对上谢聿川阴鸷的眼神。 心里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谢聿川脾气不好。 他智商高，有能力有手段，所以最不爱跟人废话。 一言不合就沉了脸，吓得对方噤若寒蝉。 过去几年间，她常见他发脾气骂人，可都是冲别人。 能感觉到胳膊上簌簌落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温暖强自镇定下来。 分开了，她跟他再无干系。 她一不偷二不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九爷，顾少……” 温暖举步上前，“二位订了哪间？” “牡丹亭。” 谢聿川阴沉着脸，顾城探过头来答了一句。 温暖点头，“两位请跟我来！” 不去看谢聿川那冷沉到像是要吞了她的幽深眼眸，温暖转身朝楼上而去。 泠风私厨是以苏杭园林的风格打造出来的，层高六楼的泠风楼古色古香，以实木修建而成，并无电梯。 一路上楼，面前的湖绿色身影被楼道里交错的光影衬的格外魅惑。 暗香浮动，似是玫瑰，又像是乌木。 旗袍不大合身，稍微有一点大。 走动间，缎面两边的褶皱衬的内里的细腰格外纤细，不堪一握。 想到那截细腰不久前还在他掌下。 想到跟在她身后上楼的男人们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她，觊觎她。 谢聿川的怒气几乎压制不住。 堪堪上到六楼，谢聿川便拽着温暖的手腕，将她拖进了牡丹亭。 嘭！ 木门砸上。 温暖被压在门后。 再抬眼，正对上男人暴怒的目光，“温暖，你就是这么自甘下贱的，嗯？” 自甘下贱？ 温暖看向谢聿川，满目震惊。 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嘛，怎么就自甘下贱了？ 泠风私厨是正规经营的餐厅。 她在泠风私厨做的是大堂经理，又不是酒吧夜总会里那些公主兔女郎。 飞机上，他说她骨子里没有服软这两个字。 她以为，他是懂她的。 这一刻，自甘下贱四个字，狠狠刺痛了温暖的心。 “自立自强也好，自甘下贱也罢，与九爷无关！” 狠狠推开谢聿川，温暖仰头看着他，声音冰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九爷费心！” 没了方才面对客人们时温柔礼貌的笑。 这一刻的温暖，仿佛竖起了身上的刺。 温暖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拳头咔咔作响，谢聿川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让姜瓷滚来见我！” 第39章 你发什么疯？ 接了电话，姜瓷一秒钟都没耽误的赶到了泠风私厨。 一路上都在想，谢九爷打算怎么着。 其实温暖第一天面试，问她跟谢九爷有没有关系的时候，姜瓷没说实话。 有关系的。 试问，整个帝都京圈，谁不想攀上谢九爷的关系？ 男人们，从政的从商的，都想搭上谢九爷，从而青云直上。 要么手里大权在握，要么家里富的流油。 从军的就更不用说了，谁不知道九爷在军中的关系也根深蒂固？ 女人们想的就更多了。 有想当谢家九夫人，未来的谢夫人的。 有知道自己不够格，想给九爷当情人的。 还有什么都不想，只冲九爷的身份地位，想跟他春风一度的。 要知道，权力本就是最好的春药。 姜瓷没敢想这些。 偌大的帝都，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能攒下泠风私厨这样的产业，不容易。 她已经奔四的人了，没了年轻时候的斗志和野心，也斗不过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 后半辈子，她只想平平稳稳的过日子。 温暖，让她看到了攀上谢九爷的机会。 就凭这么多年，谢九爷身边只有温暖一个人，而这段关系还是温暖先叫的停。 姜瓷就知道，谢九爷和温暖，还没完。 男人这种东西，天生就不能百依百顺。 你越乖，他越觉得没有挑战不够刺激，时间长了就腻了。 相反，你怎么作怎么来，他说不定就把你放心尖尖上了。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等到习惯了，再想割舍，可就难了。 只要能抓住温暖搭上谢九爷，让谢九爷常来常往泠风私厨，她多得是法子搭上这条线。 后半生的平稳生活也就有指望了。 所以，她看上温暖的能力只占了三成的原因。 两成是借了闺蜜谢南音的托付。 另外五成，则是因为谢聿川。 没想到，谢九爷来的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虽然谢南音电话里提醒让她小心点，说谢聿川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但是姜瓷不怕。 生气越发说明她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不生气她才该担心好吗？ “今儿刮得什么风啊，竟然把九爷给刮来了！” 连大堂都没去，姜瓷径直到了泠风楼。 一进门就怔了一下。 没有客人不说。 菜也没上。 一身黑大衣的谢聿川连黄梨木的椅子都没拉开，就那么站在窗边。 冷风呼啸而入，进门前脱了披肩的姜瓷差点儿原地去世，声音都僵了一下，“九……九爷！”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让温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否则，我让你这江南园林变成一地废墟。” 谢聿川转身，目光刀子一样落在姜瓷脸上。 姜瓷一愣。 她……猜错了？ 虽然一颗心哆嗦的快要停止不动了，可在帝都这么多年，姜瓷也不是白混的。 赔着笑道：“九爷，不知道您是不是误会了。温暖在我这儿，与其说是大堂经理，倒不如说，是个同声翻译。不然，薪水也不可能开那么高啊您说是……”吧？ 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眼神，姜瓷语结，一咬牙，心一横，“温暖妈妈住院了，我看……她挺缺钱的。就算要辞退她，怎么也得让她做完这个月，要不然，她不会心安理得的拿这份钱的。” 所以，请九爷通融大半个月。 看出姜瓷眼里的意思，谢聿川蹙了下眉。 抬脚就走。 人走了，冰封的空气瞬间消融。 腿一软，姜瓷扶着桌子上前关了窗。 迈巴赫驶入夜色，谢聿川拨了个电话给项岩，“查一下那张黑卡的明细。” 黑卡。 项岩秒懂。 片刻后回话，“boss，那张卡……没有消费过。” 一脚油门，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斑马线前，谢聿川抬眼看着面前的红灯，目光沉郁。 那张卡，是在一起的第二个月他拿给温暖的。 “给我的？” 甚至都没等他说出那句卡是给她的，女孩儿就眼神星亮的抢了卡过去，对着台灯前后翻看，啧啧称奇，“谢聿川，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卡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一张银行卡而已，能特别到哪去？ 不过就是拥有的人不多，且刷卡的时候没有限制而已。 见他点头，女孩儿笑容狡黠，“那我可得好好收起来。你冲我瞪眼，我就去刷个包。你冲我发火，我去刷套房。你要是背着我在外面勾搭嫩模小明星，我就带着这张卡卷走你全部的资产，让你变成穷光蛋！” 想说你高兴就好。 还想说，暖暖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个电话，这张卡就可以瞬间报废，而你，根本没可能让我变成穷光蛋？ 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轻描淡写一句“随你”。 那张黑卡的主卡在他手里。 温暖拿的是副卡。 过去的三年里，谢聿川没收到过任何一条消费信息。 以为数额不大，没有超过银行的单笔消费额度。 可直到这一刻谢聿川才知道。 不是没收到。 而是，温暖压根就没刷过。 滴。 滴滴。 从接连响起的喇叭催促声中回过神来，谢聿川才发现绿灯已经亮了很久了。 一脚油门把车子轰出去，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熄火。 下车时，谢聿川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 叮咚。 叮咚叮咚。 咚咚咚！ 门铃声伴随着砸门声。 谢南音端着红酒杯上前打开门，正对上暴怒的狮子一样的谢聿川。 “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谢南音！” 怒气濒临发作，谢聿川冷喝道：“招温暖进泠风私厨，是你给姜瓷出的主意？” 想到姜瓷打电话来确认温暖和谢聿川的关系。 想到自己把温暖夸得花儿一样，姜瓷说就算冲她那几句夸，她也招定温暖了。 谢南音点了下头，“算是吧。”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怒目相视，这一刻的谢聿川阴森的令人恐怖，“你以为你们同病相怜？可你别忘了，你有今天，靠的不是你谢南音的能力，而是因为你姓谢！！！” 谢南音脸色有一瞬的苍白。 谢聿川却没打算放过她，像是要在她心底的伤疤上撕开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你以为你在帮她？你是要害死她！！！” “记住自己的身份，离她远点！” 谢聿川大步离去。 玄关的门里，谢南音的一张脸白的几近透明。 手机叮咚轻响，谢南音回过神，木着一张脸锁好门，转身游魂一般无声的走向客厅。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谢南音目光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第40章 怪不得他栽了 【南音姐，明天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呀！】 陷在松软的米白色沙发里，谢南音有些出神的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其实，她明白谢聿川的意思。 无非就是，她是谢家的私生女，不招谢家待见。 何苦因为那一丁点儿欣赏，再牵连了温暖。 可这样的话，她自己可以说，温暖可以说。 其他人，谁都没资格！ 是她自己想投生到谢家做私生女的吗？ 她没得选！ 前一刻还因为谢聿川戳到了她心里的伤疤而愤怒难堪的无法自拔。 可这一刻，看着温暖的短信，谢南音莫名解气。 有种你去跟温暖说，让她离我远点儿啊！ 你是谢九爷了不起啊？ 我还是你姐呢！！！ 气呼呼的，谢南音轻敲手机回复了温暖。 【好！】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谢南音泡了个澡，又在衣帽间和化妆间消磨了几个小时。 收拾整齐，谢南音对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哒哒哒的下楼开车去了泠风私厨。 温暖到泠风楼6楼的时候，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昨晚被谢聿川拖进雅间的记忆又冒了出来。 她走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转身进了斜对面的雅间躲了好一会儿。 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她连谢聿川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只听小唐说，谢九爷走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厉害，通身弥漫着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气势，吓得她连招呼都没敢上前打。 推门而入，正看到端着杯茶水小口抿着的谢南音。 温暖上前落座，“南音姐，谢谢你！” 谢南音一怔。 温暖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姜总会用我，有你的原因吧？” “你怎么猜到的？” “那天给姜总打电话，你们在打牌，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谢南音恍然，眼见服务生推门进来上菜，笑着打趣温暖，“我听姜瓷说，泠风私厨的号都约到大年初七了。怎么到你这儿，还有请我吃饭的地方？是她忽悠我啊，还是你以权谋私啊？” “有个客人临时取消订位了。” 温暖三下五除二摆好菜，把筷子递给谢南音，“可是菜都是备好的，客人不来，就全都浪费了。我请示了姜总，拿员工福利请您的。” 姜瓷没亏，毕竟员工价也够这些菜的成本了，还卖了温暖一个面子。 温暖也没亏，面子里子都得了。 有心打趣温暖拿福利请她吃饭，可是想到以后两人未必会有多少见面的机会，谢南音笑了笑，把话咽了回去。 温暖是用员工餐的休息时间请谢南音吃饭的。 只吃了半个多小时，就满面歉意的说她要去工作了，让谢南音随意。 “南音姐，牡丹亭到打烊之前都是空的，你随意。还有……你走的时候千万记得跟我说，我送你！” “温暖！” 温暖急急忙忙要走。 被谢南音唤住，“谢聿川没跟你说，要离我远点吗？” 温暖一怔。 说过的。 那次的商务酒会，她第一次见南音姐，谢聿川就交代过她的。 当时是难堪的，可是过了那阵儿，温暖就想开了。 眼见温暖不作声，谢南音笑，“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他的吧。……还没跟你正式做过自我介绍呢。我姓谢，谢南音。” 温暖神色微讶。 后知后觉，为什么初次见面时，谢南音会一脸了然：原来你就是温暖。 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她们就彼此知道对方了。 谢大小姐。 谢南音。 眉目如画的漂亮女人，一身杏色旗袍。 坐在古色古香的黄花梨茶案前，美的像是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 可温暖听说的那个谢大小姐，是个性泼辣跋扈，敢在她爸爸，也就是谢聿川的二伯六十大寿的时候大闹寿宴的人物。 想到了谢聿川冷沉着脸跟谢南音说话时的模样。 想到了他冷冰冰命令她离谢南音远点。 温暖勾了勾唇，“南音姐，谢总也好，谢九爷也罢，我妈妈还在，应该……还轮不到他来管我！更何况，我已经25了，不是5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音姐，那道蜜汁莲藕味道不错，你慢用……走的时候我送你！” 自始至终都没把谢聿川那句离谢南音远点的话当回事，温暖笑盈盈的招呼完，转身拉上门走了。 雅间里安静下来，谢南音挑起的眉眼一点点回落。 眼底的意外随着入口的甜味一起落在了心底。 怪不得！ 怪不得不近女色不近人情的谢九爷栽了呢。 再想到昨晚那个暴怒的炸毛狮子一样的谢聿川，谢南音忽然心情大好！ 柿子捡软的捏，他也就能在她面前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倒要看看，不久后的将来，他怎么在温暖面前打脸！ 一想到会有那一日，谢南音昨晚就压制着的气，忽的一下散了。 温暖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已是11点。 想着谢南音肯定早就走了，温暖一边发微信一边进了牡丹亭。 推门而入，温暖面上一喜，“南音姐！” 谢南音正倚在窗边吞云吐雾，见温暖进来，随手灭了烟，抓起包包示意温暖跟她走，“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走吧……” 红色法拉利飞驰驶入夜色，十多分钟后，开进了酒吧街。 深夜时分，酒吧街人声鼎沸。 街道尽头那家名为moonlight的酒吧却格外安静。 台上的烟嗓女歌手弹着吉他，低声的吟唱像是要随着夜色一起渗进人的骨头缝里。 一句“你看着夜色而我在看你”，瞬间抓住了温暖的耳朵。 连自己是怎么走到卡座的温暖都不记得了，手里被谢南音塞了杯温热的饮料。 温暖低头，牛奶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温暖：…… “什么时候等你有空了，我再请你喝酒。” 谢南音抛了个媚眼过来，“今天就当是带你来认认地儿。” 心知moonlight是谢南音的地盘，温暖放下心来。 喝着牛奶，听着歌，紧绷了一天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温暖托腮靠在围栏上，任由思绪随着音符翻飞。 谢聿川推门进来的时候，下意识抬眼。 只一眼，就看到了温暖。 和她脸上的泪。 第41章 她不一样 “老板……” 有服务生走到谢南音耳边低语，“九爷到了！” 谢南音挑眉，看了眼听歌听得入迷的温暖，吩咐服务生招呼好她，起身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谢南音冷笑，“九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昨晚是我一时冲动，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立在窗边的谢聿川转过身来，沉声道。 谢南音眨了眨眼。 一时冲动。 说错话了。 还让她……别放在心上？ 苍天啊大地啊，堂堂谢九爷，竟然也有低头认错的这一天？？？ 对温暖再次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谢南音心里惊掉了下巴，面上却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冷笑模样，“看来，今儿这太阳，确实是打西边出来的。” “温暖跟你不一样。” 谢聿川看着谢南音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谢家，在帝都，过的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洒脱快乐。可是无论如何，你遇上困难的时候，谢家的人不会不管不顾。可是温暖不一样……” “她什么都没有。” 他给她的黑卡，她没有消费过。 哪怕还没去找，谢聿川都能猜到，大概是在御水湾主卧的某个抽屉，或者他书房的某个角落里。 车库里的车。 还有他给她买的包包、旗袍、首饰…… 包括他特地为她拍回来的永恒，她都没带走。 干净的一如三年前两人在一起时。 “你看不上谢家，觉得你在谢家，谁都要明里暗里的踩你一脚。可是谢南音，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在外面，谢家的人有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他们……终归还是护着你的！” 眼见谢南音脸色不好看，谢聿川不再往下说了。 “昨晚是我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 来前只想为昨晚那句“记着自己的身份”道歉，可这会儿，谢聿川脑子乱糟糟的。 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脑海里全都是刚刚走进酒吧时，温暖那张泪光闪闪的脸。 郁结。 烦躁。 谢聿川抬脚就走。 电吉他的声音随着他开门关门的动作漏进来一点，很快消失不见。 办公室安静下来，谢南音端着杯酒过去立在窗边。 看着窗外的黑暗，忍不住勾了勾唇。 谢家的人护着她？ 开什么国际玩笑！ 打从她到谢家，护着她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谢聿川而已。 谢家那些人在外面维护她，不过也是因为谢聿川这家主发过话。 哪有什么“他们”。 除了谢聿川，她不会领他们任何人的情！ 昨晚有多郁结，此刻就有多舒心，一杯往日一口饮尽的酒，谢南音小口小口抿着，心情大好的喝了许久。 “嗨，温暖！” 二楼的卡座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温暖回过神来。 脸上的怔忡瞬间敛起。 胡三强眼都不眨的盯着温暖那张脸，左右环顾一圈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自己来的吗？” 温暖看了眼楼上。 三楼的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灯，谢南音还在。 心里没那么怕了，温暖冷眼看向胡三强，“有事吗？” “没事，我就过来溜达一圈。你这是……牛奶？” 瞥了眼温暖面前的牛奶，胡三强笑道：“这可是酒吧街，你跑这儿喝牛奶来了啊？你可真行！” “温暖，我在隔壁的音浪看场子，我们那儿可热闹了，可比这儿好玩多了，走吧，我请你喝酒！” 胡三强伸手来拽温暖。 对上温暖清泠泠扫过来的目光，手里下意识一顿。 “小涛？” 温暖招了下手，远处的服务生小跑过来。 服务生脸上的笑在看见胡三强时瞬间冷了脸，“姓胡的你要不要脸？我数三声，你再不滚我就让龙哥上来……” 同在酒吧街，胡三强是隔壁音浪酒吧的人，隔三差五趁人不注意，他就溜过来忽悠客人去他们那儿。 噱头嘛，无非就是来了新歌手，抑或者，场子里有热辣的漂亮妞儿。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有人跟他走。 起初还起过几次冲突，可后来，不知道是音浪的老板知道谢南音背靠谢家不敢招惹了，还是因为谢南音发了话，说能抢走的客人就不是moonlight的客户群。 总之，两家倒也相安无事了这么久。 没想到，胡三强今天又来犯贱了。 “1，2……” “别别别啊！我不是来抢客人的，我是来听lisa唱歌的！……得，我走还不行吗？” 胡三强讪讪的看了眼温暖，转身朝楼梯口去了。 出了moonlight的大门，胡三强再拿出手机，便满脸兴奋。 拍到的照片里，无论灯光明暗，无论正面侧面，温暖都360°无死角的美。 一想到自己又给老板找到了新的漂亮女人，老板一高兴，说不定又是一大笔赏钱。 胡三强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二楼的卡座里，温暖一脸郁结。 听歌听得好好儿的，被胡三强这么一打岔，微醺的好心情散了大半。 看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 温暖抓起手机给谢南音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三楼的门就开了。 “南音姐，我得回去了。” “好啊，我送你！” 谢南音笑着，带着温暖下楼，车子疾驰驶出了酒吧街。 得知温暖住在泠风私厨的宿舍，谢南音蹙了下眉，“你自己没房子吗？” 温暖摇头。 谢南音开口道：“我有套公寓在……” “南音姐！” 温暖打断谢南音，“宿舍离泠风近，挺方便的，谢谢你啦！” 想起谢聿川说温暖跟她不一样，骨头硬的要死，自尊心也强的要死。 谢南音点头，“好！” 说自己有东西落在餐厅，温暖在泠风私厨门口下了车。 …… 又一场大雪洋洋洒洒落在楼顶、竹叶、肩膀上时，温暖在泠风私厨已经做了快一个月了。 忙完中午那一波，听小唐说姜瓷来了，正在牡丹亭等她。 温暖一路而去，心情有些雀跃。 这一个月，她只除了上班第三天没发现服务生送错了菜，把本该送去三楼的生腌送到了不爱生冷的珐国客人那里，再未出过错。 即便是那一回，她也解决的顺利，让客人满意的称赞不已。 没有投诉。 盈利可观。 试用期转正后的工资一定不会辜负她。 这么想着，温暖几乎是带着灿烂的笑推开牡丹亭的门的。 正对上姜瓷脸上的抱歉。 温暖心里一沉，“姜总……” 第42章 都是因为她 “温暖，对不起！” 手机轻响，温暖的微信里，姜瓷转了5万块钱给她，“2万是我答应给你的试用期工资。另外3万，是我爽约的赔偿。希望你……” “是谢聿川的意思，对吗？” 温暖抬眼问道。 打从谢聿川出现的那天开始，温暖就一直在担心。 然而，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泠风私厨的生意依旧好，预约依旧火爆。 姜瓷也一切如旧，假装不知道她晚上留宿在牡丹亭翻译文稿，甚至还贴心的换了一秒升温的高档空调。 她以为是她认真工作换来的竭诚以待。 原来，只是弥补而已。 早在谢聿川出现的时候，她的结局就注定了是离开。 姜瓷不说话。 温暖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打开微信退回那5万的转账，“试用期的正常辞退而已，我能接受，不算你爽约。我拿我该拿的那部分。” “姜总，我是这个月5号开始工作的，那今天就算是最后一天了。上完今天，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您给我结算25天的工资就好！” “谢谢您当初的橄榄枝！” 温暖道谢。 走出泠风楼，明媚的阳光伴随着冰冷的寒风齐刷刷落在脸上，温暖心底生寒。 顾明珠是为了薄司寒回国的。 成人之美也好，兄弟情谊也罢，谢聿川亲自护送，把她招进了谢氏法务部。 而她。 她已经自动出局离开谢氏了。 可谢聿川连她在泠风私厨的工作都要搅黄了。 他想做什么？ 赶尽杀绝，逼她退无可退，然后去他面前摇尾乞怜，祈求谢九爷收留她？ 然后呢？ 她收起自己的自尊，也收起那些妄想，留在他身边，给他做情人？ 等到未来有一天他腻了，然后她灰溜溜的离开？ 可是，凭什么？ 谢聿川，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眼泪都快出来了，温暖生生忍住，咬牙去了医院。 “囡囡，是不是累到了？脸色不太好呢。” 一见面，温素心的眼睛就紧紧的落在了温暖脸上。 “没有。” 温暖摇头，掩饰一般缩在温素心怀里，“外面下大雪呢，我一路走过来，脸都冻青了，妈，你快给我暖暖！” “好！” 温素心笑，搂着温暖，把热乎乎的掌心贴在她脸上。 温暖原本想好了，她明天下午休息，去附近租房子。 这样过完元旦，妈妈出院了也就有地方住了。 可是，谢聿川的介入，她的工作就此戛然而止。 工作没了。 房子也租不了了。 除了翔集的兼职，她又一次成了无业游民。 温暖心情糟糕透了。 打定主意先不跟妈妈说。 温暖再抬眼，就见温素心神色小心，“囡囡，妈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白天的时候我去找过沈医生了……” 温素心轻声说道：“沈医生看了我最新的检查单，说手术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而且以后也不影响我正常的工作生活。” 正常的。 工作生活。 温暖猝然抬眼，像是一下子就听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了。 温素心笑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蓝色的宣传册。 远东高端疗养院。 温素心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温暖看，“是帝都大公司旗下的高端疗养院呢，配备的医生也都是很好的，而且还有针对各种癌症的术后恢复和定期化疗的设备。” “但你不是去住疗养院的，对吗？” 粗略翻了一遍，温暖问道。 温素心点头，小心翼翼的打量温暖的神色，“我去他们官网看过，他们还在招聘。有好多工种呢，护工妈妈能做，但是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妈妈想都没想。除了那些医疗专业和护理相关的岗位，他们还招园艺师。” “囡囡，妈妈想去！而且……” 温素心心一横，“我昨天去面试过了，远东那位赵院长已经录用我了。我还问了她化疗费用的事，她说，员工可以打折。我算了一下，比在医院还能便宜点儿。” 化疗费比医院便宜。 她还有了工作，能赚一点钱。 虽然不多，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 哪怕只能节省一点点，她的囡囡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温素心眼巴巴的看着温暖。 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温暖心里又酸又涩。 小时候日子苦，可温暖记忆里，偶尔妈妈从外面回来，手里还会抓着一把路边采的野花。 易拉罐，塑料水瓶……偶尔什么都没有，插在碗里也很好看。 后来到了谢家，谢家别墅的苗圃，永远是小区最漂亮的。 妈妈说，房子不是她的，但日子是她的。 所以，每天都要好好过。 曾经的她，梦想是赚多多的钱，买大大的房子，让家里摆满鲜花，让妈妈笑口常开。 可现在的她，连个安定的住处都没有，还要辛苦妈妈重新出发找工作。 温暖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素心一眼就看出来了，摸摸温暖的脸，拍拍她的手，笑的神采飞扬。 “囡囡，妈妈才46，你不是总说妈妈还年轻吗？你会同意的，对不对？” “我……我得好好想想！” “那你得快点想，过了元旦再不给赵院长准话儿，她可就另找人了。囡囡，妈妈真的想去！” “……好，我尽快想！” 聊到很晚才睡。 温素心发出均匀的呼吸，温暖拿着远东的宣传单去了走廊。 远东高端疗养院是帝都陆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养老机构，创建已经有些年头了，口碑很不错。 无论是远东官网还是各招聘网站，信息都是一致的。 看起来不像是骗人的。 心安了大半，第二天睡醒，温暖去找了沈医生。 再回到病房，便冲温素心点头，“好！我同意了！” 眼睛亮起，温素心拉着温暖絮絮叨叨的聊了起来。 母女二人坐在走廊里说笑，冬日的阳光顺着明亮的玻璃洒落在两人身上，晒得人昏昏欲睡。 看着趴在她膝上睡着了的温暖，温素心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囡囡，每天都来看她，偶尔还带着好吃的菜。 她说她在翔集做翻译，包吃包住。 可她身上那淡淡的饭菜香气，香水都压不住。 有时候饭都没吃完，手机响，那头一声“温经理”，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没有生这个病，她的囡囡，根本不必这么辛苦。 还有囡囡的那个男朋友…… 虽然过往没听她提过，可当初公寓里的那双男士拖鞋，和家里男人生活过的痕迹是无处不在的。 可从她离开谢家搬去跟囡囡同住以后，那个男人就消失在了囡囡的生活里。 从临城到帝都，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人心凉薄。 更何况，现在的年轻人本就现实。 设身处地，如果她好好儿的，而囡囡的男朋友有个患重病的妈妈，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会让囡囡慎重考虑。 一切都是因为她！ 好在，她就要一点点退出囡囡的生活了。 只希望，她离开以后，囡囡的生活能一点点回归正轨。 工作、生活、恋爱……都能回到从前。 这么想着，温素心的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温暖睡醒的时候，就见自己趴在妈妈膝上，而妈妈靠在沙发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前路未卜的焦灼都在这一刻得到安抚。 手机叮铃响起，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周如桦声音飞扬，“温暖，在忙吗？群里大家伙儿都在艾特你呢，你可一定要来啊！……我可是包票都打出去了，你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 挂断电话，温暖点进微信。 正看到同学群里的上百条消息。 第43章 谢九爷和醋精 起先是闲聊，有人问明天的跨年夜大家都打算去哪儿浪漫。 聊着聊着，话题就从单身狗孤独寂寞冷，一路跑偏到了老同学好久都没见过了不如趁此机会约个饭。 及至周如桦露面，说前段时间遇到温暖，温暖还去她们公司面试了，时隔三年不见校花依旧美如天仙。 气氛更加热烈。 【@温暖，现在在哪高就啊？】 【@温暖，我们公司年后打算招人呢，要不要我把我们人力部的邮箱发你，你投个简历，咱们做同事啊？】 【@温暖，一起来跨年嘛，好久没见了！】 【……】 温暖心里一动。 如果单纯只是同学聚会吃顿饭，温暖宁愿留在家里陪妈妈。 可是，说要跟她做同事的，是帝都本地的一个白富美，毕业后去国外镀金，之后回来进了一家出版社。 所以，明晚的同学聚会，于别人而言是去放松的，可对温暖而言，是去寻找就业机会的。 温暖轻敲手机。 【好的呀！明晚见！】 耳听温暖说明晚要出去同学聚会。 温素心喜笑颜开，“好啊好啊，早就该这样了！” 同学聚会的缘故，群里热闹了一天一夜。 有七嘴八舌商量时间地点，继而被毕业后发展不错的土豪张超扬大手一挥承包了的。 有不在帝都开玩笑说羡慕嫉妒恨，让参加聚会的人把他们那份也吃了喝了代劳了的。 还有显眼包问能不能带家属，暗戳戳秀恩爱的。 温暖早起睡醒，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目光一顿。 聚会的地方定在城郊的御湖温泉山庄。 谢聿川的地盘。 一面觉得明天是跨年夜，谢聿川肯定是在谢家老宅。 一面又觉得危险系数有点高。 温暖顿时有点后悔昨晚嘴太快了。 去，虽然有遇到谢聿川的可能，但也有找到工作机会的可能。 不去，风险没了，机会也没了。 班长发起聚会接龙的时候，温暖迟疑许久，才落在最后报了名。 傍晚时分，风雪大起来的时候，温暖裹着大衣出了门。 出租车停在御湖温泉山庄门口的时候，温暖下意识的瞥了眼远处的停车场。 豪车无数，一眼看去没有谢聿川那辆迈巴赫。 心里松了口气，可温暖进门时依旧低了头，生怕被前台认出。 山庄分成了前院和后山。 前院是大大小小的餐厅和宴厅，还有可以露天烧烤的小院子，景色各异。 后山则以温泉住宿为主。 一路前行，入眼处全都是熟悉的景色。 远眺过去，还能看到山上浓郁的白雾。 温暖目光怔忡。 过去几年，每到冬天，谢聿川就会带她来这儿泡温泉。 紧随其后，顾城莫少他们也就到了。 男人们打牌聊天，她跟顾城莫少带来的女伴泡温泉做spa，听她们聊娱乐圈那些八卦。 时不时还会被她们云里雾里的套话，打听她和谢聿川在一起多久了，以及，谢聿川有什么喜好。 温暖知无不言。 于温暖而言，能被挖墙脚撬走的男人，那就不算是她的。 包括谢聿川在内。 再后来有一次，温暖在影厅看电影，谢聿川在宴厅应酬。 电影看到一半，男人神色阴沉的露面，一言不发的把她扛回房间。 那晚的谢聿川像是被人给气到了，一会儿发了狠的欺负她，一会儿又捉弄一般的吊着她，问她当他是什么人。 等她快哭了，才又咬又撞的威胁她，不许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说他的事。 累狠了，她连为什么都没力气问。 直到第二天睡醒，看到他被红酒弄脏的白衬衫。 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温暖好一阵无语。 后来的后来，再有人问，温暖就装傻说不知道。 小圈子里都传，谢九爷身边那个温暖是个醋精，心眼比针尖儿还小。 听到的那会儿，温暖气死。 可谢聿川却心情很好的样子，哄了她好一阵儿。 “温暖！” 有唤声从头顶响起，温暖回过神来，正看到远处二楼窗边的江雨溪。 镀金归来的帝都白富美。 昨天也是她在群里说出版社招人，邀请温暖去跟她做同事。 当年在帝大的时候，两人虽然同是一个班，关系却一般。 两人一个豪门公主一个灰姑娘，秉持着不属于她的圈子就不强融的道理，温暖没去刻意接近江雨溪。 直到大四毕业的散伙饭上，醉酒后的江雨溪拉着温暖，一脸不忿的申讨她，“温暖，你们美女都是这么不近人情的吗？我虽然没你漂亮，但是我也想和美女贴贴啊！四年了，你都不给我这机会！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温暖：…… 那天，两人加了微信，可也鲜少聊天。 每次看到江雨溪那环游全球一般高大上的朋友圈，温暖心里只有两句话：骗子！ 说好的贴贴呢？ 此刻再见面，脑海里全都是那个醉的路走走不稳了却还要挂在她身上申讨她的可爱女孩儿。 温暖笑着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大半年了，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呢。” 温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雨溪已经在那儿等她了，神情嗔怨，“要不是同学聚会，咱俩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约到。” “那以后常约！” “好，这可是你说的！” 江雨溪笑道。 温暖一进门，宴厅里顿时热络起来。 “温大美女，好久不见！你是在帝都发展吧？怎么感觉你去外太空了呢？” “你的帝都，和我的帝都，好像不是同一个帝都！” “温暖你还是那么漂亮！” 离七点还早，可是宴厅里已经来了好多人了。 见面前还觉得可能会尴尬，可真坐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周如桦挽着刘鸣飞到场的时候，宴厅里的气氛一度到达高潮。 “周总可以嘛，你们这强强联合啊！” “我就说，人家别的班毕业的时候好几对儿呢，咱们班怎么没一个吃窝边草的。嘿，这不就有了？” “你俩这是结了啊，还是没结啊？要是结了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老同学了，请柬都不送一张的吗？” “恭喜恭喜啊！” 扫了眼坐在角落里和江雨溪说悄悄话的温暖。 再看看迎上来打趣她和男朋友的同学们。 两相对比，温暖依旧是从前那副清清冷冷的个性，可再也不是从前那副人群焦点的模样了。 周如桦神色得意。 “班长，你俩这……什么时候的事？还以为你会……” 人多嘴杂。 有人意识到说错话了的时候，倏地停住了嘴。 有人去看周如桦。 还有人回头去看温暖。 宴厅里有一时的静谧。 第44章 没有不偷腥的猫 大学四年，刘鸣飞是班长。 周如桦是副班长。 温暖是学习委员。 无论是大一军训时维护纪律发表校刊的杂事，还是平时的学习上课策划活动，三人在一起的机会都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时间长了，同学们渐渐看出苗头了。 周如桦喜欢刘鸣飞，刘鸣飞喜欢温暖。 刘鸣飞表白了多少次，温暖就拒绝了多少次。 次数多了，连别的系的人都听说了，还给温暖取了“帝大小龙女”的外号。 毕业后，温暖就退出了班级群，彻底没了联系。 而出国镀金的刘鸣飞每隔一阵就问问有没有人知道温暖的近况，被群里的男生女生打趣不止。 所有人都以为这段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的过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湮灭。 没想到，今晚的同学聚会，温暖来了不说。 周如桦挽着刘鸣飞的胳膊出现，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 这……算是人间修罗场了吧？ “都坐啊，傻站着干吗？” 显眼包张超扬西装革履的出现在餐厅门口时，尴尬住的一群人齐齐回过神来。 “金主爸爸来了！张总，请上座！” “知道张总发达了，没想到，是全面发达啊……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插科打诨的，方才凝滞的气氛逐渐好转。 周如桦直到落座脸色都不太好看。 刘鸣飞八月回国后，两人就在一起了。 帝都的几个老同学约他聚聚，他都以创业初期工作太忙给拒了。 包括这次的同学聚会，他也说有应酬来不了。 他来不了，周如桦这才在群里起哄让温暖来，好让老同学们见识一下落魄的校花。 没想到，温暖只淡淡回了句“明晚见”。 刘鸣飞改主意了。 虽然他说是客户放了他的鸽子，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周如桦，肯定没这么简单。 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更何况是男人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 而更让周如桦生气的，是刚才同学们打趣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的时候，刘鸣飞没吱声。 “温暖，你找到工作了吗？” 刚一落座，周如桦就把枪口对准了温暖。 “还没。” 温暖摇头，“我妈妈前段时间刚做了手术，我这段时间在陪她。” “是吗？” 周如桦脸上满是惋惜，可眉眼间的得意却压都压不住，“你去我们公司面试的时候，我跟我们老总说了那么多好话，他也答应了招你的。这你可都是在场的。不是说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的嘛，你怎么就没后文了呢？” 大学四年，温暖的成绩是碾压性的。 论能力论外形，论毕业后的前途，温暖甩周如桦好几条街。 可是一转眼，温暖失业，而她升职加薪，距离走上人生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刻，周如桦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温暖笑容淡淡的，“接了翔集的一个兼职，白天陪妈妈晚上做翻译，实在没空。不好意思了！” “翔集的兼职？温暖你可太厉害了！翔集可是我的梦想，可闻老师的大门对我永远都是关闭的。” “温暖你这次翻译的什么啊？我还是前段时间看到再版的《黛丽丝》后面有你的名字，才知道你大三就在翔集兼职过的往事的，你也太牛了吧？” “什么？再版的《黛丽丝》是温暖翻译的？” “温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这些老同学的啊？你这一手谢氏一手翔集的，也太厉害了吧？” ？？？ 知道翔集对外语系的学生而言，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也知道温暖厉害。 可周如桦做梦都没想到，一个找工作的话题，都能让温暖再度成为人群的焦点。 偏偏，这话题还是她挑起来的。 周如桦：！！！ 人员聚齐，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话题暂时中断。 菜式上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而这顿饭，是毕业后开公司发达了的张超扬请的。 “来来来，提一杯提一杯……” 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同学们齐齐举杯，“这第一杯酒，敬我们的张总，苟富贵莫相忘啊！！！” “第二杯敬咱们今天的相聚，3.5周年的同学会，实属不易啊！” “……” 一群人吃吃喝喝，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温暖正在推辞江雨溪夹给她的第二只澳洲小龙虾。 看了眼屏幕，温暖：…… 【刘鸣飞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再抬眼，就见刘鸣飞目光殷切的看着她，一副等着她通过的架势。 温暖垂眸，接过小龙虾，开始认真拆卸钳子里的肉。 屏幕再度亮起来的时候，温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烦躁。 想说我已经拒绝了你n次了，你是想在我这儿刷个n+1的成就吗? 还想说，你女朋友就在你身边坐着呢，瓜田李下的，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行吗？ 冷冷的瞥了刘鸣飞一眼，眼见对方一脸无辜，温暖一怔。 再低头，正看到江雨溪的消息。 耳边响起了江雨溪热忱的声音，“温暖，我把我们老大的微信推送给你了，你加她，回头把简历发给她。” “……好！雨溪，谢谢你啦！” 酒过三巡，话题从帝都这些人的一路延伸到了班里所有人。 谁谁谁在学校的时候默默无闻一毕业就一鸣惊人了的。 谁谁谁满心都是鸿鹄之志没想到毕业不久就英年早婚三年抱俩的。 以及，谁出国了谁出轨了，云云。 对八卦本就不感兴趣，再说她本来就是冲着工作机会来的。 趁着去完洗手间的功夫，温暖躲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温暖加了出版社那位韩总。 【韩总您好，我是温暖，雨溪的大学同学……】 编辑了一段细致的自我介绍，还没等温暖发出去，对话框里率先收到了对方的新消息。 那位韩总心直口快，“你就是小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个学霸温暖吧？” 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温暖飞快打完招呼，继而发了一份简历过去。 也不知道那位韩总有没有看她的简历。 对方秒回：【1.2上午十点，过来我们见个面面谈。】 【谢谢您！祝您新年快乐！】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最起码看到了希望。 温暖心情极好。 “温暖……” 耳边响起一道明朗拘谨的声音，温暖回头，正看到几步远处的刘鸣飞。 和他身后，气势汹汹追过来的周如桦。 温暖：…… 第45章 再探，再报！ “你们俩在聊什么？” 周如桦挽住刘鸣飞的胳膊，眼睛却是看着温暖的。 温暖笑着扬了下手机，“我在跟男朋友聊天。” ？？？ 刘鸣飞愣住。 周如桦也愣住。 很快，喜形于色，“温暖，恭喜！都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哎，你们谈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一句是编，两句也是编。 温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快了。” “温暖，那你结婚的时候可一定要给我和鸣飞发请柬啊！同学四年，我们可算是娘家人！” “好，一定！” 温暖点头。 眼见刘鸣飞执拗的看着她，而周如桦看着刘鸣飞，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温暖只当没看见，转身进了宴厅。 相距百米的院子里，麻将的声音顺着夜色散到了院子里。 谢聿川神色平静，可接连几把牌都是他给人点炮，明显心思都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坐在正对面的顾城冲吧台后的服务生指了指门外，“再探，再报！” “是！” 服务生小跑远去。 再回来，一脸小心的汇报道：“温小姐说，她和男朋友快要结婚了，到时候，会给老同学们发请柬的。” ？？？ 顾城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再回头，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她亲口说的？” “是。” 顾城：！！！ 挥了挥手示意那服务生去盯着宴厅那头，顾城回头看向神色平静如波，实则整个人都在积蓄怒气的谢聿川，“哥，要不，我去把……” “散了！” 谢聿川推倒面前的牌，径直起身出了包厢。 走出院子，正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楼。 隔着一段距离，可安静的夜色里，二楼的欢呼雀跃声都放大了无数倍似的飘了过来。 想到服务生说那边宴厅里全都是帅哥美女，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总监。 再听温暖说要结婚了。 谢聿川有种想把眼前的黑色一把撕破的冲动。 堪堪走出两步，谢聿川猛地停住脚，转身朝外而去。 喧哗远去。 心里却有种大雨将至的沉闷。 疾步走出御湖山庄大门，才刚刚拿出车钥匙，谢聿川猛地回头。 苗圃旁，黑色奔驰格外眼熟。 “薄总？” 心里一顿，谢聿川上前招呼，“怎么不进去？” “不了。” 薄司寒笑容淡定，“我来接温暖的。” 温暖前脚出门，温素心后脚就开始揪心了。 想到前一次温暖喝了酒回来，在楼道里遇上了谢明瑞那个畜生，温素心至今都在后怕。 生怕今天发生同样的事，这才拜托了薄司寒。 薄司寒欣然赶来。 御湖山庄是谢聿川的地盘，想到温暖那声冷淡的没有关系，心知她未必想让谢聿川知道她在这儿，薄司寒只发了条信息给温暖，连大门都没进。 没想到，偏偏遇上了。 谢聿川眸光骤暗。 看看腕表，已经11点多了，同学聚会应该也到尾声了。 所以，两人这是约好了，要一起跨年？ 心里那股想要撕碎黑夜毁灭地球的冲动愈发明显，谢聿川勾了勾唇，“好。” 转身就走。 嘭！ 车门落锁，四周一片寂静。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 “川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来祝我新年快乐的！” 电话那头的顾明珠声音打趣。 被谢聿川开口时的冰冷一扫而光，“你不是说，温暖答应了你，不会成为你追夫路上的绊脚石？” “什么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莺声燕语的嘈杂瞬间消失，顾明珠冷声问道。 嘟。 嘟嘟。 电话挂的没头没尾。 被外面的冷空气吹的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层，顾明珠打开通讯录，在薄司寒和温暖之间盘旋几秒。 打给了温暖。 “温暖，你在干嘛呀？” “3.5周年同学聚会。” “那……薄司寒呢？” “？？？我们班的同学聚会啊，跟学长没什么关系。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哦，那没事了！温暖，新年快乐呀！” “你也是，新年快乐！” 挂断电话，温暖有点懵懵的。 直觉告诉她，这是顾明珠的查岗电话，她怀疑她跟薄司寒在一起。 可是，上次的西餐厅里，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呀。 百思不得其解，温暖点进微信，正看到半个小时前薄司寒发给她的微信。 【阿姨拜托我接你回家，我在停车场，你忙完给我电话。】 温暖：…… 莫名心虚，有种骗了顾明珠的感觉。 想到刚才张超扬说房间都开好了，累了的女同学们可以直接去前台拿了房卡回房间休息，男同学必须不醉不归。 温暖回了条信息给薄司寒。 【我今晚住这里，学长不用等我了，快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又给温素心打了个电话，说她明天一早回去。 温暖再挂断电话，便开了飞行模式。 来前百般纠结。 来了以后温暖才发现，其实没她想的那么复杂。 只除了刘鸣飞看起来脑子有病，而周如桦过于恋爱脑，其他人都还挺好的。 男同学们，幽默的依旧幽默，油腻的刚露了端倪就被群嘲回去了。 女同学们，比在帝大时更加漂亮洋气有才华了。 没有攀比和炫富。 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挤兑。 无论男女，都在各自前行的路途中努力前行。 一切都很好。 面前是熟悉的笑脸。 窗外是清冷的冬夜。 温暖端着杯香槟喝着，忽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 陆续有人打招呼说“明早见”的时候，温暖随大流起身，挽着喝醉了的江雨溪朝房间走去。 “温暖，我说我没醉，你信吗？” “我信。” “我真的没醉……就是，这地上怎么都铺了棉花啊？我要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把这里的地板拆了重装！” “……” 喝醉了的人话尤其多，还死沉死沉的。 偏偏，香槟加白酒，江雨溪一晚上喝了好几杯。 听她絮叨着说了一路，哪怕不难闻，温暖依旧止不住的犯恶心。 一路强忍，终于把江雨溪送回房间，温暖转身扑进了卫生间。 “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可只是干呕了一顿，沉闷的胸口像是打开了，整个人瞬间舒服了。 温暖忍不住蹙了下眉。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房间里灯光亮起。 伴随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身后响起了谢聿川冷沉的声音，“你怎么了？” 第46章 巧合，一定是巧合！ 温暖转过身在，整个人怔怔的。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时间说长不长。 可是这一刻，看着忽然间出现在面前的谢聿川，温暖有种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感觉。 镜子里的她脸颊通红，因为刚刚吐过的感觉，眼眸发亮，整个人格外憔悴。 反观谢聿川，黑大衣白衬衣，玄关的灯光从他背后罩过来，挺拔而伟岸。 明明，他比她大了那么多。 可他丝毫未变。 果然，连时间都格外厚爱他。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温暖。 目光滑过她的脸，眼底的躁郁一闪而过。 温暖体质不好。 胃口又小。 一起三年，好不容易养出来几斤肉，脸色红润些了。 可这才多久？ 她那张脸瘦的还没他巴掌大，下巴又尖了许多，眼看就要赶上那些尖的能戳死人的整容脸了。 谢聿川眉头蹙起，“问你话呢，哑巴了？” “我没事。……回来的路上吹了点儿冷风，肠胃有点不舒服。” 温暖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房间是张超扬早就开好的。 房卡是她从前台那儿拿来的。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一想到如果刚才出现的如果不是谢聿川而是其他什么不认识的男人，那晚被谢明瑞掐入脖子的记忆再次涌了出来。 温暖脸色泛白，“请你出去！否则，我要喊人了！” “喊人？喊谁？” 看着凶，实则就是个纸老虎。 推他的那点儿力气，跟老宅院子里咬他裤腿的小奶猫似的。 谢聿川捉住温暖的手，冷笑，“薄司寒吗？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明珠的。” 温暖一怔。 后知后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所以，你是来质问我的？”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那么请问九爷，你有什么立场过问我的私生活？” 顾明珠一口一个川哥，她跟她咬耳朵的悄悄话会告诉谢聿川也不足为奇。 可温暖没想到，谢聿川会追到这儿来。 想说顾明珠都没这么较真，谢聿川你何必呢？ 还想说，我行得端立得正。 可温暖忽然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只执拗的坚持，“请你出去！” 卧室里一片漆黑，温暖整个人笼罩在洗手间透出来的光里。 冷白色的光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玻璃一样单薄脆弱。 起伏的胸口像是有愤怒的火焰在燃。 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她对所有人笑。 薄司寒。 顾明珠。 被她吐槽是海王的顾城。 还有……泠风私厨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可唯独对他，她神色冰冷。 一副厌了倦了不想再跟他有一丝瓜葛的模样。 好！ 很好！ 松开温暖的手，谢聿川转身就走。 房间门重重拉上，还能感受到门板轰然滑过时从面前带过的冷风。 继而，无声关上。 温暖呼出一口气，两腿发软的滑坐在了地上。 睡眠稀巴烂的一晚。 天亮时，隔壁的手机接连响起。 哪怕只是细微的声音，温暖依旧醒了。 摸出手机，才六点半。 昨晚的群里很热闹，女生们有相伴去泡温泉的，还有回房间睡了的。 男生们在宴厅喝到三四点，离开时还在招呼人去张超扬所在的房间血战到天明。 这个点，要么还在打牌，要么还在睡觉。 打了声招呼，谢过张超扬。 又跟江雨溪发了条消息说以后再聚。 温暖洗漱完，裹着一身的冷风出了御湖山庄。 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平台响应速度极快。 可御湖山庄在城郊，距离她最近的车都要十多公里，开过来要二十多分钟。 温暖一口气还没叹出去，一辆商务车停在了面前。 “温小姐……” 副驾的车窗打开，项岩探过头来，“上车吧，我送你！” 下意识的瞥了眼后座，没人。 又看了眼手机上14公里外正在奋力赶来的网约车，温暖取消订单，拉开车门上了车，“项特助，谢谢你！” “温小姐客气了！” “项特助，你叫我温暖吧，温小姐……听着怪怪的。” “……好。” “项特助，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 项岩语结了一秒。 他是昨晚接到boss电话的。 boss说，让他今早六点来御湖山庄接他。 他到了，结果boss迟迟没有后文。 前一秒接到微信，说没事了，让他回去吧。 后一秒，他抬头看到了走出山庄大门的温暖。 抬头看温暖。 低头看手机。 一道声音说：巧合，一定是巧合！ 另一道声音当即反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项岩觉得，他好像，大概，依稀……明白了！ 但是，意会是一回事，宣之于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项岩微笑，“出个小差。” “真是辛苦！” 温暖一脸同情，却还掺杂着一点艳羡。 元旦当天加班，三倍加班费呢。 这要换在从前，她的心情一定是欢快且雀跃的。 毕竟，没什么能比新年第一天就赚到多多钱更开心的事了。 “项特助，新年快乐！” 温暖笑道：“祝你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早日暴富！” 项岩回以同样的祝福，“你也是！” 天色明朗起来，车窗外的街景也一点点繁华起来。 温暖在公寓门口下车，谢过项岩后，一路小跑回到了林夏公寓。 林夏在呼呼大睡，温素心已经把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干二净，开始准备午饭的大餐了。 新年第一天，必须有鱼有肉。 傍晚时分，温暖接到了小唐的电话。 说了句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小唐便支支吾吾的，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温暖心里一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暖姐……” 小唐低声道：“娟子说，她在音浪的vip包厢里，看到过你的……那种照片。” 温暖一怔。 酒吧。 包厢。 果照。 如果没猜错，那就是音浪那个令人一掷千金趋之若鹜的保留节目。 而这，也是胡三强几次三番邀请她去酒吧的真正目的所在。 庆幸自己没中计。 却又清楚的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温暖脸色一白。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暖转身，正对上一脸担忧的温素心，“囡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温暖摇头，“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会来！” 安抚好温素心，温暖换了身衣服，打车直奔酒吧街。 第47章 她太天真了 “南音姐，能把龙哥借我半个小时吗？” 出租车停在酒吧街街口，温暖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谢南音打电话。 “可以啊。” 那头的谢南音在打麻将，甚至都没八卦一句借了人去干什么，就同意了。 温暖走到音浪门口时，龙哥已经在路边等她了。 龙哥是moonlight的安保经理。 人高马大，体格魁梧，据说是从特战队退伍下来的。 一月的帝都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了，温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路快走都觉得人快麻了。 可立在路灯下的龙哥穿着黑衬衣迷彩裤，一眼看去仿佛一座小山，安全感十足。 “温小姐……” 龙哥冲温暖颔首，“老板已经招呼过了，您吩咐就好！” “谢谢龙哥！” 温暖转身进了音浪。 厚重的玻璃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便呼啸着轰入耳膜，震得温暖心跳都快了几分。 吧台前的胡三强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眼神发亮。 主菜登场了！ 作为这条街人气最火热的酒吧，音浪有今天，一靠场子，二靠老板的背景。 这么多年了，但凡有新酒吧冒头，要不了几天，就被音浪打趴下了。 可以说，酒吧街的酒吧千千万，唯有音浪才是屹立不倒的那一个。 而资深玩咖都知道，音浪最出名的不是这里的酒有多好喝，dj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顶楼包厢里的保留节目。 清纯校花。 美艳嫩模。 深夜时分的音浪顶楼，是让男人们眼花缭乱的选妃现场。 可是，只有有钱有权的人才有资格进包厢，继而享受到那些隐藏福利。 第一次看到温暖的时候，胡三强就知道，他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软硬皆施，可温暖就是不上套。 没等胡三强想出更阴损的招数，温暖自己送上门来了。 心里得意的快要冒泡了，喊了个人去通知老板，胡三强一路挤到了温暖面前，“温暖，来玩儿啊？走，强哥请你喝酒！” “不必了！” 温暖冷冷的看着胡三强，“你们老板在哪儿？” 找老板？ 胡三强神色一喜，“跟我来！” 招呼着温暖往楼上走，正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龙哥。 胡三强一愣，神情不善，“你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多一个表情都没给他，温暖径直朝楼上走去。 身后，龙哥紧紧跟了上去。 “老板……” 三楼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音浪老板郑乾坤正在挑选电脑里那些或清纯或风情的果照。 身体一激灵，差点儿当场交代了。 郑乾坤满脸怒气。 再抬眼，正看到出现在门里的温暖。 眼都直了。 打从看到温暖照片那天起，郑乾坤就知道，这将是音浪隐藏福利的巅峰。 最火爆的场子。 最酷炫的dj。 还有……最火辣的妞儿。 上到京圈中心，下到豪门纨绔，他的音浪将是酒吧街最牛逼的存在，谁都超越不了。 可胡三强包票都打了这么久了，照片里的绝色美女却迟迟没露面。 没想到，新年第一天，人来了！ “快快快，进来坐！” 郑乾坤热情的起身招呼。 可温暖连门都没进，“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人非法使用了我的照片，麻烦你删掉！否则，我就……” “报警吗？” 郑乾坤笑了，一脸得色，“那你报啊！” 这些年，叫嚣着要报警的女孩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最后呢？ 他好好儿的，音浪也好好儿的。 “美女，你有貌，我有财，咱们这叫各取所需，你说呢？” 来前就预知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对方说的如此有恃无恐。 连报警都好不畏缩。 脑子里闪过一句她太天真了，温暖一咬牙，“那，我找我九叔来跟你说？” 呵呵。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玩打不赢就叫家长这一套？ 郑乾坤笑的脸上的肥肉都在颤。 正看到温暖身后的龙哥。 郑乾坤一愣。 龙哥是moonlight的。 moonlight的老板姓谢，是谢家人。 九叔？ 那位……谢九爷？ 将信将疑，郑乾坤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温暖，心里有些拿不准。 温暖硬着头皮，从黑名单里翻出谢聿川的电话，拨了出去。 嘟……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眼看，郑乾坤的神色已经从惊疑变成了冷笑。 温暖心里一沉。 是她冒失了！ 既然打算狐假虎威，就不该太早暴露底牌。 她厚着脸皮请来谢南音，说不定效果都比这个打不通的电话要好的多。 而眼下，好好的机会，被她一手毁了！ 温暖，蠢死你算了！ 心底有些发颤，没等温暖想好怎么办，电话通了。 “说！” 冷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心跳漏了一拍，温暖回过神来，“九……九叔，你……你能帮我个忙吗？”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温暖硬着头皮说道：“你认识音浪酒吧的老板吗？……他们偷拍了我的照片，我……” “郑东年家的？” 那头一句话，郑乾坤满是笑的脸皮颤了一下，笑不出来了。 郑东年是他家老头子。 偌大的京圈，其他人见了他家老头子，都要笑呵呵的道一句郑总。 可谢家是那个例外。 那位谢九爷论年龄论辈分，跟他平辈，可就算是人前，谢九爷叫一句郑东年，他家老头子也只有应声的份儿。 谁让那是谢家呢。 金字塔尖上的谢家。 “误会……” 仿佛温暖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那位谢九爷，郑乾坤几步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九爷，全都是误会！” 电话戛然而止。 僵住的身体一点点回暖，温暖几步上前，正看到电脑屏幕上白花花的身体。 恶心干呕的感觉止不住的弥漫开来，温暖强忍着不适，把整个电脑硬盘全都格式化。 起身冷冷看着郑乾坤，“还有哪里有照片？” 郑乾坤连连摇头，“顶楼包厢连的是我这台电脑，删了就没了，真没了……” 生怕真的招来那尊佛，郑乾坤回头吼胡三强，“你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吗？” 胡三强整个人都是懵的。 谁能告诉他，那位谢九爷是谁？怎么连老板这样的大人物，都吓成这鸟样儿了？ 可胡三强没敢问，拿出手机，三下五除二删掉了所有的照片，还清理了回收站。 温暖抬脚就走。 走出酒吧，冷风吹来，温暖才发现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说不怕是假的。 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谢聿川不接她的电话，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哥，谢谢你！” 冲龙哥道谢，温暖再回头，正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迈巴赫。 嘭！ 车子停下，车门重重摔上。 看着阔步而来的谢聿川，温暖眼睛一热。 就见谢聿川脚步未停，掠过她擦肩而过。 第48章 等我过来抱你吗？ 音浪三楼的办公室里，郑乾坤面色惊疑交加。 一面觉得温暖电话那头的男人千真万确就是谢九爷，要不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有胆子冲到他面前来？还敢那么嚣张？ 一面却又觉得自己被耍了。 温暖真要是谢家的人，还至于带着moonlight的保镖过来？ 谢九爷一声招呼，整个音浪都被踏平了好吗？ 打了个电话给圈里的纨绔，让他们去打听谢家有没有温暖这么个人，郑乾坤再看胡三强，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蠢货！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一脚踹翻胡三强，郑乾坤左一脚右一脚，踹了好半天才解恨。 手机叮铃响起。 接通电话，耳听那头说谢家根本没有姓温的亲戚，郑乾坤面色狰狞的吼道：“给老子追！” 曰了狗了，玩女人玩了这么久，向来只有他玩人，没有人玩他的。 没想到，被温暖给耍了？？？ 气的脸红脖子粗，郑乾坤抄起门背后的棒球棍就往外冲。 脑海里，全都是把温暖打翻在地，当着一群人的面把她扒光了的愤怒。 刚刚冲出门，郑乾坤就定在了门口。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前还吵翻屋顶的酒吧静的针落可闻。 后背的鸡皮疙瘩蹭的一声冒了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郑乾坤眼珠子瞪得浑圆。 人满为患的酒吧里空荡荡的。 吧台后的调酒师、舞台上的舞者歌手、还有穿梭其间的服务生们…… 所有人都抱着头蹲在原地，没一个人敢抬头。 两排穿着黑衣的保镖门神一样站在大厅里，每一个都比龙哥还要高大威猛。 再抬眼，正看到酒吧门里的那道黑沉身影，郑乾坤心里一颤。 光线昏暗，看不出面孔。 可郑乾坤觉得，他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九……九爷……” 理智告诉郑乾坤，现在应该赶紧跑下楼，求九爷放他一马。 可身子像是钉住了一般，动都动不了。 “搜！” 门里的身影纹丝不动，只轻飘飘一个字，大厅里的保镖们顿时速度麻利的动了起来。 一楼的电脑音响，犄角旮旯。 二楼包厢里的每一台电脑。 以及，三楼他的办公室。 及至顶楼包厢里的打砸声响起，郑乾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刚才被温暖震慑住的时候，他说了实话。 要不然，这会儿要真是被这些人再搜出温暖那几张照片的蛛丝马迹来，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抹了把头上的汗，眼前一暗。 郑乾坤抬头，心一哆嗦，“九爷，没了，真没了……” “照片哪来的？” 落在头上的声音冷沉如鬼魅。 郑乾坤找到救星一般指了指身后的胡三强，“他，他给我的！” ？？？ 胡三强猝然抬头，一句解释都没出口，就被冲上来的保镖拖了出去。 “老板，老……” 声音戛然而止。 本就寂静的大厅里顿时更静了。 “郑乾坤，你那双眼睛，我先给你留着。” “九爷……” 郑乾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黑影远去。 谢聿川出门，就见温暖已经不在了。 轰！ 迈巴赫如坦克一般呼啸向前。 堪堪驶出百米，谢聿川看到了路边那道缓慢前行身影。 嘎吱！ 车子以一条斜线停在面前拦住她去路的时候，温暖抬眼，正看到驾驶座里神情冷峻的谢聿川。 想到刚才他一言不发的擦肩而过，温暖又气又恨。 气自己太过冲动，甚至都没有万全的准备就冲来了音浪，最终还是拉了他出来才全身而退。 更恨自己的没骨气。 “愣着干吗？” 男人声音冰冷，“等我过来抱你吗？” 想说不用了，有点用完了就扔的意思，温暖慢吞吞上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九，阿嚏……” 热气一哄，温暖一声阿嚏，一句谢谢就那么咽了回去。 车子驶出，温暖撕扯着手里的纸巾，头都不敢抬。 车里一片安静。 谢聿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她蠢吧，她知道借人，从谢南音那里借了龙哥。 可说她聪明吧，她连先后顺序都没搞清，直到解决不了了才找他。 也就郑乾坤又怂又蠢，让她逃过了这一劫。 要是郑乾坤胆子再大一点儿，人再狠一点儿呢？ 音浪那么多保镖，以多欺少，先撂翻龙哥，再收拾温暖。 以郑乾坤那玩女人出了名的花名，温暖要是落到他手里…… 捏碎方向盘之前，谢聿川一踩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温暖，你长没长脑子？” 回头看着低垂着头鹌鹑一样的温暖，谢聿川冷声说道：“那是郑乾坤的酒吧，你以为是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吗？可以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谢聿川想到的，温暖也想到了。 电话迟迟未接的那会儿，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放任不管，压根不出现吗？ 哪怕只是ps出来的果照，她也不想自己的脸出现在顶楼包厢的大屏幕里，让自己成为音浪的保留节目，和那些人挑选的隐藏福利。 万一，照片扩散出去了呢？ 没人会听她解释，更加不会有人觉得她是被算计的。 看到的人只会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放荡下贱。 她还能怎么办？ “对，我是没长脑子，我蠢的无可救药！” 温暖气急了，抬眼看向谢聿川，“好啊，那九叔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明知温暖是故意气他的。 可听见她这声九叔，谢聿川依旧止不住的动怒。 “教你是吧？……好！” 谢聿川点头，再没看温暖，发动着车子朝前驶去。 不问都知道，迈巴赫前往的方向是御水湾。 想到要发生的事，温暖脸色发白。 “九……九爷，我知道错了！” 车子疾驰向前。 “谢总，谢聿川……” 眨眼的功夫，迈巴赫过了公寓，温暖一急，脱口而出，“谢聿川，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本来是觉得，既然已经分手了，而你也要去相亲了，那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所以我才……” 车子顿了一下，飙的更快了。 正对上男人黑沉沉寒意四射的眼眸，温暖飞快的说道：“我说的是我，不是你。” 热气在弥漫，温暖心里却止不住的发冷。 迈巴赫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时，温暖几乎是被拖拽进别墅的。 从前那个温和深沉的男人像是消失不见了。 谢聿川死死的拽着她，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腕。 上台阶时踉跄了一下。 温暖急急抓住扶栏才稳住身形。 下一瞬，被男人拉起来拽进了卧室。 第49章 今晚不碰你 “九叔是吧？” 卧室门一关，谢聿川就捏着温暖的下巴吻了上来，“死了的前任是吧？” “温暖，你好好看清楚……” 近乎掠夺的吻，滑落在她脖颈里时还重重咬了她一口。 温暖嘤咛呼痛。 谢聿川松开她，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温暖别开头，“我不做小三。” 虽然还气呼呼的，可相比从前，却软和了许多。 谢聿川一顿。 心里那口气忽的散了。 低头去吻她，整个人瞬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和体贴的男人。 谢聿川低头描摹温暖的唇，“不会。” 温暖眼睛一酸。 谢聿川冷硬凶狠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只刺猬，浑身上下都是刺，想要刺伤他，最终伤到的却是自己。 可她偏偏受不了他的温柔。 一如从前。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眼角有泪滑落，温暖莫名想哭。 谢聿川停住动作，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委屈了？还是……不愿意？” 温暖是有点子矫情在身上的。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但凡他惹到她，哪怕在他看来你那是针尖麦芒一样的小事，可她都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想让她服软，没可能。 起初，看她生气，他更是气的要死。 可后来时间长了，谢聿川已经知道怎么给她顺毛了。 “好……那我不碰你！” 谢聿川啄着温暖的唇，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那你要保证，以后不许叫我九叔。” 温暖抬眼，“九叔！” “……” 谢聿川咬牙。 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落地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温暖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晶莹剔透。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变成了那个故意气他，却会撒娇来哄他的温暖。 果然，一声“九叔”过后，被动了一整晚的温暖鹌鹑一样乖顺起来，“谢聿川，今晚，谢谢你！” 果然。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心里重重的呼了口气，谢聿川却懒得再计较了。 温暖是属核桃的。 敲一下，动一下。 也只能一下而已。 敲多了，就碎了，又变成之前那个气的他牙痒胃疼的模样。 就这样吧。 “去洗澡。” “……你说过今晚不碰我的。” “？？？那你睡觉不洗澡的吗？” “……” 洗手间门关上，温暖直到站在镜子前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 明明被谢聿川堵在路边的时候，她还气得要死，打算谢过他，就老死不相往来的。 怎么就跟他回到御水湾？ 还跟他撒娇了的？ 温暖：！！！ “暖暖……” 玻璃门被叩响，温暖回头，门外声音清朗，“你忘了拿睡衣。” 脸瞬间涨红，温暖万分庆幸自己还没开始洗。 打开门，正看到谢聿川指尖挑着的黑色真丝睡裙。 温暖目光一顿，脸更红了。 “我今晚不穿这件！” 一把抓过睡裙，温暖推开他走进试衣间丢柜子里，哗啦啦翻着衣架，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件分体式的珊瑚绒睡衣。 那是谢聿川最讨厌的睡衣。 果然，再回头，男人眉头蹙起，看向她的目光里夹杂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温暖只当没看见，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再回到床上，谢聿川已经去客卧洗完回来了。 拉开被子，扑面而来的薄荷香气。 她和他身上的味道，在这一刻一模一样。 一瞬间，温暖真的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她没有提分手。 他也没有冷着脸让她离开。 他和她，还是从前的谢聿川和温暖。 “愣着干吗？睡觉了！” 拉过温暖拢在怀里，谢聿川反手关了灯。 黑暗袭来，男人的吻落在脖颈里。 没等温暖躲开，提醒他片刻前说了什么。 谢聿川轻叹一口气，停了下来。 穿着珊瑚绒睡衣的温暖，抱在怀里，不像抱着个女人。 像是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人兽有别。 实在是……下不去嘴。 “明天我就让人把你的衣柜清理一遍……” 再环住温暖，谢聿川的声音便恶狠狠地，“把所有我不喜欢的衣服全扔掉！” “扔就扔，谁怕谁！” 温暖转过身偎进谢聿川怀里，“反正你说过今晚不碰我的，我就算什么都没穿，你都得说话算数？” “凭什么？” “就凭你是男人，大男人顶天立地，一言九鼎！” “暖暖，你们女人不是常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的吗？” “可是谢聿川，你跟他们不一样！” “……温小姐，下次气我的时候，麻烦记得你说过的这些话！” 男人气的磨牙，扒开睡衣在她胸口狠狠咬了一口，才喘着粗气放开她。 犹嫌不足，还把她翻转过去，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的胸口密密实实的贴在她的背上。 男人环住温暖的腰身，炽热的掌心探进来，贴在了她微凉的小腹上，“睡吧。” 温暖眼角一热。 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天，该是她生理期的日子。 每到生理期，她脾气都格外大，睡觉的时候手脚冰凉，小肚子坠坠的痛。 以往她就算生气想回公寓住，谢聿川都随她。 可每个月的那几天，生气也好吵架也罢，她一只脚还没迈出御水湾大门，就被他黑着脸抱回主卧了。 卧室是暖的。 更暖的，是他的怀抱。 早起的时候，她的脚贴在他小腿上，他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比暖宝宝都好用。 两千万都没能让温暖动心。 可这一刻，温暖确定，这个男人，她真的割舍不了。 眼泪没入枕头。 温暖吸了下鼻子，被谢聿川抱得更紧。 四周一片安静，静到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咚咚。 咚咚。 沉稳的声音里，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夜无梦。 闹铃叮铃铃响起的时候，温暖眼睛都没睁，轻车熟路的探到枕头下按掉了手机。 下一瞬，温暖醒转过来。 卧室里温暖如春，男人怀抱炽热。 她还穿着珊瑚绒睡衣。 后背起了一层薄汗，闷热的难受，可即便如此，谢聿川也没有放开她。 掌心依旧覆在她小腹的位置。 似是察觉到她醒了，男人挪开手，一路上滑，稳稳握住了她的绵软，“醒了？” 第50章 算什么关系？ 感动荡然无存，温暖拍开他的手，身子挪开了些。 谢聿川穷追不舍。 “温小姐……” 天亮之后的谢聿川，没了黑夜里的可爱。 像是又变成了人前那个高冷深沉的谢总，“我给你当了一晚上的暖宝宝，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不然呢？” 被他拢在怀里挣脱不开，温暖缩起脖子，无限还原乌龟，“是你把我打劫回来的。也是你说了不碰我的。我……” 话没说完，脖颈里被谢聿川咬了一口，“没错。我是说了昨晚不碰你。但是，昨晚已经过去了。” ？？？ 还可以这样？ 温暖一怔，男人的掌心已经裹着她的绵软揉捏起来。 新生的胡茬不扎人，连同男人炽热的呼吸一起滑过脖颈肩背，温暖甚至都能感觉到簌簌落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里泉水叮当。 “谢聿川……” 温暖抓着他放肆的手，看着眼前深灰色的被子问道：“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 谢聿川动作一顿，“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温暖心口有点发堵。 复合吗？ 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算，何来复合？ 而她前一次清楚明白的问过他会不会娶她。 虽然他没回答，但是温暖看懂了。 他不会。 自始至终，他的态度都很明确。 看不透想不通的是她。 “情人？” 温暖转过身，抬眼看谢聿川，“还是……床伴？” 谢聿川目光深深的看着温暖，“你见过哪个情人或是床伴不给睡的？” ？？？ 温暖一怔。 男人已经低头吻了过来。 温暖扭头躲开他的吻，“你，你……还没刷牙呢！” 身体一顿，谢聿川眸光愠怒。 可对上温暖甚至不敢抬头来看她的小意模样，谢聿川叹了口气，松开了她。 身边一空。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温暖动作麻利的起身，几下换好衣服逃出了主卧。 谢聿川洗漱完出来，就见大床上空空如也。 出来前就猜到了会是这样，没想到还真是。 谢聿川转身进了衣帽间。 温暖再回来，已经穿戴整齐。 眉眼坦然，仿佛昨晚和方才矫情的那个人不是她，温暖看着谢聿川道：“你要出去吗？不出去的话，那我走了！” 明明想让他送她，偏要拐弯抹角。 冷冷白了她一眼，谢聿川不做声，拽着她去了书房。 “给了你，就是你的。” 一张黑卡。 一把车钥匙。 谢聿川递给温暖，“你不是最爱钱的嘛，怎么，现在不爱了？” 没人不爱钱，尤其是她。 可是，跟谢聿川谈钱，让温暖觉得格外难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于她而言，妈妈第一，钱第二。 谢聿川都要排在钱后面。 可温暖执拗的觉得，拿了他的钱，那么之前那三年，就真的是一场笑话了。 所以，他的，他母亲的，她都不会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去看他的眼睛，温暖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暖！” 男人声音冰冷，听得出是生气了。 温暖没回头，大步下楼进了电梯。 上午约了出版社的韩总面试。 下午送妈妈去远东疗养院。 有车也方便点。 从车库找到那辆红色法拉利，温暖坐进驾驶座，一脚油门开出了御水湾。 油门声远去，红色法拉利火苗一般驶向远方。 落地窗里，谢聿川咬了咬牙！ 【温暖，你这样，跟那些提起裤子就跑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渣女！！！】 收到谢聿川短信的时候，温暖的车子刚刚停在公寓楼下。 想到自己把他拉黑了，昨晚才把电话放出黑名单，他今天就发来了谴责短信。 温暖抿了抿唇，把他微信放了出来。 【收到！】 ？？？ 所以，她这是承认自己是渣女了？ 谢聿川更气了！ 微信编辑到一半，屏幕亮起的同时，铃声跟着响起。 谢聿川接通电话，声音冷淡，“我已经跟杜主编打过电话了，你直接过去报道就行！” …… “妈，我下午请了假的，一会儿回来，咱们就去远东，你等我回来！” 回公寓换了衣服，又跟温素心打了招呼，温暖驱车直奔城西。 知道温暖今天面试，江雨溪早早就下楼来等她了。 “印刷厂就在后面那栋楼……” 江雨溪一路走一路介绍，“社里虽然工作强度大，事情也比较琐碎，但是稳定啊。而且跟文字打交道，永远都不用勾心斗角，多好？” 温暖笑着点头，一边还不忘打趣，“你这样，好像我已经被录用了似的。” 江雨溪笑容无奈，“学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了十多年的老编辑退休了才腾出这么一个位置来。 但是江雨溪确定，以温暖的能力，不在话下。 “回头入职了，记得请我吃饭！” 把温暖送到韩总办公室门前，还帮她敲了门，耳听里面说请进，江雨溪挥挥手跑走了。 虽然她爱情运不佳，但是，貌似友情运还不错？ 南音姐、姜瓷、江雨溪。 就连才认识了一个月的小唐，都帮了她的大忙。 温暖笑着推门而入。 有江雨溪360°无死角的介绍和吹捧，韩总对温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又拿出准备好的文稿给她校对，所有错误都找出来了不说，温暖还捎带手的润色了一下。 增色不少。 韩总笑容满面，“好，那我一会儿拿去给主编签字，你等我电话。” “谢谢韩总！” 温暖起身离开。 从进门到出门，还不到半个小时，一切顺利。 更何况还有江雨溪在。 十拿九稳。 温暖心情很好。 进电梯的时候，被兴冲冲跑出来的小姑娘撞了一下。 对方急急忙忙的说了句“对不起”就冲进了出版社，温暖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好笑的下楼坐进车里。 车子驶出工业区不多会儿，温暖的手机响了起来。 “温暖……” 电话那头，韩总叹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 韩总说，主编已经给空缺的那个职位安排了人，她事先不知情。 韩总还说，她的能力毋庸置疑，未来有职位空缺，她会第一个考虑她。 温暖笑着道谢。 挂断电话，看着车窗前的蓝天白云，温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生活于她……真的，好难啊！ 第51章 什么时候回来？ 远东疗养院位于帝都近郊，从市中心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几乎是车开到一半，温暖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温素心笑着哄她，“囡囡，等你到了那儿，你肯定会喜欢的，妈妈保证。” 温暖叹气，“好，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好法儿！” 车子停在停车场，母女二人大包小包的进了疗养院。 午后时分，空气被太阳晒得少了几分冷意。 宽敞的院子里，年龄不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们或坐在轮椅里晒太阳，或在健身器械上慢悠悠的活动着。 仿佛连空气都变慢了几分。 目光所及处，苗圃修建得体，台阶下还摆着一排抗冻的绿植。 一想到等到傍晚时分，那些绿植都要经妈妈的手一盆盆的端进去，温暖顿时觉得不那么养眼了。 接待的前台登记完，径直将温素心和温暖带到了疗养院一楼尽头的房间。 与其他宽敞明亮的两人间有所不同，温素心这间房是个工具房。 靠墙的一边放了一张床，另一边的墙边全都是花房里要用的工具。 前后两道门，后门打开直通后面的花园。 到了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蚊虫。 暖气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不会让人觉得冷，却也把角落里那几袋花肥蒸出了难闻的味道。 前台那个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连门都没进，“你们自己收拾吧！” “好，好……谢谢你呀！” 只看温暖脸色不好，就知道她不满意。 温素心急急道谢，拉着温暖进了房间。 一边看一边夸，“妈妈都规划好了，在窗户那边搭个架子，把工具和肥料都摆起来，这样就整齐宽敞多了。而且整个房间都是妈妈的，别人住双人间，妈妈这可是单人间呢……” “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工具啊肥料什么的都能放外面，房间就更宽敞漂亮了。囡囡，等你下次来，这房间准保漂漂亮亮的……” “好！” 温暖点头，脱了羽绒服，撸起袖子，“那你坐着别动，我帮你收拾！” 想说“我们一起”，正对上温暖凶巴巴的眼神，温素心笑着缩回手，“好，那你收拾！妈妈铺床……” 温暖一边收拾一边生气。 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答应了妈妈。 当时听她夸得花儿一样，沈医生那边又说可以出院，也不影响工作生活，她一冲动就点头了。 没想到，什么单人间，分明就是个储物间！ 把工具和花肥拎去后门角落，又扫地拖地擦桌子的忙了好一阵子。 太阳西斜，橙红色的夕阳从窗户里洒进来，原本乱糟糟臭烘烘的储物间还真看出一点窗明几净的感觉来。 “以后妈妈还能看看夕阳，多好！” 温素心夸道。 住了人，有了人气儿，房间里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更暖和一点。 恰好到了晚饭的点，温暖跟着温素心去了食堂。 算不上丰盛，但是干净卫生，空气里都是饭菜香味。 温暖满意了几分。 疗养院的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老人们有精神头的，回房间看看电视听听广播。 没什么精神的，天还没黑，就已经洗漱完准备要睡了。 “人老了，就该早睡早起。” 眼见温暖的脸又皱起来了，温素心挽着温暖往外走，笑眯眯心情很好的样子，“从前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睡的比驴晚，起的比鸡早，还让你住校，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如今，妈直管照料好那些花花草草，什么都不用操心，多好？” “您就宽我的心吧。” 温暖没好气的嘟囔。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天色已经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了。 挥手示意温素心赶紧进去，一直看到她进了大厅，温暖一溜烟跑回疗养院，径直去了楼上赵院长的办公室。 “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每个月，她的工资您照发给她，化疗的钱我也按时转过来。……还有什么额外要出的费用，您一律找我对接。” 开门见山，温暖预交了三万块钱的费用。 车子驶离疗养院，看着车灯前那崎岖的路，温暖有种这就是她当下人生路的感觉。 崎岖不平。 却还有一丝希望的光亮。 只是不知道，要前行多久，才能触到那丝光亮。 车窗外的景色从萧瑟到繁华不过一个多小时，车子停在斑马线前，温暖打算问问林夏要不要打包什么吃的回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小时前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在哪？】 【什么时候回来？】 对着手机屏幕，温暖有些怔怔的。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可因为一个电话，她和谢聿川之间的僵局好像被打破了。 可是，就这么回到从前吗？ 温暖清楚的知道，回不去了。 谢聿川给不了她她想要的。 而她也不愿再像从前一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在他身边。 【我有点事，不过去了。】 【你早点睡，晚安！】 车喇叭接连响起，温暖丢开手机，径直开回了公寓。 手机铃声响起时，温暖停稳车。 那头的江雨溪气呼呼，“本来以为我们出版社能算是一块净土呢，没想到这儿也不能幸免！气死我了！！！” “怎么了？” 温暖笑，“谁惹你了？” 江雨溪语气惋惜，“温暖，你本来能被录用的你知道吗？我上午都听见韩总跟主编吵了，可最后还是录了关系户！” 温暖想到了电梯口那个撞了她的小姑娘。 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大冷的天，羽绒服配短裙，冒冒失失里都透着青春洋溢。 原来……是关系户啊！ “雨溪，没事的……” 温暖笑着安慰江雨溪。 虽然希望变失望的感觉不好受，可这不是她和江雨溪能决定的。 只能说，运气不好罢了。 “温暖，你知道是谁抢了你的工作吗？” 江雨溪仍旧很生气，“你的前上司哦！” 温暖一怔，“谢……谢聿川？” “对啊……” 江雨溪气呼呼的说道：“午饭的时候，我特地找韩总八卦过的。她说她也没办法，谁让那是谢九爷插进来的关系户呢，别说她，就是主编估计也没法子。” 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她以为他问的是什么时候回御水湾。 原来，他是想让她回谢氏。 泠风私厨。 朝阳出版社。 谢聿川，难道我只能留在你身边，直到你腻了放我离开吗？ 心底一片寒意，挂断电话，温暖拨通了谢聿川的手机。 第52章 前男友 “喂？”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 刺耳的嘈杂针尖一般扎进了耳洞。 温暖把手机拿开些，一句“谢聿川你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 那头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谢谢九爷的提点，我会好好干，不会给你丢人的！” 声音熟悉。 跟上午出版社电梯口那声“对不起”重合起来。 温暖一顿，忽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呢？ “喂？” 那头安静了些，谢聿川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话！” “没事了……” 也不管那头听没听见，温暖径自按掉电话关了机。 窗外一片黑暗，温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好久。 酒庄的包厢里，谢聿川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拨了回去。 耳听那头提示对方关机，也不知道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没信号了，谢聿川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给温暖。 再回到包厢，便拎起大衣准备要走。 沙发上，蒋随舟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他，“什么情况？你这才刚来就要走？” 9点都不到，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太吵！” 谢聿川穿好大衣，转身朝外去了。 沙发里，蒋思思低声八卦，“哥，九爷不会要去密会佳人吧？” 眸光一顿，蒋随舟回头看向蒋思思，“朝阳出版社是吧？蒋思思，p大点儿事，你开口，我就给你办了，还用得着麻烦到九爷头上去？”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非让我进公司嘛。” 蒋思思抱怨。 蒋随舟目光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最好是！你要是对九爷有什么心思，我劝你尽早歇了！” ？？？ 有瓜？ 蒋思思一把抱住蒋随舟的胳膊，“哥，九爷是不是有主儿了？” 呵呵。 无事蒋随舟，有事就叫哥。 蒋随舟一巴掌拍蒋思思头上，“九爷有没有主儿，跟你无关！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蒋随舟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啊！你改名叫唐僧算了！” “……” 公寓客厅，温暖和林夏表情复杂。 中午的剩菜。 冒着热气的自热小火锅。 还有刚洗的小番茄。 一眼看去，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可却无端透着一股子东拼西凑的凄凉。 “果然，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两根草……” 林夏摇头晃脑的叹气。 温暖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悲惨？快吃吧……” 话音落，敲门声响起。 叩叩！ 夹菜的动作一顿，两人齐齐看向对方。 又齐齐摇头。 林夏没什么朋友，如果温暖不在，她这儿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有人敲门。 温暖就更不可能了。 她和妈妈只是来这儿暂住的，根本没人知道好吗？ 叩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 温暖过去看了一眼，脸色轻变的躲在门口，冲林夏招了招手。 林夏秒懂。 谢聿川又一次敲门的时候，刚抬起手，门就开了。 “你找谁？” “温暖。” “她搬走了，不住这里。” 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谎言。 林夏几乎是硬着头皮才能忍住不去看门背后的温暖。 就见男人越过她看了眼身后客厅的位置，继而转身走了。 呼…… 林夏嘭的一声关上门，伸手去戳温暖，“这谁？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极品大帅哥？怎么都没听你提过？温暖你太不够意思了，小心我把你手机黑了！！！” 温暖：“……前男友。” ！！！ 林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温暖，“就冲他这张脸，也不该成为前男友吧？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你就不能……忍忍？” “……” 温暖一整个大无语。 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温暖冲林夏使了个眼色，起身躲进了厨房。 来的是项岩。 “林小姐您好，这是……谢总给温小姐的，如果见到她，麻烦您转交给她！” 林夏都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两包东西。 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一包吃的。 看了眼袋子上“泠风私厨”的logo，林夏再看向温暖，更不可思议了，“这家不是没有外卖的吗？” 另一包，只打开看了一眼，林夏便一脸坏笑的丢到了温暖怀里。 温暖低头，目光一顿。 红糖姜茶，她爱喝的那个牌子。 还有……暖宝宝。 后知后觉桌上的两双筷子出卖了她，才有了之后这一出，温暖心里那股烦躁又纠结的感觉再度冒了出来。 撇开身世背景，谢聿川无疑是个好男人。 谁能想象得到，堂堂谢九爷，还记得她的生理期？ 可他越是这样，温暖就越烦躁。 一道声音说，都成年人了，男欢女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为什么非得有个确切的名分？ 就像林夏说的，哪怕冲他那张脸，你都不亏。 另一道声音理智提醒，温暖，你已经25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的。 到时候，他可以抽身而退，你呢？ 明明都是从前最爱吃的菜，这一刻却味同嚼蜡，温暖连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洗漱完躺回床上已是11点，耳听林夏跟人打游戏时声音压低了几分，温暖拿出手机开了机。 她和妈妈在的这几天，林夏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甚至在温素心离开时格外不舍。 就连方才吃饭的时候，林夏也一个劲儿的说让她别急着找工作，安心在这儿住着。 可温暖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还没点进招聘网站，叮的一声，谢聿川的微信跳了出来。 【要闹到什么时候？】 看时间，是她关机那会儿他发来的。 温暖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是啊，她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谢九爷纡尊降贵，给足了她面子。 她打电话求助，他第一时间赶去帮她善后。 她矫情任性，他也好脾气的没碰她。 还把从前给她的黑卡和车钥匙拿给了她。 她只要乖乖配合，她和他就能像以前一样，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温暖，你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眼睛有些酸，连带着心里也一个劲儿的泛酸水。 温暖退出微信，径直点进招聘网站察看起来。 职位匹配的、高薪的……只要是她能做的，温暖全都一股脑的投了简历。 丢开手机，温暖戴上耳机，在雨声滴答的白噪音里睡了过去。 闹铃响，温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摸出了手机。 只一眼，整个人瞬间清醒。 第53章 又矫情又作 发件箱：158 收件箱：72 除了没回复的，收到的72封邮件内容如出一辙：谢谢，婉拒！ 温暖不会天真到认为这是春节将至，各大公司都没有招聘需求导致的。 薪资5000起。 帝大外语系。 三年谢氏集团总裁特助的工作经验。 温暖不敢说自己条件多好，可是以她的简历，不至于连几个面试通知都接不到，全都是无一例外的拒绝。 心里冒火，温暖起身去客厅，拨通了谢聿川的手机。 “喂？” 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温暖就知道，他刚结束每日早起的锻炼。 温暖开门见山，“是你打招呼让人拒了我的简介的？” “是。” 明明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可亲耳听到谢聿川的回答，温暖依旧有一瞬的愤怒，“为什么？” “过来一起吃早饭！” 谢聿川答得简短，挂断了电话。 温暖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怔怔的。 好半天，搓了把脸，木着脸洗漱出门。 温暖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 前一次，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帝都，妈妈生病了。 不得不回到帝都。 这一次，只有离开帝都，离开谢聿川，她才能获得新生。 可妈妈在这儿。 她走不了。 又一次，她被命运无情戏弄。 车子驶到御水湾大门口，温暖缓缓减速，可甚至都没等到她停下来，大门便缓缓打开。 车子徐徐驶过，岗亭里，门卫恭敬敬礼。 温暖心中苦涩。 从前压根没留意过，这会儿注意到，温暖只觉得这是对她莫大的讽刺。 温暖进门的时候，餐厅里香气袭人。 小笼包焦圈桂花糕…… 琳琅满目，一眼看去，全都是她爱吃的。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温暖过去坐在谢聿川对面，“谢总，早……” 谢聿川抬眼看了温暖一眼。 很好。 终于不叫九叔了，又变成了谢总。 换作从前，谢聿川懒得跟她废话。 人前的温暖是大方能干的温特助。 可他面前的温暖，心眼小不说，又矫情又作。 她那股作劲儿起来，他要么哄着顺着，要么干脆武力镇压。 闹完了脾气发完了，她就能好好跟他说话了。 可这几天…… 谢聿川起身，端走温暖面前的黑咖啡，从冰箱拿出牛奶倒进杯子，放进了微波炉。 微波炉嗡嗡。 温暖安静的吃着手里的焦圈。 叮！ 谢聿川拿出热牛奶放她面前，“什么时候搬回来？东西多吗？多的话，我让项岩……” “谢聿川！” 温暖把焦圈放回盘子里，抬眼看着男人道：“我本来打算好好吃完这顿早饭再跟你说的。既然你没打算好好吃，那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谢聿川冷笑，“堂堂帝大外语系专业第一的高材生，去餐厅做大堂经理，去皮包公司做外贸助理行政助理，去教培公司做外语助教？温暖，这次的同学聚会，你可以打着你妈病了你要照顾她的旗号。下次呢？” “5周年10周年的时候，别人是上市公司的老总，翻译公司的总监，你呢？” 温暖的脸热了起来。 理智告诉她，他说的是对的。 可自尊心让温暖瞬间炸毛，变成了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那又怎样？”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谢氏做总裁特助，就有出息了吗？” “谢聿川，你知道秘书处的人是怎么看我的吗？该我做的事，我做了，不该我做的，我也揽下了。到最后，都不如一句我兼着老板床伴来的重要。” “而现在，你连我其他的工作机会也要一并剥夺？” 女孩儿气的脸都红了。 眼泪要掉不掉。 谢聿川脸色铁青，却还耐着性子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总裁特助吗？要不是要教你，项岩去年就调去泗城分公司做副总了，你好好做你的，再过几年，你在分公司也能独当一面，你……” 温暖缓缓起身。 妈妈嫁给继父，半辈子搭在了谢家。 她还没嫁给他呢，这辈子就只能在谢氏工作了吗？ “凭什么？” 温暖冷笑着看向谢聿川，“我卖给你了吗？……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这辈子就非得跟你、跟谢氏纠缠不清吗？” 谢聿川的脸色陡然暗沉。 长久的沉默让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冰冻。 好半天，谢聿川眸光晦暗的看向温暖，“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 “是！” 温暖答得毫不迟疑，“既然没有未来，那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是吗？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温暖。 只看到她眼里的愤怒。 许久，谢聿川点头，“好……” 缓缓起身，堪堪走至餐厅门口，谢聿川冷声说道：“你当初离开帝都，是因为我！” “如你所愿，我放手！” 头都未回，谢聿川沉声道：“以后，不要让我在帝都看到你！” 温暖猝然抬眼。 谢聿川已经上了楼梯。 砰！ 书房门重重砸上，偌大的别墅里瞬间一片安静。 温暖脱力一般坐回椅子，好半天，缓缓起身出了别墅。 目光落在门前的红色法拉利上，温暖转身，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八点的帝都，朝阳明媚。 可空气里的寒意像是要顺着骨头缝渗进来，冷的温暖有种四肢都麻木了的感觉。 一路走出别墅区，温暖站定呼了几口气。 下一瞬，正看到从大门里驶出的迈巴赫。 温暖抬眼看过去。 驾驶座上，谢聿川淡淡收回目光。 仿若没看到她，车子呼啸驶出。 很快，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温暖垂眸。 所以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小腹坠坠的痛着，仿若生理期来前的细微迹象。 温暖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去公交站，挤在人潮汹涌的人群里上了车。 上班高峰期，公交车挤得沙丁鱼罐头一样。 摇晃了快一个小时才到林夏家楼下。 温暖下车的同一时间，项岩刷卡进了电梯。 刚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项岩？” “是。” “滚进来！” “……是。” 手忙脚乱的抱着文件和行程表进了谢聿川的办公室。 项岩一口气还没喘匀。 正对上谢聿川冷沉的吩咐，“御水湾别墅门前那辆车……砸了！” ？？？ 十多分钟后，项岩看到了那辆红色法拉利。 一同跟来的处理人员神色惴惴，“项特助，真……砸了？” 项岩长长叹了口气。 砸吧，以他浅薄的预见，未来会是个雷，而且一定会爆在他头上。 不砸吧，回去交不了差。 在砸还是不砸之间纠结了许久，项岩招招手，冲来人耳语几句。 几分钟后，红色法拉利呼啸驶向处理场。 公寓客厅里，温暖一筹莫展。 谢聿川让她离开帝都。 可她必须留在帝都。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54章 飞驰你陆哥 点进招聘网站，把所有位于帝都郊外那些偏僻地方的公司全都投了一遍，温暖睡了个回笼觉。 再起来，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 邮箱里也多了好几个面试通知。 心知谢聿川收手了，温暖的心情却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 挑了两个相距不远的公司回了电话，约好下午的面试时间，温暖马不停蹄的准备起来。 11点吃完午饭，温暖出门直奔郊外。 地铁转公交，下车还有1.5公里的距离。 温暖环顾四周，想扫个共享单车都没地方。 无比庆幸出门穿的是马丁靴，温暖深一脚浅一脚的找到了面试所在的工业园。 一家大学生创业的电商公司。 对方国内部分都没还搞明白，就一口气想吃成胖子的要把海外部分也做起来。 甚至都没聊到薪资，温暖就已经放弃了。 第二家公司颇具规模，还有自己的生产线。 可面试才刚过一半，那位自打她进门就色眯眯盯着她胸口的人事经理调高了空调温度，一遍遍劝说她把羽绒服外套脱了。 虽然她面试的是外贸经理，可想到未来要跟这样的人共事，温暖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心。 手机响，温暖借着接电话的功夫出了工业园。 电话那头是翔集出版社的闻老师。 “温暖，你那本书稿，甲方那边已经通过了，还夸我们翻的不错。” 闻老师笑声舒朗，“剩余的6万，我已经转给你了，你注意查收！还有……我这儿有个童话集，你愿意接吗？就是价格不高！” “我接！” 有送上门来的工作，哪怕是兼职，温暖也求之不得，“闻老师，我可以的！” “好，那合同和文稿，我一并发你邮箱，没问题的话，你看完回签给我！” 挂断电话，温暖点进邮箱。 童话集难度不大，可内容还蛮多的。 粗略看起来，比上次的诗集内容只多不少。 价格只有五千。 连之前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对温暖而言，这样有钱赚还不用坐班的兼职，简直就是过路神仙的恩赐。 就着工业园大门口的路灯签了字，温暖把协议回传给闻老师，又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这才往站台走。 才刚过六点，天就黑了。 没有市中心的繁华，路也格外泥泞。 一公里的路，温暖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站台。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吹的温暖头皮发麻，却没等来她要坐的那辆。 又一辆车缓缓驶来，看清路线，温暖笑着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温暖在漆黑的夜色里走进了远东疗养院。 远远看去，大厅里一片明亮。 院子里的灯全都关了。 即便如此，温暖仍旧一眼看到了弯着腰吭哧吭哧往大厅里搬花盆的温素心。 “妈……” 温暖疾步上前，把包放在石桌上，帮着温素心搬了起来。 “囡囡？你怎么来了？” 温素心大口的喘着气，面前白雾弥漫。 “我去印刷厂校对书稿，看离你这里近，过来看看。” 一趟趟搬花盆，温暖打量着妈妈的神色问道：“妈，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温素心点头，只等温暖搬完最后一盆，迫不及待的来拉她的手，“囡囡，你来看……” 一路走去储物间，推门前，温素心还拍了拍自己和温暖身上的土。 推开门，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温暖眨了眨眼。 不过一天的功夫，小房间完全变了模样。 昨天充其量也就算得上窗明几净而已。 可今天，墙是雪白的，空气是香喷喷的。 几张铺了碎花床单的桌子靠墙拼在一起，桌上放着后院搬进来的那些花盆。 一眼看去，不像是储物间，倒像是特意收拾出来的花房。 就连灰突突的暖气片，都被擦得铮亮，上面还烤着两个红薯。 “花肥我今天处理好都给院子里的花换上了……” “花盆也擦干净换好了！” 拉着温暖走去后门处，温素心指了指昨天脏乱不堪的一角，“这儿也打扫干净挂上帘子了，这样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个房间前后通风，妈妈会冻着了。” 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温暖面上却一片嗔怨，“这么多活儿，你一天就干完了啊？你就不能慢慢干嘛，累到了怎么办？” “不累。” 温素心喜滋滋的，“一鼓作气打扫好了，这样以后每天都是好心情。” 拿了一个温突突的红薯递给温暖吃，温素心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原本还想在这儿住一夜陪陪妈妈的，想到刚才进门时，前台特意提醒了一句“八点前离开”。 温暖笑着摇头，“不是，我跟同事一起来的。他还在印刷厂加班呢，我想着离得近，过来看你一眼。” 温素心将信将疑。 温暖起身，“那要不你陪我去门口等着，看一会儿是不是有人来接我。” “好！” 温素心点头点的果断。 可两人刚出门，楼道里查房的工作人员就冲温素心道：“天黑之后，内部人员禁止外出，送到大门口就快点回来！” 温暖笑着推温素心回房间，“你快歇着吧，我走了！” 挥挥手，温暖转身朝外走去。 天黑路远，再公交转地铁，回到林夏家都不知道几点了。 哪怕肉疼，温暖依旧叫了车。 网约车过来还要几分钟，温暖走去前台，跟那两个值班的护士小姐姐聊了会儿天。 “可惜不会骑马，但凡会一点儿，我才不在这儿受累呢。” “谁说不是呢？就是不知道，这个马术学起来难不难，不难的话，我现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肯定是来得及的。问题是，学的起吗？那么贵！” 护士小姐姐拿着张宣传海报，聊得倍儿起劲。 一边还打趣温暖，“美女，你会骑马吗？要不要去马场工作啊？可比你在写字楼打工赚得多！” 温暖接过对方递来的海报看了起来。 千骑国际马术俱乐部。 诚招马术师、马术助教、兽医若干。 位置：京郊千骑马场 联系电话：188xxxxxxxx（微信同号） 加了对方的微信，温暖的好友请求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 网约车司机到了。 温暖一路出门坐进车里。 再点开手机，名为“飞驰你陆哥”的暗黑头像发了条消息过来。 第55章 在哪儿见过她 【不好意思美女，不约！】 ？？？ 现在的陌生人都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吗？ 温暖：！！！ 心想以对方这看起来有点中二的行事作风，大概率这工作也不太靠谱。 温暖点开对方的名片打算拉黑。 正看到对方那密密麻麻的朋友圈。 各种各样的马。 黑色白色枣红色，照片里的马一看就知道养的极好，各个皮毛发亮膘肥体壮。 几段小视频里，骏马奔腾马蹄得儿得儿，莫名热血沸腾。 朋友圈一拉拉不到底，却清一色都是马，以及跟马相关的比赛啊训练啊什么的。 温暖退回到聊天页面，【你好，我看到海报，你们在招马术师。】 【？？？女的？】 ？？？ 不然呢？ 颠簸的黑暗里，温暖再一次无语望苍天。 她的微信头像是她自己，只不过是个侧面。 但怎么看，也是个女人吧？ 更别说，微信名就是她的名字。 温暖很想问一句：大哥，你见过哪个男人顶着一个名叫“温暖”的名字，用女生照片做头像的？ 话到嘴边，温暖改口，【对。】 【明天上午十点，千骑马场见！】 ？？？ 不看简历，不问基本信息的吗？ 这么草率的吗？ 要不是对方朋友圈包装的过于专业，温暖几乎觉得那什么陆哥是个骗子。 没急着回复，温暖搜索起来。 招聘网站上有名为千骑国际马术俱乐部的招聘信息，内容跟海报上如出一辙。 俱乐部甚至还有自己的官方网站。 老板陆之跃，是陆氏集团的少东家。 远东高端养老院就是陆氏集团的产业，他家的。 前一刻还在奇怪，这么有名有实力的马场，在一起三年，谢聿川怎么从来没带她去过。 还舍近求远的去了草场那边。 可这会儿，温暖明白过来了。 京圈人都说谢家和陆家祖上有仇，就连两家的公司都一副竞争对手的架势。 明争暗斗了很多年，两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直到谢聿川强势崛起，陆氏的风头才被彻底压下去。 这些年，两家的关系没有从前那么紧张了。 可京圈的宴会酒会里，谢聿川和陆家的人，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谢聿川和陆之跃虽然算不上是死对头，但是，关系也不算好就是了。 京郊，远离帝都，也远离了谢聿川。 这样，算得上是他说的，不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不会让他在帝都看到她了吧？ 温暖低头，回了句消息。 【好！】 奔波了一整天，公交地铁出租车，几乎是把交通工具都乘坐了一遍。 直到回到公寓坐进沙发里，温暖仍然有种人晕乎乎的、骨头快散架了的感觉。 小肚子也惴惴的，大姨妈要来不来的样子。 洗了个热水澡，温暖再上床，秒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温暖准时抵达千骑马场。 换了衣服，牵了匹马。 跑马场里，温暖抬脚踩住马镫，一个漂亮的飞身，跃上马背朝前跑去。 二楼的大厅里，一直默默注意着温暖的年轻男人蹙了下眉，“我怎么感觉，我在哪儿见过她啊？” “陆啊，咱搭讪的技巧这么多年了，愣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啊！” 身边打桌球的朋友一脸好笑，“她不就是谢九爷金屋藏娇的那只金丝雀嘛，昨晚的简历上见过，去年的新年酒会上也见过啊。” 是吗？ 可是他怎么觉得，他已经认识她很多年了呢？ “温暖……” 耳边响起陌生的唤声时，温暖回头，正看到骑着匹黑马溜达过来的年轻男人。 黑马是官网宣传海报里那张。 那么来人是谁，也就一清二楚了。 温暖笑容明亮，“陆总你好！” 下意识的摸了下包，才反应过来自己换了骑装，背包都在更衣室的柜子里。 温暖不好意思的说道：“简历在包里，一会儿回去我拿给你。” “不用。” 陆之跃的目光落在温暖脸上，“你被录用了！” ？？？ ！！！ 打从昨晚加了陆之跃的微信开始，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温暖眨了眨眼，一脸好笑，“陆总，你在陆氏操盘的时候，也这么草率的吗？” “草率？” 陆之跃笑，“我招的是马术师，只要马术好，人品没问题，就可以了啊！” “再说了，你的考核，从你踏进马场大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结果就是，考核通过。” “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一万五，包吃住。转正后的工资看你表现再议。还有问题吗？” 面试接连被拒，陆之跃的速度录取以及给出的条件，于温暖而言几乎算得上喜极而泣了。 更别说，这份工作对温暖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也是温暖最在意的。 同样都在京郊，千骑马场离远东疗养院不远，打车十多分钟，公交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比从市中心出发要节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温暖几乎可以每天去看妈妈。 “没问题！” 温暖满脸喜意，“陆总，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今天就可以。” 陆之跃颔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温暖愣了一下，缓缓摇头，“今天是我第一次见陆总。” 陆之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昨晚加了温暖微信，温暖在背调千骑的时候，陆之跃也查到了温暖的简历。 看到那照片的第一眼，陆之跃就有种他认识她的感觉。 可货真价实，他朋友堆里没有温暖这么个人。 片刻前好友提示，说前年的新年酒会上，温暖是挽着谢聿川出现的。 可那一次，他只远远瞥见一个背影，连那位谢九爷他都没过去打招呼，更别说是谢九爷的女伴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跟温暖见面。 而温暖也确认，两人此前并不认识。 真是……奇了怪了！ 没有陌生人初次见面的拘谨。 也没有老板下属相对无言的尴尬。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再度从心里冒出来的时候，陆之跃轻咳一声。 “那个……” 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目光，陆之跃迟疑半天问道：“你和那位谢九爷……他不会找我，找千骑的麻烦吧？” 做梦都没想到这瓜能蔓延到陆之跃这儿。 温暖果断摇头，“不会的，我确定！” “那就好！” 陆之跃松了口气。 下午去马场熟悉了一下环境，又跟其他同事打了个照面。 傍晚时分，温暖打车直奔林夏公寓。 手机响起时，温暖正在收拾行李箱。 屏幕上的手机号陌生又吉利。 生怕是马场的人找她，温暖飞快接通电话，“你好？” “温小暖……” 那头声音嘈杂，顾城大嗓门的说道：“你家谢总喝醉了，你过来接他。” “顾少说笑了！” 温暖一顿，强忍着心里那丝抽痛道：“谢总是谢家的，不是我的！” “哎，你……” 顾城才刚开了口，电话那头，嘟嘟的挂断声响起。 嘈杂声依旧。 可顾城看向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谢聿川，有种空气都凝结住了的感觉。 “哥……” 顾城犹犹豫豫的看向俨然已经酒醒的谢聿川，“你……你跟温小暖，你俩……” “不认识！” 谢聿川冷冷起身，仿若刚才醉了的那人不是他。 正对上他冷凝的眼神，顾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走出几步的谢聿川仿若背后长了眼睛，蓦地停住。 “你是不是闲的？” 谢聿川目光冰冷的看着顾城，“闲的没事做的话，不如我把南非那个项目给你？” 不等顾城搭腔，谢聿川裹着满身的寒气的走了。 第56章 棺材板压不住了 公寓里，温暖发了会儿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行李本来就是收拾好的，只要把洗漱台上的东西，还有阳台上晾干的衣服一并收进行李箱就好。 谢谢林夏这几天的收留。 叮嘱她好好吃饭少熬夜。 温暖拎着行李箱出了公寓。 出租车驶向城郊，温暖点进微信和通讯录，从谢聿川到顾城，再从顾明珠谢南音姜瓷。 但凡是跟谢聿川沾边的人，全都删了个一干二净。 事实证明，不属于她的圈子，确实不必强融。 再回头看向黑漆漆的夜色，温暖眨了眨眼逼退泪意。 谢聿川，再见！ 温暖到俱乐部前台的时候，肤白貌美个子高的前台大甜甜笑容满面，“温暖，欢迎你加入！” 从抽屉里哗啦啦翻出钥匙递给她。 大甜甜热情的带着温暖去了宿舍。 两室一厅的房子，宽敞又干净。 只除了客厅有点乱，两个卧室连床都没铺。 里里外外看了一圈，越看眼睛越亮，温暖感谢天感谢地，让她昨晚看到了俱乐部的那张招聘海报。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起收拾完再到前台，温暖从大甜甜那儿拿到了自己的排班表。 一周七天，有时一天一节课，有时上下午各一节。 一节课一小时。 算上课前遛马的准备工作，以及课程结束后把马儿送回马棚的喂养打扫，加起来还不到6个小时。 眼见温暖对着排班表出神，大甜甜笑道：“陆哥说了，你要是有疑问，随时去找他。” 看了眼时间，今天一整天都没课，工作内容是熟悉环境和流程。 温暖转身上楼去了陆之跃的办公室。 再从办公室出来，温暖整个人意气奋发。 再次确定这工作是老天开眼的恩赐。 陆之跃说，有课期间她必须得在马场待着，而其他时间归她自由支配。 而后期等她适应了强度，工资会随着上课次数的增加而逐步调整。 换句话说，多劳多得。 而在不能多劳多得的这段时间里，她大可以在宿舍翻译她的童话集。 工作兼职两不误！ 简直……完美！ 心情好，温暖一路哼着歌儿去了马棚。 认识了一遍俱乐部所有的马，脾气好的多rua一会儿。 脾气暴躁疯狂打响鼻躁动不安的，匆匆一句“嗨你好呀”便溜之大吉。 温暖在小灰灰那儿逗留了很久。 小灰灰是一匹八个月的小马，可温暖觉得，它是千骑俱乐部最聪明的马。 就连陆之跃那匹住豪华单人间单独喂养的“疾风”都不如它。 只可惜，小灰灰被毛色给牵累了。 灰不拉几脏兮兮的毛发，让它看起来不如其他马干净整洁，仿佛上场前刚去泥潭里滚过一圈似的。 就连训马师都说，小灰灰刚到俱乐部的时候很聪明活泼的，只是被弃选的次数多了，整个马都被打击的怀疑马生了，以至于气质越来越低落，精气神也越来越不好，毛色就更灰了。 “以后姐姐爱你！” 先苹果后糖块，温暖给小灰灰添了足够多的草料。 …… 几十公里外的谢氏集团顶楼，项岩忧愁的想哭。 连续一周，总裁办的天气都是多云转阴，偶尔伴随暴风骤雨。 项岩觉得，这是他入职谢氏以来，气压最低迷的一个月了。 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要是从前，项岩已经回到家吃完饭躺在沙发上拿起游戏手柄了。 可这会儿，他走不了，也不敢走。 电梯叮咚响起，项岩出门看了一眼，几乎喜极而泣，“顾少……” 顾城阔步而来，“下班吧，愣着干吗？加班费够你买速效救心丸的吗？” 也不管项岩是怎样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顾城敲了下门，推门而入，“哥，明天下午有空吗？” 办公桌后，谢聿川看着屏幕里的文件，头都没抬，“没空。” “时间就像妞儿的乳沟……” 正对上谢聿川扎过来的冰冷眼神，顾城改口，“不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伟人名言来的。” “我打算年后就去南非了，亲自盯着那个项目。走之前，弟弟我过个生日，不过分吧？” 顾城坐在办公桌一角，笑呵呵的问道。 谢聿川丢开笔，“你生日不是6月的吗？就你，耐得住性子在南非呆四五个月？”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再说了，你就算提前过生日，春节将至，大把的时间。” 谢聿川握着鼠标继续看文件。 “这不是发现了个好去处，急着去玩玩儿嘛……” 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笔，顾城的眼睛紧盯着谢聿川的脸，“小陆总那个千骑马场，我听人说开的不错。哥，咱去跑马呗！” 谢聿川猝然抬眼。 上午项岩挨骂就是为了这个千骑马场。 只因为他闲的没事，汇报完工作多嘴多舌的添了一句，“boss，温小姐应聘去京郊的千骑俱乐部做马术师了。” 很好。 跟外语相关的外贸经理、英语助教都不做了。 一句跟他无关，她连最拿得出手的外语特长都不要了。 堂堂帝大外语系专业第一、会四国语言的高材生，跑去当马术师了？ 外语学院那位老院长的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吧？ 气极反笑，谢聿川所有的怒火，项岩成了那个出气筒。 一整天，总裁办静的针落可闻。 没想到，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城又冲上来了。 “如果真这么闲，我不介意通知南非那边加快项目进度……” 谢聿川冷冷的看着顾城，“你可以即刻出发！” “别啊……” 从前怕谢聿川怕的要死。 可这几个月，顾城忽然不怕了。 “那我后天就出发，这总行了吧？” 顾城嬉皮笑脸的说道：“那我这都要出发了，办个践行宴，不过分吧？” 正对上谢聿川写满了拒绝的黑沉眼神。 顾城立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哈，明天下午两点，千骑马场给我践行，我一会儿通知老程和蒋哥他们……” “哥我走了，你忙吧！”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谢聿川目光沉沉的盯着桌上那只黑金钢笔。 好半天，捡起笔丢进了抽屉里。 第57章 验孕棒 闹铃响，温暖动作娴熟的按掉手机，又睡了会儿。 10分钟再响，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进了洗手间。 坐在马桶上，看着一片雪白的姨妈巾，温暖瞬间清醒。 接连几天了，小肚子惴惴的，都是以往每个月姨妈要来之前的征兆。 可这一次，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还没来。 莫名心慌。 温暖连刷牙洗脸都顾不上，径自冲去床边抓起了手机。 点进美柚，看到首页“大姨妈已经推迟7天”的提醒，和记录里一整个空白的12月。 温暖的脸色有点发白。 摸出手机叫了个跑腿。 一节课结束，手机叮咚。 温暖接通微信电话。 那头，大甜甜声音明媚，“温暖，有人找你！” 以为是跑腿到了，温暖栓好小灰灰，一路跑去前台接待大厅。 推门而入，温暖沉了脸。 大厅接待区的沙发里，谢媛媛百无聊赖的看着墙上的赛马特写，一边左顾右盼的张望着。 挑染成青紫的头发许久没有打理，发型有点乱糟糟的。 新头发长出来没有重新去染，以至于头发颜色七零八落，气质格外非主流。 “你怎么来了？” 听到温暖的声音，谢媛媛转身，一脸惊喜的扑了上去。 “姐……” 谢媛媛挽住温暖的胳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爸走了，哥病了，妈也生气了。姐，你和妈真的不要我了吗？” 温暖一怔，再看谢媛媛，满脸怒气，“你去找过我妈了？” 想着离得近，她这边安顿下来，随时都可以去疗养院看妈妈。 可不过才两天没去，没想到，谢媛媛就找上门去了。 而妈妈提都没跟她提一句。 一想到谢媛媛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温暖脸色铁青，“谢媛媛，你已经18了，成年了！……更何况你不是我妈生的，凭什么我们还要管你？” “好，你不管我是吧？” 谢媛媛甩开温暖的胳膊，忿忿的瞪着她，“那我去疗养院找妈！我是她一手带大的，我就不信她能狠得下心来。” 温暖脸色轻变。 妈妈嫁进谢家的时候，谢媛媛才半岁。 媒人说，谢家是个好人家，谢媛媛生母难产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是谢建国大把大把的花钱才救了她那条命，让她多活了半年。 前后接触了一个月，妈妈就就点头了。 别的新娘子有婚礼有蜜月。 妈妈什么都没有，嫁进门的当晚都是抱着哇哇啼哭的谢媛媛睡的。 谢建国忙生意忙应酬，回到家就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 妈妈正应了她自嘲的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驴晚。 嫁进谢家18年，妈妈给谢建国送终，给谢明瑞买房买车娶媳妇，还一手养大了谢媛媛。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可谢明瑞和谢媛媛是怎么报答妈妈的？ 谢明瑞就不说了，断了一只手，还丧失了生育能力，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可谢媛媛…… 除非能弄死她，否则，以她从小到大那惹是生非的本事，和作天作地的能力，迟早有雷劈下来。 只是不知道，那雷会劈在谁头上。 一想到有可能劈在妈妈头上，而谢媛媛每出现一次，都会让妈妈生一次气，温暖攥紧掌心深呼吸，“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钱！” 谢媛媛粗暴直接，“你放心，只要有钱花，我才懒得来找你们的麻烦呢。” “钱是吧，好办啊！” 温暖点头。 谢媛媛眼里有喜色漫起。 就见温暖扬了下下巴，“爸走了，谢明瑞和胡月玲有他们自己的小家。那谢家的别墅，不就是你的了？” 谢媛媛愣了一下，凶巴巴的瞪温暖，“你让我把别墅卖了？” “不然呢？” 温暖反问，“我妈做了手术，连去处都没有，去疗养院当园艺师赚钱养活自己。我呢，你也看见了。” 打量着温暖身上那身脏兮兮的骑装，和隐约能闻到的马粪泥土味，谢媛媛似是这会儿才顾得上嫌弃，往后退了半步。 “我没钱，我妈更没钱！你如果非要在我俩这儿撒泼，那我只有报警一条路了。” 温暖摊手。 报警虽然无济于事，但是，报警也无法让谢媛媛如愿。 明白温暖的意思，谢媛媛脸色难看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堪堪走出几步，谢媛媛回过头来，“1000你总有的吧？微信转我。不然……” 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坏笑，谢媛媛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撕烂的外卖袋。 温暖脸色轻变。 谢媛媛拿出里面的验孕棒晃了晃，神色嚣张，“你给我钱，我把东西给你。否则，我现在就去里面喊，让你同事老板都知道，你怀孕了！” “温暖……” 谢媛媛一脸得意，“你猜，你们老板愿意让一个孕妇当马术教练吗？” “好啊，你去喊吧！” 温暖一句话，谢媛媛就懵了。 就见温暖伸手握住了前厅的门把手，“要不，我帮你喊？看看是谁的快递，被你给偷了！” ？？？ 谢媛媛愣住。 她到前台的时候，正遇上跑腿小哥到，说东西是温小姐的。 前台那个美女接过东西放在了一边的快递架上。 另一边，跑腿小哥打了电话，通知那头说东西送到了。 袋子外面的外卖单上写的清清楚楚，温小姐。 除了温暖，还会是谁？ “不……不是你的吗？” 谢媛媛结巴了一下，半信半疑的去看外卖单上的电话。 只一眼，脸色就不对了。 快递单上那位温小姐的联系电话，是一个199开头的虚拟号。 除非她能把刚才那个跑腿小哥喊回来，从平台上回拨电话，来确认是不是温暖。 否则，她就这么打过去，说不定能打到南半球去。 所以，这验孕棒，不是温暖的？ 目光落在温暖平坦的小腹上，谢媛媛有点拿不准了。 怎么可能那么巧，千骑俱乐部有个除了温暖以外同样姓温的女人？ 可温暖一副笃定的模样。 谢媛媛慌了了。 “我拿错了还不行吗？” 生怕温暖真把她当成偷外卖的贼拉进去示众，谢媛媛把袋子丢过来，拔腿就跑。 左右环顾一眼，并没人注意她这边，温暖低呼一口气，转身急急进了大厅。 “温暖……” 大甜甜一脸八卦，“刚那非主流，真是你妹啊？” “异父异母的无赖，下次她再来，你就说我不在。” 温暖开口道。 换做以前，温暖还会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可打从离开谢家的那天起，对温暖而言，谢明瑞和谢媛媛，就都算不上是家人了。 不是家人，自然也就不是家丑了。 大甜甜一脸了然的比了个ok，“收到！” 温暖攥着袋子回到了宿舍。 房门关上，一颗心没来由的噗通狂跳。 温暖心一横，起身进了洗手间。 手机叮铃响起，温暖刚测完。 手一抖，验孕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58章 开个价吧！ 也不知道测到了还是没测到，温暖一边捡垃圾，一边飞快的接通了电话，“妈……” 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女人的嚎啕哭声。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滴呜滴呜的警笛声。 “囡囡……” 混乱的嘈杂中，温素心带着哭腔的声音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妈，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温暖挂断电话，冲出了洗手间。 一边往外走一边叫车，眼见最近的网约车都要十多公里，温暖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路跑去了陆之跃的办公室，“陆总，我能……借匹马吗？” ？？？ “借……借什么玩意儿？” 陆之跃像是有点懵，盯着温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再听温暖说打不到车，几乎气笑了。 “我怕俱乐部明天上社会新闻。” 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凌空丢给温暖，陆之跃又追问了一句，“你会开车……”吧？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陆之跃：…… 温暖在停车场找到了陆之跃那辆沙漠越野车。 开门坐进驾驶座，瞬间有种开了坦克的感觉，温暖一脚油门轰出了大门。 “咦，那不是温小暖吗？酷哦……” 擦肩而过，黑色幻影的驾驶座里，顾城骚气的吹了个口哨。 下一瞬，觉出不对了。 温暖不是在千骑当马术师的吗？ 这个点儿，她不在马场待着，她开车去哪儿？ 还有，那辆匪气又拉风的越野车，谁的？ 最重要的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谢聿川骗来马场。 他们来了。 她走了？？？ 从停车场下车的时候，顾城有点怀疑人生。 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一眼老黄历。 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想着刚才那越野车坦克一样速度极快的飚过去了，谢聿川应该没看到。 顾城屁颠屁颠的跑去刚停稳的迈巴赫门前。 正对上谢聿川宛若杀人的阴沉面孔。 顾城灵魂出窍，头顶窜出两个字。 完了！！！ “可能……有什么急事儿呢？” 顾城找补了一句。 嘭！ 正对上砸上的车门。 和肃杀的背影。 顾城：…… 得到前台通知说“顾少和谢九爷到了”的时候，陆之跃刚躺进沙发里。 保持着躺倒的动作，头却还没挨到沙发扶手，陆之跃确认了一遍，“谁？” “陆哥，顾少和谢九爷，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谢九爷！” ！！！ 终于知道温暖为什么火烧屁股一样的要借马了，陆之跃一边往大厅走，一边脑补了灰姑娘拎着裙子跑霸道总裁心急火燎追的一整个剧情。 “稀客啊！” 推门而入，陆之跃看了眼一脸惶恐陪着小心的顾城，再看向黑沉着脸浑身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气势的谢聿川。 心里冒出一句话：赚到了！ “今天这吹的什么风啊，把九爷和顾少给吹来了！” 示意服务生去泡茶，陆之跃看向谢聿川，“九爷是先跑马啊，还是……先追妻？” ？？？ 顾城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见过不怕死的。 没见过自己找死的。 陆氏集团这位少东家，看起来脑子不怎么灵光啊！ 再回头，顾城眨了眨眼，呆住了。 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看哪哪不顺眼，浑身散发着易燃易爆炸气息的谢聿川。 因为陆之跃一句话，炸药捻子被人拔了似的。 熄火了。 “陆总说笑了。” 谢聿川懒洋洋的瞥着窗外的跑马场，“既然来的是马场，自然是来跑马的。不找人。” “那是我想多了。” 陆之跃神色坦然的点头，回头吩咐服务生，“去告诉廖哥，把上个月刚进口的那两匹赛马牵出来溜溜，让九爷看看。” 服务生应声而去。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一黑一白两匹马出现在面前的马场跑道里。 无论是黑马还是白马，一根杂毛都没有。 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品相绝佳的两匹马仿佛两匹熠熠发光的缎子。 一路前行时，两匹马扬着头，马蹄得儿得儿，后背的鬃毛一抖一抖，仿佛两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即便是不懂马的人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两匹好马。 从起点到终点绕了一圈，黑马和白马齐头并进的冲过了终点线。 “怎么样？” 陆之跃摩拳擦掌，紧盯着疾驰远去的两匹马，眼睛都是亮的。 谢聿川点头，“开个价吧！” 陆之跃比了个八，“黑色那匹正儿八经的赛级战马血统，8000万，不过分吧？” 谢聿川沉默不语，好半天，沉声道：“我要白色那匹。” ？？？ 陆之跃一愣，“不要小黑吗？” 正对上谢聿川鄙视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为汗血宝马起了如此接地气的一个名字。 陆之跃脱口而出，“你买了小黑，小白算我送你的，如何？” 谢聿川抬眼。 陆之跃摊手，“它俩吃在一个槽里，睡在一个马厩里，根本分不开。无论你买谁，另外一个肯定要一起买的。” 秉持着不能砸手里的原则，陆之跃再开口，便慎之又慎，“那……九爷开个价？” “白马，8000万。” 谢聿川一句话，陆之跃觉得自己的cpu都烧干了。 不是。 图什么啊？ 你直接8000万买了小黑，小白不就送你了嘛。 8000万买个品相血统都不如小黑的小白。 小黑是那个买一赠一？ 请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看看沉默不语盯着白马的谢聿川。 再看看同样一脸懵逼的顾城。 陆之跃觉得，脑细胞有点不够用了。 被谢聿川横了一眼，陆之跃改口，“您只要白马，小黑也得跟过去住大平层，要不然，它俩分开，我这马场估计分崩离析就在下一秒。所以……” “随便！” 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谢聿川转身就走。 堪堪走到大厅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回头看向陆之跃，“白马名字，没良心。” ？？？ 谁家的千里马叫没良心的啊？ 这还不如小白呢吧？ 陆之跃恍了下神，谢聿川和顾城已经走得人影都没了。 再回过神来，陆之跃看向还停在跑道上等他示下的一白一黑，又仰头看了看天。 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迈巴赫和幻影呼啸驶出千骑俱乐部，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 同一时间，越野车停在远东疗养院门口。 目光所及处还能看到红蓝闪烁的警车，温暖一路小跑冲进疗养院，“妈……” 第59章 家务事 院子里乱糟糟的。 健身的老人们不遛弯儿了，晒太阳的老人也坐不住了。 站着的坐着的，还有推着轮椅缓慢前行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什么“造孽啊”“孩子啊”的，听的人一头雾水。 进了走廊就更热闹了。 一眼看去，温素心所在的那个小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温暖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急的直抹眼泪的温素心，和两个正在做笔录的警察。 温素心怀里还抱着个粉色襁褓。 本该白白净净的小婴儿扯着嗓子哭的脸通红。 “妈……” 看一眼警察。 再看一眼温素心。 温暖盯着那婴儿，“出什么事了？” “玲玲来过了……” 看到温暖像看到了主心骨，温素心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胡月玲早产生下了小女儿。 其实早在温素心还在医院的时候，谢明瑞和胡月玲就打过无数电话了，连哄带求带威胁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温素心过去伺候月子。 先不说她还在住院，就是不住院，只冲谢明瑞那个畜生之前干过的恶心事，温素心就绝不会帮这个忙。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没想到，胡月玲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她在远东疗养院，今天直接抱着孩子过来了。 刚开始还连哭带下跪的，求温素心看在她叫了她几年妈的份儿上帮帮忙。 眼见温素心铁了心不管，胡月玲气急了。 “这是你谢家的种！！！” 妈也不叫了，胡月玲恨恨的说道：“你嫁进谢家，哪怕公公死了，你这辈子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凭什么我得耗在谢明瑞身上，耗在谢家，你就能躲清闲？门儿都没有！” 也不管温素心白了脸，胡月玲丢下襁褓就走了。 温素心抱着孩子拔腿追出去，只看到胡月玲打车离开的背影。 这才报了警。 一路赶得及，呼吸到这会儿都没喘匀，每喘一口气嗓子都火辣辣的疼。 连带着肚子也疼起来。 温暖回头看向两个警察，“警察同志，那现在……怎么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 一开口就给事情定了性，警察面色温和的看着温暖劝说道：“虽说是继母和继子继儿媳之间的纷争，可说到底，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建议你们还是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解决清楚。” “我们已经联系过胡月玲了……” 另一个警察叹气，“对方关机了，找不到人。” “所以呢？” 温暖面色铁青，“找不到人，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赖给我们是吗？” “现在只是不管孩子了，那将来她要是做了什么性质更恶劣后果更严重的事，也一句关机了找不到人就可以了对吗？” 温暖一句话，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只当没看见，温暖径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打给谁的，两个警察连同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俱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您好，这里是民生百态热线频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刚一响起，四周就一静。 “温暖！” 穿着白大褂的赵院长疾步而来，冲温暖摇头。 温暖只当没看到，“您好，我想问问，有价值的社会新闻最快什么时候可以上电视！” 民生百态是帝都人民群众最爱看的电视，没有之一。 很多次温暖打车都能听到出租车司机在听。 而上了民生百态的新闻都是狗血十足的家长里短，事情不大，却能引起广泛的讨论。 胡月玲遗弃刚满月的孩子，够狗血。 把孩子遗弃到了在疗养院工作的婆婆那儿，够狗血。 更别说温素心只是胡月玲的继婆婆，之前谢建国的葬礼上，两家已经算是撕破脸分家了。 狗血buff都叠满了。 温暖有信心，只要记者来采访，这条新闻上电视上定了。 就听那头道：“最快今晚八点就可以。小姐，介意先说一下事情的大致经过吗？” 温暖看看警察，再看看赵院长。 双方都没出声，可脸上的表情，眼睛里的不赞同是写满了的。 “好，如果有需要我一会儿联系您！谢谢！” 温暖礼貌道谢挂断了电话。 “赵院长，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话语里满是不好意思，温暖神色却坦然，“顺便我想问一下，咱们疗养院是不设访客登记的对吗？” 赵院长脸色轻变。 温暖转身看向那两个警察，“胡月玲这算是遗弃吧？我和我妈妈，跟这孩子没有血缘关系，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带着出警记录把她送去儿童福利院？” 先是社会新闻，再是儿童福利院。 真要是这么做了，出名的不止有温暖一家，还有接警的派出所。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伸出了手，“交给我们吧。” 小婴儿哭声微弱，小猫一样。 温素心犹豫了一下。 温暖已经眼疾手快的接过襁褓，径直塞到了警察怀里。 等温素心在笔录里签了字，警察离去，门口的人也跟着散了。 赵院长回头看向温暖和温素心，“本意是给你们解决麻烦，没想到，你们却给我们招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如果再有下次……” “不会！” 温素心连连保证，“赵院长，我保证，下不为例！” 深深的看了温暖一眼，赵院长转身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温暖呼了口气，急促的心跳一点点平缓下来。 再转身，温暖抱了抱温素心，“妈，没事，有我呢。” “囡囡……” 温素心声音哽咽，“对不起，妈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您说的这什么话啊！” 温暖笑，“你是我妈，我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前20年，我给您添麻烦，现在，轮到您给我添麻烦了！” 温素心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的下滑。 再回过神来，看着温暖那一身的骑装，一脸惊疑，“囡囡，你这……”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们公司来俱乐部团建……” 还没跟妈妈说她在千骑马场做马术师的事，温暖撒了个谎道：“幸好俱乐部离这儿近，要不然我哪能来这么快啊？妈，你看，连天上的神仙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一句话，温素心破涕而笑。 胡月玲来闹了一通，还报了警。 一下午耽误了近两个小时。 事情解决，温素心忙不迭的催温暖回去玩，她也去忙她的了。 温暖出大门时，保安室里的胖大叔气呼呼的喊她过去补个访客记录，没好气的说下次不登记不许进去。 一想到无论是胡月玲还是谢媛媛，抑或者其他什么人，以后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样横冲直撞的进去找妈妈的麻烦了。 温暖觉得，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喜滋滋的签了字，温暖上前坐进车里。 越野车颠簸了十多分钟，温暖下车时，遥远的天边，橙红色的残阳寂寥的挂在地平线处。 又暖又冷。 把钥匙还给陆之跃，郑而重之的道了谢。 温暖再回到宿舍，走进洗手间，正看到垃圾桶里的验孕棒。 第60章 乌骓和小心心 中午那会儿手忙脚乱的，再被电话一惊，验孕棒掉了。 也不知道是测到了还是没测到。 心知大概率是失败了，温暖径直丢进了垃圾桶。 可这会儿，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清晰而刺目。 她怀孕了！ 温暖靠在门背后，怔怔的。 再回过神来，从柜子里拿出垃圾袋换上，出门去丢了垃圾。 在一起三年，没有过先例。 温暖小心。 谢聿川在意。 两人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有做防护措施。 唯有夏威夷那次。 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夜里的风吹的脸生疼，温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满心都是后悔。 事后药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帝都满大街都是药店。 可回来后的她，都在忙什么？ 奔波了一天，乱糟糟的脑子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温暖都不知道。 再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 “温暖……” 那头的陆之跃神采飞扬，“你工作内容有调整，以后每个月工资再给你加五千，怎么样？” ？？？ 还有这种好事儿？ 温暖瞬间清醒。 早饭都顾不上吃，温暖洗漱完赶到vip马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黑一白的那两匹高头大马。 你蹭蹭我的头。 我咬咬你的脖子。 温暖做梦都没想到，大清早的，被两匹马秀了一脸的恩爱。 “新到的马，怎么样，帅不帅？……8000万呢！” 不知道是为自己的眼光感到得意。 还是轻而易举就出手了感到庆幸。 陆之跃心情很好。 温暖点头，目光落在了白马身上，“确实是匹好马！” “那必须的！” 陆之跃点头，拍了拍马头，“除了小灰灰，这俩也归你管了！对了，友情提醒，这俩是有金主爸爸罩着的关系户，你多费点心。要是出什么意外，整个马场都得跟着你倒霉。” 温暖愣了一下，觉出不对劲了，“陆总，您这……是不是草率了点？” 别说是8000万的壕马。 就是8万的普通马，也轮不到她一个刚入职俱乐部的新人来照顾啊。 交给俱乐部那几个马术师还差不多。 “草率？” 斜睨了温暖一眼，陆之跃走的头都不回，“反正我草率了也不是第一回了！” “对了……” 堪堪出了马棚，陆之跃回头遥遥喊了一声，“白马叫没良心。黑马……还没起名字，你给起一个吧！” ？？？ 没良心？ 这金主爸爸什么品味啊？ 看看帅气异常的高头大马。 品味一下没良心这个名字。 温暖有种不但辣眼睛还辣心的无语。 白马是母马，黑马是公马。 它俩还是一对儿。 温暖抬手抚了抚黑马的马鬃，“那你叫渣男？” 黑马似是不满，踢踏着前蹄打了个响鼻。 温暖笑，“那你叫……没头脑？刚好跟你女朋友是一对儿。” 亮晶晶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温暖，黑马不做声。 温暖不忍心了，笑着改口，“那你叫乌骓，好不好？乌骓可是楚霸王的坐骑呢，威风凛凛，天下第一的骏马！” 黑马安静下来。 温暖摸了摸白马，“没良心，真同情你！可这名字是你主人取的，谁花钱谁说了算，我也爱莫能助！” “不过我可以给你取个小名……” 拿刷子给白马刷鬃毛，温暖轻声道：“以后我叫你小心心吧。” “霸王和虞姬没能在一起，但是，乌骓和小心心永远都不分离，好不好？” 马棚宽敞安静。 温暖平静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悦耳。 门外，陆之跃一边走一边下发了个指令。 温暖上完课再到马棚，就见门上挂了个牌子。 2号马棚。 乌骓和小心心。 温暖：…… “温暖，有人找……” 远处有人扬声高呼，温暖应了声“来了”，栓好绳子转身跑去接待大厅。 就见大甜甜指了指二楼，“极品帅哥哟！” 不明所以，温暖转身上楼。 推门而入，就见顾城正端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跑马场里，几匹马你追我赶的向前跑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相继拉开了距离。 枣红色大马冲出终点线的时候，顾城叉腰，一副怒其不争的架势。 再回头看到温暖，顾城堆出一脸笑，“温小暖，你跟我哥决裂了，但是咱俩还是朋友吧？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打电话不接。 发微信，红色感叹号。 顾城终于知道谢聿川的脸为什么那么阴森恐怖了。 “顾少有事吗？” 温暖神色淡淡的问道。 顾城这种京圈富二代的朋友，她交不起！ “没事啊……” 顾城摇头，“我来跑马，你是马术师。咱俩现在是销售和客户的关系，我没说错吧？” 呃……好像，也没错？ 温暖一怔。 顾城扬了下下巴，“那，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三文鱼。 寿司。 石锅拌饭。 一眼看去，都是从前她最爱吃的。 可今天，只是看了一眼，温暖就有种心口发堵的感觉。 “顾少，我还有事，就不吃了，我……” 推辞的话还没说完，恶心犯呕的感觉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温暖捂着嘴奔进了卫生间。 不是吧？ 他请她吃顿饭而已，这么恶心的吗？ 少爷脾气上来，顾城黑着脸追去了卫生间。 推开门，就见温暖抱着马桶吐得厉害，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顾城一愣，“温暖，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没有！” 脱口而出，温暖抽出纸巾擦了嘴。 “顾少如果是来谈业务的，我请陆总安排其他马术师过来。” 温暖神色清冷，“我只是一个马术教练而已，现在还没资格接待您这样尊贵的vip客户。” 转身就走，温暖心里乱糟糟的。 她刚才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有点此地无银的模样。 可要是再去解释，更像是欲盖弥彰的掩饰了。 从前彼此互看不顺眼，相安无事。 反倒是如今凑近乎的顾城，频频给她找事。 果然，她跟顾城八字不合。 气呼呼的腹诽着，温暖拿出手机给陆之跃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那头，陆之跃兴冲冲的说道：“温暖，来了一批跑马的客人，其中有两个女生，你去接待一下。” “好。” 温暖应声，迟疑着问道：“陆总，明后两天，我可以请两天假吗？” “可以。” 陆之跃答应的爽快，还没问她请假要干什么。 温暖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径直去了马场。 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群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走到近处，温暖神色轻变，“怎么是你？” 第61章 姐看不上！ 听到声音，男男女女齐齐转身。 有多事的眼睛一亮，回头去问谢明瑞，“你认识？” “认识啊，太认识了！” 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带着笑。 谢明瑞上前几步。 “温暖……前一次，是哥的错！哥给你道歉！” 一字一顿，道歉的话说出了狠话的架势。 谢明瑞眼睛直直的盯着温暖，压低声音道：“以后，千万要小心，别落我手里，记住了吗？” 谢明瑞承认，那晚是他色欲熏心。 可温暖无辜吗？ 她要不穿成那骚样儿，他至于一时冲动吗？ 还有温素心那个老贱人！ 谢明瑞本以为，有温素心砸过来的那一花瓶，他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他不追究温素心的责任，那么，但凡温暖有点脑子，都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温暖还真是没说。 可温暖竟然找了律师。 更让谢明瑞没想到的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撞上几个不长眼的医闹，他左手差点就被踩废了。 好在胡月玲还算有点心，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才把他断了的手筋接上。 可休息了这么久，左手仍旧使不上力。 而最要命的，是床上的他没办法一展雄风了。 起初以为是那晚受了惊吓，一时的障碍罢了。 可过去这么久了，有心无力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反观温暖，瘦了的缘故，眼睛更大了，腰也更细了。 马甲皮带长筒靴，加上手里拎着的马鞭，让人莫名热血沸腾，想要像征服草原上的野马一般，驰骋着征服她。 他做不到。 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别人做到。 谢明瑞环顾一圈，冲带来的一群纨绔介绍道：“这是温暖，我异父异母的妹妹。帝大毕业，没想到沦落到这儿来给人牵马了。哥儿几个，有空多来照顾生意啊！” “妹妹啊，好说好说……” “温暖，你是谢少的妹妹，也就是哥儿几个的妹妹，以后有事招呼着，千万别客气！” “就是啊……” 只看那几个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就知道都是谢明瑞的狐朋狗友。 温暖连个招呼都没打。 再回头，正看到牵着马过来的教练们。 招待客户的马都是马场里脾气最温顺的马，跟谢明瑞同来的纨绔们又都是会骑的。 装逼也好显摆也罢，不过转眼的功夫，赛道里便沸腾起来。 温暖看向那两个女生，“拍照还是骑马？” “骑马。” “骑马。” 两人异口同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温暖，从脸看到身材，再看到她耳垂脖子手腕，似是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名牌首饰。 眼睛里的雌竞气息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温暖好想开诚布公：美女，你们那几个香饽饽，姐真看不上！ 可这样的话能说吗？ 显然不能！ “我先牵着马带你们熟悉一下吧，溜几圈你们能坐稳了，我们再慢慢骑……” “好！” 扶着两个女生上了马，温暖牵着两个缰绳进了跑马场。 “慢一点慢一点……” “停！” “哎呀这个方向逆光，换个方向可以吗？” 说是骑马，可走出去还没三五十米，马背上的两人就先后拿起手机开始自拍了。 温暖好脾气的配合她们。 是骑马还是拍照，对她而言全无所谓，反正就一个小时。 只是温暖还要时不时的注意着谢明瑞，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边的几个纨绔倒是玩起了兴致，赛道上尘土飞扬。 不一会儿，两个女生溜达的有点无聊了。 “温暖，我觉得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我也是……要不，你骑一匹马，带着我俩跑两圈吧？” 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温暖点头，一圈溜达完，从旁边牵了匹老马。 几乎是温暖踩着脚蹬刚上马，一旁就响起了口哨声。 “莎莎，你这圈要是跑赢了温暖，我送你你看中的那个包，怎么样？” “温暖，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你要是输了，陆总和你们俱乐部的脸可就丢尽了。” 起哄夹杂着激将，三匹马慢悠悠的踱到了起点线前。 温暖冲左右两边的女生道：“为了那个包，我也不会赢你们，所以你们慢慢骑就好，安全第一。” 莎莎一脸狐疑的盯着温暖看了半天，似是不信。 “身体压低，核心收紧……” 眼睛盯着那两人，温暖紧攥着手里的缰绳。 一鞭子抽下去，三匹马齐头并进的朝前跑去。 老马行进的平稳，不过半圈的功夫就慢了下来，始终保持着距离那两匹马一个马头的距离，懂事的让人安心。 起点前，谢明瑞眯了眯眼。 回头看向身边不时瞥一眼温暖的纨绔，“于少，你不是想追温暖吗？机会来了！” 本就对温暖蠢蠢欲动。 打从谢明瑞介绍完说那是他妹，几个人就各种撺掇，想让谢明瑞帮忙把温暖约出来，泡个吧喝个酒，好早点儿泡到手。 谢明瑞迟迟不搭腔。 没想到，这会儿主动开口了。 于少眼睛一亮，“什么机会？” “英雄救美总会吧？” 谢明瑞笑，“我呢，负责给你制造机会。至于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可就看你了！” 一起玩了这么久了，最擅长的就是打配合了。 谢明瑞一句话，于少秒懂。 “那……提前谢谢大舅哥了？” 开了句玩笑，于少一扬马鞭追了上去。 身后的几个人也兴致勃勃的追了上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温暖第一时间就觉出不对了。 回头看去，几匹马竞相追逐，照直朝她们冲了过来。 哪怕都是训练有素的马，可赛道总共就五条，他们几匹马冲过来，拥挤是必然的。 万一有人掉下马，那后果不堪设想。 “靠边……” 大声喊着，温暖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异变发生在一瞬间。 疾驰中的老马骤然减速，两只后蹄踢踏着，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甩着尾巴，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焦糊味浮起，温暖猝然回头，这才发现马尾上烧过又熄灭的痕迹。 哒哒哒…… 老马躁动的转起了圈圈。 马蹄声近在眼前。 看到了谢明瑞眼里得意的笑。 也看到了黑马上那人冲她伸出来的手。 温暖扬鞭，狠狠地甩了过去。 第62章 她要不起！ “温暖，你怎么回事儿？懂不懂事啊？” “就是啊，怎么还玩不起呢？” “喂，叫你们老板过来……” 堪堪回到终点线，一群纨绔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起温暖来。 于少神色间更是满满的恼羞成怒。 本以为温暖受惊，他适时伸出援手，一切会像谢明瑞所说的那样。 英雄救美。 温香软玉在怀，马儿颠簸驰骋，只是想想，那滋味儿都让他销魂。 偏偏温暖不识趣。 一鞭子抽过来，他一张手像要裂开了似的。 火辣辣的疼。 “你们俱乐部的马术师，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扬了扬肿起来的手，于少冷笑着问温暖。 温暖脸色雪白，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疼！ 太疼了！ 肚子里像是有个搅拌机，绞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痛起来了似的。 温暖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扶着马鞍，嘴唇都快咬破了。 “喂，你……没事儿吧？” 最先反应的过来的是那个叫莎莎的女生。 指了指被血染红的马鞍，莎莎压低声音道：“你，你大姨妈来了……” 温暖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只是从马上下来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温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眼前阵阵泛黑。 想说我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 剧痛袭来，只依稀听到一声“快打120”，温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手机嗡嗡响起时，谢聿川正在开会。 看了眼屏幕，顾城打来的。 谢聿川随手挂掉。 下一瞬，电话再度嗡嗡的响了起来。 调了静音，屏幕暗掉再亮起，顾城追了条微信过来。 【哥，温暖好像怀孕了！】 目光凝滞，示意会议继续，谢聿川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 电话还没拨出去，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陌生的号码，谢聿川却接的飞快，“哪位？” “九爷，我陆之跃……” 电话那头的陆之跃没有前一天见面时的温和诙谐，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马场出了点事，温暖……不太舒服，120送去京郊人民医院了，你……” “知道了！” 谢聿川挂断电话。 “项岩……” 冲身后吼了一声，谢聿川转身进了电梯。 迈巴赫疾驰驶向京郊人民医院，冰冷渗人的后车厢里，谢聿川拨通了温暖的电话。 那头的冰冷女声刚刚响起，就知道她又把他拉黑了。 谢聿川黑着脸拨通了顾城的电话。 “哥……” 还不知道温暖出事了，电话那头的顾城话语调侃，“我看见温暖吐了，但是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估计是有了！你说……” “什么时候的事？” 谢聿川声音冷沉。 顾城毫无察觉，“中午的时候。” 电话猝然挂断。 一月的帝都仍旧一片灰突突的，目光所及处，行人俱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谢聿川脑海里全都是跨年夜那晚，温暖在卫生间干呕，却谎称自己肠胃不好的场景。 再回过神来，谢聿川神色不满的看向项岩，“开快一点！” 时速表已经超过120，可以预料，24小时后就会喜提罚单数张。 项岩点头，“是。” 谢聿川到医院的时候，温暖已经转入病房。 昏睡中都蹙着眉头。 温暖脸色白到整个人几乎融入病床的枕头被子里，被乌黑的头发衬的更加单薄憔悴。 嘴唇上还有淡淡的牙印。 想到她最能吃痛，以前教她骑马打高尔夫保龄球，偶尔不小心受伤了也不吭声。 唯有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她这里青了那里紫了。 生气的时候捏着她的下巴，掐着她的腰，勒令她下次疼了出声。 怀里的小女人小狐狸一样，笑着嗔着说好。 下次照旧。 床边的仪器发出滴答的响声，谢聿川伸手撩开她脸上的头发，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脸色阴沉的厉害。 走出病房，谢聿川回头看向项岩，“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已经在查了。” 项岩应声。 谢聿川颔首，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得知温暖确实怀孕了，但具体多久还要等她清醒后做了检查才能得知。 也知道出血已经止住，腹中的孩子没事。 谢聿川再出来，一个人在窗边站了许久。 “boss……” 项岩过来，递了平板过来，“于少和谢少带着一群朋友去马场跑马，有人开玩笑，往温小姐坐骑上扔了打火机，点燃了马尾……” 知道出事的第一时间，陆之跃就调监控查了。 高清画面里，那几个纨绔做了什么，温顺的老马是怎么失控，而温暖又是怎么控制住局面的整个过程一清二楚。 目光落在交头接耳的于少和谢明瑞身上，谢聿川垂眸，眼底有风暴蓄积。 “户口本在哪？” 从谢聿川手里接过平板，项岩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继而，整个人愣住。 再反应过来，项岩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在御水湾别墅。” “好像？” 似是对答案很不满意，谢聿川冷冷的瞥了项岩一眼，“去取。” 虽然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要户口本是做什么，项岩老实的点头，“是。” 谢聿川转身朝病房走去。 …… 办公室里，温暖怔怔的看着桌面上的黑白b超。 图像一片模糊，完全识别不出哪里是那个小东西。 结论那一行清晰可见：宫内早孕，胚胎存活（相当于孕5周2天） 明明昨天看到两条红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直到这一刻，温暖才真正有种确定了的感觉。 她怀孕了。 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早孕期是不可以剧烈运动的，你今天的情况很危险。以后要多加小心，知道吗？” 细心叮嘱完，医生例行公事的说道：“如果要继续妊娠的话，最近一个月最好卧床静养。如果不要，7周内可以药流。……你可以回去和家人商……” “不用！” 温暖摇头，“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她要不起！ 每个宝宝都是天上的天使，一旦选择要生下ta，就该倾尽全力给ta最好的。 可她拿什么给？ 她自己都朝不保夕，还要照顾妈妈。 她的生活已经很苦了，怎么能把ta带来这世上受苦呢？ 她不能！ 短短几秒，心里却已经经历了一场辩论赛。 温暖抬眼看向面露惊讶的医生，“我不要！” 嘭！ 冷空气从背后袭来，仿若有无数根细密的牛毛针扑簌簌扎进了她的后背。 伴随着一声巨响，温暖猝然回头。 昏暗的光线里，立在门口的男人目光阴戾，浑身裹着漆黑冰冷的寒霜。 第63章 你怎么敢？ 谢聿川进门的瞬间，医生就认出，这是刚才追着她问温暖情况的男人。 一个态度果决说不要孩子。 一个气质阴森骇人。 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医生打圆场的起身，“怀孕生孩子是大事，可不能意气用事。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医生离开，还不忘贴心的关上门。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暖……” 谢聿川走至温暖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我给你一个重说的机会。你刚才……说什么？” 心知他听见了，温暖扶着桌子站起身，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再一遍道：“我说，我不……” 下巴被捏住，整个人被撞在墙上。 温暖的小腿被椅子刮得生疼。 再抬眼，正对上男人怒不可遏的面孔。 下颌线紧绷，谢聿川死死的盯着温暖。 一起三年，见过她工作时雷厉风行永不出错的一面，也见过她在人后巧笑嫣兮小狐狸一样狡黠可爱的一面。 这是第一次，谢聿川觉得面前的温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一个他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人。 “这是我们的孩子！温暖，你怎么敢？” 谢聿川话语冷沉。 捏着她下巴的动作从未有过的用力。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真的觉得他更想掐的是她的脖子。 他恨不得掐死她。 “不，不是……” 温暖摇头，“谢聿川，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记忆里有画面走马观花的飞快划过。 他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划过她挽着他的胳膊，却连声招呼都不曾有，而在她招呼了他们之后，他们连一声“温暖你好”抑或者“温小姐”都不曾回应。 而她不在的时候，他们提起她，只一句“九爷的金丝雀”。 从她问谢聿川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会娶我而他不曾回应开始，她跟他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个孩子的出现是个意外。 而这个意外，是她和他最后的羁绊。 她不要！ 如果说当初的那个开始她沦陷的太快，无力决定。 那么，最后的结束，由她来划上这个句号好了。 “很抱歉，用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还记着前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话，温暖垂眸，“以后，不会了！” 谢聿川倏地松了手。 眸底的愤怒和暴戾在扬起的瞬间爆破于无形，只余漆黑的晦暗和平静。 谢聿川颔首，“好！很好！” 嘭！ 转身就走，办公室门大力摔上。 温暖缓缓滑落，眼泪跟着潸然而下。 “……我在天上找啊找啊，咦，那个姨姨看起来又漂亮，又温柔，那我选她做我的妈妈吧！” 深邃的夜空中，扑闪着银色翅膀的小天使在天上选妈妈。 ta千挑万选的选中了她。 可她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甚至都没给ta一丝生的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 心痛到无法呼吸。 温暖靠在冰冷的墙角，流了前25年加起来都没有过那么多的眼泪。 身体像是泡在了冰冷的海水里，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遥远的天边有焦灼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喊，“温暖，温暖？” 像是妈妈的声音。 又像是，陌生人的声音。 温暖想睁开眼睛。 可她越用力，刺痛的感觉便越明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体温一起被抽走了似的。 大脑一黑，温暖晕死过去。 项岩到停车场的时候，有种含了满嘴黄连的感觉。 “boss……” 项岩硬着头皮道：“温小姐，小产了……” 嗡! 话一出口，项岩就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从公司出来时那个浑身怒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boss变了个人。 仿佛温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点头，“走吧。” 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项岩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迈巴赫驶出医院，在一片死寂中驶入夜色。 想问去哪儿，话到嘴边，瞥了眼后座那仿若变成雕像的所在。 项岩闭上嘴，径直开回了御水湾。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熄火的声音响起，谢聿川像是回过神来了。 “那个姓于的，谁家的？” “……振兴实业于董家的。振兴跟谢氏没有直接关系，都是分公司凌总那边的合作。” “你去办。” “是！” 长久的沉默，久到项岩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的时候。 谢聿川再度开口，“谢明瑞不是撺掇着要赛马吗？让谢一去！” 谢一？ boss身边保镖无数，而谢一，是保镖们口中那存在于传说里的“老大”。 在boss身边做了五年的总裁特助，项岩只见过谢一一面，气势骇人。 仿佛多看一眼命就短了三年。 可此刻，boss说，让谢一去招呼谢明瑞赛马。 项岩一脸惊愕，再回过神来，应声道：“是！” 车里陷入安静，项岩看了眼时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boss，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眼前的御水湾别墅富丽堂皇。 庭院里亮着灯。 曾经，那是看一眼就让他心生暖意的存在。 而此刻，别墅仿佛巨大的牢笼，多看一眼，心底的猛兽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嘶吼出声。 谢聿川收回目光，“回老宅。” “是。” 车子发动着朝外驶去。 别墅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 谢聿川吩咐项岩，“明天带人把东西全部送回老宅，那里……推了重建！” 项岩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推……推了？” 正对上后视镜里阴冷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项岩点头，“是！” 谢家老宅位于城西，寸土寸金的地方。 晚上睡得早，半夜依稀听到点动静，宋宛仪醒过来，起身出了卧室。 正看到客厅沙发里，静静坐在黑暗里的谢聿川。 顿时一脸的没好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回房间睡？” 看了眼表，已经四点多了。 谢聿川回过神来，“眯一会儿就走了。” “你呀……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偏偏还不听话，说什么都不肯结婚。 宋宛仪有点生气，“我跟你说，我已经跟梁夫人约好了，改天有空，你老老实实去给我约会。” 这样的话，过往几年，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谢聿川都两个字：不去！ 连个借口都没有。 以至于这一次，听到那声冷沉的“好”，宋宛仪脚步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转过身来，宋宛仪盯着远处的黑影，“你说什么？” “我说……” 黑暗里，挺拔的背影动了动。 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死寂，“好！” 第64章 应该是……误会！ 温暖醒来的时候，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蓝白病号服。 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谢聿川丢下一句“好”，走的头也不回。 再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扭头看去，难得的好天气。 明亮的窗户里，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温暖怔怔的看着。 好半天，回过神来，一只手覆在了冰凉的小腹上。 冰冷的海水。 永远睁不开眼的黑暗。 还有，胸口最深处，那消失不见的沉闷感。 温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温暖……” 病房门推开，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把药递给她，一边叮嘱道：“一会儿医生查完房，你就可以出院了。未来一周不要剧烈运动，一个月内不要同房，不要盆浴，记住了吗？” 温暖点头。 护士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记得去一楼缴费。” “好。” 温暖应声。 半个小时后，温暖拿到了缴费单。 住院费手术费急救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八千多。 本就不富裕的银行卡顿时雪上加霜。 温暖对着手机收到的银行短信有一时的怔忡。 手机铃声响起，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项岩问道：“温暖，你现在住哪儿啊？方便给我个地址吗？我把你的东西送过去。” “我的……东西？” 温暖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落在秘书处了。 项岩雷厉风行，“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你过来看一下吧。”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御水湾别墅区，温暖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楼客厅沙发上的毯子杂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二楼主卧试衣间里的衣服包包首饰若干。 三楼书房里的专业书籍。 四楼游戏室里的游戏机，健身房的跑步机。 还有五楼露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 “boss的东西都已经送去老宅了……” 项岩满目求助的看向温暖，“这些东西，你如果不要的话我只能按boss吩咐的，直接当垃圾处理了。可是温暖，你懂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锅碗瓢盆跑步机那些的就都算了，可试衣间里那些她还没上过身的衣服首饰，以及书房那些大部头的专业书籍，全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旗袍是魔都百年世家的老师傅手工做的，说独一无二都不过分。 专业书是托人托关系，从国外图书馆里一本本淘出来的。 在懂货的行家眼里，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如果温暖不要，那些东西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旗袍肯定会变成垃圾，抹布都不如。 专业书被拾荒的人按纸皮的价格，一斤几毛钱的卖掉，继而变成垃圾回收站里的一部分。 暴殄天物不外乎如此。 温暖叹气，“那……我带走吧。” “好嘞！” 项岩肉眼可见的长松了一口气，“我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谢谢！” 温暖道谢，转身走时，被项岩唤住。 “温暖……” 一脸的欲言又止，项岩纠结半天，实话实说，“昨天是周五，你知道的。” 温暖点头。 项岩继续道：“我不知道陆总说了什么，可boss接了电话，连招呼都没打，丢下满会议室的高管去了医院。” “在医院的时候，boss吩咐我，准备好户口本。” 温暖猝然抬眼。 谢聿川问户口本的时候项岩一脸懵逼。 可奔到急救室得知温暖小产的时候，项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一面觉得是他想多了，只是个巧合。 一面又止不住的觉得就是他猜的那样。 项岩再抬眼，就见温暖怔怔的看着露台上那些已经枯了的绿植。 可是很快温暖就回过神来了。 “应该是……误会！不过还是谢谢你！” 温暖道谢，转身下楼。 午后再回到马场，温暖是带着一辆货车回去的。 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想到她跟陆之跃请了两天假而他答应了，温暖抱着枕头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醒来，是被客厅里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吵醒的。 “……梁晚星运气可真是好啊！下次聚会再遇上，估计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想到这件事，我午饭都吃不下去了！与其是她，我倒宁可是温暖呢！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温暖怎么回事啊？在谢氏总裁办三年了都没拿下谢九爷吗？真是浪费了那张脸……” “喂，我警告你！这话也就咱们这儿吃瓜随便说说，人前，尤其是当着温暖的面可千万别说！好的不学，一天天就知道学那些臭屌丝，温暖漂亮又怎么了？咱们女生长得漂亮点儿就非得攀个有钱人吗？” “知道啦知道啦……” 前台的大甜甜和两个马术助教的声音。 一直知道大甜甜人美心善还仗义，可这会儿才算是切实体会到。 温暖弯了弯唇角。 再摸出手机，正看到铺满屏幕的头条新闻。 【空中餐厅二人世界，谢九爷好事将近】 …… 【谢九爷夜会佳人，京圈淑媛心碎一地】 一眼看去，全都是谢聿川。 心口一顿，温暖点进新闻。 有图有真相。 还是新鲜出炉的。 娱乐新闻里，昨晚八点，谢聿川和梁晚星在帝都大厦顶楼的空中餐厅吃饭。 照片是偷拍的，只看到谢聿川挺拔的背影。 他对面的位置，一身红色礼服的梁晚星笑靥如花。 画面格外养眼。 梁晚星是京圈梁家的小姐。 梁家一门从政，家中级别最高的是梁晚星的伯父，副总统。 梁家家大业大子女众多，自然也就有好几位梁小姐。 可温暖相信，经过了昨晚，以后的帝都宴会，但凡提到梁小姐，只会是梁晚星。 只因为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谢聿川。 打从提出分开的那一天起，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 可是温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会如此的难受。 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却一片空洞。 客厅里安静下来，温暖红肿着一双眼睛进了洗手间。 洗了个热水澡。 又煮了热牛奶泡了麦片，热腾腾香喷喷的吃饱肚子。 算着时间温素心差不多忙完了，温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跟妈妈聊了会儿天。 第二天一早，温暖精神饱满的去了马场。 给小灰灰喂了苹果。 给乌骓和小心心添了草料。 脚步声响起时，温暖正在给小心心刷鬃毛。 就听到一道欣喜娇俏的女声从门口响起，“这匹白马好帅啊！九爷，我想骑这匹……” 温暖下意识回头。 正看到站在门口的梁晚星。 和她挽着的谢聿川。 第65章 旧爱和新欢 目光划过谢聿川的领口，甚至都没去看他的脸就移开了目光。 温暖看向梁晚星，“不好意思，这是俱乐部vip客户专属的马，不对外。” “九爷……” 梁晚星咬着唇，眼巴巴的看着谢聿川。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眼期待的看着你。 但凡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吧？ 果然，谢聿川开口道：“好！” 温暖手里的动作一顿。 一边是客户专属的马，俱乐部只负责养护。 另一边是权势压人的谢九爷。 孰轻孰重？ 没等温暖开口，陆之跃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九爷，梁小姐……” 温暖呼的松了口气。 “九爷今天是骑马，还是，买马？” “骑马！” 梁晚星赶在谢聿川之前开了口。 她是做过功课的，谢九爷前几天还和顾家大少来这里骑了马，可见他是喜欢骑马的。 投其所好，她才特意把第二次约会的地方定在这里。 她不会骑马。 可这样正正好。 他教她骑马，她靠在他怀里。 蓝天白云，奔驰的骏马，帅气的男人。 这个新年，她梁晚星一定是全京圈最风光的女人！ “陆总，我要骑这匹白马……就是不知道，这匹马的主人愿不愿意，可以劳烦你问一声吗？” 梁晚星看向陆之跃。 “当然可以！” 陆之跃看向谢聿川，“九爷的马，九爷说了算！” 一句话，梁晚星满目欣喜。 看看白马，再看看跟白马耳鬓厮磨的黑马。 脸颊边浮起一抹绯红，梁晚星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跟谢九爷约会已经足够让京圈那些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红了眼，没想到，谢九爷还是如此贴心的男人。 提前准备了这样的惊喜给她。 再看向谢聿川，梁晚星的声音便格外娇媚，“谢谢九爷！” 温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刷子。 小心心，不对，是没良心。 没良心竟然是谢聿川的马？ 早知道，就不取什么可可爱爱的小心心了。 还有黑马。 就叫渣男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取个威风霸气的乌骓。 渣男和没良心才是天生一对！ “陆总，既然是九爷的马，那我去换廖哥过来吧？” 谢九爷的马，自然该是马场最好的马术师来照料。 她不配！ 温暖放下手里的刷子转身要走。 冷沉的声音响起，“不用！” 温暖抬眼。 就见谢聿川看着陆之跃，“劳烦陆总，再帮我挑匹马过来。” 看了眼黑马。 又看了眼被牵出马棚后便摇头甩尾格外焦躁的白马。 陆之跃一脸莫名，“不骑乌骓吗？” 乌骓？ 谢聿川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马棚里的黑马。 和白马一样，乌骓也焦躁的打着响鼻踢踏着四蹄。 可温暖摸摸头，刷刷毛，乌骓一点点平缓下来。 只一双眼睛执拗的看着马棚外的白马。 谢聿川回头，冷冷的看向陆之跃，“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 千万级别的汗血宝马！ 送给他都不要？？ 陆之跃愣了一下，飞快应声，“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谢聿川和梁晚星去换衣服。 陆之跃让马术师安排给谢九爷骑的马。 十多分钟后再到跑马场，出状况了。 “嘶……嘶嘶……” 引颈长鸣，白马焦躁的甩着头，力气大到马术师都拽不住笼头。 更别说让梁晚星踩着脚蹬顺利坐在马背上了。 反观骑在枣红色大马上的谢聿川，气定神闲。 显得她绣花枕头一样。 梁晚星气的脸都红了，皮鞭一下又一下的甩在马头上，迁怒的意味显而易见。 “这马平时谁照顾的？” “温暖。” “叫她过来牵马！” “……是！” 陆之跃一个没拦住，马术师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耳听那头温暖说她这就过来，陆之跃下意识的朝谢聿川看了过去。 男人神色淡淡，手握马鞭。 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仿佛温暖只是千骑俱乐部众多马术师里的其中之一，与他并无干系。 一个是旧爱。 一个是新欢。 旧爱给新欢牵马。 啧啧啧，这特么什么人间修罗场？ 陆之跃暗自咂舌。 温暖来的很快。 没去看谢聿川和梁晚星，温暖直奔白马而去。 从口袋里掏出糖块塞小心心嘴里，一边还温柔的轻抚着马头和鬃毛，“乖一点好不好？中午我给你拿苹果吃，多多的苹果……” 哄小孩儿的语气。 幼稚无比。 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刻还摇头摆尾浑身写满了不耐烦的白马，顷刻间温柔乖巧的像是换了匹马。 梁晚星更不高兴了。 目光落在温暖脸上，梁晚星怔了一下。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故意的！ 明知那是谢九爷的马，把马驯的服服帖帖，只有她才压得住。 这样，谢九爷来马场，哪怕只是去看马，也能多看她几眼。 配上她那张清冷挂的狐媚脸，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当她是瞎的吗？ “九爷，我想换一匹……” 梁晚星丢开手里的马鞭，“这马有点认主，我骑它，它好像……不太情愿呢。” “好。” 谢聿川脾气很好的样子，“那就换！” 几乎是谢聿川那声“好”刚一开口，温暖就抓起缰绳，牵着白马得儿得儿的走了。 梁晚星心气稍顺。 “九爷，你教我吧，好吗？” “好。” 男人好脾气的应和声在身后响起，温暖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从前她提请求，无论大事小事，他要么直接了当一句不行，要么把她箍在怀里问她要怎么谢他。 可换了一个人，他这么好说话。 原来，他的臭脾气是可以控制的很好的。 只是看对谁。 而她当局者迷，瞎的很彻底。 越想越气，只觉得跑马场到马棚这几步路变得格外漫长煎熬。 回头看了眼那边乱糟糟的人群，没人注意她这边，温暖抬脚踩住脚蹬，一个利落的纵身坐在了马背上。 “走了……” 拍了拍马头，白马得儿得儿的朝马棚奔去。 白马昂头挺胸威风凛凛。 马背上的纤瘦背影洒脱任性。 跑马场的赛道上，谢聿川收回目光，冷冷的看向陆之跃，“千骑就是这么管束员工的？” 顺着谢聿川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可那是温暖牵着小心心回马棚的必经之道。 陆之跃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九爷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明白！” 第66章 主打一个配合 “九爷，你不是有自己的马场的吗？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你的马场里玩吧？” 骑着马亦步亦趋的跟在谢聿川身边，梁晚星眉梢含情。 明媚热烈的阳光打在男人身上，整个人眉眼深沉气质冷冽，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被那身英俊的骑装和胯下的大马衬的格外伟岸。 梁晚星看的眼睛都挪不开。 谢九爷有马场。 在距离帝都几百公里的地方。 一来一回，一天肯定是不够的。 玩几天太过奢侈，不说谢九爷有没有时间，就算有，她也不能提。 想做谢家的九夫人，她的懂事乖巧从现在起就要刻进骨子里。 可是，一个周末总是可以的吧？ 只要能把谢九爷留在她身边，哪怕一个晚上，她都知足了。 都说情爱这种东西，最是食髓知味。 而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要给她一个晚上，她有信心搞定谢九爷，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没应声。 梁晚星只当他默认了。 谢聿川眉眼间隐有不耐，“还骑吗？” “不骑了。” 梁晚星飞快摇头，目露羞涩。 如果告诉他她大腿内侧磨得有点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 梁晚星的臆想还没想完，马鞭声伴随着男人远去的冷沉声音，“那你先休息！” “九爷我……”还可以坚持。 梁晚星再抬眼，正看到疾驰远去的一人一马。 想跟上去，跟不上，还有点下不来台。 更何况，骑马实在是件无趣至极的事。 冷风吹过，她的脸都有点疼了。 梁晚星讪讪的丢开马鞭，下马去了休息室。 谢聿川只骑了一圈就停下了。 再看向陆之跃，眉眼间略有不满，“这就是你们千骑最好的马？” 神色。 语气。 连松垮垮握着的马鞭，都在诉说他对千骑的鄙视。 陆之跃心里呵呵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当然不是。这不是为了和谐度，挑了我们马场脾气最温顺的两匹马给九爷和梁小姐嘛。” “九爷要想骑马，好马多得是。不过最好的……” “牵过来吧！” 谢聿川打断了陆之跃的话。 可陆之跃确定，谢聿川知道他要说什么。 回头看向马术师，陆之跃吩咐道：“去把乌骓和疾风牵来。” 几分钟后，得儿得儿的清脆马蹄声响起。 两匹黑马并排牵来。 同样都是黑的发亮的黑马。 可谢聿川只一眼就认得出哪匹是乌骓。 果然，走得近了，鬃毛短些的那匹加快几步奔到了陆之跃面前，又是蹭又是摇头的，一副片刻不见十分想念的模样。 反观乌骓，目光警惕神色不耐，不时回头看一眼马棚的方向，一副分分钟就要尥蹶子的架势。 “九爷小心点……” 陆之跃纵身骑在马上，回头提醒谢聿川，“乌骓运回来还不到半个月，还没让马术师驯，性子有点野，你……” “嘶……” 陆之跃的话还没说完，乌骓扬起前蹄一声嘶鸣。 继而，在噼啪响起的皮鞭声里，撩开四蹄朝前飞奔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仿若深入灵魂的鼓点。 几乎是瞬间，陆之跃就有种热血被点燃的感觉。 “驾！” 陆之跃扬鞭，疾风飞驰前去。 二楼的休息室里，梁晚星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里，看着跑马场里一马当先的那道黑色身影，满目骄傲。 看，那是她梁晚星的男人！ 京圈金字塔尖上的谢九爷！ 点开手机相册，全都是谢聿川的照片。 牵马前行的。 套马鞍的。 腰背挺直坐在马背上的。 无一不是帅气迷人。 衬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格外养眼。 只可惜，她不在马上，不在他怀里。 挑了张谢聿川骑马的背影图发了朋友圈，发出去不过几秒，收获点赞无数。 评论区更是一水儿的发问：“这是……谢九爷？” 无需梁晚星回复，自动有人接了话茬儿，“一看就是啊。” 点赞更多。 梁晚星收起手机，忍不住又想到了温暖。 没办法，那张脸太刺眼了！ 九爷爱骑马，可他不可能每次骑马都会带她来。 偏偏，那匹白马是他买下的。 只要他想骑白马，那遇到温暖几乎是必然的。 一来二去，温暖的存在，简直就是隐患！ 回头看了眼一旁的服务生，梁晚星问道：“九爷的马，是他指定温暖喂养的吗？” 服务生摇头，“不是。” 梁晚星松了口气，“那你们马场总共有几个女的马术师？” 得知没有，就连温暖也只是马术教练，且还在试用期。 梁晚星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谢聿川和陆之跃策马奔腾过完瘾再回到休息室，梁晚星便兴致勃勃的问陆之跃，“陆总，我也可以像九爷一样，选匹马养在你们俱乐部吗？” 这样，以后九爷再来，如果没带她，她大可以借骑马过来偶遇。 反正她也有马在这儿。 “可以啊！” 陆之跃点头。 梁晚星笑道：“可是你们的马术师我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谁合我的眼缘。不然这样吧，刚才照管九爷白马的那个温暖，我们也算是打过照面了，把她拨过去专人负责我那匹马，可以吗？” 这…… 看了眼谢聿川，眼见他还是那副与他无关的无所谓。 陆之跃微笑，“看她的意思。” 温暖才刚给乌骓添好草料，就接到了陆之跃的通知。 再赶到马棚，就见马术师牵出了黑白棕枣红的各色马，在围栏前栓了一溜。 “温暖……” 唤声响起，温暖抬眼，就见梁晚星笑盈盈的看着她，“以后，我的马就由你专人负责了。这样吧，你帮我挑挑看，选一匹性格最好最漂亮的马，你说了算！” 也省得之后你拿马脾气不好不好养当借口推脱。 温暖点头，沿着围栏看了一圈，站在了末尾那匹膘肥体壮大长腿的枣红色大马前。 ？？？ 陆之跃一愣，抬眼去看温暖。 最贵的价格。 最老的马。 温暖，你确定吗？ 温暖神色淡淡的。 她买的是马吗？ 分明是封杀我在谢九爷面前露脸的机会。 贵吗？ 陆之跃秒懂，“梁小姐，这匹马叫胭脂，是秋天的时候从塞北马场运过来的，价值不菲。当然，跟九爷那匹竞赛级别的汗血宝马没得比，不过你要是想要那样的，我也可以……” “不用，就它了！” 梁晚星一锤定音，回头看向谢聿川，“九爷，你觉得呢？” 温暖在看胭脂。 陆之跃目光含笑的看着温暖。 那两人明明一句交流都没有，却用一个不可能的价格，卖出了一匹年老色衰颜值高的老马。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主打一个配合。 谢聿川莫名烦躁，“随你！” 第67章 我们不合适 选完了马，梁晚星就准备要走了。 这个点回到市中心，一起吃午饭是避免不了的。 下午谢九爷如果有空，一起逛个街听个歌剧什么的那再好不过。 没空也没关系，她还可以约闺蜜。 梁晚星挽住谢聿川的胳膊，一边回头去看温暖，“温暖，我们加个微信吧，你记得每天发胭脂的照片给我……” 这是，把温暖当马夫了？ “梁小姐……” 眼见温暖拿手机和梁晚星扫了码，陆之跃瞥了温暖一眼，冲梁晚星说道：“之所以养在我们俱乐部，为的就是省心。你和九爷可以随时过来玩，至于马有没有吃饱穿暖，这全权归我们俱乐部负责。……当然，要是养死了，肯定是我们的全责。” “好！” 梁晚星颔首。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马。 温暖发不发马的照片给她，也无所谓了。 她目的已经达成了。 冲温暖扬了下手机示意她已经通过了，梁晚星晃了晃谢聿川的胳膊，“九爷，我们走吧。” 两人远去，依稀还能听到梁晚星的笑声。 说不出的好心情。 温暖垂眸。 正看到梁晚星秀恩爱的那几条朋友圈。 幸好昨天项岩说的时候她没当真，否则，当时有多较真，这会儿就有多打脸。 温暖收起手机。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拍了拍枣红马的马头，温暖笑，“我以一己之力，把你抬到了千骑马场身价排行前几的马，你要记得我哦！” 老马忽闪着大眼睛，亲昵的蹭了蹭温暖的脸。 温暖笑着轻抚它的鬃毛。 湛蓝的天空下，一人一马，画面养眼。 谢聿川的心情却不那么好，沉着脸不大高兴的模样。 陆之跃有点摸不着头脑。 明明方才跑完马还夸乌骓选的不错，还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再一起赛一场。 可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晴转多云。 堪堪走出跑马场，谢聿川回头问陆之跃，“谁负责没良心？” “……廖哥。” 陆之跃伸手指了下墙上的海报，“我们千骑俱乐部最好的马术师，得过世界大赛铜奖的，也国内等级最高的训马师。九爷放心，不管多烈的马，到了廖哥手里，就没有……”驯服不了的。 “不用了！” 被谢聿川打断，“我会安排人过来接它，稍后让人联系你。” ？？？ 陆之跃一怔。 那……乌骓呢？ 看着谢聿川离去的背影，陆之跃有点儿懵。 有心追上去确认一下，又怕他说不要。 到时候，好好一匹汗血宝马，发起疯把他的马棚给拆了。 陆之跃心一横，在接小心心的车到达后，把乌骓一起牵了过去。 目送货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陆之跃长长的呼了口气。 再回头，正对上温暖一脸遗憾的表情。 陆之跃觉出不对了，“怎么了？” 温暖迟疑着说道：“如果我说，小心心有可能身价比乌骓还高，你会不会……有点心痛？” ？？？ 陆之跃半张着嘴呆住了，“你……什么意思？” 小心心比乌骓血统还纯正？ 身价更高？ 怎么可能？ 陆之跃急吼吼的打电话去了。 温暖牵着小灰灰去了跑马场。 陆之跃再回来，气呼呼的看着温暖，“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谢聿川派来千骑马场的卧底？” 好一个夫妻联手！ 他价值2000万美金的阿哈尔金马，就这么失之交臂。 还是匹变异了的白色阿哈尔金马。 说不定比2000万美金更贵！！！ 苍天啊！ 大地啊！ 啊啊啊啊…… 心里的暴躁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再对上摇头否认三连的温暖，陆之跃杀气腾腾的放狠话，“过来签合同，你的试用期结束了！” 如果不是温暖，谢九爷就不会来马场。 谢九爷不来马场，他的阿哈尔金马就还在手里。 其他的人，也没这眼光看出小心心是变异了的阿哈尔金马。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全都是温暖的错！！！ “3年，不，5年合约！” 陆之跃指着温暖道：“除非你能给我相到一匹跟小心心同等级别的好马，否则，未来5年，你生是我千骑的人，死是我千骑的鬼！！！” “大甜甜！” 气势汹汹的喊大甜甜打印劳务合同让温暖签字。 陆之跃气炸了。 温暖的心情好极了。 如果不是医生叮嘱了接下来一周不能做剧烈运动，温暖恨不得这会儿就纵马飞驰奔向草场，酣畅淋漓的跑它几个来回。 手机叮铃铃响起时，刚好下课。 电话一接通，胡月玲愤怒的大嗓门就从那头传了过来，“温暖，你把谢明瑞勾哪儿去了？” 温暖一顿，“我不知道！” “你……” 那头还在说什么，温暖径自挂掉了电话。 那天的事，温暖刻意没去多想。 大甜甜说，事发的第一时间陆之跃就查了监控。 那位于少扔打火机烧到了她那匹马的马尾，继而惊到了她。 马尾的火熄灭的快，就算报警，也只是给于少一个不痛不痒的口头教训。 更何况，陆之跃已经在圈子里放了话，未来千骑不再接待那位于少。 至于谢明瑞，怂包一个。 小的时候她都没怕过他，现在就更不怕了。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温素心。 得知谢明瑞胡月玲都没联系过她，而她在疗养院那边一切顺利。 温暖放下心来。 …… 帝都市中心的西餐厅，谢聿川心底的躁郁压制不住的漫了起来。 而坐在对面的梁晚星浑然不觉。 “九爷，你喜欢听歌剧吗？下午我们去听歌剧吧？” “九爷，春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九爷……”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女生会如更年期的保姆一样聒噪？ “梁小姐……” 谢聿川开口时，梁晚星倏地停住口。 就见谢聿川起身，“失陪一下。” 谢聿川起身出了雅间。 门合上，梁晚星飞快的从包包里拿出化妆镜补了妆。 几分钟后，谢聿川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项岩。 项岩身后跟着一个戴着白手套提着手提箱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走上前，把手提箱打开摆在梁晚星面前。 一条价值不菲的经典款钻石项链。 怔怔的看着谢聿川，梁晚星心里已经踮起脚尖跳起了芭蕾。 是谁说谢九爷不会撩女人的？ 昨晚空中餐厅二人世界。 今天骑马吃饭送项链。 他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她都已经赢了好吗？ 可他偏偏做了这么多会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发疯尖叫的事。 尤其是她！ “送你的，算是补偿……” 谢聿川一声补偿，梁晚星回过神来。 就见深邃帅气的男人蹙着眉头丢开餐巾，“我们不合适！失陪！” ？？？ 梁晚星只是愣了一下神。 再起身，谢聿川已经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 钻石闪烁。 西餐精美。 梁晚星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迈巴赫呼啸汇入主路，谢聿川看着窗外交织的车流，冷声吩咐，“去京郊马场！” 第68章 生不如死 夜色浓郁。 京郊马场的马棚前，谢明瑞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却动弹不得。 身旁的两匹马踢踏着四蹄，稍有不慎就会踩在他身上。 可谢明瑞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痛！ 太痛了！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截骨头都在痛。 握过缰绳的手火辣辣的痛，似是磨掉了几层皮。 胳膊痛肩膀痛。 喉咙也痛。 而最痛的是两条腿，像是快要断了。 谢明瑞甚至能感觉到，每呼吸一下，他大腿内侧的肉都在颤。 白天骑马。 晚上丢进马棚。 不停歇的骑了两天的马，却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每一个停下来喘气的间歇，谢明瑞都觉得他快要死了。 马奔驰的速度稍微慢一点，皮鞭声就在身后响起。 伴随着那道阴冷的声音，“九爷说了，既然你喜欢赛马，让你赛个够。” 人在骑马，脑袋却还能卡巴卡巴的慢吞吞运转。 两天了，谢明瑞都在想。 为什么？ 起初以为是因为他姓谢，谢九爷也姓谢，作为谢家的家主，他在惩罚族中不成器的子弟。 可想到这一个多月的遭遇，谢明瑞渐渐回过神来了。 前一次，他欺负了温暖。 好巧不巧，手被医闹踩断了。 连带着他的好兄弟都废了。 这一次，也是温暖前脚出事，后脚他就被人一闷棍放倒带到这儿来了。 前后两次，都跟温暖有关。 温暖。 谢九爷。 哗！ 大冷的天，一桶凉水浇过来，谢明瑞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清醒过来了。 再看向远处那道挺拔的黑影，身上的痛也顾不得了。 “九，九爷……” 连滚带爬的朝谢聿川脚边爬去，谢明瑞结巴着说道：“我，我知道错了，我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招，招惹温暖了！” “说说，你都怎么招惹她了？” 头顶的声音轻飘飘的，被寒风卷过来，莫名让谢明瑞胆颤。 嘴唇哆嗦着，谢明瑞开口道：“我，我撺掇于少去捉弄她，想，想……” 想怎样，谢明瑞打了个马虎眼想糊弄过去。 疾风袭来，重重一脚当胸踹来。 谢明瑞像一条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黑影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 谢聿川慢悠悠几步走到谢明瑞面前，“接着说……” “上个月，我想睡她……” 冷风袭来，谢明瑞麻袋一样木讷的说着，继而爬起来为自己解释：“九，九爷，我就是喝了酒一时冲动，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想活命，就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我保证，你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谢聿川身后的黑影哗啦啦的又浇了桶水上来。 “我，我都说……”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痛的，谢明瑞抽搐了几下，瘫在地上不动了。 嗫喏着说起了大脑里那些发生过的画面。 半夜偷溜进温暖房间。 偷藏温暖的内衣。 往浴室放录像机。 以及，更小一点的时候，往温暖头发上放毛毛虫，铅笔盒里装蚯蚓。 从男孩到少男，再到一个成熟的男人。 一个恶劣卑鄙的男人对一个女生能做的事，披着继兄那张皮，谢明瑞几乎都做了。 只不过温暖谨慎又敏感，都躲过了。 耳边回荡着那句趾高气扬的“叫她过来牵马”，谢聿川再看向地上那不时抽搐几下的谢明瑞，心底的怒气如出笼的猛兽，抑制不住的冲了出来。 “听见了？” “是！” 谢聿川开口道：“别弄死了！” 留一口气。 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然后，生不如死的活着。 “是！” 黑影应声，起身上前，提鸡仔一样提着手脚都软了的谢明瑞朝远处而去。 寒风拂过，谢聿川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边。 手机响起，老宅的电话。 刚一接通，那头的数落便飘了出来，“昨天吃饭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么今天就不合适了？梁夫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听到那边还有哭声，聿川，你要不要打电话好好解释一下。” 呵。 谢聿川冷笑，“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怎么，我谢聿川要娶谁，是梁家说了算吗？” “你……” 宋宛仪话语一顿，语气弱下来，“这不是怕伤了两家的和……” 电话猝然挂断。 …… 接到陆之跃电话的时候，温暖刚把小灰灰送回马棚。 再到二楼办公室，就见陆之跃神色严肃，“我一会儿就跟大甜甜说，让她把你这个月的课都挪给其他人。明天起……” “不，今天起……” 陆之跃飞快改口，“今天起，你专心练马术，争取这个月月底把马术资格证考下来。下个月国内有个马术比赛，到时候，你跟着廖哥他们一起去参加，输赢无所谓，你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马术资格证？ 温暖眨眼，“我有啊！” ？？？ 陆之跃一愣。 温暖拿出手机，唰唰唰几下翻出自己的马术资格证照片，怼到了他眼前，“两年前学会骑马的时候我就考到手了，去年还考了中级。” 陆之跃：！！！ 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未开始实施就已经有达成的迹象。 陆之跃有点兴奋，“那这个月你多花点儿心思在马术练习上，下个月一起去参赛。” 趁国内女马术师数量不多这个现状，说不定千骑还能另辟蹊径呢。 没跟温暖说，陆之跃一边示意她可以午休了，一边摩拳擦掌的暗自雀跃。 转瞬，想到谢聿川，陆之跃冷静下来。 一面觉得这事儿温暖同意了就行，跟谢九爷没什么关系。 一面又想到了温暖出事后谢聿川的反应。 怎么说也是比赛，要是有个磕了碰了的，以谢九爷的个性，会把他的俱乐部拆了吧？ 纠结半天，陆之跃觉得，还是报备一声比较好。 万一呢？ 是吧？ 说了，大不了谢九爷觉得他神经病，温暖觉得他多事。 他又不掉块肉。 但是不说，万一出个什么问题，温暖会不会怪他不一定。 那位谢九爷，可不是个善茬儿。 说做就做，陆之跃拨了个电话过去。 “陆总……” 会刚开完，手边就送过来了一堆要签字的文件。 偏偏梁晚星还打电话来，委委屈屈的问她哪里做错惹他不高兴了，她可以改。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谢聿川刚把心底那股躁郁压下去，就又听到了嗡嗡的手机震动声。 再开口，便满满的没好气，“有事？” “哦，是这样的……” 那头的陆之跃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温暖不是考了马术资格证嘛，我想着，考都考了，也别浪费不是。这不，刚好二月份国内有个马术比赛，就想着，让温暖也参加。就这么个事儿。” “所以呢？” 谢聿川声音冷沉，“跟我有关吗？” ？？？ 好，知道了。 陆之跃秒懂，“明白了！” 嘟。 嘟嘟。 电话挂断的猝不及防。 谢聿川丢开手机，本就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第69章 千年的狐狸 “温暖，梁小姐去马场找你了，看着气势汹汹的样子，你悠着点哦！” 接到大甜甜电话的时候，温暖正骑着小灰灰在赛道上慢悠悠的晒太阳。 调转马头跑回马场，温暖远远地就看到了梁晚星。 连骑装都没换，梁晚星手里握着一根马鞭。 铁青着的神色让原本娇媚的一张脸显得格外刻薄。 本以为春节将至，这个年节，她会成为帝都淑媛圈最风光的女人。 可梁晚星做梦都没想到，美梦才刚开始做，就醒了。 一句“我们不合适”，将她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被大伯母一遍遍的追问她到底怎么惹恼了谢九爷。 被父母左右盘问她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 连同被谢九爷甩了的暴击。 短短两天，梁晚星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偏偏，她哪哪儿都没错。 及至聊天时提及马场和温暖，闺蜜一句“不会是那个谢氏集团秘书处那个温暖吧”。 知道了温暖之前是总裁特助。 继而也就知道了温暖和谢家以及谢聿川的渊源。 按总裁特助算，谢聿川是温暖的前上司。 按谢家人打了八竿子的同门亲戚算，温暖更是要叫谢聿川一声九叔。 可那天在马场，两人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仔细品。 品出了谢聿川冷漠背后的生气。 也品出了温暖漠然背后的傲娇。 梁晚星越品越觉得那两人之间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就好像，两人是一对闹别扭分手的小情侣。 可是……怎么可能啊！！！ 一整晚翻来覆去，梁晚星几乎要被自己的猜测整疯了。 天刚亮，就迫不及待的冲来了俱乐部。 她倒要看看，温暖要怎么解释！ “温暖，你跟九爷什么关系？” 懒得绕弯子，梁晚星开门见山。 温暖神色淡淡的，“没关系。” 更像了怎么办？ 梁晚星心里又慌又气，“没关系？温暖，睁着眼睛说瞎话有意思吗？九爷不是你前上司，不是你九叔？这叫没关系？” 温暖抬眼，“所以呢？” ？？？ 梁晚星一怔。 “你也说了，是前上司。都前了，我还要像之前工作时一样吗？还有什么九叔……不好意思，我跟谢家没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温暖冷声道：“梁小姐如果是来找茬儿的，不好意思，我要工作了！” 转身就走，温暖烦死了这些豪门圈子里的所谓淑媛。 要家世有家世。 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 怎么偏偏就是没脑子呢？ 有这牛气冲天的先天背景加自身条件，小鲜肉不够帅吗还是小狼狗不够猛？ 为了一个男人，去羞辱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竞争对手，有意思吗？ 自始至终，温暖都不觉得自己是过去式。 毕竟从来都没公开过，在谢聿川的圈子里，她充其量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梁晚星是有多蠢，会觉得她的存在阻碍了她和谢聿川的发展？ “工作是吧？好啊……” 似是被温暖的态度给刺到了，梁晚星扬起下巴，“我要骑马，你去牵胭脂过来！” 回头看了梁晚星一眼，正对上她满眼跟她杠上了的挑衅。 温暖颔首，转身去马棚牵了胭脂过来。 梁晚星已经换了骑装。 脚蹬就在眼前，抬脚就能踩住。 可梁晚星像是看不到似的，直愣愣的看着温暖，“拽着啊……” 温暖扶住脚蹬。 梁晚星抬脚，稳准狠的去踩她的手指。 落了个空。 马靴正正好的卡进脚蹬里，被温暖提了下腰带，再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落在了马鞍上。 梁晚星气死了。 有种想要收拾绿茶婊，可偏偏对方是只千年的狐狸，狡诈又心机，让她奈何不得的感觉。 原本还想耗死温暖，就让她像个马夫一样给她牵着马，在马场耗到日薄西山。 累不死她也耗死她！ 可才骑了两圈，梁晚星就不行了。 太阳不大，可晒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冷风吹过，脸僵了手也木了。 大腿内侧更是磨得她坐立不安。 反观温暖，气定神闲，还有闲心摸摸马头夸夸胭脂真是匹好马。 梁晚星气炸了！ 啪！ 温暖又一次去摸马头的时候，梁晚星一鞭子挥了过去。 vip客户的骑装马具都是最好的。 包括手里那条鞭子。 好看又好用。 一鞭子抽下去，温暖的手背上顷刻间冒出一条红痕。 再一转眼，手背便肿了起来。 心气稍顺，梁晚星喊道：“跑起来啊！……让你给我牵马，不是让你拿我当小孩儿糊弄！” “梁小姐，我负责照管您的马，也负责今天接待您。但是，我不是您家的佣人……” 神色愠怒的看着梁晚星，温暖冷声道：“我只当您是不小心，这次就算了。麻烦你抓好手里的鞭子，别再失手了！” 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 她充其量就是跟谢九爷有点什么。 谁给她的胆子来教训她的啊？ 满心怒火，看着明明比她矮好几个头，需要仰着头才能看着她，却满眼俾睨的温暖。 梁晚星一火，鞭子又甩了过去。 只不过，却不是朝温暖去的。 “叫你不听话，叫你敷衍我……” 啪！ 啪啪！ 柔韧性极好的牛皮银马鞭，接连两下，猝不及防的落在马头马脸上。 异变陡起。 “嘶……嘶嘶……” 引颈长鸣，胭脂甩着头扬起前蹄。 察觉不对，梁晚星伸手去抓马鞍。 已然来不及了。 嘭！ 梁晚星如沙包一样被高高的抛出去。 重重落在了马场的赛道上。 “梁小姐……” 温暖上前扶人，堪堪扶起梁晚星。 啪！ 一巴掌稳稳落在了温暖脸上。 左手手背又热又涨。 右脸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温暖抬眼。 啪！ 反手一巴掌，温暖几倍力气的扇了回去。 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痛。 梁晚星甚至怀疑自己的肋骨都断了。 那一巴掌够解气，可远远不够。 还没等梁晚星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温暖那一巴掌给甩懵了。 “你……” 披头散发，梁晚星瞪大眼睛看着温暖，“温暖，你……你疯了吗？？？” 第70章 死了吗？ 一个是帝都梁家的小姐，有权有势，大伯父是副总统。 一个是无依无靠的马术师，命如草芥。 救护车哩唔哩唔的驶向市中心，四周一片窃窃私语声。 陆之跃挥了挥手，人群四散。 再看向手肿了脸也微肿的温暖，一时不知该同情她，还是赞她一声女中豪杰。 梁晚星被抬上担架的时候，陆之跃回头看了一眼。 身上伤的严不严重不知道。 可那张脸…… “啧啧啧……” 陆之跃咂舌，“温暖，你上辈子是宫里那位容嬷嬷吧？” 同样都是被对方甩了一巴掌。 温暖的脸通红，微肿。 粗略估计，一会儿拿个冰袋冷敷一下，要不了半小时就消肿了。 倒是梁晚星。 一张左脸肿的跟二师兄似的。 别说这两天，这小半个月恐怕都见不了人了。 “我是马术师，负责照管她的马。可她拿我当马夫……” 马夫她也就忍了，可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她不是她的下人，可以任由她非打即骂。 温暖抬手抚摸着胭脂，满眼心疼，“她打我我忍了，但是她抽胭脂，我忍不了！” 更别说她好心扶她，起身就被她甩了一巴掌的屈辱了。 怕吗？ 也是怕的。 毕竟那是梁晚星。 可温暖就赌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是梁晚星不管不顾找上门来的。 是她先动手，马受惊才把她撂下马的。 也是她先甩了她一巴掌的。 她那是被激怒了的合理还手。 梁家真要是豁出去了要跟她计较，那她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看看头顶的摄像头。 想着梁家拿官威压她的时候，她怎么送对方上热搜。 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陆总，监控内容能拷给我一份吗？” “你要干吗？” 陆之跃一脸好笑，“你还想上门找梁家的麻烦不成？” 话音落，手机叮铃铃响起。 挥手示意温暖回去歇着，陆之跃接通电话，“喂……” 陆之跃脚步一顿。 温暖跟着停住。 “……好，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眼见陆之跃挂断电话朝她看了过来，温暖就知道，电话是梁家人打来的。 “温暖……” 陆之跃叹气，“梁总说，抛开其他不说，你作为马术师，没有控制住受惊的马，让梁晚星摔落受伤，就是你的错。……梁家人的意思，让你过去给梁晚星道个歉。” 好一个抛开其他不说。 抛开了梁晚星娇纵任性的出手伤人。 也抛开了温暖反手回击的那一巴掌。 只说温暖作为马术师的失职。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梁家要是颠倒黑白欺负她一个草根，她就把监控内容发网上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没想到，梁家棋高一着。 温暖抬眼看向陆之跃，“如果我没猜错，梁总拿俱乐部威胁你了吧？” 陆之跃苦笑摇头。 还真被温暖给猜着了。 梁家从商，还有个从政的副总统。 可梁晚星的父亲，那位梁总，只字没提生意上的事。 只说陆之跃御下不严，有温暖这样任性妄为的马术师，千骑俱乐部未来指不定有多少大麻烦。 还说，只要温暖道了歉，今天这一茬就揭过去了。 总之，就是要温暖跟梁晚星低头。 “你放心，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让你……” “我去！” 陆之跃刚开口，就被温暖打断了。 温暖笑，“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就去道歉好了。” 道个歉而已，又不少块肉。 还能去看看梁晚星的惨状。 四舍五入，她几乎可以算是去示威的。 也让梁晚星知道，她就算没人撑腰，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梁家得了面子。 千骑得了里子。 谁都不吃亏。 她丢一点脸而已，这有什么？ “陆总，只要马场好好儿的，胭脂们好好的，我没事的……” 温暖转身，“我现在就去道歉！” “对了陆总……” 堪堪走出几步，温暖回头问陆之跃，“我今天算是工伤吧？有假吗？” ？？？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心情骗假期？ 陆之跃没好气的挥手，“批你一天……滚蛋！” 温暖笑着跑走了。 她得动作快点。 趁手还肿着，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赶紧去给梁家人道歉。 也好让梁家人看看，梁晚星被她抽一巴掌到底冤不冤。 道完歉回来敷敷脸按摩一下手，骗到假期一天，明天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带薪休假一天了。 美滋滋！ 借了大甜甜的车，温暖一脚油门朝医院而去。 法拉利驶进医院大门的同一时间，谢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谢聿川接到了宋宛仪的电话。 耳听宋宛仪说梁晚星住院了，让他过去看看。 谢聿川声音冷硬，“死了吗？” “……” 宋宛仪话语无奈，“要不是你带她去骑马，她能知道马场大门朝哪儿开？如今摔伤了，于情于理，你不得去看看？……还有那个温暖！” 提起温暖，宋宛仪声音里有了气，“当初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挺懂事儿的！怎么现如今跟个疯子似的，还敢冲晚星动手？她……” “你说什么？” 谢聿川抬眸，“温暖跟梁晚星动手了？” 本就不耐烦的脸色瞬间晦暗如墨，谢聿川挂断电话，抄起车钥匙出了门。 梁晚星住在市中心的私人医院里。 脊椎软骨挫伤。 身上多处淤青。 大夫说，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她都得躺着静养了。 谢聿川进门的时候，梁晚星正任由保姆把一分为二的草莓和蓝莓喂给她吃。 床尾的墙边，温暖立在那儿，每每开口，都会被梁晚星要这要那的打断。 摆明了，就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是要晾着她，站到她消气了为止。 “九爷来了……” 看到谢聿川，保姆示意了梁晚星一眼。 梁晚星脸上一喜，想起身，刚动了一下，就“哎哟哎哟”呼痛连天的躺了回去。 “九爷……” 眼睛里盈着泪，梁晚星看向谢聿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聿川的目光落在了温暖脸上。 皮肤白皙，又红又肿的右脸格外突兀。 指痕清晰的巴掌印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可温暖看着梁晚星，执拗的不看他。 “道歉！” 男人冷沉的声音在眼前响起，温暖猝然回头。 就见谢聿川脸色晦暗的看着她，“给梁小姐道歉！” 温暖脸色发白。 病床上，梁晚星眼睛一亮，几乎笑出声来。 这伤……值了！ 第71章 导火索和炮灰 被梁晚星甩了一鞭子又扇了一巴掌，还被马场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看热闹的时候，温暖都没觉得难堪。 可是这一刻，对上谢聿川震怒冷冽的脸，温暖心里忍都忍不住的酸楚和屈辱。 他的新欢借题发挥，他甚至都不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了她那一边。 急吼吼赶过来，只为亲眼看她冲他的新欢道歉。 心里又酸又涩，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暖死死的掐住掌心，转身看向脸上写满了得意，眼中透着恣意的梁晚星，“梁小姐，今天的事，全都是我的错。我给您道歉，还请梁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 一字一顿，温暖说的清楚。 梁晚星恨不得拿出手机录一段小视频发朋友圈里。 满心都是九爷来看她了的欣喜若狂，梁晚星有心刁难一下温暖都决定算了。 时间不该浪费在跟温暖斗智斗勇上。 九爷才是正经事！ “看在九爷的面子上，我就饶你这回！” 梁晚星盯着温暖脸上的巴掌印道：“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谢谢梁小姐！” 温暖垂眸看着眼前雪白的地板，“我可以走了吗？” 梁晚星扬了下下巴。 温暖转身就走。 一旁，佣人也速度麻利的朝外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梁晚星挣扎着动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谢聿川，“九爷，谢谢你能来看我！” “九爷，你坐……” 身体动弹不得。 脸也火辣辣的肿着。 梁晚星指着身旁的沙发请谢聿川坐。 满心都是谢九爷看到她这么惨，会心生怜意收回前几天绝情拒绝的期冀。 就见谢聿川立在那儿纹丝未动。 “梁小姐……” 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梁晚星绑着绷带的腿脚，和高高肿起的脸。 谢聿川冷声道：“温暖不懂事，误伤了你，她已经道过歉了。既如此，我希望梁小姐说话算数，别再找她的麻烦。” “还有，胭脂的钱，我已经让人打回到梁小姐账户里了，胭脂以后不是你的马，所以千骑俱乐部那边，还请梁小姐别再去生事了！” ？？？ 误伤。 生事。 两句话，就给整件事情定了性。 梁晚星呆住。 前一刻有多欢喜。 这一刻就有多错愕。 梁晚星还没反应过来。 走出几步的谢聿川转过身，眸色冰冷，“我之前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如果还有误导性的谣言出来，我不介意登报。梁小姐觉得呢？” 梁晚星呆若木鸡。 谢聿川一句“我们不合适”，斩断了她所有的期冀。 偏偏，约会那晚她就高调至极的炫耀过了。 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谢九爷甩了，梁晚星朋友圈里还留着那几天发的约会、骑马、吃饭的照片。 梁晚星盘算的好，反正这个月她都要躺在床上静养，也出不了门。 就让圈子里那些人觉得她在热恋中，忙着跟谢九爷约会好了。 过了年，热度一点点淡下去，有人问起就说谢九爷太忙，两人没时间约会。 不承认。 不拒绝。 至于别人要怎么想，那她就管不着了。 只要谢九爷没有出现新女伴，那么，她就还是淑媛圈里那独一无二的烟火。 可是梁晚星没想到，她算到了所有。 唯独没算到，谢聿川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 所以，她如果不主动否认，他就要登报告知全世界她已经被他甩了？ 脸又烫了起来。 后背屁股小腿脚踝……摔到的地方又钻心的痛了起来。 梁晚星面色涨红。 嘭！ 果盘被掀翻，水果噼里啪啦的滚了一地。 油门呼啸。 温暖是苍白着一张脸走出病房的。 一出医院大门，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道歉！” “给梁小姐道歉！” 带着怒意的阴沉脸色。 毫不留情的冰冷话语。 连同梁晚星含笑的脸庞，和那毫不留情扇过来的一巴掌。 温暖有种心口被扎了一刀的感觉。 …… 项岩敲门进去送午饭的时候，只一瞬，就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低气压。 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项岩摆好午餐转身离开时，迟疑着提醒道：“boss，御水湾那边，工程队已经开始拆了。” 谢聿川没作声，只眼神瞥过来落在了他头上。 项岩硬着头皮说道：“别墅里属于温小姐的东西，我自作主张的给她送去了。” 谢聿川眸光骤冷，“闲的没事做是吧？” “项岩，你是谢氏的总裁特助还是温暖的管家？” 谢聿川目光阴冷的看着项岩，“不想干就滚蛋！收拾东西，去泗城分公司！” 头上的汗都出来了，项岩连声应是，赶在更大的雷劈在他头顶之前拉开门朝外去了。 再回到秘书处，项岩人都麻了。 以前温暖是布洛芬，不管boss头疼胃疼还是气不顺，天大的事，交给温暖都会变成无事发生。 现在倒好。 温暖成了触怒boss的导火索。 项岩抱着纸箱走向电梯间，正遇上迎面而来的顾城。 似是早就料到项岩会有今日，顾城摇头叹气，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同为炮灰，我也很同情你！” 项岩：…… 顾城敲门而入。 桌上的午餐纹丝未动。 办公桌后的皮椅里，谢聿川目光阴冷，“践行宴不是办过了？还不走？” “走走走，机票都买好了……这不是想着临走前，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嘛。” 谢聿川神色稍霁。 就见顾城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哥，那个，温小暖……” 一句温暖到底怀孕了没还没问出口，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眼神。 顾城倏地闭了嘴。 温暖怀孕是疑似。 可那天过后，处处透着不对劲。 谢聿川的表现很反常。 可他问项岩，项岩嘴巴闭的蚌壳似的问什么都说不能说。 马场那边，陆之跃说无事发生。 可分明是不对劲的。 御水湾的天价别墅开始拆了！ 于家的公司出大事了，那位于董一夜白头，可圈子里没人帮忙。 还有，谢聿川开始约会。 有绯闻了。 总之，哪哪儿都不对劲。 而此刻，谢聿川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想。 再想到事情的恶化是从泠风私厨开始的，顾城觉得，他好像……懂了！ “哥，你还记得云溪吗？” 人都走到门前了，顾城顿住脚步，转身看了眼谢聿川。 云溪是顾城当年为爱疯狂的那个女明星。 爱过。 痛过。 伤过。 可到头来，还是各奔东西。 曾经爱的有多执着，现如今回头去看，就有多可笑。 原本黑沉着脸的谢聿川顿了顿，不由冷笑，“怎么，女朋友都换了一个连了，还记着呢？” “最后一次见面，临走的时候，云溪说了一句话……” 顾城垂下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门把手，“她说，爱一个人，不是把对方改造成最完美的样子，而是……尊重喜欢她原本的模样。” 云溪是真的喜欢表演，喜欢拍戏。 可他不止一次的要求她放弃，哪怕是为了他。 可云溪笑着拒绝：顾城，即便我不演戏，不在娱乐圈，你顾家的大门，我也进不去的！ 以前他不懂，觉得她太天真。 可后来等到懂了，顾城才发现，原来一直天真的那个人是他。 “哥，如果我早一点懂，你说，我还会是今天这样吗？” “但是我希望……你能懂！” 顾城是什么时候走的。 谢聿川不知道。 只那句话，翻来覆去。 盘旋不止。 第72章 易怒易爆炸的副作用 “温暖！！！” 耳边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时，温暖猝然回头。 轰！ 嘎吱！ 一辆白色法拉利停在温暖身旁。 “上车！” 车窗滑落，驾驶座上，顾明珠杀气腾腾的瞪着温暖，一副要跟她秋后算账的模样。 温暖：…… 拉黑删除一时爽！ 日后见面，怎一个尴尬了得！ 温暖看了看几步远处的地铁站入口，再低头看向顾明珠，“你去哪儿？” “你别管我去哪！” 顾明珠傲娇的扬了下下巴，“反正今天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你顺路！” “……” 温暖摇头苦笑，拉开车门上了车。 法拉利呼啸向前，顾明珠再开口，火力比油门还大，“温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女生。你跟川……谢聿川，你俩闹掰了，关我什么事啊？” “你拉黑顾城就算了，怎么还拉黑我啊？” “温暖你太过分了！！！” 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说完才觉得不对。 顾明珠安静下来，回头去打量温暖，“那个，我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顾明珠不知道温暖和谢聿川怎么了。 只知道顾城那妖孽最近吧也不泡了迪也不蹦了，每天宅在家里打游戏。 还再三叮嘱她，要是在公司遇上谢聿川，问起他，就说他已经打包出国去南非了。 这段时间的谢氏，堪比人间炼狱。 本就不好说话的谢聿川在各种会上，把犯错的这个总监那个经理骂的狗血淋头。 一面是丰厚年终奖带来的欢欣鼓舞。 一面是被大boss骂了的羞窘难堪. 这段时间的谢氏集团，堪称痛并快乐着。 起初还觉得莫名其妙，可当自己也撞在枪口上，只因为一句“川哥”就被骂了一通。 顾明珠莫名其妙。 她叫他川哥都叫了二十多年了好吗？ 再说还是下班时间。 以前她上班时间叫他川哥，他不也好端端应了吗？ 没等顾明珠想好措辞从温暖这儿还原一下八卦全貌，就发现自己被温暖拉黑了。 短暂的无语后，顾明珠反应过来了。 英明神武的谢九爷被甩了？？？ 这是他易怒易爆炸的副作用？？？ 透过后视镜看过去，温暖扭头看着窗外。 虽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但是顾明珠确定，就是她猜的那样儿。 “好了我知道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顾明珠摆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请我吃饭，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 温暖回头看过去。 顾明珠一脸坦然，“本小姐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拉黑。温暖，你不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吗？” 温暖：…… 法拉利驶进偏僻的巷子，顾明珠带着温暖七拐八拐，再进门，便是一家环境雅致的私房菜馆。 温暖去洗手间的功夫，顾明珠放下菜单，拿起手机对着她的背影一顿咔嚓。 【川哥，下午的高管会我出席不了了！我在跟客户吃饭！】 【照片.jpg】 收到顾明珠微信的时候，谢聿川刚坐在会议上首处。 左右两边，各部门的总监都到了。 唯独少了法务总监。 谢聿川点进微信，点开照片，目光顿住。 好半天，按掉手机，“开始吧！” ？？？ 一群总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刚才进门的时候还有种被冻住的感觉，怎么boss看了眼手机，莫名感觉气温回升了呢？ 有暗自祈祷汇报顺利的。 有小心翼翼关注正前方boss状态的。 直到会议结束谢聿川起身离开，总监们都有种没回过神来的感觉。 餐厅里，顾明珠戳着盘子里绿油油的荷兰豆，小心翼翼的打量温暖的神色，“温暖，你说，薄司寒到底喜欢你什么啊？” “咳咳咳……” 一口菜呛在喉咙里，温暖喝了好几口水才喘过气来，“要不，你问问？” ？？？ 顾明珠一怔。 温暖表态道：“但凡他说出个1234，我一定改，朝着反方向马不停蹄、策马奔腾的改，行吗？” 笑的眉眼弯弯，顾明珠明亮的目光落在温暖脸上，“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了！我要是男人，我也……不对，我是女人我也喜欢你啊！”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通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在发光。 可这会儿，闪闪发光的她因为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在忧愁。 温暖轻声问道：“那，你有想过放弃吗？” “想过啊……” 顾明珠点头，神色落寞的托腮，“一想到要放弃，一想到他身边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我就……” 话语一顿，顾明珠没往下说了。 温暖秒懂。 不说情深的那三年，只这几个月，一想到谢聿川有朝一日会揽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她都有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头条新闻里的背影。 梁晚星挽着他出现在马场。 以及，病房里，他那声冷冰冰的“道歉”。 甚至不能回想。 一想起来，味同嚼蜡，一颗心像是泡进了刚刚喝进肚里的苦瓜汤里。 又苦又涩。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眼见温暖也跟着沉默下来，顾明珠飞快的转移话题，“你最近藏哪个狐狸洞里了？我警告你，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接受我三不五时的查岗，盯不住薄司寒，我还盯不住你嘛……” “我才不会……” 话到嘴边，想到她根本不会来盯她。 只不过找个借口给她个台阶而已。 温暖一边道歉一边打开微信把她放出黑名单。 知道温暖在马场当马术师，顾明珠半张着嘴巴高呼“酷哦”。 还知道温暖下个月要报名参加飞驰马术大赛。 吃着喝着聊着。 窗外是萧瑟的园景。 窗内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冬意扑面而来。 “顾小姐，九爷到了！” 有服务生过来通报的时候，顾明珠一怔，下意识看向温暖。 就见温暖低头看着碗里的苦瓜，置若罔闻。 “好，我知道了！” 顾明珠挥手，回头看向温暖，“我今天是翘班出来的，那我过去打个招呼？” 温暖点头。 顾明珠起身出门朝楼上去了。 一顿饭已吃到尾声，该聊的也都聊得差不多了。 看看时间，顾明珠下午说不定还要赶回公司去。 发了条微信给她，温暖去前台买了单。 要离开时，正看到前台把打包好的保温箱递给等候在旁的司机，“住院部706的梁小姐，别送错了！” 温暖目光一顿。 住院部706。 梁晚星。 所以，谢聿川来这儿，是来给梁晚星打包午餐的？ 温暖垂眸，转身出了餐厅。 三楼的雅厅里，看着急匆匆下楼的顾明珠，谢聿川目光无奈。 再回头，正看到走出餐厅大门的急切背影。 眸光骤暗。 第73章 这么幼稚的吗？ “温暖，你跑什么啊？” 温暖刚走出巷子就接到了顾明珠的电话。 那头的女声满腹无奈，“他又不吃人！” 垂眸看着脚边泥泞的积雪，温暖低声道：“我答应过他，不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 堂堂谢九爷，这么幼稚的吗？ 顾明珠更无语了，“他不让你出现你就不出现啊？帝都是他家的吗？再说了，就算要避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温暖，你真得改改你这性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如果我是你，我……” 顾明珠猛地顿住。 如果那人是薄司寒呢？ 如果薄司寒冷冰冰的说：顾明珠，别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她要气炸了吧？ 然后呢？ 气呼呼的连夜打包行李奔向外太空。 到时候，身边就会有人说：纽约留学回来的大律师，就这？ 顾明珠忽的泄了气，“温暖，我懂你！” 温暖笑开，“那我们下次见啦！” “好……” 临挂电话前，顾明珠磨刀霍霍，“温暖，我警告你，姐姐我可是道儿上有人的！你再敢拉黑玩消失，我就……哼哼！” 威胁意味浓厚。 偏偏，声音里满满的明媚笑意。 温暖笑着应声，“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暖抬脚进了地铁站。 …… 正是午休时间，远东疗养院内外一片安静。 临近春节，来考察疗养院的客人越来越少，还有些老人被接回家里准备过年了。 冷清了许多。 也安静了许多。 把路上那层薄薄的雪扫掉，又把积在路边的那些灰突突的积雪铲进苗圃里。 温素心扶着腰喘气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窗户里那个坐在轮椅里打瞌睡的老人家。 70多岁的老阿婆，一头银发。 哪怕是睡着了，都看得出的好仪态。 只可惜，老阿婆脾气不好。 据说，已经换了无数个护工了，没一个能用长久的。 不是被骂走的，就是护工自己请辞了的。 取了毯子给老阿婆盖在腿上，温素心才刚一动，老人家就警觉的醒了。 温素心笑的温柔，“阿婆，我推您回屋里睡吧，好不好？” 老阿婆姓俞，远东的老人了，比疗养院所有的老人来的都早。 平日里独来独往，不打牌不听戏，闲了就戴着老花镜拿着本书看的费劲。 “我知道你！” 俞阿婆眯着眼打量着温素心，“你是新来的花匠。” “对啊，我叫温素心，您叫我小温就好。” 温素心应声，推着轮椅把俞阿婆送回了房间。 老人家腿脚不好，却固执的不让温素心搀。 费劲巴拉的躺回床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能开口说话。 温素心也不催，也不急，只手脚麻利的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拧了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她擦了脸和手。 俞阿婆神色淡淡的，一点儿要谢她的意思都没有，“我可没请你来，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搭把手的事儿，要什么钱啊？” 温素心笑。 手机嗡嗡震起来，耳听温暖说她快到了，温素心眉眼间全是笑意，“阿婆，那您睡会儿。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您喊我就好！” 给俞阿婆盖好被子，温素心脚步轻快的朝外去了。 温暖带了一包糖炒栗子。 母女俩说着话，吃着栗子，香甜的气息在小房间里弥漫开来。 及至温暖离开，温素心捧着暖气上烘的热乎乎的板栗仁去了俞阿婆的房间。 “你没在里面添什么东西吧？” 俞阿婆看看板栗，再看看温素心，一脸的狐疑。 “添什么？安眠药吗？还是毒药？” 温素心一语道破，也不生气，随手拿起一个吃了，一脸好笑的看向俞阿婆，“安眠药和毒药可比板栗贵多了，我买不起！” 看看时间，下午要把那几颗耐冻的松柏盆景挪去花房，天气暖和之前就不再拿出来了。 温素心把俞阿婆推出屋子，把轮椅推到了窗边的暖气前。 板栗绵密香甜，还有点微微的噎人。 俞阿婆只吃了两颗就不打算吃了。 再回头，正看在放在脚边的保温杯。 看看保温杯。 再看看窗外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温素心。 俞阿婆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老年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别叫我妈，你妈已经死了！管我叫俞阿姨！” “……别再往我身边安排人了，我一个人自在的很。而且，我已经物色好一个了。” “就这样！” 也不管那头还在说话，俞阿婆径直挂断电话。 再抬眼，目光又落在了温素心身上。 …… 温暖回到俱乐部已是傍晚。 刚进大厅，大甜甜就冲她招手，“赶紧的，火烧眉毛了！” 温暖一怔，“怎么了？” “乌骓发了一下午的疯，把廖哥从马背上撂下来了。” 大甜甜指了指马棚的位置，“这会儿人全都在那儿呢，谁都不敢上前。” ？？？ 乌骓不是被谢聿川派人接走了吗？ 怎么……又送回来了？ 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 这会儿却全都顾不上问了，温暖转身就往跑马场跑。 人声。 马声。 四处一片沸腾。 跑马场的跑道里，乌骓像是疯了似的，一个劲的朝前冲着。 要不是陆之跃控制着方向，温暖怀疑乌骓会一头撞上护栏飞出去，继而马蹄不停的朝前奔去。 直至力竭而死。 “温暖……” 又一圈绕回来，从身边掠过时，陆之跃眼尖的看到了温暖，“快想想法子！” 温暖眼都不眨的盯着疾驰的乌骓。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时，温暖抬眼看向陆之跃，“陆总，往2号马棚骑！” 理智告诉陆之跃，温暖的建议不靠谱。 可直觉一个劲儿的怂恿他：试试呗！万一呢！ 心一横牙一咬，堪堪奔至马场入口处，陆之跃一拽缰绳，调转马头朝马棚的方向奔去。 一路小跑的朝2号马棚跑过去，温暖的脑子都是木的。 再走进马棚，一颗心重重的落了回去。 陆之跃大喘着粗气，毫无形象的坐在马槽前。 马棚里，乌骓躺在之前拴过小心心的位置，呼哧呼哧的。 温暖上前，拿着刷子刷刷的给乌骓刷着毛。 “……你们只是短暂的分开几天而已，过几天你就能看到小心心了……” 摸摸马鬃，再拍拍肚子，温暖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 “温……温暖……” 陆之跃气喘吁吁的开口，“你，你赶紧……想个办法！” 他一个大男人，骑着乌骓狂奔了半个多小时都快被颠散架了。 就温暖那个小身板…… 温暖摸了摸乌骓的头，“陆总，偷东西是犯法的，但是，东西要是长了腿自己跑了，应该，……不至于赖到咱们头上来吧？” ？？？ 陆之跃的头发蹭的竖了起来，“你，你……想干嘛？” 温暖笑，“乌骓会发疯，小心心说不定比乌骓疯的更厉害呢。” ？？？ 陆之跃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他怎么没想到呢！ “佩服！” 陆之跃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摆烂的感觉最好！” 温暖：…… 把廖飞扬准备训练马术师们准备参赛的计划跟温暖说了一声，陆之跃揉了揉鸡窝一样的头发，挥着手回办公室洗漱去了。 朝阳升起，温暖牵着乌骓朝远处的草场而去。 同一时间，谢聿川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极少看见的“谢一”。 第74章 平生最恨背叛 “老大……” 谢一声音颓败，“从昨天乌骓被送走，没良心就发疯了似的到处狂奔，东边的马棚都塌了……我怕它力竭而死，给它注射了镇静剂，可它到现在为止一直不吃不喝。” 面对穷凶极恶的雇佣兵时都镇定自若的谢一，这一刻话语里满是无奈。 谢聿川沉声道：“不吃就饿着。” 要疯就一起疯。 他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下去。 想到了陆之跃昨天在电话里的哀求。 也想到了挂电话前他咬牙切齿的“我去想办法”。 谢聿川定下心来。 可一整天，手机屡屡响起，都不是那个“养马的”。 再打电话给谢一，电话甫一接通，那边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嘈杂。 伴随着“动手啊”“快动手啊”的叫声，有咔哒的凌厉响声响起，猝然的嘶鸣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回头看着窗外昏暗下来的天色，谢聿川紧蹙着眉头朝外走去。 迈巴赫停在千骑俱乐部的停车场里时，四周一片安静。 没有预料中的嘈杂。 也没有骏马奔腾的马蹄声。 到处一片祥和。 得知谢聿川来了的时候，陆之跃脑海里不期然的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他俩，到底谁拿捏谁？ “这么晚过来，九爷不会是来骑马的吧？” 陆之跃明知故问。 冷冷的扫了陆之跃一眼，谢聿川沉声道：“带我过去看看乌骓。” “好嘞！”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可陆之跃像是已经猜到了下文似的，整个人主打一个欢欣喜悦。 一路引着谢聿川去了2号马棚。 大门上的牌子还没来得及摘，“乌骓和小心心”的名字上被涂了粉红色的爱心边框。 幼稚又暧昧。 推门而入，马棚里，乌骓安静的嚼着草料。 马槽前，一边追剧一边吃小火锅的温暖显得格外悠然自得。 “……我平生最恨背叛，若查出有人负我，殿上这两具尸首就是下场……” 铿锵有力的台词回荡在空旷的马场里，余音绕梁。 温暖回头，正看到立在门内的陆之跃，和他身后的谢聿川。 眼疾手快的点了暂停，温暖起身，“陆总，谢九爷……”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挥了挥手示意温暖继续，陆之跃再看向谢聿川，便神色得意，“乌骓这脾气，也就温暖制得住，昨天还疯了似的差点儿把我的跑马场都拆了，没想到今天就马模马样的了。” 像是没看到谢聿川黑沉的脸色，陆之跃笑道：“怎么，九爷改主意了？那，我安排人，把乌骓给您送过去。” “不用了！” 目光落在优哉游哉嚼着草料，不时踢踏一下四蹄一派惬意的乌骓身上。 谢聿川沉声道：“一会儿我让人把没良心送来。” 说完，谢聿川转身就走。 朝温暖丢去一个“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愉悦表情，陆之跃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九爷我送你！” 马棚里安静下来，温暖缓缓坐下，片刻前的轻松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乌骓的情况不好，小心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抛弃。 丢开了小心心。 好在，小心心只是匹马，变来变去的，它也不会知道它的主人是喜欢它还是讨厌它。 而最后，它和乌骓在一起了。 真好！ 如果她也可以像小心心一样不懂人类那些复杂的情感，就好了。 温暖叹气，拿起筷子点开平板。 千骑停车场里，陆之跃一路小跑，才能追上谢聿川的脚步。 谢聿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之跃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可分明……什么都没有嘛。 堪堪走至迈巴赫车头前，陆之跃停住脚步，“九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谢聿川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陆之跃，“没良心交由温暖全权负责，其他人不得插手！” “没问题。” 陆之跃点头。 “还有……温暖只能负责乌骓和没良心，其他人，其他事，其他马，都不归她管。” “这个……恐怕不行！” 陆之跃摇头摇的果断，“温暖到马场第一天，接手了一匹小马，叫小灰灰。那马那倔脾气，跟乌骓有的一拼，可它只认温暖。上次温暖住院两天，小灰灰就绝食了两天……” 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了。 陆之跃抬眼看过去，果然，谢聿川的脸色阴沉如夜色。 冷风呼呼刮过，人都要冻僵了。 揭过温暖住院的事，陆之跃轻声道：“要是温暖不管它，我估计它能把自己饿死！……不过我可以保证，温暖只负责这三匹马，以后不会再分派其他的马给她了。” 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谢聿川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油门发动，迈巴赫驶出俱乐部大门。 陆之跃松了口气，再转身，一脸喜色。 以谢九爷的办事效率，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小心心就回来了。 温暖不用在马棚里熬夜。 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跟着担心了。 完美！ 再回头看向那消失在夜色里的尾灯，陆之跃摇头苦笑。 分分合合的，何苦来哉？ 真是……自寻烦恼！ 陆之跃加快脚步朝马棚跑去。 另一边，谢聿川一脚油门，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我平生最恨背叛……” “……小灰灰那倔脾气，跟乌骓有的一拼，可它只认温暖。” 两句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盘旋。 谢聿川连自己想了些什么都不知道，鬼使神差的打了电话给顾城。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 那头的顾城声音里带着些半夜被吵醒的郁郁，“哥，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啊？” “半夜？” 谢聿川呵呵冷笑，“你不是在半岛2号别墅吗？怎么，同在帝都，还有时差了？” ！！！ 顾城瞬间精神，“谁跟你告密的？是不是顾明珠？我就知道那个妖孽只会扯我的后腿坏我的事。” “哥我错了，我真不是存心骗你，主要是我爸妈……他们都这把岁数了，我就想陪他们过个年，我保证，年后我……” “停！” 不耐烦听他每日翻新的碎碎念，谢聿川打断他，“问你个事儿……” 莫名嗅到了瓜的前奏，顾城丢开游戏手柄，“你说……” 第75章 独家消息 “梁晚星的朋友圈，还有发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谢聿川沉声问道。 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城一怔，拿开手机，大海捞针似的从微信通讯录里翻出梁晚星，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嚯！！！ 一眼拉不到底的朋友圈，一眼看去全都是九宫格的蛇精自拍，要么就是高奢下午茶以及包包首饰。 明明也是帝都淑媛圈里的，可扑面而来一股塑料网红的感觉。 最新的一条是前天的。 文案：【谢谢！再见！】 配图是一段时长3秒的小视频。 通话还在继续中，点开视频也听不到声音。 画面里，骑着马的谢聿川纵马前行，渐行渐远。 继而，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往前翻，是谢聿川带她去马场骑马的几条，帅气的马，谢九爷伟岸的背影，还有马场的私厨美食。 再往前，就是那晚酒店顶楼空中餐厅的九宫格美食。 那条的点赞和评论是最多的。 评论区清一色的都在问：你跟谢九爷在一起啦？ 以及刷屏的恭喜：恭喜恭喜！ 看一眼日期，顾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虽然梁晚星九宫格的照片里全是美食，谢聿川没露脸，可是当天晚上的娱乐媒体就爆了。 之后几天，梁晚星的朋友圈，几乎全都是赤果果的秀恩爱，满世界宣布她在跟谢九爷交往了。 再联系到此刻谢聿川的发问，顾城秒懂。 “哥，我这么跟你说吧……” 顾城对着电话那头开口道：“这梁晚星呢，妥妥一个绿茶白莲花。她最后这条朋友圈，发的是你骑着马渐行渐远的视频，文案是谢谢再见。” “你要是问起呢，她就说是告别这段无疾而终的小情愫。……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我估摸着，又是无痛呻吟暗戳戳的秀恩爱。” “知道了！” 嘟。 嘟嘟！ 电话猝然挂断。 顾城看一眼暗下去的屏幕，再抬头看一眼静了音依旧繁华热闹的电脑屏幕，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他这算是知会过，不用再老鼠一样昼伏夜出了吧？ 是吧？ 还愣着干嘛？ 嗨起来啊！！！ 游戏也不打了，快乐肥宅水也不喝了，顾城从电竞椅里窜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进了卧室。 半个多小时后，光鲜亮丽的顾家大少出现在了酒吧街。 迈巴赫静静地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 不过才一周的功夫，黑漆漆的别墅像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了似的，一片荒芜。 目光环顾一圈，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 接到boss电话时，项岩刚回到公寓。 到泗城一周，忙的焦头烂额，哪哪儿都不顺。 一想到要带着这样近乎崩溃的心情过年，项岩琢磨着，大年初一的时候是不是该找个庙去拜拜菩萨。 “boss……” 近乎诚惶诚恐的接了电话，项岩的脑瓜子嗡嗡的。 就听那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这就是你说的，御水湾别墅开始拆了？” 本以为会看到一片废墟。 没想到，别墅好端端的立在那儿，一块漆都没掉。 只围了一圈的木栅栏拆了个干净。 放眼望去，什么工程队，什么挖掘机，全都没有。 这是……拆了个寂寞吧？ “都是我的错！” 项岩一股脑的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小白刚接手特助的工作，我怕事情太多她出纰漏。所以御水湾那边就先搁置了，等她工作上手了，我再交代她。” “分公司那边怎么样？” 揭过那个话题，谢聿川沉声问道。 项岩硬着头皮道：“一切顺利……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磨合。” 电话里沉默下来。 就在项岩琢磨boss打这个电话用意何在时。 谢聿川缓缓开口，“泗城分公司的吴总再有两年就退休了，这两年，你多看多听多学，将来他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没等项岩表忠心说一定不会辜负boss的期望。 就听谢聿川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是回来，未来三五年内，都不会有这么高的职位给你了。不过未来，副总的位置，你可以争取一下。” 分公司老总？ 集团副总？ 屁股决定脑袋都知道选哪个好吗？ 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项岩飞快的答道：“boss，我订今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去。明早到岗！” “……” 谢聿川点头，“好！” 电话挂断，项岩依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再回过神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订机票收拾行李感谢吴总告别新同事。 一个小时后，项岩拉着行李箱登上了前往帝都的飞机。 早起八点半，谢氏集团秘书处发出一阵雀跃的欢呼。 回想起过去一周多的发配史，再回到秘书处，项岩格外感慨。 小白感动的泪眼汪汪的，“项特助，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终于能解脱了！” 连着一周多心悸惊醒，医生告诉她，她这是心律不齐过于焦虑导致的。 项特助回来了，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这一周，没出什么事儿吧？” “呃……大事没有，但是，小事不断。” “比如呢？” “boss相亲约会了，但是他脸色更难看了。还有，生气的次数也更多了。” “……你没给温暖打求助热线吧？” “打了！她教了我一个秘诀，顺利度过难关了。” “！！！管好你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知道了，我妈也是这么教我的！” “……” 九点整，项岩拿着今日行程安排，敲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看到是他，谢聿川丝毫不意外。 开门见山，“帝都那几家娱乐八卦周刊，还有那些闲的没事的营销号，今天统统处理一下。如果有必要，可以登报正式申明。” 谢聿川说的没头没尾，可项岩秒懂，“是！” 再回到办公室，几个电话出去，发布过绯闻和揣测的新闻八卦全都撤了不说，各大论坛的议论也都齐齐消失不见。 而最先报道过空中餐厅二人约会，疑似谢九爷和梁晚星约会交往中的娱乐早播报还在头条、微博等各大社交号上发了所谓独家的劲爆消息。 【惊！！！谢九爷否认交往，目前状态单身！】 私人医院的病房里，看到新闻推送的梁晚星气的砸了早餐。 千骑俱乐部的接待大厅里，温暖到的时候，就见大甜甜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一副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架势。 “怎么了？” 温暖笑，顺手从她桌面上牵走了一个三明治。 大甜甜笑的开心，“梁晚星被谢九爷甩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鼻孔朝天的嚣张！” 温暖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第76章 情爱和事业 10点的新闻。 各大娱乐网都登了。 就连微博热搜里都能刷到。 “娱乐早播报”的微博评论区都是八卦爱好者们的各种臆测。 梁晚星的朋友圈评论区都不能幸免。 “亲爱的，什么情况？是不是你秀恩爱的行为太高调惹九爷不高兴了啊？怎么单身申明的新闻稿都出来了？” “宝贝儿，你这是……被九爷甩了？” “晚星宝贝，咱不难过！这一个不好，下一个更乖！加油！！！” 跟梁晚星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大甜甜划拉着那些熟人的损人评论给温暖看。 一边还不忘跟温暖八卦，“你不是之前在谢氏集团秘书处工作过嘛，那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我……不知道。” 温暖摇头。 温暖是真不知道。 进入谢氏之前，她对谢聿川一无所知。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秘书处的一员，继而成了他的总裁特助。 再之后，稀里糊涂的在一起。 三年里，谢聿川身边除了她，没有出现过其他的女人。 至于谢聿川的过去…… 温暖没问过。 所以他对女人的喜好，温暖连个可收集的样板范围都没有。 想到了宋宛仪，和她话里那些暗示，温暖开口道：“不过我觉得，最起码，应该得是跟他家世相当的吧？” “那肯定的！” 大甜甜深以为然的点头，“梁晚星这样的，也就区区几天的甜头。想攀上谢九爷，肯定得门当户对，才貌双全。” 门当户对。 才貌双全。 这8个字，她充其量也就能占一个貌字。 而这个字，却是最不值一提的一个字。 也怨不得宋宛仪会旁敲侧击的点她了。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谢聿川最终会和谁在一起，都跟她无关了。 收拾好心情，温暖转身去了马棚。 昨晚谢聿川来的快去的快，前脚离开俱乐部，后脚，昏睡着的小心心就被送来了马场。 乌骓连叫带拱，小心心醒来，两匹马蹭蹭脖子拱拱头，亲热的不得了。 及至温暖添了草料，小心心吃饱喝足，又变成了生龙活虎的汗血宝马。 要不是现在关系尴尬，温暖很想嘲讽谢聿川一句：送给你你不要，还专门送回来。 结果到最后呢？还不是要自给台阶的再绕回到起跑线？ 何苦来哉？ “温暖……” 耳边响起陆之跃的唤声，温暖转身，就见年轻英俊的男人面色古怪，“那个，谢九爷说了，没良心归你全权负责。所以，你懂的！” ？？？ 温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陆之跃叹气，“你之前答应梁晚星照看胭脂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每天发照片。 隔三差五发小视频。 让金主们确定，他们认养的宝马吃喝拉撒睡一切如常，身体倍儿棒。 温暖迟疑着，“所以，我要每天发照片，隔三差五发小视频给他？” 陆之跃点头，摊手，“谁让人家是小心心的金主爸爸呢，你说是吧？” 温暖撂挑子，“这活我干不了！陆总您另找他人吧！” “好！” 陆之跃答应的痛快。 对上温暖狐疑的目光，陆之跃一脸坦然，“到时候乌骓和小心心要是像之前的小灰灰一样闹情绪玩儿绝食，我只能任凭它们自生自灭了。” 温暖脸色轻滞。 陆之跃劝道：“事业是事业，情爱是情爱，纵观古今，但凡是成功的人，有哪个是把感情和事业纠缠在一起的。你说呢？” “哪来的情爱？” 温暖凉凉的白了陆之跃一眼，“只有事业！事业！！！”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行了吧？” 陆之跃笑着离开，“总之，小心心交给你了！” 看看头对头吃草料都吃出满马棚粉红泡泡的乌骓和小心心。 再看看手机黑名单里的谢聿川。 温暖深深叹气。 好半天，把人放出黑名单，拍了两张照片发了过去。 叮咚！ 叮咚叮咚！ 接连的叮咚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业务部一群销售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写满了惊恐：谁？？？不想活了吗？ 年前最后一次业务会，大boss都来参加了。 开会前的业务群里，业务总监亲自现身，大喇叭播报了三次：不得迟到，不得早退，手机静音！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篓子，开完会第一个削他。 没想到，会才刚开始，就有人上来以身试法了？ 万籁俱静。 上首处，谢聿川颔首，“不好意思，继续！” 继而，拿走了桌上的手机。 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失。 谢聿川点进微信，正看到温暖名字下那个鲜红的数字。 虽然只是个孤零零的2，但是谢聿川心里那个闷了好些日子的角落像是忽的开了一扇窗，有清凉的微风吹了进来。 盯着那个微信头像看了好半天才点进去，正看到温暖发来的照片。 一黑一白。 白马在吃草料。 黑马贱兮兮的，自己面前马槽里的不吃，非要凑过来跟白马一起吃。 马厩里光线昏暗，可无端的，满屏的粉红泡泡。 两张照片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一个横屏一个竖屏。 可谢聿川对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 开完会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谢聿川起身看向项岩，“中午我做东，请业务部的精英们吃午饭！” 一句话，提心吊胆了一个多小时的业务总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的谢聿川，点进了温暖的朋友圈。 只一眼，满目失望。 温暖的朋友圈不对他开放。 换而言之，她把他放出了黑名单，却屏蔽了她的朋友圈不让他看。 嘭！ 谢聿川把手机丢回了桌上。 项岩打好午饭送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谢聿川的不对劲。 “boss，周六业务部团建，于总监邀请您一起参加，我替您答应了！”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愠怒眼神，项岩不疾不徐，“团建地点在郊外的千骑俱乐部。” 谢聿川瞥了眼电脑右上角。 今天周四。 “时间？” “上午十点开始。” “知道了！” 几句话的功夫，boss的脸色阴转多云再转晴。 项岩果断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第77章 两个人的关系 天亮的时候，温暖是被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温暖温暖……” 电话那头，大甜甜声音着急，“谢九爷到了，要骑小心心，你快点……” ？？？ 谢聿川来了？ 温暖睁开眼，清醒过来。 急冲冲赶到2号马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谢聿川。 黑色大衣，同色的西裤。 转过身来时，能看到内里的白衬衣。 头顶黯淡的光影下，男人那张五官立体的面孔被身上的黑与白衬的格外深邃。 明明面前有两匹马，谢聿川像是只看得到小心心似的。 掌心里摊着几块糖只给小心心吃。 乌骓挤过来抢，小心眼的男人挪开手，再摊开来，几乎是贴在小心心嘴边的。 来往几个回合，乌骓打着响鼻，气呼呼的。 温暖：…… 有心上前安抚乌骓，喂它几块糖，又有较劲儿的嫌疑。 温暖安静的立在他身后几步远处没作声。 谢聿川耐心的喂小心心吃完那几块糖，转身冲温暖伸出了手。 温暖怔怔的。 “毛巾！” 谢聿川冷笑，“你们俱乐部的人就是这么服务vip客户的？” 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毛巾擦手。 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温暖转身就走。 去而复返，递了块热毛巾给他，“九爷请用！” 毛巾散发着热气，可回过头去，就见她一手托着毛巾一边低垂眉眼看着他领口的位置。 就是不看他。 以前赌气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可是他只要起身过去反锁了办公室的门，她就怕了。 又是色厉内荏的“谢聿川你要干什么”。 又是服软的“谢总我错了还不行嘛”。 总有法子。 可这会儿，他无计可施。 毛巾上的热气氤氲开来，漫开一片温热的手上热气加倍流失，微微地凉一点点透进了心里。 谢聿川没作声。 马棚里陷入沉默，只耳鬓厮磨的两匹马，显得格外刺眼。 “温暖……” 许久，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我们谈谈。” “谈什么？”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一切都结束了！” 对上男人晦暗的脸色，温暖沉声道：“本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既然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就各自回归原位好了。从此以后，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谢九爷，而我只是千骑俱乐部的一名马术师，我们井水不犯……” “温暖！” 谢聿川的声音里有了怒气，“自始至终，你都在问我，凭什么。那么，我的凭什么，谁来负责？” 啪！ 被迁怒的毛巾落在地上，顷刻间一片污浊。 温暖错愕抬眼。 就见谢聿川眉眼间一片怒意，“两个人的关系，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我同意了吗？还有，那个孩子……” 得知温暖怀孕的时候，紧跟在茫然后的情绪是惊喜。 可他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分享，就被她一声冰冷无情的“我不要”扎了个粉碎。 谢聿川的脸色阴沉的厉害，“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心口有针在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温暖冷笑，“经过你的同意？谢聿川，我说过，那个孩子跟你无关，那是我的孩子。”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可以做主！” 咴……咴咴…… 似是感觉到了温暖的愤怒情绪，乌骓和小心心齐齐躁动起来。 一甩头一扬颈，马槽前的围栏晃动起来，顷刻间就要分崩离析。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暖上前安抚的拍了拍乌骓和小心心的马头。 回头看向谢聿川，“九爷如果是来骑马的，请去更衣，我会把没良心牵到跑马场。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说完，温暖捡起地上黑乎乎的毛巾，头也不回的出了马棚。 洗手间里流水哗哗，温暖搓的手都红了。 原本半边黑半边白的毛巾却变成了一整块灰突突的，怎么都洗不干净。 温暖也不知道自己跟一块毛巾较什么劲儿，可想到谢聿川那几句“凭什么”，心里就忍不住的冒火。 “温暖，温暖……” 外面有人在喊，温暖把毛巾丢进垃圾桶，擦干手朝外去了。 今天的千骑被谢氏包场了。 所有的马术师连同马术助教们都被安排去了马场。 温暖作为唯一的女马术师，自然不可能例外。 温暖急匆匆赶到跑马场，一眼看去，全都是熟面孔。 “温特助？” “温暖，怎么是你啊？” 男男女女们神色惊讶。 温暖在谢氏那三年，整个公司无人不知。 起初是因为她试用期刚过就被破格招进秘书处，上上下下都在猜，到底是因为她工作能力出色，还是因为那张脸。 普通职员们大都猜是后者，毕竟这个社会再现实不过，是个看脸的社会。 可只有跟温暖打过交道的各部门老大才清楚，温暖的工作能力，未来迟早是分公司抑或者总部独当一面的。 再被人知晓，是一丝不苟的工作做的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温暖辞职了。 人往高处走，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有更好的工作前景了。 没想到，她到马场来给人牵马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 温暖面色坦然，“好久不见啊！怎么今天有空来玩，团建吗？” 有人应声，“对啊对啊……” 还有人帮腔的活跃气氛，“温暖，你帮我挑匹矮一点的马，我腿短……” 哄笑声响起，片刻前那凝滞住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 堪堪骑了两圈，温暖就被几个女孩子连拉带拽的拽去了包厢。 推门而入，正看到立在窗边的谢聿川，项岩，以及业务部的那位于总监。 无论方才马棚里有多不愉快，可人前，温暖这点儿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谢总，项特助，于总监……” 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温暖笑容温和的跟三人打招呼。 于总监脸上的诧异不比那些手下少。 可目光划过神色冷冷的谢聿川，以及面色平静的项岩。 心知他们都知道了，于总监笑道：“没想到团建都能遇到你，温暖，缘分啊！” “小吴……” 于总监抬眼冲秘书道：“你去跟千骑的陆总打声招呼，温暖今天就在我们这儿了。” “于总监……” “好嘞！” 温暖的推辞才刚出口，吴秘书已经扬声应了朝外去了。 温暖改口，“谢谢于总监！” 买了马。 唱了歌。 午饭时分，温暖被拉去了餐厅。 还被推到了谢聿川身边。 鲜少跟大boss出来团建，业务部上下格外有面子似的，一群人举起酒杯，纷纷高喊“敬谢总”。 众人齐齐举杯，温暖愣了一下，顺手端起了面前的红酒杯。 下一瞬，酒杯被人拿走。 “换……牛奶给她！” 本来想说换饮料给她的，可想到饮料是冰的，谢聿川改了口。 周围一静。 温暖的头皮嗡的麻了一下。 “谢总，我没事，我可以的！” 夺也似的从谢聿川手里拿回了酒杯，温暖不去看他，只含笑的举起酒杯，等待大家一起碰杯。 继而，揭过刚才这一茬。 就听谢聿川声音冷沉，“温暖，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你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争是吗？” 本就安静的包厢里瞬间针落可闻。 第78章 就这么无赖！ 下属们像是被震怒的boss吓到了，齐齐一静。 有人看谢聿川。 还有人去看温暖。 再对视一眼，眉眼中交汇出一声“果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于总监。 “来来来，大家举杯……” 于总监举杯，“虽然咱们这次的团建才过半，但是我有信心，一定很成功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玩，大家吃好喝好……” 巧妙的揭过了那尴尬的一茬儿。 手里被塞了杯温热的牛奶，是服务生塞的还是项岩塞的，温暖都没看清。 只一张脸又热又红。 再坐下来，温暖觉得整个人都是麻的。 果然，抬眼看过去，对上的目光都是闪躲的。 有人愣一下，飞快的浮起一抹笑。 还有人若有所思，似是在回忆上午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得罪过她。 每个人脸上都写了四个字。 原来如此！ 就好像，她从谢氏离职是因为谢聿川。 偏偏，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一顿饭很快结束。 几乎是于总监说“大家随意”，一群人便三五成群的起身吆喝着走了。 有要去远处的草场骑马的。 有去楼上包厢唱k的。 还有去大厅抓娃娃的。 但是，所有人默契的忘记了温暖，就连刚才拽温暖过来的几个女生都兔子一样跑的飞快。 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包厢里就只剩她和谢聿川了。 温暖放下筷子要走时，刚起身，胳膊就被谢聿川拽住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想到片刻前温暖那如坐针毡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的模样，谢聿川道歉。 温暖一句“不用了”还没出口。 就见谢聿川改口道：“但真要是有错，也是你的错。” ？？？ 温暖抬眼。 谢聿川沉声道：“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现在的状况，能喝酒吗？” “我……” “你什么你？” 谢聿川一脸的没好气，“怼我的时候，一口一个你自己，怎么，遇上事了，还是喝酒这么点儿小事，你想不起你自己了？温暖，你那点儿狗脾气，都用我身上了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这儿不是俱乐部，是谢聿川办公室的感觉。 她又犯了错，又被他训了。 面子上挂不住，她生气了，他却不凶了，耐着性子来哄她。 虽然说的话都不好听，可千真万确，是为了她好。 片刻前被针扎过的心里酸酸涩涩的，温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挣他的手，“松手！” “不松！” 空旷的餐厅，谢聿川却像是不怕人看似的，紧紧拽着温暖，“我知道，我一松手，你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 温暖不做声，静静的看着谢聿川，似是想分辨清楚他是不是喝醉了。 红酒换牛奶的缘故，一整顿饭，她几乎没抬过头。 谢聿川喝没喝，喝了多少，温暖都不知道。 只胳膊被项岩杵了好几次，“温暖，boss胃不好，你劝劝，让他少喝点。” 她才不劝！ 醉了才好。 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这会儿，对上面前这个有无赖嫌疑的谢聿川，温暖拿不准了，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清醒着的。 “你松手，我不跑！” “我不松！” “谢聿川，你能别这么无赖吗？” “我就这么无赖！暖暖，我知道，我只有在耍无赖的时候，你才不会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看我……” “……” 温暖确定，谢聿川是真的醉了。 否则，他不会这么无赖痴缠的喊她“暖暖”。 清醒的时候，他只会是谢九爷，或者谢总。 用那种想要捏死她的冰冷眼神看着她，冷冰冰的叫她“温暖”。 只有醉了，他才有点儿接地气的凡人模样。 “谢聿川，你喝醉了！” 想要挣开他的手，偏偏男人攥的极紧。 被他那么大力的拽着，温暖一个没站稳，差点儿跌进他怀里去。 急急扶住桌子才站稳，温暖拿出手机给项岩打电话。 仿佛知道她找他什么事，项岩迟迟不接。 温暖：……！！！ “暖暖……” 谢聿川拿走温暖的手机远远丢开，拽过温暖，箍住了她的腰，“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挣不开他的桎梏，更掰不开他的手。 男人紧紧的抱着她，一副誓不撒手的架势。 “谢聿川！！！” 温暖又羞又急。 担心有人过来看到了，她说不清。 也怕他这幅德行被谢氏的员工看到。 堂堂谢总，一世英名悉数扫地。 到时候酒醒了，不知道会不会又怪到她头上来。 心跳重若擂鼓，温暖索性不挣扎了。 “谢聿川……” 再开口，温暖的声音柔软了些，“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属顺毛驴的，谢聿川手里松了些，“好。” 高悬着的一口气呼出去，温暖拽起男人，扶着他出了餐厅。 俱乐部占地极广。 前面的园区是跑马场，后面是ktv棋牌室和休息室。 一路扶着谢聿川往休息室走，温暖的心咚咚咚跳的飞快，生怕被人看见。 好在今天被谢氏包场，业务部的人都在包厢里玩。 一路走到休息室，人影都没遇到一个。 温暖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喝醉了的谢聿川死沉死沉的。 整个人大半的重量压在温暖身上。 偏偏还不听话，一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温暖朝左拉，他要去右边。 想到在一起三年她都没受过这样的累，温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低声吐槽，“真该把你送去包厢里，让你的员工都看看，大boss酒后是什么德行！” 话音落，谢聿川扭头就往回走，“走，去包厢！” ！！！ 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次浮起，温暖急急转身去拽他。 谢聿川丢了脸，她又能好到哪儿去？ 方才那杯牛奶只是有点儿暧昧。 要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她一声“暖暖”，抑或者说句什么不该说的，那才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好吗？ “谢聿川！！！” 死死的拽着他往房间里走，温暖气呼呼的自言自语，“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嗡！ 推开休息室的门，温暖心里一松。 如果她今天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么这劫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 温暖都想好了，把他推进去丢床上，她转身就走。 至于他有没有躺好。 有没有盖被子。 爱谁谁！ 多给他一个眼神，都算她输！ 大床就在一步之遥，温暖转身把他撂床上。 心里那口气还没呼出去，小臂被谢聿川抓住。 整个人落在床上又被他压住的时候，温暖猝然抬眼，正对上谢聿川温润幽黑的眸子。 “暖暖……” 男人眼底沁了笑，低头来吻她，“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第79章 装醉or真醉 “谢聿川！！！” 温暖气疯了，“你竟然装醉？” “暖暖……” 谢聿川吻住温暖，被她咬了一口，吃痛的松开，转而去吻她的脸颊、耳垂，“如果装醉能让你理我，能让你回心转意回到我身边，我希望我每天都是醉着的。” “谢聿川你无耻！你……你松开我！” 用力挣扎。 可温暖越用力，谢聿川就吻得越狠，压得越重。 温暖脱力的松开，有眼泪从眼角沁出。 “谢聿川，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一句哽咽的话还没说完，均匀的呼吸声从耳边响起。 温暖一怔。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已经睡着了。 棕色的窗帘垂在两侧，只一层雾蒙蒙的白色窗纱横在窗户前，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淡淡的日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男人沉睡的眉眼上。 温暖曾不止一次的这样打量过谢聿川。 睡着的谢聿川，没了白日里的冷峻，也没了人前的严苛。 眉眼放松下来，多了几分温和。 御水湾的主卧里，温暖无数次拿手指描摹过他的眉，他高挺的鼻梁。 还有，他略薄的唇形。 都说薄唇的男人凉薄，可谢聿川偏还生了一对浓黑的眉。 老人说，眉毛浓厚的男人长情。 温暖心里苦笑了一下。 长情和凉薄是一对相反的词。 可它们同时出现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暖暖，暖暖……” 就那么趴在她身上睡着了，男人似乎也没觉得不舒服，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呢喃唤着。 温暖的心情格外复杂。 “谢聿川？” 轻声唤着，男人毫无反应。 温暖吃力的挪开身子，谢聿川翻了个身，似是睡的更沉了。 轻呼了口气，温暖起身朝外走去。 堪堪握住门把手，温暖顿住身子。 终还是没忍心，转身上前打开空调，又折起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才离开。 一路走向马棚，温暖越走越快。 心里的两个小人儿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呵呵冷笑：温暖你承认吧，你就是余情未了！一面冷着脸说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一面又放不下他。 另一个强自辩解：不然呢？就任由他喝醉了在那里胡说吗？他就算不是谢聿川，是个陌生人，只要他是俱乐部的客人，那我路过看到了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呵呵，是吗？ 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 温暖心口一滞，脚步慢下来。 热风呼呼的吹着，休息室的房间里，谢聿川缓缓睁开眼睛。 眼中溢出一抹苦笑。 堂堂谢九爷，曾几何时，竟沦落到装醉这一地步。 何其可笑？ 大脑晕沉沉的难受，谢聿川连翻身都不想。 就仿佛温暖还在身下。 能听到她生气无奈的呼吸，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谢聿川沉沉的睡了过去。 …… “温暖！” 远处响起唤声，温暖回头，正看到立在远处的薄司寒。 前一次遇到顾明珠时的尴尬再度浮起。 薄司寒上前，“我打电话给阿姨，她说只知道你在翻译工作室那边，我又问了明珠才知道你在这儿。” “温暖……” 薄司寒一脸好笑，“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明珠问我喜欢你什么，说你说的，只要我说得出，你马不停蹄策马奔腾的改。” 薄司寒苦笑着说道：“温暖，我的喜欢，对你而言那么避之不及吗？” “学长，你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温暖一句话，薄司寒怔了一下，顿时一脸苦笑。 “温暖，说起来，咱俩先认识的吧？你竟然为了一个顾明珠这么对我，我有点伤心。” 薄司寒话语戏谑。 温暖笑容揶揄，“你错了，真要这么论，那伤心的该是明珠才对。” 毕竟，她还在襁褓里就已经认识薄司寒了。 要真是那么算，谁都没她更有资格喜欢薄司寒。 听懂温暖的意思，薄司寒笑了笑，“如果我早出现几年，你会喜欢我吗？” 温暖摇头，“不会。” “完蛋，更受伤了！！！” 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薄司寒伸手摸着胸口，“这么残忍的吗？” “抱歉！” 温暖目光歉疚，“我认识你的时候，其实已经……” 话语一顿，温暖继续道：“无论别人眼里，当初的我是怎样的不堪，可我知道，我是认真的。我那么认真的倾注过我全部的感情，爱过那样一个男人。” “学长，你很优秀！但是很抱歉，你不是我的菜！” 温暖目光狡黠，“这么说，你会不会安慰一点点？” 薄司寒摇头，可目光坦然，表示接受温暖的说法。 哪怕她语焉不详，可薄司寒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同在帝都，同在京圈，作为站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谢聿川的存在，对其他男人就是降维的打击。 更别说，过往几年，他洁身自好，没有跟其他女人传出过任何绯闻。 那么，哪怕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于温暖而言，谢聿川也是值得的。 他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 薄司寒不解的问道：“我哪儿比他差了？” “哪儿都不差。” 温暖摇头，“只是，时机不对。” “在我还没对异性生出一丝情愫的时候，他强势的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温暖蹙了下眉，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漆黑夜色，“然后，就这样了。” 薄司寒脑海里浮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男人在情感方面向来迟钝。 在他还满心学业的时候，小姑娘因为他胳膊上打架后留下的疤，担心他未来找不到女朋友。 “薄司寒，你放心，将来如果找不到女朋友，那我给你当女朋友好了！” 他笑骂她没大没小，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 她撇嘴：你才不是我哥呢！ 可前十多年，分明是她一口一个大哥。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叫他哥了的呢？ 薄司寒想不起来了。 “学长，学长？” 耳边响起温暖的唤声，薄司寒回过神来。 话说开了，那就意味着他已绝无一丝可能。 薄司寒笑道：“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温暖点头。 薄司寒笑，“既如此，别再拉黑我了。” 片刻前那社死的尴尬再次浮现，温暖连连点头，逃也似的挪开目光。 知道温暖还要加训，不再耽误她的时间，薄司寒送还了马就准备走了。 刚刚走出接待大厅，正看到几步远处那道冷沉的颀长身影。 如果说前一次在温泉山庄门口的偶遇是巧合。 那么这一次，薄司寒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等在这儿的。 “九爷，好巧啊！” 薄司寒迎上前。 第80章 可怜的男人or黑化大魔王 谢聿川是眼睁睁看着温暖洋溢着一脸的欢喜笑意，骑着小灰灰奔向草场的。 薄司寒在那儿。 心知事出有因，薄司寒才找到这儿来。 可一想到温暖面对他时神色冰冷，一口一个谢总谢九爷，转而欢欣喜悦叫着学长奔向薄司寒。 谢聿川心里的天平嘭的一声，炸了。 “薄总好雅兴！” 谢聿川抬眼睨着薄司寒，“这么冷的天，不在家里暖玉在怀，跑这儿来吹着冷风骑马？” “九爷不也一样？” 薄司寒嘴上不输的怼了回去。 知道了温暖和谢聿川的关系，也就知道了谢聿川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所在。 这会儿再看向谢聿川，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谢九爷。 而是一个可怜的，追爱的男人。 薄司寒的笑落在谢聿川眼里，顿时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就仿佛他得了温暖的什么承诺，让他此刻心情格外好一般。 “薄总心情不错。” 谢聿川开口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喝一杯？” “好啊。” 薄司寒点头，“九爷请！”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上了车。 迈巴赫和奔驰一前一后驶向市中心。 继而开进了私人酒庄的停车场。 谢聿川和薄司寒进门的时候，顾城正搂着个漂亮妞儿教对方打桌球。 看到谢聿川，顾城一声“哥你来了”刚开口，正看到谢聿川身后的薄司寒。 顿时没了好脸色，“哟呵，今儿什么风，把薄总给刮来了！没闪了腰？” 薄家和顾家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算起来，顾城和薄司寒认识的还更早更久一点。 可顾城就是看薄司寒不顺眼。 原因无他，顾家那个霸王花一样没人敢惹的妖孽，甭管在家里多颐指气使牛气冲天，一见了薄司寒，就变成了没骨气的猫，只会喵喵喵。 顾城一想起来就满肚子的火。 “我的腰坚挺的很！” 目光含笑，薄司寒的眼睛从顾城搂着妞儿的手上，一路滑到了他腰间，“顾少多顾惜自己就好！” 顾城：！！！ 打发了妞儿，顾城丢开桌球杆，去酒柜里拎了瓶威士忌出来。 再看向谢聿川，杀气腾腾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意思：哥，要当我是兄弟，灌死他丫的！！！ 也不知道意会到了没有，谢聿川神色淡淡的。 倒了酒，聊今天的天气，聊骑过的马。 聊薄总若是有空赏脸去京郊马场一起跑跑马。 聊谢谢九爷最近不大有空。 你来我往，顾城看出不对了。 这是喝酒吗？ 这分明是在拍桌子叫板啊。 能让谢聿川为之叫板的，偌大的帝都，也就一个温暖了吧？ ？？？ 什么情况？ 薄司寒这王八蛋看上温暖了？ 那他家那个妖孽怎么办？ 火烧屁股似的，顾城抓着手机去露台打电话了。 接到顾城电话的时候，顾明珠正在跟温暖通话。 耳听温暖说她没问出来，薄司寒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喜欢她什么，而她也就无从改起。 顾明珠大笑，“温暖你还真问出口了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不过薄司寒也是真的够了，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连个喜欢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也真是够逊的！” “你说我怎么喜欢上这么个人啊？太跌份儿了吧？我顾明珠真是一世英名尽毁……” 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拿开瞥了一眼，正看到屏幕上的“顾老二”。 “温暖，你不是要加训了吗？你快去吧，我哥给我打电话呢，我听听什么事儿。” 挂断电话，顾明珠点了接通，“顾城，你别告诉我你又被盘丝洞的妖精们堵了个正着，这次你要是再喊我救驾，没个200万的辛苦费免谈！” “呵呵……” 顾城在那头冷笑，“顾明珠你都快被偷家了你知道吗？姓薄的那个王八蛋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这会儿正借酒消愁呢。来得早，还能捞个美救英雄，来晚了，被九爷打包丢黑煤窑里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看着办吧！” ？？？ 顾明珠不担心薄司寒借酒消愁，换成她要是个男人，被温暖那样的美人儿拒绝了，她也得借酒消愁。 关键是，他怎么跟谢聿川遇上了啊？ 谢聿川最近阴阳失调，整个一黑化大魔王的节奏，在公司开会都见谁怼谁。 被他逮着，薄司寒今天不喝到吐才怪呢！ “来了！” 挂断电话，顾明珠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红色法拉利一路呼啸，冲进酒庄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推门而入，顾城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沙发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仰面朝天各靠一边。 空气里满满的酒味，两位在帝都京圈排的上号的大boss，别说果盘了，连个花生米都没有，喝了个烂醉如泥。 好样儿的！！！ 心里竖了下大拇指，顾明珠上前一脚，踢了踢薄司寒，“薄司寒？” 男人咕哝了句什么，没听清，歪了歪头倒在了另一边。 顾明珠嫌弃的挥了挥手，又踢了谢聿川一脚，“川哥？” 谢聿川也没比薄司寒好到哪儿去，瞥了她一眼，摆着手道：“暖暖，我没醉！” 呵呵。 顾明珠冷笑，转身就走。 堪堪走出门，拨了个电话出去。 距离终点线还有百来米，温暖就听到了她叮咚作响的手机铃声。 温暖上前接了电话，“明珠，怎么了？” “那个，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电话那头，顾明珠期期艾艾的，“薄司寒喝醉了，我得送他回家。但是我这儿还有个朋友，分身乏术。温暖，你能帮我个忙吗？” 温暖几乎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明珠，我……”帮不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温暖，谢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嘟。 嘟嘟。 电话挂断的猝不及防。 没等温暖再拨回去，手机再次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 那头声音礼貌，“您好，是尾号1619的温小姐吗？我到你们俱乐部门口了，您出门看到打双闪的就是我。” 温暖：…… 温暖到酒庄的时候，推门而入，冷气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一旁的沙发里，谢聿川身上的大衣掉在脚边的地毯上。 而他就那么靠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空调里的暖气呼呼的吹着，可远不及大开着的露台门里呼啸而入的冷风。 温暖不由打了个哆嗦。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外套，翻了个身。 “暖暖……” 男人无意识的呓语一声。 温暖一怔。 被冷风吹的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嘭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第81章 我在哪，你在哪！ “喂？温暖？” “项特助，你方便过来接一下谢总吗？他喝醉了！” “呃……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在帝都。” “那他现在住哪儿？”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御水湾属于boss的东西都送去老宅了，boss住哪里，我还真是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 一通电话，打了个寂寞。 回头看向醉的人事不省的谢聿川，温暖有一时的头痛。 送去御水湾？ 可上次项岩让她过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别墅里一片乱糟糟的，而且项岩也说了，那栋别墅要拆了。 即便送过去，肯定也没办法住人的。 送回谢家老宅？ 温暖本能的对那个地方有点畏惧，说不清道不明的。 再要么，就只能去开个房间，把他安顿在酒店了。 可是一想到谢聿川酒醉后跌跌撞撞的模样，而她要去前台开房，然后搀着谢聿川穿过大堂走进电梯。 只要想一想那个画面，温暖都能疯。 谢聿川只是和梁晚星一起吃顿饭，都能当晚登报。 她带着酒醉的谢聿川去开房，登报速度一定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温暖扶额。 “暖暖……” 谢聿川又一次呓语的时候，温暖拖起他出了门。 迈巴赫疾驰驶向谢氏，十多分钟后，停在了谢氏集团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 深夜时分，停车场里万籁俱静。 以为能一切顺利的把他丢进办公室，开了暖气后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温暖甚至都没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暖暖，我要回家，我不要去公司！” 醉了都能分辨出周围的环境，后座的车厢里，谢聿川拉着头顶的扶手，怎么都不肯下车。 “……” 生怕他要回谢家老宅，温暖不问他家在哪儿，只耐着性子哄他，“谢聿川，已经很晚了，今晚就在办公室睡吧，好不好？” “那你陪我！” 谢聿川松开扶手，伸手抓住了温暖的手。 喝了酒的缘故，男人的体温烫的厉害。 温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不是发烧。 顺势把他拽出车厢，温暖锁了车，扶着他进了电梯。 点了下触控屏，屏幕解锁，温暖不由一怔。 谢氏集团大楼有十余部电梯。 这一部是总裁专属电梯。 除了谢聿川，只有项岩和她输了指纹密码。 按谢氏的行事风格，她离职的当天下午，it部就会把密码库里属于她的那部分清除掉。 可此刻，电梯徐徐而上，她的指纹还在。 it部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疏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谢聿川有交代他们留着。 可是，为什么？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谢聿川，为什么我的指纹密码还在？” 不知道是熟悉的环境里，酒醒了些。 还是下意识的答了。 “暖暖……” 谢聿川牵过温暖的手，双手拢着她的腰，下巴搭在了她颈窝里，“我在哪，你在哪！温暖和谢聿川，永远不分开！” 温暖怔住。 温暖和谢聿川，永远不分开。 这句话，是她说过的。 那年生日，她自己都忘了，一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下班的时候，谢聿川说约了顾城他们给她过生日。 温暖对生日无感，更别说顾城他们给她过了。 一群人围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欢欢喜喜的唱着生日歌，又有几分真心呢？ 她赌气说不想去。 谢聿川随她，打电话让顾城他们自己玩，说他和温暖不过去了。 挂了电话，他问她，要什么礼物。 温暖气呼呼的，“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九爷给得了吗？” 谢聿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动着车，照直朝郊外去了。 大冷的天，他抱着她，她抱着暖宝宝，在山顶看了一夜的星星。 温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消气的了。 大概，天地之间只有你和你爱的人，而你爱的那个他在当下的那一刻，满眼满心只有你，换成谁都不愿意再生气了吧？ 流星划过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对着夜空许愿，“温暖和谢聿川，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好好儿的！” 他温柔的吻她。 她用力的回应他。 那晚的月色和夜色齐齐见证了他和她的疯狂。 第二天醒来，她在脖颈里摸到了一串项链。 项链的吊坠灰突突的，打磨成了一个n。 温暖一脸莫名。 冻感冒的男人带着浓重的鼻音，一脸无奈，“呶，你要的星星！” 那个打磨成n的吊坠，是陨石做的。 而陨石，是天上掉落的星星。 四舍五入，他也算是把星星给她了。 “暖暖，说过的话，要算数！” 下山的时候，谢聿川刮她的鼻子。 可从昨晚上山开始，她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他指的是哪句？ 她认真问他，可白天的男人像是变身过的，没了晚上的温和好说话，板着脸，又变成了那个冷酷的谢总。 到最后，温暖也没问出来。 而这一刻，久违的记忆就这么突兀出现。 “谢聿川……” 男人温热的脸贴在她颈窝里，能清晰的闻到他口鼻间的酒味，和他衣领间的松木香味。 温暖推了推他，“你说什么？” 可谢聿川再无回应。 再回头，就见电梯门静静地开着。 温暖心里叹了口气，扶着他出电梯进了总裁办公室。 离开一个多月，办公室里纹丝未变。 轻而易举的找到醒酒药喂他吃了一颗，温暖起身拖着他进了休息室。 反手去摸墙上的开关，温暖还没触到，手被谢聿川扣住，高高举起压在了墙边。 “暖暖……” 喝醉酒的谢聿川力气大的惊人，掐着她腰的动作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去。 “谢聿川！” 温暖的呼痛声才刚开口，唇被他噙住。 “暖暖，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缠绵的吻，像是要把温暖整个人吃进肚里去。 才刚刚察觉到温暖的推拒，谢聿川就停住了亲吻。 只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暖暖，我不碰你，你别走，好不好？” 休息室里一片黑暗，只窗外的星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地毯上。 抬眼看去，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可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回到了两年前在山顶的那个夜晚。 所有的理智和纠结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温暖点头，“……好！” 第82章 我好想你！ 谢聿川说到做到。 温暖答应留下来，他果真再未乱动，就连温暖让他上床躺好他也乖乖的。 可温暖一起来，他立即翻身坐起，拢着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暖暖，不许走！” “我不走。” 温暖软语哄他，“我拿毛巾给你，擦把脸，我们好好睡觉。好不好？” “好。” 极好说话，谢聿川点头，松开手。 只目光追随着温暖。 推门进了洗手间，灯光亮起，温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分不清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时候。 一面觉得这是在梦里，她回到了一两年前，她和谢聿川还在一起的时候。 一面又有种记忆混乱完全茫然的不知所措。 哗哗的流水伴随着门外谢聿川一声又一声的“暖暖”，温暖回过神来，抓着毛巾出了门。 擦了脸，又擦了手，谢聿川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暖暖……” 温暖点头，脱了鞋靠了过去。 头都还没挨到枕头，就被谢聿川环住腰圈在了怀里。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谢聿川踏实的叹了口气，“暖暖，我好想你！” “暖暖，你想我了吗？” “暖暖，你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 “暖暖……” 如果说上午的时候不确定谢聿川是真醉还是装醉，那么这一次，温暖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醉了的谢聿川才会这么多话。 也只有醉了的他，才会幼稚的像个小孩子，完全没了白天那个谢总谢九爷的威严。 “谢聿川，乖乖睡觉，要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哦！” 温暖赌气的话，换回一句乖巧的应声。 男人低头在她脸颊边吻了一下，把被子拉起来裹在她下巴下，严丝合缝的贴在她身后睡着了。 暖风吹的人犯困。 身后的怀抱也格外令人心安。 温暖的眼皮止不住的下坠。 即将睡着的下一秒，谢聿川的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暖暖，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温暖瞬间清醒。 很想摇醒他，跟他好好掰扯一下到底是谁不要谁。 可回头看着他睡梦里格外温良的模样，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反而会被心软的神看到，让她再度沦陷。 温暖放弃了。 清冷的月光顺着落地窗洒进来，男人的眉眼看的一清二楚。 情不自禁的伸手描摹着他的眉，他的鼻梁，嘴唇…… 温暖倏地收回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谢聿川毫无察觉。 凌晨一点，万籁俱静，温暖从地下停车场走出谢氏，马路上车来车往。 叫了车，不过三五分钟就到了，温暖坐进车里，直到车子启动了才敢回头去看顶楼的那扇窗。 离得近，车窗上氤氲出一片雾气，本就朦胧不清的窗户转眼间就看不到了。 温暖再回头，方才软陷的心一点点冷硬起来。 醉了也好。 等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挺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束晨光落进窗户的时候，谢聿川就醒了。 梦过于美丽，以至于看到空空如也的怀里，空荡荡的房间，谢聿川眼里的温度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聿川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周一。 9点的高管会，顾明珠是洋溢着灿烂的笑进了会议室的。 门再推开，正对上黑沉着脸气压极低的谢聿川。 ？？？ 顾明珠下意识的看向谢聿川身后，就见项岩摇了摇头，一副神色惴惴小心翼翼的模样。 顿时更莫名其妙了。 本以为自己做了神助攻，春节放假前的这最后一周，能让谢氏看到一个春回大地满面和气的大boss。 可是怎么看着，谢聿川像是更不高兴了呢？ 收起了飞扬的好心情，顾明珠低眉敛目，把手头几个风控文件的法律条文又过了一遍。 以免一会儿汇报的时候被大魔王挑出刺来。 堪堪等到会议结束，顾明珠抱着文件夹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冷硬的声音响起，顾明珠进门，把文件递给他。 签字。 转身。 终还是没压住心里那丝想不通，顾明珠回头轻声问道：“川哥……” 一开口就对上了谢聿川扫过来的那冰冷眼刀。 顾明珠无所畏惧，“那个，你……没生我气吧？” 谢聿川怔了一下，“生什么气？” “那个，我叫温暖去酒庄接你，你俩……闹不愉快了？” “她去了？” 谢聿川猝然抬眼。 顾明珠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你不知道？” 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句话。 蠢死你算了！ 顾明珠再不解释，转身就走。 想叫项岩进来。 还想打电话问温暖。 一肚子的为什么，谢聿川却什么都没做，径直打开了监控回放。 项岩不知情。 温暖不会说实话。 可监控是不会骗人的。 果然，周日凌晨零点19的监控里，电梯门打开，温暖搀扶着脚步踉跄的他出了电梯。 画面只到秘书处门口就结束了。 再加速，半个多小时后的一点12分，温暖离开了办公室。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 更别说，他醉的人事不省。 所以，软语骗他说会留下，都只是他的梦。 还有那个温柔的，会吻她还会咬他的温暖，也都是梦里的？ 片刻前得知温暖出现过的惊喜一瞬间消失。 更让谢聿川生气的是，温暖竟然真的把他丢在休息室，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 一直觉得她善良又温柔，连路上看到只脏兮兮快死了的小野猫都要送去宠物医院。 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她是个这么狠心的女人啊？ 会也不开了。 文件也不签了。 谢聿川抄起车钥匙径直下了楼。 温暖睡了个大懒觉。 之前要翻译童话集，睡得晚起得早，也不知道欠了多少瞌睡。 如今每天要加训，身体疲惫不堪，又没有额外的工作要做，温暖便开启了早睡晚起的养生模式。 前一天晚上十点都不到就睡了。 闹铃响，九点半。 温暖洗漱完，优哉游哉的烤了一片面包煎了两个蛋，又吃了几颗圣女果，让它们在胃里集合成三明治。 继而，哼着歌儿去了马棚。 远远就听到了小心心低低的嘶鸣声，和乌骓气呼呼的响鼻声。 以为又哪个不信邪的人过来招惹它们了。 温暖几步上前推开了门。 正对上看过来的谢聿川。 温暖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第83章 是他自找的！ 迈巴赫疾驰飙向郊外，谢聿川满脑子都是见了面要怎么申讨温暖。 申讨她的绝情。 申讨她的厚此薄彼。 她对他还不如乌骓和没良心。 人不如马！ 可温暖一句嫌弃意味浓郁的“你怎么来了”。 不是冰冷的谢总。 也不是故意疏离的谢九爷。 谢聿川心里那些气像是戳破了的气球，呼啦一声，泄了。 “我去更衣。” 把手里的糖块一股脑的塞小心心嘴里，谢聿川转身看向温暖，“你去草场等我。” 想说这个点，周一上午的高管会刚结束，各部门的总监都要分别找你谈话。 还想说，按以往的惯例，春节前放假的这周你应该是最忙的，预约从早到晚都排满了。 你竟然还有空有心思来马场骑马？ 话到嘴边，温暖咽了回去。 她已经不是总裁特助了。 谢氏也不是她的。 他这个当大boss的都不急，她跟着操的哪门子闲心？ 往马槽里添了水，等乌骓和小心心喝饱了，温暖解开缰绳，牵着两匹马去了草场。 一圈溜达完回来，谢聿川也换好骑装过来了。 温暖下马，把小心心的缰绳递给他。 谢聿川没接。 伸手从她另一只手里拽过乌骓的缰绳，踩着脚蹬骑了上去。 马比狗还要通人性。 面对温暖时好脾气的乌骓，面对谢聿川时多了严肃少了活泼。 谢聿川抖了下缰绳，乌骓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前去了，丝毫没有方才温暖骑它时，它得儿得儿的小步颠着，还回头去碰碰小心心的活泼模样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乌骓便跑出了一段距离。 小心心站不住了。 看看乌骓，再回头看看立在原地不动的温暖，肉眼可见的焦躁。 怀里揣了个马头的时候，温暖回过神来，踩着马镫骑了上去。 甚至都不用她吩咐，小心心撩开四蹄，哒哒哒的朝前飞奔而去。 一眼望不到边的宽阔草场。 并排前行的马。 马背上的他和她。 谢聿川不说话，温暖也不开口。 眼前的场景几乎和两年前京郊马场里的那时候重合起来。 温暖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明明她都已经打定主意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做他的谢九爷，她重新开启她的生活。 没有他的生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对劲的呢？ 对了，是从乌骓和小心心开始的。 他有自己的马场，可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他便来这里，还从陆之跃手里买下了乌骓和小心心。 第一次，他带梁晚星过来，她要给梁晚星牵马。 还被迁怒，挨了梁晚星的鞭子和巴掌。 虽然最后她还回去了，可因为他，她被勒令给梁晚星道歉。 就因为他喝醉了，一声“暖暖”，她连那天的气都忘了，大晚上的还得送他回家。 下一次呢？ 再被张晚星李晚星打脸，等他醉了叫一声暖暖，她就又召之即来吗？ “谢聿川……” 温暖拽住缰绳勒停小心心，“如果这是你表达谢意的方式，那么我收到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我们可以到此为止吗？” 平静悠闲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去酒庄接你，是因为你是我尊贵的vip客户，我不想因为得罪你，再让乌骓和没良心跟着受罪。” “更何况，还有过往三年的情分。所以，明珠请我帮忙，我去了。” 眼看着谢聿川的神情一点点冷凝起来，温暖轻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会再回头。我想你也不会，既如此，我们都放过彼此，好吗？” 如你所言，我不会出现在帝都，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你，也不要再出现在千骑，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可以吗？ 从温暖脸上看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谢聿川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想到了那个幼稚到装醉只为能离她近一点的自己。 想到了那个和薄司寒拼酒拼到理智全无的自己。 还想到了那个察觉她的在意后急冲冲赶来找她的自己。 这一刻，谢聿川只想一拳打醒自己。 是他自找的！ 死死的盯着眼前那道背影，谢聿川攥紧了缰绳。 “嘶……” 乌骓扬蹄嘶鸣，飞奔前去。 温暖骑着小心心晃悠晃悠的回到马场的时候，乌骓正拖着缰绳在马棚前的通道里溜达着。 环顾一圈没看到人，知道他已经走了。 温暖捡起缰绳，把乌骓和小心心送回了2号马棚。 傍晚时分，温暖的手机上跳出了几则新闻。 【御水湾1号别墅低价售出】 【谢九爷喜迁新居，邻居疑似盛世一姐】 御水湾。 温暖点进新闻，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别墅。 哪怕没了大门和围栏，可一眼看过去，依旧看得到闪闪发光的豪奢属性。 经济新闻里，记者语气夸张，“售价不曾低于2亿的御水湾别墅，曾是帝都富豪们竞相拍卖的爱居圣地。如今，楼王1号别墅以9000万的价格成交，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捡到了这个便宜。” 另一则报道是娱乐频道的。 有记者采访盛世一姐聂芳菲，“听说谢九爷搬到星月湾住了，谢九爷那么壕，肯定是要住楼王的，那就和你成了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姐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娱乐圈里的女人都是成了精的。 镜头面前的聂芳菲一袭红色礼服，大片裸露的肩和天鹅颈被米白的狐裘披肩衬的白的发光。 精致的眉眼里透出惊讶，“真的吗？我不知道哎。最近忙着拍戏，还没顾上回家呢。” 趁机给新剧打了一波广告，聂芳菲当着镜头的面给谢九爷送上了祝福，“恭喜九爷乔迁大喜！礼物随后送到。” 盛世是顾家的产业。 顾家大少顾城和谢九爷交情莫逆。 聂芳菲会认识谢九爷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帝都豪奢的小区那么多，星月湾的园林风格怎么也不像是谢九爷喜欢的类型。 这个节骨眼上，谢九爷搬去星月湾跟聂芳菲做了邻居。 而聂芳菲还大大方方的在镜头前喊话送了祝福。 怎么看都一派落落大方。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一夜的功夫，第二天早晨的娱乐周刊里便爆出了新的八卦。 九宫格的照片里，一袭黑色礼服的聂芳菲拎着裙子进了星月湾尽头的楼王别墅。 整晚都未离开。 天亮时分，迈巴赫从地库驶出，径直开进了谢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第84章 多埋怨别人少指责自己 “果然女人如衣服，谢九爷上周还跟梁小姐空中餐厅二人约会呢，这一转眼就又换成聂芳菲了，也不知道这位盛世一姐能不能拢住谢九爷的心。” “我猜是不行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一个忙事业一个忙拍戏，聚少离多，怎么长久啊？” “难说哦……我要是聂芳菲，抱上谢九爷这样的大粗腿，我还拍什么戏啊？反正该拿的奖杯也都拿了，一姐的位置也稳如泰山，这个时候嫁进豪门难道不是最佳时机？” “啊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几个漂亮女生聚在一起聊八卦聊得不亦乐乎，温暖和马术助教选好马过来，几人各自选了一匹。 接下来，开启了长达三小时的拍照模式。 温暖被灌了一耳朵的八卦。 知道谢聿川搬家了，还搬去了聂芳菲隔壁。 还知道聂芳菲近期都在帝都，几次出入星月湾楼王别墅。 心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温暖神色平静。 可下班前发小心心的照片给谢聿川，照片甫一发出去就被打回来，前面还挂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时，温暖仍旧对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再回头，正看到远处静静候着的陆之跃。 “陆总，我明天可以请一天假吗？” “请假？” 陆之跃眯了眯眼，“你要干吗？” 前有梁晚星。 后有聂芳菲。 陆之跃几乎下意识的以为温暖准备黑化了杀回帝都去。 一颗心徘徊在给谢九爷通风报信卖个好，和让你沾花惹草活该你跪榴莲壳之间徘徊了一秒。 就听温暖道：“明天是我妈妈化疗的日子，我得陪着她。” 陆之跃：…… …… 远东疗养院。 温素心起了个大早。 昨晚温暖千叮咛万嘱咐，说她已经请好假了，早晨睡醒了就过来陪她做化疗，让她一定等她。 生怕温暖来了要帮她做这做那，温素心比平日早起了一个小时。 该挪的花都挪去了窗台边。 院子里该扫的积雪也都扫了。 忙完，温素心还去餐厅打了早饭，一路拎去了俞阿婆的房间。 温暖到的时候，刚过十点。 在门卫那里登了记，温暖看着手里那个限时三小时的号码牌，又是开心又是生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去前台交了费，温暖再到小房间，就见温素心正在收东西。 竹编的果篮里，水果牛奶围巾，一眼看去像是个杂货篮子，什么都有。 “囡囡……” 看到温暖，温素心笑开，拍了拍被她装的满满当当的篮子，“都是给你准备的，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走。” “这是干嘛啊？” 温暖上前打量着那篮子，笑着挽住温素心的胳膊，“哪有我来看你，还从你这儿顺东西的？” 把她给妈妈买的维生素营养品都放在篮子边，母女二人说笑着去了化疗室。 去之前的温素心神采奕奕，能说能笑。 可再回来，整个人病恹恹的，脸色发白，肉眼看得出的难受。 “你睡会儿，我守着你。” 温暖满面心疼。 温素心点头，虚弱的指了指远处的暖气片，“那儿有吃的，囡囡，你去吃！” 温暖温柔的拍着被子，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温素心就睡着了。 再起身去窗边，暖气片上，牛奶、红薯干、牛肉干……甚至还有一把温突突的车厘子。 车厘子很大颗，还很甜。 可温暖心里酸酸的。 跨年夜的那晚同学聚会，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她连新年愿望都忘了许。 这会儿，温暖对着手里圆润饱满的车厘子许了今年的愿望。 努力赚钱。 争取早日有一间属于她和妈妈的房子。 哪怕只是租来的。 刷刷手机，看看熟睡的妈妈。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温暖飞快起身，床上的温素心依旧被吵醒了。 门外，前台的护士提醒道：“温暖，你的探访时间到了，可以准备离开了。” “好，我这就走！” 温暖满心后悔。 早知道，上一次胡月玲把孩子丢给妈妈的时候，她该想想别的法子的。 如果不是她态度激烈拿热线电话威胁他们，疗养院也就不至于一板一眼的限制探访时间了。 回头看着坐起身的温素心，温暖一脸后悔，“都是我的错！” “这算什么错啊？” 温素心虚弱的笑着，抱了抱温暖，“我刷手机看到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囡囡要记着。” 温暖点头。 温素心一本正经的说道：“出了问题，多埋怨别人，少指责自己，拒绝心理内耗！” 温暖一怔，整个人笑开。 被塞了满怀的吃吃喝喝，温暖一边朝外走，一边笑称自己果然是个幸福的妈宝女。 直看着温暖打到车，温素心才转身回房间。 吃了几口东西，就被后勤通知赶紧把花都摆出去，下午有贵宾过来参观。 温素心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前院。 路过俞阿婆的房间时依稀听到了阿婆气呼呼的声音，似是在数落人。 知道俞阿婆说她有家人是真的，温素心心里轻轻呼了口气。 前厅窗台下的几十个花盆搬出去放在了台阶两侧，翠绿的诺贝松五彩的乒乓菊，穿插开来，格外好看。 后院的盆景大一些，温素心只拖了两盆就有些气息不稳了。 新的一盆才刚摸到花盆边沿，眼前阵阵泛黑。 身子朝旁边倒过去的刹那间，温素心的潜意识里，有道刺耳的声音在放声大喊：不能出事，温素心你绝对不能出事！ 狠狠地咬了下舌尖，温素心意识清醒过来。 跌落在地上的疼痛感却并未出现。 “小心！” 温和的声音。 伴随着横在她胳膊一侧的手臂。 温素心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人扶住了她。 晕眩着的目光一点点清晰起来，温素心看清了眼前那人的模样。 四五十岁的模样，相貌温润帅气的男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中山装。 大冷的天，他连大衣都没穿。 说话时漫开一束白色雾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 温素心摇头，连声道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摔跤不碍事。 可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这份工作保不住了不说，还要拖累囡囡。 现在这样，真的是万幸了。 再看向面前的男人，温素心打心底里感激。 庆幸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机，遇到了路过的他。 “大哥……” 站直身子，温素心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问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85章 撞大运了 沈绥安目光审视的看着温素心。 气质温柔的女人，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可已是中年，却浑身透露着一丝病西施的脆弱。 连唇色都透露着虚弱。 偏偏，这是老母亲看中的保姆人选。 老母亲不但铁了心要在疗养院住下去，还拒绝了他要接她回家过年的邀请。 生怕她被人给骗了，他这才出来看看。 没想到一走近就看到她要晕了。 搭了把手，还被她给赖上了？ 沈绥安点头，“你说。” “你能帮我把那些花盆都搬出来摆在这两边吗？” 温素心指了指台阶两侧。 打量他的穿着，应该不是疗养院那些老人的家属。 抬眼看去，疗养院的后门大敞着，给食堂送瓜果蔬菜的冷链车就停在那儿。 食堂帮厨的两个年轻小伙子正一趟趟的从车厢里往厨房搬东西。 眼前这男人，如果她没猜错，大概就是冷链车的司机。 脑子里转的飞快，温素心说到：“我们疗养院级别最高的护工，一个小时是150，这些花盆搬出来最多就十分钟，我按150给你，你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一句150，把沈绥安彻底整不会了。 沈绥安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温素心推了一把，“麻烦你啦……” 知道自己的沉默被她误以为是默认了。 沈绥安：…… 想到那声接地气的“大哥”。 再想到她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的模样。 沈绥安转身进了大厅。 男人看着瘦弱，可做事麻利。 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大厅里那些一米高的盆景就全都搬出来摆好了。 温素心也缓的差不多了。 头不晕了，眼睛也不发黑了。 虽然身体依旧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但是花150换来一个劳动力，解决了她今天的困局，算是双赢了。 温素心对此很满意。 道了谢，转了账，温素心心情美滋滋。 半个小时后，温素心呆若木鸡。 俞阿婆的房间里，沈绥安站起身，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绥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的关照！” 温素心：……！！！ …… “你说什么？” 接到温素心的电话，说她又找了个兼职，以后每个月又能多五千块的收入时，温暖有些不可置信。 电话那头，温素心笑呵呵的，“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姓俞的阿婆。老人们都说她性格孤僻脾气不好，可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这么多年了，母女二人都喜欢报喜不报忧。 换做从前，温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了。 可如今，妈妈的身体是最受不得气的。 生怕她为了赚钱又接了个烫手山芋，温暖轻声道：“好，那我明天下午过去看你。” 温素心：…… 第二天傍晚，温暖在院子里见到了晒太阳的温素心和俞阿婆。 “阿婆，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家囡囡……” 一脸与有荣焉，温素心拉过温暖给俞阿婆介绍。 俞阿婆板着脸，看了眼温暖，眼睛一亮。 看看温素心。 再回头看看温暖。 俞阿婆瞥了眼温素心，“撞大运了！被你捡了这么标致的一个闺女儿！” 温素心一怔，目光慌乱下意识就看向温暖。 温暖正笑着把暖呼呼软绵绵的烤红薯拿出来递给俞阿婆。 俞阿婆伸手接过，打趣的问温暖，“你是来考察老婆子的吧？生怕我脾气不好让你妈受委屈？” “没有……” 心里的想法怎么能表露出来呢？ 温暖笑着否认，“昨天我妈做化疗，我都没顾上跟她说几句话，趁今天工作不忙，过来陪陪她。” 看破不说破，俞阿婆看向温素心，“那你们娘儿俩说话去吧。我屋里那些外国樱桃，拿去给闺女吃！” “嗳……” 温素心回过神来，帮俞阿婆调整了一下轮椅，让俞阿婆更好晒太阳，拉着温暖回小房间去了。 “妈，你见过俞阿婆的家人吗？他们同意吗？” 关上门，温暖问道。 温素心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阿婆说，她的事情她自己个儿说了算，她儿子也拗不过她。” “囡囡，妈妈不辛苦。也就是搭把手的事儿，阿婆不给钱，妈妈也做了一周多了，我和阿婆相处的挺好的。” 人和人讲究个缘分。 俞阿婆和其他护工相处的不好，老人们也说她脾气古怪。 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温素心觉得，俞阿婆并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不好相处。 最起码对她，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否则，她也就不会把她儿子送去的那些名贵补品和水果都拿给她了。 “那你把花艺师的工作辞了，专心照顾俞阿婆。” 温暖还是觉得妈妈太辛苦了。 温素心坚持己见，“当初咱们最困难的时候，赵院长收留了我，我不能做没良心的人，把这儿当跳板，找到了更舒服的工作就辞了她那头。再说了……” 笑容温柔，温素心拍了拍温暖的手，“妈妈是真心喜欢跟花花草草打交道。照顾了它们这么久，马上春天到了它们要生根发芽开花了，你让我交给谁，我都不舍得。” 母女俩在性格这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 温暖叹气，“好吧。” 再抬眼，就见温素心一脸的欲言又止。 温暖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囡囡……” 温素心轻声道：“俞阿婆说，过年她无处可去，所以要留下来在疗养院过年。所以，妈妈……” 原本说好的，大年二十九那天，温暖过来接她，两人去林夏的公寓里守岁过年。 温暖连年夜饭在哪儿吃都想好了。 没想到，温素心来了这么一出。 说不行吧，老阿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其他老人还会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打麻将，再不济还能聚在活动室里嗑瓜子看电视。 俞阿婆一个人，太可怜。 说行吧，那她怎么办？ 大过年的，她和妈妈无家可归已经很惨了，连相依相守一起过年都不行了？ 这也太惨了吧？ 母女二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温素心安慰的拍了拍温暖的手，“明天我去找赵院长，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你也在这儿过年。” 那要是不能呢？ 话到嘴边，想到这样只会让妈妈更为难，温暖点了点头。 只略坐了片刻，温暖就起身回马场了。 温素心再回到俞阿婆跟前，便点头说女儿同意了。 还被俞阿婆笑话，说她这个当妈的没出息，这么点儿事都得女儿点头。 温素心笑，随意似的问道：“阿婆，我和囡囡真的不像吗？” “不像……” 俞阿婆摇头，笑容揶揄，“她爸爸应该颜值挺高的吧？” 温素心点了点头。 俞阿婆笑道：“那就对了。龙生龙凤生凤，她爸爸帅气，你也长得漂亮，孩子又会挑着长，可不就比你这当妈的更漂亮了。” 仔细去看，俞阿婆还在打量她的眉眼，似是在找她和温暖的相似之处。 片刻前那句“撞大运了”，仿佛只是无心之言。 温素心心里长舒了口气。 第86章 他在冲她笑 市中心的私人酒庄。 谢聿川到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了顾城蒋随舟几人。 “哥，玩儿吗？” 顾城正在跟蒋随舟打桌球，抬头看了一眼，再低头，哒的一声，桌球哐啷入袋。 “你们玩。” 谢聿川摇头，径自脱了大衣挂起来，走去酒柜里拎了瓶酒。 蒋随舟收了竿，冲顾城使了个眼色。 两人齐齐收了竿过去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谢聿川很不对劲。 从前的他滴酒不沾，可这段时间，但凡见面，一两杯是逃不掉的。 之前顾城还能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问温暖几句，哪怕谢聿川黑了脸，问完了就算是过去了。 可这段时间，别说温暖的名字，就是说句“今儿这天不错，挺暖和啊”。 哪怕只是一个暖字，都能让他瞬间阴沉，别说提温暖这个人了。 你看我我看你，顾城和蒋随舟顾左右而言他的聊了些生意，以及春节期间的人情往来。 干巴巴的喝了几杯酒，眼看谢聿川又是奔着醉去的。 顾城急了。 “哥，你不能再喝了……” 想到谢聿川胃不好，顾城伸手拿走谢聿川的杯子，“我找人来，咱们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好了。” 一个电话出去，十来分钟的功夫。 门推开，聂芳菲带着两个漂亮女孩儿走了进来。 看清末尾那一个，谢聿川目光猛地顿住。 及至看清，再看向顾城，眼神格外不善。 顾城只当没看见。 “九爷，诺诺大学的时候修的心理学，可会跟人聊天儿了，闲来无事，随便聊聊呗！” 聂芳菲一个眼神，两个女孩儿一前一后，分别走去了谢聿川和蒋随舟身边。 坐在谢聿川身边的是个20出头的女生。 来前满腹委屈，许司诺私底下还跟闺蜜发了好久的牢骚，说她是给聂芳菲当助理的，不是做陪酒的。 可是进门看到沙发正中的谢聿川，许司诺在短暂的怔忡后，心里涌出巨大的狂喜。 “九爷好，我叫诺诺！” 许司诺低声道。 “诺诺……” 呢喃着诺诺的名字，谢聿川抬眼看了过去。 黑长直的头发顺滑的垂着。 目光怯生生的。 女孩儿眼睛又大又亮，看着他时满目的惊喜和崇拜。 谢聿川忍不住勾了勾唇。 许思诺人都傻了。 他……在冲她笑？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再对上男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许司诺有种小鹿乱撞，快要撞死了的感觉。 “九，九爷……” 嗫喏着，许司诺有种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这是她唯一一次接近捷径的机会。 错过了，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许司诺强自冷静下来，在脑海里幻想自己接听治疗电话时的专业，“九爷心情不好吗？” “……” “是想到了什么，让你心情不好的吗？” 包厢里光线昏暗。 威士忌的晕眩渐渐漫起。 谢聿川仰面靠在沙发里，再抬眼，看着那张与温暖神似的侧颜，忍不住咬了下牙，“没有。” “那，九爷最近有做什么开心的事吗？想起来心情就会很轻松的那一种。” 女人声音冷静，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紧张的颤栗。 跟温暖完全不像。 可谢聿川的思绪一点点飘散开。 开心的事吗？ 好像……没有。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开心的感觉了。 前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是几个月前了。 巴黎的拍卖会上，他满心雀跃的拍下“永恒”，恨不得拍卖会现场那扇黑色的大门是电影里的时空穿梭门。 让他一推开，就回到了帝都。 回到了温暖身边。 可一转眼，冰天雪地。 她说：谢聿川，我们分开吧！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开心过了。 能做到心绪平静，仿佛都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对，平静还是可以的。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就可以很平静。 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和她骑着乌骓没良心漫步在千骑草场里的画面。 眼前是明媚的阳光。 身边是不再质问他“谢聿川凭什么”，不再因为生气而目光通红的“谢聿川我卖给你了吗”，不再泪眼凝噎祈求他“谢聿川你放过我，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的温暖。 暖暖…… “暖暖，暖暖……” 悠扬的音乐声中，许司诺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想到初次见面就让九爷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还让他如此深情的喃喃低唤。 许司诺的心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九爷，诺诺在，我在这儿！” 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 正看到合上眼睡着的谢聿川。 又羞又激动，再抬眼，正对上今晚同来那个姐妹的怂恿眼神。 许司诺心一横，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谢聿川猛然惊醒。 浓郁的酒香里，一抹淡淡的甜香陌生又甜腻。 再抬眼，正看到那张酷似温暖的雀跃面孔。 似是想来扶他。 谢聿川冷声开口，“滚！” 许司诺怔住，一张脸瞬间涨红，“九爷！” 谢聿川倏地站起身，回头看向正跟聂芳菲聊天聊的开怀不已的顾城，“你那娱乐公司什么时候改成窑子了？” 一句话，顾城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大鹅。 一旁的聂芳菲猝然抬眼，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谢聿川抓起大衣推门而出。 酒庄距离谢家老宅不远，开车三五分钟。 可谢聿川弃车不取，裹挟着冷风一路步行回到了老宅。 进门时，正遇上要离开的谢昀桢。 “九哥……” “你去看祖母了？” “是啊，祖母刚还念叨你呢，说你人是搬回来了，可越发见不着你了。” 擦肩而过，谢聿川刚走出几步，就被谢昀桢唤住了。 “九哥，你知道今天祖母找我什么事吗？” 谢聿川脚步一顿。 谢昀桢带着凉意的笑声从身后响起，“当年你差点死在边境，是大哥去把你带回来的。你好好儿的，大哥没了。” “如今，梁家为了一个寻死觅活的女儿找上门来，轮到我了！” “不过，我比大哥运气好，你说呢？” 谢聿川蓦然转身。 第87章 你敢吗？ “谢昀桢！” 连往日常叫的小十都不叫了，谢聿川回头看向谢昀桢，“你以为，你这两句话，我就会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你？” “那你要失望了！” 谢昀桢面色轻变。 谢聿川冷笑道：“我对不起大哥，是因为他那条命，不论该或不该，终究是搭在我身上的，我欠他的。我认！” “可你，凭什么？” 黑漆漆的门洞里，谢昀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光。 谢聿川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但凡你敢跟谢家的叔伯股东们说一句，你掌得了谢家，管得了谢氏，我立马换你，我去娶梁晚星。只是……你敢吗？” 谢昀桢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就不该嘴欠的！ 能娶副总统的侄女，能在家里一众兄弟们中脱颖而出，是他的运气。 他干嘛非得去惹这个煞神呢？ 谢氏他没那本事。 谢家他更管不了。 不说别的，只这个月他听说的那些子糟心事，大伯摔坏了从秦家借来鉴赏的清朝鼻烟壶，小姑抓奸抓错人闹破了吴秘书长老婆的奸情，还有家里那些小祖宗们闯下的祸事。 每一桩每一件，都够他一个头两个大的。 可谢聿川，一边忙谢氏，一边面都没露，几个电话就解决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他还真干不了！ 可是，跟梁晚星约会的是他谢聿川。 带梁晚星去骑马的也是他。 怎么到最后要娶梁晚星的就得是他呢？ 理智告诉他，谢聿川不是那种见一个睡一个的人，他和梁晚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谢昀桢依旧有种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夜色助长了他的胆子。 可这会儿，被谢聿川几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谢昀桢……” 没等谢昀桢想好怎么找个台阶下来，肩被谢聿川拍了一把，“你该庆幸，你在谢家还有用。” 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听懂了谢聿川话里的意思，谢昀桢猝然抬眼。 就见谢聿川已经步履沉稳的朝前去了。 哪还有刚才寒霜裹面脚步虚浮的模样。 让你嘴欠！！！ 心里狠狠地咒了一句，谢昀桢一脚踹开大门，气哄哄的朝外去了。 谢家老宅是座五进的宅子，据说百来年前是摄政王的王府。 祖母谢老夫人住在三进的院子里。 谢聿川一路走进月亮门，猛地停住脚步。 愣了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锻炼完身体，去了谢老夫人院里。 谢聿川进门的时候，谢老夫人正在吃早饭，看见谢聿川，满头华发的老人家顿时露出满脸的笑来，“阿川，快来……” 谢聿川不常来，可祖母的厨房里永远备着他最爱吃的东西。 麻麻辣辣的豆腐脑。 冒热气的小笼包。 “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左右打量着，谢老夫人嘀咕了几句，对梁晚星闹自杀，梁副总统亲自登门的事提都没提一句。 就好像这两件事加起来都没有她孙子又瘦了来的重要似的。 “瘦了吗？没有……” 谢聿川笑，“再有两三天就放假了，等放了假，我天天跟着您吃香喝辣，这总行了吧？” 知道他是哄她的，可他还有心情哄她，就是好事。 谢老夫人笑眯眯的，不再唠叨。 谢聿川前脚出门。 后脚，谢老夫人院里的管家就打电话给宋宛仪，把她找了过来。 午后时分，两辆车从谢家老宅驶出，齐齐驶向郊外。 “温暖，有人找！” 唤声从围栏前响起，温暖回头，就见大甜甜朝她挥手。 放慢速度调转马头，小灰灰得儿得儿的跑回入口处，温暖跳下马，这才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 一边朝大甜甜跟前走，温暖一边拨了个电话回去。 那头声音恭敬，“温小姐你好，我是谢管家，现在在千骑俱乐部。你现在有空吗？” 温暖一顿。 再看向大甜甜，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温暖到前台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正垂手立在广告栏前，神色认真的看着千骑俱乐部的介绍。 一眼看去，气度威严，仿佛京圈豪门世家里的老祖宗。 知情人才知道，他是谢家老宅的管家。 温暖在谢氏的时候，谢伯去过公司几次。 虽是管家，可是就连谢聿川见了他，都会随和的称呼一声谢伯。 温暖走上前，“谢伯！” 谢管家回过身来，笑容温和，“快过年了，老夫人打发我来问问，温小姐的打算。” 温暖没见过谢老夫人。 和谢聿川在一起的那三年，偶尔听他提到祖母，知道那位老夫人快八十了，是谢家老一辈唯一的老祖宗。 可谢家别墅里，温暖听谢老夫人这几个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谢建国攀上了谢家那位五爷，才有了分公司副总的职位，连带着谢明瑞也进了公司，父子二人捞的风生水起。 为此，谢建国不止一次的让温素心准备点礼品去谢家拜访谢老夫人，把两家的关系巩固的更牢靠一点。 温素心照做了，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几次下来，温素心就知道，谢家压根没有要认谢建国这一支的打算。 温素心歇了心思。 可谢建国却只觉得她不用心，夫妻二人为这事都吵了不知道多少回。 没想到，谢建国死了，谢管家找上门来了。 “还请谢伯代我谢过老夫人。” 温暖笑容不卑不亢，“过年我会和我妈妈在一起。还有……” 迟疑着，温暖轻声道：“我继父已经去世了，以后，我和我妈妈，和谢家，都没有关系了。” 似是毫不意外温暖会这么说，谢伯看了眼停在俱乐部正门外的黑色轿车，“温小姐不如亲自去跟老夫人说？” 知道这就是谢老夫人要见她的意思，温暖从心底有些抵触。 可谢管家像是看出了她的排斥，“温夫人已经在去谢家老宅的路上了。” ？？？ 莫名听出一股威胁的意思，温暖抬起头朝谢管家看了过去。 就见对方面色坦然，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道谢家要做什么。 满心都是妈妈被接去谢家了。 温暖心乱如麻。 “好！我换身衣服就出发。” 转身急急跑向更衣室，温暖还不忘让大甜甜帮她请个假。 十多分钟后，黑色轿车径直驶向帝都市中心。 第88章 心太大了 从郊外到帝都，黑色轿车一路驶向繁华，继而开进了闹中取静的巷子。 不远处还能看到那朱红色的围墙。 温暖垂眸，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四点。 这个点，谢聿川还在谢氏。 温暖安下心来。 一路跟着谢伯进了门，温暖只看着眼前的路，和脚下的青石板砖，甚至没有左右四顾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即便如此，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外面挂着大太阳，可到处灰突突的，有风刮过，脸颊生疼。 可是迈进谢家老宅的大门，入门处一片翠绿，身处其间，四周的温度都是暖融融的。 就好像春天到了。 冬暖夏凉，只维持这样的温度，每天都是不菲的支出。 可于谢家而言，这是日常。 走进月亮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其中之一是妈妈的声音。 温暖高悬了一路的心这才缓缓落回肚里。 “老夫人……” 谢伯掀起帘子，“温小姐到了！” 上首处的太师椅里，头发花白的谢老夫人一身枣红唐装，喜气又随和。 下首处，一左一右，坐着宋宛仪和温素心。 温暖看去，就见妈妈脸上带着笑，实则看得出的局促和紧张。 谢老夫人招手，“小暖来啦？快过来，让太祖母瞧瞧！” 太祖母。 几乎是一瞬间，温暖就知道今天这是鸿门宴了。 “老夫人好！” “好，好！” 目光落在温暖脸上，谢老夫人笑意更浓，“人老了，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早知道我们谢家还有这样出挑的姑娘，就早些领进门来了。” 说着，谢老夫人看向温素心，“刚才咱们话说了一半，建国已经走了，可你们娘儿俩日子还得往下过，所以，打起精神来，知道吗？” 温素心点头。 谢老夫人看向温暖，“阿川妈妈说，你之前在阿川身边做秘书，工作做的很好。怎么辞职不做了呢？” 温暖还在想该怎么说。 谢老夫人话音一转，“不过，不做就不做了吧，阿川那个脾气性格，跟在他身边肯定没少受委屈。” “从前是太祖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哪能不管？宛仪……” 谢老夫人回头看向宋宛仪，“外面的事我不管，但是咱们谢家的女孩子，不论哪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小暖的事，你来安排，负责哪个分公司也好，挂个闲职养着也罢，总之，不能让她受委屈！” “妈，您放心……” 宋宛仪笑着点头。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几句话的功夫，把她归在了谢家的女孩儿那一列里。 还打算安排她的未来。 温暖再回头，就见温素心有点懵，一脸被馅饼砸中了的惊喜和不安。 “老夫人，谢夫人，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不必了！” 温暖起身站在妈妈身边，揽着她的肩，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而且，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再次谢谢两位的美意！” 屋子里安静下来。 宋宛仪看向温暖，一如前次见面时的温柔从容，“温暖，老夫人是最疼晚辈的，一口一个太祖母，想来是真的喜欢你。从前别说是你，就是你继父谢建国，都只是谢家的一个旁支，没人瞧在眼里。可往后……” “你再出门，是谢家的小姐。京圈的豪门宴会，你但凡露面，无论是谁家的宴，那主人都要上前跟你打声招呼，叫你一声温小姐。除了谢家那几个小姑娘，淑媛圈里，也就你有这个面子了。” 眼见温暖神色不动，宋宛仪瞥了眼紧紧靠着温暖的温素心，“温暖，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妈妈多想想，你觉得呢？” 温暖眸光轻滞。 知道温暖听明白了，宋宛仪脸上的笑更温婉了。 温素心得了乳腺癌，还在漫长的术后恢复期。 可温暖从谢氏辞职，没了高薪的工作不说，连存款说不定都花的不剩多少了。 是做她自己。 还是做谢家捧在手里的温小姐。 这其实一点儿都不难选。 温暖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上首的谢老夫人一副笑面菩萨的温和模样。 对面的谢夫人更是笑语盈盈。 温素心心里那丝自打进门就浮起的不安却一点点褪去。 老话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老话还说，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 她当年就是觉得谢建国有车有房有城市户口，才嫁了他。 可结果呢？ 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个午夜梦回的夜晚，她都在后悔。 后悔嫁给谢建国。 后悔带着温暖搬进了谢家。 以至于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说，还连带着让她的囡囡也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这样裹着糖霜的苦，她已经吃过一回，绝不会再吃第二回了！ “我不愿意！” 一片静谧中，温素心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拍了拍温暖冰冷的手，温素心起身看向谢老夫人，“老夫人，谢谢您和谢夫人的美意。我嫁给谢建国18年，虽然不算无时无刻，可也后悔了百八十回。如果可以重来，我们娘儿俩日子再苦，我都会咬牙撑下去，绝不会寄他人篱下，以至于落这一身的病。” “温暖姓温，是我的女儿。她跟谢建国，还有谢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谢家这滔天的富贵，我们母女有缘无分，还望老夫人和谢夫人谅解！” 看看温素心。 再看看温暖。 谢老夫人脸上的笑一点点褪去。 儿媳妇跟她说，温暖跟了阿川三年，连她给她的两千万，她都分文没收的还给了阿川。 上午听到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个有志气的女孩子。 可看到温暖那张脸，再听到她们母女那番拒绝都拒绝的大义凛然的话。 谢老夫人忽然看明白了。 温暖不是有志气。 她是心太大了！ 阿川没有过女人，而她，在阿川身边待了三年之久。 无论是阿川还是那三年，都给了她太多的自信和底气，让她觉得自己有能力争一争谢夫人的位置。 成了，将来她坐的这个位置，就是她的未来。 不成，只凭她那张脸，阿川又是个长情的好孩子，她就算没有名分，阿川给她的也只多不少。 未来再有个一儿半女，半个谢家都在她手里了。 这样的事，活到这把岁数，她见的还少吗？ 不愿意啊。 那就更好办了。 谢老夫人握了握手里的佛珠手串。 没等谢老夫人开口，门外有沉稳的脚步响起。 眼皮跳了一下，谢老夫人再抬眼，就见管家撩开了帘子，“老夫人，九爷来了……” 扶椅旁，温暖后背一紧。 第89章 高攀不起的存在 温暖不记得上次和谢聿川分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也不是不记得，是没去想过。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知道谢聿川倾注了多少感情，可她是倾尽所有。 以至于分开后的每一天，她都不敢去回想。 生怕触及到心底，再拉扯出无穷无尽的痛。 早起睁开眼，会下意识的回头。 看到空空如也的枕边，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御水湾主卧，身边没有他，木着脸洗漱，急急去马棚让自己忙起来。 偶尔手机叮铃，明知自己已经被他拉黑了，可打开手机的那一瞬，心却咚咚直跳。 继而，噗的一声跌落泥潭。 以至于此刻听到那声“九爷”，温暖竟有一瞬的慌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以及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迎上三双望过来的目光，谢聿川眼里含了笑。 只心底，那道倔强的背影针一样，扎的他心口发涩。 “祖母，妈……” 谢聿川进门，似是这才发现温素心和温暖似的，淡淡回头，“温夫人……” “九爷！” 温素心颔首，一边拽了拽温暖。 知道不打招呼不行了，温暖回过头，“谢总……” 谢聿川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 就仿佛温暖跟他没什么关系，之前没做过他的特助似的。 “今天公司不忙啊？” 谢老夫人看着谢聿川，笑呵呵的说道：“你早就知道温暖一家跟咱们家沾着亲是吧？也不说把人带回来给祖母瞧瞧。” “小暖，坐啊，别站着……” 挥手示意温暖坐，谢老夫人神色笑盈盈的，“小暖，你若是别人家的女孩子，太祖母如今老了，是没这精气神费心思的。可你是我们谢家的女孩子，太祖母这点儿心思还是愿意花的。” “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每天风吹日晒的跟马混在一起，你想过你的将来吗？这京圈豪门里的帅小伙，哪个愿意娶你？” “听太祖母的话，好好做你金尊玉贵的谢家小姐，好不好？” 温暖如鲠在喉。 她已经清楚明白的说了，她跟谢家没关系，她喜欢现在的工作。 妈妈也表示了不想再和谢家有牵连。 可在她们眼里，她们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似乎都不重要，只一门心思的要把她钉死在谢家小姐的身份上。 不就是为了让她彻底断了对谢聿川的心思吗？ 心里强撑着的那口气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让温暖有种无力感。 温暖低低呼了口气。 “老夫人，我……” 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祖母……” 谢聿川冷声开口，“我们谢家，什么时候改做慈善了？” 厅内一静。 谢聿川抬眼看着谢老夫人道：“谢建国走了五哥的路子，五哥把他安排进了分公司。您知道这些年，他捞了多少吗？” 谢老夫人动了动嘴，没作声。 “下面的人都以为谢建国是咱们家的，上上下下帮衬着，账都抹平了。而这还是个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 谢聿川冷笑起来，“我起早贪黑，是为了养这些蛀虫的吗？” “阿川，祖母……” 谢老夫人想要辩解一句。 谢聿川抬眼，一脸不耐，“祖母，我一会儿有个应酬，先走了。” 转身就朝外走，刚刚迈出几步，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 “温暖……” 温暖转身。 谢聿川看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道：“马场那边若是干不下去了，你大可以联系项岩。谢氏那么大，共事三年的情分在那儿，项岩这点事还是做得了主的。” “但是你要是想些旁门左道，从我家里人身上打主意，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温暖一怔。 想说是你们谢家把我和我妈妈接到这里来的。 也是你祖母你妈妈软硬皆施。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她吃不了苦又拉不下脸，非得从他家人身上打主意呢？ 一面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彻底绝了谢老夫人和宋宛仪的念头。 一面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温暖点头，“谢总教训的是！……谢家是我高攀不起的存在，我没那么天真！” 甚至都不用温暖拉她说“妈我们走吧”。 温素心站起身，“老夫人，谢夫人，谢谢你们邀请我们母女来谢家做客。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了，那在这里给二位拜个早年，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夫人阖家幸福心想事成！” “囡囡……” 温素心青着一张脸，挽着温暖的胳膊朝外去了。 能听到管家引着两人出门的声音。 声音渐行渐远。 谢聿川回头看向宋宛仪。 几乎是顷刻间，宋宛仪就有种汗毛立起的感觉。 没人知道，宋宛仪怕极了这个儿子。 谢聿川小的时候是被谢老爷子养大的，连同长房的谢大少谢辰凛、二房的谢七少谢昀峰。 兄弟三人一起启蒙，一起念书，一起长大。 谢家上下都知道，这三个人是谢老爷子挑中的未来的继承人人选。 直到18岁那年，谢聿川报了军校，离开谢家。 之后的那些年，没人知道他在哪儿，做了什么。 再之后，谢辰凛出了趟门，接回了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养了半年多才能下地的谢聿川。 昏迷中的谢聿川是被谢辰凛的保镖护送回来的。 而谢辰凛把自己个儿交代在了回来的路上。 那之后，谢家大少成了谢家无人敢在老爷子面前提的存在。 六年前老爷子离世，当着谢家一众人的面，把家主和谢氏一起交到了谢聿川手里。 这么多年，母子二人不亲近。 小时候没养过他，没为他的衣食住行操过心。 等他长大了，自立又能干，事事亲力亲为，她这个当妈的就更无用武之地了。 好不容易尽一次心，是想让温暖有点儿数，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坏了他的名声和婚事。 可宋宛仪没想到，谢聿川轻飘飘一句话，就让管家收拾了东西要送她出国。 为了一个温暖，他连她这个妈都不打算要了。 这会儿，对上谢聿川那平静却冷厉的眼神，宋宛仪心底有些犯怵。 想说你祖母问，妈总不能装不知道。 还想说这都是事实，你敢做还不让我说啊？ 宋宛仪张了张嘴，终还是在他冰冷的目光凝视中败下阵来。 就听谢聿川冷声道：“我小的时候，你没管过我。怎么，我35了，你想起来你有个儿子了？” 一句话，宋宛仪的脸色瞬间煞白。 第90章 没人比他更安心 “囡囡，囡囡……” 出了谢家老宅的大门，温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在温素心急切的唤声中回过神来。 温暖目光歉疚，“妈，对不起……” “傻孩子！” 温素心抬手，把温暖脸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咱们没什么事对不起他家的，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拒绝了谢老夫人要给她的尊荣和体面。 一并拒绝了本可以带给妈妈的优待。 就连谢伯要安排车送她们回去，温暖都一并拒绝了。 可温素心能理解。 “要说对不起，也是妈对不起你！” 温素心说着，眼圈倏地红了，“要不是因为妈，你还是光鲜亮丽又聪明能干的温特助，再不济，也是那些高档写字楼里的白领。” 何至于像现在一样，沦落到去马场？ 听谢老夫人说温暖一个女孩子，在马场跟马混的时候，温素心心里那些压了许久的疑惑顿时全都解开了。 为什么每次她有事，囡囡都能那么快赶到。 为什么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身上总有土腥气。 就像从前身上总带着饭菜香气一样。 她的囡囡，又漂亮又能干，原本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帝都那些白领的一员。 日积月累，成为那些人口中艳羡不已的金领。 可因为她，别说金领，她连白领蓝领都算不上。 沦落到如此地步。 “囡囡……” “妈！” 只看温素心眼圈红红的模样，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温暖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真的！” 挽着温素心的胳膊行走在长长的巷道里，温暖看着远处的朱红色高墙道：“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我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全都由我们自己决定。妈，我喜欢极了现在的日子，真的特别高兴！” “所以，你不要觉得抱歉，我也不内疚，我们都好好儿的，好不好？” 温暖笑着看向妈妈。 温素心点头，“好！” 有车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温暖护着妈妈贴近墙边。 车子在身边停住。 车窗下滑，后座里，谢聿川看向温素心，“夫人去哪？我送您！” “谢谢九爷，不用送不用送……您忙！” 还记着谢聿川说他有应酬的话，温素心赔笑的回道。 就见司机下车，径直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眼看天就黑了，夫人上车吧！九爷要出城，顺路送您。” 出城。 几次去远东，不是温暖开车就是打车，距离遥远。 坐地铁要转好几趟，温暖舍不得。 有她在，温暖肯定是要打车的。 可温素心舍不得。 “谢谢九爷！” 捏了捏温暖的胳膊，使了个眼色给她，温素心径直坐进了副驾驶。 温暖立在墙边，上车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好半天，拉开后车车门，“谢谢谢总，给您添麻烦了！” 迈巴赫驶出巷道，温暖扭头看向窗外，仿佛在欣赏帝都的夜景。 看着她身体都没坐进座位，只蹭着一个边角的模样。 谢聿川再收回目光，脸色格外阴沉。 温素心浑然不觉，“九爷，囡囡和我，绝没有要攀附谢家的意思。” 满心都是方才在谢老夫人屋子里，谢聿川冷着脸对温暖说出的那番话。 温素心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过去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您千万别误会。” “还有，谢建国在公司的事儿……” 谢聿川没说谢建国捞了多少，可是能让谢九爷咂舌的数字，可见不菲。 少说上千万是有的。 过去几年间，别说亲眼所见，就是听，温素心都没从谢建国嘴里听到过。 可谢明瑞结婚买房买车，还有谢媛媛从不重样的首饰包包，温素心心知肚明。 谢建国活着的时候她都没计较过。 人都死了，就更犯不上了。 只希望，谢九爷别把那些都算在她的囡囡头上。 “夫人多虑了！” 谢聿川回过头，“这些事跟你和温暖无关，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 温素心满目感激的点头，连连念叨着。 车子里安静下来。 鼻尖前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味，来自相距不到一米的谢聿川。 车窗外，是她熟悉的帝都夜景。 天色一点点转暗，路灯渐次点亮的时候，温暖靠着车窗一角，头缓缓歪了下去。 再醒来，四周一片漆黑。 温暖猛地坐直身子，身上盖着的大衣从肩上滑落。 她不是这么没有防备心的人。 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在他身边，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毫无顾虑的睡过去。 就仿佛，没人能比他更安心。 “醒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温暖回头，这才发现谢聿川就那么一声不响的坐在驾驶座里。 副驾驶座上空空如也。 “我妈呢？” 迷糊的神经陡然清醒，温暖坐直身子，“这……这是哪儿？” 谢聿川没回答， 径直下车，拉开了后车门，“下车！” 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温暖这才看清这是哪里。 御湖温泉山庄。 车子停在漆黑的后门处，连灯都没有，一眼看去仿佛被拉到了荒郊野岭。 心知妈妈肯定已经回到疗养院了，温暖却不死心，“我妈呢？” 谢聿川几乎要气笑了。 “温暖，离开谢氏，你连脑子这种东西都没有了是吗？” 冷声问着，似是不耐烦了，谢聿川弯下腰，径直拽着温暖的手腕把她拉下了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 叮铃铃。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谢聿川脚步放缓。 一只手抓着温暖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温暖接通电话，那头，温素心声音温柔，“囡囡，你到马场了吗？” “我……到了！” 夜色里，温暖低声撒了个谎。 “到了就好！” 能听到那头碗筷相撞的声音，还能听到俞阿婆没好气的唠叨，说到底是谁伺候谁。 知道妈妈已经回到疗养院了，温暖一颗心倏地落了回去。 “回去别忘了吃点东西，知道吗？……天气预报说明天要降温，你添点衣服。对了，妈妈给你织了条围巾，后天，不，明天就能好，你有空记得来拿！” “后天放假我就过去了，你慢慢织别着急，不许熬夜！” “好，知道了知道了！” 温素心的声音里满是笑意，“那你快去吃饭吧，挂了啊！” 电话挂断。 温暖心里微微悬着的那口气倏地一松。 下一瞬，后背一痛。 嗡！ 门在背后合上。 温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这是哪里，就被谢聿川撞在了门后。 温暖抬头。 谢聿川低头，噙住了她的唇。 第91章 他先招惹的她！ 温暖狠狠地咬了过去。 血腥气在口中蔓延，男人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连同她推拒的双手都禁锢在了身后，被他牢牢缚住。 心里有股火在燃。 温暖的脑海里，是谢老夫人和宋宛仪或慈和或优雅的笑容。 可无一例外，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就仿佛她是树下土里的蝼蚁，能被大树遮风挡雨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还妄想爬到树上，站在树梢顶端？ 痴心妄想！ 可是，凭什么？ 自始至终都不是她主动的。 是他先招惹的她！ 凭什么来责难她？ 凭什么？ 想要从谢聿川身上咬下一口肉来的气愤忽的化成了反骨的叛逆，温暖啮咬的动作软化下来，化被动为主动。 一起沉沦啊！ 让谢家那些人，还有帝都那些人看看，到底是她温暖放不下谢聿川，还是谢九爷放不下她温暖！ 温暖的主动，谢聿川几乎是顷刻间就察觉到了。 心底的意外和惊喜气泡般绵密冒出。 谢聿川猛地松开温暖，低头打量她。 似是想看穿，她的改变从何而起。 “又想耍什么花招？” 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嗯？” 男人呼吸粗重，紧紧贴合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他瞬间涌起的渴望。 斑驳的幽光中，他眸底的克制仿佛全都被挤压进了他暗沉的呼吸里。 温暖不说话，伸手拽住他的大衣衣领，将他拉得更低。 仰头去吻他。 仿若被点燃，谢聿川吻得更凶。 重若啮咬的吻，从唇瓣到脸颊，继而滑到她耳边。 谢聿川炽热的掌心从温暖腰间的衣服里探进去烙在她腰畔的时候，温暖猛地清醒过来。 她做完手术不过半个多月。 医生叮嘱过，一个月内都不能有亲密行为。 而她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在惹火。 “谢聿川！” 理智回笼，温暖惊呼出声。 顿觉刚才的挑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聿川停住动作。 掌心握在她腰间，一点儿要抽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谢聿川低头，碾磨着温暖的唇，“这会儿才知道后悔？刚才反客为主撩我的时候干嘛去了？” 温暖扭过头不说话。 一张脸烫的厉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仿佛一遇到他，就总是失控。 连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好脾气都控制不住了。 只不过是在他车里睡着了，睡了就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心底那个“他让她安心”的念头刚一冒头，就仿佛被人踩住了尾巴。 继而一步错步步错。 “那九爷又在做什么？” 玄关的灯亮了又熄，院子里昏黄的灯只探到客厅地毯上。 门内一片漆黑。 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也就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可温暖能感觉得到，他这会儿心情不错。 心底的逆反仿若汽水里的气泡，咕嘟嘟的冒了头。 温暖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门背后。 连同男人那只滚烫的手一起。 两人身体间空开的缝隙因为男人如影随形的追逐而再度密合起来。 “不是九爷说的，让我有点自知之明，别从你家里人身上打主意的吗？” 能感觉到谢聿川的指尖蜷了蜷，握紧了她腰间的软肉。 掌心越发烙铁一般烫在了她腰畔。 温暖浑然不觉，仰头道：“让我别出现在你视线范围内的是你，可一次次出现在马场，出现在我面前的也是你。” “警告我别有非分之想的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还是你。” “九爷……” 轻而易举就触到了他的下巴，温暖咬了咬，低头，咬在他领口的喉结上。 漆黑的房间里，能清晰的听到男人屏住呼吸的声音。 温暖啮咬的动作轻柔起来，“不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四周一片安静。 静到温暖听到自己的呼气声。 男人压住的呼吸声。 还能感觉到他钳制在她腰间的掌心里，那层薄薄的汗。 温暖有种血液即将沸腾的感觉。 一道声音如妖如魅：对，就该这样！让他也尝尝被玩弄被蛊惑的感觉。 另一道声音瑟瑟发抖：你在玩火！再这样下去，你会玩死自己的！ 纠结和矛盾。 兴奋和退缩。 温暖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坏女人总让人又爱又恨了。 “温暖！” 谢聿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跟谁学的？” 他的暖暖，哪怕情到深处难以自已，也会嘤咛着要求回房间。 她会热情的回应他的索取，却永远学不会主动。 更别说像此刻这样，明知自己做不了，还妖精一样缠上来勾他。 她是故意的！ 顷刻间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谢聿川掌心朝上，顺着她紧仄的胸衣探进去，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那一抹绵软。 “谢……” 温暖的惊呼声被谢聿川尽数咽下。 粗重的呼吸。 悉索的布料摩擦。 温暖感到后悔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体内的悸动电流一般从他掌心蔓延，继而叮咚作响的落到了心底。 后背的扣子被解开的瞬间，温暖僵住。 谢聿川暗沉的呼吸陡然顿住。 “温暖，你就是故意的！” 恶狠狠的话，却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 谢聿川抵着温暖的额头，另一只手也探到了温暖背后。 掌心温润，男人摩挲了好半天，才把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回去。 继而，一层层的拉下被他推叠起来的衣服。 脸涨红的像是要烧着了。 身上也是。 温暖低头看着眼前的漆黑，满脑子都是她要不要立刻逃走，抑或者如果逃不掉，一会儿开了灯她要如何面对他的窘迫。 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男人的身体滚烫坚硬的铁板一样。 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落在颈窝里，皮肤像是要被灼伤一般。 温暖觉出不对了。 “谢聿川？你怎么了？” 探手去摸谢聿川的额头，温暖这才察觉到，打从被他拽下车开始，他的鼻息和呼吸都比她热得多。 触手滚烫。 羞窘顷刻间消失，温暖反手拍亮灯。 就见谢聿川脸色一片潮红。 被明亮的灯光刺的眯了下眼，谢聿川把温暖再度圈回怀里，“我没事。” 没事个鬼！ 不用温度计都能感觉出来他发烧了。 温暖推他去床上。 跌落床上的瞬间，手腕被谢聿川拽住，整个人被他压住。 温暖的恼怒刚冒了个头。 耳边响起谢聿川暗哑的声音，“暖暖，是不是只有喝醉和生病的时候，你才会理我？……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暖怔住。 第92章 对她没有秘密 以前？ 以前是什么样的？ 明明才过去了两个月，可这会儿认真回想的时候，温暖却有种已经遥远的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感觉。 抛开那个戏剧性的开始，和猝不及防的结尾。 中间的那三年，他们好像过日子过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早起一起吃早饭，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他常吃的西式早点便无人问津，而她的油条包子豆腐脑，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饭，他喝咖啡，她去公司。 童话故事里，零点的钟声响起，辛德瑞拉变成了灰姑娘。 现实里，早八点的闹铃响起，小妻子一样温柔乖巧的暖暖会瞬间变成温特助。 西装套裙高跟鞋，温暖拎着公文包，哒哒哒的从楼上下来，“一会儿见！” 明明住在一起，去的同样都是谢氏，可她执意各走各的。 刚开始那两个月，温暖要从别墅门口搭观光车到大门口，再走路去地铁口。 偶尔时间来不及，宁可打的都不坐他的车，生怕被人撞见。 他要给她买车，她也执拗的不肯要。 为此，堂堂谢大总裁，在她那蜗居的公寓里委屈了好一阵子。 一米八的大床，温暖睡在上面宽敞又自在，可谢聿川的大长腿总是无处安放。 更别说那动来动去的时候了。 被逼无奈，温暖才接受了他的车，继而从十万出头的代步车，一路换到法拉利。 为此，还被男人嘲笑她多此一举。 白天在公司，他是高冷威严的大boss，她是一丝不苟的温特助。 晚上回到家，家里只有彼此，以及爱。 他说暖暖你过来陪我看这份报告。 他说温暖你看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是小奶狗，小狼狗又什么意思？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偶尔胃疼生病的时候，他梦呓般喊她，老婆。 等她回过神来问什么，他顾左右而言他：暖暖，我难受！ 温暖觉得，那三年的她像是变了个人。 从小跟着妈妈颠沛流离，过了无数担惊受怕的日子。 到谢家也没好到哪儿去。 要讨好谢建国，让他觉得她很乖，不是妈妈的拖油瓶，不要丢掉她或者因此苛待妈妈。 要防备着谢明瑞，免得被他捉弄，尤其是他那些恶心死人的下贱手段。 还要手忙脚乱的照顾谢媛媛。 除此以外，她还要好好学习，早点逃离那个家，带着妈妈一起。 就在那样的日子里，温暖长成了一棵荆棘。 一棵除了妈妈不会温和善待任何人的野草。 过往那么多年，温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冷漠的人。 初中高中收到男生的情书，她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进垃圾桶。 上大学被人当众表白，温暖一句“我不喜欢你”就算是回应了。 为此，大学四年，温暖还有个“机器人校花”的外号。 说她孤傲冷血么得感情，空长了一张绝色的脸。 于温暖而言，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变数最多伤害也最多的。 与其在这些事上蹉跎时间浪费感情，还不如花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比如，学习。 又比如，兼职。 前者让她多了职场竞争的筹码。 后者让她小金库日益丰硕。 温暖坚信，哪怕活得机器人一样，也无所谓。 只要妈妈还在，她和妈妈能过上属于她们自己的好日子，就足够了。 而谢聿川改变了她。 成年人了，各取所需有何不可，更何况对方颜值身材都在线。 这样的初始心态是什么时候起变了的，温暖不知道。 只知道，谢聿川身边的她格外自在。 会闹，会笑，会撒娇。 偶尔被他笑做作，可对上他眼底纵容的笑，她会更做作。 那三年，跟过往那22年相比，温暖自己都觉得，像是变了个人。 而此刻，谢聿川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她该是什么样的？ “暖暖……” 温暖回过神来，手被谢聿川握住，“……难受！” “谢聿川，起来！” 温暖拽了拽他，“我送你去医院。” 男人不作声。 “谢聿川？” 温暖拍他。 谢聿川猛地松了手，“你走吧。” 温暖一怔。 谢聿川翻了个身，离她远远儿的，“我没事。” 温暖很想一巴掌拍死他：谢聿川你精神分裂吗？ 可隔着半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像个火源似的散发着热气。 说话时，带着暖意的松木香气愈发浓郁。 知道他生病了心情不爽，温暖不跟他计较，只转身去摸他的口袋。 轻而易举的就翻出了他的手机，按了下触控键，手机顺利解锁进入主屏幕。 温暖再次怔住。 打电话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九爷？” “江医生你好，我是温暖……” 把谢聿川的症状和此刻所在的位置告诉对方，温暖再挂断电话，推了推谢聿川，“你的指纹密码怎么还没换？” 谢聿川不作声。 温暖怔怔的看着他的手机，心里又酸又涩。 有段时间网上流行查男女朋友的手机。 查到蛛丝马迹的，从怒不可遏到哭天抢地只一夜之间，第二天就变成了求助，怎样让对方回心转意。 没查到的，喜滋滋的秀恩爱。 温暖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手机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真要存了心偷腥，回家前手机都删干净了好吗？ 管得了手机，管得住人吗？ 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正在吃饭的男人丢开筷子，解锁手机，抓着她的手把指纹录了进去。 还耀武扬威的把手机推她眼前，“暖暖，你随便查，什么时候想查什么时候查。我对你没有秘密！” 温暖没查过。 也没必要。 谢聿川真变了心，她就算查到了，又能如何呢？ 自欺欺人的觉得他的隐瞒是对她的在意吗？ 她才没那么傻！ 可这一刻，温暖不得不承认，依旧存在的指纹密码，以及谢聿川对她的不设防，确实是击中她内心的利器。 “谢聿川，你还醒着吗？” “谢聿川，我知道你没睡，说话！” “……你再不说话，我要看你手机了哦！” 宽敞的房间里只有温暖自己的说话声。 谢聿川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生气了打定主意不理她，许久都没吭声。 温暖划开屏幕，径直点进了微信。 只一眼，目光顿住。 第93章 来不及了！ 微信里林林总总百来号人，可是，高悬在顶端的置顶，是她。 点进对话框，最新的消息，是没被拉黑前，她发给他的乌骓和小心心的合照。 一路上翻，聊天记录像是永远翻不完似的。 温暖甚至看到了他生日那天的对话。 【暖暖】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晚饭你吃长寿面了吗？】 【暖暖，我想你了！】 【好好睡觉，睡醒就能见面啦！】 【你许愿了吗？】 【？？？你的生日，我许什么愿？那你许了什么愿？】 【希望暖暖心想事成】 聊天戛然而止，没有晚安，没有谢聿川祝你生日快乐。 可此时此刻，看着对话框里那句“希望暖暖心想事成”，温暖甚至能清晰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那天他生日，早早就下班回谢家老宅了。 回去的路上他都在发微信跟她抱怨，说不爱过生日，只想跟她安安静静呆着。 她哄他，说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让他别板着脸。 还答应他，明天给他煮他最爱的麻辣牛腩面。 可因为他那句“希望暖暖心想事成”，她恋爱脑上头，当即飙车去了城西。 车子停在谢家老宅门口的巷子里，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四合院，和远处更黑更高的院墙。 她才冷静下来。 准备调头离开时，谢聿川的身影出现在冗长的巷道里。 月光和路灯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温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从一开始的迟疑，到大步而来。 继而把她拥在怀里。 “我赌你会来！” 男人的声音里藏着绵密的惊喜，“暖暖，我赌对了！” “暖暖，明年的生日，我要你陪我！” “暖暖，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暖暖……” 明明他也没喝多少，可唇齿纠缠，她像是喝了很多酒醉了的那一个似的。 纵情到脱力，身体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到最后，温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回应他。 谢聿川翻了个身。 温暖一慌，手机下意识的锁了屏。 就仿佛，她刚才真的在查他的手机，被他捉了个正着。 江医生来的很快。 甚至都不需要打针，只吃了颗药，半个小时不到，谢聿川就退烧了。 开了三天的药，江医生临走时叮嘱道：“服药期间戒烟酒，还有，最近不要贪凉。” 温暖想到了从她身上滑落的大衣，“好！” 送走江医生，温暖立在门前，一时犯起了难。 在留下来和离开之间纠结不已，细微的动静响起时，温暖再回头，就见谢聿川坐了起来。 散热的缘故，他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 起身的动作也略显吃力。 顾不上多想，温暖走上前问他，“是要喝水吗？” 谢聿川不作声。 温暖径自拿了瓶水。 再转身，就见谢聿川慢吞吞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温暖，你是要走，还是留下来？” 手握着门把手，谢聿川看着温暖，“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就在我关门之前离开。等我关了门，我就当你同意了，不许再走了！以后也是！” 温暖握着水瓶愣在原地。 “谢聿川……” 低声惊呼，温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只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该走的！ 前一次在马场的时候，她说的清楚明白，他和她到此为止，他放过她，他们放过彼此。 他离开，一并拉黑了她的联络方式。 如她所愿。 如果她留下来，那么之前的一切挣扎算什么？ 她要走的！ 温暖觉得自己想好了。 可是脚像是被强力胶黏在地板上了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就在温暖满脑子都是“温暖你该走了”“赶紧走啊”的挣扎中。 嘭！ 关门声响起。 伴随着心颤的那一声噗通。 温暖还没回过神来，被大步走过来的谢聿川拥进了怀里。 “那个，谢聿川……我……” 唇被噙住。 “谢聿川，我现在脑子很乱，我还没想好！” “来不及了！” 谢聿川的吻滚烫凌乱，“暖暖，我给过你机会的！” 吻是烫的。 他的掌心也是烫的。 温暖不知道是被这一系列的操作搞懵了，还是被谢聿川炽热的吻吻晕了。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被谢聿川拉回床上圈进怀里，手掌也轻车熟路的按在她腰间的时候，温暖在他颈窝里咬了一下。 呼吸一滞，谢聿川声音暗哑，“暖暖，别闹！” “陪我睡一会儿！” 谢聿川紧紧的箍住温暖，低头去找她的唇。 “谢聿川，你生病了知道吗？你就不怕传染给我？” “传染？那正好，我们一起！” “……我不想睡觉！” “暖暖，我想！” “可我……饿了！” 仿佛为了应验她说的是真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谢聿川睁开眼，后知后觉，从老宅出来就来了这儿，两人还没吃晚饭。 “我也饿！” 谢聿川点头。 温暖心里一松。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暗影罩下，男人重重的吻了过来。 后知后觉他的饿跟她的不一样，温暖的脸嗡的一下热了起来。 许是真的饿了，温暖一点力气都没有。 反倒是谢聿川，又是吻又是揉。 堪堪停在失控的斑马线前。 粗重暗哑的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 再看向温暖，便恶狠狠地，“暖暖，你又欠我一次！” ？？？ 温暖气急坐起身。 以为她要走，谢聿川一把抓住她把人拖进怀里，“那我欠你一次，这总行了吧？” 男人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窝里，汗津津的。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 温暖到嘴边的反驳默默咽了回去。 门铃声响起，做贼被抓了个现行一般，温暖从谢聿川怀里跳起来，上前去开了门。 “温小姐……” 山庄的经理带着两个服务员，笑容和煦。 把餐车推进门交到温暖手里，三人连进来跟老板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转身走的飞快。 肚子咕噜噜叫的更急了。 温暖关了门，把餐车推到窗边的桌前，把盘子逐一端到桌上。 “谢聿川，过来吃饭了。” 男人没声音。 “谢聿川？” 温暖走上前，就见谢聿川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攥着她的外套。 第94章 你回来了，对不对？ 谢聿川睡了个好觉。 半夜的时候身子发冷，他才刚蜷了下腿，温温热热的被子就罩了过来。 带着果香的暖融香气扑进鼻子里，呢喃了一句“暖暖”，他伸手去捞，捞了个满怀。 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头疼欲裂。 怀里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晨曦的微光从窗纱里透进来，正看到外面朦胧的星亮。 天还没大亮。 周遭陌生，不是御水湾主卧。 谢聿川坐起身晃了下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御湖温泉山庄。 记得江医生来过。 还记得他开门让温暖走，可她没走。 然而此刻，房间里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心知她又故技重施，像上次一样，把酒醉后的他丢去顶楼办公室，自己偷偷溜走了。 谢聿川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先生气，还是先怎样。 再回头，正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江医生开好的药。 嘭！ 一抬手，水杯碎在脚边，水没进地毯。 谢聿川站起身，满心都是冲去千骑俱乐部，把温暖从马上拖下来，拖回御水湾别墅关起来，从此以后让她哪儿都去不了的暴戾。 堪堪转身，门叮铃一声，开了。 温暖推门而入，就见谢聿川站在床前。 男人眸光幽暗，却在看见她时潮水般散去，仿佛刚睡醒还有点儿懵。 大床一片凌乱。 昨晚睡梦中都被他又揉又咬的画面从脑海中浮出，温暖躲闪的移开目光，“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饿了吧？” 昨晚她吃饱了睡的。 可他什么都没吃，只吃药的时候喝了几口水。 温暖把手里的保温提篮放在餐桌上，打开来，拿出里面的粥点。 抬眼看谢聿川，“去洗手啊，愣着干吗？” 谢聿川怔怔的看着温暖。 片刻前还满心毁天灭地的暴怒。 可她出现了。 这一刻，谢聿川心底只余温软。 房间简陋，可餐桌前忙忙碌碌的温暖，让他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御水湾别墅的感觉。 好半天，谢聿川转身去了洗手间。 哗哗的水声响起，谢聿川返回餐桌前，从背后抱住了温暖。 “暖暖……” 声音仿佛被砂砾磨过，谢聿川低声道：“你回来了，对不对？” 温暖没作声。 她明白谢聿川的意思。 他不是问她刚才去哪儿然后回来了。 而是，之前的分开是不是已经结束，她再度回到他身边了。 “谢聿川……” 温暖伸手去拽男人的手，“我们先吃早饭，好不好？” 谢聿川执拗的不松手，“暖暖，回答我！” 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 温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谢聿川，你生病了……” 温暖扭头，说话时，唇瓣几乎擦过他的脸颊，“先吃点东西，吃饱了病才会好。等你好了，我们再聊这些，好吗？” 谢聿川静静的看着温暖。 在一起三年，他太清楚温暖的个性了。 逼她是有用的，就像她刚到总裁办的那一个月，进步神速。 可逼得太急了，她就会炸毛，然后撂挑子不干了。 就像这两个月。 虽然不知道他和她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谢聿川清楚的知道，不能再逼她了。 否则，她就会像一开始那样，离开谢氏，离开帝都。 谢聿川缓缓松开手，“好！” 相对而坐，看着餐桌上的清粥小菜，还有那碗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素面，谢聿川顿了顿。 清汤寡水的，毫无食欲。 “我煮的。” 温暖一句话，谢聿川眉骨动了动，拿起筷子。 挑面时，才发现下面还藏了两颗煎的金灿灿的鸡蛋。 谢聿川眸色里有了笑意。 从厨房拎过来，汤早就不烫了。 温度正好。 没了往日那吃什么都没味儿的冷淡模样，谢聿川唏哩呼噜的吃完了一整碗面。 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放下碗，长长的舒了口气。 谢聿川再抬眼，就见温暖已经穿好了外套。 “我给项岩打了电话，他应该快到了。”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我先回俱乐部了。” 神色放松。 眉眼恬淡。 可谢聿川无端品出一股她要逃的意思来。 嘭！ 门才刚开了个缝隙就大力合上，温暖转身，被谢聿川圈在了门背后。 “暖暖，你还没回答我！” 吃饱喝足了的谢聿川，完全没了昨晚那有气无力的病弱感。 能感觉他又烧起来了，可忽略他灼热的鼻息，只看神色和气势，完全看不出是生病的模样。 温暖垂眸，“谢聿川，我回来，然后呢？” 谢聿川蹙眉，似是不知道温暖这么问用意何在。 温暖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能娶我吗？”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解的起点。 心里一片苦涩，温暖轻声道：“谢九爷想交往什么样的女人，都是那个女人的荣幸，没人可以干涉。可是如果要谈婚论嫁呢？昨天那样的情况，未来有朝一日，会不会地点就变成了谢氏的股东会了。” “无论是谢总还是谢九爷，都不能、也不该娶我这么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女人。” “就算他们都同意了，股民们会同意吗？一个恋爱脑的商业帝王，谢氏的股票还稳得住吗？” 许是没想到温暖比他想的还要多。 谢聿川有些沉默。 就见温暖笑了笑，“如果是别的女人，或许会说，能跟九爷在一起，就算不结婚又能怎样？” “可是谢聿川……” 温暖眼睛里晶莹闪烁，“自始至终，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谢聿川，无关谢氏，无关谢家，你懂吗？” 他懂。 所以，她执拗的不肯要他送她的车和其他名贵的礼物。 不肯退掉公寓跟他住御水湾别墅。 她可以是谢九爷的金丝雀。 但到最后，她仍旧是温暖。 谢聿川懂。 “暖暖，我……” “谢聿川！” 好像猜到了谢聿川要说的话，温暖打断他，“我们回到三年前吧，好不好？” 谢聿川满目不解，“三年前？” “对啊……” 温暖笑，伸手拉开他圈住她腰身的手，“谢总，来日方长，还请多关照！” 谢聿川一怔。 温暖拉门而出。 能听到温暖在院子里跟项岩打招呼的声音。 还能听到项岩说安排了司机送她。 耳边回旋着她那句“三年前”，好半天，谢聿川回过神来。 第95章 X先生 车子驶离，御湖山庄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 温暖靠在车窗边，噗通狂跳的心一点点平稳下来。 无论过往的那三年里有多甜蜜，也无论过去这两个月让人多么的心力交瘁，已经过去了。 倒不如划上句号，一切到此为止。 三年前，她是刚到谢氏总裁办秘书处的新人。 三年前，他是集团高冷威严的大boss。 没有感情纠葛。 只有公事公办。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就让一切回归正轨。 相识不相知，相知不相爱。 就当那三年是一场绮丽的梦好了。 不再像从前一样情绪激动，这一次，两人都相对心平气和。 温暖自认，做到了一个体面的成年人，体面的结束了自己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可在俱乐部门前下车，走进大厅迎上双眸发亮的大甜甜，说她有一份礼物请查收的时候。 温暖仍旧愣了一下。 前台的米白色办公桌上，99朵白玫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温暖，快看看，这是你哪个追求者送的？这也太会了吧！” 大冬天，竟然还能看到这么新鲜的玫瑰花。 而且还不是俗艳的大红色。 大甜甜激动的仿佛那花是送给她的。 花束上夹着一张贺卡，落款一个x。 温暖没来之前的这几分钟，大甜甜和小甜甜把出入过马场年龄合适的高富帅们都盘点了一遍，可没一个能和这个x对上。 温暖拿起贺卡。 只一眼就认出，那是项岩的笔迹。 那个x指代的是谁，显而易见。 再看贺卡内容，温暖眼眸微怔。 【温小姐，来日方长，请多关照！】 片刻前她对谢聿川说过的话，片刻后，又被他还了回来。 温暖顿觉刚才车里的感伤都喂了狗。 她以为他懂了，所以放手了，让她顺利离开。 可他想成什么了？ 一路往更衣室走，温暖拨了个电话出去。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通了。 “暖暖……” 谢聿川声音清冷，那头一片安静，听不出是在回市区的车里，还是在原来的房间里。 “那花……什么意思？” 温暖问。 “你说的回到三年前。” 谢聿川沉声道：“三年前，我们刚在一起，你抱怨我一点儿在一起的仪式感都没有。所以这一次，我给你补上了。” ？？？ ！！！ 脚步一顿，温暖愣在窗前。 同样是三年前，为什么她和他的时间线完全不同？ 她是想说，回到那个还没开始感情线的时候，他继续做他高大上的谢总，而她是温暖。 未来是做井水不犯河水的陌路还是相知相识的朋友，一切随缘。 可谢聿川的三年前，是她进入谢氏，他们初在一起？ 温暖：…… “暖暖，今天是1月29号……” 温暖一怔，没反应过来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含义。 就听谢聿川沉声道：“我们是12月31号在一起的。所以三年前的今天，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温小姐……” 有风声在手机那头响起，男人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清冽，“来日方长，请多关照！” 温暖想说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 就那么半张着嘴，对着玻璃里的自己愣住了。 一声浅笑响起，电话嘟的挂断了。 温暖心乱如麻。 骑着小灰灰，牵着乌骓小心心，一人三马一路去了草场。 解开缰绳，乌骓和小心心顿时撒欢儿的撩开四蹄奔了出去，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黑一白的两个点。 慢悠悠溜达着的小灰灰不满的晃起了头。 温暖回过神来。 “驾……” 一抖缰绳，小灰灰奔腾向前，温暖强行拉回乱糟糟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再回到马场已是午后。 “温暖，你过年休哪几天？” 大甜甜看着电脑里的值班表跟温暖对时间。 马术师们回老家的，度假的约会的，这几天已经陆续走了一大半了。 留在帝都的人要排时间过来溜马值班。 温暖摇头，“我不休，你都排我也没关系。” “不休？” 大甜甜瞥了一眼还留在前台的那束白玫瑰，“那……那位x先生岂不是很郁闷？” “不会的。” 温暖笑。 年节时的谢聿川，比上班时还忙。 帝都各大世家的几位老爷子，平日没空见，过年了总要上门拜访一下。 还有谢家那一大家子。 除夕家宴，谢聿川这个家主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大年初一要跟叔伯们喝茶，还要给小辈们发红包，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务官司要他拍板。 温暖记得清楚，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他直到初三晚上才忙完。 不对，那都已经是初四凌晨了。 凌晨两点半，他把她从公寓床上捞出来带去了御水湾别墅。 直到初七，两人都没出过门。 迷乱的记忆陡然浮现，温暖有些脸热的别开脸，“我白天去疗养院陪我妈妈，晚上回来宿舍住。他们有谁要是时间不合适，你安排我就好了。” “好！” 大甜甜点头，“那我一会儿就给陆哥打报告，狠狠宰他一笔，让他给你发5倍，不，发10倍的加班费。” 温暖失笑。 洗了澡。 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温暖一边敷面膜一边收拾东西。 晾完衣服再躺在床上，温暖抓过手机，就见十多分钟前，谢聿川发了微信给她。 【暖暖，晚安！】 温暖盯着对话框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以为结束了，两人可以回到三年前，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时候。 可对他而言，成了新的开始？ 莫名有种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已经处于失控边缘的感觉，温暖格外不安。 一句“晚安”到最后也没发出去。 温暖就那么握着手机睡着了。 从星月湾开车到谢家老宅半个多小时，迈巴赫停在大门口，谢聿川再抬眼，就见谢伯在大门外张望，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模样。 再看一眼手机，毫无动静。 谢聿川的头又痛了起来。 “谢伯，这么晚了，祖母还没睡吗？” “家里来客人了，等您一天了。” 谢伯跟在谢聿川身后，“老夫人的意思，让您先见一面，再安顿下来。” 明明电话里就能说明白的事，非要让他回来。 谢聿川再往前，背影里都透着不悦。 穿过月亮门，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笑声。 推门而入，看到祖母身边的那道窈窕身影。 谢聿川脚步一顿。 第96章 快点长大嫁给他 窗边的贵妃榻上，谢老夫人精神矍铄，一点儿困倦的意思都没有。 谢老夫人身边，一个穿着香槟色旗袍的年轻女孩儿正绘声绘色的讲着家里的趣事。 聊到她爸爸教她打枪，十发子弹只有两发在靶子上，气的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大人吹胡子瞪眼的。 一老一少笑作一团。 “阿川来了……” 谢老夫人听到声音，拍了拍女孩儿的手，“扶我起来！” 谢聿川一路向前，目光微沉。 “祖母……” “九哥！”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谢聿川抬眼看过去，孟小禾脸颊一红，躲闪的移开了目光。 “小禾等你一天了，你这会儿才忙完啊？” 谢老夫人笑呵呵的看向谢聿川，“你孟伯父一家今年在帝都过年，中午刚到。他们应酬去了，我就把小禾留在家里了，你没意见吧？” “老宅这边，您说了算，您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谢聿川不置可否。 谢家和孟家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孟小禾的父亲孟国祥和大伯父谢正霖小时候是发小。 再之后，一起参军，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倘若谢辰凛没出事，孟国祥的长女孟小楼就是谢家的大少夫人。 可一场意外，谢辰凛成了谢家人的痛，从前常来谢家的孟小楼再不踏足谢家不说，索性远赴国外连帝都都不回了。 两家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个节骨眼上，孟小禾出现在谢家，谢聿川不觉得是巧合。 果然，谢老夫人再开口，就是看着谢聿川的，“你明天开始就休息了吧？那这几天，小禾就交给你了！……在哪儿吃，去哪儿玩，你得把小禾照顾好！” “祖母，我没空！” 谢聿川拒绝的干脆，“再说了，我也没耐心陪小姑娘玩。你让二哥家六哥家的诗晴她们带她玩不就得了？” 一句小姑娘，孟小禾顿时红了眼圈。 她心心念念都是快点长大嫁给他，生怕他被帝都那些狐狸精迷住，早早娶了谁。 明明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说，他会等她长大。 她已经长大了，可他要赖账？ “我才不是小姑娘！” 孟小禾站起身，连羞赧都顾不上了，挺直腰背扬起傲人的胸脯，“我都22了，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生猛的吗？ 谢聿川一怔。 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亲温暖时，她紧张的全身僵硬的模样。 他先撩的她。 不知道是喝多了酒壮了胆，还是她认错了人。 温暖不甘示弱的反撩了回来。 成年男女，又都是单身，一切发生的水到渠成。 可察觉到温暖连接吻都不会，而他吻得越急她越僵硬，到最后几乎变成一块石头的时候。 谢聿川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第一次？”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温暖像是被冒犯了似的。 化被动为主动，抓着他的领带，仰起头去吻他的下巴，“怎么？谢总怕担责任？” 怕？ 呵呵。 被激的也好，自然而然也罢，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可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谢聿川不禁有些怔忡。 “九哥？” 有唤声响起，谢聿川回过神来。 再看向孟小禾，眸光越发不善。 孟小禾大睁着眼睛，心里的酸涩涌到了眼睛里。 她确定，谢聿川刚刚走神了。 明明看着她。 可是，他想起了谁？ 肯定是女人！ 直觉告诉孟小禾，谢聿川的出神是因为某个女人。 一个她出现之前就存在过的女人。 孟小禾又急又气。 早知道，她就不去纽约了。 就该坚持己见考帝都的大学的。 如果她早几年就来帝都了，说不定，两年前法定年龄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嫁给他了。 “九哥，你不愿意带我玩儿，是因为要去约会吗？” 孟小禾直接的问道。 谢聿川蹙眉，“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不顾孟小禾有些泛红的眼圈，谢聿川径直起身，“祖母，平时这个点您早都睡了。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回来。” 谢老夫人还想叮嘱谢聿川几句。 可见他脸色不虞，张了张嘴，点头道：“好！” 谢聿川转身就走。 “谢祖母……” 身后响起孟小禾委屈巴巴的声音，娇滴滴的，谢聿川脸上的不耐几乎要压制不住，脚下快了几步。 看一眼腕表，临近12点。 再摸出手机，除了顾城几人发了微信问他要不要过去坐坐。 温暖的对话框里，毫无动静。 一脚油门，迈巴赫径直朝郊外而去。 …… 温暖是被嗡嗡的手机震醒的。 摸出手机，是俱乐部守门的王哥，“温暖，你叔来了……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什么事儿了，你没事吧？” ？？？ 惺忪的睡意瞬间消失，温暖陡然清醒，“王哥，你跟他说，我没事，让他早点回去吧！” “他说他不放心，要亲眼看见你好好儿的。温暖，是你出来啊，还是他进去啊？” “我出去！” 一想到让谢聿川进来，温暖莫名觉得有种放虎归山的意味。 挂断电话，温暖裹着羽绒服出了门。 接待大厅里空无一人。 温暖推门而出，就见王哥正站在台阶旁抽烟。 看见温暖，王哥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停车场亮着灯的那辆车，“温暖，你叔人还怪好的！” 这么晚了，只因为联系不上温暖，就担心侄女儿出事了，大老远的过来，只为了亲眼看一眼。 还给他拿了盒烟。 那烟，但凡是抽烟的人都知道，可也仅限于知道。 没想到，今天抽到了不说，还有了一整盒。 王哥咧嘴笑的开心，把大门钥匙递给温暖，“我先回去睡了，你一会儿回来把门锁了，钥匙放桌上就行。” 说完，王哥转身大步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温暖站在台阶上，遥遥看着远处那辆车。 看不到车里。 可温暖知道，谢聿川正在看她。 温暖站在台阶上没动。 滴！ 滴滴！ 车喇叭响了三声，在寂静的郊外显得格外明亮，穿透力极强。 温暖下意识回头，还能看到王哥回头看过来。 回头瞪了迈巴赫一眼，温暖慢吞吞的下了台阶。 嗡。 驾驶座车门打开，温暖倏地顿在原地。 谢聿川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看向温暖，“过来……”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温暖不动，“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所以，如果我要说一夜，你就打算一整夜都站在那儿，把自己冻成冰棍？” 一夜？ 温暖抬眼。 谢聿川神色如常，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寒风吹来，冷风顺着拖鞋和裤脚的缝隙一路吹进来，两条腿像是裸着的似的。 温暖败下阵来。 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气呼呼的瞪他，温暖一句吐槽的话还没开口。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去，温暖再抬头，纸巾递了过来。 “……谢谢叔叔！” 温暖道谢。 纸巾收回，伴随着嗡嗡下落的车窗，被捏成一团丢出了窗外。 温暖：…… 温暖抽了张纸巾，一边低声嘟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要说是你男人，你认吗？” 谢聿川回头看着温暖，“你要是认，下次我就这么说。” ？？？ “你……我……” 你什么时候是我男人了？ 我肯定不会认啊，不但不认，我还会告诉王哥你是个有精神分裂症的神经病，能赶多远赶多远。 然后呢？ 等着他发疯，冲去她宿舍找她，让事情发展到更加难以收拾的地步？ 温暖倏地闭了嘴。 谢聿川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虽然温暖气呼呼的。 但是，没再像从前一样神色冷淡，也不再剑拔弩张。 两人能这样好好坐在一起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手！” 谢聿川伸出掌心。 温暖没动。 男人像是没耐心了似的，抓着她的胳臂把人提起来，拦腰抱过来放在了怀里。 后腰顶着方向盘，被硌的格外不舒服。 可往前俯过去，等于整个人窝在了他怀里。 温暖愣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谢聿川环抱住她，下巴偎在了她颈窝里，“暖暖……” 温暖心里拧着的那口气呼的一下散了。 “谢聿川……” 被他按在怀里，她身上裹挟了一路的寒气像是瞬间被他身上的热气蒸腾的散开了似的。 暖意从身上、脸颊边，一路渗进了心里。 温暖嗡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 谢聿川直起身，目光从温暖的眼，一路下滑到唇。 继而，仰头吻住。 第97章 你又欠我一次 男人吻的强势。 一手揽着温暖的腰把她扣在怀里。 一手穿过她的长发扣在她后脑。 温暖只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心里泉水叮咚，身子止不住的发软。 谢聿川瞬间就察觉到了。 呼吸更乱。 在一起三年，他熟知她的身体，她也是一样的。 旁的女人，风情也好妖娆也罢，谢聿川眼风都懒得扫一下。 可温暖，哪怕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哪怕只是经过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谢聿川都能瞬间回神，继而起反应。 就像此刻。 方才还执拗倔强着的温暖软软的偎在他怀里，眼睛也不看他。 谢聿川压着呼吸，扭头去啄她的脸颊，“现在知道我想怎样了？” “流氓！” 温暖低斥。 可随着她那声流氓，本就坚硬顶着的身下弹跳了一下。 呼吸一滞，温暖不作声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 温暖不知道谢聿川是什么意思。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他几乎要从早忙到晚，这个时间，难道不该回去好好睡觉养足精神的吗？ 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难受？ 可温暖不敢问。 偎在他颈间，他身上的松木香味越发明显，温暖懒懒的，动都不想动一下。 谢聿川紧了紧怀抱。 天知道，他有多怀念这样的时刻。 过往的两个多月，别说这样安安静静抱着她，就是两人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几句话都不能。 她一句冷冰冰的谢总，抑或者一声挑衅的九叔，都能让他心底咬牙。 “你不是喜欢看海吗？” 看着温暖乖乖偎在他怀里的侧脸，谢聿川心里软的像是棉花一样。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我订明天的机票，咱们去海城？” ？？？ 温暖惊得坐直了身子。 “去……去海城？” 在一起三年，两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京郊马场。 别说一起出国度假了，就是国内那些旅游景点，他们都没去过。 而此刻，两人关系暧昧不明，他说要带她去海城看海？ 温暖抬手摸了摸谢聿川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 “没发烧啊……” 温暖低声嘟囔道：“说什么胡话。” “我认真的！” 谢聿川把温暖贴回怀里来，扭头看她的眼，“去不去？” 温暖没作声。 腰间的软肉被掐了一下，痒痒的，温暖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明天大年三十，谢九爷走得出帝都？” 恐怕人还没到机场呢，谢家上下的夺命连环call就能把手机炸了。 谢聿川目光执拗，“你就说你去不去！” 温暖回头，怔怔的看着谢聿川的眼睛。 一如从前的幽深。 眼底似乎还燃着她看不懂的火苗，像是要吞噬她。 温暖移开目光，“……不去。” 就算他走得了。 她也不去。 好不容易她和妈妈能在一起好好过个年了。 小时候对过年没感觉，只知道能和妈妈在一起吃好吃的，偶尔还有新衣服穿。 及至妈妈嫁给谢建国，每年的年夜饭，看到的永远都是妈妈忙忙碌碌的背影。 忙着做菜。 忙着给谢媛媛喂饭。 再然后，还要照顾喝多了的谢建国。 及至谢建国生病住院，妈妈就更忙了。 像今年一样，母女两人能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看看电视吃吃东西，是温暖梦里才有过的。 千金万金都不换。 “啊……” 男人的掌心顺着她睡衣下摆滑进来，两只手握住她腰间软肉的时候。 温暖回过神来。 就见男人神色不满。 谢聿川心里有火在烧。 火光的中心，有个庞然怪物在疯狂嘶吼。 他舍不得伤她。 可她在他的怀里，心不在焉的走神了？ “在想什么？嗯？” 一只手探进去按在温暖的后背上，将她整个人再度贴合到他怀里来，谢聿川吻着她，“在想谁？” 终于知道男人在生什么气了，温暖不说话。 可唇角弯弯的翘了起来。 谢聿川更气了。 背后的手顺势翻转过来，握住了那一拢朝思暮想的绵软。 “谢聿川……” 温暖急了。 回头看向窗外。 心知马场地处郊外，又是深夜，这个点不会有车更不会有人。 可到底是室外。 温暖又羞又气，身上的血色一路蔓延到了脸上和耳后。 目光骤沉，谢聿川的呼吸更沉了。 “又不是没在车里做过……” 谢聿川吻温暖，“暖暖，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 故意什么？ 被他又亲又揉，温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到。 温暖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感觉到身下的火热，忍不住蜷了下双腿。 谢聿川倒吸一口凉气，哗啦一声扯开了温暖的羽绒服。 羽绒服里只穿着一件睡衣。 可因为谢聿川的动作，几颗扣子早已凌乱的散开，只腰间那颗要掉不掉的挂着。 昏暗的光线里，画面格外迷糜。 温暖只觉得身前一凉，还没合起衣服揽住，就被谢聿川重重的拉进了怀里。 “暖暖，你就是故意的！” 男人的声音恶狠狠地。 啮咬的吻落在她胸前。 明明是急切又凶狠的吻，可落在心里，却酥酥麻麻的舒服。 不知道是被身下的灼热温度烫到的，还是羞的无处遁形，温暖抱着谢聿川的脖子，声音嘤咛，“谢聿川，你越来越过分了！” 如他所言，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的。 可那是在御水湾别墅的车库里。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和她。 可此刻…… 四周黑漆漆的，温暖无端有种周围有无数张眼睛在偷看的感觉。 惧怕又刺激。 温暖的身体都是绷着的。 “谢聿川……” 小女人的声音里有了哭腔，谢聿川仰起头，亲她的脖颈，“暖暖，那你又欠我一次！” 男人眸底的欲念重的要灼伤她。 可到底是放开了她。 温暖急急裹住衣服，瞪他时眼角还挂着泪，“我不欠你的！” “好……” 谢聿川好脾气的改口，“那，我又欠你一次！” 温暖：…… 慢条斯理的给温暖一颗颗扣好扣子，谢聿川再开口，声音恶狠狠地，“你要是敢这样去见其他的男人……嘶！” 脖颈里被咬了一口。 温暖没留情，咬完，声音里带着怒气，“其他男人不会这么晚来找我！其他男人也不会装亲戚骗我出来！其他男人……唔！” 仿佛听她提到其他男人都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谢聿川心底的火烧的更旺了。 再度吻住她，彻底堵住她的嘴，杜绝了从她口中出来的那些“其他男人”。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唇舌纠缠的声音。 好半天，谢聿川放开温暖，“哪天去海城？” 温暖一怔。 谢聿川仰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就我和你！” 第98章 别来招我！ 大年三十他要在谢家老宅守岁，她要陪妈妈和俞阿婆。 初一初二他肯定是走不开的。 初三他能走开了，可俱乐部这边，她要开始值班了。 正对上谢聿川耐心等待的沉静眼眸，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 温暖脱口而出，“我没空！” 男人目光渐深。 温暖扭头看向窗外，不看他，“我真的没空。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妈妈，我哪儿都不想去。而且过段时间去魔都参加比赛，我要忙着训练，没空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魔都。 比赛。 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做马术师，你认真的？” 脑海里浮起前一次在御水湾别墅，男人冷着脸说过的那番话，“堂堂帝大外语系专业第一的高材生，去餐厅做大堂经理，去皮包公司做外贸助理行政助理，去教培公司做外语助教？” 也许在他眼里，马术师还不如外语助教呢。 理智瞬间回拢，温暖垂下眼眸，“是！” 本以为男人又要冷着脸教训她，说她大学四年的书都白读了，问她对得起帝大的栽培，和教授们的青眼有加吗？ 就见谢聿川点了点头，“那……没良心给你了。你好好训练！离比赛还有段时间，你们好好磨合。” 温暖猝然抬眼。 这一刻的谢聿川，陌生的让她有种这不是他的感觉。 察觉到温暖的注视，谢聿川抬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温暖怔住。 心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理智说，谁让你那么坚持呢，呶，他妥协了！ 情感却不敢相信。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谢聿川下一句话就要说：温暖，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可怎么可能？ 刚刚他还那么凶的吻她，咬她，恨不得在车里吃了她。 “谢，谢聿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对上温暖呆呆的表情，谢聿川亲昵的顶了顶她的鼻尖，“没有为什么。因为是你！” “暖暖……” 谢聿川抓着温暖的一只手覆在他心口的位置，“在我这里，你有特权！” 或许是因为被顾城那句话触动了。 又或许，是他从前想左了。 谢聿川一直觉得，站在他身边的温暖，该是跟他并肩的地位。 从总裁特助开始，到分公司总经理，再到总部副总，继而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谢氏的执行副总裁。 和他比肩而立。 他和她，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了。 无论是祖母母亲，谢家的长辈，还是集团的股东，都不能从温暖身上挑出什么错处来。 自始至终，她都是谢夫人的最佳人选。 可谢聿川忘了，温暖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其他那些身份。 而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眼里有光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的温暖，而不是拥有其他那些身份的温暖。 “以前是我干涉过多……”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我知道错了，我改！暖暖，这样，可……” 暖暖，这样可以吗？ 你还愿意回来，回到我身边吗？ 谢聿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暖的吻打断了。 温暖的眼泪都出来了。 过往两个月里，每一次的他和她都是硬碰硬。 他强势介入她的生活，觉得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而她浑身反骨，质问他凭什么管她。 可这一次，他说，以前是他干涉太多，他知道错了，他改！ 心底满满的陌生感，面前这个男人陌生的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强势霸道的谢聿川。 温暖心里又酸又涨。 她就知道，她爱上的那个男人不会那么独断专行的让人讨厌。 她就知道。 如果说片刻前的温暖是被他强迫着，诱哄着。 那么这会儿的温暖，几乎是反客为主，在主动撩他。 连他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绵软她都没有要推拒的意思，反而回应的更用力，几乎要嵌进他身体里去。 谢聿川的呼吸顷刻间溃乱的不堪一击。 火焰里的庞然怪物嘶吼的更凶猛了，火星四溅。 谢聿川猛地停住，呼吸凌乱的恨声说道：“温暖，故意的是吧？” 温暖眼含笑意。 谢聿川抽回手，将人按在怀里不许她乱动，“别来招我！” “到底是谁招谁？” 温暖不服气的嘟囔道：“我睡的好好儿的，是你大半夜的跑来发疯！” 可是想到换来了一句他错了，温暖又觉得，值了。 身下的灼热又硬又胀。 而她每动一下，男人都呼吸停滞，一副下一刻就要青筋暴起的隐忍模样。 温暖终还是不忍心。 啄了啄他的脸颊，“不然，我……用手？” 谢聿川呼吸顿住。 目光沉沉的定在温暖脸上。 温暖被他黑沉沉的眸子盯得心里发慌。 想说，从前我不肯，你一次又一次的哄我。 如今我主动提了，你又这样看我，到底几个意思？ 被男人紧紧拢在怀里，“那你再欠我一次！” ？？？ 温暖匪夷所思。 可男人粗重压抑的呼吸打在她脖子里，显然克制难受的要命。 温暖再不说话了。 “暖暖，过完年，搬回御水湾好吗？” “御水湾？不是卖了吗？” “……没有。” “哦……” “？？？说话！” “再说吧……” “……” “……” “那，明天我让项岩把车给你开过来。” “行吧。不过我就要我之前开过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开顺手了，懒得换了。” “……” “怎么了，不方便吗？” “没有。” 男人声音嗡嗡的，不知道是不是胀的难受完全没精神和她闲聊。 温暖懒懒的歪在他怀里，不做声了。 暖风漫开。 暖意袭来。 谢聿川身上的松木香味被蒸腾的越发浓郁。 伴随着谢聿川温柔的轻抚，和指尖划过脊椎的酥麻，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四周一片明亮。 哪怕大厅没有客人，可她就这么穿着羽绒服和睡衣穿过大厅，被王哥看到了也会多想吧？ 谁家的侄女跟叔叔在车里待一晚上的啊？ 啊啊啊，要死了！！！ “谢聿川！” 猛地坐起身，温暖的声音咬牙切齿的。 看清周围的环境，温暖一怔，噗通狂跳的心一点点平稳下来。 第99章 名花有主 御湖温泉山庄的房间。 前一次来过的地方。 房间温暖且安静，谢聿川不在。 只空气里飘荡着一点淡淡的松木香气。 电视旁的柜子上，一排白色的袋子，上面的logo都是温暖熟悉的。 温暖抓起手机，就见七点多的时候谢聿川发了微信给她。 【我先走了】 【过年的新衣服，记得换！】 【还有你的车，停在门口停车场！】 温暖怔怔的看着那些袋子。 御水湾别墅的试衣间里，每到换季前，专柜的柜员都会带着全新未上架的衣服过来给她选。 选好的，推进二楼主卧的试衣间。 没看上的，原封不动带回去。 即便如此，每年的大年三十，谢聿川都会额外给她准备一套她没见过的新衣服。 美其名曰：别人家宝宝有的，他的暖暖也得有！ 谢聿川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准备的，温暖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收到的时候是超级无敌开心并喜欢的。 小时候的新衣服，要碰运气。 如果那一年她和妈妈都健健康康没生病，妈妈的工作也一切顺利，攒了一点点小钱，她就有新衣服。 如果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妈妈就会把她的旧衣服改一改。 衣摆下缝一圈花边啊。 袖口缝几朵小花啊。 洗干净放在枕头下面压一晚上，大年初一早起穿上身，也有点新衣服的模样了。 再后来住校了，一年365天，温暖几乎穿的都是校服。 不想让谢建国觉得她是累赘，也不想让妈妈在她身上花钱，被谢建国看到以为他们娘儿俩是多大的负担。 大学那几年，用着学校的助学金，时间也都花在了上课和兼职上，温暖就更不在意穿的好不好了。 是谢聿川，让她知道原来女孩子被人捧在手心里当成宝，是那样幸福的体验。 温暖起身，从袋子里拿出衣服换上。 黑色内衣裤。 白色毛衣裙，连裤袜，羊皮靴子。 及踝的红色大衣。 长发披肩，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再低头，正看到袋子旁的车钥匙。 门铃响，温暖上前打开门，前一次来过的经理推着小推车，“温小姐，boss交代，您吃点东西再走。” 温暖道谢。 半个多小时后走出温泉山庄，温暖远远就看到了那辆红色法拉利。 车子簇新，就连红色的磨砂车漆都像是重新喷涂过的。 可坐进驾驶座，温暖知道，这就是她之前开过的那辆。 谢聿川气头上都能做出把御水湾别墅拆了的事，这辆被她开了一年多的车，不可能还好端端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项岩的安排。 发了个微信给项岩，顺便祝他春节愉快。 温暖一脚油门开回了俱乐部。 看到推门而入焕然一新的温暖，王哥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温暖笑而不语，一路去了宿舍。 陆之跃当富二代不靠谱，当俱乐部老板还是很靠谱的。 没有讨人嫌的团聚和年会，把一应活动开销都折成了给大家的红包和年礼。 大甜甜把红包给了小甜甜，把年礼给了温暖。 一筐草莓一筐车厘子。 还有红酒点心若干。 温暖搬了两趟才搬完。 再打开后备箱，温暖忍不住扶额。 宽敞的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鲜花水果高档礼盒，一丝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拎出一盒红酒一盒护肤品拿去送给王哥，温暖开车去了远东。 一路走去温素心房间，就听到走廊里一片欢声笑语。 路过俞阿婆房间时，温暖回头，愣了一下，“陆……陆总？” ？？？ “温暖？” 四目相对，房间内外的人齐齐愣了一下。 温素心回过神来，“小跃，我家囡囡……是在你的俱乐部里工作啊？” 陆之跃点头，“对。” 俞阿婆看向陆之跃，“你开的不是马场吗？什么时候又开了个俱乐部？” 陆之跃：…… 温暖看看俞阿婆，再看看陆之跃，“你和阿婆……” “咳咳……” 陆之跃站起身，“给你们介绍一下。” “奶奶，这是我们俱乐部唯一的女马术师，温暖。” “温暖，这是我奶奶。” 温暖：……！！！ “温暖你好……” 温润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时，温暖回头，就见一个中年帅大叔迎面而来，冲她伸出了手，“我叫沈绥安，陆之跃的父亲，俞阿婆的儿子。” 等等…… 哪里不对的赶脚。 温暖眨了眨眼。 握手的功夫，温暖反应过来了。 远东疗养院是陆氏集团的产业，这一点，当初妈妈决定要来的时候她做过功课的。 唯一遗漏了的，就是陆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叫沈绥安这一点。 当时以为陆氏沿用的是职业经理人的模式。 没想到…… 似是看到了温暖心里的疑惑，沈绥安笑道：“没错，我是入赘陆氏，所以两个孩子都跟他们妈妈姓陆。” 温暖笑。 再回头，正看到冲她挤眉弄眼的陆之跃。 跟着他走出门，温暖眨了眨眼，“陆总，怎么了？” 陆什么总？ 陆之跃一脸坏笑，伸手拍了拍温暖的头，“来，叫声哥听听！” ？？？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陆之跃冲俞阿婆房间的方向努了下嘴，“你管我奶奶叫阿婆，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叫哥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温暖：！！！ 当老板没个老板的样子，俱乐部从前台到保安，全都一口一个陆哥。 到了这儿，还想忽悠她叫哥？ 温暖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你当哥有瘾啊？你不是有个妹妹嘛，让她叫啊！” “她？” 提起亲妹，陆之跃一脸狗都嫌的嫌弃，“我管她叫祖宗！” 温暖：…… “快，叫哥！” “拒绝！我没这到处管人叫哥的习惯！” “呵呵，我信你个鬼！俱乐部那个万小军比你还小几岁呢，你不是一口一个军哥？我还比你大呢，怎么就不能叫了？” “我那是闹着玩儿的，以示亲近好吗？” “论亲近，当时可是我慧眼识珠录取了你，还提前给你转正了的，我不比其他人亲近？温暖你有没有良心啊？” “……” 八点整，锣鼓喧天的热闹从电视里响起的时候，小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也接连响起。 看看陆之跃和温暖。 俞阿婆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儿。 拉着陆之跃说悄悄话，“小跃，小暖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你觉得呢？” 他也觉得是啊。 可问题是，温暖已经名花有主了好吗？ 只看奶奶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陆之跃舀了一勺香香甜甜的八宝饭到她碗里，“奶奶，她已经管我叫哥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下不去嘴啊。” 俞阿婆：…… 距离零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窗外的夜空接连亮起。 一行人穿戴好出了门，就见深邃的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烟花映的姹紫嫣红。 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交相辉映，原本冷清的郊外也显得格外热闹。 叮！ 零点钟声响起时，温暖的手机叮的一声轻响。 温暖摸出手机，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暖暖，抬头！】 温暖抬眼。 嘭！ 嘭嘭！ 接连响起的烟花声，似是就在附近。 银白色的光束一路升至头顶，炸裂开来，显出两个字。 温暖怔住。 第100章 心动的声音 爱你。 巨大的“爱你”停留在空中，被粉色、蓝色、银色的桃心框住。 层层叠叠铺展开的心形由小到大，直至散开。 唯有那个“爱你”，在头顶的夜空中停了许久许久。 继而，一点点淡去。 直至消散。 看看头顶已经消失的了无痕迹的烟花。 再看看微信对话框里谢聿川那句“暖暖抬头”。 温暖怔怔的。 觉得是巧合。 可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温暖自己都说不清，她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耳边响起温素心几人的说笑声。 “今年的跨年烟花还挺特别的，不是年份，也不是新年快乐，两个字，浪漫又梦幻，瞧着倒像是小情侣表白似的……” “说不定就是呢……” “那就……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沈绥安温和的祝福声，拉回了温暖飘飞的思绪。 一行人再回到房间，温素心插了电磁炉，把天黑前包好的饺子端来煮了一锅。 吃完饺子，几个人默契的动作起来。 温暖收盘子划拉剩菜。 陆之跃把碗碟送去厨房。 沈绥安收桌子扫地。 温素心打水给俞阿婆泡脚洗脸。 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一群人转身离开时，床上的俞阿婆已经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显然已经睡着了。 “温暖，哥陪你守岁了，你是不是得送我出门啊？” 陆之跃回头看温暖。 温暖推诿的毫不留情，“咱们都这么熟了，也不用这么客气吧？” “红包不要了？” “……” 春节的红包怎么能不要？ 那可是一年开始的好彩头来的。 温暖略一犹豫，人已经被陆之跃揽着肩拖了出去。 片刻后。 温暖：……！！！ “陆之跃，我要在千骑的微信群里狠狠吐槽你这个无良老板！谁家老板大年初一给人发199的红包啊？你好意思吗？” “那没办法，微信红包最大限额200，这不能怪我啊！再说了，199多吉利啊你说是吧？” “你可以转账，我不介意的！” “可以啊！叫声哥听听，叫哥，我把我余额全转给你！” “那你先让我看看你余额有多少，值不值得我叫这声哥！” “嘿……温暖，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是长在钱眼里的啊？” “现在发现也不迟！” “……” 陆之跃28，温暖25，两个人已经成年很久，都工作了很多年了。 可这会儿，仿佛两个幼儿园小盆友，斗嘴斗的不亦乐乎。 温素心笑的眉眼弯弯。 “温姨，春节愉快！” 陆之跃的唤声夹杂着油门发动的声音，副驾的车窗里，沈绥安冲温素心和温暖摆了摆手。 车子疾驰驶入夜色。 温暖转身，挽着妈妈的手往回走。 “今晚你在妈妈房间睡，我去阿婆房间睡沙发。” 眼见温暖要推辞，温素心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今晚又是汤又是饮料的，阿婆晚上肯定要起夜，我守着才放心。再说了，我和阿婆早晨起得早，别到时候又把你吵醒了。” “忙活了一年了，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你多睡会儿，睡到自然醒。”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了好几次了。 有大甜甜她们的群聊。 还有林夏小白她们。 一会儿指不定要聊到几点去。 温暖点头，“好！” 母女俩洗漱完，温素心就去了俞阿婆的房间。 关上门，温暖偎在暖和的被子里，摸出了手机。 大甜甜在群里发了红包雨，祝大家来年暴富暴美。 林夏拍了家里的年夜饭给温暖看，说年后回来的时候给温暖带她最爱吃的腊鱼。 小白笑盈盈的说暖姐春节好，希望今年你能收获甜甜的爱情，抱得美男归！ 一一回完。 温暖再点进谢聿川的对话框，正看到男人片刻前的问话。 【看到了吗？】 【下次，当面说给你听！】 下次。 当面说。 手机屏幕泛出的月白微光里，温暖再次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嘭嘭…… 嘭嘭！！！ 片刻前觉得是巧合的猜测被他亲口推翻。 温暖忽然间有点后悔了。 她该拍张照片，或者录段小视频，留存下来的。 万一他下次见面又赖账了呢？ 叮！ 手机轻响，对话框里发来一个问号。 没等温暖想好说什么，屏幕一暗，男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接通电话的瞬间，温暖有种心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的感觉。 急忙闭上了嘴。 那头，谢聿川的声音带着薄醉的低沉，“烟花，看到了？” “没有。” 脱口而出，又觉得听起来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温暖沉默下来。 听筒里响起了男人的浅笑声。 低沉。 戏谑。 羽毛般滑入她的耳洞，吹过她的耳骨，酥酥麻麻的。 温暖脸有些热。 就听谢聿川说道：“就知道你会不承认！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男人数落着，还能听到那头拉远的声音，“我录了，把证据发给你！” 想象着谢聿川站在谢家老宅的廊檐下，在一群长辈和晚辈们面前，毫无往日威严的拿出手机拍头顶的夜空和烟花。 温暖有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遥遥听到那头有人喊“聿川”，有人喊九哥，一片嘈杂。 谢聿川看着对话框里发送成功的19秒小视频，把手机拿回耳边，“我先去忙了，你慢慢看吧。还有……” “记得想好，要怎么回我。” 回？ 回什么？ 本就嘭嘭跳着的心跳瞬间更快了，温暖还没问出口，电话嘟嘟的挂断了。 对话框里，是谢聿川发给她的烟花小视频。 点开来，周遭一片嘈杂。 大人在笑。 孩子在拍手尖叫。 可随着烟花在头顶炸开，那些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嘭！ 嘭嘭！ 接连几声巨响，银白的光束流星一般直上夜空。 继而炸开，组成了一个唯美的“爱你”。 字样显现出来的时候，温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周围哇声一片。 紧随其后，浪漫的心形一层层荡漾开来，把那个爱你包裹在了中间。 没等烟花消散，视频戛然而止。 画面就那么定格在了那个带着蓝色桃心边框的“爱你”上。 眼都不眨的盯着那个画面，温暖缓缓抬手覆在了胸口处。 嘭！ 嘭嘭！ 心跳狂乱不止。 温暖知道，那是……心动的声音！ 第101章 热恋中的感觉 谢家老宅的宴厅里，热闹缓缓落幕。 宴厅里的人从四面八方相继散去。 谢聿川抬手看了眼腕表。 一点半。 大年初一了。 有心去远东看温暖，又担心她睡着了，抑或者跟温素心在一起不方便出来。 更何况，他喝了酒开不了车。 没等谢聿川纠结出个结果，有唤声从远处响起。 “九哥……” 谢聿川回头，正看到小跑过来的孟小禾。 孟家在帝都也有住处，可难得回来，被谢家邀请过来一起过年。 没想到，孟小禾这个点了还没走。 谢聿川转身，“有事？” “九哥，我朋友约我蹦迪，你能送我去吗？” 孟小禾仰着一张灿烂的笑脸问道。 “我让司机送你。” 谢聿川拒绝的很干脆，“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孟小禾咬了咬唇，一脸纠结，“九哥，那你陪我到酒吧门口行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总有办法的！ 正对上谢聿川黑沉沉的眸子，孟小禾心跳加速，“我都没去过帝都的酒吧，也不知道好不好玩。你陪我去看一眼，要是没意思，我就跟她们打声招呼，就走了。” “想知道好不好玩，简单啊！” 谢聿川沉声道：“给你顾城哥打电话，帝都的酒吧，他熟！” 孟小禾眼里的光倏地灭了。 她要他陪她的意思很明显，可他拒绝的也很直白。 摆明了就是不想理她。 再纠缠，就会惹人厌了吧？ 孟小禾伸手，“那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顾城哥打电话。” 对上谢聿川审视的目光，孟小禾缩了下脖子，“我之前闹着玩，被他给拉黑了。” 眸光无奈，谢聿川拿出手机。 还没点开通话记录，被孟小禾伸手抢走了手机。 径直点进微信，划拉着找到顾城的微信，孟小禾发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哥……”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热闹就涌了出来。 看到屏幕里笑的灿烂的孟小禾，顾城顿时无语望苍天，“孟小禾，拿我哥的手机给我下套儿是吧？告诉你，哥不奉陪了！滚粗！” “顾城哥顾城哥，我错了，我真错了还不行吗？” 连连道歉，孟小禾飞快的问道：“我朋友约我去城东酒吧街的cocopark，那儿好玩吗？你告诉我，我立马挂电话，绝不纠缠你，行了吧？” “还行吧。你要是喝酒跟朋友小聚呢，可以去隔壁的月影。” 说着，屏幕里的顾城眯了下眼，“孟小禾，你不会是冲着八块腹肌去的吧？” “你别瞎说！！！” 飞快的瞥了眼远处廊檐下的谢聿川，孟小禾背转过身藏在了廊柱后，一边冲顾城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表情。 顾城大笑，历数帝都好玩的酒吧，还重点推荐了好几个。 孟小禾听得心不在焉。 “打完了没？” 谢聿川催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孟小禾探头出去，一边冲屏幕做鬼脸，“好了好了知道了，顾城哥拜拜……” 点了下屏幕挂断视频，孟小禾把手机递回给谢聿川，“谢谢九哥！” 谢聿川接过手机，转身就走。 身后，孟小禾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但是，她看到了他的微信置顶。 温暖。 一看就知道是本名。 想到在她不在帝都的这几年，有个叫温暖的女人勾走了谢聿川的魂儿。 只是想一想，孟小禾就气得咬牙。 虽然没看到和温暖对话框里的那段视频是什么，但是想到谢聿川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模样，大概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再回想起零点的烟花秀时，谢聿川拿着手机对着天空的模样。 孟小禾仿佛已经猜到了。 温暖是吧？ 啊呸！ 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 温暖在嘭嘭的烟花中睡着的。 妈妈在身边。 还有谢聿川那一反从前的示爱烟花。 温暖觉得，这大概是她过的最幸福的一个除夕了。 幸福感爆棚的睡了个好觉。 遥远的天边响起鞭炮声时，温暖睁开眼，还不到七点。 温暖抓起手机，又点开那个小视频看了一遍。 这样的烟花，在帝都这些年，新年、除夕、有人表白或者求婚时，温暖看了不知道多少。 可这一个，温暖像是看不够似的。 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温暖发了条朋友圈。 洗漱完到俞阿婆房间，就见老阿婆笑眯眯的冲她招手。 厚厚一个红包塞她手里，俞阿婆悄声问道：“小暖呀，你有男朋友吗？” 温暖：…… 昨晚俞阿婆又是偷瞄她，又是拉着陆之跃说悄悄话的时候，温暖就就猜到了。 想起陆之跃那避之不及的模样，温暖笑着点头，“有的！” “啊？真的？” 俞阿婆一脸失望，神色狐疑，“大年初一，可不能骗人！” 温暖点头，笑的灿烂，“真的！千真万确！” 手机响起。 再低头，正看到屏幕上的微信。 【出来】 温暖一怔。 想到她在想他的时候，他就在门外。 想到他看到了她的朋友圈。 温暖的脸热了起来。 过往的春节，谢聿川比平时还要忙。 见到他要到初三初四。 即便如此，两人也仅仅只是腻歪一会儿，谢聿川就被接连响起的电话叫走了。 可今天，大年初一。 打从昨晚那个烟花，到小视频，再到此刻。 温暖莫名有种她和他在热恋中的感觉。 “阿婆，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满心都是自己昨晚对着烟花许的愿被过路的神仙听到了，而此刻愿望成真了。 温暖转身就往外跑。 正遇上端着早点从厨房过来的温素心。 “囡囡……” “妈我马上回来！” 明明在一起三年，这样的惊喜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了。 可是这一刻，温暖依旧雀跃到不行。 一路飞奔，奔出大门，正看到远处停车场里的黑色迈巴赫。 男人站在驾驶座车门前。 似是听到了声音，抬眼看了过来。 温暖飞奔上前。 “谢……” 大年初一的第一句祝福，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拉进怀里，尽数吞没在了炽热的吻里。 第102章 她有男朋友了 温暖几乎融化在谢聿川怀里。 被谢聿川捞起来，在她脖颈里轻轻咬了一口。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贴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温暖转移注意力的问道：“今天不是有好多事的嘛，怎么还大老远跑这儿来了？” “想你了！” 谢聿川哑声道。 如果不是喝了酒，昨晚老宅的宴席散了他就来了。 即便如此，梦里都是她。 天还没亮，就开车过来了。 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从遮光板上拿过红包塞给温暖，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的鼻尖，“新的一年，希望暖暖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这原本是她刚才要说的话。 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温暖点头，“那……祝九爷财源广进，一切顺遂！” 九爷。 谢聿川低头咬她的唇瓣，“没了？” ？？？ “还有什么？” 温暖怔怔的。 整个人被谢聿川再度拉回怀里，“没有回礼吗？” 她都不知道他要来。 怎么准备礼物？ 就算是包红包那也不对啊。 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温暖有种快要缺氧了的窒息感，脑子更加转不动了，“那，你……你想要什么？” 谢聿川猛地松了手。 明艳动人的温特助。 清冷孤傲的温暖。 温暖的每一面他都爱，可还能存有几分理智。 唯有此刻这个乖到不行，任他为所欲为的暖暖，每每让他濒临失控。 那种想要不顾一切摧毁她的感觉格外强烈。 偏偏，她对此毫不自知。 谢聿川后悔了。 那天就不该问她要不要去海城的。 应该直接把人打包带走。 阖家团圆的日子，难得的假期，就该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不分离，抵死缠绵。 她说不可以。 他竟然就真的同意了！ 想到昨晚那些无一例外带着笑，脸上眼里却各有各的心思的所谓亲人。 再看看面前乖到不行的温暖，谢聿川心里满是后悔。 “我让项岩订机票！” 大拇指摩挲着温暖的唇，谢聿川沉声道：“下午我过来接你，咱们去海城。” “可是……” “没有可是！” 温暖的迟疑才刚开口，就被谢聿川强势打断，“该怎么跟你妈妈说，你自己想理由。……接不到人，我就进去找！” 温暖瞪大眼睛，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疗养院的大门。 能看出，谢聿川是认真的。 倘若她拒绝，他真能干得出来进去找她这样的事儿。 到时候…… 只是想一想那样的场景，温暖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百转千回，温暖的心里纠结出了一个毛线团。 她该……怎么跟妈妈说？ 见温暖不作声，只当她同意了。 谢聿川松开温暖的手，打开后备箱，拎出了两个礼盒。 天山雪莲。 护肤品。 “给你妈妈的！” 谢聿川递过来，“你说是你男朋友给的也好，还是说是谢九爷或者谢总给的，我都可以，你看着办！” 温暖顿住。 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她从谢聿川口中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 刚在一起时，她自认她和他之间只有性，没有爱。 及至她住在御水湾别墅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对她也越来越好。 很多个瞬间，温暖都觉得，她和他像是相爱相伴多年的伴侣。 他会记得她每个月的生理期，早早让佣人煮黑糖姜茶给她喝，还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给她暖小肚子。 也会在节日的时候送她礼物。 御水湾主卧的试衣间、首饰柜，还有他给她的无限额黑卡。 许是他对她太好了，她心里存了几丝妄想。 而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没等她问出口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带她去见了他那些朋友。 继而，被顾城那一声“金丝雀”，断了所有的念头。 他身边除了她，没有其他的女人。 而她爱他。 所以之后的两年，温暖认清现实，认真做好温特助的工作。 人后，也乖乖当谢九爷的金丝雀。 直到她提出分开。 分分合合，纠缠了这么久，他说，他是她男朋友。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所以，以后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不然呢？” 仿佛温暖在说什么傻话，谢聿川把礼盒塞到温暖手里，“等我下午过来接你。” 拉开车门，手机叮铃铃执拗的响着。 谢聿川看了一眼，按掉。 再回头，揉了揉温暖的头，“去吧。” 温暖点头。 迈巴赫发动着，温暖依旧立在原地没动。 车窗缓缓下滑，谢聿川伸手出来捏了捏温暖的脸，“这么不舍得我走啊？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 一句话，温暖瞬间回神。 “你开车小心点！” 丢下一句话，温暖转身就跑。 堪堪走到大门口，停住脚步。 再回头，正看到冲她挥手的谢聿川。 轰！ 迈巴赫驶向远方。 温暖怔怔的站在门口，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了！ 哪怕跟谢聿川在一起三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这一刻，一声男朋友，对温暖而言，却陌生又新鲜。 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想找个空旷的山谷大喊一声。 还想抱着谁跺脚尖叫化身尖叫鸡。 这一刻，温暖忽然有点理解梁晚星了。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和谢聿川这样的男人确认关系，真的很难克制住雀跃的心情吧？ 远远看着那辆早已变成小黑点的车子，温暖转身跑回了房间。 “囡囡，快来，吃早饭了！” 温素心冲温暖招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新的一年，好好吃饭，天天开心！” “谢谢妈妈！” 温暖笑着接过红包，把礼盒递过去，“妈，这是……我男朋友送你的！” “男朋友？” 温素心怔了一下，笑意浮现，“囡囡，你们……和好了？” 现在这样，算和好了吧？ 当然算！ 温暖笑盈盈的点头。 温素心笑容满面，连声“那就好那就好”。 俞阿婆又是开心又是遗憾，连声叹气。 手机叮咚时，温暖点开，正看到项岩发来的机票信息。 想要看看是几点的飞机，温暖点了下图片。 没点开。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暖一怔。 下一瞬，手机叮铃响起。 第103章 狐狸精 “温暖，俱乐部来了一批客人！” 电话那头是王哥，“我跟他们说了，今天俱乐部放假，不开放。但是他们非要玩，而且……” 王哥压低了声音，“这几个人看起来来头不小的样子。我已经给陆总打过电话了，他在来的路上了。你看，你能不能过来救个急！” 温暖走的时候交代过，她就在附近，让王哥有事给她打电话。 这会儿，看着面前这一群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白富美，王哥觉得，就算陆之跃来了，估计最后还是得找温暖回来。 “好，我这就过来！” 温暖应下。 再挂断电话，就见项岩接连发了好几条微信。 满屏的烟花和表情包，夹杂着他不重样的祝福。 撤回的那条系统提示已经被淹没的看不到了。 心里顿了顿，温暖收起手机，陪着妈妈和俞阿婆吃了早饭。 眼见温暖吃的急就知道她有事，以为她急着去跟男朋友约会，温素心满脸是笑，“慢点吃慢点吃……” “妈我走了，一会儿忙完就回来！……阿婆，拜拜！” 温暖转身就跑。 身后，温素心看着地上那两个礼盒，眼睛里的担忧一闪而过。 法拉利呼啸，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回到了俱乐部。 温暖到接待大厅的时候，王哥正苦着脸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看到温暖，王哥迎上来，指了指二楼的包厢，“四五个漂亮小姑娘，非要骑马。我劝不住，把人哄到包厢去了，现在正唱歌呢……” “温暖……” 王哥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我没听清，还是真的，我听到她们中有人提你了。也不知道是你认识的朋友，还是来找茬儿的，你小心点！” 大年初一，正常人都在家里一家团聚。 谁家的漂亮小姑娘跑郊外俱乐部来骑马？ 温暖再上楼，就留了心。 敲了门，里面吵吵嚷嚷的没人应声。 温暖推开门，里面的声音顿时飞了出来。 人群中间，孟小禾一眼就看到了温暖。 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变成了了然，孟小禾放下话筒，“你谁啊？” 温暖确定，她不认识这几个女孩子。 王哥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儿，温暖扬声道：“你们好，我是千骑俱乐部的马术师，我叫温暖。” “马术师？” “可算是来个能做主的人了！” “温暖，我们要骑马，你现在能安排吗？” “……” 吵吵闹闹的，一群人饮料也不喝了，歌也不唱了，齐齐看向温暖。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俱乐部放假。” 温暖一开口，几个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就听温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俱乐部的超级vip，是不限时间的。几位要办卡吗？” ？？？ 几个漂亮女生齐齐看向孟小禾。 孟小禾眯了下眼。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脑子转的够快啊！ “办！” 孟小禾站起身走向温暖，“这什么超级vip，有什么说头吗？” “超级vip可以随意认养马匹，不限时段来俱乐部玩，还可以指定一对一的专属马术师教您骑马，或者，帮您照看马。” 一路往前台走，温暖仔细的介绍着超级vip的权益。 而孟小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温暖。 这几天，她忙着联络豪门圈里的那些朋友，打听来打听去，没一个知道谢九爷有女伴，以及女伴是谁的。 只打听出来一个梁晚星，人如其名，在谢聿川身边的时间流星般短暂。 除此之外，谢聿川再连个花边新闻都没有。 没想到，借用了一下手机，知道了温暖。 能让谢聿川微信置顶，温暖一定不简单。 可孟小禾没想到，温暖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 似是急匆匆赶来的，她身上的红色大衣都还没来得及换。 海藻一样的黑发散乱的披着，整个人又飒又美。 大衣下的好身材也肉眼可见。 来前满腹信心，觉得温暖一个草根女，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哪有资格跟她比？ 可这会儿，孟小禾心里酸到不行。 谢聿川肯定已经睡过她了吧？ 只是想了一下，那念头就疯草一般在心底蔓延。 目光滑过温暖红色大衣下高挺的胸，纤细的腰，孟小禾咬了下牙。 温暖去前台开电脑填资料，孟小禾转身走去大厅门外，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 那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干吗？” “姐……” 孟小禾声音委屈，“我见到那个温暖了！” 那头静了一下，“九爷那个秘书？” “嗯。” 孟小禾看着玻璃门里明艳大方的温暖，酸溜溜的说道：“我终于知道二哥他们说的轻熟风尤物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才22岁，不对，过了年，她已经23岁了。 孟小禾已经经历过男女情事了。 过往那几任男朋友都爱她爱的不要不要的，可孟小禾知道，他们爱的不是她，是她孟家二小姐的身份。 为了配得上谢聿川，她把自己从懵懂无知的女孩子变成了女人。 可看到温暖，孟小禾满腹的自信都变成了不确定。 女人和女人，差别还是蛮大的。 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喜欢温暖这样的女人吧？ “姐，怎么办嘛！” 孟小禾娇声问道。 “一个什么都没有空有一张脸的温暖，你就成这样儿了，以后你怎么办？” 那头的女声一副怒其不争的无奈，“阿禾，你想想看。假如你已经嫁给九爷，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了，你能保证，他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女人吗？” “我……” 想象着姐姐说的那个假如，孟小禾心里有一瞬的慌乱，“我，我怎么保证啊？” 那可是谢聿川！ 帝都淑媛圈里的那些女人都说，别说成为谢聿川的女人了，就算能和谢九爷睡一晚，这辈子都值了。 谢聿川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数的女人往他身上扑。 她管得了一个，还能管得了一辈子？ 再说了，男人要变心，她能有什么法子？ “我保证不了！” 孟小禾气呼呼的说道。 “所以啊……” 那头的声音气定神闲的，“既然保证不了，那就随他去！一个温暖你就把自己气成了这样，以后还有一辈子呢，你要把自己气死吗？” “阿禾，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没有温暖，也有张暖李暖这个暖那个暖……” 温柔的女声徐徐说道：“可她们，都没法儿跟你比！只有你，有资格站在九爷身边，成为未来的谢夫人！” “加油哦……” 电话挂断。 孟小禾心里更酸了。 可她想要的，不是谢夫人这个称呼，而是…… 谢聿川的心啊！ 第104章 他恋爱脑了耶 “孟小姐，你满18岁了吧？” 眼见孟小禾打了个电话回来，整个人就懵懵的，心不在焉的模样。 温暖轻声问道。 孟小禾愣了一下，脸有点红了，整个人气呼呼的，“我都23了！！！我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吗？” “不好意思，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温暖笑，“主要是现在的女孩子各有各的漂亮，年龄这一块太模糊了。归根结底，是我眼睛不太好。” 孟小禾愣了一下。 温暖已经敲着键盘把资料填好了。 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温暖问孟小禾身后那几个漂亮女生，“还有要办卡的吗？” “不了不了……” “就办普通的vip可以吗？我只想骑马，没打算养匹马在这里。” “我也是我也是。”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说着，一边拿眼去看孟小禾。 来前孟小禾气势汹汹的，说是来收拾狐狸精的。 可到了俱乐部，只看到一个保安，狐狸精的影儿都没有。 胡搅蛮缠了半天，等来了一个温暖，看身材看长相，确实符合狐狸精的标准。 可是孟小禾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没有要收拾狐狸精的意思不说，一眼又一眼的偷看温暖，又是脸红又是靠近的。 换个性别，妥妥心怀不轨的猥琐屌丝。 偏偏，孟小禾本人也是大美女。 “要不，你们几位办个次卡吧。一会儿玩完再决定要不要办会员卡！” 温暖起身领着几人去了更衣室。 再到跑马场，温暖转身去牵马，几个女生围着孟小禾叽叽喳喳起来。 “亲爱的，就是这个温暖是吧？” “谁家的狐狸精啊？” “不会是……” “别瞎猜！” 孟小禾一瞪眼，几个姐妹花齐齐噤声。 及至马蹄声响起，几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 继而，眼睛一辆。 上午十分，阳光明媚。 放眼望去，蓝天白云风景如画。 一身黑色骑装骑着匹灰马，身后还跟着一群马的温暖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姐妹花们齐齐看向孟小禾。 眼睛里的意思显而易见：这狐狸精，有点招人哦！ 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孟小禾：…… 如果说刚才的温暖又飒又美，那么这会儿的她身上，又多了几分野性难驯的美。 倘若她是个男人，一定很想征服这样的女人吧？ 换位思考了一下，孟小禾心情更不爽了！ 堪堪选了匹马，温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注意事项，孟小禾已经踩着脚蹬拽过缰绳，啪的抖了一下，骑着马飞奔跑远了。 “孟……” 一句孟小姐还没喊出来，温暖看出来了。 孟小禾会骑马。 再看向剩余几个漂亮女生，便笑的温柔，“既然会骑，那我就不唠叨了，大家各自注意。” 女生们面面相觑。 异口同声，“我们不会呀！” 看看飞奔远去的孟小禾。 再看看呆在原地的大漂亮们。 温暖有点怀疑王哥那几句话了。 这么一群呆萌的美少女，确定不是来踏春的？ 温暖挑的都是性子温顺的马，及至讲解完，又先后扶着几个女生上马坐好，再牵着缰绳溜达几步。 很快，都能稳稳坐在马背上了。 孟小禾两圈跑完再到起点线，就见所有人都骑着马慢慢颠着。 兴奋的尖叫声。 激动的惊呼声。 夹杂在马儿们的踢踏声和响鼻声里。 空旷的跑马场顿时热闹起来。 孟小禾看向温暖，“我们……赛一圈？” “今天不行！” 温暖拒绝的干脆。 孟小禾冷了脸。 就见温暖笑着扬了下下巴，“我得看好她们，大过年的，别摔了碰了的。” “下次你再来，我陪你跑个尽兴！” 定定的看着温暖那张又漂亮又温柔还耐心好说话的脸，孟小禾的脸色像是更不好看了。 啪！ 马鞭一甩，胯下的黑马大步纵出。 孟小禾心情很复杂。 她认识的谢聿川，高冷又威严，别说几年不见，就是小时候，他也总是板着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有事求他的时候，你有理有据的说服他，哪怕是歪理，他只要听了，就会想办法帮她。 可她要是撒娇求他，他连话都不听她说完，沉着脸扭头就走。 这么一个吃硬不吃软的人，孟小禾根本没办法想象，有朝一日，他会置顶一个女人的微信。 那么恋爱脑的幼稚行为，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会做。 唯独谢聿川不可能！ 偏偏，他就是做了。 疾风从耳边掠过，孟小禾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气势汹汹：你不是做梦都想快点长大嫁给他吗？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啊！灭了那个温暖，让她知道，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而谢聿川，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 另一个心虚没底气：可是，他恋爱脑了耶！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心有所属了？你要不要……再等等？ 抢，还是，等？ 这实在是个问题！ 孟小禾气呼呼。 陆之跃赶到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电话里，王哥声音焦急又惆怅，仿佛来的不是豪门圈里嚣张跋扈的白富美，而是阎罗殿里的母夜叉。 他来的晚点儿，那群母夜叉就要把他的马场拆了，马都炖了！ 一路风驰电掣。 结果一推门，平安无事？ 正对上陆之跃斜了一眼又一眼的不爽表情，王哥赔笑的说道：“温暖来了！” 呼！ 一口气重重落回肚里，陆之跃推门去了跑马场。 眼前的画面泾渭分明。 一个鞭子甩成了花儿，压低身子在跑道上狂奔，眼看马蹄子掀的都快冒烟儿了。 一群咯咯咯的说笑着，慢悠悠的溜达着，不时咔嚓几声，仿佛是来自拍的。 一相对比，画风莫名诡异。 陆之跃上前，走到穿梭期间不时接过手机给大小姐们拍照的温暖身边，扬了下下巴，“什么情况？不是来砸场子的？” “好像……不是！” 温暖摇头，冲跑远的孟小禾扬了下下巴，“你确定，不是被你拒绝后因爱生恨的前女友？” ？？？ 陆之跃伸长脖子眺望过去，盯着那道背影，一直到她转弯看到正脸，才果断摇头，“不是！” 他都不认识她好吗？ 温暖的揶揄还没开口。 陆之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变态！！哥我喜欢的是轻熟风御姐，不是未成年的白幼瘦！” 马蹄哒哒。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孟小禾，听了个正着。 看看温暖的胸。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 孟小禾气的脸都红了，“你就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是吧？” “你好，我叫……” “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陆之跃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口，被孟小禾狠狠瞪了一眼。 把手里的马鞭丢给温暖，孟小禾转身就走。 第105章 这么嚣张？ “王哥，你确定，她们是来找我茬儿的？” 三辆芭比粉渐变蓝幻彩紫的法拉利呼啸驶出俱乐部，温暖一脸狐疑的看向王哥。 孟小禾一群人来的快，走的更快。 可自始至终，除了孟小禾偷瞄她的次数多了点，再无任何异常。 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王哥挠了挠头，“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可她们来的时候分明是气势汹汹的啊。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漂亮小姑娘，指定要温暖，一副豪门霸王花的架势。 温暖：…… 再回头，就见陆之跃一脸佩服的冲她竖大拇指。 “可以啊温暖！” 陆之跃笑道：“大年初一就开单了，你不做金牌销售真是屈才了！” 温暖微微笑，“那，我转业务部去，帮陆总开拓一下市场？” “……” 陆之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免了！” 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女马术师，他容易么！ 女马术师！ 陆之跃猛地回过神来，“刚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孟小禾。” “对对对，孟小禾！” 陆之跃转身往前台走，去找孟小禾的联络方式，“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千骑，共创辉煌！” 虽然他来的晚了，没看到孟小禾精湛的马术。 但是，只看最后那小半圈，她就骑得很不错。 好好培养，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是千骑俱乐部的第二个女马术师呢。 当机立断的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接通的时候，陆之跃脸上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你好，哪位？” 那头响起清凌凌的声音。 陆之跃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你好，我是千骑俱乐部的老板陆之跃，刚刚我们见过的。孟小姐，我想……”问问，你对马术师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有兴趣吗？ 陆之跃的话都没说完。 电话里响起了孟小禾的怒音，“陆之跃是吧？姑奶奶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嘟。 嘟嘟！ 隔得远，听不到孟小禾说了什么。 但是看陆之跃拿开手机的动作，那头应该是生气了。 想到片刻前在跑马场里，孟小禾下马的时候，陆之跃说他不是变态不喜欢白幼瘦。 温暖好像，大概，依稀……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再抬眼，就见陆之跃对着手机一脸莫名。 伸出一只手在陆之跃面前晃了晃，温暖一脸忍笑的说道：“500块，我告诉你你哪儿得罪人家了！” “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陆之跃呵呵冷笑，起身就走。 温暖没当回事，转身去了马棚。 给马儿们添了草料，又骑着小灰灰，带着乌骓和小心心去草场放肆狂奔了半个多小时。 温暖再回到更衣室，正看到微信里，陆之跃的转账。 眼角眉梢都是笑，温暖收了转账。 一段字还没打完，手机叮咚响起。 那头的陆之跃气哄哄的，“说！” “你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听了个正着，人家一小姑娘，能不生气吗？” 温暖笑道。 “？？？我说她什么坏话了？” “你说人家未成年，还说人家白幼瘦啊！” “这……这特么算坏话？” “呵呵……要是有不认识的美女说你金针菇，你什么心情？” “？？？温暖！” 那头的陆之跃炸毛了，“你死定了！小姑娘家家的，你一天到晚眼睛往哪儿瞄呢？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给我等着，我要把你这句话告诉温姨……算了给你留点儿面子，我要告诉谢九爷去，我……” “陆总……” 温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你看看你现在的反应。你觉得，人家小姑娘生你气，应该吗？”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温暖笑着挂了电话。 停车场的越野车里，陆之跃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说的……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可问题是，他只是说个假如而已，没说孟小禾是未成年的白幼瘦啊！ 假如！！！ 听不懂吗？ 很显然，人家听懂了，还误会了！ 一面觉得大过年的，这算p大的点儿事，爱咋咋！ 一面又觉得，大过年的第一天就得罪了超级vip，不是个好兆头。 翻来覆去。 覆去翻来。 陆之跃觉得不太行。 电话拨出去的下一秒就按了挂断，陆之跃发了条短信出去。 叮！ 节奏感十足的车厢里，孟小禾的手机响了一声。 瞄了一眼。 孟小禾一脸好笑的抓起了手机。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诈骗是靠发短……” 一句话没说完，正看到短信内容。 【孟小美女，我，陆之跃，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我要诚恳的为自己辩解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没说你是那什么，我只是说，我个人不喜欢未成年的白幼瘦，我觉得这是一种错误的审美。对此产生的误会，我谨代表我个人向你表示深切的歉意，我错了！大过年的，消消气！下次来，我请你喝橙汁！】 ？？？ ！！！ 活了23年了，孟小禾就没这么无语过！ 跑马场那会儿，你盯着我看了那么半天了，你说的不是我？ 鬼都不信你这番说辞好吗？ 还请我喝橙汁？？？ 分明就是逗小孩儿的口吻！ 要不是开车的不是自己，孟小禾恨不得一脚油门飞回去，好好跟陆之跃掰扯个明白。 噼里啪啦的打了一串字，孟小禾嗖的发了出去。 【陆之跃是吧？滚粗！！！】 【我记住你了，以后别让我在俱乐部见着你，见你一次我揍你一次！】 不是。 这是他的俱乐部哎！！！ 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嚣张？ 一脸的怀疑人生，陆之跃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帝都豪门里哪家姓孟。 滴！ 滴滴！ 车喇叭响起，以为红灯转绿了。 陆之跃发动着车，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还停在俱乐部的停车场里。 车头前，红色法拉利驾驶座里的温暖笑着挥手，“陆总过年好！恭喜发财！” 轰！ 话音落，红色法拉利箭一样飞了出去。 陆之跃：…… 温暖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刚好中午。 看看手机，没有谢聿川的微信和电话。 项岩那条机票信息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知肯定是有了什么变数，温暖压下心里那丝失望，抬脚进了疗养院。 第106章 你家谢总 午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立了春，空气里还有点凉意。 可没有风的时候，太阳从头顶照下来，晒得人头上、身上，到处都暖融融的。 桌子摆在苗圃旁的石桌上，四个人围着小方桌，刚刚好。 “小暖，多吃点海鲜，对皮肤好！” 碗里多了一条蟹腿，温暖笑着道谢，“谢谢沈伯父！” “这有什么好谢的？” 沈绥安笑，“剥个虾，你妈妈谢谢我！给你个蟹腿，你谢谢我！一顿饭什么都不用干了，光顾着说谢谢了！” 温暖笑着点头，看着温和含笑的沈绥安，心里酸酸的。 打从出生她就没有爸爸。 不懂事的时候有没有追着妈妈问过，温暖不记得了。 可懂事起，她没问过。 温暖知道，问到爸爸，妈妈肯定比她更伤心。 所以，爸爸叫什么，温暖不知道。 爸爸长什么样，温暖也不知道。 就连小学作文里写我的爸爸，温暖都是按着梦里的爸爸写的。 这会儿，看着沈绥安笑容温和的照顾她和妈妈，四个人有说有笑的吃饭聊天。 温暖觉得，这好像是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甚至有点羡慕陆之跃的妹妹。 “陆总……” 杵了杵陆之跃，温暖悄声问道：“合家团聚，你妹怎么没回来啊？” “我爸惯得呗！” 陆之跃一句话，温暖更羡慕了。 知道了陆之跃的妹妹叫陆云歌。 还知道沈绥安重女轻男，陆云歌被宠的无法无天，陆之跃看见她就头痛。 “说是约了朋友去看极光了，走的那叫一个洒脱。” 陆之跃没好气的说道：“女孩子家家的，一点儿都不安分……” ？？？ 温暖还想反驳一句。 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对女孩子有这样的认知偏差呢？ 谁规定的女孩子就要安分，不能东奔西跑的？ 就听陆之跃话锋一转，“玩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回来孝敬老头子，尽尽自己陆氏继承人的本分了吧？那么大个公司呢，她不回来，老头子得操心到什么时候去？一点儿都不懂事！” “……” 温暖一脸好笑，“你不是也姓陆吗？你也是陆氏的副总呢，你怎么不去尽本分啊？” 陆之跃摊手，“谁让我家重女轻男呢？” 温暖：…… 听多了帝都豪门里那些为了争家产，争继承权，兄弟姐妹间斗的你死我活的八卦，温暖觉得，陆之跃和陆云歌，算是一道清流了。 似是提起妹妹就头大，陆之跃夹了个狮子头给温暖，“来，叫声哥听听！” 温暖：…… 吃完饭收拾碗筷，温素心回头看向温暖，心情极好的问道：“囡囡，你男朋友……你们，今年怎么打算的？” 今年。 温暖心里一顿。 从那声男朋友开始，一上午，哪怕不照镜子温暖都能确定，她是笑着的。 可这会儿，温暖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 男女朋友，也仅仅是男女朋友而已。 而这，还是她要来的。 熟悉的人，顾城之流，不必谢聿川再特意介绍一遍，那么在他们心里，她还是从前的温暖，谢聿川的金丝雀。 而不熟悉的人，谢聿川压根不会带她去见他们，也就无从介绍。 至于谢家…… 本能的抗拒那个地方，温暖知道，就算谢聿川愿意带她去谢家，她也不愿意去。 所以，男女朋友，也只是他给了她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而妈妈问的，是她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 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家。 “暂时没什么打算。” 温暖摇头，轻声道：“先就这样吧。” 本以为妈妈会催，没想到，完全没有。 温素心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日久见人心，趁着还没结婚，多相处看看。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别心急！” “好！” 温暖长舒了一口气。 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可一直等到天黑，温暖都没等到谢聿川联系她。 送走沈绥安和陆之跃。 听俞阿婆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又去花房学着修剪花枝。 花房门被拐杖铛铛铛敲响的时候，温暖抬眼，就见俞阿婆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小暖，你家谢总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你家谢总。 心跳漏了一拍，温暖下意识回头去看温素心。 就见妈妈正往花盆里装土，像是没听见。 手机再度叮铃铃响起来的时候，温暖急急丢下铲子上前拿过了手机。 “喂？” 温暖走出花房，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暖暖……” 谢聿川不知道在哪里，那头的背景格外安静。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项岩过去接你了，咱们在机场汇合。” “真……真的要去啊？” 温暖回落的心嗖的提了起来。 那头，谢聿川笑，“我要是食言了，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我才没有。” 温暖狡辩。 就听电话里忽然间嘈杂起来。 轮子滑动的声音。 纷纷的脚步声。 没等温暖问他在哪儿，谢聿川沉声道：“乖，一会儿机场见！” 电话猝然挂断。 看看时间，快九点了。 去吧，预防针都没打，突然说要走，妈妈那儿不知道怎么说。 不去吧，她要是敢说，谢聿川能直接冲进来把她拽走。 温暖强自淡定的进了花房，“妈，我……我约了朋友出去玩，后天回来！” 眼睛定在温素心脸上，温暖满脑袋都是俞阿婆刚才那声“你家谢总”。 生怕妈妈看出点什么来。 “后天啊？” 温素心抬眼。 温暖的心跳到了喉咙里。 就见温素心笑道：“难得休假，多玩几天呗。马场那边，让陆总找同事替你几天，那么大的马场，那么多马术师，指着你一个女孩子值班也太不像话了！” 呼！ 温暖的一颗心噗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妈，那我走了哈！回来给你带礼物！” 匆匆打了声招呼，温暖转身就跑。 落下的帘子里，温素心怔怔的。 男朋友。 你家谢总。 谢总？ 脑海里有无数画面闪出，从前没多想，可此刻，一个个串联起来，那些不明所以的万幸全都变成了一句话。 原来如此。 温素心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铲子。 是她知道的那个……谢总吗？ 第107章 风水轮流转 医院走廊里站满了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随着急救室的门打开，病床被推出来，私语声瞬间消失。 “病人已脱离危险，近期要尤其注意，好好休养。还有……” 林院长走到谢聿川面前，“不能再受刺激了，他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了。” “谢谢您！” 谢聿川道谢。 再看向闻讯赶来的孟国祥，眸色瞬间阴沉。 谢辰凛出事后，大伯和大伯母就相继病倒了。 静养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更好，但是也没有恶化。 可孟家的人一回来，大年初一，大伯就犯病了。 更别说，大伯犯病的时候，身边只有孟国祥。 眼前是病床上面容枯槁的大伯谢正霖，和满面是泪的大伯母薛如慧。 耳边回响起了孟国祥那句痛惜不已的“霖哥是想起了辰凛才怒火攻心”。 谢聿川陷入了沉默。 病床推回特护病房，知道谢正霖已脱离危险，谢家的一群人渐次散去。 谢聿川落在最后。 “阿川，你大伯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薛如慧眼睛红肿，强自支撑着看向谢聿川，“大年初一的，让你泡在医院里算怎么回事儿？你不介意，家里人和股东们也会介意的，你快回去吧。” 谢聿川点头，“有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出病房，正看到立在窗前的孟国祥。 年近六旬，可孟国祥脸上一点儿老态都看不出。 身形瘦削，身姿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精神的多。 只常年练兵的缘故，肤色比周围的人要黝黑粗糙。 谢聿川上前，“孟伯父……” “哎，都是我的错！” 不怒自威的脸上表情刻意温和，孟国祥自责的说道：“聊起那些陈年往事就收不住嘴，就提到了辰凛！哎……” “大哥是大伯和大伯母心里永远的痛！” 谢聿川沉声道，“家里，无人敢提。” 孟国祥的表情更自责了。 两人缓步走进电梯，走向停车场，孟国祥回头看向谢聿川问道：“我听说，你一直在查当年的事？” 谢聿川眉心一跳，“孟伯父听谁说的？” 孟国祥目光深沉的看着谢聿川，好半天，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霖哥都不相信辰凛的事是意外。毕竟，辰凛是霖哥唯一的儿子。” “聿川……” 孟国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谢聿川，“那场意外牵涉到的人，除了军中，就是缅北那批雇佣兵了。我当年也怀疑过，也查过的，但是……” 话语顿住，孟国祥没再继续往下说。 一路无言。 眼看谢聿川准备上车要走了，孟国祥开口道：“聿川，小禾是不是又去烦你了？” 谢聿川没作声。 孟国祥笑道：“这孩子，被我和她妈妈宠坏了。” “你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多让让她。” 说着，孟国祥像是想起方才有话没说完似的，脸色严肃起来，“聿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所有的资料和人手都给你，希望你查个清楚明白，让霖哥，也让谢家安心。” “安心？” 谢聿川勾了下唇角，“人都没了，怎么安心？” 孟国祥一顿。 嘭！ 车门关上，谢聿川坐进了车里。 想起了谢家老宅里那个不苟言笑却满是礼数一口一个孟伯父的谢聿川。 再看看此刻这个浑身透着桀骜不驯眉眼都带着戾气的谢聿川。 孟国祥忍不住皱了下眉。 再抬眼，黑色车子驶入夜色。 叮！ 手机轻响，车厢里的森冷压迫倏地消散。 眼见谢聿川拿起手机，神色一点点温和，谢一收回了目光。 【我出发啦！】 【我还有10分钟就到机场了，你忙完了吗？】 【谢聿川，我到机场了！】 看不到温暖，可几条微信，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她雀跃的模样。 谢聿川看了眼窗外，打字给她回消息。 车子再停下，谢聿川下车，正看到笑靥如花奔过来的温暖。 积压在心底的黑云一点点散开。 看到谢聿川，温暖本就噗通狂跳的心跳更加急促。 她有男朋友了！ 而这，是她和男朋友第一次出去旅行！ 看着眼角眉梢全是笑，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的温暖，谢聿川郁结的心情一点点好转，“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 温暖点头，“大年初一，每个人都高兴。” 话音落，目光瞥见项岩，温暖倏地合上了嘴。 项岩笑，“我一个单身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奔波一趟，boss给我发大红包不说，还有五倍加班费，温小姐不用自责。” 打从二十九那天晚上接到boss急匆匆的电话，问他温暖之前那辆红色法拉利怎么处理的，项岩就知道，风水轮流转，短短两个月就又转回到了温暖那一边的。 这几天，星月湾那边添置了许多温暖会用的东西。 原本的红色法拉利也从4s点粉饰一新开回来了。 boss更是连谢家和帝都那群人都不管了，要带着温暖去海城过二人世界。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要不是知道温暖面皮薄会不好意思，项岩觉得温小姐都不用叫了，直接改成老板娘可能更省事一点。 温暖笑，“那就祝愿项特助新的一年抱得美人归！” 项岩笑着道谢。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今天很忙吧？累不累？” 不问还好。 一问，谢聿川顿时点着头，将温暖拉过来拢在了怀里，“很累，非常累！” 想说项岩还在呢。 还想说这里是机场，虽然是停车场，可来来往往有那么多的人。 可谢聿川沉沉的叹了口气。 整个人松懈下来，声音里都透着无尽的疲惫，“暖暖，让我抱会儿！” 头靠在她脖颈边，男人闭着眼。 温暖沉默着，伸手回抱住他。 淡淡的馨香从她发间涌出，落进鼻尖涌进心里，仿佛把体内那些疲惫不堪的因子都逼退了似的。 谢聿川轻声道：“本来订了五点的票，可大伯发病，就赶去医院了。” 这才知道项岩的撤回是怎么回事，温暖轻声问道：“那他好点了吗？” “嗯。” 似是不愿多说，谢聿川应了一声，立起身子。 有人经过，温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被男人强势的牵回了怀里。 温暖一愣。 谢聿川接过项岩递来的黑色口罩，给温暖戴好，又戴了自己的，牵着温暖的手进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喧哗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时候，温暖心跳开始加速。 好在，无人注意。 “暖暖……” 耳边响起谢聿川低沉的声音。 温暖回头，就见男人满眼是笑，“你知道为什么警察能一眼识别出人群里的小偷吗？” “为什么？” “因为做贼心虚啊。” ？？？ 温暖一怔，反应过来了。 出电梯之后的她，眼神慌乱，整个人也不挺拔了，恨不得能把自己缩小成蚂蚁，不被周围的人注意到。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反常。 “谢聿川，你不怕吗？” 温暖回头问他。 明知道温暖问的是什么，可谢聿川心跳一顿。 脸色轻变。 第108章 暖暖，可以吗？ 想到了孟国祥那番话。 又想到了谢辰凛。 谢聿川的脸色有片刻的凝滞。 温暖一顿。 脸被捏了一下。 “不怕。”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温暖眨了眨眼。 总感觉，她问的，和他答得，不是同一个问题呢。 但是……不管了！ 继最幸福的除夕过后，温暖迎来了她过往25年最幸福的大年初一。 没有行李箱要推。 也没有电脑包要拿。 一路过了安检往登机口走，温暖的注意力全都在两边免税店的橱窗里。 哪怕只是立在店门口的招牌，看着都让人开心。 而每每要撞上行人时，都会被谢聿川拉回身边来。 如果有特异功能，温暖一定能看到，此时此刻的自己，身边萦绕着满满的泡泡。 每个泡泡戳开来，都散发出一股名叫幸福的甜蜜味道。 “天啊，那男人有一米九吧？身材好好啊！” “男帅女靓，有明星来拍机场出行的戏了？” “戴着口罩都能看得出是帅哥美女，果然，颜值是永远不会被遮挡的！” “是情侣吧？是吧是吧？” “……”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温暖回过神来，就见身后慢吞吞的跟了一群人。 还有人特意加快几步走到她和谢聿川前面，再回头来看他们。 温暖下意识挽紧谢聿川加快了脚步。 心里默念一百遍：看不到我们看不到我们！ 一直到进了机舱，帘子落下来安静下来，温暖才轻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飞机颠簸着起飞，降落在海城机场已是凌晨一点。 从下了飞机就开始脱衣服，即便如此，走出机场大厅时，身上穿着毛衣裙的温暖已经开始全身冒汗。 车门打开，凉气扑面而来，温暖速度飞快的坐进了车里。 临时起意的旅行，没有行李，也没有行程。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看着身后漆黑的夜色，和眼前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温暖脑海里瞬间一空。 浑浑噩噩的进了电梯。 晕晕乎乎的踩在走廊云朵一样绵软的地毯上。 套房门嗡的一声打开的时候，温暖有种灵魂一起跟着漂浮到了头顶的感觉。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谢聿川住酒店了。 可以往每一次，都是出差。 谢聿川是个很好的老板，白天的工作忙完，晚上的应酬他几乎不用她陪，都是带项岩去。 而房间都是每人一间。 在一起之后也是。 有时他会提前发消息给她，让她等他回来。 还有时没有，温暖等一等自己就睡了，然后半夜的时候被他吻醒。 这样手牵着手踏入同一个房间，好像还是第一次。 门在身后合上，温暖莫名局促。 她该干什么？ 自然一点去沙发坐一会儿，然后说：我先去洗了？ 暗示的意思过于明显。 可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更奇怪吧？ 谢聿川走进客厅，把胳膊上挂着的大衣围巾一股脑丢沙发里，再回头，就见温暖怔怔的站在玄关的灯下。 不知道是热到了，还是时间太晚了有点犯困。 看起来懵懵的。 “不是嚷着热死了？” 谢聿川上前，捏了捏温暖的脸，“主卧浴室给你用，我去客卧。” 温暖点头，逃也似的奔进了主卧。 温水打在身上，从机场开始就闷在心口的那口热气呼的散了出去。 温暖调低水温，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裹上浴巾的时候，温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问题。 明天要穿的衣服，谢聿川肯定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那么，今晚呢？ 一会儿睡觉，她穿什么？ 看看脏衣篓里换下来的衣服。 再侧耳听听卧室里的动静。 温暖推开一个门缝，轻声唤道：“谢聿川？” 无人回应。 松了口气，温暖轻悄的推开门走到了衣柜拉开了门。 柜子里挂着一件白色浴袍，一看就是酒店自带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可这会儿，温暖已经没工夫计较有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了。 有的穿就很不错了。 浴巾跌落的瞬间，温暖的后背、腰畔……簌簌落落的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是……被猛兽盯住时，来自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下意识回头，正看到立在门口的谢聿川。 “谢聿川！！！” 温暖失声惊呼，飞快的裹好了浴袍。 再回头，整个人像只煮熟了的虾，连耳朵都是红的。 谢聿川呼吸一滞。 “是你叫我来的。” 他是听到了那声谢聿川才过来的，哪知道一推门，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 而小女人的羞窘和躲闪，仿佛除夕夜里的第一束烟花。 只一瞬，便有火苗腾起。 “我，我……” 温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御水湾别墅里，她能泰然自若，仿佛自己是那里的女主人。 可陌生的酒店里，她和他的活动范围好像仅限于床上。 而那之前应该发生什么，对温暖来说全然陌生。 看着步步逼近的谢聿川，温暖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即便如此，男人身上的清新薄荷香依旧避无可避的漫进了鼻子。 沐浴露的味道。 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眼前，是只裹了条浴巾在腰间的谢聿川。 男人的眸子里燃着火，对视间，像是要被他点燃了。 裸露在外的胸腹一片古铜色。 胸口处还有一个疤痕印记。 男人垂下头，呼吸落在她脸上时，温暖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唇被他噙住。 “暖暖……” 掌心顺着浴袍的边沿探进去握住了她的腰，谢聿川低头碾磨温暖的唇，“可以吗？” 男人声音暗哑，穿过耳洞，落进心里，带着酥酥麻麻的蛊惑。 温暖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急促。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理智还有几分残存，温暖轻喘。 却被他作乱的手掌瞬间击溃。 “已经过一个月了。” 谢聿川声音低沉，“我轻一点，好不好？” 想说你既然知道，干吗还要问？ 还想说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脸更红了。 呼吸也更急促了。 温暖有种胸腔里的空气都被他吸走，而她快要喘不上来气了的感觉。 腰带解开，浴袍掉落的毫无察觉。 有凉意袭来，温暖还未瑟缩，整个人陷进松软的大床。 男人滚烫的身子覆了上来。 第109章 暖暖，我爱你！ 温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还是被奔流的海浪拍打到海边，一丝力气都没有，搁浅在岸边的鱼。 大口的喘息着，喉咙也干的冒火。 偏偏身子软的棉花一样，让她坐起身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颈间被亲了一下，身边有细微的动静。 谢聿川去而复返，抱起温暖喂她喝了几口水。 温热的蜂蜜水一路滑过喉咙落进胃里，濒死的感觉一点点消失。 任凭他抱着她冲洗完再躺回被子里，温暖把自己缩在了床边边上。 大脑是清晰的。 可温暖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哗哗的水声停止，谢聿川再回来，长臂一揽，将温暖揽回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怎么变这么娇气了？” 娇气？ 到底是他要的太狠，还是她娇气？ 温暖睁开眼瞪谢聿川，正对上男人满目的笑意。 分明就是故意刺激她，让她清醒过来，别装睡不理他。 温暖：…… 耳垂被咬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恶狠狠地，“说话！” “我要睡觉！” 温暖反抗，声音里夹杂着一股自己都听得出的娇媚。 身子一顿，温暖倏地闭了嘴。 谢聿川浅笑出声，“说完再睡！……暖暖？” 低头去看，温暖闭着眼，装睡的意思显而易见。 可偏偏，纾解过的身体一点疲惫睡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因为软香在怀，又一点点亢奋起来。 “暖暖？” 谢聿川啮咬着温暖的唇瓣，试图叫醒她。 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上缩，温暖装不下去了。 “谢聿川，你知道什么叫来日方长吗？” “……” “谢聿川我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出来了！” “谢聿川，我好困！” 温暖咕哝着。 紧密贴合着的滚烫身体稍稍退开了一点，男人的掌心从绵软上滑开，落在了她酸软的腰间。 温暖弯了弯唇角。 眼皮一个劲往下坠，全身的疲惫仿佛都涌到了脑海里。 而谢聿川每捏一下，睡意都更深一分。 温暖在谢聿川轻柔的按摩中睡了过去。 知道她是真的累坏了，谢聿川啄了啄她的唇角，“睡吧……” 仿若听到了指令，温暖连声嗯都没应出来，大脑陷入无尽的黑暗。 房间灯暗下去，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谢聿川亢奋的身体一点点平复下来。 搂紧温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谢聿川合眼的瞬间，床头柜上，手机亮了一下。 抓过手机瞥了一眼，谢聿川目光一顿。 【老大，蛇出洞了！】 谢聿川下意识的看了眼怀里的温暖。 黯淡的微光里，温暖睡颜恬淡，没了白日的明媚飒爽，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温柔妩媚。 想到她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他：所以，以后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明明是雀跃的，却还小心翼翼的跟他确认。 谢聿川点了下手机。 【知道了】 手机暗下，谢聿川放回桌上，拢着温暖睡着了。 温暖觉得自己才刚睡着，就被弄醒了。 “……别闹……” 踢了他一下，男人却一点儿要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因为她醒了而更加兴奋了。 “暖暖……” 细密的吻落在她背上，继而落在了耳后。 谢聿川低沉的声音砂砾般刮过温暖的耳洞，“该起床了。” 说着起床的话，可他却毫不留情的探了进去。 炽热的掌心覆在她小腹处往下压，将他贯穿的动作执行的更加彻底。 温暖清醒过来。 入目处，是窗外明亮的天光。 俨然已经中午了。 温暖愣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去想是她睡的太晚，还是睡的太沉。 谢聿川炽热的身子从背后压了过来。 心底叮咚作响，被他动作间激起的酥麻电流蔓延开来，仿若细密的水流哗啦啦的注入了心底那片波澜不惊的小湖里。 温暖别过头，将那些羞人的声音尽数消没在枕头里。 “暖暖……” 掌心上移，从小腹到绵软，谢聿川啮咬着温暖的耳垂，“别咬那么紧……” 温暖身子一僵。 想说谢聿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身体里的血液像是都涌到了头上，温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明亮的天色里，雪白的大床上，小女人的身体连同脸，顷刻间变成了蜜粉色。 眸底欲念浓稠的谢聿川呼吸一滞。 身体有瞬间的紧绷。 温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昨晚那濒死的体验再度浮现在脑海里，温暖的呼吸顷刻间就乱了。 过去的两个月，温暖没想过谢聿川会不会有别的女人，以及会和别的女人亲密到什么程度。 哪怕心会痛，可分开了就是分开了，那是她一直清楚知道的。 可昨晚，男人的表现，仿佛从来没有过女人，要把那两个月变本加厉补回来似的。 饿狼一样。 心底发颤，想到昨晚那腰酸腿软差点儿死在床上的感觉。 温暖再转身，看向谢聿川时便可怜兮兮的，“谢聿川，你就是个骗子！” 明知她是故意的，故意带偏他的思维，好熄了他吃她的心思。 谢聿川却顺着她，“骗你什么了？” “你……啊！” 被男人抓住脚踝拖至身下，温暖的惊呼声掩埋在质问里，“不是来……来看海的吗？” 小女人脸颊坨红，眼尾也泛着红，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心底本就熊熊燃着的大火里，庞然大物嘶吼的更凶了。 吼声中，手里握着的细腰仿佛更软了。 谢聿川低头吻她，“一会儿就去。” 一会儿？ 你确定？ 温暖眼里满是不信，可已经顾不上去问了。 男人的吻是热的。 身体也是热的。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羞人的声音，心底的泉水叮咚像是被窗外的太阳晒到了似的，温温热热的流向四肢。 流淌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海浪啪啪，海底的鱼群被急促的浪花冲的七零八落。 温暖仿佛那只被驱散出鱼群的小鱼，连自己是怎么被拍到岸边的都不知道。 大口的喘着气，温暖被谢聿川紧紧的拢在怀里。 耳边响起了谢聿川低沉的声音，“暖暖，我爱你！” 温暖一怔。 甚至来不及回应。 温热漫开，银白的烟花在脑海大片炸开。 第110章 偷来的幸福 出现在沙滩上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的夜晚时分。 微凉的海风从远处吹来，将萦绕在脸颊边的潮热带走。 看着周围的人群，温暖伸手掐了他一下，“谢聿川，你就是个骗子！” 说好的一会儿呢？？？ 明明睁开眼的时候还是中午。 他说一会儿，她心一软就由着他了。 没想到，再睁开眼，整个房间都被天边的晚霞映成了橙红色。 温暖：…… 谢聿川笑，反手握住温暖的手，牵着她朝前走去。 只走了几步，温暖就拽了拽谢聿川的袖子，“我走不动了！” 正对上男人满眼的笑。 以为他又会说她娇气。 温暖松开他的手，打算去椰树下的藤椅上坐会儿。 明明是松软的沙滩，一脚下去却格外吃力。 从酒店门口到沙滩边，不过百来步的模样，可这会儿，温暖都能感觉到两条腿开始打颤了。 娇气就娇气吧。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 手被男人拽住。 温暖转身。 谢聿川蹲在了她面前，“上来！” 温暖愣了一下。 夜晚的沙滩边，人比白天还多。 手牵手一起在沙滩上踏浪的一家三口。 你追我赶，不一会儿抱在一起亲昵的情侣。 还有，背着女朋友的男生。 心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可谢聿川说要背她的时候，温暖心里依旧有些不自在。 谢聿川反手揽住温暖的小腿把人扛起来，两手一分背了起来。 短暂的僵硬后，温暖软软的趴在了谢聿川背上，“谢谢男朋友！” 傻瓜！ 谢聿川笑，“暖暖，你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像女朋友。” “？？？那像什么？” “抢了别人男朋友出来偷欢的情人……嘶！” 颈间被咬了一口，谢聿川顿住脚步，回头冲温暖扬了下下巴。 不远处就有一对情侣。 似是在闹别扭。 “……一下午又是给你背包又是给你拍照的，还得给你买冰激凌买椰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谁让你是我男朋友的？不愿意？那我换个人！” “……好好好，我错了行吧？上辈子欠你的！” 男生低声埋怨。 女生勾了勾手指，“过来……” 男生气呼呼，可依旧乖巧的走到了女朋友身边。 mua! 带着响声的么么哒吧唧一声落在男生脸上，女生抱着男生的胳膊摇晃起来，“别生气了嘛……” 没有客气的谢谢。 也没有不好意思的对不起。 可谁都能感觉到弥漫在周围的歉意和爱意。 温暖终于知道，谢聿川为什么说她像偷欢的情人了。 可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而心底残存着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幸福不会如她所期盼的那样长长久久的下去。 就像是偷来的幸福，说不定哪一天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不说话了？” 走出很远，那对小情侣已经看不见了。 可背上的温暖越来越安静。 谢聿川手里拍了拍。 温暖像是被烫到似的坐直了些。 眼见周围的人们都沉浸在各自的幸福里，没人注意他和她的小动作。 温暖又趴回去。 谢聿川，我们……会长久吗？ 话到嘴边，想到了从前那无疾而终的“你会娶我吗”。 温暖咽了回去，“在享受海风和幸福。” 谢聿川安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背温暖。 抱过。 扛过。 可像这样亲昵而静谧的背着她，是第一次。 海风咸咸的吹过脸庞。 偶尔还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心底有股冲动。 就这样，在星空的笼罩下，在周围没有人认识他和她的海滩上。 单膝跪地：暖暖，嫁给我！ 没有戒指。 也没有隆重的求婚仪式。 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动，会显得他很没有诚意吧？ 眼见谢聿川停下来，看看头顶的星空，再看看起伏的海面。 温暖探头过去看他。 嘭！ 猝不及防的响声从远处响起。 烟花在头顶炸开。 齐齐回头，正看到沙滩上燃起的心形烛光。 蜡烛的中央，穿着白色吊带纱裙的女孩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嘴。 面前，帅气的男生单膝跪地，一手鲜花一手戒指，“……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一起，在一起……” “嫁给他！嫁给他！” 欢呼雀跃声中，女孩子幸福满面的点头，被男朋友戴上戒指，两人幸福相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只是犹豫了一秒，就……错过了！ 谢聿川：……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 耳听谢聿川的手机一直在裤兜里嗡嗡，温暖径直去了洗手间。 谢聿川推开门去了阳台。 “老大……” 电话那头，谢一沉声道：“上个月缅北黑市放出来了一批枪，刚出现就被萨沙全都收走了。谢五过了一手，说编码都已经处理过了，不过看弹道和规格，是咱们……国内的枪。应该是年底淘汰掉的那一批。” 每两年，国内大规格处理一批。 翌年年初，那些枪就会出现在国外的黑市上。 前几年都是镁洲国家，可从前年开始，固定到了缅北。 只有一个可能。 利高者得，交易双方达成了共识和默契。 谢聿川看着远处海平线上斑驳的亮光，眸光幽深，“数量呢？” “谢五说，他亲眼看到的，大概两万。” 谢聿川呼吸凝滞。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电话那头，项岩沉声道：“boss，孟将军说明天请您喝茶，说他后天就要回暮南了。问您有没有空。” “约明天下午两点。”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打给谢一道：“你这边盯紧就好，让谢五查清楚那匹枪最后到了谁的手里。” “是。” 推门而入，谢聿川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暖暖？” 原计划在海城待到初五再回去。 可现在计划有变，明天早晨就得回去了。 一想到他带她来度假，结果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床上。 谢聿川觉得自己的行径像个骗炮的渣男。 “暖……” 谢聿川再开口时，门嗡的拉开，被温暖上前捂住了嘴。 温暖正在跟人通话。 眸光嗔怨，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之跃有没有听到谢聿川的声音。 温暖轻声道：“陆总，你说……” 原本还在猜测，帝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谢九爷的眼皮子底下把温暖拐走。 可听到那声“暖暖”，陆之跃心里有数了。 再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第111章 只争朝夕 “坏消息！” 温暖含笑的表情怔住，生怕那个坏消息跟温素心有关。 “你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习惯了温暖的不按常理出牌，陆之跃扬声道：“值班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所以你可以尽情撒欢儿了，初七他们开始训练前你回来就行。” 温暖松了口气，“那，坏消息呢？” “魔都的维多利亚俱乐部有个新近扬名的女马术师，是何屿森的妹妹。” 何屿森是千骑俱乐部的马术师，前段时间内部pk赛时输给了温暖。 何屿森已经辞职离开了千骑。 但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陆之跃声音无奈，“何婧文在圈子里放了话，要在这次的飞驰马术大赛上秒了你，给她哥哥出气。我的意思，要不你今年……” “弃赛吗？这么丢人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温暖话语铿锵，“我明天就回俱乐部！” 陆之跃：…… 挂断电话，顿觉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吓人。 回头看到静静看着她的谢聿川，温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当即转身去抱他，“九爷，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谢聿川挑眉。 温暖做作的说道：“你也听到了，有人要找我茬儿呢。可我是谁？我可是谢九爷的女朋友！” “仗势欺人这种事，别说是为我自己，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做啊你说是吧？那我只能用正当方式证明给她看，谢九爷女朋友的茬儿，可不是谁都能找的。” “你说是吧？” 温暖攀着谢聿川的脖子，摇晃着他问道。 “所以呢？” “所以……” 温暖期期艾艾的，“我们明天就回帝都吧，好不好？” 距离比赛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老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抓住赛前这最后的时间抓紧训练才是王道。 “对不起嘛……” 学着方才那小女生的模样摇他的胳膊撒娇。 谢聿川不做声，可眉眼含笑的模样，很显然是受用的。 温暖举一反三，踮起脚尖去亲他，“九爷……” 娇滴滴的声音。 满满的做作劲儿。 谢聿川呼吸骤沉。 低下头，噙住她的唇，“看你的表现！” 想说这一天一夜，我差点死在你身下，还要我怎么表现？ 可谢聿川的吻缠绵的像是要把她溺死在他怀里。 温热的水从花洒里落下来，从他肩上倾斜过来，打在她胸口。 一路蜿蜒滑落，汪在她小腹处。 继而，随着分分合合的动作，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温暖软软的挂在谢聿川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终于回到床上的时候，温暖有种腰不是她的腰，背也不是她的背的感觉。 可却不忍心拒绝谢聿川。 回到帝都，回到俱乐部，她的忙乱更甚从前。 等初七假期结束，谢聿川也要回到谢氏开始忙碌。 而她即将奔赴魔都比赛。 明明都在帝都，却跟异地恋也没什么区别了。 “谢聿川……谢……聿川……” 随着他的起伏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仿佛唯有这样才能真切确定他和她在一起。 浑然不觉那些声音被冲撞的七零八落。 在深邃的夜色里显得更加荼蘼。 一夜迷乱。 电话响起时，温暖翻了个身，正听到谢聿川跟那头的项岩说话，“11点？我知道了！” 陡然想起，她昨晚只说今天要回帝都，再之后，就被他亲的七荤八素的，连订机票的事都忘了。 温暖猛然回过神来，“所以，你也是今天必须回帝都，对吗？” 谢聿川笑。 温暖气的扑上去，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倒吸一口凉气，可明亮的天色里，男人的眼睛更亮了。 等温暖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暖暖……” 谢聿川覆身而上，“一万年太短，只争朝夕。你说呢？” 她说什么？ 温暖的呜咽被谢聿川尽数吞没。 一个小时后，车子疾驰驶向机场，温暖软软的靠在谢聿川怀里，低声控诉，“谢聿川，你就是个渣男！” 说好的看海呢？ 到海边的时候天都黑了，只看到一个漆黑的海平面，和远处的海上升明月。 “这次没看到，那就下次！” 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的额头，“一辈子那么长，总能看到的。” 一辈子。 温暖目光微怔。 以为温暖累了，谢聿川调了下座椅，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 两个小时的航程，温暖睡了一路。 车子驶出帝都机场已是下午一点。 “我下午约了人，一会儿让项岩送你去星月湾。” 星月湾？ 温暖摇头，“我……我回我妈妈那儿。” 谢聿川眯了眯眼，把温暖拽怀里来，咬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我以为，我这两天表现的够明显了。” ？？？ 温暖一脸茫然。 谢聿川沉声道：“聂芳菲在星月湾那晚，顾城他们也在。我们打了一整晚的牌，聂芳菲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温暖想起来了。 娱乐小报上说，从外地拍戏回来的聂芳菲连自己家的家门都没进，径直去了星月湾的楼王别墅。 一整夜都没出来。 第二天天亮，谢九爷的迈巴赫从地库驶出。 言下之意，谢聿川和聂芳菲春风一度，一夜缠绵。 眼睛里的笑从唇角边蔓延开来，温暖开口时却故意歪解，“那都什么时候的陈年八卦了。” 本以为谢聿川会生气。 可男人眼睛里含着笑，“那你就乖乖搬过来，亲自盯着，看我身边到底有没有别的女人。” “我才没那么无聊！” 温暖脸热的别开头。 谢聿川低头吻她，“那我忙完过去接你。” ！！！ 温暖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在海城，没人认识她。 而知道他是谁的人，又不知道他去了海城。 陌生的城市，他和她才有那些偷欢的时间。 可回到帝都就不一样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温暖坐直身子，“不要！” “暖暖……” 被拒绝，谢聿川也不生气，唇边勾着一抹笑，“这可是你不要的，回头别找茬儿，说别人家的男女朋友都在过情人节，你什么都没有。” ！！！ 瞥了眼手机，才发现今天是2月14的情人节。 温暖目光迟疑起来。 情人节她过过的。 过去三年的情人节，每年那个日子，谢聿川都会送礼物给她。 可今年，是不一样的。 这是第一个，她和男朋友一起过的情人节。 “好吧。” 温暖点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家里。 谢聿川目光一顿。 因为约见孟国祥而冷硬起来的心，有瞬间的塌陷。 第112章 暮南旧事 迈巴赫开进市中心，再停在路边，谢聿川便换了辆车。 瞥了眼驾驶座上那个脸上有条刀疤，一张脸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的人，温暖收回目光，“走吧。” “是！” 项特助点头，车子汇入车流。 十多分钟后，开进了星月湾。 “boss原本不打算搬来这里的……” 车子一路向前，项岩解释一般的说道：“这是万成集团的项目，说楼王这栋是专门留给boss的。boss也不好不给孟家这个面子。” 万成集团的ceo是万成丰。 孟国祥的小舅子。 建筑师是从国外请来的，整个星月湾的设计都是北欧风。 车子开进大门，仿若驶进了绿野仙踪，一路蜿蜒，满目绿意。 “我就不上楼了。” 温暖下车，项岩按了电梯，“温小姐自便就是。” 电梯关闭一路向上，温暖莫名有点后悔。 她该等谢聿川回来了再来的。 他不在家，她就这样擅自过来，哪怕已经跟家里的管家和佣人打过招呼了，也显得格外冒失。 已经想象到了一会儿她坐立难安的模样。 电梯门无声滑开，温暖忍不住长吸了口气。 入户的玄关处一片安静。 偌大的家里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你好？……有人吗？” 温暖扬声，无人回应。 打开鞋柜拆了双拖鞋，温暖悄声进门，目光一顿。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自己走错门了。 这儿不是星月湾。 是御水湾别墅。 通体白色的别墅里，只楼层格局跟御水湾别墅里不一样。 其他的一切，沙发、酒柜、中岛台……就连头顶的水晶灯，茶几下的地毯，都跟御水湾别墅里一模一样。 环顾一圈，温暖已经确定，别墅里确实没有人。 温暖顺着环形台阶上楼，推开了二楼主卧的门。 果然。 床的摆放位置。 试衣间里的落地镜。 阳台的花花草草。 都跟御水湾二楼主卧里的一模一样。 温暖怔怔的。 温暖愣在二楼主卧门口的同一时间，黑色轿车驶进孟家所在的半山庄园，停在了孟家大门外。 “九哥……” 大门打开，台阶上，孟小禾一脸惊喜的扑了过来。 堪堪停在距离谢聿川一步之遥的地方，“九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禾，别胡闹！” 门里，一身便装的孟国祥笑道：“我叫聿川来家里坐坐。” “这样啊……” 孟小禾一脸失望的跟在谢聿川身后进了家门。 眼见谢聿川换了鞋，连在客厅坐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打算跟着她爸去书房。 孟小禾急急拽住谢聿川的袖子，“九哥，我回来这么久了，你还没带我去吃帝都的好吃的呢。晚饭我订了位，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约了人！” 谢聿川收回胳膊，“你找诗晴一起吧！” 谢诗晴？ 孟小禾急了，今天是情人节哎！ 可谢聿川压根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径直转身进了书房。 “坐……” 父亲的声音响起，书房门关上，再什么都听不见了。 孟小禾气的跺了下脚，转身哒哒哒的上楼去了。 书房里，孟国祥坐在沙发里，慢悠悠的泡着茶，看着神色难辨的谢聿川道：“你有些年没回暮南了吧？有打算回去看看那几位老首长吗？他们可常念叨你呢。” “优秀的人啊，到哪儿都是优秀的。” 孟国祥倒了杯茶递给谢聿川，“你都离开多少年了，可每年练兵的时候，老首长们都会提到你。说你要是没离开，指不定飞了多高了！” 谢聿川18岁上军校，继而进入军事训练基地。 28岁那年，被谢辰凛带回帝都。 在部队的那十年，孟国祥只知道谢聿川最开始那几年的动向。 再之后，连他的级别都够不上了。 谢聿川的去向，成了军中最高级别的机密。 回到帝都的谢聿川，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掌握了谢氏，雷霆收服了谢家那些老狐狸一样的股东们，成为谢氏集团ceo。 谢老爷子含笑九泉，整个谢家都到了他手里。 大名鼎鼎的谢九爷，离开部队这么多年了，依旧让那几个老家伙惦记不已。 可孟国祥始终参不透，谢聿川到底厉害在哪里。 他也是参加过特战部队作战的，积攒了一辈子的军功章，才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谢聿川呢？ 他凭借的，又是什么？ 孟国祥的目光落在了谢聿川脸上。 提到暮南，也就想起了许多暮南旧事。 谢聿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有机会一定回去！” 继而抬眼看向孟国祥，“孟伯父找我，是打算聊什么？” 他还打算跟他寒暄一下。 可谢聿川开门见山的态度摆的如此明显。 心里跳了下，孟国祥起身走去书桌后。 滋滋滋的密码声响起，保险箱门嗡的一声弹开。 孟国祥俯身。 再回来，便把一个文件袋递到了谢聿川面前。 入手微沉。 似是……枪的重量。 谢聿川目光微顿。 孟国祥沉声道：“当年，你们带走了辰凛。后来，有人在现场找到了这把枪。” “辰凛体内的子弹就是出自这把枪。” “还有我查到的线索，都在这里了。” “聿川，我能为你、为辰凛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孟国祥拍了拍谢聿川的肩。 “谢谢孟伯父！” 谢聿川点头，打开了文件袋。 黑色的枪，谢聿川再熟悉不过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了。 第一份记录出自七年前的11月。 谢聿川目光微顿。 那是谢辰凛出事的时候。 再往后翻，记录不时更新。 从最开始的三五天记录一则，到最后，一年也没有一条。 一如他这几年的调查。 可见，是用了心的。 谢聿川的目光落在了那把枪上。 那年的交涉，除了谢辰凛带去的谢家的保镖。 在场的便只有缅北的雇佣兵了。 可谢辰凛体内的子弹，却来源于军中。 也就是说，那场变乱发生时，还有第三方的人在现场。 军中的人，哪怕没有他的原因在，跟缅北的人也是天然的对立方。 可谢辰凛的致命伤，却不是缅北人的武器所致。 而此刻，这把枪再次验证了他的猜想。 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谢聿川动作麻利的拆卸开了枪。 看到弹道上的编码，谢聿川眸光骤缩。 第113章 人夫感十足 每支枪都是有编码的。 谢聿川不知道这个编码是属于谁的。 可就像车的号码牌一样，越是特殊的号码，车辆所属人的身份也就越特殊。 枪也一样。 一长串编码，只除了前面的年份月份，中间一长串的零。 而最后的两位数，标识着它的特殊。 有资格用这把枪的人，数量不超过二十个。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伟光正的存在。 他们中，有些是当年尽心栽培他，恩师一样的存在。 还有些，是他的直属上级，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从前尊敬并爱戴着的。 他们有什么必要，要对他赶尽杀绝？ 想到了谢辰凛正中胸口的那一枪，谢聿川眸色格外暗沉。 “我老了，再过两年就要退下来了……” 孟国祥声音悲沉，“这件事，我能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以后只能靠你了！” “谢谢孟伯父！” 谢聿川把枪放回文件袋，起身准备要走。 “聿川……” 身后，孟国祥起身，话语轻松起来，“我明天就回暮南了，这次，你伯母和小禾不过去了。你在帝都，帮我照看一点，我也能放心点。” “应该的。” 谢聿川点头。 开门而出，正看到客厅沙发里看电视的孟小禾和万明心。 “聿川留下来吃晚饭吧！” 万明心笑容满面的站起身，“本来老孟说昨天就叫你过来的，结果你不在家。” “不了，我晚上约了人！” 谢聿川一句话，孟小禾的小表情更郁闷了。 万明心拍了拍女儿的手。 车子驶离孟家，门都没关，孟小禾就气呼呼的摔了门，“爸，都怪你！” “我说我不去纽约的吧？你非送我出去，现在倒好，九哥都不爱搭理我了！” 来帝都前满腹信心，想着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只要谢聿川身边没女人，她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想到，近不了不说，他身边俨然已经有女人了。 想到温暖，也就想到了姐姐那几句话。 孟小禾心里百转千回！ 让她跟别的女人抢男人，她是不屑的。 可偏偏，那个男人是谢聿川。 啊啊啊，烦死了！！！ “我出去玩了！” 丢下一句话，孟小禾拎着包包哒哒哒的出了门。 …… 温暖是饿醒的。 上午起的太晚，没时间吃早饭，就匆匆上了飞机。 飞机上有商务餐，但是她只顾着睡觉，一口都没吃上。 及至看到星月湾主卧那张大床，原本只是想躺一下，看看是不是跟御水湾主卧那张一样。 可翻了个身的功夫，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肚子咕咕叫。 鼻尖前，一股若隐若现的牛排香气丝丝缕缕的。 坐起身，正看到身上盖着的毯子。 温暖就知道，谢聿川回来了。 厨房里的香味飘到了客厅里，可谢聿川却不在。 闪进厨房，正看到煎牛排的谢聿川。 身上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 人夫感十足。 煎锅里的牛排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谢聿川动作娴熟，可温暖一眼就看出，他在走神。 想到他是约了人谈事情才赶回来的，温暖转身要走。 被谢聿川唤住，“拿个盘子过来。” 温暖：…… “你想什么呢？” “想你。” “切！你猜我信不信？” “……” 斗着嘴，煎着牛排，洗着水果。 温暖忽然间有种回到了御水湾的感觉。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脸上挂着一抹笑。 一如从前。 心里突突的跳着，温暖自言自语，“好歹过节哎，一块牛排就把我打发了？” “那你说，你想怎样？” 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眼神，温暖说不出来。 头被他揉了揉，“你都饿了一天了，要成仙吗？……吃几口牛排垫一下，一会儿带你出去吃大餐！” “哦。” 强自镇定的应着，可温暖的心里乐成了花儿。 顶级雪花牛排，鲜嫩多汁。 一口下去，温暖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一时间不知道是牛排太优秀，还是她太饿了。 可才吃了三口，就被谢聿川端走了盘子。 晚餐定在帝景大酒店的空中餐厅。 迈巴赫才刚驶进地下停车场，谢聿川就觉出不对了。 车子停在停车位，眼见男人没有要熄火下车的意思，温暖扭头去看他。 就听谢聿川提议道：“要不，换个地方？” ？？？ 温暖一怔，“为什么？” 谢聿川看了眼百米外的指示牌，“如果要去，你不能跟我翻旧账！” 指示牌上，空中餐厅环境优美雅致。 旋转的画面里，是帝都灯火阑珊的浪漫夜景。 温暖反应过来了。 顶楼的空中餐厅，谢聿川和梁晚星来吃过饭。 还被狗仔拍到上了热搜。 温暖眨了眨眼，“要是被拍到呢？” “不会！” 谢聿川勾唇，“再被拍到，老板就不用在帝都混了。” 帝都大厦的空中餐厅是以浪漫和私密出名的。 正因为如此，不少明星都会在这里吃饭。 可前一次，谢聿川和梁晚星的照片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小报头条。 原本还想打趣谢聿川，说你也太自信了。 虽然来这儿吃饭的都是有钱人，可谁会嫌钱多呢？ 据说狗仔那边，有关谢九爷绯闻的价格都开到七位数了。 偷拍一张照片，轻轻松松百万进账，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可走进餐厅，温暖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那么自信了。 景观最好的位置，只一张长条桌临窗摆放。 除了上菜的服务生，不可能再有人出现在顶楼。 如果照片还能泄露，那么，得罪了谢九爷，帝景老板就真的不用在帝都混了。 鲜花。 蜡烛。 二人世界。 这是温暖过往25年里，过的最有仪式感的一个情人节了。 眼前是帝都灯火闪烁的夜景，和她爱的男人。 耳边是他低沉深邃的磁性声音。 想到这几天的经历，温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远处的地标大屏幕上陡然亮起，“情人节快乐”字样连同五颜六色的电子烟花一同炸开。 温暖的耳边，响起了谢聿川的唤声。 “暖暖……” 温暖低头。 谢聿川把一个巴掌大小的黑丝绒礼盒推到了她面前，“情人节礼物！” 第114章 情人节快乐 红的、粉的、蓝的、绿的…… 珍珠般大小的钻石晶莹剔透，串联在一起，在头顶水晶灯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温暖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喜欢吗？” 耳边响起谢聿川低沉的声音，温暖抬眼，就见谢聿川从对面挪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拿出盒子里的手链。 抓过温暖的手。 谢聿川把手链戴在温暖手腕上，拿起来欣赏了片刻。 温暖肤色白。 七彩的钻石手链在她手腕上显得格外晶莹璀璨，红色更红了，蓝色也更蓝了。 一眼看去，美不胜收。 “喜欢吗？” 温暖点头。 在一起三年，谢聿川送过她很多首饰。 钻石。 珍珠。 宝石。 工作的缘故，温暖很少戴首饰，只偶尔耳朵上点缀一对耳钉提提气质。 更别说谢聿川送她的那些都不适合戴去工作场合。 温暖对首饰没什么感觉，总觉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过往的几年，温暖不理解为什么豪门圈里那些夫人如此热衷买包包首饰，而每每参加宴会都珠光宝气。 可这一刻，温暖明白了。 那种看一眼就觉得一定要拥有，且有能力拥有的感觉，棒极了！ 抬起手，对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转转手腕，窗外万家灯火的迷离夜色都瞬间黯然失色。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很贵吧？” 只那颗原色钻石，少说都有五克拉。 价格不菲。 更别说其他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彩色宝石了。 谢聿川开口，“不贵。也就你一个月工资。” ？？？ 温暖一脸不信。 “不信你去问明珠。” 谢聿川神色坦然，“我买贵的，你肯定戴一会儿，回去立刻收起来。” 温暖笑笑，想到了俱乐部宿舍里那些高高摞起的箱子。 其中有个箱子里，全都是御水湾主卧梳妆台柜子里的首饰，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几十上百万的。 外箱平平无奇，以至于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若是知道，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左看看，右看看，温暖爱不释手。 “谢谢……”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 转瞬，目光闪了闪。 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也就忘了给他准备礼物。 偏偏，他不但记得，还给她准备了这么合心意的礼物。 一相对比，她反倒成了那个没良心的。 怎么办怎么办？ 直到烛光晚餐结束回星月湾，温暖都没想出法子来。 驾驶座上，谢聿川眼底浮起了一抹笑。 打从戴上那条手链开始，她就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这会儿，看起来平静如一，实则那紧绷的表皮下，整个人都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是在惆怅没有礼物可回赠？ 迈巴赫停在地库，车子熄火的瞬间，温暖回过神来，整个人更惆怅了。 要不，就破罐子破摔，不送算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 再说了，谢九爷要什么没有？ 无论她送什么，他那里都会有更好的，反倒显得她小气吧啦的。 自我开解了半天，温暖释然了。 可刚进门，就被男人拽进了怀里，“暖暖，今天过节，还是情人节，我的礼物呢？” “为了让你对这个情人节记忆深刻，我决定……不送你礼物了！” 温暖狡辩，“这样，以后无论过什么节，跟谁在一起，你都会记得我！” 谢聿川挑眉。 就在温暖以为自己已经混过去了的时候，男人再次逼近，“今天过年又过节，你这么说，好意思吗？” 不然呢？ 从早晨睁开眼到现在，两人只在他约人谈事的那会儿分开了片刻。 她压根没有时间和机会给他准备礼物好吗？ “准备礼物不需要时间……” 似是猜到了温暖在想什么，谢聿川低头，“有心意就足够了！” 心意么？ 温暖冥思苦想。 思绪被打断。 谢聿川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把自己送给我就好了！” 温暖一怔。 男人浅尝辄止的吻陡然间强势起来。 “谢聿川！” 衣衫渐落。 温暖还有几丝残存的理智，“我……我明天要回马场训练的，你……” 说什么？ 你轻点？ 还是，克制一点，别太放纵了？ 欢愉的光点从指尖和头发捎上回落，点点滴滴的落进心底，汇成了叮当作响的小溪，川流不止。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好！”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耳垂被他含住。 温暖仰起头，落在床上的瞬间，被谢聿川的炽热攻势淹没。 “谢聿川，我……我不行了……” “你叫我什么？” 叫他什么？ 九爷不行，谢总也不行，他只会变本加厉。 叫九叔，那更加完蛋了。 身体极致疲惫，大脑被几度绽放的烟花淹没，只余一片雪白余韵。 温暖有种脑子都不转了的感觉。 可男人依旧一副兴致勃勃，没有丝毫倦意的架势。 温暖快哭了，“……老公！” 男人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 顿觉失言，温暖回过神来。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男人的掌心探进她后腰，将她整个人贴合进他炽热的怀里。 风雨骤来，噼噼啪啪的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砖上。 万籁俱静中，细密的声音将整个夜衬的更加浓稠绮丽，如梦似幻。 大片的白晕染开，温暖的脑海里，极昼侵袭。 继而，归于黑暗。 一片漆黑，远处却隐有光亮，仿佛有人拿着手电筒在那里找东西。 四周一片寂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温暖一路向前，朝光源的方向靠近。 即便是在梦里，温暖也清晰的知道，这是梦。 可梦里的她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似的，怕得要死，却依旧大着胆子朝前走去。 能听出有好几个人，有人在拖地上的重物，还有人在四处察看。 走到近处，正看到那两个一身墨绿色迷彩服，却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人。 “死了吗？” “没有，好像还在喘气！” “命真硬！” 嗤笑的那人摸了下腰。 啪嗒！ 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温暖再低头，正看到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哪怕年轻的过分，也能一眼认出那就是谢聿川。 温暖想要扑上去，可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不了。 嘭！ “谢聿川！” 枪声响。 伴随着温暖凄厉的叫声。 温暖睁开眼，床头的灯倏地亮起。 “暖暖……” 谢聿川俯过身，满目关切，“我在。” 眼睛涩的厉害，温暖的目光落在了谢聿川胸口的那处疤痕上，“谢聿川，你那伤……怎么来的？” 第115章 谢家的态度 谢聿川胸口偏下的位置处，有一块大拇指大小的疤痕。 似是年限已经很久了，疤痕原本的颜色都褪去，转而变成了浅浅的一抹白。 胎记一般。 温暖曾问过一次，可谢聿川含糊了一句就揭过了。 可刚刚那个梦，让她心有余悸。 谢聿川愣了一下。 迷蒙的睡意倏地消散。 顺着温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个印记，谢聿川蹙了下眉，“很久以前受过的伤……” 温暖抬手摸了一下，“疼吗？” “早就不疼了，傻瓜……” 轻笑出声，再看温暖一脸心疼，谢聿川反应过来了。 躺回被子里，将温暖搂回怀里，谢聿川侧过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当时，也不疼。” 温暖不信，只偎的更紧。 谢聿川沉声道：“子弹穿进身体的感觉，就像……打针。能感觉到一下刺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火光漫天，四处一片嘈杂。 周围影影绰绰的黑影都像是人，却分不清是敌是友。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保持清醒！活下去！ 再之后，便是大片的黑暗。 再醒来，宛若新生。 眸底积蓄起来的幽深黑芒一点点散开，谢聿川回头看着温暖，“怎么了？做噩梦了？” 温暖点了点头。 有心跟他说说那个梦，可看到窗外微曦的晨光，想到今天大年初四。 温暖把话咽了回去。 “谢聿川，你要好好儿的，好吗？” 温暖爬起身，定定的看着谢聿川的眼睛道。 谢聿川点头，目光下滑，眼睛里有了笑意。 温暖怔了怔。 这么严肃的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没看到她很认真的吗？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温暖：……！！！ 换做前几天，被子里的她和他赤诚相待，温暖只顾得上害羞，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可这会儿，胸前的绵软挤在他古铜色的胸口。 无端品出一股她在上，他在下，他被她逼迫了的感觉。 头皮簌落落的麻了起来。 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温暖转身要走，被谢聿川长臂一揽，禁锢在了怀里。 刹那间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温暖终于找回到一点声音，“谢聿川，不要！” “不要什么？” 谢聿川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温暖又羞又窘，被子里的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只放软声音，“一会儿回到马场，我就要开始训练了。你再欺负我，我今天肯定要出丑的。” “谢聿川……” 温暖亲了亲他的下巴，“我真的很在乎这次的比赛！” 男人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行。 可被子里是怎样的情形，温暖一清二楚。 想到昨晚，温暖低声求他，“老公，求求你嘛，好不好？” 轰！ 心底的火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谢聿川的心却噗的一下，软成了一朵云。 “好！” 谢聿川低头噙住她的唇，“那……你又欠了我一次，这次，是要收利息的！” 想说谢聿川你过分了哦！ 还想说，就算真的欠过，我也早就已经还完了，还倒贴了你好多次好吧？ 可温暖不敢说。 在这个时候跟谢聿川硬碰硬，吃亏的除了她自己，别无他人！ 温暖点头。 即便如此，依旧被他占了无数的口舌便宜。 红着脸奔进浴室。 红着脸奔出别墅。 呼吸到室外清冷的新鲜空气时，温暖有种如陷云端的不真实感。 “真不用我送？” 谢聿川跟出门，一脸不满。 “真不用……” 一阵冷风吹过来，温暖转身把只穿了家居服的谢聿川推回门里。 谢聿川一脸好笑，目光落在温暖手腕上，“喜欢就戴着，不许摘，知道吗？” “好！” 温暖笑盈盈的点头，踮起脚去吻他，“谢谢老公！” 谢聿川呼吸一顿。 温暖转身就跑。 上车关车门发动车子，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谢聿川一句慢点开车都没来得及说，红色法拉利已经火苗似的冲了出去。 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同一时间，谢聿川走进谢家老宅。 想到打从初二就再没见他的人，家里人来人往的，谁来了都要问一句聿川人呢。 谢老夫人抬眼看向谢聿川，“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有点事，去了趟海城。”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 一副不愿多说的架势。 “出去散散心也好……” 谢老夫人慈声道：“不过，外面的风景再好，看完了，终究还是得回家。” 虽然谢聿川没说，但谢老夫人大概猜到，他去海城是因为温暖。 前一次，他人搬回来了，可跟住在御水湾没什么区别，还是三不五时的见不到人。 可温暖前脚进门，他后脚就来了。 他冲温暖说的那番话不好听，可她不傻，听的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摆明了要护着那小孤女。 “阿川……” 谢老夫人抬眼看向谢聿川，“你是谢家家主，还是谢氏的掌权人，你的一言一行，不能出差错，知道吗？” 喜欢温暖，抑或者其他的什么女人，那就喜欢着，喜欢到不喜欢的那一天为止。 可做谢聿川的夫人，那个女人必须得门当户对，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而温暖，她继父是谢建国，是谢家旁支，那谢聿川名义上就是她九叔。 只这一条，她就绝无可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谢聿川身边。 她绝不会答应！ “祖母知道你不喜欢旁人插手你的事，可等你到了祖母这年纪就知道了，这世上，就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以你的身份和家世，万事皆可两全。所以你想要的，你喜欢的，祖母不拦着。但是，你得记着自己的身份！” “这是我的态度，也是……谢家的态度！” 说完，谢老夫人站起身，颤巍巍的朝外去了。 帘子抬起又落下，正屋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垂眸看着面前雨过天晴的古董茶碗，眸底阴郁。 下一瞬，手机嗡嗡作响。 “谢聿川，你起床了吗？” 电话那头，温暖声音飞扬，还带着一丝微微的轻喘。 谢聿川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纵马从远处疾驰跑来，来往几个回合后神采飞扬的恣意模样。 “嗯，起了……” 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明亮的屋檐，谢聿川眼中冷意消退。 第116章 喜欢的不得了 接连两天，温暖几乎长在了马背上。 每天训练完回到宿舍的时候，有种腰都快要断了的感觉。 以至于推开宿舍门看到谢聿川，温暖忍不住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怔怔的问着，温暖飞快关了门。 莫名品出一股她怕被人看到他的意思，谢聿川眯了眯眼。 温暖笑着扑上去，“老公……” 谢聿川：…… 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谢聿川稳稳接住温暖，低声笑道：“陆之跃下午给我打电话了。” ？？？ 温暖抬眼。 谢聿川笑道：“他问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温暖惊得瞪大了眼睛。 谢聿川沉声道：“他说，他那几匹好马，好不容易养的膘肥体壮的，俱乐部都还没开工，就被你给减脂瘦身了。问我，是不是情场失意才让你练这么狠的。” 秘书处的时候就知道温暖拼命，否则她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取代项岩成为总裁特助。 可谢聿川没想到，温暖到了千骑依旧这么拼命。 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就这么喜欢马术？” “喜欢！” 温暖点头。 那种骑着马攥着缰绳，她想快就快，想停下来随时可以停下来的感觉，好极了。 就好像她的前路，她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感觉。 “那我呢？” 看着身上灰突突，可因为提及马术整个人闪闪发光的温暖。 谢聿川低头吻她，“我和马术，更喜欢哪个？” ？？？ 这有可比性吗？ 一句“谢聿川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就在嘴边。 人也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的。 可温暖的大脑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 我爱你这句话，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 温暖知道，打从爱上谢聿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 可是，心底却还有一丝卑微的倔强。 好险，她还没说过！ “我，我更喜欢……” 温暖眉眼弯弯，“马术！” 谢聿川眸光一顿。 温暖振振有词的说道：“哪怕山穷水尽，马和马术，永远都不会辜负我！” 一个是最通灵的动物，你对它好它也竭诚以待。 一个是她赖以生存，能让她发光发热的职业。 它们不会因为她的贫穷疾病抑或者什么旁的原因背离她。 至于谢聿川…… 谢九爷可不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 “暖暖……” 温暖的臆想被男人的啮咬打断，“我也没有辜负你！” 谁知道呢！ 吃痛的瞪了他一眼，温暖懒得跟他争辩，软软的歪在他怀里，“谢聿川，我腰酸，腿也痛……” “老公，我好累！” 一眼看去，分不清是真的还是装的。 可那声“老公”，谢聿川心里有再多的郁结，也都尽数压了下去。 打横抱起她打算放床上，温暖挣扎着说她还没洗澡。 就那么被他抱在怀里，揉揉腰捏捏腿的按了起来。 “我明早要去趟魔都，晚上回来，你跟我一起去？” “不行，我明天还要训练呢。” “就一天而已……” “不……” 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谢聿川再低头，就见温暖已经睡着了。 太阳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橙红色的霞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小女人睡颜恬淡。 显然，累到了极致。 温暖睡了个好觉。 梦里，她躺在柔软的云朵上。 云朵仿佛上好的按摩仪，让她木头一样紧绷的身体软绵绵的，再没了前两天那腰酸背痛的僵硬感。 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明亮。 温暖怔了怔。 只记得看到谢聿川了，可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有没有送他，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就仿佛，喝多断片了。 坐起身，温暖愣住。 她的房间。 她的床。 可一切大变模样。 房间靠墙的那些箱子不见了。 她的床，变成了一张按摩床。 此刻，腰背和腿的部位，一边发热一边嗡嗡的滚动着。 后知后觉她睡着后他让人做了这么多，温暖唇角高高扬起。 【谢谢老公！】 【今天我只训练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微信发出去，迟迟没等到谢聿川的回复。 以为他在忙，温暖起身，洗漱完吃饱肚子，径直去了马场。 魔都机场，谢聿川拿出手机，目光一顿。 只训练半天。 继昨天温暖在他和马术之间，斩钉截铁的选择了马术之后。 这一刻，她再次用行动证明了，马术确实比他重要。 很好！ 发了条微信过去，谢聿川收起手机，低头钻进车里。 商务车驶向市中心的同一时间，温暖骑着小心心，迎着初升的朝阳疾驰奔向远方。 训练完已是中午。 把乌骓小心心和小灰灰一起送回马棚，温暖回到更衣室。 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先拿出了手机。 正看到几个小时前谢聿川的回复。 【给没良心换个名字吧。以后，你就叫没良心了！】 温暖：……！！！ 回宿舍洗了个澡，温暖开车去了帝都市中心的商场。 明天初七，妈妈的生日。 妈妈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过过生日了。 前些年，谢建国要是记得，一家人就一起出去吃顿饭。 要是忘了，就算了。 及至谢建国得病住院，家里愁云惨淡的，妈妈的生日就更是提都没人提起了。 过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如果心情不好，又怎么能算是过生日呢？ 可今年不一样了。 谢建国走了，谢明瑞谢媛媛兄妹俩也再没机会拖累妈妈。 哪怕依旧只有她和妈妈，但温暖确定，对妈妈而言，这个生日是不一样的！ 法拉利停在世贸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温暖径直去了6楼的首饰专柜。 打从工作，每年温素心生日温暖都会送礼物给她。 去年是一对金镯子。 前年是条金项链。 大前年是她的年终奖买的旗袍和珍珠项链。 可这么多年了，她送妈妈的那些礼物，从来都没见妈妈戴过。 这一次，她要送个戴上就再也摘不下来的。 一路去了玉石专柜。 白玉优雅。 翡翠华贵。 帝王绿更是看一眼都觉得赚了。 预算一调再调，温暖看上了柜子里那个八万块的汉白玉手镯。 “温暖？” 身后响起惊讶的唤声时，温暖正打算跟柜员说她要试戴一下。 再回头，正看到两张熟面孔。 第117章 未来的九少夫人 穿着米白色小香风套装的孟小禾明媚动人。 一手亲热的挽着宋宛仪。 一眼看去，两人仿佛母女。 眼见宋宛仪目光左右环顾，仿佛在看她是跟谁来的。 温暖目光一顿，“谢夫人，孟小姐……” 宋宛仪回头看向孟小禾，“你们……认识？” “刚认识不久。” 孟小禾笑，“我跟几个朋友去俱乐部骑马，温暖是那儿的马术师。” 宋宛仪了然的点头。 再看向温暖，神色淡淡的，“一个人？” “是。” 温暖点头。 目光划过温暖眼前的柜台，都是些品相普普通通的镯子，最贵的那个也才十多万。 宋宛仪再看向温暖，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那你慢慢看。” “谢夫人！”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专柜那位身穿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赵经理疾步而来，冲着宋宛仪道：“贵宾vip已经给您备好了，您里面请！” 谢老夫人不大出门。 谢聿川又没结婚。 帝都豪门的夫人圈里，宋宛仪从来都是万人追捧的所在，只因为她是谢九爷的母亲。 “最好的那几件，都已经在贵宾室了，您一定喜欢！” 赵经理极尽殷勤。 宋宛仪笑，“一会儿看。” 拍了拍孟小禾的手，宋宛仪松开胳膊，“这可是阿川正儿八经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快来，好好选！挑你喜欢的！” 温暖心里一顿。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王哥急吼吼的打电话给她，说有人去俱乐部找她的茬儿了。 所以，孟小禾那天去俱乐部，是去看她的？ 再抬眼，就见宋宛仪选了一个白玉镯子，孟小禾正在试戴。 而那个柜台她刚才看过的。 最便宜的都是百万起步。 温暖收回目光，接过柜员拿给她的镯子。 孟小禾回头看温暖的时候，就见温暖正在试戴一个汉白玉镯子。 白底飘绿花的白玉镯子，品相一般。 可被她莹白的肤色衬的，那点绿飘花显得格外翠绿莹润。 只不过，那个款式的镯子，有点儿年龄的阿姨们戴着才好看。 温暖戴着，略显老气了。 孟小禾忍不住蹙了下眉。 这就是九哥看上的女人？ 这品味……有点儿一言难尽啊！ 打从看到宋宛仪和孟小禾起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赵经理眼都不眨的注意着两人。 知道阿川指的就是谢九爷。 自然而然也就听出了宋宛仪话里的亲昵，和谢九爷要给孟小禾买礼物的意思。 再看到孟小禾蹙眉，赵经理当即转身走向温暖，“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清场接待vip客户，还请您先去别处逛逛。” 温暖看了眼手腕里那个翡翠镯子，到嘴边的“买单”咽了下去。 一整层楼都是玉石专柜，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偏偏就跟宋宛仪和孟小禾撞在了同一家。 “好！” 温暖点头。 转身要走时，被宋宛仪唤住，“温暖……” 温暖转身。 宋宛仪看了眼柜员手里那个镯子，“你选中这款了？” “没有，我……” “包起来！” 笑容温柔，宋宛仪看向柜员，“一会儿我一起买单！” “既遇上了，就是缘分，又大过年的……” 宋宛仪笑着看向温暖，“就算是我送你的春节礼物了！” “不用了夫人……” 温暖拒绝，“我买了送人的，而且，也还没选好。” “这样啊……” 宋宛仪招了招手，“那过来一起看看，你比阿禾大几岁，你们眼光应该差不多。再说了，你在阿川身边三年，最知道他的喜好。你过来帮阿禾选选。” 大几岁。 知道他的喜好。 温暖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宋宛仪就是那样的意思。 再抬眼，就见孟小禾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温暖，好看吗？” 白玉镯子用料上乘，可孟小禾手腕纤细，镯子便显得笨重了些。 温暖走上前，目光环顾一圈，指了指那个通体碧绿的帝王绿手镯，“孟小姐试试这个。” 孟小禾眨了眨眼。 整个柜台里最贵的就是那个帝王绿手镯，2000多万。 她该说温暖有眼光？ 还是……故意挖坑给她？ 正看到温暖手腕上的彩钻手链，孟小禾眼睛一亮，“温暖，你这手链哪儿买的？” 五颜六色的七彩钻石手链，在专柜的水晶灯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blingbling的。 温暖摇头，“不好意思，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 “哦。” 孟小禾一脸失望，回头冲宋宛仪撒娇，“谢伯母，要不……先陪您选吧。一会儿您选完了，咱们去逛逛钻石？” “好！” 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怎么都是好的。 宋宛仪点头，牵着孟小禾去了贵宾接待室。 贵宾室门关上，专柜大厅里安静下来。 一旁，柜员问道：“小姐，刚才那个镯子，要帮您装起来吗？” “不用了。” 想到那个赵经理的嘴脸，温暖对这个品牌，以及这家专柜，好感全无。 温暖转身离开。 “谢夫人一口一个阿禾的那位，不会是未来的九少夫人吧？” “肯定是啊，九爷要送她礼物，谢夫人亲自来挑选的呢。啧啧啧……还没嫁进门，就得了未来婆婆的喜欢，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人比人气死人啊，再瞧那位……钱包不够鼓，气性还挺大的！看样子赵经理清场，还惹人家不高兴了呢！” “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反正也不缺她这个客户。她刚才看的全都是几万块的镯子，就那还犹豫了好半天，估计囊中羞涩。” “……” 刺耳的议论从背后传来，温暖脚步一顿。 想到了初次见面时孟小禾那娇憨可人的明媚模样。 也看到了宋宛仪对她的喜欢和宠溺。 温暖垂眸。 所以，孟小禾就是谢南音提过的，谢聿川要相亲的人吧？ 也是谢家中意的……未来的九少夫人。 那么，她呢？ 他说，男朋友也好男人也罢，我都可以，随你。 他还说，一辈子那么长，总有机会一起看海的。 人只有一辈子。 谢聿川的一辈子，是和她吗？ 还是，孟小禾？ 前几天有多惊喜幸福，这一刻就有多茫然。 温暖心里乱糟糟的。 手机叮铃响起，温暖低头。 正看到屏幕上，谢聿川的名字。 第118章 孰轻孰重 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声音磁性，“在哪？” 不想让他知道她遇到孟小禾了，温暖撒了个谎，“我……在俱乐部。” “暖暖……” 谢聿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笑意，“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 温暖一怔，再抬眼，正看到几步远处的项岩。 “……” 温暖脸一热，“你怎么知道我在商场？”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笑而不答，声音更加温和，“你不是要选礼物吗？让项岩陪你去，就算是……我和你一起送的。” 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买礼物的。 再想到昨天她睡的那么死，连房间里的东西被搬完，床换成了按摩床都不知道。 大概，连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温暖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机场了。” 谢聿川沉声道：“你买完东西就回星月湾，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吃晚饭。” “哦。” 温暖应声。 世贸六楼一整层都是首饰。 金银玉石钻石，种类繁多，眼花缭乱。 没打算花谢聿川的钱，温暖逛了一遍，选中了一个6万多的翡翠绿手镯。 比刚才看中的那个的便宜了两万不说，款式和色泽也更好看。 自始至终，项岩尽职尽责的只陪不开口。 不劝温暖买更贵的。 也不劝温暖刷谢聿川的卡。 温暖要试戴哪个，到选好拿卡出来刷，项岩全程没插嘴。 只温暖选好柜员拿去打包时，项岩抬眼看了一眼。 巴掌大的红色礼盒，柜员打包好，温暖写了张小贺卡，这才拎着袋子离开。 离开时，正遇上隔壁那位赵经理。 宋宛仪买了条翡翠项链。 孟小禾选了宋宛仪给她看中的那个白玉镯子。 一共消费1600多万。 一想到因为谢夫人的大驾光临，这个月的销售业绩都完成了，赵经理脸上的笑几乎压不住。 再抬眼，正看到拎着袋子的温暖。 “小姐慢走！” 态度恭敬，可眼里满是不屑，赵经理八卦的溜达去了隔壁专柜。 两家专柜定位档次都差不多，温暖在他们专柜的选择范围都仅限于十万以下。 那在这家，自然也就选不出花儿来。 可一番打听下来，离开时，赵经理脚都是软的。 因为谢夫人，他完成了这个月的业绩。 可因为温暖，竞争对手家完成了这一年的业绩？ 今天才大年初六啊喂！！！ 赵经理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暖去了趟林夏家。 再回到星月湾已是傍晚。 发了条微信问谢聿川什么时候回来，温暖换了身家居服，转身进了厨房。 冰箱里菜式一应俱全。 温暖拿出要用的菜，洗洗切切起来。 迈巴赫驶出机场，谢聿川点开微信，正看到温暖发来的配菜图。 绿的青椒，黄的土豆，红的排骨…… 一眼看去就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眼里有暖意浮起，谢聿川一条信息还没发出去，屏幕一跳，有电话打了进来。 “阿川……” 电话那头是谢老夫人，“我在你大伯家，你回来了吗？” 谢正霖已经脱离危险回家静养了，可情况不容乐观。 谢聿川去魔都，就是去请那位业内有名的神经内科专家的。 可对方不惧权势也不差钱，就是不肯来帝都做飞刀手术。 “我这就回来！” 示意司机改道回老宅，挂断电话，谢聿川发了条微信给温暖。 谢聿川下车时已是夜幕时分。 谢家老宅二进的院子里暮气沉沉。 耳听谢聿川说他会安排专机送他去魔都，谢正霖摆手表示他不会去。 “阿川，大伯这是心病，做什么手术都白搭！” 还不到七十，可谢正霖一眼看去比谢老夫人还要苍老似的。 只说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的上不来气了。 谢正霖抓着谢聿川的手道：“阿川，你答应过我的，要查到当年那桩旧事的真相。查到了，我手里那些谢氏股份，连同你大哥的那份，都是你的。否则，咳咳咳……” 话没说完，谢正霖剧烈咳嗽起来。 “您放心！” 拍着谢正霖的背给他顺气，谢聿川沉声道：“不为那些股份，我也会查的！” 谢正霖点头，想说什么，可咳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叮嘱薛如慧照顾好他，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谢聿川搀着谢老夫人出了院子。 “……打从出院，你大伯这院子就没得清静。” 谢老夫人顿住脚，回头看向谢聿川，“阿川，祖母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辰凛在，谢家是你们兄弟两个的。辰凛没了，谢家只能是你的！” “要是落到其他那几个手里去，祖母就算死都闭不了眼！” “祖母！” 谢聿川打断谢老夫人，“您会长命百岁的！” 当年那桩旧事，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 可如果谢辰凛没去，死的就是谢聿川了。 为此，谢正霖手里的谢氏股份，至今都还攥着没撒手。 而谢家那几个老狐狸虎视眈眈。 “那些人跟军中有没有牵连，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辰凛来的，一切不得而知！” 谢老夫人停住身看向谢聿川，“可现在，我们跟军中能搭上的关系，只有孟家。” “无论是为了你大哥，还是为了你，跟孟家结亲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分得清的。阿川，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谢聿川沉默不语。 谢老夫人敲了敲拐杖，“阿川？” “祖母，我……” “九哥！” 清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谢聿川回头，正看到挽着手从远处走来的孟小禾和宋宛仪。 两人像是去购物的，身后的管家手里大包小包。 “九哥……” 孟小禾上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看到谢聿川的欢喜，“我和谢伯母给你选了好几套西装呢，还有领带。” “都是阿禾的功劳！” 宋宛仪笑道：“阿禾眼光好！” 不置可否，谢聿川回头看向谢老夫人，“祖母，很晚了，您早点歇着吧。我送她回去！” “好，好……” 以为自己那番话起作用了，谢老夫人笑的眉眼舒展开来。 一旁，孟小禾怔了一下，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第119章 醋放多了 迈巴赫停在星月湾的地下车库，谢聿川走出电梯时，别墅里一片静谧。 没有电视的声音。 也没有音乐。 绕过玄关，谢聿川脚步一顿。 米白色的沙发里，温暖手里握着手机，就那么睡着了。 再回头，餐桌上，三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菜。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饭菜香气。 谢聿川眸光渐暖。 厨师在的时候，家里也有饭菜香。 可谢聿川总觉得，是不一样的味道。 属于温暖的那份，格外香甜，格外温馨。 抓起沙发上的米白色毯子盖在她身上，谢聿川转身上楼去了卧室。 温暖醒来的时候，只一眼就知道谢聿川回来了。 “谢聿川？” 无人应声。 温暖转身上楼。 推开门的瞬间，谢聿川拉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刚洗完澡的缘故，男人只腰间系着条雪白的浴巾。 连头发都没顾上吹。 水滴从发尖滴落，滑过胸口的疤痕，滑过人鱼线…… 继而，倏地没进了浴巾。 猝然抬眼，温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那个，我……我去热一下菜，你……”穿好衣服就下来。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无数次了。 可这一刻，温暖却莫名发慌。 带着薄荷香气的湿热水汽蔓延过来，温暖结巴了一下。 转身要走，被男人从背后抱住。 男人湿漉漉的头发拂过她的脸颊，凉凉的。 衬的她的脸更烫了。 “你头发还没吹呢。” “嗯。” “……我，我帮你？” “好。” 男人粗重的呼吸落在脖颈里，痒痒的，麻麻的。 温暖的身体止不住的下坠。 被谢聿川捞起来，一只手顺着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谢聿川……” 温暖的声音都稳不住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 “再什么？” 谢聿川声音含笑，探过头来吻她，“暖暖，我想先吃你。” 轰！ 男人直白的话语，激的温暖呼吸都乱了。 谢聿川说到做到。 炽热的吻顺着她的唇落在她脖颈里，继而滑过绵软，覆在了她小腹处。 衣衫渐落。 凉意还未袭来，就被男人滚烫的身体覆住。 灯影交错。 起起伏伏…… 6点做好的晚饭，温暖坐在餐桌前开始吃已临近9点。 接过谢聿川递来的碗，看着餍足后神色愉悦的她，温暖心里轻轻的呼了口气。 脸颊有些烫。 床上的谢聿川从来都是强势的。 早已习惯了，温暖总是能配合的时候努力配合，配合不了就软软的求他。 可今天的谢聿川，像是浑身的怒气无处发泄。 每一下冲撞都像是要把她撞碎，然后狠狠的揉进他身体里去。 心知他去魔都的事情不太顺利。 温暖也不问。 果然，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男人恢复如常。 谢聿川盛好自己那碗饭，再转身，就见温暖飞快的低下头，只唇角边挂着一抹可疑的笑。 “怎么了？” 谢聿川落座，“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我才没有……” 说出口，顿觉没什么说服力。 温暖低声嘀咕道：“忽然发现，对你而言，我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工作上的事，她帮不上忙。 生活上，他什么都不缺。 可是，能让他糟糕的坏心情变好，她总算也有点用吧？ 似是明白温暖的意思了，谢聿川眸底有笑意浮起。 伸手捏了下温暖的鼻子，“暖暖，你比你想象的要重要的多，知道吗？” 真的吗？ 温暖抬眼，“那，我和孟小禾掉水里，你救谁？” ？？？ 谢聿川猝然抬眼。 “你见过孟小禾？什么时候？她没怎么你吧？” 男人三连问。 温暖笑而不语。 谢聿川回过神来，“都不救！” 温暖一怔。 被谢聿川投喂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你会游泳，她也会！你俩掉水里，我就在岸上看着你们游上来。另外……” 温暖看过去。 谢聿川施施然的说道：“我会在你俩身后放条鲨鱼。” 鲨鱼在后面追。 她和孟小禾在前面拼命游。 胳膊都要抡成螺旋桨了吧？ 听出谢聿川的揶揄，温暖吃了口饭。 耳朵被谢聿川捏了一下，“问你话呢？她没找你茬儿吧？” “没有。” 温暖摇头，“她去俱乐部骑马了，马术很好。陆总还想忽悠她去俱乐部当马术师，被她拒绝了。” 刻意没提下午在商场遇见的事，温暖轻声道：“孟小姐，家世很好吧？” 谢聿川点头，“万成集团的万总，是她舅舅。” 万成集团。 人都说帝都商圈庙多菩萨多，要想生意做得好，就得拜对菩萨。 谢聿川执掌庞大的商业帝国谢氏，自然是一众菩萨里排面最大的。 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到他头上来的。 万成集团背靠政界，生意做的顺风顺水。 那么万成的靠山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温暖秒懂。 家世相当。 门第差不多。 宋宛仪提起阿川时，女孩儿娇羞明媚的脸庞，仿若临春绽放的迎春花。 温暖垂眸，顿觉今天做菜失手了。 醋溜土豆丝里的醋放多了。 谢聿川觉出不对了。 刚才还是孟小禾。 一转眼，成了孟小姐。 再想到她那个送命题，谢聿川放下碗，目光认真的看着温暖道：“暖暖，我比小禾大12岁，从小我就当她是妹妹的。你别胡思乱想！” 温暖点了点头，“哦。” 妹妹。 可你姓谢，孟小禾姓孟，她算你哪门子妹妹？ 她还管谢明瑞叫哥呢，那王八蛋骨子里照样是个禽兽！ 理智告诉温暖，她有点无理取闹了。 可心里有股无名火，却不知道该冲谁发。 温暖闷头干饭。 明明只盛了半碗饭，可温暖吃了好久，碗里的饭不但没少，还越来越多了。 再抬眼，温暖：…… 她只做了三个菜。 红烧排骨。 醋溜土豆丝。 清炒娃娃菜。 谁能告诉她，桌上的糖醋里脊黑椒牛柳和天妇罗是哪来的？ 再看看几近光盘的碟子和汤盆。 也就是说，四个人份量的菜，被她和谢聿川两个人吃完了？ 温暖：！！！ 再抬眼，就见谢聿川自动自觉的收了碗碟往洗碗机里放。 “谢聿川，我回俱乐部了。” 温暖起身，“明天俱乐部就上班了。” “好。” 谢聿川点头，“先散会儿步？” 温暖摸了摸肚子。 肚皮撑的浑圆，西瓜一样。 一会儿被安全带勒着，勒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到俱乐部。 “好！” 温暖点头，径直过去换了鞋。 身后，谢聿川勾了勾唇。 说是散步，可温暖健走一般，一路走的飞快。 就连谢聿川来牵她的手，也被她甩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转弯，远处有嘈杂的热闹声音响起。 抬眼看去，别墅大门敞开，似是主人在开party，有人进进出出。 悠扬的钢琴伴随着碰杯声，热闹在夜色里漫开。 温暖蓦然转身。 下一瞬，有惊讶的娇呼声从身后响起。 “九爷？” 第120章 追赶猎物的猎人 别墅台阶上，聂芳菲大睁着眼睛，看着远处苗圃边的谢聿川。 以及，他身前那道窈窕背影。 虽然人是背对着的，看不清楚正脸。 可千真万确，是个女人。 聂芳菲忍不住眨了眨眼。 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亮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热闹。 聂芳菲确定，不是幻觉！ 谢九爷洁身自好，身边没有女人。 就连帝都的娱乐小报，这么长时间了都只爆出来他和梁晚星在帝都大厦空中餐厅用餐的照片。 更别说她那则了。 第一天登报，第二天就被勒令澄清了。 而此刻，她亲眼看见谢九爷在和一个女人散步。 还是在星月湾的小区里。 仔细去看，还能看出谢聿川身上的米白色家居服。 黑大衣披在那女生的身上，露出一截米白色裤子。 显而易见的情侣款。 前一秒还在惊喜，脑子转的飞快，在想用什么法子，能把谢九爷请进来。 客厅里都是娱乐圈的朋友，不是影帝就是一线大咖。 露台还有两个正在谈本子的导演。 谢九爷哪怕只是进来露个脸，她今天在众人面前的面子都妥妥的了。 没想到，谢九爷身边还有个人。 还是个女人。 显然，不方便了。 满心遗憾，面上却一丝都没敢显。 聂芳菲远远颔首，转身进了客厅，还不忘把门关上。 欢声笑语和轻快的琴音倏地消失。 温暖僵住的身体一点点放松。 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那道声音，就是那位盛世一姐聂芳菲吧？ 温暖知道聂芳菲。 三十岁出头的顶流女明星，美的不可方物。 妖娆、妩媚、风情万种……所有轻熟风美女该有的气质，她都有。 总之，是个极品大美女。 本就是盛世一姐，无论什么时候都自带话题和热度。 更不用说，前段时间她在谢聿川别墅逗留了一整晚。 聂芳菲一声惊诧的“九爷”，再之后，看到她，就了然的收了声。 就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及她该做什么了。 自始至终，谢聿川没开过口。 对方的乖顺。 谢聿川的沉默。 只一个眼神，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怎一个默契了得！ 空气中有一股暧昧在悄无声息的流动。 温暖觉得，那盘醋溜土豆丝，大概率都进了她的肚子了。 要不然，怎么连胃里都在泛酸水呢？ 连头都没回，温暖拔腿就走。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能看到谢聿川的影子稳稳的缀在她脚边，可他一点儿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堪堪进了别墅，温暖哒哒哒的上了二楼。 走！ 马不停蹄的走！ 这星月湾，她多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连身上的家居服都懒得换了，温暖抓起大衣。 一只胳膊还没套进袖子里，被男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暖暖……” 谢聿川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一副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模样，“吃醋了？” “我才没有！我有什么醋好吃的？……你放开我！！！” 温暖挣扎着。 谢聿川的吻落在了她脖颈里，“暖暖，只有你！” 温暖不知道那三个字有什么魔力。 可是心里的气忽的就没了。 跟谢聿川在一起之前，他有没有过女人，温暖没问过。 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可他们在一起的这三年里，他只有她。 哪怕她不被谢家抑或者其他人知道，顾城等人也觉得她是金丝雀，可温暖知道，偌大的帝都豪门，能做到谢聿川这样的男人，没几个。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直到她提分开。 梁晚星是相亲还是长辈介绍的，不得而知，可她和谢聿川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而聂芳菲。 他亲口说的，他和顾城他们打了一整晚的牌，连聂芳菲是什么时候到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温暖信他。 至于孟小禾…… 温暖心里涌起了一股名叫自卑的情绪。 可谢聿川一句“只有你”，温暖好像，有被安抚到。 “谢聿川？” “……嗯。” “那，我和顾城掉水里，你救谁？” “……顾城跟孟小禾有什么区别吗？” 谢聿川笑着咬了下温暖的耳垂，“……那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你救谁？” “当然是救我妈妈！” 脱口而出，正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 温暖心口一顿。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不似方才要把她拆解入腹的凶猛，谢聿川前所未有的温柔。 轻柔的吻落在她眉心，鼻尖，继而缠绕着她的唇，滑落在了她的脖颈边。 手里攥着的大衣无声掉落，温暖紧紧攀着谢聿川。 大脑有点晕。 温暖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可今晚的谢聿川格外磨人，连走神的机会都没有，温暖就沉沦在了此起彼伏的欢愉里。 累极倦极，大脑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温暖反应过来了。 这会儿，她不是应该在俱乐部的宿舍里吗？ 散步。 遇到聂芳菲。 吃醋。 明明知道她生气了，可他不哄她。 等她酸溜溜气呼呼把自己腌成了酸萝卜，他不疾不徐极尽耐心。 就好像，追赶猎物的猎人。 摸出手机看一眼，凌晨一点。 温暖：…… “嘶……” 腰间被掐了一把，知道她回过味来了，谢聿川抓住温暖的手握住，低头亲了亲她，“长夜漫漫，你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暖暖，你忍心吗？” “我……” 想说我有什么不忍心的？ 你骗人还骗出理来了？ 身体软的棉线一般，被谢聿川拢在怀里。 男人温热的掌心顺着她后背一路轻抚下滑，“乖，睡吧……明早我送你！” 一下又一下，谢聿川的轻抚仿佛带着无尽的神奇魔力。 比宿舍那张按摩床还舒服。 温暖的申讨被无尽的黑暗尽数吞噬。 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谢聿川蹙了下眉，抓过手机看了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接通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明媚，“阿川……” …… 闹铃响起时，温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机。 摸了个空。 睁开眼睛，正看到谢聿川沁着薄汗的额头。 温暖怔了怔，“你运动完了？” 谢聿川点头。 温暖坐起身，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她先睡的，明明睡了一整夜，可整个人像是熬了个大夜似的，毫无精神。 而他还能6点起床去楼上的健身房运动一个小时。 这到底是怎样的体力啊？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眼见温暖一脸被打击到了的生无可恋，谢聿川仿佛被取悦到了。 揉了揉温暖的头，把她本就凌乱的头发揉成鸟窝，谢聿川笑道：“我要为了你最爱的八块腹肌努力啊！” ？？？ 什么叫她最爱的八块腹肌？ “明明是为了你自己！” 温暖拍开他的手，“等我50岁还是风情万种漂亮阿姨的时候，你已经是花甲之年的糟老头子……”了。 话没说完，正对上脸色凝滞的谢聿川。 温暖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谢聿川用实力告诉温暖，为什么不要招惹早晨的男人。 法拉利驶出星月湾已10点。 一个多小时后，温暖到了远东疗养院。 吃了长寿面。 许愿吹蜡烛吃了蛋糕。 温暖把礼物递给了温素心。 “不是说了别乱花钱了嘛……” 温素心嗔怨着打开盒子，满目欣喜。 温暖眨了眨眼，愣住。 第121章 把他抢回来 为了买到称心如意的玉镯，昨天温暖几乎把世贸六楼的玉器专柜逛遍了。 看得上的买不起。 买得起的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缺憾。 直至最后，选中那个六万多的翡翠绿手镯。 而此刻，温暖能确定，盒子里这个不是她一开始选中并买了单的那一个。 虽然色泽差不多，但是水头比她那个好一万倍。 玉镯被掉包了！ “囡囡……” 温素心满目惊喜的拿出镯子，眼睛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喜欢。 哪怕没见过世面，可好东西之所以好，就在于说不出哪里好，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好东西。 通透碧绿的翡翠，一眼看去，仿佛从湖水里掬了一缕出来。 水头极好。 想到谢聿川那个电话。 想到他说让项岩陪她选，算是他和她一起送的。 温暖似是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喜欢吗？” 温暖探头过去看温素心的表情。 温素心点头，却迟疑着没戴，“这……很贵吧？” “嗯，挺贵的！” 温暖点头。 笑着滑开手机给她看她的付款码，“六万多。” “都说玉最养人，还是个吉利的数字，妈，这可是你的囡囡和你未来女婿精挑细选才选中的。这份心意，你要好好收下哦！” 镯子戴在温素心手腕上，刚刚好。 翠绿的镯子，衬的她皮肤白皙，肤色都像是提亮了些。 温素心越看越喜欢。 六万多确实很贵，是她和囡囡两个人加起来，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可温暖说，这是她和男朋友一起的心意。 “好，妈妈收下了！你替我谢谢他。还有……” 温素心摸了摸温暖的脸，“以后不许再给妈妈买这么贵的礼物了！记住了吗？” “那可难说哦……” 温暖骄傲的挺直腰背，“万一哪天你女儿出息了呢？等将来有一天，我成了国际著名的金牌马术师，奖金拿到手软，别说六万多，就是六十万六百万，我也要给你买的！” “好！” 温素心满面笑容，“那就祝囡囡比赛顺利，旗开得胜！” 叮嘱妈妈要好好戴着不许收起来，温暖走去后院，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 “暖暖……” 办公室里的谢聿川声音凛冽，“怎么了？” “谢聿川，我妈妈那个镯子，很贵吧？” 在谢聿川身边那么久，温暖算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了。 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眼看出那个帝王绿手镯好，继而推荐给孟小禾。 可妈妈这个被掉包的翡翠绿镯子，温暖只能看出是好东西，却不知道有多贵。 “没你想象的那么贵……” 谢聿川开口道：“你在我身边三五个月就能买了。” 三五个月，那也就十万出头？ 温暖不信。 可电话里声音沙沙，能听出他是在一边工作一边跟她说话。 温暖不再纠缠，“妈妈让我替她谢谢你！” “好！” 谢聿川点头。 挂断电话，谢聿川把签好的文件递给项岩，随口问道：“昨天在商场，有遇到什么人吗？” 项岩摇头，“不过，我到商场的时候，看到了老宅的车。” 想到宋宛仪和孟小禾大包小包的模样，估计就是在商场遇到的。 谢聿川点头，“没事了。” “等等……” 项岩转身。 谢聿川交代道：“别多嘴！” 那个镯子，是前一次去巴黎的时候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跟他送给温暖那套“永恒”一起。 六千多万的镯子，根本不是刚才电话里他说过的，温暖三五个月工资加奖金就能消费得起的。 原本就是打算送给温素心的，没想到，事情接连发生，直到昨天才有机会。 还是借着掉包的机会送出去的。 “是。” 项岩应声。 …… 温暖原本打算在疗养院待到晚上才回去，可陆之跃打电话说火烧眉毛需要她救场。 法拉利呼啸，温暖再到马场，就见孟小禾骑着她认养的那匹白马绕圈狂奔。 肉眼可见的发泄模式。 “你们女生更懂女生，你赶紧想辙劝劝吧……”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只是打了声招呼，就收到了孟小禾一个恶狠狠的眼刀。 要吃人似的。 再之后，骑着马一路狂奔。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可问题是……” 陆之跃一副头疼不已的架势，“再这么跑，我的白马王子都要变成落魄抹布了。” 温暖换了衣服，骑着小灰灰去了跑马场。 白马转了个弯，孟小禾一眼就看到了温暖。 想到昨晚谢聿川那毫不留情的拒绝，孟小禾抖着缰绳，骑得更快了。 耳后有疾风掠过时，灰马疾驰而来。 孟小禾气呼呼的瞪过去，就见温暖压根没看她。 身子压低。 目光坚毅。 温暖眸光认真的紧盯着前方。 孟小禾心里那口不服输的气腾地冒了起来。 你追我赶的跑了半个多小时，孟小禾放慢速度的时候，温暖一点点慢了下来。 再回头，就见孟小禾眼圈红红的。 湿漉漉的大眼睛瞪着她，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被她看到，孟小禾似是被抓包了心虚似的，猛地扭头看向另一边。 也不问她在气什么，抑或者有没有消气。 温暖安静的陪在一边，任凭两匹马慢悠悠的走走停停。 四周一片安静。 微风吹过，凉凉的，没有冬天的时候那么扎脸了。 连带着远处草场里那毛茸茸的绿意看着都没那么不顺眼了。 孟小禾憋不住了，回头看向温暖，“如果我说，不管九哥和谁在一起，我都能把他抢回来，你信吗？” 温暖毫不迟疑的点头，“信！” “为什么？” 孟小禾瞪大了眼睛。 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咪。 “因为你真的很可爱啊！” 温暖笑开，“同是女生，我都好喜欢你，更别说男人了。” 马屁精！ 心里嘟囔了一声，孟小禾满面失落的自言自语，“明明他说会等我长大的，还说，等他回来娶我……” 她答应了。 也照做了。 可他说话不算数了不说，还说一直当她是妹妹。 谢聿川他就是个骗子！ 孟小禾气呼呼的。 就见温暖一怔，“你说……什么？” 第122章 等我回来娶你 “好，那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脑海里闪过一段斑驳的记忆，温暖的心砰砰直跳。 记忆过于久远，远到温暖觉得扑面而来的尘封感。 那时她才刚上高一。 学霸。 校花。 几乎是报道的那天开始，就有一波又一波的男生来班级门口看她。 仿佛她是动物园那只红屁股的大猩猩。 情书。 礼物。 还有偷偷藏在她书桌里的玫瑰花。 温暖看都不看，直接丢垃圾桶。 早恋这种事，属于生活幸福课业没压力的女孩子们。 而那时的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然后，带妈妈离开谢家！ 又一次被人表白的时候，温暖被教导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的毫不留情：全年级那么多漂亮女生，他们怎么不去骚扰其他人啊就盯着你一个？还不是你私生活不检点，才会被他们盯上。 那天，是温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罚站。 气的肚子都在疼，温暖在全班同学瞠目结舌的注视中，撕掉那张写了个开头的检讨书，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图书馆，心烦意乱看不进去书。 回宿舍，总觉得又浪费了一个晚自习，太堕落了。 温暖去了计算机教室。 那年流行漂流瓶。 温暖把满腔的愤怒都装在了那个瓶子里。 “今天又有个臭男生表白，说想做我男朋友，爱我一生一世。呵呵，肤浅的男人！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爱情这种东西，只存在于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无聊透顶！我只想好好学习！” 瓶子丢到了大海里，哪怕只是个画面，烦恼都像是跟着一起丢出去了。 温暖静下心查了会儿资料。 下机时，她收到了飘回来的瓶子。 “你说得对，好好学习，将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虽然是陌生人，可对方肯定了她的想法。 坏心情一哄而散。 第二天，温暖刚出宿舍，被人堵了个正着。 似是知道自己牵连温暖了，痞帅的大男生道歉都道的别别扭扭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别生我的气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能看到远处还有男生的朋友在等他。 周围还有进出宿舍的女生，同年级的，同校的。 温暖冷冷的，“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生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一言不发走的头也不回。 那之后，再没人表白了。 少了很多麻烦，却也多了很多恶心的臆测。 有说她早恋了的。 还有说她隔三差五换男人，男朋友就没断过的。 但只要别舞到她面前来，温暖无所谓。 偶尔烦了，温暖会回个消息给那个瓶友。 三年里，那人的存在，对温暖而言，就像是个倾泻负能量的树洞。 对方很神秘。 行踪也神出鬼没。 偶尔隔天回她一句。 大多数时候，一两个月才回一句。 寥寥几个字。 可无一例外，都是对她的肯定和鼓励。 就那么一点点熟悉起来。 两人的话题从学习、生活，到读过什么书，看过什么样的风景，再到各自的私人问题。 知道对方是个男人，比她大。 还知道他职业比较特殊，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 温暖甚至跟对方开玩笑，“你的存在，给我省掉了很多麻烦呢。我同学都知道我有个相爱多年的男朋友。” 许是因为聊了很多年，已经很熟了。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对方说：好，那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温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 那天是她高考出成绩的日子。 网吧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雀跃自己超常发挥大学有望的，还有哀嚎自己与梦寐以求的大学失之交臂的。 温暖看到成绩的那一瞬，正好是对方秒回邮件的那一瞬。 预料之中的好成绩。 意料之外的回话。 温暖怔怔的对着电脑，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连回复都忘了，落荒而逃。 只记得心跳的异常急促。 再之后，谢建国攀上了帝都谢家的那位谢五爷。 填志愿。 报道。 等温暖在帝大安顿下来，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复对方时，那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再未出现过。 而这一刻，孟小禾一句委屈满满的吐槽，温暖的记忆瞬间拉回到了若干年前。 “温暖？温暖？” 眼见温暖一脸走神，孟小禾气呼呼的，“啊啊啊，温暖你好讨厌啊！九哥这样，你也这样，你们都好讨厌啊！！！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气如河豚，孟小禾拽了下缰绳，转身就跑。 再回到更衣室，孟小禾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喂？” 冷沉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孟小禾问出了心里郁结了很久的问题，“九哥，既然你一直当我是妹妹，那为什么那年你跟我说，让我好好长大，等你回来娶我？” “什么？” 那头的谢聿川怔了一下，声音疑惑，“我……什么时候说的？” ？？？ “就那年夏天在暮南啊……” 孟小禾似是急了，努力回忆了半天，低声道：“那年六月，我初三毕业，你去看我爸爸。晚上的时候，你在院子里跟我说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着镜子里那个怔忡的自己，孟小禾后知后觉，明白了。 那晚爸爸很高兴，拉着谢聿川喝了好多酒。 妈妈煮了醒酒汤让她送过去，她自告奋勇的端了一碗去找他，却发现他在院子里发呆。 她叫他，九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眼睛亮亮的。 他说，原来那时候……你这么小啊？虽然日子很苦，但是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他还说，那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所以……是她误会了？ 那他原本是说给谁的？ 一想到这是一个乌龙导致的误会。 孟小禾有点懵。 草场里，温暖也有点懵。 理智告诉她，孟小禾说的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而几天前，谢聿川刚刚跟她说过，他爱她。 可是，温暖心里酸的想要流泪。 谢聿川，既然你那么早就决定要娶她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为什么？ 啪！ 一抖缰绳，小灰灰四蹄撩开冲向远方。 温暖回到俱乐部已是傍晚。 孟小禾已经走了。 看看时间，这会儿赶去疗养院，还能陪妈妈吃个晚饭。 温暖换完衣服出了俱乐部。 一抬眼，正看到立在迈巴赫车头前的谢聿川。 第123章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温暖下意识转身。 手机叮的一声。 【暖暖，我在停车场】 再抬眼，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眉眼。 看见她，谢聿川神色温和起来。 温暖慢吞吞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要去趟暮南，三五日就回来……” 暮南。 孟家。 温暖目光一顿。 谢聿川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要是有什么事，你给项岩打电话。” 她能有什么事？ 谢明瑞消失，谢媛媛不敢惹她。 偌大的帝都，找她麻烦的人，不是谢家的人，就是……他那些烂桃花。 被梁晚星甩了一巴掌的恼怒。 被孟小禾大吼大叫她还得哄着的无奈。 郁结涌上心头，温暖躲开他的吻，“我没事。” 敏锐的察觉到她不高兴，谢聿川蹙了下眉，“怎么了？” “没事。” 不愿在他出门前跟他掰扯这些事，温暖压下心里那丝郁闷，抬眼问他，“东西收拾好了吗？” 谢聿川点头。 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谢聿川抱了抱温暖，“乖乖等我回来。” 想说我后天就要去魔都了。 话到嘴边，想到说不定等她回来了他都没回来。 温暖点头，“好。” 手机响起，谢聿川接通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明媚，“阿川，我已经到港城了……” “嗯。” 谢聿川应声，揉了揉温暖的头，转身坐进车里。 迈巴赫疾驰远去，明亮的车尾灯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里。 温暖耳边，翻来覆去都是那声“阿川”。 一整夜都是梦。 小小的她光脚跑在巷道里，手里还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兔子娃娃。 充满了惊惧的“妈妈”像是堵在喉咙里，怎么喊都发不出声音，偏偏，身后那急促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仿佛有只黏腻的手下一瞬就要抓住她了。 再一转，四周一片昏暗。 交错的枝桠，悉悉索索的草叶抖动声。 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却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默默窥伺。 身后的暗影扑上来的时候，温暖猝然转身。 从梦中惊醒。 窗外晨光微曦。 发了条微信给谢聿川，叮嘱他万事小心。 温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洗漱。 谢聿川收到温暖的微信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暮南山区丛林密布，抬头看去，太阳被密不透风的树冠遮住，只洒下星点斑驳的光芒。 “老大……” 越野车颠簸向前，谢一挂断电话，回头看向谢聿川，“卡尔在暮南出现过。” 卡尔。 想到之前在夏威夷偶遇过他，撒旦一样的男人目光犀利。 谢聿川沉声道：“安排两个人跟着温暖。” “是。” …… 温暖到接待大厅的时候九点。 上午有一节课，帝都豪门里的小金饽饽来骑马。 等她的功夫，前台大屏幕里正在播放刚刚闭幕的米兰时尚秀。 时装、包包、珠宝首饰……美不胜收！ “温暖！” 大甜甜的惊呼声响起时，温暖回头，正看到屏幕里那个七彩钻石手链。 跟她手腕里的一模一样。 秀场的女记者激动的语无伦次，“……作为本次时尚秀场最闪耀的单品，chriesh最终以1.9亿美元的价格，被墨西哥大亨收入囊中。” 前一刻还激动的仿佛那位x先生是帝都大佬，温暖要嫁入豪门了。 这一刻，听到那个价格，以及手链的所有者，大甜甜知道，误会了。 要真有那么贵，反手卖掉都够温暖一辈子锦衣玉食了好嘛，还至于在俱乐部牵马遛马一身的马粪味？ “这是……高仿吗？” 大甜甜抓着温暖的手翻来覆去看的认真，再想跟大屏幕里比对一下，画面已经跳到了国际超模的大长腿上。 “义乌制造，你值得拥有！” 温暖收回手。 大甜甜一脸不信，转而跟温暖八卦，“昨天来俱乐部那个孟家二小姐，不会是未来的九少夫人吧？” 温暖摇头，“不知道。” “谢九爷要娶，也该是孟大小姐才对啊。那可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耳边冒出那声“阿川”，温暖猝然回头，“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这孟家跟谢家渊源可深厚了……” 因为梁晚星的缘故，这段时间，闺蜜聚会上，大甜甜没少打听有关谢九爷的桃色八卦。 大甜甜神神秘秘的说道：“谢九爷、孟小楼、还有谢家那位英年早逝的谢家大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要不是谢家大少出事，现如今的谢氏ceo，还有谢家家主可能就是他了。孟小楼就是帝都豪门第一夫人了。” “谢大少出事后，谢孟两家的意思是婚事照旧。谢九爷也愿意娶孟小楼，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结果就是，孟小楼出国了，那位九爷……啧啧啧，还真是痴情啊，等了这么多年……” “以前是兄弟二人喜欢同一个女人，现在是姐妹二人喜欢同一个男人，好狗血，好刺激啊！” 温暖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都是懵的。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温暖不曾过问过谢聿川的过往和前任。 跟他在一起的这三年里，他身边除了她没有出现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这曾是她心底最隐秘的窃喜。 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分开，最起码，她曾短暂的拥有谢聿川一心一意的三年。 可这一刻，得知谢聿川有个刻骨铭心的白月光。 那么，他和她在一起，是退而求其次的那个其次？ 还是，成年男女的各取所需？ 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击碎温暖心底那丝摇摇欲坠的欢喜。 “听说孟小楼回国了，不知道未来会不会上演一场二女争一夫的大戏……” 大甜甜还兀自说着。 温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他去暮南是去做什么的。 嘟。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暖暖……” 温暖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响起雀跃的声音，“阿川……”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我晚点再打给你！” 嘈杂的机场。 温柔的女声。 仿佛已经看到了接机口翘首以望的挺拔男人，和欣喜奔来的温柔女人。 偶像剧一般浪漫唯美的画面。 温暖心里一顿。 电话倏地挂断。 第124章 孟小楼 一直到晚上，温暖都没等到谢聿川打给她的电话。 发了条微信，也石沉大海。 手链上的七彩钻石有多炫目，心情就有多灰暗，温暖丢开手机进入梦乡。 再接到谢聿川的电话是两天后的夜幕时分。 温暖走出魔都机场，手机响起。 那头人声嘈杂，依稀能听出是在酒吧包厢。 谢聿川声音清冽，还能听出一丝微醺的薄醉，“暖暖，我晚点过去接你。” “你回来了？” 温暖声音雀跃。 “嗯。” 谢聿川应声。 背景音里，顾城一句“小楼姐”，温暖怔住。 谢聿川已经回到帝都了。 孟小楼也在。 所以，他去暮南，是去接孟小楼的？ 目光所及处，是接机口洋溢着开心和喜悦的无数张面孔。 温暖垂眸，“我在魔都，后天比赛。” “谢聿川，比赛完再联系吧！……我叫的车到了，先挂了！” “暖……” 电话挂的猝不及防，包厢的暗影里，谢聿川蹙了下眉。 温暖是跟千骑俱乐部的马术师们一起去魔都参赛的，陆之跃这个老板不用安排车的吗？ 为什么还要她自己叫车？ 从通讯录里翻找着陆之跃的电话，谢聿川还没打出去，身边一挤。 “哥，不是给小楼姐接风的嘛，就等你了！” 谢聿川再抬眼，就见顾城蒋随舟一众人都举着杯。 正对面，一身白色修身长裙的孟小楼温柔的笑着，眉眼间全都是看到大家都好好儿的喜悦。 谢聿川收起手机，举杯，“欢迎回来！” “谢谢！” 孟小楼笑着碰杯。 离开帝都已经7年，整个世界都已经变化万千。 可面前的大男孩们，只是褪去了从前的稚气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可说话间都是从前的模样。 还是那么好。 “小楼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城打趣道：“我还以为金发碧眼的吸血鬼帅哥把你迷住了，让你决定要定居海外了呢。” “怎么会？” 孟小楼笑着环顾一圈，“我牵挂的人都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 应酬结束已是11点。 一群人走出酒吧，孟小楼脚步一顿，“你们不会都是开车来的吧？” 知道今晚要喝酒，她特意让司机送她过来的。 顾城指了指身边的女朋友，“她开。” 另一边，蒋随舟扬了扬手机，“思思在隔壁，我过去找她。” “阿川，你呢？” 孟小楼回头看向谢聿川。 迈巴赫由远及近，项岩下车拉开了车门。 谢聿川扬了下下巴，“走吧，我送你！” “好！” 孟小楼点头，回头跟顾城几人打了招呼，径直上前坐进了车里。 还不忘挪到另外一边。 就见谢聿川过来随手关了门，继而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迈巴赫疾驰驶出，孟小楼满目追忆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淡淡的酒香夹杂着松木香气一点点漫开，孟小楼再回头，正看到谢聿川的侧脸。 依旧是那张坚毅冷硬的面孔。 可相比当年，更多了几分深沉冷冽的气息。 “阿川，我爸那些话，你别……” 孟小楼再开口，就见项岩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倏地顿住，孟小楼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停在半山别墅，眼见谢聿川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孟小楼冲项岩摇了摇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嘭！ 车门轻轻合上，谢聿川醒了。 眼里还带着迷蒙的睡意。 孟小楼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镂花铁门。 车子驶离，谢聿川抓出手机，给温暖发了条微信。 【暖暖，睡了吗？】 无人回应。 魔都大酒店顶楼房间的客厅里，温暖正在打电话。 “温暖，怎么样，哥对你够意思吧？” 电话那头，陆之跃声音得意，“其他人可都是住商务间的，想着你们女孩子最喜欢拍夜景，为了方便你发九宫格朋友圈，特意给你订的夜景房。哥是不是特别够意思？” “呵呵……” 温暖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大甜甜说，夜景房是订那些商务间的赠品。” 不过，陆之跃原本可以自己来享受这个总统套房的，可他让给了她。 温暖领情的道谢，“总之，还是要谢谢老板！” “这还差不多……” 陆之跃笑着挂断电话。 正看到谢聿川的微信，温暖发了会儿呆，径自关机睡觉。 上午睡懒觉。 下午到马术协会签到。 第三天一早，一众人在酒店大堂集合，直奔魔都郊外的比赛现场。 魔都的春天比帝都要暖和的多。 入目处，草场一片绿油油，连马棚里拴着的那些马都像是格外精神。 打从入场时就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领了号码牌，温暖再回头，正对上一个冷艳挂美女的打量。 看了眼她身后维多利亚俱乐部的队旗，温暖知道她是谁了。 何婧文。 何屿森的妹妹。 兄妹俩一个在帝都千骑俱乐部，一个效劳于魔都维多利亚俱乐部，都是马术协会里排的上号的青年马术师。 可一场内部pk，何屿森输给温暖不说，还被摔下马伤到了尾椎骨。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不说，还得卧床半年，彻底无缘这次的马术比赛。 何婧文老早就在圈子里放出话，说要在这次的比赛里秒了温暖。 一个透着野性美仿若吉普赛女郎的潜力马术师。 一个冷白皮妩媚动人倾国倾城的新人马术师。 几乎都不用主办方大肆运营宣传，pk海报一放出来就上了热搜。 “温暖，你要是赢了，算我们兄妹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是输了……” 何婧文勾了勾唇，“乖乖回去傍你的金主，别来专业赛道丢人现眼了！” 心知在他们兄妹俩眼里，她是来玩票的。 温暖也不解释，瞥了何婧文一眼，转身就走。 10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初赛。 复赛。 傍晚时复赛结束。 千骑俱乐部的12个人里，只有陆之跃、廖哥和温暖杀进了决赛。 坐进车里，温暖看了眼手机。 妈妈说：囡囡，加油！你是最棒的！ 林夏说：亲爱的，等你凯旋归来！ 就连顾明珠和薄司寒都相继发了微信给她，让她不要有压力，全力以赴就好。 可谢聿川毫无动静。 温暖，你看，白月光回来了，你男朋友不要你了！ “温暖……” 深沉明亮的男声响起，温暖惊喜回头。 下一瞬，眼中光芒淡去。 第125章 青梅竹马和没良心 “温暖，真的是你啊？” 宾利车门前，一身墨色西装的迟遇神色惊喜。 温暖显然也没想到能在魔都遇到小时候的邻居，“迟遇哥。” 一旁，陆之跃眯了眯眼，“温暖，这是……” 迟遇彬彬有礼的伸出手，“你好，汇亨银行迟遇。我和温暖……算是老相识了，十多年的邻居。” “你好，千骑俱乐部，陆之跃，温暖的老板。” 耳听是温暖的邻居，陆之跃握了手，回头看向温暖，“我先上楼了，晚上早点休息。” 明天的决赛很关键。 不仅决定了温暖能不能赢过何婧文，同时也是千骑俱乐部名扬魔都的关键。 “陆总慢走！” 温暖颔首。 一旁的迟遇目光又落回到了温暖脸上，“我们几年没见了？七年？” 温素心嫁给谢建国后，搬进了谢家在临城的房子。 对门就是迟遇一家。 迟遇爸爸是银行高管，妈妈是大学教授。 迟家算是书香门第，书房里一边几人高的书架，一边放着三角钢琴。 跟温素心去玩了一次，温暖就爱上了那里。 迟遇妈妈厨艺不好，温素心又最爱做菜，一来二去，两家也熟了。 小学放学早，回到家的时候如果温素心不在，温暖就趴在楼梯间写作业。 被迟遇妈妈看到，招呼着温暖去了他家。 那之后，温暖再放学早，就去迟家的书房里写作业。 温素心牵着谢媛媛回到家，钥匙串一开门，温暖就听到了。 一边脆生生的谢谢迟遇哥哥谢谢迟妈妈，一边手里麻利的收拾书包。 出门的时候，还能顺手接过温素心手里的菜篮。 温暖能当学霸，迟遇有一半的功劳。 那些鸡兔同笼之类的烧脑小学题目，迟遇几句话，温暖就懂了。 相当于是一对一的家教老师了。 温暖高三毕业，谢家从临城搬到帝都。 那之后，温暖再没见过迟遇。 大学四年，毕业近四年。 算起来…… “快8年啦。” 温暖笑。 “是啊，8年了……” 迟遇有些感慨，转而问温暖，“你现在……在做什么？” 温暖一顿。 谢聿川的话在脑海里浮起：这次的同学聚会，你可以打着你妈病了你要照顾她的旗号。下次呢？5周年10周年的时候，别人是上市公司的老总，翻译公司的总监，你呢？ 再看迟遇，配备司机的宾利，私人订制的西装，意气奋发的精英范儿。 妥妥的霸道总裁。 温暖轻声道：“我……转行了，做马术师，今天是来参加比赛的。” “马术师？” 迟遇眼睛一亮，“酷哦！” 温暖一愣。 迟遇神色愉悦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温暖，真是看不出来。你小时候乖的像个洋娃娃似的，我妈还说，你长大肯定是做学术的。我得告诉她，她看走眼了！对了……” 提起妈妈，迟遇气质更温润了，“你哪天回帝都？到时候，去家里吃饭。让我爸妈惊喜一下！” “你们也在帝都？” 温暖一惊。 迟遇点头，“上个月刚回来。” “好啊……那回去再约！” 眼见迟遇点开二维码，温暖扫码加了他的微信。 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迟遇通过好友，一边冲温暖挥手，一边低头坐进车里。 宾利疾驰远去。 温暖转身，脚步一顿。 大堂沙发里，谢聿川静静坐在那儿，不知看了多久。 身高腿长的男人，哪怕是坐着也气质超群。 进出的女客频频回头。 谢聿川站起身走上前，看了眼酒店门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眸光沉沉，“暖暖，他哪位？” “你说迟遇哥啊？” 温暖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说道：“临城时的邻居，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后来我们搬来临城，他也出国留学，就很少联系了。” 无端听出一股子遗憾来。 就好像，如果迟遇没出国，抑或者谢建国没有搬来帝都，她和迟遇会发展出点什么来似的。 堪堪进了电梯，谢聿川就转身将温暖罩在了暗影里。 脑海里全都是刚才酒店门口时，温暖脸上那灿烂明媚的笑。 温暖前一次对他那么笑，是什么时候？ 谢聿川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听见温暖叫迟遇哥，他很不爽。 谢聿川的郁结，温暖立刻就感觉到了。 星月湾那晚，她气呼呼的走在前面，他闲庭漫步的跟在后面。 那时的他，看着她气的河豚一样大步流星往前走，心情一定很美吧？ 就像此刻的她。 电梯里有监控，哪怕气的牙痒也做不了什么。 偏偏，温暖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 谢聿川忍了又忍。 堪堪走到套房门口，温暖止步，再回头，板着脸一本正经，“谢总止步！我明早还要……” “谢总？” 男人冷哼一声，温暖下意识就觉得不妙。 手还没按在指纹锁上。 手腕被谢聿川拽住，带进了正对门的那间套房里。 门合上，谢聿川低头，“怎么，见了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老公都不叫了？” 温暖扭头躲开他的吻，“你不也大老远的跑去暮南接你的青梅竹马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聿川一怔，“谁跟你说我去暮南是为了接她？” 这下，轮到温暖愣住了，“不是吗？” 俱乐部门口，孟小楼打电话说她到港城了。 再之后，他出现在暮南机场，电话那头也是孟小楼惊喜的声音。 没等温暖反应过来。 谢聿川的吻落在了她唇边，“不是。” “那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温暖的唇被谢聿川咬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我才没有。” 对上男人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清明目光，温暖扭开头，“你……来干吗？” 谢九爷的时间按分钟计，就连周末都有这样那样的应酬。 更别说是工作日了。 温暖不会天真到以为谢聿川是来看她决赛的。 “约了鼎达集团的丁总。” 眼见温暖一脸淡然，谢聿川又低头咬她，“没良心！要不是你来了这儿，轮得到我来见他？给你改这名字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我……” 想说她没有，可温暖抬眼，正对上男人晦暗浓稠的眼眸。 如果不是为了她明天的决赛，他根本不会跟她费这么多话。 恐怕这会儿的她，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被他变着花样儿吃了好几个回合了。 温暖垂下眼，“……我要吃饭！” 谢聿川呼吸一沉。 温暖的耳朵都在发热，“我从中午饿到现在，下午还比赛了两场，谢聿川，我要吃饭！” 十多分钟后，温暖面红耳赤的跟在谢聿川身后进了电梯。 电梯在顶楼的空中餐厅停下，温暖收回挽着他胳膊的手。 正对上男人看过来的不解目光。 想说在魔都，谢九爷的名号也是很响亮的。 还想说，比赛拉开帷幕，今天她刚上过热搜。 温暖还没开口，电梯间，温柔欣喜的女声明亮响起。 “阿川……” 第126章 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电梯口，一身黑色礼服披着白色雪貂毛披肩的女人笑容温婉明亮。 深栗色的头发盘在脑后，只用一根珍珠发簪簪住，露出修长的脖颈。 脖子里戴着一串钻石项链。 温暖顷刻间就猜到她是谁了。 孟小楼。 “我以为你明天上午才到呢。” 孟小楼看着谢聿川道：“我已经跟丁总约好时间了。” 谢聿川颔首。 孟小楼看向温暖，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的浅了些。 “阿川，这位是……” “温暖。” 谢聿川言简意赅，回头跟温暖说道：“孟小楼。孟小禾的姐姐。” “温暖你好！” “孟大小姐好！” 四目相对，温暖目光一顿。 孟小楼脖颈间那条钻石项链的吊坠是一个拇指大小的x。 而那个x，是以小米粒大小的七彩钻石镶嵌而成。 一眼看去，仿佛跟她手腕上那个手链是一套的。 “鼎达的方副总是我在巴黎旅居时的朋友，我约了她晚饭，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好，那你先忙。忙完再说。” 看着并肩前行的谢聿川和孟小楼，温暖心里有些乱。 一面觉得孟小禾是宋宛仪以及谢家看中的未来的九少夫人。 那么，孟小楼和谢聿川之间就不可能有什么。 即便有，也是过去了。 可想到孟小禾提及谢聿川时气呼呼的，言语间都是谢聿川对她不好不爱理她的委屈和气愤。 再看着此刻谢聿川和孟小楼连背影都透着和谐般配的画面。 温暖低头看了看自己。 比赛的缘故，她穿了一套轻松休闲的休闲运动装。 连房间都没回就被谢聿川带来了顶楼餐厅，这会儿再回头，才发现自己的穿着与整个餐厅格格不入。 更别说跟明艳大气一身高订礼服的孟小楼比了。 一瞬间，温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就好像，面对白天鹅时的丑小鸭。 “想什么呢？” 脸颊被捏了一下，温暖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在雅座里了。 孟小楼已经离开。 “没什么……” 温暖摇头，立在餐桌前没落座，“忽然觉得我在这里格格不入。” 挂大衣的动作一顿，谢聿川回头。 温暖环顾一圈，“都是白富美和高富帅，我像第一天进城的乡下小土妞。” “傻瓜……” 谢聿川笑，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头，“暖暖，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参加选美比赛的。再说了……无论你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温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情话而好转多少。 满心都是猝不及防出现的孟小楼。 “谢聿川……” 温暖看向谢聿川，“你有后悔过吗？” “后悔？” 谢聿川抬眼，“后悔什么？” “后悔要做我男朋友啊。” 温暖问出了心底那句想问很久的话。 谢聿川说他当孟小禾是妹妹，温暖虽然心里酸，但是信了。 可他说做她男朋友，给了她希望的时候，孟小楼还没回国。 他们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可温暖亲眼看到的他们之间那种相知相识多年的默契，是她远远及不上的。 更别说孟小楼出现在她之前。 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是啊，后悔了！” 谢聿川一开口。 温暖脸色就白了。 本想说，如果早早就把证领了，也许，再过几个月他都可以当爸爸了。 可是想到那个孩子也是温暖心里的痛。 话到嘴边，谢聿川改口道：“如果当初去你家祭拜的时候，我就说你是我的人，暖暖，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麻烦事了？” 温暖眼睛一亮，“真的？” “不信算了，你就当是假的好了！” 眼看前一刻还蔫了吧唧的温暖一瞬间活泼起来，谢聿川失笑摇头。 温暖再垂眸，心情又暖又涩。 一面觉得谢聿川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一面觉得，经历了过去的这几个月，他终于知道怎么哄她了。 又饿又郁结，却因为谢聿川肯哄她心情大好，一顿饭温暖吃的心满意足。 另一边的雅座里，孟小楼看着窗外魔都的灯火阑珊，有些意兴阑珊。 “喂，什么情况啊？” 孟小楼对面，好友方瑾桐打趣的问道：“不是回来追爱的吗？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有啊……” 孟小楼回过神来，反问方瑾桐，“唯一和挚爱，你选哪个？” 唯一，就是他左拥右抱，心里只有你。 挚爱，就是历尽繁华只爱你。 孟小楼不确定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过往在谢聿川心里还留有多少。 可她离开了这么多年是不争的事实。 原本以为像当初劝过妹妹的那样，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在乎谢聿川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毕竟，繁花再多也都是过客，能站在谢聿川身边的人只有一个。 她要那个独一无二就好了。 可刚才电梯口那惊艳的一眼，孟小楼忽然不确定了。 那样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如果只是谢聿川身边一个短暂的过客，那也就算了。 偏偏，她在谢聿川身边待了三年。 “小孩子才做选择。” 方瑾桐笑道：“你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只这就已经是独一份儿了。再说了，不是你说的，你们对彼此而言都是那个独一无二吗？这不是唯一和挚爱是什么？……既然可以选，那就都要！” “那如果只能二选一呢？” 孟小楼呓语一般低声说道。 方瑾桐耳尖的听到了，举起酒杯，神色倨傲，“如果只能二选一，那就不择手段的让自己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笑到最后吗？ 孟小楼挑眉，举起酒杯跟好友碰杯。 有服务生过来耳语一句，得知1号雅间的客人已经离开了。 孟小禾点头，“知道了。” 十多分钟后，宾利径直开向酒吧街。 温暖回到房间还不到八点。 谢聿川把她送到门口就转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自觉的不像是从前那个霸道强势的他。 一面觉得他和孟小楼出去了。 一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泡澡时在想。 敷面膜时也在想。 心里乱糟糟的，温暖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手机叮咚一声，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暖暖，月色很美】 【过来赏月】 走去阳台，根本没有月亮。 想到他住的那边才能看到月亮，温暖犹豫着，纠结着，上前打开了门。 第127章 愿者上钩 目光所及处，谢聿川长身而立的倚在门边。 就仿佛，笃定她会听话。 能看到谢聿川亮起的眼眸。 还看到他收起了手机。 手腕被拖住，被他轻拽住拖进房间圈在怀里的瞬间，温暖脑海里冒出四个字。 羊入虎口。 她上当了！ “谢聿川，你就……就是个骗子！” 温暖轻声抗议。 抗议无效。 男人身上散发着陌生的沐浴露香气，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连同那丝淡淡的松木香缠绕在一起，无端衍生出一丝欲盖弥彰来。 温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会儿的他为什么那么绅士了。 不纠缠。 不发问。 也没有那些揉揉头捏捏脸的亲昵小动作。 他把她送到门前，便克制的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 所有的克制，都是为了这一刻。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就是那条鱼。 真是……太好骗了！ “谢聿川，你……就是……故意的！” 男人的吻逐渐炽热，呼吸一点点凌乱。 伴随着落在地上的衣服。 温暖低声嘤咛。 谢聿川似是心情很好，“对啊。要不然，你怎么上当？” 温暖气的抬脚踢他。 被谢聿川抓住脚腕挂在腰间。 整个人落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时，温暖回头，正看到落地窗外的夜空上，那环星簇拥的一轮弦月。 夜空深邃。 皓月当空。 哪怕只看到一角，也是极美的。 他没骗她。 心里有细密的欢喜涌出，温暖还来不及反应，绵软被谢聿川咬了一下。 “这都能走神？” 谢聿川呼吸炽热，“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不是……啊……” 温暖失声惊呼连连瑟缩。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初七分开，她忙着训练，谢聿川去了暮南。 从那天开始，两人再没见过面。 过往的无数经验都在提醒温暖，不要招惹此时的谢聿川。 偏偏，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谢聿川我没走神……” “我……我明天还要比赛呢。” “老公……” 娇声出口，温暖本就绯红的脸在黑暗里更热了。 不知道是比赛起了作用，还是那声老公起了作用。 男人一点点温柔下来。 月牙儿缓缓上升。 随着谢聿川的动作，温暖眼前出现了好几个模糊的月影，起起伏伏，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月亮。 天空中有烟花爆开的时候，温暖紧紧攀着谢聿川，脑海中一片璀璨绚烂。 手机叮铃响起，只一声就没了声响。 温暖目光迷离，大脑一个劲的往无边的黑暗下坠。 依稀听到谢聿川接了电话，可男人掌下轻柔，后背一片酥麻。 温暖就那么睡了过去。 闹铃响，温暖惊醒，发现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 温暖一时脸热。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回房间的。 倘若有一天谢聿川要把她卖了，她可能都不知道。 洗漱下楼，温暖到餐厅的时候，队友们一片欢欣鼓舞。 初赛复赛都只是第一步的淘汰，谁都知道，今天的决赛才是重头戏。 杀进决赛的50个人，最终只有站在领奖台上的那6个人才能拿到参加国际比赛的门票。 去年此时，千骑俱乐部只有陆之跃和廖飞扬拿到了奖项。 可今年，加上温暖，千骑有十余人杀进了决赛。 “温暖，我已经打听过了，决赛50人，只有9个女马术师。” 陆之跃摩拳擦掌一脸兴奋，“9进3，你只要稳住，就绝对不会有问题。至于最后能冲到第几，咱们尽力就好，一切以安全为重！” 是做国内知名马术师，还是进军国际比赛的潜力马术师，全都在今天了。 温暖点头，“我会努力的！” “温暖？” 耳边响起唤声时，温暖回头，正看到端着餐盘走过来的孟小楼。 “孟小姐……” 温暖颔首，孟小楼目光一顿。 温暖脖子上系了条丝巾。 从她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丝巾下那一抹暗红的痕迹。 心里一紧，孟小楼面上却一派若无其事，“这里有人吗？” 温暖摇头。 孟小楼笑着落座，“阿川说你是来参加马术比赛的，温暖，你好厉害啊！那就预祝你今天比赛顺利，一举夺得冠军！” “谢谢！” 温暖笑着道谢。 低头时，压下了心里那一抹不自在。 无论饭桌还是酒桌，她都不愿意被人议论。 就好像，她是他们的话题之一。 孟小楼扭过头打了个哈欠，再回过头，眼里闪着困倦的泪花，一脸的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想说没关系，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还想说，我们好像也没熟到这个程度。 就见孟小楼的手机叮铃响起。 前一刻还困得打哈欠打出眼泪花的孟小楼，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精神起来，“阿川……” 温暖呼吸一顿。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谢聿川说了什么，只看出孟小楼态度温柔。 冲孟小楼示意她已经吃完了，温暖端着空餐盘起身。 刚走出两步，正听到孟小楼刻意放轻的声音，“……你的腕表落我这儿了。你下来取吗？还是……我给你送上去？” 温暖心跳一顿。 昨晚被他骗过去的时候，温暖记得清楚，谢聿川刚沐浴完，穿的还是家居服。 手腕上也没戴手表。 想到了她睡着之前，谢聿川接到的那个电话。 温暖的心更乱了。 所以，那个电话是孟小楼打的？ 他重新穿戴前去赴约，仔细到连腕表都戴了。 可最后，腕表落在了孟小楼房间里？ 温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收拾东西。 出发。 窗外的街景从繁华到荒凉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下车看到远处随风飘扬的场地旗帜，温暖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正看到谢聿川打来的电话。 “暖暖……” 电话那头，谢聿川问道：“你大概几点上场？” “11点左右。” “好。我尽量赶过去，但如果赶不过去，你不许生气，好吗？” 男人极尽温柔。 温暖终还是没忍住，“昨晚，你出去了？” “嗯。” 谢聿川甚至都没迟疑就回复了她，“你睡了，我把你送回房间，就出去了。” 果然。 温暖心里一沉，“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次，谢聿川没回答。 只是反问她，“怎么了？” 第128章 最严峻的时刻 “……没什么。” 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掰扯，免得影响自己比赛发挥。 温暖嘀咕道：“就是没想到我睡的那么沉，别哪天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卖了？” 谢聿川笑，“我敢卖，有人敢买吗？” “不跟你说了，我先准备去了。” 接近赛场，周边嘈杂起来，温暖挂断电话。 只心口闷闷的，像堵了块石头。 起点处的看台上有广播响起时，温暖再抬眼，正看到巨幅大屏幕上的队列方阵。 经过昨天的激烈角逐，来自全国的几十个俱乐部，淘汰到只剩12个。 杀进决赛人数最多的，就是来自蒙城的骐骥，魔都的维多利亚，以及来自帝都的千骑。 到了女马术师那边，偌大的屏幕上只有9个人。 其中最醒目的就是温暖和何婧文，毕竟那两张脸前一天上过热搜，此刻还在迎风飘扬的主办方宣传海报上。 决赛分三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陆之跃和疾风协作多年，哪怕同组有骐骥俱乐部的千里马，依旧一马当先的拿下了第一场的胜利。 温暖的兴奋才刚冒了个头。 第二场，廖飞扬摔下了马。 不止陆之跃，就连温暖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出发前，俱乐部每个人都立了军令状，要努力冲击哪个名次。 廖飞扬毫无疑问的选了第一。 并且放出豪言壮语：上一次比赛只拿到亚军，这次如果拿不到冠军，他千骑俱乐部马术队长的职位就不当了！ 可这才刚入决赛，廖飞扬就被淘汰了。 别说冠军，连前6都无缘了。 故意的吗？ 可谁会拿自己的前途，以及身体的安危当赌注？ 可如果是无意的。 以廖飞扬的马术和丰富的经验，连决赛最后一局都没进就被淘汰了，也确实说不过去。 第二场结束，队员们再回到座位席，整个队里的气氛都是沉重的。 温暖再回头，正对上神色透着阴冷的何婧文。 国际比赛中，马术比赛是不分男女的。 可在国内，这个项目的参与人数不多，为了提升女马术师的参与度，比赛分男女设立。 决赛三场分别取前3人。 最后一场，9名男女马术师共同参赛，角逐最后的冠亚季军。 “温暖，加油！” 温暖起身，队友们齐齐出声鼓励。 深呼了口气，无视何婧文挑衅的眼神，温暖牵着小灰灰去了起点处。 令行禁止，9匹马马蹄沉稳的停在起点线前，无一不是昂首挺胸。 相比其他那几匹高头大马，一身灰毛体量烧矮的小灰灰像是来搞笑的。 果然，旁边已经有人笑出了声。 温暖置若罔闻。 发令枪嘭的响起，起点线外十米处的栅栏高高立起。 伴随着一声声的“驾”，和啪啪甩起的皮鞭声，九匹马得儿得儿的纵了出去。 何婧文的枣红色大马一马当先。 温暖没去看何婧文。 身子低低趴伏，几乎贴合在马背上，温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无尽的远处。 起先还有一黑一白两匹马挡在眼前。 可马蹄飞扬，不过短短两圈，温暖就把那两匹马远远甩在了后面。 “温暖加油！” 听到了队友们的高呼。 也听到了观众席里的热络。 温暖连头都没侧一下。 外围的观众席里，谢聿川静静的站在台阶上。 距离远，看不到头盔下温暖的面孔。 可林林落落的九人马队里，温暖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其他几个女马术师都在努力控制马，力求让马奔驰的再快一点，在最短的时间里追上前面的那个人，然后超过她。 唯有温暖，像是长在马背上的。 弯曲着的身体像是融在了马背的鬃毛上，阳光下，一身白色骑装的温暖闪闪发光，连同灰色的小灰灰，都被映成了白色的。 近了。 更近了。 前面的枣红色大马左右突变，只为了保持领先的同时阻挡灰马的超越。 可温暖和小灰灰仿若人马合一，下一个闪身的空间，就四蹄飞掠跃了过去。 前面再没了阻挡的人和马，仿佛前路畅通。 小灰灰跑的更快了！ 能听到身后的皮鞭声都快甩出花儿来了，可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欢呼声再次响起时，温暖看到了终点线。 第三场决赛，她是遥遥领先的第一。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 能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能不能在马术师这条路上继续前行继而证明自己。 就看这最后一场了！ 小灰灰摇头晃脑的在终点线前踢踏着脚步。 温暖回头在观众席里寻找起谢聿川的身影。 心知他上午约了鼎达集团的丁总，谈事情少说也要两个小时起，事情谈完，丁总会极力邀请谢聿川共进午餐巩固合作。 谢聿川未必会来。 可温暖心里仍旧存了一丝侥幸。 内场没有。 外场七零八落的坐着寥寥几个观众。 收回目光时，温暖眼尖的看到了高处的那道挺拔身影。 眼底有喜意露出，温暖唇角弯开。 下一瞬，笑意凝住。 谢聿川身边，是一身千鸟格套裙的孟小楼。 孟小楼胳膊上还搭着谢聿川的黑色大衣。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想到谢聿川并未看到刚才她冲出终点线时的画面，温暖的心情又回到了上午那闷闷的片刻。 “你怎么来了？” 看台高处，谢聿川回头看向孟小楼。 再看到她胳膊上搭着的他的大衣，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是从前，你要像小禾一样，叫我一声谢九哥。现在你执掌凌越，即将达成和鼎达的合作，那么于公，我该称呼你一声孟总。” “世交家的妹妹也好，孟总也罢，这些事，都不该是你来做。” “阿川！” 孟小楼脸色轻变，“我是看到项岩没来，所以才想着……” “项岩没来，那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 谢聿川打断孟小楼的话，“就不劳孟总费心了！” 一声又一声的孟总，摆明了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大衣被夺走，孟小楼收回手，掐了下掌心。 强自冷静下来，“是我逾越了！只是……我总还是以为还是小时候，所以……” “好啦，都是我多事。” 语气轻松下来，孟小楼回头看向跑马场，“你看，决赛开始了！” 第129章 你可真敢想！ “暖啊！哥可全靠你了！” 一行九人，六男三女。 其中只有三个人是千骑俱乐部的。 一想到廖飞扬早早就与冠军绝缘，陆之跃差点呕出一口血来，顿觉过去两年的心血都喂了狗。 再看温暖，就两眼放光。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伸手跟陆之跃击了个掌，温暖刻意不去看高台上那两道身影。 就像当初她和陆之跃说过的，如果情爱和事业二选一，那么她一定会选事业。 男人会变心，会辜负她。 事业不会！ 九匹马相继牵到了各自的起点线前，一眼看去，分不出谁是谁。 温暖被安排在最内侧的9号。 拍了拍小灰灰的头，又喂了它一块糖。 温暖亲昵的贴了贴它的脸，“你是温暖的马，还是冠军的马，这中间的差距可是很大的。所以，要加油哦！” 小灰灰打了个响鼻，昂头挺胸的踢踏着马蹄。 身边有嗤笑声响起。 “冠军？” 十米开外的枣红色大马前，何婧文冷笑，“你可真敢想！” 放眼望去，前两场比赛里胜出的那6位马术师，无一不是国内声名赫赫的知名马术师。 其中还有两个，是参加过国际比赛拿过奖牌的。 温暖一个初次参加比赛的新人，竟然妄想赢过他们成为冠军？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你家住海边嘛，你管那么宽？” 温暖冷笑，“p事真多！” “你……” 怒目相对，何婧文一声谩骂还没出口。 就见温暖转过身去。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头品相奇丑无比的灰马呲了下牙，继而踢踏着脚步转了个身。 马屁股冲她。 还没等何婧文反应过来。 “噗……” 一声巨响。 臭味袭来。 奇臭无比。 隔夜饭差点都吐出来。 “温暖，是你指使的是不是？” 何婧文失声尖叫。 温暖摊手，“我不介意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何婧文：！！！ 9进6的排位赛难度加大，长达15公里的赛道上，其中还有一公里的障碍赛。 那是她的强项！ 前一场输给温暖的面子，何婧文发誓要在这一场找回来。 再看向温暖那头矮脚马，心里那口气熄了些。 众所周知，矮脚马马力不如千里马，也就爆发力可圈可点。 前几场的比赛都是在跑马场里转圈跑，温暖那匹其貌不扬的灰马占尽优势。 决赛这最后一场排位战，何婧文相信，她就算闭着眼睛都能秒了温暖。 居高临下，何婧文拿马鞭指着温暖，“终点见！” “好！” 温暖点头。 看台的高分贝音响里响起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解说声。 场下掌声雷鸣。 起点线前的电子杆缓缓下落，倒计时的数字变得飞快。 枪声响起。 电子杆升起。 九匹马飞纵而出，地面都在震动似的。 能看到何婧文回头来看她。 对方得意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惊愕取代。 擦肩掠过的瞬间，温暖唇边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温暖你给我等着……” 何婧文放狠话的声音被远远落在了身后。 小灰灰撩开四蹄一路狂奔。 不去看周围的情形，温暖脑海里，全都是从前那些不甘心。 谢建国说：你一个女孩子，考什么帝大？老老实实的念个师范，毕业了当个老师，早点嫁人多好？ 宋宛仪神色遗憾：帝大啊！ 谢聿川言辞激烈：堂堂帝大外语系第一的高材生，辛苦学了四年的专业知识都扔了不用了，你外语学院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老教授，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还有片刻前，何婧文满目不屑：你可真敢想！ 她为什么不敢想？ 3岁的时候，她想妈妈早点回来。 10岁的时候，她想好好读书，做妈妈的骄傲。 15岁的时候，她想考去最好的大学，带妈妈离开谢家。 过往那些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梦想，她努力了，也都做到了。 如今25岁的时候，她依旧和从前一样，只想做自己所想，不被任何人定义。 哒哒……哒哒…… 谢聿川，如果我成为世界知名的马术师，是不是，我就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哒哒哒……哒哒哒！ 如果我也像顾明珠一样在纽约律师界闻名遐迩，像孟小楼一样即便离开多年帝都依旧有她的传说，我是不是，就可以挽着你的胳膊，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后，被你骄傲的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温暖。 无需介绍她的家世，身份，那些人听到她的名字，就会知道她是谁，继而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好像，只有高高在上凌然众人，她和谢聿川才是相配的。 到那时，顾城不会在背后打趣，九爷家那只金丝雀。 宋宛仪也不会以她毕业于帝大连歌剧都不懂欣赏而瞧不上她了。 还有妈妈…… 本就一口一个“我家囡囡”，为她骄傲到不行的妈妈，再也不会在面对谢老夫人和宋宛仪时挺直腰背，实则手都在发抖的强撑了。 “驾！……驾！” 脑海里全都是谢聿川含笑叫她暖暖，生气时掐着她的腰咬她耳朵，抑或者目光深沉说“暖暖我爱你”的模样。 温暖的耳边只有疯狂掠过的风声。 嘭！ 吁…… 人仰马翻的嘈杂声音响起时，陆之跃眼疾手快的拽了下缰绳，堪堪躲过了前面那匹翻倒在地上的马，和还没爬起来已然开始暴躁的马术师。 眼前一览无余。 一想到他终于在30而立之前拿到了国际赛事的入场券，陆之跃激动的面皮都在颤。 下一瞬，疾驰的哒哒声从身后响起。 耳朵里全都是当年学骑马时教练那句“永远都别往后看，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陆之跃夹紧马腹，啪啪的抖了两下缰绳。 哒哒！ 哒哒哒！ 明明是起伏不平的山路，不时还有猝不及防的障碍物，可陆之跃没想到，他反应敏捷，跟疾风配合的珠联璧合。 身后那人也不甘示弱。 没听到障碍物倒地的声音。 只听到马蹄落地的轻盈。 黑影从身边掠过，陆之跃下意识的瞥了一眼。 半张着嘴愣住。 第130章 别碰我！ “温暖，可以嘛，哥相马不如你，看人的眼光真是数一数二的牛！” “温暖，恭喜啊！” “温小姐，我是leo，帝都明星俱乐部了解一下？” “雷大头我跟你拼了，当着你陆爹地的面挖墙脚，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给老子滚粗！” 音乐激昂。 掌声雷鸣。 起点看台上的颁奖台上，陆之跃磨刀霍霍的看着温暖另一边的雷鸣宇。 温暖如处云端。 打从报名参赛的那天开始，她做梦都在骑马，继而在万众瞩目中站在颁奖台上。 可真的一马当先冲出终点线夺得冠军的时候，温暖却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陆之跃和明星俱乐部的那位雷总小孩子一般斗嘴逗得不亦乐乎。 温暖看着观众席高处眉眼定定看着她的谢聿川，目光怔怔的。 谢聿川，你看，我做到了！ 再一眨眼，台阶上的谢聿川不见了。 温暖目光一黯。 “接下来，有请本届飞驰马术大赛主办方的程总为我们的三位季军选手颁奖！” “……有请华国马术协会的封主任为我们的两位亚军选手颁奖！” “……有请帝都马术协会、谢氏集团的谢总为冠军颁奖！” 台下掌声雷动。 台上礼花轰鸣。 嘈杂中，温暖猝然回头，正看到大步上前的谢聿川。 “温小姐……” 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杯和证书，谢聿川递给温暖，“恭喜！” 温暖怔怔的。 奖杯都忘了接。 “咳咳……” 陆之跃的咳嗽声响起。 温暖回过神来，“谢谢谢总！” 合影留念后，拿到相片的那一瞬，温暖对着照片发起了呆。 这好像……还是她和谢聿川第一次在人前合影。 所以，她片刻前那些胡思乱想，都是可以成为现实的。 终有一日，她可以和谢聿川光明正大的一起出现。 “温暖，晚上的庆功宴，你可一定要来哦！” 陆之跃挤眉弄眼时，温暖再回头，就见几步远处的维多利亚俱乐部格外消沉。 何婧文的脸色几乎算得上是铁青了。 赛前有多嚣张狂妄，这会儿就有多丢脸。 一想到自己说输了就认了，要在庆功宴上当众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输给了温暖。 而刚才接到电话，她哥何屿森在赌场输了500万，何婧文再看向温暖，眼神阴冷的几乎要吃掉她。 如果不是温暖，何屿森现在还是千骑俱乐部的高级马术师，有资格参加这次马术比赛。 哥哥的马术比她精湛，她会输，哥哥却未必。 到那时，何屿森赢得比赛，拿到好的名次，再回到帝都还是千骑俱乐部的高级马术师，不说未来的年薪，只陆之跃赛前悬赏的高额奖金，都数目不菲了。 可温暖出现了。 一个内部队友切磋马术的pk赛罢了，温暖害的何屿森坠马，不但尾椎骨受伤无缘这次的比赛，还没了马术师的工作。 要不是心情郁闷需要发泄，何屿森怎么会去赌场排遣心情，以至于输了500万？ 一想到那500万最终会落到她头上，何婧文恨不得撕了温暖。 庆功宴设在魔都大酒店一楼的宴厅里。 何婧文到的时候，温暖已经在了。 白天时一身骑装英姿飒爽的温暖，晚上穿了身湖蓝色的长款礼服，被那张绝色的脸衬的，整个人倾国倾城。 不止各俱乐部的马术师们，就连输给她的那几个女马术师，都忘了自己技不如人的窘迫，此刻一脸笑意的围在她周围。 看看陆续到来的主办方领导。 和环顾四周不时闪光拍照的媒体摄影师。 再看看笑语盈盈一副胜利者姿态的温暖。 何婧文冷冷的看了半天，拉住了其中一个服务生。 温暖拒绝了无数前来恭喜祝贺她的人，依旧喝了很多酒。 主办方和马术协会的那些领导，未来只要参赛总要遇到，得喝。 那几个满目钦佩说未来一起努力共同进步的女马术师来敬酒，也得喝。 目光所及处能看到被媒体和魔都上层围住的谢聿川，时不时还能看到他关切看过来的目光，温暖心里踏实了大半。 何婧文冷着一张脸走过来的时候，温暖果断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换了橙汁。 一脸无所谓，何婧文举杯，“温暖，祝贺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 仰头喝尽杯里的红酒，又看着温暖抿了口橙汁，何婧文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温暖低低呼了口气。 何婧文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碰杯，其中就包括想极力游说她跳槽的雷鸣宇，和千骑俱乐部的队友们。 雷鸣宇被陆之跃薅住脖子带走的时候，温暖眼前一晃，心底一抹燥热直冲脑海。 心知不能再喝了，温暖摇了摇头，转身朝洗手间而去。 “小姐您没事吧？” 有服务生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时，温暖意识到不对了。 “别碰我！” 大力甩开那人的手，温暖脚下一个趔趄。 不但没甩开，反而被对方搂住了腰。 “小姐您喝醉了，我扶您去房间休息！” 服务生的声音彬彬有礼，实则手下紧紧的箍着温暖的腰。 “谢聿……” 温暖的惊呼还没响起，口鼻被白毛巾捂住。 想要屏住呼吸，已然来不及。 昏迷过去的那个瞬间，温暖看到了远处静静看着的孟小楼。 孟小楼动了下唇。 隔得远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可看嘴型，温暖看懂了。 祝你好运！ 眼前一黑，温暖晕死过去。 冲远处点了点头，一身白西装的服务生一手搂着温暖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头歪在他肩上。 从背后看过去，仿佛小鸟依人偎在男朋友怀里。 电梯一路往上。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时，温暖喉咙里发出一声绵软的喟叹。 猝然睁眼，温暖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 雪白的浴缸里装满了水，她被反捆住手脚泡在水里。 湖蓝色的长款礼服随着水波缓缓荡漾，每动一下，那水都快要漫过她的口鼻，让她不得不高高仰起头。 “啧啧啧……” 粗重的呼吸响起，温暖猝然回头，牙呲欲裂，“是你？” 第131章 九爷的怒火 “怪不得这几个月冲着千骑去的客人越来越多了。温暖，你这张脸，还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直勾勾盯着温暖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酥胸，以及湖蓝色布料下那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何屿森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温暖，你知道吗？打从你到千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想，这么极品的女人，不知道上起来是什么销魂的滋味。” “你看，连老天爷都是站在我这边的，给了我试试的机会！” 只是看看就血脉喷张，坐在椅子上的何屿森吧嗒一声解开了皮带。 “何屿森，你要是不想死，趁早放了我！” “放了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何屿森伸手捏了捏温暖绯红的脸蛋。 触手滚烫。 手感嫩滑。 果然，像豆腐一样。 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温暖仍旧拼命的扭开头，想要避开他的手，“何屿森，谢九爷不会放过你的！” 剧烈挣扎着，浴缸里的水泛开层层波纹。 温暖被缚在身后的两只手飞快的动作着。 手腕被磨得火辣辣的，像是已经破皮了，可温暖已经顾不上了。 何屿森被高高扬起前蹄的马摔下马背是上个月的事，大甜甜几个特意跟她八卦过，说他伤了尾椎骨，躺不得趴不得，动一下都痛的脸发白，整个人生不如死。 既如此，他也只能这样折磨一下她，让她受点皮肉之苦。 思绪晕晕乎乎的，还勉强保留着一丝理智，温暖咬紧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即便如此，心底那团火越烧越旺，连带着身体里越来越痒。 仿佛只有扭动才能让她舒服一点。 何屿森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更加兴奋起来。 “温暖，叫啊！” 探进裤子里的手急促的动着，何屿森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叫出来，你会更舒服的！” 温暖死死的咬着嘴唇。 只借着扬起上半身的动作继续扭动手腕上的绳子。 可被水浸湿的绳子摩擦力更大，每动一下，手腕都像是被捆的更紧。 “何屿森，我们，做，做个交易吧！” 浑然不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了，断断续续的，似喘息，似娇吟。 温暖喘息着说道：“你放了我，我请谢，谢九爷安排你去国外最好的俱乐部，很快，你，你就可以参加国际马术比赛了。” “谢九爷？” 这是温暖第三次提起谢九爷了。 何屿森本就泛着潮红的脸色更兴奋了，“你跟谢九爷睡过？” 一想到自己睡了谢九爷睡过的女人，何屿森本就猩红的眼睛更亮了。 坐在那里的动作有些碍事了似的，何屿森朝后靠在墙上，索性掏出裤子急速动了起来。 几乎是在他手下一顿的时候，温暖就扭了头。 目光落在浴缸边那些绳索和手铐上，温暖又急又气，嘴唇都快咬烂了。 身后的喘息越来越重，哐啷一声重响，何屿森脱力的倒在地上。 猝然回头，温暖脚下一蹬，整个人坐了起来。 下一瞬，门被人哐哐敲响。 门推开，有人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了然的笑道：“你这交代的够快的啊！看来果然是个尤物。怎么样，要不要哥儿几个进来抬你出去？” 何屿森手忙脚乱的往裤子里塞，一边笑骂“滚”。 哥儿几个。 顺着门缝正听到外面还有说笑声，温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 一楼的宴厅里，谢聿川再回头，就见刚刚还在窗边跟陆之跃和雷鸣宇说话的温暖不见了。 飞快的瞥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谢聿川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无端焦躁。 “不好意思，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跟面前魔都那几个政要打了声招呼，谢聿川一边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一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封锁宴厅，所有人不许离开。” “查5分钟前宴厅的监控，看温暖去了哪里。” “封锁目标楼层，不许任何人进入。” 说话间，谢聿川已经走到了洗手间门口。 “暖暖？” 扬声高呼，却无人回应。 谢聿川转身时，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下冰碴子来。 手机接连响起，谢聿川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外走。 “老大，找到监控了……温小姐被带去14楼左手尽头的1444房间了。” “好！” 转身就往电梯间走，谢聿川堪堪走出几步，被身后追来的孟小楼拽住了袖子，“阿川，财政部的那位……” “滚！” 大力甩开孟小楼的胳膊，谢聿川大步迈开。 身后，孟小楼惊得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那是怎样凶狠的眼神啊！ 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从沉闷的少年到成熟的男人，孟小楼自诩自己见证了谢聿川的成长。 所有认识的熟人都说，谢九爷是如何森冷如何不近人情。 孟小楼心里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得意。 毕竟，曾经的谢聿川曾那样温柔的待过她。 可刚刚那一瞬，孟小楼毫不怀疑，她如果再继续拦阻，他会毫不犹豫的扭断她的脖子。 “九爷怎么了？” “好可怕啊！像是要吃人一样！” “好像……出事了！” “也不知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这儿惹事，希望他能承担得起九爷的怒火！” “孟总，你没事吧？” 孟小楼回过神来，转身的功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只目光担忧，“肯定是有人不长眼惹到阿川了。大家回宴厅吧，一会儿阿川处理完就会回来的。” 谢孟两家的关系，豪门圈子里的人一清二楚。 孟小楼一口一个阿川，一副未来谢九夫人的架势。 众人几个眼神交汇，顿时心知肚明。 再回到宴厅，孟小楼身边围着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叮！ 电梯停在14楼，谢聿川大步迈出时，整个人一身阴冷。 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快要被冻住了。 “已经断了1444房间的电，守好房门了……” 谢一请示道：“老大，要……”开门吗？ 谢一的话还没说完，走到1444房间外的谢聿川照直一脚。 嘭！ 一声巨响，棕黄色的酒店房门轰然倒塌。 “你特么谁？” “坏了老子的好事，我特么……” 灯光亮起，客厅里冲出来的三个人脚步顿住，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大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门外的谢聿川。 “九，九九九……九爷……” 咚！ 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132章 闭上眼睛，乖！ 咚！ 咚咚！ 原本心里还存了一丝鱼死网破豁出去的劲儿，再看到立在门外的谢一。 春寒料峭的二月，他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衣裤，壮硕的肌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 三人齐齐歇了心思，相继跪了下来。 谢聿川大步进了房间。 大床房一览无余。 雪白的大床上没有温暖。 “人呢？” 冷声开口，正听到身侧发出的细微动静。 谢聿川猝然转身。 推开浴室门，只一眼，谢聿川眸底风云狂卷。 眸底有猩红的血色涌出。 “暖……” 谢聿川想开口，喉咙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的暖暖，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连抓她的手抓的太紧的都会被她娇滴滴的抱怨。泪光闪烁，仿佛真的痛到不行。 而此刻，嘴唇都咬烂了，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双手被捆在身后，浴缸里的水被染成了淡粉色的。 一张脸雪白，越发衬得咬破的嘴唇鲜红欲滴。 一身湖蓝色礼服的她仿若自剪鱼尾想要化身人类的美人鱼。 “……对不起！” 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的厉害，谢聿川伸手想要抱起温暖，又怕弄疼她的手，转身开门，伸手，“刀！” 谢一反手摸出腰间的匕首，把刀柄放在了谢聿川手里。 打从看到谢聿川推门进来，何屿森就蜡黄着一张脸，大脑一片空白。 再听到那声“刀”，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九……九……” 牙关打颤，何屿森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匕首锋利，轻轻一滑，绳索就断开来。 看到温暖因为挣扎而血肉模糊的手腕脚腕，谢聿川的声音更哑，“对不起，我来晚了……” 浴缸里的水触手冰冷，谢聿川伸手去抱温暖。 温暖却像人已经傻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往浴缸角落里缩。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谢聿川的心像是被重锤大力锤了一记，痛的他嘴唇都轻颤了一下。 心底牢笼里的那头庞然大物嘶吼出声，再看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何屿森，谢聿川缓缓起身。 “九，九……九爷，我，我没动她，我发誓，我真的……” 话音落，正对上谢聿川晦暗如墨的眼睛，顺着他目光着落的方向看过去，何屿森的脸更黄了。 仿佛有人往地上吐了口浓痰，雪白的地板上一滩腥黄液体。 再看何屿森那松松垮垮的裤子和皮带。 谢聿川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暖暖……” 背对着温暖没回头去看她，谢聿川沉声道：“闭上眼睛，乖……” 从断电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到谢聿川推门而入。 那煎熬的一分钟，温暖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身体里有火轰然跃起，可整个人泡在冰冷的水里。 冰火相交，温暖有种身体已经失去控制的感觉。 手和脚不是她的。 身体也不是。 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让身体不颤抖。 只能死死咬住唇，不发出一丁点想要吟叹的声音。 听到谢聿川的话，温暖慢慢扭过头。 玻璃墙面上倒映出谢聿川挺拔伟岸的高大身影。 嘭！ 嘭嘭！ 接连两脚，正中何屿森胸口。 何屿森噗的一口，鲜血照直喷在了雪白的地板上。 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将何屿森提起来，谢聿川嘭的一声，将何屿森的头扭过来砸在了镜子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头发往后一扯，何屿森被迫抬起头直视镜子。 何屿森的眼睛定睛在镜子上。 谢聿川冷沉如鬼魅的声音响起，“你……配吗？” 嘭！ 嘭嘭！ 一下重似一下，谢聿川抓着何屿森的头撞向镜面。 偌大的镜面碎裂成了蜘蛛网。 何屿森头上冒出的血蜿蜒流下，转眼的功夫就染红了大理石洗漱台。 原来温暖说的是真的。 原来她真的是谢九爷的女人。 他到底是哪来的胆子，敢去招惹谢九爷的女人的？ 脑袋像是被起重机高高举起又重重砸进了土里，何屿森整个人都是懵的。 感觉到有液体从头上温温热热的涌出。 何屿森晕死过去。 谢聿川手一松，何屿森像一条失去脊椎的软体动物，软趴趴的顺着洗漱台滑落到了地面上。 谢聿川转身，缓缓蹲在了浴缸旁。 水已经放空，浴缸里的温暖浑身都在冒热气。 可他的女孩儿缩在那个角落里，浑身发抖都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看好她。 是他来的太晚，让她被那畜生亵渎。 是他让她受了这么多的惊吓，吓坏了她。 “暖暖……” 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温暖身上，谢聿川打横抱起温暖，“我们回家！” 湿哒哒的水顺着温暖的礼服裙摆一路滴答，一群人回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门开了又关，谢聿川连灯都没开，径直走去浴室，把温暖放在了铺了厚厚浴巾的洗手台上。 丢掉外套，谢聿川想要找到温暖礼服的拉链和锁扣，帮她脱掉身上湿漉漉的礼服。 手才刚触到她后背，就见温暖往洗漱台角落里瑟缩了一下。 “谢聿川……” 温暖的声音细微的像小猫一样，“求，求你，别碰我！” 谢聿川的心疼的快要碎掉了。 “暖暖……” 伸手抱住她，谢聿川声音温和的像空调里吹出来的暖风，“没事了，我保证，没事了。” “你身上的衣服湿了，穿着会生病的。生病了，回到帝都，你就不能去看妈妈，也不能去骑马了。” “暖暖，乖……” 能感觉到怀里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谢聿川掌下温柔的解开了拉链。 湿哒哒的礼服丢在脚边，谢聿川抱起温暖放在了放满温水的浴缸里。 “谢……” 一开口就是一声娇哼，温暖猛的咬住了唇。 满是咬痕的唇瓣上，鲜血再度涌出。 “暖暖……” 谢聿川蹲跪在浴缸旁，握着温暖的脸去吻她，“医生马上就到，暖暖，别咬……” 唇齿纠缠，温暖的呼吸都是烫的。 口中有微甜的血腥味蔓延开，谢聿川握着浴缸边沿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第133章 以其人之道 江医生来的很快。 卧室里连灯都没开，浑身湿漉漉的谢聿川抱着被被子包裹住的温暖，就那么坐在床上。 一个浑身暴戾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一个明明打着哆嗦却滚烫的火人一样。 抽了血，几分钟的功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医生一针注射进去，片刻的功夫，温暖体温回落，整个人脱力的昏睡了过去。 手腕脚腕处血肉模糊，江医生处理伤口的动作已经极尽轻柔，可每动一下，温暖依旧会颤抖瑟缩一下。 “暖暖，我在！” 谢聿川紧紧抱着温暖，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再看向江医生，浑身都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怒气。 终于处理完伤口，江医生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boss，您……” 江医生想说，您还是换身衣服的好，免得回头生病。 可才刚开了个口，正对上谢聿川冷冷扫过来的那一眼。 呼吸一滞，江医生动作麻利的退出了病房。 房门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小心翼翼的把温暖放回床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很久。 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舒缓下来，温暖发出均匀的呼吸时，谢聿川一点点松开了手。 摸了摸她的脸。 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谢聿川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过来。 起先还担心吹风机呼呼的声音会吵醒她，谢聿川极尽小心。 可直至头发吹干，温暖都没醒。 再放下吹风机，谢聿川连衣服都没换，径直去了客厅。 “查清楚了吗？” “是何婧文。” 谢一回禀道：“何屿森，就是浴室那个，是千骑俱乐部一个月前辞职的马术师，他比赛时输给温小姐，拿马撒气被摔下马背，伤到了，所以对温小姐怀恨在心。” “何婧文是魔都维多利亚俱乐部的马术师，何屿森的妹妹。比赛输给温小姐，又想替何屿森报仇，就买通酒店的服务生，往温小姐饮料里加了料。”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身姿挺拔的男人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谢聿川沉声开口：“跟着温暖的那两个人呢？” “他们……” 想到那两人是他安排的。 是因为看到谢聿川在，知道他这个队长在，觉得不会出事也好。 还是单纯觉得这个场合是安全的，所以摸鱼了也罢。 归根结底，那两人没保护好温小姐是不争的事实。 谢一单膝跪地，“属下安排不力，愿意领罚！” “那两人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谢一……” 谢聿川沉声道：“下不为例！” “是。” 谢一应声。 谢聿川问道：“何婧文呢？” …… 一楼的宴厅里，何婧文慌极了。 接到何屿森的电话说已经见到人了，一定会好好招呼温暖，何婧文就转身去找媒体记者了。 记者被拦在电梯口不许上楼的时候，何婧文知道，出事了。 再想离开，被宴厅门口的黑脸保镖拦了个正着。 “你们是哪来的？” 大衣口袋里的两只手手心里都是汗，何婧文挺直腰背装出一副光明正大的坦然来，“我是参加庆功宴的宾客，你们有什么权力拦着不让我离开？我……” 何婧文的话还没说完，两个黑衣保镖照直看向身后。 心里一跳，何婧文转身，正看到一个刀疤脸的黑衣保镖。 一双眼像是在注视一个死人，谢一冷冷的看着何婧文，“何小姐，九爷要见你！” 何婧文半张着嘴呆住。 连自己是怎么走进电梯的都不知道。 眼见谢一按了14，何婧文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我……我要回家，我不去，我……” 剧烈挣扎起来，何婧文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 “是孟……” 电梯门打开，正看到立在窗边的那道挺拔背影。 何婧文结巴了一下，有人从旁边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了半杯水。 入口微甜，橙汁的味道。 何婧文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温暖那杯加料的饮料，就是橙汁。 “我，不是……” 压根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何婧文被谢一粗暴的扯着胳膊拽向走廊尽头。 1444的房间里，血腥味夹杂着尿骚味，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床头前，三个人或站或瘫，脸色见了鬼一般的苍白。 被大力拖拽进房间丢在床上，何婧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药效发作，刚下床，就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嗯……” 喉咙里，暧昧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出。 完全不去理会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的何婧文，谢一冷冷的看着那三个男人，“想活命吗？” 三人猝然抬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到谢九爷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温暖是什么人。 三个人就没想过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此刻听到还有生的机会，三人点头如捣蒜，“想！” “别杀我，别杀我！只要留我这条狗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发誓！” 三人举手发誓。 谢一瞥了眼已经扯掉大衣，扯掉礼服，一边发出暧昧声音，一边脱衣服的何婧文，“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就好了。” “做得好，你们这条命，就先留着。” 话音落，谢一转身就走。 理智告诉何婧文，她得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可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丝布料都让她热的想要脱掉。 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两条腿紧紧绞住都不能有丝毫缓解。 大门嘭的一声锁上。 何婧文再抬眼，正看到那三个神色各异的男人。 那是她在酒吧玩时认识的几个道儿上的朋友。 出了名的爱玩女人，变着花样儿的玩。 听说，被他们每一个人玩死的女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为了出心里那口恶气，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一口气找来了三个。 但是何婧文做梦都没想到，最后落到这三个人手里的人是她。 “嗯，你，你们……别，别过来……滚，滚啊！” 拼尽全力拽下床上的被子遮住自己白花花的身体，何婧文大声嘶吼着。 床尾那三个人对视一眼，回过神来了。 做得好，这条命才能留着。 那，怎么才算做得好？ 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可却不敢不照做。 对视一眼，三人起身扑了上去。 第134章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 “妈妈，妈妈……” 即便是在睡梦中，温暖都泪流不止。 3岁的时候，被流浪汉反手开门时，怕得要死，她没哭过。 9岁那年，谢明瑞摸进房间时，她握着小刀的手抖得筛篱一样，她没哭过。 初中时她住校，被宿舍的女生在她衣柜门上刻狐狸精，不要脸等各种侮辱性词语的时候，她没哭过。 高中时被造谣她是公交车，换男人换的比上车下车的乘客还多，被教导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她也没哭过。 可今晚，温暖的眼睛像是装了水龙头。 明明人是睡着的，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低泣不已。 听着温暖低弱无助的低泣声，谢聿川疼的心都快要碎了。 “暖暖，不哭……对不起！……” 语无伦次，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谢聿川紧紧的抱着温暖，低头吻掉她的眼泪。 谢聿川一整夜都没睡。 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 谢聿川回头，正看到屏幕上孟小楼的名字。 径自挂掉。 手机再度响起时，谢聿川眼里的暴戾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晦暗。 电话是谢一打来的。 谢聿川接通电话。 “老大……” 电话那头，谢一沉声道：“已经处理干净了。” “安排直升机！”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低下头，脸颊贴在温暖脸上，“暖暖，暖暖……” 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温暖的脸颊，和沾满她脸颊的泪一起滑落。 “妈妈……” 温暖喃喃低语。 “妈！” 天亮的时候，温暖挣扎着惊醒过来。 刚动了一下，就被谢聿川紧紧抱住，“暖暖，我在，我在！” 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男人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了似的。 头发还算整齐，可下巴上一层青黑色的胡茬。 眼底更是遍布红血丝。 “谢聿川……” 温暖咧开嘴想笑，可刚动了下唇角，眼泪就流了出来，“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 梦见她晕过去了。 梦见她被人泡在浴缸里。 还梦见了…… 温暖脸色轻变。 唇被谢聿川温柔吻住，“暖暖，是噩梦，你做了个噩梦。现在，梦已经醒了！” 温暖的身体缓缓僵住。 那不是梦！ “谢聿川，是孟小楼！是孟小楼要害我！” 想起了昏迷之前的那个画面。 想起了孟小楼带着她优雅端庄的微笑，对她说祝她好运。 温暖整个人激动起来，“是她，一定是她！” 谢聿川一怔。 卧室门外，有惊呼声响起。 “阿川！” 孟小楼眼睛里满是惶恐和不解，“你，我……” 似是不知从何解释，孟小楼再看向温暖，慢慢恢复从前的理智优雅，“温小姐，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你这样无凭无据的攀咬，是不是过分了点？” “前天晚上顶楼餐厅的电梯口，是我第一次见你。请问，什么仇什么怨，我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害你？再说了……” 孟小楼顿了一下，眼睛里铺满了悲伤和难过，“同为女人，请不要这样恶毒的揣测我！” “谢聿川！” 因为看到了孟小楼而情绪激动，温暖剧烈挣扎起来，“是她，是她要害我！” 想要扑上去撕掉孟小楼脸上那张美丽的画皮，可被谢聿川紧紧抱在怀里。 温暖泪流满面的看着谢聿川，“是她……真的是她……” 谢聿川目光犹疑的看着孟小楼，“谁让你进来的？” 孟小楼一愣。 谢聿川沉声道：“出去！” 继那狠戾的一眼和那声滚之后，这是过往32年，谢聿川第二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吼他。 孟小楼眼圈一红，转身就走。 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低下头，神色温和的解释，“暖暖，是何婧文。” 温暖顿住。 谢聿川轻声道：“何婧文怀恨在心，买通服务生在你的饮料里下了药。房间是她开的，人是她找的，都是她做的。” 有监控。 有人证。 从温暖到宴厅开始，何婧文和孟小楼没有任何接触。 温暖不做声了。 目光落在自己缠了纱布的手腕上，温暖坐起身，指了指谢聿川遍布血迹的白衬衣，“你衣服脏了！” “暖暖……” “谢聿川，我想睡一会儿……” 仿佛一瞬间，她身上就竖起了长长的刺。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点头，“好！” “你睡吧！” 把温暖放回枕头上，又拉起被子给她盖好，谢聿川抱着她，“你睡着了，我就去洗澡换衣服。等你睡醒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温暖闭上了眼睛。 知道她没睡，只是不想跟他说话。 谢聿川不急不气，轻轻的拍着她。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谢聿川停住手，低头看着温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继而，动作小心的起身，下地。 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眼见温暖睡的踏实，没有惊醒，也没有再流泪。 谢聿川转身去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温暖睁开眼，无神的看着虚无的眼前。 谢聿川，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就因为她是孟小楼，是你曾经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吗？ 她说不是她。 可我亲眼看见了呀！ 所以，我和她之间，你选择相信她，对吗？ 谢聿川……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 谢聿川…… 温暖泪流不止。 谢聿川洗完澡出来，温暖还沉沉的睡着。 换了身衣服，谢聿川去客厅打了个电话。 再回到卧室，看了看柜子上那些手提袋，又看了看沉睡着的温暖。 谢聿川上前抱起了温暖。 温暖再睁开眼，怔怔的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松木香味，温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已经回到御水湾二楼的主卧里了。 不对，不是御水湾。 星月湾。 侧了下头，能看到谢聿川斜斜靠着，笔记本电脑放在被子上。 大盘图。 邮箱。 办公对话框。 文件。 电脑屏幕被堆叠的满满当当，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谢聿川回头的时候，就见温暖静静地注视着他。 也不知道她醒了多久了。 丢开电脑，谢聿川俯过身来，亲了亲温暖的鼻尖，“暖暖，再不醒，就要变睡美人了！” “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目光落在温暖已经结痂的唇瓣上，谢聿川目光心疼。 “谢聿川……” 温暖垂眸，看着墨蓝色的被子，“我想回去。” 回去？ 谢聿川蹙眉，“回……哪儿？” 第135章 他还是不信！ 对啊。 她能回哪儿？ 妈妈住在疗养院，她住在俱乐部的员工宿舍。 偌大的帝都，没有她的家。 临城吗？ 谢家别墅不是家。 6岁前住过的老平房，也不是家。 温暖你看，天大地大，你连个家都没有！ 温暖怔怔的，眼圈倏地红了。 赶在眼泪掉落之前坐起身，温暖坐起身的瞬间，撑着床的手腕钻心的痛。 手一松，整个人重重跌落。 落进了谢聿川怀里。 “暖暖，你想回哪儿？” 男人目光沉沉，“这儿就是你的家。” “不是。” 温暖摇头，“谢聿川，这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 未来你会结婚，说不定娶的就是孟小楼，你会有你和孟小楼的家。 总之，这儿不是我的家。 有怒气漫起，却在目光触及到温暖手腕纱布上渗出的红色血迹时瞬间敛尽。 谢聿川捧着温暖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暖暖，御水湾也好，星月湾也罢，我和你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低头去亲温暖，被她扭开脸避开。 谢聿川亲了亲她的脸，“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帮你换药。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吃点东西，好不好？” 温暖不做声。 谢聿川拢住她，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背，将温暖放回床上。 去而复返，拿了医药箱过来。 绷带解开，血迹越来越大。 “暖暖，闭上眼睛……” 谢聿川沉声说道。 可温暖不扭头也不闭眼，定定的盯着那殷红破皮的伤口。 昨晚挣扎着想要扭断绳子，又发狠的想要把手抽离出来，温暖连痛都没感觉到。 直到这会儿看到。 通红一片的手腕，仿佛带了一对红色的镣铐。 血肉被磨破翻转出来，狰狞又刺目的丑陋。 温暖就那么眼都不眨的看着。 像是要把这些伤，还有带给她这些伤的人都死死记住。 谢聿川上药的手轻了又轻，手里轻轻握着的手腕不时抽搐一下，可温暖只脸色越来越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聿川的眸底越来越暗。 忍不住又想起了京郊马场里，谢明瑞说过的那些龌龊过往。 那只是谢明瑞做过的。 还有……其他人吗？ 他们，抑或者她们，对他的暖暖，做了什么？ 手一抖，一瓶药就那么打翻在了被子上。 墨蓝色的被子，看不清药水的颜色。 只一片湿漉漉汪在那儿。 一眼看去，好像一滩浓稠的血。 眼前晕眩了一下，视线模糊起来，谢聿川一把掀开被子，低低的呼了口气。 温暖脚腕上的伤没有手腕那么严重，白纱布整洁如新。 即便如此，谢聿川依旧重新拿了药过来，动作轻柔的换了一遍。 饭菜香味弥漫开来的时候，谢聿川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温暖的眼睛，“在床上吃，还是，去餐厅吃？” 温暖挪开腿，脚还没落在拖鞋里，被谢聿川打横抱起下了楼。 香喷喷的鸡丝粥。 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滋滋作响的黑椒牛排。 泛着甜味的八宝饭。 绿盈盈的豌豆苗。 偌大的餐桌摆的满满当当，一眼看去全都是她爱吃的菜。 “想吃哪个？” 没有把温暖放在餐椅里的意思，谢聿川就那么抱着她，低头去看她的眼睛。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谢聿川，吃完了，我就能回去了吗？” 谢聿川知道温暖要回哪儿了。 千骑俱乐部的员工宿舍。 哪怕只是临时分配给她的一间宿舍。 可对温暖而言，那是短暂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 就像受伤的小兽，要拖着痛到极点、也疲惫到极点的残破的身体，一瘸一拐的挪也好，呼吸艰难的爬也好，也要回到属于它自己的洞穴里去。 然后蜷缩起来，一点点舔舐自己的伤口，消化自己的难过。 谢聿川的心再度抽搐起来。 可他知道，他不能说不。 他说不，她就宁可饿着，带着这些伤蜷缩在二楼主卧的床上，直至奄奄一息，直至他妥协。 “好。” 谢聿川点头，“你好好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温暖终于有了几丝鲜活气。 从谢聿川怀里坐起身，仿佛脚腕全然不痛，温暖转身坐进谢聿川身边的餐椅里。 继而抬手去拖那碗鸡丝粥。 指尖还未碰到，被谢聿川端起来放在了她面前。 男人拿起汤匙，似是想要喂她。 温暖咧开嘴，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微笑，“谢聿川，我的手只是受了伤，又不是断了，我可以的！” 谢聿川手里一顿，慢吞吞的把汤匙放在了她手边。 一口。 又一口。 温暖吃的缓慢。 一碗鸡丝粥，温暖吃的干干净净。 想问她要不要吃口牛排。 还想夹个小笼包，告诉她那是她最爱的白菜粉条肉的。 谢聿川还没开口。 温暖慢慢起身，“谢聿川，我可以回去了吗？” 谢聿川目光一暗。 想到了她会怕。 也想到了她会委屈。 他都想好了，只要她开口，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摘给她。 那几条贱命，远远不够。 可她什么都不要，不闹不哭不委屈，一心只想逃离他。 “暖暖，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心底有躁郁漫开，谢聿川眉眼间却一点都没显出来。 只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只要你说，你要我怎样都……”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 温暖抬眼，“是孟小楼要害我，我亲眼看见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谢聿川沉默起来。 一起三年多，温暖是他见过最能隐忍的女人。 明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是她男人，是她的靠山，只要她一句话，别说谢明瑞那个垃圾，就是谢建国谢媛媛，欺负过她让她受过委屈的，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能加倍报复回来。 可她绝口不提。 就连顾城他们不把她当回事，她也一脸无谓。 唯有刚醒来那一刻，她哭喊着说是孟小楼害她。 他看过监控。 温暖在洗手间门口被那服务生强行带走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孟小楼的身影。 更别说，从监控到电话，再到那几个人的口供，从头到尾，都只有何婧文。 而何婧文和孟小楼，以及她们身后的何家和孟家，完全没有交集。 温暖不会诬陷谁。 可孟小楼，也没有要害温暖的理由。 就像她说的，她跟温暖才认识不到两天。 谢聿川沉默了几秒，对温暖而言，却仿佛漫长的一个世纪。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温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 他还是不信。 他仍旧认为，不是孟小楼。 “暖暖……” “我们走吧！”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是无所谓，她也不想听了。 温暖兀自转身朝楼上走去。 第136章 别自取其辱了！ 迈巴赫径直驶向郊外的千骑俱乐部。 驾驶座里，谢聿川脸色阴沉的厉害。 一眼又一眼的看后视镜。 过往三年多，只要他开车，温暖都是坐在副驾驶座里的。 可今天，他拉开副驾车门。 她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谢聿川很想问问温暖，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可看到她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谢聿川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暖暖，你不愿意住星月湾，那我搬来跟你一起住。” “不要。” “那你的伤……” “我自己可以换的。” “暖暖……” “谢聿川，我已经没事了。” 歪在靠背里的温暖坐起身，看着后视镜里谢聿川的眼睛道：“真的！” 谢聿川一肚子的话，就那么被她堵了回去。 红灯亮，迈巴赫平稳停在斑马线前。 谢聿川抓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谢一。 【我要宴厅一整晚全部的监控】 【收到！】 放下手机，谢聿川再回头，就见温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温暖的脑子乱极了。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在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谢聿川及时发现，昨晚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 何屿森动不了他，可房间里还另有其人。 哥儿几个。 是几个？ 两个，三个，还是四五六个？ 哪怕只有一个，温暖也不敢去想会是什么后果。 可谢聿川到了。 玻璃明亮的影子里，何屿森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被谢聿川提起来砸在镜子里。 那么大的镜子，碎成了蜘蛛网，右下角被何屿森的血染的一片通红。 谢聿川抱她离开时，何屿森死狗一般瘫在地上，连呼吸都没了。 至于房间里那几个，下场也不会比何屿森好到哪儿去。 温暖，你该知足了！ 他都帮你出气了。 可温暖仍旧止不住的难过。 他不信她。 他们在一起三年多而已，哪里抵得上他和孟小楼青梅竹马三十年的情谊。 3年对30年。 对她而言足够回忆一辈子的幸福美好，对孟小楼而言，只是她和谢聿川漫长过往里的十分之一。 也怪不得谢聿川会这么信她了。 温暖，别自取其辱了！ 不过还好，她也不算是一事无成。 她还有马术，还有小灰灰，还有俱乐部…… 这算不算是情场失意事业如意？ 拿到飞驰马术大赛的冠军，她就拿到了参加国际比赛的入场券。 只要她努力拼搏，好好训练，很快她就可以去国外比赛了。 她答应过妈妈，要做国际知名的马术师，成为她的骄傲。 她还偷偷许愿，要努力工作好好攒钱，买一个小房子。 就这样吧！ 因为谢聿川不信她而酸涩到不行的一颗心渐渐平稳下来，温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目光一顿。 座椅和车门的缝隙里，一抹星亮一闪而过。 温暖伸手，拿到了那抹晶莹。 一颗珍珠纽扣。 温暖对这样的纽扣并不陌生。 要么是旗袍领口处的。 要么就是针织小外套上的。 低调又奢华。 精致又好看。 温暖怔怔的看着那枚珍珠纽扣。 脑海里，有乱七八糟的画面浮现。 一面觉得不可能，谢聿川不是那样的人。 过往三年，他们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白天一起在谢氏工作，他即便不在公司，行程她也一清二楚。 晚上两人就宅在御水湾别墅，抑或者她那个小小的公寓里。 只偶尔他回谢家老宅，抑或者他和顾城他们应酬而她不想去，才会分开。 更别说男女关系上，他只有她。 一面却又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指尖划过珍珠圆润的表面，温暖坐起身。 再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座位缝隙里的那几根栗色头发。 她没染过头发。 还会是谁？ 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孟小楼。 也就想到了那天在魔都酒店顶楼电梯口遇到时，她用一枚珍珠发簪盘在脑后的栗色长发。 温暖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 “谢，谢聿川……” “暖暖，别咬……别咬那么紧！” 御水湾车库里的那次，温暖又羞又怕。 一面觉得不会有人。 一面却又有种置身商场停车场，随时会有人经过而看到的惊险。 她的身体都是紧绷的。 后脑高高扬起，长发凌乱披散。 意乱情迷间，扯落的发丝带起的那丝痛，都仿佛落在了她紧绷的神经上，引起阵阵颤栗。 她借题发挥，让他赔她那些头发。 还嚷着他弄痛她了。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头皮，可男人却故意要曲解，“哪里痛？这里吗？还是……这里？” 脑海里回忆香艳。 温暖的脸色却白的吓人。 谢聿川一眼就看到了。 “暖暖，怎么了？” 右打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谢聿川急急转身，目光关切的看向温暖的手腕，“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紧攥着手，掌心被那枚珍珠纽扣硌的生疼。 温暖摇头，又点头，“有点头晕。” 是真的晕。 像是遥远的地方有工地在施工，碎石机咚咚咚的敲击着坚硬的路面。 眼前阵阵犯晕。 “谢聿川，我没事！” 温暖看向谢聿川，“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信又不信，谢聿川盯着温暖的脸看了好半天。 嘱咐她坐好。 谢聿川打着方向盘汇入车流。 再抬眼，后视镜里，温暖腰背笔直。 迈巴赫开进千骑俱乐部停车场，谢聿川刚刚停稳，还没来得及熄火。 嗡！ 后车门打开，温暖转身下车。 谢聿川拉开车门。 就见温暖捂着胸口，片刻前那碗鸡丝粥，吐了个一干二净。 “谢聿川我没事！” 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温暖抬眼，眼睛湿润的看着谢聿川，弯了弯唇，“吐完舒服多了！” 谢聿川觉得温暖怪怪的。 可到底哪里怪，谢聿川说不清。 只一股隐隐约约的感觉。 “你别进去了……” 看了眼接待大厅的方向，温暖关上车门，冲谢聿川露出一个微笑。 转身大步走了。 能听到谢聿川追了上来。 继而停住脚步。 温暖越走越快，始终没回头。 推门而入，大厅里一片喧闹。 有登记骑马的。 有办理会员的。 还有嚷着要和冠军马拍照的小孩子们。 依稀能听到大甜甜惊喜的喊她“温暖你回来了”，温暖点点头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头也不回的去了宿舍。 堪堪进门，温暖便靠在门背后，两脚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嘟。 嘟嘟。 “温暖？恭喜啊，我看到你夺冠了，你太厉害了，祝贺你！” “谢谢！……项特助，谢聿川的车，最近载过其他人吗？” “没有啊。……啊，不对，前几天送过孟大小姐回家。” “车里有股香水味，可以送去洗一下吗？” “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 挂断电话，温暖张开手，看着掌心里那颗珍珠纽扣。 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第137章 都是哥的功劳 陆之跃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就见车头前，谢聿川阴沉着脸，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他几个亿的架势。 宴厅前脚被封。 后脚，陆之跃就觉出不对了。 一眼看去，有关的无关的，所有人都在。 唯独少了温暖。 不一会儿，何婧文丧尸一样苍白着脸被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带走。 陆之跃的眉心和心脏齐齐跳了起来。 温暖电话打不通。 想上楼去房间找她，面目森冷的保镖拦住他：陆总，请您留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再回头，就见整个宴厅的所有出入口都被拦住了。 就连有人要进洗手间都不许。 宴厅只控制了十多分钟就解除禁令了，可也是从那会儿开始，陆之跃就再也联系不上温暖了。 再之后，魔都娱乐版面被屠版。 维多利亚的马术师何婧文群约被曝光，哪怕打了码，画面都是满屏的白花花。 还是一女三男。 前一晚进酒店，第二天晚上出酒店。 何婧文是被担架抬出去的，据围观群众说，何婧文整个人行为癫狂，最后被送去了魔都郊外的精神病院。 而这已经是昨天的新闻了。 今天再刷，无论是何婧文还是维多利亚马术俱乐部，就连前天晚上那盛况空前的庆功宴，热度都散了。 就好像，所有的热闹都停留在飞驰马术大赛的颁奖台上。 温暖是迄今为止国内第一个夺得马术冠军的女马术师。 千骑俱乐部是本届马术大赛的最大赢家。 国内马术项目发展的如火如荼，有望冲击国际奖项。 仅此而已。 没有八卦。 没有骇人听闻的听说。 入目处，一派繁花似锦。 千骑俱乐部的队员们在庆功宴结束的第二天早晨就回到了帝都，回到了俱乐部。 可温暖像是消失了似的，毫无动静。 如果不是冠军的奖杯就在他办公室的陈列柜里。 如果不是大赛结束的合影留念里有笑容灿烂的温暖。 陆之跃几乎以为都是他的臆想。 直到接到谢聿川的电话，说他在停车场。 “九爷，温暖……没事吧？” 打量着谢聿川的神色，陆之跃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聿川看了眼接待大厅，“她回宿舍了。” ？？？ 一颗心高高跃起，继而光速落回肚子里，陆之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听谢聿川沉声道：“发生点事，她……状态不太好。” 可在状态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她宁可回来这里，都不愿意留在星月湾，留在他身边。 谢聿川的心情格外沉郁。 “我会让人送东西过来，这几天，麻烦陆总多留意。” “应该的！” 话一出口，正对上谢聿川投过来的暗沉眸光。 陆之跃一愣，“我的意思是，她是我俱乐部的员工，我当老板的，关照员工应该的。” “麻烦了！” 沉声说了一句，谢聿川颔首，转身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目送迈巴赫带着郁闷和暴躁驶离俱乐部，陆之跃转身，拔腿就往宿舍跑。 “温暖，温暖？” 宿舍大门被拍的震天响，卧室床上，泪流满面的温暖坐起身，“有事吗？” “你开了门让我进去不就知道了？” 陆之跃一脸的没好气，“怎么着，当了冠军，脾气也见长是不是？温暖我跟你说，你能有今天，可都是哥的功劳！咱做人，要脚踏实地，要一步一个脚印，知道吗？” “……哪怕当了冠军，也得怀揣一颗谦卑的……”心。 门打开，正对上温暖那苍白的脸色。 不过两天的功夫，原本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女孩儿像是变了个人。 虚弱。 无助。 眼睛里的光都没了。 心里突突的跳着，有无数只爪子在疯狂的挠：出什么事了？ 陆之跃白了温暖一眼，径直推门进了屋，“不舒服要提前打招呼，要请假啊！别仗着哥宠着你护着你，就窜上云端当仙女去了。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惦记你吗？” “惦记的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还以为你被雷大头给忽悠走了呢！” “赶紧的，陪我吃点东西，饿的我胃疼！” 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那个矮矮的小方桌前，大长腿显得格外无处安放。 陆之跃打了个电话出去。 十多分钟的功夫，厨房的胖大海带着满头满脸的汗冲了进来。 红烧肉。 糖醋里脊。 西红柿炒蛋。 醋溜土豆丝。 紫菜蛋花汤。 两碗米饭一碗粥。 小方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陆之跃一挥手，胖大海笑眯眯的转身跑了。 “过来吃啊！怎么，你旷工还有理了？” 陆之跃说着，一边打开米饭，就着红烧肉扒了口饭，仰头长叹了口气，“舒服！” 无视温暖裹了纱布的手腕，陆之跃揭开粥碗的盖子，把粥碗推到了温暖面前，“吃饱了我才有力气训你，赶紧的！” 眼睛温温热热的，温暖转身就走。 “嘿！” 陆之跃急了，“你干吗去？温暖，满帝都，敢这么不给我陆之跃面子的，也就你了！你信不信我……” “我洗手！” 温暖红着眼圈，回头瞪了陆之跃一眼，“你妈没教过你，饭前要洗手的吗？” 呃…… 陆之跃撇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温暖再回到小方桌前，陆之跃已经就着红烧肉吃完一碗饭，打开第二碗的盖子了。 心知他说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未必是因为她，可他不问她发生了什么，还担心她跳槽去雷鸣宇那儿。 莫名有种除了妈妈还有人真心惦记她的感觉，温暖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一口粥喝完，第二口还没盛起来，勺子里多了块鸡蛋。 再喝完一口，又多了几根土豆丝。 温暖抬眼。 陆之跃翻白眼，“一碗粥，一会儿一泡尿就没了，你装肚子里养鱼啊？” 温暖：…… 就这么一口粥一口肉蛋菜的喝完了一整碗白粥，原本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一点点。 陆之跃收拾着垃圾，一边走一边头都不回的说道：“给你批三天假，三天后再不上班，我可扣工资了啊！” “哦。” 温暖应声。 陆之跃关门前，又探头进来，“我晚饭前再过来，你别睡太死了！回头被我看到你丑陋的睡姿，美女包袱要是掉了，你可别怪我！” “陆总，我……” 温暖想说，我不想吃晚饭，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哐啷一声，门重重锁上。 陆之跃走的头都不回。 空气里满满的饭菜香气，温暖垂眸看着小方桌上那朵不知道陆之跃从哪儿摘的小花。 顿了顿，转身进了卧室。 第138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温暖，有人找你，你要见吗？” 接到大甜甜电话时，温暖刚睡着。 谢聿川不可能去前台找她。 也不可能是妈妈。 还能是谁？ 脑袋晕乎乎的，温暖慢慢坐起身，“谁啊？” “她说她姓孟。” 温暖睁开眼。 孟小禾来过俱乐部，大甜甜认识的。 那就……只能是孟小楼了。 如果说上午发现的那颗珍珠纽扣只是意外，是巧合。 那么这会儿，温暖已然能够确定，孟小楼是故意的。 虽然觉得以孟小楼的身份，不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可温暖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在挑衅她。 “好……我这就来！” 缓缓起身，温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门去了前台接待大厅。 大甜甜指了指大门外。 推门而出，温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白色法拉利前的孟小楼。 就停在她的红色法拉利旁。 虽然心知豪门圈子里，女生们最爱开的豪车不是法拉利就是宝马，可此刻看到两台一模一样只颜色不同的车停在一起，温暖心里依旧有种怪异的感觉。 红玫瑰与白玫瑰既视感。 “孟小姐……” 温暖上前，“你找我有事吗？” 一身驼色大衣，孟小楼的栗色波浪长发就那么懒散的披在背后。 没了盘起头发时的端庄优雅。 却多了几分三十岁女人的轻熟妩媚。 “温暖，我知道你未必想见我，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来跟你好好说清楚。毕竟……” 孟小楼看了眼远处，开口道：“我们是阿川最在意的人，我不想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而让他左右为难。” 我们。 温暖冷笑，“说清楚什么？孟小姐，敢做不敢认，有意思吗？” “温暖，我没有！” 孟小楼声音轻柔，“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又误解了什么的。我问了阿川，他也不肯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愚蠢的人才会纠结过去，所以，既然结束了，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温暖，我认识阿川32年了，我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他。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东西，爱屋及乌也好，尊重理解也罢，我都是站在他那边的。” 孟小楼温柔劝慰，“温暖，我知道你在阿川心里的份量很重。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但是我们都是女人，我也不蠢，我不会明知阿川喜欢你，还做一些愚蠢的事去针对你。” 越过温暖的肩膀看了眼远方，孟小楼打开后备箱，取出两个红色礼盒递给温暖，“电梯间那次是偶然相遇，今天才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不用了。” 温暖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被孟小楼唤住。 “温暖……” 孟小楼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我爸爸确实跟阿川说过我们的婚事，但是，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阿川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所以……” “哪怕未来我和阿川结婚了，你……还是可以留在阿川身边的。我说过的，阿川在意的人，我也愿意接纳。只要能让他开心，我怎样都可以的。所以，你可不可以，试着放下对我的敌意？” “我们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温暖怔住。 这算什么？ 她不是来驱逐她，而是来加入他们的？ 可是……凭什么？ “孟小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温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孟小楼，“你这些话，可以等到结婚以后，跟出现在你老公身边的其他女人说。” “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说完，温暖转身就走。 一抬眼，正看到远处墙角边闪过的那道身影。 温暖目光一怔。 千骑俱乐部地处帝都郊外，进了接待大厅才会热闹起来。 接待大厅以外除了停车场，视野所及之处一片荒凉。 那个人隐蔽的藏在那里是想做什么？ 谢聿川派来监督她的？ 还是……孟小楼的保镖？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贴身保护。 何至于这么小心隐蔽？ 是怕她看见才躲起来的？ 想到孟小楼两次越过她看向远处。 温暖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那是……谢聿川安排来保护孟小楼的？ 手腕和脚腕处的伤又隐隐约约的痛了起来，温暖加快步伐走向接待大厅。 刚走到门口，正遇上急匆匆出来的陆之跃。 “你不在宿舍睡觉，跑出来干嘛？” 陆之跃拉开门，“你现在可是冠军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叫你出来的。赶紧的！” 示意温暖进门，陆之跃瞥了眼开出停车场的那辆白色法拉利，“那谁？” “孟小楼。未来的谢家九夫人。” “哦。……啊？？？” 点了下头，又猛然觉出不对来。 陆之跃想问，谢家九夫人不应该是你吗？ 就见温暖一刻都不想多留一般，脚下走的飞快。 瞥了眼她露出一圈白纱布的脚腕，陆之跃再回头，就见那辆白色法拉利已经看不见了。 再看到停车场那辆红色法拉利。 陆之跃眯了眯眼，“谢九爷搞什么？红玫瑰与白玫瑰吗？” 有病吧？ 白色法拉利里，蓝牙音响里正在有声播放。 “孟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温暖，我知道你未必想见我……” “说清楚什么？孟小姐，敢做不敢认，有意思吗？” “温暖，我没有！……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不用了。” “温暖……” 录音戛然而止，前后不过6分多钟。 孟小楼把车停在路边，把录音发给谢聿川，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那头，男人声音不虞，“有事吗？” “阿川，我刚刚见过温暖，我有认真跟她解释……阿川，我知道你很喜欢温暖，所以，我不希望她误会我，给你造成任何困扰。我……” “孟小楼！！！”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谢聿川的怒气。 可听到他撕咬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孟小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 谢聿川声音冷沉，“否则，我不介意让凌越破产，请你离开帝都离开华国。” 嘟。 嘟嘟。 所以，温暖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他要对她赶尽杀绝的地步了吗？ 指甲掐进方向盘皮套，留下一串月牙。 孟小楼看向后视镜里的千骑俱乐部，眸底有狠戾闪烁。 第139章 饭粒和蚊子血 温暖几乎是被陆之跃护送回宿舍的。 “我一会儿就跟大甜甜说，让她这几天别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陆之跃看一眼手机，“这眼看也晚饭的点了，走吧，跟哥去餐厅吃饭。胖大海说又研发出一道新菜，咱去尝尝去！” “我……”不想去。 “你什么你？” 温暖的拒绝还没出口，就被陆之跃一个白眼堵回去了，“人是铁饭是钢，还指望你养精蓄锐完了好好训练呢。下个月巴黎国际大赛要报名了，你要是林妹妹似的风一吹就倒了，我指望谁去？” 惊觉2月份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 很快她期待已久的国际比赛就要拉开帷幕了。 温暖点头，“好！” 陆之跃转身等在走廊里。 温暖回去卧室，打开手机停止录音。 顾不上听有没有录到，温暖给手机充上电，转身出门跟着陆之跃去了食堂。 一顿饭，又被陆之跃投喂了不少。 吃完饭，陆之跃就打算走了。 走出几步，身后的温暖却没跟上来。 陆之跃再回头，就见温暖坐在那儿，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陆之跃走回桌前，“哪里不舒服吗？” “陆总……” 温暖低声问道：“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如果是因为她是俱乐部唯一的女马术师，刚刚还拿到了冠军。 温暖不信。 在俱乐部这一个多月，听到的八卦也是，亲眼看到的也罢，陆之跃对每个人都很好。 嬉笑怒骂，是个一点儿老板架子都没有的老板。 就连据说是7位数高薪挖回来的廖飞扬，陆之跃对他好，也不至于好到夸张的地步。 可对她，温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陆之跃对她，比对大甜甜她们好多了。 却又不是对冠军女马术师的那种好。 他会在谢聿川带梁晚星来俱乐部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挡在她前面，好像梁晚星一言不合就会朝她甩鞭子。 还会在谢明瑞和于少他们欺负了他之后，第一时间保留监控，以免他们反咬时有足够充分的物证。 就连明知她是流产，明知她和谢聿川有纠葛，他也三缄其口，不让俱乐部其他人知道。 还有除夕夜疗养院里，他一遍遍诱哄她叫哥。 陆之跃一眼就看出了温暖在想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陆之跃笑，“你来面试的那天，我就总觉得，我在哪见过你。就好像，你是我流落在外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妹妹似的。” 可温暖小时候在临城。 他在帝都。 更别说温暖还比他小三岁。 说温暖跟陆云歌是双胞胎还差不多。 要这么算，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长相个性，就连为人处世的风格，这两人都天差地别。 “总之，你把心放肚子里……” 陆之跃像是气笑了，“无论你跟谢九爷有什么纠葛，哪怕将来你俩陌路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目光落在温暖依旧苍白的脸色上，陆之跃撇清一般的说道：“哥可不喜欢病西施。我喜欢的是活泼灿烂有朝气的漂亮姑娘。” 温暖心底松了口气。 薄司寒也好。 陆之跃也罢。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别说她现在和谢聿川还纠缠不清，就真如陆之跃所说的，她将来和谢聿川彻底分崩离析了。 那她也不会和他们有什么可能。 能提前说清楚，大家还做朋友，还做老板和下属。 这样就很好了。 心里轻松了些，脸上的表情也没刚才那么严肃了。 温暖起身，跟着陆之跃朝外走去。 被陆之跃无情吐槽，“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心事还这么多呢。” “……” 温暖低声道：“我都25了，不是小姑娘了！” “只要比我小，就都是小姑娘！” 冲温暖挥了挥手，陆之跃走的头也不回。 温暖回到宿舍的时候，门还没打开，就听到了叮叮咚咚的视频电话声。 再回到卧室，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视频请求。 静静地看着手机，直等到他挂断，温暖才看到对话框里他打了好几次。 不想看见他，温暖选了语音通话拨了回去。 “暖暖……” 只一声谢聿川就接通了，“你去哪儿了？” “手机没电了，放在宿舍充电。” 温暖轻声道：“我跟陆总去餐厅吃饭了。” “我已经跟孟小楼说过了，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暖暖，你放心！” 电话那头，谢聿川沉声说道。 温暖心里一酸。 孟小楼说，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谢聿川，为此，她甚至不介意谢聿川身边有她。 因为她确信，无论谢聿川身边出现过多少女人，他最终的归宿都是她。 孟小楼是那样的自信。 而此刻，谢聿川的话，证实了孟小楼的自信。 因为她对谢聿川言听计从。 而谢聿川，一定很欣慰吧。 毕竟，未来的谢九夫人是那样识大体，又那样善解人意。 帝都豪门圈子里，不说那些听到的，只温暖见到的都有好几回。 那些优雅大方的贵夫人，看到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时，全没了往日的得体，泼妇一般又是谩骂又是拳打脚踢，形象全无。 可孟小楼，还没嫁给谢聿川，已经给足了谢聿川面子，不争不抢。 她敢这么笃定，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宣示主权，无非，就是谢聿川给了她承诺。 外面的野花再香再美，又能如何？ 谢聿川只要出现在人前，身边站着的都是她孟小楼。 足够了！ 所以，她今天不是来道歉，也不是来挑衅的。 她是来高高在上的宣示主权的！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轻颤，温暖轻声问道：“谢聿川，既然你已经承诺了她，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一个未婚妻。 一个女朋友。 白玫瑰和红玫瑰，你都要。 孟小楼是白玫瑰，是白月光，哪怕未来变成饭粒，也是你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而我，从朱砂痣变成蚊子血，成为让你看到都要厌恶的别开眼的存在。 是这样吗？ “谢聿川，我累了……” 径直挂断电话，温暖关掉手机，转身钻进被子蒙住了头。 电话再打过去，就变成了关机。 谢聿川眉头紧锁。 好半天，再度点开了孟小楼发来的那段录音。 第140章 多么高明的手段！ 一整夜时睡时醒，温暖睡的很不踏实。 含笑吻她说暖暖我爱你的谢聿川。 冷着脸说你要闹到什么的时候的谢聿川。 同一张脸，不同的态度，在梦里来回往复的变幻。 温暖的心像是被人攥在了手里，时而松开，时而大力揉捏。 痛的她连呼吸都是乱的。 天亮时房门哐啷，伴随着陆之跃那带着睡意的“暖啊起床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温暖扬声应一声，飞快起床洗漱。 吃完早饭，温暖去了马棚。 比赛去魔都两天，受伤又耽误两天。 分开一周不到，乌骓和小心心像是快要爆发了似的，格外焦躁。 温暖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马棚里马蹄踢踏，围栏吱扭作响的声音。 再开门，乌骓和小心心齐齐看过来，顿时踢踏的更急了。 温暖毫不怀疑，这会儿要是没拴着，乌骓和小心心会不会像两条大狗一样扑上来亲她舔她。 “想我了吧？……我也可想你们了！” 揉揉这个摸摸那个，温暖把食堂顺来的苹果喂过乌骓和小心心吃。 试探着抓了一下缰绳，稍一使力手腕处就拉扯着痛。 生怕伤口还没愈合又崩裂了，温暖安抚的拍拍它们，“乖一点，我带你们去草场溜溜。” 不踢踏着打响鼻了。 也不摇头甩尾的低声咴咴了。 乌骓和小心心一秒乖巧。 温暖目光顿了顿。 这么听话的乌骓和小心心，她都喜欢的心像化了似的，只想对它们更好一点。 那么听话又大度的孟小楼，谢聿川也很喜欢吧？ 更别说，那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被小心心的马头拱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温暖急急解开缰绳，慢悠悠的把缰绳调短绑在了马鞍上。 乌骓和小心心在前。 温暖牵出小灰灰跟在后面。 一人三马去了草场。 3月的帝都，空气微寒。 一片毛茸茸的草场里，细嫩的草芽长长了些，视线所及处一片绿意盎然。 太阳暖融融的打在身上，温暖慢悠悠的走着，酸涩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 温暖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她和谢聿川还有没有未来。 这一刻，温暖只想逃离帝都，逃离华国。 最好等她再回来，谢聿川和孟小楼已经结婚了。 那么，一切就都分明了。 她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再去追问谢聿川，你不是说你是我男朋友吗？为什么又娶了孟小楼？ 也不用等到谢老夫人、宋宛仪，抑或者孟小楼找上门来，冷脸质问她，你觉得你配吗？ 一切都在不言中。 多好！ 回到宿舍已是中午，陆之跃准时来敲门。 就好像她没有手机失联了似的。 去餐厅吃了饭，离开时，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我一会儿去疗养院看我妈妈，晚饭在疗养院吃，所以……” “懂！” 陆之跃挥挥手跑的飞快。 温暖愣了会儿，脸上浮起舒心的笑容。 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挑内搭时，温暖特意找了件袖子长的。 刚好把她手腕上的伤遮的严严实实。 走去停车场，走到红色法拉利前，温暖脚步一顿。 开了两年多的车，此前觉得哪哪儿都好，顺手到不行。 可这一刻，温暖只觉得刺目。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项岩，“项特助，我不喜欢我这辆红色法拉利了，麻烦你安排人过来开走可以吗？” “那您有其他看上的车吗？” 电话那头，项岩犹犹豫豫的问道。 本想说不用了，可想到谢聿川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到最后会演变成一辆法拉利引发的争吵。 温暖叹了口气，“随便吧。” 挂断电话，温暖坐进驾驶座，一路朝远东疗养院开去。 红色法拉利消失在远方。 几分钟后，迈巴赫驶进了千骑停车场。 打给温暖，一如既往的打不通。 再打给陆之跃，他说温暖去疗养院看温素心了。 谢聿川心底有股无名火。 下一瞬，手机叮咚响起。 微信里收到了几张图片。 清一色都是项岩发来的。 【boss，温小姐说想换辆车，款式随便。这几辆，您有喜欢的吗？】 白色的玛莎拉蒂。 黑色的幻影。 …… 蒂芙尼蓝的兰博基尼。 粉色的保时捷。 一眼看去，都是当下豪门淑媛们喜欢的车型和颜色。 谢聿川心里的火倏地消散于无形。 虽然不知道温暖到底在跟他闹什么别扭，但是，她愿意发泄，愿意指使项岩，就是个好兆头。 对那几个绚丽的颜色无感，谢聿川选了那辆白色玛莎拉蒂。 【白色，地址发我】 【收到！】 收起手机，谢聿川发动着车，径直朝4s店开去。 温暖再回到俱乐部已是夜幕时分。 开进停车场，明亮的车灯光束里，立斜倚在白色玛莎拉蒂车头前的谢聿川显得格外潇洒不羁。 被灯光晃了一下，谢聿川站起身，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温暖忽然知道孟小楼为什么不计较了。 被谢聿川这样温柔的爱过，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会死心塌地吧？ 清楚的知道谢聿川身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女人，而她只要乖乖待在他身边，无论谢聿川怎么流连花丛，最后总还是要回到她身边的。 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 而她既是谢聿川的白月光，也是最终会陪他白头偕老的妻子。 已经赢了。 所以其他那些有的没的，无需计较。 往后余生，孟小楼甚至能像上午那样，温柔的对待每一个出现在谢聿川身边的女人。 而谢聿川，只会欣慰于她的温柔大度而对她更好吧？ 以退为进。 既宣示了主权，还打击了对手。 多么高明的手段！ 温暖收回目光，把车停进车位。 再下车，被谢聿川拥进怀里，“喜欢吗？我亲自挑的！” 雪白的玛莎拉蒂。 最新的款式。 温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喜欢。” 谢聿川眼里有了笑意。 抓起温暖的手，谢聿川掀开袖子看了眼雪白的纱布，“今天换药了吗？” “换了，已经……”结痂了。 话没说完。 谢聿川的手机叮咚响起。 只听到一声阿川。 看着背转过身去的谢聿川，温暖垂眸，眼底泄出一丝苦笑。 第141章 输了就得认 “阿川，我现在在医院……你孟伯母心脏不舒服，我陪她过来做个检查。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宋宛仪声音紧张。 背景里人头攒动，仪器滴滴。 “好，我知道了！” 谢聿川挂断电话，再回头，就见温暖远远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小禾妈妈住院了，我过去看一眼。” 谢聿川上前，把口袋里的玛莎拉蒂车钥匙塞温暖手里，换回那个红色法拉利的钥匙，“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禾妈妈。 不就是孟小楼的妈妈吗？ 温暖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钥匙。 崭新的车钥匙，触手冰凉。 温暖摇头，“不用了！” 谢聿川蹙眉。 温暖抬眼道：“是你交代了陆总多照顾我的吧？他照顾的很好，一日三餐，比闹铃还准时，比管家还贴心。” “谢聿川，两边跑，你应该也挺累的吧？所以，你不用管我这边了。除了养伤就是遛马，我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真的！” “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温暖转身就走。 “暖暖……” 伸手去抓她，却在要碰到温暖的胳膊时想到了她手腕上的伤。 谢聿川猛地收了回来。 莫名觉得温暖生气了，可又一次，谢聿川觉得，他有点琢磨不透她生气的点了。 她要换车，他亲自选了给她送来。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 就好像，两人又回到了之前闹别扭的那段时间。 可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说谢氏事情再多，在我心里也没有你来的重要，就算每天都要两头跑我也没关系。 可谢聿川迈出一步，温暖加快脚步急急走了。 谢聿川顿在原地。 手机叮铃响起，孟小楼打来的电话。 心知是因为万明心住院的事，谢聿川径直挂掉。 一直看着温暖走进接待大厅，谢聿川才转身坐进法拉利驾驶座，驱车直奔市中心。 谢聿川走进病房的时候，床头边坐着宋宛仪。 另一边，孟小楼揽着哭的眼鼻红通通的孟小禾，软语哄着。 病床上，已经办理完住院手续，换上蓝白病号服的万明心柔声说道：“妈妈没事儿的，快别哭了，让你宋姨看笑话。” “怎么会？” 宋宛仪笑，一边还抽出纸巾递给孟小禾，“快别哭了，你妈妈看了揪心，又该不舒服了。” 一句话，孟小禾停住哭，眼泪都憋回去了。 “阿川……” 孟小楼最先看到谢聿川，神色惊喜，“你来了！” 万明心是心脏病。 许是从前保养的好没查出来。 又或许是丈夫独自回去暮南，一家四口分离两地，以至于她总是揪着心。 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一个没站稳，人就那么晕了过去。 再被送来医院，才得知她有心脏病。 疾病意味着衰老，而她已经五十多快60岁了。 看看年龄只比她小几岁，整个人看起来却比她年轻十几二十岁的宋宛仪。 看看两个女儿。 万明心再看向谢聿川，眼神便格外温柔。 “小楼，趁你宋姨和阿川在这儿，你和小禾回去家里，帮妈妈收拾点东西带过来。” 似是猜到妈妈要说什么了，孟小楼点头，挽着孟小禾出门走了。 病房门关上，万明心看向谢聿川，“阿川，我和你孟伯父，就只有小楼和小禾这两个孩子。” “孟家和谢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伯母也不见外了。小禾跟你年纪差的确实大了点儿，她一厢情愿也不能怪你，可小楼……” “孟伯母！” 谢聿川开口道：“对我而言，小楼和小禾是一样的，我答应过孟伯父，会好好照顾你们，就一定会做到！” “病了就好好养病，你放心，全国最好的医生都在帝都。我刚刚去医生那里看过病历了，你的心脏病，只是长期忧虑导致的，调养几天就好了。” 似是没想到谢聿川已经看过病历找过医生了，万明心那番交代后事一般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讪讪的点头，万明心回头看向宋宛仪，“真是过意不去，大晚上的，还让你跟着奔波一趟。” “你这话说的可就太见外了！” 宋宛仪话语嗔怨。 眼见谢聿川转身朝外去了，宋宛仪拉着万明心的手拍了拍，“我有多喜欢小楼和小禾姐妹俩，你是知道的。你不拿我当外人，那我也跟你交个底……” “谢孟两家这门亲事，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我们不会反悔的！最后嫁给阿川的那个，是我的儿媳妇，另一个，我就当她是亲女儿一样疼。” 没从谢聿川那儿得到的准话儿，从宋宛仪这儿得到了。 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做数，最起码，也算是谢家的态度了。 万明心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孟小禾直到出了住院部大楼还在碎碎念的自责，说明知姐姐在国外，她就不该再出国去留学。 要是当好贴心小棉袄留在暮南，说不定早早儿就能发现妈妈不舒服，也就不至于演变成心脏病了。 坐进副驾，孟小禾目光一顿，“咦，那不是温暖的车吗？” 驾驶座上，孟小楼抬眼看了过去。 “可能哪里不舒服，来医院了吧。” 收回目光，孟小楼发动着车开出医院。 再回头，就见孟小禾正在微信对话框里打字。 手机顶端是温暖的名字。 孟小楼笑，“怎么？就这么关心温暖？之前是谁说她是狐狸精的？” “就是普通朋友也会问候一声好吧？再说了，她可是我的马术教练，再说了……” 头都不抬的打着字，孟小禾轻声说道：“九哥说了，就算没有温暖，他也不会喜欢我。所以有没有温暖，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又不是她的错！” “姐……” 消息发出去，好半天都没回复。 孟小禾也不在意，回头看着孟小楼道：“我劝你放弃吧！” ？？？ 孟小楼一怔，“为什么？” “因为九哥的心在温暖身上。所以其他女人，包括你在内，都已经输了！” “既然输了，那就得认，输也要有输的风度不是吗？” 孟小禾振振有词的说道。 输了就得认吗？ 可是……那可是谢聿川！！！ 孟小楼扭头看了眼窗外浓郁的夜色。 她偏不！ 第142章 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 温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手机屏幕亮着。 孟小禾连发了两条消息给她。 【温暖，我看到你的车了，你也在帝大人民医院吗？】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没事吧？】 哪怕只见过几次，可孟小禾娇憨又可爱，温暖很喜欢她。 生气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开心时又笑的弯成两个月牙儿。 所有的情绪都直白的写在脸上，不用猜又好哄。 温暖喜欢极了这种简单又软萌的女孩子。 可想到孟小禾，就不由而然的想到了孟小楼，那些糟糕透顶的坏心情就又卷土重来。 温暖对着对话框发了好久的呆，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删掉了孟小禾的微信。 可温暖做梦都没想到，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 早起洗漱完到接待大厅，温暖刚一推门，前台处，正跟大甜甜说笑的孟小禾现场表演了一个一秒变脸。 “温暖！！！” 笑容变怒容，孟小禾满面怒气的冲了过来，“我得罪你了吗？我好心关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反倒把我拉黑了？？？” “果然，老祖宗说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也。” 温暖：……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见温暖除了脸色不太好，再看不出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孟小禾指了指前台地上那个巨大无比的果篮，和一盒一看就是补气血的养生大礼盒，“送你的！” “我的白马王子呢？你去参赛，我的白马王子没有被你们俱乐部的人虐待吧？” “……我们这是正规营业的俱乐部，不是黑心俱乐部好吗？” “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哦，对了，你把我微信加回来，明天，不，从今天我走了开始，你必须每天发一张白马王子的照片给我。否则，我就要打电话投诉，说你们千骑俱乐部是黑心俱乐部！” “！！！” 十多分钟后，骑着白马的孟小禾来回飞奔几圈后，神清气爽的看着温暖道：“温暖，虽然我爸心心念念想让我姐嫁给九哥，但是我看得出来，九哥喜欢的是你，所以，你加油哦！” ？？？ 温暖抬眼看着孟小禾，“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谁打着骑马的旗号来俱乐部看她，存了找茬儿的初心的？ 是谁沮丧落泪，喃喃低语谢聿川为什么不喜欢她的？ 还有，是谁自信满满的说，只要她想，无论谢聿川和谁在一起，她都能抢回来的？ 这才过了几天？ “你前几天不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吗？” 因为孟小楼而郁闷到极点的坏心情，被孟小禾耍宝的驱散了大半。 温暖一脸好笑，“你变心变得也太快了吧？” “错！” 孟小禾骄傲的扬起下巴，“我这不叫变心，叫及时止损！” “傻子才会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和感情呢。我的感情可是很珍贵的！” 说完，孟小禾一扬鞭，白马撩开四蹄朝前飞纵而去。 感情是很珍贵的！ 不应该浪费。 微暖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温暖怔怔的看着眼前嫩绿的草芽。 是啊，不该浪费的！ 拽了下缰绳，手腕处有微微的拉扯感，一点也不痛。 更何况，她控制小灰灰根本无需缰绳。 拍了拍小灰灰示意它别乱动，温暖抓着马鞍上了马背。 熟悉的感觉。 久违的……自由自在随风飞扬的感觉。 “驾……” 温暖抖了下缰绳，小灰灰飞奔而去。 孟小禾离开已是中午。 温暖再回到更衣室，就见谢聿川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 看时间，都是休息的间隙。 从相册里挑了几张乌骓和小心心或尽情驰骋或安静吃草的照片发给他。 温暖刚发过去。 谢聿川的视频电话就叮叮咚咚的打了过来。 温暖接通电话。 谢聿川眼睛里有意外的笑意浮起，“不闹别扭了？” 温暖垂眸。 谢聿川拿起手机，“今天换药了吗？” 温暖抬起手腕给他看了看。 纱布已经拆掉，结痂的伤口一片棕褐色。 眼看温暖拉长袖子遮住伤口，就知道她是介意伤口的丑陋的。 谢聿川沉声道：“下午不忙，一会儿我去接你，咱们去市中心逛逛，给你买对手串。” “不要。过几天疤掉了就好了。” “那我们一起吃饭。” “不要。” 顿觉自己拒绝的太多，温暖语气软和下来，“陆总让餐厅的大厨给我配了清淡的养生餐。出去吃饭又要忌辛辣刺激又不能吃海鲜，懒得折腾了。” “那我过去跟你一起吃你的养生餐。” “……” 在出去吃，和谢聿川被人围观之间。 温暖果断选择了前者，“那还是出去吃吧。你别来接我了，我们……去御湖吧。” 御湖温泉山庄也在帝郊，两人过去的时间都差不多。 谢聿川打声招呼，厨师自然会做清淡一点。 谢聿川点头，“好。” 挂断电话，温暖转身坐在了沙发里。 心里乱糟糟的。 一道声音说：连孟小禾都看出来，谢聿川是真的喜欢你，孟小楼一定也看出来了，才特意跑来宣示主权的。无论她和谢聿川有过怎样的过往，谢聿川亲口说过他爱你，承认他是你男朋友，你又不是小三，想那么多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 另一道声音纠结不已：明知他最后会娶孟小楼，明知这段感情最终没有结果，还要这么纠缠下去吗？这跟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有什么区别？温暖，别自欺欺人了！ 越想越头痛，手机叮铃响起，陆之跃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睡着在更衣室了。 温暖飞快换完衣服去了餐厅。 午觉起来，温暖开车去了御湖温泉山庄。 没从正门走，玛莎拉蒂绕去后门处，温暖一眼就看到了谢聿川的迈巴赫。 心知他已经到了，温暖一路顺着九曲回廊去了之前常住的那个房间。 门虚掩着，温暖推门而入。 客厅没人。 卧室也没人。 正想问他搞什么鬼，温暖回头，正看到门背后的谢聿川。 “暖暖……” 谢聿川摸了下被拍了一门板的鼻子，“杀气腾腾的，知道的，你是来吃晚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抓奸的呢。” “对啊，我就是来抓奸的！” 温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转身要走，被走过来的谢聿川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暖暖……” 低头蹭了蹭温暖的颈窝，谢聿川咬了下她的耳垂，“我好想你！” 第143章 上当了 没人能拒绝温柔的谢聿川。 尤其是温暖。 可偏偏，她和他是没有未来的。 谢聿川的女朋友可以是她。 可未来的谢九夫人，却一定不会是她。 何其残忍！ 温暖只愣了下神的功夫，谢聿川抓着她的手，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伤。 大拇指滑过那泛着棕褐的伤口，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江衡开了最好的祛疤痕的药膏，过来给你涂……” 牵着温暖一路上前坐在窗边的沙发里，谢聿川洗手、涂抹药膏，一边还轻轻的吹一吹。 再洗完手回来，变魔术一般，手里拿着个墨蓝色的长条盒子。 一对草编的手串。 “我问过江衡了，他说这个透气性好，不会妨碍你的伤口恢复……” 谢聿川边给温暖戴手串边解释，“这样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虽然不知道温暖这几天为什么生气，可谢聿川觉得，她愿意出来跟他约会，就是个好兆头。 “我的暖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漂漂亮亮的。” 打横抱起温暖放在腿上，谢聿川啄了啄温暖的唇，“喜欢吗？” 温暖低垂着头看着手腕。 两厘米见宽的草编手链，戴在手腕上轻飘飘的。 像是感觉不到重量似的。 棕褐色的叶子细的像是编手链的绳子一样，将五颜六色米粒大小的小珠子串起来，鲜艳又不扎眼。 一眼看去，仿佛少数民族的手串。 抬手间，手串在雪白的毛衣袖子下若隐若现。 温暖很喜欢。 谢聿川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愿意花时间和心思来哄她。 温暖心里那丝郁结，随着放下手串的动作，一起慢悠悠的压了下去。 点头，“喜欢的。” 仿佛一转眼，前几天那个别别扭扭浑身长着刺的河豚温暖，就又变回了乖巧温暖。 谢聿川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笑意浮出。 仰头过来吻她，谢聿川声音低沉，“喜欢什么？手串，还是……我？” 温暖心口一顿。 从前的谢聿川，不是这样的。 人前的他森冷威严，处处透着谢九爷和谢总的高冷深沉。 即便是在御水湾别墅，他也就是神色温和一点，好说话一点。 可这段时间，他像变了个人。 爱逗她。 还爱捉弄她。 动不动就揉揉她的头摸摸她的脸，就仿佛，她是从前御水湾养过的那只小白猫似的。 “当然是……手串。” 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温暖的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唇瓣被他咬了一口，温暖伸手去推他，被男人扣住后腰，紧紧按在了怀里，“没良心。” 不过一个吻，男人的呼吸骤然暗沉。 温暖缩了下身子，谢聿川瞬间就察觉到了。 想到她的手腕不能沾水，情动时掌心又总是汗津津的。 谢聿川松开温暖前，又狠狠地咬了她几口。 温暖缩了下脖子，眼睛水盈盈的瞪了他一眼。 就听谢聿川道：“暖暖，给你养只猫吧，就养在星月湾家里，好不好？” 温暖一怔。 谢聿川不喜欢猫。 甚至在她气呼呼跟他争辩，说是她养又不用他负责的时候，男人掐着她的腰哑声诱哄，“那你搬过来住，我就同意养！” 温暖喜欢猫，可她不会为了一只猫妥协自己的归宿问题。 到最后，不了了之。 那只小白猫也没了踪影。 不知道是自己从别墅里溜走了，还是，被管家送人了。 可这一次，谢聿川主动提起，要给她养只猫。 “我是不会为了一只猫就搬回去的……” 温暖反应迅速。 没想到，这回的谢聿川格外好说话，“好。” 温暖抬眼看他。 谢聿川揉了揉她的头，“走。” 顺着九曲回廊一路去了后院，虎啸声响起时，温暖抬眼，正看到巨大笼子里的那只大白虎。 温暖知道那只大白虎，那是当年她和谢聿川去京郊马场骑马时，在林子深处捡到的。 遇到的时候，小白虎受了伤，奄奄一息。 本打算治好后送回原处，可那只小白虎傻的不要不要的，谢聿川把它放回去，它转身就往谢聿川裤腿上跳。 怎么都送不走。 谢聿川说，它身上染上了人类的气息，就算找回去，它妈妈也不要它了。 要是再没有捕食能力，饿死是必然的。 就那么带回了御湖温泉山庄的狮虎园，跟一群飞禽走兽养在一起，成了御湖的一大景观。 “暖暖，看那儿……” 谢聿川扬了下下巴。 温暖抬眼看向那座十多米高的人工假山。 目光一怔。 假山的最高处，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猫懒洋洋的卧在那儿晒太阳。 看体型，这几年显然过的很好。 “雪球？” 温暖站在围栏前喵喵叫。 山顶上，大白猫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暖看了半天，立起身，喵呜着奔了过来。 越跑越快，跑到距离温暖一步之遥时，大白猫停了下来。 警惕的看着闻着，好半天，似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大白猫喵呜一声，从围栏缝隙里跑出来，围着温暖的两条腿绕成了s型。 十多分钟后，温暖抱着脏兮兮的雪球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雪球警惕起来。 身子四平八稳的趴在温暖怀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谢聿川，一副只要他表露出一丝不喜它立刻钻进床底藏起来的架势。 冷冷的扫了雪球一眼，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这么脏，要带去宠物医院洗个澡吧？洗完了带回家，今晚允许你抱着它睡。” 温暖一脸不信，“真的？” 谢聿川镇定自若，“真的。” 怀里是毛茸茸软绵绵失而复得的雪球。 眼前是男人神色诚挚的肯定面孔。 温暖摇摆不定的心顷刻间倒向雪球所在的那一头。 几分钟后，迈巴赫疾驰驶向市中心。 洗澡。 驱虫。 回到星月湾。 一进门，雪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沙发下面。 温暖也不催它，转身跟着谢聿川去了餐厅。 一顿饭的功夫，雪球已经楼上楼下的认完地盘，还在露台的猫砂盆里留下了属于它的气味和记号。 要睡觉时，雪球找不到了。 任凭温暖拿着铃铛从一楼摇到五楼，雪球就是没有要出来陪睡的意思。 “明天再找……” 被谢聿川牵回房间，关上门，男人炽热的吻随即落了下来。 温暖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第144章 一碗水端平 “谢聿川，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让她看到雪球。 故意把雪球带回家。 这样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从御湖跟去宠物医院，再自然而然的跟回星月湾来。 一切都是为了哄骗她跟他回来。 “暖暖……” 掌心顺着她丝滑的睡裙探进去，炙热无比的掐住了她的腰。 谢聿川的声音咬牙切齿的，“人不如猫，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 想说没有。 还想问怎么补偿。 可温暖甚至都没有问出口的机会，呼吸就被男人尽数吞了下去。 唇齿纠缠，男人的呼吸一点点粗重。 双手被举至头顶，棕褐的伤口仿若交叠在一起的手铐。 温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想伸手去捂谢聿川的眼睛。 男人闪躲开，轻柔的吻落在她手腕上。 温暖身体一僵，心底泉水叮咚。 温暖自认自己没有洁癖，也从来不觉得男女在一起是女生吃亏。 可被谢明瑞啃了脖子，被何屿森绑了手腕脚腕，都让她对被他们触碰过的那些地方格外厌恶。 如果不是受了伤不能沾水，不能拉扯，温暖一定会站在花洒下，对着流动的水把手腕脚腕刷洗无数遍。 直到心里舒服了为止。 可谢聿川就是有那样的神奇魔力。 只是被他吻了一下，温暖觉得，那些地方好像也没那么令她生恶了。 “谢，谢聿川……” 伸手去勾他的脖子，被男人拦腰抱起。 温暖低头，唇被男人噙住。 胳膊虚虚的垂在他脑后，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旖旎的夜就此拉开帷幕。 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温暖翻了个身，被男人抓住胳膊拢在了怀里。 闹铃响，温暖睁开眼，正看到怀里那一团毛茸茸。 “雪球，你是不是雪球啊？” “……你还记得麻麻呀？” 雪球是只田园猫，是温暖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捡到的。 大冷的天，巴掌大的小猫卧在她的引擎盖子上取暖。 温暖问它：你要跟我回家吗？ 小猫低声喵呜着跳到了温暖怀里。 只在御水湾别墅养了不到一个月，因为温暖不肯妥协搬过去住，而没了踪影。 没想到，被谢聿川养在了御湖温泉山庄的狮虎园里。 失而复得的感觉格外明显。 再想到谢聿川的妥协，温暖心里有淡淡的暖意。 卧室门外，谢聿川眉眼微松。 顾城说，送女人礼物要投其所好，像温暖这种不在乎物质的女人，就要送她心坎坎上喜欢的东西才行。 项岩说，女人都对毛茸茸和blingbling的东西无法抗拒。 虽然温暖还没开口会搬回来，但是，雪球是她动了念头要养的第一只宠物，于她而言是不同的。 迈出了第一步，就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愿意搬回家里来住了……吧？ 卧室大床上，温暖终于知道谢聿川为什么不喜欢猫，也不喜欢任何毛茸茸的宠物了。 太容易玩物丧志了好吗？ 一个嗲嗲的冲你喵喵叫，还忽闪着蓝色大眼睛认认真真看着你的毛茸茸，抱在怀里心都要化了好吗，谁还愿意早起去上班啊？ 做了好半天的心理斗争才摆脱雪球的温柔陷阱，温暖起床洗漱。 再下楼，就见谢聿川正拿着一个逗猫棒。 铃铛叮当，雪球上蹿下跳异常活泼。 高冷威严的谢总眉眼刚松动些，就看到了笔直西裤上的那些猫毛。 脸刚板起来，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抬头，正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温暖。 谢聿川呼了口气，无视那些猫毛，起身迎上前，“暖暖，过来吃早饭……” 吃饭时，谢聿川说：“早起添的那些猫粮，雪球一口都没吃。不会是不合胃口吧？你记得网购一些。” 出门时，谢聿川说：“宠物医院说要补两针疫苗，你看你哪天有空，咱们带它去打疫苗。” 温暖坐进车里，刚跟司机说“可以走了”。 车窗被敲响。 谢聿川问温暖，“暖暖，白天我们都不在家，雪球跟佣人在家，会无聊的吧？我们要不要把宠物医院那只小黑猫也一起养了？昨天我看你挺喜欢的。” “谢聿川，猫粮我会买的，疫苗等我下班回来带它去打。还有那只小黑猫，还是不要了，我怕它俩组合出道，cp名不太好听。” 男人挽留的意思表达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谢聿川，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谢聿川点头。 车窗关上，车子驶出。 回头看看落地窗边立得优雅又端庄的大白猫。 想想宠物医院那只小黑猫长大以后变成大黑猫。 一黑一白组成黑白无常的画面。 再想到温暖说她下午忙完会回来。 谢聿川直到走进办公室，整个人心情都是好的。 温暖到御湖温泉山庄后门的时候，巷道里一片空旷。 再到前台，经理一路小跑过来，递过了车钥匙，“给您停在大门外停车场了。” 道了谢，温暖转身就走。 堪堪走到车门前，温暖按了下钥匙，远处车灯亮起，鸣笛声短促的响了一下。 温暖低头，这才发现眼前这辆玛莎拉蒂不是她的车。 一样的白色。 一样的簇新。 不同的是，这辆车前窗的中控台上，还放着一副墨镜。 再回头，温暖看到了自己的车。 心里庆幸了一秒，庆幸这个点进出御湖人不多，没人看到她认错车的窘状。 温暖转身，径直过去坐进了驾驶座。 手机叮咚，谢聿川问她到了没，以及下午几点回星月湾，或者他直接带着雪球，他们去宠物医院汇合。 温暖回了个消息，再抬眼，正看到御湖温泉山庄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 孟小楼。 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奇怪的直觉，温暖连发动车离开都忘了。 怔怔的看着朝停车场走来的孟小楼。 看着那辆玛莎拉蒂车灯亮起。 看着孟小楼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拿起中控台上的墨镜戴上。 悠扬的钢琴曲顺着滑落的车窗飘扬在空旷静谧的空气里。 号码为帝a99999的白色玛莎拉蒂驶出停车位，径直朝外而去。 目光轻移，正看到后视镜里怔怔看着她的温暖。 孟小楼勾了勾唇。 车子呼啸离去，周围安静下来。 温暖怔怔的看着方向盘上的车标。 巧合吗？ 如果是，那这也太巧了！ 如果不是，就是她想的那样。 那这算什么？ 一碗水端平？ 片刻前还暖乎乎甜滋滋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温暖口中苦涩。 第145章 可以带家属吗？ 玛莎拉蒂一路开到了谢氏集团总部的停车场里。 孟小楼到大厅时，彬彬有礼，“不好意思，阿川的电话打不通，我又没存项特助的手机。你们能帮我打电话问一下吗？方便的话，我就上去。” 两个前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全都是纠结。 不久前的新闻里，这位孟小姐是大boss亲自去暮南接机，继而带回帝都来的。 还被狗仔拍到，深夜时分，孟小楼钻进了boss那辆迈巴赫里，车子的目的地是孟家的半山别墅。 更别说谢家和孟家的世交关系了。 全帝都的人都在猜，孟小楼会不会是未来的谢家九夫人。 更别说孟小楼一口一个阿川了。 前台打给项岩，项岩没接电话。 其中一个笑盈盈的看向孟小楼，“孟小姐，您先上去吧。boss和项特助如果都没接电话，肯定就是在开会。我给秘书处打电话通报一声，您上去，他们会有人接待您的。” “那谢谢你啦！” 孟小楼温柔道谢。 “这样……不合规定啊！你就这么把人放进去了，回头项特助那边要是怪罪下来，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那可是未来的老板娘，卖了这个好，她未必记得咱们。可要是得罪了，咱俩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也对！” 电梯门缓缓关上，孟小楼眼中有笑意露出。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谢聿川推门而入，脚步一顿，“你怎么来了？” “阿川……” 窗前，正给那几盆绿植浇水的孟小楼转过身来，从包里拿出一份请柬递给他，“明天我生日，一起热闹一下吧。”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办的，可是想着离开帝都这么多年了，有好多朋友都许久不碰面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机会逐一邀请，干脆趁生日，大家一起聚一下。” “你也来吧，好不好？” “可以带家属吗？” 谢聿川一句话，孟小楼拿着请柬的手颤了一下。 请柬被谢聿川接了过去。 想问谢聿川，你说的家属是什么意思。 可一想到答案会是温暖，孟小楼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孟小楼离开，谢聿川打开请柬看了一眼。 明晚七点。 帝都大酒店的空中餐厅。 丢开请柬，正闻到空气中那丝味道浓郁的香水味，谢聿川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头。 “项岩……” “在！” “让保洁过来打扫卫生。” “是。” “还有……孟小楼怎么进来的？” 项岩直到接到电话才知道有人未经预约直接进了boss的办公室，再听到谢聿川的询问，当即回头环顾一圈。 汗都快下来了，“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前台玩忽职守，可以换了！” “是！” 挂断电话，项岩起身，“刚刚孟小姐过来，谁接待的？” 秘书处角落，刚被提拔上来的小夏一脸得意的瞥了眼小白。 孟小楼礼貌敲门询问的时候，小白率先起身，说预约名单里没有她，请她去会议室稍坐片刻。 仗着自己是托关系进来的，比小白这种熬资历的更有权威性，小夏几乎是推开小白，把孟小楼送进谢聿川办公室的。 这会儿项岩问起，小夏心知表现的机会被她把握住了，当即一跃而起，“是我！” “你是行政部举荐过来的是吧？收拾东西去行政部吧，我会打电话跟赵总监说，让她分派你到其他部门。” ？？？ 为……为什么啊？ 还想辩解几句，项岩已经起身朝外去了，完全没有要搭理她这个关系户的意思。 小夏目瞪口呆。 再回头，就见小白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笃定。 小夏懵了。 接到谢聿川电话的时候，温暖刚遛完马回到马棚。 “暖暖……” 电话那头，谢聿川声音温润，“明晚有个生日聚会，你跟我一起去？” 温暖怔了一下。 过去三年，她见过的只有顾城蒋随舟程燕回那几个，可他们的生日都不是这个月。 一想到谢聿川要带她出现在新的朋友聚会上，温暖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哪个朋友？” “你去了就知道了，对方让我保密。” 谢聿川神神秘秘的。 温暖轻声问道：“那……我要准备生日礼物吗？” “不用。我准备了的。” 话音落，谢聿川又改口，“不过你要准备也可以，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温暖一顿，“女的？” “对。” 谢聿川应声。 可无论温暖怎么问，他都不说是谁。 挂断电话，温暖发起了呆。 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没办法准备一份合心意的生日礼物。 不准备吧，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是个女人。 顾明珠？ 应该不是。 孟小禾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的会员资料还是她登记的，孟小禾生日是六月。 心不在焉的给乌骓小心心小灰灰和白马王子添了草料换了水，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的时候，温暖再回头，正看到斜倚在门边的陆之跃。 陆之跃脸色不大好看。 温暖上前，“怎么了？” “廖飞扬要离开千骑。” 陆之跃言简意赅，“他说，本来签了三年的合约，按理说是要工作完今年的。但是比赛前立了军令状，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坑，食言的话，不止队员们看不起他，他自己都看不起他自己。所以，他愿意承担违约责任。” 温暖到千骑才两个月，陆之跃这个老板是如何的宽容大度好说话，一清二楚。 更别说是廖飞扬这种已经工作了两年的老员工了。 摆明了就是要跳槽。 给双方一个面子上说得过去的借口而已。 那么，魔都飞驰大赛的决赛，廖飞扬那明显是放水的失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显而易见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温暖把手里的苹果一分为二，分了一半给陆之跃，“你问心无愧，那亏良心的就是他。留下来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何必呢？” “他要走就走呗，强扭的瓜不甜。咱再找更好的！” 红通通的苹果，陆之跃发泄一般一口一个嘎嘣脆。 再抬眼，就见温暖把另一半喂给了白马王子。 “……” 陆之跃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温暖，廖飞扬走了，我能指望的就只有我自己和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放心好了！” 想到了那两辆一模一样的玛莎拉蒂，温暖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跟你说过的，情爱和事业，我选事业！除非你赶我走，否则，5年之内，我是不会离开千骑的！” “那就好！” 把苹果核遥遥丢给小灰灰，陆之跃挥挥手走了。 袋子里的干草扒拉进马槽，眼前一片灰突突，沉闷不新鲜的味道在鼻尖前挥之不去，温暖仿佛看到了自己此刻纠结复杂的心情。 第146章 暖暖，乖…… 【谢聿川，你不是说，我在你这里有特权吗？】 【？？暖暖，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把雪球带来宿舍养吗？】 【暖暖，我可以拒绝吗？】 【谢聿川，我要控诉你！你分明就是挟雪球以令我！】 【嗯，暖暖好聪明！】 【……】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房间还有空调。 可身后没有谢聿川，怀里没有雪球，温暖顿觉房间空荡荡的。 可讨价还价半天，谢聿川就是不肯妥协。 及至视频电话打过来，一身米色家居服的男人眉眼温润。 雪球虽然还没有放下戒备，像窝在她怀里一样跟谢聿川亲近，可团成一团睡在他拖鞋上的模样，已经足够温暖心里软软了。 从雪球聊到生日礼物该怎么准备，以及明天到底是谁过生日，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精神抖擞的一天重新开启。 三点结束了最后一节课，目送金饽饽牵着保姆的手一蹦一跳一回头的离开。 温暖去办公室找陆之跃打了声招呼。 十多分钟后，玛莎拉蒂驶出俱乐部，径直驶向星月湾。 谢聿川前一天已经带雪球去打过疫苗了。 温暖进门的时候，白色的毛线团从三楼看了一眼，认出温暖，步伐轻盈的奔了下来。 rua了会儿雪球，温暖去浴室泡了澡，转身进了试衣间。 衣架上挂着的水红色拖地礼服，是谢聿川事先选好，她今晚要穿的衣服。 深v的无袖礼服，搭配上白色披肩，明亮夺目。 温暖只一眼就否了。 今晚的主角是寿星，她这样穿，有点喧宾夺主了。 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不知道他在开会还是在开车，没接。 温暖打开柜门，斟酌着选了件黑色的同款礼服。 反手去拉背后的拉链，温暖才拉到一半，正听到停在试衣间门口的脚步声。 再回头，正看到谢聿川。 男人眉眼含笑，似是因为一回来就看到她心情很好。 目光落在她大片裸着的后背，和腰臀间姣好的弧度上，谢聿川呼吸一滞。 “谢聿川……” 温暖转过身去，“帮我拉一下拉链。” “好。” 男人沉声应着，可握住她的腰时，掌心炽热似是要灼伤她的肌肤。 本该随着拉链拉起而逐渐紧绷起来的礼服腰间越来越松，男人的手掌顺着滑开的礼服落在她腰上的时候。 温暖猝然回头。 礼服倏然滑落。 “谢聿川……” 急急去抓，堪堪在礼服落在腰间时拽住。 男人从背后覆过来拢住她的时候，温暖的耳尖唰的红成一片。 “谢聿川，时间来不及了！” “暖暖，还早……” 预料中的酥麻轻吻并未落在脖颈间，温暖脸颊绯红，一手提着礼服，一手环住胸前。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的目光落在远处。 下意识回头，正看到身侧明亮的落地镜。 缎面的黑色礼服堆叠在她腰间，和他的西裤融为一体。 谢聿川的白色衬衣后，是她若隐若现的肩，和胸前半圆的弧度。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画面异常香艳。 温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了眼。 谢聿川的吻落了下来。 “暖暖，你好美！” 眼看着镜子里的那抹浅粉一点点升温变成莹润的蜜粉，谢聿川轻吻着温暖修长的天鹅颈，“你看……” 她才不要看！ 耳尖更热了。 脸像是烧着了一般。 温暖缩了下身子，离开他炽热的怀抱。 男人紧随其后的追了上来。 被逼进柜面和墙角所在的角落时，凉意袭来，温暖转身，眸子落进谢聿川深邃幽沉的眸底。 唇被谢聿川噙住。 谢聿川的吻落在温暖胸前时，温暖伸手去推他，“别，别在那里啊……” 手一松，腰侧的礼服丝滑无比的滑落下去。 温暖伸手去抓，可谢聿川的速度比她快得多。 男人的掌心顺着礼服下摆探进去，堪堪箍住她的腰，把礼服再度堆叠在了她腰间。 “谢聿川，你……你快一点！” “暖暖……” 谢聿川带着笑意的暗哑声音在温暖耳边响起，“快这个字，不太友好……” “……” 情动时，温暖最受不了的就是谢聿川在她耳边说话。 那些暗哑克制的声音。 那些隐忍急迫的喘息。 都像是从天而降的雪白羽毛，轻飘飘的落下来，落在她心口。 然后，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挠。 呼吸是乱的。 娇吟是乱的。 就连被他抱起来抵在墙角里时，心尖那些颤栗都是乱的。 能听到吧嗒解开的皮带扣的声音。 还能感觉到后背贴合处的墙面从微凉到滚烫。 温暖想说话，可心底像是有羽毛在挠一般，让她开口时只剩轻喘。 只能紧紧的攀着谢聿川，任由他一下重似一下的撞她，让那些颤栗被撞得七零八落。 “谢，谢聿川……” “暖暖，叫错了，重叫……” “谢总？九……九叔？” 大脑完全不运转，温暖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很不满意。 短暂的停顿后，男人发狠的握着她的腰。 每一下，都像是要把她撞散架。 温暖的声音乱的不成调子。 “暖暖，乖……” 璀璨的烟花接连炸开，大脑一片荼蘼白光。 温暖高高的扬起脖颈，仿佛湖面上引颈长鸣的白天鹅。 男人动作轻柔，吻也轻柔得落在她颈间，“该叫什么？” 有柔软的涟漪在湖面荡开，暖意阵阵袭来。 温暖软软的趴在他肩上，“老公……” 呼吸在短暂的凝滞后瞬间炽热起来。 谢聿川凶狠的吻着温暖，大开大合间，将温暖紧紧扣在怀里。 肌肤相贴，温暖能清晰的听到他胸腔里剧烈的震动。 目光不自禁的落在地上堆叠着的西裤和礼服上，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移开眼，温暖扭头咬他的脖颈，“谢聿川，你就是个禽兽！” 只不过两个字而已，男人像是被刺激到了。 心底的小湖中央，有波澜弹跳了一下。 温暖身子一僵，再不敢乱说话了。 谢聿川扭头噙住她的唇，“你喜欢就好！” ？？？ 温暖一怔，想到方才回荡在试衣间里那些妖娆绵长的回音。 气也不是。 羞也不是。 本就绯红的脸颊更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 谢聿川啄着温暖的唇，声音里满是餍足的笑意，“怎么还是这么爱害羞，嗯？” 第147章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那套黑色礼服显然已经穿不了了。 仿佛再多看一眼，那些褶皱都在抗议她和谢聿川刚刚对它所有的蹂躏和折磨。 温暖脚软的进了浴室。 再出来，谢聿川已经把作案现场收拾干净，还淡淡的喷了一层她最爱的香水。 冷松清新，可鼻尖总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挥之不去。 温暖连那面试衣镜都无法直视了。 匆匆挑了件墨绿色的礼服穿好，过去坐在了化妆镜前。 出门时时间刚刚好。 后知后觉他提前回来了，温暖扭头嗔他，“你不会在家里装了摄像头吧？” 不然，怎么时间卡的那么好？ 早不回晚不回。 偏偏等到她沐浴完要换礼服，还是需要人帮她拉拉链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对啊……” 谢聿川点头，“摄像头装在你身上，你在哪儿，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 温暖懒得理他，转而问道：“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停稳车子，“一张银行卡。” ？？？ 一时不知这礼物算是豪华还是敷衍，温暖再扭头，就见迈巴赫已经停稳了。 白色的独栋小楼。 就在星月湾。 甚至连小区都不用出。 透过一楼纷繁开放的苗圃看过去，能看到一楼的灯火辉煌，肉眼可见的热闹。 温暖有些拘谨的看了看后座座位上那个礼盒，“会不会太简陋了？” “不会！” 谢聿川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你能来，哪怕空手她都会很开心的！” 温暖一脸不信。 谢聿川似是常来的，门铃都不用按，人一走近镂花铁门就自动朝两边打开了。 走上台阶，房门适时打开。 四目相对，门内门外，两人齐齐一怔。 谢南音呵呵冷笑，“好稀的贵客啊！温暖，你想过你会有今天吗？” 拉黑删除的时候没想过。 被顾明珠薄司寒以及孟小禾戳穿的时候，想了。 只是没想到，历史重演的这么频繁。 温暖眨眼，手下狠狠地掐了谢聿川一把。 无视男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温暖神色讪讪的叫人，“南音姐……” 美女翻白眼都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谢南音瞥了眼谢聿川递来的那张黑卡，无语望天，“春节是银行卡，圣诞节新年是银行卡，生日还是银行卡……谢总，能稍微花那么一点点的心思吗？我可谢谢你了！” 说完，谢南音拿走温暖递过来的礼盒，掂了掂，“谢啦……” 谢聿川问了一路，温暖都不肯告诉她礼物是什么。 只说有点儿简陋，怕丢了他谢九爷的面子。 可这会儿，他2000万的银行卡谢南音不要，却收下了温暖那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礼物。 一边吃味一边得意，谢聿川牵着温暖的手进了别墅。 热闹嘈杂的客厅倏地一静。 男男女女们齐齐呆住。 没想到谢聿川会来。 更没想到，谢聿川会牵着一个漂亮女人出双入对的来。 一群人齐齐叫了一声“九爷”，纷纷拿眼去看谢南音：这位是…… “温暖！” 姜瓷迎上前，神色惊喜，“好久不见！” “姜瓷姐……” 温暖笑着招呼。 在座都是谢南音的朋友，其中以闺蜜姜瓷为最。 姜瓷亲热的拉着温暖介绍给其他几人。 谢南音拽着谢聿川去了窗边。 “怎么个意思啊？” 谢南音看了眼沙发c位略显拘谨，却被几个朋友们招呼的很好的温暖，转过头问谢聿川，“你这是……打算公开了？” “怎么？” 谢聿川反问，“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谢南音：……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谢南音端了杯橙汁给他，脸上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今天不是孟小楼生日吗？我以为你会去她那儿呢。听说，她这次生日阵仗搞得可大了，连祖母都惊动了。” “一会过去露个面就走了。” 谢聿川回头看了眼温暖，叮嘱谢南音，“你帮我照顾好她。还有……” 把杯子里的橙汁一饮而尽，谢聿川一脸嫌弃，“让佣人把橙汁撤了，换别的。” ？？？ 想说橙汁招你惹你了？ 可看到谢聿川提到橙汁时一闪而过的阴郁，谢南音从善如流的点头，“好！” 招招手，管家上前。 谢南音耳语几句，饮料台上的橙汁很快收走不见。 谢聿川转身朝外，“我去去就回，一会儿陪你切蛋糕！” “知道的，你是去走个过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新欢旧爱左右逢源呢……” 打趣的送谢聿川出门，眼见谢聿川脚步一顿。 谢南音跟着停了下来。 谢聿川回头看向谢南音，“你从小长在外面，没见过孟小楼几次，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 听了头一句脸色就不好看了。 再听到他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孟小楼，谢南音满脸冷笑，“怎么？她是人民币啊，全世界都得喜欢她？” “别跟我提她，晦气！” 冷冷的瞪了谢聿川一眼，送都不想送他了，谢南音转身进门，嘭的一声锁了门。 谢聿川：…… 谢南音走回客厅时，客厅里的几个人正围在温暖身侧，看她手机里那些或帅气或霸气的马。 “九爷呢？” 姜瓷问了一句。 温暖抬眼，就见谢南音沉声道：“他出去给旧人捧个场，一会儿就回来。咱们先玩儿咱们的。” “旧人？不会是孟家大小姐吧？” “今天好像是孟小楼的生日，我上周就收到她的请柬了，不过我回绝她了！” “好了好了……” 姜瓷的白眼翻了一圈，“你们还是不是南音的朋友啊？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在今天提起那位，你们还一口一个，故意的吧？有一个算一个，一会儿罚酒三杯！” “亲爱的我错了，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快了！” “三杯算什么啊！今天给亲爱的南音庆生，咱们不醉不归！” “……” 手里被塞了杯香槟，温暖从心里冒出来的那丝疑惑就那么压了下去。 一起举杯祝谢南音生日快乐。 仰头喝尽杯里的香槟，温暖扭头看去，就见停在别墅门外的迈巴赫已经不见了。 再回头，正对上谢南音揶揄的目光。 温暖不好意思的躲闪了一下。 “温暖，那匹二哈属性的小灰灰有金主妈妈了吗？” 姜瓷询问时，温暖回头，朝谢南音看了过去，“有了。” ？？？ 谢南音一怔，知道她收到的礼物是什么了。 谢南音抓过盒子开始拆礼物的同一时间，迈巴赫停在帝都大酒店的停车场。 谢聿川走出电梯时，顶楼的空中宴厅门口，有服务生推开门大声通报，“大小姐，九爷到了……” 第148章 羡慕嫉妒恨 打从7点不到就开始频频张望，提前到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孟小楼在等什么。 虽然谢聿川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可区区一个生日宴，能请到谢九爷已是天大的荣幸，迟到又算什么？ “阿川……” 孟小楼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再看到谢聿川身边空无一人，孟小楼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一袭正红色及踝礼服，作为今天的寿星，孟小楼是绝对的主角。 走在谢聿川身侧，一个高冷一个明媚，无论正面还是背面，看起来都格外的般配和谐。 谢老夫人看着，脸上的不虞松动了些。 她不喜欢孟小楼。 作为现任谢家家主，又是谢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她的阿川值得全帝都最好的女孩子。 偏偏，她喜欢的孟小禾，谢聿川说拿她当妹妹。 再想到两人年纪确实差得有点多，而孟小禾前些天抹着眼泪说她才不要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谢老夫人就是再想强扭也没招了。 对孟小楼，谢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 小时候是真的喜欢她，更别说她差点儿就成了她的长孙媳妇。 谢辰凛早逝，孟小楼跟谢家无缘，这么多年了，哪怕不见面不通话，可偶尔见到万明心或者孟万两家的人，谢老夫人还是会惦念的关心孟小楼几句。 没想到，孟小楼甫一回到帝都，心思就显了出来。 先是每天一趟的往谢家老宅跑，美其名曰来看她这个老太婆，抑或者陪宋宛仪逛街购物。 再之后，见谢聿川鲜少回老宅，渐渐淡了。 可人老成精，谢老夫人哪有不知道孟小楼心里在想什么？ 谢老夫人心里，孟小楼配不上她的阿川。 孟小楼都配不上，更别说那个温暖了。 可是，与其是温暖，倒不如是孟小楼。 “阿川来了……” 眼见谢聿川走了过来，谢老夫人脸上有了笑容，“难得都是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现如今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好好乐呵乐呵。” “小楼……” 谢老夫人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谢聿川身后的孟小楼，“既然阿川来了，那祖母可把他交给你了，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喝太多！” 宴厅里倏地一静。 孟小楼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谢老夫人喜欢小禾不喜欢她，她这几日已经感觉到了。 可当着帝都豪门这么多朋友的面，谢老夫人这句话，无疑是对她莫大的认可。 眼角余光处，那些淑媛们你看我我看她，再齐齐看向她时，俱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孟小楼捏着裙子的手都在颤。 就听谢聿川道：“祖母，您放心好了，我不会喝酒的！” “我送您出去！” 说着，谢聿川扶起要起身的谢老夫人朝外走去。 “祖母，您慢点！” 孟小楼走去另外一侧，虚扶着谢老夫人，一路送到了电梯口。 再回到宴厅，四面八方的人潮水般涌了上来。 “九爷，好久不见，最近南非那几个项目，可有九爷看得上眼的？” “谢总，临城那块地，听说泗城分公司那边也在接洽，不知道谢氏对那块地有什么打算？” “……” 男宾们拥在谢聿川身边。 孟小楼也不往跟前凑，去了女宾那边。 国外的风土人情。 国内的故土故交。 无论什么都能聊得上来，孟小楼不疾不徐，长袖善舞的穿梭在宴厅间。 俨然一副未来谢家女主人的姿态。 “小楼姐，你这次回来帝都，就不走了吧？” “这还用问？肯定不走了啊！这一留，可就是一辈子啊！” “小楼姐好事将近啊，怪不得生日宴这么隆重，一杯水酒，祝小楼姐和九爷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你们别瞎说，没有的事！” 回头看了眼人群中央的谢聿川，孟小楼矢口否认。 可谁也没当真。 “谢祖母的话，我们大家刚才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是呀，不是你，还能是谁？谢家和孟家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 “九爷这么多年了，身边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可见他对你情深义重，我就等着喝这杯喜酒了！” “呵呵……” 不合群的冷笑声响起时，现场倏地一静。 说话的是梁家大小姐梁晚萤，“九爷身边有没有绯闻女友，你们还能比九爷本人清楚不成？” “就不说我堂妹梁晚星了，但凡你们在alone遇见过九爷，都会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有些人啊，算盘珠子打的太响，也不怕哪天崩脸上把脸打烂了！” 孟小楼脸色一僵。 她当然知道梁晚萤说的是谁，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说出来就是了。 心内无比后悔因为梁晚萤是副总统的女儿而邀请了她。 孟小楼面上不显。 “大家别乱说了，一会儿阿川该不高兴了！” 孟小楼故作生气的说道：“我和阿川……不可能的！是谢祖母误会了！谢祖母也是关心阿川，怕他喝酒开车而已，大家别乱想。” 回头去看，眼尖的看到有人从身边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拿起了红酒酒杯递给谢聿川，而谢聿川接了。 孟小楼急急上前，抓住了谢聿川的胳膊，“阿川，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开车？我帮你喝吧！” 谢聿川眸色一顿。 “孟总……” 谢聿川一开口，孟小楼心口就一颤。 就见他挣脱了她的胳膊，“我要做什么，还不至于劳烦你来管！” 无视孟小楼变白的脸色，谢聿川环顾一圈，跟那几人碰了杯。 有短短几句受益匪浅的。 还有已经预约到了谢聿川的私人时间，未来有意向达成合作的。 一群人齐齐举杯。 再放下酒杯，谢聿川颔首，“诸位慢饮！” ？？？ 生日宴还没开始，谢九爷这就要走？ 众人齐齐看向孟小楼。 孟小楼转身追了上去，“阿川，一会儿要切蛋糕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聿川转身走的毫不留情。 一路追到电梯口，眼见挽回无果。 心知宴厅门内必定有无数人在看热闹，孟小楼笑的温婉，“那你开车小心点。” 话音落，目光顿在某处。 电梯门合上，孟小楼刚刚做好的精致指甲，就那么狠狠掐进了掌心里。 第149章 守护他 白衬衣一尘不染，领口处，一道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痕迹若隐若现。 而谢聿川一点儿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孟小楼记得清楚，昨天早晨她去谢聿川办公室送请柬的时候，都没有那个吻痕。 那么，只能是昨晚。 再闻到他身上松木香味里那一丝冷冽的冷松香气，孟小楼已然能够确定。 吻痕是昨晚的。 香水味却是新近留下的。 也就是说，昨晚到现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谢聿川都跟温暖在一起。 顾念着谢孟两家，谢聿川过来给了她这个面子。 可生日宴刚开始。 他甚至连蛋糕都不愿陪她切就要离开。 殊不知这样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的脸？ 可他明知如此也还要这么做。 掌心处痛意弥漫，一路漫进了心里，孟小楼顿觉自己低估了温暖。 眸底的忿恨一闪而过，转身时被笑意取而代之。 孟小楼走回宴厅，笑语盈盈，“阿川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大家随意就好……” 谢聿川回来的很快，迈巴赫刚刚停稳在别墅前，温暖就看到了。 心塞感顿消。 一旁，谢南音看到，忍不住打趣她，“盯得这么紧啊？” “南音姐，我没有。” 温暖辩解时，谢聿川进了门。 走到温暖身边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腰，谢聿川看向谢南音，“她脸皮薄，你别老逗她。” 谢南音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谢聿川转身问温暖，“在聊什么？” “我们……” “在聊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难得看到谢聿川被人拿捏，而被温暖拿捏的谢聿川终于有个人样儿，不像冷冰冰的机器了。 谢南音飞快打断温暖的话，“我很喜欢！” 谢聿川挑眉看向温暖。 温暖低声道：“我借花献佛，把小灰灰送给南音姐了。” 小灰灰是温暖此次夺冠飞驰马术大赛后，陆之跃给她的奖品。 除此之外，还有10万的奖金。 温暖实在想不到能送什么，只知道能让谢聿川屈尊过来庆祝生日的人，一定是他在意的人。 既然在意，那么心意和趣意最重要。 “你家温暖说，那匹灰马虽然颜值略低，但潜力绝对被低估了。而且，那匹灰马以后是她的战马，所以，以后但凡比赛，奖杯是她的，奖金都归我！” 显然从来没收过这么有意思的礼物，谢南音满眼是笑，“这算不算是……股票盲盒？” 当然算！ 还是潜力股！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眸光不忿，“暖暖，我过生日时，你可没花过这么多心思。” “没办法……” 温暖摊手，“谁让谢九爷什么都不缺呢。” 温暖神色坦然。 谢聿川眸光无奈却满是宠溺。 三人站在窗边有说有笑的和睦模样，客厅里的几人都看到了。 再看向温暖，各自称奇。 拆了礼物喝了酒，便到了切蛋糕环节。 每人切一刀，顺便送上自己的祝福。 有人祝谢南音青春永驻，活得恣意潇洒。 有人祝友谊长青，100岁还能一起喝酒睡小狼狗。 谢聿川神色淡淡，一句生日快乐。 温暖切完蛋糕，笑着看向谢南音，“祝南音姐平安喜乐，所得皆所愿！” 那么多祝福，唯有这句深得她心。 谢南音把最漂亮的那块蛋糕分给了温暖，“你们俩，还真是夫唱妇随！” 温暖一怔。 谢聿川一手接过蛋糕一手揽住温暖，话却是冲谢南音说的，“借你吉言！” 谢南音：…… 温暖：！！！ 谢南音那几个朋友，谢聿川都是见过的，可也仅限于见过。 知道他在这儿，他们都放不开，切完蛋糕，谢聿川便带着温暖离开了。 回到家已是十点。 “暖暖……” 手机响起时，谢聿川正在浴室。 男人扬声唤道：“帮我接下电话。” 温暖抱着雪球从门外进来，接通电话，那头的嘈杂震耳欲聋的冲了出来。 “哥，我们在alone，你也来吧……” 温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顾城说的又快又急，“今天可是小楼姐生日，我们都知道你去哪儿了，所以小楼姐也没怪你。但是晚上就我们自己人给小楼姐庆生，你总要来的吧？你不来，她多难过啊？” 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暖走去浴室门口推开门，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城听到哗哗的水声时就察觉不对了。 水声戛然而止，电话那头，谢聿川声音冷沉，“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哥，可是……” 看了眼角落里明明笑着都让人觉得难过到不行的孟小楼。 顾城刚开了口，电话已然挂断。 “小楼姐，我哥他有事，你别……” “阿城，我没事！” 孟小楼摇头，“我知道，他跟温暖在一起。” 顾城一默。 孟小楼苦笑道：“其实我很心疼阿川，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温暖，我也很喜欢温暖。我是真心希望阿川能开心的，所以我去找过温暖，希望她不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对阿川心生怨责。” “如果阿川能娶温暖，那我立刻离开帝都回纽约，或者回暮南，我都可以！可是阿城，我们都知道，阿川他……不能娶她！” “如果那个人是我，阿川和温暖还能像现在一样幸福相守。可如果那个人是其他人，阿城，到那时，最难过最痛苦的只有阿川。” “自始至终，我想守护的只有阿川而已！我希望他幸福！” 顾城面色古怪，可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举起酒杯，“小楼姐，生日快乐！” 谢聿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见卧室没人，客厅里也没人。 一路找到楼顶露台，一人一猫裹在厚厚的毯子里，齐齐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星。 “想感冒是吧？” 连人带猫一起抱回卧室，谢聿川低头看温暖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 温暖摇头，“顾少找你，你不去吗？” “不去。” 对雪球从温暖怀里跳下地，速度麻利的跑出卧室感到十分满意，谢聿川抱起温暖，一边亲她一边上前关了门，“蛋糕哪有你好吃？” 伸手拍他，被他挂在脖子里。 温暖越挣扎。 男人越亢奋。 窗外月色浓郁，窗内春情满满。 翻来覆去，温暖不知道自己被吃了几遍，困倦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呼呼的暖风吹起发丝，暖暖的落在脸上，倦意席卷的前一秒。 床头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阿川……” 那头的女声声音急切。 黑暗中，温暖呼吸一滞。 第150章 她输了！ “阿川，阿城跟人打起来了，我拦不住……” 那头声音嘈杂，依稀听到两拨人在疯狂叫嚣，背景里还掺杂着谩骂声和酒瓶坠地的破碎声。 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温暖，谢聿川坐起身，“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谢聿川起身去了试衣间。 似是生怕吵醒温暖，抑或者让她睡不踏实，谢聿川连试衣间的灯都没开。 能听到他拉开衣柜从衣架上取下衬衣的声音。 能听到他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咔哒一声系上皮带扣的声音。 男人速度飞快，却悄无声息。 继而掠过床尾，一路无声出了卧室。 “喵……” 守在门外的雪球喵呜一声，似是在问你要去哪。 谢聿川脚步未停，哒哒哒的下楼进了电梯。 电梯叮咚，不多久，迈巴赫呼啸驶出地库，轰鸣远去。 温暖彻底睡不着了。 雪球跳上床，跳进温暖怀里，还乖乖的把头窝在了温暖脖颈边。 温暖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这一晚的朋友圈，热闹至极。 一拨人在祝谢南音生日快乐，希望她活成老妖精，到100岁还能一起喝酒泡帅哥。 一拨人在祝孟小楼生日快乐。 顾城朋友圈的小视频里，孟小楼正在唱《女人花》。 文案：祝全世界最好的小楼姐生日快乐！ 全世界最好的。 温暖一直都知道顾城不喜欢她，觉得她配不上谢聿川。 但是她没想到，在顾城眼里，她和孟小楼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一个是灰姑娘一样的她。 一个是全世界最好的孟小楼。 所以，谢聿川身边的朋友，以及谢家的人，都是这么看她的吧？ 她和谢聿川有如云泥之别，哪怕她再努力，距离金字塔尖的那个男人也有天堑鸿沟一般的距离。 满心都是她已经拿到飞驰马术大赛冠军，拿到国际比赛的入场券，有望冲击国际奖项的欢喜。 这一刻，温暖被浇了个透心凉。 即便未来有一天她成为国际知名的马术师，对谢聿川身边的人而言，她不过也就是个骑马的，牵马的，而已。 怎么能跟门当户对的孟家大小姐相比呢？ 早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输了！ 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 何其现实！ 何其残忍！ 一直等到三点，谢聿川都没回来。 而温暖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把瞌睡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却因为她而强撑着的雪球送回猫窝。 温暖起身洗漱。 十多分钟后，玛莎拉蒂驶出星月湾，披着夜色朝郊外而去。 帝都人民医院的外伤科病房，看着头上缠了绷带，整个人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的顾城，谢聿川脸色阴沉如墨。 “阿川，你别怪阿城……” 孟小楼拽了拽谢聿川的袖子，“他也是……” 话没说完，胳膊被谢聿川挣开。 谢聿川回头看着孟小楼，“你先回吧。” “阿川，我……” 想说今晚的事都是由我而起，更别说我从小就把阿城当弟弟的，他受了伤，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走。 可对上谢聿川冷沉恐怖的阴沉脸色。 孟小楼改口，“好。” “阿城，你好好养伤，我明天过来看你。” 冲顾城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在这个气头上惹谢聿川生气，孟小楼一步三回头的转身走了。 门关上，病房门安静下来。 谢聿川看着顾城，目光讥笑，“可以啊，长本事了！敢拎着酒瓶子跟人打架了！” “我要是晚去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一酒瓶子砸下去，明天天亮会是什么下场？” 顾城张了张嘴，没做声。 神色肉眼可见的颓败。 顾城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闹到这个地步的。 他们本来在自己的包厢里玩的好好儿的，孟小楼去吧台调了杯酒的功夫，服务生过来找他，说孟小楼被人拦住了。 再下楼，正遇上梁家那个纨绔。 梁锦荣是副总统的儿子，整个京圈最混球的纨绔。 一口一个从前怎么没见过孟小楼，说要交个朋友。 顾城到吧台的时候，梁锦荣的猪蹄已经快要搭在孟小楼的肩膀上了。 本来还耐着性子跟对方讲道理，可那真特么的是个混球。 一口一个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别说孟家大小姐，就是孟家一对姐妹花都在这里，也得张着笑脸陪我喝两杯。 问候完顾城父母，梁锦荣指着顾城的鼻子吼道：要不是谢聿川，就凭你顾家，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你特么狂什么狂啊？ 打斗一触即发。 顾城肚子上被踹了一脚，头被开了瓢。 梁锦荣也没好到哪儿去。 被顾城一个过肩摔摔到了舞池中央的台子上。 要不是有身上那层肥膘护着，肋骨和脊椎，总有一个要断。 梁锦荣还没爬起来，顾城热血上头的抄起吧台上那瓶威士忌冲了上去。 若不是谢聿川到的及时，那瓶威士忌一定会在梁锦荣头上开花。 梁锦荣会不会死未必。 顾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顾家。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差点给家里惹了大麻烦，顾城脸色蜡黄，垂头丧气的不吱声了。 “顾城，你在气什么？” 谢聿川沉声道：“如果我是你，梁锦荣那么说，我只会心情大好。偌大的帝都，能无所顾忌借我谢聿川的势的，唯有你和燕回随舟三个人而已。” “三人中，又以你为最。”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你觉得这是你的耻辱？” ？？？ 对哦！ 他到底在气什么？ 顾城猝然抬眼。 明明小时候被巷子里那些混球取笑他只会跟在谢聿川身后跑的时候，他仰天大笑：有本事你也跟啊，你看我哥鸟不鸟你！ 气的对方跳脚大骂。 可晚上在酒吧那会儿，他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被激怒了呢？ 对了。 是小楼姐。 小楼姐拦在他面前冲梁锦荣吼：你别乱说，阿城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 到最后，小楼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梁锦荣一句“对啊，他只是窝囊了些”。 他怒了。 然后，打斗就开始了。 可这也不是小楼姐的错啊。 顾城动了动嘴想辩解几句，话到嘴边，又闭了嘴。 就听谢聿川问道：“孟小楼在做什么？” 顾城抬眼。 谢聿川蹙眉，重复道：“你和梁锦荣起争执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 顾城张了张嘴，顿住。 第151章 嫂子 梁锦荣红着眼睛扑上来的时候，小楼姐转身拦在了他身前，“阿城，别跟他动手！” 她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想他冲上去跟那王八蛋起冲突。 于是，梁锦荣那一酒瓶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头上。 她要是没拦，没抓。 他就算打不过梁锦荣，也能闪身避开的。 何至于满头是血的被送进医院来？ 可……小楼姐是为了他好啊。 一起长大，她像姐姐一样护着他，怎么可能害他？ 怔怔呆住，顾城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温暖。 他笑温暖是金丝雀。 温暖，大抵也是嫌弃他的，嫌弃他只会吃喝玩乐挥霍家里的钱。 可哪怕嫌弃，她从来没在人前人后说过他一句不好。 可顾城记得有一次，他喝大了跟人起了冲突。 那时那刻，谢聿川不在，对方比今天的梁锦荣还嚣张，叫嚣着要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女朋友失声尖叫，不知道躲去了哪儿。 温暖嘭的一声，当机立断的把一瓶红酒砸在了对方面前。 神色清冷的漂亮女孩子，居高临下的站在二楼的围栏前，注视对方的神色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动他一下试试！你动他一指头，一会儿谢九爷来了，让你横着出去你信不信？” 不知道是被碎在眼前的那一地玻璃渣子砸清醒了。 还是被她搬出来的谢九爷震慑住了。 对方色厉内荏的丢下一句“顾城你特么给我等着”，被身边的朋友推搡着走了。 从那天算起来，他等了多久了？ 有两三年了吧？ 那人不但没找过他的茬儿，再后来遇上，还笑呵呵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两人还能勾肩搭背的喝杯酒。 那晚纯属互不相识的两人酒喝多了上头了。 可今晚呢？ 梁家和孟家是相识的，孟国祥到帝都的第一天就去了梁副总统家。 孟小楼的生日宴，梁晚萤也是座上宾。 按理说，小楼姐跟梁锦荣，应该是认识的。 可就这样，他还被人开了瓢。 顾城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聿川冷声道：“凡事多长点脑子！别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 顾城垂头丧气的，只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 小楼姐不可能算计他。 那就只有梁锦荣了。 可是，他和梁锦荣无冤无仇，梁锦荣有什么好算计他的？ 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 眼见谢聿川的脸阴沉的像是窗外的夜色一样，顾城抱着头倒在床上，“啊我头好痛，快痛死了……哥，我不会一觉睡醒就变成傻子了吧？” 谢聿川一脸的怒其不争。 深更半夜，主任医生被夺命连环call请来医院，给顾城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最后表示，轻微脑震荡，静养三五日就好了。 谢聿川离开医院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打了个电话回星月湾，佣人说自她进门就没看到温小姐下楼，估计还在睡。 谢聿川发了条微信给温暖，径直去了谢氏。 手机叮咚轻响，温暖迷迷糊糊醒来，正看到谢聿川的微信。 【暖暖，我直接去公司了】 【走前记得吃早饭】 温暖目光一顿。 所以……他一整晚，都跟孟小楼在一起？ 想到他离开的时候还不到12点，赶过去刚刚好能陪孟小楼切蛋糕吹蜡烛。 温暖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两辆玛莎拉蒂。 对她和孟小楼如是。 对谢南音和孟小楼，也是如此。 一碗水端平的原则，谢聿川是刻在骨子里了吗？ 温暖丢开手机。 无比后悔半夜离开的时候没把雪球一起打包带走。 反正她宿舍够大，晚出早归的，大把时间陪雪球。 养在宿舍比养在星月湾方便多了。 谢聿川也就没了骗她回星月湾的借口。 气呼呼起床。 气呼呼喂马。 温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像昨晚那样谢聿川半夜被叫走，也不是第一回了。 有时是谢老夫人不舒服，谢管家打电话。 有时是顾城耍酒疯，程燕回和蒋随舟拿他没办法，又担心不管他的话他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从前她理都不理，翻个身睡的香甜。 第二天睡醒了，直接开车去公司。 总比他回来晚了又拉着她胡闹一通来得好。 像这次一样失眠生气，还是第一回。 懒得回他的微信。 温暖只当自己忙忘了，连手机都一并存进储物柜，径直去了马棚。 11点多的时候，温暖骑着小灰灰带着乌骓小心心和白马王子从草场回来的时候，就见陆之跃一脸无语。 “怎么了？” 温暖跳下马。 陆之跃的电话随之响起。 正看到屏幕上的“谢大魔王”。 温暖：…… “喂？” 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谢聿川叹气，“暖暖，昨天是人不如猫，今天又要人不如马了吗？” “说的好像你没忙过似的。” 瞥了眼正大光明听她说话的陆之跃，温暖低声催促，“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下午几点忙完？跟我去医院一趟。” “？？？谁生病了？” “顾城！” 温暖一顿，“那你去不就好了？我不去了。” 还能等到她下班时间方便了再去探病，可见顾城伤的也不严重。 那她一个金丝雀，去不去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你怎么能不去？” 那头的谢聿川笑道：“小叔子被人揍了，还受伤了，你这当嫂子的，不去看一眼说不过去吧？” “嫂……嫂子？” 那不该是孟小楼才对吗？ 温暖开口，一直安静等着的小灰灰摇头甩尾的躁动起来。 小灰灰一扬头。 温暖伸手去拽缰绳。 手里一滑，手机掉在地板上。 屏幕四分五裂，碎成了蜘蛛网。 温暖：…… 陆之跃：！！！ 一边安抚小灰灰一边手忙脚乱的跟陆之跃道歉，并表示他的新手机费用从她这个月工资里扣。 温暖落荒而逃。 再回到更衣室，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顾城受伤了，咱们去探病】 【我去接你？还是你回家？】 想到片刻前电话里那句嫂子，温暖的心闷闷的跳了起来。 【医院汇合吧。】 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屏幕那头，谢聿川眉眼温润，“暖暖，要么我去接你，要么你先回家，咱们在家里集合。二选一，你选哪个？” “开两辆车去医院，知道的，是咱家有钱。”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感情不好呢。” ？？？ 温暖愣了一下，“那……孟小楼呢？” 第152章 温暖是你叫的？ 谢聿川正在签文件。 手里一顿，抬起头看向温暖，“她早晨已经去过了，下午不会再去了。” 所以呢？ 他早晨陪孟小楼去一次。 晚上再陪她去一次？ “谢聿川，你这一碗水，端的可够平的！” 冷声说完，温暖径直挂了电话。 发了条微信过去。 傍晚忙完，温暖开车去了星月湾。 “小暖回来啦……” 温暖进门的时候，佣人明姨正准备走，笑着冲她指了指楼上，“你快去看，九爷准备了礼物给你呢。” 明姨离开。 温暖换了鞋，循着声音去了三楼露台。 露台上一堆刚拆开的纸箱，木板软垫堆得到处都是。 猫窝旁，一个粉白相接的猫屋已经组装好。 别说一只猫，就是温暖爬进去都能睡。 一身家居服的谢聿川正在组装猫爬架。 五层的猫爬架，谢聿川组装了一半，正在装上面的露台。 雪球似是迫不及待想上去玩，爬到三楼卧姿标准的看着谢聿川忙活，脑袋被谢聿川的胳膊扫来扫去也没有不耐烦。 看见温暖，雪球喵呜两声，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谢聿川回头，冲温暖扬了下下巴，“去洗手盛饭，我马上下来。” 来前打定主意今晚离开时把雪球带走。 这会儿，看着雪球的大别野猫爬架，以及雪球那双写满了喜欢的大眼睛。 温暖犹豫着动摇起来。 转身下楼，温暖洗手盛饭的功夫，谢聿川也忙完下来了。 谢聿川身后，雪球落后一步的跟着。 及至谢聿川坐下，雪球把自己扭成麻花，捏着嗓子喵喵叫着，在谢聿川的裤脚边来回穿梭。 继而，一屁股坐在了谢聿川脚边。 温暖：…… 白眼狼。 不对，白眼猫！！！ 吃完饭出门时，天色擦黑。 温暖就知道，一会儿回来，她再想回俱乐部是绝无可能了。 回头看去，男人神情愉悦，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温暖冷冷开口，“九爷可收收你脸上的笑吧！一会儿顾少看见，还以为你在幸灾乐祸呢。” 谢聿川：…… 迈巴赫停在住院部楼下，温暖下车时，手里拎着明姨给顾城煲的汤。 到门口，正听到顾城阴阳怪气的挤兑人。 “顾明珠，你亲哥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追男人？……早知道当年在医院的时候就该把你打包送给薄伯母，让你去薄家当童养媳，爸妈还能省点钱。……滚粗！” 话音落，正看到揽着温暖进门的谢聿川。 顾城连句再见都没说，径直挂断电话，从床上弹了起来，“温暖，你来了？” 温暖眨了眨眼。 想说：顾少是脑子撞坏了吗？怎么这么客气？ 几年来头一遭，顾城会在她进门的时候给她一个注目礼，继而跟她打招呼。 每次都是，“哥，你来了。” 继而冲她点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倨傲的顾家大少既视感。 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温暖的话还没说出口，谢聿川一巴掌招呼在了顾城头上的白纱布上，“温暖是你叫的？” 龇牙咧嘴的，顾城闪躲开，一脸懵逼，“那……叫什么？” 谢聿川不做声。 温暖只当没看到这一出。 好半天，顾城反应过来了，“那……嫂子？” 谢聿川依旧没作声。 可顾城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嫂子！以前是小的有眼无珠，让您老受委屈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饶我那不长眼犯浑的前n回，等弟弟出院了，专门摆一桌给您赔礼道歉，您看成吗？” 顾城扭头看向温暖。 温暖瞠目结舌。 顾城瞧不上她不搭理她的时候，她自在的什么似的，想坐着想站着，随心而为。 可顾城跟她客客气气的说话时，温暖却有种坐立难安的不自在。 “顾少言重了！” 随口应付了一句，温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明姨煲了汤，顾少要喝一碗吗？” “要要要……” 顾城点头如捣蒜，“嫂子亲手拎来的汤，别说一碗，就是喝一口，我准保明天就好了！谢谢嫂子！嫂子你真好！” 汤碗递到顾城手里，顾城喝着汤，病房里总算是安静了。 谢聿川走去沙发前坐在温暖身边，抬眼看着顾城冷声道：“梁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梁锦荣说，昨晚也是他喝酒上头了，给你道句不是。” 顾城静静地喝汤，心里松了口气。 谢聿川继续道：“伤好了，你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我……” 顾城抬眼，正对上谢聿川冷沉的脸色，倏地闭了嘴。 他被抬出alone的时候，满头满脸的血，看起来吓人。 酒吧里的人还以为梁锦荣下手有多狠呢。 其实也就是点皮外伤，加一点点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梁锦荣是结结实实砸在舞池里的。 不说他那会儿气急了，使足了力气180°抡过去的。 就梁锦荣自身那两百多斤的吨位，就算脊椎肋骨没断，自重都够他伤筋动骨的在床上躺小俩月了。 算起来，他还算是赚了。 “我知道了！” 顾城蔫头耷脑的应道。 “这都三月了……” 谢聿川起身，“南非那项目，你最多小半年就能回来了，钱赚到了，还躲了麻烦，两全其美。到时候你回来，我和你嫂子，还有燕回随舟他们，给你接风。” 能让谢九爷打招呼压了麻烦，还哄着的人，满帝都翻来覆去的算，也数不出一只巴掌。 顾城心里酸酸的，嗡声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订票，明天赶最早一班飞机走，行了吧？” “你……” “阿川！” 惊呼声响起，病房门口，孟小楼神色震惊的看向谢聿川，“阿城是为了护着我才被梁家盯上的，不是阿城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已经跟梁家约好了时间，会带着阿城上门去赔礼道歉的，你别让阿城离开帝都了。南非那地方，他怎么能受得了啊！” 话音落，正看到谢聿川身后的温暖。 孟小楼掐了下掌心。 再看向温暖，神色动容，“温暖，你快帮阿城说说好话吧！” ？？？ 看看孟小楼。 再看看同样傻了的顾城。 温暖缓缓起身，“不好意思，这事与我无关，我不多管闲事。” “阿川……” “小楼姐！” 孟小楼再次开口时。 顾城打断了她，“这事……你就别插手了！” 莫名有种小时候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已经变了的感觉，孟小楼怔住。 就见顾城抬眼看向谢聿川，“哥，你和嫂子先回吧。” 嫂……嫂子？ 猝然抬眼，孟小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聿川。 第153章 我哥肯定有办法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项岩送你！” 冲顾城叮嘱了一句，谢聿川冲温暖伸出手，“走了！” 温暖上前装好保温盒，转身走向谢聿川。 被他揽着腰带出病房。 自始至终，温暖都没抬眼去看孟小楼。 擦肩而过，谢聿川脚步顿住。 “孟小楼……” 谢聿川开口。 孟小楼转身。 就见谢聿川脸色暗沉，“从小到大，你一直以姐姐自居。那么昨晚的事，是怎么闹到这一步的？你有没有想过，顾城那一瓶子砸下去，梁锦荣会是什么下场？顾家又会是什么下场？” “阿川，我……” 脸色苍白，孟小楼的解释才刚到嘴边。 可谢聿川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径直转身揽着温暖走了。 眼睛刺的生疼。 牛皮包包的带子也触手冷硬，像是要把那些花纹尽数烙在她掌心里。 孟小楼走进病房时，眼圈都是红的。 “阿城，昨晚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要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躲避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吗？” “梁少断了两条肋骨，脊椎骨也伤到了，大夫说未来两三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想到今早见到的梁锦荣的那副模样，孟小楼一阵后怕。 这事必定要有人出面善后的。 要么她，要么顾城。 顾城要是不拿出态度来，副总统怪罪起她，到时候牵连到爸爸头上，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只要顾城认了，有她从中斡旋，还有谢聿川这位谢家九爷的面子，副总统那儿就能说得过去了。 偏偏，谢聿川压根没有要让顾城低头的意思。 话里话外都是当时在场的她没有拦住顾城。 可是她拦了的啊。 根本拦不住好吗？ “阿城，你也不想离开帝都去南非受苦的，对不对？” “……听姐的话，咱低个头，过去跟梁锦荣道个歉，把这茬儿揭过去。揭过去了，就……” “小楼姐！” 顾城打断孟小楼的话，“我凭什么要去跟那王八蛋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正对上顾城盛满了怒意和不耐烦的眸子，孟小楼一怔，脸色又白了三分。 瞬间明白顾城的意思了。 顾城在替她出头。 要不是梁锦荣言语轻佻，顾城不至于为了护着她而跟梁锦荣起冲突。 为了她，从小打架就没输过的顾城，被梁锦荣当头一酒瓶开了瓢。 人都被踹翻了，梁锦荣还叫嚣着要让她和小禾给他陪酒，顾城气不过，这才抡圆了给了他一个过肩摔，闹到如此境地。 “阿城……你也在怪我，对不对？” 眼圈倏地红了，孟小楼的眼泪说掉就掉。 “小楼姐，小楼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忙脚乱的，又是拿纸巾又是给她擦眼泪，顾城满脸说错话了的懊恼。 最不爱哄女人。 尤其讨厌女人掉眼泪。 顾城破罐子破摔的把纸巾塞孟小楼手里，“小楼姐，这事……你就别管了！川哥会管我的！” 孟小楼点头，声音哽咽，“好……” 眸底的恼怒和忿恨随着低头的动作掩了过去。 好半天，孟小楼平复好情绪，抬眼看向顾城，“阿城，我刚才听到你叫温暖嫂子，是……阿川的意思？” “我哥不点头，谁敢？” 顾城反问。 孟小楼一怔，“谢祖母……会同意？” 一句话，顾城沉默下来。 顾家家世比谢家差远了，当年他想娶云溪，家里都不同意。 更别说谢聿川了。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呗，反正……我哥肯定有办法！” 提起谢聿川时满脸都是自信，顾城洋洋自得的说道。 孟小楼神色微黯。 明明从前打电话的时候，提起温暖，顾城满脸的瞧不上。 可这才多久？ 她都回来了，顾城对温暖的态度，却肉眼可见的软和了许多。 离开医院时已是深夜，孟小楼越走越快，及至坐进车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桩生意可以继续了，事成之后，我可以再让利两个点。不过……我有个额外的要求。”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玛莎拉蒂再驶出医院，孟小楼神色愉悦。 星月湾别墅的卧室里，温暖神色恹恹的趴在床上，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一个人瞎乐什么呢？” 端着红糖姜茶进来，谢聿川放下碗，将温暖连人带被子裹在怀里，“什么高兴事儿，来，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 绝口不提，可温暖只要一想到顾城当着孟小楼的面叫出的那声嫂子，就一阵暗爽。 谢聿川一脸的莫名其妙。 “起来，喝了能舒服点。” “那你喂我。” “……怎么喂？” “？？？谢聿川，你越来越过分了！” “要不是大姨妈那个老贱人，暖暖，我还可以更过分你信吗？” “……” 许是喝了姜茶身体暖呼呼的。 又或许是谢聿川的怀抱，和他覆在她小腹处的掌心是热的。 小肚子坠坠痛着的感觉都没那么明显了。 温暖一夜好梦。 天亮时，依稀感觉到谢聿川起身，不多会儿一团毛绒绒压在了她身边的被子上，温暖揽住雪球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近九点。 这个点，谢聿川已经在谢氏顶楼的办公室工作了。 温暖慢吞吞起身，洗漱完吃完早饭出了门。 刚出小区，温暖就看到了路边那辆奔驰，和立在奔驰车边的谢管家。 温暖停车。 谢管家上前道：“温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 奔驰在前，玛莎拉蒂在后，两辆车径直驶向谢家老宅。 一路都在想，谢老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几次看向手机，还没等温暖纠结好该不该跟谢聿川打个电话，车子已经驶进谢家老宅的巷口。 温暖跟着谢管家走进谢老夫人院子的同一时间。 远远跟着玛莎拉蒂的黑色越野车被拦住。 车窗下滑，驾驶座上神色凶狠的青年一脸的混不吝，“干吗？” 拦车那人指了指巷口，“老夫人找温小姐说句话，几分钟的功夫，这点小事，就不必让九爷知道了。” 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青年脸上的凶狠瞬间敛尽。 再抬眼，那人已经抬脚进了巷子。 犹豫再犹豫，青年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第154章 你自己选吧！ “小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有分寸的孩子，可现在，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暖甫一落座，上首处的太师椅里，谢老夫人便开门见山，“前一次在这儿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温暖有些羞愧。 前一次，她斩金截铁，说谢家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不会痴心妄想。 可短短两个月，她和谢聿川的关系从陌路到交往。 之前有多果决，此刻就有多打脸。 眼见温暖脸色苍白，双手局促不安的交握着。 谢老夫人心里低低呼了口气。 还有羞耻心，就是好事。 就怕温暖没脸没皮，死死的缠着她的阿川。 而阿川又被她迷乱了心，非她不可。 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 “你已经两天没联系你妈妈了吧？” 谢老夫人一句话。 温暖猝然抬眼。 就见谢老夫人扬了下下巴，“一会儿，去看看吧。” 心尖一颤，温暖抬眼看着谢老夫人，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可谢老夫人眉眼耷拉着，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温暖起身就走。 “温暖……” 温暖抬手去掀门帘。 身后，谢老夫人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若是铁了心要攀住阿川，看在阿川对你痴心一片，那我也同意。只一个条件，得是你母亲死了！” 慕然回身，温暖一脸震惊的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神色平静的看着温暖，“你母亲只要活着，你就是谢建国的继女，我谢家旁支的自家人。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川背负乱伦这样的骂名的。” “是要妈妈，还是要阿川，你自己选吧！” “选好了，记得来跟太祖母说，太祖母给你做主！” 温暖脸上血色尽失。 玛莎拉蒂呼啸驶向远东疗养院。 谢聿川的车子刚驶出地下停车场，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声音紧张，“九爷，温小姐离开老宅了。”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路边，谢聿川挂断电话，再次打给了温暖。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谢聿川？” “暖暖，你在哪儿？” “回俱乐部的路上啊……怎么了？” 想问她祖母都说什么了。 还想说，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偌大的谢家，你不用在意其他人。 话到嘴边，谢聿川又咽了回去，“心情还好吗？” “嗯，挺好的……” 后视镜里的那张脸格外苍白。 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抖。 可温暖声音镇定，“谢聿川，我没事，你好好忙你的吧。一会儿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好！” 男人应声，温暖挂断电话。 只脚下的油门踩得飞快。 理智告诉温暖，谢老夫人这样的身份，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最多就是拿妈妈威胁她，让她离开谢聿川，不会真的对妈妈做什么。 可感情上，只要一想到妈妈受到了什么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暖都接受不了。 眼泪迷蒙，视线模糊。 温暖抬起手一把擦掉，更加用力的踩油门。 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车子停在远东疗养院门口。 温暖登记完，一路飞快的冲去了温素心的小房间。 “妈！” 房间里一切如旧，跟温暖前一次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温暖一路找到后院，正看到苗圃里栽花的温素心。 “……我们临城的老人家都爱听黄梅戏，我会唱一点点，改天我唱给您听！” 苗圃旁，坐在轮椅上的俞阿婆一脸不信，“你就吹吧，我才不信！” “您怎么还不信呢？一点点皮毛我还是会的……为救李郎离家……” 一回头，正看到站在台阶上的温暖，温素心起身，“囡囡，你怎么来了？” 温暖平日来的时间都是傍晚下班后，今天来这么早。 温素心放下手里的铲子迎上前，打量着温暖苍白的脸色，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囡囡，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 温暖心里呼了口气，“昨晚做了个噩梦，又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跟着着急，就过来看看。” “妈没事。” 温素心想拍拍温暖的手，伸出去，看到自己满是泥土的手，又缩了回去。 陪妈妈和俞阿婆说了会儿话，温暖起身去了院长办公室。 “就最近两次化疗的结果来看，效果不是太好……” 赵院长拿出检查报告给温暖看，“你妈妈身体积怨已久，亏空的太多，化疗虽然清除了新生的病灶，但是根源问题没解决。更何况，她是乳腺癌晚期，所以，你……”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肚子坠坠的痛着，温暖看着检查报告里那些远低于正常数值很多的数据，指尖冰凉。 赵院长神色遗憾的摇了摇头。 一颗心如坠冰窟，温暖的耳边响起了谢老夫人方才说过的话：选好了，记得来找太祖母，太祖母给你做主。 做主。 怎么做主？ 缓解妈妈的病情，延长她的寿命？ 温暖不信。 “赵院长，如果您不介意，我想……” “不会。” 似是知道温暖要说什么，赵院长神色温和，“沈董和小陆总都交代过，你妈妈的病情一旦有反复，我们会第一时间转院，请帝都最好的专家介入。目前还没到失控的局面，所以，你如果想提前带她去专家那里会诊，我这边也可以全力配合，一切以她的身体为主。” “谢谢，谢谢您……” 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温暖出了疗养院，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发了个微信给谢聿川，请他帮忙预约帝都那位有口皆碑的主治医生。 温暖怔怔的盯着对话框。 手机叮铃响起。 温暖接通电话。 得知她在疗养院，马上就到俱乐部，陆之跃声音疑惑，“你怎么又跑去远东了？” 以为他和沈绥安早就知道妈妈病情恶化的事却一直瞒着她，温暖迟疑着说道：“陆总，最近，我可能要再请几次假。” “下个月要去巴黎参赛，你的课，我已经让大甜甜安排给其他人了。只要不耽误训练，你的时间你自己说了算！不过……” 陆之跃打趣的说道：“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别光忙着情爱，忘了事业！” “不是，我是为了我妈妈……” 低声嘀咕了一句，温暖挂断电话。 那头，陆之跃对着手机一脸怔忡。 温姨？ 她不是好好儿的吗？ 第155章 你不信我？ “暖暖，我上午联系过军医大的那位林主任了，也给他看了你妈妈的病理报告……” 午休时，温暖接到了谢聿川的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温润，“他说，化疗效果不算好，但是，也没有到很差的程度。毕竟你妈妈开始治疗的时候已经是晚期，而且，化疗也只做了两次。所以……还是以静养观察为主。林主任还说，远东的医疗设施和医生专业度，在帝都都是排名靠前的，不必再奔波复诊了。” 谢聿川耐心又详细。 温暖的心里却阵阵泛冷，“谢聿川，我可以相信你吗？” 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谢聿川反问，“暖暖，你不信我？” 温暖的脑子很乱。 赵主任说，妈妈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有恶化的迹象。 可谢聿川说，远东很好，让妈妈在这里继续静养观察就足够了。 一个是专业人士。 一个是谢聿川转述的专家结论。 她该信谁？ “好的，我知道了！” 轻声应着，温暖挂断电话，打给了沈翊。 “沈医生您好，我是温暖……” 沈翊是温素心在帝大人民医院住院手术时的主治医生，也是帝都排的上名号的肿瘤科专家。 把温素心出院前的各项检查数据，连同最近两次化疗后的数据一起发给沈翊。 半个多小时后，沈翊再打电话过来，声音里听得出的严肃，“温暖，情况不是太乐观。” 即便如此，他还是温声安慰温暖，“你别着急。化疗本就是一种存在差异性的治疗手段，有人效果好，自然也就有人不耐受继而恶化。你让阿姨多宽心，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温暖，再观察三个月看看吧。” 跑马场明亮的太阳光下，温暖脸色雪白。 温暖记得清楚，妈妈的手术做完，她去找过沈翊。 沈翊说手术很成功，不过未来一到两年，都要继续化疗。 可短短两个月，沈翊说，再观察三个月看看。 “沈医生……” 温暖声音轻颤，“我妈妈……就只剩，这几个月的生命了吗？” “温暖，你别着急！” 沈翊沉声道：“适应期病灶恶化也是临床的常见症状，说不定下个月，阿姨的化疗效果就好了呢。你要稳住，知道吗？如果连你都慌了神，那阿姨看到了，也是无形的压力，对她后续的治疗更加不好。” “谢谢沈医生！” 挂断电话，温暖手脚冰凉。 谢聿川，我该信你吗？ 我……能信你吗？ 一面是温润含笑，说他是她男人，让她搬回星月湾家里去住的谢聿川。 一面是神色森冷，纵观全局雷厉风行的谢九爷。 温暖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不定。 在一起三年多，温暖从来没问过谢家的事。 那与她无关，而她最不爱多管闲事。 可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温暖能感受得到，谢聿川对谢家那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 他爱谢家，是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恨谢家，则是因为家里那些墙头草和老狐狸，人前说鼎力支持，人后各种阴谋算计。 那位谢家大少谢辰凛的意外离世，就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酒后的谢聿川曾经说过，早晚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人成为真正的蠹虫，再也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项岩说，她怀孕那次，谢聿川让他回御水湾去取户口本。 谢老夫人松口，说只要温素心死了，她就同意她和谢聿川在一起。 那谢聿川呢？ 一个无依无靠没有软肋的妻子，对他而言，就没有弱点，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安排妈妈去军医大会诊，就做了结论。 他在等什么？ 等妈妈去世。 等她，成为孤零零一个人？ 温暖不敢再想下去了。 温暖不敢想，如果妈妈真的有个什么万一，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会是什么情形。 小时候最大的期待，是妈妈早点回家。 长大了，做梦都想带妈妈离开谢家，过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她甚至没来得及让妈妈享福，妈妈就要离她而去了吗？ “赵院长，麻烦您帮我查一下，我妈妈下一次的化疗是什么时候。……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她的病灶恶化吗？……好的，谢谢您！” “沈医生，我妈妈下次化疗是3月底，这期间，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打了一圈电话，得到的都是些心理安慰式的建议。 傍晚时分，温暖驱车去了远东。 “囡囡，你怎么又来了？” 温素心一脸诧异，打量着温暖泛白的脸色道：“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生理期，身体不舒服。 心情又糟糕透顶。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温暖抱着温素心的胳膊道：“这几天姨妈期，妈宝女心情低落，只想跟妈妈贴贴。” 温素心笑开，“那你回房间躺会儿，妈妈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红糖醪糟糖水。喝了准保就不痛了！” 想说不用那么辛苦。 可看到妈妈喜笑颜开的模样，温暖点头，“好！” 甜滋滋的糖水，带着一丝淡淡的酒味儿。 再看着妈妈温柔的笑脸。 温暖心底那丝焦躁一点点被抚平。 “妈，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那多折腾啊？妈在这儿吃的好睡得好，还有俞阿婆一起聊天散步晒太阳，你就像之前一样，休息的时候来就好了。” “可是，我下个月就要去国外参赛了，到时候有好多天见不到你呢。” “这样啊，那你来吧。” 刚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下个月的国外比赛，温暖心里一跳。 事业上走的更高更远，她才有能力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妈妈享福。 可去了巴黎，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帝都吗？ 一瞬间，温暖有种生活又陷入了死循环的感觉。 就像前一次，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离开帝都，却又接到医院电话，不得不留在帝都一般。 心不在焉的，温暖连反应都慢了好多。 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见温素心一脸不自然的站起身，“囡囡，你再坐会儿，妈妈把碗送回厨房。” 温素心起身朝外去了。 温暖怔了下，上前拿起手机。 目光微顿。 第156章 有我在 【暖暖，几点回家？】 手机屏幕上是一分钟前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一边庆幸之前被大甜甜她们打趣的时候，她把谢聿川的微信备注改成了x先生。 一边又止不住的去想，妈妈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想到方才妈妈那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温暖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 公寓里的男士拖鞋。 谢家老宅里谢老夫人的慈语利诱。 俞阿婆那声“你家谢总”。 还有此刻手机屏幕上，这欲盖弥彰的x先生。 温暖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毕竟，母女连心。 小时候捉迷藏，明明妈妈都看到她窗帘下的拖鞋了，却装作找不到她，满屋子到处喊“囡囡”。 大一点了，她提出要住校，妈妈一声为什么都不问就同意了，却在她节假周末回来而谢明瑞也在家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我这几天不回去了，你早点睡！】 回了条微信给谢聿川，温暖收起手机。 温素心好一会儿才回来。 方才目光担忧浑身写满了不自然的那个妈妈消失不见。 温素心温柔催促，“囡囡，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一会儿太晚，你开车妈妈也不放心。” 温暖看了眼窗外，“从这儿回俱乐部，20分钟就开到了，我再陪您坐会儿。” “好。” 温素心点头。 给妈妈看俱乐部那些神态各异的马。 跟她说大甜甜她们的友善，和陆之跃的好相处。 温素心又一次抬眼看向窗外时，温暖起身，“妈，我回去了，明天再来陪您。” 玛莎拉蒂驶出俱乐部，温暖怔怔的看着窗外漆黑下来的夜色，心里乱的无以复加。 医生的话。 谢聿川的话。 还有谢老夫人的话。 无数道声音掺杂在一起，仿佛呼啸的夜风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一脚油门开进俱乐部停车场，温暖再抬眼，正看到远处的迈巴赫。 似是已经来了许久了，驾驶座上的躺椅调低了些，谢聿川仰面靠在座椅里，合着眼。 被车灯刺到，男人睁开眼，冷硬的面孔一点点柔和起来。 “怎么这么晚？” 谢聿川下车走近，打量着温暖的脸色，“在担心你妈妈？” 温暖点头。 谢聿川伸手将温暖拢进怀里，“暖暖，你妈妈不会有事的。而且……你还有我！” 夜风微凉，吹过脸颊时依旧带着一股寒意。 温暖有些茫然。 “谢聿川，爱情和亲情，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亲情吧。爱情会变，亲情是不会变的。” “那，另一半和父母呢，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另一半。父母会老去，会离开，而另一半是要相依相伴，相守一辈子的。……暖暖，你怎么了？” 谢聿川拉开温暖，揉了揉她的头，“别多想了，有我在，嗯？” 温暖点头，推他上车，“你快回去吧，我有点儿累了，一会儿回宿舍就睡了。你回去，帮我照顾好雪球。” 迈巴赫驶离，温暖转身进了接待大厅。 深夜的俱乐部，到处一片宁静，偶尔还能听到马棚方向传来的马儿嘶鸣声。 满心都是她要不要去巴黎比赛，而妈妈怎么办？ 以及，如果后续化疗效果不好，而妈妈真的到了生命的尽头，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心不在焉的穿过走廊。 心不在焉的推开宿舍门。 陌生的烟草味冲进鼻腔时，温暖打开灯，脚步一顿。 这间宿舍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刚搬进来的时候，大甜甜和那几个女马术教练还会过来午休，抑或者一起吃火锅什么的。 再后来，不知道是陆之跃交代过，还是大甜甜她们善解人意的想给她独立的空间，她们再没单独来过了。 就算要来，也是跟她一起来。 客厅里一切如旧，是她下午离开时的模样。 可温暖依旧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随着她走向卧室，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郁。 不知想到什么，温暖转身就跑。 嗡！ 房间门无声关上。 黑影从背后罩来。 “救……” 剧痛从脖颈边蔓延开来。 温暖瞬间失声。 头顶明亮的灯光中，只看到一个变形的黑影。 温暖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昏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忽的暗了下去。 一楼的暗处，有人紧盯着看了半天，又看了眼时间，发了条消息出去。 秒回：收到！ 这是平常的一夜。 天色微曦，廊檐下的黑影朝前院掠去。 9点。 9点10分。 9点35分。 已经过了平日温暖起床去马棚的时间，可宿舍门依旧一点儿要打开的征兆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拿出了手机。 接到谢聿川电话，让他去宿舍看看温暖在不在的时候，陆之跃在心里默念了100遍mmp。 他是千骑的老板，是温暖的大boss。 这日子，是从什么时候起过成管家的？ 骂归骂，对面那位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陆之跃应了句好，转身去了宿舍楼。 “温暖？温暖！！！” 大声喊着，无人应声。 门打开。 里外看了一遍，陆之跃冲手机那头喊道：“九爷，温暖不在。” 能听到那头呼啸的油门声。 陆之跃转身就往办公室跑。 千骑俱乐部到处都是摄像头，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好端端的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一遍监控看完，陆之跃有点怀疑人生。 画面显示，温暖是昨晚20点17分走进宿舍的。 十多分钟后，宿舍灯光熄灭。 十倍速快进到他进门之前，画面仿佛记录日月星辰的纪录片，只除了天色由暗到黑到更黑，再一点点转明。 再无其他变化。 就好像……温暖是凭空消失的！ 将画面调回温暖进门的那一秒，陆之跃0.5倍速调慢画面，福尔摩斯般死死盯着画面。 “九爷，我知道了……” 陆之跃冲进宿舍，冲到谢聿川面前时。 谢一已经得出了结论，“温小姐进门前，宿舍里有人。” 陆之跃倏地闭了嘴。 监控画面里，温暖进门后没关门。 几秒后，门才关上。 根本不合常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早早潜进温暖宿舍守株待兔。 还大费周章的替换了监控。 继而，不动声色的绑走温暖。 对方……要做什么？ 手机叮铃铃响起，谢聿川只看了一眼就接通了电话。 “嗨，谢！” 那头的声音爽朗含笑。 第157章 不过一个女人 温暖醒来的时候，目光所及处一片漆黑。 视线受阻，听觉便格外敏锐。 能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还能听到远处的水龙头滴答声。 视线适应了周遭的黑暗，温暖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类似于暗室的房间里。 四面无窗。 正对面的墙角边有一扇门。 声音就是从门缝里传进来的。 “……肯，那妞儿不能睡吗？那身材，那脸，就这么看着也太浪费了！” “耐心点，再等等。” 说话的两人一口流利的英伦腔，温暖心尖发颤。 于公，除了何屿森何婧文兄妹俩，她没得罪过任何人。 可那两个，哪怕事后她没问过，也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下场不会好。 于私，就更不可能…… 不可能三个字刚浮出脑海，温暖猛地想到一个人。 孟小楼。 温暖动了下身子。 整个人被反绑在一个冰冷的柱子上，她连挣扎一下都不能。 嘴里没塞东西，可张张嘴，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真的是孟小楼，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让她死了不是更好？ 没了她，孟小楼就没了后顾之忧。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 为什么还要等？ 如果不是孟小楼，那还能有谁？ 对方又在等什么？ 一颗心乱成麻线，温暖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的外面是晚上还是早晨。 温暖的小腹坠坠的痛着。 浑身冰冷。 脚步声响起时，温暖竖起耳朵。 来人走到门前，冲那两人说了句什么。 温暖没听懂，可是能确定，对方说的是缅甸语。 缅甸。 暮南。 谢聿川不久前刚刚去过暮南。 一想到对方是因为谢聿川抓的她，温暖心里浮出一丝希望。 知道她被绑架，谢聿川会找法子救她的。 一定会的！ 期冀冒头，温暖就听到有人正在开门锁。 门被推开，走廊里刺目的灯光照进来，温暖看清了门外那两人的面孔。 褐发蓝眼，身穿褐色迷彩服的雇佣兵。 两人一左一右走上前，三两下就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其中一个人抓着她的胳膊，提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打横扛在了肩上。 小腹被对方坚硬的肩膀一撞，温暖痛的眼冒金星。 甚至都没看清周围是哪里，冷空气袭来，被对方重重的丢到了黑漆漆的货车车厢里。 哐啷！ 车门一关，车厢里再度陷入黑暗。 只头顶的窗户里透出声音。 有两个人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一路颠簸，温暖被反手绑住，连抓扶坐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转弯的货车甩到了另一边。 掌心抓到了一块凸起的栏杆，温暖紧紧攀住，两只脚死死的顶住车厢地板。 勉强稳住身形。 货车似是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山路上，颠的温暖想吐，却因为胃里没有东西而吐不出来。 一头砸在车厢内壁上的时候，货车终于停了下来。 头更晕了。 胸腔一片灼热，像是呼吸都很困难似的。 温暖大口大口的汲取着那浑浊稀薄的空气。 头顶的窗户里，对方在拨电话。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爽朗的笑声响起，“嗨，谢！” “菲尔斯！” 响起的声音冷静沉稳，可温暖听得出，男人已在暴怒的边缘。 明明只是一个称呼，可温暖眼睛一热，眼泪瞬间飙出！ 谢聿川！ 再想到菲尔斯，温暖全身冰冻。 夏威夷那次，从沙滩上绑走她的就是想要跟菲尔斯做交易的人。 没等温暖继续想下去，前车厢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好久不见！这次我真的很惊喜，你们号称严防以待的边境线，也不过如此！你看，从暮南到华国中心，我的行踪很安全。” “卡尔要什么？” “谢，老大的想法从未改变。按你们华国的话，应该叫……不忘初心？所以，你懂的！” 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可还是能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话，“不过一个女人，卡尔未免太天真了！” “是吗？哈哈……” 副驾的声音镇定自若，“那么，祝她好运？” 温暖一怔。 还在想菲尔斯的祝她好运是什么意思，电话猝然挂断。 货车发动着，再次疯狂颠簸向前。 不过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脑海里全都是谢聿川最后那句话，温暖大脑晕乎乎的，甚至分不清，这只是谢聿川的拖延之法，还是，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一颗心随着颠簸的动作一路往下沉。 温暖甚至希望，这辆车就这么永无止境的开下去，永远都别停下来。 一旦停下，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温暖不知道，也不敢想。 可好运再次与她背道而驰。 货车停下。 温暖仓皇抬头。 车门大开，穿着马丁靴的男人大步跳进车里。 温暖向后瑟缩。 最后的意识，是对方举起的注射器，和她颈间的刺痛。 漂亮的女人布袋一般轻飘飘的跌落在角落里。 目光滑过她曲线姣好的身材，马丁靴转身下车，锁好车门坐进驾驶座，不无遗憾的看向副驾的男人，“老大，买家不是要她的照片和视频吗？不交货吗？” “当然要交！” 神色在提及买家时闪过一丝不屑，菲尔斯沉声道：“但不是现在。” …… 千骑俱乐部的宿舍里，谢聿川挂断电话时，谢一的手持电脑屏幕上，原本毫无征兆的卫星地图中央，一点猩红明亮闪烁起来。 “老大！” 谢一上前，“温小姐在向东227公里的地方。” 电话里，卡尔跟他约好的地方在帝都城西。 目光落在谢一已经定位好的地点，谢聿川一边朝外走一边安排，“你带人去东边，务必毫发无损的把她带回来。我去见卡尔。” “老大！” 谢一失声惊呼。 电话那头的声音确实是卡尔。 卡尔也确实在暮南出现过。 可没人能确定，卡尔真的敢来帝都。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聿川要只身赴约，是件危险系数极高的事情。 作为谢聿川身边的保镖第一人，他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左右的。 “老大，我可以安排谢五去救……”温小姐。 正对上谢聿川冷冽的目光，谢一顿住脚步，一边打电话一边转身朝后门跑去。 第158章 困难模式 十点的太阳明亮温和，视线所及处，四周一片空旷。 别说头顶飞过的鸟，就是地上爬过的虫子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货车车厢里的两人一个在车里等电话，一个坐在车头上环顾四周。 只除了偶尔响起的打火机声，再无一丝动静。 副驾的座位里，菲尔斯一脸匪夷所思，腕表和卫星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 按约定好的，这个点，老大的电话该打过来了。 车厢里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置。 他们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 也都该有指示了。 偏偏，什么都没有。 周围静的让人心惊。 “肯，没什么状况吧？” 菲尔斯摇下车窗问道。 “当然没有。” 肯环顾一圈，笑道：“这里是华国最安分守己的地方，没有暮南的野性，更没有阿巴斯的凶残。放心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肯身子摇晃一下，一头栽倒在了车头下。 菲尔斯从腰间摸出枪。 黑影闪过，一把枪顶在了他太阳穴处，“别动！” …… 温暖醒来时，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 再回头，正看到窗边的沙发上，低着头摆弄手机的陆之跃。 “陆总……” “你醒了？” 陆之跃从沙发上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按了铃。 温暖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冲进来的医生护士各种检查。 “我知道你有好多个为什么要问。但是很抱歉……” 陆之跃摊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看到谢聿川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和他身边那个刀疤脸保镖就分开行事了。 再接到电话，就知道温暖没事，被送到医院来了。 发生了什么。 谢聿川去哪儿了。 他一无所知。 只知道温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 想到急救室门外，医生那句遗憾的叮嘱，陆之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及，跟谁说。 看出陆之跃的欲言又止，温暖哑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 陆之跃再看向温暖，目光同情，“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大夫说，你身体还没调养好，又遭受重创，以后，可能，会影响你……怀孕。” 其实医生说的要残酷的多，可对上温暖那张几乎跟床单枕头一个颜色的脸，陆之跃实在说不出口。 可温暖听明白了，“所以，以后如果我想生孩子，会很难很难，对吗？” “温暖，你别想那么多！” 陆之跃笨拙的安慰她，“你才几岁啊，生孩子这事距离你还很遥远呢。再说了，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那么多重大疾病都有的治，别说区区一个不孕了。” 话音落，陆之跃倏地闭了嘴。 病房里一片死寂。 温暖想弯开唇角安慰陆之跃，我没事。 可脸上的肌肉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拉扯不开。 看看病房门的方向，温暖轻声问道：“谢聿川呢？他来过吗？” 陆之跃摇头。 又觉得该替谢聿川说句话，“还是九爷先发现你不在的，有人声东击西，你在东，他朝西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你别着急，他不会有事的。” “陆总……” 三月的天，病房里开着空调。 身上还盖着厚重的被子。 温暖却像是一点儿温度都感觉不到似的，拉紧被子，“医生那些话，你知我知，别告诉第三个人，好吗？” 想说，谢九爷也不告诉吗？ 话到嘴边，陆之跃点头，“你放心。”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温暖连说话的声音都几乎要变成气音。 陆之跃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门外有人守着，安全的很，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好好睡一觉。” 温暖点头。 陆之跃走出病房，轻轻地关上门。 温暖缓缓抬手，覆在了小腹处。 小肚子冰冰凉，怎么暖都暖和不起来，像是身上没有这个部位似的。 扭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温暖怔怔的。 “……暖暖，我爱你！” “……得知你怀孕那天，谢总让我去御水湾别墅取户口本。” 两句话循环往复，温暖眼角有泪滑落。 一个没有家世，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活着的她。 已经够惨的了。 现如今，连怀孕生孩子都成了奢望。 原本以为做马术师可以另辟蹊径，可以缩短她和谢聿川之间的距离。 可老天爷像是给她开启了困难模式。 她前进了一小步。 它吹一口气，把她吹出了三丈远。 谢聿川，我该怎么办？ 谢聿川，你在哪儿？ 眼角的泪像是关不住似的，枕头湿成一片。 温暖就那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窗外天色昏暗，已是傍晚。 病房里没开灯，窗边的沙发里，一道黑影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温暖的眼睛亮起，“谢聿川？” “温暖！” 陆之跃醒来，摸索着打开灯，一脸关心，“你已经睡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温暖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明明没受伤，可每动一下都格外艰难。 只是坐起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温暖都低低的喘着气，像是快要不行了。 眼见陆之跃不做声，生怕他把她归到病西施那一行列里去，温暖笑了下，“姨妈期是女人体质最差的几天，你放心，过了这几天，我又是千骑生龙活虎的马术师，绝对不会掉链子的！” “快吃吧，都快变成饿死鬼了还有空跟我贫！” 没好气的白了温暖一眼，陆之跃把小桌板推过来，手底下飞快的摆了一桌子。 鸡丝粥温热绵密。 小笼包香气馥郁。 眼前那些菜五颜六色。 可温暖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陆之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她心情好食欲大开，径直拿起遥控板，“给你找个下饭神剧，你一边看一边吃吧，能吃多少是多少。” 温暖点头。 电视打开。 新闻画面猝然跳出。 “……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追逐，缅甸赌贩菲尔斯正式落网。” “谢总，请问您是如何发现菲尔斯在帝都现身的？您一路追去西郊，是为了救孟小姐吗？” 画面里，谢聿川神情冷峻。 她亲手挑给他的那件黑色风衣披在孟小楼身上。 而他揽着她，一副不欲跟媒体多言的模样。 怔怔的看着，温暖手里的汤匙叮的一声，落在了碗边。 第159章 谢谢你找到我！ “陆总，我是在哪儿被找到的？” “俱乐部以东两百多公里的地方。” 西郊在西。 而她在东。 虽然不知道孟小楼为什么也被绑架了，可东西相隔300公里，谢聿川选择去西郊，亲自带回孟小楼。 黑暗的车厢里，听到谢聿川声音时的惊喜。 医院病房里，顾城叫出那声“嫂子”时的雀跃。 这一刻，尽数消散在眼前的新闻画面里。 连电视是什么时候换了台的都不知道，温暖再抬眼，正对上陆之跃那写满了同情却不知该怎么劝的悲伤面孔。 “我……”没事。 张开嘴，才发现声音晦涩的厉害。 温暖低头，重新拿起汤匙。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米白的粥里，温暖一口又一口吃的头都不抬。 仿佛那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的眼泪。 睡了醒。 醒了睡。 温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再睁开眼，病房里一片漆黑。 窗边，一道挺拔的背影静静立在那儿，似是在看窗外的夜色。 温暖目光顿住。 似是感觉到了，背影猝然回身。 四目相对，谢聿川的眼里有惊喜涌出。 “醒了？” 走过来坐在病床边，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感觉好点了吗？” 温暖设想过无数种再次见面时的画面。 痛哭着说她有多绝望的。 委屈的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的。 抑或者，赌气的转过身，说她不想看见他的。 可真到了这一刻，温暖前所未有的平静。 “谢聿川，谢谢你！” 温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谢谢你找到我！”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温暖。 明明就在眼前，就在怀里。 可谢聿川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和她之间隔了一层雾。 一阵风吹过来，那片雾就散了。 “吓到了？” 谢聿川身体俯的更低，将温暖覆在怀里，“别怕，已经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温暖不知道。 而这一刻，他告诉她，已经结束了。 那么，结果呢？ 他选择了孟小楼吗？ 温暖问不出口。 温暖忽然发现，人果然是贪心的。 曾经的她无名无分，虽然介意顾城那群人对她的打趣，但那时的她无欲无求格外安心。 一切只因谢聿川身边只有她。 短短几个月。 闹过。 分过。 如愿以偿成为他的女朋友。 可从梁晚星到聂芳菲，再到孟小禾孟小楼…… 温暖苦笑了一下，那个名分其实也没什么用。 相比而言，人在哪儿，心在哪儿，才更真实。 在她和孟小楼同时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孟小楼。 孟小楼的父亲是上将，孟家和谢家几十年的世交。 两家门当户对。 孟小楼和谢聿川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青梅竹马。 孟小楼还优雅端庄，大度的表示即便她和谢聿川结婚了，她也不介意她的存在。 这样的孟小楼，哪个男人不想娶呢？ 而她，一无所有。 一具残破的身体。 一份未来渺茫的职业。 还有一个乳腺癌晚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妈妈。 她和孟小楼之间，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谢聿川……” 鼻尖前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温暖眼皮重若千斤，“我……好累啊！” 胳膊里环抱着的肩膀轻的羽毛似的。 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温暖像是又瘦了一圈。 两句话的功夫，就又睡了过去。 谢聿川从未见过温暖这样虚弱的一面。 过去三年多的她一顿饭都不落，有个头疼脑热第一时间吃药。 秘书处的人说，温特助身体里装着能量爆表的聚能环，永远不会累。 温暖自嘲的说她病不起。 就连那年病了半个多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的体重也没轻到此刻这样。 谢聿川甚至有种错觉，这会儿一阵风刮过来，温暖就被吹走了。 动作轻柔的抽出胳膊，谢聿川静静的坐了片刻。 温暖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 谢聿川转身出门，去了主治医生处。 主治医生人快吓死了。 前有陆氏集团那位小陆总，黑脸门神一样立在急救室门前，每每门打开，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把医生护士生吞了。 一转眼，又把这位谢九爷招来了。 想到陆之跃的叮嘱。 再想到楼上还有个孟小楼，那位是谢九爷亲自护送进来的，说不定就是未来的谢家九夫人。 主治医生避重就轻，只说温暖本就气血两亏，生理期遭受重创导致大出血，未来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谢聿川摸出手机，先给谢南音打电话。 再打给姜瓷。 从泠风私厨订了温暖爱吃的菜，谢聿川还没叮嘱完，有电话拨了进来。 “我接个电话，你让厨房24小时准备着……” 挂断电话，谢聿川看了眼屏幕上的“孟伯父”，走去窗边接电话。 温暖睡醒的时候，病房里谢聿川已经不在。 晨光微熹，还不到七点。 温暖慢吞吞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门，直到站在走廊里，温暖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谢聿川的私人医院。 全帝都最好的设备，最专业的私人医生，全部交由江衡管理。 却只服务谢家的人。 温暖只来过一次，给谢聿川取药。 想去找江医生，抑或者负责她的医生，问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温暖左右看看，朝护士台走去。 黎明时分，到处一片安静。 护士台里激动的议论声便显得格外热闹。 “楼上那位孟小姐，昨晚是九爷亲自护送住进来的，这还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九爷身边出现女人。” “第一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年九爷昏迷了半个多月，都是孟小姐守着的，不信你问护士长！” “连老夫人和夫人都惊动了，可见谢家对孟小姐的重视。看来这孟大小姐天生就是谢家少夫人的命！” “……对了，咱们这儿不是只服务谢家的人吗？二楼那个温暖，怎么也送到这儿来了？” “好像跟谢家沾着亲，还给九爷当过特助，而且这次还替孟小姐挡了灾，所以才送来的。” “替孟小姐挡灾？运气可真好啊！我也想给未来的谢家九夫人挡灾，这辈子的滔天富贵就这么捞到手了！” “赶紧下班回家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响起，温暖立在走廊里，如坠冰窟。 有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温暖抬眼，钉住。 第160章 白月光的替身 “祖母，我是晚辈，怎么能劳烦您来医院看我呢。您这样，我多于心不安啊！我没事的，就是些皮外伤，等过两天出院了，我回老宅去看您。” 三楼的楼梯口，一身淡粉色病号服的孟小楼挽着谢老夫人往楼下走。 一边冲谢老夫人身边的宋宛仪撒娇，“宋姨，昨天的事，我妈还不知道呢，您千万别跟她说。” 万明心心脏病住院调理了小半个月，出院回家才没几天。 受不得刺激。 宋宛仪点头，“好……那你好好养着。” 谢聿川神色漠然的跟在宋宛仪身边。 即便不说话，也没人能忽视气场强大的他。 二楼护士台的护士齐齐起身，目送四人下楼。 脚步声消失。 护士台里的窃窃私语再度弥漫开来。 温暖怔怔的立在茶水间里，有人进门来接水时，才转身木然的回了病房。 谢聿川回来的时候，推门而入，就见温暖还睡着。 蹙了下眉，谢聿川放轻脚步，退出病房去了医生那儿。 生理期本就容易困倦。 更别说温暖精神紧张。 极度的紧张疲惫过后，长时间的睡眠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医生的解释让谢聿川放下心来。 打了个电话给项岩，谢聿川再回到病房，便洗了个热毛巾，坐在了床边。 “暖暖……” 温声唤着，一边从被子里拿出温暖的手给她擦手。 对上睁开眼的温暖，谢聿川神色温和，“睡太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说着，谢聿川俯身抱起温暖，还细心的给她擦了擦脸。 “谢聿川……” 一想到三楼的病房里，谢聿川也是这样对待孟小楼的。 温暖别开脸，低垂眼眸，“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聿川手中一顿。 跟他通话的确实是卡尔，可他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是大屏幕里的卡尔。 如菲尔斯所言，卡尔死性不改，还是希望借他的手打开华国市场，继而让他手里那些万恶的赌品流入华国。 而夏威夷的偶遇，让卡尔察觉到温暖对谢聿川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堂侄女。 这才有了这次的绑架。 可卡尔太低估谢聿川的实力了。 谢一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温暖，救出温暖的同时还活捉了菲尔斯。 卡尔当场就变了脸色。 而谢聿川手中的筹码远不止于此。 畅通无阻的欧美专线，因为卡尔的出其不意再次关闭，这是十个菲尔斯都换不回来的。 唯一的意外，是孟小楼。 卡尔的手下不但绑架了温暖，还绑架了孟小楼。 “有人想要挟我，以你为代价。” 谢聿川握着温暖的手，神色凝重，“暖暖，乖乖听话，搬回星月湾，好不好？” “那……孟小楼呢？” 温暖像是没听到，只执着于自己想要知道的，“我看了新闻，他们还绑走了孟小楼。为什么？” 一整天时睡时醒，那些真假难辨的新闻，温暖从电视和手机里看了无数。 知道菲尔斯背后是欧美最大的赌贩。 知道这伙人前不久刚从暮南边境入境。 知道的越多，温暖对浮出水面的所谓真相也就觉得越荒谬可笑。 到底是怎样愚蠢的大人物，会觉得未来价值千亿万亿的赌品生意，可以因为绑架一个女人而达到目的？ 太可笑了！ 可事实就是，除了菲尔斯和几个小喽啰，从暮南入境的那伙人，再无人落网。 而孟小楼，被谢聿川平安带回帝都。 “因为她父亲是驻守暮南的要领，是那些人的眼中钉。”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移开话题，“不说这些了，乖乖吃饭。” 小桌板上的菜色清淡却精致，一看就是出自泠风私厨。 温暖味同嚼蜡。 敲门声响起，项岩进门，送来了谢聿川的电脑和要批复的文件。 温暖抬眼，“谢聿川，你回公司吧，我没事了。” 男人蹙眉看过来，一脸的不解。 他虽然事情不断，可也没忙到日理万机一刻不得闲的地步。 从前她生病的时候，他也是抱着电脑在她身边陪她的。 更别说这次了。 温暖轻声道：“我没生病，也不喜欢住在医院里。我……一会儿回星月湾。” 偌大的帝都，再没有比星月湾更安全的地方了。 更何况，经历了这一遭，整个帝都的警戒只会比从前更严。 谢聿川点了点头，“好，我让谢一送你。” 温暖低头，继续吃东西。 谢聿川离开时已临近中午。 迈巴赫疾驰驶出园林般的私人医院。 温暖起身去了江衡的办公室。 再出来，扶着楼梯去了三楼。 走廊两侧一边冷清一边护士进出不断，还能听到孟小楼道谢的声音。 温暖上前。 病床上，孟小楼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柔婉明丽的笑，“温暖，你没事吧？我听说，卡尔的手下还绑走了你？” “真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遭受无妄之灾了！” 护士站的时候就听她们说，是她替孟小楼挡了灾。 温暖不知挡灾一说从何而起。 而此刻，孟小楼再度提及。 “为什么？” 温暖一脸不解，“为什么是我？” 孟小楼不安又抱歉的目光落在了温暖手腕上。 温暖低头，目光一顿。 手腕上的七彩钻石手链，是情人节那天，谢聿川送给她的礼物。 鲜少喜欢什么，可这串手链，温暖喜欢的要命。 温暖甚至清楚的记得，谢聿川说，既然那么喜欢，就好好戴着别轻易摘下来。 只除了魔都比赛的那几天，和后来手腕受伤休养那几天没戴过，其他时候，温暖都是戴着的。 在谢聿川身边那么久，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没见过也听说过。 温暖后知后觉，这手链的宝贝之处在哪儿了。 所以，这是菲尔斯那么轻易就抓到她的原因。 也是谢一轻而易举就找到她的原因。 “暮南的时候，阿川答应过爸爸，会照顾好我，不让任何人伤害我。” 孟小楼摸了摸脖子上那个x形状的七彩钻石项链。 看向温暖时，眸底有兴奋的光芒疯狂燃起，“我只知道他安排了保镖，并不知道，他还给我安排了替身，而那个替身……是你！” 温暖猝然抬眼。 孟小楼神色歉疚，“温暖，对不起啊！” 替身！ 原来，她是孟小楼的替身？ 偶像剧里，那些白月光死了或者远走他乡了，追悔莫及的男主俄罗斯套娃一般找一堆形似或神似的替身来追忆白月光的情节在这一刻都弱爆了好吗？ 为了孟小楼，为了他寄予厚望的谢氏未来的家主夫人，谢聿川的深情不但骗了她，也骗了所有人。 卡尔以为绑架了她可以让谢聿川就范，实则，给谢聿川争取到了解救孟小楼的时间。 这个男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英明果决。 怪不得，三年多都未曾认可过的身份，孟小楼要回来，他就认了。 怪不得，魔都大酒店那晚她都亲眼看到了孟小楼，可他怎么都不相信。 “原来……如此！” 喃喃念着，温暖转身就走。 堪堪走出几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软软倒了下去。 第161章 还没说过我爱你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温暖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眼前明暗交加。 一会儿是人声鼎沸的网吧里，她一脸淡定的看着优异的成绩，继而叮咚一声，收到那封让她又惊又喜又羞的邮件。 一会儿是帝大的学生礼堂里，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从优秀企业家代表的谢聿川手里接过助学金资助支票。 再一转，画面变成了那年跨年夜的酒会。 男人掌心绅士的虚揽着她的腰，却在她扑进他怀里时，声音含笑：怎么，怕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有什么好怕的？ 总要谈恋爱，总要有第一次，与其是未知的某个人，倒不如，就是眼前挺拔帅气的谢聿川。 哪怕只是一夜迷情，她也不亏。 明明那时那么洒脱的，怎么越混越不如从前了呢？ 温暖，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月薪三万的总裁特助好好做着，人前风光，人后实惠，每年只工资年终奖，就能攒下来近30万，再有三五年，一间小房子的首付就有了。 更何况，谢聿川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 只是个金丝雀，她就有大别野住，有豪车开，等未来他要结婚了，大手一挥，说不定她连财富自由都实现了。 有了钱，妈妈的病根本不在话下，哪怕离开帝都离开华国，她和妈妈也能过上从前憧憬过的幸福生活。 执拗了一场，结果呢？ 工作没了，钱也没了，还要让妈妈拖着重病的身体兼两份职。 只为了一个光明磊落的未来。 一点骨气，三分清高，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温暖，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蠢死你算了！ 有道声音恶魔般低沉重复，温暖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暖暖……暖暖？” 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了，温暖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就见谢聿川神色焦灼，“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男人指腹温热，抬手拂去她眼角边滑落的泪。 温暖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暖暖，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 谢聿川紧紧的搂着温暖。 男人眉心紧蹙，漆黑的瞳孔里，能看到小小的倒影。 仿佛眼里心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温暖忽然有点理解梁晚星了。 被这样的男人这样深情认真的看着，就算是不懂七情六欲的仙女也会动心吧？ 更别说和他一起长大的孟小楼了。 只是，她境界不如孟小楼，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所以，孟小楼能成为被谢老夫人和宋宛仪看中的，被谢聿川寄予厚望的未来的谢家九夫人。 而她，连站在谢聿川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以前没有。 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谢聿川……” 温暖弯了弯唇角，“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爱你？” 谢聿川目光一顿。 温暖眼角有泪滑下，唇边却带着笑，“我爱你！” “暖暖！” 谢聿川怔怔的看着温暖，心底那股想抓却抓不住的感觉更明显了。 “谢聿川……” 伸出手抱住谢聿川，温暖声音虚弱的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你让江医生给我打一针安定，让我好好睡一觉，可以吗？” 前天中午接进医院，从急救室出来到现在，温暖几乎整天都在睡觉。 可她说，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想到她刚才连做梦都在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可见这次的绑架给她留下了多么深的心理阴影。 谢聿川温柔的亲了亲温暖的唇角，“好！” 江衡来的很快。 点滴冰凉的流入血管，温暖只看到谢聿川动了动唇。 甚至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大脑一黑，彻底沉睡过去。 谢聿川握着温暖的手坐了许久。 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温暖流着泪说出的那句我爱你。 “她在哪儿晕倒的？” “三楼，孟小姐病房门外。” 直等到温暖睡沉才起身，谢聿川直奔楼上。 三楼的病房里，孟小楼又是后怕又是惊喜。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却迟迟没收到菲尔斯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当时她就知道出事了。 匆匆赶去约定的地点找菲尔斯商量对策。 没想到，谢聿川出现的那么快。 直到这一刻，孟小楼都无比庆幸当时的自己足够当机立断。 菲尔斯的落网，让她在卡尔那里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可她的建议，让卡尔又扳回一局。 卡尔失去了菲尔斯这个臂膀，却重新打开了那条原本要关闭的欧美专线。 对卡尔而言，失去的大于得到的。 可对孟小楼而言，谢聿川出现的那一刻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出现了，就足够了！ 再想到温暖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摇摇欲坠的身体，孟小楼几乎要笑出声来。 “九爷……” 走廊里响起护士的唤声，孟小楼撑着床缓缓起身。 正看到大步进来的谢聿川。 “阿川，你……” 脸上的笑容刚刚浮起，孟小楼的话还没说完，脖颈被谢聿川掐住。 “阿……” 满目惊慌，孟小楼眼睛瞪得浑圆。 “你跟她说了什么？” 谢聿川眸底尽是怒意。 魔都大酒店那次，温暖一醒来，矛头直指孟小楼。 哪怕人证物证俱在，证明孟小楼与那件事无关。 可谢聿川能感觉到，温暖对孟小楼有敌意。 为此，他警告过孟小楼，不许出现在温暖面前。 却没想到，温暖会自己找过来。 “阿……阿川……” 男人力道之大，仿佛真的打算掐死她。 孟小楼一脸震惊的看着谢聿川，“我，我没有……” 回头去看，病房里并无摄像头。 谢聿川死死瞪着孟小楼许久，猛地松了手。 孟小楼伏在床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再看向谢聿川，眼中带泪，“阿川，我不知道温暖跟你说了什么。可我们一起长大，你信她不信我？” 谢聿川冷冷的看着孟小楼，“信你什么？” 语结了一瞬，孟小楼飞快的说道：“她问我为什么也在这儿，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川，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好！” 谢聿川点头。 孟小楼一喜。 就见男人目光冷冽的直视着她，“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西郊？” 第162章 别让我憎恶你 打从谢聿川出现在约定地点的那一刻，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问。 可孟小楼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有人发了邮件给我……” 孟小楼垂下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对方说，会告诉我凛哥那桩意外的真相，我信了！” “阿川……” 孟小楼再抬眼，眼里晶莹毕现，“如果当年我没跟凛哥提退婚的事，他是不是就不会去暮南了？如果他不去暮南，就不会有之后的事了。对不对？” 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晦暗，谢聿川立在床前，许久未作声。 转身要走，堪堪走出几步，谢聿川顿住身形，回头看向孟小楼，“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从未喜欢过你，更不会娶你。” “如果不是你，事情不会到这个地步。” “孟小楼，别让我憎恶你！” 猝然抬眼，只看到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 孟小楼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被单，片刻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温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星月湾二楼的主卧里。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药水味，很快就被安心的松木香味取代。 再低头，正看到卧在被子上打呼噜的雪球。 明明是只小猫，可雪球的头枕在她脖颈边，乖巧又安静，像个熟睡中的小baby似的。 温暖怔怔的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她没有狠心的打掉那个孩子。 不久的将来，乖巧偎在她怀里的就是一个小婴儿了吧？ 粉粉的。 软软的。 带着奶香味的。 会咿咿呀呀长大，奶声奶气叫她妈妈的，她的孩子。 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悉索声响起，温暖被谢聿川抱了个满怀。 “暖暖，不哭了，好不好？” 连人带猫一起抱住，谢聿川嗡声道：“看到你流泪，我心都快碎了！” 在一起那三年多，谢聿川都没见温暖哭过。 挨了骂的员工躲在茶水间哭，温暖没有过。 家人生病去世难过，抑或者失恋了哭，温暖也没有过。 谢氏集团秘书处的温暖从到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就是个一丝不苟的工作机器，经手的事情细致认真的挑不出一丝错。 走出办公室的温暖，有公寓里的小女人模样，有御水湾别墅里的妩媚模样。 就连带她去和顾城他们聚会，她也清清冷冷一副大佬女人高不可攀的模样。 谢聿川眼中的温暖，有千百种模样，每一种他都爱。 唯独这几天这个默默流泪的温暖，谢聿川有种面对刺猬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好……” 温暖点头，转过身，偎在谢聿川怀里抱紧他，“不哭了。” “今天周几了？” “周五。” “下午两点不是还有会？我们起床吧，我肚子饿了。吃了饭你回去开会。谢聿川，明天我们去千骑骑马好不好？陆总找人整合了草场，正是骑马的好时候，你骑乌骓，我骑小心心，我们去赛马吧，好不好？” “暖暖……” 前一刻还满腹伤心悲伤不能自已默默流泪的温暖。 一转眼的功夫活泼话痨的像是变了个人。 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温暖绽开一个微笑，“都是生理期的激素惹的祸，这几天哭神附体，动不动就想流眼泪。谢聿川，我现在已经好了。真的！” 半信半疑，可两相对比，谢聿川更愿意相信，他的暖暖终于缓过神来了。 “好，吃饭！” 洗漱。 起床。 下楼吃饭。 谢聿川出门前，温暖披着披肩抱着雪球，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雪球，跟爸爸再见！” 温暖抓着雪球的一只爪爪冲谢聿川挥手。 心里顿了下，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眸底的疑惑一闪而过。 就见温暖问道：“谢聿川，晚饭你想吃什么？” 提起的心落了回去，谢聿川重新走回台阶，低头亲了亲温暖，“只要你在，吃什么都可以。” “好！” 温暖点头。 迈巴赫远去，后视镜里，温暖依旧抱着白猫看着。 谢聿川眸色微霁。 温暖关上门，厨房里，明姨迎出来，“小暖，晚饭想吃什么菜？” “明姨，你回去吧，晚饭我来做。” “好。” 谨记谢聿川的话，这栋别墅里，温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姨动作麻利的收拾完厨房走了。 别墅里安静下来，温暖在客厅里站了许久，直到雪球喵喵叫着跳到地毯上，才回过神来，转身去了厨房。 从冰箱里挑了几种菜出来，还解冻了几块牛肉。 做好准备工作，温暖带着雪球，开车去了谢南音家。 “温暖？” 昼伏夜出，谢南音的作息从来都是颠倒的。 这个点，正是她睡醒下午茶的时间。 揉了揉雪球毛茸茸的小脑袋，谢南音一边招呼温暖坐，一边冲了杯热咖啡给她，“怎么样，是不是吓得够呛？” “本来还说明天过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说着，谢南音哒哒哒的上楼去了。 去而复返，递给温暖一个明黄色的小锦袋。 “这是我上周去万福寺求来的平安符，原本打算自己留着的，送你了！” “谢谢南音姐！” 温暖也不推拒，打开手机壳，将那个折成小三角的平安符扣在了内壳里。 午后两三点，暖融融的太阳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晒得人暖呼呼的。 醇厚的咖啡入口微苦，一丝丝酸涩过后，是浓郁的果香气。 怀里，雪球兀自舔着爪子洗了脸，把自己团成一个圆球，呼噜呼噜的睡了起来。 让人安心的呼噜声里，温暖抬眼看向谢南音，“南音姐，上次的故事讲了一半没讲完，你今天讲给我听吧，好不好？” 前一次谢南音过生日，说她明年不过生日了。 有朋友打趣，不能因为那位回来了，就连生日都不过了。 一来二去的，话题就扯到了孟小楼身上。 可故事讲了一半，谢聿川就回来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结束在了半中央。 那天不关心，不在乎，只当个八卦听。 可此时此刻，温暖很想听完那个八卦。 谢南音点头，“好啊！” 抿了口咖啡，似是在想上次讲到哪儿了。 不知想到什么，谢南音目光戏谑的看向温暖，“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孟小楼吗？” 第163章 绿茶味儿的野心 温暖摇头。 谢南音勾了勾唇，“我最讨厌装的人！” “明明是世家豪门的大小姐，以孟家的家世，孟家和谢家的关系，还有和聿川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在帝都横着走都没人敢挑她的错。可她非得装，装优雅装温婉，就好像，整个帝都豪门圈子里的淑媛里，她孟小楼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名媛似的。” 嘴角有讥讽露出，谢南音问温暖，“我和家里人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温暖眨了眨眼。 她该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谢南音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母亲死的那年，16岁的她在病床前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 母亲葬礼过后，谢南音被接回帝都。 正是叛逆的年龄，所有离经叛道的事，谢南音都做了。 做梦都在等一个放弃，等到她那位只出过精子未尽过义务的父亲满目失望的说他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可他偏偏没有。 不知道是人老了忍耐度变高了，还是因为她母亲已经死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再不管她她就真废了。 总之，那段难熬的时间，就在父女二人彼此看不对眼的煎熬中过去了。 直到她父亲六十大寿那天的大闹过后。 那次之后，整个帝都从豪门到普通人，全都知道谢家大小姐是谢家二爷的私生女。 谢南音终于把自己作出了名，作的整个谢家天怒人怨。 继而，被驱逐出谢家，自生自灭。 “我作天作地也好，要死要活也罢，那是我谢南音的事，我又没碍着谁！” 忽略温暖那眨巴着眼睛的好笑模样，谢南音笑道：“可就有那么个讨厌的人，跑来跟我说……” 谢南音忍着一脸恶心，捏着嗓子道：“南音姐姐，谢二伯也是为了你好！没有他，哪有你这个金尊玉贵的谢家大小姐啊？你回去跟谢二伯认个错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别让自己有后悔的那一天！” “温暖，我确实后悔了！” 抿了口咖啡，谢南音正色看向温暖，“我后悔那天没有大耳刮子扇她，让她知道多管闲事是什么下场！” 从谢南音模仿的时候就知道那人是孟小楼了。 温暖笑道：“你就因为这个讨厌她？” “不止！” 谢南音摇头，“我最讨厌她身上那股子透着绿茶味儿的野心，熏不死人，却恶心死人。” 温暖一怔。 谢南音沉声道：“谢家老宅和孟家老宅在一个巷子里，两家的孩子一起长大的。孟小楼从小就跟谢辰凛亲近，再加上祖父那辈定下来的娃娃亲，所以这门婚事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他俩头上。” “她和谢辰凛订婚的那年，聿川舍了整个谢家去了军校，还有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谢昀峰，他也是那年出的国。当年大家都没觉出不对来，只以为辰凛最大，等他和孟小楼结了婚，接手了谢家和谢氏，那么谢家大局已定，有人从军有人从商也实属正常。可后来……” 深呼一口气，似是想到了当年的事，谢南音面容冷了下来，“但凡是个正常人，订婚后发现自己变心了，抑或者从前的订婚就是个错误，那是不是该跟长辈说，取消这门婚事？” “孟小楼就是个神经病！” 咒骂了一句都嫌不解恨，谢南音看着温暖道：“都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她跟辰凛说她还没想好。还有，她想去趟暮南。” 即便心中已经猜到了，谢南音说出口的这一刻，温暖依旧愣了一下。 就见谢南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谢辰凛那个傻子，答应了！” 那年的暮南形势紧张，谢辰凛劝下了孟小楼，自己去了暮南。 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知道回到帝都的谢聿川奄奄一息，而谢辰凛死在了暮南。 “聿川在医院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孟小楼呢，忘了她未婚夫出事了似的，顶着谢家大少夫人的身份，不眠不休的守了聿川半个多月。” “聿川醒来没多久，孟小楼就出了国。” “当年走的时候，她斩金截铁说这辈子不会再回来，可你看，短短八年而已……” 八年。 谢家大少的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吧。 谢聿川的这八年，又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眼见温暖怔怔的，谢南音声音温柔下来，“温暖，无论当初发生过什么，但那都是过去了。这些年，我从没见聿川这样在意过一个女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给聿川幸福，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儿的。” 给谢聿川幸福？ 她何德何能？ 温暖低头苦笑。 如果不是这场绑架，大概，她自己也觉得谢聿川深爱着她，她和他能幸福吧？ 而谢聿川的深情，骗了她，骗了其他人。 也骗了他自己。 温暖很想问谢南音，当初的谢聿川一定很爱孟小楼吧？ 要不然，他怎么会舍弃了谢家，舍弃了熟悉的帝都，只身跑去暮南？ 隔着一条边境线就是乱境丛生的缅甸，战况频起，稍不小心就会发生战乱丢了命。 如果谢辰凛没去呢？ 如果那年，发生意外的人…… 温暖垂眸，心里堵的厉害。 谢聿川前脚示爱，一场唯美的烟花，高调认可她是他女朋友。 紧随其后，从暮南接回了孟小楼。 他想跟孟小楼说的话，大概都展现在对她的态度里了。 你看，只要我想，原本属于你的人和东西，我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给另外一个女人。 你还要走吗？ “喵呜……” 手里捏着雪球的肉垫，雪球喵呜一声，温暖回过神来，“南音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可以吗？” “你说。” “我下个月要去巴黎参赛，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帝都，谢聿川那个人，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欢猫。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养一下雪球？” 谢南音静静的看着温暖，许久，点头，“好啊。” “雪球是只流浪猫，养了不到一个月就送走了，所以它胆子有点小。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给它留个门缝，它不会吵你的。” “它喜欢吃罐头，又爱撒娇，你意志力坚定一点，千万别被它给迷惑了。到时候长太胖对它身体不好。” “还有，你千万记得关好试衣间的门，别被它溜进去了，它最喜欢在衣柜里睡觉，到时候衣服上全是它的毛。” “……” 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温暖揉了揉雪球的头，站起身，“南音姐，那我先回去了。” 看看被温暖示意乖乖卧着别动的雪球。 再看看出门往返两趟，从后备箱里把猫砂盆和猫粮猫玩具拿进来的温暖。 谢南音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温暖的拜托，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温暖……” 女人的直觉告诉谢南音，一切都没表象的这么简单。 温暖转身离开时，谢南音追了出去，“你要做什么？” 第164章 暖暖，别闹！ 她要做什么？ 她又能做什么呢？ 和谢聿川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决定权。 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体面的离开，给双方一个体面的结束。 仅此而已。 “南音姐，再见！” 温暖绽开微笑看向谢南音。 “喵呜，喵呜……” 谢南音低头，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等谢南音俯身抱起雪球，油门声响起，白色玛莎拉蒂发动着开走了。 谢聿川进门的时候，餐厅里，油烟机嗡嗡的响着。 目光落在客厅的沙发上，雪白的毯子整整齐齐的搭在靠背上，像是没人坐过的样子。 鞋都没换，谢聿川转身就往楼上走。 “谢聿川……” 温暖从厨房探出头来，“我在这儿呢。” 顿在楼梯口，谢聿川提起来的心噗的一下落了回去。 换鞋。 洗手。 谢聿川走进厨房的时候，就见温暖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锅里翻炒着的，是他最爱吃的清炒芥兰。 谢聿川眸光乍暖。 想上前抱抱温暖，亲亲她，可看到她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围裙。 往日都是明姨穿着这件围裙在厨房做饭。 谢聿川忽然有点下不去手。 “我感冒了吗？怎么尝不出味道了啊……” 温暖尝了口汤，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扭头看向谢聿川，“过来尝尝看……” 温暖低头去盛汤。 谢聿川上前，低头，吻住温暖。 再松开她，一脸肯定的点头，“刚刚好。” 知道他在说汤。 也知道家里没有外人。 可温暖的脸仍旧红了起来，伸手去推他，“你去盛饭。” 看着温暖明亮的眼眸，泛红的脸颊。 闻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饭菜香气。 谢聿川的好心情就此拉开帷幕。 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有种他和温暖已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温暖做了两个菜。 土豆炖牛腩。 清炒芥兰。 苦瓜排骨汤。 摆好碗筷，谢聿川皱了下眉头。 温暖解开围裙放进柜子，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立在餐桌前迟迟不坐下来，“怎么了？” “餐桌太大了……” 谢聿川一脸嫌弃，“待客还行，要是只有我和你，离得也太远了！再说了……” 脸上有了笑，谢聿川回头揽过温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等将来有了孩子，吃饭的时候要给他们夹菜，还要擦嘴什么的，这个距离也太远了。” 孩子。 仿佛有碗碎在了地上，温暖心里一记脆响。 “吃饭吧……” 温暖垂眸，拿起筷子递给他，“尝尝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好久不做饭，我都不记得我有没有放盐了……” “不放盐我也能吃完。” 谢聿川接过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从有记忆起，他就是跟在祖父身边生活的。 祖父给他启蒙，教他四书五经，给他讲史记。 大了跟着家里的哥哥们一起去学校读书，课后去骑马踢球玩射击。 就连吃饭都是在祖母屋里。 父亲死的早，母亲不肯再嫁，每天不是逛街打牌就是做脸，一副豪门夫人的架势。 他甚至没有和爸妈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的记忆。 18岁从军，28岁回来，继而接手谢氏。 像今天这样，和温暖一起坐在餐桌前吃一顿饭。 还是她亲手做的饭。 谢聿川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你胃不好，要少食多餐，尤其不能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知道吗？” “好。” “不行，明天我要给项岩打电话，让他记得。” “好，你说了算！” “还有，你平时要多喝点水！再像以前一样，将来胆结石前列腺什么的都会找上门来的。” “……暖暖，不提前列腺，我们还能愉快的吃饭。” “！！！好吧！”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在温馨的气氛里。 谢聿川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再走出餐厅，就见温暖抱着一盘蓝莓。 一手拿着遥控，三两下就找出了一部老电影。 笑容温婉明媚的小女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谢聿川，快来！” 没有烦人的工作。 也没有吵他的电话。 最美好的周五晚上，抱着爱人看一部早已老掉牙而他没看过的老电影。 简直幸福度爆表。 当然，如果温暖能乖乖坐在他怀里不乱动的话，这个晚上堪称完美。 蓝莓饱满，咬一口汁水都溅出来了。 擦嘴巴擦手，要动。 吃完了要放盘子，也要动。 电影看入迷了，盖在身上的毯子掉了，弯腰去捡，还是得动。 不过动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次，温暖不敢动了。 “谢聿川，你有在专心看电影吗？” “暖暖，我有。” “可是，可是……” 想从他身上下来，可温暖只是侧了下身子，就被谢聿川拦腰拽了回去。 布料摩擦中，那丝异常更明显了。 懒得装纯情了，温暖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勾住谢聿川的脖子，“抱我回房间！” 呼吸骤沉，谢聿川看了眼还在继续中的电影，“不看了？” 温暖低头去吻他，“反正你的心思也没在电影上……” 一路磕磕绊绊的回到卧室，门一关，谢聿川便仰头咬在了温暖的脖颈里。 双双落在大床上时，谢聿川双手撑在温暖身侧，低头去咬她的耳朵，“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男人声音沙哑，磁性十足。 淡淡的酥麻从耳边漫开，温暖的神色都是迷蒙的，“什么？” “明知道吃不了，还可劲儿的勾我，暖暖，你就是故意的是吧？” “我没……” 想说我没有，温暖的话都没说出口，男人低头，咬在了绵软上。 却仅限于绵软。 心尖发颤，温暖伸手去拽谢聿川的裤沿。 手还没探进去，就被谢聿川抓住手，整个人拢在了怀里。 “暖暖，别闹！” 男人声音暗哑，停止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打在脖颈间的呼吸炽热又急促，不解气似的，谢聿川低头在温暖肩上咬了一口，“睡觉！” “谢聿川……” “暖暖，乖！” 温暖的眼睛涩的发热。 英俊帅气，工作能力强。 睿智果断，还多金。 谢聿川具备了一个优秀的男人所能具有的所有加分属性，偏偏，他还体贴。 每每被他温柔以待的时候，温暖都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谢聿川，谢聿川……” 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记忆里那些混乱不堪的黑色记忆仿佛一个个脆弱不堪的泡沫，随着谢聿川那些轻柔的拍抚和温柔的应声，逐个击破。 一夜好梦。 哗哗的水声响起时，温暖睁开眼，落地窗外天色明亮。 浴室门拉开，温暖倏地闭了眼。 眼见温暖还睡着，谢聿川去试衣间换了身家居服，关上门去了书房。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的时候，温暖刚洗漱完走到卧室门前。 别墅门打开，明姨一声惊呼，“老夫人，您来了！” 温暖顿住脚步。 第165章 如你所愿 “祖母，您怎么来了？” 谢老夫人进门的时候，一身藏蓝色家居服的谢聿川从书房出来，神色意外。 瞥了眼二楼关着门的主卧，谢老夫人上前坐进沙发，一边打量谢聿川，“你不回老宅，那我只能过来看你了。” 谢聿川接过明姨手里的水杯，上前递给谢老夫人，“您打电话说一声，我不就回去了？” “你回去，跟我过来，有什么区别？人老了瞌睡也少，祖母全当遛弯儿了。” 谢老夫人笑的慈和，“今天去看小楼了吗？” “没有。” 提及孟小楼，谢聿川脸上的笑浅了些，“她身上就一点皮外伤，我去了就能好的快一点吗？” “阿川，你应该明白，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谢老夫人沉声说道：“前一次在老宅，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年逾八十，满头银发，可谢老夫人说话时中气十足。 二楼的卧室里，温暖背靠在墙上，因为睡了个好觉而格外轻松的心情一点点沉重起来。 不欲再听，温暖转身进了浴室。 谢聿川送走谢老夫人再回到卧室，一推门，悠扬的音乐从浴室响起。 推开门，尖叫声响起，“谢聿川，你怎么不敲门？” 被温热的水汽蒸的脸颊绯红，浴缸里的温暖手忙脚乱的把水面上的泡沫堆到胸前，想要掩住绮丽的春光。 谢聿川躁郁的坏心情一哄而散。 “暖暖，你全身上下，还有我没见过的地方吗？……我就是闭着眼，也想象得到的！” “谢聿川！！！” 小女人恼羞成怒，抓起雪白的泡沫砸过来。 谢聿川笑着合上门。 半个多小时后，换了运动装的温暖挽着谢聿川出了门。 迈巴赫径直驶向千骑俱乐部。 一下午都消磨在千骑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场上，明媚的阳光下，乌骓和小心心像是镀了层金一般的夺目。 更夺目的，是马背上，温暖灿烂的笑容。 谢聿川都记不清，前一次看到她心无旁骛笑的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太阳西斜，温暖勒住缰绳，扬声呼唤，“谢聿川，回家了！” 回家。 回头看向温暖，谢聿川终于知道那句家是港湾的广告词美在哪里了。 一起吃饭。 一起散步。 一起聊着天睡着。 一起睡懒觉。 睡醒看到小女人软软的偎在他怀里，谢聿川有种前36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他应该早一点下手的！ 周一一早进了办公室，谢聿川拿起电话，“项岩，过来一趟。” 电话放下的下一秒，办公室门被敲响。 看着项岩抱在手里的那一摞文件，谢聿川挥了下手，“先说正事，这些一会儿再说。” 项岩愣了一秒。 手里的文件是一会儿十点要开的晨会里用的。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正事的？ 特助的优良素养让项岩当机立断的丢开文件，拿起了记录本，“您说！” “我需要一个低调但奢华的求婚仪式！” 谢聿川一开口，项岩二度宕机。 继而反应过来，飞快的记录道：“时间，地点，和细节方面的要求呢？” “时间待定。地点……” 谢聿川沉吟片刻，开口道：“也待定。” 时间待定。 地点待定。 那么……新娘呢？ 不会也待定吧？ 头顶的问号呈方阵排列，项岩却不敢问，只一脸认真的看着记录本上那鬼画符的“待定”。 就听谢聿川道：“求婚仪式的主题就两个字：等待。你先找企划公司策划几个主题出来给我过目。” “是！” 如果不是已经在谢聿川身边工作了6年有余，项岩几乎以为boss被人魂穿了。 从雷霆果断喜怒不形于色的英明大boss，变成了冲动又恋爱脑的毛头小子。 “就这样，你去忙吧！” 谢聿川捞过文件开始看。 项岩转身走出两步，回头小心翼翼的提问，“boss，能……八卦一下吗？您要求婚的那位……是温暖吗？” “不然呢？” 谢聿川抬眼，神色冷冽，“你还有其他的人选？” 窜出天灵盖的灵魂瞬间归位，项岩喜形于色，“恭喜boss，祝福boss！” 谢聿川神色稍缓，“记得保密！” “是！” …… 原本五六天才结束的生理期戛然而止。 坠痛着的小肚子也不痛了。 所有不舒服的症状都连同那场绑架一起终止，只有温暖知道，痛根本不在身体上。 溜了马，清理了马棚。 手机叮咚作响，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却彰显着不同寻常的号码。 温暖仿佛已经猜到了。 “您好！” “小暖……” 电话那头，谢老夫人声音慈和，“选好了吗？” “老夫人说笑了！” 温暖开口道：“从一开始您就知道，我是绝不可能放弃我妈妈的。选择了妈妈的我没有资格站在谢聿川身边，放弃妈妈的我，连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得到您的认可？” “本就是一局死棋，我从来没妄想过能盘活它！” “有志气！” 谢老夫人声音里有了笑，“那，说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你们离我远一点！” 温暖一开口，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温暖甚至能想象到谢老夫人不怒自威的愠怒面孔，“还有，离我妈妈远一点！” “我会如您所愿，离开谢聿川，只要您能做到您该做的。否则，我妈妈如果有个万一，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张脸罢了，大不了，就豁出去不要了！” “谢聿川是您的孙子，他这个人，念旧又重情，您再了解不过的。在一起三年多，我自问，我在他心里也是有点儿份量的。如果我死缠烂打，您觉得，他会狠下心来丢开我吗？” “你……” 电话那头声音含怒，却又仿佛松了口气，“期限呢？” “一个月。” 温暖径直挂了电话。 一个月后，妈妈第三次化疗结束。 而她也将奔赴国外参加比赛。 妈妈无碍，她失去的只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可如果妈妈的检查结果不好呢？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马槽前站了许久，小灰灰不满的来顶她的手，温暖回过神来。 添了草料，又拿了个苹果给小灰灰。 温暖转身去了陆之跃的办公室。 下个月的巴黎国际马术大赛开赛在即，这段时间，陆之跃忙的焦头烂额。 耳听温暖要跟随第一波参赛队伍前去巴黎，陆之跃只沉默了一瞬就点头应了。 “温暖……” 温暖转身离开。 陆之跃在身后唤住她，“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你这边，所以，别轻言放弃！” 她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可是，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她坚持就可以有结果的。 就比如，那个孩子。 还有，谢聿川。 他们，是她要不起的存在！ “谢谢陆总！” 哽咽道谢，赶在落泪前出了办公室。 温暖发了条微信给谢聿川。 第166章 挑衅吗？ 【谢聿川，你下午几点到家？】 收到温暖的微信时，谢聿川正在开会。 冷毅的眸光都因为那个家字而变得温和起来，谢聿川觉得，温暖一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这个点他在开会，还软软糯糯的来分他的心。 明知道他看到她的消息一定会分心，还是发了。 她就是故意的！ 【5点半。怎么了？】 【没怎么。】 谢聿川蹙眉看着手机，一副对温暖的回答不满意的模样。 对话框里一跳。 【男朋友，5点半请准时下楼哦！你女朋友接你下班！】 【么么哒.jpg】 谢聿川以前最讨厌表情包。 可这一刻，屏幕里旋转跳跃着飞吻出满屏桃心的小熊，可爱度爆表。 仿佛温暖洋溢着灿烂的笑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谢聿川眸色含笑，【好！】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大屏幕前的金牌业务还在对着ppt里的数据展望分析。 只觉得距离最近的大boss和会议桌两侧的各部门老大们都越来越安静，空气也越来越诡异。 金牌业务注意力一分散，结巴了好几次。 换成以往，大boss冰冷的眼神就该看过来，业务总监掐死他的眼神也刀子一样扎过来了。 可今天，什么都没有。 谢聿川收起手机，顿觉气氛不太对。 再抬眼，温润的表情一点点敛起，“继续。” 谢聿川身后，一不小心偷瞄到boss聊天内容的项岩翻开行程表，果断把下午五点后的两个私人应酬挪到了第二天午后。 温暖的玛莎拉蒂停在谢氏集团大门口的时候，时间距离五点半还有十多分钟。 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以为他还在跟某个大佬聊事情，温暖打算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刚开出一米，正看到从电梯间大步走来的谢聿川。 “谢总……” “boss好！” 谢聿川出了电梯，问候声不断。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谢聿川上前，玛莎拉蒂的车门缓缓打开。 谢聿川坐进去。 玛莎拉蒂驶出。 前台大厅里一片寂静。 “刚那……是boss吧？” “是啊！我还看到驾驶座里是个女人，不过被boss挡住了，没看到脸。” “除了驾驶座和后座，你见过boss坐副驾吗？还是美女的副驾。” “呃……没有！” “……！！！” 玛莎拉蒂驶离谢氏，副驾驶座里的谢聿川看看温暖，再看看街道两旁，一脸新鲜，“暖暖，我们去哪儿？” “今天周一，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 温暖笑，“我们去超市买点菜，然后，回家做饭吃。” 谢聿川凝住的表情舒展开来，“好。” 如果说前一次跟温暖一起吃饭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那么这一刻，谢聿川觉得，他和温暖像一对刚刚开始婚后生活的新婚小夫妻。 第一次有人接他下班。 第一次手牵手逛超市。 第一次一起拎着菜回家。 谢聿川摸出手机，低头给项岩发微信。 【企划公司给方案了吗？】 收到boss微信的项岩脑子停转了一秒，飞快回复：【已经跟进催促过了，明早会给出两个，还有三个在完善中。】 【棒棒的.jpg】 对话框里，踮着脚尖竖起大拇指的小熊笑容喜悦。 项岩好不容易开始运行的大脑彻底宕机。 疯狂怀念从前那个惜字如金状态正常的boss。 超市的停车场里，谢聿川对温暖递过来的黑色口罩略显不满，“暖暖，我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戴口罩？” 帝都谢氏集团的谢九爷，影响力并不比明星逊色好吗？ 温暖微笑，“可是我怕有人觊觎我男朋友的美色上前搭讪，影响我回家做饭享受美好夜晚的进度和好心情。” 不满化成愉悦，谢聿川欣然接受。 即便如此，手挽手进入超市的二人仍旧回头率超高。 “……戴口罩那帅哥是明星吗？女的也超美哎，这么美的素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谁更幸福。” “这么高的颜值，生出来的宝宝得有多漂亮啊？” “怎么没有摄像机啊？确定不是来拍广告片的吗？” “……” 温暖没想到，已经给谢聿川戴了口罩，还是这么打眼。 顿时后悔来超市了。 温暖手里挑菜的动作越来越快。 口罩下，谢聿川唇角高高扬起。 “暖暖，买点排骨吧，做糖醋小排。” “暖暖，你不是喜欢吃麻婆豆腐吗？我们去选一块肤白貌美的豆腐吧？” “暖暖，家里好像没有蓝莓了……” 每每选完肉都要去时鲜蔬菜那儿盘旋一圈，继而想起来某个生活用品依稀可能好像没了。 来回奔波了两个回合，温暖觉出不对了。 “谢聿川，你工作时候的条理和逻辑呢？你是故意的吧？” 狠狠瞪了他一眼，温暖低头巡视购物车里的东西，果断推着他去了收银台。 谢聿川买单只有两种方式。 记账。 刷卡。 眼见温暖一件件的刷着条码，而条码机附近连个超市员工都没有。 谢聿川有点懵。 终于扫完最后一件，眼见温暖点了下屏幕，选择支宝宝付款，继而扫码完成了支付。 谢聿川从善如流的收起银行卡，凑近温暖，“暖暖，我这……算不算是吃软饭？” 吃软饭？ 谢九爷？ 温暖眉眼弯弯的点头，“应该……算吧？” 男人们最不齿的吃软饭，到了谢聿川身上，他像是不但不介意反而心情很好似的。 温暖一脸好笑。 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揽着温暖，谢聿川心满意足的朝外走去。 电梯门合上，摘下口罩的谢聿川低头去亲温暖。 温暖低头躲开，伸手去拍他。 两人有说有笑，宛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远处人工服务台前的孟小楼眸底有恨意浮出。 如果不是谢聿川在，孟小楼很想上前撕烂温暖的画皮。 这算什么？ 一边清高的说她会离开谢聿川。 一转头，拉着谢聿川出现在超市。 挑衅吗？ “姐……” 唤声响起，孟小楼回头时，脸上带着一丝温婉的笑，“怎么了？” 孟小禾收回目光，看着孟小楼问道：“你根本就不爱九哥，对不对？” 第167章 白月光的杀伤力 “爱一个人，眼里心里只看得到那个人，根本容不得他身边有其他人的。” 孟小禾一脸不解的看着孟小楼道：“可你从前劝我的那些话，还有现如今你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爱。你在意的，好像只有谢九夫人的那个位置。” 姐妹两人相差九岁，孟小禾心心念念要嫁给谢聿川的时候，孟小楼还是谢家大少谢辰凛的未婚妻。 再后来，谢辰凛意外离世，孟小楼出国。 孟小禾一直以为姐姐爱的是谢辰凛。 直到她回国。 直到她从朋友们那里听说当年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直到，妈妈跟爸爸通话，说谢家属意孟小楼。 孟小禾后知后觉。 “姐，你放弃吧！” 这是孟小禾第二次劝姐姐放弃，“虽然我只见过温暖几次，但是，她是个很好的女生。你就别去破坏他们了。” 被妹妹这样不看好，孟小楼却丝毫不生气，“阿禾，你太天真了！你觉得，谢聿川会娶她吗？” 孟小禾顿了一下。 孟小楼笑的明丽，“你看，答案就是这么清楚明白。是他们当局者迷而已。” “阿禾，我们这样的家世，婚姻必定无法如愿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最优解。……从前你喜欢谢聿川，能让你嫁给喜欢的人的同时，还为家里做了贡献，爸妈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你放弃了！” 神色中没有一丁点的责备，孟小楼沉声道：“爸妈只有我和你两个女儿，联姻是唯一能保住孟家和万家长盛的方式。而谢聿川，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想看着爸妈和舅舅他们老了以后孤老无依，而不久后的将来，孟家、万家都没了吧？” “我……”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孟小楼笑道：“姐姐只希望，阿禾将来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拍了拍孟小禾的肩，孟小楼转身朝前走去。 孟小禾愣在原地，一脸的想不通，“如果九哥是个百无一用的纨绔，他当然娶不了温暖。可他是九哥啊！” 如果连谢聿川这样能力卓越手握实权的人都娶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那，他那么强大，是为了什么？ 给谢家当赚钱机器吗？ “姐你等等我啊……” 再抬眼，就见孟小楼已经走远了。 孟小禾小跑着追了上去。 星月湾别墅的厨房里，眼见购物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远比她原本打算要买的多的多，温暖幽幽叹气，“谢聿川，我们买太多了……” “选择困难症犯了？” 谢聿川把水果放进冰箱，再回头，就见温暖对着那满满一料理台的菜发愁。 把蓝莓塞她手里，谢聿川低头偷香一记，“你去看电视吧。今天我给你露一手，给你做你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真的假的？ 温暖一脸不信。 从前苦日子过的多，没吃过的东西海了去了。 可跟在谢聿川身边那么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温暖自诩她已经很有见识了。 “一会儿就知道了，去吧！” 心情好，谢聿川脸上挂着笃定的笑，“最多半小时，一定让你吃上晚饭。” 温暖乖乖去洗了蓝莓。 也没去看电视，抱着水晶盘子立在了厨房门口。 摘菜。 洗菜。 切午餐肉。 谢聿川把所有肉菜排列在锅里又调好料汁倒进去开煮的时候，温暖目光一顿。 辛辣鲜香的味道在厨房弥漫开来。 谢聿川翻箱倒柜的从橱柜里找出一个便携卡式炉，摆在了餐桌上。 “暖暖，吃饭了……” 香气随着谢聿川端锅到餐桌的动作一路漂浮过来。 谢聿川拿了碗筷过来递给温暖，“部队锅，吃过吗？” 沉默片刻，温暖摇头，“没有。”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时候出任务，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到一顿热乎的，全靠野战干粮。” 谢聿川给温暖夹了块香喷喷的午餐肉，“偶尔馋了，或者任务结束要归队了，我们就会把手头所有的罐头、方便面，还有在附近挖来的野菜，一股脑全都丢进锅里去。就一包麻辣调料那么随便一煮，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好像比米其林大餐都好吃。” 锅里咕嘟咕嘟的沸腾着。 五颜六色的蔬菜被辛辣的调料煮的美味鲜香。 比火锅多了几分随意。 还带着被记忆腌渍过的醇香。 看着兴致勃勃的谢聿川，温暖心里闷闷的。 白月光的杀伤力，终于要开始了吗？ 过去三年多，谢聿川给她煎过牛排，煮过面。 可这方便易操作的部队锅，他一次都没做过。 孟小楼回来了，勾起了他过往所有的回忆。 他从未提起过的部队生活，终于可以平常心的提起了。 不再像从前一样，深埋心底无法触及了。 这种冷不丁就会伸出来扎她一下的尖刺，会成为以后的日常吧？ 好在，也就只有这一个月了。 温暖低头，小口的咬着那块午餐肉吃了起来。 “谢聿川，在部队的那些年，很苦吧？” “……还好。” “那……你后悔过吗？” “忙起来连睡觉的时间都争分夺秒，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温暖还想问，如果当年谢辰凛没去找你。 如果谢辰凛没出事，而孟小楼也没有嫁给他。 你会回来娶她吗？ 话到嘴边，温暖收了回去。 根本没有那个如果。 如果八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谢聿川就娶了孟小楼。 她即便进入谢氏，到了谢聿川身边，也只是他的特助而已。 又哪里来的那三年多呢？ 谢聿川没变。 孟小楼也没变。 他们的过去只是拐了个弯，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 而她，是谢聿川拐了个弯的那段弯道里的一个小节点。 归根结底，她只是他漫长人生旅途里的一个过客。 一顿部队锅，温暖只吃了一点点，大半都进了谢聿川的肚子。 手机响起时，综艺里的男女嘉宾们刚刚换好经典影视剧的服装。 温暖眼疾手快的按了静音。 正听到谢聿川起身时，听筒里漏出来的那一声“阿川”。 男人去阳台接电话，神色不复片刻前的轻松愉悦。 眉头紧蹙，像是电话另一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温暖收回目光，开了声音。 “暖暖……” 谢聿川再回来，俯身抱了抱温暖，“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温暖点头。 谢聿川上楼换了衣服，离开的飞快。 迈巴赫呼啸驶离，电视里一片热闹。 温暖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些人脸上的笑容。 这是孟小楼回国后，谢聿川第几次离她而去了？ 没等温暖得出结论，手机叮咚一响。 第168章 那年许过的愿 【他今晚不会回去了，早点睡吧！晚安！】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可温暖几乎能确认，就是孟小楼。 说她无聊也好。 故意的也罢。 想到谢南音口中那个温婉大度标榜帝都豪门淑媛no.1的孟大小姐带着得意的笑容发了这样一条示威短信给她，温暖竟然有点想笑。 蓝莓有点酸。 酸味之后还带着一丝涩味。 综艺也没前一次好笑，又尬又生硬。 若不是主咖反应快救场迅速，不到明天天亮就会被嘲上热搜的程度。 温暖又一次看手机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一点。 窗外夜色浓稠。 听不到虫鸣鸟叫声。 也听不到远处有车子驶过的声音。 到处一片安静。 温暖垂眸，拿起遥控板，从影片库里找了部最近正火而她一直没时间去看的电影。 一道声音冷笑问她：你是在跟孟小楼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 另一道声音执拗辩解：我只是想看个电影而已！ 龙标过后，电影正式开始。 温暖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屏幕。 城西高级公寓的客厅里，深夜出警的警察拍照，取证，保护现场，忙的有条不紊。 客厅中央的沙发里，一身雪白浴袍的孟小楼脸色苍白的跟坐在身边的女警讲述事情经过。 声音颤抖，“没有异常，什么都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跟我几天前离开的时候并无区别……我沐浴到一半，听到外面有声音，以为，以为……” 抬眼看了眼立在窗边的谢聿川，孟小楼开口道：“我走出卧室的时候，就发现客厅里一片凌乱，大门开了一条缝。可我确定，我进门的时候是关了门的。” 长发湿漉漉的披着，浴袍的后背都被打湿了。 孟小楼像是未感觉到似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浴袍的带子，指节发白。 “九爷，我们已经调取了之前2小时的监控，并未看到有陌生人进入孟小姐的公寓。现场的脚印和指纹已经提取留存了，我们会尽快破案。” 办案警察对立在窗边的谢聿川说道。 谢聿川颔首，“辛苦了！” 警察离去。 谢聿川看向孟小楼，“换身衣服，我送你去半山别墅。” “不要！” 孟小楼摇头，“阿川，我不能回去，我妈会担心的。” 先是绑架。 再是半夜有人入室行窃。 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事，若是让万明心得知，心脏病发作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谢聿川蹙了下眉，抬手看了眼腕表，“那我送你去酒店，你先去换身衣服。” 孟小楼点头，走出几步，回头看向谢聿川，“阿川，你能站门口看着我吗？我，我……” 几句话的功夫，孟小楼的唇色就又白了几分。 谢聿川抬脚上前。 孟小楼转身进了卧室。 试衣间的玻璃门关上，灯光亮起。 谢聿川抬眼，正看到门上那道凹凸毕现的玲珑身影。 里面明亮，外面昏暗，一片黑影从孟小楼肩上落下，堆叠在了脚边。 谢聿川下意识转了身。 孟小楼换完衣服走出试衣间，就见谢聿川背对着她站着门口。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幽光，孟小楼动作麻利的收拾了背包和贵重物品。 再下楼，迈巴赫直奔帝都大酒店。 顶楼的总统套房，豪奢明亮，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整个帝都的灯火阑珊。 孟小楼进门只看了一眼，便停住脚，满面凄楚，“阿川，我想换个房间。” 深知因为刚才那一桩意外，此刻的她就是惊弓之鸟。 目光不及之处都会引申处无数的恐惧和幻想。 谢聿川点头，打了个电话过去，换了楼下只有一个房间的大床房。 再到楼下，眼见谢聿川连门都没进，一副她锁好门他就要离开的架势。 孟小楼目露祈求，“阿川，进来坐一会儿吧，好不好？等我睡了你再走，可以吗？” 谢聿川的耐心几乎要消失殆尽。 就听孟小楼道：“阿川，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可我们到底从小一起长大的。凛哥走了，我就只有你一个发小了！” 想到谢辰凛，想到他曾把大伯大伯母以及孟小楼托付给他。 谢聿川抬脚进了房间。 连睡衣都没换就躺在了床上，孟小楼回头看向坐在窗前沙发里的谢聿川，“阿川，你还记得那年，你和我，还有凛哥，我们一起去郊外露营吗？” 谢聿川一怔，恍了下神。 与其说是郊外露营，倒不如说，那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离家出走。 谢聿川已经忘了起因，只记得他冲出了谢家老宅。 孟小楼追了上来。 最后，谢辰凛也来了。 帝都到处都是熟人，一不小心就有人告密，被家里人抓回去。 三人搭了辆公交车，一路摇到了郊外。 继而去了万福山。 两千多级台阶，爬到最后，连年纪最大的谢辰凛都小腿肚子打颤。 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又饿，又累，被山风吹的又冷。 三个人几乎算得上是饥寒交迫了。 谢辰凛提议去万福寺里讨点吃的，可孟小楼哭着说她走不动了。 无奈，作为大哥的谢辰凛一个人去了万福寺。 谢聿川一边守着孟小楼，一边在附近的林子里找点干柴生火。 只觉得脚腕痛了一下，谢聿川越走越晕，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醒过来，正对上哭肿双眼的孟小楼，和后怕不已的谢辰凛。 他被林子里的蛇咬了。 好在，毒性不大。 好在，孟小楼反应敏捷，第一时间吸出了毒素。 谢辰凛自责他不该丢下弟弟妹妹，应该背着孟小楼，带着谢聿川一起去万福寺，连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有着落了。 孟小楼又哭又笑，委屈巴巴的说她的初吻给了谢聿川的脚腕，死了算了。 三人对着火堆发愁接下来怎么办。 下一瞬，直升机从天而降。 作为男孩子，谢辰凛和谢聿川喜提一顿竹笋炒肉，还是谢老爷子亲自拎着藤条揍的。 孟小楼更是接连躲了好几天没出门。 想到了鲜活的谢辰凛。 还想到了疼爱他的祖父。 谢聿川的神色柔和起来。 “阿川，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对着星星许过的愿吗？” 回过神来，正对上孟小楼温柔凝视他的眸光。 谢聿川起身，“不记得了！” “20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先回去了。如果怕的话，叫小禾过来陪你！” 话音落，房门关上。 孟小楼翻身坐起，满面不甘的盯着房门。 不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第169章 扔了吧！ 闹铃响了一声，戛然而止。 温暖睁开眼，正看到拿起手机关掉闹铃的谢聿川。 看看他身上的睡衣。 再看看熟悉的大床。 后知后觉自己被他抱回了卧室，还是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温暖惺忪的目光清醒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小鲜肉和地板疯狂摩擦的时候。” 谢聿川笑，声音里还染着沙哑的睡意，“困了怎么不回房间睡？还是，我不在就睡不着？嗯？” “我才没……” 温暖的否认被谢聿川炽热的吻彻底吞没。 情欲涌起之前，第二波闹铃再度响起。 温暖推开男人，动作麻利的下床进了浴室。 “暖暖，只管点火不管灭火，我可以对你这样的渣女行为提出严厉谴责吗？” “暖暖，你又欠我一次……这利滚利的已经欠了很多次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清算一下？你这光欠不还，不太合适吧？” “暖暖？” 温暖拉开门，谢聿川笑着堵上来，眉眼间笑意飞扬，“说吧，什么时候还？” 耳朵烧的厉害。 面上却一本正经，温暖故作自然的说道：“一堆坏账罢了，我是不会认的！” “想赖账？” 谢聿川环住温暖，低头咬她的唇，“暖暖，你以前可是最讲信用的。” 信用。 想到了她答应谢老夫人会离开。 还想到了那一个月的期限。 温暖心里一酸。 仰头看谢聿川时，脸上带了笑，“好，从今晚开始还。” 谢聿川呼吸一顿。 原本就是逗她的，温暖这么一认真，谢聿川莫名品出一股哪儿不对劲的意思来。 没等谢聿川反应过来到底哪儿不对。 温暖一低头，从他胳膊下溜了出去。 摇头失笑，谢聿川起身进了浴室。 温暖换了衣服，伸手拿手机时，谢聿川的手机叮咚亮起。 【阿川，你的外套落我这儿了！】 手里一顿，温暖抓起自己的手机，转身下楼去了餐厅。 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时，谢聿川扬声，“暖暖，帮我接下电话。” 无人回应。 手机执拗的响了许久。 擦了把脸，谢聿川走出浴室，拿起手机时眼中已满是不虞，“什么事？” “阿川，你外套落我这儿了，我刚刚送去干洗了。下午给你送过去吧！” 那头，孟小楼柔声道。 谢聿川蹙了下眉。 想起昨晚送她去酒店时她说冷，他把西装外套给了她。 “不用了……” 谢聿川沉声道：“扔了吧。” “阿川！” 那头失声惊呼。 谢聿川径直挂了电话。 再下楼，就见温暖做好了早点。 碗里放了紫菜虾皮和香菜葱花。 前一晚预约炖好的鸡汤盛一勺进去，鲜香四溢。 再把清水煮好的馄饨捞进碗里。 一口下去，不知道是三鲜馄饨更鲜，还是鸡汤更鲜。 一碗吃完意犹未尽，谢聿川抬眼看温暖，“暖暖，晚饭吃什么？” 早饭的碗还在眼前面呢。 就开始惦记晚饭了？ 温暖笑，“下午我还不一定忙到几点呢。早的话，回来看情况，晚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谢聿川靠回座椅里，微抬眉眼看向温暖时眸底满是危险，“所以，你刚才都是骗我的？” 想到刚才那句今晚开始还。 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记得。 温暖没好气的瞪他。 可走出餐厅时，耳尖都是红的。 一起下楼去了车库，迈巴赫和玛莎拉蒂一前一后的驶出星月湾，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把打包带来的咖啡蛋挞拎去给大甜甜，就见大甜甜和小甜甜连同几个女马术教练对着电脑七嘴八舌聊的热闹。 温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大屏幕上，是娱乐早报新鲜出炉的八卦绯闻。 高清的照片里，白衬衣黑西裤的谢聿川带着一个女人进了帝都大酒店。 女人身姿高挑，穿着件香槟色的长裙，优雅又温柔。 肩上还披着谢聿川的西装外套。 照片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是昨晚11点多。 接连几张照片，从下车到进酒店，两人似是没有要瞒着人的意思，高清照片里的面容一清二楚。 “这不是孟大小姐嘛，看样子进展神速啊……才回国没多久，已经跟谢九爷出双入对了。” “前几天狗仔还拍到孟小楼在谢家私人医院住院的照片了，谢老夫人和谢夫人都过去了。看样子好事将近了！” “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还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偶像剧里才有的剧情啊，果然，豪门之中也是有爱情的，甜死人了！” “……” 温暖面色木然的转身去了马棚。 午饭时分再打开手机，几个小时前看过的那桩绯闻已没了踪影。 就好像……不曾发生过。 【暖暖，我五点左右忙完，你呢？】 【我要稍微晚一点，你先回家吧。】 【好】 “温小姐……” 一边发微信一边往跑马场走，远处的唤声响起时，温暖扭头，正看到谢管家。 “温小姐，你好！” 谢管家走上前，将手里一份烫金请柬递了过来，“周六是老夫人的寿宴，老夫人邀请你去老宅赴宴。” 谢老夫人的寿宴，整个帝都的豪门世家都会倾巢而出。 孟家就更不用说了。 她以什么身份出席？ 谢家旁支的温小姐吗？ “不必了……” 温暖没接，“昨天的电话里，我跟谢老夫人说的很明白，希望谢家离我和我妈妈的生活远一点。” “谢谢老夫人的美意，我就不去了。” 礼貌颔首，温暖转身就走。 一直忙到三点多才忙完，温暖开车去了趟疗养院。 温素心精神状态良好，只气色还跟做完手术时差不多。 心里告诉自己别急，温暖陪妈妈把后院苗圃里的花换了盆，这才离开。 温暖走进星月湾别墅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发了条微信问谢聿川到哪儿了，温暖打开冰箱，取出几样菜开始做饭。 帝都大酒店楼上的房间里，谢聿川看看神色苍白微微颤栗的孟小楼，再低头看一眼手机。 眉头紧锁。 “阿川……” 孟小楼裹紧身上的针织衫，指尖泛白的看向谢聿川，“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桌上的信封里装着张卡片。 卡片上，一行加黑加粗的英文。 【iwillkillyou!（我会杀了你！）】 “找到了！” 惊呼声响起。 谢聿川和孟小楼齐齐上前。 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将那个信封塞进了孟小楼房间的缝隙里。 “阿川……” 孟小楼抓着谢聿川的胳膊，“我……我不想住酒店了！” 第170章 强扭的瓜不甜 回孟家的半山别墅，孟小楼担心影响万明心的身体，也怕吓到孟小禾。 那间高级公寓，孟小楼更是压根不考虑。 公寓买来才一个月，今天天一亮，孟小楼就联系了中介挂出去卖了。 “阿川……” 孟小楼目光祈求的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没作声。 无论别墅还是公寓，他有很多。 别说让孟小楼借住一阵子，就是送一栋给她也不是难事。 可是…… “两个选择！” “……要么，你搬回半山别墅，我安排人护你们周全。” “……要么，你住酒店，我安排个女保镖24小时贴身保护你！” 谢聿川神色冷峻，满脸都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项的不容置疑。 孟小楼暗自垂泪，“那我回家住。……阿川，你千万别告诉我妈妈，要不然，她会担心的。” 昨晚的入室还未核查清楚，不知道是入室行窃还是入室行凶。 今天的恐吓信就又塞进了门缝里。 谁都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是冲谢聿川来的，还是冲孟国祥。 如果是前者，谢聿川的能力毋庸置疑，背后那人迟早会被揪出来。 若是后者，孟国祥身居要职自然是安全的，可万明心揪着心，还在静养中的身体哪能承受得住？ 更别说孟小楼和孟小禾姐妹二人了。 “我知道！” 谢聿川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迈巴赫驶出帝都大酒店，径直朝半山别墅而去。 温暖做菜的间隙看了眼手机，就见谢聿川说他晚点回来，让她先吃，别饿着肚子。 不知道他所说的晚点是几点，温暖发了条微信给项岩。 【项特助，谢总大概还要忙多久？】 收到温暖微信的项岩愣了一秒。 boss不到五点就离开了，如果是回星月湾，这会儿到家都应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老板娘会问，代表boss还没到家。 这不合理啊。 忖度几秒，项岩稳妥回复：【应该……快了！】 温暖：…… 看了会儿电视，又刷了会儿手机。 时间指向八点，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的时候，温暖起身去厨房做了饭。 依旧是两菜一汤，饭菜端上桌，温暖准备盛饭时，手机叮咚一响。 以为是谢聿川要回来了，温暖关上电饭锅。 再到客厅拿起手机，对着手机愣了很久。 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张照片。 洁白的餐桌上，琳琅满目，十多个菜。 两旁放着四双碗筷。 餐桌的一边还有放在冰桶里醒着的葡萄酒。 角落里露出一截胳膊。 雪白的衬衣袖口处，黑曜石袖扣低调奢华。 早起把她堵在浴室门口的墙面上时，谢聿川的袖扣擦着她的脸颊，比他眸底的那束暗光还要幽深。 温暖忽然没了胃口。 再看向桌上那两菜一汤，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还觉得温馨，此刻两相一比，只觉寒酸。 对比真的好惨烈啊！ 玛莎拉蒂呼啸驶出星月湾。 半山别墅的餐厅里，万明心一脸温柔笑容，“阿川，自从我们搬回帝都，这还是你第一次在家里吃饭呢。” 点开手机，微信对话框里，在他说完晚点回去之后，温暖就再没回复过。 谢聿川收起手机，“您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万明心笑，一边给谢聿川夹菜，一边示意孟小楼给谢聿川倒酒。 孟小楼起身，手还没挨到醒酒器。 谢聿川清冷的眼光扫了过来，“不用了，一会儿还要开车，不喝酒！” 孟小楼看向万明心，就见母亲神色淡淡的，还带着一丝糊涂了的自嘲，“果然老了，都忘了你还要开车的事。” 偌大的餐桌，万明心坐上首处的主位。 一边是谢聿川。 一边是孟小楼和孟小禾。 孟小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又堵又郁闷。 想问孟小楼：姐，你就没看出来，九哥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吗？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还想问妈妈：你也是女人，女儿的幸福和家族的利益，你就这么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吗？ 话到嘴边，想到谢聿川是外人，孟小禾把话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谢聿川放筷子的同一时间，孟小禾飞快的丢开了筷子，“妈，我约了朋友……” 万明心一脸宠溺，“好，那你去吧，别玩太晚了！” 话音落，孟小禾一溜烟的朝外跑了。 餐厅里安静下来，谢聿川抬眼。 告辞的话还没开口。 万明心站起身，目光殷切，“阿川，周六是老夫人的寿宴，我准备了几件寿礼，你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谢聿川没动，“您送的，无论是什么，祖母都会喜欢的。” “那怎么能一样？” 万明心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阿川，说句不好听的话，等到了我们这个岁数，生日过一次少一次了。更别说老夫人了，我们这些晚辈啊，是真心想让她老人家开心的。” “你孟伯父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呢……” 谢聿川无奈，起身跟了上去。 明清的双面绣摆件。 鹤山石的古董手镯。 万福寺高僧诵经999遍的金刚经。 …… 谢聿川走出半山别墅已临近11点。 “阿川……” 仿佛别墅外的夜色里藏着坏人，谢聿川一离开那些人就会凶神恶煞的扑上来。 孟小楼停在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谢聿川，“那人……是冲我爸来的吗？还是……” “你别多想！” 谢聿川转身，“最迟三五日就有结果了，这几天你出行，会有人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 孟小楼点头，面色温柔，“那你快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谢聿川转身就走。 迈巴赫驶离，孟小楼环顾左右，温和的面色一点点沉寂下来。 嘟。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温暖却始终没接。 迈巴赫停在星月湾别墅门外，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谢聿川下意识松了口气。 “暖暖……” 客厅一片安静。 无人回应。 餐桌上，两菜一汤像是没动过的样子。 触手冰凉。 再到卧室，一推门，松木香气氤氲开来，房间还是他早起离开时的模样。 温暖甚至都没进过卧室。 再打电话过去，那头依旧无人接听。 手机叮咚一响，谢聿川眸光一顿。 第171章 渣男和妖精 moonlight一楼的雅座里，温暖单手托腮的看着远处的水面。 水雾弥漫。 音符轻灵。 或悲伤或明快的音乐在耳边盘旋，温暖心里那丝郁郁被积压成了一个小三角，缀在了心底的角落里。 “温暖？” 惊讶声从耳边响起，温暖坐起身，正看到化了烟熏妆美的精灵一样的孟小禾。 不知道是被鸡尾酒熏的。 还是被孟小禾脸上灿烂的笑晃的。 温暖有些怔忡。 她讨厌孟小楼，很讨厌！ 理论上说，厌屋及乌，她哪怕不讨厌孟小禾，也该远离她。 可是，看到对方露出那样明亮惊喜的笑，又想到了她那句“温暖，你要加油哦”。 温暖发现，她实在讨厌不起来。 “你发什么呆啊？” 温暖恍神的功夫，孟小禾已经跟朋友打完招呼，从卡座外面绕了进来。 眼见她一个人坐在这儿听歌，手里还捧着杯一看就没喝几口的鸡尾酒，孟小禾转了转眼珠，仿佛猜到了什么。 “温暖，你不会跑这儿借酒消愁来了吧？” 孟小禾低头打量温暖。 “没有啊。” 温暖掩饰的摇头，“南音姐叫我来的。” 谢南音就在二楼的办公室。 温暖看到她进了酒吧上了楼。 可谢南音没看到她。 孟小禾不疑有他，一边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打字，一边招手，让吧台给她送了瓶香醇芬芳的香槟过来。 “温暖，我这段时间都没去千骑，你有好好善待我的白马王子吧？” “我上午不是还发了照片给你？” “谁知道是不是上午拍的呢。说不定你为了敷衍我，一次拍好多张，然后每天一两张的发了糊弄我呢？” “……那，要不明早你来俱乐部亲自视察一下？” “好，就这么说定了！” “！！！” 脑海里是讨厌的孟小楼，那两条短信，上午娱乐早报的绯闻照片。 面前是话唠灿烂的孟小禾，活泼又可爱。 一颗心徘徊在讨厌她和她是她孟小楼是孟小楼之间，温暖连酒杯添满了好几次都没察觉。 一瓶香槟见底的时候，温暖猛然觉出不对了。 香槟入口甜滋滋的，像小时候妈妈做的米酒。 可温暖站起身，却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 后劲有点大。 “我……” “温暖，你看，那边有个帅哥朝你走过来了！” 胳膊被孟小禾拽了一下。 温暖回过头，正看到阔步走来的谢聿川。 悬起来的心噗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温暖又坐了回去。 谢聿川走进雅座的时候，就见孟小禾摇头晃脑，一副“快来夸我啊”的得意表情。 瞥了她一眼，谢聿川伸手去拉温暖，“暖暖，回家了！” “不要。” 温暖摇头，伸手去抓孟小禾的胳膊。 抓了个空。 胳膊被谢聿川半路拦截，男人俯身一捞，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本就晕乎乎的头一阵天旋地转，温暖更晕了。 埋在谢聿川怀里，低低的轻喘着。 谢聿川转身要走，身后响起孟小禾幽幽的声音，“九哥，你真是个渣男！” ？？？ 谢聿川转身。 就见孟小禾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 仿佛在说：陪我姐吃饭，又带温暖回家睡觉，你不渣谁渣？ 谢聿川开口要说话。 孟小禾已经兔子一样溜了。 远处频频有人张望，谢聿川低头，抱着温暖出了酒吧。 冷风吹来，温暖侧了下身子，往谢聿川怀里缩的更紧。 香槟的香味夹杂在她湿热的呼吸里，从胸口的位置漫上来，直冲鼻腔。 谢聿川眸光幽暗。 把人放进副驾系好安全带，谢聿川捏了下温暖的鼻尖，“暖暖，你这是……喝了多少？” 温暖笑盈盈的伸出一根手指。 再想到除了那瓶香槟，孟小禾来之前她还点了杯鸡尾酒。 温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谢聿川蹙眉，“就那么好喝？” “嗯……” 温暖点头，伸手勾住谢聿川的领口，将人拽了过来，“可好喝了，你尝尝……” 话音落，香香软软的唇吻住了他的。 香甜渡过来。 温暖抬眼，眸光星亮的看向谢聿川，“好喝吗？” 轰！ 谢聿川心底的火苗轰然上升，直冲云霄。 “暖暖，你就是个妖精！” 低声说着，谢聿川低头狠狠地吻了过去。 不过一个吻，温暖像是醉的更厉害了。 整个人失神的勾着他的脖子，身体软的一个劲儿往下滑。 呼吸凝滞，谢聿川调低座椅，将人摆放好。 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迈巴赫呼啸驶回星月湾。 被谢聿川抱进电梯的时候，温暖似是清醒了些。 “谢聿川……” 温暖看着熟悉的电梯间，又瞥了眼镜面里的自己和谢聿川，“我们到家了？” “是。” 谢聿川应声。 温暖被酒意熏得比往日亮了几分的眼眸瞬间更亮了。 谢聿川呼吸一滞。 温暖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来，“我们说好的，从今晚开始还债的，对不对？” 嘭！ 本就凌乱的呼吸溃不成军。 谢聿川心里那堆燃的正旺的火无端炸开，炙热的火星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香甜的吻。 急促的呼吸。 从来只会被动承受的温暖像是变了个人。 羞涩不堪一击的胆子被醉意放大了无数倍。 堪堪回到卧室勾上门，谢聿川眸底暗沉的欲色便狂风般席卷而来。 只心底还有一丝理智。 “暖暖……” 回应着她凌乱狂热的吻，谢聿川哑声问道：“你确定，可以吗？” 温暖没回答。 只手下撕扯着他系在西裤下的衬衣。 “谢聿川……” 明明她都已经很努力了，可男人的皮带像是故意跟她较劲，怎么都解不开。 温暖委屈巴巴的看向他，“老公……” 谢聿川呼吸凝滞。 床角的落地灯散出昏黄的光芒，暧昧的橙光中，小女人媚眼如丝，连呼吸都是甜的。 不再是那个羞红脸颊喊他关灯的暖暖。 也不是那个咬着他的肩不敢发出嘤咛的暖暖。 “老公……” 小女人又娇又软，摸索着来接他衬衣扣子的指尖像是燃起星亮的仙女棒，一路燃进了他心里。 将那堆本就熊熊燃着的火堆映的更亮。 谢聿川俯身覆了上去。 第172章 欠一辈子 热水从头顶倾覆，温暖的酒一下子醒了。 低下头，正对上谢聿川浓稠晦暗的眼眸。 后知后觉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而她……竟然以为那是一场绮丽荼蘼的春-梦。 梦里极尽妖娆魅惑。 温暖怔怔的看着仰头凝视着她的谢聿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现在装醉装晕，还来得及吗？ “暖暖……” 没等温暖做出反应，男人闷声笑道：“无论装醉还是装晕，都来不及了！” “为……为什么？” 温暖下意识接话。 谢聿川眼里笑意更深，“因为我醉过，所以，我知道酒醒是什么样。” 而酒醒后会清醒多久，他更清楚。 男人暗沉的眼眸由暗转亮，眸底幽光浮动，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苏醒过来。 温暖瑟缩了一下，身子僵住。 花洒里细密的水流簌簌落落的打在她背上，从她肩颈处弯折，一路滑落倾泻。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那些跳跃起来的水珠，极具侵略性的一路追逐。 伸手去捂他的眼，无济于事。 反手回覆住胸，却被他幽暗的眸光烫的眼睛都不知该着落在哪里。 几个回合下来。 男人神色如常，温暖已脸颊滚烫，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谢聿川，别闹了……” 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身上，温暖有气无力的娇哼着去推他。 谢聿川呼吸渐沉。 再回到床上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温暖躺在床上，有种腰和腿都已经变成棉线的感觉。 谢聿川进进出出，擦头发，拿吹风机……还有心情问温暖哪个是护理头发的精油。 温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一顿气若游丝的哼唧，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听懂。 最后头脑晕乎乎的丢下一句“随便”。 馥郁的玫瑰香气弥漫开来，温暖轻轻的喘着气，逐渐回过神来，“谢聿川，我们的债清算完了吧？” 嗡嗡的吹风机戛然而止。 “清算完？” 谢聿川低头，在温暖下巴上咬了一下，“暖暖，你对自己的还债能力有什么误解？” ？？？ 温暖睁开眼。 头顶上方，男人眸光晶亮，一副餍足后心情大好的模样，“温特助记忆力超群，总该记得自己欠了多少吧？” “欠了那么多，又欠了那么久……这利滚利的，你自己算！” 温暖：……！！！ 身体累到极致。 精神却出奇的好。 想到自己若是没醉，就不会着了他的道儿。 想到自己若是没生气，就不会无处可去的去moonlight，继鸡尾酒加香槟的喝晕了。 再想到他那么快就找到了她，温暖的目光不由而然的落在了手腕的钻石手链上。 温暖目光低垂，安静下来。 吹风机再度嗡嗡，谢聿川吹干温暖的头发。 去而复返，调暗床头灯，将温暖拢在了怀里。 “怎么了？” 前一刻还气呼呼娇嗔的温暖顷刻间安静的出奇，谢聿川低头看她。 温暖闭上眼，“没怎么。” 这是没怎么的模样？ 鬼才信！ 谢聿川翻了个身，将温暖压在身下，侵略性十足的低头去啄她的唇，“别装睡，说话！” “真的没……啊！” 绵软被咬，酥麻泛起的同时，心湖里叮咚一声闷响。 温暖睁开眼，正对上谢聿川认真凝视她的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忽然觉得，下辈子当谢聿川手里的一份文件也挺好的。 没有感情。 却能被他这样深情的凝视。 应该……也不错？ 刻意忽略心里那丝不爽，温暖避重就轻，“那你说，还欠多少？” “暖暖……” 男人眉骨轻挑，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急着还完债，你想做什么？” 温暖呼吸一顿。 谢聿川低头，温柔的吻她，“我不急。暖暖，你可以慢慢还，我许你欠一辈子，好不好？” 理智告诉她，男人的情话都信不得。 而男人在床上的情话，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要信。 可男人的眉眼是柔的。 眼底的深情是柔的。 就连落在她唇边、颈间、胸前的吻，也是柔的。 温柔炽热的吻一路下滑，越过峰峦，陷入谷底。 温暖再一次陷入那场名叫谢聿川的情欲。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起来的时候，两人齐齐一顿。 能看到男人不虞蹙起的眉头。 能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尾巴在她心尖上挠。 温暖咬了咬唇。 一想到电话那头又是那声“阿川”，温暖伸手推开谢聿川。 “暖暖！” 以为她生气了。 谢聿川伸手去拽温暖。 被她反手拽住，顺势起身坐在了他怀里。 嘶…… 酥麻的电流从尾椎骨一路上行。 谢聿川的眸底的惊喜细密漫开。 握住温暖的腰，谢聿川仰头去吻她，“暖暖……” 床头的手机震了许久。 半山别墅的二楼卧室里，孟小楼紧盯着屏幕上的“阿川”，眸底的惊惧一点点化成了忿恨。 电话响了许久，那头却始终没有要接的意思。 再挂断电话，屏幕上的照片显出来，孟小楼的指甲几乎掐进屏幕里去。 照片是狗仔发给她的。 哪怕漆黑一片。 哪怕只是个背影。 孟小楼也认出，那是谢聿川。 调低的副驾座位上，女人玲珑的身形被谢聿川伟岸的上半身罩的看不出一星半点。 而男人俯身的动作，明显两人是在接吻。 紧随其后，迈巴赫驶离酒吧街，开进了星月湾。 过往几年，无论几点打电话，哪怕接通电话后她抱歉的说她忘了有时差，谢聿川也不曾怪过她。 紧随其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怎么了。 可如今她回来了，午夜时分，他却不接她的电话了。 一定是他睡着了。 一定是他没听到。 一定是这样。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孟小楼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长久的冷寂后，那头冰冷的关机提示声响起。 一想到刚才他看到了她的电话。 一想到他在忙，不胜其烦关了手机。 昏暗的床头灯下，孟小楼的面色几近狰狞。 【你好，要发吗？】 微信对话框里，狗仔再次催促。 孟小楼一扬手，手机嘭的砸在墙上，无声的碎在了地毯上。 第173章 体力不错 谢聿川是天亮的时候看到孟小楼发来的那张照片的。 跟酒店那张信封和白纸一模一样。 只内容不一样。 一个大大的death。（死亡） 孟家的半山别墅过往这些年都没住过人，只年前搬回来的时候收拾了一下，监控自然是没有的。 信封是在院子里发现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操纵了无人机投递进来的。 可别墅外面有谢聿川安排的人，谢一去问过，一整夜，根本没有无人机在附近盘旋过。 从公寓到酒店，再到半山别墅，显而易见，那人就是冲着孟小楼去的。 可终极目的是谢聿川还是孟国祥，不得而知。 “阿川，我不能再住在家里了……” 电话那头，孟小楼声音紧张的说道：“幸好我昨晚睡不着，早早发现了这封信，要是天亮的时候被家里的佣人发现，或者被晚归的阿禾看到，我……阿川，我不想让我妈和阿禾受到惊吓，我今天会搬出去住。” “我知道了！” 浴室哗哗的水声停住，谢聿川沉声道：“一会儿我让项岩联系你。” 电话挂断。 浴室门打开。 温暖连卧室都没进，径直转身进了试衣间。 谢聿川上前。 手还没摸到玻璃门。 温暖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谢聿川，你要是敢拉开门，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谢聿川的手倏地收了回来。 没听到脚步声，就知道谢聿川还站在门外的位置。 哪怕他看不到里面的光景，温暖换衣服的动作依旧飞快。 玻璃门滑开，门外，男人放下手腕，“26秒……暖暖，你这个换衣服的速度，赶得上特种兵了。体力不错！” 男人眉眼中漾着惊喜的笑意。 伴随着他那句肯定的“体力不错”。 温暖的脸轰的燃了起来。 昨晚的最后一次，温暖不知道是情之所起，还是被那通午夜响起的电话激的。 原本哼唧着快不行了的她，在嗡嗡的手机震动中，从奄奄一息的菟丝花，变成了雪山之巅傲然绽放的雪莲花，极尽荼蘼。 不过一个关机的动作，都能招来她一记轻咬。 “关机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男人戏谑的打趣更是成了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温暖攀着谢聿川的肩，极尽妖娆。 一切结束终于要睡的时候，温暖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定闹铃。 手机亮起，看着屏幕上那04:12的时间，瞬间傻了。 虽说还债是她主动提起的。 可也不用这么不舍昼夜的还吧？ 温暖直到睡着都没再看谢聿川一眼。 可睡醒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如八爪鱼一样攀在他身上，温暖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此刻再被他这么一打趣，温暖已然处于易燃易爆炸的边缘。 “夸你呢，你这什么表情？” 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谢聿川牵着温暖的手下了楼。 起迟了，现做早饭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温暖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就准备要走。 被男人反手揽回餐桌前。 桌子上，虾饺焦圈太阳蛋应有尽有。 就连牛奶豆浆的温度都刚刚好。 “昨晚都是我的错……” 谢聿川一开口，温暖的脸就又开始热了。 就听男人沉声道：“今晚我做饭，给你赔罪，好不好？” 后知后觉他说的是晚饭的事，温暖垂眸，“你忙什么去了？” 因为魔都那个意外，孟小楼三个字成了温暖面前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更别说是此刻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候了。 谢聿川开口道：“周六是祖母的寿宴，孟伯母让我过去帮选了一下寿礼。” 提到寿宴，谢聿川揭过那个话题，“你周六几点忙完？祖母寿宴七点开始，我过去接你，我们……” “谢聿川！” 温暖打断他，“昨天谢管家来俱乐部找我了，我已经拒绝了。” 谢聿川抬眼，眼中满是问询。 温暖轻声道：“当初我斩金截铁的说，谢家是我高攀不起的存在，如今我这又算什么？倘若只有谢老夫人在，我低头认个错也就是了。周六是她老人家的寿宴，还有帝都豪门那么多人在，我就……不去讨嫌了。” 想到了当初温暖和温素心被接去老宅，祖母那番威逼利诱的话。 再想到周六的寿宴上，万明心会去，孟小楼更是不可能缺席。 谢聿川点头，“好，那你在家等我。我带蛋糕回来给你吃！” 玛莎拉蒂昨晚停在moonlight的停车场没开回来，温暖再出门，就从车库开走了从前那辆红色法拉利。 谢聿川到办公室的时候不到九点。 听项岩说完今日行程安排，谢聿川抬眼吩咐道：“在凌越附近安保设施强的小区租一套公寓，找人帮孟小楼搬家。还有……” “去谢南音酒吧停车场，把温暖的车开回星月湾。” 话音落，谢聿川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了孟小禾那句吐槽。 一边帮孟小楼搬家。 一边帮温暖把车开回家。 莫名品出一丝雨露均沾的感觉来，谢聿川再抬眼，正对上项岩刚好敛起的古怪表情。 冷冷瞥了项岩一眼，谢聿川沉声道：“搬家那事你安排另外的人去做，温暖的车，你亲自送回去。” “是。” 项岩速度很快，不到中午就把公寓租好了。 孟小楼从公司开车到新公寓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站在宽敞明亮的阳台上远眺过去，谢氏集团大楼直矗云端。 再回头，就见一个眼生的女生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把她的东西搬进来。 孟小楼蹙了下眉，“项岩呢？” “项特助有事去忙了。” 小白说着，态度礼貌的问道：“孟总，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公寓窗明几净，比她原来那间要大的多。 更让孟小楼满意的，是新公寓距离谢氏很近。 一想到这是谢聿川的意思，这段时间盘旋在心里的那丝不虞消散了大半。 “没什么了，辛苦你们了！” 孟小楼笑着，随口问道：“项岩忙什么去了？” “他去4s店了，说是去保养小白了……” 小白说着，心里心有余悸的呼了口气。 项特助走的时候说他去保养小白。 全秘书处的人都听成了包养小白，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再抬眼，就见项特助已经走的没人了。 小白闹了个大红脸。 秘书处的人后知后觉闹了个大乌龙，嘻嘻哈哈的笑了好一阵子。 这会儿说起，小白仍旧有种面红耳赤的羞窘。 4s店。 小白。 是温暖那辆玛莎拉蒂吗？ 落地窗前，孟小楼眸光微闪。 第174章 很美很般配 “温暖，你跟x先生进展怎么样了啊？” 午休时间，前台没什么事，大甜甜泡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温暖，“鲜花和豪车，兼具了浪漫和实用，感觉他对你还蛮用心的。你打算考察他考察到什么时候啊？” “哪是我考察他啊。” 温暖托腮，随口道：“他家里人不喜欢我。” “啊？” 大甜甜一脸遗憾。 想说你又漂亮又能干，他家里人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话到嘴边，大甜甜咽了回去。 能一出手一辆玛莎拉蒂的男人，显然家世是极好的。 这样的人家，恰恰最不在意的就是女方的长相和能力。 家世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算啦，别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喝凉水。” 大甜甜宽慰的说道：“趁他对你还有几分真心，好好享受当下就好了。其他的，就……随缘呗。” “你说得对！” 温暖举起咖啡跟大甜甜碰杯。 电脑叮咚发出一声轻响。 大甜甜回头看了一眼，抿了口咖啡，急急忙忙丢开杯子点开了新闻，“咦？还真被我们给猜中了。” “什么啊？” 温暖探头看了过去。 大甜甜点开的娱乐网页上，是标题为“谢孟两家好事将近”的新闻。 继前天深夜，谢聿川带孟小楼去了帝都大酒店之后。 昨天傍晚时分，那辆迈巴赫再度停在了帝都大酒店的停车场里。 两个多小时后，谢聿川和孟小楼现身酒店富丽堂皇的旋转门外。 迈巴赫直奔孟家的半山别墅。 而今天，孟小楼位于景域豪庭的那间高级公寓已经挂在了中介的app上，售价比市场均价低了近100万，脱手的急切心理由此可见一斑。 娱乐新闻的末尾照片里，疑似孟小楼搬进了谢氏旗下的某高级公寓。 记者的结尾语更是耐人寻味。 “……该公寓距离谢氏集团大楼仅3.2公里，无论工作还是约会，都极为便利，谢孟两家好事将近也未可知。” 大甜甜看完，再回头，就见温暖看的认真。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谢九爷对这位孟大小姐还真是用心。” 大甜甜戏谑的打趣道：“也不枉费他等了这么多年，如今这样，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说完，大甜甜兴致勃勃的去翻朋友圈，想看看梁晚星是怎样的失魂落魄。 温暖怔怔的。 满耳朵满心，都是大甜甜那句修成正果。 傍晚时分温暖忙完，刚走出俱乐部就接到了谢聿川的电话，“暖暖，我让项岩过去接你了，一会儿我们在会所见！” “怎么了？你约了朋友吗？” 原本就是想抓住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跟谢聿川过一点二人世界。 至于谢聿川身边的朋友，温暖不打算再有过多的交集。 电话那头，谢聿川似是心情不错，“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 话一出口，正看到远处立在商务车车头前的项岩。 温暖改口，“好的。” 商务车驶出俱乐部，项岩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玛莎拉蒂送去4s店保养了，一会儿我去取了车，就送回星月湾了。” “boss说，帮你约了spa，你做完他也就忙完了，刚好接你过去吃饭。” 约了spa，也就意味着今晚的客人很重要。 可无论温暖怎么问，项岩都摇头说他不知道。 做spa。 换礼服。 温暖走出试衣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沙发里翻看杂志的谢聿川。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有笑意浮出，“很美！” 专员极有眼色的退下，一转眼的功夫，试衣间里便只剩谢聿川和她。 男人放下手里的杂志走了过来。 一字肩的红色礼服，衬的温暖肤白如玉。 黑色的大波浪披在背后。 头顶的水晶灯的照耀下，温暖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谢聿川走至温暖身后，伸手揽着温暖的腰，将她贴在他怀里。 看看镜子里的两人。 谢聿川低头在温暖修长的天鹅颈上落下一个吻，“很般配！” 想说跟你般配的另有其人。 又觉得此时此刻说出来很煞风景。 温暖没作声，只打量着谢聿川身上格外笔挺的西装道：“到底要见谁？这么正式的吗？” “自家人。” 谢聿川神色温和，牵着温暖的手转身朝外走。 迈巴赫驶出会所，十多分钟后，开进了一个幽静的园林里。 把车钥匙丢给管家，谢聿川揽着温暖的腰进了院子。 一道门，将门里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院外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街景。 院里是雅致幽静的江南园林。 一路而去，喧嚣不断。 谢聿川牵着温暖进了走廊尽头那栋灯火通明的小楼。 “七少，九爷来了！” 大门打开，立在门口的服务生满面笑意的通传道。 温暖一怔。 想到了不久前从谢南音那儿听来的八卦里，那个因爱生恨愤而出国的谢昀峰。 再抬眼，正看到窗边桌前抬眼看过来的儒雅男人。 昏黄的灯。 男人低垂眉眼的侧颜。 温暖目光一顿。 “暖暖，这是七哥，谢昀峰。” “七哥……” 温暖乖巧叫人。 桌前，谢昀峰起身，看看温暖，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谢聿川身上，“我就说嘛，什么时候九爷的面这么难见了，亲兄弟都得预约。原来目的在这儿呢。” 说着，谢昀峰冲温暖颔首，“温暖，你好！” 眉眼与谢聿川有三分相似，可谢昀峰说话慢悠悠的，看人时眼尾弯开一抹细小的弧度。 随和好说话的模样。 相比谢聿川，多了几分宽容温润，少了冷冽的肃杀之气。 温暖还在心里比较兄弟二人气质和长相的相似和不同之处。 就听谢昀峰温声问道：“温暖，你去过巴黎吗？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句话，陆之跃也说过。 要不是谢聿川就在这儿。 温暖几乎以为这是他轻佻又俗不可耐的搭讪。 可气质温润含笑的儒雅男人神色间一派凝重审视，就仿佛真的在哪儿见过她而他忘了。 而这是件很失礼的事情，罪不可恕。 温暖摇头，“没有。” 只一颗心，砰砰砰跳的急促。 第175章 不止一次的后悔 “你说得对，好好学习，将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 “我比你大十多岁呢。” …… “要考试了吧？把这片梧桐叶送给你，祝你好运！” …… “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 那些久远到温暖以为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在这一刻再度清晰起来。 温暖看着谢昀峰大拇指上那粒米粒大小的黑痣，思绪有些走神。 高一到高三，从漂流瓶到邮件，她跟那人聊了三年。 学业最重的那一年，也是两人聊的最频繁的一年。 知道他工作忙，经常出差，而且还是去那些条件很艰苦的地方出差。 结合对方出现的频率，温暖甚至猜测对方是个工程勘探专家。 知道对方是个男人。 还知道他比她大十多岁。 理智告诉温暖，那只是她隔着网络认识的一个网友。 说不定聊到哪天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再度变成茫茫人海里的两个陌生人。 可她无形中拿对方当了挡箭牌，潜意识里就仿佛又亲密了一点。 也曾问过对方，你叫什么，哪里人？ 对方避而不答，只一句：将来你会知道的。 高考前最后一次聊天，对方拍了张照片发给她，说祝她好运。 那是三年里温暖第一次收到照片。 点开前，以为是男人的照片。 实际上是一片梧桐叶。 金灿灿的梧桐叶，形状优美，脉络清晰。 男人捏着树叶的大拇指指甲盖前的皮肤上，米粒大小的黑痣仿若落在照片上的一粒灰尘。 再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又出差了，好几个月都没收到他的邮件。 温暖发了好几封，对方也没回复。 直到高考查成绩那晚。 叩叩！ 雅间门推开，有服务生进来上菜，温暖回过神来。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看情况吧。” “巴黎的天比帝都的蓝，月亮也比帝都的圆是吧？” “……” 谢昀峰是为了周六谢老夫人的寿宴赶回来的。 五点才到帝都，连家都没回，先约了谢聿川。 本想着兄弟二人聚聚，没想到谢聿川带了温暖过来。 一顿饭，聊巴黎的天气，聊谢老夫人的身体，聊周六宴会上的人情往来。 温暖只静静地吃菜，也不插话。 “温暖从事的什么行业？”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笑着捏了下她的耳垂，“七哥问你话呢，哑巴了？” “我……在千骑俱乐部当马术师。” 温暖本以为会在谢昀峰脸上看到如宋宛仪听说她是帝大毕业一般或遗憾或失望的表情。 没想到，谢昀峰眼底有光芒亮起，“马术师？原来你就是飞驰马术大赛那个冠军温暖啊！” 温暖一脸意外，“七哥知道？” “马术可是我的第二爱好。不信你问他……” 谢昀峰笑，冲谢聿川扬了下下巴，“当初，我和他的马术，都是大哥教的。大哥说，我俩不相上下，要是哪天混不下去没饭吃了，去当个马术师也能养活自己。” 话音落，雅间里一静。 温暖就知道，两人都想起了谢辰凛。 谢南音那么讨厌谢家，可提起谢辰凛，一句一个天妒英才，神色间难掩惋惜。 谢聿川提起谢家的叔伯堂兄弟，眉眼间都是不耐，直呼其名都是常有的事，可提起谢辰凛，整个人气质都沉静温和起来。 哪怕没见过，温暖也知道，谢家大少必定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七哥喝茶！” 拎起紫砂茶壶给谢昀峰和谢聿川添了茶，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我去院子里走走。” 温暖起身，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兄弟两人，用来缅怀谢辰凛。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8年过去了……” 门关上，正听到谢昀峰那句话，温暖握着门把手，怔忡了一秒。 算算时间，距离那人失去联系，刚好8年。 8年前，那人说：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8年后，泛黄的回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温暖转身，提着裙角去了楼下的小花园。 温暖离开，那丝萦绕在雅间里的玫瑰香气也消失不见。 谢昀峰抬眼看着谢聿川道：“定了？” “定了。” 谢聿川点头，举起茶杯，“我说过的，未来有一天，我会带她来见你。呶，见到了！” 叮！ 茶杯轻碰，谢昀峰面露追忆，“你追着大哥跑，小楼追着你跑，我呢，追着你们仨跑……可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们。很多时候，我连梦里都在追你们，可直到梦醒了，都没追上你们任何一个人。” 苦笑摇头，谢昀峰拎起茶壶给两人添了茶。 转而问道：“小楼呢？你打算怎么跟她交代？” 谢聿川动作一顿，“我有必要跟她交代？” 雅间里空气冷凝。 谢聿川放下茶碗，沉声道：“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当初翻过孟家的墙。” 起初是好奇孟伯父腰间鼓鼓的那把枪。 再后来，是好奇大人们说的，孟家的打靶场。 想着翻墙过去，说不定能看见他练枪，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缠着孟伯父教他打枪。 没想到，墙那头没有所谓的打靶场，更没看到孟伯父的枪，只看到秋千架上傻眼了的孟小楼。 “如果我没翻墙，就不会认识孟小楼。” “……如果没认识她，就没有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大哥不会折在暮南，祖父也就不会……” “聿川！” 不过几杯茶，谢聿川脸上满是怒色。 谢昀峰出声打断他，“别瞎说！……谢家和孟家，是从祖父那辈就有的交情，没有你，两家的孩子也会认识，也会一起玩，一起长大。”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何必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说了……” 心知顺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只会越来越沉重。 谢昀峰改而问道：“温暖是帝都哪家的小姐？她的家世门第，祖母和三婶没意见吧？” 谢聿川沉默了一瞬。 谢昀峰仿佛已经猜到了，眉骨轻挑了一下，“你不会要告诉我，祖母和三婶还不知道吧？又或者，知道了，不同意？” 正对上谢聿川冰凉凉扫过来的一眼，谢昀峰秒懂，顿时深深吸了口气，“你……加油！” 第176章 玉兰和海棠 直到进门都没看清楚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温暖只知道，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子。 院门关着，连相邻院子里的声音都听不到。 头顶繁星点点，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一路循着花香上前，温暖走到了院门内侧那棵玉兰树下。 谢聿川和谢昀峰从楼上下来，刚走至楼梯口，就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 满树繁花的玉兰树。 一袭红裙的绝色背影。 清冷的夜色下，画面美轮美奂。 “暖暖……” 温暖转身，正看到走出门来的两人。 谢聿川上前，将披肩搭在温暖肩上，扭头看向谢昀峰，“那我们先走了。” “好。” “七哥再见。” “再见。” 谢聿川揽着温暖的腰出了院子。 谢昀峰仰头看看头顶的玉兰花，一个人在树下站了许久。 迈巴赫疾驰驶出巷子，周遭繁华起来的时候，温暖透过后视镜去看逐渐远去的那片黑漆漆，“刚刚那……什么地方？” “澄园。” 谢聿川开口道：“七哥的园子。里面那些花啊草啊树啊，还有地上的石头，都是他亲自选回来的。按他的说法，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只要存在，那必然就是独一无二的。 温暖心里一动，“七哥是做什么的？” “植物学家。” 谢聿川笑，“谢家这么多子弟，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务了正业的。前些年东奔西跑，不是这个山就是那个山，就为了采集一个标本……” 想到那片梧桐叶，温暖垂眸。 总感觉今天的温暖格外沉默拘谨，只以为是她第一次见家里人的缘故，谢聿川一眼又一眼的看她。 一路回到家，进了门，谢聿川脚步一顿，鼻子动了动，“什么味道？” 车里的时候就闻到那股味道了，以为是车子刚刚保养完的清香味。 这会儿，那味道更明显了。 不是他惯用的松木香。 也不是温暖爱的玫瑰香。 淡淡的、清幽的香味，谢聿川的脑海里，不期然的冒出了刚才在楼梯口看到的那一幕。 夜色深邃，古色古香的木门仿佛画框，把雪白的玉兰树和树下一身红裙的温暖框在了里面。 一眼看去，温暖仿佛月夜里幻化出人形汲取灵气的玉兰花精。 谢聿川转身，在温暖发间、颈间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暖暖，你好香！” 明知他是就事论事。 可这样的话在卧室之外的地方经由谢聿川的口说出，依旧有股登徒子的轻佻。 温暖瞪他一眼，踢掉高跟鞋转身上楼。 绯红的脸颊，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被身上的红裙和头顶的水晶灯映的。 小女人拎着裙角转身就跑。 裙角边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和洁白如玉的脚。 脚步蹁跹，红裙簌簌擦过地板。 妖娆的背影无端品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觉来。 谢聿川松了松领带。 温暖走进卧室，背后那道烫在她身上的目光彻底被拦住。 低低呼了口气，温暖松开裙裾进了衣帽间。 灯刚亮起，正看到随手丢开领带，解开袖扣跟进来的谢聿川。 从背后拥住温暖，谢聿川转身面向镜子，“知道你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试衣间？ 温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像是被男人炙热的目光烫到了，“什么？” 谢聿川扭头，轻吻着温暖的脖颈，“想把你关起来。” 心口一紧。 肩膀一凉。 能感觉到后背的拉链往下滑了一寸。 温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男人的胳膊从她腰间环过。 殷红的裙子，缠绕在中间的黑色衬衣。 一眼看去，画面荼蘼又暧昧，仿佛山谷里盛开的曼陀罗。 往日宽敞的衣帽间因为他的存在而逼仄起来。 “谢聿川……” 横在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 男人的眸底晦暗一片，四目相对，像是要被他幽暗的眸光吸进去。 温暖连眼睛该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男人低沉的鼻息落在她胸前，温暖低了下头，被他转过身，高高托了起来。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 堆在地板上的红色礼服，仿佛暴雨过后被打落在泥里的海棠花瓣。 不忍直视。 温暖扭过头，在谢聿川肩上咬了一口，“都怪你！” “怪我？”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餍足的沙哑，“暖暖，要怪就怪你太美味了，我只是……情难自禁。” 玉兰花树下的温暖明艳灵动，仿佛不谙世事的花精。 试衣间里的温暖妖娆妩媚，是被风情缠绕的海棠花妖。 谢聿川的心里，又冒出了下午在会所看到温暖走出试衣间那一刻的感觉。 想把她带回家。 关起来。 不让任何人看到。 “暖暖，你确定，你以前没见过七哥？” “……没有。” “那你为什么盯着他看？” “？？？我没有。” “你还给他添茶，甜甜叫他七哥。” “……那，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叫他七叔？……啊……谢聿川！” 直到意识涣散昏睡过去，温暖也不知道，局面是怎么从对她有利再到不利的。 明明是他胡搅蛮缠。 迷乱的一夜。 也是寻常的一夜。 高级公寓的客厅里，孟小楼一夜未睡。 天边晨光微熹，孟小楼整个人从兴奋到困顿。 打开音响，孟小楼倒了杯红酒，走过去立在了落地窗前。 “……京沪高速部分路段拥堵，建议入京司机提前规划路线。” “雁南大道由北至南全线畅通，福新路交汇处一辆小货车发生故障……” 身后是嘈杂的路况广播。 俯瞰下去，几条主干道贯穿南北。 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孟小楼心情大好。 九点刚过，广播里有轻快的音乐响起。 早高峰已至尾声，一天的城市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紧接着，音乐戛然而止。 “紧急插播一条路况新闻……” 孟小楼转身。 音响里，响起了女主持人严肃的播报声，“塘岭山隧道出口处发生严重的车辆追尾事故，有白色小车坠落山崖，救援车辆已火速出发赶往事发地，道路堵塞情况预计持续一小时，请前往南郊的司机提前规划路线。” 塘岭山隧道。 南郊。 坠落的白色小车。 眼中精光四射，孟小楼低头看着酒杯里泛起涟漪的红酒，仿佛看到了鲜血的颜色。 第177章 一切都结束了 “孟总今天心情不错啊……” 孟小楼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一眼就看出了她春风拂面的好心情。 “见者有份。” 正看到办公桌上的那束红玫瑰。 被窗台上的几盆绿植衬的更加娇艳如火。 孟小楼笑道：“下午早点下班，男士按摩女士spa，然后去吃饭k歌，算我请你们的。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最苦逼的周三，竟然可以提前下班，公款吃喝？ 秘书喜出望外，“谢谢孟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孟小楼轻呼了口气。 这会儿，她该做什么？ 谢聿川应该已经收到温暖出事的消息了吧？ 又或者，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人知情，等到三番五次没有回应，继而得知温暖压根就不在千骑，遍寻之后发现她出事了？ 总之，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她只要跟平时一样就好了。 这么想着，孟小楼却怎么都淡定不下来。 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的时候，孟小楼接通电话。 那头声音温润，“花收到了？” 孟小楼一怔，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红玫瑰花束上，“你送的？” 她喜欢鲜花，尤其是红玫瑰。 到公司的第一天，就交代了秘书，办公桌上每天都要有鲜花。 只是没想到，今天的红玫瑰会是他送的。 “怎么，不喜欢？” 那头问道。 “不是……” 孟小楼摇头，轻声道：“七哥，以后，你别给我送花了。” “小楼，我昨晚见了聿川和温暖。” 电话那头，谢昀峰温声道：“这是聿川第一次带女人赴约，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又怎样？” 孟小楼勾唇，反问道：“七哥，你觉得，你代表得了谢家？” 那头一顿。 孟小楼笑道：“正因为你在谢家举足轻重，所以，阿川才带了温暖去见你。不然，他怎么不干脆带回谢家去见谢祖母？更何况……” 目光落在明亮的玻璃窗上，孟小楼眼中溢出浓浓的恣意，“昨天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七哥，别再给我送花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不去了！” 哪怕心底有些不舍，可一想到今天开始一切都不同了，孟小楼果断挂了电话。 下一瞬，目光一顿。 大屏幕里的头条新闻里，早晨的五车连环追尾情况已有了通报。 照片里，已爆炸变形的白色轿车灰突突的。 车标却依旧坚挺。 那是一辆白色宝马，根本不是玛莎拉蒂。 “你好，我是学员家长，温暖在吗？” “她在。不过不好意思，她近期都不带学员上课。我们有其他的马术教练，您有空的话可以过来试课？” “……谢谢。” 短暂的怔忡后，孟小楼的心里有巨大的慌乱。 温暖没开车吗？ 还是，计划出问题了？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谢聿川也会在那辆车里，孟小楼拨电话的手都在颤。 电话甫一接通，孟小楼就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起来。 “……你确定吗？”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孟小楼挂断电话，整个人长出了口气。 再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尽情享受你这最后100公里的生命吧，温暖！ …… 接到谢聿川的电话时，温暖刚结束上午的训练。 电话那头，谢聿川温声问道：“暖暖，你下午几点回家？” “还不知道。” 电话那头还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一派人来人往的热闹。 心知今天是谢老夫人的寿宴，谢家老宅的巷道里必定水泄不通。 谢聿川身边肯定也围满了人。 温暖笑道：“九爷不忙？” 抬眼看去，不时有人回头来看他，一副他挂了电话他们就要围上来的架势。 谢聿川拿着手机走开几步，“我有什么可忙的？又不是我过寿。” 温暖：…… “暖暖，早点回家！” 谢聿川又一遍强调让她早点回家的时候。 温暖反应过来了，“谢聿川，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 男人否认的飞快。 可温暖像是感觉到了，“谢聿川，你少喝点！如果你醉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谢聿川不抽烟，酒喝的也不多。 可一旦醉了，折腾起来根本吃不消。 更别说只有她和他的星月湾了。 “好！” 似是生怕温暖不回来了，谢聿川肯定的点头道：“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不喝醉！” 挂断电话，温暖再抬眼，就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热热的。 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温暖去了餐厅。 谢家老宅的宴厅里，孟小楼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谢聿川。 男人神色间看不出什么异常，孟小楼却能感觉到，那头一定是温暖。 眼底有憎恶漫出，孟小楼转身走去僻静的角落，拨了个电话出去。 再回来，就见谢聿川已经回到了宴厅中央。 谢老夫人过寿，整个帝都豪门排的上名号的世家都来了。 能容纳近千人的宴厅里人满为患。 其中还有不少贵夫人是带着家中未婚的女儿前来的。 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不是说谢孟两家好事将近吗？我怎么看，谢九爷对孟大小姐也不怎么热络，跟狗仔爆出来的完全不同。” “怎么，人家被窝里的事，还要给你展示一下不成？” “……” “小楼！” 有人怀疑。 有人观望。 谢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时，孟小楼转身，换上一副明媚的笑脸，“祖母……” “我看阿川喝了不少了，你去，帮祖母照看一下阿川……” 谢老夫人一句话，在座的女宾你看我我看你，似是心中有数了。 孟小楼心里压了许久的郁闷一哄而散。 谢聿川说他从未喜欢过她。 可那又怎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不信他敢扫谢老夫人的兴。 从佣人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孟小楼一手香槟一手裙裾，娉婷优雅的走向谢聿川。 “阿川……” 刻意忽略身侧那双执拗看着她的目光，孟小楼的眼角眉梢都是优雅。 一句话还未说出，正看到谢聿川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依稀听到一声“温小姐”。 孟小楼抬眼，就见谢聿川面色剧变。 电话还未挂断，谢聿川转身就走。 身后，孟小楼一怔，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 第178章 后怕的感觉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 迈巴赫疾驰向前，谢聿川的电话里却一直都是冰冷机械的语音提示。 驾驶座上，项岩的声音都在结巴，“boss，您别急……那辆车，未必，会是温小姐……” 一抬眼，正对上谢聿川冷沉的眼眸。 项岩倏地闭了嘴。 十多分钟前，他接到了玛莎拉蒂4s店的电话，向他求证新近购买保养的那辆玛莎拉蒂是否正常行驶中。 项岩这才知道，郊外盘山道有辆白色玛莎拉蒂坠崖。 是否有人员伤亡还不清楚。 但车子千真万确是玛莎拉蒂，还在救援中。 打给温暖，温暖手机关机。 打到千骑俱乐部，前台说温暖已经离开了。 心跳有短暂的停滞，项岩再回过神来，马不停蹄的打给了谢聿川。 一面觉得不是温暖，毕竟那辆玛莎拉蒂的坠落地点在盘山路，温暖不可能去那儿。 一面又止不住的担心。 迈巴赫疾驰驶向郊外，项岩甚至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来调节气氛。 谢聿川的电话响个不停。 谢老夫人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去哪儿了的。 叔伯兄弟们问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乱子的。 就连孟小楼，都话语温柔让他别急，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孟小楼的话还没说完，谢聿川就径直挂了电话。 迈巴赫停在盘山路山脚下，谢聿川一下车，就看到了交警的封锁线。 扶着车门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谢聿川大步上前。 “……据本台最新消息，从山腰观赏台坠落的白色车辆为玛莎拉蒂……目前人员伤亡还不确定，交通部门正在紧急救援中……” 现场的记者正在播报。 摄像机画面里，是凌乱的山谷，和山谷里橙黄莹绿的救援人员。 画面一切，变成了光线昏暗的山谷里。 爆炸燃烧的火焰已经被扑灭，整个车灰突突的，只尾部的车牌号上，能依稀辨别出末尾的一个0。 哪怕还没出调查结果，孟小楼已然能确定，那就是温暖的车。 温暖的车牌号是帝a19520。 据说，是谢聿川高价拍回来的。 末尾是0的玛莎拉蒂，孟小楼不信司机会另有其人。 白色法拉利停在山脚下，孟小楼一眼就看到了拉开警戒线走进去的谢聿川。 急急冲上前，被拦了个正着。 “阿川……” 扬声高唤，谢聿川像是没听到。 孟小楼回头看向守在警戒线前的年轻警员，“我跟九爷一起来的。” “不好意思……” 警员一脸的不为所动，“我只听上级命令。要不，您请谢九爷跟我们上司打声招呼，我就放您进去。” 孟小楼：…… 一道声音急切到颤栗：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另一道冷静自持：耐心点！已经到了这一刻，不差那几分钟！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夜风吹过，吹乱了她的鬓发，也吹红了她的脸。 孟小楼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一双眼睛亮的像是会发光。 谢聿川走到车辆坠毁地，一眼就看到车牌号。 只末尾一个0，谢聿川的脸色就更黑了。 眸色猩红。 紧攥着的拳头咔咔作响。 谢聿川眼眸死死的盯着那辆已经报废的玛莎拉蒂。 如果他没有批复温暖的辞职报告，温暖现在还在谢氏，就不会辗转来千骑俱乐部来做马术师。 如果他没有从项岩给出的那么多选择里选择白色玛莎拉蒂，就不会出现这桩意外。 全都是他的错！ 陆之跃从人群外围挤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已在暴怒边缘的谢聿川。 “九爷……” 小心翼翼的挤上前，陆之跃轻声开口道：“这件事，虽然主要责任在我，但是，看在我也受了惊的份儿上，九爷能不能……高抬贵手？” 看看灰头土脸一身车手服的陆之跃。 再看看不疾不徐拆卸玛莎拉蒂车架的救援人员。 大脑在片刻的空白后，谢聿川再开口，声音微哑，“温暖呢？” “她去远东了。” 陆之跃一句话，谢聿川本就猩红的眸子更红了。 捏着陆之跃肩膀的手铁钳一般，几乎要捏碎他的肩，“你……再说一遍！” “她开着我的车去远东看她妈妈了……” 陆之跃还没说完。 谢聿川转身就走。 “阿川……” 警戒线前，孟小楼一眼就看到了双眼通红走过来的谢聿川。 男人气势汹汹，黑沉的脸色像是要去杀人。 一颗心狂跳不止，孟小楼迎上前，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还未靠近，被谢聿川一抬手挥开。 高跟鞋一崴，孟小楼差点仰面摔倒。 再站稳，迈巴赫已经疾驰远去。 不知道谢聿川是去干什么的，孟小楼只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样的时刻，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转身就走，正听到身后警员对讲机里沙沙的声音：“……车辆报废，无人员伤亡……” 孟小楼脸色巨变，转身扑了上去，“你……你说什么？” 玛莎拉蒂是从半山腰的观赏台上冲出去坠崖的。 钢筋铁骨的车都爆炸变形成那个鬼样子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员伤亡？ 怎么可能？ “你再说一遍！” 胳膊被死死攥住，年轻警员看着面前一身大红礼服，优雅端庄的女明星一样的女人神色癫狂，只以为她跟那辆车的主人有关系。 警员神色温和的重复道：“只是车辆报废，没有人员伤亡，这位小姐，您可以放心了！” 没……没有人员伤亡？ 一颗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黑暗中，孟小楼脸色苍白。 迈巴赫呼啸，电话那头，远东前台说，温暖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离开了。 再打给温暖，依旧关机。 半个多小时后，迈巴赫停在星月湾别墅门口，谢聿川抬眼，正看到一楼客厅里的灯光。 一口气呼出去，谢聿川攥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那是……后怕的感觉！ 陆之跃说，朋友约他去盘山道赛车，他临时跟温暖换了车。 陆之跃还说，上山的那几十公里车况良好，可下山的时候，刹车仿佛失灵了一般，怎么都无法减速。 危急关头，他选择跳车，放弃那辆玛莎拉蒂。 可那辆车，谢聿川记得清楚，前几天项岩才送去保养过。 “去查一下，那辆车到底怎么回事。” “是。” 话音落，正看到打开的别墅门。 第179章 酒醉or清醒 “谢聿川，你喝醉了吗？怎么还不进来？” “……谢聿川？” 迈巴赫安静的停在大门口。 连续两遍，眼见男人怔怔的看着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温暖终于确认，他应该是喝醉了。 “项特助，辛苦啦！” “您客气了！” 迈巴赫驶向车库，温暖扶着谢聿川的胳膊，还没迈出，被谢聿川大力拉回来拥在了怀里。 男人的身体是冷的。 连怀抱都是僵硬的。 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温暖慌乱的看了眼别墅两侧。 眼见周遭并无经过的人和车，这才伸手环住谢聿川，“你喝了多少啊？很难受吗？……谢聿川，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煮醒酒汤给你喝。” 好半天，谢聿川回过神来，缓缓松开怀抱。 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谢聿川不动声色的看向温暖，“暖暖，你那辆新车，开的顺手吗？” 温暖在厨房煮醒酒汤。 头也不回的应道：“还行吧，感觉跟其他车也没什么区别。” 温暖对物质要求不高。 车子从一开始十多万的代步车一路换到法拉利，她都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 上次说不喜欢那辆法拉利想换辆车，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车子提要求。 “陆之跃说车子出了点问题……” 一想到车子坠落爆炸后那变形的模样就心有余悸。 谢聿川不敢想，如果坐在驾驶座里的是温暖，会是什么后果。 从背后拥住温暖，谢聿川紧紧的抱着她，“喜欢什么车？我给你换辆新的。” 温暖目光微顿。 他给她买了红色法拉利。 从暮南接回孟小楼后，给她买了同款不同色的白色法拉利。 后来她提出要换车，不知是懒得费心，还是想一碗水端平，他大手一挥，干脆一人一辆白色玛莎拉蒂。 可这会儿，他又提出要给她换车。 是酒醉后的良心发现？ 还是孟小楼也发现了，不愿跟她一样？ “不用了……” 温暖摇头，“我开原来那辆吧。反正都是车，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挣开谢聿川的怀抱，温暖取出碗盛了醒酒汤，端去了餐桌前。 谢聿川这才发现温暖那碗吃到一半的小火锅。 谢老夫人的寿宴，谢聿川在谢家老宅肯定要待到宾客尽散的晚上的。 就自己一个人，温暖也懒得煮饭，从储物柜里翻出好久前买的小火锅，赶在保质期到期之前解决掉。 没想到，刚吃了一半，谢聿川就回来了。 回头看一眼挂钟，已经七点多了。 温暖抬眼看谢聿川，“你吃晚饭了吗？” 喝了不少酒，可项岩一个电话，谢聿川像是瞬间酒醒了。 从老宅到帝郊盘山路，再到回来，全程头脑清醒。 可这会儿安静下来，谢聿川有种头脑昏沉沉的感觉。 “你吃吧，我上去换衣服……” 揉了揉温暖的头，谢聿川转身上楼去了。 等温暖吃完小火锅收拾完餐桌，醒酒汤也温突突的不烫手了。 再抬眼，正看到走出卧室的谢聿川。 洗完澡的缘故，男人身上的西装领带换成了休闲的家居服，深邃幽暗的眉眼比进门前多了几分清明温和。 温暖左看右看，原本确定他醉了的那丝感觉，又不确定了。 “要散步吗？” “不想去了。今天训练有点累，再加上刚才吃太饱，只想瘫着。” “要看小鲜肉吗？” “？？？可以看吗？” 谢聿川没作声，脸上一副没什么不可以的坦然。 径直拿起遥控板，调出温暖最爱看的综艺，抱着她看了起来。 眼睛在电视上。 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温暖总觉得，今天的谢聿川怪怪的。 而这感觉在入睡时，得到了验证。 一言不发，几乎是温暖走出浴室坐在床上时谢聿川就关了灯。 转身倾覆过来，男人冰凉的唇裹挟住她的，辗转缠绕。 温柔细密的吻一路顺着她的唇往下蔓延。 往日的谢聿川是进攻型的，呼吸是热的，吻也是热的。 情到深处，他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去，粗重的呼吸都让人脸红心跳。 可今天的谢聿川，像是深沉的海浪，想把她温柔的卷进那暗寂无边的最深最远处。 “谢聿川……” 伸手去够他，男人伸手，与她十指相扣。 逐渐滚烫起来的呼吸一路向下，炙热的落在了她大腿内侧的软肉上。 入目处一片漆黑，眼前挺拔伟岸的身影仿佛漆黑的剪影。 温暖咬着唇，神志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的逐渐涣散。 大脑清明，可谢聿川总觉得自己是醉着的。 唯有听到温暖嘤咛娇喘低呼，才真切的觉得暖暖就在他怀里。 怎么都要不够。 一合上眼就是项岩那句“温小姐出事了”，谢聿川一整晚都没睡。 半夜时分，手机亮起。 回头瞥了一眼，谢聿川低头，静静的抱着怀里的温暖。 似是累极了，往日半夜也会嘟囔着热往床边滚的温暖乖乖贴在他怀里。 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都毫无察觉。 低头在她肩上亲了一下，谢聿川起身，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说！” “油门被动过手脚，但是……动手脚的那人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是技术不过关出了误差。所以，车子才没有当机立断的出问题。我查了4s店的监控和记录，是没有问题的。千骑俱乐部那边有监控死角，所以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背后那人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眉头紧蹙，谢聿川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沉声道：“还有其他异常吗？” 项岩迟疑着说道：“我付款提车的当天，孟大小姐也在玛莎拉蒂4s店购买了同款同色的车。不过，回国后孟大小姐一直在看车，或许……是巧合。” “继续查！”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在阳台站了许久。 温暖做了个荒谬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颗丹药，被丢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了一整夜。 热的浑身冒汗，却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看到炼丹炉打开，她终于可以出去呼吸一口新鲜冰凉的空气了。 手机响了。 睁开眼，温暖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晕过去的。 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昨晚那个温柔的不像是他的谢聿川。 连带着那些画面再度浮现。 脸颊开始热起来，温暖接通电话。 “温暖……” 那头的声音甫一响起，温暖脑海里的旖旎瞬间驱散。 第180章 真正的大方 “温暖，我知道上次的误会，即便我解释了你依旧无法释怀。可这次是性命攸关的事，请你一定一定相信我，可以吗？” 手机那头，孟小楼声音紧张，仿佛出了天大的事。 一道声音说：别信她，远离她。 另一道冷冷清清：听听看。 温暖没作声。 “温暖，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近期都留在阿川身边，不要单独外出。” 提到谢聿川，孟小楼的声音有些微的僵硬，“我爸爸的身份，还有阿川的缘故，上次我已经连累了你一次了。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快就又出手了……温暖，实在抱歉！” “我有爸爸和阿川安排的人，出行应该都是安全的。但是温暖，你要务必小心，好吗？昨天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若有下次，我实在难辞其咎。……温暖，实在抱歉！” 接连两句实在抱歉，仿佛愧疚难安了一整夜，堪堪挨到天亮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不等温暖多说，孟小楼径直挂断了电话。 温暖一头雾水。 听孟小楼话里的意思，昨天不仅是谢老夫人的寿宴，还发生了一件于她而言性命攸关的事。 再想到谢聿川的反常，温暖起身下楼，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后一切如常。 点进新闻版面，温暖一眼就看到了傍晚时分盘山公路上发生的那则骇人听闻的豪车坠毁事件。 哪怕已是爆炸燃烧后的残骸，温暖依旧认出，那是她的车。 新闻里说是刹车失灵导致的意外。 还说幸亏驾驶司机反应敏捷。 除了损失了一辆车，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再结合孟小楼那噤若寒蝉的一番好意提醒，温暖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原本温软轻松的身体瞬间冷硬紧绷起来。 所以，她又一次做了孟小楼的替身，替她面对了本不该由她遭遇的意外？ 如果不是陆之跃有丰富的赛车经验，和面对突发状况的处理经验。 如果昨天驾驶那辆玛莎拉蒂的是她。 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温暖有些畏冷的缩在了沙发角落里。 打了个电话给陆之跃，对方没接。 温暖发了条微信：【陆总，十分抱歉！你没事吧？】 陆之跃秒回：【想什么呢？我十分庆幸昨天是我。要不是你，我哪来的限量款赛车？不得不说，谢九爷还真是大方！温暖，我这算是托了你的福了！】 谢九爷还真是大方！ 目光落在对话框里那句话上，温暖不用猜都知道，为了安抚陆之跃，谢聿川给出的补偿一定十分丰厚。 温暖沉默下来。 谢聿川确实很大方。 车子房子珠宝首饰，都不用她开口，他就给了。 可这一刻，温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方。 为了孟小楼的安危，谢聿川亲手打造出一个替身，来代替孟小楼。 一样的玛莎拉蒂。 独属于她的定位器。 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串璀璨艳丽的七彩钻石手链，想到昨晚谢聿川的吻数次落在手链上，深情又缱绻。 温暖的心狠狠地坠进了寒冷的冰窟里。 “暖暖……”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温暖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谢聿川，昨天的意外，是人为吗？” “……是。有人对刹车做了手脚。” “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还没有。” “那未来，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对吗？” “暖暖，不会的！” 似是看出了温暖眼中的恐惧，谢聿川揽住温暖，温声哄她，“我让项岩安排了司机给你，以后，由他负责每日接送你。” 昨晚他问她喜欢什么车，要送一辆新车给她。 一夜之后，他改主意，让司机接送她。 而孟小楼，先她一步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反过来提醒她。 可他，绝口不提。 抬眼看去，男人眉眼深邃，眼底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可温暖的心一点点冷却。 宠溺是孟小楼的。 她抢占了本该属于孟小楼的深情。 所以，要连带承受本该是孟小楼遭遇的意外。 除夕夜看到那场烟花的不可置信。 听到他承认是她男朋友的惊喜。 连同那声“暖暖我爱你”。 齐齐湮灭在了温暖沉寂下来的低落心情里。 “谢聿川，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吗？” “不会了。有司机，有保镖，暖暖，还有我！” 可是，还有孟小楼。 温暖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谢聿川，我回去了！” “暖暖……” 谢聿川起身。 手机适时响起。 谢老夫人的寿宴，全帝都豪门里的人都在场。 作为谢家家主的谢聿川接了个电话，连声招呼都顾不上跟她和宾客们打，转身走的毫不犹豫。 一去不回。 “阿川，你还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吗？你还把谢家放在眼里吗？” 电话那头，谢老夫人声音愠怒。 “祖母，我这就回来！” 挂断电话，谢聿川再抬眼，正看到换好衣服下楼的温暖。 “我送你。” “不用。” 温暖抬眼，“虽说事出突然，但是如果我没猜错，车库里的所有车应该都紧急检修过了吧？再说了，如果我是背后那人，这会儿应该小心蛰伏，而不是蠢到自投罗网。……我赶时间，先走了！” 看了眼时间，温暖转身进了电梯。 红色法拉利呼啸驶离。 迈巴赫停在谢家老宅门口的时候，谢聿川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白色玛莎拉蒂。 再到正屋，正看到笑容满面的谢老夫人。 和身边陪她说话的孟小楼。 “多亏小楼有心……” 全然没了方才电话里生气的模样，谢老夫人目光怨怪的瞥着谢聿川道：“不然，昨晚的事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谢家不和呢。” 谢聿川前脚走。 孟小楼后脚跟了上去。 寿宴已至尾声，本就是冲着谢聿川来的宾客们逐一告辞离去。 可收到的回礼里，还有孟小楼送上的一份宴会请柬。 为了答谢众人前来为谢老夫人贺寿，孟小楼以谢聿川的名义安排了一场宴会。 到场的人会看到谢聿川和谢老夫人祖孙情深。 也会再次见到谢聿川，继续追逐未达成的目的。 算是弥补了谢聿川的无故离席。 “阿川，希望你别怪我多管闲事！” 孟小楼神色温和，“我只是不想祖母被人非议，以为你们祖孙不睦。” 沉默良久，谢聿川颔首，“多谢！” 再未多言，孟小楼低头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得意。 第181章 关你屁事 温暖的车还没开到帝郊，就接到了远东疗养院前台的电话。 “温暖，你妈妈刚刚晕过去了……现在已经醒了，不过气色看着不太好，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我马上到。” 温暖冲进房间时，就见温素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床旁边，俞阿婆摸摸她的头，又拍拍她的手，话语温和，全没了从前板着脸难说话的模样。 “小暖来啦……” 看见温暖，俞阿婆拍了拍温素心的手，起身走了。 温素心坐起身，想扯开一个安慰的微笑说妈妈没事。 可一看到温暖眼圈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囡囡……” 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天亮打开手机看时间时，温素心看到了手机推送的头条新闻。 白色的车。 末尾的0。 爆炸变形后面目全非的车架。 温素心的脸当即没了血色。 一边安慰自己，昨天傍晚她还见到囡囡了，那不是囡囡的车。 一边却止不住的乱想，毕竟新闻图片里的天色，恰好能对上囡囡离开疗养院的时间。 摸出手机给温暖打电话，号码都没拨出去，温素心就晕过去了。 要不是已经过了往日送早饭的时间，俞阿婆过来看了一眼，还没人发现。 “妈，那不是我的车，再说了，我好端端的跑去盘山公路干吗？” 生怕妈妈知道了多想，温暖软语安慰。 温素心点头，心里有无数话想问温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下意识瞥了眼手机。 手机里有条短信。 温素心不知道收件人是谁。 对方只一句话：【你女儿知三当三，你知道吗？】 没有质问。 也没有纠缠。 就仿佛那是条发错的骚扰短信。 “妈没事，就是犯糊涂了……” 抹掉当时当刻的关心则乱，温素心笑着问温暖，“囡囡，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吗？” 温暖沉默片刻，点头，“挺好的。” “那你见过他家里人吗？你们……未来有什么打算？” 温素心追问道。 温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妈妈身体不好，尤其是做完手术之后，跟前几年相比差了许多。 温暖隔三差五就过来陪她，哪怕只是陪她半个小时，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相处的多了，妈妈偶尔流露出来的交代后事的言语，都会让她揪心不已。 此刻听她问男朋友的事，温暖生怕妈妈提出要见谢聿川。 “还没想那么多……” 温暖摇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下个月的比赛，还没工夫想那么多呢。” “那他对你好吗？” 心里酸的像是喝了杯柠檬汁，对上温素心温柔的注视，温暖笑着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 温素心像是松了口气，“只要你们好好儿的，妈就放心了。” 看一眼时间，温素心伸手推温暖，“快走吧，再不回去该迟到了……下午忙完再来，我把后院那些花盆留着等你来了搬。” 刚刚提起的心随着妈妈后半句的交代倏地落了回去。 温暖看着妈妈吃了药，又去拜托了俞阿婆和前台，这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温素心划开手机，回了条短信过去。 【关你屁事！】 消息发送成功，温素心拉黑对方，放下了手机。 只看向窗外明亮起来的天色时，眉眼间满满的担忧。 温暖一到俱乐部就冲去了二楼办公室。 跳车的时候撞到了，陆之跃胳膊打着绷带，精神看着不错。 温暖进门的时候，陆之跃正跟对方形容他千钧一发的英明神武，整个人眉飞色舞。 挂断电话，陆之跃开门见山，“温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要是想道歉，那真没必要。你应该感谢老天爷，把你历劫的机会给了我，让我替你度了这一劫。” 对陆之跃而言，赛车出意外这种小概率事件，只要他不放弃赛车，就总会发生。 反正都要发生，能不能躲的过去全凭运气。 而这一次，他没死没伤已是万幸，不但如此，还得了谢九爷的一个人情，和一辆限量款赛车的赔偿，简直赚翻了好吗？ 眼见温暖一副歉疚的不得了的模样，陆之跃笑，“你要实在觉得抱歉，那就心无杂念的好好训练，争取下个月的比赛拿个好名次，算是报答我了！” 温暖点头。 一句“谢谢陆总”还没说出口。 就见陆之跃一挑眉，“暖啊，咱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让你叫声哥，不过分吧？” ？？？ 温暖一脸匪夷所思，“你为什么对给当我哥这件事这么执着啊？” 能不执着吗？ 当了温暖的哥，未来说不定就是谢九爷的大舅子。 这种事当然得赶早！ 可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跟温暖直说。 陆之跃打着哈哈道：“谁让你是咱们千骑的潜力股呢，我得从合同和私交两方面下手绑定你。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样千骑才能获得长久且稳健的发展。” 温暖：…… 别别扭扭的叫了声哥，温暖在陆之跃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诡异笑容中转身离开。 喂马遛马。 训练。 除了午饭那一个小时，一整天温暖都泡在跑马场。 傍晚训练结束，就见谢聿川打了好几个电话。 伴随微信无数，全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的。 温暖回了个电话过去。 “暖暖……” “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过去陪陪她。今晚不过去了。” “那明天呢？” “明天再说吧，还不知道呢。” 态度敷衍。 声音里还带着些训练结束不久的轻喘。 谢聿川蹙了下眉，闲聊几句挂断了电话。 温暖不在家，本就空旷的别墅又冷又大。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聿川楼上楼下的看了好几遍都没反应过来。 手机响起，瞥了眼屏幕上的“谢一”，谢聿川接通电话。 “老大，我查了孟大小姐近期的行踪，和她的通话记录，并无异常。” “没有其他的吗？” 似是不知该说不该说，谢一迟疑着说道：“上周三，孟大小姐去过澄园。第二天凌晨才离开。” 澄园。 谢聿川眸光微眯，“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聿川拨了个电话给谢昀峰。 “聿川……”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那头，谢昀峰咳了一下，“怎么了？有事吗？” 谢聿川顿了下，眼里有了戏谑的笑意，“七哥，我这电话，是不是打的不是时候？” 第182章 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几年不见，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交叠在门背后的两道身影仿若被定住了。 看着眼前那饱含愤怒的明亮眼眸，谢昀峰低头轻轻的吻着，一边沉着应声，“怎么了？这个时候，你不该在和温暖二人世界吗？找我有事？” 一句二人世界，怀里那人激烈挣扎起来。 谢昀峰手下紧箍住她。 听筒里，谢聿川的声音清晰响起，“她忙的顾不上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打发漫漫长夜了。七哥有空吗？我去澄园找你。” “好啊，恭候大驾！” “一会儿见！” 嘟嘟的挂断声响起，谢昀峰丢开手机，看向别开头的孟小楼，“怎么？生气了？” “谢昀峰，我讨厌你！” “可是我爱你！” 能清晰的看到孟小楼眼中的憎恶，谢昀峰呼吸暗沉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小楼，你明知道聿川不爱你，他爱的是温暖，想娶的也是温暖，为什么你不能放手呢？你只要回头就会看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看到了，又能怎样？” 孟小楼回过头，直视着谢昀峰那双在夜色里依旧满是狂热爱意的眼眸，“你能给我什么？谢家的七夫人？还是……未来的谢夫人？” “谢昀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我，就该放手成全我！” 伸手去推他，被他十指相扣的反缚在身后。 抬膝去踢他，却正合他心意的被顶开。 孟小楼的怒斥还没出口，唇被噙住。 “当谢家的七夫人不好吗？” 男人重重的吻她，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我谢昀峰在植物学界也赫赫有名，只要你愿意嫁给我，跟我去巴黎，学术界的人见了你，自然也会尊称你一声谢夫人。” “小楼，你不甘心放不下的，到底是聿川，还是……谢夫人带给你的那份尊荣？” “你放开我！” 孟小楼挣扎的厉害，可男女体力悬殊。 谢昀峰轻易就能制住她。 窗外夜色更深，没开灯的室内一片漆黑。 被谢昀峰吻的身体酸软，孟小楼的挣扎越来越弱。 身高差不多。 男人身上沐浴过后的薄荷香气也清冷迷人。 身体的最深处汩汩作响。 孟小楼睁开眼。 看着面前吻她吻到失控的男人，心里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谢昀峰吗？ 还是……谢聿川？ “小楼……” 谢昀峰吻住她的耳垂，粗重的呼吸越发暗沉，声音也越发相像。 孟小楼一愣，闭上眼，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察觉到孟小楼的顺从，谢昀峰吻得更重。 可指尖刚探到她腰间的拉链处，孟小楼猛地回过神来，按住了他的手，“有件事要你帮忙，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好好陪你。” 谢昀峰一僵。 啪！ 开关打开，灯光亮起。 孟小楼抬手挡了下眼。 耳边响起谢昀峰微凉的声音，“小楼，你当我是什么？又当你自己是什么？” “我爱你，爱你的人，爱你的身体，过去几年，我以为，你哪怕不爱我，最起码不排斥我们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可你现在……” 似是无法接受她拿自己的身体当交易，谢昀峰退开一步，转身挡住自己的狼狈，“你走吧！” “所以，你不愿意帮我？” 孟小楼幽幽问道。 谢昀峰不作声。 孟小楼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我……” 谢昀峰猝然转身。 孟小楼却连回应都不曾，嘭的一声摔上门，走的头都不回。 …… 谢聿川到澄园的时候，服务生说，老板在玫瑰园等他。 一路而去，暗香浮动。 推门而入，正看到苗圃石桌旁慢条斯理煮茶的谢昀峰。 “七哥好雅致！” 看了眼缭绕雾气中微微绽放的玫瑰花。 再看看头顶繁星点点的夜空和那轮弯月。 谢聿川一边赞，一边上前接过了他递来的茶，“小十都要结婚了，七哥怎么打算的？” “你不也没结？” 谢昀峰扫了谢聿川一眼，“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正准备求婚呢。” 谢聿川一句话，谢昀峰一愣，“祖母和三婶能同意？” “是我结婚，又不是她们结。” 谢聿川轻抬眉眼，“能祝福我，那最好。如果不祝福，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不来往就是了。” 不来往？ 谢昀峰倒吸一口凉气，“你豁得出去？” 谢聿川蹙了下眉，“我豁出去什么了？” 如果娶暖暖的代价是祖母和他妈不搭理他了，那么，这是她们的损失，与他何干？ 更何况，她们在意谢家的面子多过他的幸福，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并没有耽误给谢家赚钱。 而其他人，更没义务来耽误他的幸福。 “那其他人呢？” 谢昀峰拎起茶壶给谢聿川添茶，“你就不怕家里人心生不满。” “如果我不是谢九爷，不是谢总，他们会在意我娶谁吗？” 谢聿川一脸的无所谓，“我不介意他们换人！” 谢昀峰：…… 聊哪个品种的玫瑰花型更好看香味更好闻。 聊巴黎和纽约哪里更宜居。 聊今晚喝了这么多茶晚上不用睡了。 谢聿川离开澄园时已临近11点。 一路送到大门外，谢昀峰抬眼问谢聿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暖暖去巴黎之前吧……” 谢聿川沉声道：“挑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谢九爷看中的日子，自然哪天都是好日子。” 谢昀峰神色好笑，“不然，你去万福寺求个签？” 似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谢聿川怔了一下，眉眼舒展开来，“好主意！” 谢昀峰：！！！ “聿川，真心祝福你！” 真诚祝福，目送谢聿川转身离去。 谢昀峰拨了个电话给孟小楼，“聿川打算近期就求婚，你要做什么，我只帮你这一次！” “孟小楼！” 记忆里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谢昀峰沉声道：“如果这一次你依旧失败了，我希望你能回头看到我。否则，我不会再去纽约，不会再去纠缠你……我们，到此为止，死生不复相见！” 第183章 你在示威吗？ 温暖周一没回星月湾。 周二也没回。 周三傍晚离开俱乐部，刚走近法拉利，就听到了身边响起的鸣笛声。 再回头。 温暖：…… 正对着红色法拉利的另一边，谢聿川坐在迈巴赫的驾驶座里，目光含笑的看着她。 看看谢聿川身上那套笔挺又正式的私人西装。 再想到午餐时经济频道的直播间访谈。 温暖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接女朋友下班啊。” 谢聿川手伸出车窗捏了下温暖的脸，“上车。” “我……” “知道！” 谢聿川打断温暖，一派了然于心的模样，“先送你去疗养院，然后再回家。” 男人一副今天说什么都要带她回家的架势。 温暖锁了车，转身坐进了副驾。 “囡囡，怎么了？” 眼见温暖打从过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温素心关切的问道：“是不是累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 温暖摇头，手机适时响起。 【暖暖，你已经进去1小时27分钟了。】 温暖按掉手机。 半小时后，【暖暖，你帮我问问前台，她们那里有胃药吗？】 腹诽他绝对是故意的，可温暖坐不住了。 之前叮嘱他按时吃饭的唠叨还历历在目。 没成想，如今她成了耽误他的人。 温暖站起身，“妈，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你。” “好。” 温素心点头，起身送温暖出门。 “妈已经没事了，你忙的话就别天天过来了，工作要紧。” “好……” “好好吃饭，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呢。” “我吃的可多了，可能最近训练量比较大的缘故。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 “……” 温素心絮絮叨叨的说着，刚走出大厅，就被温暖拽住胳膊推了回去，“妈你快回去吧，俞阿婆还等你给她读书呢。” 温素心停住脚步，看着温暖一边冲她挥手一边朝外走。 温暖的背影刚消失在大门里，寂静的夜里就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温素心犹豫着下了台阶。 堪堪走出几步，猛地顿住，转身就走。 大门外，迈巴赫呼啸驶离。 “谢聿川，你根本就没胃疼对不对？” 副驾的位置，温暖一手拿着药，一边面色狐疑的看着神色如常的谢聿川。 谢聿川默不作声，径直拈起温暖手心里的药，连口水都没喝，就那么放进嘴里囫囵咽了回去。 直到回了星月湾，温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胃疼。 只看温暖那时不时瞄他一眼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聿川低头亲她，“有空猜来猜去，还不如好好心疼心疼我……” “心疼你的人多了去了……” 温暖推开他，“轮不到我。” 话音落，人已经进了卧室。 身后，谢聿川眯了下眼。 总觉得她有点火气似的。 可怎么想，他都没惹她。 再算算日子，距离她生理期似乎没几天了。 谢聿川恍然大悟。 趁着温暖换衣服的功夫，谢聿川打了个电话给项岩，“就修改过的第19版方案吧，让企划公司抓紧改完，明早我过目。” 想说修改过后，严格意义上就算第20版了，毕竟改动还挺大的。 话到嘴边，项岩应声，“是！……那，时间还是待定吗？” “下周五晚8点。” 谢聿川回头瞥了眼日历，“帝都大酒店顶楼空中宴厅。” 电话那头，项岩听得出的激动，“是！保证完成任务！” 温暖换完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打电话的谢聿川。 来的路上一口一个他快要饿死了的男人，这会儿对着电话，说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看见她，他转过头跟电话那头一句“就这样”，倏地挂了电话。 温暖只做不知。 “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明姨刚走不久，菜还冒着热气。 温暖拿出碗盛了饭。 饭吃到一半，谢聿川的手机就接连响了起来。 谢家老宅的。 宋宛仪的。 还有不知道什么人的。 手机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温暖眼尖的看到了屏幕上的m。 再抬眼，就见谢聿川抓起手机出了阳台。 温暖就知道，m是孟小楼。 “暖暖，我回趟老宅……” 打完电话再回来，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老宅来了些客人，我过去露个面就回来。” 走出几步，谢聿川又顿住，退回来叮嘱温暖，“你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菜，我特意让明姨做的。” 说完，谢聿川穿上外套进了电梯。 油门呼啸的声音由近及远，温暖放下筷子，扭头看着静谧豪奢的别墅，心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个词。 金丝雀。 从前是她心甘情愿的走进御水湾，走进那个华丽的笼子。 如今，是谢聿川把她带回来，放进笼子。 那么，以后呢？ 赶在大脑开始发散思维之前收回思绪，温暖拿起筷子，继续数碗里的米粒。 9点。 10点。 11点的时候，温暖收到了谢聿川的微信：【暖暖，你先睡，我晚点回去】 温暖丢开手机，仰面没进温热的水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心里有个奇怪的直觉亟待验证，温暖慢悠悠的敷面膜护肤，享受难得的静谧夜晚。 零点的时候，一楼客厅的挂钟里，布谷鸟飞出来唱了一段旋律。 温暖关掉灯，偌大的别墅瞬间陷入一片安静。 就在温暖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床头的柜子上，手机倏地亮起。 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里，谢聿川低垂眉眼斜倚在床头。 身上的黑西装不知去向。 白衬衣解开两颗扣子，不羁又随性。 男人温和的眉眼被房间里的橘色暖光衬的深情又从容。 从第一条挑衅短信到现在，温暖从未回复过。 哪怕她知道短信那头就是孟小楼。 初次见面时，她一句“温暖你好”，再未多看她一眼，不放在眼里的意思摆的清楚明白。 再见面，她一派大房作态，温柔娴雅：“我们都是阿川最在意的人，我不想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而让他左右为难。” 而此刻，温暖仿佛看到了孟小楼因为得意而显得格外优雅明媚的模样。 【你在示威吗？】 消息甫一发送出去就变成了已读，温暖就知道，孟小楼一直在等她的回应。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温暖低头，目光微顿。 第184章 后悔了 【你猜，他多久会厌弃你？】 果然。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温暖依旧被那两个字眼刺痛了心。 也曾猜想过，如果她放下自尊，放下脸面，不提分开和离开，她和谢聿川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帝都豪门里的那些纨绔们，对待金丝雀的态度只有两种。 要么，大度体面的分开，房车钱一次性给到位。 哪怕将来再见面，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来，说不定还能把酒言欢。 要么，狠狠一脚踹开，再带句狠话过去，让对方知道好歹。 温暖觉得，谢聿川怎么都会是第一种。 可这一刻温暖才知道，孟小楼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她离开，而是要谢聿川彻底厌弃她。 想了无数种回复。 挑衅的：走着瞧咯！ 平静的：与你无关。 无所谓的：whocare！ 到最后，温暖什么都没回。 手机反扣在柜子上，房间里顿时黑寂下来。 温暖翻了个身，看着谢聿川的枕头发起了呆。 温暖后悔了。 在一起那三年，以为过去是过去，当下是当下，她从未打听过谢聿川的过往。 她不该那么不以为然不当回事的。 就该跟顾城或者蒋随舟程燕淮他们的女伴一起八卦吃瓜。 如果知道谢聿川有白月光，还是无法割舍的白月光，她也许就不会那么投入了。 早知道这些过往，当初分开后，她就该坚决一点的。 过程再痛苦，也好过现如今这样，自己折磨自己。 可是，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早知道啊。 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温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家老宅四进的主卧。 睡梦中的谢聿川蹙了下眉。 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仿佛毛茸茸的小尾巴，在他心口挠啊挠啊。 谢聿川的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微凉的指尖落在他手腕处，谢聿川睁开眼，正看到低头给他解袖扣的孟小楼。 一挥手。 谢聿川坐起身，满面怒容，“谁让你进来的？” “阿川……” 孟小楼一怔。 今晚来的都是帝都豪门里跟谢家亲近的人家。 不少都是家中最有出息的儿孙。 聊经济聊生意，气氛比周六谢老夫人寿宴那天还要好。 可孟小楼没想到，谢聿川喝了那么多，一路踉跄的回到卧室，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竟然……就醒了？ “祖……谢祖母让我扶你过来……” 正看到谢聿川暗沉下来的眉眼，孟小楼飞快改口道：“我和谢伯一起来的，谢伯去拿醒酒汤了。” “你可以走了！” 谢聿川起身上前打开房门，逐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好，那你早点休息！” 孟小楼点头。 刚迈出卧室门，身后响起了谢聿川冷沉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跟我祖母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孟小楼，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劝你不要打什么主意，即便要打……” 孟小楼欣然转身。 就见谢聿川沉声道：“那个人不该是我。” 心跳加快，孟小楼几乎以为谢聿川知道了什么。 再想到谢昀峰回来后她和他只见了两次，他不可能知道。 孟小楼强自镇定下来，转身离开。 人走了，可那股燥热的香水味却依旧在。 谢聿川蹙了下眉，回头环顾一圈，抓起西装外套就走。 刚出门，就遇到了端着醒酒汤过来的谢管家。 “谢伯……” “九爷，这么晚了，就在老宅睡吧。你不是还答应了老夫人，明早陪她吃早点的吗？” 谢管家把碗递过去，“都一点了，你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又得起床回来。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他答应了？ 只记得刚到的时候跟祖母说了几句话，之后全程都在跟其他人聊临城那块地皮。 谢聿川完全不记得自己答应了祖母什么。 神色间犹豫了一瞬，想到星月湾主卧大床上那缩成小小一团的温暖。 谢聿川一口饮尽，把碗递回给谢管家，“我明早再回来。” “九爷……” 想说你喝了酒，就算要回也让司机开车。 谢管家的话都没说完，谢聿川已经大步出了院子。 迈巴赫呼啸驶回星月湾。 连车库都没回，把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外。 谢聿川下车的时候，脚步一顿。 整栋别墅黑漆漆的，温暖像是确定他不会回来似的，连灯都没给他留一盏。 小没良心的！ 进门时，玄关的声控灯亮起。 闻到空气里那丝淡淡的玉兰香气，谢聿川轻蹙的眉眼舒展开，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洗完澡躺进被子，把温暖整个抱进怀里，谢聿川觉得，刚才压下去的酒气仿佛又漫了起来。 亲亲她的唇，温暖扭头躲开。 咬咬她的肩，温暖咕哝着翻个身。 忽略那丝炙烤般紧绷的异常，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他和她仿若天生一对。 谢聿川挪开身子，长臂一揽将温暖抱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睡了过去。 前半夜睡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 天快亮的时候才凉快了一点。 温暖睁开眼，还没翻身，就已经感觉到了。 翻了个身，果然，身边空空如也。 谢聿川没回来。 脑海里响起了孟小楼那句满含得意的示威：你猜，他多久会厌弃你？ 温暖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温暖怔了好一会儿，再没打过去，径直起身洗漱完出了门。 谢家老宅的餐厅里，看着手机响了一声就按掉的谢聿川，谢老夫人只当没看见，“这几天，我梦见你祖父好几次了，你看看哪天有空，咱们去墓园看看他。顺便去万福寺求个签……” 谢老夫人信神明，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到万福寺烧香拜佛。 这么多年，谢聿川早就已经习惯了。 从善如流的应道：“好！” 谢老夫人沉声道：“阿凛早逝，你和昀峰奔四的人了还不肯结婚……我生了你大伯二伯你爸爸，还有你两个姑姑，也算是为谢家开枝散叶了，可到了你们头上，你自己看看……” 似是一说到这些就头疼不已，谢老夫人放下筷子，面沉如水，“阿川，你若是鬼迷了心窍，执意要和温暖纠缠不清，那祖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只一个条件……” 谢聿川抬眼看过去。 第185章 你就不能主动一次？ “只要温暖妈妈还在世，你就不能公开你和温暖的关系。” “你愿意跟她纠缠，祖母不管，若是让世人知道你们有叔侄的关系，让谢家陷入乱仑的丑闻……” “阿川，祖母就是死，都不能瞑目！” “祖母！” 谢聿川神色冷厉，“您明明知道，她跟谢家无关！” “我知道，可外人不知道。外人只知道，谢建国是她父亲，哪怕她随母姓，也要叫你一声九叔！” “外人如何想，与我何干？” “那谢家呢？外人如何想谢家，也与你无关吗？阿川，行之不慎，万丈高楼也有崩塌的那一天。谢家的那一天何时来到，祖母不关心，可是祖母不希望是由你而起！” “那我不做这谢家家主，不做这谢九爷就是……” “阿川！” 谢老夫人气息不稳，“为了一个温暖，你……” 话还没说完，谢老夫人身子一晃，仰面倒在了座椅里。 “祖母！” “拿老夫人的速效救心丸来……” “快给林医生打电话！” 餐厅里一阵兵荒马乱。 中午破天荒的没收到谢聿川的微信，温暖没在意。 傍晚训练结束走出俱乐部，温暖下意识的看了眼停车场。 没有迈巴赫。 也没有谢聿川。 心里松了口气，可车子驶向疗养院，温暖却不由自主的看了好几次手机。 温暖到房间的时候，温素心不在。 一路找到花房，就见温素心正在准备营养土。 空气里满满的泥土的味道。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在妈妈的悉心指导下，温暖已经从园艺小白变成了初级园艺师，营养土换盆信手拈来。 手机叮铃响起时，温暖眸光亮起。 却在看到屏幕上的“迟遇哥”时敛住。 温暖开了免提，“迟遇哥……” “温暖，忙完了吗？” 那头的迟遇声音清扬，“周末有空吗？之前说好等回帝都了请你来家里玩，结果又是出差又是我爸生病的，耽误了这么久，你没怪我吧？” “没有没有……” 温暖关切的问道：“迟伯父怎么样了，没事吧？” 那头沉默了一瞬，声音再响起，便是爽朗的迟父，“小暖，当初你可是一口一个迟爸爸的，怎么，几年不见，变成迟伯父了？” “迟爸，我错了……” 温暖从善如流的道歉，“您怎么样了？现在好点了吗？” “上周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刚出院，已经没事啦……” “都快六十的人了，逞什么强啊？” 温柔嗔怒的声音响起，是迟遇的妈妈，“小暖啊，你妈妈还好吧？周六来家里吃饭吧？我惦记你妈妈做的红烧肉好几年了，这次可得让她好好教我。” “阿沁，我很好……你们还好吧？” 8年未见，迟遇一家还跟当年做邻居时一样的热情和睦。 及至温素心开口，小小的花房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约好了周六去迟家吃饭，挂断电话，眼见妈妈脸上洋溢着笑容，温暖闷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换完土，把妈妈送回房间，又跟俞阿婆打了声招呼。 温暖离开疗养院时已是九点。 吃饭加叙旧，去迟家少说要半天。 温暖一边盘算训练时间怎么调整，一边琢磨该准备什么礼物。 光线昏暗的郊外小路上，几乎是身后那辆商务车刚跟上来，温暖就察觉到了。 左右看看，地势平坦。 没等温暖想好要不要加速，身后那辆黑色商务车一路疾驰过来，挡在温暖面前停下了车。 心脏嘭嘭，再抬眼，正看到立在车门前请她上车的谢一。 心知谢聿川在车里。 温暖轻轻呼了口气，狠狠瞪了谢一一眼。 谢一：…… 温暖坐进商务车，车子驶出。 挡板滑起的同一时间，谢聿川长臂一揽，将温暖抱进怀里，“小没良心的！我不给你打电话发微信，你就顾不上想我是吧？” “谢聿川！” 男人歪在她脖颈里，说话时口鼻间喷出的热气打在脖子里。 温暖缩了下脖子，拉开他，“明明是你挂掉我的电话，你这叫颠倒黑白！” 目光一怔，谢聿川这才想起，早起的餐桌上，温暖确实给他打过电话的。 “好，对不起！” 谢聿川点头，反问道：“那你就不知道过会儿再打吗？” “那为什么不是你打给我？” “每天都是我打给你，暖暖，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吗？” “我……” 知道他说的是主动打电话的意思。 可对上他深沉凝视她的幽黑眼眸，和挣扎间身下的异常。 温暖那句“我已经很主动了”，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回头看了眼挡板。 又看了眼窗外陆续闪过的过往车辆。 温暖紧绷着身体，压低声音看向男人，“谢聿川，你谢九爷的高冷包袱掉了……” 刚进秘书处的时候，谢聿川给温暖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冷。 秘书处那些女人都说大boss是禁欲系的，看一眼就让人腿软。 温暖完全领会不到。 工作上的谢聿川严苛到变态的地步，那段时间，因为手里的工作，温暖不知道挨了多少训，每次走出他办公室时都有种又逃过一劫的感觉。 直到和他在一起，温暖才知道，她们说的腿软是什么意思。 甚至于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睛，温暖都能看出他眼里蕴含的意思。 就像此刻。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有了反应。 而她，看懂了。 车厢里光线昏暗。 街道两旁的灯火连同头顶明亮的月光纠缠着洒进车窗。 怀里的女人脸颊泛红。 而他还什么都没开始做。 谢聿川幽幽叹气，“我是该去庙里拜拜了……让菩萨显显灵，收了你的神通。” ？？？ 神通？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吗？ 温暖一脸无辜。 还没反驳，就听谢聿川开口道：“周六我要陪祖母去趟万福寺，吃完斋饭就回来。你呢？几点忙完？我去接你。” “不用了……” 万福寺到市中心，俱乐部是必经之路。 温暖轻声道：“周六我和妈妈去迟遇哥家做客，到时候我要先把妈妈送回疗养院。看时间吧。” 迟遇哥。 看时间。 这意思是……太晚的话，她就不回来了？ 不让他接。 还不肯回来。 谢聿川眯了下眼，把打算逃的温暖重新拽回怀里，“你们这是……见家长？” ？？？ 脑回路要不要这么清奇？ 一别8年，这是她跟迟遇哥第二次见面好吗？ 温暖脱口而出，“这要算见家长，那过去那么多年我们已经见了800次了好吗？” 话音落，正对上谢聿川审视的危险眸光。 耳垂被男人吻住。 车子稳稳停下。 能听到司机下车的声音。 温暖伸手去推谢聿川。 耳边响起谢聿川暗哑的声音，“暖暖，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 第186章 感情真好 “重……重说什么？” “说你去迟家做什么。” “我去……去做客啊。” 生怕下一秒，司机就拉开车门了。 看到她以这样羞人的方式坐在谢聿川怀里。 看到谢聿川对她做的事。 温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密切贴合在一起的滚烫，温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听到那声嗡的开门声。 嗡！ 车门打开。 光亮透进。 温暖的身体瞬间僵硬。 谢聿川长腿一挪，抱着温暖低头出了车门。 距离电梯一步之遥，可温暖觉得那一步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门合上，温暖下意识抬眼，就见车库里空空如也。 没有司机。 没有保镖。 什么都没有。 随着灯光渐灭，周围一片安静。 静到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和男人落在她颈窝里的闷笑声，“暖暖，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她胆子小？ 从小到大，知道她的人，就没人说过她胆子小的。 谁不知道温素心家那个温暖，小小年纪就敢拿刀砍人？ 还不是都赖他！ “都怨你！……谢聿川你越来越坏了！我，我……” 伸手拍他，温暖又羞又气。 再看他那明亮的笑容，恨不得扑上去把他脸上的笑也一并咬掉。 没等温暖动作。 电梯门嗡的一声打开。 正对上背着包包准备离开的明姨。 四目相对。 温暖僵立当场。 想挖个地洞藏起来。 只看温暖的反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聿川转过身，一手按着温暖的后脑把人扣进怀里，“明姨……” “饭菜已经做好了……” 目光落在温暖红的要滴出血来的脖颈上，明姨笑道：“九爷和温小姐感情真好！希望你们永远都这么好！” 说完，明姨转身拉开门走了。 别墅里安静下来，温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度急促起来。 明知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温暖依旧羞愤欲加。 头都抬不起来。 片刻前跟明姨四目相对的画面在脑海里循环往复，温暖越想越气，一张嘴，狠狠咬在了谢聿川脖子上。 “嘶……” 倒吸一口凉气，谢聿川笑道：“暖暖，我们这样才是正常的好吗？明姨夸我们呢，没笑你！” “你还说……” 脑海里的社死画面挥之不去，温暖挣脱着下了地，“我不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只听到温暖说她不吃饭了。 眸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和耳垂上。 谢聿川的目光沉了又沉。 谢聿川自问他不是重欲的人。 可跟温暖在一起，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心底笼子里的那头庞然大物似的。 她笑的时候，他想亲她的眼睛。 她哭的时候，他想重重碾压，看她失控，一声又一声喊他的名字。 看她羞到双颊绯红甚至不敢来看他的眼睛，谢聿川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一起毁灭好了！ 外套随手搭在扶梯上。 谢聿川一路往主卧走，一边解开领带袖扣，一边推开门，走进衣帽间。 温暖才刚拿起要换的家居服，就被谢聿川从身后拥住。 “暖暖……” 低头吻着温暖的耳垂，谢聿川哑声道：“下周六，我订位置，请你和你妈妈吃饭。” “为……为什么？” 心跳飞快，不知道是被他亲的，还是被他那句话惊的。 温暖转身。 男人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从衣帽间到浴室。 再到卧室大床。 身体快要散架的那一瞬，温暖看着窗外清疏的月光，心里有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 谢聿川不会是爱着孟小楼的人，又爱着她的身体吧？ 媒体都说谢孟两家好事将近。 谢聿川和孟小楼更是出双入对。 可过去这么久了，他一点儿要分开的意思都没有。 怪不得孟小楼要以退为进的向她示威了。 “暖暖……” 恶狠狠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暖还没回过神来，腰被掐住。 “谢……” 娇呼声响起，一声完整的名字都没喊出来，就被男人撞得七零八落。 大雨倾盆。 眼皮沉的像是坠了铅，临睡前，温暖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每天不辞辛苦的赶回星月湾，到底是回来吃饭的？ 还是……回来被吃的？ 羊入虎口的感觉。 “暖暖，暖暖……”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唤声，声音越来越远。 温暖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被饿醒的。 摸出手机看一眼，还不到六点。 身边空空如也。 发了一会儿呆，温暖发现，习惯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 第一次发现他不在，她会胡思乱想。 可当习惯变成常态，她竟然有一丝庆幸。 就好像这一次终于有了离开的理由。 以及，不后悔的理由。 洗漱。 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正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昨晚在电梯口被明姨撞见的社死画面再度浮现在脑海。 温暖放轻声音，蹑手蹑脚的朝电梯走。 刚迈出一步，身后响起谢聿川不解的声音，“这么早，你去哪儿？” 温暖回头。 就见谢聿川手里拿着夹子，“不吃早饭吗？” 再到餐厅，就见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 谢聿川正在煎牛排和太阳蛋。 递了杯豆浆到温暖手里，还不忘低头亲她一口。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先吃吧，我马上就好！” 红枣豆浆，浓郁醇厚。 小笼包皮薄馅厚。 芦笋又脆又嫩。 一口豆浆一口小笼包蔬菜，温暖越吃越饿。 及至牛排太阳蛋上桌，温暖看了眼目光温和的谢聿川，忍不住嘟囔道：“你现在像个饲养员，人类的外衣下，实则是头大灰狼。” 披着人皮的大灰狼？ 谢聿川一怔，目光坦然的点头，“知道就好。明天去迟家做客，给我嚣张跋扈一点。要是被我知道你说了什么温柔乖巧的话，或是做了什么善解人意的事……暖暖，狼是吃肉的，你知道的吧？” ？？？ 怎么这也能扯到去迟遇家做客的事？ 念头起，正想到昨天他在衣帽间里说过的那句话。 温暖抬眼看谢聿川，“你说下周六请我妈妈吃饭，为什么？” 眉眼微垂，谢聿川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求婚成功，他是暖暖的未婚夫，请温素心吃饭算是见家长。 要是……不成功呢？ 想到温暖那句“谢聿川我爱你”，觉得没有不成功的可能。 再想到明天的万福寺之行，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聿川蹙了下眉头，甩开心里那丝烦躁。 抬眼看向温暖。 第187章 竹马小哥哥 “我请人吃饭，需要理由吗？再说了……” 眸光微闪，谢聿川抬手揉了揉温暖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暖：…… 答应了谢老夫人明天陪她去万福寺，那么就意味着要早起赶第一炷香。 谢聿川今晚要回谢家老宅住。 虽然他耳提面命让她回来吃饭，说明姨做的要比俱乐部餐厅好吃的多。 可温暖拒绝的毫不犹豫，“来回奔波三个小时，就为了一顿饭？我宁可多睡一会儿。” “那明晚必须回来。” 谢聿川妥协完，目光恶狠狠的，“如果你不回来，我不介意去迟家接你。” 明明她和迟遇什么都没有，只不过童年时期做过几年的邻居罢了。 谢聿川只是偶遇了一次，却像是跟迟遇杠上了似的。 温暖无奈至极，“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夺门而出。 车子刚刚驶出车库电话就响了。 看着屏幕上迟遇的名字，温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视镜。 这才接通电话，“迟遇哥……” “温暖，我爸妈勒令我明天过去接你们，你发个地址给我……” “不用啦，我和我妈会准时到的，你发地址给我就好了，别来回奔波了！” “温暖，在被我爸妈念叨一个小时，和过去接你们之间，我果断选择后者，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好，收到！” “那挂了。” 电话终止于迟遇温和的笑声。 等红灯的功夫，温暖把地址发给了迟遇。 约了上午九点左右碰面，第二天温暖起了个大早。 去马棚给乌骓小心心和小灰灰添了草料，继而牵着几匹马去草场狂奔了几个来回。 还不忘把白马王子迎着朝阳疾驰的照片和小视频发给孟小禾。 身后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时，温暖一脸诧异的回头看了过去。 俱乐部的营业时间是九点，但是所有会员的课程都是从十点开始的。 为的就是给马术师和马术教练们足够的时间热身，也让俱乐部的马儿们都是最好的状态。 只除了超级会员可以随时来。 不过超级会员们都是有钱无闲的主儿，更不可能这么早过来。 “温暖！”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路疾驰过来，伴随着那道熟悉的声音。 温暖这才看清，是迟遇。 “迟遇哥你会骑马啊？” 温暖惊讶。 迟遇笑着解释，“以前陪客户去过几次，就学会了。” 说着，迟遇看向温暖，“如果我也是你的会员，你能拿到提成吗？” 温暖一怔，笑道：“能，但是不多。” 迟遇眨了眨眼，“那，积少成多呢？” 迟遇想到了自己手里那些喜欢骑马的有钱人。 反正那钱总得有人挣，与其是别人，倒不如是温暖。 眼睛一亮，温暖明白迟遇的意思了，“很多人吗？” “帝都的话，百八十个总是有的……” 只看温暖惊喜的两眼泛光的表情就知道百来份提成很可观，迟遇笑容明朗，“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发了提成，请我吃饭！” “谢谢迟遇哥！” 迟遇的效率，温暖小时候就见识过了的。 他说下个月她就能拿到提成，那么必然是这个月的事。 骑完马回马棚的路上，温暖果断给陆之跃发了条微信。 温暖换完衣服到接待大厅的时候，迟遇已经换好衣服在大门口等她了。 抬脚要走，被大甜甜一把拽住了胳膊。 “亲爱的，你跟x先生……分了？” 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迟遇身上瞄，大甜甜一脸艳羡，“你这桃花也太旺了吧？” “不是。” 温暖笑，“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大甜甜的表情更夸张了，“天啊，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而且还男帅女美，更偶像剧了好吗？” 心里的天平果断倾斜到了大门外身高腿长阳光帅气的迟遇这一边，大甜甜挤眉弄眼的说道：“你那位x先生，这都谈多久了啊，连面都没露过。这位竹马小哥哥，可是一回来就来俱乐部找你了……这么一对比，啧啧啧……” “收！” 迅速斩断大甜甜的发散思维，温暖丢下一句“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在大甜甜失望的表情里，转身朝外走去。 黑色宾利平稳驶出俱乐部，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到了疗养院门口。 温暖进门的时候，温素心已经准备好了。 母女两人再出门，就见迟遇正在和前台说话。 及至前台打了通电话出去，迟遇和电话那头通了几句话，又拿起手机，似是在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挂断电话，迟遇转身，笑容明朗，“温阿姨，好久不见！” “小遇比小时候更帅了……” 温素心笑，“要是在街上遇到，阿姨都认不出你了！” “您可是一丁点儿都没变，我肯定能认出您的。” 迟遇收起手机。 三人一路出了疗养院。 聊迟遇的工作。 聊帝都的好吃的好玩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三人熟络的闲聊中显得格外飞快。 周围环境开始熟悉起来的时候，温暖眸光一顿。 下一瞬，车子右转拐进了幽静的林荫道。 “迟遇哥，你家……住在御水湾啊？” “对啊，御水湾是谢氏的楼盘，小区环境好，当时我爸妈一眼就看中了，就买了。” 话音落，正看到走出别墅的迟晋松和宁沁。 “素心，可把你盼来了！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暖漂亮的女明星似的，我都不认识了！” “阿沁，好久不见！姐夫……” 许是因为在临城的那些年，两家走动的频繁，关系太好了。 又许是因为都是热情的人。 8年未见，再碰面时，迟遇一家和温素心全无生疏感。 又因为分别多年，两家各自际遇不同，说不完的话。 餐厅里香味扑鼻，宁沁一句“红烧肉放着我来”，温素心当即起身跟着宁沁进了厨房。 那只活泼的小白狗开始扒拉门的时候，迟晋松起身，“小暖你就当这是自己家，别客气，我出去溜一下小白。” 眼前是那只吐着舌头微笑的小京巴。 脑海里却是谢氏秘书处一口一个暖姐的小白。 温暖下意识扭过头。 手机一响，温暖低头，陆之跃发来的。 以为迟遇介绍的会员这么快就过去报名了。 温暖打开手机，目光顿住。 第188章 大凶之兆 【赵院长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叫迟遇的人约我见面，要投资远东占一半的股份。暖啊，此迟遇就是彼迟遇吧？】 前脚听温暖说她有个朋友要介绍一批会员到俱乐部，估计就是最近的事，让他给前台分派两个人手，免得大小甜甜忙不过来。 后脚去前台找大甜甜，就看到她眉飞色舞的跟那几个马术教练形容温暖那个身高腿长还是阳光灿烂款的竹马小哥哥。 再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赵院长的电话，说有位姓迟的先生想约他见面，聊一下投资远东的事。 巧合太多，就不能算是巧合了。 陆之跃觉得，除了温暖再没其他的可能了。 看着陆之跃的微信，温暖后知后觉。 那会儿在疗养院，迟遇在前台接电话，大概就是在要赵院长的联系方式。 【应该是他。我问问。】 收起手机，温暖抬眼。 迟遇正在泡茶。 西装换掉，一身白衬衣的迟遇解开领口，衣袖挽起，一副明朗飞扬的少年感。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被罩了一身暖光的迟遇仿若会发光一样。 手指纤长，神色怡然。 慢条斯理泡茶的动作让温暖有种空气都变缓慢了的感觉。 “迟遇哥，我老板打电话说，你打算投资远东疗养院？” “对。” “为什么啊？” “如果我说是投资，你肯定不信，对吧？” “……” 迎上一脸惴惴的温暖，迟遇笑，“我回国后一直在考察投资的项目，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昨天电话里你说温姨在疗养院，我晚上了解了一下……” “温暖，温姨的因素占六成，投资占四成……” 迟遇坦白的说道：“如果温姨不在远东疗养院，我投资的意愿大概一半一半。因为疗养院这个项目未来可期，而远东已经做得很成熟了，以我银行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风口，我当然不会错过。” “温姨在那儿，如果我成为远东的大股东，那么两相得利，何乐而不为？” 感慨于迟遇的磊落坦然一如当年。 可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温暖还没开口。 面前，迟遇递来一碗茶，“温暖，跟你无关，所以，请不要有任何一点心理压力，好吗？” “即便没有温姨，远东这个项目我感兴趣，我就一定会去投，只不过考虑的时间会长一点而已。结果是一样的。” 想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在意也改变不了结果。 温暖接过茶碗，笑着举杯，“以茶代酒，希望迟遇哥大赚特赚，财富自由！” “借你吉言！” 迟遇笑容灿烂的跟温暖碰杯。 “开饭了开饭了……” 餐厅门拉开，香味更加扑鼻。 宁沁扬声唤道：“小暖去洗手，迟遇，过来端盘子盛饭……老迟？老迟？” “妈，我爸遛狗去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明知要吃饭了溜什么狗啊？我看他就是烟瘾犯了……” “……”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又回到了临城，跟迟遇一家做邻居的时候。 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 宁沁和温素心在厨房做饭。 她和迟遇在房间做功课。 迟爸在书房加班。 谢媛媛在客厅地毯上搭积木。 那是她过往那些年里，对温馨的家最直观的感受。 也是最温柔的回忆。 “来来来，先碰个杯，庆祝咱们一家五口久别重逢……” 宁沁一开口，就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一行五人齐齐举杯。 迟家别墅里气氛和睦。 西山万福寺的后院斋舍里，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 接连抽了三个签，都是大凶。 谢老夫人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 要不是庙里换贡盘的小和尚说了句“否极泰来”，谢老夫人可能等不到老主持过来解签就要晕死过去了。 “祖母，小孩子的嘴可是最灵的……” 谢老夫人身边，孟小楼轻声劝道：“上周六的寿宴上，程家那个小阿圆您还记得吗？才一岁多，走路走的摇摇晃晃的，话都说不清，可她摸着冯家六小姐的肚子叫弟弟……” “您猜怎么着？” 孟小楼满脸是笑，“冯六小姐一回去就测出来怀孕了。结了婚两年了都没身孕，去了您的寿宴，就被小阿圆给摸出来了。所以啊，您千万别多想，放宽心……” 谢老夫人面色稍缓。 抬眼去看，谢聿川坐在窗边的椅子里看院子台阶下那几簇新生的杂草，一点儿要劝她宽心的意思都没有。 想说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 谢老夫人还没开口，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主持来了！” 话音落，一身灰色斋衣的白眉毛老主持出现在了斋舍门口。 “谢老施主……” 老主持行了礼，手里拿着方才谢老夫人抽中的三支签，“看签文，大凶之兆。” 一句话，谢老夫人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就见老主持慈眉善目的脸上有了三分笑，“不过这吉凶之说，也看怎么解。老施主应该记得，当年谢家老爷子来求签，同样也是三支大凶，可那年，谢氏扶摇直上，谢家并无异动。” “所以，大凶又如何？不去在意，兴许就是否极泰来之相。” 谢老夫人沉默片刻，想起来了。 7年前，谢老爷子病重时来过一次万福寺。 只知道他抽到的签文不好，可老爷子没拿给任何人看过，抽完签就径直去了老主持的斋舍。 再回到家，召集全族，将家主和谢氏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一起交给了阿川。 没多久，老爷子去世。 直到此时此刻，谢老夫人才知道，当年老爷子抽到的是三支大凶。 原本沉重的心情稍有轻松。 再一转念，谢老夫人蹙眉，“那三支大凶，可跟老爷子的寿元有关？” 老主持说谢家扶摇直上，谢家并无异动，可谢老爷子也是那年去世的啊。 这次同样还是大凶，难不成，谢家又要死人？ 真要如此，那首当其冲的不就是…… 只看谢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老主持眉眼纹丝不动的合手行礼，“生老病死，非签文可定，老施主大可放心，与寿元并无干系。” 谢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看看进了万福寺就沉默异常的谢聿川。 再看看身旁温顺淡雅的孟小楼。 谢老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红纸递给老主持，“麻烦您帮看看，这两个八字是否契合。” 孟小楼接过红纸上前递给老和尚。 眼尖的看到了两个生辰末尾的初九和初十。 谢聿川的生日是十月初九。 她的生日是腊月初十。 虽然他们打小过生日就是过阳历，可老人家合八字都是用农历。 心知谢老夫人合的是她和谢聿川的八字。 孟小楼抬眼，深深的看了老主持一眼。 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第189章 时辰错or取向错 老主持只打开看了一眼，就面带微笑的冲谢老夫人行礼，“看样子，谢家好事将近，提前给谢老施主道句恭喜了。” 一句话，谢老夫人脸上露出喜色。 一旁的孟小楼几乎光芒绽放，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 “男主金，大吉的命相。不瞒谢老施主，这个八字，12年前老衲就已经看过了，贵无可贵的命格，虽屡遭劫难，但好在有惊无险。如今看，劫难已过，一路坦途。” 老主持说起谢聿川的八字，一副胸有成竹无甚可说的架势。 因为三支大凶的竹签而心情糟糕透顶的谢老夫人笑容满面。 看向冷冷清清沉默不语的谢聿川，也没了刚才的嫌弃和郁结。 满目殷切的看向老主持，“您接着说。” 老主持打开红纸，看着另外一个八字，一边掐指测算一边说道：“女主木，虽非大吉，但也不凶。只是……” 孟小楼脸上刚刚笑开，就听到了那声只是。 顿住一愣。 就见老主持面带苦色的看向谢老夫人，“若是婚配，女主食伤克官星，对夫不利。” 谢老夫人一愣。 一旁的孟小楼已经站了起来，气的脸色发白，“你胡说！” “小楼！” 谢老夫人脸色不虞的斥了一句，“不得对大师无礼！” “还请大师不要责怪。” 谢老夫人起身上前，出了斋舍，“可有化解之法？” 神色平静无波，老主持抬眼看着孟小楼，目光逐渐悲悯起来，“施主命中有两劫，至今未应劫，如若施主一心向善，或许天道有改。请施主好自为之！” 死死掐着皮包带子，孟小楼看着老主持的目光仿佛仇人。 打从昨天得知谢老夫人要来万福寺，她便当机立断的来了一趟。 许愿祝祷父母安康，自己一切顺遂。 三柱香过后，她大手一挥添了100万的香油钱。 当时从她手里接过支票的就是面前这老和尚。 她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想到，不过一夜的功夫，这老和尚翻脸不认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小楼恨不得冲到前殿，一把火烧了这万福寺。 一群见风使舵只知道张嘴说瞎话的老秃驴！ “谢祖母……” 挽住谢老夫人胳膊的手都在颤，可见气急了。 孟小楼眼圈泛红，“我……我先回去了！” 谢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连离开的背影都是悲怆的，孟小楼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气愤。 谢老夫人眯了下眼，忍不住想到了别的。 孟小楼的八字跟阿川的不合。 那……阿凛呢？ 阿凛出事的时候，他和孟小楼已经订婚好几年，婚礼都在筹备中了。 如果不是孟小楼，那阿凛……会不会什么事都没有？ 谢老夫人陷入沉思。 白色玛莎拉蒂疾驰驶离西郊，一路风驰电掣。 面色狰狞的孟小楼满脑子都是老主持那几句话。 嘎吱！ 车子紧急刹停在路边的时候，孟小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面色一青。 老和尚说，谢老爷子12年前就来测算过谢聿川的八字了。 那是不是说明，12年前，谢老爷子就开始考虑让他成为谢家家主以及谢氏集团ceo了？ 可那时，谢聿川还在部队。 想到一个可能，孟小楼目光惊惧，连唇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万福寺前院的池塘旁，谢聿川神色恭敬，“麻烦大师帮测下另外一个八字。” 把温暖的生辰年月日报给老主持，谢聿川一副虔诚恭候的模样。 老主持掐指一算，看向谢聿川时神色古怪，“测命格，吉凶，还是……” “婚配。” 谢聿川一句话，老主持面色更古怪了，“他的婚配？” 他的八字老主持刚才看到了。 他又拿出了温暖的八字。 摆明了，问的就是他和温暖是否八字相合啊。 怎么看老主持这态度，仿佛他和温暖的名字压根不在一块三生石上似的。 谢聿川蹙眉，一脸不解。 就见老主持点了点掌心，“要么，这个八字的时辰错了。要么，施主的取向错了。” ？？？ 谢聿川一怔。 老主持拂了下袖子，“你给老衲的这个，是男主八字。” ！！！ 谢聿川愣神的功夫，老主持已经循着钟声往主殿去做功课了。 摇头叹气的背影，仿佛他在瞎胡闹寻开心。 点开手机日历，往前翻了三年，每一年都是那个日子给温暖过生日。 谢聿川确定，他没记错温暖的生日。 怎么到了老和尚这儿，错的这么离谱？ 吃了斋饭喝了茶，又陪着谢老夫人去前院上了香。 商务车驶离西山已是傍晚。 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温暖的电话和微信。 就连他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她也没回复。 谢聿川忍不住眯了眯眼。 迟遇。 迟……遇！ 脑海中浮起了温暖那声惊喜的“迟遇哥”，以及她满脸明媚笑容跟迟遇说话时男帅女美的画面。 谢聿川发现，迟遇这个人，还有这个名字，他很不喜欢！！！ 把谢老夫人送回院子，谢聿川一边朝外走一边给温暖打电话。 “喂？”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谢聿川耳听着那头从热闹到安静。 仿佛看到了温暖从热络的客厅做贼一般跑去阳台或者洗手间的画面。 “你在哪？” “御水湾。” “？？？你去那儿做什么？” “迟遇哥家就住在御水湾啊。” “……什么时候回家？” 瞄了眼客厅里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温素心和宁沁迟晋松，温暖压低声音道：“可能，要晚饭后。” “可能？” 谢聿川的声音里满是危险的气息，“暖暖，你上午就到迟家了，你和迟遇……有那么多的话要聊？” “我……” “准了！” 温暖一句辩解还没开口。 电话那头，谢聿川沉声道：“你跟迟遇聊了几个小时，晚上到家，也得跟我聊几个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温暖：…… “还有……” 谢聿川一开口，温暖的心就嗖的提了起来。 还有？ 就听谢聿川问道：“暖暖，你说你是黎明五点多的时候出生的，你从前过生日，是过阳历还是农历，你不会记错日子了吧？” “记……记错日子？” “对啊……我请万福寺的老主持帮看一看你的命格，可他说，按你的生辰，你应该是个男人。暖暖，你不会是从泰国回来的吧？我晚上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谢聿川！！！” 什么看命格，全都是假的。 就是为了铺垫最后一句。 羞恼的挂断电话，温暖点进微信，对着谢聿川一顿疯狂咒骂的表情包输出。 也不管他回了什么，径直转身回了客厅。 回到疗养院已经八点多，温暖把迟家给妈妈的水果营养品搬回房间。 临走时，想起了谢聿川那个疑问。 温暖回头看向温素心，“妈，我的生日，是八月十六吗？” 身体一僵。 温素心手里的果篮落地，苹果橘子车厘子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第190章 如果他早点出现 “囡囡，你从小就是八月十六过生日的啊。” 温素心转身，笑呵呵的看着温暖道：“怎么，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 温暖笑，上前蹲在地上捡水果。 六岁前，温暖和妈妈住在临城的老房子里，每年中秋第二天，都是她的生日。 到了那一天，平日再忙再累再晚回家的妈妈都会提前半天回来，带她去公园玩半天，买个糖葫芦，吃个小蛋糕。 有节余的时候，妈妈还会给她买个小礼物。 布娃娃。 花手帕。 抑或者一盒蜡笔。 清贫孤苦的童年时光，因为妈妈，每一个生日在记忆里都是浓墨重彩的温馨和五彩斑斓。 温暖当然不会忘。 六岁以后，妈妈嫁给继父，温暖开始上学。 八月十六那天是九月中下旬，通常都是晚饭时妈妈给她煮碗长寿面。 及至后来住校，温暖连生日都懒得过了。 直到毕业后，和谢聿川在一起。 白天忙工作，下了班回到御水湾，谢聿川带她出去庆祝。 第一年出去，顾城一句“现在谁还过农历生日啊，真是土包子”，谢聿川沉了脸。 第二年再过生日，谢聿川谁都没请。 只他和她两个人，烛光晚餐，拆礼物，看电影。 忽略期间那十多年的空白，生日那天的五彩斑斓，从妈妈到谢聿川，记忆仿佛一直都是温馨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接过温暖手里的车厘子放回果盘，温素心打量着她的眉眼问道。 “没什么……” 温暖笑，“有朋友去万福寺烧香祈福了，拿我的生辰请老和尚测吉凶福祸，结果老和尚说我是个男人。” 温素心眉心一跳。 温暖笑的俏皮，“我之前看过一个数据，不说全世界了，就咱们国家，每分钟都有38个婴儿出生。38个婴儿，当然有男有女，老和尚还能比大数据精准？现在被揭穿了吧！” 心里轻呼了口气，温素心点头，“兴许不是本人，老和尚怕言多必失，干脆故弄玄虚忽悠你朋友的。” “我觉得也是。” 温暖笑，几下捡完地上的水果，抱了抱温素心，“妈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回去路上小心，让小遇慢点开车。” “好……” 看着温暖消失在院子里，温素心坐在床上，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急促。 一面觉得有事要发生。 一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温素心发了好一会儿呆。 宾利停在千骑俱乐部门前已是九点。 温暖下车，迟遇也跟着下了车。 “明天周天，你准备做什么？” 迟遇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票，“有音乐剧、电影，还有脱口秀，有你想看的吗？” 温暖笑着摇头，指了指跑马场的方向，“我得训练呢。下个月就得去巴黎比赛了，最近应该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四月的巴黎国际马术大赛？” 迟遇后知后觉的点头，“那今天真是耽误你的时间了，早知道我该问清楚的，只接温姨过去就好了。” “没事啦……” 温暖笑，“相比被我妈和迟爸迟妈念叨一个月，我选择耽误一天。” 目光相对，两人哈哈大笑。 迟遇收起票，“那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等你比赛完，我们再约。” “好。迟遇哥再见，路上开车小心点！” “好！” 说走就走，迟遇坐进驾驶座，宾利调头离开的迅速。 看着宾利的尾灯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温暖转身走向接待大厅。 刚迈出一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停车场。 静谧的夜色里，男人立在主驾车门前，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温暖：…… 温暖转身走向谢聿川。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温暖走的缓慢。 换做往日，男人早就过来接她了。 可今天，男人像是被胶水黏在那儿了似的，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温暖走到车前，谢聿川目光凉凉的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 一篮车厘子。 一篮草莓。 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袋子，不知道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一看就知道是温暖去迟遇家做客，迟遇父母给她的。 “车厘子好吃吗？” “……草莓甜吗？” 谢聿川一脸嫌弃的看着温暖手里的东西，“暖暖，跟我在一起，我少你这几口吃的了？” “不讲理！” 懒得理他，温暖径自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了进去。 眼见谢聿川绕过来，一副要把东西扔了的模样。 温暖眼疾手快的关了后备箱，把他推进了驾驶座。 车子驶出停车场，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俱乐部，温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点，回到星月湾都十点多11点了。 如果不是谢聿川来了，她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没想到，男人预判了她的预判。 “去迟家，都聊什么了？”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还有那些年我们一起看过的书，和做过的红烧肉。” “……” “迟遇呢？不是年少有为的银行家吗？这么有空？” “谢聿川，今天周六。” “……” 眼见男人一副没事找事阴阳怪气的模样，温暖笑容促狭，“谢聿川，你在吃醋？” 以为谢聿川会呵呵冷笑。 吃醋？开什么玩笑？ 温暖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眸光微眯，“有问题？” 坦然的承认了他就是在吃醋。 温暖一怔，“为什么？” 不说摆出追求架势的薄司寒。 还有不止一次被他告诫离远点的陆之跃。 温暖身边没少过追求者。 就连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谢氏集团内部都有不少青年才俊给她送花约她看电影。 每每被他撞见，男人脸色都不会变一下。 仿佛笃定那些人不会如愿。 可迟遇从一出现，男人就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为什么？” 迈巴赫驶进车库，温暖刚下车，就被谢聿川反身扣在了后备箱旁狭窄的角落里，“因为他是那个陪伴了你漫长少女时代的人。” “暖暖……” 后备箱车门投射出一片暗影。 鼻尖相触，男人的眉眼显得格外幽深，“如果我早点出现，是不是……就没迟遇什么事儿了？” 早点出现？ “谢聿川，你已经出现的很早了啊！” 看着那双深邃到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的漆黑眼眸。 温暖轻声道：“我的初吻、初夜……都是你！” 还要多早？ “那……初恋呢？” 谢聿川目光执拗。 初恋。 温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是谢聿川五官深邃的英俊面孔。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话。 那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温暖只是恍了下神，肩膀倏地一松。 男人拽着她的手腕。 仿若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路把她拖进了电梯。 第191章 去他的初恋！ “迟遇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迟爸说……” “迟爸？……” 只看男人漆黑的眼眸就知道他又误会了，温暖情急的解释道：“小的时候就一直叫迟爸迟妈的，谢聿川，只是个称呼，你能不瞎想吗？” “不能！” 谢聿川觉得，同意温暖去迟家做客绝对是他近期做过最蠢的事。 叙旧？ 呵呵。 电梯门无声滑开，男人倏地松开她的手，大步进了别墅。 换完拖鞋，嘭的一声关上鞋柜，转身就走。 连背影都是气呼呼的。 温暖觉得，她大概率解释不清了。 “谢聿川！” 老话说，心动不如行动。 老话还说，说的再多都不如做的多。 温暖果断放弃解释。 一路小跑上前，将谢聿川拦在了书房门前。 “谢聿川！” 环住他的腰，温暖仰头，笑靥如花，“你不是说，要检查我是不是男人的吗？” 谢聿川眸光微眯，“解释不清就来美人计是吧？” “对啊！” 温暖点头，“那你吃不吃这一套嘛。” “如果我说不吃呢？” 男人不为所动。 温暖咬了咬唇，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声音嗲的能滴出水来，“老公……” 谢聿川：！！！ 去他的初恋！ 去他的迟爸迟妈，还有那什么迟遇！ 软玉在怀，谢聿川决定，先放迟遇一马！ 衣衫尽落，一路从书房撒到主卧浴室。 终于回到床上时，温暖有种腰都快断了的感觉。 “谢聿川……” 想说你的醋吃的真的很无厘头，我跟迟遇什么都没有。 小的时候满心都是学习，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其他的事情。 情窦初开的年龄，迟遇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 及至搬来帝都，两人更是失去联系。 更何况，她心里只有他。 可男人轻柔的抚摸顺着脊椎一路往下，慵懒至极的灵魂像是被一同安抚到了似的。 温暖只开了个口，大脑深处，黑暗如潮水般侵袭。 一秒失去意识。 床头柜上有光亮浮起，温暖的手机。 眼见缩在床边的温暖蹙了下眉，翻了个身偎进他怀里。 谢聿川勾了勾唇，长臂一伸拿起了手机。 正看到屏幕上的微信。 【暖啊，你说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哥是吃呢？还是吃呢？】 眸光闪了闪，谢聿川放下手机。 从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深夜时分，陆之跃正在床上烙饼。 远东疗养院是陆氏旗下的产业，却是独属于他的资产。 创办的初衷是为了祖母俞阿婆。 老人家性子执拗，不愿意跟沈绥安住，更不愿意花他一分钱，就好像是花了陆家的钱一样，让她浑身刺挠不舒服。 为此，陆之跃才创建了远东。 坚持贵的就是好的，疗养院的设备是最好的，人才是最好的。 所以创建之初很是烧了一大笔钱。 及至俞阿婆顺利住进疗养院，陆之跃像是完成任务了似的，大手一挥，连人带心思全都偏到了千骑俱乐部上。 这几年的远东虽然没赔钱，但是也没赚钱。 但陆之跃清楚，高端疗养院是未来的风口。 迟遇是想投资还是想借机靠近温暖，不得而知。 但是老话说的好，冤大头常有，却不时时有。 错过了这一次，下次想找到迟遇这么有钱有眼光的投资伙伴，可就不容易了。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秒，手机叮铃铃响起。 看到屏幕上的“谢大魔王”，陆之跃眼睛嗖的一亮。 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冤大头。 不对，是第二个金主爸爸。 “喂，九爷……” “你确定，天上掉下来的是馅饼，不是陷阱？” “陷阱……应该不至于吧？那个迟遇，我刚才做过功课了，财经频道前几天还有个专题报道，未来最有潜力的银行家，他的眼光，应该……” “迟遇？” 那头的声音一严肃冷冽，陆之跃就意识到不对了。 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几分钟后，谢聿川搞清来龙去脉了。 黑暗中的卧室大床上只有一个鼓起的小包，看不清温暖的眉眼。 可是想到刚才她哼哼唧唧说她和迟遇没什么。 谢聿川心内呵呵冷笑，“陆总，给你个竞品！” “要么，五千万的注资比，让你背靠谢氏好乘凉。” “要么，你继续接受迟遇的两千万，跟他携手谋发展。” “……选吧！” ？？？ 这特么有什么好选的？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好吧？ 困惑了一晚上的难题就此迎刃而解，陆之跃不纠结，不为难了。 声音铿锵，“九爷说笑了！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九爷看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着合同去谢氏……” “不必了！” 谢聿川沉声道：“周一早晨我去俱乐部找你！” “好嘞！……那不打扰九爷就寝了，九爷晚安！” 挂断电话，陆之跃坐起身，精神抖擞的去书房给财神爷上了柱香。 回到床上的谢聿川磨牙霍霍。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 要不是看到了陆之跃那条微信，他差点儿就让迟遇那小子得逞了。 再看到睡颜恬淡的温暖，想到她那句他们只是邻居，迟遇对她没有别的想法。 谢聿川心里冷笑了一声“天真”。 骂完犹嫌不足，谢聿川低头，在温暖肩上咬了一口。 睡梦中，温暖嘤咛轻哼一声，蹭了蹭头，往他怀里偎的更紧。 抱了个满怀，谢聿川心满意足，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沉沉睡去。 …… 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孟小楼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又气又急。 老和尚那句“12年前”仿佛一个炸弹，重重的压在她心上。 嘟。 嘟嘟。 “小楼……” “爸！” 电话甫一接通，孟小楼开门见山，“我今天陪谢祖母去万福寺了，万福寺那个老和尚说，谢祖父12年前就去万福寺看过阿川的八字，好像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定了阿川当继承人了。爸，你说，当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再开口已是许久之后，“哪怕错了，也已经做了，难不成还能重新来过？小楼，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就不要瞻前顾后。过去不重要，顾好当下才是。” “我知道了！” 短短几句话，孟小楼似是有了主心骨，“爸，那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孟小楼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那个急切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一夜未睡。 天边浮起鱼肚白的时候，孟小楼驱车去了谢家老宅。 第192章 绝佳人选 “祖母……” 仿佛前一天委屈垂泪的不是她。 孟小楼笑盈盈的走进餐厅，从提盒里拿出热腾腾的桂花糕摆在谢老夫人面前，“四味斋今天的第一锅桂花糕呢，您快趁热尝尝。” “小楼，你公司也有一堆事吧？以后忙的话，不用常往谢祖母这儿跑……” 谢老夫人笑道。 一句谢祖母，孟小楼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祖母，您答应过我的，您……”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是吗？” 谢老夫人打断孟小楼，“从你生日宴，到你出事住院，你自己想想看，我有没有帮你？可你没抓住机会！” 本来就不喜欢孟小楼，可与其阿川被温暖迷惑，谢老夫人倒宁愿是孟小楼。 只是没想到，她回到帝都这么久了，毫无进展不说，还测出了那样的八字。 以前是不知道。 如今知道了，她再帮着孟小楼，那就是助纣为虐了。 温暖和孟小楼，她果断选孟小楼。 可无论是谁，只要对谢家，对阿川不利，她都会毫不迟疑的丢开。 只看谢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孟小楼心一横，“祖母，我知道老主持那句话您很介意，如果我说，那不是我的八字，您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是你的八字？那是……” 谢老夫人蹙眉，一脸不信。 孟小楼从皮包里取出了一封泛黄的亲子鉴定书。 鉴定书末尾结论清晰：样本c与样本ab均无血缘关系。 “我妈怀胎八月的时候，我爸出任务受伤，她收到消息后受了惊，在军区医院生下了真正的孟大小姐。可她生下的是个死胎……” 谢老夫人一惊，不由而然的放下了筷子。 孟小楼继续道：“医院的人不敢告诉我妈，骗她说孩子早产，在icu的保温箱里，我妈信了。几天后我爸平安归来，从暮南山区的楼村找到刚出生的我，顶替了那个孩子。” “这件事，只有我爸和我知道。我妈、我妹妹、我舅舅他们都不知情。” 谢老夫人怔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小楼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祖母，那个八字是死去的孟家大小姐的。不是我的。这个秘密，如今，就只有我和我爸，还有您知道了。” 谢老夫人眉心一跳。 倘若孟小楼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将是未来谢家九夫人的绝佳人选。 有孟国祥身后的军方支持。 还有万家。 而孟小楼的能力手段，甩温暖八百条街。 更妙的在于，孟小楼的自爆其短，让她有了把柄握在谢家手里。 “阿川是谢家的家主，是谢氏集团的掌权人。他的夫人，必定要有能力有背景，才当得起谢家的家主夫人……” 谢老夫人开口道：“小楼，祖母一直觉得你是个拎得清的。可你回来这么久了，不但没拴住阿川的心，连人都没拴住。” 孟小楼一脸愧色。 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既然你跟祖母交了底，那祖母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如果再不……” “不会的祖母！” 孟小楼打断谢老夫人，表情明亮起来，“我保证，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会赶走温暖，会让阿川收心。” “去吧！” 谢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去忙吧……” 走出谢家老宅，孟小楼长舒了口气。 “七哥……” “赵局您好，我是孟小楼……” 玛莎拉蒂驶回高级公寓，孟小楼一路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 温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正看到谢聿川走去阳台的背影。 以及掩在门缝里那声不耐烦的“有事吗”。 温暖翻了个身。 “……临城城建局的那位赵局说，招标委员会的通知已经出来了，周一就会公布。下周三组织投标商代表们参观。你要去吗？” 临城那块地。 谢聿川惺忪的目光一点点清明起来，“我让项岩联系你。” 挂断电话再回到卧室，谢聿川将温暖连人带被子一起拥进怀里，低头在她唇角边啄了一下，“起床了！” 闹了一阵子，再起床已临近正午。 迈巴赫驶出星月湾，温暖一脸疑惑，“去哪儿？” 男人神色泰然，“故地重游。” ？？？ 温暖一怔。 十多分钟后，迈巴赫开进了御水湾。 温暖：…… 车子经过迟家后院时，还能看到正在苗圃前浇花的宁沁。 温暖下意识的挺直腰背往座椅里缩了一下。 正对上谢聿川瞥过来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反应过来他这辆迈巴赫贴了防窥车膜，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而她刚才那个动作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暖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谢聿川一眼。 “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做贼心虚！” “我才没做贼！” “没做贼你心虚什么？” “……” 围绕迟遇邀请温暖去家里做客是久别重逢，还是别有目的展开了又一轮的激烈争论。 以至于周一一早谢聿川提出送她去俱乐部的时候，温暖很是无语。 “谢总，今天周一，上午不用开会的吗？” “改下午了！” “……那你送我上班的意义在哪里呢？迟遇又不会去俱乐部。” “万一呢？” “……” 唇枪舌剑的争论终止于在停车场看到迟遇那辆宾利。 温暖倏地闭嘴，飞快的下了车。 再到前台，就听大甜甜说，她的竹马小哥哥来了，被陆之跃请去二楼办公室了。 “亲爱的，你不会要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了吧？” 大甜甜不敢置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 温暖一脸的没好气，“我脑子被小灰灰踢了吗？” “说的也是。” 目送温暖走向更衣室，大甜甜还在跟小甜甜八卦，温暖那位人高腿长阳光系的竹马小哥哥来千骑是什么事。 就听到了大门口响起的“欢迎光临”。 再回头，正看到阔步而来的谢聿川。 “九爷好！是骑马吗？” “我和陆总约好的！” 神色高冷，话语温和。 谢聿川轻车熟路的朝二楼去了。 大甜甜松了口气，坐回椅子。 下一瞬，眨了眨眼，愣住。 前有迟遇。 后有谢九爷。 都找陆总。 怎么品，都有种熟人约架的赶脚。 迟遇是温暖的青梅竹马。 那，谢九爷呢？ 还有温暖那位x先生。 百家姓里，带x的姓氏都有哪些来着？ 撇开夏啊薛啊席啊的，谢好像……更常见吧？ 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飞快，大甜甜看看二楼，再看看更衣室，仿佛参透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二楼办公室。 谢聿川一进门就看到了正跟陆之跃握手的迟遇。 第193章 CP成真 年龄跟陆之跃应该差不多，迟遇脸上带着舒朗的笑，被身上的白衬衣衬的，仿佛大学校园里的校草学长。 想到温暖提起他时百灵鸟一样清脆的“迟遇哥”，谢聿川的神色中不自禁的染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审视。 “九爷来了！” 陆之跃扭头，给两人介绍道：“这是汇亨银行的迟总……迟总，这是谢氏集团的谢总。” “迟总，真是不好意思，您慢了一步，我上周已经和谢总就远东疗养院的合作问题达成协议了。” 陆之跃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两份打印好的合同。 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迟遇一怔。 可在商言商，陆之跃显然没有骗他的必要。 更何况，站在身边的这位是帝都谢家的谢九爷。 “真是不巧……希望未来有机会再合作！” 迟遇转身冲谢聿川伸出了手，“谢总，幸会！” “幸会！” 握了手，又寒暄了几句，迟遇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谢聿川坐进沙发，一目十行的看完合同。 拿起签字笔签了名，“这个项目，以我私人的名义，挂在温暖名下。” ？？？ 陆之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出资人是您，但我实际上的合伙人……是温暖？” “可以这么理解。” 谢聿川签完字按了手印，推回到陆之跃面前，“拿不准的事找我，年终分红归她。” “好嘞！” 陆之跃秒懂。 “暂时先不用告诉她，等年底分红的时候再说。” 谢聿川起身，“如果亏了，就不用告诉她了。但是我希望没有这个可能。” “明白！” 陆之跃一脸了然于心，“赚了是温暖的，亏了算您的。九爷是这个意思吧？” 谢聿川抬眼。 陆之跃堆起浮夸的笑，“我尽量保证只赚不亏。” 谢聿川颔首，一路去了马棚。 堪堪走至门口，停住了脚步。 围栏前，迟遇目光含笑的看着温暖，纤尘不染的白衬衣在灰突突的马棚里显得熠熠生辉。 温暖打扫干净马棚，换了新鲜的草料，还不忘给小灰灰开小灶喂个苹果。 目光划过温暖的脸庞，又深深的看了迟遇一眼。 谢聿川转身离开。 马棚里，迟遇一脸好笑，“放着乌骓和小心心这样优秀的千里马不骑，你要带小灰灰去参赛？温暖，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温暖拿刷子给小灰灰刷着鬃毛，“这是我的战术！” 乌骓和小心心，只要一亮相，哪怕不懂马的人也看得出，这是两匹好马。 可小灰灰就不一样了。 低调参赛，高调比赛。 至于结果，那是她和小灰灰努力的方向，不是当下该考虑的。 迟遇满目赞赏，“温暖，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目标明确，行动力强。” 回头看着亲昵交颈的乌骓和小心心，想到刚才温暖说这是谢聿川的马。 再想到远东疗养院的合作事宜也因为谢聿川的出现而泡汤。 迟遇再看向温暖，心里冒出一连串疑问。 话到嘴边，想到温暖很快就要参赛了，迟遇把话咽了回去，“那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 “好。” 温暖傍晚再到疗养院，就见进出的医生护士俱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老人们的房间里换了可遥控的新床。 娱乐室里添了巨幕大显示屏。 据说疗养院还到了不少进口特效药。 前台的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 一路找到后院，温暖在花房找到了妈妈。 温素心笑的嘴都合不拢，“下午的时候开会了，赵院长说全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工资上调30%。囡囡，下个月开始，妈妈的工资就可以覆盖化疗的费用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原本还担心是陆之跃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妈妈的特殊对待。 耳听是全部工作人员都有的，温暖顿时放了心。 尽管如此，依旧跟陆之跃道了谢。 陆之跃的反应奇奇怪怪的，【应该的！】 想说一点儿都不应该。 可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执着于让她叫哥，温暖迟疑片刻，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温暖走出疗养院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 驾驶座上，依旧是脸似冰冻的谢一。 看见温暖，谢一下车接过车钥匙，径直坐进了红色法拉利。 热情的跑车。 冰封的脸。 怎么看怎么违和。 再回头，正对上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项岩。 温暖：…… “项特助，发生什么大喜事了吗？” 商务车驶离疗养院，温暖问道。 呃…… 项岩瞥了眼后视镜，收起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我磕的cp成真了，我高兴。” 温暖眨了眨眼。 项特助比她大几岁来着？ 四岁，还是五岁？ 三十而立的男人还追星，已经够稀奇的了。 还会因为正主官宣了而高兴成这幅不稳重的模样？ 果然，在超高强度的谢氏还能稳坐秘书处第一把交椅，项岩是有几把刷子的。 温暖笑盈盈的，表示尊重理解，“挺好的。” 车水马龙的帝都夜景从车窗外滑过，温暖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从俱乐部，到疗养院，再到项岩。 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兴奋的像是要过年了。 及至深夜时分，被毫不餍足的谢聿川翻来覆去吃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 温暖爆发了。 “谢聿川，你就是吃醋也有个限度好吗？” “……谁跟你说我吃醋了？当然，也有吃醋的成分在里面。但主要是提前收点利息。” ？？？ 腰快断了，腿也在颤。 温暖的思绪仿佛夜空中的云，被撞得散成了一团一团的。 完全归拢不到一起。 谢聿川低头吻她，“我明天出差，周五回来，欠我的这几个晚上，我不得提前收点利息？” 想说周扒皮也没你这么会剥削。 温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早起闹铃响起的时候，温暖有种在工地搬了一夜砖的感觉。 按掉手机，又赖了会儿床，温暖洗漱完再下楼，客厅里空荡荡的。 心知这个时间谢聿川已经在飞机上了，温暖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去了车库。 谢聿川不在，温暖不用奔波于俱乐部和星月湾，莫名有种时间多了好多的感觉。 白天专心训练。 傍晚去疗养院，还能跟着温素心一起蹭顿远东大厨房的营养餐。 等到八九点钟俞阿婆睡了，温暖挽着妈妈的胳膊在院子里散散步。 再开车回到俱乐部，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 【暖暖，想我了吗？】 【不想。】 【可是我想你，怎么办？】 【……凉拌。】 头条新闻从屏幕上跳出来时，温暖正在跟谢聿川聊天。 眼尖的看到那个标题，温暖目光一怔，点进了新闻页面。 第194章 六神无主 【临城市领导携手谢氏集团，共商临城城市建设与发展】 谢聿川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而这一次，他出现在临城。 新闻报道说，谢氏集团有意注资临城的城市建设，把东部老城区那一片开发成临城的新兴产业园，带动临城的产业发展。 配图里，戴着白色安全帽的谢聿川与临城市长、城市建设局的一众领导一起出现在临城老城区的工地上。 身后高低排布的黑色电线。 周遭凌乱的街道、坑洼的路面。 都因为c位的谢聿川而显得没那么脏乱差了。 一个字一个字，温暖看的格外认真。 临城是她的故乡。 在临城的那些年，每每看新闻，她都希望电视里那些地产公司、归国华侨，抑或者上面的领导能看到临城，让临城也街道宽敞，像个时尚靓丽的新都市。 可直到她离开临城，临城依旧顶着三线城市的名头，在一众二三线的城市里灰头土脸的格格不入。 没想到，临城再一次被提起，是因为谢氏集团和谢聿川。 迫不及待的想要打个电话给谢聿川，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生出的想法。 以及，为什么是临城。 电话还没拨出去，温暖神色一顿。 新闻稿组图的其中一张照片里，谢聿川站在宣传栏前看学校信息。 谢聿川的身旁，是一身黑色套裙的孟小楼。 谢聿川在看宣传栏里的文件。 孟小楼在看谢聿川。 脸上温婉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热烈。 因为谢聿川出现在了临城，还去了她的母校而生出的兴奋顷刻间冷却下来。 温暖沉默片刻，收起手机出了餐厅。 下午时分，跑马场里尘土飞扬。 又一圈跑回来，温暖远远就看到了冲她招手的大甜甜，“温暖，有你的电话！对方说是远东疗养院的，有急事找你。” 疗养院。 急事。 温暖心里一急，转身跑向接待大厅。 “温暖，你妈妈出事了……” 电话打回头，那头的疗养院前台声音急乱，“她被蛇咬了，中了毒，已经送去帝都人民医院了……” 那头还在说话，温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去更衣室取了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停车场跑。 法拉利呼啸。 路上，温暖接到了迟遇的电话。 “温暖，你别着急，我已经在医院了。你慢点开车，别自己先乱了心神。” “好！” 迟遇温和从容的声音让温暖镇定下来。 温暖这才顾得上弄清楚来龙去脉。 谢氏集团注资成为远东疗养院的第二股东，将在疗养院举办隆重的注资仪式。 为此，院方大手笔的购买了一大批名贵绿植，打算把疗养院前院后院那些普通绿植全部替换掉。 搬动的过程中没出现意外。 等温素心连同另外几个园艺师开始往苗圃里栽种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绿植里钻出了一条冬眠刚醒的竹叶青。 只以为手被绿植的枝叶扎了一下，温素心自己都没发现。 等她晕过去被身边的人发现的时候，手腕上赫然一对蛇的牙印。 一条胳膊都肿了。 “医院已经注射了解毒的血清，但是温姨现在还没醒来……温暖，不会有事的，你小心开车！” “好。” 温暖挂断电话。 脚下一点油门，在一片鸣笛声中闯过又一个红灯。 温暖冲到急救室的时候，迟遇立在门口，神色焦灼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一身黑西装，迟遇的胸口还挂着汇亨银行的工作铭牌，一看就是上班的时候急急赶过来的。 “迟遇哥，谢谢你！” “这个时候，就别跟我客气了！” 打了声招呼，温暖的眼睛盯着亮起的灯没挪开过。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时，温暖再回头，正看到一路小跑赶过来的沈翊。 “沈医生……” “你妈妈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沈翊神色冷峻，“检验科那边已经提取了她伤口处的毒液做了化验，是剧毒。而且那一口刚好咬在她手腕的动脉上……” 每说一句，温暖的脸色就白三分。 沈翊沉声道：“不过疗养院那边处理及时，又第一时间送来了医院，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声音都在颤，温暖身子摇晃了一下，被迟遇扶住。 沈翊沉声道：“你妈妈刚做完手术不久，免疫力跟普通人相比要差得多，蛇毒造成的后果相对也要严重的多，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 唇色都是白的，温暖道了谢，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六神无主。 急救室的门开了又关。 沈翊进去。 护士出来。 每个人都是小跑着的，仿佛在跟死神赛跑。 腿软的仿佛喝醉了，每一步都踩在海绵上似的。 温暖一路走去角落，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嘟。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温暖不死心的又拨了一遍。 “暖暖……” “谢聿川，我……” “暖暖，我在忙。晚点回给你，乖！” 温暖甚至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求助，电话那头的谢聿川飞快的说了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眼泪滑落而不自知，温暖打开手机通讯录，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翻找起来。 打给项岩，电话忙音无人接听。 打给当初在谢聿川身边做特助时认识的跟医院有关的人，对方听说她是温暖，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不等温暖说完就挂了电话。 唯一没有拒绝她的求助的，是薄司寒。 “温暖，我已经跟沈翊打过招呼了，你放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谢谢学长！” 窗外阳光明媚，温暖立在窗边的角落里，感觉不到暖意似的，浑身泛冷。 “温暖！” 唤声响起时，温暖回头，就见急救室的灯已经熄灭。 急急上前，门嗡的一声打开，病床推了出来。 只一眼，温暖的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妈妈还笑语盈盈的说，以后会越来越好。 不过一个晚上，她的脸色比床单的颜色还要白。 呼吸微弱的像是感觉不到。 “温姨已经脱离危险了，温暖，没事了，没事了……” 安慰的拍着温暖的背，迟遇轻声哄着，一行人去了病房。 夜幕降临，温素心依旧没醒。 迟遇打包了饭菜过来，温暖端着碗，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温暖……” 迟遇蹲下身，仰头看着温暖的眼睛道：“你这样，温姨知道了该多心疼啊？回头温姨还没醒，你的身体要垮了……” “好好吃饭，不会有事的！” 迟遇拍了拍温暖的头，一如小时候谢家吵架温暖躲在他家时的模样。 温暖点头，抬手擦掉眼泪。 门外，带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检查了一遍手机里的照片，满意的转身离去。 第195章 临城 临城市政办公厅的会议室里，眼见谢聿川的电话嗡嗡震了好几遍，而他别过头飞快的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上首主持会议的杨市长笑着说道：“谢总有事的话，我们会议暂停休息十分钟？” 谢聿川看了眼挂钟。 已经五点多了，而且能感觉到领导们的语速在加快。 赶赶时间今天把会开完，明天就可以走流程了。 再耽误，会议挪到明天又是长篇大论的车轱辘话，周五都未必能回到帝都。 “不用……” 谢聿川摇头，“杨市长您继续！” “好，那我长话短说，把临城产业园的广阔前景再跟大家简要展望一下……” 大屏幕上出现了城市蓝图。 杨市长对着屏幕继续会议内容。 结束时已临近九点。 “谢总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顿便饭？” 正对上杨市长温和的笑脸，谢聿川点头，“好，叨扰了！” 谢氏旗下的房地产项目遍布全国。 没人知道谢氏抑或者谢聿川为什么会看中临城，可他来了，就是临城的机会。 都不用谢聿川大手一挥，他稍微动动手指，临城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行人出了市政大楼。 热情的邀请谢聿川乘坐他的专车，车子驶出，杨市长笑道：“谢总以前可来过临城？” 泛黄的记忆仿若电影幕布，拉开一个卷边的白角。 谢聿川点头，“来过一次。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10年？ 杨市长一脸意外，“那谢总都去哪儿了？” 车窗外的街道十分陌生。 就连远处繁华的商业中心也毫无印象。 谢聿川没做声。 杨市长热情的说道：“谢总如果不忌口的话，我让秘书先过去点菜，我带谢总看看临城的夜景，如何？” 原本就打算有空去街上转转的，谢聿川颔首，“有劳了！” 红旗轿车穿梭在城市主干道上，道路两旁灯火通明。 车窗滑开一条缝隙，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暮鼓钟声。 连夜风都显得淡泊宁静起来。 再回眸，正看到不远处的建筑物。 谢聿川目光微顿。 杨市长忙介绍道：“那是临城一中，临城最好的高中。每年升学率全省第一，去年的文理双科状元，都是从这儿考出来的。” “去看看。” 谢聿川一句话，司机速度麻利的把车停在了校门口。 秘书上前打了招呼，一行人趁着夜色进了校园。 九点多的校园，灯火阑珊。 宽敞的林荫小道上只零星几个人，抱着书本步履匆匆。 侧耳倾听，还能听到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投篮嘭嘭声。 一路走到图书馆门前，谢聿川停在了台阶下。 仰头看去，记忆里的画面一点点生动明亮起来。 【暖暖，你猜我在哪儿？】 发了条微信给温暖，迟迟没有回应。 谢聿川转身，“走吧。” 一瞬间，又变成了方才办公室里那个不苟言笑的谢总。 市政宴厅里觥筹交错，热闹结束时已是深夜。 谢聿川回到酒店，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孟小楼。 “你怎么还在这儿？” 凌越也要参与这次的临城产业园项目。 谢氏没定下来之前，孟小楼志在必得。 可谢聿川去老城区看了一圈，招标大会都还没开始，就已经跟市政领导表示，不止老城区改造，就连那个新兴产业园，谢氏也要参与。 “我订了明天早晨的机票回去。” 伸手去扶谢聿川，被他避开。 孟小楼不动声色的收回胳膊，一脸的欲言又止。 堪堪走到房间门口，孟小楼回头看向谢聿川，“阿川，我听说，你在筹备求婚仪式。你打算……向温暖求婚了？” 谢聿川蹙眉，“你听谁说的？” 孟小楼苦笑，“帝都大酒店那么多人，顶楼的空中餐厅封闭了一周多了。又是鲜花又是各种布景的，更别说一天进出好几趟的项岩了。” “阿川，如果你和温暖是一心一意两厢情愿，我第一个祝福你们！可是……” 低头咬唇，孟小楼神色挣扎的说道：“你要不要……再等等？” “你什么意思？” 谢聿川微醺的目光一点点冷寂。 孟小楼上前，点开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备注名蒋思思的对话框里，对方发来了一长串照片。 【小楼姐，这女的……你认识吗？我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仿佛影楼的情侣写真，黑白照片光影暧昧，校园偶像剧既视感。 照片场景不同，有两人站着的。 还有女生坐着，男人单膝跪地蹲在她面前的。 都是侧颜，可男帅女美，仿佛娱乐圈顶流。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两人是谁。 迟遇和温暖。 “思思在追汇亨银行那个迟遇，对方拒绝她，说有女朋友了。思思不信，找狗仔跟拍了迟遇……” 孟小楼解释着，偷觑谢聿川的神色，“没想到，拍到了这一幕。更没想到，迟遇的女朋友是……” 温暖两个字没说出口，正看到谢聿川黑沉的脸色。 孟小楼及时打住。 谢聿川点开了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单膝跪地的迟遇一手扣着温暖的头，似是……在吻温暖。 温暖双手交叠在膝上。 浑身透露出一点拘束和紧张，却并未推拒。 如果不是温暖背后露出的桌子一角上有凌乱的抽纸和水杯一角，画面几近完美。 像是两人拍的生活写真。 谢聿川静静地看着。 一旁的孟小楼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只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电梯里有人进出，还有人回头来张望，就仿佛她是在跟客人讨价还价的公关，因为价格没谈拢而僵持在了房间门口。 孟小楼轻声开口，“阿川，要不，我……”把照片发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暗。 谢聿川把手机递回给她，“费心了。” 下意识接住手机，孟小楼抬眼。 门锁嗡的一声打开，谢聿川径直进了门。 只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却看不出他的神色。 门关上。 孟小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喜意。 谢聿川点进了微信。 对话还停留在他让温暖猜他在哪儿的那一句。 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温暖仍旧没回。 视频电话拨出去之前，正看到几近零点的时间。 谢聿川退出微信，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196章 你敢来吗？ “老大……” 谢一的声音响起。 谢聿川忽的沉默下来。 电话那头，谢一也不催促，安静的候着。 许久，谢聿川沉声道：“没事了……” 挂断电话，谢聿川点开微信。 【暖暖，晚安！】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温暖醒来，坐直身子看向病床上的温素心。 仿佛睡着了，妈妈面容平静。 床头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屏幕里的曲线起起伏伏。 “妈……” 摸了摸她的脸，温暖趴在病床上低声唤着，眼睛酸酸的。 再度睡过去时才想起刚才手机震过。 温暖按亮手机，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盯着那句晚安看了许久，温暖收起手机，握着温素心的一只手趴在了病床上。 一整夜时睡时醒，每每睁开眼，温暖第一时间就去看妈妈。 然而每次都是失望。 深夜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难捱，堪堪等到走廊里有了声音，温暖开门去了医生那里。 疗养院第一时间注射了解毒血清，到医院后又各种检查清理，可一夜过去了，温素心仍旧没醒。 对此，医生归咎于她身体过于虚弱，而部分余毒沁入血脉造成了她此刻的昏迷。 “病人的体征是稳定的……” 主治医生安慰温暖，“在我们看来是昏迷，可对病人而言是身体的休眠静养。仪器在密切监测中，护士也会不定时过去检查。所以不用太担心，再观察一下吧。” 心上像压了块巨石，温暖离开办公室，给陆之跃打电话请了两天假。 九点刚过，迟晋松和宁沁就到了。 拉着温暖的手好一阵安抚，宁沁拍了拍温暖的肩，“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过来。” 温暖说不用。 宁沁叹气，“那总要回去换身衣服吧？” 温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俱乐部的工作服。 一整夜都坐在床边的椅子里，衬衣和裤子皱巴巴的。 看上去格外狼狈。 “那我很快回来！” 温暖答应下来，回头看了温素心一眼，转身出了门。 给林夏打了个电话，温暖一路风驰电掣去了林夏家。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连头发都顾不上吹干就又回到了医院。 宁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时，温暖正一路往外送宁沁。 “你迟爸有个老同学，是天坛医院退休返聘回去的老专家。你迟爸打了电话，把你妈妈的情况告诉他了，他说下午过来看看。你放心吧，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再三叮嘱温暖别担心，宁沁挥挥手，挽着迟晋松走了。 再接通电话，温暖声音淡淡的，“喂？” “忙什么呢？”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能听到谢聿川是在工地上，远处还能听到有人高呼“谢总”。 温暖摇头，“没忙什么……” “没忙什么还不理我？我不在帝都，你玩儿疯了是吧？” 谢聿川声音戏谑。 可温暖一点儿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 听出温暖兴致不高，只以为她训练累坏了。 谢聿川沉声道：“按时吃饭，别累到了。还有……明天下午六点，我让项岩过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明天再说吧。” 医生过来查房，温暖急急挂断电话跟了上去。 午后时分，迟晋松拜托过的那位老专家过来，病房里小轰动了片刻。 主治医生一口一个“陈老”，不多的功夫，连院领导都来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温素心的昏睡是身体机能过于虚弱导致的，不算坏事。 温暖这才放下心来。 可专家离去，病房里安静下来，温暖的心却没来由的慌乱。 病房门推开，温暖抬起头，就见宁沁带着家里的佣人，手里还拎着保温饭盒。 “迟遇说他说服不了你，所以，我亲自来了。” 宁沁笑容温柔，“小暖，迟妈妈知道你不放心，那我亲自守夜，你总能放心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晚上你妈妈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不好？” 温暖还没开口。 宁沁像是看懂了似的，“回头你妈妈醒了，看到你熬成了小浣熊，该多心疼啊？再说了，你妈妈醒来是必然的，回头她在疗养院静养，你呢？你不用训练，不用比赛了？” 妈妈们唠叨起来，功力非常人能及。 宁沁温柔缓慢的几句话，温暖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顿时没刚才那么心慌了。 说好了如果没异常她明天一早来替换，温暖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 法拉利驶出医院，径直回到了星月湾。 精神放松了一点的缘故，温暖还没洗完澡，眼皮就开始下坠。 及至躺进被子关掉床头灯，漆黑的夜色席卷而来，温暖闻着枕头被子上那股淡淡的松木香气，陷入了沉睡。 手机叮铃铃响起来的时候，以为妈妈醒了。 温暖瞬间清醒。 摸出电话，温暖眼睛的光倏地一暗，“喂？” 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软绵绵的。 电话那头，谢聿川笑道：“这么早就睡了？” “嗯。” “那你睡吧，免得一会儿又把你聊清醒了。” 男人挂电话挂的迅速。 仿佛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骚扰她一下。 温暖有短暂的无语。 点进手机，没有宁沁打来的电话，意味着妈妈还没醒。 温暖忽然睡不着了。 打了个电话给陆之跃，知道乌骓小心心和小灰灰昨天晚饭的时候绝食了一顿以表抗议，今天虽然精神不振但是都或多或少的吃喝了一点。 温暖顺带着抱怨了一下从哪家园林公司进的绿植，竟然会有蛰伏其间未发现的竹叶青。 从戏谑到严肃切换顺滑，陆之跃表示他会追究到底。 挂断电话，温暖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酝酿起了睡意。 手机叮咚响起时，温暖没动。 短信的声音。 直觉莫名其妙的指向那个疑似孟小楼的号码，温暖在看与不看之间只摇摆了一秒，就打开了手机。 相比从前的言简意赅，今天的对方显现的尤其兴奋。 对话框里发来了好几张照片。 落地窗外夜空深邃。 慵懒倚在沙发里的谢聿川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被窗外的夜色浸染了一身的温柔深情。 哪怕只是个侧脸，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眸底的随和笑意。 眼尖的看到窗外的背景，温暖目光一顿。 那是……帝都大酒店顶楼的空中餐厅。 没等温暖反应过来，刚刚谢聿川的电话是要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 还是别的什么。 手机叮咚一声轻响。 【温暖，你敢来吗？】 第197章 等她死心塌地 披着夜色走出别墅，温暖坐在法拉利驾驶座离，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发动车子开出星月湾。 温暖你疯了吗？ 有道声音在耳边疯狂尖叫。 温暖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温暖下车时，泊车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小姐，您的房间号是？” “我到顶楼空中餐厅……” “不好意思，顶楼维修中，近期都不对外开放。” “那我到98楼。” 把车钥匙递给服务生，温暖转身进了旋转门。 电梯间里的数字从1开始跳跃，每跳一下，温暖的心跳就会加快几分。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梯停住。 几近零点的夜景餐厅，客人寥寥几个，无一例外选了靠窗的角落位置。 既能看到窗外迷离的夜景，还能跟身边的情人喁喁低语而不被人注意到。 温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左转去了尽头的雅座。 那是谢聿川最喜欢的位置。 因为身后一览无余，不会看到直矗云端的谢氏集团办公大楼。 而另一侧，是网红打卡地。 “阿川，事情办完了吗？” 刚刚走近，就听到了那道惊喜雀跃的声音。 温暖抬眼，正看到落地窗边沙发里的孟小楼，和另一侧的谢聿川。 隔着一道屏风都能感觉得到孟小楼的好心情。 温暖怔在原地，有些出神。 谢聿川那个电话，是要告诉她他回来了？ 还是，想知道她在哪儿，在做什么？ 如果她还没睡，那么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她，还是孟小楼？ 酒塞拔开的清脆响声。 红酒倒进醒酒器的叮咚声。 还有孟小楼温软的笑声。 眼前光影交错，有无数的声音，温暖像是被戴上了耳机一般，耳朵里只听得到面前雅间里的声音。 心跳砰砰，后知后觉自己真的是疯了。 温暖转身就走。 正听到孟小楼带着酒意的撒娇，“阿川，咱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温暖脚步顿住。 “在暮南的时候，你已经答应我爸了。上周去万福寺，祖母也为咱们合过八字了。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别闹！” 深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男人沉声道：“再等等。” “等什么？” 孟小楼有些不高兴，“我都已经同意温暖在你身边了，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男人扭头看着窗外深邃的夜色，手里的红酒杯无意识的摇晃着。 红酒在杯壁上荡漾出层层涟漪。 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显得慵懒随性起来，“当然……是等她死心塌地。” 温暖怔住。 孟小楼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被你那样宠着，别说温暖，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会对你死心塌地好吗？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都33了，再等都要变成老太婆了！” 越说越气，孟小楼气呼呼起身，绕过桌子坐进男人怀里，“不行，你要给我个期限！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 “几个月吧。” 男人仰头抿了口酒。 “几个月？真的吗？” 似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孟小楼声音飞扬。 很快，反应过来了，“再过几个月，温暖那个病秧子的妈差不多要走了吧？” “没有家，又没了妈，啧啧啧……真是可怜哪！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可怜，被谢九爷捡回家，还不得感激涕零啊？别说这辈子了，把命给你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你们男人可真是太坏了！” 孟小楼娇嗔着，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醋意，“阿川，我还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费心过！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谢夫人……”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懒洋洋的笃定和笑意，“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根本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 生孩子。 孩子。 心跳骤停，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大力揉捏，温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那不是谢聿川！ 谢聿川不是这样的。 哪怕他说过的爱她是假的。 他的深情是骗她的。 但他不是这么没品的人，没品到用她的缺憾来调侃攻击她。 不。 那不是他！ 可是温暖，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啊！ 脑海里有无数道声音在争吵，在辩驳。 温暖的两只脚像是陷在了泥泞的沼泽地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眼前阵阵泛黑，温暖连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车里。 暮南。 万福寺。 等几个月，等她死心塌地…… 心脏痛到无法呼吸，温暖伸手捂着胸口，耳边风声呼啸。 泊车小哥在车前招手示意，神色关切，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暖双目无神的看着，摇摇头，发动着车驶出了停车场。 手机叮铃铃响起，雅间里，孟小楼接通电话，倏地起身坐回原位。 挂断电话，脸上已不复方才的温柔娇媚。 孟小楼倨傲的看向对面，“你可以走了！” “这么快？” 男人再出声，声线轻快。 看向孟小楼时眉眼灵动，“没露馅吧？” “先把你这张脸卸了！” 无法直视高冷深沉的谢聿川变成眼前这沉不住气的轻浮模样。 孟小楼蹙了下眉。 男人俯身从桌子下拖出一个小箱子，叮叮当当的鼓捣起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桌上多了一堆卸妆湿巾。 一张脸全变了模样。 “20万，归你了！” 殷红的指甲在雪白的桌布上滑出一道潋滟的痕迹。 孟小楼将银行卡推到年轻男人面前，“收拾好就可以走了！” “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记得再找我，我给你打八折！” 男人眉飞色舞的抛了个媚眼过来，在孟小楼不耐烦的白眼里转身离开。 雅间里安静下来，孟小楼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拨了个电话出去，“七哥，你答应过要帮我的……该你上场了！” 那头久未出声。 好半天，长长叹了口气，“小楼，我明天回巴黎。……我上次说过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我等你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没来找我。只此一生，我们……不要再见了！” “七哥！” 嘟。 嘟嘟…… 孟小楼急急出声。 那头，谢昀峰挂了电话。 啪的一声把手机扣回桌面，孟小楼扭头看向窗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狠毒。 帝都机场。 飞机还未停稳，谢聿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谢聿川接通电话，“七哥……” 第198章 我答应你！ 法拉利驶出帝都大酒店时，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毫无目的的开向远方，雨势渐大。 开进医院时已经噼里啪啦的敲着车窗变成了大雨。 熄了火，看着被雨水冲的迷蒙起来的前车窗，温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 凌乱又无措。 “谢聿川……谢聿川……” 指甲掐进了掌心都不自知。 一想到那些冰冷无情的话是从谢聿川口中说出的。 温暖就有种心脏被大力锤打的感觉。 眼泪汹涌而落。 大一的新生入学会上第一次见他，他温和含笑：温暖，加油！ 谢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初次见面，他冷峻深沉：去忙吧！ 继而，在跨年酒会上，他揽住酒醉的她，眉眼深情：怕了？ 那个在她犯了错会冷着脸看她，继而垂下头，指尖敲着合同一处一处告诉她哪里错了陷阱在哪里以后该怎么避免的谢总。 那个抱着她闷声发笑说“暖暖你怎么这么可爱”，生理期给她暖肚子，除夕夜点亮整片夜空只为那一刹那的“爱你”，把她抱出浴缸帮她收拾了那些王八蛋的谢聿川。 曾经以为，哪怕分开了，最起码有过往三年的情分。 他对她不至于太无情。 可这一刻温暖才发现，自始至终他都没变，始终是那个狠戾无情的谢九爷。 想要的不择手段。 不要的弃如敝履。 如今他要她，所以用尽手段，要她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 那么未来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呢？ 浑身发冷，再想到他那句“再等几个月”，温暖回过神来，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一开雨水就剧烈的灌了进来。 雨水打的眼睛都睁不开。 温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在暴雨的侵袭中一步步走向住院部。 轰！ 春雷阵阵，黑漆漆的深夜像是被劈碎了，有一闪而过的惨白。 黑白记忆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温暖顿住脚，抬眼看向遍布裂痕的夜空。 也是这么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谢建国应酬喝醉了，妈妈开车去接他。 那晚的谢媛媛留宿在朋友家。 偌大的谢家别墅里，就只有她和冒雨赶回来的谢明瑞两个人。 似是笃定这一回她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管她了，谢明瑞踹门时的声音里都满是兴奋的颤栗。 “温暖，乖乖把门打开，哥疼你！……否则一会儿，你可别怪我下手太重！” “……就算你妈回来了，你觉得，她那小细胳膊，能拧得过我爸的大粗腿？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养着你们娘儿俩的！” “温暖！” 一道雷劈下来，温暖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温暖手里的棒球棍狠狠地挥了过去。 那是她初中三年在学校棒球社团挥舞了上万次才有的准头和力度。 谢明瑞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初中的女生会有那么大的力吧？ 额头被敲破，鲜血汩汩涌出。 路都走不稳。 谢明瑞摇摇晃晃的追上来，叫嚣着要弄死她。 她打开别墅门的时候，外面也如此刻一般。 天仿佛漏了，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苗圃里的土都被砸出了无数个细小的水坑。 泥点子溅了她满身。 眼前漆黑一片。 身后，染了半脸血的谢明瑞如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温暖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雨幕。 跑出了小区。 跑到了公交站台。 温暖在无数人异样的目光中湿漉漉的上了公交车。 继而回到了学校宿舍。 虽然烧了整整两天，可她终于还是逃出了那个有恶魔在身边窥伺的家。 再醒过来，温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把刀揣回了家。 那天的她想的很简单。 要么，谢明瑞当着谢建国的面弄死她。 要么，她当着谢建国的面废了谢明瑞。 可温暖失望了。 谢明瑞在房间躲了一晚上，天还没亮就溜了。 之后的几年，寒暑假回到谢家，哪怕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是凶狠的，可她只要抬眼看过去，他就灰溜溜的躲开了。 那年她逃过去了。 这一次，不用逃，走开就可以。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温暖执拗的看着灰蒙蒙的夜空，转身进了住院大厅。 “天啊，小暖你这是……” 温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床边的宁沁正捧着本书看着。 看见她落汤鸡的模样，宁沁失声惊呼，丢开书抓着毛巾扑了过来。 “忘带伞了，停车场也没人……迟妈妈，我没事！” 温暖拿着毛巾进了洗手间。 发了条微信给迟遇，让他过来把宁沁接回家休息。 温暖洗了个热水澡。 迟遇来的很快，还带来了滚烫的姜茶。 “小暖，喝完姜茶把药吃了，免得感冒了！” “……迟妈明天再过来，你这孩子呀……” 宁沁一步三回头，在温暖示意自己没事的笑容中转身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 温暖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姜茶有点烫，还有点辣。 温暖看一眼沉睡中的妈妈。 再低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 迈巴赫停在帝都大酒店得地下停车场已是两点多。 谢聿川走进雅间的时候，就见谢昀峰正对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一边脱下风衣搭在沙发扶手上。 一边端起谢昀峰递给他的热茶。 谢聿川笑着瞥了眼窗外，“什么事？连家都不让我回，非得这个时候说？” “我六点的飞机。” 谢昀峰看了眼腕表，“走之前，怎么也要跟你道个别吧？再说了……” 顿了一下，谢昀峰抬眼看向谢聿川，“聿川，我有事求你！” 求？ 谢聿川挑了下眉，“你我兄弟之间，不说这个字。你说，只要能办，我都给你办了。” “孟伯父人在暮南，可我知道，他离开之前，肯定把孟伯母和小楼小禾都拜托给你了。但是聿川……” 深吸了口气，谢昀峰沉声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无论小楼未来做错什么事，你都放她一马，可以吗？” 雅间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定定的看着谢昀峰，好半天，似是终于接受了谢昀峰喜欢孟小楼这件事。 “好！我答应你！” 谢聿川点头。 谢昀峰心里松了口气。 就见谢聿川话锋一转，“不过，有个例外……” 第199章 打扮漂亮点 “温暖是那个特例！” “只要跟温暖无关，无论孟小楼做错什么事，我都放她一马。” “……七哥，这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谢聿川看着谢昀峰道。 心里一沉，谢昀峰举起茶杯，“谢了！” 谢聿川没动。 漆黑的眼眸紧紧注视着谢昀峰，“七哥，孟小楼做什么了？还是说……她打算做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谢昀峰清楚的知道，谢聿川是个什么个性。 较真。 护短。 还不讲情面。 “没有……” 谢昀峰摇头，苦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她什么心思，你知道，我也知道。我这不是怕她一时糊涂惹恼了你嘛。” “惹了其他人，她自己就能搞定，再不济还有孟家和万家。惹了你谢九爷，那天王老子来了估计都没用。” 看谢昀峰的表情不似作伪，谢聿川点了点头，转而打趣道：“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在国外这么多年，你就没行动？” 闻言，谢昀峰表情更无奈了，“你就别拿我消遣了！” “聿川……” 窗外雨势渐小，谢昀峰回头瞥了一眼道：“当年大哥接手谢家，你从军我出国，外人都以为是咱们兄弟起了罅隙。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从来没想跟你们争，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 “我知道！” 谢聿川拎起茶壶给两人添了茶，举起茶杯，“你要想争，早就争了。再说了，谢家这一辈那么多子孙，祖父亲手教导过的，除了你我就是大哥，我相信他老人家的眼光，更相信你！所以，无需多言，我都懂！” 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松了口气，谢昀峰不再多说，跟谢聿川碰杯。 聊儿时被谢老爷子打手板抽荆条的惨烈童年。 聊东奔西走这些年看过的美丽风景。 聊谢家这一大家子里谁是龙谁是虫。 雨停风起，窗外夜色更深的时候，谢昀峰看了眼腕表，“我该走了！” 兄弟二人一起起身进了电梯，在车库道别。 两辆车驶出停车场，分道扬镳。 谢聿川回到星月湾的时候，一进门脸上的表情就松了松。 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同于他往日常用的松木香。 除了温暖，不可能是别人了。 放轻脚步走去主卧，推开房门，谢聿川怔了一下。 大床一片凌乱，可床上没人。 看了眼时间，打消去俱乐部的想法，谢聿川径直去了浴室。 沐浴洗漱完躺进被子，淡淡的玉兰香气飘来，谢聿川眉眼舒展开，拥着温暖的枕头进入梦乡。 温暖半夜醒了好几次。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温素心依旧没醒。 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手脚发凉。 温暖摸了摸脸，果然，开始发烧了。 把迟遇带来的感冒药冲了一包喝了，温暖给妈妈掖了掖被角，抱着她的胳膊靠在了枕头上。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手机嗡嗡震起来的时候，温暖睁开眼，窗外晨光微曦。 谢聿川打来的。 以为被那场大雨冲刷麻木了的心在看到他的名字时又针扎似的痛了起来，温暖握着手机去了走廊。 “喂？” “不是让你回家等我的吗？你怎么没回来？” 电话那头，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些轻喘。 一听就知道他在跑步机上慢走。 温暖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才回来，睡了没几个小时。” 谢聿川沉声道：“暖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吗？” 温暖一怔。 那头，男人声音好笑，“温小姐，我一周前就已经跟你预约过了，今晚一起吃饭，你不会忘了吧？” 想起来走之前他确实说过，还说周六要请妈妈吃饭。 温暖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我让项岩过去接你。” “不用，我忙完自己过去。” “……好。” 谢聿川点头，“七点半，帝都大酒店顶楼空中餐厅，记住了？” “嗯。” “怎么了，听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我回来了，不高兴吗？” 电话里的谢聿川温和含笑，一如他每次出差回来。 可听着那被羽毛刮过的深沉声音，每个字符都仿佛带着尖刺的巨石，狠狠地砸在她心底。 温暖深吸一口气，“没有。” “我今天会有点忙，白天就不联系你了……你好好吃饭，我们晚上见。” 挂电话前，谢聿川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暖暖，晚上，打扮漂亮点！” 华丽的蛋糕上，那些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的装饰物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可都不用等到宴会结束，蜡烛刚一吹灭，那些昙花一现的装饰品就会丢在一旁。 等到宴会结束，连同桌上的果皮纸屑一起，被当做垃圾一同丢掉。 而此刻，谢聿川那句话，温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妆扮一新牵到他面前的模样。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温素心依旧没醒，哪怕期间有几次她眼睫微颤，可无论温暖怎么温柔轻唤，她都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 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让她多点耐心，可温暖心里有个吹满气的气球。 濒临爆炸。 宁沁进门的时候，温暖几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的。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玫瑰一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子像是要凋谢了似的憔悴。 脸蛋也红扑扑的，一看就是病了。 却强撑着露出微笑，“迟妈妈……” 宁沁的心疼从眼里脸上露了出来，“我要是素心，这会儿醒来看到，心都要碎了。” “小暖，你再这样，迟妈妈生气了！……你是不信我吗？” 宁沁动了气，“我在这里，还能害死素心不成？” “迟妈妈，我没有！” “没有就听话！” 宁沁抓起温暖的包给她挂在肩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回家先吃饭再吃药，好好睡觉。我如果没打电话，那就是她还没醒，你睡醒吃完饭，过来换我！她要是醒了，哪怕半夜两三点，我也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眼睛热，心里也酸酸的。 温暖点头，“好！” 坐进车里，温暖有一时的恍惚。 偌大的帝都，她竟然不知道能去哪里。 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温暖沉默片刻，开车去了帝都大酒店。 一进门温暖就愣了一下。 明明昨晚还来过，可一夜之间，大堂像是重新装修过了似的，鲜花遍地。 就连大厅里的香氛都从之前清新冷冽的柠檬薄荷换成了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 温暖走进电梯，按99，电梯迟迟未动。 一旁的服务生小跑过来，“小姐您好，99楼的空中餐厅尚在封闭中，不对外营业。” “谢谢！” 温暖颔首，抬手按了98。 大雨过后的傍晚时分，天空被远处的晚霞晕染成了雾紫色，深邃迷人。 远处的谢氏集团大楼直入云霄。 海蓝和雾紫垂直交接，连同天边铺陈开来的瑰丽晚霞，美不胜收。 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温暖发了条微信给谢聿川。 第200章 结束了！ 【谢聿川，我到了！】 收到温暖的微信时，谢聿川正在办公室跟财务风控法务几个部门的总监对报表数据。 第一季度临近尾声，谢氏的各项业务都在既定轨道上超速运转，算是给这一年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的三个季度，只要各部门好好配合，不要出什么大的篓子，那么几乎可以坐等年终的丰厚回报了。 瞥了眼屏幕，谢聿川下意识看向窗外。 沙发上，几个人齐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落地窗外景色优美，大片的火烧云在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格外热烈，让人不由而然的好心情。 更别说，今天还是周五。 “那就先这样吧……” 谢聿川合起还没对完的报表，“生命是有限的，工作是无限的。今天就先到这儿，下周一咱们继续。” ？？？ 几人齐齐一怔。 入职谢氏这么久，谁不知道boss讲究一个高效？ 以往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哪一次是能半路搁置的？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看我我看你，几人没动。 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顾明珠一本正经的问道：“谢总，那现在算是……下班了？” 谢聿川点头。 从工作状态到私人状态一秒切换，顾明珠瞬间神采飞扬，“川哥，你这是……佳人有约？” 看看竖起耳朵的业务总监等人。 再看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顾明珠。 谢聿川：…… “那么爱吃瓜，把你分派去谢氏旗下的大型商超好了。” 话语戏谑，谢聿川起身，指指顾明珠，再指指门，“消失！” “好嘞！” 只看谢聿川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很好。 顾明珠起身，跟在几个总监身后朝外走去。 人都走出去了，顾明珠探头进来，“川哥，你是约会啊，还是……求婚啊？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 呵呵。 谢聿川冷笑，“等你拿下薄司寒再说吧。” 顾明珠怔了一下，恼羞成怒，“我拿你当我亲哥，你竟然这么羞辱我？” 哒哒哒的高跟鞋都在诉说她的愤怒，顾明珠走的飞快。 谢聿川眸光含笑，穿好西装，转身对着明亮的落地窗照了一下。 “世界第一帅！” 项岩竖起大拇指，狗腿的说道：“祝boss求婚顺利，和温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谢聿川失笑，“这些话留着婚礼上说吧。……走了！” “是！” 项岩关上门，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没想到温暖会提前到，顶楼空中宴厅还没开放。 想到温暖发给他的那张照片，谢聿川略一思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示意项岩去99楼宴厅做最后细致全面的检查，电梯到达98楼的时候，谢聿川出了电梯。 走进餐厅，谢聿川目光一顿。 没去两人常去的雅间，温暖坐在正对着餐厅门的落地窗边。 身上穿着一套粉白的运动服。 脚上的小白鞋像是被路边飞驰而过的车子溅了细碎的泥点子。 如果不是那张脸绝色倾城，气质像是落魄的白富美。 谢聿川甚至怀疑她会被一楼的大堂经理拦住，以服装不得体为由拒绝她进入餐厅。 “来了很久吗？” 耳后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时，温暖正怔怔的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蓝天。 再回头，正看见走到身边的谢聿川。 眼见他伸手来摸她的头，温暖脑海里不由而然冒出了孟小楼坐进他怀里的画面。 下意识躲了一下。 谢聿川的手顿在半空中。 “怎么了？谁惹你了？” 一脸好笑，谢聿川指尖下滑捏了捏温暖的耳垂，走过去坐在了温暖对面。 手机轻响，项岩说宴厅一切就绪。 谢聿川收起手机，目光明亮的看向温暖，“走吧，我们去楼上。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夜景的吗？”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有风吹过就会被吹走似的，“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吗？” 谢聿川蹙了下眉。 莫名有种出事了的感觉。 “怎么了？” 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出什么事了吗？” 那就是不知道了。 抑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妈妈是扛不过化疗多耗几个月，还是被蛇咬中毒当即一命呜呼。 对他而言，也许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妈妈就此沉睡不醒，抑或者有个什么万一，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结婚的事提上议程。 不用孟小楼那般撒娇痴缠了。 他是最不耐烦哄人的。 心里的酸涩涌到了眼里，温暖轻呼一口气，“没事了。” “暖暖……” 只看温暖这强忍委屈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谢聿川眉头皱的更紧，“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让人去查。无非多花点时间而已……暖暖，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好不好？” 小事。 温暖扯了扯嘴角，“我妈被蛇咬，中毒了，昏迷了两天都还没醒。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可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 谢聿川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那天开会的时候他接了电话，说会回给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怪不得这两天给她发微信她都没回。 怪不得她声音听起来像是情绪不高。 “暖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妈妈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安排医生……” 谢聿川抓起手机要联系人。 温暖摇头，“不用了！迟爸已经请专家过去看过了……” 谢聿川沉默下来。 想起了蒋思思发给孟小楼的那几张照片。 “所以，你这几天……都跟迟遇在一起？” 谢聿川沉声道：“你们被狗仔拍了你知道吗？我相信你跟迟遇没什么，可是暖暖，那些照片如果发出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你？” 温暖猝然抬眼。 片刻后，温暖反应过来了，“我……和迟遇？”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附近高楼上亮起的灯带逐渐清晰起来。 温暖看着洁白桌布上的五彩斑斓，忽然觉得滑稽又应景。 她和迟遇。 谢聿川和孟小楼。 每个人都像一条彩色的灯条，一起或平行或相交的纵横交错在眼前洁白桌布上。 仿佛打翻了颜料的画布。 一时间竟分不清，哪条线是对的，哪条又是错的。 “谢聿川……” 温暖坐直身体看向谢聿川，“我和迟遇，什么事都没有。当然，你信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谢聿川一怔。 温暖沉声道：“我们分手吧！……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温暖！！！” 眸光巨震，谢聿川神色阴沉的看向温暖。 第201章 放手了 狗仔拍到的照片里，迟遇像是在吻温暖。 可谢聿川自始至终都没信过。 虽然不知道背景是哪里，可温暖身上还穿着千骑俱乐部的骑手服。 在俱乐部不可能。 俱乐部之外就更不可能了。 否则，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飞回帝都摇醒温暖问个清楚了。 可此刻，温暖说他信不信都不重要了，就仿佛她笃定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暖暖，这件事我负全责，是我疏忽了……” 谢聿川压着脾气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刚才那句话我只当没听过。等事情过去，等你冷静了，我们再坐下来谈，好不好？” “我很冷静！” 指尖发凉，似是又烧起来了。 温暖攥了下手，正色看着谢聿川道：“再没有哪一刻，能让我像现在这么冷静了。” “谢聿川，我累了！” 声音疲惫至极，温暖沉声道：“我一直以为，只要足够爱，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我能对抗全世界。” “你家里人不会再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你的朋友也不会觉得我是徒有其表的金丝雀，我会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奋力奔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可冷静下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拼尽全力追逐的，不过是你怜悯的施舍！” 想到那句等她死心塌地，温暖有种小心呵护的真心被扔到了雪地里，又拿脚踩了个稀巴烂的感觉。 温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原本想过一段心无旁骛的二人世界。 原本打算在她离开之前体面的结束这段关系。 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卑微的请求，老天爷都不答应。 “谢聿川，你祖母说，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必须得等我妈妈死了。” 谢聿川目光微怔。 “不用等了！” 眼圈发红，勉强拉扯出来的笑容在宴厅昏暗起来的光圈中显得格外凄楚。 一眼看去，仿佛她整个人都要碎了！ 温暖按掉嗡嗡震起来的手机，“我放手了！谢聿川，祝你和孟小楼永远幸福！” 神色决绝一如当初。 耳边冒出了前一次车里她说分开的冰冷模样。 脑海里是她面对迟遇时灿烂的笑颜，和她提到迟爸迟妈时的温软。 谢聿川被晚霞映亮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跟孟小楼有什么关系？” 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烦躁，谢聿川眸光冷沉，“暖暖，上一次提分手，是因为我不娶你。这一次呢？因为迟遇吗？” 这跟迟遇有什么关系？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片刻前他质问她，如果照片被其他人看到了，别人会怎么看待她上。 温暖呼了口气，声音梦呓般低迷，“随你怎么想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手机又一次震了起来，宁沁打来的，温暖起身离开。 “暖暖……” 身后响起谢聿川隐忍克制的声音，“你要离开谢氏，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我同意了！你要一个在我身边正大光明的名分，我给了！” “就连你妈妈，我也尽我所能。……你说你爱我，可是温暖，你从来都没信过我，对吗？” 在一起近四年，抵不过一个出现不到月余的青梅竹马。 谢聿川心底只觉可笑。 “那你呢？？” 温暖转身，“你又信过我吗？我说过是孟小楼害我，你信过我吗？” “你没有！不但没有，还和她出双入对！” “谢聿川，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车里的珍珠纽扣。 孟小楼故作大方的大房仪态。 那些暗戳戳的叫嚣示威。 还有昨晚那些笃定的拿捏。 “……不好意思，我不奉陪了！” 赶在眼泪滑落前转身离开，正对上宴厅门口错愕到震惊的项岩。 温暖低头，大步走进电梯。 宴厅里一片死寂。 谢聿川包下了顶楼的空中宴厅，可他前脚走进98楼，帝都大酒店的大堂经理就从善如流的取消了98楼所有的预约。 听到有人进出，服务生急急赶来想要进去打开所有的灯，被项岩制止。 夜幕降临，偌大的宴厅一片昏暗。 窗外的城市霓虹灯闪烁出斑斓的光圈，零落的洒进落地窗，将窗边沙发里的男人侧影罩在一片黯淡的光影里。 谢聿川坐了许久未动。 法拉利呼啸。 温暖在医院下车时，脸上的泪已被夜风吹干。 一路奔进病房，就见宁沁正拿着热毛巾给温素心擦手擦脸。 病床上，温素心虚弱的笑着，低声跟宁沁说着话。 温暖站在门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再度弥漫开来。 “囡囡……” “妈！” 眼泪潸然而下，温暖扑上前，握住温素心的手哭成了泪人儿。 “吓坏了吧？……妈妈没事，不哭了……” 温素心落下泪来，连带着一旁的宁沁都跟着眼圈红红的。 “刚医生已经来过了，说你妈妈没事了，以后好好休养就好了……” 宁沁拍了拍温暖的肩，“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谢谢迟妈！” 温暖点头，可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多的会儿功夫，迟遇和迟晋松来了，连薄司寒都来了。 温和的安慰。 关切的叮嘱。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温素心像是比刚才又精神了些。 一群人短暂的逗留了片刻，齐齐离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温暖抱着妈妈的胳膊，一脸失而复得的万幸。 仿佛温暖还是小时候窝在她怀里的那个小囡囡，温素心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母女两人低声说着话。 9点。 …… 11点。 …… 看着窗边沙发里那道一动不动的冷沉背影，项岩心底的苦涩一路蔓延到了嘴里。 硬着头皮上前，一声boss还没喊出口。 正对上谢聿川转过来的冷沉面庞。 昏暗中，男人眸光阴戾。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仿若被冻住了一般。 项岩倏地闭嘴。 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宴厅外。 光影交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影站起身。 迈巴赫疾驰驶出地下停车场。 几分钟后，白色玛莎拉蒂停在了帝都大酒店的旋转门外。 车门打开，一身白色拖地礼服的孟小楼打开车门，拎着礼服一角直奔顶楼空中宴厅。 第202章 发什么疯？ 走廊里鲜花满地，红毯从电梯口铺到了宴厅入口。 宴厅里，蓝白的香槟玫瑰花瓣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馥郁的玫瑰香气中，落地窗上marryme的小彩灯交错出银白的星亮光芒。 再回头，就见宴厅墙边的巨幅大屏上，水波般荡漾开来的marrme正在俗不可耐的粉红色泡泡里交错。 场景浪漫的像是偶像剧里的求婚现场。 然而，簇新整齐，一副不曾有人进入过的模样。 孟小楼眼底光芒绽放。 拨了个电话出去，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孟小楼露出满意的笑容，拎着裙子转身下楼。 迈巴赫停在星月湾别墅门前，后车厢里，谢聿川抬眼看过去，神色冰冷。 驾驶座上，项岩一声都不敢吭，只等他出声后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好半天，车门嗡的一声滑开，谢聿川低头下车。 皓月当空。 谢聿川推开房门进了别墅。 玄关的灯亮了又熄，被月光充斥的别墅又大又空。 谢聿川蹙眉，好半天，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盘旋在心里的那丝异常是从何而来了。 猫呢？ 以往深夜时分回到家，哪怕他脚步再轻，也会有道白影窜过来。 连他在换鞋都不管，雪球立着尾巴在他两条腿之间穿梭，非要给他染上一腿的猫毛才心满意足。 及至他进了卧室，它在房间巡视一圈，雄赳赳气昂昂的从门缝里溜出去，继而在半夜无声降落在他胸口，踩着他一路经过走去温暖怀里。 上一次它搞突然袭击，是什么时候？ 餐厅角落里没有猫粮碗，自动饮水机也没了。 三楼的露台上，猫窝猫爬架猫帐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好像，雪球的存在是他的错觉。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 “明姨，雪球呢？” “小暖送走了，好像……送去大小姐家了。” 谢聿川挂断电话，转身出了别墅。 深夜时分的谢南音家，灯火通明。 留声机里，蔡琴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整栋别墅里。 按门铃那人像是疯了，叮叮咚咚没个停歇。 谢南音上前开门，一脸的没好气，“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谢聿川站在门外。 还没进门，伴随着一阵机关枪似的喵喵喵，原本睡在沙发里的雪球睡眼迷蒙的冲过来，在谢聿川西裤的裤脚边扭成了s形。 “温暖什么时候送来的？” “半个月前。就……绑架那事儿过后。”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正对上谢聿川冰冷如霜的黑沉面庞。 谢南音轻声道：“她说，她要去巴黎参赛。她还说，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但是我看她那样子，好像很伤心似的。可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 “阿川……”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的说着。 谢南音打量着谢聿川黑沉的脸色道：“你们俩……出什么事儿了？” 谢聿川转身就走。 雪球喵喵叫着，毫不迟疑的纵下台阶跟了上去。 “哎，别跑啊……” 谢南音追上去，就见谢聿川已经坐进迈巴赫。 雪球纵身一跳，跳进谢聿川怀里，在他西裤上留下几个灰突突的爪印。 往日最在意衣着整洁的他像是毫无察觉。 车门滑落。 车子驶出。 谢南音静静站在门前看着，嘀咕了几句，转身回到别墅，打了个电话给温暖。 耳听雪球跟着谢聿川走了，温暖垂眸，眼睛一热。 “我知道了，南音姐，谢谢你！” “……温暖，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能听出谢南音的关切，可温暖喉咙里堵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 许久，谢南音轻轻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安静下来，温暖顺着墙滑落在地上。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眼泪决堤。 一整夜时睡时醒，天快亮的时候，温暖是在妈妈温柔的唤声中醒来的。 “囡囡，怎么了？” 温素心神色关切，伸手给温暖擦眼泪，“做噩梦了吗？妈妈听你哭了好几次……” 抬手摸了下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泪。 连手下枕着的被子上都一大片眼泪的痕迹。 温暖依偎在妈妈怀里，“做梦了……” 梦里，她在人群中跑啊跑，明明妈妈就在她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无论她怎么跑都抓不住妈妈的手。 再回头，谢聿川神色冰冷，漠然远去。 一眨眼的功夫，万丈深渊的独木桥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连声救命都喊不出。 “没事了，妈妈在呢……” 安抚的摸摸温暖的头，温素心柔声哄道。 洗漱完就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眼见沈翊也来了，还开了一长串检查单，温暖的心嗖的提了起来。 堪堪等到医生们离开病房，温暖起身追了上去，“沈医生，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比对了你妈妈这次住院的检查结果，和你前一次发给我的那些，有好几项数据对不上。” 眼见温暖一脸紧张，沈翊安抚道：“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从医生的角度，肯定要以最近的检查数据为准的，所以，要么是你妈妈突飞猛进的好转了，要么……是之前的数据出错了。总而言之，对你而言应该是好消息。” 温暖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病房给温素心洗脸漱口擦了手，温暖从护士台借了轮椅，推着温素心去做完了全套的检查。 有迟晋松请来的专家的缘故。 还有沈翊的缘故。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好消息是，就今天的检查结果而言，你妈妈的身体状况在稳步恢复中，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 “坏消息，是前两次的化疗，应该存在异常。要么就是数据出了问题，这个，你要跟疗养院那边确认一下。” 沈翊说的委婉，可温暖听明白了。 心里一顿。 先是谢老夫人问她，最近有没有去看妈妈，话语间的威胁显而易见。 继而，从赵院长那里听到了那番危言耸听的话，拿到了那份让她六神无主的化疗单，得知妈妈化疗效果不好，所剩时日不多。 可此时此刻，新鲜出炉的化验单摆在眼前。 沈翊作为妈妈当初的主治医生，更是言语确定她在好转中。 有人骗了她。 没等温暖反应过来，手机叮咚作响。 微信群里，大甜甜转发了一条娱乐新闻。 还特意艾特了她。 第203章 要么说，要么滚！ 【谢九爷低调求婚，现场浪漫唯美】 标题夺人眼球。 九宫格的美图里，浪漫唯美的求婚现场盛大而隆重。 狗仔还拍到了正主。 拎着白色礼服裙角的孟小楼妆容精致，哪怕只是一个侧脸，都看得出的欢欣雀跃。 一身黑色西装的谢聿川，高冷深沉，背影挺括。 照片像是偷拍的，虽没拍到两人的合照，却男帅女美。 评论区一水儿的祝福。 “妥妥的霸道总裁和迪士尼在逃公主既视感，还是青梅竹马白月光那一挂的，啊啊啊啊，甜死我算了！这不比磕纸片人cp有意思？” “有钱，有颜，还低调……我宣布，今天开始，谢九爷是我的梦中情人！羡慕孟大小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有这样逆天的好运气吧？” “简直配一脸好吗？尊重，祝福！” “……” 温暖怔怔的看着，心底的痛化成了麻木。 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群里一片热络。 满屏的谢九爷和孟大小姐。 温暖退出微信，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耳听温暖说怀疑赵院长收受贿赂篡改病人的检查数据，陆之跃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院长是他高薪挖来的领导人才。 从远东疗养院创建之初就在了。 可那段时间温暖的焦灼和颓靡是真的，温暖手里的检查报告也是真的。 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就是华佗在世，温素心的检查数据也不可能有这样逆天的变化。 陆之跃沉声应道：“我即刻去查……温暖你放心，这件事，我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挂断电话，温暖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到病房，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妈，检查结果出来了……” 把检查报告拿给她看。 又把沈翊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达给她。 眼见妈妈脸上露出了欣慰轻松的笑容，温暖适时开口，“妈，过几天我就要出国参赛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是……换个地方，咱们一起去度个假，好不好？” 中毒加昏迷，温素心当下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做第三次化疗的。 更何况，检查报告摆在眼前，沈翊也说了，她的身体状况在缓慢恢复中。 心情好了，自然吃得好睡得好，于身体康复利大于弊。 可温素心只犹豫了一下就摇头拒绝了。 温暖是去巴黎比赛的，日常训练加参赛，一天24小时可能要当成48个小时去用。 她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不说，说不定还会让温暖心生牵挂，没办法专心比赛。 得不偿失。 “度假什么时候都能去，以后多的是机会。” 温素心笑着拍拍温暖的手，“妈妈在疗养院，有熟悉的医生护士，还有俞阿婆和大家互相照应，就不去拖你的后腿了。” “妈！” 温暖一脸不赞同。 自始至终，她从来没觉得妈妈是她的拖累和负担。 温素心笑的温柔，“囡囡，这是你的梦想。妈妈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就算了，更不该成为你的累赘！我好好儿的，就算是给你帮忙了，你说呢？” “你才不是我的累赘！” 温暖反驳。 “好……那就当是妈妈放心不下俞阿婆，还有，巴黎的西餐，妈妈的华国胃也受不了。对了，还有疗养院那些花儿……” 病房里气氛轻松，温声细语充斥其间。 谢氏集团顶楼的秘书处办公室里一片紧张静谧。 项岩刚联系完那些娱乐周刊，再抬眼，正看到从办公室门前经过的孟小楼。 怔了一下，项岩回头看向小白，“她……预约过？” 小白同样一脸懵。 后知后觉是一楼的大厅前台自作主张，项岩急急起身追了上去。 仍旧晚了一步。 “阿川！” 孟小楼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明媚温婉的笑容，“给你带了咖啡！” 浑然不觉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冰冷，孟小楼从纸袋里取出咖啡放在谢聿川手边。 “谁让你进来的？” 孟小楼动作僵住。 谢聿川回头看向刹停在门口转身要走的项岩，“再有下次，你可以滚蛋了！” “boss我错了！” 项岩当机立断的认错，推开门看向孟小楼，“孟总，您请！” “阿川，我……” 正对上谢聿川冰冷的凝视。 孟小楼咬了下牙。 她是踩着中午下班的点来的，既不耽误谢聿川的工作，还能刚刚好约他一起吃午饭。 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的一切，都正合她意。 假以时日，何愁不能趁虚而入？ 只是没想到，谢聿川全不领情。 “阿川，我有事跟你说，那我下午下班前再来找你。” 孟小楼走的不情不愿。 谢聿川抬眼，就见项岩一脸的欲言又止。 “要么说，要么滚……” 大boss一句话，项岩马不停蹄的把平板递了过去。 只一眼，谢聿川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孟小楼！” 刚迈出办公室门就听到了谢聿川的唤声。 孟小楼欣然转身。 啪！ 平板丢在了她面前。 谢聿川冷声道：“是我前一次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阿川，不是我！” 孟小楼急切的解释道：“我昨晚是去过空中餐厅，可我是去找你的，我不知道狗仔会偷拍！” 虽然不知道孟小楼是什么时候去的，可只看那道风姿绰约氛围感十足的背影杀照片，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偷拍。 谢聿川声音冰冷，“从我离开，到有人过去清场，中间不超过十分钟。就那么巧，被狗仔拍到了现场？” “孟小楼，你愿意装傻那是你的事，别以为我跟你一样蠢！” “再有下次……” 利刃般锐利的眼神里满是警告，男人沉声道：“你别怪我不近人情！” 心跳漏了一拍，孟小楼到嘴边的解释就那么咽了回去。 忿忿的看着他，很快败下阵来。 孟小楼白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我已经联系过媒体，让他们撤掉这些新闻了……” 不敢提出任何一个跟求婚有关的字眼，项岩捡起平板默默后退。 直到退出办公室门都没听到他的吩咐，项岩松了口气，无声关了门。 安静袭来，谢聿川看着手里的文件，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那头，谢一应道：“老大……” “何婧文呢？” 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婧文是谁，谢一如实汇报，“带离魔都大酒店那天精神失常，后来医院下了诊断书，被何家送进了魔都郊外的精神病院……” “把人转过来，尽快！”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丢开笔，从电脑里翻出当晚的监控，再度点了进去。 第204章 我不愿意 温暖接连烧了三天。 以至于大清早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 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温暖抬眼，下意识冷了脸，“你来做什么？” “囡囡，她是……” 温素心一脸戒备。 温暖握了握妈妈的手示意她没事，径自起身朝外，“不好意思，这里不欢迎你！” 狼狈到这般地步，可温暖的眼睛里满是破釜沉舟的狠。 就好像她敢在这里开口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她能即刻扑上来撕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孟小楼感觉面前站着的是谢聿川。 勾了勾唇，转身出了门。 温暖跟了出去。 “是这样的……” 一路走去楼梯间，孟小楼笑容明媚的看向温暖，“听说你很快要出发去巴黎了？就想问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温暖，我说过的，阿川喜欢的，我都能接受！……如果你愿意，婚礼的时候，我可以邀请你做伴娘。” “我想，这大概是你这辈子唯一能光明正大出现在阿川身边的机会了。” 黑暗中，笑容邪恶的魔鬼又伸出了它指甲细长的手。 将她的心狠狠地攥在手里，肆意揉捏。 温暖甚至听到了纤细血管噼啪爆裂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温暖冷脸看着孟小楼，“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孟小姐，祝福你们！你可以走了！” 心跳在短暂的凝滞后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孟小楼眉眼微讶，“分……分手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去谢聿川办公室没得到的答案，此刻从温暖这儿得到了。 孟小楼顿觉不枉此行。 眼底有惊喜的光芒绽开，看向温暖时尽数化成了讶异，“温暖，你疯了吧？那可是阿川！” 温暖不做声，一脸“你可以滚了”的冷漠。 捏紧了手包，孟小楼勾唇，“温暖，希望……你不会后悔！” 哒哒哒的高跟鞋远去，温暖下意识扶了下墙。 头晕目眩的感觉缓缓消失，温暖深呼吸几口，转身回了病房。 就见温素心已经换好了衣服，连随身用品都已经归拢好了。 “不是说等我回来收拾的嘛……” 嗔怨着，温暖上前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把她推到沙发让她坐下。 继续归置起来。 “囡囡……” 温素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那位是……” 说前同事，是侮辱了项岩和小白他们。 朋友？更恶心了。 温暖迟疑片刻，“前男友的未婚妻。” ？？？ 温素心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囡囡，你，和他，你们……” “分手了！” 是母女，更是朋友。 温素心开明，温暖乖巧。 就连叛逆的青春期，温暖都不曾有过。 母女二人说不完的悄悄话。 理智告诉温暖，这些事不该告诉妈妈让她担心。 可是一个谎言的出现，意味着未来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 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总有一天，会变成瞒不下去的弥天大谎。 与其到了那一天不好收场，倒不如趁现在直接说清楚。 “妈，我现在只有两个心愿。” 温暖蹲在温素心面前，握着她的手道：“希望你身体健康，活到99。希望我马术比赛一切顺利，未来可期。”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了，只要我和你好好儿的就行。” 想到了温暖的豪车。 想到了她最近憔悴的面庞。 还想到了她这这几天梦里都在流泪的悲伤。 心里疼的一缩一缩的，面上却带着笑，温素心点头，“好……” 说着，温素心揉了揉温暖的头，神情骄傲，“我家囡囡又漂亮又有才华，谁错过你，那是他的损失！……囡囡，咱们不伤心了！这个不好，咱们换一个，下一个更好！” 没有为什么。 没有刨根问底。 妈妈的态度一如既往，就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眼睛又开始热起来了，温暖忍住泪意，笑容灿烂的点头，“嗯！” “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打趣声响起，二人回头，就见宁沁走进病房。 大难不死是好事。 顺利出院也是好事。 温素心笑着揭过，再三道谢宁沁这几天不辞辛苦的奔波。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动作麻利的把病房里的东西都搬去了车里。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向帝郊。 温暖挽着温素心走进疗养院的时候，院子里晒太阳的、下棋的、在健身器材上聊天的，到处都是人。 看到温素心，老人们齐齐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全是关切。 甚至还有个颤颤巍巍话都说不清楚的老婆婆，哆嗦着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说是留给温素心的。 温暖终于知道妈妈说的是真的。 母女二人这么多年尝遍了冷待，被这样多的柔软和善包围，确实会让人恋恋不舍。 比人生地不熟的巴黎美景更有诱惑力。 园艺公司承包了所有的园艺工作，疗养院里焕然一新不说，连边边角角都检查消杀过了。 按对方的话说，别说竹叶青了，地砖缝隙里的白蚁都不会有一只。 赵院长消失的悄无声息。 只医生护士们被告知赵院长调任，周一会有新的院长过来任职。 温暖就知道，她猜对了。 午后再回到俱乐部，温暖前脚走进接待大厅，后脚手机就响了。 再到陆之跃办公室，温暖落座，面前啪的一声，被陆之跃拍了两张支票。 “姓赵那孙子不老实，被我使用了一下黑科技，一五一十全招了！他是朋友介绍来的，我也不好不给面子，把那笔赃款没收就让他滚蛋了，这钱，算赔你的！” 陆之跃指了指另外一张，“这是我作为远东疗养院的老板，赔给温姨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总之，各种费！” 两张支票，一张500万，一张20万。 温暖收了陆之跃那张，“我替我妈妈收下了，谢谢陆总！” 陆之跃的眉毛刚飞起来。 就见温暖开口道：“哥，另外一张，你捐了吧！我不要……” 是谢老夫人也好。 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也罢。 她不想，也没心力再追究了。 妈妈身体无碍，算是虚惊一场，不该她拿的，她一分都不要。 陆之跃点头。 温暖起身离开。 身后，陆之跃迟疑着问道：“那个，你和谢九爷……” 第205章 翻脸无情or言而无信 陆之跃自问自己不是个八卦的人。 什么情啊爱啊，你爱我我爱她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戏码，他统统不感兴趣。 有那时间，他修个马蹄子它不香吗？ 而温暖和谢聿川，是唯一让他对吃瓜生出兴趣的人。 说不爱吧，谢九爷前前后后往他俱乐部跑了800趟了。 前几个月为了温暖，又是买马运走又是送回来的，折腾的那叫一个多此一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暖是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女人。 不说别的，周一他送来的那份投资合同，不说远东疗养院重新注资后未来的广阔远景了，只他每年多赚的钱那都得翻一番。 更别说温暖了。 年初一无所有，年底财富自由。 看起来，温暖仿佛是他花钱花心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爱到不行。 可你要说他爱吧，这半年身边的桃花没断过。 梁晚星孟小禾孟小楼，还有那什么盛世一姐聂相思。 谢九爷人不在娱乐圈，娱乐版面上的绯闻是从来没消停过。 前脚5000万的投资合同送他手里，温暖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一转眼，他跟孟家大小姐低调求婚了。 貌似……还成功了？ 费解。 太费解了！ 5000万已经到账，他还没揣热乎呢，来了这么一出。 陆之跃生怕他这一周的忙碌到头来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分手了！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温暖一句话，陆之跃脑瓜子嗡的一声巨响。 再抬眼，就见温暖已经走了。 陆之跃坐不住了。 比赛在即，为了不耽误正事，谢聿川的钱一到账他就忙活起来了。 一边制定了远东的发展计划。 一边飞去魔都泗城悦城考察了几个小型养老院，作为远东的未来扩张版图。 陆之跃都快被自己的敬业感动哭了。 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钱他也是有的，谢聿川撤资，大不了他啃老。 可谢氏这么大一棵参天大树，靠上了再失去，那可太让他难受了。 前思后想。 左思右想。 陆之跃硬着头皮拨通了谢聿川的手机。 嘟。 嘟嘟。 响了许久才通，几乎是电话那头的那声“陆总”一出口。 陆之跃就有种半边身子冻僵了的感觉。 “九爷，是这样的……” 斟酌着用词，陆之跃小心发问道：“咱们上周一签的那个合同，应该……是正常生效中的吧？你和温暖，咳咳……我是不是，可以放心大胆的运作起来了？” “陆总……” 谢聿川声音冰冷，“你是觉得我谢聿川是翻脸无情的渣男，还是，言而无信的生意人？” 呃…… “那必须不是！” 陆之跃嘴比脑子快，“我就是和您再确认一下，稳妥起见，稳妥起……” 嘟嘟。 忙音响起，电话被无情挂断。 陆之跃：呼…… 啊对了，忘了问，分手了，这年终分红怎么算啊？ 算了，不管了，当初是他亲口说归温暖的。 温暖是他老妹儿，这心此时不偏更待何时？ 顿觉打了针强心剂，陆之跃心情大好的去修马蹄子了。 谢聿川的心情十分糟糕。 一闭上眼耳边就是温暖那句“我们分手吧！……祝你和孟小楼永远幸福！” 谢聿川睁开眼，头痛欲裂。 目光所及处，水杯遥控器台灯沙发，恨不得一抬手全都碎在脚边。 谢聿川起身上前。 喵…… 卧室门一开，雪球就速度敏捷的窜了进来，一边喵喵叫一边扭啊蹭啊。 脚步顿住，谢聿川俯身将雪球抄起来下了楼。 嘈杂的电视背景声中，谢聿川拿出平板，打开其中一份合同看了起来。 “谢聿川，我累了！” “我拼尽全力追逐的，不过是你怜悯的施舍！” “我放手了！……祝你和孟小楼永远幸福！” 喵呜！ 刺痛响起，伴随着雪球逃离的动作。 谢聿川回过神来，正看到小臂上那一道鲜红的抓痕。 再抬眼，中岛台桌脚下，雪球露出一个小脑袋，满目警惕的看着他。 后知后觉是他掌心收紧抓痛了它。 谢聿川眉心微蹙。 手机叮铃响起，老宅的电话。 谢聿川接通电话，“喂？……我知道了！” 合上电脑，顿觉头更痛了。 谢聿川再抬眼，雪球小幅度的往后退了两步。 及至他起身，它干脆一扭头藏到酒柜缝隙里，缩成了毛团。 谢聿川终于知道，温暖为什么那么喜欢雪球了。 活脱脱就是一个动物版的她自己。 气质瞬间冷沉愠怒，谢聿川怔了会儿，去厨房往猫碗里添了猫粮，又检查了自动饮水机的开关，这才转身上楼。 几分钟后，迈巴赫驶出车库，驶向谢家老宅。 谢聿川进门的时候。 谢老夫人正满面笑容的跟宋宛仪和万明心说话。 孟小楼亲热的偎在谢老夫人身边。 脚步一顿，谢聿川的脸上当即有了怒容。 “阿川回来了！” 谢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正好有事找你，快进来！” “只要不是婚事，一切好说！” 谢聿川进门，遥遥坐在下手处的太师椅里，“祖母，我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再有人在我面前提结婚这两个字，我下一秒就去万福寺出家……” “阿川！” “阿川……” 几道惊呼异口同声。 谢聿川仿佛没听见，轻撩眼皮，“……我说话算话！” 主屋里针落可闻。 谢老夫人愠怒。 宋宛仪万明心震惊。 孟小楼脸色苍白。 四人被定住了一般齐齐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脸色阴沉的环顾一圈，鹰隼般的目光落在谢老夫人脸上，“祖母，还找我有事吗？” 死死的瞪着谢聿川，谢老夫人握着佛串的干枯手背上青筋暴起。 “阿川，不是你说的那事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宛仪，“这不是四月了嘛，刚聊起来，说这几日天气好，郊外的桃花肯定开了，我和你孟伯母说，趁着春日阳光正好，陪老夫人去踏春赏花，你……” 正对上谢聿川冰冷的表情，宋宛仪到嘴边的“你也一起去吧”就那么拐了个弯，“你看，我们这一群，不是老的就是少的，手无缚鸡之力，要不，你安排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吧。” 眼角余光能看到谢老夫人瞪过来的眼神。 还有孟小楼委委屈屈看过来的那一眼。 宋宛仪像是没看到，只强撑着看向谢聿川。 儿媳妇是谁不重要。 可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谁把阿川逼去当和尚她跟谁急！ 万籁俱静中，谢聿川冷冷开口，“好！……还有事吗？” “没了！” 宋宛仪果断摇头。 第206章 灵魂出窍的声音 乌骓和小心心你侬我侬。 反倒是平日里最调皮的小灰灰蔫了吧唧的卧在马槽旁。 槽里的草堆得老高像是没吃过几口，水也满的快溢出来了。 就连身上的灰毛都没了光泽，灰突突的。 一眼看去仿若一头病弱的老马。 看见温暖，小灰灰一骨碌翻起身，咴咴的打着响鼻，一个劲儿的往温暖怀里钻。 忽闪着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依赖和思念。 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可被小灰灰那么一拱，温暖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从1月到4月，满打满算她才喂养了小灰灰三个月。 三个月的相处，它都能这样信任依赖她。 可她和谢聿川在一起已经四年了。 察觉到她又开始陷入追忆的时候，温暖回过神来，抓起工具忙碌起来。 接到温素心的电话时，温暖刚训练完。 许是感冒还没好的缘故，往日不觉吃力的训练，今天要咬紧牙关才能坚持下来。 以至于走出跑马场的时候，温暖有种小腿打颤的感觉。 “妈……” “囡囡，你今天要过来吗？” “嗯，刚训练完，我洗个澡换完衣服就过去。” “好。那你开车小心点！” 沐浴完换完衣服，一路走到停车场，看着停在车位里的红色法拉利，温暖有一时的怔忡。 分手了，车要还回去的吧？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项岩。 耳听温暖让他把法拉利开回星月湾车库，项岩一个头有两个大，“要不，您等我请示一下？” 挂断电话，项岩敲门走进办公室时，心里嘴里齐齐发苦。 “说！” 冰冷的声音从眼前响起，项岩听到了自己灵魂出窍的声音，“boss，温小姐让我把车开回来，您看……” 头顶一凉，项岩的话就那么顿在了嘴里。 再抬眼，正对上谢聿川阴冷的注视，“这么听话，你的工资找温暖给你开好了！” 呃…… 走出办公室，项岩的头更大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 这到底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纠结许久，项岩打回给温暖，“温小姐，要不，您有空的时候帮送回星月湾车库吧。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温暖：…… 看看时间。 再看看法拉利。 温暖坐进驾驶座，一路开去了疗养院。 一进房间，手里就被温素心塞了个盒子。 “囡囡，这镯子太贵重了。既然你们分手了，妈妈觉得，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还给人家比较好，你说呢？” 温暖的心被针扎了一下。 “……妈，这可是你的囡囡和你未来女婿精挑细选才选中的。这份心意，你要好好收下哦！” 这是初七那天她和谢聿川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花了她六万多，最后被谢聿川掉包换成了更好更贵的。 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当日的话语历历在目。 而她和谢聿川，已经结束了。 “好！” 温暖接过盒子。 离开疗养院，温暖坐在驾驶座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下定决心。 再发动着车，径直开去了星月湾。 法拉利开进车库停放好，温暖拎着袋子走去电梯间。 接连按了三次，电梯毫无反应。 后知后觉她的主人权限已经被取消了，温暖转身走出车库，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按了三遍都毫无回应，只透过大门看到落地窗前的雪球急的挠窗户。 温暖拿出手机给谢聿川打电话。 响了许久，无人接通。 再发微信，刚一发送出去就看到了前面的红色感叹号。 心知自己被拉黑了，温暖站在别墅门前一脸为难。 就这么离开吗？ 可下一次再过来，说不定她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了。 总不能追去谢氏。 一想到无数人围观，还有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温暖刚走出几步就停住了脚步。 走回门前，温暖犹豫着伸手按了下锁。 嗡的一声，大门无声滑开。 谢聿川取消了她的电梯权限。 却还保留着她的指纹密码。 温暖愣在门外。 万籁俱静，看着几步之遥的台阶，温暖纠结许久，迈进了大门。 走上台阶，把手里的袋子挂在把手上。 转身时，又担心里面有人开门，袋子掉在地上，把价值昂贵的手镯摔坏。 温暖又把袋子取下来放在了门边。 再回头，正看到落地窗边急的转圈的雪球。 温暖的眼睛热了起来。 狠心要走，雪球刺啦刺啦的挠着玻璃。 她走的越快它就挠的越狠。 每一道刺啦声都挠在了她心口，温暖终还是没忍得住，转身走到了窗边。 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而雪球，是她的毛孩子。 是她带它回家。 也是她决定要养它。 可前一次，她不肯妥协搬去御水湾，以至于它被丢去了狮虎园。 这一次，她又要抛弃它吗？ “雪球，对不起啊……” 隔着玻璃跟它摸摸，温暖轻声道：“你再坚持几天，好不好？……等妈妈联系到他，就接你回家，好不好？” 请求也好，哀求也罢，她一定会把雪球要过来。 大甜甜她们都很好相处，家里养猫养狗的不在少数。 雪球可以作为招财猫养在接待大厅，等她从巴黎比赛完回来了，再带回宿舍。 再不济，还可以跟陆之跃走个后门，同意她养在疗养院，让妈妈帮她照顾。 总之，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抛下它。 谢聿川走出卧室时，只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外的温暖。 眸色骤沉。 接连几天彻夜不眠，失眠药加到三倍量才能勉强入睡。 可一旦工作结束就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睡着，该死的门铃响个不停。 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今天……周几了？ 周三，还是周四？ 距离周五过去了不过三五天，可温暖像是去地下作坊打黑工了似的，整个人又白又羸弱。 下巴尖的能戳死人。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年她病了半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了的模样。 心里一紧，脚下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谢聿川静静地看着。 “喵呜……喵呜喵呜……” 蒜瓣一样的小白爪扒拉了半天，发现根本够不到温暖的手，雪球更急了。 肉眼可见，耐心消失殆尽。 刺啦刺啦的抓挠声不绝于耳，雪球急躁的抓着玻璃，像是要把落地窗挠拦。 窗外的温暖笑着，笑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第207章 求人的态度 因为上周五那场意外，本就是黑色星期五的周五给项岩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每次电话响起，他的神经都会一秒惊跳，直入云霄。 迈巴赫刚驶出星月湾就听到了响起的手机铃声。 看到屏幕上的“老板娘”。 再看看后座脸色凝滞的boss。 项岩飞快的接通电话，还不忘打开免提，“温小姐您好……” “项特助，你到公司了吗？” “……还没有，在路上……” “你到公司见到谢总，能帮我问问，我可不可以接走雪球吗？他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他……” 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正对上谢聿川阴冷的注视。 知道这大概率就是不行的意思。 项岩开口，拒绝的委婉，“可能……不行。” 电话那头，温暖沉默了一瞬。 不知道是项岩不好帮她开口的意思。 还是，谢聿川不同意的意思。 但是无论如何，雪球她要定了！ “那能麻烦你帮我预约一下谢总的时间吗？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亲自找他说。” 温暖声音坚决。 项岩再抬眼，只看到谢聿川冰冷的侧脸。 当即应声，“好的！回头我再联系您！” “谢谢你，项特助！” 礼貌干脆，温暖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项岩的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就听到了谢聿川冷沉的声音，“项岩，你很闲是吧？看样子，你的工作还不够饱和！” “boss，我……” 职场第一守则：不要在上司无理取闹的时候据理力争。 顺者昌，逆者亡！ 项岩应声，“boss我错了！” 到办公室不到九点，项岩整理完今日行程安排汇报完，就见谢聿川神色不满。 静候半天，再未等到指示，项岩速度麻利的退出了办公室。 下班时间到，内线电话准时响起。 项岩环顾一圈，仿佛风吹麦浪，他的目光落到哪儿，哪儿就无端低下去半个头。 没一个人正眼看他。 项岩：…… “boss，这是今天的会议内容……” 把整理好的文档递给谢聿川，项岩尽善尽美的汇报道：“您签完的合同也已经分发各部门，再没有其他未完成事宜了。” “……你确定？” “确定！” 斩金截铁，正对上boss越来越黑的面孔。 人都快走出办公室了，项岩猛地想起来了。 “boss……” 项岩回头，小心开口，“温小姐想预约您的时间，您……要见吗？” 办公室里倏地一静。 项岩再度开口，“下周和下下周，您的日程都是满的。要么25号下午5点，要么……只能约您周末的非工作时间了，您看……” 谢聿川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火。 是她提的分手，走的决绝。 如今，就为了一只猫，她又来纠缠。 而他竟然在想，25号她在巴黎，预约必定不能成行。 他是疯了吧？ 啪的一声推开手里的鼠标，谢聿川站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朝外走，“你看着办吧。” “……那我约明天下午五点，您看可以吗？” 项岩一路追上去，眼见再无应答。 心中了然，拨了个电话给温暖。 “明天下午五点是吧？好的我记住了，项特助，谢谢你！” 接到项岩的电话时，温暖刚走出接待大厅。 耳听谢聿川同意了，温暖转身走回前台，跟大甜甜打起了商量。 招财喵哎！ 猫猫好，猫猫都是天使。 大甜甜一口应允。 第二天早早训练完，温暖打车去了星月湾。 果不其然，刚到小区大门口，就被守卫拦住了。 住进星月湾也就这几个月的事，门口的守卫连她的脸都没看到过。 温暖略一迟疑，有车子驶过，稳稳停在了自动打开的大门口。 “上车！” 驾驶座车窗下滑，谢南音冲温暖扬了下下巴，继而看向保安，“记着她这张脸，下次自动放行！” 守卫不认识温暖，可谢南音却是老住户了，还是谢家大小姐。 当即笔直行礼，“是！” 车子驶出，谢南音看了眼温暖，轻声道：“真……分了？” 温暖点头。 谢南音叹气，“我不知道那新闻怎么回事，但是温暖，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聿川那个人，面冷心热。他要是真想求婚，要么全城皆知，要么无人知晓。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欲语还休的让人猜。而且……” 谢南音回头看向温暖，“他对你怎样，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暖垂首，怔怔的没作声。 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就仿佛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可他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那晚听到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扎在她心里。 一旦想起就会刺痛不已。 车子停在谢聿川的别墅门口，谢南音目光怜惜的看向温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哪怕你们真的分开了，在我心里，也当你是朋友，是妹妹的……” 说着，谢南音捏了捏温暖的脸，“别忘了，我的生日礼物还在你那儿呢！好好比赛，我还等着拿奖金呢。” 说起比赛，温暖振奋起来，“好！” 车子疾驰驶离，温暖上前，按响了门铃。 三声过后，大门自动打开，连带着台阶上的别墅门也无声开了。 每上前一步，心跳都跟着清晰几分。 及至站在门内的玄关处，闻到空气里那丝淡淡的松木香气。 温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再抬眼，正看到出现在二楼书房门口的谢聿川。 “谢聿川……” 站在玄关处未上前一步，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开门见山，“可以请求你，把雪球给我吗？” “我什么都不要！” 温暖握了握拳，“你给我的车，那些首饰……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看在过往几年的情分上，你把雪球给我，行吗？” 只一瞬，别墅里的气息就冷凝起来。 谢聿川眸光阴鸷的看着温暖。 不过一只猫，她要最好。 即便不要，过不了多久也是丢去狮虎园的下场。 他谢聿川还不至于为了一只猫难为旧情人。 可此刻，温暖一句什么都不要只要雪球，谢聿川怒火中烧。 “凭什么？”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男人声音冷沉，“你要分手就分手，你要怎样就怎样？温暖，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蹬鼻子上脸的？……你觉得我脾气很好是吧？” 轰！ 爆裂声响起，温暖颤了一下，这才发现外面天色骤暗。 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一声。 一想到一下雨就更走不了了。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谢聿川，算我求你行吗？” “求我？呵……” 男人双手插兜，目光冰冷的看向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如若只是跪下来求他，他就会把雪球给她，温暖会毫不迟疑的下跪。 可温暖知道，那不是谢聿川要的。 倘若真的跪下来求他，反而会激怒他，更加要不到雪球。 脸色白了又白，温暖仰头看他，“那你……要我怎样？” 第208章 故意给他添堵 谢聿川眸底怒意更甚。 早起听到温暖好脾气的拜托项岩，他还在想，她是不是后悔了。 抑或者，还有话要跟他说。 雪球只是个幌子而已。 不过一只猫罢了，她那么喜欢，他也不是不能给她。 可此刻，眼见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却为了一只猫退让到如此地步的温暖，谢聿川的心里却一点恣意都没有。 轰！ 轰…… 仿佛看到了他心底的暴躁，窗外的雷声一声更比一声响，轰隆隆砸了下来。 “你在这房子里也住了这么久，只顾着享受，还没付出过吧？” 谢聿川冷声道：“你把别墅清理干净，我就把雪球给你。” “对了……” 转身要走，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只要让我看到一丁点你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不算！” 嘭！ 摔门声伴随着又一道砸下来的春雷，别墅里陷入死寂。 温暖低低的呼了口气。 还好，不是别的。 虽然五层的别墅，打扫起来工作量巨大，但是，好过其他羞辱她的方式。 看看时间，刚刚七点。 到明早天亮也有12个小时，足够她上上下下的打扫一遍了。 更何况，这样的工作，以前她也不是没做过。 深呼一口气，温暖打开鞋柜翻出鞋套套在脚上。 后知后觉自她进门就没看到雪球，温暖直奔三楼，打开阳台门，把缩在猫帐篷里的雪球抱到了楼下。 “乖一点哦，你好好睡觉，妈妈打扫完卫生就带你回家。” 把花朵形状的猫窝放在沙发角落的地毯上，温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 无比庆幸这里是星月湾，不是御水湾。 御水湾别墅也是五层，可住了三年，从一楼的客厅到五楼的影音室，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真要打扫起来，别说12个小时，120个小时都未必够。 可星月湾别墅，她只住了几个月。 三楼的健身房四楼的游戏室五楼的影音室，她只上去溜达过一圈，连门都没进去过。 也就只有二楼的主卧，满满都是她的生活痕迹。 上下扫视一圈，脑海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 温暖打开储物间的门，开始从一楼清理。 米白的沙发套，拆掉，换成谢聿川喜欢的深棕色。 沙发前的白色地毯，拖走，铺上他之前定做好的新的。 谢聿川总说沙发左侧的小茶几不顺手，明明她最喜欢窝在沙发右边的角落里，可他要抱着她，又要端着她的草莓碗，亲她的时候连个放果盘的地方都没有，举得胳膊好累。 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起。 连同男人戏谑打趣的低沉声音。 温暖摇摇头甩开，茶几拖过来摆在沙发正中。 未来无论他坐在沙发的哪个位置，都能够得着茶几了。 雪球原本团成毛球睡的香甜，可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雪球不睡了，左看看右看看，跟着温暖跑前跑后。 一人一猫，画面陡然生动起来。 书房里，谢聿川脸色暗沉。 电脑屏幕里是客厅的监控。 画质高清，能看到温暖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原本简洁干净的客厅一眨眼变得乌漆嘛黑一团糟。 棕色的沙发？ 什么鬼！ 黑色的地毯？ 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搭吗！！！ 还有那茶几！ 你见过谁家茶几放在地毯上的？那铺地毯的意义在哪里？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外的露台上，谢聿川心里的暴躁也跟着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谢聿川想冲出书房让她别干了！ 那是在打扫卫生吗？ 分明是故意给他添堵！ 再抬眼，正看到温暖干活间隙坐在地毯上，揉揉雪球的小肚子，捏捏它的小肉垫。 温柔含笑的模样，跟刚才面对他时大相径庭。 就连雪球也格外软萌。 跟早起看到它就缩在酒柜角落里的警惕全然不同。 仿若新猫一只。 谢聿川啪的一声丢开鼠标。 爱特么谁谁！ 雨点噼啪，毫无节奏感的敲击声，却仿佛绝佳的白噪音。 近一周没睡过好觉，谢聿川就那么仰面躺在办公椅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暖进了厨房。 她和谢聿川喜好不同，明姨照顾了两个人的口味，每晚的饭菜都有他们两个人爱吃的菜。 分开了，那么冰箱里她爱吃爱喝的那些，就得清理掉了。 冷鲜层有她常喝的酸奶，爱吃的草莓蓝莓车厘子。 冷冻层更是冰激凌无数。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收拾出来了一大箱。 发了条消息给明姨，请她明天走的时候把这些带走吃掉别浪费，温暖看着焕然一新略显别扭的客厅，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刚刚11点。 一想到主卧才是大工程，温暖伸了个懒腰，转身直奔二楼。 谢聿川自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 大概，是不想看到她。 那么知道她在主卧，他应该，不会进来吧？ 放轻脚步，温暖开门进了主卧。 环顾一圈，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大工程！ 不说床上的四件套了，只梳妆台上那一大堆瓶瓶罐罐，还有那个满满当当的衣帽间，就够她忙好一阵子的了。 上下几趟，温暖从储物间里找出几个大号纸箱折好回了卧室。 护肤品一箱。 贵重的首饰包包一箱。 衣帽间里的衣服，不管是限量的春夏新款还是手工定制的旗袍，也顾不上折起来会不会皱了，温暖一股脑塞进了箱子。 还不忘分门别类贴好标签备注。 一眨眼的功夫，衣帽间大变样。 一边是谢聿川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白灰。 另一边，空空如也。 一想到换四件套是个体力活，温暖擦完衣帽间的地板，顺势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下。 “妈妈是不是很棒啊？” 温柔的抚着雪球，温暖轻声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了……” 很快她就能清理完了。 很快，她就可以带它离开了。 胳膊酸手更酸。 腰背像是被木板钉住了一般僵硬。 雪球呼噜噜的声音仿佛上好的催眠曲。 眼皮一下重似一下，温暖头一歪，就那么靠在门边睡着了。 书房里，谢聿川的手机叮铃铃响起。 不过小睡了一个小时，整个人瞬间清醒。 谢聿川接通电话。 “老大……” 谢一沉声道：“人带回来了！” “我现在过来！” 谢聿川起身走出书房。 经过卧室时，脚步停住。 正看到试衣间角落里沉沉睡着的温暖。 第209章 装疯好玩吗？ 冰冷来袭。 怀里的雪球簌簌的抖了下耳朵。 温暖醒来。 顺着雪球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温暖下意识呼了口气。 下一瞬，正听到由近及远的油门呼啸声。 奔去窗边，看到夜色里明亮如星的车尾灯。 温暖整个人瞬间清醒。 谢聿川……走了？ 高悬着的心扑通一声落回肚子里，温暖有些懊恼的摇了下头。 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好在，谢聿川没发现。 “自己去玩儿吧……” 把雪球放在地上，温暖去洗手间粘了一下身上的猫毛，着手换床上的四件套。 被子抖动开来，松木香和玉兰香交缠在一起扑面而来。 温暖一怔，心又闷闷的痛了起来。 清理完主卧已是一个多小时后，温暖把几大箱搬去储物间再出来，整个后背都被汗打湿了。 再到主卧，就连浴缸角落里的护发精油都不忘收掉。 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还喷了带着淡淡柠檬清香的空气清新剂。 再三确认主卧里没有遗漏的东西，也没有她的痕迹了，温暖这才转身下楼。 看看时间，凌晨三点。 在等谢聿川回来等他验收，和先走再说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温暖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个便签本留下个纸条，算是交代清楚了。 再翻出猫包，温暖冲雪球招招手，把它装了进去。 走到玄关，温暖慢慢顿住，转身。 客厅陌生又熟悉。 一眼看去，几乎很难分辨到底是哪里。 从御水湾到星月湾，加起来，她和谢聿川一起住了三年多了。 沙发上，原本他和她各坐一边，他看书看的好好儿的，非说她已经调低声音的电视吵到了他。 争着争着，平板掉了，遥控器也不知道扔去哪个角落了。 被他圈在怀里一遍遍问到底他好看还是电视好看。 楼梯原本是米白色的。 他不知道从哪个杂志里看的，还是在谁家看的，非说纯白色会把站在楼梯上的女主人显得更加肤白貌美大长腿，大张旗鼓的换了白色。 二楼的主卧，床是定制的，她挑的款式。 就连书房办公桌上的笔筒，他都非要她选，说是工作的时候看到了就会想到她，枯燥乏味的坏心情会好一点。 三楼健身房外的露台上，有雪球的猫窝猫帐篷猫爬架，都是他拿着螺丝刀从一堆零部件装出来的。 还有顶楼影音室外的露台，有流星雨的时候，可以偎在一起看流星。 不一样的地方。 一模一样的别墅。 这里承载了她在帝都所有的幸福。 而所有的一切，都将于今夜终止。 谢聿川，再见！ 泪眼迷蒙起来时，温暖猝然转身，拉开别墅门下了台阶。 下过雨的夜晚，天空显得格外深邃幽黑。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回头最后看一眼夜色中的星月湾，温暖转身走的毫不犹豫。 夜色静谧。 城西的地牢里，哗啦啦的链条声显得格外惊悚。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身上粉白的病号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何婧文一边唱着歌，一边举起手上的链条放进嘴里尝尝。 “……略，一点都不好吃……” 说话也怪腔怪调的。 眼见谢聿川立在门前静静看着，谢一如实回禀，“魔都精神病院那边说，她受了刺激，打从入院起就是精神失常的状态，逮谁咬谁，就是个疯子……” 何婧文落下了大小便失禁的症状，在精神病院那边经常用粑粑攻击别人。 咬伤人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 要不是何夫人花了大价钱要保住这个女儿，何婧文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拐角里了。 简略带过，谢一沉声道：“如果是个正常人，用刑也好，注射也罢，总有100种法子让她松口。可她现在的状况，恐怕……” “老大！” 谢一惊呼出声。 谢聿川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上前推开门进了暗室。 角落里，何婧文仿若没听到也没看到，只缩在墙角里，继续一截一截的品尝她手上的链条。 不时轻哼几声，完全不成曲调。 眼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 再往上，是笔直的西裤。 何婧文仰头看了一眼，咧嘴笑开，“找呀，找呀，找朋……” 还没唱完。 哗啦啦的链条声响起。 整个人被提起来掐住喉咙。 何婧文眼睛瞪得浑圆，喉咙里发出呃啊的声音。 濒死的感觉袭来，眼前阵阵泛黑。 何婧文拼死挣扎起来。 哗哗的链条声逐渐细微起来，两条胳膊软软的垂了下去。 瞳孔骤缩，何婧文死死看着谢聿川那双死水般沉静幽深的眼睛，满目求生的渴望。 恶魔般狠戾的男人眼里滑过一抹嘲讽的笑。 下一瞬，铁钳松开。 重重倒在地上，何婧文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往墙角里缩。 谢聿川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装疯好玩吗？” 何婧文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离开魔都大酒店的每一天，她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是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 她像失去生命的干尸一样躺在病床上。 往日以她为傲的父亲像是变了个人，唾沫横飞的骂她是何家的丧门星，不但害死了哥哥，还丢了他的脸，让他没脸出门。 他甚至咒她去死。 母亲护着她，几乎流干了眼泪，说他如果逼她女儿去死，她也跟着一块儿。 丧心病狂的男人对着母亲拳打脚踢：去啊，现在就去，一对儿丧门星，死了最好！清净！ 病房里安静下来，鼻青脸肿的母亲抱着她，咬牙切齿的说她会护着她，她不但不会求死，还会花光他手里的每一分钱，绝不会便宜了他和外面的女人。 如果不是母亲不眠不休的护着她，她大概不会活着走出医院，就死在假扮成护士给她打针的那人手里了。 可母亲出现了。 她得以逃过一劫，逃去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管理严格，不是直系亲属无法入内。 否则，她早就死在那人手里百八十回了。 可她不能死！ 她死了，妈妈也得死。 那不是便宜了那个老畜生？ 得罪了温暖，得罪了谢九爷，可她已经还了。 拿这具身子还了。 想要温暖命的人根本不是她，她何苦要搭上这条命，替她人背锅？ 眼见谢聿川再多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转身就走。 何婧文起身扑了上去，“……我说，我全说……” 第210章 带你见个故人 “……是孟小楼！” 何婧文一句话，暗室里一片死寂。 “是她，真的是她！” 打从看到谢聿川的那一瞬间起就知道她前一次错的有多离谱。 何婧文拼死挣扎着说道：“九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说谎，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千骑俱乐部的内部pk赛，何屿森坠马，无缘魔都的飞驰马术大赛。 事情传到魔都，何婧文当场放出话，要在飞驰大赛里秒了温暖，给她哥雪耻。 圈子里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继而，孟小楼找到了她。 “……是她找上我的，我们联系过好几次……但是只见过一次面，是在魔都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她说，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死了最好，残了也无所谓，让我……放心大胆的去做！” 原本的计划是比赛里让温暖坠马，这样代价最小。 毕竟马术赛车这样的危险性比赛，每年赛事里受伤的人都大有所在。 只是何婧文没想到，温暖的马术会那么好。 她压根没有压制温暖制造意外的机会。 继而，到了庆功宴。 “……我给了那服务生20万，在橙汁里下了药。找了那三个人……” 声音颤抖起来，铁链哗啦啦巨响。 何婧文如野兽般看向谢聿川，“我承认是我恶毒，可我被自己的恶毒反噬，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九爷，求你，求你放过我！” “你去找孟小楼，是她……” “她才是背后的魔鬼！” 如果没有孟小楼，她最多就是在比赛里制造意外，让温暖受点教训。 可温暖的马术甩她一大截。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她暗害不成，把自己气成丑八怪。 是孟小楼，放大了她心里的恶。 她让她放心大胆的去做。 她说她会帮她善后。 可到头来，她承担了所有的恶果，孟小楼竟然还安排了杀手想要了结她。 孟小楼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谢聿川目光漆黑。 “……谢聿川，是孟小楼！” “……是孟小楼要害我，我亲眼看见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谢聿川，你信过我吗？你没有！不但没有，还和她出双入对！” 一颗心像是坠了千万斤的巨物，死死的沉在黑暗的泥淖里。 让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谢聿川转身就走。 “九爷，九爷，你信我……是孟小楼，真的是她！九爷，求你放过我……” 哗啦啦的铁链声伴随着何婧文疯狂的哀嚎。 暗室门关上，一切被阻隔。 谢聿川沉声道：“把孟小楼带来！” 正对上谢一的迟疑。 谢聿川眉头微蹙，想起来了。 孟小楼和万明心，连同谢老夫人和宋宛仪一起，去了郊外踏春赏花。 这个时间，她们在温泉庄子里。 “看好她！” 瞥了眼身后的暗室，谢聿川径直出了地牢。 迈巴赫呼啸驶向郊外。 轰！ 半夜一道惊雷，孟小楼从梦中惊醒。 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堪堪熬到天亮，耳听院子里有了动静，孟小楼慢悠悠起身，洗漱完去了餐厅。 一进餐厅，孟小楼就眼睛一亮。 谢老夫人身边，一身黑色西装的谢聿川冷沉帅气。 “还以为你把我们丢这儿不管了呢，刚好，一会儿吃完早饭，陪我们去折桃花。” “祖母，你们去吧，我是过来接小楼的。” ？？？ 一句话，餐厅里的四个人齐齐一惊。 孟小楼的心底，有细密的喜意漫了起来。 人在郊外，可孟小楼的心思全都在帝都。 知道谢聿川除了谢氏就是星月湾，再哪儿都没去。 还知道温暖身边的保镖打从上周五晚上就撤了。 心知这一次两人彻底玩完了，可孟小楼接连几日都高兴不起来。 满脑子都是谢聿川那句再提结婚就出家的冰冷言语。 可不过三天而已，他就来找她了。 吃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耳边叮的一声，眼见谢聿川放了筷子，孟小楼急急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依稀听到母亲那句打趣的“女大不由娘”，孟小楼再看着眼前那道挺拔伟岸的背影，一颗心突突跳个不停。 车子驶离山庄，孟小楼目光殷切的看向谢聿川，“阿川，我们……去哪儿？” 打从回到帝都，这还是谢聿川第一次约她。 还是亲自找过来接她过去。 “带你去见个故人。”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 故……故人？ 孟小楼愣了一下。 满帝都都是她的熟人，从国外回来这几个月，几乎都见的差不多了。 还能有什么故人，是要他带她去见的？ 对上谢聿川那副连一丝温和都算不上的冰冷面庞，孟小楼原本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心里逐渐不安起来。 经过了星月湾。 驶过了市中心。 落进前车窗的阳光逐渐明亮起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荒凉，孟小楼觉出不对了。 “阿川，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阿川！” 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孟小楼再看向谢聿川，神色有些惊慌。 谢聿川不做声。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下，面前是一栋黑色小楼。 只一眼，孟小楼就白了脸。 这是少年谢聿川的秘密基地。 也是谢九爷的私人禁地。 进了这儿的人，非死即伤，没几个能全乎着出去的。 “阿川，你要带我去见谁？阿川……” 车门打开，孟小楼死死的攥着身上的安全带不肯解开。 被谢聿川一把扯开，掐着脖子拖了进去。 打从餐厅看见他时便直觉他身上敛着一股怒气，而这会儿，直觉得到了验证。 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迸发，对上男人阴郁森冷的面孔。 孟小楼觉得，她好像……猜到了！ “阿川……阿川！” 失声惊呼。 电梯一路向下。 听到哗啦啦的铁链声时，孟小楼依旧强撑着喊道：“阿川，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 话音戛然而止。 暗室门打开。 孟小楼看到了缩在墙角里的何婧文。 何婧文已经精神失常，无论她说什么都没人信的。 “我，我不认识她，阿川……” “孟小楼我要杀了你！！！” 所有的辩解都在看到扑上来的何婧文时瞬间失语。 孟小楼转身就跑。 只看到关上的铁门。 “阿川，阿川……啊！！！” 凄厉的喊叫伴随着疯狂的对打，声音渐远。 “看好她们，别弄死了！” “是！” 谢聿川大步出了地牢。 迈巴赫呼啸，半个多小时的功夫便驶进了星月湾。 连车库都顾不上去，谢聿川嘎吱一声，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推门而入，谢聿川脚步顿住。 只不过换了沙发套和地毯，又变换了一下家具的摆放位置。 可一眼看去，整个别墅像是变了副模样。 环顾一圈，谢聿川看到了茶几上的便签本。 第211章 分手的情趣 【如你所言，我已经打扫完了。雪球我带走了！】 【谢聿川，我们两清了！】 两清。 眸光骤缩。 谢聿川盯着手里的纸条看了许久。 打电话给温暖，无人接听。 再打给千骑前台，不知道是不是温暖交代过，对方说她不在。 挂断电话前，耳尖的听到了熟悉的喵喵叫声。 谢聿川一顿，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给项岩。 接到boss新指令的项岩整个人都是懵的。 房子，温暖压根没要，也没去看过。 车子，人家自己送回去了。 包包首饰更是想都不用想，肯定没动。 仅有的一只猫，人家想要你就给人家呗，怎么还能要回来啊？ 对着手机发愁许久，项岩认命的回了句是。 千骑一楼的接待大厅，眼见雪球在大小甜甜一声又一声的“它好乖啊”“好软萌”的夸赞中迷失自我，继而全无往日高冷的躺在地上露出白肚皮。 温暖表示实在没眼看。 一再叮嘱她们要有底线，不要雪球一撒娇就给它零食，温暖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转身去了跑马场。 两圈跑完，就见大甜甜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温暖，雪球被人偷走了！” ？？？ 第一反应是有人疯了！ 温暖转身就往外跑。 接待大厅前台的电脑里，大甜甜已经调出了监控画面。 “那人有什么大病啊？怎么还有人偷猫啊？” “姐，那不叫偷，明明就是抢啊！” “要抢也该抢匹马啊，咱俱乐部那些马，最便宜的也比猫贵好吗？那人是疯了吧？” 话音落，嫌疑人出现。 温暖眨了眨眼，呆住。 画面里，西装革履的项岩推门而入，左右四顾。 仿佛对马术很感兴趣，他还跟大甜甜聊了几句，继而拿着大甜甜递给他的会员册子翻看起来。 雪球轻车熟路的跑去项岩脚边卖萌，才刚躺倒，就被项岩一把抄起来飞奔朝外。 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偷猫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 而且还是个西装革履精英范儿十足的男人。 大甜甜和小甜甜对视一眼，一边喊王哥一边齐齐追了出去。 商务车一骑绝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看到谢聿川和项岩打过的一长串未接，温暖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了，我来处理！” 温暖拍了拍大甜甜的肩，示意她放心，“熟人作案！” 先打给项岩，对方不接。 再打给谢聿川，还是不接。 就仿佛那几个未接是他精神分裂的第二人格打的。 温暖收起手机，转身去了陆之跃办公室。 耳听温暖要借车，陆之跃毫不迟疑的把车钥匙拿给了她。 要离开时，身后响起陆之跃好笑的声音，“前有明星偷狗，今有九爷抢猫……暖啊，你俩这分手的情趣，还挺精彩的哈！” “情趣你个大头鬼！” 一想到食言的谢聿川就满肚子的气。 温暖扭头瞪了眼陆之跃，转身就走。 一个多小时后，路虎呼啸而来，杀气腾腾的停在了别墅门外。 忘了按门铃。 也忘了敲门。 指纹有效，温暖一路轻车熟路的推门而入。 正看到抱着猫立在玄关处等她的谢聿川。 喵呜……喵呜…… 雪球喵喵叫，脸上写满了被胁迫的不情愿。 温暖冷脸看向谢聿川，“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料到了他不接电话温暖就会杀过来。 但是没料到她来的这么快。 谢聿川对雪球在温暖心里的份量有了全新的认识。 “暖暖，对最近发生的事，如果我说我可以解释，你愿意听吗？” 不等温暖开口。 谢聿川沉声道：“那晚的求婚，不是为孟小楼准备的，是为你。” 温暖猝然抬眼。 谢聿川继续道：“自始至终，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没有求婚，没有婚事，什么都没有。” “还有……” 想到何婧文那些疯狂的攀咬，虽然还没亲耳听孟小楼承认。 但是谢聿川已经信了。 “暖暖，我为当初没有信任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温暖怔怔的。 明明四周一片安静，温暖却像是站在嘈杂的天桥上。 耳边嗡鸣作响。 温暖觉得太割裂了。 一道声音冷静冰冷，要等妈妈死了，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安心在他身边做金丝雀，再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道声音温和从容，暖暖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仿佛再度回到了她从谢氏离开的那段时间。 爱恨交加。 而他，忽冷忽热。 命运像一个无情的齿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奔向新生的命运。 有人在原地绕来绕去。 温暖的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 “暖暖……” 眼见谢聿川上前一步，温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 手机叮铃响起。 仿佛被解救了，温暖摸出手机，转身朝外接通电话，“迟遇哥……” “温暖，在忙吗？” 电话那头，迟遇声音无奈，“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个忙。” “好，你发位置给我，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温暖转身看向谢聿川，“我最近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想比赛以外的事。等我参加完比赛回来再说吧……” 谢聿川沉默片刻，点头，“好！” 温暖看了眼雪球，“那……我能带它走吗？” “可以。” 谢聿川答应的过于爽快，温暖下意识愣了一下。 就见男人将玄关柜子上的一个袋子推了过来，“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回头。你要带走雪球，可以！但是这个必须也带走。” 袋子是温暖前几天送回来的。 谢聿川掉包送给妈妈的翡翠手镯。 还有，情人节那天，他送她的七彩钻石手链。 就像温素心说的，太贵重的礼物，收着不安心。 温暖一并还了回来。 没想到这会儿，被谢聿川和雪球捆绑在了一起。 沉默片刻，温暖开口道：“谢聿川，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那条七彩钻石手链，除了好看以外，还有其他用处吗？” 不等谢聿川回答，温暖抬眼看向他，“那是陨石做的，你在里面装了定位器，对吗？” 谢聿川沉默不语。 温暖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对不起，我不要！” “但是雪球……我非要不可，等你想通了再还给我吧！” 目光歉疚的看了眼雪球，温暖转身就走。 第212章 girls help girls 路虎呼啸向前。 温暖的脑子里乱乱的。 怪不得那次被绑架，她那么快就被谢一带的人找到了。 当时还在庆幸，庆幸谢聿川速度够快。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她作为孟小楼的替身和诱饵而专属于她的存在，温暖只恨不得当初没收过那条手链。 再想到谢聿川说，那场求婚不是为孟小楼。 而是为她。 温暖的脑子更乱了。 再抬眼，正看到双手插兜等在路边的迟遇。 明媚的阳光落下来，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的迟遇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一眼看去，仿佛附近大学的学生。 温暖停好车，眼见迟遇目光好笑的落在车身上。 回头看了一眼，温暖：…… 纯黑的路虎，车身上溅了无数的泥点子。 一眼看去，像是改装成了豹纹的。 凌乱的喜感。 温暖笑着解释，“我老板的车，估计赛完车还没来得及洗，所以……就这样了。” “看样子，陆总是个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 迟遇笑着，想到请温暖过来的目的，顿时一脸的不好意思，“你都没问我要帮什么忙就答应了，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怎么了？” 温暖问着，回头看了眼旁边的西餐厅，“约了人吃饭？” 呼…… 迟遇呼了口气，“那我直说了……有个女生追我，追了很久了。我已经拒绝了她不下10次了。” 提起蒋思思就头大，迟遇摊手，“我说我觉得我和她性格不合适，她说她可以改。……我说我这个人比较闷，不爱玩儿，她还是说，她可以改。” 温暖一脸揶揄的笑意。 迟遇苦恼摇头，“最后没办法，我跟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她不信！” 温暖顿时明白了，“所以，你找我……假扮你女朋友，劝退她？” 迟遇点头，“可以吗？” 温暖迟疑起来。 说可以吧，有骗人的嫌疑，毕竟对方痴心一片。 说不可以吧，看得出来迟遇是真的为此苦恼。 从小一起长大，他帮了她那么多，她连这么点儿小事都不帮也太说不过去了。 温暖抬眼看向迟遇，“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迟遇点头。 温暖有些局促的问道：“迟遇哥，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迟遇目光一顿。 说是吗？ 那他也太禽兽了。 那些纯真美好的过往，在他承认的那一瞬间都成了心有所图的靠近。 会吓到她吧？ 更别说她这段时间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而且她很快就要比赛了。 迟遇摇头，“……不是。” 温暖心里呼了口气，整个人明媚起来，“走吧。” 正午时分，西餐厅里只寥寥一两桌客人。 打了声招呼，温暖去了趟洗手间，从包里翻出粉饼口红，飞快的化了个淡妆。 推门而出，正看到坐在迟遇对面的蒋思思。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温暖在脑海里搜索起来。 迟遇扬手招呼，“小暖……” 温暖上前。 看到蒋思思正脸的瞬间，温暖想起来了。 江雨溪介绍了出版社的工作给她，面试的时候她和那位韩总聊得很好，对方笃定她没问题。 前脚出门，后脚就被拒了。 继而被江雨溪告知，她的工作被谢聿川截胡了。 蒋思思就是那个截胡的人。 也是她离开出版社时，在电梯口撞到她的那个漂亮女生。 这世界……还真是小。 “迟遇，这就是你女朋友？” 不等迟遇介绍就问出了口，蒋思思看着温暖，脸色难看。 看到照片的冲击力都没有此刻看到温暖本人来的更大。 身材好。 气质佳。 绝美清冷的女神范儿。 而且看起来就很温柔乖巧的模样。 想到迟遇拒绝了她好几次，不是说性格不合适就是自谦的说他本人很无趣。 直到最后一次，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虽然狗仔拍到了照片，可蒋思思一厢情愿的认为是迟遇为了拒绝她找出来的借口。 说不定就连照片里的绝色美女都是他去电影学院雇来的。 可这会儿看到温暖，蒋思思信了。 蒋思思自问自己已经是身边女生里漂亮的数一数二的了。 可温暖的漂亮，是女生都自愧不如的那种。 “你叫……温暖？” 蒋思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哪里呢？ 眼见迟遇起身让温暖坐进去，还扫码把手机递给她，让她选自己想吃的。 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和模样。 蒋思思又酸又气，“迟遇，你不会是故意找了个比我漂亮的女生，来假扮你女朋友拒绝我吧？” “当然不是。” 迟遇否认，“我们小时候是邻居，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后来我出国留学，她考来帝大，我们才分开。” 蒋思思眯了眯眼，一脸审视的看着迟遇。 好半天，败下阵来，“那第一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有女朋友了？还跟我说什么我们性格不合适。” “我们最近才在一起。” 迟遇神色坦然，“思思，你是个很好的女生。你会找到属于你的mr.right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蒋思思气呼呼的瞪着迟遇不作声。 好半天，转而看向温暖，“温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啊……” 温暖点头，“朝阳出版社，记得吗？” 蒋思思摇头。 温暖笑，“你去面试的那天，在电梯口撞了我。那天我也去朝阳出版社面试了，韩总说只招一个人，后来，我和你，他们选了你。” 啊！ 蒋思思恍然大悟，继而神色颓败，“我抢了你的工作，你抢了我的男人。老天爷还真是……睚眦必报！” “我认了！” 蒋思思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温暖，我们加个好友吧？好不好？你看，你和迟遇也分开这么多年没见了，说不定处着处着，你就发现他跟你记忆里那个阳光帅气的青梅竹马完全不一样了呢？” “到时候你如果打算跟他分手了，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好来捡漏，好不好？……温暖，我们都是女生，girlshelpgirls，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温暖眨了眨眼。 听迟遇说完对方对他的纠缠，和他的苦恼。 温暖以为遇到的会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女生。 没想到，这么软萌可爱？ 不知不觉就点头说了好，温暖在迟遇无语望天的无奈表情里跟蒋思思扫码加了好友。 蒋思思欢天喜地的挥手走了。 温暖一脸好笑的回头看向迟遇，“怎么办？我都有点喜欢她了。迟遇哥，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迟遇：…… 坐进车里的蒋思思点进温暖的朋友圈，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正看到温暖朋友圈里那个一眼保真的头像。 蒋思思一怔。 她……想起来了！！！ 第213章 变心比翻脸还快 接到蒋思思电话的时候，谢聿川正开车往西郊走。 瞥了眼屏幕，谢聿川接通电话，“说！” “九爷，那个，我想问一下，就是……” 蒋思思犹犹豫豫，一副有话想问不敢问，不问又心里痒痒的模样。 谢聿川耐心消失殆尽，“蒋思思，出版社的工作你撂挑子，我是不是也没兴师问罪？你说话做事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的，我不介意直接跟你哥说，让他亲自管束你！” “别啊九爷，我错了，我说还不行嘛……” 蒋思思急了，“我就是想问，你认识迟遇吗？” 谢聿川一顿。 蒋思思嘟囔道：“迟遇他女朋友叫温暖，可我记得你身边那个秘书也叫温暖。” “迟遇他女朋友，不会就是你身边那个温暖吧？” 要单纯只是个青梅竹马的漂亮女生，蒋思思还能寄希望于捡漏。 可要是谢聿川那个总裁特助，蒋思思觉得，没希望了。 能被谢九爷看中的人，工作能力那得多强啊？ 谢氏集团的总裁特助哎！ 放到谢氏旗下的分公司去，妥妥一个副总。 长得漂亮不说，工作能力还一等一的。 怎么看，都跟迟遇配一脸。 更别说人家两个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初恋。 她还怎么争嘛。 谢聿川把车停靠在路边，打了双闪，“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们的？” 浑然不觉听筒里的声音泛着森冷的寒意。 蒋思思颓丧的说道：“就刚刚啊……我约迟遇吃饭，他明确拒绝我说他有女朋友了，要带女朋友见我。就……见到了呗。” 刚刚。 所以，她那么着急赶来，不是为了雪球。 是为了跟迟遇约会。 “她承认她是迟遇女朋友了？” 谢聿川沉声问道。 “都已经那么明显了好吗？” 蒋思思低声嘟囔，“我又没瞎。” “什么地方？” “世贸一楼的蓝调咖啡厅。九爷，怎么了？” 听着电话里响起的忙音。 蒋思思一脸茫然。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了？ 怎么感觉九爷对温暖的关心，不像是boss对特助呢？ 转而，不知想到什么，蒋思思眼睛一亮。 这才对嘛。 温暖那么漂亮。 最漂亮的女人，就该配最多金的霸道总裁。 比如，温暖和九爷。 第二漂亮的女人，就该配第二优秀的青年才俊。 比如，她……和迟遇。 眼睛嗖的亮了起来，回头看了眼落地窗旁喝咖啡吃牛排的温暖和迟遇，生怕一会儿谢聿川到了，被他们发现是她通风报信的。 蒋思思发动着车子，速度逃离现场。 保时捷驶离路边十多分钟后，迈巴赫停靠在了一样的位置。 谢聿川一抬眼，就看到了窗边座位里相对而坐的温暖和迟遇。 星月湾别墅玄关处的温暖，脸色苍白，目光沉寂。 说她不要他送出的礼物了的时候，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可这会儿的温暖，笑容明媚。 肉眼可见的还化了妆。 一想到她坐在驾驶座里，对着头顶的镜子仔细描摹满眼雀跃的模样，谢聿川的脸色就沉了又沉。 “……谢聿川，你会娶我吗？” “……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爱你？” 迟遇哥。 迟爸迟妈。 原来，真的有人变心可以比翻脸还快。 目光沉沉的看了许久，谢聿川发动着车子，转身直奔西郊。 咖啡厅里，温暖吃完了一份牛排，喝了一份罗宋汤，还吃了一份小蛋糕和一个冰激凌。 再拖延，这顿饭也该结束了。 迟遇抿了口咖啡，抬眼看向温暖，“我月底会去巴黎出差，应该能赶上你的比赛，到时候过去给你加油打气！” “好啊！” 温暖欣喜点头，“那你到巴黎了跟我讲，我找老板拿票给你。” “好。” 迟遇点头，随口聊天一般问道：“小暖，你的理想型男人，是什么样的？” 理想型？ “有个现成的！” 温暖吃掉最后一口香草冰激凌，“大圣啊！” ？？？ 迟遇一愣。 “尊重女性、不近女色、生性纯良、乐观积极、有才华，而且情绪还稳定。” 一口气细数了一大堆有点，温暖说道：“别的男人，别说被打压500年了，你就是夸他一句经济适用他都能瞬间破防。可你看大圣，欢欢喜喜的跟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不说，一路上那么多烦心事，最多也就是一句烦死了，不迁怒不摆烂，情绪多稳定啊。而且他还多金……” 迟遇整个人都傻了，“多……多金？” “对啊！” 温暖点头，说的一本正经，“自家有花果山那么大的祖传宅基地就不说了，它的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迟遇哥，你知道现在一克黄金多少钱吗？我刚经过世贸的时候扫了一眼，周二福都628一克了。……四舍五入算下来，世界首富都没大圣有钱。” 明知道温暖是瞎贫的，骨子里还是小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可迟遇的心里，莫名冒出一道深沉的背影。 不近女色。 情绪稳定。 还多金。 温暖说的……是那个人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迟遇举杯，“以咖啡代酒，预祝你首战告捷！” “谢谢迟遇哥！” 温暖笑着端起咖啡杯。 一起出了咖啡厅，温暖拉开车门，回头看向迟遇，“我觉得刚那个思思美女挺好的，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我都心动了！” “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迟遇笑容和煦，神色认真，“我打算下个月就告白了！” 下个月？ 520？ 温暖笑，“好，那预祝你马到成功！” 路虎轰鸣远去，驾驶座里，长发披肩的温暖飒爽明媚，比头顶灿烂的阳光还要炽热。 迟遇站在路边看了许久。 温暖回到俱乐部已是傍晚。 跑去二楼办公室还车钥匙，就见陆之跃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放你那儿吧，免得你三不五时的过来。知道的，你是来借车钥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潜规则你了呢。” “……” 温暖一脸无语，把掏出来的车钥匙又塞回包里。 再回到宿舍，温暖刚进门，手机叮咚一响。 看着谢聿川发来的微信，知道他把她放出黑名单了。 温暖沉默许久，收起手机。 第214章 你特么真是疯了！ 谢聿川走进地牢的时候，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戾沉郁的怒气里。 一旁，谢一垂首回禀道：“两个人都受了伤，孟小姐伤的重一点……我把她们分开关押了。” “带过来！” “是！” 铁门打开，走廊里的光亮透进来，孟小楼一下子就醒了。 身上痛的像是被机车碾过。 头皮更是动一下就阵阵发麻。 做了32年养尊处优的孟家大小姐，人生第一次如此狼狈。 孟小楼只是想一想就恨得牙根发痒。 被谢一扯着领子丢进隔壁暗室的时候，正对上何婧文凶狠的目光，孟小楼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就是咬，她也要咬死她！！！ 坐等何婧文扑上来她就稳住狠的咬住她的喉咙，可孟小楼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何婧文动。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立在暗影里的谢聿川。 “阿川！” 孟小楼惊呼着扑了上去。 还未靠近，被谢一一脚踹翻在地。 “说吧！” 谢聿川冷声道：“想了一夜，该想明白了吧？” “不是我！” 孟小楼一开口，角落里的何婧文就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仿佛谢聿川不在这儿她就要扑上来弄死她了。 可孟小楼咬死不认，“我知道她叫何婧文，可那是因为决赛那天我也在现场，我看到了那些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面有她和温暖的宣传海报。” 她是电话联系过何婧文几次，可都是卫星电话。 每一次都是她打给何婧文，她就不信谢聿川能查到她头上。 至于转给何婧文的那笔钱，也不是她账户里出去的。 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孟小楼不相信自己会栽在何婧文头上。 “她对温暖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阿川，毫无证据，仅凭温暖一句话，你就觉得是我要害她？” “你这样对我，会遭报应的！！！” 如果谢聿川手里有证据，早就甩在她眼前了。 而不是把她抓来跟何婧文对质。 只要她不认，她就不信，谢聿川还能对她用刑不成？ 孟小楼眼底的恣意刚一冒头，眼前就被砸了一叠照片。 魔都大酒店地下车库，她和何婧文在车里说话的。 以及，她派去灭口的杀手血肉模糊的惨状。 孟小楼呆住。 “穆黑跟了你快20年了吧？……何婧文的话不能信，那穆黑，能信吗？” 谢聿川阴戾的话语回荡在冰冷慑人的暗室里。 孟小楼的眼睛里，只看得到照片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身影。 壮硕的身体上满是伤口。 穆黑垂着头，口鼻间掉落的鲜血在地上洇出一坨黑红。 仿佛身体里的全部力气都被抽干了。 孟小楼软软的靠在墙边，冷笑着看向谢聿川，“所以呢？就为了一个温暖，你要杀了穆黑，杀了我吗？” “谢聿川……” 连阿川都不喊了，孟小楼仰头看向谢聿川，“你能吗？” 话音落，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在暗室里响起。 眼珠动了动，目送谢聿川走出暗室，孟小楼唇边露出一抹笑。 “聿川！” 电话那头是孟国祥，“小楼和你在一起吗？你们去哪儿了？这孩子，打电话也不接！” “事情处理完了，她自然就能回去了。” 回头看去，前一刻还软软倒在墙边的孟小楼，一转眼的功夫坐直了身子。 哪怕没回头，也看得出的底气十足。 就好像，无论她做了什么，总会有人来救她。 谢聿川沉声道：“孟伯父，孟小楼做过什么，您这当父亲的清楚吗？” 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再开口，声音沧桑，压迫感十足，“这么多年，小楼只身一人在国外。她过的好不好，身边的同事朋友有没有善待她，我和你伯母都知之甚少……聿川，小楼真要是做错什么，那也是她一腔痴情所致，她的心思，你还不懂吗？” 谢聿川眼底讥诮毕现，“孟伯父，前有孟小禾，后有孟小楼。知道的，是您这当父亲的开明，不干涉女儿们的感情归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谢聿川身上有天大的魔力，引得您孟家的女儿非得往我身上扑呢！” “聿川！” 孟国祥怒气顿生。 谢聿川径直挂了电话。 再看向面前的暗室，眸底晦暗。 如果孟小楼不是孟家大小姐，打从温暖指认是孟小楼害了她的那一刻起，孟小楼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可她偏偏就是。 安静的走廊里寒意四起。 谢聿川站了好一会儿，推门进了暗室。 “我让谢一送你回暮南。” 谢聿川一开口，孟小楼脸上就泛起了喜意。 就听他继续说道：“穆黑，我留下了！” 孟小楼顿住。 谢聿川沉声道：“终此一生，你不许再回帝都！你来一次，我砍掉暮南一只胳膊。再来一次，我断他一条腿……” “四次之后，我会把他制成人彘，送去暮南给你！” 孟小楼白皙下来的脸色中，谢聿川眸光冷冽，“孟小楼，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折腾。你猜，下一个会是谁？” “谢聿川，你……疯了！……就为了一个温暖？你特么真是疯了！”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有多充满期待。 这一刻就有多绝望。 孟小楼死死的瞪着谢聿川，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 记忆里的那个阿川，对所有人冷漠疏离沉默不语，唯独对她和谢辰凛知无不言。 还以为她是那个例外。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看透过他。 当年，就该再狠一点的！ 眸底恨意迸射，孟小楼的指甲都抠进了地面，下一瞬，被扑上来的何婧文咬住了一只耳朵。 “啊！……” 凄厉的尖叫伴随着激烈的挣扎，孟小楼半边脸都被染红了。 何婧文恨死了！ 本以为以谢九爷的手段，以他对温暖如此兴师动众的在意，她招出了孟小楼，孟小楼死定了。 没成想，孟小楼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那她呢？ 不是死在谢九爷手里。 就是死在未来孟小楼派来的杀手手里。 反正终有一死，倒不如……死的畅快些。 何婧文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嘭！ 一声巨响，被拳打脚踢撞飞出去的何婧文后脑撞在墙上，软软的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从她后脑洇开。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快到孟小楼都没反应过来。 剧痛袭来，耳边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淌。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起掉了下去。 孟小楼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215章 过不去 谢聿川回到星月湾已是傍晚。 天色沉寂下来，心情似是也跟着一点点沉落，看不到一丝光亮。 胸口闷闷的。 再打开手机，微信对话框里毫无回应。 就仿佛那是他无聊的自言自语。 沉默片刻，谢聿川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温暖声音清冷，“有事吗？” “暖暖……”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对我和孟小楼之间存在如此之多的误会。但是暖暖，我没有爱过她，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 “何婧文死了，孟小楼……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帝都。” “暖暖……过去的事，可不可以就让它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儿的，好不好？” 工作之余的谢聿川是个沉闷寡言的人。 像此刻这样一股脑说这么多话，还是第一次。 温暖有些沉默。 理智告诉她，她该感恩，毕竟那晚的谢聿川仿佛驾着七彩祥云出现的大英雄。 没有她，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不堪设想。 可一想到那个后果是有可能发生的，当时当刻的绝望再度浮出胸口。 温暖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如果他没出现，那晚的她能不能活着走出那个房间都未必。 到那时，妈妈会怎样？ 失去唯一的女儿，自己又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 妈妈最后肯定也活不了。 一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温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谢聿川，过不去……” 温暖得声音一点点冰冷下来，“如果她不是孟家大小姐，这会儿已经死了一万回了吧？即便没有你，法律也会制裁她，让她把牢底坐穿。可她是孟家大小姐啊，呵呵……凭什么她可以出手狠毒却没有什么报应，不就是因为有孟家，有你吗？” “谢聿川，我心里……过不去……” 刀子扎在谁身上谁痛。 没有人能体会那晚她的绝望。 也没有人有资格替她原谅孟小楼。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这样吧。 回头看去，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温素心正在摆饭。 桌上的三个白瓷饭盒看起来一点都不高档。 可里面五颜六色的饭菜看起来就很可口。 衬着温素心和俞阿婆脸上的笑容，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温馨的味道。 对还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分外感恩，温暖轻轻呼了口气，“谢聿川，就这样吧……” 温暖准备挂电话。 那头响起谢聿川冰冷的声音，“是因为迟遇吗？” “什么？” 温暖一怔，“跟迟遇有什么关系？” “迟遇没出现之前，你问我会不会娶你。可迟遇出现之后，只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孟小楼，我们争吵无数……暖暖，你说你爱我，可你和迟遇呢？见家长，约会……” 谢聿川声音愠怒，“一切都是因为迟遇回来了！对不对？” “谢聿川！” 温暖失声惊呼，“我们两个的事，跟迟遇有什么关系？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太重了。 温暖沉默了一瞬。 电话倏然挂断。 懊恼从心底涌出，温暖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再走回房间，手机叮咚一响。 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照片.jpg】 【带走！】 照片里，雪球被放在一个纸箱里。 纸箱放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 温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囡囡，快来吃饭！” 温素心笑着递过筷子。 温暖摇头，“妈，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急急说了一声，温暖转身就走。 路虎呼啸驶出，温暖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可响了许久，男人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一想到雪球会跳出纸箱，继而顺着栅栏跑出去，温暖有种抓狂的感觉。 轰！ 一道惊雷劈下来，温暖看着被雷电闪的发白的车窗，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猛。 堪堪驶到星月湾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陆之跃这辆车让她看起来不像是来做客，倒像是来找茬儿的。 又或许，是谢聿川交代过。 温暖打开车窗，零星的雨点飘进来。 守卫室里，一个陌生的保安看了看温暖，又看了看电脑，纠结许久道：“小姐，您可以进去，但是您的车不可以！” “好！” 温暖应声，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拔腿就跑。 天色渐黑，别墅区灯火阑珊。 雨点落在脸上也无暇顾及，温暖顺着林荫小道一路狂奔。 跑的胸腔发疼，喉咙里也冒火一般。 温暖刚停下脚步。 夜色里，喵呜的凄厉叫声从远处传来。 再抬眼，正看到别墅大门外那些高高堆起的纸箱。 和套了牵引绳拴在铁门栅栏上的雪球。 出生时是自由自在的流浪猫。 后来养在御湖山庄的狮虎园，是无拘无束的自由猫。 就连去宠物医院洗澡打疫苗，也是装在猫包里的。 从未拴过绳子的雪球似是应激了，凄厉的惨叫着，身边的纸箱都挠破了。 温暖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前一次雪球被丢去狮虎园时的凄惨模样。 又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跟着妈妈搬了很多次家，却被房东驱逐了一次又一次的自己。 轰！ 又一道惊雷落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脸上身上。 温暖回过神来。 拔腿就往前跑。 “雪球，妈妈在……” 扑上去抱起雪球，任凭它紧张到指甲扣进了她手臂的肉里都浑然不觉。 温暖急切的想要解开牵引绳。 解不开。 扯不断。 雨水迷蒙了眼睛，目光四顾之处，却连个能用的工具都没有。 下意识看向别墅房门，可进去敲门要一个剪刀的念头还没浮起，就被温暖咬牙打消了。 “雪球，妈妈在，妈妈在……” 一个劲儿的跟自己说别急，慢慢来。 可温暖气到身体都在发抖。 连拉带拽，牵引绳被拽断的瞬间，温暖抱着雪球仰面倒在地上。 背撞在地上。 后脑更是嘭的一声砸在了那坚硬的地砖上。 温暖摸了下头，急急坐起身。 雨越下越大。 不用看都知道身边那些高高堆起的箱子里都装着什么。 温暖全不在意。 打开其中一个，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倒出来。 温暖把雪球放进去。 安抚的拍了拍它的头。 温暖抱起箱子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都没给铁门内的别墅一眼。 一楼的落地窗边，谢聿川眸光沉寂晦暗。 第216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妈，你真的不跟我去巴黎啊？” “俞阿婆说明天要包彩虹色的饺子。……张爷爷说后天天气好，午睡起来教我钓鱼。还有成奶奶……” “好好好，知道您行程多我排不上号，这总行了吧？” “囡囡，无论什么时候，你在妈妈心里都是排第一位的。” …… 午后时光静谧温和，温暖挽着妈妈的手一路向前。 这是温素心第一次来千骑俱乐部。 宽阔的跑马场。 绿意盎然的草场。 一眼看去，心情都跟着眼前的环境一起开阔起来。 再看到高冷高颜值的乌骓小心心，和忽闪着大眼睛往温暖怀里拱的小灰灰，心知温暖在这儿工作的如鱼得水，温素心的心情就更好了。 母女二人一路去了宿舍。 温暖明天就要出发去巴黎了。 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摊在地上，只等今晚做最后的检查。 两室一厅的宿舍，客厅宽敞整洁，餐桌上的瓶子里还插着一把刚刚在草场见到过的不知名小花。 白的粉的紫的黄的，衬着嫩绿的草，说不出的好看。 温素心忍不住想到了母女二人在临城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也最喜欢在回家路上摘几朵小花。 给她的囡囡玩也好。 找个瓶子插起来也罢。 那是老房子里除了囡囡的笑脸之外，最鲜艳灿烂的颜色。 “囡囡……” 忽然想起什么，温素心抬眼看向温暖，“我那天在新闻上看到，谢氏集团参与了临城的城区改建。咱们从前住过的老房子那一片，要拆迁了呢。” “是嘛，那王婆婆一家要变成拆迁户了呢……” 看着果篮里那些被水冲的起起伏伏的草莓，温暖神色淡淡的。 那是一周前的新闻了。 谢聿川到临城的第二天，她就看到了。 当时心里还满是细密的欢喜，觉得有了谢聿川和谢氏集团的介入，临城会迎来更大更好的发展。 虽然她和妈妈可能不会再回临城了，可看到故乡能发展的更好，她打从心底里高兴。 哪怕孟小楼也在现场，可温暖还是忍不住会猜测，是不是跟她有关。 可现在，不重要了。 “妈，这些水果你一会儿走的时候都带回去吧……” 温暖把果盘递给温素心，翻出箱子开始收拾要给妈妈带走的东西。 “过去适应一周，下周比赛……比赛要一周多，比赛完陆总说带我去周边的几个马场看看。”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我和陆总还有裴队还能相中个千里马回来呢。” 提起比赛和马，温暖整个人神采飞扬的。 前几天的颓废一扫而空。 温素心笑着点头，“好。” 到嘴边的那几句话，就全都咽了回去。 傍晚时分，陆之跃在千骑餐厅招待了温素心。 “温姨，你早几个月就该来视察一下工作了……你放心，我这儿大厨手艺好得很，不会亏了温暖的嘴的！” “好好好，有你在，温姨放心！” 温素心笑的温柔。 再到前台，雪球喵呜喵呜的跑过来，轻车熟路的躺在了温素心脚边。 温暖：…… 昨晚那个湿漉漉丑兮兮抹布一样的小猫因为洗了澡吃饱喝足而显得格外肥美。 就仿佛那个凄厉惨叫的不是它。 心里的歉疚缓解了大半，温暖觉得自己都有点羡慕它了。 做猫比做人，应该快乐多了吧？ “全俱乐部的人，它都已经碰瓷过了，就您是新面孔……” 温暖笑着递过一个猫条，“呶，您喂吧。” 温素心喂了猫条。 温暖抄起它，开车把温素心送回了疗养院。 嘱咐雪球乖乖听话别乱跑。 叮嘱妈妈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温暖留到很晚才离开疗养院。 一夜无梦。 闹铃响起，温暖起床，在接待大厅跟裴队汇合，两人直奔机场。 见到陆之跃的时候，对方脸色不太好看。 没等温暖打趣的问他这么大岁数了还闹起床气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正看到不远处嘻嘻哈哈走出电梯的一群人。 被簇拥在中央的就是廖飞扬。 温暖终于知道陆之跃为什么生气了。 廖飞扬是千骑俱乐部唯一参加过国际级别马术比赛的人，也是国内少数几个拿到过奖项的人。 当初，陆之跃花了几百万的高额年薪，才把廖飞扬挖来千骑。 原本指望他能给千骑培养出几个跟他骑术差不多的马术师，哪怕不能拿奖，有精湛的骑术能成为俱乐部的招牌也可以。 没想到，不过两年，物是人非。 先是飞驰马术大赛里给竞争对手放水，连决赛圈都没杀进去就被淘汰。 继而拿赛前立过军令状，食言了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为借口提出辞职。 陆之跃为人洒脱率性，当老板向来没什么架子，对廖飞扬更是没话说。 想着马术圈就这么大，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别说今年的薪金，就是合约期没到就离职的违约金，陆之跃都一分没扣。 让廖飞扬干干净净的走了。 没成想，前脚离开千骑，廖飞扬后脚就加入了帝都另一家马术俱乐部。 名为远途的马术俱乐部是去年年中才开业的。 老板于非凡据说还是陆之跃的死对头。 豪门聚会上，两人见一次掐一次，以至于两人的共同好友请吃饭都不敢把两人约在一起。 没想到，廖飞扬跳槽，偏偏就是去了远途。 新仇旧恨加一起，廖飞扬背刺的行为就显得更加忍无可忍。 这边脸色不好看。 反观廖飞扬那边，却格外热闹。 “陆总，好久不见！” 似是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惹人厌，反而因为自己行情好格外得意。 廖飞扬走过来，跟三人打招呼，“老裴，最近还好吗？” 再对上温暖，廖飞扬勾唇，“哎哟，这不是咱们千骑的头牌嘛。温暖，这次又遇上了，我看好你哟！” 不蒸馒头争口气。 只看陆之跃那气不顺的样子就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温暖笑的明亮，“手下败将而已，哪来的脸看好别人啊？真是好大的口气！谢了，你还是看好你自己吧。” 廖飞扬脸色一沉。 再抬眼，温暖和裴队一左一右的拽着陆之跃走了，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哥，有瓜吗？” 知道陆之跃这会儿气不顺，温暖一口一个哥，眼看着陆之跃脸色好起来了，“你那么心胸宽广的人，还会因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叛徒生气，这事……没那么简单吧？” 温暖满脸写满了吃瓜的兴致勃勃。 就见陆之跃瞪大眼睛看着正前方，“我……去！” 仿佛有人在机场大厅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跳钢管舞。 陆之跃眼睛都看直了。 温暖顺着陆之跃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一眼，笑意敛尽。 第217章 千万不要爱上哥 安检口处，两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黑衣男子一左一右的护着一个漂亮女人。 而此刻，漂亮女人最引人注意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头上缠着的白纱布。 一圈又一圈，半个头被缠的木乃伊似的。 即便如此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她没了一只耳朵。 眼角是青紫的。 鼻子也是肿的。 两边脸更是一眼看得出的不对称。 就仿佛，被丈夫家暴了似的。 “这是犯事儿了吧？身边那两个眼珠不错盯着她的是便衣警察吧？” “看着不像……要真是犯人，局子里为了不引起恐慌也该走特殊通道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大剌剌的过安检让众人围观啊？” “那要么……就是被家里男人家暴了。那两个肯定是娘家请来的保镖，护送回娘家的。” “有可能哦……” 周围指指点点。 温暖再抬眼，就见孟小楼行尸走肉似的朝前走着，不在意周围人在看她，也听不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似的。 被安检员要求抬起胳膊检查的时候，孟小楼随着指令转身。 一回头，正看到远处神色漠然的温暖。 四目相对，孟小楼原本死水一般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憎恨。 “温暖！！！” 声音凄厉，孟小楼放声大喊，“你会遭报应的！你们……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 衣着华丽的漂亮女人。 还是个被家暴的漂亮女人。 嘈杂的人群仿佛一锅冒泡的热水，因为孟小楼一句话瞬间沸腾。 瞬间脑补出了一场爱恨纠葛的感情纠纷，几十个安检口处，上百人齐齐顺着孟小楼咒骂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几乎是孟小楼刚一喊出那声温暖，陆之跃便眼疾手快的把温暖的头按在了怀里。 探照灯一样的无数双眼睛来来回回。 机场大厅里的人也你来我往。 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低声咒骂疯婆子。 还有人好奇臆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眼睛涩的发疼。 “好了，没事了……” 被孟小楼打了个岔，陆之跃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轻拍着温暖的头道：“怎么样？哥是不是man爆了？告诉你，千万不要爱上哥！哥对你可是纯洁的兄妹……”情！ “陆之跃……” 温暖低垂着头，还顶在陆之跃胸口的位置，声音闷闷的，“你相信报应吗？” 陆之跃眨了眨眼。 这是个……哲学问题吧？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该信呢？还是不信呢？ 只凭温暖这个问题就知道她这会儿状态不对，陆之跃生怕答错了，让她胡思乱想。 “报应啊？这得辩证着看。” 陆之跃揽着温暖的肩往安检口走，还特意去了个距离孟小楼刚刚通过的那一个远好多的，“运气爆棚的时候呢，我就信，肯定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或者老祖宗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心情倍儿好。” “要是走霉运呢，我就不信。肯定是有人遭报应连累到哥了！” “主打一个任性，自私，唯我独尊！” 温暖怔怔的。 说信吧，过往26年她没做过坏事，就算有报应也报应不到她头上来。 可要说不信吧，孟小楼那句话一直在她耳边盘旋，就仿佛她笃定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上蹿下跳的不安份。 震得她太阳穴嗡嗡作响，头都开始晕了。 莫名有种要出什么事了的慌乱感。 可一转眼，那慌乱就被陆之跃那番插科打诨的戏言给打乱了。 温暖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 “这还差不多！” 陆之跃一脸欣慰，“信谁不好，信那个一只耳啊？” 一只耳？ 莫名觉得还挺贴切的，孟小楼凄厉狰狞的恐怖模样从脑海中驱散。 温暖回头冲陆之跃道谢，“哥，谢啦！……刚刚，确实挺man的！” “挺？” 陆之跃冷笑，“man爆了好吗！！！”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温暖笑。 一行三人顺利过了安检，走位也从陆之跃在中间变成了温暖在中间。 一路走到登机口，再未遇上孟小楼。 想到方才那个未完待续的瓜，温暖买完咖啡回来，递了一杯给裴队，过去坐在了陆之跃另一边，“那个，你和远途那位于总……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深仇大恨算不上。” 陆之跃冷着脸道：“那王八蛋忒不是个东西了！” 从不是男人一路骂到不是东西，把语言字典里能当着温暖一个女孩子的面骂的话全都用了一遍。 陆之跃回头问温暖，“从校服到婚纱，是不是特美好一事？” 温暖点头。 陆之跃又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走进婚姻殿堂，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也特美好？” 温暖再点头。 陆之跃咔吱，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那王八蛋说，先立业后成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可是，可是……” 温暖一脸纠结的说道：“那你们得去法国英国奥地利才行啊，国内他也……结不了啊！”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陆之跃在温暖额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他跟我家那个祖宗。” 陆云歌。 陆之跃的亲妹妹。 温暖恍然大悟，更加费解，“那他一没劈腿二没分手，也没辜负咱妹啊！你这仇恨的力度是不是大了点儿？” 对温暖那句上道的咱妹表示十分顺耳。 可后半句就不那么乐意了。 陆之跃飞给温暖一个眼刀，“他们俩结婚了，那陆云歌那个混世魔王不就能在帝都稳定下来了？她一个陆氏继承人，打着失恋了要疗伤的借口嗨的家门朝哪儿都不知道了，这么大一摊子，难不成丢给我吗？” 温暖：…… 有钱人的烦恼，果然与众不同。 “哥，我有个办法。”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 陆之跃眼睛一亮。 就见温暖笑道：“你把我辞退了吧，我不也是你妹吗？我明天就去陆氏报道，我保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为陆氏的辉煌努力，我很能吃苦的！” 这样，陆之跃可以专心致志的开拓千骑俱乐部。 陆云歌也可以继续天南海北的纵情山水。 就让她这个编外妹妹燃起熊熊的创业心，去陆氏继往开来再创辉煌。 ？？？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陆之跃眯了眯眼，“那，你愿意改姓吗？你是想跟咱妈姓陆，还是……跟咱爸姓沈？” 温暖：！！！ 第218章 第一炷香 飞机颠簸着滑入云层，陆之跃拉下真丝眼罩准备睡觉。 再一回头，就见温暖打开平板，第n+1次看起了那快要被盘包浆的往年比赛集锦。 “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陆之跃笑着打趣完，躺倒拉下了眼罩。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温暖捧着杯黑咖啡，戴上耳机仔细看了起来。 黑马疾驰而过越过栅栏的时候，跟记忆里的某个画面重合起来。 温暖有些出神。 同一时间，谢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门前，项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敲门推门。 “boss，各部门总监已经到会议室了……” 往日这个时间，不用他来提醒，boss就已经下楼去会议室了。 可今天，他电话提醒了一次，没动静。 就连这会儿进门来喊他，他也像是没听见似的。 整个人立在落地窗前，像是被窗外初升的太阳照成了一块石头。 没错，是石头。 望妻石。 只是，项岩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几点了？” “10点12分。”会议已经开始了12分钟了。 后半句话，项岩没敢说。 目光冷沉而执拗，谢聿川盯着碧蓝的天空看了许久。 手机叮铃响起，谢聿川转身，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老大，谢二和谢五已经登机了。” “嗯。” 那头没了动静，却又不挂电话。 谢聿川沉声问道：“没出什么意外吧？” “在机场……遇到温小姐了……” 谢一坑坑巴巴的说道：“孟小楼情绪激动，当众……诅咒温小姐会……会遭报应！” 谢聿川眸光骤寒。 这怪不了其他人。 如果愿意，昨天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安排专机送孟小楼回暮南。 可他不愿意。 哪怕孟小楼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帝都，他也要在她离开之前，一点点敲碎她孟大小姐的自尊。 她对温暖做过的事，挫骨扬灰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偏偏，她身后还有个孟家。 谢孟两家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他弄死孟小楼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不怕付出代价。 可…… 温暖的名字刚从心底冒起，谢聿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没事吧？” “没有。” 知道谢聿川问的是温暖而不是孟小楼，谢一答得干脆，“千骑的陆总护住了她，所以……” 话没说完，却有种隔着几百公里，身子都要被冻住了的感觉。 谢一及时打住，“老大，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静候两秒，听筒里再无声息。 谢一果断挂了电话。 项岩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接电话前的boss只是一点点恐怖。 而此刻，是亿点点。 噤若寒蝉，项岩立在墙边，只恨不得上辈子学过隐身术。 就见谢聿川丢下手机，大步朝外走去。 项岩疾步跟了上去。 “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啊？？？……好的。” “5点来公司接我。” 项岩很想问，是明早5点吗？ 毕竟如果是今天傍晚5点，他就在公司，boss应该不会多此一举的再说一个来字，对吧？ 对上谢聿川瞥过来的冰冷眼神，项岩麻利点头，“……是。” 推门而入，嘈杂的会议室里瞬间安静。 再对上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谢聿川，一众高管你看我，我看你，齐齐默契的低下了头。 犹记得那个美好的周五，boss带着春风满面的笑容说“生命是有限的工作是无限的，今天就到这儿吧”。 史无前例的幸福感。 没想到，这半个月的boss仿佛大魔王覆身。 太恐怖了！！！ 顶楼总裁办一如既往的冰冷安静了一整天。 及至加班到7点准备要离开时，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项岩挥手放过一众秘书，敲门走进办公室，“boss，晚饭您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帮您订餐！” “我去餐厅吃，你下班吧。” 谢聿川起身，抓起西装外套穿上，下楼去了谢氏的员工餐厅。 满脑子都是5点过来接他，哪怕定了闹铃，项岩都没睡踏实。 梦里都是自己着急慌忙的往公司赶，偏偏遇上了史无前例的帝都大塞车。 车子抛锚。 电梯故障。 他历尽千辛万苦从一楼爬到顶楼，boss说：你迟到了！ 继而，他就被谢一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从睡梦中惊醒，再看时间，两点。 项岩：…… 注定这一觉他是睡不安宁了。 项岩起身洗漱完，开车去了谢氏。 等红灯时，项岩还不忘拍了张夜色中巍峨耸立的谢氏集团办公大楼发了条朋友圈。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帝都吗？】 【我见过。】 当你们在两米的大床上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已经奔赴岗位开启新的一天了哟！ 呵呵。 我卷不死你们！！！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 项岩一路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还在想，5点钟，天都还没亮呢，boss要去哪儿？ 回家不可能。 酒吧？更不可能。 去帝郊马场骑马发泄？貌似…… 还没等项岩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谢聿川的身影出现，“来这么早？……那出发吧。” “好！” 迈巴赫驶出地下停车场，项岩一句“boss我们去哪儿”还没问出口。 后车厢里，谢聿川沉声道：“万福寺。” 短暂的怔忡后，项岩飞快应声，“是！” 车子疾驰驶入夜色，项岩反应过来了。 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可项岩不敢说。 半夜时分的帝都依旧灯火辉煌，一路往郊外行驶，窗外五颜六色的烟火气越来越少。 有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车窗上时，项岩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想说下雨了，还去吗？ 瞥见谢聿川那冷沉漆黑的脸色，项岩倏地闭了嘴。 到达山脚下时刚过五点。 四周一片漆黑。 项岩从后备箱取了把伞的功夫，谢聿川已经大步迈上了石阶。 “boss……” 追了几十级台阶没追上，项岩索性不追了。 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 眼前的黑影从一竖变成一点。 继而，被跃出地平线的朝阳罩在橙红的霞光里。 项岩奔进大殿的时候，就见谢聿川跪在佛像前的蒲垫上。 因为淋雨而湿透了的黑西装格外熨帖的贴在身上，男人背影挺括。 额前的碎发没了刻意打造出来的精致，服帖的塌落下来。 整个人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居家的温和气息。 三跪九叩，谢聿川起身把手里的香插在香炉里，转身看向立在一侧的老主持。 “谢施主，又见面了！” 老主持合手行礼，慈眉善目的看向谢聿川，“这一次，谢施主求什么？” 第219章 长命百岁 “谢施主求什么？”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可谢施主给的八字是错的。” “既受了我的香火，菩萨便该知晓我心中所想。八字而已，又有何用？” “……谢施主说的是！” 直到走出万福寺，项岩都没琢磨明白boss和老和尚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大概，依稀，可能……跟他来的路上猜的一样吧？ 肯定是。 上山容易下山难。 来的路上只觉得天黑路不好走。 可下山的路上，项岩只觉得眼前阵阵犯晕，多看一眼就会提前到达山脚。 终于坐进驾驶座的时候，项岩有种小腿肚子都在打颤的感觉。 反观来前黑了一路脸的boss，似是心情好转了些。 “项岩……” “在！” “谢氏17楼不是健身房吗？没事可以去健健身，就你这个身体素质，还怎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boss，我只是恐高。” “……” 车子发动着，谢聿川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那头，谢老夫人声音愠怒，“阿川……”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聿川仰头看向项岩，“回老宅！” 谢聿川走进正院客厅的时候，谢老夫人正在跟宋宛仪说话。 只看那满面怒气的样子，就知道气的不轻。 看见谢聿川，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谢老夫人面色一松。 “你对小楼做了什么？你把她……阿川啊……” 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笃笃笃的杵了好几下，谢老夫人沉声道：“你孟伯母又犯病了，这会儿在医院住着呢。国祥……” 想到孟国祥方才电话里那强忍怒气的控诉，谢老夫人抬眼看着谢聿川道：“不就一个温暖，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你至于吗？小楼到底是孟家大小姐，你说她一顿不就好了？你这样，可把孟家放在眼里，又把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都放在哪儿了？” 果然。 谢聿川冷笑，抬眼，“祖母，如果祖父还在，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置？” 谢老夫人顿住。 少年夫妻，相依相伴了一辈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谢老爷子。 老头子如果还在，以他的脾气个性，不会多说阿川一个字。 毕竟，如今阿川是家主。 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 孟国祥来告状，老爷子只会问他为什么没管教好孟小楼，让她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来。 温暖是不值一提，可怎么说，她都是谢家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别说温暖是个人，她就是一根草，阿川摆明了要护着这根草，那无论是孟小楼，还是孟国祥，都不该插手。 孟小楼手伸的太长了。 她还不是谢家九夫人呢。 还有孟国祥…… 敬着他，他是孟伯父。 不敬他，他p都不是，还有脸来告状？ 谢老夫人不做声了。 想到孟国祥那些义愤填膺的话语。 再想到这段时间漫天乱飞的那些照片和谣言。 从浪漫的求婚仪式，到疑似谢九爷求婚孟小楼成功。 一转眼，风向陡转急下，变成了一只耳的孟小楼被保镖护送登上了前往暮南的飞机。 一想到那求婚仪式是谢聿川准备给温暖的。 谢老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不喜欢小禾，又和孟小楼闹到如此地步，全都是因为温暖，是吧？” “阿川！” 谢老夫人的声音里带了气，看向谢聿川时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气愤，“我不知道那个温暖有哪里好，迷得你连分寸和谢家的体面都不顾了。可我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想娶温暖，除非我……” “祖母！” 似是知道谢老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谢聿川开口打断她，“您会长命百岁的！” 谢老夫人面色一缓。 客厅里安静下来。 指尖摩挲着茶碗上精致的花样纹路，谢聿川一脸不解的问道：“祖母，您这么抗拒温暖，是因为我手里掌管着谢氏，还担着家主的责任吧？” 对上谢老夫人抬眼看过来的不解目光，谢聿川冷笑道：“否则，只凭我是您孙子这一条，您也不该这么反对，您说呢？” 谢老夫人再次愣住。 “祖母，我觉得可能是我太能干了，您理所应当的觉得，我这个人，连同我的幸福，我的意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代表着整个谢家，我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瑕疵，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完美的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是吧？” “可祖母，凭什么呢？” 清泠的声音。 冰冷的质问。 谢老夫人看着她最疼爱的孙子用疏离又肃正的目光看着她，“阿川……” “让我看看，您还有哪个孙子能这么摆布。” 谢聿川目光思索，“大哥死了，二哥三哥和四哥是二房的……五哥一年大半时间在澳门，我估计您也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七哥志不在此，六哥八哥是三房的……这么一算，就只有小十能堪大用了。” “刚好，小十娶了您喜欢的副总统家的梁小姐。” 谢老夫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可今天的谢聿川陌生的像是变了个人。 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震慑的，比生气时的老头子还要可怕。 每每想要开口说话，正对上他扫过来的眸光，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老夫人攥紧了手里的龙头拐杖。 就听谢聿川一锤定音，“祖母，这周五的股东会，我会宣布，让谢昀桢成为代理ceo，谢氏以后归他管。” “阿川！你……” “我手里有35%的谢氏股份，其中10%是祖父给我的，我还给您，您是自己收着呢，还是给谢昀桢让他顺理成章成为公司除我之外的第二大股东呢，都可以，您随意！” 眼见谢聿川站起身，谢老夫人心头一慌。 就见谢聿川目光温和下来，“其余的25%里，我再拿10%出来，划到您名下。祖母，这一份儿，算阿川孝敬您的。我是真心希望您长命百岁的！” “阿川，祖母不是这个意思，祖母……” “我知道！” 谢聿川点头，“您放心，干好了，来年小十就可以正式上任谢氏集团执行总裁了。要是他做不好出了什么篓子，这不是还有我给他兜底嘛。” 谢老夫人的一口气高高提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的想要捶几下。 就见谢聿川低垂眉眼看着他脚边的地砖，“以后没什么事我就不过来了，每周二回来陪您吃晚饭……” “祖母，那我走了！” 谢聿川转身朝外，“谢伯……” 帘子落下又掀起，谢管家颤颤巍巍的奔进来，把一个红木盒子摆在了谢老夫人面前。 只一眼，谢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第220章 飞回来or捉回来 本意是叫他来问问最近都什么情况。 求婚仪式到底是真的假的？ 孟小楼好端端的被他接走，再出现在机场，怎么就变成一只耳了？他都做了些什么？ 还有，孟国祥打电话来告状了，你惹的事你自己善后。 可谢老夫人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招来那么大一箩筐话不说。 三言两语的，谢氏他不管了，连家主都不当了？ 看着眼前的红木盒子，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是家主印章和保险柜钥匙。 谢老夫人眼前阵阵发黑。 “人呢？赶紧给我把人追回来啊！！！” 大力的杵着拐杖，谢老夫人声音都直了。 再回头，就见宋宛仪双目无神的坐在太师椅里。 换做往日，谢老夫人怎么都要骂一句“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的。 可今天，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谢老夫人生怕前脚跑了谢聿川后脚跑了宋宛仪，那谢家的天，可就真的要塌了！ “妈……” 眼见谢老夫人抬脚要出去追，宋宛仪跟上来掀开帘子，表情为难的说道：“要不，咱们也学学明心？” ？？？ 孟小楼一出事，万明心就晕过去了。 孟国祥远在暮南，又要交代孟小禾照顾好妈妈，又要打电话来找谢老夫人告状诉冤屈。 反倒是万明心，什么事儿都没有，优哉游哉的去医院特护病房几日游了。 要不是孟小楼那心思歹毒的，阿川至于被逼到这一步？ 温暖什么都没做，不就长得漂亮了点儿？ 她怎么就容不下人家呢，还找人在比赛里害她坠马伤残？ 老话儿里的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她！ 她们女人的口碑，就是被孟小楼这种货色败坏了的！ 一转念的功夫心里就转了十七八个来回，谢老夫人两腿一软，哎哟哎哟的晕了过去。 “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 宋宛仪一嗓子，院子里的佣人齐齐围了过来。 谢管家脚下不停地追上去，正看见迈巴赫驶出巷子的车尾。 跺了跺脚，急急转身回去打电话了。 “项岩……” “在！” “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 车子刚一汇入主干道就听到了boss意味深长的问询。 瞥了眼后视镜里那双深沉温和却少了冷冽阴戾的眼睛，项岩摇头，“什么都没想，就一门心思跟着您好好学，好好干。我就是您手里的枪，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行！” 谢聿川点头，“那你盯紧谢昀桢。” ？？？ 谁？？？ 项岩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他知道谢昀桢是谢家十爷，可他30岁的传奇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不过是谢家和副总统两家联姻成功，而他是未来的梁家女婿。 仅此而已。 要不然，偌大的谢家，谁知道他谢昀桢是谁啊？ “周五的股东会，谢昀桢将代替我的位置，成为谢氏未来的代理执行总裁。” 谢聿川一句话，项岩的魂儿嗖的一声从天灵盖里飞了出来。 对上他惊悚的眼神，谢聿川失笑，“你那什么表情？一个傀儡罢了！” “开年到现在开了这么多会，各部门的年度发展计划，公司的长远未来，各部门总监心里门儿清……大方向，出不了乱子。” 谢聿川打开车窗，任由窗外的雨丝落在掌心，“真要出了乱子，这不是还有我？” 项岩飙出去的魂儿又稳稳的落回了天灵盖里。 周五过后，谢昀桢是谢氏代理执行总裁。 他还是总裁特助。 只不过，从谢聿川的总裁特助，变成了谢昀桢的。 手头的工作还是从前那些，只不过，多了一个盯紧谢昀桢动向的操作。 四舍五入，他算是……boss派去谢昀桢身边的卧底？ 顿觉按部就班的紧张工作里注入了一股新鲜刺激的血液，项岩果断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 谢聿川沉声道：“秘书处那些人，你仔细斟酌一下，选个可堪大用的，现在开始磨砺起来。别跟个老母鸡似的，都护在自己翅膀下面。” 项岩神色一窘。 谢聿川看着窗外停停走走的车辆，“等我再回来，谢氏上下的事，你应该独当一面理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提你当副总。” ！！！ 本就笔直的坐姿瞬间挺拔，项岩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前一次被发配去泗城，回来前的那通电话，boss话语明确，“泗城分公司的吴总再有两年就退休了，这两年，你多看多听多学，将来他那个位置，就是你的。……如果你要是回来，之后三五年内，都不会有这么高的职位给你了。不过未来，副总的位置，你可以争取一下。” 当初以为是三五年之后的未来。 可这才不到半年的功夫，就提上议程了？ 血液在短暂的凝滞后加速流动起来，项岩神色凝重，“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谢聿川颔首，“看车，别看我，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项岩果断扭头目视前方。 车子停在谢氏集团地下停车场，下车走进总裁专属电梯的时候，项岩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boss要短暂换人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眼下无论他犯什么大逆不道的过错，boss都不会大发雷霆开除他了？ “boss……”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项岩依旧靠近谢聿川，压低声音，“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一眼，和眼睛里“不知当问不当问就别问”的意思。 项岩开口道：“您和温小姐……” 温小姐三个字一出，电梯里空气骤寒。 项岩就知道，不当问。 暗戳戳的退后了一步。 项岩心里走马灯一般的把秘书处的人过了一遍。 筛掉效率低的，嘴巴松的，办事不牢靠的，以及恋爱脑的情绪不稳定的等等等等。 项岩把目标锁定在了小白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小白这么年轻，万一恋爱了结婚了生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不是在给未来的自己找事儿嘛。 嗯，回头找小白谈谈人生和理想，看看有没有温室里的幼苗可以掐，摇篮里的想法可以斩。 谢聿川的声音响起时，项岩抬头。 就见男人俯瞰着窗外逐渐缩小的车水马龙。 “是我的，就永远都是我的。从前是，未来……也是！” 她要飞，那么他放她飞。 飞回来，最好。 “若飞不回来？那就……捉回来！” ？？？ 项岩有种又走进了大殿，又听得一头雾水的感觉。 捉？ 捉谁？ boss养鸟了？ 第221章 按哥的标准找 “温暖，醒醒……” 被陆之跃摇醒的时候，温暖正在做梦。 梦里，她是只长了金色羽毛的百灵鸟。 都说动物的世界里，雄性比雌性漂亮，可那个梦里，温暖是整个森林里最美的鸟。 雄鸟想要追求她。 雌鸟想跟她做朋友。 就连树上的松鼠和树下的灰兔都跑来围观她到底有多漂亮。 又热又挤，可她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翅膀都快扇出残影了。 好不容易看到飞出森林的希望了，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捉住它准备塞进手里的笼子里。 好在她动作够敏捷，在人类松手的那一瞬一个扭头。 没想到，在她飞出笼子的那一秒，被陆之跃叫醒了。 “怎……怎么了？” 温暖一脸懵的看向陆之跃。 就见对方一脸无语的指了指窗外，“空姐已经来催了两遍了……你再不醒，我只能舍身为你，把电话号码告诉她了。” 扭头看去，飞机已经降落。 再回头。 温暖：…… 偌大的飞机里空空荡荡。 别说是经济舱的乘客们，就连一臂之遥的裴队座位都空了。 连声道歉，温暖在空姐空少们温婉帅气的笑容里落荒而逃。 走出机场时，正是巴黎的午后时分。 天气灰蒙蒙的，还有零星的雨丝落在脸上。 温暖深吸一口气，有种灵魂都跟着自由了的感觉。 “这两天先倒时差，后天跟帝都马术协会那帮人碰个头，大后天开始正式进入赛前的训练模式……” 商务车驶离机场，陆之跃的手机响起。 视频那头，是西装革履坐在总裁办公桌前的沈绥安，“巴黎天气怎么样？” “非常好！” 陆之跃睁着眼睛说瞎话，“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满大街都是热情奔放的欧洲美女。老沈，要不要我带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女回去给我当后妈？” 沈绥安一边签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我不介意你带一个回来给我当儿媳妇，改善一下咱家的基因。” “咱家基因怎么了？男帅女美的……” 说着，陆之跃调转手机冲向温暖，“来，跟咱爸打声招呼！” 温暖猝然抬眼。 正对上一脸错愕的沈绥安。 四目相对。 大眼瞪大眼。 还是沈绥安最先反应过来，呵呵笑道：“小暖，出门在外，你有什么事尽管招呼陆之跃。还有，你妈妈这边你放心，有伯父在，还有阿婆在，她准保什么事都没有。” “谢谢伯父！” 温暖笑着道谢。 陆之跃一脸不满的在旁边叽叽歪歪，继而拿开手机问沈绥安，“爸，让温暖给咱家当女儿，你愿意吗？” 温暖没看到沈绥安是什么表情。 只看到陆之跃挤眉弄眼的，“所以爸，你努努力，听见了没？” “臭小子！” 沈绥安笑骂。 陆之跃回以眉飞色舞的笑，“那我挂了哈，你吃好喝好，没事多琢磨琢磨我的话。” 视频挂断，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你让伯父努力什么啊？” 陆之跃神色坦然，“我冲你下手，我爸冲你妈下手，我们这叫父子齐心，其利断金，懂吗？” 温暖：……！！！ 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车窗外的景色一点点繁华起来。 那些在杂志里才看得到的欧式建筑呈现在眼前。 温暖左右四顾，浑身都透着新鲜。 陆之跃回头看了一眼，一脸稀奇的说道：“不是，你不是在大魔王身边那么久了嘛？你……没来过？” 温暖神色一顿。 陆之跃已经知道答案了，低声吐槽，“真小气啊！” 帝都豪门圈子里的那些男人，别说未婚的，就是已婚了，身边有情人女伴的也不在少数。 柔情蜜意的热恋期，包机带女伴出国度假什么的，简直稀松平常。 温暖在谢聿川身边待了那么久，竟然连这种热门打卡城市的巴黎都没来过？ 简直……不可思议！ 眼见温暖默默看着窗外不作声了，顿觉自己这天儿没聊好。 陆之跃找补的问道：“那他带你去的地方，一定更漂亮，更有意义！怎么说咱们华国地大物博，五千年文明历史呢，能是这些地方能比的啊？” “跟哥说说，你俩都去过哪儿？” 陆之跃冲温暖扬了下下巴。 温暖看着窗外的街景，声音轻轻地，“海城，算吗？” ？？？ ！！！ 陆之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拍了拍温暖的肩，“这次来巴黎，吃的喝的玩的逛的，全都算哥的！哥让你见识一下，好男人是什么样儿的！以后，就按哥的标准找！” 本意是缓解一下他嘴贱的尴尬，把这一茬儿自然而然的接过去。 可听到温暖轻轻应声说“好”的时候。 陆之跃的心里依旧实打实的替她难过了那么一秒钟。 你说他小气吧，他把远东的投资和股份给温暖了，分分钟让她财富自由。 可你说他大方吧，在一起那么久了，去过的地方有且仅有海城？ 陆之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酒店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口。 酒店位于巴黎最浪漫繁华的香榭丽大街。 温暖甫一下车，就引得路边的行人频频回头来看。 容貌绝美的华国女孩儿，到哪都是靓丽的风景线。 温暖接过司机从后备箱拎出来的行李箱时，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温暖回过头。 一个身高到她腰间，金发碧眼带着棒球帽的小男孩递过一朵红玫瑰，“美丽的小姐，那位先生说，他爱你花朵般鲜艳明媚的美丽容颜，这朵花送给你！” 抬眼看去，小男孩手指着的方向，路人来去匆匆。 也不知道哪个是送她玫瑰花的人。 倒是看到了对面街角边的那桶玫瑰花。 知道小男孩是卖玫瑰花的，温暖笑着收下，拿出准备好的小费递给他。 小男孩飞吻一个，欢欢喜喜的跑了。 温暖看着手里的红玫瑰，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问题。 谢聿川……好像从来没送过她红玫瑰。 在一起的时候没送过花，就连情人节圣诞节抑或者新年的时候走在街上，有卖花的孩子在身旁徘徊，他也眼风都不带扫一下的。 再后来她说回到三年前，他隔三差五就给她送花。 白玫瑰。 粉泡泡。 紫色的郁金香。 …… 鲜花甜品上午茶下午茶，以至于大小甜甜连他人都没见过，在她耳边说了无数x先生多么多么细致耐心多么体贴温存的好话。 可这会儿仔细回想起来温暖才发现。 他好像，没送过她红玫瑰。 “想什么呢？” 陆之跃交代完司机再回来推行李箱，就见温暖正低头对着朵花发呆。 温暖回过神来，“哥，你知道……红玫瑰代表什么吗？” 第222章 在期待什么？ “热烈的爱？奔放的爱？再要么就是俗不可耐的爱。” 陆之跃摇头，神色间颇有些无语，“那些卖花的就是这么忽悠你们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姑娘才信。” “有送花的心思和钱，我宁可牵着姑娘的手去买杯甜的掉牙的奶茶，再摸黑看场电影，然后看看星星赏赏雪，聊聊那些年我们各自追过的蚂蚱……” 温暖：…… 秉持着出来玩就要吃好喝好，其中住好要排在首位。 陆之跃订了酒店最好的房间。 把温暖送到房间门口，又指了指左右两边，陆之跃扬声道：“晚上八点以后有人按门铃，你给我发微信，我开门检查，不是歹人再通知你开门。还有，出门前要报备，每半个小时发一次定位。” 对上温暖瞪大的眼睛，陆之跃眯了眯眼，“出门在外，给我警醒一点！我还指望你在赛场上一骑绝尘耀我国威呢！” 温暖笑着点头，“收到！” 客厅宽敞，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温暖尤其喜欢卧室里那个飘窗。 坐在那里看过去，烟雨蒙蒙的巴黎显得格外朦胧浪漫。 发了个视频给温素心聊了会儿，挂断电话再回头，就见雨已经小了。 街道上很多人收起了伞，还有顽皮的小孩子穿着雨靴踩水。 飞机上睡了太久，再加上还要倒时差，温暖不打算睡了，跟陆之跃打了声招呼，下楼出了酒店。 顺着香榭丽大街走了一会儿，眼尖的看到远处白色的屋顶，温暖脚步一顿，脑海里有画面浮出。 “我的梦想， 是做一个画家， 在教堂钟楼的楼顶上， 画一条最美的银河， 无论刮风下雨， 月亮和星星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是温暖去年翻译过的儿童诗集里，一个五岁孩子的作品。 童话集里的配图，和温暖此刻看到的一模一样。 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奇遇，温暖在地图上标记好，一路朝前走去。 午后的圣彼达斯教堂静谧空旷，中央的圣母玛利亚目光温柔悲悯。 从前不迷信。 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多，再加上孟小楼那句撕心裂肺的诅咒。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温暖上前，虔心祷告起来。 一愿妈妈身体康健，早日恢复，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二愿比赛顺利。 三愿…… 谢聿川冒出脑海的时候，温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一不缺钱花二不缺人爱，谢聿川所拥有的，是其他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 没什么可求的。 温暖起身，正对上神父温和的面孔，“主会保佑你的！” “谢谢！” 温暖用法语道谢。 神父一脸意外的惊喜。 离开教堂时，温暖收获了无数的美好祝福。 仿佛一个好兆头，为刚刚开启的巴黎之旅带来了一个美好的开始。 温暖的心情很好。 看地图，她可以顺着眼前的路一直往前走，然后转个弯就到酒店了。 刚好绕了一个圆。 温暖一边打量路边的街景，一边朝前走。 看到店铺屏幕里那个一闪而过的项链照片时，温暖正站在那个名为sceret的首饰店门口。 “嗨美丽的小姐，您的到来让这里闪闪发光，进来看看吧……” 一身波西米亚长裙的柜员热情的邀请温暖进店。 仿佛被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温暖就那么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不大的一间店面，布置的却很有巧思。 环顾四周，仿佛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水晶世界。 柜台里那些五颜六色的首饰，每一件都样式独特，仿佛是从魔法世界的百宝箱里拿出来的。 大屏幕开始新一轮展示的时候，温暖的目光定格在画面里，“那条项链，我有同款……” 温暖随口一句。 店员却神色肯定的摇头，“小姐，您一定是看错了！那是巴洛亚大师手工定制的作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说巴黎，就是全世界都不可能有同款。” 说着，店员抓起遥控，找到温暖说的那条项链定格，“它叫‘永恒’，还有同系列的戒指，是出自同一块蓝色钻石。是巴洛亚大师去年的作品，刚做好就被客人取走了。” 见证了欧洲人在工艺方面的严谨，温暖微笑点头，不再多言。 店员似是很为自己能销售巴洛亚大师的作品感到骄傲似的，侃侃而谈，“购买‘永恒’的客人是华国人，一位特别英俊帅气的先生。他说，是买给他的爱人的。我祝福他们相依相伴，相爱到老，他还说有机会一定会带爱人来巴黎。” 爱……爱人？ 她吗？ 温暖怔怔的。 似是不确定似的，温暖抬眼再次看向屏幕。 淡蓝色的钻石项链。 链身由119颗钻石串联而成，主钻是29克拉的蓝色钻石。 通透晶莹的颜色，哪怕只是一张照片都看得出的闪耀和璀璨。 温暖确定她没看错。 那确实就是去年谢聿川出差回来送她的礼物。 他放在床头而她没注意。 还说有另外一件要拿给她。 可她没等到他说的另一件礼物。 先是见了宋宛仪，又接到妈妈电话说继父去世。 那段时间她忙的脚不沾地。 继而，在继父头七那天，跟他提出分开。 可这会儿从店员这里得知项链的名字叫永恒而另外一件是戒指时，温暖的心有点乱。 不死心的想要追问一下“永恒”的客户资料。 话到嘴边，温暖顿住。 先不说这是客户隐私，店员未必会告诉她。 就算告诉她了，又能怎样呢？ 他们已经分手了。 浑浑噩噩的走出首饰店，温暖心里乱糟糟的。 天色昏暗，街边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温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打开手机地图导航到正确的方向，温暖转身就走。 察觉到有人跟着她时，温暖几乎毫不迟疑的过了马路拔腿就跑。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看到酒店的旋转门时，温暖更是拼了命的快一点，再快一点，生怕慢一下就被身后那人追上了。 “温小姐，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酒店的大堂经理迎上来时，温暖再回头，身后已没有那个跟了她一路的黑影。 呼！ 轻呼了口气，温暖摇头道谢，转身往电梯间走。 身后，大堂经理追上来，“有位先生找您，说在2楼餐厅等您。” “知道他的名字吗？” 经理摇头。 “也是华国人吗？” 经理点头说是。 心跳加速。 温暖一路走到餐厅，正看到窗边餐桌前冲她招手的年轻男人，“温暖，这里……” 可她分明不认识他。 就那么愣在门口，温暖心里有些发苦。 温暖，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223章 骗人可以，骗钱不行！ “您好，您是……” “于非凡！” 白衬衣牛仔裤，于非凡站起身，笑容明朗，“温小姐应该……知道我吧？” 温暖挑眉。 于非凡笑道：“但凡是在马术圈子里的，陆之跃只要第一天结识对方，第二天必定会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拿出来说。总之就一个意思，我和他之间，必须二选一。跟他交朋友，那就必须得跟我是死对头。” 两人加起来都花甲之年了，还这么幼稚？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温暖环顾全场，“我们陆总可也在楼上呢，于总就不怕被他给撞见了？” “不怕。” 示意温暖坐，于非凡眼底含笑，“他打不过我，又舍不得打你，撞见的后果也就是把自己气个半死。” “……” 温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薄荷水喝了一口，抬眼去看于非凡，“于总找我有事？” “想问问你廖飞扬的事。” 于非凡脸色严肃起来，“当初确实是我伸的橄榄枝，纯粹就是为了气气陆之跃。没想到，人还真被我给挖来了。” 反正死对头的名声也这么多年了，梁子早就结下了。 于非凡也无所谓了。 廖飞扬来了，俱乐部就当是多了一个实力马术师。 可廖飞扬到远途不过一个月，于非凡渐渐觉出不对了。 “他在远途拉帮结派，我原本各司其职的马术师和马术教练们，到如今变成了两派人，每天针锋相对，把俱乐部搞得乌烟瘴气的。” 于非凡摊手，“可我在圈子里打听过，没什么传言。”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陆之跃。 “陆之跃这人，你说他好吧，他心眼比针尖儿都小。我跟陆云歌谈恋爱的事，跟他有毛线关系啊？至于吗？我俩掰扯800个回合，就是扯到我曾祖爷爷那儿去，我们两家也没仇啊。” “可你说他坏吧，他这人是真仗义！我猜，他被廖飞扬摆了一道儿吧？可你看，这么久了，愣是没从他嘴里漏出一星半点廖飞扬的坏话来。” “所以……” 于非凡正色看着温暖，“温暖，我就想从你这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关乎我远途俱乐部的未来。” 温暖听明白了。 于非凡是来她这儿做背调了。 “那于总觉得，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温暖笑，“尤其在我们陆总清楚明白的告诉我，有你没他有他没你的时候。”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于非凡怔了一下，“陆之跃是这么说的？” 温暖点头。 于非凡眼睛里肉眼可见漫出了兴奋的光。 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目光落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上时，整个人气质都沉静下来。 仿佛夜色中静静流淌的溪水。 就在温暖以为于非凡想不出什么充分理由的时候。 于非凡开口道：“温暖，如果我说，远途将来会是千骑帝都分骑呢？” ？？？ 温暖愣住。 于非凡笑道：“你觉得我幼稚也好，意气用事也罢，可事实就是，我当初做远途，就是为了找一个交点。” “你既然知道陆之跃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就该知道，我跟陆云歌之间的事，对不对？” 温暖缓慢点头。 于非凡摇头失笑，“如果我没猜错，陆之跃一定是说，我只要事业不要陆云歌，是个负心薄幸的渣男，没错吧？” “没有。” 温暖果断摇头。 于非凡不信，也不戳穿，只继续道：“我和云歌的情况比较复杂，但是要解释，也能说清。总之，我从未辜负过她。当然，你先入为主，我说什么你肯定都不信的，所以，我不介意等你将来去问云歌。” “但是远途……” 于非凡把话题拉回来，“我想娶云歌，首先要过的就是沈伯父和陆之跃这两关。沈伯父说他不干涉，那陆之跃就是唯一的掣肘。那我只能从他的兴趣爱好上入手，俱乐部是最佳选择。” “将来我和云歌结婚，远途是我送给大舅子的礼物……你说，远途算不算得上千骑帝都分骑？那我调查了解廖飞扬，有没有必要？” 不得不承认，于非凡很会说话。 温暖听了一圈下来，还真有点被他说服了的意思。 “行吧。” 温暖点头，“不过，我告诉你不是冲你的面子，全是冲陆云歌。我管陆之跃叫哥，那四舍五入，陆云歌算是我妹了。跟他们俩有关，那我信你一回。但是如果你背刺了我，于总……” 温暖笑的明亮。 于非凡举起咖啡杯跟温暖碰杯，“我懂！如果我骗了你，你尽管在陆之跃和云歌面前说我坏话，我绝不反驳。”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 把廖飞扬在千骑俱乐部的表现，赛前的军令状，以及比赛当天他的所有表现告诉于非凡。 温暖摊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于非凡一脸的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廖飞扬反水，他不但没让那王八蛋付出代价，还连违约金都没罚，付了高额年薪送走了？” 温暖点头。 “好样儿的！” 似是被气笑了，于非凡顶了下后槽牙，“我特么也是够瞎的！” 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他还以为财帛动人心，他给的够多才把廖飞扬挖去了远途。 没想到，是被那孙子给玩儿了！ “我这人为人处世有个原则……” 于非凡冷声道：“骗我人可以，骗我的钱，不行！既如此，那就别怪我……” “哟呵！” 于非凡的话还没说完，温暖身后遥遥响起一道冷笑，“今儿刮得是东南风啊还是西北风啊，竟然把于总刮我眼前来了？来，跟哥说说，谁骗你的钱了？也让哥乐呵乐呵。” 温暖回头，正看到踱着步子溜达过来的陆之跃。 看向她时，陆之跃冷冷飞来一个眼刀。 就仿佛，她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陆之跃，你有点良心，哥是来惩恶扬善的！你那是创业啊还是做慈善啊？” “姓于的，你特么少跟爷爷叫嚣，千骑在马术圈子里耀武扬威的时候，你还在风花雪月摸姑娘小手呢，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为人处事？” “呵呵，那我是不是还得敬你一个，夸你一句高风亮节？” “你要夸爷爷就受着，怎么着，我受不起吗？” 温暖听得目瞪口呆，想劝架都不知道从何劝起。 眼睁睁看着一黑一白两个帅的不要不要的男人相对而坐，口若悬河。 莫名品出点相爱相杀的意思来，温暖起身就溜，“那个，君子动手不动口，你俩要不……” 正对上两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温暖拔腿就跑。 走进电梯时温暖都在想，身边有这么有趣的两个人，她那个异父异母还未曾谋面的妹妹应该也是个有趣的姑娘。 早点儿认识就好了。 念头刚起，电梯叮咚一声，到达房间所在楼层。 温暖走出电梯，目光一顿。 第224章 3528 目光所及处，她房间门口的地上放着巨大一捧红玫瑰。 花瓣微闪，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看过去，blingbling的。 温暖左右看看，走上前，低头看了几秒，径直开门进了房间。 红玫瑰孤零零的放在门口。 房门再未打开。 安全通道的门边闪过一个黑影，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几分钟后，黑影消失不见。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的时候，温暖刚走出两步，想起陆之跃的提醒，果断拿起手机给她发微信。 正看到陆之跃发来的【开门】。 上前打开门，就见陆之跃一脸狐疑的踢了踢那束花，“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温暖摇头，“你刚才出门的时候，没看到吗？” 这回轮到陆之跃摇头了。 要说是有人在酒店看到温暖，觊觎她的美色送来了献殷勤的红玫瑰，那怎么也该留个贺卡，好让温暖知道他是谁啊。 可什么都没有。 陆之跃眯了眯眼，“会不会是你的旧情人？” 收到温暖白眼一记。 ？？？ 她哪有什么旧情人。 有且仅有过一个谢聿川而已。 可温暖确定，绝不会是谢聿川。 她委屈。 他生气。 两人到最后闹得那么难堪。 这种情况下，谢聿川是精神分裂了才会给她送花吧？ 眼见温暖不承认，陆之跃生怕在赛前这个节骨眼上，这是竞争对手送来的什么隐形炸弹。 不说爆炸了，搞出个花粉过敏什么的也很难受好吗？ “晚上不出门了吧？回去歇着吧……” 示意温暖进门反锁好门，陆之跃打给前台，让酒店通知保洁过来把花束收走。 亲眼看着保洁抱走碍眼的玫瑰花，又在温暖门前喷了无数圈消毒水，陆之跃这才转身回房间。 手机叮的一声跳出好友添加请求的时候，温暖正在泡澡。 顶着猫咪头像，微信名“3528”。 对方还特别备注了千骑俱乐部。 以为有客户在千骑看到了她的资料继而加了她。 温暖毫不犹豫的点了通过。 对方迟迟没打招呼。 温暖把大甜甜的名片推送给对方，“这是千骑俱乐部的前台，您要申办会员或者过去骑马，直接联系她就好，她会给您安排的。我现在有事不在帝都，下个月回去再跟您联系。” 对方秒回：“ok。” 点进对方的朋友圈，不知道是不对她开放还是没发过，一片空白。 温暖丢开手机，往浴缸里加了点热水。 舒服喟叹一声，仰面躺了下去。 同一时间，帝都谢氏62楼的集团会议室里嘈杂声不断。 上首的boss座位空着。 会议桌两侧，一眼看去大都是谢家人，还有少数几个谢氏集团的元老高管。 “出什么事了？我出门前看了眼大盘，谢氏的股票不是好好儿的，走势正好呢嘛？” “对啊，上一次开股东大会，还是上一次呢。最近没听说出了什么大事儿啊！”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怕，有聿川在，天塌了谢氏都塌不了！” “……” 离门最近的位置，谢昀桢低头玩着手机，心里的得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渗出来。 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老东西们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过了今天，他得认认真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高攀不起！！！ 冷风侵袭，谢昀桢下意识坐直身子。 再回头，正看到推开门的项岩，和大步进来的谢聿川。 一眨眼的功夫，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今天把各位股东们请过来，就一件事！” 谢聿川走至座椅前，坐都没坐，开门见山，“我已经往诸位邮箱里发送了卸任申请书……” ？？？ ！！！ 一句话，股东们齐齐瞪大了眼。 谢聿川沉声道：“即日起，由股份持有额第二的谢昀桢代理执行总裁一职。” 收到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谢昀桢轻咳一声，昂首挺胸的站起身，目光沉稳的环顾一圈。 然而，没一个人看他。 所有人都两眼冒惊雷的紧盯着谢聿川。 “聿川，这不是干的好好儿的，卸的哪门子任啊？” “小九啊，你这是往叔公头上劈了好大一道雷啊！叔公还想晚年无忧呢，眼下这黄土眼看就要盖在脑门儿上了！” “阿川啊，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啊？你要有什么私事，你去忙你的，公司这么多高管在，你远程遥控指挥我们也没问题的。” “是啊是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全都是对谢聿川卸任的不同意。 谢昀桢脸色发青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谢聿川沉声道：“这是我慎重思考过的，不是请求诸位的同意，是通知！” “即日起，公司一应大事交由谢副总处理，一年为期，一年后，我正式卸任，谢副总从代理总裁上任执行总裁。” “就这样！” 言简意赅，几句话说完，谢聿川转身就走。 项岩下意识跟上去，拉开门要跟在谢聿川身后出去时，正对上他扫过来的冰冷眼神。 后脖颈一凉，项岩反应过来，停住脚关上门，走到谢昀桢身旁，“谢副总，您请……” 众目睽睽之下，谢昀桢站起身，从副手的位置挪到了上首处谢聿川的位置。 窗外是蓝天白云，帝都街景。 眼前是谢氏集团的一应股东，各个都是身价上百亿的大佬，也是谢家的亲近。 一想到未来一年，更甚至很多年，这些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像从前看到谢聿川一样。 谢昀桢恨不得这会儿就倒杯酒大肆庆祝一番。 “各位叔伯……” 谢昀桢一开口，坐下就有人冷笑着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项岩摇头示意的暗示，谢昀桢及时改口，“各位股东，临危受命虽非我愿，但是昀桢既然姓谢，就义不容辞。各位放心，我一定鞠躬尽瘁，为谢氏再创辉煌！” “呵呵……”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的，谢昀桢脸一沉。 头发胡子全白的六叔公拄着拐杖站起身，“说那么多屁话有什么用啊？我只看年底的财务分红报表，要是比去年少一毛钱，老头子这儿的一票否决权，就送你了！” 谢昀桢脸色一黑。 六叔公已经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 有人开头，一众老人们齐齐走了。 谢氏那几个元老高管什么时候借机溜了的都不知道。 谢昀桢一抬手，手机就那么碎在了墙角边。 “boss，您打算去哪儿？” 拎着谢聿川的风衣，抱着一箱他的私人物品，项岩一路把谢聿川送到了电梯口，“我送您。” “不用。” 谢聿川接过风衣穿好，抱着箱子，“等我回来，请你……吃糖！” 糖？ 是……喜糖吧？ 项岩还没来得及问，电梯门关上，谢聿川深沉的眉眼消失在电梯里。 第22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倒时差的缘故，温暖睡前特意把闹铃关掉，还把手机静了音。 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正对上窗外澄澈的蓝天。 发了会儿呆，温暖摸出手机，正看到群里裴队说他已经起了，出去逛一圈。 陆之跃还没动静，估计昨晚又去遨游峡谷，这会儿还在睡呢。 退出微信时，温暖目光微顿。 是她记错了吗？ 明明昨晚添加的时候对方微信名还叫3528的。 一晚上过去，变成3529了？ 还是说，昨天就是3529，是她迷迷糊糊的看错了或者记错了？ 怔怔的回忆了会儿，也没回忆出个所以然来。 温暖丢开手机起身洗漱。 吃完早餐，查了一下航班记录，知道疾风小灰灰等都已经平安落地，这会儿大概已经到马场了。 温暖一顿夺命连环call叫醒陆之跃，连同回来的裴队一起去了马场。 禁食禁水了几天的缘故，几匹马都有不同程度的萎靡。 可在跑马场里跑了几圈下来，各自都精神抖擞起来。 几天转瞬而逝，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 巴黎国际马术比赛总共分三场。 场地障碍赛。 越野障碍赛。 耐力赛。 两场障碍赛每两天一场，以积分论排名。 排名前20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最后一天的耐力赛，继而角逐出冠亚季军。 “109家俱乐部，518名人马选手……” 早在报名完就知道今年竞争激烈了，可远没有在现场看到的这么震撼。 只珐国皇家仪仗队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高头大马看起来就威风至极，更别说各国来参加的那些千里马了。 “怎么样？有没有后悔？” 陆之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道他问的是小灰灰，温暖摇头，答非所问，“怪不得小灰灰不喜欢你呢。” 陆之跃：…… 比赛以国家为团体参赛，比赛顺序都靠抽签。 陆之跃和裴队都抽到了第一天。 温暖第二天。 把主办发那儿领的号码牌贴在陆之跃背后，眼见对方一言不发的深呼吸，温暖轻声说道：“这儿的场地还没咱家的草场大呢，你就当是去远途砸场子的，怎么嚣张怎么来，肯定没问题的。” “谁跟你说我紧张了的？不过……” 陆之跃挑眉，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是越来越拿自己当陆家人了，非常好，请继续保持！” 说着，陆之跃拍了拍温暖的头，“虽然我很想千骑一骑绝尘耀我国威，但是……尽力就好！你也是，知道吗？” 明白陆之跃的意思，温暖点头。 直觉有道阴冷的目光落在她头上，温暖敏锐的回头看去，只看到一群摇旗挥手兴奋大叫的粉丝。 目送陆之跃离开，温暖慢吞吞落座。 上午的小组赛，陆之跃以全场第二拿下高额积分。 廖飞扬第一。 一行人走出赛场的时候，陆之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再看到廖飞扬一口一个嗨，跟当年参赛时认识的外国选手打招呼拥抱，一副已经奖杯在手的架势，脸色就更难看了。 直到下午裴队拿到小组第一，他脸色才好看些。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于非凡，眼见陆之跃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而于非凡更是一言不发。 温暖和裴队对视一眼，顿觉有情况。 可无论温暖怎么问，陆之跃都绝口不提，就好像当初说和于非凡是死对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整晚，做梦都在赛马。 小灰灰冲出悬崖落在另一头，情景再现了的卢檀溪跃马的经典画面。 梦境过于真实，温暖惊醒的时候，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洗漱。 早餐。 收获了两箩筐来自陆之跃和裴队的加油打气，温暖点进微信的时候，就见那个奇怪的新朋友微信名已经变成了3533。 如果没猜错，对方的微信名是跟着日期走的？ 还真是……有个性！ 陆之跃帮她贴号码牌时，温暖又感觉到了那道冰冷的凝视。 回过头，依旧什么都没有。 正迎上廖飞扬灿烂的笑容，“头牌小姐，加油哦！” 对廖飞扬这种本事有一点却不及口嗨能耐大的贱人，温暖主打一个多给你一个眼神就算我输。 可许是要上场了，需要一点昂扬的斗志。 温暖眸光含笑的看向廖飞扬，“当然要加油！我加油是奔着奖杯去的，不像廖队，加油是奔着嘴贱和丢人去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被捧惯了，廖飞扬少有的几次跌份儿都是来自温暖。 而此刻，温暖当着帝都马术协会那么多人的面说他嘴贱，丢人。 远途那几个跟他关系好的瞠目结舌，想帮他找补一句都不知道从哪儿还嘴，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绝色美女打嘴仗，尤其是在巴黎这种浪漫的国度，只要一开口就输了，绅士风度全无。 其他那些同在马术协会却不怎么熟的人，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八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谁先揭的短，廖飞扬在飞驰马术大赛里放水，继而违约离职千骑的事就那么传播开来。 气的脸都青了，偏偏陆之跃就在，他还没办法解释一句那不是他。 廖飞扬再抬眼，温暖已经步伐轻盈的朝比赛场地去了。 一口恶气咽下去，整个人涨的脸红脖子粗。 一个多小时后，温暖人还没回来，小组第一的成绩已经亮在了大屏幕上。 个人积分略过不提。 华国代表队积分高居第一。 虽然只是第一场的内场障碍赛，可于士气而言是大大的鼓舞。 之后两天的越野障碍赛，等同于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场地障碍赛，难度比起前两天而言大了那么一丢丢。 一眼看去，大屏幕上的积分表连排位都没怎么变。 只各国比分逐渐拉大。 比赛结束当天，华国已是妥妥的断层top.1。 温暖的个人积分名列第二，仅次于一个西班牙选手。 作为帝都马术协会最看好的种子选手之一，还是冲入耐力赛的唯一一个华国女选手，温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 生怕马术师们在一起聊嗨了，哪句话说的不合适，晚饭过后，神色和善的会长大手一挥，温暖得以顺利离席。 一路回到酒店，刚踏出电梯就看到了房门口那束红玫瑰。 从她入住以来，那束红玫瑰每天都会现身。 哪怕温暖从来没收过，对方也送的风雨无阻。 没当回事，温暖径直开门进门。 关门的瞬间，正看到暗红地毯上的雪白信封。 温暖目光一顿，低头捡起了信封。 打开来，脸色有一瞬的难看。 第226章 小灰灰or灰神 陆之跃前脚到，后脚警察和酒店的大堂经理就到了。 桌上的白色信纸上，一行打印出来的黑字冰冷而狂妄。 【youaredeadmeat!（你死定了！）】 陆之跃不是吃素的，帝都马术协会的会长更不是。 一圈电话打下来，连大使馆的人都出面了。 酒店调出来的监控里，一群人面面相觑。 鲜花是晚饭前酒店马路对面卖花的那个小男孩送过来的。 画面清晰，小男孩放了花就走了。 从温暖清早走出酒店再到晚上回到酒店，期间除了路过的客人，就是打扫卫生的保洁了。 温暖的房间亮了免清洁的灯，保洁的清洁推车甚至都没停留就推走了。 一路看下来，就仿佛那张纸条是凭空出现的。 “说不定是恶作剧呢！看温暖长得漂亮，所以故意吓唬她的。” “会不会是西班牙代表队故意欺负温暖的手段？没有温暖的积分，西班牙代表队说不定还能反超咱们呢。” “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博人眼球的手……”段呢？ 目光落在温暖那张清冷绝色的脸上，廖飞扬微凉的话语还没说完，正对上其他人瞥过来的目光。 顿时讪讪的住了口。 只离开时，回头看了温暖一眼，露出阴恻恻的冷笑。 都快11点了警察还在查。 可第二天就是耐力赛了。 陆之跃果断带着温暖去前台开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两间卧室，温暖一间他一间。 陆之跃把温暖的行李箱拎上来，指了指客厅沙发，“赶紧去睡，我在这儿镇着，我就不信躲在背后那瘪三有这么大的神通。” 总统套房所在的顶楼，只除了开了房间的vip贵宾才能刷脸到顶楼。 其他人，别说保洁，就连大堂经理都上不来。 再要出什么问题，那只能说，是酒店老板在幕后捣鬼了。 可是，可能吗？ 瑰丽酒店的老板据说是珐国皇室贵族，人家吃多了往华国选手房间里塞封恐吓信？ 温暖点头，道了句谢，转身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下就钻进了被子。 相隔一个街区的另一家五星酒店里，廖飞扬一回到房间就沉了脸。 想到温暖会报警。 也想到了陆之跃会给温暖换房间。 但是死都没想到，陆之跃跟温暖住进了同一个套房。 全盘计划被打乱。 论国家代表队的积分，华国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可预见的胜利。 可个人积分排行榜上，华国代表队内部，温暖排在他之上。 前一次飞驰马术大赛他已经栽过一次了，迫切需要用这一次比赛的胜利奖杯来一雪前耻。 这个时候，任何人出现在他前面挡了他的路，他都要毫不留情的除掉。 更别说是温暖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 偏偏，计划被打乱了。 拨了个电话出去，告诉那头取消行动。 耳听那头要求他即刻结账，否则计划照常进行，后果他们自行承担。 廖飞扬哪里不清楚对方是在敲竹杠？ 计划流产不说还破了财，还要发愁明天的最后一场耐力赛。 廖飞扬几乎一夜没睡。 早起到餐厅时，整个人眼下发黑，气质阴沉。 “廖队，你没事吧？” “廖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飞扬，没事吧？” 对上于非凡关切的神色，廖飞扬强打起精神，“于总，你放心，我没事！” “好，加油！” 鼓励的拍了拍廖飞扬的肩，转身要走时，于非凡似是想起来什么，“飞扬，咱们赛前的军令状，你还记得的吧？” 怕什么来什么。 没想到于非凡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这一茬儿。 廖飞扬心里一跳，点头，“记得记得！您放心，如果捧不回前三的奖杯，我也不配在咱们俱乐部当队长！” “前三的实力，我相信你还是有的！” 安慰了一句，于非凡转身离开。 廖飞扬的目光更加晦暗。 出发前往比赛场地时，天气灰蒙蒙的，一副阴雨欲来的架势。 所有人都在发牢骚，祈祷千万别下雨。 廖飞扬倒是整个人精神起来。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商务车再停下，缠绵的雨丝温柔的拂过每个人的脸庞。 80公里的耐力赛，限单日完成。 但是按照以往比赛的赛绩，时间控制在四小时之内才有夺冠的希望。 裁判在解说比赛流程。 身后的大屏幕上是此次耐力赛的补给点和各路段路况。 一条大路，路况好，直通终点。 一条小路，路况堪比障碍赛，相比大路缩短了近十公里。 温暖看的仔细。 身旁，陆之跃耳提面命，“走大路，稳妥！以你的骑术，只要不出岔子，前三妥妥的！别冒险，知道了吗？” “知道了！” 温暖温顺点头。 陆之跃眯了眯眼。 想说不信，可温暖的表情过于乖巧。 再想到温素心，陆之跃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如果这20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怕死，那一定是温暖！ 比赛开始，疾风的爆发力凸显出来，一骑绝尘。 20匹骏马飞驰纵出，很快，陆之跃就连温暖在他左后方还是右后方，裴队又在哪儿都顾不上了。 眼睛里只看得到前方。 爬过了山坡。 越过了溪水。 陆之跃一路都在好奇，到底是疾风太快，还是其他人太弱了。 总不可能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小路吧？ 百思不得其解，陆之跃一路狂奔向前。 通往终点的小路上，温暖正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爬行。 后悔吗？ 有点。 预想到了小路的难度。 也预想到了雨后的山路会格外湿滑。 唯一没想到的是，小灰灰太猛了！！！ 就仿佛生活在城市里的小孩子暑假去了乡下。 枝繁叶茂的大树，灰突突的泥坑，空旷的原野……仿佛一个天然的乐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脖子上的鬃毛被雨丝打湿了，鼻头都湿漉漉的。 马蹄也在打滑。 可小灰灰像是全然不怕似的，得意的甩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温暖：！！！ 小心心是变异了的阿哈尔金马。 那其貌不扬的小灰灰呢？ 她只看出来小灰灰是匹好马，可迄今为止，她和陆之跃查遍资料都没研究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品种。 “灰神，加油！” 紧抱着马脖子，让重心前移。 温暖的眼睛都不敢去看后方。 有黑影从一侧闪过来时，温暖下意识拽了下缰绳。 第227章 这口恶气 陡峭的坡道就像跑马场里的转弯弯道，是最好反超的时候。 也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候。 紧抱着小灰灰的脖子，温暖扭过头，目光紧盯着廖飞扬的一举一动。 眼前是山丘的顶峰。 身后是相隔一个马身的廖飞扬。 温暖几乎可以想象，一旦廖飞扬追上来，他会对小灰灰，抑或者对她做什么。 “温暖，你有想过会落在我手里吗？” 前后无人。 廖飞扬的胆子比平时大了好几倍，“你信不信，我就是把你弄死在这儿，也没人发现？” “我信啊，但是……你敢吗？” 深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可凡事有利有弊。 廖飞扬只有失态了，她才有可乘之机。 否则，那才是真的危险。 果然，温暖一句话，廖飞扬紧握着马鞭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温暖，你死定了！” 咬牙切齿，廖飞扬扬起马鞭。 鞭子落下的那一瞬，温暖手里一抖缰绳。 引颈长鸣，小灰灰前蹄一跃，险险落在山丘顶上。 后蹄打滑，有山石踩落。 廖飞扬全靠精湛的马术才堪堪避过那些山石。 再抬眼，温暖已经消失不见。 翻过一座小山，眼前是一览无余的土石路，虽然下过雨的缘故有些泥泞，可比刚才那陡峭的山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扭头看去，廖飞扬的枣红马连马头都没露出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温暖连抖几下缰绳，小灰灰得儿得儿的撩开四蹄朝前飞奔而去。 下着雨，空气清凉。 可廖飞扬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心知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这会儿，廖飞扬已经顾不上去想能不能让温暖马失前蹄发生意外了。 满脑子都是自己不能再耽误了。 输给温暖是输给了面子。 如果连前三都拿不到，那真的是面子里子全都输光了。 这次之后，帝都马术圈里，他还怎么混下去？ 马蹄打滑，廖飞扬全神贯注才能控制住不发生一丁点的意外。 鬃毛一抖，大马四蹄落在平地上的时候，廖飞扬再回头，心里一阵后怕。 可已经顾不上了。 啪！ 啪啪！ 马鞭子甩成了花儿，廖飞扬一路狂奔。 看到终点线的那一刻，正看到冲过终点线的温暖。 眼眸骤缩，廖飞扬忍不住仰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 盘旋着的几架无人机似是已经注意到了临近终点线的一众选手，四散开来各自奔向一个。 而他头顶的那个，在捕捉到了他冲过终点线那一刻的特写画面后，也调转方向飞了出去。 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手去攥缰绳，一副勒令枣红马减速继而停下来的架势。 一手摸了下马背。 “嘶！……” 骏马嘶鸣，马背上的廖飞扬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颠落马背。 枣红马失控向前。 距离终点线百来米的位置，温暖丢开缰绳，任凭小灰灰得意的踢踏着脚步找地上的草芽吃。 “灰神，今天过后，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灰神啦！……回去奖励你一麻袋苹果吃，好……”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疾风从脸颊扫过。 温暖回头，正看到狂奔至眼前的枣红马。 “灰灰！” 失声尖叫，温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被枣红马从马肚子的位置撞倒，小灰灰轻则皮肉受伤。 如若再被枣红马的马蹄踏到，五脏六腑出血是必然的。 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温暖全然忘了自己。 “嘶！” 都说马儿可以感受到马背上主人的心情。 嘶鸣声响起。 小灰灰扬声叫着，高高掀起前蹄。 枣红马冲至眼前。 小灰灰的前蹄落下来，重重砸在了枣红马的马脸上。 “温暖！” 温暖只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像是陆之跃，又像是裴队。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温暖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陆之跃的眼底沁出了一层血色。 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匹失控的枣红马，可惊声高呼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灰灰反击，温暖摔落马背。 再看到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的廖飞扬，陆之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弄不死廖飞扬，他特么跟那孙子姓！ “温暖！” 工作人员奔了过去。 无人机在头顶盘旋。 陆之跃从马背上飞跃而下的时候，就见温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分隔开周围的人和马，还有挂着医生资格证的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奔过来。 比赛有没有结束。 他拿到了第几名。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陆之跃想要从人群里挤进去，可无论他说他是温暖的老板还是哥哥，对方依旧神色严肃的请他不要靠近。 满腔愤怒。 陆之跃回头看向面色焦灼挤过来的廖飞扬，狠狠一拳砸了过去，“姓廖的，我曰你祖宗！！！” 如果没在帝都机场遇到廖飞扬，陆之跃还会觉得刚才那场意外是巧合。 可前后两次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千骑头牌”。 再到80公里的比赛里都没出意外，结束了筋疲力尽了反而失控了。 陆之跃不这么觉得了！ 这世上，哪特么有那么多的巧合？ “王八蛋！我特么最后悔的事就是招你进千骑……” 左一拳。 右一拳。 陆之跃每一下都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要不是医生抬起担架要走，陆之跃能当场把廖飞扬揍成二级残废。 “你特么死定了！” 撂下一句狠话，陆之跃爬起身飞奔而去。 廖飞扬眼前发黑。 摔落马背的时候腰背垫到了几颗石头，这会儿浑身疼的像是要散架了。 对陆之跃的暴打，廖飞扬全无还手之力。 统计成绩的声音。 马儿嘶鸣的声音。 还有救护车哩唔哩唔远去的声音。 啐出几口血水，廖飞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向终点线时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恣意。 是马失控，怪他？ 再说了马冲出去的时候，他也被甩飞出去了，谁有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手？ 说他故意？谁有证据？ 这一口恶气，总算让他给出…… 嘭！ 仿佛木棍敲在了墙上。 伴随着后脑处传来的剧痛。 廖飞扬连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都没看清。 眼前一黑。 第228章 你是谁？ “病人身体无外伤，但是，脑内有血块……” 陆之跃赶到医院的时候，温暖已经被送进急救室了。 护士几句话，陆之跃的头嗡的一声，炸了。 忘了之前在哪儿看的，说急诊的医生最不怕的就是那种大喊大叫的病人，最怕的是安安静静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病人。 越是安静无外伤的病人，问题越大。 温暖从小灰灰身上摔落的画面，陆之跃只是远远瞥到，都有种浑身刺挠的痛。 更别说亲身经历了的温暖了。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来？” “还不确定。” 丢下一句让人心焦的话，护士转身进了急救室。 陆之跃在门口把自己转成了陀螺。 从午后到傍晚，时间一分一秒滑过，陆之跃心里越来越没底。 急救室门推开时，陆之跃迎上去，就见病床上，温暖像是睡着了似的，始终没醒来。 主治医生神色凝重，“我们已经清理了绝大部分的血块，麻醉失效后病人就会醒来。但是，建议你们提前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准备？什么意思？” 陆之跃一脸不解。 主治医生解释道：“脑内仍有未处理干净的积压血块，如果血块能自行消融那就没有问题。如果不能……” 医生摊手，一副医术有限爱莫能助的模样。 “您这边有推荐的医生吗？” 陆之跃沉声问道。 回到病房时，陆之跃已经记下了好几个名字。 尤其是主治医生最后说的那位斯蒂芬医生。 享誉国际的脑科专家。 从前在医院就诊时一号难求，及至这几年从临床转实验室，想要求他本人看病的飞刀费都没几个人能支付得起。 而且费用只是一个方面。 对那种处于医疗金字塔塔尖上的大牛而言，时间按秒算，即便你出得起高额的飞刀费和诊金，人家也未必愿意来。 医生离开，病房里安静下来。 陆之跃沉默片刻，起身走去走廊，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嘟。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似是心情不好，谢聿川声音冷冽，“说！” “九爷，温暖……出了点意外，需要联系迈阿密医学研究所的那位斯蒂芬医生，您……能帮忙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继而，电话无声挂断。 陆之跃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低声骂了句渣男，拨通了沈绥安的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陆之跃开门见山，“爸，您的专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温暖受伤了，得去迈阿密就诊。” 去见斯蒂芬，再花费时间说服他，再把人请来巴黎。 有这时间，都够他带着温暖去迈阿密的了。 到时候人都到了，只要他给的够多，他就不信斯蒂芬不动心。 “好，知道了。我这就让小杨联系专线审批。” 心里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前，陆之跃特意叮嘱，“爸，意外的事电视台应该没报道，你千万瞒住温姨。她要是问怎么联系不上温暖，你就说我带她去马场看马了，信号不好！” “好！” 挂断电话，陆之跃双手叉腰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到底是意外，还是廖飞扬存心使坏。 陆之跃倾向于后者。 但是凡事讲究一个证据。 只希望于非凡别让他失望。 转身走进病房，陆之跃看着脸色雪白依旧沉睡着的温暖苦笑，“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肚子的牢骚想要发，又担心被昏迷中的温暖听到了，不利于她及早苏醒康复。 陆之跃改口，“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暖啊，咱这一次两次三四次的，算是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劫都度完了，以后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话音落，门外有嘈杂声响起。 依稀听出是有人要进来却被护士拦住了要检查登记。 陆之跃转身朝外，黑沉沉的脸色在对上来人时有瞬间的凝滞。 “九爷？！！” 走廊里光线惨白。 一身黑风衣，连内里的衬衣西裤都是黑色的谢聿川疾步而来，仿佛将白昼劈成了黑色的。 瞥向他那一眼里满满的愠怒，陆之跃一句解释还没出口。 谢聿川已走至身前，“陆总辛苦了！” 陆之跃一肚子的毛躁忽的散成了窗外的细雨，无声回落。 谢聿川一进病房就蹙了下眉。 记忆里那个一嗔一笑皆是明媚鲜妍的温暖像是凋零了似的，面色雪白的躺在那儿。 不仔细感觉，连细微的呼吸都听不见似的。 伸手想摸摸她，却在看到她头上的白色绷带时停住手。 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觉得，就连从前那个生气怼他的温暖都是好的。 只要她醒来。 病房里一片静谧。 除了墙角边的仪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再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九爷，既然你来了，那……我去吃口东西。” 从早到晚，就早起在酒店餐厅吃了点东西，一整天下来，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忙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说起吃东西，陆之跃顿觉饿的前胸贴后背。 打完招呼转身就走。 走至电梯间回头看，走廊门口和病房门口各站着两个黑衣保镖。 别说是过往的病人了，连护士站的护士都鹌鹑似的低着头，整个楼层异常安静。 再想想刚才走出病房看到的那一幕，拉风又带感。 黑道大哥既视感。 陆之跃眨了眨眼：果然，要想俏，一身孝！ 改天他也弄这么一身穿穿！ 滴！ 滴……滴…… “暖暖……” 漆黑的混沌里，能听到遥远山崖边露珠滑落草叶的滴答声。 伴随着那道深沉磁性的“暖暖”。 就好像，有人在呼唤她。 温暖向前走，那些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远。 像是走错路了。 转身再往回走，声音越来越清晰，可却怎么都走不到头似的。 谢聿川，你在哪儿？ 你不是说你会护着我的吗？你去哪儿了？ 又急又怕，一阵风袭来，温暖失声惊呼，“谢聿川！” “暖暖我在！” 温暖睁开眼，正对上神色焦灼的男人。 可她，分明不认识他。 “你……” 怔怔的看着他，避开他来牵她的手。 温暖声音微哑，“你是谁？” 第229章 赚了！ 谢聿川静静地看着温暖。 意外发生的时候他虽然不在场，但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再联系医院这边，温暖是什么情形也就一清二楚了。 料到了坠马的后果很严重，但是谢聿川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暖暖……” 紧蹙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谢聿川沉声道：“你刚才还喊了我的名字的，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她喊了吗？ 温暖一脸茫然。 可动了下头，眼前阵阵犯晕。 眼前男人一脸急色的扶着她肩膀让她别乱动，温暖低声呼吸起来，“你……是谢聿川？” 谢聿川点头。 温暖清澈的目光中满是疑惑，“那，你是我什么人？” “再好好想想……” 不确定温暖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脑部遭受重创后的即时应激后遗症。 谢聿川声音温和。 温暖看着他的脸仔细回忆起来。 越看越茫然。 可闭上眼，耳边那声饱含关切和深情的“暖暖”，却又说不出的熟悉。 就仿佛，那是刻在她血液里，让她眷恋无比以至于无法忘怀的声音。 暖暖。 暖暖…… “暖暖乖，多吃几口……” 哄她吃饭的。 “不吃药怎么能好？暖暖，张嘴……” 喂她吃药的。 还有带着隐忍克制啮咬她耳朵的，“暖暖……” 深沉。 沙哑。 像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磁性的声音落入耳洞，羽毛般轻盈的荡进她的心底。 就仿佛，那是耳鬓厮磨时的爱称。 一颗心嘭嘭嘭跳的飞快，温暖垂眸，心里乱七八糟的。 能做那样亲密的事，他应该是和她关系很亲近的人。 可是，既然很亲近，那她为什么，不记得他？ 根本说不通啊！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谢聿川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她抱着雪球头也不回离开的时候，他想那就这样吧，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乌骓，什么没良心，统统不要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爱特么谁谁！ 再之后冷静下来，他想，那就捉回来好了！ 迟遇是吧？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当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邻居小哥哥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已经一无所有，要不起她！ 还有薄司寒！ 第一时间打包丢顾明珠床上，看他还有没有时间和心思跑去温暖面前献殷勤。 就连出发来巴黎的飞机上他都在想，如果温暖一意孤行死不回头，那千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给她自由，是想让她擦亮眼睛看清楚，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既然她越飞越高反而眼里都没有她了，那大家一起瞎好了！ 想到了无数要收拾她的法子。 可谢聿川没想到，再一睁眼，温暖不记得他了。 此刻看小女人这满面迷茫一脸无辜的样子，再对上她可怜巴巴软软看过来的眼神。 仿佛有根羽毛落进了心里。 谢聿川心里那无数小气泡一样绵密堆叠起来，继而融成巨大一个气泡的怒火噗的一声，被羽毛戳破，消散于无形。 “自己男人都不记得了？温暖，你这脑子，不要也罢！” 心里带了气。 谢聿川一脸的怒其不争。 温暖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是我老公？” 谢聿川被温暖的反应气笑了，“怎么，不像？” “不，不是……” 温暖有点懵。 她竟然……已经结婚了？ 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她竟然都不记得了？ 这也太悲催了吧？ 可是目光落在谢聿川脸上身上，温暖忽然心情有一点好。 赚了！ 颜值高。 身材好。 气质佳。 虽然看不出来有钱没钱，但是她竟然在适婚的年龄骗到了这么一个大帅哥，是不是说明，她很有点东西？ “那个，你……” 老公两个字有点烫嘴，怎么都叫不出口。 温暖眨着眼睛看向谢聿川，“你能帮我拿个镜子吗？” 小女人一会儿一脸疑惑。 一会儿又惊又喜。 落在他脸上身上的目光惊疑交加。 再开口不是问他有关他或者他们的事，反而是要镜子？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谢聿川还是转身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径直打开手机摄像头，调转向她，“凑合用吧……” 温暖看到了自己。 不得不说，还挺美的。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是你追的我吗？” 谢聿川挑眉，“不是。” ？？？ 难不成还是她追的他？ 温暖一脸被雷劈了的惊悚。 就仿佛，她不是个能做出倒追男人这种事来的人。 就听谢聿川沉声道：“我们……一见钟情，两厢情愿。” 惊悚变惊喜。 温暖呼了口气，“所以我们是为了把自身优良基因延续下去，才果断在一起的对吗？” 基因。 延续。 谢聿川消化了好一会儿，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温暖不做声了。 直觉告诉她，她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 可到底是什么，温暖想不起来。 以及，眼前的男人虽神色诚恳，一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有求必应的架势。 可温暖总觉得，有种潜在的危险环伺左右。 那是，来自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暖暖……” 谢聿川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神色温和的看向温暖，“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并告诉你。” “我……” “温暖，你醒了？” 惊呼声响起，陆之跃出现在病房门口。 谢聿川抬起头，一个暗示的眼神还没飞过去。 耳边响起温暖委屈又惊喜的声音，“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陆之跃奔进来，一脸欣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放心，等我逮住廖飞扬那孙子，我……” “温暖！” 冷沉的声音响起，谢聿川看向温暖，“你……记得他？” 陆之跃顿住口，一脸疑惑，怎么个意思啊？什么叫记得他？ 难道她不该记得他吗？ 温暖怔怔的，“我认错人了？……陆总，他不是我哥？” 谢聿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 打开手机相册，谢聿川点出白猫，亮在温暖面前，“认识吗？” “雪球啊。” 谢聿川脸更黑。 划拉半天，他手机里的照片清一色都是她。 再连个活人都翻不出来。 扒拉到头，翻出久远的某年某日，拍温暖时顾城闪现进镜头的一张侧身。 谢聿川怼到温暖面前，“那他呢？” 温暖神色坦然，“顾城啊……” “那顾城是谁？” “他是……” 就仿佛回忆陈年旧事时被人打断，思路卡壳想不起来了似的。 温暖顿住。 谢聿川脸色漆黑如墨。 很好！ 她记得所有人。 唯独，忘了他！ 第230章 让你作！ 谢聿川脸色一变，温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错哪儿了，温暖不知道。 眼看男人立在床边，眼底的愠怒快要跟身上的风衣一个色了。 温暖眸光轻颤，一脸求救的看向陆之跃。 陆之跃直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笑不敢笑。 心里只有一个字：好特么爽！！！ 让你作！ 让你欺负她！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活该！！！ “哥……” 身子动一下都有种头晕耳鸣的晕眩感，身子也木木的动不了。 温暖看向陆之跃，“他说，他是我老公，是吗？” 正对上谢聿川瞥过来的那冰冷而窒息的死亡凝视。 陆之跃轻咳一声，“是……”吧？ 能攀上豪门圈那些阔少纨绔的女孩子。 别说是公开过情侣身份的了。 哪怕就是一个眼神示意你今晚可以出现在我身边，那女孩子都能当场挽着你的胳膊喊老公。 更别说谢聿川和温暖这种关系存续了这么久的。 明面上看不出来。 私底下，指不定怎么肉麻怎么称呼呢。 温暖没听出陆之跃的迟疑和为难。 只听到他那声是。 本就蹙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谢聿川……” 温暖看向谢聿川，“我们……结婚了？” “还没。” “那你求婚了吗？” “……未遂！” ？？？ 温暖脸上的无语写的明晃晃的，“那这算什么老公啊？连未婚夫都算不上好吗？” 陆之跃不忍直视的别开头，不去看谢聿川的脸色。 如果他有透视眼，肯定能看到谢九爷胸口这会儿插满了刀吧？ 偏偏这刀还是温暖插的！ 他就是想翻脸都翻不了。 “谢聿川，那你……见过我妈妈吗？” 温暖又一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谢聿川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如果他没去临城，温素心中毒的时候，他就不会不在帝都。 如果没发生上面那档子事，求婚结束的第二天，他和温暖请温素心吃饭，他也算是见过家长了。 说不定，这会儿他和温暖的婚期都已经有着落了。 老公还是未婚夫，随便哪个都跑不了。 而此刻，在她眼里，他恐怕连男朋友都不是了。 果然。 眼见谢聿川不说话，温暖缓缓瞪大眼睛，“所以，你也没见过我妈妈，对吗？” 苍天啊！ 她到底谈了场什么恋爱啊？ 这么见不得人的吗？ 温暖遭受重创。 谢聿川也好不到哪儿去。 有心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再看她转眼间脸上写满了警惕和防备，就好像他是个有骗人前科的大灰狼。 谢聿川心底吐纳几口，回头看向陆之跃，“你陪着她，我去趟医生那儿！” “好嘞！” 话一出口，顿觉自己表现的太欢脱了。 陆之跃敛尽笑意，“好！” 谢聿川大步离开。 病房门开了又关。 刚一合上，温暖就疾声问道：“哥，他到底什么人啊？” “你……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陆之跃小心翼翼。 温暖一怔。 无论是谢聿川还是陆之跃，两人的反应都显而易见的告诉她。 她失忆了！ 而她记得所有人，只忘记了谢聿川，以及跟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就像他说他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她完全没印象。 她甚至都不记得她前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温暖摇头，只摇了一下就眼前发晕，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苍白了。 陆之跃急急扶稳她的头，轻声道：“那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暖怔怔的。 她只记得她在骑马。 再然后，眼前的画面从灰突突冒着斑驳绿意的地面，变成了头顶灰蒙蒙的天。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什么都别想了……” 陆之跃给温暖提了提被子，还不忘把她的手也放进去，“饿不饿？医生说你要手术过后6小时才能吃东西……” 看了眼腕表，还得三个多小时。 陆之跃声音温和，“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一会儿你睡醒了就可以吃了。” “焦圈豆腐脑小笼包，麻婆豆腐驴打滚……” 陆之跃：…… 先不说术后的病人能不能吃这么刺激。 这哪一样是在巴黎能有的？ “行啊！” 陆之跃点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 等温暖好了，以谢聿川的个性，会马不停蹄的把她打包带回帝都。 她想吃的那些，帝都满大街都是。 让她吃个够。 “哦。” 只看陆之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敷衍她，温暖闭上眼，又睁开眼，“我睡不着……” 陆之跃：…… “哥，你确定你是我哥吗？” “？？？温暖你是不是欠揍？刚那声哥是我逼你叫的吗？那是出自灵魂的呐喊好吗？” “可为什么你姓陆我姓温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起来的时候，谢聿川刚走出医生办公室。 “老大……” 电话那头，谢一声音无奈，“我已经见过斯蒂芬教授了。他同意前往巴黎给温小姐会诊，但是……他说要等10天。” “跟他说，10个亿，最多三天！否则……” 谢聿川没继续说下去。 否则，他能怎样？ 斯蒂芬是最好的脑科专家，他不来，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谢一叹气，“我把诊金提到5个亿了，斯蒂芬教授还是不同意。我还请了教皇大人出面，斯蒂芬教授说，他一定要等到他的实验数据出来。否则，看不到数据，我就是把他打晕带走，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也会一头撞死。” 越是钻研学术的大人物好像性格就越极端。 说好听点，是视金钱如粪土。 说难听点，就是轴。 可谁让人家就是牛呢？ 电话里一片安静。 好半天，谢聿川妥协，“好，那你跟他说，十天就十天，请他务必说话算数！” “是！” 电话挂断，谢聿川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安排专机，从巴黎直飞迈阿密。……后天启程！” 挂断电话，谢聿川走至病房门口。 正听到病房里温暖不确定的声音，“那他……爱我吗？” 第231章 这……这么刺激的吗？ “那他爱我吗？” “他……” 这个问题把陆之跃难住了。 你说爱吧，它好像不够精准。 前几年什么样陆之跃不知道，只这半年，谢聿川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虽然事后证明都是绯闻。 可你要说不爱吧，同是男人，陆之跃感觉，谢聿川对温暖是动了心，也用了心的。 否则，换成别的女人，别说乌骓小心心了，马腿都没有一条。 再一抬眼，正对上病房门上方的窗口里，谢聿川那警告他别乱说话的冷沉眼神。 陆之跃慢吞吞起身，“感情这个东西，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楚啊你说对吧。我说他爱，万一他是个渣男呢？我说他不爱，万一他情深似海呢你说对吧？……要不，你让他亲口跟你说吧。” 缓慢扭头，正看到推门而入的谢聿川。 温暖果断闭上眼，“啊我好晕啊，我睡会儿！” 陆之跃：…… 谢聿川：！！！ “你去吧！” 冲陆之跃颔首，谢聿川慢条斯理的走上前，脱掉身上的风衣挂起来。 继而走到床前坐在了椅子里。 闭着眼，却清楚的听到他做了什么。 只凭他脱掉外套的动作就知道他今晚不会再出病房了，温暖本就急促的心嘭嘭嘭跳的更快了。 “暖暖……” 男人逼近，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的话语打在她耳边，“我让人给你煮了东西，一会儿送过来你就可以吃了。吃了再睡。” 温暖不动。 谢聿川也没催。 只越靠越近。 呼吸近在咫尺，温暖的头往后退了一下。 倏地睁开眼。 正看到他快要贴上来的唇。 暗道好险，温暖下意识呼了口气。 下一瞬，唇被噙住。 温暖怔住。 谢聿川却只是轻轻亲了她一下，就松开了她。 四目相对，男人目光深沉，“暖暖，我爱你！” 心跳有瞬间的凝滞，知道他是在回答进门前听到的那个问题。 温暖下意识问道：“那我爱你吗？” “爱。” 谢聿川毫不迟疑的回答，“暖暖，前一次住院的时候，你亲口说过，你爱我。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温暖皱了下脸。 她身体这么不好的吗？ 隔三差五的就住院？ 男人伸出手，微暖的指尖落在她眉心，又勾起手指刮了下她的脸颊。 似是要把她皱巴着的脸舒展开来。 温暖脱口而出，“谢聿川，你已经三十好几了吧？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那你为什么还没娶我？” 不问为什么还没结婚，是因为潜意识里，温暖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既然不是她不愿意嫁，那就是他不愿意娶了。 问题出在他身上。 谢聿川正色道：“因为，我们之间有点……辈分的问题，所以耽误了。” “辈……辈分？” 温暖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那除了谢聿川，我还叫过你什么？” “九叔。” 谢聿川一句话。 温暖半张着嘴，呆住。 这……这么刺激的吗？ 背德？ 还是伪禁忌？ 果然狗血电视剧都是来源于艺术高于艺术的吗？ “又在乱想什么？” 只看温暖眼神乱飘的小表情就知道她脑瓜子里想了很多雷雨一样的情节，谢聿川捏了下温暖的鼻尖，“你继父是谢家很远很远的旁支，你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呼！！！ 温暖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温暖眯了眯眼睛，故作危险的看向谢聿川，“你确定，没有什么狗血白月光之类的剧情？” “没有！” 谢聿川点头，微笑，“我没有狗血白月光，但是，你有个狗血的青梅竹马邻家哥哥，要听吗？” ？？？ 脑海里冒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子，手下麻利几笔，就把原本一脑袋浆糊的鸡兔同笼讲清楚了。 温暖一脸思索，“你说的是迟……迟什么来着？” 名字就在嘴边，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脸色刚黑了些，就见温暖一副想不起迟遇叫什么名字来的模样。 谢聿川松了口气。 转瞬，再想到温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而此刻也依稀好像似乎忘记了迟遇。 谢聿川又高兴不起来了。 赶在她想起迟遇前低头吻住了她，成功看到温暖因为吃惊瞪大了眼睛。 谢聿川咬了她一下才松开她。 “你，你干吗？……别动不动就……”亲我。 正对上谢聿川低头看过来的目光，温暖把到嘴边的两个字咽了下去。 温暖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 要不然，她的心跳不会因为看见他就加速，被他吻就跳的像是心里的兔子都快要蹦出来似的了。 “谢聿川……” 麻醉劲过了，身体里那种木木的，钝感十足的感觉逐渐消褪。 温暖伸出手，勾了勾谢聿川的手指，“我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心口一顿，谢聿川扭头看向温暖，“怎么这么说？” “因为心里有点痛。” 温暖扯开嘴角笑了笑，“我想不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我们去哪儿约过会，你什么时候表白过。” 她甚至都不记得她叫过他九叔。 可是每次念起他的名字，心里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对。” 谢聿川点头，“我们……闹了点儿小别扭，你提了分手，还带走了宝宝。你……” “你说什么？？？” 耳边回荡着两个字：宝宝。 温暖惊得失了神，“我们……有孩子？” 谢聿川目光微顿。 星月湾别墅的时候，是她抱着雪球冲他做鬼脸，说雪球是宝宝，他是爸爸她是妈妈。 他给她看雪球的照片时，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雪球。 可他说宝宝，她全无印象。 是因为宝宝的那段记忆跟他有关，她一同忘记了。 还是……宝宝是像他一样，带给她伤痛的禁忌点？ 所以，受伤后的潜意识里，一起忘记了？ 眼见谢聿川沉默不语，温暖越来越惊，指尖都是凉的，“所以，不但背德还未婚先孕？” “谢聿川……” 温暖紧张兮兮的眨眼，“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生活在文明的当代？” 谢聿川一怔。 温暖轻声道：“如果在古代，我这会儿已经被拉去浸猪笼沉塘了吧？” 谢聿川：…… 第232章 小心眼的前男友 得知宝宝是雪球，也就是那只猫，温暖愣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没有做出未婚先孕这样的事。 “怎么……这么怕未婚先孕？” 手背温热，温暖回过神来，就见谢聿川手里拿了条热毛巾给她擦手。 温暖摇头，“未婚先孕这件事不可怕。但是，对宝宝而言，很可怕。” 谢聿川抬眼看过来。 温暖弯开唇角，“每个宝宝都是天上的天使，小天使在天上飞啊飞，选啊选，选中了我做ta的妈妈，那我要好好爱ta啊。” 首当其冲，不能让ta成为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谢聿川垂眸。 这个故事他听过的。 只不过他听到的是毛孩子版本的。 温暖捡到雪球带回家，想要把它留在御水湾的时候，装可怜说她是雪球给自己找的妈妈。 他只不过想哄她说一句他是爸爸，可不知道是温暖反应太迟钝了，还是觉得他不像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非说雪球是她一个人的。 他一狠心，就把雪球丢去了御湖山庄的狮虎园。 直至前一次重逢。 “谢聿川……” 手被握住，谢聿川抬起头。 就见温暖眼眸星亮，“你……会娶我吗？” 嘭！ 嘭嘭！ 心脏剧烈跳动。 脑海中全都是前一次她满目期待的问他“那你会娶我吗”的画面。 谢聿川答得飞快，“会！” 前一次的他，惊大于喜。 短短一个瞬间，心里想了无数。 谢氏。 谢家。 温暖无依无靠成为谢九夫人之后的久远未来。 他沉默不语。 她神情破碎。 继而，两人走到了那至今回想起来都揪心又郁结的历程里。 这一次，他绝不会昨日重现。 犹嫌不足。 谢聿川俯身，含着十二分凝重的深沉眼眸直直看进温暖眼里，“暖暖，等回到帝都，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温暖怔怔的看着他。 她甚至都不确定她真的认识他。 只心跳急促，仿佛她和他有很深的羁绊。 睁眼至今，温暖从未期待过什么，只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 和他及时的回应。 仿佛重物坠地。 咚的一声，发出一声闷响。 温暖心里有种期待很久终于梦想成真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 而这感觉属于之前的温暖。 所以，忘记他之前的那个她，很想嫁给他？ 温暖轻声道：“谢聿川，你这是……求婚吗？” 谢聿川愣了一下。 他预想中的求婚，应该像前一次帝都大酒店空中餐厅的那样。 浪漫，唯美，郑重。 而此刻，眼前，除了他和她，什么都没有。 可是，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对！” 谢聿川点头，亲了下温暖的唇，“你愿意吗？” “我……可以说不愿意吗？” 温暖小心翼翼。 谢聿川目光顿住。 一瞬间，脑海里冒出一行字。 天道好轮回！ 前一次，她想嫁，他犹豫。 这一次，他想娶，她不愿意了。 “……可以！” 低头吻温暖，谢聿川呼吸温存，“暖暖，这次不答应，那我就等下次！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 脑海里有熟悉的画面浮起，吻势凶狠的男人像是要把她吃掉，画面格外激烈。 偏偏，此刻面前吻她的谢聿川极尽温柔的轻轻啄弄，就仿佛她是个冰块，吻得凶一点就化了。 一个凶狠。 一个温柔。 连同走廊里偶尔响起的说话声。 莫名有种三人行即将被窥破的感觉。 温暖紧张的头皮发麻。 转移话题一般的问道：“谢聿川，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吗？”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这还有为什么？ 心底失笑，谢聿川却耐心极好的顺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恢复记忆了，就不记得了。” 求婚这样重要的记忆，在漫长的记忆里，应该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怎么能不记得呢？ 哪怕谢聿川未来再求一次，可天知地知，那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谢聿川秒懂。 眼底浮起细密的笑，“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暖暖心里是愿意的，我不用等到第99次，或者第10086次，第……2次求婚的时候，就能成功了！” “谢聿川，你为什么犹豫？你之前已经跟别人求过婚了对不对？” “暖暖我没有。” “明明就有，你……” 话音被吞没。 温暖再度恢复呼吸的时候，嗔怒的眼神还没飞出去，病房门推开，医生护士大步走入。 医生离开，温暖已经完全忘记了问罪的事。 “谢聿川，我们……要去迈阿密？为什么？我伤的很重吗？” 巴黎是国际大都市。 这儿有全球最好的医疗。 她只不过坠马而已，巴黎都治不了，要去迈阿密？ “暖暖……” 男人的脸色陡然凝重。 温暖呼吸一滞。 就见谢聿川沉着脸道：“你得了一种老天爷都在疼爱你的病。简而言之就是，你其实没病，你只是……忘了我！” 眼睛星亮。 温暖似是听明白了，“所以，小心眼的前男友不死心，非要治好我的不治之症，让我想起你，然后答应你的求婚嫁给你？” 心口一顿，谢聿川蹙眉，“把不治之症四个字去掉，其他，我勉强同意！” 温暖笑的眼睛弯弯。 冲谢聿川勾了勾手指。 眼见他凑过来，温暖轻声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治一下吧……前男友！” 眸底的笑意刚刚浮起，就听到了那声前男友。 脸色黑了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谢聿川低头啄了下温暖的唇，“乖，距离回帝都还有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怎么回去跟你妈妈解释。” “解……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谈恋爱谈了这么久都不把人带给她看。解释你怎么会嫁给她心里本该是你九叔的人。还有……解释一下，当初你是怎么投怀送抱勾引的我，你亲爱的九叔！” ！！！ 啊啊啊…… 果然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香气飘进来的时候，温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所有咬牙切齿的志气瞬间偃旗息鼓。 陆之跃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谢聿川神色含笑的端着碗。 温暖气鼓鼓的喝着鸡丝粥，瞪向谢聿川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剑拔弩张的画面里充满了粉红泡泡。 “不是，几个意思啊？急匆匆的叫我来，是让我来吃狗粮的呗？” 陆之跃踱着步子上前。 把碗塞陆之跃手里，谢聿川站起身，“你陪她吃点儿东西，我去办点事……” “什么事啊这么急？” 陆之跃话还没说完，谢聿川丢下一句“两小时后回来”，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心里一顿，回头看向他瞬间充满肃杀之气的背影。 陆之跃觉得，他好像……猜到了！ 第233章 糖衣炮弹 痛！ 每一节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在痛。 哪怕只是呼吸一下，仿佛连头发丝儿都在痛。 廖飞扬艰难的眨了下眼。 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就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就仿佛身处野外，被暗处不知名的猛兽盯上了。 眼皮黏的像是被胶水糊住了，廖飞扬挣扎了许久才睁开，正对上一步之遥的笼子里，那只死气沉沉盯着他的狮子。 雄狮毛发旺盛体型健壮，一看就饲养的很好。 可能几天没喂食的缘故，肚皮有点干瘪，再加上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此刻焦躁不安的在笼子前踱步。 “吼……” 看到他醒了，雄狮像是更饿了，怒吼一声扑上来，巨大的铁笼被撞得摇摇晃晃。 廖飞扬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才发现，不是狮子在笼子里，而是…… 他在笼子里。 后背嗡的一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廖飞扬艰难回头，就看到了那一对对的绿灯笼。 昏暗的光线下，视力逐渐清晰起来。 廖飞扬看清了。 那是……一群狼。 只记得眼前是比赛的终点线，头顶还有五颜六色的礼花落下。 那是庆祝他第二个抵达终点的礼花。 脑后一痛，怎么，就到这儿了？ 这是哪儿？ 痛都顾不得了，廖飞扬剧烈挣扎起来。 被吊在铁链子上。 每动一下，铁链子就哗啦啦的响一阵。 伴随着身上那无数伤口的再度撕裂，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眼前的狮子和身后的狼，齐刷刷躁动起来。 雄狮的嘶吼。 群狼的低喝。 还有附近那看不见却听得见的悉悉索索声，廖飞扬不敢再挣扎了。 “陆之跃？是不是你？滚出来！……冯细狗？……你们有种就……” 狠话没说完，正听见远处铁门打开的声音。 廖飞扬猛地抬起头。 只一眼，双目浑圆，像是脊椎被敲碎，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没了气力。 “谢……谢九爷？” 不过三个字，廖飞扬污浊蜡黄的脸瞬间一片雪白。 他知道了。 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他栽在了谁手里。 还知道了很多本来不该知道的。 他是二月的飞驰马术大赛结束后离开千骑的，初到远途，人生地不熟，他这才起了心思要弄个熟人进去撑场子。 联系了何屿森，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查无此人。 电话打到何家，对方一听说他找何屿森，电话挂的那叫一个麻利。 再联系维多利亚马术俱乐部，好家伙，魔都甚至没这么个俱乐部。 那天起他就知道问题出在温暖身上。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啊？ “九，九九……九爷……” 廖飞扬头顶的汗落下来，连同额头上的血一起滑落，一张脸格外恐怖。 如果不是被吊起来了，廖飞扬很想现在就哐哐磕大头，跟谢九爷说他知道错了，哪怕这辈子只能给温暖牵马他都认了。 只要给他个赎罪的机会。 “廖飞扬！” 森冷的声音甫一响起，廖飞扬就满目期望的看了过去。 什么都看不清，只那道阴戾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只有一个问题……说实话，我留你个全尸，否则，这儿就是你的最终归宿。” 廖飞扬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 “谁让你下黑手害温暖的？” 冷声从头顶响起。 廖飞扬一愣，果断摇头，“没有，没有人……” 往酒店塞恐吓信的是他。 动手脚让马失控撞向温暖的还是他。 没有人指使他。 本以为只要答得够快够诚实就会让谢九爷觉得他足够坦诚，可话一出口，本就阴冷的地方冷风四起。 对方像是不满意似的。 “九爷，九爷……” 凄厉的喊叫声消失在身后，谢聿川一路朝外。 谢一一路跟随，“用了刑，找到了酒店监控和他联系的那两个杀手，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就是为了除掉强劲的对手。” 想到谢一发给他的两段无人机监控。 终点得手的那一段就不说了。 只陡峭山道上那一幕，就足够他后怕的亲自剁了廖飞扬了。 “确定没有孟小楼或者孟家和万家的手笔？” “没有。” 谢聿川大步没入夜色。 冰冷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收拾干净！” “是！” …… 谢聿川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说两个小时，可温暖一碗鸡丝粥都没吃完，他就裹着一身的寒风回来了。 温暖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一顿。 陆之跃先她开口，“哟呵……谢总这是，夜会佳人去了？” 走的时候明明穿的是一件黑色风衣。 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风衣换了不说，就连黑衬衣都换成了白的。 这是……约会去了，还是，洗漱去了？ 无论哪个都很可疑好吗？ 冷冷瞥了陆之跃一眼，丢给他一个“你小心说话”的警告眼神。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我回酒店洗漱了一下，然后回来陪你睡觉。” ？？？ 什么叫陪她睡觉？ 公众场合，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好不好？ 要不是动作一大头就会晕，温暖能即刻跳起来。 谢聿川浑然不觉。 脱下身上的墨蓝色风衣挂在衣架上。 堂而皇之的赶人，“你可以走了！” 呵呵！ 当他是管家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从公，他是温暖的老板，还是他的合伙人，称呼一声陆总是最起码的礼貌吧？ 从私，他是温暖亲自盖章认证过的哥，你谢九爷未来的大舅子。 你俩的事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这么颐指气使的使唤大舅子。 合适吗？ 陆之跃的回怼还没开口。 肩膀被谢聿川拍了拍，“圣彼得马场进了69匹赛级马，老约翰捂了半年多了，就为了这次的赛后交易大会……我跟老约翰打过招呼了，交易大会开始前，你先去看，只要你看中的，全部带走。” “陆总……” 谢聿川看了眼门的方向，“交易大会明天下午两点开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陆总。 什么大舅子。 去他丫的！ “今天开始，你是我哥！” 抓起谢聿川的手大力握了握，陆之跃转身就走。 门关了又开，陆之跃探头进来，“暖啊，好好跟你家谢总谈恋爱，乖……” 话音落，人已消失。 温暖回过头，正对上满眼是笑的谢聿川。 想嗔一句糖衣炮弹。 温暖还没开口，清新的薄荷香气来袭。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第234章 你变了！ “谢聿川，你别总是亲我！” “暖暖，没有总……距离上一次亲你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 休息时间，走廊里明亮的灯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谢聿川打开床头灯，起身上前，关掉房间灯。 男人挺拔的背影被暗夜拉长，阔步走来时，扑面而来的安心感。 温暖的心跳又开始急促。 “谢聿川，你可以睡那张床啊。” 眼见男人拖过椅子，一副要坐在她床边的模样，温暖指了指一步之遥的另一张床，“有事我会叫你的。” “好。” 说着好，谢聿川却侧身坐了下来。 下巴搭在温暖肩膀的位置。 唇瓣几乎触到温暖的鼻尖，“暖暖，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那你还不……” “因为你不在。” 谢聿川一句话，温暖顿住。 好半天，轻声道：“是因为，我提了分手吗？” 谢聿川没作声。 可温暖从他眼睛里看到答案了。 她提的。 他不同意。 然而她并未改变决定，不但毅然决然的离开，还带走了雪球。 温暖绞尽脑汁，可脑海里一点与此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为什么？”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谢聿川，我为什么要提分手？” “我们中间出现了一点误会……” 谢聿川坐起身，摸了摸温暖的脸，“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些误会从何而起。但是暖暖，我爱你，你也爱我，所以我相信，那些误会总有能解释清楚的那一天。” 温暖眨了眨眼，“是因为迟遇吗？” 谢聿川一怔，“你……想起来了？” 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里溢出一丝无辜和歉疚，温暖低声道：“可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因为什么都没有。 所以，就像她一眼就能认出陆之跃一样，短暂的忘却后，轻易就想起来了。 “我和迟遇从小一起长大，我叫他爸爸妈妈迟爸迟妈，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哥哥。” “谢聿川，我根本不可能爱上哥哥的啊！” “而且都分开那么多年了，在帝都重逢后我们就见了几面而已。我确定，他在我心里还是小时候那个擅长数学题的学霸哥哥。” 温暖说的认真。 谢聿川眼眸含笑，“暖暖你看，我就说我们之间的误会总能解释清楚的。所以……我们不分手，好不好？等你想起来了，我们之间的那些误会，你来问，我来解释。” 这世上的一切，只要发生过，必然有迹可循。 谢聿川自问自己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温暖的事。 所以，他一定解释得清。 “怎么了？” 眼见温暖眨着眼不说话，以为她困了。 谢聿川放轻声音，“困了吗？困了就闭上眼睡吧，我在这儿守……” “谢聿川！” 温暖怔怔的说道：“你变了！” 谢聿川顿住，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幽光，“哪里变了？” 就在他以为温暖记忆唤醒的时候，温暖微微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可是……这样的你，我觉得有点陌生。” 哪怕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心里都有一闪而过的刺痛。 偶尔也伴随着甜蜜。 可这样温柔耐心说我们不分手，那些误会我总能解释清楚的谢聿川，温暖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既然陌生，那之前的那个谢聿川必定不是这样的。 谢聿川听懂了，点头，“对，变了！……忽然发现，生死面前，从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些误会。 那些争执。 还有其他那些愤怒、赌气……所有的所有，在温暖的平安面前，显得都微不足道了。 谢聿川甚至否定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从前的他，一意孤行。 要成为他谢聿川的夫人，谢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以及，谢家的家主夫人。 温暖就该有匹配这个身份的能力。 所以，他磨砺她提拔她，想她在最快的时间内飞速成长，继而顺理成章的成为优秀的温总。 到那时，他们并肩向前，无论是谢氏的股东还是谢家的古董，都没人能质疑她置喙她。 他和她，能平安顺遂的相伴一生，直至终老。 先是温暖那句，我卖给你了吗？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这辈子就非得跟你、跟谢氏纠缠不清吗？ 再是顾城说，爱一个人，不是把对方改造成最完美的样子，而是尊重喜欢她原本的模样。 谢聿川觉得，他好像懂了。 直到看到谢一发给他的两段监控画面。 马蹄打滑，温暖和小灰灰差点从陡峭山壁上坠落的那一秒。 谢聿川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中，有种心脏被捏爆，呼吸被剥离的感觉。 如果那一秒的意外真的发生了呢？ 即便温暖已经成为优秀的温总，在那一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想她活着。 平平安安的活着。 仅此而已。 “暖暖，只此一生，我只有一个愿望……” 握着温暖的手，谢聿川的脑海里，是万福寺大殿里神色悲悯俯瞰众生的菩萨，“只要你平安顺遂！” 温暖睁大眼睛看着谢聿川。 一颗心剧烈跳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生所求，不求暴富不求阖家幸福，更不求自己。 只为她平安顺遂？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是这样的爱她，在意她。 而她的心跳也告诉她，她爱他入肺腑。 既然他们这么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 到底是怎样的误会？ 迫切的想要想起来，告诉他，听他解释。 让那些误会烟消云散。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线，一转眼的功夫，天旋地转。 “暖暖！” 手被紧紧握住。 温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谢聿川几乎是顷刻间就反应过来了。 疾声唤她，谢聿川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暖暖，一辈子那么长，我们慢慢来……别着急，好不好？” 一辈子那么长。 慢慢来…… 温暖，你会遭报应的，你们……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男人温和抚慰的声音。 女人凄厉尖锐的声音。 两道声音忽远忽近，极速来去。 仿佛有个哨子在短短长长的吹奏，继而化成了一声遥遥不止的凄厉鸣叫。 温暖眼前一黑。 第235章 千万不要得罪我！ 温暖再醒来，四周一片静寂。 没有滴答的仪器声。 没有萦绕不散的消毒水味道。 微风拂起落地窗边的洁白纱幔，卷进窗外的清新空气和鸟叫声。 满室馨香。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温暖看到了眼前的大房间。 和趴在床头边睡着的谢聿川。 像是守了她一整夜，男人保持着坐在沙发里的动作，单手趴伏在床头边，一只手还覆在她手背上。 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这个房间，温暖目光闪了闪。 温暖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里。 可这个房间却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落地窗边的墙角边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墙上挂着一幅画着月夜和海面的画，海边的沙滩上，两个穿着碎花长裙相邻而坐的女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她？ 另外一个是妈妈。 这画面，像是…… 像是哪儿呢？ 窗纱下透进又一股清新原野香气的时候，温暖想起来了。 这是夏威夷沙滩上的她和妈妈。 视线轻移，温暖看到了梳妆台，和梳妆台上的白色花瓶。 素白的花瓶里，插着三五只桃花，朵朵绽放。 白的花瓶，粉的桃花，和梳妆台上那些黑白透明的瓶瓶罐罐相得益彰。 一眼看去，好看极了。 “醒了？” 耳边响起谢聿川惺忪磁性的声音。 温暖回过头，正对上谢聿川温和的眉眼。 “谢聿川，这是哪儿？” 温暖轻声问道：“我应该没来过，对不对？可是总感觉，这像是……我的房间。” 这是温暖第一次来巴黎。 可眼前这个房间却让她从心底觉得熟悉，就好像，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 “眼熟吗？” 谢聿川喂温暖喝水，等她喝完，亲了亲她的鼻尖，“等我洗漱完，抱你去阳台。” 男人卖起了关子，就好像她到阳台就能揭晓谜底了似的。 哗哗的水声中，温暖再度打量起室内的摆设。 越看越熟悉。 几分钟后，被谢聿川抱去阳台坐在栏杆前的躺椅里，温暖看着眼前的画面，眨了眨眼，怔住。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 这儿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玫瑰庄园。 视线的尽头，是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 明媚的阳光金灿灿的打在眼前的苗圃里，红玫瑰热情似火，白玫瑰晶莹如玉…… 五颜六色的玫瑰把远处那几颗修剪的树冠浑圆的苹果树都衬的格外的遗世而独立。 “……我梦想中的房子，是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要建在玫瑰花园的最中间，我要每天都被玫瑰包围。” “……一楼是客厅，要有大大的书架，上面全都是我爱看的书。书架前要有个躺着看一天书都不会累的大沙发。” “……二楼是卧室，等有钱有闲了，我要去学弹钢琴，心情好了来一曲，心情不好了也来一曲，然后带着好心情入睡。” “……三楼是露台，这样我就可以俯瞰我的玫瑰庄园。夏夜赏星辰，冬天接落雪，说不定还能对着流星许愿呢。” “谢聿川，到那时，你会在吗？” “暖暖，除了我，你那个玫瑰庄园里，还有其他男主人的备选？” “谢聿川我没有！” “……” 一道娇俏一道深沉。 对话消散在脑海里的时候，温暖回过头看向一直看着她反应的谢聿川，“所以，这里……是我的玫瑰庄园？” “对。” 谢聿川点头，“喜欢吗？” 有关梦想中大房子的那段对话，发生在温暖和他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 他让她搬去御水湾，她不肯。 给她配车，她不要。 可她那个公寓，小的实在没办法住。 最后，谢聿川妥协，说在公司附近租个大一点的高级公寓，他和她搬过去一起住。 温暖还是不肯。 闹到最后温暖才说实话，她住在公寓，还能跟林夏做个伴。 要不然，以林夏的个性，她搬走了，她连个发牢骚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那么忙，林夏那么宅，两人要是想聚一下都得约时间。 谢聿川不知道林夏是谁，只知道他不能每晚抱着她一起睡觉。 可温暖像是听出了他无奈叹息里的妥协，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哄他。 亲了，闹了，酣畅淋漓的做了爱做的事。 瞌睡都被做没了，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梦想中的房子。 谢聿川对房子没概念，不过一个住的地方。 可温暖兴致勃勃，从房子几层楼每层怎么规划，细致到卧室墙角要有一架三角钢琴，梳妆台上要有四月的桃花五月的芍药一路到12月的梅花。 以及，家门口院子里的玫瑰花。 温暖说她喜欢玫瑰。 谢聿川说，好，那将来，我给你种一大片的玫瑰花，让我的暖暖有一个玫瑰庄园。 别人家女朋友有的，他的暖暖得有。 别人家女朋友没有的，他的暖暖也得有。 买地皮。 开垦玫瑰庄园。 人不在迈阿密，可谢聿川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向。 原本想，求婚成功后，这里可以当做送她的礼物。 抑或者，结婚后，来这里度蜜月。 没想到，阴差阳错。 不过这样也好，惊喜要不经意间发生，才更容易惊喜。 “喜欢吗？” 谢聿川注视着温暖问道。 温暖点头，“喜欢的。所以，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在这里了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那……我们不去迈阿密了？” “暖暖，这里就是迈阿密！” ！！！ 后知后觉自己晕过去后就被带来了迈阿密，而她自始至终竟然毫无察觉。 温暖愣了好一会儿，“谢聿川，我如果得罪你，下场一定很惨！” 她对他毫无防备。 万一某一天得罪他，他能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吧？ 这样的话题，从前也发生过。 可对上温暖清澈的眼神，谢聿川知道，她不记得了。 从前他是怎么回答的？ “暖暖，不会的……你就算得罪我，我也不舍得惩罚你！” 可此刻，对上温暖小心翼翼的目光。 谢聿川肯定的点头，“对！所以暖暖，千万不要得罪我，知道吗？” 男人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幽光。 就好像，发现了某个游戏里的漏洞。 温暖眨了眨眼。 那个游戏，应该……不会是她吧？ 第236章 世界那么小 “谢聿川，我可以看看手机吗？” “当然。暖暖，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我可以见妈妈吗？”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她知道你坠马失忆以及后续要治疗，回国时间待定的话。” “……” 跟谢聿川对了好一会儿的口供，确定什么能跟妈妈说，什么不能说。 温暖拨通了温素心的电话。 “囡囡……” 电话一通，那头的温素心就精神抖擞，“妈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囡囡，你真的好棒，妈妈为你骄傲！” 温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抬眼去看谢聿川，就见男人神色温和的点头。 “妈，你这几天还好吗？” “好好好，妈妈好得很……” 一无所知，温素心只知道，这几天铺天盖地的都是温暖夺冠的消息。 手机推送的新闻里，温暖骑着小灰灰越过终点线的照片英姿飒爽，底下的评论里一水儿的“小姐姐好美”“耀我国威”。 连带着千骑都跟着水涨船高，“听你沈伯父说，这几天俱乐部人满为患，一大堆要报名的会员呢。……囡囡，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跟陆总去周边的几个马场逛逛，看看能不能再遇到乌骓和小心心那样的好马，逛完就回去了。妈，我不在帝都，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会的！妈妈很好，你别惦记我，忙你的正事！忙完早点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 生怕说多错多，只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摸着嘭嘭跳的心口，温暖抬眼看谢聿川，“我妈真的没事儿吧？” 醒来看到陆之跃，叫出那声哥，再有谢聿川的黑脸佐证。 温暖大概确定，她忘记的只有谢聿川。 医生解释说，脑部遭受重创，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会刻意忘却曾经痛彻心扉的那部分记忆。 是正常的。 可她和妈妈在一起的所有记忆都是温馨美好的，为什么这会儿心跳的这么快？ 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暖暖，我确定！” 只看温暖脸色发白就知道她在担心，谢聿川点了下手机，递给温暖。 大屏幕里场景熟悉。 远东疗养院的院子。 画面里，天色微暗。 12个小时的时差，帝都的此刻正是傍晚。 落日的余晖铺满了宽敞的院子，温素心挽着俞阿婆在院子里散步。 只看温素心脸上温柔的笑容，就知道她在跟俞阿婆说刚才的电话。 温暖放下心来。 只一颗心依旧嘭嘭乱跳。 一整天，温暖都心不在焉的。 不时拿出手机看看远程监控画面。 院子里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护工们把出来散步的老人们逐个送回房间。 妈妈趁着夜色给院子里的花浇了水，继而转身进了大厅。 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片静谧。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没告诉温暖他在远东安排了人，陆之跃也安排了，温素心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谢聿川握着温暖的手安慰她。 温暖逐渐放下心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将迈阿密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 北半球的帝都，太阳跃出了地平线。 远东疗养院的院子里，温素心正端着茶杯站在俞阿婆身边。 除了洗脸刷牙之外，俞阿婆还有个习惯，喜欢拿茶水洗眼睛，说是她当过中医的父亲教的，茶能明目。 “奶奶！” 娇俏的唤声响起时，温素心和俞阿婆齐齐回头。 正看到一个圆脸短发的漂亮女孩儿。 “云云，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素心呆住的功夫。 俞阿婆已经转身迎了上去，一叠声儿的问题。 “奶奶，我可是一回来就来看您了，连家都没回呢，您看我这行李箱……怎么样，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惊喜，感动！” 显然喜欢极了这个孙女，俞阿婆拉着她左右转圈的看了一遍，这才顾上给温素心介绍，“素心，这是我孙女，云歌，小跃的亲妹妹。” 陆云歌？ 温素心眼珠不错的盯着陆云歌看着。 陆云歌笑的眉眼弯弯，“温姨您好，我是陆云歌，谢谢您这么照顾我奶奶！” “陆小姐，你好！” “哎呀，温姨，陆什么小姐啊？您叫我云歌就好，或者跟着我奶奶叫我云云也行。温姨，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可我早就知道你了……” 陆云歌冲温素心眨眼，一派古灵精怪。 温素心咚咚咚的心跳一点点恢复如常，“是听小跃说的吧？” “嘿嘿……” 陆云歌笑而不答，回头冲俞阿婆做鬼脸，“奶奶我快饿死了，你们疗养院餐厅的早饭好吃吗？有没有焦圈豆腐脑？没有的话我可要好好嘲笑一下陆之跃，开的这什么破疗养院，连咱们经典的帝都美食都没有……” “那么漂亮的一把头发，怎么说剪就剪了？看着假小子似的……” “假小子就假小子呗，反正您不笑我，陆之跃也会笑我的，我先习惯习惯……” 祖孙二人说着笑着，手挽手的朝餐厅的方向去了。 身后，温素心端着温突突的茶杯，心里一片哇凉。 这世界到底是大，还是小啊？ 怎么就……那么巧？ 一面觉得是巧合，毕竟全世界长得像的人有那么多，未必是她想起的那个。 一面又止不住的心里突突跳。 温素心愣在院子里，大脑一片空白。 “小温，早啊！” 出来晨练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温素心回过神来，环顾左右，抱着茶杯急急追了上去。 房间里，陆云歌坐在小方桌前，一口焦圈一口豆腐脑，吃的一脸满足。 一旁，俞阿婆笑眯眯的看着，“这次回来待多久？就不走了吧？” “当然要走，您孙子那狗脾气，您还不知道啊？我这就是趁他不在帝都才赶紧回来看看您和我爸的，我得在他回来之前走，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你俩啊！” 俞阿婆摇头叹气，可脸上却满脸的笑意。 耳朵听着，手里却没闲着。 温素心如以往每天一样，把俞阿婆的房间收拾了一遍。 直等到祖孙二人聊得差不多了，温素心回头看向俞阿婆，“阿婆，既然云歌来了，你们祖孙好好说会儿话。今天是敏芬的忌日，我去公墓给她烧点纸……” “好，你去吧！” 俞阿婆点头，温素心转身就走。 身后，陆云歌闲聊般嘀咕，“奶奶，敏芬这个名字，是不是你们那一辈儿的人最喜欢给家里的女孩子起的名字啊？我小的时候照顾我的那个保姆也叫敏芬呢，罗敏芬。” 罗敏芬。 走出门外的温素心眼前一黑。 第237章 怕你变心 做了一整夜的梦，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按掉了闹铃。 温暖依旧醒了。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 谢聿川小心翼翼的起身，再一回头，就见温暖睁着眼，有点呆呆的。 以为她在担心今天见斯蒂芬医生的事，谢聿川摸了摸她的脸，“暖暖，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温暖点头。 洗漱。 早饭。 金黄色的朝阳铺在玫瑰花上的时候，商务车从别墅门口驶出庄园，径直朝市中心而去。 十点钟，温暖在医院见到了那个一头白色羊毛卷，长的有点像爱因斯坦的白胡子医生。 “暖暖，只是做个检查，你睡一觉就……” 甚至都没等到谢聿川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温暖就睡了过去。 眼睛闭上的瞬间，温暖看到了谢聿川满是无语看向斯蒂芬的表情。 “时间就是金钱！” 对上谢聿川满脸无语的表情，斯蒂芬气呼呼的说道：“既然谢先生如此要紧，那就该马不停蹄的检查起来，一秒钟都不要耽误，谢先生觉得呢？” 知道斯蒂芬在生气。 也知道这个时候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谢聿川应声，“您说的对！” 斯蒂芬转身就走。 小老头连背影都在抗议他这几天的遭遇。 温暖从这台仪器换到那台仪器。 终于听到斯蒂芬说ok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眼见他拿着片子神色严峻，谢聿川的心狂跳不止。 “胡闹！” 可几乎是看到斯蒂芬吹胡子瞪眼的气愤表情，谢聿川提起来的心就忽悠着落回了原位。 果然，斯蒂芬再开口，态度更差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做开颅手术，清理还未消融的血块。但是问题在于，她的失忆是由血块压迫神经造成的还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引起的，不能肯定。介于这一点无法确认，手术只能解决血块问题，不能解决她失忆的问题。” “第二个，保守治疗。用时间等待血块消融，来间接验证她失忆到底是哪方面造成的。然后对症下药。……病人很快就会醒来，你们自己商议吧！” 谢聿川听明白了，“那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她大概多久可以骑马？” “骑马？” 来前已经知道了温暖的情况，斯蒂芬的胡子都快吹起来了，“近三个月都不要想！三个月以后看情况。”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也间接证明，温暖的病其实没那么严重？ 谢聿川一迟疑的功夫，斯蒂芬已经气呼呼的走远了。 温暖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一脸郁结的谢聿川。 心里一紧，“怎么了？很严重吗？” “病情不严重，事态很严重！” 摸了摸温暖的额头，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暖暖，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 温暖呼吸屏住。 第一反应是，她大概时日不多了。 明明说好的，等她病好了，他求婚，她点头，然后才结婚。 怎么一个检查做完，就直奔结婚去了。 “谢聿川，你说实话，我是不是……” 一瞬间的功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 妈妈怎么办？ 雪球要托付给谁？ 以及，她该选择树葬还是海葬。 就见谢聿川摇头，“不是！” “斯蒂芬说，手术有风险，而且做了手术，你未必也能恢复记忆。所以，只能保守治疗，静养。” 而保守治疗意味着，有关他的那部分记忆能不能恢复，要听天由命看造化了。 一面觉得不恢复更好，他们可以重头开始。 一面又觉得给自己埋了个雷，毕竟当初闹得那么难堪。 万一将来的某一天温暖恢复记忆，那么，甜蜜的当下会成为另一个欺骗的开始。 只看男人无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心里松了口气，温暖笑容促狭，“谢聿川，你是不是怕我爱上别的男人？” 谢聿川目光一怔。 温暖笑道：“无论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甜蜜，哪怕是痛楚，也必定是刻骨铭心的。现在这样，相当于一切回到原点，你是不是怕我变心了，爱上其他人？” “怕你变心？” 不过四个字，谢聿川脸上的无奈瞬间消失殆尽。 “暖暖……” 低头去吻她，谢聿川声音暗沉，“你大可以变心试试！” 连闭眼都忘了。 熟悉又陌生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温暖怔怔的看着谢聿川，目光有些失神。 “温暖，你想清楚！……离开我，以后你再想回来，就绝无可能了！” “早知如此，当年，我倒不如养条狗！你说呢？” “暖暖！暖暖？” 一道冰冷。 一道急切。 语气不同的两道声音，一样的深沉磁性。 穿入耳膜，深入大脑。 仿佛坐在高速旋转的过山车上不停打转，温暖眼前晕眩。 滴滴的声音伴随着最后那道“医生”，温暖眼前一黑，世界归于安静。 急救室门前，谢聿川身姿挺拔，脸色暗沉。 陆之跃跑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他那满是肃杀冷冽的孤独背影。 “什么情况？” 眼见不远处那个刀疤脸保镖不停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 陆之跃置若罔闻，一脸纳闷的上前，“巴黎的时候不还好好儿的吗？怎么到了医生这儿，反倒不好了？你确定你请来的这个不是冒牌的吗？” 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眼神。 陆之跃缩了下脖子，不服的嘟囔，“你瞪我有用吗？大不了我把那几匹马送回去，我不认你这妹夫了还不行啊？” 话音落，周遭更冷了。 没等陆之跃退到三米开外，急救室的门嗡的一声开了。 病床上的温暖仍旧沉睡中。 一身白大褂的斯蒂芬医生神色温和。 看看脸色黑沉堪比阎王爷的谢聿川。 再看看眼中含笑更像爱因斯坦的斯蒂芬。 莫名从他脸上品出一股解恨的得意来。 陆之跃就见斯蒂芬直直走向谢聿川，“恭喜谢先生，病人的病因找到了！” 想说找到了你就治啊，有时间废话，拿出你的本事让我们对花出去的十个亿心服口服啊。 陆之跃的吐槽还没开口。 就见斯蒂芬神色更加温和的看向谢聿川，“致使病人一再晕倒的那个病因就是你！所以，为了让病人情绪稳定日渐康复，还请谢先生跟病人保持距离！” ？？？ 看看斯蒂芬。 再看看谢聿川。 陆之跃大脑宕机，呆住。 第238章 服了！！！ 昏睡中的温暖脸色苍白。 病床边，静静看着温暖的谢聿川脸色黑沉。 本以为温暖记得所有唯独忘记他已经够残忍的了。 没想到，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 手术有风险。 可不做手术，他的存在会唤起温暖记忆里的伤痛片段，继而晕厥。 陆之跃立在另一边，看向谢聿川的表情里充满了无尽的同情。 从前觉得网络段子里所谓的连呼吸都是错的只是个段子而已。 可此刻，某些人连存在都是错的！ 简直……荒谬又可笑！ 对上谢聿川抬眼看过来的冰冷眼神，陆之跃下意识挪开眼。 耳边响起谢聿川没有温度的森冷声音，“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好！” 陆之跃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安慰安慰他，就见温暖皱了皱眉头。 再抬眼，谢聿川已经消失在床前。 冷风嗖过，病房门嗡的一声合上。 陆之跃再回头，就见温暖眨了眨眼，睁开眼，“哥……” “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哥，你去马场有淘到宝吗？” “还不错，挑了好几匹我看上的。还有几匹性格皮的颜值高的不确定的，改天你状态好点，你再去过一眼。” “好。哥，小灰灰还好吧？没有绝食吧？” “没有。” 陆之跃拿出手机，翻出小灰灰在泥坑里打滚变得更灰的丑照给她看，“出来了，性子也野了，这几天撒欢儿撒的可嗨了。已经跟海运公司那边确定好了，下周二运回国。”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眼见温暖摇头，陆之跃目光微闪，心里对谢聿川同情更甚。 看到他，温暖能想起来他对她很重要。 可看不到他，温暖完全想不起来。 她甚至记得小灰灰看不到她会绝食，就是想不起他。 而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谢聿川说了什么，抑或者做了什么，会勾起她的回忆，继而引发新一轮的晕厥。 够惨，够憋屈！ 只要代入一下谢聿川此刻的心情，陆之跃都觉得郁闷透顶。 更别说他本人了。 一直守到温暖吃了点东西又睡着，陆之跃才走出病房。 正看到立在窗口神色郁结的谢聿川。 “要不，你努力一下，把爱情转换成亲情得了，还更长久。” 陆之跃开解道：“反正结了婚也有七年之痒，过了七年，牵手都跟左手牵右手似的，干脆一步到位……” 话没说完，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眼风，和他脸上写满了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陆之跃适时改口，“那怎么个意思啊？咱们就在迈阿密耗着，耗到地老天荒？” 谢氏，谢聿川不要了。 可他的千骑他不能不要啊！ 说不出丢下温暖他先回去了的话，陆之跃大脑高速运转。 继而，眼睛一亮，“谢总玩过cosy吗？” 只看谢聿川蹙眉不语的表情就知道，别说玩过，听他都没听过。 陆之跃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就是，角色扮演，把自己改造成跟当下完全不同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 敏锐的抓到了其中的关键，谢聿川看着陆之跃道：“改造之后的我，如果没能抓住暖暖的芳心，那就证明，我很失败。如果让她爱上了我，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恢复记忆了，你让她如何自处？而骗了她的我，又该如何？” ！！！ 谈恋爱这么麻烦的吗？ 心里大叫烦死了，陆之跃摊手，“那没办法，以目前的情况，我就只能想到这么愚蠢的法子。” 谢聿川：…… 不放心任何人守在温暖身边，偏偏自己又守不了。 于是，陆之跃成了最佳人选。 陆之跃守到眼皮打架的深夜时分，谢聿川推门而入，换他去隔壁睡觉。 想说何必多此一举，你睡你的，我守我妹妹心甘情愿。 可看到谢聿川那郁闷到不想说话的沉闷表情，陆之跃秒懂，打着哈欠去了隔壁。 天快亮时，陆之跃被迷迷糊糊拍醒，浑浑噩噩的走去隔壁。 刚坐稳，正对上醒来的温暖。 看看窗外微曦的天光，陆之跃心里有句大不敬的话，想对这操蛋的命运说。 再看到温暖头上的白纱布，忍了忍，咽了回去。 护士搀着温暖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躺好，陆之跃拿着水杯热毛巾给她洗漱，一边还不忘打趣，“我对咱爸可都没这么伺候过，暖啊，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老天爷都不会放……” 话没说完，眼角余光感觉到门前一暗。 陆之跃下意识抬眼，一句“卧槽”冲天而起。 “你，你你你……” 手里的牙刷对着门前的人，陆之跃一副青天白日见了鬼的模样。 从前发丝都透着精致的精英发型被利落的短发取而代之。 深色系的西装黑衬衣也换成了棕绿色的t恤和工装裤。 脚上还蹬着一双马丁靴。 一眼看去，西装革履的霸道总裁变成了军旅出身的铁血硬汉。 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跟之前那个谢聿川大相径庭。 一眼看去，像是变了个人。 温暖神色陌生，“你好，你……找哪位？” “温暖，你……真不记得我了？” 谢聿川缓步上前，站在床尾直视温暖。 温暖摇头。 看脸，很陌生。 看穿着打扮和气质，更陌生。 过往26年，她根本没有认识过当兵的人。 “如果我说我是带着漂流瓶来的呢？想起来了吗？” 谢聿川一句话，陆之跃心里又一句卧槽。 神特么漂流瓶。 你当温暖是五六七八岁的幼稚小学生吗？ 再说了，就算是幼稚小学生，现在也不玩漂流瓶这么中二过时的东东了好吗？ 再回头，就见温暖怔怔的，一副惊讶到极致的模样，“你，你是……宋川？” ？？？ 看温暖那样子，像是认识谢聿川憋了一晚上改造出来的这个什么宋川。 可问题是，这主意是他给谢聿川出的。 他都不认识宋川，温暖从哪儿认识的？ 再看谢聿川那一副感慨动容又欣慰惊喜的模样，好像温暖还记得宋川对他而言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陆之跃心里有一句很脏很脏的话，不知道该冲谁说！ 一个失忆了。 一个大变活人了。 这都能把狗粮强行喂给他？ 服了！！！ 第239章 野男人 “宋川，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我们……” 总感觉有无数的话想问，想说。 可真看到人的这一刻，温暖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谢聿川显然也没想到，温暖还记得他。 “宋川，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退伍不久，过来……旅游。” “退，退伍？所以，你之前说的出差，是出任务？” “对。” “还好还好，我之前……差点儿把另外一个人误认成你。” 谢聿川心里警钟长鸣，“谁？” “是……” 名字就在嘴边，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脑海里，有人慢条斯理的泡着茶，大拇指的指甲边缘，一粒针尖大小的黑痣清晰可见。 可那人……到底是谁呢？ 只看温暖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就知道那人跟他有关。 谢聿川打断温暖的思索，“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了。” “当然不会。” 温暖回过神来，“如果没有你，那三年，我可能不会收获那么多的快乐。还要谢谢你才对！” 那三年？ “等等……” 陆之跃眯着眼睛打量谢聿川许久，回过头看温暖时目光疑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野男人？我这当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宋川才不是什么野男人！” 温暖一句话，陆之跃惊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谢聿川本事也太大了吧？ 换了身装扮，换了个人，还能让温暖这么护着他？ “我高一的时候就认识宋川了，因为他，我学校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个社会上的男朋友……” 谢聿川目光含笑。 陆之跃张大了嘴巴。 温暖脸红了一下，满面追忆，“可他们都不知道，我和宋川聊了三年，我连他多大，做什么工作的，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叫宋川，是个男的，比她大。 还知道他工作比较特殊，经常去艰苦的地方出差，所以信号不好，不能及时回她的邮件。 唯有一次，他秒回。 高三毕业出成绩的那晚。 她说：你的存在，给我省掉了很多麻烦呢。我同学都知道我有个相爱多年的男朋友。 他回：好，那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 满怀憧憬，以为到帝都后的某一天，她能鼓起勇气约他见面。 如果没有见光死。 如果还能继续聊下去。 未来哪一天，说不定她会大胆表白。 然后，如想象中那样，修得正果，收获一个日久生情的男朋友。 可童话和现实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憧憬出来的，一个是真实存在的。 她跟随谢家搬到帝都，进入帝大，开启她满怀期望的新生活。 可宋川像是消失了似的，再未出现。 偶尔也会觉得，宋川会不会是她臆想出来的。 又或者，是她身边某个朋友假扮的。 可邮箱里有来有回的上百封邮件是真的。 邮件照片里的梧桐叶也是真的。 而最初的最初，她和宋川的相识源于随机丢出的一个漂流瓶，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刚刚好掉进朋友编织出来的善意谎言里？ 想到他说不久前刚刚退伍，从前的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又交相呼应上了。 温暖再看向宋川，眼睛里忽然有了几丝不好意思的羞涩，“宋川，你……有女朋友了吗？” what？？？ 剧情发展的这么快的吗？ 这不是才初次见面的吗？ 陆之跃觉得，打从昨天他cosy的主意出完，再到今天改造完成的谢聿川出现。 每一个情节的发展，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陆之跃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跟不上剧情的走向了。 简而言之，他的存在显得格外碍眼！ 看出来了，这个世界对单身狗特别不友好！ “行了，你俩聊吧！” 没好气的丢下一句，陆之跃骂骂咧咧的转身朝外。 病房里安静下来。 温暖羞赧的脸颊一点点白皙起来。 她认识宋川的时候，16岁。 宋川说，他比她大10岁。 如果那年的他26，今年最起码36岁了。 一个36岁的男人，正常情况下早就已经娶妻生子，说不定都已经儿女双全了。 而她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问他有没有结婚才对吧？ “没有。” 谢聿川上前，凝视温暖，“我一直在等你！” “暖暖……”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我说过我会来找你，我不会食言！” 满心都是他那句我一直在等你。 温暖怔怔的看着谢聿川，“那你……怎么现在才来？” 谢聿川愣住。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其实很早很早就见过她？ 那年的短暂休假，他连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就去了临城的都不知道，整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临城一中的校园里。 走过她说的夏天时嘈杂热闹的林荫小道。 去看了学校后山沉静淡泊的燕然湖。 身边活泼灿烂的女学生们，每一个都像是她，又不是她。 直到图书馆阶梯下，他听到那声“温暖”后，转身看到的那张灿烂面孔。 17岁的女孩儿，明媚的像是枝头的花骨朵。 公告栏里的优秀三好学生是她，年级排名第一的学霸也是她。 再想到她把他当树洞吐槽发泄的那些污言秽语还是她。 当天晚上，谢聿川把教导处那个秃头地中海的教导主任套了麻袋，狠狠揍完丢进了垃圾桶。 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临城。 再见面，是帝大的学生礼堂。 彼时，她是帝大那一届的优秀新生代表。 而他，是谢氏集团的谢总。 站在温暖身边的另一个学生代表是个帅气的男生，哪怕第一次见面，眼睛里都写满了对温暖的惊艳和倾慕。 谢聿川到嘴边的“温暖我来了”，就那么咽了回去。 他比她大那么多。 她对他，是发泄，依赖，还是，一点点懵懂的喜欢？ 自始至终，她从未说过她喜欢他，就连那句“等你长大我来娶你”，也是他酒后的一厢情愿。 18岁的朝气大学生。 28岁的成熟老男人。 还是小姑娘的温暖，会如何选？ 当年的他，替温暖做了决定。 可此刻，看着女孩儿满目失望和伤心的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谢聿川想回到那年，给自己一巴掌。 第240章 吃自己的醋 “对不起！”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暖暖，你能原谅我吗？” “可以！” 温暖毫不犹豫的点头。 却下意识的闪躲一下，避开了谢聿川的触碰。 眼前是宋川冷冽坚毅的面孔，比她当初想象过的要帅气的多。 他比她大十岁，可本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快要奔四的大叔。 心里轻呼了口气，暗叹没有见光死。 可对他亲昵的小动作，温暖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说不出为什么。 谢聿川顿了一下，收回手。 方才认出宋川的惊喜从心底慢慢褪去。 尴尬和静谧如影随形。 温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轻声问道：“宋川，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在迈阿密逗留几天，然后回帝都。” 谢聿川反问，“你呢？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 温暖回头看向门外。 陆之跃不知所踪。 温暖摇头，“大概也就这几天吧。” 手里攥着被子，温暖看着眼前的谢聿川，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终还是问出了口，“宋川，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 谢聿川答得飞快。 在暮南那么多年，他只那年休假去临城看过她一次。 温暖毫不知情。 再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谢聿川。 宋川其人，自始至终只出现过那一次。 温暖不可能见过他。 “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温暖低声嘀咕。 “暖暖……” 谢聿川再度开口时。 温暖蹙了下眉打断他，“宋川，你叫我温暖就好。” 谢聿川一顿。 温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雪白。 “暖暖，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暖暖，喜欢吗？” “暖暖……” 相似的磁性声线。 完全不同的风格。 就好像，那道声音是刻在她心底的。 可她完全想不起那个叫她暖暖的人是谁。 “怎么了？” 心里的冰冷湖面里，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细微绵密的气泡。 谢聿川注视着温暖怔忡的面孔道：“温暖，你……有男朋友了？” “我……” 温暖开口，顿住。 许久，目光茫然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有个名字就在嘴边盘旋，可温暖认真去想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脑海中只有大片的玫瑰花，和一个模糊的身影。 谢聿川现在怕死了温暖发呆。 一看到她露出这种仔细思索的表情，他心里就绷成了一条线。 打断温暖的沉思，谢聿川指了指窗外，“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碧蓝的天，万里无云。 透过明亮的窗户一角，还能看到远处粉红的花树。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温暖点头，“好。” 可谢聿川伸手要来抱她时，温暖笑着摆手，“不用。” “哥……” 温暖扬声，声音不大，可陆之跃像是放了个耳朵在病房里似的，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来了来了……” 推轮椅。 把温暖抱进轮椅。 目光落在陆之跃抱着温暖的那两条胳膊上，谢聿川顿觉有点碍眼。 一行三人下楼去了花园。 “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你想什么时候回，我们就什么时候回。” “好。……宋川，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帝都吗？” “当然。” 住院三天，谢聿川消失三天。 而温暖再开口，便从喊哥，变成了喊宋川。 检查做到斯蒂芬看到谢聿川和陆之跃就无语望苍天。 终于办完出院手续的时候，温暖是被斯蒂芬亲自送出住院部大门的。 “好好休息，保持轻松愉快的好心情。还有，定期复查！” “好的，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确实挺麻烦的。” “……” 商务车驶出医院。 谢聿川再回头，就见温暖一直盯着驾驶座的谢一看。 眉心一跳，谢聿川脱口而出，“暖暖，怎么了？” “我认识他！” 温暖笑着看向谢一，“谢一，好久不见！” 果然，除了谢聿川，她记得其他所有人。 “温小姐，好久不见！” 本就冷硬的一张脸瞬间凝滞，谢一神色僵硬的看向谢聿川，目光求助。 车厢里一片静谧。 陆之跃和谢聿川眼都不眨的看着温暖。 生怕她下一句就是，“谢聿川呢？” 然而，什么都没有。 温暖就只是和谢一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之跃松了口气，再看向谢聿川，一脸玩味。 商务车再停下，是市中心的一个小院落。 闹中取静的小庭院，前院是花圃后院是草坪。 铁门应声而开，台阶上的门打开，一只笑容甜美的白色大狗摇着尾巴冲了出来。 金发碧眼的管家阿姨笑着迎出来，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宋川，这是……你家？” 温暖惊讶的问道。 哪怕没进门，只环顾一圈都看得出的环境幽雅。 更何况，这里是迈阿密的市中心，走去马路另一边的街区，随处可见的繁华。 谢聿川点头，“对。” 温暖轻轻呼了口气。 陆之跃一脸不解，“怎么了？” 走得慢，温暖和扶着她的陆之跃落在最后。 看了眼谢聿川的背影，温暖悄声道：“我本来担心他没有正经工作，万一将来在一起，我要辛苦一点。……现在看，好像，是我杞人忧天了。” 谢聿川脚步一顿。 一起那么久，他一直都知道温暖不在意物质。 可没想到，宋川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重要到……可以吃软饭的地步？ 一道声音说：活该！让你自以为是！让你替她做决定安排人生！ 另一道声音慢悠悠神清气爽：谢聿川是你，宋川也是你，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恶魔与天使，两道声音你来我往，纠缠的不亦乐乎。 谢聿川仿佛初次下厨，打翻了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短短几秒钟，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 再回头，正对上陆之跃幸灾乐祸的笑容。 谢聿川：…… 手机叮铃铃响起时，温暖正拿着包肉干跟那个名叫肉包的萨摩耶培养感情。 回过头，正看到谢聿川递过来的手机。 男人面色不善，仿佛心情不是很美好。 温暖暂且顾不上。 瞥了眼手机，温暖接通电话，“迟遇哥……” 第241章 再赢他一次 迟遇来的很快。 进门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束紫色的流苏郁金香。 看到站在温暖身边的谢聿川，迟遇一愣。 谢聿川伸出手，“迟总你好，我叫宋川，温暖的朋友。” ？？？ 看看笑的明媚却脸色白皙病弱的温暖。 再看看自我介绍叫宋川的谢聿川。 迟遇有点懵，手已经握了上去，“宋先生你好！” “说好要去看你比赛的，没想到行程有变，温暖，实在抱歉啊！” 迟遇道歉，把花递向温暖。 “谢谢！” 被谢聿川半路打劫走，顺手递给了陆之跃。 “你怎么样？没事吧？” 一行人往客厅走，迟遇目光关切。 比赛火热，整个马术届议论纷纷，各国选手纷纷打听那个来自华国的黑马冠军是谁。 可无人知晓。 仅次于陆之跃之后的第四名选手只看到呼啸离去的救护车，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就连颁奖仪式上，冠亚军的奖杯都是华国马术协会的人领的。 温暖这个冠军格外神秘。 只后续媒体披露出的几段视频，还原了她当日竞逐的精彩瞬间。 迟遇没来得及去现场观赛，可他敏锐的察觉到出事了。 托了人打听了一圈，继而得知温暖受伤，转移到了迈阿密。 “已经没事了。” 温暖摇头，回头看迟遇，“你没跟迟爸迟妈说我受伤的事吧？” “当然没有。” 迟遇笑，“报喜不报忧，这不是咱们从小就熟练掌握的嘛。” 一声咱们。 一句从小。 肉眼可见，谢聿川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更不好看的还在后面。 留了迟遇吃午饭，想到过几天就要回帝都了，温暖随口问道：“迟遇哥，你工作忙完了吗？哪天回帝都？” 迟遇答，“就这两天吧。” “哥……” 温暖回头看陆之跃，“都是熟人，你不介意迟遇哥搭个顺风机吧？” 他当然不介意。 但是，有人介意啊。 陆之跃拿眼去看谢聿川。 温暖一开口谢聿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说不方便。 就见温暖笑盈盈的自作主张，“迟遇哥，我们有专机回帝都，后天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飞机是谢聿川的。 宋川一个刚退伍的人，显然是不可能有飞机这么豪奢的东西。 一来二去，这飞机就落在了陆之跃头上。 只是没想到，温暖的顺手人情做的这么顺手。 “不了……” 看出了温暖的热情。 也看出了陆之跃和谢聿川之间的眉眼官司。 迟遇笑着拒绝，“我时间没那么确定，就不麻烦你们了。” 谢聿川心里刚松了口气。 就听温暖提起声音，“不麻烦。那么大的飞机，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就是这两天吗？我们等你一起。” 盛情难却，迟遇点头，“好。” 吃完午饭略坐了片刻，迟遇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陆之跃觉得迟遇这人还怪善良的。 要是他，明摆着看出谢聿川快要憋出内伤了，他怎么也要留下来吃完夜宵再走的。 示意温暖留步，迟遇转身朝外。 堪堪走下台阶，迟遇的神情凝重起来，“陆总，温暖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 陆之跃摇头，“就是，忘记了一个人，一个让她伤心过的人。” 迟遇一怔，眼睛里有光亮冒出。 前一刻还温文尔雅沉稳冷静的男人，顷刻间目光明亮。 头顶和煦的阳光打下来，眉眼间无端冒出一股朝气蓬勃的少年气来。 陆之跃一句“迟总慢走”还没说出口。 身后响起一道冰凉刺骨的声音，“迟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呢？ 再一次等着机会从指缝里溜走？ 迟遇笑着迎上谢聿川冰冷的面庞，“虽比不得谢总能屈能伸，但是，若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也太差劲了！谢总，您说呢？” 转身要走，不知想到什么，迟遇顿住脚。 回身看向谢聿川，“谢总可知道温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谢聿川目光一顿。 除了那句我爱你，温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火热的情话。 对宋川，也不过一句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跟迟遇说过她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本就打翻了灶台的心里瞬间酿出了十里飘酸的百年陈醋。 谢聿川抬眸，“她跟你说过？” 迟遇不作声，可肉眼可见，脸上的笑容都是得意的。 “宋先生，回见！” 阳光是治愈的。 夜色是致郁的。 而下起雨的傍晚致郁加倍。 翻来覆去都是那句温暖的理想型，再想到现在不能抱她亲她不说，就连摸头牵手这样的小动作都不能有。 谢聿川有种想要撕碎黑夜的冲动。 辗转反侧，堪堪熬到别墅内外一片寂静，知道温暖已经睡了，谢聿川起身去了隔壁。 月色下，大床上熟睡着的温暖睡颜恬淡。 只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再看不出一丝病态。 合上眼的瞬间，睡在大床里侧的温暖翻了个身，顺势偎在了他怀里。 “谢聿川……” 蚊呐的梦呓，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舒展开，恢复心跳的同时，谢聿川深呼了一口气。 是他贪心了！ 自始至终，他最大的期望都是她平安无忧。 至于其他的…… 一辈子那么长，他赢过迟遇一次，就能再赢他一次！ 一整夜，担心温暖醒了，发现他在身边，继而觉得他是个歹人。 谢聿川睡的很不踏实。 微曦的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卧室的时候，谢聿川轻手轻脚的起身，悄无声息的去了隔壁自己的卧室。 早起的餐桌上，陆之跃看看谢聿川眼下的乌青，决定再当一回好人。 “温暖，跟哥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儿的？” “大圣啊！大圣就是我的理想型。” 温暖脱口而出。 陆之跃一脸懵逼。 短暂的怔忡后，谢聿川眼底有笑恣意漫开。 大圣有钱，他也有。 虽然没有大圣多，但是，比迟遇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圣有车有房有宅基地，他也有。 这一局几乎秒杀迟遇。 大圣还有什么优点？ 不知想到什么，谢聿川笑容一顿。 第242章 谢什么来着？ 大圣陪伴了温暖童年时期每一个孤单的寒暑假。 迟遇也陪了，还不止一个。 而他的出现，比迟遇晚了整整十年。 一想到此，谢聿川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之跃眼睁睁看着谢聿川从恣意到郁结，不过一口豆浆的功夫，整个人像是被打击到了似的。 想问问明天几点出发都不敢问了。 “哥……” 耳边响起温暖的唤声时，陆之跃回头，就见温暖冲他勾手指，“一会儿，你陪我去逛街吧？” “我陪你！” 谢聿川开口。 温暖笑着拒绝，“不用不用，我哥陪我就行。” 温暖想去商场逛逛，给温素心和俞阿婆带点礼物。 陆之跃和宋川，显然陆之跃陪逛更合适。 谢聿川心情更郁结了。 临出门前，谢聿川把一张卡塞进了陆之跃的西装口袋，“密码温暖的生日，免签。” 呵呵。 陆之跃把卡还回去，“瞧不起谁呢？就不说她喊我哥，我就算是老板，她也是我俱乐部的明星马术师，金灿灿的摇钱树，我还能亏待了我的吉祥物不成？” 眼睁睁看着陆之跃扶着温暖坐进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 谢聿川双手插兜的立在庭院门前，心情跟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几乎同款同色。 商务车里，陆之跃回头看温暖，“宋川和迟遇，你喜欢哪个啊？” ？？？ 温暖眼睛瞪得浑圆，“迟遇是我哥，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一句话，换陆之跃心情郁结了。 巴掌都伸到温暖头顶了，想到她脑袋里的血块，陆之跃恨恨的收回手，“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的别到处乱认哥！社会这么险恶，人心这么复杂，懂不懂啊你？” 正对上温暖含笑看他的清凌眸光。 陆之跃：…… “哥……” 以为陆之跃生气了，温暖伸手戳他，“我怎么着，也算是个美女吧？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没打过我的主意啊？” 是啊。 为什么呢？ 想到他一开始知道她的时候，就是朋友提醒，说她是谢九爷的金丝雀。 金丝雀不好听，可温暖却是货真价实的美女。 而他除了欣赏她的马术，从来没动过其他的念头。 好像……是挺怪的！ “要不，改天咱俩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陆之跃笑容戏谑，“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说不定，你真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呢。” 切！ 又没正形。 附赠他一个白眼，温暖沉默片刻，再看向陆之跃，神色认真，“哥，我坠马住院以后，身边不止有你，还有另外一个人，对不对？” 陆之跃一顿。 温暖轻声道：“我总觉得有那么个人，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他的脸……” 只记得她问陆之跃，他说他是我老公，是吗？ 陆之跃说，是。 “哥，你说过吗？” 陆之跃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个雷等着往他头上劈。 说他说过吧，那个人呢？他从哪儿变出来给温暖？ 可死不承认说他没说过吧，驾驶座上，谢一正在喘气。 回头再被那个本来气就不顺还格外小心眼的谢聿川知道，他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怀疑自己……” 陆之跃脑子转的飞快，“想不起来，说明不重要！如果很重要，那迟早一定能想起来！” ？？？ 温暖一愣神，商务车稳稳停在商场门口。 “温暖？” 惊呼声响起时，温暖回头，正对上一张明媚惊讶的漂亮面孔。 温暖怔住回忆的功夫。 梁晚星走上前，看看陆之跃，再看看轮椅里的温暖，脸上的意味深长显而易见，“温暖，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梁晚星是来迈阿密试婚纱的。 谢昀桢代理谢氏，她在帝都淑媛圈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原本只是品牌的高订婚纱，可一想到婚礼的时候，自己是谢氏总裁夫人，梁晚星当即改主意，缠着谢昀桢定了大师手作。 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温暖。 “梁小姐！” 温暖的脸色有瞬间的凝滞。 千骑跑马场，梁晚星甩了她一巴掌，她还回去了。 再之后，梁晚星摔下马，她去医院道歉。 脑海里回荡着那句“温暖，给梁小姐道歉”，温暖的大脑有片刻的晕眩。 陆之跃推开轮椅，挡在梁晚星面前，“梁小姐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赶时间，不好意思，先走了……” 虽然不知道陆之跃为什么一脸防备，可看两人亲密的模样，温暖和谢九爷……应该已经玩完了吧？ 梁晚星惹不起谢家。 可区区一个陆家，她惹起来还是轻轻松松的好吧？ “温暖……” 梁晚星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请柬，现场写了温暖的名字上去，“我和谢总的婚礼，6月9号，一定要来哦！” 谢总。 耳边是梁晚星那声谢总。 脑海里，却是她唤出的一声又一声的谢总。 严肃的。 温和的。 生气的。 就好像，这两个字是她从前经常会提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对方热情邀请她去参加婚礼。 不管去不去，请柬是要接的。 温暖接过请柬，“好！” 新郎谢昀桢。 谢总。 谢……谢什么来着？ 温暖在冥思苦想中。 另一头，梁晚星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 不确定温暖是否已经成为谢九爷的过眼云烟。 更不确定温暖和她老板是不是成了一对儿。 可是转念一想，婚礼那天不就知道了？ “温暖，一定要来哦……” 神清气爽，梁晚星挥挥手走的摇曳生姿。 陆之跃松了口气，再回头，就见温暖怔怔的一脸出神。 脸色也有点白。 “没事吧？” “没有。” 温暖摇头，笑着指了指前面的专柜，“进去看看吧。” 钻石闪耀。 祖母绿奢华。 目光盘旋在那些美轮美奂的首饰上，温暖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要买钻石项链吗？” “不要。买了我妈也舍不得戴，放那儿压箱底，最后还是留给我。” “那就买个她喜欢，戴上摘不下来的。……嗳，这镯子不错！” 陆之跃抓起一个翡翠绿手镯在温暖手腕上比划的时候。 温暖脱口而出，“不要。我妈有个跟这差不多的……” 不过，比这个水头好，价格也比这么贵。 话说到一半，温暖猛地顿住。 记忆再次卡壳。 第243章 雪上加霜的一天 “妈，这可是你的囡囡和你未来女婿精挑细选才选中的。这份心意，你要好好收下哦！” …… “囡囡，这镯子太贵重了。既然你们分手了，妈妈觉得，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还给人家比较好，你说呢？” …… “温暖，温暖？” 耳边响起陆之跃的唤声，温暖回过神来，就见他神色焦急的在她眼前挥手，仿佛她魂儿丢了。 温暖轻声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妈那个手镯去哪儿了。” 陆之跃长松了口气。 终于知道为什么温暖每次一走神，谢聿川都紧张的如临大敌似的了。 确实挺吓人的！ 给温素心买了条羊毛披肩，给俞阿婆买了一对鹿皮护膝。 温暖还给沈绥安挑了一个领带夹，美其名曰，谢谢沈伯父和俞阿婆对她妈妈的照顾。 陆之跃不服气的撇嘴，“我还是你哥呢，也没见你意思意思。” 温暖夸张的捂紧自己的手机，“再买我要破产了！！！……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缺好吗？” 作为陆氏集团的少东家，帝都豪门里排的上号的纨绔。 陆之跃在吃穿上完全看不出是顶级富二代。 他的钱不是花在了千骑俱乐部，就是花在了赛车上。 温暖甚至没在他身上看到过什么奢侈品。 这么一看，他好像……还挺朴实无华的？ 温暖心里顿时有些不落忍了，“要不，你浅浅选个礼物，我送你啊？” 浅浅选？ 陆之跃一脸的好笑，“你怎么越有钱越财迷啊？” 刚到千骑的时候，月薪一万五，还有个住在远东疗养院的妈，可温暖隔三差五就请大甜甜她们喝咖啡奶茶。 现在怎么说也是拿年薪和高额奖金的人了，怎么买个礼物还要浅浅选一下？ 陆之跃笑，“不说工资了，就这次比赛，主办方的奖金加我这个老板发给你的，加起来都7位数了吧？……暖啊，你也忒小气了！” “我小气？” 温暖据理力争，“比赛奖金是南音姐买的潜力股回报，那是要拿给她的。不能算我的！” 话一出口，两人齐齐愣住。 陆之跃震惊于，30万欧元的冠军奖金，温暖眼都不眨，说给人就给人了。 而温暖，因为想起了谢南音，心里一声重响。 前一刻还在想，到底谢什么来着。 这会儿，冒出一个谢南音。 也就是说，她忘记了的那个人姓谢，而且，还跟谢南音有关。 大脑变成了一颗核桃，恶趣味的造物主拿着小锤子笃笃笃的敲着。 敲一下，脑仁就疼一下。 温暖故作镇定的戳了戳陆之跃，“反正我就只有你许给我的那20万的可支配资金，呶……现在还剩五万多，你选吧！” 温素心和俞阿婆的披肩护膝占了大头，两样花了12万多。 沈绥安的领带夹两万多。 温暖连自己都没选个礼物，把剩余五万多的预算都给了他。 已经很大方了！ 陆之跃的心情微妙又复杂，挑挑拣拣的选了副麋皮手套，说赛车的时候可以戴。 临走时，陆之跃拿出卡，把温暖瞥过两次却提都没提一嘴的那条钻石手链买了下来。 温暖不要，陆之跃不肯，说礼尚往来。 逛了一下午，两人满载而归。 商务车停在庭院门口时，车门一打开，温暖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谢聿川。 “怎么样？买到合心意的礼物了吗？” 谢聿川说着，伸手去牵温暖的手，想要扶她下车。 被温暖不动声色的避开，扶着车门上的把手下了车。 谢聿川目光微顿。 再抬眼，就见温暖下车后绕去了陆之跃另一边。 一副怕他来扶她的模样。 谢聿川再看向陆之跃，目光几乎算得上是不善了。 一路进了门。 给她拿拖鞋，她说谢谢。 让她洗手准备吃饭，她说她可以。 就连到餐厅吃饭，她都一反往常，走去坐在了陆之跃身边。 想给她夹菜还要越过陆之跃。 谢聿川无端品出一股她在疏远他的意思来。 连陆之跃都觉出不对了。 哪怕前一天多了一个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迟遇，温暖也没冷落谁，跟这个搭一句，跟那个开个玩笑。 餐厅里的气氛热情和睦。 一转眼，连空气都是静谧诡异的。 “温暖，晚安！” 目送她回房，房门关上，谢聿川的神色从温和到愠怒一秒转换。 被谢聿川冰冷的目光钉死在客厅沙发里，陆之跃摊手，“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梁晚星确实很碍眼，可自始至终，她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递了封结婚请柬。 专柜选礼物，更是从头到尾丝滑顺畅。 只除了谢南音。 “温暖想起了谢家大小姐……” 陆之跃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她有问过我，住院那几天，病房里除了我还有谁，我打了个马虎绕过去了。” 说着，陆之跃神色紧张起来，“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起你了？” 谢聿川摇头，却没作声。 怕什么来什么。 打从斯蒂芬说温暖的失忆不确定是跟血块还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有关的时候，谢聿川就猜到了将来有一天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没想到，混乱来临的比他想象的要早得多。 所以，暖暖快要想起他了？ 那……宋川呢？ 谢聿川就是宋川，宋川就是谢聿川。 明明帝大相遇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她是她。 可他只字未提。 他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在宋川和身边志同道合的同龄男生之间做出选择。 可她呢？ 她怪他怎么现在才出现。 从前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 新的误会已然冒出了苗头。 一想到此，谢聿川本就郁结的心情顿时糟糕到了极点。 “那个……” 陆之跃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继而扬了下手机，“迟遇问我，我们后天几点出发？他到机场跟我们汇合。” 很好。 雪上加霜的一天。 脸色阴郁的快要赶上窗外的暮色，丢下一句“上午十点”，谢聿川转身回房。 背影都透着郁闷。 相邻的房间里，温暖飞快的划拉着手机。 相册空空如也。 通讯录里，别说姓谢的其他人，就连谢南音都不在其中。 处处正常。 可处处透着不正常。 有条微信跳出来的时候，温暖心尖跟着一跳。 第244章 谢聿川，是你吗？ 【温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目光落在那个“可爱萌妹”的备注名，和信息末尾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上。 温暖有一时的恍惚。 她不记得这个可爱萌妹是谁。 往上翻，聊天记录被清空，毫无线索。 温暖回了条信息：【你是？】 【？？？温暖，我是孟小禾啊！】 【温暖，我知道我姐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当初不是你说的，她是她我是我的吗？呜呜呜……】 【温暖，你是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吗？】 【大哭.jpg】 【暴风哭泣.jpg】 一眨眼的功夫，对话框里就被铺天盖地的痛哭表情包刷屏。 对面的情绪看得出的崩溃。 温暖脑海里涌出黑色的漩涡风暴。 孟小禾。 还有……孟小楼。 几乎是孟小楼三个字刚从脑海里冒出，温暖就大脑发晕。 两边的太阳穴像是拽着根弹簧，拉扯间，弹簧嗡嗡作响。 震得头更疼了。 许久，不知想到什么，温暖打开手机录音。 找到了一段过往的录音文件。 长达13分钟的录音，甫一点开，一片静谧。 依稀能听到一声推门声，继而，是空旷的风声。 “孟小姐……” 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温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她好像……想起来了。 即将开始的对话发生在俱乐部接待大厅门口的停车场里。 “温暖，我知道你未必想见我，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来跟你好好说清楚。毕竟我们是阿川最在意的人，我不想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而让他左右为难。” “……” “我爸爸确实跟阿川说过我们的婚事，但是，你放心。……哪怕未来我和阿川结婚了，你还是可以留在阿川身边的。我们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孟小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些话，可以等到结婚以后，跟出现在你老公身边的其他女人说。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风声不止，及至关门声响起，以及大甜甜那声猝然掠过的“温暖”。 再之后，哒哒哒的凌乱奔跑声后，宿舍门嘭的一声合上。 录音结束。 温暖紧握着手机，目光怔怔的。 阿川，是宋川吗？ 还是…… 谢聿川。 针扎的痛楚从心口的位置弥漫开来，几乎要喘不上气。 温暖蜷缩着身体，低低的喘息着。 敲门声响起。 “温暖？” 男人声音清朗温润，“睡了吗？” “……要睡了，晚安！” 门缝里透出的亮光倏地熄灭，谢聿川怔在门外。 温暖的声音很不对劲，还带着一丝微弱的鼻音。 就好像，刚刚哭过。 可她说晚安，不想理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如果是从前，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推门而入，即便她不愿意说，总能看出她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可他是宋川，一个久别重逢还不到一周的，熟悉的陌生人。 呆呆站了许久，无计可施。 谢聿转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敲响了陆之跃的房门。 澡洗到一半，被迫营业。 陆之跃几下擦干头发套上衣服，端着谢聿川递来的热牛奶敲响了温暖的房门，“暖啊，哥给你送温暖来了……我能进来吗？” 无人回应。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睡了。 陆之跃无奈摊手，赶在被无妄之火烧成一地焦炭之前跑的头都不回。 谢聿川一个人在客厅坐了许久。 22点。 23点。 …… 凌晨一点，谢聿川起身，对着黑暗中的房门发起了呆。 左边是他的房间。 右边是温暖的房间。 理智告诉他，今天这样明显有事发生的敏感时期，回自己房间稳妥点。 可一双脚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似的，迈不出去。 沉默许久，谢聿川径直向前，推门而入。 静谧的黑暗里，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 温暖已经睡着了。 以往她不是扒在床边，就是抱着毛绒睡在床中间。 他要么小心睡去里面，就是伸成一长条睡在床沿。 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熟翻滚过好几次了，温暖睡在大床的里侧。 半边床都空着。 放轻动作。 放轻呼吸。 谢聿川的一举一动都格外轻悄。 后脑挨到枕头的前一秒，身边的温暖翻了个身。 谢聿川的呼吸瞬间屏住。 长久的静谧。 安静到谢聿川能听到温暖的呼吸。 “谢聿川……” 一颗心因为熟悉的梦呓落回原位的时候，谢聿川听到了温暖细微的声音，“……是你吗？” 伸出手搂她的手愣在空中。 谢聿川的身体瞬间紧绷。 “暖暖……” 不确定此刻的温暖是睡着的还是清醒的。 刚才那道声音是她的梦话，还是，她真的想起什么来了。 黑暗中，谢聿川能听到自己沙哑声音里的那丝颤栗。 可温暖再未出声。 这一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到了无限冗长的时空中。 谢聿川甚至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 晨曦的第一束微光透过窗户打在地板上的时候，谢聿川如定时好的机器人一般，缓慢起身，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朝外而去。 挺拔的背影，一如从前。 可肩膀却不再像从前一样，自信张扬的挺括。 带着一丝微微的紧绷和收敛。 微光中，男人走出卧室，反手关上房门。 自始至终安静如斯，只门锁合上那一声嗡的轻响。 一如之前每一个黎明。 温暖终于知道，过去每一日，那半夜的安心感，以及清早那道惊惶的细微声音是从何而来了。 一直都是他。 谢聿川是他。 宋川也是他。 帝大的学生大会上，他是英俊潇洒的企业家代表。 谢氏的试用期面试里，他是高冷威严的集团大boss。 18岁初见，22岁再见。 明明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对她说一句，温暖你好，我是宋川。 可他没有。 谢九爷高高在上，看着她狼狈又倔强的横冲直撞，从临城到帝都，继而进入谢氏集团。 那三年远在天边，可她总觉得他就在她身边。 哪怕不知道他在哪儿，可她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能离他近一点。 可之后她到了帝都，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 可他做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 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他一定觉得自己当初英明至极吧？ “你说得对，好好学习，将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不过随口一句鸡汤，就有个傻傻的小姑娘，从一路泥泞到一路繁花。 他和她之间隔了100步，她走了99步才走到他面前，可最后的结果依旧是遍体鳞伤。 谢聿川，心是肉做的。 伤到了会痛。 伤多了，会碎…… 第245章 是药还是毒 陆之跃早起一下楼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做早餐的谢聿川通身萦绕着活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不时回头看一眼温暖的房间门。 看到房门紧闭，气息更加冰冷。 而本该早早打开门出来吃早饭开启美好新一天的温暖，仿佛赖床睡懒觉了似的，迟迟不来。 整个客厅像是深处北极，被冰凝住了一般。 陆之跃在楼梯口愣了一会儿，转身上前，敲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温暖，太阳晒屁股了！” “我已经起来了……” 温暖闷闷的应声，“没胃口，不想吃饭。你们吃吧不用等我，我再躺会儿……” 再回头，正对上谢聿川阴冷的脸色。 “那你再睡会儿吧。” 陆之跃应声，窜进厨房，一脸匪夷所思，“你怎么她了？” 医院的时候轮换。 搬来这里，谢聿川每晚跟做贼似的往温暖房间溜。 陆之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可眼下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有事发生了。 谢聿川要把自己郁闷死，陆之跃不管。 温暖是他自己死乞白赖上赶着认来的妹妹，还是千骑的摇钱树，他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 谢聿川不作声，只翻来覆去的折腾锅里的太阳蛋。 眼看着，白白嫩嫩的太阳蛋变成了焦褐色的。 一路从嘴里苦到了胃里。 陆之跃很想吐槽一句：你们爱情路上的苦，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吃？ 可对上谢聿川那张黑脸，陆之跃偃旗息鼓，跟着黑咖啡一起咽了。 温暖从房间出来已临近中午。 “哥……” 一深一浅，客厅里的两个身影，温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浅色的陆之跃身上，“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陆之跃起身。 转身要走时，被谢聿川鹰隼的目光钉住。 想起温暖早起没吃东西没喝水，药也没吃。 陆之跃跑去厨房拿了牛奶三明治，又把药瓶揣在了兜里。 谢聿川眼睁睁看着温暖从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像前两天一样阳光灿烂的“宋川，早啊”。 也没有和煦温柔的笑容。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就那么目不斜视的经过沙发，走去门口鞋柜换了鞋，继而拉开门出去了。 汪汪！ 她甚至还带走了肉包！ 哐啷！ 铁门无情锁上。 谢聿川眉头紧锁，郁结许久，掏出手机拨通了斯蒂芬教授的电话。 静谧宽敞的街道上，陆之跃三口吃掉一个三明治，回头看向咬着吸管小口喝牛奶，目光跟着大白狗的温暖，“想起来了？” 温暖没作声。 可陆之跃知道，他猜对了。 果然，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 所以，谢聿川也猜到了，然后，大清早的，犯病了。 “你怎么不劝我啊？” 眼见陆之跃问完就没了下文，安安静静的陪着她在街道上走啊走，仿佛只要她不停下来，他就能陪她走到地老天荒。 温暖低迷的心情好了一点。 “感情这东西，没法儿劝……” 陆之跃摇头，难得的正经，“外人看来，谈恋爱的那俩人多少都有点病，就看药在谁手里，以及，是药还是毒……可身处其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人呢，讲究一个帮亲不帮理，我无原则无底线站在你这边，所以，你怎么做都是对的，哥不劝！” 陆之跃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温暖，“我还是那句话，做人做事，别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凭本心。你的心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心吗？ 温暖怔怔的。 她也不知道。 漫无目的的散了会儿步，两人再回来，就见商务车停在庭院门口。 硬汉打扮的谢聿川又穿回了衬衣西裤。 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谢聿川。 “上车……” 话是跟陆之跃说的，谢聿川的目光却看着低垂着头不看他的温暖，“约了斯蒂芬教授，再做个检查，没事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知道他不动她能在原地站成石头。 谢聿川转身，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陆之跃拖着温暖坐进了车里。 做完检查再回来已是傍晚。 原本约好了要去吃大餐，谢聿川连位置都订好了。 可如今眼看希望渺茫了。 温暖前脚进房间，谢聿川后脚就跟了进去。 “暖暖……” 拽住温暖的手腕，将人禁锢在怀里，谢聿川沉声道：“我们谈谈。” “谈什么？” 森冷的气息。 却是熟悉的。 温暖不肯抬眼，目光落在他黑色的衬衣纽扣上的。 谢聿川气得要命，恨不得咬她一口。 生气的打他也好，委屈的咬他也罢，他认了。 可这样安安静静的温暖，让他有种快要气炸了却无处发泄的郁结。 “暖暖，我们说过的，等你想起来了，你来问，我来解释的，对不对？……我们说好的，可你不闻不问，就这样单方面判我的刑吗？这样不公平！” 谢聿川耐心诱哄。 温暖瞬间气馁。 听到那段录音的时候，想起了孟小楼，继而想起了谢聿川。 心痛的快要喘不上气，温暖几乎是顷刻间意识到，不能再想下去了。 否则就会像前两次一样，再度晕眩。 如今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谢聿川。 谢聿川就是宋川，就是那个被她遗忘了的人。 可他做了什么，两人之间发生过怎样的误会闹到最后分手那一步，温暖没敢想下去。 想不起来，又从何而来的质问和解释？ “我不知道……” 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而他说话时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 温暖扭开头，“我只想起来了一部分，没有想起全部。” 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就那么噎在胸口。 谢聿川觉得连老天爷都在跟他过不去。 它让温暖想起了他。 却又不让她想起那些让他全无头绪的误会。 以至于他想解释都无从出口。 “好，我等你！” 强自压下那口气，谢聿川握着温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眼看他，“暖暖，我爱你，而且，我只爱过你！” “无论当初是怎样的误会，我都相信我能解释的清。” “你要信我，好吗？” 傍晚的暮色从窗外透进来。 没开灯的房间里，男人的眉眼被衬的格外深沉凝重。 眼底却燃着一簇执拗的光。 仿佛他是那样的诚恳。 以及，那样深沉的爱着她。 “谢聿川……” 侧了下头挣脱开他的手，温暖目光晶莹的看着谢聿川，“大一那年，帝大的学生大会，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吗？” 第246章 有没有动过心 “对。” 终于有一点能让他解释给她听的东西了。 哪怕结果对他不利。 谢聿川点头，回答的毫不犹豫，“帝大的邀请函六月份就递到谢氏，摆在我桌上了。……暖暖，我每天，都在期待那一天。” “暖暖……” 松开她的手，谢聿川长臂一揽，将温暖拢在怀里。 低头亲她的眼睛，“去之前的那几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该怎么告诉你，我来了。” 想过在学生大会开始前，请学校的领导安排他和温暖见一面。 又担心她惊吓大过惊喜，影响她的发言。 他知道的那个温暖，倔强又要强，如果在帝大的几千名新生和校领导面前发挥失常，她会懊恼很长时间的吧？ 也想过在学生大会结束后，单独见她一面。 可之后的行程都是定了的，那么多帝大校领导在，他哪还有跟她说话的机会？ 跟福布斯排行榜前几的商业大佬会晤时都没那么深思熟虑过。 谢聿川想了无数法子。 甚至连穿什么颜色的西装搭配什么颜色的领带，以及把支票递给她时应该沉默不语还是叫她同学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没想到，不敌帅气校草那一瞥。 “那个男生是金融管理系的，篮球打的好，吉他弹的也好，还是那年的泗城文科状元……” 谢聿川问温暖，“暖暖，你有没有……为他动过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 谢聿川自问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可设身处地，那样优秀那样帅气的男生，在那样灿烂的灯光下用那样惊艳又倾心的目光看着她。 哪怕是一块冰，都会被那样炽热的目光融化一个角吧？ 更何况，温暖不是冰。 同样都是18岁的年龄，校草和校花，想不一见钟情恐怕都有难度。 “谁？” 温暖一脸懵，“我旁边……有帝大的校草？” 啪！ 灯光亮起。 头顶的谢聿川眸光微眯，满脸写满了不信，“我上台的时候，你俩在幕布那儿有说有笑。暖暖，你别告诉我，你想不起来了！” 温暖清楚的记得那天。 入校第一天，班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就被辅导员叫去准备学生大会的演讲稿。 学生大会下午两点开始，她背了一中午的稿子，一点半就到图书馆一楼的报告厅了。 继而，在后台见到了另外一个也要上台发言的男生。 对方做了自我介绍，说他叫什么，哪个学院的。 温暖满脑子都是“尊敬的校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以至于面前热情洋溢的男生都说了些什么，温暖一个字都没听到。 男生先发的言。 她后上的台。 紧随其后，谢聿川作为优秀企业家代表上台，把谢氏捐助给帝大的奖学金支票接过来。 继而，跟一众校领导合影。 镁光灯每闪一下，心跳就更快一点。 还有不绝于耳的哗哗掌声。 “别说校草了，我连你的脸都没记住，只记住了……” “记住什么？” 男人声线压迫。 说话时，唇瓣几乎擦过她的。 温暖别开头，“只记得校长是个光头。” 站在台上，黑漆漆的台下乌泱泱一片人头。 她紧张的眼睛往哪儿瞄都不知道。 只牢牢记着辅导员的话：你代表的是帝大这一届五千多名新生，所以，要自信，要骄傲，要落落大方，记住了吗？ 她记住了。 全程保持微笑，她的眼睛是落在c位的校长头上的。 校草？ 企业家？ 完全没注意。 只记得合照时，身边飘过来的那一丝淡淡松木香。 女孩儿目光坦然。 回忆起过往时侃侃而谈。 谢聿川有一时的气结。 可，他要气谁？ 气18岁的温暖明媚夺目吗？ 还是气那个18岁的校草目光过于火热？ 归根结底，是他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 道歉道的飞快，谢聿川压着声音求和，“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温暖答得飞快，伸手推他，“我为你编织了一个又一个忙碌的借口，等你再度出现，等你来找我。可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却完美隐身。”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你让我觉得那几年的自己可笑的像个傻子！” 经历了这一年的分分合合，温暖大抵能猜到，当时的谢聿川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他已经是个成熟理智的大人了，而她不是。 他强势的要求在一起，于她而言更像掠夺，使得本该平等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显得那么的不公平。 是冷眼旁观。 也是磨砺。 他想看看她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我继续努力，一直优秀，有可能就能成为谢总的女朋友。否则，我连知道谢九爷就是宋川的机会都不会有，是吗？” 越说越气，温暖都有点同情那个傻傻的自己了。 “谢总，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拉开房门，温暖容颜冰冷。 目光落在地板上，又变成了早起那个温暖。 片刻前还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希望的曙光了。 一转眼，黑夜彻底降临。 谢聿川道歉求和。 “暖暖，对不起！” “拒绝！” “你还没吃晚饭呢，我们先吃晚饭，吃完你再生气，好不好？” 晚饭？ “哥……” 温暖扬声。 楼上，陆之跃未见其人直接应声，“在呢在呢，怎么了？” “我饿了，我想在房间吃！” “房间是吧？你等着，我端过来……别说是房间，你就是想在房顶吃，哥也准保给你……” 一边说话一边下楼，轻松愉悦的神色在对上被推出门的谢聿川时瞬间凝滞。 陆之跃知道，自己再一次当了枪口。 不过，看谢聿川那憋屈无奈的神情，谁强谁弱显而易见。 陆之跃端着托盘走上前，“谢总，麻烦让让……” “暖啊……” 门应声而开。 及至陆之跃进门，丝滑无比的关上。 能听到陆之跃说话的声音。 还能闻到饭菜飘香的味道。 想象着温暖把碗里的米饭当成他的脸，左一筷子又一筷子戳的气呼呼的。 谢聿川双手叉腰的立在门口。 心里的气球嘭的一声，爆了！ 第247章 你不要我了吗？ 阳台门边的书桌旁，温暖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 眼看山丘一样的白米饭变成了一块蜂窝煤。 陆之跃看不下去了。 “不想吃就别吃了……” 拿走她的碗，换了碗粥给她，陆之跃一边扒拉饭，一边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俩怎么了。但是，哥给你个忠告，气头上别做决定，免得将来后悔！” 说完，陆之跃一言不发的闷头干饭。 温暖看着碗里大小米混合的粥，心里也乱成了粥。 昨晚的谢聿川没睡，她又何尝睡了？ 漫长的一夜，惊喜伴随着委屈，还有无数个为什么。 她甚至连那年跨年夜，到底是她先扑进他怀里，还是他先揽住她的腰的细节都回想了半天。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想摇醒谢聿川：如果大四毕业我没去谢氏呢？又或者，大学的时候我就交了男朋友，毕业直接校服到婚纱呢？ 一想到过往，温暖恨不得敲自己一锤子。 直接失忆永远别回想起来多好？ 别管是宋川还是谢聿川，抑或者谢九爷谢总，统统忘掉。 哪怕记忆变成一片空白，当个傻子也好！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直到陆之跃开始收拾碗碟温暖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 陆之跃端着托盘朝外走。 温暖跟上去。 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谢聿川。 “暖……” 连一声完整的暖暖都没让他喊出口。 门是贴着陆之跃的脚后跟合上的。 嗒！ 温暖反锁了门。 谢聿川：…… 这是漫长的一夜。 门一关，起先还能听到厨房哗哗的流水声，陆之跃上楼的脚步声。 再之后，窗外夜更深了，整栋别墅都跟着静寂无声。 温暖再未听到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 不知道门外的谢聿川是回去了，还是固执的站在门口。 翻来覆去，温暖连自己想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温暖就醒了。 侧耳倾听，到处一片安静。 温暖坐起身，光着脚上前，轻轻的打开了门。 门外空空如也。 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温暖走出门，才刚迈出一步，汗毛立起的瞬间回过头。 腰间一揽，被谢聿川拽过去扣在了怀里。 “你……” 温暖才刚开口，唇被男人噙住。 想狠狠咬他一口，温暖仰起头。 谢聿川适时松开。 仿佛只是为了堵住她的惊呼，要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暖暖，无论对还是错，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你不能一句想不起来，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不要我，不理我了。就算……全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晨曦的微光中，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的眼睛，“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温暖瞪大眼睛，“所以，我就活该受那些委屈，活该受伤，是吗？” “等你想起来了，你一笔一笔跟我清算。这样可以吗？” 似是想了一夜，谢聿川把挣扎着想要逃离的温暖圈回怀里，“不然，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呵呵。 温暖冷笑，“你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热闹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对我不公平呢？” 打从回到帝都，从宋川变成谢聿川的那一天起，谢聿川就知道，只要他决定要出现在温暖面前，告诉她他来了，就会有这么一天。 相比她忘记他，或者她已经心有所属爱上其他人。 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都是我的错，我认……全都认！” 谢聿川低头认错。 话锋一转，“可是暖暖，也不全是我的错啊。” ？？？ 温暖惊得抬起头。 正对上男人低垂的眉眼，“我说你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娶你，可你一句回应都没有。你哪怕回一个好呢？” 谢聿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动的心。 甚至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毕竟那头是个准备高考的小姑娘。 而他已经是个成熟冷静的成年人了。 说出那句话，是过往那么多年，他唯一的失控。 再之后，对方就没了回应。 羞赧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吓到了？ 无从得知。 等他准备好出现在她面前坦白的时候，看到了和她一样优秀的出类拔萃的学霸校草。 “宋川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暖暖，谢聿川不能！” 谢聿川轻声道：“对不起！” 温暖沉默下来。 知道谢聿川就是宋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的那么突然，又那么彻底了。 她在临城，他在暮南。 而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谢家大少谢辰凛丢了命，而他受伤躺了半年。 再醒过来，接手谢氏，遇见她。 她在帝大好好学习的时候，他忙着整顿谢氏。 没多久，谢老爷子去世，他接过家主的担子，谢氏和谢家都落在了他身上。 纵然有时间，他又哪来的时间和心情跟她风花雪月呢？ 一道声音小心怯懦：顾好你自己吧，还有心情给他找借口？？！！ 另一道声音冷静从容：事实就是这样啊！ 温暖低垂着头，不作声。 “暖暖……” 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的头发，“警察办案还讲究个调查取证呢。你不由分说判了我的刑，我认了都不行吗？” “暖暖，你就这么不要我了吗？” 从前高冷霸道的谢聿川，这一刻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狼狗。 可怜巴巴的问她，你不要我了吗？ 温暖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嘴仍旧是硬的，“对，不要了！” 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生怕男人不管不顾，掐着她的腰在她颈间或咬或吻，生气发怒的质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可是，没有。 谢聿川低头，下巴落在温暖肩上。 软软的拢住她，“你不要我，我也要你。” “去巴黎之前，我想，如果你愿意回来我身边，那我就带你回来。不愿意，那我就把你捉回来。” 一夜未睡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细微的胡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摩挲过她的颈窝，激起一片酥麻的痒。 温暖缩了下脖子。 谢聿川暗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哪怕你想不起来了，也没关系。……暖暖，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第248章 复合吗？ “暖暖，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男人无赖的话语深沉而缓慢，扑簌簌的落入耳洞。 脖颈连接着肩膀的那条软肉上，汗毛齐刷刷立了起来。 温暖抬眼去瞪他。 一句“谢聿川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还没出口，唇再度被他噙住。 浅尝辄止的吻，温柔又缠绵。 最后一下，轻轻的触在她唇珠上，“从前只有我，以后……也只能是我！” 男人的声音忽的凶恶起来，“……暖暖，你要做渣女吗？” 话音落，唇边一痛。 看着咬了他一口还气呼呼瞪他的温暖，谢聿川眉眼舒展开来。 一整夜的郁结一扫而空。 飞去巴黎之前的他，像头暴怒的狮子，一言不合就想吃人的那一种。 可一个坠马一场失忆，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想这样抱着她，亲她。 她闹也好，气也罢，都可以。 只要别不理他就行。 想到之前一起出去，看着顾城贱兮兮的围着女朋友转，曾几何时，他还笑话顾城一点儿顾家大少的面子都不要了。 现如今再看看自己。 谢聿川体会到了。 “松手！” 客厅里一点点明亮起来，生怕一会儿陆之跃下楼看见了。 温暖伸手推谢聿川，“我可没答应你要重新开始，前男友！” 谢聿川脸色轻变。 温暖转身就跑。 嘭！ 房门落锁。 本意是出去喝口水，然后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没想到，水没喝到不说，被谢聿川逮了个正着。 温暖抱着枕头一顿猛锤。 十多分钟后，门被敲响，“暖暖，该出发了……” 环顾一圈，除了手机好像也没什么要拿的了。 温暖起身向前。 打开门，正看到立在门口的谢聿川。 和不远处，抱着胳膊倚在楼梯口的陆之跃。 温暖依旧冷着脸。 谢聿川依旧平静。 可男人的直觉告诉陆之跃，不对劲。 很不对劲！ 秉持着不知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的原则，陆之跃识相的保持了沉默。 可商务车开进机场停在飞机旁，下车后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迟遇。 而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把温暖揽在怀里，温暖挣脱，被谢聿川打横抱起上了飞机的时候。 陆之跃觉得，他得问问了。 果然，陆之跃再回头，迟遇脸上和煦的笑容都撑不住了。 看向谢聿川和温暖的背影时，表情颓败，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输给他，不丢人！迟总觉得呢？” 安慰的拍了拍迟遇的肩，陆之跃抬手，请迟遇登机。 私人飞机机舱宽敞。 温暖脚一落地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卧室，还反锁了门。 陆之跃和迟遇进入机舱的时候，就见谢聿川举着手立在卧室门口。 门里，温暖压低声音威胁，“谢聿川，麻烦你有点儿前男友的自觉！” 谢聿川举着手，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再回头，正对上走进机舱的迟遇。 四目相对，前一刻有多嚣张，这一刻就有多尴尬。 谢聿川心里叹气，举着的手顺势落下，“迟总请坐，随意！” 前男友。 迟遇颔首，“谢谢！” 飞机颠簸着起飞，温暖的手机叮咚三声轻响。 谢聿川：【暖暖，有你最爱的冰糖银耳羹，要喝吗？】 陆之跃：【暖啊，一个前任，一个追求者，局外人的哥我应付不来啊！！！】 迟遇：【温暖，你和谢总，会复合吗？】 温暖头大如斗，关机了事。 窗外是金灿灿的云朵。 耳边是静谧的机舱。 一想到迟遇是她邀请来的，陆之跃和谢聿川跟他都不熟。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她就这么把他丢给陆之跃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温暖硬着头皮的出了卧室。 唰！ 唰唰！ 三双眼齐齐看过来。 温暖目不斜视，径直上前坐在了迟遇身边。 谢聿川的脸色唰的黑了。 温暖进了卧室的缘故，谢聿川选了距离卧室最近的位置，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卧室门。 不想跟谢聿川对上尴尬，迟遇选了机舱门另一边的方向。 温暖落座，跟谢聿川中间隔了客厅茶桌酒柜。 相距十多米，只听到两人在说话，可说了什么，听不清。 谢聿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温暖，你和谢总……温姨知道吗？” 打从前一次打着拒绝蒋思思的幌子跟温暖约会的时候，迟遇就在猜，温暖说的那个理想型，会不会就是谢聿川。 直到那天在迈阿密别墅里见到，迟遇心里有了答案。 温暖的伤心是真的。 谢聿川的纠缠也是真的。 再看到谢聿川那些幼稚却又占有欲明显的小动作，迟遇想装瞎都不行了。 如今，唯一还能让迟遇有点希望的，大概就是温素心了。 温暖摇头。 迟遇心里微松，“那，你们……会复合吗？” “迟遇哥……” 温暖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自始至终，我都把你当亲哥哥的。即便我和他不会复合，没有未来，我和你，也不可能。” 温暖说的直白。 一句亲哥哥，迟遇就知道，自己已经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哪怕没有谢聿川，他也没希望。 一颗心重重坠下去，伤感的情绪还来不及冒头。 正对上温暖歉疚的表情。 迟遇笑，“没什么好抱歉的！最起码，以后我们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不是吗？” 恋人会分手。 兄妹却是一辈子的。 只是，失落郁结的坏心情要独自消化很久。 迟遇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温暖的头，“放心好了，我没事！” “迟遇哥，我……” 温暖想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永远记得你和迟爸迟妈对我的好。 话才刚开口，头顶一黯。 谢聿川坐下来，目光落在迟遇从温暖头上拿开的那只手上，“暖暖，在聊什么？” “谢总，我们……” “在聊一个合格的前任该是什么样儿的。” 迟遇开口，被温暖抢白。 看看气哄哄冷飕飕恨不得咬温暖一口的谢聿川。 再看看记忆里乖巧如小白兔，如今变成了牙尖嘴利小狐狸一样的温暖。 迟遇果断点头，“对。” 谢聿川阴冷的眼风扫过来。 迟遇起身看向温暖，“小暖，借过，我去下洗手间。” ？？？ 温暖一个愣神，迟遇起身走了。 再从洗手间出来，径直过去坐在了陆之跃身旁。 温暖：…… 谢聿川忽然觉得迟遇有那么一点顺眼了。 再回头，正对上温暖忿忿的表情。 谢聿川继续方才那个问题，“暖暖，那你来告诉我，一个合格的前任，该是什么样儿的？” 第249章 似曾相识的剧情 “不联系，不打扰，不再一次次的撩拨对方。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 话到嘴边，似是觉得不太吉利。 温暖顿了一下，没说出口。 “就该像死了一样？” 谢聿川接过她的话茬儿，“暖暖，可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温暖抬眼。 谢聿川沉声道：“如果我们确定是分手了，那我们就是彼此的前任。可分手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并没有同意。” 似曾相识的画面。 总感觉，这样的剧情从前发生过似的。 温暖怔怔的。 “在一起是两个人努力的结果，那么分开这种事，是不是该坐下来，一方提出，另一方同意，然后双方表示对对方美好的祝福。这样的话，这段关系就算是彻底的、确定的结束了。” “可是暖暖……” 谢聿川摊手，“我们没有走到这个流程，不是吗？” “没……没有吗？” 温暖有点懵。 刻意回避的原因，记忆停留在了她想起孟小楼，继而想起了谢聿川的那里。 确定谢聿川就是那个于她而言很重要却被她遗忘了的人。 也确定了过去存续过的那段关系里，她很受伤。 还知道她提了分手。 大致猜到分手跟孟小楼有关，可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分的手。 温暖不知道。 此刻眼见谢聿川振振有词的反驳她，温暖的脑子里，一团麻线掉进了一碗粥里。 本就混乱的画面更加狼狈不已不堪回首。 “可是，可是……” 温暖想要辩驳一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聿川伸手握住温暖的手，“暖暖，我们现在，充其量就是在闹别扭。距离分手，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是……是这样吗？ 男人眼底有滑过的幽光。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温暖捕捉不到。 温暖觉得自己绝对被他忽悠了。 可一时半会儿，竟然完全想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话语来反驳他。 “好吧。就算是在闹别扭吧……” 温暖妥协，甩开他的手，“你最好没骗我。否则等我回想起来，你死定了！” “好！” 谢聿川答应的飞快。 探头看了一眼，陆之跃和迟遇在聊天，不知聊到什么，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温暖放下心来，再收回目光，就见谢聿川看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下意识问了一句，温暖一出口就后悔了。 就见谢聿川神色郁结，“暖暖，在求婚仪式上闹别扭，继而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你说，我是不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男人？” ？？？ 温暖怔住。 这是她做出来的事？ 大脑里有团黑色迷雾，伸手不见五指。 往前，怕被未知的恐惧噩梦团团围住。 停滞不前，又急于知道真相。 温暖的心跳有片刻的凝滞。 只看温暖迷茫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她没想起来的部分，生怕她又困在回想的漩涡里晕过去。 谢聿川连忙开口，“暖暖，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我怎样，你来提要求。在你没全部想起来，我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一切都按你说的来办，这样可以吗？” 从前的谢聿川冷漠疏离，话少到让人以为沉默是金是他的座右铭。 可从巴黎到迈阿密，他话多的像是变了个人。 这样的谢聿川，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温暖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过不去，“好！那，约法三章。” 谢聿川点头。 温暖开口道：“第一，我没回想起来之前，请你跟我保持距离，别总是亲亲抱抱的。” 说亲亲抱抱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声音，温暖下意识瞥了眼陆之跃的方向。 面有不甘，谢聿川却配合的点头，“……好！” “第二，既然我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前的误会没解释清楚之前，我们一切照旧。” 温暖瞥了眼迟遇，眼底的羞窘一闪而过，“上飞机之前宣示主权的行为，我希望不会再发生。” 谢聿川沉默不语。 温暖直直看着他，一副他不答应那就作罢的模样。 好半天，谢聿川叹气，“好！” 等了许久，没等到温暖的后文。 谢聿川追问，“那第三条呢？” 顺口而出的约法三章，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好吗？ 温暖有些窘迫的看向窗外，“等我想起来了再跟你说。” “好！” 接连三个好，谢聿川前所未有的好脾气。 伸手勾着温暖的手指头，拨弄着她的指尖道：“暖暖，只要你不要不要我，不要不理我，别说约法三章，就是约法300章，我也没意见。” 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温暖看着窗外的流云，脸颊有些温热。 心里有道奇怪的声音：不该是这样的！ 可应该是哪样的，温暖不知道。 吃饭。 吃药。 大脑昏昏沉沉起来的时候，温暖被谢聿川牵着手送回了卧室。 男人自然而然想要跟着进来的时候，温暖残存的理智瞬间归位。 眼疾手快的关了门。 温暖抱着被子进入梦乡的同一时间。 谢聿川返身坐到了迟遇正对面。 “迟总……” 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帝都那个深沉冷漠不近人情的谢九爷。 谢聿川开门见山，“只要迟总跟温暖保持适当的距离，汇亨银行三四季度的贷款额度，谢氏一力完成，如何？” “谢总这是要跟我做交易？” “对！” “如果我拒绝呢？” “……她说过，自始至终当你是亲哥哥。迟总是聪明人，无望的事就该当机立断放弃，纠缠也是徒劳，不是吗？” “既然纠缠也是徒劳，谢总在做什么？” “……” 一个森冷。 一个和煦。 两个气质迥然不同的男人神色认真的较着劲，可无端一股幼稚的感觉。 陆之跃忍不住想要呱唧呱唧，为温暖的魅力欢呼一声。 心道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陆之跃起身开溜。 一句借过还没开口，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眼神，“陆之跃，你那只爪子再不看好，我不介意帮你保管！” 呵呵。 这是跟温暖关系缓和好了，开始恩将仇报秋后算账了是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之跃全然不惧的迎上谢聿川，“没有我，九爷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完美隐身呢，大恩不言谢就算了，还反咬一口？” 回去他就在千骑俱乐部的大门口挂个牌子。 姓谢的与狗不得入内！ 念头刚起，就听谢聿川开口道：“12匹极品赛级战马。” ？？？ 陆之跃驻足，转身。 眯着眼看向谢聿川，“什么意思？” 第250章 无家可归 “不是恩将仇报，更不是反咬一口……” 谢聿川神色坦然，“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心情，做出一点合理且正当的争取。” 陆之跃眯了眯眼。 也就是说，只要他跟温暖保持合理的距离，就可以得到谢聿川为了补偿他而提供的那12匹赛级马？ “成交！！！” 陆之跃眉飞色舞，生怕答应的晚了谢聿川就反悔了。 离开时，陆之跃连背影都是欢欣雀跃的。 谢聿川再度看向迟遇，“迟总可以好好想想，是做我谢某的大舅子，还是……毫无威胁的情敌！” 说完，谢聿川起身，径直推门进了温暖对面的休息室。 机舱里安静下来，迟遇看着眼前的水杯，沉闷的心脏一点点酸涩起来。 在魔都重逢时的惊喜。 回到帝都初见时的巨大欢欣，以及当晚辗转反侧的雀跃。 以及听到那声前男友时涌出的一丝小窃喜。 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部化成了苦涩。 放手吗？ 不甘心，不情愿。 可是，不放吗？ 伤心也好欢喜也罢，温暖的所有情绪，都只为谢聿川一人所牵绊。 不知想到什么，迟遇轻轻呼了口气。 再抬眼，整个人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 温暖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她光着脚踩在绵软雪白的云朵上。 清风拂过耳畔，带着花香的凉意，沁人心脾。 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见谁，可她一路不急不躁，不时停下来跟小鸟说说话，再藏在云朵里睡一觉，心情说不出的恬淡安宁。 睁开眼的时候，温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几个月来，这好像，是她睡过最好的一觉。 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回帝都的飞机里。 温暖翻了个身。 目光落在漆黑的窗外，温暖怔住。 飞机已经停落，目光所及处，还能看到远处不停降落起飞的飞机，和草坪上挥舞着指示棒的工作人员。 距离最近的飞机上，“帝都航空”四个大字清晰入目。 所以，她已经到帝都了？ 温暖坐起身，急急打开门。 正看到客厅沙发里，慢悠悠刷着手机，还端着杯水喝的慢条斯理的谢聿川。 陆之跃和迟遇已经不知去向。 温暖：…… “醒了？” 看到愣在门口，额头上还翘着两根呆毛的温暖。 谢聿川收起手机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睡醒了，那，可以走了吗？” 不然呢？ 在机场睡一夜吗？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温暖转身回去穿鞋。 十多分钟后，在空姐含笑的礼貌注视中故作平静的下了飞机。 “我们……” “暖暖，我们去哪儿？” 出租车驶出机场，两人异口同声。 温暖率先反应过来，“不是我们！我回俱乐部，你该回哪儿去哪儿。” “可是暖暖，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谢聿川沉声道：“如果你不收留我，那我今晚只能在千骑接待大厅的会客沙发上睡一夜了。” ？？？ 温暖一脸的匪夷所思，“什么叫……无家可归？” 谢聿川扭头看向窗外，不作声了。 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 温暖甚至能看到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一眼又一眼看她时的担忧，和看向谢聿川时的警惕眼神了。 温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谢聿川的白衬衣上。 以前的谢聿川很少穿浅色。 衣柜里的西装和衬衣，不是黑的就是墨蓝深棕，清一色的深色系。 人前人后，私人订制的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衬着那张无论何时都冷着的脸，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 可此刻的谢聿川，白衬衣黑西裤。 衬衣解开两颗扣子。 身上的气息也没从前那么冷了，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忿。 上位者的冷凝威严一扫而空。 一眼看去，像是个遭受了不公正待遇的普通打工人。 而她，一身小香风套装。 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代入一下出租车司机的角度，怎么看，都像是豪门千金小姐和她那个穷且落拓的小狼狗男友。 戳了戳他，男人不作声，执拗的看着窗外。 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温暖一脸不明所以的摸出手机。 搜索框里输入“谢氏”，跳出了一堆新闻。 首当其冲就是谢氏换了大boss的震撼新闻。 新闻标题耸动。 【腾飞or变革？谢氏发生重大人事变动！】 经济频道的新闻，真假不容置喙。 报道言简意赅，谢氏集团ceo由谢聿川变更为谢昀桢。 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就是她出发去巴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谢氏集团的几个重要股东以及元老高管被媒体围追堵截，可每个人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而谢氏的股票在起初几天的剧烈动荡后重新回到正轨。 一个月下来，一切有条不紊，又都回到了谢聿川还在时的模样。 只除了有几条新闻里提到了去向不明的谢聿川，其他所有媒体三缄其口。 就好像，谢聿川不是自动离开，而是被股东们踢出局了似的。 “谢聿川，这怎么回事？” 当了三年的总裁特助，没人比温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谢氏在谢老爷子手里最多算得上是守成，谢聿川就任6年，大刀阔斧的砍掉了许多吸血的项目，又开拓了金融、新能源能多个新兴项目，才有了现如今的谢氏。 没有谢聿川，哪有谢氏的辉煌？ 这算什么？ 卸磨杀驴吗？ 一面觉得不可能，谢聿川的能力，除非他自己离开，否则其他所有股东集结起来都不能奈何他。 一面又觉得，他再英明神武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那些人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合起伙来算计了他。 温暖气的脸色都是白的，“说话啊！” “没什么好说的。” 谢聿川神色平静。 目光瞥过温暖的手机页面，“一切正如你看到的。” “暖暖，我现在一无所有！” “房子是孟家送的，我还回去了。车子是谢氏配的，项岩开走了。银行卡被冻结了。股票倒是在，但是要年底才能拿到属于我的那部分分红……” 谢聿川低头，“暖暖，你如果不要我，我只能去求……” “不要！” 温暖脱口而出。 第251章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 温暖认识的谢聿川，强大到她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大到上千亿的项目。 小到程序里的bug。 他都能自如应对，顺利解决。 偌大的帝都，只有人求他，没有他求人的。 一想到有朝一日，谢聿川会沦落到去求谁的地步。 只要想一想，温暖都觉得接受不了。 正对上司机投来的担忧目光，仿佛谢聿川是个行走的杀猪盘，而她是跳进他陷阱里的那头猪。 温暖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还有御湖温泉山庄吗？你可以住那里啊。” “也不是不可以。” 谢聿川点头，抬眼看向温暖，“不过住在那里的话，我可能……就要成为谢家被围观的那只猴儿了。” 虽然还是谢家的家主，但是没了谢氏，等同于谢聿川手里没了实权。 一朝从云端坠入泥淖，会有很多人想要跑去看热闹吧？ 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谢九爷现如今是如何的落魄消沉。 最好还能踩他一脚。 心口有根细且坚韧的麻绳在拉扯，扯得心里一阵儿一阵儿的疼。 温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谢氏好好儿的。 谢家也被谢聿川管的好好儿的。 无论是谢氏还是谢家，谢聿川都无可指摘。 当年拿到第一笔金额丰硕的年终奖时，温暖还想过要不要去买一点谢氏的股票。 只要有谢聿川在，谢氏就是航行在无垠大海里的游轮，前途广阔，未来可期。 可最后了解了一下股价，自己那点以为很多的钱其实也买不了多少。 温暖这才放弃。 温暖怎么都想不通，有朝一日，谢聿川会被谢家和股东们如此背刺。 “大概，他们觉得今年的我性情大变，不是个合适的掌舵者吧。……暖暖，这实属正常。” 温暖神情受伤。 谢聿川心里暖的一塌糊涂。 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的。”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温暖目光小心。 谢聿川摇头，“还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当初一念之差，把乌骓和小心心留在了千骑，陆总说，算我在千骑的入股，可以收留我一阵子，让我从长计议。” 她就知道，她没看错陆之跃。 温暖心里轻轻松了口气，“那你先去俱乐部吧，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要怎么办呢？ 温暖也不知道。 但是温暖知道，谢聿川肯定有办法。 出租车停在千骑俱乐部门口，温暖下车时，司机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跟温暖说句话，正对上谢聿川扫来的冰冷眼神。 司机缩了下脖子，到最后，丢下一句“姑娘，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啊”。 轰！ 话音落，出租车化身越野车，风驰电掣的消失在夜色里。 温暖眨了眨眼，再回头，正对上谢聿川黑沉沉的脸色。 微凉的夜风一吹，温暖理智回笼了些。 “谢聿川，星月湾的房子还回去了，你不是还有御水湾吗？再说了，帝都这么大，你不可能就只有这两处房产吧？” “御水湾还在，但是，触景生情。暖暖，除非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住，否则，那地方我连大门都不会靠近一步。除了这两处，我在帝都没有其他房产了。巴黎纽约旧金山倒是都有，你去吗？” “……那，项岩呢？” “他的劳务合同是跟谢氏签的，又不是跟我签的。” “……那谢一他们是你的私人保镖，你总能使唤吧？” “可以。” 温暖刚松了口气。 就见谢聿川低头看着她，“可是暖暖，谢一他们是要领工资的。我手里那点钱，要省着点用。” “那……点钱？” 温暖小心翼翼。 谢聿川点开手机银行，“就只有这么多了。” 有零有整，九万多，不到十万。 “我之前一应开销都从谢氏走的，大数额的钱都拿去投资了，到了年底，我就会有很多钱了。”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暖暖，你不会因为我没钱就嫌弃我的对不对？” 可现在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啊。 话到嘴边，正对上男人满脸小心看着她的冷寂表情。 仿佛再说下去就要伤自尊了。 温暖顿了顿，回头看向脚边那个20寸的小行李箱，“那……走吧。” 谢聿川拎起行李箱，跟在温暖身后进了接待大厅。 深夜时分，只有值班的保安王哥。 看见温暖，睡眼迷蒙的王哥瞬间清醒，“哎呀，大功臣回来了！你的宿舍，大甜甜她们都给你打扫干净了，快去吧。这是……” 看到跟在温暖身后的谢聿川，王哥严肃起来。 温暖解释，“这是陆总从别家俱乐部请来交流学习的马术师，陆总让我先看着安排。” “哦……” 王哥点头表示知道了。 目送谢聿川跟在温暖身后离开的背影，王哥忍不住挠了挠头。 是他睡迷糊了吗？ 怎么跟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来看温暖的温暖他叔有点像呢？ 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温暖回到宿舍，从抽屉里翻出了一长串钥匙。 前一次被绑架，吓到的不止有温暖，还有大甜甜她们。 及至陆之跃发了话，大甜甜把所有的宿舍钥匙都给了温暖，美其名曰狡兔好几窟，让温暖隔三差五换个房间睡。 开了隔壁那间，温暖连门都没进，冲谢聿川指了指，“既然陆总答应了收留你一阵子，那你最近就住这儿吧。早点休息，晚安！” “暖暖……” 温暖要走，被谢聿川拽住胳膊，“你总得给我找个毛巾牙刷什么的吧？” “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 温暖目光狐疑的看着谢聿川脚边的行李箱。 谢聿川动作麻利的打开箱子，一件件往外拿。 香水递给温暖，“这是你最爱的那个味道。” 丝巾也递给温暖，“给你妈妈带的礼物。当然，你不想公开我，可以说是你送的。” 还有一本大部头，“这是你之前提过想要的，我看到就顺手买了。虽然你现在不做翻译了，但是……说不定还喜欢呢？” 几样礼物取出来，行李箱瞬间空旷。 别说洗漱用品，他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只带了一个剃须刀。 温暖：…… 回房间拿了毛巾浴巾和牙刷牙膏给他，温暖眉眼微垂，“先凑合一晚上吧。明天我们去买。” 我们。 谢聿川点头，“好。” 目光滑过他莫名愉悦的脸，温暖转身回了宿舍。 关上门，温暖拿出手机拨通了项岩的电话。 第252章 王子变青蛙 “温暖……” 深夜时分接到温暖的电话，项岩就知道，需要他发光发热的机会到了。 “项特助，谢总……真的离开谢氏了？” “对。事发突然，我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他什么都没带走？” “温暖，谢总那个人，你懂的！” “……除了御水湾和星月湾，他在帝都没有别的房产吗？” “有的。御湖温泉山庄。”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项特助，谢谢你！” 挂断电话，温暖整个人都有点懵圈。 这算是……王子变青蛙？ 怔怔的看着脚尖前的地面，不知想到什么，温暖脸色轻变，拉开门去了隔壁。 叩叩！ 温暖轻声敲门，“谢聿川，我有事问你！” “来了……” 男人应了声。 可温暖等了许久他才开门。 扑面而来的薄荷香气里，温暖目光一顿。 头发洗了一半，滴滴答答的还往下掉着水珠。 浴巾围在腰间。 谢聿川就那么光着脚踩在地上。 身后的地板砖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再抬眼，正看到阳台上挂着的洗了的衬衣和西裤。 她不信他，还去打电话跟项岩求证。 而他毫无察觉，连拖鞋都没有，洗了澡还洗了衣服，一副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的坦然。 一相对比，她像是个浑身长满了心眼子的蜂窝煤。 而他之所以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她占了几乎大半的原因。 温暖到嘴边的质问忽然就问不出口了。 “暖暖，怎么了？” 半边身子隐在门后，一副一旦有人经过就迅速藏进去的架势。 谢聿川神色泰然的问道。 “我……”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改天吧，改天再问。 这会儿再问下去，良心都要痛了。 温暖轻声道：“你想一下明天都要买什么，列个单子，明天我忙完咱们就去。我怕到时候再想，会有疏漏。” “好！” 谢聿川点头。 “那，那就这样吧。” 目光滑过他踩在地板上的脚上，温暖心里纠结了一秒，要不要去敲隔壁裴队他们的门，看能不能借一双拖鞋过来。 可是借了，谢聿川他会穿吗？ 他那么挑剔的人。 转身就走，温暖还没迈出去，手被谢聿川拽住，轻而易举的就拽进了房间。 “暖暖……” 本就清新满面的薄荷香气从他口鼻和身上喷洒过来。 温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湿热的水汽。 谢聿川低头看她，“你要问什么？” 温暖抬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就是刚……” 唇被吻住。 话语被打断。 谢聿川轻触了一下就放开了她，“暖暖，我说过，在我这里，你有特权！哪怕你敲开门，忽然不想说了，扭头就走都可以。但是……别撒谎骗我，好吗？” 她巧妙的伪装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温暖纠结着，迟疑着。 好半天，心一横，“你和孟小楼……你们之间，有发生过超越朋友之外的，亲密接触吗？” “没有！” 谢聿川蹙眉，“暖暖，你怀疑我不洁？” “我……” 温暖想说我没有。 可谢聿川像是已经看穿她了。 果断低头吻住了她。 不是刚才制止她撒谎而打断她那般一触即分的吻。 谢聿川温柔又缠绵的吻她，却只停留在表面，生怕过度的深入会让她觉得他趁机索吻。 温暖伸手推他时。 谢聿川结束轻吻，低低喘着道：“暖暖，我很高兴，你来问我了。” 她愿意问，就意味着他有解释的机会。 于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暖暖，初吻，初夜，你所有能想到的第一次，都是和你发生的。” 男人幽黑冷静的目光直视着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眼都让她面红耳热。 温暖目光躲闪。 谢聿川继续道：“那么，现在轮到你来告诉我了，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那样的误会？” “暖暖，只要你问，我都解释的清。” 几乎是谢聿川否认的那一刻起，温暖心里就已经信了。 心里有难堪涌起，温暖扭开头，“我在你车里，发现了孟小楼外套上的纽扣。还有……她的头发。” 孟小楼。 外套纽扣。 头发。 谢聿川目光微滞，扭头直视着温暖的眼睛，唇瓣几乎擦过她的，“所以，你不但怀疑我不洁，还怀疑我跟她车震？是这样吗？” 男人眸底星亮，似是有愤怒的火苗在燃。 被他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动都动弹不得。 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能盯着他的胸肌看。 温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会那么巧，我……” “不怪你！” 谢聿川伸手揽住温暖的腰，低头耐心解释，“暖暖，那辆迈巴赫，孟小楼只坐过一次。有且仅有一次，是她刚到帝都那晚，顾城他们设了接风宴。她没开车，所以我送她。但是那次，项岩也在。” 温暖一怔。 谢聿川神色肯定，“不信你可以问项岩，还可以问顾城和随舟他们。喝了酒，我怎么可能自己开车？” 温暖大脑宕机。 她问过项岩的，项岩说载过孟小楼。 如果当时她多问一句，是不是，就没有那桩误会了？ 眼见温暖失神，生怕她又陷进回忆的死胡同。 谢聿川低头，一下又一下的啄她的唇，“暖暖，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敌人太狡猾，还有……我守男德的底线太低。” “等以后有了新车，我的车只载你，这样就可以杜绝一切可能了。这样可以吗？” 想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女人吗？ 还想鸡蛋里挑骨头，说你妈妈或者我妈妈呢，她们你也不载吗？ 正对上男人深沉炙热的目光，温暖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我，我知道了……” 温暖往门的方向挤，“谢聿川，我问完了，你……你接着洗吧。我回去了。” 手还没拽住门把手，就被男人从背后覆住。 男人的吻落在颈间，“暖暖，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没，没了……” 温暖连连摇头。 谢聿川手下用力，将人拢的更紧，“那现在，该我问了？” ？？？ 旖旎化去。 温暖目光惊疑的回头看谢聿川，“你要问什么？” 第253章 金屋藏娇 “暖暖，你愿意跟我搬回御水湾吗？” 男人没再亲她。 可说话时就在她耳边，灼热的气息落进耳洞，将亲未亲时的磨人。 “我留在千骑，为了你的颜面，只能哪儿都不去窝在这个房间，等你忙完了，有空了，再来宠幸我。” 一句宠幸，温暖的头皮都快要炸了。 就听谢聿川声音诚恳起来，“暖暖，我保证，只要你搬回御水湾，你要怎样就怎样。……你住二楼主卧，我住一楼客房。未经许可，我连楼梯都不会上。每天你上班，我在家当家庭煮夫，这样可以吗？” 家……家庭煮夫！ 完全想象不出霸道总裁范儿的谢聿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系着围裙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温暖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温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挣扎。 谢聿川回答的毫不迟疑，“当然。考虑过，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好，你可以无情的拒绝我。我就这样留在这里，也可以的。” “暖暖，我没问题的。” 侧头亲了下温暖的脸颊，谢聿川松手放开温暖。 还贴心的帮她开了门，“早点睡，晚安！” 温暖落荒而逃。 门都锁上了，温暖依旧有种后背灼热的感觉。 就好像谢聿川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呼！ 深呼一口气，温暖摇摇头，起身进了洗手间。 或许是飞机上睡了太久。 又或许是，倒时差？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旧睡不着，温暖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夜色静谧，万籁俱静。 隔壁细微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咯吱声，是谢聿川在翻身。 咯吱咯吱……还在翻身。 所以，他也在倒时差？ 没等温暖继续想下去，嘭的一声重响。 黑暗中，温暖坐起身，一脸纠结。 她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怎么说，他是她带来俱乐部安顿下来的。 如果没有那个莫须有的误会，说不定她和谢聿川还好好儿的。 他还是谢氏集团的大boss。 还住在星月湾别墅，睡在二楼宽敞舒服的大床上。 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温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隔壁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睡着了？ 高高提起的心一点点回落，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脚步声。 热切的招呼声。 篮球的拍打声。 走廊里热闹起来的时候，温暖揉着头发坐起身。 看着晨曦的光亮中，一切都格外熟悉的房间，顿时有种生活回归正轨的轻松。 要去看小灰灰，不对，是灰神，把答应它的一筐苹果兑现给它。 还要去看看乌骓和小心心是不是亲热如初。 招呼完几匹马，她要第一时间去疗养院看妈妈。 翻滚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 优哉游哉的洗脸刷牙换衣服，打开门的瞬间，温暖脸色轻变。 打从起床时就觉得哪儿不对劲的神经终于回归原位。 温暖想起来了！ 她把谢聿川给忘了。 左右看一眼，四处无人。 温暖转身敲门，刚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暖暖，早！” 谢聿川笑容和煦。 越过他的肩，正看到卧室里那拉下床架放在地上的床垫。 后知后觉以他的身高，躺在那一米五的床上，大长腿实在有点无处安放。 继而反应过来昨晚那声巨响来源于他搬床垫的动作。 温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心疼。 谢聿川适时开口，“暖暖，从有人早起开始，我就保持安静，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在这里的。” 温暖郁结又犯愁。 昨晚骗王哥，是笃定王哥不认识谢聿川。 可白天怎么办？ 俱乐部人来人往，总不能让谢聿川就躲在房间面都不露。 除了刷手机，他几乎无事可做。 偏偏他最不爱刷手机。 算了不管了，先吃早饭再说。 “你等着，我去餐厅打早饭给你！” “暖暖，我……” “亲爱的你回来啦！我……谢，谢九爷？” 大甜甜热情的拥抱刚张开，正看到跟在温暖身后走出来的谢聿川。 六目相对，温暖耳边嗡的一声，听到了那道名叫“怕什么来什么”的灵魂出窍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甜甜。 “亲爱的，你的早餐！” 把精致的打包袋塞到温暖手里。 又冲谢聿川露出落落大方的微笑，“九爷早，九爷你好！我是温暖的好基友，千骑的前台，您前几次来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继而看向温暖，大甜甜义正言辞的举手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转身之后我就当场失忆！亲爱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金屋藏娇的事告诉第四个人的。” “我回去工作了，九爷，您慢用！” 点头哈腰，满眼写满了兴奋的大甜甜转身就跑。 几个呼吸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看不到了。 低头看看外卖单上那一看就是点给她和他的早餐。 再抬眼看看大甜甜消失的方向。 想到她那句金屋藏娇，温暖有种想要晕一晕的冲动。 没想到大甜甜会送餐过来。 更没想到，时机卡的那么巧。 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温暖一脸狐疑的看向谢聿川，“你……点的？” 谢聿川点头，神色抱歉，“我留了你的电话，想着前台签收了，你看到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没想到……” 白色小人儿无奈摊手：没办法咯，就是这么巧！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黑色小人儿一脸狐疑：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信也好，不信也罢。 事情俨然已经发生了。 她总不能把大甜甜灭口了。 心底郁结的叹了口气，温暖把打包袋塞谢聿川手里，指了指房间，“我没回来之前，任何人敲门都不许开！” “好！” 从善如流，谢聿川接过袋子，进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温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接待大厅而去。 门背后，谢聿川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转了个16666的红包过去：【辛苦了！】 对方秒拒：【九爷客气了！】 温暖走到前台的时候，就见大甜甜双手举着手机，正满脸泛光的打着字。 扭头去看她在跟谁发消息，发的这么兴奋。 大甜甜抬眼，看见是温暖，嗖的收起手机。 一把搂住温暖的脖子，跟她说悄悄话，“亲爱的，看在我为你保密的份儿上，将来，我能坐主桌吗？” 第254章 又准又狗！！！ 满脑子都是大甜甜那句坐主桌，温暖直到走进马棚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咴咴的嘶鸣声响起，温暖回过神来，正对上乌骓和小心心饱含惊喜的透亮眼睛。 添了草料换了水，又去隔壁马棚给灰神喂了苹果。 温暖再走出马厩，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迫切的想去疗养院看妈妈。 但是去了远东，肯定要留下来聊聊天吃顿饭的，回到怎么也到晚上了。 就这么把谢聿川丢在宿舍吗？ 有点于心不忍。 偌大的帝都，温暖竟然想不出一个妥帖的地方用来安顿他。 一个头有两个大，温暖去了二楼陆之跃的办公室。 温暖进门的时候，陆之跃正对着手机一脸的一言难尽。 眼见温暖双手合十一再拜托，陆之跃爱莫能助的摊手，“我这刚回来，一大堆事呢，你总不能让我去招呼他吧？” “那怎么办？” 温暖肉眼可见的忧愁。 瞥了眼手机，心底骂了句“太狗了”。 陆之跃出着主意道：“实在不行，你先把他忽悠回家去呗？他自己的地盘，坐着躺着都由他，总比窝在咱这儿见不得人的好，你说呢？”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温暖摊手，“车借我用一下呗！” 陆之跃目光一顿。 狗男人！ 又准又狗！！！ 拉开抽屉把温暖无比眼熟的法拉利车钥匙递给她，陆之跃解释道：“大甜甜说，咱们前脚走，这辆车后脚就被开回停车场了。那个抢了猫的人说，你不要的话，他只能开回公司充公了。所以……” 温暖本就酸酸涩涩的心里又多了一份心塞。 她害的他被踢出谢氏。 而他临走之前还让项岩把车给她送回来。 一相对比，显得她格外不厚道。 只看温暖那内疚不安的表情就知道这是狗男人算计的一环。 而他信誓旦旦说他站在温暖这一边，结果现在成了帮凶。 陆之跃双手叉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郁结烦躁快要爆炸的模样。 手机叮咚一响。 【大魔王：婚礼你坐主桌！】 陆之跃更烦躁了！ 以为他在为一堆事要忙而烦躁。 而她本该也是忙碌一员却因为受了伤近期都不能剧烈运动，从而让他烦上加烦。 温暖急忙抓过钥匙，“那我快去快回。” “明天开始马棚的全部马都归我负责，还有，我会跟大甜甜说，低幼会员全部排我的课。哥你别烦了，我会尽快休养好的！” 话语落，人已经消失在走廊里。 陆之跃杀气腾腾的抄起手机，噼里啪啦的回消息，手机屏幕都快戳出火星子了。 温暖一阵风儿似的冲回了宿舍。 “谢聿川……” 拍开门，温暖一脸的如释重负，“你收一下东西，我送你回御水湾。” 对上男人期待的目光，温暖犹豫着摇头，“我还没考虑好，过几天再说吧。” “哦。” 谢聿川肉眼可见的失望，却没纠缠，转身回去合起空落落的行李箱，又把床垫放回床架里。 转身走出来，“好了，走吧！” 温暖点头，指了指俱乐部后门的方向，“你去那儿等我。” “好！” 从前说一不二的谢大boss，如今说什么都是好。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温暖像是被陆之跃传染了似的，也开始烦躁。 温暖翻出陆之跃提前送回来的行李箱，找出给温素心和俞阿婆的礼物，一路去了停车场。 绕去后门，正看到立在墙边耐心等待的谢聿川。 车子驶离俱乐部，温暖心里松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叮嘱谢聿川，“我先送你回御水湾，然后我再去看我妈妈。” “会不会太辛苦了？要不，还是先去看你妈妈吧。” “没事，我在疗养院可能会待的久一点。” “好。” 法拉利拐进御水湾别墅所在的林荫道时，温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距离她搬走过去了半年而已，如今回想起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跟一辆蓝色货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温暖回头瞥了一眼，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什么情况？别墅区怎么会有货车进来？” 目光滑过温暖并未起疑的脸，谢聿川沉声道：“可能……有人搬家？” “有可能。” 温暖点头，收回目光。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温暖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就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初谢聿川一气之下说要把御水湾别墅拆了的时候，她是知情的。 但是后来又听项岩说，只是拆了大门和围栏。 可此刻透过落地窗看过去，偌大的别墅里空落落的。 家具都没了。 更别说二楼主卧试衣间里的那些衣服了。 本以为把谢聿川送回来，他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 以后他在御水湾，她在俱乐部。 刚好趁分开的这段时间，她好冷静下来想一想两个人的关系。 可这会儿，温暖淡定不了了。 下车。 进门。 看着仿若被洗劫一空的豪华大别墅，温暖神色木然的上了楼。 空空如也。 主卧里大床健在，可只有床垫，连四件套和被子都没有。 试衣间里只有衣柜本柜。 书房里倒是一应俱全，可那些书只能丰富谢聿川的精神世界，不能吃不能喝的，聊胜于无。 走回一楼走进厨房，看到厨具一应俱全的时候，温暖叹了口气。 再打开冰箱，那口气顿在了喉咙里。 她该想到的。 已经不是谢总了，谢聿川回来御水湾，又怎么会有贴心的管家提前准备好一切呢？ 那她送他回来的意义又在哪里？ 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你考虑回老宅吗？” 男人不做声。 温暖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脑海里，头脑风暴出了无数的残影。 吃，没得吃！ 距离最近的餐厅也得走出别墅区。 住，没法儿住。 被子都没有，还不如俱乐部宿舍。 采购迫在眉睫。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采购？ 以及，花谁的钱？ 她的吗？ 可是，凭什么？这又不是她家。 那，花他自己的？ 就谢聿川卡里那九万多块钱？ 要给他买衣服，买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换洗衣服。 两套起。 要买四件套和被子。 还要填满冰箱，让他有的吃有的喝。 这得……花多少钱？ 金币叮当作响，每想起一笔开销就哗啦一声。 肉痛加心痛，温暖平静的表情濒临破碎。 回头看向自进了别墅就保持沉默没开过口的谢聿川，温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当初拿给我的那张卡呢？还在吗？” 第255章 恋爱中才有的模样 “不知道！” 谢聿川坦然摇头，“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在总裁办公室的抽屉里？” 温暖：……！！！ 温暖想穿越回几年前，给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自己一巴掌。 起初是觉得和谢聿川那段关系见不得人，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享受人生，谈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既如此，何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了他的房子车子银行卡，将来就更纠缠不清了。 再之后，他从未认可过她是他什么人，又被顾城等人打趣是金丝雀，她就更不想要了。 满心都是她高傲的自尊心。 可这会儿，温暖只想一巴掌打醒那个高傲又糊涂的自己。 给了你就拿着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要怎么办？ “暖暖，我没事……” 伸手捏了捏温暖皱成包子一样的脸，谢聿川扶着她的肩膀，把人往门口推，“你已经一个月没见过你妈妈了，估计她也正眼巴巴的等你呢。快去吧，我能搞定的！” “真的？”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谢聿川认真点头，“怎么说也是个别墅，好歹还有地方住。比露宿街头的流浪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温暖一步三回头。 拉开车门时，心情几乎算得上是心酸了。 回头看去，谢聿川神色和煦的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 白衬衣黑西裤，男人眼底带着温和的笑。 却被乱糟糟的院落衬的无端多了几分强颜欢笑的勉强。 再想到他刚才拿自己跟流浪汉比。 温暖的一颗心像是泡在了还未成熟的青柠檬罐子里。 又酸又涩。 法拉利像是没油了似的，慢吞吞驶离别墅。 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见了，谢聿川才转身上楼。 走进书房拉开抽屉，眼见永恒在，银行卡在，还是好几张。 谢聿川眉心跳了跳。 瞥了眼背面右下角的银行电话，按着语音提示一步步输入密码。 接连错了三遍，冰冷的智能机器人说“抱歉，密码输入有误，您的银行卡已被冻结”的时候，谢聿川心情很好的把卡扔回了抽屉。 主卧客卧书房，就连楼上的健身房游戏室和影音室都检查了一遍。 谢聿川回到空旷的客厅开始盘算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 法拉利停在了远东疗养院门口的停车场里。 温暖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温素心。 似是知道她上午一定会来，温素心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 手里织着什么。 织几针，抬头看一眼门，一副她一进门她就能看到的模样。 凉亭圆桌上的软垫里，雪球团成一个毛线球，小肚皮起起伏伏，睡的呼噜呼噜的。 “妈……” 温暖高兴的唤了一声。 温素心抬起头，眼圈唰的红了，“囡囡……” 看着起身迎上来的温素心，温暖脸上的笑缓缓凝住，“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坠马住院的缘故，之后的半个多月，温暖再联系温素心都是打电话。 半个月没看到她，此刻一眼看过去，变化尤其明显。 妈妈瘦了好多。 原本丰腴的脸颊小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些。 身上的衣服更是空荡荡的。 远远看过去，有种一阵风吹过来她就会被吹走的感觉。 明明那是她上个月临走前才给她买的衣服，当时穿着都是合身的。 要不是熟知陆之跃的个性，知道他做事靠谱。 温暖几乎以为在她住院的那段时间他说漏嘴，让妈妈知道她坠马受伤的事了。 “妈……” 温暖眼圈红红的，抓着温素心的手左左右右的打量，“妈，你怎么了？” “傻孩子……” 温素心想笑一笑的，告诉她的囡囡，妈妈没事。 可一看到温暖，眼睛酸心也酸，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看在温暖眼里，更是慌了神。 要不是俞阿婆听见动静出来，说温素心吃的好睡得好，就是从来没和温暖分开这么久，惦记女儿惦记的人都傻了。 温暖几乎要和妈妈抱头痛哭。 “这下相信了吧？妈妈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温素心自己都是满脸泪，却只顾着哄温暖。 温暖心里松了口气。 好半天，想起什么，把带来的礼物拿给妈妈和俞阿婆。 “妈，这是我送你的。这是陆总送你的……” 温暖买的羊毛披肩，谢聿川送的丝巾。 还有陆之跃买的肩颈按摩仪。 打开来在温素心身上比划着，温暖抱着温素心的胳膊撒娇，“今天开始，我每天都来疗养院陪你吃晚饭。” “好！” 温素心笑的眉眼弯弯，心里难受的一塌糊涂。 打从看到陆云歌那天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那些无从查证的旧事。 那些以为永远不会揭开的谜题。 随着陆云歌的出现，从心底的一个猜测变成了萦绕在心口即将解开的谜题。 而那道谜题的答案太容易猜了。 往前一步，她的囡囡从孤苦伶仃连爸爸都没有的孩子，变成豪门千金小姐。 真要是那样，囡囡会不会开心，温素心不知道。 陆家必定大乱。 可就这么保持现状吗？ 那她的囡囡未来要怎么办？ 她还在，囡囡还有妈妈。 有朝一日她走了，囡囡岂不是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温素心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抹好久的眼泪。 泪眼婆娑的看着温暖给她搭配披肩和丝巾。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跟她讲比赛的事。 温素心心里一动。 去巴黎参赛前的囡囡，虽然每次见面也像现在这么开心，可知女莫若母，温暖是真开心还是强颜欢笑，温素心心知肚明。 可温暖不说，她就装不知道，只多夹几筷子菜给她，多叮嘱她吃好睡好。 及至她说跟男朋友分手，温素心恍然大悟。 可去了趟巴黎，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温暖又变回到了从前光芒四射闪闪发光的模样。 这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才有的模样。 晦暗酸涩的心里忽然打开了一扇窗，有光亮透了进来。 温素心轻轻的呼了口气。 “妈，你干吗……这么看我？” 眼见温素心盯着她看。 眼泪不掉了，眼圈也不红了，脸上还泛出了温柔欣慰的笑容。 温暖一脸奇怪的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长花儿了？” “囡囡……” 温素心摸了摸温暖的头，“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 第256章 知女莫若母 “没有！” 否认的飞快。 温暖的心里却没来由的发虚。 她和谢聿川…… 啊，想起来就烦躁！ 说没和好吧，可他动不动就亲亲抱抱摸摸头，都是男女朋友之间才能有的亲昵。 可温暖确定，她态度鲜明的表示，要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谢聿川一边说好。 一边决口不承认他们分过手，只肯承认是闹别扭。 原本打算两人一个在市中心一个在郊外，有大把的时间让她好好想清楚。 可温暖没想到，妈妈火眼金睛，竟然……看出来了？？！！ “没……没有啊。” 温暖否认，脸板正起来，“没有的事。” “这样啊……” 温素心低头，目光在羊毛披肩和丝巾上逡巡片刻，把丝巾折好放回盒子里，“那你把他的礼物还回去吧。非亲非故的，他又不是我家囡囡的什么人，妈妈不好收他的礼物的。” ？？？ “妈！” 温暖惊呼，“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送的？” 温素心笑的温柔，“你给妈妈买东西从来不考虑价格，好看第一，实用第二。” 羊毛披肩华丽又暖和，秋冬的时候正好用。 丝巾嘛…… 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这样的礼物，不会是温暖的选择。 至于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诈一诈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知女莫若母！ “要是没和好，你会收他的东西？还是送给我的。” 温素心笑着，低头凝视温暖的眼睛，“囡囡，妈妈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他的。既然喜欢，在一起也好，分手也好，都是你们俩相处时光里重要的片段。” “别急着做决定，多看看，好好想想，知道吗？” 温素心轻声叮咛。 温暖陷入沉默。 陆之跃说：别在气头上做决定，免得将来后悔！ 妈妈也这么说。 可温暖的心里依旧一团乱麻。 “妈，我也不知道……” 趴伏在温素心的膝盖上，任由她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头。 就像小时候一样。 温暖轻声道：“我只想妈妈好好儿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一句话，温素心的眼圈又倏地红了。 扭头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温素心眨眨眼逼退泪意，拍了拍温暖的肩，“好，那就不想。走吧，该吃午饭了。” 一说吃饭，温暖顿时来精神了。 “好，吃饭！” 温暖挽着温素心出门，“我要从今天开始盯着您，让您把思女成疾瘦下去的那些肉全都涨回来。” “好……” 温素心笑着应她。 吃了饭，陪俞阿婆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又把她送回房间午睡。 温暖再回到温素心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针织筐里那件已经织了大半的毛衣裙。 温暖愣神的功夫。 温素心走上前，抓起毛衣裙在温暖身上比划起来，“你过年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裙，你不是嫌太薄，必须得搭大衣穿吗？妈妈给你织了针织裙，天冷的时候穿刚好。” 长到膝盖的毛衣裙，裙身已经织好，开始织袖子了。 绵密的针脚，暖和的厚度。 还那么长。 就算从她去巴黎那天开始织，也才一个月啊。 “妈，你是不是又点灯熬油的赶来着？” 随口问了一句，温暖气呼呼的，“天都热起来了，我就算要穿也到秋天了，您慢慢织嘛，我又不急着穿。” “没有。” 温素心矢口否认。 温暖一脸不信，“别想骗我！妈，我从小就是穿着您织的花毛衣长大的，你骗不了我！” 温素心不做声了。 过往26年，她都没这半个月这么慌过。 以前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间，她可以看囡囡恋爱结婚，说不定还能帮囡囡带大她的孩子，听小外孙和小囡囡叫她外婆。 可是这半个月，吃不下，睡不着。 一有点风吹草动，总觉得是有人来找她了。 一道声音悲戚忿恨，让她把孩子还给她。 另一道声音肃穆悲痛，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吗？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是小小的温暖大哭着喊妈妈的记忆。 再醒来，温素心顿觉时间不够用了。 想给囡囡织一条厚厚的针织裙。 想带她去商场专柜买个做工精致的平安锁。 还想…… “妈……” 耳边响起温暖的声音时，温素心回过神来，“好，不赶了，以后妈妈慢慢儿织。” “就剩一条半袖子了，再慢又能慢到哪儿去？” 温暖低声嘟囔，忍不住抱紧温素心的胳膊，“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永远陪着我。你要好好儿的，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好！” 肯定的点头，赶在眼泪涌出之前逼退。 温素心抬手摸了摸温暖的头发，“好久没给你松头发了，走吧，去窗边晒太阳，妈妈给你梳头发。” “好！” 温暖顿时神采飞扬起来。 小时候最喜欢洗头，洗完也不吹，坐在大太阳下的走廊里，妈妈拿着宽齿的梳子梳啊梳啊。 太阳晒得她浑身暖洋洋的。 头发和头皮也被妈妈一下又一下，梳的顺滑又舒服。 再跟妈妈聊着更小时候那些或淘气或欣慰的往事。 好多时候，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于温暖而言，那是惬意悠闲的午后时光。 于温素心而言，更是。 可这样的幸福，过去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直到温素心搬进疗养院，母女二人才重拾这样的幸福时光。 “囡囡，巴黎好玩儿吗？” “嗯，还挺好玩的。但是不好吃，那些冷硬的法餐让我的华国胃倍受委屈。” “妈跟厨房的于大厨打过招呼了，晚上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四喜丸子！” “妈，你的妈宝女表示此刻幸福指数10000分。” “……囡囡，之跃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吧？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看阿婆啊？自从知道你们要回来了，阿婆天天念叨他呢。” “应该就这几天吧……” 趴在窗台上，温暖闭着眼睛，舒服的迷迷糊糊的，“那就是个马痴！他肯定要把他买回来的那些马全都安顿好才来的。” 温柔的梳着，温暖逐渐呼吸均匀。 自始至终，温素心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笑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暖睡熟。 温素心拿开梳子，一根，又一根，将梳下来的头发连根捋好，折成一个黑色的小蝴蝶结，装进了小袋子里。 第257章 开不开心？ 温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澄黄的温馨光芒里。 侧了下头，正看到窗外西斜的落日。 想起了妈妈温柔而令人安心的梳发。 还想起了那些漫无目的的闲聊。 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又怎么被妈妈哄到了床上的都不知道。 一如小时候的每一次。 温暖起身寻了出去。 后院的小花园里，温素心正蹲在苗圃里，把从花房培育好移出来的绿植栽进土里。 一旁的护士接连叹气，“温姨，您别种了！园艺师的活儿都被您给干完了，回头陆总看到又该骂我了！” “骗人！” 温素心还没来得及开口，俞阿婆在一边帮腔，“我上次见的时候，阿跃一口一个小茉莉，你一口一个跃哥，我瞧着你俩关系挺好的样子。再说了，阿跃脾气那么好，我从来就没见他骂过人！……哎呀，你就让她种嘛，怎么，她不是咱们这儿的园艺师啊？” “阿婆！” 护士气呼呼的。 回头看到温暖，急急招手，“温暖，你快来劝劝你妈妈！” 打从开了年，全疗养院的人都知道，大老板沈绥安和老板陆之跃是跟俞阿婆还有温素心一起过的年。 及至陆之跃发了话，温素心担着园艺师的职，手里的活都被新来的园艺师干完了。 再到她被蛇咬，陆之跃更是发了话，温素心技术指导就可以，不让她动手。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琢磨出了陆之跃来疗养院的时间和规律，每次他来之前，温素心连花房都不靠近一步。 还有俞阿婆给她打掩护。 为此，疗养院的护士们都愁死了。 “谢谢茉莉姐！” 谢过护士，温暖上前，神情歉疚，“妈，您怎么不叫我啊！” “叫你干吗？” 心知温暖不会劝她，温素心一边动作麻利的挖坑放绿植填土，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这刚回来，倒时差要几天的吧？既然睡着了，就好好睡。妈妈给你松头发，就是想你多睡会儿。” 说着，温素心指了指远处台阶下那几盆圆滚滚肉乎乎的绿植，“那几盆多肉，是你去巴黎那天妈妈移出来的，一会儿你带回去放窗台。房间里有点绿色，对眼睛好。” 想起前一次去千骑温暖的宿舍，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绿植。 温素心精心养了那几盆，“多肉最好养了，有点太阳就能自己长得很好。你千万记着，别浇水浇的太勤快了。” 当妈宝女的好处，就是大事小事都有妈妈操心。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好。” 说话的功夫，温素心脚边那些绿植就全都种好了。 再到厨房，炖在砂锅里的红烧排骨和红枣银耳羹也都刚刚好。 母女二人连同俞阿婆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舒心无比的晚饭。 温暖才刚放了筷子，温素心就赶人了。 “快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妈我都没跟你说几句话，一会儿你要睡了我再走。” “中午说了好几个小时，你睡着了我才清净点。有什么话明天来了再说……”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 被温素心连哄带骗送出疗养院大门。 手机亮起，谢聿川第n+1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 温暖反应过来了。 “妈……” 温暖眯着眼睛打量温素心，“是不是我睡着的时候你看到有人给我发消息了？” “没有。” 温素心摇头，脸上却满满的全是笑，“说不定是你同事呢，反正不管是谁，看得出来人家挺急的。快去吧快去吧……” 转身就走，温素心脚步都快了几分，“囡囡，明天妈妈给你做红烧肉……” 温暖：…… 眼前是被晚霞映红了的天空，和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 唇齿间是最熟悉最喜欢的饭菜余味。 还有御水湾等她回家的谢聿川。 如果妈妈身体再好一点儿，气色也好一点，现如今的生活，几乎算得上是完美了。 而这很容易实现。 疗养院离俱乐部那么近，她每天都可以来陪妈妈吃饭。 相信要不了多久，妈妈就能胖起来的。 这么想着，温暖直到坐进车里，心情都很好。 法拉利疾驰驶向御水湾。 等红灯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想问他需不需要带晚饭给他。 耳听谢聿川说他已经吃过了，还给她煲了补汤，温暖还有种莫名的欣慰。 她就知道。 眼下的窘迫都是暂时的，谢聿川一定有办法。 壮志雄心的念头环绕在心间，温暖还在猜，客厅里添置了什么，二楼主卧客卧的床是不是已经铺好了。 以及，他给她煲了什么汤。 车子开进别墅区，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蹲在苗圃里的忙碌身影。 目光一怔，温暖心里莫名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去地库，温暖把车停在了门前的树荫下。 透过落地窗，客厅里空空如也，还是她上午离开时的模样。 再看向挽起袖子手里拿着铲子，白衬衫已经变成灰色的谢聿川，和他脚边那一大堆苍茫又混乱的绿色。 温暖走上前，“谢聿川，你在做什么？” “暖暖，你还记得迈阿密的玫瑰庄园吗？” 谢聿川一开口。 温暖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那些杂乱带花苞的绿植上，“记得。怎么了？” “下午我已经把院子里的这两块花圃翻过一遍了……” 满目骄傲，谢聿川环顾一圈，“我从园林公司订了520株玫瑰花。暖暖，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收获一个玫瑰庭院了。……开不开心？” 园林公司。 玫瑰花。 玫瑰庭院。 太阳穴处的弹簧又开始嗡嗡弹跳。 温暖抬眼看向兴致勃勃的谢聿川，“……花了多少钱？” “不贵。” 谢聿川开口道：“对方一听是御水湾，还给我打了个贵宾vip价，这么多，才两万。” 两万。 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昨天看到他账户余额里的那个数字。 温暖心里算了一下。 轻轻呼了口气。 还好，才两万。 还有七万多。 省着点花，买完四件套和换洗衣服，他手里还有几万，也够用几个月的了。 大不了，她多费点心，教他怎么勤俭度日。 正对上谢聿川跃跃欲试的惴惴表情。 温暖心口一跳，“你……还买什么了？” 第258章 良心都有点痛了 “暖暖，你来看！” 被谢聿川牵着手拽去楼顶露台，门一推开，温暖就愣在了门里。 两百多平米的露台被封了透明的玻璃顶。 露台上，猫窝猫帐篷猫爬架一应俱全。 就连角落里的毛线球都是每种颜色各一个的彩虹色。 “之前住在星月湾的时候，你不是总担心雪球从露台跑出去，把自己变成野猫吗？我咨询过专业人士了，封窗是最佳选择！” 牵着温暖走去围栏边，给她看那些细密的纱网，谢聿川信心满满的说道：“暖暖，只要每层楼的阳台门关好了，从一楼到顶楼，雪球可以畅通无阻了。以后，你可以放心了！” 豪奢的空中花园，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变成了猫猫乐园。 什么流星雨。 什么月夜酒会。 统统不要了。 “暖暖，开不开心？” 正对上男人殷切注视着的目光。 温暖强自按捺住那股想要吐血的冲动，刻意轻柔的问道：“这些……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 谢聿川微笑，“装修公司还是之前给咱们装修过别墅的那家，都是老熟人了。打了贵宾折，人工加材料，总共20万。” “20万？” 温暖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保持了冷静和风度，“你不是只有9万多了吗？你哪来的钱？” “这才哪到哪儿，我还打算在客卧做个试衣间……还有影音室，你不是嫌屏幕太大看着眼晕嘛，我也打算重新做一下，对方去出设计稿了……” 谢聿川心情很好的看向温暖，“他们到时候一并结算。” 淡定。 淡定！！！ 温暖看着眼前这尽善尽美，比二楼主卧还大好几倍的猫猫房。 回头看向谢聿川，“也就是说，在我们连被子都没有，在你只有这一身衣服的情况下，你不但花完了卡里的积蓄，还……欠了13万？” 呃…… 谢聿川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温暖眼前一黑。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 他是有钱人的时候，她一分钱没捞，只捞到一个金丝雀的名声。 等他变成了有名无实的有钱人的时候，她反而还要跟着他欠债了？ “谢聿川，我们分手吧！” 想不起来的记忆，不要了。 温暖满脸无语的看向谢聿川，“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们之前分手了，只说是在闹别扭，那么现在，这一刻，我正式通知你，我要跟你分手！！！” 明天的早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他竟然还有心情折腾玫瑰庭院和猫猫乐园？ 如果杀人不犯法，温暖很想剖开谢聿川的头盖骨，看看他天才的大脑里都想了些什么。 温暖暴躁的原地暴走。 就见从前一提分手就跟她急的谢聿川一反常态。 “暖暖……” 谢聿川神色平静目光坦然的看着温暖，“你确定吗？” 在我全身上下只剩九万多，连多余的换洗衣服都没有的情况下。 在我特意为你打造了你会喜欢的玫瑰庭院。 和你在乎的雪球一定会喜欢的猫猫乐园之后。 你要跟我分手，是这个意思吗？ 温暖：…… 温暖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让谢聿川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就见谢聿川扭头就走。 “谢聿川……” 温暖急急追上去。 一路从五楼跟到一楼，谢聿川不发一言的出了别墅。 拿起小铲子 蹲在苗圃里。 男人冷着脸，歘欻欻的挖坑，栽一株玫瑰，填土。 再挖坑，再栽，再填土。 看温素心栽了小半天的绿植，回来御水湾，又要看谢聿川栽玫瑰。 温暖有种无语望苍天的无奈。 “谢聿川，我们谈谈！” “拒绝！” “你不是煲了汤给我吗？我们先一起喝点汤，喝完汤你再生气，可以吗？” 似曾相识的剧情。 温暖还没想起来是在哪儿以及什么时候发生的。 谢聿川站起身丢开小铲子，径直转身进了别墅。 心里松了口气，温暖转身跟了上去。 坐在餐桌前，手里被塞了碗冰糖银耳羹的时候，温暖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谢聿川，如果我说……” “不想喝吗？” 温暖想说，我晚饭的时候喝了两碗，也是冰糖银耳羹，实在喝不下了。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冷着脸的男人手已经伸回到了碗边。 一副她只要摇头他立刻端走的架势。 温暖果断点头，“想喝的。” 男人脸色稍霁。 冰糖银耳羹炖的刚刚好。 只除了……稠了点，甜了点。 温暖小口小口喝的缓慢。 厨房里，谢聿川打开冰箱，拿出草莓车厘子开始洗。 哗哗的水声中，温暖瞥了眼垃圾桶，如愿看到了外卖袋。 再看到短短一截的外卖单上，谢聿川只买了草莓车厘子和冰糖银耳四样，却花了将近500块。 温暖已经不止是心痛和肉痛，连良心都有点痛了。 哒！ 水晶果盘摆在面前，温暖抬眼，正看到殷红的草莓和暗红的车厘子。 谢聿川拉开椅子坐下来，正襟危坐的看着温暖道：“既然要分手，那我们来讨论一下一应所有物的分割问题吧。” ？？？ 分……分割什么？ 温暖怔住。 谢聿川沉声道：“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我们这跟事实婚姻也差不多了吧？” “这家里，你想要什么，我没意见，你统统拿走就是了。但是……” 话锋一转，谢聿川看着温暖道：“雪球，你得还给我！” ？？？ “凭什么？” 虽然并没有打算跟他分手，刚才那只是她的一时气话。 可耳听谢聿川要跟她抢雪球，温暖急了。 “凭什么？” 把果盘推到温暖面前示意她吃，谢聿川开口道：“雪球虽然是你捡到的，可是后来那两年，你是不是没管它？” “当然，我也没管。但是它养在温泉山庄那边，庄子是我的，那些人的工资也是我发的。等同于，雪球吃的住的都是我的。四舍五入，雪球算是我养着的，没错吧？” 温暖下意识点头。 谢聿川又问，“我有说过，把雪球送给你吗？” 温暖摇头。 “所以啊……” 谢聿川逼近温暖，直视她的眼睛，“我养了它将近三年，就带你去看了一眼，就变成你的了？暖暖，你觉得，合理吗？” 好像……是不怎么合理。 可是，可是…… 一切发生的太快，温暖甚至还来不及想出反驳的借口。 就见谢聿川伸出手，“既然你提分手，那么，把雪球还我！” 温暖：！！！ 第259章 一对儿穷人 中午她到疗养院的时候，伴随着温素心那声囡囡，雪球抖了抖耳朵睁开眼。 整个猫都看得出的睡眼惺忪，却连喵带跳的蹦到了她脚边。 午后她睡觉，雪球一声不吭的窝在她怀里。 温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它。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雪球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她的孩子。 这辈子变成了一只可爱加倍的毛孩子，也不忘了来找她。 看着神色严肃一副不争到底决不罢休的谢聿川。 温暖觉得，那碗甜腻腻的银耳羹稳准狠的堵在了她心口。 上不来。 下不去。 “暖暖，不分手好不好？” 看出温暖的郁结，谢聿川适时递台阶，“无论雪球跟我还是跟你，都注定要变成单亲家庭里的小可怜了。你忍心吗？” 男人态度软和下来，没了方才据理力争的严肃。 温暖一口气呼出来，没好气的瞪他，“它一只猫，知道什么？吃饱穿暖有人爱就足够了好吗？” “那多一个人爱它，不好吗？” 谢聿川眉眼坦然。 温暖：……！！！ 天色彻底暗下来，惊觉该买的东西都还没去买。 温暖急急忙忙放下碗催谢聿川出门。 途径乱糟糟的院子，看到苗圃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坑，再看看旁边堆了一地的玫瑰花苗，温暖莫名有种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的感觉。 谢聿川是那个挖坑的人。 而她就这么防不胜防的、一步步的，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法拉利停在世贸商场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时，谢聿川没急着熄火，回头看向温暖，“这儿东西太贵了，要不，我们去城西的批发市场看看？我听小白说，她刚到帝都的时候，都是去那儿淘衣服的，物美价廉。” 温暖的心酸又涌了出来。 脑海里是过去每每换季，专柜柜员带还未挂出来的新款给她选，魔都老裁缝手工制作好大老远送来的旗袍，以及……曾经那满满当当的衣帽间。 虽然也曾为金丝雀的名声委屈过，可温暖不得不承认，谢聿川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曾亏待过她。 一朝落魄，她哪怕负担不起他穿惯了的私人订制，但是，像样的牌子货还是要意思一下的吧？ “就这儿吧……” 温暖开门下车，“我手里还有点钱。” 巴黎马术大赛的冠军奖金是要给谢南音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陆之跃发给她的奖金，应该够她应付一阵子的了。 可这一阵子会是多久？ 一路进了电梯，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你真的不考虑回老宅吗？” 哪怕不是谢总了，怎么说他也是家主，手里还有谢氏集团的大额股份。 谢家那么多混吃等死的寄生虫，也没见哪个不好意思回谢家老宅的啊。 每逢年节，那些人回去的比谁都快，生怕自己不能在谢聿川露个脸让他记得他。 怎么到了他这儿，反倒避之不及似的了？ 谢聿川沉默片刻，“现在肯定都在猜，猜我在哪儿，在做什么，以及……未来会做什么。这么紧要的时候，我更要淡定，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佳选择。” 也对。 温暖被说服了。 “那……星月湾的东西，不考虑搬过来吗？都不要了？”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温暖不做声了。 堂堂谢九爷，房产遍布全球，排名帝都财富榜no.1的人物。 这样的人，说句挥金如土都不过分，自然是走到哪儿花到哪儿。 把这里的东西搬到那里，不等明天太阳升起，全帝都豪门都知道谢九爷落魄了吧？ 这不就跟他不愿意回谢家老宅一个道理？ 叮咚！ 温暖叹气，拽着谢聿川出了电梯。 谢聿川从前常穿的那几个牌子，单一件衬衣就要小几万，温暖压根没纳入考虑范围。 拽着他进了一家价格不那么夸张的男装店。 随手拎起吊牌，衬衣2999，虽然肉疼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温暖回头看向迎过来的柜员，“你好，这件，还有那件，帮我拿46码的……” “小姐，是直接帮您装起来吗？” 柜员瞥了眼谢聿川，笑容温和的看向温暖。 温暖摇头，“先试一下吧！” 柜员又瞥了眼谢聿川，神色迟疑，“你确定要吗？确定要的话我就拿给你试。” 想说不试我怎么确定？ 目光滑过柜员一眼又一眼看谢聿川的嫌弃表情。 温暖反应过来了。 如谢聿川所言，他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下午。 黑西裤还勉强能看，可挽起的白衬衣袖子灰突突的。 一眼看去，不羁中透着几丝狼狈。 落在柜员眼里，无论是她还是谢聿川，恐怕都不像是能消费得起三千块钱衬衣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想像电视剧里扮猪吃老虎的傻白甜一样，豪气的拿出银行卡直接刷卡，狠狠地打柜员的脸。 可对上对方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和瞧不上，温暖决定还是算了。 “不用了，谢谢！” 不想因为置气给讨厌的人增加任何一点提成的可能，温暖挽着谢聿川转身就走。 “我还以为是白富美和她的清贫男朋友呢，没想到，一对儿穷人！幸好没拿给他试，弄脏了可就麻烦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人啊，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缺钱。” “……” 奚落的话语声响起，温暖脚步顿住。 刚刚转身，被谢聿川拦腰抄了回来。 抬眼看去，男人脸上一丝怒气都没有，眼里还带着些笑。 “没听人家在嘲笑我们？你还笑？” 温暖一脸的没好气。 谢聿川的笑从唇边漫开，“可她一眼就看出我们是一对儿，说明她只是人品一般，眼还没瞎，挺好的。” 温暖：…… 贵的店面门都不迈进去一步。 价格合适的，各有各的花里胡哨。 眼见一层楼都快走完了，两人还两手空空，温暖心里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再抬眼，正看到走廊尽头那家名为single的折扣店。 名字没听过。 可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进去，身高腿长的假人模特上都是纯色的衬衣西裤，看起来还挺有型的。 拎起一个吊牌看了一眼，温暖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5999的衬衣常见。 599的可不常见。 按她出门前的预算，够给谢聿川买好几身新衣服了。 “谢聿川，快来！” 温暖兴奋的拉着谢聿川进门。 谢聿川抬头瞥了眼店铺名，忍不住蹙了下眉。 single。 取什么名字不好，取个单身？ 活该你生意不好打折甩卖！ 第260章 眼光不错！ 一眼看去，清一色的黑白灰。 无论是穿在假人模特上的衬衣，还是挂在衣架上的西裤，都格外的笔挺冷硬。 店面装修的极富个人特色，隐约透出一股暗黑的气息。 跟周遭窗明几净光线明亮的专柜相比，气质迥然。 不大的店面，只收银台里站着一个年轻帅哥，像是兼顾了柜员和收银。 看见温暖和谢聿川，帅哥起身迎上来，“二位想看看什么？衬衣西裤？还是……” “可以试吗？” 温暖一句话。 帅哥有点懵，“当然。不试怎么确定合不合适？” 温暖指了模特身上的三件衬衣，“这三款，46码，还有那几条西裤，谢谢！” “好嘞！” 目光落在身材挺拔气质绝佳的谢聿川身上，帅哥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动作麻利的找出衣服搭配好递给他，“这几件是您女朋友给您挑的，这两件是我觉得您穿着会好看的，您一起试试！” “眼光不错！” 目光滑过温暖，眼见她对那声女朋友接受良好，谢聿川心情很好的拎着一堆衣架进了试衣间。 温暖打量着店里那些蛮有个性的设计，跟帅哥聊天。 “我怎么没听过这牌子啊？” “自创的品牌。我自己设计的！” “厉害啊！！！年轻有为！” “嗐，别笑话我了！我距离关门只剩最后半个月了！” “为什么啊？” “不赚钱呗！这层楼全都是国际大牌，我这种没大牌响亮的设计，说好听了是自创品牌，说不好听，那就是个杂牌，摆地摊可能才有人买！” “我觉得你的设计挺好的，再坚持一下呗！” “已经坚持了大半年了，马上租金到期了……我这辛苦一年，全都给商场打工了。” “有点可惜。” “不可惜！最起码尝试过了，不行就再想别的法子呗！” “你说得对，树挪死人挪……” 温暖的话还没说完，一回头，正看到走出试衣间的谢聿川。 眨了眨眼，温暖愣了下。 依旧是白衬衣黑西裤。 可焕然一新的谢聿川没了从前的商务精英范儿。 一眼看去，像是要去走t台的国际男模。 要不是旁边有陌生人在，温暖很想轻佻的吹个口哨。 “好，我知道了！” 温暖一个字都没说。 可谢聿川像是已经知道了，脸上带着笑，转身退回了试衣间。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温暖就看着谢聿川换了一身又一身。 就连帅哥设计师搭配给他的那两套，也格外出彩。 谢聿川最后一次走回试衣间时，温暖拿出了银行卡，“他试过的那几套，我全要了！” “好嘞！” 年轻设计师神色开心，“遇见就是缘，那我给你们打个贵宾折。” 贵宾折。 从傍晚到现在听到了太多的贵宾折，以至于再听到这三个字，温暖忍不住眼皮一跳。 可接过账单，眼见八千多的衣服打完折还不到五千，几乎算得上是对半折了。 温暖：“……帅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开不下去可能不是因为店铺租金高，是你折扣打的太狠了？” “没有没有……” 帅哥笑，“这不是快关门了嘛，与其让它们沦落到跟我去地摊上吹风，还不如让你们带回家挂衣柜里呢。你们早几天来，肯定都没这个折扣。” “那……谢啦！” 温暖晃了下手机的付款页面给他看。 目光扫过收银台上的品牌介绍，和照片里他和大牌设计师的合影留念。 温暖抬眼看向年轻设计师，“我很喜欢你的设计，而且你心态还这么好，你不成功谁成功？盛霖，加油哦，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 明明整个人都丧丧的，完全是因为有顾客上门而强打起的精神。 可对上温暖的鼓励，盛霖笑着道谢，起身送两人出门。 一手袋子一手温暖，眼见温暖都走远了还回头去冲盛霖挥手，谢聿川笑道：“就那么喜欢他？” 温暖点头，“我喜欢每一个有才华有热情的人。” 顺着温暖充满遗憾的目光回头看了眼single，谢聿川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机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准备的人的。” 商场经理进门的时候，盛霖正对着试衣间隔壁的储物间发呆。 卖掉了几件，意味着要从储物间拿出来几件摆回去。 可距离关门大吉也就最后半个月了，以最近的客流量来说，好像没有挂出去的必要了。 “张经理……” 正对上急匆匆赶来的经理，盛霖几乎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来赶人的。 就见张经理拿出一份新的合约，“老板说了，支持自创品牌，给single免租一年，你看下合同，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 前几天还因为商场希望他能提前半个月撤柜，好让排队的大品牌尽早入驻，赶上520的商场大促而起了争执。 盛霖坚持合同为主，态度强硬没妥协，两人闹的不太愉快。 没想到，一转眼，免租一年？ 再对上经理赔着小心的面孔，盛霖翻来覆去的看着合同，脑海里全都是刚刚离开的温暖和谢聿川。 盛霖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 贵人正在狂奔。 赶在超市关门之前的最后半个小时，温暖拽着谢聿川进了超市。 “早午饭我在俱乐部吃，晚饭我要去疗养院陪妈妈吃……一日三餐，你自己做吧。” “好。” “你衣服就挂主卧衣帽间吧，客卧和影音室，别折腾了！” “好！” “还有……” 想到那两万块钱的玫瑰花苗就肉疼。 温暖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一边回头叮嘱谢聿川，“以后超过两万的开销，你要跟我打招呼报备。” 报备。 谢聿川挑眉，“暖暖，你不跟我分手了，对不对？” 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暖别开眼，“暂时……先不分了！” 眸底有光亮跳出。 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把温暖放进车里的两套床品两条被子各取了一套出去，“既然不分手了，那也就没有分房的必要了，你说呢？” 温暖一怔。 脑海里又冒出了出门前看到的那些坑。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今天给她挖的第二个坑了吧？ “谢……谢总？” 没等温暖从谢聿川手里抢回他拿走的东西，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惊呼声。 温暖回头，眼睛一亮。 第261章 糟糕，被你发现了！ “明珠！” 温暖没想到，大晚上的还能在即将关门的超市里遇到顾明珠。 顾明珠也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再见面，人前高冷威严人后冷漠疏离，无论什么时候外形都一丝不苟的谢聿川，会这么的……不羁。 没错，是不羁。 头发像是没打理过，只能算是整齐。 身上的衣服就不用说了。 白衬衣脏的发灰，西裤的裤脚边还挂着一层灰。 一眼看去，像极了刚从工地上搬砖回来的。 而最让顾明珠觉得陌生的，是谢聿川脸上的笑。 从前那个动不动一个眼神杀死你或者冻死你的谢聿川不见了。 眼前这个男人，神色明朗和煦。 一眼看去像是变了个人。 陌生到她都没敢认。 “川哥，你这……什么情况？” 看看温暖。 再看看谢聿川。 顾明珠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眼前的收银台上。 柴米油盐酱醋茶。 还有被子和四件套。 全都是生活用品。 两人一副小情侣准备同居开火的架势。 只是那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谢聿川会消费的档次。 目光微眯，丢给顾明珠一个“别乱说话赶紧消失”的眼神。 谢聿川拎起购物袋走上前，神色坦然，“工作没了，卡被冻结了……又因为乱花钱，被女朋友限制消费了。还有疑问吗？” 工作。 卡。 乱花钱。 敏锐的抓住了谢聿川话里的关键词，顾明珠秒懂，“所以，你现在，开始吃软饭了？” 温暖心里一紧。 腰被谢聿川揽住。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看向顾明珠，“怎么，不明显吗？” 顾明珠：……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明珠只知道，这法务总监她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再在公司高管会上看到谢昀桢那张不懂装懂的普信脸，她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来。 是辞职炒谢昀桢的鱿鱼，还是被谢昀桢炒鱿鱼。 顾明珠一直在纠结。 可打了无数的电话，谢聿川都不理她，一副被拉黑的架势。 没想到，好巧不巧，在这儿遇上了。 “那你给我句准话，你这软饭，打算吃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回……” 谢氏两个字没说出口。 被谢聿川一个眼刀甩过去打断了，“等把我家里的事情捋顺，筹措到资金，就打算创业了。” “暖暖你放心！”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我不会吃太久软饭的。” 不会吃太久，那到底是多久啊？ 一个劲儿的拿眼去看谢聿川，眼见他一脸淡定。 顾明珠转而看向温暖，“温暖，你上次不是答应过我的，再也不删我微信的吗？怎么又把我拉黑删掉了？” 温暖一怔，回头去瞪谢聿川。 她坠马失忆的事，顾明珠不知道。 可因为她不记得谢聿川，谢聿川把她微信里跟他沾边的联系人全都删掉了。 其中就包括顾明珠。 “我删的！” 没等温暖想好怎么解释，谢聿川开口道：“手误。晚点会把你放出黑名单的。” 顾明珠：…… 眼见谢聿川脸上写满了“赶紧滚”三个大字。 一边叮嘱温暖记得把她放出黑名单，一边冲她挥手，顾明珠转身就走，“温暖，你要是被胁迫了，千万记得找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话音落，人已消失不见。 温暖莞尔。 再收回目光，便拿出手机，把被谢聿川误伤了的朋友们逐一放出来。 眼尖的看到了那个3552，温暖脚步一顿。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向男人，“那个3552，是你吧？” 往后备箱里放东西的动作一顿，谢聿川抬眼看着温暖，目光含笑，“糟糕，被你发现了！” 如果说当初不知道3528是什么意思。 可随着那个名字每天都在变化，而谢聿川又承认了他就是宋川之后。 温暖猜到了。 “暖暖……” 谢聿川站起身，目光直视温暖，“从我接到你丢出的那个漂流瓶，再到今天，我们已经认识了3552天了。” 温暖怔怔的。 她从来没去注意过那个日期。 只记得，她是高一那年认识宋川的。 从那时到现在，竟然已经……十年了？ “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车子开出停车场，温暖好奇的追问。 谢聿川笑，“因为那时的生活很枯燥，而你，是我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亮色。” 暮南那些年的生活，谢聿川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军绿色的t恤干了又湿，再被体温烘干。 傍晚结束训练回去脱下来，前胸后背全都是白色的汗渍印记。 偶尔出任务的时候才可以偷摸看一眼手机。 那几年的他，不想跟家里联系，也不想跟外界联系，高强度的紧绷生活，脑海里总有一根保家卫国的弦紧紧的扯着，一丝都不敢放松。 忘了是什么原因打开企鹅号的，退出前，收到了那条在当时看来天真单纯的消息。 “今天又有个臭男生表白，说想做我男朋友，爱我一生一世。呵呵，肤浅的男人！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爱情这种东西，只存在于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无聊透顶！我只想好好学习！” 当他在想明天的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的时候。 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个小女生在为同学的表白而苦恼。 一面觉得幼稚又搞笑。 另一面却又觉得，这就是他和他的同伴们存在的意义。 他们那么艰辛的奔波在最艰难困苦的边界线，为的，不就是千千万万的孩子们都无忧无虑？ 孩子们越单纯幼稚，说明国家越安定。 挺好的！ “暖暖，当初只是无意之举，想着既然收到了就该回复一条。只是我也没想到，还会有那么多的未完待续。” 一来一回，无数条漂流瓶。 再之后，有了邮箱里的无数来往邮件。 以及那片祝祷她一切顺利的梧桐叶。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赶在温暖下车前锁死了车门。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巴黎的时候，你说，你差点儿把另外一个人认成是我……暖暖，是谁？” “七哥。” 被男人拽过去圈在怀里，温暖心虚垂眸，“他大拇指有颗痣，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而且，他还是植物学家，到处出差。” 出任务要保密，所以他总跟她说他要去出差了。 至于那颗痣…… 谢聿川心里顿了顿，低头去吻温暖，“那你说，该怎么惩罚你？” 第262章 你在紧张什么？ 惩……惩罚？ “为什么要惩罚我？” 温暖惊呼抬眼。 正对上低头来吻她的谢聿川。 唇瓣擦过他的，男人恰到好处的吻住，“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谢昀峰刚一出现，你就误会了……暖暖，不罚你罚谁？” 啮咬的吻，带着一丝浅浅的惩罚意味。 呼吸凌乱起来的时候，温暖紧紧攥着他的衬衣，一动都不敢动。 “谢聿川……” 心跳的太快，温暖有种快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有车子从远处经过，明知不可能从法拉利旁经过，温暖依旧别开头，偎在谢聿川颈窝里躲了起来。 车轮声渐远。 男人的闷笑声从耳边响起，“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 微微热着的脸颊更热了。 温暖瞪他一眼，起身去开车门，刚动了一下，再度僵住。 只当没察觉，温暖动作麻利的从他身上滑落，脚尖落在地上下了车。 谢聿川深吸一口气，略坐了片刻，再下车，就见温暖双手叉腰一脸无奈的立在院门口。 “怎么了？” 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谢聿川走上前。 温暖长长叹气，“谢聿川，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当初要拆家的心路历程吗？” 还想采访一下项岩，拆什么不好，非要把院墙和大门拆掉。 一眼看过去，整个别墅孤岛一样暴露在眼前。 视野格外开阔的同时，也有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就好像总有人站在窗边窥伺别墅内里一般。 “明天我就找人来……” “不用！” 谢聿川刚开口，就被温暖果断制止，“放着我来！” 做过三年的总裁特助，大到谢氏的集团会议，小到谢聿川的袖扣，温暖无所不能。 本来一点点钱就能搞定的事，到了谢聿川那儿，搭上一个贵宾折还要再花亿点点，血亏！ 温暖有点郁闷。 受了情伤不说，身体也受了伤。 如今，钱包也大受伤害。 渡劫都没她这么惨吧？ “谢聿川，你好好祈祷吧！等我想起来当初是怎么分的手，而你做了什么，你死定了！” 温暖气呼呼。 谢聿川一脸无畏，“好！” 温暖：…… 第一时间把四件套拆开丢洗衣机速洗，等烘干的功夫，温暖去了顶楼露台。 这里是她过往那几年最爱的地方。 谢聿川还没回来的时候，她洗完澡就躺在露台的躺椅上，一边风干头发，一边对着夜空和繁星发呆。 只要进门没看到她，谢聿川甚至都不用去找，就直奔顶楼露台。 装了玻璃顶棚，视线却并未受阻。 想象着雪球惬意的奔跑玩耍，偌大的别墅里不会只有他和她，温暖忽然觉得，生活无端多了几分期冀。 虽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当初是为什么分的手。 可谢聿川态度鲜明，他一定解释的清。 如果一切如他所说的那样，她来问，他逐一解释清楚。 冰释前嫌后，他再度求婚。 到那时，她一定会答应的。 有妈妈，有谢聿川，还有雪球…… 不久的将来，别墅里还会有呱呱的啼哭声，和咯咯的笑声。 那是，他们的孩子。 心口传来刺痛的时候，温暖正看着墙角边的彩虹毛球发呆。 脑海里全都是穿着连体服的小baby在地毯上爬，一边伸手去抓毛球，又被雪球爪爪麻利的一把抛开的有爱画面。 刺痛连绵不绝，痛的温暖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温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怔忡。 因为分手，她忘记了谢聿川。 那么，有关孩子，她忘记了什么？ “暖暖……” 楼下响起谢聿川的唤声，温暖回过神来，看了眼墙角的彩虹毛球，应了一声，起身下楼。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 几乎是谢聿川刚贴过来，温暖就开始紧张了。 “谢聿川，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 男人的胳膊环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进怀里。 “从御水湾到俱乐部，要一个多小时，我八点就要起。” “好！” 男人低头，下巴偎进了她的颈窝。 唇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脸颊。 温暖的心跳跟着呼吸一起凌乱。 耳边响起男人暗哑的声音，“暖暖，你……在紧张什么？” 温暖呼吸一顿。 对啊，她在紧张什么？ 哪怕距离上一次亲密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可毕竟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 他的人，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那么熟悉，可他的靠近依旧会让她紧张到心跳加速。 就好像，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似的。 “我，我没有。” 温暖不肯承认。 谢聿川笑，“好，没有。” 微凉的呼吸打在颈窝里，激起一片颤栗。 环在腰间的胳膊也一点点炙热起来。 温暖缩了一下，被男人拽回怀里。 从巴黎到迈阿密，几度目睹温暖被推出急救室，没人能知道谢聿川是怎样的心情。 斯蒂芬一句修养期切忌情绪起伏，从不看人脸色的谢聿川几乎变成了看温暖脸色度日的人。 以为自己可以忍到复查之后的。 可谢聿川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也低估了温暖对他的诱惑力。 “暖暖，你再乱动，我就是柳下惠也忍不了了！” 甚至不敢去亲她，谢聿川低头在温暖颈窝里咬了一下，“……乖，好好睡觉！” 一口气低低呼出去，温暖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舒缓下来。 前一秒还觉得毫无睡意。 可安心的怀抱就在身后。 一想到未来的生活大抵就像她重新期盼过的那样，安定且幸福，温暖抱着谢聿川的一只胳膊，沉沉的睡了过去。 耳边响起温暖均匀绵长的呼吸。 谢聿川将她拢的更紧。 亢奋的身体并未因为她已经睡着而冷静。 反而因为氤氲在鼻尖前的香甜呼吸，和掌心里的那拢绵软而一硬再硬。 流经心口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入睡失败，谢聿川缓缓松开怀抱，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再回来，正看到床头柜上暗下去的手机。 瞥了眼屏幕上的谢一。 谢聿川走去阳台。 电话那头，谢一声音冷峻，“老大，孟小楼出境了……” 第263章 伯母您好！ 暮南那头是缅甸。 装模作样了一个月，孟小楼这是终于装不下去了？ 谢聿川目光冷沉的看着漆黑的夜色，“谁跟着？” “谢二假装没发现，还在暮南。谢五去了。” “你去吧。别打草惊蛇，盯死！” “是！” 五月的帝都，空气微凉。 从阳台回到卧室，满是青草香气的清新空气里混入了一点甜香。 看着大床上隆起的小鼓包，谢聿川目光柔和下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拢在了怀里。 天亮的时候，温暖的手机闹铃刚响了一声，就被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按掉了。 看着闹铃备注，谢聿川目光一顿，把温暖从被子里挖出来，“暖暖，该起了！今天是妈妈化疗的日子。” 化疗。 温暖瞬间清醒。 早餐都没心情吃，法拉利呼啸驶向疗养院。 温暖进门的时候，就见温素心已经换好了衣服。 话语轻松，实则握着温暖的手都微微紧着，却还反过来安慰温暖说她没事。 化疗室门关上，温暖眼皮轻跳，转身坐在门口等待的长椅上。 陆之跃到的时候已是午后，温素心还没出来。 眼见温暖怔怔的看着窗外，像是个被吸走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陆之跃上前，把手里的热奶茶递给她，“这不都第四次化疗了嘛，我还以为你早该习惯了呢。” “怎么可能习惯？” 温暖苦笑。 每次化疗完的妈妈，都虚弱的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 要缓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人才能精神起来。 可精神不了多久，就又到了下一次的化疗。 “如果我可以替她生病就好了。” 甜滋滋的奶茶喝进嘴里都觉得是苦的，温暖丧气的话还没出口，正听到化疗室门打开的声音。 急急起身，正看到病床上脸色蜡黄的温素心。 “妈……” 温暖迎上去，眼圈唰的红了。 温素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再看到温暖身后的陆之跃，整个人精神了几分，“之跃来啦？” 许是因为化疗起了效果，虽然消瘦了，可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 又或许是因为陆之跃的插科打诨让人心情舒畅。 这一次的温素心只略微躺了会儿就起来了，除了气色不怎么好，精神头很好。 一起吃了午饭，再三保证自己哪哪儿都好，温素心便赶温暖回俱乐部工作。 知道妈妈是担心她给陆之跃留下不好好工作的印象，温暖暗自叹气，丢下一句晚饭再过来，这才离开。 温暖前脚走。 后脚温素心就去了俞阿婆房间。 话赶话的，说到陆之跃昨晚失眠没睡好。 俞阿婆心疼孙子。 温素心心里有事。 及至温素心提起给陆之跃按摩头皮，三人客气一圈，陆之跃动作麻利的洗了头，躺在了窗边俞阿婆常坐的躺椅里。 祖孙二人聊着天，连是谁先睡着的都不知道。 陆之跃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夸了句“温姨您手艺真好”，就沉沉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脸上一下又一下的痒闹醒的。 睁开眼，正看到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的温暖。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话到嘴边，正看到温暖从窗户里收回去的胳膊，和她身后昏暗的天色。 惊觉自己睡了好几个小时，陆之跃清醒过来。 “快点，吃饭了！” 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温暖转身跑了。 陆之跃醒了会儿神，出门上楼，径直去了二楼的院长办公室。 “不太好。” 对方三个字，陆之跃因为睡的好而生出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再看到对方递来的检查单，二十多个数据里近一半都低于给出的标准参考值，陆之跃眉头紧蹙的交代院长，“如果温暖来找，把准备好的那张检查单拿给她。” “好。” 目送陆之跃离开，院长拨了个电话出去，“九爷，温夫人的化疗报告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院长点头，“是！” 温暖在，温素心心情好。 陆之跃在，俞阿婆心情好。 一顿饭，四个人有说有笑吃了好久。 再走出餐厅，天色已经大黑。 叮嘱温暖和陆之跃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温素心搀着俞阿婆，一路把两人送出了大门。 路虎在前，法拉利紧跟其后，两辆车消失在视线里，温素心和俞阿婆这才转身回去。 眼前阵阵犯晕，却强撑着不让俞阿婆看出来。 直等到俞阿婆睡了，温素心回到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透明小袋。 袋子里，几根碎发凌乱的交杂在一起。 就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翻出压在枕头下的另一个，一起放进信封，温素心拨了个电话出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护士敲门说有跑腿小哥找她的时候，温素心攥着手里的信封去了前台。 再回到房间，整个人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身体沉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可温素心靠在床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有个疲惫的声音说，结果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出来，耐心等待就好，快点休息吧，你也不想明天囡囡过来的时候看到你气色这么差，又心疼的掉眼泪吧？ 可温素心就是睡不着。 呆坐许久，久到半边肩膀都僵了的时候，温素心才慢吞吞躺进被子。 接到温暖电话说太晚了她今晚不回来了的时候，谢聿川正在二楼书房里。 “暖暖，你好狠的心！” 语气轻松，眼睛却紧盯着手里传真过来的那份检查报告。 哪怕不懂医，谢聿川也看得出来，那些数据反映出来的状况不容乐观。 “明天回来吗？……好，那我明天去捉你回来！” 挂断电话，谢聿川蹙眉。 手机再度响起，瞥了眼屏幕，谢聿川飞快接通电话。 那头声音无奈，“……我给蒋老看过了，他说，不是所有癌症都能有很好的化疗效果的，而且，沈翊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了，无论是手术还是化疗，他都不可能做的比沈翊更好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聿川对着桌上的几张检查单看了许久，这才起身丢进碎纸机。 转身走出几步，谢聿川又走回来，打开碎纸机取出那些丝丝缕缕，一路拿去厨房。 亲眼看着那堆碎纸变成水池里的灰烬，谢聿川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 谢聿川沉声开口，“伯母您好！我是谢聿川！” 第264章 物是人也是 早起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温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打了个电话给温素心。 嘟嘟的响声响了许久才接通，温素心声音温柔，“囡囡，你醒了？” “妈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就好。” 闲聊几句，确定温素心没事，温暖起床洗漱，吃完早点去了马棚。 再到疗养院已是午后，就见温素心整个人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像是大病痊愈了一般。 “囡囡……” 温素心心情极好，一看到温暖就迎了上来，“妈想回临城去看看，你问问之跃，看能不能请两天假，咱们一起去。” 临城？ 温暖一怔，“你怎么想起回临城了？” “俞阿婆答应了你沈伯父，去家里小住一阵子。妈闲着没事，刚好看到新闻说临城那边的新城建设动工了。” 温素心目光憧憬，“说不定等咱们下次再回去，都认不出来了呢。刚好趁这几天回去转转，看看当年咱们住过的老房子。” 怎么看，都像是临时起意。 温暖点头，“好！” 说做就做，温暖给陆之跃打电话请了假，又订了帝都到临城的高铁票。 院子里嘈杂起来，沈绥安到了。 温素心忙着给俞阿婆收拾她回去几天要穿的换洗衣服，和她要看的戏本子，要戴的老花镜。 俞阿婆埋怨沈绥安来的太早了，明明说好吃了晚饭再来的。 可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是高兴的弧度。 透过窗户看进去，每个人都在忙碌，忙着幸福。 温暖走出房间，躲在廊檐下给谢聿川打电话。 本以为知道她要回临城，男人会揶揄她几句，说她为了躲他连回老家这样的理由都搬出来了。 没想到，全然没有。 “暖暖，你不带我一起吗？” 男人声音幽怨，“临城是咱们爱情开始的地方，旧地重游，怎么也该带上我啊，抛下男主角算怎么回事？” “什么爱情开始？谢聿川你别乱说！” 温暖低声惊呼，“我那时候可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乖女，我可没有对你动心。” “好……” 谢聿川点头，“是我对你动心。” 澄黄的落日余晖从遥远的天边洒下来，整个大地一片昏黄。 温暖的心像是坠进了那片昏黄里，温突突的冒起了幸福的泡泡。 那头的谢聿川像是感觉到了，声音温和磁性，“暖暖，玩开心点！我们……明天见！” 想说明天我还在临城呢，未必能赶回来。 正看到温素心冲她招手，温暖急急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奔回房间。 温素心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及至陆之跃赶来，带来了大甜甜帮她收好的东西。 一群人喜笑颜开的出发。 两辆车驶离远东疗养院，一辆直奔市中心的陆家别墅，一辆前往高铁站。 突如其来的开始。 说走就走的旅行。 直到高铁驶出轨道，温暖都有种没回过神来的怔忡感。 窗外，深浅不一的绿意疾驰滑过。 透明的玻璃窗上还有妈妈温柔的笑脸。 一副夙愿得偿的欣慰。 温暖笑开，歪着头靠在妈妈肩上，拿出手机自拍。 帝都到临城三个小时的高铁。 出站的时候，天都黑了。 手机叮铃响起时，温暖还在分辨出租车站台是往哪边走。 电话那头，项岩声音彬彬有礼，“温暖，我让临城分公司那边派了车，司机已经在出站口了，我把车牌号发你。” 心知都是谢聿川的安排，温暖心里又暖又酸。 道了谢，挽着温素心去了出站口。 司机姓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临城本地人。 腼腆又热情，一口一个暖姐和温姨，仿佛认识了几十年的老街坊。 “暖姐，我先送你和温姨回酒店。酒店就是小西街那个文化招待所，楼下就是你们想逛的老城区那一片儿，走着就能到。” “好。……鼓楼的小吃街还在吗？” “在。你想吃老赵家的锅盔是吧？安排！” “小苏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面觉得是临城太小，本地人耳熟能详的美食就那几家，太好猜了。 一面觉得是谢聿川特意交代的，毕竟老赵锅盔这么普通的名字和食物，她也只对他说过。 直到香喷喷的锅盔吃在嘴里，温暖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惊奇感。 临城承载了温暖一整个童年，同时也是温素心的前半辈子。 等下一次再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打从下了高铁就一直沉默着的温素心像是眼睛都不舍得眨了似的，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仿佛要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在小吃街吃了美食。 又在灯火阑珊的河边吹着河风散了会儿步。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自己穿越回到了8年前的感觉。 那时高三，课业紧，她几乎周一到周日都住在学校，只年节或者家里有人过生日的时候才回去。 似是知道她不愿回家，温素心从来不催她，只隔三差五做了好吃的，装在保温饭盒里送来给她。 下了晚自习接到妈妈电话，说她在校门口，那是温暖最幸福的记忆。 一路奔到校门口，母女二人分着吃了夜宵，手挽手在河边散步。 听妈妈说她幸福琐碎的日常。 聊聊她枯燥的学习时光。 再憧憬一下她考上大学，带着妈妈离开临城的美好未来。 身边是妈妈。 耳边是清风。 紧张忙碌的高三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温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像当初一样，挽着妈妈的手走在这条熟悉的河街上。 “不知道王奶奶还在不在，明天咱们买点水果去看看。” “好啊。王奶奶还在的话，今年都……快八十了吧？” “嗯，79了。……巷口那家油条豆腐脑不知道还在不在，明天要早起过去碰运气吗？” “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哑巴馅饼呢。” “对哦，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哑巴家的馅饼了，每次眼巴巴的等着。哑巴夫妻也喜欢你，每次给你的都是饼最大馅儿最多的，街坊们都说他偏心……” “是啊，哑巴叔人可好了！……妈，你明天醒了记得叫我哦！” “好……” 习惯了帝都的快节奏，温暖有种临城的风都是慢慢吹过的感觉。 母女二人一路聊着，回忆着，慢悠悠的走回了酒店。 手机叮咚响起时，温暖刚走到酒店门口。 谢聿川发来的。 【怎么样？有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并没有！物是人也是，一切如旧！】 【好，那玩开心点！晚安！】 【晚安！】 正看到楼下那对手挽着手的亲密身影。 温暖一手挽着温素心，一边还忙着踩脚边的影子。 回到临城，温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从成熟稳重的小女人变成了浑身洋溢着开心的女孩儿。 眉眼舒展开，谢聿川收起手机。 第265章 福气在后头呢 帝都那几年，温暖很少想起临城。 总觉得临城的那些年过于心酸，而人要向前看，没什么好回想的。 可真的回到临城，看到熟悉的街景，温暖发现，能想起来的好像都是那些温馨幸福的片段。 6岁前的日子虽然辛苦，可有隔壁王奶奶各种各样的小零嘴投喂，还有巷口瞎子爷爷上至神仙下至妖魔鬼怪的稀奇故事。 置身临城，好像连空气都是让人安心的。 温暖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温暖睁开眼的时候，有斑驳的晨光顺着窗户透进来。 妈妈还没醒。 看一眼闹铃，6点都不到。 要不是手里拿着的手机是真切存在的，温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不用闹钟就能被生物钟自动唤醒的时候。 刻意放轻了动作，可温暖才刚坐起身，温素心就醒了。 母女二人洗漱完去了槐花巷。 站在巷口，看着巷子里进出的人，和那让人熟悉的景象，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满眼惊喜。 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老槐树还在，树下缺了一个角的石桌也还在。 四周多了些健身器材，老人们打太极的抖空竹的，角落里还有个撞树的。 巷口的哑巴馅饼，烙馅饼的人变成了个年轻人，脸上那憨厚的笑仿佛他家祖传的。 一看就知道是哑巴叔的儿子。 “王叔今儿还是三个吗？……胡姐早啊！……” 口舌伶俐，年轻人几句话的功夫，锅里的馅饼翻了个面，滋滋的声音里，油香气香飘十里。 探头看进去，温暖眼睛一亮，“吴婶……” 年轻人身后的案板前，系着围裙满手面的女人应声回头，愣了一下。 继而露出满脸的欢喜，“小温暖？温姐……” 温暖点头。 吴婶扭头冲身后的院落喊，“他爸，他爸？你快看谁来了……” 竹帘掀起，沾着一手面的男人探出头来。 小院里一阵热络。 吃着馅饼喝着豆浆，听妈妈和吴婶聊巷子里的人和事，温暖的心里像是汪了一汪豆浆，暖暖的，甜甜的。 王奶奶前年就去世了，巷子里的那几间平房也在她去世后被儿孙卖掉了。 温素心满面遗憾。 在巷子里散了会儿步，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的时候，母女二人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两人齐齐顿住。 哒。 哒哒！ 哒！ 哒哒！ 再回头，正看到一身黑色粗布衣衫，肩上挂着褡裢，手里拿着根竹竿慢悠悠敲着往老槐树下走的瞎子爷爷。 “诸葛爷爷，黄盖被周瑜打了，他就没有不服气吗？” “诸葛爷爷，白娘子到底有没有救出她相公啊？” “诸葛爷爷……” 满脸都是褶子，可瞎子爷爷才刚走老槐树下，算命的小摊儿都还没支起来呢，四面八方的小孩儿就全围了上来。 温暖和温素心就那么蹲在一群孩子堆里，听瞎子爷爷讲那些已经讲过千百遍的故事。 临近中午，小孩儿们被爷爷奶奶提溜回家吃饭，摊子前清静下来。 温暖把打包来的午饭递瞎子爷爷手里，“爷爷，请您吃饭！” “好！” 瞎子爷爷接过来，笑的脸上全是褶子，“小温暖，爷爷总算等到你请我吃饭了！” 温暖一怔，眼睛里有泪盈出。 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温暖已经不记得了。 打从有记忆的时候，妈妈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早起有桌上妈妈留给她的早饭，中午去王奶奶家吃，晚上要等妈妈回来现做。 白天一整天，她要么在王奶奶的小院子里数蚂蚁，要么自己溜出去玩。 通常都是在老槐树下听瞎子爷爷讲故事，或者给人算命。 到了饭点儿，瞎子爷爷就打开他那个坑坑洼洼的铁饭盒，把他的晚饭分一点给她吃。 起先不好意思，推辞几回，任由肚子咕咕叫，被老头儿笑话完了才吃。 再后来，只要肚子饿了，一句“爷爷我饿了”，就去扒拉他的饭盒。 一直吃到6岁。 小时候口出狂言，等她有钱了一定请爷爷吃大餐。 可等她攒了零花钱过来，瞎子爷爷却怎么都不要，非说那不算数。 可今天，她甚至都没开口，瞎子爷爷就听出是她了。 温暖泪眼汪汪的，“您怎么知道是我啊？” “我只是瞎，又没聋！吴婶儿那大嗓门喊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瞎子爷爷笑，一边还得意的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褡裢，“知道你肯定得请我吃饭，我连午饭都没准备。怎么样，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神机妙算的爷爷？” “是……” 温暖拖长了声音应，眼泪流个不停。 聊他那几个孝顺的让他生气的儿孙，说他们上辈子肯定全都是唐僧，三五不时的来劝他，想接他去大房子里当老太爷，可他偏不，死也要死在这儿。 再听温暖讲讲她离开老巷子之后的学业和工作。 瞎子爷爷吃着温暖打包给他的东坡肘子盖饭，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 自始至终，温素心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没出声。 有慕名前来算命的人坐在小板凳上时，温暖和温素心准备要走了。 “小温……” 瞎子爷爷开口，温暖和温素心齐齐转身。 温暖笑，“爷爷，我走前再来看您。” “好！” 瞎子爷爷点头，看向温素心的方向，“小温，放宽心，你的福气在后头呢，知道吗？” 温素心一怔，眼圈再度泛红，“好！” 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老馆子里的临城美食摆在桌上，温素心的情绪才一点点平复过来。 吃完午饭，母女二人扫了辆共享单车，迎着和煦的风逛完了大半个临城。 再回到酒店已是夜幕时分。 松了口气的缘故，回到房间，温素心像是已经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了。 可看向温暖，温素心笑容温柔，“你不是说想去学校看看？去吧，妈在酒店，没事儿的。” 想去。 又想陪着妈妈。 温暖犹犹豫豫的。 被温素心哄了半天，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酒店。 温暖前脚走。 后脚，缓过神来的温素心也跟着出了门。 第266章 在梦里相遇 温素心不信命。 但是这一次，她想算一算。 十多分钟的功夫就走回到了老槐树下，眼见已经过了收摊儿的点，瞎子却仍旧靠在老槐树边坐着。 温素心慢吞吞上前，“瞎子叔，您还不走啊？” “这不等你呢嘛……” 瞎子坐直身子，指了指小板凳，“坐吧。” 温素心坐下，好半天没吭声。 瞎子也不急，摸索着把签筒收起来，又把那块写了算命画了字符的破布卷起来，一并收进他的褡裢里。 “瞎子叔……” 不知都想了些什么，温素心一开口就是哽咽的，“我……找到我家囡囡的家人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泪随之滑落，温素心抹了把眼睛，轻声说道：“那家人条件很好，囡囡如果回去，日子肯定比跟着我好千百倍。可是，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怕旧事翻出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小温暖，是吧？” 温素心点头。 瞎子叹气，“所以，你搁在肚子里谁都不敢说。生生把自己熬到油还没尽，灯已经快枯了。你说，你何必呢？” “瞎子叔，我也不想，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素心抹着眼泪，心里纠结成了一团麻线。 虽然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她心里几乎已经能肯定了。 一面觉得让囡囡跟真正的家人相认比较好，这样她就算走了，囡囡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保证了。 可又担心沈绥安不认她，毕竟，如今的陆家大小姐是陆云歌。 生恩不及养恩，陆云歌从还是襁褓里的婴儿时就在陆家，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有多深厚可想而知。 俞阿婆对儿子入赘一事有气，宁可住养老院都不肯跟沈绥安回陆家去住，可对这个孙女都疼爱的紧。 更别说陆家的人了。 26年了，这个时候跳出来告诉他们，你的女儿另有其人。 换成谁谁能接受？ 他们如果只认陆云歌不肯认温暖，到那时，她的囡囡该如何自处？ 可就这么糊涂下去，温素心又不甘心。 她的囡囡，又漂亮又能干，还那么贴心，就让她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死了变成魂魄飘在半空中都没办法安心。 “人啊，还是得自私点！” 看不见，却听得清周围任何细微的动静。 知道温素心在一个劲儿的抹眼泪，瞎子开口道：“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都留不住。与其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顾好自己。你好了，小温暖才好。” 温素心神色纠结，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那万一，将来她怪我呢？” “怪你？” 瞎子大笑，“到那时，你死都死了，她怪你你也不疼不痒不伤心的，怕什么？” 温素心一怔。 瞎子温声道：“小温暖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的孩子，她什么样儿你自己心里不应该最有数吗？” 是啊，囡囡是她的孩子。 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就知道帮她拿凳子拿水杯。 再大一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看见她也只笑着说囡囡好想妈妈啊，囡囡给妈妈捶背吧。 及至她嫁给谢建国，她生怕那几个人对她不好，一口一个爸爸哥哥，那么小的人儿，已经学会了看脸色。 一想到过往眼泪就止不住，温素心坐在老槐树下，把在帝都没敢掉的眼泪全都流了一遍。 再平复好心情，就见瞎子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慢悠悠起身把小板凳送回瞎子叔家的门洞里，温素心披着满身婆娑的树影一路走向酒店。 夜色温柔。 临城一中的校园里，温暖漫步在图书馆前的林荫小路上。 这是她当年走了千万遍的路。 早起过来背单词。 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宿舍。 那时的每一天都忙忙碌碌，顾不上去看周围哪里好看，哪棵树上的花儿又开了。 可过去了这么多年，校园里的时间像是从她毕业的那一刻起就定格住了似的，一眼看去，到处都透着熟悉。 “温暖！” “嗳！” 耳边响起温和的唤声时，温暖刚走上图书馆的台阶。 下意识应声，温暖猝然回身，正看到台阶下的谢聿川。 温暖怔住。 脑海里，响起男人电话里那句。 暖暖，明天见！ 清凉的夜，温柔的月色。 霜白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一袭白衬衣的男人身上，清雅衿贵。 男人眉眼间一派温和从容。 静静地看着他拾阶而上走到面前，温暖有种这个画面在梦里出现过的感觉。 “谢聿川，我在做梦吗？” “暖暖，这是我的梦！” 谢聿川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脸，“时隔8年，我们在梦里相遇了。” 温暖一怔，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再抬眼，就见谢聿川点了点头，“当年我来过这里。” 模糊的回忆一点点清晰起来，温暖想起来了。 “所以，台阶下离开的那个背影是你。” “教导主任被揍也是你！” “还有我在失物招领处那儿领回来的饭卡里多出来的五万块钱，也是你？” 谢聿川点头。 温暖一脸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天知道当年饭卡领回来，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吃饭，刷完卡后她和打饭阿姨齐齐愣住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吃惊，以及，阿姨眼里是怎样的后悔。 那几年的她，虽然妈妈明里暗里的给了她足够的零花钱，但是一心想着等考去帝都以后带妈妈离开谢家，她花钱极省，几乎算得上是节俭了。 每次吃都是简单的几样，以至于学校饭堂的叔叔阿姨们都以为她家境不好。 每回打饭，同样的价格，她的饭菜份量都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可那天过后，再给她打菜，阿姨们像是集体患上了帕金森，勺子抖啊抖啊，一份菜抖到只剩半份。 只当是把从前多拿了的还回去了，温暖也没当回事。 可那些无声的谴责眼神和表情，温暖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三五次后，再也不去食堂吃饭了。 中午面包牛奶，晚饭去校门口的小店。 她只是出去吃顿饭而已，可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直接坐实了她傍了金主天天都往校外跑的名声。 “谢聿川，全都怪你！” 温暖目光嗔怨。 “好，怪我……” 谢聿川认错，伸手将温暖拥进怀里，“可是暖暖，那是当时我能给你的全部了。” 温暖愣住。 第267章 我家暖暖人美心善 去暮南之前，谢聿川在谢家老宅。 别说所谓青梅竹马的孟小楼，就是谢家那些堂姐堂妹，他都没搭理过。 及至去了暮南，身边清一色的男人。 偶尔见到女生，不是军医护士，就是路边卖农家菜的大妈大婶。 谢聿川压根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 更别说送礼物了。 送什么，这已经不是问题，而是难题了。 “我当时想了很多。送衣服？手链？可你会不会收是一个问题，万一不但没收还觉得我轻浮，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想起过往，谢聿川轻声解释，“还想送台电脑给你，可以查资料，你就不用老是跑图书馆了。可又担心你觉得那是贵重物品来路不明，直接上交了。” 最后没办法，他想到了折中的万全之法。 充饭卡里给她。 既能让她吃饱吃好，还省了她自己充饭卡的钱，到时候她想买什么，就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去买。 比直接给她钱都好。 而冲进她饭卡的那五万块钱，是他到暮南那几年的所有津贴。 对谢九少而言，那还没有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可对暮南的宋川而言，那是他的所有。 只是谢聿川没想到，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 “对不起！” 谢聿川认真道歉，“没想到，我成了帮凶之一！” “帮凶倒是其次，害我提心吊胆了好久是真的！” 温暖伸手戳谢聿川，“你不知道我那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去学生处查，只能查到是电子汇款转入。 报警，警方说如果确定不是熟人操作，可以如数上缴。 她又不舍得。 一面担心会不会是某个大款家长给孩子充饭卡的时候充错了，害的孩子没钱吃不了饭。 一面又担心是什么大型的阴谋在等着她。 饭卡事件后的那几天，温暖大白天走在校园里都担心暗处有人在窥伺她，一场校园风暴正在酝酿中。 然而，无事发生。 很快到了六月的高考季。 温暖摇头，抬眼看谢聿川，“你就不问问我，那五万块钱去哪儿了？” 谢聿川沉吟不语。 温暖笑，“每学期期末的时候，每个人饭卡里的余额都会原路退回我们自己的银行卡。我不知道那钱是哪来的，就把它捐了！” 6月的高考季，喜报掺杂着让人伤感的新闻。 报纸上，网络里，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贫困生考取优秀大学却没有学费苦求无门的新闻报道。 找了家口碑不错的资助机构，温暖把那五万块悉数捐了出去。 又因为是匿名捐助，至今也没人知道那五万是谁捐的。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谢聿川，“你全部的辛苦所得，就被我这么捐出去了，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了，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又或者，生我的生气？” “不会！” 谢聿川摇头，笑着圈紧温暖，“我只会觉得，我运气怎么这么好？上天把这么好的女孩子安排进了我的命运齿轮里。” “真的？” “真的！……暖暖，我不止一次的感谢命运，让我收到了那个漂流瓶！” “可是我这会儿心好痛啊！五万块啊！！！” 对谢九爷而言，五万块没了就没了，那连他银行户头里的一个零头都不及。 可于现在的谢聿川而言，五万块，够他和她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温暖捂着胸口，“肉也痛！” “傻瓜！” 谢聿川笑着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你想，五万块，够资助好几个怀揣梦想的贫困生了。原本他们要回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了，有了你捐出去的那笔钱，他们可以奔赴美丽的大学。” “暖暖……” 谢聿川满面骄傲的看着温暖，“你帮他们圆了梦呢，多伟大？” 呃…… “不至于不至于！” 温暖一脸惶恐，“你夸我人美心善就好，伟大这样的词我万万不敢！” “好！” 谢聿川改口，“我家暖暖人美心善。” 冷厉的温暖。 深沉的暖暖。 如今，变成了宠溺的我家暖暖。 对上男人自豪不已的眸光，就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温暖无端有点耳热。 适时响起的校园铃声打破了温暖心里那丝不可言说的羞窘。 “快走！” 拉着谢聿川转身就跑，温暖疾声道：“你是不知道，学生时代的下课铃声有多恐怖。” 跑的慢一点儿，就会被成百上千的学生围堵在图书馆门前了。 一看他们的穿着就不像是高中生，到时候回头率绝对200%起。 温暖不想被人围观。 果然，两人刚走进图书馆侧面的小道，便有欢呼雀跃的笑闹声从远处的教学楼里响起。 晚自习下课了。 男生呼喊着去球场挥洒半小时。 女生商量着去小吃街吃东西，抑或者去水房洗衣服。 还有沉稳挥手，说要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的。 明明距离熄灯还有短短两个小时，可因为年轻，因为充实，那两个小时像是被拉长到了好几倍似的。 深邃的夜色一下子欢脱起来。 温暖也跟着雀跃起来。 可很快，那雀跃就变成了沉默。 “怎么封住了？” 看着眼前锈迹斑斑挂着大锁的铁门，温暖一脸莫名，“之前明明没有这道门的。” 而且这里距离女生宿舍楼最近，每次从图书馆出来，绕一圈出去走几分钟就到宿舍了。 不过几年的功夫，竟然装了门？ 前面是死路，走不出去。 后面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有一波又一波来图书馆看书学习的学生。 这会儿出去，瞩目是必然的。 温暖泄气的转身，靠在了墙边，“只能等一会儿了……” 谢聿川眼中一点儿都不着急。 头顶是月光。 温暖身后，是铁门外大片开放的野蔷薇。 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觉得，仿佛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有件多年前很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此刻，时机正好。 “暖暖，你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做点什么吗？” “做什……” 温暖抬眼。 月光从头顶倾泻。 大片的暗影罩下。 谢聿川的吻落了下来。 第268章 天生一对 不带一丝欲望的吻。 清新。 温柔。 伴随着嘭嘭悦动起来的心跳。 温暖莫名有种回到高中正在早恋的感觉。 一吻结束，温暖连头都不敢抬。 偎在谢聿川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看着铁门外那些暗自荼蘼的蔷薇花，温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浅笑，低低的呼气声里夹杂着心满意足的喟叹。 仿若月夜偷到葡萄的狐狸。 温暖抬眼，“怎么了？” 唇边被谢聿川啄了一下，“月色太美，你太甜，心情好的像是在冒泡……” 那种心口微微发胀，像是有什么满的要溢出来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谢聿川笑着拥住温暖，“暖暖，谢谢你！” 谢谢她？ 温暖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存在！” 谢聿川沉声道：“谢谢你奇迹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没人知道当年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了暮南的。 每天都抱着过完今天未必还有明天的心情，每一次任务，他都是第一个报名的。 以至于爱重他的老首长还私下找他谈心，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当年确实是。 “那时我觉得，牺牲在战场上，大概是我能想到的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大的意义了！” 谢聿川沉声道。 收到那个漂流瓶，看到那几句话的第一念头是，竟然还有人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感到苦恼。 苦恼到无人可说，要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倾诉。 可每过一天，都会有新的感悟。 再看身边的人和物，仿佛都有了全新的意义。 “就连那片梧桐叶，因为专门拍给你看过，都好像成了身边那片土地上，最独特的梧桐叶！” 谢聿川松开怀抱，揉了揉温暖的头，“所以现在知道你自己有多重要了？” 温暖目光星亮的看着谢聿川。 原来，在他于她而言很重要的那几年，她于他，也是同等的重要。 “谢聿川……” 仰头看着谢聿川，温暖叹气，“你知道每次打开邮箱发现没收到你的回信，又想主动给你发信息的时候，我有多忐忑不安吗？” 生怕给他造成了什么困扰。 抑或者，增添了什么麻烦。 好在没有。 都说性格互补的人在一起是最合适的。 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沉闷的人。 “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捏了捏温暖的鼻子，谢聿川牵住她的手，“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温暖心跳加速。 耳听图书馆门前没了动静，温暖伸手推他。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出去，手牵手飞快的下了台阶。 夜色静谧。 能听到远处球场传来的扣篮声和欢呼声。 偶尔还能看到三五个急匆匆走路的学生。 看到牵着手的她和谢聿川，好奇的张望一眼，猜测他们是校内的老师情侣还是校外溜进来追忆青葱岁月的，窃窃私语声伴随着笑闹声一路远去。 眼见谢聿川熟络的跟大门口保安室的保安大叔打招呼，温暖后知后觉，“你……怎么进来的？”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功夫。 说把身份证押在大叔那儿他都不肯，最后翻出手机里当年的学生证和毕业证照片，证明自己是来母校看看，对方才放她进来。 “大概是因为……我给学校捐了图书馆和寝室楼？” 谢聿川一句话，温暖眨了眨眼，呆住。 月色如水，热闹了一整天的城市彻底安静下来。 刻了“临城市第一中学”字样的石碑前，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谢聿川，所以你前一次来临城，也是因为我？” 图书馆和寝室楼，毋庸置疑，肯定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谢聿川根本不可能知道临城一中。 可除此之外，还有谢氏投资建设的临城老城改造，以及那个新兴产业园。 “当然。” 正对上温暖不可置信的惊讶眸光。 谢聿川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的梦想，不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成为栋梁，让临城更加繁华吗？暖暖，你的梦想，也是我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成为栋梁回报家乡回报母校这种话，一听就是学生时期的她说过的。 可温暖自己都忘了。 谢聿川却还记得。 “谢聿川……” 轻轻偎进他怀里，温暖有种眼热心也热的感觉，“忽然觉得我好该死……” “暖暖！” 谢聿川疾声打断温暖的话，“不许乱说话！” “谢聿川，谢谢你！” “不用谢！” “谢聿川……” 等了很久，却没等到她的下文。 谢聿川拉出怀里的温暖，“怎么了？” 正对上女孩儿星亮的眼眸，“我爱你！” 一颗心嘭嘭跃动，谢聿川低头，“嗯，我也爱你！” 四目相对，目光缱绻，月也缱绻。 明明在一起已经很久，也不是第一次说我爱你。 可温暖有种表白得到回应后的剧烈心动感。 急促的心跳持续到回到房间都没有缓解，眼见妈妈已经睡了，温暖蹑手蹑脚的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再抬眼，正看到镜子里双眸明亮脸颊绯红的自己。 摸摸脸。 又摸摸心跳剧烈的心口。 温暖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都平静不下来。 一夜好梦。 晨曦的光透进窗帘缝隙时，温暖被生物钟唤醒，开启新的一天。 去看了已经动工的产业园，去吃了心心念念的老馆子。 母女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了趟老巷子。 午后时分，商务车停在高铁站进站口，温暖挽着温素心，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站。 再回到疗养院已是夜幕时分。 “温姨，有您的快递！” 前台的护士一看见温素心就热情的打了招呼，一边还在桌上的文件篮里翻找起来。 急急应了声“我一会儿来拿”，温素心拽着温暖去了房间。 温暖想留宿一夜陪陪妈妈。 可温素心执意不肯。 纠缠半天无果，温暖离开。 法拉利消失在夜色里，温素心再回来，从前台那儿拿了快递袋，转身回了房间。 门关上。 四周安静下来。 文件袋嗡嗡拆开的声音里，温素心听到了自己逐渐急促起来的心跳声。 第269章 偷听的代价 法拉利才刚驶离疗养院不到几分钟，温暖的手机就响了。 瞥了眼屏幕，温暖回头看了眼车后方，严重怀疑谢聿川就在附近。 否则，怎么时机把握的那么好。 “怎么了？” 温暖接通电话。 “暖暖，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经历了临城一中偶遇的那一晚，再想起谢聿川，温暖总有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的感觉。 明明谢聿川还是那个谢聿川。 可温暖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再面对他，莫名多了丝青涩陌生的羞赧感。 电话无声挂断，温暖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在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法拉利驶进俱乐部大门，看到双手插兜立在接待大厅门口的那道身影。 温暖：…… 夜色中，谢聿川噙着笑上前，“暖暖，是你跟我回家，还是……我捉你回家？” ？？？ 有什么区别吗？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温暖下车，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谢聿川坐进驾驶座，法拉利调头，呼啸驶入夜色。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时，看着焕然一新的庭院，温暖心里咯噔一声脆响，“你……又花了多少钱？” 前一次来，院子里乱糟糟的。 苗圃翻过，到处都是土堆。 苗圃旁，半人高的玫瑰花苗麦垛一样成捆摆放。 一眼看去，院子像是个放大版的花房。 几天没见，目光所及处干净整洁。 绿油油的玫瑰花苗整整齐齐的栽种在苗圃里，还有几株的花骨朵露出了或红或白的边缘，绽放在即。 夜色中，郁郁葱葱的院落已然有了几分玫瑰庭院的雏形。 “没花钱。”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谢聿川神色认真，“我说了要送你一个玫瑰庭院，当然要亲自动手才更显诚意。” 对上温暖沉默打量的表情，谢聿川挑眉，“怎么，不信？” 温暖信。 开门下车。 温暖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 脑海里全都是一两个月后，玫瑰花景象绽放的美景。 再回头，温暖目光一顿。 落地窗内，雪球一蹦一蹦的挠着玻璃，肉眼可见的急切。 “谢聿川……” 想问他什么时候把雪球接来的，可温暖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就顾不上说了。 急急上前，温暖握了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喵呜……” 雪球扑出来，绕在温暖腿边，被她抄起抱在怀里。 温暖觉得，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幸福的了。 出发前从院长那儿拿到的化疗报告里，妈妈的各项数据都令人满意。 重新回到御水湾别墅，家里有他，还有雪球。 去了趟巴黎再回来，好像一切都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生活于她，何其厚爱！ “谢聿川，谢谢你！” 温暖抱着猫。 谢聿川抱着她。 温暖目光动容的看着谢聿川，“谢谢你没有松开我的手！” 喵呜！ 似是有些不满自己成了夹心饼干中间的那一层，雪球纵身一跃落在地板上，轻车熟路的去墙角找它的毛线球了。 温暖转身，被谢聿川勾回怀里，低头吻住。 缠绵的夜就此拉开帷幕。 “暖暖，可以吗？” 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潮气，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就又硬又烫。 谢聿川呼吸克制。 偏偏，身下的温暖又软又甜，每呼吸一下，身体里的血都流动的更快，有种整个人都快要沸腾了的感觉。 温暖没作声，仰头去亲他。 炙热的吻辗转在她微凉的唇，顺着她修长的天鹅颈一路滑落在绵软上。 腰被掐住，温暖扭头，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长夜漫漫。 交缠的疏影落在洁白的窗纱上，起起伏伏。 “暖暖……” 男人深沉的声音随着一个又一个吻落在耳畔，跌入心湖。 他禁锢的怀抱更是将她紧紧缩在怀里。 温暖像是置身于温泉里，热浪袭来，陷入昏睡。 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温暖睁开眼时，阳台门开着一条缝。 清风吹起窗纱，明媚的阳光顺着窗纱漏进一角，主卧拢在一层暖光里。 一明一暗的交界线外，谢聿川立在窗边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的多，谢聿川一直在听。 哪怕看不到他的脸，温暖都能感觉出他此刻的凝重心情。 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老首长，哪怕已经离开了，我也从来不曾忘记我背负过的那些责任。您放心！” “……我明白！” 电话挂断许久，谢聿川依旧沉浸在那段谈话里，握着扶栏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聿川转身时，温暖倏地闭了眼。 淡淡的松木香气从床尾飘过，谢聿川动作轻悄的躺回床上。 温暖低低的呼了口气。 下一瞬，他从背后拥了过来，“暖暖，偷听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才没有！” 忘了自己在装睡，温暖转身问他，“出什么事了？” 当年的事过于复杂，而知道的越多，她对他的牵挂也就越多。 谢聿川亲了亲温暖的鼻尖，轻柔的吻辗转到她唇边，“暖暖，等我从暮南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本就因为听到了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心里没底。 再听到他突兀的求婚。 温暖的心跳的愈发快了，“你要去暮南？” “对……” 谢聿川点头，手揽着温暖纤细的腰按在身下，“暖暖，我不会有事，我保证！而且我过去也不是为了什么危险的任务，你就当我是去……出差，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 男人态度强硬，动作却温柔。 吻落在耳边，连呼吸都是缠绵的，“我不在帝都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妈妈介绍我……暖暖，我可不想求婚的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像之前一样见不得人。” 明知他在转移话题，可温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视野过于清晰。 又或许是即将分开，彻骨的思念已然席卷。 谢聿川像是化身为狼一般，一场情事激烈又狂放。 “谢聿川……” “暖暖，答应我，好吗？” “……好！” 第270章 祖宗哎，你能别哭了吗？ 知道谢聿川要去暮南，可温暖没想到，他即刻就要走。 “你是再睡会儿，还是……送我去机场？” 瞥一眼时间，距离安排下去的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谢聿川不等温暖回答，径直抱起她去了浴室，“还是送我吧，路上还能说会儿话。” 温暖还在担心他没有换洗衣服可带。 可谢聿川穿戴好就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一副什么都不带这就出发的模样。 温暖更紧张了。 别墅门打开，正看到那辆黑色商务车，和立在车门前的谢一。 谢一的本事，她是亲自见识过的。 可谢一说，他是谢聿川调教历练出来的。 商务车驶向机场，温暖回头问谢聿川，“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聿川没作声。 沉默许久，握着温暖的手道：“我保证，只要一有机会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你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会有多危险。 以及，暮南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位老首长要来找已经退伍离开了的你？ 话到嘴边，温暖尽数咽了回去。 只化成了一句温柔的许诺，“我等你回来！” “好！” 谢聿川眉眼舒展开，也不管车子连中央挡板都没有，抱起温暖拢在怀里。 帝都市中心到机场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可温暖有种她和谢聿川还没说几句话，机场就已经到了的感觉。 没让她送，一再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谢聿川带着谢一进了电梯。 温暖再回到俱乐部已临近中午。 一声招呼还没打出去，正对上大甜甜的眼色，示意她别出声赶紧走。 温暖眨眼，【怎么了？】 大甜甜指了指接待室，无声的说道：【那位孟小姐又来了！】 反应过来大甜甜说的是孟小禾。 温暖沉默片刻，转身去了接待室。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陆之跃无奈的声音，“祖宗哎，你能别哭了吗？” 脚步顿住，总觉得这不是出现的好时机，温暖悄然转身。 接待室里，孟小禾的眼睛都是肿的，一手接过陆之跃递来的纸巾擤了鼻涕丢进垃圾桶，一边抽抽噎噎的哭着。 “我拿她当朋友，可她拿我当敌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么对我？” 孟小禾泪眼汪汪的抬眼看陆之跃，“她分明就是躲着我的，你们都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陆之跃：…… 忘了是谁告诉他的，说别跟正在哭的女人一般计较。 因为那会儿的女人已经没有逻辑了，所有的神经全都凝聚在泪腺那一块儿了。 简而言之，哭泣中的女人不讲理，听着就好。 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女人这么能哭啊？ 啊啊啊啊！！！ 有种头上戴了紧箍咒，孟小禾每哭一声，紧箍咒就又紧一分的感觉。 陆之跃带着痛苦面具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没躲你，就是巧合呢？” “骗人！！！” 孟小禾义愤填膺的扔掉手里的纸巾，“她从巴黎回来已经一周多了，我每天都来。你们前台的借口五花八门。” “第一天说她倒时差，不在。” “第二天说她去看她妈妈了。” “第三回说她请假回乡探亲去了。” “今天又说她迟到了……” 越说越委屈，孟小禾的眼睛里又汪出了两大包眼泪，“我知道，九爷求婚的事，我姐做事不地道。可当初是她说的，我姐是我姐，我是我，让我别往心里去！” “我货真价实没往心里去，她呢？说翻脸就翻脸，呜呜呜……” 陆之跃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如果不过来问一句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就没现在这痛苦了？ 可他能不问吗？ 上午的接客高峰期，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前台哭的肝肠寸断的。 知道的，是她自己个儿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之跃招惹了人家良家少女又不愿意负责呢。 啊啊啊，救命啊！！！ 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陆之跃机械的递上一张纸巾，语气委婉，“你看，都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哭，才有力气谴责她啊，你说呢？” 孟小禾愣了一下，打了个哭嗝，“好！” 长呼了口气，陆之跃唰唰唰几下抽出几张纸递给孟小禾。 直等到她停住哭擦干了眼泪，带着人去了餐厅。 果不其然，回头率200%。 手机叮咚作响。 【跃哥？什么情况？你怎么人家小姑娘了？】 【陆总，咱俱乐部，是不是要有老板娘了？该不会小少爷小小姐都快有了吧？】 【老板，日子定了吗？】 清一色回了句“滚犊子”，陆之跃打了饭，一边忏悔不该多管闲事一边闷头吃饭。 抬眼看见温暖的时候，陆之跃漆黑一片的心情瞬间大放光明。 “温暖！” 陆之跃一声大叫。 刚拿起筷子的孟小禾嗖的转头。 餐厅门口，温暖眼看着孟小禾肿的核桃一样的眼睛再度红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 温暖上前，“你怎么了？” “温暖，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躲你啊！” “那我每次来，你都躲着不见我。” 温暖回头看大甜甜，“她来找过我？” 温暖一句话，孟小禾傻眼了。 大甜甜显然也傻了，缓缓点头，“每天都来。但是，每天都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想着，孟家大小姐怎么也算是你情敌，恨屋及乌，你肯定不怎么待见她，我就……没告诉你。” 温暖：…… 孟小禾：！！！ 陆之跃：@！￥#……%￥& 打了饭，温暖端着餐盘过去坐在孟小禾对面，还不忘分她一个红烧狮子头，“吃吧。” “温暖，你不怪我吗？” “孟小楼是孟小楼，你是你，我为什么要怪你？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 孟小禾沉默下来。 就在温暖以为她沉浸在红烧狮子头的美味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孟小禾泪眼汪汪的看向温暖，“所以，我这几天白郁闷，今天也白哭了这么久，对吗？” 温暖不做声。 孟小禾：…… 骑了马。 散了心。 准备走的时候，孟小禾除了眼睛还有点肿，整个人从来前的郁闷委屈再度变回了明媚活泼。 人都已经走出接待大厅了，不知想到什么，孟小禾一路奔去二楼，推开了陆之跃的办公室门。 第271章 你有女朋友吗？ “陆之跃！” 敲门声伴随着孟小禾的高呼声，陆之跃手一抖，大招提前发出去，没击中敌人不说，被敌人稳准狠的抓住漏洞反击了回来。 敌方水晶没推倒不说，自己还挂了。 嘁哩喀喳的“失败”伴随着灰下来的画面。 陆之跃扭头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几乎都变成了绿的。 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孟小禾缩了下脖子，声音都变成了气音，“那个……我现在消失还来得及吗？” 手机里传来了队友的谩骂声。 “姓陆的我曰你大爷！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还能不能行了？” “我怎么听到有妞儿的惊呼声，陆之跃你干吗呢？” “我艹！！！你不会在那什么吧？可以啊兄弟！！今天开始，你是我的神！！！大写的服气！！！” 陆之跃一句滚蛋还没骂出口，另外那三个人齐刷刷退出了游戏。 一副“哥您继续小的们退下了”的善解人意。 陆之跃：……！！！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对上孟小禾一脸我知道我错了你骂吧的小意，陆之跃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整个人无比郁闷。 “什么事儿？” 全没了中午拿纸巾等她哭完，又带她去餐厅吃饭时的好脾气。 陆之跃黑着脸丢开手机，“说话啊！” “我……” 孟小禾眼圈唰的红了。 陆之跃脸更黑。 孟小禾带着哭腔解释道：“陆之跃你别凶我好吗？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上午陪我哄我，还请我吃饭。无以为报，我把白马王子送你了行吗？以后再来我交钱骑。” 眼泪噼里啪啦落的急，对上陆之跃的黑脸，孟小禾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的飞快，“还有，我不是因为委屈哭。我……从小就这样，我爸一凶我就关不上我的眼泪阀门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一边说一边哭。 孟小禾说完转身就跑。 陆之跃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正看到敲响的门，和探头进来的温暖，“哥，你怎么她了？怎么哭成那样儿了？” 陆之跃：！！！ 推门而出，陆之跃一脸没好气的问温暖，“你什么事？” “我想骑马。” 温暖一句话，陆之跃的头皮都要炸了。 就见温暖双手合十，“我骑小心心，慢慢的溜达，小跑都不跑，这样可以吗？哥，我求求你！” 当初考帝大的时候报了外语，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语言方面有一点天赋，学起来轻松，毕业还好找工作。 可到千骑这半年，温暖发现，她是真的喜欢马术。 之前训练加带课，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马背上。 如今冷不丁闲下来，只能遛马不能骑马，还要看马场那些马术师尽情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场里。 温暖羡慕的眼都直了。 陆之跃懂。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跑来创业开什么马术俱乐部。 “去吧！” 陆之跃点头，盯着温暖的眼睛要一个保证，“你要说话算话！一旦被我发现你骑马，别说温姨，就是你家谢总来了都保不了你！！” “谢谢哥！” 话音落，温暖已经转身跑走了。 陆之跃叉腰叹气，脑海里全都是抹着眼泪跑走的孟小禾。 就好像……他真的怎么着她了似的。 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怕她一听见他的声音哭的更厉害。 陆之跃一路叹着气去了停车场。 正看到宝马驾驶座上擦眼泪的她。 本就红肿的眼睛更是肿的没眼看了。 看见陆之跃，孟小禾一愣，嗡的一声打开门，“陆之跃，你……嗝！你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呵呵。 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白眼翻到一半，想到她今天是易燃易哭泣的脆弱模式，陆之跃摇头，语气刻意平和，“就出来送送你。” “那什么……” 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陆之跃挠了挠头道：“白马王子既然是你的马，那就还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骑什么时候过来，我不要你的。再说了，你买了我俱乐部的马，再送给我，这算什么事儿啊？” “还有……” 陆之跃指了指孟小禾桃子一样的眼睛，“别再哭了，回去好好敷一下。还有……心大一点，别老为了别人牵动自己的情绪，平白想那么多让自己难受。人活一世，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孟小禾怔怔的看着陆之跃，瘪了瘪嘴。 怎么办，更想哭了呢！ 因为孟小楼，孟小禾经历了格外难受的几个月。 刚回到帝都的那段时间，说句众星拱月也不夸张了，豪门里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淑媛们，左一句孟二小姐右一句小禾，亲热的好像已经认识她好多年了。 及至孟小楼那么狼狈的离开帝都，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孟小楼得罪了谢九爷，连带着孟家跟谢家也关系不好了似的。 再在聚会上遇到，她笑脸相迎，她们避之不及。 而温暖的疏离，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满心都是她当初那句“她是她你是你”，孟小禾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连温暖都觉得她有今天是活该，那么，她认了。 没想到，误会一场。 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了下午的跑马里，可烟消云散后，温暖和陆之跃的温柔备至，让孟小禾格外感慨。 太好哭了呜呜呜！！！ “陆之跃，你有女朋友吗？” 孟小禾带着哭腔的询问声响起时。 陆之跃摇头，“没有。” 继而，愣住。 这姑娘是哭太久，大脑缺氧傻了吗？ 他有没有女朋友跟此情此境此时此刻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陆之跃回过神来。 就见孟小禾吸了吸鼻子，从车里下来站在了他面前，“陆之跃，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 陆之跃呆住，下意识抬眼看了下天空。 不是，大白天的，她这是鬼上身了吗？ 还是他昨晚在办公室睡了一夜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陆之跃大脑恍惚了一瞬。 孟小禾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从小到大，我身边没一个男生是像你这样的。” 陪着她哭。 给她递纸巾。 明明气的快炸了，也不过是黑一下脸。 哪怕无语至极生无可恋，也仅仅是因为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他心烦。 他对她好脾气，是因为她是孟小禾。 他所有的情绪，只因为她是她。 而不是她孟家二小姐的身份。 孟小禾有种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她想要找的人的感觉。 “陆之跃，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眨着晶晶亮的眼睛，孟小禾看着陆之跃，再一次问道。 第272章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不愿意！” 陆之跃答得飞快。 生怕孟小禾曲解他的意思，以为他嫌弃她，陆之跃上下打量着她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啊？” 孟小禾的脸才刚耷拉下来。 就见陆之跃一脸无奈，“就你这样的小姑娘，就你现在这状态，出去玩，被那些渣男一骗一个准儿！” 陆之跃敢打包票，但凡她换一个人说，这会儿，孟小禾肯定人都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呢。 “长点儿心吧！” 原本还担心她哭的太狠，这会儿再看，自己这纯属瞎操心。 陆之跃没好气的瞥了孟小禾一眼，丢下一句“开车小心点”，转身就走。 “陆之跃！” 呼声伴随着脚步声。 陆之跃才刚走出两步，就被孟小禾跑过来拦了个正着。 两只胳膊大张着，孟小禾眼睛星亮的看着陆之跃，“你可以拒绝做我男朋友，我不强求。” 心里松了口气。 陆之跃脸上的表情刚轻松下来。 就见孟小禾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能拒绝我追你！” ？？？ “陆之跃，我看上你了，虽然还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但是，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收回手。 闪开身。 孟小禾让开路，骄傲的扬起下巴，“你可以走了！” 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眼睁睁看着孟小禾心情大好的擦肩而过，继而坐进驾驶座发动着车子。 宝马驶出车位，车窗下滑，孟小禾低头看着陆之跃，“陆之跃，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白的拒绝我。但是如果你拿你有喜欢的人了，或者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借口拒绝我，我……” 咬了下唇，孟小禾心一横，“我就跟温暖和九哥说，你欺负了我。然后，我就哭给他们看！” 陆之跃一瞪眼。 车窗合上，宝马呼啸驶过。 一转眼的功夫，看不到了。 陆之跃：…… 要不是孟小禾是冲着温暖来的，今天她那个哭劲儿，陆之跃几乎要以为是他俱乐部的哪个马术师占了她的便宜又不负责，人家小姑娘追上门来了。 真如她所言，到时候她去温暖或者谢聿川面前哭。 温暖嘛，他解释，她肯定会信，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 至于谢聿川…… 想到孟小禾那声九哥。 再想到谢聿川那帮亲不帮理的个性。 陆之跃顿觉牙疼。 手机叮咚轻响，陆之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牙更疼了。 大魔王：【温暖拜托你了，盯着她点，别让她跑马！】 前脚温暖说她要骑马。 后脚谢聿川的微信就来了。 连句ok都顾不上回，陆之跃拔腿就往草场跑。 一边跑一边骂。 开什么马场！ 下辈子改开婚姻介绍所得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时，温暖正眼热的看着远处疾驰了好几个来回的马术师们。 跃跃欲试的念头才刚冒了个头。 再回头，正看到急匆匆赶来的陆之跃。 目光落在陆之跃胯下的疾风身上，温暖一脸郁结，“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跟他们赛马的！” “我是来监督你的！” 把手机怼在温暖面前给她看，陆之跃当着她的面回了句ok。 一边不忘三令五申，“记得你说过的话！被我发现你私下跑马，我这就回去把你的合同改成半年的。” 当初为了把温暖留在千骑，陆之跃把三年期的合同改成了五年的。 眼下，那份合同成了拿捏她的软肋。 眼见温暖乖乖点头，一再表示说话算话。 被孟小禾和谢聿川搞得有点郁结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陆之跃一抖缰绳，疾风如一道黑色闪电，哒哒哒的纵了出去。 温暖：！！！ 夕阳西下，温暖开车直奔疗养院。 正是晚饭的时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气。 依稀还能分辨出有冬瓜排骨汤的味道。 温暖进门的时候，温素心已经打了饭菜回来，正往桌上摆饭。 眼见妈妈笑着，视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温暖回头，什么都没有，忍不住一脸好奇，“妈，还有人要来？” “没有……” 温素心笑，“以为之跃也会来，没想到你们没一起。” “妈你怎么了？” 接过妈妈递来的碗，温暖的目光落在温素心脸上。 进门的时候还没发现。 走的近了，温暖这才看出，妈妈不止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乌青。 就连眼皮都是肿的。 白天刚见过哭了好几个小时的孟小禾，温暖对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出什么事了？” “做了个噩梦……” 温素心不好意思的笑着，“早起讲给阿婆听，还被阿婆笑话了一天，现在你又来问。” 看起来不像是出什么事了的模样。 更何况，她们才刚从临城回来。 临城一切如旧。 疗养院也是。 不但如此，俞阿婆还怕妈妈一个人无聊，急急从陆家别墅赶回来了。 可温暖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无论她怎么追问，温素心都说没事。 吃了晚饭散了步。 陪妈妈说了好多宽慰的话。 想到谢聿川临走前的叮嘱，话到嘴边，对上温素心没休息好的乌青眼圈，温暖又咽了回去。 一路回房间，温素心不忘去俞阿婆房间看一眼，把她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倒半杯水。 再回到房间，一推门，正看到温暖拉抽屉。 “囡囡！” 心跳骤停，温素心几步上前，把她拉开来的抽屉又推了回去，“你……你找什么？” “妈，我买给你的褪黑素呢？” 温暖问道。 目光紧盯着她的脸，眼见她并未起疑，温素心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着，强自镇定的指了指墙边的柜子，“放那儿了。” 温暖上前，拉开柜子找出褪黑素，倒出一粒，端着水杯一起递给温素心，“我上次问过吴院长的，她说可以吃，跟你每天吃的药药性没有冲突。……快吃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好。” 笑容温婉，温素心吃了药，叮嘱温暖早点回去休息。 房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温素心轻轻呼了口气。 拉开抽屉拿出快递袋，把里面的文件取出来藏了个保险的地方。 温素心把快递袋撕碎丢进垃圾袋，又不放心的把垃圾袋收好丢去了后院的垃圾箱里。 再想起刚才那千钧一发的一瞬，仍旧后怕的心跳不止。 差一点，就被囡囡发现了！ 还好还好！ 夜色静谧，法拉利驶出疗养院，温暖的心里一团乱麻。 第273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本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快递文件袋。 妈妈惊惶的第一反应。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温暖第一反应就是，文件袋里的东西就是妈妈昨晚失眠垂泪的症结所在。 不过随意一瞥，什么都没看到。 而此刻，那一瞥在记忆里化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三年总裁特助的敏锐记忆力在这一刻再度复苏，温暖认真回想了许久。 气馁的发现，她只记得发件人最后的检验室几个字。 检验室。 妈妈要检验什么？ 疗养院的医生水平在整个帝都都是排的上号的，尤其是在赵院长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之后，陆之跃不止换了院长，还把上上下下的人员都检查清理了一遍。 别说是吴院长，就是给后厨送菜的司机都档案清晰。 如果是对她的病况有所怀疑，找沈翊就好了，根本不用她自己私下找什么检验室。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法拉利停在俱乐部停车场，温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好久。 心里有事，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带完课，不到傍晚温暖就到了疗养院。 五月的帝都天气暖和起来了，疗养院后面有一片巨大的油菜花田，花期已到尾声。 太阳不大的时候，老人们三五结伴去地埂上散步，温素心也推着俞阿婆去了。 温暖朝后门走出几步，想到那个文件袋，转身去了房间。 再拉开抽屉，一眼看去都是梳子耳机皮筋之类的小物品。 文件袋再无踪影。 一面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亲如母女也是如此。 妈妈急着拦阻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该像昨天一样装不知情。 一面又担心那跟妈妈的病情有关，被她隐瞒了什么。 纠结再三，温暖转身上楼去了院长办公室。 继而，得到了跟前一次相差无几的结论。 温暖前脚离开。 后脚，吴院长就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温素心推着俞阿婆回来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不知道是不是褪黑素起了效果，安睡一整晚过后，妈妈的气色好了很多。 可温暖脑海里还是昨天那个双眼红肿眼下乌青的她。 “妈……” 猜不到，索性不猜了。 回到房间，温暖开门见山，“昨天我在抽屉里看到一个什么检验室的文件袋，那是什么啊？” 心里一跳，顿觉昨晚的小心是有必要的。 温素心茫然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翻出抽屉下的大铁盒，给温暖看那厚厚一叠检查单，“检查单我都收起来装在快递袋里的，想着以后越来越多了，干脆整理好装这儿了。那什么检验室，我不知道啊，护士台的小茉莉拿给我的……” 看表情，不似作伪。 难道……真的是巧合？ 眼前是妈妈含笑的温柔面庞。 耳边是院长信誓旦旦的笃定。 一颗心在想多了和绝对有事之间来回徘徊许久，温暖逐渐安下心来。 温素心心里暗呼了一大口气。 离开时，温暖连脚步都比来之前轻松了好多。 法拉利呼啸驶入夜色。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时，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温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失去的时候才更觉珍贵。 谢聿川在的时候，他一天打几个电话，她不想回。 可他不在家了，她却满心牵挂，以为只要她回来了，他也能早点回家。 打开门，别墅里一片安静。 温暖关门的功夫，楼梯上，一抹雪白脚步蹁跹的窜了下来。 抱起雪球坐在窗边，温暖才刚摸出手机，谢聿川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果然，视频一接通，男人眼眸里便染了笑，“回家了？” “嗯。” 温暖有些不自在，倔强的为自己辩解，“你不在家，总要有人当铲屎官啊！我不回来怎么行？” “嗯，符合慈母人设！” 谢聿川点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温暖，反问道：“怎么了？” 温暖的心跳的有点快。 屏幕那头的谢聿川看不清穿着，只偶尔手机晃动，能看到他迷彩色的领口，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的那颗。 明明距离他是宋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这一刻看到这样的他，温暖再次生出那股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虚幻感来。 就好像，时隔多年，宋川又一次出现了。 熟悉又新奇。 “谢聿川，下次去暮南，可以带上我吗？” 温暖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那样的你。” “宋川吗？” 谢聿川笑，眸底有光芒闪烁，“暖暖，你是要告诉我，你也曾为宋川动过心吗？” 当初问她，她羞赧又嘴硬，死都不肯承认。 可这会儿，她眼角眉梢都是对暮南，对宋川的好奇。 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不告诉你。” 温暖笑容促狭，“等你回来了，我亲口告诉你！” 呼吸有短暂的凝滞。 谢聿川目光深沉，“暖暖，你在勾我吗？” 她做什么了？ 怎么就勾他了？ 可温暖眨了眨眼，乖巧点头，“对啊，那你要回来吗？” 谢聿川笑容无奈，正要开口说话，猛地顿住。 温暖眼看着他神色凝重起来，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谢聿川，你忙吧……我等你回来！” 抓着雪球的小爪爪冲屏幕挥了挥，温暖挂断电话， 客厅里安静下来。 温暖的心也跟着空旷起来。 许是别墅太大太静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谢聿川身上的迷彩服。 而迷彩，代表着危险。 这一夜的温暖睡得极不安宁。 又回到了那个一团迷雾的梦里。 面前一片漆黑。 身后脚步声纷至沓来。 周围的漆黑里还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哪怕是梦里，都让人汗毛倒立。 枪声响起的时候，温暖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身侧。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聿川不在。 窗帘滑开，天色微曦。 看一眼时间，七点都不到。 去临城只待了两天而已，她的生物钟像是回到了临城那时候似的，晚上睡多晚早晨都早早就醒了。 揉了揉雪球，温暖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会儿回笼觉。 门铃叮咚响起。 谢聿川不在，谢家人不知道吗？ 叮咚！ 叮咚！ 温暖愣神的功夫，门铃执拗的响着，就好像知道家里有人似的。 坐起身换好衣服，温暖再下楼，愣在楼梯口。 第274章 她错了！ 苗圃前停着辆白色保时捷。 台阶上，一身宝蓝色套裙的宋宛仪拎着包包，不时看一眼腕表，一副她不开门她誓不罢休的架势。 又一声叮咚声过后，温暖上前开了门。 “温暖！” 宋宛仪神色如常，似是早就知道她住在这儿了似的。 温暖闪开身，“您请进！” 宋宛仪点头，走进客厅，顿住。 客厅里一片空旷，一眼看去，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只落地窗旁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地毯，上面丢着一个靠垫，一本杂志，还有个鹅黄色的毛线球。 “你们……吵架了？” 随口问了一句，宋宛仪转身过去坐在了餐椅里。 温暖倒了杯水递给她，“没有。” 距离前一次见面过去了已经几个月，开门前，温暖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想着宋宛仪无论怎么嘲讽刁难她，她都得忍着。 毕竟，当初说会离开的是她。 如今回来的也是她。 怎么算，都是她出尔反尔。 可宋宛仪只除了刚开门那一瞬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这会儿门关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一点点自然起来。 空气中只有拘束和陌生，没有敌视。 直觉告诉温暖，宋宛仪不是来找茬儿的。 “谢夫人，您……找谢聿川？” “不，我是来找你的。” 宋宛仪放下水杯，抬眼看着温暖，“你能告诉我，阿川去哪儿了吗？” 温暖一怔，“您不知道？” 宋宛仪摇头，脸上掠过一抹苦笑，“前脚卸任，后脚，他就追着你去了巴黎。我前一次见他，还是上周二他回老宅。” “温暖！” 提到老宅，宋宛仪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阿川去哪儿了。” 前大半辈子，撇过丧夫之痛不提，宋宛仪几乎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 公婆和蔼，妯娌各忙各的没人找她的茬儿。 及至谢聿川从暮南回来执掌谢氏，又成为谢家家主，帝都豪门的贵妇圈里，她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夫人。 无论应酬还是聚会，就是女主人都赔着小心看她的脸色。 高高在上的习惯了，看待未来的儿媳妇，宋宛仪总觉得，得挑个最好的给她的阿川。 这才有了约温暖见面那次。 当时想着，不过一个年轻貌美有点儿手段的女秘书罢了，2000万就能砸死她了，让温暖心甘情愿的离开谢聿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宋宛仪没想到，她料错了。 不喜欢温暖，是觉得温暖配不上谢聿川。 可她喜欢的孟小楼，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及至这半年下来，宋宛仪陡然发现，她错了。 谢家的九少夫人是谁，不重要。 阿川喜欢谁，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阿川好好儿的。 谢聿川卸任谢氏集团ceo的那段时间，宋宛仪没慌过。 可这几天，她一闭上眼就做噩梦。 梦里的时间又回到了那年。 那个谢辰凛折在暮南，谢聿川被血淋淋送回帝都的那一年。 入目处全都是血，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满脸满身的血，耳边全都是医生护士惊恐的声音。 脚步声伴随着仪器滴答声，声音逐渐尖锐起来的时候，她从梦中惊醒。 打给谢聿川，他只说他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 打给项岩，项岩一无所知。 再打给谢一，永远的无人接听。 宋宛仪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找谁了。 “温暖，你跟我说实话，阿川是不是去暮南了？” 宋宛仪目光急切的看着温暖。 似是没想到谢聿川没告诉她，温暖迟疑片刻，点头道：“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跟我说，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就当他是去出差了。可是……” 温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到他的电话了，对方是他的老首长。” 不说暮南军区，只温暖在网上能搜到的暮南战区的精英作战队都人数可观。 有什么事是要联系已经退伍了的下属，让他大老远从帝都奔赴暮南去解决的？ 温暖对暮南一无所知。 也正因为无知，心里才更加没底。 对宋宛仪，温暖不敢隐瞒。 无论她对她有怎样的敌意，温暖能理解，毕竟谢聿川是她唯一的儿子。 谢聿川的出行，宋宛仪有知道的权利。 果然，听完温暖的话，宋宛仪的脸色有片刻的凝滞。 好半天，目光期冀的问温暖，“那阿川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温暖摇头。 宋宛仪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就好像，连夜来的噩梦就快应验了似的。 “谢夫人，你别乱想，他不会有事的！” 温暖的话给了宋宛仪一点安慰。 聊胜于无。 宋宛仪点头，看着眼前的水杯，心乱如麻。 似是没想到宋宛仪来找她只是为了问问谢聿川去暮南的事，温暖没再说话。 别墅里陷入安静。 好一会儿，宋宛仪起身准备走了。 目光滑过空落落的客厅，和远处探头探脑却不肯靠近的白猫。 宋宛仪回头看向温暖，“你和阿川……未来就打算住在这儿了吗？” 温暖点头。 宋宛仪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白色保时捷消失在远处，温暖站在台阶上，始终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开门前觉得她是来找茬儿的。 可这会儿，温暖莫名有种，宋宛仪已经放弃了的感觉。 就好像，她不再干涉她和谢聿川在一起了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 想问问谢聿川，点开微信，看到他那句“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我就给你打电话”，温暖又打消了念头。 吃了早餐，陪雪球玩了会儿，温暖驱车直奔俱乐部。 刚进接待大厅，正看到冲她招手的大甜甜。 “来了位老太太，说找你！” 大甜甜一句话，温暖仿佛已经猜到是谁了。 得知对方去了1号马棚，温暖满面古怪的换了衣服，一路寻了过去。 如果说宋宛仪已经放弃了，让温暖不可思议里带着一丝看到曙光的小雀跃。 那么对谢老夫人，温暖不敢这么乐观。 果然，温暖绕过马厩，身后当即闪出两个黑衣保镖守在了入口处。 心里一紧，温暖疾步上前。 正看到站在马棚围栏前的谢老夫人。 第275章 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都说马比狗还要通人性，谢老夫人只是站在门里的位置，乌骓和小心心就打着响鼻，一副她再敢往前它们就要尥蹶子放肆了的模样。 摇头摆尾，拴着缰绳的围栏被拽的咯吱作响。 谢老夫人一点儿要往后退的意思都没有，满眼厌恶的看着面前那两匹一看就是一对儿的马。 如果说来之前心里还存了一分仁慈。 那么这一刻，那点儿仁慈俱数化为乌有。 谢老夫人做梦都没想到，她看着长大，从少年时就沉着稳重的阿川，会做出养一对情侣马这么幼稚的事来。 更别说，他还为了温暖丢开了谢氏和谢家。 当日他把老头子的股份还回来，还额外给了她10%当做对她的孝敬时，她还觉得阿川还是当日那个孝顺她的好孩子。 午夜梦回时，想到他那几句不甘的质问，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太残忍了。 一个女人罢了，他喜欢，就随了他的意。 可这一个月，公司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接连有家里的老人们来她面前哭诉抱怨，谢老夫人渐渐觉出不对了。 他这是跟她玩了一招以退为进啊！ 区区一个温暖，他就敢拿谢氏和谢家来要挟她。 将来，他还能为了温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谢氏集团的ceo可以是个恋爱脑。 但谢家的家主，不行！！！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知道温暖来了。 谢老夫人回头看向温暖，眼睛里丁点温度都没有，“阿川去暮南了？” 宋宛仪是慈母心，温暖能理解，愿意实话实说。 至于谢老夫人…… 温暖摇头，“我不知道。他只跟我说他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并未起疑，谢老夫人指了指围栏里的马，“这是阿川的马，那我让人带走，你没意见吧？” 温暖猝然抬眼。 虽然不知道谢老夫人要两匹马做什么，可温暖下意识觉得不会是好事，“可是，这两匹马，谢聿川已经送给我了！” “是吗？” 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讥笑，“如果我没猜错，他只是把白马送给你了吧？怎么，黑马的主，你也能做了？” 当初乌骓在京郊马场，小心心在千骑的时候，马棚差点儿都被拆了。 据说乌骓在京郊马场搞出来的动静更大，闹的人仰马翻，注射了镇静剂才让狂躁的乌骓平息下来。 这段时间因为她受伤不能跑马的缘故，乌骓和小心心在草场纵驰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好多。 体能没得到消耗的情况下把它们分开，那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温暖一急，“可是它们不能分开！” “一头畜生罢了，还轮不到你做主！” 谢老夫人看了眼温暖身后，有人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打开来，乌黑的注射枪。 针筒有小儿手臂那么粗。 知道谢老夫人带走乌骓是假，分明是存了心来找茬儿的。 温暖闪身站在围栏前，“我是负责乌骓和小心心的马术师，它们的安危由我负责，除了谢聿川，没人能带走它们。老夫人，您如果再不离开，我要报警了！” 报警？ 谢老夫人脸上带了笑，“温暖，你在阿川身边也有几年了吧？跟着阿川长了那么多见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几乎是温暖靠近围栏的瞬间，前一秒还躁动不安的乌骓和小心心就平静下来了。 一个拱温暖的手心。 一个蹭她的胳膊。 肉眼看得出的依赖。 谢老夫人抬了下胳膊，端着注射枪的黑衣人转身退出门外。 马棚里安静下来。 目光落在温暖那张瑰丽绝色的脸上，谢老夫人始终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让她那个沉稳了那么多年的孙子像是失心疯了似的，非她不可。 果然，还是生活太安逸了。 安逸的她都忘了，很多事情原本可以一劳永逸的。 又或者说，是她老了，所以人也变得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了？ “温暖，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可阿川不该被你迷惑！更何况，我当初给过你机会的，你没珍惜！” 温暖脸色一白。 谢老夫人继续道：“阿川是家主，谢家的掌舵人，他可以犯错，却不能是儿女情长这样浅显糊涂不值一提的小错。” 但凡谢聿川不那么在意温暖，哪怕结了婚包养温暖，谢老夫人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偏偏，为了一个温暖，他连理智都不要了。 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故事永远只能存在于童话里。 谢家的家主夫人，绝不可能是温暖这样无家世无背景，只能菟丝花一样紧紧依附着男人的女人。 “你当时不是很有骨气，绝不高攀谢家的吗？” 语气里听得出的瞧不上，谢老夫人反问道：“温暖，你确定，你爱的是阿川这个人，不是他谢总谢九爷的身份？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又怎么舍得让他因为你背负那么多的不堪？……他有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温暖张开的胳膊缓缓垂落下来。 静静地看着温暖，看着她颓然的垂下修长的脖颈，仿佛天鹅湖里那只即将孤独落幕的白天鹅。 谢老夫人心里轻轻的呼了口气，暗自道了句可惜了。 她曾给过她机会的。 乖乖听话回到谢家做旁支借宿的表小姐，不好吗？ 有她做主，帝都豪门里随便嫁个男人，都是从前的她几辈子够不到的。 谢家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无论是她，还是她妈妈，连带着她未来的孩子，都一飞冲天跃了龙门。 可她心太大了！ 孟小楼妄想做谢夫人，是因为她距离那里只有一步之遥。 稍微踮踮脚就够到了。 可温暖，她凭什么？ 就凭她这张年轻美貌绝色倾城的脸吗？ 太看得起自己了！ 温暖心底一片沉静。 停车场里说一无所有只有他的谢聿川。 御水湾别墅里灰头土脸只为给她一个玫瑰庭院的谢聿川。 还有，黎明时抱着她，一遍遍问她答不答应的谢聿川。 无数个谢聿川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温暖忍不住勾了勾唇。 谢聿川是谢总还是谢九爷，她从来都没在乎过。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不过是他这个人而已。 他有今天，真的是她造成的吗？ 未必吧？ “老夫人是想我离开谢聿川，还是离开帝都？” 温暖抬眼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眼里精光一现，“不必那么麻烦。” 温暖一怔。 谢老夫人回头看向门外，“进来吧！” 第276章 这一次，她绝不放手！ “太祖母！” 一声轻唤，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花衬衣，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 先看到了温暖。 再看到了温暖身后的乌骓和小心心。 年轻男人的目光再落在温暖身上的骑装上，眼睛更亮，“太祖母，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姑娘？” “对。” 谢老夫人点头，“她叫温暖，是这儿的马术师。” 简单说了一句，谢老夫人回头看向温暖，“温暖，这是谢晋辉，谢家二房的小少爷，今年28岁，比你大两岁。” 谢老夫人一句话，温暖瞬间懂了。 无论是离开谢聿川还是离开帝都，即便她答应，谢老夫人也不信她。 她要她嫁给谢晋辉，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最好还能在谢聿川回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等谢聿川回来，木已成舟。 从此以后，她就成了谢聿川的侄媳妇。 真是……好算计！ 耳听温暖26岁，谢晋辉心里痒的像是有根嫩白的手指在挠啊挠。 谢家的男人抢手，结婚晚的，二十五六岁也都定下来了。 还有些，大学的时候就被女朋友绑住，毕业不多久就结婚了。 前几年是因为不想被束缚，花花世界太过享受。 可等到他玩够了收心了，帝都豪门里那些排的上号的淑媛却又看不上他了。 高不成低不就，眼看马上三十而立了。 谢晋辉自己都有点着急了。 来的路上只是听太祖母说，介绍个女朋友给他。 车开出谢家老宅，一路直奔郊外，越开越荒凉。 谢晋辉还心有不满。 既然是相亲，怎么也该是约在繁华的市中心，吃个饭看个电影音乐剧什么的，看对眼了，晚上直接就能去开房了。 郊外这地儿，能相到什么好姑娘？ 可这一刻，看看温暖那张脸。 再看看她身上那制服诱惑一般的骑装。 谢晋辉心里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骑着马，搂着姑娘的小腰，疾驰在空旷无人的野外。 这样的体验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 若是天黑了，再能在野外…… 喉结动了一下，谢晋辉目光急切的看向谢老夫人，“太祖母，能让我跟她说会儿话吗？” 谢老夫人还没开口。 温暖的拒绝清冷响起，“我不愿意！” 忽略那双胶着在她脸上身上的眼睛，温暖看着谢老夫人，“你做的了谢家人的主，做不了我的！” “你会愿意的！” 谢老夫人气定神闲，“温暖，凡事多为你妈妈想想！” 温暖被捏住了七寸。 嘈杂声遥遥响起。 “温暖？温暖？……你特么动一下试试？满帝都打听打听去，你陆爷爷怕过谁？” 暴怒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剧烈的冲突声。 陆之跃一路冲进马棚，眼见温暖好好儿的，顿时松了口气。 再看向谢老夫人，想到刚才那句陆爷爷，陆之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谢老夫人！” “陆少！” 眼见陆之跃走过去站在了温暖身边，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谢老夫人眯了下眼，“温暖怎么说，也算是我谢家的表小姐，陆少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那可不？” 陆之跃扬了下下巴，“又是保镖又是兽医，我自己的地盘上被拦住了不许我轻举妄动，这满帝都打听它也没这个道理，您说呢？” 眼见谢晋辉的眼珠子像是粘在温暖身上了似的，陆之跃蹙了下眉，再看向谢老夫人，目光不善，“您老人家这……什么意思？” 不等谢老夫人开口，陆之跃回头看向温暖，“遛马的时间到了，你带它们去草场吧。” “我……” “去吧！” 摆明了一副天塌下来他来扛的架势，陆之跃目光坚定。 “哎你别走啊！” 马蹄哒哒。 眼见温暖牵着乌骓和小心心从他眼前经过。 谢晋辉伸手去抓，被打着响鼻挤过来的乌骓拦了个正着。 眼睁睁看着一人二马从面前走过。 谢晋辉再看向陆之跃，眸光不善。 然而陆之跃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 慢条斯理的关好围栏，陆之跃回头看向谢老夫人，“马棚里又脏又乱，还难闻，不是您这么尊贵的人该来的地方。” 陆之跃抬手，“您请！” 谢老夫人目光浑浊幽暗。 盯着陆之跃那张坦然无畏的帅脸看了几眼，转身朝外走去。 “太祖母！” 谢晋辉一脸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想去追温暖，可陆之跃虎视眈眈，一副他敢在这儿放肆他就敢让人把他丢出去的架势。 可不去，心里那根指甲挠啊挠，挠的他血都热起来，直往下冲了。 满脑子都是今晚就能搂着温暖的腰去开房，继而ooxx的香艳画面。 一路朝外，谢晋辉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草场里，温暖看着眼前葱绿的草，有种那团杂草堵在了心口的感觉。 理智告诉她，现在的远东疗养院就是一块铁桶，谢老夫人做不了什么。 可一颗心却惴惴不安。 万一呢？ 连带着前一次妈妈被蛇咬中毒，温暖都开始胡思乱想。 陆之跃送走谢老夫人再追过来，脚步顿住。 一望无垠的草场里，骏马奔驰，马术师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温暖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那儿。 一眼看去，有种被驱逐抛弃了的孤独感。 “搬回来住吧！” 陆之跃走上前，“九爷没回来之前，安心住在俱乐部，我也住这儿，我就不信我眼皮子底下看着，它还能出事！” 温暖摇头，“我去疗养院住。” 也行。 那儿人多，地方也没俱乐部这么大。 还有温素心在。 温暖更稳妥点。 陆之跃点头，“那你忙完跟我说，我送你过去！” 转身就走，走出几步，陆之跃又退回来，拍了拍温暖的头，“天塌下来，大魔王顶着呢。他倒了，还有我呢。愁什么？” 温暖回过神来。 陆之跃手指点了下，画了个半圆，“笑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苦大仇深的？” 温暖失笑。 陆之跃也跟着笑，“这才对嘛……我走了！” “溜达可以，跑马不行！记住了哈！” 人都走远了，他的声音还在远远荡过来。 温暖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唇角。 没错，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没什么好怕的！ 她已经放开过他的手了，这一次，她绝不放手！ “太祖母……” 停车场里，谢晋辉一脸不爽。 谢老夫人笑容淡淡，“追女孩子不是你最拿手的事吗？太祖母给你牵了线，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谢晋辉眼睛一亮，丢下一句“知道了”，转身就跑。 回头看着他猴急的背影，谢老夫人眼里的笑一点点敛起。 直至消失不见。 奔驰驶出俱乐部停车场，谢老夫人看向副驾的谢管家，“让阿中过来见我！” 谢管家眼皮一跳，“是！” 第277章 他是我未婚夫 谢老夫人的出现，让温暖心里乱糟糟的。 可想到陆之跃的话，想到铁桶一样万无一失的疗养院，及至骑着马溜达了会儿，温暖的心情平静下来。 牛不喝水可以强按头。 她不配合，难不成谢老夫人还能强压着她嫁给谢晋辉不成？ 等谢聿川回来。 等他回来，就好了！ 一口气呼出去，温暖拿起哨子吹了一声。 遥远的天边，一黑一白的两个小点疾驰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纵到了眼前。 温暖抖了抖缰绳，骑着小灰灰，带着乌骓和小心心回到了马棚。 走进接待大厅，温暖看向大甜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 远处有唤声响起，“温暖！” 温暖回头，脸上笑意敛尽。 谢晋辉走上前，“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没空！” 闪身要走，被谢晋辉伸手拦住。 温暖沉了脸。 谢晋辉心里更痒了。 马棚里的时候隔得远，光线又不好，即便如此都挡不住温暖绝色倾城的容貌。 这会儿离得近，谢晋辉才发现，她竟然是素颜！ 白皙的脸嫩白的鸡蛋一样，吹弹可破。 从胸到腰再到臀，那曲线完美的仿佛手一放上去就刚好覆住拢住。 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仿佛刚在草堆里打过滚儿。 一想到那个场景，谢晋辉更加热血沸腾了，“没空，挤挤不就有空了？你这马术师，一个月能有多少钱？我补给你！” “我请你吃饭，下午陪你去逛街，像你这样天生丽质的美女，就该多置办点漂亮衣服和首饰，我送你！” 目光火热，谢晋辉毫不掩饰自己对温暖的兴趣。 温暖退开一步，目光清冷，“认识谢聿川吗？” “废话！” 谢晋辉笑了，笑容得意，“我九叔，我能不认识吗？” “他是我未婚夫。” 温暖一句话。 谢晋辉脸色一僵。 前台的电脑后，大甜甜在心里化身尖叫鸡：她承认了她承认了，她终于承认了！！！ “谢老夫人想做什么，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是得罪她，还是得罪谢聿川，你自己掂量吧！” 冷声说完，温暖抬脚就走。 谢晋辉回头看着温暖的背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面觉得不可能。 那可是谢聿川，谢九爷！ 帝都豪门里前赴后继的，哪个女人攀上他了？ 你大放厥词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一面又觉得，温暖说的是真的。 毕竟，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心里痒的像是有千百只爪子在挠，可理智却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谢晋辉愣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跑车一路呼啸直奔谢家老宅。 堪堪跑进正院，谢晋辉冷静下来了。 不对啊！ 温暖真要是九叔的女人，太祖母能不知道吗？ 可她明知道，还是带他去了。 这是不是说明，太祖母不但不愿意温暖嫁给九叔，还得把她放在谢家看住，免得将来九叔跟她生出什么瓜葛？ 一道声音说，那可是谢聿川，天大的一块铁板，躲都来不及你还往跟前凑，不要命了？ 另一道声音兴奋的快直了。 那可是谢聿川睡过的女人！ 再想想温暖那张脸…… 谢晋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热血又开始沸腾。 帘子掀起，谢晋辉回过神来。 正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冷面男人。 黑t恤。 工装裤。 马丁靴。 一身黑的男人仿佛从阎王殿里走出来的，扑面而来的阴鸷。 明明是谢家的少爷，去了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存在。 可看到冷面男人，谢晋辉下意识退了一步，“阿中哥！” 冷面阿中只是点了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擦肩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垂花门里。 呸！ 嚣张什么！ 心里骂了一句，可谢晋辉面上一丝都不敢显。 阿中大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可他是谢老爷子捡回来，继而养大一手栽培起来的。 据说手上有好几条人命。 谢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只听老爷子的吩咐行事。 及至老爷子去世，阿中再未现过身，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归到谢聿川手下，去为他做事了。 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 难不成，阿中在为太祖母做事？ 可太祖母一个老太婆，她能有什么事儿？ “小辉？” 慈和的唤声响起，谢晋辉回过神来，“嗳，来了！” 清楚的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哪怕心里一万个好奇阿中是来做什么的，可谢晋辉没开口。 只一脸委屈的看向谢老夫人，“太祖母，您怎么没跟我说温暖是九叔的女人啊？” 谢老夫人目光一顿，“温暖告诉你的？” “对啊！” 谢晋辉一脸的没好气，“她说，九叔是她未婚夫。还说，是得罪你还是得罪九叔，让我自己好好掂量着看。……太祖母，您这不是坑我嘛！” 谢老夫人眼睛里精芒闪过。 她就知道，她心大的很！ 当初以退为进，说什么高攀不起谢家，让她以为她是个有骨气的，会自己离阿川远远儿的。 如今这是不装了，打算打着阿川未婚妻的旗号仗势欺人了？ 她还没死呢！！！ 只恨自己刚才说话太客气了，给她脸了。 目光落在帘子上，谢老夫人心里那口气渐渐顺了。 再看向吊儿郎当的谢晋辉，便声音慈和，“你九叔是谢家家主，不说我，就是家里人和股东，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他娶那个温暖？再说了，你九叔也就几天的新鲜劲儿罢了，这不，他人都不在帝都，指不定回来的时候就把温暖抛一边去了呢。” 谢晋辉是谢家这一辈里最会玩，也最有手段的。 其他不着调的孩子，不是闹出了人命，就是管不住裤腰带玩出了孩子，隔三差五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传到她耳朵里。 可谢晋辉玩的最野，却一次事都没闹出来过。 要么，他玩的规矩，没出事。 要么，他手段够狠，收拾得了那些人，没让他们闹到台面上来。 谢老夫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晋辉是后者。 “你若喜欢，那就去追，追到了是你的本事，以后你的一应开销，都从太祖母这儿出。” 谢老夫人一句话，谢晋辉的眼嗖的亮了。 他就是冲这句话来的。 “你若不愿意……” “太祖母我愿意！” 不等谢老夫人说完，谢晋辉站起身，神情兴奋，“成不成的再说，既然家里人和股东都不同意，我就当是……替谢家做贡献了！” “您等我的好消息！” 仿佛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想出了法子，谢晋辉说完就走。 帘子落下来，想到几分钟前，阿中也同样是这句话。 谢老夫人眼里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278章 九嫂 “温暖！” 马术课下课，温暖才刚把马背上的小女生抱下来，就听到了远处清脆的唤声。 再回头，温暖目光一怔。 黑色小礼服。 栗色大波浪。 精致的手包。 化了全妆美的像是芭比娃娃一样的孟小禾踩着高跟鞋，站在跑马场入口冲她挥手。 怎么看，都跟周围灰突突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却说不出的亮眼。 陪小女生摸了会儿马，听她脆生生一口一个温暖姐姐，温暖跟小女生约好下次上课的时间，直等到她被家里人带走。 这才带着满脸的笑走去孟小禾眼前，“你这……什么情况？” 按正常情况，没换骑装是不可以放进跑马场的。 孟小禾能这么走进来，大概是因为，她有白马王子，是千骑的超级vip？ 果然，孟小禾得意洋洋的，往后退了几步，转着圈给温暖看，“好看吗？” 温暖连连点头。 孟小禾继续问道：“陆之跃会喜欢吗？” “啊？……咳咳……” 被孟小禾一句话惊得呛到，温暖瞪大眼睛，“陆……陆之跃？” “对啊！” 孟小禾跑上前挽住温暖的胳膊，“我要追他，今天……是第一天！怎么样嘛怎么样嘛，今天这风格，是他喜欢的样式吗？不是我明天再换一个。” 这……她还真是不知道。 温暖诚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生。” 孟小禾眨了眨眼。 正对上温暖灿烂肯定的眉眼，“我是女生我都喜欢你，更别说他一个男人了，你加油！” 顿觉被鼓舞，孟小禾点头如啄米，又转了几圈。 缎面的黑色小礼服在灿烂的阳光下晃出深邃迷人的光芒，可那光芒还不及孟小禾眼中脸上的。 温暖笑盈盈的看着，看着孟小禾小鸟一样奔向陆之跃的办公室。 去了趟前台，被大甜甜告知再没有预约来上课的会员，温暖换了衣服，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到疗养院的时候还不到四点。 温素心在花房，把满的冒盆的多肉分成若干个小盆，耐心又细致。 俞阿婆午睡醒来，轮椅也不坐了，慢悠悠的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 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老人们的细声细语。 到了饭点，饭菜都是厨房大师傅们做的，料理台干净玻璃透明，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而打饭的人不到跟前，谁都不知道她要吃哪个菜端哪碗饭。 温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慢悠悠的落了回去。 下毒没可能。 杀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敢吗？ 因为谢老夫人那句威胁而提起来的心缓缓放了下去，温暖心情放松了大半。 得知温暖今天开始住在疗养院，温素心一愣，“怎么了？你和……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 温暖摇头，“他出差了。” 扭捏了一下，总觉得这会儿就是最好的时机，温暖轻声道：“妈，等他出差回来了，我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温素心笑眯眯的点头，“好！” 再没了后文。 温暖心口一顿。 妈妈不问她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的。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他是谁了似的。 心口嘭嘭跳着，温暖回头去看温素心，“妈，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当然有。” 温素心点头，看了眼远处天边的那抹橙红，“到时候，我要问他，当初为什么让我的囡囡那么伤心，他知道错了吗？” “还要问，往后余生，他会不会好好爱你。” 妈妈不关心他是谁。 她只知道她和他分分合合，她爱惨了他。 所以对妈妈而言，他是谁，多大了，做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她的囡囡爱他，而他也同样爱她，就足够了。 温暖的心像是泡进了床头水杯里的红枣姜茶里，又甜又暖。 与其等她告诉妈妈，让她因为那个人是谢聿川而胡思乱想。 倒不如，等见了面，亲口说给她听。 皆大欢喜。 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温暖抱着满是妈妈味道的被子，心情愉悦的睡着了。 天还没亮，走廊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老人们漱口的说话的大声咳嗽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疗养院里就热闹起来了。 温暖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吃了早点才出发，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孟小禾。 昨天的孟小禾是精致御姐。 今天的孟小禾是清纯学妹。 白衬衣黑裙子高马尾，孟小禾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耳听大甜甜说跃哥还没到，孟小禾再看向温暖，气呼呼的，“他是不是在躲我？” “……” 温暖扬了下下巴，“这才8点，谁家老板这么早打卡上班的啊？” “他不来，我怎么陪他吃早饭？” 孟小禾一句话。 温暖这才注意到她脚边那一堆白色的打包袋。 温暖：…… 孟小禾几抓住温暖，扯着她去了墙角，“温暖，不对，九嫂……” 双手合十，配合忽闪忽闪装可怜的大眼睛。 孟小禾可怜巴巴的看着温暖，“你帮我打听一下，陆之跃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生呗。” “你自己问啊，你不是都当他面说了你要追他的吗？直接问不是更快？” “我问了啊！可他说，反正不是我这样儿的。” 想到昨天办公室里那一番死缠烂打，孟小禾自己都觉得跌份儿。 可没办法，陆之跃是第一个让她觉得与众不同，且誓要拿下的男人。 她就不信，除了谢聿川，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心如钢铁的男人！！！ 被孟小禾那声九嫂雷的外焦里嫩。 温暖要跑，被孟小禾眼疾手快的抓了个正着，“九嫂，拜托拜托嘛，看在我是你好姐妹，还是你未来小姑子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呗。” 当初为了避嫌，孟小禾一口一个九哥，跟温暖说她放下了，以后当谢聿川是她亲哥。 这会儿，为了陆之跃，孟小禾决定死死抱住温暖和谢聿川的大腿，提高成功率。 长得漂亮穿的漂亮，打扮的更漂亮的女孩子八爪鱼一样扒着她。 画面过于扎眼。 温暖点头，“那，我帮你问问？” 孟小禾眉眼弯弯，“谢谢九嫂！” “哥，你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嫂子啊？” 半个多小时后的草场里，陆之跃听到温暖的问题，头皮嗡的一声，麻了。 第279章 DNA里自带情圣基因 “怪不得大魔王说你没良心呢，你是真没良心啊！！！” 仿佛痛心疾首，陆之跃拿眼斜温暖，“我要是想找早找了，轮得到你在这儿助攻帮她啊？温暖，你到底站哪头儿的？” “……” 温暖没被他带到坑里去，“我助攻谁了？我只不过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我提孟小禾了吗？” 陆之跃：！！！ 一口血咽回去，陆之跃没好气的摆手，“总之，把你那全是心眼子的心给我偏回来！我跟她，没戏！” “哦。” 温暖点头，“她明天再去你办公室，你跟她说吧，我怕我说了，她把跑马场淹了。” 陆之跃：…… 做梦都没想到陆之跃嘴这么严，原本不八卦的温暖好奇之心顿起。 午餐时，温暖打好菜，端着餐盘去了大甜甜那儿。 大甜甜是帝都豪门圈里的八卦王，也是俱乐部的包打听。 温暖才刚开口，大甜甜就托着下巴一脸憧憬的说道：“要不是太熟了下不去手，跃哥这样儿的，绝对是我的理想型，我就是死缠烂打都得追到手！” ？？？ 这不就是孟小禾现在正在做的吗？ 温暖更好奇了。 大甜甜招手，跟温暖咬耳朵，“陆家全是情种！跃哥他爸妈的事，你知道吧？” 温暖点头。 大甜甜又问：“那跃哥他妹跟远途那位于总的事，你也知道吧？” 温暖犹豫着点头。 大甜甜摊手，“他家dna里估计自带情圣基因。跃哥跟前女友分手都好几年了，呶，几年了，人还单着呢。不知道是看破红尘了，还是念念不忘呢。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温暖秒懂，心里替孟小禾惋惜了几秒。 第二天再看到萌妹范儿的孟小禾，就把打听来的一股脑的告诉了她。 原本以为孟小禾会遗憾落寞。 可温暖料错了。 孟小禾的眼噌的亮了，“那我追他追定了！！！” ？？？ 温暖眨眼。 孟小禾一脸得意，双马尾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滑出两道好看的波浪线，“他对前任都这么专情，说明他是个长情的人。那如果我成为现任，他岂不是也是一样对我？这年头，渣男满大街都是，执着又专一的男人可不常有了。” “陆之跃！” 一扭头，正看到推门进来的陆之跃。 孟小禾大喊一声扑了上去。 陆之跃头皮一嗡，再抬眼，就见温暖大甜甜几人都装出一副忙碌到无暇顾及他这头的模样。 连保安王哥都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蚂蚁爬上去了似的。 陆之跃叹气。 “孟小姐，你要是骑马呢，找前台登记。要是捣乱呢，不好意思，我要……” “我不骑马也不捣乱，我是来找你的。” “不好意思，我没空。” “没关系啊，我就在旁边等着，等你有空。” “今天明天大后天，未来一个月我都没空。” “没关系啊，你不用考虑我，你忙你的就好。你当我是空气，无情忽略我就好，等你有空了再管我。” “……” 都说好女怕缠郎，孟小禾调换了一下性别，执行的非常彻底。 秉持男人该有点儿风度无论何时都不能对女孩子太凶的陆之跃顿时郁闷了。 可重话是真真一点儿都不敢说。 那天被孟小禾淹没接待室的心理阴影深深烙在心里，陆之跃生怕一言不合，她又开始哭天抹泪。 本想着凉拌，冷处理，过一阵子新鲜劲儿过了，日子无聊枯燥了，孟小禾就自动放弃了。 可陆之跃低估了孟小禾的执着。 俱乐部八点开门九点营业，孟小禾准时到，来的时候还是带着早餐和咖啡来的，哄得大甜甜几人左一个小禾又一个可爱多，看见她就眉开眼笑。 陆之跃到办公室的时候，门把手上挂着孟小禾给他带的早餐咖啡。 十点多，上午茶。 两三点，下午茶。 王哥的夜宵都被孟小禾承包了。 不止如此，隔三差五一车苹果胡萝卜，搬运工们直接送去马厩。 不过几天的功夫，连那些马都一看见孟小禾就兴奋的嘶鸣，仿佛金主妈妈来了。 偏偏她除了每天送早餐，以及下午下班前过来问一嘴：陆之跃你明天有空吗？ 再无其他纠缠。 就仿佛，他只要有空，她就约他，没空就继续等着。 一副要耗到天荒地老去的架势。 孟小禾很淡定。 温暖大甜甜等被糖衣炮弹腐蚀的很欢乐。 陆之跃坐不住了。 忙的太晚就在办公室睡下了，早起楼下有了动静，继而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时，陆之跃起身上前。 门一打开，正遇上一身白色波西米亚长裙，打扮的温婉乖巧如邻家小妹的孟小禾往他门把手上挂早餐。 “陆之跃，早！” 似是没想到今天遇了个正着，孟小禾眼睛星亮。 陆之跃扒拉着鸟窝头，神色严肃的看着孟小禾道：“孟小禾，我跟你，真的没戏，你别在我这儿耗着了，行吗？” “我……” “陆云歌要是这样，不等那男人拒绝他，我就鞭子抽着把她带回家了。太跌份儿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陆之跃的话说的不留情，可他是拿他妹妹举的例子，算是口下留情了。 孟小禾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和你没戏？” “要么你跟我说，你还爱你前女友，你要等她回心转意。” “要么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也就死心了。” “除了这两个理由，其他理由我都不接受！” 正对上女孩儿认真坦诚的清澈眸光，陆之跃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他跟前任都结束了那么久了，哪儿来的什么爱啊回心转意的？ 至于孟小禾，对他而言就是温暖的朋友，俱乐部的客户，哪儿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压根没想那么多好吗？ 可真要说出那句我不喜欢你，陆之跃有种他敢说出口，她就敢哭给他看的感觉。 先淹办公室。 后淹俱乐部。 他这儿每天迎来送往的全都是帝都豪门里的纨绔淑媛金饽饽，那些司机保姆管家什么的又最是碎嘴子。 要不了几天，他陆之跃在圈儿里的名声，就被孟小禾哭成渣男了吧？ 陆之跃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好儿的，你睡你的觉不行吗？ 你开什么门啊！！！ 还没等陆之跃后悔出个结果来。 就见孟小禾上前一步。 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扑面而来。 女孩儿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问道：“陆之跃，你说啊！” 第280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跟前任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 “停！” 陆之跃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孟小禾眼睛晶晶亮的看着陆之跃，“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啊，你凭什么说我们没戏？”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陆之跃心里有个小人儿暴躁的抓着头发原地转圈圈。 再对上一脸笑容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的孟小禾，陆之跃心一横，“行吧，那我直说了。我就是不喜欢你！” 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孟小禾一旦红了眼圈露出要哭的架势，他就火速打电话给温暖大甜甜。 先把人带走。 后把白马王子的钱退给她。 明天以后的千骑俱乐部，孟小禾和狗不得入内！ 可是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孟小禾不哭不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陆之跃一眼，撇嘴，“陆之跃，我不信！” ？？？ 陆之跃一愣。 孟小禾又走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本就隔了一道门槛，孟小禾这么一走，算是跨进了门里，就那么站在了他眼跟前。 直觉离得太近了，陆之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孟小禾得意的弯了弯唇，“陆之跃，你要是不喜欢我，你退什么，紧张什么啊？” “谁跟你说我紧张了？” 陆之跃没好气的瞪孟小禾，“小姑娘家家的，你爸妈没跟你说别跟陌生男人贴这么近？” “没有。” 提起爸妈，孟小禾神色沮丧起来，“我爸在暮南，长年累月不回家。我妈身体又不好。我……” “对不起。” 孟小禾父母都健在，只是他们没有给孟小禾应有的陪伴和教养而已。 陆之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仿佛提到了她的痛处就是他的不该似的。 “我接受你的歉意！” 孟小禾再抬起头，眼眸灿若星辰，“陆之跃，为表歉意，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啊？” ？？？ 女孩儿笑容灿烂，哪里还有前一秒那伤感落寞的模样？ 后知后觉自己中计了。 陆之跃心里的小人儿砰的一声，炸了。 眯了眯眼，陆之跃把刚才退回去的那步收回来，向前了一步。 鼻子里满满的都是孟小禾身上的栀子花香，香气像是顺着鼻孔一路钻进了脑壳里。 陆之跃又往前了一小步。 一颗心砰砰直跳，孟小禾不知道陆之跃要做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会儿的陆之跃才是那个真正的陆之跃。 平日里那个吊儿郎当没正形，整个俱乐部从上到下都跃哥，一点儿老板架子都没有的那个陆之跃，是他的外在，也是假象。 而这会儿看到的，才是陆之跃真正的那一面。 “孟小禾，你爸妈没教过你是吧？那你的好姐妹好闺蜜就没告诉过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摆出这幅不值钱的样子，换个男人，你特么吃干抹净被人卖了都还给人数钱呢。” “怎么，给你递几张纸巾，哄哄你就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了？那你之前认识的男人都得糟糕成什么样儿啊？我不管你之前在哪儿留的学，圈子多单纯，回到帝都，长点儿心，你身边的男人，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包括我在内！” “还有……” 成功把孟小禾逼退到了门外，陆之跃扶着门框，低下头看着孟小禾的眼睛道：“你追我的每一天，每一个样子，我都不喜欢。” 孟小禾瞪大了眼睛。 陆之跃恶狠狠的说道：“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我如果喜欢你，早就追了，还会等到现在？所以，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小禾不作声。 陆之跃直起身子，“消失！！！” 原本从未存在过的起床气，在这一刻被孟小禾全部激起。 陆之跃冷冷瞪了孟小禾一眼。 嘭！ 办公室门重重合上。 门内门外一片安静，静到陆之跃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生怕下一瞬就是孟小禾的哭泣声。 什么都没有。 仔细倾听，连脚步声都没有，仿佛她就傻傻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没打算走了似的。 陆之跃舌尖顶了下后槽牙，转身回去办公桌后。 动次打次的电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门外，孟小禾像是回过神来了似的，转身默默走了。 往日骄傲的小孔雀一样的女孩儿，今天像是被风吹雨打过了似的，安安静静的离开。 连带着身上的白裙子，都像是被风吹落的一片栀子花瓣。 陆之跃静静的看着电脑屏幕，莫名有种心情更烦躁了的感觉。 午饭的时候没见到孟小禾，温暖还有点奇怪。 回头去看大甜甜，大甜甜摇头，一脸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茫然。 再看陆之跃…… 陆之跃黑着脸。 温暖识趣的决定，还是什么都不问了。 下午忙完，估摸着温素心已经睡醒午觉了，温暖跟陆之跃打了声招呼，准备去疗养院。 走去停车场，正看到对面那辆芭比粉法拉利驾驶座里的孟小禾。 温暖目光顿了一下。 只知道她是俱乐部开门的时候来的，具体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 可就算是午饭前那会儿，到现在也四五个小时了啊。 直觉出事了，温暖上前敲了敲车窗。 正对上孟小禾看过来的兔子眼。 “怎么了？陆之跃欺负你了？” “没有……我车子故障了，等保险公司过来拖车呢。” 哭了好久都没等到陆之跃追上来，孟小禾本就郁闷的心情顿时更糟糕了。 偏偏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车子怎么都发动不着。 一说故障，温暖这才发现孟小禾脸蛋红扑扑的，几缕碎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 “你再问问他们还要多久。” 温暖催促，孟小禾打了个电话过去。 保险公司说拖车和修理人员刚出发，距离孟小禾的定位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温暖叹气，“你不想理陆之跃，你给我打电话啊！我要是不出来，你要在这儿把自己晒成肉干是吧？” “走吧……” 温暖拉开车门把孟小禾拽出来，“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不用……” 生怕给温暖添麻烦，孟小禾直说自己等等就好了。 可哭了太久，又没吃午饭，眼前一个劲儿的犯晕。 推辞几个回合，两人找到了折中的法子。 温暖载着孟小禾去疗养院。 等她到了，孟小禾开她的车回孟家。 明天早起孟小禾到疗养院接她，再回俱乐部开走修好的车。 怎么想，都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孟小禾乖巧点头，坐进了温暖车里。 红色法拉利驶出俱乐部。 不多的会儿功夫，岔路上开过来一辆黑色商务车，远远跟了上去。 第281章 我一定会找到你！ 手机叮咚响起，温暖瞥了一眼，温素心发来的。 点开来，温素心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囡囡，妈妈准备烙馅饼，你最爱吃的包菜粉条肉馅儿的……你大概几点过来啊？我看着时间做，你来了就能吃了。” 刚出锅的馅饼是世间美味，凉了就不好吃了。 哪怕温素心还没开始做，温暖已经有种马上就要吃进嘴里的感觉，回微信时整个人都在开心的冒泡，“妈我在路上了，几分钟就到！” 话音刚落，正听到孟小禾的肚子咕噜声。 温暖试探着问道：“我妈烙的馅饼可好吃了，你……要去尝一下吗？” 孟小禾忽闪着眼睛点头。 几分钟后，两人手牵手进了疗养院。 香喷喷的小米粥。 烫手烫舌头却停不下来的馅饼。 还有几样凉拌菜。 温暖本来还担心孟小禾这样的豪门小姐吃惯了大餐，没来得及精心准备的饭菜太过简陋了。 没想到孟小禾手指头都烫红了，一边吹一边吃，一边无脑彩虹屁的夸温素心。 左一个温妈妈，右一个阿婆，几句话的功夫，哄得温素心和俞阿婆开心极了。 人老了，就喜欢活泼开朗性格好的小姑娘。 孟小禾不嚷着减肥，大口喝粥大口吃菜，比脸都大的馅饼更是吃了两张。 俞阿婆和温素心喜欢极了她。 及至聊熟了，她一口一个陆之跃，俞阿婆和温素心齐齐看向温暖，顿时明白过来了。 俞阿婆拉着孟小禾的手跟她历数陆之跃的狗脾气，和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一老一少聊得格外投缘。 温素心收了碗碟往厨房走，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欣慰。 “妈，你最近不对劲！……你老是问我陆之跃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看到孟小禾追陆之跃，你比陆之跃本人都高兴！” 眯着眼打量温素心，温暖看了一眼又一眼，“你怎么这么在意他啊？” “哪有？” 温素心否认，心里却格外踏实，“妈这不是看你俩关系好，我的囡囡又这么漂亮能干，担心万一他哪天喜欢上你了吗？” “他不能喜欢我吗？” “当然不能！” 温暖随口一句，温素心反应极大。 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目光，温素心笑着解释，“你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喜欢你，注定最后要受伤。与其这样，我宁可你们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好姻缘，你俩也像现在一样，多好？” “没错！” 温暖笑着点头，“陆之跃给我当哥还可以，当男朋友是万万不行的。他太吵了！” 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温素心一脸好笑。 母女二人洗完碗筷再回到房间，就见一老一少正头对头的看俞阿婆那本鲜少示人的老相册。 俞阿婆对孟小禾的喜欢由此可见一斑。 天色将黑，吃饱喝足收获了一箩筐陆之跃喜好的孟小禾准备走了。 温暖和温素心一路送她出去，孟小禾还回头冲温素心眨眼，“温妈妈，下次再烙馅饼，你千万记得邀请我哦！” “好，一定……” 温素心笑的眉眼弯弯。 红色法拉利呼啸驶入夜色。 温暖挽着妈妈的胳膊在门口散了会儿步，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子了，这才转身进门。 夜晚时分，郊外的路上车辆并不多。 大卡车从身后风驰电掣的开过来，超车后却不着急赶路了似的挡在了她前面。 起先还无所谓，谨记着跟大车保持车距的准则。 可她绕到左边它也朝左，她开去右边它也怼过来的时候，孟小禾觉出不对了。 瞥一眼后视镜，正看到左右两侧的两辆黑色商务车。 孟小禾心里一慌。 一面觉得是巧合，肯定是她警匪片看多了。 一面却心跳加快，不好的预感隐隐升起。 按亮手机的时候，孟小禾顿了一下。 爸爸鞭长莫及。 妈妈身体又不好，万一虚惊一场再吓到她就不好了。 她还能打给谁？ 只犹豫了那么一秒，大卡车减速，她差点儿避之不及的撞上去。 嘴唇哆嗦了一下，孟小禾手指轻颤点进通讯录，甚至都没看清该打给谁，电话就已经拨了出去。 看到屏幕上冒出了“陆之跃”时，孟小禾要去按挂断。 懒洋洋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怎么了？” “陆之跃！” 孟小禾听到了自己因为紧张而发颤发虚的声音，“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生怕陆之跃不信，以为这是她为了纠缠他生出的什么幺蛾子。 孟小禾疾声说道：“我前面是辆大卡车，后面是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商务车。我被他们夹在中间十多分钟了。对了……我开的是温暖的车。” 嘭的一声巨响，陆之跃从椅子里弹跳起来，“位置！” 孟小禾冷静下来，左右看看两边一望无际的夜色，努力分辨自己所处的位置，“南越大道往市区方向，我右前方能看到帝郊化工厂。” 从陆家到千骑俱乐部这条路，几年间陆之跃开了不知道多少趟。 孟小禾一句话，陆之跃脑海里当即有了方向，“再往前开，右手边有条路直通化工厂，但是左手边有条小路。那条路不是开通的柏油路，就是车开多了趟出来的一条小道，你想办法开那条路上面去。” “孟小禾，铆足了劲往前开，用你最快的速度，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 “好！” 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微弱的哽咽，仿佛快吓哭了。 可她斩钉截铁的说好。 陆之跃果断挂掉电话，一边朝外走一边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刚一接通，那头就是谢聿川冷沉急促的声音，“温暖怎么了？” “谢聿川你大爷的！！！” 一急就没了分寸，一想到被前后围堵住的孟小禾，陆之跃上午的烦躁尽数发泄了出来，“你不是跟我说，你派了人保护温暖的吗？温暖的车被人跟踪了！！！” 那头沉默了一秒，“温暖呢？” “……” 陆之跃一口气憋回来，“她在她妈妈那儿。孟小禾开了她的车。” 一句话，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谢聿川丢下一句“知道了”，挂了电话。 心知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陆之跃揣起手机。 路虎坦克一般冲进了夜色。 第282章 渡完这个劫 “陆之跃，陆之跃你快来啊……” 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孟小禾看一眼前方，再看一眼后视镜里那两辆车。 收回目光时再偷瞄一眼左侧黑漆漆的路面。 第无数次怀疑自己错过了陆之跃说的那个小岔路的时候，孟小禾眼前一亮。 正看到右侧那条大路。 前方的大卡车朝右驶去，孟小禾脑海里只一个念头：冲过去！甩掉后面那两辆车！ 想当年她也中二过的，刚到国外的那几个月，跟朋友们呼啸在纽约郊区的深夜公路上，也是疯狂飙过车的。 她就不信，拿出当年220迈的疯狂来，她还能甩不掉后面那两个王八蛋？ 冲动的念头刚浮起来，大卡车右转，眼前视线再度被堵上。 正看到前面那辆大卡车。 心跳顿住的一瞬间，孟小禾再次确定，这是一次有计划有目的的围堵。 而且，是冲着温暖来的。 紧张伴随着丧气，眼尖的看到了左侧那灰突突被车轮碾过的路面。 心知那就是陆之跃说的那个路口，孟小禾下意识看了眼身后那两辆车。 一左一右，四车道的路面上，那两辆车一左一右参差不齐的缀在她车后。 连同前面那辆大卡车一起，刚刚好围堵住了她。 它们控制住了她的速度，就连她想调头都不可能。 他们打算在哪儿停车，然后逼她下车？ 脑海里浮出了好几个可能，都是月黑风高过路车又少的地段。 慢悠悠驶过那个黑漆漆的路口，又一辆车从左侧迎面而来的时候，孟小禾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轰进了那个路口。 滴！ 滴滴！ 后面两辆车的司机反应过来想要追上来，恰好被迎面而来驶过的那辆车挡了一下。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路面上便一阵疯狂滴滴声。 孟小禾已经顾不上了。 远光灯打到最亮。 油门轰到最响。 红色法拉利如一簇火苗，疯狂驶向远方。 后视镜里，黑色商务车从两簇灯光到能看清轮廓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孟小禾本就嘭嘭直跳的心脏仿佛洒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玻璃珠，叮叮当当此起彼伏，跳的她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陆之跃，陆之跃……” 声音里有了哭腔。 视线也开始迷蒙起来。 孟小禾抬手抹了把眼睛，吸着鼻子给自己加油打气，“孟小禾，加油，你可以的！” “你这是替温暖挡灾！渡完这个劫，温暖欠你一个人情，九哥也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九哥领你的情，往后余生你在帝都都能横着走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嘭！ 身后那辆商务车追上来，狠狠地怼上了法拉利的车屁股。 似是在为好不容易追上了她而发泄心里那口怨气。 孟小禾忽然不怕了！ 她又不是悄无声息被他们围堵上的。 她已经通风报信了，陆之跃已经知道了。 除非他们敢弄死她！ 否则，陆之跃找到她的下一秒，爸爸就能毙了他们几个！ 她可是孟家二小姐！！！ 怒火冲天而起，孟小禾油门踩得更狠。 坑坑洼洼的崎岖路面上，一场你追我逃的极限飙车疯狂进行中。 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的时候，无数束远光灯扫射过来，黑夜像是被撕破了似的。 明亮的镭射灯光里，孟小禾的一张脸惨白如纸。 嘭！ 一声巨响。 震得孟小禾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再抬眼，就见追着她的那两辆黑色商务车，其中一辆俨然已经被撞翻。 落后一步的那一辆也被逼停。 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明亮和压迫就已经离她而去。 “妈妈，妈妈……” 后知后觉那些车是来救她的。 而刚刚那一瞬，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惊恐到极致的生理性眼泪疯狂飙出，孟小禾视线再次迷蒙。 依稀记得手机在响。 还看到了远处那辆眼熟的路虎。 驾驶座旁还有人伸长胳膊冲她挥手。 可孟小禾看不清那张脸。 车子疯狂减速，依旧远远越过了路虎。 “孟小禾……” 车门被拉开的瞬间，孟小禾怔怔的。 “孟小禾你没事吧？” 男人急切的声音忽远忽近。 孟小禾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一只脚迈出驾驶座，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还没等另外一只脚踩稳。 孟小禾眼前一黑。 …… 嗡！ 嗡嗡！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的时候，温暖刚睡着。 磨刀霍霍的眼神在看清屏幕时瞬间温柔如水，温暖接通电话，“谢聿川？” “暖暖……” 男人轻轻呼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踏实，“睡了？” “对啊……” 拿开手机看一眼，都快零点了。 温暖再开口，声音心疼，“你不会是刚忙完吧？吃饭了吗？累不累？” 短暂的沉默后。 男人深吸一口气，“出门。” 温暖一怔，腾地坐起身，“谢聿川，你回来了？” 不等他回答，温暖挂断电话，掀开被子穿好鞋，上前开了门。 深夜时分的走廊里一片安静，温暖极尽轻悄，依旧惊醒了前台值班的护士和保安。 冲她们指了指门外，说去去就回，温暖一阵风儿似的冲出了疗养院大门。 一片黑暗。 风声呼啸。 什么都没有。 失望刚从心底漫开。 嗡！ 车门打开的声音。 温暖扭头，正看到停车场角落里的迈巴赫。 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出了那股熟悉的松木香味。 温暖转身奔了过去。 拉开的车门里，一身军绿色迷彩服的谢聿川从后座里下来。 刚走至车头前，温暖就扑了上来。 接了个满怀。 不是从前那个温和从容的怀抱。 衣服过于硬挺的缘故，谢聿川像是身上长了刺似的，到处都有边边角角硌着她。 可温暖舍不得松手。 “谢聿川，我好想你！” 紧紧抱着他，温暖抬起头，满眼欣喜，“你忙完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对不对？” 谢聿川呼吸一顿。 温暖仰头去亲他，“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回家。” 跑的急，身上还穿着睡衣。 御水湾别墅里一穷二白，她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带回去。 总不能明天穿睡衣去俱乐部。 温暖转身要跑，被谢聿川捞回怀里。 “暖暖，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你一眼。一会儿……就走了！” 谢聿川目光抱歉。 目光顿住，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迷彩服。 温暖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第283章 不老实就不给亲 “没事！” 生怕晚上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谢聿川摇头，“就是想你了，所以回来看你一眼。” 心里暖的像是被晚上的那碗小米粥温过了。 可温暖却一脸的不信，“骗人！” 避开他的吻，温暖眯着眼故作凶狠的看着他，“不老实就不给亲！” 神色冷毅。 谢聿川眸底却全是笑，“好，那就欠着，等回……” 话没说完，被温暖仰头吻住，打断了所有的话。 缠绵悱恻的吻，连空气都变得缠绵黏糊起来。 而这是温暖鲜有的主动。 谢聿川心都化了，一吻结束，叹气，和盘托出，“小禾回家路上，被人跟踪围堵了。” 温暖脸色骤变。 顷刻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孟小禾开的是她的车。 “她没事吧？” 目光急切，温暖一脸后悔。 被谢聿川托住脸，大拇指抚过她蹙起的眉心，“没事，她打给陆之跃，陆之跃又找了我，虚惊一场。” “暖暖……” 谢聿川拥住温暖，心里仍旧一阵后怕，“我很庆幸，是她不是你。” 陆之跃打给他的那一秒，他一只脚刚踏出丛林。 谢聿川相信，孟小禾一定是试过了，怕过了，然后打给了陆之跃。 而陆之跃想了法子给她。 继而拖延出了时间让他的人赶到。 倘若是温暖…… 理智告诉谢聿川，他安排了人在温暖身边，今晚的事如果真的发生在温暖身上，说不定电话都打不到他那儿就已经处理完了。 可谢聿川依旧止不住的后怕。 温暖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给他，而那时他还在丛林里。 如果没接到她的电话。 如果陆之跃后续没打给他。 如果安排的人出了纰漏呢？ 那今晚的温暖会是什么后果？ 哪怕明知事情已经发生，且是发生在孟小禾身上，谢聿川依旧没办法安心。 从暮南飞回帝都的那一个多小时里，那些有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如果，都让他心跳起伏不能自已。 电话接通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秒。 亲眼看到她飞奔而来的那一秒。 谢聿川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 眼见温暖目光失神，谢聿川揉了揉她的头，“你放心，倘若今晚是你，你也会没事。” 心跳漏了一拍，听出谢聿川话里的意思，温暖有一瞬的沉默。 脑海里，模糊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你就安排了人在我身边，对不对？” 谢聿川没作声。 温暖回头四顾左右，往谢聿川怀里缩了缩，“当时我隐隐察觉到的那两个人，还有……我被人绑架的那晚，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所以才赶来的那么及时，对吗？” 提到当初那晚的绑架，谢聿川心口一滞。 那晚要不是那两人出了纰漏，温暖根本不可能被带出俱乐部。 可又不能不承认。 毕竟，他当初是真的安排了人。 谢聿川沉默的功夫，温暖已经反应过来了，“所以，根本不是孟小楼误导我的那样。” 是孟小楼一次又一次的误导，让她以为那两个人是谢聿川安排来保护孟小楼的。 让她以为，谢聿川在乎孟小楼远比在乎她多的多。 “对不起！” 谢聿川明白过来了，神色歉然：“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监视你。我该告诉你的！” “你现在告诉我也来得及！” 伸手抱住谢聿川，连他肩上的肩章硌着她的脸都顾不上了。 温暖声音温柔，“谢聿川，我已经告诉妈妈，我有男朋友了。还说等你回来了，我就带你去见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聿川抱紧温暖，“我……尽量！尽量早一点，好不好？” “不好。” 谢聿川一怔。 温暖笑开，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谢聿川，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你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凝滞在心底的那口气缓缓舒开。 谢聿川揽住温暖的腰，环着她转了个身，将人压在车门上亲了过去。 后知后觉他不是一个人，是带人一起来的。 而且暗处还有他安排的保护她的人。 她刚才那一扑一主动，那些人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温暖的脸腾地烧起来，心跳都跟着快了无数倍。 可很快，温暖就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 被蚀骨的思念吞没了理智，男人的吻又凶又狠，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按进他身体里去。 气喘吁吁，温暖声如蚊讷，“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 眸底的欲念漆黑如夜色，仿佛风暴一触即发。 环在温暖腰腰间的胳膊紧绷着，将他滚烫的体温烙在她睡衣上，又透进了肌肤。 落在她颈间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谢聿川吻着温暖的唇，“天亮前要赶回去。” 温暖的一颗心暖暖的，化成了一锅汤。 “你打个电话给我，不就知道我没事了？” “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奔波了一晚上，就为了看一眼？……谢聿川，值得吗？” “值得！” 谢聿川肯定的点头，“因为是你！” 能感觉到身下顶着的坚硬滚烫。 还有种被人窥伺的羞窘紧张。 谢聿川低头吻过来时，温暖闪躲开推他，“快回去吧。” 呼吸一滞。 被温暖飞快的啄了一下，“算我欠你的。欠99次。” 谢聿川挑眉，眼里满满的全是笑，“为什么不是100次？” “加一次利息，刚好100次。” 从他怀里退开半步，温暖伸手整理好他被她攥的皱皱巴巴的衣服。 仰头看着他笑，“谢聿川，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乖乖的，等你早点回来，跟我见妈妈。 等你求婚，然后，结婚。 有你，有我，有雪球，还有玫瑰庭院。 御水湾别墅将是帝都最幸福的家。 谢聿川目光深深的看着温暖，心口微顿。 曾几何时，他连梦里都在生气。 气温暖为什么要那么倔强。 乖一点，听话一点，如他为她打算的那样，拥有一个未来可期又强大坚定的将来，顺理成章和他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多好？ 闹过。 争过。 分过。 当他放弃了所有的要求，只求她平安无虞的时候。 她说：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一面觉得这是老天爷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一面又觉得这是他妥协后应得的奖励。 谢聿川心底的感慨尽数化成了温和的笑，“好！” 目送迈巴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温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284章 过命的交情 “九爷回来了！” 深夜时分的谢家老宅，一点细微的动静，像是一块石子丢进了鱼缸里，顷刻间热闹起来。 谢老夫人才刚入睡，就被院子里不知道谁一嗓子喊醒了。 再听说谢聿川回来了，急急忙忙起身穿戴好出了卧室。 正看到一身迷彩服，披着大片的墨色穿过月亮门的谢聿川。 人老了本来就睡眠浅，又心里有事。 刚睡着就被吵醒，本来就带着气，可目光落在谢聿川那比夜色还深沉的脸庞上，谢老夫人眉心一跳，心里也跟着突突的跳了起来。 下意识看了眼跟在谢聿川身后的老管家。 老管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谢老夫人眉眼耷拉下来，强打起精神看向谢聿川，“阿川回来了！……知道你孝顺，但是大晚上的，也不必这么奔波，回去好好……” “祖母！” 谢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被谢聿川沉声打断，“祖母晚上睡的可踏实？” “人老了，哪还有什么踏实不踏实的。不过眯几眼罢了。” 一脸老态，谢老夫人抬起松垮的眼皮去看谢聿川，不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真就只是简单的一句关心。 就见谢聿川立在门里，一副坐都不打算坐的架势，“我还有事，这次回来，就两件事跟您说。” 虽然脸色难看，可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 谢老夫人心里微松，“你说。” “温暖是我的人，祖母若是能帮我照顾一二，我感激不尽。若是不能，就请保持距离。她要是出了事，我不希望陪葬的人里有谢家的人！” 谢老夫人脸色轻变。 就见谢聿川沉声道：“还有，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阿中应该是回不来了。” “阿川！” 猝然抬眼，正对上谢聿川黑沉沉的眸光。 谢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帘子掀起，谢聿川大步远去。 干枯的手紧握着太师椅扶手，谢老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中的身手，别人不知道，她是一清二楚的。 当年老爷子捡他回来的时候就说他是个好苗子，培养得当，将来他会是一把极趁手的刀。 这么多年了，阿中出手就没有失败过。 区区一个温暖，折了阿中？ 怎么可能？ 手背上青筋蜿蜒，谢老夫人收回目光看向立在门外的老管家，“之前你说，阿中去过一次溧城，他是去做什么的？” 老管家摇头，“他说一点私事，其他的，不肯多说。” “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儿。然后，联系阿中！” “好。” 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四周安静下来。 想到阿中，谢老夫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狐疑。 再想到温暖，只余厌恶。 轰隆隆的螺旋桨声逐渐清晰，谢聿川坐进直升机机舱，手机叮的一声。 直升机起飞。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过去，“干的不错！……伤养好了，来暮南找我！” 挂断电话，谢聿川低头看着夜色笼罩中的帝都。 再收回目光时，神色冷峻。 …… 温暖赶到医院的时候，一推开门，仰面靠在沙发上的陆之跃就醒了。 看见是温暖，陆之跃蹙了下眉，冲温暖扬了下下巴，起身跟了出去。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她是替我挡灾，我能不来嘛。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到了，刚才醒来说了几句话，睡着了。” “……你回去洗漱一下吧，天亮了过来换我。” “也行。那我走了！” 说走就走，陆之跃挥了挥手，走的头也不回。 温暖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一回头，愣住。 本该睡着的孟小禾神态清醒，哪里像是睡着又醒了的样子？ 温暖上前，探了探孟小禾的额头，目光歉疚，“对不起啊！” “你是该对不起我！” 孟小禾点头，粲然一笑，“温暖，那你欠了我一个好大好大的人情哦！你说，该怎么报答我？” 温暖心里轻轻呼了口气。 谢聿川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场简单的跟踪围堵。 可经历过一次惊心动魄的绑架，没人能比温暖更清楚当时当刻有多惊险。 她从小到大担惊受怕过无数次，已经有经验了。 可孟小禾不是。 被孟家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她受过最大的委屈，大概就是被陆之跃无情拒绝。 温暖不敢想，当时当刻的她是怎样的无助。 本来还担心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可这会儿看到她笑，还说她欠她一个人情，温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温暖点头，看着孟小禾清澈的目光承诺，“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还没想好。” 孟小禾一脸思索，苦恼摇头。 继而眼睛星星亮的问温暖，“温暖，我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以后如果我有事求你，你要帮我哦！” “一定！” 温暖点头。 孟小禾笑容灿烂，“温暖，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如果你是我姐就好了。” 温暖一怔。 孟小禾目光慌乱起来。 孟小楼得罪了九哥，大概率跟温暖有关。 她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一句对不起刚到嘴边。 就见温暖笑容促狭，“我是当不了你姐了，不过你努努力，说不定能给我当嫂子。” 陆之跃拿温暖当妹妹对待，这在千骑人尽皆知。 孟小禾一愣，眼中有星光浮现。 想到那通电话，和电话里陆之跃的承诺。 而最后的最后，他如承诺的那般，从天而降找到了她。 不知想到什么，孟小禾眨着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怪不得人总说女人善变呢。” 中午坐在车里哭的时候她还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被俞阿婆拉着，一口一个乖乖，还跟她说陆之跃那些窘事糗事的时候，孟小禾发现，她还是狠不下心来。 明明几天前她还跟陆之跃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是短短几天，孟小禾发现，那好像就是喜欢。 每过一天，她对陆之跃的喜欢都要更多一点。 而那些多多的喜欢，在陆之跃说“孟小禾，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继而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开始。 变成了，爱。 孟小禾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 可是想起陆之跃，一颗心就跳的好快好快。 “温暖……” 孟小禾拿手指戳了戳温暖的手，“如果我跟陆之跃说我爱他，你说，他会不会被吓到？” 第285章 520限定 吓到？ 应该不至于，毕竟以陆之跃的身份和才貌，被热情的女孩子倒追表白应该不会是稀罕事。 可要说不会。 温暖也不敢保证。 代入一下陆之跃，温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有什么反应。 莞尔偷笑，“我也不知道。” 孟小禾翻了个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不管，反正阿婆喜欢我，你也喜欢我，他家五个人，我已经拿到了五分之二的喜欢了。……等下次见到他爸爸和他妹妹，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拿下。” “五个人里有四个喜欢我，那他就要少数服从多数，也喜欢我。” 都已经喜欢了，距离爱，也就不远了。 孟小禾掰着手指算的喜滋滋。 温暖瞠目结舌。 还……还能这么算？ 再回头，就见孟小禾委屈的嘀咕着“陆之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几句之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孟小禾没受伤，只是精神高度紧张过后，心率有点不稳。 一瓶点滴打完，温暖叫来护士拔了针，这才靠在沙发里睡着。 天刚亮，陆之跃就来了。 想说你来的也太早了吧？ 话到嘴边，正看到睡着了都自带雷达，察觉到陆之跃来了就光速醒来的孟小禾。 温暖把揶揄咽回肚里，“我去医生那儿问问，看能不能出院。” 火速溜了。 门关上，走廊里的嘈杂被隔绝在外。 孟小禾慢吞吞坐起身，眨着眼睛看向陆之跃，眼圈倏地红了，“陆之跃，你去哪儿了？” “我……” “你一走我就醒了，你不在身边，我闭上眼都是被人追车的画面。昨晚梦里都在被车追，被狗追，差一点儿就被追上了……” 陆之跃愣在床尾。 不是，怎么跟温暖说的不一样啊？ 到家的时候，他问温暖她点滴打完了没。 温暖说还没有，不过她精神状态很好，一顿猛夸。 出发前问温暖想吃什么早餐，以及，孟小禾醒了没，喜欢吃什么。 温暖又一顿夸，说以为孟小禾会做噩梦，没想到一夜平安无事。 温暖嘴里的孟小禾，临危不惧，有胆魄，还胆大心细。 怎么这会儿见到的，和她自己说的，跟温暖描述里的完全不一样呢？ “那个，我打包了你最爱吃的蟹黄包，你要吃吗？” “……吃不下。” “那，你想吃什么？” “你陪我去吗？” “……可以。” “我想吃荣桂轩的皮蛋瘦肉粥。” “……行！” “陆之跃，我……” 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到最后，那三个字还是没说出口。 孟小禾气呼呼的。 温暖进门的时候，就见病房里气氛诡异。 陆之跃站在窗边，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逼和无奈。 而孟小禾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看着雪白的被子。 “温暖……” 看见温暖，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跟温暖说。 孟小禾未语凝噎，泛红的眼圈瞬间更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陆之跃惊得站直身子，看看孟小禾再看看温暖，本就懵逼无奈的一张脸瞬间变成了郁闷。 打从进了门，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他都已经答应了要陪她去荣桂轩吃皮蛋瘦肉粥。 她怎么还哭啊？？？ 本就不耐烦哄女生，陆之跃心里的郁闷野草般疯狂蔓延。 路虎驶向荣桂轩，后座里，温暖挽着孟小禾说悄悄话。 “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我就是看见他就觉得委屈，就想哭。他不哄我，我就觉得更委屈了，更想哭。” “……” 爸爸是军区首长。 妈妈是豪门贵妇。 身边还有谢聿川和顾城这一帮护着她的世家哥哥们。 过往23年，孟小禾就没体会过什么叫做怕。 反正天塌下来总有人替她顶着。 唯独一个陆之跃，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全都是他，恨不得天快一点亮，亮了她就可以去见他。 真见到了，又被他的冷脸和拒绝刺激的满腹委屈，只想哭。 孟小禾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小禾，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呢，别哭了！” 温暖拿纸巾给孟小禾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她。 孟小禾一愣。 顺着温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商场大屏幕里铺天盖地的520广告语。 今天是520哎！ 已经不记得去年的520她在做什么，以及和谁在一起了。 可今年的520，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虽然对方还不是她的男朋友，虽然吃的仅仅是一碗皮蛋瘦肉粥。 可因为这是她和他第一次一起吃饭，四舍五入等同于是约会了。 孟小禾的心情瞬间好转。 陆之跃心里轻呼了口气，再看向温暖，一脸“有主意你早拿出来啊”的埋怨。 温暖：…… 路虎停在商场停车场，温暖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开溜，手机叮咚响起。 “迟遇哥……” 温暖接通电话，正对上陆之跃磨刀霍霍扫过来的眼神。 视若无睹，温暖走去一边接电话。 再回来，神色坦然，“迟遇约我吃午饭，那我就……不陪你们啦。” 孟小禾目光感激。 陆之跃神色无奈。 温暖笑盈盈的伸出手，“哥，车借我用一下！” 陆之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路虎呼啸驶过，风中传来温暖飞扬的声音，“哥，节日快乐哟！” ？？？ 陆之跃一脸莫名。 进了商场，目光所及处，各大专柜都在做活动。 陆之跃目光微顿，拽着孟小禾进了其中一个首饰专柜。 “选一样吧！” 耳边是陆之跃深沉的声音。 孟小禾的眼睛落在陆之跃抓着她手腕的手上。 一颗心嘭嘭嘭跳的急促。 孟小禾抬起头。 想问这是520礼物吗？ 还没问出口，就听陆之跃沉声道：“昨晚的事，你是代温暖受过。算是我替温暖谢谢你！” 星亮的眸子瞬间黯淡，孟小禾咬了咬唇。 一道声音气呼呼，代人受过也是代温暖，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温暖谢我？ 另一道声音委屈巴巴：可是，是他买了送你的哎！ 纠结着，迟疑着。 还没等孟小禾想好怎么办，极会察言观色的柜员已经把几样热销的单品拿出来摆在了黑丝绒礼盒里，“小姐，这是520限定款式，您要不要试戴一下？” 520限定。 平静的湖面上落了颗石子。 湖水叮当，泛出层层涟漪。 孟小禾心一横，转过身指着柜台里的一枚钻石戒指，“我要那个！” 眼角余光看到了陆之跃蹙起的眉头。 也听到了他呼吸停顿的声音。 可他没有阻止。 孟小禾抬眼看向柜员，“可以吗？” “当然可以……” 虽然觉得面前的这对年轻男女有点古怪，可说不定是正在闹别扭的情侣呢？ 柜员动作麻利的取出了戒指。 钻石闪耀。 圈数正正好。 头顶明亮的水晶灯下，她本就白皙的手被钻戒衬的皮肤更白，手指也更纤细了。 “就它了！” 孟小禾回头看向陆之跃，“可以吗？” 第286章 果然没有看错你！ 买吧，它是个戒指，赶脚怪怪的。 不买吧，人家挑中这个了。 而且是他把人家拽进来说要选件礼物，也没说明什么能买什么不能买。 短短一秒钟，陆之跃脑海里头脑风暴了无数个念头。 继而，颔首，“行！” 不就一枚戒指嘛。 又不是求婚戒指。 忐忑不安的心咚的一声落回原位，孟小禾瞬间喜笑颜开。 陆之跃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跟着柜员过去扫码付了款。 再出来，二人直奔顶楼的荣桂轩。 孟小禾拿着菜单洋洋洒洒开始点菜的同一时间，温暖在相隔几公里的世贸广场下楼，一路去了迟遇所在的西餐厅。 520席卷所有场合，不止商场各大专柜打出了520的浪漫告白，就连西餐厅也不能避免。 门口的招牌上，连520告白套餐都赫然其上。 从迈阿密回来的飞机上，温暖以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 也直到那时，温暖才后知后觉，出发前见面那次，迟遇说准备520那天告白，也是冲她。 只不过为了不影响她比赛才没说。 可那时他还不知道她跟谢聿川在一起。 目光落在落地窗边的粉红色气球上，温暖心里犹豫怎么开口。 正看到遥遥冲她招手示意的迟遇。 温暖一路走过去。 迟遇开门见山，“温暖，你就当是我们好久没见约顿饭，别往520上想就好了。” 温暖一怔。 迟遇笑，“当初订这顿餐，确实是打算向你表白的。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也明白了你的心思。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以后，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当你是妹妹，你当我是邻居哥哥。” “不过有点可惜……” 温暖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听迟遇话锋一转，“这顿饭，本来是打算给谢总添点儿堵，给你们助攻一下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谢聿川不在帝都。 迟遇一脸好笑，“你千万记得跟他转达，我不介意在他那儿是虎视眈眈的反派男二的形象。” 温暖笑开，一颗心彻底落了下去。 心情放松下来，不由而然想到了上一次在这里吃饭时的情形。 温暖小心翼翼的提及蒋思思，“迟遇哥，你和那个思思美女，还有联系吗？” 迟遇一顿。 说有联系吧，那次之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可要说没联系吧，每周五下午两点，他都会收到她的微信。 连内容都是差不多的。 【迟遇，晚上or明天or后天有空吗？】 每一次他都回：【不好意思，没有。】 蒋思思的回复很能看出她当天的心情。 心情好：【好吧，那我下周五再来问一遍。】 心情不好：【迟遇我讨厌你！】 心情平平淡淡：【哦。】 拒绝的次数多了，迟遇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周五再收到她的微信，就会在回复没空的时候，多解释一句。 诸如，晚上要加班。周六约了客户打球。周天要回父母家吃饭。 诸如此类。 一来一去，偶尔两人也能聊几句了。 微信里的蒋思思没有见面时那么热情奔放。 几乎不用那些他看不懂的可爱颜文字。 说话也很少带表情包。 中规中矩的，倒让他对她之前的纠缠大为改观。 这会儿温暖提起，迟遇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温暖已经明白了，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挺好挺好，那你们继续保持！” 迟遇：…… 聊迟爸迟妈最近又对什么新鲜事物感兴趣了。 聊温素心已有好转的病情。 还聊上次回到临城看到的变化，以及儿时的美好回忆。 一顿饭，两人吃的舒心自在。 温暖刚放下叉子，手机就响了。 不知道是跟谢聿川达成了什么友好合作。 还是单纯就是跟孟小禾在一起有点难熬。 那头，陆之跃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们已经吃完了，你在哪儿？过来接我们！” “收到！陆总您稍等！” 一脸好笑，态度却端正。 挂断电话，温暖跟迟遇打了声招呼离开。 坐进车里，还能看到迟遇端着咖啡杯慢条斯理的喝着。 心里迟疑几秒，温暖对着迟遇咔嚓一张，发了条微信给蒋思思。 【蓝调咖啡厅，速来！】 蒋思思秒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温暖，等我追到迟遇，第一时间请你欧洲游！】 满脸笑容，温暖再抬眼，正看到目光疑惑看过来的迟遇。 仿佛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拿起手机冲他晃了一下，示意他好好喝咖啡不要轻举妄动，温暖在迟遇的摇头失笑中拉风离去。 过了两个红绿灯，又拐了个弯，远远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陆之跃和孟小禾。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孟小禾像是去天山之巅吸收了日月精华似的，一扫来之前的委屈沮丧，整个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闪闪发光。 都没等温暖停稳车，孟小禾就扑了上来。 “温暖温暖，看我的新戒指，美不美美不美？” 一只手都快怼到温暖脸上了。 温暖拉开，这才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石戒指。 简单大方的素圈。 中央镶嵌着一块圆形的钻石。 大概……一克拉？ 别说对孟小禾这样的孟家小公主，对从前的温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极品钻石。 项链，手链，各色宝石…… 谢聿川送她的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里，单钻石，最小都是5克拉的。 就5克拉那个，温暖都不好意思戴，觉得太招摇了。 可谢聿川还没看在眼里，嫌钻石太小了，切割的不够好不够闪。 而谢聿川喜欢的那枚，鸽子蛋的钻石，让温暖戴起来脖子都要坠住了的感觉。 更别说那亮晶晶放光芒的浮夸感了。 压根没有戴的场合好吗？ 而此刻，一克拉的小钻戒，孟小禾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几乎跟头顶明媚的阳光媲美了。 “美美美！美的不要不要的！” 温暖点头，回头看向陆之跃，“哥，你……求婚了？” 看看！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上车！” 狠狠瞪了温暖一眼，陆之跃拉开后车门把两人塞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座，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路虎开进俱乐部停车场，孟小禾下了车，心满意足的开着已经修好的芭比粉法拉利走了。 温暖几步追上陆之跃，还想八卦一下他给孟小禾买戒指的心路历程。 手机叮咚响起。 看看屏幕上的项岩。 再看看眼睛噌的亮起来，仿佛有什么巨无霸八卦即将揭晓的陆之跃。 温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接通电话。 第287章 九爷说 “温小姐，我大概10分钟以后到千骑俱乐部，您在吗？” 一句温小姐。 一声您。 温暖懵了一瞬，“我在。” “好的，麻烦您在停车场等我片刻。” 电话挂断，温暖好像有点明白项岩是来做什么的了。 几分钟后，油门呼啸，黑色商务车后，几辆蓝白红绿的豪车鱼贯驶入。 及至开进停车场停好，瞬间有种地面都跟着亮起来了的感觉。 “温小姐……” 项岩从车里下来，走到温暖面前，打开手里的盒子，“这是boss送您的520礼物，您选一辆吧。” 红色的新款法拉利。 蓝色的布加迪。 橄榄绿的帕加尼。 白色的保时捷。 看看盒子里的车钥匙。 再看看项岩。 温暖那颗疑惑了许久的心终于清醒过来，“所以，谢聿川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他跟我玩了一出苦肉计，而你配合了他的演出，对吗？” “九爷让我售出了他名下的一支股票，所以……” 似是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苍白无力，项岩沉默了一秒，为自己开解，“要不……您等九爷回来了，亲自问他？” boss不在，他说多错多，到时候估计连呼吸都是错的。 倒不如，让暴风雨都冲着当事人去。 温暖叹气，目光落在盒子里，“可以都要吗？” “当然！” 项岩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与其说是520礼物，倒不如说，这是谢聿川送给温暖的安慰礼。 前有被孟小楼动了手脚的玛莎拉蒂，后有被人跟踪的法拉利，导致谢聿川对那两辆车都没了好感。 这才重新选了车。 boss原话，说服温暖收下几辆车，换着开。 狡兔还有三窟呢。 换着开，让有心人琢磨不透，想动手脚也要掂量着看。 只是共事三年知道温暖不是这么物质浮夸的人，一次送四辆她未必会收，项岩这才借着520的机会粉饰了一下。 没想到，温暖变化喜人。 “四辆车，九爷都让人装了最灵敏的故障监测仪，一旦车辆异常会在第一时间发出提示。另外，车子还有自动驾驶功能。” 项岩合上盒子递给温暖，又递过另外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盒子。 温暖目光一顿。 盒子里装着情人节那天，谢聿川送她的那串七彩钻石手链。 分手那天，连同他送给妈妈那个手镯，她一起还回去了。 没想到，又被项岩送了回来。 “九爷说，他本来打算亲自拿给你的，但是不想有任何万一，所以让我拿给您。等他回来了亲自跟您解释。” “九爷还说，您如果不想戴，随身收着也好，等他回来了，就不需要了。” 项岩如实传达着谢聿川的意思。 七彩钻石手链，其中透明的那颗是陨石。 价格过亿。 里面装了定位器。 本意是为了保证温暖的安全，可生怕被温暖误解他在控制监视她，谢聿川这才没说。 之后果然被温暖误会了。 谢聿川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时告诉她了，会不会就没那个误会了？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项特助，谢谢你！” 温暖道谢，打开盒子取出手链，当着项岩的面戴在了手腕上。 项岩松了口气。 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黑卡递给温暖，“这是九爷交的家用。九爷说，谢谢夫人这段时间的收留和照顾，等他回来，亲自向夫人赔罪。” 一想到自己竟然蠢到相信谢聿川会无家可归，全身上下只有卡里那九万多。 温暖：……！！！ 来的时候一个车队。 走的时候只有一辆黑色商务车。 目送项岩驱车离开，温暖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 长久的忙音后，电话里变成了机械的女声提示音。 温暖收起手机，转身进了俱乐部。 一天的忙碌结束，傍晚时分，温暖开着四辆里稍微低调些的那辆白色保时捷去了疗养院。 温暖到房间的时候，温素心正在摆饭。 目光落在温素心手腕上，温暖一愣，“妈，这镯子，哪儿来的？” 翡翠绿的手镯，如同她的七彩钻石手链一起，重新回归。 “跑腿小哥送来的。” 温素心指了指窗台。 窗台上，一大捧百合绣球向日葵的花束在橙黄的夕阳下绚烂夺目，芬芳的颜色衬着明亮的颜色，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由而然的好起来。 “囡囡，记得谢谢人家，有心啦！” “好！……妈，我……” 知道必然是谢聿川的杰作，温暖刚喊了句妈，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正听到俞阿婆的声音，“小暖，小禾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她回家了。” 温暖笑，回头冲俞阿婆眨眼，“不过中午她和陆总一起吃的午饭，陆总还给她买了520礼物呢。” 虽然不知道520是什么节，但是到了买礼物的阶段，说明两个人有进展。 俞阿婆脸上有笑浮出。 三人一起吃饭，温暖的手机叮铃响起。 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 温暖犹豫了一下的功夫，电话挂断。 以为对方打错了，温暖没当回事。 还没坐回餐桌前，温素心的手机响了起来。 眼尖的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就是刚才打给她的那个。 温暖抢走温素心的手机接通电话，“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姐，救我！” 谢媛媛。 正对上温素心问询的眼神，温暖摇摇头示意没事，起身出了房间。 前一次谢媛媛去俱乐部找她要钱，温暖软硬皆施吓走了她。 接连几个月没了消息，没想到，谢媛媛换了个号码，把电话打到了妈妈这儿。 无比庆幸自己在这儿，温暖再开口满是怒意，“谢媛媛，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我没闹，姐，求你，求你救救我！” 惊慌失措的仓皇声音。 还能听到背景那头嘈杂混乱的环境，和不时响起的酒瓶破碎声。 “囡囡，是不是媛媛出事了？” 温素心似是猜到了，走出房间关切询问。 电话那头的谢媛媛听到了，声音更加凄厉，“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离开谢家之后就拉黑删掉了谢明瑞胡月玲谢媛媛那几个人。 可温素心嫁给谢建国的时候，谢媛媛才刚一岁。 那是她亲手喂养带大的孩子。 正对上温素心揪心的关切表情，温暖心里一叹，态度松软了些，“你在哪儿？” 第288章 一个都跑不掉！ 告诉谢媛媛说她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温暖点进手机，把妈妈的通话设置改成了只允许通讯录里的人打进。 “妈，我过去看看。” 温暖把手机还给温素心。 “囡囡，那你……” “你放心吧，谢……” 谢聿川的名字都没说出口，一颗心就咚咚跳的飞快。 温暖改口，“他安排了人给我，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温素心神色欣慰，“只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就好，囡囡，你别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人和钱。” 温素心细心叮咛，温暖点头。 心里那丝怪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就好像，妈妈已经知道了似的。 保时捷呼啸驶入夜色。 谢媛媛给了她所在的位置。 酒吧街的摇曳酒吧。 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正经酒吧。 车子驶进市区，后视镜里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车，也不知道哪一辆是跟着她的。 可温暖相信谢聿川。 他说安排了人跟着她，那就一定有人。 夜色漆黑，车子甫一驶进那条街道，就扑面而来的音浪和酒气。 就连路边指挥车子停靠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花臂男。 目光可及处看到摇曳的招牌，温暖的车子刚停稳，就有人过来敲响了车窗。 车窗下滑，看清温暖面孔的花臂男眼睛亮起，“美女，来摇曳玩啊，女客免单！” “谢谢，我找人！” 温暖下车，回头看了眼身后，径直进了摇曳。 四楼尽头的414包厢，门上连个小窗都没有。 温暖敲门，没动静。 再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带着极强的节奏感，震得人耳膜都要碎了。 一眼看去有好几个人，桌上果盘酒水摆的满满当当。 地上一堆碎片。 沙发上有抱在一起乱摸乱啃的。 茶几前的空地上，还有摇头晃脑尽情蹦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磕嗨了。 五颜六色的灯束里，温暖看到了谢媛媛。 头发凌乱，谢媛媛被捆住双手绑在了洗手间的门把手上。 正逢里面有人出来，那人随手在谢媛媛腰间摸了一把，继而拉着身后那个衣服凌乱双颊绯红的女伴出来，过去坐在了人堆里。 “姐！” 谢媛媛惊慌的叫声里，沙发里的几个人齐齐抬眼看过来。 不知谁反应快，音浪骤停。 “你就是温暖？” “谢媛媛，你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你早说啊！” “美女，快进来坐！一起玩儿啊！” 不过一瞬的功夫，就站起来了三四个男人。 温暖停在门前没动，“今天是谁的场子？” 神色清冷的绝色美女。 身上没有身边女伴那些我见犹怜人见可欺的柔弱气质。 仿佛身处高位，说话时自带大姐大气质。 门后另一侧的沙发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遥遥出声，“我的，怎么了？” “谢媛媛，我可以带走吗？” 温暖看着那头发染的金刚鹦鹉一样的男人问道：“如果她犯了错，你大可以报警。法治社会，轮不到你们这样惩罚她吧？” “呵呵……” 金刚鹦鹉站起身，嘭的一声砸了手里的酒杯，“怎么，我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许我出口气了？一个烂的见了男人就扑的女表子，我没弄死她已经是我仁慈了！” 一脸蛮横，金刚鹦鹉从温暖面前经过，走到了谢媛媛面前。 “群峰，我知道错了，我……” 啪！ 抬手一巴掌，扇的谢媛媛一个没站稳，一头撞在了洗手间门上。 金刚鹦鹉啐了一口，回头看向温暖，“你是她姐是吧？要么，今儿我们了结了这事，我跟她扯平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要么……” 嘭！ 抬脚一踹，谢媛媛一头撞进洗手间，膝盖一软，头照直磕在了马桶桶沿上。 金刚鹦鹉咧嘴笑，“以后我见她一次收拾她一次！” 金刚鹦鹉叫何群峰，是酒吧街出了名的混子。 谢媛媛上高中的时候，两人就经常混在一起。 满心以为自己能出国读大学，没想到谢建国一死，预料中能继承的大额财产变成了泡影不说，连零花钱都没了。 一夜之间，谢媛媛从高高在上的白富美变成了身无分文的傻白甜。 找工作，她没学历。 不用学历的工作，她又看不上。 这才开始纠缠温素心温暖胡月玲。 再后来，听了温暖的话，谢媛媛回去跟谢明瑞纠缠谢家那套别墅。 最终，别墅低价出售，兄妹二人一人一半瓜分了那笔钱。 谢媛媛就是胡吃海喝的那段时间重新跟何群峰勾搭上的。 钱花完了，何群峰也变了副模样。 动不动就拳脚相向。 谢媛媛想分手，何群峰却还觉得落毛的凤凰比鸡强，只要想办法就能从她身上榨出油水来。 果然，谢媛媛隔三差五就能拿回些钱来。 这一次，还喊来了温暖。 电话里谢媛媛喊姐喊的声音都快直了，那头百般推诿，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说要来。 想着不是要做饭带孩子的黄脸婆，就是加班加的眼圈发黑的女白领。 没想到，来了一个身高腿长颜值赛高的温暖。 何群峰看着额头冒血惨不忍睹的谢媛媛，再看向温暖，目光更加阴戾。 只看谢媛媛一个字都不敢辩解的模样就知道是何群峰说的那样。 温暖蹙眉看向何群峰，“那你要怎么了结？” “简单！” 何群峰笑着，走回温暖面前，“你陪哥儿几个玩一晚，你妹妹这账，我们就算是清了，如何？” “峰哥给力！” “果然，出来混得靠峰哥！” “……” 看清温暖脸的那一刻起就心痒了身体都跟着麻了。 更没想到，何群峰的意思，是大家一起上，见者有份儿！ 包厢里的几个混混你一言我一语，兴奋的脸都红了。 正对上温暖全无惧意和胆怯的冷脸，齐齐回头去看何群峰。 何群峰还在等温暖就范。 就见温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笑着看温暖打电话，何群峰一脸好笑，“姐姐，你不会以为报警有用吧？” 他这样的人，局子里的常客了。 一没犯案二没闹事，警察叔叔来了也就是教育几句。 警察前脚走，他反手就能让温暖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候，这姐妹两个，一个都跑不掉！ 一想到一会儿有可能出现的刺激场面，何群峰兴奋的眼睛都开始泛红。 就听温暖的电话嘟的一声，通了。 第289章 食物链顶端的人 “龙哥，你在酒吧吗？能来摇曳帮我个忙吗？” 温暖冲电话那头道。 龙……龙哥？ 是他知道的那个龙哥吗？ 何群峰有点慌。 龙哥是moonlight的安保经理。 除此之外，他还是道儿上排的上号的，他老大到了龙哥面前都不够看，更别说他这样的小喽啰了。 而龙哥身后，是谢家大小姐谢南音。 至于谢南音，整个酒吧街的人都知道，她是帝都豪门谢家的人。 一面觉得就是个巧合，温暖找的这个龙哥，不是他知道的那个龙哥。 一面就怕是那个万一。 何群峰再看向温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忌惮。 龙哥来的很快。 几乎是他魁梧的身形刚一迈进摇曳的大门，一楼的音乐声就小了些。 认识的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生怕被龙哥看见。 不认识的只凭龙哥的气场，和身边朋友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是个厉害角色，也跟着规矩了些。 一转眼的功夫，原本人声鼎沸的酒吧里就安静了大半。 何群峰眼睁睁看着龙哥大步而来，嘴嗫喏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就见龙哥走到了温暖面前，“温小姐，您吩咐！” 完了！ 何群峰心里一声巨响。 “能帮我调停一下吗？” 温暖话说的客气，“我不是来闹事的，但是也不想被人骑到我头上来。龙哥认识摇曳老板的话，能不能帮个忙？” “小事一桩，您吩咐就是！” 一眼扫过去，看清了包厢里的人，以及被绑在卫生间门上的谢媛媛。 龙哥几乎都不用问，就已经猜了个差不离。 一个电话打出去，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摇曳的老板便带着几个客户经理赶了过来。 何群峰喊了声“老大”，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的解释还没开口，就被摇曳那位孙老板一脚踹开。 “龙哥，抽根烟消消气……” 孙老板点头哈腰赔着笑给龙哥让烟。 穿着套裙的客户经理已经眼疾手快的解了绑带扶起了谢媛媛。 “何群峰，你就是个垃圾！！！” 前一刻怕的要死。 可这一刻，因为温暖叫来了龙哥，而何群峰的老大还要对着龙哥点头哈腰，一瞬间，温暖成了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一声姐，竟然能跟着飞去食物链顶端。 狠狠踹了何群峰两脚又啐了他一口，谢媛媛瞬间嚣张，“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你再敢来纠缠我，我就让……我就请龙哥打断你的三条腿！” 龙哥看了眼温暖，没作声。 一旁，孙老板笑着看向谢媛媛，“媛媛，咱们算是老熟人了，你认识龙哥怎么不早说呢。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妹妹的，你早跟我说小何欺负你，哪儿还用龙哥出马啊，孙哥就替你收拾了他！” 孙老板一句话，几个马仔上前，对着何群峰一顿拳打脚踢。 包厢里一片安静，何群峰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连大气都没敢吭一声，抱着头蹲在茶几前，只求温暖别想起他们。 温暖没去想。 可谢媛媛存了心让那帮人好看，伸出手扫了一圈，“他们几个还说要跟何群峰一起上了我姐呢！” 似是没想到这个谢媛媛这么愣，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孙老板一愣。 眼前一黑，龙哥已经进了包厢。 嘭！ 门关上，里面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了。 可孙老板手里的烟都拿不稳了。 龙哥的身手，他没亲眼看见过，可听来的传说都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了。 能让龙哥亲自动手的人，前几年还有几个，及至龙哥的名头越来越响亮，音浪又一夜变天成为moonlight的地盘，整个酒吧街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几个不长眼的。 没想到，今天在他地盘上出了何群峰这么个东西。 一眼又一眼的去扫温暖，孙老板心里转的飞快，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又是谁的妞。 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龙哥只在包厢里逗留了几分钟。 拉门出来时，里面的两个女生瑟瑟发抖的缩在沙发角落里。 其余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一地玻璃碴子上。 能看见还在喘气，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唯恐又引起龙哥的注意。 反观龙哥，呼吸都没乱，“温小姐，这儿太乱，我送您出去！” 温暖颔首，目光冷冷的瞥了谢媛媛一眼，转身朝楼下走去。 谢媛媛急急追了上去。 出了摇曳，空气都跟着顺畅了几分。 温暖冲龙哥道谢。 谢媛媛一句“龙哥你好”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口，就见温暖冲龙哥说道：“龙哥能跟手下的人打声招呼吗？记住这张脸，以后不许她出入酒吧街。” ？？？ 谢媛媛眼睛睁得浑圆。 再回头，就见龙哥看了她一眼，冲温暖点头，“没问题。” “温暖，凭什么啊？” 危机解除，谢媛媛对温暖再没了电话里的哀求，一瞬间又变成了从前那个颐指气使的谢家小公主，“你凭什么管我？我已经19了，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动自由？” 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幅模样，温暖丝毫不气，“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资格管你。” 温暖回头看向龙哥，“那不用打招呼了。但是谢媛媛……” 一口气刚呼出去，就听到了温暖喊她的名字。 谢媛媛回过头。 温暖目光清冷的说道：“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自求多福吧！” 谢媛媛脸色一白。 温暖转身就走。 “温暖，温暖……姐……” 谢媛媛抬脚追上去，被龙哥伸手拦住。 体格魁梧高她一个头的男人，神色凶狠，仿佛她再敢上前一步他就能捏断她的脖子。 谢媛媛讪讪改口，“好了好了，我再不来了行了吧？” 眼见温暖脚步未停，而龙哥一直看着温暖走出几米开外才放下手转身跟上去。 谢媛媛盯着温暖的背影，心里像是有条虫子在爬。 龙哥那么厉害的人，温暖怎么认识的？ 而且，看龙哥的样子，他好像还有点儿敬着温暖。 还是说，他敬畏的，其实是……温暖身边的人，比如，男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谢媛媛眼睛亮起，脸上手上的伤都不疼了似的，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温素心。 长久的等待后无人接听，谢媛媛就知道温素心拉黑她了。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谢媛媛直奔远东疗养院。 第290章 夫人客气了 温暖到moonlight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斜倚在二楼扶栏前听歌的谢南音。 四目相对，谢南音莞尔笑开，直起身冲她招手。 温暖笑着上了楼。 “稀客啊！” 谢南音揶揄道：“要不是有事找阿龙帮忙，你估计都想不起来我这儿门朝哪开了吧？……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龙哥出手，一个顶俩！” 温暖笑，拿出手机，“南音姐，收款码给我扫一下。” 去年过生日，温暖把小灰灰当生日礼物送给了谢南音。 两人约定好，奖杯归温暖，奖金归谢南音。 都快忘记这事儿了，这会儿被温暖这么一提，谢南音想起来了。 也不推诿，当即打开付款码推到了温暖面前。 再拿回手机，谢南音怔住，“全给我了？” 因为温暖的缘故，谢南音特地看了比赛。 颁奖仪式上温暖没露面，可不妨碍谢南音知道冠军的奖金是30万欧。 想着温暖会分她一半。 没想到，是全部？ 对上温暖坦然明亮的笑，谢南音把到嘴边的推辞咽了回去。 转身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龙哥招手，“吩咐下去，以后温暖就是咱们moonlight的二老板。还有……以后温暖再找你，不用跟我报备，她怎么说，你怎么做。” “是！” 龙哥点头，再看向温暖，恭敬中多了几分温和，“以后有什么事，温小姐直管吩咐，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自己人。 温暖目光微闪，下意识看向谢南音，就见她神色如常。 顿时心里有数了。 接过调酒师送来的饮料递给温暖，谢南音笑容明媚，“不白拿你的奖金，算是你在moonlight的入股了。年底给你分红！” 如果是以前，温暖或许会推辞。 可想到谢聿川那几句等他回来，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谢南音就是她的大姑子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温暖笑着点头，“好！” 有熟客来玩，服务生过来通报，谢南音起身，“有朋友过来了，我过去坐坐……” 说着，谢南音冲温暖指了指舞台，“新挖来的钢琴师，还不错，你坐会儿吧，要走要留自便，我不管你了哈！” “好！”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 本来只是来给谢媛媛收拾烂摊子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成了谢南音的合伙人，收获了未来可期的年底分红？ 原本烦躁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温暖托腮看向楼下。 饮料酸甜爽口。 钢琴曲清雅迷人。 坐着发了会儿呆，看看时间已经十点，温暖起身跟龙哥打了声招呼，径直下楼出了门。 “温暖！” 身后响起满含惊喜的呼声时，温暖回头，笑意敛起。 “温暖，真的是你啊？” 谢晋辉从车里下来，目光直愣愣的盯在温暖脸上，“一个人来玩啊？” 没打算搭理他，温暖伸手去拉车门。 嘭！ 刚开了个缝，被谢晋辉从身后大力合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别急着走啊……” 温暖转身，正看到快要贴上来的谢晋辉。 躲开了些，温暖冷着脸瞪他，“怎么，我上一次说的不够清楚吗？” 谢晋辉呼吸有点急。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带劲。 以前没觉得。 可这会儿，谢晋辉体会到了。 离得近，能清楚的闻到温暖身上的香水味，和说话时她口鼻间漫出来的清新柠檬味。 按在车门上的手虚虚的拢在她腰间，甚至能感觉到她纤细不堪一握的细腰弧度。 若是能两手握住…… “帅哥！” 谢晋辉的臆想还没继续下去，肩膀被人搭住。 再回头，正看到一个栗发红裙大波浪的美女。 御姐范儿十足，是谢晋辉往日最喜欢的类型。 可温暖就在眼前，一相对比，身旁的妖艳美女顿时成了庸脂俗粉。 谢晋辉没好气的抖了下肩膀，“没看小爷我已经有妞儿了？识相点！！！” “是嘛？” 美女笑着，手指下滑，握住了谢晋辉的小臂。 “你特么……嗷！” 一句谩骂刚出口，半道变调化成了一声惨叫。 谢晋辉的胳膊被美女卸掉，软软的垂在了身侧。 温暖看着红裙美女，愣了一下。 前一刻笑靥如花的红裙美女，这一刻变成了冷面罗刹，“滚！” 做梦都没想到泡妞不成被妞给耍了，谢晋辉看看温暖，再看看红裙美女，丢下一句“你特么死定了”，转身摇摇晃晃的跑了。 “谢谢你！” 温暖道谢。 红裙美女摇头，“夫人客气了！” 夫……夫人？ 温暖一怔。 红裙美女自我介绍道：“您叫我谢五就好。” 谢五？ 想到了谢一，温暖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左右，“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谢十三。” 谢五扬了下下巴，远处，黑色商务车的车灯闪了一下。 依稀能看到驾驶座上有个人影，看不真切。 温暖一脸可惜，“跟着我，真是屈才了！” “夫人说笑了！” 谢五笑，“跟着夫人，天天都是神仙日子。不信您下次问谢一。” 温暖眨了眨眼，“好，到时候我问他。” 呃…… 谢五一怔，正对上温暖脸上促狭的笑。 知道她在逗她，谢五心里笑开。 嗯，谢一确实没说错，跟着夫人，比跟着老大可自在多了。 老大那张脸，不印在扑克牌上真是可惜了！ “夫人去哪儿？” “我回御水湾。” “好。” 保时捷驶出酒吧街，汇入主干道。 温暖透过后视镜张望许久，明知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座上是穿着红裙的谢五，可看了半天依旧没认出来。 心知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温暖专心开车，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御水湾别墅门前。 不过几天的功夫，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们竞相绽放。 夜色中，庭院幽美，芬芳袭人。 再回头，叼着毛绒球的雪球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路追到了门前。 一切如旧。 就只差一个谢聿川了！ 拿出手机拍了张玫瑰庭院的照片发给他，温暖进了家门。 一夜好梦，早起吃了早点，温暖出门时，朝阳初升。 保时捷驶向俱乐部的同一时间，温素心半信半疑的去了大门口。 正看到蜷缩在门边睡着的谢媛媛。 第291章 你别不要我 黑t恤，破洞牛仔裤。 挑染了蓝紫的黑色长发凌乱的盖在脸上。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高高肿起的左半边脸。 温素心迟疑的功夫，保安主任迎了出来。 沈绥安打过招呼要关照温素心。 陆之跃还为了温素心换掉了院长和好些偷奸耍滑的员工。 这几个月下来，整个远东疗养院都知道温素心是大老板和小老板护着的。 更别说还有个老佛爷一样的俞阿婆。 保安主任解释道：“昨晚十点多就来了，非嚷着要见你，说是你女儿。我说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她再没坚持，就过去坐那儿了，睡了一夜。” 温素心一脸为难。 管吧…… 不想管，除了囡囡，这世上她谁都不想管。 尤其当初葬礼结束闹着要分家的时候，谢媛媛的态度，和她那些话，伤透了她的心。 可不管吧…… 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要是谢明瑞胡月玲，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该是明事理的岁数了，他们不讲理，她也能狠得下心来不搭理他们。 可谢媛媛才19岁。 眼睁睁看着她没人管，最后人生荒废，就此烂掉吗？ 真要能安安静静的烂掉也就算了。 就怕将来，她吸血鬼一样纠缠温暖，拖累温暖。 哎…… 重重叹了口气，温素心走上前。 “媛媛？……媛媛？” 唤声响起，谢媛媛醒转过来。 正对上温素心温柔的面孔。 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谢媛媛揉了下眼睛，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画面在这一刻全部清晰起来。 “妈……” 扑上去抱住温素心的腿，谢媛媛仰头看着她，哭的泪流满面，“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啊，妈……” 温素心心肠软，最见不得她哭。 更别说，她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跟亲生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那些小孩子被后妈虐待致残致死的新闻更是层出不穷。 可谢媛媛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温素心没动过她一指头不说，就连谢建国脾气上来要收拾她，都是温素心拦着的。 谢媛媛相信，要不是谢建国死的早，她这会儿已经如愿以偿的出国读书了。 半年里见证了世态炎凉和人心叵测。 昨晚又亲眼见证了温暖的野鸡变凤凰。 虽然还不知道温暖攀上了谁，但是谢媛媛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妈……” 扬起肿的老高的脸，谢媛媛一口一个妈，哭的肝肠寸断。 耳尖的听见脚步声纷至沓来。 谢媛媛哭的更惨了，“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病了几个月，每天都在吃药，身体软绵绵的没力气。 又被谢媛媛死死的抱住了腿。 温素心想拉她起来都拽不动。 一句“你先别哭”还没说出口，身后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小温，怎么了？孩子怎么哭这么惨啊？” “哎呀，这是被人揍了吗？脸肿这么老高呢？快进来快进来……小高，拿个冰袋过来。” “小温，你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女儿啊？” 一群老人，每天日子平静闲得发慌，眼见有热闹，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谢媛媛被温素心顺势拉起来，扶着进了大门。 洗了脸。 梳了头。 谢媛媛一边拿冰袋敷着脸，一边事无巨细的说了发生的事情。 掩去了自己犯的错，谢媛媛一股脑的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何群峰头上，“妈，我早就跟他分手了。而且都已经开始好好上班了，是他三天两头的过去纠缠我，害我丢了工作不说，还嫌我不够温柔……” “妈！” 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谢媛媛哭的可怜，“昨晚要不是姐，我可能已经被他打死了！呜呜呜……” 偷眼去看，温素心一脸的不落忍。 心知就差最后一剂猛药了，谢媛媛噗通一声跪在了温素心面前，“妈，我知道当初让你伤心了，可那些话，都是我哥让我说的。他说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肯定要狠心丢下我们离开谢家的。” “妈，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你要是走了，我连妈妈都没有了。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妈……” 温素心拦的快，谢媛媛依旧哐哐几下磕的额头犯青。 心里最后一丝坚决都被谢媛媛那几个头磕没了。 温素心拉起谢媛媛，叹着气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 “那你别不要我！” “……好！” 跟着温素心去餐厅打了饭，香喷喷的八宝粥喝进肚子里，谢媛媛的一颗心结结实实的落了回去。 温素心端着托盘去了俞阿婆屋里。 谢媛媛回到房间，关上门，目光顺着温素心的床，一路落在了床头柜和墙边的衣柜上。 隔壁房间里，俞阿婆目光不善的扫了温素心一眼，“老婆子人老了，眼毒着呢，你那继女，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你要是不想给自己和小暖惹麻烦，趁早离她远点。” “我知道！” 温素心点头，“我就管她这顿饭，一会儿会跟她说清楚。” 谢媛媛要是真像她说的，打定主意好好工作，那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她愿意叫妈，那她也应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她要是装模作样，想从她这儿骗钱或者打什么鬼主意，那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再想到谢媛媛这会儿在她房间，温素心目光一顿，转身出了门。 推门而入，就见谢媛媛正在洗手间洗头发。 顶着一头绵密的泡沫，谢媛媛身上还穿着温暖留在这儿的衣服。 神色乖巧，全没了之前的张扬。 目光滑过床头柜，不像是被打开过的模样。 温素心轻轻呼了口气。 就听谢媛媛道：“妈，我洗了头发就走了，我姐要是来了，你别告诉她我来过，要不然她又要生气了。” “好。” 温素心点头，终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投简历找工作呗。” 哗啦啦的冲完头发，谢媛媛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温素心，“妈，我一会儿要回趟临城，你有什么要带回去，或者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临城？ 心口一跳，温素心神色紧张起来，“你回临城做什么？” 第292章 人善被人欺 脑海里全都是床头柜抽屉里那四张往返临城的高铁票。 而此刻，温素心的神色出卖了她的内心。 临城果然有事。 一颗心激动的抑制不住，谢媛媛表情镇定，“有朋友叫我回去看看，说老城区在改造，下次去说不定就不认识了，趁着最近没什么事，我回去怀旧一下，顺便跟朋友聚聚。” 顿觉自己想多了，温素心点头。 吹干头发，谢媛媛就打算要走了。 临走前还抱了抱温素心，“妈，等找到工作我就开始好好上班，到时候攒钱了，给你买金项链。” 当了这么多年的谢家小公主，谢媛媛对奢侈品还是有点儿眼光的。 温素心手腕上那个翡翠绿的镯子，绝对不是凡品。 最起码，不是温暖那点儿马术师的工资能消费得起的。 越发肯定了温暖傍上大款的猜测，再想到前段时间温素心和温暖回了趟临城，谢媛媛觉得临城非去不可。 离开疗养院，谢媛媛打车直奔高铁站。 谢媛媛走出临城高铁站的同一时间，温暖的车子停在了疗养院门口的停车场里。 甫一进门就从保安大叔那儿知道谢媛媛来过，温暖找到温素心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再看妈妈神色平静，说谢媛媛一没要钱二没提要求，吃了顿早饭洗了个头就走了。 明明无事发生，可温暖心里始终不踏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媛媛真要那么讲理，当初就不会撕破脸。 还是说，被何群峰揍过几次，转性了？ 温暖不信，“总之，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不许瞒我，知道吗？” “好……” 温素心拖长声音答应她，“妈妈又不是小孩子。” “妈妈当然不是小孩子。” 温暖挽着温素心的胳膊，歪着头靠在她肩上，“可是你心太软，人太好，会被坏蛋欺负！” 人善被人欺。 但凡温素心泼辣一点狠一点，谢媛媛都不敢像现在这么没良心。 与其指望谢媛媛良心发现爱温素心，温暖宁愿她怕温素心。 会怕，就会有忌惮，她想做什么，就得掂量着点儿。 可温暖不信谢媛媛是那样的人。 事实证明，温暖的猜测是正确的。 陪俞阿婆聊了会儿天，又给她的保温杯装了水放在床头。 温素心和温暖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再回到房间，就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倏地暗了下去。 叮嘱温暖早点睡，温素心拿着手机去了隔壁房间。 点开来，正看到谢媛媛发来的短信。 【妈，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要不是有那声妈，温素心甚至都不知道备注为yy的名字是谢媛媛。 更加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了她的手机，还解锁了屏幕把她自己放出黑名单的。 满眼满心都是秘密那两个字，温素心的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可再打过去，电话那头提示关机。 谢媛媛回临城，真的是她朋友叫她回去吗？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她知道了什么秘密？ 从哪儿知道的？ 她这一生只有一个秘密，跟温暖有关。 一想到这个秘密被谢媛媛知道了，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她拿捏温暖的利器。 温素心只要想一想，心口就像是锯木头一样拉扯起来。 脑子里像是有人在弹棉花，嗡嗡嗡震得脑仁都开始疼了。 温素心一整夜都没合眼。 俞阿婆放轻动作起身下床的时候，温素心睁开眼，窗外天色微曦。 “阿婆……” 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的厉害，温素心坐起身，一阵天旋地转。 “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俞阿婆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道：“我自己洗漱就行，你再躺会儿。” “没事……” 温素心摇头。 躺着心里更乱，倒不如手头有点事忙活起来。 吃了早饭。 送走温暖。 温素心扶着俞阿婆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又去花房挪了几盆绿植。 心情刚平稳下来，正看到迎面走来的谢媛媛。 眉心狠狠一跳，温素心知道，出事了，“不是说玩几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媛媛的眼睛紧盯着温素心的脸。 哪怕她神情平静，可谢媛媛能清晰的感觉到，看到她的那一瞬，温素心明显是慌的。 表情都不淡定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 “妈，我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谢媛媛一开口，温素心脸色就变了。 不可能！ 谢媛媛不可能知道！ 囡囡的事，只有瞎子叔和王奶奶知道。 瞎子叔嘴严，不可能跟人说，更别说还是谢媛媛这种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王奶奶已经去世了。 谢媛媛就更不可能从她那儿知道什么了。 一颗心咚咚咚跳得飞快，像是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温素心掐紧手心，挥开了谢媛媛的手，“原来你说回临城找朋友都是骗我的。你其实是想看看我和温暖前段时间回去是为了什么吧？” “我可真是怕死了你这浑身上下长满了的心眼子了，请你离开！” 瞬间变脸，温素心转身就走。 身后，谢媛媛幽幽开口，“你瞒得过我，可你瞒得过温暖吗？” “你说，如果温暖知道……” 谢媛媛拖长了声音。 谢媛媛什么都不知道。 去了温暖和温素心住过的酒店，前台一无所知。 还去了她们母女俩住过的老巷子。 那些浑身油烟气土的掉渣的街坊，一听她打听温素心和温暖，连连挥手说不认识这俩人。 百无聊赖，她在巷子口听瞎子给人算命听了一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逮到几个在老槐树下玩的小屁孩儿，几块巧克力，这才得来些有用的线索。 有个小姑娘说，看见温素心来算命，哭了好久好久。 谢媛媛脑瓜子转的飞快。 回临城的明明是温素心和温暖，可温素心避开了温暖去找了瞎子。 她有什么事是要避开温暖自己哭的？ 还有，她为什么人，抑或者什么事哭？ 后知后觉，嫁给爸爸这么多年，从来没听温素心提过她前头的男人。 也没听温暖提过她生父。 谢媛媛知道，自己距离答案已经不远了。 至于答案是什么…… 诈一诈，不就知道了？ “妈，你说我姐如果知道，她爸爸……” 谢媛媛幽幽开口。 走出几步的温素心脚步骤停。 第293章 真的可以皆大欢喜吗？ 猝然转身，温素心看着谢媛媛，眼中憎恶满溢。 农夫与蛇。 东郭先生与狼。 昨天的她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觉得她可怜？ 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她肯定翻过她的抽屉，看到她和囡囡去过临城，这才临时起意要回去。 还说什么怀旧。 手攥的生疼。 温素心死死瞪着谢媛媛，“你想说什么？” 只凭温素心的反应就笃定自己猜对了，温素心果然有秘密，而且那秘密跟温暖的爸爸有关。 谢媛媛说一半藏一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妈，你说，要是温暖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心里猛地一抽，早起坐起身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浮现。 温素心低低的喘着气，许久没作声。 谢媛媛不急，不催，笑着上前扶住温素心。 温素心挣了一下没挣脱。 被谢媛媛近乎钳制一般的搀回了房间。 “妈，你身体不好，我和温暖这辈子既当了姐妹，肯定是掰扯不开的。你也不想我没出息，到头来拖她的后腿吧，你说呢？” 谢媛媛诱哄道。 温素心靠在床头，目光无力的看着远处墙边那几盆翠绿的多肉。 她的囡囡就像那几盆花。 无论爱情还是事业，都正是茁壮成长的关键时期。 这个时候要是闹出什么麻烦来…… 只是那么一想，心里就突突跳的急促。 温素心开口道：“你想怎样？” “20万。” 谢媛媛狮子大开口，“只要拿到钱，我立刻回去临城。温暖在帝都，我在临城，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有关温暖的那个秘密，就此烂在我肚子里。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真的可以皆大欢喜吗？ 温素心不信。 20万只是个开胃菜吧？ 只要她给了，谢媛媛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人的野心是喂不饱的。 总有她给不起的那一天。 到时候，她会变成怎样凶狠可怖的模样？ 她的囡囡会被撕咬到什么地步？ 温素心不敢想。 有那么一瞬间，温素心蜷了蜷手，想扑上去掐死谢媛媛。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才不会成为吸血的水蛭，无穷无尽的纠缠她，和她的囡囡。 可一想到这样她的囡囡就会拥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温素心的心重重跌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笼子里。 “妈，妈？” 眼见温素心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媛媛耐心不足的催促道：“你想好了没？” “我从谢家离开的时候身无分文，这你是知道的。” 温素心叹气，“在疗养院就一个园艺师的工作，一个月几千块，我去哪儿给你筹20万？” “那你把你手上的镯子给我呗？” 谢媛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素心手腕上的翡翠绿镯子。 “也不是不可以。” 温素心一句话，谢媛媛立刻上手去抓。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 那个镯子，别说20万，200万都挡不住。 还没抓住温素心的胳膊，被她躲开，“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是温暖送我的，她傍晚的时候来要是没看到，肯定会问。你确定要吗？” 谢媛媛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收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温暖是从哪儿认识龙哥的，但是龙哥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她前脚拿走镯子，后脚就会被龙哥手底下的人追杀了吧？ 谢媛媛没好气的瞪温素心一眼，“我不管你有没有钱，反正，条件摆在这儿！” “三天！” 提到温暖，心里生出了一丝怕。 谢媛媛生怕她早早来了，两人狭路相逢碰上，急忙起身准备要走，“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后我要是没拿到钱，你就等着我去找温暖吧！” 嗡！ 房门关上，走廊里逐渐安静下来。 温素心的脑仁又铮铮的剧烈弹跳起来。 “……妈，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当时她是怎么答应囡囡的来着？ 她说好。 摸出手机的手都在哆嗦，温素心点开通话记录，目光落在那一长列全都是囡囡的名字上，终还是没按下去。 不能让囡囡知道！ 沈绥安人很好，陆之跃也很好。 可就因为很好，她才更不能让囡囡陷入被选择被质疑的境地。 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陆家养大了陆云歌。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沈绥安和陆之跃提及陆云歌，眼角眉梢都是喜爱和纵容。 如果他们认定了陆云歌，不要她的囡囡，到时候，囡囡该怎么办？ 不能让囡囡知道！ 不知想到什么，温素心眼睛一亮。 从通话记录里一路下滑找到其中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 嘟……嘟…… 仿佛响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温素心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头痛。 胸口也痛。 连带着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都在痛。 温素心动作艰难的拉开抽屉找药吃，手机叮咚响起。 “妈……” 电话那头，温暖声音明亮娇俏，“有同事请假了，我帮她代一节课，晚点过去。你和阿婆先吃，别等我哦！” “好！……囡囡，你晚上想吃什么？” “妈你中午是不是没睡好啊，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呢。别给我开小灶了，餐厅有什么，你给我留一点就好了。” “……好！” “那我挂了哦，你和阿婆多吃点！” “好！” 她的囡囡，只听声音都知道她好还是不好。 而她，拖累了她那么久。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温素心丢开手机，从抽屉里翻出了止疼药吃了一颗。 温素心，别急，镇定一点！ 总会有办法的！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温素心已经想好，要先好好吃饭。 陪俞阿婆吃了饭，散了步，等囡囡过来，一起吃饭。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再来想办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么想着，温素心轻呼了口气，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明明门就在眼前的位置，可今天却像是有几十米那么遥远。 一步。 又一步。 心跳的像是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眼前也阵阵泛黑。 两只脚像是坠了铅一样迈不开，从脚踝往上变成了棉线。 两腿一软。 眼前一黑。 连一声求救的惊呼都喊不出，温素心晕死过去。 第294章 你真该死啊！！！ “温暖，温暖……” 惊呼声响起时，温暖正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生跑马。 远远看见陆之跃在入口处冲她招手，脸色严峻。 温暖心里一跳，莫名有种出事了的感觉。 可，能有什么事呢？ 刚给妈妈打过电话，她没事。 谢聿川早起还发了微信给她，夸她照片拍的好，还说想她了。 只要妈妈和谢聿川好好儿的，就算天塌下来她都没在怕的。 几个念头的功夫，白马已经跑到了终点线前。 一个马术师过来接手。 一个马术助教拿着苹果哄小女生说温教练有事，她带她去看小马。 温暖再回头，就见陆之跃拽着她的胳膊，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温姨晕过去了，已经送往市二医院了。车在门口，我送你过去。” “不可能！” 心里一声巨响，温暖停住脚步，眼睛紧紧的盯着陆之跃，“陆之跃，你别拿我妈跟我开玩笑！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她……” 满心都是陆之跃从严肃到嬉笑的表情转变，然后告诉她他是逗她的。 可没有。 陆之跃脸上一丝笑都没有，指了指门外的路虎，“我们路上说。” 温暖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路虎飞驰驶出俱乐部。 车窗外，遥远的天尽头，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 晕染开的橙红晚霞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副驾驶座上，温暖抓着安全带，目光失神的看着逐渐降临的夜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刚刚我还跟她打过电话的，她还问我晚上想吃什么。……陆之跃，谁告诉你的？” 寄希望于疗养院前台传错了消息，晕过去的可能另有其人。 毕竟疗养院里那么多老人家。 还有可能妈妈只是修剪绿植蹲太久了，起身没站稳晕了一下。 疗养院有那么多的专业医生，还有前不久刚批量更换的顶尖设备。 妈妈一定很快就醒过来了。 一定是疗养院的人小题大做！ 一定是！ 只看温暖不可置信的表情就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 陆之跃有口难开。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陆之跃斟酌着字句道：“其实，其实……温姨从你去巴黎之前，化疗效果就不太好。” ？？？ “怎么可能？” 温暖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赵院长是被谢老夫人收买了，才故意做出那样的检查结果。谢家是借此拿捏我，想让我知难而退离开谢聿川。” “明明沈翊都说没事的。” 话到嘴边，温暖顿住。 沈翊并没有说妈妈没事，他只是说，妈妈在稳步好转中。 而且沈翊还再三强调，要让妈妈保持好心情，稳定作息，毕竟无论是化疗还是养病，都是个持久战，一定要有好的身体情况才能支撑。 可那之后，发生了多少事？ 她和谢聿川分手，她没开口之前，妈妈肯定早就看在眼里的吧？ 她为她担了多少心？ 那段时间她吃不下睡不好，妈妈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再后来，妈妈把镯子拿给她，让她还给谢聿川。 已经到了那样的时候，妈妈还在替她着想，生怕她收了谢聿川贵重的礼物，想离开都底气不足。 再之后，她去巴黎参加比赛，一走就是一个月。 儿行千里母担忧，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妈妈那么长时间。 虽然每次电话她都说没事，可妈妈肯定每天都在惦记她吧？ 温暖，你真该死啊！！！ 明知妈妈身体不好，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参加比赛？ 就不能明年，后年，或者等妈妈身体好了再去吗？ 后知后觉前段时间她那些突如其来的心慌和担忧都有迹可循。 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所以，上一次化疗……” 陆之跃满口苦涩，“九爷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在疗养院，时刻关注温姨的身体状况。想着有专人照顾，温姨身体好转是必然的，所以上次的化疗结果，我让吴院长做了假，就是怕……” “怕我和我妈看到了心情不好？” 温暖木然低头，喃喃自语，“不是你的错，不是你……” 当然不能怪陆之跃，他也是好心。 可想而知她看到数据糟糕的检查报告，心情会有多糟糕。 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休息。 上班又各种心烦意乱。 偏偏每天都要跟马打交道。 一个不慎，哪怕只是踩踏估计都不堪设想。 他也是为了她好！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泪眼婆娑，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了，温暖大口深呼吸，坐直身子，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安全带。 路虎开进市二医院，温暖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停靠着的救护车。 红蓝急救灯交替闪烁，后车门打开，一群白大褂手忙脚乱的抬了担架下来往急救室冲。 理智告诉温暖那不是妈妈。 可手脚不听使唤了似的全然控制不住。 陆之跃都还没停稳车，温暖已经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冲到台阶上，果然不是。 温暖转身就往急救室跑。 急救室门前围了很多人。 俞阿婆。 吴院长。 还有前台的茉莉，和负责温素心的林医生。 每个人都神色严肃，目光紧迫的看着急救室的门。 温暖脚步顿住。 “小暖……” 俞阿婆回头，冲温暖招了招手，等她走到跟前，握着她冰凉的手劝道：“你别着急，你妈妈肯定会没事儿的。好孩子，别慌！” 到了往日打饭的点，温素心却还没过来。 俞阿婆过去敲门，这才发现晕倒的温素心。 疗养院做了初步的急救，可血压心率等几个指标都增速惊人，结合她的化疗病史，吴院长当机立断派车送来了市二医院。 再抬眼，正看到同样紧张的林医生。 知道她就是陆之跃说的，谢聿川专门安排了照顾妈妈的医生。 温暖满含期冀的问道：“林医生，我妈妈会没事的，对不对？” 心里犹豫，面上却没显，林医生点头，“会没事的！” 不知想到什么，林医生问温暖，“你知道你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止疼药的吗？” 止疼药？ 温暖一怔。 知道她不知情，林医生脸上显出一丝同情，“吃止疼药，说明她身体有疼痛，有可能……是癌细胞扩散导致的。” 癌细胞扩散。 温暖脸色剧变。 第295章 妈，你不能骗我！ 癌症到了晚期，癌细胞会几倍速扩散蔓延，转移到身体的其他部位。 这是从温素心诊出患了乳腺癌开始，温暖就查过的，最差的结果。 想着有化疗，还有那么多专业医生，妈妈必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每次化疗结束，温暖都会对着检查报告里的数据各种循证。 可温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止疼药。 温暖想起有几次到了妈妈吃药的点，她给妈妈拿了药。 可过一会儿，又会看到她吃额外的药。 问她是什么，她说是医生配给她的维生素，抑或者软化血管之类的保健品。 妈妈的态度过于自然，以至于温暖从来没起过疑。 这一刻，温暖后知后觉。 所以，早在她从巴黎回来之前，癌细胞就已经扩散了？ 那也不对啊。 上次做化疗的时候，吴院长…… 想到陆之跃车上的那几句话，温暖的一颗心狠狠坠了下去。 五月末的帝都，即便夜幕时分也气温舒适。 可温暖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铁皮椅子上，有种刺骨的寒意顺着铁皮透进了她身体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双腿打颤身体哆嗦。 再抬眼，急救室门上的灯依旧亮着。 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而走廊里各种急促的脚步都像是阎王索命的追逐。 温暖来来回回的走着，越走心越慌。 打了个电话给沈翊，沈翊说他就在楼上的会诊室。 温素心被送往市二医院的路上，林医生就给他打过电话，他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道了谢，温暖看着头顶黯淡的夜空，心里更慌了。 帝都最好的肿瘤科就是市二医院，沈翊更是业内顶尖的专家。 一群人都聚在这里，若妈妈还是…… 温暖不敢想下去了。 手哆嗦着，温暖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嘟。 嘟嘟…… “谢聿川，谢聿川……” 仓惶奔入夜色的心无处着落，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光亮。 那头每响起一声，温暖的心就更慌一分，“谢聿川，求求你……” 嘟…… 长久的忙音。 嗡！ 急救室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温暖猝然回头，几步收起手机追了上去。 一身淡绿色手术服的主治医生对着围上来的一众人道：“病人癌细胞扩散，发生了脑转移、骨转移，还有多处内脏转移，已进入昏迷状态……” 温暖不知道那些都意味着什么。 可对上护士询问谁是病人家属，她出声后对方递来文件要她签字。 温暖身子僵住。 病危通知书。 死死咬住牙关，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双腿发软哭出声来。 温暖双手颤抖的签了字。 “我们会尽力！但是……” 医生看着温暖道：“病人颅内压升高，现在状况不是很好，也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从前觉得但是代表着机会。 只要有但是，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温暖如此痛恨这个但是。 陆之跃劝走了俞阿婆。 吴院长和林医生安慰温暖吉人自有天相。 眼前由明转暗，光影交错。 可温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了似的。 只泪眼迷蒙的盯着急救室门上那一点猩红。 “妈妈不会有事的……她说要给我做好吃的……” “……还说要陪我到老……”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温暖无助的埋下头，“妈，你不能骗我！” 身上罩了件衣服，温暖猝然抬眼，正看到坐在她身边的陆之跃。 眼底的光彻底熄灭。 “不会有事的！” 陆之跃拍了拍温暖的头，坐在她身边安慰她，“温暖，振作起来！” 知道这个时候，一切安慰都没有用，除非温素心即刻醒过来。 可看着往日坚强倔强的温暖像是一阵风过来就能吹散，陆之跃没办法坐视不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的事？” 乱麻一样的思绪有了落点，温暖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 “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 似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陆之跃苦笑，“那时候真的好傻，好容易被骗。我爸说，妈妈是天上的天使变的，要去天上工作了，等忙完就会回来。我竟然信了！” 头埋在膝盖里，眼睁睁看着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灰扑扑的地板上，晕成一片。 温暖嗡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记得了。” 陆之跃摇头，“她走之前就已经病了很久了，每天都是我爸带我玩儿，我就记得那段时间他挺疯的。滑雪跑马溜冰，每天带我到处玩，回家吃了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 “好像忽然有一天，我就反应过来了，我妈确实是去天上工作了……只不过，不是出差，是外派。她再也回不来了！” 温暖心里一跳，下意识看了眼急救室门上的灯。 灯还亮着。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强自安慰着自己，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哥，我能请一个月假吗？” 眼圈泛红，声音哽咽，明明已经慌的六神无主。 可温暖还挤出了一丝笑，带着些眼巴巴求他的意思。 陆之跃心里难受，面上不显，“你要干吗？” “我答应了我妈，要带她出去玩的……” 当初说好的，春天去无量山看桃花，夏天去西湖泛舟，秋天去看苍山洱海，冬天去海边漫步。 夏威夷，她一辞职就带妈妈去了。 可其他几个地方还没去过。 无量山的桃花已经错过了，只能等明年了。 而眼下，初夏刚至。 “我想带她去……” 西湖泛舟四个字还没出口，陡然想起以妈妈现在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坐飞机奔波那么久。 温暖改口，“我想带她去东湖公园坐船，再去西郊万福寺拜拜菩萨……” “温暖！” 陆之跃打断温暖。 可温暖像是没听到陆之跃的唤声似的。 满目憧憬的自言自语，“听说万福寺后山环境很好，山下还有一片小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松鼠猴子什么的……” “温暖！” 手腕被抓住。 温暖抬眼，正对上陆之跃沉痛的眼神。 再回头，就看到急救室门打开。 门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 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第296章 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女儿 心跳骤停。 温暖有种脊柱被人抽走了的感觉，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陆之跃拉了她一把，她才站起来。 目光落在病床上，温暖目光一顿，一口气呼出去。 没有想象中白布蒙脸的画面。 病床上的温素心像是睡着了。 顿住的心跳咚咚咚恢复跃动。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谢谢！” 语无伦次，温暖喜悦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没看到医生冲陆之跃摇头。 病床推入电梯，几分钟后到达icu监护室。 耳边是护士机械的叮咛，温暖按部就班的消毒，换衣服。 坐在病床边握住温素心手的时候，温暖这才发现，妈妈身体肿胀。 原本温软单薄的手像是吹了气似的肿的老高。 每根手指头都肿的胡萝卜一样。 可温暖无暇顾及。 能走出急救室，说明妈妈跟死神赛跑跑赢了。 只要赢了就好。 之后要怎么配合医生的治疗，她都一一照办。 无论是三五天，还是三五个月，哪怕三五年，她也绝无二话。 “妈……” 握着温素心的手贴在脸上，温暖又笑又哭，“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说好等我回去吃饭的……” 又怕妈妈睡梦里听到了不踏实，觉得她在埋怨她。 温暖一边吸鼻子一边撒娇，“你要快点好起来哦，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我偷偷学了新菜，要做给你吃的！” 仪器滴答。 妈妈微弱的气息在氧气罩上打出一层细密的雾。 温暖却无端安心。 “妈，你好好睡觉，我帮你擦脸擦手……” 进来时就已经问清楚护士，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温暖去洗手间洗了条温毛巾，动作轻柔的给温素心擦了脸和手。 一边擦一边轻声说话，“妈，我已经跟陆总请好假了，等你休息几天休养好了，带你去东湖公园划船。” “万福寺的素斋很出名，到时候，我让……” 想到谢聿川，温暖的眼圈倏地红了。 眼泪滴答，落在温素心手背上。 温暖飞快擦掉，握着她的手哭道：“妈，等你醒来，我带谢聿川来见你，好不好？” “妈，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妈，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赶在哭声响起前捂住口鼻，温暖的眼泪没进毛巾。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 联系不到谢聿川的绝望无助。 妈妈昏迷不醒的害怕。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温暖捧着毛巾哭的不能自已。 轻柔的重量落在头顶时，温暖身子一僵。 再抬眼，正看到睁开眼的温素心。 “囡囡，不哭！” 打了止疼针的缘故，温素心觉得，这是这段时间来，她身体最轻松的时刻。 可睁开眼就看到她的囡囡哭的泣不成声，像是心被人攥住了似的，温素心跟着红了眼圈。 “妈……” 温暖扑上去抱住了温素心，“妈，都是我不好！” 如果我早点儿发现你不舒服。 如果我不去巴黎。 如果我再细心一点。 就好了。 知女莫若母，只看温暖哭成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 温素心轻抚着温暖的背，温柔的拍了拍，“妈妈没事了，囡囡不哭。……我们说会儿话吧，好不好？” 温暖点头，强自平复好情绪坐下。 刚做完手术的缘故，温素心不能吃不能喝。 可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嘴唇肉眼可见的泛白。 问过护士，温暖倒了杯水，蘸湿棉签给妈妈擦拭嘴唇。 温素心笑着笑着，眼睛更红了，“囡囡，妈妈要谢谢你！” 温暖一顿。 温素心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女儿！” 温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 “不哭！” 伸手给温暖擦眼泪，可她自己的眼泪掉的更急。 温素心哽咽的说道：“妈妈这一辈子所有的幸福，都是你带给妈妈的，哪怕就是现在走了，妈妈也没有遗……” “妈！” 温暖疾声打断温素心。 温素心笑，“好……呸呸呸！妈妈不说了，妈妈要好好的活着，看我的囡囡幸福。”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温素心就呼吸急促起来。 温暖急忙给她戴好氧气面罩，“妈，你睡会儿吧，我守着你。等你醒了，我们再说。” 温素心摇头。 深深长长的呼了几口气，温素心像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似的，拍着温暖的手道：“谢媛媛来找过我，让我拿20万给她。” 温暖愣住，一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还没问出口。 就见温素心轻声叮咛，“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她气急了，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囡囡！” 温素心紧紧抓住温暖的手，“谢媛媛是谢家的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辈子，妈妈不欠他们，你更不欠。以后见到她，离她远一点。还有……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信！” “妈我记住了！” 莫名有种妈妈在交代遗言的感觉，温暖连连点头，“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以后你慢慢再跟我说，你说多了我记不住！” “好……” 温素心点头，目光眷恋的看着温暖。 越看越想哭。 “囡囡，要记着妈妈的话，知道吗？” 有痛意从肩胛骨缝隙里漫出来，渐渐的，连说话时吞咽口水都有些艰难了。 温素心搁在另一边的手死死的握着床沿。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轻柔的笑容，“别理谢媛媛，她说什么都别信。还有，别那么乖巧懂事，自私一点，这世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被自己爱，知道吗？” “妈我记着呢！” 那种心慌无处着落的感觉再度从心口浮起，温暖急急抓着温素心的手，不许她再说了，“妈，你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好……” 温素心笑着点头，闭上眼睛。 虚惊一场，又哭了太久，眼皮上像是压了两个麻袋似的，一点点下坠。 温暖几次摇头清醒过来。 温素心的手无意识的覆在温暖脸上时，温暖不动了，贪恋的覆住妈妈的手。 小的时候跟妈妈一起睡，她最喜欢摸着妈妈的脸了。 偶尔摸个空，瞬间惊醒。 再之后，睡觉的时候妈妈就会摸着她的脸，或者握着她的小手。 安睡到天明。 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温暖心里竟真的期盼起来。 同学聚会朋友小聚，每每聊到过去，总有人感叹，要是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可温暖从来没那么想过。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和艰难，才有了如今平定安稳的幸福生活，别说回到童年，就是回到18岁考上帝大的荣耀时期，她都不想。 而这一刻，温暖连做梦都在祈求老天爷，让她回到小时候。 哪怕要重新经历那些不愿回想的磨难。 哪怕再过一遍颠沛流离捉襟见肘的生活。 只要能让妈妈恢复当年的健康。 她愿意！ 温暖的呼吸均匀绵长起来，温素心睁开眼，静静地看着。 看着看着，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 “……妈妈，囡囡今天有乖乖哦！囡囡给妈妈捶背吧！” “……妈妈，等囡囡长大了，要给妈妈买全世界最漂亮的裙子，让妈妈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妈妈。” “……妈，我发奖学金了，请你吃大餐！” “……妈，我下个月发年终奖，你想去哪儿？” 记忆里的囡囡，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 唯一一次生气，是谢建国诊出肝癌晚期，她放弃离婚的打算。 可也只是气了那么一会会儿，她就转身来抱她，心疼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肩膀，落进了她心里。 这一次，她又会哭很久很久吧？ 好在，她身边有爱人，有哥哥，还有朋友。 只希望，她能快一点走出来。 “囡囡……” 呼吸微弱，温素心目光含笑的看着沉睡中的温暖，“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女儿！谢谢你！” “囡囡！” 一道温柔的声音仿若从天边响起的梵音，直冲脑海。 温暖从睡梦中惊醒。 摸了下温素心的手，是温热的。 温暖提到喉咙口的心这才缓缓归位。 再抬眼，正看到雾气散开逐渐清晰起来的氧气面罩。 心跳停顿。 钝钝的闷痛从脚底蔓延到小腿，一路往上。 温暖怔怔的，“妈……” 第297章 妈，我没哭！ “妈！” 似是听到了温暖的惊呼声，黑暗中，谢聿川倏地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夜色茫茫，四周一片寂静，趴伏在草丛里的谢聿川能看到眼前盘根错节的丛林，还能听到身边草丛里虫子爬过的细微动静。 一切如旧。 心里微安，谢聿川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自己眯了不过三分多钟。 可心底那声惊呼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那是温暖的声音。 谢聿川蹙了下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浮出。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温暖，抑或者在梦里听到她的声音。 可以往的梦里，温暖是笑着的，嗔着的…… 一声又一声的谢聿川，仿佛满眼满心都只有他。 而刚才那道声音，惊慌失措，还带着无尽的绝望。 偏偏，她喊得还是温素心。 手机放在基地，只有回去才能用。 怀里揣着的卫星电话倒是能联系她，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发现。 一群人摸索盘旋了这么久，就为了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若是功亏一篑…… 咕咕！ 老鸹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打断了谢聿川的思绪。 微微抬眼，正看到远处亮起的车灯。 仿佛一个车队，十多辆吉普车由远及近疾驰驶来。 每辆车上都有两个扛着枪挂在车门外的雇佣兵。 漆黑的夜色中，只依稀看到车里都坐着人，可卡尔在哪辆车里，无人知晓。 车子从面前两米开外的地方驶过，甚至还能感觉到有泥土飞溅起来落在了他头上。 谢聿川一动不动。 声响消失，谢聿川侧目，正看到围成半圆的吉普车。 脚步声伴随着缅甸语和英文，一群人寂静无声的进入了村落。 心里兀自盘算着那些人步行经过村落进入山洞工厂的路径，谢聿川按住耳机，“行动！” 草丛悉索。 树影纵横。 仿佛有疾风掠过，却又随着夜的深寂消失于无形。 天快亮的时候，遥远的天边响起咕咚的声响，似是有山上的巨石滚进了万丈悬崖下的泥潭。 见怪不怪，村民们有翻了个身继续睡的。 有抱着啼哭的婴儿唱着当地童谣轻声哄睡的。 仿佛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铛铛铛！ 铛铛铛！ 村口大树下的破钟被敲响的时候，惊醒的村民们相继走出自家的房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无数穿着军绿色迷彩服的战士扛着枪，三步一岗。 整个村子被包围。 轰隆隆的声音里，远处有直升机飞来，盘旋在半空。 软梯从空中洒落，贴着山崖直坠谷底。 女人们神色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们有茫然的，有惊得失神的。 偌大的村落，除了响起的孩童啼哭声，再无任何声音。 明明就在眼前，可没人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天色渐亮。 50公里外的丛林边缘，谢聿川神色冷峻的坐进越野车，连同伴递来擦脸的毛巾都顾不上接，就拨通了温暖的电话。 响起，挂断。 再响起，变成了长久的忙音。 心头那丝不好的预感再度浮现，谢聿川回忆片刻，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快点！” 看了谢一一眼，谢聿川再度拨了个电话出去，“来人不是卡尔，是他的替身。卡尔压根没入境。不过缴获的东西数量不菲，卡尔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应该很快就会有反扑！ “……是！……那我可以离开了吗？……好！” 挂断电话，谢聿川抬眼看向谢一，“安排直升机，半小时后出发！” “是！” 越野车停在基地门口，刚一停稳谢聿川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拿到手机，再度打给温暖和陆之跃。 无人接听。 打给林医生，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九爷……” 电话那头，林医生声音沉痛，“温夫人去世了！” 轰！ 有车子疾驰驶来停在外面。 还有轰隆隆响起的螺旋桨声。 谢聿川有一瞬的耳鸣。 再挂断电话，看到通话记录里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谢聿川眸光冷凝。 温暖的。 陆之跃的。 吴院长和林医生的。 还有昨天下午16点27分，温素心打来的一通。 顾不上去想温素心那通电话是为了什么，谢聿川心跳的飞快，像是有什么在离他而去。 “谢一！” 转身就走，飓风来袭，直升机从头顶降落。 谢聿川几步上前跳进机舱，及至谢一几人上来，直升机升起，调转方向飞向帝都。 …… “温小姐节哀！” “别碰她，我让你们别碰她！” icu监护室里一片嘈杂。 仪器的滴声刚刚响起，监护室的门就开了，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急救监测。 继而满面抱歉的通知温暖，温素心已经走了。 前一晚除了哭就是鞠躬谢谢医生的温暖像是变了个人，神色凶狠仿若母兽，“不许动她！！！”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温暖神色冷凝的看着眼前那些满面同情看着她的医生护士，一点点恢复冷静。 声音也平静绵软，“我妈妈只是睡着了，你们可以不要打扰她吗？”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温暖身旁，陆之跃冲众人摇头。 一群人退出病房。 温暖回过头，将温素心身上凌乱的被子拉回来盖好。 握着她的手想一并放进被子。 刚刚抓住，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温暖一屁股跌进了椅子里。 妈妈的手是凉的！ “……囡囡，不哭！” “……囡囡，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女儿。” 明明妈妈是睡着的，可温暖的耳边，那两句话一直盘旋不止。 温暖吸了吸鼻子。 “哥……” 眼睛里盈满了泪，泪水迷蒙，让她连妈妈的脸都看不清了。 温暖抬手一把抹掉，声音哽咽的问道：“他们说，人死后，灵魂会停留7天，是这样吗？” 陆之跃毫不迟疑的点头，“是！” 温暖睁大眼睛看着温素心，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妈，我没哭，真的没哭！” 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留下来。 温暖吸着鼻子平复好心情，起身，俯身。 抱住温素心，贴着她的脸颊，“妈，谢谢你来做我的妈妈！……我爱你！” 第298章 我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谢聿川到医院的时候，重症监护室门前站着许多人。 看到谢聿川，只除了吴院长和林医生一脸镇定，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是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谢聿川无暇顾及。 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能看到站在床边的温暖。 眼睛肿的桃子一样，可她目光平静的看着病床，一副执拗不肯落泪的模样。 衬着脸上那丝挤出来的笑，针一样扎在了谢聿川心口上。 门打开，病床再推出来，雪白的布从脚盖到头，只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小温……”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低泣声响起。 谢聿川眼里只看得到温暖。 温暖跟在护士身后，游魂般惨白着一张脸。 “暖暖……” 谢聿川伸手去牵她的手，温暖像是没看到似的，游魂般飘过去，扶着病床一路跟去了太平间。 办手续。 去殡仪馆。 温暖全程一言不发，木偶一样，让签字就签字，让上车就上车。 自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谢聿川就知道，温暖在怪他。 目送殡仪馆的车驶出医院，谢聿川的脸色幽黑如墨。 打了个电话给项岩，让他送套西装过来。 谢聿川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速度麻利的洗了个澡，换了身黑西装。 再到殡仪馆，就听闻温暖去了火化室。 谢聿川想要追过去，被陆之跃拉住，“你别去了，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打从说温素心的灵魂会在附近徘徊7天开始，温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了昨天凄楚可怜的哭泣。 也不再喃喃自语的祈求老天爷。 整个人平静淡定，像是已经接受了温素心的离开。 可陆之跃知道，不是的。 “她现在，大概就靠一口气撑着，你得让她自己消化，接受这个事实。……别去刺激她了！” 本就因为没有早早发现温素心在吃止疼药而自责，间接怪罪自己不该去巴黎。 温暖整个人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任何情绪的爆发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更别说，她自己的身体也在恢复中。 急救室门前的那几个小时，温暖每隔一会儿就给谢聿川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陆之跃连一句“也许他正在忙”的劝慰都不说不出口，生怕拽断她心里那根弦。 “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吧！” 陆之跃劝道。 火化室里，温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坛子，和从妈妈身上取下来的那些小首饰小物件，眼圈红了又红。 可想到妈妈会看到，温暖强忍着没哭。 抱着骨灰坛去了灵堂。 许是陆之跃打了招呼。 温暖到灵堂的时候，温素心的遗像已经装裱摆放好了。 怔怔的看着妈妈含笑的模样，温暖甚至都不知道她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想到她那遗言一样的仔细叮咛。 想到她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偷偷服用不让她知道的止疼药。 想到那趟临城之旅。 还有眼前这提前拍好的遗像。 而这一切都是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发现的。 温暖的眼圈红了又红，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怜。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除了彼此没有其他亲人。 到场的除了迟遇一家，俞阿婆一家，便只有一个谢聿川。 宁沁和俞阿婆哭红了眼。 迟晋松沈绥安和迟遇陆之跃也都神色动容。 谢聿川举步上前，在一众人惊疑的目光注视中，走到温暖身侧，并排跪了下来。 耳边有好多人在说话。 宁沁说：小暖，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痛苦了，这是好事，你要替她开心。 俞阿婆说：小暖，以后你就像阿跃和云云一样，都是阿婆的孙女儿，阿婆疼你，别难过了！ 还有迟晋松，沈绥安，迟遇，陆之跃…… 无数道声音掺杂在一起，带着无尽的关怀和担忧。 可温暖像是失聪了似的。 抱着骨灰坛，怔怔的看着遗像里笑容温柔的温素心，温暖有种妈妈还没走，就站在眼前看着她的感觉。 不知跪了多久。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渴了就接过旁边递来的水喝两口。 困了就蜷在灵桌前睡一会儿。 开了冷气的灵堂里凉飕飕的，可怀里抱着骨灰坛，温暖竟也没觉得冷。 再睁开眼，灵堂里一片漆黑。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气。 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上，浓郁的松木香混杂其间。 温暖呼吸顿了顿，眼泪从眼角滑落。 赶在眼泪滑落之前低下头，让泪水尽数没入西装，温暖试探着开口，“谢聿川？” “暖暖，我在！” 应声从身后响起，能听到他大步走来的脚步声。 温暖低声道：“我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暖暖，我……” 想说我陪着你，就像这几天一样，我不出声，不干涉，你就当我是空气。 可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话时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想到陆之跃那句“让她自己消化一下”。 谢聿川点头，“好！” 脚步声远去，大门打开，有光束透进来。 及至关上，灵堂内陷入一片昏暗。 温暖把脸贴在骨灰坛上，“妈，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温暖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好长好长，从妈妈出门到下班回来，时间像是停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有时候等到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那么靠在门框边睡着了。 再醒来，一睁开眼，妈妈就在眼前。 扑上去抱住妈妈，鼻子里全都是她头发上和身上的香味。 偶尔还有馅饼的油香气。 温暖，睡吧。 睡醒了，就能看到妈妈了！ 有道声音在耳边徐徐蛊惑，温暖蜷起身子，紧紧抱着骨灰坛，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温暖！” 嘹亮的声音响起时，温暖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看向门的方向。 大门推开，有道身影疾步而来。 幼年时，伴随着“囡囡，妈妈回来了”的温柔唤声，温暖就会连喊带叫的往外跑。 有时候妈妈先开了门，她扑上去扑进她怀里。 有时她站在门里，透过门缝看到确实是妈妈，飞快的打开门。 总之最后都能扑进那个香喷喷的怀里。 “妈……” 浑然忘了这里是灵堂。 头顶是遗像。 怀里是骨灰坛。 温暖怔怔的唤着，踉跄着爬起身朝前跑去。 看清来人，温暖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 一句“你来做什么”还没问出口。 啪！ 来人一巴掌扇了过来。 第299章 你们配吗？ “温暖，你怎么敢？你怎么配？” 谢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瞪着温暖，苍老干枯的脸显得格外凌厉。 浑浊的眼睛里凶光毕现。 温暖眼前阵阵泛黑。 半边脸火辣辣的肿了起来。 喘口气都十分困难的感觉。 可看在谢老夫人眼里，只有矫揉造作。 温暖就是装虚弱扮可怜，用此刻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叫回了阿川的吧？ 虽然不知道阿川去暮南是做什么的，但是谢老夫人相信，一定与谢家的荣耀有关。 当年若不是谢辰凛折在暮南，以谢聿川在暮南军中的地位，以及上头那老几位对阿川的赏识，现如今，阿川在暮南的地位，比孟国祥都不知道高过几个级别去。 谢家有出息的儿孙遍布全球各行业，国内只谢氏集团和旗下各分公司，就盘踞了偌大的商业帝国。 若是阿川在军中身居高位，若干年后，谢家会是怎样的光辉荣耀？ 得知谢聿川去了暮南，谢老夫人又是担心又是期待。 一面气他为了温暖丢开了谢氏。 一面又隐隐觉得这是他筹谋好的，否则，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了？ 谢老夫人甚至怀疑谢昀桢是谢聿川布好的傀儡。 倘若真是这样，一手谢氏一手军中，当年老爷子设想过的谢氏前景，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 谢老夫人还在想，要不要再跟那几位故交应酬一下，提前为阿川走动部署。 没想到，他回来了。 说好回老宅陪她吃饭的周二，谢聿川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去了医院。 不但如此，还跪在了温素心的灵位前。 在殡仪馆看到的人发了张照片，不敢置信的问她，那不是九爷吧？ 当机立断一声不是。 可谢老夫人看着照片里那跪的笔直的侧影，差点捏碎手机屏幕。 “阿川是谢家家主，除了天地，就只跪过他祖父……” 要不是因为这儿是灵堂，在灵堂犯了过失会折寿遭报应。 谢老夫人恨不得几拐杖敲死温暖，“你是怎么敢让他跪你妈妈的，你们配吗？” “来人！” “是！” 谢老夫人一句话，门外走进来两个保镖。 温暖猝然回头。 一个保镖踢掉地上的蒲团，捡起谢聿川的西装外套。 另一个一抬手，桌上供着的水果糕点和鲜花香炉哗啦一声，洒了地上。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 温暖扑上去，堪堪护住骨灰坛。 两个保镖转身出了灵堂。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温暖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原本肃穆整洁的灵堂告别厅就一地狼藉。 握着地上的花盆碎片，温暖恨得心都在颤。 哒！ 哒哒！ 一片寂静中，谢老夫人哒哒的拐杖声由远及近。 停在了温暖身边。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连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绝美的。 低垂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我见犹怜。 愤怒瞪着她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水亮眼眸，仿佛一只生机勃勃的小兽。 让人忍不住想看看，怎样才能击碎她那一身傲骨。 阿川就是这么被吸引，被诱惑的吧？ “温暖，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的，你一次都没珍惜！” 双手拄拐，高高在上。 谢老夫人冷冷开口，“你这种一没家世背景二没才学能力，全靠一张脸一个肚子就想上位的女人，老婆子我见得多了，可是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温暖，你觉得你会是那个例外吗？” 目光落在温暖怀里的骨灰坛上，谢老夫人沉声道：“我管不了阿川，但是收拾你绰绰有余，阿川来一次，灵堂就会大闹一次，温暖，是你，让你妈妈死了都不得……” “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被一道阴狠的声音打断。 陆之跃冲进来，脸色暗沉的看着乱糟糟的灵堂，再看向谢老夫人，眼里冷的一丝温度都没有，“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在别人的灵堂里如此放肆，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 无论谢家还是帝都豪门，就没人敢冲她放肆。 谢老夫人沉了脸。 陆之跃抬手指门，“请你离开！” 陆家在帝都豪门里算是新贵，陆家二老还在世的时候，两口子一个老奸巨猾一个牙尖嘴利，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没想到，到了孙子这辈，还是一样的德行。 冷冷看了陆之跃一眼，谢老夫人转身就走。 陆之跃扑上去扶温暖，手刚握住她的胳膊，就顿了一下。 仿佛待在冰窖里似的，温暖的体温低的像是冰冻住了。 “谢聿川呢？” 连九爷谢总都不叫了，陆之跃问了一句，气哄哄的摸出手机。 “不要！” 温暖制止陆之跃，“……我不想看见他。” 见了他，又能怎样呢？ 妈妈也回不来。 还要连累的妈妈死了都不得安宁。 伸手去捡滚落的水果，忍了许久的眼泪滴答落在手背上，温暖急急抬手抹掉。 可是看到被折断的香，和洒落一地的香灰。 温暖忍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妈，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语无伦次，温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平静了好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妈，我错了……” “妈！” 温暖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陆之跃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裹住温暖，一边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人。 轻悄的脚步声。 细微的打扫声。 温暖哭到近乎虚脱。 眼前有暗影罩下。 温暖眨了眨眼。 陆之跃冰冷的声音响起，“九爷有何贵干？没事的话，还请离开！” 知道祖母来过了。 也知道她闹过灵堂。 看着温暖肿起的脸，谢聿川目光暗沉。 “暖暖，这件事，我必定给你交代！我们先让妈妈落土为安，好不好？” 谢聿川单膝跪地，轻声安抚，“妈妈不是说，老了以后要回临城的吗？我陪你，我们送她回……” “谢聿川！” 温暖打断谢聿川的话，“你走吧！” 妈妈从来都没说过要回临城。 更何况，她在这儿，妈妈怎么舍得丢下她？ 妈妈到死都不知道他。 而她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到最后，他也没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强扭的结果，就是妈妈死都不得安宁，要被他亲祖母指着鼻子说不配。 既如此，就这样吧。 “谢聿川，你走吧……” 温暖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第300章 解脱了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谢聿川看着温暖，一脸一定是他听错了的疑惑，“暖暖？” “哥……” 温暖看了陆之跃一眼。 接连几日不吃不喝，温暖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空洞无神。 陆之跃心里一顿，起身拉谢聿川，“九爷请回！” 谢聿川面沉如水。 有心解释，可温暖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摆出了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一肚子话说不出口，谢聿川定定的看着陆之跃。 往日嬉皮笑脸态度切换自如的陆之跃，这一刻一副有种你先弄死我的气势，挡在温暖面前寸步不让。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暖暖，等这几天事情过去了，我再慢慢跟你……” “过去？呵……” 温暖虚弱的笑了一声，“谢聿川，过不去！” 谢聿川心口一滞。 温暖面朝遗像跪端正。 看着遗像里的温素心，温暖的话却是冲谢聿川说的，“我答应过你，等你回来了，带你见妈妈。可是结局，你也看到了。” “暖暖，我……”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没错，我也没错，错就错在，明知不可能还非要在一起。” 谢聿川沉默下来。 “谢聿川……” 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可温暖分不清，是因为妈妈再也回不来了痛，还是因为即将失去谢聿川痛。 站在玫瑰庭院里的那一天，她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 妈妈在。 谢聿川在。 这世上她最爱最无法割舍的两个人都在她身边，前所未有的幸福圆满。 可一转眼，一切化作泡影。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甚至在想，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如果当初从谢氏离职的时候，她带妈妈离开帝都了呢？ 哪怕那个时候妈妈已经诊出了乳腺癌。 可没有她和谢聿川分分合合的纠缠，妈妈哪怕生病，也不会有那么多对她的惦念和担心。 沈翊从做完手术就告诉过她，乳腺癌病人最忌情绪起伏。 离开帝都，没有谢聿川，也没有谢家。 没有纷争没有矛盾，就没有那么多的揪心。 妈妈的情绪一定是平和稳定的。 而她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饮食起居。 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那么妈妈体内的癌细胞就不会扩散。 妈妈就不会离开了。 没错，就是这样！ 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只因为男朋友跪别了妈妈，就被对方的长辈指着鼻子质问她们配吗？ 温暖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 但是只有看着遗像里妈妈温柔的笑脸时她大脑是平静的。 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都是谢老夫人那句“你们配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就这样吧。 她累了。 头痛。 心更痛。 温暖有种心跟着脸一起肿胀到麻木的感觉，“哥，今天……第几天了？” 没日没夜，只记得谢老夫人来了的时候门外是亮堂的。 温暖都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身旁，陆之跃轻声道：“第七天。” “七天了啊……” 温暖神色失落，抬眼看着遗像，“妈，你要走了，对吗？” 如果人死后灵魂只能逗留七天，那刚才的一切，妈妈都看到了吧？ 谢老夫人没说错，都是因为她，妈妈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眼睛又酸又热，却不敢哭。 温暖低头看着供桌。 前一刻还乱糟糟的灵堂魔术般恢复整洁有序。 空空的桌子也摆的满满当当。 就好像刚才的不愉快并未发生过。 苹果通红有光泽。 橙子个顶个的圆溜溜。 五颜六色的水果在洁白的桌布上显得多彩靓丽，连遗像里妈妈的笑容都更柔了。 还有那两盆绿植，和绿植中央那一排小多肉。 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拿出手帕擦了擦遗像，温暖点燃三根香，冲着温素心拜了拜，“妈，我会好好儿的，你在天上也要开心一点。” 没有令人窒息的婚姻。 没有病痛，没有伤心。 就像迟妈妈说的，妈妈终于解脱了。 “妈，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女儿！” 温暖笑开，眼泪潸然滑落。 将香插进香炉，温暖转身朝外走去。 迈过门槛，明亮的阳光从头顶罩下。 温暖下意识眯了下眼，身后响起了谢聿川和陆之跃急促的唤声。 “暖暖……” “温暖！” 眼前一黑，温暖失去意识。 …… “阿川回来了吗？”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谢老夫人起身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院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人在搬家，还有人在争执什么。 谢老夫人起身下床，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 谢聿川的院子。 那是从前谢老爷子的书房，也是家主理事的地方。 当年谢聿川从暮南回来，养好伤接手谢家以后，谢老爷子就把那个院子给了他。 连同家主钥匙和家主印章。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谢老夫人面上有了急色。 顺着九曲回廊走过去，就见院子已经搬空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书房门大敞着，博古架上的古董和书架上的书都在。 可东西厢房已经搬空了。 那些……都是谢聿川的东西。 这几年，谢老夫人是眼见着空荡荡的厢房一天天被填满的，虽然不知道那些箱子里都是什么。 可眼下，全都空了。 再回头，就见谢管家面如土色。 谢昀桢执掌谢氏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可只要他那个代理执行总监的代字没去掉，股东和家里的老人们就觉得还有希望。 家主钥匙和印章交回来，偌大的谢家，只有谢老夫人和谢管家知道。 想着谢聿川总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到时候无论谢氏还是家主钥匙，顺理成章一起还给他。 没想到，他连老宅里自己的东西都搬完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心里一跳一跳。 脑仁也跟着机关枪似的直突突。 谢老夫人一句“统统给我放下”还没喊出口。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回回头，正看到谢聿川和他身后那几个人。 谢老夫人面色剧变，“阿川，你这是……” “祖母，我们去祠堂吧！” 谢聿川沉声道。 第301章 看你不爽很久了 “阿川！” 听到祠堂两个字，谢老夫人的脑仁突突突跳的更快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氏祠堂，除了大年初一，等闲年节都不会开的。 一旦要开，必定是大事。 前一次开祠堂，还是上告列祖列宗，谢聿川是这一代的谢家家主。 如今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可他先是搬空了自己在老宅的东西。 紧接着，要带着一众族老进祠堂。 他要做什么？ 谢老夫人没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从说完那句话之后，谢聿川就沉着脸从她身边经过，径直朝祠堂去了。 身后，几位族老一边谦让着向前，一边或质疑或生气的来看她，唉声叹气加摇头，疑惑地目光刀子一样往她脸上扎。 握着拐杖的手抖了又抖，死死攥着才能不晕死过去。 谢老夫人任由谢管家扶着，颤巍巍的朝祠堂走去。 “不肖子孙谢聿川，自请脱离谢家！” 谢老夫人刚刚坐定，就被谢聿川一句话惊得失了神。 几位族老大惊失色。 “聿川，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是啊，你当家主这几年，叔祖父几人何曾挑过你的不是？” “阿川，老爷子当初选你做家主，我们可都是投了赞同票的，谢氏和谢家在你手里，我们才放心啊，你这是……” 先是谢氏，后是谢家。 几位族老都以为谢聿川去暮南是为了谢家更进一步。 一手从商。 一手从政。 要不了几年，别说帝都，就是偌大的华国，谢家也是那个当之无愧的豪门第一世家。 没想到，他去暮南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说，还要自请脱离谢家？ 那以后谢家谁管？ 谢氏呢？ 想到谢昀桢，几位族老眼前一黑，有种谢氏要完蛋了的感觉。 再看向彻底呆住的谢老夫人，齐声兴师问罪，“大嫂，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老夫人差点晕死过去。 有心把谢聿川失心疯一般迷恋温暖，为此连谢氏都儿戏的给了谢昀桢的事拿出来说。 又怕堕了谢聿川的面子，将来不能服众。 可不说吧，几个叔伯一副是她做了什么不妥帖的事要逼走阿川的架势。 心跳的一下快似一下，谢老夫人目光狠厉的瞪着谢聿川。 可谢聿川冷着脸看着祖宗牌位不看她。 一口气粗一口气浅，谢老夫人眼前一黑。 “大嫂……” “阿川！” “管家……” 惊呼声响起，谢老夫人软软倒在了太师椅里。 管家打电话。 佣人抬了担架。 祠堂里一顿闹哄哄。 静静看着谢老夫人眉心深深蹙起的纹路，和紧紧攥着的手。 谢聿川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上首处的二叔祖，“还请几位叔祖允准！” “聿川，这主，二叔祖做不了！” 二叔祖揣着手，老神在在的摇头，“你是家主，除了上任家主，这谢家上下你说了算！别说我，就是我们几个老古董加起来，也不敢允准！” 笑话！ 谢老爷子从小培养到大的谢家继承人人选，也就当年的谢辰凛能跟他平分秋色。 谢辰凛英年早逝。 这一辈的谢家子孙里，他是最优秀的。 没有之一。 谢聿川在，谢氏和谢家就在，他们几个躺着数钱，黄土埋到头顶都不用愁。 其他那些子孙，加起来都抵不上谢聿川一根手指头。 真让谢聿川离开谢家自立门户，等同于是谢家的主心骨都没了，树倒猢狲散，谢家还能不能富三代都难说了。 傻子才会允准。 “阿川啊，三叔祖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累了，歇歇也好。但是……” 收到左右两侧的眼刀子，三叔祖话锋一转，“但是这卸任家主啊，自请脱离谢家啊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要么，你让老爷子给我们托梦，说他允了。要么……你找好下一任家主人选，我们点头同意了。否则，黄土堵到嗓子眼，三叔祖我都不会点头的。” “没错没错，是这么个理儿！” “你三叔祖说的也是我的意思。” “小九啊，你小的时候，四叔祖还驮你去看过大戏呢，你可不能让四叔祖老无可依啊！” “……” 讲道理的。 打苦情牌的。 几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语，态度鲜明。 也不知道谁喊了句“也不知道老嫂子醒了没”，几个来前还佝偻着腰的老头儿腿脚麻利的走的没影儿了。 日落黄昏，夕阳从墨绿的瓦片上斜斜照进来，洒落一地碎金。 谢聿川眸光暗沉的枯坐许久，起身去了正院。 “九爷……” 谢管家神色为难，拦住谢聿川的去路，“医生刚走，说老夫人心疾发作。” “既如此，好好养着吧。” 谢聿川停住脚，没坚持要进门。 卧房里，谢老夫人刚松了口气。 谢聿川凝重的声音在窗檐下铿锵响起，“祖母，死者为大，温暖妈妈已经去世，您确实失礼了。” 谢老夫人腾地坐了起来。 头晕乎乎的，眼前直冒金星。 就听谢聿川继续说道：“三天之内，请您当面致歉！否则……” 否则什么，谢聿川没说。 可谢老夫人知道，这是谢聿川赤果果的要挟。 她如果不道歉，他要做什么？ 再次开祠堂，自请脱离谢家？ 为了一个温暖，他不要体统了不说，连脸面都不要了？ “好好好……” 开着床头灯的卧室里一片昏暗。 谢老夫人攥着被角，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庞瞬间阴鸷。 …… 温暖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 房间陌生，可一眼就分辨出是医院病房。 不去想都发生了什么。 也不想未来要怎么办。 温暖双目失神的看着天花板，眼圈倏地红了。 如果妈妈还在，看到她这样，会很心疼吧？ 还会温柔的问她：囡囡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叫她囡囡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温暖拉起被子捂住眼睛。 正听到病房门外的动静。 闷痛声响起，似是有人被砸在了墙上。 温暖起身，拔掉手上的针头，光脚踩在地上一路向前。 走廊里，陆之跃一脚踹翻黑衣保镖，冲穿着黑色套裙的谢五道：“我不打女人，滚！” 谢五没动，看了眼陆之跃身后，默不作声的拽着谢十三退后几步。 陆之跃转身，正看到走到他眼前的谢聿川。 “我要带她走！” “你特么谁啊？” 混不吝的气息露了出来，陆之跃解开领口的纽扣，又解开两边的袖扣，“谢聿川，谢九爷……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今天，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你！” 砰！ 话音落，拳头随之挥了出去！ 陆之跃重重一拳砸在了谢聿川脸上。 第302章 给你找个洞 陆之跃的第二拳挥出去，谢聿川侧脸避开。 手腕被谢聿川捏住。 仿佛被老虎钳子钳住了手，麻意从手腕漫开，震得整条胳膊都麻了。 连带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陆之跃就知道，刚才那一拳谢聿川是可以避开的。 可他不躲不避，生生受了他这一拳。 “陆之跃，我不还手，不是因为我理亏，而是因为，暖暖管你叫哥。” 谢聿川声音冷沉，甩开陆之跃的手。 “呵……” 陆之跃冷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谢聿川脸色冷沉。 陆之跃甩了甩胳膊，退开一步，挡在了病房门口，“于公，温暖是我俱乐部的马术师。于私，她是我妹。我答应过温姨，当她是亲妹，要善待她护着她，我把话撂这儿，只要我陆之跃还有一口气，今天这人，你带不走！” 谢聿川神色愠怒，目光冷凝的看着他。 陆之跃冷笑着反问道：“她一遍一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你祖母左一句她怎么敢，右一句她不配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呢？” “……谢聿川，你口口声声你爱她，你就是这么爱的？” “停！” 眼见谢聿川要开口解释，陆之跃抬手，“免开尊口，我没兴趣知道！……当初在迈阿密的时候，我跟她说，别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做人做事只凭本心。这句话，今天送给你！” “九爷请回吧！” 陆之跃开口逐客。 愤愤看着陆之跃，可对方一副有种你弄死我从我身上趟过去的架势。 偏偏，他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他。 谢聿川目光沉沉。 许久，转身离去。 走廊里安静下来，谢五和谢十三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守在了病房门口，无论他怎么瞪他们，他们都视若无睹。 陆之跃冷冷白了两眼，上前推门。 继而，愣住，“你醒了？” 越过温暖的肩，正看到点滴瓶里没打完的药水，和垂在床边的针头。 枕头上洇湿一片。 陆之跃叹了口气，目光无奈的看着温暖，“怎么着？再挨一针，还是，出院回家？” 温暖没病，只是连日不吃不喝营养不良。 医院给打了营养针。 温暖转身坐回床上，满心茫然。 她能去哪儿？ 御水湾别墅她肯定不会去的。 疗养院？触景伤情，更不行。 算来算去，也只有俱乐部了。 可一想到回到俱乐部，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跟她说节哀，继而满面同情的看她。 打趣玩笑的时候，余光看到她也要猛地顿住，继而一脸歉疚。 一想到此，温暖就下意识想当鸵鸟。 想找个洞藏起来。 温暖心里乱糟糟的。 就见陆之跃站起身，“我给你找个洞吧！” 路虎驶出医院，半个多小时后，开进了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 “陆氏旗下的楼盘，我在这儿有套公寓，你先住着。” 观光电梯一路往上，陆之跃指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洋洋得意，“本想着这儿地处市中心，去哪儿都方便，没想到哥太有远见，设计师又太有才华，楼盘大卖！” 北欧风的建筑，户型从90到150不等。 甫一开售当天售罄。 “我那套还是提前打了招呼留的楼王，要不然……” 陆之跃摇头叹气，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嘚瑟，“你今晚得留宿街头了。” 温暖神色平静，“你不会就这一处房产吧？” 陆之跃眯眼，“你就说住不住吧？” 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陆家那几套别墅，虽然沈绥安说他们兄妹两人平分，但是陆之跃没兴趣。 大男人家家的，想要什么自己挣啊，哪有跟女孩子分的？ 那些统统都是陆云歌的，他才不要！ 至于陆之跃自己的钱，一分为三，大头花在了千骑俱乐部和远东疗养院，小头花在了赛车上。 这个公寓纯属开盘前随口一句的招呼，没想到，成了他唯一的不动产。 一想到堂堂陆氏少东家竟然混的如此凄惨，陆之跃再看向戳破美丽泡沫的温暖，有种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的冲动。 面部识别后，房门打开。 陆之跃走进去，又退回来，给温暖设置了人脸和指纹。 这才进门。 150平的复式，270°的落地窗。 轻点遥控，窗帘徐徐拉开，整个帝都夜景尽在眼前。 眼见温暖静静地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不但一点儿恐高的意思都没有，还有种神采奕奕的感觉。 陆之跃蹙了下眉，“你不会……生出跳下去的冲动吧？” 正对上温暖平静的一瞥。 陆之跃的魂儿嗖的一声从头皮上窜了出去。 没等陆之跃再确认，就听到温暖轻声道：“不会的……” 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才到今天。 妈妈更是吃了那么多苦才把她养育至今。 哪怕任何一丝轻生的念头，都是对妈妈和她自己的不负责任。 她不会那么做的。 可陆之跃不敢掉以轻心。 温暖屋里屋外的走走看看。 陆之跃低头戳手机，【祖宗，你在哪儿呢？】 陆云歌：【冰岛的极光好美啊！陆狗，请你看！】 连她发来的那张极光照片都没点开看，陆之跃一边碎碎念的骂着，一边在微信通讯录里扒拉人头。 他关系好的女生除了陆云歌，就只有大甜甜和俱乐部那几个马术助教了。 可温暖不愿意回俱乐部，不就是怕影响大甜甜他们的正常生活嘛，他把人叫这儿来，纯属脱了裤子放那啥，多此一举。 那还能找谁？ 没等陆之跃扒拉出合适的人选。 微信叮咚。 孟小禾：【陆之跃陆之跃，温暖没事吧？她还好吗？需要人陪吗？我先报个名，24小时待命，有事随时招呼我啊！】 想说，我叫陆之跃，不用每次喊两遍。 还想说，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嘛。 陆之跃纠结着，犹豫着。 好半天，回了句消息：【你住哪儿？】 还得看看孟小禾家住哪儿，总不能他住城中她住城东城西。 到时候万一电话联系不上温暖，等她赶过来，温暖都已经站楼顶天台上了吧？ 念头刚起，陆之跃一回头，就见原本在身后的温暖不见了。 ？？？ 再抬眼，正看到打开的露台门。 卧槽！！！ 别说城东城西了，这特么就是住对门都来不及啊！！！ 再次听到了魂儿飞出天灵盖的声音，陆之跃拔腿就往楼上跑。 正看到温暖立在扶栏前，张开双手享受微凉夜风的画面。 陆之跃：…… 下一瞬，门铃叮咚响起。 第303章 我对你势在必得！ “那个，门铃响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点会是谁，毕竟没几个人知道他住这儿。 而且他极少回来，可能性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在先去开门。 和盯着温暖防止她有异动之间。 陆之跃果断选择了后者，“你去开门！” 静静地看着陆之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温暖收回胳膊，转身下了楼梯。 陆之跃心里稍安，双手插兜的跟了上去。 房门打开，六目相对。 门里的温暖怔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陆之跃。 陆之跃一脸见了鬼的惊悚表情，“你特么从哪儿冒出来的？” 门外的孟小禾眼神星亮，演技浮夸，“天啊，原来我的邻居是你们啊？” 一手鲜花一手点心，孟小禾指了指开着的对门，“我住这儿啊。” ？？？ ！！！ 陆之跃大脑宕机，“什么时候的事？这儿的房子开盘当天就售罄了好吗？你怎么搬进来的？” 孟小禾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瞪陆之跃一眼，“怎么，我就不能买个二手房住一下啊？” 鲜花递给温暖。 点心碟子塞陆之跃手里。 孟小禾还不忘拈起一块桃花酥塞温暖嘴里，“快尝尝，我刚烤的，可好吃了。而且长得也好看，颜值与美味并存！” 粉嫩嫩桃花形状的点心，中心点了花蕊。 吃在嘴里，还带着淡淡的温热气，显然是刚出烤箱没多久。 前一刻还怀疑是不是陆之跃特地找了孟小禾过来活跃气氛。 这一刻，温暖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不好意思。 再低头，正看到怀里那束花。 周围一圈白色小雏菊，中间一大一小两只怒放的向日葵。 无论是颜色还是花型，都格外和谐好看。 “小禾，谢谢你！” 温暖道谢，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陆之跃挑了挑眉，再看向孟小禾，忍不住摸了下下巴。 这小姑娘……可以嘛！ 有点儿本事！ 再抬眼，正看到孟小禾回过头冲他眨眼，一脸喜滋滋求表扬的表情，仿佛在问：我棒不棒？ 陆之跃：…… 客厅够大，可是久不住人，带着一股沙发的皮革味。 刚进门通了电，新风系统运转起来，气味更加复杂。 孟小禾眼珠一转，拉着温暖去了天台。 陆之跃刚从心里窜了个头的称赞咔嚓一声碎成了一滩玻璃碴子。 抓了把头发追上去，就见孟小禾和温暖坐在扶栏前。 两个人，两双嫩白的腿在扶栏外的夜风里晃啊晃啊。 明明不恐高，可陆之跃有种头晕眼花的赶脚。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怒吼一声，陆之跃薅起袖子打算揪着后脖颈把两人拖下来。 就见孟小禾回头冲他招手，“陆之跃，快来……啊，第一次发现帝都的夜景真的好美！” 怒气冲冲走上前。 只一眼，陆之跃：…… 扶栏下两三米的位置，是宽敞整洁的阳台。 压根不是他想象中，百米之下一览无余的小区青石板路面。 呼…… 陆之跃挠了挠头，掩饰着脸上心里的尴尬，蹲下身坐了下来。 后知后觉自己坐错位置了，该坐去温暖另一边才对的。 又觉得这会儿起来换位置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陆之跃顾左右而言他，“确实，要不怎么是楼王呢！” “……” 孟小禾一脸不忿，“我刚扫了一眼，你这儿户型跟我那边一模一样的，凭什么你这户是楼王啊？” 豪华小区都有楼王栋，抑或者楼王层。 是户型最好，朝向最好，也最贵的。 孟小禾是好不容易才从大甜甜那儿打听到陆之跃的住处，继而加价从对门那户人家手里买来这套房子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花了比陆之跃多大几百万的钱，住的却不是楼王户，孟小禾就心情郁郁。 “废话！” 陆之跃扬了下下巴，“我这儿南北通透，能看到最美的帝都夜景，你那儿能吗？” 不能。 陆之跃家正对着帝都市中心，远眺过去，还能看到高耸入云的谢氏集团，和陆氏。 孟小禾家住对门，看到的刚好是另一边的风景。 夜色是一样的夜色。 可没有气势磅礴的谢氏，更没有璀璨夺目的霓虹灯。 一眼看去，像是住在魔界，入目处一片黑压压。 ！！！ 气呼呼的心情刚刚浮起，不知想到什么，孟小禾双手撑地仰面靠后，惬意的摇晃着两条腿，“没关系啊，大不了将来咱俩结婚了，我委屈点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了！” 到时候，这些美景也是她的了。 ？？？ 陆之跃惊愕回头，“什么结婚？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 “阿婆啊！” 孟小禾耸肩，“阿婆都已经认我了，还管我叫孙媳妇儿。反正我不管，陆之跃，我对你势在必得！” 不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生猛的吗？ 还是说，从国外回来的格外生猛？ 清幽的栀子花香从身边飘过，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孔里钻。 陆之跃下意识往边上挪开了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 孟小禾笑盈盈的，“我最近去了好几次疗养院呢……” 疗养院三个字一出，孟小禾脸色轻变，下意识回头去看温暖。 温暖在出神。 单手托腮，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扶栏边，温暖目光失神的看着远处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显没在听他们说什么。 孟小禾舒了口气，回头看向陆之跃，再度一脸得意，“我跟阿婆约好了，一三五我去看她，二四六她来找我，我们女孩子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周天嘛……” 想到俞阿婆的原话，孟小禾眉眼弯弯的看向陆之跃，“你猜阿婆怎么说的？” “我不猜！” 只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陆之跃不接招。 “咳咳……” 孟小禾清了清喉咙，笑的促狭，“等到周天，我就去陆家别墅，看看我那两个不孝子孙……” 娇俏的面孔。 苍老的声音。 孟小禾学俞阿婆学的惟妙惟肖。 夜风吹过，女孩儿笑靥如花，像是把身边的夜色都晃的亮了几分。 陆之跃飞快扭过头。 有种上来前喝的那两口不是水，而是酒的感觉。 第304章 是他的错觉吗？ “温暖，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眼见陆之跃看着远处的黑色，没打算接她的茬儿。 孟小禾撇撇嘴，扭头攻略温暖。 温暖回过神来，“你……不回家吗？” 孟小禾摇头，神色落寞，“我妈去暮南陪我爸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你怎么不回暮南？” “暮南真的很无聊，我一点儿都不喜欢那儿！网络差，还没有外卖，去逛街喝个咖啡都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还得带着我爸给我配的守卫兵，烦都烦死了！” 孟小禾全是吐槽。 可听进温暖耳朵里，心里，却全都是幸福。 有爸妈家人，还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多好啊！ 而她，再也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心里的酸涩还没冒出头，胳膊被孟小禾抱住。 温暖回头，正对上孟小禾可怜巴巴的表情，“温暖，九嫂，求求你了，好不好？拜托拜托嘛……” 温暖垂眸，“不叫九嫂，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免谈！” ？？？ 莫名品出一股不太对的气息，孟小禾回头去看陆之跃。 就见陆之跃磨刀霍霍，一脸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的怒其不争。 孟小禾堆起笑，变脸变得极快，“小暖姐姐，拜托拜托……我一个人好怕怕的，你就来陪我吗，好不好？” 不知道是被吹来的夜风冷到了。 还是被孟小禾肉麻到了。 温暖抖了下胳膊，“好好好，我答应了。” “那走吧！” 行动力感人，孟小禾拉着温暖起身。 手打滑没拉稳，脚下也跟着一出溜。 纸片人一样的纤薄身体差点儿从扶栏下滑出去。 哪怕知道下面是他家阳台，滑下去最多也就是摔个屁墩儿。 陆之跃依旧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抓住孟小禾的胳膊把人提了上来。 孟小禾吓到了，轻拍着胸口喘了口气。 再看向陆之跃，眼睛像头顶夜空中的星星，“谢啦……” 孟小禾拖着温暖哒哒哒的下楼梯。 身后的露台上，陆之跃仰头看了眼月亮。 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今晚的月亮太亮了？ 以至于每每孟小禾冲他笑时，他都有种天亮了的感觉。 “陆之跃陆之跃，你快点啊！！！” 催促声遥遥响起，陆之跃下了台阶，客厅里已经没了人。 只一股栀子花香若隐若现，染得他满是清新青草气的客厅都变成了栀子花香味的。 仿佛墙边养了一盆栀子花似的。 一路上前，陆之跃进了对门孟小禾家。 进门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会看到一个芭比粉的少女心房间。 毕竟，她那辆芭比粉法拉利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放眼望去，偌大的帝都，仅此一辆。 没想到料错了。 如果说他的房子是极简的岩石风，入目处一片冷灰色调。 那么孟小禾的房子就是浅色雪岛风。 一眼看过去，各种深深浅浅的白，像是踩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清新。 冷冽。 又因为朝向向北，白天采光没那么好，房子里的温度比他那边低一点。 窗户打开，两扇门通风了的缘故，穿堂风呼啸而来。 嗯。 很有北极探险的赶脚！ 陆之跃还没参观完孟小禾的装修风格，就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厨房响起，“温暖，你吃冰激凌吗？” ？？？ “她不吃！” 陆之跃先温暖一步的开口，大长腿一迈，上前立在了厨房门口。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的流着，篮子里草莓蓝莓车厘子被水流冲的乱七八糟的，水滴飞溅。 孟小禾浑然不觉，蹲在冰柜前忧心忡忡，“我是吃香草味的呢，还是吃摩卡的呢？……算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各样吃一个好了！” 两大盒冰激凌，盖子揭开，挖球器艰难转动，凿出两个冰激凌球。 孟小禾一脸满足的傻笑。 再回头看到陆之跃，顺手拉开冰箱门，“你喝香槟还是啤酒？威士忌我也有！” 双开门的冰箱，治愈强迫症。 左边全是酒水。 右边全是水果酸奶巧克力。 下面的冰柜里，肉眼可见，除了冰激凌全是速冻食品。 一想到温暖住在这儿，未来都要跟她吃速冻或者外卖。 陆之跃皱眉，“你搬过来多久了？” “一……个月。” 到嘴边的一周变成了一个月，孟小禾眨眼，“怎么了？” 陆之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所以，这一个月了，你就是靠这些活着的？” 孟小禾一脸坦然，“还有外卖啊！” 陆之跃：…… 不知该叹她不拘小节。 还是赞她好养活。 陆之跃心里叹了口气，冲她挥了下手。 孟小禾一手冰激凌一手酸奶的飞奔向温暖。 看一眼诱惑温暖要不要尝一口冰激凌，被拒绝后自己吃的乐呵呵的孟小禾。 再看一眼依旧哗啦啦响着的水龙头。 陆之跃长呼了口气，径自解开衬衣袖扣，上前清洗水果关水龙头。 “你家盘子放哪儿”到嘴边，想到这位大小姐看着就不像是会做饭的主儿，问也是白问。 陆之跃抬头低头看了一圈，自己动手从柜子里找了果盘出来。 想着温暖晚饭就吃了一碗白粥，估计这会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陆之跃探头出去问温暖，“要吃点东西吗？” 温暖回过头，还没开口。 孟小禾兴奋的连连点头，“要要要！” 就知道不该问！ 陆之跃凉凉的扫了孟小禾一眼，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刚刚找盘子时看到的面条。 切几粒圣女果。 再敲两个鸡蛋。 孟小禾家连油盐都没有。 寡淡的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西红柿鸡蛋面，温暖一口又一口吃的缓慢。 反观孟小禾，唏哩呼噜，像是饿了一个月没吃过饭似的。 陆之跃看不下去了。 “吃完把碗洗了！” 话是冲着孟小禾说的。 陆之跃转身朝外，一边走一边问温暖，“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买菜过来。” ？？？ 她就知道！！！ 拐带来温暖，一定会有非比寻常的收获！ 仿若遇到了救命恩人，孟小禾紧紧的抓着温暖的胳膊，无声诱导：“火锅，你说你要吃火锅！” “我没瞎好吗？还有，把你那鸡爪子拿开！” 眼睛扫过温暖被捏的通红的胳膊，陆之跃看向温暖。 目光一顿。 温暖笑的温婉柔和，“就火锅吧。” “温暖你真好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不点通吗？……陆之跃陆之跃，我们要吃火锅，一会儿睡前我们商量好要吃什么菜，我把单子发你！” 孟小禾喜滋滋的挥手。 很好。 还要列单子给他！ 他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祖宗，清净了没两年，这是又请回来了一个？ 嘭！ 陆之跃摔门而去。 第305章 独一无二的偏爱 “温暖，我们看综艺吧？你想看搞笑的，还是催泪的？” 能听到陆之跃气愤离去。 孟小禾光着脚上前检查门已锁好，还不忘反锁。 再跑回来，把零食小推车从窗帘后拉出来，推到两人眼前头，继而四仰八叉的瘫在了沙发上，“爽！！！” 温暖看着一点儿淑媛包袱都没有的孟小禾，心里软软的，“都可以。” “那看个催泪的吧，我们一起哭会儿，洗涤一下咱们的大眼睛……” 知道就是看搞笑的，温暖也未必笑得出来。 孟小禾选了个感人的老电影。 【小野花】的片名一出来，温暖就做好了泪奔的心理准备。 剧情好。 演员演技好。 泪点更是无数。 可温暖完全没有掉眼泪的机会。 心一酸，眼圈一红，眼泪刚汪出来，抽抽噎噎的哭声就从身边响起。 看着看的专注投入，连纸巾都没空拿，撩起睡裙下摆擦眼泪的孟小禾。 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那截小肚皮上，温暖的眼泪倏地收了回去。 好不容易纸巾盒塞她手里她知道拿纸巾了，温暖终于能专注剧情了。 眼泪再一次漫起来的时候，孟小禾呜呜的哭了起来，“小花好可怜啊……” 眼泪鼻涕一把抓，孟小禾哭的鼻头都红了。 温暖终于知道上一次孟小禾泪洒俱乐部之后，陆之跃为什么每天进门前都要先给她和大甜甜打电话问孟小禾有没有来了。 孟小禾的哭，杀伤力太惊人了！ 电影结束，漆黑的客厅灯光亮起。 孟小禾眼鼻红通通的看向温暖，神色感慨，“温暖，你怎么都没哭啊？是我泪点太低了吗？” 温暖：…… 看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 温暖提议，“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好……” 孟小禾点头，“是你跟我睡主卧，还是，我跟你睡客卧？” 呃…… 温暖眨眨眼，“没有分开睡这个选项吗？” “今天不行。” 孟小禾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每次哭完我都不能自己一个人睡觉，我晚上会把哭过的事在梦里再经历一遍痛哭一遍的。明天早起，我肯定肿的跟个蛤蟆似的……温暖，你陪我好不好？拜托拜托……” “那，你说吧。” “我说那就主卧！” 孟小禾拽着温暖把她拖进了主卧。 粉红色的大床，洗完澡各自换好睡裙，孟小禾暧昧的拍了拍身边的枕头，“美人儿，快来！” 温暖摇头失笑，梳完头发躺在床上。 孟小禾想起什么似的，一骨碌翻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盒子拆掉，一边碎碎念的跟温暖解释，“这是前段时间一个朋友送的，说是什么香薰蜡烛，可以助眠，我还没用过呢……” 烛台拆开，问题来了。 家里没有打火机，怎么点燃蜡烛？ 就在孟小禾跃跃欲试提议去敲陆之跃的门时，温暖起身，拎着烛台去了厨房。 能听到灶台点火的声音。 孟小禾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 继而气呼呼的。 都怪温暖，把她将来色诱陆之跃的最后一步退路都给堵死了！ 灯关掉。 香薰蜡烛散开昏黄的温馨光圈。 淡淡的柑橘香气弥漫在卧室里。 孟小禾侧身看着温暖绝美的侧颜，“温暖，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你虽然身边只有几个家人朋友，可每一个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爱你，你收获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偏爱。不像我。” “？？？你怎么了？你比我幸福很多很多好吗？” “才没有。我爸只爱他的兵。我妈的爱，一分为二，不对，是一分为三。一份给了爸爸，一份给了我……那谁，还有一份才是我的。除了我爸妈，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谁是全心全意爱我的。哎……” 孟小禾长长叹了口气，话语里全是羡慕，“你妈妈只爱你，九哥虽然也有家人朋友，可他只爱你一个女人。还有陆之跃，我看他对你比对他亲妹都好。温暖，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还没等温暖想好要说什么。 就听孟小禾话锋一转，“温暖，你说，陆之跃什么时候才能被我俘获啊？” 黑暗中，温暖笑开，“如果我是他，我早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哼，不知好歹的陆之跃！！！” “你再给他点时间吧，你都堵到这儿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能拿下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你是不知道，我为了套出来他住哪儿，福尔摩斯的劲儿都使上了。我上学的时候要是有这劲头，我现在已经是科学家了吧？……哎呀，火锅单子还没列给陆之跃呢……算了不管了，开个火锅盲盒吧……” 本意是陪温暖聊聊天，最好直接把她聊睡着。 这样明天看到陆之跃，她也有功可表。 可孟小禾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耳边响起均匀甜香的呼吸声，温暖回过头，就见孟小禾已经睡熟了。 即便是睡梦中，她都轻轻的拽着她的胳膊。 一副她要起身她即刻就会察觉到的小意。 温暖本就软软的心顿时更软了。 许是这几天睡多了。 又或许是聊天聊清醒了。 温暖扭头看着香薰蜡烛发起了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温暖垂眸。 好半天，抓起手机。 谢聿川发来的。 【暖暖，我们谈谈？】 心里一动，温暖静静地看着屏幕没作声。 好一会儿，按掉手机放回了桌上。 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妈妈温柔的笑脸，和谢老夫人那句冷厉的“你们配吗？”。 妈妈的笑容越柔，谢老夫人的质问就越清晰。 笑容伴随着质问，眼前犯晕，耳朵轰鸣。 仿若重感冒了一般，脑仁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连呼吸都跟着不稳了。 温暖坐起身。 低低的喘着气，正看到睡梦中翻了个身的孟小禾。 生怕吵到她，温暖悄声出了卧室。 走去窗边，正看到路灯下的黑色车子。 高处俯瞰下去，甚至都看不到车标和车牌号。 可温暖却像是已经确认了似的，觉得谢聿川就在车里。 驾驶座车门打开，有人从车里下来。 明知谢聿川不可能看到她，温暖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手机再度亮起。 第306章 凡！太凡了！！！ 【暖暖，晚安！】 【还有……我爱你！】 屏幕亮起又暗下，温暖怔怔的看着手机，点进去，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以前觉得有爱就够了，爱能抵御一切。 可这会儿，温暖不知道了。 心头一片茫然。 妈妈的去世带给她太大的冲击，温暖忽然间有种除了生死什么都不重要了的感觉。 和谢聿川在一起自然更好。 可是显然，不能。 因为她，他被驱逐出谢氏，一身的商业才华无从施展。 同样因为她，让谢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面相逼。 谢老夫人已经八十多了，倘若有一天她有个好歹，谢家和世人不会知道她，只会知道是谢聿川造成了这个局面。 他明明那么好！ 她不能让他因为她，再背负更多，也失去更多了。 就这样吧。 就让他觉得她是个心如磐石怎么都捂不热的女人好了。 以为发完晚安他就会走了，可温暖在窗边站了许久，楼下的车一动不动，就连靠在车门边的人也雕像一般屹立不动。 温暖转过身，背靠着墙缓缓滑落，坐在窗边对着眼前昏暗的房间发起了呆。 “温暖，你怎么睡这儿了？” 耳边响起惊呼声，温暖睁开眼，正看到眼前顶着鸡窝头光着脚的孟小禾。 天色大亮。 再回头，楼下的车和人已经没了踪影。 温暖站起身，“出来找水喝，喝完想坐这儿看会夜景，没想到……” 孟小禾眼睛噌的亮了起来，“所以我这房子也是有夜景可以看的，没比陆之跃家差很多，对吗？” 呃…… “对！” 温暖点头。 惺忪的睡意因为温暖的认可瞬间消失不见，孟小禾得意的哼着歌，扭成一棵海草去了洗手间。 门铃响起时，以为是陆之跃来了。 温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睡裙，抓起沙发上的羊毛披肩搭在肩上，上前打开门。 谢五推进一个小车，“夫人，这是您的早餐！祝您用餐愉快！” 话音落，谢五一个闪身闪进电梯，伴随着叮咚的电梯声，人已消失不见。 看看推车里琳琅满目的双人份早餐。 再回头看看转身想逃的孟小禾。 温暖幽幽开口，“叛徒！” “这不能怪我！！！” 孟小禾转身扑上来抱住温暖的胳膊，“温暖，你不能怪我不坚定，实在是……敌人太狡猾！他给的太多了！！！” 温暖：…… 眼见温暖关上了门，收下了谢聿川投喂的早餐。 孟小禾冲温暖眨眼，“亲爱的，要不要合作一把？” 温暖抬眼。 孟小禾殷勤的把早点摆了一桌，推到温暖面前，“你难得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把这黑心钱赚了，咱们三七开，好不好？” 不等温暖开口，孟小禾疾声道：“你七我三！实在不行二八也行……那，一九？” “……” 温暖小口喝粥，“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反正是谢聿川的钱，他爱给谁给谁，跟她没关系。 显然没想到温暖竟然毫不反对，孟小禾连蹦带跳的取来手机，对着低头喝粥的温暖嘁哩喀喳一顿拍。 加了滤镜打了光，p完照片还不忘拿给温暖看一眼。 孟小禾眨眼扮可怜，“我就发这张，行吗？” 温暖的无语溢于言表。 直接理解成沉默即默许，孟小禾点进微信，把照片发给了谢聿川。 伴随着哗啦一声金币落进小金库的声音，孟小禾得意的浑身冒泡，“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嘿！” 温暖：…… 早饭吃完，孟小禾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就见温暖回了趟卧室，再出来衣服都换好了。 孟小禾站起身，“你去哪儿？” “上班啊。” 温暖一脸莫名，“你不用工作的吗？” 一提工作，仿佛紧箍咒响了。 孟小禾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简直丧心病狂！你知道资本家们是怎么奴役我的吗？” 温暖洗耳恭听。 孟小禾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姐不是被遣送回暮南了嘛，我爸妈一商量，把我姐的公司变更到我名下了。天啊，我是那块料吗？显然不是啊！！！” 自问自答，孟小禾叉腰得意，“我招了个职业经理人，公司丢给他了，反正年底我只看报告，盈利了就继续，亏损了就卷铺盖滚蛋！还有我舅舅……” 提到舅舅，孟小禾一脸无语，“我舅舅说了，我只要保证活着，且不惹事，就是孟家和万家最大的福音。所以……” 孟小禾摊手呈企鹅状，“我现在就是一混吃等死的窝囊废！” 凡！ 太凡了！！！ 大型凡尔赛现场！ 温暖深表同情的点头，“资本家大小姐，你辛苦了！” 眼见温暖走的毫不留情，孟小禾跟在身后碎碎念，“温暖，陆之跃不是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的嘛，你就别去上班了呗！我都想好了，咱们一会儿去逛个街，喝个上午茶下午茶，刚好回来等陆之跃回来做火锅给我们吃，多美好的一天啊？” “我想回去看看乌骓小心心和小灰灰……” 前前后后，温暖有一周多没回俱乐部了。 虽然知道有陆之跃和其他人在，小灰灰它们肯定没事，但是温暖还是不放心。 最重要的是，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温暖领孟小禾的情，可她不希望因为她而打乱孟小禾自己的生活节奏。 孟小禾泄气，“行吧……” 温暖一口气刚松出去。 就见孟小禾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那你等我三分钟，我换个衣服，我也去俱乐部。” 温暖：…… 十分钟后，芭比粉法拉利呼啸驶出小区。 许是陆之跃打过招呼了。 又或许是温暖想多了。 再见面，没人说温暖节哀，也没有人用同情怜悯的表情看她。 所有人见了面都一句温暖你回来啦，一切如旧。 温暖心里轻松了好多。 乌骓小心心一切如常，可看到温暖，肉眼可见的欢脱。 小灰灰颓废的很明显，可像是透过木门闻到了温暖的气息，门都没打开，就踢踢踏踏的拽起了缰绳，围栏差点儿都被掀倒。 及至呼啦啦的跑去草场疾驰几个来回，温暖舒服了，马儿们也全都欢畅了。 午后时分，温暖开车去了疗养院。 第307章 听妈妈的话 “小暖来啦……” 温暖一进门，院子里的老人们就齐齐围了过来。 你一言，“小暖，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妈妈最大的牵挂就是你，你吃好喝好睡好玩好，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一语，“小暖，爷爷奶奶们都拿你当外孙女的，没事常来看看，奶奶给你做糖醋排骨……” 人群外，俞阿婆笑眯眯的看着，直等到温暖走到跟前，才打量着她的脸色道：“来收你妈妈的东西的？” 温暖点头。 俞阿婆笑了笑，掩去眼里的伤感，牵着温暖的手一路把她送到了温素心的房门口，“没人动过，去吧。” 温暖推开门。 房间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雪花膏的味道，又像是，窗台上那几盆玫瑰花的味道。 总之，是妈妈的味道。 枕头边是妈妈叠放整齐的睡衣。 床头柜上有她日常常吃的几种药。 再拉开抽屉，正看到其中一瓶维生素。 温暖打开来，就看到里面的药片完全不是维生素。 早就被妈妈换过了。 知道这就是止疼药，温暖泪如雨下。 她该早点发现的！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带妈妈去看更好的医生，会不会，这一天就不会到来了？ 如果妈妈还在…… 嗡嗡的声音响起，像是远处有挖掘机在工作，震得脑仁都开始痛了。 仿佛又回到纽约刚受伤的那几天。 温暖回过神来。 把妈妈的东西全部收好，又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搬去花房。 收拾床褥时，温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妈妈的手机。 密码是她的生日。 锁屏是她和妈妈的自拍。 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妈妈的脸庞，温暖再度泪眼迷蒙。 妈妈的手机相册里一小部分是绿植。 其他几乎全都跟她有关。 她上大学时的毕业照，工作后的工作照。 她在夏威夷海边的照片。 她在俱乐部抱着马头的自拍照，抑或者大甜甜拍的她骑马的英姿飒爽，她看完发给妈妈的。 妈妈全都保存在了手机里。 就连她抱着雪球喊外婆的小视频，妈妈都存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点开看了多少遍。 温暖的眼泪滴答零落，掉到停不下来。 再点开短信，首当其冲就是yy发来的那句话。 【妈，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后知后觉yy就是谢媛媛，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妈妈的手机。 不但把自己放出了黑名单，还给妈妈发了这样一条威胁意味浓郁的短信。 温暖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拨了个电话过去，那头提示是空号。 知道谢媛媛注销了手机号，温暖打了个电话给龙哥，拜托他联系何群峰，问问他知不知道谢媛媛在哪里。 挂断电话，温暖去了监控室。 轻而易举找到了谢媛媛前后两次来疗养院的监控。 看到了谢媛媛装可怜扮同情，一脸委屈挽着温素心的胳膊进了疗养院。 也看到了她慌慌忙忙的离开，和第二天的折返。 后花园的苗圃旁，听不到她跟妈妈说了些什么。 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温素心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温暖都能看出来。 虽然不知道谢媛媛所说的天大的秘密是什么，但是这一刻，温暖已然能确定，跟她有关。 妈妈在担心她！ 否则，妈妈不会一再叮嘱她，无论谢媛媛说什么都不要信了。 手机响起。 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龙哥声音肃正，“温小姐，从20号当晚到今天，谢媛媛没有联系过何群峰，也没在酒吧街出现过。” “好的，谢谢龙哥。” 温暖应声。 那头，龙哥追问道：“需要我帮忙，把人找出来吗？” 温暖沉默片刻，摇头，“不用了。” “好。有事你随时找我。” 龙哥挂断电话，温暖低头看着屏幕上微笑着的温素心，眼圈泛红。 从小到大，妈妈几乎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 老巷子里，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今天谁家又在揍孩子了。 妈妈们连揍娃的时候都像是统一培训过的：让你不听妈妈的话！！！ 可温素心没有。 她从没要求过她要听妈妈的话，更没说过让她听其他什么人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句：囡囡，决定了就去做，妈妈相信你！ 唯一一次要求她听妈妈的话，就是这次。 她说：囡囡，无论谢媛媛说了什么，都不要信，记住了吗？ 说了两次。 “妈，你看，我听话了的！” 话一出口，温暖再度泪崩。 眼泪缤纷，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仿佛妈妈也跟着哭了。 温暖急忙伸手去屏幕上的眼泪。 点进通话记录，满屏的囡囡里，温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突兀的号码。 那是……谢聿川的手机号。 温暖彻底呆住。 妈妈怎么会有谢聿川的电话？ 看时间，妈妈给谢聿川打电话，就在她打给妈妈之前。 电话里她就听出妈妈不舒服了，可她当时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心情再度回到了那天的该死自责中。 温暖轻点手机屏幕，一路上滑。 不多时，看到了谢聿川拨进来的那两个电话。 看时间，温暖很快想起来了。 那是妈妈上一次化疗结束的当天。 那天，她从吴院长手里拿到了作假的检查单，以为妈妈好转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 谢聿川打给妈妈，说了什么？ 还有，一个小时之后，他又打了一通，是为什么？ 温暖指尖轻点，拨了个电话出去。 嘟的声音刚刚响起，似是还没想好要问什么，疑问还是质问，温暖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赶在电话响起之前关了手机。 一分钟后，温暖的手机叮咚响起。 响起。 挂掉。 再响。 再挂。 往返几次，手机再没了动静。 温暖收拾完妈妈的东西，又打扫干净房间，去前台办了移交。 临走时，跟俞阿婆打招呼，“阿婆，我走了，过几天来看你。” 俞阿婆点头，“小暖，快过生日了吧？到时候记得来看阿婆，阿婆准备了礼物给你。” 想说不用。 正对上老人家慈爱温和的目光，温暖点头，“好！” 推着行李箱，在老人们善意的挥别中离开。 温暖走出疗养院大门。 走出几步，似是察觉到什么。 温暖再抬眼，顿住。 第308章 你信命吗？ 一个在车里。 一个在车外。 温暖看过去。 谢聿川看过来。 夕阳西下，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 下一秒，嗡的一声轻响，车门拉开，谢聿川从车里走了下来。 前一次见面，还是殡仪馆灵堂里。 她眉眼低垂，谢聿川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 过去了才几天？ 看着眼前瘦的竹竿一样，皮肤也白的近乎透明的温暖，谢聿川目光冷凝，缓步上前。 温暖往后退了一步。 身子还没站定，就被谢聿川追上抱住。 人在怀里。 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谢聿川低头，“对不起！” 许是这段时间哭太久，眼睛已经麻木了。 又或许是不想再哭了。 一颗心酸的像是浸在了泡菜坛子里，又酸又苦，还带着涩味。 温暖静静的。 好半天才出声，“谢聿川，你……找过我妈妈？” “对。” 男人应声，“回临城前的那一晚。” 温暖身子一僵，被谢聿川抱得更紧。 麻木的大脑一点点清晰，温暖想起来了。 想到了妈妈临时起意的临城之旅。 也想到了她近乎如愿的欣慰回程。 温暖轻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谢聿川松开怀抱，低头看着温暖的眼睛，“我告诉她，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心瞬间揪紧，温暖眼睛睁大。 谢聿川继续道：“她说她知道，说她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有数。还说，谢谢我！” 久病成医，病入膏肓的人是什么状态，没人比在医院里泡了五六年的温素心更清楚的。 虽然白天才亲眼看过检查报告，数据一切正常，可温素心早在化疗之前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那么那张检查报告到底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谢聿川自报家门，温素心却毫不惊讶的时候，谢聿川就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我打了电话，然后，来疗养院见了妈妈……” 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暖暖，妈妈人很好，我们……聊得很愉快。” 见面之前，谢聿川准备了无数的话，想要让温素心放宽心。 他有人，有钱，想从死神手里抢个人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温素心信他。 可一见面，温素心开门见山：九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更是为了囡囡好。可是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徒劳无益。我们聊聊天吧，好不好？ 谢聿川改口说好。 还说，伯母，您叫我聿川就好。 温素心从善如流：聿川，谢谢你，谢谢你对囡囡的好！希望你们以后一直都这么好。 他点头。 那天的谢聿川说的少，听得多。 没有精美的糕点。 没有舒适的环境。 两人就坐在车里，却聊了很久。 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话题，她的囡囡。 “妈妈说，你外表倔强，其实心里软的毛线团一样，只是不爱说，喜欢闷在心里。让我多让让你。” “妈妈说，你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又吃软不吃硬。让我气头上别说狠话，多哄哄你。” 谢聿川说一句。 温暖的眼圈就红三分。 谢聿川看着，心里一下痛似一下，“妈妈还说，让我们好好儿的。” 温暖的眼泪倏然滑落。 “暖暖，对不起！” 将温暖拢进怀里，谢聿川沉声道歉，“都是我的错！” 怎么能是他的错呢？ 温暖摇头，咬着嘴唇，生怕一开口全是哭声。 胸口的衬衣像是被打湿了，热热潮潮的。 谢聿川不劝，不哄，任由温暖哭到停歇。 夜幕降临，微凉的山风从耳边拂过，谢聿川抬手擦掉温暖脸上的泪，“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家。 温暖心口一顿，下意识摇头。 谢聿川似是早已猜到，“那我送你去陆之跃家。” 温暖一窒，谢聿川拿走她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又过来牵她，送进副驾驶座。 黑色迈巴赫疾驰驶入夜色。 温暖的微信叮叮咚咚响了一路。 似是见她许久不回，铃声清脆响起。 温暖接通电话。 那头，孟小禾声音怨念，“温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快饿死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们先吃，别等我！”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哑的厉害。 还没等温暖清清喉咙，那头的孟小禾像是亲眼看到了似的，“温暖你怎么了？谁惹你哭了？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把我四十米的大刀扛出来！” 车厢里一片安静。 哪怕没开外放，孟小禾那磨刀霍霍的大嗓门依旧清晰可闻的传了出来。 温暖一顿。 谢聿川冷冷出声，“是我。” ？？？ 嘟。 嘟嘟。 电话已然挂断。 怔怔的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温暖整个人有点儿呆呆的。 谢聿川拿走手机放中控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拧开给她。 温暖握着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谢聿川，你信命吗？”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可温暖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看他。 一瞬间，有种回到了灵堂那天的感觉。 谢聿川沉默了许久。 如果信命，他有没有命留到今天都未必。 可谢聿川清楚的知道温暖想说什么。 谢聿川摇头，“不信。” 意料中的答案，温暖没问他为什么，只轻声道：“我信。” 他和她之间，从始至终，好像每每快要圆满的时候，总要发生一点曲折。 从前还会觉得是好事多磨。 可如今，温暖不这么觉得了。 “谢聿川，我们……” “暖暖！” 谢聿川开口打断温暖，总觉得再任由她这么说下去，事情又会到失控的地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我们说好的，不在冲动的时候下结论。” 以后吗？ 有种哭太久缺氧了，温暖脑子木木的。 车子停在陆之跃家楼下，温暖回过头看了许久才辨认清楚这是哪儿。 车门拉开，温暖下车。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响了许久才接，“九爷有何吩咐？” “方便叨扰一顿晚饭吗？” “……我要是说不方便呢？” 没等谢聿川开口。 似是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陆之跃飞快开口，“赶紧的，还等我下来请你是怎么着？” 嘟。 嘟嘟。 电话挂断，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揍他！” 似是这才发现他左边脸颊的位置泛着一片淤青。 可见那天病房门外，陆之跃那一拳挥的有多狠。 温暖垂眸。 被谢聿川牵住手往前走，温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备箱。 再想到那都是妈妈的遗物，陆之跃和孟小禾未必忌讳，可她不能心安理得。 温暖收回目光。 叮咚声响起，电梯门打开。 温暖抬眼，正看到门外一喜一怒两张脸。 第309章 你可以不要我 “九哥，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孟小禾喜笑颜开的一句话，陆之跃的冷脸彻底绷不住了。 ？？？ 什么叫欢迎他来她家做客？ 菜他买的。 火锅他准备的。 只不过借用了一下她家的餐厅和餐桌而已，怎么就成到她家做客了？ 陆之跃不过看了孟小禾一眼，再回过头，前一刻还打算阴阳怪气几句的气场已经彻底兜不回来了。 谢聿川瞥了眼孟小禾那双亮晶晶难掩兴奋的表情，再看向陆之跃，神情客气，“叨扰陆总了！” 陆之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九爷初次去别人家，也是这么不客气的？” 知道陆之跃是挑刺，可温暖在，谢聿川脾气很好，“礼物稍后就到，陆总稍安勿躁！” 呵呵。 陆之跃冷冷斜了谢聿川一眼，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一行四人进了孟小禾家。 看清室内的装修风格，谢聿川回头看了眼对门。 再看向孟小禾，眼里含了一丝笑。 孟小禾莫名心虚。 不久前她还双目含情的看着他，满脸的志在必得。 一转眼，她倒追起陆之跃了。 虽然女追男隔层纱，可就这么被谢聿川看穿，孟小禾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心里的羞窘刚浮到脸上，就见谢聿川放慢两步，回头看着她低声道：“年底前追到手，我车库里的车，随你挑！” ？？？ 一怔。 一喜。 孟小禾几乎跳起来，“你认真的？” 虽然温暖一口一个哥。 陆之跃也说当温暖是亲妹。 可陆之跃明晃晃的偏爱，和温暖毫不设防的信任依赖，让谢聿川心里不得不防。 谢聿川点头。 孟小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厨房，“陆之跃陆之跃，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第一，我叫陆之跃！第二，你不帮倒忙我就谢谢你了！劳您大驾去餐桌前等着吃吧，行吗？” “哦……” 一个嫌弃满溢。 一个随和不计较。 谢聿川转身跟着温暖的后脚去了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声里，温暖双目失神的洗着手。 黯然的情绪还没冒头。 门推开，谢聿川走了进来。 看了眼温暖手上搓出来的绵密泡沫，谢聿川打湿手，抓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洗手，一边沉声道：“暖暖，你可以不要我……” 温暖猝然抬眼。 就见谢聿川话锋一转，“但是，你总不能连雪球都不要了吧？” 猛然惊觉她把雪球留在御水湾别墅了。 温暖脸色一白。 谢聿川冲干净两人手上的泡沫，拿毛巾给温暖擦手，“放心好了，它又胖了两斤，宠物医生说，该减肥了。” 心宽体胖。 心情好才会食欲佳，才会长胖。 温暖脸色稍缓。 “你回家住……” 谢聿川把温暖圈在怀里，低头看她的眼睛，“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搬走，我……” 咚咚咚！ 有人不长眼的敲门，“几个意思？我们伸长脖子等了一晚上，你俩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得避着我俩说？” 孟小禾原本没想搭腔。 满帝都，她最不敢惹的就是谢聿川。 可陆之跃一声我俩，孟小禾觉得，这个时候她得表个态了，“就是啊九哥，你就不能等吃完了再说嘛……” 温暖挣脱。 谢聿川顺势松开手，转身拉门，目光凉凉滑过陆之跃那张欠扁的脸，“陆总有点喧宾夺主了吧？” 后知后觉这是孟小禾家，不是他家。 陆之跃一滞。 温暖和谢聿川擦肩而过。 背后，陆之跃磨了下牙，一脸怒其不争的看向温暖。 原本以为谢老夫人那一巴掌，温暖能好好晾谢聿川一阵子呢。 没想到，这才几天，要破冰了？ 虽然心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是陆之跃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 可走回餐桌前落座，头顶的氛围灯打下来，谢聿川左脸那片暗影格外明显。 陆之跃顿时气顺了。 放眼帝都，敢冲谢聿川挥拳头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关键是，揍了一拳还好好活着，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谢聿川继续在帝都只手遮天，这牛够他吹到入土了？ 只看陆之跃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谢聿川凉凉扫他一眼，从锅里夹菜给温暖。 一顿饭，虽算不上热闹，但四个人也吃的相安无事。 知道温暖现在就是躲在壳里的蜗牛，催不得。 逼急了她彻底缩进壳里再也不露头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谢聿川吃完饭就准备告辞了。 恰逢有人敲门，谢聿川上前。 打开门，谢五和谢十三颔首，离开的迅速。 孟小禾和陆之跃门口的地面上，鲜花红酒礼盒，一式两份。 知道这就是谢聿川初次登门的见面礼，陆之跃挑了下眉，“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九爷客气了！” 孟小禾满眼都是一模一样，成双成对的礼物。 笑的眉眼弯弯，“谢谢九哥！” “暖暖，我走了……明天过来接你回家。” 没给温暖反驳的机会，谢聿川径直走了。 温暖整个人木木的。 再回头，正对上孟小禾满眼求八卦的好奇，和陆之跃一脸女大不由哥的无奈。 谢聿川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就顿住了。 目光在后备箱上停顿了一秒，谢聿川回头看向谢五，“老夫人来过吗？” 提到谢老夫人，谢五有种手心冒汗的感觉。 殡仪馆那天，她和谢十三守住了门没放闲散人进来，却没挡住谢老夫人。 这些天做梦都是被谢一丢去斗兽场，或者干脆扔去南非自生自灭的噩梦。 没想到，谢聿川这就提了。 知道他问的是温暖离开殡仪馆的这几天，谢五摇头，“没有。” 眸光骤暗，谢聿川径直进了驾驶座。 直到迈巴赫消失在夜色中，谢五都不敢相信，自己和谢十三逃过了这一劫。 再看向顶楼亮着灯的房间，暗自呼了口气。 一夜宁静。 天还没亮，谢家老宅的正院里便嘈杂起来。 连着几日没睡好，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而原本该静谧凉快的清晨都不得安宁。 谢老夫人眉头的纹路刚蹙起来，帘子外，谢管家沉声道：“老夫人，姑小姐来了……” 眉心一跳，心里一沉。 谢老夫人知道，出事了。 第310章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妈，阿川抽的哪门子风？他把嘉成公司的投资撤了……” 来人风风火火，一句话，谢老夫人眼前一黑。 谢晚宁是谢老夫人唯一的女儿。 谢聿川的亲姑姑。 嫁的是青梅竹马的容家。 丈夫早逝，谢晚宁没再婚，只守着唯一的儿子容嘉成，日子过得风光又自在。 富不过三代，容家到了容嘉成这一辈就不太行了，要不是谢老夫人背地里补贴，以及这几年谢聿川的大力帮衬，容家早就落魄了。 也正是因为谢聿川又是牵线又是投资的帮忙，容嘉成的公司节节攀升，眼看不久的将来就能去纳斯达克敲钟了。 这个节骨眼上，谢聿川撤了投资，给的结算时间还是最短的。 摆明了就是要找事。 而事实就是，他们确实被拿捏住了。 哪怕谢聿川就是在找事，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只想赶紧把人哄好，让谢聿川回心转意。 谢晚宁从来没觉得夜这么长。 天都没亮，估摸着谢老夫人要醒了，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面就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 上周末刚见过，老母亲康健富态，红光满面。 不过几天的功夫，像是老了一截。 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一眼看去，全没了豪门老祖宗的威严慈祥，像是城郊村子里的刻薄老太太。 “没事。”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不愿多说，“嘉成没去问他吗？” “问了。” 谢晚宁一脸的莫名其妙，“阿川说，他手头吃紧，要用钱。与其放在外人那里，不如放在自己手里放心。” “妈，阿川这什么意思？” 她是谢聿川的亲姑姑。 容嘉成是他的亲表弟。 两人小的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 谢聿川是疯了吗，说翻脸就翻脸？ 谢老夫人脸色难看。 手头吃紧。 外人。 无论哪个字眼，都是在打她的脸。 为了给温暖出气，他不但连孝顺都不装了，还学会釜底抽薪了。 可让她去给温暖道歉？ 她配吗？ 手里攥着龙头拐杖，谢老夫人低低的喘着气道：“他撤走多少，我补给嘉成。” 谢晚宁却不满意，“嘉成差的哪是那点儿投资啊……” 明面上看，那是容家的公司，未来的容氏集团。 可帝都谁人不知谢九爷是公司的大股东？ 跟政府打交道的各种麻烦事，都不用谢聿川出面，谢九爷的名号搬出来就好使。 要不然这几年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顺风顺水。 圈子就这么大，谢聿川前脚撤资，后脚就有好多人打电话来问她怎么回事了。 谢晚宁都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还指望着容氏在儿子手里做大做强发扬光大呢！ “妈，我思来想去，我和嘉成都没得罪过阿川。” 眼见老母亲脸色不好，却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谢晚宁心知没猜错，“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你……” 不关心谢聿川做什么气着她。 还话里话外的埋怨她？ 谢老夫人怒目相瞪，只恨不如生块红烧肉。 “祖孙哪有隔夜仇，话说开了就好了……” 谢晚宁急的心里起泡，摸出手机给谢聿川打电话，“我叫阿川回来吃饭，咱们当面聊。” 有台阶要下，否则，早晚被气死。 谢老夫人做足了心理建设，可随着电话迟迟未接通，谢晚宁脸色越来越不好。 谢老夫人的心沉了下去。 “老夫人……”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声。 谢老夫人脑仁突跳。 “梁小姐来了，闹着要退婚……” 谢昀桢和梁晚星的婚期早就定好了，婚纱都从巴黎运回来了。 距离婚礼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这个时候，梁晚星敢这么大张旗鼓的闹到谢家来，还嚷着要退婚。 只有一个可能，谢昀桢惹出麻烦了。 还是个大麻烦！ 果然，丑闻一桩。 谢昀桢和梁晚星当时说好的，婚后各玩各的，和平共处。 所以无论谢昀桢玩女明星也好，梁晚星泡小鲜肉也罢，两人背地里玩的花，面上却一副相敬如宾的甜蜜夫妻模样。 从前是谢十少的时候都没少有女人往他身上扑，更别说现如今的谢昀桢是谢氏的代理ceo。 哪怕一个代字，都金光闪闪。 有个心机女明星心思一活泛，动了点手脚。 梁晚星知道的时候，对方肚子都快要遮不住了，挂在热搜上的照片孕味十足。 说是出国度假，可都是女人，梁晚星哪能不知道？ 这是摆明了出国待产去了。 她的新婚期，是对方的待产期。 再过五六个月，给谢昀桢的新年礼物估计都有了。 对谢昀桢和谢家人来说，私生子虽然不好听，可万一是个儿子，也算是谢家血脉，不至于养不起。 可对梁晚星和梁家人来说，这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谢祖母……” 死死熬了一晚上熬出来的怨妇面孔，梁晚星一看见谢老夫人就哀嚎出声。 谢老夫人眼底疑窦丛生。 一面觉得是谢聿川的手笔，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 一面又暗恨谢昀桢不但没脑子还管不住下半身。 “好孩子，不哭，祖母给你做主！” 全凭一口气撑着，谢老夫人手段麻利。 一拨人当天下午的飞机，直奔国外去处理女明星肚子里的孽种。 一拨人去梁家请来了梁总梁夫人，一起当面锣对面鼓的商量怎么补偿梁家，补偿梁晚星。 谢昀桢被罚跪在祠堂挨鞭子的同一时间。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千骑俱乐部门口。 温暖一出接待大厅就看到了车头前的谢聿川。 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打从昨晚那声晚安过后，一整天他都没打电话发微信给她。 想着他不逼她，她还能躲几天。 没想到，他直接堵上门来了。 “去哪儿？” 温暖顿住的功夫，谢聿川长腿一迈，径直走过来立在了她眼前，“陆之跃孟小禾那儿？还是……回家？” 温暖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小禾家吧。” “好。” 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议，谢聿川点头，牵着她的手上车。 车子驶离俱乐部。 谢聿川的手机叮咚响起。 低头瞥了一眼，谢聿川看向温暖，“暖暖，接下电话……” 第311章 你留下，我走！ 温暖没打算接的。 可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萌物”。 雪球之前去做检查打疫苗的宠物医院。 “雪球怎么了？” 回头问了一句，也不等谢聿川回答，温暖接通电话，“您好？” 那头顿了一秒，飞快反应过来，“温小姐您好，已经给雪球做过检查了，有点消化不良。再加上肚子里有毛球，所以才会呕吐，已经喂过药了……您这边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过来接它回家了。” 昨天谢聿川才说雪球还好，胖了两斤。 今天就无声无息送去医院了。 再一想到自己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雪球了，温暖应声，“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车厢里安静下来。 谢聿川看向扭头看着窗外的温暖，“我送你去小禾家，雪球我去接就好。” “一起去吧。” 温暖低声道。 谢聿川点头，“好。” 夜色中的宠物医院格外安静。 雪球恹恹的趴在笼子里，隔着玻璃窗看过去，格外可怜。 可温暖推开门，它回头看了一眼，腾地立起来，唰唰唰的扒起了笼子。 喵喵个不停。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控诉。 及至温暖抱进怀里，雪球安静下来，又是蹭头又是翘尾巴，看得出的活泼。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身后，谢聿川问医生。 医生摇头，一句“没什么”还没开口。 正对上谢聿川“你想清楚了好好说”的幽深眼眸。 脑子里打了个结，医生飞快反应过来，“最好再吃三天的益生菌，帮助一下消化。不过……” 医生小心翼翼的看向温暖，“这个益生菌适口性因猫而异，有些猫可以直接拌猫粮拌罐罐，吃的很顺口。有些猫不行，如果雪球不吃，可能得你们自己喂。” 宠物医院服务好，配备了迷你注射器，一旦雪球不吃拌了益生菌的猫粮，可以直接上手喂，效果更好。 宠物医院就在御水湾小区门外。 车子驶离医院，径直驶向御水湾，谢聿川冲温暖解释道：“先把雪球放回家，然后我再送你过去。” 温暖没作声。 如果是住宿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带雪球回去。 可偏偏住在孟小禾家。 那么，要把雪球留在御水湾吗？ 温暖不愿意。 再次体会到了居无定所的悲催。 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前，温暖抬眼，目光微闪。 院墙重新砌好，也装了新的大门。 走进客厅，空旷寂寥尽数消失。 沙发，茶几，茶几上的杂志…… 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 雪球从怀里跳出去，轻车熟路的从沙发下扒拉出一个鹅黄色的藤编球，追着球跑到了温暖面前，仰着头看她。 温暖蹲下，捡起球抛出去。 雪球窜出去，很快去而复返。 别墅里静悄悄的，看着连鞋都没换，蹲在玄关前跟雪球互动的温暖，谢聿川眸光微暗，到嘴边的挽留就那么顿在了口里。 温暖起身的时候，谢聿川心跳一滞。 喵呜……喵呜…… 雪球弃毛线球于不顾，一头扎在了地毯下面。 扒拉半天，叼着一个小鱼干过来，放在了温暖面前。 仿佛在说：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吃吧！ 温暖的眼圈倏地红了。 “暖暖……” 谢聿川沉声道：“你留下，我走！” 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谢聿川打开鞋柜，取出温暖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继而，转身朝外，把后备箱里的药取回来。 “你明天去俱乐部之前，记得给雪球喂益生菌和药。” “明姨早晚过来，给你做早饭和晚饭，你按时吃。”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一交代完，谢聿川转身就走。 想问你要去哪儿？ 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问的。 不在状态的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别墅里已恢复安静。 只毛球还蹲在她脚边，执拗的看着她。 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吃？ 温暖怔怔的愣在玄关前。 连车子是什么时候开走的都不知道。 静谧大片来袭，温暖背靠着墙，身体慢慢滑落。 眼泪也跟着滑落。 谢聿川冲她凶，误会她的时候，她心里愤怒，委屈，只恨不得扭头就走，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偏偏受不了谢聿川如今这样。 就好像她做什么都没关系，包括她不要他，也没关系。 谢聿川，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要不起。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谢聿川…… 好好哭了一通，再平复下来，正看到偎在脚边睡着的雪球。 温暖换了鞋，抱着雪球放进沙发，转身上了楼。 主卧门一推开，一如从前。 衣帽间四季的衣服。 陈列柜里的首饰。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 就连梳妆台下的软凳，都像是从前她坐过的那一个。 物是人非。 温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洗了澡躺在床上，闻着枕头上淡淡的松木香味，仿佛谢聿川就在身边。 翻了个身，温暖闭上眼，渐渐睡去。 天还没亮，卧室门嗡的开了个缝隙。 温暖惊醒，就见雪球无声跃起，稳稳落在她怀里。 把枕头和雪球抱在怀里，温暖再闭上眼，正听到楼下房门打开的声音。 知道是明姨过来做早饭了，温暖摸出手机，五点半。 怎么也睡不着了。 洗漱。 出门。 看到厨房里那道背影，温暖脚步一顿，愣住。 煮了粥。 煎了蛋。 还做了两样温暖喜欢吃的小菜。 谢聿川把盛好的东西尽数放进保温箱，解下围裙挂好，转身出了厨房。 抬眼看着二楼主卧，谢聿川很想上去看一眼。 哪怕就一眼。 看看温暖有没有在梦里哭。 走至楼梯口，才刚上了一个台阶，谢聿川就停住脚步。 继而，转身离开。 二楼主卧的门里，温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谢聿川推开门。 再出门，厨房空空。 餐厅客厅里并无人影。 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暖暖，你可以不要我。 暖暖，你留下，我走！ 男人温和的话语在脑海里回旋。 温暖的心里像是破了个洞。 一道声音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委屈什么？ 另一道声音幽幽叹气。 风声呼啸穿过破洞，温暖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顿早饭，明明是她往日最爱的口味，却连丁点滋味都没有。 走出院子，正看到路边树影下的迈巴赫。 和驾驶座里斜斜躺着的谢聿川。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温暖脚步顿住。 第312章 值得吗？ 叩叩！ 车窗被敲了两下，谢聿川睁开眼，打开车窗的同时开了车锁，“上车！” 温暖迟疑。 谢聿川沉声道：“你的车都在俱乐部，我已经跟谢五说了，让她今天全都开回来，以后你去俱乐部还是回家，都方便点。今天我送你。” 温暖绕过车头坐进车里。 迈巴赫驶出。 温暖看了眼谢聿川身上的衬衣西裤，“你昨晚，没回去吗？” 谢聿川还穿着昨天的黑衬衣和西裤。 虽然他的衬衣西裤大多都是黑色的，可温暖就是觉得，今天这身是他昨天穿过的那身。 一想到她在宽敞的大床上抱着枕头安然入眠，而他就这么在车里睡了一夜，温暖的心情格外复杂。 “回去？回哪儿？” 谢聿川声音平平，“我已经不是谢家家主了，谢家老宅，没有要事我不会再回去。” “星月湾别墅还回去了，御水湾别墅过户给你了。至于其他那些地方……”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暖暖，只有和你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于我而言才是家。其他那些地方，与酒店无异。” 所以，他不想回去。 与其睡在一张全然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 他宁可睡在车里。 最起码，一抬头就能看到温暖所在的房间。 知道她就在那儿，他都能安心。 温暖心口一滞，耳朵边，脑海里，全都是他刚刚那句“我已经不是谢家家主了”。 想问怎么可能，可这话是他亲口说的，做不了假。 还想问为什么。 可温暖觉得不用问，她应该已经知道原因了。 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谢聿川，值得吗？” 回头看去，温暖低垂着头。 一双手交叠握在一起。 看得出的纠结。 谢聿川答得毫不迟疑，“暖暖，出身、家世、身份地位……这些是我出生以后就拥有的，我没得选。无论是家主还是谢总，抑或者谢九爷，都非我所愿。这么多年，我真正想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 当初逼温暖按他设计的路子走，是觉得那样能服众。 再后来，觉得温暖怎样都可以。 而现如今，谢聿川觉得，也不是非得温暖来配合他，做一个完美无瑕的谢九夫人。 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迈巴赫停在俱乐部门口，温暖下车。 一整天，都是谢聿川那句话。 他答非所问。 可每一个字都回答她，值得！ 忙完已是六点，温暖出门时，没看到谢聿川的迈巴赫。 坐进白色保时捷，车子驶出，不一会儿，两辆黑色商务车无声跟上。 及至温暖开进御水湾别墅区大门，两辆车消失在后视镜里。 下车的时候没看到谢聿川的车。 可温暖进门的时候，餐桌上的两菜一汤还泛着微微的热气。 做饭的人刚走不久。 人会骗人，心不会。 饭菜是明姨做的还是谢聿川做的，温暖尝的出来。 六月天孩儿脸，夜色刚深，窗外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温暖走去窗边，正看到停在大门外的迈巴赫。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他的苦肉计，可温暖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可以冷着脸说分开。 却没办法狠下心来让他睡在雨夜的车里。 别墅门才刚一打开，谢聿川就感觉到了。 眼睁睁看着温暖举着伞，一路走到车门前。 车门打开，温暖手里的伞倾斜到谢聿川头顶。 伞上滑落下来的水淅沥沥的落在了温暖肩上。 嘭！ 关上车门，谢聿川接过伞，看着温暖肩上打湿的那一片蹙眉，“我没事。” “你睡客卧吧……” 谢聿川眉心一松。 就听温暖继续道：“明天我搬回俱乐部宿舍去住。” 温暖转身要走。 谢聿川跟上去，堪堪走到别墅门前，停住脚，“你早点睡。” 温暖回头。 谢聿川转身就走。 “谢聿川……” 温暖叫他，可谢聿川脚下不停，一眨眼的功夫就坐进车里。 似是怕她不能安心睡觉，迈巴赫发动着，消失在雨幕中。 怔怔的站在门口，温暖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雪球扒拉门的声音响起，温暖回过神来，转身推门进去。 再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就连带着松木香味的枕头抱在怀里都不起作用了。 黑暗中，温暖大睁着眼，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一眼。 9点。 10点。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面觉得他是被她气走的，早晚会有这一天。 一面觉得他没生气，是她没事找事庸人自扰。 手机响起时，温暖秒接。 “温暖，睡了吗？” 谢南音的声音响起，温暖才发现，不是谢聿川打来的。 “还没……” 温暖坐起身，“南音姐，怎么了？” 看着进门后就坐在窗边沙发里把自己坐成雕像的谢聿川，谢南音开口道：“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我家，我们喝一杯。” “不了。” 温暖摇头，“明天还得早起呢。周末吧，周末我去找你，可以吗？” “好……” 谢南音答应的爽快。 耳听温暖迟迟不挂电话，谢南音也没挂。 好半天，温暖惴惴的声音响起，“南音姐，我想问你个有点私人且冒犯的问题，可以吗？” 谢南音眉尖轻挑，走远几步，“你问。” “你说龙哥是自己人，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 “你不怕别人非议你吗？” “？？？温暖，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这么问，看来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人生一世，开心最重要，我怎么高兴怎么来！” “那……龙哥呢？他也不在意吗？” “这个嘛……” 谢南音笑出声，“要不这样吧，等周末来了，你亲自问他。” “……好。” 挂断电话，依旧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走去窗边，树荫下没有迈巴赫。 温暖再回到床上，打开白噪音，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星月湾别墅里，谢南音往酒杯里添了两个冰块，端去递给谢聿川。 谢聿川摇头，“一会儿还要开车。” “你们俩啊……” 谢南音叹气，打量着谢聿川黑沉的脸色道：“她在跟自己较劲，你也要照做吗？两个人，总有一个得理智点吧？” “我没有。” 他只是心疼，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除了陪着她。 温素心去世，仿佛带走了温暖的魂儿。 而谢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压，激出了她心底自卑无助又可怜的那一面。 就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不配拥有。 谢聿川后悔了。 如果他去客卧，这会儿的温暖，已经睡着了吧？ 谢聿川起身，“我走了……” 第313章 活脱脱一个渣女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车子驶过的动静。 在冷清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暖拢紧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早点在保温箱里，迈巴赫在门口。 就好像昨晚的离开从未发生。 立在落地窗前，在叫他进来吃早点，和狠心吃完这顿她就带着雪球离开之间徘徊。 温暖迈出两步，手还没握住门把手，正听到楼上呕吐的声音。 奔至三楼，只看到楼梯间几滩泛着黄绿的呕吐物，中间还掺杂着许多猫粮。 另一边，已经吐完的雪球像只没事猫似的，一脸嫌弃的看着呕吐物。 打开洗地机。 温暖下楼，给宠物医院打电话。 “温小姐，我们建议每天定时定点投喂猫粮，这样可以避免它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暴饮暴食吃自助，给肠胃增加负担。” 宠物医院如是说。 提到搬家，医生更是态度明确说不要。 以免雪球在肠胃不适的前提下发生应激反应。 挂断电话，温暖上前开门。 看在温暖，斜倚在车门前的谢聿川站直身子。 大门打开，眼见她手里没有航空箱，脚上还穿着拖鞋。 谢聿川松了口气。 温暖心底郁结。 说要搬走的是她。 如今改变主意打算不搬的还是她。 不但如此，她还要麻烦他照顾雪球。 温暖有种张不了口的感觉。 “怎么了？” 谢聿川走上前。 “雪球刚刚又吐了……” 温暖低垂着头，“所以我先不搬回俱乐部了。那个……白天你在吗？能不能给雪球添猫粮，喂一下药？医院说它每天吃自助的喂养方式是不对的，我……” “好！” 谢聿川点头，“你去工作，我在家照顾它。等你回来了，我再走！” 温暖，你听听。 用完就扔，活脱脱一个渣女！ 甚至不敢去看谢聿川的脸，温暖转身就跑。 谢聿川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慢悠悠的跟在温暖身后进了门。 温暖吃早点，谢聿川拎着雪球，拿出注射器给它喂药。 温暖起身，谢聿川揉揉雪球，拍拍身上腿上的猫毛，拂开她要收拾餐桌的手，“你走吧，我来收！” 无端品出一股家庭煮夫的感觉来，越发衬托的她渣。 温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谢聿川的眼睛。 夺门而出。 车子停在俱乐部门口的停车场里，温暖一眼就看到了孟小禾的芭比粉法拉利。 再到前台，孟小禾正在跟大甜甜聊八卦，桌上一堆打包袋。 “温暖你来啦！” 正对上孟小禾星亮的眼眸，直觉有事发生。 温暖上前，就见孟小禾轻咳一声，站的昂首挺胸。 大甜甜也收起灿烂的笑容，摆出官方的微笑，“温暖，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俱乐部新来的马术助教，孟小禾。” ？？？ 什么情况？ 温暖回头去看孟小禾。 孟小禾扑上来抱住温暖的胳膊，“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温暖怔怔的，“陆之跃答应了？” “这就是另外一个惊喜了。” 孟小禾笑容促狭。 千骑俱乐部一直都在招马术助教和马术师。 马术师需要陆之跃这个老板亲自面试，可马术助教不需要，只要大甜甜这边筛过资料，俱乐部马术师面试通过即可。 一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再由陆之跃拍板决定能否录用。 为此，孟小禾连马术师都没考虑，直接冲着马术助教来的。 “走的裴哥的路子，裴哥已经同意了。” 大甜甜笑容灿烂的说道。 温暖由衷赞叹，“确实很惊喜！” 孟小禾连蹦带跳的往更衣室跑，打算一会儿在跑马场给陆之跃一个惊喜。 看着她透着欢欣雀跃的背影，温暖的羡慕从心底漫了出来。 她也想像孟小禾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大胆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一想到那人是谢聿川，而她跟孟小禾完全没有可比性，温暖心里那丝羡慕瞬间熄火。 接连几天，早起出门时早餐在保温箱里，晚上回家事晚饭在餐桌上。 熟悉的味道。 雪球也日渐活泼。 可谢聿川不见踪影，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 转眼就到了周五。 约了谢南音去她家，离开俱乐部，温暖开车直奔星月湾。 温暖进门的时候，满室生香。 中岛台上的素白花瓶里，百合玫瑰竞相绽放。 烤箱嗡嗡，是蛋糕的香气。 更浓郁的是厨房里飘出来的烟火香气。 回头看去，黑t长裤粉围裙的龙哥正在颠勺，每颠一下，小龙虾的麻辣鲜香就浓郁三分。 整个客厅里香气扑鼻。 再回头，一件墨绿色吊带长裙的谢南音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南音姐……” 温暖压低声音，“你和龙哥，在一起多久了？” “五年？” 谢南音算了一下道。 温暖着实惊了一下。 她记得清楚，去年谢南音生日的时候，一群人在一起畅聊，谢南音还开玩笑说生日愿望是多拥有几个小鲜肉，还说她最喜欢小狼狗。 “那几天刚好在闹别扭……” 谢南音笑容明媚，“知道一定会传到他耳朵里，我故意那么说的。” 温暖了然。 饭桌上电话不断，不是有人找谢南音出去玩，就是酒吧那边有人惹事，请示龙哥怎么办。 及至饭吃完，门铃叮咚响起，陆续有人拎着酒带着私房菜上门。 美好的夜生活正式开启。 “南音说你有事问我。” 龙哥的声音响起时，温暖正端着杯香槟在窗边发呆。 回头看了一眼，温暖放下酒杯，踌躇开口，“南音姐说，你们在一起五年了。你们……没打算再进一步吗？” 龙哥失笑，“我每年都求婚，从大年初一求到除夕，她不答应，我能怎么办？” 问的是怎么办，可龙哥神情间一丝无奈都没有，看向谢南音的眼神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就仿佛谢南音还是个小女孩。 温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怕别人觉得你配不上南音姐吗？” 别人？ 龙哥眼里恣意满溢，“我想娶的是她谢南音，往后余生也是跟她过日子，我管别人怎么看？” “温暖……” 知道温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龙哥沉声道：“除了南音，任何人都没资格觉得我配不上她！” 温暖心神微震。 当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宋宛仪找上门拿2000万砸她的时候，她丝毫没往心里去。 除了谢聿川，没人有资格来决定她的去留，以及，她到底配不配得上谢聿川。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的呢？ 温暖不记得了。 回过神来，满室热闹，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跟谢南音打了声招呼，温暖开车回御水湾别墅。 从主干道拐进小区，被迎面而来的白色玛莎拉蒂逼停。 温暖抬眼，正看到从驾驶座里出来的梁晚星。 第314章 暖暖，过来…… 梁晚星开门见山，“温暖，明天我婚礼，你会来的吧？” “不好意思。” 温暖摇头，“我还在孝期，就不去了。” “没关系啊，我又不介意。” 梁晚星紧盯着温暖的眼睛，“当初在巴黎的时候，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打从五月开始，谢梁两家联姻的新闻热度就居高不下。 没想到，婚礼临近，爆出谢昀桢那桩桃色丑闻。 一想到浪漫的婚礼要跟丑闻一起挂在热搜上，梁晚星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按理说，谢聿川作为谢家家主，谢昀桢的婚礼他怎么也要出现的。 可至今为止，没人能肯定的说他明天一定会出席。 再听人说谢聿川如今不怎么回老宅，谢家的人和事也不怎么搭理了，梁晚星就更慌了。 只要谢聿川还在帝都，还没正式卸任，那他就还是谢家家主，谢氏ceo。 她和谢昀桢的婚礼，倘若谢聿川这家主不出现，那就真的成了丑闻了。 到时候，没人关心那场婚礼。 只会到处八卦谢聿川为什么没出现，以及，谢昀桢是不是得罪了谢聿川。 八来八去，全都落在了谢昀桢那桩丑闻，和他能不能去掉那个代字，成为名副其实的谢氏ceo上。 谢家会不会丢脸未必，但是梁家成为笑话是必然的了。 嫁给谢昀桢，她还没来得及享受谢家十夫人带来的便利。 却因为谢昀桢出轨而被人看足了笑话。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可这几天，先是被爸妈数落，后是被大伯母念叨。 晚饭的时候，连甚少在家里露面的大伯父都让她改改脾气收收性子，好好做谢家的媳妇。 大伯父还问她，婚礼上，谢聿川会不会出现。 她的婚礼，新郎是谢昀桢，只要谢昀桢出现了就行，其他人会不会来那是她能决定的吗？ 可梁晚星却不敢说，一句“应该会吧”，惹来全家人齐齐看向她的不满目光。 梁晚星一肚子的火，全没有待嫁新娘的期待和欢喜。 谢聿川和温暖的事，帝都豪门圈里至今都没有定论。 可梁晚星是当事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没办法从谢九爷那儿得到准话儿，那她只能想办法从温暖身上下手了。 “温暖，你不会是不敢来吧？” 眼见温暖迟迟不开口，梁晚星不惜激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事儿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你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许是被梁晚星激到了。 又或许是想起了龙哥那句话。 心底油门呼啸，温暖抬眼看向梁晚星，“好，我去！” “那明天见！” 梁晚星松了口气，转身驱车驶离。 夜风吹过，心跳急促，温暖转身坐进车里，缓缓驶进小区。 别墅里亮着灯，脑海里全都是谢聿川坐在沙发里撸猫的温馨画面。 可温暖推门而入，到处一片安静。 沙发里，被吵醒的雪球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个懒腰，喵呜一声窜到了她脚边。 俯身抄起雪球，温暖锁好门，径直上楼回了主卧。 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谢老夫人目光森冷：你配吗？ 宋宛仪笑容淡定：你不过是阿川心血来潮养的一只鸟。 就连谢聿川也神色冷厉：早知你这么没良心，当年不如养条狗！ 你配吗？ 一只鸟。 养条狗…… 魔音穿耳，以至于温暖睁开眼的时候，头疼欲裂。 连闹铃是什么时候关掉的都不知道，时间指向10点。 婚宴12点整开始。 温暖急忙起床，洗漱完进了衣帽间。 走去礼服那一间，温暖才发现，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礼服。 梁晚星的婚礼，哪怕她不喜欢她，也不该在她一生最重要的这一天给她添堵。 温暖选了件低调的烟灰色礼服。 简简单单化了个妆，戴了条项链。 温暖驱车前往帝都大酒店。 近百层的帝都大酒店今天包场，停车场里仿若万国豪车展。 谢家是帝都顶级豪门，百年世家。 梁家虽然在豪门圈里排不上号，可副总统姓梁，且明年换届，没人未卜先知他会不会再进一步。 这场婚礼，整个帝都豪门几乎倾巢而出。 温暖的请柬是梁晚星给的，接待的人抬头瞥了一眼，自动自发将她归到了梁晚星闺蜜朋友的那一列里，“顶楼宴厅。” 婚礼主会场就在顶楼宴厅。 温暖一出宴厅，一眼就看到了主桌上的谢聿川。 黑西服白衬衣，谢聿川连发型都没做，可能容纳近千人的宴厅里，鹤立鸡群的显眼。 走进宴厅的人连新郎在哪儿都没看到，一眼就能看到他。 主桌的主位是谢老夫人。 没了灵堂那日的狠厉，谢老夫人笑呵呵的，被身上褐红色福纹唐装和满头的白发衬的格外慈和。 谢老夫人两侧，一边是谢聿川和宋宛仪，另一边是梁副总统夫妻。 就连谢昀桢爸妈和梁晚星爸妈都要靠后。 看到温暖，淑媛圈那几桌一片嘈杂。 “她怎么来了？谁请她来的？” “谢家肯定不可能，她跟谢家不沾亲不带故的，不就做过九爷几年总裁特助嘛，那也是老黄历了。谢家的宴会，她哪有资格出席？而且我听说，谢老夫人和谢夫人都不怎么喜欢她。” “梁家就更不可能了！当初那场热闹，晚星都恨死她了！” “不会是冲着九爷来的吧？” “……” “温暖！” 一片嘈杂中，温暖看到了兴高采烈冲她招手的孟小禾。 孟小禾是代表孟国祥和万明心来的，坐在仅次于主桌的副桌上。 以温暖的资格，轮不到她坐那桌。 温暖摇了摇头。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目光，和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意。 谢老夫人正在跟梁夫人说话，听到孟小禾那声温暖，还以为听错了。 再抬眼，正看到站在宴厅入口处的温暖。 当即黑了脸。 谁把她放进来的？ 她是怎么敢出现在这儿的？ 想吩咐保镖把温暖丢出去，谢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出声。 正看到身边站起身的谢聿川。 “暖暖，过来……” 一句话，偌大的宴厅里鸦雀无声，只悠扬的钢琴曲来回飘扬。 温暖怔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谢聿川向她大步走来。 第315章 你故意的吧？ “暖暖，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 眸子里盛着细密的意外和惊喜。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打从孟小禾叫她开始，温暖心里就冒出一股大事不好的感觉。 果然，验证了。 伴随着谢聿川的身影，宴厅里无数道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 而此刻，聚在了他和她身上。 “梁二小姐送了请柬，昨晚还找去御水湾……” 温暖轻声解释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谢聿川握的更紧。 男人眼睛里笑意沉淀，“跟我来……” 谢聿川牵着温暖朝前走去。 宴厅里鸦雀无声，仪式区旁的角落里，钢琴师弹错了几个音符，很快遮掩过去。 谢聿川就那么牵着温暖一路走到了主桌旁。 “妈，您坐祖母身边吧……” 谢聿川冲宋宛仪说完，回过头，另一旁的耿慧芳下意识的推了下丈夫，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谢聿川牵着温暖落座。 耿慧芳心里一堵。 谢老夫人是谢家的老祖宗，年纪身份都摆在那儿，她坐主桌诸位理所应当。 谢聿川是谢家家主，宋宛仪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们坐主桌副位也没毛病。 可是温暖，她凭什么？ 好歹她和丈夫是谢昀桢的爸妈，是新郎父母。 心里不痛快，可耿慧芳面上却一丝都不敢显。 看了温暖一眼又一眼，目光忍不住朝谢老夫人和宋宛仪脸上瞟去。 谢老夫人黑着脸，全没了方才的笑模样。 扭头跟副总统夫人说话，多一个眼神都没给温暖。 反观宋宛仪，神色温和，隔着谢聿川跟温暖说话，“早知道你会来，该让阿川去接你的。” 算上前一次，这是宋宛仪第二次对她表露友好了。 虽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温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温暖微笑，“是我没告诉他。” 宋宛仪笑笑，似是想说什么，又觉得场合不太合适，回头看向谢聿川，“改天有空，你带小暖来家里吃饭。” 小暖。 谢聿川目光微动，“好。” 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温暖身子坐的笔直。 想把被谢聿川握住的手抽回来，可男人手是松开了，顺势搭在了她椅背上。 宣示主权的意味十足。 左手边是谢聿川，右手边是谢昀桢妈妈，她不认识。 自己木头一样僵在这儿看起来更傻。 温暖扭头看向谢聿川，低声问他，“我能换个座位，去和小禾一起坐吗？” “不能。” 谢聿川拒绝的果断，眼里却全是笑，“暖暖，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御水湾别墅里，她不理他，他无计可施。 可这儿，她只能理他。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温暖一时气结。 忍不住去想，到底是自己傻，还是梁晚星傻。 梁晚星为什么会傻到觉得谢聿川不会出席自家人的婚宴，要用激将法激她，继而成为诱饵诱谢聿川出现？ 而她，竟然会傻到觉得到了婚宴现场能找到机会跟他说话，继而悄无声息的离去。 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看温暖懊恼的表情就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谢聿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好了，别气了，我道歉，是我错了！” “你错什么了？” 温暖一脸茫然。 谢聿川笑而不语。 心情很好的揉了揉温暖的头，“回家再说。” 温暖：…… 主桌的人听到了谢聿川和温暖的话。 副桌和远处的人没听到，可也看到了谢聿川在温暖出现后从高冷到含笑的变化。 一时间，整个宴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谢聿川和温暖身上。 宴厅入口处刚刚质疑过温暖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的那几桌淑媛，你看我我看她，脸色发白，堪堪等到新郎新娘入场婚宴开始，便寻了个借口提前开溜了。 新郎新娘敬酒环节，第一桌自然就是主桌。 先敬了谢老夫人，后叩谢双方父母。 “九哥……” 敬到谢聿川那儿的时候，就见他慢条斯理的拆着螃蟹。 看到谢昀桢和梁晚星，谢聿川不慌不忙的把蟹腿放进温暖盘子里。 擦手。 端酒。 起身。 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暖暖……” ？？？ 温暖一怔。 谢聿川拿起温暖面前的酒杯塞在了她手里。 谢昀桢秒懂，“这杯酒敬九哥和温小姐，祝你们……” 眼角余光能看到谢老夫人瞪过来的吃人目光，谢昀桢一卡壳，“都在酒里了！” “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聿川颔首，冲谢昀桢和梁晚星举了下杯，仰头饮尽。 温暖跟梁晚星碰了下杯，还没举起来，被谢聿川拿走，“我帮你喝！” 神态自然的喝了酒，谢聿川继续他没拆完的螃蟹，一边还不忘跟温暖搭话，“肘子不错，多吃点，补充胶原蛋白……你爱的八宝饭，我们要不要打包一份回去？” 温暖头都不敢抬。 落在头顶那双凉凉的目光离开的时候，温暖抬眼，正看到谢老夫人离开的背影。 心里一松，温暖扭头去瞪谢聿川，“你故意的吧？” “暖暖，我对你好这种事，还用得着故意？” 谢聿川一脸不满，抓过一只澳龙钳子继续拆，“你好我好大家好，非让我不爽，那谁都别想好过。” 哪怕那人是他亲祖母。 婚宴过半，宴厅里人头攒动。 谢昀桢被豪门圈里的纨绔包围，挤兑完了再捧，一口一个请谢总多多关照。 梁晚星被闺蜜团拉去八卦温暖和谢聿川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座的宾客，除了谢家和梁家的人是来参加婚宴的，其他大部分都是冲着谢聿川来的。 有想跟谢氏合作，被谢聿川推到谢昀桢那儿去的。 还有单纯想跟谢聿川搭上关系，日后好来往，被谢聿川一个眼神吓退的。 谢聿川谁都不想搭理。 眼里只有无人可理，气呼呼吃东西的温暖。 心里有个毛茸茸的小爪子伸出细细尖尖的指甲戳他。 温暖放下筷子。 谢聿川拿热毛巾擦着手，回头问她，“吃饱了吗？” 温暖点头。 谢聿川丢开毛巾，“那走了……” ？？？ 婚宴还没结束，半途离开也没礼貌了吧？ 温暖摇头。 谢聿川勾唇，“暖暖，要么，我们手牵手走出去。要么，我抱你出去，你选一个！” “谢聿川，别闹……” 温暖低声说话，脸唰的红了。 谢老夫人虽然走了，可其他人都还在呢。 更别说宋宛仪就在他身边，他每一句话，她肯定都听见了。 只谢昀桢过来敬酒的时候他喝了两杯酒，可看着温暖微红的双颊，谢聿川有种微醺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走了！” 径直起身，谢聿川拽着温暖的手腕，从舞台旁的侧门溜了出去。 第316章 舍不得 “谢聿川，我的车……” “丢不了！” 迈巴赫风驰电掣驶出停车场，温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色保时捷委屈巴巴的缩在那个角落里，像是被她抛弃了。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一只手，仿佛他一松手温暖就从车窗里飞走了。 来婚宴的目的就是想见谢聿川，攒了一肚子的话。 可这会儿见到了，温暖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儿说起。 黄灯转红，车子停在斑马线前。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我们……” “暖暖，我们谈谈！” 两人异口同声。 齐齐应声。 “好！” “好。” 谢聿川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握着温暖的手微微松开。 温暖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湿津津的。 还没等她收回来，男人手指穿过她的指间，跟她十指相扣。 再抬眼，正对上他眼底的笑，和火热的注视。 温暖不自然的扭开头看向窗外。 鸣笛声响起，谢聿川看了眼转绿的指示灯，发动着车汇入主干道。 十多分钟后，迈巴赫开进了御水湾别墅的地下车库。 灯光亮起。 大门滑落。 四周一片静谧。 谢聿川的手指还未触到屏幕，就见温暖没有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意思。 指尖停住。 谢聿川收回手，回头看着温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生我的气的了？” 温暖抬眼，目光茫然，“我……没有。” 谢聿川目光顿住。 温暖瞬间就知道，他误会了。 眼前一黯，温暖下意识往后靠了些。 谢聿川俯过身，吧嗒一声解开安全带，揽着温暖的腰腿将她抱回怀里。 “暖暖，对不起！” 车库里的声控灯渐次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谢聿川抵着温暖的额头，沉声道歉，“我以为万无一失，可没想到，会那么突然。如果早知道妈妈会……” 温暖呼吸停滞。 谢聿川声音更沉，“如果早知道，我不会失联，我甚至不会去暮南。你要怨我怪我，我都认。你别不理我，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我没有……” 温暖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没有怪你。” 担心妈妈的病情，他注资远东，成为疗养院的大股东，继而顺理成章的安排了林医生在妈妈身边。 担心她因为妈妈病情的恶化影响心情影响工作，他和陆之跃做了假的检查单，让她和妈妈安心。 就连到了暮南，他也牵挂着妈妈，一有信号就打给林医生。 他做了他所有能做的，可她甚至都没有带他去见过妈妈。 她有什么理由怪他？ “我没有怪过你，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 先是温素心离开。 后是谢老夫人强势出现。 温暖脑子都是乱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以及发生在眼前的事。 谢聿川伸手扣住温暖的后脑，将人按在怀里，“暖暖，我都知道！” 一句他都知道，温暖彻底泪奔。 黑暗的车库里，温暖偎在谢聿川怀里哭的一塌糊涂。 从小到大，妈妈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再之后，谢聿川走进她心里。 从迈阿密回来的那段时间，是她过往这么多年最幸福最美好的记忆。 可一转眼，那些美好像是泡沫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 曾经的温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学习能力强，工作能力佳，还年轻。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总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活法，让妈妈后半生幸福无忧。 可妈妈在icu那几天，温暖才发现，死神面前，一切都徒劳无益。 她的年轻不能替换给妈妈。 她的能力也无法挽留妈妈。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满目不舍的离开。 而谢老夫人那一巴掌，击碎了她心里所有的自信和坚强。 与其慢刀子钝肉，一点点失去，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 “对不起！……对不起……” 喃喃自语，温暖像是只会说这三个字了似的，声音越来越低。 谢聿川的肩膀一片湿热。 不哄。 不劝。 任由她哭到没力，软软的窝在怀里，谢聿川拿出瓶水拧开，喂温暖喝水，“哭好了吗？要不要再哭会儿？” 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温暖的表情。 可谢聿川知道，温暖一定在瞪他。 谢聿川轻抚着温暖的背，“哭完了，以后就再也不哭了，好不好？” 温暖一愣，更想哭了。 起初是没心情去想。 再后来有心情想了，又百转千回的纠结。 一道声音说：分都分了，长痛不如短痛！ 另一道声音快哭了：放不下，舍不得！ 与其是想问问龙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谢南音，抑或者在不在乎身边的人怎么看。 倒不如说，她是想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给自己个台阶。 而谢聿川的避而不见，成了那根导火索。 “谢聿川，你不怪我吗？”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眼睛。 可温暖执拗的看着谢聿川。 带着淡淡香槟味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下巴和脖颈间，温暖听到了谢聿川的笑声，“舍不得怪你。” 一想到温素心离开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一想到人前人后和蔼慈祥的祖母打了她一巴掌。 谢聿川就气的握拳。 可他气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都是我的错！” 谢聿川抬手揩掉温暖脸上的泪，“不怪你！” 温暖又想哭了。 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气，是窝心的酸涩。 第一次，她说：谢聿川，我们……分开吧。 第二次，她说：我们分手吧！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第三次，她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短短半年，三次分手，无一例外都是她提的。 渣女感空前强烈，温暖躲闪开他的注视，轻轻偎进他怀里。 温暖嗡声问道：“谢聿川，如果我改不了，永远都是这样，你会有忍受不了的那一天吗？” 永远？ 他喜欢这个词。 谢聿川抬手按亮灯。 “暖暖……” 拉正温暖的身子，谢聿川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用改！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 嘭！ 心跳的悸动从心口一路蔓延，化作热意涌到了眼睛里。 温暖又想哭了。 “要不要把灯关了？” “为……为什么？” “怕你害羞，关了灯，哭个够！” “……我才不要。” “真不哭了？” “……” 嘶！ 颈窝里一痛，软软的没什么痛感。 知道这就是温暖的回答，谢聿川笑着将她放回副驾。 吧嗒一声，扣上了安全带。 大门打开，迈巴赫驶出车库。 明亮现于眼前，温暖抬手挡了下眼睛，回头看向谢聿川，“我们去哪儿？” “一件重要的事！” 谢聿川卖了个关子。 迈巴赫疾驰驶出。 第317章 只要是她 窗外繁华渐褪。 车子驶离市中心，直奔帝郊。 温暖知道他要去哪儿了。 果然，迈巴赫再停下，是在殡仪馆。 温暖在灵堂里看到了妈妈的骨灰坛，以及供桌上的遗像。 在殡仪馆火化的骨灰，要么家属购置墓地安放，要么交费后存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堂里。 可灵堂还是当初她来时的模样。 时令的水果。 青翠的绿植。 “陆之跃说……” 温暖刚一开口就反应过来了。 晕倒在灵堂外，醒来在医院，温暖急着回殡仪馆，是陆之跃说，他已经安排好了。 温暖以为陆之跃的安排是骨灰堂。 没想到，灵堂都没撤，专属于妈妈一个人。 “你交代的？”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 谢聿川点头，“只要你想，这儿会一直保留，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妈妈。” 说着，谢聿川摸了摸温暖的脸，“当初说好，等我回来，你带我来见妈妈的。暖暖，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温暖摇头，眼圈泛红，“谢聿川，不是你的错！” 明明是她的错！ 如果她早点儿带谢聿川见妈妈就好了。 “妈……” 温暖抽出三支香，点燃插进香炉，“我带他来见你了！” 妈，对不起！ 妈，我好想你！ 进门前做足了心理建设，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把谢聿川带给妈妈看。 不能哭。 可看到遗像里温柔含笑的面孔，温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谢聿川点燃三支香，“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暖暖！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温暖一怔，忘了哭。 就见谢聿川恭敬鞠躬，把香插进香炉。 继而转身退后，和她并排跪在了遗像前。 “谢聿川，你见妈妈那次，有告诉她你是谁吗？” “嗯，说了，我说我是你见不得人的未婚夫，未来会是你老公。” “……妈妈看着呢，你别乱说话！” “暖暖我没乱说，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 “生气了？” “没有。……谢聿川，谢谢你！” “谢我什么？自作主张吗？” “谢谢你，弥补了我对妈妈的心怀愧疚和遗憾。” “不用谢。……暖暖，我们要不要把妈妈带回家？” 温暖摇头。 事发突然，温素心根本没来得及交代后事。 可温暖知道妈妈想去哪儿。 之前在养老院的时候，一群老人们聊起后事。 有说要落叶归根，已经交代了儿孙将来要回乡土葬的。 还有说一把火了事，留一抔骨灰，每年清明给他烧点儿纸了事的。 当时当刻，妈妈扭头跟她说悄悄话，“囡囡，等将来妈妈走了，你找个有风的地方，把妈妈的骨灰洒了。” 不想回临城。 更不愿意葬在黑漆漆的墓地里。 妈妈想去个有风的地方，被风带去五湖四海。 “我们去西山吧……” 温暖拿毛巾擦拭干净温素心的遗像，抱着骨灰坛出了殡仪馆。 夕阳西下，迈巴赫驶向西山，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开到了山顶。 天边泛着橙红。 头顶雾霾蓝的天空却阴沉下来。 阴沉沉的天色中，风起云涌。 温暖踢掉高跟鞋，抱着骨灰坛走向远处。 谢聿川始终静静地跟在温暖身后。 远处是鱼鳞般明暗交接的晚霞，一路漫到天尽头。 耳边是清风，吹起她的裙裾，吹乱她的发丝。 温暖像是无所察觉，坐在山崖边，打开了骨灰坛。 “妈，我会好好儿的，我们……都要好好儿的！” “妈，我反悔了！下辈子，我不做你的女儿了，我做妈妈，你来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妈，我真的好想你……”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被风吹起，连同散落的骨灰一起飘向远方。 天边最后一抹橙红消失的时候，温暖站起身。 肩上一重，谢聿川把外套搭在温暖身上。 打横抱起她，“回家？” 温暖点头，“好。” 夜幕降临的山顶，坑坑洼洼的路面。 谢聿川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可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和心跳，温暖前所未有的安心。 雨滴落下的时候，温暖刚坐进车里。 “谢聿川你快点……” 车门关上，谢聿川绕过车头坐进车里。 即便如此，头上身上都沾了雨。 这场大雨说来就来。 可温暖觉得，这雨下在了她心坎上。 噼噼啪啪的雨点子打在车窗上，从前听来心烦意乱，可今天，像是带着厚重的安心感，让她连日来虚浮飘在半空中的心，稳稳的落在了肚子里。 “谢聿川，因为我，你丢了谢氏，连谢家家主都不打算做了，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那万一……你将来后悔了呢？” “暖暖，没有万一！……即便真有那个万一，我要怪也只会怪我自己。做决定的是我，与你何干？只有渣男才会把责任推给女人，还是说，你觉得我是渣男？” “谢聿川我没有。” “那，还有问题吗？” “……谢聿川，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 当初答应过他，等他从暮南回来两人就结婚。 可妈妈去世。 谢老夫人态度鲜明。 谢家的态度不难揣测。 这个节骨眼上，温暖心底对结婚毫无期待不说，甚至还有点儿抵触。 “好，不结！”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我说过，我什么都不想要，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你。如果是你，结婚还是恋爱，都无所谓。” 反正不会有别人。 那么，结不结。 以及，什么时候结。 全都不是问题。 只要是她，这辈子，于他而言已经圆满了。 温暖怔怔的看着谢聿川。 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孤枕难眠的夜晚，她以为，她和他已经结束了。 结婚两个字，成了她不敢想起的痛楚。 可一转眼，失而复得。 迈巴赫驶进车库，被谢聿川打横抱起抱进电梯又抱进家里。 温暖抱着谢聿川的脖子，感动宣之于口，“谢聿川，你怎么那么好啊？” “现在知道我好了？” “一直都知道！” “那……约法一章，要听吗？” ？？？ 眼前是男人认真的眉眼。 耳边是他刚刚说的约法一章。 明明连空气都是浮动着的。 温暖怔怔的看着谢聿川，有种时间停止，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的感觉。 “不是约法三章吗？” “就一章，要不要遵守？” “好。” 第318章 回自己家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提分开。答应吗？” “谢聿川，我怀疑你在黑我。” “难道这不是你的黑历史？” “……” “答不答应？” “我刚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暖暖，认真一点！” “好，我错了！……我，温暖，答应谢聿川，往后余生，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草率的提分手。……这样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 “可是谢聿川……” 一句可是，男人柔和下来的眼神瞬间染了凶气。 温暖垂眸。 猜到了温暖可是后面的转折，谢聿川叹气，捏了捏温暖的脸，“多跟龙哥学学！” ？？？ 温暖抬头，瞪大眼睛。 想问他怎么知道的。 又觉得他不知道才奇怪。 下巴被捏住，温暖被迫抬起头来。 正对上谢聿川凝重的眸光，“除了我，你不用在意其他任何人任何事，记住了？” 温暖稍一迟疑，男人眯起的眸光里便有了凶意。 温暖急忙点头，“我记住了！” 谢聿川打横抱起温暖进了洗手间。 拿毛巾擦干净她脏兮兮的脚底。 又拿来拖鞋给她套在脚上。 谢聿川低头咬住温暖的唇，“还赶我走吗？” “我什……” 想说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可想到这是他的房子，过户到她名下了不说，她还让他去睡客卧。 温暖顿时气焰全消。 没敢深吻太久，赶在失控之前放开她，谢聿川把温暖从洗手台上拽下来，“晚饭想吃什么？” 哭了一下午，可温暖一点儿都不饿。 只怪中午婚宴的时候，谢聿川把她当饕餮，螃蟹澳龙东坡肘子一顿投喂，以至于这会儿到晚饭的时间了，她还毫无食欲。 “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 谢聿川扬了下下巴。 温暖乖乖上楼。 再下楼，就见谢聿川也换了身衣服。 他没住客卧。 每天都睡车里。 那他这身衣服…… 眼见谢聿川抬眼看过来，温暖躲闪的挪开视线，不敢问，不敢说。 谢聿川勾了勾唇角，起身牵着温暖的手进了电梯。 车子开出别墅区，温暖拿出手机回微信。 和谢聿川闹别扭的事，陆之跃看到了，孟小禾猜到了。 而中午的婚宴上，她前脚被谢聿川带走，后脚，孟小禾的夺命连环微信就刷屏了。 一下午没工夫回，孟小禾已经从“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九哥霸气”，延伸到了“温暖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上。 及至温暖说她和谢聿川没事了，区区没事两个字，孟小禾像是品出了无穷的意思。 刷屏的表情包，全都是欢呼雀跃转圈圈的。 继而乘风直下：【那我以后岂不是没有外快可以赚了？】 温暖：【……】 周六晚上的市中心，是帝都最繁华也最塞车的时段。 被堵在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 眼前是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 身边是低着头玩手机的温暖。 谢聿川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 悠扬的大提琴回荡在车厢里，温暖抬头看了一眼，蹙了下眉。 头被谢聿川揉了揉。 掌心滑落，男人又摸了摸她的脸，“没事，玩你的……” 莫名品出一股哄小孩儿的语气。 温暖耳朵有些热，心里却甜甜糯糯的，像中午吃过的八宝饭。 走走停停，迈巴赫开进一个清幽别墅区的时候，温暖忍不住坐直身子，“是去谁家做客吗？” 她的眼睛是肿的，还没消。 身上的衣服只是条普通的裙子，连礼服都算不上。 更别说她连礼物都没准备。 从前谢聿川带她去别人家做客，他拎两瓶红酒给男主人，她准备丝巾香水给家里的女主人。 可今天，他没说，她也忘了问。 车子停下，副驾车门拉开的时候，温暖整个人肉眼看得出的紧张。 “傻瓜……” 谢聿川抓着温暖的手牵她下车，锁上车门往前走走，“回自己家，要准备什么礼物？” 自……自己家？ 温暖的疑惑，伴随着嗡的开门声。 推门而入，四目相对，温暖愣住。 沙发前，起身的宋宛仪愣住。 看看谢聿川，再看看温暖，一脸的不可置信。 飞快反应过来，宋宛仪面上有喜色溢出，“阿川，你们怎么……” 他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中午婚宴上，她那句改天有空。 他现在就有空，所以，他带温暖回来吃饭了。 过往三十多年，她冷冰冰的儿子就贴心了这么一次，还是因为温暖。 可哪怕是因为温暖，宋宛仪觉得，足够了。 “桦姐，晚饭多添几个菜……” 往厨房走了几步，又猛地顿住，宋宛仪回头问温暖，“小暖，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让桦姐准备。” “您别忙了，我都……” “她喜欢糖醋排骨，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八宝饭……” 温暖的话还没说完，被谢聿川打断，大爷似的点了一长串菜。 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温暖不动声色的掐在了谢聿川腰间。 “嘶……” 谢聿川一开口温暖就知道坏了。 就见谢聿川侧了下身，一边握住她的手揭露她的恶行，一边抬眼冲宋宛仪道：“桦姨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挑。” “好，好……” 宋宛仪应声进了厨房。 门一关就红了眼圈。 她明年就60了。 60岁了，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儿子。 不会不耐烦的说“我知道”。 也不会冷着脸问“还有事吗”。 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惬意，仿佛寻常人家那些带女朋友回爸妈家吃饭的孩子。 而这，是她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忙着做菜，还有功夫递纸巾给宋宛仪擦眼泪，桦姐笑道：“我做就好，你出去吧，好好陪阿川和他女朋友说会儿话。” 宋宛仪摇头。 以前是温暖怕她。 现如今，是她怕温暖。 怕她局促，怕她不自在，怕她吃了饭就要走。 探头看了一眼，温暖似乎生气了，谢聿川捏捏她的脸揉揉她的头，低声哄她。 人前冷冰冰的阿川，这会儿眼角眉梢都沁着笑，像是变了个人。 陌生的她这个当妈的都快不认识了。 心知自己一出去，两人就会板板正正的坐直身子。 酸甜冒泡的空气变成无色无味的凉白开。 “下次吧。” 宋宛仪轻声说着，像是在问桦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当初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319章 好在还来得及！ “谢聿川，我们这……算是见家长吗？” “当然。先去见了你妈，再来见我妈。怎么，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哪有初次见面不准备礼物的？谢聿川，你要坑死我了！” “傻瓜！” 谢聿川起身朝外，温暖急急跟上去。 迈巴赫后备箱里，红色礼盒鲜艳夺目。 示意温暖拎着礼盒，谢聿川温声道：“h家的铂金包，大师手作，全球唯一。怎么样，满意吗？” 这才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 温暖心里呼了口气，耳后的热意一路蔓延到了脸上。 昨天的这会儿，她在谢南音家，因为龙哥的那番话患得患失。 今天的这会儿，她带谢聿川去送别了妈妈，又跟着他来见了宋宛仪。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像是个不真实的梦。 再进门，温暖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门推开，宋宛仪下意识回头，“阿川，怎……” “伯母……” 强自忽略心里那抹不自在，温暖面上镇定，“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你坐着就好！” 宋宛仪连连挥手，推着温暖往外走，一边紧张兮兮的看向谢聿川，“阿川，无聊的话，你带小暖去楼上看书看电影。” “好……” 谢聿川起身，过来牵走温暖，一边走一边打趣她，“看吧，我说了你非不听。带你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帮厨的……” 说着话，两人拉开阳台门，去了后院的花园。 看着远去的背影，宋宛仪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早年丧夫，家里也劝着她二嫁，毕竟那时她还年轻。 全豪门都在看，看她这位谢三夫人最后会嫁到谁家去。 就连谢家老宅里都有人看阿川的笑话，问他记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将来是要留在谢家，还是跟妈妈去新爸爸家。 不想让阿川被人非议，更不舍得母子分离。 家里提二嫁的事，她死都没松口。 当时心里还存了一口气，想替阿川争一争。 毕竟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谢辰凛和阿川。 万一呢？ 谢老爷子有意把谢家交给谢辰凛，之后谢聿川去了暮南的时候，宋宛仪心疼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生怕那个万一发生在她的阿川身上。 没想到，万一果然发生了。 谢辰凛死在暮南，谢聿川送回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 再之后，谢聿川接手谢氏，成为谢家家主。 忙谢氏，忙偌大的谢家，几年的功夫，宋宛仪每见谢聿川一次，都觉得他身上的森冷气息更重一分。 笑容更是从未见过。 明明是最亲的母子，可见面不是在谢家老宅和在谢氏总裁办公室，再要么就是豪门世家里那些宴会。 可即便是热热闹闹的宴会上，谢聿川也浑身透着冰冷。 就好像没人能靠近他，更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像刚才一样神色温和，或笑或气的鲜活模样，宋宛仪从来没见过。 也直到这一刻，宋宛仪才惊觉，当初暗戳戳赶温暖走的那个自己有多蠢。 好在……还来得及！ 鼻尖前飘起一股酸甜香味，宋宛仪回过神来，看着锅里的糖醋排骨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她喜欢甜一点，还是酸一点……” 桦姐笑，“又不是以后不来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问问呗，下次来了咱们再调整。” 也对。 宋宛仪点头。 “阿川，小暖，吃饭了……” “来了！” 唤声从阳台的方向响起，谢聿川应了一声，牵着温暖往回走。 再到餐厅，洁白的餐桌上八菜一汤，摆的满满当当。 正对上端菜出来准备离开的桦姐，谢聿川指着她跟温暖介绍，“这是桦姨，管家是她，大厨是她，司机还是她……” “桦姨你好！” “少夫人好！” 谢聿川给温暖拉开椅子，一边跟桦姐道：“桦姨，您别忙了，吃饭了！” “你们吃你们吃，我留了饭的！” 桦姐转身要走，被宋宛仪拉住，“一起吃吧，没那么多的规矩！” 看看谢聿川，再看看温暖，桦姐解下围裙挂回厨房。 一顿饭，四人吃的安静。 宋宛仪有心问问温暖饭菜合不合口，又怕说多错多，让本就有点局促的温暖更紧张了，吃完就走。 只一句“多吃点”，说了好几遍。 温暖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头认真吃饭。 眼看着吃完一块排骨又来一只虾，虾刚夹起来又添了一勺豆腐，碗里的菜越吃越多怎么都吃不完。 温暖回头看了谢聿川一眼。 “怎么了？不好吃吗？” 谢聿川一句话，温暖急急回头看向宋宛仪和桦姐，“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那多吃点！” 谢聿川的好心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一边又给温暖夹了一片青菜。 荤素搭配，营养得当。 温暖呼了口气，低声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谢聿川看过来，“真饱了？” 温暖连连点头。 谢聿川拿起温暖的碗，把他夹给她她还没吃完的饭菜一股脑倒进自己碗里，“不能浪费。” ！！！ 温暖的头皮嗡的一声，炸了！ 先不说以四个人的饭量，八菜一汤必然会剩。 就算不够吃，以谢聿川的家庭条件，也不至于要吃她吃剩的吧？ 宋宛仪本来就不喜欢她。 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吧？ 温暖的脸瞬间红成了柿子。 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宋宛仪的脸。 就听宋宛仪打趣的说道：“阿川，你故意的吧？” 不等谢聿川回答。 宋宛仪看向温暖，“小暖，你别搭理他，他肯定是故意的！你越不好意思他越逗你，等你急了翻脸了，他就高兴了！” 果然，抬眼看去，谢聿川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向她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了一行字：别端着了，不累吗？ 温暖：！！！ 知道这已经到温暖的极限了，再继续下去，指不定她心里就要炸毛了，回去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 堪堪等到桦姐收了餐桌，谢聿川就起身准备走了。 “那是你儿媳妇送你的见面礼！” 瞥了眼沙发茶几上的红色礼盒，谢聿川伸手揽住温暖的腰，看着宋宛仪道：“下周再过来陪你吃饭。” 下周。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周末，他都会来？ 心里一动，宋宛仪丢下一句“等我几分钟”，转身急匆匆上了楼。 再回来，手里拎着个袋子，“温暖，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白色纸袋，l家的logo。 不是包包就是香水。 温暖道谢，接过袋子，跟着谢聿川出了门。 “温暖，下周六记得跟阿川回来吃饭……” “阿川，慢点开车！” 车子都开远了，宋宛仪还站在门口不愿转身。 有脚步急急追上来。 宋宛仪转身，就见桦姐脸色严肃，“老宅来电话，老夫人病了……” 第320章 谁给他的胆子？ 宋宛仪走进谢家老宅的时候，院子里一片明亮。 人来人往，有私人医生和护士。 还有谢家的佣人。 谢管家急急迎上来，“老夫人中午回来就说胸闷，睡醒起来也没见好，刚刚晕过去了……” 想到中午宴厅里谢老夫人一直强撑着的晦暗脸色，宋宛仪心里微沉。 打从孟小楼以那样醒目的方式出现在帝都机场，宋宛仪就知道，这是谢聿川无声的示威。 告诉孟家算盘打错了。 也让帝都和谢家那些明里暗里跟孟家以及孟小楼结交的人眼睛擦亮一点，看清楚一点。 从那时起，宋宛仪就不大回谢家老宅往谢老夫人身边凑了。 谢老夫人去马场的事宋宛仪不知道。 她在灵堂里掌掴温暖，宋宛仪也不知道。 直到得知谢聿川要卸任谢家家主脱离谢家，宋宛仪气冲冲找上门，才从谢管家嘴里逼问出来。 要不是谢老夫人那几天病恹恹的，宋宛仪几乎想去问问她：你到底是不是阿川的亲祖母？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从前以儿子是谢家家主引以为傲，把家主和谢氏集团ceo的名声看的比天都大。 可这一年宋宛仪才发现，谢聿川能服众，能成为被人敬畏的谢九爷，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跟他是不是谢家家主，以及是不是谢氏集团ceo无关。 谢昀桢成了代理ceo，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可帝都豪门的宴会里，他身边围着的人还都是从前那些吃喝玩乐的纨绔阔少。 只要谢聿川一出现，他连边都挨不上。 就连今天中午的婚宴，谢聿川前脚走，后脚宾客们就渐渐散了，到最后只剩谢梁两家的亲戚。 不是谢总又如何？ 不当谢家家主又何妨？ 阿川还是那个无人敢惹的谢九爷！ 心底的烦躁散去大半，宋宛仪顺着掀开的帘子进了门。 谢老夫人正靠在床头喝药。 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谢老夫人冷声问道：“今天中午是怎么回事？温暖怎么会去？谁给他的胆子？” 温暖一出现，谢聿川就问她是不是为他而来。 被温暖笑话他自作多情。 请柬是梁晚星送的，生怕她不来，梁晚星昨晚还去御水湾小区门口堵她了。 温暖解释的清楚，宋宛仪不信她没听见。 明明听见了还要来问她，显而易见，是问责。 那她说的他，就不是温暖，而是阿川。 “晚星亲手送的请柬，还说温暖不来就是不把梁家和副总统放在眼里。……无父无母，无人撑腰，温暖能不来吗？” 宋宛仪神色淡淡。 话音落，正对上谢老夫人眼睛里扫过来的精光，“你在帮她说话？你别忘了，今天她出现在那儿，丢的是谁的脸！！！” 堂堂谢九爷，谢家家主，那么多的豪门淑媛，他找谁不好，找了个无父无母家世背景全无的温暖。 一想到频频有人看谢聿川，看她，还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谢老夫人有种谢家的脸面都被踩在了脚底下的感觉。 “你生的好儿子！！！” 谢老夫人恨恨的说道：“你去跟阿川说，如果他执意要跟温暖在一起，一意孤行跟家里作对，就尽管放开手去做。气死了我，他就能如愿了！” “那您让管家给阿川打电话……” 宋宛仪开口，谢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就见宋宛仪木着脸起身，“因为一个孟小楼，我和阿川这母不母子不子的。吃过一次亏的事，我不会吃第二次。” “您要有话跟阿川说，您自己叫他回来说吧，别拿我当靶子！”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好好儿的，只要他不去暮南涉险，别说一个温暖，他就是把帝都的天捅个窟窿，我也没意见，还会在旁边给他递棍子！” “不早了，您歇着吧！” 全没了从前的温顺和婉，宋宛仪抬脚就走。 眼前阵阵泛黑。 胸口像是堵了个大石头，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谢老夫人晃了晃，倒在了软枕上。 …… 接到老宅电话说谢老夫人被宋宛仪气晕过去的时候，谢聿川刚牵着温暖的手走进家门。 从中午温暖出现在婚宴的那一刻起，谢聿川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这一幕。 只是没想到，她会把罪责栽在宋宛仪头上。 “我现在回来！” 挂断电话，谢聿川转身抱了抱温暖，“累一天了，你先睡吧，我回去看一眼就回来。” 如果是别的事，温暖还会陪他一起。 可那是谢家老宅里的谢老夫人。 温暖点头，“好。” 关上门，别墅里安静下来。 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前几个晚上的感觉。 还是那栋空落落的别墅。 还是跑来跑去不会发出丁点声音的小猫和毛球。 而谢聿川不在身边。 可因为冰雪消融，温暖有种心都被填满了的充实感。 打算找点事情做，顺便等谢聿川回来，温暖想到了他更换迅速的衣服。 客卧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车库的工具间里也什么都没有。 从电梯里出来，经过地下室的储物间时，温暖脚步一顿，下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谢聿川的西服衬衣全都整整齐齐的挂在手推衣架上。 淡淡的松木香味里，孤单寂寞惨兮兮的感觉扑面而来。 庆幸谢聿川不在，看不到她心里和脸上的歉疚不安。 温暖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把谢聿川的衣服全都挂回了主卧衣帽间。 站在衣帽间门口看进去，左边是他的西装衬衣，右边是她的裙子衣服。 正对面的陈列柜里，一半是他的手表袖扣，一半是她的珠宝首饰。 画面格外和谐。 出了一身汗，温暖翻出睡裙，转身进了浴室。 再出来，正看到谢聿川的微信，说他在回来的路上了。 回了句等他，温暖去了客厅。 看着电视。 摸着睡的呼噜呼噜的雪球。 等着即将归家的谢聿川。 温暖心底一片踏实。 目光扫到茶几上那个白色礼袋，温暖目光一顿，抓过纸袋拿出了里面的礼物。 l家新出的手包。 黑色的手包，上面镶嵌着无数颗细碎的钻石。 水晶灯的照耀下，包包散发出blingbling的璀璨光芒。 大小刚好。 手感也好。 温暖很喜欢。 打开包包，看到内里那张卡片，温暖目光轻滞。 第321章 亿里挑一 谢聿川进门的时候，就见温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膝盖上放着个包。 手里拿着张卡片。 脸色发白。 “怎么了？” 谢聿川连鞋都没顾上换，走上前拿走温暖手里的卡片。 一张银行卡。 目光聚焦，温暖抬起头，似是这才发现谢聿川回来了。 起初觉得可能是宋宛仪放错了。 可包包是簇新的，看款式也不像是宋宛仪这个年龄会用的，倒像是提早准备好要送人的。 如果是她有意放进来的。 可当时把包包给她的时候，她又绝口不提。 当初宋宛仪拿一张银行卡打发她的记忆再度浮现在脑海里，温暖有种晚上的和睦都是她单方面臆想出来的感觉。 “别瞎想……”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拿出手机拨通宋宛仪的电话。 “阿川，怎么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那头的宋宛仪声音温柔，“还没休息吗？” “你送给温暖的包里有张银行卡，是你放的？” “对啊。” 宋宛仪承认的坦然。 谢聿川看了温暖一眼，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按咱们帝都的规矩，儿子带女朋友回来，要封万里挑一的红包。我觉得万里挑一小气了点，就……塞了张卡。” “卡里有多少？” “一亿零一块。” 一亿……零一块。 亿里挑一？ 温暖呆住。 谢聿川脸上有了笑意，“下次送礼物，记得说清楚。幸好我打开看了一眼，要是看都不看直接丢柜子里下次送人了，我看你怎么办！” 话语埋怨，可声音里听得出的好心情。 知道自己没好心办错事，宋宛仪松了口气，“我送给温暖的，又不是送给你的，她才不会把我送她的包包送人呢。” “好，替她谢谢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谢聿川挂断电话，再看向温暖，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现在满意了？”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误会一场。 却是甜蜜的误会。 温暖别开眼，耳尖不好意思的泛红。 谢聿川抄起温暖抱在怀里，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鼻尖，“亿里挑一的好媳妇，能原谅你婆婆当初的慧眼不识珠吗？” 先不说她还没嫁给他，媳妇婆婆什么的还是没影儿的事。 慧眼不识珠又是什么鬼？ 温暖瞪他，却理不直气也不壮。 转移话题似的的问他，“老夫人没事吧？你妈妈和她……” “没事……” 谢聿川脸上的笑敛起，“她是想找我的茬儿，又怕我犯浑，所以拿我妈撒气。” 都说婆媳是天敌，可这么多年，宋宛仪对谢老夫人怎么样，谢聿川是看在眼里的。 大伯父体弱，大伯母一天24小时的陪着他，明明一墙之隔，可只逢年过节的时候到谢老夫人面前露个面。 二伯父风流成性，二伯母眼不见为净，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在国外，身前尽孝更是没可能。 就连唯一的女儿谢晚宁，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么多年，谢老夫人身边只有宋宛仪。 谢聿川是宋宛仪唯一的儿子，却也是谢老夫人身边唯一的孙子。 他总不能撺掇着宋宛仪离远点，让祖母连个身边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在，孟小楼作死，谢老夫人的一意孤行，让宋宛仪看清了人心。 都说人老了脾气就越来越好了，可温暖是见识过谢老夫人的坏脾气的。 她拿孝道压谢聿川，可谢聿川的脾气，帝都了出了名的无人敢惹，就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也没人敢乱说。 宋宛仪就不一样了。 和宋宛仪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虽然是因为谢聿川而好，但温暖领情。 不想因为谢老夫人被破坏。 “没事就好。” 温暖松了口气。 后背一压，被谢聿川按进怀里。 “伯母？” 谢聿川目光不满，“暖暖，我都改口叫妈妈了，你什么时候改口？” 想到了灵堂里他两次的下跪和妈妈。 也想到了自己那声别别扭扭的伯母。 此刻被他追问，温暖垂眸，“等将来要改的时候，自然就……” 话没说完，唇被谢聿川咬了一下，“没良心。” 不等温暖反驳，谢聿川抱着温暖起身，一路上楼。 继而，停在了楼梯口。 男人抬眼看她，眼里全是笑，“暖暖，我要去客卧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暖脸上笑意顿住，耳后的红唰的漫过来，红成一片。 “那你去吧……” 不看他揶揄的双眸，温暖挣扎着想要落地，被男人紧紧抱住，一路抱去主卧。 哗哗的水声响起时，温暖速度飞快的藏进了被子。 谢聿川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温暖轻微颤动的睫毛。 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灯，谢聿川掀开被子，长臂一揽把温暖拢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了她的耳朵，“睡吧。” 温暖一怔。 谢聿川沉声道：“我陪你守一个月。” 亲人去世守孝一月的习俗，很多地方早就已经没有了。 尤其是帝都。 可临城还有。 一个月里，禁婚假，禁穿红，禁同房，禁娱乐项目。 这也是温暖拒绝梁晚星参加婚宴的原因所在。 可温暖没想到，临城的风俗，谢聿川会知道。 不但知道，还要陪她一起，给妈妈守孝。 “谢聿川，谢谢你！” 翻了个身，温暖偎进谢聿川怀里，“你越好，我就越后悔。” “后悔？” “嗯，后悔你去暮南之前，没带你去看妈妈。你这么好，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们见过了，妈妈确实很高兴。所以暖暖，不用后悔！” “谢聿川，谢谢你！” 前一个谢谢，是谢谢他愿意陪她守孝。 这一个谢谢，是谢谢他偷偷去见了妈妈，让妈妈安心。 谢聿川听懂了。 低头吻她，“不客气！” 浅浅一个吻，气息却顷刻间凌乱粗重。 赶在失控之前放开她，谢聿川呼吸顿住。 前一秒还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只需要守孝半月。 区区半个月而已。 可这一秒，谢聿川觉得，度秒如年。 “好好睡觉……” 把温暖翻转过去，离他身体远一点，谢聿川不解气的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别招我！” “我不！我要抱着你睡！” 温暖飞快偎回来，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老公，晚安！” 身体胀的发疼。 可她一句老公，谢聿川像是瞬间被抚慰。 “晚安！” 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谢聿川抱着温暖，在幸福和痛苦的双重折磨中闭上眼睛。 天亮的时候，温暖是被嗡嗡的持续震动声吵醒的。 第322章 你在同情我？ 睁开眼才发现天色大亮，温暖愣了一秒，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温暖温暖……” 电话那头，大甜甜声音飞扬，“从我进门到现在，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好多预约电话，全都是想约你的课的。你今天来俱乐部吗？” 看一眼时间，温暖应道：“我十点到。” 挂断电话，看看空空如也的大床和主卧，温暖有一时的怔忡。 浴室没人。 书房也是没人。 急急走到楼下，厨房也没人。 理智告诉温暖，婚宴是真实的，她和谢聿川复合，他带她去宋宛仪家，她还收了礼物和亿里挑一的银行卡。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客厅里干净整齐的像是样板间。 没有她落在这儿的披肩。 也没有拆出来的包包，和装过礼盒的白色纸袋。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她以为的那些真切存在，都是她无端的幻想。 急急走去电梯口，想去车库看看谢聿川的车是不是在那里。 温暖上前。 电梯打开。 正对上拎着购物袋的谢聿川走出来。 只一眼就看出了温暖脸上的茫然和眼中的慌乱，谢聿川一愣。 “谢聿川……” 温暖扑上去抱住他，“我以为你不见了，我以为那都是我的梦……” 袋子掉落。 谢聿川环住温暖的腰，“暖暖，我在！” 熟悉的松木香味充满鼻腔，耳边还能清晰的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温暖高悬的心咚的一声落回肚子里，踏实下来。 “我得赶去俱乐部了……” 在谢聿川唇边亲了一下，温暖转身跑回卧室洗漱换衣服。 再下楼，就见谢聿川也已经穿戴好，一副要陪她去俱乐部的架势。 迈巴赫驶出御水湾，温暖拎起袋子，里面是谢聿川给她准备的快手早餐。 咖啡。 三明治。 抿了口咖啡，苦味转瞬即逝，浓郁的奶香味缠绵不散。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谢谢老公！” 眉梢轻挑，谢聿川眸底含笑。 温暖到接待大厅，一进门，大甜甜就递过来一张预约表，还冲接待室的方向扬了下下巴，“预约试课的这些先不提，接待室那儿已经有个客户，电话都没打就直接来了，点名就要你。” 从前也有点名要温暖做私教的客户，不过都是类似孟小禾一样，过来挑衅看热闹的。 可经历了昨天婚宴那一幕，温暖心知肚明，这些人与其说是来学马术的，倒不如说，是来守株待兔的。 果然，推开接待室的玻璃门，迎面看过来的那张面孔有点眼熟，都是温暖打过照面的。 确切的说，是昨天想跟谢聿川攀谈却没挤进人堆里的其中之一。 目光落在温暖身后，眼见她关了门，男人脸上有些失望。 却还礼貌的打招呼，“温小姐你好，我姓秦，昨天婚宴上，我们见过的。” 温暖颔首，“秦总你好！” 秦夫人起身，“温小姐，我们是来给我家琅琅报名的。我家琅琅从小就喜欢马术，但是他身体不好，所以我们也没放心让他学，温小姐是国际马术冠军，能力和资质都无可挑剔，所以我们希望，能由你来担任我家琅琅的马术教练。” “琅琅，快跟温教练问好！” 女人推了下儿子的胳膊。 温暖看向一旁的少年。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张脸帅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花样少年，身上却已经有了那些豪门阔少身上的纨绔气。 像是故意想要惹怒她，秦琅目光冷冷的看向温暖，“你就是温暖啊！” 没起身不说。 眼里也没有一丁点的重视。 可见，是父母为了结交带过来的工具人。 温暖忍不住有点儿同情他了。 下一瞬，咯吱一声，正对上起身踢开椅子看过来的秦琅。 少年目光凶狠，“你在同情我？” 温暖一怔。 秦琅绕过办公桌走到了她面前，“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傍上谢九爷，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 温暖做梦都没想到，这句话有朝一日是从一个小屁孩儿嘴里说出来的。 只可惜，秦琅那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爸妈一个字都没听见。 探头看去，秦夫人笑容抱歉，“温小姐你别生气，我家琅琅就是嘴巴毒，他其实人很好的。” 被秦总瞪了一眼，秦夫人讪讪的闭嘴，只讨好的看向温暖。 又多了一个工具人。 对那个满心只有钻营和攀附，连老婆和儿子都要拉出来当工具人的秦总全没了好感。 温暖礼貌的问道：“要试课吗？” “要！” “不用！”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前者来自秦夫人，后者来自秦总。 没想到二人来之前连口径都没统一好，温暖回头看向秦琅，“你怎么说？” “那就……试呗！” 秦琅双手插兜，懒洋洋的朝外走去。 门推开，正看到伸手拉门打算进来的谢聿川。 一扫方才的懒怠，秦总急急起身迎了上来，“九爷您好，我是瑞力实业的秦兆扬。” 能看到秦琅顿住后加快的脚步。 还注意到了少年绷紧的下颚线。 仿佛对这一切都无法忍受。 温暖看了谢聿川一眼，回头看向秦夫人，“我带他去试课。” “好，好，温小姐您忙！” 飞快答话的是秦兆扬，态度间全没了刚才的敷衍。 温暖转身出门。 视线范围内都没有秦琅的身影，温暖急急追上去，还没来得及问大甜甜有没有看到他朝哪儿去了。 再回头，正看到立在墙边广告宣传图前的秦琅。 接待大厅的一整面白墙上，张贴的全都是千骑俱乐部内马术师和马术教练们的形象海报和大小奖项。 一眼看去，排在第一的温暖是唯一的女马术师不说，奖项也是最少的。 抛开奖杯含金量不提，只看海报版面，温暖形象最美，资历最浅。 “温暖……” 看到了秦琅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温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少年一开口，刻薄又难听，“温暖，你这千骑头号马术师的名头，不会是像娱乐圈那些女明星一样，一路睡上去的吧？” 第323章 不想拒绝 秦琅以为，那句话过后，温暖即便不大嘴巴子扇他，也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给他。 说不定还会气冲冲的去找他爸，说她教不了他。 或者干脆当着那位谢九爷的面装受了委屈的小白花，等着他爸回去收拾他。 可温暖没有。 脸色都没变一下，只勾了勾唇，仿佛已经看穿了他毒舌背后的小把戏。 “会骑马吗？” “……不会。” “那，会看吗？” “……” 秦琅一脸无语。 温暖转身就走，“跟我来！” 一切都跟预料中的不一样，而温暖走的头都不回。 秦琅在原地愣了片刻，双手插兜，表情酷酷，一脸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温暖去了跑马场。 先让秦琅选马，“选吧，选你看得顺眼的马。” 不知道温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琅回头扫了一眼，选了匹平平无奇的黑马。 就见温暖挑眉，“眼光不错。” 秦琅更无语了。 想说别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 就见温暖回头看向跑马场里那些疾驰来去的马术师，“选吧，选个你看得顺眼的马术师。” 刚在接待大厅站了半天也不是白站的。 温暖名列第一。 排在第二那个姓裴的马术师，入职千骑已经三年，是千骑俱乐部的马术训练队长，奖项也比温暖的多。 秦琅看向主席台下正在试马的裴教练，“就他吧。” “睁大眼睛看着！……如果我赢了，你要为刚才那句冒犯向我道歉。” “那你要是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我也不配做你的教练，以后见了你，我绕道走，行吗？” 秦琅：…… “那我当你答应了！” 温暖从马棚里牵出秦琅选的那匹黑马，脚踩马镫飞身上马，得儿得儿的朝前飞奔而去。 也不知道温暖跟那姓裴的说了句什么，两人牵着缰绳一路回到了入口处的起点线前。 哨声响，两匹马如箭一般飞驰而出。 裴教练那匹枣红马马身比温暖那匹黑马高，看那膘肥体壮毛色发亮的模样，哪怕不懂马的都能看得出来，那是匹好马。 可温暖骑着那匹平平无奇的黑马，也没有逊色太多。 第一圈，枣红马快了三个马身。 第二圈，齐头并进。 第三圈还没过半，黑马就超出了一个马身。 明明满心不屑，可秦琅不得不承认，马背上的温暖像一块磁铁，还是发光的磁铁。 隔得远，看不到她的长相身材。 可趴伏在马背上的那一小团，像是黑暗里发光的火苗，让人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五圈结束，温暖遥遥领先。 “温暖你这什么情况？随便跑几圈而已，你这是拿出了比赛的劲头来秒我啊，过分了啊！” “裴哥我学员看着呢，给我个面子，今天的午晚饭我包了！” “成交！……对了，3号马棚有匹性子贼烈的胭脂马，我们几个都试过了，不行！跃哥说等你收拾！你有空记得过去看一眼！” “好，我一会儿就去！” 两匹马慢悠悠踱过来，马背上的两个人说了什么，秦琅听得一清二楚。 温暖不但马术最精，跟马术师们的关系也好。 而且，她还会驯马。 温暖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在秦琅眼前的时候，就见少年低着头，表情冷酷的踢着脚尖前的石子，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是自尊心要强的时候，温暖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把马鞭递给他，“要不要骑一圈？” 秦琅想说不。 可拒绝不了。 他最喜欢的动物是马，最喜欢的运动是马术。 他爸不管他，家里人又不敢让他骑马，生怕发生什么危险。 一来二去，就耽误到了现在。 秦琅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他爸有事求谢九爷，而谢九爷的女人刚好是马术教练。 没成年离开家之前，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丝骑马的机会。 而眼下，温暖递给他的马鞭，让他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 沉默许久，秦琅伸出手，接过了温暖手里的马鞭。 本以为温暖会给他选匹温顺性情好的马。 没想到，她把他带到了刚才他选出来的那匹黑马身边。 秦琅目光犹豫。 就见温暖眼里浮起一丝笑，“你选的这匹，是我们俱乐部年龄最大、脾气最好的马，没有之一。” 也就是说，他选了整个千骑最老的一匹马？ 而温暖，骑着这匹老马，赢了那个骑着千里马马术名列第二的马术师？ 秦琅：！！！ 眼睛里的恼羞成怒刚冒了个头，正对上温暖眼睛里的笑。 可那笑不是冲他，而是冲黑马。 “墨水今天超棒的！刚才还赢了朵朵呢，一会儿回来咱们先吃苹果后吃糖，好不好？” 哄孩子的语气。 可那匹看起来酷酷拽拽的黑马像是听懂了似的，踢踏着马蹄高扬着头，一副骄傲的不得了的模样。 明媚的阳光从头顶打下来，黑马面前的温暖被衬的更加明媚漂亮了。 及至温暖摸了摸马头，黑马瞬间安静下来。 秦琅踩着脚蹬上马，黑马都没动一下。 “你没穿骑装，没有保护措施，所以今天不能跑马……” 温暖牵着缰绳向前，“我牵着缰绳带你溜达一圈吧，你收紧核心，感受一下坐在马背上和坐在车里的不同。下节课，我带你骑马！” 说的好像笃定他一定会报课似的。 马背上，秦琅勾了下唇，移开目光。 马蹄得儿得儿的小跑起来的时候，秦琅回过神来，两只手紧紧握着马鞍。 就见温暖拽着缰绳一路小跑着，黑马也跟着慢慢小跑起来。 跟片刻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燥热的风从脸颊滑过，额前的碎发也跟着一震一震的。 居高临下的看过去，所有的感觉都跟他脑海里想象过的一模一样。 如果骑着马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会是怎样自由自在随风飞翔的感觉？ 脸上是什么时候露出笑容的秦琅都不知道。 只知道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他的眼前是刚刚出发时的起点线。 不远处，是满脸失望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秦兆扬，和眼巴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高兴与否的潘琦月。 “怎么样，试课试的还好吗？” “要不要报名？” 异口同声，潘琦月和秦兆扬问秦琅。 秦琅看向温暖。 就见温暖压根没看他，正低头对着手机敲字。 坐在马背上，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机屏幕。 【大甜甜，求投喂！苹果2，糖块1，急！！！】 秦琅：…… 想自行下马，可黑马摇头晃脑的不老实，怕摔了，这么多人看着，没面子。 可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更奇怪。 没等秦琅想好怎么答，怎么做。 就见温暖抬眼看向潘琦月。 第324章 失恋了 “秦夫人，先不急着报课。今天时间太短了，如果可以，欢迎你们再来试一节，试好了再做决定！” 只看秦兆扬那满面失望的表情，就知道他目的没达到。 找到跑马场来，说明他急着走。 而秦琅骑了一圈还没尽兴。 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另约时间再试一节。 果然，温暖一开口，潘琦月连连点头，“好，好！那我加下你，我们再约！” 互扫了微信。 温暖收起手机，摸了摸黑马的头。 摇头晃脑的黑马瞬间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秦琅的目光落在温暖的手上。 好半天，松开脚蹬下了马。 把秦兆扬三人送到接待大厅，温暖止步，“几位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一旁，大甜甜适时起身，“秦总，秦夫人，我送你们……” 一边把两个苹果一把糖塞给温暖。 温暖mua一下，大甜甜抛个媚眼。 两个漂亮女生一个眼神，和谐的同事关系尽在不言中。 秦琅收回目光，双手插兜的跟在秦兆扬身后往外走，脑海里，全都是黑马吃着苹果，一个劲儿往温暖手心里拱的画面。 走出接待大厅，秦琅停住脚，“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那怎么行？” 潘琦月一脸不同意，正对上秦琅瞪过来的冰冷眼神，顿时不说话了。 秦兆扬黑着脸，“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别到处乱跑！” 黑色奔驰驶出俱乐部。 秦琅转身就往跑马场跑。 果然，正看到温暖喂黑马吃苹果。 她说那是俱乐部最老的马。 可这一刻，两个苹果一块糖，黑马眼睛亮晶晶的，踢踏着四蹄，开心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马。 果然，还是当动物好！ “你要喂吗？” 耳边响起唤声，秦琅抬起头，都没顾上回答。 就见温暖抛了个苹果过来。 下意识伸手，秦琅接住苹果走上前。 正对上黑马警惕的大眼睛。 就见温暖摸了摸它的耳朵，“墨水，这是秦琅，以后你们就是朋友了，你得罩着他哦！” 秦琅垂眸，低声嘲讽温暖，“幼稚！” 呵呵。 温暖扬了下下巴，“你喂那匹白马试试！” 虽然不知道温暖什么意思，但是秦琅还是听话的把苹果凑到了白马嘴前。 突！ 突突！ 白马打着响鼻，一脸烦躁的扭开头，前蹄哒哒。 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秦琅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一步。 就见黑马扭过头看了白马一眼。 平平无奇的一眼，白马却像是被震慑住了。 响鼻也不打了，脖子也不甩了，踢踏了两下前蹄，把马头扭了回来。 不情不愿的掀了下嘴皮，把秦琅手里的苹果叼了过去。 嘎嘣脆的苹果，白马嚼的那叫一个响亮。 可秦琅从白马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 嫌弃！ 秦琅：！！！ “都跟你说了，墨水是我们这儿最有资历的马……” 温暖一脸骄傲，往黑马嘴里塞了块糖，“有它罩着你，其他马绝对不敢冲你呲牙尥蹶子，你还不信！” 秦琅：…… 跑马场里人头攒动，有骑着马纵横驰骋的大人。 旁边的软沙地里，还有穿着小号骑装坐在马背上，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迷你大将军的小屁孩儿。 秦琅左右看着，温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一路跟去1号马棚，门一开，秦琅的眼睛就嗖的亮了。 并排而立的黑马白马，比刚才跑马场那些帅出一个天际。 等到温暖走到围栏前摸摸头，两匹马高冷气质瞬间消失殆尽，都变成了乖乖马。 看看马。 再看看温暖。 秦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我报了名，能骑这两匹马吗？” “不能！” 温暖一开口，秦琅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就见温暖笑道：“不过等你学会了，我可以带你偷偷骑。” 什么鬼？ 两匹马而已，还要偷偷骑？ 你不是千骑的头号马术师吗？ 只看秦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暖拍了拍乌骓的马头，“这是乌骓，那是小心心，这两匹马是谢九爷的私藏，除了我和他，其他人都没有权利处置。现在懂了？” 秦琅秒懂。 沉默片刻，就在温暖以为他又要变身哑巴校草的时候。 秦琅冷声问道：“如果我也想买匹马，大概……要多少钱？” “为什么要买？” 温暖回头说道：“等你真的决定了要学马术，报了名以后，除了马棚里这些超级会员专属的私藏马，跑马场那些马，你想骑哪匹骑哪匹，不用花钱。” “可我想有一匹专属于我的马。” 心里已经有了备选，可秦琅不知道，他那些压岁钱够不够。 “看你买什么样的……” 哪怕对方只是个半大少年郎，可温暖一点儿糊弄的意思都没有。 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匹8000万，赛级马，普通玩家先不说买不买得起，就是买得起也没必要。” “如果你只是想拥有一匹专属于自己的马，就跑马场那些，百万起。” 温暖说道。 秦琅点头，“那……墨水呢？” 墨水？ 温暖笑，“墨水就是那个百万起的百万。” 秦琅一愣，“因为它最老？” 温暖点头。 秦琅眼睛一亮，“我就要它！你去问你们老板，多少钱，我明天来付款！” 不给温暖拒绝的机会，秦琅说完转身就跑。 温暖失笑。 手机叮铃响起。 温暖接通电话，一句招呼还没来得及打，正听到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音，“温暖，我失恋了！” ？？？ 想说你还没热恋呢怎么就失恋了，可温暖知道，这会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怎么了？” “陆之跃他前任来找他了！” 孟小禾委屈巴巴的，躲在卫生间里压低声音道：“她进陆之跃办公室已经11分钟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温暖……” 孟小禾小心翼翼的请求，“你能帮我去办公室看看吗？如果刚好堵沙发里了，那我……我就死心了！” 呃…… 想说不至于，怎么说青天白日，还是办公室，陆之跃不是这么不着调的人。 还想说，就算是捉奸，她去也不合适啊。 可耳听电话里，孟小禾已经抽泣起来了。 再想到孟小禾对她的好，温暖一鼓作气，“好，我去，我这就去！” 第325章 我不会放手的 叩叩！ 叩叩叩！ 答应的时候有多爽快。 敲门的时候就有多纠结。 听到陆之跃那声略显急迫的“进”时，温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推门而入，正看到会客区沙发上如坐针毡的陆之跃，和陆之跃对面那个美女。 长发大波浪，一身白色新中式旗袍的美女脖颈修长，腰臀比夸张。 哪怕坐在沙发上都能看得出的极品好身材。 抬眼看过来时，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的风情。 “哥……” 温暖扭头看向陆之跃，“秦琅说他想买墨水，让你开个价。” 不知道秦琅是谁。 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膘肥体壮颜值高的马不买，非要买俱乐部最老的那匹。 陆之跃只知道，救星来了！ “我去跟他谈！” 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感激，陆之跃起身，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我说过了，我很忙，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走了！” “我有事啊，找你就是我这次回来唯一的正事！” 女人笑的风情万种，“你去忙你的，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陆之跃的脸唰的黑了。 女人像是没看见，起身走向温暖，风情款款的伸出手，“温暖你好，我是钟晴，陆之跃的前女友，也是他未来的老婆！” ？？？ 温暖一怔。 陆之跃已经率先炸毛了，“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她是我前女友，但我跟她没有前任之外的任何关系！” 跟温暖解释了一句，陆之跃铁青着脸拉开门，看向钟晴，“赶紧走！别逼我发火！” 钟晴像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似的，施施然的走回沙发前拎起自己的包包挎在肩上。 “等等……” 刚走出几步，正听到陆之跃的唤声。 钟晴欣然转身。 就见陆之跃指了指办公桌上那几个袋子，“拿走！” “那是我回国前特意去专柜选的，都是你以前喜欢的牌子，我……” “拿走！” 钟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之跃打断了，“除非，你想在我俱乐部门前的垃圾桶里看到它们。” 眼见当着温暖的面，陆之跃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留。 钟晴脸色这才变了，“那你扔了吧！” 说完，气呼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美女果然是美女，哪怕生着气，背影都美的摇曳生姿。 温暖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向黑着脸的陆之跃，眼睛里满是揶揄，“哥，原来你喜欢这种款式的美女啊？” 怪不得当初说不喜欢白幼瘦呢。 钟晴距离白幼瘦，有一百个孟小禾。 念头刚从心底浮起，猛然间有种对不起孟小禾的感觉。 温暖再抬眼，正对上陆之跃杀气腾腾的目光。 顿时缩了缩脖子，“哥，你俩……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 陆之跃一脸的没好气，骂人似的低声嘀咕道：“阴魂不散！” 说完，陆之跃抬眼威胁温暖，“管好你的眼睛和你的嘴，别跟人瞎说！” ？？？ 前一刻还在想怎么继续挖掘八卦，好回去安慰孟小禾呢。 这不，枕头就送上门了。 温暖一脸坦然的装无辜，“那，跟谁说不算瞎说？” 陆之跃：…… 陆之跃快要气死了！ 一路往跑马场走，生生走出了杀气腾腾的感觉。 就连路过前台时大甜甜都一脸惊悚的看温暖，眉眼间传递出两句话：什么情况？陆哥要鲨谁？ 秦琅已经走了，陆之跃站在黑马面前，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 再回头看向温暖时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个秦什么琅，什么情况？挑谁不好挑墨水，别三分钟的热度，回头又闹着要退！” 温暖摇头，摊手，“我哪知道？他就让我问一下价格，他明天来交钱。” 再得知秦琅才十三四岁，陆之跃一时气结，看温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都还没成年呢，你还是先通知一下家长吧，免得还以为咱们俱乐部诱导未成年人消费呢。” 说完，陆之跃转身就走。 打从早起到俱乐部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以为是预约电话太多，再加上钟晴突然露面，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没想起来。 这会儿，陆之跃觉出哪不对了。 敲了下桌子，对上大甜甜看过来的目光，陆之跃问道：“孟小禾人呢？” 大甜甜左右环顾一圈，“对哦，好一会儿没见她人了。” 当他这儿是酒吧啊还是专柜啊？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之跃黑着脸，指着座机示意大甜甜打电话，“告诉她，消极怠工就赶紧滚蛋！我这儿是正规的马术俱乐部，不是千金大小姐下凡体验生活的体验店。” 嘟。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大甜甜一声“小禾”刚喊出口，陆之跃已经黑着脸走了。 推门而入，空气里全都是钟晴身上的浓郁甜香。 分开两年了，她好像没变，还是喜欢这种甜的能腻死人的百花香。 当初他也喜欢的不要不要的，觉得好闻的要命。 如今再回过头来，陆之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品味了。 办公室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都没找出一瓶空气喷雾来，陆之跃推开窗户，把空调冷风调到最大。 呼啦啦的风声中，办公室门被敲响。 陆之跃回头，“进！” 推门进来的是眼睛红的兔子一样的孟小禾。 陆之跃眉头蹙的能夹死蚊子，“谁又招你了？” “没谁。” 孟小禾低头。 手机叮咚作响，有豪门圈子里的人想约温暖当私教，搭线攀附谢九爷的司马昭之心明晃晃的。 一句“温暖课已经排满了”刚搪塞回去。 正看到钟晴发来的：【陆之跃，我不会放手的！你只能是我的！】 刚刚好说歹说都没能让她死了这颗心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 陆之跃拉黑删除一条龙。 再抬眼，就见孟小禾期期艾艾的，一眨眼的功夫，抹起了眼泪。 就好像他欺负她了似的。 直起身子，陆之跃冷声道：“有事就说事儿，没事儿就忙你的去，怎么，我这儿是心理理疗室啊，还是陪哭打折啊？” 想说不是你找我吗？ 还是大甜甜传错话了？ 眼泪挂在脸上，要掉不掉。 眼见昨天还笑呵呵脾气很好，说她月底通过试用期就请她吃饭的陆之跃一转眼一副生女勿近的模样。 孟小禾愣了几秒，赶在新一轮眼泪掉下来之前，夺门而出。 第326章 他不一样 “呜呜，呜呜呜……” “哎呀，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下午去马场，胭脂都不认识你了！” “就是啊，陆哥今天还冲我瞪眼了呢，从前都没有过。” “呜呜呜呜呜呜……” 温暖和大甜甜你一言我一语。 没想到不但没哄好孟小禾，反而哭的更凶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温暖最先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陆之跃和钟晴要旧情复燃，你才哭的吧？” 钟晴。 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别的男人会不会吃回头草，孟小禾不知道。 但是陆之跃…… 脑海里全都是钟晴进门说她找陆之跃时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和她从她身边经过时，那波涛汹涌前凸后翘的妖娆侧影。 孟小禾抽噎着点头，“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确定他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温暖和大甜甜异口同声。 孟小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眼泪汪汪的，“她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还比我早认识陆之跃……” 倒追陆之跃的心如炎热夏季燃起的火堆，熊熊高涨。 伴随着钟晴的出现，从天而降一桶冰水。 孟小禾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明恋就要到此为止无疾而终，就悲从心头起。 再想到陆之跃刚才那句吼，眼泪噼里啪啦掉的更急了。 午休时间，前台的电话依旧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大甜甜抱抱孟小禾，急急跑去接电话了。 温暖拿纸巾给孟小禾擦眼泪，“要不，咱们及时止损算了？” “嗝……” 孟小禾一惊，打了个嗝。 温暖轻声道：“当初，你不是还因为谢聿川来偷偷看过我的嘛，后来果断放弃，及时止损了。我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你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好男人，豪门里应该还是找得到的，要不然，咱们……” “不一样！” 温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小禾打断了，“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低头看着手里被揉成一团的纸巾，孟小禾抽噎着说道：“我认识的男人里，只有他把我当孟小禾看。” 温暖一怔。 孟小禾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九哥和顾城哥他们对我好，是因为两家的大人关系好，他们拿我当妹妹。至于妹妹是孟小禾还是张小禾赵小禾，都无所谓。” “我交往过的前男友们，还有围在我身边打转的那些男人对我好，也都是因为我孟家二小姐的身份。” 只有陆之跃，他是不一样的。 他对她好，对她有耐心，起初是因为她的马术，之后是因为她是温暖的朋友。 自始至终，他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嬉笑怒骂都只因为她是她，而不是因为她是孟家二小姐。 孟小禾甚至敢拍着胸口保证，如果她不姓孟了，只要她还是她，陆之跃还会像之前那样待她。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孟小禾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能追到手。 可希望的曙光都还没看到呢，钟晴出现了。 温暖从懵懂到秒懂。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温暖开口。 孟小禾抬起头。 就见温暖冲桌上的午饭扬了下下巴，“你好好吃午饭，我去帮你打探军情，看看陆之跃和他那个前女友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样？” “真……真的？” 孟小禾打了个嗝，眼泪汪汪的拿起筷子。 温暖转身上楼，去了陆之跃办公室。 “哥……” 敲了三声都没动静。 温暖探头进去，正对上皮椅里抬眼看过来的陆之跃。 似是在午睡，身上盖着件夹克外套，陆之跃带着惺忪睡意的眼里满是被打扰的怒气。 温暖小心开口，“哥，大甜甜和王哥让我问问，下次那位钟小姐再来，他们是拦呢，还是……” 陆之跃腾地坐了起来，“跟他俩说，下次再把无关人等放进来，自觉点，把辞职报告放我桌上！” 无关人等。 温暖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哥，你放心，下次她再来，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拦人，绝对不让她再踏进你办公室大门半步。我保证！” 陆之跃心气稍顺。 眼见温暖说完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眯起眼睛，“说完了？” “还没有……” 看到了他脸上的杀气。 可想到孟小禾，温暖心一横，“哥，你跟那个钟晴，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之跃眼里的不耐漫到了脸上。 就见温暖叹气，“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个善茬儿，估计这段时间还有的纠缠呢。与其大家看热闹，倒不如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你说呢？” 从大甜甜到温暖，整个千骑俱乐部都觉得陆之跃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是好男人还是渣男，不重要。 可如果因为一个钟晴让她们怀疑他这个老板的人品，那就不值得了。 陆之跃言简意赅，“她要出国，让我陪她去，我拒绝了，她提了分手。”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钟晴离开，陆之跃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热爱的事情上。 成果斐然。 而钟晴，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阅尽繁华过后觉得还是陆之跃更好。 总之，钟晴回头了。 飞机降落在帝都，钟晴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抓紧筹办工作室，而是来千骑找他。 脑海里闪过孟小禾哭的通红的双眼，陆之跃烦躁的说道：“总之，我和她之间，两年前就结束了，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懂？” “懂了懂了！” 温暖比了个ok，“哥那你睡吧，我不打……” 一转身，正看到站在身后的孟小禾。 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温暖回头看向陆之跃，“哥，你能给我个面子吗？” ？？？ 陆之跃蹙着眉头。 温暖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在我是你妹的份儿上，你能对我姐妹好一点吗？” 陆之跃一愣，再抬眼，正看到站在门外的孟小禾。 红通通的眼睛比上午来时还红还肿，仿佛兔精化成了人形。 跟平时嘻嘻哈哈明媚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 把搭在办公桌上的大长腿收回来，陆之跃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孟小禾心里一涩。 再想到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孟小禾握了下拳，一路上前走到陆之跃面前。 “陆之跃，我喜欢你！” 声音哑的鸭子似的，孟小禾全然不觉。 只一双眼执拗的看着陆之跃，“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第327章 一点点心动 片刻前的烦躁一扫而空，陆之跃看了眼冲他比划让他微笑一下耐心点，继而不忘贴心关上门的温暖。 冲孟小禾指了指沙发的位置，“过来坐。” 陆之跃一开口，孟小禾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陆之跃表白心迹了。 前一次她说她喜欢他，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他说不愿意，还说她缺心眼。 拒绝的明明白白的。 这一次倒是没急着拒绝了，可孟小禾不瞎，她看得出来，陆之跃这一刻的转变，全都是因为给温暖面子。 让她坐，也不过是想缓和她的情绪。 然后，再明明白白的拒绝她。 孟小禾又想哭了。 可想到哭唧唧只会让他更加不耐烦，孟小禾低头看路，一边往前走一边瞪大眼睛把泪意压下去。 能看到陆之跃坐在了她对面。 还能看到他烧水取茶叶，洗茶碗泡茶的手。 孟小禾吸了吸鼻子，低声开口，“陆之跃，我知道我跟她比差远了，没她漂亮，没她身材好，还没她……” “跟谁？” 正对上孟小禾抬头看过来的惴惴眼神，一双眼湿漉漉的，就像当初在奈良喂过的小鹿。 陆之跃手里一顿，一脸匪夷所思的问她：“你要跟谁比？” 鼻子又酸又堵，孟小禾说不出话来。 就见陆之跃一边洗茶一边说道：“跟温暖比，你确实比不上。你确实没她漂亮，马术没她精湛，也没她能吃苦。” 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跟温暖比了？ 跟她比我甘拜下风好吗？ 就见陆之跃话锋一转，“但要是跟钟晴比，没必要。你俩不是一个赛道上的，没有可比性，知道吗？” “不是一个赛道，是什么意思？” 孟小禾泪眼汪汪的看着陆之跃，“那个赛道，是你吗？” ？？？ 陆之跃一怔，烫过的茶碗吧嗒一声掉在了茶盘里。 眼疾手快的捞起来重新洗了一遍，倒了杯茶递给她，陆之跃一脸无奈，“我说你俩不是一个赛道，是因为她已经是过去时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 陆之跃猛地顿住。 果然，孟小禾也呆住了。 前一秒还又涩又闷像是胸闷气短被堵住了的心口瞬间畅通。 噗通！ 噗通噗通！ 像是被马蹄惊得从草场洞里钻出来的兔子，一溜烟钻进了她心里，咚咚咚跳的飞快。 野兔无处可逃。 她的心跳也跟着慌的无以复加。 可孟小禾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我呢？” 孟小禾看着陆之跃，“陆之跃，我是你的什么时？” 现在时？ 显然不是。 将来时？ 更不对。 难言的静谧中，陆之跃叹了口气，丢开手里的茶壶。 “孟小禾……” 陆之跃坐直身子看向孟小禾，“我承认，我对你有一点点心动。但是……” 孟小禾的眸子里刚绽出惊喜。 就听到了陆之跃的但是，“但是，仅仅只是心动而已。我不确定，这份心动会在不久的将来演变成喜欢，还是，彻底泯灭倒退回最初。所以孟小禾，我没办法答应你做你的男朋友。” “是我自己的问题……” 真实想法说出口，心里似乎也敞亮了些。 陆之跃拎起茶壶倒了第二杯茶，“就像你们喜欢泡吧蹦迪，喜欢咖啡奶茶，而我喜欢骑马赛车，喜欢茶水凉白开，我心里住了个老古板。所以，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 烫嘴的热茶顺着喉咙一路漫进胃里，有淡淡的茶香气弥漫在嘴里。 陆之跃抬眼看向孟小禾，“你很好！漂亮，活泼，性格好，不做作。但是孟小禾，如果我喜欢你，我会追你，对我而言，如果在一起，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我现在对你只有一点点心动，还没到我想追，我要追到手的地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小禾点头，“我明白。” 好神奇啊！ 明明来之前心里难受的快要死掉了。 从休息室走过来，不过百来米的距离，像是走在了荆棘丛里。 扎肉又扎心的痛。 明明陆之跃又一次拒绝了她。 可跟前一次，全然不同的心情。 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 纯白的素胚茶碗，端起来还微微有点烫手。 可温热的茶水喝进嘴里，淡淡的涩味后，是绵延的清淡茶香。 孟小禾喝完杯里的茶，放回茶桌，抬眼看向陆之跃，“那你们……会复合吗？” “不会。” 果断的两个字。 孟小禾的眼睛里像是有流星划过，“为什么？” “既然当初分开了，说明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切实存在过的。如果当初能克服，那为什么没克服？” 像是在上思辨课，陆之跃一边添茶一边道：“与其说是有苦衷，倒不如说，是不够爱。爱的最深的时候，都不够，那时隔两年，褪色了两年、连爱都谈不上，充其量算是一点追忆的情绪，又能深到哪儿去？” “做人做事，但凭问心无愧。无论是我不愿意陪她背井离乡，还是她不愿意陪我留下创业，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不后悔，也不会回头。” 陆之跃说的坦荡。 孟小禾听得认真。 又一杯茶下肚，孟小禾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陆之跃，“所以，你对钟晴没有旧情，我和钟晴现在在同一起跑线。不对……” 孟小禾飞快改口，“你说你对我有一点点心动……” “陆之跃！” 孟小禾眼神星亮的看着陆之跃，“这就是你说的，我和她不在同一赛道的原因所在，对吗？” ？？？ 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差异这么大的吗？ 陆之跃表情复杂。 是孟小禾自己说的，她没钟晴漂亮，身材没钟晴好，跟钟晴比她差远了。 他的不同赛道，只是针对她表达的这些肤浅的比较。 毕竟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这都是很主观的表象。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御姐，就有人喜欢萌妹啊，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怎么到了她这儿，好像，变成了他不喜欢钟晴，又对她有一点点心动，一个过去时一个将来时。 因为未来的可能性不同，所以才在不同赛道的意思了呢？ 可这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啊喂！！！ 第328章 好哄or好骗 “陆之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扫片刻前的伤心和颓败，孟小禾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之跃道：“如果我和钟晴掉水里，你一定会先救我的，对不对？” ？？？ 想说那也不是，到时候肯定谁离他近先救谁，成功的几率更大啊。 可对上女孩儿充满期待的星亮眼眸，陆之跃那句不讨喜的话就那么顿在了嘴边。 孟小禾喝掉杯里的茶，果断起身，“那我去工作了。” 堪堪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孟小禾回头看向陆之跃，“陆之跃，除了爱哭，我身上还有哪些你不喜欢的地方？……你说，我肯定改！” 莫名有种事态策马奔腾的朝着与他预期相反的方向跑了的感觉。 陆之跃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孟小禾像是看懂了，“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多加注意的！” 话音落。 门拉开，孟小禾走了。 来时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一蹦三跳。 听得出的好心情。 陆之跃一头雾水：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了她知道了？他压根都没开口说话好吗？ 顿觉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水星，脑回路的差异大的不是一星半点，陆之跃喝了好几口热茶都没缓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片刻前那甜腻的百花香也闻不到了。 陆之跃叹了口气，起身关窗，调高空调温度，转身坐回了皮椅里。 夹克盖头上，陆之跃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海里，全都是孟小禾那双又红又肿的兔子眼，可她那句明明该委屈却满面欢喜的话语。 陆之跃，你说，我肯定改！ 傻子！ 真要改了，那就不是你了好吗？ 嘴角有上扬的趋势，陆之跃回过神来，压了压嘴角，大长腿搭在办公桌上酝酿起了睡意。 嘟。 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温暖径自嘀咕着，推开了寝室门。 正看到拿着喷壶给窗台上的绿植喷水的谢聿川。 看看谢聿川。 再看看那些多肉。 温暖到嘴边的埋怨就那么咽了下去。 走上去环住男人的腰偎进他怀里，“你怎么那么好啊？” 窗台上那些品种各异的多肉，都是温素心一盆盆种好，温暖少量多次从疗养院搬回来的。 妈妈在的时候，绿植和多肉们存在的意义，是让她的房间里有点儿绿色，护眼。 如今妈妈走了，它们的存在便多了陪伴的意义。 就好像，妈妈的惦念和爱还在。 如同她衣柜里那些出自妈妈之手的围巾手套毛线裙。 谢聿川放下喷壶，转身将温暖拥进怀里，“这么好哄？” 温暖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眯着眼故作危险的看向谢聿川，“你其实是想说我好骗吧？” 堂堂谢九爷，因为离开了谢氏，离开了谢家，就无家可归了。 全身上下只剩一张卡不说，卡里的余额不到七位数。 这话说出去，傻子才会信吧？ 偏偏，她信了！ 温暖又羞又气。 谢聿川笑着低头吻她，“可是暖暖，你这么好骗，我都没骗过你，是不是更加彰显出了我对你的爱？” 脸有些热，房间里的空气也逐渐稀薄。 想到昨晚他恶狠狠的说让她别招惹他。 温暖转开话题，“那个秦总找你什么事啊？” “他想跟谢氏旗下的实业公司合作，但他给的方案，于谢氏而言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你拒绝了？” “还没有。看他决心够不够大，魄力够不够足吧！” 正对上温暖疑惑的眼神，谢聿川笑着触了触她的鼻尖，“要么倾家荡产，要么一步登天，就看他怎么想，怎么做了。” 温暖沉默下来。 谢聿川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想说没什么。 还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温暖犹豫片刻，抬眼看着谢聿川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好！” 谢聿川答应的毫不迟疑。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温暖轻声道：“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冒险，可以吗？” 给谢聿川做了三年的总裁特助，没人比温暖更了解商场上的谢聿川是什么样的。 胆大心细魄力足，谢聿川是天赋叠满的商业天才。 可温暖知道那其中的凶险。 正如谢聿川刚刚说的那样，成则一步登天。 就像谢氏集团，到谢聿川手里不过几年，蓝图扩张了几倍不止，每年的盈利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可当初扩张前的那些风控会，那些最终拍板的决定，没人知道是谢聿川深思熟虑了多少个回合才做出来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可如果错了呢？ “谢聿川，谢氏也好，暮南也罢，你别那么拼，好吗？” 温暖仰头看着谢聿川，“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儿的！好不好？” 富贵险中求。 可温暖不要富贵，也不要险，她只要他好好儿的。 “好！”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谢聿川点头，“我答应你！” 不知道轻松缠绵的气氛是怎么陡转直下变的这么沉重的。 谢聿川低头亲着温暖，笑着打趣，“暖暖，我不拼，那将来怎么养家？” “不是还有你在谢氏的分红吗？” 谢家那些人，什么都不用做，每年靠分红就能吃香喝辣纵情人生，他怎么就不能了？ 温暖抬头斜他一眼，“再说了，我也有在努力赚钱啊！” “我现在是俱乐部的高级马术师了，陆总给我开了年薪，六位数呢。而且比赛还有奖金……” “对了，南音姐的moonlight也有我的份，年底有分红。还有……” 温暖掰着指头算的认真。 就好像，哪怕他真的无家可归，真的身无分文，她也支付得起家庭开支，养得起他似的。 从未缺过钱。 也从未想过要花别人的钱，尤其是女人的钱。 可谢聿川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他最爱的女人盘算着怎么养家，怎么养他。 过往三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想快点把她娶回家。 每天早起睁开眼就能看到她，晚上能拥她入眠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谢聿川噙住她的唇，耐心碾磨，“暖暖，给我个期限。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结婚，愿意嫁给我？” 第329章 彼此的软肋 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可温暖还有几分残存的理智。 “谢聿川，我们现在这样，跟结婚有什么区别吗？” “可我想要那张纸。” “……” “暖暖？” “那……等你祖母同意了，我们就结？” “？？？我结婚，为什么要让她同意？” “你离开谢氏是不争的事实，还要脱离谢家，虽然都是你做的决定，可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谢聿川，你已经因为我不仁不义了，我不能再让你不孝。谢聿川，我不能！” 谢聿川沉默下来。 四月至今，不过两个月的功夫，谢氏集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不出一个小时就会出现在经济新闻热搜榜上。 放在从前，这样的小事压根都不会出现在大众视线范围内。 有项岩在。 还有他一手磨砺提拔起来的骨干。 谢聿川从不担心谢氏出问题。 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外界想要看热闹的心。 大众是怎么揣测他的，他不在乎。 可到最后，所有的目光和恶意的揣测都会波及到温暖头上。 温暖不会在乎，可她在乎他。 就像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却不想她被人非议一般。 他们成了彼此的软肋！ 只看男人冷凝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了，温暖伸手抚平他眉宇间蹙起的纹路。 “谢聿川，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谢聿川不作声。 温暖咬了咬唇，仰头去吻他，“老公……” 软绵绵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诱哄。 对上那双剔透水润的眼眸。 谢聿川心底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再叫一声。”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知道这就算是哄好了，温暖接连叫了好几遍。 谢聿川脸上郁色尽消，亲昵的捏了捏温暖的鼻尖，“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提起生日，温暖摇了摇头，“不想过生日。” 温暖的生日是6月22号。 孩子的生日是妈妈的难日。 更别说那天是温素心去世一个月的日子。 温暖一点儿都不想过。 “好，那不过。” 谢聿川点头，仿佛温暖想怎样都可以，“刚好周末，我们去京郊马场散散心，把棉花糖和它的宝宝带回来，怎么样？” ？？？ 温暖一脸惊诧。 棉花糖是那年温暖跟着谢聿川学会骑马后，谢聿川送她的礼物。 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可谢聿川提出把棉花糖带回帝都，温暖又不愿意，不想因为她，让棉花糖离开辽阔的草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成了马术师。 更没想到，棉花糖已经当了妈妈。 温暖忘了伤感，满面惊讶，“棉花糖生宝宝了？” “快了！” 谢聿川笑，“老吴打电话来，说就最近了。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还能赶上给它接生。” 温暖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们下周末就去吧。” 谢聿川抬眼看着温暖。 旁人在意的钱，车，房子，温暖压根没看在眼里过。 可对旁人而言稀疏平常甚至不以为意的东西，温暖却比任何人都更看重。 16岁到26岁，他认识她十年了，可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心思纯真的小女生。 从未变过。 “好。” 谢聿川点头。 手机响起，大甜甜生无可恋，“亲爱的你快来啊，我的键盘都快冒烟了！” 谢聿川挑眉，对那声“亲爱的”很是介意的模样。 温暖笑着应声，挂断电话，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公，我去工作了！” 果然，一声老公，仿佛灵丹妙药，药到病除。 谢聿川摇头失笑。 温暖起身，一边叮嘱他少浇点水别把多肉淹死了，一边转身跑的飞快。 房间里安静下来，谢聿川摸出手机，往老宅打了个电话。 谢老夫人病了。 从婚宴回来只是胸闷气短加头晕，及至宋宛仪和谢聿川先后回来一趟，半夜时分，私人医生接了电话急匆匆赶到谢家老宅。 天还没亮，谢老夫人就住进了谢家的私人医院。 前有谢梁联姻的喜事。 后有谢聿川和温暖的八卦。 谢家的一丁点动静都足以在豪门里热闹许久。 及至谢老夫人住院，原本门可罗雀的医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比公立医院还热闹。 三楼的特护病房里，听管家说谁来了，留了什么话。 谢老夫人的眉头皱了又皱，许久，开口问道：“阿川没打电话回来？” “打了。” 谢管家垂首，“九爷说，自家的医院，自家的人手，绝对不会有问题，让您好生调理将养。” 谢老夫人一愣。 一面觉得谢聿川看出她在装病，所以铁了心不回来。 一面又觉得他是真的狠下心来打算做个不孝子孙。 手里的文玩核桃纹路清晰，硌的掌心都开始痛了。 谢老夫人眼中有了厉色。 敲门声响起。 小护士推门，探头进来看向谢管家，“容夫人来了，要请她进来吗？” “不用了……” “请她进来！”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谢管家回头看了谢老夫人一眼。 容夫人苏敏君，是谢晚宁的婆母，帝都豪门里出了名的人缘好。 说好听点，是情商高会说话。 说难听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谢老夫人以前很不喜欢她，嫌她过于聒噪，还特意叮嘱过谢晚宁，没事少带她那个婆婆来谢家老宅串门。 没想到，如今病了，老夫人反倒愿意见她了。 “我去请容夫人过来。” 谢管家开门朝外去了。 谢老夫人点头，把核桃塞回枕头下面，顺手拉下氧气管对准鼻孔。 苏敏君进门的时候，就见谢老夫人脸色蜡黄，一脸病态。 先关心哪里不舒服，再宽慰她好好将养。 几番你来我往的场面话过去，苏敏君把话题扯到了提前离席的谢聿川和温暖身上。 谢老夫人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幽幽的呼了出去。 “她父亲是谢家旁支，就是见了面，阿川也要叫声堂哥的……” “想着人走了，亲戚情分还在这儿，这些年，阿川没少照顾他们一家。没想到，小姑娘仗着模样好，把主意打到了阿川身上！” “阿川被迷了心窍，可我还没老糊涂呢！” “……只要我还活着，温暖就别想如愿！” 苏敏君只在病房逗留了十多分钟就走了。 一场spa一场牌局，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 第330章 只能妥协 千骑俱乐部的预约电话接连火热了好几天，热度才一点点降下来。 即便如此，马术师们的课时表依旧排了个满满当当。 谢聿川拿到温暖的排课表时，目光有一瞬的凝滞。 看向大甜甜，大甜甜举手发誓，“九爷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打工人，我都听老板吩咐的。” 看向陆之跃，陆之跃呵呵冷笑，“问你家心肝儿，她自己约的时间。” 再看向温暖，被温暖拽着拖进了休息室，“我这不是想着，趁现在天气好，多上几节课攒点儿假，等到你生日的时候，陪你出去度个假，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嘛。老公，你能体谅的，对不对？” 又是生日。 又是老公。 他还能怎么办呢？ 谢聿川只能妥协。 温暖到跑马场的时候，秦琅已经到了。 80万的友情价，墨水归秦琅所有。 前后不过几天的功夫，秦琅跟黑马已经相处的很好了。 现如今，不用温暖在，黑马也能乖乖站定，任由秦琅自由上下了。 黑马的听话让秦琅很有成就感。 而成就感让冷酷的少年亲和力倍增。 学会了控马，还学会了令行禁止。 想到秦琅这几天表现极佳，课程再开始，温暖骑着小灰灰，带着秦琅去了草场。 一进入口秦琅就呆住了。 眼前看到的画面，跟他记忆里想象过千百次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唯一的区别，是他还无法像梦里一样，自由驰骋。 “温暖……” 对着一望无际的碧绿发了一会儿呆，秦琅回头看向温暖，“你不是说，只有等我学会骑马了，才能来草场的吗？” 而且温暖还说，草场是超级vip才能来的。 他报名才三天，学到的还只是一点皮毛。 “我要说我主要是相信墨水，你会不会翻脸？” 温暖问道。 秦琅一愣，脸色顿时冷下来。 温暖笑开，“小屁孩儿，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 回头去看，正对上温暖戏谑的笑脸。 秦琅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一张脸更加板正了。 “收紧核心，夹紧马腹……” 温暖抖了下缰绳，走到秦琅左前方，伸出马鞭指了指远处的彩旗，“我们以黄旗为终点，你直管往前跑……还有，别光顾着开心，耳朵伸长一点听我说了什么。” “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温暖言简意赅。 秦琅心跳加快，压低身体纵马疾驰。 一路而去，温暖一直就在身旁。 耳边是她提醒的指令。 眼前是迎风飞扬的旗帜。 黄旗越来越近，墨水也越跑越快。 有那么一瞬间，秦琅觉得自己真的进入到了梦里。 那个他做过无数次，向往过无数次的梦。 “温暖，再来！” “温暖……” 从黄旗到蓝旗，再到红旗。 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回头去看，俱乐部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白点。 头顶是碧蓝的天，和炙热的太阳。 眼前是碧绿的草地，和悠闲吃草的马儿。 放眼四周，有种天地之大而他如此渺小的空旷感。 秦琅再回头看向温暖，说出了那句在心底压了很久的话，“温暖，对不起！” 温暖回头，正对上少年眼睛里的歉疚。 愣了一下，好半天，想起来了。 他在为初见那日的出言不逊道歉。 “好，我收到了！” 温暖笑，好半天，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个，你不用上课的吗？” 十三四岁的少年，又是工作日，怎么算也应该是在学校里。 初二，还是初三？ 看出温暖脸上的意思，秦琅神色古怪，“你不会是嫌我烦，找理由赶我走吧？” 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重的。 温暖一脸好笑，“我要是嫌你烦，就不会把墨水卖给你好吗？墨水那么好，那么乖……” 话音落，秦琅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灰灰突突的打起了响鼻。 马脸上写满了不满。 “你也乖你也乖……” 反手一颗糖，温暖看向秦琅，等他的答案。 秦琅踢着脚尖前的草，“不想去学校，烦！” 温暖不催，也不追问。 就在她以为秦琅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少年低声问道：“温暖，如果有个东西，你一点都不想要，但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你，你必须得要，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他不说，温暖就不问。 思索半天开口道：“那我就想想看，我为什么不想要，以及，他们为什么非得让我要。” 秦琅追问，“那你怎么确定你是对的？或者，别人到底是为了你好，还是拿你当幌子？” “交给时间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时间会告诉我答案的。” 秦琅一愣，似是完全没想过还能这样做似的。 风声。 草声。 马儿吃草的咀嚼声。 秦琅握着马鞭站在原地，好半天，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舒展开来。 “温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马术感兴趣的？” “两年前。” “啊？？？我还以为你少年成才，苦学多年，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呢。” “怎么，你很失望吗？” “那倒也没有……只是忽然发现你是个怪物，我有点挫败。” “？？？秦小琅，我劝你好好说话！” “本来就是啊，裴教练说他从接触马术到拿奖成为马术师花了八年时间呢，你才两年，就国际冠军了。你这也太打击别人自信心了好吧？” “那你努力，争取明年拿到少年组冠军，这样你就可以去打击别人了，怎么样，这个建议是不是很棒棒？” “……” 去程跑的飞快，恨不得一眨眼前蹄就越过了终点线。 回程的时候，秦琅却拽着缰绳，一路慢悠悠的聊着回了俱乐部。 把墨水送回马棚，亲自给它添了草换了水，还喂了个苹果。 秦琅转身走出几步，回头看向温暖，“温暖，我再次为我那天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希望你恋爱甜蜜，祝你和谢九爷终成眷属！” “那些人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你一定能如愿以偿的！” ？？？ 想说果然真心换真心，别别扭扭的少年也能被她感化。 感动刚上心头，就听到了这一句。 温暖一怔，“什么意思？那些人……是哪些人？” 后知后觉温暖竟然不知道，秦琅也愣住了。 说也不是。 不说也是。 丢下一句“没什么”，少年转身就跑。 关好马棚的门，温暖转身往大厅走。 经过贵宾休息室时，正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第331章 等着，老公给你出气！ “温暖真心机啊！人家梁二小姐的婚礼，她竟然跑去出风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奔着九爷去的。” “真不知道九爷看上她什么了！就那张脸吗？谁知道动了多少刀！要不怎么说还是女人狠呢，关键时刻，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甭管她怎么心机，谢家的大门她是进不去了。谢老夫人可是放出话了，除非她死，要不然，温暖这根狗尾巴草，是插不到谢家的祠堂里的。” “……” 本来还想问问大甜甜，毕竟她是豪门八卦王，说不定能从她那儿打听到什么。 这会儿，不用打听了。 温暖转身回了大厅。 正看到乌泱泱挤满了人的前台，和叮铃铃响个不停的电话。 示意大甜甜应付那些会员，温暖坐去前台，帮着接起了电话。 无一例外，全都是要退课的。 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温暖面上却没显。 该退课退课，该扣多少手续费就扣。 温暖忙完电话，大甜甜面前那堵人墙也都处理完散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标记了五颜六色的排课表，温暖心里压了一口气，呼不出，咽不下。 “别生气！” 大甜甜打量着温暖的脸色，伸手给她一个浮夸的抱抱，“前几天会员猛增的时候，陆哥就已经跟大家伙儿打过预防针了，没人会怪你的，真的！” 十个报课的，九个就是冲着温暖背后的谢聿川来的。 有些行事体面，哪怕约不到谢聿川，最起码还顾及一下陆之跃和温暖的面子，课程就当是卖个好了。 还有些只求效率，今天没跟温暖搭上话约见谢聿川，那就明天。 明日复明日，三天是极限。 及至谢老夫人那番话放出来，有人觉得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悔退课也实属正常。 温暖能理解。 可报课牵扯到马术师们的业绩提成，马术师们前几天有多忙碌高兴，今天就会有多失望。 虽然不是她造成的，可也跟她逃不开干系。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很想当个恶毒的女人。 答应谢聿川的求婚。 婚礼要不要办另说，领证是必然的。 哪怕只是一张纸，也能气死谢老夫人，狠狠出口恶气了。 可这样的念头，温暖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不舍得。 不舍得让谢聿川成为千夫所指的不孝子孙。 不舍得让谢聿川因为她而背负骂名。 算了。 就这样吧。 心气稍顺，温暖拿出手机，“今天的下午茶，我包了！算是给大家赔个不是！” “干吗你赔不是，你做错什么了？” 冷沉的声音响起，温暖抬起头，正看到谢聿川。 面色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些人退课的时候！” 沉声说着，谢聿川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头，“等着，老公给你出气！” 温暖一怔，脸轰的热了起来。 谢聿川转身上楼去了。 耳边，大甜甜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比我磕的cp成真了更甜的，是正主当着我的面撒狗粮，啊啊啊啊！！！” 温暖捂住耳朵，可一张脸挡不住的绯红。 想上楼去看看谢聿川打算和陆之跃谈什么，可一想到陆之跃那探照灯一样的目光，和眼睛里满溢的揶揄戏谑。 温暖又不想了。 心不在焉的扒拉着午饭，眼前响起飞扬的“温暖”时。 温暖抬眼，正看到推门而来的秦琅，和秦琅身后大步而来的秦兆扬。 目光一顿，温暖起身，“你怎么……又来了？” 秦琅的课排在上午，上完课就走了。 没想到，一转眼，又来了？ 秦琅耸了耸肩。 身后，秦兆扬赔着笑，“温小姐，又见面了！九爷约了我谈事，他说他在这儿，所以，我就过来了！” 温暖了然的点头。 秦兆扬回头看向秦琅，“那你自己玩儿，别给温小姐添麻烦。” 秦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秦兆扬已经兴冲冲的朝会议室去了。 问秦琅吃午饭了没，要不要尝尝千骑的工作餐。 温暖带着秦琅去了餐厅。 再回来，正看到谢聿川推门走进接待室的背影。 和立在前台跟大甜甜说话的陆之跃。 “……对，五万起！一旦报名，概不退费！” ？？？ 耳尖的听到一句，温暖凑上前，“什么情况？什么五万起？” “你家谢总的提议！” 陆之跃的表情磨刀霍霍，“自即日起，千骑俱乐部的vip会员，报名费五万起。超级vip会员报名费50万起，概不退费！” 想到闻讯赶来的秦兆扬。 温暖明白过来了。 再看向陆之跃，一脸匪夷所思，“哥，对待财神爷，你就是这个态度？” 呵呵。 见过谈恋爱的霸总。 但是没见过连上班都要贴身陪同，一天24小时都要黏在一起谈恋爱的霸总。 对此，陆之跃很是不屑，“要不让你家谢总把办公室设在咱们俱乐部算了，何必还这么麻烦？” ？？？ 也不是不可以哦！ 温暖眼睛亮起。 陆之跃脸色一黑，丢下一句“女大不中留”，转身走了。 大甜甜效率惊人，午休时间结束，新的报名宣传海报就贴在了墙上。 连官网的会员收费要求都一并更改过来了。 上午退了课的那些人得知消息，有庆幸跑的够快没损失零花钱的，还有暗自揣摩是不是被针对了的。 念头还没冒出来，就见经济论坛上，一条全新露面的新闻强势登顶。 【瑞力实业携手聿业集团，共创辉煌】 没人知道瑞力实业是做什么的，可帝都商圈里，没人不知道聿业集团是谢聿川的公司。 谢氏集团是谢家的产业，大小股东若干。 可聿业是谢聿川上大学时自主创业的第一家公司。 旗下以金融、汽车和新兴产业为主，谢聿川执掌谢氏集团的第二年，聿业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 只不过，有庞大的商业帝国谢氏当前，聿业显得不足挂齿。 哪怕后来谢聿川成为谢氏集团ceo，聿业也没有合并进谢氏。 可这并不妨碍聿业在业内出名。 而这一次，跟聿业一起出名的，是一个名叫瑞力实业的公司。 没人知道这个瑞力实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也没人知道瑞力的主业是什么。 可瑞力老总秦兆扬在谢家婚宴的第二天一早就找来俱乐部，并且给儿子报了温暖马术课的事，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众人知道了。 有人暗悔自己错过了机会。 而上午退了课的那些人，得知消息齐齐变色。 撤销退课申请？ sorry，撤不了！ 重新报名？ 再次sorry，鉴于您退课时态度恶劣，已被后台拉进黑名单。 换个人报名？ 报名费50万，报吗？ 第332章 昏君？他认了 温暖的请罪下午茶还没送到。 退课产生的空闲课时再度被排满。 千骑俱乐部里人来人往，热闹更胜从前。 转眼就到了周五。 睁开眼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温暖一直没反应过来。 及至走进洗手间拿起牙刷，温暖目光一顿。 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戒指。 深邃的蓝，大海般令人心生沉静。 被她白皙纤细的肤色衬的格外晶莹剔透，仿佛一滴海水嵌在了她手指上。 只一眼温暖就认出，那是“永恒”。 去年谢聿川从巴黎出差回来，送了项链给她。 当天下班被宋宛仪约见。 决定了要跟他分开，温暖甚至都没试戴一下那条项链，就连同宋宛仪给她的银行卡一起还给了谢聿川。 及至四月去巴黎参赛，从那家店里看到，才知道项链和戒指是一套。 而它们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永恒。 “谢聿川……” 飞快洗漱完，温暖一路找去书房，目光欣喜的伸出手，“生日礼物？” “当然不是。” 谢聿川起身，“礼物放在京郊马场了，去了再送给你。” 至于戒指…… 谢聿川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头，“如果去年你不提分开，戒指早就在你手上了。” “对不起……” 温暖低头，心里全是歉疚。 “傻瓜，过生日，要开心一点。” 低头在她唇角边亲了一下，谢聿川亲昵的咬咬她的唇，“暖暖，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你知道的，我就算生气，也舍不得怪你！” 脖颈一凉，谢聿川把项链戴在了温暖脖子上。 戒指上的蓝宝石克拉就够夸张的了。 项链更夸张。 温暖到底没敢戴出去，只对着镜子臭美半天，摘下来放回了抽屉里。 迈巴赫驶出御水湾，温暖的手机响个不停。 【宋宛仪：小暖，生日快乐！今天过来吃饭吗？】 温暖说不去了。 宋宛仪也不追问，随手一个99999的大额转账，不等温暖推脱，说生日红包一定要收。 【谢南音：寿星，生日快乐呀！今天这日子，我就不跟聿川抢了，回头给你补一个！】 88888生日红包一个。 就连远在国外的顾城都发了条60秒的长语音过来。 点开来，是他喜气洋洋压根没在调上的祝寿歌，还是粤语版的。 温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只得来谢聿川一句“算他小子懂事”的夸赞。 听了一路的生日祝福，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九层高的大蛋糕。 大甜甜怪陆之跃不给力，搞得她都忘了今天是温暖生日，连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陆之跃一脸懵的看向孟小禾，一副“你知道这事儿嘛”的茫然。 “不是我。但是……” 孟小禾摇头，话锋一转，从背后拿出一个手提袋，“温暖，生日快乐！” 陆之跃：…… 大甜甜：！！！ 及至停好车的谢聿川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的谢五和谢十三放下一地的手提袋。 谢聿川揽着温暖的腰，态度和煦的看向大甜甜，“俱乐部上下，人手一份。” 没准备礼物的尴尬被揭过不说，还有礼物收？ 大甜甜喜笑颜开，左一个谢谢九爷，右一个亲爱的生日快乐寿与天齐。 分了蛋糕领了礼物，人群一哄而散。 陆之跃拿出手机一顿操作。 温暖手机叮咚一声轻响。 银行卡到账188888。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恋爱脑呢？” 挥挥手算是回应了温暖的道谢，陆之跃一脸好笑的看向谢聿川，“要是放古代，你肯定就是那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只要暖暖是那个美人，昏君就昏君，我认了！” 谢聿川的坦然，让陆之跃无言以对。 再回头，就见孟小禾灿然一笑，“陆之跃陆之跃，我生日是10月9号，你要记得哦！” 陆之跃：…… 忙碌的一天结束，傍晚时分，迈巴赫疾驰驶向夕阳落下的远方。 对礼物毫无期待，温暖觉得，她已经收到她最想要的礼物了。 只要他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到达京郊马场已是九点多。 吃了烛光晚餐。 去马棚看了即将生产的棉花糖。 夜色一点点深邃起来的时候，谢聿川牵着温暖的手去了后山山顶。 篝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爆开一个个橙红的火星子。 连清冷的夜风都跟着柔和起来。 有流星从夜空划过时，温暖怔了一下。 她都没做好准备，没来得及许愿呢。 懊恼刚起，流星一颗接一颗。 俨然串连成了一片华丽的流星雨。 “谢聿川，快点快点，许愿了……” 急声催促，温暖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再睁开眼，流星雨还在继续。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神色含笑的看着她。 就仿佛，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似的。 “谢聿川，谢谢你！” 温暖扑上去抱住谢聿川，“谢谢你送我的流星雨，我很喜欢！” “傻瓜！我的礼物还没送呢。” 谢聿川失笑。 温暖一怔。 谢聿川牵着温暖走去高处。 正看到架在那里的天文望远镜。 调好角度，谢聿川直起身子，示意温暖低头看。 漆黑的夜空中，星云朦胧梦幻。 看到了月球上玉兔形状的月海。 看到了银白色的金星，和草帽一样的土星。 焦距变化，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紧随其后，出现了一颗缓缓前行的卫星。 隔着三万多公里的距离，卫星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注视似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视线模糊了一秒，温暖看到了卫星上的字样。 温暖号。 “暖暖，生日快乐！”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生日祝福。 温暖站直身子，怔怔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肉眼看去，夜空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月亮和繁星。 看不到那颗名叫温暖号的卫星在哪里。 可她知道，他也知道。 浩瀚的宇宙里，有颗名叫温暖号的卫星，和天地共存。 所以，他又送了她一颗永恒？ 温暖整个人呆呆的。 知道她感动到了，谢聿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暖暖，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喜欢吗？” 喜欢的。 温暖连连点头，神色一顿，“第……一份？” 谢聿川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第333章 绝配！！！ 三生花图案的吊坠。 上面坠着两个黄豆大小的铃铛。 夜风吹过，铃铛吹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三生花图案里，灰白的粉末微微晃动。 谢聿川把吊坠放进温暖手里，“我看到你留了妈妈的骨灰，擅自做主，做了这两个吊坠。” “一个在这里，另一个……” 温暖仿佛已经猜到了。 回头看了眼夜空。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点了点头，“另一个，放在温暖号里了。你不是一直遗憾，没带妈妈阅尽五湖四海大好河山吗？暖暖，这样，有没有稍微弥补一点点你的遗憾？” 一颗心又暖又涨，温暖连连点头，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被谢聿川拢在怀里，温暖依旧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小吊坠。 “谢聿川，你怎么那么好啊？” “嗯，那以后要抓紧一点，千万别松手，知道了吗？” “好！……谢聿川，我爱你！” “我也爱你，深爱！” 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温暖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做。 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他。 站到永恒。 就像传说里的那块望夫石。 “谢聿川？” “嗯。” “下辈子，我想当一块石头。” “……好。” 谢聿川秒懂，“那我们一起当石头，当一块连在一起，永远分不开的石头。” “那你说，看到的人会给我们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望夫石？抱妻石？随便吧……只要是我和你，只要我们在一起，随便什么名字都可以。” “好！” 漫无目的毫无营养的话，可因为对话的那个人是他，而平添了无尽的幸福甜蜜。 遥远的夜色中响起悠远沉静的钟声时，温暖紧了紧环住他腰身的手。 不想松开。 谢聿川笑，掌心覆在温暖后脑处拍了拍，“走吧，去篝火旁再继续。一会儿吹感冒了……” 抱着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 可继续的时候，温暖只有脸红。 又一颗流星划过的时候，温暖从谢聿川怀里坐起身，从口袋里摸手机。 “怎么了？” 以为她这么晚了还要打电话，谢聿川一脸莫名。 就见温暖点进搜索框，搜索星座。 “谢聿川，我是巨蟹……” 温暖滑着手机，找到了谢聿川的，“你是天蝎哎，腹黑的天蝎！” 打趣的声音刚冒了个头，两人目光齐齐顿住。 页面上，天蝎的适配星座，巨蟹排第一。 天蝎男和巨蟹女的配对指数100%。 天作之合的一对。 上学的时候，班里有女生喜欢研究星座塔罗什么的。 当时觉得幼稚，温暖从来没在意过。 可这一刻，温暖无比希望星座是真的。 再抬眼，就见谢聿川目光炙热，“暖暖，你看，连星座都说，我们是绝配！” “谢聿川，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来自星座的礼物！” 温暖声音欣喜。 眼前是梦幻的星空。 身边是温暖的怀抱。 看着谢聿川往篝火堆里扔了柴，温暖看着星星，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记忆漫无目的的飘散开来。 聊小时候过生日，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也能开心的跳起来。 聊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却没觉得苦过的满满幸福。 聊她刚刚许过的愿望。 脸颊贴在他怀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上好的催眠音符，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温暖做了一个超级梦幻的梦。 梦里的她有一双翅膀，掠过波澜壮阔的海面，穿过绵密厚重的云层，天使一样自由翱翔在天地间。 自始至终，都有人握着她的手。 而梦里的她，明确的知道身边有人陪着她。 像是妈妈。 又像是谢聿川。 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乌黑时，温暖的大脑有片刻的凝滞，一时间竟分不清仍旧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中。 温暖侧了下头，身边的谢聿川翻了个身，长臂虚虚的拢在她怀里，“暖暖，还早……” 视线清晰起来，这才发现是在房间里。 后知后觉她在山上睡着了，温暖蹑手蹑脚的起身去了浴室。 天际边露出鱼肚白，温暖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推开了阳台门。 入目处一片沉静。 京郊马场距离千骑俱乐部有三百多公里。 哪怕已经是六月末的夏日，可山风吹过，温暖仍旧冷的一激灵。 原本还想叫谢聿川起来看日出。 可眼见天空雾蒙蒙的，不像是能看到日出的模样，温暖果断转身回了房间。 谢聿川依旧睡着。 温暖蹑手蹑脚，动作极尽轻悄。 可身体还没挨到床，就被谢聿川揽着腰捞进怀里，一个覆身压在了身下。 被山风吹的冰凉的身体像是靠近了暖融融的篝火堆，让温暖忍不住想要贴的更紧。 微曦的晨光中，男人呼吸炽热，眸底晦暗一片。 噗通！ 噗通！ 心跳加速跃动，却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温暖抬眼。 谢聿川的吻落了下来。 凶狠的吻，似是要把她拆卸入腹。 温暖甚至能感觉到他紧绷到坚硬的身体。 炙热的呼吸凌乱的喷洒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温暖扭了下头。 耳边响起男人沙哑克制的声音，“暖暖，可以吗？” 想到他说陪她守孝。 想到这些晚上他克制的疏离。 温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仰头咬他的下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呼吸一顿，谢聿川掌下微松。 身体还没落回床上，脖颈被温暖勾住。 带着香气的绵软身体藤蔓一样缠了上来。 血液骤停，却又迅速沸腾起来。 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来回激荡。 后知后觉她是故意的，谢聿川低头，噙着温暖的唇吻得更急更凶。 吻是热的。 掌心也是热的。 滚烫的热意覆过绵软，一路而下，激起一片酥麻。 “暖暖……” 耳垂被谢聿川咬了一下，温暖咬住唇，堪堪止住漏出的声音。 下一瞬，男人滚烫的掌心覆在了她后腰。 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去。 明亮起来的天色中，莹白的流云无论如何变幻形状，都紧紧的贴合在天际边。 云卷云舒。 远处山涧里，泉水叮咚作响。 第334章 她是故意的 “暖暖，醒醒……” 细密的吻落在肩上，痒痒的。 温暖闭着眼装睡，不肯醒。 谢聿川笑，“暖暖，再不起，你就没办法见证小马的出生了。” ？？？ 温暖翻身坐起，“棉花糖要生了？” 谢聿川点头。 温暖一扫方才哼哼唧唧说腰酸腿痛的难受样儿，抱着睡衣冲进了浴室。 身后，谢聿川挑了挑眉。 他就知道。 紧赶慢赶，温暖还是没赶上。 到马厩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潮热的味道。 马棚的干草堆上，通体纯白一大一小的两匹马仿佛复制粘贴出来的大小号。 母马温柔的舔舐着小马。 小马性子活泼，略微休息了会儿就开始挣扎。 从趴伏到起立，四条腿仿佛各有各的想法，这条腿想往东，那条想往西。 像是喝醉了，又像是站在了冰面上，四蹄打滑。 终于站稳已是一个小时以后。 小马亲昵的蹭蹭贴贴。 跟人类的情感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温暖脑海里全都是小时候她抱着妈妈的脖子贴着她的脸，一遍遍呢喃妈妈我好想你的画面。 “取个名字吧……”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声音。 温暖伸手摸了摸棉花糖的头，又试探着伸向小马。 小马目光警惕，可被棉花糖拱了拱头，乖巧的踢踏着四蹄走了过来。 温暖如愿摸到小马，“你叫糖果，好不好？” 谢聿川失笑，“小马驹叫糖果，没问题。将来长成高头大马，又是匹公马，还叫糖果？” “怎么，公马就不能可爱吗？” “可以可以，暖暖说了算！” 小公马的名字就这么可可爱爱的定了下来。 等温暖吃完午饭再到马棚，小马已经能跟在母马身后哒哒哒的跑了。 手机响起时，温暖正在溪边散步。 棉花糖低着头吃草，几米开外，小马学着妈妈的样子扯几根草，嚼几口，再略略略的吐掉。 温暖接通电话，声音抱歉，“阿婆，对不起……我明天就去看你，好不好？” 打从前一次她去疗养院收拾妈妈的遗物开始，俞阿婆提过好几次让她生日当天去疗养院的事。 周五之前都还记得的。 可白天忙了一天，下班直接被谢聿川带来了京郊马场。 一来二去的就给耽误了。 电话那头，俞阿婆笑呵呵的，“不着急。知道你生日过得开心，阿婆就放心了。有空记得回来，阿婆有礼物给你。” “好。” 温暖乖巧应声。 远远看到谢聿川在打电话，温暖停住脚步没上前。 眼看着男人脸色越来越黑，一副心情不爽的模样。 偷听了几句，温暖听明白了。 谢老夫人住在医院好几天了都还没出院，起先只是谢管家每日例行通报一下状况。 眼见谢聿川迟迟没有要去医院的意思，从叔伯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是催他去看看的。 就好像谢老夫人生病是被谢聿川气的似的。 电话挂断，温暖伸手抱住谢聿川，“我们回去吧。” “不回。” 谢聿川拒绝的果断，捏了下温暖的鼻子，“怎么那么容易心软呢？” “我不是心软……” 温暖摇头，“只是，她是你祖母。” 每次想到那一巴掌，想到她棉里带针的暗讽，温暖都恨得咬牙。 她骨子里就不是乖乖女。 从小到大，她只听过温素心的话。 对陌生人，她恶言恶语的怼过。 对坏人，她连菜刀都下得去手。 可那是谢聿川的祖母，别说动手，就是一句不礼貌的难听话温暖都说不出口。 谢聿川秒懂。 迈巴赫驶出马场，谢聿川依旧脸色暗沉。 “谢聿川，我喜欢的话梅糖还有两颗，晚上逛超市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再买一点。” “……好。” “谢聿川，这个牌子的口香糖薄荷味太重了，我不喜欢。下次换个牌子吧。” “好。” “谢聿川……” 哗啦啦翻储物柜的温暖像只仓鼠。 可谢聿川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发出声响，故意找他说话，驱散他的坏心情。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谢聿川脸色好转，“我送你回家，忙完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去妈妈那儿吃饭。” “好。” 温暖点头。 抱抱雪球，看看电视。 谢聿川推门进来的时候，温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又是不欢而散，可他不说，温暖也不问。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开车去了宋宛仪家。 第二天午休时，温暖去了疗养院。 六月末的帝都已经很热了。 午后时分，老人们都在娱乐室看电视打牌。 葡萄架下，几个老人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温暖打了一路的招呼，在后院的花房里找到了俞阿婆。 “小暖来了……” 俞阿婆笑着，颤巍巍起身，任由温暖扶着她回了房间。 洗了手，俞阿婆递了两个盒子给温暖。 “这个是阿婆给你的。” 巴掌大的红木盒子，一看就有些年岁了。 俞阿婆笑道：“阿婆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个镯子，是阿婆当年出嫁的时候，我妈妈给我的陪嫁。本来打算阿跃和云歌谁先结婚就给谁，可总觉得给谁都显得我这个当奶奶的偏心，刚好……” “给了你，就不算我偏心了！” 老阿婆笑眯眯的，“素心把你托付给阿跃，阿跃也拍着胸脯说以后拿你当亲妹妹。那阿婆就不纠结了，给你了！” 说完才觉得话说的不中听，俞阿婆小心翼翼的看向温暖，“小暖，阿婆可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意思，你不会嫌弃的，对吧？” “谢谢阿婆，我不嫌弃。” 打开来，正是俞阿婆一直戴着的镯子。 汉白玉的玉石镯子，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算不上好。 看了眼俞阿婆空着的手腕，想到这是她戴了大半辈子的老物件了，还是她的妈妈送给她的，温暖极力推辞。 可俞阿婆坚持，温暖笑语盈盈的收下，“阿婆，那您送给我，可不能后悔了，这我要留着当传家宝的。” “不后悔，不后悔……” 俞阿婆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 说完，俞阿婆递过另外一个盒子，“小暖，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温暖呆住。 就听俞阿婆轻声道：“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等你过了生日再拿给你，她说，就当是她多陪你过了一个生日，让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眼圈倏地红了。 温暖笑着谢谢俞阿婆，捧着盒子回到了温素心住过的小房间。 盒子打开，温暖目光微滞。 第335章 真的不委屈吗？ 翠绿色的盒子，上面还印着某品牌的logo。 温暖记得清楚，这是上个月母亲节的时候她在专柜买的一套护肤品礼盒，当母亲节礼物拿给了妈妈。 所以，这份生日礼物是妈妈去世前就准备好的。 而早在发病之前，妈妈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温暖抬手抹掉，拿起盒子里的东西看了起来。 几本相册，里面全都是她的童年，其中还有一本是她和妈妈的合影。 一对红色的同心结，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编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巴掌大的百宝盒。 那是她6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 里面装过玻璃弹珠，装过扎小辫儿的皮筋，还装过她写给妈妈的悄悄话小纸条。 从老巷子到谢家，从临城到帝都，温暖以为盒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没想到，被妈妈好好的收着，还带来疗养院了。 红色的木盒，上面的红漆都有些斑驳了。 锐利的边角仿佛被摩挲过无数遍，手感滑润。 打开盒子，没有预料中的玻璃珠和小皮筋，只有一把钥匙。 只一眼就认出那是银行保管箱的钥匙。 温暖目光一顿。 过往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听妈妈提过这把钥匙。 就连在医院弥留的那晚，她也没提过。 神色茫然，温暖起身跟俞阿婆打了声招呼，抱着盒子出了疗养院。 温暖坐在车里发了好久的呆。 只要一想到妈妈都已经病的很重了，还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温暖的心里就又酸又涨。 车子发动着，径直驶向市中心。 温暖去了银行。 有保管柜钥匙，还有死亡证明、亲属证明等一系列证件。 半个多小时的繁琐验证后，温暖站在了那个编号为0622的保管柜前。 “您好，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保管箱是什么时候开始启用的吗？” “8年前。” “那您还记得我妈妈前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吗？” “上个月15号。” 大脑一片空白，温暖反应了好半天。 8年前，是她考进帝大，谢家搬来帝都的那一年。 而上个月15号，是她和妈妈从临城回来的第二天。 所以，这份礼物，妈妈从8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仿佛已经猜到是什么了，温暖整个人怔怔的。 保管箱里是一个方寸约许的钛灰铁盒。 温暖抱着盒子去了休息室。 门关上，工作人员脚步远去，休息室里安静下来。 温暖神色木然的打开盒子。 一张红色存折映入眼帘。 从上大学时就是用银行卡了，温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存折这种东西了。 暗红色的存折，内页密密麻麻的都印满了，粉红色的内页都磨出了毛边，仿佛被人翻看过无数次。 打开存折看了一眼，温暖目光凝滞。 第一笔存款是20年前的7月。 一笔两万块的定期存款。 大脑渐渐活络起来，温暖想起了那个时间。 那年7月，妈妈嫁给了谢建国。 如果没猜错，这两万，是谢建国给妈妈的彩礼？ 心里一酸，温暖咬紧牙关。 厚厚一叠存折，密密麻麻的存款记录。 从20年前的每个月2000开始，数字一直在变。 从2500到3000……再到之后的5000，8000，10000。 一笔笔仔细看过去，时间几乎都是逐月串联起来的，没有一个月的缺失。 数额最大的那一年，每个月有10000。 那是谢家搬到帝都的第二年，也是谢建国攀上谢家五爷，在谢氏旗下分公司任总经理的那一年。 及至谢建国生病入院，那个数字又骤减到了5000。 最后一笔存款记录是上个月15号，温素心一次性存进来了三万多。 看到存折末尾那个102，5200.99的数字，温暖的视线逐渐模糊。 20年。 100万。 温暖仿佛从这张存折上看到了妈妈这20年的心路历程。 外人眼里，她是谢建国的妻子。 可在妈妈心里，她是谢家的保姆。 所以这每一笔钱，都是她从谢建国给她的家用里，付给自己的工资。 在省吃俭用了20年之后，妈妈倾尽所有，把她的全部一股脑给了她。 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可无尽的眼泪从指缝里滑落。 温暖有种心被狠狠攥住的感觉。 小的时候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嫁给谢建国，她明明只见过他一次，喜欢都谈不上，更别说爱了。 就连老巷子里的哑巴叔都比谢建国好些，最起码哑巴叔会抢着帮妈妈收拾院子，还会在暴雨天的时候去接妈妈下班。 那时以为妈妈嫌哑巴叔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的比划，她还偷偷跟妈妈说哑巴叔挺好的，她愿意让哑巴叔当她的爸爸。 可妈妈笑着说她不懂。 再后来长大了，温暖懂了。 谢建国虽然带着两个拖油瓶，可他有城市户口，还有学区房。 否则，妈妈也不会坚持了那么久，直到她要上小学了才改口要嫁人，继而，跟谢建国见了一次后就谈婚论嫁了。 等她明白的时候，都已经是初中了。 温暖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 想离开谢家。 还想让妈妈拥有她想要的幸福。 温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妈妈。 过往那6年那么苦，她们不都扛过来了？ 城市户口又如何，学区房又如何？ 只要妈妈别委屈自己，她就是当个文盲一字不识都愿意。 那会儿，妈妈是怎么说的？ “囡囡，妈妈没什么本事，可天下的妈妈，心情都是一样的，想给孩子最好的，妈妈也是。” “出去打工，朝九晚五不说，还要被老板骂。最起码，他对妈妈还不错，算是个好老板。” “囡囡，妈妈不委屈。” 可是，真的不委屈吗？ 眼泪无声滑落，落在存折上，晕开浅浅的纹路。 温暖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哭的昏天暗地。 门被敲响，工作人员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时候，温暖哽咽道谢，擦掉眼泪平复好心情。 再低头，正看到存折下的信封。 【囡囡收】 仿佛看到了妈妈含着泪，带着温柔的笑一笔一划写信的画面。 画面有多温馨。 心里就有多难受。 温暖泪眼迷蒙的拆出了厚厚的信纸。 第336章 我的宝贝 【亲爱的囡囡： 对不起呀，妈妈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希望我的宝贝往后余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离开多久了，希望你已经不那么伤心了。 囡囡，妈妈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拜托孟婆，请她给妈妈盛少少的孟婆汤，这样，妈妈就不会忘记我的囡囡了。 下辈子，你还来给妈妈当女儿，好不好？ …… 26年前的那一天，哇哇啼哭的你带给了妈妈生的希望。 那天之前，妈妈觉得每一天都是苦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却好像看不到一丁点光明灿烂的希望。 可是，你出现了！ 小小的、粉粉的你，却能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好像在说：妈妈你看看我呀！ 然后，妈妈就看到了你！ 囡囡，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妈妈的生命里，做了妈妈的女儿！ 囡囡，妈妈还想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多年，妈妈都没照顾好你！ 别的宝宝被爸爸妈妈抱着去公园，去游乐场的时候，你只能待在小院子里，看着妈妈洗衣做手工。 别的小女孩被妈妈打扮的像公主一样的时候，你还要捡别人家的旧衣服穿。 甚至妈妈连你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让你三番五次受惊吓，被迫长大，成为一个懂事又坚强的孩子。 囡囡，对不起！ 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做妈妈的女儿吗？ …… 妈妈曾几度心生怨怼，觉得命运不公。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有人生来就可以平安和顺，而我，却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磨砺。 可生病的这一年，我忽然想明白了。 囡囡，你还记得那部电视剧吗？ 你最喜欢的单眼皮欧巴说，每个人都有四段人生：播种的一生、给种子浇水的一生、收获果实的一生、享用收获的一生。 囡囡，妈妈这一生，无心无愧，所以妈妈几乎可以坦然的猜测，我这一生应该是播种，或者给种子浇水的一生吧？ 来生，妈妈一定会幸福的，这么想，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囡囡，妈妈知道你心里会有无穷的不舍和难过。 可是，妈妈希望你开心！ 妈妈爱你！ …… 妈妈曾无数次的惧怕意外，生怕意外来临的那一天，要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 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妈妈忽然不怕了。 因为妈妈看到了你的优秀。 你那么优秀，那么能干，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相比妈妈给你的，你带给妈妈的要多的多。 囡囡，你是妈妈的骄傲！ 答应妈妈，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让自己受伤，也不要难过太久，好吗？ 妈妈的囡囡，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勇敢、最能干的女孩子，她无所不能！ …… 都说妈妈是女儿的第一个老师，妈妈很自责，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 囡囡，如果可以，妈妈希望你做个自私的人，只爱自己。 有两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妈妈，好吗？ 第一件，谢家与你无关。无论何时都记着这句话，好吗？ 妈妈在，他们是妈妈的继子继女，你们有十多年同一屋檐下的兄妹姐妹情谊。 可妈妈走了，他们与你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囡囡，远离他们，记住了吗？ 第二件事，就是那张存折了。 钱不多，却是妈妈的爱，那是妈妈给囡囡攒的嫁妆。 囡囡，妈妈很抱歉，没能等到你结婚嫁人。 原谅妈妈，好吗？ …… 还有个小秘密，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告诉你。 囡囡，妈妈已经见过他了！ 有没有很惊讶？ 聿川是个好孩子，整个帝都豪门都说，谢九爷如何冷漠恐怖，如何不近人情。就连当初的葬礼上，他出现时也是威严冷峻，让人心生恐惧。 可神奇的是，他说伯母您好，我是谢聿川的时候，妈妈心里竟然一点都不怕了，只剩欢喜。 囡囡，妈妈好开心。 一直担心妈妈走了，你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想起来妈妈就心疼的想要掉眼泪。可聿川出现了。 囡囡，有他陪着你，妈妈很放心！ 分分合合好几次，可兜兜转转还是他，囡囡，这是前世就定下的缘分啊，妈妈真为你高兴！ 聿川说，他会好好爱你！ 他还说，让我放宽心好好养病，他能找来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让我健康长寿，看着你幸福一生。 囡囡你知道吗？幼年的苦难，中年的纠葛，包括如今的病痛，妈妈从未放在心上。 只要你好好儿的，妈妈怎样都好！ 囡囡，你要好好儿的，妈妈会在天上陪着你的。 …… 囡囡，阿婆老了，又不习惯去陆家别墅被一群不熟悉的佣人围着，在养老院也没有合得来的老人一起聊天，你有空多去陪陪她，好吗？阿婆很喜欢你的。 之跃是你的老板，还答应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要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儿，又不想跟聿川说，可以找之跃。囡囡，人和人之间的交情，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从这些麻烦里一点点深厚起来的，所以别怕给人添麻烦，知道吗？ 夏夏很宅，你们有空多聚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该打扮的美美的，一起逛街吃甜品喝下午茶。多好！ 可惜，妈妈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囡囡！ 可是你知道的，妈妈很爱很爱你，对不对？ …… 总感觉有无数的话想跟你说，可回头看看，好像翻来覆去都还是这些话。 囡囡，妈妈相信你都懂的，对不对？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你就从妈妈臂弯里那个小小软软的小婴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上学时的你果断坚毅，工作后的你雷厉风行。而如今做了马术师的你，浑身闪闪发光。 囡囡，妈妈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好，你一直都是那个让妈妈骄傲到想起来就会微笑的好孩子。 妈妈可能真的老了，这些天想起来的，全都是当年住在老房子里时的那些事。 妈妈推开门，看到你靠着门槛边睡着了。 睁开眼看到妈妈，你笑着扑上来：妈妈，我好想你啊！ 囡囡，妈妈真想回到那时候，再重来一遍。 囡囡，妈妈爱你！】 …… 满满当当六页信纸，温素心像是分了好几次才写完。 一眼看去，满眼的囡囡。 每一个囡囡里，都是妈妈对她无尽的爱。 最后一页上还有墨水晕开的痕迹，像是哭过。 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无比认真，温暖的视线几度模糊。 将信纸重新排序折好，温暖一边擦眼泪一边装好信封。 再低头，就见盒子里还有一个白色信封。 沈绥安收。 目光落在信封中央的收件人上，温暖一怔，眼泪顿住。 第337章 他的家人 信封抓在手里，同样也是厚厚一叠，细细摩挲，甚至能感觉到比写给她的还要厚。 温暖的目光有片刻的怔忡。 一面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妈妈想给谁写信是她的自由。 更何况，那是沈绥安。 俞阿婆的撮合再明显不过，而沈绥安对温素心显然也是有意的。 就连疗养院里的老人们都打趣，说沈绥安从前一年也就来个三五次，自从温素心住进疗养院，一个月都不止三五次了。 更别说，沈绥安对温素心的好，温暖都看在眼里。 俞阿婆慈和，沈绥安有意，就连陆之跃话里话外都是怂恿。 如果温素心愿意，两人之间毫无阻力。 温暖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可母女俩聊起这件事，温素心说，她不想拖累沈绥安。 不是不愿意。 而是，不愿意拖累对方。 所以，妈妈其实心里对沈绥安也是有好感的吧？ 这么想着，温暖的心里却莫名有些古怪。 就好像，妈妈有事瞒着她。 对着信封看了半天，温暖迟疑许久，把信塞进了包里。 一张银行卡。 两封信。 这是温素心存在银行保管箱里的全部东西。 办完手续，温暖走出银行。 有心打个电话给陆之跃，请他帮预约一下沈绥安的时间，她过去把这封信交给他。 可想到妈妈本来可以交给俞阿婆，等沈绥安过去探望阿婆的时候一样可以拿到手。 妈妈舍近求远必定有她的用意。 温暖犹豫片刻，拨通了沈绥安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 “沈伯父……” 温暖开口，那头疾声打断，“温小姐您好，沈董在开会，我是沈董的助理小杨，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一定转达！” “杨特助，我可以去公司接待室等沈董吗？” “……可以，您大概多久到，我去楼下接您！” “15分钟。” “好，一会儿见！” 温暖到陆氏集团一楼大厅的时候，一进大门，黑西装白衬衣的年轻男人就迎了上来，“温小姐您好，我是杨忱。” “杨特助你好！” 跟着杨忱进了总裁专属电梯，一路向上，温暖好奇的问道：“见沈董不需要预约的吗？” 甚至都没问她是什么事，她要见沈绥安，他立刻就答应了。 想到之前那些为了见谢聿川不惜预约到一两个月之后的老总们，温暖有种同一个世界不同的霸总的感觉。 杨忱笑着解释，“您打的是董事长的私人手机，他存在那个手机里的电话不超过10个。……董事长说过，私人手机里的都是他的家人，如果他在忙，我可以直接接听处理。” 家人。 温暖目光微顿。 当初在疗养院的时候，沈绥安先是主动留了妈妈的电话，说俞阿婆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再后来一起过除夕，沈绥安又留了她的号码。 可温暖没想到，在她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沈绥安已经把她和妈妈当成了家人。 捏了捏背包袋子，温暖忽然觉得，妈妈给沈绥安写信，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了。 沈绥安对妈妈和她，远比她看到的更好。 “温小姐，董事长和公司各部门的总监在跟海外公司的同事们开视频会议，会议内容比较多，可能结束的比较晚，要麻烦您多等一会儿了。” 把温暖带进沈绥安的办公室，杨忱进出几趟，给温暖端来了咖啡饮料小点心。 还有一盘种类繁多颜色各异的小零食。 温暖莞尔，“这是……从秘书处小姐姐们那里搜刮来的？” 杨忱一脸窘色，“除了云歌小姐，这是沈董办公室第一次来年轻女士，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 “谢谢你！” 温暖真诚道谢。 办公室门关上，温暖回头四顾，打量起沈绥安的办公室来。 虽然都是黑白灰的色调，可不同于谢聿川总裁办公室的冷硬，沈绥安的办公室更温和从容。 仿佛浸润了主人的随和儒雅，办公室里那些书，桌上架子上那些雅致的小摆件，以及落地窗旁的绿植架，都让这间办公室多了几分闲适。 就好像这里不是办公室，而是沈绥安的私人书房。 眼尖的看到了书桌上的相框，忍不住好奇起了相框里的女主人，那个去世多年仍旧被沈绥安放在心里，念念不忘多年不娶的女人。 温暖犹豫许久，忍不住上前探头看了一眼。 意外从眼底闪过。 照片里并没有陆之跃的妈妈，只有陆之跃和一个漂亮女孩子。 那应该是……陆云歌？ 照片像是随手拍的，两人都没看镜头。 餐桌前，陆云歌正在摆放碗筷，忍不住了似的，从盘子里偷了一片肉往嘴里放。 餐厅门口，陆之跃抱着双臂，似是猜到了会有这一幕。 一个目光戏谑：馋猫！ 一个得意洋洋：略略略！ 只是一张照片，却完美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兄妹二人一个字都没说，可扑面而来的友爱。 被沈绥安捕捉的正正好！ 摆在办公桌上，他忙碌结束抬眼就能瞥到。 已经去了天上的陆之跃妈妈也能看到。 就好像沈绥安在说：你看，我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温暖怔怔的看着，心里有暖流滑过。 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幸福击中了！ 喝了咖啡。 吃了小点心。 还拆了颗巧克力。 窗外天色渐暗，杨忱一趟又一趟的过来抱歉，说会议还在继续中，不好意思让她久等了。 温暖更不好意思。 手机叮咚轻响，谢聿川说准备出发去接她。 急急回了句不用，温暖从包里取出信件放在沈绥安电脑前。 推门而出，跟杨忱打了声招呼，温暖离开了陆氏集团。 保时捷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的同一时间。 沈绥安结束了这场长达四个小时的跨国会议。 “董事长，温小姐来过……” 一路走回办公室，听到杨忱的通报。 沈绥安一脸意外的看过去，“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杨忱摇头，“她等了您一个小时，先走了。” 抓起手机给温暖打电话，电话还没拨通，正看到桌上的白色信封。 沈绥安挂断电话。 拿起信封，拆出里面的信。 嗒！ 透出字迹的信纸间，一张略厚的白纸落在了桌上。 第338章 一个卑微的请求 沈大哥： 对不起！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希望这封信不会给你，以及你的生活带去困扰。 我出生在大凉山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作为家里的第三个女儿，我的出生对那个贫穷的家庭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之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意外，我被遗弃了，然后又运气很好的活了下来。 14岁的时候，我被养父母卖给邻村一户人家。之后的那几年，于我而言无异于地狱，因为我连死都无法自己做主。 敏芬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一定会很惊讶吧？没错，就是罗敏芬，那个在陆家帮佣多年，照顾过云歌很久的保姆。 敏芬从哪里来，又是怎么成功的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出现在我面前的，无从得知。但对当时的我而言，她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敏芬问我想不想逃，我想。那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我走出那扇门，那座大山，哪怕死在山门外我也是愿意的。 从村子到县城只有几十里山路，我和敏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逃出来。那一个多月，我们一起吃野菜，一起喝雨水，携手从野狗嘴里抢食，背靠背躲在悬崖边的山洞里。距离最近的一次，村民手里的锄头从我们的脸旁滑过。老天有眼，我们逃出来了！ 走出大凉山的那天，我和敏芬就分开了。 我不知道敏芬是哪里人，又去了哪里，可从她开口问我要不要跟她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这样有想法有行动力的人，后半生不会过的太差。 敏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曾跟她说，这辈子，我这条命是她的。 所以当敏芬来找我，希望我帮她养大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同意了！ 沈大哥，对不起，我自私的霸占了你的女儿，不但从未想过要归还，还在知道真相后隐瞒了这么久。 对不起！ 我这一生，苦痛太多，囡囡是我生活里唯一的糖。 你永远没办法想象，当我筋疲力尽觉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有那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家伙甜甜的扑向我，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好想你，妈妈你累不累囡囡给你捶背，那一刻，我心里生出了怎样明亮的光，和多少无畏的勇气。 没有囡囡，那个名叫胡二丫的女孩子，大概已经死在临城的护城河里了。 敏芬救了我的人，而囡囡，救了我的心。 她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沈大哥，从囡囡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天开始，我再未觉得生活黯淡无光。 我曾千百万次的感谢命运带给我这样一个宝贝，这是上天对我的馈赠。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叫我妈妈，我好像发现了生活的乐趣，也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生活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一地鸡毛，可我还好好的活着，我的囡囡每天都在发光，一天更比一天的优秀，我知足了。 生活亏待了我前半生，可安慰了我后半生。 我知足了！ 看着囡囡喜笑颜开的往返于疗养院和俱乐部，看着她因为实现了梦想而神采奕奕，我觉得那是我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甚至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平静理智的对待死亡了。 囡囡一定会伤心，可伤痛会被时间抚平。 我本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的继续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见到了云歌。 沈大哥，如果你见过16岁的罗敏芬，你就会知道，云歌跟她有多像。 一样的明媚灿烂，一样的坚韧要强，两人连眼睛里那束对生活永不妥协的倔强，都一模一样。 差点被胡家人找到带回大凉山的时候，我没怕过。 囡囡几度遇险差点危及生命的时候，恨意大过后怕。 可见到云歌的那天，我怕的要命。 沈大哥，我不怕失去，囡囡已经带给了我26年的幸福，我知足了。 可我怕我的囡囡陷入当初跟我一样的境地。 一无所有。 无家可归。 天地之间，孤零零一个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未见过云歌，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那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无人知晓。 囡囡有爱她的妈妈，而我也从未辜负过她。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沈大哥，我给囡囡和之跃做了亲子鉴定，鉴定报告我也一并留给你了。如果你对结果存疑，可以自行鉴定。但是沈大哥，我恳请你：务必小心，不要让我的囡囡察觉到，好吗？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可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面窃喜，觉得这是老天爷对我的厚爱。 在我死之前，在我的囡囡失去了妈妈之后，把她的至亲还给了她，让她不至于孤身一人。 如果你们要她，囡囡多了真正的至亲，你们找回了失散的女儿，皆大欢喜。 真到了那一天，哪怕你们怨我自私，囡囡怨我隐瞒，我都没关系。 可我又忍不住的担忧，万一呢？ 万一你们不要她呢？ 我不止一次的告诉囡囡，只要努力，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有朝一日，我却把囡囡的命运交到了别人手里，让别人来替她做决定。 当年发生了什么无从考证，可事实就是云歌成了陆家的女儿，她是名正言顺了26年的陆家小姐。 哪怕阴差阳错，云歌是无辜的。 可我的囡囡更无辜，更委屈。 沈大哥，即便你最终决定不认囡囡，我也能理解，毕竟这26年承欢膝下的不是她。 但是请求你，请求你看在囡囡是个好孩子，看在我对阿婆一直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答应我。 如果你决定要认回囡囡，请一定一定告诉她：请她原谅我的隐瞒！ 如果你决定一切保持现状，那么就把这个秘密忘掉，就当你从来没收过这封信，也不曾知道过这个秘密，好吗？ 一定一定，不要让我的囡囡被伤害，被抛弃。 这是来自一个母亲卑微的请求，请你一定答应我，好吗？ 求求你！ …… 温素心跪谢 第339章 无法言说的宿命感 “爸……” 接到沈绥安电话的时候，陆之跃刚牵着疾风走到草场。 耳听那头沈绥安声音严肃，让他现在过去他办公室。 陆之跃脚步一顿，“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回来再说。” “好！” 父子多年，沈绥安的个性，陆之跃这个当儿子的最清楚。 就连前些年外祖父外祖母去世，沈绥安也没严肃成这个样子。 直觉告诉陆之跃，出事了。 调转马头骑回马棚。 风驰电掣开出俱乐部。 陆之跃走出陆氏集团专属电梯的时候，走廊里一片静谧。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秘书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爸……” 敲了下门，陆之跃推门而入，就见沈绥安面色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前的皮椅里。 四目相对，陆之跃狂跳了一路的心一点点平稳下来。 家里应该没事，毕竟这个家就剩他们父子父女三人了。 沈绥安身体健康，每年定期体检，去年年底的体检报告他亲自看过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云歌也没事，前段时间趁他不在帝都，还溜回来陪了老头子和祖母一周多，知道他要回来了才急急溜了。 家里没事，那就只可能是公司了。 “爸，是墨西哥那个项目出问题了吗？严重吗？” 陆之跃沉声问道。 陆氏在墨西哥有个大项目，从开工就各种不顺，为此沈绥安这个大boss都亲自跑了一趟。 还被陆之跃打趣年近六十的人了还跟个小伙子似的，希望他永远这么小伙子。 这会儿，一想到会是什么工地坍塌死伤严重之类的大新闻，陆之跃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 就见沈绥安摇头，把桌上的一摞白纸推到了他面前，“你看看……” 眼尖的看到了最上面那张报告。 只看了个标题，陆之跃心里呼的长出了一口气，眸光戏谑的朝沈绥安看了过去。 帝都溯源法医学鉴定中心。 亲子关系鉴定报告。 被沈绥安白了一眼，知道老头子没给他搞出什么私生的弟弟妹妹，陆之跃收起戏谑，拿起了鉴定报告。 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往下看了一眼，陆之跃目光顿住。 委托人：温素心 委托日期是上个月。 委托样本两份，分别用ab代指，没说明是谁。 可看到样本是两份毛发，陆之跃像是隐约猜到了似的，面色凝重起来。 基因检测、检查结果和分析说明之后，鉴定中心给出了检查结论。 【依据dna分析结果，样本a与样本b系同一父系的兄妹血缘关系。】 鉴定是温素心做的，样本a和b里必然有一个是温暖。 那么，另一个人…… “是……我？” 陆之跃大脑空白了一秒。 本以为会有惊诧、不可置信，抑或者什么其他的情绪。 可竟然没有。 短暂的怔忡后，陆之跃的心里浮起了一丝类似于“缘来如此”的了然。 陆之跃自认自己是个马大哈的人。 做事随性。 为人大大咧咧。 圈子里的纨绔们玩明星泡嫩模，每次见面身边都是不一样的女人。 可对他而言，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总之不是玩女人。 陆之跃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脸盲，尤其是漂亮女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哪怕昨天刚见过面，第二天再见就又不记得了。 可某年的某个应酬上，谢九爷出现时，陆之跃看到他身边的女伴，目光罕见的停留了一瞬。 就因为那一瞬，他还被身边的朋友打趣，说他胆儿够肥，敢盯着谢九爷的女人看。 天知道，他看她根本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抑或者她是谢聿川的女人。 陆之跃总感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温暖。 有种无法言说的宿命感。 那次之后，陆之跃就忘了。 直到收到温暖的简历。 看到简历的时候有一瞬的惊喜。 女马术师啊，稀有的堪比哈雷彗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都找不到的女马术师，有朝一日自己送上门来了。 面试的时候再看到温暖那张脸，陆之跃才跟几年前那一面之缘对上号。 原来是她！ 起初让她喊哥，是因为俱乐部的人都喊他跃哥，想借此拉近一下关系，免得温暖一个新人过于腼腆内向。 再后来，是真心喜欢她。 长得漂亮，性格飒爽，为人不做作。 只这几个特点就足够温暖在美女堆里混的风生水起了，可她还吃苦耐劳。 陆之跃就没见过哪个女生愿意在马厩里一泡泡一天的。 可温暖是那个特例。 越相处就越喜欢，可那份喜欢切切实实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真心希望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永远开开心心的。 就连大甜甜都狐疑打趣：温暖这么漂亮的女人你都处成了妹妹，陆哥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陆之跃也曾扪心自问，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首先，他肯定是直的。 其次，温暖绝对是远高于他审美线的。 可他好像，从来没对温暖动过心。 而这一刻，鉴定报告摆在眼前，陆之跃明白了。 原来，早在很早很早的时候，血缘就告诉他答案了。 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没问出口，正看到桌上那几页纸。 陆之跃拿起信纸看了起来。 继而，看到了罗敏芬的名字。 芬姨。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这会儿看到这个名字，陆之跃依旧能清楚的想起芬姨的长相。 那是个温柔又坚毅的女人，就好像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弯一下脊梁骨。 母亲陆妍怀孕的时候，陆之跃两岁，只记得那时的妈妈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卧床。 生下陆云歌之后，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瞬间凋零。 再之后，缠绵病榻一年多。 那时的芬姨是陆家的管家，还是陆云歌的专属保姆。 对陆妍尽心尽力，天晴带她晒太阳，午睡给她读新闻，就连洗澡剪指甲这种事都是她来做。 对陆云歌，芬姨更是亲力亲为。 其他佣人轮班倒，8小时工作制。 可芬姨的一天像是有48个小时，不是在陪陆妍，就是在照顾陆云歌，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照顾。 只除了沈绥安回来陪着妻女，她才会避开休息。 其他时候，芬姨像是一节能量满满的蓄电池，永远不知疲倦。 过去那么多年，陆之跃一直以为芬姨是陆家的老人，直到这一刻看到信，才知道她来自大凉山。 不对，或许大凉山也不是她的来处。 温素心来自大凉山，可她从前不认识芬姨。 再想到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芬姨无数遍的叮嘱他在外面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说世道艰难人贩子很多，他这样乖巧可爱的小男孩，一旦落单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一刻，陆之跃好像，明白了。 所以，温暖才是他的亲妹妹，只不过，被芬姨掉包了？ “那，云歌……” 陆之跃看向沈绥安，就见沈绥安点了点头。 手机轻响，沈绥安拿起看了一眼，“云歌登机了，在回来的路上了……” 第340章 咱爸 “爸，你跟云歌说了？” “没有。我只是跟她说，家里有事，要开家庭会议。” “那……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从哥德堡回来要20多个小时，这个时间，够咱们父子俩好好想清楚了。” “也行。……爸，温姨一封信，你就信了？你不怕她是为了温暖的后半生诳你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去做我和温暖的亲子鉴定了，结果明早就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虽然新的鉴定结果还没出来。 但是，摆在眼前的这份鉴定书，沈绥安和陆之跃已经都信了。 办公室里有片刻的宁静。 皮椅里，沈绥安面容追忆，声音平静的说道：“我和你妈妈结婚的那年，敏芬来的陆家，是你外祖母从商场带回来的。” 这段往事，陆之跃从外祖母陆老夫人口中听说过。 商场抢劫案，穷凶极恶的歹徒挟持了陆老夫人。惊吓过度陆老夫人当场心脏病发作。可歹徒哪会管她死活？扬言不放他走就耗死陆老夫人，反正他贱命一条。 危急关头，罗敏芬站了出来，说她充当人质，换陆老夫人一线生机。 甚至不等歹徒考虑，罗敏芬就走了过去。 一个年轻健康，一个下一秒就要断气，歹徒顺势而为。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 陆老夫人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罗敏芬，最后从保姆中介那儿找到她，带回了陆家。 “她说她是孤儿，跟着年老的外婆长大，外婆死了，她来帝都讨生活。她连身份证件都是黑中介帮她做的假证件，所以，陆家顺理成章收留了她。你外祖父甚至帮她找过家人，可无果，后来她就留在陆家，一心照顾你外祖母，后来你母亲怀孕，她便专心照顾你母亲。” 一年365天，别的下人有周休月休年休。 可罗敏芬全年无休，几乎把陆家当成了自己家。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这会儿，依稀能还原出来。 陆妍怀孕又生病，陆家最忙乱的那段时期，罗敏芬趁乱掉包了温暖和陆云歌。 做不出把温暖丢掉这样毫无人性的事，罗敏芬把她托付给了温素心。 而温素心以为那是罗敏芬的孩子，没有辜负她，亲自养大了温暖。 “云歌9岁那年，她提出要离开，说前半辈子报了恩，后半辈子想为自己活。你外祖母答应了，还说只要她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陆家就是她的家。再得到她的消息，是云城医院打来的。” “她得了甲状腺癌，没告诉任何人，还把自己的遗体捐了。从云城回来，我在西山墓园给她立了个衣冠冢。” 离奇的开始，震惊的结尾，罗敏芬的存在就像一个传奇。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过往那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 她救了命悬一线的陆老夫人，却用之后的十多年人生报答了陆家对她的收留之恩。 如若不是温素心，陆家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还做了狸猫换太子这样石破天惊的事。 而这是陆之跃第一次知道罗敏芬的过往。 大凉山。 “那，云歌是……” 陆之跃眉头紧锁。 就见沈绥安摇了摇头，“之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云歌曾经是谁不重要，现在，她就是陆家大小姐。” 陆之跃挑眉，“爸，你的意思是，直接把真相告诉她？” 沈绥安点头，“即便认回温暖，云歌也还是陆家大小姐，跟从前并无区别。……云歌自小是我亲自教养的，我养大的女儿，这点儿人品心胸应该还是有的。” “那如果……她接受不了呢？” 陆之跃一句话。 沈绥安沉默下来。 这不就是温素心担心的吗？ 所以，哪怕真相摆在眼前，她却一个字都没跟温暖说，生怕他们的态度影响到她这一生的幸福。 落地窗外一片漆黑，总裁办公室的灯却亮了几乎一夜。 天亮时分，新的鉴定报告送进了办公室。 半个多小时后，陆之跃的路虎驶出地下停车场。 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不到九点半。 到马厩的时候，远远就见马棚的门大敞着。 不但乌骓和小心心不见了，连小灰灰都没影儿了。 提起的心落下来，温暖一路寻到草场，正看到疾驰来回的马队。 一马当先的就是骑着疾风的陆之跃。 及至陆之跃再跑回来，几匹马肉眼可见的精神。 灿烂的朝阳中，白的雪白，黑的乌黑，就连小灰灰的灰毛都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天马，闪闪发光。 “哥，你怎么了？” 打量完马又开始仔细打量陆之跃，温暖生怕出什么事儿了。 “没怎么啊……” 陆之跃从马背上跳下来，“帮你溜了马，节约时间给你专心谈恋爱还不好啊？” 温暖：…… 解开马鞍，在疾风背上拍了一下。 几匹马你追我赶的自由驰骋去了。 陆之跃回头看向温暖，“怎么样，这几天大魔王没欺负你吧？” 温暖眯了眯眼，总觉得今天的陆之跃怪怪的，“没有啊。” “没有就好。” 陆之跃双手叉腰的看着阳光下的草场，再回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温暖道：“还有，我觉得你之前那个提议非常好。我昨天跟老头子提了一下……” ？？？ 温暖一头雾水，“什么提议？你在说什么？” “当初在机场，可是你亲口说的……” 陆之跃清了清喉咙，模仿温暖当时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哥，你把我辞退了吧，我不也是你妹吗？我明天就去陆氏报道，我保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陆氏的辉煌努力，我很能吃苦的！” 呃…… 温暖想起来了。 再抬眼，就见陆之跃扬了下下巴，“我跟咱爸说了，他说，可以考虑一下。” 咱……咱爸？ 温暖被呛了一下，“沈伯父……”疯了吗？ 陆之跃开玩笑，温暖能理解，毕竟他就是这样跳脱的个性，温暖都习惯了。 可沈绥安…… 温暖身边的男性长辈里，沈绥安是最沉稳靠谱的。 代入一下沈绥安变成陆之跃那副口无遮拦的跳脱模样。 温暖觉得，画面太美，有点惊悚。 世界魔幻了，沈绥安都不可能这么疯魔好吗？ 再次觉得陆之跃一定是受刺激了，温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想跟她说他是认真的。 陆之跃追上几步。 胳膊还没搭在温暖肩上，手机叮铃铃响起。 正看到屏幕上的“祖宗”。 陆之跃放缓脚步，接通电话，“你到哪儿了？” 第341章 大壮和二毛 陆云歌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那辆打着双闪的路虎。 换做从前，这会儿的她已经扑上去拉开副驾的车门，损陆之跃800个回合了。 从他明知她回来了竟然没去洗车，一点儿都不认真对待的不隆重。 到他帅气的衣服没换一套，精致的发型也没做一个，一看就还是万年单身狗的悲惨。 总之，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可以毒舌的程度。 可今天，陆云歌罕见的没开口。 车门嗡的一声拉开，陆之跃似是这才发现人出来了。 四目相对，兄妹二人默契的打量了一眼对方。 陆之跃沉稳，“这么快？累坏了吧？快上车……” 说完，陆之跃下车，绕过车头，推着陆云歌的行李箱过去放在了后备箱里。 陆云歌越发觉得不对了。 妈妈离开的早，她和陆之跃都比别人家的孩子早熟。 其他孩子还哭着闹着要吃肯爷爷家的炸鸡的时候，她和陆之跃已经跟佣人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安排自己的时间了。 沈绥安又是个开明的个性，讲究凡事好好说。 家里但凡有事发生，一大两小坐在餐厅开家庭会议。 大到陆氏今年是大刀阔斧还是平波缓进，小到陆之跃的哥们儿约陆云歌出去玩是要揍一顿还是观望一下。 就连经常来家里蹭吃蹭喝的那只野猫该取个什么名，只要陆云歌提出要开会，沈绥安都能从密不透风的行程表里挤出时间回家。 而这一次，陆云歌想到脑壳痛都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飞机滑出跑道，陆云歌就开始发散思维，从陆氏要垮了，一路猜到了不会是沈绥安生病了吧，一一否决。 到了港城给陆之跃打了个电话，可无论她怎么问，陆之跃嘴严的蚌壳似的，翻来覆去就一句“等你回来再说”。 后半段，陆云歌觉得，她好像，可能，大概……猜到了。 所以，出事的……是陆之跃？ 生病了？ 还是豪赌了？ 看着温柔合上后备箱，重新坐回车里，开车前温声提醒她系安全带，还给她带了奶茶的陆之跃。 陆云歌心里一沉。 大概率是前者。 车子驶出机场大道，陆云歌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瞥了眼安静的有点陌生的陆云歌，陆之跃答道：“前天。” “爸知道了？” “嗯。” “那你们……怎么想的。” “这不等你回来商量嘛。”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眼见陆之跃一副淡定从容视死如归的模样，陆云歌急了，“生病了就住院啊，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办，有爸在，还有我，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见妈那儿报道不成？陆之跃，你就是头猪！！！” 嘎吱！ 一脚油门把车停在路边，陆之跃回头看着陆云歌，总算知道哪儿反常了。 以往见面先开损，今天难得没损他，他还以为是她良心发现了。 合着她以为是他命不久矣？ “你特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兜头给了她一巴掌，陆之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车子疾驰驶出。 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陆之跃没事，是她想岔了。 陆云歌耳边噗通一声巨响。 心落回了原位。 扭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眼圈倏地红了。 借着喝奶茶的动作揩掉眼泪，陆云歌眨了眨眼逼退奔涌的泪意。 先调低座椅躺倒。 再幽幽吐出一口气。 陆云歌再看向陆之跃，精神瞬间抖擞，“不是我说，陆大壮，分别一年，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公司公司你不去，还得辛苦老头子给你撑着。” “赛车赛车你没玩出个名堂来，差点儿把小命都搭上。” “就你那俱乐部还勉强能看，可出成绩的是人家那个美女马术师。人家要是跑了，或者结婚生娃了，你说说，你那俱乐部不得分分钟关门大吉啊？” “还有……” 气都不带喘一下的，陆云歌打量着陆之跃道：“看你这精神面貌，还单着呢吧？啧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马上奔四的人了，事业事业一般，家庭家庭没有，你也忒失败了吧？” 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车子稳稳停在陆家别墅门前，陆之跃熄了火，扭头斜了陆云歌一眼，“二毛，哥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等明天的，明天你睡醒，哥要不揍得你满地找牙，哥跟你姓！” 嘭！ 车门摔上，陆之跃转身上了台阶。 晚一步下车的陆云歌气呼呼。 再想到是自己先喊出来的陆大壮这个黑历史，陆云歌气势稍退，双手叉腰的大喊，“行李箱！！！” “自己提！” 全没了刚才的温和，这一刻的陆之跃又回到了从前那欠欠儿的、熟悉的模样。 陆云歌一边碎碎念的吐槽，一边拉着行李箱。 唇边却弯开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刚握住行李箱扶手，肩被拍了拍，“放着爸来……” 陆云歌回头，笑开，张开胳膊扑了上去，“老沈，我回来了！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快下来，都快30的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似的，被人看见了笑话。” “谁笑话我？当面笑被窝里哭是吧？只恨自家没有这么美丽无双的闺女，没有这么和谐的亲子关系吧？嘿嘿，气不死他！！！” “……累不累？吃饭了吗？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麻婆豆腐！” “老沈，还是你最懂我！爱你哟……” 沈绥安拉着行李箱。 陆云歌一手挽着沈绥安的胳膊，一边歪着头倒在他肩上，没骨头的虫一样靠在他身上。 父女二人就这么奇形怪状的进了门。 吃了饭。 洗了澡。 陆云歌再下楼，客厅里一片漆黑。 一楼书房里，沈绥安在看文件。 五楼游戏室，陆之跃在打电动。 问谁都说先睡觉，睡醒了明早再说。 上楼下楼跑的气喘吁吁，陆云歌索性翻出遥控板，把楼上楼下全部的灯都打开了。 “老沈，你快点！” “陆大壮，你是不是男人？” 大嗓门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嘹亮雄壮。 直等到两人先后到了客厅，陆云歌伸出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拿来吧……” 第342章 早就知道了 “拿……拿什么？” 心里漏了一拍，陆之跃下意识看向沈绥安，以为他身边有陆云歌安插的奸细，她已经提前知道了。 正对上沈绥安看他的眼神。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就见陆云歌一脸坦然，“检查报告啊，破产清算书啊什么的……既然有事发生，那肯定得有什么书面文件，总不能你俩空口白牙说给我听吧？赶紧的，拿来！” 你看我。 我看你。 长久的沉默后，沈绥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书房。 再回来，把厚厚一叠文件递给了陆云歌。 最上面的就是一份dna鉴定书。 鉴定时间是昨天。 结论显示，样本a是样本b的生物学父亲。 以为陆云歌会吃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继而目光狐疑的看向他们，猜测是他们中的谁搞出了私生子。 还以为陆云歌会呆住。 可什么都没有。 静谧的客厅里，只有陆云歌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不可思议的平静里，陆云歌看完了新鲜出炉的鉴定报告，看完了温素心的书信，和她出具的那份鉴定书。 目光定格在那份鉴定书的日期上，陆云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 去疗养院看望俞阿婆那天，是陆云歌第一次见温素心。 可那不是陆云歌第一次知道她。 去年跟俞阿婆电话的时候，老人家就偷偷摸摸的说，给她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后妈人选。 一方面是没当回事，毕竟以她老爹的形象气质，要想找早找了，何至于等到奶奶来牵线搭桥？ 一方面是觉得奶奶老了，有点事情做有个盼头，寿比南山。 陆云歌便连连点头：奶奶你好棒！奶奶加油！ 再之后，陆家一家三口跟温素心温暖一起过了除夕，陆云歌正式留了心。 知道沈绥安对她有意。 也从陆之跃那儿得来了很高的评价。 五月那趟偷溜回来，与其说是趁陆之跃不在回来探望奶奶和老爹的，倒不如说，她是来看温素心的。 都说中年人的爱情最要命，如同老房子失火，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沈绥安不是恋爱脑，但是，万一呢？ 可陆云歌没想到，初见面，温素心不是初见的惊讶，也不是闻名不如见面的惊喜，而是……震惊！ 就好像，天要塌了！ 及至她说要去墓园祭拜敏芬，直觉的雷达再次滴滴作响。 试问，你会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提及已逝故交的名字吗？不怕对方忌讳吗？ 正常人难道不是说，我有点事去忙一会儿？ 果然，在她说起小时候的保姆叫敏芬的时候，对方慌了。 当时已有猜测。 而此刻，猜测落实了。 陆云歌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会是温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沈……” 看向明明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却装的一脸镇定的沈绥安。 陆云歌眼睛星亮，“又让你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开不开心啊？” 又。 沈绥安一怔，“你……你不难过？” ？？？ “我为什么要难过？” 陆云歌一脸莫名，“要不是芬姨，我这会儿说不定在哪个山沟沟里放羊呢。芬姨一招狸猫换太子，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我为什么要难过？” ？？？ 这思路，它倒也不是不行？ 陆之跃一口气呼出去，双手插兜走上前，在陆云歌脑门弹了个脑瓜崩，“陆二毛，这下你真的是二毛了！真相摆在眼前，你不痛哭流涕就算了，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孝敬咱爸孝敬我？赶紧的，回来接班，多赚点钱给温暖当嫁妆，算是我和爸没白疼你！” “滚犊子！” 口无遮拦的骂出口，惊觉沈绥安还在这儿呢。 陆云歌抿了下嘴，没好气的怼道：“你是当哥哥的，你怎么不说你赶紧继承家业再创辉煌，给两个妹妹攒嫁妆啊？你满帝都打听打听去，谁家的哥哥有你这么不靠谱的？陆大壮，你有没有点儿当哥哥的觉悟啊？” “要不这么着吧……” 陆云歌挑衅的冲陆之跃扬了下下巴，“你管我叫姐，我就辛苦点，疼疼我可怜巴巴的弟弟妹妹，怎么样？” “陆二毛你还是这么欠揍！” 隔着沈绥安，陆之跃稳准狠的丢了个靠枕过去，“等明天睡醒的，哥不揍得你满地找牙，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老沈，你怎么教的儿子啊？越大越皮！” “老沈是你叫的？陆二毛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怪不得于非凡拿捏你跟拿捏蚂蚱似的！” “？？？怎么还翻旧账呢？陆大壮，我跟你拼了！！！” 想到了沉默的开始。 也想到了鸡飞狗跳的过程。 但是沈绥安做梦都没想到，它是这么个鸡飞狗跳法儿啊！ 眼睛有些酸。 心里却麻酥酥软绵绵的，像是晚上吃进肚子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那块麻婆豆腐。 沈绥安满面欣慰的看着闹成一团的陆云歌和陆之跃，仿佛时光倒退，回到了兄妹二人打打闹闹的小时候。 十多分钟后，以陆之跃气喘吁吁陆云歌耀武扬威大叫服不服结束。 “二毛，哥那是让着你！传出去让人知道哥揍女人名声不好听，要不然麻小有多红你就有多惨！” “大壮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前半辈子被我欺负，后半辈子被我们姐儿俩欺负，陆大壮你这辈子就是个被欺负的命，你认命吧！” “滚蛋！爷爷我命长的很，少说也得一百九十九，你的半辈子才是……” 话到嘴边觉得不吉利，陆之跃没说。 从陆云歌手里拽出被她拉扯的皱巴巴的t恤下摆，隔空狠狠地指了指她，“看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略略略……” 陆云歌得意的吐舌头，回头看向沈绥安，“爸，咱可说好了！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家里，我先来的，温暖回来了，她得管我叫姐！” 沈绥安一怔。 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浮上心头。 “云云……” 沈绥安怔怔的看着陆云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陆之跃呆住。 再回头，就见陆云歌脸上的笑一点点敛起。 第343章 贴心的大女儿 陆妍走的早，偌大的陆家别墅，除了佣人就是沈绥安和一对儿女。 白天是陆氏集团说一不二的老总。 下班回到家，沈绥安又当爹又当妈，还是两个孩子最好的玩伴。 兄妹二人性格一致，都是活泼跳脱的个性，从早睁开眼开始，能叭叭叭吵到晚上睡觉前。 也多亏了他们俩的闹腾，家里才不至于因为缺少一个女主人而冷清沉寂。 小时候的陆云歌就皮的跟猴儿似的，偶尔还会管他叫老沈。 亲昵，有。 没大没小，也有。 为此，还被陆之跃揍过好几次。 可陆云歌就是不改。 开心的时候是老沈，不开心的时候还是老沈。 只有偶尔感性的时候会叫一声爸。 沈绥安全都随她。 叫老沈还是叫爸，全都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 孩子们知道他爱他们，连同妈妈的那一份一起，就足够了。 可这会儿，陆云歌一声爸，沈绥安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想。 就好像，他和陆之跃刚刚知晓至今都没消化完全的震惊真相，她早就知道了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 眼见陆云歌沉默下来。 沈绥安心里嘭的一声巨响，“什，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我说，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您会不会惊讶？” 陆云歌一开口，沈绥安就惊得变了脸色。 一旁的陆之跃表情都僵住了。 陆云歌笑了笑，神色追忆，“那年，我好像……6岁？反正我记得是刚开学的时候……” 正是中午午睡的时间，别墅里静悄悄的，可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吵架。 一路找到了罗敏芬的佣人房。 “芬姨在打电话，压抑又生气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怒吼出声了。我听见她说……” 陆云歌压着愤懑的声音，像是变了个人，“你们别来找我，你们如果敢来，我立刻掐死她，不过一个丫头片子，不信你们就试试！……没有我，你们一家祖祖辈辈都得烂在泥里。她身上流着你们的血，我帮你们换了命，你们再逼我，我就带她一起去死！” 从早到晚都洋溢着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句“放着芬姨来”的罗敏芬，在那天露出了最凶悍恐怖的一面。 她吓得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知道。 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的不多了。 可那一幕，陆云歌记忆深刻。 她甚至清晰的记得那天她穿着水手服的小裙子。 一天天长大，那段本该遗忘在岁月变迁里的回忆却无法磨灭的烙在了她脑海里。 一面觉得与她无关，芬姨说的另有其人。 一面却止不住的猜想。 潘多拉的魔盒终于还是打开了。 “出国留学的那个假期，我拔了我哥的头发，拿着零花钱去做了dna……” 陆云歌看着桌上的鉴定报告，“就是现在的结果啦。” “云云，你……” 沈绥安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胳膊被陆云歌晃了晃，“爸，等温暖回来，你可以偏心一点，多疼她一点，毕竟你已经多疼了我26年了。但是咱们说好的，先来后到，我才是你贴心的大女儿，她是小女儿，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 沈绥安连连点头。 “哥……” 陆云歌看向陆之跃，“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哦！” 陆之跃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心里刚一软。 就见陆云歌脸色一变，露出魔鬼一样的邪恶表情，“否则，我们姐妹双壁结合，你会死的更惨！” 陆之跃：…… 担心陆云歌接受不了她是狸猫本猫的事实。 还担心她从此以后变得自卑敏感。 为此，一天两夜，父子二人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没想到，担心的事全都没发生。 停滞的魂魄齐齐归位，陆之跃大喘了一口气，仿佛刚扛了几个大包回来似的，仰面瘫在了沙发里。 吓死哥了！ 差点儿家就散了！ 再看向陆云歌，陆之跃一脸惊叹，“二毛，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这么巨无霸的一个惊天大秘密，她竟然能这么淡定的揣了这么多年？ 厉害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想不想知道？” 陆云歌笑容得意，看陆之跃的目光仿佛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 陆之跃不为所动。 陆云歌回头看向沈绥安，“爸，我前几年摄影的时候去过大凉山。” ？？？ 一句话，沈绥安脸色轻变。 陆之跃都表情惊悚的坐直了身子。 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中，陆云歌开口道：“我从芬姨那儿打听她小时候的事，她说的前后不一。可有一次电视里提到大凉山，她一脸厌恶，还叮嘱我一定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当时只是觉得芬姨不喜欢那个地方。 可后来无数的细节都让陆云歌确定，大凉山对芬姨而言，一定是特别的。 既然不喜欢，那就是特别憎恶且排斥的。 “放心啦，我没事……” 正对上沈绥安一脸后怕的自责表情，仿佛在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而他一无所知感到愧疚。 陆云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我当时觉得不对的时候就当机立断的报了警，警察忙了三天两夜，救出来三个被拐卖的女孩子。还有两个走不了的，一个舍不得孩子，一个疯了……” 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陆云歌垂下头，沉默起来。 也曾猜测过自己的真实身世。 恨过芬姨。 甚至恨过人贩子。 但是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女孩子，看到那个身边站着一串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想走又不能走的可怜女人。 陆云歌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初的芬姨，会不会就是那些女孩子里的其中之一？ 而她，会不会就是那些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最后的最后，她成了那家人放过芬姨的筹码。 那么，她的身体里，是不是也流着和那些人一样麻木而冷漠的血？ 不敢想。 不愿想。 为此，她的零花钱，大半都花在了投诉和安排人手去大凉山救那些女孩子上面。 这几年，救出来的女孩子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陆云歌觉得，她身上的血，好像比以前温热一点了。 正对上沈绥安担忧又骄傲的表情，陆云歌笑着抱抱他，“爸，你放心，我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 第344章 糖衣炮弹管够 虽然陆云歌信誓旦旦她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加上喜欢不一样的美景，所以这些年才东奔西跑的玩摄影。 可她去过大凉山这段无人知晓的事实，却让沈绥安和陆之跃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好好好，我发誓行了吧？” 一顿耳提面命，陆云歌在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中举手发誓，“我，陆云歌，对着过路神仙发誓，以后绝不莽撞行事，绝不以身涉险，一定平平安安的活到99，好好孝顺我家老沈和陆大壮。” “这下可以了吧？” 眼睛晶亮，陆云歌看向沈绥安和陆之跃。 继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爸，那我们这家庭会议上半场算是顺利通过了。下半场呢？” 上半场是把事实真相告诉陆云歌。 下半场，自然就是怎么告诉温暖，把温暖认回来。 “要我说，就快刀斩乱麻！” 陆之跃开口道：“温暖我还是了解的，爱恨分明。我对她那么好，她对咱家人印象也不错。虽然这真相有点出人意料，但是，云歌都能接受，她应该也没问题。” “我同意！” “我不同意！”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前者来自沈绥安。 正对上沈绥安和陆之跃齐齐看过来的眼神。 没有惊讶。 没有不理解。 陆云歌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和温暖不一样。我之所以能接受，是因为我一直在得到，从未失去过。造化弄人也好，运气爆棚也罢，我从泥里的一条虫，变成了天上自由翱翔的一条龙，我当然能接受。” “可温暖过去26年经历了什么，我们知道吗？” 陆云歌摇头，“我们都不知道。” 沈绥安和陆之跃对视一眼，秒懂。 “哥……” 陆云歌看向陆之跃，“温暖最近还好吗？” 知道她问的是温素心的离去对温暖的影响。 陆之跃摇头，“很不好。” 温暖属于踏实沉稳话不多的类型，从她入职俱乐部以来，陆之跃见过的她慌乱失了分寸的几次，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温素心。 更别说她言语间透露过的过往了。 他们兄妹虽然幼年时没了妈妈，可有沈绥安，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陆家，锦衣玉食。 可温暖和温素心是相依为命，从苦难里趟过来的。 温素心对温暖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更别说他亲眼见证了温素心的离去对温暖的致命打击。 “所以啊……” 陆云歌摊手，“这个时候，我们的认亲之路对我们而言是索取，是释然，可对她来说，是另一重暴击。” 沈绥安被说服了，“所以，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那……就这么耗着？” 陆之跃一脸无所谓，“我没关系啊，反正我从一开始就在她面前刷好感了，以后只会对她更好，等到事实呈现的那一天，她要是惊喜那最好，要是惊吓，我这个亲哥哥的好感度也刷的差不多了。你俩自己看着办吧！” 一句话，沈绥安和陆云歌面面相觑。 最慌的就是陆云歌。 半年多了，她听奶奶和陆大壮夸过无数遍温暖，说她漂亮贴心，说她一个认来的妹妹都知道帮衬哥哥的事业。 听太多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谁知道她就是那个被她偷走人生的正主啊？ 要是早知道，她早800年就去她面前刷好感了好吗？ 搞得现在她连老沈都不如！ 失算了！！！ “别给我狂！” 陆云歌没好气的瞪陆之跃，抱着胳膊盘算起来，“我可是女生，我有天然的性别优势！从明天起，我就去她面前刷好感，我就不信我刷不过你，哼！” “云云，别太急！” 沈绥安出言提醒，“免了失了分寸弄巧成拙！” 温暖肯定是要认回来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陆家小姐。 可既然决定了要从长计议，就不能自露马脚，让温暖起疑。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怎么能在不动声色的前提下刷够好感，继而顺理成章的把她认回来？ 你看我我看她。 你一言我一语。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沈绥安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来，总结一下我们这次家庭会议的要点！” 沈绥安开口。 陆云歌率先发声，“首先，陆家多了一个女儿，就是陆家二小姐温暖。而我，原生家庭的外来户，陆家大小姐陆云歌，誓死守卫陆家的家庭和睦。” “其次，以维持现状为前提，糖衣炮弹管够为基本原则，尽可能最快程度的认回温暖，让她回归我们这个幸福的大家庭。” 陆之跃随口开口。 沈绥安点头，“散会！” 揪心了一天两夜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陆之跃几乎是从沙发里弹跳起来的。 “爸，晚安！我先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俱乐部呢！……二毛，晚安！” 话音落，二楼主卧门刷的关上。 “云云，早点睡！” 如以往一般说了一句，沈绥安转身走向一楼主卧。 刚走出一步，身后响起陆云歌的声音，“爸……” 沈绥安转身。 陆云歌走过来，张开手抱住沈绥安，“爸，我很荣幸，这辈子能当您的女儿！谢谢您！” “傻丫头！” 沈绥安笑着，拍了拍陆云歌的背，“爸爸谢谢你才是！” 天知道，从看到温素心那封信开始这一天两夜，他有多紧张，多揪心。 沈绥安没担心过温暖。 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不存在期望和失望，而后半辈子，他必然会拼尽全力认回温暖，为自己当年的失误赎罪。 可沈绥安担心失去陆云歌。 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眼下的一切，几近完美。 等温暖踏进陆家别墅，成为陆家一份子的那天，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去睡吧……” 沈绥安拍了拍陆云歌的头，“晚安！” “晚安！” 目送沈绥安走进主卧关上门，陆云歌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 大灯渐次熄灭，墙角边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的橙色光芒。 连空气都是令人安心的。 环顾一圈，陆云歌轻轻呼了口气。 转身上楼，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逗留了一瞬，陆云歌轻车熟路的上前，悄无声息的拧开了陆之跃的房门。 “陆二毛！！！” 大床上的陆之跃连身都没翻，带着睡意的惺忪声音里带着怒气，“等不及天亮就想让哥削你是吧？” 脚步声近了。 脚步声远了。 房门关上，陆之跃回头看了一眼，暗自发誓下次要反锁门。 浑然未觉手机被陆云歌顺走了。 三楼的房间里，陆云歌轻车熟路的解锁陆之跃的手机，顺利找到了温暖的微信。 凌晨时分，一条出自陆云歌的好友请求送达温暖的手机。 第345章 五行缺姐 【纵享你云姐：温暖你好，我是陆云歌！】 【纵享你云姐：温暖，我掐指一算，你缺个姐姐！所以，姐姐来啦！】 被谢聿川折腾了太久，闹铃响起的时候，温暖睁开眼，人还有点迷糊。 可看到微信好友的那两条备注，温暖迷糊了一秒，瞬间清醒。 飞驰你跃哥。 纵享你云姐。 沈伯父那么稳重的人，是怎么生出陆之跃和陆云歌这对活宝兄妹的啊？ 又或者，陆之跃他妈妈是活泼那一挂的？ 有可能！ 暗自琢磨，温暖随手点了通过。 一句你好的招呼还没发出去，对话框瞬间被刷屏。 【温暖，百闻不如一见，你都认识老沈和陆大壮那么久了，咱们俩竟然还没见过面，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也不能怪你，谁让姐就是这样一个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女子呢？现在见也不迟！】 【我昨晚才回来，倒时差睡不着！我请你喝早茶啊？】 【给不给姐这面子？一句话，赶紧的！我知道你醒了，别假装看不见！】 温暖很想问问，你是触手怪吗？打字打这么快？ 你好歹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眼见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生怕她这一犹豫的功夫她又要二度刷屏了。 温暖眼疾手快的回了个“好”。 【福祥楼601，速来！】 【风里雨里，姐等你！死等！】 叮叮咚咚的声音终于告一段落。 温暖彻底清醒了。 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有种莫名其妙的好笑。 这兄妹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像啊！ 都是雷厉风行的个性。 关键，还不让人讨厌。 从前还跟陆之跃开过玩笑，说你不会到处都认妹妹吧？那陆云歌不生气啊？ 毕竟女孩子谁不喜欢当那个独一无二？ 当时，陆之跃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家那祖宗，就不是普通的女汉子，等你将来认识了就知道了。 嗯，现在还没认识，但是已经领略到她的独特魅力了！ 太招人喜欢了！ “傻乐什么呢？” 谢聿川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就见温暖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傻笑。 昨晚那个迷迷糊糊说“谢聿川我讨厌你”“明早睡醒再跟你算账”的凶狠模样一扫而空。 像是……揭过那一茬儿了？ 心里的庆幸冒了个头。 就见坐起身的温暖脸色轻变。 谢聿川脚步一顿，温暖已经抓起床上的枕头扔了过来，“谢聿川！！！” 腰酸腿也酸，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 昨晚那些遗忘了的画面齐齐从脑海冒出，温暖又羞又气。 “好我错了……” 谢聿川道歉，坐在床边，将温暖捞过来，动作熟练的给她按摩起了腰和腿。 十多分钟后，温暖裹着浴巾进了浴室。 “鉴于你昨晚表现不佳，今天你自己吃早饭吧！” “……暖暖，可你昨晚的反应不是这么说的哦！” “谢聿川！！！” “好好好，我错了，那我下午过去接你下班，这总可以吧？”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知道这就是默许了的意思。 谢聿川从衣帽间找好她要穿的衣服放床上，转身出去了。 温暖到福祥楼的时候，一出电梯，还没来得及跟迎上来的服务员说她去601，就听到了远处的大嗓门。 “温暖温暖……”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远处敞着门的雅间，和一边招手一边冲过来的陆云歌。 温暖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见陆云歌。 可被对方扑上来抱住的时候，温暖莫名有种她们上辈子就认识了的感觉。 “来，先叫声姐听听！” 热烈的怀抱。 热情的笑脸。 温暖眨了眨眼，忍不住笑开，“你怎么确定，你一定是姐姐呢？万一你比我小呢？” “我都能算出你五行缺姐，还能不知道咱俩谁大谁小？” 亲热的挽着温暖的胳膊往雅间里带，陆云歌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是六月22号的生日，我比你大半个月呢……快，叫姐！”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觉得她见到了女版的陆之跃。 当初，陆之跃也是这么追着她，哄她叫他哥的。 而且温暖有预感，她今天要是不喊出这声姐，陆云歌一定会像陆之跃一样，纠缠到长长久久。 “云歌姐！” 温暖笑着改口。 陆云歌却一脸的不满意，“云歌姐，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好像……是有点哦。 温暖眨了眨眼。 就见陆云歌问她：“你是怎么称呼陆大壮的？” 先有老沈，后有陆大壮。 心知陆大壮就是陆之跃，温暖再度笑开，“哥。” “那不就得了？” 陆云歌气呼呼，“他就是哥，我就是云歌姐，温暖，你这亲疏有别也有别的太过分了吧？我要哭了哦！！！快点，叫声姐来听听！” 过往26年，除了陆之跃，就属陆云歌最磨人了。 终于知道陆之跃为什么管她叫祖宗了。 温暖摇头失笑，“姐，姐，你是我亲姐，以后在我心里，你排陆之跃前面，行了吧？” “呼……圆满了！” 陆云歌夸张的顺了下气，得意的抓起手机。 温暖手机叮咚一响。 低头看了眼屏幕。 温暖：…… 陆云歌发了个199999的转账红包给她。 备注：改口费 “收啊，愣着干吗？” 看着愣住的温暖，陆云歌扬了下下巴，“记着姐这句至理名言，任何时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 从早起睁开眼收到陆云歌好友请求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开始走向魔幻的那一面了。 她说她是陆云歌，她就信了，甚至都没跟陆之跃求证一下。 她约她喝早茶，她竟然就来了，甚至都没问一下她有什么事。 莫名其妙的见了面。 莫名其妙的叫了姐。 还收了一个巨额红包？ 看看面前笑容灿烂的陆云歌。 再看看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的精美点心。 温暖有种事态开始从魔幻往玄幻发展的赶脚。 “那个，云……” 正对上陆云歌看过来的凶狠眼神。 温暖及时改口，“姐，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姐都叫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你给我个痛快，好不好？” “痛快！” 陆云歌拎起紫砂壶给温暖添了杯茶水，“姐就喜欢聪明人！” 果然是有事。 温暖轻轻松了口气。 有事就好。 不然，陆云歌这么热情的无事献殷勤，她还真是招架不住。 第346章 独孤求败or寂寞如雪 “知道我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吗？” 给温暖倒了杯芬芳扑鼻的玫瑰花茶，又示意她敞开了吃。 陆云歌开口问道。 好像记得陆之跃说过，她居无定所满世界乱飞，可能今天在冰岛看极光，再过几天就跑去非洲大草原拍大象了。 温暖开口道：“摄影？” “回答正确！” 陆云歌打了个响指，神情满意的又问：“那你知道陆大壮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吗？” “跑个题……” 温暖笑着看向陆云歌，“他为什么叫大壮啊？” 捻着一块驴打滚吃的慢条斯理，陆云歌笑，“他小时候瘦的麻杆儿似的，我老是笑他，说家里只有老沈一个男子汉，真要有什么事，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他。然后他就开始猛吃猛练，往壮男那个方向发展了……后来初中的时候他就开始抽条了，又高又壮，我就叫他大壮了。” 在沈绥安办公桌上看到过陆之跃和陆云歌的合影。 此刻再听陆云歌说起，温暖脑海里满满的画面感。 由衷羡慕那种打打闹闹相依相伴的兄妹情，温暖笑道：“那你呢？他没给你取外号？” “有啊，他叫我二毛……” 话一出口，顿觉不对。 陆云歌眯着眼睛看向温暖，“姐单方面同意你叫他陆大壮，谁让他是咱家食物链底端的人呢？但你要是没大没小的叫我二毛，可别怪姐跟你翻脸。” 叫陆大壮可以，叫陆二毛不行。 嗯，果然女孩子连双标起来都这么可爱。 “好……” 温暖眉眼弯弯的点头，好奇追问，“你为什么叫二毛啊？还有大毛？” “有啊。” 陆云歌点头，“别墅区有只三花猫，叫大毛。” 温暖：…… 陆云歌给温暖添了茶，继续追问，“你还没说呢，你知不知道陆大壮的人生梦想？” 温暖连连点头，“他说要做国内顶级的马术俱乐部。” “很好。” 不知是在夸陆之跃的人生理想。 还是在夸温暖对他们兄妹的了如指掌。 陆云歌笑容满面的坐直身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吗？” 温暖怔住。 理智告诉她，她不知道。 可直觉回到了莫名其妙的昨天早晨。 那个陆之跃夸她当初那个提议不错的瞬间。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到了，陆云歌堆起狐狸一样浮夸做作的笑容，“没错，大壮都告诉我了，我觉得他的想法很有可行性，所以，为了表示对你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的欢迎，也为了勉励你未来好好努力，姐姐来了！” ？？？ ！！！ 温暖彻底呆住，“可我当初是开玩笑的啊！” “年轻人要有梦想！” 这一刻的陆云歌像极了传销团队的领导，画起饼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马术师这个职业，是有花期的，更别说你还是个女生。你现在还年轻，还能拼的动，还有心力拼，等过几年你把各大奖项都收入囊中了，到时候，孤独求败是你，寂寞如雪还是你，多无趣啊，是吧？” “趁着年轻，咱们把眼光放远一点……等将来从世界马术冠军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是吧？得想想了……” “先不说你是帝大高材生，就说你之前在谢氏那三年的历练，也不能浪费了啊你说是吧？你来陆氏当职业经理人，有我和陆大壮鼎力支持你，你说说，你这后半辈子，是不是妥妥的了？” “姐走过的路，比你过过的桥都多，你好好想想，姐说的有没有道理？” 温暖：…… 明明第一次见面，两人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十好几年似的。 从外号由来一路聊到陆氏的未来。 继而被温暖悄无声息的带到了陆云歌的摄影上。 果然，人在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都是口若悬河毫无防备的。 后半程的早茶，以陆云歌历数这些年她去过的大好河山为主，和经历过的凶险为辅。 闹铃响起，温暖按掉手机，一脸歉然的看向陆云歌，“姐，我得去俱乐部了！” “好……” 陆云歌笑着起身，“我送你！” 黑色奔驰开进俱乐部停车场，温暖从副驾下来的时候，正对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的陆之跃。 看看温暖。 再看看驾驶座里出来，笑的一脸得意的陆云歌。 陆之跃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什么情况？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上的？” “早啊……大壮哥！” 打了声招呼，温暖跑的飞快。 陆之跃磨刀霍霍的看向陆云歌，就见陆云歌骄傲的扬起头，“怎么样，你就说，咱这行动力是不是杠杠的？” “陆二毛，我警告你悠着点！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不等爸动手，我先掐死你！” “掐呗！反正我不是你亲妹，我早看出来了，从小你就不疼我，现在亲妹找回来了，我可不就得靠边站嘛。我懂！” “……陆云歌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么说有意思吗？” “……” “陆云歌？……祖宗，我错了！是我嘴贱行吧？要不你掐死我？……哥错了，哥以后不乱说了，你给哥个机会补偿你一下？” “真的？” “真的！” “我要你那辆幻影！” “行行行，车钥匙在我公寓，我晚上亲自给你送过去，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陆云歌欣欣然的朝马场跑了，远远飘来一句“陆大壮，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好忽悠”。 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陆之跃：！！！ 接到谢聿川电话的时候，温暖刚结束下午的课，正牵着小灰灰往马棚的方向走。 大脑晕眩了一下，大片的黑出现在眼前。 伴随着耳边铮铮的刺耳声音。 温暖脚步一顿，话语也随之停顿。 “暖暖？” 唤声在电脑那头响起，温暖眨了下眼，黑暗消失，“……我在。” “怎么了？” 男人声音关切。 温暖摇了下头，“没事……谢聿川，你到哪儿了？” “还有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我栓好小灰灰就去换衣服，你在门口等我就好。” “好……” 声音镇定下来，温暖挂断电话。 左右回头看看，一切如常。 就仿佛刚才的晕眩和耳鸣都是她的错觉。 只一颗心，咚咚咚跳的急促。 第347章 听你的！ “暖暖，怎么了？” 迈巴赫驶出俱乐部，谢聿川回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温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没有……” 温暖摇头，“可能有点累了。” 昨晚睡得晚。 早晨又起了个大早去赴约。 白天又上了一天的课。 累是理所当然的。 温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谢聿川握了握温暖的手，“今晚早点睡，我不闹你了。” 温暖点头。 谢聿川话锋一转，“这周六有空吗？” 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目光，谢聿川笑，“随舟孩子满月，如果你有空，我们去他家坐坐。” 蒋随舟？ 温暖想起来了，“他不是去年11月才结的婚吗？” 话音落，想到以蒋随舟的年龄，现在已经算是晚婚晚育了。 温暖点头，“好啊，那我跟陆总打声招呼。……是去裕城吗？” “对。” 谢聿川点头。 聊要准备什么礼物给即将见面的小baby以及准妈妈。 聊他们要不要在裕城住一晚再回来。 回到御水湾别墅的时候，温暖几乎忘了傍晚在马场的那点儿不舒服。 可睡醒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的时候，温暖身体一僵，有种坠入冰窟的冰冷浮上心头。 “谢聿川？” “暖暖我在……醒了？” 温热的怀抱从背后贴过来。 伴随着男人带着惺忪睡意的温和声音，落地窗边的灯缓缓亮起。 惊觉刚才那一瞬只是天还没亮，温暖凝住的心跳这才缓缓跃动起来。 “怎么了？” 谢聿川似是发现温暖的不对劲了，整个人清醒过来，“做噩梦了？” 温暖摇头，心有余悸。 吃了早饭，两人一起出门。 两辆车驶出御水湾别墅，一个去俱乐部，一个去聿业。 等红绿灯的时候，看着远处白色建筑物顶楼的红十字，温暖怔忡了一秒。 再启动，毫不迟疑的开进了医院。 眼科。 脑科。 神经科。 温暖甚至按照医生的建议拍了ct。 傍晚时分，温暖上完课，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温小姐，你的ct片子我刚刚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结合你上午描述的症状，应该是你最近精神过于紧张导致的，情绪平和适度放松一下，应该会有好转。……不过保险起见，下次出现这种短暂失明的现象，请你及时到医院就诊。” “好，谢谢！” 挂断电话，温暖轻轻呼了口气。 “温暖……” 唤声从身后响起，温暖起身，就见陆之跃和陆云歌你争我抢的挤了进来。 陆云歌率先开口，“温暖，你答应我陪我逛街的，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陆之跃懒洋洋的抱着胳膊，“明天棉花糖和糖果从京郊马场运过来，你不亲自看着？” 兄妹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继而齐齐看向温暖。 莫名有种答应了这一个就会被另一个怨念死的赶脚。 温暖笑容狡黠，“明天我要去趟裕城，实在不好意思呀！” 陆云歌：…… 陆之跃：！！！ 虽然没赢，但是周天温暖有课，陆之跃有种不战而胜的感觉。 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陆云歌，陆之跃转身追上温暖，“9月份魔都有个马术比赛，你要参加吗？” 以温暖的赛绩，这种小规模的马术比赛其实已经不用她出面了。 可对千骑而言，每一个奖杯都至关重要。 更别说，陆之跃的梦想是做国内最大最强的马术俱乐部。 “我参加，也不过是捧回个冠军奖杯……” 温暖笑，“可能拿冠军奖杯的马术师，千骑有好几个呢，机会给他们吧。”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陆之跃一脸了然。 就听温暖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争取，给咱们俱乐部多拿回一个冠军奖杯。” 多一个冠军奖杯？ 陆之跃一愣，飞快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是少年组？……可少年组，咱们俱乐部没有年龄合适的……” 人选两个字还没说完，陆之跃顿住，似是猜到了。 温暖笑道：“秦琅啊！” 半张着嘴，陆之跃呆住。 再回过神来，脸色凝重起来，“你有几分把握？” “我不确定。” 温暖摇头，“但是，我想试试。” 陆之跃没作声。 想说秦琅才刚接触马术，就算名师出高徒，距离比赛也就短短三个月了，他能行？ 可是再对上温暖那双跃跃欲试的星亮眼眸，和她淡定的脸庞。 陆之跃决定了，“行！那交给你了！” 走出接待大厅，正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 温暖坐进副驾，打了个电话给秦琅。 耳听要参赛，一秒前还因为要加课训练而兴奋到不能自已的秦琅瞬间安静，“温暖，我……行吗？” “拼一把不就知道了？” 没看到人，却仿佛看到了少年忐忑的模样。 温暖轻声道：“秦琅，我觉得你行！” 电话里安静下来。 听多了“凭什么”。 看多了嘲笑的面孔。 突然有一天，有人漫不经心的说：我觉得你可以。 对秦琅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经历。 泡在泳池里，淡蓝色的水带着微微的凉意。 可秦琅有种血液开始加速，马上就要沸腾了的感觉。 “好，我听你的！” 秦琅点头，“拼一把！” “那，周天见！” “周天见！” 挂断电话，秦琅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再丢开手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疾驰前行的迈巴赫里，谢聿川回头看温暖，“你不参赛？” 想到了那天的短暂失明，温暖垂眸，“年底有个国际赛事，到时我再参加吧。”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 谢聿川握住温暖的手。 飞机降临在裕城机场已是九点多，蒋随舟亲自来接。 车子一路驶向酒店，话题不自然的转向已经满月的小baby，温暖眼见着蒋随舟变了个人。 神色带着些熬夜没睡好的憔悴，可整个人精神振奋。 一口一个太可爱了萌化了，素日沉默寡言的蒋随舟今天显得格外话唠，高冷大boss的滤镜碎了一地。 温暖收回笑盈盈的目光，想跟谢聿川咬耳朵说句悄悄话。 一回头，正看到谢聿川眼里那丝艳羡和期待。 心口一滞。 心跳猝不及防的加快。 就好像，车子驶向的正前方，有张牙舞爪的恶魔在挣脱着，想要从黑暗中扑上来。 温暖的脸色有片刻的雪白。 第348章 傻or真 刚满月的小baby除了吃就是睡，大晚上的跑去了蒋家也是打扰，谢聿川和温暖执意第二天再过去。 一起在酒店吃了饭，又聊了会儿天，蒋随舟就回家了。 堪堪回到房间，门一关上，谢聿川就转身拥住了温暖，“怎么了？” 低头打量着温暖的眉眼，谢聿川目光小心，“是不是累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车上的时候谢聿川就发现了，温暖沉默的有点异常。 想到两人曾有过一个孩子，蒋随舟越是兴奋激动，温暖心里就越是难过，谢聿川有意无意的打断了蒋随舟。 可上百亿的生意都无法撼动蒋随舟初为人父的喜悦，话题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跑偏到小baby身上去了。 “没有……” 温暖摇头，又觉得这么说很没有说服力，仰头去亲他，“真的没有。但是，莫名有股不太妙的预感，就好像……要出什么事了似的。” 前一次这样，是在巴黎遇到梁晚星，从她口中听到谢总那两个字。 继而，发现一直在她身边的宋川其实就是谢聿川。 这一次，会是什么？ 温暖不敢想。 可心底那种有事要发生而她无力阻止的感觉，让人莫名心慌又心烦。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想了……” 谢聿川低头吻了吻温暖，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的眼。 许久，声音低沉，“暖暖，对不起！” 到嘴边的“为什么”顿住，正对上他眼底泛起的那丝歉然。 温暖看懂了。 他在为当初那个孩子为她道歉。 “谢聿川，不要道歉！” 毕竟，当初是她决定不要ta的。 温暖伸手抱住他，“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换了床。 又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 这一晚，温暖时睡时醒，很不踏实。 闹铃嗡嗡震起来的时候，温暖心底深处甚至冒出一丝庆幸，庆幸天终于亮了。 温暖挽着谢聿川的胳膊走进蒋家别墅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到了许多客人了。 有些甚至是从帝都赶过来的。 满月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想而知这些人是冲着谢聿川来的。 “九爷，温暖……” 萧明薇抱着小baby迎上来的时候，温暖的注意力瞬间被她怀里的小baby所吸引。 来的时间正合适，小baby醒着。 皮肤白，头发黑，嘟着嘴吐泡泡的小家伙像极了刚出生的白雪公主。 连问好都忘了，温暖就那么眼都不眨的看着。 再回过神来，急忙把准备给小baby和萧明薇的礼物拿给了管家。 谢聿川终于知道，为什么蒋随舟说，第一眼看到女儿的时候，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小脸蛋白里透粉，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轻轻一碰那层薄膜就破了。 蜷着的小手上，小指甲粉的几近透明。 裹在粉色的襁褓里，一眼看去，小人儿比襁褓的软布还柔软似的。 果真，无从下手。 试探着碰了下小baby的小手，没等谢聿川收回来，小家伙张开手，顺势握住了他的食指。 谢聿川一愣。 蒋随舟一脸骄傲的笑开，“大人们都怕极了九爷，没想到她一点儿都不怕……果然是我女儿！” 小baby攥了很久才松开。 谢聿川收回手，再看向蒋随舟，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裕城那块地，算是我和暖暖给悦兮的满月礼。” 客厅里有短暂的静谧。 还是萧明薇最先回过神来，笑容满面的道谢，“替悦兮谢过九爷了！” 裕城那块地，谢聿川握在手里已经好几年了，一直没出手。 这几年，有意那块地的大佬不知道往帝都跑了多少趟，可都没能如愿跟谢聿川合作。 没想到，得了消息赶来蒋家，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谢聿川送给了蒋随舟。 可见，是喜欢极了这个孩子。 也由此可见谢聿川的财力！ 看看萧明薇怀里打着哈欠一无所知的小baby。 再看看笑的志得意满的蒋随舟。 一群人心里齐齐泛起了嘀咕。 别人天鹅肉一样吃不到嘴里的地皮，人家眼都不眨一下，说送就送了。 当初到底是谁说离开谢氏的谢九爷必定不复从前的？ 走眼了！！！ 客厅里一片喧闹，温暖看看外面的大太阳，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躲回儿清闲的时候，就见萧明薇站在楼梯口冲她招手。 跟谢聿川打了声招呼，温暖走过去，被萧明薇带去了二楼的儿童房。 这不是温暖第一次见萧明薇。 确切的说，萧明薇只是温暖在蒋随舟身边见过的其中之一。 可打从第一次见面，萧明薇就对温暖表现出了和善。 当初只是想着，一个在裕城，一个在帝都，两人身边的男人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不用说她们了。 没想到，时隔几年，再见面，还是她们俩。 而萧明薇已经做了妈妈。 对谢聿川和温暖之间的事知道的不那么清楚，可谢聿川的身份，注定他是经常挂在热搜上的男人。 再想到两人悬殊的家世门第，萧明薇像是猜到了，小心问道：“你跟九爷，怎么打算的？” 温暖摇头，“没想那么多呢，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真！” 萧明薇叹气，“换做别的女人，跟了九爷这么多年，别说二胎，三胎四胎估计都生出来了。九爷对你是真的，可你也不能因为他爱你，就一点儿打算都不做啊……” 小baby睡的不踏实，不时哼唧几声。 萧明薇抱起孩子拍着，回头看向温暖，“这几年，随舟身边换了多少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装傻罢了……可到最后，嫁给他的是我！” “有人笑我痴心妄想，还有人笑我未婚先孕。可那又怎样？我爱他，他也爱我，虽然最终我是凭孩子上位成为蒋夫人的，可我不丢人！……温暖，你别满心都是事业，该为自己好好想想了，知道吗？” “谢谢明薇姐！” 温暖笑着道谢，脑海里全都是谢聿川任由小baby攥着他的手，而他满目喜爱盯着小baby看的画面。 他一定很喜欢孩子吧？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 想到了谢聿川抱着属于他们的孩子时的温馨画面。 想到了他和她四目相对时满目柔情的面庞。 温暖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襁褓里的小baby。 一道冷厉的声音不期然的冒出脑海。 忘却的记忆卷土重来。 温暖脸色刷白。 第349章 盘丝洞里的男妖精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根本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熟悉的声音。 冷漠的态度。 伴随着清晰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温暖仿若站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 隔着一道朦胧的屏风，她看到了她最爱的人，和她最憎恶的人。 两人相对而坐，孟小楼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几乎刺痛她的眼。 而刚刚那句冰冷的话，无疑，正是出自谢聿川之口。 距离那次分开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她经历了比赛、受伤、失忆……那晚发生了什么，被她彻底遗忘，而她和谢聿川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过。 此刻回头去想，仿佛打开了上帝视角，温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了。 孟小楼挖了坑。 而她，傻乎乎的跳进了那个坑里。 心知这是记忆里被遗忘的最后一点碎片，哪怕有点惨烈，可最起码，她和谢聿川之间一清二楚，再没有误会了。 可温暖耿耿于怀于那句带刺的诅咒。 脑子里走马观灯的闪过无数画面。 黑暗的卡车。 雪白的天花板。 冰冷的走廊。 以及，陆之跃满面痛惜的表情。 “温暖，温暖？你没事吧？” 从萧明薇的唤声中回过神来，正对上她关切的面庞。 温暖摇摇头，“明薇姐，我去下洗手间。” 拉开门，客厅里的喧哗海浪般扑面而来。 低头看去，能看到被簇拥在中央的谢聿川，众星拱月。 温暖回过头，大步去了洗手间。 门关上，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密闭的米白色空间里没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安静到能听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温暖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嘟。 嘟嘟。 电话接通，那头的陆之跃声音飞扬，“温暖，怎么了？” “陆之跃……” 连陆总和哥都忘了喊，温暖开口问道：“当初在医院里，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的事，你没告诉过别人吧？” “没有啊。” 电话那头，陆之跃答得飞快。 温暖的心砰的一声，重重的坠了下去。 原来……是真的！ 终于知道这几天的心烦意乱从何而来。 也终于知道那晚的她为什么会蠢到那般地步。 明知谢聿川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相信了那些话，继而中了孟小楼的计。 温暖，你好蠢啊！ 温暖想笑，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一想到谢聿川那么喜欢孩子，而她终其一生都没办法怀孕生子。 一想到终有一天，他会露出失望遗憾的表情。 温暖的心刺痛如刀绞。 “温暖，你没事吧？”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萧明薇的唤声。 温暖抹掉脸上的泪，“我没事。” 眨眨眼逼退泪意，又对着镜子整理好了妆容。 温暖大口深呼吸着，直到看不出什么了才出门。 正对上走上楼来的谢聿川。 “暖暖……” 谢聿川伸手握住温暖的手，打量她的眉眼，“怎么了？” 她哭过，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谢聿川。 温暖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回去再说。” 谢聿川盯着温暖看了许久。 好半天，应声，“好！” 温暖心里松了口气。 就见谢聿川回头看向蒋随舟，“我先带暖暖回酒店了，晚饭再聊。” 心知他是不耐烦楼下那群人，蒋随舟还生怕他生气了。 耳听他说晚饭再聚，当即点头应声，“你放心，晚上就咱们四个人！” 车子驶出别墅区，谢聿川转身将温暖抱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可以说了？” 温和的面孔。 宠溺的语气。 温暖的眼又酸又热。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下，温暖低头偎进他怀里，“谢聿川，对不起！” 谢聿川一头雾水。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温暖的抱歉跟她这两天的反常有关。 抬手揩掉她脸上的泪，谢聿川笑，“只要没有背着我爱上别人，不论你犯什么错，我都舍不得怪你的，暖暖，你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难受啊！ 温暖扭头，把涌出的眼泪都没进他胸口。 一手环着她的腰。 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直等到温暖停住不哭，谢聿川才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 “你从临城回来那次，就是……准备求婚的前一天晚上，你见孟小楼了吗？” 一提临城，谢聿川脸上的笑当即收了起来。 再听到求婚前一晚的时间点，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没有。” 温暖脸色轻变。 谢聿川继续道：“我凌晨一点才下的飞机，七哥说他准备回巴黎了，临走前跟我道个别，约在了帝都大酒店。我到的时候……” 蹙眉沉思，谢聿川回忆着当晚的画面道：“大概两点多，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分开。我回到星月湾的时候，你不在。” 眼看着温暖的脸色越来越差，好不容易停歇的眼泪再度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谢聿川抱紧她，声音疼惜，“暖暖，发生什么事了？” 温暖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车子开回酒店，温暖的眼睛已经肿的桃子一样。 谢聿川也不催，打横抱出车，一路抱回了房间。 “谢聿川，对不起……” 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温暖连连道歉。 “暖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捧着温暖的脸，谢聿川眼睛里满满的心疼和戏谑，“你再哭，我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温暖一怔。 谢聿川笑着，低头吻了过来。 沾染了眼泪的吻，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可很快就被谢聿川满是香槟酒气的吻拂去。 温暖的情绪一点点平复过来。 谢聿川放开她，拇指滑过她的眉眼，“所以，那天晚上发生了误会，而你信以为真，跟我提出结束？” 温暖点头，眼圈泛红。 谢聿川叹了口气，“所以，你发现误会我了，很内疚，很自责？” 温暖又点头。 眼底的寒芒一闪而过，谢聿川仿佛已经猜到了，“是……孟小楼？” 目光一急，温暖的解释还没开口。 再度被谢聿川吻住。 “暖暖，我换个问法……” 这一刻的谢聿川，像极了盘丝洞里的男妖精，声音里满满的蛊惑，“如果没有孟小楼，也没发生那场误会，那天晚上的求婚，你会答应吗？” 温暖咬唇，目光怯怯的，“如果我说不会，你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 谢聿川笑，凝视温暖的目光里满是疼惜，“妈妈昏迷未醒，别说你不会答应。就是我，当时知道也会取消求婚。” 温暖怔住。 谢聿川笑着捏了捏温暖的脸，“所以，无论因为谁，抑或者怎样的误会，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如此，没什么好抱歉的。” “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所以，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哄她，让她不哭？ 温暖泪眼汪汪的看着谢聿川，“谢聿川，那你呢？……你不委屈吗？” 第350章 暖暖你学坏了 “大男人，受点儿委屈怕什么？再说了……” 谢聿川笑着触了触温暖的鼻尖，“自己媳妇儿给的委屈，算什么委屈？” 猜到了他会说不委屈。 但是没猜到他会这么说。 温暖眨着眼逼退泪意，低头埋进他怀里。 谢聿川拢住温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都想起来了？” “嗯。……觉得自己好蠢。” 温暖抽泣着。 谢聿川闷声笑出声，“暖暖，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从前的温特助，每每秘书处有人犯错，从不严厉批评。 原话是：人要向前看！与其悔悟犯过的错，倒不如吸取经验教训，避免下次再犯。 可今天的温暖，打从回忆起分手的过往，发现最终的真相，懊恼加自责，都不知道哭了几回了。 真是……可爱又好笑！ “暖暖，你是我身边最真实的美好……”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对上她抬头看过来的不解目光。 谢聿川目光认真的说道：“除了你，其他人，其他事，于我而言都是物是人非。可你还是当初那个你，一点儿都没变……真好！” 喉咙里闷闷的，像是哭太久鼻子被堵住了。 心里也涩涩的，为当日的误会和分开而难受。 可谢聿川几句话，温暖身上那些因为愧疚而麦穗般垂下的低落心情瞬间被微风抚平。 只余淡淡的甜。 “谢聿川，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聊蒋随舟的变化。 聊小baby的可爱。 温暖目光低垂，“谢聿川，你很喜欢孩子吧？” “不喜欢。” 意外的答案。 温暖一顿。 谢聿川轻声解释道：“除了哭就是吃和睡，一点儿都不好玩。再长大一点，男孩儿皮女孩儿娇，就更不好玩了。” 谢家家大业大，自然孩子也就多。 像是看到了他被小孩子们折磨的画面。 温暖笑，“可裕城那块地皮，你说给就给了。” “本来就打算这几年要开发的，但是我懒得两头跑，与其欠人情，倒不如直接给随舟。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 示意温暖闭着眼睛，谢聿川扶着盖在她眼睛上的冰袋。 低头在温暖唇上啄了一下，“暖暖，我不喜欢女人，除了你。我也不喜欢孩子，除了我们的孩子。” 冰袋的凉意从眼睛透到了心底，心口冷凝心跳停滞。 温暖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谢聿川，如果……我不想生孩子呢？” “那就不生。” 连犹豫一下都没有，谢聿川沉声道。 温暖猝然睁眼。 正对上男人脸上的淡然，就好像，生不生孩子就像吃不吃晚饭一样，是个简单到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为……为什么？” 冰冻住的心嘭嘭嘭的跳起来，温暖几乎以为谢聿川已经知道她不能生孩子的事了。 就见谢聿川一脸无谓，“没有为什么……你的肚子，你说了算！你想生，那我就学着做个好爸爸。你不想生，那你就是我心里唯一的宝，暖暖，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你，生不生孩子，只是拥有你带来的附属问题，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 温暖怔怔的。 连日来的烦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被抚平，连她无法接受的创伤，也成了没什么好深究的问题。 而这样好的他，差点儿被她错失！ 温暖的心里又暖又甜。 眼睛也不想敷了，温暖心跳加快，仿佛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立刻就要去做。 温暖仰头去吻谢聿川。 安抚的吻，和缠绵的吻，其中的区别不言而喻。 谢聿川的呼吸顷刻间溃乱。 “暖暖……” 环住她纤细的腰身，谢聿川声音暗哑，“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早起去餐厅吃了东西，蒋随舟派来接他们去别墅的车就到了。 原本要在蒋家用的午餐，也因为人太多温暖心情不佳而临时取消。 车子前脚驶出。 谢聿川后脚就接到了蒋随舟的电话，说他在酒店旁边的私房菜馆订了位，环境好口味佳，让他们过去尝尝。 而此刻，温暖的热情和主动，让谢聿川不得不提醒她，他们的午饭还没享用。 “那你去吃午饭……” 说着让谢聿川去吃饭的话，手里却没松开他。 解开他的领带，顺手撕扯出了扎进西裤里的衬衣下摆。 温暖微微低喘，“我在床上等你……” 话音落，温暖松手。 还没来得及退开，被谢聿川按住后腰，紧紧的贴回了怀里。 仿佛身处火山口，男人身体滚烫。 头顶的中央空调里，冷风呼呼吹过，背上、胸口激起一层簌落落的麻意。 温暖抬眼，正对上谢聿川深沉如海底的晦暗眼眸。 “暖暖……”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细密的欣喜，“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多惹惹你？” 温暖抬眸。 谢聿川低头吻她。 炽热的吻落在她耳后，一路蜿蜒至脖颈。 谢聿川笑道：“你那么好哄，哄好了，就会像现在这样……我就不用总是吃不饱了。” 又羞。 又气。 甚至不用抬头都能知道他眼中是怎样痞坏的笑意。 温暖伸手去推他，却被谢聿川抱得更紧，“老婆我错了……” 一声老婆，仿佛山谷里吹过的那缕清风。 那些羞恼的气。 那些自责的愧。 全都一哄而散。 温暖只知道，那样蠢那样傻的她，只有他会这么好脾气的来哄。 而自始至终，那晚发生了什么，孟小楼做了什么，他只字未提。 就好像，过去了就是结束了，无关紧要。 不过，好像……确实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还在她身边。 咬住的唇被他撬开，呼吸间全都是香槟的芬芳气息。 温暖的轻呼还未出口，烟灰色的缎面礼服仿佛荡漾开的海面，被他轻轻一拽滑至脚边。 落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时，正看到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 下意识抬起胳膊，想要遮一下胸口的风光。 手腕被拽住，谢聿川细密的吻落了下来。 “谢聿川……啊！” 轻吻变啮咬，温暖轻吟出声。 男人步步紧逼，“暖暖，听腻了，换一个……” 阳光炽热而直白，带着滚烫的热意。 而他的目光比阳光还要炙热。 明明平时也常喊的，可对上他暗涌的眼眸，温暖却怎么也喊不出了。 只仰头去亲他的喉结。 呼吸一滞，谢聿川眸底欲念更重。 想说暖暖你学坏了。 还想说，这样我很喜欢。 可想到以她的个性，说不定不用等到明天天亮她就又缩回壳里变成乌龟了。 谢聿川决定不逗她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 火热的吻从绵软一路下滑，谢聿川挺身而入。 耳垂被温暖吻住，缠绵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无数婉转的钩子，“老公……” 第351章 管管你老婆 “暖暖，起床了……” “谢聿川我好困，我再睡十分钟。” “暖暖，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 “暖暖，随舟和明薇已经到餐厅了，不然，我跟他们说改……” 温暖陡然清醒。 扭头去看，正看到下巴搭在她肩上的谢聿川。 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啄着她的肩。 温暖第n+1次后悔了。 原本是由心而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他。 可谢聿川像是刚开荤的少年郎似的，反客为主，要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是约了蒋随舟和萧明薇一起吃晚饭，温暖很怀疑她还能不能起得来床。 而罪魁祸首一副吃饱喝足的神清气爽，看在眼里更加可恶！ 温暖气呼呼起床。 紧赶慢赶，到餐厅的时候还是晚了。 温暖强自镇定，可萧明薇一句话，温暖瞬间破功。 “都说女色误人，我看男色更甚！” ？？？ 温暖一脸莫名。 萧明薇凑在温暖耳边，笑的暧昧，“你中午走的时候跟爽打的茄子似的，这会儿，活脱脱一枝染了露水的玫瑰花。要说不是九爷的功劳，我可不信！” 心底的热轰然而起，温暖的耳朵都红了。 明明出门前照镜子，哪哪儿都正常。 就连哭肿了的眼睛都看不出来了。 萧明薇是怎么看出来的？ 话到嘴边，温暖没好意思问。 正对面，谢聿川神色淡淡的看向蒋随舟，“当着我的面欺负我老婆？管管你老婆！” ！！！ 蒋随舟看向萧明薇，夫妻二人一愣，齐齐笑开。 别说几年前，就是一年前，有人跟他们说九爷转性了，恐怕都没人信。 萧明薇笑开，回头看向温暖，一脸浮夸的可怜巴巴，“谢夫人，明薇知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明薇这一次！明薇再也不敢了！” 应也不是。 瞪谢聿川也不是。 温暖闹了个大红脸。 胳膊被萧明薇挽住，耳边传来她欣慰的低语，“温暖，真替你开心！” “明薇姐，谢谢你！” 温暖举起香槟酒杯，“我们都会幸福的。” “好。一言为定！” 萧明薇举杯。 心情好，温暖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蒋随舟祝她和谢聿川早日修成正果，她举杯。 萧明薇邀请她常来裕城，她也举杯。 不知道举了多少次杯，温暖只知道，今晚的月亮都像是比往日的更亮，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谢聿川……” 坐进车里，不等谢聿川伸手就藤蔓一样攀在了他身上。 温暖指着窗外的月亮道：“我喜欢裕城，下次我们再来，好不好？” 谢聿川失笑，“好。” 想说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逛一下，连裕城有什么都不知道，哪里好了？ 就见温暖乖乖的伏在他胸口道：“裕城的月亮比帝都的亮，又亮又圆……” 这是……醉了？ 谢聿川捞回趴在窗边看月亮的温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就这么开心？” 开心的。 知道当晚将她贬低到尘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对她很重要。 虽然此前心里已经有结论了，可远没有他亲自证实了来的更踏实。 “谢聿川，我爱你！” “嗯，爱你！” “老公，爱你！” “嗯，老公爱你！” “谢聿川……” 酒意上头，被谢聿川抱下车时，尽管他伸手护着，温暖仍旧磕在了车门上。 泪眼汪汪的抬头。 正对上男人眸光里的无奈和戏谑，“暖暖，老实一点！否则，明天酒醒后你又该生气了。” 酒醒？ “我根本没醉好吗？” 温暖反驳，“谢聿川，你放我下来！” 夜晚的顶楼套房，走廊里除了他和她再没其他客人。 谢聿川老实的照做。 高跟鞋崴了一下，身子一歪，胳膊被男人扶住。 温暖顺势甩开，“我没醉，我可以的！” 可这地怎么一点都不平呢？ 好像，铺了好几层棉花。 扶着墙踉跄前行，温暖兀自嘀咕着，“裕城的月亮比帝都的漂亮，可酒店还是不如帝都的……” 温暖身后，谢聿川静静的跟着，看着。 眼里有了淡淡的笑。 从前的温暖，像只刚到陌生环境里的刺猬，永远清醒，永远竖满身上的尖刺，除了温素心不信任任何人。 及至温素心去世，温暖像一片雪花，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碎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温暖放心喝醉，不怕暴露一丝弱点。 他的暖暖，连喝醉了都这么可爱。 “谢聿川！” 惊呼声响起时，谢聿川伸手一揽，将脚下一软摔出去的温暖揽在怀里。 正对上她带着迷蒙酒意的星亮眼眸。 惊慌退却。 眼睛里满满的热烈爱意。 温暖伸手触了触谢聿川的脸，脸上绽开笑容，“老公……” 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温暖闭上眼睛。 下一秒，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谢聿川摇头失笑。 温暖再醒来，到处一片漆黑。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松木香味，哪怕不开灯温暖也知道，这里是御水湾别墅。 惊奇于自己是醉了还是睡了太久，以至于连她是怎么从裕城回到帝都的都毫无知觉。 回忆重现，温暖耳后热意弥漫。 掀开被子小心起身，温暖蹑手蹑脚的去了浴室。 坐进浴缸，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清醒。 想到了冰释的误会。 还想到他说如果她不生孩子，那她就是他余生唯一的宝。 温暖长长呼出一口气，哪怕窗外依旧漆黑，可心底一片灿烂明亮。 大片漆黑从眼前出现的时候，温暖下意识眨了下眼。 眼前一片黑暗。 回头看向灯的方向，能感觉到热意罩在脸上，还能看到一点残存的光亮。 可伸出手，一片漆黑。 片刻前盈满了心房的愉悦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就连荡在身上的热水都冰冷刺骨。 温暖整个人呆住。 心底的惊慌海浪般席卷而来，伴随着身后哗哗落下的水流。 温暖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她，他没了谢氏，未来不会有孩子。 如果她看不见，变成瞎子，谢聿川一定还会像现在一样爱她。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就因为……遇到了她吗？ “拖油瓶！” “累赘……” “温暖，你就是个灾星！” 无数嘈杂而尖锐的声音从远处呼啸而来。 温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第352章 娶你，我是认真的！ “暖暖？” 唤声从卧室响起，温暖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这才发现眼前已恢复明亮。 浴室门被敲响，谢聿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暖暖？” “我在！” 温暖呼了口气，声音里的哽咽一闪而过，“怎么了？” “我要问你怎么了才对吧？”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都进去半个多小时了，我以为你睡着在浴缸里了呢。” “这就出来。” 似是这才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已凉透，温暖起身，抓过浴巾擦拭完身体，走去站在了镜子前。 镜面明亮而清晰。 镜子里的她也因为睡得好而气色极好。 忽略眼底还未消褪的惊恐，几乎看不出异常来。 如果不是心跳起伏剧烈，温暖几乎以为刚才那是她的错觉。 嗡嗡的风声响起，浴室门推开，谢聿川进来，自然而然的接过吹风给温暖吹头发。 依旧还是那面镜子，可因为镜子里多了个人，原本冰冷的浴室刹那间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温暖看着谢聿川柔和专注的眉眼，心里那个恐慌的黑洞越来越大。 “谢……” 温暖哽咽的唤声淹没在呼呼的风声里。 谢聿川笑着开口，“暖暖，昨晚喝醉的事，还有印象吗？” 温暖一怔。 早起睁开眼，对自己是怎么从裕城回到御水湾的毫无印象，她就知道自己喝醉了。 可看谢聿川的表情，昨晚似乎……很精彩，远不止喝醉那么简单。 “我……” 温暖结巴了一下，“我做什么了？” “知道昨晚的你有多可爱吗？” 掌心穿过温暖乌黑的发，感受了一下潮湿度。 谢聿川收起吹风机，伸开双臂将温暖揽在怀里，“你对我表白了，表白了好多好多次。” 清醒时清冷疏离的温暖，喝醉后像是变了个人。 从清冷校花秒变迷糊小话唠。 还是痴缠磨人那一款的。 藤蔓一样扒在他身上，翻来覆去都是那句“老公我爱你”。 谢聿川坚硬如石的心化成了手里的一汪雪水，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以后我不在旁边，不许喝酒……” 低头吻她，谢聿川轻声说道：“记住了吗？” 心底的冰冷被驱逐，被他含笑的目光注视着，只剩火热的羞窘。 温暖连连点头。 转身要逃，被谢聿川更深的吻住。 满心都是“不知明天会是怎样”的不安，一想到说不定意外比明天来的更早，到那时，她连看着他都是奢望，更别像现在这样亲密缠绵了。 温暖仰起头，迎合他的吻。 谢聿川一下就察觉到了温暖的默许。 打从去了趟裕城，温暖好像变了。 比以前更主动，更热情了。 虽然内心觉得是好事，可谢聿川心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可是很快，那些不安就融化在她缠绵的热情里。 “谢聿川，你会娶我吗？” “会。” “无论发生什么事？” “是！” 能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欲念。 还能感受到贴在她臀边的炽热和坚硬。 即便到了那样的时刻，男人也强忍着，直到托着她回到卧室大床上。 谢聿川伸手去开抽屉时，温暖抓住他的手，“谢聿川，如果……怀孕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目光一顿，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似是要分辨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在试探他。 温暖眸光认真的看着他。 “别闹……” 低头吻温暖，手里动作却没停。 谢聿川径直拉开抽屉，温柔的吻滑落到温暖耳边，“暖暖，娶你这件事，我是认真的！就像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心意，是一样的。” “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让你受委屈。尤其是我自己。” 结婚这件事，必定是先求婚，她点头，然后准备一个最浪漫最隆重的婚礼，告诉全世界他爱她。 因为他的疏忽，他已经让她的身体和心灵受过一次伤害。 这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他的暖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他绝不会让她被人议论，说她未婚先孕，奉子成婚。 哪怕他并不在意是先结婚还是先生孩子。 “暖暖，我爱你！” “谢聿川，我也……啊……” 炽热的回应，还未开始就被他猝不及防的打断。 男人的动作温柔，力度却凶狠。 温暖那两个字终还是没说出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轻吟。 晨光微熹，绮丽的朝霞在天边漫开，氤氲出一片旖旎。 疾风侵袭，朝霞像是要被撞散了，起起伏伏，幻化出不同的形状和风情。 太阳从地平线跃出，大地一片明亮。 墨蓝色的大床上，谢聿川紧紧扣着温暖的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他身体里去。 “谢聿川……谢聿川……” 身体像虚浮飘在半空中的风筝，下一秒就要坠地了似的。 耳朵被吻住，温暖攀住谢聿川的肩。 重力来袭，空落落的心被重重填满。 仿若听到了山谷里清凌凌的溪水叮当声，温暖脑海里一片白茫茫的雪色。 烟花绽放至荼蘼。 想说，谢聿川，我们结婚吧？ 还想说，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可男人轻柔的吻，伴随着落在她后背那一下轻似一下的爱抚。 黑暗来袭，温暖沉沉睡去。 耳边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谢聿川拽过被子盖住温暖，起身进了浴室。 再出来，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那头，项岩声音惊喜，“boss？” “帝都大酒店98楼，求婚前一晚，你去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是。” 如果说片刻前还觉得温暖的主动和热情是被萧明薇的幸福感染影响到的。 那么，想先怀孕再结婚的温暖，更像是婚前恐惧症的表象。 凝视着温暖绝美恬淡的睡颜，谢聿川笑容满面，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傻瓜！” 温暖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了谢聿川，温暖满脸幸福的偎进他怀里。 心里还是睡前没来得及说的那两句话。 “谢聿川……” 再度开口，床头柜上，手机嗡嗡震起。 正看到屏幕上的“老宅”，眼见谢聿川脸上的笑意敛尽，一点点凝重起来。 温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谢伯……” 谢聿川接通电话。 温暖抓起浴巾进了浴室。 半个多小时后，两辆车驶出御水湾，分别朝谢家老宅和俱乐部而去。 第353章 你别讨厌我，好吗？ 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秦琅已经到了。 跑马场里，一身黑色骑装的少年帅气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花美男，又酷又帅。 明明才上了不到十节课，一人一马仿佛已经合作了几百回似的。 甚至都不需要甩鞭子，秦琅只抖一下缰绳，墨水就知道该加速减速还是停下。 温暖看的眼睛发亮。 她就知道，秦琅是有天赋的。 又一圈结束，秦琅从马上跳下来。 再走到温暖面前，整个人脸上都是忐忑，“温暖，我查了劲驰大赛过往三年比赛里，少年组选手的全部资料，最短的也学了三年的马术。” 而他，才学了不到一个月。 虽说距离比赛还有三个多月，可他在进步的时候，其他人在精进。 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天赋吗？ 没有被汗水灌溉过的天赋，什么都不是。 “我已经给你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一会儿下课发给你……” 温暖目光认真的说道：“只要你配合，我们一起努力！哪怕拿不到奖项，可只要能冲进决赛，就是这次的胜利了！” 秦琅松了口气。 打从知道他要参加比赛，一颗心就七上八下。 一会儿觉得自己肯定能行，到时候一定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他并不是一无是处。 一会儿又觉得，他这样等同于亲手把打脸的机会送到了人家手里。 本就不行，到时候，更是给了他们嘲讽奚落他的机会。 忐忑了一天两夜，心里无尽的踌躇和不安。 可温暖一句我们一起努力，秦琅觉得，心里的包袱就像头顶的乌云，说散就散了。 再开始上课，温暖连讲带示范，节奏飞快。 秦琅听得前所未有的专注。 一个半小时的课，仿佛只是讲解了几个要点，又跑了两圈马，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下课了。 “你休息吧，我再练会儿……” 头顶艳阳高照，秦琅看着温暖微微泛白的脸色道。 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温暖笑，“虽说勤学苦练是好的，但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啊。就是你不休息，墨水也该喝口水了……走吧，一起！我请你吃我们餐厅的红烧狮子头。” 秦琅别别扭扭的跟在温暖身后。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的关系像是又比前一次更好了些。 “温暖……” 一路往马厩走，秦琅问道：“那个，我能叫你姐吗？” 温暖回头看过去。 就见秦琅别扭的移开眼，“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不想温暖温暖的，显得我没礼貌没教养。” “当然可以。” 能看到少年轻轻呼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温暖停住脚步，揉乱他帅气的发型，“但是，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叫的。……你叫了姐，我就真拿你当弟弟对待。秦琅，你要想清楚了！” 秦琅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姐姐对弟弟，和教练对学员，是不一样的。” 温暖轻声道：“后者，我只对你的马术负责。前者，那我就要行使姐姐的权利了，包括但不限于管束你、欺负你……” 眼里有了笑意，温暖问道：“还要叫姐吗？” 年轻的女人，绝色的面孔。 目光含笑的模样，就仿佛要改变的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件顶顶重要的人生大事似的。 秦琅盯着温暖看了好久。 就在温暖以为他改变想法了的时候，少年低声开口，“那个女人不是我妈，你知道吧？” ？？？ 不知道这跟他叫她姐有什么关联。 温暖只点头，“我知道啊。” 秦琅一愣。 温暖笑，“秦夫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吧，以她的年龄，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没等来秦琅接茬儿，就在温暖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少年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妈去世不到半年，他就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了。我当着他们的面说过狠话，说他要是敢娶她进门，我就一刀子噶了她，反正我还不到14，不用负法律责任……” “我还跟她说……” 正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目光，秦琅移开目光。 再开口，声音无端小了几分，“我说她要是敢生孩子，除非她一天24小时盯着，否则我一定掐死ta。” “温暖……” 似是鼓足了勇气，秦琅回头看向温暖，“这样的我，你还要当我姐，管束我欺负我吗？” 温暖看着秦琅，好半天没开口。 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那一家三口不对劲。 作为父亲的秦兆扬，满眼满心只有生意，带秦琅来试课只是个由头，想要见谢聿川促成生意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作为母亲的潘琦月，年轻的过分，一口一个我家琅琅，满脸都是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出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别别扭扭的秦琅算是三人中唯一正常的那个。 可也仅限于正常。 只他那句恶意十足的挑衅，换个人，他已经被丢出俱乐部了。 可这会儿秦琅说起，温暖顿觉所有的违和感都消失，全都能理解了。 一个忙于事业的失职父亲。 一个还未转正的年轻后妈。 以及秦琅这个表面叛逆实则安全感缺失的可怜小孩。 “温暖……” 温暖的沉默让秦琅有片刻的慌神，少年目光紧张，“我已经知道我错了，你别讨厌我，好吗？” 温暖笑开，伸手揉了揉秦琅的头发，“叫姐！” 秦琅怔住。 心底的酸涩涌到了眼睛了，借着低头的功夫掩住。 秦琅开口，“姐！” “乖……” 温暖笑。 秦琅：…… 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子，又拨了拨被她揉乱的发型。 秦琅心里有些尴尬。 还没想好该怎么掩饰，就听温暖开口道：“既然叫了姐，那我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酸涩秒退，秦琅眯了眯眼。 看着一副大灰狼既视感的温暖，莫名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赶脚，“你说，我听听……”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你不说，那我也不问。但是上学这件事，我希望之后你会慎重考虑。” 眼看着秦琅变了脸色，从别扭的花美男变成了浑身竖起刺的叛逆少年。 温暖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某度百科里的资料里显示，秦琅，某某届国际马术大赛冠军，某某杯马术大赛金奖……” 秦琅猝然抬眼。 第354章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 “秦琅……” 温暖目光明亮，“我不想在一长串的辉煌荣耀之后，看到你学历那一栏是初中。你懂我的意思吗？” 原本冰冷的血液一点点回温，隐隐有沸腾的趋势。 秦琅看着温暖，好半天，重重点头，“我懂！” 温暖笑开，“这才乖嘛……” 莫名有种她当他是小孩儿的赶脚。 可那一丝丝别扭之后，心里却冒出了一股前有未有的新鲜感。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已经10岁了。 外祖母和小姨说：琅琅，秦家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要快点儿长大成为男子汉，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牢牢攥在手里。 家里的亲戚大都在看好戏：秦琅，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就连学校里那些同学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秦琅，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你马上就要变成没人爱的可怜虫了！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就仿佛妈妈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始，要不了多久，那个女人生了孩子，本就父爱聊胜于无的爸爸也会把他抛在脑后。 而他，最终一无所有。 争，不知该怎么争。 不争，就仿佛他已经认命了，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爸爸，以及那些未知的东西全都拱手让人了。 不知该如何自处，更不知道该如何跟人相处，只会挥拳相向。 那一年的秦琅，每天上学好像只有一个目的，揍服那些不会说人话的家伙。 投诉太多次，秦兆扬管教不了他，索性给他办了休学。 看漫画打游戏。 还未成年，秦琅已经提前过上了吃喝玩乐的纨绔生活。 可温暖的态度，就仿佛他还是个小孩儿。 秦琅陡然惊觉，他今年也才13岁而已。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啊！ “别老是动手动脚的，温暖，你有没有点美女的自觉性啊？” “？？？你再叫一声温暖试试？没大没小！” “……姐！” “这还差不多，乖！” “……” 幼稚无比的对话，冷酷的少年像是雨天大树下的仙人掌，带刺的枝叶瞬间支棱起来。 温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记得你答应我的话，想好了，找姐来补习，姐给你打个99折的贵宾折扣。” 秦琅：…… “温暖，江湖救急！” 唤声从马棚外响起。 温暖和秦琅齐齐回头。 正看到出现在马棚门口的大甜甜。 气喘吁吁，大甜甜指了指接待大厅的方向，“大小姐、小禾和钟小姐在前台，气氛不太对，跃哥说，让你去看看。” ？？？ 前女友。 追求者。 亲妹妹。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 还有，为什么是她去？ “陆总人呢？” “说是去陆氏了……” “钟晴来干吗？” “她想学骑马，但是，她想指定跃哥做她的马术师。大小姐和小禾不同意，所以……” 一路而去，温暖听明白了。 唯一没明白的，是陆云歌为什么会插手。 推门而入，正听见陆云歌的飒爽大嗓门，“钟晴，我哥的俱乐部，四舍五入就是我的，我说不收你这会员，别说陆之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本小姐心情好，不想跟你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趁我哥还没来，赶紧走！” 陆云歌立在前台办公桌的电脑后，霸道女总裁似的抱着胳膊。 看向钟晴的目光冷的三九天的刀子都不如。 一旁的孟小禾满目崇拜的看着陆云歌，让人莫名觉得她身后长了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呼啦啦的疯狂摇摆着。 温暖怀疑钟晴要是现在转身就走，孟小禾能当即扑上去抱着陆云歌喊姐。 可钟晴也不是个善茬儿。 陆云歌这么不留情面，可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浅一下，“云歌，我知道你跟阿跃兄妹情深。可我了解他，别的事，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以由着你，可马术是他的热爱，他不会由着你胡闹。” 陆云歌脸色轻变。 孟小禾也跟着垮了脸。 看到温暖，两人齐齐看过来，头顶闪烁着一行噼里啪啦闪着火星子的大字：温暖，灭了这个绿茶狐狸精！！！ “钟小姐你好！” 温暖迎上前，“我叫温暖，是千骑的高级马术师。陆总有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俱乐部的事由我全权做主。” “您想学马术，入会做会员是吧，可以的。” 温暖一句话，孟小禾大睁着眼睛看过来，仿佛被她背叛了。 就见温暖继续道：“但是俱乐部没有指定马术师这一说。排课要看哪个马术师还有时间，而陆总是不带会员的。” 温暖一露面，钟晴就知道今天这趟白跑了。 不说她这幅公事公办说了肯定算的态度，只她谢九爷女伴的身份，她要还想在帝都淑媛圈里混，就不能得罪她。 “这样啊……” 钟晴了然的点头，“没关系啊，那我亲自跟阿跃说好了！我想，他会……” “会什么会？” 钟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歌暴力打断了，“他要是会松口，你还用得着亲自跑上门来纠缠？陆之跃要是同意，早就屁颠屁颠的给你免费入会，还给你准备好俱乐部性子最温顺的千里马了好吗？” “钟晴！” 从前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雅，距离陆大小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得装着点，免得露馅了。 如今身份大白，再也不用当着老沈和陆大壮的面装淑女了。 莫名有种大土妞儿血脉觉醒的酣畅淋漓感。 陆云歌起身绕出前台办公桌，气场两米二的走到了钟晴面前，“我哥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也不打女人！我看你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识相的话，就滚远点儿，少来我哥眼前头晃！否则，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钟晴愣住。 她和陆之跃在一起五年，五年里，她对陆云歌极好。 新出的唱片，她喜欢的镜头，只要陆云歌多看一眼，她眼都不眨就给她买了。 陆云歌对她也很好，一口一个嫂子。 回国之前还想着，拿不下陆之跃，可以曲线救国，从陆云歌这儿下手。 可钟晴没想到，陆云歌翻脸翻得比陆之跃还快。 陆之跃只是躲着她。 陆云歌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犯贱了！ “云歌，你……” 白皙的面皮瞬间涨红。 生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更难听的来。 钟晴转身就走。 门开了又合，接待大厅里安静下来。 尖叫声响起。 “陆云歌！” 孟小禾大叫着扑了上去。 第355章 姐给你下剂猛药 “亲爱的云歌，我宣布，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 扑上去抱住陆云歌，孟小禾两眼放光，“同样都是人，你怎么就那么会怼呢？云歌我爱你！”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笑。 陆云歌却一脸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还不忘揶揄孟小禾，“亲姐？那你当了我亲妹，四舍五入，也是陆大壮的亲妹了哦。你是打算乱……呜呜呜！”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孟小禾捂住了嘴。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 看看孟小禾，再看看被她捂着嘴抱着胳膊的陆云歌，“什么情况？” “钟晴犯贱呗，什么情况。” 陆云歌掰开孟小禾的手。 孟小禾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么个事儿。 温暖笑开，“我问的是你俩。” 虽然很早就听孟小禾说，她一定要在陆云歌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拿下她，拿下整个陆家除了陆之跃之外的所有人。 可陆云歌回来才几天？ 她甚至都没见陆云歌和孟小禾同框过，怎么两人就好的连体姐妹花儿了似的？ “我们这叫人以群分。” 孟小禾一脸的洋洋自得，“我这么活泼可爱，云姐又那么的明媚大方，我俩相亲相爱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也对。 温暖深以为然的点头。 再看向陆云歌，好奇的问道：“钟晴怎么你了？我看陆之跃都没你那么大的反应。” 下意识张口，又飞快合上。 陆云歌环顾一圈。 正是午休的时间，前台除了大甜甜就是她们仨，外加一个立在墙角边当吃瓜群众的秦琅。 陆云歌这才开口，“陆大壮那么好的人，当初就差把星星月亮都捧到她面前了，可她说出国就出国，一点儿犹豫都不带有的。” “当初我哥就说了，他不谈异地恋，钟晴要是走，两人就算是分手了，哪怕将来钟晴回头，他也绝对不吃回头草。” “钟晴要是老老实实的，当不了姑嫂，我们还能做朋友，对吧？” 吃瓜群众们齐齐点头。 陆云歌冷笑出声，“可钟晴就是个绿茶婊！当着我哥的面哭的楚楚可怜，说她这么多年只爱过我哥，一转头，就在她塑料姐妹花儿那儿装高冷女神，说本来也没多爱我哥，能在一起那么多年，全靠我哥真情跪舔。” 温暖冷了脸。 孟小禾更是一脸只恨刚才没撕了钟晴的气愤。 “钟晴以为只是自己口嗨一下，没想到，她姐妹花扭头就把她卖了。” 陆云歌一脸后悔，“一想到当年我一口一个嫂子，我恨不得穿越回去大巴掌扇死自己。” 温暖的心里，又冒出了那丝艳羡。 陆云歌一口一个陆大壮，字里行间都掩饰不住的揶揄和嫌弃。 可真等到嫌弃陆之跃的人出现，她比谁都气，比谁跳得都高。 只有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才有的感情。 怪不得萧明薇说，再过三两个月调理好身体，她就准备要二胎了。 不为栓牢蒋随舟。 只为了她的小悦兮将来长大了，有手足的兄弟姐妹一起相亲相爱。 “陆之跃知道吗？” 温暖一开口，陆云歌怔住，“什么？” “我说，钟晴言不由衷两面派的绿茶行径，你有没有告诉陆之跃。” “我说了啊。” “……他是不是傻啊？” “没办法，大壮说，到底是当初爱过的人，如果不能白头，那就陌路好了，不想撕破脸。” “……陆总真是个好人！” 几个人叽叽喳喳。 只孟小禾安安静静的听着，唇角越来越弯。 对上温暖陆云歌大甜甜看过来的审视目光，孟小禾笑道：“我觉得，我得谢谢她。” 谁？ 钟晴？ 陆云歌瞪大眼睛，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莫名其妙。 温暖懂了，“钟晴要是不离开，陆之跃被她吃的死死的，哪还有现如今的可乘之机啊！” 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孟小禾猛点头，“没错！” “……” 陆云歌一脸无语，看向孟小禾，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到底行不行啊？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拿下陆大壮啊？” “我……” 像被戳破了气的气球，孟小禾从发光到丧气只在一瞬间，“我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为了陆之跃，她堂堂一个公司挂名大boss，白富美都不当了，含辛茹苦的跑来千骑做起了马术师。 甚至还把家都搬到了陆之跃门对门的公寓里。 可陆之跃的心冷的像是在数九寒天里冻了三万年的顽石。 怎么都捂不热，化不开。 “说好的女追男隔层纱呢，这也太难了吧？” 孟小禾低声嘟囔，委屈的快哭了。 陆云歌凑过去，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姐给你下剂猛药，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了，你要试试吗？” “什么猛药？” 孟小禾一开口，温暖和大甜甜就齐齐看了过去。 陆云歌一脸神秘，两只手圈住孟小禾的耳朵。 温暖眼瞧着孟小禾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快赶上前台桌上那束红玫瑰了。 眼睛里泛着跃跃欲试的光，脸上的表情却期期艾艾的，生怕弄巧成拙。 孟小禾小心发问，“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 陆云歌一副实话实说的摊手，“以我对大壮的了解，我觉得问题不大，他那个人，宁可天下人负他，他不负天下人。事成之后，他肯定觉得亏欠了你，要对你负责。那你说，这不是手到擒来？” “那要是……” 不行呢三个字没说出口，可孟小禾脸上写的明明白白。 陆云歌似是没想到还会有不行这个可能，蹙着眉头沉默下来。 蕙质兰心的大甜甜听懂了，“不行，你就当是约了个小狼狗呗，这都21世纪了，你说是吧？” ？？？ 刚刚还在猜测陆云歌和孟小禾在说什么悄悄话。 一头雾水。 可大甜甜一句话，温暖秒懂。 正对上孟小禾期待的问询，“温暖，你觉得呢？” 呃…… 附和吧，有算计陆之跃的嫌疑，有点对不起他。 否决吧，又觉得是个机会。 借着上课倒追陆之跃的白富美，只温暖到千骑这半年，见了都不知道有多少。 每次他都是直接拒绝，下一次白富美再来，他连面都不露了。 孟小禾是唯一的例外。 虽然她拿的是打不过就加入的剧本，直接一步到位做马术师潜伏到陆之跃身边了。 可温暖仍旧觉得，孟小禾是不一样的。 没等温暖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大厅门嗡的一声推开。 一群人齐齐抬头。 正对上阔步而来的陆之跃。 “你们几个凑一起密谋什么大事呢？” 看了眼脸红成柿子的孟小禾。 又瞥了眼明显心虚躲闪的温暖陆云歌大甜甜。 陆之跃一脸好笑，“不会是要谋篡朕的大位吧？” 第356章 没错，他就是那个猎物！ “哥，钟晴找你了吗？” “找了。说让我教她骑马，拒了。” “哦……那什么，温暖说有事找你。” 正对上陆之跃看过来的目光，温暖眨了下眼看向陆云歌：我要说什么？ 陆云歌笑着瞥了眼孟小禾，冲温暖眨眼：你懂的！ 温暖：…… 瞥一眼孟小禾更红了的脸。 再看一眼你看我我看你明显暗流涌动的陆云歌温暖，和一脸看好戏兴奋到不能自已的大甜甜。 陆之跃忍不住眯了眯眼，“你们几个……没给我挖什么坑吧？” “那个坑叫钟晴吧？那我们还真是没那么坏！” 陆云歌一脸没好气，怒其不争的瞪了温暖一眼，径直开口道：“温暖说她想吃火锅！” ？？？ 好端端的，怎么跳跃到火锅上去了？ 陆之跃看向温暖，“你要吃火锅？” 温暖笑着点头，“我可以吃！” “行啊……” 陆之跃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扬声道：“雁南路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据说味道不错，下班……” “不去火锅店，去你家，你做给我们吃！” 陆之跃脚步顿住看过去。 陆云歌神色淡淡的说道：“哥，我上次吃你做的火锅，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祖宗啊，那不是温暖她妈妈去世，她心情不好，给她调节一下情绪嘛。你别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啊！ 呵呵，我阴阳怪气！我就知道，你现在满心都是怎么把温暖认回来，根本不在乎我。反正我不是你亲妹！ 兄妹二人没说话，可一个眼神，就看出了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陆之跃叹气，妥协和咬牙切齿一起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行，我做给你们吃！” 欧耶！ 身后响起陆云歌的欢呼声。 陆之跃摇头失笑，径直进了办公室。 傍晚时分，路虎打头保时捷随后，两辆车呼啸驶向市中心。 陆云歌一进门就对陆之跃的北欧极简风装修展开了犀利的点评，“说好听点，这叫性冷淡风。说不好听点，就是叙利亚战损风……大壮，你……” 正对上陆之跃杀气腾腾看过来的眼神，陆云歌适时改口，“陆总，辛苦了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们去对面八卦了，你做好了叫我们……” 来得快去得也快，房门一关，家里瞬间安静。 陆之跃叉着腰深呼一口气，开始准备。 汤底是让家里的保姆炖了鸡汤送来的，炒个麻辣的火锅料就好了。 荤素得宜的烫菜都是餐厅摘好洗好打包好的，拆了保鲜膜可以直接上桌。 小半个小时的功夫，餐桌上就摆的满满当当。 正中的鸳鸯锅里，一半麻辣鲜香一半酸甜爽口。 陆之跃检阅一遍，转身回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了冰好的可乐。 继而，出门。 敲门，“姑奶奶们，开饭了！” 房门打开，四人鱼贯而出。 陆之跃看向温暖，“要不要招呼你家九爷一起？” “不用了……” 温暖摇头，“他回谢家老宅了，一会儿过来接我。” 想说什么，正看到陆云歌和大甜甜手里拎着的葡萄酒威士忌，陆之跃挑眉，“我准备了饮料。” “你自己喝吧，我们要喝酒！” 陆云歌和大甜甜扬起酒瓶叮的碰了一下，摇摆着进了陆之跃家。 从早起到俱乐部的时候就哪哪儿都不对，有种猎人布好了陷阱只等猎物一个猛子扎进去的感觉。 陆之跃莫名有种他就是那个猎物的感觉。 火锅吃到一半，菜和肉没吃几口，酒倒是这个谢谢跃哥收留我这么久那个大壮我誓死守卫你的爱情，陆之跃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头开始晕乎起来的时候，陆之跃确定了。 没错，他就是那个猎物！ “我知道你们几个在盘算什么……” 陆之跃一开口。 孟小禾就端着杯子愣住了。 抿在嘴里的那口香槟气泡秒变跳跳糖，噼里啪啦的跳了起来，连同心跳一起，让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被……被看穿了？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孟小禾下意识看向陆云歌。 正接住对方抛来的“淡定淡定”。 香槟咽进肚里，芬芳的果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开。 孟小禾再回头，就见陆之跃指着大甜甜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还是那句话，谁都能看轻我们，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不能看轻自己。俱乐部前台怎么了？你去问问那些胸大无脑的所谓淑媛，她们每年能赚到你这么多的钱吗？” 当然不能。 她可是千骑的股东之一，每年都有分红的好吗？ 前台只是她休闲娱乐的吃瓜集结地！ 陆之跃又看向陆云歌，“你放心，这一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哥罩你！下辈子也罩！！！” 只看陆之跃这话多的模样就知道他有点醉了。 生怕他当着温暖的面说出什么那个不该说的惊天大秘密，陆云歌急急端起酒杯，“哥我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誓死守卫你的幸福！总之一句话，感情都在酒里了，来，走一个！” 一杯葡萄酒下肚，陆之跃看向温暖，眼睛里隐有醉意。 “暖啊！要幸福，哥守护你，守护你和云歌，守护你们两个人！” 接连说了三个守护，陆之跃再度举杯。 半杯威士忌下肚，陆之跃摇头，“明天还有的忙呢，不能再喝了！喝饮料吧……”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这就撤了！” 陆云歌一个眼神，大甜甜和温暖起身，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餐桌。 陆之跃摆着手说放着他来，可那几个人动作麻利，一眨眼的功夫餐桌就收拾的一干二净了。 一句欣慰的“没白疼你们”还没感叹出口。 房门打开，陆云歌大甜甜和温暖齐齐涌出。 关门时还不忘把落在最后的孟小禾推进来。 一个毫无防备被推了一把。 一个缓步上前准备送客。 孟小禾就那么扑进了陆之跃怀里。 房门关上，能听到楼道里你推我搡的脚步声和嘻嘻哈哈的笑声。 继而，随着电梯叮咚的声音一并消失。 四周安静下来，只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不知道是他的。 还是她的。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大脑一片空白。 孟小禾连退开都忘了。 陆之跃松开扶着她胳膊的双手时，孟小禾回过神来。 抬眼看去，男人眼里醉意迷蒙，还带着一丝碰到她了的歉然。 孟小禾心一横，踮起脚吻了上去。 第357章 所谓酒后乱性 陆之跃扭头避开的时候，孟小禾呼吸一顿，火热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 打从中午陆云歌说给她下剂猛药而她听明白了开始，一整天，孟小禾都在猜测晚上会发生的事。 雀跃盖过羞赧，孟小禾甚至觉得，是她太优柔寡断了。 早在确定自己确实喜欢上陆之跃的那天起，她就该快刀斩乱麻的睡了他的。 她就不信，九哥那样的男人，还能让她遇上第二个！ 她就不信，以她的能力，会拿不下一个陆之跃！ 可孟小禾没想到，真没拿下。 说好的男人都拒绝不了主动的女人呢？ 说好的酒后乱性呢？ 羞窘伴随着后悔，有那么一瞬间，孟小禾心底涌出一丝屈辱！ 孟小禾，你怎么那么贱啊！ 上赶着倒贴，人家都不要你！ 活该！！！ 不敢去看陆之跃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冰冷的鄙夷和憎恶。 孟小禾咬着唇退开一步，伸手去开门。 门把手拧到一半，手腕被拽住。 掌心温热，是她想象过的温度。 而他似乎没用力，只轻轻的拽了她一下。 孟小禾转身，低头看着他的脚尖，“陆之跃，我……” “陆云歌给你出的主意？” 孟小禾猝然抬眼。 正对上陆之跃好笑又无奈的深沉眸光，“孟小禾，陆云歌的馊主意，从小到大就是专门用来坑我的。你才认识她几天啊，她敢说，你也敢信？” “我，我……” 喝醉了的缘故，男人的眼睛又黑又亮。 能看到他漆黑瞳孔里的她。 好像还能看到眸底隐约跳动的火苗。 可是……怎么会有火呢？ 像是揣了只兔子在心里，兔子一蹦一跳，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 孟小禾呼吸急促，却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就是，陆云歌说了，她信了，眼睁睁看着她们灌陆之跃喝酒灌了一晚上。 而她，暗戳戳的期待着他喝醉后会发生的一切。 只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 “你……你没醉？” 话一开口，孟小禾就心虚的低了头。 两团可疑的红晕从脸颊边漫开。 “怎么，我没醉，你很失望？” 头顶的水晶灯下，本就娇俏的脸被衬的格外明艳夺目。 陆之跃无奈叹气，抬手在孟小禾额头上弹了一下，“孟小禾，你能长点儿心吗？” “我……” 又羞又气，孟小禾气呼呼的瞪过去。 一句辩解还没开口。 陆之跃低头。 唇被吻住。 大睁着眼睛呆住，孟小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纯洁到几乎算不上是吻的轻轻一碰，陆之跃甚至一点儿深度纠缠的意思都没有就放开了她。 可孟小禾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怔怔的看着陆之跃，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吻了她？ 孟小禾不记得初吻给谁了。 也不记得换过几个男朋友。 就连跟闺蜜私下里开过火玩笑时也直言不讳的说过，任何不能撩的她春心荡漾的吻，都不能算是吻。 可这一刻，陆之跃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孟小禾有种全身过电的酥麻感。 从未有过的体验。 “吓到了？” 看着呆呆的孟小禾，陆之跃忍不住笑开，勾起的唇边无端带出一丝邪恶的痞帅劲儿，“孟小禾，所谓酒后乱性，不过就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见色起意后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跟哥玩儿酒后乱性？你就没想过，我万一是渣男呢？” 无奈叹气，陆之跃又弹了孟小禾的额头一下，“就你这胆子，你……” 正对上女孩儿粲然亮起的眼眸。 仿佛发现了他的秘密。 陆之跃话语一顿，脖子被勾住。 孟小禾再度踮起脚吻了上去。 陆之跃的唇是凉的。 舌尖是香槟味的。 可再吻深一点，威士忌的辛辣便盖住了芬芳的香槟味。 孟小禾讨厌威士忌。 可威士忌味的陆之跃，她不愿放手。 陆之跃眼底的笑一点点散开，眸色更深。 火锅没吃几口，倒是被陆云歌温暖大甜甜那三个妖孽葡萄酒香槟威士忌的灌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 她们那点儿酒量，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看的。 也就微醺而已。 可这会儿，陆之跃觉得，他好像真的醉了。 残存的理智让他往后退了一步。 纠缠着的唇还未分开。 孟小禾就勾着他的脖子逼了过来。 后背撞在玄关的柜子上。 明明撞到的是他，可那一瞬间，陆之跃莫名有种就快要撞到她了似的。 手臂一伸，揽住了孟小禾的腰。 身体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他怀里，孟小禾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 再睁开眼看向陆之跃，脸颊绯红，“陆之跃，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 陆之跃呼吸一沉。 似是生怕他否认，孟小禾伸手往下探。 还没触到，被陆之跃抓住了胳膊。 男人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愠怒，“别闹！” “陆之跃，你起反应了！” 孟小禾话语直白，橙黄的灯光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 手里攥着的小臂不老实的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一副他不回答她就要继续作乱的架势。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陆之跃强自克制着的呼吸都快压不住了。 换做从前，这会儿他已经翻脸走人了。 偏偏，是孟小禾。 “对，有感觉。” 低声承认，感觉到她刹那间温顺下来的乖巧，陆之跃松开手。 脸烫的快烧起来了。 耳朵也火辣辣的。 过往22年，这是孟小禾第一次这么生猛。 可看着承认对她有感觉的陆之跃，孟小禾觉得：值了！ “陆之跃……” 孟小禾笑着扑上去，“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仰头吻他。 一只手还不忘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扣子没解开，被陆之跃拽住手。 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情急之下没控制住不小心的，陆之跃甚至咬到了她的唇。 吧嗒！ 身后，房门被拉开。 声音沙哑，目光也带着迷离的醉意。 可陆之跃仍旧拉开了孟小禾，还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出房门，送回到了对面的门口。 “乖，别闹了……” 揉了揉她的头，又捏了下她的脸。 陆之跃松开手，退后两步，“好好睡觉，我明早跟你说！” ？？？ 说……说什么？ 说他对她也仅仅是有反应而已，一点点喜欢，谈不上爱，所以不能在一起？ 可刚刚不是亲过了吗？ 而且，他分明起反应了，也承认了对她有感觉。 现在这又是闹哪样？ 眼睁睁看着陆之跃推门而入，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就锁了门。 孟小禾整个人呆住。 第358章 酒不醉人情醉人 前半夜是充满希望的。 孟小禾觉得，陆之跃那么有担当且毫无渣男气质的男人，一定是说话算话的。 他对她有感觉。 他一定也是喜欢她的。 他们是两厢情愿的双向奔赴。 后半夜是令人绝望的。 虽然算不上海后，但她也是正经八百交往过男朋友的。 其中不乏陆之跃说的，见色起意后，在酒精的作用下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 更何况，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孟小禾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在美女生扑之后还能坐怀不乱的。 身经百战的姐妹们私下里都交流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除非他不举。 可陆之跃分明不是不举的样子。 很举好不好！！！ 既然能举，却还生生推开了她，那得是多大的毅力啊！ 这是不是变相说明，他对她有感觉，仅仅只是有感觉而已。 那点儿冲动远远不及他的理智。 明明天亮后一句酒后乱性就能推脱掉的，可他连这点儿错误的机会都不给她。 所以，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孟小禾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前一刻有多甜蜜，这一刻就有多沮丧。 再对上安静异常的手机，就连最八卦的大甜甜都善解人意的没来打扰她的好事。 孟小禾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可怜，而是可悲了！ 哭到睡着，闹铃响起的时候，孟小禾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去他的俱乐部！ 去他的马术师！ 姑奶奶不干了！ 可第二遍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孟小禾睡不着了。 凡事有始有终，当初决定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时候，她提交简历去了千骑。 既然不追了，要放弃了，那辞呈报告也得交一下。 输人不输阵！ 她孟小禾又不是输不起！ 气势汹汹的掀开被子，却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瞬间红了眼。 孟小禾怎么都想不通，事情是怎么陡转急下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的。 他分明说了对她有感觉的啊！ 陆之跃你个骗子！ 大骗子！！！ 洗漱完敷了眼睛，甚至美美的化了个妆。 走进衣帽间，孟小禾眼风都没扫一下那些仙气飘飘的长裙。 大甜甜说，跃哥喜欢的美女是性感美艳风的！ 就因为那句话，她买了无数长裙塞满了衣帽间。 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个下场？ 从今往后，爱特么谁谁！ 气呼呼的，孟小禾按她往日的喜好，挑了件热辣的白色短t和牛仔短裤。 棕色的靴子蹬进去，镜子里的麻花辫女孩儿美的像是美国电影里的牛仔美少女。 有种装了这么久终于不用装了的感觉，孟小禾红着眼睛出了门。 都已经走出几步了，想起昨晚依旧有种气的不要不要的感觉。 孟小禾退回来，冲着陆之跃家的大门哐哐两脚，这才离开。 陆之跃睁开眼的时候，卧室里光线昏暗。 天还没大亮。 当时只道是微醺，可酒不醉人情醉人。 被孟小禾用那样明亮的眼睛满是情意的注视着。 被她直白的话语和大胆的动作那样撩拨着。 原本三分的醉意都变成了七分。 连澡都没顾上洗，陆之跃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这会儿，正对着雪白的天花板，陆之跃深呼一口气，无比庆幸在那样醉意上头的时候，没说错话，做错事。 否则，他跟那些甜言蜜语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看了眼时间，还早。 可陆之跃瞬间清醒。 他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孟小禾说。 洗漱。 换衣服。 特意挑了身看起来板正的白衬衣黑西裤，让自己准备要说的话更添几分认真凝重。 陆之跃开门而出，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叮咚许久，毫无回应。 喝醉了，还没醒？ 门铃从悦耳到急迫，可过了很久仍旧毫无动静。 陆之跃返回客厅找到手机，拨通了孟小禾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 微信没人回。 再看一眼监控，这才发现孟小禾十多分钟前就出门了，临走前还泄愤似的在他门上踹了两脚。 又是好笑又是莫名，陆之跃急急抓起车钥匙进了电梯。 六点的帝都，早高峰还没开始。 风驰电掣到俱乐部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前台没人。 更衣室也没人。 一路走向跑马场，正看到玻璃墙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一想到他的白衬衣黑西裤会变的灰扑扑的，陆之跃转身回了办公室，只一路未停的拨打着孟小禾的电话。 手机执拗的响了许久，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可孟小禾就是不想接。 像是在跟陆之跃赌气。 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看看陆之跃能坚持多久。 叮铃铃的电话声中，孟小禾骑着白马王子在草场跑了一圈，又跑回了马棚。 孟小禾拿出手机的那一瞬，执着响了许久的铃声戛然而止。 瞪大眼睛，孟小禾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差点儿一生气把手机丢出去。 下一瞬，手机再度叮铃响起。 “喂？” “哪儿呢？” “你管我在哪儿！你是我谁啊？我去哪儿要跟你报备吗？” 换做之前，电话那头绝对毫不迟疑的怼回来：大清早的，你吃枪药了？ 心跳加快，孟小禾咬了下唇，暗悔自己沉不住气。 就听电话那头，陆之跃声音温润，“我有话跟你说，在办公室等你！” 想说，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有话要说我就得听，凭什么？ 还想说，没空，改天吧。 可脑海里全都是昨晚那个喝醉了后目光深情看着她，而她快要溺死在他那丝深情里的画面。 孟小禾沉默许久，出声应道：“……好！” 慢吞吞的栓好马。 慢吞吞的添了草料和水。 孟小禾慢吞吞的转身走向接待大厅，一路到了二楼。 要敲门的手才刚刚抬起。 门被拉开。 正看到准备出门的陆之跃。 明亮的晨曦里，白衬衣黑西裤，仔细看去好像还打理了下头发的陆之跃少了平日的随性，多了几分不羁的潇洒帅气。 就好像他今天不是来上班，而是准备去表白似的。 脑海里是他不容置疑的明早跟你说。 眼前是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穿衣打扮。 “陆之跃……” 噗通噗通的狂乱心跳里，孟小禾听到了自己紧张到颤栗的声音，“你……要跟我说什么？” 第359章 就要招惹你 “孟小禾，我喜欢你！” 多一秒都不想再等了，陆之跃开门见山，“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孟小禾呆住。 大脑空白前的那一秒，电光火石间闪出了一句话：她料到了开始，没料到这结局。 所以，她郁闷崩溃了一整晚，实则是场内心戏太多的独角戏？ 他压根不是要彻底拒绝她的意思？ “陆之跃……” 孟小禾怔怔的，“所以你昨晚说今天睡醒要跟我说的话，就是……这句话？” 陆之跃点头。 孟小禾眼圈发热，“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跟我说？” “喝了酒，不够清醒，怕你觉得我喝多了乱说的。” 陆之跃伸手拽着孟小禾的手腕，将人拽进门里来，“有……酒后乱性的嫌疑。” 孟小禾眼睛更热了。 忽然有种鼻酸想哭的感觉。 吸了吸鼻子，孟小禾抬眼看着陆之跃，“你再问一遍。” 陆之跃笑开，将人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孟小禾，我喜欢你！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要！” 孟小禾狠狠点头，红着眼圈，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陆之跃你太过分了，我今天都没有打扮成美美的仙女！” 她的仙女裙。 她的长发飘飘。 啊啊啊，都怪陆之跃！ 看着他衬衣西裤的帅气模样。 闻着他身上散出的清冷薄荷香。 再看看自己这身露脐装。 孟小禾有种自己当了渣女的感觉。 明明这段感情她超级无敌在意的好吗？ “陆之跃……” 孟小禾真的快哭了。 “傻瓜！” 陆之跃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御姐也好，萝莉也罢，每个你都很美，都是我心里无与伦比的小仙女，真的！” 御姐？ 萝莉？ 想到了自己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每天换个风格的那段变装史。 孟小禾眼睛亮起，“所以，你都注意到了！” “当然。” 除了花枝招展的大甜甜，从温暖到那些马术助教们，女孩子们进门前是各种各样的美，可从更衣室出来，不是黑就是棕。 一眼看去，只能觉出千骑俱乐部的骑装是真的飒爽帅气。 不看正脸都分辨不出是谁。 唯有孟小禾，非得等他到了才换衣服去跑马场。 一群黑白红棕里，每天都是不一样穿衣风格的她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陆之跃目光认真的看着孟小禾，“想不注意都难。” 酸涩苦闷了一整晚，心情犹如腌了800年的臭咸菜。 又苦又涩。 可一转眼，峰回路转。 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孟小禾咬着唇，有种不知该做什么的无措。 “陆之跃……” 孟小禾晃了晃陆之跃的胳膊，“你掐我一下，好不……” 话没说完，陆之跃低下头来。 唇被吻住。 噗通！ 噗通。 噗…… 虚浮飘在半空中的心噗的一声，落在了软绵绵的棉花堆里。 孟小禾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紧绷着的身体舒缓下来，孟小禾往后靠在玻璃门上，伸手勾住了陆之跃的脖子。 轻柔的吻被她蓄意加深，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再度感受到了他如昨晚一样的异常反应。 孟小禾勾了勾唇，紧紧贴了上去。 陆之跃身子僵住。 强自分开，陆之跃心里暗暗呼了口气，握着孟小禾纤细光洁的腰，想要把她从他身上推开，“乖，不闹了！” “我没闹！” 穿了露脐装的缘故，能清晰的感觉到陆之跃滚烫的掌心。 只触了一下他就松开了手，像是被刺到了似的。 可他掌心里的炙热像是烙在了她微凉的肌肤里，带着余温的涟漪层层荡开，一路荡进了她心里。 “陆之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孟小禾目光明亮的看着陆之跃，“你肯定要说，我是女孩子，该矜持点！” “还要说，大清早的男人不能招惹！” “可是陆之跃，我从来都不是矜持的个性，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陆之跃，我就是要招惹你，招定了！” 挑衅一般的贴了上去，两具身体贴合的更加紧密。 眼看着陆之跃的呼吸都重了。 孟小禾按着他的手覆在她腰上，眼睛里闪烁着星亮的光芒，“陆之跃，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从来没有像喜欢陆之跃这样喜欢过哪个男人！ 以至于哪怕此刻的自己像是个蓄意勾引的坏女人，孟小禾也顾不上了。 “陆之跃！” 仰头去吻他，孟小禾紧张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栗，“现在是7点37，大甜甜8点半到，温暖9点到……我只要在8点55之前下楼就可以，还有1小时18……” 凶狠的吻重重的落下来，箍住她腰的两只手掌热意漫开。 孟小禾终于如愿以偿，唇边浮起弯弯的愉悦弧度。 脚尖轻轻一点，就被他稳稳抱起托住。 看着陆之跃暗沉下来的眼眸，孟小禾凑过去吻他。 眼中尽是得逞了的恣意。 “妖精！” 沉声说着，陆之跃转身，大步走向休息室。 门关上，冷气也被隔绝在外，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窗台上那几盆栀子花的花香气。 连同陆之跃身上的沐浴露薄荷香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 扭头看去，朦胧的玻璃镜面上，她面容模糊，可一双眼亮的像是会发光一般。 孟小禾咬着他的喉结，“我就要当妖精。” 能听到他凝滞的呼吸，还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滴。 可他落在她唇边、脖颈上的吻，每一下都轻柔至极。 就仿佛她是个需要精心呵护的瓷娃娃。 蜷起小腿，染着黑色指甲油的脚尖从他腿侧刮过。 能感觉他本就紧绷的身体更加坚硬了，孟小禾绯红着脸颊，抬手遮住了他的眼。 陆之跃温柔的吻逐渐凶狠起来。 凌乱的吻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炽热，仿佛夏日的热风，一路拂过耸立的雪峰和平坦的腹地。 带着啮咬的酥麻仿佛从肚脐里钻了进去，一路沁到了心底。 后腰被按住，孟小禾咬住唇，压下了那声猝不及防的娇呼。 “……啊……陆，陆之跃……” 迷蒙的视线里，远处的栀子花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有风吹过，枝叶大力摇晃起来。 被裹挟住的雪白花朵起起伏伏。 满室生香。 第360章 做我们都喜欢的事 孟小禾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 休息室里没开灯，只玻璃门上映入一片朦胧的白光。 心知陆之跃就在门外的办公桌后，而她终于如愿追到了他，还快刀斩乱麻的睡到了。 等同于是在他身上盖了章，从此以后他是有主儿的人了。 笑意从孟小禾唇边漫开。 下一瞬，笑意僵住。 只微微动了一下，腰酸的像是要断了，大腿根处更是火辣辣的。 一面觉得她果然有眼光，选了个战斗力爆表的男朋友，性福生活指日可待。 一面暗气陆之跃不够怜香惜玉，像是800年没开过荤了似的。 脸热起来，孟小禾伸手去抓手机。 瞥了眼时间，8点29分。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孟小禾还没顾上细想，就被通话记录里的19个未接和微信上的99+惊呆了。 陆云歌打了11个未接。 大甜甜7个。 温暖只打了两个，她没接她就没再继续打。 一眼看去，谁最八卦一目了然。 心知能安静一晚上不打扰她已经是她们最大的极限，可也不至于连上班都等不了了吧？ 弯了弯唇角，孟小禾心里却甜滋滋的，“果然还是姐妹靠谱……万一哪天我要是失踪了，不等爸妈发现姐妹也能指望的上了，嘿……” 第二个嘿顿在了嘴里。 08:56【大甜甜：亲爱的，再不来要迟到了哦？】 09:01【陆云歌：什么情况？你俩不会昼夜不舍天明刚歇吧？为了听到第一手的八卦，我昨晚三点才睡，早晨都爬起来了，你人呢？】 …… 02:28【大甜甜：看样子昨晚战况比较激烈啊！嘿嘿……】 …… 06:00【陆云歌：一个不露面，一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出门。你俩不会真的酒后乱性天亮就分了吧？】 06:01【陆云歌：哈喽？姐妹，你还活着吗？】 …… 最后一条消息是十多分钟前。 08:25【温暖：恭喜脱单啊小禾，要幸福哦！！！比心……】 只除了温暖，陆云歌和大甜甜，没一个猜对的。 可孟小禾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啊啊啊啊！！！ 后知后觉她刚才看到的那个8点25是晚上而不是早晨，孟小禾心里尖叫出声，眼底一片茫然。 她上楼的时候七点半。 不过就是双向奔赴了一下，又不小心眯了会儿。 竟然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 怎……怎么可能？ 光影错落，孟小禾下意识抬眼，正看到轻轻推开门的陆之跃。 四目相对，孟小禾慌乱的抓起被子一角。 门外，陆之跃呼吸一滞。 昏暗的休息室里，容貌绝美的女孩儿像是丛林里刚刚幻化成人型的花妖，又纯又媚，美的不可方物。 而这样的画面，仿佛很早之前就在他梦境里出现过。 只不过梦里的面孔影影绰绰看不清。 而这一刻，面容清晰。 仿佛清风吹散浓雾，花妖显出了真实的面目。 莫名有种冥冥之中天注定的感觉，陆之跃看着孟小禾，心里轻轻的呼了口气。 “醒了吗？要不要起？” 陆之跃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孟小禾的脸，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 发现自己搞错时间闹了个大乌龙的时候，孟小禾又羞又窘，心里的霸王龙在疯狂喷火。 恨不得冲出去问问陆之跃为什么不叫她？ 可这会儿看到他，孟小禾心里又暖又软，不想吼也不想叫，只想软软的偎他怀里，撒娇撒个够。 她终于追到他了呢！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陆之跃的手从头顶滑落扶在她肩上时，孟小禾顺势偎进了他怀里，“醒了，不想起……但是好饿！” 欢好过的缘故，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配合着软软的鼻音，格外娇软黏人。 陆之跃拽过被子盖住她，把人紧紧拢在怀里，“餐厅还有人，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不想你走开，只想你抱着我……” 孟小禾仰头去亲他，“你办公室有吃的吗？” “只有泡面。” 陆之跃笑，扭头去拿孟小禾的衣服，轻声哄她，“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咱们回家，好不好？” 看着她白色的蕾丝被他轻轻一勾落在他指尖，孟小禾脸颊发热。 目光坏坏的去看他，“回家？……做什么呢？” 想说家里能做的事很多啊，可以看电影，看书，还可以打游戏，他刚买的游戏cd还没拆封呢。 正对上孟小禾狡黠使坏的目光。 陆之跃反应过来了。 “做什么都可以。” 笑着去吻她，轻柔的吻辗转反侧。 陆之跃做梦都没想到，自诩善良正直的他，有朝一日会露出大灰狼一样的诱哄面孔，“做你喜欢，我也喜欢，我们都喜欢的事。比如……爱！” “现在就想做。” 陆之跃又一次吻过来的时候，孟小禾轻轻咬他。 可话一出口，孟小禾就后悔了。 腰很酸。 腿很痛。 肚子也很饿。 可是这会儿的她，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只想贴在陆之跃身上，哪儿都不去。 还怕陆之跃觉得她不矜持，不淑女。 可孟小禾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陆之跃眼睛里全是笑，仿佛这样的她直白的可爱，“现在啊……现在不行。” “你乖乖起床，我们先吃饭，再回家。” 明明贴在她身下的某处硬的生疼，可陆之跃态度坚决，甚至拎起她的蕾丝帮她穿了。 布料极少的内衣裤。 露脐的小t恤。 牛仔短裤。 四件加起来还没有他一件衬衣布料来得多，陆之跃手下麻利。 “陆之跃……” 乖巧的伸出胳膊任由他给她穿衣服，孟小禾仰头看着陆之跃的眼睛道：“每多一天，我都多喜欢你一点。你真的好好啊！” “哪里好？” 陆之跃笑，示意她抬脚穿鞋。 脚一沾地，孟小禾就跳起来飞扑进了陆之跃怀里，“哪里都好！” “好，你说好就好！” 女孩儿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又软又糯，像是喜欢极了他。 陆之跃抱着她，拉开休息室的门一路朝外。 “陆之跃，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有多喜欢？” “很喜欢。” “才很喜欢啊？那比我少多了，陆之跃，我超级无敌喜欢你……” “……” 陆之跃身子顿住的时候，孟小禾话语停住。 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有人。 陆云歌？ 温暖？ 还是…… 心跳加速，孟小禾慢动作回头。 只一眼，呆住。 第361章 我们结婚吧？ 沈绥安鲜少来陆之跃的千骑俱乐部。 一是没时间。 二是有什么事父子二人就回家里或者干脆就在公司办公室聊完了，也没必要让他大老远往郊外跑一趟。 可温暖身世的真相揭穿，沈绥安坐不住了。 陆之跃天天都能见到温暖。 陆云歌更是回国第二天就约了温暖喝早茶，几天的功夫姐姐妹妹关系好的突飞猛进。 而他全无机会。 想见温暖，没有合适的理由。 可坐在办公室里，每天都在懊悔，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傍晚打电话给俞阿婆，得知温暖去看她了，沈绥安一秒都没迟疑，当即丢开工作赶去了疗养院。 可他到的时候温暖已经走了。 心知温暖肯定是回家了。 可又想着，万一呢？ 沈绥安这才跑来了俱乐部。 果然，前台值班的保安说，温暖下班就走了再没回来。 老板倒是还没走。 大老远的，来都来了，那就上楼打声招呼吧。 怎么说，儿子也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可沈绥安做梦都没想到，撞到了眼前这尴尬的一幕。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蘑菇一样挂在陆之跃身上，一口一个陆之跃我好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你。 一面觉得现在的小姑娘直白的可爱，敢于直率表达自己热烈的情感，比他们那会儿强多了。 一面尴尬于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 沈绥安想扭头就走都没机会。 眼睁睁看着陆之跃身上那朵白蘑菇变成了红苹果。 “爸，你怎么来了？” 陆之跃倒是很坦然。 一旁的孟小禾躲在陆之跃身后，红着脸跟沈绥安打招呼，“伯……伯父，您，您您好！” 试问，世界上还有比跟男朋友确定关系第一天就生扑了他更尴尬更社死的事情吗？ 有！ 生扑完就遇见了未来公公，还是以那样一种社死的姿势。 要命啊！！！ 孟小禾想找个洞钻进去，最好再撒点儿土。 头都不敢抬。 沈绥安呵呵笑出声，“你好！” 说完，侧目看向陆之跃，“不介绍一下？” “哦！” 这才反应过来，陆之跃从身后拉出孟小禾揽在怀里，正式介绍道：“这我女朋友，孟小禾！” 陆之跃揽着孟小禾的腰，“这我爸，沈绥安。你可以叫伯父，也可以叫沈董，或者跟陆云歌一样，叫他老沈。他脾气很好的，你别怕！” ？？？ 哪家的好女孩儿第一次见未来公公，敢连名带姓的叫人家的名字啊？ 陆之跃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孟小禾扭头去看陆之跃，眼底的刀子都藏不住了。 正对面的沈绥安笑呵呵的看过来，“小禾，你好！不好意思呀，今天都是伯父的错，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让之跃请你吃夜宵，伯父报销……” 说着，沈绥安拿出手机。 陆之跃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没动。 沈绥安抬起头，“给小禾的红包，你收了转给她！” 说完，沈绥安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孟小禾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怎么挽救自己在未来公公面前的初印象。 沈绥安已经大步转过楼梯口下楼走了。 扭头看去，能看到他走的时候还跟保安打了声招呼，通身上下一点儿董事长的架子都没有。 孟小禾心底的窘迫随着脸上的温度一起褪了下去。 男朋友，追到了！ 小姑子，拿下了！ 公公看起来也平易近人很好说话的样子哎！ 又没有婆婆。 将来嫁给陆之跃，她的幸福几乎指日可待吧？ “陆之跃……” 孟小禾回头看向陆之跃，“我们结婚吧？” ？？？ 陆之跃才刚把微信对话框里那个99999的转账红包收下转给孟小禾。 一抬头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整个人瞬间宕机。 “宝贝儿……” 陆之跃笑着，抬手探了探孟小禾的额头，“哥知道自己是稀缺好男人，可咱俩确定关系还不到24小时，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 孟小禾听过很多人叫她宝贝儿。 初次见面，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就一口一个宝贝儿想要钓她的海王。 确定了关系，私下里亲昵黏人的男朋友。 更多的是闺蜜姐妹间的爱称。 于孟小禾而言，宝贝儿一点儿爱意都没有，就像张三李四王麻子一样，一个懒得记住对方名字的代号而已。 可陆之跃一声宝贝儿，孟小禾有种电流窜过心房的酥麻感。 “陆之跃！” 把陆之跃壁咚在墙边，孟小禾细长的指甲戳着他的胸口，“你身边的女孩儿，你都是这么称呼她们的？” ？？？ 他身边除了温暖大甜甜，就是陆云歌那个祖宗。 这三个，哪个是他能叫宝贝儿的？ “没有！” “我不信！” “……” “你有叫过钟晴宝贝儿吗？” “没有，我发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没叫过。” 凶巴巴的表情瞬间破功，孟小禾一手勾着陆之跃的脖子，一手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放轻松放轻松，逗你玩儿的！……怎么样，我装的像不像？” “你装什么了？” 陆之跃一脸的匪夷所思。 孟小禾笑眯眯，“小醋精？母老虎？” 陆之跃：…… 手牵手下楼，正对上保安王哥瞪大看过来的惊呆表情。 仿佛在说：小孟你今天来俱乐部了啊？ 又仿佛在说：老板，你……孟小姐，你们…… “马术师是不是认真的，有待考量！但男女朋友是真的！” 宣告了一下关系，陆之跃揽着孟小禾出了门。 路虎驶出停车场，陆之跃开车，孟小禾抱着手机回微信。 生怕同一句话要跟陆云歌大甜甜和温暖说三遍，孟小禾心一横，索性拉了个四人小群。 【孟小禾：我们在一起啦！！！照片.jpg】 发出去的照片里，是她和陆之跃交握着的两只手。 只看那熟悉的中控区，就知道是陆之跃的路虎。 消息发出去不过一秒，叮叮咚咚的声音接连响起。 【陆云歌：？？？姐儿几个还以为你生扑未遂伤心伤自尊，躲起来哭去了呢，就差报警了。结果你一出现就撒狗粮？？孟小禾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大甜甜：重色轻友还得是你！合着你俩不舍昼夜的忙了一天一夜呗？真不知道该先夸跃哥体力惊人，还是先送你365个祝福！】 【大甜甜：不对啊，跃哥今天一天都在俱乐部呢，中午在餐厅我还见他了……我去！你俩不会是在……姐妹你是真猛啊！！！活该你脱单！！！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一辈子锁死！！！】 【陆云歌：？？？甜，说话能说完吗？没听明白的我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的，急死我了！】 【陆云歌：@温暖，暖啊，你听懂了吗？】 第362章 冲着温暖去的 手机叮叮咚咚此起彼伏的时候，温暖刚挽着谢聿川的胳膊散完步回来。 抓起手机瘫进沙发里，正看到被拖进的那个新群。 【恋爱好甜啊（4）】 看到群名。 温暖：…… 艾特之后没等到她的回复，陆云歌还拍了拍她。 温暖笑着翻译，【某个正在散发恋爱甜蜜香气的家伙今天一天都在俱乐部啊，只不过被咱们英明神武的陆总金屋藏娇了，咱们没发现而已。现在懂了？@陆云歌】 “笑什么呢？” 哗哗的水声停下，谢聿川走回客厅把果盘递给温暖。 温暖咬了口草莓，笑的眉眼弯弯，“小禾跟陆总在一起了。” 谢聿川挑眉，“确定关系了？” 温暖点头，“小禾说，虽然是她追的陆总，但是是陆总开口问的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所以她们是甜蜜的双向奔赴。小禾还正式宣布了一下，他们确认关系的时间是今天早晨7点28分……” 都精确到分钟了，可见真的很开心。 谢聿川笑着揉了揉温暖的头，“行啊，那你们聊吧！” “暖暖，别聊太久……” 临走还不忘咬走她手指上捻着的那颗蓝莓，谢聿川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我在床上等你。” 眸光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再低头，正看到对话框里陆云歌那句“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恋爱狗”。 温暖莞尔笑开。 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陆云歌和大甜甜唱双簧一样邀功，这个拍马屁说还是陆姐的猛药给力，那个回夸一句这世界没有女孩子不行。 最后得来孟小禾的深度肯定：好姐妹一辈子！ 得知孟小禾见了沈绥安，还是树袋熊一样挂在陆之跃身上的暧昧姿势。 对话框里的考拉表情包瞬间刷屏。 一眼看去，满屏的“这样吗”。 谢聿川急匆匆从楼下下来的时候，温暖回头，就见男人脸色难看，“暖暖，你先睡，我回趟老宅。” 打从月初在谢昀桢和梁晚星的婚礼上她露了面又被谢聿川牵手到今天，一个月里，谢家老宅的电话就没断过。 每回都是谢老夫人这不舒服那不舒服。 温暖觉得，谢老夫人就快把她和谢聿川之间那点儿祖孙情分作完了。 可她不能说。 只能陪着他。 “我陪你去吧。” 温暖起身，“反正也是刷手机，在哪儿都一样。我在车里等你。” “好！” 谢聿川点头，伸手牵着温暖的手，两人进电梯去了地库。 迈巴赫驶出御水湾，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开进了谢家老宅门前的巷子。 车停在巷口的路灯下，谢聿川目光冷沉。 其实车一开出地库他就后悔了。 对温暖而言，在哪里刷手机没区别。 可一想到本该名正言顺牵着他的手回老宅的温暖要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车厢里，换位思考一下，谢聿川满心郁结。 偏偏，硬碰硬了这么久，祖母一副铁了心绝不妥协的架势。 而他，可以不要谢氏不要谢家，却不能硬着心肠说一句不要祖母。 祖父去世前当着谢家上下的面，把谢家交到了他手里，嘱托他要照顾好祖母。 他可以无视祖母的龙头拐杖，也可以不在乎帝都豪门里那些无端揣测。 可他不能对不起祖父！ “暖暖，委屈你了！” 谢聿川目光歉疚。 温暖笑，“谢聿川，我一点儿都不委屈，真的！快去吧……对了，你别着急走！” 晃了晃新消息疯狂刷屏的微信对话框，温暖一脸好笑，“打从云姐天天打卡俱乐部开始，我们四个都成了千骑一景了，从早到晚说不完的话。我们没那么快结束话题，所以，你耐心点，好好陪她坐会儿。” 天大的气，对上温暖善解人意的温柔笑脸也都没了。 谢聿川点头，揉了揉温暖的头，还转身指了指车后不远处那辆商务车，“谢十三在，你要是怕黑，叫她过来陪你。” “好！” 温暖一脸好笑的推他下车。 车门锁上，谢聿川大步离去。 走到老宅门外，谢聿川停住脚步，再回头，就见温暖感应到了似的，抬头来看他。 橙黄的灯光下，温暖笑容绝美倾城，看不出一丝介怀。 谢聿川点了点头。 转身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尽。 打定主意跟谢老夫人说，既然她容不下温暖，那大不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用不来往，就像现在这样，各自安好。 也请她不要再玩狼来了的把戏了。 可踏进正屋，眼见谢老夫人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一口气重一口气轻。 像极了当初谢老爷子去世前的模样。 目光一怔，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 谢聿川回头看向谢管家，“怎么回事？” “老夫人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上次在医院做了检查，只除了血压有点高，再无异常。……下午林医生来过，量了血压测了血糖，也都没问题，可老夫人就是提不起精神。” 听起来哪哪儿都正常。 可谢老夫人看起来哪哪儿都不好。 谢聿川眉头蹙起，一句安排车现在就去医院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见谢管家犹犹豫豫的说道：“昨天去万福寺烧了香，玄智大师说，可能是……被魇到了。” 谢聿川目光一顿，“老和尚呢？” “老法师去无量山访友了，说是下个月才回来。” “魇到？有什么说法吗？” “可能……是被冲撞了！” 魇到了。 冲撞了。 还都是可能。 心知这两句话是冲着温暖去的。 谢聿川心底的躁郁几乎控制不住。 打了个电话给江医生，让他有多快跑多快。 再想到温暖还在车里等他。 谢聿川发了条微信给温暖。 收到谢聿川的微信时，温暖还在畅聊。 眼见他说她要是无聊了就让谢十三送她回家睡觉。 温暖回了句不用。 再点进四人群，就见陆云歌和大甜甜打趣孟小禾，问她这么晚了还在群里畅聊，今晚的春宵不过了？ 莞尔笑开，温暖的安抚表情包还没发出去。 屏幕一闪，电话叮铃铃响起。 “温小姐……” 电话那头，龙哥声音冷沉，“我捉到谢媛媛了。” 笑意敛起，冷气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温暖冷声道：“看好她，我马上到！” 第363章 距离真相不远了 谢媛媛慌极了。 打从跟温素心说好三天后她拿20万给她开始，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温暖变成了厉鬼，要索她的命。 第三天去疗养院，谢媛媛还没来得及下车，正看到被护士扶着，颤颤巍巍走出大门，继而坐进豪华商务车离开的俞阿婆。 虽然只去过疗养院几次，可谢媛媛记得清楚，温素心和俞阿婆形影不离，俞阿婆到哪儿她就在哪儿，寸步不离。 更别说是俞阿婆出门这种大事了，温素心怎么也会送到门外的。 心突突的跳着，总感觉出事了，谢媛媛当即吩咐出租车司机跟上了俞阿婆那辆车。 一路跟到了医院。 看到温暖从icu里走出来的那一秒，谢媛媛知道，她要倒霉了！ 不敢猜惹出了多大的乱子。 更不敢猜温素心住院跟她那天的恐吓是否有关。 谢媛媛跑去机场买了张最快起飞的机票，在人生地不熟的魔都躲了一周，继而辗转回到了临城。 没有温暖的微信，看不到她的朋友圈。 而她帝都那些朋友，又够不上温暖那个圈子，指望他们帮她打听温素心和温暖的消息就更没可能了。 东躲西藏了一个月，没遇到从天而降的龙哥，也没发现龙哥手下的马仔。 谢媛媛的胆子一点点大起来。 心知要么温素心没事。 要么就是没被温暖发现。 谢媛媛心一横，回了帝都。 再一打听，得知温素心先进急救室再进icu，短短三天人就没了。 谢媛媛又是兴奋又是恐惧。 兴奋源于她大概猜到温素心是被她那番话吓死的。 恐惧，则是源于对温暖的认知。 温暖一定不知道实情。 否则，但凡牵扯到她身上，以温暖对温素心的在意，恐怕第一时间就请龙哥安排人手满世界的追杀她了。 怀揣着这样一个未知却又充满了想象力的惊天大秘密，谢媛媛觉得，她好像……已经掌握了暴富的密码。 没人知道，谢媛媛从小就怕死了温暖。 谢明瑞对温暖的龌龊心思，谢媛媛少女时期就察觉到了。 外面嚣张的分分钟要弄死谁的谢明瑞，回到谢家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温暖一眼，只看在背后露出凶光。 可也仅限于凶光而已。 从那时起谢媛媛就知道，温暖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原以为父亲死了，谢明瑞就肆无忌惮了，可短短几个月，谢明瑞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了。 胡月玲报了失踪，一周后，成了悬案，至今都没找到人。 虽然没有证据，可谢媛媛莫名觉得，这一切都跟温暖有关。 而今天，她落到了温暖手里。 温暖知道她恐吓了温素心吗？ 还有，她知道她生父是谁，人在哪里吗？ 下巴被龙哥手下的马仔卸了，痛意从两侧的腮帮子边无限涌出，稍微动一下就痛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可谢媛媛像是顾不上了似的，脑子转的飞快。 温暖进门的时候，就见谢媛媛缩在包厢角落里，一张脸白的像鬼一样。 “……啊……啊……” 想叫姐，可完全叫不出来。 龙哥走上前，捏着谢媛媛的下巴虎口用力。 尖叫声随着眼泪一起飙出，谢媛媛涕泪横流的扑上去抱温暖的腿，“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被温暖避开，“你错哪儿了？” 包厢门关上，外面的喧嚣尽数被隔绝。 温暖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媛媛道：“谢媛媛，你不会以为我妈走了，我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吧？” 母亲去世的悲痛被谢聿川的小心呵护，以及陆之跃孟小禾等人的关怀备至驱散了大半。 可看着谢媛媛，当日站在急救室门口的慌乱无助，还有看到监控时的愤怒暴躁，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 温暖恨不得掐死她。 残存的理智让温暖退开一步，“说吧，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找人帮你清醒清醒。” “十三姐……” “在！” 压根没给谢媛媛考虑的机会。 温暖一声轻唤，从刚才温暖进门就一直无声无息跟着她的谢十三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 “你别过……” 谢媛媛没说完的话顿在了喉咙里。 脖子被掐住，谢媛媛被眼前那个一身黑色套裙的漂亮女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嘭！ 后背撞在墙上。 脚尖触不到地。 想要拳打脚踢，可手脚像是不听使唤了似的。 第一次知道人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无助。 谢媛媛满目渴求的看向远处神色平静不为所动的温暖，“……姐，姐……” 回头看了眼温暖，谢十三松开手。 谢媛媛摔落在地毯上，大声咳嗽起来，“我说，我全都说……” 棕色的地毯上印了繁缛的花纹，落在头晕目眩的谢媛媛眼里，仿佛从邪恶里滋生出来的枝丫。 眼底有破釜沉舟的疯狂涌出，谢媛媛一边咳嗽一边道：“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身上又没钱了，所以才想着找妈要一点。我只是要20万而已，她说没有，还骂我是白眼狼……” 耳边一片安静，温暖毫无动静。 谢媛媛知道，她赌对了。 低低的喘着气，谢媛媛坐起身看向温暖，“姐，我知道妈走了你很伤心，但是，真的不是我逼死她的。” 温暖目光冰冷地看着谢媛媛。 妈妈去世前再三叮嘱，不论谢媛媛说了什么她都不要信，就仿佛她笃定谢媛媛一定会找她瞎说什么似的。 而她说，不是她逼死妈妈的。 逼。 “你……” 没等温暖问谢媛媛做了什么。 就见谢媛媛抬起头，面带笑容的看着她道：“姐，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要不要，让她先出去？我保证，等你知道以后，绝对不想这世上有第三个人知道。” 惨白的脸。 诡异的笑容。 就仿佛她笃定，她接下来要说的所谓秘密，一定会让她大惊失色。 心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安。 脑海里冒出了监控里妈妈慌乱的表情，以及病床上妈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嘱托。 就连留给她的那封信里，她也格外重视的叮嘱了她。 莫名有种她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的感觉。 温暖回头看向谢十三，“十三姐，你在门外等我吧。” 不放心的看了谢媛媛一眼，谢十三点头，“我就在门外，您有事叫我！” 温暖点头。 谢十三拉开门出去。 包厢门再度合拢，谢媛媛脸上的笑更诡异了。 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来，“姐，你知道，你生父是谁吗？” 第364章 让她消失 生……生父？ 眸底的错愕一闪而过。 温暖知道了。 疗养院院子里，谢媛媛跟妈妈说的一定就是这件事吧？ 否则，妈妈何至于那般惊慌失措？ 什么20万？ 什么没有工作没有钱？ 全都是借口！ “谢媛媛！！！” 啪！ 扑上去就是一巴掌，温暖撕扯住谢媛媛的衣领，眼睛里凶光毕现，“所以，你就是这么逼死我妈妈的？……你，你怎么敢的啊？” 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谢媛媛连她亲妈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没有温素心，她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未必。 可她不但不感恩，还逼死了妈妈。 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温暖扣着谢媛媛的脖子，目光狠厉，“你很得意是吧？逼死了我妈，还不用为她的死负责，现在觉得没事了，又想来逼我？” “你做梦！！！” 狠狠松开手，任由谢媛媛毫无防备的摔落在地上。 温暖缓缓起身，“我不关心他是谁，以及，他在哪里……” 脑海里全都是温素心的叮嘱。 温暖漠然转身，“谢媛媛，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否则，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我保证，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暖是真的不在意生父是谁。 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生命里就只有妈妈。 他是死了也好，活着也罢，抑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抛下了她和妈妈，她通通不在乎。 过往26年他都没出现过，那么往后余生，他都没有出现的必要。 终其一生，她只有妈妈。 足够了！ 转身向前，温暖还在考虑怎么处理谢媛媛。 让龙哥赶她离开帝都？ 还是…… 手才刚握住门把手，身后有笑声响起。 “姐……” 谢媛媛声音幽冷，“你说，如果谢九爷知道，你生父是个杀人犯……” 温暖猝然转身。 谢媛媛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说道：“而他强迫了你妈妈才生下的你，你说，谢九爷还会继续和你在一起吗？” “对了……” 正对上温暖怔住的面孔，谢媛媛笑道：“听说九爷还为你筹备过一场求婚仪式呢……姐，你说，谢家的人如果知道你生父是个杀人犯、强女干犯，他们，会让你进门吗？” 只看温暖冰冷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谢媛媛死死掐住掌心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瑟瑟发抖。 谢媛媛甚至分不清，她发抖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 温暖大脑一片空白。 心底有道凄厉的声音在大喊：别信她的鬼话！ 可脑海里是妈妈或惊慌或无助或一再嘱咐的担忧面孔。 就仿佛，谢媛媛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 这样的念头甫一冒出脑海就果断否决了。 温暖再开口时，整个人恢复了进门前的冷静理智，“你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我还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谢媛媛脸色剧变。 说出口那刹那间，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是人就会有弱点，而温暖的弱点就是温素心。 温素心已经死了，可死了更好，温暖绝不会让任何人往温素心身上泼脏水。 尤其是那盆脏水与她本人也有关系的前提下。 只要温暖怕，她就可以提条件。 她不贪心！ 只要温暖给她100万，她就会立刻离开帝都。 而那100万只是个诱饵。 这一辈子，只凭她手里握着的那个秘密，温暖就是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提款机。 直到她死。 可谢媛媛低估了温暖的冷漠。 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个人。 “温暖！” 谢媛媛凄厉尖叫。 温暖已经拉开了门。 甚至都不用她吩咐，只一个眼神，门外的龙哥就看懂了。 “温暖，你……” 一张脸因为惊惧而瞬间变成土色，谢媛媛的惊呼还没喊出声，剧痛从脸的两边传来。 咔哒一声，下巴再度被卸掉。 再张口，口水横流，啊啊声比方才还要虚弱。 “龙哥，拜托你看住她，我稍后联系你！” “温小姐客气了，在我手里，她逃不掉！你安排好直管吩咐，倘若不好处置，就跟我直说，这点儿小事，不必你费心费力。” “谢谢龙哥！” 谢媛媛目露惊恐。 而温暖再未多看她一眼，径自转身下楼。 震耳欲聋的音浪飓风般涌来，温暖嘴唇哆嗦着，身体都在颤栗。 伸手去推门，门被人从外拉开。 温暖抬眼，正看到大步进来的谢聿川。 “暖暖……” 谢聿川刚一开口，温暖冰冷的身体就扎进了怀里。 再看谢十三，就见她摇了摇头。 “我们回家。” 谢聿川挽着温暖走出酒吧。 夜风吹过，温暖陡然清醒，“谢聿川，你有什么可以把人关起来的地方吗？” “关谁？” “谢媛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只看温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谢媛媛触了她的底线。 谢聿川冷冽肃杀的目光温和下来，“暖暖，如果你生气，我可以让她消失，一了百了。” “不用……” 温暖摇头，“她不值得你脏了手，关起来就好。” “好。” 谢聿川点头，回头看向默默跟在身后的谢十三，“你把谢媛媛带去城西交给谢七，让谢七好好招呼她。” “是。” 谢十三转身而去。 谢聿川握住温暖冰冷的手，牵着她坐进车里。 迈巴赫疾驰驶出。 窗外夜色漆黑，霓虹闪烁，温暖的脸色格外苍白。 看着前方的眼睛空洞无神，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她不开口，谢聿川也不问，只紧紧握着她的手。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谢聿川关掉车灯，回头看向温暖，“要去散散步吗？” 温暖摇头。 谢聿川也不催，俯身解开她的安全带，继而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 天窗无声滑开，座椅嗡嗡倒下。 眼前明亮起来的时候，温暖回过神来，正看到头顶漆黑静谧的夜空。 天气好，夜空万里无云。 看不到月亮，可大地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银辉里。 无数颗星星晶莹闪烁。 温暖烦躁慌乱的心神一点点平静下来。 “谢聿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人的事？” 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那声音是机器人发出的。 心知这就是她心情不好的症结所在。 谢聿川握住温暖冰凉的手，“没有……” 第365章 她不需要他！ “我问过一次的……” 盯着眼前那颗一闪一闪，比周围其他星星都要亮的那颗星星。 温暖轻声道：“忘了那是几岁的时候了，应该不到三岁，反正胆子大一点，敢趁着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溜出去巷子里玩了。一群半大的小屁孩儿，就为了一个沙包打起来了……” “那个沙包还是我带去的。他们推我，骂我，说我是野孩子，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还说我是小乞丐。” “然后，妈妈就回来了……” 那是温暖第一次见妈妈哭。 老房子漏雨，房间里被漏的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好不容易拿洗脸盆水桶花盆饭碗接上了，再一回头，被子湿了床也湿了，觉都没法睡了。 那时候，妈妈没哭。 王奶奶介绍了一对年轻夫妻来接她，妈妈不同意他们带她走，拿着鸡毛掸子把人赶走了。 惹恼了王奶奶，拄着拐杖骂妈妈是扶不上墙的阿斗，说以后再也不管她了的时候，妈妈也没哭。 可那天看到她缩在墙角里被小孩子们丢石头，妈妈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温暖唇边却带着笑，“妈妈说，他不是不要我们，只是，他把我弄丢了，找不到我了。” 那天的妈妈哭了好久。 明明她身上没有伤，只膝盖上一点淤青，还是跟小伙伴们玩丢沙包的时候摔跤磕到的。 可妈妈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了很久。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醒来，温暖都能看到妈妈在抹眼泪。 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说囡囡不痛，妈妈不哭。 妈妈点着头说不哭了，可温暖甚至能感受到，她眼泪落得更急了，都透进了她肩膀的衣服上。 可第二天开始，她就又像没事人儿一样了。 只下班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 给温暖买了身新衣服，拿碎布缝了好几个新沙包。 还蒸了好几锅大包子。 然后牵着她的手，挨家挨户的送去了每一家。 那天的肉包子很香，拿着新沙包的新朋友们笑容很甜。 可烙在温暖脑海里的，却是哭了一整晚，早起眼睛肿的核桃一样的妈妈。 那时候小，不明白妈妈到底在哭什么，可大概也知道，跟她提了爸爸有关。 从那以后，温暖再没提过爸爸这个字眼。 只有时候大人们聊起天来没防备她，听了几耳朵，心里有了猜测。 “王奶奶说妈妈命不好，耳根子又软……” “巷口的胡婶子说，妈妈心肠也软，当初如果不要我，她日子能好过的多……” 后来有一年，王奶奶拿回来一个本子，妈妈又惊又喜的对着本子看了好久。 及至认了字，温暖才知道，那是她和妈妈的户口本。 花了妈妈大半年的工资才办下来的。 当时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了户口本就有了身份，妈妈可以不用窝在家里给人洗衣服，可以出去找工作了。 再后来妈妈和谢建国结婚。 婚姻状态那一栏，妈妈从未婚变成了已婚。 结合大人们的聊天内容，温暖大概猜到，妈妈之前谈过一段恋爱。 还没来得及结婚，男人死了，妈妈怀孕了。 继而，义无反顾的生下了她。 “谢聿川……” 温暖看着那颗星星问道：“妈妈说，她从来不曾后悔过，如果有下辈子，她还想当我的妈妈。所以，她是爱着那个人的，对不对？” 毕竟，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没有爱，哪个女人会那么辛苦的怀孕生子？ 如果对方真的是谢媛媛所说的那样不堪的人，那么她的存在，每天都在提醒妈妈她的人生里有怎样的污点。 妈妈又怎么会生下她？ 谢聿川点头，“每一个孩子，都是在父母的爱和无尽的期盼里出生的。暖暖，你也是！” 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幽幽呼出，温暖回握住谢聿川的手，顿觉没刚才那么窒息难受了。 谢聿川温声问道：“谢媛媛说什么了？” 温暖摇头，不做声。 谢聿川不再追问，揉了揉温暖的头，“那……需要我安排人，帮你调查一下那个人吗？” “不要！” 急切开口，温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 单方面觉得就是谢聿川认可的那样，妈妈和那个人是相爱的，妈妈爱屋及乌，哪怕爱人离去也无怨无悔的生下了她。 可谢媛媛带着疯狂笑容的诅咒不停在耳边盘旋。 一想到会有那样的可能，温暖的心跳就止不住的起伏，“谢聿川，不要！” 爱过也好，辜负也罢。 妈妈不愿提及他，那她就当他死了。 既然过往26年，他都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那以后也不要出现了。 她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更别说，她现在有谢聿川，有陆之跃陆云歌，还有孟小禾大甜甜林夏她们。 她不需要他！ “谢聿川，不要去查，也不要找……好吗？” 他是杀人犯也好。 还是亿万富翁也罢。 那都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她不需要他！ 心里有根弦在拉扯，扯得心口都有点痛了。 温暖拽着谢聿川的手，目光执拗，“我跟他没关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好！暖暖，我答应你！我不查，不找，我什么都答应你……” 温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 再次确定一定与谢媛媛有关，谢聿川紧紧抱着她，只等她情绪平稳下来，才开门下车。 茶几上的果盘被雪球打翻了，草莓和蓝莓滚了一地。 肇事小猫自欺欺人的藏在三楼的楼梯口，露出一截高高翘着的小尾巴。 推温暖去洗澡，谢聿川蹲在地毯前捡。 手机响起时，温暖刚走到卧室门口。 回头看去，正看到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 匆匆收回目光转身推门而入，门一关，温暖就背靠着墙捂住了胸口。 直觉告诉她，那通电话与她有关。 是谢媛媛说的那件事吗？ 谢聿川马上就要知道了？ 心跳的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一路走进浴室，温暖有种两腿发软的感觉。 “暖暖……” 谢聿川的声音从卧室门口响起。 第366章 美男计 “暖暖，你没拿睡衣。” 声音里满含笑意，谢聿川推开门，把温暖的睡裙从门缝里递了进来。 温暖接过睡衣，“是老宅的电话吗？” “不是，项岩打来的，一点公事。” 谢聿川收回手，“暖暖，我就在卧室，你有事叫我。” 想说我在洗澡，能有什么事？ 话到嘴边，温暖知道了。 谢聿川是为了让她安心，知道他就在她身边的目光可及处。 “好。” 心里松了口气，温暖上前打开了花洒。 哗哗的水声响起，落地窗旁的沙发里，谢聿川点开了项岩发来的视频。 看角度，是帝景大酒店98楼的电梯间。 七点刚过孟小楼就到了，紧随其后，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西服的帅气男生。 20岁出头的样子，一眼看去，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只身上的西服略显成熟，跟他本人气质不符。 及至男生走向餐厅，看到他的背影，谢聿川目光一滞。 他好像，猜到了！ 第二段视频是大厅里的，孟小楼进了左手尽头那个雅座的几分钟之后，那个男生也走了进去。 谢聿川从未跟帝景的老板打过招呼，可打从他在那间雅座吃过一顿饭开始，帝景就把那一间专门空了出来。 无论待客还是带温暖过去吃饭，服务生也从来不问，引着他们直奔那一间。 久而久之，那间就成了他的专属雅座。 不过十多秒，孟小楼和男生一前一后走进雅间，监控结束。 第三段监控里，温暖出现在雅间门口。 看时间，是在半个多小时之后。 甫一站定就脸色苍白，似是看到了令她吃惊的人。 谢聿川知道，温暖看到了“他”。 她那么痛恨孟小楼，而“他”从临城甫一回来，第一时间去见了孟小楼不说，恐怕还说了很多令她伤心的事。 而孟小楼，笃定温暖不会冲进去与“他”对峙。 自然而然，“他”也就不会露出马脚。 雅间里没有监控，看不到孟小楼和那男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看在温暖眼里，便都成了他做的。 想到刚才电话里，项岩说查到那男生的消息了，是影视学院大四的学生，收了孟小楼20万，事发第二天就进组拍摄去了。 近期刚拿到优秀毕业生的殊荣，而他的新电影是大导演大制作，即将上映。 项岩问：需不需要把那男生带回来？ 刚才没回答。 可这会儿看完视频，谢聿川觉得，不急。 区区20万就能让他出演别人的人生，他一定在为自己的精湛演技感到骄傲和自豪吧？ 既如此，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首映礼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 发了条微信给项岩。 项岩秒懂，“下周五晚八点，帝都大剧院。” 温暖走出浴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谢聿川唇边的冷笑。 在一起这么久，早已熟悉他所有的微表情。 温暖走上前，“又有人要倒霉了？” “对。” 谢聿川丢开手机，起身上前，在温暖唇边吻了一下，“很快你就知道是谁了。” 一边解扣子一边往浴室走。 成功听到温暖气呼呼的声音，谢聿川笑着进了浴室。 十多分钟后，笃笃的叩门声响起，“暖暖，帮我拿下睡裤。” 温暖觉得他是故意的，“有浴巾啊……” “浴巾掉地上，脏了！” 男人理直气壮。 一面觉得他是故意的。 一面又挑不出问题。 温暖走去衣帽间，翻出短裤挑在指尖递了进去。 门才刚推开一个缝，就被谢聿川拽住手腕拖了进去。 湿热的薄荷香气里，男人腰间分明裹着浴巾。 就是故意骗她的。 而她也没有让他失望，完美跳进圈套。 可温暖舍不得怪他。 打从在酒吧看见她开始，他一路都在琢磨怎么哄她吧？ 不能问。 也不能多说。 生怕触及到她心底无法言说的痛。 又不愿放任她胡思乱想。 他能做的，只有陪着她，让她慌乱时抬眼就看到他。 “谢聿川……” 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去亲他，温暖心里软软的，“这算是……美男计吗？” “暖暖说算就算，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那如果我觉得不算呢？” “……” 拽着她的一只手去数他轮廓清晰的八块腹肌，谢聿川温柔的吻温暖，“现在这样，算吗？” 想说算的。 可温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谢聿川的唇舌就强势入侵。 清新冷冽的薄荷香气交融在一起，浴室里温度渐升。 被男人打横抱起放在洗漱台上的时候，凉意袭来，温暖下意识缩了下身体，往谢聿川怀里贴的更紧。 一手托着温暖的腰。 一手托着她的后颈。 暧昧的声音伴随着镜子里血脉喷张的画面，谢聿川低头，吻住温暖的耳朵，“暖暖，你好美！”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就羞红了脸不敢再看。 温暖紧紧攀住谢聿川的肩，低头去咬他。 不但没有让他收敛，反而刺激到了他似的，男人动作更加凶猛。 再回到床上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身上带着未被擦拭干净的水珠，大脑里还有烟花散尽的余韵。 温暖有种自己是搁浅在沙滩边的一条鱼的感觉。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被子盖在身上，脖颈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黑暗袭来的后一秒，一整晚的惊慌恐惧全都抛去脑后，温暖沉沉睡去。 再醒来，刚刚摸到手机，闹钟适时响起。 看了眼时间，温暖再起身，整个人神清气爽。 到俱乐部的时候刚好九点半，大甜甜正在茶水间捣鼓自助咖啡机。 嗡嗡声响起，咖啡豆的香气飘的整个接待大厅都是。 温暖笑着打趣陆之跃，“我还以为你陷入热恋，正式官宣以后就要开始消极怠工了呢……” “那必然不能。” 陆之跃笑，“我还得给你和祖宗攒嫁妆呢，消极怠工？这辈子都不可能！” 想说我的嫁妆我自己会攒，干吗用你攒？ 温暖还没开口。 就见陆之跃眉眼含笑的试探道：“怎么样？想好了没，什么时候跟哥回家继承家业？” 第367章 怎么样，服不服？ “陆总……” 温暖一开口。 陆之跃心里就一咯噔。 温暖平时大都是喊他哥的。 偶尔连名带姓喊他，大多是急了或者忘了。 喊陆总，只除了到俱乐部前几天彼此还不熟悉，以及偶尔在草场遇到了跟客户介绍他。 心里的不安腾地一下冒了出来，陆之跃眉头轻挑。 就见温暖放轻了声音，“以后我还是跟大甜甜她们一起，叫你陆哥吧……” 陆之跃笑容敛起。 温暖笑道：“咱们俱乐部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来往的都是帝都豪门里的人，我成天哥啊哥的，三人成虎，到时候真的传出什么话来，不好。” 昨晚从酒吧回家的路上，温暖想了许久。 谢媛媛已经被关起来了，她说的那些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谢媛媛，但是温暖总是提着心。 她不怕谢媛媛那些空穴来风的话。 退一万步讲，即便那个人真的是杀人犯，她也不在乎。 可温暖很怕那个万一。 万一谢媛媛狗急跳墙给自己留了后路，还跟其他什么人讲过。 万一那些人也像谢媛媛一样，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一旦传出她生父是杀人犯强女干犯这种不利于她的谣言，除开不在乎的她，最先影响到的就是她身边这些人。 即便他们不介意，温暖介意。 如果他们都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只是他的员工，和陆云歌也只是普通朋友，跟沈绥安更是几面之缘。 俞阿婆又远在疗养院。 只要退回到最初的位置，只要他们和她只是君子之交的关系，那么，那些污言秽语就不会影响到他们。 对，就是这样。 温暖在心里自言自语。 “出什么事了？” 敏锐的察觉到出了什么事，陆之跃脸色凝重。 温暖摇头，“真没有……就是觉得，这半年多太放肆了！” “而且现在你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温暖试图轻松一点，“我如果还叫你哥，那岂不是要叫小禾嫂子？她比我还小好几岁呢，我可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 孟小禾端着冲好的咖啡走上前，一杯递给陆之跃，一杯递给温暖，“你俩不会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吧？” “怎么可能？” 温暖笑，“你那么活泼可爱明媚倾城，谁舍得说你坏话？陆总，你说是吧？……你们聊，我去换衣服准备上课了……” 跟陆之跃打了声招呼。 又冲孟小禾举杯谢过她亲手冲的咖啡，温暖端着杯子去了更衣室。 大厅里安静下来，陆之跃蹙着眉头看了眼温暖的背影，摸出手机跟陆云歌发微信。 温暖给秦琅上完课，两人一路回到接待大厅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陆云歌。 “听说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陆云歌眯着眼睛，一脸杀气腾腾的看着温暖，“温暖，我可是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这辈子要跟你一起福祸同享的。菩萨都答应了！你现在弃我于不顾，你可要想清楚哦……” 温暖眨了眨眼，一脸懵，“菩萨怎么答应你的？” 大拇指轻点中指指尖，陆云歌摆了个施依印，抬起手亮在温暖面前，“呶，ok的意思啊。” 温暖：…… “你要跟我保持距离，那我就会很不开心。人要是不开心呢，就会心情郁结，神思恍惚，你看我这么爱玩爱闹的性子，每天不是在开车就是在走路，对了，最近还在学骑马。你说我这一神思恍惚，要是出个……”什么事儿。 陆云歌没说出口的后一句话，被温暖捂住嘴咽了回去。 温暖知道陆云歌要说什么。 为了绑定她，不让她单方面的跟他们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她不惜诅咒自己要出事。 这样的事，别说真的发生，就是想想会有这个可能，温暖都不愿意。 “我错了我错了，姐我错了……” 温暖道歉。 从前羡慕极了陆之跃和陆云歌这样轻松又和睦的兄妹情。 有朝一日，她有机会成为其中之一，该感恩的。 至于她担心的那些万一…… 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我这不是怕有心人觉得我别有用心，攀上了谢聿川不行，还要攀上你们给自己踏进豪门上个双保险嘛……” 温暖抱住陆云歌，“既然你们不怕被人说，那我赖定你们了！” “赖！放心大胆的赖，姐心甘情愿给你赖！” 陆云歌抱住温暖，回头看向二楼办公室门前的陆之跃，得意的扬起下巴：怎么样，服不服？ 陆之跃拱手：女侠威武，甘拜下风！ 一群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去了餐厅，吃完饭回到宿舍，温暖拨通了谢聿川的电话。 “怎么了？想我了？”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响起了男人没正形的调侃。 温暖嗯了一声，“我想去见谢媛媛。……自己去。” “如果我不同意呢？” 男人话语严肃起来。 温暖一顿。 听筒里响起他淡淡的笑声，“暖暖，我说过的话，你好像一点儿都不记得。” “你说过那么多话，我哪能每一句都记着？” 温暖低声嘟囔。 谢聿川笑，“暖暖，在我这里，没有你不能做的事。你想做什么，需要我陪，就跟我说。如果不需要，就直接吩咐谢五和谢十三，帝都内外，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做的事，无一不可。” “杀人也可以吗？” “……只要不谋杀亲夫，其他都好说。” “……” 明白他的意思，温暖给谢十三打了个电话。 傍晚时分，商务车驶出俱乐部，径直开向城西。 温暖下车时，面前是一栋三层小楼。 暗下来的天色里，黑色的楼身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抬眼看去，窗户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就好像那只是个摆设。 跟着谢十三一路向前走进电梯，电梯无声下落。 再出来，幽黑的走廊让温暖情不自禁的往谢十三身边缩了缩。 “夫人放心，这里安全的很。” 谢十三笑的明媚。 走至走廊尽头的暗室门口，门一推开，正看到被吊起来的谢媛媛，嘴上还封着一块胶布。 暗室里又黑又臭。 灯光亮起，谢媛媛惊醒。 再看清来人，顿时目光惊恐又期冀的啊啊起来。 第368章 一世无忧or一败涂地 “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又饿又困，更多的是怕。 胶布啪的一声撕掉，谢媛媛连疼都顾不上，涕泪横流的大喊道：“姐，姐你救救我……” 温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谢十三心领神会的点头，“我在隔壁，您有事开门喊一声我就过来。还有……暗室隔音很好。” 听懂了谢十三的暗示，温暖放下心来。 门关上，暗室里安静下来，只谢媛媛扭动时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响着。 “说吧……” 温暖坐在谢媛媛几步远处的椅子里，“你从谁那儿听来的那些谣言，都跟谁说了。” “我……” 谢媛媛刚开了口，就被温暖强势打断了，“我劝你想好了再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谢媛媛顿住。 再看向温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和后悔。 昨晚被吊在这里的时候，来了个帅的明星一样的年轻男人。 可男人一开口，谢媛媛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对方问她，“谢明瑞是你哥？你知道谢明瑞是怎么死的吗？” 抛出了问题，却没给答案。 一整晚，谢媛媛几乎被自己无端的臆测生生吓死。 再一想到谢明瑞的死千真万确跟温暖有关，而她有可能是下一个，谢媛媛满心都是恐惧，生怕她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这一刻看到温暖，谢媛媛知道，希望来了。 赢则一世无忧。 输则一败涂地。 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她死了，温暖又能好到哪儿去？ “是……是老西街的瞎子说的。” 谢媛媛一开口，温暖便眸光狠厉，“不可能！” “真的！” 谢媛媛疾声说道：“知道妈出事，我怕你怪到我头上，就跑回临城去了。我本来想把临城的房子卖了……” 瑟缩的看了温暖一眼，眼见她面无表情，谢媛媛继续道：“可中介说，房子在我爸和妈的名下，如果他们去世，拿注销了的户口本和房产证过去，就可以更改到我名下，然后出售。” 确实打算卖房子。 也确实因为户口本的事去过老城区的派出所。 至于瞎子，是她前一次回临城打听温素心和温暖回去办事的时候看到的。 得知老瞎子是老城区的老人，在那条老巷子里住了一辈子了。 谢媛媛觉得，她好像找到了温暖的软肋。 一条打了死结无人可解的软肋。 谢媛媛开口道：“我看到有个老头儿去跟老瞎子打听妈，名字、年龄、长相……都跟妈对的上，他说，他是妈的男人。” “瞎子说，他在巷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没见过有温素心这么个人。瞎子嫌他脏，满身异味，赶他走，两人纠缠了一会儿，瞎子就喊了人。巷子里冲出来好几个人，连吼带骂的把人赶走了……” “那人走后，我听见瞎子跟人嘀咕，说那人是出了名的癞子，杀过人判了刑，估计最近刚放出来。” “姐……” 谢媛媛一脸知道错了的后悔，“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猪油蒙了心的威胁恐吓你。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我怀孕了！” 心一横，谢媛媛自爆其短。 正对上温暖惊诧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 谢媛媛低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我知道你不想理我，我也知道你和妈都不打算管我。可我没办法了……我只是想把肚子里的孽种打掉，然后重新开始。姐……” “别叫我姐！” 温暖神色冰冷，“我妈在，她于你有养育之恩，我当你是妹妹。可你逼死了她……如今她死了，我姓温，你姓谢，我与你再无干系。” 谢媛媛猝然抬头。 就见温暖脸上除了冰冷就是厌恶，一点儿惊慌忐忑都没有，就仿佛昨晚那个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人不是她似的。 “姐，姐……” 失声大喊，可温暖连回头都没有，径直拉开门出去了。 紧随其后，刚才跟着温暖那女人走了进来。 “别杀我，不要……” 惊恐的话语还没说完，后脖颈一疼，谢媛媛眼白一翻晕死过去。 电梯间狭窄昏暗，温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一面觉得那是谢媛媛编造出来恐吓威逼她的故事。 一面又因为她提到的那些细枝末节而止不住的心慌。 温暖不想去细想。 可思绪像就像黑夜，一旦遇到空气立刻朝四面八方弥漫伸展出去。 “暖暖……” 车灯亮起，谢聿川从明亮的光束里阔步而来，“还好吗？” “不好。” 温暖摇头，抬眼看着他，“谢聿川，我，有事跟你说……” 谢聿川记忆里的温暖，永远倔强果敢。 明明脆弱的不堪一击，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可她死死撑着那口气，哪怕泪光浮动也绝不妥协。 可这一刻的温暖，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和依赖，有期冀的藤蔓从她心底蜿蜒而出。 心里呼了口气，谢聿川张开双手拥住温暖，“好！” 坐进车里，周围轰隆隆的机器运转声瞬间隔绝在外。 车灯关掉，四周一片漆黑。 黑暗中，温暖低声开口道：“谢聿川，如果我告诉你，我生父是个杀人犯，还……” 强女干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温暖呼吸停顿一秒，继续说道：“他强迫了我妈妈，才有了我。你……”会介意吗？ “不会。” 温暖还没说完，被谢聿川强势打断。 心里一酸，温暖垂下头，“谢聿川，我……不信。” “我也不信。” 温暖回头。 谢聿川沉稳的声音响起，“暖暖，当年的事无从求证，但……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清。” “自始至终，我在意的只有你。旁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并不会动摇我爱你的心。” 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头，谢聿川捧起她的脸，在黑暗中注视她的眼睛，“要我做什么吗？” 除掉谢媛媛，一劳永逸。 抑或者查清事实真相，温暖要怎样都可以。 他毫不迟疑的站在她这一边。 哪怕要对抗全世界。 “我……” 喉咙晦涩难言，温暖紧张的攥着谢聿川的手。 她不在乎生父是不是杀人犯。 她只想知道，那么好那么好的妈妈，是在怎样的情境下有了她。 如果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就让一切都成为尘封的秘密。 但是…… 倘若真像谢媛媛说的那样，他强迫了妈妈。 那么，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她要杀了他！ “谢聿川，我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好！……暖暖，交给我，我来办！” “谢聿川，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好！” 第369章 永远有多远？ 温暖睁开眼的时候，有种断片的宿醉感。 记得去见了谢媛媛。 还记得跟谢聿川说了谢媛媛那些不辨真伪的妄言。 还因为心疼妈妈哭了。 记忆还停留在城西小楼前的车里，温暖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御水湾，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回头，窗外天光大亮。 身侧，谢聿川手里抱着电脑，哒哒哒的敲着键盘，沉着而忙碌。 温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被谢聿川顺势揽住拢在了怀里。 大屏幕上排列着好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是风控书。 聿业注资瑞力不到半个月，帝都乃至魔都各大公司的风控合作书雪花一样飞来，摆在了谢聿川的办公桌上。 这些日子，聿业出现在经济版面的频次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揣测，谢聿川是不是另起炉灶，打算跟谢氏对抗到底了。 “温总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意见有一个。” “温总请说。” “再不起床，你要迟到了！” “……” 一起起床。 一起洗漱。 眼见男人眼角眉梢间一派喜色，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似的。 可温暖分明记得，她睡醒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对着屏幕上的风控书眉头紧蹙，一副头疼不已的架势。 “心情很好？” 温暖挑眉看过去。 谢聿川点头，长臂一揽将温暖拢进怀里，低头来亲她，“暖暖，我很高兴。……你终于肯袒露心扉，拿我当自己人了。” 温暖一怔。 谢聿川笑着吻住她的唇，“暖暖，有我在，你不必事事坚强，多依赖我一点，好不好？信我，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永远有多远？” 沉吟片刻，谢聿川开口，“到我生命终……” 猜到他到说什么，温暖抬手挡住他的嘴，目光愠怒，“不许瞎说！” “好，不说！” 谢聿川拥住温暖，紧紧的抱住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温暖点了点头，“那，你派人去临城了吗？” “嗯。” 昨天温暖睡着他就安排下去了。 以谢一的办事效率，大概不出三五日就有消息了。 谢聿川没把话说太满，“下周吧，只要谢一回电话，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温暖点头。 再抬眼，正看到镜子里他和她紧密相拥的画面。 幸福又甜蜜的黏糊劲儿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刚从巴黎回来，他演苦肉计那时候起？ 又或者，是妈妈走了，她越来越依赖他开始？ 温暖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她和谢聿川越来越黏了，莫名有种…… 心里想，自然也就这么说了。 温暖轻声道：“谢聿川，我们像是……再次陷入热恋了似的。” “有吗？” 侧转身体，谢聿川看了眼镜子，笑容从唇边漫开，“暖暖，以前明明是我单方面暗恋好吗？严格意义上算起来，这是我们初次热恋。” ？？？ 初次热恋？ 本就热意蔓延的脸顿时更红了，温暖别开眼，“不害羞！” “跟你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不用害羞。” 谢聿川笑，低头去吻温暖。 不带一丝欲望的吻，仿佛自带无数的多巴胺。 两人直到走进餐厅坐在餐桌前，唇角都是高高翘着的。 因为谢媛媛的出现而带来的阴霾彻底一扫而空，温暖在俱乐部门口下车时，整个人一扫前几日的低迷颓丧。 下一瞬，笑容敛起。 几步远处的车头前，钟晴笑容明亮，“温小姐，好巧啊！” 温暖颔首，“你好！” 温暖从来都不是就事论事的人。 对喜欢的人，比如陆之跃陆云歌孟小禾，她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 一个前任。 一个现任。 闭着眼睛都该知道自己怎么站队。 更别说她还亲眼见证了孟小禾对钟晴的排斥。 一路往接待大厅走，钟晴的态度说不出的好，仿佛她跟温暖认识了好几辈子似的。 推开门，正看到趴在前台办公桌上笑的花儿一样的孟小禾。 先是大甜甜愣住，给孟小禾使眼色。 再是孟小禾回过头，当即冷了脸，还满眼问号的冲温暖要一个答案。 孟小禾的脸上写满了对温暖的控诉：我那么爱你，你竟然对我的情敌笑脸相向，温暖，你对得起我吗？？？ 温暖：…… 投去幽怨的一瞥，收回目光看向钟晴时已变成了冷若冰霜。 孟小禾连招呼都不想跟钟晴打，径自回头跟大甜甜打招呼，“我先去草场了，中午聊。” “好。” 孟小禾才走出一步，就被钟晴唤住了，“孟小姐，方便吗？” “不好意思，不方便。” 孟小禾指了指大厅墙面的时钟，“我要工作了。” 似是猜到了孟小禾会这么说，钟晴笑的温婉，“没关系，那我在这儿等你。” 目光看向一旁的等待区，钟晴款款上前，拎起一份时尚杂志翻看起来。 虽然不知道钟晴来干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冲她来的。 有心晾着她，到了12点再说，可又怕正中钟晴的下怀，让她逮到了一会儿在大厅纠缠陆之跃的机会。 可就这么过去吧，又是打了她自己的脸。 换完衣服走去跑马场的孟小禾气呼呼的。 堪堪跑了两圈发泄了一通，孟小禾找借口赶回了接待大厅。 推门而出，正看到站在陆之跃面前的钟晴。 孟小禾炸了！ 陆之跃一眼就看出来了。 “让你多睡会儿，怎么就是不听呢？……你什么时候走的？” 钟晴还在说话，陆之跃像是全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似的。 径直越过钟晴走上前，揽住孟小禾的腰，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呶，你要的巧克力千层！” 想说她什么时候要巧克力千层了？ 还想说，不是你耳提面命，让我在俱乐部注意形象，别老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贴贴亲亲嘛？ 可孟小禾知道，陆之跃是故意的。 而她，爱死了这样的他。 “谢谢老公！” 绽开灿烂的笑，孟小禾转身推他，“千层没化吧？快去放冰箱里，我一会儿回来吃。” “好！” 陆之跃答应的痛快，转身就走。 再回头看向钟晴，孟小禾眼睛里满满的星亮笑容，“钟小姐，这边请……” 第370章 坏人我来当 一路带着钟晴去了休息室，门关上，孟小禾才刚落座，就见钟晴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了她面前。 “什么意思？” 低头看了一眼，孟小禾一脸莫名。 照片里，钟晴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拿着一颗车厘子喂钟晴。 钟晴绽开幸福灿烂的笑容。 哪怕只是一张照片，扑面而来的幸福感。 可孟小禾不知道，钟晴给她看这么一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阿跃的孩子……” 钟晴一句话。 孟小禾大脑宕机，瞬间呆住。 “18岁到25岁，我和阿跃在一起七年。我不止一次的回想，如果毕业礼那天，我答应了阿跃的求婚，现在的我们会是怎样幸福的模样……” 似是陷入了当初的回忆，钟晴娓娓道来，“他爱我，我也深爱着他，可那时候，我觉得我们一无所有，所以，我拒绝了他。孟小姐，说实话，我很后悔！” 孟小禾像是没听到钟晴的话似的，怔怔的看着那张照片。 刚才一眼扫过去，只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这样的念头刚冒了个头就被她打消了。 在此之前她不认识钟晴，那么，跟钟晴在一起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认识？ 可孟小禾没想到，会得来这么震撼的消息。 这是……陆之跃的孩子？？！！！ “我不信！” 孟小禾的神情彻底冰冷下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就是看我跟陆之跃刚在一起，感情没那么深厚，最好拆散的时候而已。哪怕我认识陆之跃的时间没有你们当初相爱过的时间长，但是我相信陆之跃的人品，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都不肯在酒醉的时候占她的便宜。 也不肯在意识不是百分百清醒的时候表白。 宁可被她误会，他也要推开她。 然后酒醒后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孟小禾，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那样人品端正的陆之跃，做不出未婚先孕搞出私生子这么没品的事。 她不信！ “我到纽约的第二天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联系了阿跃，可他……拉黑我了。” 似是想到了那时人生地不熟又发现怀孕的慌乱和无助，钟晴垂眸，“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朋友，想联系上他不难。可联系上了，又能说什么呢？阿跃要实现他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要实现，无论是他还是我，我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高估了爱的包容性，同时也高估了对方对这份爱的妥协程度。”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绿茶婊。可事实就是，我和阿跃相爱了7年，我们有一个孩子。……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与其让阿跃为难，我选择由我来当这个坏人。” “孟小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松开了阿跃的手，又后悔了想要抢回来。” “我爱阿跃，不想让我的dream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请你，把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爸爸，还给我，好吗？” 钟晴满目期冀的看着孟小禾。 大脑一片空白，孟小禾怔怔的看着照片。 小男孩被养的很好，哪怕坐在草地上，衣服鞋子也干净整齐，十足十的小帅哥。 黑葡萄一样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对钟晴的爱。 由此可见，哪怕爸爸不在身边只有妈妈，可妈妈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妈妈怎么告诉他的？ 爸爸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等爸爸回来了，他会带宝宝去坐大飞机，去放风筝，去…… 想当初，妈妈也是这么哄她的。 16岁以前的孟小禾，记忆里全都是妈妈，没有多少有关父亲的深刻记忆。 哪怕一家四口同在暮南，可她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一次爸爸。 偶尔放学回家看到爸爸回来了，她也只敢躲在妈妈身后，像打量陌生人那样打量他。 亲亲抱抱举高高，爸爸还拿胡子扎她，血缘的神奇魔力让她心里的陌生和芥蒂瞬间消散，家里全都是她哈哈哈的欢快大笑。 可还没等她跟爸爸笑够闹够，还没来得及坐大飞机放风筝，爸爸的同僚、部属……见不完的客人来了又走。 一觉睡醒，爸爸又不见了。 再长大，知道爸爸是首长，孟小禾心里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这会儿回想起来，孟小禾忽然发觉，哪怕爸爸不在身边，她好像从来没有不安犹疑过。 因为她知道，爸爸就在暮南，他就在那儿。 他也是吧？ 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孟小禾忍不住去想：钟晴是怎么跟他说的？ 爸爸在国内，等dream回去了，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爸爸有个马术俱乐部，里面有各种各样帅气高大的马，将来让爸爸教dream骑马好不好？ dream，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心里针扎一样的痛着，孟小禾抬眼看向钟晴，“陆之跃知道吗？” “我一会儿就会告诉他。” 钟晴摇头，苦笑起来，“原本打算把dream的存在当做给他的生日礼物的。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愿意，这一次，换我来向他求婚。” “我不要婚礼，请朋友们吃顿饭宣布一声，然后我和他带着dream出去度蜜月。只是没想到……” 钟晴抬眼看着孟小禾，神色歉疚，“我没想到，他还在生我的气。甚至为了激怒我，选择和你在一起。” 孟小禾瞪大了眼睛。 想说你怎么那么大的脸呢，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陆之跃心里还有你，是为了气你才跟我在一起的啊？ 可话到嘴边，孟小禾有一秒的心虚。 她追了陆之跃很久了。 他迟迟不点头。 可钟晴前脚回来，他后脚就和她在一起了。 一面觉得这是个巧合，全都是那剂猛药的作用。 即便钟晴不回来，那晚的误会，第二天早晨的表白，还有这几天没羞没臊的放纵，依旧会发生。 可一颗心起伏乱跳，就是不敢确定。 孟小禾抬起头，目光冷冷的看向钟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除非陆之跃跟我提分手，否则，我是不会退出的。” “你不想让你的孩子没有爸爸，那是你的事。” “陆之跃说过爱我，而他的过往，我不在乎，也不介意。” “如果你想从我身上下功夫，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孟小禾起身就走。 可凌乱的步伐，仓皇的背影，都预示着她此刻的心慌意乱。 身后，钟晴勾了勾唇角，“好！” 施施然起身，将照片捡回来放进包里，钟晴推门而出。 高跟鞋哒哒，一路向前。 接待大厅的前台办公桌前，看着钟晴推门而入，孟小禾脸色苍白。 第371章 从未停止爱你 “我放冰箱了，你……” 含笑的话语顿在口中，陆之跃抬起头，笑容收住，“没人教过你，去别人家要敲门吗？” “你不是别人啊！” 钟晴笑着上前，施施然的坐在了沙发里。 陆之跃一脸不虞。 扭头看向门外，走廊里没人，不知道孟小禾看到了没。 如果看到了，怎么也该到了。 如果没看到……大甜甜没告诉她？ 点下了鼠标，电脑屏幕一变，九宫格的画面变成了接待大厅跑马场草场。 一眼看去，孟小禾哪哪儿都不在。 再看一眼手机，也没动静。 没有恶狠狠的威胁：不许冲她笑！！！ 也没有矫揉造作：哥哥，我想你了！ 到处一片安静，陆之跃却无端品出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再抬眼，就见钟晴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了茶几上。 一副他不过去，她就在那儿坐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有事说事！” 陆之跃走上前，坐在钟晴对面，神色冰冷。 “你先看看吧……” 钟晴推过来一叠东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希望是惊喜，不是惊吓！” 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陆之跃抓起那一沓文件。 最上面的就是钟晴和小男孩的照片。 “你……离婚了？” 瞥了眼照片，随手放在一边。 陆之跃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张白纸。 才刚露了个标题，就手下一顿。 最近是什么豪门大异变嘛，还是哪家鉴定中心开业大酬宾了？ 亲子鉴定书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儿？ 可这特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神色不善的瞥了眼钟晴，陆之跃哗啦一声抽出文件，一目十行。 目光落在末尾的结论上。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1号检材所属人dreamlu与2号检材所属人存在亲子关系。】 亲子关系。 陆之跃挑眉，“什么意思？” 钟晴眼圈红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没作声。 结合她刚才说，希望这是给他的惊喜，而不是惊吓。 陆之跃沉了脸，“你不会要告诉我说，这个什么dreamlu，是我的种吧？” 似是被陆之跃的言语伤到了，钟晴回过头，表情受伤，“阿跃，自始至终，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不是你的能是谁的？” 壶里的水开了，咕噜噜的沸腾起来。 滴！ 开关自动关闭，沸腾声逐渐平复。 静谧的空气里，陆之跃全没了泡茶的心情，“钟晴，我不是那么没品的男人。和你在一起，除了第一次情难自禁，之后每一次我都做了措施。”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攥的骨节都发白了。 钟晴咬着唇，挣扎许久，抬眼看着陆之跃道：“是我动了手脚。” 陆之跃心一沉。 钟晴辩解道：“我以为有了孩子，你会为了孩子妥协，你会跟我一起出国。可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我以为，我以为……” 那一年，两人为了要结婚安定下来，还是各奔前程吵了很多次架，每次都不欢而散。 可钟晴说，马术俱乐部到哪儿都能开，他总要去国外冲击国际大奖的。 未来，他的梦想巅峰也一定会是在国际地盘上实现，还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去纽约。 可陆之跃不想离开帝都。 陆云歌喜欢摄影满世界跑，如果他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沈绥安一个人了。 他是董事长，可陆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上，他是唯一的外姓人。 如果那些人欺负他了呢？ 清楚沈绥安的能力，更何况那是他从小崇拜到大的父亲。 可陆之跃心里，他越来越高越来越壮，父亲鬓边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 他不能走！ 也没打算走！ 钟晴的坚持，也坚定了他要放弃的心。 他不接受异地，也不想妥协，那么最后的结局，必定就是分开。 陆之跃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可钟晴接受不了。 她一个人的力量挽留不了陆之跃，那，如果有了孩子呢？ 陆之跃脸色难看。 想要回忆起最后一次和钟晴发生关系是什么时候，可除非别有用心，谁会记着这种事？ 陆之跃只记得，最后一次吵翻后，他主动提了分开，还祝她幸福。 他离开时，钟晴只追出几步就捂着肚子蹲在了车头前。 油门轰隆，可她执拗的蹲在原地不动。 他也没下车。 僵持许久，钟晴起身，一步步走远，脸色苍白。 如果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目光不由而然的看向照片，陆之跃直到这会儿才顾得上去看小男生的五官。 哪怕他对这份亲子鉴定存疑，可陆之跃不得不承认，只看长相，这小男孩儿跟他小时候有七分相像。 他办公桌抽屉里有一张他和母亲陆妍的合影。 照片里，母亲坐在窗前的椅子里，肚子微微凸起。 他站在母亲身边。 那时的他刚好三岁，也就照片里的小男孩儿这么大。 发色。 脸型。 五官眉眼。 如果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吧？ “他人呢？” 不知都想了些什么，陆之跃醒过神来，把照片连同文件一起推回钟晴面前，“你这份，我一个字都不信。”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仿佛陆之跃的质疑是对她的侮辱。 钟晴怔怔的看着陆之跃，好半天，低头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这是dream的头发，回来前取的，带新鲜发囊，保质期一个月，你如果不信……” “我确实不信！” 陆之跃把密封袋推回钟晴面前，“带人来，我亲自去测。” 眼泪掉落，钟晴飞快的抬手擦掉。 低垂着头把桌上的照片鉴定书文件袋密封袋一股脑的塞进包里，起身就走。 堪堪握住门把手，钟晴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陆之跃道：“阿跃，走到如今这一步，你我情非得已。可是阿跃，当初你不愿离开帝都，而我必须去纽约，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我们各自的坚持都是为了未来能过得更好，不是吗？你没有错，我也没错啊……” “阿跃，从18岁至今，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原谅我一次吗？……你忍心让dream做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吗？” “阿……” “停！” 陆之跃打断钟晴满腹委屈的控诉，缓缓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第372章 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每个孩子，都该在父母的期盼中降临……” 陆之跃目光冷冷的看着钟晴，沉声道：“而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还未知。即便是我的，我对他从无期盼。” 钟晴的脸色瞬间雪白。 想过他会接受不了，可钟晴做梦都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而他拒绝承认。 当初那个说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变得彻头彻尾，陌生的她几乎要不认识了。 可更残酷的事实是，她依旧爱他。 陆之跃的话语还在继续，“钟晴，我衷心希望这只是一个编撰出来的故事。即便它是真的，那么，也请你也不要对我有任何期望。” “阿跃！” 仿佛猜到陆之跃要说什么。 钟晴失态惊呼。 陆之跃沉声道：“我不会负责的！对他，对你，都是……当然，到那时，我不介意你去起诉我，法院怎么判，结果就是怎样。” 钟晴的脸上已无一丝血色。 嘭！ 玻璃门大力合上，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陆之跃盯着地板发了许久的呆。 大四的毕业礼，他是真心求婚想要娶她的。 为此，他提前跟沈绥安打好了招呼，只要钟晴点头，第二天他们就去领证，然后再见家长走流程。 可钟晴拒绝了。 她说：阿跃，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 之后，两人继续恋爱，直到分开。 陆之跃的想象中，走入婚姻的两个人一定是相爱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渝。 然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缔结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 可片刻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出乎陆之跃的预料。 如果是真的…… 有种太阳穴要爆开的烦躁感，陆之跃目光郁郁。 陡然惊觉钟晴来之前先见的孟小禾。 而说要来他办公室吃巧克力千层的人也迟迟未到。 陆之跃回过神来，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都没人接，陆之跃出门下楼，问大甜甜，“孟小禾人呢？” “去草场了……” 陆之跃转身就走，正看到大甜甜做贼心虚的表情。 脚步顿住，人又折返回来。 正对上陆之跃压迫感十足的危险表情，大甜甜低声道：“她，她……牵着疾风走的。” 面色一惊，陆之跃转身就跑。 疾风认主，偌大的千骑俱乐部，只有他能骑。 就连温暖，能让乌骓小心心和小灰灰等一众烈马乖巧听话，却偏偏对疾风束手无策。 为此，陆之跃很是骄傲。 可孟小禾不信邪！ 打从当初倒追陆之跃开始，孟小禾没事就往3号马棚跑，疾风爱吃的树熟丑苹果，她自掏腰包不知道买了多少，更别说糖块草料了。 及至那天确定关系，第二天再到马场，孟小禾连白马王子都没顾上去看，就挽着陆之跃去疾风面前官宣了。 按孟小禾自己的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以前她是外人，现在怎么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疾风也该认她了吧？ 然而并没有！ 打响鼻踢踏四蹄，疾风依旧还是从前那副臭脾气。 当时哄着给她顺毛，说早晚有一天疾风会认她。 可没想到，孟小禾不管不顾的牵着疾风去了草场。 要是没骑还好。 真要是被孟小禾骑上去，那疾风…… 随手牵了匹马，连马脸都没看清楚，陆之跃甩着鞭子冲去了马场。 放眼望去没看到疾风，也没看到孟小禾。 手机依旧打不通。 一想到草场这么大，孟小禾要是被摔下马背，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孟小禾！！！” 大声喊着，陆之跃急急给大甜甜打电话，让她找人去放无人机。 电话刚通，就听到了风里飘来的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挂断电话，陆之跃侧耳倾听几秒，调转马头奔了过去。 饮水点的草棚旁，疾风在吃草。 孟小禾正攥着一把狗尾巴草抽打水槽里的水。 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刚成精还没变身完全的兔子精。 并未察觉身后有人，孟小禾还在恨恨的咒骂，“……你就跟你主人一样，又臭又倔……我一定是被雷劈了，瞎了眼才看上你们的！……” “后悔了？” 幽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孟小禾身子一僵。 再回头，正看到从白马上跳下来的陆之跃。 眼泪掉的猝不及防。 孟小禾急急抬手擦掉站起身。 陆之跃走到了面前。 “问你话呢，是不是后悔了？” 男人甚至都没来牵她的手，冷静的话语里满满的质问。 孟小禾更委屈了。 他都没好好跟她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问她。 难不成，如果她后悔了，他刚好顺水推舟还她自由，就此分开？ 她不分开！ 眨了眨眼逼退泪意，孟小禾抬起头看着陆之跃，“那你呢？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着了她的算计。 后悔对她表白。 后悔做她男朋友了？ 初恋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三岁的儿子给他。 天大的惊喜！ 只要他点头，天降萌娃，婚礼上，儿子都能打扮的帅气可爱，穿着亲子款的小西装给他们送婚戒了呢！ “我不后悔！” 陆之跃摇头，目光认真的看着孟小禾，“孟小禾，我不知道钟晴都说什么了。但是我确定，我对她没有一丝旧情。我爱你，只爱你！” 一颗心噗通落回原位。 孟小禾扑上去抱住陆之跃，“可是我后悔了……” 陆之跃身子一顿。 孟小禾在他胸口蹭了蹭，蹭掉她脸上的眼泪，“后悔没早点遇到你。” 如果她从小也是在帝都长大的，是不是就能比钟晴更早的遇到他了？ 那18岁牵着他手的人就是她，跟他谈恋爱的人也是她了。 如果他在她的毕业礼上求婚，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 那么现在，他们的孩子也有三岁了。 哪里还轮得到钟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想到休息室里，钟晴左一个阿跃，右一个坏人我来当，一副她对陆之跃了如指掌，而不久的将来陆之跃会义无反顾的回到她身边的架势。 孟小禾就气得快炸了。 而疾风的排斥，对孟小禾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陆之跃……” 孟小禾仰头看着陆之跃，“都说马比狗还通人性，你说，会不会连疾风都觉得，我不是它的女主人，所以才……” 话没说完，被陆之跃吻住。 “不会！” 陆之跃打断孟小禾，“小禾，我的心，我的房子我的车，还有疾风……” 仿佛在起誓，陆之跃握着孟小禾的一只手，覆在他心口处，“如果它们未来会有女主人，那么，只会是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为什么？” 微风拂过脸颊，孟小禾听到了掌心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你爱了钟晴7年，可我们在一起才一周不到……” 孟小禾目光执拗的看着陆之跃，“满打满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4天。四天而已，你确定，这辈子就是我了？” 第373章 我娶你啊 “孟小禾，我30了，不是18岁的少年，一头热血只凭冲动做事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低头凝视孟小禾，像是要透过她的眼，把他的认真放进她心里。 陆之跃沉声道：“空窗三年，可能别人会以为我对前任念念不忘，是在等她回心转意。但是在我心里，过去的一切，早就已经翻篇了。” dream是不是真实存在。 钟晴说的，以及那份亲子报告的结果有没有掺水。 这一切都让他的脑子很乱。 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陆之跃是懂的，“我跟钟晴说了，让她把孩子接回来，我要亲自带他去做亲子鉴定，亲眼看到鉴定结果，否则，我是不会承认，也不会负责。” “小禾……” 陆之跃低头，触着孟小禾的笔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渣男？” 孟小禾摇头，蹙了下眉，迟疑开口，“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 “做了措施的。” 知道孟小禾在问什么，陆之跃解释道：“钟晴说，她动了手脚。” 孟小禾秒懂。 陆之跃是不是渣男，她最清楚。 他如果是，早在她第一次说她有点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睡了她了。 何至于她要请姐妹们出手灌醉他，出酒后乱性逼他负责这样的狗血昏招？ “陆之跃……” 颓靡的气质一扫而空，孟小禾仰头去亲他，“所以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未来不会有任何阻隔，对吗？” 目光微顿，似是认真思索着孟小禾的话。 陆之跃肯定的点头，“对。” 他有初恋，却不是白月光。 她有前任，也都断干净了。 两人都是空窗许久后确定了关系在一起的。 至于双方的家长…… 沈绥安俞阿婆陆云歌，她都已经见过了，算是……搞定了？ 她爸妈对她一向纵容，要星星不给月亮，陆之跃这么好，他们一定不会有意见的。 “陆之跃……” 亲昵的咬他的唇，孟小禾眼睛亮晶晶的，“等你忙完今年的比赛，跟我去暮南见我爸爸妈妈吧，好不好？” 见家长？ 继上次那句热辣的“我们结婚吧”之后，孟小禾这个新提议，好像……距离结婚也不太遥远了？ 扣住孟小禾的头重重的吻她，陆之跃点头，“好！” 早起看到那张照片后涌出的委屈和愤懑一扫而空。 手牵着手一路散着步回俱乐部的时候，孟小禾连头顶炽热的太阳都觉得不那么烦躁了。 帝都的城市主干道上，呼啸前行的红色跑车一骑绝尘，引得道路两边的行人不时回头。 钟晴是带着无尽的怒火回到住处的。 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许久，钟晴坐在驾驶座，连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都不想。 声音一直持续到她开门。 铃声戛然而止。 推门而入，钟晴目光一惊，“你……你怎么来了？” 中岛台旁的酒柜前，转过身来的年轻男人丢开手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目光从上而下的看了钟晴一眼，唇边勾出一抹讽刺，“怎么，又去找陆之跃了？” “跟你无关！” 钟晴拉开门，“出去！” 仰头喝尽杯里的红酒，年轻男人放下酒杯，转身朝钟晴走了过来。 嘭！ 门被大力合上。 “陆彦泓你混……” 钟晴一句咒骂还没出口，被年轻男人逼至角落，扣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想咬他，可男人唇舌猛烈，一副哪怕她咬断他的舌根他也无所畏惧的架势。 醇香的葡萄酒顺着他的舌头渡进她嘴里，芬芳蔓延。 “小晴……” 陆彦泓的吻温柔起来，碾磨啮咬着她的唇瓣，“你知道的，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舍得伤害你的。” 钟晴挣扎着的身体一点点酥软下来。 只一瞬就察觉到了，陆彦泓呼吸粗重的吻了上去。 明亮的太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客厅，门背后的两道身影逐渐疯狂。 高跟鞋一只落在鞋柜前，一只掉在地毯上。 衬衣，裙子…… 蕾丝花边落在床边，钟晴有种掉进了火里亟待焚烧的感觉。 阳光过于刺眼，男人身姿挺拔，她被罩在一片暗影里。 抬头看去，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型，一眼看去，仿佛就是陆之跃。 男人重重压下来的时候，钟晴闭上眼，紧紧的勾住他的脖颈。 光影变幻，巨浪来袭。 钟晴高高扬起修长的天鹅颈，“……阿跃！” 覆在身上的火热身体有瞬间的紧绷。 清楚的听见了一声“艹”，男人陡然加快。 肩膀快被捏碎的瞬间，男人低吼一声，徐徐落下来。 钟晴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也不知道是厌恶陆彦泓还是厌恶她自己，钟晴推开他，拽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以为刚刚是他？” 陆彦泓覆过来，从背后抱住钟晴，亲她的肩，“可惜，他攀上了孟家，不要你了……” 钟晴起身要走。 陆彦泓手下用力，将人重新拽回怀里来，“小晴，痴情女子负心汉，这可是老话儿，你怎么就看不清呢？你以为，陆之跃会像我一样？” 等不来钟晴的回答，陆彦泓移开话题，“你跟他提dream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孩子，钟晴满肚子的火，“他不认！……而且，他不信我。他让我把dream接回来，他亲自去做亲子鉴定。” 陆彦泓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慌乱，“你答应了？” 钟晴摇头，“没有。” 钟晴悔死了。 打从四年前陆之跃提了分手开始，她好像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的。 以为靠孩子能挽留陆之跃，让他跟她一起去纽约。 没有。 以为即便有了孩子，她也能兼顾事业，还能凭借孩子挽回陆之跃。 结果也没有。 追求梦想的过程比她想的要艰难得多，四年之后，她不但没有如愿衣锦还乡，反而悲催验证了她当初的执拗都是错的。 陆之跃的马术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 而她，一事无成。 还未婚生子，多了个孩子。 一想到把dream带回国，陆之跃不会回头，也不会跟她结婚。 而她爸妈，家里的亲戚，和她身边的所有人全都知道了。 钟晴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娶你啊！” 陆彦泓又覆上来的时候，钟晴抬眼，正看到男人眼底的欲望。 就仿佛他还像当年表白过的那样爱她。 可钟晴心里没有幸福和感动，只一丝惊疑直觉般涌上心头，“陆彦泓，那份亲子鉴定，你拿什么做的？” 第374章 服了你们这些恋爱狗 无论头发、血液，还是其他什么，想要在陆之跃不知道的前提下拿到能做亲子鉴定的检测样本，除非他身边亲密的人。 陆彦泓和陆之跃虽然是表兄弟，可两人从小不对付，及至千骑俱乐部开创，陆之跃更是整个人扎在了马场。 陆彦泓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取到陆之跃的头发或者血液，跟dream做了亲子鉴定的？ 只看钟晴的表情就知道她起疑了。 陆彦泓心里咚咚的跳着，面上却没显，“你知道他在马场都做什么吗？” 以陆之跃的身份，他是不上课带学员的。 除非千骑那些级别高的超级vip们要跑马，抑或者俱乐部搜罗来了什么罕见的烈马需要驯服，他才会下场。 “头发皮脂不好取，弄他几滴血，还不是易如反掌？” 陆彦泓笑着，低头去亲钟晴。 被钟晴避开。 方才意乱情迷时在他身下婉转纠缠的女人，此刻满眼冷静。 审视他的目光格外冰冷，仿佛他是犯罪嫌疑人。 心底发虚，表情却格外淡定，陆彦泓神色泰然。 钟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陆彦泓。 一颗心有些起伏。 她跟陆之跃说谎了。 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可她跟陆彦泓只有一次，还是因为陆之跃提了分手，她去酒吧买醉遇到陆彦泓。 虽然在那之前，陆彦泓一直在追她，想要挖陆之跃的墙角。 可自始至终，她心里只有陆之跃。 陆彦泓是真心喜欢她，不介意她是陆之跃的女朋友也好。 还是看中了她对陆之跃的痴心，想借她跟钟家搭上关系，好让他多一点竞逐陆氏集团ceo的筹码也罢。 钟晴不在意。 那晚的她急于证明自己是有魅力的，是陆之跃不识货。 她想让他后悔。 可她错了！ 她的放纵，陆之跃压根不在意。 就连她和他的孩子，他都打定了主意要辜负。 为了孟小禾，他竟然心甘情愿辜负她们母子，做一个渣男！ 是因为孟小禾吗？ 还是孟小禾背后的孟家和万家？ 钟晴宁愿相信是后者。 “你最好没骗我！” 理智告诉钟晴，她该亲自做那份亲子鉴定。 可想到那一晚…… 不可能！ dream绝不可能是陆彦泓的孩子。 她在避孕套上做了那么多次手脚，却只跟陆彦泓放纵过一次。 那么多次和一次，怎么可能就那么巧？ 绝不可能！ 全没了兴致，钟晴推开再度纠缠起来的陆彦泓，起身进了浴室。 看了眼身下，陆彦泓勾唇冷笑。 再想到千钧一发那声“阿跃”，心底的火气一并窜了上来。 钟晴才刚推开玻璃门，陆彦泓便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陆彦泓你……啊！” 门关上，所有细微暧昧的动静尽数掩在门后。 …… 千骑俱乐部的接待大厅里，温暖一进门就看到了冲她疯狂招手的大甜甜。 神色焦灼，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怎么了？” 温暖上前。 大甜甜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又急又快，“钟晴来了，先找的小可爱，后找的跃哥。跃哥脸臭的前所未有，小可爱哭的眼睛都肿了。” 呃…… “他俩……” 一句人呢还没问出口，门推开，孟小禾挽着陆之跃走了进来。 数目相对，空气有一瞬的静谧。 一看就是哭过，孟小禾的眼睛红的兔子似的。 但是显然，被哄好了。 陆之跃一脸笑，孟小禾更是起泡胶一样黏在他胳膊上。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都在拉丝。 温暖回头看向大甜甜。 大甜甜面无表情的扭开脸，只幽幽看向温暖的目光里传达了一行字：服了你们这些恋爱狗！ 温暖笑着去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到跑马场的时候，秦琅已经骑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7月的帝都正是最热的时候，草场有风，可是无遮挡，两个小时晒下来，皮都能晒掉。 跑马场倒是不晒，但是没有草场那么通风，又闷又热，跟蒸笼也没什么区别。 就连马术师们都去有空调的马棚里躲懒了，秦琅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 远远喊了声姐，风驰电掣的从温暖眼前冲了过去。 半节课讲述比赛要点。 半节课跑马实战。 一节课下来，不止秦琅，就连温暖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秦琅的眼睛亮的像是小溪里洗过的黑玛瑙，“姐，如果我拿到奖杯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想说奖杯不就是最好的奖励？ 可对上他期冀的眼神，仿佛撒娇求表扬的小盆友。 温暖笑，“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做蛋糕，你教我，行吗？” “可以啊！” 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奖励，温暖笑着应下。 把灰神和墨水各自送回马棚，温暖带着秦琅再回到接待大厅，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候区的潘琦月。 秦琅脚步一顿，身上的抵触和不自然顿时溢了出来。 “秦夫人……” 温暖笑，“你是来接秦琅的？” “不是不是，我找你……” 急忙摇头，潘琦月看了眼秦琅，这才冲温暖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我们去休息室，可以吗？” 温暖点头，潘琦月又看了眼秦琅，急急朝休息室去了。 回头看向一脸别扭的少年，温暖笑：“别人家都是后妈凶，孩子可怜，你家反而颠倒过来了！” 秦琅瞥了温暖一眼，不说话。 温暖取下脖子上的员工卡塞他手里，“你先去打饭，我马上来……我要糖醋排骨，其他的你看着打！” 说话的功夫，温暖已经走得没人了。 心里松了口气，秦琅转身，轻车熟路的走向员工餐厅。 “秦夫人……” 温暖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束鲜花，和一个白色礼品袋。 h家的logo。 “温小姐，不介意的话，你叫我一声潘姐吧。” 潘琦月一脸的不好意思，“琅琅应该跟你讲过我和老秦的事，我们……还没结婚呢。” 虽然秦兆扬的应酬和饭局，她都是以秦夫人的身份参加的。 也自问没有对不起秦琅的地方。 可结婚证没领，婚礼没办，秦琅也不认她，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潘琦月心里的一根刺。 而这段时间，秦琅的转变，让潘琦月看到了一丝希望。 “温暖，这是送你的，谢谢你让琅琅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孩子……” 把鲜花和h家礼品袋推到温暖面前。 潘琦月目光期冀的看向温暖，“如果可以，我能求你再帮我一个忙吗？” 先不说潘琦月的表现很好，跟狗血电视剧里的恶毒后妈一点都不沾边。 只说秦琅叫了她姐，作为姐姐，这一看就跟秦琅有关的忙她也该忙。 温暖笑，“潘姐，你说说看，能帮我一定帮……” 第375章 我给你撑腰 “琅琅跟他爸爸说，下学期想回学校，他爸爸高兴坏了。但是……” 脸上显出一丝难色，潘琦月轻声道：“琅琅缺了一年多的课了，下学期开学又是初三，最要紧的一年……我怕他跟不上，到时候成绩不好打击自信心，反而更厌学了。” 原本按秦兆扬的想法，是给秦琅找个英文老师，一对一补课专练英语。 到时候直接送出国，针对他的兴趣上个高中大学，等成年了定性了，再看他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可秦琅提出要回学校学习，原本的安排尽数被推翻。 潘琦月又喜又忧。 喜的是秦琅就在身边，秦兆扬心里踏实些，她也多了跟秦琅相处的机会，有机会能扭转他的心，让他知道她不是坏女人，不是来抢走他爸爸的，而是来做一家人的。 忧的是，秦琅落下的功课太多，如果因此跟不上更加厌学，那就连出国的机会也错过了。 到时候，秦琅的性格会更难相处吧？ 一想到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局面会比现如今更糟糕，潘琦月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温暖，琅琅听你的……你能不能跟他聊聊，看他愿不愿意请辅导老师，愿意的话，我请来家里，补补初一初二他落下的课，这样下学期开学了也能跟上。” 潘琦月小心发问。 以为是多么严重的大事，温暖在心里已经组织措辞要说服秦琅了。 没想到，只是补课？ 温暖笑道：“不用。……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以后全天都在俱乐部，上午骑马，下午做功课。” 初中的那点儿内容，根本没难度好吗？ 尤其是对秦琅这种自己下定决心洗心革面的孩子来说。 “网上大把网课，他自己自学就行了，不会的，我给他讲。这样效率说不定能比请辅导老师更高呢。……潘姐，我的建议是，我们先试一试，要是不行，咱们再换，你说呢？” “行！肯定行的！！” 潘琦月几乎有点儿喜极而泣的模样了，“琅琅最信你了，你说的话，他肯定没问题的。温暖，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长长舒了口气，潘琦月有种大石头落地的如释重负感。 h家的礼品袋又往温暖眼前推了推，“一点小心意，就算你不给琅琅补课我也要送的，请你千万笑纳！” “礼物就算了！” 温暖笑着退回去，“怎么说，秦琅叫我一声姐呢……花我收下了！” 潘琦月一脸沮丧的起身，准备要走了，“你们午饭时间到了吧？那我不打扰了……” “我送你。” 温暖起身，一路把潘琦月送到停车场，“潘姐，如果不介意，我提个小建议，可以吗？”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不介意的，真的！” 似是知道肯定跟秦琅有关，潘琦月连连点头。 “你以后别那么赔着小心的对秦琅了，也别一口一个我家琅琅……” 温暖轻声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和秦总在一起，没有对不起秦琅。他说的那些不得体的话，做的那些幼稚的事儿，都是小孩子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罢了……” “你把他当一个独立的个体，该怎样就怎样，也许你和他都更自在，更舒服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可能永远不懂事，总会长大的……但是，你不能永远把他当孩子。” “潘姐，我不是要插手你的家事，只是不想你那么委屈，那么努力的把熊孩子惯成熊……” 眼泪都快出来了，被一句熊孩子变熊逗笑。 潘琦月泪眼汪汪的。 豪门应酬里，认识的贵妇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教她怎么拿下秦兆扬，仿佛她是个用尽手段却始终没办法上位的小三。 闺蜜聚会上，姐妹们也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让她狠狠心把秦琅送出国，早点儿领证结婚，做名正言顺的秦夫人。 可潘琦月不想。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坚信老天不会辜负真诚的人。 既想秦兆扬如愿，父子不分离。 又想秦琅过的自在，别把她当其他那些蛇蝎女人一样。 为此，她只有自己受委屈。 可潘琦月没想到，她的委屈和努力连闺蜜和家人都不理解，仅仅几面之缘的温暖看到了，理解了。 还帮她想了辙。 “不会不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温暖，谢谢你！” 转身给了温暖一个大大的拥抱，潘琦月笑的明媚，“终于知道谢九爷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我是女人，我都喜欢你了！” 温暖忍俊不禁。 目送红色宝马驶出停车场，温暖再到餐厅，就见秦琅忿忿的戳着盘子里的牛排，都快戳成蜂窝煤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温暖脸色如常，“说了你好多好多坏话！” “不可能！” 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正对上温暖看过来的揶揄眼神。 秦琅有些不自在的低头，大口的扒起了饭。 一边笑，一边夹给他一块排骨，温暖低头看他不自然的帅脸，“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她又不是你亲妈，后妈一般都是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 “她……” 正对上温暖那张大灰狼一样的诱哄面孔，秦琅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沉默许久才开口，“我捉弄过她好多次，不对，是无数次……她一次都没跟我爸说。我打架，她去跟班主任道歉，跟校领导求情，还拎着东西去医院给人赔礼道歉，只为别给我记处分。” 似是想到了从前犯浑做过的错事，记忆画面里，有关潘琦月的那些部分原本以为早就模糊的不记得了。 可这会儿说起来，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似的格外清晰。 秦琅声音逐渐低落下来，“姐，我是个坏小孩，对不对？” “对啊。” 温暖应声。 秦琅猝然抬眼，眼里全是慌乱。 就见温暖笑道：“不过你的坏，跟我小时候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 坏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怎么还比起来了？ 听温暖细数她小时候做过的那些所谓的坏事。 秦琅的表情从释然到轻松，最后变成了凝重，“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做一个像谢九爷一样厉害的人，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话一出口，秦琅顿住。 对啊，温暖已经有谢聿川了。 那个男人那么厉害，温暖有他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他这个小屁孩儿？ 心里惴惴。 就见温暖举起了手，“一言为定！秦琅，那我们说好了，你要说话算数哦！” “好！” 眼神明亮起来，秦琅抬手击掌。 继而，蹙眉：好幼稚啊！！！ 第376章 再说一遍对不起 忙碌的一周告一段落，几乎是车子驶离俱乐部，温暖就调低座椅躺了下去。 驾驶座里，谢聿川出言打趣，“暖暖，我怎么觉得我亏了呢？” ？？？ 温暖扭头看过去，“亏什么了？” “本来觉得瑞力前景广阔，秦兆扬又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合作伙伴。可是现在看来，我漏了一点……” 谢聿川握了握温暖的手，“秦兆扬的那点贡献，还不如你搭在他儿子身上的。我可不就是亏了？” 秦琅？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咱们各算各的。他可是我弟弟！” 谢聿川挑眉。 之前就听温暖提过一次了，想着她比秦琅大，两人姐弟相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这会儿听着，倒像是…… “认真的？” “当然。” 温暖点头，目光含笑，“下次见面我让他叫你姐夫，你要答应哦。” “好……” 谢聿川应声。 一整天上了好几节课，更别说跟秦琅跑马那两个小时了。 这会儿松懈下来，温暖有种浑身犯懒连脑细胞都不想动的乏力感。 发了会儿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周围昏暗。 不是御水湾的车库，倒像是，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温暖坐起身，“约了人吗？” “有个活动，过去看一眼。” 随口应着，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睡醒了吗？要再睡会儿吗？” 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 温暖摇头，“回去再睡吧。” 两人下车进了电梯。 走出电梯口，才发现这是帝都大剧院，大厅里人来人往。 经vip通道进了剧院，温暖被谢聿川牵着，走去第一排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刚刚落座，悠扬的音乐响起。 伴随着亮起的大灯，大屏幕上，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录流水般闪出。 电影已然结束。 温暖：……！！！ 全场灯光渐次亮起，导演携剧组主创和主演上场谢幕的时候，谢聿川起身，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几份文件上了台。 温暖恍然大悟。 虽然这半年鲜少在人前出现，可名义上，谢聿川还是谢氏集团ceo，手里还握着国内几大院线的合作权。 赶在首映仪式上给对方送来院线合作函，还露了面，谢聿川这是给足了制作人面子。 可是，之前都没听他说过呢。 温暖暗自嘀咕，低头翻看电影宣传单。 台上，谢聿川甫一登台，导演右手边的男主演便变了脸色。 “昱岩，怎么了？” “没，没事。” 那晚的事早就随着花完的20万忘记的无影无踪，对程昱岩而言，那不过是他漫长星途里一段照本宣科的演绎而已，根本谈不上演技。 可程昱岩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见到了正主。 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能看到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就是制作人也得小心捧着的导演点头哈腰的跟他握手，谢谢他的莅临。 还能看到副导演僵持了一瞬后看向他的惊愕神情。 程昱岩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那晚的事，他知道吗？ 他知道有人找他冒充他演戏，做给另外的人看吗？ 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他？ 没等程昱岩想好，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他是痛心疾首的认错请谢九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还是…… 眼前一黯，那位谢九爷站在了他面前。 “程昱岩是吧？” 只看程昱岩呆若木鸡的表情，就知道他认出他了。 谢聿川冷声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侵犯他人的肖像权，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九，九爷，我……” 无数句话一股脑的从脑子里、心底疯狂涌出。 嘴巴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因为不知道说那句而彻底呆住。 程昱岩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谢九爷放过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还未毕业就主演了红色电影，还是男主角。 电影还未上映，就收获了无数人的羡慕嫉妒恨。 而这部电影，开拍前导演就挑明，是冲着拿奖去的。 程昱岩甚至都能想象他一炮走红后乘风直上的璀璨星云路。 要不了多久，他就是娱乐圈顶流！ 可谢九爷的出现，仿佛从云端散出来的凌厉寒气，还未逼近，就扎破了他心里那些期盼的梦幻气泡。 “我只给你3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掏出名片塞在程昱岩衬衣口袋里，谢聿川转身下台，牵着温暖离开了大剧院。 首映礼还没结束，程昱岩就被导演和副导演堵在了后台。 一个一脸惋惜，问他是怎么得罪的谢九爷。 一个气的恨不得剁了他，说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他，才导致发行那边拿不到谢氏旗下的院线合作，损失巨大。 温暖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看到谢聿川跟导演握手，又勉励了电影的男女主角。 外形出众，气质成熟帅气，通身的精英范儿。 再一想到那是她的男人，温暖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程昱岩被吓破了胆。 根本都没用3小时，就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谢聿川揽着温暖回到家，刚一进门就接到了项岩的电话。 “boss，程昱岩交代说，孟小楼拿了一张您的照片给他，让他化妆成了您的模样，声音是试了好几次调整过的，谈话内容，是孟小禾要求的。” 跟他猜测的一致。 谢聿川应声，看了眼楼梯上冲他做鬼脸的温暖，声音冷峻，“都聊了什么？” “他说孟小楼喊他阿川，阿川说他一定会娶她！但前提条件是，等温暖的母亲死了，他要她死心塌地留在他身边不再逃离。” “还有吗？” “没了。……还有，他说孟小楼给他倒过一杯酒，他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么多，但是他能肯定是全部了。” 只一句他会娶孟小楼，就足够温暖伤心欲绝了。 更别说，他说要等温素心死，要她死心塌地。 置身事外都能感觉到那句话的杀伤力，更别说那几天正是温素心被蛇咬伤昏迷不醒的时候。 脑海里全都是温暖神色平静的说“谢聿川我累了，我放手了”时的疲惫和绝望。 这一刻，谢聿川感同身受。 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楼抱住她，再跟她说一遍对不起。 谢聿川挂断电话。 刚刚迈出一步，手机叮咚响起。 看了眼屏幕上的“谢一”，谢聿川接通电话。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向来不动如山的谢聿川神色巨震，“你说什么？” 第377章 当年事 “就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温小姐……不是温夫人的亲生女儿。” 电话那头，谢一道：“我查到了26年前临城老城区的户籍资料，温夫人的户籍是异地迁入，可异地信息未填写。户口本上的户主是老城区东巷的王月娥，老人家去年已经去世了。温夫人登记在户口本的时候，与户主关系是养女。” “温小姐登记在户口本上是00年，不知道是户籍那边出了纰漏，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直到那时，温夫人的婚姻信息都是未婚。03年温夫人和谢建国结婚，户口迁入谢家，才更改成已婚。还有……” 谢一顿了下，“临城各大医院并未查到温小姐的出生记录。但她的生活轨迹，是从00年开始的，也就是说，三岁前，她在临城都是黑户。” “那，温夫人的社会关系呢？” 谢聿川沉声道。 “03年以后就比较稳定了，但是03年前的，只查到零星几段工作记录，并不连续。她没有亲朋好友，唯一的社会关系就是王月娥这个养母。” 而王月娥已经死了。 谢一道：“王月娥有个儿子是临城公安局的，去年已经退休，在职期间风评很好，立过一等功。温夫人和温小姐的户口页上，户籍科经办人姓耿，是王月娥的侄女。” 谢聿川沉默了许久。 本意是帮暖暖查到生父的身份信息，而此刻，得来的每一条线索都告诉他，温暖不是温素心的女儿。 后知后觉老和尚说温暖的生辰八字与她本人不符，问题是出在这里。 五月初六的那个生日，压根就不是温暖出生的日子。 而是……温素心开始抚养她的日子？ 谢聿川下意识看了眼二楼的主卧门。 “去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关掉手机，转身上楼。 推门而入，卧室里一片昏暗，只落地窗角落里的灯散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 大床上，温暖盖的严严实实，连脖子都没露出来。 知道这是她无声的拒绝，谢聿川眸光微松，解开扣子去了浴室。 再回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拢在怀里。 原本想装睡，可男人的怀抱过于炙热。 动一下吧，她装睡的意图过于明显。 不动吧，脸上痒脖子痒。 被他呼吸喷洒到的地方汗毛齐刷刷立正了似的。 “谢聿川……” 挣脱了一下，温暖声音轻轻地，“晚安？” 满是睡意的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谢聿川的心里塌陷一片。 “嗯。” 谢聿川应声，低头去吻她，“暖暖，晚安！” 轻柔的吻，落在她唇瓣、鼻尖、眉心……继而落在发顶。 男人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一点儿要闹她的意思都没有。 本就发沉的眼皮更加沉重，温暖在他怀里蹭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思绪涣散，却还能感觉到男人格外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顶，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宠溺。 温暖勾了勾唇，陷入沉睡。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轻，及至落地灯暗下，四周一片漆黑，只绵长的呼吸声在耳边盘旋。 直等到温暖睡沉，谢聿川缓缓起身，拉门而出去了书房。 谢一办事向来稳妥。 邮箱里，是他查到的所有相关资料。 每个人出生自带档案，从学习到工作，再到死亡。 而温素心的前20年都是空白的。 出生不详。 过往不详。 就仿佛她从天而降出现在临城，出现在老巷子里，变成了王老太太的养女。 温暖亦然。 没有孕期的检查记录，也没有医院出具的出生证明。 甚至连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都是错的。 这对母女的相聚仿佛是老天给两个苦命人的慰藉。 温素心的户口页上自始至终都是未婚，直到她嫁给谢建国。 而她密密麻麻的工作经验，全都辗转于商超和小饭馆，地图上，所有的工作地点连起来，组成了一个圆。 圆点一目了然，老城区东巷的那个小院子。 谢聿川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温素心脚步急促奔波在上班和回家路上的忙碌身影。 而温暖就在那个小院子里看天空数蚂蚁，盼着妈妈回家。 想到了温素心一口一个我家囡囡。 想到了温暖对温素心的眷恋和依赖。 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无论对温素心，还是温暖，都是她们生命中浓墨重彩的幸福时光。 一辈子都忘不掉。 如果有一天，温暖知道温素心并不是她妈妈，那对她而言，会是多大的打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暖暖露出那样茫然的表情，继而崩溃。 打了个电话给谢一，吩咐他越快越好。 谢聿川呆坐许久，这才起身回卧室。 一夜无梦，温暖睡了个好觉。 天亮的时候，依稀听到一声门铃声。 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被谢聿川拢在怀里。 男人怀抱踏实，落在后背的轻抚也温柔轻软，温暖咕哝一句，再度睡去。 再醒来，是被雪球踩醒的。 晨光微熹，卧室里一片明亮。 被子上，正在踩奶的雪球似是没想到温暖醒了，转身就跑。 温暖笑开，彻底清醒过来。 洗漱完再出门，正看到立在中岛台前翻看文件的谢聿川。 看文件看的过于专注，没察觉到她的声音，男人一页页看的仔细。 再回头看到她，几下将文件合在拢在一起，转身迎了过来，“这么早就醒了？” 目光落在谢聿川刻意舒缓的脸上，温暖心里一顿。 就连聿业的商业文件，她不小心偷瞄到，他也大大方方的给她看，还问她有什么建议。 能让他下意识紧张的，那就只有…… 目光落在中岛台那沓文件上，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查到了？” 谢聿川没点头，可温暖像是已经确定了，闪身往中岛台走。 “暖暖……” 被谢聿川挡住，“你确定……不在乎？” 心口突突的跳着，仿佛那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就是谢媛媛说的那样，是杀人犯。 目光紧缩，温暖在咚咚的心跳里点头，“对。” 谢聿川松了口气。 闪开身，任由温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沓文件。 数十张泛黄的纸张，边缘上还有夹子和空洞的整理痕迹。 一看就有些年代了。 最上面的那张，是一张个人履历。 看到左侧那张一寸黑白照片，温暖目光一怔。 第378章 天衣无缝 路之遥，勘探工程师。 祖籍泗城。 毕业于泗城大学，后进入泗城地质勘探研究院工作。 25岁参与泗临通道的设计与施工，后因公殉职，终年28岁。 人的一生何其漫长，而路之遥的一生只有短短28年. 履历。 成就。 死亡通知书。 就连路之遥无人认领的抚恤金被研究院公告后捐助给社会福利机构的消息都囊括其中。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温素心的痕迹。 想问谢聿川，你确定，他就是那个人码？ 话到嘴边还没问出口，温暖看到了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一张泛黄的双人合照，标准的照相馆风格。 照片里的男女肩并肩，头向对方微微靠拢。 男人浓眉大眼，标准的国字脸。 女人笑容温婉。 只一眼温暖就认出，那是妈妈和路之遥。 即便以当下的审美来看，照片里的男女也算得上是男帅女美。 而这张照片，她从未见过。 照片右下角还有时间和地点。 春风照相馆。 1996年10月19日。 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从不提及。 终于知道老街坊们为什么总说妈妈命苦。 温暖拿起照片怔怔的看着。 身上那股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息瞬间全消。 俨然已经信了大半。 谢聿川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的想法，是找个英年早逝的临城男人假冒温暖的父亲。 反正暖暖不在乎他，只要他不是杀人犯，那随便是谁都可以。 这样做固然算是冒犯了，可谢聿川已经顾不上了，只能事后去趟墓园，郑重跟温素心道个歉，希望她在天有灵看在暖暖的份儿上原谅他。 可没想到，被谢一找到了这张照片，连带着找到了路之遥这个人。 路之遥和温素心是什么关系，无人知晓。 可路之遥因公殉职后的八个月，温暖到了温素心身边。 时间吻合。 几乎……天衣无缝。 心知一个谎言的造就，未来意味着要有无数的谎言去圆它，可于谢聿川而言，温暖是他唯一的考量因素。 只要温暖不为此困惑伤心，一切过错，他来承担后果。 “谢聿川，我从来没听妈妈提起过他。” 指尖拂过照片里温素心的面容，温暖目光轻移，看向照片里的路之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王奶奶和街坊们提起妈妈，只有同情和怜惜，就仿佛命苦是妈妈的代名词。 而妈妈从未主动提及过他，没有追忆，没有伤感。 就好像，她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其他的男人。 及至她大了，妈妈嫁给谢建国，从早到晚都在忙，从前那些闲聊都变成了奢望。 这是温暖第一次窥探到妈妈的隐私。 以这样一种方式。 “确定是他吗？” “……不确定。但是，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那，谢媛媛说的那个……” 连杀人犯三个字都不愿意提及了，温暖顿住。 谢聿川开口道：“假的。” 温暖抬眼。 谢聿川沉声道：“谢媛媛不是说，她亲眼看到有个杀人犯跟人打听妈妈吗？谢一查到到报警记录和事发当时的监控，是个老乞丐，猥亵小女孩的时候被算命的瞎子听见，喊来人打了一顿，还报了警抓走了。” “监控里还拍到了谢媛媛，她就在附近。” 没有打听妈妈的杀人犯。 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妈妈的男人。 自始至终都是谢媛媛自说自话，却因为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提到了瞎子叔，而让关心则乱的她一脚踩进了她的谎言。 温暖怔怔的，看看谢聿川，再看看手里的照片。 圈倏地红了，“谢聿川，谢谢你！” 谢谢你驱散了我心底的阴霾。 谢谢你洗清了谢媛媛泼在妈妈身上的那盆脏水。 “傻瓜！” 谢聿川拢住温暖，轻拍她的后背，“小事一桩，这有什么好谢的？” 阴霾尽扫，温暖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早饭过后，车子驶出御水湾，径直朝城西而去。 饿了两天两夜，谢媛媛只剩一口气。 手上的铁链子从温暖走后就被打开了。 门也大敞着。 可谢媛媛连走到门口的勇气都没有。 生怕一只脚刚迈出大门，就有枪声棍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知道了谢明瑞的下落。 还见识到了那些人对温暖的态度。 如今的谢媛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要紧！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时，谢媛媛一个激灵醒过来，下意识往墙角里缩了缩。 再抬眼，正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温暖。 “姐，姐……” 大叫一声，谢媛媛从地上爬起来，却在要扑到温暖脚边时，看到了温暖身后那个一脸明亮笑容的女人。 身子一抖，谢媛媛顿在原地，再一步都不敢上前，只神色惊恐的祈求，“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媛媛，你让我觉得恶心！” 神色冰冷，满眼厌恶。 温暖连门都没进，就站在门边，“那个猪狗不如的老畜生把手伸进小女孩儿裙子里的时候，你就站在柱子后面看着……” 做梦都没想到温暖这么快就查到了。 而这意味着她的谎言被拆穿了。 谢媛媛的痛哭流涕有一瞬的停顿。 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温暖冷冷的看着谢媛媛，“你不配为人！” 从前不信什么龙生龙凤生凤之类的俗语，总觉得言传身教更重要。 谢明瑞长歪了，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可谢媛媛，是温素心从小养大的。 一想到妈妈辛苦了18年，养出来这么一个连一点儿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没有的谢媛媛，温暖就更心疼妈妈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姓温，你姓谢，我跟你再无干系。” “从此以后，你是生还是死，与我无关！” “但是你如果再敢胡乱嚼舌，就别怪我不客气！” 温暖的声音远远近近，幻听一样在耳边盘旋，谢媛媛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该怎么办？ 爸妈死了，哥哥死了，嫂子跑了。 而唯一能牵扯上关系的温暖，恨她入骨。 偏偏她肚子里还揣着个孽种…… 她该怎么办？ 都怪温暖！ 如果不是她撺掇着妈离开谢家，哪怕爸死了，家也还在。 妈在谢家给哥哥嫂子带孩子，哥哥一家和睦幸福。 哥不出事，嫂子就不会跑了。 而她，高三毕业出国镀金，哪怕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最起码不会像这半年多一样颠沛流离无人可依。 全都怪温暖！ 全都怪她！！！ 不管我是吧，好啊，那我们一起死！ 挣扎着起身，谢媛媛死死瞪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踉跄着扑了上去。 “温暖！” 身后响起凄厉的叫声，温暖连头都没回。 咚！ 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温暖走进电梯，正看到趴伏在地上的谢媛媛。 电梯门合上。 谢媛媛身下，血流如注。 第379章 就当是为了我 迈巴赫驶离小楼，副驾驶座里，温暖看着窗外，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晚跟谢聿川说不在意的是她。 可这会儿，满心庆幸的依旧是她。 温暖发现，她还是在意的。 是路之遥，还是杀人犯，对妈妈很重要，对她，也很重要。 虽然她不爱他，对他毫无感觉，但是，被证实生父不是杀人犯，没有强迫妈妈，温暖如释重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温暖在想，如果造化不那么无常，就好了。 如果路之遥没有因公殉职，那张照片，会不会就是他和妈妈的结婚证照片？ 他和妈妈结了婚，那她就不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就不会被巷子里的小伙伴们欺负了。 妈妈不会嫁给谢建国。 她就不会遇到谢明瑞，时刻防备他。 过去的这么多年，她和妈妈，也就不会生活的这么艰辛了吧？ 他们会像其他任何一个一家三口一样，温馨幸福。 可惜……没有如果。 “谢聿川，你说……妈妈知道吗？” 看了路之遥的履历，知道他是在泗临通道的勘探过程中殉职的，温暖忍不住有些好奇。 谢聿川摇了摇头，没作声。 如果知道，那妈妈一边要接受恋人的离开，一边要照顾孕期的自己。 辛苦加倍。 如果不知道，那她一定扪心自问过无数遍，对方为什么音讯全无，抛弃她们母女。 心苦加倍。 可她唯一问过的那一次，妈妈说，爸爸不是不要她们了，只是，他找不到她们了。 生活像一坛黄连水，可妈妈却从未觉得苦似的，带大了她，给了她那么多的幸福回忆。 这世上有那么多幸福的妈宝女，而她，是其中之一。 一颗心在蜜罐和酸涩中来回徘徊，温暖脱口而出，“谢聿川，将来，我也要做个像妈妈一样温柔强大的妈妈！” 话一出口，温暖顿住。 她这一生，是当不了妈妈的呢！ 原来，从云端到现实，只需当头一棒！ 扭头看向窗外，温暖心底苦涩。 并未察觉异常，谢聿川目光含笑，伸手握住温暖的手，“好！” 车子驶进宋宛仪所住的小区，温暖下车时已调整好情绪。 进门时，桌上摆着鲜花。 厨房的香味飘出来，跟花香萦绕在一起，客厅里香味扑鼻。 聊聿业。 聊马术。 餐厅里其乐融融。 视频电话叮咚响起时，宋宛仪拿起平板看了一眼，回头跟谢聿川说话，“阿川，二楼客卧有我给小暖的礼物，你拿给她。” 温暖道谢，起身跟着谢聿川朝楼上走去。 宋宛仪这才接通视频。 “明心……” 耳尖的听到那道称呼，后知后觉宋宛仪这是刻意避开谢聿川和她，温暖脚下加快几步。 进了客卧，正看到桌上那个礼品袋。 袋子里那套护肤品，是她平日里常用的那个品牌。 温暖一一看过去，回头去看谢聿川，“你告诉妈的？” “当然。不是我还能……” 话没说完，谢聿川顿住，回头看向温暖，“暖暖，你刚叫了什么？” 后知后觉自己刚喊了声妈，温暖愣住，一时耳热。 谢聿川等不及，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他，“暖暖？” “反正早晚要叫的。再说了……” 温暖脸也跟着热了，“你不是也叫了我妈妈的嘛？这样，算我们扯平了。” 温暖从未恨过宋宛仪。 相反，她很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全天下的母亲都恨不得把最好的捧给自己的儿子，也希望儿子拥有的都是最好的。 谢聿川是她唯一的儿子。 站在宋宛仪的角度，她的阿川那么好。 而她，家世背景能力，一无所有。 根本配不上他！ 非打非骂，她那样含蓄委婉的劝退她，已经算得上体面了。 如今她为了谢聿川，能放下身段来接受她。 她还有什么好介怀的？ 妈妈走了，她身边在意她的长辈，就只剩迟爸迟妈和俞阿婆三位了。 如果能多一个宋宛仪，也是好的。 谢聿川一定乐见其成。 谢聿川高兴极了，“我听见不算，一会儿当着妈的面，你要再叫一遍，听到了吗？” “不要！” 温暖绯红着脸拒绝。 在谢聿川面前改口似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毫无难度。 可要真当着宋宛仪的面叫她妈，温暖总觉得张不开口。 谁家的儿媳妇没结婚就改口叫妈的？ “暖暖……” 谢聿川目光诱哄，“就当是为了我！” “不要，等结了婚再改。” “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温暖：…… 谢聿川总是能在润物细无声的时候提起结婚，话题无缝衔接。 温暖对此毫无招架之力，除了耍赖还是耍赖。 谢聿川无可奈何。 两人下楼时，宋宛仪正坐在沙发里摆弄手机。 听到声音，宋宛仪放下手机迎上来，“小暖，喜欢吗？我昨天去做spa的时候，路过她家专柜，刚好想起阿川提过，你用的也是这个品牌，所以顺手买的。” 刚好。 顺手。 小心翼翼里莫名透出一丝心酸，就仿佛她是个需要她费心讨好的恶毒儿媳似的。 温暖点头应声，“谢谢您！” 一边拿眼去看谢聿川。 男人全不接她的茬儿，只眸光含笑的看向宋宛仪，“我们回去了，下周六再过来陪你。” 一句“吃了晚饭再回去吧”到嘴边，正看到谢聿川牵住温暖的手。 宋宛仪就那么咽了回去，只目光不由而然的落在温暖肚子上。 再想起刚才吃饭时说到年底有比赛，这个节骨眼上温暖是绝不可能怀孕的。 宋宛仪收回目光。 “你不是约了人打牌吗？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只要你们愿意来，我愿意每天围着锅台转！” “好……” “小暖，下次来，我给你做红烧狮子头！” “好，我下周六来吃！妈你快进去吧，外面好晒！” 冲宋宛仪挥挥手，再回头，正对上谢聿川含笑的欣喜眸光。 温暖嗔怨的看他一眼，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迈巴赫驶出，宋宛仪还怔怔的愣在大门口。 刚刚，她幻听了？ 后知后觉温暖叫了她妈，而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给。 “哎呀”一声，宋宛仪转身就往家走。 疾驰向前的迈巴赫里，温暖的手机叮咚一响。 第380章 多情or绝情 【您尾号0622卡实时收入100，000，000.00。备注：改口费】 温暖怔住，慢动作回头看向谢聿川，“……妈又给了我一个亿。” 仿佛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 谢聿川笑，“她那人呢，没什么耐心，也没什么恒心，就是钱多，够大方。” “暖暖……” 握住温暖的一只手，谢聿川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你说，我这算不算熬出头了？” ？？？ 熬？ 温暖目光危险，谢聿川眉眼含笑。 车子驶出别墅区汇入主路。 手机叮咚轻响，正收到温暖的微信。 【小暖：谢谢妈！】 宋宛仪顿觉舒心的长叹了口气。 “……你这是有了儿媳就不要老姐妹了，等将来有了孙子，我怕是连个电话都打不进去了。” 温柔的调侃声响起时，后知后觉平板那头的电话还没挂。 宋宛仪抓过平板，嗔怨的看着屏幕里的万明心道：“咱们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再说了，真要论起来，也是你先抛弃姐妹跑回暮南的。我都没说你重色轻友，你好意思说我厚此薄彼？” 重色轻友？ 那头的万明心一脸的哭笑不得，“老孟要是听见你这句话，估计茶都能喷出来！” 聊暮南湛蓝的天，遍地的鲜花。 聊帝都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两人如往日一般，聊着天，忙着手里的活儿，顺带计划着下个月的欧洲游。 听得出的好心情。 一墙之隔，孟小楼眸光阴沉。 都说女人最是善变，孟小楼没想到，这句话她竟是从宋宛仪身上体会到的。 从前拉着她的手，说认定了她是儿媳妇。 可一转眼，宋宛仪就放下身段去讨好温暖了。 一个是豪门第一夫人。 一个是家世背景全无的温暖。 一想到宋宛仪脸上会露出优雅温婉的笑容，像从前对她那样去对温暖，孟小楼顿觉那张脸虚伪又恶心。 离得远也听到了温暖那声“谢谢您”，以及宋宛仪含笑的讨好。 谢聿川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可孟小楼觉得她仿佛看到了屏幕外的那些画面。 看到他揽着温暖的腰。 看到他冰冷的脸上带着笑。 看着他牵着温暖渐行渐远。 他都已经带着温暖出入宋宛仪那里了，现在的他们，无论到哪儿都是出双入对了吧？ 温暖一定很得意吧？ 她费尽心机都没得到的，可温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凭什么？ 就凭她会投胎，生了张好脸吗？ 神色狰狞，痛意弥漫开来。 孟小楼抬手摸了下耳朵，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如果不是因为穆黑，她有一万种法子回到帝都，悄无声息的弄死温暖。 可偏偏，穆黑在谢聿川手里。 投鼠忌器，孟小楼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暮南就冰封一般不为任何人和事所动摇的心在这一刻裂开细缝。 孟小楼是带着满身的戾气回到寨子里的。 嘭！ 一脚踹开器械室的门，喧哗顿止。 训练的打牌的说笑的，一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军绿色长裤的年轻男人齐齐起身，“楼姐！” 浑身透着森冷的气息，孟小楼环顾一圈没作声。 一群人互相使着眼色，你推我搡的朝外去了。 只留下沙袋前嘭嘭出拳的年轻男人。 门关上，室内安静下来。 年轻男人扶住乱晃的沙袋，回头看向孟小楼，“谁惹你了？” “一个月了！” 孟小禾满面失望，“阿普，我那么信任你！你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连穆黑人在哪儿都没摸清！” 古铜色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壮硕，阿普摊手，目光无畏，“落在那位手里，如果能这么快被我找到，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那可是谢九爷，孟小楼费尽心机想要嫁的人。 如果穆黑轻而易举就被他找到，那岂不是说明，谢九爷也没那么厉害？ 更何况，那是穆黑，不是她！ 看出阿普眼里的意思，孟小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怒意。 四目相对，一个生气一个平静，空气中一片静谧。 许久，孟小楼打破沉寂，“下周的缅北之行，你不用去了！” “阿楼！” 阿普神色惊愕。 孟小楼直勾勾的看着阿普，唇边带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应该明白穆黑在我心里的分量，穆黑回来，你才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如果他不回来，他就永远在我心里。 你拿什么跟他争？ 阿普眼里有了怒意。 嘭！ 沉闷的出拳声响起，孟小楼眼底闪出一丝得意。 手机响起，孟小楼接通电话，“怎么了？”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孟小楼眉头蹙起，又逐渐舒展开来，“能逼死温暖妈妈，又从她手里全身而退，也算有点本事。你照顾好她，一切等阿普到帝都以后再说。” 满腔的怒火都化成了迅猛挥出去的拳头，阿普像是没看到孟小楼似的，只一拳又一拳的挥向沙袋。 可那缕浓郁的奇异药香飘过来钻进鼻孔的时候，知道她就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阿普猛地停住。 微凉的指腹落在他背肌，阿普的身子瞬间僵住。 似是在描摹他背后图腾的轮廓，孟小楼的指尖在他背后盘旋，继而落在了他肩上，“阿普，你和穆黑是我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柔软的身体贴在背后，本就绷紧的肌肉瞬间坚硬似铁。 阿普低头，目光狼狈。 话语里带着一丝颤栗，“那，他呢？” 知道他问的是谁。 孟小楼浅笑出声，“暮南女子最是多情，可也最是绝情。他若爱我，我连命都可以给他，可他弃如敝履。……我会让他后悔的！” “阿普……” 女人的声音仿若窗外树上的藤蔓，悉悉索索缠绕上来，缠在了他胸口的位置，“我把心给了穆黑，把身体给你，可好？” 柔软的唇落在他背上时，阿普猛地转身，拦腰扛起孟小楼，大步走向楼上的卧房。 三人一起长大，她是他生命里的光。 可同样注视那道光的还有穆黑。 穆黑比他冷静，比他沉着，经年累月的陪着她。 穆黑能做到的，他也能。 她的心里有穆黑，也有他。 可她把身体给了他，那他就比穆黑多了几分胜算。 即便穆黑回来，也无可奈何。 汗味夹杂着药香味，暧昧的气味迅速占据卧房，连同男人的怒吼女人的轻吟一起。 明亮的窗外，翠绿的藤蔓紧紧缠在粗壮的树干上，微风吹过也无法撼动丝毫。 第381章 希望你们锁死 谢媛媛不见了。 偷袭温暖不成，被谢十三挡了一下，谢媛媛摔倒在地当场见红，被谢十三送去了医院。 手术做完的当天晚上，谢媛媛就消失了。 监控里，谢媛媛醒来，脸色苍白的盯着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十多分钟后，换了自己的衣服出了医院。 没有手机。 身无分文。 可谢媛媛像是无所畏惧似的，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 谢媛媛也随之消失。 温暖知道的时候已是周一。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暖默默换衣服。 如她跟谢媛媛说的那般，自此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干系。 只要她别再来招惹她，谢媛媛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走出更衣室，就见前台一片笑声。 陆云歌来了。 三个女孩儿头对头，压低声音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我被退出群聊了？” 温暖上前。 陆云歌回头，一脸喜色的拽住温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 大周一的，就有坏消息了？ 可看这三个人的表情，哪个都不像是被坏消息打击到的模样啊！ 温暖下意识抬眼，正看到二楼的走廊里，一脸郁结刷着手机的陆之跃。 莫名看出一丝心虚，陆之跃张了张嘴，似是不知道说什么，以及怎么说，木着一张脸转身进了办公室。 临进门前还伸手指了指陆云歌，脸上写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温暖抿嘴笑，“如果我没猜错，这坏消息……跟陆总有关？” “没错！” 陆云歌点头，扒在温暖耳边一顿叽叽咕咕。 一张脸从震惊到狐疑，再到肯定，温暖脱口而出，“不可能！”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不可能！” 顿觉找到了知音，孟小禾扑上来，抱住温暖的另一条胳膊，“陆之跃不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孟小禾的表情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钟晴人就在帝都。 照片是真的。 儿子是真的。 就连那份亲子鉴定书，结论也清楚明白。 更别说，钟晴坦坦荡荡的承认是她当年动了手脚。 那个dream，板上钉钉是陆之跃的孩子，没跑了。 哪怕陆之跃是被算计的，可这亏，他不吃都得吃！ 终于知道陆之跃为什么一脸便秘的表情了，温暖回头问孟小禾，“那他怎么说？” “陆之跃不认！说让钟晴把孩子带回来，他亲自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把陆之跃那番渣男言论转述了一遍，孟小禾幽幽叹气，“要不是因为那人是钟晴，我觉得，我还挺能接受的。” ？？？ 正对上温暖三人看过来的惊疑目光。 孟小禾眨眼，“无痛当妈，等于平白无故得了个帅气的儿子，不好吗？” 三岁的小孩儿，能记得什么啊？等到长大了，三岁以前的事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天知地知，她和陆之跃知，孩子只知道她是他亲妈。 而且陆之跃说了，那孩子跟他有七分像。 她亲自生，也未必能生出那么像陆之跃的儿子吧？ “要是能像古代一样去母留子就好了……哎，可惜了！” 孟小禾轻声感叹。 温暖：…… 陆云歌：！！！ 大甜甜：@#￥#%￥……% 正对上三人或欣慰或不可思议或叹为观止的平静面孔，孟小禾后知后觉，“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 “没有没有，说的特别好！” 陆云歌拍拍孟小禾，“陆狗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啊，竟然遇到你这么好的小仙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希望你们锁死，幸福一辈子！” 孟小禾娇嗔。 温暖回头问陆云歌，“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周六陆家设宴，我们又可以一起美美哒吃喝玩乐了！” 陆云歌兴致勃勃。 温暖失笑，“那……宴会的名目是？” 名目当然是让温暖尽快融入陆家的生活，慰藉沈绥安的思女之苦啊。 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陆云歌冲二楼扬了下下巴，“名目就是，用咱们至真至纯的喜气，给大壮除除晦气，免得什么魑魅魍魉妖祟邪气幺蛾子之类的全都奔他去了。” 温暖一脸佩服，“……好！我同意！” 目送温暖转身离去，陆云歌呼了口气，摸出手机给沈绥安报告这个喜讯。 午后再回到家，车子还没开近，就见别墅门大敞，家里的家具全都摆在门前的草坪上。 一眼看去，搬家的阵仗。 车都没地方停，陆云歌径直开去了地库。 再走出电梯，就见工人们正楼上楼下的扛着家具，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而本该在陆氏总裁办公室忙碌的沈绥安，正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工人们搬空四楼的房间。 仿若施工队的工头。 “老沈……” 仰头看着，陆云歌一脸茫然，“你这……什么情况？” “给温暖的房间。” 沈绥安温声道。 五层楼的别墅，沈绥安住一楼。 陆之跃二楼，陆云歌三楼。 虽然兄妹二人都各有各的住处，不常回来，可家里的房间还是给他们留着的，方便他们随时回家。 如今又多了个温暖，自然也要准备她的房间。 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温暖，补偿他和陆妍缺失了26年的父爱母爱，可沈绥安知道，急不得。 一辈子那么长，总能补上的。 第一步，就从家里的这个房间开始。 公司？不去了！ 合作？不谈了！ 什么都没有温暖第一次来家里这件事更重要。 沈绥安几乎是亲力亲为的准备了四楼的那个房间。 大到从巴黎空运回来的床摆在哪个位置，搭配什么软硬度的床垫。 小到梳妆台上的花瓶里要插红玫瑰还是粉百合。 沈绥安事无巨细。 周五傍晚离开房间时，沈绥安站在门边，一个人发了许久的呆。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目光落在落地窗旁那个白色窗幔起起伏伏的角落，凝视许久，沈绥安拨了个电话出去。 十多分钟后，工人去而复返，将三楼琴房的三角钢琴抬上来，摆在了落地窗旁的窗幔前。 第382章 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答应了陆云歌周六去陆家别墅做客，给最近倒霉的陆之跃冲冲晦气。 一周里，陆云歌提醒了两次，陆之跃有意无意的提了两次。 就连孟小禾，都在周五下班的时候特意叮嘱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都怀疑这个宴会是冲她来的。 可不应该啊！ 既不是生日又不是什么纪念日，她有什么好庆祝的？ 再说就算要庆祝，也是在御水湾，怎么也不可能安排在陆家。 温暖放下心来。 前一晚折腾的太晚，一觉睡醒已是九点，温暖连早点都顾不上吃，急急忙忙洗漱化妆。 再抬眼，温暖看着镜子里的男人问道：“谢聿川，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你们玩吧，我就不去煞风景了。” 谢聿川笑，“看见我，孟小禾能从老虎变成猫，到时候还得费尽心机的撺掇着你赶我走。”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 谢聿川起身上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条项链给温暖戴好，低头在她修长的天鹅颈上吻了吻，“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好！” 温暖点头。 两人说好的，谢聿川送她到陆家，然后他去宋宛仪那儿吃饭，下午还约了人谈事打牌。 可迈巴赫驶出小区大门，正看到跟保安纠缠的陆云歌。 陆云歌手里还拿着手机。 迈巴赫停在路边的同一瞬间，温暖的手机叮铃铃响起。 “温暖！！！” 看到从车里下来的温暖，陆云歌挂断电话，满面惊喜的扑了上去，“为了表示对你第一次来我家做客的重视，我可是特意来接你的呢，怎么样？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审视目光，仿佛她对温暖有所图。 陆云歌咧开大嘴，“九爷你好，我叫陆云歌，温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将来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是伴娘哦！” 异父异母。 亲姐姐。 攀亲戚自来熟的手法跟陆之跃几乎一模一样。 审视变成笑意，谢聿川点头，“荣幸！” 从后备箱里取出带去陆家的礼物，尽数转移到陆云歌那辆黑色幻影的后座上。 动次打次的明快韵律里，陆云歌眉飞色舞的载着温暖离开。 莫名品出一丝急不可耐的雀跃来，谢聿川直到坐进车里都一脸好笑。 再想到温暖没有兄弟姐妹，陆之跃和陆云歌这对活宝兄妹也算是另外一种收获，谢聿川心里那丝奇怪的感觉不翼而飞。 周六的帝都虽然不塞车，可车况只比工作日好那么一点点。 幻影的极限速度一丁点儿都体现不出来。 可陆云歌心情大好。 看看穿着小礼服带着精致首饰，一副认真打扮去赴宴的温暖。 陆云歌大大咧咧的说道：“暖啊，来我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知道吗？” “好。” 温暖点头。 陆云歌眨着眼，满脸期待的问道：“择日不如撞日，不然，今天就直接改口叫爸吧。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没外人。” 一口水差点喷出去，温暖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一脸忍俊不禁，“今天叫爸，明天不会就要让我接管公司了吧？” 咦？ 这节奏不错！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云歌眼睛发亮。 温暖摇头失笑，“还是别了！咱们论咱们的，沈伯父是长辈，还是要正经一点的！一码归一码，不能乱套！” 陆云歌一脸失望。 差点儿，她就迈出了成功的一步呢。 可惜了！ 车子停在陆家别墅门前，温暖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从别墅台阶上下来的沈绥安和陆之跃。 “沈伯父，陆总……” 沈绥安应声。 陆之跃挑眉。 温暖拎着带来的礼物，一行四人进了别墅。 明明在疗养院见过很多次，去年还一起过过除夕的。 可打从走进别墅，温暖就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有点紧张。 可沈绥安像是比她还紧张。 就仿佛，不是她来陆家做客，而是沈绥安来她家做客似的。 空气里都透着局促。 还是陆之跃最先反应过来，“大甜甜和小禾昨晚去蹦迪了，半夜一点多给我发微信，说掐着饭点来。” 说着，陆之跃开始安排工作。 “二毛，你带温暖去她房间坐坐，看有什么缺的，回头再补。……爸，你先炒还是我先炒？” “你先你先……” 沈绥安全程不在状态，陆之跃递过来的台阶，被他一抬脚错了过去。 温暖直到被陆云歌拖走都没反应过来。 说好的宴会呢？ 结果就只有他们6个人？ 这也太不热闹了吧！ 还有……她的房间又是怎么回事儿？ 只看温暖懵懵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陆云歌一边上楼一边解释，“大壮的意思，就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嗐，说白了，就是找个幌子一起聚聚，你就当是来家里吃顿便饭认个门，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复杂了？” 温暖松了口气。 “老沈住一楼，大壮住二楼，我住三楼……四楼主卧就给你了，温暖，你看我们这么稀罕你，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房间，你可要常回来哦！” 一面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毕竟打从第一次见陆之跃，他对她就是这样过分的热情。 及至陆云歌打着五行缺姐的名头强势出现在她眼前，温暖已经很习惯了。 一个是细致入微从工作到生活渗透的360°无死角的哥。 一个是活泼热情一口一个姐相处起来也格外投缘的姐。 关系都这么好了，他们在家里给她准备个客房，好像……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心里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正对上陆云歌期盼的注视，温暖点头，“……好。” 房间门推开，明亮的阳光从阳台门里透进来，米黄色的木地板上洒下一片灿烂的光影。 淡粉的大床。 床上的毛绒阿贝贝。 瓶瓶罐罐摆的治愈强迫症的梳妆台。 还有宽敞的衣帽间。 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温暖四处看着，脚步停在墙角的落地窗前。 陆云歌正坐在床上感受床垫的柔软度，就见温暖愣在窗前，忍不住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温暖摇摇头，缓缓转身，“好奇怪啊……总感觉，我好像来过这个房间似的。” ？？？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陆云歌眼睛一亮，感慨还未出口。 就见温暖指了指墙角的位置，“我不会弹钢琴，可我总觉得，这里该有架三角钢琴。” 嘭！ 重物坠落的声音从房间门口响起。 第383章 冥冥之中的老天注定 “你……你说什么？” 茶杯碎在脚边，溅出来的茶水打湿了裤脚。 几朵玫瑰花和金菊湿哒哒的落在皮鞋上。 沈绥安像是无所察觉，一双眼紧盯着温暖，“小暖，你刚说什么？” 只觉得沈绥安的反应有点紧张，就好像她说错了话。 温暖一脸的不好意思，“沈伯父，我瞎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温暖确定，这是她第一次来陆家别墅。 可奇怪的是，几乎是从陆云歌的车开进陆家别墅区起，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这地方她来过。 起初以为是因为她跟陆之跃和陆云歌关系好，平日闲聊时说起家里的趣事，所以脑海里有了雏形。 可踏进陆家别墅大门的时候。 走进四楼这间卧室的时候。 温暖心里又冒出了车子开进小区时那一瞬的恍惚感。 这地方……她好像，来过。 “我好像……来过这个房间。” 自己都觉得此刻的感觉有点离奇，还有点荒谬。 温暖环顾一圈，指了指落地窗那个角落，“我进来的时候，那里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沈绥安眸色轻变。 疗养院的时候，他跟温素心闲聊过。 提起温暖这个女儿，温素心言语里满满的骄傲。 可骄傲之余却还有些自责，觉得她耽误了温暖。 “……囡囡学习好，满身的艺术细胞。巷子口搭戏台，青衣在后台吊嗓子甩水袖，她就跟着比划了几下，就学会了。青衣师傅还开玩笑，让我把囡囡送给她，不等成年就出师了，将来妥妥的戏曲新星。” “……囡囡的乐感也好，学校上了几节音乐课，就会自己扒谱子了，一个黑白键都失灵的玩具电子琴，她都能弹得有模有样。当初真该狠狠心，送她去弹钢琴学跳舞的。” 这栋别墅，是当初他和陆妍结婚时候的婚房。 四楼原本是琴房，三角钢琴就摆在墙角边的位置。 陆妍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弹钢琴，怀孕的时候弹得最多，说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 为了欢迎温暖来，沈绥安把琴房改造成了卧室。 又生怕温暖起疑，卧室的格局都是参考了三楼陆云歌的房间装扮的。 记着温素心的话，尤其记得她回忆起温暖弹琴时认真发光的小模样。 房间布置完，沈绥安特意让工人搬了钢琴上来。 只希望能圆她幼时的梦想。 可摆好了，沈绥安又后悔了。 温暖不会弹琴，他摆一架钢琴在这儿，如果她有兴致了愿意弹几下自然是好。 可如果她看到了自惭形秽呢？ 万一不喜欢这个房间，不愿意来陆家了呢？ 钢琴摆过去不到几分钟，就又请工人抬回了三楼琴房。 可沈绥安没想到，会听到温暖这一番话。 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的老天注定？ 又或者，当初温暖被带离陆家别墅的时候，她已经有记忆了？ 后一个念头甫一冒出脑海就被沈绥安否定了。 打从收到温素心的信，又亲自做过亲子鉴定，确定温暖就是他和陆妍的亲生女儿开始，沈绥安就派了人调查26年前的旧事。 陆妍第二次怀孕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好了。 就连医生都建议她打掉那个孩子好好将养身体，可陆妍不愿意。 孩子是上天恩赐的礼物，ta选择了她做妈妈，她怎能狠心不要她？ 陆妍总说，是那个孩子让她勃发生机多活了一年。 可沈绥安私心觉得，如果没有那个孩子，说不定陆妍能活的更久一点。 毕竟胎儿汲取的都是母体的营养。 民间有句俗语，说七活八不活。 八个月早产的婴儿是最不容易活下去的。 陆妍就是八个月早产生下女儿的。 生完孩子的陆妍迅速衰落，襁褓中的孩子更是孱弱的小猫一样，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那段时间，陆家别墅里兵荒马乱。 陆家二老的心都悬在陆妍身上，沈绥安忙里忙外，还要分出一点时间给三岁的陆之跃。 罗敏芬的全部心思都用来照顾小婴儿了。 及至陆妍去世，葬礼结束，小婴儿三月有余，白白胖胖，全没了出生时的体弱。 丧妻之痛，沈绥安不是在公司忙公事，就是回家陪儿子玩，跟小女儿说说话。 三个月之后的小婴儿发生了哪些变化，沈绥安一清二楚。 所以温暖被换走，只可能是前两个月。 不，确切的说，是还没满月的时候。 云歌的生日是出生的日子，6月6号。 温暖的生日是6月22号，如今想来，温素心大概是把她收养温暖的那天当成了温暖的生日。 一想到温暖还没满月就被罗敏芬换走，沈绥安心痛如刀绞。 没满月的孩子，目光都还没聚焦，最多也就是听到周围的人和物。 又哪里能看到房间内的布置，还记得物品的摆放？ 根本不可能！ 只一秒就推翻了温暖保留了婴儿时期记忆的可能。 沈绥安只能归咎为，这是老天有眼，冥冥之中带给他的指引。 “小暖，其实……” “爸！” 一句真相几乎脱口而出，被陆云歌那声唤声打断。 沈绥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神的盯着温暖看了许久，而温暖眼中俨然已有戒备，像是被他的失态吓到了。 “哦，没事……” 沈绥安笑笑，一边闪开身让佣人清洁地面，一边目光温和的看向温暖，“小暖，那里确实是有一架钢琴的。” 温暖一怔。 沈绥安笑道：“你如果喜欢，我让人重新放回来。等你下次再来，就可以弹了。” “不用不用……” 温暖连连推辞，“沈伯父，您不用这么麻烦。而且我也不会弹钢琴。” “好，好……” 沈绥安喃喃自语，旋即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不会弹钢琴有什么好的。 沈绥安掩饰的笑笑，“那你们坐，我去厨房炒菜。” 疗养院里见过的沈绥安，温和儒雅，有集团董事长的成熟，还有邻家伯父的亲切。 可今天见到的沈绥安，处处显露紧张。 就连离去的背影里都透着一丝慌乱。 温暖一脸莫名的回头去问陆云歌，“沈伯父他……怎么了？” 第384章 回家的感觉 “被大壮的私生子刺激的呗。” 陆云歌一脸同情，“打从知道我哥被钟晴算计，现在还有了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他就这样儿了。” 温暖一脸了然。 陆云歌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楼下热闹起来的时候，温暖和陆云歌循声而出，就见孟小禾和大甜甜大包小包的正在进门。 得知温暖在陆家有专属的房间，孟小禾的眼睛瞪得浑圆，“那我呢？” “你什么你？” 陆之跃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我房间就是你房间，二楼就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沈绥安也在。 孟小禾当即红了脸。 大甜甜的八卦雷达哩唔哩唔的响了起来。 看看陆之跃陆云歌沈绥安，再看看温暖孟小禾。 大甜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呢？ 没等大甜甜细细分析细细品，再抬眼，正对上陆之跃扫过来那警告的一瞥。 大甜甜腰背挺直。 心里叮咚一声脆响：确定了，就是有事！ 午饭八菜一汤，距离宴会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得知那八菜一汤全都出自沈绥安和陆之跃的手，温暖孟小禾大甜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国宴也不过如此了，谢谢沈伯父，辛苦沈伯父！” 沈绥安哈哈大笑，连连招呼众人吃菜。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了甜品喝了茶，陆云歌拿出塔罗牌要给陆之跃开展神秘驱邪仪式的时候，沈绥安借口午睡回了房间。 嘻嘻哈哈的笑闹一阵，大甜甜接了朋友的电话走了。 陆云歌打着哈欠说昨晚没睡好，拖着温暖上楼回房间去了。 孟小禾急吼吼扯着陆之跃往二楼走时，耳边满是男人戏谑的调笑，“宝贝儿，矜持点！好歹是第一次来男朋友家，咱好歹再装装呢？” 门推开，清新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 陆之跃勾了下脚关上门。 还没迈出脚，被孟小禾扑上来压在了门背后。 陆之跃挑眉。 孟小禾眉眼发光，“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今天是冲着温暖去的。陆之跃，老实交代，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的！！！” 陆之跃眉眼落下来。 瞒着她吧，没必要，早晚是一家人。 多一个人对温暖好他求之不得。 可告诉她吧，又怕她哪天一不小心说漏嘴坏事。 短短几秒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没等陆之跃想好怎么说，就见孟小禾气呼呼的戳着他的胸口替温暖抱不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盘算什么！” 陆之跃一愣，“盘算什么？” “让温暖死心塌地的给千骑卖命啊！” 孟小禾扬起下巴，“云姐说了，她野惯了，将来肯定是四海云游不着家的。你将来接管陆氏，那千骑可不就得找自己人管？” 温暖是千骑的高级马术师，之前还在谢氏做过三年的总裁特助。 管人她在行。 训马更是不在话下。 沈绥安眼看就要退休了，那陆之跃接手了陆氏集团，千骑可不就得另找人管？ 怎么看，温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笃定自己猜对了，孟小禾一脸“我聪明吧”的得意，“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啧啧啧……” 恣意的笑从眼底漫了出来。 陆之跃低头去吻孟小禾，“我怎么找了这么聪明的媳妇儿啊？” “谁是你媳妇儿？别瞎说！” 到底是陆家别墅，哪怕关着门，孟小禾也有种隔墙有耳的羞涩感。 可陆之跃的呼吸是热的，身体也是热的。 孟小禾有种自己变成了蛋糕，快要融化在他怀里的感觉。 “陆之跃，不要……” 低声惊呼，男人停住。 孟小禾眸光迷离，理智尚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哪样？” 陆之跃笑，低头去吻她。 身下坏坏的耸动，“这样？还是……这样？” 心里的火热一路漫到了耳后，仿佛听到了山涧里溪水哗哗的清凌声。 孟小禾咬咬唇，身子软软的贴了上去。 温柔的碾磨。 火热的进攻。 沉闷的午后，二楼主卧春情四溢。 四楼的卧室大床上，温暖和陆云歌迷迷糊糊的聊着天。 温暖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警惕心太高也好，缺乏安全感也罢，从小到大，她到陌生的环境里总是格外戒备。 就连第一次被谢聿川带回御水湾别墅，欢好过后身体疲倦到极点，她也迟迟无法入睡。 过了好几个星期才适应过来。 而这是她第一次来陆家别墅。 全然陌生的环境。 全新的大床和床上用品。 甚至能清晰的闻到枕套和被子上的太阳香气。 被陆云歌连哄带劝换了家居服躺在床上的时候，温暖还觉得有点别扭。 可躺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温暖有种……回家了的感觉。 可她根本没有家。 又从何而来的回家？ 临城的老巷子是家，可家里的条件过于艰苦，离开后，温暖鲜少想起。 谢家别墅就更不是家了。 想到那个家，她心里只有妈妈的操劳，而谢明瑞的无耻和谢媛媛的白眼狼行径，更是让她想都不愿意想。 算起来，只有御水湾别墅能算得上是她的家。 可她在那里仅仅生活了三四年而已。 而陆家别墅四楼的这个房间，这张床，都让温暖莫名有种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感觉。 床就该在这个位置。 角落里也放着这个蓝色的云朵抱枕。 就连枕头上的太阳香气。 窗外的一角蓝天。 都是那样的熟悉。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甚至分不清，这会儿的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的。 “我有种回家了的感觉，好奇怪啊……” “这儿本来就是你家啊！” “……” 耳边是陆云歌一句轻似一句的梦呓，明明在说话，可她说的含糊不清，而她却像是听清了，更加模糊的回应她。 脑海里，是梦游一般走在房间里，继而，顺着推开的阳台门走去露台，看到别墅区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脑海里的画面都是泛黄的。 就仿佛看了场几十年前的老电影。 似真似假。 如梦如幻。 遥远的地方有轻灵悦耳的琴声响起。 微微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温暖沉沉睡去。 第385章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 温暖睡醒的时候，偌大的房间被天边大片的火烧云映成了橙红色的。 陆云歌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房间里一片安静。 温暖的思绪有一瞬的怔忡。 她竟然在别人家睡了一下午？ 太失礼了！ 猛的坐起身，温暖急急拉开门下了楼。 客厅里空荡荡的。 只说话声从厨房响起。 温暖缓步上前，一句不好意思的歉疚还未出口，正看到灶台前忙碌着的一家三口。 砂锅里炖了满满一锅红烧猪蹄，酱香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陆之跃拿筷子戳了戳，尝了下筷子，啧啧称奇，“不是咱吹，就哥这手艺，哪天陆氏要是破产了，哥开个猪蹄店都能养活你们！” “大壮你就吹吧……” “吹什么吹？不信你来一口……” 猪蹄炖的软糯无比，距离脱骨只有一步之遥。 陆之跃夹起一截皮呼呼的吹了两口，被迫不及待的陆云歌抓过手腕，从筷子上咬走。 “还行吧，勉强能吃！” 鸭子炖熟了嘴都是硬的，陆云歌哒哒哒的切着料理台上的卷心菜，一边自说自话，“温暖跟我一样，最喜欢吃肉的，你说这沙拉，不会让我今天颜面扫地吧？……可我只会拌沙拉啊！” “没事没事，小暖不吃，爸吃……” 另一边的炉灶前，给鱼翻了个面的沈绥安笑道：“刚好今天桌上没几道青菜，说不定你的沙拉最抢手呢！” 一句话，陆云歌从担心到得意，顿时摇头晃脑的嘚瑟起来。 鲜香扑鼻的菜香气扑面而来，温暖却像是鼻子失灵了似的，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 不忍打破这温馨幸福的画面，温暖转身要走。 一步还没迈出去，正听到陆云歌的惊呼。 “温暖！” 温暖转身，三人齐齐回头。 沈绥安笑容满面，“小暖，睡得好吗？有没有缺什么？你跟……伯父说，下次来肯定有。” 陆之跃拿筷子敲了敲砂锅，“暖啊，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哥的秘制猪蹄，保你吃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温暖，沙拉是我做的哦！” 陆云歌疯狂眨眼，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你喜欢吃沙拉的吧？” “喜欢的。” 温暖点头，“我最喜欢吃沙拉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我们女孩子最喜欢吃这种酸甜爽口又不会胖的菜了，陆大壮，你输了哦！” “输毛线输！你眼睛眨的都快抽风了，当我瞎吗？” “老沈，你儿子爆粗口！” “……陆二毛你能不能行？毛线算粗口？” “我说算就算！老沈，你管不管啊？” “管管管……” 沈绥安笑呵呵的，回头看向温暖，“小暖，冰箱里有冰镇酸梅汤，你尝尝。” 陆云歌：…… 再回头，就见陆之跃盖上砂锅盖子，端起砂锅放去餐桌。 再一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酸梅汤塞到了她手里，“咱爸做的，尝尝……”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 一口下去，睡了一下午而慵懒松散的身体瞬间抖擞。 温暖眨了眨眼，正对上沈绥安看过来的目光，忙点头，“好喝的，超级好喝！”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沈绥安笑道。 他们都在忙，她站在这喝饮料，怎么看怎么不像话。 没等温暖想好做点什么，手里被塞了两个蒜。 陆之跃瞪陆云歌，“让你扒头蒜你都要偷懒，陆二毛，懒死你算了！” “怎么？同样都是妹，我扒得，温暖就扒不得？陆大壮，偏心偏的没边儿了你！！！” 陆云歌振振有词。 温暖眼疾手快接过陆云歌递来的碗，“我来扒！我最会扒蒜了！” 兄妹二人这才偃旗息鼓，只眉眼间的小官司不断。 白白胖胖的蒜瓣放进瓷碗里，仿佛一朵朵小棉花，软软的塞进了温暖心口里。 明明是来道歉的，为自己一觉睡了一下午的失礼说句不好意思。 可她的歉意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厨房大军的其中一员。 而此刻的感觉，十分奇妙。 就好像刚刚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看到了这一幕似的。 十多分钟的功夫，饭菜陆续上桌。 温暖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小禾呢？” “她有个朋友今天到帝都，她去接机了。” 陆之跃盛了饭递给温暖，不知想到什么，冲温暖勾了勾手指，“一会儿，你跟二毛去小区散散步。” ？？？ 莫名品出一股即将被算计的味道来，温暖一脸警惕，“你要干吗？” “于非凡约她，她不见。来家门口堵了她好几回了，一次都没成功。” 陆之跃一脸的幸灾乐祸。 温暖忍不住眯了眯眼，“你俩不是死对头吗？当初为了云姐，你可是跟于总老死不相往来的……” 一转眼，反手帮死对头撬起自家的墙角来了？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啊？” 反手在温暖头上一巴掌，陆之跃端着碗施施然的走了。 温暖转身，正对上陆云歌眯眼审视的危险表情，就好像她和陆之跃背着她说她的坏话了似的。 后知后觉那一巴掌是陆之跃故意的，就是要把矛盾从他身上转移到她头上。 温暖：！！！ “小暖……” 听到自己的名字，温暖回过神来。 就见沈绥安倒了杯葡萄酒递了过来，“欢迎回家！” 温暖一怔，下意识看向陆之跃和陆云歌，就见两人神色如常。 仿佛这话没什么不对。 陆之跃一口一个咱爸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云歌回来后更是打的火热。 明明沈绥安姓沈他们姓陆她姓温，可这一刻，对上沈绥安那句回家，对上那三张温和含笑的面孔。 温暖真的有种回家了的感觉。 “谢谢沈爸！” 温暖笑着接过酒杯。 沈绥安一怔，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绷住，变成喜极而泣的眼泪。 陆之跃和陆云歌一眼就看出来了，齐齐举杯，“来来来，走一个！” 四人碰杯。 叮铃铃的门铃声响起时，沈绥安和陆之跃齐齐看向陆云歌。 陆云歌反应过来，脸上当即有了怒容。 嘭！ 酒杯摞桌上，陆云歌气冲冲起身，“今天要是不弄死丫的，他还以为姑奶奶是hello……” kitty卡顿在嘴里，陆云歌眨了眨眼，回头看向温暖，“要不，你去？” 第386章 错付了！！！ “你怎么来了？” 大门徐徐打开，温暖从台阶上阔步而下，飞奔到了谢聿川面前。 谢聿川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 上午出门的温暖，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带着blingbling的首饰，就连发型都是对着镜子打理过的。 一眼看去，像是去王宫参加宴会的公主。 可这会儿的温暖，一身米白家居服。 头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 左侧的脸颊边还有几捋头发的压痕。 看起来像是……刚睡醒？ 心里对陆之跃陆云歌，以及沈绥安有了全新的认识。 谢聿川失笑，“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要不是打给陆之跃他接了，我还以为你被陆家绑架了呢！” “啊！” 温暖低声惊呼，“我……忘了。” 午睡前还跟谢聿川聊天来着，告诉他午饭吃了什么，哪道菜是陆之跃做的，真的人不可貌相。 再跟陆云歌聊了会儿天，她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一觉睡醒睁开眼，天都快黑了。 下楼。 扒蒜。 开饭。 “手机还在枕头下面呢……” 温暖一脸好笑，“对不起呀，我给忘了！” 忘了，是不是说明她在陆家玩的很开心，完全顾不上看手机？ “没事……”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你开心就好！” “谢总！” 爽朗的声音从台阶上响起，谢聿川抬眼，就见沈绥安走了出来，“不嫌弃的话，谢总一起吃顿便饭吧。” “不了。” 谢聿川神色温和，“我约了人，刚好从门口经过，过来看一眼。我家暖暖没给您添麻烦吧？” 我家暖暖。 沈绥安摇头，“没有没有。谢总说笑了！” 高冷寡言的谢九爷，这一刻看去全没了人前的疏离冷漠。 一句我家暖暖，既宣示了主权，也隐隐透出一丝霸气的维护。 沈绥安越看越满意。 只可惜谢聿川说他约了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一会儿有点晚，你请陆总送你回家，或者……” 谢聿川的话还没说完，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谢总……” “九爷！” 谢聿川抬眼。 陆云歌笑的俏皮，“九爷，温暖今晚留宿我家，可以吗？她已经答应我了。” ？？？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温暖猝然回头。 就见陆云歌神色笃定，“午睡前我们说好的啊，你忘了？” 温暖一脸茫然。 睡前那会儿的记忆过于游离，似是在梦里，又像是醒着。 以至于这会儿回忆起来，温暖也不确定，她是真的答应了，还是陆云歌诳她的。 不过留宿一晚而已，陆云歌能诳她什么？ 温暖一脸的不确定，“好像，可能……是吧。” 只看小女人迷迷糊糊不确定的表情，就知道她大概率是被陆云歌忽悠了。 可她连求证都没有，就认可了陆云歌的说法。 这是不是说明，她从潜意识里相信陆云歌，相信陆家？ 心里的惊讶呈几何倍数增长，谢聿川心底好奇极了。 面上却一丝都没显。 只抬手捏了下温暖的耳朵，“那，我明早来接你？” “不用……” 温暖摇头，“你不是今晚要忙晚一点的吗？你回家好好睡觉吧。明天睡醒，我搭陆总的车去俱乐部。” “对啊，反正顺路，我载她过去就好了！” 几步远处，陆之跃遥遥应声。 “好。” 看了眼温暖，再滑过陆之跃陆云歌，谢聿川点头，抬眼看向沈绥安，“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绥安连连摇头。 目送谢聿川转身，迈巴赫消失在夜色里，温暖总觉得，男人那最后一眼里饱含了无限的意味。 沈绥安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暖，走吧，吃饭了。” 饭菜上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 温暖反应过来，跟在三人身后进了门。 吃饭，喝酒，沈绥安一口一个今天是个好日子，还一个劲儿的跟她说把这儿当家，怎么自在怎么来。 温暖受宠若惊。 饭桌上，陆之跃看了好几次手机，被陆云歌揶揄热恋期的男人果然没眼看。 可收到陆之跃的目光暗示，温暖知道，手机那头不是孟小禾。 堪堪收完餐桌，陆之跃就开始赶人了，“陆家的规矩，女人不下厨，你俩玩儿去吧。” 温暖一句感动的“谢谢哥”还没出口。 陆云歌的回怼快人一步，“女人不下厨？那晚饭的沙拉还是我做的呢，陆大壮你个双标狗！” “呵呵……” 陆之跃忙着往洗碗机里放碗碟，头都不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动物园规定了不许动物表演，但是架不住黑熊精它非要表演啊你说是吧？” “你才是黑熊精，陆大壮我跟你拼了！” 陆云歌扑上去，被温暖拦腰抱住拖出厨房。 直到出了家门陆云歌还在骂骂咧咧，再平复下来，抱着温暖的胳膊让她发誓，“暖啊，虽说你先认识的大壮，但是咱们都是女孩子，girlshelpgirls你说对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跟大壮起冲突，你一定是无条件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吧？” 呃…… 可如果你俩都非让我放弃马术回来继承家业，我肯定哪边都不能站啊！ 温暖略一犹豫。 陆云歌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重哥轻姐？温暖我心碎了……” 温暖脚步顿住。 陆云歌气呼呼，一边指着温暖一边闷头往前走。 一头撞进人怀里的时候，陆云歌还在呜呜呜的假哭，“温暖我看错你了……” 再回头，月色下，黑衬衣黑西裤的于非凡一脸“终于堵到你了”的庆幸。 看看丢下一句“姐我保证我站你这一边”然后转身就跑的温暖。 想想饭桌上手机叮叮当当此起彼伏，看完手机就对着她邪魅一笑的陆大壮。 再回头看向于非凡。 陆云歌反应过来了。 所以，那对亲兄妹联起手来，把她给卖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 她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错付了！！！ 心里磨刀霍霍，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回到家要怎么怼死陆之跃，顺杆而上薅走俱乐部那匹他重金求来的短腿马。 以及怎么声泪俱下的控诉温暖的背叛，让她心怀愧疚发誓好姐妹一辈子锁死。 陆云歌冷冷回头看向于非凡，“你来干吗？” 第387章 给你睡一辈子 脑海里全都是刚刚那一刻，陆云歌和温暖巧笑嫣兮顾盼生姿的活泼明亮。 可看见他，陆云歌像是看见了瘟神，一秒上演笑容消失术。 于非凡气的牙痒。 “我来干吗？” 重复了一遍陆云歌的话，于非凡上前一步，“陆云歌，都说人心是肉长的，你这心是石头做的吧？你自己算算，你回来躲了我多少天？” 躲？ 她躲了吗？ 她只是…… “你只是忙了点，是吧？” 只看陆云歌那表情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了，于非凡叹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能给我个准话儿吗？这么干耗着，我受不了！” 谁让你受了？ 陆云歌抬眼，“悉听尊便是吧？好啊，那我就直说了，分手！” “我不同意！” 陆云歌瞪过来。 于非凡看回去，神色坦然，“陆云歌，你做人能不能别那么双标！” ？？？ 于非凡我建议你端正好自己的态度！ 气呼呼，陆云歌抬手。 被于非凡怼住手腕拽下来往前一拖，稳稳的捞进了怀里。 “于非凡你个无赖，你放开我！！！” 陆云歌气愤挣扎。 可男女体力悬殊，于非凡又是有健身习惯的人。 他两只手就那么攥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就将她圈在了怀里。 她那些花拳绣腿的挣扎全都是徒劳。 只不过几个回合，陆云歌就气喘吁吁的脱力了，“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双标了？” “陆之跃一心创业，相恋七年的女朋友说分手就分手，在你这儿就理所应当。怎么到我身上就不行了？当初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求婚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眼前是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一如当年他爱她时。 于非凡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她的呼吸，带着一股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酸梅汤。 只要再向前几厘米，他就可以吻到她了。 像在梦里那样。 可于非凡不敢。 就为了今晚这一堵，他在陆之跃面前装了一个月的孙子了，丧权辱国的合同都签出去了。 如果惹恼了她，姑奶奶抄起签证四海八荒一飞，他去哪儿堵她能比家门口更快更便利的？ 血液都被她酸甜的呼吸激的快了几倍，于非凡强自克制住要低头吻她的冲动，“我说过，你给我两年时间，创业不成，我就回来给你当腿部挂件，你去哪儿我跟哪儿。我说话算话了，你不能反悔！”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 距离太近，以至于她清晰看到了他眸底的火苗。 陆云歌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从前的她最爱他眼底的深情，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她一门心思要嫁的时候，她不肯娶。 那现在，她不要他了！ 挣扎不开，又觉得近得过于暧昧。 陆云歌扭开头不看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于少，于总，请你有点儿风度，也有点儿前男友的自觉，跟我保持距离！” “我不！” 于非凡否认的飞快，“我没同意分手。” 分手还要你同意？ 我单方面通知你的！！！ 陆云歌气势汹汹瞪过去。 于非凡目光灼灼，“我求婚，你答应了的！那我们就是未婚夫妻，只有结婚和退婚两说。” “那就……” 陆云歌的退婚还没说出口，被于非凡强势打断，“你不在帝都的这两年，我身边的朋友，我家亲戚，全都知道我未婚妻旅拍去了，就连你那些获奖照片都在我家贴着呢。……如果你要退婚，那得你爸去我家，双方家长坐下来谈。” 陆云歌的脸上写满了无语。 可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言论来反驳他。 订婚算是大事了，虽然当初订婚的时候没有双方家长坐下来谈，可谁让她头脑发热的答应了于非凡的求婚呢？ 可既然求婚是他们俩的私下行为，没牵扯双方家长，那退婚，应该也可以吧？ “我觉得……” “你觉得没用！全帝都豪门的人都知道，于家少夫人是你陆云歌，远途跟千骑合并了，冠名权都舍了，就因为你。……陆云歌，你要是不爱我，想让我于非凡在帝都颜面尽失，我认了！可你爱我，不是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爱你了？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就剩你一个，我都不会……” 来之前于非凡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建设。 无论陆云歌怎么说，他都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还有，要克制住情绪。 在她态度没软和下来之前，别去招惹她，免得事情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于非凡高估了自己的心理建设。 月色太美。 最爱的女孩儿就在眼前。 说话间，酸甜的梅子味像是加了料的媚药，随着她的呼吸冲进了他心里，漫进了他极速流动的血液。 于非凡低头吻住陆云歌。 赌咒的话还没说完，就此消失。 陆云歌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女生了，和于非凡在一起那么多年，初吻是他，初夜也是他，连那些羞羞的姿势和知识，都是她从小漫画里看过拉着他实践过的。 不过分开两年而已，可再度接吻时，陆云歌莫名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就好像又回到了16岁，那个被于非凡骗走初吻的夜晚。 唇瓣碾磨，舌尖纠缠。 于非凡的吻逐渐凶狠霸道起来的时候，陆云歌回过神来。 想狠狠咬他，可于非凡像是先她一步察觉到了似的，低声粗喘着松开了她，“云云，你对我明明就很有感觉，你的身体骗不了人！” 呵呵。 陆云歌冷笑，“我那是对你有感觉吗？我只不过是排卵期到了，馋男人身子而已。我去酒吧找个帅哥，一样有感觉。” 本以为于非凡会像从前一样，被她两句毒舌一气，哪怕不转身就走，也会松开她。 可于非凡没有。 本就紧密贴在一起的身体被他大力贴的更紧，于非凡眼底燃着光，“帅哥再帅，他能娶你吗？跟他睡，指不定你俩谁玩儿谁呢。……你睡我一样的，我给你睡一辈子！” “……” 压得太紧，胸口疼。 呼吸都有些不稳了，陆云歌扭着手腕，眉头紧蹙，“疼！” 于非凡下意识松了下手。 陆云歌挣扎开，吸气提膝。 早就防备着了，于非凡抬手挡住她膝盖顶上来的那一下，再伸手，扑了个空。 “睡你大爷！！！” 陆云歌扭头就跑，“姓于的，你死定了！！！” 第388章 甜甜的爱情 一头冲回家，客厅里空无一人。 只一楼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陆云歌一把抓住呼出去的大门轻轻合上，气势汹汹直奔二楼。 “陆之跃！陆之跃你给我出来！！！” 咚咚咚砸门，全不怕一楼的沈绥安出来问，毕竟从小到大，兄妹两个几乎是一路打大的，沈绥安早就习惯了。 可陆云歌砸了半天门，里面悄无一声毫无动静。 推门而入，卧室空无一人。 三楼。 四楼。 五楼。 一路找到楼顶露台，就见陆之跃和温暖仰面躺在躺椅里，看着星星吃着水果喝着果汁，连翘起来的二郎腿都散发着悠闲自在的气息。 到嘴边的气愤控诉就那么堵在了嗓子眼里，陆云歌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庆幸。 庆幸他们看的是那头的星空。 要是坐另一边，那她刚才和于非凡拉拉扯扯的画面不就被他们看了个正着？ 被于非凡强吻的羞涩姗姗来迟，陆云歌的脸轰的热了起来。 温暖一回头就看到了双手叉腰气呼呼炸毛的陆云歌。 柔和的夜色下，陆云歌像是被月亮镀了层银白的光华，整个人闪闪发光，尤其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姐，快来……” 温暖招招手，拍了拍左手边空着的躺椅，“等你好久了！” 三个躺椅，陆之跃躺最左边，温暖躺最右边。 他们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她。 进门前的那些气，从绵密的小气泡涌动融合成一个大气泡。 继而，被温暖那声姐，噗的一声戳破，消失在了温柔的夜色里。 老沈在书房。 哥哥妹妹在身边。 还有个要给她睡一辈子的初恋未婚夫。虽然狗了点，但是调教调教，好像也还能用？ 陆云歌，你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攒了这么幸福的一个人生剧本？ 心里那些气愤、羞涩、忐忑不安……所有复杂的情绪一瞬间消失不见。 陆云歌缓步上前，大喇喇的坐进躺椅，浮夸的长呼一口气，仰面躺了下去。 陆之跃扭头看了眼温暖，默默竖了下大拇指。 打从答应了于非凡死乞白赖的祈求，他就知道要被祖宗讹诈。 为此，他特意把日子选在了今天，想着有温暖帮忙分散一下火力，也许他的损失不至于那么惨重。 从温暖去而复返，知道于非凡上场了开始，陆之跃就开始跟她形容一会儿陆云歌从河豚到周扒皮的一整个转变过程。 陆之跃甚至连陆云歌要敲诈的竹杠都猜到了。 不是他俱乐部新进的那匹短腿萌马，就是最近新出的那个新款镜头。 前者他不想给。 后者他倒是十分乐意，可那死贵死贵的镜头不是有钱就能立刻到手的，订货都得等三五个月。 三五个月里，陆云歌想一出是一出，三不五时的敲一回竹杠，他得损失多少？ 可温暖说他想多了。 温暖还说，只要她甜甜叫姐，美人计就能搞定河豚姐。 陆之跃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 不服不行！ “你俩聊吧，我打把游戏睡了……” 陆之跃起身，还不忘叮嘱温暖，“记得定闹铃，我八点出发。” “好……晚安！” “晚安！” 目送陆之跃下楼，温暖回头，看了陆云歌一眼又一眼，莞尔偷笑。 本就做贼心虚，陆云歌一眼就发现了，摸了摸脸，“我脸上开花儿了？” 温暖摇头，“心里开了。” 陆云歌一愣。 温暖笑着挪动躺椅，跟陆云歌挨在一起，“姐，我觉得于总人挺好的……你什么时候让他转正给我做姐夫啊？” “你从哪儿看出他人好了？” 陆云歌蹙眉，可弯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温暖看着头顶的夜空道：“年纪轻轻，已经是远途说一不二的于总了。帝都富n代里，除了咱哥，你能挑出比他更有上进心的吗？” 陆云歌不作声。 温暖继续道：“从校服到婚纱，这词儿还是哥说的呢。哪怕他没说细节，我都能想到你俩那甜甜的爱情。而且哥说，分手是你提的，于总没答应，可你满世界乱飞的这两年，于总事业风生水起不说，还洁身自好不乱搞，人家还抽空跟大舅子叫板开了远途马术俱乐部，帮我们清理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功成名就后，于非凡一转手，把远途打包送给了陆之跃，说是他给陆云歌攒的嫁妆。 你听听，人家没说是彩礼，说是替陆云歌攒的嫁妆。 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这不，连从前一口一个王八蛋，视于非凡是死对头的陆之跃，都态度软和下来，如今开始给于非凡当助攻了。 “这一切，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的诚意！” “我要是你，我就嫁了！” 温暖笑道。 “那你和九爷也甜的不要不要的呢，你怎么还不嫁？” 陆云歌不服输的追问。 “我……” 温暖张口，片刻后，语结的合上嘴。 于非凡和陆云歌，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她怎么比？ 更别说，她…… “姐！” 温暖回头看向陆云歌，“你有想过将来吗？等你将来结婚了，你想生几个孩子？” “两个，不，三个……反正至少两个。” 女孩子在一起，话题就是这么天马行空。 虽然不知道温暖怎么跳跃到生孩子这儿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想聊什么聊什么呗。 陆云歌笑着说道：“最好是像我和大壮一样，是兄妹，这样哥哥能护着妹妹。” “那如果，另一半生不了孩子呢？” “啊？那多遗憾啊……不过也没关系啊，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十全十美的。生不了，就领养一个呗。再不行，你和大壮，你俩将来多生几个，给我一个呗。” “……那如果，身体不好，会拖累对方呢？” “啊？？？这是什么凄美的偶像剧剧情啊？” 陆云歌夸张的大叫一声，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起一团红晕，“不过我还真的有想过。” 温暖回头看过去。 “那年在亚马逊森林被毒蜘蛛咬，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挂了……” 想到了当时的画面，陆云歌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同伴说那不是剧毒，我不会死，可我怕的要命。”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我第一反应是，还好只是男女朋友，还好没结婚……” “我一直觉得，只有很相爱很相爱的人才会带着那样期待的心情，手牵手走进民政局，发誓要白头偕老。如果我死了，我残了，或者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他得多伤心？” “就像爸爸一样……” 看着头顶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陆云歌轻声道：“如果那样，我宁可找个最美最美的地方，孤独终老……最起码，不会拖累他！” 咚！ 悬在心里的那颗石头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温暖看着漆黑的夜空，“那，他呢？” 第389章 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啊……” 想到于非凡，陆云歌脸色温柔下来。 再想到中毒昏迷那会儿的发散思维，陆云歌轻声道：“去南非那趟之前，我俩才刚刚公开关系，算是……热恋期？反正是最上头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灵魂出窍了，我甚至在想，我的死讯传回国内，我爸和我哥有多难过，还有他……他肯定会难过的吧，毕竟，那时候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甚至自我感动的幻想了一下，他为了我终身不娶矢志不渝的浪漫结尾。可我知道，不可能的！” 陆云歌苦笑着摇摇头，回头看向温暖，“温暖，真情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却也是最无用的东西。于家不会放任他的伤心难过，他的朋友，他的事业，所有的一切都会阻止他的……” 梁山伯和祝英台。 罗密欧和朱丽叶。 这样的爱情传奇只存在于故事里。 “我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狐狸精前赴后继的暗送秋波挖墙脚呢，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啧啧啧，不敢想……” 一瞬间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个插科打诨的模样，陆云歌摊手，“深情不负的男人，我活了26年，也就见过我爸一个。可我爸这样的男人，这世上屈指可数，我已经运气爆棚过一次了，就算我是玉皇大帝的亲闺女，我也不信还会有第二次。” 不知道她所说的运气爆棚是什么意思。 可温暖听明白了陆云歌话里的意思。 总之，她不信。 温暖垂眸。 陆云歌回头看过来，满目好笑，“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的瞎琢磨什么呢？韩剧看多了吧，哪儿那么多的生死绝恋啊？” “你和九爷，大壮和小禾，还有我……我们都会好好儿的，要幸福一辈子！” 陆云歌伸手握住温暖的手，“好姐妹，一辈子！” “好！” 温暖点头，把话题绕回最初，“那于总呢，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 一提于非凡就来气，陆云歌气哄哄的，“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哼！当初求婚的是他，我答应了，可等我准备好要嫁了，说不急的也是他，还说让我等他两年，等他立个业先！呵呵……” “说的好像别人没有事业要拼搏没有梦想要实现似的……” 一想到当初就生气，陆云歌翘着脚，看着漆黑的脚指甲道：“姑奶奶我事业心崛起，我也要立个业先，他啊，等着呗！” 温暖打趣的笑道：“你就不怕他等着等着变心了？或者，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 “那更好！” 陆云歌笑容清浅，一脸的无畏，“能勾走的，迟早会被勾走。那我宁可他早点被勾走！” “结了婚再爆出这么大一雷来，他不嫌丢人，我还嫌呢！再说了……” 陆云歌话锋一转，“我才26，老沈也不催我，我才不着急呢。他可是三十而立的白菜梆子了……” 话一出口，空气有一瞬的静谧。 于非凡30，陆之跃也30。 但是，谢聿川已经36了。 一句白菜梆子，对于非凡和陆之跃而言伤害性不大，可对谢聿川…… “暖啊，姐求你件事呗！” 陆云歌回头看向温暖。 温暖点头。 陆云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今晚的姐妹夜话，天亮了，就全都忘了吧。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记住了吗？” 心知陆云歌这是怕她当传声筒，继而得罪了谢聿川。 温暖莞尔，“好！” 陆云歌揉着肚子说她饿了的时候，温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夜色中，陆云歌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咱们是姐妹呢，这默契，绝了！” 兴奋不已的拽着温暖下楼，到一楼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脚步，可陆云歌才刚打开火，一楼主卧门打开，沈绥安闻声寻了过来，“怎么？饿了？” 温暖不好意思承认。 一旁的陆云歌呵呵傻笑。 沈绥安不责备，不埋怨，笑呵呵的挥挥手让她过去等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包方便面。 水开下面，添几片午餐肉，再下几片菜叶子。 锅端上来的时候，红黄绿白热腾腾的面，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快吃吧，吃饱了去睡觉！” 递了碗筷给温暖和陆云歌，沈绥安挥挥手，转身回卧室去了。 陆云歌说：我爸这样的男人，我有且只见过这一个。 疗养院的厨房里，妈妈眉眼温柔：你沈伯父人很好，可我不想拖累他。 怔怔的看着沈绥安离去的背影，温暖心里忍不住猜想那位早逝的陆夫人，是怎样温柔美好的女人。 猛然惊觉，她只有妈妈，而陆云歌只有爸爸，她们的生命里都缺失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温暖回头看向陆云歌，“姐，你会时常想起你妈妈吗？” 妈妈。 看着满脸写着好奇的温暖，陆云歌的心里叮咚一声脆响。 机会这不就来了！ “从小我就知道我没有妈妈，我家只有三个人，爸爸，大壮，还有我。” 陆云歌挑起几根面吹着气道：“可是我总觉得，妈妈就在我身边。芬姨，就是小时候带我的那个保姆，芬姨像妈妈一样，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给我买漂亮的裙子……” “还有我爸。” 提起沈绥安，陆云歌神色中满满的骄傲和崇拜，“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我爸那么温柔的。我想妈妈，他就带我翻看妈妈的相册，带我去琴房，给我弹妈妈最喜欢的曲子。就连花园里哪几片苗圃里的花是妈妈在的时候种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家里从未忌讳过陆妍的死亡，以至于从小到大，陆云歌总有种错觉。 妈妈没死。 她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而爸爸，把妈妈那份母爱掺杂进了他温和从容的父爱里，一并给了她。 咬了口午餐肉，陆云歌举着那块笑开的午餐肉，眉眼发亮的看向温暖，“温暖，我从奶奶那儿听来了一个八卦，你想不想知道？” 莫名有种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赶脚。 温暖没作声。 陆云歌径自开口，“我奶奶说，要不是你妈太矜持，差点儿她就是我妈了。” “暖啊……” 又露出了陆之跃那副招牌的蛊惑表情，陆云歌眨巴着眼睛说道：“你妈要是成了我妈，我爸不就是你爸了，你说对吧？” “都说母债女偿，你家欠我爸一个老婆，那把你补偿给我家当女儿，不过分吧？” 陆云歌殷勤的夹了一颗青菜给温暖，“咱都是爽快人，就别那么扭扭捏捏的了，也别沈爸了，明早起来，直接改口叫爸吧，你觉得呢？” “咳咳咳……” 一口面吸到一半，就听到了陆云歌这番歪理。 温暖剧烈咳嗽起来。 第390章 吃醋了！ “别激动别激动……” 陆云歌越过餐桌过来拍着温暖的背给她顺气，“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你说你激动什么啊。” 温暖：…… “云姐……” 温暖接过水杯喝了口水，“一码归一码，别闹！” 呃…… 如果喊爸的代价是她从姐变成云姐，那还是先算了吧。 再一次领略了什么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云歌不动声色的挪开话题，“明天我约了人逛街，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顺手帮你买回来。” 约人？ 温暖抬眼，“于总？” 陆云歌的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全世界的男人死光只剩他我都不会约他。” 莫名觉得今晚的陆云歌反应有点儿大，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 温暖抿嘴偷笑，不再多问。 吃饱喝足，两人在三楼楼梯口分别。 温暖拾阶而上去了四楼。 推门而入，房间一片漆黑，月光顺着落地窗透进来，洒下一地柔和的银色素辉。 温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往里走。 手机亮起时，温暖低头，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暖暖，我想你了】 上午才在御水湾大门外分开，更别说几个小时前他过来看过她。 满打满算也才分开三五个小时。 温暖莞尔：【谢聿川，你喝酒了？】 【一杯而已。照片.jpg】 透明玻璃杯里的威士忌还剩个杯底，可见他喝的不多。 可照片放大，还能看到对面的衬衣，和偎在衬衣怀里的一片黑色裙角。 心知这样的私人应酬大都会带女伴，更何况对面那两人一看就是一对儿。 温暖垂眸打字，【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微信发出去就没了动静，温暖等了会儿，丢开手机进了浴室。 再出来，关灯睡觉。 手机再度亮起时，温暖正在数羊。 下午睡了太久，这会儿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温暖摸出手机，正看到谢聿川的回复。 【暖暖，回家吗？】 心口咚咚咚的跳着，莫名有种谢聿川此刻就在陆家别墅门口的感觉。 温暖手下却哒哒哒的敲字。 【说好今晚留宿的，明早看不到我，他们肯定会笑我的。】 【可是我想你了】 可是…… 温暖还在打字，对话框里嗖嗖又跳出来两条。 【暖暖，你不在家，我会睡不着的】 【怎么办？】 一道声音冷冰冰：凉拌！ 一道声音黏糊糊：可是他说想她哎！ 【老婆……】 又一条微信跳出来的时候，温暖已经身体比大脑诚实的掀开被子坐起身开始换衣服了。 脑海里是明天被陆云歌质问，被陆之跃打趣的画面。 嘴巴里是对谢聿川说话不算数的甜蜜怨念。 温暖几下铺好床拉开了门。 深夜时分的陆家别墅，楼上楼下一片静谧。 经过二楼的时候还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 温暖屏住呼吸，有种自己在做贼的感觉。 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楼客厅，温暖甚至能看到月光下自己鬼鬼祟祟的影子。 换好鞋把拖鞋放回鞋柜的瞬间，温暖一口气刚刚呼出一半。 嗡！ 一楼主卧门打开，沈绥安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温暖愣住。 还是沈绥安最先反应过来，“小暖，要回去了吗？” 客厅的灯渐次亮起，沈绥安看到了大门外亮着车灯的迈巴赫，笑着走上前，“九爷来接你，那我就放心了。去吧……” 有种私会男人被长辈抓包的羞涩，温暖一边点头，一边夺门而出，“沈爸晚安！” 哒哒哒的脚步消失在大门外。 铁门徐徐打开，十多秒后哐啷一声锁上。 轮胎摩擦地面，车灯打在明亮的窗户上，车子疾驰远去。 沈绥安怔怔的站在客厅里。 耳边只有那句“爸，晚安”。 理智告诉他，温暖喊的是沈爸。 可她喊得太快，落在耳朵里，只余一声爸。 沈绥安一个人在客厅里愣了许久。 灯光徐徐落下，客厅恢复黑暗，沈绥安从怔忡中回过神来，转身慢吞吞的走回卧室。 迈巴赫后座，温暖一上车就被谢聿川抱在了怀里。 男人身上氤氲着淡淡的威士忌香味，不像是喝了很多的样子。 可他拢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两只手环抱着她抱得格外紧，就仿佛失而复得似的。 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温暖挣扎了下，谢聿川松开一点。 温暖侧头去看他的眼睛，“谢聿川，你怎么了？” “吃醋了！” 男人声音怨念。 温暖一怔，笑开的声音里满含讶异，“为什么？” 谢聿川也说不清为什么。 甚至还觉得有点搞笑。 陆云歌周一发出邀约，中午聊天的时候温暖就告诉他了。 女孩子们的私交，更别说还是为陆之跃驱邪，虽然理由有点无厘头，但是他觉得挺好的。 他巴不得温暖多几个玩得好的朋友。 温暖要带他一起去，说他是她的家属，他拒了。 就连她去陆家，也是让他送他接。 温暖很坦然，他也觉得这是个很美好的周六。 可是看到温暖穿着家居服眉眼发光的奔出来。 看到沈绥安的好客，陆云歌的忽悠，以及陆之跃的随和，那一刻，他们一家人像忠诚的守卫一样齐刷刷站在温暖身后的时候。 谢聿川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庆幸。 庆幸暖暖是他的。 庆幸陆之跃没动过歪心思。 “暖暖……” 仰头找到温暖的唇，谢聿川徐徐厮磨，“如果没有宋川，如果我和陆之跃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选谁？” ？？？ 他在吃陆之跃的醋？ 可是…… “陆之跃是我哥啊！” 温暖脱口而出，“我当然选你。” 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谢聿川继续纠缠，“那如果……他不是你哥呢？” 不是哥？ 帅气，随和，还幽默。 工作上，他认真专注，对客户够专业有耐心，对俱乐部的员工没有老板架子。 生活上，他孝敬俞阿婆，对沈绥安和陆云歌给出了十二万分的爱。 爱情上运气不太好，可他能吸引的孟小禾从一见钟情到日久生情，执着了那么长时间后修成正果，足以说明他够好了吧？ 忽然发现陆之跃几乎算得上一个360°无死角的好男人。 温暖顿觉自己运气不错。 温暖的沉默让谢聿川心底好不容易稀释的醋意再度加深。 “暖暖？” 威士忌的酒意顺着舌尖渡了过去，谢聿川的凶狠攫取里全是他的不满。 被动承受许久，舌根都开始痛了。 温暖伸手推他，“谢聿川，我只爱你！” 男人的动作温柔起来。 温暖轻轻啮咬他的唇瓣，“哪怕全世界都是陆之跃那样的好男人，我也只爱你。” “真的？” 谢聿川停住动作。 窗外光影变幻，漆黑中，男人眸色深沉，“为什么？” 第391章 祝你好运！ “因为，我只爱过你！” 认真凝视着谢聿川的眼睛，温暖轻声道：“宋川是你，谢聿川也是你，自始至终，我动过心、爱过的男人，都只有你。” 过往那么多年，固然有过伤痛，可即便是在最难过的时候，她想的也只是分开而已。 从未想过会爱上其他的什么人。 甚至在心如死灰的时候，她甚至都觉得，往后余生，她大概都要丧失爱的能力。 再也没办法爱上其他人了。 “谢聿川……” 温暖俯过身，神色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爱上你，以及被你所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我从未后悔过！” 嘭！ 似是听到了烟花炸开的声音，谢聿川心底漫起的那丝酒意彻底消失不见。 谢聿川伸手拥住温暖，“我也是！”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谢聿川已恢复如常。 温暖眼睛里满满的笑。 当着谢五的面，一个字都没说，可堪堪进门，温暖就扑到了谢聿川怀里，“谢聿川，你真的好可爱！” 她和他分手，陆之跃陪伴左右的时候，他没吃醋。 她因为参加比赛和陆之跃朝夕相处的时候，他也没吃醋。 如今她和他好好儿的，陆之跃和孟小禾也确认了关系。 他反而吃醋了。 只看温暖眉眼弯弯的揶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谢聿川转身，把温暖压在墙上吻，“可怜没人爱吗？” ？？？ 偌大的帝都，谁敢说谢九爷可怜？ 再说了，你会没人爱？ 反驳的话一大堆，可温暖甚至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就被谢聿川强势吞走。 空气逐渐炙热。 “谢聿川……” “嗯。” “你……你确定……你只喝了一杯？” “……嗯。” 温暖见过谢聿川喝酒后的模样。 没喝醉之前，喝酒于他就像喝水。 即便喝醉了，人前也看不出什么，可回到房间，那个前一秒还神色如常的谢九爷，就像变了个人。 就像今晚的谢聿川。 前一秒温暖还觉得他只喝了一杯，连微醺都算不上。 可这会儿的磨人劲儿，分明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谢聿川……” 从浴室到卧室，起初还有力气控诉他，并后悔晚上不该心软答应跟他回家。 可很快，温暖就顾不上了。 无尽的欢愉海浪般涌起，漆黑的窗外似是有流星划过，霜白漫天。 耳垂被含住，在谢聿川一声又一声的“暖暖”里，温暖沉沉睡去。 夜色深重。 城中的谢家老宅里，谢老夫人从睡梦中睁开眼，脸上满是怒容，“谁在吵？” “老夫人……” 廊檐下应话的不是守夜的佣人，谢管家沉声道：“孟小姐送来个人，说……您用得上。” 小禾？ 不对，是孟小楼。 房里的灯亮起，谢老夫人坐起身，“什么人？” “叫谢媛媛，说是……温暖的继妹。” 谢老夫人眉心一跳。 打从知道有温暖这么个人开始，谢家就开始倒霉了。 先是谢聿川吃了迷魂药一样，谢家和谢氏都不要了，摆出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架势，开始跟她对着干。 紧接着就是谢昀桢和宋宛仪。 前者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发誓，会把谢氏发扬光大。 一转眼，不是泡明星就是包嫩模，一堆乌烟瘴气的事不说，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她这儿吐槽发牢骚，言下之意，让她别跟谢聿川对着干了，早点把人哄回来，各归各位。 气的血压都高了，及至白天听了一耳朵第二季度的财务报告，谢老夫人差点没晕死过去。 宋宛仪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给温暖点颜色看看，一转眼，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 从谢聿川卸任谢氏，到交回家主印章，再到他搬出老宅。 每听一次温暖的名字，谢家就会倒霉一次。 谢老夫人觉得，再没有比温暖更邪门的丧门星了。 温暖的继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又能有什么用？ 满心怒气，却在想到了孟小楼而稍有缓释，谢老夫人坐起身，“带进来。” 披了件衣服，谢老夫人任由佣人搀着出了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谢老夫人抬眼看过去，目光骤缩。 听谢管家说是温暖继妹的时候，谢老夫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旁支谢家。 没见过那一家人，却因为温暖的缘故听说了不少。 知道谢建国搭上了老五的关系，进了谢氏旗下的一家分公司。 还被谢聿川当面说破，说他在职期间贪墨无数。 为此，哪怕没见过人，谢老夫人也厌极了那一家。 可这一刻，目光落在谢媛媛脸上，谢老夫人一愣，眼里的憎恶瞬间全消。 那张脸，像极了她的芷宁。 “你……你叫什么？” “太祖母，我叫谢媛媛。” “多大了？” “18。” 18岁啊。 花一样的年纪。 真好啊！ 三子两女，谢老夫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就是谢芷宁。 不同于谢晚宁的活泼叛逆，谢芷宁温柔又安静，是她预想中女儿该有的模样。 时至今日，谢老夫人都能回忆起女儿蹦蹦跳跳离开那天的画面。 夕阳西下，芷宁的笑脸比晚霞还要灿烂，“妈，海上升明月是我今年准备给您的生日礼物，敬请期待哟！” 出海写生，游轮失事。 谢芷宁葬身大海，连具尸体都没找到。 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就那么永远的留在了大海里，定格在了18岁那一年。 很长一段时间里，谢老夫人都在等待奇迹。 期盼着哪一天，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妈”。 她转身，她的芷宁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扑到她怀里来。 可她等了这么多年，等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都没等到她的芷宁回来。 没想到，快蹬腿的时候，等到了这张脸。 “媛媛是吧？过来……” 冲谢媛媛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身边坐。 谢老夫人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以后不叫太祖母，叫外祖母，好不好？” 电话那头，那道阴冷的声音说：“谢媛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能不能扳倒温暖，能不能成为人上人，就看这一次了。祝你好运！” 打从走进那道大门，走进富丽堂皇的院落就开始高高悬着的心，在看到眼前这张苍老却慈爱的脸时噗通噗通的上下狂跳起来。 谢媛媛乖巧点头，“外祖母……” 第392章 顶级的猎人 谢媛媛觉得自己在做梦。 本该是个噩梦，梦里有温暖冰冷的眼神，还有龙哥和谢十三稳准狠的折磨，下巴痛手腕痛，全身上下每一节骨头都在痛。 可什么都没有。 那位谢老夫人慈祥又和蔼，甚至没问她从哪来，想做什么，就吩咐佣人带她去休息。 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 雕栏玉砌的四合院。 佣人把她送进了一个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古董的房间。 桌椅板凳月亮床，就连窗前的那个梳妆台，都像是博物馆里才看到过的。 可她在博物馆看到的没有这个精致，雕工也没有这个好。 “媛媛小姐，天色晚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 佣人把谢媛媛送回房间，还体贴的送来了夜宵。 随着那道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到处一片安静。 谢媛媛看看房间里的摆设，再看看桌上散发着余温的小点心，狂乱跳着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一整晚都在想，她该从哪儿说起，以及，怎么让谢老夫人相信她那番说辞，继而把温暖钉死在帝都豪门的耻辱柱上。 可天色亮起来，和煦的阳光顺着窗户照在屋子里，谢媛媛改主意了。 最顶级的猎人，都是以诱饵的方式出现的。 就比如，救了她的那人。 还有，电话里，那个寥寥数语给了她生的希望的人。 对方对她无所求，仿佛她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就好，至于要不要报答她，全无所谓。 可谢媛媛知道，她们有共同的方向。 温暖。 那人把她送来谢家老宅，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借助谢老夫人的手弄死温暖。 可她手里仅有的武器，都已经被温暖识破了。 她还能做什么？ 前路不明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那么，眼下她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谢老夫人。 没有错过谢老夫人在看到她时僵住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耐暴躁到之后的春风化雨，以及那声温柔慈爱的外祖母。 谢媛媛觉得，她好像……就快猜到了。 院子里响起洒扫声时，谢媛媛一骨碌翻了起来。 洗脸。 刷牙。 谢媛媛对着镜子发起了呆。 这张脸必定就是谢老夫人态度转变的原因所在，既如此，那就要物尽其用。 对着镜子练了半天，让自己任性不羁的眉眼温柔乖巧起来。 谢媛媛从房间里找出了一把剪刀，把从前挑染成青蓝紫的那几捋头发逐一剪掉。 眼神无害些。 笑容清纯些。 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功夫，镜子里的人便从嚣张小太妹变成了乖巧的邻家妹妹。 佣人来敲门时，谢媛媛轻声应下，出门跟着她朝前院走去。 明亮的天色里，四合院显得更加庄严气派。 月亮门婉约。 种满不知名绿植的苗圃欣欣向荣。 就连栽种在墙角的那颗金桂，都透露着独属于大户人家的底蕴。 谢媛媛的脑海里，又冒出了电话里那道阴冷声音的叮嘱，“你只要记着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九，从小到大身体不好就好了，其他的，你大可以自由发挥。” 谢媛媛翻过日历，她出生的那天确实是七月初九，可从小到大，她过的都是阳历生日，七月初九这个农历日子，对方不提她几乎都不知道。 七月初九……七月初九…… 心里默念了一路，远远听到昨晚领她进门的那个老管家冲里面说了声“人来了”。 谢媛媛垂下头，弯了弯唇角。 帘子掀开，谢媛媛进门，抬起头。 餐桌前，谢老夫人抬眼，一恍神，脱口而出，“阿芷……” 咚！ 心里一跳，谢媛媛知道，她与答案一线之隔。 所以，谢老夫人的态度转变，是因为她跟那个阿芷有几分相像？ 外孙女？ 还是……女儿？ 短短几米，心里闪过数个念头。 谢媛媛走上前，“外祖母……” 谢老夫人回过神来。 其实谢媛媛跟芷宁只有八分相似，可她一开口，八分就变成了三分。 “坐吧……” 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谢老夫人指了指餐桌，“吃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谢媛媛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时，脑海里全都是温暖吃饭时的模样。 帝大读书的温暖高冷绝美。 任职谢氏的温暖优雅从容。 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温暖，可谢媛媛不得不承认，温暖那张脸，她羡慕过无数次。 就连温暖的气质，她背地里都模仿过不知道多少回。 挺直腰背，动作优雅，哪怕馋死了一臂之遥的蟹黄包，可谢媛媛只慢条斯理的喝着碗里的八宝粥，不让汤匙和描金碗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 打量着谢媛媛，谢老夫人慈声问道。 放下汤匙，谢媛媛擦了下嘴角，抬眼回话，“食不言寝不语，外祖母，我懂的。” 谢老夫人点点头，眼底有了一丝笑意，“吃吧。” 谢媛媛前脚回房间，后脚，她就让谢管家去查了。 知道谢媛媛生母早死，温素心嫁给谢建国的时候她还不到半岁。 知道谢建国头七刚过，温素心就带着温暖离开谢家，谢媛媛从那时起就开始跟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瞎混，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还知道她出生那天是七月初九。 七月初九，是她的芷宁葬身大海的日子。 谢芷宁的忌日，是谢媛媛的生日。 更别说安安静静的谢媛媛像极了谢芷宁。 人老了，很多从前不信的东西就开始信了。 谢老夫人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她临死前，给她的一点慰藉。 让她不至于在要死的时候还满心愧疚，最终带着遗憾离开。 佣人收拾餐桌，谢老夫人搭着谢媛媛的手，一老一少往东边的小院子而去。 “媛媛，你还记得你妈妈长什么样儿吗？” “不记得了。我出生的时候她就走了，我爸……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她，家里也没有她的照片。” “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有……” 谢媛媛笑的乖巧，“我继母人挺好的，我也没吃什么苦，就是……身体不怎么好。” “身体不好？” 谢老夫人脚步一顿。 咚咚的心跳里，谢媛媛抬手摸着心口，“总是心口痛，可看了很多医生，也查不出问题所在。” 紧紧注视着谢媛媛，谢老夫人怔住。 谢媛媛知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外祖母……” 谢媛媛扶住谢老夫人，“您怎么了？” 第393章 巧合or算计 私人医生来的快去的更快。 得知谢媛媛确实心律不齐，还有气血两亏的症状，谢老夫人心里那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 再看谢媛媛，眼睛里全是慈爱。 “你爸爸和继母都去世了，你才刚成年，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回临城。把老房子卖掉，去学画画。” “画画？” 谢老夫人一惊。 谢媛媛垂眸，神色黯然，“要不是爸爸去世，我现在也许已经在国外的艺术学院，跟着大师深造了。哪怕将来不能成为造诣很深的画家，可开个个人工作室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可惜……” 谢老夫人目光中满是惊疑。 一面觉得是巧合，画画这种事儿，三岁孩子抓只笔在手里也能画出几笔来。 一面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老天注定。 得知谢媛媛是孟小楼送来的，谢老夫人的第一念头就是，孟小楼是冲着温暖来的。 可从见面到这会儿，谢媛媛不急不躁，一句针对温暖的话都没提过。 要么是她城府深，沉得住气。 要么就是，她猜错了。 谢媛媛不是孟小楼的刀，她，她们，不是冲着温暖来的。 那么，是孟小楼投其所好？ 可芷宁走的时候，孟小楼都还没出生呢。 芷宁的院子，芷宁的东西……有关芷宁的一切都被封在了芷园，别说孟小楼这样的旁人家的孩子。 就是谢家的人，还记得芷宁的也是少数，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能记得芷宁长什么样，又有什么兴趣爱好？ 更别说，谢媛媛也有心疾，跟芷宁一模一样。 如果是巧合，那这也……太巧了！ 可看着谢媛媛这张与芷宁有八分相像的面庞，谢老夫人觉得，她认了！ 如果芷宁还在，今年也45岁了。 二十五六岁结婚，过一两年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今年刚好也就谢媛媛这么大吧？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谢管家……” “在！” “把芷园收拾出来给媛媛住，以后媛媛就是谢家的表小姐。” “……是！” 谢管家离去，谢老夫人抬眼看向谢媛媛，摸了摸她的脸，“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来。以后，外祖母疼你！” “谢谢外祖母！” 谢媛媛点头，握拳掐进掌心，借细密的刺痛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目光划过谢媛媛亮起的眼眸，垂下的面庞，谢老夫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满意。 巧合也好，算计也罢，只凭这张脸，她认了！ 更别说，谢媛媛还有另外一重妙用。 距离七月初九不过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到了谢媛媛生日那天，谢家老宅将会为她举办一场隆重的认亲宴会。 从此以后，她是谢芷宁的干女儿，也是她认下的外孙女。 豪门里闲人多，更别说还是跟谢家有关的八卦。 要不了多久，谢媛媛从哪儿来，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一定会被扒得一干二净。 温暖不是不愿意叫她一声太祖母吗？ 等谢媛媛叫了外祖母，无论温暖认与不认，她跟谢家的关系都铁板钉钉。 她倒要看看，温暖还能怎么腆着脸攀住谢聿川。 她的眼刀戳不死她，那就让帝都豪门里的唾沫淹死她。 顿觉心气顺了许多，连日来头晕目眩的症状也一哄而散。 再看向四周，谢老夫人只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好，花也格外艳。 “我带你去芷园看看……” 谢老夫人牵着谢媛媛走向谢家老宅东边的院落。 …… 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时，温暖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 摸了个空。 再睁开眼，正看到拿着手机起身的谢聿川。 见她醒了，谢聿川接通电话，“说。” “老大，一个小时前，孟小楼出发去缅北了。” 三个月里，这是孟小楼第三次去缅北。 可每一次跟到最后，都以她空手而返结束。 就好像她只是去游玩的，没有别的意图。 “盯紧就好。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要动手。”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打了个电话给谢一，得知他刚到大凉山，谢聿川强忍住要回头的冲动，沉声道：“速战速决，结束了去缅北跟谢二汇合。” 缅北。 她。 只听到几个字眼，却下意识觉得那个她就是孟小楼。 堪堪等到谢聿川挂断电话，温暖俯过身问道：“你在盯谁的梢？孟小楼吗？” 谢聿川点头。 温暖追问，“为什么？她做什么了？” 谢聿川没作声。 可从他凝重的脸色里，温暖看到答案了。 眉眼微惊，“怎么会？” 先不说那是犯法的。 只孟国祥的身份，都注定孟小楼该跟那件事永久绝缘。 可她…… 话到嘴边，温暖顿住。 保护色和保护伞，只有一字之差。 这样的情节，警匪片里太多了。 “谢聿川……” 温暖伸手环住谢聿川的腰，“如果当年大哥没去找你，你会离开暮南吗？” “不会。” 谢聿川肯定的摇头，“他最懂我，从小他就知道，我志不在谢家。” 三个儿子，生出三个孙子。 谢老爷子不偏不倚，将三个孙子带在身边，从日常启蒙到衣食住行，一样的用心。 “大哥年龄最大，也最稳重，学东西也比我和七哥快，从小到大，我们都服他！” 想到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往大伯院子里跑。 想到他趁大伯不在家的时候偷溜进屋去摸他的枪，被他发现后又惊又喜的教训。 谢聿川一脸追忆的温和，“我比大哥小两岁，可大伯总说，要不是大伯母生大哥的时候他进了产房，亲自剪的脐带，他都会觉得两个孩子抱错了。” “无论是谢氏还是家主，我和七哥从无二心……” 谢聿川低头看着温暖道：“祖父甚至都不知道，小时候的每次考核，放水的不是大哥，而是我和七哥。” 温暖眸光讶异。 谢聿川面色含笑，“我一心参军，做最年轻骁勇的特战指挥官。而七哥，梦想是走遍山川湖海。我和七哥甚至跟大哥约好了，存到钱就打到他户头，让他帮我们换成谢氏的股份，有他在，我们躺赢这一生。没想到……” 眼里的笑倏然散尽，只余浓郁的黑。 谢聿川抬眼看向窗外的明亮，“我这条命，是大哥捡回来的……无论多难，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血债血偿！” 第394章 斩不断理还乱 一死一伤，谢家少了一个继承人，谢聿川在医院躺了半年才能下地。 哪怕没亲眼所见，温暖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 而那桩事，孟小楼从头到尾牵涉其中。 谢老爷子是谢家家主，是非分明，不愿连带到孟小楼身上。 可温暖不是。 讨厌孟小楼这件事，直至今天她都没变过。 正因为如此，到俱乐部的时候，温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下车。 推门进接待大厅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下玻璃，生怕被孟小禾看出异常来。 孟小禾正在和大甜甜叽叽喳喳，听到推门声看过来，一张脸笑成了花儿。 一边把刚冲好的咖啡推过来，“特意给你的哦！” 温暖笑着接过咖啡，就见孟小禾托着腮，一脸不解的问道：“陆之跃为什么不肯跟我结婚啊？” ？？？ 咖啡烫口，孟小禾那句话扎嘴。 温暖呛了一声。 大甜甜笑出声，“亲爱的，咱能矜持一点儿吗？你们确定关系才多久啊就结婚？再说了，就算是要结婚，也该是跃哥先求婚，你点头，然后两家家长见面商量黄道吉日，最后才是结婚好吗？” “可是这样好麻烦啊！” “一辈子的事，能不麻烦嘛……” “可我就想嫁给他！” “确认过眼神，你就是个恋爱脑！” “我本来就是啊！” “……” 两人开启日常笑闹模式，温暖却有些走神。 孟小楼在做的事，孟国祥知道吗？ 那……孟小禾呢？ 温暖不知道谢聿川在做什么，可从听到老首长，到他去暮南，温暖就知道，他有秘密。 无论那个秘密是为了谢辰凛，还是为了他对暮南以及老首长的忠诚，抑或者他对自己内心的遵从，谢聿川想做的事，无论多久一定会做成。 这意味着孟小楼迟早有一天要翻车。 那翻车之后呢？ 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孟小禾和孟小楼一母同胞。 到那时，孟小禾该如何自处？ 还有，陆之跃…… “温暖，你怎么了？” 正对上孟小禾和大甜甜关切的表情，温暖回过神来，“没事……” 一路心不在焉的去了草场，秦琅早就到了。 灿烂的朝阳里，眉眼和煦的少年骑着黑马疾驰来回，伏在马背上的单薄身体像是融进了马鬃里似的，一眼看去，像是一支凌厉的羽箭。 “姐，你怎么了？” 纵马奔来，在距离温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秦琅跳下马背，打量着温暖的眉眼问道。 温暖摇头。 秦琅不信，眯了眯眼，撇嘴，“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拿你当亲姐，你当我是表弟……” “小屁孩儿！”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温暖叹气，“如果你很讨厌一个人，可偏偏你跟她身边的人有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你怎么办？”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秦琅眯眼，“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 温暖一怔。 秦琅摊手，“我讨厌潘琦月，可她跟我爸睡一张床，我跟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都没法儿躲。所以，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我？” “当然不是。” 温暖否认，笑开，“好了我不问了，我知道了！” 想说你是不是拿我寻开心？ 问完了，又说不问了？ 秦琅黑了脸。 温暖抬手摸摸头，顺顺他炸起的毛，“我向你学习就好了啊！” 虽然都姓孟，可孟小禾和孟小楼是两个人。 讨厌孟小楼，也并不妨碍她喜欢孟小禾。 就像当初明知谢聿川是孟小楼喜欢且想要得到的人，可孟小禾仍旧说她看好她，让她加油。 孟小禾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她并没有因为孟小楼是她亲姐就毫无原则亦无反顾的站在她那边。 她选择了她！ 那她也不能辜负她！ 至于陆之跃…… 有句话说得好，永远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陆之跃还比她大三岁呢，他的人生他做主。 “我已经想通了！” 温暖笑着看向摆脱她魔爪的秦琅，“你呢？你们什么时候和解？” “谁说我要跟她和解了？” 没好气的说着，秦琅扭头看向远方。 半大的少年，明明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可浑身都透着别扭。 更显可爱。 心知再问下去他就真的要炸毛了，温暖把手里的缰绳递向秦琅，“走了，赛马了！” 瞥了眼温暖身旁的高头大白马，秦琅一脸嫌弃。 他又不是白马王子，骑什么白马啊！ “我骑墨水！” 秦琅转身要走。 身后，温暖声音无奈，“那9月份比赛的时候，你也骑墨水去吗？” 秦琅转身。 温暖交换了两人手里的缰绳，越过他走过去，轻抚着墨水的马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秦琅秒懂，再看向大白马，一脸不信，“你不是说，我8月份才能换马，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基本功吗？” 想说谁让你进步那么大呢，又怕他得意忘形。 想说姐姐任性。 话到嘴边，正对上他期待的目光。 温暖改口，“因为你认真，因为你够努力，所以，你值得更好的！” 仿佛刚放出笼子的小奶狗，秦琅因为早起练习而疲惫耷拉的眉眼瞬间明亮起来。 脚踩马镫飞身上马，抖开的缰绳在空气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马撩开四蹄疾驰向前，马背上的黑衣少年越发张扬帅气。 一个努力勤勉不知疲倦。 一个认真教学恨不得倾囊而出。 夕阳西下，两人才从草场折返回来。 迈巴赫驶出俱乐部，副驾的座位里，温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腰酸背痛大腿疼的后遗症尽数展现。 饭都没吃完，温暖就捶着腰去了浴室。 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丝毫好转，被谢聿川抱回床上的时候，温暖直呼自己现在是条咸鱼。 活络油的刺鼻药味弥漫开来，伴随着男人力度适中的按摩。 痛意消退，温暖连他按了多久，而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手机嗡嗡接连震起来的时候，下意识以为天亮了。 温暖伸手按掉闹铃。 片刻的功夫，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摸出手机，明亮的光芒中，温暖眨了下眼。 正看到屏幕上那条“我要鲨了她”。 看了眼时间，半夜三点。 温暖坐起身，点进手机，收到了孟小禾发来的链接。 第395章 女人疯起来太可怕了 【始乱终弃！陆氏副总陆之跃私生子曝光】 只看标题就猜到了内容，温暖心里一沉，整个人瞬间清醒。 钟晴最后一次出现在俱乐部的时候，孟小禾就不无担忧的嘀咕，会咬人的狗不叫，钟晴指不定憋着什么幺蛾子呢。 这才有了陆云歌提议的驱邪聚会。 没想到，一语成谶。 消息是从娱乐论坛里爆出来的。 起先是有人八卦，钟大小姐学成归来，估计帝都珠宝届又要风起云涌了，毕竟当初她还没学成，就在珠宝设计上颇有见地，更别说如今是深造归来。 可钟晴回来这么久了，工作室没影儿不说，淑媛圈的应酬都不大出席，一副深居简出的神秘模样。 同行的恶意竞争也好，对家的蓄谋已久也罢。 总之，钟晴几番出入千骑俱乐部的新闻和照片就那么爆了出来。 结合当年她和陆之跃那被人称颂向往过的神仙爱情，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谣言就此传出。 可传归传，论坛里的照片里，钟晴每每在俱乐部停车场下车时都是容光焕发，离开时却萎靡憔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便有人猜测钟晴追爱失败。 帝都豪门的瓜本就多，今天这家的深情老公深夜出现在弯弯夜总会，明天那家的女神人妻被爆是换夫俱乐部资深玩家，娱乐大众对瓜的耐受程度直线上升。 直到钟晴和儿子的照片被曝光，而那个名叫dream的小男孩酷似陆之跃。 渣男出轨不新鲜，毕竟他渣，底线在那里，做出什么叛经离道的事也在预料之中。 可像陆之跃这种出身豪门，洁身自好还走创业人设的公子哥儿而言，私生子的瓜，算得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论坛里盖起了千层高楼，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高呼男神滤镜破碎，豪门里没有好男人。 甚至还有好事的人挖出了媒体上陆之跃各个年龄段的照片，其中一张他14岁参加马术大赛夺得冠军时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角度抓得过于精准，跟三岁的dream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小号和迷你号。 陆之跃的亲子鉴定还没做。 网络判官们已然认定，那就是陆之跃的儿子。 前一秒还是深情男神，旧爱回归，只等破镜重圆。 一转眼，陆之跃就成了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渣男代言人。 爆料几经传播，有娱乐版面的狗仔介入，陆之跃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跟踪偷拍了都不知道。 夜色迷离，他从车里下来，搂着孟小禾走进公寓门的照片成了当期娱乐版面的头版头条。 孟小禾只有一个背影。 可扭过头跟她说话的陆之跃，面容清晰，桃花眼里的宠溺被头顶朦胧的月色和夜灯烘托的格外有氛围感，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及至疑似钟晴闺蜜的塑料姐妹花下场，盖章认定那不是钟晴。 陆之跃始乱终弃的标题就此盖棺论定。 “怎么了？” 温暖划拉着手机爬楼爬的认真，谢聿川坐起身，摸了摸她微凉的肩，将人拢进怀里，“出什么事了？” “钟晴找狗仔黑陆之跃。” 温暖声音里满满的嫌弃。 谢聿川挑眉，“孩子是切实存在的，钟晴的十月怀胎也是真实经历过的，怎么说，她都是吃亏的那一方。你确定，是她自爆其短，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我不确定。” 温暖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可如果我是钟晴，我不会让孩子以这样一种方式曝光在大众的视野范围内。” 陆之跃说，这世上每一个孩子都是在父母的万千期待中诞生的。 温暖无比认可这句话。 尤其是在她是被温素心单独抚养长大，过往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里没有爸爸的前提下。 虽然那个孩子才三岁，但是，三岁已经懂事了。 如果陆之跃深爱钟晴，两人不久将喜结连理，那这样的闹剧终有落幕的那一天。 乌龙一场，只要陆之跃和钟晴有心，总能解释清楚，不让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事实不是如此。 钟晴自己承认了，dream是她算计了陆之跃得来的。 甚至在过往的三年里陆之跃对此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细微的记忆，都是对dream巨大的伤害。 代入到dream身上，温暖理解不了此刻看到的一切。 钟晴能保护他三年不被人知晓，只要有心，就可以保护他一辈子。 可偏偏，就这么爆出来了。 几千层楼爬下来，温暖没看到陆之跃的“始乱终弃”，也没看到钟晴的“痴心一片”。 字里行间，全都是精心策划的口诛笔伐。 这是一场针对陆之跃的围剿和逼迫。 “钟晴敢怼孟小禾，可钟家惹不起孟家和万家，对不对？” 温暖点开那张被网友们调侃“渣男贱女天生一对”的背影图，眼中尽是讥笑，“如果只是替自己抱不平，狗仔拍到了那么多照片，怎么也能挑出一张有小禾侧脸，能辨认出她身份的来。” 可是，没有。 照片里，陆之跃面容清晰。 孟小禾只有一个背影。 自始至终，钟晴只有一个目的，把事情闹大。 要么，陆之跃渣到底，就是要做负心薄幸的渣男，不和好，不认dream。 那么将来无论谁跟陆之跃在一起，都要好好掂量清楚，她能不能承担得起未来某一天，私生子出现争夺陆氏家产的戏码。 要么，陆之跃回头，一家三口大团圆。 钟晴在赌。 不惜搭上自己的声名，也要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女人疯起来太可怕了！” 谢聿川叹气，就见温暖抓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对话框里分分钟刷屏。 捞过几个枕头塞在温暖背后，让她靠的舒服些，谢聿川躺倒，还不忘提醒温暖，“你让陆云歌跟沈董打声招呼。” ？？？ 温暖一怔。 再反应过来，目光惊诧，“她敢把事情闹这么大？” “她未必敢，可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谢聿川意味深长的说道：“坏人要使坏，可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 温暖秒懂，在群里拍了拍陆云歌。 陆云歌丢来一句“替我谢谢妹夫”，便没了人影。 后半夜睡得不踏实。 闹铃响的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一想到那桩糟心八卦，温暖当即拖着哪哪儿都痛的身体起来了。 早餐还没吃进嘴里，正看到新出现的热搜。 第396章 你就这么信他？ 【热搜no.1：陆氏or沈氏】 经济版面是熟面孔的陆氏集团，头一回出现在娱乐版面就强势登顶。 爆料的人是专业的，从钟晴的私生子，到陆之跃的负心薄幸，话题无缝衔接的过渡到了沈绥安身上。 言下之意，陆之跃之所以不认dream，是沈绥安下的一盘大棋。 包括陆之跃年过而立迟迟不接手陆氏，而是去创立了千骑俱乐部，都只是他宏伟计划里的一部分。 沈绥安最终的目的，是把陆氏变成沈氏，让陆之跃变成沈之跃。 在这之前，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能撼动他抢占陆氏的决心。 不知道该感叹狗仔就是狗仔，脑洞够大，想象力够丰富。 还是感叹陆之跃倒霉到家了，招惹上了钟晴这么一个不顾后果的疯子。 温暖瞠目结舌。 想到了开始，没想到这过程。 这也……太刺激了！！！ “谢聿川，你怎么想到的？” 想到男人昨晚的善意提醒，温暖满面惊讶。 谢聿川失笑，“树欲静而风不止，沈董在陆氏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可陆老爷子去世后，每年的年终股东会都那么大的阵仗，你猜是为什么？” 温暖不用猜都知道。 因为沈绥安不姓陆。 哪怕陆妍去世后他没有再婚，哪怕他和陆妍的两个孩子都姓陆，只要他在职一天，他始终是陆家那些人眼里的外人。 名义上是陆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可在陆家那些吸血的股东族人们眼里，他就是个职业经理人吧？ 他们压根都没当他是自己人，甚至小人之心的觉得陆氏集团这么大的家业，早晚有一天会改名换姓，变成沈氏。 沈绥安老了，陆之跃又羽翼渐丰。 所以那些人觉得，他们出手的机会到了？ 真是……何其可笑！ “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把手机拍回桌上，温暖忿忿的咬着焦圈，“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 这个节骨眼上，不团结起来破除绯闻，反而处心积虑雪上加霜。 太可恶了！ 说他们是白眼狼都是侮辱了狼！！！ “暖暖……” 眼前响起谢聿川含笑的声音。 温暖抬眼。 就见谢聿川笑道：“你就这么信他？” 温暖一怔。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之跃和沈绥安。 也想起了他那晚的吃醋。 温暖沉默片刻，笑着解释道：“日久见人心啊。” 缘分也好，命运使然也罢，她先认识了陆之跃，之后，妈妈在疗养院认识了沈绥安。 父子二人性格迥异，可骨子里的沉稳和靠谱是一致的。 温暖几番出事，陆之跃都在身边。 而妈妈只是疗养院的花艺师，治疗上已经占了疗养院的便宜，可因为俞阿婆，沈绥安打了招呼，让工作人员善待妈妈。 只这一点，足以说明沈绥安是个很好的人。 更别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人温和儒雅。 他虽是赘婿，可陆氏在他手里没出过纰漏，稳扎稳打，从国内闻名遐迩到国际赫赫有名。 就连一双儿女也各有各的优点，生在豪门却没长成纨绔。 从小到大，见识过人性的恶，尤其是来自异性的恶。 温暖心里有清晰的标准，去分辨一个普通人，和一个优秀的人。 沈绥安和陆之跃身上几乎没什么显著的缺点。 反而，说不完的优点。 假如她有爸爸，有哥哥，她也希望他们是沈绥安陆之跃这样的人。 “因为他们对我很好啊……” 温暖笑道：“他们对我的每一分好，都会转化成我心里的信任值，以及未来的感恩值。” 在信任感恩的额度没有消耗殆尽之前，她无条件信任他们。 似是猜到温暖会这么说，谢聿川点头，把热好的牛奶递给温暖，“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暂时不用。” 温暖摇头，几下吃完焦圈喝完牛奶，“等我到俱乐部，看看陆之跃怎么说。” 这么大的一场闹剧，从人迹罕至的半夜开始，温暖就不信是巧合。 既然是有计划有目的的针对陆之跃和陆家来的，那么，沈绥安和陆之跃肯定会有所作为。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负责查缺补漏就好了！” 钟晴是吧？ 很好，继陆之跃陆云歌和孟小禾之后，你又得罪我了！ “得罪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尤其，是得罪三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温暖眸光清冷，“她好好祈祷吧，祈祷那个孩子真的是陆之跃的孩子。” 虽然温暖心里已经认定了dream是陆之跃的儿子，可陆之跃不信，坚持让钟晴带dream回来亲自去做亲子鉴定。 那么，温暖决定暂时关上眼睛做个睁眼瞎。 万一呢？ 是吧？ 车子开进俱乐部停车场，远远就看到了人头攒动的接待大厅，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有好几波扛着长枪短泡的记者被保安拦了出来。 温暖下车。 人群里有人喊了声“那是千骑的负责人”，一群记者调转镜头，齐刷刷围了过来。 “温暖，作为千骑的第二负责人，你对陆之跃的私生活了解吗？” “温暖，听说你和陆之跃相交甚密，他新近交往的对象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温暖，过往三年你都任职于谢氏集团，去年年底才加入千骑。几年里，你多次进出御水湾别墅，还曾在星月湾别墅小住月余，温暖，谢九爷卸任谢氏ceo跟你有关吗？” ？？？ 不知是哪个记者开的头，一瞬的静谧后，镁光灯的咔嚓声响的此起彼伏。 有记者问陆之跃的私生子。 可更多的记者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把话题转到了她和谢聿川身上。 兴奋到两眼放光的模样，恨不得爆出的那个私生子是她和谢聿川的。 温暖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却一派从容。 “陆总的律师稍后就到，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跟律师谈。” “至于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伸手挡住那些快要怼到她脸上来的话筒，温暖加快脚步走向接待大厅。 只觉得有人拽了她一把。 温暖沉下脸挣脱了一下，重力袭来，整个人扑了出去。 “别挤啊！” “她摔倒了！” “……” 能感觉到有人踩到了她的手。 还有人刮到了她的头发。 额头也磕到了接待大厅门前的台阶，痛意蔓延开来。 温暖眼前阵阵泛黑。 喧哗声如潮水般褪去，温暖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头。 再抬手，眼前一片漆黑。 第397章 陆氏or沈氏 上午十点，陆氏集团的高级会议室里，股东们悉数在座。 仿佛今天开的不是公司高管会，而是年底的股东大会。 陆之跃跟在沈绥安身后进门的时候，环顾一圈，眼底顿时漫出几丝冷笑，“各位叔伯，人凑得够齐的啊？” 能容纳二十余人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从头发花白的大伯陆丛宗，到几个堂叔堂兄弟，再到名下拥有大额股份的公司高管，全都在这儿了。 陆氏集团是陆之跃外祖父的父亲创建的，一路传到陆之跃的外祖父陆政宗手里，有了后来的规模。 陆政宗膝下只有陆妍一个女儿。 妻子伤了身体无法生育，陆政宗也坚持儿子女儿都一样，无论祖父父亲如何催促，始终不改初心。 陆妍大学毕业就结婚，婚后和沈绥安齐齐进入陆氏时，还被陆家的叔伯堂兄们嘀咕过，说陆政宗不会要引狼入室吧？ 谁都没想到，陆政宗真的把陆氏交到了沈绥安手里。 从业务总监到集团副总，再从副总到代理总裁，沈绥安花了许多年。 陆妍早逝。 几年后，陆政宗去世。 陆丛宗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召集了堂兄弟们和大股东们开股东大会打算逼退沈绥安的时候，律师拿出了陆政宗的遗嘱。 沈绥安职位前的那个代字去掉，成了陆氏集团名正言顺的执行ceo。 十多年了，沈绥安执掌陆氏没出过纰漏，公司蒸蒸日上，业绩节节攀升。 及至陆之跃大学毕业进入陆氏，父子俩一个管国内一个国内国外两头跑，生生打下了海外的半片江山。 海外市场逐步稳固下来，陆之跃挥一挥衣袖，把他陆氏集团副总的头衔挂成了虚职，转而跑去创立了千骑马术俱乐部和远东疗养院。 帝都其他世家都是祖上好几代积累下来的辉煌荣耀。 陆氏从陆政宗父亲那儿开始算，到陆之跃也才第四代而已。 能有如今的规模，在帝都一众豪门里，算是后起之秀了。 所以哪怕陆之跃平日鲜少在公司露面，可没人敢小瞧他。 陆丛宗身后，陆彦泓开口道：“二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我还真挺佩服你的！” “火烧眉毛？” 陆之跃挑眉，“股价跌了？还是公司项目黄了？你说的是哪根眉毛？” 陆彦泓一愣，想说你的绯闻都从娱乐版面转移到经济版面了，话没出口，正对上亲哥陆彦啸警告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 绯闻闹的再出格也是私事，放在集团会议上说，不会有人觉得陆之跃混，反而会觉得陆彦泓公私不分，是他拎不清。 陆彦泓冷冷瞥了陆之跃一眼，不再作声。 沈绥安坐在上首处。 陆之跃坐在他右侧首位。 随着两人落座，偌大的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沈绥安环顾一圈，温声道：“网上的新闻和评论我都看到了。先申明两点，一，陆之跃是我的儿子，也是陆氏的副总，我信任他的人品。对私生子一事，律师已着手调查取证，不日就会有结果……” 哒！ 一声轻响，似是有人在把玩钢笔，钢笔掉在了会议桌上。 抬眼看去，正对上那些或质疑或冷静的目光，沈绥安继续道：“无论真假，这件事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不会影响到公司，所以诸位大可放心。” “第二点……” 脸上的温和神色一点点淡去，沈绥安瞥了眼末尾处那几个拥有公司股权的高管，声音肃正，“公司性质不会变。从我正式任职的那天便郑重宣布过。我们大家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凝聚在陆氏的，那么，我希望各位把时间和心力都花在该花的地方，而不是猜测公司是否会变更。” 几个公司高管目光躲闪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沈绥安。 陆丛宗出声打圆场，“绥安，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担心忧虑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作为集团仅次于你的大股东，我代表陆家的大家伙儿，跟你提个建议。” “你说。” 沈绥安点头。 陆丛宗开口道：“你的能力我们从未怀疑过，可是，如今接连出事，我们也不能不担心，是吧？彦啸他们兄弟几个如今也都各司其职，算是历练出来了，反倒是阿跃，我看他如今心思也不大在公司，不如……” 陆之跃抬眼。 陆丛宗话语一顿，笑着解释：“阿跃，大伯可不是对你有意见。你在马术方面颇有成就，不止大伯，你几个堂叔，都是对你有所期待的，这说不定哪天，咱们家就出了个世界马术冠军了呢，你说是吧？” “就是就是，阿跃是有本事的！” “他那个远东疗养院，听说去年也盈利不少呢，这还拿到了谢氏的注资，啧啧啧……” 一群人七嘴八舌，可陆之跃听得出他们话里的盘算。 不就是被热搜踩中了尾巴，生怕真有一天，陆氏变成沈氏，变成他们父子俩的囊中之物，跟他们这一群人都没什么关系了嘛。 他们要是扯着脖子说一句，对，我就是不信你们。 他还高看他们一眼。 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真是……虚伪！！！ “安静……” 严肃的会议室喧哗成了菜市场，沈绥安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陆丛宗脸上，“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 陆丛宗打了个哈哈，直奔主题，“大家伙的意思，既然阿跃志不在此，不如，就让他专心搞他的事业。不说咱们陆家自家的儿郎，就是集团内部，也大有贤才，可以另外提拔人才上来，你说呢？” 一句话，陆丛宗身旁的陆氏股东们齐齐点头称是。 陆彦啸紧盯着沈绥安。 就连陆彦泓都握紧钢笔挺直了腰背。 兄弟二人，一个是业务总监，一个是公关总监，能力有目共睹。 偏偏被陆之跃压制的死死的。 要是还是前些年，陆之跃国内国外到处跑项目业绩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也认了。 可这几年，陆之跃全身心的扑到了千骑，也就股东大会能劳动他的大驾了。 既如此，倒不如把位置腾出来给别人。 一群人，心思明晃晃的，可目的真的是让陆之跃腾位置吗？ 恐怕未必吧？ 先赶走陆之跃，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冲他这个外姓人的总裁动手了？ 沈绥安才刚板起脸，会议室门大力推开。 总裁特助杨忱大步走到了沈绥安身边。 第398章 给你个讹我一辈子的机会 “董事长，温小姐受伤了！” 杨忱耳语一句，沈绥安当即脸色剧变。 顾不上了解发生了什么，沈绥安站起身，“会议结束。” 离得近，陆之跃也听到了，甚至猜到跟围追堵截到俱乐部的媒体有关，当即跟着起身朝外走去。 会议室里一片喧哗。 “？？？这不是才刚开始嘛怎么就结束了？” “就是啊，我们能凑这么齐可不容易呢，这议都没议，就结束了？” “绥安，阿跃，你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 陆丛宗原本算得上镇定的老脸都平静不下去了。 这是陆家的陆氏，还是沈绥安的一言堂？ 他们的意思都还没表达完呢，怎么就结束了？ 为了凑齐今天这些人，昨晚他打电话打到半夜。 尤其是在职的那几个高管，都说一桩绯闻而已，公关部一出手，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下去，怎么都不肯出席会议。 还是他好说歹说，画的饼够大够圆，才让他们出现在这儿。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次要是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没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沈绥安，那就先解决陆之跃。 少了陆之跃这个帮手，再过几年，沈绥安也老了，他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沉稳睿智，永远不出纰漏。 “绥安，遇事先躲，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陆丛宗笑道。 满心都是杨忱那句温暖受伤了的话，沈绥安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了陆丛宗的话。 脚步骤停。 神色冷峻，眉眼犀利，整个人都没了方才的温和沉稳。 沈绥安环顾一圈，沉声道：“若是冲我来的，诸位大可以等到年底财务报告出来，拿着报告来质疑推翻我，恐怕更有说服力。若是冲着之跃来的，就更没必要了……在座除了我，谁能比他更光明磊落更干净？” 一句话，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撇开私生子这桩绯闻，陆之跃不玩女人不烂赌，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指摘的缺点。 陆氏他不常来，可需要他的时候他没二话。 更别说风生水起的千骑和远东了。 就连私生活都干净的白纸一样，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 放在整个陆家，陆之跃都优秀的很出众。 沈绥安就更不用说了，陆妍去世都二十多年了，换成帝都豪门其他老总，就算不娶妻，女朋友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可他不娶妻，不交女朋友，心思全都抛在了陆氏和一双儿女身上。 末尾那几个高管头都快垂到裤腰带里了。 沈绥安继续道：“至于那句沈氏，我可以摸着胸口告诉诸位，最起码在这一刻，我没有要把陆氏变成沈氏的打算。” 众人大惊。 此刻没有，那明天，后天……不久的将来呢？ 他们是来给沈绥安施压，不是来跟他宣战的啊！！！ 旁支那几位堂亲齐刷刷看向陆丛宗，眼睛里满满的惊惧：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丛宗握着手里的珠串，脸上的笑都快挤不出来了。 “最后提醒诸位一句……股东大会应该由我这个董事长召集主持，而不是像今天一样，随意更改公司高管会。莫非你们觉得，人都到齐了，就可以默认这是股东大会了？” 眼里的讥笑化作响亮的巴掌，啪啪的扇在了在座每个人脸上。 沈绥安看了陆丛宗一眼，抬脚就走。 嗡！ 嗡…… 门开了又合，继几个高管你追我赶的从后门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只余一众陆氏族人。 “大哥，我就说吧，今天不该来，咱们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绥安功劳大苦劳多，逼急了他，还能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啸哥，泓哥，你们哥俩也多劝劝大伯。真要是陆氏变沈氏，那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 一群人七嘴八舌，众矢之的的陆丛宗父子三人面色难看。 极速下行的电梯里，沈绥安神情凝重，“怎么回事？” “媒体应该都是冲着陆总去的，被千骑的保安挡在了大厅门外。刚好赶上温小姐到俱乐部，人太多，撞倒温小姐磕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杨忱有条不紊的说道：“已经报了警，监控也一并提交了，是有心还是无意，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商务车疾驰驶出，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开进了谢氏旗下的私家医院。 沈绥安和陆之跃奔进病房的时候，温暖已经醒了。 只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衬着她泛白的脸色，触目惊心。 “小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睛里全都是温暖，连一旁的谢聿川都没看到，沈绥安目光关切。 “沈爸，我没事……” 显然没想到一点小伤还惊动了沈绥安，温暖笑容虚弱的摇头，刚动了一下，就头脑晕眩的闭了下眼。 再睁眼，正对上神色愠怒的谢聿川。 温暖笑着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我保证，现在开始我是木头人，一下都不动，这总行了吧？” 眸光无奈，谢聿川起身招呼沈绥安过去沙发前落座。 陆之跃走过来坐下，目光歉疚，“都是哥的错……” 温暖笑笑。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没事，就听陆之跃叹道：“回头我就让人把大厅门口的台阶刨平了。” “……” 温暖一脸好笑，“那我要是在平地上摔一跤，你是不是打算今后就不让我出门了？” 跟台阶有什么关系啊喂！！！ 陆之跃笑开，左右探头看了看温暖头上的白纱布，“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暖张嘴。 陆之跃挑眉，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给你个讹我一辈子的机会，想好了再说！” 温暖眨眨眼，唇角弯开再收起，做作的蹙起眉头，“头晕、眼花，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 看出温暖伤的不严重，陆之跃心里松了口气，彻底笑开，“那你只能讹到出院。” 这都不行？ 温暖冥思苦想，眼睛一亮，“哥……” 灿烂的笑脸。 虚弱的面庞。 再加上那声软软的“哥”。 陆之跃终于知道，那天晚上的陆云歌是怎么一秒融化的了。 “行！” 陆之跃笑着点头，“哥认了！” 跟沈绥安喝茶，谢谢他忙碌之余过来探望温暖。 一边还注意着病床上的温暖。 眼见前一刻还病歪歪的人几句玩笑话的功夫就明亮灿烂起来，苍白的面色也一点点红润起来。 谢聿川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过于严肃了。 病房门敲响，谢聿川抬眼，正看到一脸有事要汇报的谢十三。 第399章 添一辈子麻烦 “有人浑水摸鱼……” 有种魂飘在头顶，下一秒就要被老大一记惊雷劈死的预感。 谢十三递过平板，神色小心翼翼。 打从调到温暖身边，就知道前头几波人都是什么下场。 谢十三和谢五就差把眼珠子安在温暖身上了。 媒体蜂拥而上挤过来的时候，谢十三和谢五当机立断的下车追了上去。 可紧赶慢赶，正赶上温暖被推倒撞在台阶上。 心都凉了半截。 好在温暖没事，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怪他们。 冷冷瞥了谢十三一眼，谢聿川接过平板。 距离温暖最近的那几个记者都拿着话筒，铭牌上能看出是电视台或者哪个直播平台的。 记者之外是一群扛着摄像机或者拿着相机的人。 刻板印象也好，工作需要也罢，一群摄像师们大多穿着黑色的t恤。 其中肌肉壮硕戴着鸭舌帽的那个便格外显眼。 温暖摔倒的前一秒，画面定格，正看到他伸出的那只手。 似是无意的，鸭舌帽猛地拽住了温暖的手提包。 温暖顺势拽了一下，鸭舌帽大力一推，温暖就在众目睽睽中倒了下去。 快一秒，温暖摔在台阶下，最多皱一下眉。 慢一秒，温暖上了台阶，保安一步之遥。 可鸭舌帽像是算准了时机，就卡在那一秒发难，目的就是让温暖受伤。 显而易见，是冲着温暖来的。 祖母吗？ 还是什么其他人？ 紧盯着画面里那个只看得到半张脸，眉眼被鸭舌帽遮住的男人，谢聿川目光冷冽。 一面觉得那人就是冲着温暖来的，给她一点教训。 一面觉得是冲他来的，暖暖只是他们报复他的开始。 谢聿川抬眼看向谢十三，“人找到了吗？” 谢十三惴惴摇头，“到场的几家媒体都查到了，人员和监控都对的上，只有那一个是趁乱混进去的，谁都没发现。而且对方不是一个人……” 划了下屏幕，另外一段监控里，那人连同其他媒体一起四散到停车场，钻进一辆白色面包车驶离俱乐部。 面包车开到城西，车里的人再下来，变成了货拉拉司机。 显然是在隧道里掉了包，可这样的白色面包车，帝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对方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谢聿川的心里，俨然已经认定是后者了。 如果真是谢老夫人或者什么人的手笔，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继续查！” 把平板递回给谢十三，谢聿川冷声道：“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再有下次……” “属下不敢！” 谢十三连声保证，“以后属下跟夫人同进同出，今天这样的失误绝不会再犯！” 谢聿川转身进了病房。 身后，谢十三长长舒了口气。 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 果然，老大再可怕，也抵不过夫人的绕指柔。 收起平板，谢十三转身朝外。 病房里春风化雨。 陆之跃一口一个不急，接手了温暖惦记着的秦琅，还夸下海口说等温暖下周回到俱乐部，秦琅的马术肯定精进一大截。 沈绥安更是一口一个小暖，说晚点煲汤送过来，那担忧关切的表情，仿佛躺在床上的不是温暖而是陆云歌。 及至病房门再度敲响，没等他喊进就推开，奔进来的陆云歌一秒化身老母鸡，叽叽喳喳的扑了上去。 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等见到那个推了她的孙子要剁掉他的爪子。 一边深情款款的问温暖哪里疼想吃什么喝什么。 谢聿川站在床尾，有种自己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病房里安静下来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要不是沈绥安说温暖是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谢聿川怀疑陆云歌能把ktv和小鲜肉搬来病房。 “川哥，午饭不用安排了，一会我从家里带来，顺便换你的班！” 陆云歌一边走一边跟谢聿川打招呼。 听到那声川哥，陆之跃沈绥安齐齐抬眼看了过去。 陆云歌神色泰然：怎么了？喊错了吗？我没喊妹夫就很不错了好吧？ 温暖眉眼弯弯的去看谢聿川。 就见谢聿川沉默良久，应声，“好！” 病房门开了又关，谢聿川再坐下来，冷峻的神色已温和许多，“心情很好？” 有吗？ 温暖眨眼，“都受伤住院了，心情从哪儿好？” “可你明明就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谢聿川抬手揩了下温暖的脸，“你没发现你一直在笑吗？” 不说不觉得。 一说顿时反应过来了。 温暖收了收弯开大大弧度的笑脸，侧脸贴在他掌心里，“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不敢让温素心知道，怕她心疼。 不敢请太久的假，怕影响工作，更怕扣工资。 每次有个头疼脑热，她都买了药回家吃药发汗，直等到病情加重撑不下去了才去医院。 记忆里的每一次，她一个人惨兮兮的打针拿药输液。 何曾像这次一样，只不过一点小擦伤，一群人急哄哄围上来，仿佛她病的多严重似的。 念头刚起，想到了摔倒那一瞬的失明。 温暖神色微滞。 谢聿川一下就发现了。 “怎么了？” 看看温暖被包扎好的额头。 又摸摸她的肩。 谢聿川眸色紧张，“哪里痛吗？” “……没有。” 轻声应答，温暖垂眸，“谢聿川，我好像……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如果谢聿川爱上的不是她呢？ 即便不是孟小楼梁晚星这样满心算计和攀比的，哪怕他爱上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他都要比现在轻松的多，也幸福的多。 谢氏那三年，他不用那么费心指点她。 这一年也不必那么辛苦，背上那么多的骂名，还要被谢老夫人指责不孝。 和她在一起，他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的多。 “暖暖……”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谢聿川捏了下她的鼻尖，“你确实一直在给我添麻烦。” 温暖抬眸。 谢聿川眸光温润，“既然已经麻烦了这么久了，那就请继续保持，给我添一辈子的麻烦，好不好？” 一辈子吗？ 可一辈子有那么久。 凝视着那双深沉又温和的眼眸，温暖勾唇，“好！” 第400章 带他回家 七月的帝都是最热的时候，哪怕夜色深重，空气里也带着被烈日炙烤过的闷热余温。 黑夜中，京郊马场深处的地牢仿佛兀自张着的血盆大口，只等有人上前就无声吞噬。 “阿普哥，穆哥就在里面。” “知道了。” 悉悉索索的动静后，有人去而复返，“奇怪了，今晚守夜的人怎么比之前少了一半？” 有人担心行踪暴露，撤走的那一半人用来断他们的后路，瓮中捉鳖。 还有人惊疑不已不敢上前。 阿普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得意光芒。 传说中的谢九爷，不过如此！ 一个红颜祸水摔一下，也能让他这么着急，急到调去那么多的人保护她。 可俱乐部门前的人堆里，他距离那个温暖一步之遥。 只看脸，确实算得上绝色。 可在暮南，那样娇柔有余狠辣不足的女人，到最后只会沦为权贵的玩物，一点儿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做大事了。 她拿什么跟阿楼比？ 想不通谢九爷的眼光怎么如此之差。 却又庆幸于他眼光差没看上孟小楼。 阿普看了眼头顶的月亮，低声吩咐道：“你们做好接应，我自己去就好了！” “阿普哥！” “阿普！” 几道声音异口同声，却在对上他狠戾的眸子时齐齐偃旗息鼓。 很快，身后黑影闪动，各自守好方位各司其职。 细微的动静从地牢里响起，阿普闪身贴在墙边，一路溜了进去。 许是因为地处偏远，要紧的人员另有关押的地方。 又或许是因为，执掌谢氏成为谢家家主的谢九爷没有从前那些年的铁血戾气了。 地牢里空荡荡的。 守卫的那几个人看起来连保镖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些混子。 阿普一路顺利的溜到了尽头的暗室前。 机关简单。 门锁也轻而易举。 推门而入，外面有人警醒的探过头来，就见走廊里一切照旧，并无一丝异常。 打牌声再度响起时，阿普从腰间摸出了夜视镜和匕首。 墙角处，穆黑抬起头，看向门前那道黑影。 迟疑片刻，穆黑猝然出声，“阿普？” 夜视镜是好东西，看清了穆黑的脸，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惊喜。 就仿佛他笃定，阿楼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阿普握紧了手里的刀，“穆黑，我来带你回家。” 穆黑挣扎起身。 阿普影子般无声扑上去。 噗！ 穆黑到嘴边的“好”还没开口，心口一记刺痛。 刀子扎进肉里的闷闷声响里，穆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阿……阿普……” 娘胎里他们就是兄弟了，他了解他，熟悉他，以至于哪怕四周漆黑一片，只凭空气里熟悉的气息，他也能辨别出是他。 可说要带他回家的兄弟，甚至连个缘由都没给他，直中心口要他的命。 “……阿普……” 能听到血流汩汩涌出的噗噗声。 还能感觉到他紧张到颤栗的压制。 穆黑大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穆黑，只有你死了，阿楼才能看到我，才能只看得到我！”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一只手压在穆黑汩汩流血的胸口，直等到他停止呼吸才放开手。 阿普抬手盖住穆黑的眼皮，沿着来时的方向溜出了暗室。 爆炸声响起时，暗室内外一阵骚乱。 “阿普哥，出什么事了？” “暗室里有炸药。我带不走穆黑。” “幸好去的是你，如果是我们，恐怕……阿普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穆黑让我走，我不走，他就……”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悲伤无声流淌。 阿普环顾一圈，神色冷毅，“如果楼姐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你们！” “阿普哥，自家兄弟不说这些，要不是你，我们恐怕已经折在里面了。” “阿普，现在怎么办？” “四散守好，看能不能瞅准机会，把穆黑带回家。生是暮南的人，死也得是暮南的鬼，我们一起带他回家。” “好！” 到处一片漆黑，只远处脚步声马儿嘶鸣声，一片嘈杂。 喧嚣的火光中，阿普眼中的火热一点点深寂起来。 …… 谢聿川知道马场的异动已是第二天上午。 暗室被炸，穆黑死在暗室里。 紧随其后，尸身不翼而飞。 第一反应就是孟小楼出手了。 再想到昨天早晨俱乐部门前的黑手也是这帮人所为，谢聿川心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他想到的那些人，已足够他感到庆幸了。 温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谢聿川。 一扫昨天的沉郁，男人仿佛已经接受了她确实伤的不重这个事实，脸色好看了不少，就连眸色都跟着轻松了许多。 “所以，不是有人蓄意而为，对不对？” 温暖问道。 谢聿川一怔，点头，“对。” 温暖松了口气，“我就说嘛，那么多人，刚好又是上台阶。” “老公……” 温暖一开口叫老公，谢聿川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温暖抱住他的胳膊，“那我能回家了吗？我不想住在医院里，不想打点滴了，我想抱着你，抱着雪球，待在家里养病，好不好嘛。” “你确定是养病？” 谢聿川反问。 温暖一怔。 谢聿川拆台的说道：“你前脚进家门，后脚陆云歌就带着大甜甜到了，说不定还有陆之跃和孟小禾……” 保不齐还有沈绥安。 脑海里全都是昨天傍晚沈绥安左手保温桶右手花篮果篮的夸张画面。 以及温暖人躺在病床上，手机却此起彼伏的响了一天一夜的黑历史。 谢聿川失笑，“我觉得还是在医院好一点，反正都是自家的，跟在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温暖：…… 没等温暖想好新一轮的借口，宋宛仪到了。 宋宛仪是拎着午饭来的，一进门就碎碎念的唠叨谢聿川，“为什么不把江衡叫家里去？家里的床比医院的软，还大，小暖躺着也舒服点。再说了，家里还有花花草草，看着赏心悦目，心情好了，小暖好的也快一点。” 正对上温暖亮晶晶的期盼眼眸，谢聿川摇头苦笑，“好，吃完饭就回家。” 吃饭。 换药。 傍晚时分，温暖回到御水湾，如愿抱着雪球躺在了床上。 谢聿川的手机响起，正看到老宅打来的电话。 含笑的轻松面色瞬间冷沉下来，谢聿川起身接电话。 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温暖抬眼，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诧异目光。 第401章 相框里的影子 电话挂断，温暖轻声问道：“怎么了？” 谢聿川神色古怪，“谢伯说，祖母安排了宴会追忆小姑，到时候，让我带你回老宅赴宴。” ？？？ 信息量太多，温暖有点头晕，“小姑？” 谢晚宁，温暖是知道的，还知道她孀居多年，有个成器的独子叫容嘉成。 温暖甚至记得，当初她还在谢氏的时候，有一次会开到一半，谢聿川接了谢晚宁的电话后，让她去接她。 目的地是一个别墅区，却不是谢晚宁的住处。 温暖的车才刚停在别墅门前，谢晚宁就急急忙忙的上了车，旗袍斜襟的扣子都扣歪了。 车子调头驶离，出小区时，正遇上迎面而来的那几辆私家车。 隔着车窗温暖都能看出那几辆车来势汹汹。 甚至隐隐觉得那几辆车的人是冲着谢晚宁来的。 再抬眼，后视镜里，谢晚宁趴在后座椅上头都不敢抬。 前后只差了一分钟，可温暖能明显感觉到，谢晚宁长舒了一口气。 车子停在谢晚宁家门口，她就下车了。 两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可当天晚上回到御水湾，谢聿川接到了谢晚宁的电话。 电话那头，危机解除的谢晚宁态度嚣张：让你那个秘书管好她的嘴！ 谢聿川也动了气：她比你懂事！ 姑侄二人不欢而散。 可第二天，谢晚宁就拎着自己煲的汤送去了谢氏顶楼，一口一个阿川。 因为谢聿川是谢家家主，是谢氏掌权人。 还因为容嘉成的公司有谢聿川的大额注资。 谢晚宁得罪不起。 那么前一晚，大概是因为……恼羞成怒？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谢聿川坐回床边，把温暖拢在怀里温声解释，“是小姑，谢芷宁。” 温暖眉眼微讶。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小姑跟大姑截然相反，她是个温柔的像月亮一样的人。小的时候在园子里遇到她，她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画画……祖母总说，谢家的女孩子里，小姑最像她。” 谢聿川说的简单，温暖听得认真。 知道谢芷宁是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 知道她性格温柔娴静多才多艺。 还知道她是谢老夫人心里不可言说的痛，这么多年无人敢提。 温暖目光疑惑，“今年是小姑很特别的日子吗？” 如果谢芷宁还在，今年应该是……45岁？ 谢聿川摇头，“不是。” 给谢芷宁办什么追忆宴会，这本就够古怪的了。 更古怪的是，祖母让他带温暖回去。 换做之前，谢聿川还会觉得祖母如母亲一样转性了，决定试着接受温暖了。 可这几个月下来，谢聿川不会这么想了。 “到时候再说吧。” 不想错失带温暖回老宅，让谢老夫人态度有所松动的机会。 更不想宴会上有什么针对温暖的幺蛾子。 谢聿川低头亲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给你委屈受！” 温暖点头，扭头偎在他怀里。 月光宁静恬淡的洒在苗圃里，到处一片静谧。 可书桌前的谢媛媛心里有个躁郁的身影在扭曲摇摆：放我出去！！！ 谢老夫人态度慈爱，一句外祖母，让谢媛媛看到了扬眉吐气的希望。 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当一只乖巧的宠物狗，待在谢老夫人身边，寻找那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继而找机会踩死温暖。 直到走进这个名叫芷园的院子，看到墙上那张黑白照片。 那个名叫谢芷宁的年轻女孩子是谢老夫人意外早逝的小女儿，相片里，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跟她有八成相像。 谢老夫人的和蔼笑脸。 谢家下人的恭谨态度。 终于知道谢老夫人态度转变的原因所在。 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把她送来谢家老宅的真实目的。 明明已经验证了心里猜想的那个答案，可谢媛媛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本以为她会适应的很好，从此灰姑娘变公主，不但摆脱了之前流离失所的困顿，甚至比当初在谢家别墅时还要好。 可短短两天，谢媛媛就受不了了。 不能出门。 也没有手机。 明明生活在21世纪的现代，她却像是被谢老夫人装在了相框里。 6点不到就要起床，食不言寝不语的陪谢老夫人吃一顿味同嚼蜡的早点。 把谢老夫人送回正屋，她挺直的腰背还没松懈下来，谢管家出现，说上课的老师到了。 上午两节课，东方文学，刺绣。 下午两节课，素描，写生。 最热的七月，太阳最烈的午后，她坐在后花园的溪水边，对着小溪里那几条窜来窜去的锦鲤写生。 脚泡在冰冰凉的溪水里，是凉的。 身体被热气轰得滚烫。 身后还有下人献殷勤送来的空调扇，吹的背也是凉的。 可一幅画没画完她要是起身，那位走路永远没声音的谢管家就会出现在身后，“媛媛小姐，阿芷小姐是个很坚持很有韧性的人，一副作品没画完，她是不会离开的。” 啊啊啊啊！！！ 可她是谢媛媛，她不是谢芷宁啊！！！ 心里哀嚎冲天，可谢媛媛却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心里清楚，但凡她丢开画板大叫一声她不画了，下一秒谢老夫人就能让人把她丢出谢家老宅大门。 谢老夫人的和蔼是真的。 谢家下人的恭谨也是真的。 可和蔼和恭谨的对象是谢芷宁。 在他们眼里，她是谢芷宁的影子。 不过短短两天，谢芷宁觉得，她快要崩溃了！ 她受不了了！ 迫切的需要手机。 想要出去蹦迪，在喧嚣刺激的音浪里尽情摇摆。 大口喝酒，放声歌唱，肆意发泄。 就算是关在牢里的犯人还有放风的时间呢，更别说她不是犯人。 谢媛媛也好，谢芷宁的影子也罢，她是人！！！ 丢开锤了800遍的枕头，谢媛媛夺门而出。 想好了要怎么示弱，适当的时候眼泛泪光。 谢媛媛绞尽脑汁的回想温暖受委屈时的模样。 一头撞进来人怀里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句“你特么瞎啊”在看到旁边的雕花柱子时咬了下舌尖咽了回去。 谢媛媛摸着撞得生疼的额头瞪过去。 只一眼，气势全消。 第402章 太梦幻了！ “你是……” “你是？” 两人异口同声。 还是陶玉麟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谢媛媛吧？我姓陶，你可以叫我小陶哥，或者，玉麟哥也行。” 花衬衫黑西裤，年轻帅气的男人眉眼间一派风流倜傥，像极了电影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通身的潇洒恣意劲儿。 后知后觉这是谢家老宅，出入这里的男人可不就是公子哥儿。 谢媛媛心里那丝濒临爆炸的烦躁不翼而飞，声音都跟着轻柔起来，“对，我是谢媛媛。小陶哥，你是谢家的什么人？” 陶玉麟的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是谢老夫人院里最得意的管家，偌大的谢家，人进人出都会叫她一声桃姨。 小辈们更是一口一个桃子奶奶。 桃姨去世，手里的事一并交接给了谢管家。 谢家老宅的下人们眼里，桃姨一家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佣人，领谢家的薪水，做自己该做的事。 可在陶玉麟眼里，他祖母在谢家算半个主子，那他也是。 毕竟他小的时候是跟谢家那些小少爷们一起长大的，只除了谢大哥谢七哥谢九哥他们是跟着谢老爷子启蒙的，其他人，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他的身份可比那些下人高贵多了。 只他不姓谢而已。 心里顿了一下，陶玉麟笑道：“谢老夫人是你外祖母，也是我外祖母。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谢媛媛眼睛一亮，那声小陶哥叫的更轻柔了。 揉了揉被谢媛媛撞得生疼的下巴，陶玉麟笑道：“大晚上的，你这急冲冲的要去找谁？” “我找外祖母……” 谢媛媛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去办新的。这两天又忙着上课，没有出门的机会，我想去找外祖母，看能不能让谢伯给我带个手机回来。……我无聊的都快长毛了。” 最后一句话，谢媛媛是嘀咕出来的。 目光顺着谢媛媛那张素净明丽的脸一路下滑，陶玉麟目光微闪。 祖母去世，他就鲜少有正大光明的机会出入谢家了。 也就这几个月，借着谢老夫人生病，他来探病的机会才来了几趟。 当家做主的谢九哥他攀不上，可其他人，不是忙正事就是忙着吃喝享乐，一个都碰不上。 有心去他们厮混的场合找，可以他的身份，还有他手里那点钱，根本进不了那些动辄就是十几万几十万开销的地方。 就算去了，没等搭上关系赚到钱，他手里那点儿家底恐怕就已经败光了。 能找到来钱的门路倒还好。 万一他们只会吃喝玩乐呢？那他不是亏了？ 心里急的快冒泡了，没想到，老天爷就把机会送上门了。 今天之前他没见过谢媛媛。 可她姓谢，跟芷园屋子里的那张黑白遗像几乎一模一样，更别说谢媛媛第一天到谢家第二天就住进了芷园。 谢老夫人让谢管家请了名师教她画画刺绣，听说就连一日三餐都是一起用的。 除了谢聿川，偌大的谢家，只有她有这样的待遇。 要么是谢芷宁的私生女。 要么就是谢老夫人大费周章找回来睹物思人的替身。 无论是哪一个缘由，都足以说明，谢媛媛要逆天改命了。 俗话说的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媛媛从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一夜之间变成了谢家的小姐，那他如果跟谢媛媛有关系呢？ 从前只恨自己不是谢家人，可这一刻，看着谢媛媛，陶玉麟觉得，机会来了。 “外祖母已经睡了，你这会儿去也是白跑一趟。” 陶玉麟笑着走近一步，“再说了，不就手机嘛，小事一桩，小陶哥给你办了。” 谢媛媛惊喜抬头。 就见陶玉麟近在眼前，两人距离太近，她差点儿又撞到他的下巴。 谢媛媛急急退后一步，脸有些红。 香风从鼻尖滑过，不是酒吧夜场里那些浓郁的香水味，倒像是，古色古香的香粉味。 陶玉麟冲谢媛媛笑了笑，堪堪转身，又停住脚回头问谢媛媛，“除了手机，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谢媛媛一愣，连忙摇头，“没了……” 陶玉麟扬了下下巴，“行，那回去吧。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话音落，几步的功夫，陶玉麟就走出垂花门看不到了。 愣愣转身，直到走回芷园，谢媛媛都有种自己出现幻觉了的感觉。 月亮引路的夜晚时分，她在古色古香的园子里，遇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男人。 还是个很帅的年轻男人。 明明是初次见面，可他态度亲和笑容明亮，连同身上散出的那股洒脱恣意，仿佛戏本子里走出来的书生。 他是月色中翻墙而来的书生。 她是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一句话，书生唯命是从百依百顺。 做梦一样。 太梦幻了！ 院子里蚊虫飞舞，胳膊痒脚踝痒，坐不住。 进了屋子，一推门就和那张黑白遗像四目相对，哪怕避开都觉得四周阴风阵阵。 坐立不安的难受了半个小时，院门敲响，陶玉麟来了。 新款的苹果手机。 新买的手机卡。 陶玉麟还打包了一份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丝鲜香味道的小龙虾，“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在附近可出名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再拿出一罐上面沾着水珠的冰镇奶啤，谢媛媛的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 “谢谢小陶哥！” “把我的号码存进去，有事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小陶哥提！……媛媛，晚安！” 陶玉麟极有分寸，连院门都没进，留了电话号码就走了。 开机。 下载。 刷着手机吃着小龙虾喝着冰冰凉又甜滋滋的奶啤，再打个嗝。 夜晚美好的一如从前。 连阴森森的屋子都不觉得可怕了。 再一想到未来可期的幸福生活，谢媛媛觉得，她要翻身了！ 重新注册了微信，谢媛媛凭着记忆加了以前的几个朋友，还不忘加了陶玉麟。 收到陶玉麟的微信时，谢媛媛刚洗完澡躺床上准备睡觉。 正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那条微信。 【陶玉麟：媛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咚！ 咚咚！ 一颗心噗通乱跳，昏暗的大床上，谢媛媛的眼睛瞬间亮起。 替身也好，影子也罢，都不长久。 谢老夫人认她，她就是谢芷宁的干女儿，谢家的表小姐。 可要是哪天谢老夫人不认她，或者，她死了呢？ 温暖那么漂亮，那么优秀，可偌大的帝都谁知道她？ 大家知道的，龙哥忌惮的，不都是她身后的谢九爷？ 还有温素心…… 她再贤惠再能干，不还是嫁给了爸爸，要靠着爸爸过生活？ 虽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可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的人生上个双保险，一边靠自己一边靠男人？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早就知道了。 前思后想。 左思右想。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谢媛媛点进对话框回了条微信。 第403章 真爱是需要考验的 陶玉麟的出现，仿佛溪水里那几条彩色的小鱼，给谢媛媛死水般枯寂无聊的生活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白天上课，到点去正院陪谢老夫人用饭。 偶尔还要跟新来的老师学礼仪。 晚上谢媛媛就窝在芷园，抱着手机傻笑。 陶玉麟说带她去泡吧蹦迪，心里痒的像是有个虫子在扭，可话到嘴边，谢媛媛改主意了。 已经错过一回了，她不能再错了。 这世上的人和事，都讲究一物降一物。 能降住温暖的，从前只有一个温素心，可温素心死了。 而如今，又多了个谢老夫人。 温暖想嫁给谢九爷，谢老夫人不点头，那就绝无可能。 那么，她能不能踩死温暖，希望就全在谢老夫人身上了。 这些日子谢家老宅人进人出，全都在为下个月中的宴会做准备。 虽然只是谢芷宁的干女儿，可从此以后，她就是谢家名正言顺的表小姐，就连旁支那几位堂小姐都不如她。 抱紧谢老夫人的大腿，也就抱紧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个节骨眼上，她决不能犯一丁点差错。 拒绝了陶玉麟的又一次邀约，谢媛媛退出微信，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温暖的名字。 寥寥几条。 首当其冲就是千骑俱乐部门前那段不到一分钟，最后终止于混乱中的采访。 其他几条，大多是她之前的国际获奖信息。 再搜索谢聿川，页面一刷新，一眼看去全都是。 商业帝国谢氏。 强势壮大的聿业。 聿业和瑞力的合作。 一条一条看的尤为认真，谢媛媛心里的美梦刚冒了个泡就被她冷静的打断了。 能让谢九爷甩掉温暖，成为被他认可的表妹，应该是她这辈子能跳起来够到的最高位置了。 其他的，还是……别妄想了。 温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那张错愕的面孔呢！ 一想到温暖费尽心机都没办法得到谢家人的认可，进不了谢家老宅的大门。 而她轻而易举就成为了谢家表小姐，一辈子荣华富贵。 谢媛媛恨不得明天就是七月初九。 连梦里都是她开着拉风的跑车轰鸣经过喧嚣的酒吧街，从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堆着亲热的笑，一口一个谢小姐的得意。 闹铃响睁开眼，瞥了眼日历上的日期，谢媛媛怅然的叹了口气，这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起身。 谢媛媛开始上课的同一时间，温暖的车开进了俱乐部停车场。 额头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无论是谢聿川还是陆之跃，口径出奇的统一，就是要她在家休息。 连聿业都不去了，谢聿川每天在家陪着她，美其名曰陪她养伤。 温暖有种再待下去要长蘑菇了的感觉。 到草场的时候，太阳已经明晃晃的挂在了头顶。 远处，白马疾驰如风。 看到温暖，白马调头飞奔而来。 “吁……” 马蹄骤停，秦琅从马背上跳下来，气喘吁吁的飞奔过来，“姐你没事吧？” “呶，我这不好好儿的嘛……” 温暖笑着，看了眼时间，“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开启赛前倒计时了，你准备好了吗？” 马术比赛9月2号开始。 满打满算还有40天。 40天的时间用来查缺补漏和冲刺，对别人而言足够了。 可对学了两个月的秦琅而言，不止是不够，差得还很多。 秦琅握着缰绳，好半天，郑重点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温暖扬了下下巴，转身踩着脚蹬飞身上马。 汗水打湿了衣服，又被酷暑的热气蒸干。 再回到马场的时候，两人精神蔫的像是中暑了似的，只眼睛亮的有火苗在燃。 一起去餐厅吃了饭，环顾一圈不见陆之跃和孟小禾，温暖回头看大甜甜。 “哎……” 未语先叹，大甜甜走过来，跟温暖说悄悄话，“小禾前脚到，后脚，万家那位万总就到了，说家里有事，给小禾请了归期不定的长假。” 想到孟小禾走时气呼呼双眼泛红的模样，大甜甜戳着餐盘里往日最爱的糖醋肉，“你说，为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呢？” “因为真爱是需要考验的。” 说话的是秦琅。 不懂情为何物的半大少年郎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像我那么喜欢马术，反抗过，争取过，都快要放弃了的时候，终于可以接触了。我觉得爱情应该也是这样吧，共患难了才更显珍贵，得到的人才会更加珍惜。” “琅琅说得对！” 温暖笑着点头。 秦琅黑了脸。 大甜甜笑着说了句“琅哥这样可就不帅了”，秦琅才瞪了温暖一眼，继续吃饭。 叮嘱他吃完饭自己去休息室刷题，温暖打了份饭去了陆之跃办公室。 一进门就见他叉着腰来来回回的踱步。 平日的陆之跃随和潇洒，天塌下来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暖很少见他烦成这样。 “哥，怎么了？” 招呼他过来吃饭，温暖打量着他的脸色问道。 陆之跃在原地站着生了会儿气，好半天，上前一屁股坐进了沙发，“律师已经到迈阿密了，可钟晴也到了，她不肯让律师取样，她说……” 似是被气笑了，陆之跃丢开筷子，“她说怕我为了不认那个孩子，不择手段颠倒黑白。她说除非我过去！” 让她带孩子回来，她不肯。 非让他过去。 钟晴打的什么主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换成从前，陆氏有沈绥安，千骑有温暖，陆之跃去就去了。 可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孟小禾还被送回暮南了。 一周的功夫，陆氏的股票市值蒸发上亿。 只因为一个始乱终弃的热搜。 他前脚出发迈阿密，后脚就会有无数这样那样的热搜爆出来。 到时候，股价起伏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了。 有种连老天爷都站在钟晴那边，他如果不负责任不就范，下一秒就有大雷劈在他头上的感觉。 陆之跃仰面长叹。 轰！ 连天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都没注意。 一道惊雷从窗外炸开，噼里啪啦的雨点子落下来。 陆之跃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第404章 男人间的秘密 “陆总……” 电话那头，是远途俱乐部那边的叶经理，“小夏和小柯刚刚来找我，要求年薪加到50万，如果不同意，他们这个月底约满就不续约了。我私下打听了几句，他们好像接到了魔都两家俱乐部的橄榄枝。” 陆之跃挑眉。 温暖跟着沉了脸。 远途俱乐部原本是于非凡的，可五月从巴黎回来，于非凡就半卖半送的把远途送给了陆之跃。 连同俱乐部里那些合约还没到期的马术师。 陆之跃和温暖以及裴哥叶经理碰面开了个会，把全部的金饽饽们都转到了远途那边，负责金饽饽们的马术师一并调去了远途俱乐部。 远途虽然没有千骑这么大的面积，可给金饽饽们上马术课足够了，更别说那边距离市中心近，会员们再也不用大老远的奔波了。 只磨合了两节课，转过去的会员们就全都欣然接受了。 而千骑这边，面向所有真正热爱马术，或者热爱自由想要激情跑马的专业会员。 叶经理提起的夏敦鸣和柯振翔，是原属于远途的高级马术师。 两边的业务调整完都快两个月了，可那两个人迟迟没来千骑报道。 每天带带手里的新会员，自由自在跑跑马，一副不疾不徐不着急的样子。 年轻，有潜力，还有成绩。 但凡职业选手都有点傲慢的小个性，陆之跃尊重并理解，给予了两人足够多的时间考虑。 没想到，一来二去，得来这么个结果。 “我知道了，一会回你。” 挂断电话，陆之跃抬眼看向温暖，“你怎么说？” “11月的国际比赛，这个月底就截止报名了，他们俩估计是在这儿等着你呢。” 心里有气，温暖说话时就毫不留情，“千骑加远途，现在有9个高级马术师，再加上你看好的那几个苗子，比赛够用了。” 陆之跃秒懂，原本郁结的脸色瞬间雨过天晴，“还好有你懂我！这帮孙子，不就是看我现在风口浪尖，想拜高踩低的拿捏我一把？去他丫的，爷爷不惯他这臭毛病！” 拿起手机给叶经理回电话，陆之跃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跟他们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理解。所以，我放他们自由！也不用等这个月底了，今天下班前交接完，明天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往高枝儿奔了！祝好！还有……” 不知想到什么，陆之跃扬声道：“你抽空开个会，看谁还想走的，可以一起走。” 挂断电话，陆之跃神清气爽。 手机叮的一声轻响，陆之跃瞥了一眼，眉头蹙了下。 回完微信，陆之跃抬眼看向温暖，“孟家最近出什么麻烦了吗？” 孟家？ 想到了去缅北的孟小楼。 还有驻守暮南距离退休不远的孟国祥。 不确定他问的是哪一个，温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谢聿川，明天告诉你。” 陆之跃点头，拿起筷子吃午饭。 一直等到他吃完一盒饭，温暖这才起身离开。 原本还想着晚上到家了问问谢聿川，可给秦琅讲完题，温暖去了趟马棚再回来，就见休息室里，谢聿川正坐在秦琅对面。 一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暖笑着推门而入，“你怎么来了？” “姐我做完了！……先走了！” 秦琅动作麻利的装好书包朝外走，从身边经过时还不忘跟谢聿川打招呼，“姐夫拜拜！” ？？？ 温暖一怔。 谢聿川已经颔首应了。 再抬眼，就见秦琅已经走的没人了。 “你俩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小老虎发了下威，让我对你好点儿，不然，他认识好多帝都豪门里的帅哥富二代，有决心让你换了我。” “……然后呢？” “然后，姐夫散发了一下个人魅力，小老虎变雪球了，希望我们锁死，幸福好几辈子！” “……” 迈巴赫驶出俱乐部，温暖戳着手机问秦琅跟谢聿川都说什么了。 可无论她怎么问，秦琅都不说。 直说这是他和谢聿川之间，属于男人的秘密。 温暖：…… 想起大甜甜说孟小禾被她舅舅万总带走了。 想到陆之跃问孟家。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暮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温暖几乎已经确定了。 车厢里有短暂的安静。 谢聿川沉声道：“暖暖，我要去趟暮南……” 温暖的心在一瞬的停滞后，嘭嘭嘭的狂跳起来。 对暮南，温暖曾经是满心向往的。 网上、朋友圈里，时不时就能刷到大美暮南的新闻和图片。 就连林夏，只去过一次暮南就念念不忘，时不时问温暖什么时候有空，两人去暮南旅游。 可因为谢聿川，温暖对暮南从向往到畏惧，再到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句“能不去吗”刚到嘴边就咽了回去，温暖知道，这个要求属于无理取闹。 谢辰凛死在暮南。 谢聿川也差点留在那儿。 更别说无数个午夜梦回，那些惊醒谢聿川的电话，和电话里那道苍老憔悴的声音了。 “谢聿川……” 明明只沉默了几分钟，可温暖心里像是思索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我们结婚吧。……明早就去，好不好？” 如果不是前一次的意外，上一次他从暮南回来，他们就已经领证结婚了吧？ 可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 好在，分分合合，世事变迁，他们还在，爱也还在。 “好！” 谢聿川看着温暖，心情激荡。 想过无数次，她会点头的可能和时机。 以及他该怎么做。 唯独没想到，会是他要去暮南的这个当空。 可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天黑就要出发？ 原本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就该出发的，可不想不辞而别，还想再看看她，抱抱她，听她说她会想他，碎碎念的叮嘱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他这才驱车赶到千骑。 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吃饭。 散步。 睡觉。 这一晚的温暖格外的痴缠，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融进谢聿川的骨肉，让他带她一起去暮南。 男人的吻轻柔的落在她眉心，温暖沉沉睡去。 闹铃响起，想到早起去领证的大事，温暖翻身，“谢聿川……” 扑了个空。 入手微凉，就仿佛谢聿川昨夜并未在她身边。 温暖坐起身，陡然清醒。 第405章 还真是不信！ 【暖暖，你已经答应我要结婚了，不能反悔！】 【等我，等我回来，我们第一时间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暖暖，我爱你！】 发送时间是前一晚十点多。 也就是说，她刚睡着，他就走了。 而她甚至都没去送他。 一道声音洒脱挥手：没事啦，反正他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好送的？ 另一道声音无奈耸肩：走都走了，又不能重来一次，后悔也无济于事！ 温暖叹气，慢吞吞起身。 再下楼，就见宋宛仪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梳子给雪球梳毛。 听见声音，宋宛仪回头看过来，笑着冲温暖招手，“小暖，下楼来吃早点！” “阿川说他有事去趟暮南，这次耽搁的要久一点，让我没事多过来陪陪你。还说你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回来就领证办婚礼。” “小暖，妈也搬回御水湾住了，就在隔壁，走路十分钟，开车两分钟，你以后回来的话直接过来吃饭，想住那边还是回这儿都可以。” 餐桌前的宋宛仪絮絮叨叨的，全没了从前的高冷模样。 温暖笑着点头，“好。” 车子开出别墅区，温暖的手机叮铃响起。 那头，陆之跃声音沉闷，“这几天我在公司，俱乐部那边有什么事你看着办，我已经跟老裴他们打过招呼了。” “好。” 温暖应声，“哥，没事吧？” “没事……” 陆之跃笑，可字眼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墙还没倒呢，就让哥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不过你放心，这点儿小把戏，都是当年哥玩剩下的。” 大学四年闲着没事就往陆氏跑，一是给沈绥安打下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二是真的闲来没事，打发时间。 那时候，陆丛宗是集团副总，陆彦啸是业务经理，陆彦泓还什么都不是呢。 大四毕业他正式进公司，从陆彦啸手底下开始做起，短短两年他就越过陆彦啸成了业务总监。 不是吹，那时的他既是陆氏的少东家，也是业务部的大动脉，别说陆彦啸得看他的脸色，就连陆丛宗都不敢吱声说他一句不是。 及至他自告奋勇去创建海外部，只除了沈绥安没点头，其他人欢呼雀跃。 就仿佛他去海外不是去创业，而是被驱逐出境的。 那一年，除了沈绥安没人看好他，都觉得他步子迈的太大了。 可结果呢？ 短短一年，海外分部就创立成功，还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 第二年就一跃而起，业绩跟国内业务部不相上下了。 不夸张的说，他从国内业务部的大动脉，一跃而上，成了整个陆氏集团的大动脉。 成为副总顺理成章。 哪怕陆丛宗脸色不好看，可股东大会上，股东们只认能力，不认辈分。 “老虎不发威，各个都想从我屁股上薅把毛……” 陆之跃冷笑，“那我不得成全成全他们啊。” 也好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他们抓住了机会，真能薅到他。 还是他再给他们紧紧皮。 “大事给哥打电话，小事你自己看着办。” “好。” 温暖的车子开进俱乐部停车场的同一时间，陆之跃西装革履的走进了陆氏集团会议室。 不知是要给陆之跃立威，还是陆之跃来了他就可以放心了，这个周一的集团高管会，沈绥安连面都没露。 陆彦泓原本还想等会议结束再跟沈绥安提提热搜对股价的影响，再给陆之跃上点儿眼药，没想到，算计彻底泡汤。 “第三季度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了，业绩方面不太理想，业务部上上心……” 瞥了眼陆彦啸，陆之跃说完，环顾一圈，“还有问题吗？” 有人摇头。 有人出声说没有。 陆之跃起身，“散会。” 一群人收拾完东西各自走了，门开了又关。 陆彦泓落在了最后。 “二哥……” 身后响起陆彦泓的唤声，陆之跃转身，这才发现陆彦泓还在。 陆彦泓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慢条斯理的把钢笔别在封面上，“上次我说火烧眉毛，你说股价没跌项目没黄。如今算是了吧？” 九点一开盘，陆氏的股票就跌了一个点。 虽然后来又涨上来了，可过去那一周的损失是货真价实的。 更别说好几个原本该推进的项目都停滞不前。 原因自然多种多样，可谁也说不准，跟陆之跃有没有关系，又有多大关系。 “这话我应该问你啊！” 陆之跃冷笑，“帝都多少集团企业，怎么人家公司的这个股东那个董的出了负面新闻，没几天就没事了。到了我这儿，就绵绵不休了？” “陆彦泓，你这公关总监要是无法胜任，我不介意换一个人。” ？？？ 怎么扯到他头上来了？ 陆彦泓一愣，可回怼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 众所皆知，他这个公关总监就是图个面子好看，以及在陆氏占个坑，有那么一点话语权。 实则公关部所有的事都是副总监在做。 “跟你开个玩笑，二哥你别当真啊！” 打了个哈哈把话带过去，陆彦泓移开话题，“二哥，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你要去迈阿密吗？” 钟晴前脚出现在机场，后脚媒体就登报了。 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她是去迈阿密了。 陆之跃的律师前几天刚给几家媒体发了律师函。 紧随其后，爆出了钟晴和儿子在迈阿密街头的照片。 一边是陆之跃始乱终弃。 一边是钟晴拒不回国。 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 陆彦泓提议道：“二哥，如果你信我，我替你跑一趟。反正这也是我们公关部的事，早一天解决，对你，对公司，都好。你觉得呢？” “信你？” 陆之跃冷笑，“那我还真是不信！” 陆彦泓脸色轻变。 陆之跃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堪堪走至门前，陆之跃顿住脚，转身看向陆彦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我和钟晴在一起的时候，你撬墙角追过钟晴的，没错吧？” “有……有吗？” 心跳有一瞬的停滞。 陆彦泓眼皮狂跳。 正对上陆之跃冷沉的眼眸，就好像他知道了什么。 陆彦泓笑开，“没有吧？……自家兄弟，我怎么可能干这么缺德的事？” 第406章 缺男人了 温暖到跑马场的时候，不出所料，秦琅身上的t恤都已经汗透了，不知道他几点到的。 “姐……” 少年狂奔而来，眉眼间说不出的兴奋飞扬，“我刚才跨栏过了！” 温暖笑，“所以，劳逸结合事半功倍，信了？” “我一直都信你的啊！” 秦琅笑。 虽然是少年组，但流程跟成年组并无区别。 秦琅的跑马问题不大，可难倒他的却是在温暖看来毫无难度的表演赛。 纵马跨栏，秦琅每每都在紧急关头勒住缰绳停在栏前。 最夸张的一次，白马听到指令停在栏前，而他的身体分明是做好了准备的，要不是踩住了马镫，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只克服心理畏惧，秦琅就用了一周多，而今天，他终于做到了。 “再来！” 温暖纵身上马，两人朝不远处的障碍地跑去。 再回到接待大厅已是中午。 温暖走到前台的时候，正对上大甜甜百无聊赖的无聊目光，两人异口同声，长长叹了口气。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前有孟小禾，还有陆云歌，四个女人一台戏，热闹的不要不要的。 孟小禾回家了，陆云歌也不来了，少了两个人，顿觉少了好几倍的温馨热闹。 “哎，真怀念从前啊……” 大甜甜托腮。 温暖点头，后知后觉的问道：“云姐呢？她最近忙什么呢？” “对哦！” 大甜甜坐直身子，“跃哥回公司了，绿茶婊那事儿早晚有个定论。她这又不上班又不拍摄的，她忙什么呢？” 四目相对，温暖果断拿出手机拨通了陆云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秒接，那头的陆云歌也正在无聊。 耳听温暖叫她来俱乐部玩，陆云歌果断拒绝，“我不要出门。” 那晚的那一吻过后，陆云歌一直在躲于非凡。 按理说，于非凡也是创业繁忙期，有一大堆的事要忙。 两人应该没有什么偶遇的可能。 可陆云歌有种自己头上装了监控的感觉，商场、清吧、咖啡厅……走哪儿都能遇到于非凡。 好在每次于非凡身边都有人，忙的还都是正事，给了她足够的时间逃跑。 否则陆云歌都不敢想，再见面，她和于非凡该怎么说话。 自然而然说声hi？ 她做不到。 不说看见他那张脸，只要一想到他人，脑海里就全都是那晚他吻她的画面，胸口小鹿乱撞。 看见了当没看见？ 那不是欲盖弥彰嘛，以于非凡那爆棚的自信心，肯定会说她做贼心虚旧情难忘还惦记他。 她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么不要脸的机会的。 点开美柚，正看到自己处于排卵期。 陆云歌顿时身心舒畅了。 她就是缺男人了。 绝对不是惦记于非凡，想跟他旧情复燃。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于非凡最近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跟他偶遇，我打算最近几天都不出门了。” 陆云歌叹道。 “别啊……” 看了眼冲她猛使眼色的大甜甜，温暖笑道：“你要反其道而行之，你知道吗？于总忙自己的事业，活动范围肯定在市中心啊。俱乐部在郊外，怎么可能那么巧就遇上了？再说了……” 温暖话锋一转，“刚好给你个验证猜想的机会啊，不然，你怎么确定，那偶遇不是他故意制造的？” ？？？ 对哦！ 狗男人心机最深了，当初打着先立业后成家的借口不想结婚，可她前脚走，他后脚满豪门的散布谣言，说她是他未婚妻。 搞得她现在去酒吧玩，碰见的认识不认识的面孔，打完招呼的第二句话就是：你家于总呢？ p! 于非凡才不是她家的。 一面觉得温暖说的有道理。 一面也是闷在家里快长毛了。 陆云歌精神起来，“等着，姐带着你们的饿了么渴了么订单飞来了……” 整个人瞬间抖擞，陆云歌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去了车库。 车子呼啸驶出，佣人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喂？” 于非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的时候，陆之跃第一时间就后悔了。 事业事业不顺。 爱情全靠手机。 他这哪哪儿都不爽，凭什么还给于非凡当间谍，给他的爱情添砖加瓦啊？ 可当初答应都答应出去了，是男人一个唾沫一个坑。 陆之跃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陆云歌出门了。” “去哪儿了？” “我从哪儿知道？我是她哥，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大舅子，不是我说，你这情报工作做的不行啊！我这会儿看到远途的招牌，肠子有点不舒服。” “那敢情好，继续不舒服着吧。” 嘟。 嘟嘟。 电话挂的毫不留情。 发了条微信出去，没等到回复。 于非凡站起身，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林立，似是已经猜到了。 转身就走，拉开门，正看到送文件进来的秘书。 于非凡接过笔和文件，连办公桌都没回，就那么趴在墙上唰唰唰签完递了回去。 “于总，三点还有个会。” “让副总去。” “那您……” “不回来了。除非老板娘愿意一起回来。” “祝您旗开得胜……” 秘书的吉祥话隔断在电梯外。 微信响起的时候，于非凡的车子开进了城市主干道。 “快快快，快来接一下……” 陆云歌是拎着满手的打包袋推开接待大厅的门的。 保安王哥笑着走了过去。 大甜甜也大叫一声“云云你总算是来了”，从前台起身扑了上去。 陆云歌带来了新鲜出炉的下午茶。 送到休息室的时候，正听见温暖在给秦琅讲卷子上的错题。 把奶茶放两人手边，陆云歌还不忘揉乱秦琅的发型，“专心点，别给姐姐们丢人。” 秦琅：…… 汇总交流了豪门新鲜八卦。 一起感叹了陆之跃的霉运。 陆云歌吃饱喝足，换了身衣服，溜去马棚牵着小灰灰去了跑马场。 两圈跑下来，顿觉在家窝了这么多天的懒骨头都舒展开了。 长长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有道黑影推开栅栏门缓步而来。 以为有会员过来骑马了，陆云歌调转马头。 看到于非凡，陆云歌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浑圆。 既然已经验证了这几天的所谓偶遇都是人为。 那么问题来了。 出卖她的那个叛徒，到底是谁？ 第407章 追你就是我的正事 “好巧啊！” 神色清冷，眼眸含笑，陆云歌居高临下的看着于非凡，“于总贵人事忙，这个点，不在公司忙正事吗？” “追你就是我的正事。” 于非凡缓步上前，还未靠近，被小灰灰打着响鼻踢踏着前蹄的警告震慑在了原地。 陆云歌脸上的笑意漫出来，一句“姐没白疼你”刚开口。 就见于非凡速度极快的伸出手，从她手里拽走了缰绳。 先抓缰绳后摸马头。 陆云歌甚至都没看到于非凡做了什么。 小灰灰已经摇头晃脑的表达起了不满，可肉眼可见，气质没刚才那么桀骜不驯了。 及至于非凡把手凑过去，露出掌心里的几颗芝麻糖，小灰灰连头都不甩了。 咔嚓！ 咔嚓咔嚓！ 嚼着糖，晃着头，惬意的踢踏着四蹄。 还左右甩动着尾巴。 吃完糖还不停舔于非凡掌心的小灰灰这一刻像极了别人家的二哈。 陆云歌：…… “在跑马场跑多没意思？你哥那么大一片草场，你没跑过？” 于非凡自然而然的牵着马往草场走。 陆云歌气呼呼不作声。 大壮忙里忙外，她才懒得让他带她去草场跑马呢。 再说了，就她这一瓶子没满半瓶子晃荡的骑术，这不是正好把往死里嘲笑她的机会递到了他手里。 她吃多了才会让大壮带她跑马。 温暖倒是提过好几次。 可她不舍得。 9月的魔都马术比赛，11月的国际马术大赛。 这段时间，温暖几乎是长在了草场里，又晒又热，那天在草场跑了一上午回来，脖子后面那块皮都晒红了。 谢九爷还给大壮打电话，让他看着点温暖，别练那么狠。 说温暖倒头就睡，全身都痛。 大壮嘴上说你女人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啊？ 可第二天一到俱乐部就找温暖，跟她说劳逸结合身体最重要。 温暖答应的好好儿的，再练起来还是一样的狠。 她又佩服又心疼，哪里还舍得再让温暖带她去跑马？ 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认输。 陆云歌冷哼道：“我哥的，就是我的。自家的草场，我想什么时候跑就什么时候跑。……皇帝不急太监急！” 换作从前，她这么暗戳戳的骂他，他肯定要急了。 陆云歌下意识夹紧马腹握住了前鞍桥。 然而什么都没有。 于非凡牵着缰绳，面色都没变，“行啊，你说什么是什么。” ？？？ 这么好脾气？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事出反常必为妖，陆云歌不时瞄一眼于非凡的后背。 于非凡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我不介意你正大光明的看我，偷看是几个意思？怎么样？一别十日，你男人是不是又帅了？” “于非凡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从前常说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带出了口，陆云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陆之跃，谢九爷，我大哥三哥，还有我家老沈……我身边的男人，老中青三代哪个不是帅哥？哪个不比你帅？你好意思嘛你。再说了……” 呵呵冷笑一声，陆云歌俯身去抢缰绳，“请于总注意言辞，你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所以你那句你男人，麻溜儿的自己捡走。 缰绳没拽回来。 被于非凡拖住手腕，整个人从马上拽下来。 抱了个满怀。 “陆云歌……” 被于非凡用那样直白的目光注视着，就仿佛他是头顶的光，而她是他心里的洞。 光亮扫射大地，无处不在。 而她强自遮掩着的东西同样无处遁形。 “你16岁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而今年，你27，我30了……” “你的初吻是我的，初夜也是我的，我所有的第一次，也都给了你。” “……陆云歌，我远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上天入地，你男人只能是我。所以，嘴硬是没用的，知道了吗？” “不知道！” 陆云歌气势不足的怼回去。 大壮说，你家凡哥不会是弯的吧？去健身房去的比远途都勤，他不会是看上健身房的哪个教练了吧？ 老沈说，上次非凡过来套近乎，一身的腱子肉，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套近乎是假，展示他壮硕的肌肉是真。我都怕他把衬衣撑破了，有机会你跟他说，换个设计师。 这会儿，陆云歌感觉到了。 被他抱在怀里，胸口是硬的，他握着她小臂的虎口也是硬的。 陆云歌莫名有种他这几年健身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感觉。 恨恨的瞪他，可男人眼里都是明亮的笑意，仿佛她瞪得越起劲他越高兴。 陆云歌伸手推他，“离我远点儿……大庭广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触手坚硬。 于非凡顺势松开。 陆云歌呼了口气，退开一步。 扭头瞪他，惊觉他比当初好像又高了一点儿，陆云歌脱口而出，“你长个子了？” 陆云歌172，当年求婚的时候，于非凡低头来吻她，她微微抬头就碰到他的唇了。 可如今…… 于非凡微怔，笑着答她，“188。” ？？？ 陆云歌眼睛瞪得浑圆。 说好的过了25就不长个子了呢？ 凭什么？ 怎么老天爷连身高这一项都这么不公平啊？ 似是猜到了陆云歌在想什么，于非凡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你172，我188，我们这算是最萌身高差。” 最萌？ 萌你妹！！！ 陆云歌气呼呼的，一把扯过缰绳，拽着小灰灰朝草场深处走去。 身后，于非凡摇头笑着，扯下一根狗尾巴草跟了上去。 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时，陆云歌回头，就见有人跑马由远及近。 都是她不认识的生面孔，可想而知，是冲着于非凡来的。 “咦？于总？你也在啊？” “于总，过分了啊！秀恩爱秀到这儿来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人活路啊？” “就是啊……” 想怼回去，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秀恩爱了？ 还想辩解一句，我跟他没关系。 陆云歌还没来得及开口，马上的人热情的招呼起来。 “嫂子，回去记得让于总跪榴莲壳，秀恩爱也该找个凉爽舒服的地方秀啊，这又晒又热的，算怎么回事啊？” “弟妹这是回来不久吧？改天老哥做东，请你们吃饭，一定要来啊！” “一定要来啊！” 没给陆云歌开口的机会，几匹马连同几个人一阵风儿似的掠过，跑远了。 又是嫂子又是弟妹的，正应了那天晚上于非凡的说法。 全豪门都知道她是于少夫人。 陆云歌气呼呼转身，想跟他讨个说法。 就见于非凡举起手里的戒指，单膝跪了下去。 第408章 等不及要娶你 明亮的光芒里，面容俊朗的男人举着手里那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陆云歌，我等不及要娶你了，多一天都不想等了……” “……嫁给我，好不好？” 陆云歌怔住。 眼前的那张脸，相比四年前成熟许多，眉眼间也多了几丝沉稳。 可依旧是那样明媚的午后。 依旧是绿意盎然的草地。 有那么一瞬间，陆云歌有种时间倒流回到了四年前的感觉。 四年前，大学毕业礼的那天，她刚换下身上的黑色学士服，还在拨弄头发，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再回头，正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于非凡。 那时的她，已经和于非凡热恋了7年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衬衣黑西裤的于非凡单膝下跪，举着一枚钻石戒指，“云云，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当然愿意。 从校服到婚纱，从初恋到白头，这是一个女人能想象到的极致浪漫的爱情了。 她点头。 他给她戴戒指。 周围的好朋友笑啊闹啊，动静比刚刚同学们丢学士帽的时候还大。 陆云歌确定，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嫁给他了。 求婚。 结婚。 度蜜月。 然后，开启属于他和她的幸福生活。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有他们爱情的结晶了。 说不定于非凡三十而立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了。 可幸福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求婚后的于非凡像是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了，忙碌更胜从前。 那个曾经追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念叨“宝贝你什么时候嫁给我”的人一口一个老婆，可忙的人影都不见一个。 变成她追着他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吵架。 冷战。 再之后，她提分手，背着相机拎着行李箱离开他，离开帝都。 两年的时间里，他想方设法找她，她用尽力气躲他。 极限上演了狗血电视剧里的他追她逃。 最决绝的时候，不想让他找到她，她一咬牙去了南非。 那之后，于非凡不再满世界找她了。 她以为他终于放手了，还借酒消愁伤心了好一阵子。 可没过多久，他托两人共同的朋友给她带话，说让她注意安全，还说他在帝都等她，让她玩够了就回家。 大壮毒舌她：陆云歌我劝你心里有点儿数，那照片你是非拍不可吗？我看你就是逃避，麻溜儿的滚回来继承家业！七老八十退休了，随你去哪儿拍，到时候哥要念叨你一句我管你叫姐！ 闺蜜也劝她：凡哥这样的好男人，眼见着是越来越稀有了！云啊，咱玩归玩闹归闹，分手的玩笑收一收，回头凡哥真要是被那些狐狸精勾走了，你可别说咱们这些闺蜜都是塑料做的。 这样的话，每次打电话发视频都能听到。 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陆云歌从来没怕过。 第一年走的最久最远，伤心失落的时候也想过，不知道他变心了没，找新女朋友了没，下次见面，她该管她新女朋友叫嫂子啊，还是别的什么。 中间也回来过几次，都像前一次一样来得快走的更快，没等于非凡得到消息她就溜了。 每回回来，于非凡还是一个人。 只事业进展的如火如荼。 还有闲工夫开远途跟大壮对着干。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缺心眼。 这一次，要不是老沈打电话说十万火急要开家庭会议，陆云歌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中东大峡谷了。 心知把温暖认回来不是那么快的事，到时她再回来一趟就是了。 可陆云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以前那种火烧屁股的逃离感了。 躲累了，想停下来歇歇了？ 还是…… 陆云歌还没想明白，于非凡的声音在眼前响起。 “云云……” 于非凡拽了拽陆云歌的手指头，“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爱没有改变过，对不对？” “我也知道。” 不等陆云歌回答，于非凡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如果重来一次，四年前，我还是会是一样的做法。” ？？？ 也就是说，重来一次，明知我会生气，明知我会提分手逃得远远儿的。 你还是会只求婚不结婚？ 陆云歌气呼呼。 于非凡笑着往前一步，跪在她脚尖前，“就是因为知道我们都不会变，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更要努力啊！” “于家家世不如陆家，产业也不如陆家……” 于非凡握了握陆云歌的手，神色严肃起来，“云云，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你嫁给我，是下嫁。” 豪门里讲究门当户对，强强结合。 对于家而言，于非凡娶陆云歌，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对陆家而言，未必。 沈绥安开明。 陆之跃是他高中起就认识的，两人达不到发小的标准，可也算是知根知底。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明晃晃的占便宜，让他们看在知根知底的面子上，把陆云歌嫁给他。 “云云，我爱你，我想给你最好的！我做到了！” 那只挣扎着不让他抓的手一点点安分下来，顺利的握在了掌心里。 就连她染着怒气的眉眼都温和下来，只余平静。 于非凡眉眼里有了笑，“云云，我让你给我两年时间，虽然你没答应，但我就当你给了！如今，两年时限已到，要么，你点头，我们结婚，以后无论生死都绑在一起。要么，你把我栓腰上，我给你当腿部挂件，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想说你是狗嘛，我还栓着你？ 陆云歌白了于非凡一眼，没说。 可态度却软和了大半，“于非凡，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她不优雅，不端庄，论仪态，她在帝都淑媛圈里垫底。 如果说因为在一起时间太久，已经习惯了。 可他们分开了也有这么久了。 只她知道的，打着她朋友的幌子套近乎撬于非凡的就有好几个了，更别说那些她不知道的了。 可于非凡像是六根清净了似的，别说她那几个姐妹花，就连拿他当死敌的大壮，几年了愣是没找出他一点作风错误。 他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可她何德何能，在被老天爷分配了一个那么好的家的前提下，又被分配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陆云歌在等于非凡的答案。 可于非凡故意不告诉她答案，“一辈子那么长，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好。” 陆云歌点头。 于非凡眼里有惊喜漫出，当即翻转手腕，要给陆云歌戴戒指。 陆云歌却慢慢抽回手，“于非凡，如果我不是陆家大小姐呢，你还要娶我吗？” 第409章 老婆，我赶时间！ 当初跟沈绥安陆之跃说好的，温暖的身世不能对任何人提，要等认回温暖，得到她的许可后再公布。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陆云歌觉得不得不说了。 毕竟于非凡话语清楚，他这么努力的创业都是为了她，不想让她低嫁。 那么，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是陆家小姐呢？ 他还会喜欢她爱她，会一而再的向她求婚吗？ “如果我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普通人呢？” 陆云歌目光执拗的看着于非凡，“你还要娶我吗？” 于非凡叹气，“敢情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是吗？” 陆云歌眨眼。 于非凡再度拽过她的手，“我就一句话，我想娶你，你嫁不嫁？” 沉默一秒，陆云歌点头，“嫁！” 于非凡笑开，将那枚狗尾巴草戒指戴在陆云歌指间。 再起身，抱住她，长出一口气，“终于熬到这一天了，真是不容易啊？” 熬？ 陆云歌抬起胳膊肘去杵他，于非凡笑着按住她拢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脖颈，“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有多辛苦……真是熬过来的！”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一瞬间，又回到了热恋期两人没羞没臊腻歪在一起的时候。 可都这个时候了，陆云歌依旧嘴硬不肯服软，“我可没让你熬！” “是……” 于非凡拖长了声音，“我自愿的，这总行了吧？” 亲亲下巴下贴着的那片软肉，犹嫌不足。 于非凡扭头去找她的唇。 陆云歌头都不敢抬。 身处马场，天地无垠。 更别说远处还有马蹄飞溅的哒哒声。 虽然身后有小灰灰挡着，未必有人看见，可一想到会被刚才那些叫过她嫂子弟妹的人看到，成为下次饭桌上的打趣，陆云歌就有种羞的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赶在于非凡的吻凶猛起来之前推开他，陆云歌扭头看向远处湛蓝的天，“骗子，说好带我跑马的！” “明天，明天一定！” 灿烂的阳光映亮了草场，也映亮了陆云歌绯红的脸。 于非凡应声，抱起陆云歌放在马鞍上，脚踩马镫飞身上马。 两人一马，缰绳轻轻一抖，小灰灰撩开四蹄跑回了马场。 “云姐，于总……” 大甜甜喊了一声，正看到跟在陆云歌身后的于非凡。 一句话还没说完，于非凡已经挥挥手拽着陆云歌跑出了接待大厅。 一分钟后，车子呼啸驶出了接待大厅。 大甜甜：…… “我的车……” “明天回来开！再说了，我不是还答应了你，明天带你跑马的吗？” “那现在去哪儿？” 她明明是带了饿了么渴了么的使命来的，姐妹趴没聚不说，反倒跟于非凡在草场腻歪了那么久。 一想到明天再来俱乐部，会被温暖和大甜甜连开玩笑带揶揄的笑死，陆云歌有种捂脸的冲动。 于非凡把豪车开成了跑车。 还闯了一个红灯。 四十分钟的功夫，车子再停下，陆云歌看着车窗外的陆家别墅，目光一顿。 于非凡抬手看了下腕表，“这个点，咱爸和大舅子都在公司。” “……所以呢？” “只要你敢偷，今天我就能让咱俩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扬了下下巴，于非凡满目怂恿，“老婆，帮帮忙，我赶时间！” 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陆云歌怔怔的看着于非凡，就见男人眼里的笑越来越亮。 下车。 进门。 陆云歌一路跑去三楼，从抽屉里拿出了户口本。 于非凡不知道，陆家的户口本有三本。 当年陆之跃求婚钟晴之前，家里就开了家庭会议，沈绥安和她都没意见。 当天沈绥安就把户口本拿给了陆之跃。 之后事情不了了之，户口本也还给了沈绥安。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没人敢提及结婚、户口本这样的字眼。 及至毕业礼当天于非凡求婚她答应，再开家庭会议，户口本变成了一式三本。 沈绥安手里一本，另外两本给了她和陆之跃。 老沈原话是：虽说婚姻大事要三思而后行，但你们都是大人了，爸爸相信你们不会一时冲动，更相信你们能做自己的主！衷心祝愿你们都找到对的那一半，过幸福而平凡的一生。 可……真就这么嫁了吗？ 陆云歌再回到车上，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不在状态。 于非凡一眼就看出来了，“喂，你不会婚前恐惧症了吧？” 陆云歌摇头，回头看向于非凡，“刚在草场的时候，我那句话是认真的。于非凡，你确定，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温暖才是真正的陆家大小姐，而我，父母不详，运气爆表才到了陆家，有了我爸和我哥。于非凡，你确定，你要娶的是我？” 于非凡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终于知道陆之跃对温暖为什么信任的毫无保留好的毫无底线。 也终于知道陆云歌怎么好端端的回了帝都，还逗留了这么长时间，以至于让他终于有机会娶她回家了。 讶异一闪而过，于非凡笑，“早说啊……” 陆云歌的心提起来。 于非凡发动着车，神采飞扬，“早说温暖才是陆家大小姐，我还至于卷生卷死的耽误到今天？” 一脸过去几年白卷了的好笑，于非凡抓着陆云歌的一只手放在唇前亲了一下，“傻瓜，你不是陆家大小姐，那我就更要娶你了！” 陆云歌一怔。 于非凡笑，“娶了你，我绑定了一个仗义正直的大舅子不说，还拥有了一个跺跺脚帝都都要抖三抖的小舅子，你说，我是不是赚翻了？” ？？？ 好像，是这么回事哎！ 陆云歌眨眨眼，眉眼间的忐忑一秒不翼而飞。 再看向于非凡，整个人又变成了从前明亮飞扬的模样，“于非凡，我警告你，对我好点儿！敢欺负我，我让我哥和我妹夫neng死你！” “好……” 于非凡拖长声音应她。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两人奔进民政局的时候，距离下班还有三分钟。 大厅里没人排队。 工作人员乐见其成。 从拍照到宣誓再到领证一气呵成。 看看结婚证照片里笑的像是两个傻子的于非凡和自己。 再看看头顶淡紫色的天空和瑰丽无双的晚霞。 陆云歌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老婆……” 被熟悉的怀抱拥住，陆云歌抬眼，正对上于非凡燃着火苗的激动眸光，“我爱你！我会用一生来证明！” “我也是！” 陆云歌点头，踮起脚尖去吻他。 第410章 卡里有多少钱？ 温暖和大甜甜到西餐厅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了角落里那桌的陆云歌和于非凡。 工作日，又不是什么繁华路段，西餐厅里寥寥几桌人，相距甚远。 可两人头对着头说悄悄话的模样，仿佛餐厅里坐满了人，必须靠那么近才听得清似的。 更别说，温暖是亲眼见证了陆云歌对于非凡的嫌弃，亲耳听了她无数吐槽的。 上周五到今天，这才几天？ 于非凡去了趟俱乐部，就形势陡转了？ 四目相对，俱是惊诧，温暖和大甜甜径直上前。 “温暖，甜甜……” 抬头看到温暖和大甜甜，陆云歌招手。 直等到两人落座，陆云歌坐姿笔直，目光星亮，“咳咳……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于非凡，我老公。” “老公，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温暖，还有我同生共死的好姐妹田恬……” ？？？ ！！！ 什么情况？ 温暖和大甜甜一愣。 陆云歌反手摸了下包，啪的一声，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拍在了两人面前。 时间，一个多小时前。 地点，不远处的东街民政局。 领证人…… 看着照片里穿着白衬衣笑的牙齿跟衬衣一样白的两个人。 再看看正对面的陆云歌，和满目宠溺看着她的于非凡。 温暖：！！！ “所以你俩那么着急走，就是赶着领证啊？” 大甜甜后知后觉，冲陆云歌竖了下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姐！” “老沈和陆之跃都还不知道呢。” 陆云歌扬了下下巴，一脸嘚瑟，“你俩可是最早知道的，怎么样，姐妹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 温暖点头，忍俊不禁，“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沈爸说？” “一会儿回去说呗。” 陆云歌托腮，叹气，“我刚打电话，他俩还在公司加班呢。你说说，一个董事长，一个副总，全公司最该偷懒的人就是他俩了吧？结果一个比一个拼，啧啧啧……” 骄傲着沈绥安和陆之跃的勤勉。 交代着她前后态度的转变。 四人一边吃一边聊。 说起婚礼，陆云歌摇头，“还没想呢。” 光想着先领证，一辈子锁死了。 至于其他的细节，都还没顾上想。 陆云歌一脸不着急的看向温暖和大甜甜，“反正到时候你俩是伴娘，咱们先说好了哦。” “我没问题。” 大甜甜应声，坏笑着看向温暖，“暖姐可就未必了。” 向来脸皮薄禁不起玩笑的温暖，正对上三双看过来的眼睛，却出奇的镇定，“对，我未必。” ？？？ “为什么？” 陆云歌一脸不解。 温暖笑了笑道：“我跟谢聿川说好了，等他出差回来，我们就第一时间领证结婚。” 陆云歌的婚礼还没定。 谢聿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谁先谁后还不一定呢。 陆云歌秒懂，一双眼睛被头顶的水晶灯映的更亮，“那咱们说好了，谁先办婚礼，没办的那一个给对方当伴娘。” 于非凡拽了拽陆云歌的袖子，想说你现在已经是已婚的身份了，就算温暖和谢九爷先办婚礼，你也当不了伴娘。 就见温暖笑容灿烂，“好！” 好姐妹，哪儿那么多的讲究！ 吃完饭，几辆车分道扬镳。 陆云歌牵着于非凡走进陆家别墅的时候，餐厅里，沈绥安正在煮泡面。 “爸……” 突兀的声音响起，以为是上楼冲凉的陆之跃过来了。 沈绥安下意识应了声“面马上好”。 顿觉声音不对，再回头，正看到笑容浮夸的陆云歌，和立在门里的于非凡。 后知后觉那声爸是于非凡叫的，沈绥安一怔，眉眼间有笑意绽开，“今天这月亮是从哪边儿升起来的？” 今晚根本没有月亮好嘛。 心里嘀咕着，陆云歌嘴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西北边。” 被于非凡捏了下耳朵，接了话茬过去，“爸，我和云云领证了。” 做好了沈绥安或沉着脸瞪他，或不接他的话茬儿等陆云歌解释的心理准备，于非凡的手都摸进口袋了。 就见沈绥安一边捞面盛汤一边头都不回的说道：“总算是领了。” ？？？ 于非凡一愣。 身后的陆云歌不依不饶的嚷嚷起来，“老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就等着我赶紧泼出去，你好一门心思的把温暖领回来，是不是是不是？” “我说是，那是口是心非。我要说不是，那不是正如了你的意？我保持沉默，不理你。” 沈绥安笑呵呵的把面碗端过来，碗都摆好了才顾上问，“你俩吃了吗？” “吃了吃了。” “没吃！” 异口同声，陆云歌回头去瞪于非凡，于非凡笑着看向沈绥安，“爸您快吃吧。我俩在外面吃过了。” 说着，于非凡把口袋里那张卡摸出来，推到了沈绥安面前，“爸，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当我给的彩礼也好，当给云云攒的嫁妆也行，您不嫌弃的话，收着……” 陆云歌没作声，只一个劲儿的拿眼看于非凡，想问他怎么都没跟她商量一下。 于非凡只看着沈绥安，“先斩后奏是我不对，这事责任全在我，您别怪云云。还有，您看哪天方便，我爸妈，还有您和跃哥，咱们一起吃顿饭，商量一下我和云云的婚礼。我保证，这次全听您几位的。” “什么情况？” 陆之跃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陆云歌和于非凡齐齐回头。 像是冲完凉头发都没顾上擦就下来了，陆之跃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t恤后背打湿了一片。 眼睛落在陆云歌和于非凡身上，继而落在了桌上那张卡上。 陆之跃走上前，“领证了？” 话是冲陆云歌说的。 陆云歌点头，摸出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推到陆之跃面前。 陆之跃瞥了眼，没动。 一脸怒其不争的看向陆云歌，“陆云歌，瞅你这点儿出息，哪天要是被人卖了你还乐呵呵的给人数钱呢。” “我才不怕呢。” 陆云歌一脸得意，“他敢卖，你和老沈肯定撒丫子就来买我。往后余生，我每天都是比前一天更甜的好日子，我有这么好的老爸和老哥，我还怕他卖？” 明明是笑着的，可陆云歌的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下一瞬就有水晶豆豆掉下来。 陆之跃冷冷的目光柔和下来，从桌上拿起那张卡，看向于非凡，“卡里有多少钱？” 第411章 老婆，欢迎回家！ “密码520606……” 于非凡看向眼神里满是挑衅的陆之跃，“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 陆之跃挑眉，反手把卡踹在了裤兜里，“收到！” 不去管陆云歌从亮晶晶到凶巴巴的眼神变幻。 也不去看于非凡会是什么表情。 陆之跃拉开椅子坐在沈绥安身边，拿起筷子唏哩呼噜的吃起了面。 转而想到什么，陆之跃抬眼问陆云歌，“结婚了，算是大人了，什么时候进公司？赶紧的，我给你腾位置。” ？？？ “我才不要！” 陆云歌挪到于非凡身边，亲热的抱住他的胳膊。 眼睛却是看着陆之跃的，“领了证，接下来就是婚礼、蜜月，我俩分开这么久了，不得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啊？你别想着剥削我，我是不会去公司上班的。” 想到公司有陆丛宗，有从小就不是善茬儿的陆彦啸陆彦泓兄弟俩，还有那些寄生虫一样的陆家旁支。 而沈绥安和陆之跃像是群狼环伺单打独斗的老狮子和大狮子。 陆云歌心里有些不落忍。 面上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反正我手里的股份都是妈当时给我的，等温暖回来了，我就全给她，让温暖去公司上班，绝对比我强！” “小云……” 一直没出声的沈绥安开口道：“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给你了，就是你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陆云歌从小就排斥去陆氏。 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为了一点儿股份，抑或者公司的职位高低闹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陆云歌态度鲜明的表示，她不去公司上班，未来的继承权也不要考虑她。 从前以为她玩心重，志不在陆氏。 沈绥安从未强求过。 直到那次话说开，知道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陆家的女儿，沈绥安后知后觉。 这会儿这番话，不用深究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是想等到温暖认回来，把陆妍留给她的那部分陆氏股权还给温暖。 “错不是你造成的。再说了，你不是说，就算温暖回来，你也是陆家大小姐？既如此，给你的就好好收着。” 沈绥安一锤定音，回头看向于非凡，“我随时有空，你问问你爸妈，看他们什么时候方便。” “好。” 于非凡点头，看一眼时间，“爸，那我和云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 这儿就是她家。 她回哪儿去？ 陆云歌一脸懵，被于非凡连拉带拽的牵出陆家别墅都没反应过来。 “于非凡，你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咱们自己的家。” “？？？我什么时候跟你有家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男人打定主意卖关子。 陆云歌索性不问了。 从包里掏出两个红本本摊在包包上，借着窗外迷离的灯光拍了张照片，又加了个唯美梦幻氛围感绝绝子的滤镜，陆云歌随手发在了朋友圈里。 几乎是前一秒发送，后一秒手机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回微信。 聊电话。 十多分钟的车程，车子再停下，陆云歌扭头看了眼窗外，愣住。 “这不是……” 话一出口，陆云歌顿住，扭头看向于非凡，“这几年，你一直住在这儿？” 于非凡点头，揉了揉陆云歌的头，“老婆，回家！” 陆云歌怔怔的，被于非凡牵着下车，挽着进出电梯，站在了公寓门前。 打从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可看着门上簇新的密码锁，陆云歌却始终不敢伸手。 “抬头……” 于非凡的声音响起，陆云歌不明所以的抬头。 密码锁一亮，面孔识别了一秒，机械音响起吗，却是于非凡的声音，“老婆，欢迎回家！” ？？？ 指纹变人脸了？ 明明她决绝搬离这里之前，一直都用的是密码的啊。 “傻瓜……” 于非凡笑着，一脸宠溺的揉了揉陆云歌的头，“手机蓝牙设置的，输入你的照片，语音可以自由设置。” 啊啊啊！ 她这几年在国外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心里哀嚎连天，面上却一丝都没显，陆云歌跟在于非凡身后进门。 再抬眼，再次呆住。 这间公寓，是她大学时和于非凡同居的地方。 那时候可是真黏糊啊！ 她大一，于非凡大四，于非凡课少，没课的时候就陪着她上一天课，帮她拎书包做笔记。 放学了就手牵手一起回家。 及至她大二，于非凡开始工作。 公寓要离学校近，还不能离他工作的地方太远，那几年两人没少搬家。 再后来，于非凡用创业的第一桶金买了这间公寓，正式成了两人的小家。 而此刻，原本该是90平的两居室变成了200平的大平层，还是楼上楼下的复式。 比当年大了好几倍，也精致了好几倍。 可一眼看去，处处都是当年的影子。 就好像什么都没变。 一楼门口的地垫还是她最爱的粉红猪，只不过一看就是刚换没多久的，新的。 书架上的书，多了好多，都是摄影和金融相关的。 cd也多了好几张，是前些年她到处搜罗都没找到的，也不知道他从哪个中古店淘来的。 一路静默无声，陆云歌顺着旋转楼梯去了二楼。 推开门，看到墙上那些全部出自她之手的摄影作品，被他一张张精心装裱挂在墙上，一眼看去俨然一个小型作品展的展览室。 陆云歌愣在门前。 于非凡从身后拢过来，环抱住她，“感动了？” 陆云歌点头。 于非凡笑，“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感动，那年你偷溜回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打晕了带回来。说不定你一感动，就嫁了呢……” 他何至于孤家寡人的悲催了这么久？ “后悔了？” “嗯，后悔的不要不要的。那……你要不要补偿我？” “怎么补……” 被于非凡吻住，陆云歌的呼吸顷刻间凌乱。 后背贴在墙上，开关闭合，灯光暗去。 只窗外的星光肆无忌惮的透进来。 夜色浓稠，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能感觉到他的炽热。 陆云歌伸手，勾住于非凡的脖子，被他轻而易举的抱起，托着回了一楼卧室。 房门关上，春色顷刻间席卷房间。 第412章 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吗？ 吻是热的。 身体是滚烫的。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房间里的温度就上升了好几度。 黑暗中，身前的男人像是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青涩又急切的少年。 陆云歌有种时间倒流了的感觉。 嗒的一声轻响，不知道是镶嵌在她裙子上的珍珠扯掉了，还是他衬衣下摆的扣子崩掉了。 陆云歌顾不上去想，只知道自己快要变成融化在阳光下的那滩冰激凌了。 后背落在大床上，身体有一瞬的微凉。 陆云歌紧张的抓了下被子，身体被炽热覆住。 男人的身体又烫又硬，仿若一块烙铁，重重的烙在了她身上。 “老婆……” 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栗，陆云歌甚至来不及回应，热意含住了她的耳垂。 凌乱的呼吸回荡在房间里，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处肌肉的紧绷，陆云歌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他熬了三年。 “老公……” 脚尖滑过他腰臀，小腿顺势勾在他腰间，陆云歌仰头去吻他，“我爱你！” 克制的气息瞬间溃乱，于非凡的吻凶狠凌乱，顺着陆云歌的唇和脖颈一路下滑。 男欢女爱，不就那么点儿事嘛。 于非凡一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素了三年，大多数时候忙的倒头就睡，可是想她的那些夜晚，左手是她，右手还是她，好像，也没有难熬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可这一刻于非凡发现，他错的很离谱。 他错过了太多！ “老婆，你好软！” 唇下流连的每一处都是软的。 指尖辗转处更是舍不得挪开一丝一毫。 双手握着那拢不堪一握的细腰时，于非凡猛地顿住，心里有一闪而过的懊恼。 滚烫的身体贴上来，陆云歌的耳垂再度被吻住，“宝贝，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吗？” ？？？ 没有！！！ 她才27好嘛，30岁之前她才不要考虑生孩子。 再说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她还打算跟他一起过几年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呢。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眉眼，琢磨不到他的心思。 陆云歌没作声。 可于非凡像是一切了然于心，温柔的吻了吻陆云歌，“等我……” 空气里生出了无数黏腻的枝桠，可于非凡毫不犹豫的起身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后，带着湿冷的潮气进了衣帽间。 再出来，换了身家居的t恤短裤，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门朝外去了。 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还听到了隐约的电梯声。 后知后觉他是去买套了，陆云歌转身，把滚烫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深吸一口，都是他身上的清冷薄荷香。 黑暗里，陆云歌唇边弯开一个大大的弧度，连眼睛都是弯的。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扫兴，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夜漫漫。 余生漫漫。 他们是持证上岗，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做不完的爱。 伸了个懒腰，陆云歌坐起身，光脚踩在地毯上，一路跳着芭蕾去了浴室。 洗了澡，从他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当睡衣，陆云歌吹干头发出了卧室。 沙发还是从前她最爱的那个牌子，她和他选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那一款。 据说已经停产了。 可客厅里这个，新的像是刚做好不久的，还带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沙发旁的小推车里都是她最爱的零食，上面还有时代摄影的最新一期。 冰箱里，水果酸奶俱全。 明明她已经离开了三年，可这间公寓，以及公寓里的东西，还有住在公寓里的男人，一切都没变。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时，陆云歌忍不住伸手触了触玻璃上的倒影：“陆云歌，你运气可真好啊！” “老公，欢迎回家！” 门口有声音响起，是她的声音。 陆云歌再回头，正看到拎着购物袋回来的于非凡。 前一秒还因为情事中断而有点尴尬。 这一秒，大脑空白，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四目相对，连空气都在拉丝。 玄关的柜子前，于非凡怔怔的看着陆云歌，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陆云歌穿着他的t恤，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明亮的看着他。 “老公，我回来了！” 过去两年里，每一个推门而入的瞬间，他都在想象这一幕。 失望了无数次。 而今晚，他终于梦想成真。 只看于非凡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陆云歌上前拥住他，“老公，欢迎回家！” 车钥匙当啷一声，落在馋嘴猫大张着的嘴里。 于非凡伸手抱住陆云歌，闻着她头发上跟他一样的洗发水味，身上也跟他一样的薄荷沐浴露味。 终于有点回到现实的真实感了。 “还走吗？” “当然。” “你……” “但是走之前我会跟老公报备，告诉你我去哪儿，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不在帝都的每一天，我会像大学那几年一样，一有空就给你发微信打电话。我们会像从前一样……不对，比从前更幸福，好不好？” “……好！” “于非凡？” “嗯。” “老公……” “我在。” “我想亲你，想要……” 没说完的话终止在男人的吻里，陆云歌的唇边再度弯弯大大的弧度。 踮起脚尖，在他伸出手的时候轻轻一点，整个人落在他怀里。 正对上男人怔住的神色，“……真空？” “对啊……” 啄他的唇。 轻咬他的喉结和耳朵。 陆云歌的声音里带着毛茸茸的钩子，“我自己家，怕什么？” 对啊，自己家。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是被取悦了，于非凡的眼睛明亮起来，眸底有火苗燃起。 车钥匙旁的袋子被拽翻，里面的小方盒散了一地也顾不上捡。 随手抓起一包，于非凡一边暴力拆解，一边托着陆云歌进了卧室。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似是浴室里飘出来的薄荷香气，又像是刚刚未完待续的迷糜香气。 本就昂扬的欲念从心底翻滚，于非凡甚至没等到回到大床，刚合上门就压着陆云歌靠在了门后。 “老公……啊……” 男人的吻是乱的，毫无章法。 力也是乱的，仿佛初尝情滋味的青涩少年。 按在后腰的那只手像是要将她烙进他身体里去，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 海浪一下重似一下，起起伏伏的从高处拍下，再腾空。 巨浪来袭的瞬间，陆云歌看到了高处雪白的浪花，和脑海里炸开的璀璨。 第413章 被人揍了！ “谢聿川……” 晨光微熹，温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手摸了个空。 再睁开眼，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谢聿川离开的第三天，温暖有种他已经走了一个月的感觉。 床变大了，卧室客厅变大了，整栋别墅都变大了。 大到她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谢聿川现在在哪儿，在忙什么。 摸出手机，正看到他凌晨两点发来的微信。 【暖暖，暮南下雨了，湿漉漉的打在身上，像极了那年你半夜离家出走，我追出去的那晚。】 温暖：…… 已经想不起他说的那次是哪次，以及当时发生了什么口角以至于她要冒着雨离家出走。 可温暖唇角弯起，摸着手机给他发了很长很长的好几条微信。 因为他说过，不在身边的时候，每一次枯寂无聊的时光，都是靠翻看他们过往的聊天记录来排遣的。 所以，只要有空她就会发微信给他。 告诉他她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以及……她想他了。 楼下有细微的声音响起，知道是桦姨过来给她做早饭了，温暖收起手机洗漱下楼。 温暖到俱乐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给乌骓和小心心添了草料换了水，又给小灰灰喂了苹果，温暖牵着三匹马走出马厩的时候，正看到迎面跑来的秦琅。 “姐，早！” 看见温暖，秦琅愣了一下，急匆匆打了声招呼就擦肩而过。 没想到他来这么晚。 更没想到他躲着她。 温暖愣了一下，蓦地转身，“站住！” 秦琅倏地停住，却迟迟没转身，“姐，我去牵马，一会儿，咱们在草场集……” 话没说完，正看到返身走到眼前来的温暖。 秦琅下意识侧了下脸。 可温暖已经看见了。 秦琅的右脸颧骨上泛着一丝青紫，嘴角也是肿的。 很显然，是被人给揍了！ “怎么回事？” 温暖沉了脸。 “不小心撞……”到的。 话一出口，正对上温暖看过来的目光。 善意的谎言顿时撒不下去了。 秦琅低下头，声音丧丧的，“跟人打架了。但是是对方先动的手。” 上午骑马下午刷题。 打从报名魔都马术比赛，秦琅几乎早八晚六的泡在了俱乐部，为九月的新学期，以及同时开始的马术比赛做准备。 昨晚回到市区已经八点多了，没想到，被人堵在了小区大门口。 堵他的男生叫付天鹤，是秦琅同校高二的学长，也是精英马术俱乐部的学员。 除此之外，付天鹤还是去年魔都马术大赛的少年组冠军。 “付天鹤说，就凭我，一个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的学渣，愿意捡起书本已经是我祖上冒青烟了，竟然还敢肖想魔都马术比赛。” “他说，既然家里人没教我什么叫做自知之明，那么，他教我。” 最后一句话，秦琅是攥着拳头说的。 论打架，秦琅从叼着奶瓶的时候就会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打了，可打架对他而言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时间熟悉。 可付天鹤还带了两个人。 一打三，秦琅只有被围殴的命。 最滑稽的是，那三个人就在小区门口打的他，距离保安亭不到50米，可保安像是瞎了似的装没看见。 因为付天鹤也住那个小区，据说还是楼王那栋。 简而言之，他惹不起付天鹤，秦兆扬也惹不起付天鹤他爸。 “生气吗？” 温暖平静的声音响起时，秦琅倏地抬起头。 他躲着她，就是不想让她生气，心疼，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温暖对他有多好。 她是真的把他当弟弟。 可她听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生气？ 秦琅怔怔的看着温暖没作声。 就见温暖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果是我，气归气，可能心里偷乐的成分更多一点。” ？？？ “为什么？” 秦琅睁大了眼睛，被眼角的抽痛扯得皱了下脸。 温暖笑，“你要是碌碌无名，他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高年级学长，还是去年的冠军选手，至于这么在意你吗？你是回学校还是参加比赛，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一个可能，秦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些日子，帝都一众马术俱乐部的参赛学员们都在紧锣密鼓的训练。 甚至还有不少俱乐部联系陆之跃和温暖，想要租用千骑的草场。 固然有勤勉训练的。 但是其中也有不少是来当间谍的，借机打探一下别家的水平。 秦琅凭借他的年龄和骑术，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黑马选手。 一句后生可畏。 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 传到付天鹤耳朵里，自然而然就变了味道。 这段日子，他走到哪儿都能听见秦琅的名字。 学渣打架王秦琅要回学校了。 还跟他同一批报名了魔都的马术比赛。 一面坚信以秦琅的技术，估计连决赛都闯不进去。 一面又因为频频听到身边的马术师们提到秦琅的名字而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付天鹤坐不住了。 于是，有了昨晚的围殴。 “姐……” 身上的颓丧一瞬间不翼而飞，秦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温暖，“你的意思，付天鹤揍我，是因为他看见了我，觉得我未来有可能会是他的竞争对手？” 温暖点头。 秦琅的眼睛嗖的一亮。 没参加过比赛，没有过跟其他人同台竞技的经验。 秦琅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水平。 只日复一日的跟着温暖练啊，练啊……不知疲倦的练。 只要骑在马背上，秦琅的眼睛永远盯着正前方。 或遥远未知的某一处，或几米开外的跨栏。 总之，他的视野里只有前方，没有其他人其他马。 付天鹤这一揍，秦琅好像，似乎，大概……知道一点儿了。 因为比赛在即而生出的焦虑和紧张仿佛瞬间消失殆尽，秦琅觉得脸也不痛了，腮帮子也不难受了。 就连身上那些隐隐作痛的地方，都能痛痛快快的舒展开了。 “姐，我去牵马！” 阴郁颓丧的少年一秒振奋，拔腿就往马厩跑。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温暖脸上的笑倏地收起。 她这人优点多，缺点也多。 首当其冲的一个，就是护短。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温暖话语轻松，“十三姐，帮我做件事……” 第414章 夫人不会错！ 接到谢十三电话的时候，项岩几乎喜极而泣。 天知道他这半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谢昀桢名义上是集团副总裁，可实际上什么事都不干。 起初还装装样子，出席一下每周一的高管会，每个月的月度业绩会议什么的，提一些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狗p意见。 及至发现不管他提不提意见，公司各部门都照常运转，并不会因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而发生任何改变的时候，谢昀桢好像发现了幸福人生的新大陆。 反正有他没他都一样，他何必还那么辛苦，朝十晚五的装样子？ 躺赢啊！ 放飞自我好啦！！！ 那之后的谢昀桢，谢副总裁，正式开启了他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潇洒生活，好多要签字的文件，都是送去帝景顶楼或者ktv专属包房签的。 项岩也不知道，是他已经忙到无暇到谢氏打卡，还是装逼需要。 总之，这几个月，项岩忙到起飞。 谢昀桢还很擅长画饼。 原话是：项特助，我头衔前面的代字去掉只是时间问题，将来我是总裁，你这个尽职尽责的项特助，怎么也得是个部门老大吧？你现在的每一分付出，都是我用心良苦的磨练，你懂的吧？ 对此，项岩只有两个字：呵呵。 假以时日boss回来，他就是副总。 还用得着为了一个部门总监这么辛苦？ 心里吐槽了千万遍，可项岩做事却一点儿不敢马虎。 虽说第二季度的财务报表不太好看，可谁敢说，第四季度它不会有质的飞跃？ 等到第四季度，boss也该回来了……吧？ 项岩不太确定。 可谢十三的电话，仿佛给了他一个微弱的信号。 “付家？是泰康药业的那个付家吗？……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项岩从办公桌上那厚厚一摞文件里，翻出了其中一个。 boss离开前意思清晰，温暖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那么，得罪了温暖，就是得罪了boss。 项岩不知道付家怎么得罪温暖了。 但是项岩坚信一个原则：夫人不会错！ 一个电话下去，霸王蝶的翅膀开始疯狂扇动。 当天下午，一份合作终止书就摆在了泰康老总付骏源的桌上。 付总一秒就炸了！ 为了攀上谢氏，他前前后后在谢家铺垫了好几年了。 那位谢九爷不近人情不好说话，面都没见着一次，就被手下的人把合作书拒了回来。 好不容易又花钱又托人的搭上了谢昀桢的路子，把合作书一层层的递到了总裁办，只等谢昀桢签字了。 就这么……黄了？ 电话打了十好几个，得知是付天鹤惹到了未来的谢九夫人头上，而那位谢九夫人最是护短。 付总彻底懵了。 首先，谁是谢九夫人？ 其次，付天鹤惹了谁？ 一番折腾下来，窗外的天都黑了，想再打探的更清楚具体一点都寻不到人了。 想到了谢九爷自始至终没辟谣的求婚绯闻。 想到了六月谢昀桢婚礼上那些发布后秒删的网络照片。 付总一拍脑门，抄起车钥匙就往家冲。 蒲扇大的巴掌落到头上，付天鹤都嚷着他没惹事。 “想！你给我好好想！……想不起来今晚就别睡了！” 几个亿的合作，对谢氏不算什么。 可对泰康，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付总转着圈圈吼完，短路的脑回路缓慢上线，“秦家那小崽子的马术教练是谁？” “我哪儿知道？……反正是个女的，好像，姓温。” 付天鹤梗着脖子说完。 付总眼前一黑。 十多分钟后，付家的黑色奔驰停在了秦家别墅门前。 秦琅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付家的车。 以为是付天鹤猪八戒倒打一耙的带着他爸妈找上门来了，秦琅炸毛的狼一样冲了进去。 一进门就对上了一张肥硕的笑脸。 和满地的礼盒。 “哎呀，这就是小公子吧？” 付总笑着夸道：“果然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琅，我家这混球青春期，逮谁咬谁，昨天欺负你了是吧？伯伯带他来给你赔礼道歉了，看在伯伯跟你爸相交多年的份儿上，你就原谅他这次吧，好不好？” 蒲扇大的手掌拍在付天鹤头上，付总眼里的危险意味明晃晃的。 秦琅再抬头，就见付天鹤眼里带着恨，满怀着悲愤和憋屈的气质，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他面前，“昨天的事，是我一时冲动，我……” “好好道歉！” 怒吼声回荡在秦家的客厅里。 付天鹤别别扭扭的说了句“对不起”，一脸遭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龙卷风似的冲出了秦家。 耳边是付总左一个令郎如此乖巧懂事右一个秦总教子有方的浮夸夸奖。 眼前是爸爸的不在意，和潘琦月心疼又躲闪的关切眼神。 秦琅一言不发的上楼回了房间。 门关上，四周安静下来。 一片漆黑里，秦琅低垂着头，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上午骑马。 下午刷题。 从发现他被付天鹤揍了开始，温暖只在马厩门前说了那几句话。 再之后，仿佛忘了，再未提及。 秦琅知道她肯定是心疼在意的，因为他好几次扭头，都看到她注视他脸上青紫痕迹的心疼眼神。 可他看过去，她就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午饭的时候甜姐问他怎么了，温暖还打趣说是男人的勋章。 以为她是顾及他的面子闭口不提。 可原来，她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做了那么多。 从小到大，明明他是个小孩儿，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得懂事点，成熟点，赶快成长起来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可只有温暖，拿他当弟弟，当小孩儿。 身体力行的护着他。 “叫了姐，我就真拿你当弟弟对待。秦琅，你要想清楚了！……姐姐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管束你、欺负你。还要叫姐吗？” “姐！” “乖……” 叫出那声姐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可一转眼，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就是他姐！她一定会护着他！ “姐……” 拨了个电话给温暖，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耳听温暖在那头应了声，秦琅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的乱聊了几句。 “姐，那你好好开车！” “好！” “姐……谢谢你做我姐！” “那，也谢谢你愿意做我弟弟！……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正看到手机里跳出来的一条短信。 【秦琅，你有种！！！】 【别以为你找到靠山，我就怕你了！下个月，赛场上见！到时候，可千万别对着我的马屁股哭！】 号码未知，可看语气就知道是付天鹤。 秦琅勾勾唇，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过去：【你也是！】 第415章 爱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老公，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和妈妈在夏威夷的海边散步，忽然海浪就变成了哥斯拉，疯狂冲我扑来。然后你从天而降，带着我和妈妈飞走了。醒来后我发现一个事实，你那么帅气的脸，都没办法驾驭内裤外穿的超人服哎！】 …… 【秦琅被人揍了！至于原因，此处略去八百字的吐槽。结果就是，我找了十三姐，让她找了项特助，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揍秦琅的小兔崽子道歉！项特助太厉害了，不到一天就搞定了！】 …… 【云姐太过分了！我拿她当亲姐，她当我是表妹！之前一口一个暖啊暖啊的，每天不是上午茶就是下午茶，晚上还要攒个闺蜜局。这一结婚，人叫不出来了不说，发微信都有时差了，明天见面我要无情的嘲笑她！】 …… 阴冷潮湿的帐篷里，谢聿川翻看着收到的微信，冷毅的面孔一点点柔和起来。 林区信号不好，温暖的微信会延迟很久。 然后等到了信号好的地方，手机就嗡嗡的震很久。 他就会一次性收获很多幸福。 而每几条微信之间，都会有一条雷打不动的。 【老公，我想你了！】 他也想她。 很想很想。 但是一想到这次过后，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再也不用来暮南了，而他和她会幸福牵手相伴一生。 谢聿川又觉得，因为思念而带来的苦，全都算不上是苦了。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暖暖，我……】 第二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到了夜色里那一声短促的鸟叫。 条件反射带来的意识让谢聿川第一时间收起手机钻出帐篷。 短短几分钟，一队人影潜入夜色。 这里是暮南的最南边。 隔着一条密林和一条河，就是缅甸。 而今天，是孟小楼从缅甸回来的日子。 几次三番大张旗鼓的去缅甸，又大张旗鼓的回来，每次的线报都是孟小楼携带回来的药物数量。 可每次扑上去都落空。 可要不了多久，那些药物会出现在暮南的黑市里，继而顺着四通八达的路线流通到那些纸醉金迷的都市夜场。 不排除上面有人通风报信。 而破局的法子，就看谁更有耐心。 谢聿川忽然发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了解过孟小楼。 从女孩到少女，跟在谢辰凛和他身后的孟小楼像是个看不到情绪的人，永远安静的存在于他们身后。 直到谢辰凛出事，谢聿川第一次看到了她的野心。 一口一个阿川，她向所有人展示她对他的真情。 从前以为她的野心在谢家的家主夫人，以至于谢辰凛都要死了，还托付他好好照顾她。 可如今，谢聿川终于知道她要什么了。 她要的是家主夫人所代表的权力。 豪门第一夫人，足够孟小楼做很多事了。 譬如…… “老大！” 耳机里响起急促的声音，谢聿川眸光微眯，正看到微微荡开的河水涟漪。 “准备行动！” “是……” ……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时，温暖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以为是谢聿川终于有机会打电话给她了，温暖丢开浴巾走到了床头前。 “温暖……” 电话那头是顾明珠，“你有空吗？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永远小太阳一样的顾明珠声音闷闷的，像是得了重感冒。 听出她心情不好，温暖应声，“好啊，你发位置给我，我马上到！” 温暖推门走进酒吧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前的顾明珠。 调酒师似是相熟的，调酒的动作慢吞吞的，一边还叹着气劝她，“你这哪是品酒啊，你这是牛嚼牡丹！想醉还不容易？我给你调一杯酸甜爽口后劲足的巴比伦，保准你一杯就倒，喝不喝？” “不喝！” 顾明珠拒绝的干脆，“我就喜欢牛嚼牡丹！你不调给我，我就打电话到消费者协会投诉，投诉你们强买强不卖！！！” 调酒师：…… 温暖上前解救调酒师，“明珠姐，你怎么了？” “温暖，我要走了！” 看见温暖，顾明珠似是清醒了些。 顺手接过调酒师递来的苏打水塞到温暖手里，顾明珠端起面前只剩一个底的酒杯，叮的一声，碰了杯，“7点的飞机，机票都买好了！我给你看！” 摸了摸口袋，没有。 又扭头翻包，还是没有。 顾明珠找了好半天，一脸懵，“咦，我手机呢？不会落办公室里了吧？” “……不对，我刚还给你打过电话的。” 顾明珠从高脚凳上下去，蹲在地上找了起来。 可明明手机就在桌上。 谢氏法务部雷厉风行的顾总监。 纽约法学界声名赫赫的黑马律师。 人前无论什么时候都光鲜亮丽优雅大方的顾小姐。 这一刻无头苍蝇一般，像个手忙脚乱的职场小白。 赶在有人过来占位踩到她之前拽起她，温暖把手机塞她手里。 顾明珠怔怔的看着手机，眨了眨眼，苦笑起来。 “温暖，你说，爱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背对吧台，面容罩在一层浓郁的暗色里，顾明珠扭头看着舞池里那些尽情摇摆的年轻男女，轻声说道：“他宁可约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我就那么让他厌恶吗？” 约？ 温暖一怔，“薄总吗？学长他不是那样的人！” 知道温暖误会了，顾明珠回过头来，莞尔笑开，“我说的是约会，不是约p。” 啊！ 尴尬了！ 温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窘迫。 顾明珠又灌了杯酒，“那个女人，家世不如我，学历不如我，至于长相身材……” 没见过，不好判断。 可按闺蜜的话说，薄司寒是瞎了眼才选个矫揉造作的小白花，故意来恶心她这朵大丽花。 脑海里响起了闺蜜评判薄司寒那个相亲对象的恶毒评语。 顾明珠眉头蹙起。 世上的女人千千万，哪怕是狗血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说不定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可爱一面。 万一，薄司寒爱上的就是她可爱的那一面呢？ 温暖听得一头雾水。 顾明珠低头看着杯子里湖蓝色的波纹，苦笑着说道：“薄司寒……去相亲了！” 第416章 我不交异性朋友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拨通了薄司寒的手机，可听到那头的关机提示，温暖微怔。 前一次见面，是殡仪馆妈妈的葬礼上。 一身黑西装的薄司寒面容凝重，让她节哀顺变，还说以后有需要他的地方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一定帮。 薄司寒这样的身份，国内外的生意，家里的人和事，不夸张的说，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手机几乎不会关机。 收起手机，温暖转身回到吧台，陪顾明珠喝一杯又一杯的凉白开，听她气呼呼的推翻女追男隔层纱的谬论。 …… “对不起对不起……” 薄氏楼下一楼的西餐厅里，一身白色新中式旗袍的漂亮女生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手机。 看到碎成蜘蛛网的屏幕，女生的道歉戛然而止。 再看向正对面的薄司寒，眼睛里满是小鹿般惶恐的歉疚，“薄总，对不起……” “没事，给我吧……” 薄司寒神色平静的伸出手。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了。 第一次见面，匆匆做了句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薄司寒，谢谢你今天的邀约，但是很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紧随其后接了个电话，薄司寒买了单就走了。 以为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没想到，薄母打电话来夸他终于开窍了。 薄司寒一头雾水。 再问多几句，才知道女生压根没跟介绍的人说他那番拒绝的话，只说没来得及接触他就匆匆去忙了，但是对他印象很好。 这才有了今晚的西餐。 想着第二次见面，总不好再像第一次一样失礼。 更何况还是愉快的周末即将来临的周五晚上，不该坏了人家的好心情。 薄司寒很有风度的点了菜，只想等吃完饭再度郑重的重申自己的态度，然后，好聚好散。 饭吃到一半，女生提出加个微信。 甚至都没来得及拒绝，他的手机就到了她手里，然后，好巧不巧的掉在地上。 摔碎了。 正对上女生漂亮清澈小鹿一样的可怜眼神，薄司寒很想平静的问一句：你是想打造清纯无辜又有点迷糊的傻白甜人设吗？ 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傻白甜。 “薄总，我真不是故意的……隔壁商场就有手机店，一会儿我们过去买个新的，我赔你！” “不用。谢谢！” “那怎么行呢？我摔坏的，当然我来负责。” “真的不用。吃饭吧。” 男人面色平静，并未因手机摔坏了而有丝毫的怒意。 可对上他看过来的漆黑眼眸，朱舒玉无端有种他生气了的感觉。 顿时不敢再纠缠。 后半程，仿佛一段默剧，两人格外安静。 “朱小姐……” 薄司寒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朱舒玉抬起头，就见他眸色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这场相亲因何而起，谢谢你两次的盛情邀约。但是如我上次所言，短期内，我都没有恋爱婚姻的打算。所以，不好意思了！” “薄总……” 朱舒玉急了，“男女相交，并不一定要带着进入下一段关系的目的不是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啊。” 扬起笑脸，朱舒玉端起面前的香槟冲薄司寒举杯。 过往一年，薄司寒是她相过亲的男人里，最优秀的一个。 见面前做过功课，还觉得他年龄稍微有点大了，比他大8岁。 某度百科上的照片，几年如一日一直就那么几张照片，从不更替。 而他为人低调，几乎搜不到最近的照片。 见面前脑补了褪去滤镜和光环后有可能会看到的大失所望的模样，可朱舒玉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成熟更有魅力。 32岁的薄司寒，气质结合了霸总的深沉和当红顶流的帅气，再加上事业和财富的等高线，优质到无可挑剔。 虽然朱家在帝都豪门圈里不入流，但年轻美貌就是她最好的资本。 家世比她好的没她的颜值和身材，颜值高身材好的又没她年轻，而像娱乐圈女明星一样年轻漂亮又身材好的，又没有她干净。 总之，对薄司寒，朱舒玉势在必得。 朱舒玉已经想好了，小心也好，故意也罢，薄司寒的手机今晚一定得碎。 事不过三，男人也一样，见两次面都拿不下来的男人，恐怕就没有第三次了。 那么，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睡到他。 喝了酒，又没有手机，要么她帮他叫代驾，要么她送他回家。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她总有机会的。 可朱舒玉没想到，薄司寒从一开始就没进她的套。 她点了香槟，还给他点了红酒，他说他非必要不喝酒，无论她怎么劝他都不应声。 她摔碎了他的手机，他也不急不气，还不让她赔。 薄司寒越是表现的淡定从容。 朱舒玉心里就越是兴奋。 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高岭之花在她一步步的设计下溃乱失态再到失控放纵的模样。 “薄总，你忘记这是一场相亲。只当……我们是初次见面的朋友，一起吃顿便饭，好不好？” 朱舒玉举起酒杯。 “不好意思……” 薄司寒看着朱舒玉，神色淡淡的，“我不交异性朋友。” 朱舒玉一怔。 薄司寒沉声道：“我不相信异性之间可以做朋友。要么是家人，要么是合作伙伴，所以，我身边不存在女性朋友。” “抱歉！” 正对上朱舒玉错愕又失望的表情，薄司寒伸手招来服务生签了单，起身时整个人褪去温润只剩冰冷，“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会跟程伯母说清楚，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 说完，薄司寒抓起碎成蜘蛛网的手机转身离去。 “薄总……” 朱舒玉追上去，刚追出餐厅门，高跟鞋一崴，“啊！” 预料之中的英雄救美并未发生。 重重倒在大理石地上，胳膊痛额头痛胸更痛。 而薄司寒就在一步开外的地方看着。 能感觉到周围经过的路人在看她。 还能听到服务生匆匆跑来的脚步声。 朱舒玉羞愤愈加。 被薄司寒抓着胳膊扶起来的时候，朱舒玉连疼都顾不上，软软的贴了过去。 为了今晚的约会，她下午做spa泡了三个小时的牛奶浴。 新中式的旗袍特意熏了浅浅的玉兰香。 还有她的腰…… 闺蜜说，舒玉的腰，勾魂的刀，没有男人能逃得过。 她就不信她花了这么多心思，会勾不动薄司寒的心。 再硬的心，到了她这儿，也得…… 被薄司寒拽开又放开手的时候，朱舒玉表情一僵。 薄司寒走出一步，又停住。 回头看着朱舒玉道：“生活不是偶像剧，没那么多的浪漫桥段……” 第417章 就当大梦一场 “明珠姐，谢聿川知道你要离开谢氏吗？” “我那是离开谢氏吗？我分明是离开他好吧？当初本来就是为了给他帮忙才来的，要不是法务总监离职的过于突然，我才不来呢……” “……那你跟他说了吗？” “他都不管谢氏了，我跟他说的着吗？不过他总会知道的！” “我还是想不通，谢副总竟然真的批了你的离职申请书。” “对啊，我送去夜总会给他签的，我怀疑他压根就没看。……就是可怜了项岩，估计要被人力部的老黄念叨死了！” “……” 凌晨五点半，温暖在机场大厅抱了抱满身酒气的顾明珠，“一定要走吗？” “嗯。” 顾明珠毫不迟疑的点头，“本来就是冲着薄司寒来的，可我努力过了，呶，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宁可跟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她的人相亲。 都不肯接受她的追求。 “追薄司寒这件事，我可是认认真真计划过的……” 顾明珠站直身子，笑容明丽的看着温暖道：“一年365天，我给自己185天的时间，放下我的事业，放下我的矜持，大大方方的追他。” 她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可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那么，她认了！ “薄司寒说他拿我当妹妹，从来没对我生出过非分之想。他还说，一想到他要吻的人是当初他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他有种自己是个禽兽的感觉，有点接受不了……” 顾明珠叹气，摊手，借揶揄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温暖，你说他是不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啊？” 那么美好的青梅竹马，到了薄司寒眼里，仿佛成了十恶不赦的乱伦禁忌。 她还能怎么办呢？ 事实证明强扭的瓜确实不甜。 “那……就这样吧。” 顾明珠张开胳膊，大力拥抱温暖，“不过我这次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最起码，我还收获了你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美丽大方的朋友啊！” “爱情诚可贵，事业价更高！我要全心全意去追求我的事业了……温暖，祝福我吧！” “明珠姐，祝福你！你这么好，老天爷不会辜负你的，你一定会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借你吉言！……走啦，拜！” “明珠姐再见！” 目送顾明珠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举起手挥手，温暖怔怔的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潇洒背影。 两人在酒吧坐到打烊。 调酒师是顾明珠的朋友，也是酒吧的老板，熬到三点就熬不住了，交代温暖一切随意当自己家，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 酒醉到酒醒，期间还吐了两次。 顾明珠半醉半醒的诉说她和薄司寒的往事，以及，她憧憬的爱情。 出发去机场的闹铃响起，温暖跟着顾明珠走出酒吧，才发现她行李箱都收好了，就在后备箱里。 她甚至没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无疾而终的追求也好。 宣告失败的明恋也罢。 顾明珠把有关薄司寒的所有记忆都尘封在了那家酒吧，以及桌上的那十多杯酒里。 就当大梦一场。 酒醒后，她就到纽约了。 过往的一切全都留在帝都，留在记忆里。 从今往后，她是顾明珠，纽约法学界赫赫有名的顾律师。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时，天色已经大亮。 看着窗外明亮起来的绿树，郁郁葱葱的绿明明代表着生机和希望，可温暖脑海里却全都是顾明珠失望又失落却强自忍着的晶亮眼眸。 理智告诉她，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人不会因为另外一个人哪哪儿都好就理所当然的生出喜欢和爱这样的强烈情绪。 可情感上，只因为那是顾明珠，那么那么好的顾明珠。 温暖接受不了。 嘟。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那头，薄司寒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息，一听就知道正在健身。 温暖懊恼于自己的冒失。 电话那头响起薄司寒沉稳的声音，“温暖，怎么了？” “我……” 不知该说什么，温暖答非所问，“我刚送明珠姐去机场了。” 呼吸一顿。 薄司寒下意识停了跑步机，摘掉耳机拿起手机，“机场？她要去哪儿？” “她回纽约了，说……再也不回来了。”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气，仿佛看到了温暖目光生气看着他的质问面孔。 薄司寒张了张嘴，“……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薄司寒深呼一口气，蹙着眉头下了楼。 旧手机摔碎用不了。 新手机里又号码全无。 按着以往换手机的流程转移数据，可几分钟过去了，进度条慢的感人。 不知道是跑步跑到一半被打断，计划中断令人烦躁。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薄司寒耐心消失殆尽，抄起旧手机和车钥匙进了电梯。 “先生，您的聊天记录需要备份吗？” “不需要……对，要备份！” 拿到新手机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薄司寒再打给顾明珠，电话果不其然是关机。 再点进微信，一眼就看到了零点前一分钟，顾明珠发来的那条微信。 【薄司寒，我放手了，以后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再见！】 想说我没有躲着你。 还想解释昨晚我手机摔坏了，没有及时收到你的微信，不然我不会不回你。 可到最后，薄司寒只发出一句“到了给我电话”。 消息发出，只一秒，就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看着对话框里那句添加好友才能发送消息的提示，薄司寒目光一顿。 她把他拉黑了。 再看着对话框里那句“再见”，莫名品出一丝“再也不见”的意思来，薄司寒目光轻滞。 好半天，薄司寒收起手机，转身出了手机店。 罕见的迟到了半小时，可薄司寒推门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处众人泡咖啡的拿文件的，齐齐有条不紊的忙起来。 落座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抿了口咖啡也觉得不对劲。 伸手从笔筒里拿签字笔的时候，薄司寒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好像从他走进办公室开始，哪哪儿都不对劲。 顿在笔筒前的手慢慢收回，薄司寒环顾一圈。 缓慢起身。 终于知道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薄司寒回头看向眼神躲闪的特助简煦，“怎么回事？” 第418章 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皮椅里的腰靠没有了。 咖啡的味道不对。 还有，他常用的签字笔也不见了。 不仅如此，窗台上的绿植，会客茶几上的水晶果盘……还有他嫌弃颜色太鲜艳突兀跟他办公室色调完全不搭，以至于显得格外显眼包的那个艺术摆件，也不见了。 “顾小姐拿走了！” 简煦道：“昨晚顾小姐给我打电话，说来您办公室取点东西。” 顾明珠是薄司寒办公室的常客。 尤其这半年。 要么11点多来，等薄司寒忙完一起午饭。 要么下午六七点来，说路过看到薄司寒办公室灯还亮着，找他一起吃晚饭。 天知道，顾小姐是怎么从楼下一眼就看到了72楼的总裁办公室灯亮着的。 可她就是来了。 每次来顾小姐都带着礼物。 今天是一支签字笔，说是私人订制款。 明天是一个腰靠，说薄总这么敬业，迟早敬业出腰间盘突出来，靠个腰靠对腰好，还能护肾。 情人节花束里薅来的一朵花。 看展买来的先锋艺术摆件。 巴西进口的咖啡豆。 以及，她亲手移栽的绿植。 总之，顾明珠每来一次，薄司寒的办公室里都会增加一个小东西。 按顾明珠的原话是：不许丢，我下回来要检查的！我就是要让你办公室里有好多好多我的东西，这样你看到的时候就会想起来这是我送的。其他女人都没有的待遇！ 顾明珠说的时候，薄司寒当时就笑回去了。 哪儿来的其他女人？ 他这间办公室，除了她，就只有他妈和秘书处的女秘书进来过。 他妈是路过上来看一眼，叮嘱他别太辛苦，年纪轻轻的猝死了！ 礼物？不可能的！ 至于女秘书…… 谁敢往老板的办公室放自己的私人物品？ 离解雇不远了！ 办公室里除了办公用品，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她的东西。 可一夜之间，随着顾明珠的离开，她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薄总，我……” 简煦一脸的欲言又止。 道歉说这是他的失职吧，可顾明珠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那会儿他都不在公司。 更何况，这层楼是总裁专属楼层，没有电梯密码根本进不来，可顾明珠的密码是薄司寒给的。 就连他的办公室密码，顾明珠也有。 换句话说，顾明珠若是不打招呼搬空薄司寒的办公室，只要她想，轻而易举，根本都不用打电话给他。 可不道歉吧，东西少了是事实。 他作为总裁特助，难逃其咎。 薄司寒缓缓坐回皮椅，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签字笔，唰唰唰签完那些文件，递回给简煦，“去忙吧。” “是。” 简煦接过文件，麻利的朝外去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薄司寒神色平静的看着电脑屏幕，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一道声音说，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风风火火，敢爱敢恨。 想要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你。 一旦觉出不对，就毫不留情果断放手。 这叫及时止损。 过往这么多年，你认识的顾明珠一直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而她明晃晃毫不遮掩的喜欢，你自始至终不回应，你早该知道会有今天的！ 另一道声音回以沉默。 沉默半天，顿觉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情绪苗头不对，薄司寒回过神，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想要重振精神投入工作。 可咖啡入口，薄司寒再度沉默起来。 入口苦涩，回味微酸。 熟悉的味道。 这是从前他最爱的咖啡豆品种。 可顾明珠第一次来喝了一口就皱了脸。 一脸嫌弃，“你这什么啊？难喝死了！最讨厌酸味的咖啡了，喜欢酸我去喝醋不就好了？” 第二次再来，她一进门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带了好喝的咖啡豆哦！” 研磨。 冲泡。 她进进出出，在茶水间忙碌了半个多小时，香味弥漫的整个走廊都是，就仿佛这儿不是严肃的办公室，而是清幽的咖啡厅。 那天不止他，就连秘书处那些人都喝到了她亲手泡的咖啡。 一群人一口一个谢谢顾小姐。 这样的喧哗，换做往日，他很不喜欢。 他喜欢公私分明，私下里怎么活泼都随你，到了这层楼，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 可那天，他竟然也没觉得烦躁，开始反思往日的他是不是过于严肃了。 毕竟这是公司，又不是监狱。 顾明珠冲泡的咖啡一样的苦，不过回味微甘，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果香气。 也才喝了半年而已。 可如今再换回去，却像是沿习了很多年的习惯开始不习惯了似的。 看一眼时间，距离温暖说她送走顾明珠过去了才三个小时。 她还在飞机上。 薄司寒拉回注意力开始工作。 晚上11点，算着顾明珠已经落地纽约，薄司寒再一次拨通她的手机。 电话那头的冰冷提示音从关机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嘟。 早该想到的。 她连微信都拉黑他了，又怎么可能还留着他的电话。 一道声音镇定如初：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另一道声音急切解释：可…… 可什么呢？ 他又说不出来。 灯光骤熄，薄司寒强迫自己入睡。 1天。 2天。 …… 简煦眼里，薄总还是那个工作时间一丝不苟工作之余温和从容的老板，跟从前并没什么区别。 只除了一点生活习惯上的改变。 比如，他不再喝咖啡了。 又比如，他开始养绿植了。 眼见桌上那盆原本有“死不了”之称的仙人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萎靡下去，球形不圆润了，刺也不坚挺了，浑身上下散发出了“啊我不行了我快要死了”的气质。 简煦适时提醒，“薄总，绿植不用经常浇水。” 不用吗？ 薄司寒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可明珠每次来，都要给窗台上的那盆绿植浇水的啊。 那盆绿植活得好好儿的，还越来越好了。 叶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绿，一小盆，郁郁葱葱的绿，看着就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就像她一样。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快要死了呢？ 简煦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办公室安静下来，薄司寒抓起了桌上的座机。 不行，他要问问顾明珠。 做不了家人，还可以做朋友，她至于这么绝情吗？ 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28年的情谊，她说拉黑就拉黑，说断就断了？ 至于吗？？？ 第419章 摆明了是鸿门宴 进入八月，帝都最酷暑难耐的时节，温暖的心情也跟着焦灼起来。 谢聿川离开已经半个多月了，明明都在同一片蓝天下，可两人像是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一旦失联超过24小时，温暖的心情就像炉灶上的水壶，从平静到不安，再到沸腾。 对话框里还是昨晚睡前她那句“晚安”，男人没回。 而距离她收到他的电话微信已经过去了30个小时。 打电话过去，冰冷的关机提示声。 温暖挂断电话，强自镇定的发了条微信，收起手机起床洗漱。 桦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早点，可温暖毫无食欲，又怕桦姨和宋宛仪担心，这才勉强吃了几口。 车子一路疾驰开进俱乐部还不到八点，正遇上从车里下来的秦琅。 喂马。 热身。 去草场跑马。 堪堪跑到十点，地面上的暑气就蒸腾上来，晒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手机叮的一声，温暖拿出来，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他说他很好。 还说让她别担心。 你来我往的发了几条微信，温暖心底的焦躁瞬间烟消云散。 “温小姐……” 有唤声从远处响起时，温暖抬眼，正看到走进接待大厅的谢管家。 温暖唇边的笑意敛起。 三天前她就接到谢管家的电话了，对方邀请她这周六去谢家老宅赴宴，还说是谢聿川当初答应好的。 温暖拒绝了。 摆明了是鸿门宴，她是绝对不会一头撞进去的。 尤其是在谢聿川不在帝都的时候。 没想到，谢老夫人竟然还不死心。 “温小姐，这是请柬，老夫人特意叮嘱我亲自送来。” 谢管家递过手里殷红的烫金请柬，“虽说是拜祭二小姐这样的家宴，可请了帝都豪门里不少的贵客。九爷不在，温小姐更该代表他去了，您说呢？” “请柬我收了。宴会，我就不去了。” 温暖指了指墙上的比赛宣传图，“下个月有比赛，我们争分夺秒的训练呢，实在去不了。” 谢管家脸色不虞。 温暖勾唇，“不然，我让谢聿川跟您说？” 谢管家脸色轻变。 关心孙子的安危也好。 提醒他来坐镇宴会也罢。 这段时间，老夫人没少给九爷打电话。 一次都没打通。 可听温暖的意思，她和九爷一直都有联系？ 既如此，九爷只是单纯不想接老夫人的电话？ 谢管家心神微凛，“不敢。” 回到谢家老宅已是午后，谢管家一路寻到正屋，正看到喝消食茶等他回话的谢老夫人。 耳听温暖不来，谢老夫人手里的茶碗嘭的一声摞在了桌上，“给脸不要脸！” 阿川在帝都，她猖狂的什么似的。 阿川不在，她就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呵呵。 那就别怪她一分情面都不给她留！ “芷园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待周六。” “媛媛呢，选中了哪款旗袍？” “二小姐还在是，她最喜欢的那款。” 谢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她们母女的缘分！” 原本觉得谢媛媛条件差了点，书读的一般，画画的也一般，跟天资聪颖的谢芷兰相差甚远。 可看到那张脸，看到她举手投足里透露出来的女儿昔日的影子，谢老夫人觉得，人无完人，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吧，去看看……” 谢老夫人起身朝芷园走去。 寻常宴会，都是是酒店宴厅。 而这一次，既是谢芷兰的拜祭宴，谢老夫人便把宴会安排在了谢家老宅的宴厅里。 到时候，那些贵妇淑媛们少不得要来芷园上柱香的。 尘封多年的芷园焕然一新，连月亮门旁苗圃里的花，都五颜六色开的正好。 可大中午的，院子的门却锁着。 “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蹙眉。 一旁，谢管家上前哐哐哐的叩门，“媛媛小姐，媛媛小姐？” 院子里的唤声传到了屋里，架子床上，交叠着的一双人影齐齐顿住。 “起来啊……” 伸手推开陶玉麟，谢媛媛几下穿好衣服，慌不择路的把他推进了洗手间。 铺好床打开窗，出门前还不忘照一下镜子，谢媛媛一边朝外走一边急急应声，“来了……” 打开门，谢媛媛脸色一惊，再一喜，“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大白天的，锁着门做什么？” 谢老夫人一脸不喜，目光扫过谢媛媛绯红的脸颊，眉头一皱，“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 谢媛媛一脸的不好意思，“可能睡着的时候压到开关，把空调关了。谢伯不拍门叫我，我可能都醒不来。” 谢老夫人面色不虞的进了屋子。 窗户大敞着。 嗡嗡吹着的空调带进来的那点冷风根本不够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腥味。 环顾一圈，谢老夫人语气不善，“这是芷兰的屋子，你既做了她女儿，就要像她当日一般好好用心，别糟践了她的屋子。” “外祖母我记住了！” 谢媛媛应声，只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洗手间的方向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好在陶玉麟还算懂事，没发出一丝声音。 好在谢老夫人只是来看看芷园内外布置的如何，供桌上的香炉贡品有没有及时更换。 甚至都没打算坐一坐就要走了。 一路把谢老夫人送出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谢媛媛腿一软，靠在了墙边。 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太阳，谢媛媛猛地拍了拍脸。 她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被陶玉麟骗的大白天做这种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知道锁院门。 倘若没锁门，而谢老夫人就这么一路进了屋子，那后果…… 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谢媛媛冲进屋子时，整个人已冷静下来。 “你赶紧走！” 拉开洗手间门，谢媛媛一脸不高兴，“以后白天不许来我这儿。” “生气了？” 吊儿郎当的敞着花衬衫，陶玉麟上前，摸摸谢媛媛的脸，又捏捏她的耳朵，小意哄她，“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闷着无聊，才来陪你的嘛。既然你不想让我来，那我以后不来了就是。” 抬脚就走，衬衣下摆被拽住。 陶玉麟带着满脸的笑转身压了上去，“看到你的时候想你，看不到你的时候，更想……只恨不得时间过的再快一点！宝贝儿，明年生日过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所有的冷静和怒气全都因为陶玉麟脸上的笑，和他深情款款的话而消失殆尽。 谢媛媛点头，一句好到嘴边，拐了个弯，“那将来，咱们住哪儿？” 第420章 这辈子的富贵到手了 陶玉麟在帝都没有房子。 确切的说，整个陶家在帝都都没有房子这样的固定资产。 陶老太太还是管家的时候，谢老夫人给了她一处临近的宅子居住，可那仅仅只是主子对贴心下人的奖励罢了。 说到底，就是给她暂住。 陶老太太去世前再三叮嘱儿子，不要在那座宅子里办丧事，她死后的一应事宜都在殡仪馆里办，再之后是火化还是土埋，怎么方便怎么来。 总之，她死后，他们一家立即搬出那宅子，还给谢家。 如果陶老太太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大概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陶老大大张旗鼓的在宅子里办了丧事，还把陶老太太的遗像摆在了正屋。 逢年过节生辰忌日，各种祭拜。 但陶老大把尺度拿捏的刚刚好，平日没有正事鲜少上门，只陶老太太忌日那天，让家里人做几样谢老夫人爱吃的点心送来老宅，说是老母亲死前交代过的。 人老了就格外念旧，谢老夫人每每都拉着陶家老大各种叮咛嘱咐。 正因为此，陶家一家至今都还住在那座宅子里。 陶玉麟的父亲，是陶家老二。 他老子在陶家都没什么话语权，事事以兄长陶老大马首是瞻，更别说陶玉麟了。 耳听谢媛媛问及房子，陶玉麟面色几经变幻，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家距离老宅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我说的是走路，不是开车……” 谢媛媛眼睛一亮。 陶玉麟笑道：“你刚被认回来，以后就是外祖母的心头肉，我估摸着，外祖母百年之前，都不会让你搬离谢家老宅的。将来咱们结婚，肯定是住芷园。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出去买栋别墅也不是不行。” 谢媛媛的眼睛更亮了。 这段时间，谢家老宅忙上忙下。 整个芷园几乎被粉饰一新。 为的就是周六的宴会。 谢芷兰的祭拜宴，也是她的正名宴。 过了这周六，她就是铁板钉钉的谢家表小姐。 她爸谢建国削尖了脑袋，也只攀上一个谢家三房的谢五爷，而她攀上了谢家的老祖宗。 从前高不可攀的富贵如今近在眼前。 身旁有谢老夫人，身后有谢九爷，从今以后的帝都豪门，她谢媛媛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她什么了吧？ 等到明年过完生日嫁给陶玉麟，她这辈子的富贵，已经肉眼可见。 她的未来。 她的孩子。 因为她，一步登天。 被陶玉麟几句话哄得东西南北都找不到了，谢媛媛心热身子也热，再被他那么一撩拨，整个人再度软在了他身下。 才刚刚睡着就听到了闹铃声，谢媛媛再睁开眼，陶玉麟已经不见踪影。 想他肯定是去忙正事了，谢媛媛起身洗澡换衣服，带着满目舒展的好心情去了书房。 写生课画画，礼仪课学豪门富贵。 一想到这样的优雅散漫将贯穿她这一生，初上课那几天的烦躁不翼而飞，谢媛媛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下课休息片刻便到了晚饭时间，谢媛媛急匆匆赶往餐厅陪谢老夫人吃饭。 得知周六的宴会温暖不会来，谢媛媛顿觉意兴阑珊。 她最辉煌荣耀的时刻，温暖怎么能错过？ 满心都是她高高在上，而温暖匍匐在她脚边求饶的得意画面，谢媛媛发了条信息给温暖。 【姐，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陌生的号码。 熟悉的称呼。 温暖只一眼就知道肯定是谢媛媛。 眉心一跳，当初从温素心手机里看到谢媛媛那条威胁短信的心惊肉跳感再度冒了出来。 温暖随手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她姓谢，她姓温，从此以后两人再无干系。 惊喜也好惊吓也罢，只要她不犯到她头上来，她毫不关心。 温暖丢开手机，抄起雪球去了楼下。 转眼已是周六。 天刚亮，谢家老宅便忙碌起来。 谢晚宁到的最早。 谢聿川撤资改投瑞力，短短两个月的功夫，瑞力市值就涨了好几倍。 有朋友说，瑞力那位秦总要是不作死，估计明年年底就能上纳斯达克敲钟了。 话传到谢晚宁耳朵里，又气又恨。 气谢聿川不顾姑侄情份，连个招呼都没跟她打就撤了儿子公司的投资，眼看着容氏一路直下，辉煌不胜往日。 恨谢老夫人临到老了不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非要跟谢聿川拧着干，而她成了遭殃的池鱼。 这段时间为了儿子到处奔走，谢晚宁没回老宅。 知道谢老夫人要给妹妹办祭拜宴，只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可早起进了巷子，眼见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人家要过90大寿了，谢晚宁顿觉不对了。 “妈，您这……又是哪一出？” 谢晚宁一脸匪夷所思，“阿芷走了都快30年了，这不逢九不逢十的，您操办这祭拜宴……” “我找到阿芷了！” 谢老夫人一句话，谢晚宁有种头发都立起来的惊悚感。 再顺着谢老夫人的目光看过去，当即瞪大眼睛站了起来，“阿……阿芷？” 顺着掀开的帘子走进来的年轻女孩子一身藕荷色的短袖旗袍。 看眉眼，看身形，跟18岁的阿芷几乎一模一样。 只眼睛不像。 阿芷的眼睛像一弯湖水，晶莹剔透，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心里的喜怒哀乐。 可面前的女孩子，眉眼含笑，可那眼神…… 说好听点，是机灵。 说不好听，就是杂乱，一点儿女孩子的清澈和清纯都没有。 粗看还有八分像，可这会儿从头到脚的看完，只有五六分了。 不过谢晚宁心里清楚，只凭这五六分，面前这个叫谢媛媛的女孩子，这辈子的富贵已然到手了。 谢媛媛在谢老夫人转了个圈，谢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让她回芷园歇着，一会儿中午时间到了跟她去宴厅。 还再三叮嘱她要少说话多微笑，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谢媛媛离开。 谢晚宁收回目光，看着谢老夫人问道：“妈，你这是要给阿芷认个干女儿？……阿川呢？你跟他说了吗？” “阿芷是他小姑姑，是我亲女儿，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跟他打招呼？” 提到谢聿川就来气，谢老夫人神色愠怒。 “那您就当是养了只小猫小狗，逗个乐子吧……” 谢晚宁幽幽开口，“阿川是家主，他不点头，这谢媛媛就成不了阿芷的女儿。” 开祠堂这样的事都得谢聿川这家主点头。 更别说是给早逝的谢芷宁认个干女儿，记在族谱里让谢芷宁死后有继这种大事了。 脸色由红转青，许久，谢老夫人凉凉开口，“有他点头的时候……” 第421章 再努力都不如会投胎 12点开宴，可刚过11点，便陆续有客人登门了。 巷子内外被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 老人们被迎进正屋，围着谢老夫人说笑，而其他的客人们便径直入了宴厅。 得知谢聿川人不在帝都，今日的宴会他不会露面，其中有不少人一脸失望。 还有人留下礼物，到谢老夫人面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即便如此，宴席开始时，偌大的宴厅依旧人满为患。 谢老夫人走进宴厅时，喧哗的宴厅里倏地一静。 挽着谢老夫人的胳膊，谢媛媛能感觉到自己微颤的身子。 可上百双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时，谢媛媛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谢建国还在时，家里最有排场的时候，也不过是他的五十大寿，在酒店摆了十多桌。 可如今…… 生母早逝。 爸爸病死。 哥哥不知下落嫂子一走了之。 谢媛媛本以为她这辈子倒霉透顶了，没想到，泼天的富贵在这儿等着她呢。 果然，再努力都不如会投胎！ 环顾一圈，没看到谢九爷，也没看到温暖。 可竟然连陶玉麟都没看到。 谢媛媛心里的狐疑刚冒了个头，就听见谢老夫人开口道：“给大家介绍一下……” 谢媛媛翻飞的思绪瞬间回正。 无数双眼睛看过来，谢老夫人拉着谢媛媛的手，又指了指堂上黑白的全家福，“我家阿芷，老人们都见过的。我最疼的阿芷，18岁离开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伤了这么多年的心……” “没想到，黄土都埋到嗓子眼儿了，又让我找到了这孩子。” 谢老夫人拍了拍谢媛媛的手，“这是我谢家旁支的孩子，叫媛媛。今天是她19岁生日，也是我阿芷的忌日。这是她和我们谢家的缘分，今天以后，媛媛就是阿芷的女儿，我谢家的表小姐。” “表小姐好气质，老夫人您要不说，我还以为她是您亲孙女呢……” “媛媛，你母亲走的早，以后你要好好孝敬你外祖母，连同你母亲那一份儿一起，知道吗？” “谢小姐，恭喜啊！” “……” 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条狗，进了谢家的门，那也比别人家的狗金贵些。 一时间，耳边全是恭维和盛赞。 谢媛媛觉得，这是她的人生巅峰了。 主桌上，宋宛仪目瞪口呆。 一个月前就知道老宅在准备宴会，名头是祭拜谢芷兰。 心里也嘀咕了几句，毕竟谢芷兰就算活着今年也就45，又不是49或者50的。 更别说谢老夫人还在，她就算要过整寿也没有这么大肆操办的意思。 可这么多年了，宋宛仪深知谢芷兰是谢老夫人的逆鳞，谁都提不得。 人老了想一出是一出也是有的。 反正谢家多的是人和钱，老夫人愿意折腾，那就折腾吧。 她高兴就好。 再后来跟几个妯娌聊天，得知芷园住了位表小姐。 谢芷宁死后，芷园就被封起来了，每年生日忌日的时候，谢老夫人都要一个人在里面坐一会儿。 谢家老宅那么大，旁的园子，儿子女儿结婚了迁出去，院子就修葺一新等他们回来住，抑或者偶尔来客人了留宿几晚。 唯有芷园是那个例外。 没等宋宛仪多想那个例外会是谁，如今见到了。 前一秒还在想谢媛媛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手机轻响，收到温暖的微信，让她不要贪杯，要是喝了酒记得让司机送她回去，或者她来接她也可以。 谢媛媛。 温暖。 两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宋宛仪想起来了。 这不是温暖那个继妹吗？ 心里嗡的一声，宋宛仪再看向笑容满面的谢老夫人，顿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给死了那么多年的谢芷兰认个干女儿是假。 想要把温暖跟阿川沾亲带故的身份钉死是真。 “妈……” 心里一急，宋宛仪脱口而出，“阿川不在，这认亲的事……您是不是先缓缓？” 满室皆静。 谢老夫人脸上笑着，眼睛却带着针一样扎向宋宛仪，“我只是老了，不是死了。怎么，这谢家，没有我说话做主的份儿了？” 多年的儿媳妇熬过来的，更别说丈夫死后，她一天大半的时间都陪在谢老夫人身边，宋宛仪被谢老夫人的倚老卖老压制的死死的。 “妈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老夫人一句话，宋宛仪气势弱了大半，“我的意思是，今日只当是祭拜小姑，以及给媛媛过生辰。认亲这么大的事，等谢家开了祠堂上了族谱，再认认真真大办一场比较好。” 谢老夫人气顺。 身后，谢媛媛长舒了一口气。 宋宛仪不愿谢媛媛成了谢芷兰的女儿，坏了谢聿川和温暖的好事。 谢晚宁也不愿意。 她只有容嘉成一个儿子，平日里要这要那都得自己厚着脸皮上。 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翻版谢芷宁，以后谢老夫人手里的东西，岂不是要平白分出去一份给谢媛媛？ 谢聿川不屑要。 其他人轮不着。 到头来，分走的不就是本该属于她的那一份？ 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姑嫂二人前所未有的统一，一口一个阿川回来云云，嬉笑言谈间，将今天的宴会性质钉死在了谢芷兰的祭拜和追忆上。 绝口不提谢媛媛干女儿的身份。 前一刻还一口一个谢小姐的宾客们，再开口就变成了媛媛小姐，把她跟谢家那几位堂支小姐区分开来。 谢媛媛恨得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去了。 谢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安慰她，“不妨事。” 可怎么能不妨事呢？ 天大的事！！！ 心里气的爆炸，把宋宛仪谢晚宁还有那些说悄悄话肯定是在讥讽她的谢家堂小姐们都记在心里。 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 谢媛媛搀着谢老夫人落座，极尽乖巧可人。 午后到傍晚，宴席才至尾声。 眼见好些人临要走了都还不死心的回头询问谢管家，谢九爷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心知这些人大半都是冲着谢聿川来的。 谢老夫人回头看看全家福里的谢老爷子，和站在她身边巧笑嫣兮的谢芷宁，悲从心头起。 “回去歇着吧……” 或许是因为累了。 又或许是宴席里跟老人们聊起谢芷宁，谢芷宁那些尘封心底的优秀再度被提起，而谢媛媛跟谢芷宁相距甚远，有些意兴阑珊。 谢老夫人开口时再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谢媛媛急了。 “外祖母……” 一路搀着谢老夫人把她送回正屋，谢媛媛心一横，“温暖配不上九哥，她绝对不能跟九哥在一起。” 正对上谢老夫人看过来的阴冷目光，谢媛媛咬了下唇，“我有个关于温暖的秘密，不知该说不该说。” 谢老夫人一杵拐杖，“说！” 第422章 择日不如撞日 “温暖她生父是个杀人犯！” 谢媛媛脱口而出。 虽然只在谢老夫人身边待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可秉持着多听少说的原则，这些日子，谢媛媛自问她已经掌握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谢芷兰是谢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 比如，谢聿川是谢老夫人最在意的亲孙子。 以及，她对温暖的厌恶。 虽然温暖生父是杀人犯的事情扯出来，对她难免也有牵连，可这个节骨眼上，她顾不上了。 如果必须得罪一头保住一头，那么，她选择抱紧谢老夫人的大腿。 她是谢家的老祖宗，是谢聿川的祖母。 只要谢老夫人愿意护着她，那她…… “你放p！” 谢媛媛凌乱的思绪被一句暴怒粗口撞了个正着。 当了半辈子的豪门贵妇，这是宋宛仪说的最难听的一句话了。 显然没想到宋宛仪会跟上来，谢媛媛一急，回头看着谢老夫人举手发誓，“外祖母，我说的是真的！” “她嫁给我爸十多年了，我爸也提过几次她前头男人的事，可她绝口不提，只说过去的事了就不提了。” “还是我前一次回临城的时候查出来的。” 谢媛媛不确定温暖的生父到底是谁。 可只凭温素心的态度，就知道那人的身份必定有猫腻。 哪怕不是杀人犯，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前一次，温暖的态度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她从小就没妈，做梦都希望妈妈还活着，能像普通人家的妈妈一样，给她买漂亮裙子，把她打扮成公主。 温暖跟她刚好相反。 她从小就是没爸的孩子。 倘若不是死了，这么多年，温暖怎么从来不去找？ 要是从前，没钱没能力，那也就算了。 可她攀上了谢九爷，以谢九爷的能力，别说找人，就是从海里捞根针也能捞出来。 温暖不找，谢九爷也不找。 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人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本事，就让温暖证明她那早死的生父不是杀人犯，没有做过坏事。 只凭温暖，她能吗？ 谢九爷不在帝都，就凭她？ 谢媛媛发誓发的信誓旦旦，谢老夫人心里已然信了三分，只面色狐疑，“你到谢家也有这么久了，早怎么不说？” “我……我不敢……” 谢媛媛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她有九爷护着，我哪敢说她的坏话？” 谢老夫人握紧拐杖，眼都不眨的盯着谢媛媛，“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我跟我继母说过，她让我别胡说。……没几天，她就去世了。温暖还跟我秋后算账，说是我逼死了她妈。” 说着，谢媛媛褪掉手腕上的镯子，给谢老夫人看她手腕上已经变浅的伤痕，“我不知道她跟九爷说了什么，我被九爷手下的人关进地牢关了好些日子……” 谢老夫人沉默起来。 谢媛媛被送来老宅的那天晚上，她就看出不对了。 像是受过伤，一张脸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以为孟小楼捉她费了些心思，可谢媛媛不说，她也不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那伤竟然是阿川手下的人搞得。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谢媛媛到老宅以后不怎么出门，除了上课都待在芷园。 怪不得阿川从暮南回来以后，变了个人似的，谢氏不要了，谢家也不要了。 谢媛媛怕极了温暖，怕被她找到。 而温暖在没嫁给阿川之前，也生怕阿川被家里人说动，弃她而去吧？ 没想到，阴差阳错，老天开眼，把真相送到她眼跟前了。 “好好好……” 连声道好，谢老夫人气极反笑的看着宋宛仪，“一个修行成精的狐狸精，不但勾的阿川神魂颠倒，连你也鬼迷了心窍！……真要让她如愿，百年后，你拿什么脸面去见老爷子，去见阿锦？” 宋宛仪怔怔的。 理智告诉她，谢媛媛的鬼话信不得。 可谢媛媛就在眼前，赌咒发誓她说的是真的。 宋宛仪忍不住想到了阿川离开前，去家里跟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他要去暮南，这一趟会耽误的比较久。 还说等他回来就跟温暖结婚，拜托她务必照顾好温暖。 既然结婚的事提上议程，那么很多事她这个当妈的就要提前筹备起来了。 宋宛仪记得清楚，她问阿川温暖那边要怎么处理。 温素心去世了，那她爸爸…… 阿川说，她爸爸已经死了，还说情况比较复杂，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真的是死了吗？ 还是，如谢媛媛说的这般，她爸爸是杀人犯，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的身份都登不得台面，所以不能提？ 她的阿川是谢家家主。 怎么能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不可能！” 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出无数个念头，宋宛仪咬紧牙关，“我不信！” 急急拨了个电话出去。 才刚响了一声就通了。 “妈……” 温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宋宛仪疾声问道：“小暖，谢媛媛说你生父是杀人犯，有这回事吗？” ？？？ 宋宛仪的声音从车厢音箱里响起，温暖回头，正对上陆云歌错愕震惊的面孔。 顾不上解释，温暖靠边停车，温声解释道：“妈，她拿这件事敲诈过我。但是我保证，没有这回事。” “那你……” “妈你还在老宅吗？你在哪儿见到的谢媛媛？” “我在老宅，谢媛媛也在。” “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温暖回头看向陆云歌，“姐，你打个车回去吧，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一趟。” 陆云歌是午后到俱乐部的，被于非凡送去，说跟姐妹们聚一下。 温暖下班就顺路把她带回来，还约了一起吃晚饭。 眼下火烧眉毛，眼看晚饭是没得吃了。 “温暖，我爸才是……” 话到嘴边又顿住，陆云歌改口，“一会儿见！” “姐，今天不约了，我们改天吧。” 温暖挥手，车子疾驰纵出。 夜色里，心跳的飞快，陆云歌只知道，所有的筹谋都在刚才那一刻结束了。 择日不如撞日。 那么，就今天吧。 陆云歌摸出手机给沈绥安打电话，“爸……” 第423章 谁来都动不了她 “小暖！” 温暖进门的时候，宋宛仪腾地站了起来。 上首处太师椅里的谢老夫人神色愠怒，看她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恨不得一把挥翻。 谢老夫人身后，一身藕荷旗袍的谢媛媛神色瑟缩，仿佛怕极了她，可眼底兴奋的光芒几乎遮掩不住。 正对上宋宛仪眼里的关切，温暖笑着摇头，“妈，我没事。” 开车回御水湾的一路上，温暖的心情，欣喜大于恐惧。 放在半年前，谢媛媛那句胡说八道，宋宛仪肯定能借题发挥的跳起来，压根不给她分辨的机会。 她生父是不是杀人犯，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入她的眼，也认定了谢聿川无论如何坚持，她最后不会是她的儿媳妇。 生父是杀人犯？ 那更好了，她又多了一个正大光明拒绝她的理由。 可如今，谢媛媛说了，她第一时间找她求证。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不信，温暖已十分感恩。 “温暖，你好大的胆子！” 茶碗摞在桌上，伴随着谢老夫人满含怒气的声音，“你从前的身份都攀不上阿川，攀不上谢家，更莫说你生父是杀人犯。若还要脸，就离阿川远点儿！” “您是谢聿川的祖母，我不愿对您不敬，让他难做。” 温暖抬眼看向谢老夫人，神色不卑不亢，“抛开谢聿川，我和谢媛媛对您而言，都是陌生人。她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说我生父是杀人犯，您就信了？” 轻飘飘的话语。 无畏的笃定面孔。 就仿佛在说她也不过如此。 嘭！ 本就怒其从生的谢老夫人似是被激怒了，手边的茶碗就那么砸在了温暖脚边，“巧舌如簧！你就是这样哄骗了阿川的吧？贱人，你怎么敢的啊！！！” 一句贱人，温暖和宋宛仪齐齐变了脸色。 短暂的沉默后，温暖回头看向宋宛仪，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妈，旁人怎么想，我从不在意。但是我谢谢您，愿意相信我，给我解释的机会……” 从温暖进门就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文件袋，知道那必定是她的自证。 宋宛仪急忙接过来。 看到了温素心和路之遥的那张合照。 也看到了路之遥的生平资料。 调查报告里还查到了路之遥和温素心的交集，事无巨细。 看手笔就知道是谢聿川手下的人所为，宋宛仪长呼一口气，拿着资料走上前，“妈，您不信温暖，可阿川，您总该信的吧？” 接过文件，谢老夫人看的缓慢。 身后，谢媛媛大脑一片空白。 她笃定温暖生父已经死了，如今，确实是死了。 可对方竟然不是杀人犯，而是个有建树的工程师？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要真是这么有才华的人，那温素心过往那么多年怎么一副闭口不提的模样？ “不是他！！！” 谢媛媛抓住谢老夫人的胳膊，神色急切，“外祖母，您别信她！反正人已经死了，现在全凭温暖一张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外祖母，您不能信！” 似是信了谢媛媛的话，谢老夫人再未往下看。 啪的一声把文件丢桌上，谢老夫人看一眼温暖，再看向宋宛仪，话里全是嘲讽，“为了一个狐狸精，你们母子俩，啊？……一个大动干戈给人做假身份，一个装睁眼瞎……” “好好好！” 谢老夫人冷笑道：“我还没死呢！谢家还没到任凭你们母子只手遮天，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 “妈……” 宋宛仪一脸惊惶。 谢老夫人拍案而起，“管家！” 谢管家循声而来。 谢老夫人指着温暖道：“把这贱人关起来！” 就像谢媛媛说的，路之遥已经死了，谢聿川查的再仔细，都没办法证明路之遥和温暖就是父女。 当日心慈手软放过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漏。 否则，何至于走到今天，让阿川跟她、跟谢家离心离德？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而且时机正好，阿川不在帝都。 她就不信，收拾了一个温暖，阿川还真能跟她翻脸！ “找间空房子关……” “妈！” 宋宛仪起身拦在温暖身前，一脸怒气，“为了一个长的跟阿芷有点像的冒牌货，您要这么大动干戈吗？……先不说阿川在不在，这儿是谢家，却也是帝都，不是旧社会了！” “管家！” 谢老夫人死死瞪着宋宛仪，再次怒吼。 再回头，目光微顿。 谢管家愣在门内。 一步之遥的门槛外，一身黑衣的谢十三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老夫人，九爷虽然不在，但家里发生什么事，他都知道。气大伤身，我劝您有话好好说，否则……” 匕首在指尖绕了一圈，堪堪滑过谢管家的喉咙，却没有伤到他。 可谢十三眉眼间的意思表达的显而易见。 今天谁来都动不了温暖。 “反了，反了！” 谢老夫人气的手都在颤，指着柜子上的电话吩咐谢管家，“给老大、老二，还有几个叔伯打电话……我要开祠堂！” “老爷子去世前，他当着老爷子的面承诺会孝顺我。为了一个狐狸精，他敢让人冲我动刀子……” “好好好！” 眼见谢管家愣在原地不动。 谢老夫人颤巍巍的走去柜子前打电话。 她要开祠堂，废了谢聿川这谢家家主。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谢老夫人有种活了一辈子，临到头了脸面被最看重的孙子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妈，你就不能等阿川回来了再说吗？” “外祖母，外祖母救我……” 屋子里一阵慌乱。 谢老夫人回头，就见谢十三扯着谢媛媛的胳膊往外拽。 “放开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温暖的意思，谢老夫人回头看向温暖，“你以为，料理了媛媛，你的身世就能瞒骗住谢家和世人吗？……温暖，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如愿！” 想说我不根本不在意你怎么想。 温暖的话刚到嘴边，院子里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老夫人，夫人……” 守门的下人站在台阶下回禀道：“陆氏的沈董和陆副总到了，说……”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全无章法。 谢老夫人眼前阵阵泛黑，“说什么？” “他们说，来接他家二小姐回家！……如果老夫人不放人，他们就，冒犯了！” 第424章 满盘皆输 月明星稀，谢家老宅门口的巷子里仿佛帮派火拼。 大门里站着谢家守门的下人，身后立着两个壮汉，堵门的意思十分明显。 大门外的台阶下，沈绥安身后跟着陆之跃和陆云歌。 三人之后，数名黑衣保镖林立两侧，一副沈绥安发话他们即刻上前破门而入的架势。 僵持片刻，有脚步声簌簌而来。 前往通传的守门人伸手，“沈董，您请！” “温暖！” 一行人跟着进了正屋，陆云歌奔上前，拉着温暖上下打量，小小声问她，“你没事吧？” 温暖摇头。 看看陆云歌，再看看沈绥安和陆之跃，心里一阵暖流。 刚刚分开的时候陆云歌说一会儿见，她还说改日再约。 没想到，陆云歌是去搬救兵了。 这会儿，就真的见到了。 “沈爸，我没事……” 冲沈绥安扬起笑脸，温暖一手挽着陆云歌，一手去推陆之跃，“哥，我们走吧。” “小暖，不急……等等！” 沈绥安温声说着，回头看向谢老夫人，“听说，谢家有人造谣生事，说我是杀人犯？敢问老夫人，是谁说的？” ？？？ “说的是温暖的生父，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老夫人身后，谢媛媛低声嘀咕。 明明她该是谢芷兰的干女儿，谢老夫人亲自认下的外孙女，未来的富贵指日可待。 可因为宋宛仪和谢晚宁，一切被打破。 不用想都知道明天开始会有各种谣言出来，而不同的版本里，她都会是那个靠一张脸上位的心机女，指不定包了怎样的祸心。 不会再有人捧着她，也不会再有从前想象得到的滔天富贵。 明明温暖该被她狠狠踩在脚下，只凭一个杀人犯的生父，哪怕不能让她在帝都颜面尽失，也能让谢老夫人弄死她。 没想到，宋宛仪又跳出来了不说，还跑来了沈绥安这一家人。 眼看着就要满盘皆输，谢媛媛的静婉乖顺装不下去了。 “谢媛媛是吧？” 对谢媛媛这张脸有点儿印象，陆之跃开口道：“先是逼死了温姨，然后又跑来敲诈温暖，你的账，陆家都记下了！明天律师自会上门来找你！” ？？？律师？ 谢媛媛一惊，“外祖母……” 人多，声音杂。 连同刚才电话里那些或惊疑或不赞成的嘈杂声音。 谢老夫人有种脑仁嗡嗡作响的烦躁，“沈董不请自来，就是来给温暖撑腰的？” “迷惑了我家阿川不说，没想到，连你们陆家的男人也没放过。温暖，你真是好……”手段！ 谢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绥安厉声打断，“老夫人慎言！” “温暖是我亲生女儿，是我陆家的小姐……我陆家家世虽不及你谢家，但也不是任由你如此贬低的。” 一句亲生女儿，屋内有片刻的静谧。 温暖眼含笑意，想说沈爸你不必为了我把自己也牵连进来。 正对上沈绥安歉疚小心的惴惴面孔，“小暖，本来打算，等你比赛完了，找个时间，咱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说的。没想到，赶上了今天……” “亲子鉴定书，还有你妈妈的信，我们回家，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温暖呆住。 同样呆住的还有谢老夫人谢媛媛和宋宛仪。 陆云歌拽着温暖朝外，陆之跃跟在身后。 沈绥安回头看向宋宛仪，“看样子，这门婚事谢家老宅这边没得商量了。亲家母，那我们改日见面再谈？” 宋宛仪直到这会儿都是懵的，不知道沈绥安怎么就成了温暖的亲生父亲，这到底是他为了给温暖撑腰故意这么说的，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好，好的。” 心神不宁的应下，再抬眼，呼啦啦进来的一群人已经护着温暖呼啦啦的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宋宛仪有种心里轻了，身体也跟着神清气爽起来的轻松。 普普通通的温暖她都已经接受了，倘若温暖真的是陆家小姐，老天爷简直是把她最后一点顾虑都扫清了。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 宋宛仪缓缓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扫了谢媛媛一眼，“就算陆家不追究她造谣生事，阿川回来也饶不了她，妈，您可千万把人看好了，免得到时候阿川找其他人的麻烦。” “你……” 谢老夫人猝然抬眼，只看到宋宛仪掀开帘子出去的背影。 心知孟小楼送谢媛媛来谢家的目的在这儿，只是没想到谢媛媛笃定的消息是个假消息。 谢老夫人再回头，眼里的慈爱已一点都不剩。 “来人！” “在！” “把她关起来！” “……外祖母，外祖母……” 保镖进来拖人，谢媛媛惊慌大喊。 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保镖手下轻动，谢媛媛顿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帘子落下，屋里安静下来。 温暖是陆家小姐？ 怎么可能？ 沈绥安和温素心，八竿子都打不上干系！ 可如果她真的是呢？ 两道声音在脑海里纠缠，到最后，汇集成了一句。 命如草芥的时候，温暖都敢迷惑的阿川不顾谢氏不要谢家。 倘若真成了陆家小姐，未来的温暖，还敢干出什么事来？ 陆氏会不会变成沈氏的新闻到处都是，过去了这么久都没消停。 未来，谢氏会不会也变成陆氏，变成沈氏了？ 换作从前，谢老夫人还敢说，阿川有担当有责任心，谢家在他手里只会越来越好。 可这会儿，谢老夫人拿不准了。 从烽火戏诸侯到安史之乱，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例子古往今来层出不穷，这半年多来，谢聿川的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老夫人，老夫人……” 谢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叔公和二老爷他们已经到祠堂了！” “好！” 开口应声，可握着拐杖的手都在颤。 谢老夫人提一口气站起身，一步还没迈出去，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快来人！” “……打电话通知医生！” 灯火通明，正院里瞬间忙乱。 无尽的夜色里，驶向陆家别墅的商务车里一片宁静。 “温暖……” 能感觉到手里握着的那只手一片冰冷，陆云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扭头神情怔忡看着窗外默不作声的温暖。 再看看驾驶座上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陆之跃，和副驾上神情惴惴的沈绥安。 陆云歌心一横，紧紧抱住了温暖的胳膊。 第425章 我全都还给你 想到了保险箱里温素心留给沈绥安的那封信。 想到了陆云歌突如其来的五行缺姐。 还想到了陆家别墅四楼那间专属于她的卧室，和沈绥安对她小心翼翼的态度转变。 后知后觉早有端倪，而她竟然从无察觉，只以为这是他们一家一脉相承的热情。 “……我妈知道吗？” 踏进别墅坐在餐桌前，温暖开口问道。 沈绥安一进门就去了书房。 餐桌前，陆之跃点头，“温姨知道，但是她没告诉我们，她怕……” “我知道了。” 温暖眼睛酸的厉害。 这么多年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她想什么妈妈都知道，就像妈妈想了什么，她也大抵能猜到一般无二。 妈妈怕她接受不了。 更怕沈绥安已经有了陆云歌，不愿意认她，再次伤害她。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只告诉沈绥安事实真相。 他们愿意认她，那皆大欢喜。 如果不愿意，就当什么都未发生过，各自安好。 紧握双手才能控制住不掉眼泪，温暖大睁着眼睛。 就见沈绥安拿着厚厚一叠资料走了过来。 “小暖，这是你妈妈的信……” “……这两份亲子鉴定书，一份是你妈妈拿你和之跃的头发做的。另一份，是我和你的。” “……这个是我派人去大凉山调查得来的事实报告。” 一张张一份份，沈绥安摆在温暖面前，一边还推过一杯蜂蜜水。 举手投足间尽是小心。 打从沈绥安在谢老夫人面前说她是他亲生女儿的时候温暖就大脑一片空白。 不愿去想妈妈和沈绥安之间有什么纠葛。 也不愿去想路之遥又是怎么回事。 信才看了一半，温暖再次呆住。 【……敏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曾跟她说，这辈子，我这条命是她的。所以当敏芬来找我，希望我帮她养大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同意了！】 温暖扭头看向陆云歌，“我……我们……” “对啊，就是你想的那样。” 打从车上就一直影子一样跟在温暖身边，陆云歌神色小心的点头，“你才是陆云歌，名正言顺的陆家大小姐。” “温暖，只要你愿意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陆家大小姐，三楼的卧室，妈妈留下的股份……还有爸和哥哥，我全都还给你，只要你回来，好不好？” 无论何时都小太阳一样活泼明媚的陆云歌，这一刻脸上眼睛里盛满了小心和忐忑。 就仿佛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温暖笑着，眼睛里泪光浮动，“可是大师说，我五行缺姐，我都认你了，你不认我了吗？” 一句话，陆云歌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眼泪吧嗒落下来，又被她抬手擦掉，陆云歌吸吸鼻子，“……我认的，认的！” 一封信看的泪眼汪汪，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还有那一个又一个的囡囡。 就仿佛妈妈就在眼前，每一笔都是带着泪写下来的。 温暖猝然起身，“……我想回房间一个人待会儿。” “好，好！” 沈绥安连连点头，站起身，又不知该做点什么。 温暖拿起桌上的纸张，转身回了房间。 门一关上，温暖的眼泪就倏地落了下来。 调查报告里，妈妈不是记忆里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柔又坚强的女人，她是大凉山村子里那个名叫胡二丫的可怜女孩儿。 出生就被遗弃，哪怕被收养，也仅仅只是饿不死。 还未成年就被卖给了隔壁村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 没有罗敏芬，妈妈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直到死。 她该感谢罗敏芬的，谢谢她伸出那双手，救妈妈出地狱。 可没有罗敏芬，她出生在陆家，有沈绥安那样温和的父亲，陆之跃那样潇洒护短的哥哥。 过往26年，她可以活得像陆云歌一样自在恣意。 不必提心吊胆的躲在老城区的小房子里，拿菜刀对抗流浪汉。 不必跟着妈妈嫁进谢家，被谢明瑞欺负。 更不必经历那么多委屈无助的时刻，只因为她没有家，没有爸爸。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陆云歌。 可要恨罗敏芬嘛，温暖不要。 世事难两全，如果得到爸爸得到家的代价是失去妈妈，那她不要了。 她和妈妈的家，也是家。 离开前的最后一秒，妈妈都在为她打算，就像信里说的，她爱她，而她也从未辜负过她。 一想到妈妈前十多年在大凉山受苦，之后这26年又为了她辛苦奔波。 一想到幸福在即而妈妈已经离开。 温暖的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妈，妈……” 房间里的隐忍低泣若隐若现，门外的走廊里，陆云歌眼睛红通通的看向陆之跃，“真的不进去陪着她吗？” 陆之跃摇摇头，“让她自己待会儿吧。” 点点头，又不放心。 陆云歌看了眼雕像一样呆呆坐在餐厅里的沈绥安，轻声问道：“你说，温暖会认爸，认咱们吗？” 虽然怎么看都是罗敏芬的错，可错了26年，换成谁都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吧？ 温暖真要是怨沈绥安，怨陆家，他们也只能认了，连辩解一句都开不了口。 陆之跃摇头，“……不知道。” 回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陆之跃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这段时间，陆家像是得罪了过路神仙似的，接连出事。 他被钟晴坑的焦头烂额，事情还没解决呢，孟小禾一走了之毫无音讯。 好不容易陆氏稳住一点了，又出了今晚的事。 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温暖真不认他们，他和陆云歌还好说，反正一天24个小时有十多个小时在一起，热脸贴着，温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也能捂化了。 可沈绥安…… 扭头看去，餐厅里的沈绥安呆呆的坐在那儿，一肚子的对不起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衬着两鬓稀疏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可怜。 “走一步算一步吧……” 陆之跃叹气，回头看向陆云歌，“于非凡要是有意见，你跟我说，不把他的狗头拧下来，我……” “领证之前我就说了。” 陆云歌缩了下脖子，一脸她早就当叛徒提前暴露了秘密的心虚，“他说，他爱的是我，又不是陆家大小姐这个名头。” 无语过后松了口气，陆之跃点头。 刚想开口说话，嗡的一声，门打开，温暖眼鼻红通通的走了出来。 第426章 最好的安排 “小暖……” 温暖一下楼，沈绥安下意识就站起了身，以为她要走。 就见温暖走进餐厅，坐回原位，“如果没有今晚的事，你……还会认我吗？” “当然。” 沈绥安一脸情急，“小暖，你去我办公室那天，要不是你先走了，我当场就要认你的。我给之跃和云歌打了电话，我们开了家庭会议，觉得不能在你最伤心的时候认你，让你觉得我们别有居心，这才暂缓的。” “小暖，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全是我的错。你要怨我，怪我，我都认……” 年近六旬，鬓角有了白发。 可这一刻的沈绥安语无伦次，眼睛里都有了泪花，“以前想早点儿死，死了去陪着你妈妈……我说的是阿妍。现在，不敢死！没把你认回来，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两个妈妈。” 距离收到温素心的信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一闲下来沈绥安就忍不住回想当年。 虽然陆妍生病，家里又诞生了小生命，每天都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可他每天雷打不动要抱着孩子说说话的。 要给孩子喂奶，还要换尿不湿，很多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 虽说小baby婴儿期都长得差不多，又一天一个样儿，可再怎么样，他这个当亲爹的，连自己每天都会抱的孩子被掉包了都没认出来？ 一想到这就满腹懊恼，再想到温暖跟着温素心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沈绥安只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自己。 在心里勾勒了无数次温暖认回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模样。 可想到把温暖认回家的那一刻，沈绥安莫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每晚睡前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天一亮，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够好。 一次次的推翻自己，推翻这个家，看着陆之跃和陆云歌每天念叨温暖这样那样，沈绥安又焦灼又害怕。 接到陆云歌电话的那一刻，沈绥安怒从心头起。 他这半辈子，被人明里暗里的造过很多谣了。 说他吃软饭。 说他是凤凰男。 还有各种各样难听的话。 就连今晚听到那句杀人犯，沈绥安也没在意过。 可如果那人是温暖，沈绥安一定要跟对方死杠到底。 “小暖，之跃和云歌可以给我作证……” 说不出的小心和卑微，沈绥安温声道：“素心刚走，我也是怕这个时候认你回来，你接受不了。所以我们想着先好好待你，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就……等你回家。” 下楼前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温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 可听到了，一颗心像是被风吹起又缓缓落在地上的树叶，顿时踏实了。 “我先上楼了。” “……哦，好！……小暖……” 想说你从俱乐部回来就去了谢家老宅，又回来家里，还没吃晚饭呢吧？ 可正对上温暖头都未回的背影，沈绥安又咽了回去。 哒哒的脚步声终止于四楼，卧室门关上，再什么都听不见了。 沈绥安长长叹了口气，复又坐了回去。 “爸，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既然做了，咱们都别想那么多，相信老天爷会给我们最好的安排！” “就是啊爸，温暖那么好，她肯定能明白咱们的苦衷，能理解咱们的！以后她就是咱家的团宠，咱们往死里宠她，啊，呸呸呸……总之，我们好好爱她，她肯定会回来的！” “……” 陆之跃和陆云歌一左一右贴心的劝着。 沈绥安点着头，看一眼楼上，心里就叹一口气。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温暖正坐在琴凳上发呆。 这是她第二次来陆家别墅。 前一次来，她不过随口一句这里应该有架钢琴，这次再来，这里果然多了一架三角钢琴。 没开灯，房间里一片昏暗。 素白的月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白色的三角钢琴像是被罩了一层银色的光，被琴架上的水晶花瓶折射出明暗相接的光影。 温暖怔怔的看着光影，后知后觉手机响了，好半天，想到有可能是谢聿川，急急转身抓起手机。 电话响了许久，赶在挂断电话前接通电话，温暖的声音里带着些哽咽，“谢聿川……” 话筒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听得出的沙哑。 男人像是松了口气，“暖暖……” 一声暖暖，温暖再次泪崩。 温暖没觉得委屈，心里只有茫然。 妈妈走了，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爱她的人。 可一转眼身世分明，她有爸爸了，还多了个哥哥和姐姐。 没有恨恨猜测过的抛妻弃子。 也不是她绝望时恶毒诅咒过的那般。 她的爸爸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就像三岁那年，妈妈跟她说过的：爸爸只是弄丢了她们。 如果没有那桩意外，她会像陆云歌一样幸福的生活在陆家，被沈绥安和陆之跃发自肺腑的疼宠。 可如今这样，她多了一个妈妈，多了一个姐姐。 而陆云歌，也不用面对无数未知的可能。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谢聿川，我有爸爸了……谢聿川？” 静谧的大片空白里，断断续续的听到谢聿川那句“你开心最重要”，温暖有种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瞬间腾空飞走的如释重负感。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温暖再回过神来，手指从光滑的琴盖上抚过。 这样就很好。 妈，如果你还在，该多好！ 眼泪掉落，脑海里全都是信里妈妈那句句不提不舍却字字都是不舍的眷恋，温暖捂脸趴在了钢琴上。 这注定是难捱的一夜，沈绥安一眼未合。 坐在床头边，拿着陆妍的照片说了一整夜的话。 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可温暖的房门自始至终都没打开过。 天边露出鱼肚白，沈绥安冲凉更衣，走出卧室走去厨房，如从前这么多年一般准备好了早饭。 看了温暖一眼又一眼，看到了她红肿的眼和眼下的微青，生怕她察觉了不自在，沈绥安不敢多看，连从前温和随意的“多吃点”都不敢说。 餐桌上沉默异常。 吃完饭陆之跃就打算走了，丢给陆云歌一个眼神，让她在家好好陪爸。 陆云歌点头。 温暖起身，陆之跃跟着起身，“我去马场了……” “好！” 想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还想跟温暖说，哪怕你永远只当我是沈爸也可以。 一路送出门，就见温暖回头，“爸，我上班去了！” 一句话说的像是有人在催，温暖说完就逃也似的拉开副驾上了车。 车子驶出，大门前，沈绥安这才回过神来。 老泪纵横。 第427章 改主意了 路虎疾驰在城市主干道上，陆之跃目视前方，有种眼睛里的酸一路落进了心里的感觉。 陆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只记得外祖父和外祖母哭的肝肠寸断，沈绥安要安慰二老，要招呼宾客，还要忙里偷闲的处理公司的事。 陆之跃没看到过他流泪。 可偶尔半夜醒了，能看到他拿着妈妈的照片，肩膀耸动，抽泣不止，整个背影都透着无尽的悲伤。 外祖父母去世的时候，沈绥安没哭。 陆云歌在南非遇险一天两夜联系不上，沈绥安急的嘴上起了一圈泡，也没哭。 可温暖一声爸，那个人前永远深沉温和的沈董，家里随和宽容的老沈，蹲在门前的苗圃旁哭的像个孩子。 “挺好……” 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陆之跃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温暖，“我决定了！” ？？？ 决定什么了？ 温暖眼圈红红的抬起头，一脸茫然。 陆之跃握紧方向盘，“今天开始，千骑的事，我一点点交给你，以后，千骑这一摊子，就全靠你了。” “为什么？” 温暖脱口而出。 陆之跃把车停在斑马线前，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头，“哥回去给你俩攒嫁妆啊！” “温暖，哥不敢保证你和陆云歌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生，但是哥能保证，你俩会是最幸福的妹妹！” “千骑，你帮哥管着。陆氏，以前不是哥的，当然以后也不是……” 陆之跃笑道：“但是哥要稳稳当当的把它从爸手里接过来，好好打拼，未来的陆氏，一半是你的，一半是云歌的。就当是……哥给你俩拼嫁妆去了！” “……哥心甘情愿！” 一句心甘情愿，温暖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决堤。 想说我不要。 还想说，我有爸爸，有哥哥姐姐，我已经知足了。 喉咙堵得厉害，眼泪落得缤纷，温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抱着抽纸哭的眼鼻红通通。 陆之跃也不劝，絮絮叨叨的说道：“陆云歌先下手为强，占了你的便宜，她肯定是要誓死捍卫她姐姐的身份的。那以后，你就是咱陆家二小姐。当初我和爸，还有陆云歌，我们仨合计过的，等你回来了，我们要在帝都大酒店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你温暖，是我们陆家二小姐，有陆家护着。” 车子开进俱乐部停车场，陆之跃回头问温暖，“今天周日，就是我和爸现在想安排恐怕也来不及了，不然，就下周六，你觉得呢？” “能暂时保密，不公布吗？” 温暖扬起脸问道。 不公布？ 陆之跃蹙眉。 温暖冲窗外扬了下下巴。 顺着温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从奔驰里下来的秦琅。 小少爷眉眼冷酷，像是带着没睡醒的起床气，整个人又颓又丧。 可看见温暖的那一瞬，一秒精神。 似是看到了温暖哭过的眉眼，秦琅再看向他，眼睛里已全是不由分说的怒不可遏。 就仿佛他是个无良黑心的资本家，欺负了温暖似的。 陆之跃失笑。 耳边响起温暖的声音，“我忙的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不想再分神面对一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 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虽然夸张了点，但沈绥安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昭告全帝都，温暖是陆家小姐，谁都轻视不得。 可哪怕只有一天，温暖这个正主也是要露面的。 到时候，结交的，往来的，各种各样的人情来往，多多少少会耽误她的时间。 而眼下距离九月的比赛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 温暖的个性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分心做别的事的。 更何况，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谢聿川不在。 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他怎么能不在身边呢？ “好！没问题！” 陆之跃秒懂，“往后余生，你就是咱家的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咱爸说！” 温暖笑开，推门下车。 陆之跃慢悠悠开门，在秦琅惊疑审视的目光注视里，拿出手机给沈绥安打电话。 “姐……” 秦琅迎上前，仔细打量温暖通红的双眼，“陆总怎么你了？” “没事儿。” 温暖摇头。 秦琅不信。 回头看了陆之跃一眼又一眼，整个人气呼呼的。 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为她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已经认定陆之跃欺负了他而他不能替她出气而生闷气。 温暖笑着揽住他的肩，“陆总是我哥，还有之前夸你是未来之星的那个云歌姐姐，我叫她姐……还有他俩的爸爸，如今也是我的爸爸了。你觉得，我哥会欺负我吗？” 几句话说的有点绕，可秦琅很快绕明白了。 “他真没欺负你？” “真没有。” “那你哭什么？” “……呃，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感动的。这么解释你能理解吗？” “……” 姐弟俩有说有笑的进了接待大厅，又各自换好了衣服。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喂完马，如往常一样去了草场。 陆家别墅里，沈绥安连连点头，“好，好，全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 耳听电话那头陆之跃说他明天开始就踏踏实实回公司了，让他准备准备退位。 沈绥安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天。 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打从陆之跃进入陆氏的第一天起，沈绥安就开始重点培养这个儿子往继承人的方向发展了。 能力出众，有头脑有远见，陆之跃从业务经理到业务总监，再一路到公司副总只花了短短几年的功夫。 海外分部创建成功，当年便业绩喜人。 那年的年终股东大会上，沈绥安就想提拔陆之跃做代理执行总裁，过渡一下直接接手陆氏的。 可陆之跃不肯。 说沈绥安还年轻，还能在ceo的职位上发光发热好几十年。 还说他要趁着热血冲动有干劲的时候去追求一下他的梦想。 这几年，为了陆之跃什么时候回陆氏，什么时候接手陆氏，父子二人不知道拉扯了多少个回合了。 没想到，温暖一回来，陆之跃改主意了？！！ 挂断电话，沈绥安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 “我就知道！！！” 沈绥安身旁，陆云歌两眼放光的猛拍大腿。 第428章 陆家的福星 “爸，我就知道温暖是咱家的福星！！！” 陆云歌兴奋的哼着歌儿，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现在多好，温暖管千骑，大壮管陆氏，我呢，就好好享受我的蜜月，你也可以开始计划一下你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了……” “啧啧啧……” 陆云歌咂舌的叹道：“各司其职共享天伦，这日子可太美了！” 连连点头，再瞥一眼茶几上陆云歌频频亮起的手机，和屏幕上那硕大的于非凡三个字。 沈绥安摆摆手，“赶紧享受你的蜜月去吧。今天中午不做饭，你去找非凡吃吧。” ？？？ “不是吧！” 陆云歌一脸不可置信，“温暖和大壮不在家，你连饭都不给我做了？老沈，你这心……”偏的没边儿了。 话没说完，就见沈绥安停住脚，转身指了指她的手机，“你赶紧的吧，再不回，我看要不了半个小时，非凡就该杀到咱家来了！” “那不至于！” 陆云歌话语刚落。 轰！ 有车子停在门外，熄火的声音响起。 紧随其后，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云歌，陆云歌……” 于非凡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陆云歌：…… “快去吧……” 沈绥安笑，“我去趟疗养院，跟你祖母说一声。” 对哦，都忘了祖母了。 “爸我跟你一起去，给祖母看看她孙女婿。” 陆云歌抄起手机，笑着朝外去了。 十多分钟后，两辆车驶离陆家别墅，齐齐开向郊外。 温暖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沈绥安发来微信，【囡囡，晚饭回家吃吗？爸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红烧狮子头。】 俞阿婆打来的电话。 空旷的草场上，绿草丛生，电话那头的苍老声音里满满的哽咽，“好孩子，好孩子……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还有宋宛仪的微信。 【小暖，你和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真的是陆家二小姐？你和那位陆家大小姐是双胞胎吗？】 【小暖，如果是真的，你问问沈董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两家大人见个面。】 【小暖，这是聘礼单子，你发给沈董看看，要是哪里不合适，妈再添！】 【图片.jpg】 a4白纸那么大，隽秀的字迹满满当当写了两大页。 帝都的房产，车子。 纽约迈阿密的庄园，还有其他各处的房产。 几个股票账户。 无数的金银珠宝。 以及，大数额的现金银行卡。 温暖：……！！！ 想说这也太多了，我和谢聿川是结婚，不是打劫。 还想说她不懂但是她觉得已经很好了。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 【妈，等谢聿川回来再说吧。】 宋宛仪连连应声，【好。】 秦琅从远处跑马回来，就见温暖坐在马背上，双手抱着手机回消息。 眼睛依旧有些红，可脸上的笑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明亮。 秦琅就知道，温暖是真的没事。 放下心来，秦琅调转马头，再次风驰电掣的纵了出去。 周日下午不刷题，固定的休息时间。 打完招呼换了衣服，秦琅就走了。 温暖回宿舍冲凉换衣服，再到接待大厅，一推开门，脚步一顿，“阿婆……” 会客区的沙发里，俞阿婆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央。 一边是沈绥安和陆之跃。 一边是陆云歌和于非凡。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天，俨然是在等她。 看到温暖，俞阿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好孩子，好孩子……” 出身农村，儿子又入赘了豪门。 再加上自身性格的缘故，俞阿婆到疗养院这几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以至于她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没人愿意搭理她。 温素心是唯一一个有耐心有爱心，愿意陪着她的人。 也因为温素心，俞阿婆喜欢极了温暖。 长得漂亮又性格好，耐心比温素心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可俞阿婆做梦都没想到，温暖是她的亲孙女。 有种好东西都到了自家口袋里的感觉。 还有种可惜温素心走早了的遗憾。 又是高兴又是遗憾，数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俞阿婆泪眼婆娑。 看出祖母情绪不对，陆之跃起身打岔，“定了福祥楼的家宴，走吧，咱们边吃边聊。” 一行人搀着俞阿婆朝外。 身后，大甜甜眯了眯眼。 总感觉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呢？ 不管，老板是跃哥还是温暖，根本没差好吗？ 不对，还是有差的，男人会变，姐妹可是一辈子的，绑定了温暖这样的好姐妹，又有九爷罩着，好日子就在手边好吗？ 喝着奶茶听着歌，大甜甜心情美滋滋。 在福祥楼吃了家宴。 饭后，俞阿婆执意要去趟商场。 沈绥安问她想要什么，他让专柜送来家里她慢慢选，俞阿婆不要。 温暖和陆云歌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乖巧，说她们去买回来给她，俞阿婆还是不要。 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商场。 俞阿婆一手温暖一手陆云歌，直奔老凤祥。 龙凤呈祥的金手镯，俞阿婆精挑细选的选了两对。 颤颤巍巍的从小钱包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连说温暖和陆云歌都是她的好孙女，一人一对。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感动的“谢谢祖母”还没说出口。 另一边，陆之跃幽幽开口，“祖母，您这心偏的真是没边儿了。孙女可劲儿疼，我这孙子是路边捡的呗？” ？？？ 温暖的泪倏地缩了回去。 俞阿婆眨眨眼，回头看向忍俊不禁的柜员，“那就……再来一对！” 温暖三人得了金灿灿的手镯。 沈绥安给俞阿婆换了个金戒指。 于非凡说择日不如撞日，给陆云歌补了豪华九件套的九金，另选了一条钻石手链，说给温暖这小姨子的见面礼。 一行人再回到陆家别墅已是傍晚。 厨房里响起争吵声时，温暖和陆云歌循声过去，就见沈绥安和俞阿婆正在争辩什么时候回疗养院的事。 沈绥安的意思，来都来了，多住几日再回去。 俞阿婆还是往日那个倔脾气，这是陆家别墅，她才不要住，回疗养院更自在。 陆云歌劝说不得，一个劲儿的拿眼看温暖。 “祖母……” 温暖软软开口，“您就回家里来住吧。” “姐结婚了，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肯定要住回她自己的小家里去。哥说不定很快也要结婚了……” 温暖笑，“趁现在咱们一家都在，好好享受一下一家团聚的天伦之乐，您说呢？” 看看眼巴巴的沈绥安。 再看看笑盈盈的温暖陆云歌。 俞阿婆沉默片刻，笑眯眯的妥协，“好，那就搬回来。” ？？？ 他游说了这么多年，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老母亲就是不愿意搬回来。 温暖一句话，她就改主意了？ 想到陆云歌说温暖是陆家的福星，沈绥安环顾左右，再次老泪纵横。 第429章 打死也不为过 说做就做，一家人分工清晰。 沈绥安下厨，陆之跃打下手。 陆云歌和于非凡去疗养院把俞阿婆的私人物品都搬回来。 温暖陪俞阿婆看电视说话。 哒哒哒的切菜声伴随着车子远去的油门声，温暖心底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新鲜感。 小时候家里只有她和妈妈。 长大了，她大多时候住宿舍，偶尔回到谢家别墅，也只跟妈妈说说悄悄话，抑或者饭桌上一问一答的回几句谢建国疏离的关心。 再后来住进御水湾别墅，又只有她和谢聿川。 像今天这样温馨又亲热的团聚，从未有过。 “当初在疗养院，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极了你。没想到，大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了，还能有这一天……” “囡囡！” 俞阿婆紧握着温暖的手拍了拍，“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你妈妈已经走了，不要伤怀太久，知道吗？” 温素心去世后，温暖依旧一周一次的去疗养院探望俞阿婆，只为了她临终前的叮嘱。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俞阿婆是眼看着温暖越来越瘦，越来越瘦。 要不是她精神头很好，气色也不差，俞阿婆几乎要以为她生病了。 温暖点头，头靠在俞阿婆怀里，“祖母，我知道！” “好孩子……” 俞阿婆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陆云歌和于非凡回来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后备箱里满满当当，几个人来回两趟才搬完，最后一趟，陆云歌拖出来巨大一箱烟花爆竹。 “流水席不能摆，咱们自己家总要庆祝一下的吧？” 陆云歌眉飞色舞的看向温暖，“今晚一起放烟花啊！” “好！” 温暖笑着应声。 吃饭。 放烟花。 躺在天台藤椅里看星星聊天。 有流星从眼前滑落，温暖飞快握手许愿。 一愿平安喜乐，希望她身边的人都事事顺遂。 二愿妈妈在天有灵能看到如今这一切，能因此安心。 三愿谢聿川健康平安，早日归来。 睁开眼，正对上陆之跃含笑的面孔。 仿佛她的举动无比幼稚，可无论怎么幼稚怎么中二，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放心好了……” 陆之跃起身，揉了揉温暖的头，“你那么好，天上的神仙们看到了，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睡吧，晚安！” “哥，晚安！” 温暖扬声，目送陆之跃下楼，复又躺了回去。 那么多星星，妈妈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 说了无数想要说的话，赶在被蚊子抬走之前下楼回卧室。 点开谢聿川的对话框，温暖有种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先说哪一句的充实和茫然。 告诉他她找到爸爸了？ 可昨晚的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他已经知道了。 告诉他她现在是团宠一样的存在，爸爸哥哥姐姐祖母，还有于非凡那个姐夫都对她很好？ 又显得她像个对着糖盒子傻乎乎发笑的幼稚小孩子。 还没等温暖想好怎么把这曲折离奇的一天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大起大落后一夜未睡的困意潮水般涌来。 温暖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许久后缓缓熄灭。 温暖睡的香甜不自知。 谢家老宅后院的小黑屋里，手机亮起又暗下，再亮起，再暗下…… 眼见电量只剩微弱的一格，而温暖不知道是猜到这个号码是她，拉黑她了还是不想搭理她，迟迟没有回复。 “呜呜呜，温暖，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姐，求你，救救我！” 打从昨夜被关进这里，一天一夜了，谢媛媛滴米未进滴水未喝。 仿佛被整个谢家都遗忘了，再没人过问她的死活。 门被反锁。 窗户被封死。 要不是还有个卫生间，谢媛媛怀疑谢老夫人是想让她死在这里，不是饿死渴死就是憋死。 上午的时候门上的锁链动了一下，依稀听到说陆家的律师带着保镖来了。 可还没等门打开，门外那人便走了。 至此彻底没了下文。 又饿又渴，又不知道这样的关押要熬到什么时候，谢媛媛满心绝望。 “来人啊，给我点吃的……” 靠在门边无力的哀嚎着，无人回应。 窸窣的动静响起，仿佛有老鼠在角落出没时，谢媛媛整个人跳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 大力的拉扯着门，四周一片漆黑，黑的让人绝望。 而手机也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声响。 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陶玉麟，谢媛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点开手机，电话刚刚拨出去，还没听到那声天籁一般的嘟，就再次暗了下去。 电量耗尽，手机彻底关机了。 “来人啊，来人啊……” 整个人濒临崩溃，谢媛媛扯着门大声喊道：“外祖母，外祖母，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饶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外祖母……” “大晚上的嚎什么嚎？”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外的人恶声恶气的骂道：“老夫人已经发话了，打死你也不为过！你尽管在这儿刷存在感，老夫人醒了，第一个发落的就是你！” 认谢媛媛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付温暖。 没想到认亲宴被宋宛仪和谢晚宁搅合黄了不说，她那番攀咬不但没咬下温暖一口肉，反而扯出一个陆家来。 一面不信，觉得那是温暖的新招数，谁知道她是不是趁着谢聿川不在帝都勾搭上了陆之跃，陆之跃为了护着她拉着整个陆家陪他演了一出戏。 一面又生怕那是真的。 及至陆家的律师出面，谢老夫人已然信了。 如今的谢媛媛，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可昨晚晕死过去，一整天昏迷不醒，谢老夫人还顾不上收拾谢媛媛。 “大哥，大哥求你帮我个忙……” 谢媛媛透过门缝求道：“求你帮我联系一下小陶哥，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重金酬谢！” “小陶哥？” 门外的人愣了一下，笑出声来，“你说的不会是陶玉麟吧？” 心里的希望腾地窜了起来，谢媛媛连连应声，“对对对，就是他……” “一个摇尾乞怜靠打秋风过日子的破落户，连谢家的下人都不如，你指望他救你出去？呵呵……” 说话的人说完就走。 黑暗中，谢媛媛目瞪口呆。 想到他一口一个外祖母，能自由出入谢家老宅，看穿着看谈吐，怎么都不可能是破落户。 再一想到昨天中午的宴席，豪门里够的着的人家都来了，而陶玉麟一口一个外祖母，连人影都没出现。 不知想到什么，谢媛媛两腿一软，晕死过去。 第430章 我们分手吧！ 温暖是早起的时候看到谢媛媛那条短信的。 一口一个我错了，谢媛媛求她看在她是温素心带大，又叫了她18年姐的份儿上，饶她一次，救她出谢家。 长篇大论，温暖甚至都没看完，就删除短信拉黑了号码。 自作孽不可活，她已经放过她一马了。 要不是存了踩死她的心，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谢家老宅？ 叩叩叩！ “温暖，起床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哦！！！” 敲门声伴随着陆云歌独特的叫醒服务。 温暖丢开手机应声，“来了……” 吃了早饭，一行人齐齐出门。 沈绥安和陆之跃去公司。 温暖去马场。 陆云歌留下来陪俞阿婆，两人约好直等商场开门就进去血拼。 车子开进俱乐部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孟小禾那辆芭比粉的法拉利。 温暖一脸惊喜的下了车直奔接待大厅。 刚拉开门，正看到走出来的孟小禾。 距离前一次见面过去了不过半个月，孟小禾像是参加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减脂营，变了个人似的。 往日白里透红的白皙皮肤透着白青，精致的发型像是许久没打理过，只随手梳散凌乱的披着，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眼睛里也一丝笑都没有。 “小禾……” 温暖怔怔的，伸手拉住她，“你怎么了？” 孟小禾离开的时候温暖不在现场，只知道她是欢天喜地的到俱乐部，紧随其后被她舅舅万总带人强制带走的。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陆之跃都一头雾水。 孟小禾就那么突兀的消失在了千骑，消失在了帝都。 “温暖，我没事。” 似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可孟小禾弯了下唇角，眼圈就红了。 温暖一愣。 孟小禾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我要走了，我们……都要好好儿的。” 莫名听出一股诀别的味道来，温暖急急拉开孟小禾，焦急问道：“小禾，你不是说我们是好闺蜜的吗？你要是遇上什么事了，你说啊，我，谢聿川，还有陆之跃，大甜甜，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整个人委屈的快要哭了。 孟小禾吸了吸鼻子，强自镇定的摇头，“我真没事。我妈病了，我爸……也不太好。这段时间，我可能就要留在暮南了。” 温暖松了口气。 万明心身体不好，她听谢聿川提过好多次。 “我是来找陆之跃的，大甜甜说他最近都去陆氏了，我去公司找他。” 孟小禾弯了弯唇角，又抱了抱温暖，“温暖，你，你们，一定要幸福！” 伸手去抱她，想告诉她陆之跃最近有多惦记她，而她们几个又是多期待她回来。 温暖的手还没抱住她，话也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小禾已经猛地松开手跑了。 法拉利从眼前驶过，能看到孟小禾在哭，温暖追上去，可孟小禾明明看见了却没停车。 车子呼啸驶离。 【哥，小禾来了，说去公司找你了！】 发了条微信给陆之跃，对方回复说知道了。 温暖收起手机，抬头张望了一眼早已看不见的车子，转身进了接待大厅。 陆氏集团副总办公室，陆之跃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是关机。 再点开微信，也没有孟小禾的新消息。 打了个电话给前台，叮嘱他们如果有姓孟的小姐找他不用通传直接带来他办公室。 又跟助理交代了一句，说只要孟小禾来了，立刻告诉他。 陆之跃这才起身去会议室。 会议过半，正看到准备推门进来的助理，陆之跃起身回了会议室。 门推开，愣在门里，“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了陆之跃眼里清晰绵密的心疼。 孟小禾站起身，一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大步而来的陆之跃抱在怀里。 熟悉的怀抱。 熟悉的薄荷香。 一如从前的安心感。 孟小禾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孟小禾伸手推开陆之跃，眼里的痛随着泪意一起压了下去。 “陆之跃，我们分手吧！” 推开的办公室门有一瞬的凝滞。 送咖啡进来的秘书呆若木鸡，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下一秒，关上门火速离开。 孟小禾置若罔闻，神色冰冷的看着陆之跃道：“我来，就是跟你说这句话的。” “为什么？” 陆之跃蹙眉，一脸不解，“小禾，我们不是好好儿的吗？结婚的事都提上议程了，你……” “结婚？” 孟小禾笑了，“我逗你的！” 陆之跃脸色凝滞。 孟小禾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没必要跟你说这句话的。但是，谁让你那么傻，又那么好骗呢？” “要不是你当初一本正经的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我根本不用跑这一趟。我这也是为了尊重你，毕竟，如今像你这么傻的男人可不多见了！” “为什么？” 不信孟小禾会这么说。 更不信她专门来这一趟是来提分手的。 陆之跃神情执拗。 “女人的征服欲啊……” 似是听懂了陆之跃的又一个为什么，孟小禾摊手，“温暖一口一个陆总人有多好多好，大甜甜也一口一个跃哥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我这人呢，最是不服输。在谢聿川身上丢了的场子，总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要不然，多打击我的自信心啊？” “陆之跃，你挺好的！” 似是打算走了，孟小禾闪开一步。 临走之前还不忘发张好人卡给他，“但是我已经追到了，证明过我的魅力了。这个时候离开，我觉得是个特别好的时机。” “你要非问为什么……” 目光滑过陆之跃那张无论何时都潇洒不羁而此刻却布满森冷的英俊面庞，孟小禾笑了笑道：“以陆家的家世，别说孟家了，连我舅舅的万家都不如，你拿什么娶我？再说了……你和钟晴那个私生子，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恶心。” “可你从前……” “对啊，我从前不是这么说的，还开玩笑说无痛当妈挺好的……” 抢白陆之跃的话，孟小禾耸耸肩，“都说了，我逗你的啊！你去街上问问，哪个没结过婚的女生愿意给人当后妈啊，而且还是私生子……” 眼看着陆之跃从进门时的惊喜到此刻的平静。 心痛的像是被人大力揉搓了似的，孟小禾神色不变，挥挥手，“那我走了，再见！啊不对……” 拉开办公室门，孟小禾头也不回的说道：“……再也不见！” 嗡！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脑海里全都是孟小禾笑着嗔着时鲜活明亮的模样，跟刚才死气沉沉的气质全然不同。 陆之跃转身，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第431章 她该长大了！ 往日平稳迅速的电梯今天像是被人设置成了0.5倍速，慢到陆之跃几次抬眼看触控屏是不是电梯故障了。 终于停在一楼，陆之跃飞奔而出，公司大门外人来车往。 没有孟小禾。 惊觉自己连手机都没拿就下来了，陆之跃转身奔回前台，拿起电话拨给孟小禾。 依旧是那道永无止境的关机提示声。 “看到孟小姐朝哪儿走了吗？” 陆之跃问前台。 前台一脸茫然的摇头。 陆之跃啪的一声放下电话，转身冲进了电梯。 电梯正上方的数字从1变成上升。 另外一侧的电梯门打开，戴着墨镜仍旧能看出泪流不止的孟小禾跟着人群走出来，继而走出了公司大门。 陆之跃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色一片森冷。 让公寓物业去看一下孟小禾家有没有人，又拜托陆云歌去找找看。 看了眼腕表，陆之跃深呼一口气，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刚到会议室门口，就被推门出来的杨忱拦住了，“副总，董事长说，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他在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先去忙就好。” 紧握着门把手，陆之跃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好。” 转身就走。 路虎风驰电掣驶回公寓，孟小禾家门外的门锁刷了下脸就打开了。 陆之跃进门，愣在玄关处。 客厅还是前一次来过的模样，依稀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 仿佛还是他看穿孟小禾想要让他酒后乱性那晚的模样。 第二天，他表白，他们在一起。 白天都在俱乐部。 晚上一起回他家。 还在电梯里就亲在一起，出了电梯，孟小禾便轻车熟路的勾着他的脖子跟他回了家。 她说，要把他这性冷淡风的家融化了，有个家的样子。 缠绵的话还在耳边。 可一转眼，她变了个人似的，说只是玩玩而已。 陆之跃不信。 开车出小区，门卫说没见孟小禾回来过。 打给陆云歌，说她联系了所有她知道的人，都没见到孟小禾。 不知想到什么，陆之跃踩足油门，一路朝机场飞奔而去。 周一上午11点，早高峰已经结束。 宽敞的城市主干道里双向畅通，一切有条不紊。 可陆之跃心里的焦躁仿佛绿化带里伸出的枝蔓，细细密密的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张网扑面而来。 仿佛被黑网网住，人和车都无法飞速前行，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陆之跃眼睛里一片空洞。 相距百来米的黑色商务车里，眼见孟小禾捂着脸哭的肝肠寸断，万成丰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小禾，要不，不回暮南了，就留在帝都吧。你既然那么爱他，舅舅看他也不是个没担当的人，不如就……” 话没说完，哭声止住。 “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万成丰忙把手里的抽纸盒递了过去，“天塌下来，也有家里的大人们扛着，牵连不到你们这些孩子身上，暮南，不回也罢。” “舅舅，你别劝我了……” 声音哑的厉害，孟小禾扭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轻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爱情固然甜蜜，可孟小禾却也没被幸福甜蜜冲昏头脑。 从前定了闹钟一样固定周五晚上七点半给她打电话的爸爸不打电话了。 她打过去，手机没人接，办公室电话响一声就断。 从前最爱逛街最爱美的妈妈脸色也一次比一次难看，还要强颜欢笑的骗她一切都好，再三叮嘱她好好留在帝都，听舅舅的话。 还有很少主动联系她，可却对她有求必应的姐姐，几个月了，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微信。 原本有点心虚，以为姐姐是因为她跟温暖走这么近，她生气了。 可当初她信誓旦旦说要嫁给九哥的时候她都没生气，还帮她分析利弊给她出主意。 及至万成丰出现。 素来宠她宠的亲女儿一样，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舅舅，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带着保镖态度强硬的把她带回家，让她跟着舅妈表哥去国外。 孟小禾知道，出事了。 暮南出事了。 她已经23岁了，可家里人依旧当她是小孩子。 她回去暮南半个月了，只见过一次爸爸，还是被守卫陪着护送回来的。 只吃了顿饭洗了个澡，爸爸就走了，自始至终那两个守卫都站在客厅的门里，爸爸走到哪儿他们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可是，爸爸是他们的首长，不是犯人啊！！！ 而妈妈，无论她怎么问，她都咬死说没事。 被她问急了，囫囵敷衍她，说都是军中的公事，让她不要乱想。 姐姐还是照旧，联系不上。 暮南还是那个暮南，可她的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家了。 及至半夜听到妈妈和舅舅通电话，嘱咐他尽快抽身，离开前务必带走她，孟小禾知道，天真的要塌了。 她不走！ 她要和爸妈姐姐在一起。 哪怕真的出事了，要死一家人也得死在一起。 从前经历过最艰险困难的事，也不过是纽约新公寓的角落里爬出一只蟑螂，吓得她失声尖叫泪水涟涟。 可如今，孟小禾觉得，她该长大了。 哪怕没办法成为像九哥那样顶天立地挥斥方遒为家里排忧解难的人。 最起码，她可以像温暖一样，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还有陆之跃…… 从前看到他想到他，心里就甜的像是喝了蜂蜜水，满脸的笑。 可这段时日，想到他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孟小禾知道，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牵连他了。 他已经很辛苦了。 陆氏起起伏伏，他要稳住局面。 千骑更是忙碌，那是他的梦想。 还有个搅局的钟晴，一切事由的祸端。 他已经够忙够烦的了，如果有朝一日，劈在他头上的最大的雷，是她带来的。 那她就是死都没办法安心了吧？ 就这样吧。 他那么好，总会遇到下一个他真心喜欢也同样真心喜欢他的人。 就让他觉得她是个渣女，活该天打雷劈吧！ 就这样吧！ 车子停下，孟小禾戴起墨镜，转身下车进了候机大厅。 “孟小禾！” 冰冷的声音响起时，孟小禾刚走出电梯。 第432章 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不知道是他想错了。 还是孟小禾已经过了安检。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陆之跃始终没找到孟小禾。 做梦都没想到，颓然离开时，看到了电梯里走出来的她。 “孟小禾！” 急促跳动的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有瞬间的凝滞，陆之跃的喉咙里火辣辣的，“我不信！” 不信什么？ 看到他的那一秒，仿佛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人来人往，孟小禾却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得到他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只看得到他眼底的坚定。 想问出口。 可喉咙堵得厉害，孟小禾动了下嘴，没发出声音。 手腕被拽住，被陆之跃拽到了电梯旁的绿植边。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才两个月，谈什么情比金坚有点可笑。但是，你刚才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伸手去揭孟小禾的墨镜，被她拦住。 陆之跃不再坚持，“孟小禾，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好。我不知道你遇上什么事了，以至于要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分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没你以为的那么脆弱。” “如果可以，我恳求你……” 握着孟小禾的肩，陆之跃直视着孟小禾的眼睛道：“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扛，好不好？” 怎么扛？ 让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陆氏更加风雨飘摇，到最后，给孟家陪葬？ 孟小楼为什么那么执拗的想要嫁给谢聿川？ 如果真的深爱谢聿川，为什么当年又要跟谢辰凛订婚？ 还有，谢辰凛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死在了暮南，就连谢聿川都差点儿出事？ 以及……孟小楼，她到底在做什么？ 人在国外，却神神秘秘的认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行踪也飘忽不定。 而每次她去她那儿小住一阵子，没几天她就赶她走。 还有暮南…… 明明那是她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可那么多她不认识的人，见了她都叫她楼姐，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还有爸爸…… 以前没去想过，可这半个月，孟小禾想了很多很多。 及至得知谢聿川就在暮南，再听到孟国祥那句戛然而止的“早知当初”，孟小禾心里生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只是想了一下，就止不住的发颤。 孟小禾不敢跟任何人说。 “你想多了！” 肩膀被他握着的地方透进一丝暖意，那点温度一路落进了心底，生出让人眷恋的枝桠。 孟小禾强自挥开他的手，“陆之跃，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陆之跃怔住。 孟小禾笑着退开一步，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我爸是军区首长，我舅舅是万成集团董事长……陆之跃，就凭你，就凭你那个还不确定能不能交到你手里的陆氏集团，你拿什么娶我？”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玩玩罢了，当什么真啊？陆之跃，你不会玩不起吧？你这样，我就算还对你有点儿意思，都要被吓没了！” 从前一个陆之跃我喜欢你好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你的孟小禾。 这会儿一口一个彼此家世的衡量，就仿佛自始至终她都只是玩玩而已。 玩的就是他那颗真心。 他越是爱搭不理，她越是征服欲上头。 等他回以真心，她顿觉无趣拍拍手离开。 被陆之跃的沉默刺的眼睛生疼，孟小禾紧握着手，一边退开一边说道：“别再纠缠了知道吗？好聚好散，大家都好看，否则……” 孟小禾头也不回的指了指身后。 几步远处，是脸色凝重的万成丰。 万成丰身后，几个男人穿着随意，可一眼看去就知道都是保镖。 “再也不见！……走了！” 孟小禾转身就走。 万成丰跟上去，几个人簇拥而上。 很快，一群人便没入行色匆匆的人群里看不到了。 不知道呆呆的站了多久，只知道附近频频有人回头来看他。 陆之跃回过神来，扯了扯本就松散的领带，转身进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 坐进车里，周围安静下来，陆之跃抓起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 心知不会有回复，陆之跃丢开手机，发动着车子驶离机场。 贵宾候机室的卫生间里，孟小禾一进门，便两腿发软的倒在了地上。 “陆之跃，陆之跃……” 脑海里是他从欣喜到沉默的陌生脸庞。 耳朵里是他铿锵有力的“我不信”。 孟小禾又笑又哭。 她就知道她没有爱错人。 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捉弄她？ 为什么？ 如果当年她没出国就好了，哪怕心里满满的都是九哥，可九哥不爱她，会像之前那样拒绝她。 那么，她依旧会走到认识陆之跃继而爱上他的这条路吧？ 陆之跃不会被钟晴辜负。 她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浪费时间。 他和她会不会早就在一起，在一起很多年了？ 哪怕终有这一日，可到底已经爱过了，死了也无怨无悔了。 更甚至，如果她没去俱乐部找温暖的茬儿，就不会认识陆之跃，不会有之后这一切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她已经身陷幸福漩涡的时候，再给她这样的暴击，让她生生抽离出来？ 为什么？？？ 靠在墙角里哭的肝肠寸断，孟小禾捂着胸口，有种痛的无法呼吸的感觉。 “小禾……小禾？”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万成丰关切的声音。 孟小禾抬手擦掉眼泪，“马上……” 站起身，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神色萎靡的女生陌生的不像是自己，孟小禾走上前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整理头发。 戴好墨镜。 孟小禾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出。 “喝口水吧……” 万成丰递过一杯水。 孟小禾接过，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出去了，凡事要多听你舅妈的话，知道了吗？” “……你妈不会有事的，你乖乖等她过去找你，不要乱跑。” 心不在焉的听舅舅一如既往的唠叨，孟小禾有种微微的失重感。 连日来心神不安，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沉重的像是坠了铅。 可这一刻，轻飘飘的，就像所有的烦心事都已经离她而去，她再也不用烦恼了似的。 身体软的棉线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再抬眼，就见舅舅温和的面孔忽远忽近。 惊觉不对，孟小禾睁大眼睛，“舅舅……” 仿佛突然间天就黑了，孟小禾脑海里一片漆黑。 第433章 平静的发疯 温暖到陆家别墅的时候已是七点。 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陆之跃主厨，沈绥安打下手。 餐桌旁，俞阿婆慢吞吞的摆着餐具，不时目光担忧的看一眼陆之跃的背影。 灶火呼呼的燃着。 油烟机嗡嗡的抽吸着。 可漂浮在空气里的饭菜味道，并不诱人，一点儿都不像是陆之跃的水准。 再回头，就见陆云歌目光怜悯。 口型无声：大壮被甩了！ ？？？ 分手了？ 惊觉孟小禾早起出现在俱乐部的时候整个人状态就不对，却没想到是分手。 温暖百思不得其解。 饭菜上桌，一家五口默默动筷。 陆云歌吃了口菜，被雷劈了似的顿了一下，当即低头大口扒饭。 俞阿婆喝了口汤，咳嗽了一声，对上众人看过来的目光，连连摆手，“没事，吃饭，吃饭……” 唯有沈绥安处变不惊，一口菜一口饭，吃的慢条斯理。 温暖看看闷声扒饭的陆之跃，收回目光默默吃饭。 只一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红烧排骨是苦的，显而易见糖色炒糊了。 麻婆豆腐麻到吃一口当即嘴里刮大风。 酸甜口的番茄牛腩索然无味。 而唯一一道怎么都不该出错的白灼菜心，咸到仿佛它本该出现在咸菜坛子里而不是盘子里。 可就是这样，一家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四菜一汤。 温暖就知道，陆之跃从前犯病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而沈绥安和陆云歌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一顿饭，一家五口吃的寂静无声。 秉持做饭不洗碗的原则，吃完饭，陆之跃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闻声追上来的温暖。 “哥……” “不用劝！” 陆之跃笑，转过身走回温暖身前，揉了揉她的头，“不就失恋这么点小事儿嘛，哥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至于撒泼打滚儿的让人开导。” 瞥了眼在餐厅疯狂喝水的沈绥安陆云歌，陆之跃蹙了下眉，“今晚的菜不好吃吗？哥发挥失常了？” “没有啊……” 温暖违心的摇头，“挺好吃的！” 那就好。 眼中飞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陆之跃转身上楼，一边走一边叮嘱温暖，“距离比赛没几天了，俱乐部那边我这段时间可能顾不上，你盯紧一点。” “好。” 目送陆之跃推门走进卧室。 温暖再回到餐厅，一脸莫名，“什么情况？” 陆云歌摇头，“谁知道呢。每次有什么事，他必定平静的发疯，去公司化身加班狂魔不说，回到家还一力包揽全部家务，谁拦他他跟谁急！但是你也看到了……” 一脸的生无可恋，陆云歌摊手，“做饭丧失味觉，做家务堪比拆家，我和老沈都已经习惯了。” “你都结婚了，你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劫啊！” 沈绥安失笑。 陆云歌叛逆的扬起下巴，“我不！见证大壮黑历史的绝佳时机，我怎么能错过？我已经跟于非凡说了，我回娘家了，让他这段时间有点儿眼力见，别来烦我！” “新婚期回娘家，你可真行！” 一旁，俞阿婆默默开口。 正对上三双揶揄的眼神，陆云歌：……！！！ 温暖心里一片暖意。 原本以为陆之跃平静的发疯仅限于陆氏和家里，可周五傍晚，温暖刚给秦琅讲完错题，就看到了频频亮起的手机。 聊天刷屏。 呼号无数。 【小温，在哪儿呢？来趟草场！急！！！】 【暖姐，救命啊！！！老板疯了！！！】 【求暖姐救我狗命！！！】 千骑俱乐部的群聊里鸦雀无声。 可每个人都给她私发了消息。 叮嘱秦琅改完错题就先回家，不用等她回来了，温暖推门而出直奔草场。 负责上课的马术师们全都调去了远途，如今留在千骑的清一色全都是高级马术师。 其中大半是要参加下个月的魔都马术大赛的。 如今，20个人被分成了四组。 按组别pk。 按个人pk。 最后四个人跟陆之跃pk。 “陆总说，输的那个人，清理一个月的马厩……” 可问题是，他没说怎么个输法儿。 输给组员压根没机会跟其他组或者跟陆之跃竞技的人就算输，未来一个月清理马厩。 还是，只要输了就算？ 要是按后者算，那岂不是最后只有一个人不用清理马厩？ 可问题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年，也就温暖赢过他一次啊。 那岂不是所有人接下来一个月都要跑去清理马厩？ 很想问问陆之跃：老板，你知道咱千骑现在有多少匹马，马厩扩张到了多大占地面积吗？ 还想疯狂咆哮：你知道我们白天训练有多苦吗？好不容易训练完了还要去清理马厩，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 可没人敢说。 赛马之初还有人敢跟陆之跃开玩笑，毕竟他一向随和。 可几场pk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陆之跃是真没拿他们当人。 好几圈的成绩都超过他个人最佳赛绩了好吗？ 他这哪是抽查啊，分明是要他们死！！！ 比赛还没开始呢，先被他打击死了！ 还怎么信心满满雄心壮志的去比赛？ “你们散了吧……” 温暖一句话，众人一愣，欢天喜地的骑着马跑了。 温暖解开乌骓和小心心的缰绳，骑着小灰灰，一扬鞭追了上去。 天尽头，陆之跃的眼前只有远处的黑。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和孟小禾那句，你不会玩不起吧？ 他没有玩不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玩过。 他是认真的！ 他已经查过，也找人问过了。 无论孟家还是万家，都太平无事，并不是他猜测过的，孟国祥要倒台了，抑或者成丰要破产了。 脑海里有两道声音。 一道认真：所以，她说的是真的！就是玩玩而已，现在玩完了，觉得没意思要撤了。 一道轻佻：陆之跃，你看，你又被女人摆了一道。前有钟晴，后有孟小禾，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哥，哥……” 急促的唤声伴随着陡然停住的马儿嘶鸣声。 陆之跃一头扎进了草场尽头那个巨大的坑里。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脖子疼胳膊疼哪哪儿都疼。 翻身躺平，头顶天空湛蓝。 陆之跃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不信！！！ 第434章 你信我！ 陆之跃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 可精神头一扫之前的沉闷。 “又是被那群臭小子骗来的吧？温暖你到底是老板啊还是老妈子啊？怎么他们说什么你都信？” “……比赛近在眼前，你还不狠狠操练他们，等比赛完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再操练？” “……我跟你说我都没下狠手！什么？超过我赛绩了？我靠！！！你就说吧，哥这是不是天赋过人！我这还没备战呢都刷新记录了，你说11月份的国际大赛，哥不拿个冠军他说不过去吧？” “……” 看他那脖子不得劲肩膀一高一低，走路都不利落，上马还得她扶一把的架势。 温暖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平静的发疯一周，陆之跃再度恢复如常。 可温暖和大甜甜仍旧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同。 比如，到了9点的上班时间还没换骑装，依旧穿着潮牌t恤的马术师小曾被扣了半天的工资。 理由：衣冠不整。 又比如，二楼的办公室里，陆之跃添了个零食柜。 从泡面到自热小火锅，再到薯片辣条巧克力，品种繁多。 温暖前一秒还一脸笑容，正在酝酿那句“谢谢哥”的感谢。 下一秒，陆之跃关上了零食柜，“不是给你准备的。” ？？？ 打从他说要回陆氏，这已经是她的办公室了。 在她的办公室里装一个两米五高三米宽的零食柜，塞满了一柜子吃的喝的之后告诉她这不是给她准备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抵猜出跟孟小禾有关。 温暖善解人意的表示，不跟他计较了。 只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呵呵。】 一周转瞬即逝，九月的前一天，温暖给秦琅放了一天假。 前一天晚上收到温暖的微信说第二天不训练，让他睡醒了给她打电话。 早七点，两人在肯爷爷家碰面。 秦琅脸色凝重，“为什么不训练？”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暖不答反问。 秦琅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窗外，“开学的日子呗。” “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坐立不安的，一点就炸。所以，我……” “？？？什么我妈，我妈早死了！！！” 温暖一句话，秦琅当即炸毛。 可秦琅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 瞪了温暖一眼，嘀嘀咕咕的解释道：“我哪有坐立不安，我那是为了比赛紧张好吧？” “比赛就更没什么好紧张的啦……” 温暖笑，“你现在是新手期，这次的比赛，能闯进决赛就是给姐长脸了。这对你没难度好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秦琅狐疑的看着温暖。 一面觉得她就是这么想的。 一面又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给他缓解压力的。 不想问，更懒得问，秦琅干脆转移话题，“那我们今天干吗？就吃个肯爷爷吗？你不会还打算带我去买新书包学习用品什么的吧？她早买好了，家里一大堆！” 温暖看一眼时间，“走吧。” 一头雾水，可跟着温暖走到游乐场门口的时候，秦琅人傻了。 “这，这也太幼稚了吧？我不去！！！” 扭头就走，可架不住温暖热情高涨，“是我想玩，你就当是陪我，这总行了吧？” 鬼才信！！！ 脸上眼睛里写满了不信，可一想到温暖没有爸爸，妈妈前几个月去世了，小时候的日子据说还很悲惨。 秦琅纠结着，迟疑着，被温暖拖进了游乐场。 开学的前一天，游乐场几乎没什么人，都不用排队就畅通无阻的玩完了所有的项目。 午饭去了美食街。 饭后，温暖带着秦琅去玩了剧本杀和密室逃脱。 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走进小黑屋的下一秒，秦琅就抱紧了弱小无助的他自己。 短暂的一个小时，漫长的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可终于突破难关走到终点的时候，秦琅一看见温暖眼睛就红了。 “……我才不想回家呢，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 “……付天鹤那么混蛋，我还看见他爸带他打保龄球吧。我爸只知道做生意。” “……姐，如果我这学期不倒数，你陪我去玩密室逃脱呗！” 说过太多的话，多到秦琅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温暖全记得。 赶在开学前一天，把他提过的想玩的，全都带他玩了一遍。 她甚至都没等他兑现承诺。 “姐，你信我，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我不会再打架了，期中期末，我保证不垫底！……你信我，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小混蛋了！” “姐当然信你！” 温暖笑着揽过秦琅的肩，“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承诺。加油就好了！” “嗯！” 秦琅郑重点头。 温暖把秦琅送到别墅门口就走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转身进门，眼见书房亮着灯，而潘琦月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秦琅脚步一顿。 “回来了？” 看见秦琅，潘琦月啪的一声关了电视，站起身，“吃晚饭了吗？给你留了饭，我还煲了你最爱喝的冬瓜排骨汤。” “不吃！” 秦琅抬脚就走。 “哦……好。” 潘琦月应了一声，习以为常的坐回沙发。 秦琅脚步微顿。 几年了，他都不记得了。 好像打从潘琦月住进这栋别墅，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秦兆扬给了她富庶的阔太太生活，她完全可以像豪门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去打牌，去泡吧，去做美容。 可她没有。 就踏踏实实的待在家里，围着他们父子俩转。 他没给过她好脸色，可人前人后，她一口一个我家琅琅。 哪怕她真的是恶毒后妈，装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可她好像没变过。 换做他，给他多少钱，他愿意热脸贴人的冷屁股？ 1000万？ 一个亿？ “那个……” 秦琅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潘琦月回过头。 就见面容冷酷的少年别别扭扭的说道：“明天开学，我能自己骑车上学吗？我……不想让司机送。” 他，他在跟她说话？ 征求她的意见？ 没名没分的住进这栋别墅已经三年了，这是潘琦月第一次看到秦琅主动跟她说话。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秦兆扬还在书房没出来。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和她。 他只可能是冲她说话。 潘琦月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可……可以。你，你……你小心点，就在绿道骑，别上马路。” “知道了！” 秦琅应了一声，转身推门进了卧室。 嘭！ 卧室门关上，偌大的别墅里一片安静。 依稀能听到书房里秦兆扬打电话的声音。 慢动作回头，潘琦月看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里那张呆滞的面孔，眼睛里有泪光浮现。 第435章 他急了 9月1号的秦琅是沉默的黑色。 9月2号的秦琅是沉寂的深蓝色。 可3号放学再到俱乐部的秦琅，整个人变成了明亮的橙黄色，仿若天边风云变幻的晚霞。 不等温暖问，秦琅老实交代，“姐，现在学校已经没人敢来招惹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暖摇头。 秦琅骄傲的扬起下巴，“我告诉他们，我姐是温暖，让他们去高中部问问付天鹤，再决定要不要来招惹我。” 眨眨眼，温暖笑开，“允许你狐假虎威。但是，你要是打着我的幌子惹出事来，到时候，秦总收拾你一顿，我和你姐夫，还各有一顿，你做好心理准备。” “切！” 秦琅低声吐槽，“那天是谁说的信我呢？果然你们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口蜜腹剑的。” ？？？ 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温暖抬手，秦琅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得儿得儿的纵了出去。 艳丽的朝霞里，少年绽出光芒的眉眼和脸庞显得格外明亮，一扫从前的冷酷颓丧。 周日照常只训练半天，送走秦琅，温暖驱车回家，先把雪球送去宋宛仪那儿，继而回了陆家别墅。 晚饭过后，商务车驶出，径直驶向机场。 手机叮咚响起时，温暖低头，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暖暖，加油！】 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想问他孟国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至于孟小禾的行为那么反常。 可谢聿川只发了条微信就没了下文，像是忙里偷闲发的一条。 温暖最终还是只回了条好。 飞机降落在魔都机场时已是深夜。 大巴车驶进市中心，途径魔都大酒店时，温暖目光微顿。 再回过神来，就见秦琅静静地看着她，一副等她答案的模样。 见温暖一副没听到他说什么的茫然模样。 秦琅重新问道：“只要冲进决赛就可以吗？” 当然不是。 心里脱口而出，面上却点了点头，温暖笑道：“你的起点，已经是很多人遥不可及的终点了。冠军只有一个，可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比赛还有很多，只要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进步一点，那总有一天，你会突破自己得到你想要得到的。所以……” “忘记比赛！” 温暖拍了拍秦琅的头，“好好享受你的追梦之旅就好了。” 盛满了忐忑的漆黑眼眸瞬间明亮，秦琅郑重点头。 翌日，到马术协会报道，熟悉比赛场地。 看着一身黑色骑装骑着白马，在一群少年组选手里帅的鹤立鸡群的秦琅，温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潘琦月。 手机叮咚两声，对话框里跳出两条消息。 【那小子真帅啊！】 【温暖，抬头！】 温暖抬眼，就见潘琦月正在对面的观众席冲她挥手。 秦琅显然也看到了，却酷酷的扭过头，装作没看到潘琦月不知道她来了。 “呵……” 刺耳的笑从身后响起时，秦琅回头，就见付天鹤笑着跟身边的队友打趣，“没断奶的小崽子，就该安心在窝里趴着，也不怕坡高路陡摔断了腿！” “谁说不是呢。” “付少说的对！” “……” 一群人笑着附和，仿佛比赛已经结束，而付天鹤依旧众望所归，拿走了这一届的冠军奖杯。 想说你断奶了，那当初在秦家别墅的时候硬扛着别怂啊？ 还是你忘了当初低着头跟我道歉的模样了？ 回怼的话差点儿没忍住，可眼角余光看到自始至终笑盈盈看他的温暖，秦琅弯下了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可那一笑落在付天鹤眼里，仿佛秦琅不屑与他计较。 “明天赛场上见真章！” 举起马鞭指了指秦琅，付天鹤握着缰绳调头就走。 秦琅目光微闪。 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他急了！ 可惜了，今天只是看看场地，要是明天赛场上来这一出，那该……多刺激？ 一夜无眠，温暖比秦琅还紧张。 一晚上摸了好几次手机，她长篇大论的发了好几条微信，可谢聿川一条都没回。 一面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以前也有过。 一面又心脏突突跳，仿佛要出什么事了似的。 归咎于自己换地方换床，而比赛在即心情焦虑在所难免，温暖抓过枕头抱在怀里，虚虚实实的睡了过去。 轰！ 巨响响起时，温暖睁开眼，眉眼间有些茫然。 轰！ 哒哒哒哒！ 炮声夹杂着接连的枪声，还能清晰的听到头顶的直升机螺旋桨声。 谢聿川一边听着耳机里那些凌乱嘈杂的声音，判断着各行动组的进程，一边回头问身边的阿中，“增援到了吗？” “没有。” 身后的声音一片冰冷。 谢聿川抬眼，正看到头顶盘旋着的几架直升机。 仿佛就落在森林上空，树梢被吹的东倒西歪。 大开着的舱门外，穿着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们端着机枪，无区别对待一般冲着直升机下的黑暗植被一顿扫射。 他们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 身后，阿中似是也察觉到了。 “老大，撤吧！” 一动都不敢动，阿中伏在地上，说话间，泥土都被嘴唇蹭到了嘴里。 “撤？往哪儿撤？” 耳机里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稍纵即逝。 鼻息厚重而灼热。 体温也越来越高。 谢聿川关掉传位器，摘下耳机扔进草丛。 夜色中，短促的鸟叫声响了三声，很快淹没在哒哒哒的枪林弹雨里。 头顶的直升机飞起落下，再飞起，径直朝前飞去。 螺旋桨极速旋转的哒哒声里，几十道黑影仿若草丛里的夏虫，快速向前行进。 这里是缅甸的最东边。 也是此行的最后一战。 进则功成身退。 退…… 他的字典里，从没有退这个字。 15年前的遗憾，这一次，绝不会再发生！ 这一夜的缅东，子弹声响了一夜，可对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而言，仿若司空见惯平平无奇的一夜。 晨光微熹，东岸边的植被仿佛被大火烧过似的冒着焦黄的土气。 而终于结束这场拉锯战取得最终胜利的士兵们整装待发，眉眼间俱是兴奋。 这个鬼地方，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老大，老大！” 急促的声音远远近近，谢聿川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涂了浇水一般黏合起来。 脑海里有道温柔的笑脸，似是看到了他，笑容更加明亮：谢聿川，你回来啦！ “暖……暖暖……” 动了动嘴皮，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谢聿川眼前一黑。 轰！ 魔都的酒店房间里，温暖从睡梦中惊醒。 第436章 冠军只有一个 梦里黑乎乎一片，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偌大的天地间孤身一人。 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温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径直起身进了浴室。 早九点，晴空万里。 比赛正式开始。 今天第一天，表演赛。 少年组和成人组在不同的赛区，陆之跃和温暖不约而同的到了少年组赛区。 千骑俱乐部报名参赛的少年组选手只有6个人，最大的17岁，最小的12岁。 环顾一圈，所有人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表演赛蒙着眼都不会出错。 秦琅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下意识的朝观众区看去。 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挪开了眼神。 马儿嘶鸣着朝前走了一步，秦琅再回头，就见付天鹤骑着马立在他身后，而他还一个劲儿的踢着马肚子，想让黑马继续朝前怼住他的白马屁股。 心里的不耐烦不翼而飞。 秦琅抖了下缰绳，骑着白马去了另外的地方。 嗤笑声响起，秦琅只当不知。 若是从前，他会因为付天鹤故意的挑衅而火冒三丈。 要么打嘴仗，要么调转马头怼回去。 纷争一触即分。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火药做的、一点就着的秦琅了。 换位思考，付天鹤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知温暖就在台下，明知她看到了，他回去要被他爸付总教训，可他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来挑衅激怒他。 为什么呢？ 想明白了，秦琅整个人更加淡定。 身后，付天鹤眯着眼睛打量着秦琅的侧颜，脸色阴沉。 这是他漫长马术生涯里不足挂齿的一场比赛，对他而言轻而易举，毫无难度。 可这还是他以未成年的身份参加的最后一次少年组比赛，明年开始，他再参赛就要去成年组，跟国内国外所有有名声有荣誉的马术师们一较高下了。 就像没有人记得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一般，本就残酷的成年世界里，那些马术师们不会记得他从哪儿来，最好赛绩是多少，只会记得，刚刚结束的马术大赛里，他是少年组冠军。 所以，为了那个漂亮的开始，这次的比赛，他必须拿下冠军。 可偏偏冒出来一个秦琅。 心里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只会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学渣，学几个月马术而已，根本不用当回事。 可因为温暖，付天鹤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温暖也是初入马术行业就先后拿下了国内飞驰马术大赛，和巴黎国际马术大赛的冠军。 秦琅的出现，仿佛另一个温暖。 付天鹤无比担心，他会复刻温暖的路径，和成功。 悠扬的旋律从主席台下响起，比赛即将开始。 第一轮，盛装舞步。 比赛按部就班的开始又结束，付天鹤是遥遥领先的第一。 大屏幕上，秦琅连第一页都没进去。 第二轮，障碍赛。 付天鹤依旧第一。 秦琅进步少许，终于闯进了大屏幕里的第一页。 可看看两人的时间和罚分，秦琅跟自己那点儿差距几乎算得上是天堑。 付天鹤心里的不安不翼而飞，再想到这段时间对秦琅的格外关注，顿觉自己小题大做了。 比赛结束下场时，腰背挺直骑着黑马的付天鹤笑容明亮神情恣意，仿佛冠军奖杯已收入囊中，整个人说不出的意气奋发。 “没事的，明天的越野赛才是重头戏呢……” 眼见秦琅神色淡淡的，温暖递过水，温声劝道。 一旁的陆之跃也拍了拍秦琅的肩，“初学马术就能有这个成绩，你比你姐可强多了！别气馁！” 想说你哪只眼看到我气馁了？ 眼角余光瞥到了被众星捧月般围着走来的付天鹤，秦琅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下午是成年组的初赛和复赛。 眼见他走到哪儿温暖就跟到哪儿，连他去洗手间她都要说一句别乱跑。 秦琅哭笑不得。 傍晚时分，第一天的比赛成绩出来了。 少年组，千骑俱乐部6名选手有两人杀进决赛。 成年组，千骑俱乐部12名选手全员进决赛。 主持人甫一通报，激昂的欢呼雀跃声就响彻天空，温暖和陆之跃对视一眼，脸上俱是笑容。 前一次的飞驰马术大赛，帝都有远途，魔都有维多利亚，还有蒙城的骐骥俱乐部，千骑夹杂在这其中，并不突出。 而这一次，无论是人数还是目前的赛绩，千骑是毫无疑问的no.1。 这是激动的一夜。 也是令人心生期待的一夜。 早起再到越野赛赛场，人数众多的千骑俱乐部甫一露面就引得起点线外的观众们欢呼声高昂不止。 “秦琅……” 裁判请选手就位，秦琅起身，胳膊被温暖拽住，“拼尽全力就好，别太拼命，知道吗？” 静静的看着温暖的眼睛，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一刻的她是姐姐，而不是千骑草场里教他骑马的严苛师傅。 秦琅沉默一瞬，点头，“好。” 全长10公里，其中有一公里的路段里遍布障碍。 而所有选手分时间分批次按抽签顺序出发，率先到达终点线且罚分最少者赢。 秦琅是第一个出发的。 旗子落下，白马如一条流星飞速滑过，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付天鹤是第六个出发的。 一路疾驰，堪堪跑到水障前，付天鹤就追上了秦琅。 一黑一白两匹马齐齐越过水障，浪花四起，黑马跃出。 擦肩而过时，付天鹤回头看向秦琅，眼睛里满满的恣意，“嘿，loser……” 秦琅抬眼，只看到付天鹤的后脑勺。 伏低身子控制住重心，秦琅不去看一步开外处的付天鹤，眼睛里只看得到下一个障碍。 姐说：冠军只有一个，而他未来的路还很长，拼尽全力就好！ 这会儿，秦琅在心里回答她：冠军只有一个，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握紧缰绳，身体收紧。 堪堪临近障碍，秦琅夹紧马腹，一人一马一个纵身，高高越了过去。 眼前是一览无余的赛道。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他自始至终微微屏着的呼吸声。 秦琅身体微倾，在无数欢呼嘈杂的声音里冲过了终点线。 第437章 最大赢家 付天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0罚分？ 怎么可能？ 可回头看去，终点线上的大屏幕里，秦琅名字那一栏里，千真万确就是0罚分。 看时间，他比秦琅快了36秒。 可看罚分，他有6罚分，已然输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想到昨天的表演赛和场地障碍赛，秦琅的罚分显而易见，正说明他马术不精，浑身都是漏洞。 怎么到了占比最重，距离最长的越野赛里，他反而毫无缺点，0罚分了？ 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而秦琅竟然在这样横冲直撞的马术比赛里用上了战术。 付天鹤再看向秦琅，眼神里已竟是凶恶。 下一瞬，正看到大叫着“秦琅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扑上来的温暖。 后脑的地方隐隐作痛，仿佛他老子蒲扇一样的大巴掌又落了下来。 付天鹤再回头，已满面颓败。 连自己最终拿了第几都不愿再去看似的，马鞭一甩手恨恨砸在地上，付天鹤转身就走。 秦琅一脸嫌弃的看着抱着他又笑又跳，眼神星亮仿佛是她自己得奖了似的温暖。 “姐……”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儿，面上却依旧酷酷拽拽的，秦琅看着温暖，“名师出高徒，我没给你丢人吧？” “你从来都没给姐丢过人！” 揉乱秦琅的发型，温暖笑道：“你比姐想象的还要优秀！少年，未来可期哟！” 音乐声低落下来，一群人齐齐回头，正看到大屏幕上的排名。 秦琅第一。 付天鹤第三。 前六名，千骑俱乐部占了其二。 一群人带着得意的笑回了观众席。 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午时分，成人组的决赛拉开帷幕。 20公里的越野障碍赛，结束的毫无悬念。 傍晚时分的颁奖仪式上，少年组的冠军出自千骑俱乐部，成人组的冠亚皆出自千骑。 用选手们打趣开玩笑的话说，这一届的魔都马术大赛，千骑是最大赢家！ 秦琅要上课，连庆功宴都没参加就跟着潘琦月回帝都了。 热闹的庆功宴结束休整一夜，第二天，陆之跃带着千骑俱乐部的马术师踏上了回帝都的航班。 温暖和裴哥留下来参加了马术协会的会议，又跟国内几个有名的马术俱乐部做了交流学习才彻底结束。 “温暖，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打从前一天开会的时候就觉得温暖状态不对，回答领导提问总是慢一拍。 及至这会儿到达登机口，温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躁。 裴哥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裴哥，我没事……” 温暖摇头。 可一颗心像是掉进了油锅里。 已经72个小时了。 距离谢聿川前一条微信已经过去了72个小时。 三天里，她一如从前，发了无数微信给他，可谢聿川像是失联了似的再无回复。 而她打他的电话，永远都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及至刚才，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不知道暮南发生了什么，也就无从得知他是不是出事了。 可从那晚的噩梦过后，温暖的心情已然已从平静到焦灼。 手机叮的一声轻响。 温暖低头，正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新闻。 【暮缅边界发生交火，伤亡惨重】 一句没头没脑的新闻，温暖的心像失重一般，垂直坠下万里高空。 大脑有短暂的空白，温暖坐不住了。 “裴哥，我先不回帝都了……” 急急跟裴哥打了声招呼，温暖拔腿就跑。 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温暖接通电话，“哥……” “你要去哪儿？” “暮南。” “九爷让你去的？” “……不是。” “那你去干嘛？温暖，先不说他人在哪儿，只凭你，暮南那么大，你去哪儿找他？……再万一，他已经在回帝都的路上了，你却到了暮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还有爸，祖母，我和云歌，你让我们怎么办？” “哥，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对不起！” 挂断电话，温暖急急奔出出口，奔向大厅。 买了最快一班到暮南的机票，温暖走进机舱时心都在颤。 及至落座，手在抖腿在抖，看着窗外的夜色，温暖打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毫无回音。 发了条微信给谢聿川，告诉她在出发前往暮南的飞机上了。 温暖关掉手机，疲惫脱力的靠在了窗上。 “老大，老大……” 嘈杂的脚步声在耳边来来回回，仿佛每一下都踩在他神经上。 谢聿川不耐的蹙了下眉头，脚步声消失，另一道声音格外聒噪。 再睁开眼，逐渐清晰的视线里，谢聿川看到了一脸不安呼唤他的阿中。 眼珠转动，谢聿川看清病房内的布置，哑声问道：“这是……哪儿？” “暮南战区医院。” 阿中答了一句，自言自语的呼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儿，否则，我……” 从暮南到缅北，再到缅东，阿中亲眼看到了从前他将信将疑的那道身影是如何的顶天立地。 一起行动一起休息，一天24个小时都在一起，只除了去解决的时候。 以至于阿中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直到任务结束大获全胜，他倒头晕倒，阿中上前搀扶他，才发现他体温高到吓人。 作战服脱下来，他后腰被子弹贯穿的位置血肉模糊。 阿中再回忆起来，竟毫无破绽。 他没有喊过疼。 甚至连皱眉都没有一下，就仿佛防弹衣结实的像是金钟罩。 再想到当初老大让他去暮南，他还以为自己被变相发配了，阿中有些汗颜。 不顾自己还打着石膏的受伤手臂，阿中伸手按住谢聿川，“老大，你要什么？” 清楚的记得缅东那最后一战的胜利。 而他此刻已经回到暮南，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 谢聿川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得跟暖暖报个平安，让她别惦记他。 “手机，我手机呢？” “这儿呢……” 从床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谢聿川的手机，阿中一边递给他一边说道：“夫人打了好多电话。” 点进对话框，一眼就看到了温暖那条微信。 再看一眼时间，谢聿川的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伤口的位置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剧烈疼痛起来，谢聿川唇色发白。 抬眼看向阿中，“扶我起来……” 堪堪坐起身，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汗。 谢聿川什么都顾不上，一边深呼吸一边拨了个电话过去。 第438章 我承认我说谎了 飞机颠簸着降落，温暖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暮南机场不大，又没有行李要取，温暖一路飞奔出了接机口。 叮！ 手机轻响，温暖低头。 只一眼，原本急促跳动的心瞬间平稳下来。 谢聿川发来的。 【暖暖，别来！】 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 温暖一口气呼出去，当即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下一秒，屏幕倏地一变，谢聿川打了电话过来。 “喂？” 飞快接通电话，温暖开门见山，“谢聿川，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电话那头，男人笑开，“暖暖，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视频？” “我在战区司令部，不太方便。” 前一秒还咄咄逼人，一副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架势。 可一听战区司令部，温暖一秒熄火，“……哦。” “等着急了吧？” 谢聿川笑道：“对不起，我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跳进坑里的时候手机撞坏了，又在林区，也没地方去换手机。所以拖延了几日，你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 走去等待区坐下，温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谢聿川，那你什么时候忙完？在哪儿休息？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暖暖……” 似是不知道怎么说，谢聿川话语里有些为难，“事态紧急，我这段时间都住在战区，我出不去，你也进不来……你乖乖回帝都，我保证，我尽快忙完回家，好不好？” “暖暖？” 没等到温暖的回应，再抬眼，正看到推开门的护士。 “你……” 护士当即急了。 想说你伤那么重，刚缝合好，最近都只能躺着，你怎么起来了？ 才刚开了个口，正看到谢聿川瞥过来的那一眼，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毒贩必须一枪毙命。 小护士被吓得后背一凉，话语就那么顿在了口里。 阿中已经走了过来，低声赶人，“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过来。” 连连点头，却连一个好字都说不出口。 小护士两腿发软，转身就走。 阿中出去，反手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谢聿川……” 电话那头响起了温暖狐疑的声音，“你身边有女人？” “暖暖……” 谢聿川笑开，“我是在战区司令部，又不是在男子监狱，当然会有女人。……怎么，不信？” 她都已经到机场了，近在咫尺，可他出不来，还说她进不去，两人见不了面。 温暖气呼呼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 那头声音轻了些，“暖暖，等我回去了，你就信了。” ？？？ “信什么？” 一句话脱口而出，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温暖的脸唰的热了起来。 似是看到了温暖羞窘不安又不好骂他的模样，谢聿川笑着哄道：“暖暖，我保证，我一点儿事都没有。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到尾声了，还有一点收尾工作要做，很快我就回帝都了，你乖乖回去，在帝都等我，好不好？” “……好。” “暖暖真乖！……暖暖，我爱你！” “嗯。” “嗯？就嗯嘛？” “不然呢？” “想听你说爱我，很爱我，迫不及待要嫁给我！” “我才没有……” 伤口火辣辣的疼着，不一会儿，腰间的布料里就有湿哒哒的感觉浮起。 谢聿川知道，伤口裂开了。 痛意漫开，可谢聿川连皱一下眉头都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仿佛上好的止疼药，而能这么清晰的听到她说话，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慰藉。 拿开手机，重重的呼了口气。 谢聿川再收回胳膊，就听电话那头，温暖低声叹气，“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 “谢聿川……” 温暖的声音清晰明亮起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你，所以，你要快一点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好不好？” 笑意漫开，谢聿川点头，“好！” “那我真的回去了哦！” “好！” “那你快去忙吧，我挂了！” “好！” 只一瞬间，听筒里那道一直屏着的呼吸就松快下来。 仿佛看到了他如释重负的模样，温暖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继而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他装的很像，她就听不出来了吗？ 还说是在战区司令部。 战区医院还差不多！ 一想到他受伤了，说不定还伤的很重，温暖的心就像是被划了几刀似的说不出的痛。 可他强装无事不想让她察觉，那她就配合他的演技，让他以为她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点进对话框，正看到他发来的微信。 【暖暖，一小时后有飞帝都的航班，跑快一点，还能赶得上过安检登机，快去吧！】 【老婆，爱你！】 一边掉眼泪一边回微信，两人又聊了几句，叮嘱他快去忙。 温暖收起手机，起身下楼前往出发大厅。 深夜时分的机场里人很多，来来往往全都是出行的人。 从到达楼层到出发楼层只一层，温暖坐扶梯下楼。 来前有种前路难料的急切茫然，可此刻哪怕心知他受伤了，可最起码不再是失联状态，温暖心情好了大半。 看行人，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广告，温暖觉得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透明宣传栏里扫到身后相隔几人那盯着她的黑衣人时，温暖心头一跳，下意识收回目光。 一面觉得自己想多了。 一面又因为这里是暮南而不得不想多。 连慢悠悠的扶梯都不想再等了，温暖一路加快了脚步。 “哎，别挤啊……” “怎么回事儿啊！” 抱怨声响起，眼角余光里，温暖甚至能看到那黑衣人也加快步伐追了上来。 穿梭在人群里，温暖越走越快。 堪堪走到售票柜台前，后腰被硬物抵住。 “小姐，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机场工作人员礼貌询问。 温暖飞快的说道：“我要一张……” 话刚出口，匕首扎进软肉的刺痛从腰间传来。 温暖身后的黑衣人抬手揽住她的肩，一边看向机场工作人员，“不用了，谢谢！” 在救命和就范之间迟疑了一秒，温暖的身体软下来。 黑衣人满意的勾住温暖的肩，带着她走向电梯。 电梯一路下滑，温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黑衣人似是不打算遮掩了，抬眼直直看过来，冲她抛去一个挑衅的笑容。 总觉得她在哪儿见过他，温暖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 陡然想起，“我记得你……” 第439章 你比我还恋爱脑 千骑俱乐部门前的台阶前，包包被大力拽住继而松开，她身体失重摔倒在台阶前。 当时就是这张脸。 谢聿川说只是意外。 可这一刻再次看到这张脸，温暖知道，谢聿川一定已经查到了，只是担心她胡思乱想，所以没告诉她。 “你是谁派来的？孟小楼？还是……孟国祥？” 径自猜着，眼见对方绝口不提，温暖放弃了。 电梯再打开，已是地下停车场。 心里慌的一批，面上却平静无波。 温暖回头看着情侣般揽着她的男人，“这儿已经没人了，你可以拿开匕首了吗？我被你划伤了……” 说着，温暖反手摸了过去。 他的目的是捉住温暖，活的。 借此来跟谢聿川谈判，换回孟小楼。 要是她受了伤，到时候再激怒谢聿川，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见温暖的手就要触到匕首，而他那把巴掌大的匕首能削铁如泥，阿普速度飞快的收起了匕首。 仿佛浑然未觉，温暖顺着t恤下摆摸了下伤口，再拿出来，指腹上一片血色。 “好痛啊……” 温暖自顾自的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打开，扭头拉起t恤往滋滋冒血的细小伤口上贴创可贴。 “老实点！” 阿普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扭头四顾左右。 车子来往，可停车场空旷，根本无人注意他和她。 心里只一个念头，把她塞进车里，此行的目的就达成了。 阿普粗鲁的抓着温暖的胳膊朝前走去。 “温暖……” 明亮的唤声从身后响起，伴随着凌厉的风声。 温暖如从前约定好的，一把挣脱开阿普的桎梏疯狂跑出。 看看跑到石柱后，温暖扶着腰躲了起来。 再回头，正看到缠斗在一起的阿普和谢十三。 呼…… 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呼出来，温暖还不忘左右四顾。 显然没想到温暖会有同伴。 更没想到对方身手了得。 几个回合的缠斗下来，阿普毫无脱身之机。 一脚踹开谢十三，阿普拔腿就跑。 谢十三追出一步，想到温暖才是重中之重，猛地停住脚步。 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谢十三转身走向温暖，“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 温暖摇头，眼睛紧紧注视着谢十三，“十三姐，谢聿川出事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啊。” 谢十三摇头，坦然迎上温暖狐疑的注视，“打从把我调到夫人身边之后，老大的事，谢一他们都不跟我说了。” “那你……” “打听不了。” 似是看出了温暖的意思，谢十三拒绝的干脆，“我们有规矩的，不能互相打听彼此的任务。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夫人你，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 说完，谢十三后怕的呼了口气，“幸好没出事，要不然我死定了！” 眼见温暖和老大通电话，而四周一切安好，谢十三这才去了趟洗手间。 没想到就那么会儿功夫，就出事了。 好在补救及时。 “夫人，我们快走吧……” 环顾一圈，谢十三带着温暖重返机场大厅。 买票。 安检。 堪堪赶上最后一班前往帝都的飞机。 飞机颠簸着飞离跑道滑入夜色，温暖扭头看着夜色里灯火闪烁的暮南，想到谢聿川就在这夜色里，心里轻轻的呼了口气。 到达帝都已是凌晨两点。 温暖还在想是回御水湾别墅呢，还是直接去俱乐部呢。 走出接机口，正看到等在栏杆外的沈绥安陆之跃陆云歌。 温暖：…… 商务车照直驶向陆家别墅，原本打算上车就躺倒的温暖也不敢躺了。 伤口处微微痛着，温暖拽了拽绑在腰间的格子衬衫遮严实，回头看向陆之跃，“哥，我要是没回来呢？” “呵呵……” 陆之跃冷笑，“没回来，我就去暮南亲自逮你回来！” “温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比我还恋爱脑！” 一旁，陆云歌帮腔的说道：“暮缅那条新闻，我也看了，我毫无感觉。你是怎么联想到妹夫头上去的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想辩解，无从开口。 温暖索性不说了。 沈绥安解围的问道：“怎么样，九爷没事吧？” “没事。” 温暖摇头，“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回来啊！” ？？？ 一句话，正对上沈绥安陆之跃陆云歌齐齐看过来的三双眼。 温暖心虚的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停在陆家别墅门外，几乎是从下车的那一瞬间，四人就不再说话了。 及至进了别墅，各个蹑手蹑脚，恨不得化身棉花朵朵。 沈绥安指指温暖的肚子：饿吗？爸给你煮碗面？ 温暖摇头，指了指楼上：不了，好晚了，洗洗睡了！爸，晚安！ 沈绥安点头。 一行四人各自回屋。 堪堪进门，温暖就解开衬衣丢开，转身进了浴室。 贴了创可贴都阻挡不住血迹漫开，白t恤上后腰的位置已经漫开了一片殷红的血色。 想要脱掉t恤，手才刚举起来，伤口就被拉扯着痛了起来。 “嘶……” 吸着凉气，温暖龇牙咧嘴的先脱了一条胳膊，正低头打算把t恤脱下来。 就听到了门锁扭动的声音。 温暖身子僵住。 有人进来锁了门，“我！” 陆云歌。 在穿好衣服和哄她走之间选择了后者，温暖隔着门问道：“姐，有事吗？” “大壮说你受伤了，我拿了医药箱，出来……” 陆云歌敲了下门，过去坐在了梳妆台前。 不知道陆之跃怎么发现的。 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漏的馅儿。 温暖迟疑一秒，拉开洗手间门走了出来。 拉开温暖的衣服下摆，正看到被鲜血浸透的创可贴。 陆云歌只看一眼就跳了起来，再看向温暖，满眼心疼，“怎么弄的？疼吗？……不行，我得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看看！” “姐！” 急急拉住她，温暖笑道：“你先随便帮我消毒包扎一下，明天天亮我立刻去医院，马不停蹄，我保证！” 这个时候叫医生来，那等同于直接告诉了沈绥安和俞阿婆。 老沈还好说，祖母…… 陆云歌偃旗息鼓，示意温暖躺好，小心翼翼的消毒包扎。 临了还贴心的贴了防水胶布，“我帮你洗澡吧，洗完你好好睡一觉……” “咳咳！” 温暖咳出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你别害羞嘛，要不你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姐，区区小伤，还没切菜切到手指头疼呢，我真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连哄带骗的送走陆云歌。 想到陆之跃的细致，陆云歌的贴心，温暖顿觉伤口不疼了。 第440章 不论死活 谢聿川再度醒来已是深夜。 能感觉到右侧腰腹的位置完全失去知觉，知道伤口已经重新缝合好了。 谢聿川抬眼看向一直守在病房里没离开的阿中，“我手机响过吗？” 阿中点头，“夫人已经回到帝都了。” 顿觉安心，谢聿川的眉眼舒展开来。 就见阿中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聿川的心瞬间提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夫人在暮南机场被劫持，好在身边有人，劫持未遂……谢一说，夫人受了点轻伤。” 轻伤？ 伤哪儿了？ 眉眼里尽是焦急，谢聿川当即就要起身。 被阿中按住，拉开抽屉把手机递了过来。 谢聿川点进微信，正看到一个多小时以前温暖发来的微信。 【谢聿川，我到帝都啦！一切平安！】 【我会乖乖的，你要早点回来哟！】 只字不提她受了伤的事。 所有的急切都在看到午夜三点的时间后压了下去，谢聿川打了个电话给谢十三。 知道温暖腰间被匕首伤到，伤她的人就是之前在千骑俱乐部门前暗算过她的那个人。 还知道温暖一出机场就被陆之跃接走了。 问清楚来龙去脉，谢聿川又拨了个电话给谢一，“孟小楼身边有个叫阿普的，找到他，不论死活。” “是。” 挂断电话，谢聿川正准备发条微信给温暖，告诉她他开完会了，再忙一阵子就可以回帝都了。 病房门推开，一位穿着中山装两鬓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首长……” 谢聿川要起身。 老者急忙摆了摆手，“躺着别动。” “怎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听小李说，你刚醒来，伤口就绷裂了……” 老者眉眼间一片关怀。 谢聿川摇了摇头，“公司的事，脾气没压住，才……” 谢氏确实出了点麻烦。 谢聿川久不在帝都，再加上最近暮南事发频繁，知道谢聿川从前在暮南从军的人心思都活泛了不少。 新闻爆出暮南边境死伤无数的时候，谢昀桢提前半年召开了股东大会，表示他要去掉职位前面的那个代字，正式接手谢氏。 股东大会的内容无人知晓，而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股东都不同意。 万人瞩目的谢氏股东大会就那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成了经济圈内的一桩笑料。 以为谢聿川是为此着急，老者一脸理解，走上前坐在了病床边。 老者抬眼看了一眼阿中，阿中看向谢聿川，见他点头，起身朝外去了。 关上门，却未响起脚步声，就知道阿中守在门口。 老者笑着看向谢聿川，“怎么，连你的老首长都不信了？” “怎么会？” 谢聿川微微动了下身，蹙着眉头道：“老首长深夜造访，是后续抓捕工作出什么问题了吗？” “确实出了点麻烦。” 老者点头，“孟小楼跑了！” 谢聿川猝然抬眼。 老者脸色凝重，“三面包抄，没想到还能让人跑了。48个小时过去了，连人往哪儿跑了都查不出来，就好像人是凭空消失的似的。……不过，孟国祥已经被关押调查了，你放心。” 谢聿川垂眸。 “你交上来的资料，审查部正在审查中，连同这次数量不菲的赃物，只要孟小楼落网，势必能将卡尔孟迪这一团伙一网打尽。也不算枉费了你这几年的辛苦。” 表情温和下来，老者脸上复又有了笑容，“你呢？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先养伤吧，养好伤，我就回帝都了。” 谢聿川回道。 老者笑问：“当年的事，不查了？” 掩在被子里摩挲床单纹路的手指猛地顿住，谢聿川面上未显，“事情过去太久，线索全无。但是我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想……” 抬眼看向老者，谢聿川沉声道：“等将来孟小楼落网，审查部讯问的时候，麻烦您帮递个话，顺嘴帮问一句证实一下。” “怎么？你怀疑是孟小楼所为？” 老者一脸惊疑。 谢聿川不置可否，“不知道。但我只能想到她。” 嫁给谢辰凛成为谢家的家主夫人，帝都豪门的第一夫人，这足够孟小楼做很多事了。 可对孟小楼来说，也许还不够。 毕竟他还在军中，只要他察觉不对，一旦事发，兄弟情谊大是大非和青梅竹马白头偕老之间，谢辰凛会选哪个？ 谢聿川可以肯定是前者。 恐怕孟小楼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敢说是后者。 那么，二者之中除掉其一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谢聿川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死的是他，留下来的是谢辰凛，而孟小楼如愿成为谢辰凛的妻子，谢家的家主夫人，如今的谢辰凛、谢家、帝都，会是什么模样？ 与现在并无不同？ 抑或者，酒吧夜总会，还有各种地下黑市里，被各种各样的d品充斥？ 这是孟小楼想要看到，并一直想做的。 如果活着的是谢辰凛，孟小楼还能做到吗？ 谢聿川不知道。 他只知道，孟小楼必死！ “怎么了？又想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正对上老者关切的问询，谢聿川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老者，“老首长，我的任务，是不是可以算是完成了？” “当然。” 老者点头，脸上有些赧然，“这原本就不该是你的任务，可你义无反顾。宋川，我代表暮南军部，还有缉毒大队，感谢你的付出。你放心，如我当初答应你的，这次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最后一次了，等回到帝都，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们再也不会麻烦你了。” 说完，老者抬手看了眼腕表，“不早了，你好好歇着，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您公务繁忙，不必这么奔波。” “那可不行……不看你的功劳，也得看在我们师徒的情谊上，我不来，你师母还不念叨死我？呵呵……” “阿中，替我送老首长！” “是！” 病房门开了又关。 阿中再回来已是几分钟之后。 “老大……” 推门而入，阿中走到病床边，正看到谢聿川递过来的手机。 【孟小楼呢？捉住了吗？】 第441章 她做贼心虚 清除屏幕里的字，把手机放回抽屉。 阿中点头，“等您伤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 一口气幽幽吐出，谢聿川身体舒展开来，“你通知谢一，提前准备一下。” “好。” 阿中应声。 医院停车场的黑色商务车里，老者看了眼监视器里的谢聿川，眼见他合上眼准备睡觉，而他身边那个叫阿中的男人哪怕受了伤依旧不肯远离一步，就那么抱臂睡在沙发里。 老者回头看向身边的青年，“他睡醒到现在，可有提及孟小楼？” “没有。” 青年摇头，“只打过一个电话，对面好像是他女朋友，说要来看他，他说他在战区司令部，不方便。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再就没什么了。” 不知是不信，还是不得不信，老者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监视器看了好一会儿。 眼见谢聿川没有要醒来的架势，而阿中不时睁眼看一眼的警惕模样。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好，知道了。” 起身下车。 老者低头钻进相邻那辆黑色红旗轿车里。 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许是奔波了几天身体过度疲倦。 又或许是终于得到了谢聿川的消息，精神没那么紧绷了。 温暖睡得很好。 只翻身的时候伤口处有细密的痛感，可很快就被困意麻醉了。 再睁开眼，整个卧室里一片明亮。 摸出手机，正看到谢聿川凌晨发来的微信。 恭喜她再创佳绩。 虽然温暖没参赛，可秦琅的夺冠，让温暖又一次名声大噪。 魔都的新闻杂志和马术论坛里，但凡有人提及秦琅，必有人说到温暖。 而新鲜出炉的体育报里，头版头条就是秦琅举着奖杯站在温暖身边的照片。 仿佛那奖杯是属于他们师徒二人的。 撰稿的记者不吝赞美之词，先夸了温暖精湛的马术和一鸣惊人的过往赛绩，又写了师徒二人的结缘，和秦琅的勤奋温暖的倾囊相授。 报道末尾那几句话更是让谢聿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于马术而言，温暖是最好的千里马；于马术行业而言，温暖是最好的伯乐。】 【希望秦琅亦然！】 【祝师徒二人往后余生，繁花似锦！】 明明是报道秦琅夺冠的，其中倒有大半在夸她。 温暖有些不好意思，“谢聿川，那记者是你派去的卧底吧？” “对啊。” 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温暖一怔。 就听谢聿川继续道：“这满世界到处都是我的卧底，我要我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爱你敬你，还要畏惧你，这样才没人敢伤害你。” 温暖心里软成一片，“谢聿川，你还有多久回来啊？”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谢聿川自己也不知道。 想说最多十天半个月，可他的伤没好，急着出院势必会有人注意。 更别说养好伤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暖暖，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我还要写几个报告呈交上去。写了报告还要汇报，所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听出他的为难，温暖不想他为此烦心，当即打断他，“你知道我在帝都等你就好，忙完快点回来哦。” “好！” “那我去忙了，你好好……写你的报告吧！拜拜……” 挂断电话，正看到问诊屏幕里叫到她的名字，温暖庆幸的呼出一口气，起身进了病房。 远远躲在窗边的陆云歌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角落的饮料机前，谢十三手机一响。 【温暖去俱乐部了？她不是受伤了吗？】 【夫人在医院。】 【好的。】 收起手机，谢十三忍不住勾了勾唇。 老大和夫人，还真是……挺好玩儿的。 都知道对方受伤了，可都装作不知道，让对方安心。 夹在他们之中的她像是瓜田里吃到瓜的猹，娱乐圈磕cp磕到了的粉丝，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走出医院已临近正午，这会儿赶去俱乐部，待不了多久就要下班了。 再得知陆之跃这两天在俱乐部，温暖顿时打消了主意。 “走吧，去吃饭！” 满脑子都是医生叮嘱的饮食清淡忌辛辣刺激和海鲜发物的几大要点，陆云歌一路载着温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吃着菜聊着天，想到陆氏步入正轨，可陆之跃却还是那副看什么都不爽的炸药模样。 温暖这才顾上问陆云歌，“哥最近提钟晴了吗？她到底想怎么着啊？” 事情过去好几天孟小禾才告诉她们原委，说钟晴盛气凌人的拍了份亲子鉴定书到她面前，妄想借那个私生子逼退孟小禾。 一想到当时的画面，温暖恨不得她当时当刻就知情，好冲进会议室给钟晴两巴掌。 夹了一筷子清心败火的西芹百合给温暖，示意她消消气。 陆云歌笑的一脸无所谓，“大壮说律师已经拿到物证，鉴定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温暖一怔，一颗心嗖的提了起来，“那如果，真是他的孩子呢？” 陆云歌摊手，“那小孩子必然很可怜就是了。” 陆之跃不信那是他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那么以他的个性，必定恨极了钟晴。 哪怕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恨屋及乌，陆之跃也必然不会在意，毕竟那是钟晴算计得来的。 原本就不在期望里降生的孩子，最后有什么结果，豪门里的例子太多了。 “我真希望不是！” 陆云歌叹气。 “我也是。” 温暖点头，目光微闪的看向陆云歌，“而且我觉得，很大概率……不是。” ？？？ 一直觉得温暖是陆家的福星，耳听她说不是，陆云歌顿时来了精神，“为什么？你从哪儿觉出来的？” 温暖轻声道：“我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是钟晴，如果对方已经看到了亲子鉴定还不信，坚持要自己亲自测，那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争那一口气，我一定第一时间把孩子带回来扔对方怀里，让他测个够。” “可钟晴没有。” 温暖耸肩，“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她做贼心虚！！！” 陆云歌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越想越觉得温暖说的有道理，哪怕结论还没出，陆云歌依旧兴奋不能自已的拿出手机给陆之跃打电话。 片刻后，陆云歌撇嘴，“占线……” 手机丢回包里，陆云歌刚拿起筷子，不知想到什么，一脸跃跃欲试的看向温暖，“你说，是不是律师那边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千骑俱乐部二楼的办公室里，陆之跃腾地站起身，“你传真给我……” 第442章 高调打脸 传真机嗡嗡的响着，一分钟不到，两页纸就落到了桌面上。 陆之跃上前拿起文件，绕过繁缛的过程径直看向结论。 【经dna检测，样本a和样本b存在近亲关系。但有四个不符合遗传规律的基因座（d19s433、d14s174、d8s1179、d5s1478），基本可排除父子关系。】 陆之跃长舒了一口气，“你的取样手段合法合规吗？” “钟小姐防范很严，我取到的是公园草坪里孩子受伤后沾染到的血样。” 律师言简意赅，“如果在迈阿密，要看法官怎么认定。如果听取大众陪审团的意见，您败诉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取样手段确实不合规，且有侵犯钟小姐隐私的嫌疑。” 陆之跃的眉头刚刚皱起。 就听律师话锋一转，“但是在国内，够用了！而且，您只是想排除自己这边的私生子谣言嫌疑，发个申明就够用了，根本走不到庭审的阶段。” 陆之跃秒懂。 目光落在报告结论的“近亲”两个字上，陆之跃开口问道：“鉴定所那边怎么说？”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陆之跃目光阴沉下来，“好，知道了！辛苦了！” 挂断电话，陆之跃当即打了个电话给沈绥安。 午后两点，打工人精神困顿的时候。 一条热搜悄然上榜。 叮铃铃！ 电话铃声猝然响起，迈阿密的别墅里，钟晴下意识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敲响，菲佣喊道：“夫人，有位姓陆的先生说有急事找您。” “告诉他我睡了！！！” 声音里带着怒意，钟晴烦透了。 可下一瞬，想到陆彦泓就是找她也不会在半夜的时候，钟晴猛地坐起身来。 会不会……是陆之跃？ 他终于要妥协了？ 陆之跃身上发生了什么，钟晴人在迈阿密却一清二楚。 知道陆之跃忙到连千骑俱乐部都没工夫去了，一天到晚待在陆氏。 知道陆氏的股价好不容易稳住，可稳住的代价是陆氏把原本可以独吞的几块地皮几个项目拿出来跟人合作，让人分一杯羹。 还知道陆之跃独来独往，身边再未出现过孟小禾。 这些日子，每看一次新闻，每听闺蜜八卦一次，钟晴的心情就好一分。 一想到陆之跃和孟小禾分手了，而要不了多久陆之跃就会妥协，会重新回到她身边来。 钟晴一扫离开帝都时的烦躁和郁结。 吃得好睡得好，这段时间她连做噩梦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先别挂！” 拖鞋都顾不上穿，钟晴光着脚下楼，从菲佣手里夺过电话，“阿跃……”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继而，轻佻的笑声响起，“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陆彦泓。 钟晴眉眼间的期待沉落下来，再开口，满满的没好气，“有什么事，你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我要睡了，挂了……” “呵呵……” 冷笑声响起，陆彦泓不疾不徐的说道：“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睡得着？我真不知道该佩服你宠辱不惊，还是赞你一句心够大！” 火烧眉毛？ 钟晴一愣，“出什么事了？” “陆之跃的律师去迈阿密，这你早就知道的！你不是说，不会配合他做亲子鉴定的吗？” 陆彦泓的语气里满是不满。 钟晴蹙眉，“我什么时候配合他……” 话没说完，可已然想到律师如果拿到dream的头发或者血样会做什么。 以及陆彦泓刚刚那句火烧眉毛。 钟晴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发……发生了什么？” “陆氏出申明了，而且，上热搜了！” 哐！ 电话那头的陆彦泓还在说话，可钟晴已经顾不上了。 电话掉在地上，钟晴转身上楼抓起手机。 再点进国内网页，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冲到第二的热搜。 【热搜no.2：陆氏集团就私生子谣言发表澄清公告】 陆氏集团公关部是两点整发的公告。 公告里言辞激烈：对造谣陆副总有私生子的一应媒体已留证，要求他们立刻删除原造谣报道并登报致歉。否则将诉诸法律。 简短的文字下，是两张亲子鉴定书的截图。 样本ab分别是陆之跃和dreamlu的血液样本。 看到结论那几行字，钟晴眼睛瞪得浑圆。 脑海里想到了她带dream去公园玩，总觉得有人跟踪，心神不明导致dream摔跤磕破了腿，匆匆带dream回家的那天。 后知后觉那天果然有人跟踪她，血样就是那么取走的。 钟晴终于知道刚才的电话里，陆彦泓为什么是那番态度了。 他承认了！ 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再不似从前那般顺着哄着她了。 她的dream，竟然，真的是陆彦泓的。 那明明是她和陆之跃爱的结晶啊！ 怎么会是陆彦泓的孽种呢？ 头皮发麻四肢发软，钟晴没想到，她期盼的复合和一家三口团圆的预料扑了空不说，还被陆彦泓那条疯狗给咬住了。 怪不得他自告奋勇帮她去做亲子鉴定。 怪不得他得知陆之跃不愿复合后那么激动，还故作深情款款的说要娶她。 原来如此！ 连同在帝都豪门，两家还有生意往来都不顾了。 无论是陆氏还是陆之跃，仿佛被连日来的这口恶气逼急了，弹簧触底般高调打脸。 也给了她狠狠一击。 手脚冰凉，看着屏幕里已然高高攀升至榜一的热搜，每一个字眼都透着冰冷和绝情。 钟晴大脑空白。 她还能做什么？ 让律师出面，说她从未配合陆之跃提供过dream的血样，对那份鉴定报告的结果拒不承认？ 可陆之跃连私下解决都不愿，就这么高调发了公告，要的就是她这么做吧？ 刚好可以逼她带dream回国，当着媒体的面重新鉴定。 还是……拒不露面，不承认不拒绝，坐等事情过去？ 那dream呢？ 未来的他该怎么办？ 她指着陆之跃的照片和比赛视频跟dream说了无数次，说那是他的爸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爸爸了。 如今，她要怎么推翻自己的言论，告诉他爸爸另有其人，是陆彦泓这样卑鄙的货色？ 还有家里。 前一次回国原本并没打算把事情闹开，只想跟陆之跃私下协商解决。 他愿意回头重新娶她，那皆大欢喜，爸妈再气，可看到她和陆之跃修成正果也只会揭过这一茬。 如今全都搞砸了。 她该怎么办？ 嗡……嗡…… 叮铃铃！ 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楼下的电话也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要面临的后果，黑漆漆的房间里，钟晴脸色发白。 第443章 别怪我六亲不认 手机叮铃响起，屏幕上，一个显示迈阿密区号的固定座机号码。 陆之跃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肯定是钟晴。 挂断电话，陆之跃径直起身，拉开门去了会议室。 窃窃私语的会议室，随着门推开，骤然安静。 继而响起掌声。 陆之跃带着一如从前的坦然神色走进会议室，坐在他副总的座位上。 再抬眼，正对上陆彦泓忿恨的眼神。 四目相对，陆彦泓慌乱敛起眼底的怒意，颔首笑了笑。 像是在打招呼：嗨，二哥！ 陆之跃勾勾唇，丢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同情眼神。 ？？？ 不明所以，陆彦泓一脸问号。 再回头看向亲哥哥陆彦啸，一脸的莫名其妙。 嗡！ 办公室门打开，陆彦泓下意识回头，目光微怔。 最先走进来的是沈绥安。 沈绥安之后，是陆丛宗等一众陆氏股东，包括前一次来参加了股东大会的那几个陆氏高管。 仿若昨日重现。 而问题的关键是，今天是集团会议，自始至终都没人通知他们说要开股东大会啊。 “几位股东是我请来的！” 沈绥安开口，一锤定音，“今天是咱们这个月的月度集团会议，也是咱们这一年的第一次股东大会。” 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沈绥安甚至都没落座，就那么站在上首处的总裁坐席前。 座椅挪动的声音响起，一众股东先后落座。 沈绥安开门见山的说道：“无论是陆董的遗嘱，还是我本人的意愿，集团副总陆之跃都是咱们陆氏毫无疑问的继承人。” 一句继承人，偌大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似是猜到了沈绥安要做什么，陆丛宗的脸色骤然凝重。 连带着陆彦啸和陆彦泓都呆住。 沈绥安置若罔闻，继续道：“这段时间，围绕陆副总的谣言一而再再而三，明面上看是冲他个人来的。但实际上是冲谁来的，我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事实证明，陆副总有担当有责任感，同时，在公司受到冲击的时候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如今，谣言已经澄清，无论是于他个人，还是于公司形象，受到的那一点损害都不足挂齿，与此同时，陆副总展现出了他优秀的管理能力。” “所以，即日起，陆副总将擢升为陆氏集团代理执行总裁，公司大小事宜全权交由陆总处置。” 几个高管急于洗清前一次盲目战队的负面印象，沈绥安话音刚落，几人便热烈鼓掌。 几位陆氏股东你看我我看你，也跟着鼓起了掌。 陆丛宗脸色难看。 可前一次他还有理由说服几位股东站在他这一边，拿陆之跃私生活的问题攻讦他。 如今谣言虽然还未澄清，可陆之跃敢正大光明的发澄清公告，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脸色颓败，陆丛宗看了眼沈绥安，又看向陆之跃，冷淡的目光再落在两个亲儿子脸上，便变成了怒其不争。 “最后宣布一项任命……” 示意杨忱更换铭牌，沈绥安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陆彦泓脸上，“此次谣言事宜，公关部毫无作为，对公关部总监陆彦泓做出通报批评和解雇的处置，一应流程遵循劳动法。另，提拔公关部副总监尹悦为总监，人力部可以走流程了。” “是。” 人力部总监应声。 沈绥安接过杨忱递来的新铭牌摆在上首，扭头冲陆之跃伸出手，“陆总，请吧……” 虽然早在家里就跟沈绥安说他已经做好接替他的准备了，可陆之跃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澄清公告中午才发出去，下午的月度会议就变成了股东大会。 父子二人一个眼神交接，沈绥安眼里尽是交付和信任。 陆之跃起身，上前坐在了首位执行总裁的座位上。 9月的月度会议是陆氏年史里重要的节点，可因为交接的低调又流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会议结束，股东和高管们齐齐簇拥上来恭喜陆之跃。 目光不忿却强自镇定的陆彦泓落在了最后。 “二哥，恭喜啊！” 陆彦泓笑着伸手来拍陆之跃的肩，对上陆之跃要笑不笑的冰冷表情时，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嗐……” 手自然而然的收回去挠了下头，陆彦泓一脸大大咧咧的自嘲道：“我都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咱们陆氏万万人之上的陆大总裁了。……陆总，恭喜啊！” “我确实值得一喜。不过，你的恭贺，就不必了，我怕染上什么脏东西！” 陆之跃沉声道。 脸沉下来，陆彦泓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陆彦泓，跟你一家同姓陆，我觉得特别跌份儿……” 陆之跃的话说的直接，“为人子，你没干几件人事，大舅今年快70了吧？为了你，还得厚着脸皮来公司开会，给你善后擦屁股……” “为人夫，自己的儿子上赶着往我头上栽，怎么，真以为将来陆氏能从你儿子头上，再挪到你头上去啊，你有那命吗？” 陆彦泓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看到鉴定报告里那句近亲的时候，陆彦泓就知道陆之跃迟早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毕竟，陆家堂兄弟众多，认识钟晴跟钟晴有旧的也不是只有陆之跃一个。 可陆彦泓没想到，陆之跃竟猜到了他头上。 但是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恐怕已经不是猜，而是证据确凿的查到了。 “陆氏本来就该是陆家人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陆彦泓索性不装了。 再看向陆之跃，神色间没了往日的混不吝，全是阴狠和不甘，“要不是你爸，有你什么事儿？” “呵……” 陆之跃笑出声，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要不是我爸，你们一家当年挪用公款的时候就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别说陆氏，陆家都容不下你们！怎么，真以为天衣无缝，瞒天过海了？” “你，你们……” 陆彦泓脸色剧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陆之跃已经拉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慢走，不送！” 心头巨震，一时分不清陆之跃是在诈他的，还是真的。 若是诈他的，他说的过于精准，仿佛连细枝末节和一应的证据都有。 若是真的，那他要赶紧追上陆丛宗，跟他说一声。 大脑乱成一团麻线。 陆之跃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转告大舅和大哥，我不是我爸，没他那么心慈手软，所以，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 第444章 秦少，采访一下…… “大壮你好厉害啊！” 陆家别墅的餐厅里，陆云歌一脸浮夸的崇拜，“早知道，我今天应该伪装成老沈的秘书溜去会议室，把你这伟岸的一幕记录下来的。” “呵呵。” 陆之跃回以冷笑，“知道你哥伟岸，也没感化的你尊敬崇拜我，一口一个大壮，你磕碜谁呢？怎么，要不要我把你从前那些光辉历史都跟于总历数一遍？” “切！怕你啊……” 陆云歌一脸的无所谓，“再说了，他知道的还少吗？我的黑历史你也没少说，他不还是爱我爱的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的？” “嘶……” 似是被陆云歌的厚脸皮给肉麻到了，陆之跃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回头瞪于非凡，“吃完晚饭就赶紧走，马不停蹄的把你家这妖孽麻溜儿的打包走！……都结婚了还一天到晚赖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进门前就在想怎么不动声色的提出带陆云歌回家，让宠女狂魔沈绥安和护妹狂魔陆之跃挑不出毛病来。 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于非凡忙不迭的点头，“好嘞！” 收到陆云歌的白眼一枚，于非凡笑而不答，只伸手握住了陆云歌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可陆云歌仿佛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当即瞪他一眼别开头，可却不期然的红了耳尖。 温暖挽着俞阿婆的手，笑眯眯的看着。 手机一震，温暖低头，正看到秦琅发来的消息。 【姐，你回来了吗？】 想到自己回来的事没跟他讲，刚好今天周五，温暖当即起身去客厅，发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姐，比赛完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天天都去俱乐部跑马了啊？” 电话那头，秦琅一边推着车一边往家走，整个人都透着少年的活泼明亮。 “接下来当然是学习为重啊……” 眼见秦琅眉眼耷拉下来，温暖笑道：“但是周末你可以过来玩啊！” “真的可以吗？” 秦琅表情明亮起来，“会不会打扰你？” 已是九月中，距离11月份的国际马术大赛就只有一个多月了，不用想都知道温暖接下来会有多忙碌。 温暖眯了眯眼，“对啊，特别打扰我呢，要不你别来了。” 屏幕里的表情有一瞬的僵住。 转而看出温暖表情不对，后知后觉她是故意这么说逗他的，秦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耽误你拿大奖，到时候被陆总说嘛。……既然你没事，我明天就去俱乐部找你。” 想说她有点伤没办法陪他跑马，话到嘴边，又怕他担心，这会儿就要过来看他。 温暖话音一转，“当初答应过你，拿到奖杯要教你做蛋糕的，你不会忘了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怎么样？” 显然没想到温暖还记得，秦琅一怔，当即点头，“好！” 约好第二天在御水湾别墅见面，挂断电话，温暖下单了做蛋糕要用的工具，这才起身去餐厅。 晚饭后，陆云歌就跟着于非凡回两人的小家了。 原本打算今晚回御水湾别墅，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温暖收了回来。 第二天早起，温暖开车回御水湾别墅，刚到小区门口手机就响了。 再回头，正看到秦家的车，和后车厢里给她打电话的秦琅。 打了招呼，换了车，秦琅在门口下车的时候还有点拘谨，“姐，姐夫在家吗？” “不在。” 温暖一句话，秦琅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温暖失笑，“你就那么怕他？” 废话！ 帝都谁不怕谢九爷？ 这么想，却没这么说，秦琅酷酷的双手插兜，“我当初挑衅过他的，当时全凭热血和冲动，冷静下来才发现……” 正对上温暖看过来的惊讶目光，猛然惊觉这是他和谢聿川约定好的，男人间的秘密。 秦琅倏地闭了嘴，“姐，你家这只白猫好白啊，哈哈……” 话题转移之生硬。 温暖：…… 打电话跟宋宛仪说她中午不过去吃饭了，也不麻烦桦姨过来做饭了。 温暖抱着雪球rua了会儿，便起身进了厨房。 及至工具送到，两人一本正经的商量好了款式和图案，便分头行动起来。 当看到秦琅连打鸡蛋都不会，磕在碗沿来不及移到碗里鸡蛋就已经淌干净了，温暖这才知道，小少爷这是没进过厨房，什么都不会。 “秦少，我能采访一下你要做蛋糕的心路历程吗？” 慢动作敲了个鸡蛋示范给秦琅看，又递了个鸡蛋过去，温暖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做蛋糕了？给谁做的？你爸？还是……你妈？” 相比前一次的炸毛，这一次的秦琅态度没那么激烈了。 照猫画虎的敲了个鸡蛋，终于成功敲进碗里。 小少爷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口气又敲了五六个进去，“下周六，是我爸带她回家，跟我说他们在一起了的日子。” “当年，他打算先让我们相处一下，等我们能和平相处了，他俩就领证结婚的。” 只是秦兆扬和潘琦月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强烈。 不但不许他们结婚，还不许潘琦月怀孕，威胁潘琦月敢怀孕生下孩子他就敢掐死ta。 从前没觉得自己过分，可这几个月，秦琅觉得自己鬼上身了似的，再看从前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是厌恶，更多的……像是对那个无助的自己的同情和无奈。 再想想潘琦月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秦琅又有点后怕。 “……我相信，她要是走了，我爸肯定还会带别的女人回家的。” 别的女人会不会像潘琦月那么认真爱他爸，小心翼翼待他，全都是未知数。 但是秦琅确定，大概率不会。 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了，人这一生，能接住一次好运气，碰到一个对的人已实属不易。 他爸遇到了他妈，又遇到了潘琦月，好运气应该差不多到头了吧，怎么可能再遇上第三个？ 为了钱，后来的女人一定会好好爱他爸。 可他呢？ 他爸不在家的时候，看不到的时候，那个女人会怎么对他？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比潘琦月做的更好就是了。 他爸不让他骑马，可她一次又一次的劝他，还保证会亲自看着他，他爸才同意。 那么多次他爸要动手，也是她拦在他前面。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姐，我要好好学！” 不好意思看温暖，秦琅看着手里打发好的奶油，轻声道：“我想亲手做个蛋糕，庆祝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 温暖的心软成一片，“好，姐认真教你，你认真学，肯定能成功的！” 第445章 你好烦啊！ 两人合力做了一个蛋糕，秦琅一边参与，一边还不忘做笔记，详细记录了每一个步骤，以及全部的注意事项。 或许是因为温暖主做而他只是参与了的原因。 又或许是真的如温暖所说的那般，做蛋糕是件很容易的事。 秦琅笨拙的抹平奶油，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进冰箱。 再合上冰箱门，明亮的玻璃镜面上，头发上蘸着面粉，鼻尖上蹭着奶油的他眼神星亮，仿佛手捧奖杯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那天。 一个小时后再拿出来，上面写了“天天开心”的蛋糕看起来真的有模有样的。 再吃一口，香甜顺滑，松软可口，味道好极了。 午饭时分，温暖订了小龙虾，两人吃一会儿小龙虾，再吃几口蛋糕，搭配着轻松惬意的综艺和闲聊，连空气都是悠闲的。 下午，温暖从旁指导，秦琅亲力亲为，独自完成了一个蛋糕。 成品出现的那一刻，秦琅怔怔的看着，仿佛有点不敢相信那个蛋糕真的出自他的手。 再想到他在蛋糕店看到的那些精美又华丽的蛋糕，自己做的这个充其量只能点评一句朴实无华。 秦琅目光惴惴的看向温暖，“你说，他们……会喜欢吗？” “一定会。” 温暖肯定的点头，“重要的不是蛋糕，是你的心意，不是吗？” 秦琅点头，再抬眼，眼睛里满是促狭，“姐，这个蛋糕我可是专门给你做的，一定要吃完哦！” ？？？ 温暖垂眸，正看到蛋糕上面的字样。 祝姐姐永远幸福！ “这么大的蛋糕，我一周也吃不完啊，秦琅你故意的是吧？” “对啊，就是故意的！！！反正你不吃完就是不爱我！” “……” 姐弟二人笑闹一阵，傍晚时分，秦家的车接走秦琅，温暖拎着蛋糕去了俱乐部。 一周转瞬即逝。 周六起了个大早，秦琅写完作业下楼的时候，就见秦兆扬和潘琦月一个看电视一个翻杂志。 潘琦月穿了件湖绿色的旗袍，手腕上带着翠绿的翡翠镯子。 本就相貌绮丽，衬着精致的妆容，通身的贵妇气质。 “阿琅……” 看见双手插兜懒洋洋下楼的秦琅，潘琦月起身，笑着迎上来，“中午我们去外面吃饭吧，你爸爸订了位子……” 心里一动，秦琅面上没表现出来，“我不去。” 潘琦月脸上的笑容僵住。 先是开学前一天秦琅问她能不能骑车上学。 再是他去魔都比赛，她随后赶到，又两人一起回来。 这段时间，两人虽不像真正的母子那么融洽，可相比过去三年，几乎算得上是质的飞跃了。 今天是她和秦兆扬在一起三周年的日子，没结婚，就没有所谓的结婚纪念日。 那她过一个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总是可以的吧？ 更何况，这事还是秦兆扬提出来的，位置也是他订的。 可潘琦月没想到，秦琅这么不给面子。 还是说，这段时间的融洽，纯属她自作多情？ 他只是长大了，懂事了，愿意跟她面子上相安无事。 其实心里并没有接受她？ “哦……好。” 熟知秦琅的性子，执意劝他只会引起他的反感，潘琦月点了点头。 要转身时，被秦琅唤住，“那个……” 潘琦月转身。 秦琅神情别扭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过去，“这里面有钱，吃完饭，你让我爸陪你去逛商场，你自己选件礼物，算……算我送你的！” 话是跟潘琦月说的。 可秦琅的眼睛却看着脚尖的木地板。 单手插兜，依旧是从前那副冰冰冷冷、酷酷拽拽的样子。 递出去的卡迟迟没拿走，秦琅再抬眼，就见潘琦月眨着眼，眼睛里晶莹毕现，像是要哭了。 客厅沙发里，秦兆扬丢开遥控板走上前，见鬼了一般看着秦琅，“你小子，这是……转性了？” 秦兆扬揽住潘琦月的肩，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这就哭了？回头他气你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一个说“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再说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顿饭而已。” 一个说“他给你你就拿着”。 秦琅那张卡是被秦兆扬接过去塞在潘琦月手里的。 “阿琅，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吗？你爸爸订了三人间的。” “不去！！！” “去嘛去嘛……” “说不去就是不去，你好烦啊！” “……好吧。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回来啊！” “不用。……那什么，你们能逛晚一点再回来吗？我下午要在家里招待朋友。” “哦，可以可以。那我们吃了晚饭再……” “不可以！” 秦琅反应太大，以至于潘琦月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就见秦琅挠了挠头，“晚上在家吃吧。” “好好好，那我等你通知，你说可以了我们就回来！” 一个好脸色。 一张并没打算动用的银行卡。 潘琦月一副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模样，秦琅说什么她都连连点头痛快答应。 两人都出门了，秦琅还能听见秦兆扬在数落潘琦月，说什么慈母多败儿。 潘琦月娇嗔反驳，说阿琅是未来可期的马术届新星，谁都败不了。 别墅里安静下来，秦琅转身上楼回了卧室。 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一张张翻看着妈妈的照片，秦琅神色歉疚，“妈，我没有忘记你，每一天都很想很想你……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照片里的漂亮女人温柔含笑，那双眼睛有点像潘琦月，还有点像温暖。 秦琅静静地翻了许久才下楼。 把佣人赶出厨房不许他们偷看，秦琅一个人叮叮当当的忙了许久。 厨房门再打开，小少爷一头一脸的面，酷酷的黑t和长裤也染得这里一片白那里一片白，仿佛打了补丁。 几个小时后，便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勒令他们不许开冰箱，秦琅神情拽拽的上了楼。 七点刚过，商场咖啡厅里的潘琦月收到了秦琅的微信。 【你们可以回家了！】 “老公，走了……” 潘琦月起身拽起秦兆扬，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去了停车场。 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的别墅，毕竟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闹起来等同于拆家的二哈，战斗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进了门，到处一片安静。 “阿琅？……陈姐？” 秦琅没应声。 佣人也没应。 别墅里空荡荡的，只饭菜的香气和闪动的烛光从餐厅的方向飘来。 潘琦月走上前。 只一眼，整个人愣在餐厅门口。 第446章 不服憋着 四人座的餐椅撤掉了两张。 餐桌被布置成了相对而坐的两人桌。 桌上的菜，一眼看去都是她和秦兆扬往日爱吃的。 餐桌的一头放着巨大的一捧花，粉红色的郁金香被翠绿的叶子衬的温柔静美，连同缠绕其间闪烁着的彩灯，整个餐厅如梦如幻。 及至走近看到那个毫不华丽精美，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做的蛋糕，和上面的字样，潘琦月的眼睛又开始热了。 【三周年快乐！】 “秦琅做的？” 后知后觉秦琅为什么要求他们晚点回来，走上前来的秦兆扬环顾一圈，从花束里拿出那张卡片递给了潘琦月。 【潘姨：从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吗？】 【祝你和我爸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希望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能有个弟弟！ps：妹妹也可以，但最好不要像你，我不喜欢小哭包！】 泪崩的瞬间看到了秦琅的催生愿望，潘琦月破涕而笑。 再回头，便扑到了秦兆扬怀里，“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那个包包，我三个月前就订好的，就为了今天。……还有那条项链，大师手作。我花了钱，花了心思，合着，还不如臭小子一个蛋糕一束花？” “我不管！反正我最喜欢这个！” “好好好，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你说了算！……周一早晨，我们去把证领了？” “……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等我头发胡子一把抓了你再……嘶……” 熟悉的痛感从腰间传来，秦兆扬收起没正形的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潘琦月，摸了摸她的脸，“这几年，委屈你了！一辈子还长，以后，你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好。” “那……周一去领证？” “……好！” “咦，臭小子人呢？不会害羞躲起来了吧？……秦琅？秦琅……” 秦兆扬喊了几声，没动静。 摸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正看到他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爸，我今晚去我姐那儿住了，你要不信可以给她打电话！】 【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周末愉快！】 再准备给温暖打电话，点开通讯录的时候，秦兆扬的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到初次去千骑，他没把温暖放在眼里的清高不屑。 想到她悉心教导下秦琅从马术到学习，再到如今这有人样儿的巨大转变。 再想到她未来谢夫人的身份。 有那么一瞬间，秦兆扬想回到当初给自己一巴掌。 给谢九爷打电话都没这么紧张过，秦兆扬是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去点那个号码的。 通话页面刚跳出来，就听到潘琦月在身后叫他，“老公，温小姐发微信给我了。” 哒！ 还没嘟出来的电话被秦兆扬飞快掐断。 转过身去，正看到温暖发给潘琦月的微信。 【潘姐，秦琅今天住我这儿。】 【照片.jpg】 照片是隔着窗户拍的。 窗外院子的草坪上，秦琅正在和陆之跃打羽毛球。 角度抓的过于精准，昏暗的天色里，高高跃起扣球的秦琅像只行动敏捷的猎豹，眉眼格外生动。 潘琦月话语礼貌。 【实在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小暖，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周末愉快！】 温暖回了句周末愉快，再抬眼，正看到冲她招手的陆之跃，一边还做了个仰头喝水的动作。 点点头，温暖转身抄起两瓶水跑了出去。 一出门，正听到俞阿婆数落陆之跃，“……我给你拿不是一样的吗？你非得让囡囡跑一趟？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她舒服！” “祖母……” 陆之跃一脸无奈，“凭什么咱们都喂蚊子，就她吹着空调吃着雪糕看热闹啊？……再说了，您瞧她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我不让她上场打球已经算是放她一马了，这几步，您就别心疼了吧？” “那没办法，我们老沈家的规矩就是，闺女大过天！我们就是这么重女轻男，就是这么厚此薄彼，你不服？不服憋着！” 一句老沈家，陆之跃瞬间哑火。 俞阿婆身旁，沈绥安笑呵呵的，谁都不帮。 老母亲气色比在疗养院的时候还好，白天医生过来检查，说各项指标都很好，丁点问题都没有。 大女儿新婚蜜月期，于非凡言听计从，一副陆云歌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二话不说去搬梯子的架势。 小女儿也找回来了，近在眼前，未来的姻缘更是说不出的好。 还有从前不着调的陆之跃，性子大转，开始接手陆氏好好奋斗了。 这段时间，沈绥安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 只看沈绥安那弥勒佛一样满足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之跃接过温暖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再抄起球拍，便恶狠狠的看向秦琅，“再来！！！” ？？？ 我姓秦，你别因为我姐迁怒我好吗？ 蹙起的眉头都在表达他的不满，秦琅丢开水瓶抓起球拍，弯腰弓步做好了准备。 十多分钟后，陆之跃哀嚎着“下次再虐你”，在彻底黑下来的天色里结束了这场比赛。 约好了一会儿一起吃夜宵，陆之跃径直上楼回房间冲凉。 泡沫刚打到头上，就听到手机在响，想着已经周末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陆之跃没搭理。 可电话那头的人像是不死心似的，接连打了好几遍。 匆匆冲掉头上的泡沫，身上的水都没擦干，陆之跃就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看到屏幕上的号码，下意识沉了脸。 “钟伯母……” 陆之跃接通电话。 钟晴的母亲庄文惠。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陆之跃声音冷淡，“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对方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 眉头皱了又皱，好半天，陆之跃呼了口气，“行，您说个地方吧……” 挂断电话，陆之跃几下换好衣服，蹬蹬蹬一路踩着怒气出了门。 迁就的意思十分明显，庄文惠把见面的地方约在了距离陆家别墅很近的一家西餐厅里。 推门而入，就见靠墙的雅座里只有庄文惠一个人。 陆之跃抬脚上前。 第447章 请你醒醒，好吗？ “阿跃……” 陆之跃一进门，庄文惠就看到了他。 三十而立的男人，无论颜值还是身材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完全没有帝都豪门里那些纨绔身上的风流气。 与此同时，还因为事业有成而显得格外成熟稳重。 一想到女儿错失了这样的良缘不说，还因此得罪了陆之跃，得罪了陆家，庄文惠脸上的笑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阿跃，实在对不住你！” 庄文惠有些不好意思，“你白天已经忙了一天了吧？这么晚了还约你出来，没耽误你吧？”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刚刚站定，一句“先生您要点点什么”还没说出口。 陆之跃就抬了下手，“不了……一杯白水就好，谢谢！” 这是压根就没打算久坐的意思。 庄文惠脸色有片刻的凝滞。 “阿跃，我听说，小云和于总把你祖母接回家了？你回去问问老太太，看她老人家哪天有空，我和你伯父上门拜访一下。” “不必了，祖母性格孤僻，不大搭理外人。” “……小云和于总已经领证了？婚礼的日子定了吗？到时候，一定记得给钟家送请柬。” “好。” 能看出庄文惠在想方设法的套近乎，绝口不提电话里她提及的那件事。 直等到服务生送了水杯转身离开，陆之跃坐直身体，“钟伯母，我知道，你打着知道孟家出了什么事的幌子，不过就是想叫我出来而已。” “孟家出了什么事，我自有我自己的了解渠道，就不必您告诉我了。您有什么事，直说吧！” 眼见陆之跃一点儿迂回的意思都没有，庄文惠心里长叹了口气。 再看向陆之跃，目光几乎有点卑微了，“阿跃，当初你和晴晴那么好，伯母都是看在眼里的。从你还没求婚开始，伯母心里就已经当你是我的女婿了……七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你和晴晴，就真的，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 陆之跃神色冰冷，“伯母，对您而言，我和钟晴是七年的感情。可对我而言，那段七年的感情，在三年前，就已经划上句号，彻底结束了。重新出现，她不是我的前女友，更不是什么旧友，只是一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庄文惠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陆之跃沉声道：“别的男人怎么对待前任，我不知道。于我而言，过去了，那就是结束了。既然相爱不能相守，那么曾经的一切都翻篇了。没有追忆缅怀，更没有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 “我不信！” 激动的高昂声音响起，陆之跃猝然抬眼，正看到从隔壁雅座起身走过来的钟晴。 “晴晴，你……” “妈我不信，我要亲自问他！” 打断庄文惠的拦阻，钟晴上前看着陆之跃问道：“阿跃，我不信！你明明就是为了气我，才和孟小禾在一起的，不是吗？” “倘若还是从前，我愿意等你，等你看清楚我是真心悔过，真心爱你的，你会回来的。可孟家都出事了，孟小禾已经离开你了，不是吗？”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赌气？……阿跃，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不该……” “钟晴！” 钟晴的苦苦哀求还没说完，就被陆之跃冷声打断。 一站一坐，钟晴居高临下。 可低头看过去，陆之跃的眼睛里尽是冰冷和漠然，跟她记忆里那个爱逗她笑爱跟她闹的陆之跃相比，陌生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心里有个水龙头被打开了似的。 嗒！ 嗒！ 一滴，又一滴。 钟晴知道，那不是流泪的声音，那是她心在滴血的声音。 “阿跃……” 钟晴怔怔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陆之跃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钟晴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 钟晴像是陷入了梦魇，眼神如锋利的刀刃，紧紧注视着陆之跃的眼睛，“你敢说，你和孟小禾在一起，不是为了孟家的权势？她爸爸要不是军区首长，你会和她在一起？” “……她已经离开你了，不要你了！！！” 钟晴大声吼道。 周五晚上，西餐厅里有不少的客人。 角落位置里动静很快引得周围的客人频频四顾。 劝钟晴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好好说，钟晴不肯。 劝陆之跃看在钟晴从迈阿密回来后几天几夜没吃东西没合眼的份儿上耐心一点，别激怒她，陆之跃压根不看她。 庄文惠眼角的皱纹都愁出来几条，匆匆起身朝前台去了。 服务生向客人们致歉，说他们的单已经有人替他们买过了，还望他们体谅一下。 不多时的功夫，客人们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陆之跃浑然不觉，“所以呢？” 依旧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陆之跃沉声问道：“所以孟小禾走了，我就得回到你身边？” “没有孟小禾，还有张小禾王小禾，我陆之跃还有漫长的一辈子，总会找到我爱也爱我的人共度余生。而你……” 陆之跃缓缓起身，“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请你醒醒，好吗？” 话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陆之跃起身就走。 “阿跃，阿跃……” 庄文惠想说她会好好劝钟晴别再去纠缠他，还望他看在两家还有生意往来的份儿上别刁难钟家。 可陆之跃压根没有要停下来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就那么大步朝外走了。 再看向仍旧呆呆立在桌前的钟晴，想到刚才还有人偷偷拍了照。 庄文惠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上前抓着她的胳膊扯她回家。 有收拾餐桌的服务生从身边经过，交叠摞在一起的碟子和汤碗里，牛排煎鱼奶油蘑菇汤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一股说不出的恶心从胃里涌上来，钟晴脚步一顿，弯腰，“呕……” 干呕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眼前是妈妈庄文惠震惊错愕的面孔。 耳边是服务生一连串的道歉。 不知想到什么，钟晴的脸色瞬间苍白。 第448章 去特么的爱情 陆之跃气冲冲出去，又气冲冲的回来。 眼见他的脸色比出门前黑了好几度，餐厅里里，温暖扬手轻呼，“哥，来吃小龙虾啊……” 陆之跃脚步一顿。 他去郊外玩了一圈赛车才回来的，油门呼啸，可心头的郁结却丁点都未消释。 耳朵边。 脑海里。 翻来覆去都是钟晴那句话：孟小禾她已经不要你了！ 是啊，她不要他了！ 明明这段感情是她来他往两厢情愿，两个人的事，可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单方面给他们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看看时间，已经11点了。 桌上的小龙虾满满当当两大盘，易拉罐上还漫开一层冰霜的水雾。 一看就知道温暖特意在等他，陆之跃心头的郁结在短暂的沉寂后，生出一根怒气腾腾的反骨。 去特么的爱情！ 谁规定人这一辈子必须得有爱情的？ 他不用。 有温馨美满大团圆的亲情，有两肋插刀的友情，还有一腔热血未来一片大好的事业。 他的人生剧本已经算得上是完美了，别人拍马追一辈子都未必赶得上，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区区一点爱情，谁愿意玩谁玩。 爱特么谁谁！ “哥，没事吧？” “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我哥这么英明神武出类拔萃，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这天下哪有他搞不定的事啊？所以，爱谁谁，我只希望我哥春天能吃到最新鲜的槐花饼，夏天有黄最多的螃蟹小龙虾，秋天有第一抔西湖龙井，冬天有麻辣鲜香的火锅，一年四季，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坐下前就预料到了温暖会哄他，可显然没想到她哄的方式这么别出心裁。 本就已经哄好了自己的陆之跃表示，整个人都舒服了！ “暖啊，你放心，哥没事儿……” 小龙虾已经光盘。 一溜烟的易拉罐也东倒西歪的倒在桌上。 陆之跃趴在桌上，目光涣散的戳着眼前眼珠溜圆的小龙虾头，“孟小禾，你就是个骗子！” “……说好的爱我，很爱很爱我，超级无敌爱我的呢？一转眼，说是玩玩而已？呵呵，我信你个桌子腿儿！！！” “……孟小禾，从钟晴离开的那天起，在我心里这一切就已经彻底结束，翻篇儿了。但是你不信，非说我等了她三年。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三年是吧，三乘以365等于……1095，再加一个有可能多一天的闰年，那就是1096天。” “……孟小禾，我等你1096天，你要是还不回来，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爱你了！” “……孟小禾，小禾……” “……老婆……” 最后一声老婆，轻的像是梦呓。 可孟小禾确定，她听到了。 阳光明亮的房间里，孟小禾躲在窗帘后的墙角里，听着温暖发来的那些语音，哭的肝肠寸断。 嗡！ 手机一震，又有新消息发来了。 孟小禾点开手机，就见温暖发微信问她，【小禾，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 删掉。 你别担心我。 删掉。 我也不知道。 几句话打了又删，到最后，仍旧一个字都没回。 孟小禾抱着肩膀哭的涕泪横流。 一觉睡醒就已经在飞机上了，孟小禾还没来得及叫嚷，保镖塞了封信给她。 妈妈的亲笔信。 让她乖乖的，等她过来找她。 先到纽约，再辗转抵达墨西哥，孟小禾在这栋热热闹闹的大别墅里已经住了一周多了。 每天都在关注国内的消息，联系小时候的玩伴，和那些叫过叔叔伯伯的人，可没人能告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本还能打通的电话成了空号。 而原本说很快就来找她的妈妈，迟迟还未出发。 孟小禾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儿。 “小禾，小禾……” 楼下响起了舅妈的声音，掺杂着悠扬的圆舞曲和碰杯的声音。 孟小禾缩在窗帘后不应声。 听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顺着楼梯一路停在门外，扭不开门锁后转身离去。 孟小禾目光呆滞，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如果爸爸和姐姐真的出事了，为什么舅妈和表哥他们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在家里举办宴会？ 如果没出事，那他们为什么不能留在帝都，而她也不能回暮南？ 她不怕死。 只怕不能跟爸妈和姐姐死在一起。 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以为是楼下的舅妈打来的，孟小禾置若罔闻，烦躁的把头埋在了腿上。 手机又一次震起来的时候，翻转过来，正看到妈妈的字样。 孟小禾眼睛一亮，飞快接起，“妈……” “小禾……”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充满无尽的疲惫，“你要好好儿的，听舅妈的话，知道吗？” “我不要！” 以往无论妈妈说什么她都乖乖应下，即便不同意也软软撒娇等她改变主意。 可这一次，孟小禾无比坚决，“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置身事外。就是死，我也要在爸爸妈妈身边，妈，我想你，想爸爸，我要回暮南！” 那头有抽泣声响起，万明心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声音不似方才那么疲惫不堪了，“好，那你让舅舅帮你订票。” 黑漆漆的小黑屋像是被人打开了一扇窗户，有明亮的光束透进来，孟小禾压了重物般沉甸甸的心陡然轻松。 叮嘱万明心照顾好身体。 孟小禾给万成丰打电话。 国内已是深夜，可听孟小禾说是万明心的意思，万成丰半信半疑，跟万明心通了电话才答应下来。 凌晨时分，孟小禾走进机场，登上了前往港城的飞机。 抵达纽约时心有不甘，半钳制半诱哄的登上飞机。 可这一次，孟小禾步履轻松。 唯有在点进微信，看到温暖微信对话框里那数十条长语音时，几度泪崩。 从前的他们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称得上一句天作之合。 可未来等待她的不知道又会是什么。 所有那些幸福的、几近完美的回忆，最终只会是一片旖旎的美丽泡沫。 风一吹，就破了，散了…… 那……就这样吧！ 飞机降落在港城，再度转机去暮南，孟小禾关掉手机，盯着垃圾桶发了许久的呆，继而，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陆之跃，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超级无敌爱你！ 陆之跃，再见，再也不见！ 第449章 后会无期 第三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及至一周后拆了线，谢聿川的伤几乎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早起查房的时候跟护士提了一嘴，新来的小护士愣了一下，结巴着说她去问护士长，最后一条胶布都忘了贴就一溜烟就跑了。 谢聿川目光幽深。 这不是他第一次住战区医院了，可打从醒来的时候，除了查房的医生，送药换药的护士全都是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新人。 是怕他套话？ 还是，别的什么？ 先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战区的人，即便是，伤好后出院也是理所应当的，谢聿川想不出还有什么拦阻的理由。 径自换了自己的衣服，谢聿川还认认真真的刮了胡子。 再走出洗手间，通身的硬朗气质里又透出几分衿贵和松弛，俨然已经不是宋川，而是谢聿川了。 “宋上将……” 护士长推门而入，笑容温和的递来了出院通知，“您最近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方面也多多注意，忌生冷海鲜等发物。对了……林老在过来的路上了，要不您稍等等？” “那我去休息室等他。” 谢聿川颔首。 走出病房，又回头看了一眼。 停车场的商务车里，两个戴着耳机的男人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一瞬间汗毛倒立。 仿若谢聿川知道他们在监视他。 而他透过摄像头看到了他们。 画面空置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低低呼出一口气。 谢聿川在休息室等了十多分钟，门推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老者笑容慈和的走了进来。 “恢复的怎么样？”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聿川，老者欣慰的拍了拍谢聿川的肩，“到底是年轻啊！” 相继落座，秘书进来上了茶就出去了。 老者回头看着谢聿川，“票订好了吗？几点的飞机？” “还没有。” 谢聿川摇头，脸上有些无奈，“再养一阵子，等伤彻底好了再回去。否则现在这么回去，交不了差！” “还能有你小子交不了差的人？” 打趣的说着，想到了下面人汇报的谢聿川每天都要打电话发微信缠绵许久时间的女朋友。 老者笑道：“那你去哪儿？不然，跟我去特战部看看今年新征上来的新兵蛋子？” “不了，我闲人一个，哪能耽误您的时间？再说了……” 神色怔忡，谢聿川抬眼看着窗外的蓝天道：“20岁到暮南，29岁离开，整整九年在这片热土，完成了那么多次的任务，可我连暮南到底有多美都没认真看过。” 老者顺着谢聿川的目光看过去。 谢聿川继续说道：“都说大美暮南，四季如春，每年都有那么多的游客从南到北，逛沧山游迩海骑大象……” 脸上带着笑，谢聿川回头看向老者，“以后我恐怕没什么机会来暮南了，所以临走前，我打算到处看看，也算是没辜负它的美。” 不知道谢聿川是真的打算到处逛逛，旅游加养伤。 还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老者沉吟许久才开口，“也好……要不要我找人陪你？到底还带着伤，再说你扎根九年也未必有本地人熟悉暮南。” “不用！” 谢聿川一脸好笑的拒绝，“您别看我现在说的这么好，又是沧山又是大象的，说不定明天出门半天我就打道回府了。到时候，我给您打电话，您记得让人接我去特战部……” “哈哈哈……” 老者爽朗大笑。 宋川当年是他从特战部一群新兵蛋子里挑出来，继而才有了后来的。 虽然其中有他大伯和孟国祥的原因在内，但是宋川的优秀出类拔萃。 同样，他的缺点也很明显。 对玩乐没什么兴趣。 让他在蛇虫环伺的山林里蛰伏几天几夜他都毫无怨言，可要是让他陪首长女儿打枪，他能一秒黑脸撂挑子。 老者还沉浸在他当年的倔驴脾气里一脸失笑。 就听谢聿川问道：“孟小楼有消息了吗？” 提及孟小楼，老者脸色瞬间凝重。 摇了摇头，老者叹气，“已经派了一个小队的人在找了，可人像是上天遁地了似的……估计，已经潜逃去缅甸了。” “哎……” 老者神情痛惜，“这无疑是放虎归山了啊……虽然彻底捣毁了他们那条交易线，孟迪也落网了，可那个卡尔还没捉住。万一孟小楼跟着卡尔去了南美，过几年再卷土重来，这……” 一想到这次的恶战几年后又会卷土重来，老者忧心忡忡，脸上的褶子都深了许多。 谢聿川默不作声。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老者回过神来，给他打强心针，“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了！我答应你的，无论如何都会说话算数！” 换做旁人，可能会立刻起身立正行礼，说一日是暮南战区的人，终生都是，战区有招他必定在所不辞。 可谢聿川笑着点了点头，“好！” 还真是再也不来暮南了？ 高悬着的疑心微微回落了些，老者看了眼时间。 两人齐齐起身，老者率先伸出了手，“谢总，我代表暮南战区，谢谢你，谢谢你和谢氏为国家所做的一切！……后会无期！” “老师！” 谢聿川神色动容，“等您退了，我接您和师母去万福山喝茶。” “好，好……” 老者连连点头。 两人一路出了门。 走出住院大厅，台阶下，一辆黑色轿车已等候多时。 不远处，便是老者平日常坐的红旗。 一路将老者送到后车门前，谢聿川提醒般说道：“老首长，如果孟小楼落网，当年我大哥遇难的那桩事，您千万记得帮我问一句。” “好，一定！” 疑虑又消解了几分，老者郑重点头。 红旗驶离住院部，谢聿川转身坐进黑色轿车。 轿车沿着红旗离开的方向驶出，谢聿川扭头，目光鹰隼般环顾一圈，顿时看到了角落里那辆一看就停了很久的商务车。 继而，转身上车。 “去沧山。” “是！” “告诉谢一，可以准备开始了！” “是！” 第450章 天大的笑话 孟小楼想杀人。 被关进这间小黑屋后就没人搭理过她，每日全凭门上的小窗户里送进来的一日三餐辨别大概几点，过去了几天。 大概判断出自己已经被关了10天了，可到底是谁关的她，对方为什么不露面，一无所知。 四周一片死寂，听不到人声风声鸟叫声。 小黑屋连窗户都没有，却有一间洗手间，不至于逼疯她。 可起初几天的沉着冷静过后，孟小楼快要被这份死寂折磨的崩溃了。 “谢聿川……谢聿川，我知道是你！” 大声喊着，门上的小铁窗打开，午饭推了进来。 一样的时间。 一样没滋没味的饭菜。 孟小楼几步上前，一把掀翻托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叮铃当啷的声音响起，门外的人却连呼吸都没变一下，径直拉起小铁窗锁好，无声的走了。 静谧压抑的死寂随着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孟小楼受不了了！ “谢聿川，是不是你？你出来呀，你个懦夫！！！” 大声叫着，可孟小楼心里清楚，除了谢聿川，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她刚出境就得到消息，说谢聿川到暮南了。 帝都赫赫有名的谢九爷，哪怕曾在暮南那么多年，可毕竟那已经是过往了。 十年，人都能大变模样，更别说是暮南的地界了。 他想在她的地盘上抓住她？ 天大的笑话！ 可事实就是，她真的被他捉住了！ 过去了这么久，不说那人，她爸爸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他们人呢？ 为什么不来救她？ 还有谢聿川，他也不急着审问她，就这么晾着她，他想做什么？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死了，可打通的路线还在，照样有走不完的货，赚不完的钱！ “谢聿川你就是个蠢货！！！” 不知想到什么，孟小楼破口大骂。 他在谢氏费尽心机，每年不过区区百亿，还要被谢家那些寄生虫吸血盘剥。 可明明就有更容易的方法，不是吗？ 哪怕他不愿意担着风险跟她做一样的事，可谢九爷稍微松松手，帝都的人更快乐了，他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可他偏不。 偌大的帝都，仿佛他谢家的后花园，被他手底下的人看的密不透风。 一丁点私货都送不进去，更别说流通开来了。 一想到此，孟小楼就恨得牙根发痒。 可惜了！ 如果当年没弄死谢辰凛，如今的形势，会不会又大不一样了？ 她嫁给谢辰凛，而谢辰凛手握谢氏和谢家，作为谢家家主夫人的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艰难了吧？ 如果依旧有事发的那一天，谢辰凛会护着她吗？ 她和谢聿川之间，谢辰凛，会选择谁？ 若真是那样，已经在暮南战区混出名堂的谢聿川，又会在暮南搅出多大的风云？ 当时以为是最好的抉择，没成想到头来，依旧一败涂地。 孟小楼不甘心。 “谢聿川，你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货！……你个懦夫，你出来啊！……谢聿川……” 谢聿川一走出电梯就听到了小黑屋里传出来的谩骂。 “盯好周围，有异动随时来报！……如果没有，一个小时后过来提醒我。” “是！” 阿中应声，转身离开。 谢聿川抬脚上前。 铁门上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时，孟小楼的谩骂倏地顿住。 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开锁的声音。 所以，谢聿川来了？ 铁门推开，光束照进来。 小黑屋内的灯随即打开。 孟小楼猛地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等到适应过来睁开眼，正看到几步之遥立在墙边的谢聿川。 比前一次在帝都时黑了许多，可谢聿川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冷冽松弛的，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孟小楼心里一沉，“我妈呢？我要见她！” “见不了。” 谢聿川沉声开口，目光冰冷的看着关了十天依旧冷静从容的孟小楼，“你那么会算，那么敢搏，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不是吗？” “你手底下的人，死光了！” 正对上孟小楼不信的怒气，谢聿川开口道：“你打通的4条线路，断的彻彻底底。” 孟小楼眼睛瞪得浑圆。 4条。 他说4条。 就连她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只知道3条线路。 狡兔三窟，可她是比狡兔还谨慎狡猾的人，为此，她费尽心思多打通了一条，只为了这一天。 给自己留后手。 也给后人留退路。 没想到，谢聿川一开口，就敲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谢聿川，你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吧？” 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孟小楼神色嘲讽的看着谢聿川，“赔上谢家最出色的两个人，断了我的财路，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当然得意。” 仿若在看死人，谢聿川神色冰冷，“你生在暮南长在暮南，每年的6月3号是什么日子，应该知道吧？……暮南是用什么祭奠这一天的，你小时候，没少看吧？” “孟小楼，人心可以脏，但不能烂！” 暮南无人不知六月三。 那一天是暮南禁毒年历里最重要的纪念日。 每年的那一天，各处的村落里载歌载舞，鞭炮齐鸣，可暮南人心知肚明，鞭炮声里还夹杂着战区的枪声。 d贩的人头，才是祭奠的最好贡物。 孟小楼死死的瞪着谢聿川，许久，勾了勾唇，“可你不敢杀我，不是吗？杀了我，所有的线索彻底断了，我跟孟迪怎么接头，卡尔的藏身之处，还有……” “你没那么重要！” 打断孟小楼的话，成功看到她得意的表情僵住。 谢聿川幽幽开口，“孟迪已经落网，断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如今就关在战区监狱，他交不交代，就看他跟你交情够不够硬，与我何干？” 孟小楼脸色剧变，一双眼钉子一样扎在谢聿川脸上。 似是想分辨出他是在诈她还是真的。 可谢聿川自始至终都是那张冰川脸，根本看不出一丝端倪。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神色冷静，扶在床边的手却紧紧的攥住了两把干草。 嗫喏着说着，孟小楼猛地抬头看向谢聿川，“谢聿川，你……” 眸底的怒打破了他的冰冷，谢聿川冷声道：“我抓你，纯属私怨！” 私怨？ 谢辰凛？ 还是……温暖？ 想到温暖，似是完全接受不了自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落在他手里的。 “温暖，哈哈哈哈，竟然是为了温暖……” 孟小楼癫狂的笑着，眼中带泪的看向谢聿川，“谢聿川，你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你被她蒙骗了这么久，而你，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被我算计了。哈哈哈哈……” “谢聿川，如果我没猜错，温暖还没告诉你，她生不了孩子的事吧？” 谢聿川猝然抬眼。 第451章 我要他死！ 没错过谢聿川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愕。 孟小楼得意的笑道：“你看，你以为的爱，其实也没那么坚不可摧。亏你不辞辛劳的捉了我，只为给她出一口气，活该你被她耍的团团转。” 小黑屋里有片刻的安静。 谢聿川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坠马小产，不能生育。 温暖从一开始就知道。 凭借生病的温素心，还有温暖不能生育的身体，孟小楼找到那影视学院的那个男生装作他的模样，说出那些冰冷绝情的话。 继而，才有了温暖毅然决然的分手。 再想到前一次看到蒋家的小悦兮时，温暖那失态的反应，显然是她自己也想起来了。 谢聿川心底只有疼惜。 只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帝都，紧紧抱着温暖，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爱的是你，自始至终只有你！有没有孩子，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哪怕丝毫！ 谢聿川的沉默，放大了孟小楼的得意。 “为了一个温暖，你不要谢氏，连谢家也不要了，哈哈哈哈……” 孟小楼大笑道：“可你呢？谢聿川，你得到了什么？一个连爱和信任都没有，甚至连孩子都生不了的女人……谢聿川，我都有点儿……”同情你了！ 话没说完，正对上谢聿川瞥过来的那一眼。 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立刻血溅当场。 孟小楼下意识住了口。 只眉眼间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谢聿川神色淡淡的，“我们夫妻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有猜测臆想发散思维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你怎么说，怎么做，能让即将上军事法庭的你爸死的体面一点。” 笑容僵住，孟小楼脸色唰白。 打从第一声枪声响起，孟小楼就再没和孟国祥以及其他人联系过了。 不知道军中和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无从得知孟国祥的下场。 直至她被捉，被关进这间小黑屋，外面的风云变幻一无所知不说，她连外面这会儿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 “你骗我的对不对？” 紧盯着谢聿川的眉眼，可却看不到一丁点答案。 想到他从来不屑骗人，本就下坠的心咕咚一声巨响，重重的砸进了黑暗无光的泥淖里。 如果连孟国祥都自身难保，那她…… “我要见我妈！” 孟小楼腾地站起身，“谢聿川，我要见我妈！否则，无论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时至今日，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提条件？” 呵呵。 眼眸里透出几分冷笑嘲讽的意味，谢聿川沉声道：“谢辰凛是死在谁手里的？帮你办事的除了雇佣军和缅甸孟迪的人，军中都谁出手了？我只问这一件事，不交代清楚，谁你都见不了！” 孟小楼恨恨的瞪过来。 谢聿川依旧是那副冰冰冷冷的神情，“我现在多的是时间，至于这地方，除非你有人能将整个暮南翻过来，否则，谁都找不到。你想拖延时间，那就好好想想，过去这些天，你那些所谓的帮手，后盾，为什么没来找你。” 孟小楼不为所动。 谢聿川转身就走。 堪堪走出一步，谢聿川又折返回来，“忘了告诉你，你最器重最信任的穆黑，死了！” ？？？ “谢聿川我要杀了你！” 孟小楼大叫着扑上来，被守在门外的人一脚踹飞。 谢聿川转身就走。 铁门关上，黑暗来袭。 腰腹的位置疼的像是肋骨断了，孟小楼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只有一句话。 除非谢聿川弄死她！ 否则，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 眼前亮起，孟小禾抬眼，正看到漆黑墙面上投射过来的大片亮光。 仿佛公寓卧室里的投影，画面格外清晰。 看到穆黑被铁链拴着脚，仿佛一条狗似的被关在屋子里，跟此刻的她并无区别。 孟小楼脸上的表情竟柔和下来，“穆黑，穆黑……” 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步，迫切的想要透过墙面去摸一摸穆黑。 画面陡然巨变。 能看到穆黑惊讶抬眼的表情，可是只一瞬，穆黑的表情就放松下来，眼眸里有惊喜迸出。 孟小楼知道，阿普到了。 如她吩咐而他承诺过的，他去帝都救穆黑了。 所以，谢聿川为什么要骗她穆黑死了？ 混蛋！！！ 愤慨的念头刚冒了个头，孟小楼大睁着眼睛呆住。 看到了眸光兴奋扑上去的阿普。 也看到了穆黑口中那句无声的“好”。 一片黑暗死寂里，孟小楼呆呆的看着僵硬倒在阿普身上的穆黑，看着阿普面色忿恨眸光兴奋的接连扎了他好几刀，直等到他死透了才放下他。 孟小禾瞬间崩溃。 “啊，啊啊啊……” 失声尖叫，孟小楼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锤打墙面，似是要把画面里的阿普打死。 指骨裂了一般钻心的痛着，孟小楼眼睁睁看着穆黑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而阿普毫发无伤的转身离开。 有火光亮起，仿佛爆炸来袭。 大屏幕一黑，墙壁恢复方才的漆黑冰冷。 孟小楼的眼前，脑海里，全都是穆黑错愕睁着的眼睛。 “……我要杀了他！！！……谢聿川，你回来，你回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只要他死，我要他死！！！” 脑海里画面交叠。 孩童时期大小姐和泥猴儿的他们。 一起爬树，手牵手背着竹篓去山林里摘蘑菇挖竹笋的他们。 还有，趁她睡着了偷偷来亲她，被她发现就道歉，继而发誓说会守护她一辈子的穆黑。 她第一次见孟迪，是穆黑陪她去的。 再回到暮南，穆黑一周没理她，她找上门去，他冷着脸劝她不要这么做。 可到最后，见她死了心要走这条路，穆黑仍旧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继而，成了她最忠诚的骑士。 可孟小楼没想到，他最忠诚的骑士，会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在她身边的狗手里。 “谢聿川，回来，你回来啊……” “我要见阿普，我要见万明心……谢聿川！！！”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回荡在走廊里。 第452章 天生坏种 铁门再次发出响动的时候，孟小楼从半梦半醒中醒过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腰腹和指骨的闷痛提醒她，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梦。 “谢聿川，我要见阿普，我要……” 话没说完，陡然感觉气息不太对。 孟小楼猛地扭头，正看到站在铁门前的万明心。 前一次见她是一个月前，她出发前往缅甸的前一夜。 她回孟家跟爸爸通个气。 没成想，万明心拦住她，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她，“你爸爸高血压犯了，孟小楼，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但是，你能别把你爸爸牵扯进来吗？他都这把岁数了！” “妈您说什么呢……” 万明心的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仿佛她再敢去打扰孟国祥，她就要扑上来扇她了。 到最后，还是孟国祥解围，把她那从那丝莫名其妙的心悸里救了出来。 那天她在孟国祥的书房里待了很久，她走的时候，二楼的卧室灯亮着，可万明心直到她喊“妈我走了”都没应声，也没出来看她一眼。 “妈，妈……” 顿觉见了救星，孟小楼不顾掌心痛的发麻，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扑。 却在看到万明心冷漠的面庞后，倏地顿住脚步。 “妈……” 看着万明心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温婉和气带着笑，而此刻却像看待仇人一样看着她的冰冷脸庞。 孟小楼心头突突的跳着，说话时的语气都小心翼翼的，“你怎么了？……我爸他……” “你别叫他爸！” 万明心像是崩溃了似的，陡然变色，“孟小楼，他有今天，全都是被你这个祸害害的，你还有什么脸叫他爸？” “妈！！！” 孟小楼失声惊呼。 万明心目光冷淡的看着孟小楼，“我不是你妈，你很多年前就知道的，不是吗？” 惊得瞪大了眼睛，以为这是只有她和孟国祥，还有当初她交过底的谢老夫人知道的秘密。 孟小楼失神的看着万明心，“你，你知道了？” “呵呵……” 万明心自嘲的笑道：“你以为你演技过人，瞒过了我，瞒过了万家，这么多年，瞒的天衣无缝？” 自觉并无马脚，这么多年了，她和万明心也算得上母慈女孝。 就连她久居国外，随后因为孟小禾一句彻底放弃谢聿川了，她就回国一心要嫁给谢聿川，万明心也没生气，没埋怨。 孟小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万明心，“我爸告诉你的？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脸色无尽悲恸，仿佛想到了那个出生就夭折，甚至她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亲女儿。 万明心问孟小楼，“你还记得大黄吗？” 孟小楼一脸茫然。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万明心苦笑，声音里有了怒气，“我怀孕的时候，从军区回家属大院的路上捡了那条小黄狗。人都说，小狗最通灵，跟小孩子一起长大很好。我就带回家养了……” 大黄丑丑的，再配上一个俗气的名字，像村里的土狗。 可万明心觉得也很好，贱名好养活。 事实果然如此，大黄又大又暖。 万明心去买菜，大黄帮着提篮子。 万明心上台阶，大黄当扶手。 及至生了孩子，大黄成了半个保姆，无论什么时候都趴在摇篮旁边，忠心的守护孟小楼。 “你三个月的时候，军区王将军的儿子结婚，我和你爸爸去参加婚宴，把你和保姆留在家里。我们回来的时候，保姆跑了，地上一条大人胳膊那么粗的蟒蛇，大黄奄奄一息……而你，在摇篮里睡的好好儿的。你爸找了人连夜送去农牧局才把大黄救回来。” “孟小楼，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想起往事，万明心眼里染了泪，可看向孟小楼的时候，恨意大过泪意。 孟小楼想起来了。 万明心说的这件事，她小的时候就听她，听孟国祥，听孟国祥的侍卫长说过。 说过无数遍。 每个人说完都说，大黄是孟家的大功臣，让她好好对待大黄。 可孟小楼不以为然。 一条狗罢了！ 再说了，要不是万明心，当初大黄还是小奶狗的时候，就死在野外那条山路上了。 死了还要被野狼秃鹫吃掉，骨头渣子都不剩。 一条狗，还想让她感恩？ 再之后，大黄也做了妈妈，生了三条小狗。 两条被慕名寻来的军官家属要走了。 只剩一条留在大黄身边，每天小尾巴摇的陀螺似的跟着大黄进进出出。 “那么小的小奶狗，只因为大黄冲你叫了一声，你就丢下楼摔死了！” “那时，你才两岁不到。” 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惊肉跳和心寒。 万明心的脑海里全都是大黄低头拱着软趴趴的小奶狗时的呜咽悲鸣声。 那会儿的孟小楼，在做什么？ 她叉着腰，恶狠狠的冲大黄吼：让你凶，让你叫，活该！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打从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开始胎教，生出来又讲绘本读故事。 万明心觉得，耳濡目染，她的孩子也不该是那样凶残的个性。 再想到早产后医生护士各种推诿，就是不肯让她去看保温箱里的女儿。 孟国祥完成任务，前脚回来，后脚白白胖胖的女儿就能出保温箱回到她这个妈妈身边了。 万明心第一次起了疑心。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她的直觉，都是对的。 “从看到鉴定报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除非你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 毫无悲悯之心，连一条小狗都不放过。 如果她再有第二个孩子，已经长大的孟小楼，会对她的孩子做什么？ “怪不得……” 孟小楼恍然大悟，“怪不得生了阿禾后，你眼珠都不错的盯着她，你……是怕我害死她？” “没错！” 毫不否认，万明心死死瞪着孟小楼，“难道我疑你疑错了吗？这么多年，死在你手上的人命有多少？你自己有数儿吗？” “你口口声声叫他爸爸，可他都快被你害死了！” “孟小楼，我早就看透了，你就是天生坏种，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祸害……早知会有今天，当初看到鉴定报告，知道你不是我女儿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一墙之隔，谢聿川看着脸色惨白的孟小禾，回头看了眼阿中，“你带她上楼，在楼上等孟夫人。” “九……” 一句九哥没喊出口，孟小禾脸色雪白的改口，“九爷，我没事，我就在这儿等我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屋子里响起。 第453章 你会后悔的! “怪不得，哈哈哈……” 孟小楼似哭又似笑的说道：“怪不得她才刚刚初中毕业，你就急着送她出国。……怪不得舅舅不喜欢我，每次找他帮忙他都各种推诿，却疼孟小禾疼的亲女儿似的……” 原本还指望蒙在鼓里的万明心见到她被谢聿川私自囚禁，会想方设法的救她出去。 这会儿，孟小楼知道，她的期盼注定要落空了。 万明心恨不得她死！ 她怎么可能会救她！ “所以，你是来发表送别箴言的？” 转身上前，慢条斯理的坐在床上，孟小楼平静无波的看向万明心，“还是，趁此机会，来索我的命的？” “索你的命？呵呵……” 万明心目光厌恶，“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又何必脏了我的手？” 心知她坏事做尽，又是天生坏种，一颗心又硬又冷，她此行未必能如愿。 可事到如今，万明心也顾不上了。 “孟小楼，我这个妈当的不尽心，也没尽过什么力，我无需你感恩。但是老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他是不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疼的。” “你若有点良心，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什么。如果你执意拉着他垫背，让他陪你走黄泉路，我……” 无数恶毒的诅咒想要说，却在想到门外的孟小禾时生生止住。 万明心转身就走。 门外的墙边，孟小禾怔怔的。 孟小楼比她大十岁，姐妹俩从小就不亲近。 她蹒跚学步的时候，孟小楼忙着跟村里的孩子们爬树掏鸟窝进山找小狼，一天到晚忙的不见影子。 她上学了，孟小楼去了帝都祖父家长住，每次电话不是谢家的阿凛哥如何，阿川哥如何，她一个字都插不上口。 等她再大些，准备做新嫁娘的姐姐忽然没了音讯。 再之后，得知谢辰凛出事，而常来常往孟家的九哥要回帝都，不再待在暮南了。 后来她出国去了巴黎，姐妹两人更是鲜少见面。 而每每她跑去纽约找她，不是妈妈催她回去，就是孟小楼赶她走，给出的理由无异于怕耽误她学习啊，抑或者未来的九少夫人不能品行不端之类的。 从小就羡慕别人家关系好的兄弟姐妹，孟小禾一直以为她跟姐姐关系没那么亲近是因为年龄相差大，有好几个代沟。 而这一刻，孟小禾后知后觉。 孟小楼从来没想过亲近她，因为她不是她的亲妹妹。 偶尔温情流露的瞬间，也会被妈妈防患于未然的掐灭在摇篮里。 而这段时间她那些无从求证的猜想，也大多都是真的。 孟小楼在做的，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事。 爸爸被监视被关押，是被孟小楼牵连的，更甚至于，他也参与其间？ 大脑一片空白，孟小禾连自己是怎么搀着妈妈走出电梯的都不知道。 头顶明亮的太阳光照下来，孟小禾闭了下眼，再回头，没看到谢聿川，当即问阿中，“我能见九爷一面吗？” “现在不行。” 阿中摇头，“我会传达的。” 这才发现面前是一家热闹的咖啡馆。 而刚才那地牢一样的小黑屋就在这咖啡馆之下，孟小禾深深的看了一眼，跟在万明心的身后低头钻进车里。 车子驶离，阿中环顾一圈，站在芭蕉树下抽了根烟，这才转身进门。 小黑屋里，孟小禾双目茫然。 本以为这是一次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冒死一搏，没想到机遇没搏到，冒死是真的快要死了。 孟国祥被羁押，很快就要上军事法庭。 那么孟国祥上面的那人必定弃车保帅，要放弃孟国祥了。 那他自然也不会来救她。 恐怕恨不得她彻底死了。 万明心……恨毒了她，万家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那……还能有谁？ 脑袋想的开始痛了都没有办法，孟小楼抬眼看向再度出现在铁门里的谢聿川，把最后一丝希望投注在了他身上。 “谢聿川，我们做笔交易吧！” 眼底透着奇异的光，孟小楼轻声道：“100亿，换我一条命，如何？” 谢聿川抬眼。 孟小楼飞快的说道：“欧元。” 100亿欧元，换算成人民币，有900多近1000亿了。 孟小楼不信这世上会有人不动心，“只要你让我打个电话，我保证，10分钟之内，你瑞士银行的卡里就会有10个亿到账。” “……你放了我，不用你保证我的平安，我自己可以离开暮南，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华国的版图。” “……你不是希望帝都无毒，中华无毒吗？我可以发誓，我这一生，不会有一笔跟国内的生意往来，如何？” “你发誓？”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谢聿川沉声道：“你死了，你那几条线路断了，以暮南战区的装备和禁毒力度，中华无毒是早晚的。至于帝都无毒……” 正对上孟小楼期冀的目光，谢聿川勾唇，“帝都本来就无毒，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孟小楼脸色凝滞。 似是不敢相信1000亿都动不了谢聿川的心。 孟小楼沉默良久，抬眼看向谢聿川，“谢聿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你必须死！” 从昨天到今天，先是要见万明心，再是做交易。 明知他要什么，可她绝口不提当年事。 谢聿川耐心消失殆尽，“你愿意耗，那就耗着，大不了，孟国祥在黄泉路上多等你几天。就像孟伯母说的，父女作伴，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眼见谢聿川要走，孟小楼抬头喊道：“谢聿川，我还有个关于你的秘密，你……” “你自己留着吧！” 孟小楼的话，谢聿川一个字都不信，转身就走。 追上去，整个人撞在关上的铁门里。 眼冒金星，孟小楼不甘心的大喊道：“谢聿川，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华国无毒？哈哈哈……谢聿川，你一定会后悔的！” 疯疯癫癫的大笑大叫声远远传来。 谢聿川脚步不停。 悠扬的轻音乐伴随着节奏感十足的轻微鼓声，谢聿川一路走出咖啡厅，抬手看了眼腕表，“定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回帝都。” “是！” 第454章 蜜糖or解药 书桌的烟灰缸里烟蒂若干。 谢聿川一夜没合眼，亲自整理了这些年他所掌握的一应线索，包括孟小楼跟谢家的恩怨纠葛。 天还没亮，房门被叩响。 阿中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九爷，该出发了！” “好！” 车子驶向暮南机场，去的路上还接到了老者的电话，问他玩到哪儿了，这两天有没有打算去特战队给新人们传授指导一下。 得知他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老者打趣一句归乡心切，便挂了电话。 “我先回去，阿中留下来，等孟小楼交代……” 谢聿川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猝然响起。 电话那头，谢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和喟然，“老大，孟小楼交代了……” “好，知道了！” 谢聿川应声，再收起手机，便抬眼看向阿中，“调头。” 黎明将至，周遭是大片的漆黑。 路上连过往的车子都很少。 远光灯扫过去，遥远的天边，晨曦的微光悄然浮起。 天，要亮了！ 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如释重负，可想到谢辰凛，想到孟国祥，谢聿川心头便说不出的烦躁。 “阿中，有烟吗？” 谢聿川开口问道。 “啊？……哦，有的，有的。” 无论谢家老宅还是这几个月，从未见过九爷抽烟。 阿中愣了一下，靠边停车，从储物箱里翻出一盒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谢聿川。 啪嗒！ 车子重新出发，谢聿川点燃香烟，随手打开了车窗。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咖啡厅门口。 径直上楼去了雅间，谢聿川进门的时候，电视已经调试好。 按了下遥控，画面出现。 小黑屋里，瘫坐在床边的孟小楼讲讲停停，仿佛回忆录一般，从第一次接触d品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以及，什么时候认识的孟迪，谁搭的线。 仿佛已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又或许是万明心那番话起了一点作用。 孟小楼几乎没提及孟国祥，就好像她做的这些事，自始至终跟孟国祥无关。 “我们的线路打通的很快，毕竟它是有钱人的蜜糖，穷人的解药，只要沾上就绝对不会有罢手的那一天，除非死！” “唯有帝都……” 梦呓一般的孟小楼猛地抬起头，仿佛面前站着她最恨的人，“谢家的祖训，是子子孙孙不得沾染，一旦发现宗族除名。而每一任的家主都要以帝都无毒为自己的终身使命……哈哈哈，何其可笑？谢老爷子没做到，那么接下来，就轮到谢辰凛了……” 人前一口一个阿凛哥，眉眼悲伤的孟小楼，这一刻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既然他未来会挡我们的路，那么，他就该死！” 烟蒂烫到了手，谢聿川像是毫无察觉似的，耳听孟小禾是怎么联络孟迪，又借此搭上卡尔，用其中一条线路当见面礼送给卡尔的。 “你手上那些枪支装备，哪儿来的？” 谢一冰冷的声音响起。 孟小楼沉默许久，终还是说出了孟国祥的名字。 “不，不能算是他……” 不知想到什么，孟小楼情绪激动的大喊道：“我只是让他介绍了后勤的王参谋，把那批原本要处理掉的枪支弹药卖给我们而已。跟我爸无关，他全程都不知情的！” “继续……” 漠然的继续后，孟小楼再度癫狂的大笑起来，“其实，我还是不够狠。” “再狠一点，干脆连谢聿川一起弄死，你说，我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了？……哈哈哈哈……” 孟小楼是冲着下死手去的。 可孟国祥不忍心。 谢孟两家几辈子的交情，谢辰凛和谢聿川是谢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也是谢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孙。 谢辰凛和谢聿川要是都没了，谢氏会是怎样的动荡可想而知。 别说百年，撑过十年怕是都很难。 而帝都豪门盘根错节，谢家倒了，孟家又能落得什么好？ 还有其他人家。 “我爸就帮了我那么一回，那之后，暮缅两边，我已经独当一面了……” 抬手抹掉脸上笑出来的泪，孟小楼做梦似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事，从她口中说出，仿佛今天天气真好啊一样的轻松。 及至听到她那些猖狂的言论，要在偌大的华国建立东西南北四条通道，而她会如何做到润物细无声的路路通。 明亮起来的天色里，谢聿川的脸色已像天边的乌云一样暗沉。 让阿中去楼下后备箱里拎来他的手提箱，谢聿川取出已经撰写到尾声的报告，添上几行后，郑重落下了他的名字。 暮南战区特战部。 上将宋川。 装进文件袋，又接过谢一递来的光盘一并封口递回给他。 谢一转身离去。 谢聿川走至窗口，拨了个电话出去，“戴局……” 阿中转身出门，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谢聿川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再出来，眉眼间再无之前的沉重晦暗。 淅沥沥的小雨里，谢聿川低头钻进后车厢。 车子无声驶离。 叮铃铃！ 手机响起时，温暖刚刚结束一整天的训练走进更衣室。 “温暖温暖……” 电话那头，陆云歌声音急切，“你最近联系小禾了吗？” “我每天都发微信给她，但是她从来没回复过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温暖动作一顿，衣服都顾不上换，转身走去沙发。 “不知道，以前每天一起嘻嘻哈哈，最近都没她的消息，我还有点惦记。” “对啊。我也是……” 两人煲了会儿电话粥，还是于非凡在旁边阴阳怪气说感觉她俩才是一对儿，温暖当即笑着收尾，“好了好了，不说了，姐，你快去哄哄姐夫。” “我才不哄他呢，惯得他！！！” 嘴硬心软，陆云歌挂电话挂的飞快。 温暖冲完凉换了衣服，看看时间，已经错过了帝都的晚高峰，这才拎着包走出接待大厅。 按了下钥匙，车前灯徐徐亮起。 温暖才刚走到车门前，就听到身后嗡的一声轻响。 身子顿住。 仿佛有奇妙的预感在这一秒悄然浮起。 温暖慢动作转身，正看到从迈巴赫驾驶座里下来的谢聿川。 “暖暖……” 四周暗下来的暮色里，男人眼里尽是明亮温柔。 第455章 老婆大人 温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是她太过于想念谢聿川，以至于天才刚黑，她就开始做梦了。 没见到之前在脑海里预想了无数次重逢的画面，以为温暖会惊喜万分的扑上来。 抑或者，气的捶他：你怎么才回来。 可什么都没有。 温暖怔怔的愣在车门前，仿佛时光定格，她被定住了似的。 谢聿川大步上前把人拥进怀里。 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 温暖似是这才确信，谢聿川是真的回来了。 “谢聿川……” 呼吸着他身上浓郁的丛林味，和其间夹杂着的一点烟草香。 温暖像是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 谢聿川应声，松开她，轻抚着她的脸，捏了捏她的耳垂，“要不要，咬我一口？” 想说咬你一口我又不疼，那我更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好吗？ “我……” 温暖才刚开口，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温柔的吻，起初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只是重逢后的一丁点慰藉。 可很快就不受控制，变得霸道凶猛起来。 鼻息粗重又凌乱，谢聿川心底的躁郁也一点点腾起。 碾磨着她的唇，却猛地分开，谢聿川转身牵着温暖走向迈巴赫。 车子飞驰驶出，额头的内里像是被人钉了根弦似的紧紧绷着，谢聿川皱了下眉，转移焦躁的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总觉得还在做梦……” 温暖怔怔的，摸摸脸，又回头去看谢聿川。 想到她到暮南的那天他应该是受伤了，可如今看起来，像是痊愈了？ 温暖心里呼了口气，确认一般的问道：“那你，还要去暮南吗？” 谢聿川摇头，看了温暖一眼，“不一定。” 温暖的心嗖的提了起来。 手被谢聿川握住。 男人亲了亲她的手背，眼睛里是揶揄的笑，“如果老婆大人要去暮南旅游，我肯定要陪同的啊。” 不知道是因为他那句老婆大人心跳不止。 还是被他故意逗她吓了一跳。 温暖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专心开车！！！” “好，遵命！” 再回到帝都的谢聿川，脾气出奇的好。 “暖暖，晚饭想吃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对哦，你怎么不早点给我电话，这样我就可以去机场接你，然后一起吃晚饭了。你呢，你想吃什么？”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炙热眼眸，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答案，温暖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再次噗通急促。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几乎是车灯刚一熄，男人就转身覆了过来。 静谧的车子里，呼吸乱成一片。 只是一个深吻，就察觉到自己起了反应，谢聿川克制着松开温暖，抱着她下车。 隔着厚厚的牛仔布料都能察觉到身下的滚烫和坚硬。 温暖伏在谢聿川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谢聿川吻过来，温暖看了眼摄像头，羞赧的移开眼。 虽然是自己家。 虽然那监控不可能有他和她之外的人看到。 可温暖有种摄像头后有人在偷窥的紧绷感。 堪堪走出电梯，温暖一口气还没呼出去。 喵呜一声，雪球扑了上来。 许是谢聿川身上有不同于家里的陌生气息。 一向温顺的雪球哈着气跳起来，指甲稳准狠的扎进了谢聿川的西裤。 低头，是把谢聿川当人形猫爬架，手脚并用往上攀爬的雪球。 抬头，是男人凝住的脸色。 温暖莞尔笑开，啄了啄谢聿川的唇，从他身上落下来，“要不，你先安抚一下它？……你走了这么久，雪球可能已经忘记爸爸了。” 爸爸。 脑海里响起孟小楼歇斯底里的嘲讽，谢聿川终于知道当初温暖为什么执意要带走雪球。 再看向温暖，心底满满的疼惜和歉疚。 一句对不起还没开口，雪球伸出爪子，眼看要扎在他腰间了。 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抄起了雪球。 “哈……” 雪球再次哈气。 后脖颈被谢聿川提起来。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真真切切的从一只猫眼里看到了什么叫做心虚和尴尬，看着若无其事开始舔爪子的雪球，温暖笑出声。 转身要跑时，被谢聿川拦腰捞了回来。 手牵手去了四楼的星空大露台，把雪球丢进去。 谢聿川转身去亲温暖，“暖暖，我饿了！” 她也很想他。 很想很想。 温暖仰头去吻他。 被谢聿川轻轻一捞托起来，抱着回了卧室。 墙角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很快一点点归于黑暗。 温暖有种自己真的变成了甜品，要被谢聿川吞没入腹的感觉。 指尖顺着他的衬衣下摆探进去，从腹肌滑落到胸口，再落在后背。 终于触及到他右侧腰后的伤口上时，温暖呼吸一顿。 唇被谢聿川咬了一下，“专心点！” 他以为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认真钻研了。 没想到，是在分心琢磨他有没有受伤？ 温暖睁开眼，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吻他，“我要检查，你就说给不给！” 命都能给她，还怕一个检查？ 谢聿川挑眉，托着温暖去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里，温暖看着谢聿川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新伤旧伤红了眼。 谢聿川轻轻触着温暖腰后的粉红疤痕，也红了眼，“暖暖，你看，情侣伤疤呢……” ？？？ 泪意逼退，温暖下意识看向镜子。 同样都在右侧腰后，谢聿川的伤是子弹伤，因为缝合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 她的匕首伤在几乎相同的位置。 温暖皮肤白皙如玉，衬的那道愈合不久的伤殷红如血。 大片的白。 一抹殷红。 仿若上好的催化剂，落在谢聿川眼底，瞬间滋生出无数的谷欠念。 谢聿川眼底猩红一片。 男人滚烫的吻落在伤疤上，温暖呼吸一滞。 从浴室到洗漱台再到卧室大床，温暖有种自己已是沙滩上搁浅的鱼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昏睡过去的前一秒，温暖陡然想起。 说好的他回来他们就去领证的。 “谢聿川……” 动了下唇，男人覆过来，温柔的吻落在她肩背，伴随着他轻柔的爱抚，温暖沉沉睡去。 极致的欢愉过后，原本该舒展松懈下来的身体一点儿平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被勾起了无数的躁郁。 谢聿川轻轻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才平静些。 毫无困意，看一眼时间，谢聿川打了个电话给谢十三，再回到卧室，径直进了衣帽间。 几分钟后，谢聿川穿戴整齐，走出来亲了亲温暖，径自去了车库。 夜色浓郁，迈巴赫呼啸驶出御水湾。 第456章 秋后算账 “阿川回来了？……快，快扶我起来！” 被人叫醒的时候还一肚子的气，可听到是谢聿川回来了，谢老夫人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她就知道，不管离开多久，阿川再回到帝都，最牵挂最惦记的始终都是她这个祖母。 颤颤巍巍的换好衣服，谢老夫人转身出了卧室，就见谢聿川并不在正屋。 廊檐下，谢管家通传道：“九爷说，他在花厅等您。” 怎么出门一趟，还生分起来了？ 过往这么多年，他们祖孙二人说话都是在她院子里。 谢老夫人心里油然而生一丝不对劲。 忍不住回头看向谢管家，“他从哪儿来的？机场，还是……” “御水湾别墅。” 谢管家一句话，谢老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所以，他不是平安归来，来给她这祖母请安。 而是来秋后算账，给温暖那小贱人出气来了？ 拐杖哒哒哒的戳出无尽怒气，谢老夫人是黑着脸走进花厅的。 “阿川回来了？怎么样，暮南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对，处理完了。一切顺利。” 人坐在下手处的椅子里，可喝茶回话的姿势，像极了当年谢老爷子还在的时候。 可他一没问候一句祖母您身体可好。 二没过问一句家里好不好。 谢老夫人再开口，便有了怒气，“既然没事，这么晚了，那就回去歇着吧。” “自然有事。” 谢聿川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碗，抬眼看向谢老夫人，“听说您要废了我这家主，如今我回来了，您看，什么时候开祠堂合适，我好通知家里的叔伯。” 谢老夫人的一张老脸又黑了一度。 那晚事发突然，她动了怒，扬言要开祠堂废了谢聿川这谢家家主。 族人们赶来，她连正屋门都没迈出去，就一个倒仰栽了过去。 这段时间，又要养病，又要听前来探病的亲朋传来的豪门里那些嚼舌根的人说的话，谢老夫人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好不容易这几天能在院子里走几步了，谢聿川前脚回来，后脚就来兴师问罪了。 再想到几位叔公三番两趟过来说的那些话，仿佛谢家没了谢聿川明天就要树倒猢狲散了似的。 谢老夫人再开口，已然一脸颓败，“老了，不中用了……如今的谢家，哪还有我这老婆子说话的份儿？” “家主的话，就是我，恐怕也得遵从！我哪敢谈什么废立，说笑了……” 抬眼看去，谢聿川低头看着茶碗里的茶，仿佛茶水里有花儿似的。 谢老夫人怎么都想不通，他们祖孙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既然祖母对我这家主没意见，那么，我处置个不相干的下人，您没意见吧？” “你……”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冷沉眼眸，谢老夫人到嘴边的你要处置谁一顿，心里瞬间有数了。 谢媛媛。 本想借谢媛媛按死温暖，没想到，没咬掉温暖一口肉不说，还牵扯出了陆家。 一想到那样的蠢货顶着一张跟她的阿芷相像的脸，谢老夫人顿时没了好气，“随你！” 谢聿川抬眸，当即有人去后院提了谢媛媛过来。 “外祖母，外祖母……” 远远就听到了谢媛媛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可堪堪上了台阶，看到坐在谢老夫人下手处的谢聿川，谢媛媛的声音就熄火一般哑在了喉咙里。 谢媛媛怕极了谢聿川。 谢九爷的威名，整个帝都谁人不知？ 更别说，当初的谢家别墅里，谢媛媛是亲自见识过谢聿川的厉害的。 及至谢明瑞凭空消失，偌大的帝都，谢媛媛如果只怕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必定是谢聿川。 “九爷，九爷……” 哐哐磕头，谢媛媛身子抖的风中的落叶似的，“求你，求求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饶我这一回。我姐最疼我了，还有我妈……九爷，求求你，饶我这一回！都是那个人，那个人在电话里教我的。” 他离开帝都前，所谓的祭奠宴还没开始。 从温暖口中知道，谢老夫人打算认谢媛媛做小姑谢芷宁的干女儿，谢家名正言顺的表小姐。 打从那时起，谢聿川就记着这笔账了。 没想到，谢媛媛厚颜无耻，还敢提温暖和温素心。 不过，弄死她，倒也没那么必要。 “饶你一回是吧，可以！” 谢聿川一句话，谢媛媛和谢老夫人齐齐抬眼。 就见谢聿川回头看向谢老夫人，“祖母，祭奠宴我虽然没参加，但是您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您思女心切，我能理解，不过谢媛媛的身份，给小姑当干女儿，给您当外孙女，配不上……” “您不是总说身边没有可心人照顾您嘛，以后就让谢媛媛在您院子里伺候吧。” “我……” 谢老夫人满面怒气。 门外的谢媛媛已经逃出生天似的磕起了头，“谢谢九爷，谢谢老夫人……我一定好好伺候老夫人。” 谢聿川起身就走。 谢老夫人握紧了拐杖。 当初有多喜欢谢媛媛这张脸，以后就会有多膈应。 偏偏，这还是她亲自留下来的人。 他没办法跟她清算，所以，就拿谢媛媛给她添堵？ 眼睛瞪得浑圆，眼睁睁看着谢聿川走的头也不回，很快背影就消失在月亮门里。 谢老夫人再看向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的谢媛媛，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 “拖出去……” 恨恨开口，谢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 惊愕过度的谢媛媛扭过头一阵干呕。 迈出去的脚生生顿住，谢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谢媛媛，伸出去的手抖得像是风中摇晃的干树枝，“你，你……你在阿芷的屋子里，做……做了什么？” 生过那么多孩子，没人比谢老夫人更清楚，谢媛媛此刻这是早孕的反应。 可打从她踏进谢家老宅那一天开始，两个月了，她就没出过一次门。 怀孕，那不就是在阿芷的屋子里？ 一想到谢媛媛顶着跟谢芷宁有几分相像的脸，在挂着谢芷宁遗像的屋子里行苟且之事。 谢老夫人死死握着拐杖，目光凄厉的大声吼道：“拖出去，打死！打死！！！” 第457章 这么急着嫁给我？ 比赛结束。 谢聿川也回来了。 温暖的噩梦终结，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早起睁开眼，看着窗外明亮起来的晨光，温暖犯了一下迷糊。 还没来得及转身，带着清凉潮意的滚烫身体从背后覆了过来。 “谢……” 想说的话尽数被吞噬，温暖任由谢聿川掌控她身体的所有权，呼吸跟随他一起凌乱炽热。 “暖暖，暖暖……” 清新的薄荷香里夹杂着一股烟草味，温暖想问谢聿川，你抽烟了？ 可男人的吻是凶狠的。 连呼吸和起伏里都带着攻城掠地的强势，那些要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变成了羞人的娇吟，断断续续。 谢聿川又看到了漆黑的心底，那个沉闷又厚重的牢笼。 那个明明已经消失很久的牢笼。 被铁链缚住的凶兽似是从远古的沉睡中被唤醒，眼眸嗜血，獠牙都比从前长了许多。 第一次看到它，是他在医院里醒转过来。 得知他已经回到帝都，而谢辰凛永远的留在了暮南。 过去的那么多年，在某些晦暗的时刻，凶兽就会从心底浮起。 可是凶兽已经消失很久了。 唇舌卷走的香甜仿佛新鲜的血液。 手下的软腻，每一下都让人渴望更深。 掌心从温暖脸颊滑落至脖颈，再顺着她圆润的肩一路起起伏伏的滑落在腰间。 谢聿川双手握着温暖的腰，有种血液都开始燃烧的感觉。 “……谢聿川！” 惊呼声响起时，谢聿川意识回笼，正看到温暖眼底滑过的惊惧。 就仿佛他变身成了令人恐怖的猛兽。 腰痛。 大腿内的软肉也磨砺的丝丝生疼，明明早就因为每天骑马而习惯了的。 温暖觉得这样的谢聿川有点陌生。 “谢聿川……” 起身去亲他，温暖的吻软软的，柔柔的。 没有问为什么，可她轻轻软软的吻，仿佛抚平了谢聿川心底亟待爆发的躁郁。 嗜血的凶兽僵持许久，退后一步缩在了黑暗里。 铁链声消失。 怒吼声也一起消失。 眼底的茫然一闪而过，谢聿川还没来得及思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发生，就被温暖大胆的动作惊的回了神。 仿佛被他方才的攻伐吓到了。 温暖决定拿走主动权。 后背落在冰冰凉凉的真丝床面上，入目处，是温暖乌黑的发、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张染了绯红的绝色面庞。 明明两人都没说话。 可透过温暖羞赧又明亮的眼眸，谢聿川觉得，他好像看到了。 温暖说：谢聿川，我爱你！ “我也爱你……” 勾住她的脖颈，将温暖拽下来深深吻她。 身下却不满她的消极怠工，坏坏的撞她。 仿佛只是一个吻，谢聿川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强势却温柔的他。 不过片刻，主动权再度落回谢聿川手里。 狂风席卷大地，灼热的风洒落在海上，海面像是被拂动了一般起起伏伏。 海浪啪啪拍打沙滩。 “谢聿川，谢聿川……” 失重感大片来袭，仿若被浪花高高送至空中。 温暖紧紧攀着谢聿川。 “暖暖，我在！” 谢聿川的回应让温暖瞬间安心。 高扬着的脖颈仿佛找到了支撑的节点，舒缓的瞬间，被又一波巨浪冲至云端。 银白的烟花炸开在头顶，温暖软软的落在了云朵上。 “谢聿川……” “嗯。” “谢聿川……” “暖暖，我在。” “谢聿川……” “……老公在呢。” 温暖唇角弯弯。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每天早晨睁开眼都会下意识唤他一声。 没有回应。 再摸到身边空空如也的大床，知道他没回来，她才怅然若失的发会儿呆，起床洗漱。 今天以后，她再也不用经历那样的怅然若失了。 真好！ “谢聿川……” 不等他回应，温暖扭头咬了下他的下巴，“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套？ 话到嘴边，不想在这样甜蜜的时刻触及她的伤痛。 谢聿川改口，“什么？” 温暖又咬了他一下，目光愠怒，“我们不是说好的，等你回来，我们第一时间就去领证的吗？” 领证。 结婚。 指尖颤了一下，谢聿川下意识握住温暖的手。 心头凶兽的怒吼声里，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这么急着嫁给我？” 温暖开口，“对啊……” 谢聿川眉眼亮开，带着一丝促狭的捉弄，“……可是暖暖，今天周六。” 后知后觉，温暖双手勾住谢聿川的脖子，目光缠绵的看着他，“那，周一一早就去，好不好？” 做梦都盼着有这一天，谢聿川眼里脸上全是笑，“好！”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反手去摸却没够着。 温暖伸手去推谢聿川，“……出去啊！” “不要！” 谢聿川拒绝的果断，搂着温暖的腰往大床另一边挪了半米，伸长胳膊够到温暖的手机递到了她手里，“今天周六，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们不分开。” “不行啊……” 温暖娇嗔，“现在千骑归我管，我还哪有周末啊，而且周末正是会员最多的时候。再说了，女马术师就那么几个……” “陆之跃在忙什么？” 谢聿川有些不满，“千骑给你股份了吗你这么尽心尽力的？” ？？？ 温暖瞥了谢聿川一眼。 想说那是我哥，自家人，出力不是应该的吗？ 可看谢聿川那货真价实有点生气的模样，仿佛他对她和陆之跃的关系一无所知。 忍不住想到那段时间每次通话他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电话里也嘶嘶喇喇的，信号不好的样子。 温暖后知后觉。 “你知道我和陆家什么关系吗？” 温暖收起手机问谢聿川。 “当然。” 谢聿川点头，“一个是你有知遇之恩的哥，一个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姐……我看不久的将来，你那声沈爸恐怕也要改口叫爸了！” “不用不久的将来，我……”已经叫爸了。 温暖的话才说了一半。 手机叮铃铃响起。 温暖拿起手机，又丢开，伸手去推谢聿川。 谢聿川不为所动。 如方才一般揽着温暖挪回去，顺势抄起手机接通电话。 那头，谢管家惊慌失措，“九爷，老夫人不好了……” 想说有完没完。 还想说，狼来了的把戏到底要玩多少遍？ 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谢聿川丢下一句“知道了”，径直挂断了电话。 谢家老宅的正屋里乱成一团。 第458章 报应来了吗？ “我不走，我不走……” 谢家老宅的正屋门外，谢媛媛抱着门前的廊柱，一脸鱼死网破的凶悍，“是九爷说让我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我不走！……九爷才是谢家的家主，你们这些人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身边围着的几个下人伸手去拖她也不是，不拖也不是，齐齐拿眼去看上首处的谢老夫人和谢管家。 谢老夫人脸色蜡黄的瞪着面前地上的一群人。 没错，一群。 陶老大为首，身后跪着陶老二，连同两家的一家老小。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怀里抱着的几个孩子更是哇哇大哭。 屋子里嘈杂的仿若菜市场。 陶老大声泪俱下，“老夫人，我小的时候，您也抱过我的不是吗？当年我母亲死的时候，您当着她的面儿说过的，只要您还有一口气，就会照拂我们一家，可如今，您……” 打从看出谢媛媛早孕，再得知是陶玉麟，谢老夫人似是气的狠了，当即发了话，让谢管家带着人去赶走那一大家子。 她要把当初给陶管家暂住的院子收回来。 还要让陶玉麟带走谢媛媛。 当年话说的一清二楚，只是给陶管家住。 又没说送给她。 帝都寸土寸金的四合院，有市无价的存在，陶管家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让她的子子孙孙住几辈子不成？ 可谢老夫人高估了陶家人的无耻。 也低估了谢媛媛的厚脸皮。 陶家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拿谢老夫人和陶管家几十年的交情说事，就仿佛他们这一大家子搬出那道门立刻就要睡大街了。 谢媛媛更是不管不顾，不但不跟陶玉麟走，还要死赖在她这院子里。 谢老夫人的耳边呼呼的响着，甚至分不清是她破风箱一样的心跳声，还是呼哧带喘的呼吸声。 “给阿川打电话了吗？” “打了！” 心知这半年，她真真假假的生病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谢聿川未必会来，即便是来也不一定会那么快。 可知道老管家打了，谢老夫人就安心了些。 再看向眼泪僵在脸上的陶老大，便没了方才的怒不可遏。 谢老夫人平静下来，“你尽快哭闹，等阿川回来，你们看看，他有没有我好说话。” 哭吵声戛然而止，只两个孩子还叽叽喳喳的闹着，被各自的妈妈捂住嘴低声哄起来。 陶老大脸色黑沉沉的看着谢老夫人，“老夫人这是要我们一家人去街上要饭，喝西北风吗？我妈一辈子都在给谢家卖命，死之前都还在操心您的70大寿，您就是这样对待忠仆的？” 眼皮一下又一下跳的急促，谢老夫人握着龙头拐杖，只目光凶狠的看着陶老大不作声。 很快，陶老大败下阵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了几十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怕这些年不尽如人意，可好歹居有定所。 这冷不丁要搬出去，搬去哪儿？ 别说买房，就是租房，这么一大家子每个月得多少钱的租金？ 面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陶老大愤愤起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算是看清楚了！咱们走！” 陶老大发了话，一群人不甘不愿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去。 看到门外死死抱着廊柱的谢媛媛，众人脚步一顿，齐齐看向跟在末尾的陶玉麟。 “我，她，我们……” 陶玉麟面色发白。 原本以为她即将成为谢老夫人的外孙女，谢家认下的表小姐，他这才花了心思，又是买手机又是送夜宵的搭上了她。 没想到，她也是个没本事的。 临门一脚了都没把成为谢家人这样泼天的富贵抓住。 还作死的怀了孕。 心里清楚，谢媛媛肚里那块肉只可能是他的，毕竟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住在芷园的那段时间就只跟他发生过关系。 可如今自己一家落到这般田地，再搭上一个她，那不是雪上加霜？ “我跟她没关系！” 正对上大伯和一家人的目光，陶玉麟心里一发狠，梗着脖子说道：“她能勾搭我，怎么知道她就没勾搭别人？你们看她那张脸，还有那胆子，指不定肚里的孽种是谁的呢。我不认！” “陶玉麟！” 谢媛媛惊得声音都直了，冲上去想要打陶玉麟，被他躲开。 一群人你推我搡的朝外去了。 谢媛媛想要再跑回来，可垂花门前的几个谢家下人各个凶神恶煞，门神一样堵在那儿。 “你们会遭报应的！……活该你女儿早死，落得如今这儿孙不孝孤家寡人的地步……这都是你的报应！” 气急败坏的谩骂从院门外传进来，刚松了一口气的谢老夫人猛地起身，身子晃了晃。 “管家……” 谢管家奔进来，谢老夫人低声耳语几句。 刚走到大门口的陶老大一家人被人唤住。 “这是老夫人给玉麟的红包……” 递出去的红包才刚伸手，就不知道被人群里的哪只手抢走了。 谢管家解释道：“谢媛媛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玉麟的，大家心知肚明。这红包，算是给玉麟的，也算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 陶家人秒懂。 齐齐看向陶玉麟。 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摸着那厚度，少说十万是有的。 陶玉麟把红包揣兜里，转身大步流星的跑向正屋。 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谢媛媛下意识回头，只一眼便脸色发白。 “我不走，我不走……” 被陶玉麟拽着胳膊拖出了门，谢媛媛依旧回头冲谢老夫人的院子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报应来了吗？ 最疼爱的小女儿在花一样的年纪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最器重的二儿子也英年早逝。 最孝顺的长孙刚刚接手谢氏就意外离世，以至于长子一家后继无人。 而现在，谢聿川反目，阿芷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因为她而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一团污秽。 都是因为她？ 所以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脑子里搅了团浆糊，越搅越乱。 往回走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堪堪看到五斗柜上方谢老爷子的黑白遗像。 谢老夫人目光一怔，倒头栽了过去。 第459章 失控的边缘 闹着说一整天不下床不出房间，可打从谢家老宅的电话响过，谢聿川的手机叮铃铃频频响起，几乎就没停过。 股东们得知他回来了，纷纷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谢氏，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偌大的家业拱手送给谢昀桢了，要亲眼看着谢氏败落。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就准备撤股抛售，回家摆烂养老了。 三叔公等一众族人随后跟上队形，一口一个你小时候叔公还驮过你的你不能让叔公老无所依，再就是堂弟堂妹们，哭唧唧问他是不是不管他们了。 眼见谢聿川的不耐烦快从眼角眉梢飞出来了，又一个电话接完，温暖眼疾手快的关掉了他的手机，拔掉了别墅座机的电话线。 谢聿川一脸好笑。 抱着温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轻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温暖答得果断。 被他呼出来的气和新生的胡茬扎的脖子里痒痒的，温暖缩了下脖子，笑的眉眼弯弯，“妈和桦姨每天变着法儿的给我做好吃的，我都长胖了。我还和……” “哪儿胖了？” 温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聿川拐带偏了。 男人蹙着眉问的一本正经，实则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睡裙下摆探了进去。 掌心顺着她的腰覆上去，自然而然的握住。 温暖拍了下他的手，想从他怀里起来，被男人重重的按了回去。 不过挣扎了几下，谢聿川的眸子就又黯了几分。 察觉到身下的异常，温暖一动都不敢动。 想说小别胜新婚也不是这么个胜法儿。 还想说你这有纵欲过度的嫌疑。 可男人的眸色深沉幽暗，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蚀骨的想念。 温暖心一软，推拒的手随之松开。 只软软的亲他，“天还没黑呢，不要了……” 正对上温暖眼里的绵软小意，谢聿川应声，“好。” 可心底无端躁郁，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已在失控的边缘。 “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去妈那儿吧，她都好久没见你了。” “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回来就好，还特别叮嘱我这几天好好休息，让我不用过去了。” “……”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只要出了门，逗留到多晚都由她说了算。 谢聿川一锤定音，“我做吧。” 心思被看穿，温暖气呼呼。 被谢聿川抱起，上前放在了中岛台上。 递一盘水果给她要亲亲她。 洗几片菜也要转身过来亲亲她。 温暖端着果盘笑的眉眼弯弯，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陆云歌跟于非凡打电话的时候总是笑的一脸荡漾了。 终于有一天，她也变成了那般模样。 所以，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煎牛排的滋滋声响起时，温暖丢开果盘，抄起雪球去了三楼的露台。 开饭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煎了牛排。 拌了沙拉。 谢聿川还煮了温暖最爱喝的罗宋汤。 有肉有菜有汤，相对而坐的谢聿川更是不时夹块肉添勺汤，怂恿她多吃的意思十分明显。 正对上男人温和含笑的模样，温暖低声嘟囔，“谢聿川，你现在好像饲养员哦！” 饲养员？ 一怔，旋即笑开。 谢聿川抬眼，“那你是什么？猫？还是……马？” 想到马。 自然而然想到骑马。 而上午在床上时，她翻身而上掌握主动权的时候，男人含着她的耳垂夸她长进不少。 旖旎的画面不期然的浮现于脑海，温暖的脸红的猝不及防。 一时不知该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还是想象力过于丰富。 温暖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羞愤。 只看温暖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谢聿川眼底笑意更深。 生怕再多说一句她都会立刻出门暴走，男人抬手揉了揉温暖的头，“乖……” 更像了好吗？ 温暖：！！！ 叮铃铃！ 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解救了温暖。 谢聿川的手机已经被她强制关机，那只有她的了。 温暖松了口气，逃也似的跑去客厅接电话。 “温暖温暖，九爷回来了是吗？” 电话那头是陆云歌，“我听说，孟家出事了。我看哥的情绪不太对，如果你方便，能不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陆云歌又飞快的补了一句，“要是不好问就算了，哥没让我问你，是我自己……” 孟家的事，迄今为止帝都都没什么风声。 只除了孟家的人最近一个月都不大出席豪门宴会，成丰集团的股价跌了些，再没有任何异常。 陆之跃托了不少关系才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即便如此，也只知道孟国祥出事了。 可出了什么事，事情严重不严重，一概不知。 “好，我知道了！一会我告诉你！” 温暖挂断电话。 再走进餐厅，开门见山，“谢聿川，你在暮南见到小禾了吗？孟家出什么事了？” “孟小楼制d贩d，孟国祥……帮她提供了几批报废的枪支弹药，其他的事，他参与了多少，参与程度如何，我不是很清楚，要看他们怎么审。” 似是知道温暖想问什么，谢聿川再抬眼，话语肯定，“万家会有波及，但不严重。所以孟小禾不会有事。” 温暖长松了口气，目光期冀的问他，“可以原话转告陆之跃和陆云歌吗？我保证，只告诉他们两个人。” “当然。” 谢聿川笑，起身揉了揉温暖的头，“快去吧，趁我洗碗的功夫，把你该忙的事都忙完。” ？？？ 正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温暖一怔，脸颊瞬间绯红。 却连笑骂的功夫都顾不上，飞快跑去跟陆之跃和陆云歌打电话。 孟小楼自己作死，孟国祥是非不分，未来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可谢聿川说孟小禾不会有事，陆之跃和陆云歌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孟小禾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挂断电话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温暖再抬眼，就见谢聿川拿起遥控，神色如常的关了电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月上枝头的窗外。 天，已然黑了。 起身要跑，被谢聿川捞回来。 温暖垂死挣扎，“谢聿川，我不喜欢牛排味的你……我要先洗澡！” 花洒下。 浴缸里。 洗手台前。 …… 终于回到大床上的时候，温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搁浅的鱼，而是脱力的棉线。 可身后，谢聿川仍未满足。 “谢聿川，我抗议……” “暖暖，抗议无效！” “老公，我……” 硬的不行来软的，可谢聿川软硬不吃。 欲哭无泪的时候，楼下的手机叮铃叮铃长鸣不止。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还找她，可对此刻的温暖而言，不亚于救命恩人。 只看温暖逃过一劫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聿川径直起身下楼。 屏幕上的备注名很奇怪。 【讨人厌的花孔雀】 “喂？” 谢聿川接通电话。 那头的大嗓门雀跃响起，“surprise！！！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60章 你想让我怎么疼你？ “我就知道，打不通你的电话，打我嫂子的，找你一找一个准儿……” 凌晨一点，帝都机场的接机口，顾城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显眼包一样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电话那头的谢聿川说话，“哥，虽然不知道你关机是不是为了防范我。但是弟弟我就跟你计较了！” “这么晚了，我说叫你出来享受夜生活，你肯定不会来，对吧？” 随手拦了辆的士示意他往市中心开，顾城继续道：“哥，我给你汇报一下我这半年多的丰功伟绩，让你知道知道，弟弟出去没给你丢人，这你总得来吧？” “赶紧的，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 谢聿川走进卧室，装睡的温暖刚刚好听到他那句好。 呼…… 一口高悬着的气长呼出去，温暖提着的心都跟着放下了。 被谢聿川从被子里捞出来，“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 果断拒绝，温暖娇娇软软的耍赖，“老公，我要睡觉，我明天还要去俱乐部呢。你去享受夜生活，我又没拦着你好嘛，所以你不能阻挡我跟周公约会！” 约会？ 谢聿川挑眉，低头吻温暖，“跟周公下棋可以，约会不行！重说！” ？？？ 这也能找茬儿？ 换做平时还要跟他掰扯一下。 可这会儿，温暖腰酸腿软，连脚尖都是酸的，只想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好，我找周公看星星看月亮！” 迷迷糊糊的说完，能感觉到他在她肩上咬了一口才把她放回枕头上，还顺手帮她整理好了头发。 浴室门嗡的响了一声，紧接着哗哗的水声响起。 温暖沉沉睡去。 谢聿川到城东酒庄的时候，包间里不止有顾城，还有程燕回和蒋随舟。 瞥一眼顾城那夏威夷风鲜明的花衬衫，忍不住想到了温暖给他的手机备注。 谢聿川觉得，还真是挺贴切的。 唇角不由而然的露出了一丝浅笑。 “哥你不是吧？” 台球桌前的顾城直起身子，一脸匪夷所思的不理解，“我，你大半年没见的弟弟，你一句招呼都不打就又想起嫂子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回我是绝对不站你！” 叮的一声，黑球落袋。 程燕回笑，“九爷都离开帝都好几个月了，昨天才回来，你说你这当弟弟的，回来也不挑个日子。但凡你早几天晚几天呢？” “可不是嘛……” 一旁，蒋随舟帮腔。 顾城一愣，脚步微不可察的退后了一小步，“哥，我没耽误你休息吧？要不，你……” 不对啊！！！ 他打电话的时候都一点多了，距离天黑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就算小别胜新婚，几个小时也该差不多了吧？ 顾城果断丢开球杆迎了上去，“我就知道哥还是疼我的！” “你想让我怎么疼你？” 正对上谢聿川扫来的那一眼，知道自己先把话说的暧昧不明的，顾城举手投降。 从沙发靠背上跳过去，从包里翻出厚厚一摞文件递给谢聿川，“你先看，看完了再说。” 南非的那个项目，与其说他是去赚钱的，倒不如说，是出去躲风头的。 毕竟梁锦荣是副总统的儿子，哪怕不看顾家的面子，只看谢聿川，副总统也不会拿顾城怎么样。 可大人懂事，家里的纨绔未必会识大体。 到时候，明面上看事情已经解决了过去了，私底下会不会动真格的谁都说不准。 避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三月走的，当初说好的几个月就能回来了。 可顾城心里存了口气，直等到项目彻底结束了才回来。 如今，他总算没有辜负谢聿川的好意，没丢自己的脸面。 “干得不错！” 谢聿川翻看完那份做的马马虎虎，却一看就是出自顾城之手的报告，丢回到他怀里，“当初说好的三七分，项目结算完，还按三七分。我三你七！” 顾城惊得张大了嘴。 就连一旁的程燕回和蒋随舟都抬眼看了过来。 谢聿川继续说道：“既然长进了，就好好表现。回头进顾氏还是自己创业，该立起来了。……裕城那块地给随舟了，泗城还有两块，你要有兴趣，就……” “有有有！” 顾城点头如捣蒜，“我特别有！哥，你给我哪一块？” “两块都给你！” “？？？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啊，哥我爱你！我特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是个男人啊，我要是个女人，我……” 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那一眼。 顾城瞬间清醒，“我觉得做男人挺好的！哥，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弟弟！” 开了几瓶酒。 四人聊着，喝着，很快转移到了牌桌前。 顾城倒时差，加上刚回帝都就得到了四分利和两块地的兴奋。 程燕回和蒋随舟是过惯了夜生活的。 而谢聿川，身体和精神是困倦的，可心底莫名的躁郁被酒气放大了许多，心情肉眼可见的焦躁。 程燕回点烟的时候，谢聿川瞥了一眼。 烟递过来，谢聿川顺势点了一根。 尼古丁的呛人气息顺着呼吸落进五脏六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郁像是得到了安抚，齐齐平息下去。 聊孟国祥被孟小楼拖进坑里的晚年不保。 聊蒋随舟家的小悦兮最近有多可爱。 聊南非的娱乐是多么的乏善可陈，而他又是多么的尽职尽责可歌可泣。 四人打着牌聊着天，天亮才结束。 蒋随舟接了个视频电话，捏着夹子音跟那头早醒的女儿说话，招呼都没工夫打，一边挥手一边走了。 程燕回直说懒得开车，上楼回房间眯一会儿。 看看时间，这个点去福祥楼，刚好能买到刚出锅的奶黄包，谢聿川打了个电话给老板，起身准备走了。 顾城跟了一起出了门。 “哥……” 谢聿川坐进车里，车外，顾城一边挥手，一边开玩笑的说道：“你最近烟瘾这么大啊，我嫂子没嫌弃你？” 烟瘾大。 迈巴赫驶出酒庄，谢聿川忍不住蹙了下眉。 烟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尤其温暖介意二手烟，不喜欢他身上有烟味，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而这一次，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脑海里是出院那天，他看阿中在车外抽烟，馋虫被勾起来了似的要了一根的画面。 耳朵里，是孟小楼蛊惑的声音：谢聿川，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歇斯底里的“你一定会后悔”尖锐响起时，谢聿川一脚油门，把车停在了路边。 “江衡……”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出去，“帮我安排一次血检，越快越好……” 第461章 最大的漏洞 依稀记得睡着前是哗哗的水声，谢聿川要洗澡出门。 一觉睡醒，浴室里还是哗哗的水声。 再回头，窗外晨光微熹，温暖眨了眨眼，脑袋有点迷糊，差点以为谢聿川在浴室睡着了。 水声停下，浴室门拉开的时候，温暖飞快的闭上了眼睛。 谢聿川拿了吹风机进去，呼呼的吹干头发，再出来，钻进被子，一条胳膊虚虚拢着温暖，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睡着了。 直等到他呼吸绵长睡踏实了，温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 洗漱完下楼，就见餐桌上放着福祥楼打包回来的早点。 都是她爱吃的。 吃饱喝足，温暖上楼换了衣服，亲了亲沉睡中的谢聿川，心满意足的抄起车钥匙出门去了。 谢聿川睡醒已是傍晚。 床头插着关机充电的手机，再开机，显示已是傍晚五点。 一眼就看到了江衡在两个小时之前打来的电话，谢聿川当即拨了个电话回去，“血检结果出来了吗？” “多项结果异常。” 江衡言简意赅，“近期应该有过d品注射，具体时间看不太出来。但是很奇怪的是，哪怕就是按7天内来算，没有再次摄入的话，残余部分应该也已经代谢完毕了，数据不应该是这样的，就好像……” 谢聿川心里一紧，“像什么？” “就好像没代谢过似的。” 江衡如实回禀，“除了烟瘾增大情绪烦躁，您有其他症状吗？” 谢聿川摇头，“没有。” 能听到电话那头江衡哗哗的翻着检查报告，谢聿川静静的等着。 好半天，江衡叹气，“要不然，三天后，您再过来检测一遍，到时候我对比一下数据，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 “好。” 谢聿川应声。 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谢聿川忍不住目光怔忡。 再一想到明天早起，他要和温暖去领证，沉重的心情瞬间明亮轻快，谢聿川径直坐起身。 好心情在打开卧室门时达到巅峰。 客厅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厨房里还有油烟机嗡嗡的声音。 哪怕没看到人，谢聿川却像是感觉到了。 温暖正在炒菜。 酱棕色的五花肉，方方正正的码在砂锅里，汤汁倒上去，咕嘟嘟的冒着泡，哪怕还没出锅都能想象得到的好吃。 收回手，抹布还没丢回料理台，男人的怀抱从背后拥过来。 温暖吓了一跳，顺势杵了他一下，“你是雪球吗？走路没声音的？” “我是雪球的爸爸。” 谢聿川笑着，低头蹭了蹭温暖的肩膀，“这么早就回来了？陆之跃不扣你工资？” 再次确定他确实还不知道她和陆家的关系，打定主意领了证给他一个惊喜，温暖故意不提。 扬起下巴一脸傲娇，“扣就扣，大不了他开了我，我有老公养，怕什么？” “没错，有老公养！” 谢聿川笑。 从前的她一身傲骨，他给她加工资，给她三倍年终奖，她都要偷偷发微信问她，是因为她工作表现优异，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房和车更不用说，要拉扯无数回合，减配再减配她才小心收下。 就仿佛他的钱烫手。 可如今，他给她自由，她却反过来因为有老公养洋洋自得。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的，谢聿川依旧心情好的冒泡。 吃了饭，两人手牵手出门散步。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同样也在散步的迟晋松和宁沁。 “迟爸，迟妈……” 温暖小跑着上前，还不忘拽过谢聿川给他们介绍，“这是我老公，谢聿川。明天我们就去领证了！” “真的啊！” 宁沁和迟晋松一脸惊诧。 无论是温素心还是温暖，都没跟他们说过温暖和谢聿川的事。 只迟遇话语隐晦的提过几次，让他们不要再撮合他和温暖了。 看儿子的架势，明明是喜欢温暖的，那他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温暖已经有主了，且很喜欢对方。 而且，温暖喜欢的那个人，迟家得罪不起。 同住御水湾，撞见过来去匆匆的温暖，还撞见过温暖的车。 再知道温暖住在那栋楼王别墅里，而那栋别墅的所有人是帝都大名鼎鼎的谢九爷。 宁沁和迟晋松已然心中有数了。 一面担心对方只是玩玩而已，毕竟两家家世悬殊。 一面也担心温暖一厢情愿，到最后陷得太深脱身太难。 可看此刻的模样，好像，并不是？ 谢聿川只一眼就看出了宁沁眼里的打量和审视。 伸手跟迟晋松握手，谢聿川态度温和，“我和暖暖已经商量好了，明早去领证。婚礼的事，等她比赛完，我们商量好了，我和暖暖会亲自上门送请柬。到时候，请二位务必出席。” 要领证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两人满面喜色，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寒暄片刻，四人分道扬镳。 又走了十多分钟，便到了宋宛仪家门口。 客厅里关了灯，只门前台阶上的灯亮着，显示家里有人。 再抬眼，二楼的卧室灯亮着。 心知宋宛仪这个点已经上床躺着了，谢聿川一边往前走，一边拨了个电话给她，告诉她他刚刚从她门前经过，明天再过来陪她吃午饭。 宋宛仪连连道好。 再回到家已是十点。 甫一进门，温暖就转身凶巴巴的瞪谢聿川，“要么约法三章，要么分房，你选一个！” 分房了，他还怎么跟暖暖贴贴？ 谢聿川态度果断，“约法三章。” 温暖竖起手指，“不做，不闹，只亲亲。今晚我要好好睡觉。” 天知道上午在草场骑马时，她的腰腿有多酸爽。 及至下午那一个小时的陪练课上完，温暖下马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腰更是酸的不像是她的腰。 夜晚有多迷离梦幻。 白天就有多痛苦。 而这样的痛苦，温暖不想每天都体会。 不做。 不闹。 只亲亲？ 谢聿川眼睛亮起，“暖暖，确定亲亲是可以的，对吗？” 温暖有种不妙的直觉。 原本想说不做不闹不亲亲的，可想一想就觉得很残酷，毕竟跟深爱的人接吻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所以她才改成了可以亲亲。 可怎么看，都像是，被谢聿川曲解了。 “……可以改吗？” “不可以！” “谢聿川我后悔了，我要改！” “不，你不要！” 娇哼耍赖声消失在卧室门里。 长夜漫漫，身体软成水的温暖再次确定，只亲亲果然是个漏洞。 最大的漏洞。 第462章 听老婆的 温暖是被吻醒的。 前一晚不知道折腾到多晚才睡，温暖撒娇带诱哄，外加威胁，说如果第二天早晨起不来就不去领证了，下一次再什么时候去领就要看她心情了。 谢聿川才放过她。 被他抱着去洗了澡，头发还没吹干就温暖就睡着了。 没想到天才刚亮，比她先醒的，是谢聿川和他的谷欠望。 “老公……” 温暖呢喃娇呼。 落在肩上的吻轻轻地，谢聿川轻咬温暖的脖子，“暖暖，你只说昨晚不做，没说今天也不可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提前庆祝一下，不过分吧？” 耳朵痒痒的，温暖缩了下脖子。 炽热的掌心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男人滚烫的怀抱从背后贴了上来，“我保证，就一次……” 想说你在床上的保证向来不算数。 就情事而言，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度无限趋向于零。 可身子被翻转过来，缠绵的情谷欠如潮水般涌来，温暖再说一个字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切结束的时候，终于还是迟了。 急急洗漱完穿戴整齐，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推着谢聿川进了电梯。 迈巴赫疾驰驶出地库，谢聿川还不忘跟温暖核实，“身份证，户口本，你再检查一下文件袋……” “谢聿川……” 温暖眉眼含笑，“你……是在紧张吗？” 身份证和户口本，昨晚她亲手放好，他不放心还亲自检查了一遍的。 文件袋就放在梳妆台上。 偌大的家里，除了他和她就只有雪球，证件会自己长腿跑掉不成？ 说着，不知想到什么，温暖目光有些不自在的看向谢聿川，“你最近……怎么了？” 打从暮南回来，床上的谢聿川凶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两人也有分开的时候，分开比这次久的也不是没有。 哪怕重逢的那几天他都表现惊人，可远没有这次这么夸张。 有那么几个瞬间，温暖几乎怀疑谢聿川是被凶兽附身，抑或者在暮南战区待得太久，体内的狼人血脉觉醒了。 “吓到你了？” 听出温暖话里的意思，谢聿川眸光含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我以后温柔点，嗯？” 她明明是在控诉他好吗？ 他是怎么听出夸奖和鼓励，继而跟她商量起来的？ 温暖：！！！ 甩开他的手，温暖指尖摩挲着文件袋，不看他的眼睛，“还有，以后，你不许抽烟了……” “谢聿川……” 似是做了很重要的决定，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也不许熬夜。我……我想试试。” 温暖说的没头没脑。 可谢聿川听懂了。 固然医生下了诊断，说那次的小产伤到根本，以后很难生育。 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万一。 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万一过去了这么久，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呢？ 他的暖暖那么好，老天爷不会辜负她。 “好！” 谢聿川点头，“老婆说的对，听老婆的！” 温暖心口一顿，扭头看向窗外时，心底绽开的花像是一路开进了眼底。 手机叮铃铃响起来的时候，温暖下意识看了眼车窗。 距离民政局还有一个红绿灯，转个弯就到了。 心口突突的跳着，就见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妈”。 温暖松了口气，就见谢聿川也一脸好笑。 绿灯转红，车子稳稳停在斑马线前，谢聿川抬手点了下触控屏。 “妈，早啊，我……” “阿川！” 宋宛仪急切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老夫人不行了！” 谢聿川蹙眉。 那头的嘈杂渐渐远去，宋宛仪像是走进了安全通道，声音里带着空旷的回声，“前天上午的时候就送来医院了，接连下了两份病危通知书。刚院长过来了，说……让我们通知家里人，过来见最后一面。” “阿川！” 宋宛仪像是慌了神，声音里听得出的颤栗。 谢聿川面沉如水，眸光愠怒。 红灯已经转绿，民政局就在拐弯后的那个转角。 停车，下车，进大厅。 一切顺利的话，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可以如愿以偿。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接连响起的鸣笛声里，温暖疾声应道：“妈，我们马上到！” “好，好……” 宋宛仪应声，挂断电话。 谢聿川面色沉郁的看着车窗外的路口，仿佛连老天爷都在跟他们作对！ 温暖伸手推他，“没事啊，快走吧……” 调转车头，车子疾驰驶向医院。 十多分钟后，温暖跟在谢聿川身后到了医院的特护病房门前。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还是那张雪白的门。 仿佛妈妈离开那日的情形再次重现，温暖脚步顿住。 手被握了握，温暖抬眼，只看到谢聿川大步向前的背影。 谢聿川走到病床前的时候，谢老夫人仍在昏迷中。 床头一侧的仪器上，心率起伏的那条曲线只有平缓的起伏。 而谢老夫人的头上绑着一圈白色绷带。 谢聿川回头看向宋宛仪，“怎么回事？” 宋宛仪是昨晚赶过来的。 想着谢老夫人前前后后病了那么多次，这次必定也是虚惊一场，她这才没通知谢聿川。 没想到，天刚亮，医院就接连下了病危通知书。 谢老夫人晕过去的时候屋里没人。 等佣人察觉屋里过于安静再进去，就见谢老夫人晕倒在地。 头也摔破了，地上洇了好大一滩血。 人老了，禁不得磕碰，走路摔一跤都不得了，更别说是倒头栽过去。 再想到谢管家转述的谢媛媛的那些话，生怕谢老夫人这会儿意识清晰再听一遍，宋宛仪没说出口，只叹道：“说是被陶家人和谢媛媛气的……” 已经许久没听过陶家人的名字了，只知道陶管家去世后，谢老夫人对桃姨的子孙还很是照顾。 谢聿川脸色更沉。 仪器上的心电图曲线起伏起来，谢聿川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谢老夫人的手，“祖母……” 眼皮轻颤，似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睁开眼睛。 谢老夫人缓缓掀开眼皮，看着坐在床前的谢聿川，动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阿川来啦……” 第463章 我要你发誓 “都来啦……” 似是这才发现谢聿川身后站着宋宛仪，而宋宛仪身后还站着更多的人，一眼看去仿佛谢家老宅的人全都来了。 谢老夫人扯动嘴角，艰难的笑了笑，“都……别难过。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都不哭，啊？” “三叔……” “哎，老嫂子，我在呢！” 三叔公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笑着给她宽心，“你这才哪到哪儿？早得很呢……别说丧气话，好好缓着，过几天，我带小宝去你那儿喝茶。” “好，好……” 谢老夫人轻声应着，自顾自的说道：“三叔，我已经准备好要去见老头子了，阿川、谢家……就托付给你了！上次，上次我说要废了他这家主，是我老糊涂的气话，你们别当真……” “哎呀，不会不会……” 眼见谢老夫人一副交代后事的架势，三叔公想劝，又觉得不让她说就真的没机会了，拄着拐杖哎呀了半天，终还是点头，“你放心，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 谢老夫人喃喃的说着，手指动了动，握住谢聿川的手，“家主钥匙，还有家主印章，都在你祖父的遗像前，回头，你好好收着。” 来的路上还担心是不是又是一场狼来了的把戏。 可这一刻，看着面色灰白已然透出几丝灰败暮气的谢老夫人，谢聿川心里只有悔恨。 如果谢管家打电话说祖母不好了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回谢家老宅，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陶家人再厚颜无耻，他在那儿，他们谁敢还放肆？ 还有谢媛媛。 那晚跑去秋后算账的时候，他不该睚眦必报把她丢回到谢老夫人面前给她添堵。 当时就该拖出去处理了。 没有陶家人，没有谢媛媛，谢老夫人就不会动怒，也不会摔倒，这会儿的她，是不是还笑呵呵的在屋子里喝茶，跟廊下的鹦鹉说话？ “祖母……” “好好收着……” “好！” 紧紧握着谢老夫人的手，谢聿川郑重点头，眼角有晶莹浮动。 跟谢正霖和薛如慧说了几句话，叮嘱他们好好保养身子。 又跟宋宛仪和谢晚宁说了几句。 及至孙子辈的孩子们乌泱泱的涌进来，谢老夫人只张了张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艰难的笑了笑，叮嘱他们，“都好好儿的……” 戴着氧气面罩深一口浅一口的缓了好一会儿，谢老夫人回头看向谢聿川，“让他们都回去吧，祖母，跟你说说话儿……” 谢聿川回头看向众人，“都出去吧。” 谢家是帝都顶级豪门，谢老夫人是这顶级豪门里的老祖宗。 知道她不好了，在帝都的全都赶了过来。 还有好些从魔都、临城以及国外往回赶的。 谢聿川发了话，一群人鱼贯而出。 病房里安静下来，谢老夫人虚虚的喘着气问道：“孟家，出事了？” “对。” 谢聿川点头，把那晚跟顾城他们说过的话，又跟谢老夫人重新说了一遍。 谢聿川声音平和，那些惊心动魄的大事从他口中说出，少了几分惊险，多了无数的安宁。 那些话，话里流露出来的那些事，就像他那个人，让人信服。 耳边是谢聿川沉稳的声音。 眼前是浑浊朦胧的白。 谢老夫人一瞬间有种回到了谢家老宅，回到了她屋子里的感觉。 就好像，老头子还在。 谢老爷子在时，家里的事，公司的事，还有暮南军区的事，都是谢聿川和谢老爷子聊，谢老夫人静静地听着。 及至谢老爷子去世后，谢老夫人取代了老爷子的位置。 哪怕她帮不上忙，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可谢聿川跟她说清来龙去脉的过程，也是对自己处理事情的再一次分析和复盘。 这么多年，祖孙二人无话不谈。 这会儿，谢老夫人都忘了，前一次她和阿川一起喝茶聊天，平心静气的听他说外面的事情，是什么时候了。 对了，前一次，是她让谢管家去疗养院和马场接了温素心和温暖过来。 温暖前脚到，后脚阿川就回来了。 那天的阿川，表现如她期望的一样，对温暖不假辞色。 可那天之后的很久，她才知道，阿川是故意的。 明明他字字句句都是护着温暖的意思，可那天她竟没听出来，还觉得阿川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是温暖狐媚的迷惑了她。 谢老夫人回过神来，“温暖呢？” 病房门外的走廊里，温暖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多久。 还要继续站多久。 走廊里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打量她，议论她。 有目光不屑，觉得她何德何能，竟然敢厚着脸皮来这儿的。 还有目不斜视装看不见她的。 更多的，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她是自己来的吗？” “好像是跟着九叔一起来的。” “呸！真不要脸……太祖母根本就不认她好吗？她是怎么有脸追到这儿来的？” “嘘，少说几句吧！万一是九叔带她来的呢？” “怎么可能？那她怎么不去病房，反倒死乞白赖的站在这儿？太祖母不可能见她的！” 话音戛然而止，正看到照直走到温暖身边的宋宛仪。 话语亲昵问她吃早点了没，累的话可以去休息室先坐一会儿。 宋宛仪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是偏爱了。 方才说话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做声了。 走廊里倏地静下来。 温暖抬眼，就见坐在病房门口椅子里的谢三太爷，谢三太爷的身边人，还有其他人。 目光如湖面上荡开的涟漪一般，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就好像，谢聿川叫她了似的。 温暖下意识的抬脚上前。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正听到谢老夫人断断续续的声音，“阿，阿川……祖母要死了，要，要去见你祖父了……” “……我要你发誓，你绝，绝不会娶温暖！” “……谢家的家主夫人，决不能是温暖！……我要你发誓！” “祖母！” 谢聿川的声音里满满的不赞同。 可再没了后文。 眼角余光能看到齐齐钉在她脸上的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 就仿佛，刚才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应验了。 脸色雪白，温暖转身就走。 第464章 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祖母，前半生，我只发过两次誓……” 谢聿川一开口，谢老夫人眼睛里迫切的光就倏地灭了。 谢老夫人知道，哪怕到了她快要死的这最后一刻，他都不愿意放弃温暖。 脑海里不由响起了老头子当年对谢聿川的评价。 老爷子说：这个孙子，性情之坚毅，远胜辰凛数倍。谢家在他手里，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老爷子走了六年，他掌管谢氏六年，谢氏的辉煌显而易见。 可这样的辉煌能支撑多久？ 为了一个温暖，他不要谢氏了。 谢氏到谢昀桢那个败家子手里，还不到一年，成什么样儿了？ 若是将来再因为温暖…… 谢老夫人眼里有了急色。 就见谢聿川面色凝重，“一次是那年死里逃生醒过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幕后黑手，为大哥报仇。祖母，我做到了！” “还有一次……” 正对上谢老夫人了然的目光，谢聿川沉声道：“祖母，另一次是为温暖。祖母，天下女人千千万，可我只要她！” 暮南那孤苦沉寂的几年，温暖是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亮色。 她的烦恼，在他听来都是甜的。 他和同伴出生入死，驻守边境，为的不就是无数个温暖拥有学业、家庭、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喜忧掺半的安定生活？ 她的存在让他知道他所有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祖母，我恳求您……” 双手紧握谢老夫人的手，谢聿川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谢老夫人的呼吸陡然急促。 “祖母，祖母……” 滴，滴！ “医生……” 滴，滴！ 滴…… 医生一直守在门外，刚听到谢聿川的呼喝就大步赶来，正听到那道绵长却刺耳的声音。 仪器里，前一秒还略微起伏的心跳彻底变成了直线。 扑满白雾的氧气面罩也逐渐清晰起来。 谢聿川能清晰的感觉谢老夫人干枯如树枝的手掌温度逐渐下降。 “谢总，节哀！” “阿川……” “……” 医生，宋宛仪，三叔公……还有数道或年轻或苍老的声音。 谢聿川目光怔忡的看着祖母彻底沉寂下来的苍老容颜，心底有一闪而过的躁郁。 他做错了什么？ 暖暖又做错了什么？ 她，他们…… 偌大的谢家，竟然容不下一个温暖？ 坐进车里，正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后知后觉温暖是跟他一起上楼的，而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 谢聿川拨了个电话给温暖。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直至忙音挂断。 紧紧攥着手里的文件袋，谢聿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差那么一下！ 如果他出门的时候再快一点，刚好过了那个红绿灯呢？ 也许宋宛仪的电话打过来，工作人员的钢戳已经盖在他和暖暖的结婚证上了吧？ 再如果，早起闹铃响的时候，他不那么任性，放开暖暖，两人如时出门了呢？ 那会不会…… 叮！ 似是有人在他额头内里敲下了一颗螺丝钉，谢聿川耳边一声脆响，震得太阳穴都嗡嗡的狂跳起来。 手里的文件袋掉落在座椅下，只一瞬的功夫，谢聿川的额头上就沁出了一层汗。 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血液在加速，整个人瞬间处于易燃易爆炸的状态，谢聿川打开储物格翻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烟含进嘴里还未点燃，躁郁稍有缓释。 打火机的火苗才刚打出来，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谢聿川拿开烟接通电话，“暖暖，你在哪儿？” “我回家了。” 电话那头，温暖声音如常，“谢聿川，你在哪儿？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已经从宋宛仪那儿知道了谢老夫人去世的事，宋宛仪说，近期无论是她还是谢聿川都会很忙，让她千万照顾好自己。 温暖上楼换了衣服打算去俱乐部，车都开出地库了才发现手机没拿。 再回来，正看到谢聿川几分钟前打给她的电话。 那头的男人沉默异常，温暖轻声重复了一遍，“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不用。” 谢聿川摇头，碾碎手里的香烟丢出窗外，压着烦躁的情绪低声道歉，“暖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温暖开口问道：“对不起没能和我领证结婚，还是，未来永远都不能和我领证结……” “当然不是。” 知道温暖误解了，谢聿川出声打断她，“暖暖，等过了这段时间，好吗？” 谢老夫人去世，家中所有直系晚辈都要守孝，未来一个月内谢家都不会有婚嫁喜事。 更别说谢聿川是谢家家主，还是谢老夫人的亲孙子。 “谢聿川……” 听筒里的唤声平静清凌，仿佛有一条冰冰凉的小溪流过他疯狂弹跳的神经，谢聿川的情绪一点点平稳下来。 温暖轻声道：“我爱你，你也深爱我，我们清楚的知道彼此的心意，此生不渝。既然如此，无需道歉。” “这个月不行，还有下个月，再不然还有明年……总有一天可以的！” “谢聿川，我信你！” “这段时间你肯定会很忙，我也要准备比赛的事……我们答应对方，都好好儿的，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一声我信你，被谢老夫人盯着要求他发誓绝不娶温暖的躁郁一点点散去。 谢聿川应声，“好！” “那我去俱乐部了，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 “好！” “那你快去忙吧，记得要多喝水。” “好！” 每答一声好，焦躁的情绪就平稳一分。 再挂断电话，谢聿川已然平静下来。 低头看看手里的打火机，谢聿川随手丢进储物格，发动着车子驶回谢家老宅。 得了消息，老宅半小时前就已经忙碌起来。 车子开进巷子，白灯笼从巷口一直挂到了谢家老宅大门口。 进了大门，往日江南园林般沉静秀美的宅院像是进入白雪皑皑的冬季，入目处一片雪白。 不知想到什么，谢聿川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谢管家，“把陶老大陶玉麟，还有谢媛媛……全都押回来！” “是！” 触到谢聿川那震怒的一眼，谢管家应下，转身领命而去。 第465章 命中注定or好事多磨 “谢夫人，恭喜恭喜啊……” 温暖推门走进接待大厅的时候，前台的大甜甜当即跳起来伸出了手。 一副等着温暖发喜糖的架势。 眼见温暖摇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开心的模样。 大甜甜一愣。 下一瞬，手机叮咚一声。 低头瞥了一眼，正看到系统推送来的谢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大甜甜一愣。 到嘴边的丧气话转了个弯，“没事的没事的，你知道的，好事多磨！你和九爷一定会幸福久久的！” “嗯，我也觉得。” 温暖笑笑，转身去了更衣室。 换了骑装，温暖骑着小灰灰，牵着乌骓小心心去了草场。 马蹄撩开，入目处一片郁郁葱葱。 温暖的心像是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一起掉进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枯寂。 当初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可谢聿川觉得谢家人不会接受她，用他的方式给她镀金，最终分道扬镳。 再后来，他想娶她，甚至准备了求婚仪式，却因为妈妈的生病和孟小楼的算计告终。 好不容易他们达成共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谢老夫人去世了。 临死前都要谢聿川发誓他不会娶她。 幸福的爱情各有各的圆满。 可她和谢聿川的幸福之路好像遍布荆棘。 总有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 命中注定吗？ 还是像大甜甜说的那样，好事多磨？ 温暖不知道。 跑了好几圈，出了一身汗，心情却没有丝毫缓解。 温暖再回到办公室，一打开电视就是殡仪馆的画面。 偌大的帝都豪门倾巢而出，全都往西山殡仪馆去了。 仿佛知道谢聿川不会接受采访，媒体甚至出动了无人机。 画面里，一身黑西装的谢聿川面色冷沉。 乌压压的黑色里，鹤立鸡群般显眼。 谢老夫人的葬礼规模极大，不止各家家主现身，就连往日鲜少能见到的老祖宗们都像是约好了似的齐齐露面。 接连几天，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殡仪馆的新闻报道。 也能看到谢聿川。 再打开手机，男人的回复越来越简短，从起初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吃饭了吗”，几天过去，满屏幕清一色的“好”。 说不上来哪里的感觉，温暖总觉得，谢聿川的沉郁，不全是谢老夫人去世的缘故。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温暖不知道。 谢聿川再回到谢家老宅已是一周之后。 遗体安置在西山墓园谢老爷子的陵寝旁，谢老夫人的葬礼至此彻底结束。 只除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挂着白灯笼，正屋设成灵堂，其他各处的布幔灯笼俱数撤掉。 只是少了一个人，可老宅看起来像是一下子陷入沉寂。 想到三叔公说让他搬回谢家老宅坐镇谢家，而他提出要带温暖一起回来时四下皆安的画面，谢聿川眉眼中泛出几丝冷意。 手机响起时，谢聿川回过神来。 “谢总……” 电话那头，江衡语气里透着沉重，“今天的血检结果出来了。” 江衡没继续往下说，谢聿川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 四天前，江衡去殡仪馆祭拜谢老夫人的时候第二次取了他的血样。 原本以为过去了四天，异常的数据会有所缓解。 然而，结果算得上是雪上加霜。 存在于血液里的毒素不但没有代谢减弱的趋势，反而增强了，好几个数据异常的令人心惊肉跳。 而今天，是第三次取样。 江衡如实汇报道：“我化验了血样成分，却无法跟任何一种d品的血样结果吻合。如果我没猜测，应该是……” “市面上不存在的新型d品？” 谢聿川开口道。 短暂的沉默后，江衡应声，“……对。”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谢聿川追问。 能听到江衡屏住的呼吸，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束手无策的为难模样。 谢聿川握紧手机，“知道了！” 想到了战区医院那些每天都换一批的小护士。 也想到了孟小楼那笃定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他昏迷后住院的那段时间里，谢聿川的面色晦暗如墨。 掌心里握着一个小巧的金属打火机，握的太紧以至于硌的掌心生疼。 抬眼看去，正看到五斗柜上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并排而立的遗像。 谢聿川静静凝望片刻，起身朝外而去。 …… 后院的柴房里，谢媛媛瑟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 熟悉的环境，相似的境地。 前一次惨归惨，总还有人记得她被关在这里，每天不定时的丢几个馒头饼子进来。 可这一次，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几天了，压根没人靠近过这里。 再看向门边唉声叹气挤在一起的陶老大和陶玉麟，谢媛媛恨得眼睛一片猩红。 本以为谢老夫人给了十万块钱，算是对她和陶玉麟的一个交代。 可谢媛媛没想到，陶玉麟拿走了钱，却并不打算过问她的死活。 关进来三五天了，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却连点儿破门冲出去的气概都没有。 每天除了高呼求救就是低声谩骂，一群软骨头！ 恨恨的想着，谢媛媛实在想不通，谢老夫人都已经赶他们走了，怎么又会把他们捉回来。 这是怕家丑外扬？ 还是…… 不等谢媛媛再继续想下去，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 “来人啊，放我们出去！” “谢叔，谢叔……” 呼号声响起，陶老大和陶玉麟有气无力的拍打着门。 门推开，两人被掀翻在地。 谢媛媛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把她捉回来，就被进来的几个人堵了嘴捆了手，鸡仔一样提去了花厅。 看到上首处的谢聿川，谢媛媛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不是谢老夫人要秋后算账就好。 谢九爷比谢老夫人可好说话多了，明知她是个冒牌货，他依旧让她去老夫人身边伺候。 虽说听起来像是谢家的下人，不太好听，可只要她做小伏低好好哄她，谢老夫人又一天天的更老了。 只凭这张脸，谢老夫人也狠不下心来了吧？ 谢媛媛的一口气还没呼出去。 正听到响起的冷沉声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刁奴欺主，按旧例，家法伺候！拖出去……” “九……” 眼睛瞪得浑圆，却一个字都喊不出。 谢媛媛拼命挣扎，可落在她肩腿上的手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一板子下来，只觉得小腹像是被车轮碾了上来似的，痛意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和四肢。 第二板子落下来，谢媛媛脸色惨白的晕死过去。 第466章 点名找她 车子驶进御水湾别墅区，离家越近，谢聿川就开的越慢。 甚至怕电梯声也会惊动她，谢聿川连地库都没进，把车停在了大门外。 下车的时候正看到客厅落地窗角落里的夜灯，谢聿川看了眼二楼，这才上前开门。 门推开，玄关的灯亮起。 谢聿川进门，正看到沙发上睡着的温暖。 十月的天，夜里已经有了凉意，温暖披着条米白色的披肩，就那么歪在沙发靠背上睡着。 手里的书掉了都没察觉到。 也不知道，过去的每一晚，她是不是都是这样等他的。 心里软的塌陷下去，谢聿川轻轻合上门，换了拖鞋举步上前。 才刚把人打横抱起来，温暖就醒了。 “你回来啦……” 温暖直起身想要下地，被谢聿川吻了吻额头，重新按进怀里。 “怎么不上楼睡？” 抱着她一边上楼一边说话，谢聿川低头打量了一眼温暖的脸色，“怎么感觉你瘦了？” “明明是你瘦了！” 温暖伸手摸了摸谢聿川的脸。 心情沉郁的缘故，男人脸色黑沉。 眉心还有深深的纹路。 连日奔波操劳，他必然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颧骨都比从暮南回来的时候高了些。 而他从暮南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他这几年最瘦的时候。 温暖看着他，眼睛眨着眨着，眼里就有了泪意。 不想让他看见，温暖扭头靠在他肩上，把眼泪没进他西服里。 身体落在床上，温暖猛地坐起身，“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饿不饿？” 谢聿川全无胃口。 脑海里是谢管家把红木匣子拿给他的画面。 耳边是三叔公等几位族老七嘴八舌请他振作起来重新掌管谢家接手谢氏的言语。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在抱怨谢氏这半年多亏损了多少，当初他就不该把谢氏交到谢昀桢手里。 那个催问他什么时候去谢氏，什么时候搬回谢家老宅。 从前事情再多也不慌不忙，仿佛天塌下来都没在怕的。 可如今，一群人的聒噪声音都能让他心烦意乱。 谢聿川有种头要炸了的感觉。 “不用。你快睡吧！” 谢聿川揉了揉温暖的头。 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他走进浴室，听到哗哗的水声响起。 温暖全无睡意，光脚落在地毯上，一路下楼去了餐厅。 冰箱里有秦琅中午来时打包来的老字号卤牛肉，切几片。 冰箱里还有快要发黄的绿叶菜，揪掉黄叶只留翠绿的菜心。 嗡嗡声中，温暖煮了碗酸甜爽口的番茄牛肉面。 端着托盘上楼，卧室里没人。 浴室门开着，还有冰凉的潮气。 温暖环顾一圈，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门推开，正看到谢聿川猝然收起的手。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烟味。 桌上的烟灰缸里，俨然已有一根抽完的烟蒂。 正对上谢聿川慌乱的眼眸，温暖只当没看见，走到书桌前放下托盘，“多少吃一点，喝口汤也好……我先睡了！” 说完，温暖笑了笑，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带上门。 烟灰落在睡裤上，烫意袭来。 谢聿川陡然回过神来，灭了烟丢进了烟灰缸。 电脑屏幕上是前后四次血检报告的数据对比。 江衡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实验配比，能检测出那些异常数据各自的异常来源。 可无论怎么调试，都没办法甄别出具体的症结。 能确定一定跟孟小楼频繁进出缅甸的新型d品有关，可怎么解毒，不止江衡束手无策，就连业内的专家都无计可施。 谢聿川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卧室里，温暖怔怔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猜测谢聿川抽完烟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以他的速度，吃完那碗面大概要十分钟，如果再一边发呆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那要……半小时？ 翻来覆去，总觉得这半小时过的格外漫长。 温暖一直没睡着。 再摸出手机，已经凌晨一点，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一个人在黑暗里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她该去陪着他，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温暖在两道纠结的声音辩论赛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边泛起鱼肚白。 而她怀里抱着他的枕头，对角线一样歪七扭八的睡在大床上。 谢聿川像是一整夜都没回卧室。 温暖坐起身，连洗漱都顾不上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空空如也。 碗和托盘不见了。 烟灰缸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温暖一路寻到顶，才在五楼的影音室里找到他。 震耳欲聋的枪战片里，坐在按摩椅里的谢聿川连条毯子都没盖。 即便是在睡梦里，眉头都是皱着的。 温暖很想跟谢聿川说，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可是想到妈妈离开的那段时间，陆之跃陆云歌，包括大甜甜，那么多人跟她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可她像是神游太虚一般什么都没听见，更没听进去，自始至终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温暖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了毯子，关上门悄然离开。 到俱乐部的时候还不到十点，车子才刚停稳，温暖的手机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那头的大甜甜声音焦灼，“温暖，你到哪儿了？” 温暖拎着包包抓起手机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应道：“到停车场了……” “看微信。” 大甜甜丢下一句话，电话猝然挂断。 温暖一头雾水的点进微信，正看到她瞬间刷屏的对话框。 【要不你在车里坐一会儿再来吧】 【来了几个讨厌鬼】 【点名要找你】 【我跟她们说了你今天不来】 推门而入，正看到最后一条。 数目相对，越过那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温暖从前台办公桌后的大甜甜眼里看到了爱莫能助的无奈。 “咦，这不是来了嘛。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温暖，听说你现在是千骑的负责人，专门接待马术精湛的专业会员。那你一个人赚的不少吧？”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是不是能给我们打个折啊？” “温暖，你在这儿有业绩要求吗？要不要姐儿几个帮你冲一下这个月的kpi啊？” 一群漂亮女人叽叽喳喳。 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骑马，倒像是来找茬儿的。 温暖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梁晚星脸上。 第467章 故意针对她们 不去看梁晚星身边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像是来骑马，倒像是来选美的漂亮女人们。 温暖径直开口，“梁小姐，有事吗？” 梁小姐？ 梁晚星笑开，“温暖，我的婚礼你去过的不是吗？你难道不该称呼我一声谢夫人？” 谢昀桢是谢氏集团的总裁。 而昨天的病房门外，梁晚星跟其他人一起，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谢老夫人那句近乎诅咒的勒令。 虽然没听到谢九爷的回复，但老人家都要死了，别说要求合理，就是不合理，谢九爷恐怕也不敢违逆吧？ 嫁不了谢九爷，温暖还能嫁谁？ 偌大的豪门，哪个男人敢娶她？ 温暖的未来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得到了。 要么给谢九爷当金丝雀，人老珠黄后黯然退场。 要么，换个地方，隐姓埋名，说不定还能找个老实男人接盘。 仿佛已经从心底认定温暖这辈子都与帝都豪门无缘，早起被又一次夜不归宿的谢昀桢气到，梁晚星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来了千骑。 眼见温暖一怔，梁晚星像是被她脸上的平静刺痛了，表情都不太好看了。 闺蜜团看到了，当即有人帮腔。 “怎么，一声谢夫人，就这么难开口吗？” “就是啊，自己没有，也不想别人有？某些人真是要失望了，她做梦想拥有的一切，偏偏，别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呢。” “可不是嘛……” 温暖笑开。 “结了婚，就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好吧……” 看着神色意味不明的梁晚星，温暖妥协，“谢夫人，有事吗？” 一面觉得温暖在讽刺她。 一面又觉得她是故意装出这幅云淡风轻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里羡慕嫉妒恨的快要发狂了。 梁晚星定定的看着温暖，似是想从她眉眼间看出端倪。 正对上温暖平静无波的神色，梁晚星回过神来。 “……当然有事。” 拉过身边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漂亮女人，梁晚星命令般说道：“你这儿不是只收专业会员吗？tina是劲风俱乐部的马术师，你陪她跑几圈吧。” ？？？ 温暖勾唇，回头看向满目挑衅看着她的tina，“办卡了吗？” tina的目光从温暖脸上，一路扫到了她手边。 脸确实是绝色。 身材嘛，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一般般，胸没她的挺，腿也没她的长，也就腰比她细一点儿。 还是说，谢九爷就好这一款？ 来的路上听梁晚星话里的意思，谢九爷应该很喜欢这个温暖才对。 可她通身连件像样的大牌首饰都没有，就连手里拎着的包包都是烂大街的款，无论款式还是式样都不稀有。 tina几乎要怀疑梁晚星那些说辞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又怕姐妹苦，又怕姐妹开路虎。 梁晚星不会是怕她抢走了谢九爷，未来有一天踩到她头上去吧？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一丝都不敢显。 毕竟现在的梁晚星还是谢氏总裁夫人，不但得罪不起，她还得巴着她。 “这不是等你来嘛，你说办哪种，我二话不说。” tina笑道。 “介意我看一下你的马术师资格证吗？” 温暖指了下前台，率先走了过去。 “当然。” 显然是有备而来，tina点开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里是上个月才拿到的高级马术师证。 温暖把手机递给大甜甜让她核实，回头看向tina，“那你先办个超级vip的普通会员吧。” 回头看了眼大甜甜，大甜甜点头。 温暖再看向tina，开口道：“普通会员一周一节课，刚好我十点有空。一会儿办完手续，你就可以去换衣服了，我在草场等你。” ？？？ 超级vip的普通会员？ 一周一节课？ 还有，她这颐指气使的吩咐口吻又是什么意思？ 同样都是高级马术师，就因为千骑是她所在的俱乐部，她就可以高人一等了？ tina脸色轻变，可温暖已经头也不回的上台阶进了二楼的办公室。 面色不忿的瞪了她一眼，tina问大甜甜，“超级vip的普通会员，是什么意思？你们这儿还有超级vip的高级会员不成？” “当然。” 眼睛里的与有荣焉都快压不住了，可大甜甜礼貌含笑的介绍道：“有马术资格证的同行过来玩，都是从超级vip起，普通会员会费100万，一周可以来玩一次。10节课以后，自动转成中级会员，会费500万。50节课以后，就是超级vip的高级会员，会费1000万。” ？？？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tina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会费。 先不说她家条件也不算差，上百万买个包包跑车也不在话下。 可她同样也是马术师。 劲风俱乐部就是她家的，顶级的会员费也才100万而已，即便如此，不差钱爱骑马的大佬会员也没几个。 tina当然知道大佬会员都去哪儿了。 正是因为知道，再加上还有别样的目的，她才跟着梁晚星来了千骑。 一是想探探千骑的底。 二也是看看有没有机会遇上那位谢九爷。 梁晚星说温暖在谢九爷身边好几年了，是个特例。 那她要好好看看，谢九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论颜值论身材，她都不输温暖。 要是说骑马，她和温暖都是高级马术师，她也不差。 大不了就是比温暖少两座奖杯罢了。 可下个月的国际马术大赛，她也要参加的，温暖能拿到奖杯，她就不信她拿不到。 倘若谢九爷的爱好真的是马术…… 心情雀跃起来，tina掩住面上的诧异，追问大甜甜，“那如果没有马术资格证，又来办会员，你们什么价？” “那就是普通会员咯……” 大甜甜张口就来，“普通会员会费50万。” “？？？凭什么？” 有种被温暖戏弄，被大甜甜当了冤大头的感觉。 tina飞快收回递出去准备要刷的银行卡，“凭什么我就得是超级vip？我就办个普通vip就好了。” 天知道她能不能在这儿偶遇到谢九爷呢。 如果谢九爷不来，只跟温暖一起跑马而已，根本就不值100万好嘛！！！ “不好意思，办不了！” 大甜甜笑容甜美。 “为什么？？？” “凭什么啊？” “你们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吧？” “就是啊……” 清纯的妖娆的大气的纯粹的，各种味道的香水扑面而来。 伴随着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的嘈杂诅咒。 大甜甜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禁止同行恶意偷师！” ？？？ ！！！ 什么鬼？ tina呆若木鸡。 第468章 我建议你退赛！ “下个月就是国际马术大赛了，但凡是参赛的马术师，这段时间谁不是铆足了劲好好训练啊，你说是吧？” 大甜甜看着tina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我家温暖可是大赛冠军的热门种子选手，你不但耽误了她的训练，还拉着她陪你练，你说，这算不算是恶意竞争？” “周缇娜！！！” 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大甜甜慢条斯理的起身，“你这高级马术师资格证怎么考的，与我无关。你要来我们千骑骑马，我作为前台也欢迎你。但是……” 大甜甜话锋一转，“你要是存了什么坏心眼来搅局，我劝你掂量掂量！” 周缇娜是豪门里的白富美，大甜甜也不差好吗？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打个照面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梁晚星一群人一露面，大甜甜就打定主意要让温暖避开。 只是没想到就是那么股寸劲儿，让温暖和这群人对了个正着。 陆哥不在，那么，温暖的太平她来守护！ “办不办了？” 大甜甜指了指门外，“如果是打卡喝上午茶的，你可以移步前往市中心的千骑分部了，那儿环境可比这儿好。” 如果只是跟温暖赛马，那她确实犯不着办这张价格虚高的会员卡。 可她的目的是谢九爷啊！ 去市中心千骑分部那还有什么意义？ 啪！ 周缇娜把银行卡拍在了前台桌面上，“办！” 温暖下楼的时候，周缇娜已经换好了骑装。 一黑一白。 穿着白色骑装的温暖像枝头清纯脱俗的白玫瑰。 一身黑骑装的周缇娜像是魔法世界里走出来的神秘女巫。 “走吧……” 温暖说了句话就朝前去了。 身后，一群闺蜜团一口一个tina美呆了娜娜又飒又美，拉着她自拍起来。 大甜甜：…… 带周缇娜去马棚里选了匹马，温暖选了匹同等级的。 跑马场里跑了两圈，不知道是不熟悉千骑的赛道，还是没跟那匹马磨合好，周缇娜落后温暖半圈多。 冲出终点线再慢悠悠停下来的时候，周缇娜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温暖回头看了一眼，善意提醒，“你妆花了，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去把妆卸了，我带你去草场跑？” 进门的时候看到了温暖唇上亮闪闪的唇釉，只觉得她那张脸也就那样。 可这会儿两圈跑完，周缇娜才后知后觉，温暖自始至终都是素颜，只涂了一点唇釉。 而她妆容精致，像是来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的跑马场里拍照打卡的。 怪不得那会儿大甜甜一个劲儿的拿眼看她，一副她早就看穿她花花肠子的架势。 周缇娜觉得温暖是故意的。 故意想让她卸妆，好跟她比比谁素颜更美。 顿时更气了。 “不用！” 周缇娜拽了下缰绳，冷冷的扫温暖一眼，“你要是想耗时间拖我的课时就直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道理你懂的吧？100万的会员费，你以为那么好赚的？” 心知她误会了，可温暖也懒得解释。 径直调转马头，哒哒的朝前跑了出去，“跟我来……” 马蹄清脆，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草场。 周缇娜一进草场大门就惊得张开了嘴。 怪不得提起千骑俱乐部，马术师们都一脸艳羡。 这草场…… 也太爽了吧！！！ 绿草如茵，一望无际。 遥远的天尽头还能看到迎风飘扬的草。 已经十月，草已经开始发黄了，要是五六七八月来，纵马驰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意里，那得多痛快？ 片刻的功夫已经忘记了来这儿的初衷，周缇娜怔怔的看着。 “跑一圈？” 正对上温暖回头看过来的明亮眼眸。 周缇娜点头，“好！” “那你要专心点哦……” 温暖扬了下下巴，“草场兔子多田鼠也多，前面草密的地方好多坑。你要是分心了，马蹄踩空很容易摔跤，所以……” “好，知道了！” 周缇娜点头，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吧！” 一节课60分钟，刚刚在跑马场热身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了。 这么大的草场，半小时未必能跑完一圈回来。 一周又只有一节课。 她想过瘾岂不是得等下周了？ 浑然忘了自己来千骑是被梁晚星撺掇来的。 办会员卡的目的也是冲偶遇谢九爷才办的。 可这会儿，周缇娜满眼都是眼前的绿，满心都是自己哒哒哒四蹄撩开纵马驰骋的恣意画面。 “驾！” 两匹马踢踏着四蹄齐头并进，周缇娜伏低身子。 耳边响起温暖的出发声时，周缇娜一抖缰绳，夹紧马腹纵了出去。 天是蓝的。 草是绿的。 远处还有棉花糖一样的白云。 青草香气和土腥气里，周缇娜心里默默吐槽：他们劲风那跑马场，简直弱爆了好吗？ 不行，回去就得跟她哥提建议！ 劲风要是还就俱乐部那一亩三分地的跑马场，跟千骑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被彻底淘汰！ 枣红大马经过了跑马场那两圈，像是磨合出了默契似的，不用她开口呼喝，稍微拽一下左右两边的缰绳，它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似的丝滑转向。 一路跑到刚进草场就一眼看到的那片随风飘扬的高高草滩前，正看到已经调转马头纵身过来的温暖。 周缇娜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说明，她只比温暖慢一步？ 飞快拽紧缰绳调转马头，周缇娜驾驾的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依旧比温暖慢了几步。 在草场入口处停下来的时候，周缇娜目光挑衅的看向温暖，“温暖，你的马术，不过如此。” 温暖笑而不答，“如果有机会，下次你骑着你的马过来，我们单独赛一场。我不扣你课时？” ？？？ 目光落在温暖骑着的那匹黑马身上，周缇娜一愣，“这不是你的马？” 话一出口周缇娜就反应过来了。 温暖的马，无论是去年魔都的飞驰马术大赛，还是四月的巴黎国际大赛里，媒体都给过特写的。 是一匹罕见的灰色马。 也就是说，温暖怕对她不公平，跟她一起，选了匹从前没骑过的马？ 想到她从一出现就恬静淡定，梁晚星，她，还有她们，风凉话都快盖到她脸上去了，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再想到她明明为她考虑了这么多，也知道她是同行是竞争对手，却依旧毫无保留，没有敷衍应付她。 周缇娜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到嘴边的阴阳怪气就那么顿在了口里。 一路把马送回马棚，周缇娜转身就走。 “那个……” 温暖的声音响起。 周缇娜转身。 就见温暖神色迟疑着问道：“刚刚在草场，是你平时的正常水准吗？” ？？？ 什么意思？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故意让我了吧？ 那你还让我带自己的马来？看不起我啊，还是看不起你俱乐部的马啊？ 周缇娜的不忿才刚从眼角透出来。 就见温暖沉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正常水准，今年的国际大赛，我建议你退赛！” “温暖你疯了吧！” 周缇娜脱口而出。 第469章 你疯了吧？！！ 心知这是她们初次见面，尤其对方还是冲着找茬儿来的。 她这样的话势必有挑衅的嫌疑。 温暖犹豫片刻，依旧选择要说，“刚刚在草场，我有观察过你跑马。除了我提醒过你的地上的洞，每次地势有起伏的时候，你都会下意识减速。然后发现危急解除，再一次加速。” “你的技术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的下意识，对你参赛有很大的影响。” 许是因为温暖说的过于细节。 又或许是温暖的态度太过于严肃认真。 周缇娜凶巴巴带着不服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 温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过往的训练里，你有过受伤或者其他刺激类的后遗症。但是就你目前的反应，我个人觉得，你需要更长时间的训练，来克服你那些细节性的下意识。否则，参赛的时候，你那些反应会让你受伤的概率增大很多。” “如果你只是参加明年的飞驰马术大赛，那问题不大。可国际马术大赛，赛制更严苛，赛道也更复杂……” “四月的巴黎马术大赛，决赛的时候有一段陡峭的盘山路，你应该看过的对不对？” 周缇娜下意识点了点头。 温暖道：“你想一下，你那些下意识勒停的反应，如果放在那样的路段上，会造成什么后果？” 周缇娜愣了一下。 温暖指出的她畏难勒停，是客观存在的。 除了她自己，上个月去考高级马术师的时候，马术协会的那位国际级教练也指出来过。 当时觉得是人都会畏难，危险时刻下意识勒停是正常反应。 可一想到自己在陡峭的赛道上突然勒停，而她的马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却因为地势的问题马蹄打滑。 那最后的结果…… 脑海里浮现出了人仰马翻，她和马一起摔下陡坡的惨烈后果。 周缇娜的脸色一片雪白。 再抬眼，就见温暖已经转身走了。 想问问如果她迫切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多久。 又抹不开面子。 周缇娜愣了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追了上去。 “温暖……” 急切的唤声连同脚步声一同响起。 温暖转身。 就见周缇娜追上来问道：“你能帮我吗？如果……如果我执意要参加比赛的话。” 温暖皱了下眉。 急功心切不是好事儿，更别说周缇娜如今不止是急功心切，还急于求成。 “也不是不可以……” 温暖抬眼直视周缇娜，脸上有了促狭的笑意，“那你要做超级vip的中级会员吗？” 周缇娜定定的看着温暖的眼睛。 一面觉得她够毒辣，跑了场马就看出了她最大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她的马术必然能精进。 一面又觉得温暖是故意的。 她明知她跟梁晚星是一伙儿的，明知她来目的不纯，故意激她，要让她大出血。 不就500万嘛。 给她！！！ “好！” 周缇娜应声，“不就中级会员嘛，我出还不行嘛。可你们的制度有bug吧？我一周一节课，10节课以后才能转成中级会员。十节课，国际大赛都结束一个月了好吗？” “我给你特批，你随时有空随时来！” 温暖目光坦然。 周缇娜目光狐疑，她有这权限？ 事实证明，温暖真的有。 把刷完500万会费的银行卡递回给周缇娜，又拿单子给她签。 大甜甜一脸骄傲的说道：“我们陆总回去继承家业了，以后千骑，我们温总说了算！你说她有没有这权限？” “那我下午还能再约一节课吗？” 周缇娜随口问道。 “想什么呢？” 大甜甜翻白眼，“温暖可是我们千骑的至尊王者，你以为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再说了下个月就比赛了！” 话音一顿，想到周缇娜下个月也要参加同一场比赛。 大甜甜傲娇的扬起下巴，“明天见！慢走，不送！” 周缇娜：…… 走去更衣室，周缇娜一抬眼就愣住了。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妆也花了，脸上的粉和阴影被汗水染得一块白一块黑，假睫毛都不见了。 可温暖只除了跑马场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见她死性不改就再没开过口。 刚刚在前台纠缠了半天，大甜甜更是一个字都没提过。 她要是就这么上楼去休息间，能被梁晚星和那群女人笑死好吗？ 莫名有种千骑俱乐部的气场跟别处不一样的感觉，连带着温暖和大甜甜都没刚进门看到的时候那么不顺眼了。 周缇娜发了会儿呆，这才卸妆冲凉换衣服。 上楼到休息厅的时候头发还湿哒哒的，周缇娜一进门，笑闹声逐渐降低，直至消失。 “亲爱的你这什么情况？温暖欺负你了？” “就是啊，你怎么从精致大美人儿变成灰头土脸丑小鸭啦？是不是温暖欺负你了，你别怕她啊，她有谢九爷撑腰，晚星还是谢氏的总裁夫人呢，你怕什么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已经认定她和温暖起了冲突。 而且，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所以，梁晚星那些目的性针对性都格外明确的撺掇，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什么温暖不过如此。 什么谢九爷喜欢会马术的女人。 梁晚星还说，温暖的身份，注定她嫁不了谢九爷成不了谢夫人，而周家家世门第摆在那儿，只要她投其所好，再制造几次偶遇，被谢九爷看中简直易如反掌。 那她梁家还是副总统家的直系亲戚呢，当初不也没攀上谢九爷，退而求其次的嫁了那位谢家十少？ 还总裁夫人，总裁前面的那个代字都还没去掉呢。 周缇娜觉得自己有点疯魔了。 明明只是酣畅淋漓的跑了两圈马而已，原本那些看不透的事情，仿若一瞬间抽离出来看明白了似的。 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吧？ “tina，tina？” “娜娜，娜娜，你怎么了？” 梁晚星放下手里的香槟走了上来。 一群叽叽喳喳怼脸自拍的姐妹花们也丢开手机围了过来。 周缇娜笑了笑。 “没事……” 迎上众人打探意味十足的目光，周缇娜笑道：“我刚补了400万会费，升了中级会员。” ？？？ “周缇娜你疯了吧？” “tina！！！” 惊呼声响起，一如刚才马棚里说温暖疯了的她自己。 周缇娜眼底有了笑。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第470章 老公给你出气 踏进千骑那一刻的她跟梁晚星她们一样，是冲着温暖，抑或者温暖背后的谢九爷来的。 可温暖的眼里没有她们。 所以，她们针对她找茬儿也好，挑衅也罢，她全然不在意。 哪怕不知道她的目的，可她报了名缴了费，温暖就认真陪她跑马，还冒着得罪她的风险指出了她的不足。 在温暖眼里，她只是她的客户，抑或者心思不纯的同行。 可进门前的她，还有此刻的梁晚星和女朋友们，眼里只看得到彼此的美貌和家世，仿佛一出现就一起站在了竞争的立场上。 竞争什么？ 莫须有的男人？ 还是，那些未知的回头率？ 过往无数个时刻，从心里冒出来的那些不舒服，以及偶尔生出的格格不入，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周缇娜开口道：“我准备走了，有人要一起吗？” 走？ 疯了吗？ 谢九爷都还没来。 马上午饭时间了，万一谢九爷要来陪温暖吃饭呢？ 环顾一圈，顿时看出了众人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 周缇娜抬眼看向梁晚星，“晚星，那我先走了……” 头发湿漉漉的披着。 脸上更是惨白的素颜。 妆能补，可发型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心知周缇娜是不想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谢聿川，梁晚星善解人意的点头，“好，那我们改天再约！” 目送周缇娜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梁晚星再回头，正看到牵着黑白灰三匹马走向远方的温暖。 一面觉得周缇娜是下了狠心要拿下谢九爷，才毫不犹豫的冲了500万的中级会员。 一面又觉得刚刚她的表现怪怪的。 摇晃着手里的香槟酒杯，看着那透明色的香槟涌出细小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往上涌，继而噼噼啪啪的碎掉。 梁晚星忍不住勾了勾了唇。 对谢九爷而言，温暖是这杯欲罢不能的香槟吧？ 可对她而言，温暖只是其中之一的美丽泡泡。 要不了多久，就会在随波逐流的竞逐中自行破碎，了无痕迹。 “亲爱的，当谢夫人的感觉如何？” 人群焦点再次聚回到梁晚星身上。 梁晚星回过头，唇边勾起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嗐，还不知道我这谢夫人能当多久呢。” “一天也是当啊。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就是就是！” 塑料姐妹花们的恭维再度涌起，梁晚星握住酒杯，只恨不得那支酒杯就是谢昀桢，让她捏醒他。 做了代理总裁，大好的机会。 可谢昀桢不但不珍惜，反倒觉得自己在谢家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不忙着收拢人心把握谢氏的大项目，谢聿川前脚离开帝都去巴黎，谢昀桢后脚就开始纵情享乐了。 及至六月婚礼过后，仿若彻底后顾无忧，玩的那叫一个开。 果不其然，上个月的谢氏股东大会，股东们齐齐投了反对票，不许他转正。 谢老夫人的葬礼上，三叔公他们是如何倚老卖老威逼利诱谢聿川的，梁晚星和谢昀桢都看在眼里。 可谢昀桢笃定谢聿川就是回来也不可能把他开掉，一点儿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早起两人就为这事大吵了一架。 谢昀桢那混蛋简直不是个东西，指着她的鼻子骂：你那么想当谢夫人，那你当初怎么没抱住谢聿川的大腿？嫁给谢聿川，你这谢夫人能一直当到进棺材！ 废话！ 是她不想当吗？ 两人谁都不让谁，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一塌糊涂。 梁晚星这才喊了一群人来千骑。 虽然心里不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攀上谢聿川，以后踩在她头上。 可只要踩在她头上的人不是温暖，那么，是谁都行！ 果不其然，一个饵抛过去，引来了这么多条鱼。 其中最大的那条就是周缇娜。 只希望她给点力，能真的勾上谢九爷，让温暖早点成为昨日黄花。 梁晚星本就是千骑的会员，更别说她还有个做副总统的大伯。 一行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 果盘香槟，味道不错的午餐。 一群人逗留到午饭结束了都没看到谢聿川出现。 眼看到了下午休闲娱乐做spa的时间，一群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直等到梁晚星起身，簇拥着她下了楼。 陆之跃在的时候，豪门里这些人都是他迎来送往。 如今他不在，温暖只能迎难而上。 带着一副笑脸将一群人送出了接待大厅。 再回到大厅，又从大甜甜那儿听来一堆八卦。 知道梁晚星上个月还偷偷摸摸的去医院做试管，被狗仔爆出来，梁家花钱把照片买了回来。 及至谢老夫人去世，梁晚星连试管都彻底放弃了。 还得知谢昀桢最近的新欢是个小嫩模。 最新的八卦是，小嫩模据说攀上了比谢昀桢更有钱的主儿，昨晚谢昀桢豪掷千金，还气不顺的砸了夜总会。 温暖：…… 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无聊的吗？ 念头刚起，手机叮咚响起。 温暖低头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往办公室走。 “你醒了？” 门关上，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温暖走去靠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跟谢聿川聊天。 得知温暖在办公室，而办公室没人，谢聿川挂断电话发了个视频过去。 手机放在陈列柜里，能看到男人从抽屉里挑了条领带出来，一边还比划着问她好不好看。 温暖笑着点头，“你要出门？” “嗯。去趟公司。” 谢聿川应声，随口问温暖，“你呢？上午训练怎么样？” “还没顾上训练呢。” 温暖笑，“谢夫人带了群朋友过来，其中一个办了会员卡，我陪她去草场跑了一圈。” “谢……夫人？” 谢聿川挑眉。 偌大的帝都，能称得上谢夫人的，过往只有宋宛仪。 可宋宛仪平日鲜少出门应酬，更不会招呼都不打就带朋友去温暖的马场打扰她工作。 “你是说……梁晚星？”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谢聿川仔细打量温暖的神色，“她又去仗势欺人欺负你了？” “没有。” 确切的说，是还没来得及。 温暖摇头。 梁晚星已经跟谢昀桢结婚了。 两人当初的梁子按说早就了结了。 温暖实在想不通梁晚星今天出现的目的。 隐约能猜到是落在周缇娜身上。 可…… 没等温暖说出个所以然来，屏幕里，谢聿川勾了勾唇角，“等着，老公给你出气！” 第471章 变脸变得太快了吧？ “会议不是上午十点已经开完了吗？……这会儿又开的什么会？” 谢昀桢急急忙忙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看着项岩一脸的没好气。 昨晚被女朋友落了脸，一口气还没出，得知对方傍上了比他更多金的大佬。 酒喝多吐了一晚上，浑浑噩噩的没睡好。 天还没亮就被梁晚星从床上拽起来一顿大吵大闹，脑瓜子嗡嗡的。 原本心里还记着上午十点的集团会议的，可眯了一下，没想到就那么睡过去了，一觉睡醒都中午了。 想着有项岩在，一个顶俩，反正他已经错过了，那就这么着吧。 可谢昀桢没想到，项岩的夺命连环call从他进浴室开始响，一直不停歇的响到他洗完澡接通为止。 催命一样。 这会儿，看着面带喜色仿佛要发年终奖了似的项岩，谢昀桢的脑瓜子又开始嗡了。 就听项岩开口道：“股东大会。” ？？？ 上个月谢聿川出事，他三催四请，一群老不死的才点头同意来公司开股东大会。 结果他话都还没说完，他们就齐齐举手表决。 不同意他转正成为名正言顺的谢氏执行总裁。 怎么谢聿川一回来，连点儿风声都没有，股东大会就又要开了？ 以前的股东大会也召开的这么草率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谢昀桢瞪着项岩进了电梯。 “就上午开会时候的事。” 项岩不卑不亢，“本来就是公司的每周例会，没想到，股东们不请自来。我给您打了好几遍电话您都没接，然后我就主持了例会。……会开完股东们也没走，说boss……九爷，说九爷什么时候到，他们就什么时候走。” 九哥？ 嗖的一声轻响，从心底直冲脑门。 谢昀桢的酒一下子醒了，“九哥……来了吗？” “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颤抖的心。 激动的手。 项岩觉得他就要看到黎明的曙光了。 做梦都想boss回来，各归各位，而谢昀桢该干嘛干嘛去，项岩觉得这大半年下来，他白头发都比往年多了好多。 原以为还要再熬几个月到年底。 没想到，谢昀桢作死的够彻底。 他还能忍，谢家的老太爷和股东们已经忍无可忍了。 总裁专属电梯停在集团会议室楼层，项岩跟着谢昀桢走出电梯。 刚迈出一步，正看到触控屏上亮起的下滑箭头。 一想到boss已经到楼下了，项岩恨不得飞奔下楼。 回头看了眼谢昀桢的背影，项岩深吸一口气：淡定，淡定！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推门而入，谢昀桢看了眼人满为患的大会议室，一颗心坐着火箭往黑洞里窜去。 这大半年他虽然懈怠了些，没有谢聿川那么敬业，可他也并没有耽误什么好吗？ 虽然业绩差强人意，可业绩这是业务部的问题啊，他这个总裁总不能天天往业务部跑，耳提面命的盯着销售们拉单子，经理总监们拓展市场。 要知道，守成比打江山可难多了！ 他没给谢氏惹出麻烦已经很好了好吗？ 可这样苍白的辩驳，谢昀桢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他敢说，别人急不急眼他不知道，三叔公的龙头拐杖肯定毫不留情的照着他的头打下来。 嗡！ 谢昀桢大脑空白了那么几秒，会议室门再度打开。 下意识回头，正看到推门而入的谢聿川。 黑西装白衬衣，谢聿川比前一次召开股东大会提出要卸任的时候瘦了些。 可眼神更深沉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冰冷了。 仿佛被乾坤大挪移挪到了南极洲，窗外就是冰川和北极熊。 本就安静的会议室里瞬间针落可闻。 “阿川，你总算是回来了！” “谢总！” “boss……” 似是直到这一刻才真的确定谢聿川回来了，一群人起身的，打招呼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行字。 终于…… 眼睛里也盛着同样的意味。 不容易啊！ 如释重负的气氛回荡在会议室里。 “这次就算是咱们今年年终的股东大会了……” 会议桌左手边首位，头发胡子一片白的三叔公沉声道：“你祖母去世，遗嘱里写的清楚，她名下的25%谢氏股份全部给你。作为谢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你识人不明用人不善，这是你的过错，你要认！” “是。” 谢聿川应声。 当初卸任，谢聿川把名下股份里谢老爷子给他的那10%还给了谢老夫人，还另外给了10%算是孝敬她的。 可葬礼当场，律师宣读谢老夫人的遗嘱时，她把名下的全部股份都留给了谢聿川，就连财产，也是大半给了谢聿川，其余的归入谢氏基金会，用来谢家老人们的赡养和子孙们的教育成长。 “无论是股份占比，还是才能经验，谢昀桢都无法胜任谢氏集团总裁的职位。所以我和一众股东们上个月已经行使过表决权了。”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三叔公看向谢聿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更何况从葬礼现场到谢家老宅，大家的意思都显而易见。 谢聿川走上前坐进上首处的总裁专属座椅，“既如此，那从即日起，我正式接手集团事宜。” “昀桢，辛苦了！” “没有没有……” 谢昀桢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连会议上都说了什么，又下发了什么新的人事任命都没听清。 谢昀桢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着一步之遥的上首处，侃侃而谈的谢聿川，忍不住生出一丝疑问。 他不是要卸任吗？ 为什么对集团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这么熟悉，拎出来就能汇报？ 还有，往日正眼都不多看他一眼的股东和集团高管们，这会儿眼珠都不错的盯着谢聿川。 其中还有些人奋笔疾书，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谢聿川这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做了万全的准备吧？ 还有项岩，拿着总裁特助的工资，干着集团副总的活儿，他从一开始，就是谢聿川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吧？ 那他呢？ 他算什么？ 傀儡吗？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悟到了真谛。 谢昀桢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第472章 该死的感觉！ 掌声响起，知道会议结束了。 谢昀桢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一起鼓了鼓掌。 所以，这一刻开始，谢聿川回归原位成为谢氏集团ceo？ 他就像个皮球一样，就这么被他一脚踹开了？ 就算是当傀儡，也还有个演出费呢吧？ 眼底的不忿才刚冒了个头，谢昀桢抬眼，就见谢聿川看向他，“一会儿还有事吗？” 从小怕到大，谢昀桢对谢聿川的敬畏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即摇头，“没有。” “走吧，去办公室坐坐。” 谢聿川抬了抬手，长腿一迈，朝总裁办公室去了。 谢昀桢跟了上去。 走进那间他熟悉无比的办公室，一进门谢昀桢就愣了一下。 熟悉又陌生。 如刚才一般那种该死的感觉再度冒了出来！ 办公桌还是那张，只桌上的物品位置换了。 书架也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只整齐了些。 还有那些郁郁葱葱的绿植，不知道都被扔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排肉叶饱满的多肉。 看起来哪哪儿都跟他前一次来的时候大差不差。 可仔细看就能觉出，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又回到了他接任代理ceo，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时的模样。 就连空气里的气息，都成了谢聿川专属的那份疏离冷漠。 看了眼项岩，就见他摄像机一样，眼珠子都粘在了谢聿川身上，谢聿川走哪儿他的目光跟哪儿。 完全没看到他的怨念。 表情变得颓败，谢昀桢认命了！ 他跟大boss这职位八字不合! 他谢昀桢活该就是条虫，一条只能依附谢聿川和谢家的寄生虫。 “你怎么打算的？”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声音，谢昀桢回过神来。 就见谢聿川脱掉西装外套挂起来，径直走过来坐在沙发里，“你要是想正经做点事，行政部公关部，我安排你过去做总监。” ？？？ 他不是要一脚踢开他？ 谢昀桢来了精神。 就见谢聿川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想，我……” “我想！九哥，我想！” 谢昀桢连连点头，“我想去旗下的分公司，行吗？” 分公司？ 谢聿川一怔。 谢昀桢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去风行做副总，行吗？” 风行传媒，是谢氏旗下的娱乐传媒公司。 可谢聿川的重心从来都不在娱乐事业上，所以风行顶着谢氏集团旗下分公司的名头，却鲜少拿到集团公司的大规模拨款，只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而风行多的就是帅哥美女。 想到他那些花边新闻，谢聿川想歪几乎是必然的。 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昀桢苦笑着解释道：“九哥，娱乐圈的事，你懂的，大多都是酒桌上谈成的。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呢，就是爱玩，就是喜欢热闹……但我觉得，我能做好！” 集团总裁帽子太大，担子也太重了。 谢昀桢觉得，他做不来。 他就喜欢吃喝玩乐，就喜欢美女，能玩着闹着把事情谈了，那简直就是他的舒适区好吗？ “好！” 谢聿川像是明白了，“那我让项岩通知行政部出文件，调你去风行做副总。” 谢昀桢脸上的喜色刚冒起来。 就见谢聿川沉声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明天上任，我要看明年年中的公司报告，如果比今年年底差，或者好的不明显。明年7月份，你麻溜儿滚蛋，继续回家当你的纨绔去！” 好像……也没差啊！ 同样都是当纨绔，当好了，拿着高额年薪在公司当。 当不好，就揣好手里那点儿微薄的股份，回家当。 “好嘞！” 谢昀桢扬声应下，“九哥，那我先走了！” 刚站起身，被谢聿川唤住，“晚上有事吗？” ？？？ 身上的担子卸了，谢昀桢整个人轻松下来，再看向谢聿川，又变成了谢家老宅里那个纨绔的模样，“九哥有什么吩咐？我可以有事，也可以没事。” “叫上弟妹，一起吃顿便饭。” 谢聿川说道。 想到早起刚大闹过的梁晚星，谢昀桢不是很想吃这顿饭。 可想到没跟他算账还给了他一份美差的谢聿川，这顿饭就必须得吃了。 “好，那我来安排，一会儿订好位子我发你！” 谢昀桢笑着应下，潇洒的挥挥手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项岩再看向谢聿川，几乎热泪盈眶，“boss，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项岩的衷肠还没诉完。 就见谢聿川起身，一边往办公桌走一边吩咐道：“回来了，可就有的忙了！你先把这个季度各部门的业绩表整理好送过来，再让业务总监和财务总监过来一趟。” “对了，新来的法务部总监是谁？跟他约一下明天的午餐……” 嗯。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感觉。 项岩一秒进入状态，“是！” 接到谢昀桢电话的时候，梁晚星几乎以为他是睡醒了又来找她吵架的。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理疗师先出去，直等到关上门梁晚星才接通电话。 得知谢聿川要请他们吃饭，梁晚星顿时一惊。 几乎以为温暖去告状了。 可想到今天在马场，她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跟温暖说过，就算有那么几句话有门缝里看人的意思，可也都是她们说的，跟她无关。 心安下来，梁晚星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谢聿川肯定是有事要见她。 否则，一顿饭，他们兄弟两个吃就吃了，干吗还非得扯上她？ 还是说，谢聿川有别的意思？ 想到了准备竞选总统的大伯父。 还想到梁家那几个年龄合适的堂姐妹。 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伯家那个从小就优秀成了别人家孩子的堂姐梁晚萤。 梁晚星咬了下唇。 谢九爷该不是看上梁晚萤了吧？ 一个是帝都顶级豪门里说一不二的家主，坐拥谢氏集团。 一个是副总统家的掌上明珠。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很登对啊！ 可一想到自己当初觊觎却没攀上的人一转眼看上了她身边的人，而那个人还是她从小仰望到大自愧不如的，梁晚星又酸又气，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spa做的不痛不痒，一颗心百转千绕了不知道多少圈。 连谢昀桢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都没顾上问。 也忘了怼他那些阴阳怪气。 梁晚星满脑子都在猜，谢聿川到底想做什么。 门推开，正看到坐在谢聿川身边的温暖。 梁晚星知道了。 第473章 谢九嫂赏脸 温暖只知道谢聿川晚上约了人吃饭。 可约了谁，男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架势，不告诉她。 门推开，服务生闪开，温暖抬眼，正看到梁晚星看到她后的吃惊表情，和低下头时仿佛吞了只苍蝇的难受模样。 温暖顿时知道了。 再回头，就见男人眸光戏谑：解气了？ 什么嘛。 她根本就没生气好吗？ 还有，他这幼稚的撑腰举动，等于又让她得罪了梁晚星一次。 最后还不是她来买单？ 餐桌下，温暖重重踩了谢聿川一脚。 目光示意谢昀桢和梁晚星坐，谢聿川拎起紫砂壶给温暖添茶，“好我错了，一会儿到家随你处置……这样可以吗？” 帝都人人畏惧的谢九爷，连各家的老祖宗都要给几分薄面的男人，何曾给过谁面子？ 可对着温暖，他温声细语，仿佛那是他手心里的宝。 梁晚星心里又酸又苦。 再看一眼身边的谢昀桢，心里那个愤怒的小人儿拳打脚踢，把另外一个软骨头立不起来的小人儿嗖的一脚，踢去了外太空。 梁晚星瞪了谢昀桢一眼：谢老夫人临死前的遗言，你不是也听到了吗？九爷这么不把老人家的话当回事，你这做弟弟的也不知道半开玩笑半劝诫的提一嘴？ 谢昀桢全没当回事。 “九哥，我还以为你要语重心长的找我谈人生聊未来呢，吓死我了！原来是和温小姐……” 温小姐三个字一出，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目光。 谢聿川沉声道：“温小姐是你叫的？” 那…… 谢昀桢一顿。 谢聿川开口道：“怎么，当不起十少一声嫂子？” “当得起当得起！” 脑瓜子转得快，谢昀桢瞬间反应过来了，再看向温暖，笑容满面，“嫂子，我不是跟你生分，实在是我哥没发话，我不敢乱叫。……嫂子，这家菜不错，今天我做东，请九哥和九嫂吃饭，谢九嫂赏脸！” 梁晚星差点儿一口气呕死。 被谢昀桢拽了下胳膊，“叫人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九爷甚至都没抬眼看她，可梁晚星莫名有种后背发凉脖子发紧的感觉。 当即盈出一张笑脸，“九哥，九嫂……” “坐！” 谢聿川应声。 温暖笑了笑。 谢昀桢拉着梁晚星坐了下来。 一顿饭，谢昀桢有意讨好，谢聿川和温暖更不用说，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两人吃着饭说着话，轻松自如。 唯有梁晚星，味同嚼蜡，还没吃完，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风行老总苏翎毓是个有手腕有魄力的人，你既然是真心想要所为，就收起你那些心眼，别以为她是个女人，你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知道我知道，九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这几年集团这边几乎没管过风行，可苏翎毓把风行发展的很好。你去了，我额外批款，到时候你对外，她对内，你要是能给她打好副手，不出两年，风行说不定就能超过盛世……” “？？？哥，你说真的！” 谢聿川和谢昀桢聊的一本正经。 梁晚星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风行？那不是谢氏旗下的娱乐传媒公司吗？跟谢昀桢有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叫他和苏翎毓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啊？ 说的跟谢昀桢要去跟苏翎毓过日子了似的。 她还在这儿坐着呢好吗？ 直到饭吃完散了，看着谢聿川揽着温暖走了，梁晚星迫不及待的拽住了谢昀桢，“怎么回事？你在谢氏好好儿的，跟风行有什么关系？” “梁晚星……” 谢昀桢一把甩开梁晚星的手，沉了脸。 看了梁晚星一晚上的臭脸，为了让她不得罪九哥和温暖，他一边陪着笑脸哄她，一边夹菜盛汤的献殷勤。 可梁晚星呢？ 就仿佛他是她的下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连个笑脸都没给他。 再看看温暖，九哥也给她夹菜，温暖一颦一笑尽是风情，别说九哥，他一个外人看着都舒心。 堪堪忍到一顿饭吃完，谢昀桢不想忍了。 “你那总裁夫人的梦，醒了吗？” 谢昀桢指了下窗外，“股东大会开过了，我们各归各位。九哥才是谢氏集团老总，而我，明天开始，是风行传媒的副总，懂了？” “谢昀桢，你……” 后知后觉，梁晚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气的，一脸怒气。 谢昀桢满脸讽刺的笑，“你特么到底拎没拎清你自己个儿的身份啊？一整晚，眼珠子都快沾九哥身上了，我还没死呢！” “不对……” 想到什么，谢昀桢猛地改口，“我就算死了，你这辈子，也没机会攀上九哥了！” 又羞又气，梁晚星想说，她对面就是温暖，温暖旁边就是谢聿川，她抬起头来看到的不是温暖就是谢聿川，哪有他说的那么龌龊？ 还想问他到底存了什么心，即便当不了谢氏的总裁，总部那么多部门，那么多副总总监的都能当，他为什么非要去那个风行？ 一想到谢昀桢左拥右抱夜夜笙歌，梁晚星有种生活朝她期冀的反方向策马奔腾的崩溃感。 “谢昀桢，你给我站住！……谢昀桢！” 梁晚星哒哒哒的追了上去。 一路追出餐厅大门，门口的服务生礼貌颔首，“谢总慢走，谢夫人慢走！” 耳边是服务生那声谢夫人。 脑海里是接待大厅里，温暖不以为然，而餐厅里谢聿川温柔以待的反差画面。 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轻飘飘的就这么没了。 而不屑一顾的温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凭什么？ 滴滴的鸣笛声响起，正看到法拉利驾驶座里，谢昀桢那张满是不耐烦的脸。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晚星扭头就走。 眼角余光能看到谢昀桢动了动嘴，不用猜都知道他在骂她。 梁晚星气哄哄的大步向前。 轰！ 一脚油门，法拉利从身边呼啸驶过。 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谢昀桢就那么目不斜视的从身边开了过去。 他竟然一点儿要哄她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饭桌上谢聿川对温暖的温声细语，和眼睛里浓浓的深情宠溺。 再看着夜色里一骑绝尘的法拉利车尾灯。 夜色中，梁晚星满面怒气。 第474章 他有事瞒着她 “大甜甜跟你说的？” “我要说不是，你信吗？” “……” “真不是！” 看温暖一脸不信的模样，谢聿川笑着握住她的手，“你说梁晚星去俱乐部，我就猜到了。” 带梁晚星去千骑骑马绝对是谢聿川过往这么多年做过最昏头的事。 说是黑历史也不为过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想招惹她，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 前后只见了几次，梁晚星是个什么样的人，谢聿川就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虚荣，张扬，心眼比针尖还小……” 谢聿川毒舌的说道：“谢昀桢是集团代理总裁，她到哪儿都端着，好像她已经是豪门第一夫人了。祖母去世，最近帝都没什么应酬宴会的热闹，她想找乐子，可不就是去你那儿显摆？” 说到显摆，谢聿川眸光一黯。 如果当天领了证，暖暖就是名正言顺的谢夫人。 给梁晚星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暖暖面前挑衅吧？ “明天有空吗？” 谢聿川问温暖。 温暖点头，“有一节课，还要训练。” “怎么了？” 总感觉男人话里有话，温暖回头去看他。 谢聿川握了握她的手，到嘴边的意图拐了个弯儿，“……项岩问你好不好。还有那个小白，嚷着说好久没见你了，总是约不到你。……秘书处的人想你了，你要有空，过去吃个工作餐。”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拆穿他的谎言，“你是想配合我演一出熹妃回宫吧？” 谢聿川一怔，笑开。 那部剧，当年他是陪温暖追的。 每次一打开电视，满屏幕姹紫嫣红的宫装，谢聿川一看到那个画面就脑壳疼，还同情过演皇帝的那个演员，说也不知道他每天演戏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包围是怎样的痛苦。 一部剧看的断断续续，可熹妃回宫和滴血验亲两场戏，谢聿川是完整看过的。 不得不说，能成为经典是有原因的。 这会儿温暖一提起来，谢聿川就想起来了。 “当初你离职，他们都以为你是不堪流言纷扰，被迫离职。如今回去，也好叫他们知道……” “好叫他们知道，当初造过的谣都是真的？” 温暖一脸好笑的瞪他，“我没兴趣去当大猩……” 嘎吱！ 话没说完，车子猛猛刹停。 被惯性送出去，又重重落回座椅里，温暖抬眼，就见黄灯转红。 再回头，谢聿川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谢聿川，你怎么了？”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避开。 男人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躁郁，“没事……只顾着跟你说话，差点闯红灯。暖暖，没事！” 目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温暖心里再次确定，他有事瞒着她！ 一而再，再而三，他不肯告诉她！ 温暖收回目光。 车厢里安静下来。 车子没进地库，径直停在了别墅门前，谢聿川转身给温暖解安全带，“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妈，很快回来。” 温暖点头，乖顺的拉开车门下车。 谢聿川再回来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听到了他上楼的声音，温暖坐起身，丢开手机。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温暖起身出门，再到客房，一进门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不愿去想他刚才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温暖立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转身悄然回了卧室。 花洒里的水冰冷刺骨，针扎似的打在脸上，身上，谢聿川依旧有种烦躁的想要发狂的感觉。 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情绪才平和下来，可平和像是个假象，不过几分钟就又卷土重来。 太阳穴嗡嗡的跳着，心底的漆黑里，凶兽大力拉扯着铁链，一边嘶吼一边摇晃着笼子。 仿佛下一瞬铁笼就要分崩离析。 呼！ 呼…… 任由冰水冲刷着身体，谢聿川靠在冰凉的墙角里大口的喘着气，有种想回到暮南，背着冲锋枪肆意扫射的冲动。 短短十多分钟，漫长的有一个黑夜那么长。 谢聿川再走出浴室，呼吸脱力身体疲惫，可精神却依旧亢奋。 吹干头发走去主卧，进门前还不忘嗅了嗅鼻子，闻不到烟味才推门。 温暖像是已经睡了，只留了靠近他这一侧的床头灯。 橙黄的暖光氤氲开来，大床上微微隆起的那个侧影美好又温馨，可谢聿川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再次膨胀高举。 大脑深处，有道疯狂的声音在放声呐喊：去啊，毁灭她！ 眸光骤深，谢聿川轻轻合上了门。 嗡！ 门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及至谢聿川关上书房门，再什么都听不见了。 温暖睁开眼，目光茫然的看着墙上的影子。 谢老夫人去世的那一周，他几乎没在家里住过，只回来陪她吃顿饭，再匆匆离去。 谢聿川是谢家家主，还是谢老夫人的亲孙子，他要守孝，她甚至愿意陪他一起。 可他不声不响，就这么跟她分房了？ 有种白天的谢聿川和晚上的谢聿川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温暖想跟他谈谈都不知从何开口。 啪！ 温暖翻过身关了给他留的灯。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直到迷迷糊糊睡过去。 谢聿川始终没回来。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温暖倏地睁开眼。 身边空空如也。 起身出门，客房没人书房也没人，再找去五楼影音室，一进门就是震耳欲聋的枪声。 按摩椅里，谢聿川沉沉睡着，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似是连梦里都不安稳。 打了个电话给大甜甜，说她晚点去俱乐部，让她联系一下周缇娜另外约时间。 温暖洗漱完下楼进了厨房。 砰！ 楼上的影音室里，谢聿川从梦中惊醒。 仿佛有子弹穿透防弹衣扎进了他腰后，谢聿川下意识摸了下胸口的位置。 可梦里，那枚子弹是照直冲着他眉心来的。 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之后的所有后续都与他无关。 可从回到帝都，几乎每一个晚上，他都在重复昔日的噩梦。 再抬手，果不其然，又是一头冷汗。 轻轻的喘着气，谢聿川一点点平复好心情，起身下楼回卧室。 刚刚走出电梯，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饭香气。 牛肉面的味道。 再走进厨房，正看到温暖捞面盛汤的背影。 “改主意要跟我去谢氏了？还是……” 上前抱她，被温暖转身避开。 温暖把两碗牛肉面端去餐桌，回头看向谢聿川，“谢聿川，我们谈谈？” 第475章 如果你骗了我 面条劲道。 肉汤浓郁。 大块的牛肉更是鲜香有嚼劲。 可想到温暖说要谈谈，谢聿川吃的心不在焉。 一碗面见底，谢聿川放下筷子，看向一本正经看着她的温暖，“谈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宁可一个人缩在影音室，都不回卧室？谢聿川，我是魔鬼吗？” 不。 你不是魔鬼。 可靠近你，我心里会滋生恶魔。 看着温暖的眼睛，谢聿川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白天他在公司她在俱乐部，或许是因为分开了，又或许是因为有无数的工作要做，谢聿川觉得自己一切都好。 就仿佛所有的烦躁和狂暴都是他的错觉。 可一入夜，心里便有恶魔萌芽。 没看到温暖以前一切如常，别墅是冰冷的，沙发是没有生命的，就连在他脚边跑来跑去的雪球，都仿佛只是被风吹过的一个气球，无法激起丝毫的波澜。 可温暖一回家，就都变样了。 想吻她，狠狠地要她，脑海里有道恶魔般的声音在低声怒吼：去啊，毁灭她！ 就连从床上跳下来的雪球，他都想像捏爆气球一样，听到那声嘭的爆炸声。 谢聿川知道，他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可这些话，他要怎么跟温暖说？ 说他中毒了？ 说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比赛在即，她每天训练就够忙的了，还要分担陆之跃回陆氏继承家业丢给她的千骑那一大摊子。 再知道他这些状况，关心则乱。 而她只有一个人。 “谢聿川，如果你骗了我，我……” 气鼓鼓的狠话才刚开了口，温暖就顿住了。 如果谢聿川骗了她，她能怎样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 提分手？舍不得，也不至于。 除了自己生闷气，她什么都做不了。 见她不追问，谢聿川似是松了口气，再起身，眼里有了笑意，“暖暖，你要怎样？” “那我就离家出走！” 大脑风暴许久，终于想出了惩罚他的法子。 温暖恨恨出声，“我就搬去陆家别墅住，跟陆之跃做伴儿。” 谢聿川一顿。 从前的陆之跃扎根千骑。 后来为了孟小禾，搬回公寓住。 及至孟小禾离开，陆之跃回陆氏任职，方便跟沈绥安交接，就搬回了陆家别墅。 哪怕陆家别墅还有沈绥安和俞阿婆，可到底……男未婚女未嫁。 以前对陆之跃是很放心的，甚至在离开离开帝都去暮南之前把温暖托付给了他。 可如今…… 想到这几个月温暖一口一个哥，提到陆之跃和陆家人的频率比从前高了许多。 想到陆之跃跟孟小禾分手，而万明心之前提过一嘴，说打算出国定居。 如果陆之跃和孟小禾真的没有未来。 那…… 兔子不吃窝边草，到底是因为远处的草更香更甜，还是，窝边的草就在眼前，想吃随时吃得到？ “我不同意！” 脱口而出，谢聿川一脸的不赞成。 “我偏要！” 温暖傲娇的扬起下巴，“你要跟我分居，我还不能离家出走另寻温情啊？凭什么？” “就凭你只能是我的！” 赶在温暖起身之前把她拦在了餐桌前，谢聿川拢住温暖的腰，将人收进怀里。 “没说要分居。” 低头触着她的鼻尖，谢聿川目光幽深的看着温暖的眼眸，“发生了太多事，我还没捋清。最近……很难入睡，而且总做噩梦，所以……” “可是你不在我睡不着。” 温暖妥协，“我保证，晚上乖乖睡觉，不打扰你。你别去楼上，也别去客房，好不好？” 从前的温暖，一生气就拿枕头打他，赶他出卧室，还话语冰冷的说随便他去哪儿睡，睡大门口她都无所谓。 可如今，她话语软软，说她会乖乖的，只要他回来。 谢聿川的心里软成了棉花，“好！” 虽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结果是好的。 温暖心满意足的上楼换衣服出门。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他把餐桌收拾干净，把碗碟都收进洗碗机。 看着白色保时捷驶离别墅，谢聿川在大门口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进门。 打了个电话给江衡，谢聿川再出门，迈巴赫径直驶向医院。 温暖到接待大厅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了坐在会客区等候的周缇娜。 抬眼看大甜甜：你没打电话通知她？ 大甜甜摊手：我打了的，可架不住人家偷师的心情过于迫切啊！ 温暖走向周缇娜，“你先换衣服，我们在跑马场见。” “好！” 这才发现温暖到了，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自己如约来等着是明智之举。 周缇娜欢快应下，转身往更衣室去了。 温暖和大甜甜面面相觑。 昨天那个高傲坏脾气，斗鸡似的周缇娜，一晚上过去，转性了？ 如果知道温暖在想什么，周缇娜一定会翻着白眼怼回去。 不是她转性了，而是她跟梁晚星，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想到昨晚她回去跟她哥说，温暖说她能在比赛前把她的小问题解决了。 而她哥对此给出了高度的肯定。 周缇娜觉得不可思议。 那可是她哥哎！ 从小崇拜到大的哥哥，鲜少夸谁，分明连温暖都没见过，可头一回提，他就说温暖是个聪明有见地的女人。 周缇娜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她哥就一句话：能被谢九爷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 脸上的无语被她哥看了个正着。 对方这才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听说，她原来是谢九爷的总裁特助。谢氏集团的总裁特助，什么份量不用我多说了吧？只要她继续干，不出三五年，要么集团副总，要么旗下的分公司老总，随便哪个，她早晚都能混出头。这是公。……论私，以她的条件，别说嫁给谢九爷，哪怕玩弄一下心计春风一度，也能母凭子贵。可两条路人家都没走，做马术师拿奖杯，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这就叫态度！谢九爷栽她手里，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似是知道她最近跟梁晚星走得近，她哥最后还附赠了一句友情提醒，“我劝你别上了人的贼船！得罪了温暖，比得罪谢九爷的下场可惨多了，你掂量着点！” 耳边全都是昨天她哥长温暖志气灭她威风的那些话，周缇娜越想越气。 杀气腾腾的冲到跑马场，正看到温暖布置好的跨栏障碍物。 看那高度，像是训练小孩子的。 周缇娜柳眉倒立，“温暖，你什么意思？耍我玩儿是吧？” 第476章 夫人？总裁夫人！ “欢迎你退课！” 温暖一句话，周缇娜瞬间哑火。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温暖表情严肃，不像是要逗她玩儿的意思。 周缇娜乖乖的牵了马上前，站在了起点线前。 温暖布置好跨栏，走到周缇娜面前，“一会儿你从起点出发，不用看我在做什么，只要顺利跳过跨栏结束一圈，就算是结束了。但只要有一个倒了，就得加一圈，有意见吗？” 当然有。 意见大了去了。 那么矮的跨栏，不用一分钟她就能全部跨完，一圈跑回来，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儿。 这有什么用？ 满心都是对温暖能力的质疑，和自己昨天是不是冲动了的犹疑。 周缇娜迟疑着摇头，“……没有。” “那你准备好了就热身上马吧。” 温暖转身朝跨栏走去。 不知道温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缇娜简单热了下身，踩着脚蹬一跃而上。 “驾！” 缰绳一抖，纵马跃出。 周缇娜目光懒懒的盯着不远处的第一个跨栏。 可就在她距离跨栏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温暖出手了。 手里的棍子轻轻一拨，那个颤颤巍巍本就没摆平的跨栏顺势一倒。 周缇娜下意识拽了下缰绳。 枣红马咴咴的打着响鼻，稳稳的停在了倒下去的跨栏前。 四目相对，周缇娜从温暖眼中看到了不近人情的冷静。 温暖说：“一圈！重来……” 周缇娜调转马头，灰溜溜的回到起跑线前。 已经做好了温暖会耍诈的准备，马儿再出发，周缇娜一改方才的慵懒，整个人都认真起来。 1个。 2个。 …… 跨栏不期然的倒下，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又一次发挥作用，让她勒停在了倒下的跨栏前。 “两圈！再来……” …… “五圈！再来……” …… “9圈！今天就到这儿吧！” 课程结束的猝不及防。 周缇娜抬手看了眼表，60分钟早就过去了，这节课，温暖带她上了75分钟。 而她信誓旦旦三五分钟就能跑完的一圈，75分钟下来，连摆了跨栏的这500米都没成功跨过去。 又羞又气，周缇娜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几乎带着怒火。 可温暖轻飘飘一句话，周缇娜就熄火了。 温暖问周缇娜，“把我得奖的灰神借你骑一圈，我们去草场跑一圈？” ？？？ “可以吗？” 满是颓败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期冀的光亮。 眼见温暖点头，周缇娜的心情瞬间好转。 周缇娜骑小灰灰。 温暖骑小心心，牵着乌骓。 两人三马照直去了草场。 “温暖，我现在算是下课了，对吗？” “对。” “那，你能别当我是学生，当我是……过来挑衅的同行，行吗？” “你的意思是，我别让你？” “……对！”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行吗？” “？？？你说。” “我们俩骑的这两匹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我用五分力，我这匹马就能赢了你，你信吗？” ？？？ 要不要这么残忍！！！ 看看小灰灰。 再看看温暖骑着的那匹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白马。 周缇娜无语望天，“算了，你当我什么都说。” 从起点出发，温暖一马当先。 起先还存了一丝不服气，想着小灰灰怎么说也是斩获过两次大赛冠军的冠军马，哪有温暖说的那么夸张。 可赛程过半，周缇娜才刚跑到草场尽头，温暖已经跑完返程的一半了。 周缇娜认命了。 劲风的马术师不如千骑，那没办法，她认了！ 谁让千骑早开了三年，那位陆总又有眼光，选了这么大的一片马场，占尽了天时地利呢？ 可劲风的马跟千骑相比，都这么大的差距？ 数量上不如。 质量……更是望其项背。 周缇娜服了！ 生怕耽误温暖训练，把小灰灰送回马棚喂了个苹果，周缇娜就一溜烟的跑了。 温暖添草换水的功夫，天边乌云滚滚，像是要下雨了。 下了雨，就只能在跑马场练，草场肯定是去不了了。 下午就更不可能有客人过来跑马了。 想到昨天谢聿川说项岩和小白想她了，温暖换了衣服，驱车直奔市中心。 停好车，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没人接。 想到他说不定已经交代过了，温暖径直进了大厅。 听说她到顶楼找谢总，两个前台对视一眼，话术统一，“不好意思，您有预约吗？” 有？ 可她昨天说不来的。 可要说没有…… “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在两个前台狐疑的目光中，温暖拨通了项岩的电话。 集团大会议室里，业务总监正对着大屏幕里五颜六色的表格解说这一年各项目各季度的业绩表现，以及第四季度要怎么拼力追赶完成年初的既定业务。 手机嗡嗡的震起来，项岩按掉。 再低头看一眼，大脑在片刻的停滞后，瞬间反应过来了。 “boss……” 扭头轻唤，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不满眼神。 项岩低声道：“温小姐来了！” 冷沉的表情几乎顷刻间温和下来，谢聿川话语不满，“温小姐？” 项岩瞬间反应过来了，“不是，是夫人。” “你去接应一下。” 谢聿川满意点头。 项岩收起桌上的笔记本，起身悄然走出会议室。 前台的座机叮铃铃响起，看到屏幕上的秘书处号码，当即接通电话，“喂？项特助……” “请夫人坐总裁专属电梯上楼，密码她知道的！” “？？？夫人？” “总裁夫人！总裁夫人！！！” 项特助的声音里透着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前台挂断电话，神色木然的重复了一遍，将温暖送到了电梯口。 看着温暖微笑颔首，电梯门缓缓关闭。 看着不可能运行的电梯真的顺利上行。 前台转身的时候都是懵的。 总裁夫人？ 哪个总裁夫人？ 除了大boss，也就谢昀桢做了半年多的代理总裁。 可大boss一回来，谢昀桢就卷铺盖滚蛋了啊。 谢氏哪儿还有什么总裁夫人啊？ “会不会是……大boss？” 一直没作声的另一个前台一声小心提示，四目相对，两人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 谢……谢总夫人？ 第477章 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夫人……” 电梯门一开，正对上项岩激动搓手的兴奋表情，“欢迎夫人前来视察工作！” 温暖一脸好笑，“项特助，好久没见，你这变化……有点儿大啊！” “老了是吧？” 项岩摸了摸脸，一句“夫人你是不知道，boss不在的这大半年我过的有多苦”还没诉出来。 就见温暖忍俊不禁的摇头，“以前你可是秘书处的金字招牌呢，又严肃，又能干，怎么，现在换风格，走幽默诙谐接地气的路子了？” 后知后觉他刚才的表现略显浮夸，项岩笑着，一路把温暖迎进总裁办公室，“这不是好久没见，怕你以为我们不欢迎你嘛。” “boss刚回来，最近各部门的会议一场接一场，您先坐坐，应该快结束了。” “好，你去忙，我自便就可以。” 项岩离开。 门再敲响，温暖应了声“进”。 端着咖啡小点心进来的小白两眼放光的推门而入，“暖姐暖姐，真的是你啊！！！” 温暖起身。 小白扑上来。 一个大大的拥抱过后，小白兴奋如尖叫鸡，“果然是你，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偌大的秘书处，除了项岩，唯有小白觉得温暖和boss不对劲。 尤其是温暖的离开，更是让小白认定了。 可项岩一个字都不肯透给她，小白只有默默吃瓜。 没想到，真让她等到了官宣的这一天。 聊秘书处的人员变动。 聊这一年的各种乌龙。 办公室门推开的时候，谢聿川进门的时候，就见小白正手舞足蹈的跟温暖说上次部门团建的笑话。 数目相对，温暖依旧笑眯眯的，小白的职业敏感度让她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boss，夫人，我先去忙了……” 急匆匆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小白全身僵硬的往外走，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冲温暖眨眼发射信号：中午一起吃饭哦！ 温暖笑着点头。 门关上。 谢聿川松了松领带，接过温暖的咖啡抿了一口，忍不住笑道：“这么开心？” “当然。” 温暖点头，“在谢氏的那三年，我和小白关系很好的好吧？” “聊什么了？” 谢聿川把玩着温暖的手指，“有没有说我坏话？” “你都不在公司，说你什么坏话？” 温暖斜他一眼，顿了一下，猛地凑过去，在他衣领间嗅了嗅。 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谢聿川目光一顿，笑着对上温暖狐疑的审视，“怎么了？闻到……香水味了？” “对啊。” 温暖点头，抓起手机找餐厅，揭过话题，“外面下雨了，我们别出去吃饭了，叫外卖吧！” 看一眼腕表，刚过12点，午餐时间。 谢聿川拿走温暖的手机丢回桌上，牵着她的手走出办公室，“谢氏的员工餐厅不比外卖好吃？” 谢氏有自己的餐厅，还有丰富的娱乐休闲区。 温暖在谢氏三年，当然清楚。 可从前的谢聿川，只除了招待客户才去餐厅，其他大多时候都是她或者项岩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打包一份给他。 更别说这个时间，正是用餐高峰期。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运动装。 再看看身边西装革履的谢聿川。 温暖脸上写满了抗拒，“请项特助打回来，我们在办公室吃吧。……下次，下次我打扮漂亮一点我们再去餐厅吃，好不好？” 打扮漂亮一点？ 谢聿川低头，上上下下的打量温暖一眼，目光含笑的说道：“暖暖，你每天都很漂亮，这样就很好，真的！” 信你个大头鬼！ 心里气呼呼。 耳边，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嘈杂的说话声。 轻松愉悦的用餐氛围。 温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是紧绷的。 餐厅来了那么多次，可是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男人的手臂揽过她的腰，掌心烙在她腰侧的时候，温暖就知道，谢聿川是故意的。 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总裁好！” “boss您亲自过来吃饭啊……” “……” 轻松的招呼声不绝于耳，温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声音比刚才她走出电梯的时候小了很多。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在朝她和谢聿川聚拢过来。 “快看，boss揽着一个美女!” “美什么女，那不就是秘书处之前的总裁特助温暖嘛。” “怎么，温暖不是美女吗？” “……” 议论声四起，小白回头看了一眼，眼睛蹭的亮了起来。 官宣！ 官宣了！！！ 从进谢氏那天起就开始暗戳戳的吃瓜，生生吃成了连续剧。 没想到，终于让她等到了官宣的这一天。 真是不容易啊！ 秘书处有人认出了温暖，想到当初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后知后觉自己错过了抱老板娘大腿的机会，气得咬牙。 还有一无所知的新人，暗自感叹温暖这逆天的好运气，帝都排行第一的钻石单身汉就这么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她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还有其他部门的一众高层，看看一身运动装，轻松自如的仿佛逛自家餐厅的温暖。 再看看神情温和，跟方才开会时那个冰山总裁全然不同的谢聿川。 彼此对视一眼，顿时都心中有数了。 温暖坐进雅间的时候手心里的汗都出来了。 瞪谢聿川一眼，一句嗔怨的话还没出口，正看到推开的门。 “boss，现在上菜吗？” 问询了一句，得到谢聿川的颔首，项岩闪开身，指着身后西装笔挺的男人介绍道：“这是刚上任不久的法务部总监贺淙。贺总监，您请！” “boss好，夫人好！” 法务总监进门，自报家门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学历和履历，以及来谢氏的一整个面试过程。 虽然不如顾明珠，可贺淙的资历和能力都不容小觑。 正对上谢聿川瞥过来的那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不是蓄谋已久，真的是约了人，不得已而为之。 温暖才不信。 杵了杵他，谢聿川附耳过来。 正对上贺淙看过来的那一眼，温暖又羞又气，蚊呐般挤出一句话，“回家再收拾你！” 谢聿川挑眉，脾气很好的应声，“好，听夫人的！” 听了个正着，也并不觉得尴尬，还一脸感同身受的幸福，贺淙笑道：“boss和夫人感情真好！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聿川温声道谢，“谢谢！” 温暖：…… 第478章 恶魔的獠牙 一顿饭，并没有温暖想象的那么局促。 谢聿川和贺淙聊谢氏的法务，聊贺淙从前经手过的经典大案。 再提起顾明珠，温暖顿时也有了开口的机会。 不说话的时候，温暖就静静地吃菜。 不得不说，她离开一年，谢氏其他方面的变化未可知，餐厅的菜倒是比从前更好吃了。 也怪不得那么多高校毕业生做梦都想进谢氏。 而她，当初也是其中之一。 “想什么呢？” 碗里被投喂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温暖下意识抬眼，就见贺淙已经走了。 她一直觊觎的红烧狮子头，碍于形象没好意思夹，这会儿终于可以吃了。 温暖小口吃着，回头看向谢聿川，“当初在帝大，我要是没往谢氏投简历呢？” 谢聿川说，人力部去帝大招生是每年毕业季的常规操作。 而那一年是带着任务去的，要把外语系的尖子生招进来。 所有人都以为公司要招聘最好的，外语系的尖子生只是这次校招的重点。 可谢聿川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 依旧是蓄谋已久。 “不投？那那么多校招的公司，你总有意向的吧？再或者，都没有，你要自己找。暖暖……” 谢聿川笑，“你的简历只要一出现在网上，我就会通知人事部给你打电话，邀请你来面试。如果你还不来，那么，你去的那家公司，很快会成为谢氏的分公司。” 问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温暖一脸好笑，“那如果是陆氏、顾氏那样的大公司呢？” 谢聿川叹了口气，“这是当初我唯一担心过的。不过，你真要是去了其他大公司，我不过也就是多费点儿心而已。” “暖暖，你是我的志在必得，我不会放手的！” 谢聿川伸手捏了捏温暖的耳垂。 温暖一脸不信，轻声嘀咕，“可我看你辞职申请书批的挺痛快的啊！” “……” 谢聿川失笑，“不然呢？你一心要走，我执意强留，到最后，玉碎瓦也碎，你反正是没良心的，遭罪的不还是我？” 想问你怎么遭罪了？ 可想到他一路追去夏威夷，她才能从那几个坏人手里脱险。 温暖咬了口狮子头没作声。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来的时候刚下班，餐厅里乌泱泱都是人。 走的时候正是用餐高峰期，更是人满为患。 被谢聿川牵着手，人群自动自发闪开一条道，温暖不敢到处乱看，可眼角余光处，几乎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礼。 温暖很怀疑有一部分人是原本没打算来吃饭，被吃瓜群众叫来看八卦的。 果然，两人走出餐厅的瞬间，身后的喧哗声轰的扬了起来。 电梯门关上，温暖低低呼了口气。 谢聿川听到，满眼好笑，“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小了？” 秘书处那三年的温暖，在谢氏算是新人，别说是高峰期来餐厅吃饭，就是被造谣她是靠脸才被提拔进秘书处的风口浪尖，她也没在怕的。 顶着那张绝色倾城的清冷挂女神脸，天不怕地不怕，走路都带风。 可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她，居然会紧张到手心冒汗？ 温暖眨眨眼。 对啊，她在紧张心虚什么？ 轻呼一口气，温暖腰背挺直。 电梯门打开，温暖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尽头的总裁办公室。 频频有人打招呼问“夫人好”，温暖勾勾唇，回一句“你好”。 看着温暖情不自禁加快的脚步，身后，谢聿川眸光好笑。 一整个下午，温暖见证了谢聿川的忙碌。 不是去会议室开跨部门视频会议，就是这个总监过来汇报工作，那个总监提交了新的项目企划书。 隔着一道门，男人不怒自威的冷沉话语仿佛最好的白噪音，温暖还握着手机跟陆云歌说话，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伸手不见五指。 以为她睡着的时候谢聿川帮她关了灯和窗帘，温暖翻身点了下触控屏。 窗帘徐徐拉开，窗外的月光伴随着璀璨的城市灯火映进落地窗，后知后觉她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晚上。 温暖：…… “醒了？” 有怀抱从背后拥过来，温暖转身，就见谢聿川也刚刚睁开眼。 似是压根没打算睡，男人连鞋都没换。 白衬衣黑西裤，就那么可怜巴巴的靠在床沿边她身后的位置。 “你怎么不叫我啊？” 温暖按亮手机，八点半。 翻身去找她脱下来的衣服，还没找到，男人的掌心落在了她腰间。 轻轻一拉就把人拽了回来，温暖倒回枕头上，一声惊呼还没出声。 谢聿川低头吻了过去。 一下午工作效率奇高，把昨天今天积压下来的文件都看完签完了不说，还有时间跟风控部聊明年要开展的新项目。 仿佛只要想到温暖就在他身后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呼吸起伏，睡颜恬淡，他就格外的安心从容。 可一切忙完推开门的那一瞬，看到拥在雪白被子里那张脸，那头黑发，怦然心动的同时，谢聿川心底的凶兽又开始嘶吼叫嚣。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不但不令人讨厌，还带着一丝奇异又新鲜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和她接吻的人不是谢聿川，而是宋川。 心跳加速，温暖呼吸急促的被迫接纳。 可谢聿川的吻越来越凶。 “谢聿川……” 男人滚烫的掌心探进蕾丝下摆，顺势握住绵软的时候，温暖的呼吸瞬间溃散。 空气里的呼吸是甜的。 口中吸吮到的汁液也是甜的。 哗啦啦的铁链声伴随着铁笼被疯狂摇晃的哐啷声，谢聿川看到了恶魔的獠牙，也感觉到了凶兽即将破笼而出的兴奋。 掌心越收越紧，却总也拢不住那团绵软。 指尖的软腻更是让人流连不止。 身下挣扎的越厉害，血液就流动的越快，仿佛极速流淌的血色长河快要燃烧起来了。 “谢聿川，谢……老公……” 呜咽的声音从遥远的天尽头响起，肆虐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 谢聿川的思绪有片刻的回神。 目光从茫然到清明，谢聿川看到了窗外浓郁的夜色。 再低头，正看到温暖脸上的泪。 第479章 有没有吓到你？ 迈巴赫疾驰驶出谢氏地下停车场。 车厢里一片安静。 温暖想问谢聿川他刚才是怎么了，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口。 那一刻的谢聿川陌生的不像是他。 吻凶的像是啮咬。 掌心烫的灼人。 从腰间到胸前再到脖颈，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只手掌越收越紧。 而她越挣扎，就被他桎梏的越紧。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好在一声老公，让他理智归拢。 再想到他醒过神来看到她脸上的眼泪，眼睛里瞬间腾起的自责和歉疚，温暖的心针扎般疼了起来。 一路无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温暖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 只看谢聿川不准备下车，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温暖不问，只解开安全带，回头看他，“说好的不分居的，一会儿回来，不许再躲我！” “好！” 谢聿川点头。 温暖径直拉开车门下了车。 直到温暖进门，迈巴赫依旧停在门外没有要开走的意思。 温暖收回目光，转身上楼换完衣服，下楼去了厨房。 夜色微凉，偶尔能听到鸟雀惊起的翅膀扇动声。 想到方才那个几乎失控掐死温暖的自己，谢聿川仰头靠后闭上眼，眉宇间蹙起深深的纹路。 打了个电话给江衡，得知他那边毫无进展。 谢聿川握紧掌心的打火机，任凭棱角硌的掌心生疼，似是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底的躁郁，“医院那边，有电击设备吗？” “九爷……” 电话那头的江衡错愕惊呼，陷入长久的沉默。 江衡去过暮南，见过战区医院里染上d瘾被强制戒毒的人。 也因为帝都的某些慈善活动，去过郊外的戒毒所。 电击针对的是最顽固的那一类人。 “九爷，这不是长久之计……” 江衡为难的说道。 “不用长久……” 谢聿川沉声道：“坚持到月底就好。” 11月的国际马术大赛赛场设在伯明顿，这个月底温暖就会带队前往瑛国。 未来该怎么办，谢聿川如今还顾不上去想。 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 他不想吓到温暖。 “好，我来安排！” 江衡应声。 挂断电话，谢聿川在车里抽了根烟才下车。 再进门，依旧径直上楼，先洗了澡换了衣服才下楼。 温暖已面色如常。 回头指挥谢聿川端菜拿碗筷，话语轻松，方才那个受了惊吓脸上沾着泪的模样一去不复返。 堪堪坐回到餐桌前，温暖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一般开口说道：“我刚刚问过妈妈了，帝都的规矩，家中长辈过世，儿孙守孝一个月就好。” “谢聿川……” 温暖抬眼看着谢聿川，“这个月底，你的守孝就结束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出发去比赛了。6号比赛，我大概15号回来。” “……我们16号去领证，好不好？” 打从温暖开口，谢聿川就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简简单单一个“好”，谢聿川却迟迟没开口。 温暖眉眼定定的看着他，“除了我，你还有其他想娶的人？” “当然没有。” 谢聿川脱口而出。 这不就得了？ 温暖看着他的眼睛，要一个答案，“那你在犹豫什么？” 低头吃饭，可眼底的纠结和挣扎肉眼可见。 谢聿川沉默半天，终还是没说出那声好。 温暖生气了。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都在生气，看到远远睡在床边的谢聿川，气呼呼的转过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继而啪的一声关了灯。 两米多的大床，两人各占据一个边。 被子拉拽起来，中间宽敞的能跑马。 温暖越想越气，转身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侧影，“谢聿川，你心底其实还是看不上我的，对不对？” ？？？ “暖暖！” 谢聿川失声惊呼，听得出的惊诧。 温暖径自说道：“之前那三年，你觉得我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当不了谢夫人，所以你处心积虑的给我制造机会，想让我按着你规划好的路线，有朝一日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 “再后来，你看我一身反骨不愿妥协，遂了我的意，才有了如今的相安无事。” “可现在呢？我们之间没有问题，是你出问题了。可你不愿意告诉我，不想让我帮你分担，你觉得我会感谢你的善解人意？” “我不会！” 自问自答，温暖声音里满是气愤，“我只会觉得你依旧看不上我，觉得我不是那个能和你一起经历风雨的人。” 一直知道她口才好，可谢聿川没想到，有朝一日，温暖的好口才用在了他身上。 “暖暖，我不是，我没有！” 谢聿川翻过身紧紧抱住温暖，“我只是……还没弄清楚。” 大概能确认是在战区医院的时候中的招。 可谢聿川不相信，以他的财力和人力，会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与其让温暖跟着他猜测担忧，倒不如他一力承担，本就是他身上的问题。 “我错了，我道歉，好不好？” 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谢聿川声音压得又轻又低，“江衡已经在想办法了，等有了法子，要怎么做，需要你怎么配合管束，到时候，我全都告诉你，好不好？” “那现在呢？” 温暖仰头看着谢聿川，“你现在难受吗？” “……有一点！” 到嘴边的没有咽下去，谢聿川低头找到温暖的唇，细细碾磨，“想狠狠要你，把你捆起来，把手绑在身后，像摧毁你一样狠狠要你。……听你哭，听你求我，满脸是泪……” 只是说说而已，谢聿川的呼吸已然粗重凌乱。 心底的凶兽开始嘶吼。 谢聿川松开温暖的唇，“……有没有吓到你？” 有吗？ 有一点。 但是怕吗？ 好像也不。 温暖轻轻呼了口气，“那我要怎么做，你会不那么难受？” 谢聿川一顿。 从来都是他心底那头困顿的凶兽在单方面肆虐，可他控制不住它，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每晚在枪林弹雨的喧嚣巨响里睡去，一夜过去，仿佛又在山林里跑了一夜，从身体到精神无一处不疲惫。 可心底的烦躁确实是散了大半。 只到了夜晚再度卷土重来。 可要怎么反制凶兽，谢聿川也不知道。 温暖也不知道。 可她想试试。 第480章 我想咬你一口 仰头去亲他，却在他要吻上来时松开。 温暖的手顺着谢聿川的浴袍的带子滑到了他腰间。 谢聿川的呼吸瞬间粗重。 重重的吻落在她脖颈边，被温暖躲开。 腰间的那抹清凉一路探了下去。 凶兽的嘶吼声更大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谢聿川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汗。 原本的一点点难受，变成了血管快要爆开的急切。 偏偏，温暖不许他动。 “谢聿川，乖一点哦……” 指尖滑过，带到一点指腹，即便只是轻微的触碰，谢聿川也有种想要覆身而上的冲动。 可他身体刚动，温暖的手就倏地蜷了回去。 紧绷的身体失重般坠回床上。 温暖的掌心覆了上来。 凶兽的怒吼声有一瞬的凝滞，随着温暖掌心的起伏，仿佛被摸了摸头，肆虐的铁链声悄然消失。 谢聿川觉得他变成了温暖的玩具。 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他成了那个困在牢笼里的凶兽。 而温暖，时而严厉收手离去。 时而奖励的摸摸头夸他够乖。 血液在沸腾和平息间不停切换，连身上的浴袍被汗水打湿了都不自知，谢聿川的身体紧紧绷住，仿佛亟待射出的箭。 凶兽又一次怒吼起来的时候，谢聿川失控，转身紧紧的抱住了温暖。 “暖暖，暖暖……” 紧紧按着她的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嵌进他身体里去。 谢聿川紧咬牙关，大汗淋漓。 “谢聿川……” 耳边响起温暖带着喘息的声音，“我想咬你一口！” 身体一僵。 刺痛凝聚在肩膀的位置。 短暂的凝滞后，疯狂摇晃铁笼的凶兽仰天长啸，轰然倒塌。 呼！ 呼！ 呼…… 时间定格。 空间停止。 仿若整个世界都停住了，谢聿川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铁钳般按着温暖的胳膊缓缓松开，谢聿川翻了个身，脱力般倒在床上，有种身体和精神同时潮水般摊开来的轻松。 肩膀的位置细密的痛着，可体内的烦躁仿佛尽数顺着伤口的位置散了出去。 谢聿川幽幽吐出一口气，抬手覆住了眼。 许久，翻身坐起，抱着温暖去了浴室。 水声哗哗，温暖不敢去看谢聿川的眼睛，更不敢去看他认真给她洗手的动作。 目光凌乱，找不到聚焦的地方，仿佛连洗手台上的大理石纹路都在笑她。 温暖扭头，正看到镜子里双颊绯红的自己。 心知他的问题远不止这一点不可控的谷欠望，可今天已经很大的进步了，而他说事情搞清楚了一定会告诉她。 温暖不再追问，只谢聿川吻过来时，声音蚊呐的问他，“这样……有好受一点点吗？” “嗯。” 谢聿川点头，啄了啄温暖的唇，“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温暖偎进他怀里，“摧毁我和放纵你之间，我选择放纵你！” 看着镜子里深情相拥的画面，谢聿川眸色渐暖。 一夜无梦。 早起温暖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谢聿川还沉沉的睡着。 想到这段时间他就没睡过好觉，温暖连洗漱都是去客卧完成的。 再下楼，陪雪球玩了会儿，径直去地库开车去了俱乐部。 谢聿川睁开眼的时候，窗帘缝隙里漏进一丝明媚的光。 梦里没有一整夜的奔跑。 更没有连绵不休的枪炮声。 仿佛小时候捉迷藏躲在祖父书房的阁楼里，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再睁眼，头脑清明，身体轻松。 点了下触控屏，窗帘徐徐拉开，正午的刺目阳光大片照进来。 谢聿川目光一怔，回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中午。 从暮南回来，这是他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 洗漱。 换衣服。 谢聿川精神抖擞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项岩已经打了午饭回来。 得知是温暖的交代，谢聿川难得开起了玩笑，“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我这总裁办得改姓暖了。” “不是boss您先改的吗？” ？？？ 谢聿川一怔，项岩已经眼疾手快的关上门溜了。 手机叮咚，温暖发微信问他到公司了没。 谢聿川笑着抓起手机。 心情开始焦躁的时候，谢聿川回头，窗外天色刚暗。 下意识拉开抽屉，烟盒才刚抓起来，谢聿川目光一顿，盯着看了半天，复又丢了回去。 可时针滴答，情绪焦躁不安起来的时候，谢聿川终还是没忍住。 手机叮铃铃响起，江衡说，医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他有需要随时过去。 “暖暖，你去妈那儿吃饭吧，我要晚点回去。” “好！” 打了个电话给温暖，谢聿川在医院下车的时候，面容冷沉眸光漆黑，仿佛不是来治疗，而是来索命的。 江衡一路带着他到了顶楼的治疗室。 簇新的设备。 宽敞的仪器室。 脚步声回荡在病房里，仿佛一路通向地狱。 谢聿川深呼一口气过去站在了窗边。 烟瘾已经压不住了。 而这些日子，他烟瘾发作的愈发频繁。 昨晚温暖那一口，咬在他肩上，却也撕开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可谢聿川不知道那个伤口还能支撑多久。 径自褪掉外套和衬衣，谢聿川过去坐在椅子里，从江衡手里接过了遥控，“你出去吧……” “九爷！” 江衡失声惊呼。 一旦情绪失控，遥控误触加大力度，是会要命的。 可谢聿川坚持，“我心里有数，你出去吧！” 门关上，谢聿川绷了一路的那口气长长呼出，整个人几乎是脱力的靠在了椅子里。 心底黑云密布，骨头缝里簌落落痛起来的时候，谢聿川果断按了下遥控。 仿佛无数簇牛毛针扎进了后背、大腿，谢聿川闷哼一声，扬起的脖颈里青筋暴起。 痛意散开，重重呼出一口气，紧紧吸附在骨头上的那层痛感像是被剥离掉一层。 谢聿川长长呼出一口气。 轻松的感觉没持续多久，烦躁又一次涌上心头的时候，谢聿川又一次按下开关，加大了力度。 闷哼声激起的回声回荡在房间里，片刻后，变成一声长长的喟叹。 周而复始。 …… 温暖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别墅里一片寂静，以为谢聿川还没回来，温暖拿出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正看到鞋柜前横七竖八的黑皮鞋。 挂断电话，温暖径直上楼。 推开门，正看到连外套都没脱，就那么仰面躺在床上的谢聿川。 淡淡的松木香味里夹杂着浓郁的汗味。 就仿佛他出了一吨汗。 温暖几步上前，“谢聿川，你怎么了？” 第481章 第一个走进婚姻坟墓 谢聿川睡着了。 坐进车里时浑身软的像条棉线，他几乎是用全部的意志力才把车开回御水湾，又回到房间的。 倒在床上的那一秒，谢聿川有种在沙漠里干涸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看到水源的感觉。 “谢聿川，谢聿川……” 温暖的声音仿佛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有千钧重，怎么都睁不开。 灯光暗下，谢聿川沉沉睡去。 再醒来，晨光微熹。 盖着的被子换了颜色，不是昨晚的深海蓝，变成了淡淡的湖水绿。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只穿着一条睡裤。 看到裸露的上身，谢聿川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去看看后背有没有留下痕迹，被温暖发现。 身子刚动，正看到抱着他胳膊睡着的温暖。 谢聿川舒展开来，轻轻的呼了口气。 虽然过程很痛苦。 但相比从前每晚要远离她，只能在影音室的震耳欲聋里艰难昏睡过去要好得多。 更何况，之前醒来头脑浑噩身体也沉重。 而此刻，浑身轻松。 仿佛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哪怕不知道这办法能奏效多久，可最起码已经有法子了。 谢聿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低头亲了亲温暖的额头，谢聿川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 还没坐起身，正看到醒来的温暖。 温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 想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做什么了。 还有，你背上那些淤青一样的青紫斑点是哪儿来的。 可对上谢聿川清明平静的眼眸，温暖决定，不问了。 “谢聿川，早呀……” “早！……”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嗯别闹，还没刷牙呢！” 一个要亲。 一个拦着不让亲。 不过闹了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 温暖果断逃离他的怀抱，转身跑进了浴室。 洗漱完再下楼，还不到七点。 有商有量的准备要吃的早点，谢聿川煎蛋温暖打豆浆。 香味弥漫开来，温暖随口说道：“谢聿川，我下午要去陆家看阿婆，晚点回来。你去妈那儿蹭饭吧。” 扭头看去，温暖尝了口豆浆，觉得不够甜，又加了半勺糖。 仿佛是临时起意的随口报备。 可想到昨晚，谢聿川总觉得，她是提前想好的。 就像早起睁开眼，明明她眼睛里写满了为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问似的。 有些事不用说，一个眼神，默契就顺利抵达。 谢聿川点头，“好！” 知道温暖要回来吃晚饭，沈绥安挽着俞阿婆去了趟菜市场。 再打个电话，陆云歌也嚷着要回来。 傍晚时分温暖到陆家别墅的时候，门口停了好几辆车。 “还是囡囡面子大！” 俞阿婆笑眯眯的说道：“要不是囡囡，家里的人可聚不了这么齐。” 陆之跃从早到晚泡在陆氏，隔一天回来一趟，不回来的那天，听杨忱说，他是睡在办公室休息室的，连家都没回。 心知肚明他是不愿触景生情，无论是沈绥安还是温暖陆云歌，都只当不知道。 陆云歌倒是想天天回来，可她前脚到，后脚于非凡就来了。 害的她被陆之跃调侃了好几次，说两个人加起来都快60了，还黏糊不够呢，婚礼不会打算跟满月礼一起办吧。 陆云歌怼不回去，只能盘算着赶紧把婚礼提上议程，堵住陆之跃那张嘴。 “我和于非凡已经商量好了……” 直等到陆之跃盛完最后一碗饭坐回来，陆云歌开口宣布道：“下周去拍婚纱照，12月19号婚礼。” 已经在微信里跟温暖确定好了伴娘的事情，陆云歌瞥了眼陆之跃，幽幽叹气，“没想到啊，我竟然是咱们三个里第一个走进婚姻坟墓的。” 正对上陆之跃凉凉瞥过来的那一眼，陆云歌缩了缩脖子，不做声了。 可背过陆之跃，陆云歌跟温暖悄声咬耳朵，“小禾把她那间公寓卖掉了，全程委托中介操作的，面都没露……大壮知道的时候，买家都已经过户了，大壮加了2000万那买家都不肯转手。” “然后呢？” “然后大壮一生气，把他那栋楼王公寓也给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 亲眼见证过两人当初的热烈奔赴，没想到一转眼，劳燕分飞。 温暖满心唏嘘。 正对上温暖投来的那同情的一瞥，陆之跃目光微顿，冷声开口：“有功夫同情我，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个儿的事！当初口出狂言说九爷一回来就领证的呢？证呢？” ？？？ “哥，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妹妹了？” 温暖气的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是！” 陆云歌帮腔。 “小暖，没出什么事儿吧？” 沈绥安关切的看过来。 温暖摇头，借着谢老夫人去世谢聿川还在守孝的理由揭了过去。 可直到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温暖心里都是昨晚推开卧室门看到的那一幕。 车子开进地库，没看到谢聿川的迈巴赫。 心知他还没回来，而他未必想让她看到他筋疲力竭后的模样，温暖略一犹豫，调转车头驶出了地库。 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前，后座里，谢聿川直起身。 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扭头看去，院子里的昏黄路灯泛出迷蒙的光圈，怎么都看不清。 低低的喘着气，交代谢五把车开去地库，谢聿川推开车门下了车。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终于推开门看到亮起的玄关灯，和漆黑的客厅，知道温暖还没回来，谢聿川下意识松了口气。 比昨天好点，今天他还有力气洗澡更衣。 整个人重重砸进大床，正听到客厅门滴的一声打开的声音。 谢聿川呼出一口气，坐起身拿过平板。 温暖推门而入，正看到拿着平板看新闻的谢聿川，一如从前每个晚上。 就仿佛昨晚那个力竭到昏睡的人不是他。 一颗心像是被人握在手里扭成了麻花，尖锐的痛意阵阵传来。 温暖绽开温柔的笑脸，“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喝牛奶？” 谢聿川摇头，“不用。” 温暖找出睡衣进了浴室。 门关上，哗哗的水声响起。 脑海里全都是谢聿川额头上细密晶莹的汗意，和温柔看她的笑脸。 温暖低头，泪砸在浴缸里。 第482章 心好痛 谢聿川不想让她知道，那温暖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早起在他怀里醒来，两人一起洗漱一起吃早饭，饭后两辆车驶出御水湾别墅，一辆朝谢氏，一辆反方向直奔郊外。 只除了温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其他与从前再无异常。 生活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确定关系后，陷入热恋的那段时间。 连大甜甜都打趣温暖是不是好事将近。 温暖笑笑说快了，可心底有苦涩晕开。 换了衣服到跑马场，就见周缇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已经在跑马场里跑了好几圈了。 “怎么了？” 又一次逮到周缇娜偷看她的时候，温暖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刻花儿了？” 往日骄纵里夹着三分阴阳怪气的周缇娜，今天眉眼含笑，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 周缇娜不肯说，只扬了下下巴，“我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草场？” 跑马场的跨栏障碍训练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周缇娜那些畏难的小动作，温暖纠正了一大半。 若再来一个月，温暖保证没问题。 可比赛在即，无论是她还是周缇娜，都没时间细抠这些小细节了，只能寄希望于今年比赛的时候天气给力，赛道给力。 “走吧。” 最后一节课，温暖也不想让周缇娜灰心沮丧。 两人骑着马去了草场。 一进草场就看到了远处那匹胭脂马，披挂好了马鞍，得儿得儿的踢踏着四蹄。 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千骑的马。 温暖疑惑了一下，身后，周缇娜翻身下马，把枣红马栓好，牵着那匹胭脂马纵身上马，目光骄傲的摸了摸马头，“这是我的马，叫娜娜。” 温暖挑眉。 第一次赛马的时候，她提过，说有机会让周缇娜把她的马带来，两人再赛一场。 没想到，就是今天。 “来吧。” 温暖看了胭脂马几眼，骑着小灰灰去了起点。 “温暖，真才实学哦，不许让我！” “好！” “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 温暖抬眼看过去。 周缇娜忙补充了一句，“就跟你我有关，不牵扯其他人和其他事，这总行了吧？” “好！” 温暖笑，“那你要是输了呢？” 心知输是必然的，周缇娜一脸挣扎，好半天，一咬牙，“我要是输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哪怕你让我以后再也不许来千骑，我也答应。” “好！” 温暖答应的爽快，周缇娜眸子里的亮光倏地暗了下去。 再次确定温暖是真的不喜欢她，只是碍于职业身份才对她这么尽职尽责，周缇娜一时不知道该恨梁晚星，还是气自己。 两人两马并排立在起点线前。 四目相对，周缇娜点了下头，两人齐齐伏低身体。 温暖一声令下，两匹马同时起步跃了出去。 眼前是发黄的草皮。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十月底的帝都，哪怕太阳高照，空气依旧是冷的。 偶尔风大起来，从脸颊刮过像是刀子似的。 心知等比赛完回来，千骑的草场肯定已经封锁了，想再次这么畅快的骑马要到明年三四月份。 而明年那时候，她和温暖还不知道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和睦赛马呢。 周缇娜握紧了缰绳。 眼角余光是并驾齐驱的温暖，想到前一次赛马温暖就是赛程过半的时候开始领先的，周缇娜再不敢分神，只目视前方。 专心点。 忘记它。 眼前的沟壑不足挂齿，你的眼睛要放在前方，只有这样，你的大脑才能保持高度专注，清楚的告诉你该怎么做。 脑海里全都是这段时间温暖说过的话，周缇娜眼睛里只看得到远处迎风飘扬的草滩。 跟温暖一起调头返程。 温暖和小灰灰是什么时候从余光里消失的都不记得了。 周缇娜只知道，她冲出终点线停下来的时候，温暖随后一步出现。 正对上温暖眼里的欣喜，周缇娜却目光犹疑的审视她，“你肯定让我了！” “我说没有，你信吗？” 温暖笑容明亮。 周缇娜心跳起伏，脑海里全是刚才的复盘。 没有失误。 没有胆怯。 不过短短半个月，曾经存在的那些小瑕疵仿佛一去不复返。 今天竟是她这么多年的跑马里最流畅丝滑的一次。 一面觉得温暖说的是真的，她是凭真才实干赢了她的。 一面觉得这是最后一节课，安慰也好，鼓励也罢，这是温暖给她的结业大礼包。 周缇娜盯着温暖看了半天，将信将疑的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哦！” “你说！” 温暖点头。 周缇娜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能做朋友吗？” 眼见温暖怔了一下，一脸夸张的惊讶。 周缇娜心里一沉。 果然。 她就知道，她被梁晚星给拖累了。 当初就不该被她怂恿着来千骑。 半个多月了，跑马倒是跑爽了，那位谢九爷连影子都没看着一个。 可如果没有梁晚星，她压根都不会来千骑，根本就没有如今的不打不相识啊。 “温暖，我……” 周缇娜情急的解释才刚到嘴边。 就见温暖表情郁结，“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呢。没想到，在你心里，还不是啊……我心好痛！” 温暖做作的西子捧心。 周缇娜：……！！！ “温暖，我爱死你了！” 周缇娜扑上去抱温暖。 两匹马谁也不服谁，突突的打着响鼻，周缇娜拍了拍娜娜的头示意她乖一点。 心花怒放的看温暖，“等比赛完回来，我请你吃饭，到时候不许拒绝我哦！” “好！” “还得一起逛街，一起喝下午茶！你请我！” “……好！” “温暖，你前些年躲哪儿去了啊？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啊！！！……温暖，你哪年的？要不你认我爸妈当干爸干妈，我们当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吧？” “……” 从前清冷高傲的周缇娜，一转眼变成了二号陆云歌。 温暖一脸好笑。 小腹微微作痛，面上却没显，送走周缇娜，温暖转身回了二楼办公室。 点开手机看了眼记录，生理期就这几天。 温暖从包里翻出药片。 一口水刚咽下去，正看到推门而入的陆之跃。 温暖眼疾手快的把桌上的药塞进了包里。 可陆之跃早就看见了。 脸一沉，陆之跃几步上前伸出了手，“什么药？拿来我看看！” 第483章 暖暖，对不起！ “屈螺酮炔雌醇片……” 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陆之跃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这药是治什么的。 偏偏就一板，连个盒子或者说明书什么的都没有。 眉毛都快拧成线了，陆之跃抬眼问温暖，“干吗的？你哪儿不舒服？” 比赛的缘故，温暖这段时间都在俱乐部忙到很晚。 就连晚饭都是在千骑的餐厅吃的。 王哥说，她一般都是七八点钟才走。 一周没回陆家别墅，沈绥安倒还好，俞阿婆每天都问，生怕温暖吃不饱穿不暖抑或者心情不好。 没想到，一进门就让他逮到她在吃药。 “所以你这段时间不回家，就是因为这个？” 扬了扬手里的药，陆之跃脸色凝重。 温暖笑开，伸手去抢，没抢到，索性挥了挥手，“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家里的医生。或者手机搜索一下也可以……” 温暖面色坦然。 陆之跃将信将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耳听电话那头医生说这药有抑制排卵、延迟子宫内膜脱落的作用，陆之跃懂了。 温暖是怕影响训练和比赛，而这个药，可以帮她延缓生理期。 心里松了口气，陆之跃追问医生：“吃多了会不会有副作用？” 医生说的详细，陆之跃听的认真。 再想到比赛一年也就一两次，再挂断电话，陆之跃讪讪的丢回给了温暖。 周五下午，陆氏没什么事。 一边是一周没回家的温暖，一边是许久没骑过的马。 俞阿婆一唠叨，陆之跃就果断来了马场。 下午天气不错，两人去马棚牵了疾风和小灰灰，带着乌骓小心心一起去了草场。 策马奔腾了两圈才回办公室。 再出门，路虎直奔陆家别墅。 让温暖在家住一晚，反正明天周六，她不用去俱乐部。 温暖找借口，说留雪球在家里不放心。 可让她早点儿回去，她又抱着俞阿婆的胳膊说想多陪陪爸爸祖母。 沈绥安和俞阿婆不疑有他，陆之跃目光闪了闪。 车子驶出陆家别墅，陆之跃这才问起，“你和九爷……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们好得很。” 温暖声音飞扬。 陆之跃一脸不信。 温暖垂眸。 谢聿川连她都瞒着，不愿意让她知道。 她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呢？ “真没事，放心吧哥！” 示意他安心，温暖提起周缇娜，适时移开话题。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客厅一片漆黑。 谢聿川还没回来。 想到他这段时间回来的越来越晚，却再也没闻到过烟味，温暖心里又疼又涩。 “哥，要进去坐会儿吗？” 温暖回头问陆之跃。 “不了，约了人……” 陆之跃摇头。 温暖松了口气，下车冲他挥手，“那你开车小心点，喝了酒记得找代驾。” “知道了知道了……” 陆之跃的声音从缓缓合拢的车窗里消失。 转身上台阶，正听到车轮由远及近的声音。 以为陆之跃又回来了，温暖回头，正看到停在门口的迈巴赫。 “老大，夫人在门口。” 谢五一句提醒声，脱力靠在后座的谢聿川坐直身体。 正看到从台阶上下来的温暖。 深吸一口气，谢聿川看了眼后视镜，又看向谢五。 眼见谢五摇头说并无异常，谢聿川推开车门下车。 冷风吹来，被汗水打湿的衬衣瞬间贴在了身上。 那风像是透过衣服吹进了他骨头缝里似的，让人全身发软，恨不得随着风吹来的方向一起倒下去。 温暖走过来挽住谢聿川的胳膊，“怎么这么晚？” “跟海外部开视频会议，耽误了！” 谢聿川笑着，牵起温暖的手进了家门。 俯身从柜子里拿拖鞋的动作都像是格外艰难，谢聿川才刚扶住鞋柜，温暖已经蹲下身拿了拖鞋出来。 还帮他换了鞋。 谢聿川眸光微顿。 上楼。 拿睡衣。 温暖甚至帮他放好了洗澡水。 温暖转身离去。 谢聿川重重的靠在门背后，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安，和尘埃落定的沉寂。 她知道了！ 泡了个热水澡，脚步虚浮身体无力的感觉稍有缓释。 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未来会是常态，谢聿川再看向镜子，目光前所未有的阴鸷。 可转瞬，阴鸷就变成了仓惶。 有生以来第一次，谢聿川知道了什么叫做茫然。 谢辰凛意外丧生而他全无线索的时候，他没慌过。 猝不及防接手谢氏面对股东们的质疑时，他也没急过。 可这一次，谢聿川满心无措。 从前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直到这一刻，谢聿川才知道，命运是如何的无力。 可后悔吗？ 并不！ 如果去暮南之前会预料到这一切，他依旧义无反顾。 躺在床上的瞬间，沉重的四肢终于舒展开来。 谢聿川长长呼出一口气。 被子盖上来的同一时间，温暖软软的贴进他怀里。 谢聿川转身拢紧温暖，声音歉然，“暖暖，对不起！” “谢聿川……” 黑暗中，温暖声音轻柔，“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他们……对不起你！不是你的错！” 眼睛发热，心里更涩，谢聿川低头亲了亲温暖，“已经结束了！我们……都不想了，好不好？” 可是，怎么能不想？ 心里恨得咬牙，温暖却乖巧的点头，“好，都结束了！” “以后没有他们，只有我和你！” 温暖轻声道：“你管好谢氏，我管好千骑，我们事业爱情双丰收。其他人，其他事，都跟我们无关。” “好！” 谢聿川点头。 “谢聿川……” 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继而落在他唇上。 温暖轻声问道：“明天我就要出发了，等我比赛完回来，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前一次她提领证，他沉默半天都没有给她答案。 可这一次，温暖执意要这个答案。 “要么领证，要么分手，你选一个！” “暖暖，我……” “分手的话，等我明天走了，你把雪球，还有家里我所有的东西都打包送去陆家别墅。从此以后，我们各奔东西。” “暖暖，不许说气话！” “我是认真的！谢聿川，你选吧！” 黑暗中，看不到温暖的眉眼。 却能听到她声音里明晃晃的威胁。 仿佛看到了她倔强执拗的明亮眼眸。 低头吻她，谢聿川应声，“好！……等你回来，我们就领证！” 第484章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中午1点的飞机，两人睡前说好早起吃了早饭就出发。 可刚过10点，别墅门外就响起了鸣笛声。 温暖探头看了一眼，上前拉开门，“你怎么来了？” ？？？ 陆之跃一脸莫名，“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打电话不接。 发微信不回。 要不是前一晚人是他亲自送回来的，陆之跃几乎以为温暖失踪了。 再看向站在温暖身边的谢聿川，想到她说谢聿川还不知道她和陆家的关系。 生怕说多错多，陆之跃跟谢聿川打了声招呼，径直喊温暖，“快点啊，收拾好了吗？” “哦，来了！” 知道陆之跃打算送他，顺便跟俱乐部其他人见个面加油打气。 温暖应了一声。 一边是亲哥，兼顶头上司。 一边是亲亲老公，即将分开半个月。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想到谢聿川去机场，到时候指不定又会被狗仔拍到。 温暖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别送我了，我们直接走了。” 从玄关处推出行李箱，示意谢聿川帮他放后备箱，温暖转身上楼换衣服。 谢聿川拎着行李箱出门。 “陆总不忙？” “大周六的，有什么好忙的？再说了，要是忙到我这ceo都得加班，那陆氏离破产估计也不远了。” “……也对。” “那，麻烦陆总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应该的！” 路虎疾驰驶出，还能看到温暖回头冲他挥手的明媚笑脸。 谢聿川的脑海里，那句“应该的”来回盘旋了好几百遍。 应该的？？？ 怎么就应该的了？ 可想到温暖的为人，谢聿川果断把心头那丝不虞压了下去。 转身进门，别墅里空荡荡的。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仿佛连家里的鲜活气都跟着一并带走了似的。 谢聿川抄起雪球，一路上前坐在了沙发里。 打了个电话给江衡，让他安排明天早晨的血检。 又让项岩联系谢氏在国外的医学研究室，跟江衡对接。 脑海里天人交接，谢聿川还在迟疑要不要跟暮南那边联系，毕竟孟小楼还没处决，只要人没死，总有办法。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谢聿川犹豫了很久。 无论那人是谁，都料定了他抗不过这一遭，一定会和他，或者他们联系吧？ 只要联系，就证明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他就有了弱点，或者说是把柄攥在了他们手里。 那未来他们想怎么拿捏他，不是轻而易举？ 爱情里，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博弈亦如此。 谢聿川收起手机。 飞机颠簸着冲入云端，耳朵里被塞了只耳机。 温暖回头，周缇娜灿烂笑开，“温暖，你觉得我能冲进决赛吗？” 国际马术大赛，无论是强度还是评委的严苛程度，都远胜国内数倍。 更别说这次是周缇娜初次参加国际大赛。 温暖是千骑级别最高的女马术师。 她是劲风俱乐部唯一的女马术师。 周缇娜做梦都想自己能拿到个好名次，回去在家里人和俱乐部那些以为她是人民币玩家的马术师面前争口气。 温暖垂眸沉思片刻，索性翻出平板。 “这是镁国的西西弗里斯……” “这是墨西哥选手艾丽娅……” “还有这个……” 虽然不知道温暖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说，周缇娜就认真听着。 平板上铺陈出了几个本届选手之前的精彩比赛集锦，温暖沉声道：“你跟她们是一样的风格，但娜娜比她们的马都强。如果你能攻破她们，那进决赛圈问题不大。” 周缇娜的表情严肃起来。 那三个，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吊打她的国际选手。 更别说西西弗里斯是去年的季军。 她要是能攻破西西弗里斯找出她的弱点并加以强化，那都已经不是冲进决赛圈的问题，而是拿到奖杯的问题了好吗？ 一面觉得温暖在鼓励她，目标都给她制定好了。 一面又觉得她是委婉的劝她知难而退。 第一次参加国际级别的比赛就拿奖，除了温暖，也没别人了好吗？ 周缇娜不信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哦。” 低声应着，周缇娜抱着平板，一个接一个的看了起来。 只看周缇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激进冲一步和维稳保持现状之间纠结，温暖也不劝。 领完证，接下来就是婚礼了。 虽然还没影子，但是她要未雨绸缪，做最美的新娘。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温暖醒醒睡睡，还不忘敷了片面膜。 身旁的周缇娜自始至终没出声，不但看完了她找出来的那几段视频，还连那几个人前几届的比赛视频都翻出来看了。 温暖就知道，她选择了向前冲。 在巴黎中转，飞机抵达伯明顿。 一行人走出机场，外面晴空万里。 “tina，你往哪儿走？” 身后响起队长和队员们起哄的声音，周缇娜才发现自己跟着温暖，都快上千骑俱乐部的大巴车了。 后知后觉，周缇娜一脸好笑的松开温暖的胳膊，一边挥手明天见，一边转身奔向劲风的队伍。 温暖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午后。 换算了一下时差，帝都时间晚上十点。 谢聿川应该已经回来了？ 温暖拨了个电话给谢聿川。 叮铃铃的铃声回荡在宽敞的房间里时，谢聿川刚刚按下开关。 仿佛有无数根手指那么粗的钢筋重重戳进了后背大腿，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痛却隔靴挠痒一般毫无震荡，依旧丝丝缕缕的沁入身体。 谢聿川大口的喘着气。 听不到四周的声音。 也看不到眼前的仪器。 目光晕眩，耳膜嗡嗡。 谢聿川准备再一次按下开关时，门外的江衡冲了进来，“九爷，不能再上强度了。” 从前敬服他，是因为他是他的老板，是谢氏的ceo，是帝都的谢九爷。 可这一个月，江衡才真正知道，谢聿川震服谢一他们的真正原因。 有常人无法撼动的坚强信念感，谢聿川的意志力强大到几乎超出人类能正常承受的极限。 可偏偏，正义没站在他这一边。 愧疚于自己停滞不前的进度。 也心痛于谢聿川此刻的狼狈无助。 江衡死死抱着他握着遥控板的那只手，“九爷……” 脱力的靠回椅子里，手里的遥控被江衡顺利拿走。 眨了眨眼看清窗外的天色，知道电话必然是温暖打来的，谢聿川拿过手机。 “喂？暖暖……” 男人浑身是汗，后背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可开口唤出的那声暖暖，温和轻柔，仿若从明媚春日的枝头飘飘悠悠落下来的一片绿叶。 江衡屏住呼吸，默默退出房间。 第485章 叛徒和大师兄 “谢聿川，你睡了吗？” “还没，一会儿冲个凉就睡。” “我已经到酒店了，一切顺利，跟你报备一下。” “这么乖？” 男人的声音温和轻柔，一如从前。 却听不到一声换气声。 就好像他是屏住呼吸跟她说话的。 看了眼时钟，想到这段时间他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而这意味着他治疗的时间越来越长，温暖的心情瞬间沉重。 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那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 “好。暖暖，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温暖丢开手机走去窗前。 落地窗外的天空像是比她走出机场的那会儿暗了些，太阳藏在厚重的乌云里。 楼没有帝都那么高。 景致也没有帝都那么丰富。 一眼看去，黑沉沉一片。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手机叮的一响。 温暖低头，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老婆，我想你了！】 【晚安，好梦！】 怔怔的看着那两条微信，目光再落在谢聿川的微信头像上，温暖眨了眨眼，唇边弯开一个细小的弧度。 谢聿川之前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漆黑。 可他陪她去京郊马场过了生日后，就换成了她拍的那张日出。 漆黑的山丘轮廓上，橙黄色的日出蛋黄般缓缓跳出，黑的地方更黑，亮的地方更亮。 谢聿川说，他的心就是半边黑暗半边亮。 继而成了他的新微信头像。 他那么能干，那么厉害，这世上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生病也好，中毒也罢，他一定有办法。 因为他是谢聿川！ 心底生出无穷的勇气，方才的郁闷沉寂一点点消逝。 温暖打字回复了一句。 身后明亮起来，温暖回头，正看到从乌云里飘出来的太阳。 他在北半球的黑暗里。 她在东半球的旭日中。 可很快她就会奔向他，他们会肩并肩站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 电话叮铃铃响起。 那头，周缇娜声音飞扬，“温暖温暖，我已经到你们酒店的餐厅了，你起来了吗？” “你先点菜，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温暖起身洗漱下楼。 周末结束，时差也全部调好。 新的一周开始，温暖带领队员们开启在伯明顿训练场地的赛前准备。 周缇娜每天白天跟队员一起训练，训练结束就往温暖身边跑，要不是两家俱乐部的老板都是认识的，私交还不错，劲风的队员都怕周缇娜这样会被千骑那些人揍。 视频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温暖刚选好自助餐的菜式回到座位。 瞥了眼手机，温暖笑着接通电话。 “姐……” 视频那头，秦琅开门见山，“虽然周缇娜比我大，可是，先有的我后有的她，她得管我叫大师兄哦！” ？？？ 周缇娜在俱乐部上课的事，除了千骑没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温暖一怔，再抬头环顾一圈，顿觉千骑那些队员里有叛徒。 “反正我就是知道。” 秦琅不说。 正对面的周缇娜端着盘子过来坐在温暖身边，冲那头的秦琅做鬼脸，“琅琅，虽然我拜师晚，可我辈分高啊！我走到哪儿，你都得管我叫姐，想爬到我头上来？哼，下辈子吧！” 秦琅冷着一张帅脸看向温暖，“姐，一会儿你到房间再打给我。” “好。” 温暖应声，手机嘟的一声，秦琅挂断了。 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直到这会儿才知道秦琅和周缇娜是认识的，温暖一脸惊诧，“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圈子就这么大，更别说，秦家跟周家还是打着转折弯的亲戚。” 周缇娜笑：“他爸，就瑞力那位秦总，是我姐夫的堂哥。从这头论，秦琅还得管我叫小姑呢。” 温暖听得一头雾水，可不妨碍她打趣周缇娜，“那你还欺负他？” “喜欢才欺负啊！” 周缇娜一边切牛排一边笑道：“要是没意思，我理都懒得理他，别说欺负他了。” 话是这么说，可吃完饭周缇娜就从温暖那儿要了秦琅的微信，发了条好友通知过去。 备注：你亲爱的小师妹。 温暖哭笑不得。 她和秦琅算姐弟，跟周缇娜也就是指点切磋，无论哪个都算不上是师徒关系。 可那两人还排资论辈的安排上了。 晚上回到酒店，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三人小群。 【温暖和她的两个孽徒】 秦琅：@周缇娜，冲不进决赛圈，你就自觉点退群吧！这里不适合你！ 周缇娜：你给我滚粗！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秦琅：呵呵，怕你啊！！！@温暖，姐，有人欺负我！ 温暖：…… 两个加起来快40岁的人幼稚的跟幼儿园掐架的小朋友似的。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不插手他们的私人恩怨，另开对话框跟谢聿川私聊。 门铃响起时，温暖一边跟谢聿川发微信一边上前。 堪堪握住门把手，猛然想起了前一次出国参赛时收到的恐吓信，温暖转身打开了触控屏。 监控画面里是酒店的管家，推着餐车。 温暖失笑，打开门。 管家把餐车推进来，变魔术一般从下层抱出一束花，“温小姐，这是花店送来给你的花，说是你粉丝送的，麻烦签收一下！” 粉丝？ 温暖眉眼诧异。 签字，道谢。 管家离开，温暖一手抱着花一手推着餐车到了客厅。 谢聿川，你给我送花了？ 微信还没发出去，正看到花束上的贺卡。 【温暖：预祝你比赛顺利！h】 手写的贺卡，字迹陌生。 温暖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那个h是谁。 打电话给花店，对方说是一位漂亮的华国小姐，二十多岁的模样。 温暖还以为是周缇娜。 电话打给周缇娜，对方一秒尖叫。 “怎么可能是我？……嘶，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温暖！” 周缇娜夸张的搓着胳膊，“要是比赛已经结束，你夺冠了，我说不定会送你一束。可这又不逢年又不过节，就为了祝你比赛顺利送一束花，这也太肉麻了吧！” 肉麻。 目光一顿，温暖抓起贺卡看着那个h。 她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第486章 后悔吗？ 【哥，这是小禾的字吗？】 收到温暖的微信时，陆之跃正在开会。 风控部总监侃侃而谈，对新项目一片看好，陆之跃的心思却一下子飞到了天边去。 对着那行字看了半天，却不敢确定。 堪堪等到会议结束，陆之跃打电话给大甜甜，让她发来了孟小禾入职那天的文件签名。 一个龙飞凤舞的孟小禾。 一个规规矩矩的h。 几乎找不到一丁点相似性。 可陆之跃觉得，温暖身边送花的女生，除了陆云歌大甜甜，也就只有孟小禾了。 “爸，江湖救急！” 打了个电话给沈绥安，陆之跃从抽屉里翻出护照身份证，连家都没回，直奔机场。 温暖没收到陆之跃的微信，那束花转瞬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可第三天傍晚训练结束，看到出现在酒店餐厅的陆之跃时，温暖知道他的答案了。 “跃哥，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肯定是陆氏最近的工作不饱和。” “这么优秀还这么拼，活该跃哥是富n代，跃哥，你这一来，我们压力倍增啊！” “……” 陆之跃一出现，餐厅里瞬间热闹起来。 找到管家，拿到送花束过来的花店位置。 陆之跃连房间都没开，转身就走。 身后，周缇娜杵了杵温暖的胳膊，“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们陆总不是冲你们来的。” “哦。” 温暖应声。 周缇娜收回八卦的眼神，反问温暖，“哦？？？一个丧失事业心的老板，你还这么拼命，值得吗？” 听出她暗戳戳的拱火，温暖笑开，“所以呢？跳槽到你们劲风？” “孺子可教也！！！” 周缇娜兴奋的两眼泛光，“来不来来不来？只要你开口，别说百万年薪，千万我都能替我哥答应下来！” 帝都最不缺有钱人。 只要劲风有温暖这样有实力有奖杯还有颜值的高级马术师，何愁对马术有兴趣的大佬不来劲风？ 更别说温暖身后还有个谢九爷呢。 到时候，帝都豪门圈里那些想攀上谢九爷的大佬不还趋之若鹜？ 已经想象到了劲风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周缇娜眼都不眨的盯着温暖。 被温暖兜头浇了盆凉水。 “不去！” 温暖摇头，“我跟千骑签了5年的合同呢……” 正对上周缇娜失望转期望的脸色变幻，温暖又补了一句，“到期了我也是千骑的鬼。” 就算合同到期，她也不能跑去别家俱乐部砸她哥的场子啊。 不能够！ 周缇娜：……！！！ “为什么啊？” 周缇娜不死心的哀嚎。 温暖笑而不语。 两天后比赛。 一周后她们就能回到帝都了。 领证，昭告身份。 到时候，满帝都的人都知道她是陆家二小姐，周缇娜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温暖笑着卖了个关子，“下周你就知道了。” 周缇娜：…… “孟小禾！” 陆之跃到花店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了后院那个穿着白色羊毛裙的女孩儿。 几步上前，还没迈过后院的门，正看到转过身来的女孩子。 陆之跃脚步顿住。 不是孟小禾。 身高差不多。 身形也差不多。 可那不是孟小禾。 陆之跃，你不是说爱她，非她不可的吗？ 可你连她的背影都认不出来，轻而易举就把她和其他女生搞混了。 “嗨，你好！” 正在挑选花束的女生显然没想到还能在异国他乡遇到跟自己一样的华国人，眉眼惊喜，“你也是来看千骑的比赛的？” 千骑的粉丝？ 陆之跃心里一顿，“对。你是谁的粉？” “温暖啊。” 女生的答案一开口，陆之跃就心里有数了。 彬彬有礼的颔首，自我介绍道：“我叫陆之跃，你呢？” “我叫何晚。” 女生落落大方。 说话的功夫，已经挑好了一束花，自行搭配好摆放位置，何晚递给店员打包。 一边回头跟陆之跃聊天，“那你呢？你是谁的粉？” “裴以凡。” “裴神？有眼光哦！那你觉得这届的冠军是谁？” “谁都行，只要是千骑的就可以。” “哇……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还是希望是温暖！” “……” 花店店员打包的功夫，陆之跃和何晚有来有往的聊了几句。 眼见她龙飞凤舞的写了张小贺卡，祝温暖天天好心情轻松参赛顺利夺冠，之后落款h。 陆之跃的心从高空呼啸下坠。 没人知道他看到温暖发来的那张小卡片，看到那个h时有多激动。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他一眼都没眨，脑海里全都是见到孟小禾以后他要说的话，以及，要许的承诺。 他要抱着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然后告诉她，他不在乎。 孟家犯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万家，他不在乎。 哪怕孟家倒了万家也破产了，她还是孟小禾，是他爱的那个女孩儿。 他不会撒开她的手。 脑海里想了很多，甚至连孟小禾会怎么冷冰冰的拒绝他，变着花样刺激他都想到了。 唯独没想到，那个h不是孟小禾。 “帅哥，加个微信啊？” 何晚付了款，顺势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陆之跃摇摇头，“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何晚挑眉。 异国他乡，手机要打电话，要付款，比护照还重要。 可他说，他没带手机。 摆明了就是不想加她的微信。 不恼怒，也不气馁，何晚对着店员包好的花束拍了张照，转身冲陆之跃挥手，“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比赛那天能在观众席看到你！” 说着，何晚冲陆之跃眨了下眼，“希望那天你带手机了！” 何晚推门而出。 陆之跃走上前，从花束里拿下那张贺卡。 “先生，你要买花吗？” 店员一脸狐疑，目光里的戒备显而易见，仿佛生怕他拿走客人的小卡片。 陆之跃打开看了几眼，复又合上，放回了花束里。 馨香扑鼻，满目的五颜六色。 可陆之跃心里，到处灰突突一片。 一个人呆立许久，陆之跃默然转身，推门而出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大步而来。 走的时候背影萧瑟。 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 远处街角边的黑色跑车里，何晚收回张望的目光，一边发动着跑车一边问副驾的人，“怎么样，后悔吗？” 第487章 不，你想！ 后悔吗？ 好像，是后悔的！ 可，要回头吗？ 长久的沉默后，孟小禾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除了妈妈和舅舅一家，什么都没有了。 孟小禾甚至都能想象到，如果此刻的她出现在帝都的豪门聚会上，那些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 艳羡的恭维齐齐消失不见，说不定还会以各种恶毒的揣测来臆测攻击她。 孟小禾不怕这些。 可一想到她们会各种非议爸爸，孟小禾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接受不了。 出国不过半个月，孟小禾觉得未来已然黯淡无趣。 如果不是妈妈还在，而她身体不好，让她每天有事可做，孟小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小晚，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看比赛了。” “不，你想！” 万小晚强势打断孟小禾的话，“姐，我觉得你就是公主当太久了，不知道怎么做凡人了。” 孟小禾抬眼。 万小晚叹气，“其实，世界比我们以为的大多了。我们不是世界的中心，地球也不会围着我们转，而那些讨厌我们的人，并不会每时每刻都对我们指指点点。……只要你不在乎，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姐，我们做个交易呗！” 伸手拽了拽孟小禾的胳膊，万小晚两眼放光，“咱们去看比赛，你开开心心的。等我爸觉得我达标了，把他答应的500万兑现了，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孟小禾目光无神的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不为所动。 万小晚气呼呼的，“为了帮你打掩护，我连姓都改了，化名何晚了。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就开心点儿嘛，要不然我爸妈跟着发愁不说，大姑看了也跟着忧心，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嘛。” 提到母亲的身体，孟小禾回过神来。 可想到陆之跃都现身伯明顿了，后天的比赛他肯定也要去的。 孟小禾犹豫着，纠结着，威胁般吓唬万小晚，“看比赛可以，但是我们各走各的，你别往我跟前凑！” “好……” 拖长了声音答应她，万小晚脚踩油门，跑车呼啸驶离。 叮咚！ 门铃响起，以为陆之跃回来了，温暖上前开门。 管家笑着递上花束，“温小姐，您的花！” “谢谢！” 笑着接过，温暖抱着花束走回客厅，打开贺卡看了一眼。 继而，出门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陆之跃没回来。 一直到傍晚训练完回来，温暖过去按门铃，始终无人回应。 微信问陆之跃去哪儿了，他说在一楼酒吧，坐坐就回，让温暖早点睡别管他。 一天两夜，转瞬即逝。 比赛当天，温暖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出门，正遇上准备按门铃的陆之跃。 刮了胡子，换了新衬衫，还穿了件灰色的呢子大衣。 陆之跃一扫两天前的颓靡，像是又变回了千骑那个意气奋发活泼随和的陆总。 “走吧……” 揉了揉温暖的头，陆之跃揽着温暖的肩走进电梯，一路下楼去了餐厅。 住在同一家酒店，千骑和劲风的队员都在。 全没有即将比赛的紧张，两个俱乐部的队员混坐占据了半个餐厅，嬉笑怒骂，气氛活跃。 温暖和陆之跃进门时，周缇娜一眼就看到了。 目光滑过陆之跃搭在温暖肩上的那只手，周缇娜眯了眯眼，低头给温暖发微信。 【你在伯明顿这么放肆，你家九爷知道吗？】 嗖。 温暖回复的很快。 【下周你就知道了。】 一脸无语，周缇娜低头哒哒哒打字。 一长串话还没发出去，眼前一黯，温暖端着餐盘坐在了她对面。 看看神色坦然的温暖。 再看看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堂而皇之坐在温暖身边的陆之跃。 周缇娜惊得瞪大了眼睛。 温暖拍了拍陆之跃的肩，“哥，这是周缇娜，你认识的吧？” “嗯。” 陆之跃点了点头，再抬眼看向周缇娜，神色平静，“跟你哥带句话，欢迎他弃暗投明，早日加入千骑！” ？？？ 想说千骑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怎么，还想吞并帝都所有的马术俱乐部，一家独大不成？ 话到嘴边，周缇娜眸光危险的改口，“我刚才可全都看见了！要是不想我发给谢九爷曝光你，我劝你提早歇了心思！” 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陆之跃一脸莫名。 温暖像是猜到了，喜笑颜开，“那你快点去曝光，我等你的好消息！” 周缇娜：……！！！ 心情郁郁，再加上前一晚喝了太多酒，陆之跃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几口就走了。 目送陆之跃离开，周缇娜探过身去问温暖，“当不了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当你嫂子总行吧？” 温暖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正看到陆之跃挺拔的背影。 顿时忍俊不禁，“你要是为了我呢，我谢谢你，大可不必这么费心！你要是为了陆之跃呢，我劝你放弃！” 初次见面，她劝她退赛。 好不容易有了新点子可以和她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从而长长久久的绑定和她的关系，没想到，她连陆之跃的主都能做了。 周缇娜眯了眯眼，“我要是非要迎难而上呢？” “不怕伤心你就冲！” 温暖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我招呼打在前面，回头受了情伤，你可别找我哭！” 为什么啊？ 正对上周缇娜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温暖笑着反问：“你就没看出他一张生无可恋的出家脸吗？” 周缇娜猛然惊觉，“失恋了？” 温暖点头。 周缇娜叹气，“可惜了！” 搞定陆之跃，她既能绑定温暖，还能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没想到，好好的机会，转眼就错过了。 太可惜了！ 周缇娜的可惜堪堪持续到吃完早饭。 走出酒店看到大巴车上的比赛广告和竞逐宣言，想到即将开始的比赛，周缇娜满眼满心只余紧张。 “温暖，我要是没闯进决赛圈，你不会开除我的徒籍吧？” “……” “可是我大师兄都已经叫了，没闯进决赛圈，会不会面子里子都丢完了？会被那小屁孩儿笑死的吧？温暖，救命啊！” 眼见劲风队长嗓子都喊哑了，周缇娜置若罔闻，一路抱着她的胳膊跟着上了千骑的车。 温暖失笑，冲她勾了勾手指，“传授你一道制胜的秘诀！” ？？？ 还有这种好东西？ 车子发动，周缇娜把耳朵怼了过去。 第488章 坏女人有人爱 11月的伯明顿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可比赛所在的伯明顿庄园绿树成荫，仿佛提前到了春夏交际的时候。 为期三天的比赛在盛大的开幕仪式后正式拉开。 来自世界各地的109名选手亮相开幕式，其中华国代表队的队伍最为壮观。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骑着灰神的温暖。 观众席后排，孟小禾静静地看着，连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都不知道。 孟小禾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在港城机场丢掉手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的。 结束了爱情，斩断了友情，连亲情也所剩无几的她，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孤身一人流落异乡。 老天爷对她已经算是厚爱了，最起码她还有妈妈在身边。 有什么好哭的呢？ 可看到温暖的那一瞬，孟小禾就忍不住了。 欢呼声响起，孟小禾从泪眼婆娑中回过神来，就见华国代表队已经走远看不到了。 收回目光，正看到第一排的万小晚，和她身边的陆之跃。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能让她心里又苦又涩，赶在眼泪再度决堤之前扭开头，孟小禾看向远处的绿树。 前排，陆之跃环顾四周，看向挤到他身边来的万小晚，疑惑的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对啊……” 万小晚点头。 陆之跃蹙了下眉，“今天周二，你不用上课的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万小晚一脸好笑，“我是来这儿追星的。再说了，我已经毕业了好吗？” 万小晚只比孟小禾小两个月，去年就毕业了。 要不是孟国祥出事，这会儿，万小晚还在莱茵河畔写生呢。 万成丰一个电话，万小晚乖乖收拾行李去了墨西哥。 暮南发生了什么，万小晚不知道，只知道姑父出事了，从此以后，帝都孟家辉煌不再。 好在，万家还在，成丰还在。 伯明顿马术大赛的票是万小晚定的，姑妈以泪洗面了半个月，如今都能振作起来了，表姐一个正是好年华的大美女，更该想得开走的出来才是啊。 可万小晚没想到，能在伯明顿遇到陆之跃。 万小晚比任何人都先知道孟小禾喜欢陆之跃的事，可她怂恿了那么多次，孟小禾也不敢付诸行动。 到最后，还是温暖陆云歌几个人几瓶酒一顿火锅，促成两人。 一个恋爱脑的说找到了自己的mr.right，做梦都想早点嫁给他。 一个冷静理智，劝她拉长战线多看看。 没想到看着看着，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乌泱泱的人头里，没看到孟小禾的脸，只看到那顶雪白的羊毛帽子。 万小晚回过头，杵了杵陆之跃，“你今天总该带手机了吧？” 傻子也能看出来，万小晚在搭讪他，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 可陆之跃完全没有要加她微信的意思，“不好意思。工作微信，不加私人号。” 万小晚毫不气馁，“那你怎么知道，我加你不是工作需要呢？等回到帝都，我要学马术的，到时候不就工作需要了？” 陆之跃定定的看了万小晚一眼，摸出手机，鼓捣半天递了过去。 笑意显出，万小晚在心里轻笑一声。 不近女色？ 呵呵。 也不过如此嘛。 亏表姐当初把他夸得花儿一样，说他对绿茶婊前任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眼里的笑刚露了个头，正看到扫码出来的结果。 美少女战士的头像。 甜妹本甜的微信名。 怎么看，都不像是陆之跃的。 不用猜都知道，是千骑俱乐部那个叫大甜甜的甜妹前台。 冷冷扫了陆之跃一眼，就见陆之跃压根没看她，注意力全在眼前的比赛现场。 万小晚没好气的低头摆弄手机。 耳边响起陆之跃狐疑的声音，“你确定，你是温暖的粉丝？” “对啊。” 下意识点头，再抬眼，正看到已经上场的温暖。 后知后觉他起疑了，万小晚浮夸的惊讶一声“哎呀，这么快就开始了嘛”，讪讪收起手机专心看比赛。 陆之跃眼底疑窦顿生。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时，陆之跃回头，就见温暖和小灰灰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一扫一年前的土灰色，小灰灰几经褪毛，变成了如今的米白色。 长颈长腿，体型优越。 灿烂的阳光照射下，小灰灰仿佛从天河里跃出的金色天马，漂亮的像是在发光。 一身黑色骑装的温暖英姿勃发，又飒又美。 一人一马配合的人马合一，蹁跹轻巧的舞步不用解说都看得出的轻盈灵动。 温暖操控着缰绳，小灰灰点了点右前蹄，微微屈膝，皇室淑女提起裙子行礼一般的优雅。 掌声雷动，温暖以毫无疑问的高分完成了第一轮比赛。 初赛结束已是傍晚，周缇娜是入围复赛的最后一名选手。 再失误一分就要落榜了。 看看初赛榜单，温暖第一，她倒数第一。 一面为温暖高兴。 一面为自己差点被淘汰感到庆幸。 下场找到温暖的时候，周缇娜满心雀跃，可开口说话时却带着些埋怨，“温暖你太坏了！！！” 说什么制胜的秘诀。 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嘛。 温暖笑着抱抱她，“坏女人有人爱啊，你看，你现在不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周缇娜：…… 晚上有篝火宴会，主办方邀请了所有的参赛选手。 温暖无心交际。 周缇娜为明天的复赛紧张。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回酒店休息。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陆之跃，温暖发了条微信给她，带着周缇娜朝停车场走去。 黑色跑车呼啸驶过，正看到驾驶座上的万小晚。 目光一怔，温暖顿住。 温暖不认识万小晚。 可开幕式上她骑着小灰灰经过观众席的时候，正看到万小晚洋溢着笑脸跑去陆之跃身边。 一个冷着脸，浑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一个睁眼瞎，装没看出来，带着明媚的笑套近乎。 知道她就是何晚，接连两天送花的是她，贺卡上的h也是她。 温暖还想着有机会谢谢她。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而更让她惊喜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哥……” 打了个电话给陆之跃，温暖看着疾驰离去化作一个小黑点的跑车，“我看到小禾了！” 第489章 天选凤尾 109名选手经过初赛的洗礼，淘汰掉了一半。 第二天的场地障碍赛，只余59人。 比赛按排位顺序，周缇娜是第一个上场的。 早起睁开眼就开始心脏狂跳，连早饭都没胃口，要不是温暖说低血糖容易晕倒，到时候比赛有没有输是未知数，她要是从马上摔下去那可就是丢脸丢出国门了，周缇娜这才气呼呼的吃了一盘。 裁判的口哨声响起，周缇娜的呼吸瞬间屏住。 好在这是骑马她只需要夹紧马腹，否则，周缇娜怀疑自己会同手同脚的跨出去。 “镇静，镇静！” 一边控制着马朝前飞纵，一边自言自语。 周缇娜自我暗示：“只要没丢脸就算是赢了！……你可以的，可以的！” 秉持着输也要输得漂亮的原则，骑着胭脂马一身黑色骑装的周缇娜全程仪态在线。 堪堪跨过第一个围栏，周缇娜就眯了眯眼。 熟悉的呼吸。 熟悉的配合。 眼前那些围栏的高度和二者之间的距离，怎么看，都像是千骑跑马场里，温暖带她克服畏难时候的模样。 急促跳动着的心跳有瞬间的凝滞，周缇娜整个人兴奋起来。 助跑。 跳跃。 仿佛又回到了千骑的跑马场里，而这会儿她正跟随温暖的节奏进行跑马前的准备。 一会儿，她就能和温暖去草场尽情驰骋，周缇娜的心跳沉稳下来，呼吸也跟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穿过水塘，越过沙坑。 高高越过最后一个沙坑后，周缇娜一抖缰绳，胭脂马得儿得儿的冲向终点线。 再回头，大屏幕上，评委已经给出了她的打分。 没有对比，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最后是什么排名。 可想到自己没有失误，没有摔下马，顺利完成了复赛就已经算是突破了自己。 周缇娜绽开笑容。 第二个选手上场时，周缇娜紧盯着那一人一马，比自己在场上时还紧张。 比赛结束，比分闪现，初赛时排在她前面的第58名落在了她后面，扣分比她多将近十分，周缇娜的心跳再次狂跳不止。 第三个。 第四个。 ……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排名一路往上超过了十多个人，周缇娜坐不住了。 西西弗里斯上场的时候，周缇娜再回头，就见大屏幕上已经看不到她的名字了。 而比赛毫无悬念，西西弗里斯榜单第一。 及至温暖最后一个上场，周缇娜的心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你不紧张吗？” 周缇娜回头看着身边的裴哥问道。 “我说没有悬念，你信吗？” 裴哥神色淡定，“温暖是千骑最新的新人，可她现在又是队长又是二老板，你以为她凭的是什么？” 陆之跃见了温暖一面，就拍板录用了她。 而当初，千骑所有的马术师都觉得陆哥在胡闹，录用温暖就是为了打脸，让温暖回去好好当她的花瓶，别来专业赛道瞎胡闹。 事实证明，温暖确实是来打脸的。 先是何屿森，再是廖飞扬，温暖打了千骑俱乐部所有人的脸。 结束了吗？ 并没有！ 温暖不是千骑俱乐部奖杯最多赛绩最好的马术师，可她是千骑最狠的人。 对自己狠，对学员狠，温暖的狠表现在每一天的训练，以及每一个细节的顽固上。 “盛装舞步，她0扣分。障碍赛，一样的，不信你看着吧。” 裴哥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屏幕里温暖纵情驰骋的表现，头都不回的说道：“在我们眼里，这是伯明顿，是比赛现场。可对温暖而言，这儿说不定还不如千骑的跑马场呢。……都是她精益求精练过的，赢？必然的！毫无悬念！” 话音落，温暖骑着小灰灰冲过终点线。 轻提缰绳，小灰灰迅速停住。 放声嘶鸣，前蹄高抬，小灰灰载着温暖留下了本次复赛最亮眼的成绩，和最飒爽的特写。 大屏幕一闪，排名刷新。 如裴哥所言，温暖是毫无悬念的no.1。 复赛榜单密密麻麻的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周缇娜心跳骤停。 一道声音淡定沉稳：人生第一次参赛，能进复赛已经很不错了，哪怕无缘决赛，不丢人！ 另一道声音哆哆嗦嗦：万一呢？ 不过几秒，周缇娜的脑海里走马观花的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大屏幕再一刷新，先看到了榜单第一的温暖和榜单第二的西西弗里斯。 目光下滑，周缇娜在第31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她止步决赛了，对吧？ 念头刚起，肩膀被裴哥拍了拍，“可以嘛……加油！” ？？？ 看到了裴哥鼓励的眼神。 还看到了遥远的另一边，自家俱乐部队长和队员们的欢呼。 周缇娜一头雾水。 再抬眼，决赛名单出现在大屏幕上。 评委席里，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解说回荡在大屏幕里，“本届障碍赛精彩绝伦，经裁判和评委席商议决定，采取评分入围制。所以，恭喜入围决赛的31名选手！” ？？？ 31名？ 她不就是31名吗？ 所以，继59名末尾冲进复赛之后，她又一次以31名的末尾成绩冲进了决赛？ 她就是那个天选凤尾吧？ 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止步复赛的平静心跳瞬间高高跃起，周缇娜甚至都没看清身边是谁，就抱着对方又叫又跳。 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眼睛比星星还深邃，耳朵却有些红的金发帅哥。 周缇娜手足无措的道歉，“sorry，i……” “没关系。” 金发帅哥一口流利的汉语普通话，“恭喜你呀，明天的决赛，加油哦！” “谢谢，谢谢……”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美女，刚才毫无形象抱着人家又叫又跳，活像动物园里的大马猴儿。 想到此，周缇娜的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转身就跑。 观众席里有人在挥舞红旗，还有人在唱国歌。 孟小禾起身看了眼温暖所在的位置，眼见千骑的队员都在那儿，拉了拉帽子，转身就走。 一路回到停车场，孟小禾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还不忘左右四顾。 万小晚回来已是十多分钟之后。 “明天我不来了……” 车子驶出庄园停车场，孟小禾轻声说道：“反正酒店可以看直播，我就在……” 嘎吱！ 话没说完，整个人惯性向前。 车子停稳，孟小禾一边揉脑门一边气呼呼的看向万小晚，“你能不能……” 看到了万小晚先惊后喜的变脸，和扭头看过来的戏谑眨眼。 听到了耳边涌起的嘭嘭心跳声。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孟小禾慢动作回头。 第490章 如果……我非要勉强呢？ 正看到停在庄园停车场入口的那辆黑色商务车。 和斜倚在驾驶座车门前的陆之跃。 定定的看着她，陆之跃站直身子缓缓向前。 嗒！ 陆之跃抬手敲了敲车窗，让她下车的意思显而易见。 而万小晚甚至都没问她一句，就自作主张的解锁了车门。 孟小禾听见了。 陆之跃也听见了。 男人长臂一伸，嗡的一声，拉开了车门。 “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明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孟小禾只是不想下车犹豫了一下，陆之跃就走过来，俨然一副要来抱她的模样。 “你别过来！” 孟小禾惊慌开口，“我，我……自己下。” 慢吞吞解开安全带，还不忘狠狠瞪万小晚一眼。 正对上对方幸灾乐祸的开怀表情。 孟小禾转身下车。 冷风吹来，下意识侧了下身，没等孟小禾问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手腕被陆之跃拽住。 轰！ 黑色小跑呼啸驶出。 孟小禾：…… 转了下手，陆之跃攥的紧，一点儿要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 一路被拽到商务车副驾车门，塞进副驾。 陆之跃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 “你……你要做什么？” “陆之跃，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你……” 男人陡然逼近，孟小禾下意识后仰。 安全带绕过去，吧嗒一声卡进卡扣。 轰！ 商务车炮弹一样开了出去。 全程不看她，陆之跃目光平静，仿佛车里空无一人。 跳车吗？ 还是静观其变？ 念头刚一浮起，车速猛然加快。 孟小禾再抬眼，正对上后视镜里陆之跃收回的阴沉目光。 哪怕只短暂的在一起几个月，可孟小禾从未见陆之跃这么凶过。 又是怕。 又是委屈。 眼睛又热又酸的涌了起来，孟小禾垂下头，不做声了。 车子停下时，孟小禾抬眼，泪意怔住。 灰绿色的草坪后，是一座庄严的洁白教堂。 陆之跃的手铁钳一般生硬，一路拽着她走进教堂站在了耶稣雕像面前。 “孟小禾，我不信上帝，也不信神佛……但是我信人心。” 陆之跃看了眼雕像，回头看着孟小禾，“我陆之跃长这么大，没说过谎。跟你在一起之前没骗过你，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更是一个字都没假过。” “今天在这儿，我重新说一遍，我是真的爱你，想跟你过一辈子，白头到老。……你呢？” “我……” 咬了下牙，孟小禾刚要开口，就被陆之跃打断了，“当初在我办公室里说过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这会儿，当着耶稣的面，你重说！” “咱俩谁撒谎，谁这辈子下地狱，下辈子变丑八怪！” 孟小禾猝然抬眼。 原本想狠狠瞪他的，毕竟他刚刚才说他不信上帝不信神佛。 转眼又让她在教堂里当着上帝的面起誓。 逗上帝玩儿呢？ 可看到陆之跃比之前瘦了好多的脸，和那张盛满了痛的眼睛，孟小禾说不出来了。 是她先动的心，死乞白赖的纠缠他，才有了后来的。 可也是她先松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的。 他那么好，是她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的吗？ 那她跟钟晴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她跟大甜甜陆云歌一起，一口一个绿茶婊白莲花，只恨不得钟晴原地爆炸，离陆之跃远一点儿。 如今她变成了和钟晴一样讨厌的人，她有什么脸收回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覆水难收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陆之跃，我……” 仿佛吃了根黄连，孟小禾声音晦涩，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说她真的只是玩玩而已，真的要分手，让他别再纠缠了吗？ 还是…… 手机叮咚响起，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教堂里。 孟小禾掩饰一般的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一张脸全无血色。 【战区副将危害国家安全，被开除军籍并15年监禁】 报道内容隐晦，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可孟小禾知道，是爸爸。 爸爸做错了事，被处罚是应该的。 可陆之跃做错了什么，要被她牵连？ “陆之跃……” 手机攥的生疼，孟小禾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抬眼看向陆之跃时，再没了刚才泪光莹莹的模样。 只余冰冷疏离，“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之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陆之跃定定的看着孟小禾。 孟小禾神色冰冷，“我当初的话，确实是骗你的。但是，这几个月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相信你的爱，可那一点点爱，又能支撑多久呢？” “与其消磨在未来可预见的琐碎生活里，让我们激情褪去后变得面目可憎，不如，我们大家都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就让那点可怜的爱留在它最美好的时间里，不好吗？” “陆之跃，放手吧！” 伸手挥开陆之跃攥着她手腕的手，孟小禾退开一步，“幸福是勉强不来的，而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就别勉强了，体面一点，放手吧。 好吗？ 不等他回复，孟小禾转身就走。 有那么一个瞬间，孟小禾是犹豫了的。 她知道的那个陆之跃，好像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 大甜甜是豪门私生女，大佬亲爹要拿她联姻，她不肯，宁可跟家里断绝关系，改跟亲妈姓。 当初成日一起吃喝玩乐，嚷着有专机一起坐谁落魄了姐妹团们一起搭把手给对方做后盾的所谓闺蜜，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没一个人主动联系她，她有困难跟对方周转一下，对方电话里一口一个亲爱的没问题，挂断电话就把她拉黑了。 是陆之跃收留了她。 从千骑前台到千骑股东，大甜甜最难的时候，是陆之跃搭了把手。 还有温暖。 谢九爷的金丝雀飞出笼子，帝都谁敢收留？ 不怕得罪谢九爷？ 可陆之跃偏偏就收了。 爸爸倒了，孟家失势了，陆之跃应该也不会嫌弃她吧？ 可一想到他们在一起不过短短几个月，而一辈子有那么长。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当初那点炽热的爱全都被琐碎的生活消磨的不剩一丁点美好，只余无尽的后悔。 孟小禾宁可到此结束。 最起码，在彼此心里都是最美的模样。 漫长的一生，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一段，足够了！ 眼泪盈出眼眶，孟小禾甚至没敢回头，大步走出教堂。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孟小禾加快步伐。 被陆之跃扑过来抱住的时候，孟小禾的眼泪猝然滑落。 陆之跃冷沉的声音响起，“如果……我非要勉强呢？” 第491章 你跑不了的！ 车子驶离教堂，副驾驶座上，孟小禾大脑一片空白。 确切的说，从陆之跃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手机没响，没人找她。 她发了条消息给万小晚，对方不知道是在开车还是看穿她没事找事，没回复。 孟小禾握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车子停下，孟小禾抬头，就见停在一家母婴店门口。 被陆之跃浑浑噩噩拉下车又牵进母婴店的时候，孟小禾开始怀疑，是不是不止她精神不正常，陆之跃也精神失常了。 店员惊喜的目光刚一投射到她平坦的肚子上，孟小禾就急急走去了另一边。 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陆之跃没离开过的注视目光，孟小禾的脑海里，她夺门而出不出百米就被陆之跃抓回来的画面格外清晰。 心里有道声音在回荡：你跑不了的！ 另一道声音跃跃欲试：要不……试试？ 朝门的方向迈开一步，孟小禾还没转身跑出去，手腕再度被陆之跃牵住。 陆之跃的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袋子，也不知道买了什么。 车子开启，这一次，径直开回了酒店。 “陆之跃……” 车门打开，冷风来袭。 孟小禾坐着没动，“你别这样，好吗？” “手机在你手里，你可以报警。” 陆之跃弯腰，轻而易举就把孟小禾从副驾捞了出来。 一手锁车门，一手揽着孟小禾的腰往酒店大堂走。 陆之跃的声音恶魔一般阴冷，“路边、大堂，到处都是人，你也可以放声大喊，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真的可以吗？ 他们所在的街区是伯明顿治安最好的地方，又恰逢比赛。 只要她报警，不出三五分钟，警察局的巡逻车就杀过来了。 放在国内，陆之跃只要辩解一句情侣纠纷，警察调解几句就走了。 可这是国外。 哪怕他们是情侣，只要她报警，只要她说陆之跃强迫了她，他一定会被带去警察局。 轻者处罚，后者拘役。 无论哪个，都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正看到守在大堂休息区的媒体记者，只等一会儿参赛队员们回来就要冲上去采访。 孟小禾心里犹豫了一个瞬间，就被陆之跃挽进了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孟小禾两手紧紧的抓住了电梯里的扶手。 陆之跃看了眼监控，打横抱起孟小禾回了房间。 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陆之跃锁了门，还不忘扣上反锁链条。 房间不大，除了床就是沙发，一览无余。 陆之跃脱掉大衣挂起来，又过来脱孟小禾的外套。 孟小禾死死攥着领口不撒手，眼圈都红了。 知道她误会了，陆之跃也不解释，从手提袋里取出他在母婴店买的防走失手环，一头扣在自己手上，一头绑在了孟小禾手腕上。 嗡声响起，手环被锁定。 孟小禾目光微怔，再抬眼，只看到陆之跃沉郁固执的眉眼。 空调呼呼的吹着，微凉的房间很快暖和起来。 可穿着羊绒外套的孟小禾，感觉到了后背渗出来的细密汗滴。 后知后觉陆之跃刚才给她脱外套是怕她热，而她竟然那样防范戒备他，孟小禾垂下头，不敢抬头看他。 “陆之跃，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孟小禾站在原地。 陆之跃抓起手机，仰面躺在了床上，“我说过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打电话报警！” 可她刚才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这会儿报警，这条防走失手环就能给陆之跃定罪吧？ 原本可能的处罚上升到了拘役。 原本可能的拘役，会变成什么？ 拘留？ 孟小禾大脑一片凌乱。 有过处罚案例的陆之跃，会不会立刻被遣返回国？ 那明天的决赛他去不了现场了不说，还会被国外媒体如实报道吧？ 等传回国内，被那些无良的媒体和营销号一顿添油加醋，陆之跃好不容易扭转的口碑会不会又被抹黑了？ 若是后果更严重，陆之跃会不会被勒令不许再来瑛国？ 那以后千骑的国际比赛，他要怎么办？ 在国内干看着吗？ 电光火石间想了无数，孟小禾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考虑的全都是他。 一张脸白了又白，一屁股坐进沙发的时候，孟小禾的一颗心沉到了脚后跟。 她摆烂了！ 爱咋咋吧！ 她倒要看看，陆之跃打算怎么着。 “陆之跃，我好热！我要换衣服！” 一瞬间又变成了帝都公寓里，那个颐指气使指挥他给她拿水果拿饮料抱她去洗澡的模样，孟小禾抬眼瞪他。 陆之跃丢开手机，起身手腕碰手腕解开手环，帮她脱了外套。 男人温润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肩膀，孟小禾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就听陆之跃问她：“这样可以吗？” 还是有点热的。 但是大衣里是羊毛裙，羊毛裙里面只有内衣。 孟小禾点头，“嗯。” 咔哒！ 陆之跃果断扣上了手环。 孟小禾：…… 弯弯曲曲的手环，还是陆之跃最讨厌的芭比粉。 套在他的黑衬衣袖口边，说不出的突兀滑稽。 可男人眉毛都没动一下，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 孟小禾如坐针毡。 门铃响起的时候，孟小禾几乎是跳起来的。 陆之跃上前打开门，隔着门缝道谢。 依稀听到一句“祝您用餐愉快”，门再打开，陆之跃推进一辆餐车。 孟小禾惊讶出声，“陆之跃，你不会打算在房间里耗到天荒地老吧？” “恭喜你，猜对了！” 陆之跃把餐盘摆在茶几上，绅士的摆好了两人的餐具，还拿了热毛巾过来给孟小禾擦了手，示意她可以吃了。 手环是随便套的，一个左手一个右手。 相对而坐，手环横在桌子上。 陆之跃过去坐在孟小禾身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面觉得他动真格儿的。 一面又暗自猜测他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现在闲人一个耗得起的原则，孟小禾叹气，拿起了叉子。 吃了饭。 看了电视。 期间还抱着手机跟万小晚打了会儿嘴仗。 手机没电关机的前一秒，正看到右上角的时间。 零点11分。 该睡觉了。 孟小禾站起身，“我要洗澡！” 第492章 不能松开她的手 以为陆之跃会说，条件有限，你凑合一下吧！ 可他没有。 翻身坐起，解了她的手环，陆之跃牵着她，一路把她送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门口。 刚陆之跃把餐车推出去，关门后没反锁。 她在洗手间他在床上，她离门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她动作快点，应该能赶在他追上来之前打开门跑出去吧？ 说做就做，孟小禾猛地拉开门。 正看到斜倚在衣柜前定定看着她的陆之跃。 眼里的好笑一闪而过，陆之跃看着孟小禾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神，“怎么了？” “我，我……” 做梦都没想到他就在门外，并且打算盯死她。 孟小禾福至心灵，“我没有睡衣，我……” 陆之跃随手一丢，把一个袋子抛了过来。 最小号的孕妇睡衣。 就连内衣裤的尺码都是她的。 袋子上还贴心的标了高温杀菌，免洗直穿。 想到陆之跃在母婴店的时候就都算计好了。 孟小禾气呼呼的砸上了门。 她要洗澡，那他也要洗吧？ 他总不能把她关在浴室里。 心里一动，孟小禾动作飞快的洗完了澡。 出门时正看到走进来的陆之跃，孟小禾垂眸，手腕被牵住，咔哒一声扣上了手环。 “你……” 再抬眼，正看到脱得精光，只腰间围着条浴巾的陆之跃。 “就在门口待着……” 男人声音沉闷，“当然，你要进来陪我，我也不介意！” “陆之跃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恨声骂出口，男人已经进了浴室关了门。 手环顺理成章的夹在了门缝里。 浑然不管里面的他会不会一个不稳拽倒在地，孟小禾抬脚就走。 大床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孟小禾一步刚迈出去，滴滴的巨响响彻浴室。 那声音又尖又亮，穿透力极强。 孟小禾失声尖叫，“陆之跃！” “3米的安全范围，你要是不想把警察招来，就老实点！” 手腕被扯动，孟小禾被拽回浴室门口。 紧随其后，警报声消失。 孟小禾呼的松了口气。 水声哗哗响起。 哪怕被夹在门缝里，也能感知到那头的细微动作。 线被扯高，是陆之跃在洗头？ 线往下拉，是他在仰头冲水。 明明一墙之隔，孟小禾却仿佛看到了陆之跃洗澡的全过程。 毕竟没羞没臊的那段幸福时光里，他们每天都是一起洗的。 有时她嚷着累了，不想站了。 陆之跃就好脾气的往浴缸里放水，把她放进浴缸。 不敢直视他，可背转身子，镜子里的陆之跃在氤氲开的水雾里显得更加宽肩窄臀。 被他抓包，她脸更红。 可孟小禾知道，花洒里的水声停下，会有更脸红的事情等着她。 那样的幸福，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 可如今…… 晦涩从心底浮起，手环上的线猛地垂了下去。 孟小禾扭头，正看到拉开浴室门走出来的陆之跃。 看过无数次的身体，如今像是不属于她，就不能看了似的。 孟小禾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陆之跃带着潮湿的水汽越过她，径自关灯躺在了床上。 孟小禾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兀自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满身满心的不自在，孟小禾不敢回头去看他，只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没有帝都的灯火阑珊，也没有朦胧的月光星光。 窗里窗外一片黑暗。 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从床的另一侧传来，就仿佛有根羽毛在她心口飘过来，再荡过去。 一声绵长的喟叹轻轻响起，孟小禾的眼皮重重落了下去。 黑暗中，陆之跃倏地睁开了眼。 他能这样禁锢她多久？ 以后怎么办？ 全无答案。 陆之跃只知道，不能松开她的手，否则，再让她逃走，他不会再有这次这样的好运气。 能听到她均匀轻柔的呼吸，陆之跃小心翼翼的翻身，靠过去。 长臂一横，虚虚的落在她腰间。 仿佛拥住了全世界，陆之跃心里长长的呼了口气。 低头在她脖颈边亲了亲，陆之跃落回枕头，抱着孟小禾睡着了。 走廊里有脚步声接连响起时，孟小禾从睡梦中醒来。 眼前是陆之跃裸着上半身的胸口。 她的额头还贴在他颈窝里。 而他，一只胳膊在她头侧，另一只胳膊拢着她。 树袋熊一样紧密贴合的睡姿，一如之前在一起时的每个早晨。 有那么一瞬间，孟小禾几乎以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发生。 她和陆之跃还在一起。 爸爸没出事，妈妈也没生病，她们一家人虽然暮南帝都分列两边，但各自都好好儿的。 而此刻，她和陆之跃，在帝都公寓里，很快，会相继醒来。 眼睛都不敢眨。 呼吸更是轻了又轻。 孟小禾怔怔的。 唇被吻住的时候，孟小禾抬眼，正对上陆之跃清明含笑的眼眸。 “宝宝……” 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陆之跃俯过身来，轻轻柔柔的吻她，轻而易举的撬开了她的唇齿。 孟小禾仰头回吻他，心底有小溪淙淙流过的声音。 陆之跃的吻凶起来的时候，孟小禾急促的喘息着。 急切的迎合他，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孟小禾猛地僵住。 晨曦的微光里，她看到了手腕上的粉色手环。 美梦被打破。 方才以为的噩梦，都是真的。 孟小禾如大梦初醒，猛地扭开头，双手紧紧的护在胸前。 陆之跃陡然清醒。 能感觉到她小腹处的坚硬，孟小禾甚至在想，如果陆之跃执意要她，她是该果断起身，还是…… 没等孟小禾想下去，身上一空。 陆之跃翻身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盖在了腰间。 能听到他沉闷的呼吸声。 还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无法面对自己对他急切迎合的身体，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孟小禾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进了洗手间。 陆之跃没动。 手腕上的手环被拉扯到极限，环状变成了紧绷着的直线，箍的她手腕生疼。 可孟小禾已经顾不得了。 大力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滑落。 眼圈泛红，孟小禾仰起头不让泪落下来。 视线触及到，目光一顿。 第493章 又一次验证了老天爷的暗示 雪白的浴巾挂在浴室门上，而她昨晚洗完澡换下来的内衣裤晾在浴巾上，正对出风口。 黑色的蕾丝松松垮垮的垂着，仿佛此刻她难看的哭脸。 心知是陆之跃洗了晾在那儿的，孟小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你好了吗？” 敲门声响起，孟小禾哭声顿住。 陆之跃催促道：“我有点急！” “马上……” 孟小禾抹掉眼泪，起身照了下镜子，手脚麻利的收了内衣裤又摘掉浴巾，转身出门坐在了床头边。 哗哗的水声过后，抽水马桶的声音随之响起。 陆之跃洗漱完再出门，孟小禾转身进门。 杯子里接了水，牙刷上的牙膏他都帮她挤好了。 可他不理她！ 眼睛又开始热了，可想到刚才那些脚步声都是千骑的队员们发出的，而今天是决赛，孟小禾动作飞快的洗脸刷牙。 再出来，就见陆之跃仍旧懒懒的靠在床头。 没有要解开手环穿衣服的意思，陆之跃甚至翻出遥控打开了电视。 “你……你要迟到了！” 孟小禾急急催着，上前伸手，示意陆之跃解开手环。 男人神色淡淡的撩了撩眼皮，“我有说我要出去吗？” ？？？ 孟小禾眉眼惊诧，“今天可是决赛！” “我又不比赛。” 陆之跃说着，抬眼扫了孟小禾一眼，“我说过了，这一次，我勉强你勉强定了！要么，我们这辈子就耗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要么，你就直接报警。” 报了警，我被遣送回国，你就彻底自由了！ 看出陆之跃眼里的意思，孟小禾怔怔的。 手机叮铃铃响起，正看到屏幕上的温暖，孟小禾下意识松了口气。 “哥，你在哪儿呢？” 陆之跃开了免提，温暖清脆明亮的声音响彻房间。 “我今天不去现场了，你跟他们几个说，好好发挥！” “哦。好！” “你也是，注意安全！别太拼了！” “知道了知道了！” “那挂了。” “好！” 不问陆之跃为什么不去现场，温暖就简简单单打了个招呼，就挂断了电话。 孟小禾眼里期冀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气呼呼，再不多说，孟小禾绕过床尾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陆之跃拿起遥控，把静音的声音打开。 不到现场直播的时间，陆之跃随手调了个体育频道。 呼啸的油门声回荡在房间里，瞥了眼认真看电视的陆之跃，孟小禾的心里一片茫然。 临近十点，陆之跃拿起遥控，大屏幕一闪，变成了熟悉的画面。 伯明顿庄园里，决赛即将开始。 31个人争抢冠亚季军的6个名额，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黑马新人奖。 原本方方正正的队形有一瞬间的凌乱，很快恢复整齐。 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陆之跃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孟小禾定睛细看，就见大屏幕里，华国代表队的方阵队形有点乱了。 都是红白相接的骑装，可代表队里，各俱乐部的队徽是不一样的。 原本整齐的千骑队伍里，混进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温暖身边的周缇娜。 “温暖温暖，那个黑马新人奖，有什么说头吗？” 虽然觉得31名已经是她这次的最佳赛绩了，可听到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新奖项，周缇娜还是有点兴奋。 温暖点头，“只要是初次参加国际大赛，赛季表现佳的新人马术师，都有机会拿黑马奖，不一定必须是是冠亚季军或者前十。所以，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加油哦！” 正对上温暖激励的目光，周缇娜眼睛一亮，“你觉得我有机会？” “当然！” 温暖笑着看了一眼两侧，“闯进决赛的31个人里，只有8个新人，你只要赢过其他7个，不对，6个人，就稳了！” 6个！！！ 她现在是垫底的31好吗？ 要是初赛，6个还能拼死拼活的搏一把。 这可是决赛！ 周缇娜几乎瞬间就泄气了，“算了，我还是不想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虽然被秦琅那臭小子取笑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可回到俱乐部，她如今这个成绩还是可以被夸一夸的。 周缇娜决定放平心态，重在参与。 激昂的音乐声逐渐低迷下来的时候，知道比赛即将开始，周缇娜急急挤回到了劲风的队伍里。 决赛是越野赛，从起点开始，按抽签顺序出发。 号码球打开周缇娜就笑了。 14号。 很好，连老天爷都说她要死了，暗示她止步于此，她再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吧？ 从人群里找到温暖，周缇娜目露问询，温暖抬了下手。 6号。 果然，又一次验证了老天爷的暗示！ 温暖满目鼓励，周缇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冲她挥了挥拳。 再从马棚里牵出娜娜，周缇娜便身心放松的溜达起来。 教练手里的棋子举起又落下，一个又一个的选手纵马跃出。 5号出发后，温暖骑马上前，将手里的号码牌递给了工作人员。 起点处的倒计时飞快跳动，温暖摸了摸小灰灰的鬃毛，轻抖缰绳举步上前。 眼睛无声肿胀，视线一黑一白交替起来的时候，温暖的心里瞬间惊慌起来。 小灰灰几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马蹄躁动的踢踏着，小灰灰摇晃着马头，像是有蚊虫在骚扰它一般。 “我没事，我没事……” 不知是在跟小灰灰说，还是在自我暗示。 温暖嘴唇嗫喏，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 “驾！” 倒计时结束，旗子落下。 温暖轻甩缰绳，小灰灰撩开四蹄冲了出去。 眼前阵阵泛黑，头也跟着晕了起来。 呼呼的风声像是顺着她的口鼻一路刮进了心里，吹着她的心一个劲的下坠。 闭上又睁开，视线依旧迷蒙闪现。 温暖摇了下头，攥紧缰绳的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 已经很久没发生这种情况，温暖以为失明的症状全都消失，她已经彻底好了。 没想到…… 她可以的！ 她一定可以的！ “驾……驾！” 惊惶的怒气顺着每一声怒喝冲出肺腑，温暖死死盯着眼前的路况，仿佛只要她不眨眼，黑暗就不会来临。 跃起。 落下。 小腹隐隐痛起来的时候，温暖咬紧牙关，伏低身体。 第494章 你好疯啊！！！ “周缇娜？……周！缇！娜！！！” 队长的怒吼声从远处遥遥传来时，周缇娜正在观众席护栏处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生说她的娜娜有多乖。 大马打个响鼻，乖巧的低头去跟小女生碰了碰头，小女生咯咯笑的开怀，又蹦又跳的跟爸爸妈妈说她好喜欢娜娜。 周缇娜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笑容满面，再回头，正看到向自己行注目礼的选手们，和涨的满面通红的队长。 再抬眼，就见倒计时只有一分多钟，俨然已经到了她出发的时间。 呃…… 周缇娜跟小女生挥了挥手，调转马头疾步上前。 正对上队长满目喷火的无奈：姑奶奶，你心可真大啊！！！ 和裁判波澜不惊的平静面孔：心态不错哟，看好你，加油！ 交了号码牌，周缇娜骑着马站在起点线前。 倒计时刚好归零。 “驾！” 热血上头，周缇娜一抖缰绳，夹紧马腹纵了出去。 跃起。 落下。 耳边的欢呼声渐渐远去。 只余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几个转弯下来，周缇娜忽然觉得哪儿不对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国际马术大赛，第一次来伯明顿庄园的赛场。 可莫名有种熟悉感。 就好像，梦里来过。 可是，不对啊！ 先不说她压根没做过这样的梦，就是有，也不可能做过那么多回以至于记忆深刻啊。 又一次跨过水沟的时候，周缇娜的耳边，猛地响起了温暖教给她的致胜秘诀。 “你就当这里是千骑草场，你的后花园……” 上坡转下坡，压低身子随着速度和惯性俯冲下去的时候。 周缇娜反应过来了。 这起起伏伏的山坡，不就是千骑草场深处草滩旁的那些弯道吗？ 第一次去千骑草场，看到那广阔无垠的草地，和远处那些迎风飘扬一人多高的草时，周缇娜就奇怪过，“那片草为什么没割啊？还怕有会员跑出去回不来了，要留个明显的标记吗？” 温暖笑而不答。 这会儿，周缇娜后知后觉。 围着那片草地来来回回起起伏伏的坡度，和其中那几个不期然的水坑陡坡，俨然就是此刻她正在飞奔经过的赛道啊。 后花园。 可不就是后花园嘛。 黑马新人是吧？ 她来了！！！ 本就激荡的血液瞬间热血上头，周缇娜攥紧缰绳，目光如炬。 有黑影掠过，不知道是主办方的工作车辆，还是其他的什么。 周缇娜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前方的赛道，和迎风飘扬的旗帜。 弯道近在眼前，转了弯，本次越野赛的障碍标的就全部结束了。 等待她的将是最后一公里的冲刺。 “驾……” “驾！” 眼前一览无余。 骏马尽情驰骋。 呼呼的风刮过周缇娜的脸颊，吹起了娜娜的鬃毛，周缇娜有种自己快要起飞了的感觉。 音乐韵律十足。 还能看到观众席里冲她振臂高呼的可爱小女生。 周缇娜骑着枣红大马，箭一样冲出终点线。 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脸色苍白的温暖，周缇娜一怔，从马上跳下来，急急奔向她，“温暖，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小腹隐隐作痛，温暖的脸白的像纸一样。 “我没事……” 摇了摇头，正看到刷新过成绩的大屏幕。 抬眼看过去，温暖一怔。 后知后觉自己还没签字确认赛绩，周缇娜顺着温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半张着嘴呆住。 榜单no.1：温暖，华国代表队 榜单no.2：西西弗里斯，镁国代表队 榜单no.3：周缇娜，华国代表队 …… 出发之前，队长气她心大，裁判笑容以待看好她。 而她想，这是千骑的后花园，她的舒适区，怕什么？ 只要摔不死，那就猛猛冲。 虽然后面还有一大半的选手，但是，她已经赢了11个人，距离超越6个新人马术师的目标，算是达标了吧？ 签了字，确认了自己的成绩，周缇娜始终有种踩在云里的感觉。 两腿发软。 温暖拉她去后场，周缇娜摇摇头说她走不动。 两个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坐在了松软的沙坑里。 1个。 2个。 3个。 …… 数不清有多少人冲出终点线结束了本次越野赛，可大屏幕像是坏了似的，每次刷新完，排名还是她看到的那个排名。 “温暖，是不是屏幕故障了啊？” 眼都不眨的看着屏幕，周缇娜杵了杵身边的温暖。 温暖笑，“第四都换了好几个人了，你没发现？” 没有。 她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no.3，没动过。 大屏幕一片漆黑的时候，周缇娜目光一紧。 果然。 她就知道，不是屏幕坏了，就是转接头坏了。 被温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周缇娜听到了观众席里的欢呼声。 依稀还能听到自家俱乐部队长那道憨憨的高呼声，可周缇娜头晕目眩，环顾一圈都没找到人在哪儿。 以及，她在哪儿。 “缇娜，恭喜啊！” 再回头，正看到温暖的祝贺声。 恭喜？ 恭喜什么？ 周缇娜听到了自己脑袋里疑惑的发问声。 可动了动嘴，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无数的欢呼声里，周缇娜再回头，正看到主席台的巨幅大屏幕里的决赛排名。 也是本届国际马术大赛的最终赛绩。 以积分第三的排名，她拿到了亚军。 还是跟西西弗里斯齐名的亚军。 可……怎么可能？ 一道声音在疯狂尖叫：周缇娜，亚军！！！你看到了嘛，亚军哎！！！你好疯啊！太厉害了吧？啊啊啊啊啊…… 一道声音讷讷无声：怎么可能啊？ 怎么跟着温暖走上领奖台，被她木偶一样安顿在亚军领奖台上的。 周缇娜不知道。 骑着黑马各种精彩动作的西西弗里斯怎么从平板里跳出来出现在了她面前，还笑容灿烂跟她拥抱祝贺的。 周缇娜也不知道。 颁奖评委把奖牌挂在她脖子上，笑着说祝贺她，把银灿灿的奖杯递给她的时候。 周缇娜回过神来了。 她拿奖了？ 她竟然，真的拿奖了！！！ 想到了比赛前摆烂躺平的放松心态。 想到了比赛里热血上头的一路猛冲。 还想到了千骑跑马场里，温暖那些不厌其烦的“再来”。 周缇娜扭头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冠军席位上的温暖，跳起来抱她。 咔嚓！ 咔嚓咔嚓！ 台下的镁光灯疯狂闪烁。 没人听到周缇娜跟温暖说了什么。 两个红白骑装，笑容明媚的花儿一样的华国女生热烈拥抱，交错成v字的冠亚奖杯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闭幕式还没开始，温暖和周缇娜拥抱的照片已然疯狂出现在国内外各大媒体。 第495章 身边是人是狼 不止拿到了亚军奖杯，周缇娜还拿到了黑马新人马术师那座小黑马的奖杯。 甫一走下领奖台，无数话筒就凑了上来，伴随着能闪花人眼的镁光灯。 “首先感谢我的马术导师，冠军温暖，没有她，就没有我此刻的荣耀！” “其次感谢我的俱乐部劲风，还有我的家人，谢谢他们对我的支持和理解！” “最后……感谢我自己，谢谢我对梦想的执着不放弃！” “爱你们……” 明媚鲜活的面孔。 热情洋溢的话语。 周缇娜和温暖俨然已是此次华国代表队的领军人物。 大屏幕后的大赛排行榜上，冠亚季军的6个人里，有四个人就来自华国代表队。 而唯二的两个黑马新人也都是来自华国代表队。 闭幕式甫一开始，“华国已是本届国际马术大赛最大赢家”的新闻就出现在了瑛国晚报的头版头条。 “温暖，你没事吧？” 伯明顿庄园一楼宴厅的盥洗台前，周缇娜一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一边扬声问询。 “没事。” 听到温暖的声音，周缇娜放下心来，从手包里取出口红补妆。 洗手间里，温暖看着内裤上那片指甲盖大小的殷红血迹，神思有些怔忡。 从帝都到伯明顿，每每训练结束小腹都会隐隐作痛。 可像今天这样出血，还是第一次。 想到或许是吃了药导致经期紊乱的缘故，温暖动作麻利的收拾好。 可直到走进宴厅，人都有点不在状态。 感谢了主办方。 又温柔有礼的应对了一同比赛的那些异国同行。 温暖把香槟换成了果汁。 周缇娜被金发碧眼的帅哥邀请过去跳舞时，温暖拒绝了又一个邀请者，转而走去僻静的休息区。 甫一落座，一身黑色燕尾服的英俊男人便跟了过去。 “温暖她……温暖不会有事吧？” 酒店房间里，眼见直播画面一转，变成了宾客尽欢的舞厅。 温暖和燕尾服男人齐齐消失在屏幕里。 孟小禾一脸担忧的站起身。 陆之跃摇头，眼里一派了然，“挖墙角而已，注定他要失望了！” 孟小禾一怔。 陆之跃解释道：“那是名爵俱乐部的主教练。” 名爵是声名远扬的国际俱乐部，但凡是走职业路线的马术师，没有不知道名爵的。 放在几年前，名爵就像娱乐圈的奥斯卡，是马术师们心之向往的神圣殿堂。 可这几年，华国马术事业辉煌崛起，名爵逐渐式微。 今年的赛绩更是让名爵敲响了警钟，再不想法子，以后的国际马术大赛恐怕要被华国代表队包揽全部奖项了。 撬走温暖，华国少一个冠军，名爵多一个种子选手少一个竞争对手，机会再渺茫也要尝试一下的。 再像周缇娜发表的获奖感言里说的一样，温暖教授能力过人，再能替名爵培养出几个周缇娜，名爵想恢复往日的荣耀辉煌轻而易举。 只可惜，对方要失算了！ 果然，画面再扫过休息区的角落，名爵那位主教练跟温暖举杯共饮后起身离开。 虽然依旧笑容晏晏，可怎么看都能看出那股掩不住的失望。 孟小禾放下心来。 慢慢坐回沙发，却能感觉到陆之跃的目光一直盘旋在她身上。 躲不过去，索性不躲了。 孟小禾回头看向陆之跃，“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赶他走？ 陆之跃沉下脸，“谁跟你说我要走了？” “可，可是比赛已经结束了啊……” 孟小禾语调慌乱。 陆之跃的目光挪回电视，语调慵懒，“我有永久居留权。” ！！！ 听出他话里明晃晃的示威，孟小禾目光微闪，急急抓起手机。 这个时间，万小晚应该已经回到巴黎了。 知道她没回去，妈妈肯定会担心的吧？ 可过去了这么久，妈妈没打电话，甚至都没发条信息给她。 还是说，万小晚没回去？ 果断打了个电话过去，孟小禾还抬头看了陆之跃一眼。 男人不为所动，丝毫不担心她是不是在报警。 “喂？” 电话那头的温柔声音响起时，孟小禾一愣，拿开手机看了一眼。 是万小晚的电话啊。 “妈，小晚回去了？” 孟小禾轻声问道。 “对啊，昨天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厨房捣乱呢，说要跟厨师学烤火鸡……” 万明心轻声道。 孟小禾蹙了下眉头。 妈妈不问她在哪儿，跟谁，在做什么。 甚至都不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心里一动，孟小禾开口问道：“妈，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跟陆氏那位陆总在一起？阿禾……” 听筒里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细听又比平时多了一丝欣慰和高兴。 万明心轻声道：“都说患难见真情，人这一辈子，不到遇上事儿，谁也不知道身边到底是人是狼。妈妈很庆幸，我的宝贝遇上了真心爱她的人。”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我们不能因为那一丝不确定的未可知，就未雨绸缪的斩断本就属于我们的幸福，你说呢？” “就像你姐姐……” 呼吸一顿，那头有一瞬的停顿。 万明心轻声道：“如果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妈妈心里，依旧当她是女儿的。” 孟小楼说了那么多的怪不得，怪不得她把孟小禾看的眼珠子一样，怪不得万成丰不像偏爱孟小禾一样偏爱他。 可她没去想，无论是她还是万成丰，对她都是尽了心的。 可是如今，万明心不愿再回想这些细枝末节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 “人要向前看，阿禾……” “要是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那就好好争取一把。要是想回来，妈妈在家等你，你随时回来，记住了吗？” 万明心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孟小禾静静的听着，有种想扑到妈妈怀里好好哭一场的感觉。 不知道万明心跟孟小禾说了什么，是不是在严厉的数落她，问她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来了伯明顿，又或者质问她为什么迟迟不回家。 陆之跃只看到孟小禾从眼圈泛红，到挂断电话捂脸痛哭。 走上前蹲在孟小禾身边，陆之跃抬起她的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出什么事了？” 紧盯着两人的粉色手环，孟小禾低垂着头。 “鲁藏厨业……” 眼睛红的兔子一样，孟小禾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放开我？” 第496章 你自由了 “你妈说你了？” “……” “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 无论陆之跃怎么问，孟小禾都不作声，只紧紧的攥着手上的手环，一副等他松开的架势。 陆之跃泄了气，起身坐回床边。 再开口，声音执拗，“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忙。” 孟小禾抬起期冀的眼眸。 陆之跃神色坦然，“你去哪儿，我在哪儿。我还是那句话，这一次，除非死，否则我绝不会松开你的手。” 心里涨涨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全都是妈妈刚才说过的话。 孟小禾吸了吸鼻子，“你……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陆氏，你不要了？” 定定的看着孟小禾，陆之跃径直起身。 手环拉扯开，手腕被拽的生疼，孟小禾眼睁睁看着陆之跃走回床头边，拿着手机又走了回来。 嘟。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恭喜啊，千骑又创辉煌。” 沈绥安温和从容的声音响起。 “爸……” 陆之跃开门见山，“我手头有点事，可能要耽误一阵子。” 孟小禾的心嗖的提了起来。 人不在帝都，可帝都的事，她比谁都关心。 陆氏集团发公告上热搜那天，得知陆之跃被钟晴骗了，那个孩子真的不是陆之跃的，孟小禾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他那么好，不该被辜负！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再之后，他顺理成章成为陆氏ceo。 一切的一切，孟小禾都觉得是陆之跃该得的。 唯一遗憾的，是他那么喜欢骑马，以后估计得忙里偷闲才能去千骑一趟了。 可谁让他是陆之跃呢！ 一想到陆之跃西装笔挺深沉内敛的坐在陆氏集团的会议室里，举手投足尽是从容，孟小禾由衷为他高兴。 可他才刚坐上那个位置就缺席，还是因为她。 只是想一下，孟小禾的心里就打起了鼓。 就听那头的沈绥安应声，“好，知道了！” “短的话三五个月，长的话，可能就要三年五载了……” 陆之跃一开口，孟小禾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呼吸都屏住了。 就听沈绥安呵呵的笑道：“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得给陆总你打工了？” 陆之跃不做声。 孟小禾不敢作声。 哗哗的纸页翻动声里，沈绥安依旧是方才的淡定从容，“行啊！” ？？？ 这就……行了？ 都不问问为什么，你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要耽误这么久之类的吗？ 孟小禾怔怔的。 就听陆之跃说了句“谢谢爸”，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在了床上。 “放心了？” 陆之跃直视孟小禾的眼睛，“现在总能说是什么事儿了吧？” 孟小禾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说。 分手分的义无反顾，到现在她都还能记起她冷冷酷酷跑去他办公室丢下的那几句话。 当初有多无情，这会儿就有多难堪。 一想到她要低头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说了，孟小禾有种坐立不安的慌乱。 “我，我要去下洗手间……” 慌乱起身，孟小禾不敢去看陆之跃的眼睛。 打算在洗手间里好好冷静一下。 想想怎么跟他说，能在不伤自尊的前提下，顺好他的毛。 走的又急又快，手环绕在腰间的时候，孟小禾连转个身都没有，就那么一手拽着手环一边往前走。 陆之跃的胳膊横过来，把她拦腰抱回去的时候，孟小禾在一瞬的呆滞后，手忙脚乱的拍打起来，“我，我要去洗手间，你，你放开……唔……” 唇被吻住，男人炙热的掌心烙在了她后脖颈处。 浅浅一个吻，堪堪等到她停住挣扎，陆之跃就松开了。 “所以，什么事儿都没有，对不对？” 男人目光执拗的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孟小禾只低头看着缠绕在两人手腕上的手环。 陆之跃低头看了过去。 手环是母婴店买来的亲子防走失手环，华国制造，戴在手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可不自由的感觉太难受了。 尤其一想到那头禁锢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心都跟着沉甸甸的。 这法子很蠢，陆之跃知道。 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咔哒声响起，孟小禾回过神来。 就见陆之跃解开手环丢进了垃圾桶。 再回头，男人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孟小禾，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是孟小禾也好，张小禾王小禾也罢，你是谁，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 揉捏着她本就不痛的手腕，陆之跃低头，轻声道：“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门铃声响起，陆之跃回头看一眼时间，拉起孟小禾，起身上前打开门，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陆之跃如昨晚到现在那般，把餐盘摆放在茶几上，背对着孟小禾说道：“吃饭吧……” 如果说昨天的陆之跃是愤怒的。 那么此刻的他，就是平静的。 就仿佛哪怕她这会儿就走了，他也不会转过身来，更不会追上去。 孟小禾咬咬唇，转身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过去坐在沙发里拿起了叉子。 一顿晚饭，两人吃的安静无言，甚至不如昨晚。 吃完饭，陆之跃收拾完茶几，把餐车推出门，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晚上的电视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马术大赛已经落幕，伯明顿庄园宴厅的闭幕式晚宴也彻底结束。 从头换到尾，不是新闻就是浮夸的综艺，好不容易找到一部老电影，却完全没有看下去的心情。 回头看去，陆之跃看的认真。 孟小禾咬了咬唇，起身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电视已经关了。 陆之跃像是睡了，只她那一侧的床头灯亮着。 男人背朝着她合着眼，像是没打算搭理她。 孟小禾咬咬唇，走到床边躺好。 啪！ 最后一盏灯关掉，房间彻底陷入昏暗。 想到自己做了所有能做的，而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陆之跃心里像是堵了一车砖头。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冰冷细滑的身体从背后贴过来的时候。 陆之跃身子一僵，眼睛里有恼怒闪过。 当他是什么？ 以为一夜欢好就算是补偿他了，然后呢？ 天亮以后各奔东西？ 冰凉的手从他腰间探过来的时候，陆之跃猛地转过身。 第497章 老公，我错了！ 手腕被握住举至头顶，喷洒在脸上的呼吸都是热的。 孟小禾确定，陆之跃是动了情的。 黑暗中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可孟小禾莫名有种现在的他很危险很可怕，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静谧中，男人暗沉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孟小禾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是谁？” 低沉的声音响起，孟小禾有点懵，“陆，陆之跃。” 能感觉到他呼吸一顿，孟小禾更懵了。 手腕被撒开，陆之跃躺回枕头，背朝她缩在了床边上。 分隔开的被子中间横亘出一个巨大的缝隙，仿若马里亚纳海沟。 空气都是热的，可孟小禾知道，他生气了。 “陆……” “睡觉！” 再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孟小禾咬了咬唇。 一道声音火冒三丈：上啊！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重修旧好的吗？拿出你的诚意来啊！ 另一道声音瑟缩不已：可是他生气了哎！ 呵呵。 他生气是谁造成的，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黑暗里，孟小禾鼓起一点勇气，就被身边的安静浇一桶凉水。 再鼓。 再浇。 纠结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孟小禾受不了了。 反正她已经确定了，他是真的爱她。 既如此，她豁出去了！ 她从一开始死乞白赖纠缠他的时候，脸皮就已经很厚了，不是吗？ 再度转身贴上去，手腕被他捏住的时候，孟小禾低声求和，“老公，我错了！” 老公，我错了……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心虚的哭腔，仿佛他刚才吓到她了。 陆之跃身子一顿。 似是见他毫无反应，孟小禾在他背上啄了啄，“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我不是故意的嘛……” 孟小禾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委屈，“家里没人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我也不知道到最后会落到什么下场。你已经被那个绿茶婊……拖累的很惨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更惨！” “没人告诉过我，真爱应该是什么样儿的。可我觉得，真爱就是你希望你爱的人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哪怕我不能给你最好的，可最起码，我不能让你过得比原来差啊……” 都说相爱的人在一起要一起经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 从前孟小禾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和陆之跃，一个是孟家二小姐，背靠孟家和成丰。 一个是陆氏集团的ceo。 他们两个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强强结合的完美结合。 可一转眼，她从白雪公主变成了灰姑娘，还是没有逆袭机会的灰姑娘。 陆之跃没有主动提分手已经算是给足她体面了。 她怎么舍得拖累他？ 说了半天，面前那道身影依旧像堵墙似的，连气呼呼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仿佛真的睡着了。 孟小禾心里越来越没底。 “老公……” “你别不理我嘛……” 眼见陆之跃一动不动，孟小禾抬手摇摇他的肩，又伸手去拽他的手，“你要是还是生气的话，要不，你打我一顿，罚我也行，你说话……啊……” 被重重压在身下。 黯淡的月光里，正对上他幽暗的眼眸。 孟小禾忘了还要说什么。 陆之跃握着孟小禾的肩，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是谁？” 犯过一次的错误，她当然不会再犯第二次。 孟小禾哽咽开口，“老公……” 话音落，陆之跃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千骑俱乐部的那个早晨，陆之跃前脚告白，后脚撞到沈绥安。 想着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爱他他也爱她，又见过了家长，那四舍五入算是锁死了吧。 沈绥安一离开，她就扑到陆之跃怀里提议结婚了。 虽然陆之跃没点头，两人也没有真的结婚，可在孟小禾眼里，她已经认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 旁的女生还要矜持一点，要么亲爱的要么宝宝honey甜心。 孟小禾一步到位，直接喊老公。 做饭的陆之跃，老公你好厉害啊！ 打游戏的陆之跃，老公灭了他们！ 床上的陆之跃，老公，老公…… 一声又一声的老公，又娇又软又媚，百转千回，像是带着钩子，勾的陆之跃恨不得全给她。 煎熬了这么久，总算如愿以偿。 这声老公，又回来了！ 郁结了那么久像是压在咸菜罐子里的心一瞬间神清气爽，陆之跃低头吻她。 “真知道错了？” “嗯……” “错哪儿了？” “不，嗯，不该不信老公……” “还有呢？” “还，还有……” 男人的吻是热的。 掌心是热的。 体温也是热的。 孟小禾低低的喘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老公……老公……” 只无意识的轻唤着。 牵肠挂肚，再加上又各种忙，这段时间陆之跃根本无心健身。 瘦了些。 可他怀里的孟小禾瘦的更多。 滚烫清凉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如从前一样，刚刚好。 心里一松，眼睛却有些热，陆之跃低头温柔吻她，“宝宝……” 孟小禾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空气一点点灼热。 陆之跃的吻越来越急，越来越凶。 月亮升的更高了。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罩在床上，交叠着的人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起伏间投下一片暗影。 黑沉沉的乌云重重的压过去，霜白的海浪似是不堪重负，软软铺陈开来。 孟小禾有种自己变成冰激凌，快要融化在陆之跃的掌心里的感觉。 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身体轻飘飘的。 可心里却说不出的踏实，就仿佛悬浮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老公……” “宝宝，老公在！” 脑海里是陆之跃沉着脸站在车前的冰冷面庞，和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的愠怒。 耳边是他暗沉沙哑，一遍又一遍的宝宝。 孟小禾抱紧陆之跃，“老公，谢谢你！” 陆之跃一顿，“谢我什么？” 高高扬起脖颈去亲他，银白的月光中，孟小禾眼中带泪，“谢谢你，没有松开我的手！” 十指相扣，陆之跃紧紧握着她的手，用狂风暴雨的爱意回应她。 第498章 我可能要食言了 嘟。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又一次响起时，温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外。 伯明顿的深夜，帝都正是早晨，谢聿川应该已经起来了。 可从昨天开始，仿佛前一次他去了暮南那次，两人再次失联。 挂断电话，温暖径直打给了项岩。 “夫人，恭喜！” 电话响了一声项岩就接通了，声音里满是喜庆。 温暖道了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谢总昨晚有应酬吗？” “昨晚？” 项岩疑惑了一下，“谢总昨天没来公司。” 温暖心口一顿。 没去公司。 也没和她联系。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暖又打给了顾城宋宛仪和谢五。 顾城声音飞扬，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嚷着要给她办庆功宴。 宋宛仪话语温柔，说她肯定累坏了，回到帝都好好睡一晚，过去她那儿，她给她煲汤喝。 两人都没提及谢聿川，可温暖已然能确定，谢聿川的状况他们都不知情。 而谢五像是心虚似的，压根不接她的电话。 嘟。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终于听到那道冰冷的提示音时，温暖坐不住了。 迫不及待想回去，想陪着谢聿川，可打开订票网站，最早的飞机就是明早她们回程的那一班。 小腹又一次隐隐作痛的时候，温暖强迫自己深呼吸，转身进了洗手间。 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抱着枕头，漆黑的房间里，温暖全无睡意。 嘭！ 帝都谢氏私人医院顶楼的治疗室里，江衡推门而入的时候，谢聿川脱力的靠在了椅子里。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大汗淋漓。 谢聿川的嘴唇泛着青紫，被冷白的皮肤衬的格外阴沉瘆人。 “九，九爷……” 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走他掌心里死死握着的遥控器，指尖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被电流击中的轻微麻意。 江衡沉声道：“不能再继续了！” 这一个月，没人比江衡更清楚谢聿川都遭受了什么，又承受了什么。 换做正常人，最多三五日就撑不住放弃了。 可谢聿川一次又一次，像是在跟谁较劲。 以谢九爷的财力和人力，这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达不到的目的。 可他到底是人。 凡人之躯，对抗超出生理极限的折磨，一定会有反噬的那一天。 一天两夜。 谢聿川整整一天两夜没有离开这间治疗室，从前发作时治疗一次就能清醒平静一整天。 可如今，好像全都失效了。 被巨大的麻痹感包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谢聿川恨不得一口气呼出去，彻底结束算了。 可想到温暖，想到宋宛仪，想到黑暗里冲他冷笑的恶魔露出了血腥张狂的獠牙，那口气又生生咽了回去。 “九爷……” 江衡劝道：“用杜泠丁吧。” 话刚开口，正对上谢聿川冷冷扫过来的那一瞥。 江衡硬着头皮道：“眼下，这是唯一能缓解您疼痛的法子了。我已经跟斯蒂芬教授联系过了，他说需要时间，但是会尽全力。九爷……” 对江衡而言，杜泠丁是药，能镇痛，极大的缓解谢聿川此刻的麻烦，让他有短暂的平静。 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最起码能喘口气，不用忍受此刻这非人的折磨。 可对谢聿川而言，杜泠丁是毒，不过就是把此刻的痛苦再延缓几天罢了，与现在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九爷，我……” 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谢聿川终于被他说动了。 江衡站起身。 身子刚动，就响起了谢聿川冷沉的声音，“出去！” “九爷！” 千万只蚂蚁啮咬骨头的疼痛再度来袭，谢聿川知道，要不了几分钟，那种从骨髓里漫出来的痛楚就会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永无止境。 “出去！！！” 低声怒吼，看到了江衡紧握的双拳，泛红的眼圈。 谢聿川想握着扶手站起身都不能。 “江衡……” 牙齿在打颤，谢聿川语调克制，“你，联系项岩，让……让程，程律师过来一趟。” 往日动动嘴皮就能说完的一句话，今天要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才能说完整。 江衡应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门。 谢聿川缓缓起身，带着蚀骨穿心的痛，一步，一步……走去落地窗前，背靠着墙坐在了窗边。 狼狈啊！ 太狼狈了！！！ 曾几何时，他谢聿川竟然也会有狼狈到无法见人的这一天。 用杜泠丁，坐等上瘾，也许不等斯蒂芬教授的研发团队有结果，他就要过量而死了。 可不用…… 想到江衡话语沉重说过的那些后果，仿佛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头是永不妥协的正义。 另一头，是低语蛊惑的邪恶。 天平左摇右晃，谢聿川的眸光忽明忽暗。 天边有星星闪烁，却朦胧的看不清，谢聿川睁大眼睛盯着那颗星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暖暖……” 钻心的痛袭来。 谢聿川咬紧牙关，整个人死死的靠在墙角里。 “暖暖……” “对，对不起……” “……我可能，要……食言了……” 房间里安静的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声音。 门外，江衡焦灼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连天是什么时候亮的都无所察觉，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时，江衡扭头，正看到疾步赶来的程律师。 江衡松了口气，“你稍等，我进去看看。” 推门而入，正看到落地窗角落里的谢聿川。 身上的汗打湿了衣服，雪白的墙壁上一片灰白水渍。 谢聿川像是睡着了。 呼吸屏住，江衡转身要走。 “程律师到了？” “是！”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谢聿川扶着墙站起身，“让他去会议室，我很快过来。” 仿佛刚才那个脱力到话都没办法说完整的人只是他的错觉。 江衡应声，推门而出。 谢聿川径直进了洗手间。 会议室里，程律师一头雾水。 他是谢聿川的私人律师，跟谢氏或者谢家都没关系。 这么毫无预兆的被叫过来，除了帮温素心脱离谢家那一次，就是这一次了。 心跳快，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仿佛要出事了。 可怎么想，都不该有事啊。 或许是他想多了，九爷只是好事将近，要清点一下财产准备结婚？ 念头刚起，正看到推门进来的谢聿川。 程律师站起身，“九爷……” “摄像机带了吗？” 眼见谢聿川似是刚刚洗漱完的模样，程律师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九爷生病了？ 面上不显，一边点头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摄像机。 再回头，就见谢聿川一副等他准备好的架势。 程律师的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 第499章 谢聿川，你不要我了吗？ 飞机抵达帝都机场已是凌晨时分。 拒绝了说要送她的陆之跃，温暖笑着扫过他和孟小禾十指相扣的手，“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俩先回吧。” 话音落，正看到停靠在接机大厅门口的红色法拉利。 温暖瞥了一眼，回头冲陆之跃和孟小禾挥手，“我先走了……” 陆之跃抬眼，正看到从驾驶座下来的谢十三。 想说不应该啊，小别胜新婚，怎么也该是谢聿川亲自来接才对啊。 可陆之跃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温暖已经疾步上前坐进了车里。 车子驶出，温暖问谢十三，“谢聿川在哪？” 谢十三摇头，“我问过谢五，他让我别瞎打听。” 他们内部有严格的规定，除了自己所属的任务，其他人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都属于不该问不该知道的范畴。 更别说是谢聿川的动向了。 温暖蹙眉，“先回御水湾。” 御水湾没人。 空气里除了谢聿川身上的松木香味，再无其他味道，像是好几天没来人打扫了。 雪球的猫碗里剩了大半猫粮，自动喂食机里倒是添的满满当当。 楼上楼下看一遍，温暖确定，谢聿川这几天都没回家。 再打电话给他，依旧关机。 不知想到什么，温暖在通话记录里翻了许久，翻出了江衡的电话。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那头的江衡声音清明，像是还没睡，“夫人……” 温暖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江医生，谢聿川在你那儿对吗？” 视线尽头是消失在电梯里的谢聿川。 江衡不确定，谢聿川的事，他有没有跟温暖说，以及，说了多少。 只含糊着说道：“昨晚在，但是刚刚九爷已经离开了。” “他有说去哪儿了吗？” “没有。” “……” 短暂的沉默后，温暖道了句谢，挂断电话。 行李箱还留在玄关的电梯口。 温暖却一点儿拎上楼回房间的心思都没有。 就那么握着手机走上前坐在了沙发里。 雪球喵呜一声跳进温暖怀里。 一人一猫，在由暗转明的天光里坐成一座雕像，可谢聿川始终没回来。 一天两夜没睡，温暖的大脑浑浑噩噩的。 泡了杯咖啡喝完才精神些。 冲完凉换了身衣服，温暖驱车直奔谢氏。 可温暖在谢聿川的办公室一直等到中午他都没来。 只项岩时不时进来问候一声，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心知谢聿川不在公司，项岩手里的事比平日多好几倍，自己的存在只会给他增添麻烦，温暖起身离开。 谢家老宅。 宋宛仪家。 医院。 奔波了一整天，谢聿川始终不见人影，手机也一直关机。 车子停在御水湾别墅门前时，温暖仰面靠在座椅里，连打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累。 心更累。 而心里那股气无处发泄。 温暖扭头盯着黑漆漆的别墅看了好一会儿，重新发动着车子离开了御水湾。 十多分钟后，温暖走进了陆家别墅。 “囡囡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小暖……” 俞阿婆和沈绥安正在客厅说话，两人一脸的喜色。 温暖摇摇头，“祖母，爸，我有点累，想睡了。” 这才发现温暖脸色不好，沈绥安连连点头，目送温暖上楼，转身急急进了厨房。 温暖进门，房门被敲响，沈绥安递了杯热牛奶过来，“喝了再睡。有事随时下楼敲门，爸在呢。” “好……爸爸晚安！” “晚安！” 门关上，房间里陷入昏暗。 温暖背靠着门滑落在地板上，对着窗外天空中那轮凄凄惨惨的月牙发了好一会儿呆，摸出手机给谢聿川发了条微信。 【谢聿川，你不要我了吗？】 手机甫一开机，就涌出了无数的未接电话和微信。 谢聿川一眼就看到了温暖发来的那条。 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谢聿川收起手机，抬眼看向程律师，“都起草好了？” “是！” 程律师推过厚厚两摞文件，目光问询，“九爷，您要不要……再斟酌斟……” 话没说完，正对上谢聿川扫过来的冰冷眸光。 程律师再不多言，取出签字笔递给谢聿川。 办公室里一片静寂，只笔尖滑过纸面的沙沙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歇。 程律师离开，谢聿川仰面靠进座椅。 手机叮铃响起。 谢聿川接通电话。 那头，顾城声音疑惑，“哥，你在哪儿呢？你和嫂子闹别扭了？” 谢聿川沉默了一瞬，还没开口。 顾城又继续道：“哥，天大的别扭，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生气啊你说呢？我瞧着，嫂子脸色不太好，你要不……” “你见到她了？” 谢聿川沉声问道。 温暖离开帝都的那天，谢聿川后悔了无数次，他该去送她的。 之后的这些天，唯有在谢氏忙碌的时候能好一点，其他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想她在做什么。 想她有没有想他。 明明她夺冠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到直播画面里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谢聿川依旧有种骄傲到无法自拔的感觉。 想象自己能结束忙碌飞去伯明顿接她回家。 想象她走出接机口飞奔而来扑进他怀里。 想象车子才刚刚停稳在御水湾车库，他就迫不及待的吻她，而她一定会热切的回应她。 可最终，一切都被不堪的现实击碎。 他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下一刻症状发作，他露出那样可怖且不可控的狼狈模样。 “对啊，她下午来酒庄了……” 顾城如实答道：“嫂子瘦了好多，脸色也有点苍白，不知道是晕机还是没休息好。” 谢聿川眉头紧蹙。 那头的顾城喋喋不休的说着，说温暖又一次斩获国际大奖，无论是官方还是温暖都是最高兴的时候，他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扫兴。 谢聿川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近乡情怯。 近情情更怯。 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出现在温暖面前，怎么如之前承诺的一般，娶她，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他甚至不知道明天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朝阳从地平线升起，晨曦的第一抹亮光透进谢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谢聿川拿出手机，点进了和温暖的对话框。 第500章 精心编制的网 天光大亮，温暖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陆云歌在叫，“好你个孟小禾！我拿你当嫂子，你拿我当陌路，我算是看透你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受伤的心！哼！！！” 孟小禾在哄，“云姐云姐，全世界最好的云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后半辈子我当牛做马补偿你，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陆之跃在一旁发出灵魂提问，“你俩是不是捋一下关系再吵？” 期间还掺杂着俞阿婆招呼孟小禾喝茶吃东西的慈和声音。 温暖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才缓缓起身。 抓过手机，没有谢聿川的电话。 及至发了条微信过去，短暂的怔忡后，温暖红了眼圈。 新消息前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谢聿川把她拉黑了。 脑海里生出无数个为什么，却也察觉到跟他身上的毒有关。 温暖再拨打谢聿川的电话，已经成了空号。 洗漱都顾不上，温暖急急套了身衣服，一路奔出了门。 “囡囡……” “温暖！” 俞阿婆含笑的怔住。 孟小禾伸出的手僵住。 客厅里，一行五人看着风一样冲出别墅的温暖，面面相觑。 陆之跃终于知道，昨晚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不解是从何而来了。 谢聿川他……人呢？ 车子停在谢氏大楼地下停车场，温暖被阻在了电梯口。 原本对她畅通无阻的总裁专属电梯失灵了一般，毫无下行的迹象。 打电话给项岩，项岩秒接，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boss的吩咐。 “谢聿川来公司了？” “……是。” “他人呢？” “boss在开会。” “所以，以后我都不能自由进入谢氏了，是这个意思吗？” “夫人，我……” 项岩一脸苦涩，正对上电脑前谢聿川看过来的那冷冷一瞥，话就那么顿在了口里。 电话那头，温暖沉默几秒道：“好，我知道了！” 把车子停在迈巴赫旁，温暖打了个电话给谢十三，“十三姐，谢聿川已经拉黑我，跟我划清界限了。你可以回去了，今天开始，不用再跟着我了。” ？？？ 不远处的红色法拉利里，谢十三整个人都是懵的。 夫人当然不会错。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被调到夫人身边时，老大就再三叮嘱过，夫人的安危大过天，一切按夫人的指令行事。 如今夫人让她走，可偏偏她没有接到老大的指示。 一边是温暖。 一边是谢聿川。 短暂的怔忡后，谢十三反应迅速的回答道：“夫人，老大派我保护您的那天起，我就是您的人了。哪怕您和老大分开了，我也是您的人！” “好！” 温暖飞快改口，“那我要你去跟踪谢聿川，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的行踪，你能做到吗？” ？？？ 莫名有种跳进了温暖精心编织的网里的感觉，谢十三应声：“……能！” 电话挂断。 油门呼啸的声音响起。 谢十三抬头，正看到温暖那辆车从面前驶过。 谢十三：…… 温暖回了御水湾别墅。 不去想谢聿川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他要躲她到什么时候。 温暖只知道，吃饱睡好是当下的第一要务。 身体是奋斗的本钱。 同样，也是追夫的本钱。 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温暖关上窗帘，抱着雪球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觉睡醒正是傍晚，温暖打了个电话给宋宛仪，“妈，你们开始做晚饭了吗？我过去蹭饭吃！” 那头的宋宛仪声音里都透着温柔，“快来快来，就盼着你们过来呢。” 起床。 换衣服。 温暖还化了个美美的妆。 继而开车去了宋宛仪家。 打开门，只看到温暖一个人，宋宛仪语气嗔怨，“阿川还没回来？……小暖你不生气吧？你等着，等他改天过来，妈帮你说她。” “好……” 温暖笑着应声。 一起吃饭，饭后喝了热乎乎的红枣桂圆茶。 手机叮咚响起，正看到谢十三发来的小视频。 灯火通明的停车场里，谢聿川从驾驶座下车，径直进了酒庄。 迈巴赫旁，是顾城那辆骚包的星空蓝幻影。 “妈，我去趟酒庄。” 温暖笑着起身，“明天还来蹭饭。” “好，好……” 宋宛仪笑的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条，一路把温暖送出门，看着车子消失才转身进门。 温暖到酒庄的时候刚刚九点。 走上台阶被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拦住的时候，温暖一点儿都不意外。 径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顾城。 得知温暖被拦在了大门外，顾城像是身上装了弹簧，嗖的一下就从椅子里弹了起来，“嫂子你没走错地方吧？” 拦谁也不可能拦温暖啊！ 别说她现在是板上钉钉的谢九夫人。 就是从前她只是谢聿川的金丝雀，也没人敢拦她啊！ 再回头，正看到一张脸没在阴影里的谢聿川，一点儿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顾城知道了。 “嫂子，你……你稍等，我这就出来接你。” 能感觉到谢聿川看过来的冰冷眼风。 顾城只当没看到，起身出门，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身后，谢聿川握紧了酒杯。 见不到的时候想见，不能见。 没想到，温暖追到了这儿。 见了面，他要说什么？ 告诉她他每天都饱受折磨，而无论是斯蒂芬教授还是江衡都束手无策，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不久于人世，然后听她信誓旦旦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他到最后一刻？ 还是，痛定思痛早下决断，让一切戛然而止，哪怕久远的未来，他已经不知归处而暖暖身边有了更爱她的男人，即便那样他在她心里依旧有过一席之地？ 前者非他所愿。 后者亦然。 谢聿川心底一团乱麻。 酒庄一楼的门前，顾城把拦人的服务生一顿痛骂，“把这张脸给我刻头顶上，再有下次，麻溜儿滚蛋！” 两个服务生一脸委屈，这是九爷吩咐的啊。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无视服务生委屈的滴水的模样，顾城一路殷勤的看向温暖，“嫂子，这边走……嫂子，你哪天有空啊？弟弟出面给你办庆功宴……” 话音落，包厢门推开。 温暖脚步顿住。 顾城回头，只一眼，听到了灵魂出窍的声音。 第501章 男人是靠哄的 一身黑色短裙的明艳美女软软的依偎在谢聿川身边，没骨头似的靠着他一只胳膊，手里捏着打火机，正准备帮他点烟。 而几年来除了温暖几乎不让其他女人近身的谢聿川，眉眼间一派慵懒随性，就仿佛这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 顾城呆住，扭头去看温暖。 张了张嘴似是想要为谢聿川辩解几句，话到嘴边，顿觉有欲盖弥彰的意味，顾城挠了挠头，咽了回去。 “哥，你……嫂子，我们才刚到，我哥他……你们聊！” 顾城扭头就跑。 临走还不忘狠狠看了谢聿川身边那美女一眼，似是想看清楚是谁这么不要命。 嗒！ 打火机点燃，明蓝色的火苗在昏暗的包厢里氤氲出一片暖光。 暖光里，谢聿川侧头点烟，深深吸了一口，似是这才发现门口有人似的看向温暖。 没有歉疚。 没有慌乱。 就仿佛迟早会有这一天，而此刻，这一天如约而至。 一片静默中，温暖抬脚走到了谢聿川身边。 眼睛却是看着谢聿川身边那个女人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渺渺下意识看向谢聿川。 她是盛世旗下的艺人，连18线都算不上，得了经纪人的指点，有事没事就往顾城的酒庄跑，想着能在老板面前混个眼熟也好。 倘若能傍上哪位大佬，有人捧她，说不定哪天就熬出头了。 可孙渺渺做梦都没想到，失望了那么多次之后，让她遇上了谢聿川。 谢九爷一声“你，过来”，孙渺渺像是看到了向她敞开的名叫爆红的大门。 而此刻，温暖一句话，孙渺渺心里有些慌。 帝都无人不知谢聿川，自然也就无人不知温暖。 如果说从前她只是谢九爷身边的金丝雀，高贵不到哪里去，可6月谢梁梁家联姻，谢昀桢和梁晚星的婚礼上，温暖被谢九爷牵着入席，是无数人亲眼所见的。 这几个月，跟在谢九爷身边的狗仔无数，谢聿川和温暖同进同出御水湾别墅区的照片传的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下，孙渺渺如果还能睁眼瞎的说一声不认识，那也是本事了。 “我，我……” 一个劲的拿眼去看谢聿川，可谢聿川根本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孙渺渺就知道，自己只是他们闹别扭的其中一个环节。 她被谢九爷当枪使了。 一边是近在咫尺努把力说不定就能攀上的谢九爷。 一边是跟谢九爷闹别扭的温暖。 只挣扎了一秒，孙渺渺心里就有了想法。 哪个男人会喜欢使性子的女人？ 更别说温暖在谢九爷身边已经四年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是个男人都该腻了吧？ 富贵险中求。 电光火石间，孙渺渺心里一咬牙，抬眼看向温暖，“温小姐，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可现在，坐在九爷身边的是我。男人呢，是要靠哄的，九爷气头上，温小姐还是识趣些的好，否则惹恼了他，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你，你说呢？” “得罪了谢聿川，过了今晚，他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温暖一开口，孙渺渺脸色就不好看了。 就听温暖继续说道：“可得罪了我，我这人呢小心眼，以后隔三差五吹吹枕头风，你确定你还能傍上他，还能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 “你……” 似是没想到温暖这么猖狂，孙渺渺脸色泛青。 却连一句回怼的话都说不出口，转而抱着谢聿川的胳膊，“九爷……” 媚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 扭得麻花儿一样的妖娆身段。 谢聿川脸色没变，耳边来来回回都是温暖刚才那句话。 “出去！” 谢聿川沉声道。 孙渺渺面上一喜，几乎是挑衅似的看向温暖。 怀里抱着的那只胳膊挣脱开，谢聿川看着她道：“你，出去！” ？？？ 俏脸唰的白成了纸，孙渺渺呆若木鸡，片刻后，起身夺门而出。 包厢里安静下来，谢聿川抬眼看向温暖，“坐。” 温暖没动。 眼睛盯着谢聿川，心尖发颤。 她离开了22天而已，可谢聿川瘦了好多。 他从暮南回来的时候已经瘦削的不似从前，她和宋宛仪变着花样的做他爱吃的菜，煲各种营养滋补的汤，好不容易养回了一点，不过短短一个月，竟像是变本加厉的全都还回去了。 “谢聿川，你不要我了吗？” 温暖开口问道。 神色镇定，可指间擎着的香烟，烟灰陡然一落。 谢聿川蹙了下眉，看着执拗不肯落座的温暖道：“忽然觉得有点累了，当然，也可能是……腻了。” “暖暖……” 谢聿川仰面靠进沙发，任由指间的香烟一点点燃落，“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我这前半生，一直在为别人活。为谢家，为谢氏，不是在开拓，就是在复仇。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 “一辈子那么长，生活本该是五颜六色的，喝没喝过的酒，看没看过的风景，我不用再把自己禁锢在从前那样的单调里了。” “暖暖，我承认，和你在一起，我由身到心都很安宁，而过去的我，很喜欢，很依赖这种安心，所以这四年，我身边只有你。” 谢聿川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温暖，“可是你的存在，同样在提醒我，我过去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暮南的事已经结束了，大哥的仇我也报了……” “……后半辈子，我不想再像从前一样了。你……能懂吗？” 从前内敛深情的男人，用那样平淡冷静的目光看着她，说他腻了，不想再看到她。 每个字都带着刺一样扎向她。 可温暖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了吗？” 温暖问道。 谢聿川一怔。 温暖开口道：“说此生只爱我一个的是你，说累了腻了的还是你。谢聿川，接下来，你打算说什么？” “说我们分开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不对，我应该也不会过独木桥。毕竟谢九爷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对我这个相处过四年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小气呢。” “你说不定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一份丰厚的分手礼，够我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谢聿川目光微顿。 温暖向前一步，站在谢聿川面前道：“谢聿川，你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第502章 你疯了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 “谢聿川……” 温暖看着不看她，只凝神看着指尖烟的谢聿川，“无论你怎么激我，抑或者说出更难听的话，做出更难堪的事，我都不会离开的。” “我哪儿都不会去，我要住着你的房子，吃着你妈妈做的菜，开着你的车，打着谢九夫人的旗号，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我倒要看看，你能躲我多久！” 深深的看了谢聿川一眼，温暖转身就走。 沉重的包厢门发出嗡的轻响。 继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烟灰掉落，谢聿川被烫了一下，似是这才回过神来。 嘭！ 包厢门被撞开，顾城一脸匪夷所思的冲进来，“哥，你们……这什么情况？你和嫂子到底怎么了？” 刚刚就想问了，生怕谢聿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温暖和他闹得不可收拾。 等他打听清楚孙渺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又是谁把她放进去的，一打眼的功夫，温暖就已经走了。 看温暖那模样，不像是生气了的。 可谢聿川没追出来更没跟着一起回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哥……” 顾城开口。 被谢聿川打断，“港城有个地产公司，当初跟你提过你投了三千万的那个，我把股权全让渡到你名下了，到时候律师会找你，你记得签字。你有精力管就管，没精力就交给封景，我看了他五年，应该没看错。” “南城那三块地，你和随舟、燕回每人一块，算我送给未来侄子侄女的见面礼。怎么分，你们仨自己商量。” “阿城……” 谢聿川站起身，看着顾城交代道：“无论我在不在，在哪儿，我希望，你都能把温暖当你嫂子。……一辈子都是！能做到吗？” 莫名听出点托孤交代后事的意味来，顾城怔怔的看着谢聿川，“哥，你别……” 吓我两个字没说出来，顾城回过神来，眉眼间透出一丝桀骜的不羁来，“哥，你在，她就是我嫂子！你不在，我谁都不认！想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我？门儿都没有！！！” 一双眼滑过谢聿川的脸，似是直到这时才察觉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顾城也不问，只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哥，我从小是跟在你屁股后面长大的，我还是那句话，不求同生共死，但求福祸相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而弟弟我一无所知，那咱们这份兄弟情，从我从别人嘴里知道的那一刻起就到头儿了！到时候，你可别怪弟弟我翻脸不认人！” 本就没打算瞒着他，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聿川心里长叹一口气，把他从暮南回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寥寥几句话，其中透出的凶险却触目惊心。 再想到温暖的反应，谢聿川刚才那几句交代后事的话。 后知后觉他要做什么，顾城瞪大了眼，“哥，你……你疯了吧？” “你什么人，嫂子能不知道吗？你这也……太蠢了！” 没好气的翻个白眼，顾城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都这么久了，江衡就一点法子都没想出来？” 谢聿川沉吟不语。 顾城双手叉腰，在原地转着圈圈，仿佛一头暴躁的狮子，“谭家老二前些年进了牛津医学研究院，身边环绕的全都是医学大佬。还有鼎新，前不久刚撬来一个药研团队……” 话到嘴边，想到他能想到的，谢聿川肯定也想到了，说不定做的更多。 顾城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可一双眼里满是执拗，“哥，我不信！你一定有法子的！” 谢聿川扭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心底一片荒芜。 顾城的暴躁。 谢聿川的沉默。 温暖都不知道。 车子一路呼啸驶出酒庄，继而嘎吱一声刹停在路边。 看着车窗外高楼林立灯火万千，脑海里却全都是谢聿川方才平静无波的模样。 温暖泪如雨下。 到底被逼到了怎样一种无计可施的境地，才会让谢聿川用这样蠢的法子？ 他以为他身边有个新面孔，再说几句杀人诛心的话，她就会如他所愿，离他而去吗？ 谢聿川，你到底是在低估我，还是低估你自己。 狠狠哭了一通，温暖重新发动着车子开回了御水湾。 天亮时听到了楼下电梯的声音，以为谢聿川回来了，温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冲出了卧室。 正看到拎着保温桶进门的桦姨。 温暖眼里期冀的光倏地熄灭。 桦姨浑然不觉，一脸不安，“少夫人，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 温暖摇头，“我醒了。……桦姨，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莲子百合粥。早晨刚炖好的，夫人说你喜欢吃百合，最近降温了天气干燥，吃点百合清心润肺……” 桦姨的紧张被顺利转移。 温暖洗漱完再下楼，餐桌上已摆好了粥点。 问温暖晚上想吃什么菜，又问谢聿川会不会一起过去，桦姨没多逗留就走了。 心不在焉的喝完了一碗粥，门铃响起时，温暖上前开门，正对上程律师温和的笑，“温小姐，我这儿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果不其然。 正如她昨晚猜想的那般。 没有让程律师进门的意思，温暖沉声道：“我不会签的。” 程律师瞠目结舌的震惊表情中，温暖径直关了门。 能听到程律师给谢聿川打了电话。 也不知道谢聿川都说了什么，不多时，车子驶离。 小腹坠坠的痛着，温暖缓步挪至沙发，抓起手机点好要买的东西，直看到显示送达时间才脱力的丢开手机。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温暖从睡梦中惊醒，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走上前，屏幕里，是拎着快递袋的管家。 温暖开门，接过东西，道谢。 再关上门，才发现一颗心咚咚跳的急促。 一道声音恶魔般低吼：你疯了吧？怎么可能？ 另一边，是死寂无声的静默。 指尖冰凉，温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二楼主卧。 直到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才慢吞吞拆开手里雪白的袋子。 第503章 温小姐她要去领证了 温暖走进陆家别墅的时候，家里一片热闹。 看见陆之跃，温暖像是绷不住了似的，眼圈倏地一红，泪光都泛出来了。 “哥，我……” “温暖温暖！” 楼梯口，无所察觉的孟小禾兴奋的扑上来抱住温暖，“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打了个岔，泪意逼退。 看看双手插兜志得意满的陆之跃。 再看看兴奋溢于言表的孟小禾。 以及身后穿了一身新唐装，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的俞阿婆。 温暖心里一动，“你们今天领证？” ？？？ 这么好猜的吗？ 孟小禾眨眼，回头瞪陆之跃，“你说的？” 陆之跃一脸好笑，在孟小禾鼻子上刮了一下，“傻瓜，你高兴的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脸上都写满答案了好吗？” “有吗？” 孟小禾喜不自禁，再回头看向温暖，便眯了眯眼一脸危险，“温暖，你要准备好破财了哦！” 既是闺蜜。 又是小姑子。 温暖的大红包是少不了的。 温暖点头说当然。 孟小禾再度抱住她，“温暖，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然会是陆之跃的亲妹妹。” 昨天早晨看到温暖从楼上下来时的惊诧。 从陆之跃口中听到当年事的震惊。 到最后，全都化成了对温暖的心疼和怜惜。 “嫂子也好，小姑子闺蜜也罢，既然老天注定我们是一家人，温暖，以后你有我，有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会爱你的！” 轻拍温暖的背，似是要把自己的幸福快乐一并传递给她。 孟小禾笑容明亮，“你要给我做伴娘哦！” “好……” 温暖笑着点头。 孟小禾眉眼弯弯。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修桥铺路的大好事啊，这辈子拥有了温暖这样的好闺蜜，还有陆之跃这样的好男人。 值了！！！ 再想到自己和陆之跃从相识到相知相爱，再到决定领证结婚共度一生，还不到一年。 而温暖和谢聿川前前后后已经纠缠了四年，算得上是爱情马拉松了。 孟小禾跟温暖咬耳朵，“你和九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一起啊？以后的每一年，我们还可以一起过结婚纪念日。” 提及谢聿川，温暖心里一动，“你们几点出发？” “就准备出门了。” 孟小禾抬眼看了眼挂钟，“约了9点。填个表宣个誓什么的，估计9点20差不多？” 920。 就爱你。 看，连时间都在昭告她的幸福。 一提到一会儿要进行的人生大事，孟小禾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福喜悦。 “那……我跟你们一起。” 看看孟小禾身上的白衬衣。 让她上楼去补个口红。 温暖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嘟。 嘟嘟。 “温暖……” 电话那头的声音甫一响起，温暖就知道，谢聿川不在附近。 “项特助，能拜托你帮我个忙吗？” “你说，我照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秘书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温暖说了什么，项岩腾地起身，“我知道了！你瞧好儿吧！” 挂断电话，项岩抱起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径直出门，敲门，推门而入。 “boss，这是昨天的会议纪要……这是业务部第四季度的业绩汇总表……这是财务的年终奖预算表……”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只听得到沙沙沙的签字声。 收回签完字的文件，项岩一脸踌躇的看向谢聿川，“boss，夫人她……” 正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那冰冷一眼。 项岩不知道谢聿川和温暖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温暖回来已经好几天了，谢聿川不接机，不见面，不止如此，还安排了律师。 种种细节结合起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短暂的静默后，项岩适时改口，“是温小姐。温小姐她……要去领证了……” 谢聿川猝然抬眼，“你说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项岩面色如常，“我是从谢十三那儿问到的，温小姐早起去了陆家别墅。刚刚陆总开车，载着她去了……东街民政局。” 东街民政局。 谢聿川眸光沉郁。 几分钟。 当初，他和暖暖只差几分钟，就能在东街民政局领证结婚了。 一个红绿灯。 一通电话。 继而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面觉得这是个误会，毕竟昨晚温暖才当着他的面，说他那些蠢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不可能一个晚上过去，她就要和陆之跃结婚了，更何况陆之跃也不是那么儿戏的人。 一面却觉得这是真的。 温暖是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气之下做出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至于陆之跃…… 狼子野心！！！ 他早就看出来了，他对温暖的心思根本没他表现的那么坦然。 没有预料中的勃然大怒。 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仓惶奔赴。 眼见谢聿川怔怔的坐在皮椅里，若不是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毕现，项岩几乎以为他不为所动了。 “boss……” “你先出去吧！” “……是！” 项岩垂首，心里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办公室。 …… “新娘的笑收一收……嗳对，这样就超美……” “新郎的头朝新娘歪一点……哎，好极了！” “这是二位的结婚证，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长长久久！” 民政局里，温暖亲眼目睹了陆之跃和孟小禾的幸福喜悦。 可回头张望了无数次，都没看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所以，在昨晚被她拆穿那累了腻了的话是假话之后，他选择用实际行动来坐实吗？ 她来民政局做什么，抑或者她跟谁领证，他都不在乎了？ 眼睛又涩又酸，温暖的眼泪差点没忍住。 正对上拿着两个红本本兴奋的难以自抑的孟小禾。 温暖眨眨眼逼退泪意。 “温暖，你今天不去俱乐部吧？……一会儿陪我去逛街吧，我要去挑婚纱！中午大餐走起！” “……陆之跃，啊不对，老公，今晚全家聚餐吧，我要给爸和祖母好好敬杯茶！” 一行三人喜笑颜开，刚刚走至大厅，温暖的手机叮的一声轻响。 第504章 他后悔了！ 【停车场】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来自项岩。 温暖秒懂。 “小禾，帮个忙啊！” “您吩咐！” 孟小禾巧笑嫣兮，心情好的冒泡。 温暖吸了吸鼻子，搂住她的脖子。 温暖的悄悄话惊得孟小禾睁大了眼。 也张大了嘴，“你的意思，九哥他……还不知道你是……” 温暖点头。 孟小禾终于知道这几天的古怪从何而来了。 为什么飞机落地帝都，她没看到九哥来接温暖。 为什么温暖大晚上的不回御水湾爱巢，反而出现在陆家别墅。 “一切照你的意思办！” 把手里的两张红本本塞到温暖手里，孟小禾转身一溜烟跑了。 陆之跃：…… 握着红本。 挽着陆之跃。 温暖走出民政局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停车场里那辆迈巴赫。 能看到驾驶座里的项岩。 看不到后座。 可温暖知道，谢聿川就在那儿。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被温暖挽着胳膊，陆之跃一边朝前走，一边低声问询。 温暖垂眸，只当没看到迈巴赫，“谢聿川他……身体出了点问题，暂时还没找到解决的法子。所以，他想跟我分开。” ？？？ 男版孟小禾？ 陆之跃眉头蹙起，再看向从车里下来的项岩，目光锋利，磨刀霍霍。 项岩：……！！！ “所以，他追到这儿来，是以为领证的是我和你？” 想到了温暖和孟小禾悉悉索索的悄悄话。 想到了突兀出现的谢聿川。 陆之跃后知后觉。 再看向迈巴赫，整个人的气质堪比拂过身畔的冷风毛毛雪。 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迈巴赫车头前，眼见后座那人一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陆之跃眸光微眯。 看了眼迈巴赫的车窗，陆之跃挑衅似的松开被温暖挽着的胳膊，径直揽住了温暖的腰。 温暖一僵，神色如常。 两人经过迈巴赫，走到了路虎车前。 嗡！ 陆之跃的手才刚伸出去，迈巴赫的车门忽的推开。 “暖暖！”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温暖高高提起的心忽的落了回去。 让项岩误导他纯属无奈之举。 他来了，却不下车。 倘若就此收场，新的误会就这么造成。 他若执意躲她，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妥妥的自寻烦恼。 好在，一切都跟她预料的一样。 能看到温暖跟陆之跃齐齐停住脚步，齐齐回身。 哪怕只是一个齐齐转身的动作，都让谢聿川觉得格外刺目。 谢聿川再开口，便是冲陆之跃的，“陆总一口一个把暖暖当妹妹，趁人之危的时候倒是动作敏捷！” “那没办法……” 陆之跃耸肩，通身的风流倜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常有，九爷你说呢？” 几句话的功夫，谢聿川已经走到了陆之跃身前。 男人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温暖下意识闪身，挡在了陆之跃面前。 谢聿川脸色一沉，“暖暖！” 温暖抬眼直视谢聿川，“如果是来恭喜我送祝福的，我收下了！如果是来找茬儿的，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从你说累了腻了的那一刻起就该预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没有陆之跃，也会有其他人。谢聿川，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在她凌厉的眼光注视中狠狠扎进他心里。 谢聿川眸光幽深，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确实想象过这样的画面。 想过最终的代价是温暖另嫁旁人，他想要娶她让她幸福一生的梦想最终成为泡影。 也想过说不定多年以后，他在温暖心底连点波澜都不复存在，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会被她得到的另一份幸福冲淡。 可想到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谢聿川忽然觉得，这也许是老天爷对他的另一种怜悯。 最起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暖暖最爱的是他，心里只有他。 至于未来的事，死都死了，何苦在意。 可谢聿川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 想去牵温暖的手，却被她手里捏着的殷红结婚证刺痛。 谢聿川的眼眸瞬间猩红。 手握成拳，谢聿川再看向陆之跃，眸底尽是怒不可遏，“识时务者为俊杰，陆总该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想陆氏灰飞烟灭，还请陆总移步，另换一张！” “换一张？离婚证吗？” 陆之跃笑了，“换了，然后呢？你能娶她吗？” 当然两个字几乎冲出口。 话到嘴边，谢聿川猛地顿住。 再看到执拗挡在陆之跃面前的温暖，谢聿川沉默下来。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后悔了！ 可后悔又能如何？ 他身体里如影随形的毒是真的。 无计可施也是真的！ 即便他没有放开温暖的手，而她如愿陪他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时光，那又如何？ 他走了，温暖却还要继续漫长的后半生。 与其让她沉浸在无尽的伤痛里，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恨他。 哪怕她负气嫁给了陆之跃，最起码，不是所托非人。 即便过往这么多年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娶她，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他不能。 那……就这样吧！ 身体内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谢聿川定定的看着温暖，愠怒的目光一点点软化，变成了极尽眷恋的温和。 “暖暖……” 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 还想抱抱她。 所有的想法最终变成一句，“……对不起！” 谢聿川蓦然转身。 温暖的泪潸然滑落。 一面觉得自己逼他逼太狠了，早知道他是什么人，认准了什么事绝不回头。 一面又恨的咬牙。 可温暖不知道该恨谁。 恨谢聿川？ 可他是为了她好。 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而他是怎么想的以及做了什么。 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她根本不舍得恨他。 恨暮南？ 报纸上的表彰是真实存在的。 谢辰凛的仇也是真切发生过的。 即便重来一次，温暖艰辛，谢聿川义无反顾。 恨孟国祥孟小楼？ 事情已然发生，恨又有什么用？ 眼见谢聿川除了冲陆之跃说了句狠话，被他怼回去就俨然放弃了。 “谢聿川……” 声音哽咽，温暖抬眼看着那道萧瑟的背影，“我怀孕了……” 第505章 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脚步骤停。 谢聿川呆立原地，挺拔的后背肉眼看得出的僵硬。 陆之跃瞪大眼睛看向温暖。 想说就算是要用激将法刺激他，你这……是不是玩儿的有点大了？ 可眼看温暖直直盯着谢聿川，眼圈红红却一副倔强不肯落泪的模样。 陆之跃的心脏狂跳起来。 温暖摔落马背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医生那些无情的话，一字一句，他听得一清二楚。 当时满心同情，毕竟不能当妈妈对一个女人而言大概会是终生憾事。 可这会儿想起来，陆之跃才发现，他们都想错了。 很难怀孕，跟完全无法怀孕，这特么压根就是两个概念啊。 “温暖……” 目光下滑落在温暖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陆之跃怔怔的，“你……你真的怀孕了？我，我要当舅舅了？” 话音落，正看到转身冲到温暖面前来的谢聿川。 “暖暖……” 即便方才得知温暖已经领证，整个人亟待失控，可谢聿川依旧勉强维持住了冷静。 而此刻，男人眸光震惊，面容看得出的失态，“暖暖，你……什么时候的事？我……” 布满血丝的眸底既惊又喜，谢聿川伸出手，将温暖拥在怀里，“……对不起！” 想问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可满腹委屈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温暖的泪决堤而下。 “暖暖，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对宝宝不好……” 隔着大衣和衬衣，依旧能感觉到胸口的温润湿热，谢聿川声音沙哑，“暖暖……” 气谢聿川的放弃。 也后怕于自己的毫无察觉。 温暖狠狠哭了一通。 被谢聿川轻拍着后背平复好心情，又被他挽着手扶进迈巴赫后座。 车子平稳驶出，温暖才回过神来。 回头张望一眼，路虎早就已经不在了。 温暖再回头，正对上后视镜里项岩那灿烂的笑脸。 脸色一红，温暖还没从谢聿川怀里下来，嗡的一声，中控隔板缓缓上升。 “我不会原谅你的！” 气呼呼的挥开谢聿川要来给她擦眼泪的手，温暖咬唇。 只觉得这会儿温暖说什么都是好的，只要她愿意理他。 谢聿川点头，“好！” 温暖抬眼。 谢聿川笑着给她擦眼泪，“我用一辈子来赎罪，一直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天，好不好？” 一辈子么。 温暖的眼圈再次泛红。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却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赶在温暖掉泪之前紧紧抱住她，谢聿川轻声道：“暖暖，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心里后悔的要死。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谢聿川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后悔的。 或许是他决定失联开始躲温暖的那一刻。 他不该那么自私的做出决定，就该如当初承诺她的一样，去接机，然后，直奔民政局。 哪怕领证的下一秒就要死，那又如何？最起码他如愿以偿娶了她。 或许是温暖进入谢氏的第一天。 如果当时他放下所有的包袱，也放下所有的期盼，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他就是宋川，那个未曾谋面却已经做了她好几年男朋友的人，然后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即便宋川变成了谢聿川，可那时的温暖心里是有他的。 假以时日，温暖一定会像现在一样深爱他，领证结婚水到渠成。 又或许，是当年他初去临城的那一次。 不要有顾虑。 不要考虑未来。 坦然的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他来了。 那么，他们的幸福，是不是早在10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暖暖，对不起！” 仿佛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谢聿川拢着温暖，将那三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 车子停下时，温暖的情绪已经缓和过来。 抽血。 b超。 检查做了一大堆，温暖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当初医生那句宣判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早就已经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再无当妈妈的可能，温暖的心已然古井般寂静无波，从未生出过一丝奢望。 谢聿川从暮南回来的那几天，思念释放也好，体内的药效使然也罢，两人纵情欢好，防护措施自然是没有的。 再之后，谢老夫人去世，谢聿川守孝禁欲，紧随其后她出国参赛。 一想到最危险的早孕期，自己还在疯狂训练拼命比赛，那几次的出血都是老天爷给她的信号而她无知又马虎的毫无察觉。 温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而此刻，怕大于气。 “潘医生……” 焦急的等待了20多分钟，眼见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温暖满目期冀的抬起头。 潘医生笑着道喜，“恭喜夫人，恭喜九爷！” “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潘医生将手里的b超单推到谢聿川温暖面前，“虽然有过几次轻微出血，但是于孕囊无碍，现在已经有颗葡萄那么大了，接下来好好静养就是了。” 温暖松了口气。 谢聿川追问道：“温暖的身体呢？” 潘医生翻看着手里的几张检查单道：“夫人饮食得当，又有日常训练的运动基础，身体相较我们普通人要好得多。也正因为如此，胎儿才平安无虞。” 没有食不下咽。 也没有恶心呕吐。 过往两个月温暖没有任何早孕反应。 就连几次出血都有惊无险毫无察觉的度过了。 如今，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和谢聿川的宝宝。 怔怔的看着掌心下覆着的小腹，温暖喜极而泣。 谢聿川的眼睛也有些红。 仔细问询了所有需要格外注意的事项，想到不久的将来他的怀里会有一个软软的小婴儿，谢聿川问潘医生，“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都说怀胎十月，可实际怀孕都是280天左右，九个多月的时间。 潘医生给出结论，“明年6月底。” 6月底。 早的话，说不定还能陪她过生日。 温暖如是想。 谢聿川看向黑乎乎的b超单。 还有7个月。 若不是赶往民政局前让江衡给他打了一针杜泠丁，这会儿的他，不知道已经狼狈成了什么模样，更别说有力气陪暖暖做检查了。 7个月。 他还能等到那一日吗？ 手牵手走去停车场，下台阶的时候更是双手搀扶，仿佛她已经临产在即。 看着谢聿川小心翼翼的模样，温暖忍不住瞪他。 温暖嗔怨的话还没出口，谢聿川麻利认错，“老婆我错了！” 温暖撇嘴，酸溜溜的阴阳他，“别乱喊，我才不是你老婆！” “很快就是了！” 看了眼从医院大门驶进来，稳稳停在台阶下的迈巴赫。 谢聿川上前拉开后车门，“暖暖，快一点的话，我们还赶得上最后一波……” 最后一波？ 最后一波什么？ 温暖一愣，迈巴赫平稳驶出。 第506章 人生大事 同一个车位。 同一个民政局。 迈巴赫停下，项岩俯身从副驾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谢聿川，“boss，证件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先去拿号，到了您和夫人再过来。” 项岩下车一溜烟小跑。 “……” 温暖回头看向谢聿川，“所以，我这算是母凭子贵？” 有预感领证事件将成为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洗白的黑历史。 谢聿川急忙讨饶，“暖暖，我真错了！我认打认罚，好不好？” 狠狠哭过，又做了检查彻底安了心。 这会儿于温暖而言，天塌下来都不算大事。 软软的偎在谢聿川怀里，温暖拿手指戳他，“谢聿川，我不能跟你领证！” ？？？ “为什么？” 谢聿川一怔。 温暖扬了下下巴，“我刚刚已经领过了啊。” 谢聿川：…… 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漏洞良多。 项岩不可能未经查实乱说。 陆之跃更不可能仅凭温暖在气头上就儿戏的陪她领证。 更别说还有个爱陆之跃爱的发疯的孟小禾在。 可从项岩回禀完开始，他整个人就陷入无止尽的辩论. 继而理智全无，最终落到这一步。 若是被外人知道，恐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长叹一口气，谢聿川拨了个电话给宋宛仪。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谢聿川一声妈还没喊出口。 电话那头，宋宛仪径直教训道：“阿川，你这些日子忙什么呢？不但我见不着你人影，连小暖都好几天没见你了，每次过来吃饭都孤零零的一个人……谢氏最近不是没出什么事儿嘛，你就不能多分点时间平衡到家庭上来吗？公司那些总监，年薪几百上千万请回来的，全指着你一个人，他们是吃干饭的吗？阿川……” “妈！” 不开口打断她，她能唠叨到民政局下班。 谢聿川急急开口，“暖暖是陆家二小姐的事，您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啊？” ？？？ 宋宛仪一愣，“小暖没告诉你？” 宋宛仪以为温暖告诉他了。 而温暖事实上也确实告诉他了，只不过暮南林区信号不好，被他那么错过了。 谢聿川：…… “阿川，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宋宛仪的声音提了起来。 正看到台阶上冲他招手傻乐的项岩，谢聿川一边拉开车门，一边笑着回答她，“没什么。我和暖暖在民政局，一会儿回去吃饭。还有……您要当祖母了，可以给宝宝准备见面礼了。” ？？？ 宋宛仪怔了一下，电话被挂断。 没等她消化清楚谢聿川说的祖母和宝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手机叮咚一响，谢聿川发了条微信给她。 图片里，是半小时前出具的b超单。 检查结果显示，温暖已怀孕两月。 “桦，桦姐……汤煲好了吗？……不行，我得去趟墓园……不对，一会儿小暖和阿川要回来吃饭的，明天再去……” 一整个手足无措，宋宛仪像是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民政局。 宣了誓。 盖了戳。 咔嚓两声，殷红的结婚照新鲜出炉。 手感熟悉的小红本握在手里，温暖竟有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像是在做梦。 车子驶离，车厢里手机叮叮咚咚此起彼伏。 温暖在接电话。 那头开了免提，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背景音闹腾的像是在菜市场。 陆之跃再三确认，“暖啊，你确定你真的怀孕了？你自己测的吗？要不要哥陪你去趟医院？万一那试纸过期了呢？万一是极小概率的误差呢？” 孟小禾比怀孕的温暖还兴奋，“亲爱的，你这是闷声不响干大事啊！你说将来孩子生出来，是管我叫干妈好呢，还是叫姨妈更亲啊？” “孟小禾你脑袋被陆之跃踢了吗？” 陆云歌加入，“你是舅妈，舅妈！！！……温暖温暖，我不要做姐姐了，以后我叫你姐，让孩子管我叫小姨，成吗？” 一想到未来有个奶团子管她叫大姨妈，陆云歌整个人都不好了！ 俞阿婆的声音里带着慈和的笑意，“囡囡，记得让川川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让他问清楚医生，你能多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让医生列个单子回来，到时候我和钟姐照着单子给你做好吃的！” 川川。 温暖回头看一眼谢聿川，忍笑点头，“祖母，我刚从医院出来，医生说不忌口。” “好，好……” 俞阿婆连连点头，“忙完早点回来，一大家子人等着给你们庆祝呢。”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好……” 谢聿川在忙着回微信。 发了有生以来第一条朋友圈，不过几秒，评论区瞬间刷屏。 【顾城：我艹！哥，你被盗号了？】 【程燕回：恭喜九爷和嫂子！哪天有空？哥儿几个给你庆祝一下！】 【蒋随舟：怪不得百八十年不见你发朋友圈，原来暗戳戳的憋着这一天呢！我已经在飞机上了，2点到！】 【……】 【谢南音：总算让我等到了这一天，真是不容易啊！礼物晚点到！】 【秦琅：好好的白菜！叹气.jpg……】 【……】 【陆之跃：？？？我家暖刚在电话里可是一个字都没提，你这证，确定不是自己p的？】 【孟小禾：！！！九哥，以后每年，我们可以一起过结婚纪念日了哎！旋转跳转.jpg】 谢聿川：…… 电话一直忙线中，微信一路冲向99+，全都是送祝福的。 温暖一边接电话一边回微信，终于忙完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抬眼看去，车子驶出繁华的市中心，周边一片荒芜。 “我们去哪……” 话刚出口，温暖反应过来了。 再看向谢聿川，目光柔柔，“谢聿川，谢谢你！” 领证。 怀孕。 这是温暖的人生大事。 如果温素心还在，也是她的。 于情于理，都要当面告诉她。 车子停在墓园门口，温暖和谢聿川手牵手拾阶而上。 俱乐部离墓园近，出国比赛前，温暖隔三差五就会来墓园看妈妈，跟她说说话。 比赛回来后还没顾得上来，可四周整洁鲜花簇拥。 墓碑前还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翠绿的多肉。 不用想都知道是谢聿川的安排。 温暖目光感激。 谢聿川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看向墓碑，“妈，我和暖暖来看你了……” 第507章 你不能欺负她！ 午饭是在陆家别墅吃的。 远远就看到了双手插兜立在院门前的陆之跃，温暖回头去看，果然，谢聿川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车子停稳，陆之跃上前拉开车门，直等温暖下车，嘭的一声锁了车门。 “都等你呢，快进去吧……” 陆之跃催道。 想到谢聿川和陆之跃曾起过冲突，那一拳的仇，也不知道谢聿川心里是不是还记着。 如今身份大白，谢聿川又有错在先，陆之跃这个大舅子，又一次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温暖急急开口，“哥，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 一脸“胳膊肘朝外拐”的嫌弃，陆之跃眉眼无奈，“说几句话，你家谢总不会掉一根汗毛，这总能放心了吧？” 温暖笑开，转身进了别墅。 想说怎么着，九爷大驾光临，我还得亲自开门是吧？ 陆之跃刚刚绕过车尾，嗡的一声，车门打开，谢聿川低头下车。 “今天是个好日子！” 谢聿川一开口就定了性，“陆总若是看我不爽，不如我们明天再约，给你个好好揍我的机会？” 对温暖护夫的嫌弃还在脸上没消下去。 再听到谢聿川这句，陆之跃嫌弃加无语，“多大了？不跌份儿啊？” 翻了个白眼，陆之跃扬了下下巴，“聊聊？” 早晚有这一日。 哪怕温暖不是陆家二小姐。 以陆之跃对温暖的好，只要他和温暖领证结婚，这谈话都是必然的。 就像秦琅梗着脖子找他开启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一样。 一想到他们的出发点都是温暖，谢聿川心里没有一丁点不虞，“好！” 两人缓步前行。 别墅窗边，眼见温暖不时探头看一眼，明明连人影都看不到了还要看，陆云歌忍不住打趣道：“不是吧？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分开这么一会儿都不行啊？” 温暖笑，“说的好像你不一样似的。” 因为陆之跃和孟小禾领证的事，陆云歌昨晚就回来住了。 大清早，佣人都没起，门嗡的响了一声，于非凡溜了进来。 被早起散步的俞阿婆和沈绥安遇了个正着。 及至前一晚抱着陆云歌的胳膊聊天聊到两点才被陆之跃拎回房间，早晨又兴奋过度第一时间跑去骚扰她的孟小禾推门而入。 门当然没推开，可打开门的是于非凡，整个事情就趣味加倍了。 一大早，祝福孟小禾的，打趣陆云歌的，陆家别墅里的欢笑声持续到现在都还没散。 被温暖笑回来，陆云歌一丁点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嗯，我们都一样……” 满脸知足，陆云歌伸手抱住温暖，“一样幸福！” 谢聿川和陆之跃回来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沈绥安是最后到的。 往日沉稳的沈董，一整个上午脸上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时不时笑容还要加深少许。 要不是杨忱事先打过招呼，会议室里的那些总监能被他笑的心里发毛。 “今天是个好日子！” 饭菜一上桌，一口饭都还没吃，沈绥安就举了杯，“看着你们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爸这心里呀，高兴！” “之跃！” 沈绥安看陆之跃，“婚礼、蜜月，你和小禾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陆氏有我，家里也有我，你们只管幸福！” “好嘞！” 陆之跃笑。 沈绥安又冲孟小禾道：“小禾，我们第一次见面，爸爸就想，有你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儿媳妇，是我们陆家上辈子修来的福。你和之跃好好儿的，他要是欺负你，你跟祖母，跟爸爸，跟你两个好姐妹说，我们都护着你。” 如愿以偿拿到结婚证的时候都没哭。 这会儿，孟小禾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孟家出事，她跟陆之跃提分手，及至陆之跃追到伯明顿，两人和好。 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在担心，担心沈绥安会怎么看她，陆云歌又会怎样气呼呼的甩脸色给她。 毕竟，她辜负了陆之跃是真的。 可什么都没有。 甫一见面陆云歌就扑上来抱住了她，眼睛里的小刀子嗖嗖往她身上扎，说出来的话也恶狠狠地，“孟小禾你个没良心的，下回你再敢这样，我要亲手把你捉回来，吊起来，用800个痒痒挠挠你！” 没等她道歉，陆云歌就红了眼，抱着她一个劲儿的说她傻，还说陆之跃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让她对他，对陆家有点儿信心。 如今，沈绥安又说了这么一通话。 眼睛红的兔子似的，孟小禾乖巧点头，“爸爸，我记住了！” 沈绥安又看向陆云歌和于非凡，“云云，你乖一点，凡事跟非凡商量着来，别想一出是一出，记住了吗？” “好好好，记住了！！！” 陆云歌没好气的点头。 一旁的于非凡咧着大嘴，“谢谢爸！” 心知轮到温暖了，一众人吃着菜看热闹。 沈绥安的话却是跟谢聿川说的，“聿川，小暖回家回来的晚，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她。” 谢聿川点头。 沈绥安话锋一转，“小暖是个顶好顶好的孩子，长得漂亮性格好，自己又有主见。在我眼里，她哪哪儿都好，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来。” 温暖被夸得有点脸红。 谢聿川再度点头，“是！” “既如此，好好过。如果真有一天过不下去了，你把小暖送回来，我和她哥哥姐姐照顾她。你不能欺负她！” ？？？ 谢聿川眸光失笑。 刚才还在看陆之跃和陆云歌的热闹，毕竟沈绥安的话都是跟自家孩子说的，对孟小禾和于非凡只有哄没有训。 怎么到了他这儿，画风跑偏的这么厉害？ 这也太不…… “爸，你偏心！！！” 陆云歌戳着碗里的狮子头，挑事儿似的看向沈绥安，“合着温暖就是那个顶好顶好的，妹夫不能欺负她！我就是那个不乖的，你女婿能可劲儿欺负我呗！您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谁让囡囡怀孕了呢？” 笑眯眯的俞阿婆笑眯眯的开口，“等你怀了孕，我和你爸爸也这么跟非凡说。” ？？？ 在这儿等着她呢！ 后知后觉，陆云歌一脸说错话了的气恼。 抬眼正对上陆之跃“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揶揄。 陆云歌狠狠瞪回去。 耳边响起于非凡的“我努力”时，陆云歌呆住，脸红的像是杯子里的石榴汁。 哄笑声中，谢聿川抬眼看向沈绥安，“爸，我保证！终我一生，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暖暖，包括我自己在内！” 第508章 不想死，也舍不得死 这是幸福的一天。 也是忙碌的一天。 午后两点，谢氏集团各部门按部就班的开启新一轮的忙碌。 门口骚动起来的时候，一群人闻声回头，就见秘书处的人领着安保处的黑衣保镖阔步而来。 轰隆隆的响声里，推车从电梯拖出。 奶茶，甜品，喜糖，红包。 人手一份。 “于秘，今儿什么日子？” “boss大喜的日子。” “？？？什么喜？” “boss结婚了，说婚礼还没定，先把喜糖和喜气分给大家。” “！！！” 谢氏的员工福利本就是帝都无人超越的no.1，况且年终将至，这段时间的热聊话题全都是年终奖。 按说不会比去年差，可今年倒霉催的落到了谢昀桢手里，哪怕没看到前两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也知道效益大打折扣。 本来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没成想，boss回来了。 说力挽狂澜也不过分，最后这个季度，业务部除了吴总监还能看出点儿轻松怡然来，其他人忙的俨然已经脚踩风火轮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纷纷猜测今年到底有没有年终奖，以及，有多少。 没想到，先一步收到了喜糖和红包。 1999的红包，比中秋国庆的购物卡都还要丰厚。 谢聿川揽着温暖走出陆家别墅的时候，手机叮叮咚咚此起彼伏。 邮箱爆满。 集团群里更是铺天盖地的“恭喜boss”。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的祝福。 再想到这一切差点被他亲手断送，谢聿川伸手拥住温暖，满目感慨，“谢夫人，漫漫余生，请多关照！” “也请谢先生多多关照！” 温暖笑着偎进谢聿川怀里。 生父不详，而妈妈为了她有学可上有家可归嫁给谢建国的时候，还是少女的温暖就对懵懂的婚姻再无期盼。 宋川的出现更像老天爷对她的慰藉，哪怕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好感，哪怕对方话语清晰的说等他回来娶她，温暖也从未想过两人真的能有什么结果。 再之后遇到谢聿川，温暖更是清醒自知，她只是他一时的停靠。 金丝雀也好，身体慰藉也罢，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怕到后来发现她对他动了心，温暖也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嫁给他。 直到迈阿密的庭院里，记忆再度复苏，宋川就是谢聿川的事实摆在眼前，温暖才发现，原来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渴望有个家了。 属于她和宋川，抑或者她和谢聿川的家。 而如今，她终于梦想成真。 “谢聿川……” 眼角有泪没进他胸口，温暖紧紧的环着他的腰，“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我也是！” 谢聿川附和，低头在温暖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车子驶进御水湾，谢聿川摸了摸温暖的脸，“我们尽快举办婚礼，好不好？” 尽快。 温暖心里一跳。 去医院之前的谢聿川，通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踌躇和愤懑里，就好像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而老天无情，不给他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 可知道她怀孕，又去了趟医院之后，仿佛尘埃落定，男人再度变回了从前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泰然自若成竹在胸的谢九爷。 “谢聿川，你要做什么？” 温暖目光一急。 谢聿川握住她的手，“我让江衡联系斯蒂芬教授和谢氏的医疗团队了。” “暖暖，举办完婚礼，我想尽快飞一趟镁国……” 帝都的医疗技术固然精湛高超，可孟小楼掌握的新型d药却不是国内所为。 谢一奔波许久，虽没查到这毒的来源，却已经排除了缅甸。 那么，范围又缩小了许多。 “昨天以前我都在等待，等一个解决的方法。可如今，我有你，还有了宝宝……” “暖暖，我不想再等了！” 目光深情，谢聿川看着温暖的眼睛道：“我想亲眼看孩子出生，给ta冲奶粉换尿不湿，陪ta长大，还想……跟你一起变老！” “暖暖，我不想死！” 从前不怕死，毕竟人固有一死，再有钱再有权，可真到了那一天，什么都阻挡不了死神的降临。 只满心不舍，舍不得温暖，舍不得宋宛仪，还有身边那些在意的人。 可如今，谢聿川怕极了。 他不想死。 也舍不得死。 “暖暖，你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儿的！” 哪怕斯蒂芬教授的团队至今还杳无音讯。 哪怕谢氏的海外药研团队也还没有攻破。 但谢聿川总觉得，他得迈出那一步，却博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们先办婚礼，好不好？” 即便要尽快，谢聿川也有信心，他会给温暖一个极尽梦幻浪漫的婚礼。 谢聿川眸光执拗。 温暖摇头。 谢聿川一怔。 温暖仰头亲了亲谢聿川，“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尽快动身。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迎接宝宝的出生，满月、周岁，或者二胎……” 希望的力量是无穷的。 与其办了婚礼，让他满心圆满的只身出国。 倒不如，留一丝遗憾，让他有个盼头。 温暖抬眼看向谢聿川，“谢聿川，一辈子那么长，我等得起！” 一面觉得委屈温暖了。 越是豪门越在意礼节体统，哪怕没有感情纯联姻的政治婚姻，也要极尽盛大的布置婚礼。 到了温暖身上，生了孩子才办婚礼。 哪怕事急从权，谢聿川也能想象，豪门里那些长舌妇是怎么议论温暖的。 一个母凭子贵，借子上位是逃不掉的。 一面却体会到了温暖的良苦用心。 沉默许久，谢聿川点头，“好！” 迈巴赫驶进御水湾别墅，金色的围栏徐徐落下。 门禁室里的保安起身开窗，扬声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再不走我报警了！” 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一片灰一片白，下摆像是在哪儿勾破了，露出内里的一团人造棉。 蓬头垢面的女人瑟缩的低下头，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不会认错的！ 刚刚那辆车，就是谢九爷的！ 温暖一定在车里！ 凭什么温暖能一跃而上嫁给谢九爷，成为高高在上的豪门第一夫人。 而她要像丧家犬一样无家可归颠沛流离？ 凭什么？ 手机叮的一响，碎成蜘蛛网的烂手机上跳出一条新闻。 图片里，谢九爷小心翼翼的扶着温暖走出医院走下台阶，仿佛怀里揣着无价之宝。 目光落在“疑似有孕在身”几个字上，谢媛媛眼中迸出嫉恨的光。 第509章 最后一次分别 结婚证和b超单在手，宋宛仪的喜悦才刚冒了个头，就被谢聿川告知他即将出国治病。 归期不定，拿出差当借口不是长久之计。 进门前温暖和谢聿川就说好了，选择实话实话。 笑容僵住，宋宛仪的泪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孩子是母亲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谢聿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可能一次比一次瘦。 猜他是不是生了病，不想她担心所以瞒着她。 还猜是不是谢氏旗下的哪桩生意出了问题，导致他忙碌加倍瘦了。 可宋宛仪唯独没想到，他是染了d，一次次硬抗让自己落到今天这一步。 再想到这么多年谢孟两家亲近，她和万明心好闺蜜似的，而她当初做梦都想让孟小楼当儿媳妇。 宋宛仪恨不得孟小楼就在眼前，好让她一刀捅了她！ 好不容易哄好了宋宛仪，谢聿川再一回头，就见温暖也哭的兔子似的。 又好笑又无奈，晚饭都没吃，谢聿川就借着谢南音要来家里，带着温暖逃了。 车子驶出，还能听到宋宛仪追出来喊，“晚上记得过来吃饭，我煲了汤……” 谢聿川摇头苦笑。 开进地库回到家里，雪球喵呜一声扑上来，谢聿川眼疾手快的捞起了它。 掂了掂，谢聿川回头问温暖，“它是不是长肉了？要不要送去妈那儿，或者带去陆家别墅给祖母养？” 温暖如今只有两个月身孕，倒是问题不大。 可将来肚子大了，如果雪球还搞突然袭击往她身上跳，那谢聿川就必须得未雨绸缪了。 温暖失笑，“不用。我会好好跟它讲的，它会懂的！” 果然，谢聿川回主卧换了家居服再下楼，就见温暖抓着雪球的爪爪贴在她的肚皮上，“这里有个小宝宝，是你的弟弟妹妹，雪球要跟妈妈一起保护ta，好不好？” 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伸个懒腰蹭蹭温暖的肚子，雪球团成个毛球，转眼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 有车子在门外熄火，谢聿川探头看了一眼，“大姐来了。” 两人起身迎了出去。 别墅门外停了两辆车，一辆红色法拉利，谢南音的车。 另一辆货柜车。 车门打开，几个工人进出好几趟才搬完。 谢南音像是把母婴商场搬空了，从小月龄的连体衣尿不湿品牌奶瓶，到大一点的衣服鞋子袜子帽子婴儿床，一应俱全。 温暖看的目瞪口呆，“大姐，你这……” 太早了点。 也太夸张了点吧？ “甭管儿子女儿，你肚里这个孩子，将来我肯定当自己孩子疼的。我还指着ta给我养老呢……” 谢南音语出惊人，“可不得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 温暖一顿。 谢南音的年龄是个谜，只除了谢家人，没人知道那个真实数字。 往大胆里猜，谢南音今年就算是40，只要她想，她总能生出自己的孩子来。 可这么多年了，谢南音不结婚，不怀孕，像是打定主意要单身独美似的。 想到龙哥，也不知道谢聿川知不知道，温暖没当着谢南音的面多嘴。 笑着上楼又下楼，把一张卡塞到了谢南音包里。 谢南音沉下脸来，柳眉倒立，“怎么，我给我的遗产继承人买点儿东西，你还要跟我分个清楚明白？还是说，怕我抢了你的孩子？” “怎么会？” 温暖笑，“这是你作为灰神主人的合法收益啊！” 谢南音恍然大悟。 再看向温暖，心里轻呼一口气。 整个人神清气爽，又像是心有所感，谢南音怅然的说道：“算了，与其指望你肚子里的崽，倒不如指望你更靠谱些！……温暖，我后半辈子的锦衣玉食，可就全仰仗你这位谢夫人了！” 谢南音手里有谢氏的股份。 除此之外，她还有moonlight以及跟姜瓷合伙的生意。 再有小灰灰，每年的奖金都有上千万。 以上种种加起来，谢南音不靠任何人都能过得光鲜亮丽。 可温暖总觉得，谢南音像是在伤心。 红色法拉利调头驶离，温暖立在院门口看着消失的尾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耳边响起谢聿川的声音，“龙哥失踪了！” ？？？ 温暖一怔，“大姐和龙哥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谢聿川失笑，“谢南音压根就没想过要瞒人，我当然知道。” 心里有很多问题，一时不知从哪儿说好。 温暖挽着谢聿川的胳膊，一路沉默。 谢聿川沉声道：“龙哥的身份，比你知道的要复杂的多。他留在帝都，是为了谢南音。谢南音与其说是不信他，倒不如说，是不信男人，不信爱情。” 所以龙哥失踪与否不是关键。 关键在谢南音。 温暖回过神来，“那你知道龙哥去哪儿了吗？” 谢聿川不做声。 温暖就知道，谢聿川不但知道龙哥在哪儿，还清楚龙哥的底细。 只不过就像他说的，龙哥的情况比她和谢南音知道的都要复杂。 不想问，免得知道了徒增烦恼。 温暖脑海里全都是谢南音刚刚屡屡走神的落寞，“那大姐和龙哥，还能在一起吗？” 谢聿川摇头，“不知道。” 温暖幽幽叹气。 可很快，温暖就顾不上为别人伤心了。 洗完澡出来，谢聿川不见踪影。 温暖一路找到书房，心刚提起来，就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 对方是谁很好猜，及至谢聿川说他明天就出发，请斯蒂芬教授把实验室地址发给他，温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就只有明天两个字了。 时间像是一个没有止境的穿梭仪。 心意不明了之前，她和谢聿川同进同出，不是在谢氏就是在御水湾，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可明白了彼此想要相知相守的心意之后，两个人一直在面临分离。 不是他要去暮南。 就是她奔赴各地比赛。 如今她怀孕了，终于能长时间的回归家庭，而他又要离开了。 “谢聿川……” 谢聿川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到了温暖。 眼鼻红通通，像是刚刚哭过。 站在书房门外的温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分别了，对不对？” “对！” 几步上前拥住她，谢聿川重重点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第510章 不得不说，又被他装到了！ 这一夜，谁也舍不得睡。 聊即将出生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聊将来还要生几个孩子。 谢聿川希望是个男孩儿，这样他可以提早参与育儿，早早启蒙早早退休，“等臭小子18了我就把谢氏交给他，我陪你周游世界，我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温暖：…… 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该从哪儿先吐起尾号。 “……谁说的女孩子就不能当继承人的？谢聿川你怎么还重男轻女呢？？？” “……谢聿川我要生三个的，肚子里这个如果是儿子，他18岁的时候，另外两个都还没成年呢，你竟然狠得下心抛下他们不管去周游世界？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老大18的时候，你都54了，一把年纪了还二人世界，你好意思我可做不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 可她回了他一箩筐。 再一想到七个月后，别墅里会有一个呱呱啼哭咯咯欢笑全世界最可爱的小baby，谢聿川又觉得，此刻的每一句话都是未来幸福的具象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幸福的后半生。 “好，都听你的！……谁让你是谢夫人呢，暖暖说什么都是对的！” 碎碎念的说着，怀里的温暖声音逐渐清浅。 轻抚着她的背，很快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谢聿川拽起被子将温暖的胳膊放进去，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紧紧搂住她。 “谢聿川！” 天亮时分，温暖惊醒的时候，梦里的谢聿川不告而别。 坐起身，正看到急急走出衣帽间的谢聿川，“暖暖，怎么了？” 看到他人，温暖安下心来，“我以为你偷偷走了！” “不会……” 谢聿川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温暖的眼睛，“已经受过教训了。这一生，不会再有任何事欺瞒你，我保证！” 起床洗漱。 吃早点。 临到出门时，温暖转身上楼换了身衣服，还化了个淡淡的妆。 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谢聿川转身，挑眉，“暖暖，你这样，我很难不多想。” 前一晚抱着他的腰痴缠要跟他一起去国外的是她。 明知他从前往后都不会对除了她之外的女人倾心，依旧掐着他腰间的软肉要他保证不会看金发碧眼大美女一眼的也是她。 他好话说尽，就差赌咒发誓了，才让她彻底放心。 一转眼他要走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 这一年忙着训练比赛，温暖大多都是休闲风的运动装。 最隆重的一次还是半年前谢昀桢和梁晚星的婚礼。 而这会儿的她，一身香槟金的掐腰羊毛裙，配上搭在胳膊上的黑色大衣。 再衬着脸上精致至极的妆容，一眼看去像是要出席重要会议的高冷女霸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卖了个关子，温暖挽着谢聿川的胳膊一路朝外。 项岩已在门外等候。 凌晨两点，谢氏集团的高管和股东们收到了来自谢聿川的人事任命邮件。 项岩正式被任命为集团副总，即日起代理谢聿川的一切事宜。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不是谢昀桢消极怠工，而是他早就察觉到了谢聿川的意图，提前给项岩制造机会历练？ 还有人揣测项岩下一步要往哪儿升，以及谢聿川的终极目标会是什么，暗戳戳的通知家人多买些谢氏的股票。 迈巴赫驶离别墅的时候，谢聿川打开平板，谢氏股票刚一开盘就直线飙升。 “boss……” 车速减慢，项岩的唤声响起。 谢聿川抬头，正看到小区门口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停车！” 让项岩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一众媒体，谢聿川回头看向温暖，眼睛里满是笑意，“谢夫人英明！” “……” 温暖无语，“我是怕有人在机场堵你。” 她哪儿想到，这些人竟然还堵到御水湾小区门口来了？ 不出温暖所料，车子抵达机场，等候在此的记者更多。 一眼看去，娱乐频道经济频道地产频道，仿佛全频道的记者都集中在这里了。 避开一众媒体躲进贵宾休息室，都有人脉了得的经济记者守株待兔。 “谢总，只占用您10分钟，可以吗？” 从前采访过谢聿川几次的经济记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是此次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人，得到谢聿川的首肯后，打开摄像机的手都在颤抖。 “谢总，谢氏股票开盘即狂飙，是谢氏集团颁布了什么开拓创新的新举措吗？” “没错。接下来，谢氏将会在电力、汽车和金融地产方面有新的行动。……” “谢总新婚第二日就远赴国外，是谢氏在海外有新项目上马呢？” “对……谢氏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正式开启，具体细节需要跟海外项目负责人开会决议。至于项目内容，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约谈副总了解一下。” “……” 谢聿川侃侃而谈，仿佛此次远赴国外真的是因为谢氏的海外基业。 记者也熟知谢聿川的个性，堪堪十多分钟就结束了访谈。 再三谢过谢聿川对他工作的理解与支持，访谈末尾，记者笑道：“还没有恭喜谢总和夫人新婚之喜。祝谢总和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谢聿川道谢。 记者笑问：“新婚第二日就出国，谢总不怕夫人生气？” “生气？” 十指相扣，画面里的谢聿川紧握温暖的手，回头看她的那一眼里满是深情宠溺，“早在很久之前，我名下所有的一切就都改至她名下了。我这么奔波忙碌全都是为她打工，她偷笑还差不多，还有余力跟我生气？” 短暂的静默后，画面戛然而止。 可记者的惊愕由此可见。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帝都豪门里的所有人。 起于谢聿川的那条朋友圈。 昨晚的帝都豪门惊起轩然大波。 有人暗叹自己眼光独特，抑或者运气逆天，早早结识温暖继而攀上了谢九爷。 比如秦兆扬。 还有人拍红了大腿感叹机会就这么擦肩而过的。 比如，寿康药业的付总。 还有无数人红了眼，暗叹命运不公，谢九爷这样的钻石单身汉，竟然真的拜倒在了温暖的裙角边。 陆家别墅的客厅里，耳听谢聿川早就立了遗嘱，还把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给了温暖。 陆之跃看一眼眼睛亮晶晶的孟小禾。 再看向刚刚得知谢聿川新婚第二天就要出国，磨刀霍霍说要找谢聿川麻烦，而这会儿兴奋的双眼冒光的陆云歌。 忍不住呼了口气。 不得不说，又被他给装到了！！！ 第511章 帝都豪门谁最美？ 希望的力量是无穷的。 谢聿川离开的第一天，温暖跟宋宛仪说想重新布置一下家里。 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宋宛仪挂断电话就过来了。 半个小时后，桦姨带来了从谢家老宅挑来的手脚麻利的佣人。 大扫除做了一整天，整栋别墅焕然一新。 一楼主卧成为全新的儿童房，谢南音送来的那些东西摆进去，鹅黄嫩粉淡蓝的莫兰迪色将整个房间衬托的格外可爱。 收到谢聿川的微信说他落地迈阿密的时候，已是他离开帝都的第二天。 男人发来了迈阿密深邃的夜空。 温暖回馈以全新的儿童房。 格外引人注目的是床边茶几上的相框。 相框里的双人合照里，黑西装的谢聿川高冷深沉，挽着他胳膊的温暖优雅绝美。 一眼看去，两人眉眼有些相似，仿佛已经结婚多年。 就连宋宛仪第一眼看到都怔住，说只看照片以为阿川和小暖已经结婚十多年了。 【暖暖，忽然觉得，我亏欠你许多。我们好像连合影都没几张。】 再收到谢聿川的微信，隔着一万多公里的时空距离，温暖都能感受得到他的怅然和歉意。 【没有啊。】 笑着回他，温暖又发了张照片给他。 二楼主卧也重新布置过。 沙发靠背后多了一整面照片墙，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都是他们。 有些是自拍。 有些是他拍。 还有些，怎么看都像是偷拍。 打印照片的时候，温暖自己都没想到，合影寥寥的他们，原来不知不觉间也有了这么多在一起的“铁证”。 严肃的会议照片来自项岩。 谁也不知道项岩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两人有端倪，继而在公司会议上假公济私拍了那几张照片的。 原本的照片里肯定人员众多。 可被项岩重新裁剪过，俨然成了谢聿川和温暖的双人照。 黑西服的谢聿川深沉内敛。 白衬衣的谢聿川冷峻禁欲。 照片里的谢聿川总是高冷的。 可ol套装的温暖同样清严肃。 不同的照片，一眼扫过去却能得到同一个结论：绝配！ 生活照大多出自温暖之手。 过往那三年，哪怕谢聿川不爱自拍，可温暖拿出手机要拍的时候，他也从不回避。 就连闪光灯响起被他察觉，扭头看过来抓拍到的那一个瞬间里，男人的眼里也只有宠溺纵容。 哪怕只是落地窗里的一个倒影，都深情的让人动容。 一面照片墙，唤起了无数的回忆。 谢聿川的歉然稍有缓释。 【暖暖，如果我说我摄影技术还不错，你信吗？】 【我让谢一去买相机了，等回到帝都，我每天都给你、给我们拍更多的照片，好不好？】 手机再响，方才的怅然尽数消失。 温暖眉眼弯弯的回他，【好。】 有来有往的聊了会儿天，让谢聿川赶紧去睡觉，温暖抱着枕头犯了会儿懒才起床。 手机响起时，温暖刚吃完早饭。 “温暖温暖，中午有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哦，你回来吃吗？” 视频那头的孟小禾系着围裙举着菜铲，一副要大展身手的兴奋模样。 温暖笑，“你做的？那我可不敢吃！” “……啊，可恶！！！” 孟小禾气呼呼，镜头一转，胖嘟嘟的大厨正在料理台前忙碌，“我只是摆拍一下，你非要拆穿人家，太过分了！！！怪不得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温暖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 “昨天拿我当亲姐，今天就变表妹了，我看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变成塑料姐妹花了。嫂子，你说是吧？” “？？？温暖我是被逼的，爸悬赏了，说谁能把你哄回家里来住，他就给谁500万。”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只值500万呗？”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祖母，救命啊！！！” 视频电话在一阵兵荒马乱的乒乒乓乓后被迫挂断。 想到孟小禾被厨房门绊倒了。 膝盖磕碰是小事，要是再碰到胳膊腿或者额头什么的，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毕竟下个月就是婚礼了，美美的新娘子鼻青脸肿的算怎么回事。 温暖急急起身进了电梯。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陆家别墅门前。 温暖进门的时候，厨房里油烟机嗡嗡轻响，有浓郁的饭菜香气大片大片的飘过来。 一路找到花房，正看到蹲在绿植前松土施肥的孟小禾和俞阿婆。 听到身后的动静，孟小禾回头，笑的眼睛亮晶晶，“温暖你回来啦！” 温暖：…… 不想抢陆云歌的风头，也不想那么赶的操办婚礼，陆之跃打算把婚礼安排在春暖花开的来年。 可孟小禾不同意，执意要跟陆云歌一起。 美其名曰，以后的每一年，跟温暖和九哥一起过结婚纪念日，再跟陆云歌和于非凡一起过婚礼纪念日，多热闹多快乐多有意义啊！ 要不是谢聿川不在帝都，孟小禾还想撺掇着温暖也跟她和陆云歌一起，三个人都同一天办婚礼呢。 一来二去，陆之跃和孟小禾的婚礼也定在了下个月19号。 同一天举办婚礼。 同一家私人订制的婚纱。 同一家宴厅。 就连下周的婚纱拍摄，孟小禾都抱着陆云歌的胳膊拍了一箩筐马屁，让她把三天的拍摄时间压缩成两天，匀一天给她。 陆之跃哭笑不得。 “温暖，宝宝这么懂事，下个月婚礼的时候应该还没显怀吧？到时候我们按原计划行事，你给我和云姐当伴娘呗？” “孟小禾你脑子被陆云歌踢傻了吧？” “？？？陆之跃你能不能好好聊天？爸，祖母，陆之跃欺负我！” “祖宗我错了！……我主要想表达，先不说肚子显不显怀的问题，温暖已婚的事实已定，谁家伴娘是已婚的？再说了，就算温暖没结婚，以她的颜值和身份，她这伴娘一出场，还有你俩这准新娘什么事儿吗？” “……瞧不起谁呢？” “就是就是！不信你问温暖，帝都豪门谁最美！” ？？？ 这特么能有悬念？ 长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好吧？ 哪怕孟小禾就在身边，哪怕心里认定孟小禾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可当着这么多人，陆之跃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还有人比温暖美这句话。 眼见孟小禾和陆云歌得意洋洋的看向温暖，仿佛对她极有信心。 陆之跃扭头看向温暖，“暖啊，苍天在上，你摸着良心告诉哥，你觉得，帝都豪门谁最美？” 第512章 爱情是裹了糖衣的毒药 “当然是我姐和我嫂子啊！” 温暖一脸“答案这么浅显”“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嘛”的表情，“我姐，堂堂陆家大小姐，活泼明媚，才华斐然，摄影大奖拿到手软，家世这么好还那么能吃苦，颜值跟才华比肩，你敢说她不美？” “我嫂子，活泼娇憨，你还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就被人家技术精湛天赋过人的马术征服了不是吗？可以靠家世吃饭的时候人家没靠，可以靠脸吃饭的时候人家也没用，就这独特的魅力值，你敢说她不美？” 一长串话说的行云流水，温暖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陆之跃甘拜下风，“你们女生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最能吹牛的男人都要自叹不如。服了服了！……你们接着吹吧！” 招架不住，陆之跃在陪女生们聊天，和去厨房帮厨之间果断选了后者。 沈绥安下班到家的时候，一进门，正看到客厅里聊得嘻嘻哈哈的女儿儿媳老母亲，和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儿子女婿，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晚饭过后，温暖起身接杯水的功夫，再回来，从沈绥安到俞阿婆，再到陆之跃孟小禾陆云歌，全都劝她搬回来。 就连于非凡都跟着应和，“你就搬回来吧，要不我家云云天天惦记着，吃不下睡不着。这马上就要婚礼了，你也不想看到一个一脸菜色的新娘子吧？” “两个！” 孟小禾伸出两根手指。 陆之跃猛点头，“外加两个小浣熊新郎。” 温暖：…… 温暖自己也很纠结。 回来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但能和孟小禾陆云歌一起欢声笑语，还能多陪陪祖母和爸爸，一举两得。 可温暖还有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御水湾别墅里，担心谢聿川了可以给他发视频，心情不好还能哭一会儿。 回到陆家别墅，心情不好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影响所有人的心情。 “我考虑一下吧。” 思忖片刻，温借口晚上约了人，起身出了门。 “去酒吧街。” 谢聿川前脚离开机场，后脚温暖就叫来了谢十三。 出行都让她陪着。 车子停在酒吧街巷尾，温暖走进moonlight的时候，一眼望去，酒吧里的保镖全都是生面孔。 “温暖！” 似是没想到温暖会来，二楼凭栏而设的老位置上，端着杯威士忌喝着的谢南音一脸惊喜。 温暖上楼。 谢南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目光戏谑，“阿川如果知道你怀着孕来酒吧，回国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我的moonlight拆了你信不信？” “才不会。” 温暖话语肯定，“他才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呢。” 谢南音笑，眼睛里的羡慕和怅然一闪而过。 让服务生送了杯热牛奶过来，谢南音看向目光无奈的温暖，“你喝牛奶，我喝酒，走一个？祝你新婚快乐，喜上加喜，希望你和阿川幸福一辈子……不对，幸福几辈子！” 谢南音端起杯子跟温暖碰杯。 还不到七点，酒吧里人不多。 而谢南音已经喝的微醺，可见她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 目光扫过桌上那瓶已经喝了大半的威士忌，温暖想劝，又知道不该劝，便拉着谢南音说话，让她没有喝酒的机会。 聊寒冬将至，谢南音今年冬天打算去哪儿过冬，夏威夷还是海城。 聊未来一年她都不能参赛了，谢南音介不介意她把小灰灰安排给其他人。 打从温暖进门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她的来意了，可温暖不说不劝，就陪她拉家常，仿佛只要她多说一句话她就能少喝一口酒。 谢南音心里又酸又暖。 仰头喝尽杯底里最后一口酒，谢南音叫了几步远处的服务生过来，瞥了眼那瓶威士忌，“放回去吧。” 知道老板这就是不喝了的意思，服务生点头，手脚麻利的拿走酒瓶，又送过来了一个果盘。 “快喝吧……” 酒吧里的客人渐渐的多了。 而温暖双手捧着杯子不时小啜一口，一副今晚就打算陪她在这儿待着的模样。 谢南音催促道：“喝完了，让十三送你回去休息。这儿吵吵闹闹的，杂事儿又多，你以后少来。” “那不行。” 温暖摇头，“俱乐部去不了，我还打算隔三差五就来这儿坐坐，听听音乐做一下胎教呢。况且我还是这儿的二老板呢，姐，我以后是常客，你不能赶我。再说了……” 抬眼看着谢南音，温暖笑容明亮，“谢聿川不在，我要替他照顾好你。” 谢南音怔住。 想说谢聿川照顾我原本都不是应该的，毕竟她是姐姐。 可谁让他是谢九爷呢？ 还想说你一个孕妇，照顾好自己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可温暖一句话，像是触动心弦想到了往事，谢南音怔怔的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是啊，这么多年了，只有他是真的在意我。” 在意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在意她过的好不好？ 她这一生从未得到，却不停地在失去。 父母不在意她，谢家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偌大的帝都豪门，要不是谢聿川这位谢九爷护着她，她说不定早就被人做贱死了。 就连阿龙，朝夕相处的陪伴了她这么多年，到最后，不还是消失的不声不响？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男人信不得。 爱情更是裹了糖衣的毒药。 她早就知道，这会儿，又在感伤什么？ “是我错了。” 梦呓般自言自语，谢南音失笑，“借酒消愁算怎么回事儿？我这症状，该回家吃药才对……走吧，咱们各回各家！” 脚步摇晃，谢南音搀着温暖走了两步路，堪堪走到楼梯口，就松开温暖扶住了楼梯扶手。 温暖伸手要扶她，也被她挥开了。 出了酒吧，一股寒风吹过来，隐隐有下雪的迹象。 谢南音回头叮嘱温暖，“你如今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醉生梦死是常有的事，别说你，就是阿川来了我也还是这样。不过，为了你，我愿意保证少喝酒，但我没办法保证不喝……温暖，你别劝我，也别再过来了，等我过了这阵儿就好了。好吗？” “好！” 温暖点头，“那你有空记得来家里看我，我一个人快长蘑菇了。” 谢南音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有宋宛仪在。 又是陆家恨不得放在手心里的二小姐。 温暖只要想，一天24个小时都能开开心心的被人哄着。 可她把自己说那么可怜，只为了让她多清醒几个小时。 再次知道谢聿川是怎么义无反顾的栽进她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的，谢南音笑着点头。 一句“好”还没说出口，正看到温暖身后。 谢南音目光有片刻的失神。 第513章 都是弟弟，我哪儿不如他？ “南音……” 低沉的声音从温暖身后响起。 温暖回头，眸光一喜，“龙哥，好久不见！” “温小姐……” 龙哥颔首，再抬眼，目光紧紧盯着谢南音。 可谢南音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只除了刚才那一眼，再不看他。 “快回去吧……” 拍了拍温暖的肩，谢南音扭头看向立在迈巴赫车头前的谢十三，谢十三了然，几步走上来，“夫人……” “那我走了。” 温暖点头，张开胳膊去抱谢南音，在她耳边悄声道：“南音姐，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哪怕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最起码，我们努力过，你说呢？” 谢南音一怔。 温暖笑了笑，转身走了。 原本打算要走的，连代驾都叫好了。 可这会儿看到龙哥，谢南音改主意了。 男人目光执拗的看着她，可谢南音置若罔闻，回头看着跟出来送她的年轻男人，莞尔一笑，“阿路，走了，陪姐喝酒……”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眉眼帅气，神色冷冷淡淡的，一打眼看过去，仿佛海报里刚出道的小鲜肉。 可对上谢南音，阿路一笑，又变成了阳光开朗的小奶狗。 龙哥沉了脸。 可谢南音已经转身进了门，阿路也双手插兜，酷酷拽拽的跟了上去。 进门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龙哥。 淡淡的一眼，看在龙哥眼里，却充满了挑衅。 龙哥眸光沉沉，抬脚就要跟上去。 身后的手下出声阻止，“二少……” 脚步骤停，龙哥回头，再看向手下的目光里尽是不满。 似是寒风吹过冰冷刺骨。 又似是被龙哥冰冷的眼神震慑到了。 手下硬着头皮道：“您决定回去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的，不是吗？二夫人说，她说……让您离大小姐远点！” “昊子……” 龙哥冷沉开口，“你跟了我几年了？” 昊子一愣，脸色一白，“12年了。” 他是在牢里认识龙哥的。 牢里跟了7年，出来又跟了5年。 加起来已经12年了。 “既然跟了我这么久，你就该知道，陈家跟我无关。我愿意回去，只是因为她。如果你把她的话当成圣旨，我可以送你回陈家，跟着她也好，跟着……” “哥我错了！” 昊子飞快认错，“我只是觉得，你未来可以更好的。就这么窝在moonlight，有点……” “不值？” 龙哥冷笑，“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甘心，我可以送你离开。在她身边也好，去陈老大身边也罢，以你现在的本事，早晚会出头。” 昊子默不作声。 龙哥转身就走。 一进门就抬眼看向二楼护栏前的位置，却没看到谢南音。 再回头，三楼办公室大门紧闭，门缝里透出一丝稀薄的亮光。 一想到谢南音和那个小白脸就在那里，龙哥大步上前。 堪堪走到楼梯口，被保镖伸手拦住。 “龙哥……” 说话的保镖汗都快出来了，“你知道的，二楼以上，非自己人不得上楼。” 他离开帝都的第三天，就接到了谢南音的电话。 她问他在哪，他没回答。 她又问他还回来吗？他说不知道。 沉默许久，她说：阿龙，我从不等人，但是这次，我等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要是还没回来，那就不用回来了。 今天已经是第40天了。 谢南音的脾气个性，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敢来硬的，她就会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她。 “好，我等她！” 不为难从前的手下，龙哥转身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楼上的办公室里，谢南音每看一眼电脑屏幕里的监控，脸色就难看一分。 要不是酒吧后门也要经过一楼楼梯口，谢南音即刻就走，让他等到天荒地老去。 “音姐，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谢南音冷冷的瞥了阿路一眼。 阿路摇晃着手里的香槟酒杯，淡淡的笑道：“果然，无论男人女人，只要陷入爱情，都会变得蠢不可及。强大如音姐，也不例外！” “音姐，都是弟弟，我哪儿不如他了？” 阿路一脸不服气的问道：“论颜值论身材，还有对你的心，我自问我都远胜于他。他不过就有个陈家二少的身份罢了，可这身份，他可是瞒的死死的，一个字都没跟你透露。” 嘭！ 谢南音手里的玻璃杯摞在办公桌上。 阿路像是没看到谢南音铁青的脸色似的，自顾自的说道：“星辰的星探让我进娱乐圈，我没去。华骋的老板撬我过去，我也没动心。……姐，我从20岁进moonlight就只认你，可你为了一个龙哥，晾了我三年。这一次可是他先抛下你的，你如果还原谅他，那就别怪弟弟我翻脸不做人了！” 原本气的想砸了办公室。 可听完阿路的话，谢南音忽然笑了，“怎么，不做人，你还想做鬼不成？” 正对上阿路幽幽暗暗看过来的那一眼，谢南音目光一顿，当即坐直了身子。 “阿路……” 谢南音正色道：“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我当你是弟弟，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不让你去星辰，是因为以你的条件，你一定会红。娱乐圈太脏，我护不住你！你要真是想当明星，我可以送你去盛世，可你拒绝了！至于华骋……” 正对上阿路涨红的愤怒脸色，谢南音笑，“华骋那位冯总什么风评，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你要是动心那就见了鬼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所以我自始至终没吱声，是因为我信你。” “阿路，你见证过姐的狼狈，姐也知道你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只要你愿意，moonlight永远是你的避风港，以你的调酒水平，再参加几次比赛，早晚扬名。到时候，你要去巴黎纽约，还是留在帝都，姐都随你！” “阿路，我是真的拿你当弟弟疼的！” “鬼才想当你弟弟！” 似是气急了，阿路愤然起身，重重摞下手里的酒杯朝外去了。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南音再回头，就见监控画面里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感觉，谢南音怔怔的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起身。 哪怕知道阿龙已经离开了，谢南音依旧走了后门。 车子驶离酒吧街，身后有几辆车忽远忽近跟上来的时候，谢南音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第514章 五年，很久了！ 原本以为后面那几辆车是一伙儿的，都是阿龙的人。 毕竟那人的性格就是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既然已经露面了，肯定是要见到她的。 可不多时，谢南音察觉到不对劲了。 深夜时分，即便是主干道上也没多少车了，你追我赶胶着着的那几辆车便显得尤为突出。 最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被后面的越野车追上来，越野车像是不要命似的，车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轿车被撞出主干道，躲避不及冲进了人行道，继而一头怼在了电线杆上。 如法炮制，越野车又撞烂了后面那辆车，把对方逼停在了即将拐弯的路口。 后知后觉那两辆车都是冲着阿龙来的。 或许是要带他回去。 又或许，是单纯阻拦他来见她。 总之，不重要了。 几辆车消失在后视镜里，谢南音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姐，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果然，强大如你也不例外。” 亲眼目睹母亲的离世，生父的渣男本色，谢南音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清醒。 只要她够理智够冷静。 只要她蒙住自己的心，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这一辈子，她可以单身独美。 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得到她。 半辈子已经过完了，只除了偶尔想起母亲的时候为她不值，因此生出一丝丝的伤感。 谢南音觉得自己的日子大体上还是很潇洒的。 尤其在得到了谢聿川的庇护后，哪怕宴会应酬里，那些虚伪至极的男男女女会背地里说她的风凉话，说她是私生女，说她高不成低不就嫁不出去成了老剩女。 可明面上，谁都得客客气气的叫她一声谢大小姐。 如果就这么过下去，谢南音觉得这一辈子也还算不错。 直到阿龙出现。 酒吧的经理说面试了一个新的安保经理，请她过目一眼，言语中一派爱恨交加纠结不已的架势。 约了晚上9点，谢南音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堵墙。 又高又壮，一身腱子肉。 大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衫，同色的黑裤马丁靴，一副全不怕冷的架势。 一眼看去，他那单薄的长袖像是比她身上的貂皮大衣还保暖似的。 当时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怀里一定很暖和。 他说他叫龙应郴，她可以叫他阿龙。 他说他孤身一人，因为过失伤人刚从牢里出来。 他还说，他可以不要工资，只求一个温饱。 直觉告诉谢南音，这是个很危险的人，更别说还是因为杀人坐牢放出来的。 可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谢南音看到了他眼里的破釜沉舟，仿佛moonlight是他唯一的选择和归宿，如果她拒绝他，他一定还会找别的办法再来。 她留下了他。 这一留就是五年。 五年里，因为有他在，moonlight顺风顺水，从前常来找麻烦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来了。 也因为他，moonlight成了帝都风评最好，安全感最强的酒吧，每天晚上一眼看过去，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尤其多。 谢南音对此很满意。 她开moonlight的初衷，不过就是想给年轻漂亮又孤独寂寞的女孩子们制造一片乐土，发呆也好消遣也罢，不会被那些臭男人坏了心情。 阿龙帮她实现了。 再后来，一次酒后的身体纠缠，她和阿龙的关系从老板保镖，变成了地下情人。 谢南音记得清楚，她说他们不会有未来，关系仅限于黑暗的时候，阿龙的表情是带着愤懑的。 可很快他就接受了，还提出要求，说不喜欢一对多。 他当她是什么人？ 她是谢家的私生女，可谢家除了谢聿川，她就不信还有其他人能比她干净。 懒得解释，她同意了。 谢南音没想到，这一处就是五年。 五年很久，尤其对谢南音这种不长情的人来说，很久了。 可阿龙从moonlight的安保队长，她不愿公开的地下情人，再到谢大小姐的头号男友，在她身边渗透的不动声色。 等谢南音察觉过来的时候，不止moonlight的人，就连酒吧街其他酒吧的人，包括豪门圈里那些纨绔阔少在内，见了他都是一声客气有余的龙哥。 五年里，她做她醉生梦死的谢大小姐，阿龙尽职尽责的做moonlight的老板代言人。 两人不争不吵，身体合拍，她一个眼风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如果就这么走下去，是不是，也还不错？ 可谢南音做梦都没想到，阿龙是泗城陈家的人。 一声“二少”，陈家人出现时阵仗惊人，仿佛阿龙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那天谢南音就知道，阿龙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阿龙。 五年。 两千个日夜，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对她提过。 他知道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就连离开，他都走的悄无声息，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 是没必要。 还是，不屑于？ 他骨子里是不是也觉得她什么都不是，像帝都豪门里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样，觉得她是个笑话，可以随意消遣打发她？ 嘎吱！ 红灯转绿，一脚刹车停在斑马线上，谢南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就不知道开到哪儿来了。 导航。 调头。 不疾不徐的开回别墅，堪堪开到家门口，谢南音看到了那辆破破烂烂的黑色越野车。 一片漆黑中，挺拔魁梧的男人背靠着副驾车门，一双眼直直看着黑漆漆的别墅。 四目相对，男人直起身，眼中怒气顿消。 知道他以为她在家却不肯给他开门，谢南音也不解释，仿佛没看到他似的，顺着徐徐打开的地库把车开进了地库。 眼角余光看到他跟了进来，谢南音蹙眉，自顾自的停好了车。 嗡！ 车门拉开的时候，谢南音再回头，正看到门神一样站在门外的阿龙。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离开，否则，我……啊，你放手！” 被阿龙拽出车门。 男人低头，把她整个人扛在肩上的时候，谢南音手打脚踢的挣扎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男人的脚步连同呼吸都没紊乱分毫。 他的指纹和人脸识别早在他消失的第二天就被取消了。 而她无论怎么挣扎表情怎么狰狞，电梯都智能的像是智障了似的，徐徐往上。 “陈应龙，滚出我家，你……” 堪堪落地就大声咒骂。 双手钳住被重重撞在门背后的时候，谢南音愤然抬头，正对上他愤懑凶悍的漆黑眼眸。 第515章 我还能信你吗？ “谢南音……” 男人呼吸暗沉，眼里带着执拗的光，“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见利忘义、朝秦暮楚的人吗？” 老板。 音姐。 南音。 过往这几年，他对她的称呼一直在变。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 谢南音满面怒容的瞪着阿龙，“难道不是吗？再日理万机，打声招呼的时间总有的吧？你打了吗？……我说过的，只等你一个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提及爽约，阿龙眼里的愤懑尽数变成了歉疚，“……对不起！” 陈家的人出现的毫无征兆。 他才刚拿出手机想要通知人互换位置，就被为首那人抢走关机了。 “二少，得罪了！” 对方是练家子，还带来了近百号人。 虽不是高峰时段，可依旧有人走进走出，周围还有看热闹的。 情况不明，更不想给moonlight和谢南音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跟着对方上了车。 没想到，车子一路开到了泗城。 直到老头子转危为安，那人才把手机还给他。 而那已是一周之后。 她说她等他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入睡的时间少之又少。 紧赶慢赶，依旧晚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又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扣住谢南音手腕的手倏地松开，阿龙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从12年前到今天，我的愿望就只有一个，我要得到你！” 12年前。 谢南音眸光微讶。 阿龙的表情缓和了些，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后半辈子那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说给你听。” “南音……” 阿龙低下头，轻触谢南音的额头，“你别生我的气，别和其他人好，等等我，行吗？” 谢南音心乱如麻。 12年前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在她心里，她跟阿龙的初遇，就是5年前面试那次。 可他说12年前就见过她了。 也就是说，5年前，他是直奔她来的。 就像那天的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执拗却不知为何一般。 可过去了这么久，他只字未提。 谢南音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他在经历了7年的牢狱生活之后依旧不依不饶的执着于她。 可这个节骨眼上，已然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你要做什么？” 并未察觉自己的气不知不觉间已经消了大半，谢南音紧盯着阿龙问道：“刚刚那两辆车里，就是陈家的人吧？他们要你做什么？” 两人一个一脸严肃，目光紧迫的像是天将要塌。 另一个表情越来越舒展，脸上的笑一点点漫进了眼里。 阿龙脸上笑意渐深。 他就知道，她是个纸老虎。 面上看着又凶又冷，是高冷孤傲的谢家大小姐。 可只有他知道，她心有多软，人有多好。 伸手环住她的腰，任凭她挣扎着，把人拢进了怀里。 阿龙轻轻呼出一口气，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道：“老头子要死了，却不甘心。” “按他的预想，整个陈家要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郑而重之的交给陈家老大。可是人都是自私的，谁又能百分百的按照他的意愿成长发展呢？” 结果就是，原本继承人身份清楚了然的陈家老大陈应坤等不及了。 收拢了一众有名望的叔伯，急不可耐的想要提早当上老大，掌握那些眼馋许久的财富和权力。 而事实证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个是垂垂暮年，但能有今日全都是他一力打造的帮派老大。 一个是人近中年，实力雄劲，却被实力更雄劲的老子按着出不了头的儿子。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可谁都没想到，伤的会是年富力强的陈应坤。 毕竟老头子都快要死了。 “过往三十多年，他都没认过我。如今要死了，想起我了。” “南音，我和陈应坤的仇，我可以不报的。陈家我也可以不回的。有你我就知足了。可……我不能不管我妈。” 愧疚的话一出口，就又想起了当日的谎言。 想到他为了留在moonlght，留在她身边，撒谎说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阿龙低头埋在谢南音颈边，哑声道歉，“……对不起！” 谢南音沉默下来。 阿龙被陈家人带走的时候她不在moonlight，等她知道的时候赶过来，moonlight一切如常。 可客人们讳莫如深的模样，还有知情人的目光闪烁，都像极了当年她刚回到帝都的时候。 再一打听，谢南音顿时知道为什么了。 老一辈的恩怨纠缠不该她这样的小辈来置喙，可事实就是，阿龙的生父是泗城道儿上有名的乾爷，而他妈妈，无名无分的跟了乾爷一辈子。 普通人家里，还有兄弟分家闹的鸡犬不宁的。 更别说陈家这样一路暴富走过来的。 阿龙隐姓埋名，可陈家人只要想，找到他易如反掌。 更别说阿龙的妈妈还在陈家。 “那你打算怎么办？” 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可谢南音仍旧问出了口。 阿龙低头吻她，“12年前，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眼前，留下了我这条命。12年后，老天爷再一次把机会递到了我手里……” 前一次是陈应坤陷害他，他无可辩驳，蹲了7年的大牢。 是他蠢，他认了！ 如果陈家人不找上门来，他是心甘情愿在moonlight待一辈子，在谢南音身边守一辈子的。 可机会来了。 “赢了，陈家是我的。陈应坤落在我手里，我跟他可以好好清算一下当年的恩怨。我妈是名正言顺的陈夫人，还有你……你不是不喜欢帝都吗？我带你去泗城，音姐也好，大嫂也罢，有我在，我让你肆意任性后半辈子。” “那输了呢？” “输了……” 不知道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还是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龙低低的笑着，“如果输了，我就回来帝都，继续在moonlight看门，给音姐暖一辈子的床，好不好？” 可是……可能吗？ 从黑到白，陈家手里的财富，是普通人几辈子都得不来的。 陈应坤做梦都觉得那都是他的，他继承老头子的一切理所应当。 没想到，事到临头跳出来一个阿龙，还是被老头子亲自扶持起来的。 陈应坤有多恨，可想而知。 一想到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家产之争，一旦争斗爆发必定你死我活。 谢南音的心都在颤。 可她能拦他吗？ 不能。 就像她做梦都想冲进谢家老宅，炸了谢家祠堂和二房的院子一样的。 阿龙是另一个她。 他对陈家的恨，只会更多。 谢南音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阿龙……” 死死的攥着他胸口的衣服，谢南音声音哽咽，“我……还能信你吗？” 第516章 等你回来娶我 “要么回来娶你，要么回来让你养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 “南音，你信我！” 男人眸底闪着执拗的光，一如方才所说，从12年前开始他就想要得到她。 谢南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嘴却硬，“你做梦！……我身边那么多颜值高身材好的小狼狗小奶狗，我干吗非得养你？” 小狼狗？ 小奶狗？ 男人呼吸炙热，谢南音目光明亮的直视他，一副事实如此她没说错的嚣张。 阿龙低头。 谢南音仰头迎上去。 空气一秒炽热。 进门后就开始对峙。 灯没开。 空调也没开。 大衣落在地上，冷气袭来，谢南音的胳膊上顷刻间激起一层酥麻，一路漫到了后背。 阿龙滚烫的掌心烙在她后腰，一路下滑覆在她大腿一侧。 轻轻一提，谢南音就落在了他怀里。 两人一路拥吻进了二楼主卧。 在一起五年，对方身体的开关都在什么地方，彼此都一清二楚。 花洒里的热水甫一出来，谢南音就仰起头闭上了眼。 凶狠的吻，像是要把过往四十多天的思念一起烙进她皮肤，继而深深烙在她心里。 阿龙啮咬着谢南音的唇颈，掌心一路下滑。 回到床上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谢南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龙却精神异常。 拿了干发帽包好谢南音湿漉漉的头发。 又轻车熟路的从梳妆台抽屉里翻出未开封的精油。 瓶口打开，馥郁的玫瑰香气轻轻浅浅的氤氲在空气中。 谢南音弯了弯唇角，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被子掀开，玫瑰香气更加浓郁，男人掌心落在她后背的时候，谢南音扭了下脖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从后背到腰畔，再到小腿脚底。 半个多小时后，被子盖回后背，干发帽被解开。 呼呼的热风拂过阿龙的指尖，拂过她的发，顺着她的肩颈落在后背，谢南音舒服的几乎要睡过去。 然后，阿龙会放下吹风机，给她抹护发精油。 再然后，过来躺在她身边，关掉灯，在一片黑暗里把她拢进怀里。 如过去几年一样。 人前的阿龙眼神凶恶，体型健壮，凶猛的像头霸王龙。 可没人知道，她面前的阿龙会这么耐心、这么温柔的照顾一个女人。 她比他大三岁，可被他像小姑娘一样放在掌心里，疼宠的小心翼翼。 等来了熄灭的灯光。 却没等来阿龙从背后覆过来的怀抱。 黑暗里，谢南音倏地睁开眼睛。 脚步轻悄，谢南音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阿龙……” 以为谢南音早就已经睡着了，阿龙脚步一顿。 黑暗里响起谢南音哽咽的声音，“早点回来，我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好！” 男人声音暗哑，“一定！” 门关上。 卧室里一片安静。 听到了他下楼的声音。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他捡起她掉落的衣服，送去了洗衣房。 大门打开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声嗡，仿佛看到了阿龙目光眷恋环顾客厅，继而久久凝望卧室门的模样。 谢南音忍不住眨了眨眼。 轰！ 油门响起，越野车驶离。 谢南音的泪从眼角滑落。 门铃响起时，谢南音几乎以为阿龙去而复返。 毕竟是她把他的指纹和人脸识别从门禁里去掉的。 急急下床奔出门，正看到明亮的客厅。 谢南音脚步一顿，再回头，就见落地窗外天色大亮，俨然已是中午。 似是已然知道不会是阿龙，谢南音随手捞起睡袍，一边系腰带一边下楼，上前开了门。 丧丧的心情在对上满面微笑的温暖时阴转晴，谢南音闪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桶上，“该不会是三婶做了给你的吧？” “对啊……我特意拎过来跟你一起吃，感不感动？” 温暖笑。 她是早起醒来的时候看到龙哥的短信的。 凌晨两点多发来的。 龙哥只一句话。 【温小姐，麻烦您看在往日我对您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多照看大小姐。等平安归来，阿龙当牛做马报答您和九爷的恩情！】 先不说过去一年间龙哥对她多有照顾。 哪怕没有龙哥，谢南音也是她的大姑姐，谢聿川在帝都在意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温暖爽快的应下来。 估摸着谢南音已经醒了，温暖带着午饭奔赴而来。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温暖摆餐桌。 谢南音洗漱。 几分钟后，两人相对而坐，安静的吃起了饭。 进门的时候就知道龙哥不在，再看谢南音的表情，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伤心。 小半碗饭下肚，温暖装不下去了，“姐，你和姐夫……” 谢南音抬眼。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叫错了吗？那我重叫？” 谢南音没好气的扫了温暖一眼。 温暖就知道没叫错，“姐夫人呢？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有事儿找他帮忙呢。” “呵呵。” 谢南音冷笑，“谢九爷手底下的能人一抓一大把，还用得着他给你帮忙？” “真的……” 温暖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小事一桩，龙哥应该没跟你提过，我也就不说出来影响你的胃口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姐夫他什么时候回来！” 温暖是真的有事找龙哥。 谢老夫人去世后，谢媛媛和陶家人一起，被谢聿川按家法发落完，只留了一口气丢出了谢家。 那段时间谢家老宅人进人出忙的不可开交。 那几个人最后是什么下场，没人说得清。 若是死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若是没死…… 一想到谢媛媛还没死，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在暗处，温暖就觉得格外不安心。 “我也不知道。” 谢南音摇头，勾了勾唇，“希望越快越好。” 从前不想嫁人，觉得单身独美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如今有了盼头，忽然觉得结婚有个归属也还不错？ 谢家大小姐也好。 大嫂也罢。 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天越来越冷了，而阿龙的怀抱，跟初次见面她歪过的念头一模一样。 很暖。 阿龙在，幸福就在。 谢南音忽然觉得，古井无波的平静生活，仿佛忽然间有了盼头。 只看谢南音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到了龙哥，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温暖收住话头专心吃饭。 聊天看综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一直在谢南音家逗留到傍晚时分，温暖才起身离开。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温暖下车时，雪花飘落。 初冬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第517章 不许告诉他！ 【谢聿川，下雪了！】 【明年初雪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吃瓜吗？龙哥成为咱们的姐夫了！怎么样，惊不惊讶？黑道大哥和飒爽大嫂既视感，大姐和龙哥真是配一脸哎！】 …… 【今天妈陪我去医院做了检查，还建了档案，宝宝一切都好！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做四维彩超了，到时候就能看到ta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了。老公，以咱俩的颜值，ta应该不会丑吧？……你说，会不会基因突变啊？】 …… 【大壮和二毛每天都要唠叨800遍，让我搬回陆家别墅，一大家子人围着我转，你说我是搬呢还是搬呢？……我要是真搬过去了，妈不会多想吧？】 …… 【老公，我想你了！】 …… 12月的帝都，大雪一场接一场。 温暖每天早睡晚起，起来就吃，吃完看天气状况，决定是陪两个准新娘去逛街，还是去市中心的千骑俱乐部工作几个小时。 跟谢聿川的相处，又回到了之前他去暮南的那段时间。 不过比那时还是好多了。 暮南的那几个月，她好几天才能收到谢聿川一次消息，没聊几句就又没了下文。 而这一次，两人之间虽然有13个小时的时差，可她每天都能收到谢聿川的消息。 知道谢氏的药研团队已经跟斯蒂芬教授的实验室汇合了。 知道虽然还没有治疗的法子，可却有了缓解的方式，他不像之前在帝都时硬扛的那么痛苦了。 还知道他抽空去迈阿密的谢氏分部开了个会。 一面觉得他报喜不报忧，他身体的实际情况肯定没他轻描淡写的这么轻松。 一面又觉得，没有状况就是最好的状况，要相信他，同时相信钞能力。 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的时候，温暖终于下定决心搬去陆家别墅了。 打了个电话给宋宛仪，说雪天路滑，让她和桦姨别过来了，她正好要出门，一会儿过去吃饭。 挂断电话，温暖懒洋洋起身，洗漱完穿好衣服，带着谢十三出了门。 温暖进门的时候，空气里全都是冬瓜排骨汤的香气。 “桦姨，好香啊，今天我肯定能喝两碗。” “好。” 桦姨的声音从厨房响起，温暖挽着宋宛仪坐进沙发，一脸的小心翼翼，“妈，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宋宛仪点头。 温暖开门见山，“我打算搬去陆家别墅住了。那边人多，我爸和祖母他们每天唠叨，说看不到我不放心，所以我想，搬过去住一阵子。……再说了，我前几个月听您说，打算今年去海城过冬的，桦姨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刚好你们度假加探亲，去海城玩两个月。等你们回来了，说不定谢聿川也回来了，到时候，春暖花开，我再搬回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 宋宛仪点头点的爽快，“等19号你哥哥姐姐婚礼结束，我和桦姨20号就出发去海城。” 温暖轻呼了口气。 谢聿川不在，她和宋宛仪应该互相照顾才是。 为此，几次话到嘴边，温暖都没说出口。 没想到宋宛仪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吃完午饭温暖再出门，是带着宋宛仪给的大包小包走的。 车子驶向陆家别墅，看着马路两边白茫茫的一片，再想到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的陆家别墅，温暖脸上不由而然的露出笑容。 万明心在国外不好回来，万成丰便成了孟小禾顺理成章的娘家人。 到了19号那天，陆家别墅就是大本营，两个新娘子都从这儿出发，被陆之跃和于非凡接去宴厅。 婚宴结束，各回各的爱巢。 婚礼结束没几天就是圣诞节，然后新年，春节。 也不知道春节的时候，谢聿川能不能回来。 满心期待，却也知道这可能微乎其微。 温暖索性不想了。 眼前有黑暗闪过的时候，温暖回过神来，就见窗外的白茫茫一点点变灰，继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黑。 “十三姐！” “夫人，怎么了？” 回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温暖神色如常。 谢十三把本就平稳的车速又降了一点。 就听温暖说：“调头，去市二医院。” “夫人……” 谢十三心跳漏了一拍，“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孩子没事。” 生怕她紧张，温暖一只手紧紧攥着安全带，“我眼睛……看不见了。” 心脏狂跳，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温暖有条不紊的安排道：“你帮我约一下沈医生，告诉他我半小时后到。还有……不许告诉谢聿川！” 能听到谢十三拨号的声音，温暖执着的坚持道：“十三姐，你答应我，不许告诉他！” 这个节骨眼上，天塌下来都没有谢聿川的身体来的重要。 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分他的心。 包括她自己在内。 至于宝宝，她会保护好ta，不让ta有事。 目光无法聚焦，可她的神情却格外坚持，仿佛这对她很重要。 谢十三点头，“好！” “沈医生您好……” 谢十三拨通沈医生的号码做了安排。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陆之跃。 “到哪儿了？雪天路滑，你让十三慢点开！” 电话一接通陆之跃就疾声叮嘱，背景音里说不出的热闹。 温暖顿了一下。 陆之跃像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背景陡然安静，“温暖，你怎么了？” “哥，我在去市二医院的路上，我眼睛看不见了。……你一会儿过来陪我好吗？” “……我现在就过来！” 能听到陆之跃推门而出的声音，温暖还有心情开玩笑，“哥，我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我能有什么正事？” 车门打开，又嘭的一声关上。 温暖听到了油门呼啸的声音，“哥，你慢点开，我没事。” “好。” 电话猝然挂断。 伸手不见五指，而无论她怎么睁眼眨眼，眼前始终漆黑一片。 一面庆幸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没在比赛没在开车，不是任何特殊的时刻，让她不至于慌乱到无以复加。 一面又觉得眼睛太不懂事。 再晚几天多好。 婚礼在即，整个陆家别墅每天都充斥着无尽的欢乐。 因为她，所有人的心都要提起来了吧？ “夫人，到了！” 车子稳稳停下，耳边响起谢十三的提醒声。 温暖点头。 手还没摸到车门扶手，车门从外面打开。 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的胳膊。 “温暖，不怕！” 把温暖扶下车，陆之跃揉了揉她的头，“哥在呢！” 心里又暖又涩，温暖莞尔笑开，“好！” 第518章 养她一辈子 “她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 手里有温暖近半年来有关身体和眼睛的所有检查报告，沈医生面色为难的说道：“初步判断，还是跟当初她坠马受伤后积压在颅内的血块有关。但是要判断血块的位置，需要做ct……” “我不做ct。” 沈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暖打断了。 她怀孕了，根本无法做ct。 谢聿川的身体有今天的局面，都是d造成的。 知道怀孕的那一刻开始，温暖心里喜忧参半。 欢喜于她终于有机会走妈妈了。 可欢喜过后，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生怕宝宝有问题。 为此，她一直在期待孕期四个月时的四维彩超，到那时就会知道，宝宝是不是健康的，抑或者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健康隐患。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会做任何对宝宝有害的事情。 更别说是ct了。 “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她的失明情况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恶化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都未可知。” 沈医生看着陆之跃道：“我建议先做个核磁共振。” 核磁共振没有电离辐射，安全性较高，且不会对胎儿的生长发育产生负面影响。 而这，也是当下唯一能用在温暖身上的医疗手段了。 再三确认核磁共振不会对宝宝有害，温暖跟随护士的指引换了衣服去了操作室。 陆之跃异常沉默。 温暖失明失忆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再后来经由斯蒂芬教授飞刀手术，他以为早就好了。 直到看到沈医生手里那一叠报告单他才知道，回到帝都的这半年多，温暖又出现了好几次失明的症状。 而她谁都没告诉，独自承受了这一切。 想咆哮。 想挥拳相向。 却不知道该冲谁。 操作室门嗡的一声滑开的时候，陆之跃迎上去扶住温暖，眼底尽是自责，“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暖笑着摇头，“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后知后觉她总是把她没事挂在嘴边，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再想到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过来的，陆之跃握紧温暖的胳膊，“不会有事的……哥带你回家。” 温暖点头，“好。” 不能麻醉做手术。 也不能吃药治疗。 温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这么一直持续到她生完孩子。 又或许，她要瞎一辈子？ 不过，也没关系，谢聿川会做她的眼睛。 还有陆之跃，陆云歌，孟小禾……他们都会的。 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去而复返的陆之跃，耳听他话语轻松的说沈医生会和专家会诊，还劝她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说不定她明早睡醒睁开眼睛，就又能看到了。 陆之跃话语松快一如往常。 可偶尔掠过的几个颤音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心知情况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说不定还比她过往几次都要严重。 温暖反过来安慰陆之跃，“哥，我真没事，反正冬天了，我又怀孕了，那我就哪儿都不去了。有你们照顾我，我刚好心安理得的在家当米虫。” “好。” 陆之跃点头，眸底一片猩红。 车子停在陆家别墅门前时，孟小禾和陆云歌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俞阿婆。 不多时的功夫，连在陆氏开会的沈绥安都急急回来了。 一颗心重重的坠着，疼的像是被人锤了一榔头。 可看到温暖笑语盈盈，挽着俞阿婆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撒娇，沈绥安涌到舌尖的苦涩生生咽了下去。 “刚好天冷了，也没什么出门的必要了。小暖怀孕了，就在家好好养胎……之跃和云云的任务是好好备婚，小暖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养好宝宝，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先给一家人打了气，沈绥安拍了拍温暖的肩，“小暖，爸在呢，你会没事的！” 就算真有什么事，他养她一辈子。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可温暖像是听到了，甜甜的笑着应声，“好！” 第二天早起睁开眼，看到眼前漆黑的一片，温暖就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下楼到餐厅，一声“温暖温暖”过后，再没了下文。 温暖就知道，陆云歌想问她，你能看到了吗？ 第三天。 第四天。 …… 转眼就到了19号。 天还没亮，别墅门外就响起了鞭炮声。 大门外，陆之跃和于非凡面面相觑。 陆之跃一脸嫌弃，“我回我自己家，到点了再从宴厅出发过来接新娘子，你来干嘛的？” “我……” 于非凡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张了张嘴，觉得思妻心切的理由不够充分，改口道：“我托人买到了效果极佳的化瘀贴，跟云云说好了，收到的第一时间就给小姨子送过来。” 陆之跃将信将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门。 陆云歌一声惊诧的“你怎么来了”，陆之跃再回头，眼睛里的戏谑几乎压不住。 门也进了，穿帮就穿帮吧。 再说了，他也没骗人。 把药贴递给陆云歌，再三保证无副作用可放心使用，于非凡跟着上了楼。 天还没亮，但陆家别墅已经忙碌起来了。 化妆师造型师接踵而至，睡眼惺忪的孟小禾和陆云歌沐浴更衣化妆造型，再下楼，光彩照人。 婚车出发前往宴厅时，温暖紧张的攥着沈绥安的胳膊，“爸，不会被我婆婆发现吧？” 这段时间陆家人进人出，来的全都是沈绥安和陆之跃托各种关系找来的医生以及按摩师。 宋宛仪也来了两次。 两次温暖都在午睡。 不想因为失明让宋宛仪担心，从而影响她的行程。 更不想因此让谢聿川知道。 为了瞒住自己的失明，温暖已经担心了好几天了。 “放心，不会的！” 沈绥安拍了拍温暖的手。 没告诉温暖他早在几天前就跟宋宛仪通过气了。 宋宛仪也答应他不会表现出来，不会影响行程让温暖心存歉疚，更不会告诉谢聿川。 沈绥安心里酸甜交加。 如果可以，他希望老天爷能把所有的苦难都施加在他的身上，而不是这样折磨他的孩子。 “小暖……” 温暖刚一下车就听到了宋宛仪的声音。 心里一紧，胳膊被宋宛仪挽住。 “妈，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好几天没见你了，着急来看看你。怎么样，宝宝最近乖吗？……慢点走，小心台阶。” 婆媳二人挽着手亲热向前，来往的宾客看到，再看向默默跟在身后的沈绥安，满脸艳羡。 乌泱泱的人群后，一双幽暗的眼睛死死盯着温暖。 第519章 天大的福气 已经没了刚开始那两三天的期冀和提心吊胆，这些天，温暖已经很能适应眼前的黑暗了。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灵敏。 仅凭周围的声音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温暖不时看看台上，再回头环顾四周。 满脑子只一个想法：别让宋宛仪发现她的异常。 等婚礼结束她和桦姨顺利出发去海城。，说不定等过完年她回到帝都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好了呢？ 看到温暖这样，宋宛仪心里酸的直流泪。 从前就知道温暖善解人意，可总觉得是温暖做总裁特助曲意逢迎谢聿川练出来的。 直到转了心性接受了她，宋宛仪才发现，温暖的善解人意是对她在乎的每一个人的。 自己怀着孕，眼睛又看不见，却还怕她担心，再三叮嘱陆家的人别让她知道，别让阿川知道。 倘若阿川知道，要心疼死了吧？ “小暖，累不累？” 轻声问着，宋宛仪建议道：“这儿人多，又吵又闹的。一会儿等新郎新娘答谢完主桌的宾客，妈陪你去休息室坐会儿，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说话，好不好？” 一面觉得那样穿帮的可能性更大。 一面又实在是坐不住了。 温暖点头，“好。”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温暖回头看向鲜花拱门，安静的听着。 孟小禾挽着舅舅万成丰的胳膊，宛若父女。 穿过拱门走至宴厅高台，万成丰将孟小禾交到了陆之跃手里。 另一边，陆云歌挽着沈绥安的胳膊，一路走到了于非凡身边。 “一手嫁女，一手娶儿媳，沈董真是好福气啊！” “天大的福气，也比不上找回了另一个亲生女儿，女儿还是谢夫人来的大！”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还看了九爷的专访呢，谢氏的海外项目进展的那叫一个如火如荼。比咱有钱，还比咱勤奋，活该人家九爷年纪轻轻就坐拥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 “那我还是更羡慕沈董！人生赢家啊！” 谢聿川和温暖新婚的新闻甫一登报，沈绥安就登报承认了温暖是陆家二小姐的事。 只说温暖是他和陆妍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其他的，沈绥安再未多言。 一时间，整个帝都都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觉得陆云歌和温暖抱错了的。 毕竟温暖是亲的，那问题只可能出在陆云歌身上了。 可陆云歌依旧是陆家大小姐，没有一丁点风声说要回亲生父母家。 还有猜测陆云歌和温暖是双生姐妹花，当年陆妍身体虚弱，生产时出了意外的。 后者的说法甫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沈绥安不解释，不辩驳。 落在众人眼里，仿佛这就是真相。 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台上是两对新人，台下是温柔绝美一身孕味的温暖。 宴厅里的热闹此起彼伏。 堪堪等到陆之跃孟小禾和于非凡陆云歌跟主桌的人碰杯喝了喜酒，宋宛仪挽着温暖去了贵宾休息室。 落在宾客们眼里，看向温暖的眼睛里全是羡慕。 门一关，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只墙角的空调和桌上的加湿器发出嗡嗡的声音。 及至后厨送了菜过来，温暖才刚接过热毛巾擦完手，碗筷就被宋宛仪递到了手边。 “小暖，怀孕的时候多吃点鱼，对宝宝好……” 筷子一重，碗里多了块鱼，连刺都挑干净了。 温暖一怔。 吃完鱼，再就一口饭，筷子上又多了块糖醋里脊。 一顿饭吃的不声不响，可温暖心里已然有数。 宋宛仪恐怕已经知道了。 身边，宋宛仪吃着饭，兀自絮叨着说道：“桦姐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明早睡醒我们就出发了。小暖，明天妈出发前跟你说，你就别来送我们了。雪天路滑的，虽然有十三在，我也不放心。你乖乖的，听妈的话！” “你住在陆家别墅，有你爸爸和你祖母在，妈就放心了……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妈给你带海城的海货。你要是还有什么喜欢的，提前跟妈说，知道了吗？” “妈……” 摸着桌沿放好碗筷，温暖笑着看向宋宛仪，“你知道了，对不对？” 一句话，宋宛仪的眼泪唰的下来了。 “小暖……” 握着温暖的手，心里全都是自己当初对她的苛责。 宋宛仪忍不住想，如果她早早就认可了温暖，阿川和她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那阿川就有了自己的家。 不会跟孟小楼有那么多的纠缠，说不定也不会那么执着的往返于暮南了。 不去暮南，阿川就不会出事，不会有如今的这些痛苦折磨。 还有温暖。 早早和阿川在一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的自谋生路，继而去千骑做了马术师。 不做马术师，就没有后来的比赛，也就不会坠马受伤，导致现如今的失明了。 可为了让阿川安心，也为了不让她担心，她自己都看不见了还不告诉她。 这一切全都怨她！ 泪流不止，却不想让温暖难受，宋宛仪抹掉眼泪，伸手抱着温暖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你受苦了！……妈向你学习，做个心理强大的人。就像你跟你爸爸说的，说不定哪天一觉睡醒，你眼睛就又能看到了呢？” “嗯。” 温暖点头，眼圈红红。 话说开，温暖心里顿时少了一个包袱。 再拿起碗筷，顿觉饭菜都比从前香甜可口了几分。 婚宴过半，从陆之跃孟小禾，到陆云歌于非凡，就连俞阿婆都偷偷溜来看了温暖好几趟。 想到要到傍晚才结束，温暖被宋宛仪劝着去了床上午睡。 手机嗡的震了几声，是豪门里的夫人问她去哪儿了。 想到临行前总要跟好友们打声招呼，宋宛仪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温暖，蹑手蹑脚的朝外走去。 门一拉开，正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四五十岁的模样，一身灰褐色的保洁服饰。 只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有一丝熟悉。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宋宛仪沉下脸，“你在这儿做什么？” “不好意思，夫人……” 保洁结巴着解释，“经理，经理说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安排了我们每人负责一间贵宾休息室，务必要保证休息室时刻干净整齐，所以我才，我才……” 蹙了下眉，宋宛仪摆手，“你走吧，这儿不用你负责了。” “是。” 保洁乖顺的退下。 宋宛仪轻轻合上门，转身走了。 眼见宋宛仪是朝宴厅的方向去的，心知这会儿里面只有温暖一个人。 保洁蓦然转身，几步走回了休息室门前。 侧耳倾听，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猜测温暖大概率是睡了，谢媛媛心里高呼一声“天助我也”，伸手推开了门。 第520章 最好的时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香水，又像是空气清新剂。 一眼看去，温暖却不在。 目光锁定半掩着的里间门，谢媛媛探进口袋，摸出一把手掌大小的水果刀，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温暖怀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谢媛媛说不出的兴奋。 一想到温暖会怀着孩子死在她面前，既给她的两个孩子报了仇，更是给自己报了仇，谢媛媛有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的亢奋。 水果刀攥的太紧，坚硬的棱角硌的掌心生疼。 谢媛媛屏住呼吸。 脑海里已经预想到了一会儿会发生的场景。 温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而她绝不会犯“坏人死于话多”的错。 干脆利落的扑上去，狠狠给她一刀。 第一刀扎进她肚子。 再拔出来，第二刀狠狠扎进她心口。 温暖一定会失声大叫。 可那又如何？ 她会死死的捂住她的嘴。 外面的人动作再快，等他们赶到，温暖都已经死透了。 没错，就是这样！ 静谧的屋内听不到一丝声音，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谢媛媛举起了手。 “谁让你进来的？” 身后响起宋宛仪的声音时，谢媛媛猛地放下胳膊。 猝然转身，正看到去而复返的宋宛仪。 前脚踏进喧闹的宴厅。 后脚想到了刚才拉开门那错愕的碰面。 心知谢十三就在温暖身边，门外还有陆家的便衣保镖，不会有任何一丝危险。 可宋宛仪还是当机立断的转了身。 哪怕温暖睡着了。 哪怕身边有谢十三。 可方才是她把温暖带离宴厅的，那么理所应当，她就该一直守着温暖。 那是阿川最爱的人。 是她唯一的儿媳妇。 还怀着身孕。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到了她。 宋宛仪脸色阴沉，“我不是让你离开的吗？” 紧握着水果刀掩在身侧的手在剧烈颤抖，谢媛媛暗叹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心里衡量着先捅了宋宛仪再冲进卧室冲温暖下手，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谢媛媛弯下腰，瞬间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保洁模样，“夫人，经理如果知道，知道我没打扫这间休息室，会……会扣我的工资的。” 一面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个可怜的底层打工人，自己何苦为难她。 一面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宛仪迟疑的功夫，谢媛媛已经动作麻利的收拾完茶几，还打包好垃圾袋换上了新的。 看着拎着垃圾袋可怜巴巴看着她，一脸“夫人我能走了吗”的保洁。 宋宛仪摆了摆手，“你走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连连道谢，谢媛媛低头就走，一边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 “站住！” 冷厉的喝声从背后响起时，谢媛媛顿住脚，汗毛齐刷刷立了起来。 慢慢转身，正看到从里间门内走出来的谢十三。 后背被汗水打湿，谢媛媛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蠢。 如果宋宛仪没出现。 如果她欣喜若狂的举着刀冲进里间。 这会儿的她，可能已经横尸当场，凉透了吧？ “夫人，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动作比反应快，谢媛媛跪倒在地，抱住了宋宛仪的旗袍下摆。 眼前是谢媛媛黑黄交加的牙齿。 裙摆边还有散落一地的垃圾。 宋宛仪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闪开一步，指向开着的门，“出去！” 谢媛媛夺门而出。 房间里安静下来，宋宛仪面色稍缓，抬眼看向谢十三，“没吵醒小暖吧？” 谢十三摇头，收回落在谢媛媛背影上的疑惑目光，转身再度进了里间。 温暖睡醒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刚一睁开眼，立在门里的谢十三就站直了身子，“夫人你醒了……” 外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一顿，休息室里热闹起来。 “温暖温暖，就等你了……” “你睡醒了吗？饿不饿？……喜宴上的那道醋溜八珍鱼你吃了吗？那可是我专门为我小外甥小外甥女点的。” “囡囡，别急着掀被子，小心吹到冷气……” 暖风阵阵。 伸手扶她起来的。 往她身后塞靠枕的。 还有端着温润的蜂蜜水问她要不要喝一口的。 家里人全都在。 温暖笑着坐起身，有种她是团宠的感觉。 婚宴已经结束，宾客们也都散了大半。 只陆家、于家和万家三家的亲家还在。 万成丰喝多了，拉着沈绥安讲孟小禾小时候有多可爱，以及只身一人去巴黎后有多可怜。 提及孟国祥，万成丰唯有一声叹气，叹完气扭头就找陆之跃，泪眼凝噎的嘱咐他好好待孟小禾。 于非凡爸妈也喝的不少，羡慕沈绥安好福气，一儿两女好字凑了一个半，今天过后，又多了一个女儿半个儿子，不像他们，养儿子像是养了个寂寞。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着温暖还没醒，沈绥安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陪着亲家们喝解酒茶，顺便聊聊那些年当爹又当妈的辛酸，和这几年早生的华发。 俞阿婆拄着拐杖过来叮嘱沈绥安安排车送亲家们各自回家的时候，沈绥安知道，温暖醒了。 该回家了。 陆之跃和孟小禾的婚房和陆家别墅在同一个小区。 陆云歌和于非凡的婚房就是两人大学时同居，后来被于非凡扩建改造过的大平层公寓。 及至温暖被众星拱月的拥出休息间，一群人簇拥着朝外走去。 “温暖，你手怎么这么热啊？要不要在大堂坐会儿再走啊？” 孟小禾摸摸温暖的手心，又伸手去摸她的后脖颈。 “不应该啊。” 一旁的陆云歌对此表示怀疑。 回头看了眼大门外，夜风卷起地上的雪花，看着都冷。 陆云歌一把拽下脖子上的大红围巾围在温暖脖子上，还不忘叮嘱她，“别说话，吹了冷风到肚子里，一会儿要难受的。” 左边孟小禾，右边陆云歌。 身前身后还有沈绥安俞阿婆宋宛仪等人。 想到自己裹得圆滚滚的，被簇拥在人群中，温暖脑海里不由而然的冒出了功夫熊猫的憨憨模样。 “小心脚下的台阶……” 陆云歌的声音响起时，温暖下意识停住脚，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步。 “温暖！！！” 带着无尽怒意的低吼声从耳后响起时，温暖下意识回头。 异变发生在一瞬间！ 第521章 我要她死！！！ 没人看到酒店台阶下那个垃圾桶。 也没人想到黑漆漆的垃圾桶后会藏了个人。 欢笑声中，那声带着怒意的“温暖”也没人听到。 只温暖猝然转身，使得她身边的孟小禾和陆云歌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身后跟着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及至顺着温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那扑上来的黑影时，尖叫声响起。 能感觉到陆云歌松开了挽着她胳膊的手。 还能感觉到她张开胳膊挡在了她面前。 “温暖，我要你死！！！” “云云！！！” 嘭！ 声嘶力竭的低吼。 宋宛仪的失态。 重物抛起又坠地的声音后，保镖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什么都看不到，温暖只知道眼前一片混乱，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姐……” 伸手去拽陆云歌，如愿拽到了她的一只胳膊。 温暖声音揪着，“姐你没事吧？” 四周安静下来，仿佛谢媛媛的出现以及那一声凄厉的低吼是她的错觉。 身后有人挤了过来。 没看到陆云歌白色羽绒服上晕开的鲜红血迹。 也没看到陆云歌冲众人摇头的动作。 温暖只知道孟小禾紧紧的攥着她的胳膊，指甲都快要透过厚厚的羽绒扎进她肉里了。 “哥你去开车……” 于非凡的声音都在颤。 远处传来陆之跃的应声，“好。” 温暖的另一只胳膊被宋宛仪挽住，“小暖，我们先回家……” “温暖，我没事……我和于非凡先回婚房了……你和爸，你们先回家……” 每说一句话都要大喘气，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温暖的嘴唇都在抖，“姐你伤到哪儿了？你告诉我你伤到哪儿了？姐……爸，爸！！！” 仿佛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温暖的声音里满是颤栗。 有车子远远驶来，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后，车子疾驰驶离。 “喂，急救中心吗……” 重重砸上的车门里，温暖听到了于非凡打电话的声音。 车子远去。 身旁的动静也愈发明显。 仿佛有人被死死的按在了雪地里，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不服的咕噜声。 “谢媛媛？” 温暖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她吗？” “夫人，是她！” 谢十三应声。 一把扯掉谢媛媛头上的假发，乱糟糟的长发垂下来。 脸上的蜡黄粉底早在被保镖按在雪地里的时候就污了大半。 明亮起来的灯光里，显出的那张脸正是谢媛媛。 宋宛仪半张着嘴，后知后觉为什么拉开门对上那双眼的时候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没想到对方是谢媛媛。 再想到去而复返后谢媛媛已经进了休息室，哪怕知道谢十三就在温暖身边，无论谢媛媛存了怎样歹毒的心都势必不会如愿。 可宋宛仪依旧出了一身冷汗。 大冷的天，急匆匆赶来的酒店经理满头大汗，凑近看了一眼谢媛媛保洁服胸口的铭牌，汗流的更快了。 那张脸一看就不是铭牌上的那个人。 而今天是陆于万三家的婚宴，无论哪家都不是他们酒店能得罪得起的。 更别说谢媛媛的目标是谢九爷的新婚夫人。 “夫，夫人……” 看一眼宋宛仪，再看一眼温暖，酒店经理双腿打颤的说道：“我，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我们，我们……” 想说我们老板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怎么才算满意？ 准新娘被送去医院了，还不知伤势如何。 既是陆家大小姐又是于家少夫人，只是想一想经理就眼前发黑。 “这事你去办！” 看都没看酒店经理一眼，温暖回头看向谢十三，“我要她死！！！” “唔……唔……” 被按住的谢媛媛拼死挣扎，满眼忿恨的瞪着温暖，耳朵里全都是她要她死那句话。 可有人按着她的头，还有人反缚着她的胳膊踩着她的脚。 谢媛媛殊死挣扎，却连一个字都喊不出，眼睁睁看着谢十三应声，温暖被众星拱月的簇拥远去。 车子驶动，温暖抬眼看向驾驶位，“去医院。” 驾驶座上的司机一个劲的看宋宛仪和孟小禾。 沈董发话让他把温暖平安送回陆家别墅，他不敢擅作主张。 孟小禾犹豫的功夫。 宋宛仪一锤定音，“去医院。” “是。” 司机应声，车子跟上前面那几辆车，一路直奔医院。 “小暖，你别急，云云会没事的……” 劝着温暖，宋宛仪的泪一个劲儿的流。 如果她早点儿认出那个老实巴交的保洁是谢媛媛假扮的，早在婚宴还没结束，谢媛媛就被送去局子里了。 哪儿还有后来的事？ 温暖目光无神的盯着远方。 哪怕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想到。 一想到谢媛媛扑上来的那个瞬间，陆云歌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面前，替她承受了那份不可预料的痛楚。 温暖的心就紧紧揪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的车程，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车子终于停下，温暖下车的时候脚一软，差点儿摔出去。 被宋宛仪和孟小禾拽住扶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围了许多人。 看到温暖，沈绥安陆之跃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 “小暖，云云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家，好不好？” “走，我送你回去！” 陆之跃更是不由分说的牵起了温暖的手。 “哥，我哪儿都不去。” 温暖摇头，眼圈红红的，“我要等姐出来，等医生亲口告诉我姐平安无事，要不然，我……” 眼泪潸然滑落，温暖脸色雪白。 隔着一扇门，里面是他小时候抱过背过，长大后怼了很多年的妹妹。 眼前是他打定主意要毫无原则疼到死的亲妹妹。 陆之跃心里不落忍，扶着她走去长椅坐下。 脑海里全都是陆云歌平日里嬉笑嗔怨的鲜活模样。 初次见面时她打趣她五行缺姐的活泼。 再见面时跟谢聿川介绍她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时的明媚。 还有她对她从无掩饰的偏爱和维护。 一想到陆云歌如果出了什么事，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温暖越想越难受，眼泪止不住的流。 急救室门嗡的一声打开的时候，温暖急急起身迎了上去。 正听到俞阿婆那声颤颤巍巍的“医生”。 仿佛已经看到了医生严峻沉重的面色。 温暖两腿一软。 第522章 用行动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所幸是冬天，穿得厚，再加上凶器是一把折叠水果刀，所以伤者无大碍……” 医生一句话，于非凡红了眼，沈绥安等人齐齐呼了口气。 俞阿婆更是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人群后，温暖直到被陆之跃送回长椅依旧泪流不止。 咕噜噜的滑轮声响起，温暖抬手抓住陆之跃的胳膊，站起身跟着他去了病房。 陆云歌觉得，这大概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一眼看去，每个人都眼睛红通通的。 于非凡的眼睛尤其红。 要不是手上还戴着5克拉的鸽子蛋，提醒她今天是她的婚礼，陆云歌几乎以为她已经年岁过百，即将撒手人寰了。 “我还没死呢……” 一句话刚开口，正对上沈绥安和俞阿婆看过来的那一眼。 自知失言，陆云歌眼疾手快的捂上胸口的伤，继而蹙眉轻呼，“啊，好痛……” 没等到预料中纷纷攘攘的“云云你小心点”。 只等来身边护士一句“不应该啊，打了麻醉，离药劲儿过去还早着呢”。 陆云歌：…… 回到病房，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安抚和关心，陆云歌有种轻伤只是个幌子其实她已经得了绝症的错觉。 目光求救的看向于非凡，就见于非凡一脸“我老婆就是这么勇我为她骄傲为她自豪”的与有荣焉。 关键时刻，男人果然指望不上。 暗叹一句，陆云歌再扭头，正看到倚在门边哭的泪眼汪汪的温暖。 “温暖！” 扬声高呼，陆云歌面色虚弱的看向围在床边的一群人，“爸、爸妈、祖母，我真没事……我跟温暖说说话儿，行吗？” 当然行。 别说她受伤了。 就是没受伤，只今天她新娘子的特殊身份，就足以让她随心所欲，要星星都不能给月亮。 一群人你搀我我扶她的朝外去了。 温暖被陆之跃扶着，一步，两步……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姐……” 声音哑的不像话，温暖伸手，被陆云歌握住。 滑落的眼泪被她擦掉，“哭什么啊，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没事的，别哭了，啊？” 温暖点头。 可眼泪止不住。 陆云歌伸手给温暖擦眼泪，眼睛也热热的。 看到了谢媛媛狰狞的脸。 也看到了谢媛媛手里闪过的锋芒。 那一刻，陆云歌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丝终于的庆幸。 这个家里，她终于能发挥一点作用了。 她终于有机会用行动表示，她对温暖的爱，不比其他人少。 “温暖……” 陆云歌摸摸温暖的脸，又握住她的手，“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定会像爸和哥一样疼你。……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们是想起相爱的一家人！” 温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泛滥。 手机叮铃铃响起时，温暖满眼满脸的泪。 温暖摸出手机。 陆云歌熟练看过去，“你家九爷。” 温暖挂断视频，让siri拨通了谢聿川的手机。 电话秒接，谢聿川声音疑惑，“暖暖？” “谢聿川……” 带着哭腔的声音甫一出，谢聿川就心跳骤停。 本以为会听到温暖喜笑颜开的欢喜声音，毕竟今天是陆家喜上加喜的大好日子。 算着婚宴结束，一群人已经回到陆家别墅了，谢聿川这才开始打电话。 没想到，陆之跃没接，孟小禾也没接。 好不容易温暖接了，却还是哭唧唧的声音。 迈阿密公寓的卧室里，谢聿川腾地站了起来，“暖暖，怎么了？” 听她说谢媛媛的突兀出现，陆云歌的舍身相护。 期间陆云歌还欢脱出声说她没事，是温暖关心则乱。 谢聿川高高提起的心缓缓下落，耐心的听温暖在电话里低低的哭，认真的哄她。 朝阳初起，镜子里的男人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子茬。 一夜未睡的萎靡和挣扎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坚定，谢聿川的脑海里，全都是斯蒂芬教授昨天在交流研讨会上的大胆提议。 斯蒂芬教授的提议一开口，就被谢氏旗下药研所的那些人集体否决了。 药研所的那几个人都是谢氏的员工，他的下属。 他们的立场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在他的身体不受到任何损伤且万无一失的前提下解决他体内的毒。 可斯蒂芬教授的提议是从解毒的根源上提出的，忽略了他是谁，以及最后有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 成则一鸣惊人，不但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还给未来的研究打开了新的思路。 可若是失败，后果难以预料。 而成功的几率只有区区两成。 对药研所的人而言，20%的成功率，已经算得上是失败了。 他们不能拿大boss冒险。 所以他们坚决不同意。 斯蒂芬教授对此无可奈何。 一场交流研讨会以双方争论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结论告终。 从会议结束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谢聿川纠结挣扎了一晚上都没下定决心。 可这会儿听到电话里温暖的哭声，谢聿川终于下定决心。 “暖暖，不会有事的！” 谢聿川轻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云歌不会有事，你，陆家……大家都不会有事。” “……有我在，我会护着你，护着你们！” “好！” 似是哭了许久不好意思了，温暖轻轻应声，“谢聿川，你这两天还好吗？” 昨天早早就睡了，没接到他的电话。 今天又忙了一天，发给他的微信他也没回。 可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温暖顿觉安心。 就听谢聿川沉声道：“暖暖，我很好，你别为我担心。还有……” “我只爱过你，未来，也只爱你。” “暖暖，我爱你！” 一面觉得是今天日子特殊，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被冷落。 一面又觉得她的直觉是对的。 “谢聿川……” 心脏嘭嘭狂跳，温暖疾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打算接受斯蒂芬教授的提议，今天开始正式开启治疗。” “要……多久？” “三个疗程，大概，三个月。” “三个月后你就能康复如初，对吗？” “……对！” “谢聿川，你保证！” “暖暖，我保证，我没有骗你！我会全力配合斯蒂芬教授，会尽快康复，尽早回到你身边。……暖暖，等我！” “好！” 朝阳升起，谢聿川神情坚毅的踏进了实验室。 第523章 新年快乐 伤口不深，出血也止住了，陆云歌当晚就出院了。 哪怕看不到，温暖依旧陪她到婚房楼下。 听着于非凡小心翼翼的搀着她下车。 听到陆云歌远远地喊“快回去吧，我明天过去看你”。 温暖这才开口，“走吧。” 一车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是幸福的一天，也是惊险的一天。 更是忙碌的一天。 终于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温暖一脸不安的拉着宋宛仪的手，“妈，你快回去吧……” 早晨十点的飞机，可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 宋宛仪回到御水湾别墅，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温暖更怕的是宋宛仪改主意了。 果然，宋宛仪话语犹豫，“小暖，要不，妈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从前有陆云歌和孟小禾，温暖和那两人关系好的像是亲姐妹似的。 有她们陪伴照顾温暖，宋宛仪一百个放心。 更何况她答应了沈绥安，要装作不知道温暖眼睛看不到了。 这样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可如今，陆云歌和孟小禾都有了各自的新婚生活，陆云歌还受伤了。 再加上话说开了，宋宛仪怎么都觉得自己不该走。 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她就是把肠子悔断都无济于事。 已经错过一次，她不能再错了。 “妈，我真没事……” 身边没人，温暖和宋宛仪撒起娇来毫无心理负担，“趁着我还没生，你好好度假休息一下，等将来孩子生出来，您可有的忙呢。” 宋宛仪笑开。 再三叮嘱温暖事事小心，宋宛仪是一步三回头的走的。 卧室里安静下来。 耳边脑海里全都是陆云歌对她的回护，和谢聿川掷地有声的承诺。 抱着被子发着呆，畅想着谢聿川三个月后回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 温暖沉沉睡去。 迈阿密时间午后两点，谢聿川一笔一划的签完了桌上的免责说明书。 再抬眼，正对上神情凝重的斯蒂芬教授，和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的邵庭。 邵庭是药研所的负责人，也是此次负责和斯蒂芬教授的实验室对接交流的人。 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谢聿川冒这个险，可邵庭心里对这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大boss，是打从心底钦佩的。 除了江衡，他是最早得知谢聿川身体状况的人。 而每一次的电击疗效，从时长到强度，再到谢聿川的耐受程度，江衡都是第一时间共享给他的。 邵庭自问，换成他，抑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肯定早就屈服了。 更别说以谢聿川的财力，他就是吸一辈子也不会对他的财富有丝毫的影响。 可从始至终，除了领证和出国那两次的杜泠丁，谢聿川没有沾染任何跟毒有关的东西。 再联系新闻里看到的跟暮南相关的新闻，邵庭轻而易举就猜到谢聿川身上发生了什么。 除了钦佩，又多了十分敬服。 斯蒂芬教授的冒险提议对谢聿川而言是一半对一半的成功几率。 可对邵庭而言，却没那么乐观。 要么成，要么死。 谢聿川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做出了决定。 多说无益，只能寄希望于斯蒂芬的实验数据是真实靠谱的。 邵庭做出了最后的争取，“谢总，斯蒂芬教授，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给我和我的同事们72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想亲自核对一遍实验数据。” “当然。” 斯蒂芬教授爽快点头。 谢聿川蹙眉。 已经做出选择，以他的个性，当然希望在最快的时间内开始治疗，哪怕这整个过程痛苦异常。 72个小时就是三天，那也意味着他要晚三天结束治疗，晚三天回到帝都，回到暖暖身边。 可对上邵庭的坚持，谢聿川表示妥协。 没日没夜的三天，邵庭带着药研所的同事几乎没合眼。 而谢聿川亦然。 邵庭眉眼轻松走出实验室几分钟后，已经做好准备的谢聿川穿着病号服走进了实验室。 滴答作响的医疗仪器。 密密麻麻的针头。 熟悉的酥麻转换成蚀骨的痛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时候，谢聿川仰起头，脖颈里青筋暴起。 针头扎进血管，仿佛听到了滴答滴答的血液流失声。 身体一点点冰冷，谢聿川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画面。 湄公河畔的爆破。 暮南山林里的追逐。 再然后，他看到了谢辰凛。 “大哥……” 嘴唇开合，谢聿川目光失神。 谢辰凛英俊温和的面孔时远时近，“阿川，我来接你回家。祖父祖母，还有三婶……大家都很想你！” 仿佛寒冬来临，身体像是被冻僵了。 谢聿川仿佛看到了呼出口的白色雾气。 目光失焦的那一瞬，谢聿川看到了一道清瘦的背影。 “温暖，这里……” “来了！” 临城一中的图书馆门前，神色清冷的温暖背着书包，手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工具书。 暗下来的天色里，女孩儿脸上洋溢着青春朝气的笑容，仿佛未来充满期待。 那一年，温暖才17岁。 很快她就会如愿以偿考上帝大。 几个月后的九月，帝大的新生入学大会，他会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四年后，她会出现在谢氏，继而成为总裁办的温特助。 然后，她会爱上他，顺理成章成为他的谢夫人。 “谢夫人，往后余生，请多关照！” “谢先生，你也是！” 大片黑暗袭来，谢聿川嘴唇嗫喏，“暖……暖暖……” …… “谢聿川！” 温暖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而她早就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侧耳倾听，能听到楼下的喧哗。 后知后觉自己睡着没多久，天还没亮，温暖轻轻舒了口气。 谢聿川离开帝都的第41天，她对他的思念依旧强烈，却没有他刚走那几天那么难受了。 陆云歌的伤进展神速，只休养了一周就已经能抬起放下做简单的动作了。 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她也在，医生亲口说，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大好了。 温暖彻底放下心来。 明天就是新年了，为此，陆之跃孟小禾和陆云歌于非凡傍晚的时候就不约而同的回来了，约好了一起跨年。 要不是她怀着身孕，哪怕看不见，她也能和他们一起跨年的。 一会儿零点的时候，还能跟他们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 “要乖哦……” 伸手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温暖轻声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烟花啦……” 话音落，遥远的天边响起鞭炮烟花的声音。 温暖回头，正看到窗外腾空的璀璨。 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会儿是个爱心，一会儿是2025的年份字样。 在深邃的夜空中绽放出荼蘼绮丽的美。 “谢聿川，新年快乐！” “宝宝，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儿的……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对着星空和烟花许了愿，窗外安静下来的时候，温暖低头蹭了蹭怀里的毛绒，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第524章 亲爱的家人们 温暖再醒来，房间里一片明亮。 扭头看去，窗外白茫茫一片，厚重浓郁的雪色连同凌晨清冷的天光一起映亮了卧室。 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温暖还没反应过来。 再回头，正看到卧室门背后的那个大红喜字。 那是婚礼前一天，陆云歌和孟小禾贴的。 说虽然谢聿川不在帝都，他们还不办婚礼，但也是新婚期。 陆云歌拿喜字，孟小禾递胶带，两人嘻嘻哈哈调整着位置贴了那个喜字。 当时笑说反正我也看不见，随便你们怎么贴。 可这会儿，温暖看到了。 模糊的红一点点清晰，温暖看清了喜字。 看到了床边桌上的保温杯。 看到了她熟悉的卧室。 相比从前失明片刻虚惊一场，这一次的失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在她已经接受自己从此以后要做个瞎子，连视频电话都不敢跟谢聿川打的时候，她的眼睛又一次给了她惊喜。 失而复得的惊喜充斥在胸口，连眼圈红了都不自知。 温暖站起身，慢吞吞上前打开了门。 “夫人……” 谢十三迎上来扶温暖。 正对上温暖含笑的欣喜眼眸。 谢十三一怔，“夫人，你……” “十三姐，我能看见了！” 整个人愣住，谢十三一脸紧张，“那，那我去发动车，我们去医院……不对，你还没吃早点，那我给沈医生打电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自如的谢十三拿着手机找手机，温暖笑着下了楼。 陆家别墅里一片安静。 昨晚跨年，一大家子看了跨年晚会才睡，这会儿都还在补觉。 厨房里，沈绥安在煲粥。 俞阿婆坐在餐桌前挑豆子，嘟囔着要给囡囡打豆浆喝。 看到温暖出现在门口，俞阿婆哎哟一声，急急忙忙的起身迎了上来，“十三呢？你怎么自己个儿下楼了？这要是……囡囡是不是饿了？” “饿了？饿了好，粥好了，爸给你盛半碗，一会儿打豆浆……还有三明治和培根卷，囡囡吃吗？” 一个扶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需要被小心呵护的人。 一个忙着拿碗取碟子，仿佛慢一拍她就要饿死了。 而过往这么久，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照顾她的。 “祖母，爸……” 温暖原地转了一圈，“你们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更漂亮了……” 沈绥安回头瞥了一眼，动作麻利的把碗碟端过来，又打开冰箱拿出草莓车厘子开始洗。 哗哗的水声里，俞阿婆看着温暖明亮灵动的眼睛，半张着嘴，“囡囡，你……能看见了？” 嘭！ 果盘掉进洗水池。 盒子里的草莓蓝莓车厘子洒了一料理台，沈绥安走回温暖身边，一脸的小心翼翼，“囡囡……” “这是我的眼睛送给我，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温暖皮了一下，“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连连点头，沈绥安掏出手机要给医生打电话。 得知谢十三已经去打了，沈绥安又是通知家庭医生先过来看看，又是捡料理台上的水果，忙的转圈圈，仿佛不知道先做什么好。 还是俞阿婆最先反应过来，问她昨晚睡那么早是不是饿醒了，拉着温暖过去坐下，还把汤匙递到她手里，让她先喝点粥垫垫。 陆之跃起床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程医生。 再看到正在做检查的温暖，带着笑的脸瞬间冷峻，“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发动车，我们……” “哥！” 被温暖打断。 温暖起身走到楼梯口，伸出手，“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看到了沈绥安和俞阿婆温和含笑的面孔，和茶几上的一叠红包。 也看到了温暖欣喜明亮的笑脸。 陆之跃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了。 呼！ 长呼一口气，陆之跃忍不住拍了拍温暖的头。 至今他都能想起，接到温暖电话，她说她看不见了那一刻的心情。 此刻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没忘……” 陆之跃笑笑，眼睛亮晶晶的。 从裤兜里摸出两个红包递给温暖，“一个给你，一个给小崽子……” “谢谢哥！” 温暖接过红包，摩挲一下，一脸怀疑，“哥，你确定……你没忘记装东西进去？” 红包轻若无物，像是什么都没有。 正对上陆之跃洋洋自得的表情，温暖当着一群人的面打开。 两张支票。 各一亿。 不偏不倚。 温暖：…… 陆之跃得意的表情化作舒展的笑。 还没等来温暖那句“谢谢哥”，正听到四楼卧室门打开的声音。 陆云歌声音飞扬，“新年快乐，亲爱的家人们，早啊……” 温暖喜气洋洋，“姐，哥给我发了两亿的大红包呢，你快来问问你有没有！” 陆之跃：？？？ 陆云歌：！！！ “哥……” 陆云歌飞扑下楼，一把拽住陆之跃的胳膊，夸张的忽闪眼睛，“我呢我呢？我也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是吧是吧？” “呵呵……” 陆之跃冷笑，“于少夫人，今儿不叫大壮了？” 看这模样，像是没给她准备红包？ 冷冷撒开陆之跃的胳膊，陆云歌瞬间变脸，“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终究是我高攀了！” 泫然若泣的浮夸在转身后变成了温婉，陆云歌赶在沈绥安和俞阿婆拿出红包前，先一步奉上了自己的红包，“祖母，爸，这是云云孝敬你们的。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今年开始，我就不要红包了。” “那可不行……” 俞阿婆递了红盒子过来，“不管多大，都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一式三样，你和囡囡小禾每人一个，谁都不能少！” 温暖抬手晃了晃，坠着小铃铛的平安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云歌不再坚持，当机立断的谢了俞阿婆，接过了盒子。 温暖低着头给陆云歌戴手镯的时候，陆云歌觉出不对了。 “温暖……” 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正对上她脸上灿烂的笑。 陆云歌怔住，“你，你……能看见了？” “对啊……” 温暖抬起头，“惊不惊喜？” “太惊喜了！！！” 陆云歌哇哇大叫，回头看向没机会插话的陆之跃，“大壮，我那个红包，回头准备好了你就直接给温暖吧，算我的！” ？？？ 陆之跃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红包了？都结婚了，心里没点儿数啊，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话是这么说的，陆之跃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 陆云歌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谢谢哥！……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陆之跃：…… 第525章 她后悔了！ 新年第一天，一大家子人吃了早饭，浩浩荡荡的前往医院。 做了核磁共振，温暖颅内的血块还在，可尺寸比半个月前做检查的时候小了不说，位置也发生了偏移。 “有几个小血块已经消融了，再加上位置发生了偏移，没有压迫神经，所以眼睛才会复明。” 沈医生看着片子道：“由此可见，病人保持心情愉悦至关重要。” 走出医院，每个人都一脸由衷的喜悦。 “温暖？” 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温暖扭头，正看到从医院大厅走出来的谢南音。 温暖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谢南音。 而谢南音看到陆家全体出动，想到宋宛仪说温暖失明了，当即一颗心提了起来。 “温暖，你怎么了？” “姐，你哪儿不舒服？” 两人异口同声。 谢南音的目光落在了温暖眼睛上。 一面可惜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失明了。 一面怀疑是不是宋宛仪误会了什么。 “你的眼睛……” “已经能看到了。” 再次异口同声，温暖笑着挽住谢南音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姐，今年新年第一天，你怎么也来医院了？你哪里不舒服？” 对上温暖满目关切的担忧，谢南音到嘴边的敷衍就那么咽了下去。 除了姜瓷，帝都能被她当做朋友亲人的也就只有谢聿川和温暖了。 姜瓷去了夏威夷，无人分享她的喜悦。 谢南音连三个月的顾忌都没了，凑到温暖耳边低语了一句。 “真的？” 温暖一脸惊喜。 想问龙哥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还想知道谢南音从发现到确认的一整个心路历程。 温暖觉得，怀孕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最大变化，大概就是，她比从前喜欢吃瓜了。 果然，八卦的乐趣无人能挡。 “爸、祖母，中午我跟大姑姐一起吃饭，你们先回吧。” “哥，嫂子，有十三姐在，你们就放心吧……” “云姐云姐，你最好了！” 一张笑脸，一顿撒娇，温暖如愿坐进了谢南音的法拉利。 车子驶出，十多分钟后停在巷口。 谢南音带着温暖去了泠风私厨，“姜瓷去夏威夷度假了，走前把这儿托付给我了……你是不是也好久没吃这儿的菜了？” 温暖一边走一边环顾左右。 整整一年了。 虽然当初只在泠风私厨短暂的工作了一个月，可时间过的太快，那一个月仿佛结束不久，让她记忆犹新。 目光所及之处，亭台楼台没有丝毫变化，可大厅里的人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 当真应了那个词。 物是人非。 谢南音带着温暖去了从不待客的后院。 门一关，菜馆里的喧嚣尽数被隔绝在外。 谢南音脱下貂皮大衣挂起来，一边洗手煮茶，一边跟温暖分享她的惊喜，“昨天晚上开始觉得不对的，胸口闷闷的，像是吃错了东西似的，恶心想吐……” “阿路，就是moonlight那个调酒师……” 想到阿路问她“音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时的惊疑。 想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叫跑腿买了测孕棒。 “两道红杠出来的时候，刚好零点，漫天的烟花……” 谢南音想到昨晚的惊喜，目光灼灼的看向温暖，“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一定是！” 温暖点头，“姐夫知道吗？” 谢南音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低头煮茶，谢南音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不是没来得及，而是，她压根没办法联系上阿龙。 测出怀孕的第一时间，她就给他打电话了，可长久的等待后，那头成了关机。 一面止不住的多想。 一面却有一道理智的声音提醒她：你说过你信他，还答应了要等他回来的。 以往要热闹个通宵，天亮才各回各家的。 昨晚堪堪道了新年祝福，谢南音就把聚在家里跨年的朋友们都赶走了。 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新年新气象，从今天开始，她要早睡早起，戒烟戒酒，照顾好宝宝！ “温暖，我……后悔了！” 都是孕妇，喝不了茶。 谢南音往茶壶里丢了几朵玫瑰花几片金银花，倒了杯茶递给温暖，“如果当年阿龙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的时候，我嫁了，如今，我就能欢欢喜喜的昭告全天下了。” 当初觉得自己名声不好听，再嫁个阿龙这样的酒吧保镖，就彻底成了帝都豪门里的笑话了。 拒绝了一次，阿龙便再也没提过。 她也没后悔过。 可昨晚看到验孕棒的那一刻起，谢南音后悔了。 如果她没等到阿龙回来呢？ 那她的孩子，不就重蹈覆辙，成了和她一样的私生子？ 可打掉吗？ 她已经40岁了。 虽然新闻上不乏四五十岁甚至更老的女人怀孕继而成功生子的，可谢南音不敢保证自己也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只看谢南音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后悔了。 温暖笑道：“姐，我觉得你想多了。” 谢南音抬眸。 温暖正色道：“你前些年受委屈，是因为二伯没护着你，谢家没为你遮风挡雨。可你肚子里的宝宝不一样！哪怕姐夫没在你生产前回来，ta妈妈是谢家大小姐，爸爸是泗城的陈家二爷，还有个会把ta疼到骨子里的亲舅舅，是帝都谢九爷……” “姐，别说姐夫一定会回来。就是他不回来，你未婚生子，也绝对没人敢笑话你，笑话宝宝。” 谢南音怔住，好一会儿，脸上有笑意漫开。 确实是她想多了。 小时候那些年过的不如意，及至亲妈死了，她被接回帝都，大闹了一次谢家后，成为桀骜不驯的谢家大小姐，也成了帝都豪门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一切，都源于渣爹的不作为，和她骨子里的自卑。 可她的孩子，不会重蹈覆辙！ “温暖，谢谢你！还好有你！” 谢南音满心感慨的道谢。 一起吃了午饭，把温暖送回陆家别墅才离开。 阿路打电话问她今天还去moonlight吗，谢南音没回。 朋友约她喝酒蹦迪一起过新年，谢南音也拒了。 跟每天来家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约了一日三餐的时间，又把抽屉里的烟都一股脑的丢了，堪堪十点，谢南音就准备上楼了。 转身走出几步，猛地想起什么，谢南音走去玄关，从背包里取出了医生开的叶酸。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明书，谢南音吃了一片，还不忘定了个每日提醒的闹铃。 这才心满意足的上楼睡觉。 一夜好梦。 睁开眼时，天色微曦，而她已经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 发了会儿呆，又打了个电话给阿龙，哪怕那头依旧关机，谢南音也丝毫不急，起身洗漱完，下楼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 有车子停在门口。 谢南音眼睛一亮。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的时候，谢南音几乎是带着惊喜的笑打开门的。 继而，笑容顿住。 第526章 撕开画皮露出爪牙的狐狸精 铁门外停着一辆簇新的劳斯莱斯。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绕过车尾过来打开了车门。 一位因为保养得宜而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贵妇下车，似是笃定要找的人就是她，就那么盛气凌人的看着她。 谢南音走上前，“你好，你是……” “你就是谢南音吧？” 贵妇开口道：“我是方涟颐，阿龙的妈妈。” 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谢南音上前开了门。 仿佛在打量橱窗里的一件物品，方涟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谢南音一眼，不置可否的看向司机，“把东西拿进来。” 继而转身进了谢南音家。 目光从客厅落在二楼半掩着的卧室门，一路往上又往下，最后落在了客厅的角角落落。 方涟颐摘下手套，解下大衣，一路往沙发走，将整栋别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似是想看清楚，过往的这几年，她的儿子和怎样的女人在一起，又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 盯着中岛台旁边那座水晶塔一样的酒柜看了好几眼。 再回头看向谢南音，方涟颐仿佛心里已经有数了。 “你出去吧！” 司机往返两趟，将大包小包的礼品袋放在玄关的桌上。 方涟颐发话，司机颔首，麻利的转身出了门。 自始至终态度怡然，仿佛她才是这家里的主人。 谢南音心里有些好笑。 换一个人，这会儿已经被她通知管家赶出去了。 可因为她是阿龙的妈妈，她只能耐下性子来看看她要做什么，说什么。 方涟颐径自落座，似是对谢南音家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佣人都没有感到不满。 接过谢南音递来的花茶，方涟颐只瞥了一眼就搁在了茶几上。 “你坐吧……” 轻扬下巴示意了一下，方涟颐开门见山，“我是为了阿龙来的。” “阿龙要订婚了，但是他对未婚妻不太满意，我知道，他是惦记着你。” “都是女人，我不是来为难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阿龙今非昔比，而你和他，是绝无可能的。” “你能知难而退，那最好。若是不能……” 方涟颐微微笑，“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人呢？”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谢南音端着花茶喝的慢条斯理。 进门前那个端庄大气的女人仿佛慢慢撕开画皮露出爪牙的狐狸精，方涟颐眯了眯眼，“他不会再来见你了。” “所以呢？” 谢南音吹了口气，看着水面上的玫瑰花远远拂开，喝了口水道：“您是阿龙的妈妈，既如此，您管好您儿子就好了啊。” “你……” 方涟颐脸色轻变。 老爷子人都要阎王殿了，老天垂怜她这一生艰辛，生生把人又拽了回来。 人之将死回心转意了也好，不甘心手中的权力被老大夺了也罢。 而方涟颐更相信，是老爷子一直在暗暗考较阿龙，而如今阿龙终于有了跟老大分庭抗争的能力，被老爷子看进眼里了。 总之，儿子回来了，她就快要熬出头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陈应坤和阿龙谁是鹬谁是蚌还未可知，可老爷子一定是渔翁。 未来的事还未可知，可如今争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方涟颐是绝不可能让儿子有任何一点显而易见的弱点的。 而很明显，谢南音就是那个弱点。 陈应坤娶了临城蒋家的小姐，婚后三年只得了一个女儿，虽然如今又有了孩子，可十月怀胎还未可知呢，说不定又是个女儿。 谢南音虽然是谢家大小姐，可不止帝都，她远在泗城都知道她是谢家二老爷的私生女。 阿龙如果真娶了谢南音，只婚姻助力上，就已经输给了陈应坤。 更别说谢南音这个年龄，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还是未知数呢。 总之，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儿子娶一个私生女的。 “过往五年，阿龙只是我酒吧的一个安保经理，说好听点，是保镖，说难听点，就是个酒吧的打手……” 谢南音一开口，方涟颐脸色就不好看了。 谢南音已经从一开始的乖顺，重新变回了往日那个骄纵任性的谢大小姐，“他愿意回来，那就一切照旧，还是moonlight的安保经理。不愿意回来，那就桥归桥路归路。” “我这一辈子，是绝不可能离开帝都的。” “我在帝都做我的谢大小姐，他大可以安安心心的留在泗城做他的陈家二少……陈二夫人，您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句陈二夫人，方涟颐的脸色更难看了。 泗城人尽皆知她是陈二夫人，可私底下，所有人都笑她是二姨娘。 本以为一句阿龙妈妈就能拿捏谢南音了。 没想到，她知道谢南音的底细，谢南音却也不是傻白甜。 在看出她是来给她下马威的之后，谢南音连笑脸都不打算装了，一口一个保镖打手，把她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踩。 “既然谢大小姐这么拎得清，都是聪明人，那我就不多说了……” 方涟颐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南音道：“那些礼物，算是我谢谢你往日对阿龙的照顾的。就像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知道谢南音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儿子总该死心了吧？ 无论是老爷子看中的那几个，还是她心仪的那几家，随便拎出来一个，只要阿龙点头，都不用等到结婚，就有了岳家的助力。 儿子能干，岳家给力，再有老爷子几分私心的偏颇，弄死陈应坤掌权陈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越想越神清气爽，连谢南音没送出来都不计较了。 方涟颐坐进车里走了。 车轮声远去，谢南音嘭的一声把茶杯摞桌上。 掌心覆在胸口，又轻轻落在小腹上，谢南音温柔轻抚，“不气，咱们不生气……乖，你有妈妈，有舅舅舅妈，你将来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宝宝，咱们不生气！” 心底那丝气幽幽吐出，谢南音抓起手机，点进阿龙的微信一顿疯狂输出。 “龙应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陈家的人来我面前放肆，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死伤不论！！！不信咱们走着瞧！” “对了，还有个惊吓大礼包，希望你到时候承受得住！！！” 嗖的一声，消息发送成功。 谢南音点进通讯录，指尖轻点将阿龙丢进了黑名单。 第527章 思念他的证据 “夫人……” 接到管家的电话时，温暖刚吃完午饭。 电话那头杂乱的背景音里，管家恭谨的问道：“大小姐送来了很多东西，全都是给您和宝宝的，储物间放不下，要不要先放在一楼儿童间？” 温暖有一时的沉默。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储物间放不下。 谢南音到底买了多少东西，以至于连御水湾别墅的仓库都放不下了？ 那仓库还是前一次和谢聿川分手的时候她亲手整理过的，有一半的位置都是空的好吗？ “你拍个照片发我。” 跟管家说了一声，温暖挂断电话。 几秒后收到照片，温暖：…… 地上那巨大一堆粉白蓝黑带大牌logo的购物袋就不说了，只说那个电动摇篮，就够惊人的了。 “大姐……” 发了个视频给谢南音，电话接通，温暖一脸好笑，“有人惹你了？” 好端端的，又是早孕期，谢南音不可能冒着雪天路滑的风险去购物。 更别说昨天分开的时候她还说等阿龙回来要好好收拾他一顿的。 谢南音已经到家了，懒洋洋的歪在沙发里。 身边的专属美甲师正小心翼翼的帮她卸美甲。 谢南音美目流转，“一想到十个月后，身边会有两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小baby，我就心情好的冒泡，想把视线范围内的所有好东西都给ta们。” “我们怀ta们那么辛苦，吃点好的用的好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给你的你就收着，就当是……迟到的新年礼物！” “谢谢大姐！” 温暖道谢。 挂断电话，温暖扭头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打从前天开始，她就没收到谢聿川的电话和微信了。 心里并无慌乱，温暖知道，他已经在积极的治疗中。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再回头想想，打从大学毕业进入谢氏遇到他开始，这好像是第一个没有和他在一起的跨年。 温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俗不可耐的开始。 6月进入谢氏，一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她就因表现优异被调进了总裁办秘书处。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跟着项岩。 没资格进总裁办公室。 更没资格经手跟谢聿川有关的大小事宜。 直到年底成为总裁特助。 现在回过头想想，那时的谢聿川，可真能装啊！ 可再往深里想，温暖发现自己单纯的厉害，也愚钝的厉害。 跨年夜的豪门宴会，并非商务应酬，哪怕一定要带女伴，以谢聿川的身份，动动手指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可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带了她去。 继而在她被人觊觎时挺身而出。 一句“我的人你也敢动”，让慌不择路的她逃进了他怀里。 那天起，她便再没逃脱过和他的牵绊。 直至今日。 【谢聿川，忽然发现，五年前的那个跨年夜，你揽我入怀的举动，像极了电视剧里英雄救美的桥段，还是精心设计过的那种。】 【谢聿川，新年快乐！】 【老公，我好想你！】 拿起手机自拍一张，窗外是白雪皑皑，窗内是穿着卡哇伊睡袍可可爱爱的她。 温暖把她在思念他的证据发过去，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 有人鬼鬼祟祟推开门的时候，温暖刚醒。 两道声音悉悉索索。 谢十三义正言辞，却声音轻悄，“陆小姐，夫人怀孕了禁不得惊吓，你还是等她睡醒了再来吧？” “十三姐你也太铁面无情了吧？你都住进我家了，还一口一个陆小姐，这么生分的吗？……温暖才没那么胆小呢，她睡醒看到我在身边，肯定会笑的花儿一样，不信你一会儿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嗳你别推我啊！” “温暖你醒了！” 陆云歌眼睛一亮，“十三姐十三姐，你看，你家夫人醒了！” 谢十三回头。 陆云歌飞快低头，从谢十三胳膊下窜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动作麻利的躺了下来。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温暖转身，正对上陆云歌脸上的得意，和谢十三满眼的无奈。 “你可算是醒了！” 陆云歌抱着温暖的胳膊，“我好无聊啊……” “姐夫呢？” “被大壮拐跑了，两人说趁着俱乐部这三天放假没人，他俩可以尽情跑马。温暖你说说，两个加起来六十多岁的人了，幼稚不幼稚啊！他俩还打了赌，说谁输了谁承包这个春节的所有开销和劳动力，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小禾呢？” “呵呵……那个重色轻友妇唱夫随的叛徒！” “……爸呢？还有祖母呢？” “哎……祖母说要回去养老院看看那些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的老伙计们，所以，午觉起来就带着爸，拎着大包小包的去远东了！” “……” 温暖眨了眨眼，“所以，就剩了咱俩？” 陆云歌点头。 温暖：…… 不过，这样就很好。 失明的那些日子，一大家子全都围在她身边，虽幸福，但幸福之余却还有些压力，总觉得耽误了他们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倒像是……甜蜜的负担。 如今这样就很好。 “那你想做什么？” 温暖起身问陆云歌。 陆云歌一脸踌躇。 打从开始筹办婚礼到现在，她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摸她的相机了。 心痒眼痒手更痒，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陆云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那我们去街拍吧。” 温暖笑着提议，“大甜甜说世贸顶楼的下午茶很不错，还很出片。劳烦姐大驾，给我当一次御用摄影师，拍点美美的照片。” ？？？ 一面疯狂心动。 一面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温暖现在的重要程度堪比大熊猫，大冷的天带她出去拍照，回头不被祖母唠叨死，也要被大壮毒舌死。 陆云歌犹犹豫豫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有十三姐在，怕什么？”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项岩，打着谢聿川的旗号包场两小时。 身边有谢十三。 门外有谢家和陆家的保镖。 陆云歌的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打消。 温暖换衣服。 陆云歌大呼小叫的下楼回房间拿她的宝贝相机。 十多分钟后，红色法拉利驶离陆家别墅。 嘎吱！ 急刹响起，正手舞足蹈跟温暖比划她的宝贝跟她出生入死了多少惊险场合的陆云歌一头撞在了副驾的靠背上。 “十三姐……” 抱怨的嘟囔刚开口，正看到扶着车头爬起来的那一男一女。 陆云歌眼眸一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暖探头看了一眼。 再回头，正看到陆云歌一点点雪白的脸。 第528章 你不能不认我们！ 滴！ 短促的鸣了下笛，车头前的那两人却一点儿要闪开的意思都没有。 谢十三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十三姐……” 陆云歌疾声阻止，“我去。” 谢十三回头。 陆云歌已经推开门下了车。 “红红！！！” 车里下来的年轻女孩子跟报纸上一模一样，知道她就是陆家大小姐陆云歌，车头前的女人大叫着扑了上去，“红红，我是妈妈啊，红红……” 心里的猜想得到验证，陆云歌脸色更白了。 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扑了个空，蜡黄着一张脸看向陆云歌，“红红，我们真的是你爸妈，我们是从大凉山来的……为了找你，我和你爸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走了十多天才走到这儿，才找到你。……红红，你不能不认我们啊！” 陆云歌很想说，我不认识你们。 可看着女人那张脸，她说不出。 大概也就四十多岁，可女人沟沟壑壑的脸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得多，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 大冷的天，她身上穿着一件灰棕色的棉袄，棉袄上还打着好几个补丁，脚上的棉鞋露出一点斑驳，仿佛再多走几步脚指头就要透出来了。 一眼看去，连帝都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服破破旧旧，鼻孔里不时流下一串鼻涕，吸溜一声缩回去，过一会儿再掉出来，再吸回去，周而复始。 “红红，要不是你小姑，你不可能从我们身边离开……你不能不认我们啊！” “红红，你睁大眼睛看看妈的脸！” 12月里的那张盛大婚礼，极尽隆重又喜气的风吹到了大凉山。 家里有扶贫办给装的电视，可罗家怕费电，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打开看一会儿。 可听村里人说那位陆大小姐像极了罗家那个飞出鸡窝的小闺女的时候，罗老大一家抱着电视守了一天一夜。 晚上八点，终于在帝都娱乐频道看到了陆家那两场婚礼的新闻。 一身洁白婚纱美的下凡仙女一样的陆云歌，像极了十多岁的罗敏芬。 可那是她孙秀娟的女儿，当然更像她。 孙秀娟伸手去拉陆云歌的手，“红红，你不叫陆云歌，你叫罗红红，是罗家的第一个孩子……红红，我和你爸日思夜想的盼着，就盼着有一天你能回来，红红，爸妈找你找的好苦啊！” 声嘶力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孙秀娟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陆云歌脸上，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陆云歌觉得她看的不是她，而是一只穿金戴银的猪崽，可以扒下它身上的金银，连同猪崽一起拿去集市上卖个好价钱。 孙秀娟又一次伸手来扒拉她的时候，陆云歌低声吼道：“你别碰我！” 似是被陆云歌眼里的冷漠刺到了，孙秀娟抬起吊三角的眼角，失声惊呼，“红红！” “闺女，你这是……不认我们吗？” 孙秀娟身后，罗老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陆云歌呆住。 嗡！ 车门打开，温暖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尾站在了陆云歌身前。 谢十三紧跟一步的站在温暖身边，把她和那两人隔开了些距离。 “你们哪儿来的？” 温暖沉着脸，打断了罗老大要开口的哭诉，“这里是帝都，不是你们村的集市，再敢大吼大叫，我立刻叫保安来赶你们走！” 不知道温暖是谁，可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居高临下的高冷气势，包括眼角眉梢透出的冰冷都显示着她不是普通人。 罗老大和孙秀娟被吓得缩起了脖子。 还是孙秀娟先反应过来，梗着脖子说道：“陆家大小姐陆云歌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是她爸妈，不信，不信我们可以去卫生所，去医院，抽了血做了鉴定，我们和她是什么关系不就分明了？” “……别以为你们有钱就能糊弄我们！” 低声嘟囔，孙秀娟的眼睛针一样扎向陆云歌，仿佛在气她怎么能不认他们，怎么能一声不吭。 “亲子鉴定是吧？好啊……” 温暖点头，“去做吧！医院是要排队的，你们拿到排队的号码确定了时间打电话给我，我们一定配合你们做鉴定。” 温暖一句话，孙秀娟和罗老大傻眼了。 他们哪有钱做什么鉴定？ 从大凉山到县城火车站，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中间还转了一趟，这才大老远的到帝都。 一出帝都火车站两人就懵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大凉山，来的还是首都这样的大城市。 只凭着一句陆家大小姐，两人一路问一路走，走了足足五天才走到陆家别墅区。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门口小房子里的那个保安都不肯让他们进去。 守了一天一夜，就在他们以为找错地方了的时候，看到了陆云歌。 漂亮的火苗一样的红色法拉利从眼前驶过，驾驶座里的陆云歌被他们看了个正着。 两个人蹲在雪地里都快冻僵了，才终于又看到这辆车出来。 终于等到了陆云歌。 这几天，两人连顿像样的饭都舍不得吃，全身上下的钱凑起来还不到三百块。 这钱也就够到卫生所打几瓶吊针，去大医院做鉴定？ 不知道够不够。 更加舍不得。 孙秀娟和罗老大面面相觑。 “红红……” 扑上去抓陆云歌，孙秀娟知道，她一定有办法。 谁让她是陆家大小姐呢？ 更别说她嫁的那个人家也是有钱人。 他们手里随便漏一点，都够做鉴定确认陆云歌就是他们的亲闺女罗红了。 只要确定了身份，他们这辈子就能一飞冲天了。 就像当初的罗敏芬。 拼死一搏逃出了大凉山。 虽然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可无论做什么，都比耗在大凉山要幸福一千一万倍。 罗敏芬只回过一次大凉山，那穿戴就不说了，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万块，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两三年了。 如今的陆云歌，活脱脱另外一个罗敏芬。 不对，她比罗敏芬更阔气。 陆家是有钱人。 于家也是。 陆云歌出手一定会比罗敏芬更阔气。 5万。 10万？ 还是……100万？ “红红，你不能丧良心啊，不能不管俺们啊……” 孙秀娟扑了上去。 第529章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生怕孙秀娟撞到温暖，谢十三快人一步。 孙秀娟扑了个空。 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孙秀娟声嘶力竭，“这里是首都，别以为你们有钱，就能仗势欺人！我，我们要报警，我们要登报，好叫世人看看……陆家大小姐是怎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报警是吧？好啊……” 温暖冷冷的看着孙秀娟和罗老大，“我帮你们报！” “十三姐……” 温暖一句话，孙秀娟的干嚎生生止住。 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看温暖，再看看陆云歌。 一旁的谢十三已经干脆麻利的摸出了手机。 “不要！不要报警！！！” 嘟嘟的拨号声响了两声，止于罗老大连连哀求的神色。 谢十三犹豫的功夫，罗老大看向陆云歌，“红红，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年若不是你娘，你哪有如今这陆家大小姐的富贵生活。你，你娘快死了，你，你不能不管她，不管我们啊！” 孙秀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红红，我知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可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你不能不管我啊！” 陆云歌脸色发白，目光失神。 有关这一天，梦也好，幻想也罢，她想象过无数个版本。 温情的。 比如，她生母也是受害者，如她去大凉山看到的那次，她是其中之一的可怜人。 芬姨是与她有血缘的亲人也好，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要带还是婴儿的她逃出泥坑也罢。 终归，她救了她。 等同于，给了大凉山那个女人一丝期望。 她受了苦，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不曾如她一样尝尽世间苦楚。 对她而言，也算一点慰藉。 悲情的。 终此一生，她和生母不得相见。 她不知道她，而那个女人，她的妈妈，也不知道她。 终此一生，她们都无缘相见。 遗憾吗？ 或许有。 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离开了大凉山。 庆幸她花了那么多的钱没有白花，大凉山再也没有身世凄楚的女孩子，困其一生。 想到了所有，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幕。 她的生父生母竟是这样卑劣龌龊的人。 而她的身体里，流着这样卑劣龌龊的血。 心口裂了一道名叫狼狈的缝隙，陆云歌甚至不敢去看温暖，生怕从她眼中看到怜悯或者同情。 有车子从身旁经过，车速放缓车窗下落，却在看清眼前这诡异的画面时迅速经过。 一片静谧中，孙秀娟仿佛被壮了胆，“红红，我知道，如今的你身世贵重，肯定以我们为耻。可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了啊。我们不贪心，你只要……只要给我们100万就好，100万，够我治病，够我和你爸在大凉山过完后半辈子了。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陆家大小姐，于家少夫人，我们……我们只当从未见过面。” 100万。 看到了谢十三舒展开的双肩。 听到了自己轻轻呼出的那口气。 陆云歌心里一松。 如果可以选，她一分钱都不会给面前这两人。 可如果100万可以了结过去，她愿意。 “好！” 陆云歌点头。 孙秀娟眼中迸出狂喜。 身后的罗老大眼珠子瞪得浑圆，看向孙秀娟时一脸反应不及的呆滞。 “红红……” 孙秀娟从地上爬起来，“你可不能骗我们！你……” “陆云歌！” 温暖冰冷的声音响起，“你不会以为你姓陆，就做得了陆家的主了吧？” 陆云歌回头。 孙秀娟和罗老大齐齐看过去。 就听温暖沉声道：“你本就不是陆家的女儿，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你凭什么觉得，陆家要花100万给自己买回来一个负担？……还是你觉得，于家会给你出这100万？” 无视怔住的陆云歌，温暖抬眼看向同样呆住的孙秀娟和罗老大，“你们的女儿，是怎么成为陆家大小姐的，天知地知你们知，可陆家不知。正好你们来了，当年的事可以查个清楚。” “人贩子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不不不，我们……我们不是！红红，红红……” 想说你刚才已经答应了要给钱给我们的，只要你给我们立刻离开帝都。 眼见陆云歌看都不看他们。 孙秀娟瞪向温暖，“这是我们罗家和陆家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 温暖冷笑，“巧了！如果不是她，我好好的陆家大小姐，会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陆云歌吃的喝的，享受的，全都是我的人生，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 孙秀娟愣住。 温暖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们来了，刚好……见了警察，把当年的事情交代清楚。顺便，做个亲子鉴定。倘若她真是你们罗家的女儿，这些年的开销，我们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她已经结婚了，跟我们陆家无关……于家若还愿意要她那最好，若是不要……” 大冷的天，孙秀娟和罗老大出了一头的汗。 一切都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以为陆云歌会怕极了他们，毕竟她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陆家大小姐，她一定还想长长久久的当下去。 捂嘴保密也好，花钱消灾也罢，她一定会给他们钱。 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无穷无尽的第无数回。 当年罗敏芬那句她已经帮他们罗家改了命，在二十多年后，终于落到了实处。 可没想到，跳出来了温暖这么个真正的陆家大小姐，还要把当年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温暖一定恨极了陆云歌吧？ 毕竟陆云歌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人生！ 那他们…… “红红，红红……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红红……” 孙秀娟和罗老大慌了神，跑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看温暖再齐齐看向陆云歌，六神无主。 哩唔哩唔的警笛声响起时，两人回头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瘫软在地。 警车驶离。 周遭一片安静。 温暖回头看向自下车后就没开口说过几个字的陆云歌，上前一步，张开手抱住她。 “姐……” 能感觉到她僵住的身体，和冰冷的脸颊。 温暖抱紧她，“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第530章 没一个吃素的！ 车子停在世贸广场停车场的时候，天空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 直到坐在顶楼临窗的雅座里，陆云歌依旧呆呆的没回过神来。 看见孙秀娟的第一眼，陆云歌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 她最担心的这一幕终还是发生了。 认吗？ 不愿意。 哪怕不知道当年的事实真相，可凭那些年的调查，和她去大凉山亲眼看到的，她已经隐约猜到了。 她不是被罗敏芬抢走的。 而那对夫妻也并非一无所知。 可不认吗？ 世人会怎么看她？ 嫌贫爱富的假千金，被亲生父母寻上门来，却贪恋富贵不愿认他们？ 更别说孙秀娟还重病缠身。 无论往前还是退后，那一步仿佛都是错的。 可温暖甚至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就帮她做了决定。 “姐，虽然我们一样大，可我见识的人心比你多！” 点了陆云歌最爱的提拉米苏，温暖抬眼看着陆云歌道：“100万只是个开始，只要你给了，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100万。……哪怕他们死了，可只要你活着，他们的孩子、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所有人都会盯上你，变成一条条的水蛭，吸你的血，直到吸干为止。” “姐，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无辜的！”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有我在，有爸和哥在，我们会护着你的！你呢……” 把香甜可口的拿铁推到她面前，温暖莞尔，“你负责吃好，喝好，安安心心当你的陆家大小姐，于家少夫人。其他的人和事，不必在意！” “好！” 陆云歌回过神来，轻呼一口气，打趣温暖，“你就不怕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的要带我回大凉山？” 温暖笑容温婉，“穷乡出刁民，可咱家，也没一个人是吃素的！” 话音落，手机叮铃铃响起。 陆云歌的手机屏幕上，“大壮”两个字清晰可见。 温暖那头，孟小禾发了视频电话。 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沈绥安和于非凡的电话相继打了过来。 两人到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已经全都回来了。 眼见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陆云歌一脸无事发生的淡然，“我真的没事，不信，你们问温暖。” 温暖笑而不语。 沈绥安放了心，“我已经跟顾局那边打了招呼，有什么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这是平常的一个晚上。 可对陆云歌而言，却是辗转反侧的一个晚上。 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认与不认两个念头，一闭上眼就是孙秀娟那句声嘶力竭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陆云歌实在没办法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家人身后，做个胆小鬼，做个睁眼瞎。 “于非凡？” “在！” “如果当年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是大凉山山沟沟里一个缺衣少吃的小姑娘，你说……我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是不是都不同了？” “对。” 黑暗中，于非凡拢紧陆云歌，“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芬姨还困在大凉山，你也留在大凉山，那么，大凉山就还会有无数被拐骗、被欺辱的女孩子……芬姨逃出来了，还带走了你，而你，解救了那些原本永远都逃不出来的女孩子，拯救了无数个破碎的家庭。” “老婆，你好棒！……我为你骄傲！” 于非凡低头亲亲陆云歌的额头，“我以前不信报应，不信因果循环，可因为你，我希望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乖，好好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真的能结束吗？ 不知道。 不敢想。 她甚至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脑海里念头交杂，可于非凡的温言温语，连同落在她背后的温柔轻抚，仿佛自带魔力。 陆云歌沉沉睡去。 再醒来，窗外天光大亮。 急急下楼，餐厅里，温暖和孟小禾正陪着俞阿婆吃早饭。 “他们人呢？” 陆云歌问了一句，却仿佛已经知道答案了，转身就跑。 车子呼啸驶去的声音响起，温暖和孟小禾齐齐看向俞阿婆，异口同声，“祖母，您看吧……” 涉嫌拐卖，又有沈绥安打招呼，警方的效率很高。 还不到24个小时，孙秀娟和罗老大就全都招了。 天刚亮，沈绥安就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只除了俞阿婆，其他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应该告诉陆云歌。 可俞阿婆坚持，云云只要做温室里的陆家大小姐就好。 没想到，陆云歌猜到了。 沈绥安陆之跃于非凡前脚走进公安局办公室，后脚陆云歌就到了。 翻看着讯问笔录，陆云歌脸色沉重。 孙秀娟确实得病了，肺癌晚期。 就连罗老大，都是肝癌中期。 命运对这一家仿佛格外残忍，一家老小，老弱病残幼，一个都没放过。 “……孙秀娟交代说，当年他们跟罗敏芬说好的，把孩子送给她，让孩子脱离苦海，他们也放过罗敏芬，不来找她。要不是得了病没钱救治，他们不会大老远奔波至此。而且……” 办案的民警看着陆云歌道：“孙秀娟自己也是被人拐卖到大凉山的，要不是家里已经没人了，她是绝对不会留到今天的。” “她虽然有敲诈勒索的嫌疑，但同时她也是受害人……” 民警一脸同情的说道：“如果你们执意追究，我们可以按流程继续往下走。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出具谅解书，这个案子到这里，就可以结案了。你们看……” 就这么结束吗？ 有警察震慑，他们应该不敢再来纠缠她了。 往后余生，他们依旧是大凉山山沟沟里的一家子。 而她，忘记过往，继续过她幸福悠闲的人生，继续当她衣食无忧的陆家大小姐。 然后，午夜梦回的时候，被那句魔音穿耳的“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折磨不休。 所以，她的骨子里，真的流着和他们一样卑劣自私的血。 而这点卑劣自私的基因，会在不久的将来，带给她的孩子们？ 眼前是透明审讯屏后，战战兢兢佝偻在审讯椅里，脸色蜡黄的土一样的孙秀娟和罗老大。 耳边是沈绥安和陆之跃商议，以公对公的方式往大凉山所属的公益慈善机构捐一笔钱，落实到孙秀娟和罗老大身上，用来治病。 挣扎纠结许久，陆云歌抬眼看向民警，“我要求做亲子鉴定！” 第531章 她到底是谁？ “云云……” 卫生间门被敲响，陆云歌回过神来，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推门而出，陆云歌盯着镜子里那张有些呆滞的面孔看了许久，扯动唇角露出了个轻松些的笑容。 她已经想好了。 好也好坏也罢，该她的，她认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陆云歌调整好心情回到办公室。 正看到桌上那张鉴定书。 没去看沈绥安和陆之跃的表情，陆云歌抓起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看的缓慢。 翻页的那一瞬，陆云歌有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结论那一行，陆云歌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下一瞬，眼圈一红，目光定住。 “老实交代！！！” 凌厉的喝声响起，陆云歌抬头，正看到墙壁后的审讯室里，被惊得抬起头的孙秀娟，和嘴唇都在哆嗦的罗老大。 “你们根本就不是罗红的亲生父母，你们的行为是敲诈勒索，知道吗？” 医生来取血的那一刻还心底满是侥幸，想着能逃过一劫，没想到，竟然不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秀娟面色蜡黄，目光失焦的看看罗老大，再看看警察，梦呓一般的说道：“那妮子嫁给冯老大一年了都没怀孕，冯婶子生气，却又舍不得打死她。这才让我捡了便宜，买回家给老二当媳妇儿……” 一张脸失了血色，孙秀娟目光忿恨的瞪向罗老大，“老二睡我的时候，你不还气的要拿锄头砍死他的吗？那妮子进门的时候，你不是说要为我报仇的吗？你就是这么报的？你……” 凳子挪动的声音。 女人谩骂尖叫的声音。 警察严厉的制止声。 审讯室开始又一轮提问的时候，陆云歌白着脸起身出了办公室。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个趔趄扑下台阶，被于非凡扑过来抱住的时候，陆云歌低头埋在他怀里，整个人颤栗起来。 看到鉴定结果，说罗老大和孙秀娟不是她生父生母的时候，陆云歌心里长长的呼了口气。 可还没来得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就听到了孙秀娟那一番话。 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陆云歌一扭头，哇的吐了一地。 急急追出来的陆之跃跑回车里拿了纸巾和水过来，三个人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台阶上。 审讯还没结束，但是真相大概已经能还原出来了。 卖到冯家的那个女孩子一年了还没怀孕，冯家人急着传宗接代，贱卖了她。 孙秀娟买了她当弟媳，以为能结束自己被两个男人折磨的命运，还抱着让罗老大帮自己报仇的心。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女孩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既不是罗老二的，也不是罗老大的。 心情沉重，陆云歌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天，一颗心像是被车轮下那滩污浊的雪泥糊了个密密实实。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又怎么回到家的。 陆云歌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无论于非凡怎么哄劝就是不肯开门。 温暖赶到的时候，于非凡急的就差撞门了。 “陆云歌……” 温暖敲门，大声唤她，“陆云歌，开门！” 陆云歌…… 陆云歌！ 漆黑的卧室里，陆云歌从一声声的呼唤中醒过神来。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是谁！ 天地之大，大到她渺小的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一天之间，老天爷先一记重锤把她锤到泥里，告诉她她身体里也流着和孙秀娟冯老大一样卑劣的血。 紧随其后，又把她从泥里拖拽出来，说她不是他们的孩子。 接下来呢，它又打算怎么对她？ 她到底是谁？ “陆云歌……” “……陆云歌你开门！” 门外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黑暗中，陆云歌抬起头，目光逐渐清明。 对啊，她是陆云歌！ 谁都有资格怨天怨地抱怨命运，唯独她没有。 出生在大凉山这样的命运低谷，可老天爷动了动手，给她重启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命运之路。 她有什么资格伤感？ 窗帘缓缓打开，漆黑的夜空中，厚重的云层之后，点点繁星一闪一闪。 陆云歌怔怔起身，上前开了门。 “陆云歌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牛腩面好不好？” “陆云歌，喝水！” 时而温柔时而宠溺的于非凡。 永远欠欠儿的陆之跃。 就连目光慈爱的俞阿婆，都目光含泪，“陆云歌……” 仿佛她是个失忆记不起自己名字的人。 陆云歌笑着笑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祖母，我不是你最疼爱的云云了吗？” “是，是，当然是……” 身后的温暖陆之跃于非凡等人齐齐呼了口气。 “我给你煮面！” “二毛，喝水！” “云云……” 客厅里热闹起来，陆云歌深吸一口气呼出去，冲温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 “温暖，幸好有你！！” 拉着温暖走进卧室，背靠沙发坐在地上。 陆云歌歪在温暖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层后忽隐忽现的星星，“放在武侠小说里，我刚才肯定已经走火入魔了！……还好有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没有我？” 温暖失笑，“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要绑定一辈子的吗？这辈子，你别想摆脱我！” “我才不要摆脱你，我要跟你绑定好几辈子，永远都是亲姐妹！” 陆云歌抱住温暖，眼睛亮晶晶的，“小时候刚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生的的那时候，我还觉得命运不公，现在想想，命运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金手指。” “谁都有资格抱怨命运不公，只有我没这个资格！” 她有今天，做梦都该笑醒。 离开大凉山的幸运。 和沈绥安陆妍陆之跃成为家人的幸运。 还有遇到于非凡、找回温暖的的幸运。 她这一生，是幸运加倍的一生。 哪怕不知道她原本是谁，也值了！ “姐，如果我说，我们每个人的一生，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早就做好了安排，你信吗？” 陆云歌点头。 温暖起身朝外，再回来，递了张照片到她手里。 没开灯，卧室里一片漆黑。 霜白的月色透过落地窗迎进来，陆云歌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照片。 仿佛猜到了什么，再开口，陆云歌的声音都在颤栗，“她……” 第532章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这……这里面有她？……温暖，你，你从哪儿来的？” 语无伦次，陆云歌紧盯着照片，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却不知道先问哪个。 照片是新打印出来的。 可却是张老照片。 多年前陆云歌就已经见过了。 而她看到的，是活生生的画面，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真实画面。 黑白的照片里，三个瘦的竹竿一样的女人眼神空洞的站在路边。 衣衫褴褛。 蓬头垢面。 若不是警察拍照的时候她就在跟前，当时的陆云歌甚至怀疑这是上个世纪闹饥荒时候的画面。 而此刻，这张多年前她看到过的画面，以照片的形式出现在了她手里。 更让陆云歌不敢置信的，是这里面的其中之一，是她的生母。 “是，是……” “是她。” 温暖的指尖落在照片里左边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陆云歌瞪大了眼睛。 照片里三个女人。 左边的女人紧张的攥着衣服下摆，目光局促的看着警察。 中间的那个怀里抱着个襁褓，身侧一左一右还有两个孩子。 右边的女人大着肚子，手里还牵着一个。 许是被大凉山的孤苦生活折磨的，又或许是被日复一日的囚禁磋磨的，大人小孩，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无波的。 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清晰。 陆云歌目光紧盯着被温暖指过的那个女人。 耳边响起了当年女警同情又庆幸的介绍。 “……她是最配合我们行动的解救人之一，虽然一个字都不肯说，但是后续我们会妥善安置她，一定会帮她找到家人的。” “……好在她没有孩子。我们解救出来的多数受害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逃不出这个梦魇，对孩子也是又爱又恨。” “陆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她们找到家人！” 那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沈绥安忙陆氏，陆之跃一边上大学一边负责陆氏的海外项目，父子二人忙的昏天暗地。 高考结束，又成年了，奖励连同零花钱，她从沈绥安和陆之跃手里拿到了好多钱。 “爸说让我约朋友去旅游，我就带着保镖去了大凉山……” 手被温暖攥住，陆云歌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时胆子是真大，觉得有保镖在，天不怕地不怕。” 可之后的很多年，包括此时此刻，陆云歌都能回想起警笛响起，警车出现那一刻她心颤腿软的后怕。 “村里看不到一个年轻女孩子，一个都没有。”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陆云歌回想着自己看到的诡异画面。 蓝天，白云，黄土地。 风吹过，麦浪滚滚。 美的画一样的风景里，一眼看去全都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走进村子，大树下有乘凉的老人，门外有纳鞋底的阿婆，巷子里有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反应不过来。 直到陆云歌看到那个像牲口一样被拴住脖子的女人。 女人已经不年轻了，正推着磨盘磨豆子，脖子里拴着的绳子有两根手指那么粗。 而她的脖颈间连一丝泛红都没有。 再仔细看，俨然已经一层厚茧，像是被栓了很多年。 那是村子里的第一家。 老人们丢开烟袋针线筐，举着锄头镰刀追上来的时候，陆云歌像是吓到了，转身就跑。 要不是保镖，陆云歌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保镖，一个去村子里打探情况，一个去报警。 手机全无信号。 一整夜，她就躲在那棵参天大树上。 被放大到极限的相机镜头里，她看到了院落里那些被拖进屋子的女人。 没有哭喊。 没有求救。 那些女人仿佛泥塑的，不同的脸上，是同样的麻木。 警力有限，第二天只救出来三个女人，即便如此依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被砸的车身凹陷无数的警车。 扣子都被扯掉的警服。 有那么一瞬间，陆云歌想问问，确定不是在拍戏吗？这还是不是法治社会了？ 可陆云歌不知道该问谁。 那是陆云歌这辈子第一次去大凉山，也是唯一一次。 可之后的那些年，她全部的钱都花在了大凉山。 从第一年的十多个，到最后一年的一个都没有，陆云歌都不记得自己花了多少钱出去。 以至于陆之跃总是目光质疑的问她上辈子是不是个穷鬼，以至于这辈子投胎成了个貔貅，只进不出。 而此刻，有人告诉她，她唯一亲自去过的那次，解救出来的三个女人里，有一个是她的生母。 陆云歌的脑海里不期然冒出了温暖刚刚那句话。 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早就做好了安排，你信吗？ 她信！ “罗家两子一女，女儿就是罗敏芬……” 看了一眼对着照片变成雕像的陆云歌，温暖轻声说道：“罗敏芬是在被卖掉的前一夜逃出大凉山的，走的时候，带走了隔壁的我妈妈。” “孙秀娟交代说，婆母生病的时候，罗敏芬回过一趟家，给了家里一万块钱，还带走了家里出生不久的那个女婴。那时起，罗家开始讹上她的。” “后来她母亲去世，罗老大威胁她不给钱就去找她的时候，她彻底断了联系。” 陆云歌怔怔的。 如果没有生病的老母亲，芬姨也许根本不会回罗家，也就不会机缘巧合带走她。 如果没有婚礼的照片，罗家也就不会发现她跟芬姨那么像，继而跋山涉水的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们出现了，让她知道她跟他们无关，也知道了她。 芬姨救了自己，救了她。 18年后，她救出了自己的生母。 手指摩挲着照片里那个惊弓之鸟一样的女人，陆云歌眼睛湿润，“没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挺好的！” 为了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沈绥安在公安局泡了一整天。 继而带回了这张照片。 想到沈绥安的迟疑，温暖轻声问道：“爸让我问你，要不要找她，如果你想……” “不要！” 陆云歌猛摇头，“不找，不要找！” 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亲眼看到她离开了大凉山，这样就很好。 有警察在，她一定已经找到了她的家人，回到了温馨幸福的家里。 哪怕拥有一段梦魇一样的黑暗记忆，可有家，有爱，那段黑暗迟早会被明亮和幸福抚平。 她的找寻只会成为她噩梦的复苏。 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很好……” 指尖拂过照片里女人的脸，陆云歌轻声道：“你一定会幸福的，一定！” 第533章 不但不科学，还不合理！ 孙秀娟罗老大被遣返原籍的那天，陆云歌和温暖去了西山墓园。 当年是存了怎样的心思，是为了救走那个刚出生命运已经一眼看到头的小婴孩，抑或者为了自己顺利脱身不被他们找到，可罗敏芬逃离大凉山时带走了温素心是不争的事实。 只这一点，就足够温暖感激一辈子了。 “芬姨，我是温暖……” 把鲜花放在墓碑前，温暖轻声道：“您已经见到我妈妈了吧，她一定都告诉您了，对不对？” 罗敏芬会感谢温素心，帮她兜底带大了温暖。 温素心只会更感激罗敏芬，带她出大凉山，还给了她一个女儿，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温暖亦然。 “芬姨，谢谢您！” 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那个面容温和目光坚毅的女人一眼，温暖起身拍了拍陆云歌的手，转身去了温素心的墓碑前。 “妈，我很好，下次再来，带着宝宝来看你。” “妈，我好想你！” 温暖没打算哭的。 本就心疼妈妈一个人带大她，可当了妈妈，仿佛对母女二人吃过的苦有了更深的体会，温暖的眼泪落的猝不及防。 离开墓园已临近正午。 车子驶向市中心，陆云歌对着窗外的白茫茫发呆。 几次察觉温暖在偷偷打量她，心知她在担心她，陆云歌笑着抱抱她，继而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祖母，中午我和温暖不回家吃饭了。” ？？？ 温暖一怔。 陆云歌挂断电话，抛了个媚眼过来，“上次答应你的街拍，今天安排上！” 温暖失笑，“好！” 相隔一周，世贸顶楼的空中餐厅一切如旧。 温暖点餐，陆云歌拍照。 及至陆云歌惊喜连连说这儿果然出片的时候，菜品依次上桌。 最爱的马赛鱼汤才刚摆在面前，陆云歌手里的汤匙还没拿起来，眉头就先蹙了起来。 “温暖……” 一句我去下洗手间还没说出口，陆云歌就捂嘴扭头干呕起来。 目光一怔，像是猜到什么，温暖招手让服务生把桌上那几道味道明显的菜都撤了下去。 又是拍背顺气。 又是柠檬水漱口。 陆云歌再缓和过来，正对上温暖星亮的眼眸。 “先吃饭……” 眼睛亮晶晶的，一颗心也噗通噗通跳的急促，陆云歌扬了下下巴。 一顿饭，两人吃的心不在焉。 吃完饭离开世贸，法拉利直奔医院。 接到陆云歌电话的时候，于非凡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我建议你先听坏消息。”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平静，可于非凡听出了平静背后透露出的那丝兴奋。 兴奋？ 于非凡眉头轻蹙：不但不科学，还不合理！ 先不说这几天发生的那些糟心事了。 只陆云歌上午去了墓园，她就兴奋不起来。 她跟芬姨的感情有多好谁都知道，见完了芬姨，她还要去拜祭陆妍。 两三个小时下来，眼睛估计都要哭肿了，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直到现在于非凡都记得她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卧室里，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我到底是谁啊”的迷茫和无助。 一转眼，兴奋？ 心里的惊疑绕成了毛线团，于非凡从善如流，“行啊，那就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我已经决定搬回家住了，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就住在家里了。” “？？？为什么？” 陆云歌一开口，于非凡就腾地站了起来。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于非凡那头的动静，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大惊失色站起身，和他脸上的莫名其妙。 陆云歌轻声道：“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好消息了！” “于非凡……” 一片安静里，陆云歌声音更柔，“恭喜啊，你要做爸爸了！” 恭喜啊，你要做爸爸了！ 恭喜啊……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是陆云歌的声音。 可那声音远远近近，如梦如幻。 于非凡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于非凡？……于非凡？” 陆云歌的声音远远近近不断盘旋。 于非凡回过神来，“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 于非凡抄起车钥匙急急冲进电梯。 按了下，又哒哒哒取消，于非凡一路冲上楼，冲进办公室，冲皮椅里一脸严肃的于董喊道：“爸，恭喜你，要做爷爷了！……我早退一趟，回个家！” 于董：！！！ 立在办公桌前正在汇报的两个总监对视一眼，齐齐开口，“恭喜董事长！” 油门呼啸声由远及近，继而嘎吱一声停在别墅门口。 温暖走去窗口看了一眼，笑着朝外走了。 继而，在楼梯口遇到了大步往上冲的于非凡。 陆云歌的身孕给原本气氛有些沉重的陆家带来了无数的欢笑。 晚饭时间，陆家别墅的餐厅里欢聚一堂。 于非凡表示，老婆在哪儿他在哪儿，即日起他也跟着住进来了，让沈绥安别赶她，还跟俞阿婆保证，他一定调小音量说话不吵到阿婆。 孟小禾也表示，她要跟姐妹贴贴，沾一下她们的喜气和孕气。 沈绥安和俞阿婆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 陆之跃：…… 回到房间已是九点多，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谢聿川的电话和微信，温暖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肚皮轻跳的那一瞬，温暖身子僵住。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胎动。 过了三个月，宝宝从小葡萄变成了小苹果，然后，会越来越活跃。 再要不了多久，ta会伸伸胳膊踢踢腿，胎动就会越来越频繁。 说不定，还会跟她一起玩捉迷藏。 伸手覆在肚子上刚刚跳过的地方，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可温暖的心情却一如方才那般激动。 温暖打了个电话给谢聿川。 嘟。 嘟…… 安静的病房里，悦耳的手机铃声显得空旷又刺耳。 看着雪白病床上毫无反应的谢聿川，谢一平静的眼神有一丝龟裂。 距离第一疗程的治疗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了。 从一开始的24小时会醒转，到新一轮检查后改成48小时。 斯蒂芬教授一改再改。 可如今，48小时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一面觉得所有人都被斯蒂芬教授骗了。 一面又觉得不该质疑老大的判断力，和专家的能力。 可谢一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了。 铃声嘎然而止的那一秒，谢一抬眼，正看到仪器里起伏不平的曲线变成直线。 此起彼伏的仪器报警声。 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一片慌乱里，谢一听到了自己心跳骤停的声音。 第534章 爱里滋生出的奇迹 “你说什么？” 耳听温暖说她要去迈阿密，餐厅里，陆之跃一脸震惊，“你……我不同意！” 先不说谢聿川现在情况未明。 只说温暖怀着身孕，哪怕到了迈阿密有专人照顾，也远没有家人围绕来的方便仔细。 陆之跃放缓语气劝道：“我知道你惦记他，可即便九爷知道，他也不会同意的。”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时睡时醒。 温暖前所未有的焦灼。 就连谢聿川去暮南失联的那些日子她都没像昨晚这样过。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哥，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温暖神色坚决，“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等他的消息，倒不如我亲自过去陪着他。” ？？？ 这是一回事儿吗？ 一面觉得能理解温暖此时的心情。 一面又觉得危险系数太大。 国内都解决不了的毒，已经艰难到要出动斯蒂芬教授这样的行业大牛了，温暖去不但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 但是看着温暖微微隆起的小腹，陆之跃到嘴边的不同意，又咽了回去。 倘若谢聿川真有个什么万一，最起码，还能见…… 最后一面四个字没说出口，陆之跃不做声了。 只把期冀的目光投向沈绥安。 三个孩子里，温暖是最懂事最乖巧的，沈绥安从不说她。 可陆之跃相信，只要他说，温暖肯定听。 就见沈绥安开口道：“小暖，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 “夫人！” 谢十三的猝然出声打断了沈绥安的话，温暖听到了熟悉的电话铃声。 手机屏幕上，赫然正是谢聿川的名字。 高悬着的心几乎从嘴巴里跳出来，温暖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谢聿川！” 温暖的惊呼声消失在关上的门后。 餐厅里，陆之跃一脸不赞成的看向沈绥安，“爸，温暖任性，您不能由着她！” “就是啊……” 陆云歌连连点头。 正对上几双诧异的眼睛，沈绥安笑了笑，温声道：“当年你们还小，但是你妈妈去世的时候说，她这一生虽短暂，却圆满又知足！” 虽不能和爱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不能看着孩子们长大。 可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她有相爱的丈夫，和一双儿女，而她深信他会孝顺双亲，照顾好孩子们。 满怀眷恋，却死而无憾。 谢聿川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如果温暖执意要陪，他会支持她，陪着她。 陆之跃和陆云歌秒懂。 沈绥安安排道：“之跃，如果小暖还是决定去迈阿密，爸陪他去。公司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原本想说他和小禾陪温暖去的，可想到陆云歌怀孕了，于非凡要照顾她，还有于家和俱乐部的事，到时候沈绥安要忙公司还要惦记俞阿婆和温暖，反倒事情更多。 陆之跃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楼上的房间里，温暖泪水涟涟。 屏幕里的谢聿川仿佛沉睡的雕像，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可想到谢一说，斯蒂芬教授做过检查，他身体机能正常。 唯一的意外是已经过了既定时间，而他久久未醒。 昏迷状态，无法判断第一阶段的治疗达到了什么程度，更无法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如今，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 “夫人，你千万别着急……如果影响到你，谢一万死难逃其咎！” 当年她被孟小楼的人劫持，子弹从脸颊边擦过都面不改色的谢一，接通视频的那一刻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忐忑。 心知他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打通了这个电话，温暖再开口，声音明亮，“谢聿川，宝宝踢我了！” 屏幕里的心跳有一瞬的起伏，继而归于平静。 若不是亲眼所见，谢一几乎以为是他的错觉，“夫人，动了，心率动了……” 眼前是沉睡不醒的谢聿川。 耳边是谢一失态的惊呼。 再度安静下来，温暖像是已经下定决心，“谢聿川，你再坚持24个小时，好不好？……我已经跟爸爸说了，我要去迈阿密陪你，爸爸同意了！” “一会儿我就跟项岩打电话，让他帮我安排专机。有专机，有十三姐，我很快就能出现在你面前了。” “谢聿川……” 眼圈泛红，温暖的脸上却带着笑，“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病床边，紧盯着仪器屏幕的谢一呆住。 一墙之隔的电脑前，斯蒂芬教授眼都不眨的看着起起伏伏的心率曲线，一口气低低呼出。 斯蒂芬教授身后，邵庭黑沉沉的面色一点点恢复血色。 没人知道这50个小时里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仪器发出警报声的那一刹那，邵庭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氏的倒塌和崩盘，看到了无数人惨淡的未来。 好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隔着一道墙，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夫人说了什么，可电脑屏幕里的曲线从一开始的麦浪变成了起起伏伏有规律的锯齿。 换上无菌服走到门口的时候，邵庭甚至看到了谢聿川颤动的手指。 目光上移，看到谢聿川睁开眼的画面，邵庭呼出一口气，镜片有一瞬的模糊。 直到这一刻，他的态度都没有变过。 他仍旧认为斯蒂芬教授的治疗方案太冒险，太激进了。 可那个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小老头儿说，要相信奇迹。 尤其是，从爱里滋生出来的奇迹。 此刻，眼前出现的画面告诉他，他是对的。 “谢聿川，云姐怀孕了，预产期比我晚三个月……还有南音姐。三个小家伙差不多大，将来可以一起长大，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帝都大雪纷飞，海城烈日炎炎。妈昨天还给我发了她在海边拍的唯美落日。谢聿川，明年冬天，我们一大家子人去海城过冬吧？” “童话里，沉睡的公主是被路过的王子吻醒的。谢聿川，你不会也在等待公主的亲吻吧？我……” “暖……暖暖……”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她自说自话的声音，从起初的哽咽，到最后的明亮。 一想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就平安抵达迈阿密，能见到谢聿川了，温暖眼圈泛红。 耳边响起那声沙哑的“暖暖”。 温暖怔住。 缓缓抬眼，正对上手机屏幕里，那双饱含深情的温柔眼神。 第535章 自始至终都是你！ “暖暖……” 仿佛从前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睁开眼就看到了他最爱的人。 谢聿川眼中尽是深情。 凝望许久，久到谢一有种时空停滞而他显得分外多余的感觉。 谢聿川缓慢抬起手的瞬间，谢一动作麻利的把手机递过去，直等到他能扶稳立住了，急忙转身出门。 “暖暖，不要来……” 脑海里全都是浑浑噩噩里那句分外清楚的她要来迈阿密陪他。 谢聿川哑声道：“听话！” 时间像是被斩断了，谢聿川只记得他走进实验室的那一幕。 过去了多久，他全不知晓。 可此刻看着屏幕那头泪眼婆娑的温暖，看着手上缠绕的透明软管，和身侧密密麻麻的仪器。 谢聿川知道，他已经扛过了第一遭。 “暖暖……” 想哄哄温暖，让她别哭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哄。 谢聿川笑道：“你看，我快要成功了呢。所以，你最爱的少年也一定好好的活在他的江湖里，别哭了，嗯？” 温暖愣了下，忍俊不禁，“我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啊！” 电视剧里，她最爱的少年哪怕身怀绝技，拥有洗经伐髓这样的本事，终还是解不了自己的毒。 可现实中，同样中毒的谢聿川，已经经历完了第一轮的痛苦。 “谢聿川，你感觉还好吗？” 温暖紧盯着谢聿川略显苍白的脸色，满目不忍，“一定很难受，对不对？” “没有。” 谢聿川摇头，笑容温和，“暖暖，从来没这么轻松过，就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把我这么多年的疲惫全都驱散了。” 睡着前的那个片刻，他看到了很多人。 祖父。 大哥。 还有临城一中那个灿烂朝气的暖暖。 再之后，大脑一片空白。 却也一片轻松。 是过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就连身体…… 动了动手指，把手机换了个角度，谢聿川忽然有种想要坐起来的感觉。 身体虚弱的提不起一丁点力气。 可谢聿川想要试一试。 抬眼看了眼门外，心领神会的谢一推门而入。 画面转的头晕，再清晰起来的时候，温暖看到了坐起身的谢聿川。 医生来回。 仪器滴答。 温暖甚至从屏幕角落里看到了白发苍苍的斯蒂芬教授。 能听到谢聿川和斯蒂芬教授的对话，知道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已经彻底过去。 甚至能从斯蒂芬教授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兴奋，仿佛他一会儿就要重新开启他的新研究。 “嗨，暖……” 临走前，一向严肃的小老头儿冲屏幕里的温暖挥手，“这个奇迹里有你一半的功劳！” 温暖道谢。 斯蒂芬教授转身离开。 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屏幕那头的谢聿川已经比刚才沉睡时气色好了很多。 灰突突的病房仿佛都变得明亮起来。 聊他睡着前梦到的那个画面。 聊温暖最近的孕期变化。 知道刚才肚里的宝宝踢了温暖，谢聿川眉眼一惊，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 温暖飞快转移话题，“谢聿川，你相信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怀着孕，拿到了人生第三个冠军奖杯。 一眼看去，宝宝的出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未来的事业。 与此同时，陆云歌和谢南音也怀孕了。 说不定很快，孟小禾也有好消息了。 “一群小baby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将来的ta们，就像当初的你、大哥、小禾他们小时候一样，多好？” 脑海里是一群小萝卜头吵吵嚷嚷的画面。 眼前是温暖憧憬未来的幸福脸庞。 谢聿川点头，“暖暖说得对！” 聊到手机黑屏才发现他们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温暖急急找出充电线打开手机，正看到谢聿川发来的微信。 【暖暖，照顾好自己！】 【我会好好儿的，爱你！】 【告诉宝宝，爸爸很爱ta！】 短短几句话，仿佛汲取到了无限的力量。 温暖再下楼，全没了早起时的焦灼。 耳听她说不去迈阿密了，好好在家养胎。 一颗心咕咚落回肚子里，陆之跃摇头叹气，“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和爸嘴皮子都磨薄了，你非去不可！你家九爷一句话，呵呵……” 温暖抬眼。 沈绥安开口道：“是你！我和云云可没拦，小暖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 “我也是！！！” 浑然忘了刚才劝说沈绥安别由着温暖的人里有她一个。 可温暖没看见，那就可以推翻重来。 陆云歌举手蹦跶的老高，被于非凡一把捞进怀里。 几道目光齐齐落在他脸上。 陆之跃：……！！！ 傍晚时分，温暖又接到了谢聿川的视频电话。 还是那个病房。 还是那身雪白的病号服。 可短短一天的功夫，谢聿川像是已经痊愈了似的，整个人从眉眼到气质全都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不对，没有帝都谢九爷那么高冷深沉了。 “宝宝踢你了吗？” 还惦记着温暖提过的胎动，视频电话一接通，谢聿川的目光就从温暖脸上落到了肚子上。 温暖摇头。 下一瞬，神情一怔，有惊喜漫开。 肚子里的小苹果像是感知到了似的，轻轻地动了一下。 就仿佛，洗澡时吹出的一个泡泡，停留在她肚皮上，继而噗的一声撞碎开来。 聊宝宝。 聊三天后即将开始的第二个疗程。 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刷屏的对话框里，一拉拉不到头的消息，全都是谢聿川发给她的。 【暖暖，以前的我，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包括从帝都出发，决定开启治疗的那一刻，我都没怕过。可那天走进门，看着病床和仪器，那短短几米，我觉得心都在颤，生怕沉睡不醒！】 【……】 【教授说几乎被我吓死。他说我死了不要紧，再一次证明这个研究失败的后果他无力承担，好在我还算给力。笑哭.jpg】 【……】 【暖暖，迈阿密的夜好黑，但是一想到你和宝宝在帝都等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暖暖，你体会到我的幸福了吗？】 【暖暖，暖暖……老婆，我好想你！】 终于体会到了打开手机就能收到对方的消息，感知对方无穷爱意的幸福。 晨曦的微光里，温暖脸上露出温柔明媚的微笑。 第536章 我回来了！ 转眼已是除夕。 睁开眼，窗外是白雪皑皑的美景。 低下头，手机屏幕里是她发给谢聿川的无数消息。 哪怕没有回音，可一想到过了这个月，下个月他就能完好无损身体康健的出现在她面前，温暖就满心喜悦。 打了个电话给谢一，谢一秒挂。 几秒后，收到一段几秒的小视频。 视频里，病床上的谢聿川仿佛沉睡中的国王，隔着玻璃也看得出的面容沉静，气色比离开帝都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温暖安下心来。 午后时分，温暖带着谢十三出了门。 “你去哪儿啊？我陪你去！” 陆之跃不放心的追出门来。 温暖叉腰，目光戏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偷懒。你快回去陪着祖母，要不然我喊人了！” 陆之跃：…… 往年过年，家里冷冷清清，就他和沈绥安父子二人。 尤其去年过年，两人还是跑去远东跟俞阿婆和温素心温暖一起过的。 可今年就大不一样了。 一家7口，算上肚子里的那两个，一家9口。 沈绥安大包大揽的承包了厨房，说要亲手做一桌团圆大餐。 于非凡跑去献殷勤，翁婿二人有商有量。 陆云歌拉着孟小禾，躲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只剩一个他，和俞阿婆。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都要含笑接受老人家的催生紧箍咒，陆之跃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睁睁看着房车越开越远，继而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陆之跃一口气还没叹出去。 正听到身后那声和蔼慈祥的“阿跃”。 “……” 头皮发麻，陆之跃转身，堆起满脸的笑，“祖母……” 保姆车开进御水湾别墅区，温暖下车的时候，正迎上听到声响出来开门的谢南音。 一眼看去，别墅还是前次来时的模样。 别说鲜花遍地了，连对联和福字都没贴。 温暖笑道：“姐，我是过来请你的！” 邀请谢南音过去一起守岁过除夕，温暖一周前就提过了，可谢南音就是不去。 若是从前，她有玩得好的朋友，还有亲闺蜜姜瓷，温暖不强求。 可如今她怀孕了，戒了烟酒改了作息不说，连家里的聚会都省略了。 姜瓷去了夏威夷，还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 一想到她打算一个人过春节，温暖满心不忍。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谢南音神情无奈，“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有雪球陪我呢！放心吧！” 正对上温暖的无奈，谢南音招了招手，“你来看！” 虽是一个人，可谢南音也没打算将就。 厨房的料理台上，她准备了最爱吃的雪花和牛，还拿葱姜水腌了鱼。 红的甜椒。 绿的青菜。 五颜六色的水果。 “六菜一汤，怎么样，我的除夕餐还不错吧？” 从前不做饭，要么管家去泠风私厨取餐，要么大厨来家里做。 本就是填饱肚子的饭菜而已，吃什么，吃不吃，一点都不重要。 可自从有了身孕，谢南音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下厨，喜欢做饭了。 照顾好胃，照顾好爱的人，原来把满腔的爱意都放进三餐里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 “坐会儿就回去吧……” 谢南音端了盘车厘子递给温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天色。 温暖叹气，纠结片刻，终还是问出了口，“姐夫呢？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背影一顿，谢南音打开了水龙头。 打从方涟颐离开，阿龙就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动静。 每天察看微信800次，新好友那里毫无动静。 一面觉得到此为止了，他并没打算跟她说清楚，也并不关心她那个惊吓大礼包到底是什么。 一面却止不住的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经历了生气、难过、纠结和焦虑之后，如今的谢南音，只余平静。 哗哗的水声里，谢南音一边慢吞吞的洗菜，一边轻声道：“爱回不回。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当她这儿是酒店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有他的电话和微信是吧？” 想到什么，谢南音回头看温暖。 温暖点头，又摇头，“有电话，没微信。” “删了！” 谢南音挑眉，“最好是拉黑！” 温暖失笑摇头。 无论她怎么劝，谢南音都执意不肯跟她一起过除夕，温暖只略坐了片刻就回去了。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更是大包小包。 温暖莫名有种她不是来邀请，而是来进货的错觉。 “我明天去给阿婆和伯父拜年……” 挥挥手，目送车子开远，谢南音转身关门，再度回到了厨房。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来的时候，谢南音下意识看了眼玄关地上那堆礼盒。 又看了眼沙发和茶几。 “你把什么落……”下了？ 拉开门，正看到铁门外那道挺拔的身影。 谢南音一怔。 大冷的天，阿龙连大衣都没穿，一身黑西装立在门前。 全没了从前酒吧里龙哥的冰冷。 被那身笔挺的西装衬的多了几分冷峻。 身后停着辆黑色奔驰。 玻璃漆黑，看不出驾驶座和后座有没有人。 只车轮泥泞，仿佛风尘仆仆大老远赶来的模样。 谢南音挑眉，“什么风把陈家二爷给吹来了？是来送请柬的，还是……” 整整一个月，她没有他的消息。 甚至不敢去联系泗城的朋友。 生怕知道他在泗城出了什么事。 即便如此，依旧能从网上看到泗城陈家的风波。 缠绵病榻，那位堪称枭雄的陈老爷子终于还是走了。 赌场斗法黑帮火拼，泗城的热闹都传到帝都来了，论坛里遍地都是。 甚至还有人猜，最后上位的到底会是谁。 是陈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陈家老大。 还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紧要关头黑马一样杀出来的陈家二爷。 陈蒋两家要二度联姻的消息前几天还上了早起的娱乐新闻。 新闻播了一句谢南音就换了台，也不知道他要娶蒋家的哪位小姐。 兄弟二人娶了姐妹二人？ 外人眼里是美谈。 但是谢南音眼里，嗯，挺搞笑的！ 不知道蒋随舟现在心情如何，大概，想哭吧？ 门里的谢南音神色倨傲的盯着他，一副压根没打算要给他开门的架势。 想到微信里那个红色感叹号。 还有那个永远打不通的电话。 铁门外，阿龙眉眼温和，一脸毫不着急的耐心。 “南音，我回来了！” 阿龙晃了下铁门，“是你开？还是……我自己进来开？” 谢南音一怔。 阿龙拽着铁门栏杆，脚尖一踩一跃，嘭的一声落在了门里的地上。 第537章 卧室藏人了？ “跑什么？” 摔门的速度都不及他进门的速度。 谢南音转身，冷风来袭。 被阿龙从背后拢在了怀里。 “你不是有个惊吓大礼包，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吗？我准备好了……” 鼻尖一缕清香，不是香水，也不是洗发水沐浴露，更多的像是在厨房里沾染上的饭菜香。 阿龙的眼睛环顾一圈客厅，落在了二楼紧闭着的主卧门上。 谢南音不是专情的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他刚到moonlight的时候，酒吧还有小鲜肉争风吃醋，只为得到音姐一个首肯，能来她家喝酒小聚。 更别说还有个痴情如许的阿路。 可他从未怀疑过谢南音。 只心里满是好奇，想知道惊吓大礼包里是怎样的消息。 他阿龙不是吓大的。 这一点，谢南音应该深知。 可她依旧那么说了，还为了达到效果把他彻底拉黑了，一点打探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卧室里藏人了？” “……对啊。” “我不信！” “不信？那你自己去看咯……” 挣脱开他没轻没重的怀抱，谢南音径直去了厨房。 锅盖揭开，浓郁的鸡汤香气四散，不用调味就鲜掉眉毛。 显然没想到自己在厨艺上还有这样的天分，谢南音尝了一口，一脸惊喜的又喝了一口。 身后，跟过来的阿龙黑了脸，“你做的？” 料理台上满满一桌子。 灶台上两个锅，一个炖着汤，鼻子闻得到的香。 另一个还没开火，但是看这架势，是打算开炒了。 他跟她在一起五年，她厨艺的巅峰就是煮个白水蛋洗个蕨菜，继而撕吧几下放碗里浇点橄榄油撒一圈油醋汁了。 按她自己的话说，没人值得她下厨。 可短短一个月，她不但会做菜了，还能炖汤做大餐了？ 看了卧室门一眼又一眼，一颗心在信她和去看一眼之间徘徊了无数遍，阿龙心一横，转身上了楼。 握住门把手，阿龙顿了一下。 扭头看去，厨房里的谢南音连头都没回一下。 阿龙已然知道答案了。 推开门，阿龙一怔。 空气里依旧是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可床是空的，衣帽间也是空的。 一眼看去，仿佛很久没住人了似的。 “你搬家了？” 扬声问了一句，阿龙疾步下楼，一路走到了厨房门口。 一颗心仿佛小时候玩过的玻璃珠，从高处掉落，哒哒哒的一路弹跳了很远。 清脆的响声久久不散。 阿龙再开口，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以后，不住这儿了？” 谢南音不作声。 点火，倒油。 嗡嗡的油烟机声响里，她动作熟练的煎鱼，放葱姜蒜，调料汁。 酸甜口的糖醋味弥漫开来，阿龙觉得料理台上的那些五颜六色格外刺眼。 仿佛要不了多久门铃会再度响起。 门打开，一个英俊潇洒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会手捧鲜花的出现在他眼前。 先跟他问好。 再熟稔的走去站在谢南音身边，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出现在她这儿。 以及，什么时候离开。 说不定还有很大的可能，那个英俊的男人就是阿路。 毕竟他已经觊觎谢南音很久，也等了很久了。 “南音，说话！” 阿龙上前，目光沉郁。 “我饿了！” 谢南音头都不回，丢下一句话，继续慢条斯理的切菜。 期间还去了趟储藏室，翻出一个礼盒拆开，又洗干净古朴素雅的果木盘，把几样坚果分门别类的装进果盘端去茶几摆好。 炉灶上有菜。 茶几上有各色果盘。 中岛台窗边地上的花瓶里也插着花。 随着谢南音的走动看清了别墅里的变化，进门时就发现家里大变模样的阿龙越来越慌。 生怕谢南音开口告诉他，为了气他也好，想通了也罢，她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而这个男人，就是她送给他的惊吓大礼包。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仿佛心里高高提起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阿龙扭头就走。 满面怒气在打开门的那一秒定格。 “龙哥回来了？” 铁门外，小区物业管家洋溢着灿烂的笑脸招呼道：“这是大小姐要的烟花爆竹，您看摆哪儿合适？” 谢南音要放烟花？ 阿龙一怔，却未怀疑管家的说法，径自按了开关，出门下了台阶，“放院子里吧。” “好嘞！” 管家点头，连同带来的几个人一起，把那数量惊人的烟花从车里搬进了院子。 叮嘱了燃放前后的注意事项，又拜了个早年，管家带着人离开了。 阿龙再进门，满面疑惑，“你不是最不喜欢过年，不喜欢放烟花的吗？” 谢南音从不过年。 从前不过，以后也不过。 他跟她在一起的第一年就知道了。 过往的每个除夕，他们都在moonlight一起热闹消遣。 客人要玩，那就待到通宵，凌晨时分再回家。 客人早早散了，那他们就提前回来。 看电影、听歌、喝酒……然后相拥而眠。 于旁人而言万家灯火举杯同庆的除夕，对谢南音而言，不过一个嘈杂的夜晚而已，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可他离开了一个月而已，谢南音像是变了个人。 亲自下厨做了那么多菜不说。 还让管家准备了这么多烟花。 要知道往年零点漫天烟花的时候，她不但不屑于看，反而一句毒舌的评价：烂俗！ 心里知道，这是谢南音对团圆的芥蒂，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一家团圆的温馨美好。 既然介意，那就不过，反正他总会陪着她。 可一转眼，她不但要过，反而亲自操持准备了这一切。 一想到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另外一个男人，阿龙原本笃定的心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南音，我们谈谈！” “没空……没看我的鱼快要出锅了吗？龙应郴，鱼代表年年有余，代表来年一切顺遂，你要是敢搅和的我把鱼做坏了，我跟你没完！” “……” 她连阿龙都不叫，改叫他大名了！ 满心愤懑，可却亲眼看到了她对锅里那条鱼的在意。 阿龙握着拳，雕像一般立在中岛台前。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装盘，一点一点的淋汁，继而心满意足的端着盘子摆在餐桌的正中。 看着她细致耐心的完成一道道菜。 看着她精心选了最漂亮的汤碗，盛出了那锅炖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鸡汤。 糖醋鱼是年年有余。 …… 甜椒牛肉粒是花好月圆。 …… 白灼菜心是一帆风顺。 …… 金灿灿的鸡汤是福气满溢。 六菜一汤，不用谢南音介绍都知道每道菜代表的寓意。 阿龙怔怔的看着谢南音。 就见谢南音解下围裙放进柜子，径直转身进了一楼主卧。 第538章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好看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阿龙回过神来。 就见谢南音换了条墨绿色的缎面长裙。 像是瘦了些，原本该服服帖帖贴在身上的裙子腰间微松，只胸口尺寸更加傲人。 想到谢南音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窗外天色渐暗而要等的那人迟迟不到，傲慢尽显。 阿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气谢南音对他的视若无睹，还是气对方对谢南音的怠慢了。 “问你话呢……” 阿龙发呆的功夫。 谢南音走到了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胸口，“好看吗？” “好看。” 阿龙点头。 谢南音不满意的扫了他一眼。 五年前初识，她问他身手怎么样，他说很好。 让他展示一下，他却执意不肯，说他的拳脚是用来对付恶人的，不是当杂耍供人娱乐的。 问他要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说他是冲她来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留下他。 话少，手段狠。 再后来，发现他床上也够狠。 及至他对她言听计从，她就如他所愿留下了他。 五年过去，他话还是这么少，一点儿甜言蜜语都不会。 谢南音也不强求，拎着裙子过去坐在餐桌前，回头看向阿龙，“怎么，还让我请你过来不成？” ？？？ 阿龙一怔，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你……你没约人？” 正对上谢南音没好气的白眼，阿龙心里一松，几步上前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看了眼餐桌，阿龙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为什么要学？……还有，那惊吓大礼包……” 是什么三个字怎么也问不出口，生怕谢南音干脆了断的告诉他：我们分开吧！我有新欢了！这顿算是散伙饭，吃完了你赶紧走！ “做菜啊？最近刚学的……” 咚！ 咚咚！ …… 墙上的挂钟响了8声，谢南音回头看了一眼，一边答话一边起身翻出遥控开了电视。 喜气洋洋的热闹声音里，谢南音坐回原位，“为什么要学做菜？没有为什么，想学了呗！至于惊吓大礼包……” 放下手里喝了几口的汤碗，谢南音抬眼直视阿龙，“我怀孕了！” 嘭！ 阿龙腾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仰面倒地。 正对上谢南音施施然看过来的那一眼，阿龙眼中迸出明亮惊喜的光，“还有吗？” ？？？ 这还不够？ 谢南音蹙眉。 阿龙绕过餐桌，单膝跪在了谢南音面前。 一双眼紧盯着谢南音平坦的小腹，阿龙伸手去摸，指尖轻轻地触在温软丝滑的裙面上，“明明是惊喜大礼包才对！” “阿音，阿音……” 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谢南音说，却不知道先从哪儿说起。 阿龙看看谢南音，再低头看看她的肚子。 继而，环住她的腰抱住了她。 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下一秒，湿热的潮意落在她小腹上。 谢南音一怔，掰起他的头。 阿龙眼睛湿润。 那年他大半夜带着伤回来，她又急又气掉了眼泪，他还咧着嘴傻笑说他没事，还说以后没人敢在moonlight给她找不痛快。 如今她不过怀个孕，按他的话说是惊喜，怎么反倒哭上了？ 心里又软又涩，喉咙也有点儿堵。 谢南音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中听，“你也不问问是谁的？……我说的可是惊吓！” “除了我，没人值得你谢南音给他生孩子！” 后知后觉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 阿龙一瞬间又变成了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钢铁直男。 “阿音，阿音……” 抱住谢南音，阿龙哑声道：“谢谢你，谢谢！” 做梦都没敢想，他会有这一天。 更没想到，骄纵任性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谢南音，有朝一日会为他生儿育女，还会为了肚里的孩子洗手作羹汤。 “龙应郴……” 耳边响起谢南音清冷的声音，阿龙松开手。 谢南音看着男人泛红的眼睛，“有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阿龙点头，“你说。” “第一，我不做小三！” “？？？谁说你是小三了？我龙应郴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第二，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许跟我抢！” “！！！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我是ta爸，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啊！” “第三，我不会离开帝都。” “……阿音，你到底怎么了？” 阿龙急了，“你怀孕了，当然要好好在帝都养胎啊！以后moonlight的事我全权负责，你别去那儿了，又吵，人又多，对宝宝不好，当然，对你也不好。你放心，我每天过去看一眼就回来，我陪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谢南音眯了眯眼，“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阿龙肯定的点头。 谢南音目光狐疑，“你不回泗城了？” “回？帝都才是我家，泗城充其量只能算是去！” 纠正了谢南音的用词错误，阿龙低头，轻轻地亲了下谢南音的肚子，“你没生产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心里雀跃，谢南音面上却一点儿都没显。 推开他的头，摸了摸被他的头发和胡茬扎的酥麻犯痒的肚皮，“你们陈家的大本营就在泗城，你妈在那儿，你未婚妻也快嫁过来了，你确定，你不去？” 换做刚才以前，听到谢南音那声酸溜溜的未婚妻，阿龙还会耐心跟她解释一下。 如今宝宝都有了，谢南音的态度一目了然。 阿龙傻笑着环住她的腰，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紧紧的抱着不让她挣脱，“陈家在泗城，跟我阿龙有什么关系？我姓龙，又不姓陈！至于我妈……” “她来找过你，对不对？” 不等谢南音回答，阿龙抬眼看着谢南音道：“我要带她走，她不肯。都是成年人，每个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 “虽然不知道她跟你说过什么，但是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既如此，这辈子，你俩就别打照面了。免得她又惹你生气！” 直起身亲了亲谢南音，阿龙目光坦然，“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她的生育之恩，我已经都报答过了。……阿音，你放心，我拎得清！” “至于未婚妻……” 阿龙眼里有了笑意，“你说的是蒋三小姐，还是蒋七小姐？” ？？？ 还可以选的？ 谢南音挑眉。 第539章 传说中的去父留子 正对上谢南音柳眉倒立的薄怒模样，阿龙笑着拥住她，“别急，更别气……我都有老婆的人了，哪还会有什么未婚妻啊！” 一句老婆，心里炸开的那些毛发齐齐被抚平。 “谁是你老婆？” 谢南音抬脚踢他，“吃饭，菜都要凉了……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呢。” 阿龙应声，起身扶起餐椅落座，还不忘盛了碗汤给谢南音。 “老头子属意蒋三小姐，陈应坤以对方性格太泼辣为由，换了体弱的蒋七小姐……” 谢南音小口小口的喝汤。 阿龙开口道：“可意思还没递到蒋家老爷子面前，就被蒋家大少拒了。” 知道阿龙说的蒋家大少就是蒋随舟。 谢南音拿起筷子吃菜。 阿龙继续道：“蒋家大少说，蒋家二小姐嫁给陈应坤，两家已经算是姻亲了。他蒋家的女孩子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往陈家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南音挑着鱼肉里的刺问道：“你干的？” “没有。” 阿龙神色坦然的摇头，“我只是发了条消息给他。” 谢南音抬眼。 阿龙笑：“咱们结婚的消息。” “！！！” 谢南音瞪他，“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 阿龙笑的眼睛发亮，“怀着我的孩子，不嫁我，你想嫁谁？” 原本只是把自己和谢南音的关系宣告给蒋随舟知道一下而已。 毕竟偌大的谢家，谢聿川最照顾的就是谢南音。 哪怕谢南音一辈子都不嫁给他，但是他对她是认真的。 只是没想到，连宝宝都在替他这个可怜的爸爸操心。 有了这个孩子，又留下了ta。 谢南音的态度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我的证件都在moonlight……” 阿龙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南音，“初五我就去取回来，初六一早，咱们去领证。” 他话里行间都是要留下来，留在帝都的意思。 谢南音心里没底，直接问他，“泗城呢？你……不管了？” “那要看陈应坤懂不懂事了！” 阿龙大口吃菜，“他要名也要利，我呢，只要利。只要他把该给我的痛快给了，我可以一辈子不踏进泗城一只脚。但他要是不懂事……” 男人脸是沉着的，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欢喜。 打量着他那张瘦了好多的脸，谢南音放下心来，“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阿龙一脸好笑，“反正我吃软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呵呵。 吃软饭还吃的正大光明的！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就见阿龙笑的憨憨的，“我把昊子留在泗城了，那小子机灵，我们还有过命的交情！有他在，我放心！” “以后，我就踏踏实实跟着音姐混！” 冲谢南音笑，阿龙大口扒完一碗饭，又去盛了一碗。 他没夸她厨艺好，可大口大口吃的起劲，一如他沉默寡言的个性。 谢南音郁结了一个多月的心随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温热鸡汤，忽忽悠悠的落进了心底。 六菜一汤，份量不算小。 谢南音只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只除了那巨大的一碗鸡汤还剩了大半，其他的菜阿龙全都吃干净了。 让谢南音去客厅沙发看春晚，阿龙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衣袖扣，乒乒乓乓的立在洗碗池前洗了碗碟。 回头看去，只黑衬衣有点陌生，空气里独属于他的味道都跟从前一般无二。 谢南音轻轻呼出一口气，仰面靠进了沙发里。 聊帝都的八卦。 吐槽难看的节目。 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响起时，阿龙想起了院子里的那堆烟花，“怎么想起来放烟花了？你不是最讨厌除夕，最讨厌过节的吗？” “那是以前！！！” 谢南音起身往卧室走，“以前就我自己，谁爱过节？”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有宝宝了。 别人家的宝宝有的，她的宝宝也得有。 哪怕ta还在肚子里！ 她谢南音的孩子，不会输给任何人！ 手被拽住，转个圈撞进阿龙怀里，谢南音抬头，正对上男人眯起的眼神，“就你自己？” 只除了第一年，虽然已经发生了关系，可话没说开，明面儿上她还是老板儿他是她的马仔。 除夕那晚，她照旧约了一帮朋友在家里玩，而他在moonlight守了一晚上。 第二年除夕开始，他和她就是一体的了。 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他们都在一起。 怎么就是她自己了？ 知道他什么意思，谢南音眸光恣意，“说了你也不懂！” 那时在一起，只是身体上的。 可今年的除夕，她有他，有宝宝，他们是一家人。 一家团聚，当然要过节。 团圆饭、春晚、守岁、烟花…… 节日该有的仪式感，一个都不能少。 阿龙秒懂。 二楼主卧被复刻到了一楼，就连床头柜上她最爱的那盏香薰烛台都放在它该在的位置。 孩子还没生出来，主卧旁的儿童房已经一应俱全。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谢南音自己折腾出来的，阿龙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从能现在开始，你和宝宝的一切事务，我全权接手……” 给谢南音穿好厚厚的羽绒，又给她戴好帽子系好围巾。 阿龙搀扶老佛爷一样牵着她出了门。 五颜六色的烟花铺满夜空，阿龙伸手将谢南音拥在怀里。 “阿音，谢谢你！” 低头亲亲她的脸颊，阿龙啄了啄谢南音的耳朵，“谢谢你留下我，还……留下宝宝，给了我一个家！” 与其说是她给了他一个家，倒不如说，是她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家。 原本这个家里只有她和宝宝，是他一头扎了进来。 “阿龙……” 不知想到什么，谢南音转身看向阿龙，“我想好了，不领证！” 阿龙一怔。 谢南音笑道：“要想留在这个家里，那就好好表现，5年，10年，也或许，是一辈子，你只能凭本事留在这个家里。否则，我分分钟赶你出门！”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去父留子？ “我可以讨价还价吗？” 揽住她的腰，阿龙神情无奈，“先结婚，我若做的不好，你再把我扫地出门，好不好？” “不好……” 谢南音摇头，目光戏谑，“你不是说，12年前就想得到我了吗？” “恭喜你，已经得到了！” 戳着他的胸口，谢南音笑容明媚，“但是能不能守住，就看你的本事了！对了……” 提到12年前，谢南音问道：“你确定，我们12年前见过面？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有绿茶婊白莲花之类的女人跳出来，她才是你惦记了12年的白月光吧？” “……” 阿龙挑眉，“想知道？” 谢南音瞪他，脸上写了两个字：废话！ 阿龙笑，“领了证我就告诉你！” “告诉我才考虑跟你领证。” “……” 第540章 冥冥之中天注定 12年前的那个冬夜，是阿龙过往35年里最黑暗的一天。 一边是苦苦哀求他留下来，跟她一起忍辱负重的生母。 一边是冷漠无情的生父，和嘲讽奚落的同胞兄弟。 他咬牙说他姓龙不姓陈，这一辈子跟陈家无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家。 连夜离开泗城到了帝都，他原本打算尽快离开，再也不回来。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出事了。 只记得帮一个被拦住不让走的姑娘挡了一群无赖。 他再醒来，人就已经在审讯室了。 监控画面里，他身后护着那个被无赖们调戏上手的姑娘，争斗过程中反手夺刀捅了其中一个人一刀。 姑娘跑了。 无赖散了。 被捅了一刀的那个无赖当场死亡。 就连警察都说，如果能找到那姑娘，证明他是见义勇为，罪名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还是有区别的。 可到处都是天眼的帝都，那姑娘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再后来，又冒出个哭哭啼啼的老头儿，说他捅死的那个无赖是他唯一的孙子，孙子死了，他老无所依，绝不出具什么谅解书。 就那么判了七年。 “其实醒来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那是个局，是陈应坤想要弄死我的局！” 提及过往，阿龙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怨怼。 谢南音听得稀里糊涂的，忍不住踢他，“我才不想知道你跟他之间的恩恩怨怨。问你12年前在哪儿见的我！” “酒吧门口啊，还没想起来？” 阿龙失笑摇头。 已经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她还是没想起来？ 谢南音一脸茫然的摇头。 阿龙捏了捏她的鼻尖，“那你还记得你给了我200块钱，让我吃点热乎的好好睡一觉，睁开眼又是一条好汉的事吗？” ？？？ 她还干过这么中二的事？ 谢南音一脸“你确定你没认错人”的惊疑。 阿龙摇头失笑，“我确定，就是你！当时，你跟姜瓷吵了架，夺门而出！” ！！！ 谢南音的眼睛瞪得浑圆，“我好像……知道是哪天了！” 她跟姜瓷只吵过一次，就是刚见面的那天。 一见如故，两人聊得火热。 或许是喝多了。 又或许是真的为了她好。 姜瓷说她不该太犟，她的出身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她的未来在她自己手里，让她别像个时刻准备点火的爆竹似的。 姜瓷本意是好的，想让她别因为跟她那个渣爹置气而跟谢家其他人生疏了。 比如，即将执掌谢家的谢辰凛。 还比如，那个远在暮南，帝都却还有他无数传说的谢聿川。 可那晚的她在酒吧门口下车前刚跟渣爹吵了一架，正是气不顺看谢家所有人都不爽的时候。 姜瓷几句提醒的话落在她耳朵里，就成了所有人都想教她做事的罪证。 初次见面，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那晚是姜瓷请客，可她不愿意占她那点便宜，执意要付了自己那杯酒的钱。 可有姜瓷的示意，吧台不肯收。 不愿为了一杯酒跟姜瓷掰扯，她抓起被吧台送回来的钱就出了门。 正好出门看到电线杆子旁边那个生无可恋形容落魄的“乞丐”。 “其实出了酒吧门，冷风一吹我就清醒了……” 左右打量，怎么都想象不出阿龙会是那天那个乞丐。 谢南音一脸好笑的说道：“我心里知道，姜瓷是真心为我好，才那么说的。可那天气不顺，听见别人说个谢字我都想炸毛……” 只是没想到，恼羞成怒的200块，会引出这样一段缘分。 又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所以，你是先遇到了好心的我，紧接着出了事，被警察带走了？” 谢南音发问。 阿龙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谢南音纠结着问道：“如果我那天没给你那200块，会不会……就没有之后的事了？” “傻瓜……” 阿龙失笑，捏她的脸，“陈应坤存了心要弄死我，即便没有你，那天的剧本也是一样的。” 更别提之后那几年，他在牢里遇到的那些事了。 进去前认识了谢南音。 进去后认识了昊子。 他在帝都只短短逗留了几天，却因此收获了将伴随他一生的幸福和兄弟。 不亏！ 更何况，那笔账，他在泗城的时候已经和陈应坤清算完了！ 过往不提。 他只看将来。 眼见谢南音一脸迷糊，仿佛还是没把他和当年那个被她误认成乞丐的形象对上号。 阿龙笑着抱起她，“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睡觉！” “可是我不想睡！” 一句12年前，勾起了无数被遗忘的记忆。 谢南音忽然觉得有无数的天想聊。 不能喝酒，但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吃可以喝。 “你帮我热杯牛奶！” 谢南音尽情使用自己作为一个孕妇的特权，“对了，我今天的叶酸还没吃呢，你去拿！” “好……” 天大地大，他最爱的老婆最大！ 阿龙把谢南音放回沙发，按着她的指示热了杯牛奶，又去柜子里找叶酸。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 紧随其后，谢南音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阿龙去开门。 谢南音接电话。 “surprise！” 明亮的声音从门外和电话里齐齐响起。 大门外，大包小包的姜瓷眨了眨眼，愣住。 “龙哥……回来了？” 顺着阿龙闪开的路进门，姜瓷轻车熟路的踢了高跟鞋，“什么情况？我在港城给你电话的时候，你也没告诉我啊！！！” “那会儿他还没来啊！” 谢南音笑，“你怎么来了？” 姜瓷目光怨念，看看谢南音，再看看阿龙，长长叹了一口气，“亏我还想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觉得姐妹真香呢。到头来，我成电灯泡了？” 怒摔！！！ “那必须还是姐妹最香！” 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喝的温热牛奶递给她，让她先暖暖手和胃，谢南音起身往厨房走，“十分钟，让你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油烟机嗡嗡。 冰箱门开了又合。 10分钟后，看着桌上滋滋冒油的牛排，嫩绿水灵的小油菜，以及被阿龙推到手边的米饭和香气扑鼻的鸡汤。 姜瓷再看向谢南音，像是不认识她了，“你这……什么情况？” “咱俩认识12年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 “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看看谢南音那张透着幸福喜悦的眉眼。 再看看阿龙递到她手里的叶酸。 姜瓷秒懂，笑容从眼底漫出，“先说好，我不做小姨，我要做干妈！” “好……” “婚礼定了吗？……如果我做伴娘，是不是不太好？” “？？？关系摆在这儿，非你莫属！” “过完年我得好好合计合计，扩大一下泠风私厨的规模，给我干崽崽准备个满月礼！” “……是不是早了点儿？” “……” 窗外鞭炮阵阵。 室内暖意融融。 第541章 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 陆家别墅的餐厅里温馨又喧闹。 陆之跃和于非凡一起敬酒，祝俞阿婆寿比南山，祝沈绥安福如东海。 孟小禾端着酒杯要一起，喝了口酒觉出不对，问左右的陆之跃和孟小禾，谁把她的窖藏葡萄酒换成了葡萄汁。 陆云歌不打自招，“说好的好姐妹同甘共苦的呢？你不得陪我一起喝果汁啊？” “温暖陪你还不够啊？再说了，那可是葡萄园产出的第一批葡萄酒，怎么也得让我尝一口吧？” “那你尝吧……果然，都不用大刑伺候，一杯葡萄酒就能让你抛弃姐妹！” “……于总，管管你老婆！！！” “那我可管不了，我家大事小事全都她说了算！” “二毛你别仗着怀孕了就欺负我老婆……宝贝儿别理她，老公陪你喝！” 看着热热闹闹的客厅，温暖心里又酸又软。 过往这么多年，这是她过过的最热闹的除夕了。 唯一的遗憾，是温素心不在。 再抬眼，正对上沈绥安欣喜的面庞。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零点的烟花放完，俞阿婆就回房间休息了。 陆之跃孟小禾和于非凡陆云歌坐回沙发继续吐槽晚会，商量着找一部阖家欢乐的电影看完了再睡觉。 温暖绕着客厅转了几圈，依旧有种胃里沉甸甸压得肚子都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只不过看了眼窗外，沈绥安像是一下子就懂了，“小暖，雪停了，外面也不冷，要不爸带你出去散散步？” 温暖笑的眉眼弯弯的点头。 两人穿戴好，在叽叽喳喳的叮嘱声中出了门。 别墅区里张灯结彩，铺了薄薄一层雪的小路被照的格外明亮。 有微风吹过，路面上的雪被吹开落在两侧的雪堆上。 像是风在为散步的父女二人开路似的。 “又想你妈妈了？” “爸，你跟我说说妈妈的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沈绥安笑着，把温暖挽着他胳膊的手塞进羽绒服口袋，慢慢朝前走着，“阿妍是我这辈子认识的最美好的女人，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 从前的伤痛都化成泛黄的记忆，连同过往的岁月一起沉淀进心里。 沈绥安温声道：“她睿智，温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从容淡定。就好像……” “天塌下来，还没等高个子们去顶上，她就已经化身超人解决问题了。” “跟她在一起，很安心。” 温暖的心里冒出了温素心坚强从容的身影。 留给爸爸的信里，妈妈说，当年如果没有她，她可能已经跳河了。 可她的记忆里，妈妈永远无所畏惧，房子漏水没有饭吃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是小事，天塌下来可能都不算大事。 妈妈嘴边永远挂着那句话：出了事，先想怎么解决，再决定要不要哭。 这么多年，她就是靠这句话撑下来的。 日子那么苦，妈妈都熬下来了。 如今，沈绥安话语里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容淡定的陆妍，跟她记忆里的温素心融为一体。 二者合一，变成了同一个人。 温暖看过陆妍的照片，心里清楚明白那是另一个人。 可眼睛看过去，看到的却总是温素心温柔含笑的模样。 也曾满怀歉疚，可沈绥安笑着说无碍，还说这样也很好。 终归都是妈妈，妈妈长什么样，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想起妈妈能带给她温暖和幸福，就足够了！ 聊陆妍的趣事和窘事，以及当年她怀孕时的辛苦和幸福过往。 聊她和妈妈贫瘠却幸福的无数小事。 陆之跃带着陆云歌找出来的时候，温暖和沈绥安这才知道两人已经出来了一个多小时。 “还以为你们丢了呢……” 打趣了一句，陆之跃把挂在胳膊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沈绥安。 沈绥安伸手。 被陆云歌一把拽走，亲亲热热的给沈绥安系在脖子里，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爸，我刚才对着星星许愿了，你猜我许什么了？” “肚里的宝宝平安喜乐。爸爸和祖母身体康健。咱们一家人永远幸福。……怎么样，猜对了几个？” “老沈！！！” 陆云歌失声惊呼，“你也太厉害了吧？” 三个愿望都猜对了不说，一个字都不差！ 陆云歌目光惊愕。 沈绥安笑的乐呵呵的，“知女莫若父！” 冷风吹来，吹的脸生疼。 可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温暖格外眷恋此刻这一家四口漫步在月光下的幸福画面。 年节时候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 往年家里也热闹，但是沈绥安想躲清闲，便早早躲去疗养院，借着陪老母亲过年的借口躲了那些要给他拜年的人。 今年俞阿婆在陆家，沈绥安无处可躲。 再加上还有温暖这位谢夫人在，来陆家拜年的宾客比往年多了几倍不止。 堪堪过了初六，沈绥安就以开年公司事情很多为由躲去公司了。 没几天，去海城过年的宋宛仪也回来了。 温暖便借故搬回了御水湾别墅。 这一次，谁都没开口拦。 每个人都知道，温暖表面淡定，实则心早就飞去了机场，化成了接机口的望夫石。 搬回御水湾有点事情做，也许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不那么难熬。 果然，回到家的温暖话都比以前多了。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有她琳琅满目的一日三餐，还有雪球唯美的静态图，以及奔跑出残影的黑历史动图。 再有话唠的陆云歌和捧场的孟小禾，随便一个话题都能让群里热闹百倍。 早起门铃响时，温暖已经起来了。 大门外，笑盈盈的管家手里捧着三束花，花束大的都快要看不到他的脸了。 “夫人，您的花！” 管家笑着把花束递过来，“祝您情人节快乐！” 温暖道谢，看着桦姨把花摆在中岛台上，目光落在了那束白玫瑰上。 红玫瑰肯定是陆云歌送的，原话是：只有这么炙热的红才能表达九爷对你的爱。妹夫不在，我这个当姐姐的代劳了！ 粉玫瑰，不用想，肯定是孟小禾送的，一如她那个人，粉粉的，甜甜的。 白玫瑰…… 温暖实在想不出，谁会在情人节这天送她白玫瑰。 “暖暖……” 温和凛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温暖刚拿起贺卡。 眼睛里是贺卡上那熟悉的字迹。 耳边是独属于他那温柔深沉的声音。 有种自己出现幻听了的感觉，温暖身子顿住。 正对上桦姨含笑的面容。 眨了眨眼，温暖慢动作转身。 第542章 最重要的身份 时间漫长的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温暖转身，正看到风尘仆仆的谢聿川。 瘦了很多，也白了好多，男人身上高冷威严被温和从容取代，眉眼间一片温柔。 “喵呜……” 雪球先她一步的窜了过去，几乎要哈出口的气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后飞快止住。 绕着谢聿川转了一圈，像是终于认出来了，雪球低着头过去蹭了蹭谢聿川的裤脚。 俯身抄起雪球，被它喵呜一声挣脱开。 谢聿川上前拥住温暖，“暖暖，我回来了……” 凛冽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 高高悬着的心忽的落回去，温暖眼眶瞬间湿热。 谢聿川长呼了一口气。 环住她腰身的胳膊轻轻地落在她腰背间不敢落下。 谢聿川轻抚着温暖的背，“老婆，节日快乐！” “……你是特意赶这一天回来的？” “当然不是。” 谢聿川笑，“治疗结束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天公作美，让他赶上了这一天。 机长说飞行超速不止要面临巨额罚款，他的飞行执照也会被扣分。 可谢聿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回家！ 迫切的想要见到暖暖。 而这一刻，终于见到了。 “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温暖那声好。 只等到她离开他的怀抱。 继而，被温暖抓着手放在了她肚子上。 怀孕五个月，可温暖身形纤瘦，又穿着宽松的羊毛裙，几乎看不出孕相。 只掌心覆在她肚子上时，能感觉到触感跟以前截然不同。 到嘴边的“宝宝乖不乖”还没问出口，掌心里嘟的一跳。 谢聿川眉眼微怔。 正对上温暖明媚的笑脸，“感觉到了吗？” 手机对话框里，满满的都是“宝宝又动了”. 每次看到谢聿川都心痒难耐，很想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小东西，ta能怎么动。 而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 短暂的一下，像是在玩捉迷藏，再没了动静。 可谢聿川执拗的不肯放弃。 扶着温暖过去坐在沙发里，谢聿川轻轻摸着温暖的肚子，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宝宝？” 没动静。 “爸爸回来了，再打声招呼？” 依旧没动静。 久到谢聿川觉得ta可能已经睡着了，今天的互动到此为止的时候，掌心里又嘟的一下。 仿佛雪花落在手上。 又仿佛伸手抓到了一个泡泡，泡泡柔柔地碎在掌心。 轻轻的一下，已足以谢聿川露出惊喜又幸福的笑容。 看着谢聿川逐渐泛红的眼眶，想到谢南音说，她告诉龙哥她怀孕了的时候，龙哥也是这样一幅猛汉落泪的模样，温暖笑着笑着，就跟他一起红了眼眶。 这一天的御水湾别墅，热闹无穷无尽。 从宋宛仪到谢南音，再到陆之跃孟小禾…… 门铃叮咚此起彼伏。 终于安静下来已是晚上十点多，就这还是沈绥安和宋宛仪坚持后的结果。 车子陆续驶离，看着松了口气的温暖，谢聿川满目心疼，“老婆，辛苦了！”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温暖失笑，“一点都不辛苦！” 身体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幸福，而这样的感觉，是之前二十多年的她都不曾体会过的。 “前几天我和爸去墓园拜祭妈妈了。谢聿川，我以为我看到她的时候会很陌生，不知道说什么，去的时候我紧张了一路，可一点都没有。……明明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似的，很亲切的感觉。……我跟她说了好多话。” “初六那天我们开家庭会议了，爸想继续回公司，说他这个年龄正是奋斗打拼的时候，让陆之跃好好珍惜当下，等春暖花开了度个蜜月蜜年什么的，过几年再接手。可陆之跃不同意，说爸该享享清福了，执意现在就接手。你猜最后的投票结果是什么？” “云姐怀孕以后变了个人，从活泼女汉子变成了病弱林妹妹，我和小禾快被肉麻死了，偏偏姐夫就吃她那一套！……怪不得都说中年爱情就像老房子失火呢，我算是体会到了！” 明明都在微信里跟谢聿川说起过的，可这会儿见了面，温暖像是没讲过似的，兴致勃勃的又讲了一遍。 谢聿川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手牵手在小区里散着步，月上柳梢头才返身回家。 如从前一般，说着话相拥而眠，只记得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还摸着她的肚皮跟宝宝说话。 温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半夜被热醒，温暖下意识翻身，扑了个空。 瞬间惊醒。 夜灯亮起，眼见身边空空如也，温暖愣了好一会儿，几乎以为谢聿川回来真的是她的幻觉。 房门虚掩着，有微光从客厅里透过来。 温暖起身，再下楼，就见一楼儿童房里亮着灯。 “你怎么不睡觉啊？” 温暖进门的时候，谢聿川正坐在地上做手工。 儿童床已初见雏形。 看到温暖，谢聿川丢开手里的东西，起身扶着她过去坐在沙发里，“睡不着，总觉得幸福的太不真实，所以，找点儿事做……” 温暖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就连满满当当的儿童房里，东西都摆放整齐，只等快生产的时候拆开安装再清理一遍就好了。 可谢聿川等不及了。 迫切的想做点什么，为宝宝做，为这个家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确定自己已经回来了。 最爱的暖暖在身边。 最爱的宝宝在肚子里，还会顽皮的跟他玩捉迷藏。 “我给项岩打电话了……” 继续做他的手工，谢聿川一边做一边说：“让他再辛苦三年，不过公司有重大决策他拿不准的时候可以找我。” “三年？” 温暖一脸惊诧，“我再有半年就生了啊，我怀的又不是哪吒！” “暖暖，未来我最重要的身份，是老公和爸爸。6月宝宝出生，我还要当奶爸的啊……啊，不对，不是三年，应该是四年才对。四年后，宝宝三岁，等9月ta上幼儿园了，我就可以去公司奋斗了。” “可是谢聿川，四年后，我们说不定已经有二胎了哦……” 想说糟糕，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还想说，只生这一个就好，怀孕太辛苦了，我舍不得你那么辛苦。 回过头，正看到眉眼弯弯看他做手工的温暖，谢聿川忽然觉得，一辈子那么长，他们可以慢慢说。 “走了，明天再做……” 谢聿川丢开工具，起身洗了手，扶着温暖回卧室，“这会儿，天大地大都没有睡觉事大！” 第543章 妹妹，干杯！ 孕早期没有恶心呕吐嗜睡。 孕中期也没有食欲不振。 如果不是肚子比起从前浑圆了好几倍，胎动的反应也明显且规律，温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怀了个假孕。 第二天依旧是被胎动叫醒的一天。 温暖睁开眼，就见谢聿川耳朵贴在她肚子上，手掌正在肚皮上游移。 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伸了个懒腰，伸一下小手，再踢一下小脚。 动静细微，却被谢聿川尽数捕获。 男人的眼眸里满是惊喜动容，“暖暖，ta醒了……” 温暖点头，绽开笑容。 这种被宝宝唤醒，睁开眼就能看到谢聿川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再想到昨晚儿童房里他那些承诺，想到以后他和她再也不会分开，温暖顿觉这段时间的伤感和焦虑一扫而空。 “老公我饿了！” “好，起床……小心点！” 站起身，睡裙垂下来，镜子里的她几乎看不出丝毫孕态。 可谢聿川小心翼翼搀扶她，她走到哪他跟到哪的模样，仿佛她是博物馆里的名贵瓷器，一阵风吹过来就要碎了似的。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行……” 洗手间里，看着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她的谢聿川，温暖笑容无奈，“我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呢。你这样，我有种我明天就要生了的感觉。” “那不行。” 谢聿川摇头拒绝，“我已经错过了好好表现的孕早期，怎么能继续错过呢？昨晚说好的，今天开始，你和宝宝的一切，都由我全权接手。” 温暖：…… 谢聿川的亦步亦趋一直持续到午觉开始。 睡意席卷的前一秒，温暖还在想，要找机会跟项岩联系一下，请他务必制造出一点无法解决的难题，让谢聿川每天去谢氏打个卡。 一觉睡醒发现谢聿川不在身边的时候，温暖松了口气。 发了条微信给项岩，项岩秒回：“这忙我真帮不了！凌晨三点，boss发了一份未来五年的谢氏战略部署企划书，您知道有多少页吗？……109页！！！我从三点看到现在了还没看完呢……boss还说，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让我别打扰他！” 温暖：…… 又打了个电话给潘琦月，打探一下秦兆扬知不知道谢聿川回来了，可以让他们碰个面，商量一下新一年的合作计划。 潘琦月声音明媚，“刚刚收到呢，我家老秦高兴的说要庆祝一下，我正准备出门呢。” 温暖：！！！ 甚至还打了sos的求助电话给宋宛仪，说谢聿川疑似出现了产前综合症的症状，让宋宛仪说说他。 并未听出温暖的言外之意，电话那头的宋宛仪话语欣慰，“总算遗传到点儿他爸爸的优良传统。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他爸爸也是这样，紧张的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孩子。……之前我还觉得他冷的跟个木头似的，没想到结了婚转性了，总算有点儿鲜活气了。小暖你放心，回头妈跟他说，让他再接再厉，好好表现！” 温暖：…… 三点的战略企划书。 中午的合作推进。 所以，谢聿川昨晚压根没睡？ 想到他一整个上午神采奕奕的兴奋模样，温暖有种回到了五年前她刚进总裁办，刚成为总裁特助那一时期的感觉。 两眼一黑。 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谢聿川好好谈谈。 温暖洗漱完，气势汹汹的拉门而出。 严肃被笑容取代。 温暖看着热闹不已的客厅，“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蒋随舟坐在地毯上陪女儿搭积木。 顾城在一边捣乱，气的一岁多的小悦兮鼓着小脸，小仓鼠一样可爱。 萧明薇一脸温柔的坐在沙发上，端着一盘切好块的苹果吃着。 落地窗前，谢聿川和程燕回低声聊着什么。 客厅里全都是顾城咋咋呼呼的声音，和悦兮时而咯咯笑着时而气呼呼大叫的声音。 一片热络。 “嫂子！” “小暖……” 顾城和萧明薇齐齐抬眼。 蒋随舟颔首打了招呼，捏捏女儿肉嘟嘟的小脸教她喊“阿姨好”。 程燕回一句“九嫂”还没喊出口，就见身边的谢聿川大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楼梯口去扶温暖了。 温暖：…… 程燕回：！！！还是第一次见九爷露出这么紧张的模样。 顾城：o(n_n)o我哥更像个活人了！ 如果不是要等蒋随舟，顾城和程燕回昨天就来了。 没想到，喜事好几桩。 “天大地大健康最大，这第一杯酒，庆祝我哥化险为夷！不得不说，连老天爷都是站在我哥这一头的，无解的毒都能解了，来来来，必须干一杯！” 晚饭甫一开始，顾城就迫不及待的举了杯。 众人齐齐碰杯。 顾城仰头喝完，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第二杯酒，敬我哥和嫂子修成正果，新婚大喜，白头到老！” “阿城，好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也给我们留几句啊！” “就是啊，你手也太快了吧？还是最近没喝酒，肚里的酒虫等不及了？” “你赶紧坐！” 再度碰杯后，眼见顾城又添了酒，程燕回几人不满的嚷嚷起来。 “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顾城连连讨饶，举起酒杯看向温暖，“嫂子，这杯弟弟单独敬你！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说错了话。嫂子看在弟弟我是真心悔过的份儿上，别跟我计较，行吗？” 金丝雀是他说的。 置之不理的事也是他干的。 再想到温暖对他的维护，顾城再回头想想，顿觉前几年的那个他脑袋被踢了。 温暖笑，“我从来都没计较过啊……” 顾城坚持。 温暖失笑，端起果汁跟他碰杯。 敬谢聿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敬他和温暖结婚怀孕双喜临门。 男人们喝酒，温暖和萧明薇喝果汁。 众人齐齐碰杯的时候，端着奶瓶喝的起劲的小悦兮，歪着小脑袋把奶瓶怼过去碰了碰温暖的肚子，“妹妹，干杯！” 餐厅里有一时的静谧。 所有人齐齐看向悦兮。 谢聿川的眼睛尤其亮，“悦兮，你看清楚了，是妹妹对吗？” 都说小孩子的话最准，打从温暖怀孕就期盼是个女儿的迫切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谢聿川目光热烈。 小悦兮咧嘴，露出一口米粒般的牙，“我喜欢妹妹。” 她喜欢妹妹，所以，她希望温暖肚子里的是个妹妹？ 众人反应过来，再看向还提着奶瓶跟温暖的肚子碰杯的悦兮，俱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第544章 拆盲盒的乐趣 一行人离开已是深夜，再看向温暖的肚子，谢聿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女儿奴的温和气质。 听了轻音乐。 读了几页书。 进行完所谓的胎教仪式，谢聿川再低头，温暖已经睡着了。 放了书关了灯，谢聿川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朝外去了。 看了项岩反馈回来的企划书意见。 打了个电话给秦兆扬，又跟聿业的几个高管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或许是难熬的那几个月昼夜颠倒的作息混乱了。 又或许是治疗的这几个月睡太多了。 走出书房时已临近一点，谢聿川依旧睡不着。 推开卧室门看了眼沉睡中的温暖，谢聿川悄声下楼去了一楼的儿童房。 几天过去，温暖觉出不对了。 “谢聿川……” 看着已有雏形的儿童房，温暖看向组装乐园护栏的谢聿川，“小悦兮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粉红色的婴儿床。 粉红色的护栏。 一眼看去，儿童房像是陷入了梦幻的粉色海洋。 温暖一脸好笑，“万一是儿子呢？” “谁说男孩子就不能喜欢粉红色了？” 谢聿川笑，“再说了，一半的男女几率，加上悦兮的话，我觉得是女儿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点的。” 是儿子，那就如他当初设想的那样育儿，争取臭小子18岁的时候进谢氏实习，早日继承家业。 是女儿，那更好。 一想到一个粉粉糯糯的小团子在他臂弯里冲他吐泡泡，谢聿川有种心都化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的心情。 温暖眯眼，“是不是江衡跟你说什么了？” 只除了确认怀孕的那次是在民政局就近的第二医院做的检查，之后建档到每月例行检查，都是在谢氏旗下的私人医院检查。 温暖很怀疑，四维彩超的那天医生看出性别告诉了江衡，而江衡如实汇报给了谢聿川。 “暖暖我没有！” 谢聿川摇头否认，目光含笑的看着温暖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热衷于买盲盒了。” ？？？ 温暖一怔。 谢聿川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肚子，“我现在已经体会到拆盲盒的乐趣了。” 温暖失笑。 可很快，温暖就笑不出来了。 手牵手散步的时候，谢聿川希望是个儿子。 儿子皮实，摔倒了不会哭，受伤了也必须坚强，这样暖暖就不会心疼，他就不会揪心了。 要是女儿，不等暖暖怎样，说不定她一掉小珍珠老父亲的心已经心疼的快要碎了。 看电视的时候，谢聿川又希望是个女儿。 小棉袄贴心，长大了可以陪暖暖看电视议论小鲜肉，闲暇有空了可以陪暖暖逛街美容做spa。 臭小子要是懂点事还好，不懂事长成钢铁直男，就像当初的他一样，那真的是要气死了！ 在家的时候希望是个女儿，这样他们老了，女儿恋家的陪在身边，就像温暖和陆云歌一样，暖暖的，很贴心。 做产检的时候又希望是个儿子，这样就免了怀孕生育的辛苦。 从前雷霆果断的谢九爷，到从早到晚改变800个回合的纠结狂魔，谢聿川像是变了个人。 温暖叹为观止。 跟陆云歌聊天时提起，耳听陆云歌说于非凡也这样，温暖顿觉平衡了。 过了三月，天气一点点暖和起来。 温暖的肚子吹气般大了起来。 6个月的产检时，眼见那位林医生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又在迎上谢聿川一声又一声的“没事吧”时果断摇头。 温暖就知道，肯定有事。 “谢聿川，你去车里帮我拿外套……” 随口找了个借口支走谢聿川，门一关，温暖就听到了林医生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夫人，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稍微控制一下饮食，饭后散步15分钟。” 医生说的委婉。 可温暖听明白了。 她吃太多了！ 想想亲自下厨的谢聿川。 想想准时的一日三餐和一顿不落的上下午茶和晚上睡前的餐点。 再想想劝她多吃点时谢聿川那让她自愧不如的话术。 温暖秒懂。 谢聿川取完外套回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方才还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的林医生神色镇定，可除了进门时下意识瞥过来那一眼，再没看过他。 明显做贼心虚。 而温暖每看他一眼，空气里的杀气就重一分。 忍了一路，堪堪回到车里，谢聿川便抱住了温暖，“怎么了？是哪个检查数据不好吗？还是肚子饿了？” 谢聿川记得清楚，初次检查的时候，医生有特别提过，怀孕中后期，孕妇会经常饿这是正常情况，要少食多餐，保证孕妇的营养。 谢聿川说的振振有词。 温暖更气了，“你知道少食多餐是什么意思吗？” 脑海里全都是林医生提建议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一个说不好她就恼羞成怒了，继而高冷霸道的谢九爷从天而降，一句话让她失去工作。 温暖气呼呼，“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回娘家！” “老婆我错了！”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谢聿川道歉道的飞快，“明天开始，我给你做营养美味的减脂餐！” 温暖：…… 清明那天，早起出门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 及至温暖在墓园门口下车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给陆妍放了鲜花。 又给温素心摆了一排翠绿的多肉。 温暖擦拭干净两座墓碑，又跟两个妈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迈巴赫再驶回帝都，便直奔医院。 眼见拿到检查数据的林医生眉头舒展目光坦然，就知道数据恢复正常，谢聿川心里长呼了口气。 五月是好事连连的一个月。 蒙城的星耀杯马术大赛，秦琅以超过第二名近9分的绝对优势夺得青少年组的冠军。 紧随其后的成年组，周缇娜也不负众望斩获冠军。 没去蒙城，可温暖在家里观看了全程的现场直播。 周缇娜骑着她那匹名为娜娜的胭脂马甫一冲过终点线，温暖就知道，冠军稳了。 “哥，今晚回家吧，我们庆祝一下！” “……爸，我今晚回家蹭饭哦，你早点回来！” 打了个电话给陆之跃和沈绥安，温暖挽着谢聿川出了门。 陆之跃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的时候，迈巴赫停在陆家别墅门口，温暖刚下车。 拉开后车门扶着温暖下车，陆之跃随手接通电话。 “陆总……” 电话那头，裴哥义愤填膺，“有家不长眼的媒体，想一会儿直播的时候连线咱们千骑的负责人，我拒绝了，可对方不依不饶的，还找了主办方的领导施压。您看……” 仿佛已经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温暖冲电话那头喊道：“你把我电话给他，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搞什么幺蛾子！” 电话那头的裴哥一脸犹豫。 陆之跃勾了勾唇，冷笑道：“给他！” “好！” 裴哥应声。 十多分钟后，温暖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545章 温暖的梦想 周缇娜气疯了。 去年在伯明顿庄园拿到的亚军奖杯和黑马新人奖，让她成为了继温暖之后火爆华国的第二个女马术师。 鲜花和掌声如影随形的同时，还有无数的质疑。 就好像她是靠黑幕拿到亚军的，而她的实力根本不配与西西弗里斯那样的强劲选手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 蒙城的星耀杯马术大赛，其实她一开始没打算参赛的。 满心都是6月拉开帷幕的国际马术比赛。 深知事实胜于雄辩，周缇娜铆足了心劲想要在6月拼一把，然后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可温暖说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去蒙城参赛，一是散心，调整一下心态。二就当是去预习打脸了，让那些暗戳戳质疑她的人无话可说。 对自己充满自信，也无条件信任温暖的每一句话。 周缇娜来了。 然后，毫无悬念的赢了。 可赛后的采访，不知道是同行相轻，采访的记者是竞争对手家买通专为气她的，还是黑粉来的。 对方一张嘴，周缇娜脸色就不好看了。 戴着眼镜看起来气质温和的记者问她：“缇娜，你在公众场合从不避讳你是师从千骑俱乐部的温暖，而此次比赛，你代表自家的劲风俱乐部拿到了冠军。当卧底的感觉如何？” ？？？ 周缇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把话筒怼到她脸前的记者，一句“你tm有病吧”几乎破口而出。 有人扛着摄像机。 还有无数人举着手机，像是在现场直播。 她那句粗口爆出去，丢的不止是她的脸，劲风俱乐部的脸，还有温暖和周家的脸。 脸黑了又黑，周缇娜压着脾气，冷声反问：“你不觉得你这句话是自相矛盾吗？我都不避讳温暖是我师父了，我跟她学马术怎么就成了卧底了？你是哪家媒体的？” 低头看了眼话筒上的标签，周缇娜念道：“蒙城体育是吧？这位帅哥，你这样，会让我，以及全国人民怀疑你们蒙城体育频道的专业能力。” 不去看那帅哥尴尬的脸色，周缇娜看向另一个记者。 有问周缇娜比赛时紧不紧张此次比赛发挥的是否满意的。 有问她接下来的赛事准备的。 得知她回帝都短暂休息几天就要出发前往纽约参加新一届的环球马术大赛，当即有记者问道：“缇娜，环球马术大赛的奖杯份量极重，一同参赛的还有去年输给你的西西弗里斯，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西西弗里斯是战绩赫赫的老选手了，每一次比赛都是热门冠军人物。 没想到去年的伯明顿庄园里，不但输给了温暖，还跟周缇娜一个新人齐名拿到亚军。 西西弗里斯本人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可在其他人心里，她积攒的所有不甘心和不服气，一定会以倍数增加，继而呈现在这一次的环球马术大赛里。 以至于周缇娜面对的西西弗里斯，将会是实力倍增的超级赛亚人。 “我师父说，只要我稳住，一切皆有可能！” 周缇娜一如既往，三句不离温暖。 提及温暖，整个人恢复明亮活泼。 好死不死，蒙城体育那个被周缇娜怼过的记者开口道：“我们已经通过主办方联系到了千骑俱乐部的负责人温暖，接下来，让我们听听温暖对此次比赛，以及对周缇娜表现的看法。” ？？？ 周缇娜看向那记者，一脸“你特么没事儿吧”的无语。 知道温暖怀孕，她这个亲徒弟都没去打扰她，更别说震慑于谢九爷威力的帝都豪门众人了。 你一个记者，谁给你的脸啊？ 周缇娜的阻止还没开口，就见那记者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拨通了温暖的电话。 嘟嘟的接通声响起，采访大厅里瞬间针落可闻。 “你好？” 温暖清冷严肃的声音响起时，周缇娜回头，正看到秦琅黑沉沉的脸色，和桌子下捏的咔咔作响的拳头。 “温副总你好，听说您怀孕了，最近在家待孕，恭喜啊！” 那记者寒暄了一句，朗声问道：“都说名师出高徒，传言果然不虚！周缇娜和秦琅分别获得了此次星耀杯成人组和青少年组的冠军，您作为他们的师父，对这个成绩满意吗？” “当然。” “千骑俱乐部是帝都乃至国内数一数二的马术俱乐部，可贵俱乐部的参赛选手此次最好成绩是亚军和季军，对此，您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青少年组的冠军和成人组亚军季军都被我们千骑收入囊中，论积分，我们千骑仍旧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不是吗？我为什么要遗憾？” “……” 提问不成反被问。 眼前是采访台上周缇娜秦琅以及另外几个获奖选手怒气冲冲瞪着他的不善面孔。 周围是其他媒体记者“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换我来”的无语和质疑。 那记者心一横，“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此次星耀杯大赛的冠军来自劲风俱乐部，那么6月的环球马术大赛，温副总无法参赛，而千骑战绩又青黄不接，最终的赛绩大概率不会很好看。对此，温副总您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啊。但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陆家别墅的客厅里，看着大屏幕里表情和缓起来的周缇娜，和勾着唇一脸帅气笑容的秦琅。 温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前年的国际赛事，我们华国只拿到两枚奖牌，无缘冠军。去年的国际赛事，我们拿到了9枚奖牌，其中包括两枚冠军奖牌……” “我们的成绩在稳步前进，这一点有目共睹。而未来，我们一定会更强！” “我的梦想，是所有华国马术师都能超越自己，提升我们的个人战绩，代表华国在国际赛事中拿到越来越多的奖牌，证明我们的大国实力，而不仅仅是我所在的千骑！”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清晰明亮，而话语里的内容振聋发聩。 一心想要逼出内幕挖掘劲爆噱头从而名扬此次赛后采访的记者汗流浃背。 采访台上，周缇娜伸手揉了揉秦琅的头，看他冷酷帅气又充满杀气的瞪她，转而去跟千骑的几个选手握手。 赛后采访到此结束。 第546章 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从蒙城到帝都四个半小时的航程，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已是傍晚。 没跟同队的人一起回，周缇娜载着秦琅直奔陆家别墅。 周缇娜和秦琅下车的时候，正看到打开门迎出来的温暖。 “师父……” “姐……” 仿若归巢的雏鸟，两人齐齐扑了上去。 “师父，你说了，赛绩好允许我提个要求的。” “提！” “我能做宝宝的小姨吗？我不想做阿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考虑一下嘛，好不好？” “……可以啊，那你以后管我叫姐，别一口一个师父的，让我觉得自己是唐僧。” “姐，姐，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 周缇娜兴奋的不能自已。 再回头看向谢聿川，飞扬灿烂，“姐夫！” 谢聿川微笑颔首。 “跃哥……云姐，小禾禾……” 周缇娜兴奋不能自已，热情洋溢的跟陆之跃陆云歌孟小禾攀亲戚。 温暖看向进了门开始就格外沉默的秦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怎么了？” “又拿了一个冠军，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温暖低头去看他的眼睛。 “姐……” 秦琅一脸紧张的看了眼温暖浑圆的肚子，“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都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虽然妈妈去世的早，可是直到现在秦琅都记得妈妈去世前病病歪歪的那段时日。 外祖母说妈妈怀孕的时候正是跟他爸创业的时候，早逝就是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导致的。 小姨说妈妈坐月子的时候还在操心公司运营，身体没养好，以至于年纪轻轻就走了。 话里话外，都是怀孕惹的祸！ 每每在街上看到孕妇，秦琅都觉得那是个美丽又脆弱的泡沫，哪怕不认识对方，心里都怕怕的。 如今，温暖成了美丽又脆弱的孕妇。 记忆里那个躺在病床上，面容模糊的温柔女人，面容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是温暖。 哪怕知道有谢聿川在，有陆家在，温暖不可能有事，秦琅心里依旧止不住的担心。 “对，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看秦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暖笑的温柔，“医学那么发达，我还定期产检，我很好，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好。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儿的。” “阿琅……” 温暖笑道：“下个月，你就要当小舅舅了哦。” 小舅舅。 秦琅怔怔的。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会有个只会喝奶睡觉的小家伙叫他小舅舅，秦琅心底涌出的担忧和忐忑一点点消失。 正看到走回温暖身边坐下的周缇娜，秦琅一脸坏笑，“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 遇到温暖，不但让他提前开启了自己的梦想。 还拔高了他的辈分。 周缇娜秒懂，一脸威胁的看着秦琅：“各论各的！！！对外，咱俩是大师兄和小师妹，对内，我是小姨你是小舅舅。逢年过节在周家或者秦家遇上，你要是敢没大没小，秦小琅，你信不信，你小姑姑我能揍得你满地找牙？” 呵呵。 秦琅轻嗤，“暴力女！” 周缇娜：…… 午饭时已经庆祝过这次比赛拿到的好成绩了。 晚饭就专为周缇娜和秦琅而庆祝。 月明星稀，几辆车驶出陆家别墅，各自朝自己家而去。 秦琅是被周缇娜送回家的。 两人斗嘴斗了一路，秦琅直到下车都一脸嫌弃，吐槽周缇娜太聒噪，没有一丁点冠军该有的稳重和淑女特有的温柔娴雅。 被周缇娜好一顿迅猛输出。 车子停在秦家别墅门口的时候，秦琅几乎落荒而逃。 秦琅进门的时候，潘琦月和秦兆扬正在看电视。 看见他，两人齐齐起身，一个直奔厨房，一个关了电视。 “阿琅回来了？累了吧？” “明天要不要请一天假休息一下？” 眼尖的看到了潘琦月泛红的眼圈，以为两人吵架了而秦兆扬正在哄，秦琅没当回事。 再环顾一圈，就见家里布置的过年似的。 电视上还挂着浮夸的红色横幅：欢迎秦家最闪亮的星再创辉煌！我家琅琅最棒！！！ 一看就知道出自潘琦月。 简直不忍直视！ 关键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拿冠军了！ “我在姐那儿吃过了……” 婉拒了潘琦月端来的汤。 秦琅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跟秦兆扬说话，“下个月要会考，明天就不请假了，今天休息了一天，我不累！” “阿琅！” 潘琦月迟疑的声音响起时，秦琅刚走上楼梯。 再回头，就见她眼圈泛红，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兆扬开口道：“你潘姨怀孕了！” 秦琅抬眼，正对上潘琦月脸上的小心翼翼，“阿琅，你放心，就算将来有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的。” 三周年纪念日那天，秦琅亲手做了蛋糕给她，还说希望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小宝宝赶不上跟他们一起过四周年纪念日了，但是，可以一起过新年，过春节。 可潘琦月不希望她的怀孕让秦琅多想。 没有妈妈的陪伴，秦琅已经很可怜了。 若是再因为她怀孕了而敏感自卑，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能做的，只有真诚的承诺，然后竭尽所能的用实际行动表示，她会代替他妈妈，好好爱他。 “阿琅，我不会变成恶毒后妈的！” 潘琦月神色温柔的看着秦琅，“你千万别多想，好吗？” 秦琅多想了。 他想到了当初那个不懂事的自己。 叫嚣着不许她嫁给秦兆扬。 恶毒的说要掐死她的孩子。 眼前是认真承诺的潘琦月。 脑海里是眼神星亮说他要当小舅舅了的温暖。 一片静谧里，秦琅点了点头，“好。” 潘琦月松了口气，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门，“浴缸里放了水，泡个澡早点睡吧……还有，除了放水和把晾干的衣服放你床上，我没动你的东西，你放心！” “阿琅，晚安！” 温柔的笑着，潘琦月推了推秦兆扬，两人转身朝卧室走去。 秦琅握了下拳。 有句话想说，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 眼见秦兆扬已经握住了扶手，很快就要推开门，两人就要进去了。 秦琅一急，“妈……” 潘琦月脚步一顿。 第547章 惹不起，也舍不得惹！ “妈，以前是我不懂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你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等ta们出生了，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哥哥的。我会陪ta们玩，给ta们讲故事，等ta们更大一点，带ta们捉迷藏、骑车、骑马……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爱ta们的，就像，就像当初你对我那样。” “妈，晚安！” 无比庆幸潘琦月没转身，让他有勇气说完这几句话。 匆匆道了句晚安，秦琅大步奔上楼梯进了房间。 殊不知潘琦月早已泪流满面。 刚跟秦兆扬在一起的时候，她梦里都是秦琅回心转意后接受她的画面。 醒来看到他冷漠的脸，听到那些疏离的话，美梦破灭后，她再一步步回到现实。 都说知足常乐，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几年过去，她已经能接受秦琅对她的漠视和敌对了。 谁让她不是他妈妈呢！ 可不过短短一年。 去千骑俱乐部到今天，短短一年，秦琅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潘琦月觉得，她在做梦。 医生不是说了嘛，早孕期的嗜睡反应都是正常的。 一定是她又睡着了，才梦到了这近乎完美的一切。 一定是这样！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在脸上凝成线，潘琦月有种衣领都被打湿，那湿气层层叠叠罩在心口的闷热潮湿感。 眼前是秦兆扬含笑的面孔。 他的手落在她脸上，指尖抹去满脸泪意的时候。 潘琦月抬起头，被秦兆扬拢在了怀里。 “臭小子，总算懂事了，也不枉费你这几年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该是高兴的事啊，怎么哭成这样儿？” 秦兆扬笑着，一手的泪不知道往哪儿擦，揽着潘琦月进了房间，抓着抽纸过去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潘琦月呜呜咽咽的哭了许久。 无数个瞬间，委屈的恨不得掀桌子。 也曾想过狠狠骂回去，继而扭头离开的冲动。 可一想到他只是个孩子，就生生忍了下来。 可秦琅一句妈，潘琦月有种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而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的惊喜和感慨。 “都是我的错！” 抱起潘琦月拢在怀里，秦兆扬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是我忽略了秦琅的教育，也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以后不会了……” 从前忙着创业，忙着打拼，总觉得男主外女主内。 就连秦琅前些年的散漫纨绔，他也没当回事。只觉得儿子已经废了，与其花心思教养他成材，倒不如趁着自己年轻好好拼搏，给秦琅，给潘琦月，给未来的孩子，打拼出一副足够他们挥霍的家业。 可这一年秦兆扬才发现，是他大错特错了。 网上流行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他明明可以创业顾家两手抓的啊！ 在外努力打拼。 在内爱妻教子。 这是他人生天平的两端，哪一头都不该翘起来。 “好了不哭了……” 握了握潘琦月的手。 又摸了摸自己被哭湿的衬衣肩膀。 秦兆扬笑道：“再哭，明天早晨起来就不是美人鱼，而是悲伤蛙了！到时候秦琅看见了，还以为咱俩怎么着了。问吧，不合适，时间也来不及了！不问吧，又心里惦记着，到时候他在学校一整天都不踏实，你……” “好了好了！” 潘琦月不哭了，瞪了秦兆扬一眼，起身去洗手间了。 “我就知道，一提这臭小子，你肯定听！” 身后，秦兆扬慢悠悠的跟上去，看着洗脸敷眼睛的潘琦月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在乎他还比在乎我多一点啊？” 潘琦月从镜子里剜了秦兆扬一眼，“老子吃儿子的醋，也不嫌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从背后拥过去，秦兆扬亲了亲潘琦月的脸颊，一只手掌覆在她绵软的小肚子上，“说明你在意我们，在意这个家，而我们……一样在意你！” “老婆，辛苦了！” 眼见潘琦月泪光莹莹，像是又要哭了。 秦兆扬哭笑不得。 从前的潘琦月温柔强大，风风火火。 他爱极了她的活泼明媚，仿佛永远不会伤心垂泪。 如今的她不知是孕早期的缘故，还是被臭小子的转性影响的，变成了泪失禁体质。 惹不起，也舍不得惹！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休息会儿，我给你煮燕窝，好不好？” 殷勤百倍的把潘琦月送去沙发，还不忘在她腰后放个靠枕。 秦兆扬转身出门朝厨房去了。 收到潘琦月微信的时候，温暖刚洗完澡躺在床上。 【小暖，睡了吗？】 【有两个好上加好的好消息想跟你分享。】 【阿琅改口叫我妈妈了！大哭.jpg，暴风哭泣.jpg】 【我怀孕了！旋转跳跃.jpg】 一天之内得到两个好消息，一个更比一个好。 隔着手机，温暖都能感受到潘琦月此刻欣喜激动的好心情。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谢聿川洗完澡出来，见温暖没睡，下意识就看了眼挂钟。 已经12点了。 再看到温暖脸上明媚柔婉的笑容，连噼里啪啦打字的指尖都在诉说她此刻的好心情。 谢聿川决定随她去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准妈妈的好心情事大！ 肚里的小家伙开始抗议的时候，手机那头的潘琦月也反应过来时间太晚了，两人匆匆道了句晚安。 放下手机，温暖轻抚着肚子，神色好笑，“你跟你爸爸一样，越来越唠叨了！” 不就晚睡了一会儿嘛，又不是天天这样，至于这么抗议？ 无辜躺枪的谢聿川：…… 可看到温暖艰难的翻身，谢聿川只顾得上心疼，再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孕晚期，温暖肚子大的像是揣了个篮球在肚子里。 晚上睡觉更是折磨。 躺也不是。 坐也不是。 每次翻身都要小心再小心。 “要喝水吗？……腿酸不酸？我帮你捏捏吧……” 说着话。 捏着腿。 原本频繁的胎动一点点消失。 仿佛看到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后沉沉睡去的模样，温暖弯了弯唇角，随着一点点黯淡下来的灯光陷入沉睡。 转眼已是六月。 第548章 让炎热的夏天背个锅 6月是个热闹的月份。 月初的6号陆云歌生日。 月中的19号端午节。 到了月底的22号，温暖在一家人的陪伴，和满豪门的礼物中度过了她28岁的生日。 医生说37周后生产都属于足月，众人还在猜测，说不定今年陪温暖过生日的家人又多了一个。 可宝宝是个不急不躁有耐心的宝宝。 温暖生日过完都一周了，小家伙还一丁点儿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温暖很淡定。 谢聿川淡定不了了。 “臭小子！懂点儿事行吗？” 午饭后，一想到刚才温暖只吃了那么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扶着她靠在沙发里，谢聿川摸着肚皮开始今日训话，“你已经很大个了，顶着妈妈的胃了知道吗？该出来了，别赖在妈妈肚子里当妈宝男！小心我……” 正对上温暖温温柔柔看过来那一眼，谢聿川一顿，揍你两个字终还是没说出口。 温暖一脸好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猜的。” 谢聿川叹气，想到粉红色的卧室，心里十分忧愁，脸上却没显，“上次去医院，听医生说的，一般女儿都比较贴心，会比预产期预测的提前出生。儿子就比较晚。” 预产期六月底。 眼看着，已经到了那个底了。 每每看到温暖吃不下饭，睡觉也睡不好的模样，谢聿川就忧愁到不行，再次坚定了只生一个的想法。 有天半夜温暖口渴醒来，还听到谢聿川在阳台打电话。 “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人造子宫的课题不是已经实现了吗？就不能尽快普及吗？” “教授，我觉得你上次的研究可以先放放，你要是把人造子宫的课题先加速了，全球女性，不对，全人类都会感激你的！您觉得呢？” 隔着电话，听不到那头的斯蒂芬教授说了什么。 可一想到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小老头儿被谢聿川扰的吹胡子瞪眼的，却碍于他是他实验室的金主爸爸而不能发作。 温暖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此刻，看着谢聿川语重心长对着她肚子谈话的模样，温暖笑着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纹路，“我要是说，我一点儿都不着急，你信吗？” 谢聿川不作声。 温暖柔声道：“医生不是说了嘛，瓜熟蒂落是最好的。哪怕多在母体内一天，对宝宝都是利大于弊。而且，我也不是因为ta吃不下，是天气太热了。” 她是为了宝宝好。 谢聿川是为了她好。 宝宝那么可爱，怎么舍得说是ta的错？ 谁背锅都不合适。 那就……让炎热的夏天来背这个锅吧。 谢聿川无奈点头。 傍晚的时候，谢南音和阿龙来了。 做了准妈妈的谢南音，整个人面相温柔，从前凌厉的眉眼和气质不见丝毫。 从前不化妆绝不出门，要从头发丝儿精致到脚指甲。 可如今，素面朝天，一身宽松的棉布裙，谢南音脸上露出的温柔笑容就让她光彩照人。 怀孕7个月，谢南音的肚子比温暖的要大的多。 可每每看到谢南音，温暖都羡慕到眼红。 同样都是十月怀胎。 谢南音一分辛苦，收获两个孩子。 呜呜呜，她也想要双胞胎！ “还是别羡慕了……” 一旁，阿龙叹气，“你都没看到她难受成什么样儿了！要是早知道，我……” 正对上谢南音扫过来的那一眼，阿龙到嘴边的吐槽咽了下去。 刚开始得知是双胞胎的时候，夫妻二人兴奋的什么似的，有种中了大奖的兴奋感。 毕竟一次生两个孩子，无论是效率还是成就感都无敌高。 可几乎是从孕中期开始，谢南音的辛苦就湮灭了阿龙的兴奋。 温暖的孕中期，好吃好睡，跟没怀孕似的。 谢南音的孕中期，脸肿胳膊肿，小腿更是一按一个窝。 腰酸腿疼更是频繁到让阿龙怀疑人生。 若是谢南音像前几年似的，磕一下掉点皮都天塌了似的作天作地，阿龙还心里好受点。 可怀孕后的谢南音浑身母性的伟大光辉，闭口不提那些难受，反过来还安慰他说没事，更让他心疼不已。 知道温暖还没有任何要生的迹象，谢南音略坐了会儿就走了。 阿龙一手揽着谢南音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夫妻二人渐行渐远。 夜风微凉，慢条斯理的细语声徐徐传来。 连背影里都透着幸福。 温暖看着，歪着头靠在谢聿川怀里，“真好！” “是啊，真好！” 谢聿川点头，扶着温暖进家门。 去儿童房坐了会儿。 上楼回主卧洗漱沐浴做胎教。 十点刚过，谢聿川准时关灯睡觉。 肚子里的小家伙起先还不老实，这儿动一下，那儿踢一脚。 哄了好久不行，又拿出爸爸的威严训了几句，小家伙不知道是玩累了还是生气了，咕蛹了几下没动静了。 “谢聿川，你说，不会真的是个儿子吧？” “怎么，不喜欢儿子？” “当然没有。只是……如果是女儿，我觉得我肯定会是个好妈妈。如果是儿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他。” 前有温素心。 后有陆妍。 对怎么当一个温柔淡定又坚强有力量的好妈妈，温暖自问信心满满，毕竟身边的好榜样太多了。 这就相当于她手里拿了本书，还是带答案的那本一样，她照着做就好了。 可如果生个儿子…… 想想潘琦月。 再想想宋宛仪。 温暖心里有点儿没底。 “如果是儿子，全权交给我！” 轻抚着温暖的背哄她睡觉，谢聿川笑道：“我用当初祖父教我的方式教他，不会错的！” 谢聿川对谢老爷子的尊敬和推崇，温暖这些年已经见识过无数遍了。 想到谢家人心里传奇一样的谢老爷子，温暖心里稍安。 畅想着谢聿川带儿子放风筝，蓝天白云下，父子二人竞相追逐，而她温柔笑着的温馨画面。 温暖在温柔的轻抚中徐徐睡去。 半夜时分，温暖从梦中醒来。 梦里，她变成了一朵发光的水母。 淡淡的光芒里，四周是欢快的小鱼，随波荡漾的海草。 “下雨啦，快跑呀……” 有声音清脆的小精灵在远处大声呼喊。 小鱼们惊慌逃窜。 海草也四面八方的扭动着纠缠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一片慌乱中，温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下雨就下雨呗，关它们海洋生物什么事？？？ 而到处乱糟糟的，一派沉稳淡定的她在海底显得格格不入。 温暖是从慌乱中醒来的。 感受到身下的潮意，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温暖轻唤，“谢聿川……” 仿若自带雷达的谢聿川秒醒，“暖暖，怎么了？……渴了吗？还是腿抽筋了？” 男人轻车熟路的打开台灯坐起身。 温暖认真感受着身体细微的异样，“我好像……要生了！” ？？？ 短暂的静谧后，别墅里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