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侯》 第1章 穿越 夜幕森然降临了。 夜幕下的东平湖披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彷如沉睡的淑女,静谧安详。偶尔有鱼在水间嬉戏,在水面上扑腾出些许动静。 东平湖,又名梁山泊,在北宋时纵横八百里。有一百零八名好汉曾在湖中的梁山落草为寇,揭竿为旗,立下替天行道的招牌,做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如今上千年过去,梁山泊上的好汉早已化作枯骨,踪影不见。而纵横八百里的梁山泊也不复昔日辉煌,只剩下窄窄的一片水洼,还改名为现在的东平湖。 白子枫就站立在静悄悄的东平湖边,来回地徘徊踱步,心急如焚。他在黑灯瞎火的夜里来到这荒无人迹的东平湖,自然不是为了凭吊古人,而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白子枫是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年少时吃了不少苦。但是白子枫却天性乐观,在逆境中发愤图强,不但考上了军事学院,还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光荣地成为一名特种兵。在做特种兵的几年生涯中,他认识了现在的女友肖颖。 肖颖是一名高干子弟,家世雄厚,而且自幼便跟另一名世家子弟结下了娃娃亲。可是肖颖对此十分抗拒,从来不把这桩亲事当成一回事。她瞒着家里人,对白子枫展开狂热追求。白子枫架不住她的爱情攻势,最后终于沦陷了。 只是肖颖对白子枫的爱是那么强烈,而连亲情滋味都没有尝过的白子枫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像她爱自己那样也爱着她。他甚至觉得肖颖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妹妹,而非爱侣。 两人偷偷交往了将近两年,终于还是被肖家的人发觉了。肖颖的未婚夫不久也知道了这件事,逼着肖颖跟白子枫分手,还利用两家的关系逼迫肖家为自己跟肖颖尽快完婚。 尽管肖颖向白子枫一再表示,自己爱的是白子枫,想嫁的人也是白子枫,可是在家里人的催促逼迫之下,她显得十分无可奈何。 就在这天晚上,肖颖哭着给白子枫打了个电话,约他在两人相识的东平湖边见面。当初白子枫就是在这里执行任务,却无意中救下了正被几名流氓欺负的肖颖的。 肖颖在电话中哭着对白子枫说,如果这一生他们注定不能成为夫妻,那么她也要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白子枫。 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还有什么东西?白子枫不用想也知道。他心中起了一种不丝的预感,放下电话之后,便来到了东平湖边。 但是,如今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肖颖却迟迟都还没有出现。白子枫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肖颖也没有接。 白子枫心头越来越不安,这个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危险在向自己逼近!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白子枫对于危险有一种特殊的感知力。他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而且那双眼睛的主人手里正拿着枪指着自己! 白子枫察觉到不妙,立即拔腿寻找掩体。然而就在他跑到一棵树之前,在他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砰地激射而出,直击向他的背后! 子弹从白子枫的背后穿过,射入了他的肋骨,离着他的心脏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白子枫遭受重击,呼哧跪倒在地,转头一望,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黑衣人从暗影处走了出来。月光下的黑衣人手里拿了一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白子枫。 白子枫忍着伤口的剧痛,咬着牙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是谁就不用我明说了吧!”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妨碍了别人的姻缘,挡了人家的路,这就是你该死的理由!” 白子枫这下听明白了,这个黑衣杀手十有八九是肖颖的那个未婚夫派来的。只是约他来东平湖的人是肖颖,肖颖的未婚夫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是肖颖出卖了自己? 不过白子枫心中清楚,自己受伤极为严重,又有杀手虎视眈眈,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即便是死,也不会死在你的手里!”白子枫说着,用尽全身力气,一个纵身,便向东平湖跳了下去。 那名黑衣杀手看着白子枫跳进湖里,掀起一阵水花来,很快地湖面便恢复了平静。黑衣杀手等了十几分钟,确认白子枫必死无疑,才冷笑一声,离开了东平湖。 就在黑衣杀手离开后不久,一名青春靓丽的女孩着急地快步来到了湖边。这女孩正是白子枫的女友肖颖。肖颖没有找到白子枫,最后泪流满面地望着湖面,泣不成声地道:“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你放心,我很快就会下来陪你的……” 肖颖说完,便坚定地一步一步向着湖里走去,直到湖水完全将她淹没…… 白子枫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过来,意识还有些涣散。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来到一个陌生怪异的地方。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边纱帐随风晃动,透过纱帐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烛光摇曳。 烛光明灭中,有一道红色的人影闪过,一晃而逝。 “你是……”白子枫艰难地发出一声呼喊,却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白子枫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白子枫第二次醒来,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照射到白子枫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他用手遮住阳光,坐起身来,睁眼一看,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白子枫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奇怪的睡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床上。床边白纱帐轻柔丝滑,床的两旁各摆了一个大红灯笼,灯笼里的烛火还在燃烧。他放眼望去,房间里的一桌一椅,甚至墙上的每一个挂件,皆都是古色古香。 整间房里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松木香气。 最为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一件现代化的家具。不要说电脑、电视,房间中连电灯泡都没有一个! 通过细致的观察,白子枫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里不是现代人住的地方! “难道说,我是在做梦?”白子枫用手轻轻按了下脑袋,却因此牵动着胸口一疼。他想起自己在东平湖岸边中过杀手那一枪,遂掀起衣服来看。 但奇怪的是,他那一枪是从背后中的,可是现在背后却一点伤口也没有,反倒是胸口有一处红点,就如同香烧过的疤痕一样,印记很深,而且还十分疼。 白子枫想不通这处红点是怎么回事,背后的伤又去了哪里,正迷惑间,却听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少爷,该起床了!” 说话间,一名青衣小帽,打扮得像家丁模样的人手执铜镜走了进来。他身后跟了两名素裙挽髻的丫鬟,都是十四五岁年纪,脸上还挂着些许稚气。一名丫鬟端了一盆水,另一名丫鬟则双手呈着一套红色喜服。 白子枫一看这两人装扮,不由一愣:这两人居然都是古人装扮!难道自己是穿越了不成? 白子枫心念一转,惊声问道:“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 第2章 娶亲 白子枫话说出口,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和腔调居然都变了,变得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少爷,你的酒是不是还没醒啊!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那家丁走到白子枫面前,向一名丫鬟指挥道:“二喜,赶紧给少爷洗洗脸,醒一下酒!” 唤作二喜的丫鬟将一盆水放在白子枫面前。白子枫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却不由吃了一惊:这水中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嘛! 白子枫这一惊非同小可,抬眼瞥见家丁手中拿了一个铜镜,随手夺了过来。白子枫只见镜中的自己梳着长发,虽然也是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可是……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样子! 白子枫这下醒悟过来,怪不得自己刚才摸头和查看伤口时便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因为他查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原来的那副身体!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也就是说真正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白子枫倒吸一口冷气,向那个家丁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在位的是哪个皇帝?” 那家丁笑道:“少爷,你糊涂了?现在是龙朝宣和五年,现在在位的龙帝陛下是神宗皇帝的第三子。” “龙朝的宣和年间?”好嘛,白子枫这下确认无疑了,自己的确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自己那个时空中不曾有过的朝代! 白子枫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吟半晌,又指了指自己,问道:“那我呢?我又是谁啊?” “你是白玉郎白大少啊,咱们永嘉郡里四大恶少之首,那可是无人不知啊!”家丁谄笑着恭维了一句。 “白玉郎?那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名字了吧!”白子枫虽然十分不习惯,但还是不得不冷静地认同了自己的这个新名字。毕竟从前的那个白子枫已经彻底地死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白玉郎。 白玉郎看着家丁一副谄媚模样,眉头一皱,道:“我是四大恶少?还是之首?你是在骂人吧?” “哎呦少爷,我怎么敢骂你啊!我是夸你呢!”家丁忙解释道:“少爷,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你还得赶紧去迎新娘子呢!” “新娘子?什么新娘子啊?”白玉郎不禁有些发懵。 “我说少爷,你该不会真的是酒喝多了,什么都忘了吧!”那家丁毕恭毕敬地道:“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白玉郎愣了愣,道:“你说什么?大喜日子?” “对啊!”家丁一边说,一边跟丫鬟七手八脚地帮白玉郎穿好了衣服,道:“少爷,咱们这就赶紧去吧,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白玉郎还没回过神来,那家丁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胳膊来到了门外。白玉郎看到门外停了一匹高头大马,马匹后面则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花轿后面还有一帮穿着红衣服的乐队吹吹打打。 看这个架势,今天还真是白玉郎成亲的大好日子! “少爷,上马吧!”家丁将还在迷糊中的白玉郎扶上马去,便朝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大声道:“启程!” 家丁说完,乐队开始吹吹打打,在后面送白玉郎前往迎亲。 白玉郎坐在马上,昏头涨脑地望着四周的景象,酒肆、赌坊、妓院,还有穿着奇怪、熙熙攘攘挤在一起喧闹的人们,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梦境之中。 昨天他还在现代化的都市中与战友一起执行解救人质的任务,今天却突然来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朝代,面对着一堆奇怪的人,做着奇怪的事。这样的转变,即使是他这样一个经受过各种各样严苛训练的特种兵,也很难适应过来。 但是在马上掐了数十次大腿的白玉郎心中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过去的一切终究成为了过去。他的战友、朋友,还有让他难以割舍的女友肖颖……这一切都将成为回忆,从此只能沉寂在他的脑海中。 他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白玉郎这个身份,尽快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 白玉郎刚刚回忆中醒过神来,忽然看到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张手拦在马前。那书生素服纶巾,眉清目秀,气质儒雅,但却是一副愤怒模样,显然是来者不善。 白玉郎心头一震,向牵马的家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家丁也有些茫然,抓了抓脖子,道:“估计是个疯子拦路,少爷放心,我这就把他赶走!” 家丁说完,走上前去,拽着书生的胳膊,大声道:“今天是我们家少爷的大喜日子,你来捣什么乱?赶紧滚开!” “我不走!”书生歇斯底里地喊道:“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梅家小姐清白,让她免受你这恶少侮辱!” “让你胡说八道!”家丁一巴掌扇在书生嘴上,接着便一脚踹出,踢到书生的膝盖上。 书生本就体弱,哪里经得住五大三粗的家丁一踢,登时惨叫声一声,摔倒在路边。 家丁犹不解恨,正要上前再补上几脚,这时白玉郎摆了摆手,出声喝止道:“算了,放过他吧!毕竟是大喜日子。” 家丁听到白玉郎居然让自己放过书生,不由一愣:难道少爷今天转了性子了?要是换做往常,他早就亲自下马痛打落水狗了,不打残废就算不错了,今天怎么动也没动一下就放人了? 不过家丁不敢违拗白玉郎的话,狠狠地朝书生吐了口唾沫,道:“算你小子今天走运,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白玉郎见家丁如此仗势欺人,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启程?” 迎亲的队伍继续启程前进,那书生等队伍走远,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盯着队伍远去的方向,低声发誓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白玉郎跪下来求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谁在咒我?”白玉郎在马上猛地打了个喷嚏。想到自己经过书生身边时,书生投向他的怨毒眼神,白玉郎打心里有点不舒服。 通过书生这件事,白玉郎感觉到,以前的他弄不好真的是是名副其实的恶少。连家丁都敢如此仗势欺人,身为主子的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白玉郎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家丁喊了一声“停轿”,接着便挤眉弄眼地凑上前来,笑道:“少爷,咱们到了,下马进门背新娘子吧!” 白玉郎醒过神来,抬头望了望眼前大门。门楣上挂了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以小篆工整地写了“梅府”二字。 白玉郎熟读历史,知道古代一般的百姓之家是没有门楣的。这一点从梅家两边的邻居屋前没挂门楣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朝代也是如此。这说明梅家应该是官宦人家。 白玉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要成亲了,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且不说他还没有适应新环境,他连新娘子面都没见过,怎么能稀里糊涂就给娶了呢? 白玉郎转身想要逃跑,身边的家丁一把将他拉住,道:“少爷,你干嘛去?” 白玉郎道:“这门亲事,我不想结了。” 家丁急忙道:“那怎么行,我们把聘礼也下了,宾客也请了,你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呢?你昨天明明还兴高采烈,巴不得早日把梅小姐娶进门,怎么一晚上时间就变卦了……该不会你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吧……” 白玉郎愣了愣,心道:“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而是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白玉郎发愣之时,被家丁推搡着一脚踏进了梅府的门槛。 第3章 喜宴遇刘邦 白玉郎进了梅府,却发现梅府虽然很大,里面却是萧条不堪,空空荡荡,连点像样的装饰器物都没有。而且今天是大喜日子,家里连个喜字都没张贴,这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 白玉郎正觉奇怪,忽然看到一名油光满面的胖子颠颠地跑上前来,呵呵笑道:“白大少,你来了。我妹妹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就跟我去接新娘子吧!” “妹妹?难道说这就是新娘子的哥哥?”白玉郎看这胖子虽然人模人样,可是笑容猥琐,令人生厌,心头不由一阵恶寒:“这哥哥送是这副猥琐模样,妹妹能好到哪里去?自己该不会是被坑了吧?” 白玉郎心中禁不住又生出想要退婚的想法。不过他人已经进了梅府,现在悔婚却已经来不及了。在这样一个封建观念根深蒂固的年代,一旦悔婚,就是害了人家姑娘。现在白玉郎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这个未来的便宜老婆不要是个丑女了。 白玉郎疑神疑鬼地跟在胖子后面,来到一处房间门口,却听到房间中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啼之声。白玉郎自然知道,传统的婚礼有哭嫁的说法,不过那都是假哭,可是现在房间里的哭啼声也太过真实、太过伤悲了,根本不像是哭嫁! “是我娘太舍不得我妹妹了。”胖子目光躲闪,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这就去把我妹妹带出来。” 说完,胖子走进了房间,不大一会儿便扶着一名穿着大红喜袍、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出来。新娘子估计还没哭完,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至于白玉郎的丈母娘,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来。 白玉郎依着规矩将新娘背了起来。在新娘子落在他背上的一霎那,白玉郎清楚地感觉到新娘子的身体发出一丝剧烈的颤抖。 “不要紧张,我们这就出发了。”白玉郎低声安慰了新娘一句,便背着她一步一步向着大门口走去。只要跨过了大门,新娘子就算是嫁出门了。 古人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姑娘一旦从娘家嫁了出去,便等于和娘家的一切割断了联系,今后要回一趟娘家,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白大少!” 这时,白玉郎听到胖子在后面大声喊了自己一句,便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胖子面带羞愧,吞吞吐吐地低声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寻雪。只希望你说话算话,以后能好好待她……不然的话,我就算拼死也不饶你!” 白玉郎听这胖子说到后面,那语气仿佛自己不是他的妹夫,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不由有些发懵,正要细问,那胖子却掩面跑开了。白玉郎背上的新娘子却又发出了嘤嘤的哭声。 “原来这新娘子名字叫梅寻雪。”白玉郎听梅寻雪哭得伤悲,加上胖子的那番言语,忍不住暗想:“这姑娘哭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是不想嫁给自己?难道说这桩婚事另有隐情?” 白玉郎背着梅寻雪进了轿子,便启程往家赶,来到家中,便开始行三拜九叩大礼。白玉郎无父无母,也没有长辈在场,草草地跟梅寻雪拜完天地,便由家丁引领着进了洞房。 直到拜完天地,白玉郎还是有些茫然:“自己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时代……结婚了?” 白玉郎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他走进洞房中,正要坐下理一下头绪,家丁扯了扯他的衣服,道:“少爷,大家还等着你出去吃酒呢!” 白玉郎这才想起,外面还摆着十几桌酒席,还得出去敬酒,只得不情不愿地出了洞房。白玉郎在永安郡臭名昭著,所结识的好友无非都是些纨绔子弟。这些人大声地吆五喝六,喝酒划拳,粗俗不堪。他们看到白玉郎过来,便大声吵嚷着让他过来喝酒。 白玉郎看这情形,便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只得开始挨桌敬酒。白玉郎根本不认得酒桌上的人,也不敢多说话,只是笑脸敷衍,对于敬酒也来者不拒。众人虽然觉得白玉郎跟往日有些不一样,不过在这大喜之日也没有多想。 白玉郎一路喝下来,有些晕晕乎乎地来到靠门边的最后一桌。最后一桌的桌上只坐了寥寥数人。不过其中有一人比较特别,四十岁左右年纪,虽然又矮又瘦,但是眉角突出,英姿不凡。其他人都吃相粗俗,唯有他动作很是斯文。 那人只顾着低头吃喝,没注意到白玉郎过来。等到白玉郎到了他眼前,他才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道:“闻知白兄今日大婚,小弟不请自来,只为敬白兄一杯,祝白兄与嫂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小弟先干为敬!”‘ 说完,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看着白玉郎。 白玉郎见那人岁数做自己叔伯辈都绰绰有余,却厚着脸皮一口一个小弟自称,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皱了皱眉,向那人问道:“恕小弟今日酒喝得多了,脑子有些糊涂。我看兄台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来,不知兄台是哪一位来着?” 那人拱了拱手,笑道:“白兄客气,小弟刘邦。” “刘邦?”白玉郎大吃一惊,心中如掀起了滔天巨浪:“难道是汉高祖刘邦?可是不对啊,这明明是真正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龙朝,怎么可能会现汉高祖呢?” 刘邦见白玉郎吃惊,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小弟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白玉郎定了定神,问道:“敢问刘兄在家可是排行第三?” 刘邦愕然点点头,道:“不错,小弟别名刘季。” 白玉郎紧接着又问道:“那嫂夫人可是姓吕,单名一个雉字?” “这……”刘邦更加吃惊了,道:“贱内的姓名,兄台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兄台懂得相面之术?还是……” 剩下的话刘邦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心里却怀疑,这白玉郎是不是跟自己老婆有什么关系,甚至搞不好已经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了。 “果然没错!”白玉郎这下确定无疑,这个刘邦的确就是自己熟知的那个汉高祖刘邦。只是刘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白玉郎就想不通了。他不动声色地顺着刘邦的话道:“刘兄不必惊讶,小弟我确实懂一些相面之术。我看刘兄面相奇特,是大富大贵之相,未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真的么?”刘邦大喜,大笑着向白玉郎道谢。 白玉郎一一敬完酒,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往洞房走,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刘邦在历史上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地痞,曾经有去自己未来老丈人家骗吃骗喝的不良记录,今天这顿喜酒十有八九也是白吃白喝! 不过白玉郎苦笑了一下,也就不以为意了。只用一顿喜酒就换到了结识汉高祖的机会,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这样想着,白玉郎来到了洞房之中。 第4章 紧张的洞房 白玉郎进了洞房,看到梅寻雪蒙着盖头,双手紧紧捏着衣襟,应该是十分紧张。他十分好奇梅寻雪的长相,于是蹑手蹑脚,恶作剧地用手边的棍子轻轻一挑,将盖头挑了下来。 就在盖头掀开的一刹那,梅寻雪啊地发出了一声惊呼,伴随着这一声惊呼,白玉郎也终于看清了梅寻雪的样子。在这一刻,白玉郎的脑海中腾地蹦出了四个字:惊为天人! 虽然梅寻雪只是白玉郎见到的第一个古典美女,可是她却符合了白玉郎脑中关于古典美女的所有想象。温柔、典雅、秀美、窈窕淑女、如花似玉、闭月羞花……一个接一个词在白玉郎脑海里蹦了出来。这些词放在他眼前这位美女身上,无一不恰到好处。 白玉郎前世的女友肖颖虽然也是回头率极高的美女,可是跟梅寻雪一比,却又远远不如。 白玉郎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寻雪,看得梅寻雪心里发毛。她拘束地握紧双手,紧张地问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白玉郎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是姑娘你长得太漂亮了,我看得入了神,还请莫怪!姑娘你是姓梅,名寻雪,对吧?” 梅寻雪点了点头,便垂首不言语了。 白玉郎趁机坐到梅寻雪的身边,梅寻雪却“啊”地一声喊了出来,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双手擎着举在胸前! “你这是做什么?”白玉郎料不到梅寻雪在新婚之夜,身上居然会藏着剪刀,不由大惑不解,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谁会喜欢你?”梅寻雪咬着牙道:“你永嘉郡响当当的恶少,我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怎么可能喜欢你?你要是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等等!”白玉郎急忙摆手阻止她,问道:“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嫁给我干嘛啊?” 梅寻雪急声道:“谁愿意嫁给你了……不都是你逼的么?” “我逼的?”白玉郎明白了:人家小姐果然不是真心实意嫁给自己,而是自己逼迫的啊!看来自己这恶少当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白玉郎摸了摸脑袋,道:“不好意思,我脑子现在不大清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梅寻雪咬牙切齿地道:“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初不都是你诱骗我哥哥进赌场,又借给他很多银子。不是他输了银子,没钱还你的债,你就趁机逼他把我许配给你的么?” 梅寻雪说着,心头一阵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家伙真是不干人事啊!”白玉郎见梅寻雪哭,破口大骂一声,随即醒过神来:自己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梅寻雪闻言也是一愣,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白玉郎。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逼你。我们直接离婚算了。”白玉郎见梅寻雪听到离婚二字时有些茫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就当这场婚事无效好了。” “你是说你打算休了我?”梅寻雪怔了怔,咬牙哭道:“不行,你休了我,你还是会找我哥哥要债,我哥哥没钱给你,还是会被送到官府去的!” 白玉郎抓了抓脑袋,有些着恼地道:“那姑娘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梅寻雪沉默不语,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她放下剪刀,咬咬牙,道:“你来吧,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过只有这一次,过了今晚你就要送我回家,以后我们各走各路,你也不能再找我哥哥要债。” 梅寻雪说完话,便开始一个一个解开衣衫的扣子。 白玉郎甚至都能看到梅寻雪里面粉红色的小肚兜了。 白玉郎看着梅寻雪凝脂一般的雪白皮肤,咽了一口唾沫。他压住心头一股欲火,勉强表现出大义凛然,大声阻止道:“姑娘你还请自重。我这人吧,虽然是有点好色,可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逼债,也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碰你。” “真的?”梅寻雪自然不相信白玉郎有这么好心,下意识又捡起了剪刀,警戒地问道:“你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看来这白玉郎以前还真不是个玩意儿啊!”白玉郎看梅寻雪杯弓蛇影的可怜样,心中怜惜,暗暗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白玉郎无奈地道:“我要是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刚才我就把你那个什么了!” 说着,白玉郎双手呈爪状,往前一伸,做了个显得有些流氓的姿势。 梅寻雪双臂抱胸,吓得往后缩了缩身体。 白玉郎有些无趣,往床上仰天一躺,便要睡觉。梅寻雪惊恐地大喊一声:“你又要做什么?” “睡觉啊!那还做什么?”白玉郎打了一个哈欠,顺手拉过一床被子,道:“今天一堆堆的事,又喝了那么多酒,搞得我晕晕乎乎的。我可累坏了。” “你……你不能在这里睡!”梅寻雪举着剪刀,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紧张地道:“你占我便宜,我……我就死给你看!” 梅寻雪性子柔弱,能够想到最狠的话也就是死给你看了。 可是这句话对白玉郎却是十分管用。 白玉郎简直是怕了梅寻雪这一句,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道:“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了你了。我在地上睡好了。” “不行,你出去睡我才放心!”梅寻雪指着门口,大声喊道。 “出去?……这也太过分了吧!”白玉郎刚要拒绝,可一看梅寻雪泪水涟涟,只好道:“好吧,我出去睡,这总行了吧。” 所幸白家够大、房子够多。白玉郎抱了一床被子出了门,也没喊家丁丫鬟,自己随便找了个客房,便进去躺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人家洞房花烛夜都是搂着美娇娘,醉卧温柔乡,到了自己这里却是被美娇娘硬生生给赶了出来,孤身睡客房,看来自己不论是在现代,还是穿越到了古代,命运都是一样的悲催! 回忆着这一天有些乱七八糟的遭遇,盘算着未来该如何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白玉郎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玉郎起床伸了个懒腰,便按照自己前世的习惯开始锻炼。虽然他胸口上那个奇怪的伤口还是会有些疼痛,但是并无大碍,不影响他的锻炼。他昨天曾瞥见白家有个练武厅,便径直走向了练武厅。 练武厅内各类冷兵器样样俱全,让人眼花缭乱。 白玉郎在前世毕竟有武术的基础,自然感觉得出来,自己现在这副皮囊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只是他从前花天酒地,荒废了锻炼,导致身体松塌塌的,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好资质。现在他要想重新把身体练回来,也不是朝夕可就的事情。 白玉郎前世做特种兵的时候,练过拳法和小刺刀,对于刀枪剑戟却不熟悉。他一样一样拎起来舞动两下,不知不觉大半时辰下来,已是满身大汗。 他觉得十分畅快,擦了擦汗便走出了练武厅。他没注意到,自己走出门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在角落里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 “看到没有,少爷从练武厅出来了。他可是在里面呆了足足半个时辰呢!” “这还真是新奇了,他快两年没有进练武厅了吧!” “……他怎么又去书房了?” 第5章 混乱的时空 “不会吧,少爷打小看见书就犯困,难不成他是去烧书房的?” “少爷的脑袋,该不会是喝酒烧糊涂了吧?”白府的管家福伯看到白玉郎进书房,也忍不住小声皱眉嘟囔了一句。他看着白玉郎从小到大,是白府中资历最老的老人。不过他听到下人的议论,却是脸色一板,大声呵斥道:“不要乱说,这是老爷在天有灵,保佑少爷开窍了!你们没感觉,成了亲以后的少爷比以前懂事多了么?” 白玉郎耳尖,听到大家议论,略略苦笑,便转身进了书房。 就在白玉郎推开书房大门的一霎那,一阵灰尘扑面而来,洋洋洒洒落了他满头满脸。他鼻中一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白玉郎挥手扇了扇灰尘,便在书房里巡视起来。这间书房是白家祖上几代人藏书的地方,卷帙繁多,堪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白玉郎在书房里瞄了一圈,才找到一本《通史》,便随手拿下来,开始翻读。虽然这本书是用繁体写就,又是古文,可也难不倒这位前世是军事学院高材生的白玉郎。 《通史》是龙朝史官通过搜集整理,对历朝历代历史的综述,其中也不乏对本朝历代皇帝国事政要的总结。 白玉郎着重看的是本朝的历史,一直看到日上三竿,才听到门外福伯催促的声音:“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出来吃早饭了!” “知道了!”白玉郎放下通史,便出了书房,随手洗了两把脸,才想起这个时代是没有牙刷的,郁闷地用手指在嘴里抹了几下牙齿,便来到大厅吃饭。 来到大厅,白玉郎没有看到梅寻雪,问了问丫鬟,才知道梅寻雪一直躲在房间不肯出来。白玉郎没有再多问,一边吃饭,一边又向下人们旁敲侧击,打听家中的情况。下人们七嘴八舌,回答得颇是详细。 这个朝代是白玉郎所处的那个时空中从未出现过的龙朝。龙朝开国皇帝龙太祖雄才大略,登基之前,曾是前朝一个诸侯国卫国的大将军。后来他发动兵变,黄袍加身,自己做了皇帝。此后他东征西战,结束了诸侯混战的局面,建立了龙朝。 不过,太祖皇帝的革命并不彻底,被他灭掉的诸侯国后裔一直复国之心不死,这些年甚至还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内忧如此,外患更是严重。由于内战连年,雄踞塞外的大秦以及党项、女真、西藩等等以前的边陲小国如今也乘势而起,势力不断壮大,不断骚扰边境。 龙朝跟势力最大的大秦一连打了几仗,互有胜败,国力各自有所损耗,反而使女真渔翁得利,乘势壮大起来。后来龙朝与大秦便约为兄弟之国,这近百年来虽然还是纠纷不断,可也总算是以和为主。 白玉郎前世历史学的不错,根据龙朝的情况跟自己那个朝代的历史进行对比,发现龙朝跟宋朝居然有惊人的相似! 跟宋朝一样,龙朝的开国皇帝是通过兵变,黄袍加身做了皇帝,而且做了皇帝之后,也是重文轻武,导致边患不断。党项、女真的称谓甚至都跟宋朝时的称谓一样,而大秦则对应就是宋朝时期的大辽。 更为重要的是,龙朝的皇帝也姓赵,而现在当权的宰相名叫蔡京! 不过,白玉郎没有查到史书上关于刘邦的任何记载,但是却找到了项羽。项羽在这个时空中也是一位英雄人物,而且成功推翻了前朝的残暴统治,建立了大楚王朝。然而大楚王朝也是个短命王朝,项羽死后,便土崩瓦解,重又陷入战乱之中。 而本应该跟项羽争夺天下的刘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跟另一个时空的刘邦又有什么关系,白玉郎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白玉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则是曾经名动京师的奇葩人物。白家乃是将门之家,白家祖辈跟随龙朝太祖皇帝东征西战,立下赫赫功勋,被封为世袭的忠勇侯,长居京师。白玉郎自幼父母双亡,由二叔白世云抚养长大。白世云对白玉郎十分宠溺,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导致他文不成武不就,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本事倒是成了京师里的头一号人物。加上白玉郎世袭罔替,只等他那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祖父一咽气,就是新任的忠勇侯,自然是少有人敢惹。这就使得白玉郎变本加厉,更加跋扈。 后来白玉郎在京城的纨绔界都混成了模范人物,京师百姓便暗地送给他一个难听的外号,曰“草包恶少”。可他听说后,非但不生气,反而沾沾自喜,引以为荣,一时之间成为京师笑柄。 白世云对白玉郎也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胡闹。 在白世云的放纵之下,白玉郎终于还是惹出了大麻烦。 在一次逛青楼的时候,白玉郎为了一个青楼女争风吃醋,跟另外一名世家的纨绔子弟大打出手,把人家的子孙根都差点废了。那子弟背后的世家也不是善茬,天天派人堵在白家门口大闹,要求将白玉郎绳之以法,讨还公道,直闹得满城风雨。两家无法私了,最后竟然闹到朝堂之上,在皇帝亲自调解下,才以白家向对方赔钱道歉的结局收场。而白玉郎祖父的忠勇侯爵位也受到牵累,被降了一级,成了忠勇伯。 本来白家和徐家乃是世交,白玉郎和徐家现任兵部侍郎的徐镜韬长女徐青萝自幼便许了婚约。但徐青萝打懂事起,便瞧不上白玉郎,一直对这个婚约耿耿于怀。 发生了这件事,这个兵部侍郎家的大小姐更是毅然决然以自己的性命要挟,逼着父亲徐镜韬违背约定,厚着脸皮登上白家大门断了这门亲事。 七十多岁的老忠勇侯被白玉郎气得中风不起,连话都说不清楚,看到白玉郎就喘不上气来。白玉郎的二叔白世云因此大发雷霆,遂下狠心将白玉郎赶回了老家永嘉郡闭门思过,顺便看守老宅。 永嘉郡北接大秦,民风淳朴,是开国第一功臣永嘉王华天奴的封地。这华天奴乃是一代奇人,文韬武略,无一不通。他当年更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武功智谋皆是一时无二,无敌于天下。他一路跟随太祖征战,打下天下,最后获太祖赐封地于永嘉,成为永嘉王。永嘉王也是龙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位拥有实际封地的异姓藩王。 华天奴晚年一直致力于炼制长生不老丹,没有子嗣,死后郡王之位传给了侄子。现任的永嘉郡王正是华天奴的侄孙。 白玉郎来到永嘉郡也不安生,短短一年不到,便闹的永嘉郡鸡飞狗跳,成了永嘉郡头号恶少。永嘉郡王年老昏聩,因为白家世代有功,对白玉郎也多有纵容,这才使得白玉郎更加无法无天,做出了强占梅寻雪的龌龊事儿来。 而这梅寻雪其实也是官宦之后,父亲一直做官做到礼部侍郎,只可惜英年早逝,梅家便因此衰落下来。梅寻雪的哥哥梅大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尤其嗜赌。几年时间,梅大海便将祖上辛苦积攒下的家业败了个精光。 梅大海跟白玉郎臭味相投,白玉郎经常借他银子做赌资。日积月累,梅大海便欠下了白玉郎一堆赌债,根本无力偿还。后来,白玉郎无意中见到过梅寻雪一次,惊为天人,便向梅大海提出用梅寻雪抵债。梅大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答应了这件事。 通过向下人们的了解,加上早上读的《通史》,白玉郎对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和以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不过,当白玉郎问及父母的死因时,丫鬟小厮们一个个闪烁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家中资历最老、从小看着白玉郎长大的福伯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 第6章 永嘉王的邀请 白玉郎觉得有些蹊跷,可见大家不说,也就不再追问,心里想着以后该如何以白玉郎这个身份,在这个时代生活,不知不觉间两碗饭已然见了底。 白玉郎打个饱嗝,忽然想起梅寻雪还没吃饭,便端起一碗饭准备给她送过去。可是他一摸碗边,发觉饭已经凉了。 白玉郎想了想,端着饭便去了厨房。众下人目瞪口呆看着白玉郎进了厨房,有模有样地生起了火,还拿着刀铲在空中狂舞。他们还是第一次看白玉郎进厨房,更不要提做饭了,自然一个个跟活见了鬼一样,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看。 白玉郎却是没注意到下人们惊讶的模样,而是专注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他前世就自幼无父无母,少年的苦难,让他明白填饱肚子的重要性,更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当上特种兵之后,他跟战友在外执行任务,经常餐风露宿,他的厨艺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战友们还经常打趣他,以后退役了,可以去五星级酒店应聘个大厨当当。 虽然只是句玩笑话,不过白玉郎自认自己的厨艺要当五星级大厨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大一会儿,白玉郎便捣鼓出一锅香喷喷的炒饭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炒饭这种说法,下人们自然也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眼看着米粒上包裹着金灿灿的鸡蛋,飘散着诱人的香气,不由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白玉郎见他们一副馋相,指了指锅中,笑道:“锅里还有一些,你们自己吃去吧!” 众人争先恐后去抢锅里的炒饭,吃完后纷纷赞不绝口:“这饭太好吃了!” 不过他们吃完之后,却不禁心生疑惑:“这少爷一向不学无术,怎么成了亲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又是练武,又是读书,现在居然还会做饭了?” 白玉郎端着一碗炒饭,大步来到梅寻雪的房中。梅寻雪本就处于紧张状态,陡然见他闯进来,吓了一跳,惊声道:“你……你闯进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饭吃啊!”白玉郎嘿嘿一笑道:“你应该从昨晚上就没吃饭了吧?现在是不是饿坏了?来尝尝看,这是我亲手做的。” 说着,白玉郎将炒饭放到了桌上。 梅寻雪看那碗炒饭里面夹着鸡蛋、萝卜丁、黄瓜,五颜六色,很是可口的样子,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她从昨日出了梅家,就粒米未进,加上神经一直紧绷,身体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虽然饿得厉害,可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道:“你拿走吧,我不会吃的。” “你不吃也行。”白玉郎微微一笑,阴森森地道:“那我今晚就到你房中睡觉!” 梅寻雪吓得打了个机灵,急忙端起碗来开始小口地吃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她不过是为了敷衍白玉郎随便扒了两口。可是当她尝过之后,发觉这炒饭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她出身官宦世家,山珍海味也吃过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简单而美味的东西。她很想知道白玉郎是怎么做出来的,可是却又不敢开口问。 梅寻雪不知不觉就将一大碗炒饭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还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饱嗝。 白玉郎微笑着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吃饭,看得梅寻雪面色羞红,着恼道:“你……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因为你长得漂亮呗!”白玉郎用手撑着下巴,只是望着梅寻雪笑。 就在白玉郎看着梅寻雪傻笑的时候,一名家丁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打断了白玉郎的好兴致:“少爷,永嘉郡王派人送来了请柬,邀你现在过府一叙。” “永嘉郡王?他找我做什么?”白玉郎一怔,想到早上大家关于永嘉郡王的描述,脑中浮现出一个年纪老迈、须发斑白的耄耋老人形象来。 白玉郎兴味索然地站起身来,苦着脸看了梅寻雪一眼,心中暗想:“去郡王府见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比得上在家里陪着美娇娘?” 不过想是这样想,白玉郎却不能不给老郡王面子。他向梅寻雪笑了笑道:“看来我得走了,中午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自己吃吧!” 白玉郎一走,梅寻雪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又犯起愁来: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呢? 白玉郎跟着家丁出了家门,坐着马车来到了郡王府。他赶到时,郡王府门口停了十数辆马车。 “看来老郡王邀请的不光是我,起码还有另外十几个人吧!”白玉郎数了数门外的马车,不由心生疑惑:“这老头子一下子叫了这么多人来,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白玉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郡王府,不免有些紧张。昨天作为新郎官,所到宾客他自然应该都认得,随便打个招呼敷衍下就可以。可是今天他却是做客,根本不清楚哪些人他原本认识,哪些人他不认认识,闲谈之下很容易露出马脚。 可是白玉郎如今来都来了,也没有直接回去的道理。他略一踌躇,便面带微笑,进了郡王府。一路上他也不管认得不认得,见人就微笑点头,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白玉郎来到大厅,却见大厅中坐满了人,一个个要么衣着光鲜,贵气逼人,要么手摇折扇,仪表儒雅。很明显,在座的众人要么跟白玉郎一样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饱读经纶的读书人。 不过等白玉郎一脚踏进郡王府大厅时,本来谈笑风生、很是热闹的大厅却瞬时间沉静了下来。大家望见白玉郎,脸上多是露出鄙夷和不屑的表情。很明显,白玉郎在世家子弟和读书人中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不屑与他为伍。 白玉郎对众人的面色变化一目了然,也不以为意,大落落地坐了下来。没人找他说话更好,倒省得他话一多,露出什么破绽来。 白玉郎坐在一面悠闲地喝茶,一面扫视众人,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白玉郎昨天刚刚见过,正是在他迎亲路上拦住轿子的那名书生。 那书生自白玉郎进来后,眼光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昨天他被白家家丁当众踢打,乃是他平生之中受过的最大羞辱,他自然永生难忘。仇恨就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发芽长大,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一定要雪此大耻。 白玉郎看到书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便知道他是因昨天的事情记恨自己,当即向他微微一笑,报以歉意。 正在这时,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笑呵呵地从大厅后面走了出来。中年人扫视了众人一眼,便拱了拱手,朗声道:“让各位久等了,请多包涵!” 众人齐声回应道:“程管家客气了!” 原来这中年人正是永嘉王府的管家,名叫程浩。这些年永嘉郡王老迈,全靠着管家程浩帮忙打理王府事务。程浩精明能干,将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也深得永嘉王的信任。 程浩笑了笑道:“各位,王爷马上就会出来,他有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请大家稍安勿躁。”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地讨论着老郡王将他们聚集起来的用意。白玉郎则百无聊赖,索性半闭着眼睛假寐。 不大一会儿,白玉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王爷来了!” 白玉郎睁开眼,便看到管家程浩推着轮椅从大厅后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名病恹恹的耄耋老人。毫无疑问,这老人就是永嘉王了。 这永嘉王的形象跟白玉郎脑中所想的形象倒也差不了多少,如风烛摇落,老迈无力。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这永嘉王看上去年老不堪,但是偶尔陡张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精光,这说明老王爷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昏庸。 在永嘉王的身后还站了一名年轻人。年轻人怒眉大眼,强壮质朴,但在举手投足间神采飞扬,不怒自威。他站在永嘉王的身后,就如同是老王爷的守护神,凛然不可侵犯。 白玉郎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年轻人,心里正猜度年轻人的身份,这时程浩低声在永嘉王耳边说了句什么,便挥了挥手,吩咐一干下人退了下去,顺便将门也紧紧关了起来。大厅中只剩下永嘉王请来的十几名客人。 众人见下人们关上了门,有些不知所措,大声喧哗起来。 程浩急忙抬手制止道:“诸位稍安勿躁,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未免此事流传出去,这才支走闲杂人等。另外诸位也得先保证,不把今天的事外传。如果不能保密,那我也就没有说这件事的必要了。” 第7章 机密军事 众人见程浩表情严肃,说得郑重其事,都是一愣,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开始拍着胸脯保证:“程管家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向外泄露半个字的!” 程浩看着众人一个个做了保证,微微颔首,目光转到白玉郎身上时,顿了一顿,变了脸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程浩这才注意到白玉郎也坐在众人里面,登时一愣,皱了皱眉头。白玉郎不学无术,恶名在外,程浩早就有所耳闻,因此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邀请白玉郎过来。他想不通白玉郎为什么会不请自来,出现在这里。 白玉郎看到程浩一脸嫌弃的表情,便猜到对方并不怎么欢迎自己。虽然明知程浩嫌弃的是以前的那个白玉郎,但是作为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白玉郎还是感觉到有些尴尬。 “是我让他来的。”这时永嘉王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尽管老王爷的声音有些沙哑老态,但是吐字却十分清楚:“玉郎是开国元勋之后,像今天这种场合,他不应该缺席的。” 永嘉王说着,温和地看了白玉郎一眼,以示鼓励。 程浩听永嘉王这么说,也就不敢再抱怨什么了。他横了白玉郎一眼,便躬身向永嘉王问道:“王爷,您看……” 永嘉王点了点头,表示应允,程浩才转过身,顿了一顿,方才正色道:“我要说的这件事关乎我们永嘉郡的生死存亡……这件事就是,大秦的大军很快就要入侵永嘉了!“ “大秦大军入侵?这怎么可能?” 程浩的话不啻于一块巨石,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众人等听到程浩的话,都是大为震惊,震惊之中,更有几分怀疑。有人直接向程浩问道:“程管家,你该不会是跟我们开玩笑吧?大秦与我大龙已近百年没有大的战事了,怎么会突然来入侵我们永嘉郡?” 一人相询,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程浩苦笑了一声,道:“有王爷在场,又是这等军机大事,我敢随便开玩笑么?” 这时对白玉郎敌视的那名书生不禁问道:“我们永嘉郡地处偏远,并非边关重镇,又不富饶,向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大秦为什么选择永嘉发动战争呢?” “这一点我们跟王爷也没弄清楚。永嘉郡虽然跟大秦接壤,但是龙朝自立国屡遭大秦侵扰,却没有一次波及到永嘉。大秦突然出兵来犯,其目的的确令人费解。”程浩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个情报乃是朝廷在大秦的密探冒死传回来的,应该不会有假。王爷之所以找大家过来,正是希望跟大家商讨一下,该如何应对这件事的。”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半晌,一时陷入了沉默中。他们这些人要么是文人才子,要么是世家子弟,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对军事更是一窍不通,仓促之间,哪里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来? 白玉郎皱了皱眉,同样没有作声。他虽然是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但是却也没有像这种大规模实战的经验。更何况他来到这个时代不过短短两天,对如今的形势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没有资格妄加评论。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白玉郎对这个时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一旦开战,大不了他撒腿就逃,逃不了就直接投靠大秦,最多逃跑或者投降的时候捎着一个梅寻雪。 其实在座的众人跟白玉郎的想法也都差不多,都是各自盘算着战争来临后该如何自保,而没有认真去想如何正面去应对这场战争。 最后还是那名书生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永嘉郡势单力薄,在这等形势之下,应该速向朝廷求援,请朝廷发兵支援。另外就是请本郡的郡守、总兵等大小官吏召集在一起,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我等要么是没有朝廷册封官职的读书人,要么是只领虚衔的世家子弟,怎敢在这里妄议此等军机大事?” 众人一听书生的话,都觉得大有道理,纷纷嚷道:“会之说的没错,这种事应该找郡守和总兵他们商议,找我们来做什么?” 白玉郎不由看了书生一眼,暗道:“原来这个书生名叫会之,倒是有几分见识。不过会之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程浩抬手制止众人的吵嚷,长叹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其实朝廷在我们之前就收到了这个情报。在朝议之时,蔡京蔡宰辅却力排众议,说这个情报乃是空穴之风,根本不足为信。他说大秦与我大龙交好近百年,断不至于突然进犯。况且永嘉郡并非要地,大秦根本没有进犯的理由。如果贸然先派兵增援,只能是劳兵伤财。最终陛下同意了蔡宰辅的提议,暂不派兵支援永嘉。” 众人听到程浩这样说,都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蔡京的话听上去似乎也有些道理。因为一个情报而大动干戈,的确是有些草率。但是涉及军国大事,却容不得半点大意,一旦延误军机,便有兵败失地的危险。永嘉郡守兵薄弱,一旦开战,根本是不堪一击,等不到援军赶来。蔡京这个方案,明显是要放弃永嘉。 有人不禁问道:“派不派兵支援永嘉对于蔡宰辅并没有什么利益损害吧,他为什么要反对这件事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王爷跟蔡宰辅之间有一点儿小过节,说起来还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程浩说着,忽然向白玉郎深深地看了一眼,才继续道:“当年蔡宰辅刚刚上台掌权,便大肆对付反对他的人。老王爷为了保护忠良之后,曾跟蔡宰辅据理力争,因此结下了梁子。蔡宰辅现在反对派兵,应该是为了报复王爷。” 白玉郎见程浩说话时一直有意无意地望向自己,直觉他口中的忠良跟白家甚至是自己有些关系。可是究竟有什么关系,他却毫无头绪。 “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国家大事,此等奸臣当道,误国误民,实在是令人发指!”那名叫会之的书生忽然在沉默中仰天大声喊了一句。他的拳头紧握,情绪激昂,显示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文人风范。 这让白玉郎都忍不住对他肃然起敬。 老永嘉王半闭的眼睛也陡然张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书生一眼。 书生说完,众人纷纷为他鼓掌喝彩:“会之说得好!” 程浩苦笑道:“朝政大计岂可妄议,会之还请慎言。我们还是继续来说回该如何应对眼前之局吧!” “王爷收到情报之后,就立即召集了永嘉郡守李永和总兵张贺等人来商议。当时他们都表示要回去仔细考虑一番。谁知道第二天,那李永便挂印辞官,带着一家老小不知去向。而张贺几天前也借着外出打猎的名义,跟几名亲信不知所踪。如今永嘉府衙大小官员都因此恐慌纷纷,急需一位郡守来稳定局势,带领百姓应对大秦的入侵。可是要通报朝廷,任命新的郡守,至少也要半个多月,根本就来不及。诸位都是永嘉郡的少年英才,老王爷想在诸位之中挑选一位暂任永嘉郡守之职。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要毛遂自荐一番的?” 程浩说完这一番话,大家便都明白了。 永嘉王作为封地的主人,在太祖封王之初所赐予的藩王权力中,是有任命和选拔当地行政官员这一项的。可是太祖这样说,藩王们却不敢当真。要是真有藩王敢私自决定属地官员的任命,那他要么就是想要造反,要么就是脑子秀逗了。 而且龙朝几任皇帝对藩王的猜忌心都比较重,时不时要找个借口削一下藩王的权力。一旦发现藩王们有什么异常举动,更是立即扣上一顶结党营私、拥兵自重的帽子,撤销藩王。所以众藩王过得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如今永嘉郡形势危急,郡守和总兵都弃城而逃,永嘉王事急从权,暂时任命亲信代理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永嘉王老谋深算,不愿因为此事被人当成把柄,这才召集永嘉郡的世家子弟和才子,挑选贤能之人做郡守。这样的话,即便以后有有心之人想以此事算计永嘉王,他也有话可以圆。 众人这才明白永嘉王把他们召集过来的用意,一个个皱眉沉思,却没有人敢应承程浩的话。 第8章 秦桧字会之 说实话,这一次永嘉王从他们之中挑选人来担任郡守,对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读书人寒窗苦读,费尽辛苦考取功名,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入朝做官,光耀门楣?一郡之守乃是正儿八经的从四品官,即使他们凭本事能中进士、得状元,要在短短几年之内升到四品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世家子弟虽然养尊处优,对做官的欲望没有读书人那么强烈,但是也渴望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不过机会是一个好机会,可惜这机会太要命了! 成为了郡守,就要担负起带领永嘉郡的百姓对抗大秦的责任。一旦永嘉城被破,郡守自然首当其冲,作为替罪羔羊成为大秦泄愤的对象,搞不好还要因此牵累一家老小。众人虽然有心想要立功,却也舍不得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程浩见没人说话,有些着急地搓了搓手,点名指着叫会之的书生,道:“会之,你是永嘉才子,文韬武略,无人不佩服。你若来当郡守,相信大家都是信服的。你难道不想为永嘉出这一份力么?” 书生微微愕然,站起身来,沉吟片刻,才缓缓作答。 “蒙程管家抬爱,秦桧受宠若惊。只是秦桧无德无能,如何敢当此大任。”书生顿了一顿,又道:“何况我秦桧不过是一介书生,对于排兵布阵、守城应战一窍不通,只怕耽误了国家大事,所以这郡守我是万万当不得的。“ 白玉郎猛听书生报出秦桧这个名字,脑中登时灵光一闪:“怪不得自己总觉得会之这两个字十分耳熟,原来会之正是大奸臣秦桧的表字!这书生居然就是秦桧,遗臭千古的大奸臣秦桧!” 程浩见秦桧断然拒绝,不由大失所望。秦桧在永嘉郡名气颇大,不但才华横溢,而且抱负远大。所以在座的众人中,程浩最为看好的就是他。然而秦桧却在这个关头却选择了拒绝。 程浩不好再勉强秦桧,只得望向其他人。 众人见程浩目光落向自己,或者装作低头喝茶,或者转头望向远方,借以逃避程浩的眼神。大家的心思都很明确,这郡守一职就是个烫手山芋,看着美味,实际却是碰不得的。很多人甚至想着离开王府后,就赶紧回去带着家人离开永嘉郡,躲避这场战祸。 程浩见众人如此表现,自然是失望不已。老王爷也忍不住闭着眼,暗暗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大厅中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众人陡然听到这样两句话,只觉这两句话虽然通俗,但是朗朗上口,而且正气十足,细细品来,居然有种余音绕梁之感。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诧异这句话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 就连老王爷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振奋,双目精光露出,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 不过众人顺着这个声音望过去,却大跌眼镜地发现,说这两句话的,居然是他们认为最纨绔无赖、最不学无术、最不懂国家大义为何物的白玉郎! 白玉郎猛见一道道目光向自己笔直射来,意识到自己似乎出错了风头。他本来就怕说多话,露出什么马脚,所以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在一边看热闹,谁当郡守对他而言都一样。可是当他知道了秦桧的身份之后,心中却不由起了波澜。一时激动之下,他才忍不住随口说出那样两句话来,可却没想到此举却让自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都有些发愣。有一人不禁道:“你不过是一个整日耽于玩乐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分明是拾人牙慧,不知从哪里听来这样两句话,还敢拿出来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这话的人名叫云开,也是一名世家子弟。云家三代都是进士出身,云开的父亲和叔叔如今都在朝堂上做高官,家世也算十分显赫。所以,他倒是不怕顶撞白玉郎。 事到如今,白玉郎想低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淡淡一笑道:“是我原创也好,是我抄袭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位卑未敢忘忧国,无论你身处什么样的地位、环境,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要对你的国家负起责任。那些平日里夸夸其谈,满口忠孝仁义,国难当头时却临阵退缩,百般推脱,只想着自己躲避战祸的虚伪书生,只能说是无耻!” “你!”云开又羞又恼,满脸通红地指着白玉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其他人也是愤怒地瞪着白玉郎。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显然白玉郎的话,唤起了他们作为知识分子那种忠君爱国的良知。 秦桧阴沉着脸,低头默不作声。此时他的心中是愤怒与羞愧兼而有之。像这样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本来是应该由他秦桧嘴里说出,可如今却是让他平素最为看不起的纨绔子弟说了出来,自己反而成了被打脸的一方,这让他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作疼。 可是秦桧虽然脸疼,却并无悔意。他信奉的一向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原则,一切以保住性命为首要前提。只要能保住性命,来日他金榜高中,有的是机会飞黄腾达。 “咳咳!”就在白玉郎大义凛然地跟众人对峙之时,老王爷很合时宜地咳了两声。程浩领会其意,高声道:“商议了这么久,王爷有些累了。既然诸位没有愿意担任郡守之位的,那王府也就不留各位了。还请诸位谨记我们的约定,回去之后,绝不可将此事大肆宣扬!” “我等自会谨记!”众人如释重负,也顾不上再和白玉郎争辩,应承了一句,便纷纷告辞离开。他们都急着回家,将此事告知家中,早日做好筹划,最好能尽早离开永嘉郡。 白玉郎慢悠悠地喝了最后一口茶,才走出王府大厅,却见秦桧正由几个书生簇拥着,边走边商议着什么。白玉郎心中一动,喊道:“等一下!” 秦桧听到白玉郎喊他,转回头来,道:“你是在叫我?” “当然!”白玉郎来到秦桧的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眯着眼睛问道:“你叫秦桧,字会之?” 秦桧被白玉郎盯得有些发愣,听他询问,用力甩了甩袖子,傲然转身道:“是又如何?” “那就没错了。”白玉郎确认了他是秦桧无误,冷笑了一声,忽然狠狠地朝着秦桧的屁股踹了过去! 秦桧猝不及防,被白玉郎这一脚踹了个正着,身体向前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想不到白玉郎会忽然踹秦桧一脚,都忍不住转头向他怒视。白玉郎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漫不经心地收回脚,双眼一翻,望向天空。 秦桧被这一下踹得不轻,半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怒视白玉郎,道:“你这恶少,竟敢如此欺我?” “就是欺你又如何?”白玉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这一脚是我替一个朋友踢的。怎么,你有意见?” 秦桧恨恨地瞪了白玉郎一眼,敢怒却不敢言。毕竟白玉郎的家世摆在那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书生,怎么敢跟这种纨绔恶少顶撞? 其他书生却气不过,正要跟白玉郎争论,这时却见程浩匆匆从大厅出来。他没注意到白玉郎和众书生间的争执,急声向白玉郎道:“白公子,老王爷有请!” 白玉郎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众书生,背着手扬长而去。 第9章 王爷的心思 白玉郎跟着程浩身后,这一次却是从大厅直接转到了内室,显然是老王爷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跟白玉郎说。永嘉王跟白家关系匪浅,以长辈身份训诫白玉郎几句,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白玉郎不疑有他,就只怕老王爷唠唠叨叨个不停,让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来。 白玉郎来到内室,果然看到老王爷正在等他。只不过这一次老王爷一改方才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变得精神奕奕,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活力。他的身旁依旧站着那名质朴的年轻人。 “这老头刚才果然是装的!”白玉郎暗自腹诽,脸上却含笑问道:“不知道老王爷找我来是因为何事啊?” 永嘉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眯眯地反问道:“玉郎啊,我听说你昨天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我也好给你准备一份贺礼啊!” 白玉郎心想:这婚事乃是强逼,又不是明媒正娶,要是告诉你还成得了吗?不过永嘉王既然提到这件事,说明他早已知晓此事,知晓却不阻止,可见他对这件事是持纵容的态度的。 白玉郎尴尬答道:“婚事仓促,来不及告知王爷。况且区区小事,也不敢劳动老王爷大驾。” “这是什么混账话?”永嘉王一拍桌子,怒哼道:“我与你祖父情同手足,你就如我的亲身孙儿一般,你的婚姻大事,岂能与我无关?” 白玉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白家与永嘉王的亲密关系,急忙陪笑道:“老王爷莫要动气,玉郎知错了。” 永嘉王转怒为笑,也不说话,只是捻着胡须盯着白玉郎看。 白玉郎总觉得永嘉王的笑里隐藏着一股子奸诈,让自己浑身不自在。他主动问道:“老王爷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么?如果没有别的事,那玉郎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眼看白玉郎起身要走,永嘉王急忙喊道:“慢着!我还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白玉郎笑道:“老王爷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永嘉王沉声道:“我想让你做永嘉郡守!” “啊……?您老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白玉郎万没想到老王爷跟自己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他见老王爷神色平静,又不像是在说笑,不禁愕然道:“您为什么会选我?” 永嘉王微微一笑道:“你大概会觉得奇怪,永嘉郡数十名才子俊彦我不选,非要选你这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吧?” 白玉郎点了点头。老王爷说的,正是他想问的。 永嘉王道:“几年前你来永嘉,你祖父忠勇侯差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希望我能替他照顾和管教一下你。我年纪大了,本来对此是有心无力,可是老友相托,却又不好推脱。然而我几次找你来,你这个混账滑头不是装病,就是耍赖。我对你也是恨铁不成钢,以为你真的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今天之所以把你叫过来,本来也就是让你见识一下诸位青年才俊的。然而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语惊四座,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白玉郎心想,那些话可并不是他原创的,他不过是顺嘴说出来而已。他也根本没预料到,自己那一番话,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白玉郎沉吟道:“说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您老人家也说我是混账滑头,我根本没有担当郡守的才能。” “才能可以培养,但是如今大敌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一份胆气和担当。我暗中观察诸人,虽然一个个慷慨陈词,可是要谈到郡守大任,却畏缩推脱,难堪大任。唯有你,不但不畏惧,反而能有感而发,说出那样一番微言大义之语来。这证明你有足够的勇气来担当这份大任。” 白玉郎苦笑道:“老王爷你高看我了,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有胆量。” 永嘉王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白玉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愿意,我根本就没想过这种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懒散不羁,又没有统领才能,大战在即,我担不了这个责任!” “看来你还是怕了啊!”永嘉王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道:“遥想当年,你白家先祖白嗣元,虽出身草莽,却心系天下。适逢乱世,强敌环伺,白嗣源为保卫一方百姓,不惧危难,几次出生入死,带领百姓抗击***受得万民称颂。忠良之名,由此而始。” “你的高祖白易之,追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太祖皇帝曾被敌军围困,陷入绝境。包括太祖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在劫难逃,几近绝望。只有白易之,毫不气馁,几乎是单枪匹马,保护着太祖皇帝杀出重围,平安脱险。那一战后侍从在白易之身上发现大小伤口共计一百一十三处。太祖皇帝含泪问白易之,为何要舍命救自己。白易之回答说,天下可以没有易之,但是百姓不可以没有明君。此等胸襟,何其豪迈?” “还有你,少时就聪慧过人,三岁诵诗文,五岁学武功,当时被誉为京师神童。你祖父问你,你的志向是什么?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你的回答是,要保卫天下苍生。而你那年,不过才七岁。小小年纪,有如此抱负,白家何愁后继无人?后来你变得纨绔也好,混账也罢,我始终还是坚信,你身上流的是白家那股为了天下苍生而舍生忘死的不屈血液。” 永嘉王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玉郎,直逼他内心深处。 虽然明知道永嘉王是在激自己,白玉郎还是不由地感觉到一股热血在体内沸腾。白玉郎甚至还感受得到,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并不受自己的脑子控制。 它来源于自己的这具身体。 “看来你当年也是有理想抱负的热血青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白玉郎心中默默地自问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默然片刻,向永嘉王道:“老王爷的教诲,玉郎明白了。王爷可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永嘉王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可以,不过时间紧迫,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 白玉郎起身告辞。 等到白玉郎离开后,永嘉王捻须问身旁的年轻人:“你觉得玉郎这个人如何?” 年轻人微一沉吟,道:“末将觉得……这个白家少爷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传闻这白少爷张扬跋扈,不学无术,乃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然而今日一见,这白少爷却是头脑聪慧,举止得体,而且忧国为民,见识不凡,跟传闻中的实在是相去甚远。” 永嘉王听了年轻人的评论,微微颔首,笑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之前也是看走眼了。玉郎年少时有神童之名,我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见。等他来到永嘉郡后,我观其所作所为,任性散漫,又太过骄横,难成大器。可是我跟他爷爷忠勇侯乃是一起玩到大的至交好友,碍于情面,不能不加以照顾。这一次,我叫他来本来只是借机让他了解一点国家大事,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建议。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时候挺身而出,还说出一番惊人之言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说得真好,慷慨激昂,不愧是白家儿郎!……不过这玉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采了?” 年轻人也露出赞赏之色,道:“这两句话字字说到了末将的心坎上了。我听到这两句话时,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能与这白家少爷浮一大白。” “其实在我心中,你才是最好的郡守人选。只可惜龙朝开国便立下规矩,武官不得担任郡守。虽然说事急从权,可是将来难保不被有心之人抓为把柄。我倒是不怕,就是怕你受牵连。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他人来担任郡守。”永嘉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不过说到军事才能,我见过的年轻人里面没有能比得过你的。这次大秦来犯,还需要你接过总兵之职,从旁协助,我们才有取胜的机会。” 第10章 街市 白玉郎回到家中,便进了书房中,饭也不吃,连觉都是在书房里睡的。下人们见白玉郎如此反常,却又不敢多问,只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倒是梅寻雪在忐忑中又过了一整夜,却不见白玉郎来房中侵扰,直到凌晨才安心小睡了一会儿。她顶着黑眼圈儿,问进来伺候自己梳洗的丫鬟二喜,才知道白玉郎居然在书房呆了一夜。 二喜长得虽然不怎么好看,可是机灵乖巧。她看出这位主母温婉淑德,是个好相处的人,便唧唧喳喳多说了几句:“我们少爷从成亲之后,真的是变了好多啊!从前他看见书房都绕着路走,可是现在天天去书房。连老管家都说少爷变得懂事了。” “是么?他还喜欢读书?”梅寻雪却有些不大相信。她仗着胆子,鬼使神差般让二喜带着自己去书房验证。 梅寻雪跟着二喜到了书房门口,正要向里窥探,却正好碰到白玉郎推门出来。梅寻雪登时尴尬地红了脸,低头捏手不知所措。 白玉郎看到梅寻雪,纠结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莫名好了许多。他有心逗一逗梅寻雪,笑道:“怎么,一晚上没有等到我,是不是想我了?你倒是早说啊,要不今晚我就去陪你?” “啊?不要!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梅寻雪下意识捏紧衣襟,像一只受了惊扰的小鹿,飞快地逃离了白玉郎的视野,一面逃,还一面警惕地回头看白玉郎是否有追过来。 “这个姑娘,倒也有些意思!”白玉郎哈哈一笑,便继续像昨天一样去了练武厅继续锻炼,然后吃饭。当然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忘了嘱咐人给躲着他的梅寻雪送一份过去。 吃过饭后,白玉郎独自便出了家门,走进了永嘉的大街小巷。难得无事,他要好好去欣赏一下这个时代的风景。 出门后不远,就是永嘉最繁华的街市。虽然刚过半晌,可是街市上却已经很是热闹。有各式各样走街串巷卖胭脂水粉、拨浪鼓以及从各地进来新鲜玩意儿的货郎,也有扯着嗓子吆喝叫卖的果农菜农,还有酒肆、饭铺的伙计站在街边招揽客人。还有那杂耍的、卖艺的、说书的,排场一开,就能吸引不少人驻足围观。 街市两边的米店、面店、布店以及古玩店等等也敞开了大门,迎接客人。 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络绎不绝。无论贫穷或富贵,百姓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街市,买些生活必需品,或者纯粹地来看热闹。 当然其中也不乏瞅着时机小偷小摸或者趁机占一占大姑娘小媳妇便宜的闲汉流氓。 这一幕幕落在白玉郎眼里,就像是一幅幅新奇有趣、生动活泼的古代市井画卷。 “这,就是古代啊!”白玉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就是古代,白玉郎曾向往的古代。带着一些质朴憨厚,带着一些喧闹杂乱,像一杯浓烈醇厚的美酒,像一个活泼娇美的少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将自己美好的一面毫无矫作地展现在白玉郎面前,既让白玉郎不知所措的有些晕头转向,又让他紧张兴奋的忘乎所以。 其实龙朝就跟白玉郎前世时空的大宋一样,统治者重文轻武,文化与经济达到空前繁荣,将周边几个国家甩开了不知道几条街。 可是相对地,龙朝军事却十分孱弱,表面上兵多将广,可实际上士兵都是临时招募而来,军事素养不高,战力低下,遇到嗜血好斗的塞外游牧民族,便不堪一击。在周边几个邻国眼里,它就像是块路边的一块肥肉,无论是有牙、没牙的都敢上前咬一口。 白玉郎望着眼前热闹的街市,感受着那浓郁的市井气息,纠结了一晚上的事情一下子再次涌上心头,不禁感叹:“如果大秦大军最终占领了永嘉,那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白玉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集市。 “白玉郎来了!”集市中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偌大的集市瞬间便躁动了起来。 原来这集市上的人大多都认识白玉郎,也知道他以前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听到白玉郎进来,纷纷避而远之。带着姑娘出来赶集市的人家更是慌不迭的将姑娘紧紧挡在身后,如临大敌般盯着白玉郎。 霎时间,白玉郎犹如天煞孤星一般,身前身后方圆一丈之间空无一人。白玉郎一脸黑线地看着众人如耗子见了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心中登时有如千万头***跑过,哑然无语。 “我说这位大娘别急着跑啊,你的菜篮子丢了!” “还有这位大叔,你怀里的姑娘最多也就五岁吧!你跑那么快干嘛!” “话说卖梨的小哥,你遮着脸干嘛?你……可是个男的啊!” “这白玉郎三个字到底是有多么招人恨啊!”白玉郎意识到自己的出现破坏了本来很美好的气氛,不由有些兴味索然,便打算往回走。不过他转过身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小女孩头扎两条小朝天辫,穿着一身破旧的花袄,正顶着两行大鼻涕,哭个不停。 白玉郎皱了皱眉,蹲下身来,问道:“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啊?” 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泪,口齿不清地嗫嚅道:“他们把我扔了……我回不了家了……呜呜呜!” 小女孩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说话不甚清楚,白玉郎半天才弄明白她说了些什么。原来这小女孩名字叫小花,跟着几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从家里溜出来玩。结果男孩子贪玩,不一会儿就把小花给甩了。小花不记得自己回家的路,这才急得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家。”白玉郎赶紧哄了一句。小花既然在集市上迷了路,那么她的家离集市也不会很远,只要打听一下集市里的人应该就能找到,所以白玉郎不担心送不了小花回家。 连续问了几个路人之后,白玉郎的目标落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身上。白玉郎抱着小花快步来到小哥的身前,那小哥见是白玉郎到来,脸色猛地一变,当下足底生风,便要逃遁。 白玉郎岂能容他逃走,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道:“你跑什么跑?买卖不做么?给我来两根糖葫芦。” 说着,白玉郎便从插满糖葫芦的草墩上拔了两支,塞到小花手中。小花一手一支,原本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白玉郎见小花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从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递向小哥,道:“这些钱够不够?” “你说你要给我钱?”小哥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直愣愣地瞪着白玉郎,却是不敢伸手接银子。 “废话!买东西有不给钱的么?”白玉郎不由分说,一把将银子塞到小哥怀里,继续问道:“我再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可认得这个小女孩?” “她……不是宋大娘的孙女么?”那小哥仔细看了看,认出小花来,低声惊呼,接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的眼神看了看白玉郎。他的眼神里混杂了吃惊、鄙视,甚至……还有一丝暧昧。 白玉郎意识到那小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污秽之事,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哥被白玉郎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玉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知道的还不少呢!你刚才还说这是宋大娘的孙女。我问你,这宋大娘的家在哪里?” 小哥指明了地址,白玉郎便按照他的指示,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宋大娘的家。 第11章 忠良之后 宋大娘的家住在城郊,院落的围墙半面倒塌,一扇木门残破不堪,里面的房屋更是残旧破败,显然是很久未经修葺。 院子里一名五十多岁、略显佝偻的老妇人站在院中,粗布荆钗,满面沧桑。老妇人一边低着头翻检着从山里采摘来的野菜,一面不时抬抬头望望门外,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 “阿婆!”小花看到老妇人,松开白玉郎的手,欢喜地蹦蹦跳跳跑到了她的身边。老妇人看到小花回来,先是眉眼舒展,接着面色一沉,扯着小花的胳膊,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你个死妮子,又偷偷溜出去玩!看我不打死你!” 小花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白玉郎知道,这个老妇人肯定就是小花的奶奶宋大娘了。他见宋大娘动手打小花,急忙阻拦道:“大娘别再打了,再打就把孩子打坏了!” 宋大娘这才注意到白玉郎就站在旁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两下,却不认得,不由迷惑地问道:“不知道公子是……” 白玉郎忙回答道:“我在集市上看到小花迷路,就把她送了回来。” “那真是多谢公子了!”宋大娘道了一声感激,接着有些迟疑地问道:“公子……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宋大娘虽不认得白玉郎,可见他一身绫罗,必然是来自富贵人家。她生怕自家贫困,招待不周,以致怠慢贵客,所以才有些迟疑。 “那我就打扰了。”白玉郎却不在意这些,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宋大娘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招呼白玉郎进屋。刚一进屋,宋大娘就嘱咐小花去搬板凳,自己则去张罗茶水点心。 白玉郎站在门旁,四下打量着房间。不过宋大娘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件,几乎可以一览无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打量的。 不大一会儿,小花抱着一根板凳过来,请白玉郎坐下。宋大娘也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茶水盛在一个大茶碗中,上面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茶叶,清香扑鼻,却是白玉郎从未见过的一种青茶。至于点心,是一种青菜丸子,里面掺了一点儿白面和肉。 白玉郎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个丸子,觉得味道十分特别,不由赞道:“味道真好!宋大娘您的手艺真棒!” 宋大娘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乡下玩意儿。茶是村里的阿强从山上采的野茶,丸子是我用山上采来的野菜,掺了点儿白面和腌野兔子肉做的。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多吃一点儿。” 白玉郎点了点头,拿起一个丸子,正待入口,却见小花手指含在嘴里,正眼巴巴地看着白玉郎手上的丸子。 白玉郎微微一笑,将丸子递给小花,小花眉开眼笑地将丸子往嘴里塞。 “没规矩!”宋大娘瞪了小花一眼,向白玉郎陪笑道:“这孩子爹娘都不在眼前,我又顾不上管教,才导致她不懂规矩。公子千万别见怪。” 白玉郎点了点头,看了看碗里的丸子,又看看瘦骨伶仃的小花,若有所思地将碗端起来,递到小花眼前,道:“你拿去吃吧!” 小花眼中一亮,转头望了望宋大娘,见奶奶点头默许,才喜滋滋地接过碗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白玉郎见小花贪吃的样子,心中一动,向宋大娘问道:“大娘别怪我说话直白,今天你拿来招待我的这些东西,都是平常你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吧?” 宋大娘脸上现出一丝赧然之色来,道:“不瞒公子说,我家老头子去年刚过世,家里如今只有我跟小花两个人在,靠我养鸡和替人缝补弄些银钱度日,平日也少不了邻里接济,自然得省吃俭用些。这些东西都是拿来招待贵客的,我们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舍得吃。” 白玉郎忍不住问道:“那小花的父母呢?他们人在哪里?” 宋大娘沧桑的脸上显出一丝悲苦,长叹了一声道:“小花她爹刚成亲没多久,就去了西北入伍当兵了,从此一去不回,最近这三年连音信也没一个。我托人去打听,结果却都没有准信儿。小花她娘熬不住,带着小花爹当兵的银子偷偷跟人跑了。最后就剩下我们祖孙相依为命。” 白玉郎对宋大娘一家的遭遇产生了同情。他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脑袋,又向宋大娘问道:“你家中没有别的亲戚了么?” “倒是有一个。”宋大娘道:“我有个弟弟,早年四处闯荡,没个落脚的地儿。直到半年多前,他托人捎信儿来说,在京城郊区开了个茶馆,算是站稳了脚根儿,想接我们一起过去。” 白玉郎道:“这对你们来讲是件好事,你怎么没有带着小花一起去呢?” 宋大娘摇了摇头道:“我们家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外面根本都不了解。我现在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就想着能安安稳稳地把小花拉扯大。再说小花她爹要是有一天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白玉郎忽然觉得心头一堵。小花的爹三年无音信,十有八九是战死沙场了。然而在宋大娘的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个念想,那就是儿子终有一天会平安归来。 白玉郎前世无父无母,心里对宋大娘这样深厚的母子之情极为羡慕。 正在闲聊时,一个凶狠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老太婆,出来交租了!” 宋大娘听到这个声音后,面色遽然一变,向白玉郎道:“公子你先坐,我出去看一下!” 宋大娘匆匆走出门,看到门外站了三名家丁模样的人。中间领头的人头戴狗皮小帽,尖嘴猴腮,看到宋大娘出来后,冷哼道:“拖拖拉拉的,动作真慢!废话不多说,赶紧把今年的地租交了!” 宋大娘面露难色,道:“二狗管事,我儿入伍当兵,至今没有音信。我家老头子也不在了,家中实在没有男丁耕种。今年收成又不好,耕地转不出去,荒了一年,实在是没有地租交啊!” “这我管不着,交不出租来,那就拿别的东西来顶!”名叫李二狗的管事冷眼看了看宋大娘,抠着鼻子冷哼。 宋大娘为难地道:“我家中的状况,管事应该也清楚,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抵地租了。” 李二狗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躲在宋大娘身后的小花身上,阴声笑道:“怎么没有,你不是还有个小孙女么?正好我们老爷家里缺丫鬟,拿她抵地租正好!” “这可使不得啊!”宋大娘大惊失色,将小花紧紧护在身后,道:“地租等我儿回来自然会补上。小花她年纪小,不懂事,管事你就放过她吧!” “等你儿子回来?他还回得来么?”李二狗冷笑道:“我可是听人说,你儿子三年没有音信,只怕早就死了。就算不死,那也肯定是投靠了党项做了叛贼了!少啰嗦,赶紧把你孙女交出来!” 李二狗说完,猛一挥手,两名家丁便撸起袖子想要抢人。 白玉郎在屋中听到这里,按捺不住,正要出去阻拦,却听到时宋大娘用一声近乎绝望的悲愤之音大声喊道:“我儿狄青,乃是忠良之后,他绝不是叛贼!” 第12章 又见秦桧 “狄青?”白玉郎心头猛地一震:“那不是北宋的名将么?” 两名家丁被宋大娘这突如其来的大喝惊了一下,都愣在原地。李二狗却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两人大喊道:“都发什么愣?你们管他什么忠良不忠良,赶紧给我抓人!” 两家丁于是上前将宋大娘推倒在一边。 “慢着!”就在两名家丁要继续抓人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正是白玉郎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二狗看到白玉郎,上下打量后,皱了皱眉道:“你又是谁,管什么闲事?” “一个过路的而已。”白玉郎道:“听你们的意思,是宋大娘欠地租对吧?要多少,我帮她还便是!” “你要帮她还?”李二狗仰脸冷哼道:“这老太婆一共租了五亩地,欠了两年地租,按照今年的粮价来算,折合纹银十两!你有钱就帮她还吧!” “十两?怎么会有那么多?”宋大娘急声道:“五亩地的地租哪里会这么高?” 李二狗冷道:“这是我们老爷定的规矩。在永嘉郡,方员外的规矩就是王法,谁敢有意见?有钱就赶紧拿出来,没钱就给我闭嘴滚蛋!” 白玉郎摸出钱袋来,掂量了一下,便扔给了李二狗道:“这些钱够了吧?拿到钱你给我滚蛋!” 李二狗脸色铁青,心不甘情不愿地抓住了钱袋。他打开钱袋粗粗一看,便知道钱袋里的银子远不止十两,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他这次受了主子的指使,目的不在于收租,而是带走小花。要知道在这还算太平的年景,人命相对要值钱许多。无论小花将来出落得如何,一个丫鬟的价值都不是十两银子所能衡量的。 可是如今,白玉郎的出现打乱了李二狗的计划,让他如何回去跟主子交代?李二狗心中愤恨,向另外两人招呼一声,便要离开。 “且慢!”白玉郎喊住李二狗,道:“地租现在也给了你了。可是你们刚才打了宋大娘,吓到了小花,总该道一声歉吧?” “道歉?”李二狗冷笑:“就凭你也配让我道歉?我不道歉你又能怎样?” 李二狗说着,挑衅地伸出手指指向了白玉郎。 “我能打你!”白玉郎话一出口,忽然以迅雷之势,狠狠地扇了李二狗一巴掌! 李二狗哪想到白玉郎会突然出手打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一个晕头转向。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脸怒道:“你敢打我?你找死!” 李二狗说着,扑上来要还白玉郎一掌。白玉郎岂会让他得逞,伸手一格,另一只手挥出,又是一掌甩在李二狗脸上! 李二狗连吃了两掌,意识到自己不是白玉郎的对手,立刻气急败坏地招呼另外两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白玉郎两世为人,前一世是身手敏捷的特种兵,后一世虽然不肖,可也是出身将门,又岂是两名狐假虎威的家丁可比的? 几招之后,两名家丁便嗷嗷两声惨叫,被白玉郎击倒在地。 “你给我等着!”李二狗见势不妙,装腔作势地大喊了一声,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另外两名家丁自然也紧紧跟随。 三人走后,宋大娘着急地跺脚道:“公子,你这下可惹上大事了!” 白玉郎皱眉道:“怎么了?这几个人来头很大么?” 宋大娘道:“他们是城东方家的人。” “城东方家?”白玉郎迷惑地问道:“方家又如何?” 宋大娘继续道:“这方家就是永嘉首富方守财方大员外家啊!” “永嘉首富?方大员外?”白玉郎自然不知道这方守财是何许人也。不过他知道这年代商人地位不高,即便是首富,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宋大娘看白玉郎神情轻松,显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公子你不知道这方守财吧?他可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据说他跟永嘉大大小小的官员来往密切,而且还认识三教九流的头目。这些年他在永嘉作威作福,都有官府庇护和地痞帮忙。你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想法对付你。” “看来这方守财在永嘉也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白玉郎心中暗忖,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前世就是出了名的天不怕,这一世好歹还是世袭罔替的侯爷,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地头蛇? 白玉郎没有在方守财的事情上多纠结,而是问起了狄青:“大娘,我想问一下关于你儿子的事情,你能跟我多讲一讲么?” 宋大娘提起狄青,脸上现出几分傲然之色:“话说起来,我们狄家也是忠良之后。五胡犯华时期,我狄家祖上狄龙子自组一支青年军,北上伐胡,屡战屡胜,威震南北。当时的皇帝可是御赐过狄家中华英豪墨宝的呢!不过后来,狄家就渐渐没落了。我家青儿从小就喜欢听狄龙子的故事,立志要做狄龙子那样的大英雄。后来党项人在边境闹事,连破三州府,朝廷紧急募兵去边境打仗,青儿打算报名。我们狄家六代单传,就青儿这一根独苗。我跟他爹都不想让他去。可是青儿却回答说,国家国家,无国何来家?国若破,家亦亡!青宁愿做不孝儿,也不做亡国奴!” “大丈夫该当如此!”白玉郎听到最后那一句,忍不住热血上涌,击掌赞叹。 “青儿的确是没让祖先蒙羞,他宁肯战死,也绝不会变节投降的。”宋大娘道:“只不过他这一去没有音信,家里这孤儿寡母可就过得苦了。” 白玉郎问道:“大娘可是后悔当初让狄大哥参军了?” 宋大娘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我虽然识不了多少字,不懂太多大道理,可也知道青儿从军,为的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苦。没有这些当兵的保护,我们老百姓的日子会过得更苦。” 白玉郎心头猛地一震,若有所思。 白玉郎见宋大娘祖孙过得清苦,便随口说自己家里缺个厨娘,问她想不想去自己家帮忙,管吃管住,佣金优厚。宋大娘求之不得,自然是一口答应。 白玉郎告诉宋大娘下午会派人来接她跟小花进白家,接着便告辞往回走。 当白玉郎回到街市的时候,已经是快是晌午。带着强烈质感的阳光洒落下来,让略有些寒峭的初春融进了浓浓的暖意。街市也因此仿佛又热闹了几分。刚刚熬过冬日严寒的百姓们怀着对新一年的希望,涌入街市,抢购着生活必需品。 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大富大贵遥不可及。他们只求平平淡淡地生活,柴米油盐地过日子,能够攒点小钱,偶尔出来买些自己喜欢的奢侈品,一辈子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可是在乱世之中的百姓,往往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在回去的路上,白玉郎在心里暗暗思考:“既然来到这个时代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么,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个时代呢!” 白玉郎想着心事往回走,不觉自己竟走错了路,来到了白家的后门。在这里,白玉郎居然还看到了一位老熟人。这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桧! 第13章 秦桧的表白 白玉郎正奇怪秦桧来自己家的后门这里做什么,却见他身体一弓,趴在地上,艰难地向狗洞里面钻去。 “钻狗洞?”白玉郎皱了皱眉,一时想不明白秦桧为什么要钻自己家的狗洞。不过他后世也看过不少古装剧,里面钻狗洞的人大多都是隔壁老王一类的人物。秦桧在这里偷偷钻狗洞,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联想到昨天秦桧在迎亲路上的举动,白玉郎猛地醒悟过来:“这小子该不会是冲着梅寻雪来的吧!” 白玉郎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暗道:“这个秦桧偷人居然偷到我的头上来了,这次我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白玉郎灵机一动,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转过身,回到了家中。 秦桧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被白玉郎看在眼里。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总算是将身体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秦桧擦了擦汗,环顾四周,但见周围无人,登时窃喜:“真是天助我也!” 正如白玉郎所料,秦桧这一次放下自尊钻狗洞,冒险偷溜进白家,的确是为了梅寻雪而来。只是白家老宅房屋极多,秦桧又从来没有来过白家,一时也搞不清楚梅寻雪在哪间屋子里。 不过秦桧毕竟是永嘉才子,见识不凡,知道梅寻雪如今是白家的主母,自然是住在主屋之中。而辨认主屋对于对于秦桧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秦桧发觉自己今天的运气居然格外好,不仅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主屋,在整个寻找过程中也没有遇到拦路的家丁。 “真是天助我也!”秦桧站在主屋的门外,心中窃喜。他瞅瞅四下无人,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请问梅寻雪梅小姐在么?” 房间内传出一声尖细的回应:“是谁在门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秦桧听到回应,登时大喜,道:“小生秦桧,跟小姐以诗文会友,曾有过数面之缘。小姐应该还记得我吧!” “原来是秦公子啊!”梅寻雪听到秦桧的回答,问道:“不知道秦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桧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咬牙道:“我知道梅小姐不是真心实意嫁进白家的。我对小姐仰慕已久,这次前来,其实是想带着小姐逃离白家的。” 梅寻雪冷笑了一声,道:“逃离白家?白家的势力有多大你不会不清楚吧?你不怕被白家的人抓到,送到官府么?” 秦桧有些得意地道:“不瞒梅小姐,我收到了消息,大秦的大军即将逼近永嘉。白家很快就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力管我们?这正是我救你离开白家的最好时机!我带着你远走高飞,离开永嘉郡,他白家能奈我们何?” 梅寻雪冷哼道:“你好歹是永嘉才子,饱读诗书,总该知道为国尽忠的道理。大秦大军逼近永嘉,你非但不想着报效朝廷,却一心想着带我逃跑,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么?” 秦桧闻言,登时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愧色。他虽然为人心术不正,但是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这点羞耻心还是有的。 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面色一正,昂然叹道:“我又何尝不想为国尽忠。只是时势如此,大秦兵强马壮,比我大龙国不知厉害了多少,更何况永嘉郡守军不过数千,要对抗大秦十几万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必败无疑。而我不过一介书生,又如何力挽狂澜?大丈夫明哲保身,相时而动,才是正道。而且……” 秦桧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动情地道:“最重要的是,在小生心里,不要说一个永嘉郡,就算是整个天下,也没有梅小姐一人的分量重!为了小姐的安危,我愿意放弃一切!” 这秦桧虽然是一代奸佞,但是也确实有过人的才能。明明是贪生怕死想要逃跑,他却能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俨然是一名至情至性而又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真君子。 屋中的梅寻雪似乎被秦桧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给震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话。 秦桧隔着门看不到梅寻雪的表情,也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见她许久不回答,只道她对自己的诚意还有所怀疑,不由急道:“梅小姐,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日后你自会明白。只是现在时间紧迫,请你快些做决定,再等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屋里的梅寻雪还是没有应答,但是秦桧却从别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桧转头一看,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向这边走来,青衣素裙,眉目如画,不是秦桧朝思暮想的梅寻雪却又是谁? “只是外面的这个是梅寻雪,那屋里的那个又是谁……”秦桧面色大变,立即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既然真的梅寻雪出现了,那屋中的那个梅寻雪自然就是假的了。其实从一开始,秦桧就感觉到梅寻雪的声音有些异样,不过他当时既兴奋又紧张,因此也就没有太在意。 秦桧想到自己落入了骗局中,不由心头一寒,也顾不得回应梅寻雪,而是转过头忐忑地望向屋中。他这一次大胆表白,甚至说出要带着梅寻雪私奔的话来,实在是抛弃了读书人的脸面。这件事如被外人得知,传扬出去,对他的声誉而言必将是莫大的损害。 正当秦桧不安地望向房门之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名年轻人从房间中大步流星地走出来,长身玉立,面含微笑,正是白家的少爷白玉郎! 原来白玉郎猜到秦桧来白家的目的,便有心捉弄一下他。于是他加快脚步回家之后,先找到后院附近的家丁,吩咐他们不要理会秦桧,更不要被秦桧发现。接着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梅寻雪从房间支了出去,自己则在房间里装起了梅寻雪来。 秦桧也是个聪明人,原本不至于这么轻易上当。但是他在紧张和兴奋之中,一时竟没能察觉到其中的蹊跷。等到白玉郎推门出来,秦桧自然明白是受了他的捉弄了。 “卑鄙!”秦桧咬牙切齿,羞愤地望着白玉郎,目光中燃着熊熊怒火。上一次在大街上被白家家丁踹倒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屈辱。然而这一次他所受的屈辱比上一次更甚,而让他连番遭受屈辱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怎能不让他恼恨? 秦桧心中甚至都有将白玉郎一口咬死的冲动。 可是,秦桧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有什么举动。他是个理性的人。即便他心头有十足的怒火,却还是得拼命忍住。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且不说他不是白玉郎的对手,就算他能杀了白玉郎,白家的家丁也会将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到时候他免不了一死。 所以秦桧很冷静地选择了沉默。 白玉郎却是得理不饶人,冷笑一声道:“你还有脸说我卑鄙?你违背在永嘉王府许下的诺言,泄露军机在先,不经我的允许偷偷溜进我家,意图拐骗我的妻子在后。你的所作所为能算是光明正大么?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把你送到衙门去,让你试一试牢狱的滋味!” 第14章 白玉郎的决定 秦桧不由心头一惊。对秦桧而言,牢狱之灾倒还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他一旦被送到衙门,那么很可能因此被革除功名,他的前程自然也就彻底断送了。 正当秦桧脑中飞速旋转,考虑着要不要向白玉郎求饶之时,梅寻雪却先急声开口道:“等一下!你不能把秦公子送官府!” 白玉郎见梅寻雪出来求情,心中一股妒意涌起,面色一沉,道:“是他自己闯进来的,我为什么不能送他去官府?” “这……”梅寻雪不由一怔。她其实并没有弄清楚秦桧为什么会来白家,更不知道他跟白玉郎有什么矛盾。她只是觉得秦桧是个好人,而白玉郎是坏人。现在坏人要为难秦桧这个好人,无论怎样,她都应该帮助秦桧。她咬了咬嘴唇,道:“秦公子是个好人,不会做违法的事,请你……请你放过他!” 白玉郎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他是好人,那我就是坏人了,是我冤枉了他了?今天这坏人我还就当定了。来人,把这个私闯府邸、意图不轨的恶贼抓起来!” 正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家丁们听到白玉郎召唤,赶忙围了上来,作势要抓秦桧。 秦桧面色遽变,拳头紧握,显出了几分紧张和惊惧的神情。 梅寻雪见白玉郎要抓秦桧,急声道:“只要你放过秦公子,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秦桧的脸色骤然又是一变,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意识到,梅寻雪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如果阻止梅寻雪,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再次选择了沉默。 白玉郎也是猛地一愣,盯着梅寻雪问道:“你真的为了他什么都肯做么?” 梅寻雪见白玉郎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意识到他可能借此要求自己付出些什么。她紧张地抓住了衣角,最后咬了咬牙,道:“我肯做!” 秦桧如受重击,面如死灰,有些绝望地望着梅寻雪。白玉郎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秦桧轻轻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白玉郎说声放人走,众家丁便给秦桧让出一条出路。秦桧却不直接走,而是盯着梅寻雪,有些艰涩地道:“多谢梅小姐仗义相助!今日之恩,我秦桧永记于心。若有机会,我愿十倍报答!” 说完,秦桧向梅寻雪长长地作了一揖,接着狠狠地剜了白玉郎一眼,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白府大门走去。 “慢着!”白玉郎冷笑一声,道:“从哪里来,从哪里去,你从狗洞爬进来的,那就给我从狗洞里爬出去。我答应放你走,却没答应让你大摇大摆地从我家正门离开!” “你……简直欺人太甚!”秦桧目眦尽裂,转过身来咬着牙瞪着白玉郎。 白玉郎却只是冷冷地盯了秦桧一眼,便朝着狗洞指了一指。 秦桧看着狗洞愣了一会儿神,脑中两个声音在不停交战。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士可杀,不可辱,宁肯今日无法平安走出白家,也不能再在梅寻雪面前受此屈辱。另一个声音则跟他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保住前程,受一点小小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日后再加倍报复回来就好了! 秦桧在脑中两种声音的交战之中,浑浑噩噩地走向了狗洞前,犹豫了一下,忽然回过头来,道:“秦某今日所为,虽然有辱斯文,可也合乎明哲保身之道。我自知才疏学浅,不足以担当郡守重任。我听闻老王爷居然有意要找你做永嘉郡守,虽然我不知老王爷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不过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你不配做这个郡守,你只会给梅小姐和永嘉甚至你自己带来灾难!” “我如何决定,你这个伪君子、胆小鬼都不配过问!”白玉郎冷哼一声,道:“大丈夫为了保卫家园,那也算死得轰轰烈烈,问心无愧!” 秦桧长叹一声,最终如慨然赴死一般飞快地钻出了狗洞。 白玉郎看着秦桧钻出狗洞,心情却没有畅快多少。因为白玉郎知道,这一次放秦桧离开,等于是彻底把他得罪死了。以历史上的秦桧那睚眦必报的性情而言,日后指不定会怎样对付自己。 而且抛开秦桧不说,如今战争即将降临永嘉,这一战对于白玉郎而言,实在是生死难料。 白玉郎想到不久后自己将面对的难关,皱了皱眉,忽然转过头,向梅寻雪道:“你也走吧!” 梅寻雪正害怕白玉郎提出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条件来,听到这话,登时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郎淡淡地道:“其实秦桧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的。大秦大军不久就会进犯永嘉,永嘉没有援军,恐怕难以抵挡。城破之后,城中百姓难以幸免。你一介女流,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受敌军欺辱。你这就回家去,让你哥哥带着你们一家老小离开永嘉吧!不过,秦桧此人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好。这家伙阴险狡诈,绝不是什么善类,你最好不要跟他再有什么往来了。” 梅寻雪听了白玉郎的话,一时有些茫然,还没有消化完白玉郎话中的信息,白玉郎却转身准备离开了。 “那……你呢?你去哪里?”梅寻雪反应过来,忍不住追上两步,脱口问道。 白玉郎停下脚步,低头默然半晌,才转头笑道:“我已经决定留下来,担任永嘉郡的郡守,与永嘉郡共存亡!” 白玉郎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坚定,梅寻雪不由听得一呆,想要再问的时候,白玉郎却已经走得远了。 白玉郎交待福伯派人去接宋大娘祖孙来白家,便孤身离开了家,径直来到了永嘉王府。 “做了这样的选择,你应该很高兴吧!”在等待家丁通报的间隙,白玉郎默默地问着自己的身体。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具身体带来的热血沸腾的感觉。说来神奇,尽管以前的白玉郎已经死去,记忆也完全消失,可是如今的白玉郎还是偶尔能通过身体与以前的那个自己进行交流,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也罢,既然占了你的身体,也无法再还给你。就让我帮你做些事,为你正名吧!”白玉郎下定决心,走进了王府。 第15章 这郡守,我当了! 永嘉王没料到白玉郎会这么快回来,正在大厅跟程浩以及身边的年轻人聊着这一次的军情,这时却见家丁匆匆跑进来禀报:“王爷,白家的少爷求见。” “白家的少爷?你是说白玉郎?”程浩愣了一愣,道:“他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 永嘉王和年轻人脸上同样露出了迷惑之色。 三人正面面相觑之时,白玉郎却已经等不及,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里来了。他走进大堂,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一字一顿地道:“王爷,我已经考虑好了。永嘉郡郡守一职,我当了!” 永嘉王一愣,沉默了半晌,才眯着眼睛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 白玉郎坚定地点了点头。 永嘉王捻须问道:“郡守一职,责任重大,并非儿戏。你考虑好该如何解此困局了么?” “暂时还没有什么计划。”白玉郎摇了摇头,随即郑重地道:“不过我会竭尽自己所能,力保永嘉不失。我人在城就在,城亡我亦亡!” 永嘉王面色一变,双掌一拍,道:“就凭你有这份决绝的气魄,我把永嘉就交给你了。” “王爷……”程浩见王爷这么快就同意,急声道:“事关重大,您是否应当再慎重……” 永嘉王轻轻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这就把郡守的大印和官服交给玉郎吧!” 永嘉王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却十分有威严。程浩知道老王爷主意已定,只得无奈地转身去将官印和官府取了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递到了白玉郎的手中。 白玉郎接过官印官服,便开始跟永嘉王聊起永嘉当前的形势,并请教了官场上的一些问题,永嘉王耐心地一一解释。 一直聊到日暮西山,白玉郎才从王府中出来,回到了家中。 白玉郎刚回到白家,便看到福伯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永嘉郡郡守的官服和官帽,你拿去收好。从今天开始,少爷我就是永嘉郡的郡守了!”白玉郎轻描淡写地说着,将手中的官服官帽递到了福伯手里。 “郡守……?”福伯登时一怔。他是看着白玉郎长大的,自然清楚白玉郎是个什么玩意儿。要让白玉郎当个混混儿头儿,领着一大帮地痞混混出去惹是生非,他绝对能胜任,可让他当一郡之守,那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么? 然而,白玉郎带回来的官帽官服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不由得福伯不信。 福伯将信将疑,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听白玉郎问道:“宋大娘祖孙俩来了么?” 福伯忙点头道:“我已经按照少爷你的吩咐把她们接来了。她们刚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不过……当她们知道这里是白家的时候,就吵闹着要离开。我好说歹说,才把她们稳住,让她们先安顿了下来……” 白玉郎心知这都是因为自己名声太坏。之前宋大娘祖孙不清楚自己身份,才会答应来白家安顿。现在她们知道自己就是在永嘉郡恶名鼎鼎的纨绔大少白玉郎,自然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好在福伯办事踏实稳妥,将宋大娘祖孙留了下来,以后再让她们慢慢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吧!”白玉郎这样想着,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过劳累,便向福伯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房中休息。这时福伯却喊住了他。 “少爷……少夫人她……”福伯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道:“少夫人她已经离开白家了。” “哦,我知道了。”白玉郎如无其事地应了一声。虽然他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可是听到福伯说出来,心里还是一下子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白玉郎说着,很是失落地回到了房间。 福伯捧着官服,兀自震惊不已,小声地嘀咕:“少爷居然当郡守了,难道说是有什么大难要临头了么……” 福伯话刚说完,便打了个激灵,赶紧扇自己一个嘴巴:“我这张乌鸦嘴,瞎说些什么!” 白玉郎来到房间中,看着房间里一件件摆设,尚还觉得十分地陌生。这还是白玉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房间。 以前的那个白玉郎不但纨绔,而且颇会享受。他回到祖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卧室进行了装修。他将卧室扩大了整整一倍,连家具也全部换成了名贵的檀木,其余摆设也都是古董级别的器物,可谓奢靡至极。 白玉郎前世在孤儿院长大,住的一直都是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宿舍,后来当上特种兵之后,更是风里来雨里去,经常幕天席地,露宿在野外。像现在这样宽敞而且奢豪的房间,白玉郎还从来没有住过。 可惜,白玉郎此时并没有心情去享受这样一间豪华的房间。 他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对于白玉郎而言,这个时代的一切都还是陌生的。虽然他被时势所驱,又出于一时义愤,才决定担任永嘉郡的郡守。但是他内心之中,却还是对这个时代充满了疏离感和孤独感。 唯一让他感觉到一丝亲切和温暖的就只有一个梅寻雪了。 可是如今,连梅寻雪也走了。白玉郎待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却像是待在一个巨大空洞的棺材里,封闭而又令人气闷。 白玉郎翘着二郎腿,仰天躺在地上,闭着眼想要将一切烦心的事暂时先抛到脑后。正在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白玉郎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飘来,接着听到一声惊呼:“你……你怎么躺在这里?” 白玉郎抬头一看,却发现梅寻雪正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 白玉郎前世做特种兵时,由于任务需要,经常是四仰八叉地睡在野外,也不管躺姿雅不雅,尽量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梅寻雪自幼识书学礼,坐卧有姿,何曾见过白玉郎这等不雅的姿势,一愕之后,便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 白玉郎意识到是自己的姿势惊到了梅寻雪,忙坐起身来,又惊又喜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梅寻雪仍是红着脸道:“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回完门之后,我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回门?”白玉郎一怔,想到古代成亲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确实是有回门的习俗,难道说梅寻雪只是把这次回家当成回门了么? “你不该回来的。”白玉郎对于梅寻雪突然回来,虽然感到惊喜,可转过神来,却苦笑着摇头道:“你我虽然完成了拜堂之礼,却并无夫妻之实,而且也没有什么感情。这场婚礼根本不能作数。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么,我未来生死难料,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反而要回来呢? “我已经通知兄长大秦大军即将入侵之事,让他带母亲离开。可是母亲坚持要守着祖宅不肯走。至于我……”梅寻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我虽然才疏德浅,可是也自幼受父亲教导,聆听圣人之言,知晓三从四德、国家大义。如今你既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又肩负带领百姓对抗异邦大军的重责大任。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没想到你还伶牙俐齿。”白玉郎笑着听梅寻雪义正辞严地说着理由,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似要将她内心的一切都看穿。 梅寻雪被白玉郎犀利的眼神盯得心中没来由一慌,愣了一愣,才道:“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玉郎笑道:“我又没说你撒谎,你紧张什么。” 虽然时空不同,但是孔孟的门徒却同样在这里大行其道,儒家的封建思想在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也难怪梅寻雪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你都说了女子要三从四德,也就是说,出嫁之后什么事都要听丈夫的。那么说来……”白玉郎说到这里,忽然坏坏地笑了一声,道:“我今晚想回房间睡,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你……不可以!”梅寻雪脸色霎时一变,又羞又急,斩钉截铁地拒绝。说完之后,她十分警戒地盯着白玉郎,生怕他真的强要在房间里睡,自己没办法阻止。 白玉郎见梅寻雪一副紧张兮兮,战战兢兢的模样,急忙道:“我开玩笑而已,你别害怕。” 梅寻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双清丽的眼眸却还是带着警惕和质询的目光紧盯着白玉郎。 白玉郎苦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我离开就是。” 白玉郎说着,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回头看梅寻雪,却不料脚下一晃,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一个狗啃泥。 梅寻雪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的笑靥如同绽放的花,让白玉郎看得不由一呆。一抹绯红飞上梅寻雪的脸颊,她害羞地低下头,啪地将白玉郎关在了门外。 “这姑娘咋这么容易害羞呢?”白玉郎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继续回他的书房过夜。 第16章 总兵赵子龙 接下来的几天,白玉郎便待在郡守衙门,熟悉衙门的事务。白玉郎前世只当过兵,没做过官,对官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更别说这里还是他并不熟悉的朝代了。而永嘉郡大小官员对他也毫不信任,或者装病推诿,不来办公,或者办公时无精打采。在这种情形之下,没有丝毫为官经验的白玉郎一筹莫展。 好在衙门里有个做了几十年的师爷,名叫王平。这王平是个落第的秀才,落第后受佣在师爷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混迹了大半辈子,谨小慎微地辅佐了十几任郡守,业务倒也十分娴熟。无论白玉郎问什么,他都是有问必答,事无巨细。 不过,这王平有一点让白玉郎觉得不如意,那就是太能唠叨了。刚开始的时候,白玉郎还觉得这王平讲事情认真细致,很负责任,可时间一久,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王平絮絮叨叨,每说一件事,便能援引到他所辅佐的每一任郡守,进而又开始说每人郡守的脾气、秉****习惯等等一些无关的琐碎。甚至哪个郡守在哪所青楼有什么相好,哪个郡守小舅子的岳丈家财万贯等等,王平都给介绍得清清楚楚,也不管白玉郎喜不喜欢听。即便是白玉郎忍不住表示不满,打断他的话,没过一会儿他也总能绕回之前的话题。 白玉郎前世没有机会见识那些八婆的本事,可是他却觉得这王平比那些所谓的八婆要厉害十倍。他无法想象,之前的那些郡守到底是怎么容忍王平的。 这王平的唠叨就像一柄双刃剑,既让白玉郎觉得厌烦,可另一方面也让白玉郎在短时间内对自己的政务迅速地有了充足的了解。 白玉郎震惊地发现,自己作为一郡之首,却缺少了两样最不可缺少的资源,一样是士兵,另一样是金钱! 根据王平的介绍,如今永嘉郡的驻军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人,而且这五千人素质并不算高。这是因为永嘉郡向来没有什么战事,募兵本就是劳民伤财之举,加之永嘉地位敏感,募兵太多容易受皇帝猜忌,所以永嘉常驻军队数量一直都在三到五千之间。 就凭这不到五千人的守军,跟人家大秦十万大军硬拼,简直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而永嘉郡不是富庶之地,既要上缴国库税银,又要供养永嘉王府,财政一直都是出于紧张状态,根本没有多少存银。 既无银两又少兵,这正是永嘉当前的状态。 白玉郎忽然有种被老郡王给坑了的感觉。他这才明白,自己接手的是一个多么大的烂摊子。他这个郡守说白了就是个空壳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去抵挡大秦的大军? “说好的与祖父亲如兄弟呢?说好的视自己如亲身儿孙呢?有这样将自己的孙子往火坑里推的么?”白玉郎简直欲哭无泪,心里一个劲儿地暗骂永嘉王坑人。 正当白玉郎愁得头疼的时候,忽然有人来通报:“大人,外面有位将军带着大队士兵聚在衙门门口。他自称是新任总兵,要拜见大人!” “新任总兵?”白玉郎不由一怔,挥了挥手,道:“请他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下人便引着一名身披明光甲,全服武装的年轻将军走了进来。那武将进来,便向白玉郎抱拳施礼:“末将拜见郡守大人!” 白玉郎却是微微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他在郡王府见到过的那名一直寸步不离保护永嘉王的年轻人。白玉郎抱拳回了一礼,问道:“你就是新任的总兵?” 年轻人答道道:“正是末将。末将原是郡王府的侍卫队长。因为这一次战事紧急,王爷特地派遣末将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一切都听凭大人差遣! 白玉郎点了点头。看来永嘉王心里早就有了总兵的人选,一等白玉郎当上郡守,便把总兵派过来了。 白玉郎并不担心这年轻人没有真本事。老王爷慧眼如炬,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当上王府侍卫队长,领兵的本事自然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事关永嘉郡的生死存亡,老王爷若对年轻人没有信心,又怎么会派他来当总兵? 白玉郎眼睛一眯,笑道:“不知兄弟该如何称呼?” 年轻人朗声道:“末将姓赵,字子龙,单名一个云字。大人以后就叫我子龙好了!” “赵……子龙?”白玉郎顿时面色大变,一张俊脸因为十分的兴奋瞬间涨得通红。要知道赵子龙可是他前世最崇拜的偶像。他从小就喜欢听孤儿院阿姨讲三国的故事,每每听到赵子龙在长板坡七进七出,杀的曹军哭爹喊娘、丢盔弃甲之时,便总是忍不住心潮澎湃,久久难平。正因为如此,他从小就怀揣着一个要当英雄的梦想,最后才考入了军事学院。 白玉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空会遇到自己的偶像。他心情激动之下,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赵子龙的手。 赵子龙冷不丁被白玉郎抓住了手,又见他脸色激动,一副对自己十分崇拜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寒:“这家伙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难道说……他看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赵子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大声提醒白玉郎道:“大人!” 白玉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松开赵子龙的手,讪讪地笑了笑,道:“是我太激动了。赵将军莫要误会,莫要误会!” 赵子龙仍是有些警惕地盯着白玉郎,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 白玉郎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以前常听人说起有一位赵子龙,少年英雄,一身是胆,尤其善使一手家传的赵家枪,即使身在百万敌军中,亦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万夫莫当。今天我总算是见到了真人,所以难免有些激动。” 赵子龙听白玉郎这样夸自己,不禁有些发愣。他艺满出山,到永嘉王府做侍卫,不过才短短两年的事情。而且永嘉郡民风淳朴,连百姓间的争斗都很少发生,赵子龙几乎没有机会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本领。这白玉郎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声的呢? 不过白玉郎说的煞有介事,而且说出了赵子龙家传的赵家枪法,这就让赵子龙不得不相信,白玉郎真的是自己的粉丝了。 赵子龙向白玉郎抱拳道:“大人过誉了。我赵家枪法虽是绝学,可是只有在沙场才能发挥其威,江湖上却是名声不显,比起大人家传的白家剑法来,那是远远不如了。大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应该颇深吧?” “哪里哪里,哈哈!”白玉郎尴尬地报以一笑。他只知道白家是世代为将,祖上跟着龙朝太祖打天下,贴身保护太祖,武功超群。但至于白家家传的武功是什么,白玉郎却一无所知。面对赵子龙的询问,他也只能一笑敷衍了。 赵子龙见白玉郎神情尴尬,倒也不觉得有异。白玉郎毕竟是以纨绔出名的,要是肯老老实实学习家传的武功,那才是怪事一桩了。 白玉郎急忙转移话题:“不知道赵将军这次带了多少人马前来啊?” 赵子龙道:“这次末将将王府的三千侍卫全部带来了。不单是我,等到程浩程管家将王府的事情打点完,也会亲自来协助大人。为了帮助大人募兵,王爷将王府里的一万两白银捐了出来,由程管家清点后一起送来。” “看来老王爷倒也不是要将我一坑到底的猪队友。”白玉郎有了银子和军队,心里多少有了底气。尤其是赵子龙的出现,更让白玉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有了赵子龙这样一位传世名将相助,白玉郎信心大增。 不过,要想对抗大秦,这点兵力和银两自然还是远远不够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募兵。 龙朝的兵役制度跟宋朝很相似,也是募兵制。由于对外战事频仍,每当战事将起,朝廷便会支出高额的军费,以优厚的报酬招募壮丁当兵。虽然此举导致了军费冗重,不过却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兵役负担。 可是,要在短时间内募集起一支可以直接上战场打仗的队伍,却实实在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怎样才能又省钱又招募到优质的士兵呢?”白玉郎越想越是头疼。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他大婚当晚来蹭吃蹭喝的刘邦。 自从白玉郎当上郡守之后,每天到白府庆贺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在他大婚当晚前来喝酒吃宴的狐朋狗友。这些人不光是为道贺而来,也希望能靠白玉郎的关系谋求一官半职。这其中就有白玉郎的大舅哥梅大海。 梅大海本来打算带着梅母离开永嘉郡,可是一来梅母不愿意走,二来梅大海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梅家的祖产都被他败坏干净了,只有几间祖屋能够容身。与其一穷二白在外面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他还不如守着祖宅,抱紧白玉郎这棵大树。 在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梅大海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找投靠妹夫了。 可是白玉郎却清楚得很,包括梅大海在内的这些人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主儿,在酒桌上吃吃喝喝还行,说到正事就一无是处。所以,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白玉郎一个滚字打发回家了。 只有这个刘邦,毕竟是一统过天下的大汉皇帝。白玉郎相信,在这个时空,他一定同样能够大放异彩。 所以白玉郎当即就决定去拜访刘邦。 第17章 宴请刘邦 刘邦在永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混混儿,所以他家倒也不难找。白玉郎稍一打听,便问到了刘邦的家,还顺便问了关于刘邦的一些事。跟白玉郎前世的那个时空一样,这个时空的刘邦也是出身农户,家境贫寒。可是他却不爱劳作,整日游手好闲,跟一群闲汉地痞厮混在一起。他还爱整天跟人吹牛,说自己认识天南海北的江湖好汉,早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对刘邦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白玉郎感觉这个刘邦跟自己所知道的汉高祖倒是差不了多少。这让他对刘邦又多了几分信心。 白玉郎来到刘邦家门前,只见院墙乃是乱石砌就,中间一道木门腐朽破败,看上去已经不起成人一脚。但看这门口,便可推断出刘邦一家住的极是艰辛。 白玉郎在门口驻足打量片刻,正要敲门,忽然一个人披头散发、狼狈地夺门而出,跟白玉郎撞了个满怀。 那人匆匆瞥了白玉郎一眼,急忙道:“小弟莽撞,兄台勿怪!我还有事,少陪了!” 那人说完话,便准备逃走,白玉郎却认出他正是刘邦,一把将他拉住,道:“这不是刘兄么?我正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刘邦一愣,仔细打量了白玉郎一眼,一拍脑袋,道:“原来是白兄!不知白兄有何事寻我?” 白玉郎正要跟他细谈,这时冷不丁从大门里有一个茶壶盖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刘邦的脑袋上。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刘季,晚上要是拿不回钱来,那你也别回来了!” 刘邦捂着脑袋哎呦一声,愁眉苦脸地向白玉郎道:“家有悍妻,让兄台见笑了!” 白玉郎没想到大汉朝母仪天下的吕雉居然是这等彪悍的人物,向门里一望,只见一道掐着腰的红影一闪而过,便没了踪影。 白玉郎忍不住笑道:“那位就是嫂夫人吧?嫂夫人因何发怒啊?” 刘邦摸着脑袋上鼓起的包,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近日家中窘迫,连买米的的钱都是靠我岳父接济。贱内心中有气,整**着我外出赚钱养家。可惜我虽有大志,奈何如今一事无成,竟被一妇人挤兑!” 白玉郎淡淡一笑道:“不瞒刘兄,我这次来正是来给你介绍一份好差事的!” 刘邦登时眼中一亮,又惊又喜地道:“不知兄台要给我介绍什么好差事?” 白玉郎道:“你也别喊我兄台了。你比我年长,我喊你一声大哥,你喊我一声小弟。小弟我来做东,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如何?” 有白吃白喝这种好事,刘邦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眉开眼笑地搭着白玉郎的肩膀介绍附近的名吃。 来到一家酒楼,刚一落座,刘邦便很不客气地点了这里的几种招牌菜,还腆着脸皮向白玉郎介绍道:“这里的酱驴肉、五味鸭、童子鸡可是永嘉一绝啊,白老弟你可一定要好好尝一下!” 白玉郎对刘邦这种反客为主的做派倒也不以为意,随着刘邦的话聊了几句关于美食的话题,接着又跟他对饮起来。 两人吃吃喝喝过了小半个时辰,白玉郎始终没有提来找刘邦的目的。最后刘邦有些坐不住了,主动问道:“白老弟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 白玉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大哥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么?” 刘邦愣了愣,有些纳罕,心说你不就是白家的纨绔子弟么,还能有什么身份?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白玉郎指了指自己,笑道:“小弟我刚刚当上永嘉郡的郡守了!” “郡守?”刘邦大吃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道:“那真要恭喜兄弟了!” 白玉郎道:“大哥肯定奇怪,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怎么能混上郡守之位吧?” 刘邦愣了愣,随即笑道:“白老弟你虽然行事不羁,名声不好,可是我却看得出来,那只是你的表面。如今你当了郡守,乃是实至名归,实在是永嘉百姓之福啊!以后我得改口叫你大人了,为了庆祝大人上任,我在这里敬大人一杯!” 白玉郎被刘邦这几句毫无节操的夸赞捧得有些脸红。他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夸我,我自己清楚得很,我不是当郡守的材料。这次我成为郡守,乃是迫不得已的一件事。” 刘邦听出白玉郎说到了正题,放下酒杯,神情凝重。 白玉郎低声道:“实话告诉刘兄,有确切消息传来,大秦即将大军压境,永嘉郡守和总兵闻风逃走。老郡王实在找不到人担任郡守,这才让我来顶替。” 白玉郎说完,抬头观察刘邦的反应。令白玉郎感到意外的是,刘邦非但不惊愕,脸上反而隐隐显露出兴奋之色来。 白玉郎心道:“这刘邦果然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一般人听到打仗二字,都是骇然色变,这刘邦却反而面带兴奋。” 刘邦见白玉郎盯着自己,才回过神来,抑制住自己的兴奋,问道:“这件事应该是军事机密吧,不知老弟……不对,是大人为何要告诉我?” 白玉郎道:“因为我想请你做我的幕僚!” “幕僚?”刘邦愣了愣,皱眉问道:“我刘季虽然素有大志,可也自知德才不显,不知道大人请我做幕僚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白玉郎笑道:“刘兄谦虚了。你忘了我有相面的本事么?我一眼看出刘兄你面相不凡,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物。而且我听闻刘兄你交游广阔,甚至还认识不少江湖人士。如今情势危急,我们永嘉缺兵少将,又没有可靠的援军,只能依靠临时募兵。所以,我想请刘兄帮助我募兵!” 刘邦摸了摸胡须,沉吟道:“不是跟大人吹嘘,英雄好汉我的确是认识不少。不过他们多是出身草莽,不愿受拘束,要招募他们入伍当兵,恐怕是有些困难。” 白玉郎道:“这倒无妨。只要这场战争一结束,他们愿意留下的边留下的,不愿意留下的那官府也不会阻拦。” “这样最好。”刘邦点了点头,又道:“虽说这些人平常豪爽好义,可同时对金钱的需求量极大,要想请得动他们,还得有充足的银两才行。” 白玉郎沉吟道:“银两的事情你不用犯愁,我来想办法。” 刘邦大喜道:“这样的话,刘季再无后顾之忧,一切听凭大人差遣!”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募兵的细节问题。白玉郎发觉这刘邦虽然表面惫懒,可是心思着实缜密。他虽然没有做幕僚的经验,更没有募过兵,可是聊起来却头头是道,而且针对一些细节问题还能补充很多建设性的建议。 两人一直聊到入夜,总算将整个募兵的方案完全定了下来。刘邦起身告辞,道:“我明日就召集相熟的兄弟,到邻近的各府州郡县广发英雄帖,邀请四方好汉前来应征!” 白玉郎道:“那一切就拜托刘兄了。” “还有一件事,我做幕僚的俸禄,大人可否提前预支我一些?”刘邦正要走,却又忽然转过身来,腆着脸向白玉郎道:“方才出门时,大人也听我那婆娘说了,今晚要是不带钱回去,只怕她是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白玉郎没好气地从身上摸出银子,放在桌上,问道:“够了么?” “够了,够了!多谢大人!”刘邦笑嘻嘻地拿起银子,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其实关于如何获取银两,白玉郎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在跟刘邦交谈后的第二天一早,白玉郎就拉着师爷王平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 白玉郎的想法很简单,要筹钱就募捐,募捐找谁呢,自然是找永嘉郡的有钱人。 永嘉郡的有钱人不太多,除了贵族世家,就是商人。本来以官方名义,把人召集起来动员他们募捐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白玉郎担心自己新官上任,威信不足,冒然召集他们又显得诚意不够。 所以白玉郎决定,带上这个对永嘉大小财主富豪了如家珍的八卦天王王平一起,挨家挨户拜访,动员他们捐钱。 然而事实证明,白玉郎想的的的确确是太简单了。 那些贵族世家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大秦即将入侵永嘉的传闻,要么做好了撤离永嘉的准备,要么就是在大秦有靠山,即便大秦最终占领了永嘉,他们也自可安然无虞。 所以他们一听是白玉郎这个新上任的郡守到访,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冷茶相奉。作为世家贵族,背景雄厚,他们也有底气和资格不买白玉郎的账。 那些商人们倒是不能不给白玉郎面子,见也见了,恭维也恭维了,可是一听白玉郎是来募捐的,都变了脸色,一个个要么哭穷,要么婉言拒绝。这原因么,也很简单,一来商人向来重利轻义,没有好处的事他们自是不愿意做;二来白玉郎恶名在外,又不好将募兵的内幕和盘托出,引起恐慌,所以商人们只当白玉郎是借机敛财。 第18章 拜见方守财 白玉郎跟王平二人几乎腿都跑断了,可是这一天筹到的银两不过几百两。那还是多亏王平发挥出了十成的絮叨功力,跟白玉郎一唱一和,连骗带恐吓才从些胆小的商人手中抠出来的。白玉郎甚至许了承诺,将来给捐款者每人弄面永嘉年度好百姓的锦旗,加以表彰。 眼看时至黄昏,白玉郎和王平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力地坐在青石路边休息。 白玉郎擦了擦汗,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家没去?” 王平翻了翻早就准备好的名册,道:“倒是没有多少家了,而且都是小本生意人,没有多少家底。有一家倒是有钱,不过……算了,这家我们不去也罢!” 王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没有再往下说。白玉郎看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既然有钱,为什么不去?” 王平苦笑一声道:“因为这一家是永嘉首富方家。” “永嘉首富方家?你说的是方守财?”白玉郎又一次听到方守财这个名字,不由眉头一皱,道:“他家为何去不得?” “不是去不得,而是去了也是白去。”王平摇了摇头,又道:“大人只怕对这方守财不大了解。这个人为人贪吝,视财如命,要从他手里抠钱,就跟割他血肉一样。大人找他募捐,恐怕连一钱银子也要不出来。而且这方守财心狠手辣,在朝廷和大秦似乎都有深厚的人脉,一般人得罪不起。不瞒大人说,我曾经跟过一任郡守,他这人吧,哪里都好,进士出身,有才有貌,就是太过年轻气盛,嫉恶如仇……” 白玉郎急忙摆手制止道:“你说的这个人不就是永嘉的上上任郡守么?他的来历性情你已经说过三遍了,你能直接说重点么?” “我有说过那么多遍么……”王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正色道:“当初那位郡守接到状子,说方守财目无法纪,强拆民居该做货仓。于是郡守就明察暗访,居然查出了方守财不少违法之事。他正准备动手收拾方守财,哪知方守财收到了风声,提前托关系买通上官。不等郡守先行动,上官先来查郡守任人唯亲,贪污腐败之事。大人也知道,这当官的哪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谁身上没有点见不得光的污点。上官一查,果然查出郡守有不法之处,当即将他撤职查办。而方守财此后却安然无事。”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方守财。这样的人我倒是想会上一会。”白玉郎想了想,道:“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先带着银子回去。我自己去方家见一见这个方大首富。” “大人……”王平想要跟白玉郎说些什么,可见白玉郎似乎已下定了决心,只得叹了口气,跟衙门里的随从带着银子回去了。 白玉郎则按照王平的指引,径直来到了方守财家。 其实就算没有王平指引,白玉郎也能轻易找到方守财的家。因为方守财的家实在是太显眼了! 白玉郎站在方家门口的时候,先被方家气派的外表惊了一惊。 方家的院墙高约丈余,全由上等的青石垒就。方家的大门虽没有挂门楣,但是高大厚重,且用金漆刷镀,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门上的一对铜狮门环张着巨口,气势迫人。门顶大红的斗拱飞檐,更彰显出主家的财势惊人。 白玉郎自己家已经可以称得上奢华,但是比起永嘉王府来,却又不如。而永嘉王府在气势上要远胜方家,可是奢华程度上却还是要差了一筹。 “这就是永嘉首富方守财的家了吧?”白玉郎站在方家门口,眯着眼睛望着方家金光铮亮的大门,若有所思。单从外面看这方家,白玉郎大约已经可以推断出方家内部有多么奢靡了。看来这方守财虽然贪财如命,可是只对别人吝啬,自己该花钱享受的时候却从不吝惜。 白玉郎走上前重重地扣了扣门环。不大一会儿,便有家丁来开门,看到白玉郎后,愕然问道:“不知公子来找哪一位?” 白玉郎看了这家丁一眼,却见他青衣小帽,面黄肌瘦,衣服上还打着补丁,不由愣了愣。这永嘉首富的家丁居然寒碜到这种地步,可见这方守财对下人有多么刻薄。 白玉郎眼珠一转,答道:“我是你家方老爷的朋友,有急事想来拜访他,不知道他可在家中?” “老爷的朋友?”家丁打量了一下白玉郎,有些怀疑地问道:“我怎么不记得老爷有你这样的朋友?” 白玉郎故意板起脸孔道:“你家老爷的朋友你才认得多少?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 那家丁被白玉郎唬得一愣,回了一声道:“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说完,那家丁就慌慌张张进去通报了。白玉郎却也没老老实实站在门外,而是趁着家丁通报之时,大模大样地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之后,白玉郎才发现大门里面才是别有洞天。白玉郎原以为自己家雕梁画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奢华了。可是如今看到方守财的家,白玉郎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奢华。 那一地的汉白玉石板,先是亮了一下白玉郎那一双钛合金狗眼,接着院中装饰的那两棵半人高的珊瑚,更是让白玉郎体验到了什么才叫奢侈。更不用说花圃的那些奇花异草珍石了。 白玉郎叹为观止,正不住地咋舌,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是你小子!” 白玉郎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了一人,双手掐腰,正飞扬跋扈地瞪着自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郎之前在宋大娘家遇到的那个李二狗。 “到处找都找你不见,连狄家那老太婆祖孙也不见了踪影,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给我等着!”李二狗说着,大声招呼着一名家丁去喊人,不大一会儿,便有一队家丁护院持棍弄棒围了过来,将白玉郎围在了中央。 白玉郎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你打算怎样?” “打算怎样?”李二狗呵呵冷笑道:“那日让你打了我两巴掌,今日若不把你打个半死,解我心头之恨,我李二狗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念!” 白玉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在你报仇之前,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李二狗冷哼:“我管你是谁!在永嘉郡谁不知道我家老爷的大名,连郡守都得让他七分?除了王爷,我们方家怕过谁来?难不成你还是王爷?” 李二狗说完,一众家丁护院也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面对这些脑残的家丁护院,白玉郎实在是无语,怪不得他们能忍受方守财层层盘剥,这么死心塌地留在方家。不过,白玉郎也意识到,连家丁都如此飞扬跋扈,这方守财在永嘉的确是嚣张到了极点。 白玉郎也不动怒,只是背着双手,微笑道:“我敢打赌,今天你要是打了我,是肯定会后悔的!” “给我打!”李二狗也懒得再跟白玉郎啰嗦,直接指挥人向白玉郎攻击。 白玉郎岂是肯吃亏的主儿,不等家丁护院们动手,先是呼哧一拳打在李二狗眼上,接着趁着众人一愣神,在院中急速地奔跑起来!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个人打两三个瘦弱的家丁问题不大,可是打七八个身强体壮的护院可就困难多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逃跑。 两个护院去堵住门口,其余的人则对白玉郎围追堵截。 “你们在这里胡闹些什么!”正当白玉郎带着众人逃逃追追,绕起圈子之时,忽然有人出声喝止。 白玉郎转头望去,却见一名身宽体胖、一身绫罗的胖子背着手站在了院里。那胖子约莫五十多岁,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却胖得有些吓人,几乎是上下一般粗,给人一种完全走不动路或者一走路就会摔倒,摔倒后就彻底爬不起来的感觉。不过他的头圆圆滚滚,又留了八字胡,加上那笑眯眯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家丁护院们望见这胖子都及时停下手,退到了一边。李二狗则站出身来,大声道:“老爷,上次就是这个小子,破坏了您的计划,还打了我!” 原来这个胖子就是方守财。白玉郎心中一动,再次打量起了对方。 “哦?”方守财依旧是笑眯眯的看了看白玉郎,道:“阁下就是今天来找我的客人?” 白玉郎道:“你一定就是方员外了,我的确是有事来找你的。” 方守财摸了摸胡须,道:“阁下自称是我的朋友,可是方某似乎并不认得你。” 白玉郎笑道:“方员外你的确不认得我,其实之前我也不认识你。不过我要是不这么说,你大概不会见我。” 方守财皱了皱眉,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白玉郎道:“区区不才,正是新上任的永嘉郡守白玉郎。今日前来,正是有一笔生意要跟方员外要谈。” 第19章 方守财的狠辣 “永嘉郡守?”众人听白玉郎自报了身份,一个个皆是变了脸色。 尤其是李二狗,那脸色更是像吃了大便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之前大放厥词,说不把郡守放在眼里,那其实是在胡吹大气.更何况人家郡守给的是方守财面子,跟他可没什么关系。堂堂的郡守又岂会把他区区一个家丁放在眼里?如今白玉郎这货真价实的郡守就在他眼前,被他带着人满院子追,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么? “谁他娘的能想到他居然是郡守啊?”李二狗忍不住暗中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方守财也没想到白玉郎居然是新上任的郡守,不过他眼珠一转,便抱拳大笑道:“方某不知是郡守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白玉郎同样抱拳还礼道:“好说好说,不知者无罪嘛!不过你说自己住的是寒舍,那就太过谦虚了啊!我看你家里这装修……啧啧,可比王爷家里气派多了!” 方守财道:“大人说笑了。方某一介草民,怎敢与王爷相提并论?况且这些东西,恐怕迟早都是别人的。” 说到这里,方守财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玉郎听方守财话里有话,皱眉问道:“方员外这话是何意?” 方守财苦笑道:“实不相瞒大人,就在上月,我跟人谈了大宗买卖。可是就在两日前,我的商队在怀德被劫,货物一点儿未剩,怀德那边的官府也丝毫没有线索。如今合伙人挤着堆儿问我要债,我没有那么多现银给他们,方才还在跟账房商议该如何该如何凑钱。如果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将这座宅子抵押出去了!” 白玉郎心道:“我刚想找你借钱,你就宣布破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鬼才相信你的话!” 方守财见白玉郎沉默不语,脸上分明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又道:“大人要是不相信,自有管家和账房为我作证。” “管家!”方守财说着,便大声将管家喊了过来,吩咐道:“去把账房孙先生请来!” 管家正要依吩咐行事,白玉郎拦住他道:“不必了,方员外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开玩笑,方守财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而且煞有介事,白玉郎还能说什么。既然他都敢把管家和账房叫来作证,那自然是早有所准备了。白玉郎估摸着即使去怀德去查,怕也是抓不住什么把柄。不过白玉郎心中却是好奇,难道说方守财早就算到了自己的来意,不然为什么会将戏做得这般足,逼得自己都无法说出来意呢? 方守财摆了摆手让管家退在一边,一张胖脸堆起笑意:“大人还没有告诉方某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呢!” “这老狐狸果然是在做戏!”白玉郎发现方守财在谈笑间不经意露出的那一抹奸诈,心中暗骂一声。他还了一声笑,道:“本来我是有事,现在却没事了。” 方守财也很不地道地笑道:“大人公务繁忙,既然大人没事,那方某就不留你了。” 白玉郎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驱赶之意,转头看了看正躲在方守财身后忐忑不安的李二狗,嘴角一弯,笑道:“我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来。方才我来到方家,被你这位管事带着人追打。这难道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我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如今我乃是朝廷命官,一个朝廷命官被你的人这样追打,方员外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这件事的确是方某管教不严,让大人你受惊了。”方守财说着,忽然反手一巴掌甩在李二狗脸上,怒骂一声道:“连白大人都敢得罪,瞎了你的狗眼!” 李二狗捂着脸,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守财打完李二狗,笑眯眯地向白玉郎道:“我这个家丁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赔罪了!大人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惩罚他!” 白玉郎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道方员外打算怎样惩罚他呢?你莫不会只是搪塞我吧?” 方守财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一咬牙,冷哼道:“来人,动家法!” 李二狗一听这话,双膝瘫软跪倒在地,大声求饶道:“老爷,饶命啊!” 方守财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脚将李二狗踹倒在一边:“没出息的东西!” 两边的家丁拿来了大竹板,将李二狗像死狗一样地拉到了一边,按在地上,一左一右照着李二狗的屁股打了下去。几下下去,李二狗的屁股便被竹板砸得皮绽肉开,鲜血直流,痛得他嗷嗷惨叫。 白玉郎听着李二狗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禁有些动容。对于李二狗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丁,白玉郎还谈不上同情。让他吃惊动容的是方守财的态度。 李二狗在方家家丁中的地位不低,说明他大小也是方守财的心腹手下。既然是心腹,那么主仆之间应该有一定的感情。可是李二狗挨打之时,方守财却毫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根本不关心李二狗的死活。 方守财心肠之狠硬,由此可见一斑。 跟这样一个狠辣果决的人打交道,白玉郎觉得有些头疼。 几十大板砸了下去,李二狗被打得半死不活,昏迷不醒。方守财这才冷笑着向白玉郎道:“大人对我的处理结果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再满意不过了。”白玉郎含笑点了点头,忽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大龙律法有规定,除了官府,任何人不得在家中设私刑吧?” 这些天在书房过夜,白玉郎没少看大龙朝的各种典籍,恰好看到过大龙律法里有一条,不得在家中设私刑,违者同样以私刑惩治的规定。 按照这条规定,方守财将跟李二狗一样,会被打得半死。 方守财面色不由一沉。作为永嘉的大财主,这一条律令他岂会不知?不过这一条律令对于世家豪族一直以来都是名义上存在的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效力。 毕竟,家丁就是主家的奴隶,一切唯主家是从,即使被打了,也没胆量去官府告状,只能默默承受。就算是有家丁敢去告状,官府也往往偏袒主家,呵斥几句了事。而家丁却因此失业,没钱没地,免不了流落街头的命运。 所以,大户人家惩罚家丁向来是毫无顾忌,根本无视这条律令。 方守财没想到白玉郎竟会用这条律令挤兑自己,不由皱了皱眉,道:“还请大人明鉴。我们方家家丁众多,所以常会有作奸犯科的事。倘若事事都麻烦官府,岂不是增加大人负担?更何况我制定方家家法,是为了震慑家丁,以儆效尤,这样那些家丁才不敢乱来不是?” “方员外的话很有道理!”白玉郎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嘛……犯法就是犯法,既然国家有律法明文规定,那就应该严格遵守。更何况本官是执法者,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让本官装作视而不见吧!” 方守财捏了捏手上的扳指,略一盘算,才阴沉着脸冷哼道:“那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个嘛……”白玉郎笑了笑,道:“常言道,法律不外乎人情。本官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好了,本官卖个人情给你,你捐一点银子,就当是抵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就依大人所言!”方守财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咬了咬牙,果断地道:“来人,去账房支一千两银票给白大人!” “方员外通透!”白玉郎向方守财竖起了大拇指,道:“今日之事,本官会铭记在心。告辞了!” 白玉郎带着这凭空得来的一千两出了方家,心情却不见得有多好。虽然这一次坑了方守财一笔,可是他却感觉到,未来方守财必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得罪这样一个有钱有势而又阴狠果决的人,实在不是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一件事。 就在白玉郎离开方家之后,方守财阴沉的脸半晌才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轻轻一招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立即将耳朵凑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方守财压低了声音,道:“立即派人出去散布消息,就说大秦大军即将入侵,永嘉郡守逃走,草包恶少白玉郎仗着与永嘉郡王的关系,趁乱当上了永嘉郡守!” 管家登时一惊,道:“老爷,这事传了出去,要是官府追究到我们头上,那可不妙啊!” 方守财冷笑道:“那又如何?这永嘉郡迟早是大秦的地盘,等到官府查到我们身上,我们已经是大秦的大功臣了!” “没有别的事,不得再来烦我!”方守财吩咐了一声,便回房间继续做他这一天之中最爱做的事。那就是一个人躲进房间,点一柱顶好的龙涎香,泡上一壶上等的西湖龙井,然后开始数钱。 第20章 人心惶惶 白玉郎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时,已经是入夜了。他刚进家门,便看到福伯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少奶奶已经等你很久了。” 白玉郎愣了愣:“少奶奶?她等我做什么?” 福伯笑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玉郎跟着福伯来到偏厅,却见偏厅的桌上满满地摆了一桌菜。梅寻雪端坐在桌前,若有所待,而宋大娘则抱着小花坐在她的身后,托着腮打瞌睡。 在门前等待的丫头二喜最先看到白玉郎回来,惊喜地大喊大叫:“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白玉郎在外面奔波了整整一天,吃了一个又一个闭门羹,热茶都没捞得着喝上几口,早已是饥肠辘辘。如今他看到这一桌丰盛的食物,登时食指大动。他迫不及待地坐下,笑问道:“这桌菜是我准备的么?” 梅寻雪有些拘束地站了起来,微笑道:‘你终于回来了,菜都凉了。” 宋大娘也笑道:“这桌菜是少夫人亲手给少爷做的,少爷你可不要辜负了少夫人的一番心意。”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宋大娘祖孙发觉白玉郎并不像传闻的那样无恶不作,少夫人梅寻雪更是温柔和蔼,丝毫没把她们当下人使唤,也就心甘情愿地留在了白家,而且说话做事也随意了许多。 “你亲手做的?”白玉郎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梅寻雪,又看了看满桌的菜,最后目光落在桌上一盘五颜六色的蛋炒饭上,不由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梅寻雪解释道:“那天吃过你做的炒饭,觉得味道很好。于是我就跟宋大娘一起试着做了出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什么材料,总觉得没有你做的好吃。” 白玉郎伸出大拇指赞道:“一直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梅寻雪脸咻地一下变得通红,娇艳欲滴。 白玉郎坐下来,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别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啊!” “不用了,我们都吃过了。”宋大娘也是识趣的人,会意地朝白玉郎笑了笑,便抱着小花告退了。其他下人也一个个退下。 偌大的偏厅中只剩下了白玉郎和梅寻雪二人。 这几日相处下来,梅寻雪发觉白玉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虽然是油嘴滑舌了些,可是却恪守规矩,从未动手动脚。而且他颇重情义,这一点从他接宋大娘进白家做厨娘一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梅寻雪无法排除白玉郎有刻意地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看的嫌疑,可是她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白玉郎的看法。加之她在白玉郎做了永嘉郡守那日,心中就有了要成为白玉郎真正妻子的想法,这也促使她开始去快速地了解白玉郎,做好妻子的本分。 于是这才有了梅寻雪亲手为白玉郎做的这一顿晚宴。 如今跟白玉郎单独相处,虽然还会有些紧张,可是梅寻雪再也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了。两人面对着面,静静地吃着饭,偶尔抬起头来有眼神的碰撞,梅寻雪便会害羞地迅速低下头去。 吃到一半,白玉郎忽然放下筷子,望着梅寻雪笑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是那种奸猾的人,那就只能是盗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梅寻雪一怔,红着脸道:“下厨做饭本就是一个妻子的本分。我身为妻子,为你做饭本就是理所应当。” “是么?”白玉郎戏谑地笑道:“那陪夫君睡觉也是妻子的本分呢!可你从来没有履行过!” “胡说八道!”梅寻雪站起身,又要使出逃跑的老办法。 “罢了罢了!我不逗你了。”白玉郎急忙拦住她道:“我是看你吃饭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有事,你不妨直说。” 梅寻雪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我确实有一件事。后日我想出去一下……可以么?” 白玉郎愣了一愣,道:“原来你说的就是这件事。你是家中的主母,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问我。” “主母?”梅寻雪被这个称呼震了一下。她显然还没能适应自己白家主母的这个身份,听白玉郎这样说,面皮不禁有些发烫。 “难道不是么?”白玉郎似笑非笑地问道。 梅寻雪低着头没有回答,用筷子拨弄了两下碗中的饭后,忍不住又问道:“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出去么?” 白玉郎郑重地道:“你如果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你若不想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会问。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信任?”梅寻雪眼中一亮,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若有所思。 白玉郎想了想,又道:“其实吧,你既然做了白家的主母,就有权利行使主母的权力。在我们家,男女平等。你没有必要为了巴结我而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当然如果你心甘情愿去做,我心里也十分欢喜。” “男女平等?”梅寻雪乍一听到这么新奇的字眼儿,不由得再次眼中一亮。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的话就是天,男人说什么,女人得无条件服从,男人不允许女人做的事,女人也不能随便去做。这是规矩,禁锢了女人数千年的规矩,女人终其一生都不得逾越。现在白玉郎忽然提出这么一个超越这个时代太多的概念,让梅寻雪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不过梅寻雪听到白玉郎后面的一句,忍不住又脸红了起来,啐道:“谁、谁要巴结你了?” “你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巴结我么?难道说你是心甘情愿的?”白玉郎笑道:“我没想到你对我的情意竟是如此之深。” “自作多情!”梅寻雪受不了白玉郎这三番两次的调戏,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坐不住了,终于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白玉郎吃过饭,便赶往衙门。虽然昨日里一整天筹集到的银两寥寥,让他大为受挫,可是他性子也执拗,越是受挫,越是要做些什么,来改变颓势。 然而这一日路过街市时,白玉郎却发觉这街市跟往常有些不同。以往这个时候,街市两边已经开始有摆摊做买卖的商贩吆喝,来往的人也络绎不绝,颇是热闹。可是今日,街市上却显得萧条。行人稀稀拉拉不说,街市两边的店铺也有许多闭门未开。 白玉郎觉得事有蹊跷,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回到衙门,就看见王平慌慌张张地跑来,边跑边着急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白玉郎皱了皱眉头,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王平喘了一口气,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便有流言传出,说大秦将要入侵之事。这一夜之间,此事几乎是满城皆知。如今城内是人心惶惶,许多百姓都在准备撤离。今日一早,城中已有不少百姓听信流言,离开了永嘉了。” “竟有这种事?”白玉郎这才明白,早上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感觉到街市那么奇怪了,那明显受到了流言的影响。 王平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白玉郎坐在椅子上,手敲着桌子想了想,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百姓们早晚会知道。既然现在被人捅了出去,那我们索性就正大光明地告知百姓好了。你让人贴些告示出去,就说永嘉郡现在面临被入侵的危险,需要百姓们自告奋勇,入伍参军保卫家园。青壮男子皆可来入伍!”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王平叹了一口气,便出门张贴告示去了。 白玉郎揉着脑袋,在衙门中想着接下来的对策,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急匆匆地就闯了进来。这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正是永嘉王府的管家程浩。 白玉郎见程浩手拿一份告示,黑着脸进来,便知道没什么好事。他笑了笑道:“程管家来了,请坐!” 程浩不等落座,将告示往桌上啪地一放,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大喝:“这等机密大事,你为何公开宣示,弄得现在满城人心惶惶?你这郡守是如何当的,难道你是要弃城投降不成?” 程浩身为王府的大管家,虽然没有实际品阶,但是掌管王府要务,深得王爷信任,历任郡守都要对他毕恭毕敬。他向来就不喜欢白玉郎这等纨绔子弟,因此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白玉郎脸上。 白玉郎心中也有气。这件事并非是他泄露出去的,他也是在事情泄露之后,逼不得已才公开宣示募兵,这程浩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是一通劈头大骂,如何能不让他恼火? 白玉郎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陪着笑道:“做什么决定,乃是一郡之首的责任,就不劳程管家你费心了。程管家今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你……”程浩被白玉郎那话一堵,登时一恼,鼻中冷地一哼道:“你以为我愿意管这闲事?我乃是奉了王爷之命来帮助你的。王爷怕你年轻识浅,特地让我来指点你。” 第21章 诗会夺魁(一) 白玉郎想起之前赵子龙曾经说过,老王爷会派遣程浩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清楚这程浩瞧不上自己,笑了笑道:“那真要多谢程管家了。不过我对自己目前的表现很满意,没有什么需要您老人家指点的。就请您老人家还是回王府继续发光发热吧,顺便帮我谢谢老王爷的好意!” “狂妄!”程浩气急败坏,大声道:“你等着,我要去王爷面前告你一状!” “不送!”白玉郎笑眯眯地目送着程浩离去。 且不说程浩那边如何在永嘉王面前告状,王平那边倒是传来了让白玉郎意外的消息。 白玉郎让王平张贴的告示在外面挂了整整一天,招募的结果大是出乎白玉郎意料之外。这一天下来,大秦入侵,郡守公开募兵之事几乎是满城皆知,白玉郎原本以为这城里至少会有一半百姓会选择逃离,前来报名的也不会太多。一来永嘉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百姓们应该都惧怕打仗。二来龙朝这么多年来一直畏秦如虎,鲜有胜绩,导致百姓对朝廷也没有什么信心。 可是白玉郎没有想到,虽然百姓撤离的有不少,可来报名参军的同样也不少,甚至有不少人来报名时,明确表示即使不拿军饷,也志愿参军。跟据王平的统计,这一天下来就有将近上千人来衙门报名。这实实在在是意外之喜。 白玉郎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百姓们保卫自己家园的决心与勇气。百姓们的踊跃加入也让他一扫颓势,信心大增。如果刘邦那边招募顺利的话,再加上原来的守军和王府的卫队,几方混在一起,怎么样都有一万多人。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意思是有十倍的兵力才可以包围,有五倍的兵力才可以进攻。如果有了一万多人,大可以让白玉郎乐观地认为可能够跟大秦的十万大军抗衡一下了。 现在唯一让白玉郎头疼的就是军饷的问题了。 白玉郎想了这一整天也没有想出什么靠谱的办法。作为现代人,他倒是有很多超前的意识,比如搞个什么众筹啊、拍卖大会啊,或者干脆发明点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拿出来卖卖,似乎都是不错的主意。可是这些东西都需要一个很完善的规划和一定时间的发酵宣传,而且白玉郎没有做这些的经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去着手。他甚至在幻想,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能出现个像吕不韦、沈万三之类的商业奇才就好了。 白玉郎把征兵登记之事交给王平负责,自己提前回家,坐在书房里继续想筹集军饷的事。想得出神的时候,管家福伯忽然拿着一封请柬敲门进来。 福伯将请柬递到白玉郎手中,道:“少爷,我刚想起来,你不在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封请柬,邀你明天去诗会。” “诗会?那又是什么玩意儿?”白玉郎看了看请柬上的烫金大字,皱了皱眉头。 福伯笑道:“少爷你来永嘉这么久,大概都没听过诗会吧?我听说这诗会一年一度,是永嘉郡的大才子们展现诗才的场合。通常永嘉的大小官员也会应邀前往。” 白玉郎叹了一口气,道:“大难当头,这些人还有心思品风弄月。不去,不去!” “那我给你回绝了去。”福伯拿着请帖便打算出去回绝。 “等一等。”白玉郎心中一动,问道:“你说参加诗会的都是大才子?那里有钱人多么?” 福伯苦笑道:“少爷你可真爱说笑。没钱谁有闲工夫去那个地方?” 白玉郎微一沉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去一遭也无妨。” 白玉郎心中盘算的是,自己既然在那些世家商人那里处处碰壁,倒不如去这诗会上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打定了这个主意,白玉郎决定去这诗会看一看。 永嘉诗会一年一度,定于每年三、四月之交,正是草长莺飞、百花初开之时。届时永嘉郡的才子名流、才女闺秀聚集在一处花木繁盛的郊外青原,赏花品诗,谈论风雅。 参加诗会的多的是永嘉的才子文人,其中也不乏世家名门之后。甚至不少附庸风雅,或者想要借机提高自己身份地位的富商巨贾也厚着脸皮参与进来。 不过今年这一届诗会与往年的盛况相比,却是冷清了不少。只因大秦即将入侵的流言传播开来,很多人已经撤离了永嘉。这导致这一届诗会的的参会人数比往年少了近一半,规模自然大不如前。 当然也有许多没有离开的人,仍旧按时来参加诗文会了。这些人有一部分人是不愿意离开故地,有一部分人则是耳目闭塞,尚不知大秦来犯的新闻。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在大秦有深厚的人脉。即使大秦占领了永嘉,他们也可以保得富贵,甚至还有人想着直接就这样投了大秦。 在王府曾经跟白玉郎顶撞过的云开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云开身上流的不光有龙朝人的血,还有大秦人的血。 自从近百年前,龙朝与大秦签订合约后,双方虽还是摩擦不断,却一直没有大的战事发生。两国也开始刻意地通过上层贵族与官员间的联姻来巩固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虽说这中间双方都发生过不少次以联姻为名派遣间谍卧底对方刺探情报的恶性事件,不过双方也都是以和为贵,心照不宣地大事化小。 这云开的祖母乃是来自大秦的贵族林家,而姑母则远嫁到了大秦,成了大秦南院大王萧无涯的王妃。论地位,云开在大秦的身份比在大龙还有高贵一些。 所以,无论大秦是不是最终能够攻占永嘉,云开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 况且这一次诗会,也给了云开一个出头的好机会。由于秦桧等才子提前知道了大秦入侵之时,早已离开了永嘉,云开就当仁不让,俨然成为了这次诗会的领头人。他也做好了在这次诗会上夺得头名,大放异彩的准备。 既然诗会上才子云集,又怎么少得了佳人呢?不管是出嫁的或是未出嫁的女子,公开抛头露面的机会并不多。这诗会恰好就是一个好机会。那些个才女名媛们都趁着这个机会聚到一处,未婚的固然是想找一个顺眼的才子抛个手帕,成就一段佳缘,已婚的也想来凑一凑热闹,为自己的夫婿加油打气。 梅寻雪恰好就来到了这诗会上。 梅寻雪本就是梅侍郎之后。梅侍郎官声不错,文名也不赖。 梅寻雪自幼受到父亲熏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永嘉郡是出了名的才女。加上她生得清丽绝俗,不知是多少才子文人梦寐以求的心仪对象。所以每逢有诗文之会,一众才子们便会邀请梅寻雪去做评判,同时也希望自己可以因为文才出众在梅寻雪心中博一个好印象。而梅寻雪清纯年少,喜欢热闹,因此对这类聚会自然也乐得前往。 每年一届的三月诗会,是永嘉郡最大的诗文盛事,自然也少不了梅寻雪的身影。她是连续三届诗会的评判之一。 不过梅寻雪如今既已嫁给白玉郎,本来并没有参加这次诗会的打算。只是不知哪位有心人知道了梅寻雪嫁入白家的事,特地让人到白家去给梅寻雪发请柬。梅寻雪推辞不得,便瞒着白玉郎来赴会了。 可是,刚来到诗会,梅寻雪就见到了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人名叫李芙蓉,也是来自书香门第的才女加美女。她与梅寻雪齐名,人称永嘉双姝。但是无论是在文才还是相貌上,梅寻雪都要稳压李芙蓉一头。这也导致李芙蓉心生嫉妒,处处攀比的同时,在明里暗里也要刁难一番。 梅寻雪也知道李芙蓉讨厌自己,所以尽量避免与她碰面。她这次不想来诗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李芙蓉很可能也会来这儿。然而她没料到,自己刚到了诗会,就遇上了李芙蓉。 梅寻雪并不知道,李芙蓉早就得知她嫁给白玉郎之事。这次也是她派人给梅寻雪送去的请柬。 梅寻雪方到诗会,便看到李芙蓉如同被绿叶环绕的鲜花一般,在一群文人才子们簇拥中傲娇地走了过来。两人在诗会上正面相逢,梅寻雪正准备尴尬地回避,李芙蓉却一反常态,笑意盈盈地走向前来跟梅寻雪打招呼:“这不是寻雪么?我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呢!” 梅寻雪躲避不了,只得笑道:“妹妹见过芙蓉姐姐。” 李芙蓉冷冷一笑道:“你如今的身份,这一声姐姐我可不敢当。” 梅寻雪愕然地望了望李芙蓉。 “你还打算瞒我么?我可听说寻雪你嫁人了,嫁的还是本郡的郡守。如今你可是堂堂的郡守夫人了,恭喜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啊!”李芙蓉笑吟吟地向梅寻雪道了一声祝福。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芙蓉的笑容中蕴藏的虚伪与讽刺。 第22章 诗会夺魁(二) 因为白玉郎是强娶梅寻雪,所以婚事十分仓促草率,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古代社会信息封闭,而才子们为了准备科举而在家闭门苦读,只有碰上诗会这等盛事才难得出来一趟,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几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 所以,对于梅寻雪出嫁的事情,多数人都不清楚。 众人听到梅寻雪居然出嫁了,很多人都是瞬间变了面色。那些对梅寻雪抱有幻想的才子们更是大惊失色,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到梅家登门提亲。 不过,这些人同样也不清楚白玉郎成为永嘉郡守的事,因此心中也多少有些迷惑,永嘉郡的郡守李永不是年过半百,妻妾成群了么?难道梅寻雪居然嫁给了李永做妾?想到这一点,他们有一种一枝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些清楚这件事内幕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心里感到惋惜。 在众人看来,李永年老人丑,白玉郎纨绔孟浪,无论是给李永做妾还是给白玉郎为妻,对梅寻雪而言都不是什么好归宿。 梅寻雪见众人的目光向自己逼来,这才意识李芙蓉的险恶用心,到心中有些慌乱,低着头不知所措。她十分懊悔,当初不该答应来诗会做什么评判了。 正当梅寻雪心里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逃离这场诗会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道:“郡守大人来了!” 众人听到郡守大人前来,纷纷转头望了过去。 要知道前任郡守李永不擅长诗文。所以为免在诗会上尴尬,在往届诗会,他都只是差人送一首提前找师爷捉刀的贺诗过来,并不会亲自前来。这次郡守竟然亲自前来,自然让众人产生了好奇。 然而令很多人不解的是,郡守居然换人了,而且这个人看着有些面熟……这不就是永嘉郡臭名昭著的纨绔恶少白玉郎嘛!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成了郡守了? 白玉郎一本正经地穿着官服,在师爷王平的陪同下来到了诗会。听到有人喊郡守大人,白玉郎觉得做官还挺拉风,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起来。然后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梅寻雪。 梅寻雪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玉郎,本来就慌乱的心变得更加不知所措。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心里祈祷着不要在这种场合下被白玉郎看到她。虽然她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不大。 白玉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梅寻雪。他远远望见梅寻雪,愣了一愣,便脱口道:“老婆,你也来了?” “老婆?“众人听到这个粗俗的称呼,先是一怔,接着便是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甚至有几个人憋不住,直接笑得岔了气。 虽说在这个时代的人称呼妻子也有喊老婆的,但是因为这称呼太过粗俗,基本只是在市井间流行,大户人家都不屑使用,读书人就更是嗤之以鼻。而白玉郎却没有注意这一点,脑中只想着若是只叫梅寻雪名字,突出不了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便随口喊了一声老婆。 梅寻雪听到白玉郎喊自己老婆之时,一张俏脸霎时涨得通红,差点没气晕过去。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索性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 白玉郎意识到自己有些丢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说些什么挽回颜面,忽然听到呵呵一声笑,道:“郡守大人来了,有失远迎!” 白玉郎抬眼一看,却见一名华服纶巾、气度翩翩的英俊公子走了过来,月眉星目,器宇颇是不凡。在他身后,还簇拥了不少年轻人,也都是挥斥方遒的书生装扮。 这个英俊公子白玉郎不陌生,他就是云开。 云开俨然以东道主的身份向白玉郎道:“这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人请随我来吧!” 白玉郎点了点头,向梅寻雪招了招手,道:“老婆……啊,不对,娘子,我们一起啊!” 梅寻雪简直羞愤欲死,红着脸没有动弹。但是她这样却也没法偷偷离开了,只得跟在众人身后。 云开为了主持好这次诗会,在这次诗会上崭露头角,做足了了功夫。他不但在诗会上准备了丰盛的食物,而且特地请来了歌姬们载歌载舞,为诗会助兴。就连本次诗会的评判们,云开也是动用了自己可以动用的能量,邀请本郡以及临邻郡的文豪名流以及文名极佳的文官前来做评判。 按理说,白玉郎应该是不在被邀请之列。因为白玉郎在做郡守之前,毕竟是个草包恶少,哪里有资格参与这样的诗会?即便是当了郡守,文人才子们也不屑与他为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云开才力排众议,向白玉郎发出了邀请。 云开本来就瞧不起白玉郎,他跟秦桧又是好友,因为白玉郎屡次欺辱秦桧之事,更是耿耿于怀。他吃准了白玉郎是个纨绔子弟,才有意邀请他参加此次诗会,借此来羞辱他。 白玉郎跟着云开来到诗会现场,却见现场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那都是云开差人从永嘉各大酒楼运过来的。歌姬们在场中开始载歌载舞,一些文人才子围坐一圈,喝酒论诗,品评歌舞,好不快哉。 这些人中有几名是永嘉郡的官员,见白玉郎这郡守到来,赶忙上前来失礼。白玉郎摆了摆官架子,鼻中一哼,算是打过招呼,便挥挥手让他们各就各位了。这些人尸位素餐,知道永嘉大难临头后,更是消极怠工,甚至还装病在家,如今却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诗会上,白玉郎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白大人请上座!”云开引着白玉郎到座位前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白玉郎本想招呼梅寻雪一起坐,梅寻雪却装作没看见他一般,瞧也不瞧一眼,便在评判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白玉郎伸在半空的手只能尴尬地收了回来。 在诗会开始之前,是歌妓们唱歌跳舞的时间。才子文人们拍着节拍听歌赏舞,评判们商议诗会命题,官员们则谈论着时事。连王平也有许多熟人,被邀了过去叙旧。只有白玉郎,一个人在座上只顾着大吃大喝。 梅寻雪不时偷偷地向白玉郎瞄上一眼,却见他无论何时都是很不文雅地吃喝,不由暗暗地皱眉。无论如何,她嫁给白玉郎的事情在诗会上已经是人尽皆知。夫妻荣辱与共,白玉郎做了什么有损颜面的事,她也同样觉得丢人。 云开也在时时注意白玉郎的举动,看到他的吃相,便忍不住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至于李芙蓉则是一面望着白玉郎,一面跟身边的女宾窃窃私语。 白玉郎却浑然不顾他人的目光,只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不过没人知道,他在吃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盘算,该如何从诗会上弄些银子。可惜至今为止,他也没发现什么好机会。 正在这时,歌妓们数曲舞毕,退到了一边。这意味着,诗会的前戏结束,要正式开始了。 众人纷纷站离座,聚到空地上,谈笑着等待着评判宣布这次诗会的命题。而云开则开始挨个介绍本次诗会的众位评判。 据云开介绍,这一次诗会的首席评判名叫张易之,是横渠张载的后人。他一直秉承祖训,在祖籍治学传道,乃是一位饱学的大儒。这一次他是应了云开之邀,不远百里而来,做这首席评判的。 正在吃喝的白玉郎听到云开的介绍,忍不住抬起了头来,打量这位张易之。张易之的名字白玉郎是没有听过。但是横渠张载,白玉郎却是如雷贯耳。在他前世的那个时空,张载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横渠四句,流传千古,不知鼓舞了多少仁人志士。 这张易之峨冠儒服,背着双手,双目平视,乃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浩然君子模样。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白玉郎从张易之的外表就可以感觉得到,他应该是位严谨方正的饱学之士。 除了梅寻雪之外,其他的评判也是方圆数百里间有名的大儒、诗人以及文官,可以说涵盖了学界、诗文界和官场,权威性很高。令白玉郎没想到的是,梅寻雪居然也是有名的大才女,而且也是本次诗会唯一的一名女评判。 白玉郎见这些评判一个个来头不小,便知道这云开为了这次诗会,动用了不少关系。 除了张易之没有说话之外,其他评判们都做了发言,而且都拿出了一首自己提前作好的诗让众人品评。梅寻雪也不例外,作了一首咏竹的七言绝句。 梅寻雪将自己的诗作拿出来,众人尚在品味,白玉郎却已经开始大声鼓掌叫好起来:“写得好!写得好!”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白玉郎。梅寻雪则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白大人,各位评判都拿出了自己的诗作来了。你作为本郡的父母官,难道不想在这里说些什么么?”云开轻轻一咳,戏谑地问了白玉郎一句。 第23章 诗会夺魁(三) “嗯……这些东西味道不错。”白玉郎指指桌上的食物,又指指众位才子佳人,道:“各位才子的诗做的不错,美女们也都很漂亮。姑娘们的歌舞更是赞极了。” 说着,白玉郎又抓起一块肥得流油的烧猪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大嚼了起来。 众人看着白玉郎不雅的吃相,一个个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嘲弄的笑来。梅寻雪则是窘得恨不得不认识白玉郎才好。 云开挖苦道:“白大人好歹也是出身名门,现在又是郡守,吃相却是如此粗俗,不怕煞了今日的大好风景么?” 白玉郎随手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又抓起一个鸡腿来,叹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所有的食物做出来都不容易。有这么多吃的摆在这里,不吃不是浪费了么?浪费食物,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说着,白玉郎还将手里的鸡腿往梅寻雪的方向一递:“老婆,你也来吃点呗!” 梅寻雪索性装作没听见,背过身去。 云开冷笑道:“今日乃是诗会,又不是宴会,大人只顾着吃,有些不合情理吧?何况既然是诗会,白大人作为一郡的父母官,也该做做表率,来一首应景的诗,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吧!” “作诗?”白玉郎摇了摇头,叹道:“那是你们文人才子的事,我可不会。我就在这里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 云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他冷笑一声道:“大人别跟我们开玩笑了。谁不知道大人出身名门,少时就有神童之名,现在又是郡守,若说堂堂郡守连诗都不会作,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云开说到笑话两个字,故意拖长了音腔。任谁都听得出来,云开这是故意在挤兑白玉郎。 白玉郎自然也听得出来,云开话中的不怀好意。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除了梅寻雪有些担忧之外,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白玉郎心中冷笑:“不是都想看我的笑话么?正好我找不到机会让你们出钱,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白玉郎不动声色,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道:“你们实在要我作诗的话,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作一首了。不过呢,要我作诗通常都是有条件的,条件还十分苛刻。” “明明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拽什么拽?故弄玄虚!”云开心中暗骂。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只要大人能作得出来,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真的么?”白玉郎拍了一下脑袋,道:“你也知道,最近我为了筹措抗击大秦的军费,那可是殚精竭虑,头疼得狠啊!我这一头疼,就没有灵感,没有灵感,怎么作诗?”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么?”云开想了想,道:“要是白大人的诗能得到本次诗会的魁首,我云开愿意拿出一千两支持白大人募兵抗秦!” 云开也不傻。虽说这白玉郎不学无术,可也不是目不识丁,若是随口说出一首狗屁不通的诗来,他们也不好抗辩。所以云开就加了一个必须要拿到头名的条件。 “一千两?”白玉郎笑眯眯地瞥了云开一眼,道:“云兄还真是大方啊!不过嘛……” 白玉郎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顿,声音陡然扬高:“云兄是不是有些小看大秦了,如果一千两能够募兵抗秦,我这个郡守之位愿意让给你做。” 云开不禁有些脸红了。一千两对于个人而言,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但用来募兵抗秦,的确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了。 云开咬了咬牙,道:“只要你能夺头名,我愿意加到五千两。而且不光是我,我相信在座的诸位也都愿意出钱募兵。” 白玉郎不由眼前一亮。云家虽然几代为官,但都比较清廉,资产比不得那些富商巨贾,这五千两已经是云开所能拿出的极限了。不过白玉郎在意的并不是云开的这五千两,而是他说的后面那一句。 云开在士子中的名望不啻于秦桧,而他的家世摆在那里,在商人中也极具号召力。他发话让众人募捐,众人不会不响应。 果然,云开话音方落,便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跟着应和:“倘若白大人能夺得诗文会头名,我方家愿出两万两!” “两万两?”白玉郎登时心花怒放,笑眯眯地向那人看了过去,问道:“兄弟你有前途啊!不知该怎么称呼啊?” 说话的人是一名年轻人,细眉小眼,神情倨傲。他手摇着镶金折扇,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文雅倜傥,可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金玉器饰却暴露出了他财大气粗的庸俗。 年轻人斜视了白玉郎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叫方应看!永嘉首富方守财正是家父!” “原来是方守财的儿子?亏你老子在我面前哭穷,到你这里随随便便就拿出两万两来了!”白玉郎想到方守财那奸诈阴狠的脸,心中便愤愤不已,再一看方应看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便将气先忍下,笑道:“方公子此话当真?” 方应看挥了挥折扇,傲娇地道:“当然是真!” 白玉郎故作为难,想了想才咬了咬牙,道:“不行不行,还是太少,我可不能为了区区两万两就出卖我的节操。” “你这恶少哪里来的节操,真不要脸!”众人心中纷纷暗骂白玉郎无耻。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白玉郎这是在用缓兵之计。他故意将条件提高,就是为了逃避作诗。 众人想明白了这一关节,便跟着纷纷起哄:“要是大人能做出拿到头名的诗来,我等也愿捐银两助大人募兵抗大秦!” 当然也有那些个不知道大秦即将进犯之事的,尚自震惊得发懵,只顾着找人询问,根本顾不得理会众人的争执。 “就怕你们不上套!”白玉郎心花怒放,表面上却显得十分犹豫,半晌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了。不过空口无凭,咱们得立个字据。” 第24章 诗会夺魁(四) “立字据?”众人都是一怔。他们本是为了看白玉郎出丑,才跟着起哄的,根本没想过白玉郎能当上诗会的魁首。可是如今白玉郎居然要郑重其事地立什么字据,这让他们不禁怀疑白玉郎是不是有什么依仗。 白玉郎看着众人的脸色变化,不禁笑道:“怎么,你们是不是怕了?” “谁怕你这恶少了?” “就是,就是!不就是立字据么?谁怕谁?” “对!咱们这么多才子在这儿,难道还怕你一个纨绔恶少不成?” 众人被白玉郎一激,七嘴八舌地或指责,或讽刺。梅寻雪却是默不作声,心里不禁暗自为白玉郎担忧。 “年轻真好啊!”白玉郎看到众人群情激奋,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想到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去各大世家和豪门商贾家中乞要军费,却连一个子儿都要不出来,如今只用了一个小小激将法,便能让这些人的儿孙辈自动拿出钱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云开忽然道:“等一下,你要我们立字据可以。不过,你若是输了那又如何?” 云开这一问提醒了众人。众人急忙跟着发问:“对啊,你输了那有如何?” 面对众人的追问,白玉郎面上含笑,镇定自若。梅寻雪却忍不住了,来到白玉郎跟前,皱眉道:“你别赌气。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趁现在还来得及反悔,你赶紧走吧!” 梅寻雪认定了白玉郎这个丈夫,心里自然是为他担忧,怕他意气用事,才劝他离开。 白玉郎自然知道梅寻雪是好意,忍不住笑道:“老婆你是在担心我么?有你这一句关心,我真是开心极了。不过你放心,他们想让我输,也不那么容易。” “又开始贫嘴了!”梅寻雪皱了皱眉,红着脸背过身去,不再理他。可是她心中毕竟还是放不下他,侧着耳朵听白玉郎究竟会说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白玉郎沉吟道:“我不像你们那么有钱。倘若我输了,那我就辞去永嘉郡守一职,然后穿着女人衣服在永嘉郡游街三日,如何?” “嗯?”众人没想到白玉郎竟会说出这样一个荒唐的条件来,一时怔住。方应看率先回过神来,大声道:“你这算什么条件?我们拿的真金白银,你却只是游街三日,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个条件倒也不是不可。”云开毕竟出自文人世家,不像方应看等人将金钱看得那样重。在他心里,一个人的名誉还是要更重要一些。白玉郎如果真能穿着女人的衣服绕街三日,那他这未来忠勇侯的名誉算是彻底毁了,他的家族也将因此蒙羞。这样的条件实要比付出些银两要狠绝得多。 方应看听云开答应了这条件,也倒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恨恨地瞪了白玉郎一眼。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热闹的王平,这时来到白玉郎身边,低声道:“大人,你可要三思啊!如今永嘉大战在即,迫切需要有人稳定人心。万一大人要是输了,那谁来做郡守?” 白玉郎见向来只安守本分,不肯多管闲事的王平也来提醒自己,有些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师爷尽管放心,今天的事,我心中有数。” 王平见白玉郎根本不听劝,只得摇头苦笑。 很快地,众人便从中评判中选了一名老成持重的儒生作为公证人拟定字据,上面将各人输后要捐助的银两数写的清清楚楚,也将白玉郎输了之后需辞去郡守,穿女装绕街三日的条件写明白。白玉郎粗略地算了一下,众人要拿出来的银两总额差不多竟高达五万两,忍不住心花怒放,毫不犹豫地在字据上歪歪斜斜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人也纷纷签字画押。 公证人将字据一式两份,一份给了白玉郎,另一份则交由云开代为保管。 就在双方立完赌约的时候,那边张易之也跟众评判商定了此次诗会的题目。题目很简单,那就是咏春。而且诗体和主题的要求也十分宽泛,五言七言不限,绝句律诗均可,既可以咏景,也可以咏物,或者单纯地抒情,只要切题即可。 题目越简单,越是考验作诗者的功力。众人听完题目,一个个皱起眉头,开始搜肠刮肚地构思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地,众人便一个接一个地将自己的诗作写了出来,让人当众悬挂起来。评判们则是站在各人的诗作前摇头晃脑,在心中品评一番,看到合自己心意的诗作,忍不住会轻轻吟诵出来。 白玉郎虽然不怎么会写古体诗,但是基本的鉴别能力还是有一点儿的。他看到诗里面那些莺莺翠翠、草绿花红,虽然辞藻华丽,可是千篇一律,皆都空洞无物,读来味同嚼蜡。 当然偶尔也有几首清新脱俗的,譬如“百花开时娇意浓,万人空巷寻芳踪。东风突来凋零去,何如终南一孤松。”,“花红柳绿醉意浓,梦醒方觉岁月更。来去匆匆擦肩过,冬只欠春一夜风。”,都比较合白玉郎心意。然而白玉郎却总觉得这些诗意境虽然有了,却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嫌疑。 多数人将诗作都提交了过去,白玉郎却像没事人一般,四处溜达,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这半天功夫连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梅寻雪一面看着悬挂起来的诗作,一面不时气恼得望望白玉郎。 片刻之后,云开也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悬挂出来,立刻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东风一枝催春到,又是鹅黄嫩绿时!好句,真是绝妙好句啊!看来这次诗会魁首非云兄莫属了!” “是啊,是啊!有此佳句,我等实难超越!” 众人不吝溢美之词夸赞着云开的诗句,就连一直波澜不惊的张易之也转动起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捻着胡须,微微颔首。 云开得到众人的夸赞,心中得意,转过身来看白玉郎还在优哉游哉,忍不住走上前去嘲笑道:“白大人,我们可都已经写好了。不知大人你的诗作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让我们品评一下?” 第25章 诗会夺魁(五) “不急,不急。”白玉郎轻轻摆了摆手,抓着一把方才采来的野花,来到梅寻雪的面前,递给她道:“鲜花赠与美人,这些花是我特地采给娘子你的。” 梅寻雪眼见白玉郎朝自己走来,不知他又要弄出些什么丢脸的事来,心中正有些慌乱,看到白玉郎递来的鲜花,不由一愕,面皮发烫地接了过来。 白玉郎见梅寻雪接了鲜花,厚着脸皮挤到梅寻雪身边坐下,嘻嘻笑道:“娘子你接了鲜花,为夫有事请你帮忙。” 梅寻雪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挪了挪身体,与白玉郎保持了一定距离,将鲜花递回过去,道:“如果是麻烦事,你还是找别人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事一桩!”白玉郎在梅寻雪疑惑的眼神中将鲜花挡回去,笑道:“我的字有点拿不出手,所以想请娘子你帮我誊写一下我的诗作。” “原来是这件事!”梅寻雪舒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真能写出好诗来?” “你就看我的吧!”白玉郎拍了拍胸脯道:“我来念,你来写。” 梅寻雪挽起衣袖,伸出纤纤素手,轻轻地研墨提笔。众人这时也都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看这纨绔的郡守大人能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白玉郎故作深沉地仰天沉吟片刻,轻咳了两声,才一字一顿地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念完这两句诗后,白玉郎背着双手,颇是得意地扫视着众人,心道:“怎么样,傻眼了吧?被震到了吧?韩老先生这首咏春诗可不是盖的!” 果然如白玉郎所想,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梅寻雪似也被这两句诗给惊住,握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没有落下。 不过白玉郎很快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众人再怎么震惊,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这么吃惊吧,而且这些人吃惊的时间也有点久,不至于每个人的反射弧都这么长吧! 白玉郎正暗暗纳罕的时候,云开忽然呵呵笑道:“白大人诗才果然高妙。这接下来的两句是不是这两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白玉郎不由愕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应看冷笑一声道:“废话,这是前朝大诗人韩愈所作的早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立即跟着哄堂大笑起来。梅寻雪则是向白玉郎投来了责备且带担忧的目光。 方应看说出韩愈的名字时,白玉郎便感觉到有些不妙了。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个时空中也存在了一个叫韩愈的古人,而且也恰巧作了这样一首诗! 白玉郎也明白了为什么众人会显露出吃惊的表情来了。他们震惊,不是因为白玉郎诗作的有多么好,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白玉郎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抄袭古人的诗!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先查一查史书,看一看哪些古人的诗不能用了!”白玉郎暗暗懊悔。 云开冷笑一声道:“原来白大人要给我们看的就是这首诗么?这首诗的确是咏春绝唱,我等自叹不如。可惜我们诗会历来的规矩是,只允许原创,抄袭者直接淘汰。” “对,抄袭者一律直接淘汰!”方应看等人立即也跟着起哄。他们都在赌约上签了字画了押,心中自然是盼着白玉郎被淘汰。 “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白玉郎哈哈一声笑,想要掩饰过去,可见众人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只得把脸一沉,道:“本官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给各位一个反面的警示。那就是诗是一种很神圣的东西,我们绝不可以抄袭,不能玷污古人的诗名。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下面我要开始作我自己的诗了!” “这明明是狡辩!”众人明知道白玉郎是在耍赖,可是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倒也不好反驳。不过通过白玉郎前面的抄袭事件,大家已经大概知道白玉郎是个什么货色,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所以他们也不担心白玉郎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云开冷道:“既然大人这样说,那就请拿出诗来。只是别让我们大家失望才好!” 白玉郎却有些头疼了。他这个文抄公不是没有现成的诗可以用。唐诗宋词三百首,他虽然不敢说是倒背如流,但是大多数还是记得的。关于咏春的诗篇也不在少数,每一首都是传世佳作。可问题是,他并不清楚哪一位诗人在这个时空已经出现过,哪些诗已经被他们写了出来。 白玉郎沉吟了片刻,终于选了一首他自觉比较稳妥的诗念了出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这一次白玉郎一口气将这一首诗念了出来。念完之后,他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静!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又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梅寻雪刚要落下的笔,又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没有落下来。 白玉郎看着众人再次一脸震惊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暗道:“完了!完了!这次不会又撞诗了吧!” 就在白玉郎以为自己又一次跟这个时空里的朱熹撞诗了的时候,忽然有人低声说了一句:“这首诗……写得很不错啊!” 此言一出,打破了这许久的寂静。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道:“嗯,是很不错。而且这首诗里似乎很有深意。”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之间,都对这首诗有赞赏之意。梅寻雪望向白玉郎的目光中也流露出异样的神采,提着的笔终于落了下去,将这首诗誊写了出来。 张易之同样地若有所思,颇是惊讶地看了看白玉郎。 朱熹这首诗乃是一首咏春佳作,但是这首诗的高妙之处在于它又不仅仅是在咏春,而是借着咏春来表达哲理。诗人表面寻的是春芳,其实真正要寻找的其实是儒家圣理。虽然这个时空中未必有泗水这个地方,孔子也未必在那个地方讲过道,但是在座的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多少能咂摸出诗里的哲学意味。 第26章 诗会夺魁(六) 本来还坐在一旁端着酒杯坐等看白玉郎笑话的云开此时再也坐不住了,脸色刷地一白,酒杯跌落在地。原本他苦心孤诣,为了夺得本次诗会魁首作了充足的准备,而今天在诗会现场的超水平发挥,让他有自信即便是秦桧等人在此,也绝对比不过自己。可是白玉郎这首诗的横空出世,搞不好会将他苦心准备的一切都给毁了。因为他感觉的出来,白玉郎这首诗无论是从遣词还是从意境上都要高出他一筹! 云开猛地站起身来,狰狞着脸,冷笑道:“我看这首诗也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以你的水平,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的诗来?” 强大的失落感让云开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的君子风度,直接用手指着白玉郎质疑他抄袭。 面对云开的质疑,白玉郎也不着恼,淡淡笑道:“这就怪了。你刚才不是说我出身名门,又是郡守,会作诗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我现在作了出来,你反倒又不信了?” “这……”云开登时语塞,顿了一顿,才道:“谁知道这首诗是不是你提前找人帮你捉刀写的,以你的品性,即便是做出这种事来,大概也不会觉得羞耻吧!”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云开起哄。 白玉郎听到云开的讽刺,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那你们要怎样才能相信?” 云开冷哼道:“除非……除非你能再作一首出来,我们才信你!” “再作一首吗?那也不难,就怕你们还是不服。”白玉郎冷笑道:“那我一次多来几首好了!” 白玉郎有了前一首诗做铺垫,登时信心大增,他一边踱步,一边念诗,几乎是每走一步便念出一句诗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白玉郎一步一句,来到梅寻雪的面前,忽然笑了笑,继续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梅寻雪意识到白玉郎这首诗乃是念给自己听的,心中竟紧张得砰砰直跳。她仔细品味着白玉郎诗里的含义,心花怒放。 白玉郎念完最后一句诗,却发现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白玉郎所念的每一句诗都像是一记记有如实质的音符,跳动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众人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完全被白玉郎这作诗的速度完全给震惊了!而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这些诗的质量!这几首诗单拿出任何一首来,都是绝佳的上乘之作,甚至说每一首都可以名垂后世也不为过。可是白玉郎却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一下子拿出了四首来! 而且白玉郎这几首诗里有写景的,有咏物的,有记事的,也有抒情的,立意各不相同,更是难能可贵。 半晌之后,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云开率先出声喊道:“这不可能!你是在作弊!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的好诗来?你肯定是抄袭!” 白玉郎笑了笑道:“你说我抄袭?那么请问我是从哪里抄来的?原作者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云开愕然地冷哼一声。 白玉郎冷笑道:“既然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指责我抄袭?我作一首诗你不相信,现在我一下子作了这么多首,你还是不相信,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什么诗都作不出来的草包么?” 云开无言以对,郁闷地拂袖坐回了座位上。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没有作声。白玉郎今天作的这几首诗他们之前闻所未闻,自然无法说什么白玉郎抄袭之类的话了。 众评判开始低声交流本次诗会的魁首,张易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易之以为,白玉郎这几首诗平分秋色,在意境上高出其他诗作甚多。所以,我判此次白玉郎为本次诗会的魁首,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说完,张易之看了看其他评判。其他评判纷纷点头,道:“我等附议!” 众评判一致评断白玉郎为诗会头名魁首,白玉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赢得了这次赌约。跟他打赌的众人平白地要掏出许多银两来,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然而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愿赌服输,无话可说。 唯独方应看不肯罢休。 虽然方应看附庸风雅地来诗会凑热闹,但其实他在诗文一道上完全是个外行,根本品不出好坏。所以当他听到评判们的结果,立即气急败坏,大声吵嚷道:“不公平!不公平!你们这是偏袒!他的诗怎么可能比云开还好?云开,你倒是说句话啊!” 云开却铁青着脸,闭口不言。 方应看一看云开的神情,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脸色也倏地变得苍白。他明白,这一次恐怕他们是彻底地输了。 而一旦他们输了,那他就要赔上众人当中最多的两万两白银! 以方家的财力,要拿出这两万两白银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是,方家的钱根本不归他方应看支配。他虽是永嘉首富之子,可每月也不过只能领到十两银子的月钱,光是穿衣打扮,就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什么闲钱?而以方守财那视财如命的性格,也根本不可能同意拿出这笔钱来替方应看还债。 方应看最初只想显摆一下阔气,并没有真的将这笔钱拿出来的准备。因为他对云开有信心,同时他也不相信白玉郎能做出什么好诗来。但他没想到,他们会输的这么惨,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方守财的怒火。 方应看一想到方守财那张严厉阴沉的脸来,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回去该怎么交待……” 第27章 满江红 云开阴沉着脸正要偷偷离去,忽见白玉郎走过来,道:“云公子,我们的赌约你可不要忘了!” 云开冷哼一声,道:“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完,云开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云开,你等等我啊!”方应看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跟在了云开的身后。 张易之等几名评判完成了自己评判的使命,留下来喝了两杯酒,也告辞离开了。临走之时,张易之颇是赞许地多看了白玉郎几眼。 剩下的人却继续围坐起来,喝酒吃宴赏歌舞,进行新一轮的狂欢。王平和永嘉郡的官员们则到白玉郎跟前来敬酒庆贺。王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大人你竟深藏不露,王平之前实在是看走眼了!” 其他人也纷纷恭维了白玉郎几句。白玉郎来诗会的目的达到,心情大好,对于敬酒来者不拒,几杯酒喝下去,便有些飘飘然起来。 那些个歌姬们这时一曲舞毕,也纷纷上前来,向白玉郎敬酒。这也是历届诗会的潜规则,那些歌姬们都会自发地给诗会的魁首敬酒,许多歌姬甚至还趁机给魁首们递个手帕,在手帕上偷偷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约会的时间地点,以期魁首们能够赴约,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白玉郎自然也不例外地接受了歌姬们的敬酒,甚至也收到了好几张歌姬们的手帕。一张张描金绣帕,上面写着一行行娟秀小字,让白玉郎心中颇为得意:“不管是不是抄袭,老子现在也算是有粉丝的人了!” 白玉郎心情本来就不错,得意之下,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手帕也是拿了一张又一张。 正喝得痛快的时候,白玉郎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白大人好酒量啊!” 白玉郎抬头一看,却见眼前站了一名聘婷婀娜的美女,正媚眼流转地望着自己。白玉郎不认得她,只当是其中的一名歌姬,借着微醉之意笑道:“姑娘你长的很漂亮啊!可有手帕送我么?” 那美女一愣,接着笑道:“大人说笑了。小女姓李名芙蓉,家父乃是象山书院的学监李纯甫。小女丧夫数年,如今寡居在家,侍奉家父。家父最喜欢与像大人这般才思敏捷的饱学之士交往,不知道大人您何时有空,来小女家中坐坐?小女会略备酒菜,向大人讨教诗文。” 说完,李芙蓉盈盈一笑,向白玉郎抛了个媚眼。 “敢情这位姑娘还是大户人家的俏寡妇。”白玉郎心中嘀咕了一句,笑道:“美女相邀,本官自是不会拒绝。不过,我去姑娘府上叨扰,令尊是不是也会在府上作陪呢?倘若令尊不在,那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没想到大人这么风趣。”李芙蓉掩口一笑,腰肢款款,摆了一个诱人姿态,道:“大人想要怎样,小女都依大人。不过家父无公务时,喜欢外出访友,一去便是数日,很少在家。大人来了也未必会见到他。” “勾引!这是赤果果的勾引!”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白玉郎能拒绝么?当然不能!白玉郎正想着该如何矜持地答应这件事,抬了抬头,却见梅寻雪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心中猛地打了个激灵,俨然义正辞严地向李芙蓉道:“承蒙姑娘你太爱,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便,若有什么闲言碎语流传出来,怕是毁了姑娘的清誉。更何况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本着对我妻子负责的态度,我也应当避嫌。所以我还是等令尊得空在家之时,我再到府上拜访好了。” 李芙蓉恨恨地瞪了梅寻雪一眼,冷哼一声,便大失所望地告别离开了。 “可惜啊可惜!”白玉郎看着李芙蓉远去的窈窕身影,心中连道可惜,转过头来向梅寻雪解释道:“那啥……这姑娘我并不认得,是她主动来邀我去她家做客的。” 梅寻雪没有搭腔,目光瞄向了白玉郎手中的那些手帕。 白玉郎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咳了一声,道:“这些手帕嘛……这些手帕是她们硬塞给我的!” 梅寻雪收回了望向手帕的目光,忽然道:“只望你跟人谈论风月的时候,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的做郡守的初衷。” 白玉郎耸然一惊,想起自己在当郡守之前,曾跟梅寻雪提过,要跟永嘉共存亡的话来! “与永嘉共存亡!”白玉郎轻轻念出这句话来,转头望向那些那些正在花天酒地,跟歌姬们搂搂抱抱的才子文人们,心中一震:“自己差一点就跟这些人一样,沉浸在温柔乡中了!” 白玉郎想到这里,向梅寻雪深深地鞠了一躬,将手帕递给梅寻雪道:“多谢娘子提醒,我明白了!这些手帕还请娘子拿去处理好了!” 梅寻雪倒是没有推脱,接过手帕,红着脸跑远了。 正在这时,一名喝得醉醺醺的评判走了过来,道:“白、白大人,我们这诗会有个惯例,那就是诗魁要最后作一首诗来总结一下。这首诗没有什么要求,大人怎么高兴就怎么写。” “想怎么写怎么写么?”白玉郎看了看打着酒嗝,醉得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的评判,再看看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所谓才子还有官员们,若有所悟。他大喊一声,道:“我有一首诗,要念给诸位听一听!” 众人听到白玉郎的喊声,都从迷醉中醒了醒神,抬起头来惊讶地望向白玉郎。 白玉郎扫了众人一眼,向梅寻雪道:“还请娘子你帮我誊写!” 梅寻雪点了点头,展开一张宣纸,提笔待写。 白玉郎心中一股豪气勃发,仰天大声念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二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元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天狼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念完之后,白玉郎仿佛全身被一股清水浸润过一般,通体清爽,方才因为喝酒产生的萎靡之意也因此一扫而空。 第28章 再来一次 这是一首岳飞所作的满江红。不过岳飞原作里的靖康耻、贺兰山都是这个时空不存在的,所以白玉郎偷梁换柱,将靖康耻换成了靖元耻,贺兰山换成了天狼山。白玉郎读过龙朝的历史,知道龙朝曾经想要北上伐秦,在靖元年间以数十万大军进攻大秦,初时势如破竹,然而北进至大秦的天狼山时,却遭遇惨败。龙朝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还被迫签订合约,割让天狼山以南的大片土地。从此龙朝再也无力北伐。这件事也就成为了龙朝的耻辱,所以白玉郎这样改应时随势,并无不妥之处。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盛世,歌颂太平、赏风品月的浓艳诗词乃是主流,像这种慷慨激昂的词实在是少之又少。 众人被这词中的慷慨激昂之意惊住了。对比词中的那种壮志凌云,要收拾旧山河的豪迈气势,正在饮酒作乐的众人都是面现羞色,尴尬地放下了酒杯。 梅寻雪则是看着白玉郎若有所思,飞快地将这首满江红誊写了下来。 “大人这首曲词激昂豪迈,写得好啊!”白玉郎身边的评判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出来打圆场。说完,他率先鼓起了掌。 其他人也稀稀拉拉为白玉郎鼓掌叫好起来。 白玉郎笑道:“今天这种场合,我写这种词的确是破坏气氛,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我在此说声抱歉。只是在座诸位都是有识之士,如今大秦即将如我永嘉,夺我山河,我等不去思虑如何抗敌,却还在此处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又如何对得起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百姓?我希望以这一首词,给诸位一个告诫,也给我自己一个告诫。告辞!” 说完,白玉郎便拱了拱手,离开了诗会。王平愣了愣,也急忙向众人告辞,跟在了白玉郎身后。众人被白玉郎这一首词弄得意兴阑珊,也纷纷离去。 梅寻雪却是留在诗会,将白玉郎所吟的几首诗词整理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白玉郎回到衙门,发现这一日间又有数百人报名参军,而且刘邦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他那边发放英雄帖的进展顺利,大批好汉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白玉郎对现在的状况颇为满意,与前来对新报名的士兵进行考核的赵子龙聊起来士兵的训练情况。白玉郎毕竟前世在部队待了许多年,掌握了许多更为现代化的部队训练理念和训练方法。交谈之下,白玉郎的许多想法让赵子龙大为惊叹,愈发觉得这位郡守大人深不可测。 两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忽然看到一人黑着脸走了进来。 赵子龙看到来人,笑着打了声招呼,道:“程管家,你来了!” 来人正是永嘉王府的大管家程浩。程浩跟赵子龙之前同在王府共事,彼此熟悉,向赵子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他目光转向白玉郎时,却是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白玉郎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程管家不是去王爷面前告我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程浩冷哼道:“王爷已经查明,军机泄露之事乃是有心人所谓,跟你无关。你公开募兵也是顺势而为。所以王爷命我继续来帮助你主持大局。但若你再有什么胡闹之举,我还是会找王爷面前状告你!” 白玉郎淡淡一笑,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程浩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去找王平议事去了。 赵子龙苦笑一声,向白玉郎劝道:“程管家做事精细,又有经验,对我们抗秦之事帮助甚大,你又何苦要跟他过不去呢?” 白玉郎道:“不是我要跟他过不去,而是他一直瞧不上我。” 赵子龙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又聊了一些部队训练的问题,眼看时至黄昏,便各自回家。 白玉郎回到了家中,刚进到大厅,便看到梅寻雪背着手,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白玉郎有些奇怪,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发现梅寻雪还是在盯着自己。 “今天的诗文会很热闹啊!”白玉郎被梅寻雪奇怪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只好没话找话。 “嗯。”梅寻雪轻轻点了点头。 白玉郎继续没话找话:“今天参加诗会的不少才子似乎都对你有意思啊。他们是你的仰慕者么?” “哪有?”梅寻雪脸一红,辩解道:“我们不过是彼此间欣赏对方的文采而已。你别瞎想。” 白玉郎有些咬牙切齿地恨恨道:“哪里是我瞎想?你没看到今天那群男人一个个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么?他们那都在嫉妒我娶了你!” 梅寻雪见白玉郎一副撞倒了醋坛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道:“你就爱胡说八道,人家都是谦谦君子,怎么会像你想得那般下作?” “正人君子么?我看是伪君子才对。”白玉郎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身边那么多追求者,为什么没有上门提亲的呢?” 梅寻雪脸上掠过一丝愁苦,轻叹一声道:“来我们家打听的媒婆倒也不少,不过对方不是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嫌我们家穷,出不起嫁妆。” “哦,原来如此。”白玉郎想起,自己曾看过一本史料,上面说古代出嫁的嫁妆要远远多过娶妻的聘礼,导致很多家境并不困难的人家都因为女儿太多而出不起聘礼,使得女儿一直到三十岁都待字闺中,嫁不出去。 想到这里,白玉郎忍不住笑道:“看来真是缘分使然。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梅寻雪竟然没有因为老婆这个粗俗的称呼而生气,背着的双手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宣纸。 白玉郎不明所以,愣了愣,道:“做什么?” “今天你做的那几首诗,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我不相信你能作出这样的诗来,除非你再作一首,而且不能再以春作为题。”梅寻雪将纸摊开,递给他一支毛笔,娇声催促道:“快点再作一首嘛!” 第29章 回房睡觉 “哦!”白玉郎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抓起一根小黄瓜,啃了两口,道:“我可是你夫君啊,你让我作我就作啊,我多没面子?” 梅寻雪面色一变,瞪了他一眼。 白玉郎翻了翻白眼,回瞪过去,道:“瞪什么瞪啊,你以为就你会瞪么?” 梅寻雪气鼓鼓地瞪着他,想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要是肯作,今晚……今晚我就让你回房睡。” “什么?回房睡?”白玉郎终于还是听到梅寻雪的话,又惊又喜,可随即便漫不经心地道:“回房睡算得了什么条件啊……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先说说题目吧!” 梅寻雪背着手想了想,嘴角一弯,笑道:“那就以爱情为题吧!” “爱情么?”白玉郎愣了愣,拿起了笔来,皱着眉头来回踱了数步,便笑道:“有了!” 他抓过一张纸,将笔蘸饱了墨,便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诗来。 梅寻雪却不禁有些怀疑:“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出来,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糊弄我吧?” 白玉郎前世也就小学学过几堂书法课,现在能勉强记得握笔的姿势就不错了。不过好在他钢笔字写得不错,现在用毛笔写,写的又是繁体字,虽然吃力,却也不至于太过难看。 梅寻雪看到白玉郎握笔写字的姿势,不断地皱眉,再看他歪歪斜斜写出来的字,更是变了脸色。 可是当白玉郎写下“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的开头时时,梅寻雪神色开始由鄙夷转变为惊喜。她紧紧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断白玉郎的思路,而是自己错过这迷人的的佳句。 等到白玉郎写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几个字时,梅寻雪终于不由自主地惊呼道:“这么好的诗,真的是你写的么?” 白玉郎笑了笑,没有作声,一口气将秦观的这首鹊桥仙写了下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梅寻雪轻轻将这首诗吟诵出来,眼中神采连连,转头又向白玉郎问道:“这首曲词是首好词,可是我却看不太明白。这词讲的是一对男女私会的事吧,可是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在天上相会?还有这鹊桥又是什么,有什么来历么?” “这……她不会是连牛郎织女的传说都不知道吧?”白玉郎一怔,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另一个时空,这里的历史不同,自然也未必有牛郎织女的传说。他哈哈一笑,道:“这首诗里的故事来自于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叫做牛郎和织女……” 白玉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听惯孤儿院阿姨的床头故事,也多多少少继承了阿姨说故事的能力。这牛郎织女的故事经他口中说出来,倒也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梅寻雪听的聚精会神,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世界中。 等白玉郎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说完,梅寻雪还沉浸在故事中,半晌才从这个这个故事中回过神来。她结合这个故事,品味白玉郎前面所写的那一首词,更觉意味深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梅寻雪念着这两句诗,望向白玉郎的目光中带了一丝从前没有过的温柔。 虽然她以前不喜欢白玉郎,可是内心却深受到三从四德的束缚,既然成了白玉郎的妻子,也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不过她打心底里还是幻想自己的相公是一个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大才子,满足一下她小小的虚荣心。 在家给白玉郎之后,梅寻雪以为这个幻想只是个奢望,永再没有实现的可能。可是白玉郎今天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这一天之中,梅寻雪对白玉郎的看法几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她心里,以前那个纨绔无赖、几乎一无是处的白玉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倜傥风流且又壮志豪迈的大才子大英雄! 白玉郎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梅寻雪的偶像。他更关心的是今晚究竟在哪里睡。所以当梅寻雪还在用看偶像般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很不合时宜搓了搓手,问道:“那个啥……我今晚能够回房睡了么?” “嗯。”梅寻雪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回答。 白玉郎心花怒放,从吃饭开始,到吃完饭准备睡觉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件事。他吃完饭跟着梅寻雪就来到了房间门口。 梅寻雪被白玉郎吓了一跳,惊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白玉郎道:“你不是答应让我回房间睡么?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梅寻雪默不作声,红着脸低头进了房间。白玉郎紧跟在她后面。 一进到房间,白玉郎就迫不及待地先仰天往床上一躺,喃喃道:“床啊床,这许多天没有见,不知你可想我没有?” 梅寻雪却是变了脸色,急道:“谁、谁让你在这里睡了?” 白玉郎坐了起来,有些迷惑地问道:“我不在这里睡,那去哪里?” “我只说让你回房睡,可没答应你上床睡。”梅寻雪忽然狡黠地笑了笑,扯过一床被子,推到白玉郎怀中。 “你让我睡地上……”白玉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大声道:“你使诈!” 梅寻雪抿唇一笑,道:“是你自己答应的,如果不愿意在房间睡,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想睡在地上,那你来睡床,我睡地下。” 随着白玉郎的了解越来越深,梅寻雪天性中古灵调皮的一面也自然地流露出来,在白玉郎面前说话行事的胆子也随之大了起来。 白玉郎明知自己被梅寻雪捉弄了,却也不以为意。他无奈地抱着被子铺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下,却觉得格外地舒服与温暖。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就一直觉得孤孤单单的,很难适应过来。再加上现在他身上又压着永嘉郡守的重担,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窒息感。 而梅寻雪的存在就像是一束阳光,不但驱散了他心中的黑暗,也让他的心温暖了起来。这种感觉是他前世跟肖颖在一起时都不曾有过的。白玉郎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既像是爱情,又像是亲情。 “难道,这就是家的感觉么?”白玉郎心怀着这种温暖,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第30章 讨债 然而这一边白玉郎倒是睡熟了,那边梅寻雪却睡不着了。 这是梅寻雪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异性共居一室,心里紧张得砰砰跳。虽然以她这些天对白玉郎的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却还是害怕他会按捺不住,会突然扑上来。可是在害怕之余,她的心里又不知为何,隐隐还带着一点点兴奋,时不时偷偷地往白玉郎的方向看上两眼,心中便如小鹿乱撞一般,羞红了脸色。 白玉郎没注意到,这一晚上之后,梅寻雪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了许多。以前梅寻雪对他的态度是冷淡中带着一丝畏惧,如今她的态度却是温柔中夹杂了一丝……爱慕。 白玉郎没有时间去考虑梅寻雪的变化,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回衙门去处理。 那些世家子弟倒也不敢违约,第二天便陆陆续续地派人将银子送到了郡守府衙。就连云开,也是如约将五千两白银送到了郡守府衙。 数万两白银堆进了郡守衙门,明晃晃耀人眼球。程浩看着一箱箱白银抬进衙门,心里很是好奇白玉郎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世家子弟乖乖地将银子送了过来。当他打听到白玉郎在诗会上拿了诗会魁首,这些白银正是他通过赌约得来之时,登时惊诧莫名。 字据名单上的人都将银两如数送达,但是有一个人,却迟迟没有将所欠的银子送来。这个人就是方守财的儿子方应看。 王平统计完银两,发现独独少了方应看那两万两,急忙将这件事报告给了白玉郎。 “连郡守的账都敢赖,这方家当真是胆大包天!”白玉郎恨恨地跺了跺脚,来回踱了两步,便有了主意。他出门后,径直去了总兵衙门,找赵子龙借二十个士兵。赵子龙倒也豪爽,不问白玉郎借人做什么,便指派了二十名士兵给他。 白玉郎带着这二十名士兵径直就去了方家。 方守财这两日的心情还不错。虽然被白玉郎坑了一千两银子去,可是大秦大军不日南下之事,却让他开心了起来。加上他用裁掉李二狗的那笔钱,用巧取豪夺的方式成功逼着四名佃户签了卖身契,几乎是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就弄来了四个十来岁的廉价家丁。他给这四名家丁分别取名为省、吃、俭、用,每日里伺候自己,颇是舒心。 正当他肥大的身躯横卧在床上,家丁省给他扇着风,家丁吃喂他吃着金丝小枣,家丁俭和家丁用则一左一右帮他揉着腿,正舒服的时候,管家却进来禀报:“老爷、老爷,不好了,那个郡守白玉郎又来了!” “什么?”方守财吃了一惊,在家丁的扶持中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脑海中的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白玉郎这次又是来要钱的。 “出去看看!”方守财略一沉吟,便拖着肥重的身躯来到了了大门口。他看到白玉郎带了二十个人来,登时一愣,接着呵呵笑道:“白大人带这么多人来光临寒舍,不知是何意?” 白玉郎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道明来意:“这次我来,是来讨债的!” “讨债?”方守财冷哼道:“大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何时欠大人债了?” 白玉郎笑了笑道:“欠债的不是方员外你本人,而是令郎方应看方公子!” “应看?”方守财双眉挤到了一处,吩咐管家道:“去把少爷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管家便将方应看领了出来。方应看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出门看到白玉郎时,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便想转身往回逃。 “应看!”方守财喊住他,问道:“这位白大人说你欠了他的债,可有这回事么?” 方应看目光闪烁,支吾着没有回答。原来他怕方守财责罚,一直没有敢跟他说这件事。他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却没想到白玉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方守财厉声道:“快点回答!” 方应看打了个激灵,小声答道:“没……没有这事。” “方少爷不敢承认么?别忘了我这里可是有字据在手的!”白玉郎轻轻扬了扬手中的字据。 方守财一看白玉郎手上的字据,便猜出真正在撒谎的人是方应看,忍不住转头怒看了方应看一眼。 方应看一见白玉郎拿出字据来,亦是大惊失色。他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哭丧着脸道:“爹,我那是被那云开给坑了!谁能想到云开那么不济,竟然输给了白玉郎这样的纨绔子弟?” “什么纨绔子弟!这是郡守大人!”方守财呵斥了方应看一句,阴沉着脸向白玉郎问道:“不知小儿欠了大人多少银两?” “不多不多。”白玉郎笑了笑,将方应看签字画押的那张字据伸展开来,指给方守财道:“总共不过是两万两白银。” “两万两白银?”方守财眼前一黑,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好半天才定住神,抬手就给身边的方应看一巴掌,怒骂一声:“孽畜!” 方守财盛怒之下,这一掌下手颇重。方应看嘴角流血,脸颊当即就肿了起来。 可是方守财却毫不在意方应看的伤势。相比起方应看来,方守财更心疼那两万两白银。他转过头来,向白玉郎道:“还请大人明鉴,这次的赌约乃是这孽畜一人所签,跟我无关,跟方家无关。请大人找他本人要债!” 白玉郎扬了扬手中的欠条,冷笑一声,道:“方员外可要想清楚了。我有欠条在手,如果令郎交不出钱来,我可是会依法办事,让他尝一尝牢狱的滋味的!” 方应看一听,急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住方守财的双腿,大声道:“不要啊,爹!我要是坐了牢,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你个逆子,死了活该!”方守财道:“大人只管将这孽畜抓进牢里,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是不会替这孽畜还一文钱的!” 方守财咬牙切齿地将方应看踢到了一边。 第31章 军饷 “方员外这话可就不对了。俗话说,子债父偿,天经地义。况且子不教,乃父之过。令郎的债,你有责任替他偿还。这也是我们大龙的律法明明白白写清楚的。”白玉郎早料到方守财会赖账,所以提前做足了功课,又找王平确认,大明律法里确实有连坐这一条规定,儿子犯了法,在无承担法律责任能力的前提下,父母有责任代其受罚。 方守财脸色一沉,眼珠一转,道:“大人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刚有一批货被劫,现在手中根本无银两给大人。” “没钱么?”白玉郎戏谑地看方守财一眼,笑道:“你的话本官不大相信。正好本官带了许多人来,可以进你的家中搜一搜。” 方守财面色一变,这才明白白玉郎带这么多人来的用意。 方家地库里何止藏了两万两白银?具体有多少银子,方守财是每天都数,记的清清楚楚,分文不差。可以说他大半生的家底都收藏在了家里,哪里真敢让士兵们进去搜? 方守财阴沉着脸,踌躇半晌,才十分艰难地咬牙道:“大人且慢!我刚记起,有一笔货款昨日到账,恰好是两万两白银。大人可以取了这笔货款抵债!” “方员外真是爽快人!”白玉郎伸出拇指,赞了一句。白玉郎自然不相信方守财真的是拿临时到来的货款抵债,所以这一声赞拉长了音调,乃是反讽之语。 不过,方守财却根本没心思去分辨白玉郎的话是不是反讽。现在他的脑海里完全被那两万两白银给占据了。他只觉得这两万两白银就像是心口的一块肉,被人硬生生地剜走了,心有多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方守财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打开了银库的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让人从银库中清点出两万两来送到了门外。直到白玉郎大笑着向他道谢时,他才如同被人抢了老婆一般,猛地醒过神来,狂喷一口鲜血,肥重的的身躯向后仰倒。他身后的两名家丁扶他不动,被他咣当压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等白玉郎一行人扬长远去,方守财才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冲着白玉郎远去的方向大喊:“奸诈小儿,我与你没完!” 在将所有的银两集齐之后,白玉郎很快地就分配完毕,将其中的一大半留下做军饷。剩余的一小半,白玉郎则交给王平和程浩,让他加紧召集能工巧匠打造兵器和守城器械。程浩虽然跟白玉郎不对付,可却也是识大体的人,整日殷勤地监督兵器的打造。 而刘邦那边终究也没令白玉郎失望。这几日间,接到刘邦的英雄帖,从各地而来的两千多好汉们纷纷到齐。这些人身体健硕,而且有许多人还粗通武功,比之永嘉原来的守军以及刚刚入伍的新兵,素质都要高了太多。 白玉郎心中不禁感慨,这汉高祖刘邦果然不是寻常人物,随随便便就在三两日间召集到这么多人,凭着这么强的号召力,什么大事做不成? 等到所有新兵到齐,并且登记和考核完毕后,白玉郎便立即将新兵召集到总兵府的校场上,带着刘邦等人给新兵发军饷。 新兵加起来共有四千多人,而可以拿出来做军饷的银两不过八万两,平均下来一个人也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对于这个时候的物价而言,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新兵们之前也听刘邦跟王平讲过衙门的困难,也都表示不介意。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是抱着长期当兵的想法来的,都不过是想打完这一仗就立即回家。哪怕是战死,朝廷后续也会有高额的抚恤费来帮他们安顿妻儿老小。而对于土生土长的永嘉人而言,一旦永嘉失守,迎接他们的可能将会是无尽的苦难。所以不管钱多钱少,他们都愿意入伍保卫家园。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冒着生命危险打仗的一条人命而言,这二十两都实在是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白玉郎心中愧疚,朗声向新兵道:“这一次战事紧急,我实在是筹不到足够的银两给大家,对不住了!等这一仗打完,我一定会禀报王爷,让他拿出王府里的好酒,杀猪宰牛,大摆筵席,兄弟们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喝多少喝多少!” “好!”新兵们齐声喧闹起来,很多人甚至开始讨论起王府的酒有多么醉人。白玉郎则一挥手,命人开始发放军饷。 一众新兵们领完赏钱,皆都是三五成伙,或是回家与亲人团聚,或是去酒肆喝酒,或是去青楼逍遥了。白玉郎给了他们半天假,让他们享受下最后的自由时光。所以士兵们都抓紧这难得的时机,领完钱之后就寻欢作乐去了。 广场上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一名士兵低着头,还在笑逐颜开地一遍又一遍数着到手的银子。 白玉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名士兵,只见他个头不高,皮肤黝黑,模样质朴,但是神情间却带了几分活脱的稚气,明显年纪不是很大。 白玉郎心中一动,上前问道:“别人发了钱都出去找乐子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士兵有些惊惶地抬起头来,腼腆地回答道:“这些钱俺舍不得花。俺要把这些钱带回家给俺爹娘,让俺爹娘攒着,将来盖房子给俺娶媳妇!” 这朴实的回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让根宝以为自己回答错了什么,挠了挠后颈,变得更加腼腆了。 白玉郎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根宝老实地答道:“俺叫根宝,是从怀德来的。” 根宝回答完这个问题,众人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要知道刘邦这英雄帖发出去也就两三天功夫,而这怀德跟永嘉之间却整整隔着两个州府,至少也有三四百里的路程。根宝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实在是令人惊叹。 第32章 半日闲 根宝见众人惊愕,以为自己又回答错了,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银子。他生怕这些人剥夺了当兵的资格,抢走他到手的银子。 刘邦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根宝老实地答道:“俺今年十五了,明年就十六了。” “你才十五岁?”白玉郎摇了摇头,笑道:“那也太小了。你还是先回家吧,等长大再来。” 根宝急声道:“俺不小了。俺有的是力气,还学过功夫。三五个大人都打不过俺!” 根宝说着,撸起袖子,向众人展示自己结实的臂膀,见众人不买账,便把银子往身上一系,来到校场边上,看到一双石担,双臂一运力,双手分别往石担狠狠一抓。 结果根宝憋得脸都红了,那一双石担不过在地上晃了两晃,没能被抓起来。根宝意识到自己丢了人,讪讪地笑了笑,两手齐力去抓其中一根石担,终于将石担抓了起来。他抓着石担来到众人面前,往地上一放,喘着粗气问白玉郎道:“你看俺咋样?” 白玉郎沉吟道:“倒是也有把子力气。你要留下也行。这样吧,你就留在我身边,给我当个亲卫兵吧!” 根宝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问道:“啥叫亲卫兵啊?” 刘邦笑着解释道:“亲卫兵就是跟在大人身边,贴身保卫大人的,那可是前途无量啊。不过你当了亲卫兵,就得记好自己的职责。大人要是遇到一点危险,就是你失职,失职可是要受到责罚的。” 根宝有些似懂非懂,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俺保证寸步不离地保护大人,不让大人遇到一点儿危险!” 白玉郎拍了拍根宝的肩膀,笑道:“好了,今天下午放假,你也赶紧趁这个时候出去放松一下吧!” 根宝抓了抓脸,道:“俺没有啥能去的地方。俺就跟着大人,保护大人。” “那也好!你跟我来吧!”白玉郎领着根宝径直就回到了家中。 如今部队齐整了,又发了军饷,训练部队的事由赵子龙和刘邦负责,衙门里的公务则有程浩和王平处理,白玉郎难得地得了空闲,所以决定回家里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白玉郎来到自家院里,舒服地卧在院中地躺椅中闭目养神。而根宝则尽责地坐在了他身边。 白玉郎正朦朦胧胧起了睡意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玉郎睁开眼,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听根宝不好意思地道:“是俺肚子发出的声音。俺肚子饿了。” 白玉郎笑道:“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贪吃鬼。” 根宝小声地争辩道:“俺才不贪吃呢!俺饿是因为俺的干粮在路上就吃完了,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做饭吃!”白玉郎略一沉吟,向根宝招了招手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今天我们就吃顿好的。跟我去厨房,搬东西!” 根宝跟着白玉郎来到厨房,搬着锅碗瓢盆和一大堆吃的来了院中,大张旗鼓地像是要搬家,弄得宋大娘还以为他们要换个地方当厨房。 白玉郎亲自动手,让根宝一起帮忙用青石垒了两个简易的火炉,然后倒进木炭,用烈酒引燃,其中一个火炉上架上铁网,抹上一层油,摆上用钢丝串好的肉食、豆皮等物烧烤,另一个火炉则摆上锅,倒进半锅水,加入油盐酱醋调味,扔进茴香、陈皮,花椒等香料,只等水烧开,放入肉菜,便是一锅地道的涮火锅。 “可惜还是少了很多配料,尤其是辣椒。”白玉郎暗道了一声可惜。因为无论是烧烤还是火锅,辣椒都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调料。不过即使没有辣椒等作料,白玉郎依然有办法将烧烤和火锅做出顶尖的味道来。以往执行任务的时候,缺油少盐的日子没少过,白玉郎硬是凭着精湛的厨艺为自己和战友弄出了丰盛的美餐来。 不大一会儿,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而铁网上也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这阵香气将整个白家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不由好奇地在一旁看着白玉郎带着根宝忙着忙那,窃窃私语。就连梅寻雪也被白玉郎的搞出来的动静惊动,出来看白玉郎在捣鼓着些什么。 根宝早就饿得不行,闻到一阵阵肉香,哪里还忍耐得住,哈喇子咽了一口有一口。 白玉郎笑了笑,挑了一串肉,递了给他,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根宝接过肉串来,三口两口将一串肉吃得干干净净,大声赞道:“好吃,好吃!俺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其余人听根宝这样说,也都食指大动,流下了口水。尤其是小花,将手指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看着根宝手里的肉串,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白玉郎随手拿了根肉串给小花,向一旁流口水的一众家丁丫鬟们道:“都愣着做什么,一起过来吃啊!” 众人听白玉郎招呼,一齐上前,大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一面称赞少爷的手艺。老管家福伯甚至吃得老泪纵横:“谁说我们少爷是草包?就凭少爷这手艺,就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一品居里的大厨也比不上啊!” 白玉郎拿了一个碗,从火锅中捞了一碗青菜配肉,笑着来到梅寻雪跟前,道:“娘子,来尝尝为夫的手艺!” “又开始没正经了。”梅寻雪嗔怪地看了白玉郎一眼,接过碗来,尝了一口,不由惊讶地抬头望向了白玉郎。 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个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了! 她以前觉得作为女人,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厨艺女红,自己都有值得自傲的资本。可是如今她发现,自己诗词比不上白玉郎,厨艺似乎也相差甚远,让她那颗骄傲的心不由起了一些挫败感。不过她转念想到,挫败她的是自己夫君,心中也就释然了。 想到这里,梅寻雪美滋滋地将满满一碗吃了下去。 众人正吃得兴高采烈,忽然从门口传来一声有些惫懒的声音:“你们这是吃什么呢?真香啊!” 第33章 萧十一郎与长生经 白玉郎抬头一看,门口站了一名四十多岁的猥琐汉子,不是刘邦却又是谁? 白玉郎招呼道:“原来是刘大哥来了,过来一起吃啊!” 刘邦闻到香味之时,就已经馋得急不可耐了,听到白玉郎招呼,哪里还忍耐得住,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炉子前。他抓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大赞道:“外酥里嫩,咸香味美,简直人间极品,好吃!” 三两口吃了一串烤肉,刘邦又舀了一碗涮肉,尝了两口,又赞道:“肉质鲜嫩,酱料醇香,极好!” 刘邦虽然家中贫穷,但是蹭吃蹭喝的本领过人,连老婆都是蹭吃蹭喝蹭来的,各种山珍海味更是没少蹭。然而白玉郎做的这两样东西却是他生平仅见。他不禁问道:“大人做的这两样美味,我从来未曾吃过,不知这两道菜有什么名目么?” 白玉郎笑道:“它们一个叫烧烤,一个叫火锅。” 刘邦品味了片刻,竖起大拇指,道:“东西好吃,名字也取的贴切!” 白玉郎看着刘邦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会儿,才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在帮着赵总兵处理军务么,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刘邦放下筷子,呵呵一笑,道:“吃的太过瘾,差点忘了正事了。我来正是有要事向大人禀报。” 众人这时吃得也差不多了,听刘邦要跟白玉郎谈正事,便都退了下去,唯独根宝留了下来,寸步不离地保护白玉郎。 白玉郎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刘邦道:“我听到可靠的消息,说有一批江湖高手聚集到了我们永嘉。” 白玉郎皱了皱眉,道:“一群江湖人?他们聚集到我们永嘉郡做什么?” 刘邦摇摇头,道:“他们的来意我还没有弄清楚,不过我听到传闻,他们来永嘉郡似乎是跟老永嘉王的陵墓有关。” “永嘉王的陵墓?”白玉郎皱了皱眉头。这老永嘉王华天奴在上百年前乃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他不仅是大龙朝太祖皇帝打天下最重要的功臣,更是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名震江湖。华天奴去世后,陵墓自然就设在了封地永嘉郡。这陵墓在永嘉郡相当于一级文物保护单位,设有重重守卫,严密程度仅次于永嘉王府。 只是华天奴都已经死了数十年了,这帮江湖人怎么忽然间又盯上他的陵墓了呢? 白玉郎自然是十分不解。 刘邦见白玉郎皱眉,微微一笑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倒是能猜出个大概来。他们可能是想盗墓,借机找到华天奴的武功秘籍长生经。” 白玉郎虽然通过史书对华天奴的生平了解了个大概,但是却还是第一次听到长生经,不由一怔,问道:“这长生经又是什么?” “说到这长生经,传说可就多了。”刘邦卖了个关子,夹了一块肉扔到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喃喃地说了一句:“这肉火候有点过了,可惜可惜……” 刘邦吃着肉,看到白玉郎脸色不太好,急忙陪笑道:“传说这长生经修炼至臻境,不仅武功可以天下无敌,甚至还能够长生不老。华天奴正是因为修炼了长生经,才成为江湖百年以来公认的天下第一。华天奴死后,这长生经就失去了下落,成了江湖上的一大谜团。近来江湖有传言,华天奴将长生经作为陪葬品带到了陵墓。现在一大堆江湖中人趋之若鹜地来永嘉郡,多半是为了长生经。” “长生经?”白玉郎冷笑了一声,道:“倘若这长生经真有长生不老的奇效,那华天奴怎么还会死?这帮江湖人简直是疯了!” 刘邦笑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长生不老乃是所有人追求的梦想,哪怕希望渺茫,大家还是要拼命去追逐。不要说这帮江湖人,听说就连皇帝老儿,当初也几次三番向华天奴讨要长生经。要不是华天奴功劳巨大,武功又高,皇帝估计都要直接派人明抢了。而且江湖人都觉得华天奴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资质不行,没法将长生经练至臻境。要是换成他们自己,肯定要比华天奴强。” 白玉郎笑了笑,有些无语。敢情这长生经就跟武侠小说里的辟邪剑谱一样,虽然没几个人练过,但是名气却很大,以至于最后越传越玄,引得大家都想抢。 刘邦继续道:“此外我还听到一个消息,这一次大秦之所以会入侵永嘉,乃是国师萧十一郎主使的。而萧十一郎的真正目的,也是在侵占永嘉后,打开永嘉王的陵墓,夺取长生经。那些江湖人正是怕萧十一郎最后夺取了长生经,所以才提前来抢的。” “萧十一郎?”白玉郎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他对萧十一郎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可那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啊! 白玉郎沉吟道:“这萧十一郎既是大秦国师,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轻易发动战争,看来此人也是个不分轻重之人,不足为惧!” “大人此言差矣!”刘邦摇摇头道:“这萧十一郎可不是一般人物。相反,这个人十分可怕。” 白玉郎脸上不由露出迷惑之色。 刘邦看白玉郎迷惑,不禁问道:“大人该不会连萧十一郎都不知道吧?” 白玉郎一愣,笑道:“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个人的事迹,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给我讲一讲吧!” 刘邦最爱讲这些江湖典故,听白玉郎主动询问,便兴致盎然地讲了起来。 原来这萧一十郎本名并不叫萧十一郎,也不是因为在家中排行第十一,所以才叫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本名萧光佐,自幼便木讷寡言,天资平平,但性格却颇自傲,跟同龄人不合群,也不受家中长辈重视,因而形成了孤僻的性格。 不过这种孤僻的性格也让他能够沉迷于武学中,心无旁骛。除去吃饭睡觉,他将其余的时间都耗在埋头钻研武功中。他自顾自地勤学苦练,付出了比同龄人多出十倍的努力练武,但是因为从不与他人交流,所以没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练到了何等境界。 第34章 同居一室 直到有一年,萧十一郎跟随萧家赴一个二十五年的比武约会。在那次约会上,萧十一郎才在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他在萧家年轻一代完全被对方压制的情况之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连败对方三人。最后他与对方家族号称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决战,在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将其击败。 萧十一郎一战成名,并在此后二十年,在江湖闯荡,四处挑战。在这么多年之中,他总共只败过三次。后来他论起天下高手,数来数去,发现自己最多只能排到第十一,于是遂改名叫萧十一郎,以此来鞭策自己继续提升。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萧十一郎这样做绝对是狂妄的表现,可是见识过萧十一郎武功的江湖人却清楚,萧十一郎非但不是狂妄,反而是谦虚。因为以他的武功,完全有资格排进江湖前十。 刘邦说到兴高采烈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白玉郎一眼。 白玉郎见刘邦神色有些古怪,心中一动,皱眉问道:“你说的那个家族,该不会是我们白家吧?” “当然是你们白家,不然还会是谁?”刘邦苦笑了一声。他心里其实有些诧异,因为龙国白家与大秦萧家渊源很深,以白玉郎白家长孙的身份,不应该不知道这些事。不过他转念一想,白玉郎乃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只顾着吃喝玩乐,向来不关心正事,长辈们估计对他也不抱期望,所以根本都没告诉过他这些事吧! 白玉郎尴尬地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过去我浪荡不羁,对于这些事所知不多。就算听到,也当做是耳旁风,很快就忘记了。” 刘邦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看得出来,大人表面上浪荡不羁,游手好闲,实际上胸怀大志,才谋过人,只是世人有眼无珠罢了。这一点,我也深有同感。我在家中,我老父和贱内常常骂我无所事事,既不肯劳作赚银两,也不肯读书求功名,他们怎知我志不在此?” 白玉郎挑眉问道:“那不知刘兄你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刘邦神色一正,双手背身,肃然道:“我刘季志在安邦定国,封侯列王!” 刘邦说这话时,气势陡变,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白玉郎想起前世历史上的刘邦看到始皇帝巡游马车的那一番感慨,心中忍不住暗道:“到底是当皇帝的人,这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刘邦意识到自己在白玉郎面前有些大放厥词了,气势一泄,笑道:“大人见笑,是我失言了。” 白玉郎道:“哪里哪里,刘兄你志向远大,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刘邦嘿嘿一笑,连道过奖。 白玉郎又道:“话归正传,这些江湖人齐聚永嘉,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刘邦道:“这些江湖人武功很高,说他们以一当十也不为过,如果能把这些江湖人招募到军队中,绝对是我们对抗大秦的一支奇兵!” “江湖人?江湖人真的有那么厉害么?”白玉郎若有所思。他对江湖的了解只停留在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里。对于这个时空的江湖,他完全没有什么概念。他茫然地问刘邦道:“那你知道该怎么招募他们么?” 刘邦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一个普通人,丝毫不通武功,哪里有机会结交这些江湖人?我认识的朋友里面,热血好汉倒是不少,但是在江湖里也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高手。可是我听说,白家跟江湖联系十分紧密。所以我才来问问大人你,是不是有办法跟这些江湖人联系上,请他们帮忙。” 白玉郎苦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他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就算他记得以前的事,以他那纨绔的性子,估计也融不进江湖去。而现在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动用白家的关系了。 刘邦见白玉郎一副为难的神情,便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希望。两人聊了一会儿军务,刘邦就告辞回去了。 关于江湖人的事,白玉郎没怎么重视。况且他也不认为区区几十个江湖人能够给整个战局带来什么大的改变。 入夜。 凉风习习而来,让躺在地上的白玉郎不禁有些寒意。他盖紧了被子,看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愈发难以入眠。 白玉郎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事,继而又想到自己前世当特种兵时经历的种种磨难,心中愈发焦躁。 他索性手支脑袋,盯着床上同样难以入眠的梅寻雪看。 梅寻雪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不睡觉,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白玉郎笑道:“我比较好奇,难道你平常睡觉都是穿着衣服的么?” 梅寻雪羞道:“我习惯了不行么?” “穿着衣服睡不舒服,也容易着凉。”白玉郎道:“就像我现在这样睡在地上,就很容易生病。” 梅寻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玉郎尴尬地干咳一声,继续没脸没皮地追问:“其实吧,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上床睡?” 梅寻雪将脸蒙到被中,冷哼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这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好吧?”白玉郎嘟噜了两句,便转过头去,枕着双手仰天望得出神。 梅寻雪见白玉郎半天没有说话,偷偷地掀开被子,向白玉郎望了望。 白玉郎忽然问道:“倘若永嘉真的到了守不住的那一天,我想我会战死,那时你该怎么办?” 梅寻雪没想到油嘴滑舌的白玉郎忽然问出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不由一愣。她想了想,道:“倘若真有那样的一天,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是么?”白玉郎喃喃自语道:“我来到这里,做了一件我认为很有意义的事情,又有一个人肯为我而死,那我总算没有在这世上白走一遭,值了!” 梅寻雪愣愣地听着白玉郎的话,正要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了白玉郎轻微的呼噜声。 第35章 士兵的遗愿 第二日一早,白玉郎便赶到了总兵衙门。今日是新兵入伍的第一天,也是所有士兵齐聚广场会师的日子。所以白玉郎和永嘉大小官员都赶到总兵衙门的广场,检阅部队。 望着广场上一张张或稚嫩或沧桑的面孔,白玉郎恍惚感觉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瞬,回到了曾经的部队里。 赵子龙不善言辞,高声说了几句激励的话语之后,便推着白玉郎道:“大人,你来说几句吧!” “我么?”白玉郎想了想,道:“那我就来说几句。” 白玉郎沉吟片刻,运足声音朗声道:“今天我也不想说什么保卫国家的大道理。我只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谁都不想白白丢了性命。然而如今大秦入侵,在我们背后就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父母儿女,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在这个时候,谁能保护他们呢?” “我们!”士兵中有人带头喊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响应。 “不错,就是我们!”白玉郎点了点头,继续道:“只有我们,才能保卫我们身后的家园和亲人。所以我们不可以退缩,哪怕是死,也要组成一道血肉的长城,将敌人挡在长城的外面。” 这些话其实是白玉郎当初自己刚入部队的时候,部队的领导说给他们那一群新兵蛋子听的。当时他对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感触,如今从他自己口里说出来时,却别有一番感慨。 众士兵听了白玉郎的话,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稍一沉默之后,便有人大喊道:“赶跑大秦狗贼,保卫家园!” “赶跑大秦狗贼,保卫家园!” “赶跑大秦狗贼,保卫家园!” 这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振奋高昂。 白玉郎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高声问道:“那么,你们做好为了守卫家园而牺牲的准备了么?” “准备好了!”众人高声答道。 白玉郎对于众人斗志高昂的回答颇为满意。他顿了顿,又道:“打仗不免会有牺牲,但我们不能白白牺牲。在上战场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留下自己的愿望。如果有谁不幸牺牲的话,那么我会竭尽我的所能来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我实现不了,有王爷来实现。王爷实现不了,还有朝廷来实现。” 白玉郎这番话说得有些沉重,可也打消了许多士兵心中的顾虑。因为他们心中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死后家中老小得不到照顾。如今有了白玉郎的这个保证,他们也就放心了。 白玉郎挥了挥手,道:“王师爷,让人发一下笔和纸,让每个人写一下自己的愿望。不会写字的,就让会写字的代写一下。” 众人拿着纸笔,低头地写了起来。当然也有人在互相交流该怎么写。 说是愿望,其实就是遗愿。因为活着的人根本用不到这张纸条。 根宝也拿了一张纸,想了半天,才拜托刘邦道:“刘先生,俺不会写字,你帮俺写吧!” 刘邦笑了笑道:“你有什么愿望?” 根宝挠了挠头道:“俺也没啥大愿望,俺就想给家里盖栋大房子。到时候俺爹娘一间,俺弟和俺妹各有一间,俺自己一间。” 刘邦听根宝说过,他家里贫困,盖不起房子,一家人平时都是挤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一点隐私都没有,当下沉吟道:“那就写四间大房一栋。” 根宝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阿花也要有一间。” “阿花?”刘邦调笑道:“阿花是你喜欢的姑娘么?” 根宝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阿花是俺家养的牛。” 刘邦哑然失笑,提笔帮根宝又加了一间房。 根宝笑得大嘴咧到了耳根。 众人将愿望都写完,将厚厚的一摞纸交到白玉郎面前。白玉郎随手翻了翻,发现大多数人的愿望都差不多,无非是家人能过上好生活。 当然也有个别的奇葩愿望,比如有的人写想当个大官,也有人写想要娶个媳妇的。 这人都死了,还当大官娶媳妇干嘛?这不是笑话么? 可是白玉郎却一点儿笑不出来。他心情沉重地将这些纸条交给王平,嘱咐他好好保管,将来如果白玉郎自己也不幸战死,就让他交给王爷,让他来实现这些愿望。 王平默默地接过纸条,心情有些复杂。他感觉得出白玉郎今天跟往日有些不一样。这么多年的师爷生涯,让他对上司心意的揣摩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以他对白玉郎这位上司的了解,白玉郎性子乐观,还带着些玩世不恭,一直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即便是办正事,白玉郎脸上也总是透着一股子乐观的神气。然而今天,他发现白玉郎心里似乎藏了什么沉重的东西,整个人也变得沉郁起来。 王平也不敢再像往常一样啰嗦什么,便按照白玉郎的交代将纸条收藏了起来。 白玉郎心情的确是好不起来。现在这上万条鲜活的性命一下子交到了他的手里,而且要跟着他去奔赴一个很可能是有去无回的战场,让他身心压力剧增。无论是前世的特种兵也好,还是这一世的永嘉郡守也好,白玉郎都是抱着大不了赔上一条性命的想法,所以行事随心所欲,没有什么负担。可是现在,却有上万的人命压在他肩上,让他一下子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接下来,士兵们开始领取盔甲和武器。除了程浩和王平监督工匠们打造的那一批武器盔甲之外,在永嘉的兵器库中也有不少旧的铠甲武器,堪堪足够新兵装备。 就连根宝也领了一套带护心镜的盔甲,欣喜若狂地穿在了身上。只是这套盔甲明显比根宝的身材大了一号,根宝穿在身上就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有些不伦不类。尤其是他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还要不时扶一下会掉下来的头盔,很是滑稽,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可是根宝却还是欢喜地紧,甚至就连睡觉都舍不得将一身盔甲脱下来。 第36章 流民 部队整装待发,白玉郎则开始跟赵子龙整日巡查城防,讨论军情。自从那一次跟白玉郎探讨过关于士兵训练的问题后,赵子龙对白玉郎愈发好奇,没事就跟他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白玉郎笑问道:“赵将军,我想请问你,你知道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么?” 赵子龙略一沉吟,便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保家卫国。” 白玉郎摇了摇头,道:“保家卫国是目的,不是军人的天职。” 赵子龙挑了挑眉,问道:“那依大人之见,军人的天职应该是什么呢?” “是服从!”白玉郎轻叹一声,说出了来自后世那个让他感慨万千的答案。 赵子龙低头沉吟,若有所思。 两人又接着聊起部队的训练方法。白玉郎也不吝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现代的方法说给赵子龙听,比如后世那套强化士兵服从感的动作。赵子龙听白玉郎不时冒出诸如“立正”、“稍息”等古怪词汇,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他仔细一想,觉得获益良多,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两人正聊得热烈,忽见前方的北门城墙上士兵正在喧哗,似乎是城外发生了什么事。赵子龙高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士兵急忙答道:“启禀将军!城门外来了许多百姓,哭喊着要进城!我等正要去禀报将军!” 白玉郎与赵子龙互望一眼,急忙奔到城墙上查看,果见城外的百姓们绵延数里在城门外叫喊,一个个拖儿挈女,喊声凄惨,令闻者无不动容。 赵子龙皱了皱眉道:“这些流民应该是居住在大秦和大龙交界之处的百姓。看来大秦的部队已经南下,才逼得他们南逃。” 白玉郎点了点头,正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时程浩以及刘邦还有王平等永嘉的大小官员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地前来查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门外骤起哗变。原来流民们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开始急躁起来,聚到一处撞击城门。 守城的士兵一看到这个架势,急忙将城门顶紧,等待白玉郎等人的处理。 众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有人主张放他们进来,毕竟他们也是大龙的子民,有人则主张将他们吓走,因为这些人很可能混杂大秦的人,给永嘉带来潜在的危险。 就在众人争论之时,白玉郎向身边的刘邦问道:“刘大哥,如果不让这些人进来,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刘邦沉吟道:“他们的结局要么是被大秦劫掠杀死,要么是侥幸逃脱,但是侥幸逃脱的人恐怕不过十之一二。” “我明白了。”白玉郎心中有了决断,向士兵命令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你说……放他们进来?白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程浩忍不住冷笑一声,大声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么?这些流民都是亡命之徒,进来之后指不定会出多大乱子,要是混有大秦的奸细怎么办?更何况我们存粮不多,本来就坚持不了多久,让他们进来,不是雪上加霜么?” 程浩一口气将流民进城之后会引发的一系列恶果都说了出来。 白玉郎瞥了一眼程浩,又看了看城外的流民,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其他一切都是扯淡。废话少说,赶快放人吧!” 程浩大惊失色,道:“放他们进来,城破了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白玉郎道:“我守这个城,是为了保护百姓。要是百姓们都庇护不了,守城有个狗屁意义?” 白玉郎一挥手,指挥人开城放人。 程浩又气又急,跺了跺脚,道:“你行事不分轻重,我要到王爷那里参你一本!” 白玉郎摊了摊手,道:“随你的便好了。” 程浩气得看了看赵子龙和刘邦等人,他们却默不作声。很显然,他们是站在白玉郎这一边的。 “好!你给我等着!”程浩说着,气呼呼地回王府告状去了。 等程浩走后,刘邦道:“这程管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流民之中虽然多是苦难的百姓,但是鱼龙混杂,势必给永嘉的治安带来冲击。而且我们的确也应该提防有大秦奸细混入。” 白玉郎点了点头,向赵子龙道:“衙门里的衙役数量有限,还请赵将军你拨派人手,帮忙维持治安。” 赵子龙抱拳道:“我这就去安排!” 赵子龙当下便去安排维持治安的士兵,而白玉郎这边也不闲着,在给刘邦和王平以及大小官员发布了寻找给流民居住的命令后,也亲自加入了安顿流民的工作之中。 流民们在接受守城士兵的盘查后,陆陆续续涌进了城中。有钱人到城中的客栈落了脚,没钱的则在白玉郎的安排下住进了废弃的民居、道观以及临时搭建的帐篷。 一切倒还井然有序。 不久之后,永嘉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永嘉王不但调拨了王府中本就人数已不多的侍卫帮忙维持秩序,还命人送来了饭食分发给流民。而程浩却没有再回来。 白玉郎等人通过流民的口中也获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这一次大秦大军虽然号称十万,但实际上满打满算可能也到不了八万。而且身为大军监军的国师萧十一郎并不在军中,去向不明。现在军中只有主帅耶律康和副帅高泽昌坐镇。耶律康为帅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只因是大秦国主的直系亲信,才屡受重用。而高泽昌虽然稳重,又有谋略,但是因为祖籍龙朝,从父亲那一代才来到大秦,因此在大秦很受排挤。耶律康打心眼里也瞧他不起。 兵力虚假、监军失踪、主将不和,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对于白玉郎他们都算得上是好消息。这些好消息也将多日以来积压在白玉郎等人胸中那种山雨欲来的阴霾稍稍地驱除了一些。 将百姓们安顿之后,白玉郎等人都累的够呛。白玉郎遂招呼刘邦等人到酒馆吃饭喝酒。 由于城中百姓激增,城中的酒楼客栈都是人满为患。白玉郎等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人并不太多的酒馆,刚一进来,便遇到了一场争执。 第37章 书生、郡守、国师 酒馆的这场争执来自于酒馆老板和一名中年书生。这名中年书生剑眉凤眼,鼻梁高挺,长髯飘飘,看上去很是独特。更独特的是,他的手边还有一柄剑。一个文弱的书生居然出门还带着剑,岂非一件引人注目的事? 书生一壶酒喝完,向店小二招呼道:“再给我来一壶酒!” 店老板向店小二使了使眼色,店小二便端着一壶酒来到书生跟前,道:“客官,您今日已经喝了六壶酒了,能不能先把酒钱给付了?” “聒噪!”书生醉眼惺忪地看了小二一眼,道:“你还担心我付不出酒钱来么?不必废话,赶紧把酒拿来!” 店小二十分为难地看了看店老板,店老板笑呵呵地来到书生跟前,将酒往桌上一放,道:“客官有礼,这酒客官可以继续喝,多少都行。只是小店乃是小本经营,今日客人又多,都是提前先付钱的。客官您能不能也先把前面的酒钱给了?” “小气!”书生皱了皱眉,在身上随手摸了两下,忽然哈哈一笑,道:“我竟未带钱在身上!” 书生笑的是恣意快活,店老板却是气急败坏,道:“你没钱吃什么酒?你快给我把钱拿来!” “放心,酒钱少不了你的!”书生微一沉吟,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来,丢给店老板道:“这玉佩乃是贵人所赐,价值不菲,就拿这块玉佩当酒钱好了!” 店老板将玉佩拿在手中惊疑不定地细看了两眼,便扔还给书生,冷笑道:“倘若这块玉真那么值钱,你会这么轻易给我?拿一块几钱银子都不值的赝品来糊弄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书生手提玉佩,笑叹一声道:“你本美玉,奈何世人不识,跟土石瓦块又有何区别?” 店老板一转头,瞥见书生桌上的剑,只见剑鞘材质不凡,其上花纹更是雕工精细,暗忖其价值不知要比那块玉高出多少。他贪婪心起,忍不住道:“你要是没钱,就拿你这柄剑抵饭钱好了!” 说着,店老板急上前一步,抓住剑鞘。 书生微微一笑,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按在剑鞘上,道:“剑如我命,可不能被你这样拿走!” 店老板双手用劲拉剑鞘,拉得脸都红了,那把剑却如同在桌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书生却若无其事,另一只手还抓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 店老板抢不到剑,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无赖,我要抓你去见官!” 店老板指挥着伙计去抓书生,这时听得白玉郎阻止道:“慢着!” 店老板看了白玉郎一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拦我?” 王平冷笑道:“你真是有眼无珠!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位是谁?他就是本郡的新任郡守!” 店老板诚惶诚恐地看了看白玉郎一行人,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是郡守?郡守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白玉郎道:“他欠了你多少钱?” 店老板算了一下,道:“他连吃带喝,统共欠了一两银子。” 白玉郎随身摸出一两银来,道:“他欠的钱,我替他给了。” 店老板惊喜地接过银子来,朝着书生狠狠地骂了一句:“算你这无赖运气好!” 中年书生却没有理会店老板的辱骂,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摇了摇杯中的酒,露出一丝惆怅。他喟然长叹一声,自然自语道:“满江湖的风流,又怎及你一滴水的温柔?罢了,罢了!” 说完,书生将杯中酒尽倒在地上,站起身来,深深地望了白玉郎一眼,便狂笑着趔趔趄趄地远去了。 “真是个疯子!”王平向着书生的背影大骂了一句,向白玉郎道:“大人帮他付了酒钱,他连声谢谢都不说,也太无礼了!” 刘邦却若有所思道:“这位先生表面上放荡不经,但是气度潇洒,应该不是普通的书生。” 白玉郎认同刘邦的看法。他也觉得这书生虽然落魄,可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洒脱的气质,令人心生结交之意。 众人拥着白玉郎找了座位坐下。店里有不少刚刚从北面逃难过来的龙朝百姓,听到白玉郎就是放他们入城的郡守,纷纷上前来敬酒。小店里一时间甚是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楼上的一个包间中,有两名龙朝人装扮的百姓正坐在包间中密聊。其中一人一身随从装扮,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浓眉大眼,很是英武。另外一人则是一名中年人,胡子浓密,遮住了半边脸,头戴的皮帽护耳耷拉下来,又将头部遮得严严实实,使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深邃而有神,陡然一张,透出一股子凛然肃杀之气,如一柄无形之剑,令人不敢对视。 没有人知道,小店里的这名中年人正是北国的国师萧十一郎,而他身边的年轻人正是他的随从萧显贵! 萧显贵挥了挥手,让店小二离开,低声向萧十一郎问道:“国师大人,我们大秦大军不日便能兵临永嘉,破城指日可待。你又何必如此心急,非要在大军到达之前,冒着风险潜入永嘉郡呢?” 萧十一郎道:“我接到线报,有一批江湖人齐聚永嘉,可能是收到了消息,阻止我夺取长生经。我不能让他们破坏我的计划,必须提前来将经书夺了!” 萧显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却是楼下众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在向白玉郎敬酒。萧显贵听到喧哗,推开门问店小二发生了何事,店小二便将白玉郎郡守的身份告知了萧显贵。 “永嘉的郡守?”萧显贵猛听得白玉郎的身份,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他按捺住激动之情,回到房间关上门,低声向萧十一郎禀报道:“国师大人,原来楼下那小子就是永嘉郡的郡守,倘若他一死,永嘉郡必然民心大乱,我们要拿下永嘉就更加易如反掌了。国师,你看我们要不要动手杀掉他?” 第38章 奇怪的少女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道:“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永嘉郡的的目的,是为了拿到华天奴的长生经,而不是为了夺取永嘉。如何夺取永嘉是耶律康的问题。我不想因为杀一个区区的永嘉郡守而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大事!” 萧显贵脸色变了一变,没有说话,心中却对萧十一郎这种自私的行径有些不满。当初正是萧十一郎向大秦国主提出了这次对大龙国的军事行动。萧十一郎在大秦权倾朝野,国主本来就对萧十一郎言听计从,自然没什么意见,其他大臣迫于萧十一郎的权势,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就有了这次在诸多大秦有识之士看起来十分荒唐的征伐。如今大秦大军兵临永嘉郡,这次行动的策划者萧十一郎却为了一己之私离开军队,丝毫不管两国之争。 虽然萧显贵对萧十一郎不满,可不敢表露出来。萧十一郎却看出萧显贵神情有异,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是觉得我这么做太过自私。你会那样想,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懂我。只有武道的最高境界才是我毕生的追求,国家大事乃是其次。” 萧显贵没想到萧十一郎竟然将自己的心思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呆然半晌,若有所思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白玉郎被众人一杯接一杯酒敬得有些许微醉,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根宝急忙在一旁将他扶住。 白玉郎往衙门方向走一段路,被春风一吹,酒意上来,有些发晕。迷糊间,忽然看到一道红影从眼前飘然而过。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白玉郎的脑海中闪过。他脱口喊道:“姑娘,你是……” 那红影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了看白玉郎。这身影身着一身紧身红衣,明眸皓齿,眉眼清丽,一袭如瀑长发飘逸而下。那竟是一名十分活泼灵动的十八九岁少女。 白玉郎被这靓丽少女惊艳了一下,正要仔细相询,少女突地柳眉一皱,有些惊讶地轻喝一声:“是你?你居然还没死?” “嗯?”白玉郎听这姑娘上来就问自己死没死,心说这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难道说这姑娘果然认识自己?怪不得自己会觉得她有些眼熟呢…… 白玉郎正疑惑间,少女倏地移动,如同鬼魅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就来到了白玉郎的眼前。 白玉郎一愣神,少女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接着右手中食指伸出,朝着白玉郎胸口戳了过来! 白玉郎猝不及防,却听根宝大喊了一声,道:“保护大人!” 说完,根宝向白玉郎身前一扑,将白玉郎紧紧挡住! 少女手指运劲成风,恰好落在根宝胸前的护心镜上。根宝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竟是站立不住,向后仰倒。他身后的白玉郎也被带着摔了个四仰朝天。 两人狼狈地被王平和刘邦扶起来,却惊愕地发现,根宝的护心镜竟然被少女这一指之力击得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根宝年少懵懂,只是觉得吃惊,白玉郎心中却是一阵后怕,如果根宝没有穿盔甲的话,这一指会直接要了根宝的命,而如果根宝奋不顾身替自己挡那一下,那死的就是自己! 少女一击不中,皱眉瞪了瞪根宝。根宝却是不知深浅,大声道:“刚才你打俺那一下俺不服,咱们再来试试!” 根宝正要向前,却被白玉郎一把拉了回来:“根宝,不要胡闹,你不是她的对手!” 白玉郎意识到这少女是敌非友,而且武功骇人听闻,远非自己这些人所等抵挡,当机立断,大喊一声道:“逃!” 说完,白玉郎便一拉根宝,没命地逃了起来。王平和刘邦愣了一愣,也紧紧跟上。 少女也不急着追他们,等他们跑了几丈远,冷笑一声,身形倏地一晃,便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她怎么来的这么快?”白玉郎奔跑中向后一瞥,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少女,登时毛骨悚然,更加没命地逃了起来。 然而无论白玉郎怎么逃,少女都能如同猫戏耗子一般,紧紧地追在他的身后。 刘邦和王平身体素质跟白玉郎相比差的太远,不到一会儿就被两人远远地落下。不过,两人发现少女的目标是白玉郎,跟他们没有关系,因此跑起来也就没那么拼命了。根宝穿着厚重的盔甲,跑不了太快,可是他忘不了自己要保护白玉郎的职责,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两人。 白玉郎摆脱不了贺兰春水,心中着恼:“我跟这小丫头到底有多大仇怨,她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正当白玉郎感到绝望之时,忽见前方一队士兵迎面而来,领头的一人正是赵云赵子龙!原来是赵子龙正领着部队巡逻。 “子龙救我!”白玉郎大喊一声,脚步猛地加快,来到赵子龙面前。少女皱一皱眉,身形微晃,到了白玉郎身后,刷地就是一指! 眼看少女的手指就要落到白玉郎背上,半空中一柄银色长枪飞至,挡在了少女前面。正是赵子龙见情势危急,将长枪向前一伸,直刺少女。 少女不退反进,双指迎着赵子龙的长枪撞了上去! 手指与长枪撞在一起,发出啵地一声闷响。赵子龙跟少女皆是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吃惊地望向对方。 少女固然是惊讶于赵子龙的勇武,赵子龙更是对少女的武功吃惊不已。要知道赵子龙本就是以勇猛闻名,单论力气就已经少有人能敌,这些年他勤学苦练,一身武功炉火纯青,能正面刚得住他一枪的人并不多。 而少女看上去娇小瘦弱,仅用双指就能跟他平分秋色,实在是让他不可思议。 赵子龙沉声问道:“你是何方女子,敢在我永嘉放肆?” 少女冷哼一声道:“多管闲事!识相的给我让开!” 赵子龙向手下数十名侍卫一招手,命令道:“将她给我拿下,带回去审问!” 第39章 孤男寡女 几十名侍卫将少女团团围住。少女见这些侍卫训练有素,都非易与之辈,而赵子龙更是让少女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少女审时度势,自觉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中难以讨到便宜,眼珠一转,忽地身形一晃,从两人的缝隙中 冲了出去,那两人只是眼前一花,便被少女逃出了包围圈。 “哪里走?”赵子龙大喊一声,长枪递出,如一条银龙,将少女拦了下来! 少女心中着恼,这次却也不跟赵子龙硬碰硬,而是双脚腾空,踩在枪身上,借着赵子龙这一枪之力,越过了众人的头顶,直直地向着白玉郎扑了过来! 白玉郎也正暗自留神情势变化,看到少女忽然转向扑向自己,便知不妙。他调头就跑,却不料还是跑不过少女,奔跑中被少女一把抓住衣领。 “姑娘且慢,都是误会!”白玉郎猜知这少女之所以对自己紧追不舍,肯定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得罪过她,因此也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先说明是一场误会。 少女冷笑一声,按住白玉郎的脖颈,转过身向追来的赵子龙等人大声道:“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赵子龙见白玉郎落入少女手中,皱了皱眉头,只得收回长枪,让手下后退。这时跟了过来的根宝却大声喊道:“快点放了郡守大人,不然俺跟你拼了!” “郡守大人?”少女疑惑地看了白玉郎一眼,眼珠一转,笑道:“你居然还是这里的郡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少女说着,推着白玉郎向前一步,道:“你们快给我让开,不然我要他的命!” 她手中有白玉郎做人质,赵子龙等人自然是投鼠忌器,只能散开来,给少女让开了一条路。 “不许跟来!”少女威胁地喊了一声,押着白玉郎边走边警惕地回头看。而赵子龙等人终究不敢跟来。 少女挟持着白玉郎远离了赵子龙等人视线,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荒郊野外。白玉郎很是郁闷地问道:“姑娘,你这究竟是要带我去哪里?” “不该问的别问!”少女冷哼一声,带着白玉郎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民居,推门而入。白玉郎见这民居摆设简陋,而且四面漏风,显然是没人居住,不禁问道:“你就住在这里?这里明显很久都没人住了啊!” “就是因为没人住我才来的。”少女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跑到破木床上盘膝坐下,闭目打坐。 白玉郎虽然见少女闭上眼,一副入定的表情,可也不敢有逃跑的想法。他抬眼看了看逼仄的屋子,忍不住道:“这里这么偏僻,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呢?” 少女睁开眼,皱眉横了白玉郎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孤男寡女又如何?男女不能同居一间房么?” “这……也没啥大不了的。”白玉郎看少女的神情,像是对男女礼教大防真的完全不了解。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他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男人自然就更不介意了。 过了一会儿,白玉郎忍不住又问道:“我说姑娘,我究竟跟你有多大仇怨,你非要抓着我不放,还要置我于死地?” 少女柳眉倒了倒,冷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么?” 白玉郎一愣,道:“不记得了。还请姑娘你提点提点。” “就是十数日前,我刚来到永嘉,无意中听说白家的少爷想要强娶民女。于是我就偷偷进了白家,找到你的房间溜了进去。”少女回忆道:“我本想一下子就杀你,哪知你突然酒醒,看到我后就口吐污言秽语,还要对我动手动脚,实在是讨厌。我一气之下,就在你胸口上点了一指。我本以为你必死无疑,可你居然还活着。看来,我的指法还是没有练好。” 说完,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恨意望向白玉郎。 少女以为是自己功夫没练到家,所以才没能杀死白玉郎。可是白玉郎心中却明白,之前的那个白玉郎的确是已经死了。正因为那个白玉郎死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个白玉郎。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白玉郎当初一醒过来会发现胸口上有个红点。那正是少女在白玉郎胸口上留下的指痕。而白玉郎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所看到的那个红影,正是这个少女。 白玉郎正自唏嘘,却见少女正在像看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一样看向自己,不由一惊,双手抱住胸口道:“你想干什么?” 少女伸出手指来比量了两下,沉吟道:“我不相信我的指力连你都杀不死。” “这是要拿我做实验的节奏啊!”白玉郎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道:“姑娘你有话好说,别动手行么?你说的强娶之事,那都是误会,我其实是个好人。” 少女冷哼一声道:“放心,本来我是想杀你,可是知道你是永嘉郡守之后,我发觉你对我还有点用处,所以暂时不会要你的性命。” 白玉郎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永嘉郡守,应该也知道大秦即将入侵永嘉的事吧!如今永嘉没有郡守主持大局,必将陷入混乱。为了永嘉的百姓,你何不放了我?” 少女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你们龙国人,龙国百姓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白玉郎一怔,道:“你不是龙国人?那你是大秦的人?” 少女摇头道:“我也不是大秦的人。” “既不是龙国的人,也不是大秦的人……”白玉郎略一沉吟,恍然大悟地道:“难道说你是党项的人?” 少女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白玉郎不由皱眉,道:“如今大秦和龙国正在大战,你一个党项的人,来这里掺和什么?” 少女面色一沉,冷声道:“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么?” 第40章 永嘉王墓 “这我自然是管不着的。”白玉郎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肯为了一个弱女子拔刀相助,足见你心地善良,嫉恶如仇。” “你想多了。”少女冷哼道:“我杀你只是因为你欺负女人,不是因为同情那个女子。我做事向来只分好恶,不分善恶。” 白玉郎登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白玉郎又继续问道:“认识了这么久,咱们俩都还没报过名字呢!我叫白玉郎,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跟王平待得时间长了,白玉郎多少也得了他几分唠叨的真传。他发现唠叨其实并不是件什么坏事,最起码它能帮助两个陌生人迅速拉近距离,产生亲切感。所以他也抓住机会,跟少女唠叨上几句,拉近点关系,免得又被莫名其妙地当做她试指力的试验品。 可惜他的唠叨没派上什么用场,少女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白玉郎也不气馁,继续道:“原来姑娘是叫哼么?不对,想来一个姑娘家是不会取这样的名字的。那哼就是代表没有咯,难道说姑娘你没有名字么?” “谁说我没有名字?我叫贺兰春水!”少女显然是被白玉郎给激怒了,脱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来。说完之后,少女才醒悟自己中了白玉郎的激将法,不由狠狠地瞪了白玉郎一眼,冷哼道:“我师父说的一点儿没错,你们龙国人一肚子坏水,比狼还要狡猾!” “贺兰春水?”白玉郎念叨了一遍,笑道:“你的名字倒是好名字,玉兰清雅,春水无波,只可惜这脾气嘛……就实在跟你的名字有点对不大上……” “你敢说我脾气不好?”贺兰春水双眉倒竖,脸上闪过一抹戾气,恶狠狠地道:“你找死么?” 白玉郎可以切实地感受到贺兰春水的身上有一股杀气涌来,急忙干笑一声,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贺兰春水杀气稍减,可是脸上表情却依旧阴冷。她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白玉郎,让白玉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玉郎眼珠一转,笑道:“其实你貌美如花,温柔贤淑,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在我见过的女孩里,你是最好的一个了。” “胡说八道!”贺兰春水骂了白玉郎一句,嘴角却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 白玉郎暗自捏了一把汗,心道:“这姑娘喜怒不定,实在是太难捉摸了。搞不好说错一句什么话,稀里糊涂就被她咔嚓了。” 白玉郎却不知道,贺兰春水是个孤女,自幼跟着师父在山中长大,接触外人极少。师父严肃寡言,而且性子狠绝。在师父的熏陶之下,贺兰春水的性格也变得孤僻乖戾,喜怒无常。 白玉郎也不敢乱说话了,可还是捡着自己的糗事或者找几个小笑话,权当自言自语地说一说,贺兰春水虽然还是爱答不理,也没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听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也会忍不住弯上一弯。她跟着师父在山中离群索居,很少与人交流,也不怎么见到过有趣之事,现在听白玉郎说起来,心中其实颇觉得有趣。 白玉郎趁机问贺兰春水问题的时候,她也肯张嘴回答了。白玉郎对贺兰春水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她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很少到外面的世界来。这次她到永嘉来,是因为师父要过四十大寿,她要给师父准备一份礼物。不过是什么礼物,贺兰春水就不肯说了。 如白玉郎所愿,经过这一下午的交流,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一直等到快入夜的时候,贺兰春水才押着白玉郎出了民居,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三拐两拐,最后居然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旷野。旷野背靠青山,两面松柏环绕,郁郁苍苍,前面一条清澈水流蜿蜒而过,景致很是不错。 只不过旷野的正中央,却是一处巨大的陵墓。这陵墓修砌的富丽堂皇,中间一块一丈多高的汉白玉石碑矗立,雄伟壮观。虽然天色昏暗,白玉郎又离得远,看不清这究竟是谁的陵墓,可他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哪里。这里就是大龙第一功臣、前任永嘉王华天奴的陵墓! 而知道了这是哪里之后,白玉郎也明白了贺兰春水到这里的目的。她跟那些江湖人一样,来这里是为了盗取有可能跟这华天奴陪葬的绝世武功秘籍长生经! 白玉郎尚还在震惊之中,贺兰春水四下打量,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奇怪,这里的守军呢?我前几日来时,这里明明还有守军驻扎的。”贺兰春水自言自语,却用质疑的目光望向了白玉郎。 白玉郎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其实这件事,白玉郎大概是知道的。当初永嘉王将府中的侍卫都派到了总兵府增援,连同看守永嘉王陵墓的侍卫也调走了大半,只留下了百余人。而这一次大队流民涌入,对永嘉的治安势必造成很大的影响。总兵府的士兵都在整备待战,所以永嘉王又将最后的那一百人也调了过去维持治安。 贺兰春水皱了皱眉,道:“原本我还想带你来,命令那些守军撤退。早知道这里没人,我就不带你这个废物来了。” 白玉郎郁闷地心道:“那些守军都是老王爷的亲兵,我怎么可能指挥得动?何况我好歹也是一名正直有为、乐观向上的三好青年,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废物了?” 不过白玉郎转念一想,小心翼翼地陪笑道:“既然我现在没有用了,跟着你也是累赘。不如你把我放了算了。” 贺兰春水冷笑道:“我觉得杀了你更方便。”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白玉郎对贺兰春水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多少也摸索出了一点儿规律。她越是说要喊打喊杀,其实越没有杀意。她真正要杀人的时候,杀意不是通过话语传递,而是通过眼神。 所以白玉郎也不害怕,只是淡淡一笑。而贺兰春水终究也没有放他。 第41章 魑魅魍魉各怀鬼胎 贺兰春水正要带着白玉郎走近陵墓,忽然听得一阵喧哗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贺兰春水皱了皱眉,抓着白玉郎的衣服,轻轻一带,两人便飞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那棵树颇高,两人并肩坐在树枝上,借着月光,透过树叶可以将下面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不大一会儿,两人便看到七八个大汉向陵墓走来。这七八人高矮胖瘦各异,却都是一身劲装打扮,且都手拿各式兵刃。很显然,这些人就是刘邦之前所说的江湖人了。 其中一人道:“今天永嘉王陵的守军真的全都撤了,看来这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另一个人道:“守军撤离的消息,恐怕聚集在永嘉的江湖人都知道了。今晚必定会有大批的江湖同道来这里,我们要夺取宝物,只怕不那么容易。” “那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我吹牛,他们武功再高,盗墓却是外行。在江湖上盗墓能有比得上我齐六的么?”一个声音得意洋洋地响了起来。 “不错不错,有你齐六在,我们拿到宝物的机会大增!”其他人纷纷向这个名叫齐六的盗墓贼发出了恭维之声。 “原来他们是来盗墓的。”白玉郎低声在贺兰春水的耳边说了一句。 白玉郎吐出来的热气吹在贺兰春水的脸上,让她脸痒痒的,心也莫名地有些躁动。她转过头来,怒视白玉郎,正好这时白玉郎也转头望她,两人的鼻子登时撞到了一起。 贺兰春水心中怦地一跳,竟没有再生气,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而白玉郎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继续看那些江湖人。 正当齐六吹嘘自己盗墓技术如何如何高超之时,忽地一个声音从陵墓另一处响了起来:“你齐六盗墓技术高超,又能高得过我方小毛么?” 又有一伙人从暗影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尖嘴猴腮,正是说话的盗墓高手方小毛。 齐六望见毛小方,既有些不屑,又显得咬牙切齿。他们本出身同门,却因为彼此不服而分道扬镳,从此相见如仇敌。如今他俩同时来到永嘉王墓,自然是分外眼红。 其他人眼望着对方一伙人,同样是十分不善。正当两伙人剑拔弩张之时,陵墓四方居然又来了三五伙人,很明显他们都是冲着永嘉王墓来的。 贺兰春水见人越来越多,不由皱了皱眉。因为人越多,她要拿到长生经的机会就越小。 这几伙人也是像贺兰春水这般想的,所以对其他人都充满了敌意。一时之间,场面火药味十足,但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几方势力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有人呵呵一声笑道:“大家稍安勿躁,可容仇某说几句?” 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立在一边,身穿紫色锦衣,手持一柄弯刀,看上去严谨公正,很有威严。 有人认出这中年人来,大声道:“这不是江东的仇定方仇大侠么?仇大侠居然也来了?” “原来是仇大侠,没想到仇大侠居然也会来这里!” “原来是他!”贺兰春水听到仇定方这个名字,若有所悟地挑了挑眉。 “他又是谁?你认得他?”白玉郎不禁问道。 贺兰春水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只是听我师父说起过这个人。这个仇定方号称是江东大侠,据说一手春秋刀法炉火纯青,更有人夸大其词说,他的刀法直逼江湖第一高手元君。但其实这个人徒有其名罢了!不过,我没想到以他的名声居然也来了这里。” 白玉郎奇怪地道:“大家都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 贺兰春水冷笑道:“师父说,江湖人爱惜自己的声名胜过爱惜自己的生命。你见过哪个前辈宗师跑去盗人家墓的?” 这贺兰春水虽然处世的经验不多,但是从师父那里得到的江湖道理却不少。白玉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仇定方的出现感到惊讶了。 仇定方自然也意识到众人的惊讶,笑了笑道:“各位江湖同道,你们可不要忘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乃是为了阻止那萧十一郎夺到长生经,而不是争夺陵墓的宝物。那样我们与一般的盗墓小贼有何异?” “仇大侠说的有道理!”众人听了仇定方的话,均表示赞同。那些原本存有私心,想要趁乱夺取陵墓中宝物的人则是面带愧色。 “仇大侠说的不错。以仇大侠在江湖的名声,怎么会跟我们一样,做出掘人陵墓之事呢?仇大侠这是忍辱负重,不惜坏了名声,也要阻止萧十一郎这个外族人拿到长生经啊!” 仇定方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不错,名声事小,长生经事大。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那萧十一郎。所以我们这一次学的同心协力,一起进入这陵墓之中。” 在仇定方的协调下,众人达成了协议,由齐六和方小毛两人一起先找出墓室通道,然后众人再进入墓室。 齐六和毛小方也不负众望,很快就找到了墓室入口,开始挖掘了起来。 陵墓聚集的江湖人越来越多。白玉郎粗略地数了数,这些人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号人。 众人都聚在墓室入口,等待着齐六和毛小方打通墓室通道。等待的时候,一名大汉急躁地猛一挥手,却不小心砸到了身边一名中年人的帽子上。那中年人原本用帽子遮了半边脸,在全神贯注盯着墓室之时,被钱豪将帽子打落在地,露出面庞来。 “不好意思兄弟,是我无礼!抱歉抱歉!”大汉急忙道歉道:“小弟钱豪,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人冷哼一声,没有理钱豪。他身边的一名年轻人帮他捡起了帽子。 钱豪看了看中年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直勾勾地看着中年人。 “阁下看着很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钱豪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忽然面色大变,大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萧十一郎!大秦国师萧十一郎!” 第42章 大龙的英雄 听到钱豪的话,众人皆都转过头来,诧异地朝着钱豪和中年人望去。 “萧十一郎?萧十一郎居然来了?” “你会不会是眼花了?这个人怎么会是萧十一郎?” 钱豪大声道:“我不会看错的!我曾经去过大秦,亲眼见过萧十一郎骑着高头大马下朝回府。虽然他穿的跟现在不一样,可是他的模样丝毫未变。他就是萧十一郎!” 众人听钱豪说的信誓旦旦,都不禁转头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索性将年轻人递过来的帽子一扔,豪放地冷笑道:“不错,本座正是萧十一郎。那又如何?” “真的是萧十一郎!”众人皆都是面色剧变,倒吸一口冷气。萧十一郎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他们太震惊了。 钱豪仗着众人在身边,冷声道:“萧十一郎,你堂堂大秦国师,居然来我大龙做盗墓贼,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今日我们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么?本座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萧十一郎抬了抬眼皮,很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虽然他说的漫不经心,可是在无形中却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威煞之气,令众人不寒而栗。一时之间,居然没人敢接他的话。 萧十一郎眼神横移到钱豪身上,冷哼道:“你敢拦我么?” 钱豪被萧十一郎这一眼吓得心头突地一跳。他看了看身边同伴众多,才仗了仗胆子,道:“你……你想怎么样?我们中原武林这么多好汉在这里,又有仇大侠在这里坐镇,我钱豪可不怕你!仇大侠,你说是不是……” 钱豪向仇定方投了一道求助的目光,可是仇定方却装作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钱豪么?很好,很好,你可以先试一试!”萧十一郎眉头微皱,一股杀气瞬间从身周涌出。他信手一挥,向着钱豪遥遥地拍了一掌。 萧十一郎距离钱豪距离数掌,这一掌根本触不到他的身体。可是这一掌的掌力却隔空而至,瞬间便涌至钱豪的胸口。 钱豪脸上表情倏地定格,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直直地仰倒在地。临死时,他的胸口上有一道掌印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众人见到此情此景,皆是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更不要提从没有见识过江湖争斗场面的白玉郎了。 白玉郎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好厉害!” 贺兰春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低声道:“这是萧十一郎的得意绝技,名为碎空掌。所谓碎空,即是无论空或不空,皆可一掌而碎,令人防无可防,很是精妙。不过这碎空掌虽厉害,却是威猛有余而后劲不足,跟我师父的绝灭指比起来差得远呢!” 贺兰春水说这话时,带着十足的自信和仰慕。白玉郎感觉得出,她并没有夸大其词。她的师父必定是一个了不起的高人。 “这里的江湖,还是蛮有意思的嘛!”白玉郎赞了一声,对这里的江湖充满了好奇。 萧十一郎隔空一掌击杀钱豪,震慑了一众江湖人,心中豪气勃发,手掌一挥,将一个掌印深深印入身前的土地中,接着轻喝一声:“还有谁敢来?” 无人吭声,更无人敢动。场面一时有些冷寂。 “你要来试试么?”萧十一郎目光移向仇定方,深邃的眸中射出一道寒光。仇定方被他的目光骇得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大气不敢喘地别过了头去。 萧十一郎呵呵冷笑道:“你们大龙江湖号称高手如云,如今看来竟无一个真英雄!” 萧十一郎的冷笑声响彻了寂静的黑夜,落在在场每一个龙朝人的耳中,让众人生出无地自容之感来。 “谁说我大龙无英雄!”就在此时,又一个声音自空中传来,声音洪亮,如晴空中一道旱雷,振聋发聩。 众人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皆以为来的是某位龙朝的绝顶高手,精神振了一振,然而顺着声音望过去,很多人都大失所望。原来说话的只是一名喝醉了酒的中年书生。这书生不知道是刚刚到来,还是一直都躲在某个角落里喝酒,几乎没有人注意过他。 醉书生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提剑,边走边饮酒,走起路来都是歪歪斜斜的,又哪里像是什么绝顶高手了? 白玉郎却认得这名书生。他就是那名在酒馆赖账不还的奇人。 眼看最书生一步一步挪了过来,萧十一郎喝道:“阁下是谁,可是要跟本座比划比划?” “正是!”醉书生大喝一声,看似很费劲地将剑抬了起来,朝着萧十一郎刺了过去。 醉书生这一剑刺得很慢,而且看上去很无力,甚至还带着颤抖。在很多不明所以的江湖人看来,他出剑的姿势就像是刚刚学握剑的小孩子一般可笑。 甚至白玉郎也是这样认为的。原本他认定这醉书生是个江湖奇人,然而看到这一剑刺出,心中不由有了些动摇。 可是在萧十一郎看来,这一剑来的十分危险! 之所以会感受到危险,是因为萧十一郎看出这一剑颤抖得十分不寻常。如果是普通的一剑刺来,或快或慢,萧十一郎都有把握将剑抓住,趁机反击,最不济也可以闪避开。 可是书生这带着颤抖的一剑,既无法让萧十一郎抓住,也不好闪避。 萧十一郎的脸上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直等到书生这一剑离着胸口只有数尺之时,剑身已经颤抖的非常厉害,那极速的颤抖频率,令围观者均感觉到眼花缭乱。这时候,所有的人也都看出来了,这醉书生实实在在是一位高手。 而萧十一郎终于也在这时选择了出手! 萧十一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快如闪电,让众人几乎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剑身之上! 萧十一郎的手往剑身一落,剑身立即停止了颤动。萧十一郎舒了一口气,正要运劲夺剑,那剑却滑不留手,脱开萧十一郎的手,继续颤抖着向他的胸口刺去! “赵客缦胡缨!” 书生刺出这一剑时,忽然轻轻念了一句诗。这句诗一出口,书生的刺剑的速度陡然变快,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刺萧十一郎胸口! 萧十一郎瞳孔微缩,脚尖点地,身体急速向后猛退!萧十一郎退得快,书生的剑跟得也快,几乎是跟萧十一郎同样的速度跟进,离着他胸口两三寸的距离。 然而就是差了这两三寸的距离,书生的剑就是刺不进萧十一郎的胸口。萧十一郎连退了数丈之后,忽然暴喝一声,猛地一挥掌! 这一掌将碎空掌的强大气势展露无余,掌力拍在剑身上,将剑身拍得一弯,停止了颤动。没等萧十一郎松一口气,书生第二句诗也念了出来。 “吴钩霜雪明!” 随着书生第二句诗念出,他出剑的速度陡然加快,仍然是直刺萧十一郎胸口。萧十一郎料不到书生剑招会突然来的如此之快,倒吸一口冷气,急忙侧身,将剑招化解。 贺兰春水秀眉微展,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诗剑双绝李白!” 第43章 剑与掌的对决 “李……李白?”白玉郎听出书生念的那首诗乃是李白颇负盛名的侠客行,却没想到这个书生居然就是李白本人,不由得很是诧异。 贺兰春水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么?” 白玉郎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只是好奇而已。很厉害么?” “当然厉害!”贺兰春水见白玉郎问询,便得意地卖弄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江湖典故:“李白少时便有诗剑双绝之名,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他志在朝堂,想像自己的偶像华天奴那样,建立一番功业。后来他参加科举,中了进士,原本可以借此一展胸中抱负。” “可是龙朝皇帝也是好诗文之人,闻听李白的诗名,便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个常侍。这常侍虽是天子近臣,极得皇帝信任,但是却没有实权。加上李白性格孤傲,不肯媚上,还经常顶撞皇帝,因此不大受皇帝待见,过的郁郁寡欢。传闻他后来又经历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伤,彻底心灰意冷,辞官远离朝堂,成了一名江湖人。他的武功算得上顶尖,虽然跟十大高手还有些差距,但是他所独创的诗中剑乃是江湖一绝,名声丝毫不弱于十大高手。” “诗中剑?这倒是能跟另一个时空的李白对得上号。”白玉郎心中暗忖,却听贺兰春水继续道:“诗中剑顾名思义,就是诗中有剑,剑随诗出,没有固定的剑招,出剑之时,根据诗的用字韵律来发招,所以他每次的剑招都与他当时吟诵的诗相关。诗越高明,他的剑招威力就越强。不过据说李白跟人对敌,从未重复用过同一首诗,所以他的剑法也没有出现过重复剑招。他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白玉郎点了点头,却听贺兰春水又道:“这里离着远了一些,我看不透李白的剑招,我们下去!” 说完,也不管白玉郎同不同意,便抓着他跳下了树,悄无声息地落地。二人凑到众人身边,向场中的李白和萧十一郎望去。 然而二人不知道,一直伴随在萧十一郎身边的年轻人萧显贵在观察场中形势的同时,也一直在警惕着身边的人向自己偷袭。就在二人移动到场边之时,萧显贵也认出了白玉郎,脸上倏地露出了杀意。 这时场中的李白随着念诗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中剑舞动得同样是疾若闪电,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李白的剑招。围观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只觉如果要是换成自己,恐怕是连李白的一剑都未必能接的住。 然而萧十一郎这边,虽然被李白逼的是步步后退,但是却丝毫不乱章法,在后退之时,还不断地劈出碎空掌,十招之中能还上三招。 李白的剑招虽然凌厉非常,却终究是伤不了萧十一郎分毫。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李白最后两句诗念出来,已是将萧十一郎逼出了数十丈远。就在此时,李白的剑招陡然一变,手上一柄剑猛地一抖,一剑居然抖成了两剑,两剑又迅疾地都成了四剑,四剑接着又抖成了八剑! 这八柄剑从不同的方位向着萧十一郎刺了过来,而且速度奇快,让萧十一郎已来不及后退! “好厉害的剑法!本座来领教一下!”萧十一郎看出来,李白这八柄剑其实都是因为急速抖动而产生的幻影,实际是只有一柄剑而已。但问题是,他一时区分不出来,哪一柄剑才是真正的剑! 眼见八柄剑同时刺到自己身前,萧十一郎双掌猛地推出,将碎空掌绝学发挥到了极致! 碎空掌一出,一切皆成空。八柄幻影剑倏然消失不见!但是八剑消失之后,凭空里却又多了一柄剑! 一柄真正的剑!一柄刺向萧十一郎胸口的剑! “原来那八柄剑都是幻影,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萧十一郎骇然变色,双掌一合,想要将剑夹住。 然而这一剑的速度超乎萧十一郎的想象,未等萧十一郎将剑夹紧,这一剑已穿过萧十一郎的双掌,刺破了萧十一郎的衣服,刺到了萧十一郎的胸口上。 萧十一郎感受到剑尖带来的凉意,暴喝一声,双掌发力,终是在剑尖刺破自己胸口之前,将剑身紧紧夹牢。 “可惜!”李白见这一剑终究落空,暗叹一声,将剑回撤。萧十一郎也收回双掌,低头看了看被剑尖刺破的衣服,冷哼道:“我们再来比过!” 说着萧十一郎揉身而出,双掌一挥,隔空向李白劈了一记碎空掌! 李白却不接掌,哈哈一笑,身形在一晃之间便到了数丈开外。 “今日胜负已分,我非国师敌手,来日再向国师讨教!”李白边说边退,速度奇快,萧十一郎根本追之不及。 眼看李白走远,萧十一郎大喝一声道:“阁下说走说走,难道连名字都不敢留一个么?” “逍遥随一剑,唯我诗中仙!” 在哈哈一声大笑中,李白的身影倏忽远去,隐没于夜色之中。 “诗剑双绝李白?”尽管萧十一郎对江湖上的高手了如指掌,早就猜到对方就是李白,可是听到对方亲口确认,还是不免有些吃惊:“我原本以为江湖上除了十大高手之外,余者皆不足一战。看来我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其余众人也知道这书生竟是名满江湖的诗剑双绝李白,皆生出崇拜神往之色。 萧十一郎却不知听萧显贵在自己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猛地一转头,用凌厉的目光朝着白玉郎看了一眼,接着倏然移动,在距离白玉郎不足两丈之时,右掌一挥,便是一记劈空掌击了过去! 面对萧十一郎这一掌,白玉郎根本无力躲避。这时候贺兰春水挡在他面前,两指伸出,迎着萧十一郎手掌击去! 两人掌风与指风隔空相撞,到底还是萧十一郎的掌力更为强势,掌力将指力消解之后,余势未绝,直扑贺兰春水而来。 第44章 墓室里的机关 贺兰春水面色一变,被掌风击中,向后退了一个趔趄,胸口一闷,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无心绝灭指?”萧十一郎有些愕然,仔细地打量了贺兰春水一眼,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李无心的徒弟!十几年不见,你长大了。” 贺兰春水向萧十一郎拜了一拜,道:“晚辈贺兰春水,拜见萧前辈!” “礼就免了。”萧十一郎摆了摆手,指着白玉郎道:“本座要杀此人,你为何要阻拦?” 贺兰春水笑道:“并非晚辈要阻拦前辈,只是这小子是晚辈带过来的。还望前辈能看在跟家师的交情,给晚辈一个面子,饶他一命。” 萧十一郎冷笑道:“我和你师父有交情,跟你可没什么交情。你一个女娃,少管本座的闲事!” 说完,萧十一郎一挥袖,做出拍掌之势。贺兰春水秀眉微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捏了一个指诀,迎着萧十一郎的手掌便要阻挡。 萧十一郎冷笑一声,道:“本座知道这无心绝灭指有三重境,分别是绝情、灭心、无我三重境。你来自党项,这小子是大龙郡守,你们俩应该无亲无故,你却费心维护他,只怕是对他生了情意。看来你连第一重境绝情境都未达成,又如何拦本座?” 贺兰春水面色变了一变,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半空停了一停。 萧十一郎的话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在她犹豫之时,萧十一郎手掌推开她的手指,来到了白玉郎的头顶。 萧十一郎不急着直接将白玉郎毙于掌下,而是手掌停在白玉郎头顶,问道:“我只知道你是这永嘉的郡守,却不知你姓名!本座掌下不死无名之辈,留下名来吧!” “我又要死了么?”白玉郎苦笑了一声。虽然来到这个时空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却经历了许多的事。他对这个时代的看法也由一开始的陌生排斥慢慢转变为熟悉和喜爱。然而正当他接受了这个时代并且想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又要死了。 或许,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上天并不打算给他改变的机会了吧! 白玉郎想到这里,平静地回答道:“我姓白,名叫白玉郎。” 说完,他闭上眼睛,等待萧十一郎那致命一掌的来临。 然而,萧十一郎这一掌却并没有落到白玉郎的头顶。他手掌停了一停,皱眉问道:“你姓白?可是来自京城白家?” 白玉郎怔了怔,答道:“是又如何?” 萧十一郎又问道:“那你与白世风是什么关系?” “白世风?”白玉郎愣了愣,才想起白世风似乎正是自己过世父亲的名字,遂答道:“白世风正是先父。” “白世风之子?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萧十一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沉吟道:“本座与白家有旧,今日且饶你一命!” 说罢,萧十一郎收回手掌,继续扫视众人,喝道:“还有人拦我么?” 众人皆不敢再开口。 白玉郎死里逃生,惊起了一身冷汗。不过他对萧十一郎不杀自己的理由也有些好奇。他隐隐感觉到,萧白两家的渊源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就在萧十一郎大发神威,将场面震得鸦雀无声之时,墓穴入口突然传来一声震动,盗墓的方小毛捂着血淋淋的胳膊从入口处爬了出来,惊声道:“墓穴已经通了,但是墓穴里有机关!阿六已经死了!” 有人冷笑道:“怪就要怪你们俩贪心不足,不等我们便自己往里闯,不是找死么?” 方小毛低下头,心中追悔莫及,这时听到萧十一郎一声轻喝“滚开!”,便被一股大力推到了一边。 萧十一郎一马当先,跳进了墓室入口。其他人也举着火把纷纷跟了上去。 一帮人鱼贯而入,进入墓室通道中。穿过方小毛和齐六挖通的甬道,众人来到陵墓的通道中,登时豁然开朗。这条通道用石板铺就,既宽敞又明亮,通道两边的长明灯闪烁,居然经久未灭。 通道两边各有墓室,尽头则是主墓室所在。萧十一郎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向主墓室奔去,奔至中途,忽见齐六浑身是血地躺在通道中,如同刺猬一般,身上插满了箭支。 萧十一郎心中骤起警觉,转头一看,却见通道两边墙上居然密密麻麻都是箭孔! 萧十一郎面色骤变,急向后退。就在他抬脚的那一瞬间,两边箭孔的箭嗖嗖而出,密如雨般朝着萧十一郎直射而去! 萧十一郎一边闪转腾挪地向后退,一边手掌挥舞,拨开射来的箭。 众人在后面看着萧十一郎在箭雨中应对自如,心中固然对萧十一郎的武功赞叹不已,另一面却也暗存侥幸,也就是萧十一郎有这本事,要是换成他们,估计上来便被乱箭射成筛子了。 萧十一郎退到安全之处,皱眉看着两边箭孔,思索破解之法。即使是武功强悍如他,面对如此险地,也不敢轻易硬闯了。 众人亦是皱眉苦思。 白玉郎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一旁打盹。贺兰春水看他一副惫懒模样,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他一脚道:“睡什么睡?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睡?” 白玉郎睁开眼,苦笑道:“急有什么用?这箭就跟子弹一样,总有用光的时候,等到所有的箭都耗光不就得了?” 白玉郎的话声音不算高,但是低头沉思的众人都听到了。他们虽然不知道白玉郎说的子弹是什么玩意儿,可是却从他后一句话中受到了启发。 萧十一郎看了白玉郎一眼,若有所悟,忽地抬起掌来,朝着齐六的尸体一推一拉。在这推拉之间,齐六尸体便飞到了萧十一郎的手中。 “拿根绳子给我!”萧十一郎吩咐了萧显贵一句。 萧显贵没带绳子,但他看到方小毛盗墓的工具里有绳子,冷声道:“把绳子给我!” 方小毛哪敢有二话,乖乖地将绳子拿了出来。 第45章 墓室里的宝物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萧十一郎将长生经夺走,心中自然是有些愤懑。不过永嘉王墓中各墓室里陪葬之物颇多,其中更有不少还是武学方面的典籍。所以众人愤懑过后,很快就将心思转移到抢夺永嘉王陪葬的宝物中去了。就连入墓之前慷慨陈词的仇定方也扯下了道貌岸然的面具,投身到寻找宝物的人流中去了。 可是很快地,众人就因为抢夺宝物而起了争执。这些人大多都出身于草莽,好勇斗狠不说,打家劫舍的事也没少干,因此在陵墓里大打出手自然也毫无顾忌。 “这柄剑是老子先发现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你发现的就是你的了么?你喊一声看它答应么?” “你敢得罪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是纵横江淮的安尔乐!” “安尔乐?那不就是一个采花贼么?你知道爷爷么?爷爷大名护舒宝!” 于是这边安尔乐和护舒宝斗了个旗鼓相当,另一边王老吉和加多宝打了个不可开交。一时之间,陵墓中人影晃动,吵闹声、喊杀声、交战声混杂在了一起,乱糟糟闹腾个不停。 尽管这里刀光剑影,步步凶险,贺兰春水却毫不在意,抓着白玉郎的衣领推着他如散步般在墓室中逡巡。 在这一帮人中,贺兰春水忌惮的人只有萧十一郎。如今萧十一郎离开了,她也就再无顾忌,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偶尔遇到那些想不长眼,跟她争抢的江湖人,她冷哼一声,随手挥两记绝灭指,便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这让作为她的人质的白玉郎都觉得很是拉风。 不过贺兰春水的眼光也高,寻常物件她看不上,只拿跟武学相关的东西。这一圈下来,她也不过只夺了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一本手抄拳经和两枚玉石球。 这些收获让贺兰春水很是失望,边走边自言自语:“师父的寿辰就快到了,我却还没找到合师父心意的礼物。都怪那个该死的萧十一郎,不然现在我已经把长生经拿到手了!” 贺兰春水带着白玉郎这个人质,在墓穴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停放棺椁的主墓室。 这时主墓室中却有三拨人起了争执。 原来,有人无意中在主墓室的墙壁上找到了一处机关,打开后发现了一间小型密室,密室里藏了不少宝物。主墓室中的人眼都红了,迅速结成了三伙人,争夺了起来。 三伙人争夺的焦点并不是成堆的宝物,而是一个置于密室正中央的锦盒。 这锦盒两尺见方,乃是纯金打造,盒顶四角各镶嵌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使得墓室中没有油灯,也能够熠熠生辉。 单是这一个锦盒,就已经价值不菲,然而众人更在意的却是锦盒里的东西。 第46章 这丹有毒? 这锦盒里装了两枚半拳大小的丹药,通体金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没有人知道这丹药的效用是什么,可是每个人的眼中都显出了狂热。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华天奴生前除了是武学高手外,更是一名绝世无双的炼丹师。能让华天奴如此珍重地放在密室中的丹药,自然不是凡品。 一名大汉当先喊道:“这密室是老子先发现的,丹药也是老子的!谁都不准抢!” 大汉话音方落,便有人大声反驳道:“你发现的就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么?这等宝物,自然是谁抢到就归谁!” 当即便有人伸手去夺锦盒,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三伙人各不相让,围着锦盒大打出手。 打的正急之时,一个老态却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都胡闹什么?” 这一声呼喝如天外霹雳,将众人的打斗喝得一停。 众人听到有人喝止,转头一望,却见那说话的人竟是江东大侠仇定方。仇定方武功很高,在江湖中声望显著,众人不能不给他面子,停下了争斗。 一人抱拳道:“仇大侠莫要生气。我等并不是故意要在这里打斗,只因我们同时发现了一件物品,却都不肯相让,因此才会在这里以打斗的方式解决。” 仇定方摸了摸胡须,问道:“你们发现的是何物,拿来给我看!” 当即便有人将盒子端到了仇定方的眼前。仇定方望锦盒里的丹药看了一眼,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他呵呵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两枚丹药而已嘛!那个……你们方才说要以打斗的方式定输赢?不知诸位之中,可有武功能高得过我的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甚至都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仇定方号称江东大侠,一手春秋刀法纵横江东,罕逢敌手,在江湖也是有数的高手。虽然众人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又看到他在萧十一郎面前吃瘪,可是毕竟惧怕他的声名,自忖不是其对手,于是都默然不语。 仇定方看到众人表情,忍不住得意地道:“既然你们都自认武功不如我高,那这件物品归我如何?” “嗯?”众人皆是一怔,心道:“这老家伙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众人心中这样想,却不敢直言。 仇定方见没人搭腔,便厚着脸皮伸手去抓锦盒。 “要是谁武功高东西就归谁,那我也想试试!” 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在墓室中响了起来,这声音如黄莺初啼,分明是娇弱的女子声音。众人望了过去,一名俏生生的红衣女子就站在墓室门口,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李无心的入室女弟子贺兰春水。而她旁边那个郁闷的年轻人自然就是白玉郎了。 仇定方听到身后贺兰春水说话,先是一怔,接着便加快了手伸向锦盒的速度。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在出现什么变故之前将东西先拿到手。 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锦盒边缘,忽然感觉到一道劲风,迎着自己手掌袭来。这道劲风有若实质,犀利非常!仇定方感觉得出,如果自己不撤手,那么这手掌必将会被洞穿! 仇定方大惊失色,嗖地抽回手掌。就在他抽回手掌的一瞬,那道劲风直击锦盒旁的青石板,竟将青石板击出一个寸许深的指洞来! “无心绝灭指?”仇定方心有余悸,转过头愤怒地盯向贺兰春水。贺兰春水收回手指,面色平静地笑了笑道:“这件东西,我也想要!” 仇定方面色一沉,黑着脸沉吟半晌,忽然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师父李无心乃是党项皇子,那你也是党项人。这里是我们中原的地界,你一个外族人来抢,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们师门从来不讲什么规矩!”贺兰春水冷笑道:“要说规矩,你们这么多中原人,不也让萧十一郎一个大秦人在众目睽睽下把长生经夺走了么?我看是谁的武功高,谁就是规矩!” “论武功的话,你未必比得上我。更何况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中原的英雄好汉,岂会让你得逞?”仇定方冷笑一声,表面上胸有成竹,实则在见识过贺兰春水那一指之威后,心里并没有能够必胜的把握。他这人素来胆小,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轻易跟人单挑。所以他才加上后面那一句,为的是能让其他人跟自己同仇敌忾。 若是之前仇定方说这句话,说不定众人会因为他江东大侠的名头,跟他联合起来对付贺兰春水。可他们刚刚见识了仇定方巧取豪夺的无耻嘴脸,知道即使帮了他也拿不到丹药,于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贺兰春水紧逼了两步,冷道:“那我倒想看看,你的武功高不高得过我!” 仇定方面色阴沉不定,拇指几次按在刀柄上,却最终没有拔出来。他沉默半晌,忽然哈哈一声怪笑,道:“不就是区区两枚丹药么?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让给你就是了。” 贺兰春水却看也不看他,直接拿起锦盒来,冷哼道:“算你识相!” 仇定方一张老脸刷地成了酱猪肝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宗师级人物,被萧十一郎挤兑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敢无视他,自是让他恼羞成怒。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拔出刀来。 仇定方咬牙冷笑道:“你是晚辈,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这华天奴不光炼进补的丹药,还炼制毒丹。这两枚丹药若是进补之丹,华天奴怎么可能留在墓室陪葬?” “是不是毒丹用不着你管。”贺兰春水面冷如霜,毫无情面地顶撞仇定方,可是内心中还是受到了触动。她看了看锦盒中的两枚丹药,忽然闪电般抬手捏住白玉郎的双颊,趁着他张嘴的一瞬,将其中一枚丹药硬塞到了他的嘴里。 白玉郎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股药香从嘴里四溢开来,接着便是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一起涌出,跟随唾液化作一道热流流进了喉咙里。 这丹药入口即化,让白玉郎连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贺兰春水看着白玉郎吞掉丹药,脸上露出笑容:“这么珍贵的丹药找你来试,真是便宜你了!” 白玉郎简直欲哭无泪:“这是能随便乱试的东西么?要试你怎么不自己试?” 原本贺兰春水冒险从萧十一郎手中救下自己,让白玉郎心中颇有些感动。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贺兰春水就是个喜怒无常、性格乖戾的怪女人。 白玉郎正要骂贺兰春水无情无义,这时突觉腹部一阵剧痛,似有一股强大的热力从他丹田处爆发开来,并迅速地散发到全身的各个角落。白玉郎浑身的经脉血液如同着了火一般,仿佛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灼得他痛不欲生! 第47章 逃出生天 白玉郎大喊一声,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整个人也开始陷入昏迷。贺兰春水面色变了变,露出了些许不忍。她虽然逼着白玉郎服下丹药,可内心之中并不希望这丹药是毒药,更不希望白玉郎出事。 可是如今白玉郎终究还是出事了,让贺兰春水不免有些后悔。她虽然跟白玉郎接触时间不长,可是心里却已将他当做自己在山外唯一的一个朋友了。只因她性子喜怒无常,又时刻牢记师父所言,练绝灭指需要绝情弃爱,在得到萧十一郎提点之后,愈发觉得自己似乎对白玉郎产生了莫名的情愫,所以她才心情复杂地决定要斩断情丝。 很不巧地,丹药成了一个契机,而白玉郎也就不幸地成为了被虐待的对象。 仇定方这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多嘴提醒贺兰春水。不过他如今弄明白丹药是毒药,也就没了抢夺的心思,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其他人也意兴阑珊,准备再去别的墓室碰碰运气。 就在这个时候,墓室的顶部忽然发出一声轰天巨响! 整个墓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墓穴顶端的巨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很明显,众人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这个墓穴要塌了。 众人开始惊慌失措,哪还顾得上什么宝贝,一个个慌张地向外逃离。 贺兰春水正要逃离,瞥见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玉郎。她微一迟疑,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顺手如同抓小鸡一般将白玉郎提溜起来,扔进了棺材中。 “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贺兰春水推上棺材盖,最后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墓穴。 白玉郎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石头砸落之声,有几块石头甚至正好落在棺材盖子上,声音如雷,将白玉郎惊得精神一震。可是很快地,那股如火烧般强烈疼痛感再次袭来,让他重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郎终于又醒了过来。那股疼痛感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实感。他感觉体内好像一下子蕴藏了一股无穷的力量,想要释放出来,可是却又没有宣泄的途径。 白玉郎被这股力量撑得身体有些难受,啊地大喊一声,用力一推,将棺材盖掀了起来。 白玉郎猛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发觉四周是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所有的江湖人都已经撤出了陵墓,没有撤出的江湖人也被砸死在了陵墓。 白玉郎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能在这黑漆漆的一片暗影中看到一些影像,虽然有些昏暗,但是勉强能够看清楚。白玉郎看到墓室大门已完全被巨石堵住,根本就出不去。而其它三面除了那个小墓室,都是光秃秃的墙壁。 白玉郎进了锦盒所在的小墓室,四下探查摸索半晌,却什么机关也没有摸索到。 整个墓室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绝境。 “不对,这个墓穴应该还有别的出路!”就在白玉郎将要陷入绝望之时,脑中猛地闪过一丝亮光。他蓦然想起,自己在被贺兰春水扔进棺材中时,迷糊中感觉到棺材底部是中空的。这就证明了在棺材底下或许另有玄机! 白玉郎一念至此,登时生出绝处逢生之感来。他立即转过身来,回到棺材里面,用力敲击了数下,终于确定无误:这棺材下面是中空的! 白玉郎大喜,用力去推棺材,结果用出了吃奶的劲儿来,都未能撼动棺材分毫。白玉郎手持油灯仔细一看,却见棺材四面的木板深嵌在地里面,难怪自己推不动! “看来这棺材底是由机关控制的。”白玉郎振奋精神,开始四下寻找打开棺材底部的机关。可是他寻找了半天,却什么机关都没能找到。 “难道说我的猜测是错的?还是说机关已经被毁了?”白玉郎大为泄气,一筹莫展地坐在棺材里,心中一发狠,一拳击向了棺材底。 白玉郎这一击不要紧,居然直接将棺材底击穿,露出一个幽黑深邃的洞来! 白玉郎大吃一惊,细看棺材底,却见这棺材底板有数寸厚,而且质地坚硬,即使是用尖利的铁器凿,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凿穿的。可是他刚刚居然一拳将如此厚实坚硬的木板击穿了一个洞! 白玉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一次凝聚劲力,朝着底板猛力击去!然而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将底板击破,自己的手反而被撞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白玉郎捂着拳头,皱着眉头纳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我吞下的那两枚丹药有什么玄机?”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这其中的奥妙,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更为兴奋的事,那就是如他所料,这棺材底下真的有一条暗道! 白玉郎大喜过望,也不管这暗道究竟通往那里,往暗道里一跳,顺着这条暗道走了下去。 不过,令白玉郎这一路上都百思不解的是,这棺材底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条漫长的密道来。一种可能就是这条墓道乃是盗墓贼所挖。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华天奴墓穴里的陪葬物品应该早就被盗走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一堆宝物给江湖人抢夺。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条密道根本就是当年挖掘陵墓的人有意留下的。 而种种迹象表明,第二种可能性要大得多。 可是这陵墓乃是华天奴生前亲自设计好的,通道的事必然也是华天奴指使工匠预留旳,这陵墓既然是他的,他又为何要留下这样一条通道来呢? 而且华天奴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难道说华天奴真的练成了长生经,根本就没有死,设立这个坟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他这些年销声匿迹,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不把长生经一起带走呢? 还是说这里只是华天奴为了防止别人盗墓而建的一个假墓?可如果是假墓,为什么要堆那么多陪葬品在这里呢? 白玉郎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又会在这个时空遇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奇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玉郎终于来到了漫长的暗道尽头。虽然只是呆了短短的一夜,可是白玉郎却觉得像是经过了一年那样漫长。 在奋力推开了头顶那面满是锈屑的铁门之后,白玉郎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第 48章 又见李白 白玉郎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便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推测此时差不多已是正午,再一看自己身处的位置,却是一片草木繁盛的荒野。 白玉郎在甬道时曾留意过自己的方位,并根据自己脚步数大致计算出了暗道的长度。根据这些信息,白玉郎推测出自己大概是在距离永嘉城南三十里的地方。 白玉郎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稍稍恢复了些体力。他想了想,在暗道的出口处用石头随手做了个标记,便起身往永嘉郡赶路。如今大战迫在眉睫,他这个主帅却下落不明,对于军心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回永嘉。 白玉郎向着永嘉的方向走了一段,忽然远远听见一阵马叫声。 “难道是永嘉的巡逻骑兵?”白玉郎心中大喜。最近一段时间,赵子龙都会派骑兵在永嘉方圆数十里间巡逻,这马叫声很可能就是巡逻骑兵的坐骑发出来的。如果能让骑兵捎他回去,自然是又省时又省力。 白玉郎打定了这个主意,兴匆匆地顺着马叫声跑了过去。然而赶到之后,眼前的场景却令他大惊失色! 白玉郎只看到两匹战马身上都插着箭,一匹已经气绝,另一匹卧倒在地嘶鸣。两名龙朝服饰的骑兵浑身浴血,仰天身亡。 在他们尸体的不远处,还有七八名骑兵正围着尸体转圈。这些骑兵穿着护身铠甲,髡发左衽,分明就不是中原装束! “大秦人!”白玉郎脑海中急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便毫不犹豫地逃了起来! 白玉郎一动,几名大秦骑兵也拨马向他追了过来,一面追还一面叽哩哇啦呼喝着白玉郎听不懂的话语。 白玉郎也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拼命狂奔。几人见白玉郎不肯听,遂抽弓搭箭, 朝着白玉郎背后射来!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白玉郎奔跑中扭头瞥见骑兵们正在搭箭的动作,自忖无法躲过,心中暗叹了一声。 就在白玉郎闭目待死之际,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打眼一看,竟是一柄剑凭空飞来,将射来的箭一一挑落,挑落之后,一个回旋,又飞回到扔剑者的手里。这人一身白色文士长衫,三尺长须随风飘撒,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不是诗剑双绝李白却又是谁? 白玉郎见是李白到来,自是又惊又喜,那几名大秦骑兵却是大惊失色,纷纷叽哩哇啦地大声吆喝。 “兰陵美酒郁金香!” 李白懒得跟他们啰嗦,喝了一口酒,大笑着念了这样一句诗。随着他这句诗念出口,他的人和剑也一起动了起来,足尖轻轻一点,腾空而起,向着最前面的两个骑兵扑了过去! 两名骑兵一怔之间,只觉眼前一道白影掠过,李白竟是轻飘飘地落在了他们的马头上! 两人尚未回过神来,李白的剑已飞速地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其余的人大惊,惊慌失措地想要举弓射击,李白的第二句诗也念了出来! “玉碗盛来琥珀光!” 李白口中念着诗,迎着骑兵们仓皇射来的箭,倏地直扑而出,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剑将几名骑兵齐齐斩杀! “这也太牛了吧!”白玉郎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对李白崇拜得五体投地。 李白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尔为胡虏,何故来犯?可惜浪费我一首好诗!”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李白念着这两句诗,手里比划着剑,剑到中途却停在了半空,皱着眉头沉吟。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白玉郎再也忍不住,将这首诗的后两句念了出来。李白的这首客中行脍炙人口,白玉郎自然是背诵得出来的。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接的妙啊!”李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白玉郎,细细一品,大赞一声,手中剑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演练完了一套剑法。 白玉郎则在一边为李白鼓掌。 李白收了剑,长吁一口气,转过头来,捻须向白玉郎笑道:“没看出来,小兄弟你竟有如此好的诗才!” “李大哥你过奖了!”白玉郎心说这明明是你自己写的诗,怎么推到我的头上来了?不过他也不好说破,只得应承下来,又谢道:“多谢李大哥方才的救命之恩!” “你认得我?”李白听白玉郎说出自己的姓氏,有些惊讶。 白玉郎道:“之前你在永嘉王墓前跟萧十一郎比武,当时我恰好也在场。听人谈论你,所以才知道你的名号。” 李白恍然大悟,沉吟道:“之前欠了你一顿酒钱,如今救了你一命,我们也算两清了。不过如今大战在即,你既然身为永嘉郡守,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白玉郎苦笑一声,便将自己被贺兰春水挟持的事情说了。 “原来如此!”李白点了点头,却听白玉郎又道:“只是那长生经终究还是被萧十一郎给夺走了。”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李白捻须叹了一声,道:“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借着一首侠客行的威势将剑法提升至了巅峰,可终究还是奈何不了他。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此定数。那萧十一郎即便是夺到了长生经,对他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 白玉郎道:“看李大哥的样子,似乎是对长生经毫不动心?我可听说,练那长生经会令人长生不老!” 李白摇摇头道:“长生有什么好?活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离你而去,还不是要孤孤单单一个人?” 白玉郎对李白的话很是认同,正要说些什么,李白忽然面色一变,惊道:“不好!有大队的骑兵冲来了!” “嗯?”白玉郎侧起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出来。正迷惑间,李白一把抓住他的后背,大喊一声:“走!” 第49章 大战前夕 白玉郎只觉得脚下一空,便跟着李白飞了起来。他感觉到两边呼呼风响,景物不断地在倒退,就如同坐着火车一般。 白玉郎前世也是短跑健将,以他的速度。即使是参加专业级别的比赛,也足以拿到很好的名次。但是跟李白现在的速度一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白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快到白玉郎目不暇接,快到即使大秦的骑兵即使发现了他们,却也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远。 李白挟着白玉郎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永嘉城南门。城门紧闭,城墙上士兵严阵以待,看来是已经得到了大秦入境的消息。 城上士兵看到李白挟着白玉郎极速奔来,登时大惊,在城上大声喝止道:“城下何人,速速止步,不然我们要放箭了!” 白玉郎急忙大声喊道:“我是郡守白玉郎,后面有大秦部队追赶,快放我们入城!” 幸好士兵认得白玉郎,仔细辨别之后,便急忙通知守门士兵开门。白玉郎与李白刚入城门,便在城门关闭的一瞬听到铁蹄阵阵,正是追赶他们的大秦骑兵赶到了。 这批大秦骑兵不过百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在城外徘徊。 白玉郎进城便问守城的士兵,道:“赵总兵呢?他可知道大秦入侵之事?” 士兵答道:“刚刚传来消息,大秦部队距离北门还有四十余里,赵总兵正在北门调拨部队。【零↑九△小↓說△網】” 白玉郎点了点头,道:“马上带我去北门!” 士兵当下牵来两匹马给白玉郎,白玉郎却不会骑,有些尴尬地道:“还有别的交通工具么?” 士兵有些茫然,不明白白玉郎在说什么。白玉郎只好腆着脸向李白道:“还要劳烦李大哥再送我一程!” 李白点了点头,摸了摸胡须,抓着白玉郎的后背便向北门奔去。 正狂奔之时,二人忽听得有人喊道:“那不是李白李大侠么?” “对啊,那正是李大侠!咦,李大侠手里的人看上去有些面熟,那是不是昨天夜里萧十一郎所要杀的那个永嘉郡守?他不是吃下毒丹了么,为什么还没死?” “不错,的确是李大侠!李大侠,你们这是要前往何处?” 原来二人碰到的正是昨夜在永嘉王墓聚集的那批江湖人。李白本不想理会他们,正要着白玉郎继续向前,白玉郎却道:“李大哥且慢,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李白停下脚步,放开白玉郎。白玉郎向来的那几名江湖人拱了拱手,道:“几位大哥这是要到哪里去?” 一名瘦长的汉子还了一礼,道:“我等正要出城,不料却碰到大秦围城,准备先找客栈落脚。” 白玉郎道:“各位大哥,小弟正是永嘉的郡守。如今大秦围城,永嘉势危,诸位大哥能否来助我一臂之力?”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不是我兄弟不愿意留下来帮你,只是江湖和官府向来泾渭分明,互不掺和,更何况我们刚刚盗了永嘉王的墓,官府也不会放过我们。” 白玉郎道:“如今永嘉有难,正是需要诸位大哥相助之时。至于官府那里,我会替你们向王爷说明情况。毕竟你们也是为了阻止萧十一郎夺得长生经才盗的墓。” 几人皆都面有愧色。他们盗墓时的确是存了私心,可也是血性汉子。一人带头道:“既然郡守大人诚意相邀,那我等愿意随大人大干一场!” “太好了!”白玉郎抱拳道:“欢迎你们的加入!另外还有一事,我对江湖的是不是很熟,几位大哥能否帮忙联络一下昨晚在陵墓的那些江湖人,看看他们是否也愿意来帮忙。” “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了!”几人拍着胸脯保证,便告辞去联络其他江湖人了。 李白则带着白玉郎继续赶往北门。 来到距离北门不远处,两人可以看到大龙的众将士们正驻足在城墙上面向城外观看。李白停下脚步,放开了白玉郎。 “欠你的我也还了,告辞!”李白说完,挥挥衣袖,准备潇洒离开。 “李大哥且慢!”白玉郎急声道:“如今情势危急,李大哥可愿意留下来帮我们?” 李白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默然半晌,才摇了摇手中的葫芦,问道:“你家中可有美酒?” 白玉郎道:“有,当然有。你想喝多少有多少!” 李白眼中一亮,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盘桓一段时间!” 白玉郎大喜,跟李白登上城墙。众将士见白玉郎平安归来,皆都大喜。尤其是根宝,几乎是欢喜地要掉下眼泪来,大笑着向白玉郎扑了过来:“大人,你可算回来了!俺以为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刘邦也向前道:“自从大人被那妖女掳走之后,我们立刻全城搜寻,一直到今天早上大秦到达之前,我们的搜寻才停止。根宝更是一夜没睡。现在大人平安回来,我们总算是放心了!” 赵子龙看到白玉郎回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 虽然白玉郎当郡守的时间不长,但是所作所为却让他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很高的威信。尤其是在新兵里面,他的威信甚至还要高过赵子龙。他若在这个时候出事,对于本就并不怎么坚定的军心是不小的打击。 在白玉郎出事之后,赵子龙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了永嘉王。永嘉王也当机立断将军务政务交给赵子龙全权负责。赵子龙虽当仁不让地将担子接过来,但是身上压力却是倍增。 如今白玉郎回来,赵子龙轻松了不少,豪声道:“大人既然归来,末将再无后顾之忧。如今大秦方抵达,末将打算趁其立足未稳,带队出城,挫一挫他们锐气。” 白玉郎抬首望向城外,却见城外大秦军队黑压压一片,正在排兵布阵,似乎一待整备完毕,便开始攻城。他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敌军人多势众,赵将军小心为上!” “大人且放心,末将去也!”赵子龙一抱拳,便下了城墙,领了两千士兵出城门而去。刚一出城门,赵子龙便一挥枪,大喊一声:“杀!”,一马当先向大秦营地冲去。 第50章 突袭 大秦部队正在整备之中,哪里料到对方会骤然发动袭击,一时被赵子龙打了个措手不及,抱头鼠窜。【零↑九△小↓說△網】 大秦主帅耶律康闻讯,高声指挥道:“不得撤退,给我迎击!” 大秦将士听主帅下令,仓皇迎战,却哪里能挡得住勇武的赵子龙? 若论武功,赵子龙跟萧十一郎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如。即使跟刁蛮女贺兰春水相比,他也是相去甚远。可是若论起在战场上破敌杀人的技巧,这二人恐怕又远不及赵子龙了。 赵子龙舞动手中银枪,如一条灵动的银蛇,直指敌人要害。枪尖所到之处,几乎是一枪戳倒一个,毫不拖泥带水。 一众秦兵被赵子龙杀得心胆欲裂,无人敢正面迎其锋芒,只能且战且避。城上众人纷纷为赵子龙大声喝彩,就连李白也颔首称赞:“真是一员虎将!” 白玉郎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不愧是自己的偶像,一招一式都耍得这么帅!” 秦兵们被杀得毫无斗志,如同潮水一般向后退。耶律康不禁惊呼:“龙国居然还有如此勇猛之将,怎么我竟然从未听说?高副帅,你可知道这将军的名字?” 副元帅高泽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元帅,我军方抵达城下,立足未稳,又被对方勇将如此冲杀,如此下去恐怕损失惨重,何不先后退整备,再行攻城?” 耶律康虽然不想听高泽昌的劝告,可见赵子龙的部队气势汹汹,值得恨恨地命令部队后退二十里。 赵子龙原本就只是想挫一挫大秦部队的锐气,并未妄想要一鼓作气地就此击败大秦,所以眼见大秦撤退,稍作追赶,便迅速回城。 大秦部队一直退后二十里外扎营,军心大受打击,将士们从上至下都颇感沮丧。 高泽昌走进主帅大帐,有些担忧地道:“元帅,如今国师不知去向,我军方抵达永嘉又遭遇挫折,这对我方军心大为不利啊!” 耶律康气哼哼地道:“萧十一郎身为国师,既是这次计划的始作俑者,又是大军监军,如今却临阵脱逃,不知踪影。等回朝之后,本帅定要去他那太后姐姐面前参他一本!” 耶律康是大秦皇族,说话自然毫无顾忌。高泽昌却不敢掺和他们的内斗,小声道:“国师的去向难以料知,可能他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零↑九△小↓說△網】眼下更重要的事,是怎么样能攻下永嘉。” 耶律康冷哼了一声,道:“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就是逞一时之勇,不足为惧。明日我们便一举攻下永嘉城!” 高泽昌心知骄傲轻敌乃是兵家大忌,可见耶律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暗中摇了摇头,可是却没敢多说什么。 眼看大秦部队后退,白玉郎带着众人欢呼着迎接赵子龙入城。不过欢呼之后,众人便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明白,大秦不过只是短暂的撤退。明天他们将迎来真正严峻的考验。 令白玉郎高兴的是,那几名江湖人并没有食言。他们很快找到了其他江湖人,并劝服他们同来抵抗大秦。昨晚上到永嘉王墓的江湖人被他们这一召集,居然来了一大半。不过江东大侠仇定方却没有同来,据说他在大秦军队到达之前,已经连夜离开了永嘉。 白玉郎终于得空带着根宝回到了家。 刚一进家门,白玉郎就看到梅寻雪在院中着急地来回踱步。白玉郎失踪这一天一夜,梅寻雪心急如焚,一夜未眠。她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玉郎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此时看到白玉郎归来,梅寻雪心头喜悦溢于言表,正要说话,却被赶上前来的白玉郎一把抱住。 “你这是干什么!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梅寻雪又羞又急,心中小鹿砰砰直撞。 “没关系,就让我抱你一会儿。”白玉郎闻着梅寻雪身上淡淡的体香,心中安定了许多。 梅寻雪只得乖乖地任他抱着,没有敢乱动。 过了很久,白玉郎松开抱着梅寻雪的手,道:“明日大秦可能便会大举攻城,今晚我要去军营陪将士们守夜。” 梅寻雪点了点头,坚定地道:“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白玉郎转过身,离开了家。梅寻雪看着白玉郎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中,不由得痴了。 这一夜白玉郎睡得极不安稳,脑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明日的大战。他坐起身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根宝,忍不住笑了笑,替他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外面天空繁星点点,许多像白玉郎一样没有安睡的士兵就坐在繁星下,唱着白玉郎听不太懂的小曲儿。 白玉郎走到士兵中间,跟着他们轻轻哼了起来。众士兵这才发觉郡守到来,不禁有些拘束。 白玉郎笑道:“兄弟们继续唱啊,你们唱得这么好听,我也想学一学。” 众士兵见白玉郎平易近人,也就放开了拘束,跟白玉郎谈笑起来。 也不知这样边唱边谈笑了多久,白玉郎终于沉沉睡去,等到醒来之后,部队已经准备整装去城门集合了。 白玉郎也在根宝的帮助下穿了一身软甲,跟着部队去北门集合。因为北门是大秦部队的主要进攻目标。 部队集合后不久,城门外忽然响起阵阵号角声。正是大秦部队卷土重来,准备攻城了。 这一次大秦阵容齐整,无懈可击,赵子龙没有办法再偷袭了。 耶律康朗声道:“大秦儿郎听令,这永嘉郡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喝不完的美酒佳酿,享不尽的美人娘们儿,只要占下了永嘉,这一切都是你们的!” 耶律康这一声激励颇为奏效,大秦的士兵们一个个热血沸腾,齐声用大秦语大喊:“进攻!” 声音震天,响彻云霄,令城墙上的龙朝士兵心头皆是巨震。 白玉郎看得出来,对方这浩大的声势,让己方这边的士兵多少产生了惧意。他皱了皱眉,大声问道:“龙朝的将士们,你们怕了么?” 第51章 鏖战永嘉 “不怕!”士兵们齐声应合,但是无论从气势上,还是从音量上,都比大秦弱了太多太多。 “不怕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唱!”白玉郎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白玉郎唱的这首歌,正是他前世在部队时经常跟战友合唱的一首歌,只不过只唱了这首歌的前半部分。以前每每唱到这首歌时,他总能从低迷中感受到振奋,同时身上的压力也能缓解不少。 然而在这个时代,却是没有军歌的。龙朝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白玉郎为什么忽然要带着唱这么一首歌词和调子这么古怪的歌。可是他们见白玉郎唱起来,只得跟着一起唱。 开始时,歌声稀稀拉拉,而且声音不高,可是慢慢地这歌声越来越高昂,士兵们也渐渐从这歌声中感受到振奋之意,对于大秦的畏惧之意渐渐地也就淡了。 “莫名其妙!”耶律康看了看城墙上龙朝士兵的奇怪举动,微微皱眉,大手一挥,发出了命令:“进攻!” 耶律康这一声令下,大秦的部队迅速动了起来。而龙朝这边也停止歌唱,严阵以待。【零↑九△小↓說△網】 围绕永嘉进行的这一场攻守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为了一鼓作气拿下永嘉,大秦上来就发动起最为强大的攻势!投石车、云梯、撞车纷纷登场,在士兵的催动下,逼近城下。 不等城墙上的龙朝部队作出回应,耶律康手又是一挥,早就蓄势待发的上万弓手立即向前一步,整齐划一地向城墙上发动了一轮箭雨袭击! 箭雨混合着投石车投来的投石黑压压地极速而至,令人望而胆寒。面对对方暴风骤雨一般的袭击,赵子龙镇定自若地高声指挥:“执盾!” “执盾!”士兵们跟着此起彼伏地高喊,纷纷将盾举了起来,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箭雨投石倏然而至,噼里啪啦落在盾牌上,城上士兵的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这一轮轮箭雨投石掩护,大秦的军队趁机将云梯移至城下,向城墙发起冲击。 “杀!”赵子龙猛一挥枪,指挥部队砍杀登墙的大秦士兵。双方就此开展了惨烈的肉搏战。 一名大秦的士兵刚从城墙上露出头来,便被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而削去对方脑袋的龙朝士兵正要补刀,冷不丁被箭射中胸口,从高墙上摔落下来。 一名大秦士兵登上城墙,正要抽出刀来迎敌,却被两名持枪的龙朝兵一拥而上,两支枪深插腹中,连肚肠也钩了出来。他瞪大双眼,连话都说不来,便向后摔落,还顺势将两名立足未稳的同伴一起带着摔下了城墙。 一名刚入伍的龙朝新兵,毫无战场打仗的经验,眼见眼前惨烈场景,心胆欲裂,只能闭着眼睛拿着杆枪四处乱戳,却在无意中戳到了同伴的脖颈。等到他发现捅错人时,同伴已经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同伴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有些发懵。然而还没有等他来得及懊悔的时候,一名大秦士兵的屠刀砍向了他的头颅。 白玉郎亲眼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发生,却无力去阻止。前一世他历经过枪林弹雨,也经历过生死危机,但是像现在这样贴身肉搏的战争场面却还是第一次遭遇,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同样不适应的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根宝。尚未成年的根宝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如同傻了一般,愣在地上,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大秦士兵冲破了龙朝守军防线,浑身浴血地来到了城楼里的白玉郎和根宝跟前。他们表情狠厉,举着刀朝两人狠狠地扑了过来! 白玉郎到底是特种兵出身,警觉性非同一般,眼看对方举刀过来,急忙侧身一闪,一脚飞出,正中对方的小腹。那士兵被踢了个正着,远远地飞了出去,昏迷不醒。 白玉郎脚步不停,转身扑向另一名正在砍向根宝的士兵。根宝看着杀来的士兵,双目带着迷茫之色,丝毫没有要抵抗或者闪避的意思。 正当士兵的刀要砍在根宝的身上之时,白玉郎赶了过来,抽出腰刀,纵身跳起,将腰刀从士兵的后背狠狠地插了进去! 士兵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白玉郎松开握刀的手,长舒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白玉郎不是没有杀过人。前世在做特种兵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杀过人,但以往杀人都是用手枪,像现在这样用刀直接砍人却还是第一次。 白玉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根宝,厉声喝斥道:“发什么愣!这里是战场,不是过家家,给我打起精神来!” 这还是白玉郎第一次跟根宝说这么重的话。其实他自己之前的表现并不比根宝强多少,可是他不得不硬起心肠对根宝说这些重话。因为他明白战场的残酷,稍一走神,便可能丢了性命。 根宝恍然回过神来,使劲点了点头。 白玉郎长吁了一口气,镇静地道:“跟着我一起杀出去。” 白玉郎说完,走出城楼,举起刀来,大喊道:“将士们,杀!” “杀!”龙朝众将士见郡守亲自出来参战,皆都精神大振,奋力拼杀。本来场面上陷入劣势的大龙守军开始将劣势扳转过来。 其实若论战力,龙朝士兵要远逊训练有素的大秦。他们之所以能够坚守,一来是占了地利,二来是赵子龙指挥得当,三来是李白等一众江湖人来回增援,展现出了超强的战力。尤其是李白高声吟诗,身形如电般来回驰援,剑不落空,带来了极大的帮助。再加上白玉郎的鼓舞,大龙这边方才不落下风。 白玉郎也举着刀热血沸腾地杀进了战场。作为一名军人,他讨厌杀戮,可是同时他也知道,很多时候,杀戮是制止杀戮的最好方式! 第52章 对不起,尸体 刚开始的时候,白玉郎用着手中的刀还十分生疏,不过他很快地找回了当年在战场上纵情拼杀的感觉,这种感觉无论是手里拿枪还是拿刀都是一样的。【零↑九△小↓說△網】白玉郎挥舞着刀,劈砍腾挪,收放自如,将自己曾经学到的格斗之术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在后世经过中西技击术结合后形成的格斗之术,既没有萧十一郎和李白等人的武功那么玄妙,也不像赵子龙的枪法那般大开大合,威力惊人。 但它胜在实用。 白玉郎的一招一式都不离敌人的要害,既快又准且狠,对付那些个江湖高手或许没什么用,但是在战场上一对一地跟这些普通士兵厮杀,效果却十分显著。而根宝则战战兢兢地跟在白玉郎的身后,举着刀帮白玉郎掩护。虽然那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白玉郎是大龙主帅,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则很可能全盘皆输。所以赵子龙以及李白等人一直在留意白玉郎这边的形势。当他们看到白玉郎使出来的古怪招式时,都有些惊异。 经过一轮惨烈的搏杀,大秦军队终究是没有将城墙攻占下来,攻势渐渐消退。 耶律康未料到对方守军竟如此顽强,登时气急败坏,猛地又一挥手。【零↑九△小↓說△網】 守城的大龙将士们尚未来得及感受防守胜利的喜悦,天空骤然一黑,空中一团乌黑箭雨如同极速移动的乌云一般遮天蔽日地呼啸而来。 那是箭雨!大秦新一轮的箭雨! “执盾!” 守兵们发出一声声怒吼,一个个纷纷举起了盾牌,组成一条巨大的防护网。 不过网终究只是网,不可能将所有的箭都阻住,何况执盾者还有大半是训练了没有多久的新兵,更是使得这张本就不甚严密的网显得漏洞百出。还是有无数的箭穿过缝隙,射到了守城士兵身上。 箭雨来临之时,白玉郎正将刀劈入一名大秦士兵的胸腹中。听到吼声时,他惊愕地抬头,一愣神间,这一轮箭雨已经是如下山的猛兽般疾冲到了他的眼前! 而这时他身边没有执盾者帮他掩护,李白和赵子龙也赶不及救他! “大人小心!”根宝忽然大喊一声,猛地合身扑出,将白玉郎紧紧地扑倒在地! 白玉郎听得耳边箭支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有两支甚至离着自己脸颊不过半尺,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一直等到箭雨停歇,根宝还趴在白玉郎身上。白玉郎拍了拍根宝的肩膀,道:“根宝,你没事吧!快点起来!” 根宝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用很是虚弱的语气道:“大人,俺背上咋这么这么疼呢……” 白玉郎心头一震,扳过根宝的身体,却见根宝的背后竟插了七八支羽箭,每一支都穿透了护甲,深入肉里,有两支力道甚足,几乎要透体而出。 “好疼啊……”根宝迷迷糊糊地瘫倒在白玉郎的怀中,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染红了白玉郎的护甲。 “根宝!不要闭眼!”白玉郎大喊一声,转头急声道:“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白玉郎情急之下,却忘了在这个时代是没有救护车的。况且就算有救护车,也救不了根宝。因为根宝已经永远停止了呼吸。 白玉郎抱着根宝,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虽然跟根宝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心中早已把根宝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如今他却要与这个小兄弟生离死别了。 这不是白玉郎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亲眼看着战友在自己眼前死去。正是经历过一次次生离死别,他才深深地感觉到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小心!”就在白玉郎抱着根宝发愣的时候,大秦的士兵趁着这一波箭雨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有两名大秦士兵见白玉郎呆坐着没有反应,正要从他背后偷袭,却被注意到这里情势的李白发觉,飞剑要了性命。 李白快步赶来,看到倒在白玉郎怀里的根宝,不由动容。他皱了皱眉,上前道:“如今战场形势危急,你作为一军主帅,怎可因私情而罔顾大局?” 白玉郎看看正在鏖战的双方士兵,遽然回神,脸上的表情渐渐从迷茫转为坚毅。他猛地站起身来,道:“谢谢李大哥的提醒,为了永嘉,我要振作起来!” 白玉郎看了一眼根宝的尸体,坚定地拿起刀,继续投入到了搏杀之中。 白玉郎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因为杀到后来,他的整个人已经麻木了。他只知道大秦军队退了又上,上了又退,却始终没有能将城墙攻下来。 等到大秦军队如潮水般撤退的时候,白玉郎已经是浑身浴血,身上不知多了多少处伤了。这还是李白和赵子龙一直从旁援护的结果,不然白玉郎很可能已经性命不保。 这一场攻守大战一直持续到了西山日暮,城上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双方损失都十分惨重。但相比较而言,损失更为惨重的是永嘉这边。 白玉郎低估了大秦部队的实力,也高估了己方士兵的战斗力。除了赵子龙手下的王府侍卫之外,包括永嘉原来的守军和入伍的新兵,战力都比大秦军队弱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一战大秦折损了三千人,而永嘉这边阵亡者也在两千上下,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入伍新兵,至于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白玉郎浑身是血地被人搀扶着走到城下,看到城下一个个被担架抬下来的尸体,更看到有死者的亲属坐在死者尸体旁边痛哭流涕的的场景。 整个场面看上去肃穆而又悲壮。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士兵,尸体上插了六支箭,每一支都插在致命部位。他的身边坐着一名哭啼的妇人,妇人左右一男一女两名四五岁的孩童。他们显然就是士兵的妻儿。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白玉郎走到他们身边,双膝跪倒在士兵的尸体旁边,自责痛哭。 妇人擦了擦眼泪,不明所以地看向白玉郎。 “大人,这不怪你!”一名士兵来到白玉郎身边,想要扶他,白玉郎却身体一晃,咣当倒在地上。 第53章 一个沉重的选择 “大人,大人该起床了!”白玉郎依稀听到耳边传来根宝的喊声。白玉郎睁开眼,却见根宝怀抱着自己领到的军饷,正憨笑着望着他。 白玉郎惊喜地道:“根宝,你没死?你这是要去哪里?” “俺是来跟你告别的。俺要回家了。俺娘说给俺做了一桌子俺爱吃的菜,等着俺回家吃呢!”根宝咧嘴一笑,向白玉郎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根宝,等一下!”白玉郎想要起身去追,却感觉到身体一阵撕痛,登时从梦中醒了过来。 “根宝!”白玉郎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个梦,心中登时一痛。他知道,那名憨厚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你终于醒了!”正在白玉郎难过之时,耳边传来梅寻雪欣喜的声音。白玉郎转眼一看,却见梅寻雪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白玉郎心头一暖,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梅寻雪道:“快一夜了。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很多,但都没有大碍,多休息下就没事了。” 白玉郎握住梅寻雪的手,道:“这一夜你都没睡,一直在守着我么?真是难为你了!” “别闹!我大哥来看你了!”梅寻雪害羞地脱开白玉郎的手,站起身来。 “嗯?”白玉郎顺着梅寻雪的目光往头顶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猥琐的胖子站在床边,就像是一堆会行走的肥肉,不是梅寻雪的哥哥梅大海却又是谁? “你们先聊,我去端药来给你。”梅寻雪说完便出了房间。 “妹夫,你感觉怎么样了?”这梅大海却是一点没有眼力价,满脸堆笑地接替梅寻雪,在白玉郎的床边坐了下来。 “嗞……”白玉郎龇牙咧嘴地喊出了声来。 “怎么了,妹夫?可是伤口疼了?”梅大海很是关切地问道。 白玉郎怒哼一声道:“你屁股压着我胳膊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感觉出来!”梅大海歉然地笑道。 “这么大的一块物事你都感觉不出来,我看你是太胖了!”白玉郎没好气地瞪了梅大海一眼,道:“你该去减减肥了。” “妹夫此言差矣!”梅大海摇头晃脑地道:“何为胖?月半为胖,月半者,十五的月亮也。所以,胖乃是十五满月,有又亮又圆还带些可爱的意思。而瘦嘛,乃病叟也,也就是病老头了。病老头和满月怎能相提并论,所以人还是胖些为妙。” 白玉郎没想到梅大海竟如此不要脸地诡辩,忍不住嘲讽道:“你这么好的学问,怎么不去考个状元?” 梅大海尴尬地笑了笑,忸怩道:“妹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志不在此。” “哦?”白玉郎愣了愣,道:“我倒是忘了,你的志向是什么了。” 梅大海哈哈笑道:“你难道不记得,当初我们二人曾经许誓,要一辈子吃喝玩乐,阅遍天下美女了么?” 白玉郎登时愕然。他还以为梅大海像刘邦一样,也有什么不凡的志向,却没想到他的志向是这个,偏偏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一时哑然无语。 正当这时,一个人推开房门,端了一碗汤药进来,正是梅寻雪。无巧不巧地,梅寻雪进来时恰好听到梅大海说的那最后一句,本来巧笑倩兮的面色刷地一变,将汤药往桌上一放,便气呼呼地出门而出。 “完了,完了!我刚刚在寻雪心目中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好男人形象恐怕是毁于一旦了!”白玉郎心中郁闷,不由得狠狠瞪了梅大海一眼。 梅大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讪讪一笑,道:“那啥,妹夫你好好养伤,我抽空再来看你!” 梅大海说完,不等白玉郎回话,便哧溜地离开了房间。亏他身材肥胖,动作倒是甚为敏捷。 房间中一时只剩下白玉郎一个人。 白玉郎头枕着手,望着床顶发呆。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守住永嘉城。 历史上以少对多、坚守孤城数月,最后等来援军,反败为胜的案例并不少。但是这些胜利无一例外,都是以防守方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换来的。 最出名的一个案例就是唐代安史之乱时张巡死守睢阳。 张巡与叛军对抗,坚守睢阳数月,最后兵尽粮绝,不得不靠吃人肉存活。到了最后,数万人的睢阳剩下了不过数百人而已。这数万人中,有一大半不是战死的,而是被士兵吃掉的。 虽然睢阳最终不免被破,但是因为张巡的坚守,延缓了叛军的脚步。安史之乱以失败而告终。而张巡本人也因为这一战,成为名垂千古的大英雄,集各种荣耀于一身。各种史书和名人在论及张巡时,都不吝溢美之词,对于张巡吃人的事,则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 白玉郎却不想做张巡。他甚至不希望永嘉郡再有任何一个人伤亡。当初他之所以要当这永嘉郡的郡守,就是想要保护郡中的百姓不受大秦的屠戮。倘若因为对抗大秦,而使百姓们毁家亡身,那白玉郎宁肯投降。 “投降?”白玉郎想到投降二字,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虽然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响亮,但是却差点儿干成了一件足以改变中国历史命运的大事。 想到此人曾经干过的那件大事儿,白玉郎的脑中开始构建起一个十分大胆而又绝妙的计划来! 白玉郎心情激动地在心中构思着这个计划。这时梅寻雪进来,看到白玉郎一副痴呆模样,也不顾得跟他生气,忍不住上前用手按住他额头,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舒服?” 白玉郎摇了摇头,却反问她道:“寻雪,你相信我么?” 梅寻雪不明白白玉郎为什么会忽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愕然地点了点头。 白玉郎又道:“接下来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都请你一定要理解我。可以么?” 梅寻雪看着白玉郎郑重的表情,预感到他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惊声道:“你……要做什么?” 白玉郎挤了一个笑容出来,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第54章 投降 说完这句话,白玉郎便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梅寻雪急忙道:“你伤还没好,这是要急着去哪里?” “去王府!”白玉郎说话间,已站起身来,便要出门去王府。梅寻雪拦不住他,只好任由他出门。 这时候天刚过四更,王府众人尚在熟睡中,却被白玉郎急促的敲门声吵了起来。白玉郎不仅叫醒了永嘉王,而且还通知了赵子龙和刘邦一同前来。 几人聚集在王府,面面相觑,不明白白玉郎为什么要大半夜把他们叫起来。 程浩对白玉郎最不满,当先责难道:“白大人,你天不亮就把我们叫起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老王爷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么?” 白玉郎道:“其实这次我叫大家来,乃是机密大事,程管家你乃无关人员,应当回避。就请程管家你继续回去睡觉好了!” “你……”程浩登时气得脸通红。赵子龙也就罢了,毕竟是堂堂总兵,可这刘邦不过一介平民,凭什么比自己更有资格留在这儿? 眼看程浩不服,永嘉王叹了一声,清清嗓子道:“程管家,你先下去吧!” 程浩不敢不听永嘉王的话,只得恨恨地瞪了白玉郎一眼,便退了下去。 等程浩退下,永嘉王转头向白玉郎问道:“玉郎,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另外两人也好奇地看向白玉郎。 “我们,投降吧!”白玉郎长长吐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了一句。 没有人知道白玉郎几人究竟商议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王府大门就开始紧闭,而刘邦作为大龙的使者大摇大摆地出了永嘉北门,去了大秦的军营。 耶律康本来踌躇满志,本以为大战当日就可以拿下永嘉,哪知永嘉守军异常顽强,不但守住了永嘉,而且还弄的大秦这边灰头土脸。 耶律康心头气恼,这一夜几乎未睡,一边喝酒,一边筹谋天亮之后如何一鼓作气拿下永嘉。他想好了攻城之策,正将高泽昌叫来一同商议,这时却接到卫兵传报,有大龙的使者前来谈判。 “大龙的使者?”耶律康皱了皱眉,挥手道:“让他进来!” 刘邦不卑不亢地进了主帅营帐,立即便有两名士兵上前用刀架住刘邦的脖子。刘邦脸色一变,接着笑道:“元帅,这难道就是大秦的迎客之道么?” 耶律康见刘邦文弱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便挥手让士兵放开他,喝问道:“汝是何人?为何而来?” 刘邦抖了抖袖子,拱手道:“启禀元帅,小人乃是永嘉郡守白玉郎的幕僚,此次前来乃是代表郡守大人来跟元帅谈判的。” “哦?”耶律康跟高泽昌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怎么个谈判法?” 刘邦道:“只要元帅能够答应我们三个条件,我们便放弃抵抗,将永嘉让给大秦!” “你的意思是投降?”耶律康跟高泽昌均没有想到刘邦居然会提出投降来,都是吃了一惊。耶律康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镇定地问道:“你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刘邦伸出指头来,道:“其一,大秦大军入城后,要善待永嘉百姓,对百姓秋毫无犯。以后大秦治理永嘉,也要能保证百姓们安居乐业。其二,要保留永嘉王的王位,像过去大龙对待王爷一样礼遇。其三,不杀降兵,让他们自由选择或去或留。只要元帅能答应这三个条件,我们可以在三日内送来降书,恭迎元帅入城!” 耶律康听了刘邦的条件,正自沉吟,高泽昌道:“就这么简单么?你们莫不是在用缓兵之计吧?” 刘邦笑道:“元帅多虑了。我们王爷和郡守大人乃是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体恤百姓,不忍他们受那战乱之苦,因此才有此决议。若是元帅不相信,大可以派人跟我入城。郡守大人那边等我一入城,便会在郡中贴公告,宣布投降之事。” 高泽昌尚有些疑虑,耶律康却作主道:“那好,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降书送来,迎我大军入城,不然我大军破城之时,屠城三日!” “元帅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将降书送达!”刘邦躬身退出了大帐。 高泽昌等刘邦出去,不禁道:“元帅,南人多狡诈,如此贸然就答应了他们的投降请求,不怕他们在使什么诡计么?” 耶律康冷笑道:“我十万大军在此,害怕他们的诡计不成?更何况我们在永嘉之内有眼线在,如果探明投降是真,那我们就趁势接管,如果投降是假,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趁其不备,攻下它来!” 刘邦很快回城将耶律康同意投降条件的消息带回了永嘉。白玉郎则第一时间命人将投降的告示张贴了出去。 一时之间,城中百姓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就在城中百姓不知所措之际,永嘉的军营也发生了一场骚乱。 总兵赵子龙将所有士兵召集起来,大声道:“众位汉家儿郎,如今胡寇压境,郡守目光鄙浅,已定下投降决议,而老郡王也不得已答应了此决议。但是子龙生在汉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投敌卖国之事。正所谓宁做汉家鬼,不做胡虏奴。如今我欲弃城而去,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回归汉土。诸君谁愿与我同往?” “宁做汉家鬼,不做胡虏奴!我等愿追随将军!”赵子龙话说完不久,便有人大声响应。紧接着,响应值声此起彼伏,愿意跟随赵子龙突围离开的竟有一大半人。剩下那些人要么在永嘉有家室,难离故土,要么是另有打算。 赵子龙举枪向天,猛地一划,大声道:“诸位汉家儿郎,与我杀出重围去!” 赵子龙说着,拍马朝着城门奔去。追随者也浩浩荡荡地跟在他身后。 赵子龙赶到城门之时,却猛见白玉郎穿着官服,手提着官帽,神情有些凝重地挡在大门前。赵子龙紧勒住马头,冷哼道:“大人在此有何见教?” 第55章 众叛亲离 白玉郎苦笑道:“我能有什么见教?只不过我听说赵将军要离开,特来相送。” “谅你也不敢拦我!”赵子龙说着,手中长枪忽然向前一递,枪尖堪堪抵在了白玉郎脖颈上,鲜红的血珠顺着白玉郎的脖颈流了下来。白玉郎面色一变,闭上眼睛,昂然道:“我始终坚持,我这一次的选择,对于永嘉郡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你即便要杀我,我也绝不后悔!” 赵子龙犹豫半晌,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收回了长枪。 “白大人,你好自为之!”赵子龙向白玉郎拱了拱手,冷哼一声,便拍马率领部队扬长出门而去。 耶律康见赵子龙领军队出城门来,知他骁勇,也不硬拦,只是稍稍阻挡几下,便任他们冲出重围,向南而去。 白玉郎则长叹一声,往衙门走。 走了没有多远,白玉郎忽然觉得脑后生风,接着脑勺一疼,却是不知被什么给打了一下。 任白玉郎脾气再好,无端地挨了这一下,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他抬起头,寻找袭击自己的罪魁祸首,却见一名约莫十岁的小男孩,手持一根木质弹弓,正挑衅地看着自己。 “卖国贼!”不等白玉郎发问,小男孩忽然大声骂了白玉郎一句,接着举起弹弓,嗖地又射了一枚石子。【零↑九△小↓說△網】 白玉郎侧头避过,见对方是个孩童,也懒得跟他计较,微微苦笑一声,便往前走。 哪知他没走几步,忽然左右烂菜、蛋壳,甚至还有粪水,一波接一波地向他的身上袭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的叫骂声“狗官!”“卖国贼!”等等,不绝于耳。 原来,百姓们认出白玉郎来,虽不敢伤人,却也忍不住换着办法来羞辱他。 白玉郎没法跟百姓们冲突,只能气呼呼地喊了一声“刁民”,便加快脚步,在众人的围攻中跑回了衙门。 如今的衙门也十分萧条。大小官员知道投降的消息,干脆都不来办公了,衙门里一时显得空荡荡的。 王平倒是还在,不过他身上背了个行囊,正在衙门里四处溜达,打量着每一处一角落,一边打量还一边发出叹息。 白玉郎在王平身后问道:“王师爷,你在做什么呢?” 王平转过身来,见是白玉郎,笑了一笑道:“我在跟衙门道别呢!在衙门里做了大半辈子,有点舍不得。” 白玉郎皱了皱眉头,道:“你是打算离开衙门么?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请辞?” 王平苦笑道:“大人你有你的选择,小人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做了几十年的师爷,辅佐了十几任郡守,一直谨小慎微,没有出过半分差错。我不想在最后关头被人戳我脊梁骨。” 白玉郎默然半晌,叹了一声道:“王师爷是在怪我选择投降了吧!” 王平摇摇头,道:“小人怎敢责怪大人?敌强我弱,大人选择投降也是无奈之举。只是小人做了大半辈子的大龙师爷,老了也该退了。” 一向爱唠叨的王平今天说话尤其简洁。 白玉郎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王师爷了!” “请大人多保重。”王平向白玉郎告辞,离开了衙门。 等王平走后,白玉郎看着空荡荡的衙门,颇觉得心灰意懒,索性离开了衙门,回到了家。 哪知他回到家,家里也不平静。他刚一进家门,就看到福伯苦笑着凑上前来,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家里都乱作一团了!下人们都商议着要离开,宋大娘已经带着孙女走了。还有少夫人……” 白玉郎皱了皱眉,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福伯叹了口气道:“少夫人也准备要走。她就等着你回来跟你告别呢!” 白玉郎道:“我去看看。” 白玉郎走到房间,却见梅寻雪将自己的衣服包在一个包裹里。包裹旁边还有几张整齐摞列的宣纸,那正是白玉郎在诗会上写的那几首诗词还有那首鹊桥仙。 梅寻雪看到白玉郎进来,脸色变了一变,咬着嘴唇有些哀怨。 白玉郎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这是准备要走了么?” 梅寻雪没有作声,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白玉郎道:“既然你要走,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写的那些诗词呢?” 梅寻雪怅然道:“驾长车踏破天狼山,朝天阙。这首词写得多么豪迈,可是写这首词的人已经忘了自己的抱负,变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白玉郎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表面柔弱,其实性子十分刚强。你心里一定恨我做出投降的选择。” 梅寻雪咬牙道:“不错,我是恨你没骨气。秦人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白玉郎默认半晌,才摆摆手道:“罢了,你根本不懂我。你走吧!” 梅寻雪欲言又止,可见白玉郎没有要听自己规劝的意思,轻轻一跺脚,带着包裹和诗词踏出了房门。 “走了也好。我这计划成败尚未可知,万一败了你也不用陪我一起死。”白玉郎看着梅寻雪的背影,喃喃自语。 白玉郎孤独地坐在房中发呆,这时福伯在外面探头探脑。白玉郎看到福伯,问道:“福伯你有什么事?” 福伯走进房来,道:“刚才那些下人们见你回来,又提出要离开,我想找少爷你来拿个主意。” 白玉郎挥挥手道:“让他们走吧!钱也一分不少地发给他们。” 福伯点了点头,道:“那老奴这就去办。” 白玉郎问道:“福伯你怎么没走?” 福伯苦笑道:“且不说老爷曾交代过老奴,一定要好好照顾少爷你,就凭着少爷与老奴这二十几年的主仆情谊,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少爷你啊!” 白玉郎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福伯,你说我爷爷和叔叔知道我投降大秦之时,会作何感想?” 福伯摇了摇头,道:“这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肯定会受责罚。或许陛下会宽宏大量,念在白家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保住白家爵位。可是少爷你,恐怕是回不到大龙了。不过不管少爷去哪,老奴都会陪着你的。” 福伯的话意思很明确。一旦白玉郎投靠了大秦,那么就成了叛国贼,不但龙朝容不了他,就连白家也会将他逐出家门。 “回不去了么?”白玉郎望向门外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这里的天空可真是蓝啊!” 第56章 降书 等福伯将家中要走的下人们遣散,偌大的白家也剩了没有多少人了。白玉郎心中感慨,来到院中,却见李白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喝得不亦乐乎。白玉郎心中一动,来到李白身边坐了下来。 李白醉笑道:“大人可要跟我喝一杯?” 白玉郎倒了一杯酒,道:“如今我做了投降的决定,李大哥怎么还愿意留在这里?” 李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倒了一杯酒,咕咚喝进了嘴里。 “大人这瓮中捉鳖的计划虽好,可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李白一杯酒饮下,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让白玉郎震惊的话来! 白玉郎心头巨震,惊疑不定地问道:“李大哥是如何知道我的计划的?” “我猜的。”李白笑了笑道:“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发觉你这个人重情重义,而且性格坚毅。你这样的人不会被一次挫折轻易打垮,也不会做出卖国求生的事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你的底牌在哪里,可我大概猜得到,你是想借诈降的机会迎接耶律康来城中,将他击杀。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呢?” “看来一切都瞒不过李大哥。”白玉郎见李白猜出了计划,索性也就不再瞒他,继续问道:“不知道李大哥所说的破绽又是什么呢?” 李白捻须笑道:“这个破绽就是,你忽略了耶律康和他身边护卫的武功。耶律康既是大秦主帅,武功底子不会太差。他的护卫武功更会只在他之上。更何况还有那从永嘉王墓离开后就一直没有露面的国师萧十一郎,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你有把握将他们一击必杀么?倘若他们不死,大秦大军长驱直入,恐怕会血洗整个永嘉郡。” 如果在没有见识到这个时空的武功之前,白玉郎会觉得李白说的话有些危言耸听。耶律康等人武功再高又如何,到时上百个人手执兵器一拥而上,还不是几下就可以将他们剁成肉酱?可自从那一晚见过萧十一郎和李白的一战之后,白玉郎深刻体会到这个时空武功之厉害,甚至于超越了武侠小说里的那些飞檐走壁、内力外放的绝顶高手。 所以李白的话不仅不是危言耸听,而的的确确是事实。 白玉郎看了看李白,忽然笑道:“李大哥既然猜出我的计划,那你留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弥补我计划中的破绽吧!” “倒也不全是。我留在你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这里的酒实在是不错,我还没有喝够。”李白沉吟道:“说实话,当日离开永嘉王墓后。我打算北上,找机会刺杀大秦主帅。然而我观察到那耶律康身边士兵重重,两名亲卫的武功也深不可测,终究没有寻到机会动手。所以,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白玉郎坚定地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世上没有百分百能成功的事。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李白眼中一亮,笑道:“就凭你这一句话,那我就陪你冒这一次险!” 转眼间,三日的期限过去,白玉郎如约让刘邦将降书送到了大秦大营。 刘邦将降书带到大营,立刻便有人接过降书送到了耶律康的营帐:“启禀元帅,郡守白玉郎派人将降书送了过来!” “降书?拿来给我看!”耶律康展开降书,便看到白玉郎高价托一名大才子写的文字,可谓字字珠玑,句句锦绣,自也少不了对大秦和耶律康本人阿谀奉承的谄媚之词。耶律康看罢,哈哈大笑道:“这白玉郎到底是个纨绔子弟,虽说开始时有几分胆气,可是一交战,就开始露怯了。南人都是这样一副德行!” 高泽昌却是皱着眉头道:“此时未免太过顺利,元帅不担心其中有诈么?” “有诈?”耶律康双眉一挑,冷笑道:“根据线报,如今永嘉郡已经是山穷水尽。猛将赵子龙带着大部分驻军撤离了永嘉,永嘉郡中军力薄弱,所剩者不过是一千人不到的老弱守军。就凭这点力量,就算是有诈,我又有何惧?” 高泽昌沉吟道:“可是这件事尚还有许多疑点。我们派去跟踪那支突围部队的斥候一去无回,那支部队的去向如何,我们一无所知。而且今日下午巡逻的斥候也发现周围似乎有部队驻留过的痕迹。” 耶律康道:“只要拿下永嘉,管那支部队做什么?高副帅你太多虑了。” “但愿是我多虑了。”高泽昌点了点头,忽然问身边的一名将领,道:“线报有没有说永嘉王和那郡守白玉郎这两日在做什么?” 那将领回答道:“听说他带着人整日修理永嘉王墓,对军政大事并不上心。” 高泽昌便不再多说什么。 耶律康接了降书,答应在第二日一早便进城接管永嘉。而白玉郎带着刘邦等人也在一早赶到了北门迎接耶律康。 白玉郎本来以为自己来的够早,可没想到有人来的比自己更早。这人便是永嘉的首富方守财。 白玉郎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笑道:“方员外来得好早啊!方员外盼着大秦入主永嘉之日应该是盼了很久了吧?” 方守财面色一变,冷哼道:“白大人这话是何意?” 白玉郎笑了笑,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听闻永嘉城内有一名有识之士,早在很久之前就跟大秦有联系,只等大秦军队杀到,便开城恭迎。我猜方员外应该就是那位有识之士吧?” “你血口喷人!”方应看正要争辩,方守财却摆了摆手制止,笑道:“白大人明鉴,如今我们共奉大秦为主,以后同朝为臣,我也就不瞒大人了。我的确是早已心向大秦,大秦要入主永嘉的消息,也是我让人散布出来的!” “果然是你!”白玉郎心中一动,冷笑道:“我道你为何如此热心地投靠大秦呢,原来是大秦许了官职给你!” 第57章 刺杀行动 方守财得意地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事实上,他的确是因为大秦许诺的官职才做了大秦的内应。他经商这么多年,能够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奋斗成今日的永嘉首富,靠的就是巴结官员,官商勾结,以权谋私。所以他深知权力的妙处。而他也不甘心一次次将自己辛辛苦赚来的巨额财富就这样贿赂到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手中。每贿赂一次,他就如同被人割去一块肉一样,心疼个十天半个月。他在心中暗自起誓,一定要当官,一定要获得权力!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去大秦谈生意,恰巧遇上了大秦密务司的一名高官,在他的引荐之下成了一名大秦的间谍。大秦许诺给他官职,而且为他在大秦的生意大开便利之门。 白玉郎看了方应看一眼,忽然笑道:“既然方员外早就心向大秦,那令郎为什么当初还要带头捐献十万两白银给我做对抗大秦的军费呢?” 方应看急声道:“那还不是被你给骗了!” “闭嘴!”方守财狠狠瞪了方应看一眼,向白玉郎陪笑道:“那是小儿不懂事,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白玉郎轻叹一声,道:“我哪里敢责怪你呢?你劳苦功高,如今乃是大秦高层眼前的大红人。以后少不了你的多多提携啊!” “哪里,哪里!大人过奖!”方守财满脸堆笑,眼中闪过的却是滔天的恨意。 就在两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之际,又有一伙人走了过来,为首的却是云开。云开见白玉郎在场,鼻中哼了一哼。 白玉郎讥讽道:“这不是云公子么?没想到云公子对大秦也是很欢迎的嘛!哦,我倒是听人说过,云家跟大秦有姻亲关系,对吧!”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云开冷笑道:“你娘乃是大秦皇后族妹,论姻亲你比我要比大秦亲近多了!” “嗯?”白玉郎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居然跟大秦有这么深的关系,而且也没有听下人们有过只言片语的提及。可是他听云开言之凿凿,又似确有其事,一时不由茫然。 几拨人各怀心思,等着耶律康进城,直到晌午将至,耶律康才在两百多名护卫队的拱卫之下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缓缓入城。 耶律康刚走进城门,白玉郎便率先大喊一声,道:“恭迎耶律元帅!” 其他人也跟着夹道欢迎。 耶律康洋洋得意,骑马上前来。在他身后,大秦大军也列好阵势,准备入城。 就在这时,白玉郎忽然暴喝一声:“动手!” 耶律康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一军统帅,听到白玉郎这声大喊,立知不妙,暴喝一声,道:“撤!” 一声撤字出口,耶律康立即调转过马头,向着城门口冲去。一众大秦士兵也如梦初醒,紧紧跟在耶律康身后。 耶律康所骑的乃是宝马良驹,一马当先,以雷霆之势迅速来到城门前面。城墙上的刘邦猛一挥手,两边的江湖人合力将藏在城墙上的千斤闸扔了下来。这千斤闸乃是刘邦和他拉拢来的江湖人连夜放到城头上的,只等白玉郎一声令下,就扔下城来。 千斤闸正好砸在耶律康的马头山,将马头砸得血肉模糊!也亏得耶律康身手矫捷,及时骑马往后跳,才躲过一劫。 埋伏在城门左右的几名江湖人也将大门迅速关上,将大秦士兵紧紧挡在门外。 耶律康意识到自己上了白玉郎的大当,又惊又怒。不过他久经沙场,虽惊不乱,立即大声喝令护卫队打开大门。面对守门的几名江湖人,他们几百人占尽了优势! 然而就在此时,埋伏在两面酒肆、民居的赵子龙忽然带着大队人杀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白玉郎真正的杀招。他跟赵子龙故意演了出不和的好戏,等赵子龙率队出了南门之后,便找到白玉郎在永嘉王墓那条通道出口处留下的标记。然后一大堆人顺着那个标记回到了永嘉。而这两天,白玉郎一直忙碌着为他们打通墓室的通道。 这个计划最大的难点是说服永嘉郡王。毕竟华天奴之墓乃是永嘉王叔祖墓穴,岂容人如此三番四次闯入?不过白玉郎将华天奴棺中并无尸身之事私下告知永嘉王,又说这是华天奴在天有灵,用自己的墓穴来逼退大秦。永嘉王这才同意了白玉郎的提议,准许赵子龙一行人通过陵墓通道潜回永嘉。 一时之间,赵子龙带着大队人马同耶律康的护卫队厮杀了起来,但是短时间内却又近不了耶律康的身。而云开和方守财等人见势不妙,急忙拔腿逃之夭夭了。 “李大哥,看你的了!”白玉郎急声向李白喊道。 “我去也!”李白应了一声,狠狠灌了一口酒,长啸一声,身随剑动,如一只灵巧的仙鹤一般穿过层层的大秦军队,转瞬间就来到距离耶律康不足十米的地方。 白玉郎原本还以为这李白不念诗就不会出剑,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不念诗的李白照样能将剑使的飘逸灵动。 可是就在李白到达耶律康身前之时,耶律康身边的两名护卫杀了出来,跟李白缠斗在一起! 耶律康趁机向着白玉郎冲杀过来! 耶律康心知白玉郎乃是大龙首脑,心中又对他恨极,因此才不顾一切地向着白玉郎冲杀过来。耶律康这一下来得极为迅猛,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尤其是龙国众将士,更是大惊失色。如今白玉郎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白玉郎的生死,直接关系到这场战斗的胜负,所以众人的焦点瞬间都聚集到了白玉郎这边! 赵子龙和李白都知道白玉郎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绝对不是身经百战、武艺超群的耶律康之敌,甚至连耶律康的一招都未必能挡得住! 两人意识到这一点,便立即赶向白玉郎身边救援。然而赵子龙原本离白玉郎距离就远,又被大秦士兵重重围住,一时之间根本冲杀不过来。 第58章 耶律康之死 李白离着倒是近,可是耶律康身边的两名护卫识破了他要救人的意图,死死将他缠住。这两名护卫虽然武功跟李白相去甚远,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殊死阻拦,李白短时间内也是无肯奈何。 时机稍纵即逝,转瞬之间,耶律康冲杀到了白玉郎眼前,向着白玉郎的头顶一刀劈来! 耶律康这一劈气势惊人,而且刀速奇快,白玉郎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这一刀带起的刀风凛冽,刮在脸上隐隐作痛! 不过白玉郎前世好歹也是特种兵出身,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超乎常人,加上这些天他勤奋锻炼,得空就缠着赵子龙和李白讨教,身手比之前敏捷了数倍。 他意识到这一招难挡,身体急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刀。然而他刚躲过一刀,耶律康第二刀又至。 “纳命来吧!”耶律康双目闪过一抹厉色,身上气势陡然爆发,向着白玉郎拦腰劈出了一刀! 刀势磅礴,让白玉郎再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生死危机。 生死一线之际,白玉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调动浑身潜能,向后狠狠一跃! 纵然这一跃用尽了白玉郎全身的潜力,却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刀。刀尖划破白玉郎的衣服,刺破了白玉郎的胸膛,顺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来! 鲜红的血将周围的衣服浸染,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感,让白玉郎清醒地认识到,下一刀必将会要了自己的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击!”白玉郎心念电转,几乎在耶律康狞笑着向自己挥第三刀的同时,向着耶律康反扑了过去! 耶律康没料到身陷绝地的白玉郎居然会有勇气主动反击,未等刀挥出去,已被白玉郎合身抱住! 若论武功,十个白玉郎也不是久经沙场的耶律康敌手。可是耶律康练的乃是大开大合的沙场刀法,如今被白玉郎近身缠住,一身武功一时间根本施展不出来。 而白玉郎前世在部队经受过各种近身搏斗训练,熟悉各种擒拿技巧,抱住耶律康之后,便如章鱼一般将他的手臂和腿牢牢箍住,摔倒在地。 耶律康心中大惊,想要挣扎时,却发现自己手脚被制,连刀也掉了。不过他虽惊却不慌乱,很快就反应过来,头狠狠一甩,向白玉郎的脑袋发起撞击! 耶律康身体远比白玉郎强健,而且内力雄厚,这一撞将白玉郎的脑袋撞得七荤八素,直冒火星。白玉郎脑中一懵,钳制住耶律康的手脚也有了松动。 耶律康趁势抽出双手,迅疾地扼住了白玉郎的脖子!他连番杀招都没能杀得了白玉郎,还差点被白玉郎反制,愤懑得眼珠都红了,这一掐当真是使尽了全力。 白玉郎只觉自己脖颈仿佛骤然间被钢筋紧紧箍住,让自己的呼吸瞬间随之停滞。他运劲去掰耶律康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动。 时间一久,白玉郎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全身麻木,连意识也开始涣散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迅速流逝。 白玉郎来到这个时空后,已经数次遭遇过生死危机。这些危机让他对现有的生命倍加珍惜。 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强烈的求生念头,让白玉郎精神一振。他凝聚气力,骤然抬起膝盖,猛地顶向耶律康的小腹! 这一顶力道惊人! 耶律康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体便不由控制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了起来,一直飞出了数丈之外,狠狠地撞在了城墙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就是白玉郎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这一顶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捂着脖子站起身来,有些发愣。 耶律康则是猛咳一口鲜血,半晌才摇摇晃晃,披头散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把夺过身边士兵的刀来,红着双眼缓缓地向白玉郎逼近。而白玉郎则是发愣地看着他。 眼看耶律康近在咫尺,正要举刀劈向白玉郎,这时一柄利剑忽地破空飞来,竟是直接将耶律康的脖颈横向洞穿! 原来是李白趁着众人失神之际,一剑刺死了其中一名护卫,接着将剑甩了出去,击穿了耶律康的喉咙。 耶律康瞪大双眼,壮硕的身躯轰然栽倒在地,便再无声息。 耶律康死了,死的彻底。 耶律康一死,情势登时大乱。大秦一方的士兵顿时没了斗志,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城门方向逃。人数本来就占优势的大龙将士在赵子龙的带领下趁势剿杀。 就连耶律康的那名护卫也心神大乱,数招间被李白徒手夺走佩刀,一刀砍死。 “大人还不快将耶律康头颅割下?”李白猛地大喝一声,震得白玉郎耳朵嗡嗡作响。 白玉郎精神猛地一振,上前握住耶律康脖颈上的剑柄,猛力一拧,将耶律康的头颅割下,抓住头发,顺势甩向了李白。 李白则猛力甩给了城墙上的一名江湖人。城墙上也早有准备,等耶律康的的头颅一到,便悬挂在城门,运足内力高声道:“耶律康已死,还不投降!” 这一声高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城下的大秦士兵震住。 在门外率队猛攻城门的高泽昌猛见城墙上悬挂的耶律康头颅,立知大事不妙,脑袋嗡的一声陷入了混乱。 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声指挥:“不准后退!给我撞开城门,为元帅报仇!” 然而大秦将士军心已涣散,又岂是高泽昌一句话可以阻得住的? 眼看军队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地向后溃退,高泽昌又急又气,咬着牙大声吼道:“再往后退者,格杀勿论!” 言毕,高泽昌抽出马刀,斩下了一名正在仓惶后退的士兵头颅。 高泽昌这杀鸡儆猴的一下,立马起了效果。各队队长也纷纷效仿,总算是将部队疯狂的颓势稍稍止住。 然而,高泽昌刚舒了一口气,城内忽然传来一道高昂的喊杀声。随着杀声响起,城门大开,一队骑兵从城内冲杀出来! 为首将军,正是赵子龙! 第59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大秦军队上下无不见识过赵子龙的骁勇,乍见赵子龙意气风发杀出,登时心胆欲裂,任高泽昌如何大声呼喝,都是止不住地丢盔弃甲往后溃逃了。 “大势去矣!” 高泽昌长叹一声,只得准许部队后撤,一边撤一边收整阵势,防止在赵子龙的冲击下,带来更大的损失。 而大龙这边追了一阵,也就退了回来。 这一战大龙将大秦主帅耶律康斩杀,逼退了对方十万大军,可谓是大获全胜。白玉郎作为这一战的主谋,自然是居功至伟。 所有将士大声都高呼白玉郎的姓名,一时之间全城震动。 白玉郎同样心情十分激动,不过他没时间跟将士们一同享受胜利的喜悦,因为他受了伤,必须得尽快包扎治疗。 等他包扎治疗完毕,大龙全军上下都已经进行胜利的狂欢了。永嘉王毫不吝啬地将王府的美酒佳肴都送到了军营中,将士们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白玉郎兴奋地陪着将士们吃吃喝喝,等到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正午了。他刚坐起身来,便听到老管家福伯在旁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白玉郎被他吓了一跳,道:“福伯,你怎么在这里?” 福伯苦着脸道:“少爷,你总算是醒了!今天我们家门槛都被人踩破了!光这一上午,我拜帖就收了上百张了!” 白玉郎想了想,道:“不见,不见统统不见!你跟他们说,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福伯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玉郎站了起来,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道:“去丈母娘家接媳妇!” 白玉郎来到了梅家,看到梅府大门紧闭,用劲敲了敲门,接着便从门缝里看到梅大海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开了门。 梅大海满脸堆笑:“妹夫你来了?你现在可是我们永嘉头一号红人了!” 白玉郎问道:“岳母大人和寻雪在么?” “在的,在的!”梅大海笑道:“寻雪等你好久了。” 白玉郎跟着梅大海来到梅寻雪房间外面,梅大海喊道:“寻雪,妹夫来看你了!” 然而梅寻雪却半晌都没有回音。梅大海尴尬地道:“寻雪或许在睡觉。” 梅大海话音方落,便听梅寻雪在屋中道:“谁大白天睡觉了。我只是不想见他。” 梅大海一愣,回过头来望了望白玉郎。白玉郎叹了一声,道:“罢了,我们还是先去见岳母大人吧!” 梅大海只得带白玉郎去见梅母。梅寻雪听到两人走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白玉郎来到梅母的房间门口,便看到一名四十多岁的宫装妇人走了出来。妇人虽然面有皱纹,但是气质十分出众。 白玉郎猜出这名妇人定是梅母,正不知该怎么打招呼,梅母却打量他两眼,抢先道:“你一定是白玉郎白公子了。妾身乃是寻雪的母亲,你可以叫我一声岳母。” 梅母让白玉郎叫自己岳母,自然也就证明她认可了白玉郎这名女婿。白玉郎急忙道:“小婿白玉郎,见过岳母大人。” 梅母看白玉郎长相俊雅,谈吐得体,越看越是喜欢,道:“你的事情我都听寻雪说起过,而且昨日用计大破大秦,威名远播。有你这样的佳婿,乃是寻雪的福分。不过寻雪如今心里还有些别扭,还希望你不要介怀。” 梅母说着,领着白玉郎来到了梅寻雪房间,轻声唤了一声。 梅寻雪听到母亲呼喊,只得开了门,可是看到后面的白玉郎之后,便低下头,默不作声了。梅母微微一笑,向白玉郎道:“你们好好聊。” 说完,梅母便拉着梅大海走了。白玉郎摸了摸鼻子,道:“寻雪,几天不见,你都瘦了。” 梅寻雪忍不住皱眉道:“你又瞎说,这次几天,怎么可能会瘦?” 白玉郎叹了一声,道:“怎么不会?不是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么?你肯定是想我想得都消瘦了。” “瞎说!谁想你了!”梅寻雪啐了一声,又问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你新写的诗么?” “对啊!”白玉郎脸红也不红地道:“你喜欢么?” 梅寻雪眼中先是一亮,接着冷哼道:“我不喜欢。你这个骗子。” “嗯?”白玉郎一愣,刚开始还以为梅寻雪说的是自己的诗,可转念一想,才明白她说的其实是之前自己骗她要投降的事。他苦笑道:“之前那件事,我并不是有意骗你。我之所以跟你说要投降,是不想计划泄露,让你陪着我一起死。” 梅寻雪咬了咬嘴唇,道:“夫妻本为一体,苦乐同当。倘若你把我当做妻子,就不会做这般想法。” 白玉郎急道:“怎么会呢?我心中一直敬你,爱你,把你当做妻子的。” 然而梅寻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愿跟白玉郎回去。白玉郎叹了一声,一下午闷闷不乐,赖在梅家想办法。梅大海在旁边帮他瞎支招,支了半天却没有一个靠谱的。 一直等到吃饭的时间,梅寻雪才了房间,不过她一言不发地吃饭,吃完便回了房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梅大海不禁道:“那啥,妹夫要不你今晚先回去,明天再来。要不你今晚跟我一起睡,不过我那个床有点小,恐怕睡不开我们两个……” “我就不信我敲不开寻雪的门!”白玉郎腾地站起身,来到了梅寻雪的房间门口,坐了下来。他想了想,忽然开口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白玉郎将这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完,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这时却听身后的门声响起,终于看到梅寻雪出了门来。 白玉郎又惊又喜,道:“寻雪,你终于肯出来了!” 梅寻雪脸一红,道:“我要是再不出来,以后都没法再见人了!你这首歌也太肉麻了……” “肉麻?”白玉郎一愣,转头看到躲在墙角偷听的梅大海。梅大海如获至宝一般,嘻嘻一笑,道:“这首歌我记得了,谢谢妹夫!” 说完,他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第60章 洞房之夜 白玉郎不清楚这梅大海学了这么一首歌有什么好高兴的,一时有些发愣。梅寻雪却像猜到了什么,脸红了起来。 梅寻雪转身回到屋中,却没有再关房门。白玉郎知道这是梅寻雪原谅自己的前兆,高兴地随着梅寻雪来到了房间。 梅寻雪回到床上躺下,白玉郎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是该也躺上床,还是该继续睡地板。不过梅家家徒四壁,梅寻雪的房间似乎也根本没有多余的铺盖被褥。 白玉郎犹豫了一下,终于坚定地到床上躺了下来。梅寻雪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无话。好半晌白玉郎才叹了一声,道:“没有跟你说这个假装投降的计划,对不起。可是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会瞒你。这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不幸因为我的选择而使你受到伤害。” 梅寻雪听了白玉郎的话,同样好半晌才低声道:“其实这一切我都明白,我心里早就原谅你了。我只是放不下心里的矜持而已。” “真的么?”白玉郎又惊又喜地转过头来,望着梅寻雪的眼睛,道:“你不骗我?” 梅寻雪道:“自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谎。” “真是太好了!”白玉郎开心地看着梅寻雪羞红的脸庞,娇艳欲滴,忍不住又道:“说起来,我们已经成婚多日,却一直都是分开睡的,都还没有真正洞房过。要不然我们今晚……就洞房好不好?” 梅寻雪的脸更红了。她害羞地将头埋到被中,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你是我夫君,我自然听你的。” 白玉郎心花怒放,正要将脸凑过去,却听梅寻雪急声道:“你……你先把灯吹灭了。” 白玉郎翻身下床,将灯吹灭,一切归于黑暗。 虽然没有红烛,没有大红的喜服,可这才是白玉郎与梅寻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于是一场有趣的的对话开始了。 “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啊?扣子这么难解?” “……本来是活扣子,被你弄成死扣了。” “老婆,你平常都吃什么啊,怎么胸部这么大?” “你又在乱说了!……哎呀!” “是不是有点痛?其实我也很痛……” “你为什么痛啊!” “老婆,你该剪指甲了……你们古人都习惯留这么长的指甲么?” “什么你们古人啊,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唔……其实我可能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来自未来。” “吹牛……” “你不信就算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白玉郎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还是被梅寻雪唤醒的。白玉郎看到梅寻雪一袭白衣,巧笑倩兮,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又要胡闹一番。梅寻雪却道:“别胡闹了,刚才福伯来了,说王爷请你到府上一叙。” “又是王爷?这老头怎么每次都破坏我好事?”白玉郎郁闷地嘟囔了一句。梅寻雪柔声劝了他两句,他才展开笑脸道:“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白玉郎赶到永嘉王府,看到赵子龙、刘邦还有李白等人都齐聚在王府中。白玉郎一问,才知道永嘉王备下了酒宴,邀请了这次计划中的各位功臣参宴。 众人依次列席,永嘉王在程浩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向众人挥了挥手,道:“诸位都是这次保卫永嘉的英雄侠士,功臣贤能。本王已经上报朝廷,只等朝廷论功行赏。今日本王设宴,乃是为了答谢诸位义士壮举,请诸位放怀畅饮。” 众人道了一声谢,便大吃大喝起来。永嘉王年老体衰,只坐了一会儿便先行离去。其余众人喝到夜里,也纷纷告辞。李白、赵子龙等人却还未尽兴,又不好在王府待着,白玉郎便约他们到白家继续畅饮。那刘邦也是好热闹的,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白家。 白玉郎让福伯备好菜,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几人便在院中围坐在一起,一面喝酒吃菜,一面畅聊朝政与江湖。他们都是豪放不羁的人物,脾性相投,没多久便以兄弟相称,聊得很是畅快。 一个开国皇帝,一个传世名将,还有一个名垂青史的诗仙,白玉郎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跟这样的三个大人物坐在一起,称兄道弟,喝酒畅聊。 转眼间,月至中天,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 刘邦看看天色,忙抱拳道:“诸位抱歉,临来时贱内嘱咐我务必早些回去,如今天色已晚,我须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又要落得她一顿絮叨。” 李白哈哈笑道:“看你英姿堂堂,想不到居然是个惧内的丈夫。” 白玉郎和赵子龙也跟着起哄。刘邦不理会三人的调笑,厚着脸皮在起哄声中狼狈离开了。刘邦一走,赵子龙也以军务为由告辞离去。 场中只剩下白玉郎和李白二人。 李白抬头望天边的一轮明月,叹了一声道:“如此良辰美景,本该有诗作。可我搜肠刮肚,却没有什么好句。” “怎么没有?”白玉郎道:“我倒是知道一首。” 白玉郎说着,缓缓念了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白玉郎话音方落,李白便大声鼓起掌来,大声赞道:“好诗,好诗!果真是绝世好诗,字字句句像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之中!” 白玉郎心道:“这本来就是你所做的诗,可不是句句说到你的心坎里了么?” 第61章 江湖 李白回味着这几句诗,忽然问道:“不过这岑夫子、丹丘生是谁?陈王又是谁?为何我从来都没听过?” “啊?”白玉郎不由脑袋一大。他这文抄公光顾着爽了,却忘了这首诗里出现了几个可能在这个时空中并不存在的历史人物。他急中生智道:“这岑夫子和丹丘生乃是我以前认识的酒肉朋友。至于这陈王,乃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小国王子,此人好酒如命,豪爽仗义。” “原来如此,兄弟你真是学识渊博。”李白倒是没有怀疑,捻着胡须轻声念起这首诗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句!”李白念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手掌猛地一拍桌案,桌案上的剑铮地一声脱鞘而出,飞了出来。李白人也倏地飞了出去,抓住剑柄挥舞了起来。李白在月下舞剑,时而像灵动的仙鹤,时而像下山的猛虎,刚猛与灵巧兼具。 白玉郎在一边大声鼓掌叫好。 李白一套剑法舞完,收回剑来,长叹一声道:“如果我早一点儿知道这首诗,那日在永嘉王墓跟萧十一郎那一战,是胜是负,还未可知。” 白玉郎道:“我听人说这世上有十大高手的说法。李大哥你剑法高绝,迟早会进入十大高手之列。” 李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转头看向白玉郎道:“其实我看未来的高手之中,当有你一席之地。” “我?”白玉郎愕然道:“李大哥莫要跟我说笑了,我的功夫可是粗浅得很。” 李白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白家家学渊源,剑法独步天下,可以为你打下极好的基础。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日你与耶律康一战,将耶律康一脚踢飞,展现出来的强大内力,竟还在我之上。要知道武学一道,外功招式可以通过拜师和修习学得,而内功却是极难修习。而且顶尖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取决于内功高低。我之所以难入十大高手之列,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不擅长内功。你年纪轻轻,内功就远胜于我,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内功?”白玉郎这才明白李白为什么会说自己前途远大了,原来他误以为自己是修习了内功。他苦笑一声,便将自己在永嘉王墓中服食了奇怪丹药之事告诉了李白。 李白恍然大悟,道:“这华天奴的炼丹功夫当真是巧夺天工,神鬼莫测。你只吃了两粒丹药,便得到了一身练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练成的内力。” 白玉郎叹道:“可是这内力时有时无,我就算是有了这内力,也发挥不出来。” 李白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一套疏导内力的口诀,乃是当年传授我内功的恩师传授我的。你勤加练习,短则数载,长则十数载,就可将体**力发挥出来。” “那就多谢李大哥了!”白玉郎又惊又喜,急忙拜谢。 “你有这一身内力,只要勤加练习,就可跻身于顶尖高手之列。”李白将口诀传给白玉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接着又道:“至于说十大高手嘛,我倒是大多都见过。不过这十大高手乃是十几年前,数十位江湖元老根据个人的名望武功战绩所排,过了这么久,已经不准确了。” 白玉郎皱眉道:“原来这排名居然是十几年前排的。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们中应该有人要被后辈被取代了。” 李白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二的纵横剑气宁君仇自十几年前败于元君之手后,便再也没出现在江湖上,生死不知。排名第三的神行无踪孟自在,同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上很少有他的讯息传出,江湖盛传他已经去世。至于第五名大权帮帮主谢大权则被号称江湖第一杀手的杯红影暗杀,杯红影顺势取代了他第五的位置。而且就连十年前就已经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元君,几年前也在一个神秘高手手中吃了不小的亏。” “神秘高手?”白玉郎听李白说到这些江湖旧事,登时兴致盎然起来。 “嗯。”李白点了点头,道:“几年前有这样一个神秘高手闯入皇宫行刺皇上,被元君拦住,行刺失败。后来元君追出皇宫,跟那名神秘高手大战许久,最后却孤身而返,一言不发地闭关很多天才出门,事后还不允许任何人对外说这件事。他那时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自负而且好面子,若不是在那神秘高手手中吃了大亏,断不可能封闭消息。当年我恰好在皇宫当差,所以才知道这件事。” 白玉郎见李白说起皇宫之时,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萧索之色,不禁问道:“大哥可是想起什么不快之事了?” “没什么,只是些陈年往事罢了!”李白大口喝了半碗酒,又道:“其实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那些修行不如他的人为了找面子,吹捧出来的。真正厉害的人是不屑于这个虚名的。据我所知,这天底下至少有五六个人,实力是不在这天下第一的元君之下的。这些人或者委身于庙堂,行事低调,或者隐居不出,默默无闻。这些人一旦出现,定然是天下又出现了什么大事,让这些老家伙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我看如今这天下大势,已呈现纷乱之象。只怕不久之后,就会有大事发生。恐怕江湖之上也要受到波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白玉郎穿越以来,就一直住在永嘉,除了这次大秦入侵之事,永嘉的百姓们倒是一直安居乐业。他不像李白那样遍走四方,自然感觉不到什么危机,可见他一副郑重其事模样,又不像是危言耸听。 “看来,我也是时候该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了!”白玉郎敬了李白一杯酒,心中暗自做了打算。 两人一杯接一杯,不知喝了多久,各自沉沉睡去。 第62章 大战余波 凌晨时分,白玉郎起身上厕所,却听得身边的李白说了声什么。白玉郎以为自己吵醒了李白,正待道歉,却见李白双目微闭,睡的正香,刚才却是在说梦话。 “原来诗仙李白居然会说梦话。”白玉郎心中暗笑,忽听到李白在睡梦中忽然大喊了一声:“玉环,玉环,我终究是负了你!” “玉环?难道是杨贵妃杨玉环?没想到李大哥居然跟杨贵妃之间有一腿,这可真是千古大绯闻啊!”白玉郎前世看过某些狗血剧编排李白和杨玉环之间的爱情故事,对此还嗤之以鼻。他没想到,在现在这个时空,居然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 白玉郎心中怀着感慨,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一次他一直睡到第二日正午。醒来之时,李白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吾弟珍重,后会有期!我去也!” “李大哥来去洒脱,真不负诗仙之名!”李白的离去,让白玉郎又是伤感,又是羡慕。 白玉郎不知道,就在李白离开后不久,有两个人也来到了白家门口,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陵墓中受了重伤,后来在隐秘处养了数日伤的萧十一郎和随从萧显贵。 萧显贵道:“听说这次我们吃了败仗,全是因为这个姓白的郡守施了诡计,杀了耶律康,才逼得我大军阵脚大乱,不战而退!” “不管是不是诡计,既然输了,那就是耶律康无能。如今兵败身死,也是咎由自取!”萧十一郎冷哼了一声,又看了看白家的大门,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秋雨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萧十一郎长叹一声,道:“这一次我们打败,必然对朝政局势产生不利影响!我们必须赶快回大秦!” 正如萧十一郎所说,永嘉一战虽然落下了帷幕,可是这一战的影响却才开始持续地发酵。对于龙朝而言,自然是普天同庆,百姓们欢欣鼓舞自不待言,当政者则是一个个题笔赋诗,为皇帝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要知道,龙朝与邻国多年交战,在兵力占优的情形下,往往都还是胜少败多,而这一次以极小的代价,大破大秦十万大军,乃是史无前例的大胜。这使得朝上朝下皆都是信心大增,一时间将内忧外患抛在一边,耽于享乐,却为不久的将来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而大秦这些年国势日衰,国主耶律璟性格暴虐,又耽于酒色,长期不理朝政,朝政大权便落入皇后萧绰和国师萧十一郎的手中。【零↑九△小↓說△網】萧绰具有极强的政治手腕,处理政事倒也稳妥。而萧十一郎武功高绝,杀伐果断。这姐弟二人一文一武,一白脸一黑脸,铲除政敌,在紧握住朝柄之余,也得罪了无数权贵大臣。这些人在暗中积蓄力量,期待着反戈的机会。 而这一次大秦大败,让这些人看到了反戈之机,纷纷借机向萧绰和萧十一郎发难。萧绰也不是善茬儿,很快就相处应对之策。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过招,使得大秦朝堂上激流暗涌,形势十分紧张。 一直在大秦统治下,看似安分守己的女真族也通过大秦这一次失败看出了大秦的虚弱,开始蠢蠢欲动,露出了獠牙。他们奋起反抗,使得大秦焦头烂额地疲于应付。 朝内朝外因为这一次大战,产生了巨大的蝴蝶效应。而在永嘉,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首富方守财父子因为通敌卖国之事暴露,要被抓进监狱坐牢不说,所有家产也被充公。从方守财家地库中搜出来的金银财宝,总共动用了整整一百名士兵、十辆马车,搬了两次才办完。 据说方守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半生搜刮来的财富被拉走,直接狂喷一口老血,便呜呼哀哉了。可惜他贪财贪了大半辈子,最终却是落了个一场空。不过他这样一死,倒是一了百了,省却了下半生的牢狱之灾。 永嘉王上报朝廷,准备用从方守财家搜出的这些钱来赏赐士兵以及抚恤在这一战中战死的士兵家属。白玉郎让士兵们临死前写下的愿望,永嘉王也开始派人一一去实现。 这些事都是来访的师爷王平告诉白玉郎的。白玉郎在大胜之后,便辞去郡守一职,老老实实地在家养伤。因为朝廷新任的郡守尚未到任,衙门中的事务都有师爷王平负责。 王平知道白玉郎是假投降之后,很快就上门来表示自己误会了白玉郎,愿意继续当师爷衙门师爷。白玉郎索性将事情都推给了他。 王平每天出了衙门便跟着刘邦一起来白家探望白玉郎,顺便向白玉郎啰嗦一下这些新鲜事。当然,这两人名为探望,实则是为了蹭一蹭白玉郎每天新研制的菜肴。 这些日子,白玉郎闲着无事,便被梅寻雪缠着学习诗词格律和厨艺。 做菜倒还好说。虽然这个时代少了很多佐味的调料,比如辣椒、胡椒等等,可是白玉郎厨艺也不是盖的。各种新式菜肴手到擒来,不但吃得梅寻雪和一众家丁丫鬟连连叫好,就连刘邦和王平也是赖在白家不走,饭都很少在家吃。 至于诗词格律,却是着实苦了白玉郎。要知道以前的诗词都是他抄来的,要真让他讲什么格律,他又哪里说得出来? 好在每次梅寻雪缠着白玉郎学诗词格律时,都有一个梅大海来帮他解围。 这梅大海自从那一次偷学了白玉郎那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之后,尝到了甜头,几乎三天两头来找白玉郎央求白玉郎教自己新歌。原来梅大海学会月亮代表我的心后的第二天便去了妓院,将这首歌一唱,平日里知道梅大海底细、对他爱答不理的妓院名妓都纷纷刮目相看。当她们得知这首歌乃是白玉郎所作之后,更是抢着留梅大海过夜,只希望梅大海能将这首歌单独教给自己。 梅大海得了好处,自然时时来缠着白玉郎了。白玉郎倒也乐得教他,毕竟教流行歌曲要比诗词格律简单多了。 第63章 太平湖 白玉郎对梅大海学歌的事很是好奇,问道:“我的歌真的有那么受欢迎么?” “当然了!妹夫你可不知道,你现在名声大发了!翠红院的姑娘们想你都想疯了。她们都盼望着能见一见你这位拯救永嘉于水火的大英雄,顺便能给她们写两首诗词或者歌。我估摸着你现在要是在翠红院过夜,十有八九不用掏钱。”梅大海刚开始说的时候声音还小,可是说到后来,得意忘形,嗓门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偏偏这么巧,这最后一句一下子又被给他们送水果的梅寻雪听了个正着。 梅寻雪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沉着脸便退了出去,连水果也没有给他们留。白玉郎本来看到梅寻雪进来,想要提醒梅大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见梅寻雪生气,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梅大海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忍不住皱了皱眉,讪讪道:“那啥……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有!”白玉郎露齿一笑,道:“你来我家,我很高兴。我现在想送你个字做礼物!” “滚!” 梅大海见白玉郎突然暴怒,急忙站起身来,边走边道:“走就走!忽然间生什么气嘛!” 就这样每日清闲地过着,偶尔听梅大海来插科打诨,白玉郎颇觉舒服。【零↑九△小↓說△網】不过,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没几天。白玉郎很快就接到了两个让他回京城的“命令”。 一个命令是来自于白玉郎的二叔白世云所发的一封家信。在家信中,白世云除了对白玉郎大加赞赏之外,也提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白家和萧家之间二十五年的比武之约日期将近,白世云希望白玉郎能回京城赴约。 另外一个命令,则是来自于当朝皇帝赵佶。赵佶不仅对这次永嘉大捷的功臣大大加上了一番,更提出想要见一下这些功臣们。 因为赵佶体恤臣子奔波辛苦,没有规定具体期限,只说召见有功之臣赏菊,那起码也是三个月后的秋天了。可是萧白两家之约却只有两月,所以白玉郎不得不提前回京。 于是在几天之后,在跟梅寻雪依依惜别之后,白玉郎就在老管家福伯的陪伴之下,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本来白玉郎是打算带着梅寻雪一起的,可是他成婚这件事没有告知长辈,带着梅寻雪回去有些贸然,最终他在梅寻雪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不是美娇娘,而是福伯这个老头子,让白玉郎大失所望。一路上,他闲着无聊,就跟福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一次萧白两家之约。 白玉郎问道:“福伯,我想问问你,我们白家跟萧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福伯一愣,反问:“少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嗯?”白玉郎道:“我就是想问问,白家与萧家之约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也是秘密么?” 福伯松了一口气,答道:“原来少爷你问的是这个啊!这个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忘了。” 福伯解释道:“这件事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老太爷跟随太祖北征,有一次老太爷在混战中跟萧家先祖交手,将萧家先祖擒获。老太爷欣赏萧家先祖的武功,就将他放了。后来我军大败,老太爷为掩护太祖突围,被大秦士兵围住。也是萧家先祖做主放他逃脱。二人惺惺相惜,在大秦与大龙订立合约之后,也定了这个比武之约,二十五年一次,由萧白两家年轻子弟切磋武功。” “哦!”白玉郎点了点头,问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当然了!”福伯目光躲闪,道:“少爷,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任白玉郎怎么追问,福伯都不再回答了。他最后索性出了马车,跟赶车的家丁坐到了一起。 白玉郎心知福伯肯定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可见他死活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他一个人坐着更加无聊,只好拿起一张羊皮地图来看。 虽然这时空的地图跟白玉郎前世时空的地图有不小差别,比如永嘉郡就是他前世时空所没有的一个地方,但是整体的轮廓还是大同小异的。 白玉郎看了一会儿,突然头伸出轿帘,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向福伯问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个湖啊……叫东平湖,嗯,不对,这个时候应该是叫梁山泊。” 福伯有些茫然地看着白玉郎,挠了挠头,道:“这里的确是有个湖,不过不叫什么梁山泊,而是叫太平湖。” “太平湖?”白玉郎一怔。 “是啊!”福伯叹道:“当初这太平湖附近一带是前朝开国皇帝赐给儿子太平王的封地。后来太平王登基做了皇帝,又将封地赐给自己的儿子。说来奇怪,每一位得到这处封地的皇子最后都做了皇帝。直到末代皇帝继位,还没等分封,前朝就灭亡了。现在的太平湖依旧还是被逃窜到这儿的的前朝皇族和大臣们占据着。朝廷攻打也攻打过,招安也招安过,他们就是不肯降。他们仗着太平湖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跟朝廷对抗了这么多年,朝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玉郎盯着地图上的太平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想去这个太平湖看一看。” 福伯一愣,道:“少爷你去那个地方干什么?那个地方可都是反贼啊,现在去太危险了!” 白玉郎道:“不怕,我们装作是普通人,只到这里转一圈,又不去跟他们打仗,他们也没道理杀我们吧?反正距离萧白两家之约还有很久,我们就绕道去看看。” 福伯拗不过白玉郎,只得同意了白玉郎的要求,绕道先去太平湖。 路上白玉郎又向福伯打听太平湖的事,福伯这次没有隐瞒,把这太平湖的故事都告诉了白玉郎。 原来当年太祖皇帝通过兵变,得到了皇帝之位,原本是一次和平的政权过渡。可是他的行径却惹恼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