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谁孤独》 第一章 归来情不再 阳光有时太过明媚,比如今天。 飞机处于自动驾驶状态,透过小窗望去,被晃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也在看不清世事了。拉下机窗布,遮住了这世上最灿烂的阳光……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被人叫醒。 “小姐,飞机就要降落了,请您极好安全带。”我点点头。 终于,飞机平稳降落,我走出机场。原来,这边的天是如此阴沉、压抑。此时看来,意大利的天空是如此的美丽,美到能令人遗忘一切。机场上人来人往,来的去的从不留恋停息,一边的出租车的数量也因下机人数的增加而减少,直至最后一辆都没有了。 我无奈地叹息,看来是来晚一步。 因为我只告诉爸妈最近会回来,却没说具体时间,弄得现在没人来接我,真是失策。当我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家时,一辆红色奥迪跑车刚好停在了我前面,一定是挡到人家了,刚想让开,车窗却意外地降了下来…… “祸微姐!”一声清亮的声音,我一愣,不禁诧异地弯腰向车内望去。 “月轩?” 惊呼一声,顿时喜上眉梢,见到熟人的感觉真好。“啪”的一声,我这边的车门随之打开,“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行驶在机场高速上,我打量着车内的布置,简洁不失大方,华美却无繁重,而且还是我所钟爱的红色。猛然间,我想起一个问题,侧首望他,疑惑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他看我一眼,唇边勾勒出一道弧线,幽幽地说道:“姐去了意大利七年,先后进修了各类设计学、企业经济管理学和市场营销学,获得了米兰各大设计企业的青睐……” “你怎么知道的!?”我几乎低吼道。二十岁那年我借助曲氏的关系去了意大利,这件事只有父母知道,连从小长大的好友如雨也不曾知晓。 “七年前,姐不声不响的离开,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月轩真的很伤心呢!不过这些年白氏在意大利的企业,也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然我怎么能够知道姐竟然去了意大利呢。”他半开玩笑似的说着,却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我。恍惚间我发现,他早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了,他成熟了不少——剑眉微挑、眼眸深邃、薄唇微抿…… 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心中的确有愧,当年像逃命一般去了意大利,今天又不声不响的回到了这里,连我自己都不停的在心中自问,这些为的到底是什么?顿时,车内气氛凝重,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见我不语,他轻声一笑,道:“姐,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硕士提前毕业后就回白氏效力了,父母他们也就放手将白氏交给我们了。……我哥他…是白氏的现任总裁。” 降下车窗,任暖风迎面吹来,吹走了千丝万缕的思绪,吹走了多年的记忆,是离愁、是哀叹,不如随风而去,四处盘桓。“……月轩,我回来的事,他……知道吗?” 见我开窗,他放缓了车速,却半晌不再说话。当车子在我家的别墅前停下时,他才缓缓说道:“姐,我哥他……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你最不想让知道的人就是他。”语毕,我仿似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好像被什么堵住…… “谢谢你,月轩。”我僵了一下,一语双关说道。开门下车,他也随我从车里出来,却只是站在车门边,迟迟未动。迈步向别墅走去,不意外地听见他叫我:“姐!……”我站住脚步,却未转身,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只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一直没有告诉他。我哥他,不曾变心!” 望瞭望那片惨淡的草坪,微微皱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一样,他恨也好、怨也罢,我已变心……” “姐!…姐!……”任他在背后如何喊我,我也未再回头。 怔怔地望着前方不可知的一切,脚下的步伐不曾停留,一步一步,迈向前方…… 第二章 摇曳不清 回到家里,父母忙拉我坐下,满怀欣喜地打量着我,“阿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母亲忽地想起什么,拉着我的手问道。 “嗯,不走了。”是啊,这里终究是我的家,无论走多远、离开多久,终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因为,心总是留在这里的。……更何况,当初若不是他……我怎会一走便是七年。与父母攀谈片刻,便起身回了房间,站在房间门口,却迟迟未推开房门,非不行、而是不敢。生怕房间内的景物,会有所变化、抑或引起万千思绪……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推开房门。红色的窗帘,阳台上的竹色靠椅,内室的软床、小桌,暗红色的写字台……一切都和七年前一样,不曾改变一分。每个角落都是整洁干净,不染一丝尘埃,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归来。 看来他们每天都有派人打扫这里,只是……我的房间里少了些东西,而那也是我七年前最喜欢的东西,巡视房间各处,却未找到。 “阿微,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和七年前一样,不曾改变。”不知何时,母亲已站在我身后,回首看去,像是早已来了许久的样子。“阿微,妈妈不问你当初为什么执意要离开这里且一走就是七年,而且中间从不回来,”母亲轻轻地说着,像是叙述着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静默了半晌,却听母亲幽幽说到:“……只是这次回来,你不准备去见堇凡吗?你……” “妈!……”我提高声音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愿,“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我知道自己的接口很容易被揭穿,可是,我真的不想她再继续说下去。 “……那好,你先休息。”听她说着,我走向阳台,轻轻地坐在靠椅上,却又听她说:“等你休息好了,看一下桌上的请帖,这次回来,你总要和各大企业打个招呼。要请谁,……你自己决定!……”门被关上,我却好像被关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牢笼里,不得再见天日。母亲的那番话,何尝不是话中有话、意味深长,不给我蒙混的机会。 斜躺在靠椅上,望着桌上的请帖,微风拂过、透过大敞的窗子吹落了桌上的白纸,而那些请帖,却似生根一般,任如何风吹,依旧原封不动…… 第三章 思绪万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时今日已是繁华过尽,万物重生。无论以往如何,此刻却也皆化作回忆,无奈却只能叹息。往日如风,事物千变万化,又有谁会在开始时就看到结局如何呢? 坐在桌前,我翻看着空白的请帖,足有五六十张,拿起笔准备填写,却无意间一瞥,被桌边的一幅画吸引去了注意力。画风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喜欢用的笔调,纸张泛着微黄,仿似随时都要破裂一般,人物的边缘也早已有些不再清晰、甚至变得模糊。可画中人的那双明眸,其光辉却是有增无减,下颚微抬、望向远方,气宇轩昂、俊朗不凡。眼中微含笑意,流露的是宠溺、是怜爱,看得人心中一阵悸动。 低下眼眸,看着画纸的右下角的时间,正是七年前的今天,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这媲美卢浮宫雕塑的相貌,完美无瑕,然而时间流逝,不知现在,画中人的相貌是否依旧?一切的一切,是否依然?…… 小心翼翼地拉开最下层的抽屉,轻轻地将画置于其中,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将画损坏。我早已不像七年前一般,能随时随地的将画中人的相貌神态丝毫不差的画出,可如今再也画不出当年的感觉了,并非遗忘不清,而是心境有所改变,失去了当年的感情,正如事物依旧、人不再一般。 再次轻推关上抽屉,仿如关上了隔世的思念。 望了一眼窗外,风在漂流。看着这一张一张的请帖,四周镶嵌着较好金箔,贵重且耀眼,十六世界欧洲的古典设计,极尽奢华,有谁能忽视?我凭着在意大利的七年里对世界各大企业的了解,不急不缓地写下请帖,所请的各大企业家族,都是在设计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写到最后一张,却迟迟无法下笔,悬在半空,犹豫不决。并非找不到合适的企业、人物,而是不知是否应按照父母的意愿,将这最后一张请帖上填写上“白氏企业”。 白氏……即向往又恐惧的词汇,它如绝美仙境引人入胜,有似食人地狱令人止步不前。手在旁边的白纸上不停的划着,心思却飘到了万里之外。顿了许久,似乎猛然回过神儿来,却不禁愕然地发现了一个我极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白纸上再不经意间早已写满了一个名字——白堇凡。 惊恐地看着那张纸,此刻他如同毒蛇猛兽,我发狂一般地将那张白纸撕烂,任碎屑漫天飞舞,不择手段,只求那个名字快些消失…… 微喘着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心却始终无法再次平静如初。思前想后,不得不在请帖上写到:敬请白氏企业……违心的落笔,可内心深处,却有那么一丝期待,那丝期待,小之又小——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母亲口中的所谓“打招呼”,无非是向商业界宣布,曲氏集团的大部分权力移交到我手上。这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我以为自己早已看惯了你死我活的凶狠毒辣,看淡了人情世态的冷漠哀伤,看透了尔虞我诈的阴谋陷害,看尽了多情无情的血泪辛酸。可终究有那么一丝善意、一丝情动掺杂其中,注定了陷在里面。 当我将写好的请帖交给他们时,当他们看到放在最上面的写着“白氏企业”的请帖时,连同我自己在内,都仿似松了口气,只是为的不同而已。 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的那个希望对于别人来说看似简单,只是对于我来说,却难于登天…… 第四章 再度重逢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妖冶艳丽的红色晚礼服,裙摆出缀满了星形的砖石,有些微乱却不失高贵典雅的盘发,并没有戴什么首饰,红色已是耀眼,不需宝石再来衬托了。镜中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厌恶,可惜,却又不得不如此。 “阿微,客人到得差不多了,你也准备一下下来吧!”母亲在门口轻敲了两下门,随即说道。 原来,一切恍如隔世。 我并不匆忙地走下楼梯,一步一步地走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上,寒气似乎从下往上传来,一直寒到内心深处。一应俱全的宴会用具、食物,华丽的水晶吊灯令人目眩,一侧的落地窗半掩着,玻璃透的几近虚无,游走于各个总裁、富豪之间,应负性的谈笑着,一切的一切,令我透不过气来。恍惚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寻找着他的身影……不禁惊愕,我该以如何的姿态见他?又要以如何的说辞告诉他?这些,成了我不断思索的问题,可惜巡视良久,却未见到他的身影。 那天对月轩说的话,是否因为已传到他的耳中,所以今天他不肯来呢?……难道,他都不肯改我一个在远处遥望他的机会吗? “曲小姐。” 一个甜腻恶心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闻声回头,一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线范围里,带着他那令人作呕的姿态。当然,我不能表现出万分的厌恶样子,毕竟他是华英集团总裁,在设计界也占有一席之地,说不准哪天会用上他。“您好,欧经理!谢谢您今天赏脸能来,荣幸之至。”礼貌地回应着他。 “不愧是留学归国,曲小姐,不知周末您是否有时间与我……?” “抱歉,打扰一下!”正思索着要如何拒绝,一声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说话的语气让人不敢拒绝,带着霸气,也可以说是霸道。不待我看清身后的认识谁,那人便轻拉着我的手辗转离开人群聚集的地方,来到了靠近窗边的角落,可是,拉着我的手却未松开。 惊讶地回首望去,“啊!……”我几乎惊呼出声。如同卢浮宫雕塑般的完美相貌,眼角轻挑,薄唇微抿,然而他那曾经双满含宠溺、幸福的眼眸,如今宠溺幸福不再,却多了份七年前不曾有过的沧桑与忧郁,可这些依旧掩盖不了他的俊朗非凡,气宇轩昂。 一切不曾改变,变的,只是我们的心。 “刚才,谢谢你……”我尽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而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定睛望着我,眼眸异常深邃,仿似要从我眼中的到他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见他不语,我欲转身离开,可他抓着我的手却迟迟不肯放开,我挣了一下,反而被他握得更死。左手端着香槟酒,哪有办法推开他,只得不再争执,任由他握着我的手腕。他手心微热,传来的温度却足以灼伤我的皮肤,令我体无完肤。半晌,他的手劲儿渐渐松了些,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冷不丁的,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话语中带着少许怒气、冰冷,这都是以前的他不曾有的。 我一怔,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正忖度着要如何回答时,却听得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七年前以留学的名义离开,之后音信全无,其间也不曾回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避我如洪水猛兽?!”起初的低声话语,到了后来他几乎低吼了出来,旁边的人有些闻声向这边看来,不解疑惑。 这样的他,我甚至有些害怕…… 他似乎也注意到我们的姿式暧昧,引来了旁边人的注意,于是几乎是松开了手。我趁着空档立即将手抽了出来,正欲匆忙走开,却又一次被他拉住,“今天让你逃了,可总有一天,我们要说个清楚!我相信,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这对我无疑是晴天霹雳,不过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他立即松开了手,我如同逃命一般走开,尽量离他远些。不时地望向他,却见他站在窗边,迷茫地望向窗外,手中的红酒丝毫未动,形同摆设。窗外的几缕微风吹过他的脸颊,仿佛将无限的忧郁带到他身边,挥之不散。 第五章 香依旧 情不再 周围的音乐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静音。我不断寻找着根源,猛然间望见父亲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铺满红色天鹅绒摊子的台子上,面前的话筒被打开。而我,却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尽管我预感那将不会是什么好事。 “各位财团董事、经理,此次小女学成归国,我决定将曲氏集团交由她管理,借着这次宴会,向各大企业特此宣布!还望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话筒的声音被调到最大,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回荡在我耳边,甚至嗡嗡作响、久久不散,我无从反应。 “恭喜曲小姐!” “恭喜!……” …… 父亲的话一说完,众人已纷纷向我道贺,奉承的言语,虚假的嘴脸,让人作呕的姿态。我应承的众人,脚下急步向父母所在的方向走去,“爸,这是怎么回事?”我尽量压低声音,压制着心中的少许怒气。父亲无奈地看了可能我,继而又忘了一眼母亲,朝那边努努嘴。 “妈?!”我试探着轻唤一声,其间夹杂着几许愤怒。 “不用怨你父亲,这是我的意思,反正曲氏早晚都是你的,早些又有什么关系!”母亲一副大局已定,多说无益的样子,撇过头去不再看我。 “可是,妈……”虽然知道无法再挽回,可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不想再受摆布。 “好了,有什么事等宴会散了再说。”我的话被迫收回,只好等待宴会结束。无意间看见母亲一直望着我身后,我疑惑地回身,却惊讶地看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月轩站在离我不道三步远的地方,几乎是他若再向前迈一步,我们便会撞在一起。然而,他的斜后边,正是——白堇凡。 “伯父、伯母好!”月轩的唇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恭喜祸微姐了!”他转而向我道贺,那种绽放笑容过于温柔,太容易让人溺毙其中、后退无路。 “伯父、伯母,我的父母让我向您们问好!也恭喜曲氏,有一位新总裁上任。”白堇凡向前迈了一步,那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魅惑人心。他站在我身后,我几乎感觉到他身上那灼人的温度随着空气的流动而传动,暴露在红色礼服外的皮肤,仿佛要被灼伤。我多想就此逃开,就算往旁边挪动一下也好,可惜,内心深处似乎有违我的思想,想靠他更近一些…… 他身上特有的古龙水的味道,环绕在我周围,将我包裹其中,是那么的熟悉。还曾记得,这种味道是我当初为他选的…… [“堇凡,送给你。”我坐在他对面,笑着将特地为他订购的生日礼物推到他面前。 他笑着接过礼物,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里面正是一瓶暗黑色玻璃瓶装的古龙水,“谢谢。”他的一句道谢的话,几乎能让我开心得睡不着觉,那时,我是多么的迷恋着他! “试试看!”我怂恿着他。 他依旧宠溺地笑着,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知道,他从来不用香水一类的东西,可是,我想他身上有属于我的气味……他修长的手指拿着它朝向空中轻轻地轻轻的一按,古龙水呈雾状喷发出来,起初如迷蒙小雨一般,只是随即在空中悄然散去,只留下那魅惑人心的香气,围绕在我们周围。] 古龙水的香气没有改变,变的,是人的心。 第六章 卖婚 宴会结束后,我匆匆来到书房门口,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书房的门竟然半开着。我顿了一下,猛然间回想起白堇凡离开时,那一次回首望来,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在原地,接受他的回望,他的眼中,闪烁着难懂的深意,我不懂、也不想懂。 “阿微……”猛然间被母亲的一声唤拉回了意念,原来不知何时,书房的门早已大敞。我尽量放轻脚步,不想再听到那高跟鞋与地面相遇的声音,对于那种声音,我早已厌烦,随手关上门,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 母亲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半侧着身子面向窗外,眼神深沉而悠远。“阿微,你现在是曲氏的总裁了,可是,曲氏并不像以前那么强盛了……”她转头看我,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得到我对她这句话的反应,可惜她失望了。“虽然是大企业,可毕竟禁不起长时间的亏损……阿微,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曲氏好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日子久了,总会有僵死的一天。我和你父亲虽不期望你能将曲氏变成最初的样子,但也希望它维持现在的情况。如果依靠别人,你可以省很多力气!” 我半低着头,直直地看着脚前方的地面,除了那仅存的月光,窗外几乎黑得吓人,像是暗夜吞噬一般。我多希望它能将我也一并吞噬,免得我再去想日后的一切。母亲见半晌我都未搭话,试探性地又叫了我一声。 “是,我在听。”简短的回答,没有明确的表态,只是听着,甚至很像笑,仿佛那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和你父亲都记得,你小时候,是最听话的了,绝不像其它孩子那样违逆父母的意思……”说话间,她拉开书桌边的皮椅,缓缓地坐下,好像想在自己坐下前听到我的回答一般,怎奈令她失望了,我始终沉默。“可是一转眼,阿微竟然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听话……?”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原来,前面的那一切的话不是白说的,之前的那么多句话,却是为这一句话来铺垫的。 我与母亲面对面地坐着,像一场企业与企业间的谈判,我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迟早都要爆发,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自嘲地嗤笑一声,“企业不如从前,可以试着交给我重新整顿,目前还没有必要到依靠别人的地步。”淡然地看着她,“不过,我倒也很想听听,您想将我卖给谁?” 这句话一说出,我也好像卸了一个多年的包袱一样,顿时轻松了很多。然而,母亲的脸色却因此难看了许多,面色灰沉,甚至透着一丝难掩尴尬。“祸微!”母亲大吼一声,企图用这声大吼来掩盖刚才的尴尬。 “我自认为没有说错!让我猜猜,……您选中了白氏,对不对?!”我不禁苦笑,恍惚间想起了那幅被我放在抽屉最底层的微微泛黄的素描画,那幅容颜,我曾经是多么的爱恋、痴迷。书房内的谈话再度陷入了沉寂,黄晕的微弱灯光极度昏暗,让人不禁昏昏欲睡,可此时我们却无比清醒。“我的一切,始终都由不得自己作主,今次恐怕也是一样……”我顿了一下,“七年前我已经任性了一次,这次不会了,只要不是奸诈宵小之人,我都会嫁。” 母亲顿时看到了希望,正要开口,却被我的一句话打住——“白堇凡,誓死不嫁!”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一切生来注定,不可改变,我能做的——只是顺着早已被安排好的生命的轨道,蜿蜒向前。人生匆匆一世,犹如三月之花,望时盛开,再回首,已是零落成泥无处寻。有些事,便如这三月花,不可回首;回首,只会徒增伤悲。 第七章 人的命 天注定 智者狂,痴者悲,我愿做愚者,提一壶浓酒,随遇而安便足以。我的人生,没有纸醉金迷的奢求,无须香车宝马的条件,要的无非是随性而歌、纵情言语。可惜,这些终究是所想,永远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第二天一早,当我穿戴好准备去公司,打开房门时,母亲不意外地出现在我的房门口。我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语。她踟蹰了半晌,“我想,把你嫁给……白月轩。” 月轩?!以前从未想过嫁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嫁给他,会不会害了他?可是又不禁觉得好笑,“他们到底给了您什么好处?能让您这么急着把我嫁到白氏。”说完,径自关上门向楼下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 “阿微……” “您放心,说了今次会听您的,就一定会听!”我未回首,只是一直向前走着,高跟鞋嗒嗒的声响时此刻唯一的声音,我望着落地窗外那朝阳初升的景色,眼前仿佛映照出了白堇凡的脸庞及身影…… [太阳初升的早晨,晨风还是夹杂着一丝夜间的寒气,坐在楼顶上,望着桔红的太阳冉冉升起,不知不觉间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我轻颤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搂紧了我,我抬头望他,一不小心便望进了他那温柔的眼眸,好像要将我溺毙一般,其中充满了无限的宠爱。他嘴角含着笑,不经意间偷听到了他的心跳,和他的人一样,都是那么的温柔。 “堇凡,以后只要有空,都陪我看日出好不好?”我靠在他怀里。 “好!”虽然知道只要是我说的,他都一定会答应,可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正当我沉溺在他的话中的时候,又听他柔声道:“只要是你说的,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 当年的话犹在耳边,可为什么物是人非? 当我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原本宽大的桌子上堆满了等待审批的檔,而且大多数的檔都是关于财政拨款一类的事宜。真的如父母所说,公司内部亏损极大,现在的曲氏,真的只是空有外壳。 敲门声响了两下,随即有人推门进来。“总裁,这份是比较重要的合作檔,请您亲自过目。” 秘书助理推门而入,她年纪很轻,看来是新毕业的学生。 我接过文件,当我翻开第一页时,醒目的大字令我想急着逃开,纸张的正中——白氏两个字,如毒蛇猛兽般向我袭来。“啪”,文件应声掉落在地,我几乎往后退了两步,一心只想——能避多远是多远。 门又一次被推开,尚言婷见这里气氛沉寂,便挥挥手吩咐助理出去。她看了一眼我的表情,随即捡起地上的文件并递了过来。她今年已有三十岁左右,记得当年我还没有出过的时候,她便是总裁秘书了,不想这么多年,她还是老样子——整齐的装束、干练的身姿,这些令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左右。 我没有接过檔,只是怔怔的看着,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似乎能感觉到我的躲闪,便顺势将檔放在了桌上,我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份檔,如影随形。 “……总裁,总裁?……总裁!”当她不知是第几次喊我的时候,我终于回过了神儿,猛地一颤,惊异地看着她,呼吸急促。 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随手递过来的纸巾,“总裁,您流汗了。”接过纸巾,这时我才注意到,额头早已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不由的常常地叹了口气,轻拍了两下脸颊。 “尚秘书,有什么事么?”我故作镇定,定睛看着她,顺手将那份檔往旁边推了推。 这个细小的动作似乎马上便被发现了,“总裁,白氏副总裁来电话,请问是否接通进来?” “副总裁?”刚刚接受曲氏,我连自己公司各部门的主管人员都还未了解清楚,其它的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在位? 见我疑惑,她解释道:“白月轩先生现在是白氏的副总裁。” “接进来吧。”她点了点头,立即向外走去。突然,她在门口站住了脚步,“总裁,那份文件……很重要,几乎关系到曲氏的未来。必须要两个企业的总裁见面商谈才行,时间是十天后,请您务必阅读!” 我几乎愣住,原来,该来的还会来,不是我想躲就能躲掉的…… 第八章 我的幸福谁来给 电话“嘀”的响了一声,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接起,“喂?” “祸微姐!”月轩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我的整个世界,不同于他哥哥以前的柔情,他的整个人散发着阳光的气息,会让人觉得很温暖,犹如阳光普照一般。 “月轩,找我有事吗?”刚才的惊异以及那些停留在心头的不愉快,似乎被月轩的声音冲淡了……“姐,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已经在餐厅订好了座位。” “你连座位都订好了,我还能说不去吗?”无奈地笑着。 月轩轻笑一声,“那,下班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处理着长时间堆积下来的事物,看来,白氏在父亲的手里应该已经运作不了了,所以以至于长时间不再去处理企业内的事物。坐在办公桌前,马不停蹄处理各处的事物,中午没有出去吃饭,只是让尚秘书为我叫了快餐,匆匆解决了事。 离下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这一整天的事情才刚刚处理的稍有起色,当我整理桌上散乱的檔时,再次看见了那份令我恐惧的——白氏企业的檔。 我颤抖着伸出手,渐渐靠近那份文件,这短短的距离中,却不知停了多少次。内心中的挣扎,挥之不去。逐渐靠近檔,猛地拿起,我几乎使尽了毕生的勇气…… 踱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二十六层的高度几乎可以望穿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人群熙攘、车如流水。 原本想赶在公司众人离开前走,可谁想却被尚秘书递过来的一份檔给耽搁了,闹得现在和众人一起走出公司大楼,在公司众人的目光下,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红色奥迪跑车,在众多的车流中,它异常耀眼。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在大厦的门前,任由众人川流不息地经过我身旁。 月轩似乎看到了我,立即从车内出来,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前,优雅地将车门打开,浅笑着望着我。他的这一动作引来了公司中所有女人的注意,毕竟,一个西装笔挺、优雅自然的男人,现在并不多见了,再加上他那英俊的容貌,以及那阳光般的存在。 那个浅淡的笑,曾经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向往……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我端着两杯到好的咖啡走到堇凡面前,在他对面坐定,将其中一杯推至他面前。“蓝山咖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淡笑地接过咖啡,浅嗅一下,“我很喜欢,因为……像你。” “像我?” “嗯……清香细腻又不失浓郁。”他淡淡地平了一口,转而抬头望我,眼中含着笑,唇边也勾起一丝弧度。] “总裁,白副总已经等您很久了。”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我吓得轻颤一下,瞬间回过神来。 猛然回过头,竟是尚秘书。我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总也说不出来。她望了望月轩的方向,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轩竟然作出了个“请”的动作,引得周围众人放慢了脚步。见此,我小跑着到他的车前,“月轩,你想让全公司的人看我笑话吗?”我笑骂道。 “你可是曲氏的总裁,有谁敢看你的笑话?!” “明天公司里一定谣言满天飞了……”我不由地叹口气。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再多呆一会儿好了!”他关上车门,促狭地笑着。 第九章 卖婚结果如您愿 “白先生,您定的座位已经留好了。”月轩带我来到一家高级意大利餐厅,典型的意大利建筑风格及装潢配饰,连细微处也精细至极。在餐厅小姐的引领下,我随着走到一间较为幽静的角落,这里隔离开了旁边的餐桌,犹如独辟蹊径一般。 “姐,你在意大利七年,一定还会比较怀念那里吧!” 我木讷地点点头,淡淡地扯开嘴角回应地笑了笑。那七年里,一心只是学习借鉴,同时,我也在学习遗忘。那是不想回望的七年,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像逃命一样离开,躲躲闪闪……月轩是想让我开心,所以带我来这里,可是,终究无法再像七年前一样——笑得开怀、幸福溢满。 饭后,侍者端上餐后饮品——皇家咖啡。当蓝色的火焰舞起白兰地的芳醇与方糖的焦香时,我几乎沉醉其中;再加上那浓浓的咖啡香,苦涩中略带甘甜,似做回味。 我没有告诉月轩,其实……我喜欢的,是蓝山咖啡——哪怕它如何苦味,我也想尝试,可是如今,我却丝毫拿不出一点勇气来。 “姐,不知道你是否还喜爱蓝山咖啡?”许久的寂静中,月轩的一句话,使我不由得轻颤。放下手中的茶匙,僵了一下,随即颤颤巍巍地抬头,却一不小心见了他如阳光般的存在,以及那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深邃的眼眸。也许是我多想,可是,我此刻几乎迷惘惆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笑着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蓝山咖啡入口苦涩,咽入喉中依旧苦涩不变;可是皇家咖啡就不同了,虽入口略苦,可苦中带着甘甜,回味无穷,那白兰地的湘纯也可以使你忘掉一切!”从事至终他都很平静地叙述着,企图说服我。我怔在那里,几乎无法对他所说的一切做出反应。“啊……”我低呼一声,原来在不经意间,我放在桌上的手已被他的手所包裹住,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像太阳的灼烧,却没有丝毫的刺痛感…… 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月轩突然极其认真地看着我,“自从你回来之后,真而变了很多。七年前的你,无论何时都是快乐的,就连平淡的时候都是满眼的笑意,我们都曾一度认为,你将会是最幸福的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话语间透着悲伤,做事时带着哀愁,就连笑起来……都不快乐!七年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他几乎低吼道,手也握得更紧了。 “月轩,你弄疼我了……”我试着抽出手来,他好像也发现不大对,立即松开了手。这次,我真的不能依然天真地把他当作七年前的那个——总是围在我身边转的男孩了,我清楚地意识到,月轩他……真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出色的男人。可是,他的手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放在了我的手边,轻微的肌肤相触,我依旧可以感觉到他手边不时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的温暖,完全不同于那个人的冰冷。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又定睛看着我,“不想看你再痛苦下去,所以……把我哥忘了吧!” “月轩,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没有对他给予正面的响应,我真的是怕了…… 半晌,他都没有回话,这是静静地将手中的咖啡推到靠近桌子中央的地方,直直地看着杯子,坚定地说了一句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话:“我坚信自己能带给你幸福!”我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不轻易说爱的男人许下的诺言。 车窗外华灯彩照,人流熙攘,喧闹地街市一如往昔不曾为谁改变,而车内却静得连稍大声的呼吸叹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借着外面的华灯映照,我悄悄侧脸看向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平淡的嘴角看不出一丝情绪,然而那微敛的剑眉却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他的不安、低沉。 内心深处,我想为他抚平那敛起的剑眉,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上他的眉心,指尖的触感明显地感觉到他一怔,月轩惊异地转过头,不解地望着我。当我再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旁,“我想相信你,可以吗?” “当然!”当他坚定的回答传达到我的耳中的时候,我深感内心深处的某一个漏洞,正在不断地被填满、修补。 我站在车外,手中提着包,淡笑地看着他,“路上小心。” 回应我的,是一个我许久都未曾再接触的笑容,嘴角大大地上挑,我仿佛能从他的周围看到幸福的光影,那些光影,自从七年前,我就不曾在看过了…… 望着他的车间渐渐驶远,直到消失了踪影,我才转身,向别墅内走去。路上异常安静,黄晕的路灯照着周遭的草木别墅,异常昏惑,好似清晰却又朦胧无比。 只是,犹如阳光般的他,是我可以奢求的吗?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了,轻轻地打开门,几乎是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家里人。 “阿微。”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背后想起,我轻轻一颤。 索性转过身,“妈。”平淡地礼貌性地叫了她一声,我转而向楼上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谁送你回来的?”那个几乎称得上犀利的声音再次想起,似乎,得不到她满意的结果,是不会罢休的。 我站在楼梯一半的位置,猛地转过身俯视着她,眯了眯眼。“怎么,您这么晚没睡,就是要特意审问我是谁送我回来的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早在几年前我也经常这个时间回家,那时怎么没发现您是这么的关心我?!”几乎是嘲讽的语调与其相对。 “不要再跟一切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你……” 不等她说完,我就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如果我说,送我回来的人是月轩,不知这个答案您是否满意?” 第十章 婚姻为何 又是历来的两下敲门声,尚秘书将今天的行程递到我面前,“总裁,今天是与白氏洽谈的日子,不知那份檔您是否看过?” 我点了点头,“与白氏合作所得利润是……三千六百万,可我觉得还不够多,不足以让我动心,所以……今天的洽谈会我不去了!”她微皱了下眉,思索了一下,又道:“这是备受外界瞩目的一个会议,还是总裁您亲自去……” “怎么,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猛地抬头,冷峻地看着她。 “那您打算让谁去?” “现在的公关部长是谁?” “闵如雨。” “叫她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鲜艳的犹如花蝴蝶般的女人走了进来,“嗒嗒”的高跟鞋声异常刺耳,呛鼻的香水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这是我见到她后唯一能想到的两个能形容她的词。对于她我早有耳闻,以致妖冶的的蝴蝶,更是一只想接近白氏总裁的蝴蝶,今次,便如了她的愿。 “总裁您找我?”喋声喋气,我想这是她的最大特点了,放着一般男人,恐怕鲜少会有不动心的。 “一会儿有一个与白总裁的洽谈会,公司派你去,”我说这些的同时,几乎可以看见她眼中直冒光,我敢确定,她一定兴奋得要死,“你应该不会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对吧?” “当然,请总裁放心!”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我知道自己很懦弱,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抱着能躲多远是多远的态度。从父亲那时候开始,白氏都是曲氏合作的重点对象之一,轮到我这里,变成了得过且过的对象,希望曲氏不会因为我的这种态度而毁于一旦。 大概估算着闵如雨应该回来了,正寻思着问一下尚秘书,手中的电话刚拿起,就听见门外一阵哭闹声。 历来的两声敲门声响过后,尚秘书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可她的样子,恐怕事情没有谈成。然而,紧随其后进来的闵如雨却略带哭腔,原本的浓妆早已哭花,“这是……怎么了?”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你是去跟白堇凡洽谈的吧?”我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语气中特意加重了“白堇凡”这三个字。 两个人都不语,一个依旧阴沉,半晌后另一个抬起头,哭道:“总裁……白总说,除非您去跟他谈,否则,合,合约的签署无限期延,延长……” 尚秘书安慰了一下她,便让她出去了。而她自己,则站在办公室的一角,似乎有话要说。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肯释怀、不肯放过我吗?难道,非要将当年的事说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吗? “闵部长她,确切的说是被白总骂回来的……” 骂回来的?!“怎么可能?”我的这句话,像是在问她,可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曾经那么温柔的人,就算七年来有所改变,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即如此粗暴……那个曾经温柔地拉着我的手在海边漫步的人,那个曾经柔情地对我说“我爱你”的人,那个曾经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连夜坐飞机到外国将东西买回来的人……我不信!他们说得,我一点都不信!! 寂静了半晌的屋内,没有人去打破那份平静,只是静静的回思一切。记忆像旋涡一样,仿佛要将我深深地吞噬,周围忽然变得暗淡无光,连阳光也失去了存在的感觉,我离开的这七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这里工作了几乎十年,有些事情你父亲多少也提过一些。七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这七年间发生的事,我倒是听说了一切。”尚秘书顿了顿,望着窗外又继续说道:“你不在国内的七年里,白总他曾经三次结婚,可这三次婚姻却全都无疾而终……这些事,报纸上也都有报导过。” 三次婚姻,无疾而终……我不禁愣住,痴痴地看着桌面,然而眼中却无论如何也容不向任何,脑海中也都是以前的往事像回放一般闪过,宽大的转椅几乎将我抱围,像泥潭一样令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十一章 悄然而至 公司的效益并不好,而且也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然而能否挽救,其根本却在于与白氏的这次合作。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意气用事,可是七年中内心的障碍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殆尽的。再者,我不想见他…… 坐在房间的桌前,遥遥地望着那竹色的靠椅,夕阳西下,斜照洒漫各处,我的房间也不例外的蒙受眷宠,如同镀金一般。我再次小心翼翼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几乎颤抖着将那幅原本被封存的素描画拿了出来,泛黄的纸张,画中的人明眸依旧,遥望远方…… 将画轻轻地放在一旁,我重拾起铅笔,企图在新的纸上再次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眼神,深沉而柔和;鼻子,高挺有形;嘴唇,薄厚适中,且两边微微翘起……一切都只能凭借着记忆,一点点地找回、寻思。面对那个人,将要发生的一切是我永远都无法预知的。 隐约间听到门轻轻地被开启,随后又被咔的一声锁上,没有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也许是父亲,我没有多想,更没有特意回头去看。 当我痴痴地望着手中的笔却迟迟无法下笔时,无意间听到了皮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为清晰、一声比一声更加靠近……忽地,一阵清风从阳台外穿梭而进,吹得窗帘随风舞起,飘忽不定,缝在房间内盘桓,飞舞,带到每一个角落。 我猛然间一怔,一股古龙水的香气在我的鼻间游荡,环绕在我的四周,时而轻飘、时而浓重,却不曾有散去的迹象。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一股灼热的体温离我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再次出现……轻轻地放下笔,本想向桌子前轻移一下,可身子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更不敢出声,连呼吸也一度忘记,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砰,砰,砰…… 半晌,两只大手从后面撑到桌子的边缘处。这双手我再熟悉不过,甚至清楚地记得手心的每一条掌纹的走向,印象中修长的手指依旧没有改变,只是骨节凸现,瘦得似乎只剩一层皮包裹在上面。我赫然想到尚秘书曾提起的——七年中他有过三次婚姻,却全都无疾而终……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当视线扫过他左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的无名指上没有结婚戒指!难道,是尚秘书搞错了?!…… 这个姿势将我限制在他的双臂之间,本能的感觉到,如果我回头的话一定会碰到他,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僵硬地坐着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依然没有勇气打破这份死寂,只是低低地喘息着,可他却似乎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依然用着我所熟悉的那种古龙水的香气,想必他的到来,父母也都知道,而且也倒如了母亲的愿,所以恐怕再晚楼下都不会有人上来。 “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清除无比的传到我的耳中,然而这魅惑的声音,却是我所不熟悉的…… 空气中凝结着尴尬,我无处躲闪。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想一定是愤怒、抑或怨恨。蓦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几乎贴到我的耳侧,我猛地转过头,可这一举动,让我不禁悔恨、懊恼……我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唇,“啊!……”我惊呼一声,猛地想往后退,可又被他的手臂挡住了退路。一时间,我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惊恐不已。 他显然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带着促狭和不屑的笑,像涟漪一般,渐渐散开。只是,那丝轻拂过的温存,唤醒回忆中的一切。 我只能僵直着身子,防止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身体上的接触。 他几乎紧贴着我,呼吸时的热气不时地喷到我的脸颊、耳畔,我多想忽略掉这一切,可这些却又是那么的真实。也许,在我不经意间身子有些轻颤,这些微小的细节,好像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他轻笑一声,“不用那么紧张,刚才的那个,就算是我帮你回忆一下七年前的事,也省得你……总是想方设法的躲开我、忘记我……”他的声音如鬼魅般在我耳边响起,无疑地看透了我的所思所想。 我同样也不禁诧异,这番话,真的是曾经的那个白堇凡能说出来的吗? “上次在舞会上见你,你比七年前更美了,美得让我心跳不已……”说话间,我们几乎肌肤相触,痒痒的,却又是那么熟悉的感觉。他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我真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早早娶了你,将你锁在身边!”随着这句话的结束,我清楚地感觉到他轻轻地吻上我的耳骨,似留恋般,迟迟不再以开,在耳垂周遭轻轻打转、盘桓。 鼓起一丝面对他时难得的勇气,我轻颤着抬起手,企图将他推开。他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双手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撤走,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却引来了他的嘲笑。他后退一步顺势坐在了一旁离我很近的沙发上。 “转过来面对我,我不习惯对着别人的背影说话。”他的话冰冷地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少有的强势,令我极其不安。按照他的话转过椅子,却不自觉地盯着他看起来——笔挺的黑色西裤,皮鞋上却蒙上了一层微尘,白色衬衫的袖扣早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微敞的领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和七年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今次我才觉得:他像一只狼,而且极具狼王般的气势。 死死地盯着我不放,我就好像是他的猎物,被认定了,除非抓到,否则——死都不会放弃! “怎么,七年没见,难道都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原本半低着头的他,猛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之前关于那份合约的洽谈会,来得为什么不是你?我以为你的秘书会说得很清楚。”看似问话一般,实则,他的口气却如同审问。 “我,我认为……”我轻微地颤抖着。 “你认为什么?是局的没必要跟我合作吗?” “不,不是。” 他冷哼一声,随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下周我会再次举办签约会,届时各大媒体会邀约到场,具体时间事宜你的秘书会告诉你。……我希望,那时看见的是你,而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他特意加重了“不相干”这三个字,隐约间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着怒气,完全不是七年前那个温柔的白堇凡了,他变了,变了很多…… “我对合作所得利润并不满意!” 他眯了迷眼,剑眉一挑,“这些是等到签约会上再谈!还有,你画的那是七年前的我,现在的我,早不是那样了……”说话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眸黯淡了一下,可是那丝黯淡随即又马上消失。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他话中有话,他到底想说什么? 语毕,他转身向门口走去,无一丝留恋。 “白堇凡!……”我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叫住他,“如果得不到我满意的利润,曲氏是不会冒然与白氏合作的!” “只要是你开的条件,我都会答应……”他意味深长地说着,“当然,我也要得到我想要的才行。” “为什么?”我低吼道。原本以为这次回来,再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可天不随人愿,事情的发展却与我所期望的恰巧相反。他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忽然转过身来,抬起手捏着我的下颚,迫使我不得不仰起头,“七年前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你以为这次,我还会再放手吗!这七年里你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他几乎怒吼了回来,我不由地轻颤了一下。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我眼看着他离开了我的世界,一切又再次归于寂静、沉默。风依旧不变地从窗外吹进,轻抚着房间里的一切,“哗”的一声,我缓缓地回头,那张我才刚开始起稿的画,被轻风卷起,渐渐落下,很慢、很慢,时而还在空中飘忽不定,可终了,却逃不过落下的命运。 然而,房间里那淡淡地古龙水的味道并没有随着风过而消失,那香气几乎将我包裹在无尽的回忆里,时刻的提醒着我,它是多么的真实…… 第十二章 当处谁料今 我刚一进办公室,尚秘书便跟了进来,我站在桌子前,不解地看着她,这么一大早,会有什么要紧的事? “总裁,公司的货物在挪威那边出事了!”她匆匆说道。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她,等待着回答。她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檔,“总裁,我们运往挪威华特集团的货物在海上与白氏的货轮相撞,所运货物几乎全部损失。而且,这次的责任在我们,除了货物的损失赔偿外,还有对白氏的损失赔偿,以及很多细小方面的资金赔偿,所以……而且,这次的是报纸上也作了相应的报导。”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看档,继而摇了摇头。 从她神色不难判断出,这次的损失,对现在的曲氏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我脚下不稳地蹒跚着接连后退几步,撞在了桌子的边沿上,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脑中顿时嗡嗡作响,不得不抬手按揉着太阳穴,尽可能的减小脑中的响声,可是一切却于事无补。 现在,难道曲氏企业真地要毁在我的手上吗?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想迈步向前,可惜江河挡住了去路;想后退重来,怎奈身后却是万丈深渊,我只得僵滞在此,不进不退,左顾右盼却又无可奈何。有些事,该来的时候总要来,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开…… “这次的损失是多少?”我深深地靠进宽大的皮椅中,感觉空气也变得沉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尚秘书继续翻看着檔,沉声道:“那批货物的损失是一千七百万,应给白氏的赔偿是七百八十万,其它的琐碎赔偿金额是一百二十万,一共是两千六百万。”听着她的报价,我觉得自己好像要垮了,这叫我怎么去支撑? “公司帐上现在还有多少可移动款项?” “一千一百万。” “先打一千万到华特公司帐上!” “可是总裁,这样做的话,曲氏就支撑不了多久了。”尚秘书企图劝我想别的办法,可是我知道,目前只能走一部算一步了。 我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这时,电话铃声不间断地响起,一声接一声,向催命的铃声一半,宽大的办公室里霎时充满了铃声,甚至一声比一声更急,我忽地感觉到天旋地转,周遭都变成了晃动的铃声。 “喂?你好。” “姐,我刚上班就听说了,那些损失的货物你打算怎么办?”是月轩,他的声音很焦急,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担心,他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我感到很欣慰。“月轩,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话是如此,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姐,你说过要相信我的,你先尽快处理对华特公司的赔偿,我会尽量把事压下来,白氏这边的赔偿放后再说。” 电话“嘀”的响了一声,“对不起月轩,我这边有电话进来了,这件事如果真的处理不了的话,我会找你。” 匆匆挂了电话,立即接进下一个。“喂?你好!” “曲总裁!”电话里传来一阵极大的吼声,声音洪亮而且气势磅礴,并不标准的中国话发音,带着一丝浓重的外国腔调。“我们华特公司的那批货怎么办?”很不客气的语气,怒气夹杂其中,显而易见。 “对不起,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我不在乎结果,我只在乎你什么时候把所有的赔偿金打过来!”那人完全不听我解释,一心只想在最短时间里拿到钱。我刚想解释,告诉他公司近期里财务吃紧,问他能否宽限一些时间,可谁想,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嘟嘟的一阵忙音……断绝了希望,阻隔了明天,今夜月亮升起,明天那属于我的太阳,还会来到吗? 下了班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赶回家,而是一个人闲逛在街头,看着霓灯闪耀、车水马龙,一些都是初始的模样不曾改变。街头的喧嚣,人群的嚷闹,我全都充耳不闻,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如果前方的道路没有尽头,那么我会一直走下去。不知不觉间,街道渐渐冷清起来,这七年间我一直都认为夜晚的风,是唯一能吹透人的心的风,现在,它不但能使人心扉冷透,还能叫人哀痛悲苦…… 我又一次很晚才回到家,别墅里的灯基本也都关掉了,只留下少许的几个地灯,仿佛在黑暗中引领着我走向未知的世界。在意大利的七年里,我总喜欢坐在露台上,看着深蓝的天空,那里的星星也比这里要多很多,而且也倍加明亮,可以感受着夜如水般的清凉,不像这里——污浊而沉重。已是深夜,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感受着融入黑夜的感觉,一切都静静的,只有此时,我才不用再去想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明天和以后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由地叹了口气,孤寂的夜,只有点点虫鸣做伴。 “阿微,公司的事,我听说了。”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蓦然回头望去,“爸?”我连忙起身,打开床边的古典式台灯。随着台灯的打开,屋里也渐渐有黑暗转变成黄晕的朦胧,但却也只能将就着看清屋内的摆设所在。 “这么晚了,您没睡吗?” “将没落的企业交给你,并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是妈的意思。她想借助白氏的力量,让大家都过得更好一些。”我盯着台灯的开关处,一是迷蒙,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是现在我唯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不然,我一定又会像七年前一样,暴跳如雷。七年的时间,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同样也深刻地告诉了我——人生,要有舍有得;牺牲,是为了换取大家的幸福。 父亲悲苦地摇了摇头,严重充满悲伤地看着我,“阿微,到现在你还是顺着你母亲的说法……可是,她为你做的决定,会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啊!”父亲的语速很慢,却深刻地叙述着不可逃避的现实。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很淡,空洞地望着前方。“月轩对我很好,将来嫁给他,我相信自己会幸福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轻颤了一下,不禁反问自己——真的,会幸福吗? “阿微!”父亲低吼一声,怔怔地看着我,“一边流着泪一边说,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恍惚间,原来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不自觉。一时间,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冰凉的感觉,是我不禁颤抖,更为无助。 “如果你真的嫁给了月轩,那对于堇凡来说,……你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折磨自己?阿微你记住,哪怕赔掉曲氏,作为父亲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凡事考虑清除再作决定不迟,我希望你将来会因为今日的决定而悔恨终身……”说完,父亲静静地关门离开,将空荡的房间留给了我,然而父亲的那句话,却顽固地停留在了这里,迟迟不肯离去。 钿誓钗盟无处寻,当初谁料今? 第十三章 不期而遇 短时间内,我依然想不出要如何筹集到那么多钱,于是只得整日混混僵僵,束手无策。 历来的两声敲门声响过后,“总裁,明天是您与白总商谈合作签约的日子,今次,也是唯一能拯救曲氏的机会了,只要签约成功,曲氏将会有一大笔进账,到时赔偿金根本不是问题!” 若不是尚秘书的提醒,我真的忽略了明天的会议签约,或许,也是潜意识里不想记起而已。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猛地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说,他会和我们签约吗?毕竟,曲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又有谁会将钱扔进一个无底深渊呢? “只要明天去商谈签约的人是您,那么,我想成功的机会非常大。”她胸有成竹,坚信地看着我。是,她同时也是在侧面地提醒我——如果明天去的人是我的话。是啊,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想到的并且是有希望能救曲氏于水火的主意,哪怕明天将要面对的人,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下午没有去上班,而是去市中心的商厦,选购服装。仔细想来,已经有好久都没有添购衣服了,那些久违的昂贵的品牌服装,对于现在我的来说,只要有一件就够了。 恍惚间,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却又不敢确定。我故作镇定地走到镜子前,通过镜子看到,的确有一个女人在跟着我。我并不认识,不由地轻笑一声,怕是跟错人了吧?! 我左绕右绕,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猛地站住了脚步,那个女人见我盯着她,却也不慌张,反而大方地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她比我高出大半头,大波浪的卷发,浓重的彩妆,大大的茶色墨镜悬在鼻梁上,完美的身材,服装虽然正式,却不着痕迹地透露出少有的妖艳。 我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你就是曲祸微?”她倒也不再掩饰什么。 我点点头。 她摘下眼镜,半仰着头看了我一眼,“我是白堇凡的前妻——狄杳茜。” 我不禁一怔。狄杳茜,世界十大名模之一,他的前妻……也是在我离开的七年里,他所娶的女人之一。顿时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蹿了上来,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向后退了半步,防止自己控制不住会拿皮包打她。我神情淡漠地看着她,轻声道:“有事吗?” 见我不以为然的态度,她也明显的一愣,随即“嗤”地笑了一声,其中充满了轻蔑、傲慢。“我还以为凡口中所禁忌的女人有多完美,原来这么普通……”她边说边摇头,“都不晓得凡喜欢你什么!……”说话间,她把左手伸到我眼前,晃动着手指,凸显著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看见没有,这是当初结婚时他特意为我定做的结婚戒指,上面钻石的克拉,足以表现出他对我的爱!我告诉你,不久我就会和他复合的,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点!”警告性的话语,无谓的炫耀,不仅觉得好笑,甚至有些同情。 钻石何其耀眼,白金何其华美,只是在光辉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感情的一味付出,没有半点回报。突然想起了以前人们常说的,花钱买爆竹还能听声响呢,而她的感情,像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那片涟漪却马上散去,毫无响应。像不曾出现过一般,湖面再次恢复平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涟漪…… “如果你是来对我说这些的话,我想没有必要,是你多心了。”我握了握手中的皮包带,“没别的事要说的话,我想我要走了。”我冷冷地说着。 正要转身离开,一双大手却毫无预警地搭在了我的肩上,动作很轻,可当我想回头看是谁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手的主人的桎梏。 “凡?!”狄杳茜惊呼一声,惊讶中带着不可思议,甚至还有那不可掩饰的欣喜。 听到从她口中所流露出的名字时,我僵在了那里,脚下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得。我感觉到炙热的体温渐渐靠近,直到我的背被迫靠近他的怀中,他的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像沉重的枷锁一样,死死地禁锢着我。 “女人,不要这么叫我!”他一字一句的厉声说道,声音中充斥着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就连我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可他的手心传来的很高的温度却让我不容忽视。 “为什么?以前从我们结婚开始你就不许我这么叫你,到底是为什么?” “能这么叫我的,只有她!”他坚定的回答,令狄杳茜刚才那嚣张的气焰顿是减去了一半。说话间他又紧了紧搭在我肩上的手,“是不是,我的……微……”不可预期的,他竟然半地下头凑到我的耳边,声音不大不小,令我们三个都刚好听到。一阵酥痒游走于我的脖颈及耳边,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声“微”,我已经有七年没有听过了,还记得每当他这么叫我时,我总觉得自己好幸福,而且会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可惜,我幸福的权利被剥夺了……猛地回过神来,打消自己再次回忆的念头,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所发身的事情。 狄杳茜似乎还不死心,捏动着摘下那枚钻戒,举到他眼前,“这是你和我结过婚的证明,难道你也想否认吗?”许是被逼到了极端,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蓦地,白堇凡松开了搭在我肩上的左手,微微举起。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和上回在我家里见到他时几乎没有改变,骨节异常凸显。我真的好像抓住他的手,问问他,为什么我离开的七年里,瘦了这么多,连曾经那么匀成的手,现在都变得可以用枯瘦如柴来形容!…… “我们的结婚戒指呢?”狄杳茜差异地看着他的手。 “丢掉了……”他仿佛是在叙述着世上最平淡的事情,而不是一件令爱他的女人伤心至死的事,一切都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因为,没有女人配戴上和我相同的结婚戒指,除了她!”他索性一把将我揽进怀里,还想再向世界宣告着他的主权。 我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推开他的怀抱,脚下步履匆匆地向前走去,不再理会他们,任由那个女人在原地哭喊,企图换回他的心,可终究却只是徒劳。 隐约间听见身后的皮鞋声响起,我知道,他跟了过来。 离刚才那个地方很远后,我才放缓了脚步,而他,跟在我身后,保持着我在他伸手可触的范围内,却也是不越雷池半步。看了看表,恍惚间想起今天下午是来买衣服的,为的竟是出席明天与白氏的签约会,主要也是为了给他看,真是讽刺。 我不由自嘲地一笑,左右巡视是否有合适的服装。忽地,眼前猛然一亮,我迈步走了过去。当我站定在看中的衣服前时,销售人员谄媚地走了过来,一看到我身后的人,立刻媚笑着道:“原来是白总裁,欢迎光临!”他倒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仔细想来,想要不认识他也是件很难的事,毕竟他是商业界的翘楚、老一辈人眼中未来金融界的龙头。 看着这套浅灰色的套装,高贵典雅,婉约大方,特殊的剪裁质地,一看便是名家之手。我随手拿起最前面的一套,准备到试衣间里试一下,却被他伸手拦住,“那套的尺码不适合你,这套应该还好。”他翻看着尺码,随手从后面拿出一件递给我。我冷哼了一声,难道穿多大尺码的衣服,他会比我本人还清楚吗?笑话!不顾他的建议,与其说是建议,其实不如说是命令。 我拿着自己手中的那件套装径自走进了试衣间,当中驳了他的面子,他面色一冷,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我穿好后并站在镜子前时,更加觉得这套衣服令我很满意,可是,总有些不大对劲,却总也看不出是哪里。他上前几步站在我背后,拉了拉腰间的布料,几乎宽出一寸都多,他半低着头看着,“这个款式的衣服腰间不应该这么宽松的,这件是你以前身材的尺寸,可现在,你似乎比以前还要瘦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像质问般地盯着我,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我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回答,只好故意低着头假装拉扯着衣服,总不能告诉他……这之后总有那么一道视线始终盯着我不放,如影随形,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蓦地拿过他开始为我挑的那间尺码的衣服,快步走进了试衣间,却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果然,穿上他选的这套之后,看起来真的比刚才那套合适多了。我正要拿钱,他却抢先一步将信用卡交给了销售员,“白堇凡,我自己付就可以……”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径自继续刚才的动作。 “你可不可以每次不要连名带姓一块儿叫,这让我觉得很陌生。” 销售员笑着接过卡,“白总好久都没陪女伴来买衣服了,我会给您算便宜些。” 他脸上刚才出现的那少许柔和,随着销售员的话而立即消失,转而代之的是僵硬、以及少有的冷峻。我也一僵,不自觉地开口道:“我原本还不解为什么你现在看尺寸看得这么准,原来如此。”我嗤笑着看着他,心中顿时燃气一阵愤恨,这七年中陪在他身边的所有女人…… 第十四章 只作回忆 听到我如此说,他却也不加辩解,刚刚脸上的柔情一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那份冷漠、沉寂。 “怎么想起来这里添购衣服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曲氏现在应该是危难时刻、负债累累。” “是啊……曲氏能不能翻身,还要看明天白总是否应允我的条件,与曲氏合作。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挑选件如意的衣服,好让白总想起昔日旧情,心生怜惜……”不以为然地说着,可不等我说完,便眼前一晃,反应过来时已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他随手接过已装好的衣服,大步向外走去。 “该死!你就不能不惹我生气吗?!”他低咒一声。 我奋力推开他,可他的手却死死地搂在我肩上,将我半桎梏在他的怀中,只能配合着他的脚步,跄踉着向外走去。走出大厦,我依旧死命地推拒着他,“放开我!放开!……白堇凡!!……” 他猛地打开车门,将我半推半桑地按了进去。当他坐进来时,“咔”的将门锁锁住,车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离开来。一时间,车内充满了她的古龙水气息以及那粗重的呼吸,我反抗性地瞪着他。 “把车门打开!我要回去。”避开他的视线,我冷着脸说道。 半晌,他却没有回话,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却有着一丝难掩的怒气,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氛。 “喂!你要去哪儿?开门让我下去!!”见他不再看我,却翻手发动汽车,向市郊开去。一路上树木建筑匆匆退出我的视线,不同的景致变换着呈现在眼前。他对我的反对声充耳不闻,我也再无力对他喊叫,只好静静地坐着,尽可能地融在其中。车开了很久,直到夕阳不再、黄昏已过,夜幕渐渐笼找周遭,昏暗却极为清澈。 最终,他在一家店门口停了车,我无心看外面的一切,能做的只是瞪着他。当我们下车后,门口的侍者立即迎了上来,将我们领到二楼一个窗边的位置,这里没有闹市区的喧嚣,旁边的公路上不时有几辆飞驰而过的车子,一闪即过。 隔在我们之间的桌子并不宽,甚至可以说是很窄却较长,他匆匆点了餐,却没有问过我想吃什么,一切都由他做主。 “为什么来这里?”我环视四周,客人大多数都在一楼,二楼几乎也就只有我们这一桌而已。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不语,忽地他猛然笑了出来,只是这阵笑中,似乎隐约带着悲凉、自嘲,却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恐怕你早就不记得了,七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吃饭……就是在这里。”他猛地一抬头,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眼中看出什么才肯罢休。 我半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小碟,里面的淡绿色芥末加上酱油混合,辛辣的味道立刻弥漫四周,像刺一样刺激着人的感官神经,有种流泪的冲动。“这里,和以前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他饶有深义地呢喃道,……还是在怨恨吗?当我不经意抬起头时,却意想不到地被他猛地吻住,我一愣,甚至不知所措,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忘记要将他狠狠地推开。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淡淡的却不可忽略的男性气息环绕周遭,熟悉的古龙水香气缠绕不散,那熟悉的感觉,透过唇传达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企图唤醒封尘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离开。我眼神离乱,不知要看向那里才好,对于他如此的行为,我本应甩给他一个巴掌,可是……我下不去手,手真的好沉重,根本无力举起,只能死死攥成拳头,我,不忍心…… “这个吻,我等了七年……”他痴痴地说道,眼中透着满足、欣慰。 他要了一瓶清酒,我看着他自行将酒倒入杯中,清澈的酒水不断聚集,淡的几乎没有酒香。他淡漠地望着酒杯,缓缓端起,我忽地伸手扣住酒杯,迫使他不得不将酒杯放下,诧异地看着我。“不要喝酒!一会儿你还要开车,很危险。” “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在关心我吗?” 我躲开他执着的目光,撇过头去,冷声道:“我只是在担心自己,我可不想因为出交通事故而被送进医院,或直接送到火葬场。” 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那个笑中,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失望、无奈、悲凉…… 那一晚,由于吃饭到最后太晚的关系,回市中心的交通要道已经关闭,无奈我们只能在车上过一夜。我没有怨他,只是静静地听从他的安排,睡到车坐后排上去,虽然长度不太够,可由于是名车的关系,软硬宽窄程度也始终,所以不至于那么难受。反倒是他,只是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环抱着胸,半侧着头靠着闭目,却不知是否真的睡着。 借着朦胧不清的月光,我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刚毅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然而剑眉,却微微敛起,纠结成一团。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渐渐入睡,今夜,请允许我奢侈一回——久久地看着那我熟悉的、眷恋的容颜。 第十五章 卑鄙 当白堇凡载着我从市郊匆匆赶回时,签约会已经准备就绪,我们直接赶到了现场。 车被停稳后,他先行下了车,我透过车窗看到大部分记者围了过来。然而,当他打开我这边的车门,我僵硬地走出来时,耀眼的闪光灯不约而同的一起闪动,刺得我睁不开眼。忽地,就好像云彩遮住了太阳一般,刺眼的闪光灯被挡去了大半。原来,他将我半撤到他怀中,让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个暧昧的姿势,令我不由地脸红起来…… 当尚秘书看着我被白堇凡半拥着走进大厅时,她先是诧异,转而又是一丝欣喜自眼中闪过,嘴角微微上翘,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白堇凡,毕竟,太长时间的奢侈,事后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于是,我只能放手。 我与他面对面地坐着,手中各持一份檔。 “这份文件我看过了,其它的都还好,至于曲氏所得利润的数目,我不太满意。”我的这番话,不但引来了尚秘书的差异目光,也引来了记者们的疑问。 “那,你想要多少?”他目光柔和,淡声道。 我思索了一下,“原利润的两倍——七千两百万!”当我开出这个价时,场下一片惊呼,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内心深处,就算赔上曲氏,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触,哪怕是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我开除了平常人都难以接受的天价,料定他不会答应,毕竟,商场和清偿是万万混淆不得的,一旦混淆,也许会赔上身家性命也说不定。 “当然,你可以不……”不再看他。 准备起身之际,却清楚地听他响应道:“我答应。” 我僵在那里几乎无法动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的眼中,闪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矫捷,令人有退避三舍的感觉。 不意外的,第二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初号的黑体字清清楚楚地写到——“商界翘楚为博美人一笑不惜掷下千金”。当然,在报导的最后的小字部分写着我和他出现时的一幕,以及其一类的不知所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印上了“白堇凡所有物”的戳子,无论那家企业与曲氏接触时都会提到,例如:叫我在白堇凡面前美言几句之类的云云之语。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我猛地抓过电话。 “我的微,看过今早的报纸了没有?”白堇凡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透着悠闲自在,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得意的笑脸。我没有回话,死死地攥着听筒,脸色苍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什么?!”我高声地吼道。“可惜你太大意了,昨天合约的最后明确地写出,在得到那笔钱后,你等于将自己卖给了白氏,而且必须嫁入白氏。” 我瞬时恨不得杀了自己,竟然大意到没有翻看合约后面的内容,同时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得到我而变得这么不择手段!“白堇凡,你龌龊!无耻!!” 电话那边传来了阵阵得意的笑声,“我龌龊?对,我是龌龊又如何!呵,七年前因为我的高尚、温柔,让你无故离开了我……你知道吗,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那些该死的高尚、温柔,让它们见鬼去吧!” 他的话从始至终都不停地回荡在我脑中,七年前,我的无故离开……真的是,无故吗?七年前,原本我以为会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甚至从未想过分开!可是当初,正因为他的柔情,……毁了我们的爱情,伤了我的心。 当初的温柔如今在何处?七年的时间,是谁改变了他?使得他性情大变…… 只是,恨不能开,开时又背。 第十六章 为君沉醉 下班的时间到来了,可我却没有勇气走出办公室,无时无刻不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瞧,眼光很诡异,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我甚至隐约觉得众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好想躲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 当众人都走后,我才缓缓地锁了办公室的门,脚步很轻的向外面走去,大楼内静得一片死寂,我甚至不敢让鞋子有太大的声,所以只是悄悄地走着。 “姐,”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我,而这么叫我的,也只有——月轩。我远远的望去,跑车停在广场中央,月轩也在车旁静静地站着,今天他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装,银月色的领带,熨烫平整的西裤,越发的英俊阳光。我笑问道:“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其实,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不晓得最近他都在忙些什么。 他隐约一笑,示意我自己打开车门,我诧异地看着他,便伸手打开车门。 “啊!……”不由地惊呼一声,车里几乎摆满了红玫瑰,满得好像要溢出来。我不解地望向他,像望着温暖的阳光,这份阳光沐浴在身上,令人舒缓了不少烦心的事,只是,这份原本不应属于我的阳光,有些刺眼……幸福顿时像阳光般的他一样,无处不在,甚至可以照进最深暗的角落。 “吱”的一声,跑车的顶棚被缓缓打开,随着一阵风的抚过,车里的少许花瓣被带动着漫天飞舞、飘散。一时间,整个广场似乎成为花的天地,鲜红的花瓣盈盈飘落在肩头、在发间,花香四溢,充满四周,久久不曾散去。 当我暂时忘记了烦恼困苦,正沉迷于四处飞散的花瓣时,他竟然跪在了我的脚下。下颚上扬,唇边含着笑地望着我,他眼中的脉脉深情,似乎要将我卷入漩涡中,不肯放手。 “姐,嫁给我!”他的声音很大,脸上的表情十分郑重。 喧闹的广场上,众人也都注意到这里,纷纷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月轩,你干什么?快起来啊!”我忙拉他起来,可他却纹丝不动。不知何时将拿在手里的一支红玫瑰递到我眼前,玫瑰的中心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仔细看去,一枚钻戒依然放在中间,充当花蕊。 他没有起来的意思,等着我接过玫瑰。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的年轻人在旁边喊着让我接过玫瑰,年轻的女孩子对月轩都不禁惊艳不已,羡慕地望着我。 “月轩……”我迟疑地唤了他一声。 他抬起明眸看着我,“姐,我知道你所顾虑的事,可是我不在乎!”他伸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把你的手交给我,让我带给你幸福,我可以的!……姐始终是要嫁入白氏的,不如嫁给我。” 我微微张口,却不忍心说出狠狠的拒绝他的话。我摇着头不断后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容我再次后退。“月轩,痛苦赎罪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样……” “不!姐……”不等我说完,他又紧紧地攥了攥我的手,“我已经等了七年了,不!应该是更久!我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带给姐幸福,为什么连机会都不给我?”说话间,他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可以像阳光一样照亮我的生活,甚至可以带着我走出暗淡。可是,七年前间的悲伤,又有谁能为我抚平? 我颤颤巍巍地轻抚上他的手,试探着问道:“真的……可以吗?” 顿时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神情坚定而认真,“当然!姐,记住,抓住我的手,你就会幸福了!”他激动地将玫瑰更向前一步,几乎递到我面前,我僵持了一下,颤抖着接过玫瑰,以及那代表着婚姻的钻戒…… 我拉着他站起身,他反手一把将我拉进怀中,死死地抱紧,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节奏很快的心跳声。广场上,一时间人声鼎沸,纷纷响起了代表祝福的掌声。 他将我送回家,并见过了我的父母,母亲很高兴,因为终于如她所愿。而父亲,只是随应性地笑了笑,我看得出,他并不像我嫁给月轩,因为他知道,我的爱,另有其人。月轩走时,我将他送到门外,看着他上车。“路上小心。”我轻声道,他发自心底的笑了,眼中洋溢着幸福。 “微……”他深情地唤着我,当听到这个字时,我不禁轻颤了一下。一直以来,会这么叫我的,只有白堇凡…… “我希望由你去告诉我哥——我们结婚的事。”我点点头,他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因我而起的事,还是由我去结束的好。 看到我点头,他也放心了,嘴角微挑…… “这就是你最终做出的决定吗?”当我进屋时,父亲在后面叫住了我,说话声中带着心疼。 我咬咬牙,“是……” “何苦呢?这么折磨自己……”父亲叹了口气,摇摇头,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从大厅随手拿过一瓶红酒,“砰”的一声开启木塞,少许暗红的酒汁飞溅到白色大理石的桌上,立即殷散开来。看着红酒倒入杯中的一瞬间,翻腾的酒汁如滔滔大海般汹涌,顿时周围弥漫开浓郁的葡萄酒香,醉人,不醉心……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好像没有尽头,也不想就此停下。直到眼前的物体都在不时地晃动,“呵呵……”我痴笑出声,自嘲且无奈。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第十七章 昔日情难断 “尚秘书……”我坐在办公室里,在她要出去时叫住了她。她恍然间回头,“还有什么事,总裁?” “我,接受了月轩的求婚……”我缓缓地低声说道,询问般的目光看着她。她先是一愣,却又随即化解,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什么样的大风浪没见过!半晌,她才轻轻问了我一句:“这是您的心意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胸口突然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虽然我不了解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想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她点了下头便转身出去了。 宽大的办公室内,一时间忽然变得空荡荡的。现在,公司的债务倒是不成问题了,可是,我的心呢?我和白堇凡,恐怕终究是孽缘,若不是,也许七年前就在一起了,何须再等到今日。当初是我先行离开,既然已经错过,何必回首?再回首,都已成空…… 人生便如此,我已无能为力,只是,心,当初不曾有悔。未来变幻莫测,我无法把握;想和你一路走下去,却无法走到幸福的天堂。 我打了个电话到白氏总裁室,之后便赶了过去。 刚到白氏大厦前,便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迎了上来,典型的职业装及打扮,虽长得一般,却也是耐看。“我是白总的秘书,他让我在这里接你上去。”我点了点头,跟着她往里走。 “白总就在里面。”秘书将我带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将桌上的咖啡交给我,“这是总裁刚才要的咖啡,麻烦曲小姐帮忙带进去。”我接过咖啡,顿时,一阵熟悉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蓝山,清新细腻,可却不是现下手磨的,总觉得少了一份不言而喻的心意…… “当当”,我端着咖啡站在门口,敲了两声。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将咖啡放在离他有些远的水晶茶几上,他微挑眉看着我,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我回头看见后面的书柜里,静静的摆放着一套咖啡用具以及未经磨制的蓝山咖啡豆,没好气地看了白堇凡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他却只是目光深沉地盯着我,笑而不语。 他习惯喝蓝山咖啡,是我推荐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都还在喝。不用他说话,我自动拿出东西,细心地将咖啡豆磨碎,煮水冲泡、过滤,因为每一次他喝咖啡,都是由我亲手冲泡……行动间,总有一道炙热的目光随着我四处移动,而我,却不敢抬头看他。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怀着以前的心境为他冲泡咖啡了……正想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咖啡中,装作不经意抬手拭去泪痕,本以为无人知晓。 “啊!”我短促地惊呼一声。不知何时,他已不声不响地来到我身后,并双手环着我的腰,紧紧地搂着,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胸膛。这个环抱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尤其在对方是他的情况下,有力的双臂、身后起伏的胸膛、以及那耳边炙热的呼吸……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有时腻在一起耳鬓厮磨,有时双双靠在阳台上望着远方,可心中却又是在深情地望着彼此,那段时光幸福的就好像天堂一般,唇边无时无刻不含着笑。 “你知道吗?这七年里,没有一晚不梦到你,有时高兴得痴笑,可有时却梦见你说永远都不会回来而流泪……七年前,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 我摆开他环在我身前的手,转过去面对着他,“你竟然问我……七年前为什么离开?!你竟然问我……?!如果你不记得七年前自己说过的话,我可以提醒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的声音几乎颤抖。苦笑一声,莫名地盯着他看,这副容颜不曾改变,只是多了份沧桑;可他的性情,却大为转变。 他似乎也一头雾水的样子,刚想问些什么,我却依然打断他的话,有些事,既然过去了,就不想旧事重提。“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并且是嫁入白氏……”他沉稳地一笑,胸有成竹地看着我。我顿了顿,看着他期待后话的眼神,一时间竟不忍心说出后面的话了……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做个了结的,“可是……新郎不是你。” 一瞬间,他猛地松开抓着我的手,跄踉地连连后退,直到抵上后面的桌子他才勉强站稳脚步,只是他再不如平时那样,站得笔直了。脊背无力地弯着,以手撑在桌子的边缘上并死死地扣着,刚才稍显的柔情一下子灰飞烟灭,脸色甚至苍白到了极点。眉头紧锁,喘着粗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半晌,总裁室内没有一点动静,我静静地站在他对面,想伸手去扶住摇晃的他,却想不到扶他的理由——是同情、是不忍、还是……心疼? 半晌,总裁室里静得骇人,留下一片死寂。“……竟然……不是我!……竟然不是,我……不是我……”他半低着头,不断地喃喃重复着,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不应有的慌张、错乱。 “堇凡!……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这样啊……”再也看不下去,我微微张口想劝说他放弃,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叫他放弃呢?我与他的相遇是机缘巧合,可惜机会错过,而且缘分断尽,现在我无能为力……原来,酒醒时候,真的会……悲痛,断人肠。“……不忍心?!”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似乎嘲笑。猛然间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我,像凶猛的鳄鱼盯着猎物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把我撕碎、吞食,他眼中的怒恨,再清楚不过。 我不禁打了个寒蝉,这样的他,让我恐惧、害怕,甚至让我想择路而逃。 他一步步地逼近,我蹒跚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终于,他猛然间一把将我推到墙上,我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不敢出声喊痛。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左手不知何时已滑到我的脖颈处,“你竟然要嫁给月轩?!可恶!……你让我想,杀了你……”慢慢地,他的手劲儿不断地增大,直到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堇,堇凡……堇……凡……”我拼命地想摆开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大得让我无可奈何。不多时,吸入的空气变得极为稀薄,想说话却只能光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前的画面也变得不再清晰,甚至模糊不清。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我不再挣扎,双手垂到两边,无力地看着他。 那个温柔的、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堇凡哪儿去了?真的,不见了吗?…… 他等了我七年,这七年是人生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将那些给了我,而我又将那青春年华给了他。我们两个,谁欠了谁?说不清、道不明。有时连我自己都不解,为什么绕来绕去,却始终不能绕回起点——重新开始?!…… “我,真的想……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然而与其中却透着一丝无力。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双眸死死地盯着我不放,想要将我撕裂一般。 当我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桎梏在脖子上的手忽地松开了,我无力地靠在墙上,双腿早已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渐渐的、我向下滑去……我以为自己将要摔倒的时候,一支有力的臂膀环住了我的腰,不等我反映,他又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将头深深地埋在我的颈间。断断续续的呼吸,忽地,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到胸口、流到内心深处…… 他,竟然流泪了!那个温柔却很坚强的白堇凡……流泪了…… 他的泪很烫,灼烧着我的肌肤,更剧烈地燃烧着我的心。我的心,不住地颤抖着,心意飘移,我渐渐控制不住…… 不知不觉间,我伸手抱住了他,明显地感觉到他顿时一僵,随后将我抱得更紧。时间似乎静止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松手,半低眼眸,“可不可以,不要嫁给月轩?” 半晌,见我没有回答,他也猜出我的答案,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一个人站在落地窗边,虚无地望着窗外不知何处。我站在门口,回首又望他一眼,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显现得那么无助、悲凉,再让我望他最后一次吧,今生的最后一次。当我打开门的一瞬,“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白堇凡坚定无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决绝。 “如果你觉得我欠你什么,你可以报复我、甚至杀了我,可是,请你不要牵涉到无辜的人。” “月轩是我的弟弟,你又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你们?!”说话间,他的嘴角竟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这丝笑意,却让我害怕…… 第十八章 进退两难 过了一周左右,月轩打来电话。 “微。” “月轩,你还是叫我姐吧……”因为,我只想那个人这么叫我。 “好,不过等结婚后,我可就不会叫你姐了。”说话间,他含着笑意。“对了,姐,我妈听说咱们要结婚,昨天从国外回来了,她说想见见你。” 我一下子僵住,对于月轩说出的话无法做出响应。第一次见白夫人,还是在七年前,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凌厉且城府深沉的女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七年前我没能和白堇凡在一起,也有她的原因! “月轩,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等我说完,便听月轩笑道:“姐,以后咱们也要结婚,早晚都要见她的。……我现在正在往曲氏的路上,大概五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吧!” 望着眼前的豪华别墅,我的脚步难以前移,月轩拉了拉我的手,“走吧。”我僵硬地点点头,随着他稍放缓的脚步向别墅内走去。不愧是商界龙头的家,从装潢到摆设,都无可挑剔,甚至达到华丽。 “嗒,嗒,嗒,嗒……”站在大厅东面的客厅中,当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上渐渐传来时,我不禁觉得后背开始发麻,而且直冒冷汗。当那个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时,我不得不转过身去面对——凌淑晨,月轩的母亲,如同七年前我见她时一般没有变老的迹象,端庄的举止背后,却是凌厉的眼神及深沉的城府,同时,她也是白堇凡的母亲…… “曲小姐,想不到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们竟然还有见面的机会!”她扫视了我一眼,随即在我面前坐下,话语中含着深深的讥讽。我并非听不出,而是有月轩在场,不想让他为难。 “您好。” 一旁,月轩拉着我顺势坐下。握了握我的手,我看向他,他半颔首,示意我不要担心。 她瞥了我一眼,顺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在唇边吹着,“我记得上次见曲小姐,还是在七年前,那时……你好像是堇凡的……结婚物件。”她看似不经意地说着。我咬咬牙,叹了口气,她说的没有错,所以我根本无法反驳。 “啪”的一声,她猛然间将茶杯放到水晶茶几上,瓷器与水晶撞击所发出的声音,令我不禁一怔。“怎么,你就那么像嫁进白氏?当初堇凡年少无知,要不是我多加劝阻,他早就被你迷惑!他那时也说过,是不会娶你的,七年前你不也正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吗!?……想不到,七年后你又回来了,竟然还勾引得月轩死心塌地的对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听说曲氏现在负债累累,今次你为了什么?……钱吗?”她的话向死神的镰刀一样,一刀一刀地砍进我心里,让其血流不止;她甚至残忍地将七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故意唤醒我风尘多年不愿提起的记忆。 “是,七年前我是因为那个离开,但并不代表我勾引了谁!虽然曲氏现在处于负债时期,但是还没有到要依靠谁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就算真的支撑不下去了,我会关掉公司,绝对不会要白氏的钱!!” “我可是听说,前阵子堇凡为你掷下千金!” “那只是记者们写的,我与他,不过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请白夫人不用再把七年前的手段拿出来用一遍,他对我,是没有感情的了。” 她冷哼一声,“一个快要倒闭的企业,有什么好合作的……” 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死死地看着她。 “妈!”见此,月轩猛地站起身,挡在我与他母亲中间,“七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不管,但是七年后的今天,她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月轩对着他母亲吼道,拉着我向别墅外走去,他的脚步很快,可一路上我几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他送我回家。 “对不起,我妈今天……” 我摇摇头,“她说的没有错,其实当初我里开后,就不应该再回来。”我的那些话,彻底的断了曲氏的后路,是母亲那些依靠白氏的想法永久性的破灭了。 看着月轩离开后,我脚步沉重的回了家,从来都没觉得,从路边走到家门口的路,竟然有这么长。一打开门,便瞧见父母都坐在大厅里,似乎是在等我。“爸、妈,在等我?” 母亲瞥我一眼,厉声道:“曲氏负债累累?……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看到报纸,你是不是要等曲氏倒闭了才准备告诉我!”母亲怒吼着瞪着我,我没有答话,只是站在沙发后面,等待她后面真正的说辞。果然,“月轩也向你求婚了,你们最好赶快举行婚礼,这样对曲氏也有好处!” “说来说去,您就是要我尽快嫁到白氏,我们的婚礼定在两周后,这样您总满意了。……不过我要先提醒您,曲氏哪怕倒闭破产,也决不会拿白氏一分钱!”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父亲赞许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有人支持我的,我不是孤立无援的。不想再听到母亲下面的任何话,我径自向楼上走去。 再次坐到书桌前,不受控制地翻出抽屉最底层的画,温柔的面孔、宠溺的眼神,为什么白堇凡现在变得那么暴戾、无常,甚至连做事的手法都与以前大相径庭?如果爱我,为什么在我走后有三度结婚?如果爱我,为什么当初要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一切的一切,谁能说个清楚…… 第十九章 世事难料 今天,是我人生中的大事——婚礼。 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月轩身边,他轻挽着我的手,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月轩的母亲没有来,想必是不想见到我……可是,我扫视整个教堂,却独独不见白堇凡的身影……我不希望他来,不想让他看到我嫁给别的男人,那怕是他的弟弟。 当听到月轩大声地回答神父“我愿意”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心潮澎湃,只是很平淡的感觉,不欢不喜,淡淡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好像这里的人或物……都与我无关。我就像一个站在外界看着这场婚礼的人,看着它发展、结束。 “曲祸微小姐,你愿意嫁给白月轩先生为妻吗?”看着神父慈祥的面容,听着他和蔼的话语,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愿意,不,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不肯定、不情愿;我不愿意,可是我不想伤害月轩……我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一时间,我前所未有的迷惘。看着月轩期待的眼神,看着众人祝福的目光,我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 “我……我,愿意……” 顿时,下面响起掌声,欢庆的声音充满了的整个教堂。 “请新郎新娘互换戒指!” 我看着伴娘端上来的结婚戒指,闪烁的珠光、耀眼的钻石,这对戒指是月轩请知名设计师设计的,独一无二。我拿过戒指,手指竟有些颤抖,对不准他的指尖,当我苦恼时,他反而握了握我的手,“别紧张……”可又有谁知,我的颤抖,是因为我心中的不确定…… “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恍惚间,有人跑进教堂,我定睛一看,是白家的保镖,那人神色慌张、呼吸不顺,看来事情真的很急。 “怎么了?”月轩见此,也有些焦急。 “大,大少爷……” 是白堇凡!!我不由地也上前一步,想仔细听清他所说的一切关于白堇凡的事。 “大少爷他,出车祸了!现在情况紧急,医生说,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的话一说出,教堂里的所有人都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一时间教堂里极静。 “当啷”一声,原来不知不觉间,手中的戒指已掉落在地,歪歪斜斜地轱辘着,它轱辘的痕迹却像人生一样,一路颠簸不平。但很快,它便歪倒在红地毯的正中,静静地躺着,不理会他人眼光。 顿时,我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感觉到生命中再没有能支持我活下去的东西,我恳求着看着月轩,希望他能放我走,我多想飞奔到白堇凡身边……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因为,如果我现在马上离开,最难堪的,将会是月轩。 “诸位,……婚礼暂停!”他对着众人高声道,继而半低着头,深沉地看着我。恍惚间,他缓缓抬手擦过我的脸颊,一阵湿润的感觉在脸边泛起,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一时间,无助、担惊受怕一股脑涌上心头,我慌乱地看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我知道,如果今天我放手让你去看哥的话,你就永远都不会再属于我了……”我刚要说话,他又用食指轻覆在薄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听他说就好。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浅淡地一笑,“可惜我比我哥晚一步遇见你,来世,只爱我好不好?”他的话,听着让人心疼,我哽咽住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他依旧只是看着我,不顾其它人的谈论、劝阻,仿佛要将我的容貌印在眼眸中一般。太过明媚的太阳终究不属于我,那阳光般的存在,到头也不过是我的向往,靠近他、却反而伤他更深,只能远远地站着、望着,不能靠近。 我逐渐地感觉到,他原本握着我的手慢慢松开,可又夹杂着那么多的不舍、无奈,“对不起……”我低声说道,亏欠他的太多。可是,我终究只有一颗心,给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势必会受到伤害,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可却又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我无力改变什么。我口口声声的说恨白堇凡,可当听到他生死未定时,我的世界崩溃了,没有他、叫我怎么活?终是爱比恨多。 他弯腰捡起那枚戒指,递到我手上,“只为我戴上,……好吗?”他的语气中尽是恳求,甚至可以说是哀求。我接过戒指,她却意外地伸出食指,我诧异地看着他,而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未结婚,便离婚…… “去吧……”他淡定地说着,并彻底地松开手。我边走边回头,他始终望着我,隐约见我听到他喃喃道:“……再见,我的爱……”那声音渐不可闻,可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提着婚纱长裙向外跑去,不顾众人的眼光,我现在,只想尊重我的心的选择。 白堇凡,我不许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