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国去捣乱》 第一回 荀家有神童 一颗陨石的坠落,带来的不仅是空间的扭曲,更是一场浩大的历史迁徙…… 汉中平六年元月,豫州颍川郡颖阴县,城北数里外的山谷。 山谷不大,但却有姓……外界皆称其为——荀家山谷。 山谷里面是一座高山,山上许多人家,一条清澈的河流自山顶缓缓流下,醉人非常;循着波涛而上,穿过一片丛林,流经一片花丛,水流便从视野中消失,不知所踪。 溪流的边缘处,有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子,穿着材料柔软的丝锦,发丝纤细泛着黑色的油光,洁白的面庞如玉一般,似乎温存着一股非凡的美感。 小孩蹲下身来,轻轻的捧起河流中的一滩水;水很清,他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掌纹;掌纹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那么成熟,细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他用力地洗了洗脸,似乎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水珠顺着他光滑的脸蛋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混杂了泪水;终于,他放弃了,缓缓地从河边站了起来,走到那花园仅剩的一杆杆茎叶中,似乎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已经三年了啊…… 小孩名叫荀罡,乃是颍川望族荀家的子弟;而他的父亲,便是名震天下的大贤,荀六龙荀爽。东汉时期有一人名为荀淑,被称作“神君”,他有八个儿子,被称作“荀氏八龙”。而荀爽更是八龙中的翘楚,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称。 荀罡生于中平二年十一月,恰逢天罡星陨落,有陨石坠于颍川,故荀爽取名为荀罡。由于外界传言他六月能言,一岁能行,纷纷传说荀家出了个神童。 但或许只有荀罡自己知道,外表三岁的他,其实都有二十多岁了。 三年,是一个极短的过程。但荀罡对于自己三年前的记忆一片模糊,甚至都不知道三年之前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有记忆。但他确定的是,他现在真实年龄大概二十多岁,而且三年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荀罡拿起一杆茎叶在手上摆弄着,循着根部摸到藤条,轻轻摩挲着,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还有一项异能,也是不久前自己发现的。只要自己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知道自己想要预测的未来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天来,原本冷清无比的荀家山庄却突然热闹了起来,都是想要拜访这么个惊世神童的。 想到这里,荀罡粉嫩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不合时宜的冷笑,什么拜访?无非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年龄比较小的神棍罢了!那些人进来第一句话都是礼貌性的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但到了第二句话,就是什么我官运如何?我儿子如何?我老婆生的男孩女孩?…… 怎么的?你们拿我当百度了? 荀罡痛苦的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已经会见了十七个人了,好不容易才抽出空隙来跑到这里休息一会儿,却不想难得的闲暇,却被自己潜藏内心的阴霾给迷糊住了;正如之前所说,荀罡心中有一个结,就是三年之前的回忆,每想到这事,他就会觉得脑袋疼。他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空,但无凭无据,所有的人都只能把他当作荀罡,当做是荀爽的儿子,荀卿的子孙…… 荀罡只能暂时以荀罡这个小孩的身份先生存下去,虽然他的各种行为都与成人无异,但在那些人看来,这正是神童的表现啊! “小弟,你果然在这里啊!” 几米外的藤蔓之外,突然传过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婉转优雅,如同百灵一般。荀罡依旧埋着脑袋,隐藏在藤蔓中,因为他早已知道那人是谁,根本不用抬起头来辨别身份。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粗糙地挽着,看上去很是慵懒;宽松的袍子轻轻搭在她的身体上,凹凸有致。唯独是隆起的肚子,破坏了所有的美丽;没想到这么一个妙龄少女,竟然已经是一个身怀六甲的人妻。 女孩名叫荀采,乃是荀爽独女,荀罡的亲姐姐。她原本是在藤蔓外四处张望的,毕竟荀罡身体太过矮小难以找到;不过方才荀罡方向叶子的轻微震动却是吸引了她,让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喜欢到处乱跑的弟弟。 荀采轻轻地走了过去,左手刻意捂着肚子,似乎怕影响到里面的胎儿。她走到荀罡身前,正坐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温柔地说都道:“小弟,你有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一切的事情都是难免的;即便你千般不愿,但我们荀家子弟,最起码的礼仪还是应当有的。之前与你会面的那位士燮伯伯从交州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你怎么能如此匆忙的就会客完毕,岂不是拂我们荀家的面子吗?你现在还小,可以当你不懂事,但长大了又怎么办?” 这种婆婆妈妈的唠叨荀罡早已见怪不怪,什么面子面子的,难道这偌大一个荀家的面子,仅仅因为我一个人失礼就没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认真的姐姐,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封建思想糟害了多少妙龄少女?为了所谓的家族面子,连自己做人的自由都没有,还要礼仪作甚? 荀罡想要反抗,但对方是自己很亲的姐姐,便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看上去很是委屈:“姐姐,你又是来训话的?” 看着荀罡这副委屈模样,即将为人母的荀采心里面也是生出一丝怜悯。从去年开始,荀罡基本上每天都是见客,而荀家又为了自己的面子,从不谢客。荀罡很惨,有时候一天要见五十多个客人,连水都喝不上一口,作为一个三岁的小孩,如何能够忍受? 她知道荀罡恨这个家族,恨这个家族里面的老顽固! “我明天再跟长老说说吧……”荀采眼神微微黯然,似乎心里面有些畏惧荀氏家族的长老;忽然,她似乎想起了正事,眼神一变,说道:“但刚才又来了两位客人,真的很想见你,所以大哥才让我过来找你的……” 荀罡心里面暗骂了一声自己的大哥荀表,传唤自己就算了,怎么还让一个孕妇爬到山上来找自己?看着荀采微微冒着热汗的额头,荀罡心里面有些心痛。自己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作为二十岁青年的意识,所以他完全记得从他出生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 母亲因他难产而亡,父亲荀爽也从此变得暴躁不堪,而他的姐姐荀采又当姐又当妈,就连荀爽排下的嫁妆荀采都要分一两个好玩的给他,不知道对自己好到什么程度了! 对荀采,他感恩,他愧疚。 荀罡笑了起来,虽然这个笑容对他自己而言很是虚假,但只要能够让荀采宽心,那便无妨了:“姐姐,莫不是那两个人长得很帅气,你自己请缨来的?” 听见这话,荀采的脸一下就红了,荀罡心中一声惊奇,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就说中了。 荀采娇羞的笑了笑,对着荀罡一顿嗔骂:“臭小子,你个三岁的小娃娃懂什么?……不过,那里面确实有个人长得挺帅的,我还不小心……找他要了个签名。” 签名这东西还能不小心?荀罡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现在还流行这玩意儿? 荀采从袖口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来,中间似乎有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荀采将它递给荀罡,面色红润的说道:“小弟你看,这个人的字写得真的很好看,简直都要赶上一些书法家了!……别给你姐夫说,他这人就是个死心眼,到时候还不缠着我要我把手帕给烧了!” 荀罡并没有听见荀采后面说了什么,是因为那张手帕上的字太好看了?并不是。不过确确实实的,荀罡看见手帕上的名字后,真的震惊到无法思考的地步了。 “‘周瑜’这两个字,写的确实漂亮啊……”荀罡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二回 江东有客兮 瑜,乃美玉之意。人如其名,周瑜这个人却是如同美玉一般,揉不得一点瑕疵。此人不仅长相俊美,文武全才,更是精通音律,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那都是遭人艳羡和嫉妒的份。 至于心胸狭隘这等流言,完全是子虚乌有;老罗为了小说,不得不牺牲这么一个完美的人。 荀罡并不认识周瑜,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不仅他的名字,甚至就连性格、主要贡献,连他多久生多久死都一清二楚……难道这也是自己的一种能力吗? 荀罡装作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样子,将手帕递还给荀采,装着一副很纯真的模样问道:“姐姐,这个周瑜是什么来头?” “周瑜是前任洛阳令周异的儿子,隶属庐江周家,在江东地区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荀采盈盈一笑,脸颊上的小酒窝格外瞩目,“虽然这种人物你见得也不少了,不过作为对你的惩罚,这个人就算不想见也必须得见!” 看着突然弄出一副认真脸的荀采,荀罡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根本就是自己被人家迷住了吧……不过,说实在的,荀罡自己都很想见见周瑜。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方神圣,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今天错过了,那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 在荀家山庄山脚下一个并不起眼的竹屋里,孙策正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着,一旁的周瑜惬意的品尝着下人端上来的茶水,也不理会孙策,与一旁的年轻人相谈甚欢。 孙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盯着与周瑜交谈的年轻人,略微有些烦躁的说道:“荀表公子,这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还没见到令弟?” 孙策所对话之人,乃是荀罡的长兄荀表;只见他淡定的品了口茶,满脸笑容的看着孙策道:“孙公子,我知道您是孙太守之子,但万事切莫太过心急。您可知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见到舍弟的?我等破例让公子先来,已经坏了规矩,委屈一个时辰罢了!待舍弟前来,二位必有收获。” 看着荀表的这副模样,孙策也就不说话了,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孙策瞥了眼周瑜,后者正若无其事地喝着甘露,似乎并未察觉二人的对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孙策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他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之前的那个女孩领着一个更小的男孩缓缓进屋。荀罡轻轻地将肩头的露水拂去,朝屋内走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但即便是很简单的动作,也看的孙策暗暗称奇,一旁淡定品茶的周瑜,心里面也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哟!来了?” 荀表站起身来,带着一副令人看不懂的笑容接近荀罡;荀罡并没有看他,只是很机械的将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任荀表牵引着自己,带到周瑜的对面——荀表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上去。 荀采在门口担忧的看了看荀罡,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女人家所能接触的了。她轻叹一声,将房门缓缓关上,悄然离去。 荀表侧坐在荀罡身后,对孙策做了个手势,说道:“烦请二位公子一起坐在舍弟的对面,虽然空间狭小,但此乃规矩,望二位见谅。”说罢,孙策毫无怨言,轻轻地靠到了周瑜身边;他一脸惊疑的看着对面的荀罡,虽然他面无表情,但他之前的行为细节便足以证明,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荀家真的出了个神童,而且与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规矩规矩,那是定给不守规矩的;像我们这些人,又需要什么规矩来束缚?”孙策似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但这么一句话,却是活生生的说道荀罡的心坎里。 他早已忍受不了这个荀氏家族给他的种种规矩,就如同孙策所说,心中向往野虎般生活的人,凭什么要被规矩所束缚? 但,他还没有与荀家抗争的勇气与实力。 荀罡心中默然叹气,强颜欢笑的问道:“这位孙策公子可有什么想要询问的?” 听到这句话,孙策眼神骤变,就连一旁的周瑜,也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孙策从未自我介绍过,但荀罡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似是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荀罡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还知道二位是异性兄弟。既然二位都听到传言来到此处,应该不会感到震惊才是。” 小孩的谈吐立刻吸引了周瑜的注意,这般举止礼仪若是一个三岁小孩子做出来的,换作往常,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周瑜在震惊之余,不由得产生了一抹小小的求知欲。 “哈哈哈哈!百姓诚不欺我!”孙策爽朗的大笑了起来,在这幽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完后,他朝荀罡拱手道:“果然是神童,在下佩服!” “谬赞了。”荀罡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似乎对于孙策的客套话并不感兴趣,毕竟这种话他已经要听出茧子了。 如此冷淡的回应,孙策尴尬的挠了挠头,但周瑜却在一旁笑出了声来,调笑道:“策,原以为你这幅模样热血非常,没想到一个三岁小儿竟然能够让你沉默下来,真是奇哉!” 孙策的脸略微有些涨红,反驳道:“当初可是你说我有个人魅力的,怎的现在还调笑起我来了?或许只不过我不符合他的口味罢了!” 这对兄弟仿佛夫妻吵架一般,荀罡看着这一幕,竟是不经意的笑了起来。 “二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或许是被孙策二人所打动,荀罡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脸渐渐地有了表情,言语也温和了不少,“我看二位谈吐不凡,器宇轩昂,尤其是孙策,眉宇间有一股王霸之气,将来事业必然非同小可!” 荀罡的言语十分机械,似乎是几个月训练出来的,和外面那些评价人的名士一个模样。 “哈哈哈!那可说不一定啊!”孙策摆了摆手,或许略微有些失礼,周瑜立马将他的行为制止了。孙策笑着挠了挠头,又对荀罡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来寻个热闹,在下可一直坚信着,所谓的人生,永远是自己手中的棋子;老天想要从我手里面抢过去,门儿都没有!” 荀罡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你不信天不信命,但我可是知道你最后怎么死的,你这模样我怎么敢说? 况且,你不信我干嘛还来找我?而且看你们二人的态度,明显是你更激动,更想来见我,怎么就说不信就不信了?荀罡又看了看周瑜,后者正一脸歉意的看着自己,但对于孙策之前的言行,他似乎没什么话可说。 荀罡顿时感觉受到了委屈,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日常的工作还是得做,不然上面的老家伙又得责骂自己了。他强忍着不快,朝孙策问道:“公子志在何方?” 孙策愣了愣,低头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桌案,认真地说道:“足下可知,当今边疆是何景象?” 荀罡点了点头,这种东西,他只要一闭眼睛就能知道:“北有鲜卑匈奴时常掳掠我大汉军民,西有氐、羌等部对我关内虎视眈眈。南方也有不少少数民族不服从我大汉管理,多有独立之意……差不多就是如此情况吧。” 孙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实不相瞒,家父孙坚曾随军出征凉州,征讨氐羌叛乱;策只恨年幼,不能饮尽鞑子血肉!若有时机,我必然会申奏朝廷,北上关口,效仿霍骠骑封狼居胥,让那些鞑子不敢忤视于我等!” 他一顿,眼神似乎坚定了起来,又是说:“秦皇汉武鞭笞匈奴,使我大汉威震海外;蒙恬、卫青、霍去病各位名将流芳历史,不甚美哉!大丈夫立世,不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更为何事!” 孙策一番慷慨陈词,听得荀罡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挽起袖子,骑上战马搭上长弓,与边外贼子一战高下! 在那一刻,荀罡微微闭眼,隐隐约约又看见了,一百多年后,就是因为鞑子南下入关,祸害中原,我大汉人民死伤万千,家国流离之痛,蕴入心中。他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够让那天到来,他必须阻止! 但同时,荀罡也诧异了,他从没想过孙策的心中竟然隐藏着这等志向!就他所知,孙策的志向一直都是坐拥江山。而历史也证明,他当年也是这么付诸于实践的,怎么这个孙策和他认知中的孙策不一样? 我可能遇见了假孙策……荀罡这般想到。 孙策在那里慷慨陈词的时候,一旁的周瑜却一直浅笑不语,荀罡看着周瑜,问道:“看来你就是被他这种傻愣子气给吸引的……我想,孙策去哪里,足下也一定会去哪里吧。” 周瑜嘿嘿一笑,回道:“看你之前那副热血澎湃的模样,难道不也是被他这股子傻气给吸引了吗?策的志向便是我的志向,自从我二人结为兄弟之后,早已不分彼此了。” 荀罡听见这话突然感觉脊柱发凉,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基腐? 孙策虽然别有大志,但荀罡不得不给他泼一头冷水:“公子有大志,是为我大汉之幸。然而就我所见到的,阁下穷尽一生之力,都无法看见北方的山脉……说句难听的,你连黄河北岸都不指定见的到。” 孙策不在意的笑了笑,回道:“我命之道,在人不在天。今天你说我到不了北方,但我若是执意要到北方,你又能耐我何?” 荀罡无语,这已经是孙策第二次把他的话压回去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吃了团饭后噎着了,浑身难受!如此不敬终于自己,荀罡如何能忍? 他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不过附着在一个三岁小儿身上罢了。就在之前那一瞬,荀罡突然希望许贡的门客快点出来,把这个砸场子的给杀了…… 看着孙策如此不敬重自己,荀罡胸中有一股恶气却无法吐出,十分不爽。他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眼神陡然一变,阴测测的问道: “公子可想知道令尊对你是何看法?” 第三回 计江东而白丝生 当人被别人无视甚至蔑视的时候,无论是哪种人,心中绝对都会有一种不快。那些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笑脸的人,要么就是不敢正面回应的懦夫,要么就是靠能力来让别人闭嘴的高手。 荀罡不是懦夫,似乎从三年前或者更久就不是;但同时,他也不是能够利用自己能力来让孙策闭嘴的人。他很任性,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任性,任性到要想方设法来篡改历史,以挽回自己的颜面,让孙策闭嘴。 那个时空中的人没有能力改变历史,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历史,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改变历史。但荀罡有这个能力,因为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完全知晓在此之后的发展。他有这个实力,将一直有条不紊进行的历史带上一条弯路。 荀罡的脑袋已经慢慢清晰,这是之前他所没有过的。他面见过几百上千的客人,每次都是什么机械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但今天不知是何缘故,他的脑袋越说话越清晰,看见了越来越远的东西。 虽说他始终都没有看见他自己。 荀罡脑袋里浮现着孙策此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洞房都看得极为清楚;他知道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名号,他也知道这个人死后对历史的改变是有多大。 但今天,他要把这一切通通颠覆! 荀罡总觉得自己知道未来的事情,但他似乎并不像靠着这个胡作非为;但不可否认的,他确实在凭借自己这种优势建立了很大的名声,但这种优势,他能依靠多久呢? 管他的,能用多久是多久!有优势不多加利用,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我父亲对我的看法?”孙策先是一愣,随即竟然笑了起来,右手轻轻拍打着大腿,肉感十足,发出啪啪的声响,“看来足下已经知道家父是谁了,不过这样足下怕是有所不知了。全军上下的将士谁不知晓我孙策乃是江东猛虎孙坚最得意的儿子?家父对我早已是当做接班人看待,还能有什么看法?” 周瑜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和煦的笑容,看着荀罡的眼神渐渐不再如之前的火热,终究还是一个比寻常小孩聪明的小孩罢了。若真有之前说的那么玄乎,他如何还会询问这等不相干甚至无用的问题? 然而出人意料的,荀罡并不是一副失落的模样;他依旧维持这笑容,笑容很神秘,似乎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反而将孙策唬住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孙策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侧头看了看周瑜,发现后者也被荀罡这阵仗唬得不知所措,心中莫名的感到紧张了起来。 欲止其行,必乱其心。这是荀罡总结出来的一点小小的心得。 荀罡笑容不减,又小又嫩的手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与孙策心脏跳动的频率相同,让后者越来越慌。荀罡见时机不错,说道:“听闻公子有一二弟名叫孙权,少年得意,才思聪颖,可谓神童,很得令尊喜爱。我曾听闻孙太守说过:‘率领江东兵众,决战两阵之间,横行争衡天下,权不如策;但举贤任能,使其各尽其心,用以保守江东,策不及权。’可有此事?” 孙坚自然没有说过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是孙策死的时候对孙权说的;荀罡只是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人物基本信息,来对孙策的内心进行一点一点的解离。所谓孙坚的话,不过是个让人听信的幌子罢了。 孙策久在军营之中与孙坚作伍,不知道听孙坚说了多少话,他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孙策并不清楚。他一脸求助地看着一旁的周瑜,似乎想从他那里求的答案。 但孙策这么做了,正好落入荀罡下怀。荀罡用了一个小小的心理战术,他知道孙策一直与孙坚一起,听孙坚话说得太多,不根本敢确认是否有说过这句;而周瑜正好与孙策相反,他几乎不与孙坚打交道,只会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判断孙坚是否会说这句话。 而周瑜的话,孙策一般都会信……如此一来,二人都落入了荀罡的网罗之中。 周瑜似乎早就知道孙策会求助于自己,头也不偏地回应道:“你看你一副傻样!领兵作战,全军上下自然无人能出你右;但若是说道权谋政治,你二弟孙权虽然现在只有八岁,但光看那面相和读书的努力劲,就知道肯定比你强!伯父可能在某次喝酒宴会上的时候不经意提起过,你遗忘了吧!” “是吗?”孙策还是不敢确定,但周瑜都这么说了,姑且算是真的吧,“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承认,权弟在某些方面确实比我强,但这能代表什么?现在谁都知道地方官独大,军阀独立才是如今的大势所趋。难不成我那弟弟能够成为超越我,带领江东子弟走向天下吗?” 一旁已经沉默了接近半个时辰的荀表眼神突然变了,家族长老命令他严守在荀罡左右,但绝不说话,所以他才宁可当个葫芦。但他万万没想到,孙策这个人竟然会突然说出如此话来,与之前那份大志想比,明显多了些许野心的味道。若他也只是心中想想,那也是大不敬之罪! 他完全有理由,将这二人驱赶出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他不敢,是他实在不想管这个闲事。虽然家族中的长老总是教育他要忠君爱国,匡扶大汉;但这松散腐败的大汉,真的是他应该匡扶的吗? 他还在迟疑,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响应朝廷应召的一个理由。 与其让这个堕落的大汉遏制天下英豪,不若让他们自己发展,或许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不朽的名声。这是荀表心中所想的。 何况……孙策这般豪气凌云的人物,岂是他一番责骂就能打压的?即便能够打压,他相信那个打压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面前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孩。 “你心里面果然藏着这番野心啊……”荀罡心中暗暗松气,之前那些征讨鞑子的话虽然是孙策现在的大志,但心里面隐藏的那份野心,才是他最终选择走的道路。 荀罡没有正面回答孙策,只是微微拱手,客气的说道:“在下只是想告诉公子,早做打算。”说罢,他轻轻地舞动袖子,似是玩耍了起来,不再与孙策二人多言。 孙策一脸黑人问号,这荀罡说的话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什么早作打算? “瑜,你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吗?”孙策在周瑜耳边轻声问道,似乎害怕荀罡听见,被他笑话。 但周瑜也是一脸茫然,他根本不知道荀罡莫名其妙的在说什么,不过就刚才的表现来看,荀罡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周瑜示意孙策宽心,第一次朝荀罡提问道:“不知尊驾知道什么,还望明言!” “周瑜先生智谋超群,难道还不知道我所说的是何意思吗?”荀罡言语略带嘲讽,但或许是年龄缘故,周瑜并没有听出来,“孙太守英明绝世,所生子嗣非龙即虎,但若要镇领州郡,想必孙太守也知晓,孙权才是最佳继承人。” “胡扯!”孙策原本就很烦躁,听见荀罡的话后竟是丝毫不顾及脸面,拍案而起;眼中血丝遍布,他未曾想过这个小孩竟然说出如此让他火冒三丈的话来,“你不过是个外人,如何会明白我家事情?我孙策顶天立地,即便父亲任我二弟为继承人,我也毫无怨言。但即便如此,那也轮不到你这个三岁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 “策!”周瑜见孙策失态,心中一急,想要阻止他,但没想到孙策火气极大,连告辞的话都没有说,径直走了出去,全身似乎燃了火一样,愤怒之情极其明显。 荀罡并不阻止他,虽然孙策的愤怒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扰乱固若金汤的孙家关系网铁壁,谁让孙策之前对自己那么不敬的?他只要让孙策怀疑孙坚,坚信孙坚会立孙权为后,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外人看来,这个理由未免太小儿科;但这也没办法,荀罡虽然有着二十岁青年的神智,但内心一激动,难免会回归到这个三岁小儿这里来。 任性,似乎是他的本能。 荀罡还知道,当孙坚攻入洛阳之后,会在一口井里面捞出传国玉玺。这是王权的象征,更是政治的代表,只要孙坚稍微表露出一点野心,自己之前说立孙权为后的话,孙策必然坚信不疑。 荀罡现在没有野心,也没有想过收服孙策周瑜这等不契合现实的事情;若他有野心,或许之前孙策说的征讨鞑子,便算是他现在的野心吧。 只要那些鞑子还在,华夏大地注定不会平静。 看着孙策即将离去的背影,荀罡又加了一句:“两年后,我在颍川郡等你……”这句话是他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不过对于荀罡而言只是小事罢了,他也不在乎孙策听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已经毫不迟疑地走出了房间。 至于在颍川郡等他的这句话,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小小的计划;若要攀登高峰,徒手前去是绝对的不智之举,要有准备,才具备和朝廷谈判的筹码。 长兄已经走了,周瑜自然也不会多留,他站起身来,朝荀罡荀表道了歉,正欲走开,却被荀罡止住了。 “可还有什么事?”周瑜问道。今天的这趟旅行一无所获,甚至可以说是处处碰壁。他一直觉得爽朗的孙策,竟然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动了肝火,也让周瑜之前的兴致荡然无存。 荀罡示意周瑜先坐下,他瞥了眼荀表,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说道:“孙太守来日必会进入洛阳,并且收得传国玉玺,周先生你信还是不信?” 周瑜眼睛瞬间睁的老大,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但都说童言无忌,荀罡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哪里像是在说假话? 若是真的,那也难怪荀罡断言,孙坚会选择孙权作为继承人了。一个帝国,缺的不是作为将军的继承人,而是一个胸有城府、心怀权谋的政治家。很明显,孙权符合条件,而孙策……并不符合。 周瑜不敢妄言,只能敷衍回答道:“若真有此事,我会将之告诉孙策的……” 荀罡笑了笑,他知道周瑜聪明,但聪明的人同样也会犯难;所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像周瑜,现在也渐渐地被荀罡忽悠了。 “我想二位还没取表字吧……”荀罡偷偷地瞧了瞧周瑜,后者不经意的点头让他大喜,之前的准备果然不是浪费时间!他立马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了周瑜:“这个锦囊中装着二位的表字,待二位取表字后再行打开,届时二位就能确定,在下是否妄言了……” 周瑜一脸疑惑地接过锦囊,眼中满是不信;或许几日之后,他就会将此事忘掉。不过荀罡已经做足了面子,自己也得好好的回礼才是。他恭敬地道了声谢,不再停留,走出房门,却追寻孙策去了。 荀罡松了口气,这一切终于完了…… “小弟,我从未见你如此认真过。”荀表终于说话了,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都快被憋疯了。 荀罡只是点头,并没有回应,对于他的长兄,他也并没有多深的情感。在他看来,这个人就是上面派来监视他的。他现在只关心,孙策究竟会不会上当。 “还是一样很沉默呢……”荀表尴尬的笑了笑,“我还以为那个孙策让你变了,想不到还是原来的样子。” 荀罡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地躺下,问道:“兄长,今天还有客吗?” “除了刚才两个,其他的我都帮你推掉了,今天你好生休息吧。”荀表并没有理会荀罡的失礼,和蔼可亲的说道。 荀罡不敢相信,眼睛睁的老大,但好在背对着荀表,才没能失态。他不敢相信这个一直“监视”他的兄长会帮助他让他休息,但事已至此,他也就淡淡的“嗯”了一声,准备睡觉。 “咦?小弟,你怎么长白头发了?”荀表惊疑出声,在荀罡的脑袋上胡乱扯了一番,拽的荀罡脑袋疼。但荀表真的很好奇,一个三岁的小毛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长白头发了。 荀罡半含着眼泪看着荀表递过来的几根白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长白头发也太早了点吧!荀罡抓耳挠腮一通乱想,最后只能敷衍说道:“可能是少白头吧。” 荀罡不想再和荀表纠缠,把他赶了出去,留着荀表在屋外一阵懵逼。 “少白头是什么?” 他挠了挠脑袋,朝屋内喝道:“下个月父亲便要回来,你做好准备啊!” 屋里很寂静,荀罡似乎并没有听见荀表的声音,几日的劳累早已让他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第四回 打酱油的神医 随着最后一声爆炸响起,岩浆从地幔的深处冒出,大地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终于,地壳再也难以承受那最后的压力,砰然爆炸,尘埃飘散在宇宙中,仿佛不知所往的蟊虫。 “9527号,你怎么样?9527请回答!” 传呼机里传来一阵阵沙哑的传唤,但另一头始终没有任何的应答,只听到一阵阵陨石的坠落声以及地壳爆炸崩塌的声音。另一头的人急了,依旧在不停地呼唤着。 “队长!10086号天罡恒星陨落了,虫洞坐标857,62300,出口正对地球!” “9527没救了,我们必须快走了!不然虫洞的吸力会遏制飞船发动舱的冲击力!开启9527号上的冷冻陨石仓将其冰冻,回头收回!” “陨石仓已开启!虫洞已扩大,再有三十秒便会扩散到一光年直径大小,会吞噬整个太阳系!” “一切就看9527自己的命了……” 飞船终于在了星空,以地球为中心,虫洞逐渐扩大,渐渐地,太阳被吞噬,整个太阳系彻底湮没。 …………………………………… 荀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脑袋上满是冷汗,他瞪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着,确定这里还是之前那个荀家山庄自己的房间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上脉门有一股轻微的力道,他朝榻前望去,一个穿着朴素的人正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脉门,闭目沉思;不远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表情淡然的看着这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荀罡已经醒来。 “您在干什么?”荀罡耐不住寂寞,发话问道。 “荀爽先生,令郎醒了。”那人只是对身后的那名老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继续着他自己的工作。 “父亲?”荀罡看着那个缓缓朝这边走来的老者,惊讶出声;在他的印象中,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了,“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荀爽淡淡的胡须轻轻地抖了抖,眼角的皱纹微微有些深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片刻,他简单的回道:“给你看病。” “我没病!”荀罡固执的说道,就想挣扎着起来,但却被榻前的老中医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荀爽正坐在那老中医的身边,一脸严肃略带一些审视的看着荀罡;荀罡有些畏惧,因为从小他就很害怕这个人。 “我离开了仅仅半年,你就莫名其妙的生了这种怪病。我在外早已听见这等消息,只恨没有空闲,你倒好,现在还搞得人尽皆知,惭愧不惭愧?” 惭愧?荀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预知未来的能力到荀爽这里怎么就成了病了?而且你在外半年,家族中长老的压迫你又知道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一回来就这么责骂我? 但荀罡不敢反驳,不仅是因为这个家里面父亲权威的问题;荀罡出生那一刻,他的母亲,也就是荀爽唯一的一个妻子因为难产死了。从此以后,这位名扬天下的大贤人虽然对外恭敬有加,但对家里人却变得无比暴躁刻薄,单是这个原因,就足以让荀罡敬畏三分。 见荀罡没有反应,荀爽冷哼一声,朝身旁的郎中问道:“张郎中,可诊断出来犬子是何等顽疾?” “这个……荀先生请莫急躁,容在下细观一二。”郎中脑袋上冒出了些许热汗,或许是因为紧张,因为他根本没有诊断出任何疾病。但若是没有诊断出来,这个荀爽一定会大发牢骚,甚至辱骂自己。要知道,汉朝的医生属于中九流,地位是比不上这些上九流读书人的。 郎中又把了一会儿脉,还仔细看了看荀罡的面相,手还伸进荀罡的衣服里摸索皮肤或者器官上是否有窦、脓疮等等。但任凭这人再怎么诊断、怎么折腾,一切医学症状都告诉他,这个小孩一点毛病都没有。 郎中有些害怕,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荀爽一顿作揖,胆怯地说道:“荀……荀先生,在下已经对令郎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无论是风寒、炎症还是各种疑难杂症,令郎的身体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你莫非是胡乱检查了一通来匡我的?”荀爽坚信自己的儿子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既然你检查不出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荀爽开始责骂这位郎中,言语各种刻薄,好在这个年代粗话脏话还没开发出来,不然以荀爽现在的暴脾气,只怕这个郎中一回去就会抑郁上吊自杀。 但被莫名其妙诊断了一通的荀罡并没有加入二人的对话,因为就在刚才那名郎中诊断自己的功夫,他所损失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他原是宇宙搜查队9527号成员,在地球被废弃之后回到地球执行任务,考察地球在荒废一百年后的土壤以及地质。没想到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地球突然崩塌,岩浆如海浪般排山倒海而来,吓得他急忙躲回了宇宙舱内。 在这危急时刻,偏偏遇上宇宙舱主机破损无法发动,传呼机上虽有对他不停的呼唤,但他却无法回应,只能木然的听见对面开启冰冻陨石舱按钮的声音。 冰冻陨石仓是每个探索机必备的装置,就是为了防止类似于星球崩塌时,尽可能的保护住探索员的生命,过个几十年几百年再收回。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附身在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孩身上;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但从之前传呼机内得到的情报来看,是10086号恒星陨落开启的虫洞正好通向地球,或许是因为虫洞刚刚产生的缘故,时空紊乱,让他到了次宇宙,回到了两千年前的东汉末年。 中平二年十一月,东方有流星,这是记载在史书上的,看来自己就是在那一刻穿越到东汉来的。 又或许是因为虫洞时空破损的缘故,荀罡的身体四分五裂,附身到了这个刚出生的小孩身上;同时,他的记忆被搅碎成了稀里哗啦的好几个小块,沉睡在大脑深处。 从三年前到刚刚不久,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不平凡的小孩罢了;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了,曾经在地球流言的穿越并不是梦幻,他误打误撞的错过了地球彻底的毁灭,还利用虫洞穿越了时空,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好扯淡的设定……”荀罡内心嘟囔道。 原来他知道在这之后的历史走向,只是潜藏在他脑袋里面破碎的意识罢了。这个郎中误打误撞的一通把脉,反而将他破碎的记忆拼接了起来,巧合的紧。 他想起孙策之前说的驱逐鞑子的话,猛然想起一百年后第一次汉族的浩劫——五胡乱华;是说自己为什么会对孙策的话感慨万千,原来是有历史因素的! “既然孙策你意图坐拥天下,那你的志向,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替了!”荀罡很激动,同时也很严肃。他不知道如何回到未来,就他所知,新地球政府所谓的保护搜查队成员的冰冻陨石仓,流失在宇宙中的至少数十万个,但从未找回一个。 单凭这一点,他就完全打消了回到未来的念头。 回去是不可能了,不如为将来的人民做出一点贡献,至少不要让五胡乱华祸害我华夏百年……荀罡心中是这么想的。 “张机!你这个庸医!我敬你也是做过太守的人,为何今日要敷衍我?若你不认真检查,今日你便走不出这山谷的大门!” 听着荀爽在一旁发怒的声音,荀罡突然愣了,他刚才叫的是谁? 张机? 荀罡想起来了,张机张仲景,确实是生活在东汉年间,位列“东汉三神医”。荀罡万万没有想到,随便一个给自己看病的郎中,就是传说中的医圣。 “荀爽先生,令郎是真的没病啊!难不成您不希望令郎活泼快乐吗?”张仲景欲哭无泪,从来没有见过像荀爽这么无赖的患者家属;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他看见的医患矛盾,不过从古至今的九牛一毛。 荀爽鼻子一吐气,如同喝足了水的老牛:“要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看病,要么就没有医药钱,从哪来到哪去!” 张仲景就要哭了,他摊着手一脸无奈的说道:“荀先生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您从南阳把我带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颍川来,还不给我医药钱路费钱,我可怎么回去啊!” 荀爽嘴角一笑,一副得胜者的嘴脸:“那你就给我儿子好好看病!” 张仲景见怎么跟他说都说不通,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收拾自己的医包,心叹人心不古,但嘴上依旧很恭敬的说:“令郎真没病,或者说令郎的病我没法看……荀先生既然不信我,那我只能走了,大不了医药费不要了罢!” “慢走不送!”荀爽根本不在意这些,医生嘛,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一个! 张仲景一脸失落的走出房门,心里想着荀爽那副嘴脸,心中暗暗生恨,但无奈对方贤名远扬,就算自己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只怕也会被普通人嘲笑是嫉妒别人罢了。 “无奈啊……”张仲景憾恨的叹道,但他不能为了自己而乱开药,因为这是作为医生最基本的医德,他不能因为自己,坏了所有同行的饭碗。 “先生请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张仲景一愣,低头望去,原来是荀爽的儿子。虽然他父亲极其无礼,但这并不代表张仲景要同样的态度来对待荀罡。他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孩子,你可有什么事情?” 荀罡一副天真的模样在兜里怀里到处摸索着,最终,他摸出了三个五铢钱,递给了张仲景:“伯伯,阿爸不给钱,我给你钱。” 荀罡这副模样与之前的成熟完全不成正比,仿佛是刻意伪装成这样给张仲景看的。看着他手上还存着温度的三枚五铢钱,张仲景突然觉得鼻子很酸;行医这么多年,经常被人摒弃,那些一个个操着道德口吻的贤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尊重他。 这就是人性啊……荀卿你以前说过人性本恶,但如今看来,你的子孙完全颠覆了你的言论。什么人性本恶?人只会变恶,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生的恶人。 张仲景决定收下这三枚基本上没有多少价值的五铢钱,在他看来,荀罡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要让荀罡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因为所谓的教育,从来不是后天教育的死读书。 这是他在颍川收到的第一份感动,也是唯一的一份。 张仲景走后,荀罡的眼神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再没有之前的那种纯真。他仗着自己的年龄,骗了张仲景,不然他决计不会收下那三枚聊表心意的五铢钱的。钱真的不多,在未来就连个挂号费都算不上,但在每个年代,如果不给一名医生足够的尊重,他又凭什么要继续自己的行业,来为那些不尊重自己的人服务? “荀罡,你出去干什么?给我进来!” 屋内突然传出了荀爽的怒喝声,荀罡心里一阵哆嗦,他知道,这老头子又要发疯了。荀罡最害怕和自己的父亲独处,在这种时候,荀爽可以丝毫不顾及到外人,随意责骂自己了。 荀罡小心翼翼的钻进房屋,虽然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但遇见自己父亲发狂,他如何不惧?他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看见荀罡那睁的如铜铃大小的眼珠子,顿时就怕了,腿都软了下来。 “给我坐到对面去!”荀爽发号施令道。 荀罡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期间因为荀罡的姿势稍微有些不对,衣服布料稍微有些皱褶,统统都被荀爽责骂了一通。 “点谁骂谁,愧为人父……”荀罡低声说道,但荀爽虽然年迈,耳朵却灵敏的很。听见这话,荀爽当时就火了,站起身来就要一巴掌招呼荀罡,但或许是因为太过年迈,动到一半就觉得气喘吁吁,只能继续责骂荀罡不懂事,声音大得传到了山谷之外。 “呵呵呵,究竟是哪家贤人在这里责骂他人?”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第五回 名士的高度评价 毫无征兆的,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清笑,响彻山谷,经久不绝。 那声音高亢婉转,似仙音击筑,又似湍流击石,清脆悦耳。言毕还有一道极具特点的笑声响起,伴随几声“好!好!”的呼号,悠悠传入房中。 滴答滴答—— 这笑声过后,屋外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片刻后竟是突然下起了雨来,数息功夫便化作一阵暴雨,伴随着雷电,霹雳当空响彻九霄。那声音的主人不再淡定,飞也般的跑进了屋。 荀爽虚眯着眼睛,审视着这名“不速之客”;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头顶上已是被雨水淋湿个透,灰色的布衣上满是雨水,顺着他那干燥的肌肤滑落下来,滴在地板上,滴滴答答,与屋外的雨声相和。 “哎呀哎呀,衣服都被打湿了,哈哈!”那人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擦拭着身上的雨水;荀罡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心想又是哪方人物来找他了。 风雨之间尚能够如此从容,想来不是寻常角色! 荀爽苍白的胡子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虽然他很讨厌自己在训斥子女的时候被别人打扰,但来即是客,他也不能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荀爽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那人身前,略微行礼道:“有失远迎,尚不知阁下姓名。” 荀罡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也没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荀爽的傲慢,毕竟在此之前,他也经常这么对待他人,失礼是早有的事情;况且以荀爽的声望,就算失了点礼,也没人敢说什么。 “哈哈哈!好!好!”那人丝毫不在意这些,又是一笑,走上前来恭敬的行了一礼,“不敢劳烦荀六龙荀先生远迎,不过是个山野匹夫,何德何能担得此等礼遇?” 荀爽见此人谈吐不凡,行止之间有不俗的气度,眉间一股仙气迸出,英姿飒爽,器宇轩昂,想来不是凡人,不可怠慢。 这次荀爽举止更为谦卑了,他毕竟是个学者,敬重贤人是他的本性;虽然此人似乎小他十来岁的模样,但论才识,或许比自己更为厉害,便恭敬道:“失礼失礼,方才言语间略有得罪,未请教……” “阳翟司马德操,参见荀郎中!” 司马徽?端坐在一旁荀罡嘴角抽了抽,今天难道是什么黄道吉日吗?先是张仲景给自己看病,现在又是传说中的水镜先生登门拜访,如果自己回到未来,那自己的好友只怕会嫉妒到眼红吧。 至于司马徽叫荀爽荀郎中的原因,那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了。延熹九年(166年),太常赵典推举荀爽为至孝,入京为官,任郎中;但没过多久,荀爽上书请求尽孝道,服丧三年,早早地脱离了官场,其后更是为了躲避第二次党锢之祸,隐居海上十余年。司马徽称他为荀郎中,不免有些调侃意味。 果然,听见郎中这个称呼后,荀爽眼神便出现了微微的变化,但在外人面前,荀爽的脾气倒是好的不得了,仅仅片刻又是淡定了下来,说道:“不过是个不满月的名号罢了,何必旧事重提?司马先生的名号我也有所耳闻,阁下经学之才远在我上,不过行事低调,外人知之少耳!” “荀大儒谬赞了!”司马徽轻轻地捋了捋微微发灰的胡子,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向闻颖阴县荀家出了个神童,能测未来之事,在下偶然听闻,特来拜访!” 荀罡明显看到荀爽的眼神变了,变得特别阴沉;他现在很忌讳别人在他的面前提起荀罡的“病”;不过这阳翟的司马徽也算是一方名士,经常评价人物,若是让他看见自己黑暗的一面,只怕这几十年来的声望积累,全都成了泡影! “足下来得正是时候!”荀爽故作一副热情的模样,将司马徽引到了榻上;司马徽也是个直爽人,丝毫不管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了地板,正对着荀罡坐了下来。 荀罡才从榻上坐起,见司马徽这么短的时间就朝自己的脸上贴来,心中难免有些小紧张。据历史记载,司马徽清高拔俗,有识人之明,好结交名士;不夸张的说,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是黄金是狗粪,一目了然。 不过历史同样记载,司马徽此人虽有高人之才,但一般情况下不轻易评价他人,更不得罪别人。每当别人问起某人善恶之时,司马徽只说“好!好!”,故在明朝之时,被人称作称好好先生。 司马徽来见自己,这是荀罡始料未及的,但同时他也很激动;在东汉末年,一个名士的评价对于一个人的仕途发展是极其重要的。既然自己有意图为驱逐北狄做出贡献,那攀登仕途高峰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司马徽对自己的评价极高,那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也是有极大的好处。 但同时,若司马徽对自己的评价极低,或是闭口不予评价,对于荀罡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虽然他神童的名声早已远播宇内,担众人只知道他是荀爽的儿子,是个神童,并不会对他的能力得到认可。 就如同之前孙策对他的不敬一般,荀罡是很在意别人的评价的,如果自己神童的名号是借着荀爽的名声散播出去的,那他宁可不要这个称号! 司马徽的脸依旧笑着,眼睛似乎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缝。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敲打着,半晌后,他问道:“孺子可读甚诗书?亦或读过什么百家之书?” 原来是靠自己的学问来着……荀罡心中一阵叫苦,这些东西他当初看着就嫌脑瓜疼,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人来问!其他的神童都会说自己读了什么《诗》、《礼》、《易》什么的,但荀罡……他是真的啥都不知道。 但如果正面回答什么都不知道,那未免太丢分了;荀罡的脑袋迅速运转着,片刻后,他说道:“所谓诗书,不过儒者之所求;所谓百家,不过天地之同需。在下不愿做儒,却也不敢睥睨天地;鸿鹄有志,非一书一卷所能束缚!” 听见这话,不仅司马徽,就连一旁面无表情旁听的荀爽,全都变得一脸错愕,气氛十分诡异。 看着司马徽瞬间错愕的表情,荀罡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难道自己的回答还不够完美?难道他们都觉得神童应该饱读诗书吗? 司马徽逐渐收起了错愕的表情,微微点头,似乎表示我明白了;荀罡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没读过诗书,就不能得到水镜先生的正面评价吗? “荀爽先生,在下眼睛有微恙,可否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令郎?” 司马徽还是个近视眼?荀罡哭笑不得,人人皆称水镜先生有识人之明,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但没想到如此大名声的贤人,竟然是个近视眼! 荀爽严肃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只想让这个人赶快走,你爱怎样就怎样。 司马徽微微笑着,颌下的胡须微微颤抖着,不知是不是屋外冷风的缘故;他缓缓靠近埋着脑袋的荀罡,眼睛微眯着,似乎能够洞悉一切。 一炷香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整个屋子里很默契的没有声音,三个人就连动作都没有变,仿佛整个房间里的时间被冻住了一样。 但距离司马徽只有两拳距离的荀罡却能够明显的看见司马徽表情的变化;他的嘴巴张的老大,仿佛喉咙里噎着两口血咯不出来一样,如果不是气氛需要,只怕荀罡也会笑出声来。 “咚”的一声,司马徽突然站了起来,整个身躯无比高大,将周围的物什震动的直响;一旁早已昏昏欲睡的荀爽听见动静,冷不丁就被吓醒了。他望着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司马徽,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发现?” 司马徽默然,望着床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良久不语;片刻后,他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最终还说道:“雨小了……在下或许也该告辞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将屋内的二人弄得不知所措,荀爽虽然早想让这个中年人离开了,但他这么走出去,万一是荀罡把他气走的呢?这样自己的名声不就毁了? 想到这里,荀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瞬间冲到门口,堵住了司马徽的去路,整个过程哪里还有名士的模样? “荀先生可是想知道在下对令郎的评价?”司马徽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荀爽的脾气,只能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判断。 见荀爽并没回应他,司马徽只得悻悻后退三步,看着一旁默然不语的荀罡,不知该不该把那句话说出来。 荀罡看着司马徽为难的表情,缓缓地从榻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行礼道:“司马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司马徽心想我是但说无妨了,到时候查下来,上面就找我的麻烦,你倒是逍遥快活! 不过想归想,司马徽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天之将倾,国本不固;天下万民,社稷安危……全系与此人!” 第六回 王佐之才 “天之将倾,国本不固;天下万民,社稷安危,全系与此人。” 这等评价,是东汉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即便是翻今后一千多年的历史,这等评价几乎也是闻所未闻,将整个社稷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是司马徽,他今天就这么说了! 人家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等名士更不会胡乱说话。荀罡自己都没有想到,堂堂水镜先生,竟然会对自己有这般恐怖的评价。 真是恐怖如斯—— 荀爽听见这般评价,心里面难免有些不快,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毕竟,他是个父亲,即便嘴上对他的儿子一千种责骂,他还是一个父亲。 做父亲的,哪会把这种责任朝自己的儿子脑袋上扣? 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司马徽叹了口气,也不向荀爽要一把伞,直接用袖子挡着脑袋,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待着,实在是太压抑了。 司马徽之前在颖阴游玩,偶然听见这荀罡的传闻,便抽了个时间到荀家来看看这传说中的神童;但自己这慧眼识人如此长久的岁月,刚刚竟然还被一个小小的孩童惊吓到了! 这是司马徽所不能容忍的,荀罡的面相简直富贵到极致,说不得便是传说中的帝王面相;但这句话要是说了出来,只怕这荀家和自己,都逃不了被灭门的结局。 平心而论,司马徽刚才这么说荀罡,还略微有些对不起他了但在这种时期,政府极度敏感,他可不敢像当年那些人评论刘邦一样评论荀罡。 “这不是司马先生吗?这外面还下着雨,怎么这么着急着走?” 司马徽正欲踏出房门,却被另外一人堵了回来,看着这般光景,荀罡顿时就觉得无语了,今天这房间是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按理来说荀爽回来了,今天应该也没客人才对啊! 来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如冠玉,头戴纶巾,修长的胡须被雨水点的湿漉漉的,穿着一身混黑色的长袍,仪容端正,令人侧目。 司马徽看着来人,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竟是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传说中的王佐之才啊!” 听见司马徽的调侃,荀罡彻底傻眼了,若要说到东汉的王佐之才,除了自己家族里的那个人,还能有谁? 荀彧走进房门,慢悠悠的收起雨伞,依此朝司马徽、荀爽行了礼,又是朝司马徽笑道:“这不过是何先生的谬赞,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如何担得起这等名号?” 荀彧王佐之才的名号是来自于一个名叫何颙的名士的评价,名士之间交流频繁,虽然在世俗、官场上,荀彧的名号现在并不响亮,但在司马徽这里,早已算是如雷贯耳了。 略加调侃后,司马徽看着荀彧手上的伞,眼睛发起光来,笑道:“文若,我这来得急,未曾想天降雨水,不若将你这雨伞借我一用,来日必当感谢。” 不是司马徽贪图小便宜,实在是这个地方太难安坐了!本来房间的气氛就因为荀爽的缘故很压抑,现在就连榻上那个小毛孩,无形中都给他施加了不少的压力。 或许他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离开,免得被这一干姓荀的压制到窒息。 荀彧闻言,微微一笑,轻轻地将伞上的雨珠抖落下来,说道:“司马先生乃天下名士,理应知天文识地理,天地变化,在您这里不过小事一桩;这场暴雨,马上就要停了……” 荀彧话音刚落,屋外的雨声仿佛听见了他的话一样,渐渐小了;仅仅数息时间,之前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下来。司马徽见状,尴尬一笑,立马朝荀爽等人做了别,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与心目中德才兼备、行为儒雅的司马徽想比,荀罡更觉得,真正的司马徽,比他想象中的要二一些。 “这司马德操,外面传言他乃天下名士,没想到还能见他这般模样!”荀爽看见司马徽狼狈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面多了一点莫名的喜感;他看着荀彧,瞬间化身一副长辈的模样,朗声问道:“贤侄,今日来这里有何指教?” 荀彧乃是荀二龙荀绲的儿子,按辈分自然是荀爽的侄子。 荀罡这时也下榻走了过来,倒不是他有多恭敬,毕竟荀彧的名号可以说是响彻三国,多次援救曹操于罹难之中。这三年来,荀罡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堂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荀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堂弟,作为兄长,他微笑着摸了摸后者的脑袋,又朝荀爽说道:“不瞒叔叔,其实是京城此次举我为孝廉,要入京奉官,此番前来,也是向我这小堂弟辞行的,倒没想到叔叔也是在此。” “孝廉?”听见这两个字,荀爽先是一愣,随即不快的摇了摇头;这两个字可是他当年的疼痛,也因此让他知道了大汉朝廷是有多么的黑暗。如今荀彧要步他的后尘,荀爽心里面自然想要劝诫。 但当他正欲劝阻只是,却想到这人已然成年许久,许多事情早已有了自己的分寸;已经不是自己这个长辈能够管理的了。想到这里,荀爽大感时间不饶人,只能奉劝道:“如今朝纲混乱,你要早做打算啊。” “我为天子做事,忠于大汉王朝,如何理会得到那些官员?”荀彧微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荀爽的劝诫,似乎心里还天真的对大汉王朝抱有一丝希望,“何况这次我被任命为守宫令,掌管皇上笔墨纸砚,不介入政事,叔叔大可宽心。” 听见荀彧这话,荀罡也是确定了荀彧这忠于大汉的内心,想来也是被家族中的长老洗脑不浅;而且他的思想未免太过单纯,也难免日后被曹操冷落…… 等等!既然他现在是我的堂兄,那自己就必须要避免他被曹操迫害;既然如此,不若趁此机会,将荀彧拉到自己的手下,那他不就不会被曹操迫害了吗? 我真是太机智了! “你爹死得早,我这当叔叔的能不担心吗?”荀爽忽然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荀罡,厉声道:“荀罡,你堂兄赴任在即,难道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荀罡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头果然还是原来的模样,吼自己的家人简直不用太费力,也不怕荀彧笑话。 他眼珠微微一转,心想自己知道历史的发展,只要避免荀彧和曹操相见,在故意拉拢他们二人的关系,那不就好了?荀罡眼珠微微一转,朝荀彧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堂兄此番进京,定然大有作为。若小来日弟有求,希望兄长能够多多担待。” 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想要让别人投靠自己,自己便先委身投靠别人,二者互有利益,也相互不丢面子,可谓好计。 “这是自然……承弟吉言。”荀彧被荀罡的谈吐吓了一跳,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难怪荀彧会被荀罡的谈吐所震惊。看来自己这个三岁堂弟是神童的传言果然不假,至少自己三岁的时候,还在朝母亲要奶吃,这件事直到现在都被家族里的长辈拿来当笑话讲。 荀罡眼神突然一变,朗声道:“若兄长来日辞官隐退,弟弟如果做出一番事业,兄长大可依靠于我,兄弟之间,不必那般见外!” 荀罡知道,待少帝刘辩被董卓废立之日,便是荀彧辞官之时,自己先把话撂在这里,届时再耍些手段,免得荀彧落到曹操手中。 不过这等小计,只怕还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荀彧的眼睛很是毒辣,是不是明主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让他看见了曹操,只怕自己做的一切都会打水漂。 因此,一切因果,只怕还要老天爷来帮忙,天时人和,一样都不能缺。 荀彧听见这话,也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小弟真有意思,他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要辞官呢?万一自己专门拂他面子不辞呢?想到这里,荀彧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说道:“有趣有趣!贤弟,若有那日,我荀文若必然前来投奔!”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荀罡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幅度,但由于身高缘故,并没有人能够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让荀彧来投靠他,这件事情的意义,似乎瞬间变了味;他似乎不是为了救荀彧,仅仅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的手下多一个人才罢了…… 荀爽在一旁默默听着,脸上的表情各种变化;虽然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儿子干出一番事业来,但他并不看好荀罡现在这种夸张的言论;毕竟你个三岁的小屁孩,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就算要做,那也得等个十几年,到时候你哥都不知道发达成什么样了! “马上就是寒食了,难道你不打算祭祀完了你父亲再走?”荀爽面色严肃的看着荀彧,毕竟祭祀先人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想当初我兄弟八人,被天下名士称作‘八龙’,但是到如今,只有我和老八苟活着,即便你对你的大伯还有几个叔叔没有感情,但你都不打算祭奠祭奠你的父亲吗?” 荀彧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 “君命不可违。” 荀爽一愣,同情的点了点头,似乎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既然如此,六叔,小弟,在下就告辞了。” 荀彧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屋,人各有路,荀爽也不能阻挡自己侄儿的仕途,不若顺其自然,等他在泥巴里滚够了,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大汉朝廷,已经不是这家族长老所渲染的朝廷了;他已经不足以让天下的读书人为了保护他而奋斗。那些天天宅在山庄里的老家伙,如何会知道天下的变化? 荀彧一走,荀罡的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没有外人,荀爽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责骂他了;但不知为何,荀爽并没有再找荀罡的茬,似乎想起了一点往事,淡然说道:“数日后便是寒食节,今日我也不与你多言,你早做准备,我去通知你的两个哥哥。” 荀爽说完这话,便也悠悠的走出了房间;荀罡隐约的看见,这个近乎铁打的男人,眼角低下了一颗浑浊的泪水。 是想起自己的兄弟哭了吗? 荀罡无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怅然若失,寻常的三岁小儿,只怕现在还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吧……大门,他已就不是寻常小儿,早就被家族中的长老特殊对待,如今在这房屋中,更像是被囚禁一般…… 望着窗外的小鸟,荀罡突然羡慕得紧,想飞哪里飞哪里,但自己呢?出去还没两步,就会被仆人赶回来,溜出去那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主要还是这个小身体的缘故。荀罡穿越前是宇宙搜查队的,身体素质自然过硬;但再怎么过硬,落到一个三岁小孩子的身上,这身体素质又能发挥出多少? 神童,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好,至少自己并不觉得好。 他厌恶被禁锢的生活,他向往着自由,这也是他为什么讨厌这个家族的原因。荀家为了自己的名声,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孩的内心,只要能让他们时刻保持热度,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荀罡的自由?不存在的!荀爽的门面?不存在的!他们都是荀家的人,为荀家服务,乃是他们的本分。 “士族门阀如此招人厌恶,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荀罡望着窗外腾飞的鸟儿,心中那股抑郁逐渐扩大;但仅仅片刻后,他收起闲心,斜躺在榻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荀罡的心里面有一个计划,若步步为营,迟早都能干出一番事业,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能够潜逃出去……三岁小儿割据一方,名震天下,若陈寿著《三国志》,范晔著《后汉书》,只怕以后的读者读到这里,都会被吓一跳吧。 他叹了口气,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思想是好的,但现实呢?若自己想要溜出去,只怕得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才行,自己这么个小身子,想要带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去找武功高强的人? 第七回 田垄之上有书生 寒食,按照中国阴历记法,当在冬至日后一百零五日,约莫清明节前一两天的时候,因此寒食还有一个“一百五”的别称。现在的人很少有论寒食者,多是因为前人将寒食与清明合并了。 四月是个极好的季节,既然寒食节已到,荀爽这个注重礼仪之人自然不会放过变现在记得机会,立马召集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浩浩荡荡的朝着荀家的祖坟走去。 传闻荀家祖先乃战国时期著名思想家荀况,荀况的先祖乃是荀国的荀息,荀息生逝敖,逝敖生林父,而林父为晋国中行将,故后辈该为中行氏。到其后辈中行寅时,与赵简子斗争失败,改回荀氏,这便是赵国荀氏的由来。 赵国在如今冀州、并州部分,距离颍川也是有一定的距离;但荀氏毕竟不会只有一脉,颍川荀氏拉着个荀卿的名声,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宗族长点颜面。至于颍川荀氏与荀卿究竟有没有关系,怕只有宗族长老才知道了。 荀氏祖坟并不在谷内,而是在颖阴西北方向数十里外的阳翟。阳翟地处颍川中部,素有华夏第一都之称。而在阳翟城外不远处,有一山名曰鸠山,景色优美,风水旺盛,早在秦时便被荀家先人看好,成为了荀家墓群所在地。 又是一阵春风划过,荀罡顿感春季来的如此之快,原本白雪皑皑的景致,如今却化作春雨连绵。好在寒食节这天春雨刚过,不至于这么早就毁了荀家人的兴致。 荀家虽是一个大宗族,人口众多,但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要宗族里的人聚集进行。就好比这寒食节的祭扫,荀家人就有人选择清明节再去。好好一个大家族却各行其是,并不团结,说了出去,怕也会被其他宗族耻笑。 荀罡见要进山了,瞬间觉得兴致不如之前那么高了;确实,祭祖是中国人的一件大事,但那些人并不是荀罡真正的祖先啊!自己真的有义务去祭奠他们吗? 很明显嘛,没有自己,他们照样可以祭祀。 荀罡给自己找了个很“合理”的借口,渐渐地脱离了大部队,趁着那几个人没注意,朝着另一个方向溜了……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荀表,你看见你弟弟了吗?” 荀罡才走没多久,荀爽立马发现了不对,这种时候,只有询问身为长子的荀表了。 只见荀表微微一笑,眼睛不自觉的朝荀罡逃跑的方向瞥了瞥,很明显,他早就发现荀罡逃跑了;但他并没有告诉荀爽,反而说道:“弟弟贪玩,也许先跑到前面去了也说不定,我们慢慢走,也许就找到他了……” 身为一个长兄,你也真放心啊,难道不怕小孩子被黄巾贼拐卖了? ……………………………… 荀罡慢悠悠的走在田垄上,身后是春风扶柳,面前是艳阳高照,春季之色,一目了然。田坎两边是忙碌的农民忙着打理自己的谷物。 自他记事以来,约莫四五岁的时候,已生活在了其他的星球上,父辈的人经常提起地球,多是说起黑色的海水,浊臭的空气以及腐烂的植物,让他对于地球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当他曾看过许多史书,说起地球上的英杰人物时,使他对自己这个潜藏的家乡又充斥着巨大的好奇。 因为这,他加入了宇宙搜查队,也是为了能够有机会见到地球。 没想到在两千多年前的地球上,还有这么清香的空气,这么茁壮的庄稼;看来自己父辈的评论还是太片面了。 “等等,我想那里去了?我现在是个汉朝人啊!” 荀罡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他已经多次对自己声明,不要让未来的情绪干扰现在的自己;现在的他就是个汉朝人,就要以汉朝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今日寒食,来到这阳翟,他自然不是来考察民风的;传闻颍川贤才辈出,阳翟又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城市,万一就有一个很出众的贤才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荀罡禁不住想要手舞足蹈了起来,一旁种地的农民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孩子发疯了,不敢多管,依旧松土种地。 “界前一树,枯木难埃。寸草寸金,高士难耐……” “山有崖兮松柏难支,汨罗水长兮三闾无依;目有高志兮崤东暂憩,北上越山兮寻美人姬……” 从远处传来一声声歌谣,似乎是有人高歌咏志。歌声清脆,扰动人间,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那人唱毕后,似乎还叹了一口气,伴随着村口的蝴蝶,一起飞到了荀罡的耳边。 荀罡的步子停了下来,他朝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望去,想起了徐庶与刘备相见时,徐庶所颂的“山谷有贤兮,欲求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能够随口吟唱出这等诗篇的人,绝对不是凡人!荀罡心里大喜,心想这阳翟哪位隐士,竟然有这等高才。 “君有高才,在下不得不往也!” 荀罡微微一笑,认了认方向,便在田坎上飞奔了起来,周围的农民忙着耕种;就算那小孩光着屁股,他们也没闲暇去看一个小毛孩飞飞奔。 希望是个不让自己失望的贤才才好……荀罡心里奢求道。 鸠山村倒也不是个小地方,光这赤裸裸的田野就占了好几十亩地;荀罡在田坎上奔跑片刻,竟然连一家人的田地都还没有跑完。 荀罡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喘着粗气,没想到这鸠山的田野竟是这般广阔,循着声音跑了几百步了,竟然还没有看见那唱歌之人是谁。 如果自己是个成年人,怎么还会为了这点小事费脑?几百步的距离,自己平时一分钟就跑完了!哪像这小孩的身体,跑了这么久还没个头! 忽然,那人又是唱了起来,音调略左,与之前一样;但光凭借声音的来源,荀罡可以断定,这人距离自己已经不远了。 荀罡又顺着田垄跑了好几百步,中途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渐渐地找不到原来的路了。终于,荀罡如愿以偿的,在一个寻常的田垄上看见了一个相貌平凡的书生。 那书生二十岁模样,穿着一身单薄的麻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身旁还放着几册;黑发被发髻绑着显得很是精神。他面容瘦削,高颧骨挺鼻梁,形容略微有些憔悴;皮肤微微发黑,倒仔细一看,倒与田野间的农夫没有多大差别。 那书生听见这边的喘息声,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发现是个三岁大的小鬼,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小孩,不跟着父母在一起,难道等着被黄巾贼拐走吗?” 这人看似书生模样,不过言语却很随和,没有被那所谓的礼法束缚,更不被士族门阀的家规约束,倒是令的荀罡很是羡慕。 荀罡朝着那书生行了生硬一礼,笑道:“与其被黄巾军拐走,不若被一个高明主公拐走,在下说的可对?” 书生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见过三岁小儿能如此言语的,即便是传说中的神童也不过如此;他定了定神,认定此子不凡,便转过身来,随性一笑道:“此话何意?” “山有崖兮松柏难支,汨罗水长兮三闾无依;目有高志兮崤东暂憩,北上越山兮寻美人姬……这么一首歌,你让我从何解释起?” 这首歌书生乃是随性而作,只唱了一遍,唱完之后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这个小孩子竟然能够当着自己的面背诵出来……这等超乎超人的记忆力,有点意思! “你尽管说。” 荀罡也不管泥土脏不脏,与书生面对面地正坐在田垄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山有木兮,名曰松柏,松柏之志,高洁难遏。心有所向,把酒朝堂,畏见汨罗之事,屈平无以报忠。心存高志而无主可依,暂住崤东静观大势,寻明主而绽放光辉,在下可有说错?” 书生又是吃了一惊,这次不再仅仅是因为这小孩的谈吐,更是因为这小孩超脱年岁的智慧。自己确实是无奈于汉室大厦将倾,无主可依的局面,随性作诗,没想到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小孩子竟然能够完全揣摩自己的心思! 书生越发感觉有趣了,自己见识过许多英雄豪杰,但多是严肃认真,无聊的紧,而真正有趣的人却是屈指可数;如今让他见到这般奇才,不多多拉拢,岂不可惜? 他哪曾想过,自己所想,正是荀罡所想! 书生询问荀罡姓名,荀罡作了回答,前者一惊:“原来你就是颍川这些时日流传的神童!想不到今日有幸相见,幸哉幸哉!” 荀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书生的姓名,便上前询问。 哪知这书生并不作答,却是向荀罡提了个问题:“若你能在百步之内答出我给你提出的问题,我便告诉你我的姓名。不过我只是个无名之辈,你愿意为了我这无名小辈的名字接受这等挑战吗?” 天下还有这般道理?荀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不过就这么答应了未免太低端了,便回道:“若我视你为友,必然得知道你的名字,岂会因为你所谓的无名小辈而退却?” 荀罡这一番话把书生整的一愣一愣的,在那一瞬间竟是有些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书生还真想知道这个三岁小儿有几把刷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荀罡面前,说道:“从这时起我会步行百步,共问三个问题,若你能答出,我便告诉你我的姓名。” 都言贤臣择主而事,既然这人有意来挑战自己,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荀罡嘴角微微一翘,想不到来到这个地方三年,还能遇见一个如此有趣之人;若是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第八回 百步答三问 荀罡与那书生并立着,仿佛准备赛跑的运动员,一个个神情严肃,似乎这是一场关乎于人生的对决。 事实似乎也正是这样,如果这场对决荀罡输了,那势必会损失一个贤人;这种事情在这个人才辈出的东汉末年似乎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荀罡而言,错过一刻,那这些人必然就会投奔他方。 就如同前几日见着的荀彧一样,若不提前下手,岂不是便宜了曹老板? 把荀彧交给曹老板,迟早也会被他害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保住自己的堂哥,说不定还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片美谈。 他不是来捣乱的,他是来为三国将领谋福利的! 书生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身旁的荀罡,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第一步迈开了,后面的路自然好走了。书生一边缓慢的行走,一边问道:“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兵有‘五事’,问哪五事,各做何解释?” 这句话稳妥稳妥地出自《孙子兵法》始计篇,相当于《孙子兵法》的预热,荀罡很自然的回答出了“五事”为“道、天、地、将、法”。 他毕竟常常阅读史书,如果连孙子兵法都记不了,那也太菜了。 “所谓道,百姓与君王同心同德,思想一致,用兵之道方可畅行无阻;所谓天,称之为天时,日月更替、风向转变,皆是天时;所谓地,乃是地利,山道险阻、长江天堑,皆可称之为地利;所谓将,智、信、仁、勇、严也;所谓法,治军之本,法令条例,三令五申,甚至官职约束,都能称之为法。” 此刻的书生已经走了二十步,面对着荀罡的回答,他并没有反应,这个答案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及极其刻板的按照书中写的说出来,不好也不坏,勉强及格。 书生又是问道:“我军半渡过河,若此时敌军来袭,应当何为?” 荀罡发现这家伙一二道问题全是在问兵法,第一个问题还能在书中找答案,但这第二个问题,自己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白地将军,如何回答? 所谓半渡而击,是指敌人还有近一半的部队在水中的时候,突然攻击岸上部队,因为此时敌人阵容混乱,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阵型;其次人数极少,难以抵挡敌人攻击;再次便是没有退路,只有被敌人围歼的份。如此这般,击溃敌军的成功率很大。 这种良机,应该只有宋襄公才会放弃阻击吧…… “要不我先在上游把河水堵住,再让军队过河算了……”荀罡半开玩笑的说到。 听见这话,书生稳健的步子竟是顿了一下,他看着一脸天真的荀罡,强忍笑意说道:“你这真是突破天际的破解办法,但遇上长江这等广阔大江,根本不实用……” 说得好像那些小河就实用了一样,人家还不看准机会开闸放水淹死你……荀罡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我去南方找大象过河行不?” 书生第二次停下了脚步,一脸无语的看着荀罡,轻轻地鼓了鼓掌以示无语后,又是继续走了下去。 “也对,没那么多钱……” 这是钱的事情吗大哥? 与其说是书生在考验荀罡,还不如说荀罡在讲段子自娱自乐。 不知不觉间,书生已经走了四十步,但荀罡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书生的第二个问题;毕竟自己也没听说过哪位先贤被敌人半渡而击还大获全胜的故事。 “这种情况,除了背水一战,还有其他办法吗?” 书生停了下来,他了口气,回道:“虽然军队还在水上,但你总算说了个稍微像样点的答案了!” 听见这个答案,书生虽然不敢赞同,但对于三岁小儿来讲,这个答案实属不易。而且就算书生自己,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敌军半渡而击这等难题,毕竟当着敌人的面渡河,那可是兵家大忌! 这问题完全是在为难荀罡,抑或是在测试他究竟能有多大的脑洞…… 书生已是走了五十步,只要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那么的变态,荀罡也很有把握回答出来。 “最后一题倒挺简单,你听好了;君观天下诸人,何人可担得上英雄之称?” 荀罡听见这个问题彻底傻眼,倒不是他被这个问题难到了,而是这个问题……为什么如此耳熟? 仿佛十几年后的某一天,许昌城里面一个姓曹的大佬和一个姓刘的种菜的,也会讨论这个问题。 莫非自己穿越了? 不对,自己本来就穿越了…… 如今天下被各路诸侯分割成好几十块,大有春秋诸侯分裂天下之势;但这种趋势要直到董卓乱政之后才会完全成型。现在才四月,尚且处在大将军何进的统治时期,天下军阀尚且不敢作乱,哪里来的所谓英雄? 荀罡自己也是说得出来些许地方割据势力的人名,但这些人根本没做出多少事业,要不了多久就得下台,如何担得上英雄的称号? 而且这个书生心里面的小九九,荀罡也是清楚得很,从自己嘴里面套出一些明主的名字,然后自己一个个去试……我去,这种笨办法!我岂会让你如意? 至于如今能够担得上英雄名号的人,真的没有。曹操现在还在汉灵帝手下当典军校尉,刘备更是公孙瓒手下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孙坚远在长沙……就连袁术袁绍这两个人,都还在京城为官。 若真要列举那些割据一方之人,可说幽州公孙瓒、凉州马腾韩遂、冀州韩馥、益州刘焉、青州龚景、徐州陶谦……但这些割据一方的诸侯里面,完全没有担得起英雄称号之人。 如果说是投靠朝廷将领的话,确实可以数出来很多优秀的人,好比皇甫嵩、朱隽、卢植等等。 不过荀罡心里面,却是有了另一番想法。 荀罡朝慢悠悠走动的书生问道:“阁下可知道我因何被称作神童?” 那书生并未停下步子,心中却想:天下神童一个模样,不就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五岁背汉乐府吗?你最多比他们提前了些许时间,又能有多神奇? 荀罡见书生并不理会自己,只顾着把那一百步走完,有些无语,有气无力地说道:“其实是因为我能够预知未来,所以才被家中长老称作神童的。” “预知未来?” 这等神童书生还是第一次听说,就算是那些得道大仙,也不敢说自己是预知未来,因为这样太确定,万一被打脸了,那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他们只能说卜算未来,若是失败了,他们还能说个事在人为搪塞过去。 预知未来?我不信。 荀罡见书生反应不大,心里面有些着急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眼睛一闭,连他手臂上有多少根毛都能知道,我干嘛还纠结他的名字? “有这么方便的方法我干啥那么麻烦!” 荀罡正欲闭眼,但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固执的想要走完一百步的书生,犹豫了。就算自己知道了他的名字又能如何?自己还不是没能回答上第三个问题吗? 为什么对待一个书生,自己会如此的认真? “不,再回答不出来,那我就真的输了……到时候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又算得上什么?连这点都做不到,如何还能收得其他的贤人?” 荀罡妥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闭眼睛,那就必输无疑;若是闭上眼睛,说不定还能赚的一丝先机。 他闭上了眼睛。 人生路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瞬息万变,仅仅片刻便做了土。这些古人在荀罡的眼中,哪个不是一个简简单单三分钟的故事呢? 荀罡看见此人的前生与后半生,前生寻常无比,只不过结交英豪;但若是看了后半生,简直是精彩纷呈:投袁绍,归曹操,平袁术,绝吕布,匡曹名,定官渡,战乌桓,收辽东,直到中年陨落,令人叹息……此人每出一策,曹操必听,直到赤壁之战败北,曹操还在大呼:“若有奉孝再此,孤不至于如此大败!” 荀罡顿时就有了自信,朝着书生缓缓行走的背影朗声说道:“阁下名为郭嘉,字奉孝,在下说的可对?” 郭嘉停下步子,吃惊的看着身后的小孩,自从自己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孩开始,便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惊讶不已,到了现在,甚至让他感觉有些疲劳了。 “正是。”郭嘉并不隐瞒,直白的回答道。 荀罡来劲了,迎上前去问道:“在下预知未来的能力,你可敢信?” 郭嘉微微一笑:“不过猜中了姓名,如何敢妄言预知未来?你确实有趣,但是也太过狂妄。如今一百步已到,第三个问题你并没有回答出来……可惜。” “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这次挑战是我赢了!”荀罡略微有些倔强的说道,毕竟自己来自未来,他可不觉得自己应该输给早已作古的人。 “这次挑战,比试的不是知道我的姓名,而是你是否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的姓名只是一个附赠品,知道了并不代表你赢,但不知道,一定代表你输了……” 荀罡有些愤慨,心里面那弱小的自尊心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了起来。他火气冲冲的走到郭嘉脚下,怒喝道:“你不是想知道这天下究竟谁能当英雄吗?我这便告诉你!” “夫英雄者,胸有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天下所谓英豪者几多?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之辈!当今乱世,能当英雄之号者,舍我其谁!” 第九回 借曹老板名言一用 “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听着这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所下之狂言,郭嘉嘴角一阵抽搐,最后竟是笑出了声来,差点都忘了之前一百步的赌注约定。 非是郭奉孝看不起他,若再给此子十年风光,说不得还能下的如此狂言;但即便你是名扬天下的神童,又如何当得上英雄二字? 英雄,永远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够达到的,不能匡君附国,为民解难,如何担得上英?不能睥睨天下,鞭笞四方,如何谈得上雄? 夫英雄者,要么济世扶民,要么霸道纵横! 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到了极点,便是自负了。 郭嘉轻笑一声,原来这所谓的神童与普通小儿并无差距,也有着壮志豪言。他低下身来,平视着荀罡,淡然道:“诚如你所说,英雄称号,并非朝夕可得。不过三岁小儿,如何来的自信能够比得上天下诸侯?且不说你无一方之地,即便你有,又如何来整治那些不服从你的人?” “我等就不说远了,单说现在,你连我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让更多的人服你?况且你足不出户,不知天下大势,连最基本的知己知彼都做不到,如何在世上立足?就我所知,夫英雄者,决绝不会信口开河,猖狂至极……” 一番话下来,竟是将荀罡辩的哑口无言,心想你一个作古之人,哪里来的资格将我驳得一无是处?我如何不晓天下大势?我连三十年后的天下大势都知道! 荀罡确实自负了,他以为自己知道所有人的事情,知道往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他以为凭借这个便可以在历史潮流中为所欲为。殊不知仅凭他自己一个人,如何抵得住整个历史的运行?历史是千百万人共同筑成的,仅凭一人之力,万不可能撼动历史的必然性。 荀罡太急了,连一个作古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急切;也正因为他太急切,反而轮作别人的笑柄。 郭嘉见荀罡沉默不语,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微笑地静等一旁,看看这三岁小儿,还有什么话来驳斥自己。 荀罡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不过他确实气不过,拧着牙齿问道:“你以为所谓英雄,当是何等人物?” 郭嘉一愣,没曾想这个小子反而问到自己这里来了。他深思片刻,回道:“诚如你所说,夫英雄者,胸有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言尽至此,实不尽然。上善帝君,下信忠臣;分晓是非,辨析谗佞。能断大局,知人善任;操戈九州,权御天下!凡失一策,不可谓之英雄!” 荀罡照抄了曹操青梅煮酒时候的言论,没曾想眼前这个书生竟然能够将它扩大如此之多,单凭这点,不得不让荀罡折服。 不愧是鬼才郭嘉! 等等,郭嘉……郭奉孝? 郭宇宙! 荀罡懵逼地抽了抽嘴角,这都过了多久,他才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不就是曹操帐下的鬼才郭嘉吗? 也不能怪荀罡反射弧太长,毕竟之前都忙着考虑郭嘉给他出的难题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来考虑这个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荀罡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眼前这人可不是他随口想得罪的,若自己再出言不逊,不是在将一个人才往曹操怀里推吗? 那啥,我认识名医张仲景,十几年后你不用死了,能到我帐下来不? 玩笑归玩笑,荀罡清了清嗓子,尽管那稚嫩的嗓音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他微微拱手,似乎是服气一般敬声道:“奉孝之言,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 “醍醐灌顶?”郭嘉听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成语,不由得有些稀奇,“此话何解?请为不才明示一二。” 传言东汉质帝时期,大将军梁冀专权夺势,质帝年幼聪颖,朝会上当着梁冀的面说:“此跋扈将军也!”跋扈二字便是这么被一个小孩子开发出来了。而今又一个小孩说了个郭嘉不知道的成语,不由得让后者起了不少兴趣。 醍醐灌顶乃唐朝顾况一首诗中提取出来的成语,原文乃是:“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郭嘉肯定不知道这个成语的来源,自然把出处放到了荀罡这里。仅仅四个字,又让荀罡在郭嘉心目中的地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荀罡突然想起汉朝还有许多成语未曾开发,知道出了岔子,连忙将话题转开,说道:“前番是我太过唐突,妄言英雄之事。古人有毛遂自荐,今番我自荐于你,千年之后,若成一桩美谈,岂不快哉?” 郭嘉一笑道:“小子莫要太嚣张,你这般言语,岂不是将我与平原君相提并论?足下虽有末端之才,但能否在这乱世中立足,尚且需要时间的考证。美谈不美谈的,我不在乎。” 荀罡心里一声咯噔,这么些月来,自己还是第二次这么憋屈,上一次就是和孙策周瑜见面的时候;没曾想这个郭嘉的脑袋这么机灵,没见到真才实学还不上当! 而且他不仅脑袋机灵,嘴巴也很是刻薄,将你贬了一遍却又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荀罡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如今却又变得复杂了起来,要拉拢郭嘉,看来还得下一番苦功夫。 也不知道当初曹老板在房间里对郭嘉说了什么,能够让他出来说一句“真吾主也”。 荀罡脑袋一转,微低身子,诚恳问道:“在下若将英雄比作龙,不知妥当不妥当?” 郭嘉眼角一挑,反问道:“此话何意?” “君可知龙之变化乎?”荀罡又说了一句曹操的经典语录。 “愿闻其详。” 荀罡微微一笑,便在郭嘉周边绕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不知在下之言,可算得当?” 郭嘉一惊,原以为自己很高看这小鬼了,哪知道他还没有完全展露自己的才华。方才那番言语,若非真正的英雄,如何说得出来? 龙,乃是中华的图腾,更是皇室的象征。能用龙来比拟的人物,无一不是名动山河的存在,用龙来比喻英雄,再恰当不过了。 “高见高见!在下委实佩服!” 郭嘉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鬼是把自己未来主公说的经典语录剽窃了个便,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过。曹操是真英雄,自然说得出这番话语,他一个小小荀罡又算得了什么? 但只要能让眼前这个鬼才钦佩自己,荀罡的目的便完全达到了;在郭嘉的心中,荀罡已经占据了一个不可替代的席位,只要荀罡需要自己,按照古人的信义,必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荀罡知道此刻不能放松,若自己一松懈,那郭嘉便有可能被其他人挖走,便上前恭敬说道:“郭先生可愿来我家做客?” 郭嘉身体一颤,荀家的大名在这颍川郡那是如雷贯耳,被他们奉为座上客那也是相当荣幸的事情。在这个年代,被士族大家看中,那必然会被明主发觉,登门任用,相当于是一条通往官场的捷径。 但郭嘉并不想这样,若自己接受了邀请,岂不成了士族大家的玩物?到时候无论哪个君主看中了自己,只要荀家有意,那自己必然成为君主的傀儡。如此备受禁锢的生活,并不是郭嘉喜欢的。 他确实想要依附一个可靠的主公,亦或是个有趣的主公;但无论这个主公是谁,都必须是自己的选择。 “好意心领了,但如此拘束的生活实在不是我所追求的。若我俩有缘,自然会再此相见;但你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郭嘉是何等聪明的人?荀罡这点小九九他还不知道?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正欲说点什么,突然,一道沉重的破风声传来,仿佛是重物抛掷的声音。荀罡眼神一凝,发现一坨黑色的东西径直朝着郭嘉后背砸去。 “小心!”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荀罡纵身一跃,从侧面将郭嘉推了大半步;本来打算将那黑乎乎的玩意儿接住,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小孩的躯体,根本跳不了那么高,更甭提将那大玩意儿接住了。 所幸,荀罡那一推救了郭嘉性命,只见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刚好擦过郭嘉的麻袍,划出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稳稳的落在了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荀罡有些后怕地看着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原来只是一个锄头。锄头的锄刃锋利无比,发出一阵寒光,恐怖程度丝毫不下一柄利刃!好在荀罡反应及时,若不是那一推,郭嘉只怕不是衣服被划开一个口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但好端端怎么飞过来一个锄头?难不成天上不下雨了,不下馅饼了,改下锄头了? 郭嘉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并不大的锄头,他的身体并不好,各个感官也是略微有些萎缩,若不是荀罡那一推,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个锄头飞过来了。 “多,多谢……” 郭嘉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早没有之前侃侃而谈的风采。荀罡也是理解,在生死线徘徊了的人,没有吓得大小便失禁都算好的了。 “哎呀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没想到这锄头竟然就飞出去了!” 遥遥传来一道浑厚的笑声,荀罡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人,脸上挂着一副诡异的笑容,缓缓朝这边走来。 荀罡心中一紧,看来来者不善啊…… 第十回 时机刚好 就如同许多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男女主角刚刚就要牵手成功的那一瞬间,亦或是男女主角要分手的一瞬间,都会突然出现一个大反派,不由分说,就是想要杀死男主角或是女主角或是两个一起杀。 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必死的小反派,都是来给主角送助攻的…… 有时候我们心疼的不是男女主角,反而心疼那些被主角光环打败的小boss。 田野颇为安静,即便是野狸偷偷钻过稻草丛,声音也是极其的明显。那锄头飞来的声音沉闷无比,几百米内的农夫听见声音,纷纷朝田坎上望去。 锄头插在每一个土地上的声音都不一样,这些农夫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稍微有些不对,他们都能够听出来。 随着一个年轻人爽朗的笑声,越来越多的农夫朝声音的来源地望去,见是一个熟悉的小伙,再看看田垄上那个文弱书生,便知道这田野间又要发生一出好戏了。 一个农夫看见这般熟悉的情景,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朝一旁的农夫说道:“看见没,老李家那个混小子又要找人郭嘉的麻烦了!你说这个郭嘉从小就不学好,读个什么书?连个的耕地都不会,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你怎么跟你老婆一个德行,嘴这么碎?人郭嘉是俺从小看到大的,可有礼貌了!又是咱们村第一个读书人,凭什么就没出息了?” “你懂个篮子!现在是什么时候?读书顶个屁用!就算读出来了,人家大汉朝上面也是士族大家的地盘,是他一个小小的村夫能够去的地方吗?” 村夫口无遮拦,声音还极其响亮,没有多久功夫便飘到了郭嘉与荀罡的耳边。郭嘉听见这些话那是气的牙齿发抖,这些风凉话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没想到自己到了及冠之年,还是摆脱不了这些乡野村夫的蔑视! 古代有“上中下九流”的分级,文人与农夫都是属于上九流的,只不过文人要高两个档次罢了。但这种分级制度也是看社会潮流的,如今这等乱世,吃饭的主导权在谁手里?读书人?地方军阀?亦或是皇帝?统统不是!在这饥民横生的年代,没有农民,谁给你们饭吃? 虽然郭嘉气的够呛,但荀罡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并不了解郭嘉,郭嘉这人二十岁以前的事情并没有记载在史书上,完全一片空白,只知道他隐居山林,结交天下英杰,其他的事情,自己还真不清楚。 如今看来,郭嘉年轻时并不被同乡人看好,甚至多有被贬低的意味…… “奉孝先生,莫不是你从小得罪了你们村子里的人?”荀罡“好意”的询问,但言语中却颇有调侃的味道。 郭嘉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下年幼丧父,但性喜读书,但在我们村里,不好好种地的人都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不务正业。每当他们去田间劳作,看见我家田中只有我母亲一人时,便一边责骂我不孝,一边羞辱我作为文人的尊严……” 荀罡愕然,看着郭嘉那无奈的表情又绝对不是作假。没想到几千年后被那些被看做“文盲”的农民,在这东汉末年还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 与此同时,荀罡也有点同情眼前这个二十岁的青年了,年轻之时饱受诟病,只怕直到现在,这道伤疤还没能愈合。想到这里,荀罡突然发觉,环境对一个小孩的影响是巨大的,自己若是有了孩子,绝对不能再别人的诟病下成长。 荀罡眼神严肃,朝前方的田野望去,只见一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缓缓地朝这边走来,长得个浓眉,眼睛却如同老鼠一般虚眯,面相极不协调。 那人看了看郭嘉,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挠了挠头说道:“哦——原来是郭——先生啊!俺刚刚失手将锄头丢了出来,没有伤到先生吧?” 这人的语气极酸,还故意拖了好个长音,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荀罡在谷中也是见到过一些腐儒,说着一口酸诗,但也至少比这个说着酸话的人好。 对于这种故意找茬的人,荀罡略感无语,你家失手的时候能够刚好不偏不倚朝别人身上砸去?这谎未免也太扯了,简直比自己穿越的理由还扯……等等,我为什么要吐槽自己? 荀罡瞟了眼郭嘉,看他打算如何回答。 郭嘉并没有行礼,也许是他觉得对待这些人没有礼仪的必要,随即缓缓说道:“李公子田间劳作,时久劳神,这番小疏忽,奉孝自然不会在意。” 若是与文化人说话,这句话倒是把刚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但这个农夫是个粗俗人,且不说听不听得懂郭嘉那文绉绉的语言,那农夫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李姓农夫本来丢个锄头,只是想打翻郭嘉作为读书人的架子,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冷静的。 他看了看郭嘉身边的小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随即跳上田坎来,捡起锄头,笑嘻嘻的看着郭嘉。 “你妈死了那么多年,你这小家伙竟然还是这般不务正业,一天靠着家里面的老本度日,真替你妈感到寒心!” 这汉子活生生一个笑面虎,嘴中没一句干净话!就连一旁的荀罡都听不下去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讨厌郭嘉,你妈你妈的……骂出的话来竟是这般难听!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一点不假。虽然他们重视孝道,但这并不能作为他们辱骂别人的资本。 郭嘉听见这话,脸一下就垮了,但却不敢反驳,支支吾吾说道:“在……我自然有我的目标,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若你在这般辱骂于我,休怪我不客气!” 这种话从郭嘉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毫无力度。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对面那个壮汉……究竟是谁对谁不客气? 但荀罡也是看出来了一点,郭嘉对付读过书的文化人,那只是张张嘴的事情;但若是遇到这些说粗话还不讲理的山野匹夫,那简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秀才遇到兵啊! 不过荀罡并没有与郭嘉同仇敌忾的想法,相反,荀罡觉得这时机来的太好了!之前他还在想怎么笼络郭嘉,结果这机会说来就来!简直是天不负我啊! “郭嘉,别说我们一个村子的人不照顾你……”那个李姓农夫眼神微变,又是发了话,“村里的人都指望着你能够成器,凭借你们家祖传的种地本事,怎么也饿不了你,你怎么就不听我们的劝?” 种地这本事还有祖传的?荀罡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他的影印象中,种地不全都是凭借机械做工吗?(注:主角来自现在的未来,所以不是我们平常的那种耕地模式) 这时,田野间的一个老者缓缓的朝荀罡二人走了过来。他看了看一脸慌张落魄的郭嘉,苦口婆心地说道:“小郭啊,小李说的对,你看你家那块田,都荒了多少年了?要不是小李他爹偶尔帮着打理,都不知道废成什么样了。趁你现在还年轻,赶紧回头,读书是没有出息的!” 郭嘉瞥了他一眼,心想即便和你说大丈夫扫天下,安事一屋也没意义吧。 更何况,保护老祖宗的田地虽然尽了孝道,但却禁锢了自己的眼界,究竟什么样才是没出息? 但听见那老者的话后,荀罡心中反而止不住的窃笑了起来。读书没出息……你这话要是放到一两千年后,看有多少人会打你的脸。 而且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种很萌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农民朝这边涌来,似乎都想劝诫郭嘉“浪子回头”,但在荀罡看来,他们不过是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了郭嘉这里罢了。若历史上郭嘉真的听了他们的建议当了农夫,那这个国家的历史岂不是要改了? 果然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这话一点都不假…… 第十一回 两千年前的村邻关系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人群,郭嘉无力的坐到了地上,高度与荀罡的身高正好;粗布衣服溅起无数的灰尘,放在一边的竹简早不知被人群踢到哪里去了。 人群围了好几层,将荀罡二人团团围住,只留个洞望着天空,大有坐井观天的意思;荀罡没有想到,不过是村民之间的小打小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们究竟是有多重视郭嘉读书这件事情? “小郭,你看你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找个女孩子,之前我给你说媒,你又不要……”有一个送饭的老妪朝着中间的空闲处走了一步,慢悠悠的说道,“小李的儿子都两岁多了,和你同龄的每个人都成家立业……你再看看你,穷酸书生的模样,哪家女孩看得上你?都说无后即不孝,你难道想让你们老郭家绝种吗?” 原来这么早就有阿婆阿妈逼婚的了?看来这还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 又一个壮汉凑了上来,急忙说道:“现在暴乱横生,你说你学一门武艺倒还好,你偏偏看个什么书?我就不信了,你看那什么狗屁玩意儿,还能保命不成?到时候刀剑在前,你用你那书当武器不成?” 这一番番所谓的“劝诫”如同连珠炮一般轰炸过来,听得荀罡都耳鸣了,反观郭嘉,一脸没事人模样,似乎早已习惯这等情形。荀罡也不知道郭嘉这二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如果自己天天被这些人围着,只怕早就疯了! 幸好自己是给别人说话的,不是听别人说话的…… 渐渐地,声音小了,但郭嘉依然没有反应,也许是他觉得没必要做出任何的反应;他早就熟悉了他们的套路,无非就是想说自己现在这番境地,完全是读书造成的罢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心中千般无奈,似乎都只能凝聚在这么一句短短的话中。 纵然这些村民听不明白,但荀罡如何听不懂郭嘉的这句话?跨越四百年的叹息,换汤不换药,都是志士的慷慨陈词。既然我已经决定将你收到手下,决计不会让你吃亏!荀罡自觉时机已到,便上前三步,走了出来。 “哪个村头的小鬼?难不成你郭嘉已经堕落到贩卖人口了?”农夫小李眼睛里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郭嘉拉下马的机会,他之前就看见这个小鬼了,趁着荀罡自己站出来,立马朝郭嘉喝道。 “臭小子吼什么吼?小弟弟别怕,郭嘉他虽然长得丑,还好吃懒做,满嘴粗俗,为非作歹……但总的而言还是好人的!不要着急,婆婆待会儿就送你回家……” 荀罡眼睛一直,你们到底是多恨郭嘉?什么锅都让他背?而且你这完全随便乱说的啊!难道地震海啸山洪暴发全都要怪他不成?信不信未来的郭吹把你轰炸得粉身碎骨的? “叔叔大嫂们,在……我是颍川荀家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请郭先生来府上作客,聊表地主之谊。”荀罡话说一半,突然觉得不能跟这些农民说的文绉绉,不然他们绝对听不懂。 “颍川荀家?那是什么?”之前刁难的农夫小李朝身旁的人问道。 一旁最为年长的老汉见到这般情形,喷了喷鼻子:“哼!说让你出门走走长点见识你不听,现在出丑了吧!颍川荀家那可是个大家族,里面不知道出了多少大官,存的有多少的钱!” 旁边的一堆年轻人听得眼睛放光,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家族究竟是什么厉害玩意儿,但有那么多的钱,绝对厉害! 那老者开始还有些质疑的看着荀罡,但细细一看,后者身着豪华的丝锦,价值不菲,与自己穿的普通粗布衣完全不同,一看就是高干子弟;那产生未久的质疑瞬间就没了,却见他眼神恭敬了不少,说道:“我是这里的村长,不知你请小郭去荀家,可是为了什么?” 郭嘉一脸茫然的看着荀罡,自己并没有说过要陪他去啊。 荀罡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郭先生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现在可是我们荀家的首席参谋!虽然目前只是占得个虚名,但每个月的俸禄可是不少的!” “不知俸禄是多少?”那老者又是接着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周围的农民都是连忙凑了过来,尤其是与郭嘉作对的小李。他们很俗,只关心钱多少的问题,所以刚才那个老者也只是很片面的说荀家很有钱。 如果郭嘉的工资真的高的离谱,那他们也确实无话可说。 但这个问题反而让荀罡陷入了窘境,来到东汉接近三年时间了,他却不知道这大汉货币的价值,若是说多了未免过于离谱,若是说少了……那他们不还会笑话郭嘉吗? “几……几百上千吧。”荀罡只能模模糊糊的说一个数字。 “几百五铢钱?有没有搞错!现在这年头五铢钱还值多少?我家都有好几万的五铢钱!”那小李听见这个数字,立马放松了警惕,连忙挖苦嘲讽。 东汉末年,货币大幅度贬值,传言灵帝时期,一斛粮食竟然卖到了三十万五铢钱的价格,可谓惊世骇俗。等到了后面董卓焚烧始皇铜人之后,“董卓钱”大幅度流通,使得东汉的通货膨胀更为恐怖,五铢钱进一步贬值,这种时候,一斛粮食都是以千万五铢钱计算!钱都到了不流通的地步,许多地方甚至直接选择了以物易物。 这种时候,粮食反而成了最有效的货币;如此可见,农民的地位该是上涨了多少。 荀罡见状不妙,那郭嘉的脸都绿了,立马改口:“你理解错了,我说的不是五铢钱,是黄金!” “黄金?”听见这个单位,所有人都傻了,黄金是什么概念,即便他们没见过,但也都是心知肚明。 但事实上,东汉的黄金也是为了储存钱财,在市场上还不如贬值了的五铢钱流通;虽然这些农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他们只知道——黄金很值钱。 只要值钱,那就够了。 看着这些人发着绿光的眼睛,郭嘉有些害怕了,连忙把荀罡拉到一边,低声喝道:“你别太夸张了,你一个小孩如何做得了荀家的主?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快些离去!” “什么?郭先生您嫌弃黄金太少了?”荀罡故意大喝一声,让田野间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对啊对啊,凭先生大才,如何只值千两黄金?哪怕是万两,也不及先生大才之万一啊!” 这番话,彻底刺痛了那些农民的神经,也不理会荀罡,一股脑的拥到郭嘉身边唠家常,至于他所谓的“不务正业”? 只要能够赚钱,做什么都是务正业的! 但就当大家都挤的火热的时候,一道大喝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原来又是那农夫小李,看他的眼神,还多有一分嫉妒之色。 “一个小毛孩说的话你们都能当真,难道是老糊涂了吗?”小李拨开人群,一脸审视地看着荀罡,“依我来看,这小毛孩是郭嘉找来演戏的,目的就是哄骗大家!你说千两黄金?黄金呢?” 听见有人质疑,那些村民渐渐分散开来,纷纷称是,随即就厚颜无耻的要求荀罡出示所谓的黄金,作为证据。 嘿!我的个暴脾气,你这臭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荀罡看着这屡屡捣蛋的青年农夫,心中却是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也是,没你我哪来的机会笼络郭嘉? 但这个青年提出的问题,着实让荀罡极度无奈,这周身也没有黄金啊……难道真的要演砸了? 见郭嘉摇头,荀罡心中一阵失落,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一个玉佩,交给了郭嘉。 “黄金笨重,但价值不及这玉佩万一。此物权当见面礼,来日必有千两黄金送上!” 郭嘉一脸错愕的看着荀罡,你这小子来真的?他低头看了看玉佩,魂都要吓掉了;这玉佩色泽纯净,不仅质地极佳,而且一看就是经过高人之手,价值定然不菲! 自周朝开始,男子佩戴玉佩已经成了基本的礼仪,他是穷人,没钱买这些;但他至少也知道,送玉给一个人,且是随身携带的玉佩,是有多么珍重的意义。 而且通俗地来说,这玉佩的价值,完全抵得上所谓千两黄金的空头支票。 郭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询问荀罡是来真的吗。 荀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演戏要演完,这才是作为一个演员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郭嘉还是不能理解荀罡的行为,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你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根本没理由要回来的,这荀罡难道就不怕自己之后反悔,演完戏后要不回来吗? 但看着荀罡坚定的眼神,似乎一切答案都是明了的。荀罡相信自己,相信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人品,即便是在所有人都诟病自己的时候,这个三岁的小孩也毫不质疑的选择相信自己。 郭嘉仰天长叹,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受的他这般垂青? 或许,是时候选一个明主了…… 第十二回 真吾主也! 荀罡递出的梅花玉,在东汉那也是稀罕物,华夏土地几千万平方公里,仅仅只有汝阳县生产,数量稀少,光武帝甚至将其奉为“国宝”。毫不夸张的说,这种东西也就只有皇家贵族用得起。即便是偌大一个荀家,要不是占着地理优势还能有一块,不然哪里来的资本拥有一块梅花玉?要想在荀家想要找出第二块,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将这么个东西交给郭嘉,荀罡自己也是极其舍不得的。这块东西是荀采的嫁妆,相当于是荀爽的物品。荀采倒是不知道玉的价值,当做玩物,很洒脱的送给了荀罡。荀罡一直把它当做是和姐姐情感交汇的桥梁,没想到会在这里把它送出去。 但若是珍惜这块小小的玩物而失去了一个杰出的谋士,哪里还有作为英雄的最低气度?人家董卓都舍得用赤兔马换来吕布,自己难道还不如董卓?凭什么就舍不得把玉佩送给郭嘉? “奉孝先生,小小挂件不足敬意,还希望先生能够承诺,成为我荀家的首席参谋。” 由于身高问题,荀罡只能将那块翡翠递到郭嘉的腰部;与此同时,又大声地说了一遍自己的请求。这乡野山村没一个识货的,但看见荀罡手里面那漂亮的玩意儿,想也觉得值钱,不由得更羡慕郭嘉了。 那农夫小李见郭嘉受的如此利益,大感愤慨,这郭嘉何德何能有这般待遇?老妈不是说过吗,郭嘉这小子以后绝对没出息的! 人家周杰伦不是都说了要听妈妈的话吗? 但事到如今,事实摆在自己的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与其再此开口被打脸,现在不如闭嘴,静观其变的好。 不过过了很久时间,大家看着玉佩火热目光都冷却了不少,郭嘉依然没有动作,既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回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荀罡出神。 荀罡感觉很尴尬,自己手都举酸了,你能不能先说句话? 那村长也急了,连忙走过去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说道:“小郭啊,人家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村长这一巴掌,直接把郭嘉拍的清醒了过来;他苦笑的看着荀罡手上的玉佩,事到如今,自己还能怎么办? 但,即便清醒了过来,郭嘉并没有伸手去拿玉佩,而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双膝跪了下来,朝着荀罡拱手一礼,磕了一个头。叩头之后,他并没有抬起头来,这般高度,竟是刚好和荀罡的身高无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荀罡意外非常,怎么郭嘉突然就跪了下来?难道心中的感激之情有这么强烈吗? 片刻后,郭嘉诚恳地说道:“主公在上,请受奉孝一拜!”说话时,郭嘉的身体弯曲着,声音沉闷,周围的人都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见了他说话。 “这郭嘉怎么动不动就下跪了?不是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吗?” “你懂啥!这叫礼仪!” “这礼仪未免也太大一点了吧……” 荀罡并不理会周围的言语,而他也没有听清郭嘉说的什么,只当是道谢,微笑着要扶他起来:“哎呀多大点事,何必叩头呢?” “主公若是不受奉孝,奉孝便不起来!” 嘿!这家伙看着虚弱,咋脾气比驴都倔?荀罡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回想起郭嘉之前说的话里面,“主公”两个字似乎格外刺耳。 主公? 荀罡先是一愣,随即震惊了起来,这郭嘉之前才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怎么这么个时候就叫自己主公了?荀罡承认,自己高兴,高兴地不得了,但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什么?自己身为一个当事人,无从而知。 他并不知道,单单是因为一个信任问题,郭嘉便打算死心塌地地打算追随一个小小的毛孩。生长在这种饱受质疑的环境之下,郭嘉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他;而在这个时候,荀罡又正好出现了。 荀罡和善并且完美的解决了他和鸠山村村民十几年来的纠纷,并且向他们证明了,读书,那也是会有出息的。单凭这一点,荀罡都值得郭嘉下跪,更值得郭嘉钦佩! 你对别人好,若是雪中送炭,别人自然感恩戴德;但若是锦上添花,别人又如何会记得你的恩情?帮助别人是好事,但也要抓准机遇。 荀罡运气好,他也完美的把握了这次机遇。 一切,似乎就这么简单。 荀罡欣喜若狂,但明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见他微微扶起郭嘉,虽然自己身高的问题,只能扶到一半,但意思到了,这就足够了。 郭嘉依旧面容瘦削,但看着荀罡的眼神明显改变了不少,似乎都要放出光来。荀罡也是一笑,将手中的玉佩递了上去,郭嘉虽然惊讶,但也是秉着陪着他把戏做足的精神,收了下来。 “多谢主公!”收下玉佩,郭嘉感受到玉佩上的温度,知道这是荀罡随身携带的,心中不由得温暖了许多。 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送出来,似乎是对一个臣子相当高的认可。 除了自己的父母,还从没有人如此对待过自己。 “恭喜小郭了。”村长脸上泛着苍老的微笑,轻声道了贺。 之前催婚的大妈竟是挤出了好几颗眼泪,诚诚恳恳的说道:“小郭,记得多回来看看吴婶啊!你叔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也会替你高兴的!” 面对着乡亲的祝贺,郭嘉一一辞谢,荀罡看着这般情形,不由得感慨万千:辉煌时,人之视君如名利,落魄时,人之视君如瘟疫。人心难测,只有当你落魄的时候才会知道,对你好的人究竟是谁。 但荀罡更似乎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这些村民并没有那么复杂的心理,只是单纯的认为郭嘉这个小孩子不会有出息,所以才会那般劝诫罢了。 虽然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改变郭嘉,但至少他们从没有放弃过改变郭嘉;在他们的心目中,读书是没有出路的,他们是想要把郭嘉从“歧路”上拉回来罢了。 荀罡看着之前丢锄头的小李,他的眼神虽然算不得好看,但顶多算是无奈,无奈于与他斗了那么久,他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事业,何况郭嘉做的事也不是他能做的,又有什么不服呢? 看着他们对自己真诚的笑容,郭嘉突然感觉鼻子很酸;自己确实生长在质疑的环境下,但同时,这些人并没有因此抛弃他,虽然他们是想把自己的理念强加给郭嘉,但他们从未因为郭嘉不和自己的理念而放弃他。 这些村民,或许是趋利的,但在郭嘉心里,他们终究还是淳朴的,是单纯的。 荀罡看了看郭嘉,此刻的他应对村民们的表情单纯不做作,只是在笑,校里面夹杂了些许的泪水;看来他也很久没有这么和大家打过交道了。但……郭嘉并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自己这么带他回去,真的好吗? 而若是不带他回去,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荀罡这般想法,简直像一个害怕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的汉子。 或许这个时候,荀罡可以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就算把郭嘉囚禁起来,也不能让他出去和自己作对。但荀罡并不想这样,郭嘉刚才叫自己主公,单单这两个字,就不能不让荀罡不信任他,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他,还算是一个主公吗? 之前信任了一次他,再信任一次又何妨? 主意打定,荀罡朝着人群大喝一声:“乡亲们!稍安勿躁,在下有话要说。” 之前的嘘寒问暖通通停下,包括郭嘉在内所有人都是朝斜下方望去,看着这个小孩子,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说。 荀罡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奉孝先生现在虽然算是我荀家的人了……(为啥感觉这么别扭)……但先生并不喜欢我们家族被束缚的感觉,或许还会在村子中继续待下去。” “啊?这样小郭不是又失业了?”人群中立马传出了声音。 “你什么脑袋?人家的意思是,郭嘉现在算是荀家的人,但是不一定要去荀家待着!” “老村长,按你这么说,郭嘉不就没工钱了?” 人群中显示传来嘈杂的声音,其后又是同时看着荀罡,眼神中似有极大的压力,似乎说:你不把他给带走,今天别想走出这个村庄! 郭嘉也是一头雾水,之前荀罡还请自己去荀家,但为何自己都认他当主公了,荀罡反而反悔了? 这不符合他的利益啊! “诸位,请听我说!”荀罡有些害怕地看着那一道道眼神,“郭先生依旧会在村里面住下去,我们荀家每月会将俸禄送到他府上;意思就是说,郭先生依然是我们荀家的人,但他自己却是自由的。” 郭嘉听见这句话,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又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荀罡知道自己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竟然给自己做出了这等安排,以郭嘉这脆弱的内心,如何不感动? 但荀罡刚说完,那村长又是问道:“荀家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将小郭找了去,但却不要他服侍一旁,完全没有道理啊!” “是啊是啊……” 确实,郭嘉一天到晚宅在家里面“无所事事”,还有俸禄拿,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你这让那些宅在家里逛a、b站的宅男情何以堪? 荀罡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等质疑,说道:“这是我荀家的秘密,诸位不必纠结,天色已晚,快些将剩下的活干完,早早回家休息吧!” 众人这才朝西边望去,只见残阳如血,壮丽非常;他们知道时间已晚,连忙奔下田去,将剩下的活路做完。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这田垄上便又只剩下了荀罡与郭嘉二人。荀罡淡然一笑,问道:“奉孝先生,您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在下不将您带回荀家?” 郭嘉点了点头,他确实搞不懂荀罡的脑回路。 荀罡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一,便是郭先生心中所想,在下与您一样,也知道士族大家的束缚感令人深恶痛绝;让您留在府中,并无益处;其二,在下需要您的帮助,并非现在……想必郭先生也知道,在下如此执意于拉拢先生,是有何打算了……” 郭嘉闻言,恍然大悟。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是默契非常。荀罡是打算自己逃出府邸之日,再来找到郭嘉,一起成就大业,共攀高峰;虽然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但仅仅郭嘉一人,荀罡的势力依旧很薄弱;何况出来之后,他们应该往哪里走? 在下一步没有确定之前,荀罡必须继续待在荀家。 所以说,现在时机未到。 荀罡抬头,正巧撞上郭嘉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天下大乱,逐鹿中原!” 待到时机圆满之时,便是奉孝出山之日! 听见与自己相同的想法,郭嘉心中窃想:这小孩果然不一般,若在长些年岁,如何了得?看来这大汉江山,必然颠覆在这个小孩手上! 真吾主也! “什么天下大乱逐鹿中原!臭小子让我好生难找,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 一声厉喝自远方的田地里缓缓传来,声若巨雷,却又略感苍老;但荀罡听见这声怒吼,却是全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他望着远方,只见两个男子朝自己这边走来,行动之迅速,竟然距离自己仅剩下数十尺的距离。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荀爽与荀表。 荀爽俨然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飞也般的奔过来,让荀表在他身后追着,丝毫没有六十多岁的模样。他走到荀罡身边,一把抓起后者衣领,就朝来的地方离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难度系数九点九九九! “害得我们找了你三个时辰,你姐姐还有身孕竟然跟着一起奔波!回家老夫要好好收拾你!” 荀罡这才想起,今天是寒食节啊……想来是看见郭嘉太激动,竟然把自己的老爹给忘了。 荀罡一声苦笑,看来回去有的罪受了。 郭嘉并不知道那老汉是何人,但荀罡没有求救,想来是荀罡父亲无误了;不过见这个老汉这般模样,郭嘉又不敢上去打招呼,深怕触怒了他。 “对不住先生,在下荀表,小弟给您添麻烦了……” 郭嘉听着声音,朝一旁望去,原来是一个成熟男子,看年龄应该比自己还大不少;郭嘉听见他的话,知道此人便是荀罡的大哥,急忙作揖,连说不敢。 荀表微微一笑,施了一礼,便不再多说,赶忙追随荀爽的步伐;如果不抓紧点,等荀爽走远了,自己就再也追不到他了。 郭嘉朝着荀爽离去的方向望去,但荀爽距离自己极远,都快缩成一条线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喝了绿牛还是脉静,一点都没有年迈的感觉。 握着手中那梅花玉佩,郭嘉感慨万千,今天之前,自己还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没想到仅仅几个时辰的时间,自己就有了主公,而且还被全村的人认同…… 这个社会,太有趣了! 郭嘉朗声一笑,他从来没感觉有今天的这般快活,看来这个三岁的小儿真的是自己的天命之主。 此时的郭嘉心里面只有四个字: 因吹斯亭! 第十三回 打破宁静的亡徒 清晨的雾气弥散在谷中,更为荀家山谷增抹了一丝神秘,宛如云中仙境一般。清新的空气是古代从不缺乏的,荀罡将门露出一条缝隙,见没有人守卫,立马推门而出,深吸一口气,大感快活。 在那个距离地球极远的星球上,荀罡不知道每天要吸收多少的尘埃;如果没有特殊的防毒装置,只怕肺都要炸了!荀罡突然很羡慕古代人,虽然没有电脑wifi,但至少活得还很快活;虽然医疗措施很落后,但却有一个个不为名利,名扬后世的名医! 荀罡并不是摒弃未来的医生,因为他知道这个职业是有多辛苦;那些医生已经没有心思来为后人造福了,工作实在太累太累…… 山上的竹子在一阵清风中缓缓摇曳着,细嫩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奏颂着自然的乐章。山上流下的清泉冒着一丝丝寒气,似乎在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时候尚早,荀爽也向外明言荀罡谢客,荀罡顿感无聊,便想走出谷外溜达溜达。 “嗯?臭小子,你又想到处乱跑?” 荀罡正准备出谷,却被一声厉喝喝止住了身形;听见这苍老而雄厚的声音,荀罡顿时就觉得脑袋大了,您老就不能稍微歇息一下吗? 荀罡是单独居住,谁也不靠谁,每日中午至傍晚,都会有奴仆守在不远处,每天稍微有个空闲就是清晨和夜晚。没想到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来了个忙里偷闲,竟然被荀爽逮了个正着! 荀罡有些畏惧地回过头去,见果然是荀爽那高大的身影,明明年过六旬,身体还健硕无比;他严肃的看着荀罡,说道:“上次寒食节你小子乱跑,才被罚了三日斋戒还有闭门思过,今天还想到处跑,一看就是不长记性!” 那日寒食节回来后,荀罡确实过了几天苦日子,但这也没什么;最大的问题是,荀爽发现荀罡随身携带的汝阳梅花玉不见了!这可是件大事,荀爽百般逼问,荀罡就是死不回答,直到最后请来了家族长老要动用家法,荀罡才把与郭嘉的事情说了出来。 荀家倒也是士族大家,同是读书人不仅没有文人相轻的思想,反而同意了荀罡的请求,每月给阳翟的郭嘉送去俸禄。当然这俸禄自然不可能像荀罡那样给出千两黄金,每月给出三两黄金并几千的五铢钱,那也是最高限度了。 就因为这件事,荀爽又让荀罡好好在家反省,不准见客不准出门。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荀罡今天是彻底耐不住寂寞,偷偷地溜了出来,哪曾想荀爽竟然这么早就在门口埋伏了? 荀罡左右转动着眼球,似是在寻找方法,但看着荀爽那似要杀人的眼睛,他畏惧了。 还是回去吧…… “你走什么,我有说过不让你出去吗?” 正欲进屋,荀爽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如同强心剂一般,让荀罡立马来了精神;小心翼翼的从荀爽身边溜过去,见后者没有阻拦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这臭小子……” 荀爽严肃的表情略有收敛,竟是笑了起来;自己虽然严厉,但毕竟是读过书的,让他在家里面待一个月已经够过分了,难不成还不准他出去溜达溜达? 他养的是儿子,不是奴隶。 暴躁刻薄,这一点是确实的,荀爽不敢否认;但同时,如果能够凭借这一点教导出一个优秀的子女,他愿意被自己的孩子误解。 “只要你这臭小子别给我惹事就好……”荀爽如此想到。 ……………………………… 空谷深幽,恍若隔世,荀罡缓步其间,见周围春风阵阵,枝繁叶茂,藤蔓散布,清流微漾,不由得感觉心旷神怡。在家中待了一个月之久,出来见到什么都是好的。 荀氏山谷从里面看似乎觉得很大,但到了谷口处便显得无比狭小,出去之后就是如同迷宫般的竹林,不是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便会迷失其中。 荀罡看着狭窄的谷口,突然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想到这一段,荀罡竟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曲来。 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若不是身处其中,如何能感受到桃花源的美? 穿过谷口,荀罡进到竹林之中。竹子的生长速度极快,或许几天不见的功夫,它便会变得无比巨大。荀家山谷门口的竹子个个如参天巨树,遮天蔽日,夏日躲入其中,甚是凉爽,不由得令周围的人艳羡无比。 在这竹林里,只要天不黑,就没有人能够揣测时间的变化,运气不好,一溜达就到了晚上;若是运气再差点,遇到个什么野狼的,那也只能算倒霉了。 荀罡继续哼着《桃花源记》,在竹林中缓缓漫步着,他毕竟是所谓的“神童”,虽然极少出门,但这竹林迷宫他早就熟记于心中,根本算不得阻碍。 荀罡顺着山顶流出的泉水走着,踩在绿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林中的百灵,好不惬意!难怪这种时期会有那么多的人遁隐山林,如果不是荀罡心里面有一个驱逐鞑子的小小的野心,只怕也会躲在这里面永不出山吧! “嗯?” 忽然,荀罡听见不远处发出一阵阵狗叫声,伴随着狗叫声,还有人的喘息声以及涉水声;也不怪荀罡耳朵如此机灵,毕竟如此清幽的竹林中,百米外的丁点声音,那都是极其响亮的。 根据判断,这带着狗的一队人数似乎还不少,荀罡感觉很是奇怪,自己这荀家从不惹事,自然不是奔他们来的,那这些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抓逃犯?荀罡似乎也只能猜到这一点了。 荀罡循声而去,行不多时,果然看见一队人马溜着猎犬在山野间寻觅着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一脸苦恼,很明显是一无所获。 “你们在找什么?” 荀家是这个山谷的主人,自然有义务询问他们的来路;荀罡看他们一身轻装,但却配着刀剑,很明显是官府中人。 那些人听见有声音,转过头来,见是一个小孩,不以为意,以为是个乱跑的野小孩罢了。 荀罡见他们理都不理自己,突然感觉心中窝火,朝他们厉声喝道:“此处可是私人田地!未经允许,怎可在此胡来?” 这突然抬高的音量吓了那些官兵一跳,他们正视着荀罡,确认是后者发出的声音,纷纷议论了起来。 “队长,我们确实没有经过荀家的允许,但这小孩有是怎么知道的?” “这小屁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怎么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的,莫不是遇见鬼了?” 一名年长之人深思片刻,说道:“我想,这个小孩应该就是荀家前些时日大夸特夸的神童,所以才有这等辩才。” “队长,那我们怎么办?” “怕什么?就算把我们找犯人的事情告诉他又何妨?荀家是识大体的,不至于会窝藏犯人,更不会因为我们未经允许闯入山谷责备我们。” 商量已毕,那队人马让开一条缝隙,荀罡抬首一看,见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年迈之人,看上去也只比荀爽小一点罢了。 那人走到荀罡面前,蹲下身来说道:“想必你就是荀家那位荀罡吧。” 荀罡点了点头。 那人又是说道:“不瞒你说,前番长社县出了人命案,我等是奉旨查案,追寻犯人来到了这片竹林,如今正在寻找烦人的踪迹,希望你能向你们家族族长汇报一声。” 原来只是找犯人啊,那看来是没自己的事了…… “你们自便吧,回去后我会向长老汇报此事,你们尽管查案……” 那队长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这么好说话,笑着道了声谢,便继续带着手下去寻找犯人了。荀罡感觉太过无聊,便朝着原路准备返回。 “有什么事情是说不过的,非要动刀子呢?”荀罡自语道,“杀人偿命,那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最基本的法律,为什么非要作死去杀人?” “嗯?怎么这么臭?” 按常理来说,这片竹林散发的清香足以让行走其中的行人快乐非常,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股臭味,而且是粪臭? 这竹林中最大的生物就是野狼,就算是十头野狼一起排便,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气味啊。 荀罡朝竹林深处望去,味道确实从那个地方传来的,若是联系之前那些官兵所说,有一个杀人犯在竹林中逃窜,那会不会是那人散发的血臭味? 荀罡难以抑制心中那股好奇,朝着竹林深处走去,如果那人是个杀人犯,应该不至于会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吧…… 您的好友荀罡智商已下线。 行了几刻钟,荀罡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粪堆,恶臭非常,也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排泄物;但按照动物的习性,一个地方不会有两种生物的粪便才对,那为什么一个地方会有这么多粪便? 荀罡在朝远处一望。一切答案似乎都明朗了。 在那粪堆的不远处,蹲着一个穿着黑布衣的男子,蓬头垢面,脸着白粉,也不知道长着什么模样。 他衣服外面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想来是用粪便涂在自己衣服上掩盖气味,再将周围的粪便集中在一切,混淆那些狗的嗅觉。 但荀罡知道,他这个决定做错了,因为闻道粪便的味道,狗会更兴奋…… 对于这个人,荀罡很好奇,特别好奇,对于他的故事、他的身份,通通都很好奇…… 第十四回 大丈夫生而为黎庶 黑衣男子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眼中布着血丝,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小孩;男子全身并没有清洗过,恶臭遍布整个房间,忍不住想让人呕吐。 他是一个杀人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逃入深山竹林之中,又不得不找来各种动物的粪便涂抹在身上,混淆外面猎犬的视听。 “喂!洗澡了!”不远处的小孩朝他这边呼号着。 男子默然埋下了头,缓缓站了起来,蓬乱的长发混合着粪便掩盖着他的脸,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不脱衣服,直接踩着小梯子,轻轻地坐到了桶里,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似乎是长时间逃命带来的习惯。 他默默地将半个脑袋浸在水里,即便水面上都浮出了衣服上的粪便,他也没有丝毫的排斥;一旁的小孩歪着头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吗?男子沉思着,似乎在想要不要把自己这个犯人的名字告诉给这个少年。 “不说话吗……”小孩陷入了沉思,未几,他似乎是无所谓的说道:“也对,杀人犯哪有把自己名字说出来的道理。” “噗通!” 男子突然从水里站了起来,吓得小孩倒在了地上,狼狈的朝后面退了几步;男子木然的眼睛盯着小孩,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涛。 这个小孩……知道他杀了人? 一定是他之前看见了搜查的官兵! 为什么?这个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老成的感觉?如果他明白杀人的含义,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他的家来? 或许、至少,他应该没有恶意才对。 男子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衣服上湿湿嗒嗒的落着水滴,把竹屋的地板弄得很滑很湿;小孩淡然地看着他,说道:“问你什么都不回答,难不成是哑巴?” 男子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很干,很燥;终于,他开口说道:“我不是哑巴……谢谢你的帮忙小朋友;但我是个杀人犯,只能以逃亡和坐牢两种方式生存。我得走了,免得给你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荀罡眼珠子微微一转,这家伙还是个死脑筋,不过心地应该还算不错,不然不会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着想。 “你为什么杀人?”荀罡问道,“我并不打算举报你,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告诉我你杀人的理由吧!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大贪大恶之辈,为什么会做出摧毁自己一生的决定?” 男子望着荀罡出神,没想到这个三岁的小孩竟然会如此和自己说话;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若说我是替人报仇的,你可敢相信?” “你不必欺骗一个三岁的小孩……”荀罡应道,“我自然会相信你。” “但官兵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替人报仇,他们只关心是不是你杀的人。”荀罡又是补充道。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正如你所说……所以我就更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官兵就在外面的竹林里,若让他们查到此处,你的家人性命堪忧!” 荀罡看着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男子,若说他是读书人,荀罡自然是信的;但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一身武艺……现在的他正缺一个帮助他逃离荀家的习武之人,若将此人放弃,岂不可惜? 但若是将一个杀人犯带在身边……难免会与政府产生不小的摩擦。 但仅仅三秒钟之后,荀罡立马就分清楚了利害。汉室倾颓,过不了多久,这个男子是杀人犯的事情便会被众人忘得一干二净;但若是自己放弃了这次机会,那可不一定还有第二次了。 “喂!”荀罡招呼住了正要离开的男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男子身形顿了顿,用他沙哑的嗓音回道:“知道一个杀人犯的名字,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 “那可说不一定……”荀罡带着一丝奇特的笑容,在男子眼前来回踱步着,“我们家缺一些下人,但若要把他们登记在簿,不知道名字可不行!” 什么? 男子彻底震惊了,这个小孩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他是个杀人犯,窝藏犯人那可是一等一的犯罪!况且你个小毛孩,你说将我登记在簿,我就听你的?就算我听你的,你家长辈还会听你的? 但念在荀罡是有意帮助自己,男子也不想这么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只是淡漠的回答道:“美意我就心领了,但我的名字早已被官府记录在册,若是被你们家收用,必然会造成麻烦……小孩,你心地不错,但可要记住——乱世之中,有个好心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男子想走了。 但荀罡依旧不让他出去,又是质问道:“亡命天涯,难道便是你所希望的?你家中可还有父母等你?” 男子一愣,老实的回答:“只有一母。” “重情义者,必不会不孝;若你亡命天涯,亦或是深入牢狱,你的母亲该怎么办?”荀罡现在已经是想尽办法在拉拢这个男子了,“苟且做一个下人,将母亲接来尽孝道,岂不比你亡命更好?” 男子被说动了。他看着荀罡,却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若跟他说这话的人是个成年人,或许自己还有几分意愿,但一个三岁的小毛孩……他的话,在这个家里面又算什么? “不了,我……” 荀罡见他又要拒绝,心都要气炸了,他走上前去拉扯男子湿哒哒的衣物,怒喝道:“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想不想为天下万民做出贡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男子吓蒙了,怎么话题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了?他逃不逃命,又和天下万民有什么干系?这个小孩的话甚是可笑! 荀罡的思路倒是很清晰,他对男子说道:“做一个亡徒,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屈居人下,难道以后就不能为百姓做出贡献吗?高祖也曾屈居项羽之下,他甚至也是个亡徒,但他可曾向政府屈膝?我让你做我荀家的下人,也是希望你能够躲避这次搜查,有一天能够重新出谷,为天下苍生做出贡献!” “大丈夫立世,岂能被这等小事束缚?若你自私自利,并不想为天下苍生做出贡献,那你大可离去,我并不挽留!” 荀罡这番话可谓阴险,若这男子不留下,岂不是成了自私自利之人?这等名号在这种极其重视名声的年代,那可是致命的。 果然,男子被荀罡这话说得心动了;他平日不仅舞刀弄枪,偶尔也会沾一些书本的。为了天下万民而奋斗,男子从未想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那水准……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小孩……幼子尚有此等觉悟,若自己再不识好歹,岂不是自找没趣? “罢了……那便依你吧!”男子嘴角一翘,将蓬乱的头发播散开来,满脸笑意的看着荀罡。他的脸上敷满了白粉,令人忍俊不禁;但荀罡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内心的笑意,严肃的说道:“我再叫下人给你烧一桶水,你好好洗洗吧……对了,荀三,荀三!” 门外突然想起了“嗒嗒嗒”的跑步声,不一会儿,一个人推门而入,脸上满是笑意,看这荀罡笑意更甚,问道:“三公子,叫我可有什么事?” 荀三是荀爽家的管事,荀爽家几个下人都是听从他的吩咐;此人忠心耿耿,心思淳朴,唯独是他那满脸笑容,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笑面虎一样。 “家里还缺下人吗?”荀罡仰视着荀三,一脸认真地问道。 “您说缺就缺,您说不缺就不缺!” 这回答还真够机智啊!荀罡摇了摇脑袋,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一下这名管事,随即说道:“你带这人去登记一下,我这里正好差个人,总不能让我大哥一直当书童吧!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贴身仆人,没问题吧?” “这个,登记是没问题……”荀三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脑袋,“但是这贴身仆人的事情嘛……三公子,这个新来的合适吗?不如先给荀爽大人汇报一下……” 荀罡怒了,小拳拳锤在了荀三身上,不过这拳头似乎没有什么力气:“我连我贴身仆人都决定不了吗?这事儿不需要告诉我爹!你只管安排就是,大不了我替你顶罪!” “是是是……”荀三连连应声,急忙拉着身上还发着臭味的男子走出屋去;出门不久,荀罡又是朝外面吼道:“带他去洗个澡!” 出门跑了好些距离,荀三总算松了口气,这一家子上下真是难伺候,连个三岁的小孩都这么凶残;他看着表情木然的男子,和蔼的问道:“兄弟,你可是被我家三公子哄骗来的?” “不,我……”男子刚要否认,却想起自己是戴罪之身,趁着荀三还没反应过来,立马笑道:“可不嘛?我正好找份差事,荀公子就来了,说要给我介绍份工作;当时我啊,差点就要落魄到吃土了!” “荀罡公子可了不得,天生神童啊!”荀三一面笑着,一面竖着大拇指,“你能够被他看中,那也是你的福气啊!” “原来他就是这几个月来大夸特夸的荀罡?”男子心中微微一惊,难怪这三岁小孩的言语才识如此成熟。 “对了,待会儿你就要登记了,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男子一愣,他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来;原来的名字铁定被官府挂上的黑名单,决然不能用了,想个新名字,这是现在所需要做的…… 他突然想起刚才荀罡对他说的话,大丈夫,不为了天下万民做贡献,岂不是庸人? 为了天下的庶民吗? 男子嘴角微微一翘,朝荀三拱手道:“在下徐庶,请荀管事多多指教!” 第十五回 客自京里来 走出门就遇上个名人,若是在往常,那是荀罡完全不敢想象的;就像你上个卫生间,恰好遇上了某位明星一样,心里面是激动和尴尬并存的。 荀罡现在也是这样的。他看着荀三给他递上来的新名册,震惊的看着名字一栏写着“徐庶”两个大字;谁又能想到,随便救的一个逃犯,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徐庶? 荀罡强做镇定,双手颤抖的将册子递还给了荀三;等荀三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牙齿略有些打架。荀罡僵硬的笑了笑,朝自己眼前文质彬彬的男子问道:“元,元直,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徐庶微微一笑,回道:“在下原名徐福,长社县人,因感叹大人为救天下黎庶的初心,故改名为徐庶。” 怎么?你徐庶改名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荀罡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已经间接改变了历史,这徐庶居然还是改了名。况且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大道理,完全就是为了拉拢他啊!荀罡可没敢想过拯救黎民苍生,虽然他现在以汉朝人自称,但并不代表他要为这个不同时空的人做点什么。 他镇定下心来,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问他:“元直,你武艺如何?” “在下虽喜舞刀弄枪,但各种武艺极度疏浅;若与那些官兵相比,怕也只能和三个人打个平手吧。” “这样啊……”听见这个回答,荀罡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徐庶杀了人还能逃脱追捕,武艺应当不错;但只和两三个普通人打个平手,武艺也太寻常了吧! 我还指望着你帮我逃跑呢…… “那元直,你可读过什么书籍没有?像什么兵法、经书什么的?” 徐庶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惭愧惭愧,只怕我的才能还不如足下啊;兵法、阵势,在下虽有涉猎,但权当消遣。自即日起,在下正当发愤图强,只求读万卷书,能为黎民苍生贡献残躯!” 你还不如专心学武呢,至少不久之后会对自己有帮助……荀罡心里面略有些不快,但徐庶现在并没有在司马徽处求学,情有可原,他也没理由去责怪人家了。 看来今后,只有让自己慢慢督促徐庶了。 “可与令母说起此事?”荀罡问道。 “正欲与足下说起,”徐庶激动的从袖口抽出一张布帛来,“家母十分感谢足下的收容,致书来谢;并且再三吩咐,让我认真侍奉足下,不得有些许差池。” “在下理会了……令母真是一位严母,”荀罡站起身来,“你我闲话到此为止。长老刚刚派人吩咐,叫我前往大厅会客,你一起来吗?” 徐庶点了点头,恭敬回道:“我是贴身侍从,自当前往。” ……………………………… 泉水自山顶奔腾而下,似乎自开春以来就磅礴无比;然而,在这奔腾泉水之上三丈距离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悬在空中的巨大竹屋! 细细一看,原来竹屋傍山而建,一个坚实细小的石道如利刃般将两座分开的山脉穿插到了一起,竹屋正好建在其上。竹屋简约却不失豪华,一个个仔细雕刻过的实心竹,将这屋子筑成不亚于宫室的豪华建筑。 荀罡顺着山路缓缓而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前往大厅会客,这是他基本上没遇到过的。究竟是何等人士,竟然要自己如此隆重的对待? “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面相成熟,仪态端庄的男子,名叫荀棐,乃是荀爽二子,荀罡的二哥;因为其才学的缘故,被家族中的长老任命为待客长老。虽然名号里面有长老二字,但只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人罢了。 别看荀棐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其实是一个妻管严;至少在荀罡前些日子看见嫂子拿着根擀面杖追他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荀棐看着荀罡身后唯唯诺诺的男子,眼神立马严肃了起来,问道:“新招的下人?” 荀罡点了点头,但并未在此事上多停留,而是小声而又严肃的问道:“兄长可知道来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如此隆重对待?” 荀棐嗤笑一声,眼神朝紧闭的大门望去,不多言语;荀罡白了他一眼,果然这家伙并不打算告诉他。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 荀罡淡然说了一句,便去敲打屋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并将荀罡迎了过来;荀罡朝那人说明徐庶是自己的贴身侍从,那人也并不打算阻挠徐庶。 “这位便是名扬天下的神童荀罡了吧!” 刚刚进门,便看见正前方的两个主位上坐着两个人。左边那人留着老长的白须,头发花白;但他那眼睛似乎能说话一样,散发着金光。这人便是荀家的长老,荀衢。 荀衢按辈分算是荀罡的表兄,但年龄却有他爷爷的大小了;粗略算算,约莫也有五十了。 若说荀衢,不一定有人知道,但应该没人不知道他的侄儿——曹操的谋主,荀攸。 但坐在荀衢一旁的那个人,荀罡就不认识了。他长得一副斯文模样,花白的胡须轻轻摇动着,看着荀罡的眼睛极度火热,火热到让荀罡害怕的地步了。 荀罡对荀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朝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朗声问道:“大长老……这位是?” 荀衢似乎很高兴,并没有心思关心荀罡是否怠慢了礼仪;他命令侍从将荀罡扶起来,对身旁的老者说道:“王中郎,这个就是我族最骄傲的神童,名声震动颍川的小神童荀罡。” 听见荀衢这话,荀罡当即就偷偷冷笑一声。骄傲?利用别人的能力维持自己的门面,好一个骄傲! 荀衢转过身来,眼神立马就变,十分严肃地对荀罡说道:“荀罡!这位是王允王大人!现任从事中郎,是奉了皇帝旨意,前来接见你的!” 王允? 荀罡唯唯应声,带着徐庶就朝一边站着,免得这荀昙又来找他的麻烦;至于王允……除了知道他杀死了董卓,荀罡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贡献。 荀罡朝着王允微微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草民斗胆相问,王大人来到寒舍,不知是奉了皇帝什么旨意?” “好好!言语不俗,果然有神君风范!”王允抚着胡子微微笑着,朝他一旁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荀衢小声说道:“那我可说了啊……” “你随意。”荀衢无所谓地说道。 王允点了点头,看着荀罡的眼神顿时就严肃了起来,说道:“荀罡,先帝前日驾崩,新帝年幼,需要新鲜血液注入朝堂;虽然你年仅三岁,但才智早已不下凡人,大将军特请皇上,将你请入朝中,任郎将,随时陪伴皇上,沐浴天恩!” 皇宫里居然有这种打算?荀罡很是惊讶,虽然他知道灵帝嗝屁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新帝刚刚登基,就要把自己拉入麾下……这件事情,是让他真正始料未及的。 荀罡知道,现在的京城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深火热之中。外戚与宦官火并,此刻前往京城若是站位不对,迟早会被对立面的人物收拾掉,危险得很! 但这不去吧……在皇帝看来,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大长老,您的意思……” 荀罡虽然想拒绝,但他不敢明言,只能寄希望于荀衢;只要他发话让自己不去,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但,他似乎错了。这王允一看就是个心机boy,在荀罡来这里之前就和荀衢打好了关系;及其在乎面子的荀衢,怎么会拉下面子拒绝他们? 举孝廉是可以不仕的,但荀罡没有自由可言,只要荀衢下令,那他就必须得去。 荀衢并没有说话。 “哎呀!荀罡啊!老夫既然敢问你,自然是求得了荀昙老先生的同意;只要你有意愿,老夫即日就带你上京面圣!” “完了……”荀罡心想,“这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荀罡特别反感被禁锢的滋味,本以为在家附近,找有两个身手好的就可以寻机逃离;但如果自己进了皇宫,在那班森严的戒备下,他如何逃离? 更何况要不了多久,张让就会杀死何进,那些官员就会一股脑冲进皇宫为何进报仇;到时候万一被人当成了小太监,那可如何是好? “我……能不去吗?”荀罡试探性的问道。 荀衢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跟地狱里的无常鬼一样,分分钟就能要了荀罡的命;荀罡十分害怕这般模样的大长老,唯唯地退后了三步,胳膊肘使劲地顶徐庶,向他寻求解决办法。 徐庶微微一笑,朝荀衢拱手道:“大长老,在下是荀罡公子的新任贴身侍从,斗胆向大长老进言一句。” 荀衢挥了挥手说道:“我荀家并无尊卑关系,你只管说来!” 徐庶喏了一声,回道:“荀罡公子虽然以神童的名号扬名山川,但毕竟年幼,不知宫廷礼仪,不晓人情世故;若是失言得罪了哪位大人……甚至是皇帝,荀罡大人都担待不起。如果犯了什么不敬之罪,只怕会关系到荀家的生死存亡啊!” 徐庶说完,整个房间都哑火了;荀衢在一边不住的点头,王允则是挠着脑袋,似乎是责怪何进考虑不周。他们似乎都忘了,荀罡并没有这种社会上的经验,若是就这么去当官了,实在弊大于利。 “这小伙够机智啊!”荀罡心中暗赞,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这么好用,之前还谦逊过头了说没读过书;自己咋没想到这招呢? “王中郎,这位侍从说的确实有理啊!哎……老了老了,居然连这点都没想到!” 王允连忙制止:“惭愧惭愧,是下官考虑不周;不过……大将军真的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童,就让他随我去洛阳一趟,这样可好?” 荀罡松了口气,如果仅仅是去一趟洛阳,那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没等荀衢回话,荀罡立马应声:“王大人说的在理,小侄在谷中多年,不知人情世故,此番前去,权当增长见识也好!” 这小子挺机灵的啊……荀衢心中暗想着,随即默然点头,表示同意了荀罡的请求,并让他快些收拾,明日就与王允一同前去洛阳。 荀罡携着徐庶缓缓走出房门,长吐一口气,瞬间感觉舒畅了不少。荀家坐落的山脉虽然不高,但在山顶上望着谷外的竹林,别提多让人畅快了! 他朝着远方望去,洛阳城似乎就在雾中藏着,隐隐约约,如同一头出世的巨虎,奔腾在东方的大地上…… “偶尔出去溜达溜达,似乎也挺不错的……” 第十六回 屠户的召见 洛阳距离颖阴约莫三百里的路程,路途遥远,更兼交通不便;荀罡与徐庶在王允的带领下,足足赶了三天的路程,才到达的这千古名城。 洛阳的城墙极为古老,但若是追述上去,似乎最多也就四百年的历史;历史的沧桑布满城楼,对于喜爱历史的荀罡而言,这种吸引几乎是致命的。 看着如同乡巴佬进城的荀罡,王允苍老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和蔼的问道:“荀罡,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正是。”荀罡在车里端正坐着,似乎怕稍微有一点差池,就会被训斥,“王大人,别说出远门了,我连我们家那片竹林都没出过!” “那还有够惨的啊!”王允调笑了一声,待马车在城外缓缓停下之后,他将二人带下车来,神神秘秘的说道:“这几日新帝初立,大位不安,张让等阉贼多有动作,我今日将你带到京城,一切小心为妙!” 荀罡挠了挠头,心想有必要吗?但他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在下明白……” 三人缓缓走进城门,在街上似乎随意的溜达着;但王允只是在想方设法的避开宦官的耳目,故意多走了些弯路罢了。荀罡看着繁华的洛阳城,心里面不由得产生一团烈焰火;大汉崩塌在即,但至少这京城还像个人样,若是再西汉全盛时期,又会是何等光景? 洛阳城很大,荀罡走得很累,最后不得不让徐庶背着自己走。渐渐地,三人挤进了一条条窄窄的巷子,扭过九曲十八弯,终于来到了一个极其华丽的府门前。 府门上用小篆写着大大的“大将军府”四个大字,字体鎏金,一看就非同凡响;王允领着二人在门口通报,便静静地等待大将军的召见。 “王大人,这大将军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徐庶问道。 王允见是荀罡的小厮,也不以为意,随口应道:“大将军就是辅佐皇帝的普通人物罢了。” 徐庶知道自己僭越了,赶忙闭嘴,但坐在徐庶肩膀上的荀罡不乐意了,直言道:“王大人,徐庶毕竟才思过人,虽然只是我的侍从,但还望王大人能够平等对待!” “倒是我的不是了!”王允唯唯应道,很难想象这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会朝一个三岁小儿致歉。不过荀罡这一不经意的举措直接打在了徐庶心里,将后者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大将军召——!” 一道长长的呼号自门内传出,王允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徐庶走进大将军府邸;府邸很大,在荀罡的印象中,似乎只比故宫太和殿外面的院子小一点,足以见得大将军何进家里是有多大一笔财产了…… “官吃民,官吃官……如此恶性循环,腐败不堪,汉朝如何不会崩塌?人家王莽都知道伪装自己,装成一副清贫的模样,你们居然连伪装的省了……”荀罡心中无奈的叹息道。 越过一条河沟上的小桥,一个庞大无比的大殿便坐落其上;大殿的豪华足以彰显主人的阔绰,荀罡还没来得及赞叹一下,徐庶便被王允硬生生地拽进了房间。 一进房门,荀罡便被正中间的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给吸引了;他胡子蓬松,四五十岁模样,腰间别着一柄锋利的宝剑。荀罡被吸引倒不是说这个男人多有魅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胖了!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进门的王允,但当他看见坐在徐庶肩膀上的小孩时,眼睛一下就发了光;他激动的走上前去,将荀罡从徐庶的肩膀上接了下来,随后又朝徐庶大喝了一声,让他出去。 徐庶明白这里的尊卑差距不像荀家山谷一样,虽然心里面对于这个屠夫很不服气,但他也只得悻悻退出。 “哎呀哎呀!可算把我的小神童给盼来了!”何进大笑着,脸上皱巴巴松垮垮的,很是难看,“王允,此番你接人有功,我会上奏皇帝的!” “区区小事,如何敢当功劳!”王允急忙拒绝,并走上前去,朝何进耳语道:“大将军,几日前我与荀家的大长老商议过了,荀罡此时做官略有不妥,商议等荀罡年长一些后,再来为官!” “不当官啊?”何进略微有些失望,但他依旧兴致勃勃的抱着荀罡“飞高高”,让得后者极其无奈……老大,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飞高高只会让我很羞耻行不? “那个,大将军……”王允又是问道,“不知您那么想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童,是想询问什么吗?” 听见这话,何进的眼神瞬间就严肃了。他将荀罡轻轻地放在大殿正中央的榻上,自己则是在下面跪了起来,任凭王允如何慌乱的扶持,他就是死活不起来。 “看来这何进是有正事要问啊……”荀罡心里面突然紧张了起来,似乎是害怕何进问的问题是他理解范围之外的。 为了礼貌起见,荀罡朝何进恭敬的磕了个头,询问道:“大将军有话但说不妨,若我能够回答,必然直言!” 似乎早已听够了外面的传闻,何进并不对荀罡的言辞感到惊讶,他朝荀罡拱手说道:“如今朝纲混乱,宦官专权;更有蹇硕等逆贼意图废帝新立。我心向大汉,意图召集各地诸侯进京勤王……由此想问神童,可有胜算?” 王允听后一惊,赶忙问道:“这……大将军,为何从未听您说起过?” “这是近几日我冥思苦想出来的……不过袁绍曹操那些人却都反对,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寄托在了神童身上。” 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荀罡心中万千羊驼奔过,这何进还真不是一般的荒唐!国家大事,哪有询问所谓神童的?这比占卜问巫还要荒唐! 而且现在才几月?在荀罡的映像中,距离何进召集诸侯进京还早才对啊! 但事已至此,荀罡只能如实回答道:“回大将军,宦官阉竖,不过皇帝一近臣罢了,仅一亭长便可擒获,如何需要召集诸侯这般大动干戈?” “你与曹操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何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连他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召集诸侯进京,实在是无奈之举。太后袒护宦官,我等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剿杀宦官,唯有兵谏一途啊!” “大将军切莫心急,万事自有办法!”荀罡看着肥头大耳的何进,心里面各种无奈;这大将军简直太儿戏了,手下的人都说不行了还一意孤行,这不是作死吗? 也难怪他最后会被宦官杀死…… “请恕草民直言,大将军,您这计谋确实不可行……”荀罡朝王允瞥了瞥,看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看来是很害怕自己怂恿何进召集诸侯啊;他沉思片刻,又问道:“敢问大将军,除了这事,您还有什么烦恼?” 何进想了想,说道:“蹇硕那阉人,说自己握着先帝的遗诏,扬言要废当今皇帝,另立渤海王刘协为帝……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这人着实是我的心腹大患啊!” 听了何进的烦恼,荀罡眼睛微闭,似是在沉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寻找脑中有关蹇硕的事情。片刻后,他笑了起来,睁开眼睛,朝何进说道:“大将军尽管放心,蹇硕此人,必被大将军所诛!” “这么玄乎?”何进听见这话,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劲,拉着王允的肩膀一顿怼,激动地说道:“王允你听见了吗?蹇硕这人死定了!” “大,大将军!别,别激动啊,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了这般折腾!”王允努力地挣脱了何进的魔爪,还没来得及管那快要垮掉的骨头,吃力地说道:“大将军,虽然荀罡这小孩在外面有神童之称,甚至多次成功预言未来;如今他说蹇硕必死,但那蹇硕根本没有理由死啊!依我来看,我们还是要做好蹇硕不死的准备;若是蹇硕借大将军引入荀罡一事发难,说大将军巫蛊皇上太后,那可是大罪一条啊!” 荀罡一惊,这官场上的事情这么复杂?自己不就是到洛阳来增长见识吗?怎么就成了巫蛊皇帝太后的罪魁了? 荀罡太天真了,官场上的事情,谁又如何说得准呢?到时候被皇帝赐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 “王允你说得对,我高兴得太早了……”何进终于冷静了下来,低头沉思,“这样吧,你让荀罡的下人带着他到洛阳市口转转,但务必离我府上远点;等我与那些官员商议出个所以然后,再将他接来。” “下官这就去办!” 王允领着荀罡缓缓下去,荀罡回头看了看何进,后者似乎在沉思什么不便打扰;当他出去后看着一旁傻站的徐庶,愧疚的道了歉。在他看来,徐庶根本不应该站在这里的。 徐庶不介意的笑了笑,他早就习惯了官民之间的身份差距,反而是荀罡的行为,让他及不自在。再王允的护送下,二人离开了大将军府,自顾自的瞎逛去了。 “洛阳啊……”荀罡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在这纷乱的东环末年,也不知道能够见到哪方英才…… 第十七回 洛阳,洛阳! “元直,你对何进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渐渐远离了大将军府,荀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看着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徐庶,淡然问道。徐庶则是恭敬的一弯身,回道:“您是要听我说真话,还是想听我说假话?” 荀罡白了他一眼,说道:“这里就你我二人,还需要说什么客套话?” “那在下就直言了!”徐庶略加思衬,缓缓说道:“何进此人志大才疏,虽忠于汉室,但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实非成事之人。依我来看,假以时日,此人必被宦官所诛!” 我去!这么准?荀罡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徐庶怎么猜得这么准?都说三国英才眼光独到,之前你还说自己没怎么读过书,眼光这么毒辣,谁信啊? “在别人的地皮上,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啊!这种大不敬之话到此为止……”荀罡低声说了一句,便在这洛阳的街头缓缓走动了起来;徐庶跟在一旁,轻轻笑着,没想到荀罡在外面还是挺聪明的,居然知道不能张扬。 汉朝的建筑业其实挺发达的,简约却不失华丽便是其最大的代表;但这一切似乎也仅仅存在于皇室贵族那里。在如今这个经济萧条的年份,即便是京城洛阳,周遭也只有黑瓦平房。 荀罡对洛阳的地形并不熟悉,只能带着徐庶胡乱走着,也不管是否会迷失在这偌大的城池中。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荀罡发现乞丐似乎并不少见,断胳膊断腿的,看的荀罡心生怜悯;没想到不仅是小山村小县城,就连京城,都是这般令人无奈的景象。 “想来这便是被宦官手下赶出家门的人……”徐庶看到这般景象,咬牙切齿,“家父也曾是名门子弟,无奈遇到了党锢之祸;家父受害自杀,而我与母亲,也只得做些粗活路勉强度日……” 荀罡闻言一惊,没想到徐庶还有这般苦水,想来他心中对宦官,也是憎恶的紧吧…… “元直,这洛阳的街头虽然算不上繁华,但百姓们至少还能够维持勉强的生机……”荀罡试图转移话题,“但这贩卖的蔬菜卖相并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买……” 徐庶摇了摇头,心叹荀罡的天真,直言道:“荀罡大人,在这种混乱纷争的年代,有的饭吃都不错了,谁还在乎卖相好不好看呢?此地不似荀家,安稳度日,百姓时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恕我失言了。” 徐庶一番慷慨陈词后,突然想起自己是荀罡的下人,如今却教训起他来了,十分汗颜;但荀罡并不以为意,他反倒是希望徐庶继续说下去。果然啊,连家门都不出,如何知晓民间疾苦? “元直你知道吗,我曾在阳翟遇见过一名隐士,他嘲笑我并不知晓民间疾苦,当时我还怒斥了他……”荀罡仰望着蓝天,回想起一个月前与郭嘉相遇的场景,“没想到今日一出门,才发现那人说的是对的……我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自己知晓了一切,却没想到,连这大汉的冰山一角都未曾看透!” 徐庶唯唯应声,不敢言语,心想这小儿果非凡人,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日必成大业!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留了下来。 二人走着走着,逐渐脱离了大道,溜达到了一个狭窄的巷道来;徐庶不知道荀罡是如何带路的,放着大路不走挤这些地方,他在荀罡身旁耳语了几句,希望他赶忙回头,京城鱼龙混杂,万一遇见歹人就不妙了。 “莫急,我总觉得这里有事要发生……”荀罡拒绝了徐庶的请求,依旧自顾自的朝里面走去,“听,似乎有人呼救的声音!” 徐庶没想到荀罡的耳朵这么灵,自己只听见了风的声音,哪里有什么呼救的声音?他屏息凝神,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果然,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呼救,声音极其沉闷,仿佛嘴被堵着了一般。 荀罡深吸了口气,问道:“元直,你觉得该怎么做?” “自然是去救了!”徐庶根本不打算废一点话,就欲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你可想好了,若是遇见歹人,对方不一定只有一两个人;而且这是京城,敢在这里为非作歹的……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人。” 徐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荀罡大人,若我害怕这些,当初就不会为我朋友报仇了……母亲曾教导我,做人当守一个义字;若我今日袖手旁观,岂不成了不孝不义之徒?” 望着徐庶逐渐远去的背影,荀罡苦笑了一声:“我刚说完不要惹是生非,你就去自找麻烦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的贴身侍从呢?如果你连这都不敢去,那我才看不起你!” ……………………………… 洛阳的巷道极有特色,墙壁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巷道结构错综复杂,仿佛一个迷宫;徐庶循着声音,原本以为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哪里知道这巷道如此崎岖? 徐庶很苦恼,他只能知道大概的方向,就连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可以放弃,但这样会让他一辈子都内心不安! 他凭着感觉继续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沉闷的求救声逐渐变大了。徐庶知道那人离自己并不远了,加快了步子,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穿过最后一条巷道,竟是一个破落无比的大院;大院虽然算不上宽广,但如果住在这里应该很是舒适;正前方坐落着一个简约的房屋,不知破败了多久,屋顶上都破了好几个大洞,总觉得像是被打砸过一样;大门吱呀吱呀的响着,摇摇欲坠。 似乎听见有人进了院子,那道沉闷声瞬间变大了不少,很明显是在求救;徐庶循着声音走去,拨开一株株齐腰高的杂草,看见了里面求助的人。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头发凌乱不堪,看来进行了很大一番挣扎;嘴上被一张布堵着,看上去就觉得难受。一根金色的发簪落在地上,似乎尝试过自救,但失败了;女子全身被捆绑着,身材被绳子勒的前凸后翘,色欲满满。 徐庶是个正直人,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立马动手松绑;他将布帛从女子嘴里拿开,轻声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大力的喘息着,脸上或许是缺氧的缘故显出一抹红润;她默然看着徐庶,似乎还有一些警惕。当徐庶把所有的绳子都解开后,女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迅速的朝门外跑去;但或许是被捆久了的缘故,跑的并不快,徐庶只要走几步就能追上。 徐庶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子不道谢便罢了,或许是以为自己与绑架她的坏人是一伙的;但徐庶并不放心这个女孩一个人溜出去,慢慢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你别过来!”女子见徐庶跟了上来,立马朝他大喝一声,声音细小却极其沙哑;兴许是多日的囚牢,让她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 徐庶挠了挠脑袋,脸上的表情试图平稳下来,说道:“姑娘你莫担心,我是在外面听见呼救才进来,并不是什么恶人……” 女子似乎并不信任他,焦急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大院的门柱上;她心里很害怕,威胁徐庶道:“我一个人能行,奉劝你一句,别跟过来!对你没有好处的!” 徐庶无奈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女子对话;既然她这么说,自己落得个逼迫良家妇女的名声那也不好,那就按照她说的这么做吧。 女子见徐庶没反应,慌慌张张的越过门柱,朝院外逃去。 “身为犯人,竟敢自己解开绳子,给我滚回去!” 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凶暴的咆哮。 第十八回 落难女子 声音巨若洪钟,仿佛来自天神的怒喝,仿佛一个金瓜砸在脑袋上,震得徐庶生疼,如有种开裂的感觉;这种声音巨大的人从来就不会是什么善茬,徐庶十分担忧那个女子的安危,如飞一般跑了出去。 “嗯?还有人?” 屋外的男子似乎听见了院子内的声响,眼神略有变化,但看见跑出来的人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那股警惕瞬间就消散了。徐庶看着那个男子,皮肤黝黑,肌肉壮硕,只怕有两个自己的块头;但他并没有退缩,将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子拉到身后,朝那男子拱手施礼道:“这位大人,不知您来到此处是要做甚?” “干你什么事!”那人一声暴喝,几乎要把周围的墙壁给震垮了,“我是来公干的!你个阻碍公法,擅自释放罪人,留你不得!劝你束手就擒,省我一些功夫!” 徐庶丝毫不惧,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若我所知,绑架民女,似乎也违反我大汉条令……若这女子真是罪人,为何大人不将其押解至牙门,反而禁锢此处?” 女子畏畏缩缩地躲在徐庶身后,就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那个粗犷大汉;眼前这个瘦弱男子在帮她,那她就只能暂时信任他了。 面对徐庶的质问,大汉一时无言以对,但他似乎深知能动手的就别bb,就要走上前来,与徐庶厮打在一起。 “小心!” 徐庶将身后女子轻轻一推,女子后退几步,倒在了地上;徐庶自己也朝身边一侧,躲过了大汉的第一道攻击。只见大汉拳落之处,巨大的粉尘溅射开来,如同爆炸一般,瞬时夺走了徐庶的视野。 徐庶正迷茫间,忽然听见前方尘埃中一阵破风声,心里一惊;刚才大汉的力道便让他心惊胆战,这一拳如何吃得下去? 徐庶倒也是学过一点武的,虽说如今两手空空,但仗着体型的优势,徐庶敏捷的一个空翻越过了大汉的拳劲范围,就欲与大汉近身;大汉一点也不急,左手朝着自己身前猛然出拳,击在地上,阻挡了徐庶进攻的步伐。 徐庶回身后撤,正中大汉圈套;刚才那击打在墙壁上的拳头猛然回缩,枷住了徐庶,大汉猛然回手,将徐庶拉入自己的怀中,禁锢起来。 胜负已分。 “小子!你老实交代,是哪里的人指使你来的?”大汉死死的锢住徐庶,也不理会跌倒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子。 徐庶虽然很痛苦的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如何敌得过这个大汉?大汉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似乎只要再多花点力气,就能把徐庶给挟死! “喂喂!放下!快放下!”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刻,一道尖细的声音极其突兀的传来;听见这个声音,大汉极其听话的松开了右臂,任徐庶连滚带爬地跑回女子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远远走来一个身材极其瘦削的人,穿着一身黑袍,带着的帽子几乎将他捆成了一个木乃伊;那人操着一副公鸭嗓子,徐庶知道,只有去势之人才会发出如此声音。 那人似乎一脸焦急,他跑到大汉身后,一脸责怪模样,随即朝徐庶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徐庶连忙带着女子后退,因为他知道,这种笑面虎是最可怕的。 但看见这个宦官,徐庶心里那个气啊!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宦官撕成碎片;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家里如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但在那大汉的威慑下,他不敢这么做。 “没弄疼你吧?”那宦官看这徐庶,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十分亲昵,“这大汉是临时工,不晓事,误伤了无辜百姓,该死该死!你莫慌张,将你身后的罪人交给我,我保你性命无忧!” 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女人啊……徐庶心里毫无波澜,他敢断定这个宦官就是绑架女子的元凶;他沉了口气,问道:“敢问大人,这位女子犯的什么罪,若真有罪行,在下必然不会袒护!” 小小的民女,能犯什么罪?徐庶心里面很自信,在他看来,所谓的罪行不过是这个宦官为自己强抢良家妇女找的借口罢了! “巫蛊之罪!”那宦官一脸严肃,还补充了一句:“死罪!” 我去!厉害了!这种罪名是最容易莫须有的罪名,而且还是汉宫中极大的罪名;所谓巫蛊,就有点像诅咒,而且诅咒的是皇帝,这哪家能忍?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子发话了:“我没有巫蛊皇上……”虽然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但似乎耗尽那个女子所有的力气;之前面对徐庶的时候她倒是强硬的紧,但如今真正遇到了强权人士,她完全不敢吱声。 徐庶跟坚定这个女子是被冤枉的了,他强忍心中对那大汉的畏惧,说道:“大人,巫蛊之罪无凭无据,单凭您口头一语,我实在难以将她交给您!” 宦官的眼神终于变了,他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这么固执,为了个素昧平生之人不惜与官府作对;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大汉,大汉理会,直接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徐庶,并一手夹着那个女子,朝巷口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女子愤怒的拍打着大汉结实的肌肉,眼中满是泪水;徐庶想上去援救,但只恨自己身单力微,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袖手旁观! 他看着身旁盈盈笑着的宦官,眼中起了杀意…… “这位大人,不要那么急着走嘛!” 巷口突然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徐庶听见后顿感不妙,一定是荀罡循着声音来了;果不其然,在那大汉即将从徐庶视野中离开的时候,一个幼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了巷口。 一直被挟着的女子本以为有希望,哪知道突然钻出来的一个人竟然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原本的希望瞬间破灭了,瘫软在大汉的臂膀上,不敢言语。 大汉微微低头,眼神都不变一下,沉声说道:“小孩,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现在是朝廷公干,请你不要干涉!” “小孩?” 一旁的宦官听见这话,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会有小孩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什么他刚才说的话会那么成熟? 正待宦官思考之际,徐庶如飞一般跑到了大汉前面,将荀罡抱了起来,似乎畏惧大汉对他突然下手;荀罡无奈一笑,心中却对徐庶充满了感激。他眼神严肃,一本正经地对那壮汉说道:“这位……我想您应该不是朝廷中人吧!” 那大汉一愣,竟是很淡定的带你了点头。 徐庶蒙了,这个大汉之前跟自己交手的时候简直是要分分钟杀人一样,怎么荀罡这么和他说话,他反而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 这个大汉总不会是个正太控吧! 荀罡笑了笑,说道:“若我没有猜错,那个宦官是指派你完成一项任务,若是成功,你不仅能够得到赏赐,还能够在朝廷中担任一官半职吧!” 徐庶看着大汉一脸惊讶的表情,知道荀罡说对了;心中一惊,附在荀罡耳边轻声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荀罡小声地回答了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 excuseme?这玩意儿还能瞎猜? 看着一脸憨厚的大汉,荀罡笑了笑:“那位大人给你说的是什么任务?” “我是为朝廷办事,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草民?”大汉依旧固执的说道,“那位大人是朝廷中人,你又算得了什么?若你的官位盖得过那位大人,你再来与我说话!” 看官位是么……荀罡眼睛一转,看着不远处皮笑肉不笑的死太监,也不知道该如何援救这个妇女…… “元直,你觉得如何?”荀罡朝徐庶问道。 徐庶摇了摇头,若他知道该怎么做,还用等到荀罡来帮忙吗? “哎……”荀罡轻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这样了……” 第十九回 我靠嘴皮斗武夫 狭窄的巷道上三点一线,徐庶领着荀罡挡在巷道口子上,阻挡着大汉的前进;宦官隐在大汉身后,冥思苦想着,似乎在猜测这个三岁小儿的身份。 大汉瞪大了眼睛,一副就要动手的模样;巨大的脚重重地踩在地上,恐怖非常。 “我不管你是哪方小儿……”大汉扯着嗓子暴喝道,“凡是阻碍朝廷公干的人,一并打入死牢,用不得释!看你是个三岁小儿,前途还有长路要走,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滚!”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荀罡第一次听见这大汉的咆哮,差点把魂都给吓掉了。而且看徐庶之前那副狼狈的模样,很明显被这大汉教训的很惨。 荀罡很想把这个大汉拉拢麾下。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荀罡很冷静,他望着大汉铜铃大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吾乃当今大将军的孙儿,这位乃是我的侍从,不知这官职可当得了那宦官?” 大将军何进的孙儿?那宦官听见这话,顿时就错愕了,这何进是有一个孙儿,长得贼俊俏,好像叫何晏来着;但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孙儿?这等大事肯定是要上报皇帝的,皇帝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假的,一定是假的! “你说你是大将军的孙儿?”大汉听见这话,略微有些迟疑,如果这是真的,那官职确实比那宦官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凭你一人之言,有什么证据?” “证据是吗……”荀罡沉吟片刻,计上心来,朝大汉身后喊道:“那位中常侍,可敢过来否?” 那宦官正在心中断定荀罡是假的,这荀罡竟然自己找上了门来;宦官心中窃笑一声,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孩能弄出什么花招来。 “小公子,咱家这不是来了吗?”宦官满脸堆笑,一脸谦卑模样,看上去很是恶心,“不知你把咱家叫来,是有什么事?” 宦官肯定不是因为荀罡所谓的“身份”害怕了,这些宦官如果没有一点小心眼,他怎么在皇帝面前混?既然这人说他是何进的孙儿,身份的真伪是其次的,能不能借此扳倒何进,才是最重要的。 王允之前才告诫他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提起何进更是一种大忌;原本荀罡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该管这闲事,但这下倒好了,他不仅惹上事了,而且还硬生生把何进拉下水了。 荀罡在徐庶怀中微微拱手,说道:“这位中常侍想来也常来大将军府上,对大将军府的格局应当了如主掌;若早下不过一介草民,想来应该说不出大将军府的格局才是。” “此事万不能当做证据……”宦官笑意依旧不减,“若小子在屋外随意观摩,也能记得大将军府格局;若单凭如此便能证明你是大将军的孙儿,未免太过儿戏了。” 宦官故意刁难荀罡,他倒想看看,这个所谓何进孙儿的冒牌货,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如果何进有这宦官一般精明,汉室何至于到此境地?荀罡心中一声轻叹,说道:“若一介草民尚能知道大将军府格局,那只能说明大将军势头已尽,连最基本的军卫工作都做不好了……” 那宦官一愣,忽然觉得似乎很在理,给那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理会,跑到宦官身后站着,随时等待命令。 “大将军府格局我便不追问了,权当你真是何进的孙子……”宦官言语虽然有些放松,但他明显不将荀罡放在心上,管你是真孙子还是假孙子,老子势必都要把何进给扳倒!“这位……何公子,咱家还不知道您的姓名,还望指教一二。” “姓名吗……”荀罡沉思一二,随口说道:“我叫何荀。” “何荀公子是吗……”宦官略微沉吟片刻,总觉得这个“荀”字很是眼熟,“咱家是皇上的信人,名叫郭胜。” 原来是十常侍之一的郭胜……荀罡眼睛微闭,似乎在查询这个家伙的资料生平;未几,荀罡笑了一笑,说道:“原来是对王父(注:汉朝没有爷字,称呼爷爷为王父)有大恩的郭常侍啊!当年王父落魄,多亏您的帮助让太后成功进宫得皇帝青垂,说起来,咱们不应该彼此陌生对待才是!” 郭胜一愣,当年确实是依靠他的打点,何进的妹妹才得以进宫,成为现在的太后;按道理这个冒牌货没理由知道才对啊…… 难道他真是何进的孙子?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大将军还如何提起过咱家?” 面对郭胜的发问,荀罡彻底展示了自己瞎扯淡的能力:“王父多次提起郭常侍,说阁下是宦官之中为数不多的清洁之人;无奈蹇硕张让等人,仗着自己的地位为非作歹,败坏了宦官的名声。王父最恨蹇硕一人,仗着先帝宠爱自以为是,欺压百姓。若非与郭常侍不仕一主,愿与郭常侍促膝长谈,为大汉明日而奋战啊!” “不仕一主?笑话,我与大将军共同侍奉皇帝,如何不是侍奉一主?” 荀罡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将军侍奉的是皇上,而郭常侍……侍奉的是蹇常侍吧!” 之前郭胜还想借着这个小孩趁机扳倒何进,但小孩这番言语,直接刺痛了郭胜的心。加上这一番忽悠,不知怎么的,他居然信了!作为一个宦官,平日最擅长的就是忽悠人,上至皇帝,下至黎民,那个他没有忽悠过?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今天会被一个小孩给忽悠了! “不可信不可信!他可是何进啊!他可是跟我们宦官敌对的外戚啊!前有窦武意图剿杀宦官,如今换成何进,他也决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这是来离间我们的!”郭胜心中自言自语地说道,毕竟这些外戚是永远不可信的,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放过任何一名宦官。 但看着“何荀”的年龄……怎么都不像是会欺骗自己的模样。 也不知道荀罡靠着自己三岁的优势,哄骗了多少人…… “大将军真是这么说我的?”郭胜夹着笑脸,似乎想要从“何荀”的嘴里听见否认的字眼,全然没有想过,他已经落入了这个三岁小儿的陷阱。 “句句属实!”荀罡用力的点了点头,将郭胜心里最后的一点防备彻底敲碎,“郭常侍既然与我们何家是一家人,那自然不当有你我之分……还望郭常侍告诉我等,这女子究竟所犯何罪,为何要捉拿她?” “大将军如此待咱家……咱家心有愧疚啊!”郭胜苍老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瘦削的脸上冒出冷汗来,似乎被“何荀”的言语感动不小,他斜眼看了看身后的大汉以及挣扎的力竭的女子,走上前来悄悄说道:“若你真是大将军孙儿,那我也不用隐瞒……此女子乃窦武之孙,张让与蹇硕寻得此人,让我寻壮士将她带入皇宫,秘密处决……” 荀罡吃了一惊,与徐庶面面相觑一番;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还是前任大将军窦武的孙女! “郭常侍,我记得窦武应该被夷三族了才对啊,如何还有余党再此?”荀罡故意拉拢与郭胜的关系,直接将那女子归为“余党”,似乎想借此从郭胜嘴里套到更多的信息。 “大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郭胜叹了口气,竟是打算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何荀”,“当初杀死的人只有窦武的宾客、妻妾与宗亲,他的家属只是被流放到了日南郡,窦太后也被幽禁深宫……如今窦武的孙女出现在了洛阳,我们如何不警惕?只怕还有其他余党在此,才打算将她收押回宫,细细拷问的啊!” “想不到你们寺人也挺不好做的啊。”徐庶略微嘲讽的说道,言语中不乏对郭胜等宦官的蔑视。 郭胜何等精明?如何听不出来徐庶的弦外之音?便轻声说道:“这位是何公子的侍从吧,你不曾为官,我也不怪罪于你……但你要知道,朝廷内的党争从未停止过。无论是外戚掌权,亦或是我们宦官专政,不过是一个党派的改变罢了。难不成你觉得那些外戚当权就比我们宦官好多少不成?啧啧啧,小伙子,你太年轻,太嫩了。像你这种人如果进京为官,只怕是活不过三天的。” “你!”徐庶想要喝止郭胜,但后者根本没把徐庶放在心上;而且郭胜说的话,不仅徐庶,荀罡也没办法反驳……史书是史官写的,心中自然会摒弃宦官。而且政权的更替,外戚宦官谁当权不一样?受苦的不还是老百姓吗? “郭常侍一言……受教了!”荀罡很谦卑的行了一礼,他没想到,一个宦官竟然会教他这种事情,“那这女子您还要带回宫去吗?大将军恨蹇硕入骨,若您再和他们一道,不是再与大将军为敌吗?” “这个……”郭胜确实陷入了为难。说实话,他并不服气蹇硕、张让等人,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何进,如今在这两难的地步,要做出选择……真是困难啊! “郭常侍,请容许某插个嘴。”一旁的大汉终于耐不住寂寞了,走上前来说道:“既然此人是大将军的孙儿,那郭常侍为何不与他同行?侍奉于大将军麾下,那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汉子明显是空有勇猛的,他只知道听官大的,根本不知道朝廷内的党派之争。 不过荀罡最喜欢别人有这样的猪队友。 “或许你说得有理吧……”郭胜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将那女的先放了,交给何大将军的孙子看管……” 大汉应声,将女的轻轻放下。女子被大汉夹在腰上好些时候,早已没了力气;徐庶将荀罡放下,按照荀罡的意思背上,缓缓地从巷口离开了。 “郭常侍,再会了!”荀罡朝郭胜二人抱拳一笑,缓缓离去,嘴角似乎有一股阴谋的味道,总让郭胜觉得自己上了当。 “郭常侍,走吧。”那大汉朝郭胜说道,“我自知不该得到赏赐,但是这官职,您看……” “官职之事待会儿再说。”郭胜的眼神微微变了,他越发觉得自己上了那个三岁小孩的当,“典韦,你悄悄跟上去,动作不要太大,先看看这小鬼去哪里,如果情况有变,再回来与我商量。” 典韦茫然地抓了抓脑袋,问道:“郭常侍,那小孩不是说了他是大将军的……” “你只管行使命令便可!难道你不想要官职当了吗?”郭胜怒吼道。 望着巷口那一缕阳光,郭胜皱巴巴的眼睛虚眯了起来,心里面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第二十回 这名字取得不冤呐 “二位恩人,奴家家中贫瘠,唯有两杯淡茶聊表心意……” 荀罡让徐庶带着女子走后,令女子指认自己家的方向;他们没有那等心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上了。女子迷迷糊糊的带了路,朦朦胧胧地将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孩引入了家中,心中又羞又恼,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哪还有清白可言? 但这二人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谓的矜持与羞愧仅仅维持了片刻便是荡然无存;更兼荀罡、徐庶二人没有架子,女子很快便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与二人闲聊了起来。 荀罡接了杯子,看着上面如同孤舟飘荡的一叶茶,心中苦笑一声,还真是淡茶啊…… 不过这也是能够理解的,从进这个房子开始,荀罡就觉得这个女子必是一个穷苦之人。若说之前去的那个大院叫破的话,那这个房子简直就是烂了。且不说屋顶上的几个大洞,就连房梁都一副要掉下来的模样,很是渗人;地上只是简单地铺上一些稻草,墙角的炉灶似乎随时都要将房子燃起来一般。 房子坐落在洛阳东南角的一个狭窄巷子里,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谁找得到这个地方? 女子正坐在了稻草上,恭敬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略有些羞怯地说道:“之前不识何公子大驾,辱没了公子侍从,是奴家的不是,奴家在这里给这位大哥赔罪了!” 荀罡面不改色,轻轻的喝了一口所谓的茶水,笑道:“元直,你好意思跟一个姑娘家计较这等事情吗?” 徐庶笑了一声,给女子还礼道:“女公子不必在意,生死存亡之刻,谁会在意惹怒了谁?在下能够救姑娘是荣幸,切莫再提起此事!” 女子抬起头来,面色带了一丝红润,也不知是不是害羞;她轻轻起身,臻首轻点道:“奴家现在容貌不堪,请容奴家微微修整片刻,再来迎接二位。” 女子缓缓起身,谈吐有度,进了内间;房子不大,唯有这么一个地方修的很坚实,想来这个房间对于女生很是重要。 片刻后,女子缓缓推门而出,整个人一出现,瞬间就将荀罡二人惊住了——之前的女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面有泥土,整个一个黑妇、丑妇的模样。 如今的女子却是轻轻的挽起头发,竖起了发髻,虽站在破败中,却有一番华贵之美。裙子在肮脏的地板上轻轻挪动着,令人惋惜,脸上敷着淡淡的脂粉,年轻漂亮,美丽非常。 荀罡来到东汉三年,除了自己的姐姐荀采,还么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当时就惊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恨自己三岁之龄,无法得到女子芳心。 荀罡看了眼徐庶,发现后者也是被女子的倾城之色所惊艳,心中不免有些艳羡,至少他还能正常追求。 “二位公子,奴家请安了。”女子轻轻走了过来,含笑行礼,“方才忘记自我介绍了,奴家刘氏,单名一个娥字,因为娘家姓窦,二位称奴家窦娥便好。” 我去!窦娥!难怪这么冤啊,也不知道一千多年后的真窦娥做何感想。 “你说你是刘姓?”徐庶观察点与荀罡明显不同,发现了窦娥言语中的漏洞,“难道你是当今皇室中人?” “这位公子说的是,奴家正是桓帝之女,家母便是前大将军窦武之女。”说到这里,窦娥眼中似有泪珠打转,“朝人被党锢后,窦家上下全数遭了迫害,唯独皇宫中的母亲被幽禁深宫,免遭流放之苦。奴家正是那时候出生的,母亲为了窦家血脉,冒死求了个宦官,将奴家带了出来。前些时日那个宦官病逝,您知道的,将死之人嘴巴很乱,无意中就将奴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荀罡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故事,不由得感慨万千,这窦家当年风光无限,最终还是落得个这种下场,连后人都活的心惊胆战的。 “你现在还有亲人吗?”荀罡又是问道。 窦娥无奈的摇了摇头,唇齿微启道:“家中之人不是去世了,便是被流放到了日南郡。如今奴家在洛阳举目无亲,唯有依靠些许残羹冷炙勉强度日。” 荀罡今天第二次听到了日南郡,便悄悄问道:“元直,这日南郡究竟在哪里?” “交州最南边……”徐庶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但很明显他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荀罡这里。 “我去!那不是越南了吗?” 徐庶朝前面挪动了几步,表情很温和,朝窦娥说道:“女公子,您在洛阳举目无亲,更兼现在阉竖当道,您有何打算?” 我去!你小子就这么当着主子的面泡妞吗?荀罡心中极其不爽,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看上去“年幼”呢? 既然我得不到……让我手下的人得到又何妨?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好心呢?不想要堂哥死,所以拉拢了他,不想让郭嘉死,所以拉拢了他。如今自己的亲信喜欢一个漂亮妹子,帮下他又何妨? 不过这徐庶的把妹能力着实令人着急啊!你刚才就应该说把她接到荀家来啊! 看来还是得靠我啊…… “奴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 还没等窦娥说完,荀罡立马出声阻挠了她,说到:“女公子举目无亲,我等十分理解。但如此长久下去,必非良策,权且问一下,姑娘芳龄多少?” 窦娥一愣,老老实实的回道:“奴家虚岁二十一。” 二十一了啊……那也不小了,至少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都属于大龄剩女了。 “元直,你年岁多少?”荀罡又是问道。 徐庶一愣,似乎隐约猜到了荀罡想要干什么,答道:“在下是永熹元年生人,按理应当比窦姑娘年长一岁才是。” 窦娥听见这话,脑袋缓缓的垂了下来,脸颊上露出一抹羞红;她早已在这社会上闯荡多年,如何还不知道荀罡的用意? 但荀罡只觉得……你俩都长这么大了,为啥还没成家?按理说这个年代,你们大概十年前就该成婚了才对啊! “咳咳!女公子,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并不是何进的孙子……” 窦娥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若是惊讶,怕也只是对这小孩年少老成而感到惊讶。她微微俯首,轻声道:“奴家虽然不读诗书,但是否是官府中人,奴家还是分得出来的。恕奴家直言,只怕大将军何进,是教育不出这等聪明的小孩的。” “哈哈哈!过奖过奖!”荀罡难得地高兴了起来,毕竟被美女夸奖,确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片刻后,荀罡又变得严肃了起来,认真道:“其实在下是颖阴荀家之人,名叫荀罡;这位是我的侍从,名叫徐庶,字元直。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对姑娘十分重要,所以不得不报上家门。” 窦娥瞬间羞红了脸,低声诺诺道:“什么要紧事情,公子请说。” “我荀家偏安一隅,至少现在是安全的;而洛阳鱼龙混杂,多有宦官耳目,实在是不安全。我想请女公子来荀家避难……不过若是一女子来我荀家,没有个名号实在不妥,所以我希望……” “女公子能够与徐庶成婚!” 窦娥料到果是这事情,羞得说不出话来,只敢默默低头,卷着自己的裙摆;而站在荀罡一旁的徐庶更不好意思,虽然不像窦娥一样羞红了脸,但却不敢正眼看窦娥,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紧张。 说实话,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好感;但经这么短时间的一番交谈,而且看见这个女子这副淡妆之美后,他不仅怜悯女子身世,更想作为一个男人来保护她。 但他却不敢跟窦娥这么说,毕竟自己只是荀罡手下小厮,窦娥再怎么落魄,明面上也是皇家子弟,他如何配得上? “公子,这事……”徐庶微微迟疑,但还是一咬牙,认真说道:“窦姑娘毕竟是皇家子孙,我一介草民,如何配得上她?若是因为我一己私欲,岂不毁了姑娘大好前程?” 荀罡眼神都不变,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徐庶不说话了。 “哎……元直,过分的善良,害的不只是你自己啊!”荀罡轻叹一声,朝窦娥说道:“徐庶如今虽然只是我的小厮,但才智过人,将来必有成就……窦姑娘,我知道徐庶方才对你的搭救让你感激无比,怕的是徐庶看不上你这个落魄女子。如今徐庶若明言并不嫌弃你,你可有什么打算?” “荀公子的话……奴家万分感谢!”窦娥脸上依然泛着红晕,看着徐庶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情意,“不过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全靠荀公子帮忙……能让徐公子与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得!吃力不讨好,老子居然还成电灯泡了!我走,我走! 不过封建社会的女子,怎么还有这么强的自主意识? 荀罡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打开门溜了出去,回过头来看了一言不发地徐庶,心想你给我争气一点啊! 二人就在屋中这么坐着,久久不言…… 第二十一回 婚嫁之说 天空朦胧了,没过一会儿,乌云密布,竟是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来。 雨水穿过屋顶的破洞,稀里哗啦落在了屋里,打湿了稻草,如同水帘洞的水柱一般,令人又爱又恨。 徐庶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一看见含情脉脉的窦娥,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窦娥莞尔一笑,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女生竟然如此羞涩,羞也不羞? “你……”徐庶终于鼓足了勇气,看着窦娥一脸认真的说道:“女公子,在下……在下不过是荀罡公子手下一个小小侍从罢了,承蒙女公子垂青,但……在下万不敢妄想与女公子成百年之合!” 窦娥气息一滞,这个男人正义感责任感极强这点她不敢否认。但同时,他也太死板了,一直在乎所谓的门户之分……哎,也不想想,现在的自己如何还有门户? “徐公子谬言了,奴家已是一个落魄之人,能够苟活下去已是万幸,如何还敢奢望门当户对之分?”窦娥挺喜欢徐庶的执着,但也很讨厌他的执着,只能在一旁旁敲侧击。毕竟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先提出那种事情? “奴家本该是个将死之人,幸天垂怜,漂泊至今。前日宫中之人收押奴家,若非徐公子与荀公子相救,奴家早已丧于奸人之手。” 徐庶有些两难了,他明显听出了窦娥言语中的弦外之音,让他帮人帮到底什么的。但这种事情……荀家的人会同意吗? “女,女公子……” 窦娥一笑道:“公子叫奴家窦娥便好,女公子女公子的,实在担当不起。” “窦……窦娥,”徐庶有些为难的开口道,看见窦娥依旧笑着,他才送下了心来,“实不相瞒,我到荀家不过几日时间而已,承蒙公子关照,做一个贴身书童……” 窦娥静静听着,并不打算打扰他。 “虽然我的户籍已然入了荀家,但他们不一定会愿意接受你……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又让你重新开始颠沛的生活,我心难安啊!” 窦娥不介意的笑了笑,说道:“而今之世,奴家如何还敢奢望什么?不过一个能保护奴家的人罢了。若荀家真的如此强硬,奴家也必不会责怪于谁,若怪……那最多也是怪这世道不公吧!” 与窦娥交谈越多徐庶越觉得窦娥是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不仅如此,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因为压迫而怠慢,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多是因为神经紧张而产生的负面内心。 而且,他不是也说了吗……想要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 徐庶啊徐庶,你连个弱女子都不敢保护,还谈什么大义大孝? 大义吗……徐庶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朝窦娥说道:“窦娥,你如此坦诚相待,我也不想欺瞒于你……我杀过人,我是个逃犯。” “杀人?”听见这两个字,窦娥那始终淡然的眼神终于变了,即便是淡定如她,听见这两个字也不可能淡定。而且徐庶这种人,说的话必然不会是假的。 “原来你杀过人啊……”窦娥埋低了脑袋,似乎在思虑着,徐庶心中一紧,这女子果然还是害怕被牵连啊! 但这也怪不得她,若不是荀罡相助,自己只怕早就落入了官府手中。窦娥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那也是能够理解的。 “公子,你……为什么杀人?”窦娥眼中多了一丝坚决,正眼严肃的看着徐庶。 徐庶苦笑一声,说道:“我有一长社县友人,因为家财被官府恶霸强占,我出于侠义之心,将那恶霸杀死,不得不亡命天涯。在颖阴,幸得荀罡公子帮助,我才得以侥幸脱逃,成了他的伴读书童。” 窦娥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种包袱,轻声道:“如此还好,奴家还以为,你是个性暴好杀之徒。若真是如此,奴家即便失礼于天下,也要将你赶将出去!” “我……” 徐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窦娥止住了。窦娥面带笑意,行了个万福道:“公子此乃为民除害,宁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除奸扶弱,奴家钦佩还来不及,如何还会怪罪?而今官僚当道,百姓苦不堪言,缺少的正是公子这种侠义之人。奴家已经决定了,此生非公子不嫁!” “这这这……”徐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结巴了,这女子不仅是个贞洁烈女,而且侠义之心极其浓厚,实在是个性情中人。徐庶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此良妇,自己如何还能放弃? “窦娥姑娘!”徐庶突然站了起来,随机单膝下地,拱手而拜,“徐元直愿以此生性命与前途相保,此生必不负姑娘,愿与姑娘共结连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窦娥笑着,但不知怎的,脸上多了些许的泪珠,汩汩流着,与屋顶落下的雨水混做一块。 “徐公子之心,奴家……奴家欣喜若狂!”窦娥落着泪,缓缓朝徐庶叩拜,她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婚姻大事自然是她做主。 至于媒妁之言……只要自己互相喜欢,又何必在意这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存在的。 “徐……徐公子,不知道你几时来接奴家?”窦娥擦了擦眼泪,一脸的欣喜。 虽然二人都算是贫寒人家,但婚姻大事也不可儿戏,几步几走都是要按照规矩来的。若是再能够得到主人家的青睐,那更是极好。 不过这准备的过程极其繁杂,还要选个黄道吉日,弄个铜雁送给新娘父母,车驾,下人什么的,最好一个都不差。到了厅堂,还得行一大堆礼,不准备妥当,那可是会出丑的。 徐庶起身,将窦娥轻轻扶起,温柔的说道:“窦……细君,为夫必然要准备妥当才行。少则一月,多则两月,选的吉日立马来接。我不忍你受此苦楚,这些时日必将你安排妥当!” “能得郎君垂怜,奴家怎敢还有其他妄想?”窦娥清笑一声,将脑袋埋在了徐庶怀里,“奴家受的苦够多了,幸福就在眼前,即便没有那等繁杂的礼节也可。但夫君若执意如此,奴家即便在这破旧房屋中等待些许时日又算什么?” “有此贤妇,夫复何求?”徐庶轻轻揽着窦娥,心中的心火热的燃烧着,从今天起,他是一个有家的男人了,必要付出比以前更为强烈的责任心。 “郎君……”窦娥又是轻声说道,“外面下雨了荀公子他……” 糟了! 光顾着秀恩爱了,居然连主角都忘了!外面的雨都不知道下了多久,听那声音都觉得心惊胆战,如果荀罡生了病,那可如何是好? “细君,不好意思了!” 徐庶心焦火辣的将窦娥抛在一边,慌忙的打开了门。 荀罡就在门外,就在那个窄窄的屋檐下蜷缩着,试图借此防止雨水落得更多。雨水顺着屋檐落下,但那东风吹着,多少都会有些雨水落到荀罡的脑袋上。 “公子!”徐庶慌忙的抱起荀罡,将他带入屋内,窦娥赶忙迎上来,玉手轻轻盖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一股滚烫感在手心扩散,似乎温暖,却又令人胆战。 窦娥惊叫一声,急切的对徐庶说道:“郎君,荀公子额头好烫,想来雨水进了寒气,若不快些医治,只怕会这么……” “我知道我知道……”徐庶只是焦急的晃着手臂,心中如何不焦虑?荀罡不仅救了他的命,更帮他寻了个良妻,若他因为自己的缘故病死,他怎么还敢苟活? 这时,荀罡缓缓睁开了眼睛。 “荀公子!”窦娥惊叫一声,能醒过来,想来意识还算清晰,暂无性命之忧。 “公子!”徐庶也叫出了声,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直……”徐庶艰难的拖着长音,大力的喘着粗气,看上去很令人心疼。 “事情……定下来了吗?” 第二十二回 牢狱之灾 荀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豪华无比的房间里。 翡翠匣,琉璃瓦,黄金墙,珍珠榻。用这来形容如此庞大无比的殿室,似乎再恰当不过了。住习惯竹屋的荀罡突然躺在这么一个地方,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我这是到了哪里?”荀罡艰难的支撑起了身体,血液短暂的凝滞让他觉得脑袋很痛,似乎要炸开一样。 对了,自己把房间让出来,被雨打湿发烧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元直?元直!”荀罡漫无目地在屋内大喊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徐庶跑到哪里去了? “荀罡,你醒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荀罡身后缓缓响起,让人感觉又酥又麻。荀罡转过身体,原来是一个寻常的婢女,不过长得却很是艳丽。穿着的寻常留仙裙让人感觉这大家族的丫鬟也挺爱美的。 “是你家主人救了我?” “是。”那奴婢先是一愣,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容,随即很机械的回答道。 荀罡看着这大殿,一看就觉得不像是平凡人家,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是……”婢女微微迟疑,“主人乃是当朝大将军。” 原来是何进啊,难怪这地方的装饰如此眼熟,之前去的前厅也有类似的装饰。 “我昏了大概多久?” “粗略来算,正好两日。” 两天了啊……这时间过得真快。在这个医疗设施缺乏的年代,发个高烧没死都是万幸的了。也好在有何进这个靠山在,自己才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大将军人呢?” “大将军与官员正在议事,待议事完毕后,便会来此地看望公子。” 这何进倒还挺会拉拢人心的啊……荀罡心思微动,又问道:“那之前和我一起的仆人呢?你知道的,应该是二十来岁……” “公子说的那位两日前将您带来府上,现在后院反思呢……对了,似乎还有一个漂亮女子与他一路。” 这徐庶,居然还思过了……荀罡苦笑一声,问道:“他自愿的?” “并不是,是大将军他……” 荀罡的眼神变了。 阴沉着脸,荀罡来到了后院。在婢女的带领下,荀罡越过一座小桥,钻过两个亭子,来到了一个类似湖心岛的小地方。岛前还有一个小小的牌匾,撰写着“来生岛”三个字,如同鲜血篆刻,看的荀罡心惊胆战。 “何谓来生?”荀罡朝那婢女问道,声音很低很沉,想到如此语气出自一三岁孩子,着实令人害怕。 婢女并不以为意,轻声回答道:“在大将军看来,若能经得住此地打磨,便是迎来新生,若是不能,死了转生,那也是新生,故曰来生岛。” “好他妈的一个来生岛!不就是用刑的地方吗?老子的仆人,还轮不到大将军来替我教训!” 荀罡火气冲天的冲了进去,就连一旁看守在外的士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荀罡便进了岛中间的那栋房屋。 房屋中还有两名士兵,他们的反应倒是快了不少,立马挡在前面,其中一个朝荀罡笑道:“哪里来的野毛孩,敢擅闯大将军府重地?” “休得无礼!”之前的奴婢急忙跟了上来,红唇微启,微微喘着粗气,“这位是大将军亲身照顾的贵客,听说他的下人在此处,所以特地前来!” “大将军亲身照顾?”那两个士兵一愣,其中一个突然恍然大悟,兴致勃勃的拉着荀罡的小手,热切的说道:“这位就是荀罡公子吧!我还为您守过门呐!您的仆人就在下面一层,待会儿我就带您去……嘿嘿,荀公子,请帮我在大将军面前……荀公子!别走啊!等等我啊!我话还没说完啊!” 荀罡哪里有闲工夫听他这里闲扯?自己每耽搁一秒,徐庶就要多受罪一秒,他如何能够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 自己发烧,跟徐庶没有任何关系,全是我的错! “嘿,这小孩别看年龄不大,脾气居然比大将军还大!”之前碰了壁的士兵挖苦道,“如果再长些年岁,岂不是要上天了?” “你最好管好你的嘴!”荀罡刚走,婢女的眼神立刻冷漠了下来,言语似乎带刀,“若这些话传到大将军那里去,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妄议大将军的贵客,小心你自己到下面去待着!” 士兵不说话了。 大将军府就连这么个牢房都建的巨大无比,从楼梯往下那是深不见底。可能是根据犯人的等级分配的。最低的就在第一层,目前看来徐庶就在此层;若是那些罪恶滔天,试图谋反的人,可能就是在最下面的一层。 不过何进这番作为明显有违王法。滥用私刑,私扣犯人,这是大汉朝决不允许的;但何进位高权重,谁敢说他? 木梯“吱呀,吱呀”的响着,荀罡每下去一步,心情就沉重无比;也不知道设计师是不是故意这么设计的,用以打压犯人脆弱无比的心灵。 鲜血的气息逐渐在这片空间里弥散出来,偶尔也会有一两声惨叫在地底响起;荀罡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饱受冤屈,但即使有,他也无可奈何。他只能默默地踩在地底一层的木板上,凭着直觉朝前方走去。 这一层并不算宽广,每个犯人都有单独的牢房分配;牢房上的木梁还很新,似乎这个建筑并没有建多久。荀罡很快就看见了尽头牢房里的两名男女。 荀罡飞奔过去,正是徐庶与窦娥二人。两人的模样很是凄惨,徐庶最为可怜,臀部全是鲜血,已经干了不知道多久;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或许是几日的饥渴让他再没力气。窦娥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徐庶,二人面对着里面的墙壁跪着,气息低迷。 监牢外面站着一名士兵,对于荀罡的到来并不以为意,反正门都是关着的,这小孩还能怎么着? 但自己没找他,没想到荀罡反而找上来了。荀罡红着眼睛,朝那士兵大吼道:“把门给我打开!” 啥?在跟我说话?那士兵惊疑的看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野毛孩,强压心中愤怒,说道:“若无大将军印信,不可放人!” “我是他们俩的主人,我凭啥没资格要求你放人!”荀罡又是怒吼一声,“即便大将军在此,他也不会如此蛮横不讲理!” 大哥,我只是个干公事的好不……士兵欲哭无泪,但还是强硬的拒绝的荀罡的要求。 这士兵不听自己的话,荀罡也没办法,只能朝牢中喝道:“元直!徐元直!” 两日未进米水,徐庶耳朵都快要聋了,被强迫跪了这么久,大腿朝下也早已没了知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朝自己大喊,虽然朦朦胧胧的,但徐庶还是吃力的转了过去。 “公子……”徐庶表情麻木,虽然荀罡醒来让他惊讶无比,但多日的折磨早已让他痛苦不堪,大脑麻痹,做不出什么表情了。 荀罡见徐庶还有反应,心里面松了口气,朝他说道:“你先坐下,让窦娥也坐下,这么些时日,你受了不少苦吧……” “承蒙公子挂念,与公子相比,在下的苦算得了什么……”徐庶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何况让我等跪于此地,乃是大将军的吩咐。大将军不让在下起身,在下就不敢起来……” “放肆!”荀罡大喝一声,“你是我的仆人,不是大将军的!我让你起来,你就得给我起来!我让你坐下,你就得给我坐下!” “这位公子,我不管你与那囚犯是何关系……”一旁的士兵缓缓说道,“但让他跪下面壁思过,乃是大将军的旨意,还望你不要捣乱!” 话很狠,但荀罡丝毫不惧,他狞笑一声,朝那人说道:“若非是他,我早就病死街头!大将军不明是非我不怪他,但我作为他的主人,如今让他坐下,你敢不听?” “我只听大将军的,为何要听你的?”士兵没有丝毫的退让。 “你!”荀罡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监狱里面的女子喝道:“窦娥!若你与徐庶成事,那也是我的仆从,岂敢不听我的调遣?” “荀公子的话,奴家不敢不听……”窦娥虚弱而说道,但头却没有转过来,“大将军说,只有当他带着您来的时候,我二人才能起来。虽然公子现在已到,但大将军未在此,我二人依旧不敢起来。” “你……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掘呢!”荀罡气的直跺脚,但这幅模样在一个三岁小孩面前似乎很可爱,纵然现在的气氛很严肃,“大将军现在还在议事,难道我还要去打断他开会吗?” “荀公子如何去做,奴家不敢干涉……但奴家与郎君犯了罪孽,让公子饱受疾病之苦险遭罹难,就让我夫妻二人在此面壁思过一阵,又有何妨?” 看样子这两个人是成了……不对不对,我在关注什么? 这士兵和这两口子,全都不听自己的话,荀罡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这么无力。看着二人已经跪出鲜血的膝盖,徐庶的后臀更是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荀罡怎么还忍心让他们二人继续跪下去? 怎么办? “开门。” 荀罡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又酥又麻的女声…… 第二十三回 又一次拉拢 荀罡转过头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刚才与他带路的那名婢女。但很明显,这个婢女并不如之前那么和善,那么机械;她眼睛死死地看着前面的士兵,仿佛一切权威,看的后者从脑袋到脚底心都感觉发毛。 “开门……”那个婢女又说了一遍,但这次明显更不耐烦,言语中的威慑力令人胆寒,就连荀罡也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 若说窦娥是柔情似水的女子,那这名女子简直就是霸道了;与西汉的吕后一副模样。 “太……太太太太太太……”那士兵看着这个婢女,竟然嘴巴都打结了,荀罡惊讶的看到,这个士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太后恕罪!” 太后? 太后! 荀罡昨晚上吃的饭差点都要被吓吐了出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婢女,竟然是当朝的何太后!我去,何太后不应该在深宫养老吗?怎么偷偷跑回大将军府上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快请罪先! 荀罡也跟着跪了下来,厉声道:“草民不知太后驾临,方才言语多冒犯,请太后恕罪!” “不知者无罪,而且吾还喜欢你的紧。”面对荀罡的请罪,何太后莞尔一笑,化作身后浮云,“至于这个士兵……吾一道命令下了两次至今都未行使,面对府中贵客态度傲慢,极度嚣张!来人,将这人与我拖出去杀了!” 我去!动不动就杀人啊!荀罡被何太后这狠辣的手段吓了一跳,仅仅这么点小事就杀人,那若是遇见个大事还得了? 一旁来了两个士兵,也不管那人不住地磕头请罪,拉起就往外拖;荀罡缓过神来,大喊了一声“且慢!” 何太后面带笑意,双手在腰前随意放着,似有一股艳丽之美:“荀罡,吾为你出气,你怎的还不领情?要知道,这天下想要吾替他们出气的人可不少,你……为何不受?” “太后之情,草民不甚荣幸!然而……这位大哥不过是为尽自己的职责罢了,按律不应当处他刑罚!”荀罡恭敬地说道、 “哦?”何太后感觉有意思了,“那按你的方法,你觉得这人应该如何处置?” 荀罡不急不躁,缓慢应答道:“此人忠心耿耿,忠于职守,是个负责的人;依草民的意思,不仅不该罚他,反而应该赏他。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尽忠职守,为我大汉贡献更多的力量!”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神童,如此处置,我大汉自然洪福齐天啊!”何太后轻声笑着,仿佛一朵娇艳的虞美人,美丽,却又带着刺,“你二人下去吧……这名士兵纵然尽忠职守,但在强权面前还是容易低头,权且擢升为府中校尉,赏赐十金,布帛五十匹……荀罡,这般赏赐,你觉得可好?” “太后聪慧过人,乃我大汉之幸!”荀罡丝毫不吝啬自己拍马屁的功夫。 “好小子,不仅脑袋聪明,嘴皮子也挺会说的……”何太后心中暗想道,“若将他拉拢过来,辩儿也算多了一个帮手……” 何太后看了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士兵,严肃而不失狠辣的说道:“吾如此赏你,还不快好好谢谢荀罡大人的救命之恩!” “是是是!谢太后不杀之恩,谢荀罡大人救命之恩!” 何太后臻首轻点,又是说道:“你将这门打开,再去把大将军叫来。” 那士兵不敢多言,慌慌张张的将牢门的锁打开,恭敬地将门打开,深怕皇太后撞着了;随即又是朝牢门跑去,快将大将军叫来,压制住这个瘟神。 “太后您小心点。”荀罡看何太后就要进监牢,自己个子小也没法搀扶,只能嘴上说一些;何太后也不在意这点小小的细节,轻轻地踏进了牢房。 徐庶与窦娥早听见了外面士兵呼号太后的声音,早不敢面壁思过了,纷纷转过头来,徐庶行了个跪拜,窦娥行了个万福,纷纷向何太后请安。 何太后看到这般情况,不喜反怒,斥道:“怎么的?不听自己主人的话,看见当朝太后纷纷行礼;方才荀罡千般叫尔等,尔等都不起来,是不是吾现在叫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了?难怪大将军会罚你二人跪在此处!只知道畏惧强权,连自己侍奉的是谁都忘了!” 二人纷纷说不敢,徐庶看着荀罡,心中多有惭愧之色。 “你二人的事情,吾并不知晓……”何太后找了个松软的地方,轻轻坐了下来,“但别忘了,是谁给你们饭吃!朝廷养的是大臣,是宫中的侍从,并不是你们!你们不能对朝廷不敬,但你们更不能对自己真正的主人不敬!你看荀罡为你们二人之前焦急成了什么样子,再看看你们……哎!” 徐庶看着荀罡憔悴的脸,原本应该粉嘟嘟的,现在确实苍白无比;很明显,荀罡刚刚醒来,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来找他了。 自己侍奉他,竟然还没有他帮助自己热心……哎!乡人皆言我徐庶大孝大义,而今荀罡如此待我,我怎担得起这等名声? 若我徐庶此生再负他,天诛地灭! 窦娥并没有徐庶那么多的心思,她心中的主人或许应该算是徐庶,并不是荀罡;她更关注那霸气侧漏的当朝皇太后……若自己母亲还在,会不会是这般光景呢? 呵呵……别傻了,难不成你还能傍上太后吗?郎君诚挚待我,这便足够了;风雨漂泊,只求一个安生罢了! 何太后这番话说下来,别说徐庶,就连荀罡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连连朝何太后请安道:“太后,我这二人是敬重朝廷,将朝廷放在了主人之上,对我大汉而言是好事啊!还望太后别为难他们二人了。” “如此最好!”何太后愤愤的吐了口气,此话便到此为止,“荀罡,你对他们下令,吾在此处,我看他们俩还敢不敢不听你的话!” “是是……”荀罡慌忙应声,这皇后还真不是好对付的,难怪能够执掌后宫多年;他朝徐庶二人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了句:“行了,你们两个快坐下吧。” “多谢公子……”徐庶二人此次不敢迟疑,颓然坐下,瞬间感觉腿都没有了一样,这两日的跪罚,早已让他们失了所有力气。 “待会儿我会让奴婢给你二人熬一些补物、”何太后轻声道。 荀罡见终于能够降服二人,心中松了口气,对何太后说道:“太后,此地污秽,您千金之躯,不可久待啊,不如叫人扶持您上去可好?” “无妨,吾要等人。”何太后拒绝了荀罡的建议,轻轻地拨弄起身上的装饰来,“大将军来此还要些时间,你三人权且与我聊聊天可好?” “不敢不敢,太后有事只管吩咐。”荀罡唯唯诺诺的说道,徐庶二人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何太后笑了笑,魅力不减当年:“荀罡,方才你起床之时,还当吾是婢女;如今却如此谦卑,这世事岂不是如此无常乎?” “太后所言甚是……”荀罡只敢如此答复。 看着一副畏畏缩缩模样的荀罡,何太后手指轻轻撩了了下巴,十分妩媚:“荀罡,吾拜托你你件事情可好?” 拜托?荀罡听见这两个字,瞬间就吓到了,这何太后说要拜托,对她自己是小事,那对他荀罡而言,那岂不是大事一件了? 荀罡脑路特别清晰,自己的名声远播宇内,必然有人想要争夺;如今割据之势尚未形成,各地军阀还不敢明面拉拢自己。但这皇宫中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何进是大将军,自然有为国家拉拢人才的权力;这何太后更是皇帝的母亲,她的话岂不是比皇帝更管用? 荀罡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想让他辅佐汉少帝刘辩。 “太后您先说。” 何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帝如今只有十三岁,基业不稳;若有你辅佐在身旁,必成千古帝君。而你,也能因为辅佐之功,升任三公之上,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对于你们荀家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是这件事啊……荀罡一听又要来京城做官,脑袋就疼,何况是皇帝身边,天天和宦官为伍?虽然自己进宫为官,即便从个小小的郎中开始做起,荀罡也有路可走;但这条路可是复杂得很,比自己之前拟定的路不知道复杂了多少! 之前拒绝何进邀请都废了不知道多少心神,如今要拒绝这个何太后……难啊! 何太后是个强权女子,更何况自己并不了解她。若是她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理论,宁可杀死自己,也不让落在政敌手上,那可如何是好? “此事万万不可!” 牢房之外,突然发出一阵喘息声,伴随着一声呼号,重重的步子缓缓朝着这个牢房跑来。 何进来了。 荀罡总算可以松了口气,至少这次又有人为他打助攻了…… 第二十四回 何老大之争 沉重的步子踩踏在地板上,发出浑厚的声音,随着木板的抖动,一颗颗泥土从顶层落下,似乎这座建筑并不算稳健。 何进穿着宽大的袍服,缓缓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何太后嫣然一笑,缓缓起身,似乎调侃一般轻声道了句“兄长别来无恙。” 何进脸色涨红,或许是这监牢的气息太过凝重,虽有千般不愿,何进还是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纵然何进是太后的兄长,但在名分上,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如何敢怠慢? “太后何时来的?” “吾已经来了两日了,你这个大将军,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何进嘴角抽了抽,这尊神两天前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听人汇报过? 何太后笑意不减,似乎遗忘了荀罡三人一般,轻声道:“大将军方才说万万不可,不知是个什么意思?”言语轻慢,似乎是何进之前的言语惹怒了她,何太后连起都没叫。 “回太后……”何进圆滚滚的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荀罡年龄过幼,不便为官,不久前荀家才拒绝了我等的邀请。若想让荀罡陪伴皇上左右,只怕再过一些年岁,等待荀罡成熟才可!” “是吗?”何太后指甲轻拨红唇,一脸的不信,“吾看荀罡可机灵着,如何当不了侍奉皇上的职称?依吾来看,大将军是想拉拢此人,对付皇上近侍吧!惧于吾干扰,方才说出如此谎言……” “不敢不敢,”何进连连说道,“我实奉圣旨,命王允将荀罡请来洛阳的。但王允也确实得到荀衢言语,荀罡暂且不入京为官。” “王允的话倒还能有几分相信……”何太后略有些迟疑,似乎不愿意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荀罡,转过头来问道:“荀罡,吾问你,你可愿意留在京中,侍奉皇帝,亦或是侍奉吾?要知道,这等差事,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荀罡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果然还需要自己来终结啊…… “太后美意,草民感激不尽……”荀罡小手微拱,恭敬的说道,“草民并非嗜名利之人,何况如今年幼,还有更多的路可走,更多的事情想做……实话告诉太后,草民并不喜欢宫中束缚的感觉,若非如此,太后也不会偷偷溜出宫来吧!” 何太后瞳孔微缩,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你如何知道吾是偷偷溜出来的?” “太后身旁无侍女做伴,无宦官侍奉,必不寻常。何况我大汉明令,深宫女子非丧葬,不得出宫,即便要出宫,也必须通过一道道繁琐的程序……太后若不是溜出来的,还能是如何出来的?” 这臭小子还不是一般的聪明……何太后对荀罡现在是又爱又恨,但却无可奈何,现在已经有把柄在他手上,还能强行将他带走不成? 何进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严肃之意,对何太后说道:“太后,私自离宫可是大罪,趁现在大臣们还没发现,快些回去吧!” “怎么?吾这才没来两天,兄长就要赶我走了?”何太后没好气的对何进说道,“宫中实在待腻了,现在就连辩儿都在嫌弃吾了,这太后哪是那么好当的?兄长你是害怕吾离宫之后,危及我何家在朝中的地位吗?” “亏你还知道这件事!”何进彻底没有之前的恭敬,完全变成了兄长训斥妹妹的模样,“当今皇帝是我侄儿,我是国舅,现在可谓位高权重!若是在这等时机被宦官抓住了把柄,那我何家可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这吾不管,相信兄长有本事。”何太后丝毫不介意的说道,“对了,兄长方才在与朝臣议论什么事情?吾作为太后,如今垂帘听政,想来有必要去听听才是……” 何进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与大臣讨论的事情可不能让太后知道,便说道:“不过朝中些许琐乱杂事,怎么劳你大驾?毕竟是太后,千金之躯,如何能让这等杂事乱了心神。” “如此倒好,希望不是什么诛杀张让蹇硕一干中常侍这等荒谬之事!”何太后眼神恐怖,如地狱杀神一般。言毕,何太后缓缓绕过何进,走出了监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身后说道:“你二人快些起来,看在你们知错就改的份上,吾让一些下人给你们熬些补物……” “且慢!”还没等何太后说完,何进便厉声制止了她,说道:“这二人枉食主家俸禄,只顾自己情意,却让主家寒气入体,病入膏肓!我没将他二人杀死已是情面,现在想这么简单的就走,视家法为何物?” 荀罡哭笑不得,这何进果然不肯这么简单的善罢甘休。不过这倒是能说明何进很会对待贤人,只是对待下人……太过苛刻了。 何太后愣在原地,半晌,她缓缓开口道:“他荀家的家法,是你大将军何进定的吗?” 何进一滞,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两个仆从只管自己秀恩爱,却让自己主人受了风寒,这种事情如果换在自己家,这两个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可!”何进依旧固执的说道,“若不加以惩处,日后再犯该是如何?荀罡此番是运气好,下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这二人不能走!还得跪!” “这个……大将军,不知是否能听草民一言?”许久不言的荀罡,终于在这档口上说话了。何进见是荀罡说话,也任他去了。 “大将军,我从我仆从处得知,只要我与大将军同时出现在这监牢中,我仆从的牢狱之苦便是解除了。如今我与大将军同在监牢中,大将军岂能反悔?”荀罡看着何进略有变化的表情,轻轻一笑,“何况,此番无此二人,我早已曝尸荒野,如何还能与大将军在这里谈笑风生?” “我已原谅二人,大将军何必再纠结于这等旧错?” 一番言语下来,何进哑口无言。荀罡身为二人的主人都没有打算多说什么了,自己又干嘛继续纠缠下去,岂不是自找没趣? “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何进严肃的看着正坐在地上的二人,“太后既然有恩赐,你二人还不叩谢圣恩?” 徐庶窦娥纷纷叩拜,在何太后允许之后,二人才缓缓的跟了上去。几日的跪刑让二人几乎走不动路了,但他们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让太后等着,只能勉强着跟上去。 “你二人小心行事……”徐庶路过荀罡处时,荀罡轻声说道。如今二人要分开些许时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迟早都会被城里人搞死。 徐庶不留痕迹的点了点头,便携着窦娥出去了,渐渐脱离了荀罡的视线。 “小神童,现在又只有我二人了,”何进玩笑道,“我与朝臣还有要事相商,你自便吧!” “要事?”荀罡心里一沉,难道这么早就要诛杀宦官了? “大将军!”荀罡自己请愿道,“草民斗胆,想与大将军一同与朝臣议事!” 第二十五回 天下英雄皆出此间 议事厅坐落在大将军府的西南角。 与寻常的大厅不同,议事厅很偏僻,需要先穿过一个极深的林子,越过一座小桥,才能来到这个几乎隐藏于世外的房子。议事厅并不大,与荀罡之前看见的所有大将军府大殿简直是相形见绌。 但就是这么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狭小的不能再狭小的地方,究竟出了多少令后世胆寒的人物? 从林子穿过来,一直到这个房子之前,荀罡竟是一个守卫都没有看见。但很明显,何进一定不会让这个地方疏于防备,说不定就在自己刚才路过的林子中,就有好几百个隐藏于暗处的杀手。 “荀罡,你知道吗?”何进带着一丝笑意,脸上的肥肉轻轻抖动着,“你是来过这里最年轻的人,当然,能够三岁就到这个地方的,怕是整个大汉都找不出另一个来。” “大将军谬赞了。”荀罡回答道,但由于自己被何进抱着,姿势还不舒服,荀罡也回不了什么礼。 自己的安危,荀罡还不算有多担心,毕竟看何进这副模样倒也像是个礼让人才的人;但徐庶那边……荀罡不敢担保,若是哪一点惹得太后不高兴了,那两人掉头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那个屋子越来越近了,荀罡仔细一看,果然是个寻常的房子,就算有不明人士来到此处,想必也猜不出来这是大将军府最为重要的地方吧。 门“吱呀”一声被何进推开了,屋里很暗,周围连两个照明的火把都没有;门口站着两个看守的士兵让荀罡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个士兵不站在门外,反而站在门里面? “可有人出去或进来过?”何进表情严肃,朝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回大将军,自大将军走后便无人进出!” 何进点了点头,便抱着荀罡朝漆黑的屋里走去,荀罡很疑惑,怎么?东汉年间在大将军府议事,连个火把都不能点吗? “荀罡,想必你很好奇吧……”何进笑道,“为什么堂堂议事厅连个照明的都没有?为什么议事厅的房间会怎么小?你是不是在想这些问题?” 荀罡点了点头,老实称是。 “哈哈!没想到传说中的小神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何进大笑一声,回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不停的回荡着,“你且看着,我如何让这地方另起乾坤的!” 何进将荀罡轻轻放下,在漆黑的房间里不知道鼓捣着什么;荀罡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房间的某个地方应该是有个密室一样的东西,不然如何解释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咕咚” 只听地板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荀罡眼前的青石地突然极其整齐的凹陷了下去,暗淡的光芒从那洞穴深处冒出,为这个漆黑的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何进走了过来,将荀罡轻轻抱起,走了进去。 梯子是坚固的石梯,不知道比之前监狱里的木梯子牢固了多少,何进的靴子踩踏在石梯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伴随着回音,在狭窄的廊道里飘荡着。 墙壁上的火把散发出细微的光芒,泥土的芳香飘入荀罡鼻中,直打喷嚏;这条路并不长,荀罡已经看见了廊道的尽头。 一出廊道,荀罡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了:明明是被建筑在地底的密室,却与大将军府里面寻常的大殿一样,不,甚至可以说是更豪华。墙壁、房梁、房柱、墙壁,这些应该出现的丝毫不缺;小到屋子一旁的植物、装饰都是做的细致入微。屋子四周遍布着随时待命的仆人,严肃非常,看来一定是何进最为亲信之人,让人感觉不愧是大将军府,就是有钱。 唯独有缺陷的,就是这个房间没有窗子,但何进不知道哪里请的高人,通风极佳,这么个地方不仅不闷,反而清爽得很,也不至于因此窒息。 而除此之外,令荀罡在意的便是眼前端坐着那些人了。 与荀罡印象中的议事厅一样,每个人都端坐在一张小小的席子上,前面是一张桌案;正前方的桌案最大,最气派,一看就是何进的位子。 “大将军,您可回来了!”席间站起一个男子,随着他站起,所有在场的人都是站了起来,朝着何进的方向望去,却惊讶的发现有一个小孩伴在何进左右。 他们在猜测这个人是谁,但为了保持席间安静,都只敢在心里面瞎猜,不敢交头接耳, 何进轻声应了一下,顺着中间的地毯朝最前方的位置走去;荀罡跟在身后,当他越过这些朝臣的时候,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心中十分紧张。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我认识的人……荀罡心中想道。 随着何进在正前方坐定,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荀罡粗略一数,席间一共十二个人,都是穿着正式场合的朝服,似乎对于今天的议题十分认真。 “诸位同僚,太后已经安排妥当,我等会议继续召开。”何进朝下方朗声说道,声音虽然很小,但因为房间格局的缘故,却如同巨雷一般。 “大将军且慢,我等皆有一个疑问!” 这时,席间突然站出来一个尖嘴猴腮,样貌丑陋,但气场却不容置疑的人物;他朝何进行了一礼,面带质疑的朝荀罡看了一眼,说道:“大将军,请为我等介绍这位孩童,为何他能有此殊荣,来到这无比严肃的议事厅?” 这人谁啊……荀罡看着这个略有些丑陋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人的质疑很正常,但自己就是十分讨厌这个人。 “下官也很好奇。”席间又有人说道。 “下官也是。” …… 何进看着一个个附议的朝臣,也没说什么,心想这也是正常的,便说道:“诸位同僚有这等质疑,实属正常。如此……我将此儿引荐于尔等,也将诸位介绍于此人。” “请大将军引荐!”众人异口同声道,但心中却极其不满,凭啥他的就是引荐,我们的就是介绍?但无论如何,过场还是要走的。 何进点了点头,与荀罡一同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这位小公子便是名扬天下的荀家神童,大贤荀爽之子,赵歧称之为‘鸿世之公’,蔡邕评之为‘倾世之才’,甚至还有卢植等一百八十三人为其点赞的荀罡!” “荀罡?” “荀家的神童?难怪能够被大将军垂青!” 下面一番议论纷纷,但荀罡却是彻底错愕了,自己本以为只有司马徽评价过自己,但何进这突然说出来的这么多评价……究竟是什么情况? 赵歧、蔡邕、卢植……还有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曾评价过自己,而且评价都不低,说一个出去都足以扩大自己的名头,但怎么自己从来就没有听到过? 荀罡朝众人微微拱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荀罡,我想以你的才能,应该能够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些人的名字。”何进朝荀罡笑道,“这些人都是我亲信重臣,或在朝中有几分威望的……” “王允,当初就是他带你来的。”见着左侧第一人,发须花白,年岁微长,气质不凡。 “袁绍。”第二人,面貌雄伟,稀疏胡子,宽额头,挺鼻梁,但光这名字就让荀罡惊了一跳。 “袁术。”第三人,之前找茬那尖嘴猴腮之人,荀罡看着他就觉得不爽快,原来是袁术。 “刘表。”第四人,长相英俊,发丝端正,名“八俊”之中,形貌昳丽,令人侧目,名震荆襄的刘景升。 “王匡。”第五人,形态威武,肤色黝黑,面目平庸,并无甚过人之处。 “这个你应该知道,你们荀家的荀攸。”最末端一人,荀罡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荀攸,长老荀衢的侄儿,应当是很久之前看见过他才是。 “孔融。”右侧最末端,身材臃肿,但眉毛中间略有些稀疏,此乃凶相,却没想到是孔子的传人孔融。 “陈琳。”第五人,文质彬彬,身材瘦削,就是将曹操气的痛风都好了的陈琳。 “张邈。”第四人,身材矮小,面带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韩馥。”第三人,面容略微苍老,气质一般,却也无甚过人之处。 “孔伷。”第二人,面色红润,气质过人,但这名字听得荀罡心中一紧,因为自己迟早会和这个人交手。 第一人,细眼长髯,个头矮小,相貌平平,但却有一股令荀罡丝毫不敢忤视的霸气!如果荀罡没有猜错的话…… “最后一人,曹操。” 果然啊…… “荀罡,如此多的名字,你可记住了?”何进笑道。 荀罡点了点头,何进惊喜一笑,又问道:“那你说说,我这席间众人,可给你如何感受?” 又写观后感啊……荀罡哭笑不得,果然逃不了这一劫,但今天看见的这些人,荀罡到有一句很贴切的话来形容。 “天下英雄,皆出此间!” 第二十六回 历史是否会转弯 “天下英雄,皆出此间!” 这一番话,倒是把这个房间里面的人都夸了个遍,虽然荀罡只是夸的其中的几个,但这么一句话说出来,谁会不高兴? 别说那些人,就连何进都高兴的不行。天下英雄皆出此间,那自己不也是英雄了? “哈哈哈!小神童真是谬赞了!”何进爽朗一声大笑,声音遍布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诸位同僚,可还对荀罡在此有何异议?” “不敢不敢……”众人纷纷说道,但那袁绍袁术,眼中似乎冒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光彩。 将此人留在何进这里,似乎有些浪费了…… 众人再次坐下,这次,荀罡明显感受到气氛凝重了不少。他心神紧张,却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这里可没有他说话的资格。 “大将军,”一旁的曹操敬声说道,“大将军放弃将诸侯引入京城,是为好事。但这诛杀宦官之事……依下官来看,依旧不可急躁。” 何进眼神微变,问道:“如何不可急躁?放弃军阀进京绞杀,换做禁军,如何又不行?孟德,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模棱两可了,究竟是何打算,你给个明白。” 曹操站了出来,跪在大堂中央道:“大将军,虽然如今皇帝是您外甥,大权也在您的手上,但完全不敢排除您周围有宦官的奸细!此事关系甚大,若有些许疏忽,大将军,您必会被冠上乱党之名!” “此事下官不敢苟同!”又一人站了出来,原来是袁绍,“量那些阉人有多大本事,只要将这些人杀了,谁会称我等为乱党?孟德,你太怯懦了!” 曹操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他又朝何进进言道:“大将军,本初之言误国误人!下官的意思并非不杀阉人,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如今新帝初立,大业不稳,若将军队攻入宫中,势必引起国家混乱!想几年前黄巾叛党,至今未能根除,与我等有害无益啊!” “不过杀死几个阉人罢了,如何会造成此等后果?孟德太杞人忧天了!”袁绍言语激烈的说道,“依下官来看,阉人祸害天下多年,而今新帝初立,正当杀入宫去,清君之侧!天下百姓不仅不会慌乱,只怕还会因为大将军此举,高歌称道呢……” “袁本初,为何要与我处处相悖!”曹操怒道,“莫不是你看不清形式吗?如今杀死那些阉竖百害无益,更兼太后亲信张让赵忠人等。杀死阉人倒易,但太后那边你又如何说法?” 袁绍脑袋微抬道:“此事届时必有分寸!” “你!” “够了!你二人争吵如此,是将我与诸人视做无物吗?”何进厉声喝道,语言激昂,丝毫不像一个畏事的屠户,反而霸气侧漏,“诸人权且商议,孟德与本初之法,杀,亦或不杀?” “下官赞同本初之法。” “孟德之法也有可取之处……” …… 一番争辩下来,竟是六个人与六个人互相打平,这就有点难办了。何进想杀宦官,但他最想除去的是蹇硕,因为此人危害到了他的政权,杀死其他人只能算是顺手的罢了。 其实杀还是不杀,何进是拿不定主意的,所以他想看看这二人的赞同者,自己到时候选择赞同人数最多的就行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的赞同者竟然刚好五五分成。 所以最后的决策,必须要他深思熟虑了。但何进实在是优柔寡断,竟然难以抉择。 正当何进为难之际,他突然瞟到了正坐在自己一侧的荀罡,感觉遇到了救星一样,问道:“荀罡啊,诸位臣公的言论,不知你赞同何人?” “什么?”下面的曹操惊呼出声。 “大将军,万万不可啊!”袁术走出队列说道,“荀罡虽然有神童之称,但若是问政,实在是太早了!请大将军勿问他人,速做决断!” “请大将军速做决断!”下面十一人异口同声说道,唯有荀攸正坐一旁,默不作声。 何进看到这番光景,有些无奈,只能欺瞒道:“我并非要靠神童之言,只是想要看看此儿的理解,将来能否当的上辅佐皇上的重任……” 何进的话很模糊,甚至有一点迟疑,但荀罡心里面却冷笑一声,何进这家伙真是喜欢求仙问卦,说是测验,其实还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意见? 不过这么多人反对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询问我的意见? 荀罡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毕竟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说不定又会关系到东汉的未来。拉拢郭嘉,荀彧等人,荀罡似乎已经改变了许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若此刻再改变……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荀罡不敢确认,他曾闭过眼睛尝试观测,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到这种假设的未来。这种事情不在自己的把握中…… 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回大将军,”荀罡在席上恭敬行礼道,“曹典军的话在下感同身受,新帝基业不稳,需要大将军与宦官共进退。谋诛宦官之事,还是等皇帝基业稳固之后,再行议事吧。” 这小孩竟然能看这么远?曹操本来不觉得这小孩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但这与宦官共进退一说,曹操是万不敢想像的。大臣与宦官势不两立,如何还能共进退? 仔细想来,汉王朝沦落今天这般破落的境地,难道不正是大臣与宦官之间争斗所造成的吗?若早之前能够共进退,如何会在今天商讨是否诛杀宦官之事? 但袁绍却是冷笑一声,这小孩太天真了,与宦官共进退?怎么可能? “大将军,下官赞同荀罡之言。” 席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众人望去,原来是荀攸。一旁的袁术冷笑道:“你当然赞同,那可是你们荀家的心头好,怎么舍得反对?” 荀攸并不理会他,站出来说道:“大将军,方才下官赞同曹典军的意见,如今听来,荀罡的言论似乎更符合大汉的长期发展。外戚宦官争权久矣,若再不能悬崖勒马,大汉势必会分崩离析!下官知道,大将军畏惧的是蹇硕乱政,只要杀死蹇硕一人,加上太后权威,外戚宦官联手之事……并非不可能。” 等……等等!侄儿啊,你别被我带进去了啊,这共进退只是我随口说的!荀罡欲哭无泪,谁让自己多嘴?这下好了,万一何进真的打算与宦官联手,这大汉还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依旧混乱,自己有计划,但若是开始繁荣了起来,自己可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计划啊! “如何联手?”何进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个……”荀攸思衬了片刻,“大将军,暂无方针,毕竟外戚宦官多年仇怨,此事急不得啊……” “没有方案……那就别说了。”何进淡然起身,一脸严肃,“对付宦官,要么杀,要么放,没有第三种方案。联手?” “不可能!” 荀攸不敢说话了,他知道,何进的脾气不是一般的拗,只要决定了,便不会听进去任何言论。 “不知大将军作何打算?”袁绍问道。 何进看了眼荀罡,又看了眼曹操,说道:“如今暂且延缓诛杀之事……” “报!” 没等何进说完,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何进眼神微变,因为他明令不得干扰会议,但既然敢进来打扰会议,必然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一个穿着严实的士兵跑了进来,望着何进,也不管他们是否在商讨什么重要事情,直接冲上前来,对何进耳语了起来。 片刻,何进眼神剧变。 “大将军,可有什么紧急军情?”曹操问道。 何进摇了摇头。 “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也许吧……”何进呆呆的走下来,牵着荀罡,朝楼梯处走去,众人惊异,难不成太后又怎么了? “大将军……” 似乎还有人想要说什么,但何进根本不理会他,直到走到楼梯口处,何进才停了下来,朝身后低声说道: “蹇硕死了……” 第二十七回 郭胜的礼物 大将军府今天异常的拥挤。 来的没有底层人民,也没有什么小官员,来的全是朝廷重臣,一个个连名字都念不出来。他们在下面议论纷纷,都是收到了情报,才特地来大将军府集会的。 何进从小路绕到了大殿后面,以方便自己进入,至于曹操那十二人,皆是被何进指派出去,从正门再进大将军府。毕竟若是让外人知道这些人在自己府邸议事,那可就不得了了。 何进正装严肃,又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到了大殿的正前方,朝臣们都在里面等着;荀罡马不停蹄的跟着何进,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将军明明这么胖,跑起路来却丝毫不带喘气的。 “恭迎大将军!” 刚进大殿,眼尖的臣子纷纷作揖行礼,但荀罡明显看到,还有许多的人不仅不行礼,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何进。荀罡明白,这些人必然是宦官的党羽,所以才如此不给何进面子。 何进挥了挥手,那些大臣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来,忽然看见跟在何进身后气喘吁吁的三岁小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谁家的小孩? 但没人敢说话,因为大将军明显知道这个小孩出现在了大殿中,既然大将军都没有发话,自己还是闭嘴的好,只要这个小孩不干扰会议的正常进行便可。 “到了这么多人啊……”荀罡在下面一个空档位置站定,何进则是径直走上了大殿的台阶,俯瞰下方众臣,冷笑一声:“我都才得到这个消息没多久,你们怎的如此快速就来到了这大将军府?” 下方众臣全数默然,似乎并不敢回答何进的问题,尤其是之前宦官们的党羽,更是埋着头不敢看何进。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你们这些小心思……”何进一句话,便将此事盖了过去。 “蹇硕死了……” 何进这简单的四个字,又将下方众臣说的不敢出声,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大快人心吧,来日被宦官报复怎么办?说可惜吧……那更是找死。 所以不如沉默。 何进早已料到这些人不会说话,那你们一个个跟着疯狗一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忙着表露对我的忠诚吗?何进一笑,说道:“我仅知道蹇硕一死,又有多少人知道其中内幕?” 大殿依旧鸦雀无声。 何进眉头微皱,似乎不耐烦了:“你们不知道内幕,连话也不说……就没有人想表达些什么的吗?” “禀大将军……”人群中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何进一看,眉头皱得更深了,竟然是平日一直依附于宦官的一个大臣,那人说道:“近日听闻太后逃出深宫,洛阳无人看到,下官心想……太后是否躲于大将军府中?” 何进脸上皱纹深陷了不少,很明显,这种事情大臣不可能知道,一定是那些阉人告诉他的。何进冷笑道:“劳公操心,太后何在,无需诸位挂念,不知……询问此事,于今日蹇硕之死有何干系?” “下官不过随口问问。”那人笑道,“只不过方才几位中常侍大人寻入大将军府中,直入后院而去。” 何进脸色瞬间就变了,何太后今日确实按照自己手下的意思,居于大将军府后院之中,但这些宦官是如何知道的?慢着!且不管这些,若是让那些宦官与太后照面…… “该死!”何进懊恼的低喝一声,却在此时,只听外面不知何人叫了句“太后驾到!”声音沙哑尖细,一听就是宦官的声音。何进心里一声咯噔,看来今天的事情又要复杂起来了。 随着那声传唤,周遭的大臣纷纷朝着中央的地毯跪了下来,何进也知道再在这殿上站着实为不妥,灰溜溜的跑到了群臣首位,单膝扣地。 荀罡也是跟着跪了下来,但他与朝臣不同,借着优势,悄悄咪咪地看了看太后一行;只见何太后穿着华丽的衣服,发髻盘的极其严谨,身上各种装饰,令人侧目。太后身后跟着三个穿着黑衣的人,像木乃伊一样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其中一人荀罡认识,正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郭胜。 怎的不见徐庶二人?荀罡正疑惑间,突然听见大殿外有动静,荀罡循声望去,徐庶躲在门后给自己示意,但脸色极其苍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荀罡点头,表明自己已经看见,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之后再问了。 何太后登上大殿,那三个宦官分一字排开,跪在太后的正前方;荀罡这才发现,原来郭胜手上还端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盘子,以麻布覆盖其上。 “众臣起来吧。”何太后站在上面,眼神严肃更甚于何进,威严无比。 还没等大臣起身,那三个宦官突然开始呼天抢地了起来,叫的那个声嘶力竭,把荀罡都吓了一跳,心想什么情况;只见其中一名宦官爬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道:“太后!我等冤枉!大将军说我等密谋废帝,有不臣之举!我等如何敢当此等罪孽?” 郭胜也跟着爬了上来,将手中端着的盘子一打开,赫然是个鲜血淋漓的头颅!那些大臣没见过这等光景的,肚子翻江倒海起来,差点就吐了出来。 荀罡第一次看见活人头颅,那人的眼睛还睁着,像是死不瞑目,鲜血汩汩流着,让人很不舒服;好在荀罡心理承受能力过硬,不至于变得那么狼狈。 郭胜嚎叫道:“密谋废帝,乃蹇硕一人之谋!我等有信件为证!如今逆贼蹇硕已被我等杀死,望太后择查赎罪!还我等一个清白!” 原本郭胜是不想杀死蹇硕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被一个三岁小孩骗了。 他让典韦尾随荀罡,但万万没想到,典韦给他带来的情报简直令人震惊;虽然这小孩在一个破房子待了一会儿,但他的下人后来竟然真的将他带到了大将军府! 也就是说,这个小孩之前说的是真的……若何进真的心中亲信他,但却记恨蹇硕的话,自己绝对不能束手待毙! 他暗中将蹇硕叫到了皇家西苑,在一个花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棍敲杀了蹇硕,然后用利刃割下头来,装在盘中,权且当做送给何进的“礼物”。 他觉得,这样何进就不会剿杀宦官,自己的性命也有的救了;毕竟没有自己,哪里来的现在的何进? 最后一个宦官似乎也不甘示弱,竟是直接爬上大殿,抱着太后的脚哭了起来:“太后!我等小人,死不足惜!但大臣此举如何是在逼迫我等?这完全是在逼迫太后啊!我等走后,还望太后保重身体!” 荀罡错愕了,这些宦官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什么时候大臣逼迫太后了?难道这些大臣听见这些话都不反驳吗? 但让荀罡失望的是,尽管这些宦官说出了这等话来,所有的朝臣依旧没有任何的言语。 为什么?荀罡不明白,不过是三个小人罢了,怎么这些人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何太后眼神依旧,只不过轻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何进,朝那三个宦官说道:“此事吾不能做主,既然大将军加罪责怪,尔等权且代替蹇硕,朝大将军认个错。” 那三个宦官没有丝毫怠慢,郭胜稍慢,另外两个人就像死了爹一样疯狂嚎叫着,抱着何进的腿就各种痛斥蹇硕的罪孽,顺便还把自己洗的白白的,说祸乱朝纲,危害天下,全都没有他们的事,尽是蹇硕一人之谋。 我靠!胡扯到这种程度也是醉人了,荀罡第一次接触这种人,感觉自己人生观彻底崩塌了。 但他却不知道,这正是宦官的高明之处;毕竟政治……从来就是不择手段。 今天我在你脚下哭,明天,你说不定就要到我家门口来求我了。 何进心中很冷,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宦官的小心思?之前他也商议了,剿杀宦官之事暂且搁置,但蹇硕一死……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来杀这些宦官? 何进是想诛杀蹇硕的,但他同时也想把宦官这毒瘤从朝堂上彻底根除! 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 “大将军原谅你们了,还不快谢恩。”何太后在大殿上指挥着三个宦官,很明显,这几个人早已安排了剧本,只不过现在把它演出来罢了。太后也不需要何进明言,只要她说大将军原谅了尔等,大将军就不得不原谅。 地位,就摆在那里。 “诸位朝臣,可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何太后又朝下方问道,这些大臣依旧和之前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来这里的意义,似乎是来排泄二氧化碳的。 太后不需要这些人说什么,淡然的走下大殿,准备离去;当她路过荀罡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她终究没有多留,带着三个宦官,浩荡离开,留下的,是一个早被人遗忘的头颅。 荀罡看了眼何进,后者紧握着自己的拳头,似乎想狠狠地击打在谁的身上。未几,何进紧咬着牙齿,一脚将蹇硕的脑袋踢开,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诸位同僚……” “散会!” 第二十八回 太后的决断 何进一声令下,几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大将军府又变得空旷了起来。 所谓的议事,从来是不存在的,朝廷里面那么多官员,不知道多少是花巨资买来的;他们之所以出现在大将军府邸,最主要的目的,就如同何进之前所想,是忙着来表露忠心的。 散会之后,何进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闭门谢客,就连荀罡想要见他,基本上都归于不可能了。 看来何进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啊……也是,计划明明还在商议之中,这些宦官居然就提前下手,将计划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如何不气? 荀罡也知道短时间内是无法再见到何进了,至于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了;他在一个偏僻处找到徐庶,打算一起回颍川。 “元直。” 徐庶看着穿着粗布衣的徐庶的背影,轻声喊道,但过了许久,徐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荀罡觉得很奇怪,而且他面对着花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令人及其在意。 “元直!” 荀罡这次加大了音量,而且用他那洁白的小手奋力的晃动着徐庶的裤脚;这次徐庶终于有了反应,木木的将脑袋转了过来,看着荀罡,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怎么……元直,你怎么了?”徐庶的表情明显表明自己心里有事,苍白的脸加上僵硬的表情,眼睛里面也没有丝毫的光彩,一看就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荀罡心中感觉到一丝焦急,见四周又无窦娥踪影,忙问道:“元直,窦娥何在?” “公子……”徐庶似乎终于受不了心中的那股委屈,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哭了出来。 …………………………………… 两个时辰之前。 “你们二人是什么时候订的亲事啊?”何太后在侍女的带领下,缓缓朝大将军府后院走去;行时,她朝身旁的二人随口问道,不过权当无聊时候聊天的对象罢了。 “回太后……”徐庶强撑着身体,膝盖部分的剧痛不停的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比难受,“拙荆与草民相识不过两日,在荀罡公子的撮合下,我二人方才订下婚约,不过现在并未结为真正夫妻。” “哦?仅仅两日时间就结为夫妻,这种时间倒极为稀奇……”何太后惊咦一声,但步子并未减慢,“你是哪里人士?家里人是什么活计的?” 徐庶知道太后还在与自己说话,便老实回答道:“草民乃颍川长社县人士,家父早逝,家母将草民一手拉扯长大,如今帮乡邻做一手针线活,勉强度日。” 听见徐庶家中仅有母亲一人后,何太后眼神变了,原地站定,眼神肃穆道:“圣人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今你家中仅你母亲一人,为何要背井离乡?大汉以孝治国,你这等不孝,如何还敢在荀罡身边,当一个伴读书童?” 徐庶意识到了严重性,立马跪下叩首道:“太后误会了,草民家中还有一妹,邻里兄弟都帮我照看母亲;他们要我不顾及家中事情,大胆在外闯荡,不然草民哪敢离家?” “若是如此,倒是吾误会你了……”何太后眼神逐渐变得缓和了,又看着一旁良久不言的女子,轻声问道:“你是哪家女子?吾观你姿色过人,你父母如何看得起这家下人?” 何太后的言语没有丝毫客气,毕竟徐庶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地位低微的仆从罢了。 窦娥就地跪下,裙摆扬起尘土,仿佛不沾世间尘埃:“太后,奴家刘姓,娘家姓窦,太后称奴家窦娥便可……至于姿色过人,奴家如何比得上太后千金之躯?奴家父母早逝,是他人将奴家抚养长大的。奴家漂泊在外,亏得荀公子与郎君相助,奴家才免遭待人毒手。奴家与郎君情投意合,因此立了婚约,待郎君准备妥当,便将我接回去。” 何太后点了点头,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变,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刘姓,娘家窦姓?” “正是。” “难道是孝桓皇帝与窦妙的子嗣,遗落民间?” “这……”窦娥明显有些迟疑,因为她不知道何太后究竟有何企图;但最终,她也只能老实回答道:“奴家正是先帝之女,幸得宫中宦官相助,流落民间,免遭党锢牵连。” 何太后听见这句话,似乎欣喜异常,连忙牵起窦娥之手,扶将起来道:“快快起来!先帝在时,党锢便解除,而今你已无罪。可怜的孩儿,当年窦太后忧郁去世,却无人知她尚有一个女儿流落民间;今天吾与汝相见,实为幸事!” “太后谬赞……”窦娥有些慌张,没想到何太后竟然会如此热情,“奴家现在不过一介草民,如何当得上太后如此对待?” 这不过是句客套话,但何太后却似乎自作多情的以为话中有话,心想这女子本该长于宫中,荣华富贵才是;如今沦落江湖,心中难免会对汉庭心怀愤愤…… “孩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太后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心中似乎多了一份主意,“你是先帝女儿,窦武后人,严格说来,你我之间应该也有亲属关系……不若如此,你拜吾个义母,吾将你接入宫中,荣华富贵,岂不快哉?若有荣幸,辩儿对你青睐有加,皇妃皇后也并非不可。” 窦娥慌了,徐庶更慌了,太后这什么意思?明明知道二人订下了婚约,现在竟然棒打鸳鸯,甚至直接搬出了皇帝来!徐庶知道,自己现在地位低下,而窦娥本来就有皇家血统,太后喜欢,自己有什么资格阻挠? “这……太后,奴家觉得,此时只怕不妥。”窦娥轻声说道,但表情明显有些畏惧,“我与徐公子早已订下婚约,若听从了太后的意见,我夫妻二人岂不恩断义绝?我岂不是成了未过门的女子,若是……” “怎么,连你也要违抗吾的旨意?”何太后眼神微变,再无之前那番笑意,“荀罡代表荀家,且有大将军撑腰,吾不敢强加意志于他。你现在不过是个落魄女子罢了,为了生计找了个并不显眼的书童;皇宫里有更多的富贵荣华,若吾说媒,你成为一国之后也未尝不可,你竟然不受?” “不,奴家只是……”窦娥有些慌了,没想到他二人失去荀罡之后,竟是如此的没有人权;徐庶早已被逼得话都不敢说,自己若非有一个身份在那里,何太后岂会跟她废话? 何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言尽至此,吾看你也没有多少行李,待吾起驾时,你跟我进宫,不得违逆!” “太后……” “闭嘴!”何太后终于发威了,眼神肃穆的看着窦娥,至于徐庶,完全被她丢在了一边,“方才荀罡拒绝了吾的邀请,吾现在火气极大,若你敢违逆懿旨,休怪我不客气!” “来人,将她带走!” 两旁的士兵闻言,立马过来,架起窦娥就走,窦娥拼命反抗,但如何斗得过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窦娥心中嫉妒委屈,脸颊上了好些泪水,朝着徐庶凄厉喊道:“夫君……想来你我二人今生无缘了!” “一国之后,奴家并不稀罕……夫君,来世再见!” 徐庶瞪大了眼睛,眼中血丝遍布,似乎就要爆出来一样;他望着何太后,后者表情随意,似乎这件事情不过小事罢了。徐庶恨,恨这大道的不公,恨自己的无能…… “且慢!” 忍了许久,徐庶终于爆发了,他站起身来,面朝太后说道:“请问太后,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迎娶窦娥?” “不是不够资格……”何太后言语一顿,“你完全没资格迎娶一名皇室成员!” 徐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请问太后,我大汉朝历朝历代,可有公主下嫁之事?” “有是有……”太后莞尔一笑,“但并不代表我就要效仿。” 徐庶握紧了拳头,似乎就想砸在何太后身上。好在,他忍住了,继续辩论道:“若我有幸成为朝中大员之时,太后可还会干扰我二人?” 小小书童,能有何本事?何太后不屑的笑了笑,说道:“那要看辩儿的意思,若他对窦娥有意,就算你做到王公贵族也无用。若他无意,待你做个将军刺史什么的,我都可以将她下嫁于你……现在,你就别想了。” “太后……岂不是在为难人吗?” “这叫测试,不叫为难。” 徐庶无话可说,他只能看着两名士兵架着窦娥朝后院走去,纵然窦娥千呼万唤,但却没人敢上前帮助。 “一切,都看你了……”何太后轻笑一声,他可不觉得这个书童有出路,收一个皇家女子在后宫中唠嗑,那也比自己天天无聊的好。 望着太后渐渐离去的背影,徐庶瘫软在地上。周遭都是站岗的士兵,或许有人会同情他,但绝不会有人帮助他。 忤逆太后?嫌命长了吧! 拆散一对夫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唉…… 何太后绝对是fff团的。 徐庶脸色苍白的跪在原地,没吃饭饿肚子都已经是小事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 第二十九回 回家之路 道路很狭窄,车轮碾压在泥土上,磕磕绊绊的,似乎随时都会将车辆磕的粉碎一样。 “公达,此番麻烦你。” 车辆上坐着三个人,另有一人在前方驾车;而端坐在荀罡正前方那个笑意满满的男子,正是荀罡之前遇到的家族中的佼佼者,荀攸。 论辈分,荀攸是荀罡的侄儿,但荀攸可是大了荀罡将近二十岁,叫侄儿荀罡总觉得有些不合适,所以直接叫了表字。荀攸倒是不以为意,笑道:“许久没有回家,正好你此番出行,我便与你一同回家看看。” “府中公务怎么办?” 荀攸回道:“我现任黄门侍郎,已与皇帝请了三日假期,无碍的。”言毕,荀攸侧头看了眼颓然无比的徐庶,叹道:“不过荀罡啊,你这书童也忒不称职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出门在外,竟然要你来找我帮忙?” 荀罡是在路上碰到荀攸的,那时荀攸离开大将军府正欲回家,荀罡牵引着失魂落魄的徐庶寻找荀攸帮忙,让他准备回家事宜。不得不说何进也太粗心大意了,自己就算郁闷,那也得把客人回家的事情处置妥当才是。 荀攸见是家中之人,既然有求于己,那必然义不容辞,当即请了假,亲自带着荀罡回家;不过荀罡身后那个书童就让他不满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失魂成如此模样,连主人都不管了? “公达,权且原谅他吧……”荀罡轻叹一声,将徐庶与窦娥之事全数说了出来,又将何太后从中阻挠的事情告诉了他。 荀攸听罢,不由得也同情起了这个书童,叹道:“想不到太后竟然如此强横,此举完全是强抢民女!与那干宦官有何区别?” 荀罡想起徐庶出门之前对荀衢的言语,无奈说道:“我这书童聪颖过人,此番出谷,若非此人相助,我与公达怕已经成了同僚了。” “哦?大将军也征召你了?”荀攸惊咦一声,没想到这书童还挺机灵的,关键时刻还能帮到荀罡这么个神童,若机遇得当,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我权威并不大,大将军必然也不会在意此人,不然我将他带入京中,某得一官半职,凭借他的聪颖,九卿之位应当不在话下……若如此,太后应该也不会为难于他吧。” 荀罡默然点头,忽然,他想了起来,这何进能够猖狂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要不了几个月便是会宫廷大乱,董卓入主;以董卓那祸害后宫的尿性,只怕窦娥…… “不不不,若太后将她作为贴身丫鬟,董卓可能不会在意这么个女子……”荀罡只能用这种欺骗自己的言论权且让自己宽心,但如此下去必非长久之策,要想个办法给徐庶谋个高官,先将窦娥接回来才行…… “荀罡?”荀攸见荀罡面色可怖,被吓了一跳,“难不成你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跟我说,我先将你送到最近的郎中那里去!” “啊?”荀罡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想得太投入,脸上的表情不自主地变化了;荀罡尴尬的笑了笑,急忙转移话题道:“公达离家多少时日?” “我离家不过数月,前些时日文若来京,恰与我谈起你,说你现在风管无限,朝内外多少大儒都对你青睐有加啊!”荀攸笑道,反而将荀罡说得不好意思了,“如今你尚且年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知你对自己,可有什么目标?” 怎么又问我了?荀罡挠了挠脑袋,心想自己的目标……莫不是驱逐关外,斩杀外敌?不过这种理想太过远大,距离自己还太遥远了。 那自己近期的目标…… “或许是当一郡郡守,亦或是成为一州刺史罢了……”荀罡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当然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荀攸,毕竟在他看来,荀攸还是他体制外的人。 “郡守或刺史吗……”荀攸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既不如三公一般高不可攀,也不如县令一样平庸无为;以你之才,郡守刺史应当不在话下……不过,你真的打算终身做一个刺史吗?” “或许吧……”荀罡敷衍答道,他可不敢把自己的野心告诉荀攸,靠自己一步步攀爬才是最有效的方法;若荀攸回京,无论是重新征召他,亦或是让皇帝下诏责怪他,似乎都不是好事。 荀罡看了眼徐庶,方才自己与荀攸交谈甚多,但徐庶依旧只是呆坐在原地;但他如此这般,实在太不男人了!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仅仅与点这么点挫折就消沉了吗? “回去我在好好收拾你!”荀罡心中暗道。 荀罡所谓的收拾自然不是加责于他。徐庶太嫩了,在荀罡看来,他甚至比自己还嫩;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不过是个说风凉话的,但就这么让他消沉下去,自己却不作为,荀罡更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荀罡要他知道,男人,从来不是忍出来的,更不是沉默出来的…… “吁!” 马车突然停了,就在荀罡二人正以为奇怪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马夫撩开了,荀攸正欲询问,那马夫便说道:“大人,前方有一壮汉拦路,声称要见大人。” “壮汉?”荀攸正觉得奇怪,自己也没招谁惹谁啊,而且平日办公做的事情也不会干扰到百姓,这壮汉是来干什么的? “荀罡,你且等着,待我出去看看。” 荀罡看着荀攸离去的身影,总觉得这个大汉是找自己来的,但他不敢确认,就在车上老老实实待着算了……希望不要是个拦路抢劫的黄巾贼,这一车的人,可没人能够阻挡他啊。 过了许久,在荀罡焦急的等待中,马车的帘子又被拉开了;看着荀攸严肃的脸庞,荀罡知道,那大汉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公达,情况如何?”荀攸问道。 荀攸摇了摇头,说道:“那大汉身强力壮,怕有以一当百之力。我与之交涉,他说不见到你,那他就不挪开,荀罡你看……” “见!” 荀罡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决定,在荀攸的陪伴下,缓缓走出马车,留着个一脸木然的徐庶,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外是广阔的原野,绿草蓬勃,焕发着生机,与大厦将倾的大汉截然相反。荀罡无暇欣赏美景,看着眼前如同小山巨大的汉子,惊咦一声:“是你?” 大汉正是之前跟随郭胜的人,荀罡自然而然的将他归为乱党,难道此人是来此处截杀他的?不会吧,郭胜应该没有看出破绽才对,不然为什么会去杀死蹇硕? 大汉并不说话,荀罡咽了咽口水,心想不过就是一死,反正自己之前也差不多“死”过一次。便不顾荀攸阻拦,走上前去拱手问道:“足下欲见我,是为何事?” 毫无征兆的,大汉竟然突然跪了下来,壮硕的肌肉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油亮的光芒。大汉单膝扣地,拱手道: “己吾典韦,望公子收留!” 第三十回 车厢里的不可描述 车边上多了一个人。 原本马车就没有多大,若让典韦再进来,基本上就没办法坐了;典韦也不在乎这些事情,毕竟自己身材魁梧,多走几步路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荀罡拉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在外面行走如风的典韦,心中一阵错愕,为什么这个惊世虎将,竟然求着自己收留? “荀罡,荀罡……”荀攸在车内低声喊道,荀罡转过身去,荀攸又是说道:“荀罡,此人是个什么来头?莫不要找了个歹人?若将他引入家去,谁人能挡?” 荀罡示意荀攸宽心,毕竟在他自己的印象中,典韦忠诚护主,没有心机;既然他真的表示臣服于自己,那基本上不需要对他有太多戒心。何况这么一个大汉,根本不用心机,一拳头就可以把你抡死。 “家中倒是不缺多养一个人的钱财,但是……”荀攸继续表露自己的担忧,“此人来路不明,最好还是先问清楚。而且你之前也说过,此人曾为宦官效命,万一是那些奸人派来监视你的怎么办?” 荀罡心想也是,而且他还很好奇,为什么典韦会知道自己走这条路?我不是告诉了他,我是何进的孙子吗? 荀罡拉开帘子,朝外面喝到:“典韦!” 典韦应声而来,壮硕的身体,狰狞的面孔,若荀罡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敢随便收留?荀罡咽了咽口水,问道:“典韦,你说你是陈留己吾人,那为什么会到洛阳来?之前又为什么会遇到宫里的人?” 典韦似乎早已预料到荀罡会问此事,答道:“公子,某乡人刘氏与一纨绔子弟李永有仇,在下帮助此人,意图杀死李永。那人曾任富春长,家中戒备极其森严,某在外装作闲人模样,当看见李永亲自出府之后,某直接上前,以利刃刺杀此贼,此贼之妻亦被某杀死。报仇已毕,在下奔驰数里,与李永手下数十人相遇,虽战之不胜,但某依然逃离此处,流落江湖之中。” “原来还是个任侠……”荀罡赞叹道,“那你又是如何与郭胜相遇?你为何又要助他捉拿窦氏遗子?” “此事说来惭愧,”典韦拎了拎手上那硕大的布袋,“在下流落江湖,飘荡到洛阳附近,正巧遇上郭胜;郭胜见某形态魁梧,便告诉某,若能完成他下达的命令,便与我一个官职做。某当即告诉他,抢劫杀人之事不干,他便告诉我城东一破落小屋外,有一个巫蛊皇帝的女子,若能将她带到皇宫,便许我一个校尉……在下信以为真,所以与公子交手,惭愧惭愧!” 荀罡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他原以为郭胜手下的壮汉不过是个寻常人,权且替他打杂或者保卫工作的,哪里想到竟是惊世虎将典韦?荀罡前些天还在想这人若是到了自己手下就好了,谁曾想竟然成真了? 那么,疑问又来了:“典韦,你又如何知道我姓名的?为何又叛离了郭胜,又为何知道我等要路过此处?为何想要投靠我?” “公子问题太多,容某一一回答……”典韦憨直的说道,“那日公子离开了那荒废房屋,郭胜便命令在下尾随公子步伐;某跟随公子到了城南的破落小屋,窃听之中得知了公子姓名;某以为被骗,正欲闯进屋中,却没想到公子为了成全自己的下人,冒着瓢泼大雨站到了屋外……” “那时我便在想,为何公子愿意自己淋着风雨,也要成全屋中二人,后来便想通了,公子是个有气度,体谅下属的人杰。虽然公子现在只有三四岁模样,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公子如此气度,前途不可限量!某被公子气质所折服,愿追随公子,赴汤蹈火!” 我去……怎么感觉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在夸我?典韦这么个大老粗居然也夸我,这样自己脸皮再厚,那也会不好意思啊! “为了掩护公子,某回报郭胜,骗他公子正是何进孙子,郭胜慌乱之中将封我官职之事推得一干二净,某虽然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大将军府外等候公子……” 听到这里,荀罡眼神变了,问道:“等等!你说你从那天起就在大将军府外等我?那这样你岂不是等了三天?” 典韦不介意的笑了笑,脸上满是豪气的笑容:“不过三天罢了,与漂泊江湖相比,等待公子不过某人生中一点小事罢了;若能等来公子的收容,才是某最大的福分。” 难怪典韦会知道自己和荀攸的车驾会从这里经过,如果他一直跟踪自己,再加上他步履如风的速度,想跑到他们前面,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说起来……”典韦又是问道,“公子,之前与你一路的那个书童呢?方才我只见到另一位当轴,但并不是与我交手之人。” 荀罡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那书童也在这车上,只不过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情……” 荀罡又将徐庶窦娥二人的事情告诉了典韦,也许是第二次描述,典韦感觉荀罡就像在说书一样,听得特别认真。言毕,典韦厉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儿女私情断送前程?男女情爱固然事大,但若因此消沉无终,混混度日,枉为男人!” 荀罡还没表达什么,车里面的荀攸竟是鼓起了掌来,他将头露出车来,朝典韦笑道:“典大侠,豪气凌云啊!若你来我荀家,我必请你喝最美陈酿!” “荀大人谬赞了!”典韦粗壮的手臂朝前行礼,似乎隐含着巨大的力量,“那人现在何处?请荀罡公子将他与我找来,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定他知道,大男人不好做,但若就此放弃,不若回家做些针线活,给弟妹带孩子吧!” 若说男子气概,这地方加上车夫一共五个人,只怕没人敢说比典韦更具男子气概了。典韦与徐庶都是杀过人的,但徐庶那叫逃犯,典韦人家叫任侠,这东西能一样吗? 让典韦“教训”徐庶一番,似乎也不错,好像还少了自己不少事情吧…… “典韦,你需要几日时间?”荀罡问道。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某要带他去看许多东西,毕竟某游历江湖,也遇到过不少人与事,带他出去见识一番,某一定让他不被儿女情长所困扰!不过,那前提是荀公子信得过我……” 典韦的忠诚,荀罡心里是清楚得很;更何况他相信过郭嘉,再相信个典韦又何妨? “交给你了!” 荀罡命令车夫停下马车,与荀攸一同走下车来;典韦理会,硕大无比的身躯挤了半个进车厢,荀罡只听见车厢里面徐庶发出一声声惨叫,心想别发生什么哲学画面才好…… 典韦一把拉出徐庶,后者脸色苍白的看着典韦,也不知道这个壮汉都跟着自己走了几个时辰了,竟然以为他是来暗杀荀罡的,朝着车外的荀罡吼道:“公子,快逃!” 荀罡苦笑一声道:“元直,现在该逃的是你……” 徐庶错愕,看着荀罡与荀攸“不怀好意”的眼神,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紧张得很,朝典韦吼道:“你是什么人?想将我怎么样?” 典韦面色不改,毕竟徐庶在他面前几乎如同蝼蚁一般:“我叫典韦,至于你叫什么我管不着,你只需要知道,你要离开你家公子几日,然后跟我几日。这几日如果你不能够正视自己,那我就多加几日,等你能够真正正视男女情感的时候,我就将你带回你家公子这里!” 说罢,典韦也不含糊,一把将徐庶锢在了腰上,任他挣扎,典韦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他朝荀罡二人拜别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伴随着徐庶的惨叫声,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荀罡,你就这么放心你书童跟他走吗?”荀攸苦笑一声,他没想到典韦的行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元直太嫩了,男女情感终究需要正视的……”荀罡爬上车去,荀攸紧跟其后,心想你个小屁孩还懂男女情感了?随即令马夫鞭策马匹,朝颖阴行去。 夜,来了,众人行了三日路程,疲惫不堪;当荀罡荀攸来到荀家山谷的时候,月亮已经照的老高了。但稀奇的是,山谷中的荀家山庄不仅没有熄灯,反而灯火通明,几乎照亮如白昼。 “怪事……”荀罡与荀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这两个字。 二人朝谷中深处走去,突然听见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荀罡有种感觉,就算是腰斩,惨叫声也没这个大。 “发生了什么事情?”荀攸疑惑道,很明显二人都不知道答案。 “女荀快生了……” 黑暗中,突然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吓二人一跳,听到这声音,荀罡更是差点连命都吓没了,这声音,这身材,更何况直接叫了荀采的表字,不是他爹荀爽还是谁? 荀攸反应稍微慢一点,当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见那人确切的模样后,笑道:“堂叔祖父,久违了。” “是公达啊……”荀爽随意的应了一声,但言语中明显多了一丝焦虑;毕竟自己的亲女儿要生了,如何不焦虑?出来散个心,感觉心脏都是一股要炸的感觉。 荀爽深吸一口气,问道:“公达,此番荀罡进京,族中长老也未经过我的同意,不知这几日你可看见他了?多日不见他,心中亲切的紧……” 一片黑暗,荀罡还矮的很,又没有说话,荀爽自然没有发现;荀爽苦笑一声,将荀罡抱了起来,递给荀爽,说道:“堂叔祖父,荀罡此番进京,深得大将军与太后喜欢,今日与我一同回家,天色黑暗,堂叔祖父没看到吧。” 荀罡心中各种羊驼,心想你说就说,干嘛还把我抱给这个老头子?万一他心中一不高兴又怼着我一顿骂,我该找谁诉苦去? 但……荀爽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生平第一次,荀爽轻轻地接过了荀罡,将他抱在怀里。荀爽纵然身体羸弱,但抱自己的儿子,他似乎劲很大。 “儿啊,此番进京为难你了……若我在场,荀衢如何敢将你交出去?” 这……荀爽这是怎么了?荀罡惊讶了,这个时候荀爽不是应该揪着自己的耳朵责骂一番,然后将他提回屋去,对着屁股一顿打吗? 荀罡不自觉的将手揽在了荀爽的脖子上。 “你姐怀胎十月,今晚正好就要生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荀爽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朝荀罡汇报一样;荀罡认真听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认真的听荀爽这么说话。 “如果生个男孩,叫什么好?如果生个女孩,将来嫁个什么人家?” “阴瑜那小子身体也不咋地,总觉得迟早都要交代了,到时候她们孤儿寡母的,谁来养他们?” 荀爽就像一个糟老头子,不停的诉说着心中的烦恼,荀攸早不知去了哪里,黑色的夜空下,似乎只留下了荀爽父子。 说话这么唠里唠叨的,哪家的小孩子需要你这么担心的……荀罡心中胡乱想道,但鼻子却忍不住酸了起来。 平时严厉无比,到了关键时刻却各种可靠,心中各种为子女担忧…… 他的世界里,既然没有了自己的母亲,那除了儿子、女儿,他还能顾及什么?他不酗酒,不家暴,仅仅是言语上严厉一点,多一点责骂罢了…… 这便是……父亲吗? 第三十一回 几个月后的打脸 随着一声啼哭响起,荀罡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辈分。 夜,来的快,去的也快。荀罡纵然疲惫不堪,但秉承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理念,他一夜未曾合眼,与荀爽一起,伺候在荀采身边。 也许就在这么一个时候,荀爽才会放下平日的脾气,像一个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女儿;荀罡第一次看见,荀爽在荀采的面前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或许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吧。 “这小女孩长得真漂亮啊……”荀爽轻轻抱起裹在襁褓中的初生婴孩,脸上泛着暖暖的笑意,也许是兴奋过头了,荀罡竟然觉得他又老了几分。 且不管老爷子心中有多高兴,荀罡看着床上几乎已经虚脱了的荀采,脸上大汗淋漓,青丝被汗渍沾在额上,令人心痛,却又散发着母性光辉。荀罡轻轻走上前去,握住了荀采的手。 “小弟啊……”荀采轻轻的笑了一下,微闭着眼睛,似乎很累,“我现在很累,也没工夫和你唠家常的……怎么样,孩子健康吗?” 荀罡重重的点了点头,荀采生了个女孩,他很高兴,却又很难受;在更早的时候,荀采让他多次感受到母爱的温暖,即使没有母亲,女兄也一直未曾抛弃过自己……然而,今天她生了个女孩,还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吗? 也不知道荀采知不知道荀罡心中的烦恼,苍白的嘴唇微张,说道:“小弟,这是你的外甥女……一定要好好对待啊。” 荀罡出了神,荀采却是笑了,纵然这个笑容如此疲惫,却令荀罡无比宽心:“傻弟弟,难道你以为女兄生了个女儿,就不管你了吗?别傻了,快些帮我想个好名字,到时候孩子长大了,我就告诉她,名字是你取的……” 荀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将自己手上的力度加大了许多。 “这位公子,麻烦请让让;”一直伺候着荀采的稳婆从荀爽手中接过了孩子,朝着荀罡笑道,“孩子刚刚出生,需要在此刻喂养母乳,还望二位能给个方便……” 荀罡还不知道生孩子这么麻烦,这稳婆的意思就是让二人回避咯? 只见荀爽点了点头,将荀罡抱了起来,正欲离开,却突然回头问道:“稳婆,我女儿……出血怎样?” 稳婆抱着小孩笑了笑,回道:“荀公放心,荀小姐的出血量控制的很好,只要这几天休养得当,身体一定很好,定然不会像三年前……啊!恕老妪多嘴了。” 荀罡明显感受到荀爽的身体方才剧烈颤抖了片刻,但好在,荀爽这次并没有发飙,只是默然退出了房间,重重地将竹门扣上,以发泄心中的悲愤。 荀爽走后,稳婆叹了口气,朝荀采说道:“荀公本名扬天下的贤人,奈何三年前荀夫人大出血逝世,才落的今天这副模样……哎,老妪也不多嘴了,荀小姐,且再坚持片刻,待婴孩吃完母乳,小姐就能休息了……” ……………………………… 荀爽愤愤下山,纵然抱着荀罡,但行路速度丝毫不含糊,嘴里还一边咒骂着:“那稳婆太不知好歹!今日旧事重提,是专门堵我麻烦的吗?” “父亲大人为何如此愤慨?” 一旁突然钻出来一个儒雅男子,原来是荀表,荀爽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继续骂道:“你说我为何愤慨?三年前也是这个稳婆,亏我那般信任她,竟然害的我妻……罢了罢了,只要今日女荀没有差池,我这个做爹的倒也放心了!” 荀表依旧一脸笑意,似乎雷打不动;他看了看被抱在荀爽怀中的荀罡,问道:“父亲大人,带着弟弟打算去往何处?” “这还用问吗?”荀爽一脸严肃模样,太阳穴上青筋暴出,似乎很是愤怒,“荀采昨晚叫得我心神不宁,他阴瑜人呢?自己女儿都生下来了,他竟然还不管不顾,这像话吗?” 阴瑜是荀采的配偶,夫妻之间很是恩爱,如今荀采年不过十九,阴瑜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 听见荀爽提起了阴瑜,荀表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朝荀爽拱手道:“父亲,阴瑜从前些时日开始便一直卧病在床,找了许多医工来也毫无作用;昨日女弟妊娠时,阴瑜便一直高烧不退,请了颍川最出名的医工,依旧没有起色,只怕……” 我去,还真来了!荀罡心中一阵压抑,昨晚上荀爽才说了阴瑜身体不好,迟早会交代,没想到这事情来得如此之快。 荀爽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生死,乃人生之常情;然而……阴瑜死后,女荀他母女该如何是好?” “这……孩儿不知。” “先去看看阴瑜再说吧……” 阴瑜与荀采的家在山谷的另一边,毕竟是在外成家立业,怎么能够依靠老丈人过活?出了山谷,在竹林里混乱的走了一通,眼看着就要到竹林边界了,一个不起眼的茅屋却突然映现在众人眼前。 荀罡第一次来到自己女兄家,虽然见过几次姊婿(姐夫),但印象并不算深刻;只觉得他身材瘦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很喜欢喝酒,走起路来温文尔雅,见人便行礼,像个迂腐书生。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荀爽这里要到荀采的。 “伯文,去叫门。”荀爽对荀表下令道。 荀表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敲打竹门,很快,一个老者模样的人缓缓地打开了房门;他看了眼来者,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荀爽,恭敬的行了一礼:“荀公,在下等候多时了。” 荀爽皱了皱眉头,怎么就等候多时了?难不成这“庸医”这些时候都不忙着治病吗? 医工将众人迎入房间,荀罡一眼就看见了榻上的阴瑜。阴瑜平躺在榻上,气息低迷,似乎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听见门口有声响,他才奋力睁开眼睛,见是荀爽,就要那医工搀扶自己起身行礼。好在荀爽也不想为难一个病患,就让他躺在榻上,礼仪问题,日后再说。 “荀公,请让小老儿叙述一下阴公子的病情……”似乎是听见过荀爽什么不好的传闻,那医工竟是极其主动地汇报了起来,“阴公子的顽疾,只怕已经有了好些年份了,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你说什么?”荀爽刚把荀罡放下,这边又和医工瞪上眼睛了,“这是何等顽疾,竟然能说无药可医?” “荀公请息怒,请息怒,小老儿这就与你解释……”医工都怕荀爽,唯唯诺诺的说道,“阴公子感染的是伤寒疾病,而且潜伏多年,按理来说确实无药可医啊!别说荀公叫上小老儿,就算把皇宫里的医工都叫来,他们也没这本事啊!” 伤寒?荀罡听见这个词汇,心想不就是个感冒风寒什么的吗? 他却不知道,伤寒的覆盖范围极其广泛,风寒、风热甚至温病,都算是伤寒;而且在这个时期,伤寒几乎就是绝症,确实无药可医。历史上记载的第一次大规模伤寒流行疾病,就是东汉年间。 听见是伤寒,荀爽不说话了,因为他也无话可说;良久,他低声问道:“难道天下就没有一个医工,能够治愈这伤寒疾病吗?” “这个,有是有……” 荀爽一听还真有,连忙拽着那老医工,喝问道:“快些说说,哪家神医能够治愈这等伤寒?” 老医工挣脱了荀爽的魔爪,轻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行礼道:“小老儿听闻此人也曾来过颍川,不过他游历于天下,居无定所,即便知道其姓名,也无济于事……” “那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吧!”荀表说道。 医工点了点头,朝荀爽说道:“若说治愈伤寒疾病,只怕这天下除了南阳张仲景,再无他人了……” 第三十二回 有女名阴沐 “张仲景!?” 听见这个名字,荀爽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叫,如五雷轰顶一般,又将自己雷得个外焦里嫩;这名字……为啥自己听的这么熟悉? 望着一脸错愕的荀爽,荀罡无奈的叹了口气;若随意污蔑、侮辱一个医工,迟早会自食恶果。想来荀爽如今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难道除了张仲景,就没有其他人能够治愈此等顽疾了吗?”荀爽似乎有些不服气,固执问道,“医工不应当与名士一样,时常互相讨论心得才是吗?” 医工轻叹了口气,说道:“荀公,非我狂言,我大汉医工千千万,能够治愈此等伤寒的,除了张仲景再无他人。至于阁下说的讨论心得……荀公,那些所谓的名士成天无事可做,对天下人评头论足;而我们医工每日可是忙着救死扶伤,哪里来的闲暇时光讨论心得?” 这话一出口,荀爽顿时就哑口无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的阴瑜,说道:“依你来看,他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只怕……活不过今日了。” 荀爽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给荀表挥手示意;荀表理会,将医工领了出去,结算了医药钱。既然阴瑜已无药可医,那再让这医工待在这里便没有丝毫意义。荀爽也不想责骂这人,毕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今天一样,被一巴掌打的响响的。 医工走了良久,整个房间都是沉浸在一片寂寥之中,或许是病榻上的病人让他们无比压抑,荀爽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没想到啊没想到……几个月前被我恶语相加的张仲景,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荀爽的自嘲,在荀罡看来是再寻常不过了,谁能想到随便给自己看病的一个人,在医工之中竟然有这么高的声望?张仲景也不是扮猪吃虎的主,毕竟在他看来,所有的人要么是病患,要么是病患家属罢了。荀爽太在意面子,他觉得自己挖苦、辱骂了张仲景,他就不会帮助自己,哪知道一个真正的医生,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父亲大人……”荀罡畏畏缩缩的叫了一声,见荀爽没有反应,他似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时张先生走的时候,孩儿与他有过一些交流,想他应该不会在意那等小事,不如……” “不如什么?”荀爽似乎猜到荀罡后面想说什么,厉声喝止:“孺子没听刚才那医工所说吗?张仲景云游四方,而阴瑜不过最多一日可活,我去哪里给他找?” 虽然荀爽有好面子之嫌,但他说的确实在理;看来阴瑜……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外,外舅……”平躺在榻上的阴瑜意识略微有些模糊,但他至少自己面前的人是他的岳父泰山,“外舅……不知女荀生产,可……可容易否?” 阴瑜用着自己最后的意识在挣扎,不由得让荀爽皱起了眉头;原本想让他好好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看他这般模样,还有多久活头?权且让他说吧。 “女荀生产一切顺利,为你生了一女,尚且不知取什么姓名。”荀爽正坐在榻前,拉着荀罡一起坐下,温和地说道,言毕,还与荀表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将新生女婴带过来,至少要让她父亲看他一眼才是。 “女荀若是平……平安,一切便好。”阴瑜强挤出一副笑容,苍白无力,“名字之事……小,小婿尚无好主意,不知我那神童妻弟可在?” “愚弟再此。”荀罡急忙迎了上去,本想抚摸一下阴瑜枯槁的手,但却被荀爽打了回来,“这个……兄长叫弟是为何事?” 阴瑜惨然一笑,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妻弟,你……咳咳,可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取名字啊……荀罡平生最害怕这种事情了,深害怕取得不好了;他挠了挠脑袋,心想干脆胡乱说一通,便回道:“春雨泽沐,不若取名为沐,兄长你看……” “呵呵呵,好名字啊咳咳咳!”阴瑜奋力的咳嗽了几声,“至少比我想的名字好……外舅,您看?” 荀爽默然点头,那是阴瑜的女儿,既然阴瑜都没了意见,自己又何必自找没趣? “阴沐啊……沐,沐浴天恩什么的,咳咳咳,我阴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此生能够得到外舅的青睐,死也是值了……”阴瑜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但听见这话,荀爽反而不乐了,反驳道:“你这一去倒好,一了百了,女荀怎么办,你女儿怎么办?值了?她二人后半生的生活,岂是你一死能够抵消的?” “是啊,小婿也有此担忧……”阴瑜吃力的说到,声音明显比之前低了不少,“女荀不过十九岁,还有大好年华,岂能因为我的罪过活活守寡?外舅,不若……等我去后,让女荀……” “改嫁吧!” “改嫁?”荀罡错愕了,那可是他的妻子,说改嫁就改嫁了?难道他不怕自己死后妻子落得个不贞洁的名声?何况荀采还带着他的女儿,就这么改嫁他人,万一女儿被虐待…… 荀罡基本上想完了所有的坏情况,而一旁的荀爽却一直默然,似乎是在思衬。 “外舅……小婿也就这么一个遗愿了。此生不能尽父亲之责,也不能尽郎君之情,实在是我此生憾事……只愿女荀能够找个对她好的人家,我死而无怨了。” 怎么还想着这事?这遗愿未免太廉价了吧!荀罡心中极其无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否决他的观点。毕竟那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而且如果不听他的,难不成让荀采一辈子守活寡? “明白了……”终于,荀爽心中下定了决心,毅然站起,“阴瑜,女荀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欺压的!” “如此甚好。”阴瑜坦然的笑了起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若外舅要选人,颖阴城内有一大户人家姓郭,其子郭奕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且与我相交甚笃。前些时日,郭奕丧妻,与女荀如今相差无几。若外舅有意,可先测试此人……” 荀爽无言,只能不住地点头。 “感觉快要撑不住了啊……”荀罡发现阴瑜的眼睛已经变得无比空洞,似乎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副躯壳,看着他的这副模样,荀罡又焦急又无奈,这古代医疗技术如此落后,连伤寒都治愈不了……可悲可惜。 “也不知道我还等得到我的女儿不……”阴瑜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只要呼吸稍微不顺畅,就能这么过去了。 荀爽坐了下来,并没有多做什么动作,只是淡定的看着阴瑜,连话都不说一句,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审视…… 似乎已经不行了啊…… “父亲大人!” 门噗通一声打开了,荀表满头大汗的将女婴带了过来,也来不及和荀罡荀爽他们多说什么,直接将女孩送到了阴瑜面前,厉声道:“贤弟!快些睁开眼来,就算你什么都带不走,至少得把孩儿的面孔给带走吧!” 但任凭荀表如何喊叫,阴瑜都没有任何动静;他的眼睛半睁着,也不知道是睡是醒;但荀罡在他身侧,只感觉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终究还是晚了…… 荀爽接过了荀表手中的婴孩,轻轻摇晃着,再没有之前抱着的那般欣喜。 “阴沐啊阴沐……年少失父,可怜可怜。” 光熹元年(同为汉灵帝中平六年,灵帝死少帝继位,改元光熹)五月,荀家山谷被一片阴霾所笼罩着…… 第三十三回 主意已定 阴瑜的葬礼似乎很简单,本就没了父母的人,整个葬礼只有荀家的少数部分人参加;荀采似乎很坦然,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一样。她抱着自己生下来没几天的婴孩,坦然的跪在自己郎君的灵前,但眼角的泪痕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荀罡没有想过要去安慰荀采,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安慰是多么的廉价不堪…… 守灵的几日,荀采基本上没怎么合过眼,偶尔就那么打个盹;但他似乎害怕阴瑜灵魂回来的时候自己刚好在睡觉,错过了这最后的见面。 但很明显,阴瑜的灵魂,并没有回来;守灵的三日,让荀采疲惫不堪,原本娇美的脸竟变得粗糙不堪,顺滑的发丝干燥无比,令人心疼。 “你说你要守丧三年?” 听见这个消息的荀爽,愤怒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纵然他已年迈不堪,但似乎依然有着训斥自己女儿的力气。荀采面色坦然的面对着这一切,手上的婴儿从来没有分离片刻。 荀爽听见这个消息,确实是愤怒,说道:“不过两年夫妻,你竟然要行三年之丧?你可知道三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荀采不紧不慢,轻轻跪了下来,以示尊重:“父亲大人,郎君对我甚好,我如何能够忘恩?纵然我不能行三年之丧,但他的孩儿也应当行事这等职责……但这孩子不过几日大小,所以守丧之事,孩儿必要行之!” “不准!”荀爽不容置疑的说道:“三年之后你便二十二岁,早已过了最好的年华;趁你还年幼,我要将你改嫁出去,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沐儿……都是好事。” 听见父亲这句话,荀采当时就错愕了,将女儿轻放在一旁,不住地磕头道:“父亲大人!孩儿与阴瑜虽然不过两年夫妻之恩,但我淡然不能改嫁!改嫁一事无论是对于荀家,还是对于阴瑜,都是有辱门面之事!哪有先婿刚亡,女儿就忙着改嫁的道理?” 荀爽面色不改,毕竟他是家里的权威,他说是啥就是啥:“颖阴人郭奕,为人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我已同意将你许配与他;无论你是如何想法,为了你与沐儿,此番你必须得嫁!” “父亲大人!为何这等事情从不与我商量?”荀采听见荀爽已经将婚事定了下来,心中无比愤慨,难道这就是封建女子应当有的结局吗? 荀爽的眼神严肃了起来,厉声喝道:“你不同意?” “若是往常……孩儿不敢不同意。”荀采努力地包着自己眼中的泪水,轻声说道;半晌,她眼中似乎多了一抹坚决,不容置喙的说道:“但改嫁一事,孩儿绝不听从父亲大人意见!” “你!” 荀采行了个万福,动作不失优雅,却坚定不已:“父亲大人,孩儿绝不是父亲大人随意使用的物品!孩儿生是阴瑜的人,即便孤身一人,也要讲沐儿抚养长大!改嫁之事,海尔绝不遵从父亲意见!” 说罢,荀采抱起婴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荀爽一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神,片刻,他愤怒的拍打在桌案上,竟是将桌案派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父亲大人!” 荀表从屋外跑了进来,连忙抓起荀爽枯槁的右手细细查看,发现并无大恙才放下心来,随即拱手说道:“父亲大人,女荀心意已定,我等还是别为难她的好……” “不为难她?伯文你在胡说什么!”荀爽涨红了脸,朝着荀表的脸一阵怼,“难道你觉得为父就想将自己的女儿随意改嫁他人吗?若女荀一人倒还好,但她带着一个女儿,母女两人过日子,如何过活?女荀诗书才华纵然过人,但她连针线活都做不了,如何谋生?” “这个……父亲,总归是有方法的;孟母尚且能够三迁育儿,为何不相信女荀?如此逼迫女荀,孩儿觉得甚是不妥。” “不妥不妥,你觉得不妥的事情多了!”荀爽丝毫没有放弃改嫁女儿之事,“我与郭奕他父亲早已商议妥当了,郭奕此人也是阴瑜推荐给我的,此人年纪轻轻,近日丧妻,我测试了一番,若说当家,还是不错的……” 荀表当日不在屋中,自然不知道阴瑜之事,听闻此事,急忙询问:“难不成是阴瑜留下遗言,希望父亲将女荀改嫁的?” 荀爽点了点头,眼神飘忽的望着窗外,青叶腾腾,却又显得无比萧瑟;五月,不正是应该生气蓬勃的时候吗? “既然如此,父亲大人只需要将阴瑜带出来便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我想只要父亲大人说是阴瑜的遗愿,女荀应当不会如此抵制才是。” “阴瑜一死,死无对证,女荀如何相信我这个严父之话?”荀爽叹了口气,脸色逐渐变得平和,“即便她相信,只怕心中对于阴瑜的情感也会降低不少……还是让为父充当这个反面角色吧。” “父亲大人……” 看着荀表似乎还想说什么,荀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毕竟自己主意已定。他轻轻捋着胡子,说道:“伯文,我已有对策,管她女荀同意还是不同意!” “父亲大人,一定要用强的吗?”荀表心中有些不忍,“还是在多多与女荀交流,让她自愿的比较好……” “等她自愿的时候,只怕三年守丧期都已经完了!”荀爽严厉的说道,“你去将荀罡叫来,我有任务分配与他!” “父亲大人……” “去!” 荀爽最后的声音简直是在吼叫了,荀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即便是暴躁,也从未如此过,只得诺诺退出房间。 又只剩下荀爽一人了…… “为什么总觉得,这些孩子从未与我同心同德过?” 荀爽望着窗外伸进屋内的枝丫,自言自语的说道;似乎自从妻子离世后,自己和孩子的交流就少了…… 屋外的鸟儿都是三只一行,带着孩子的父母好不快活;而荀爽自己呢?感觉就是一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犯人,虽然身上有着自由,但很明显,心灵与精神上,早已被自己的暴躁腐蚀了个干净。 “让女荀改嫁……真的对吗?” 第三十四回 善意的欺骗 荀罡默默地在山路上行进着,这不是荀家山谷的那条山路,而是更远的一条山路;山路很窄,窄到荀罡走上去都是刚好合适的,也不知道荀采是如何走过去的。 阴瑜不是荀家的人,自然不会埋葬在荀家的祖坟里,就算他是入赘的也不行;那片竹林之外还有一座险峻的山崖,埋葬的都是颖阴的寻常百姓,阴瑜就埋葬在那里。 荀罡第一次走这条山路,来之前,他还在想为什么荀爽要专门派他来,现在他明白了,这么条山路,就算像荀表那么瘦的人都不一定钻的过来,只有小孩和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女子才能够从山路中钻过去。 数日前,荀采已经告诉荀爽自己要去守丧了,而她的速度也快得很,当天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前往了山上阴瑜的坟墓处,开始了艰辛的守丧生活。 “要守丧三年啊……这确实太久了。”荀罡绕过一株长在路中间的树,自言自语地说道。 荀爽当天给他下派了任务,让荀罡过几日去山上找到荀采,说自己病危,将荀采欺骗下来……至于后面的事情,荀罡猜都能够猜到,就是将荀采强行抱上婚轿,带到颖阴县城的郭家去。 嘛……这应该也算是对荀采好吧,荀罡心中想道,至少这样她们母女就不用为生计漂泊了;而且阴瑜死前也摆脱过荀爽,让他将荀采该嫁出去。 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荀采将来着想啊。 路渐渐到了尽头,一束光亮从末端的口子处钻了出来,荀罡迎了上去,走出山来,原来是一片荒芜的原野。原野上坐落着数十个孤坟,招魂幡在空中孤单的摇曳着,令人叹惋。 原野之上,一道洁白的身影脱颖而出,仿佛与世隔绝的白莲,荀罡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发现那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 “女兄!” 荀采朝着那个方向叫道,白色身影一愣,转过身来,正是荀采。荀采见是荀罡,脸上露出一抹嫣然笑意,玉手一招,示意荀罡过来。 荀罡走近了,却发现原本娇美的容颜如今却是憔悴不堪;顺滑的发丝杂乱无比,细细一看都长出了不少的白丝。荀采手中还抱着婴儿,婴儿沉沉睡着,似乎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 “小弟,”荀采轻轻地撩了撩头发,身子妩媚无比,却令人惋惜,“怎么来这里了?是想女兄了吗?” 焦黄的脸颊如同泥土一般,再没有多年前那种肤白貌美的感觉;荀罡鼻子一酸,强笑道:“女兄守丧多日,每日只吃些干粮果品,如此营养如何跟得上?即便女兄不心疼自己,总要心疼一下我的小外甥女吧……” 荀采一笑,原来弟弟是关心自己来了;她略微沉吟,将手中婴儿抱到荀罡面前,说道:“小弟,你看你外甥女可是可爱得紧,这小脸圆嘟嘟的,比你当年都还胖呢!” 荀罡明白,荀采再说自己没有问题,女儿也很好,希望荀罡不要担心。 荀采将婴孩抱了回来,甜甜一笑,却又憔悴不堪,说道:“小弟,此地污秽,不便久留,女兄还要为先夫守丧,就不多留你了,你且自便吧……” 荀罡心中一痛,这荀采如此模样,如何不令人惋惜?荀罡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定不能让荀采再受到如此苦楚。 “女兄……”荀罡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借着之前鼻子酸楚的那股劲,哭了出来,荀采不知是什么情况,连连安慰,忙问其故。 荀罡抽泣着说道:“女兄,实不相瞒,自你那日离开,父亲大人便得了重病,请了好些医工来,都无药可医,只怕……女兄,你最好还是抽些时间回去的好。” “父亲大人病了?”荀采惊咦一声,想起前些时日自己毅然离开,留下父亲,只怕当时父亲气血上涌,一时得了重病,心中好不愧疚。 见荀采心有所动,荀罡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父亲大人病入膏肓,神志不清,只希望再见一下女兄,若错过时间……” “我明白了!”荀采不听荀罡说罢,毅然站起,“父亲大人有病,孩儿怎么能不侍奉一旁?何况父亲之病是我引起,我必须得回去……小弟,待女兄与先夫道别,我便去见父亲。” 荀罡点了点头,只见荀采朝着那坟包行了个万福道:“郎君,父亲大人有难,奴家不得不去;但若父亲大人并未生病,哄骗小弟与我,奴家必然不会让郎君独赴黄泉!” 等等!什么情况?荀罡错愕了,荀采怎么会有这等决心?荀爽确实是装病,但荀采这般言语,若是让她发现,这…… 见荀采就要离开,荀罡一把拉住了他的白裙,荀采疑惑,转过身来问道:“小弟,却何阻止我?” “我……” 荀罡拉住荀采的衣服不放,心中却是迟疑了,荀采立下了誓言,如此让她去见父亲……岂不是让荀采赴死? 但,似乎只要荀采与男方成功完婚,荀采就不得不苟活性命;虽然如此对荀采不公,但听闻那郭奕为人甚佳,荀采应该会渐渐忘记阴瑜,重新生活的吧…… “父亲……真的病了。” 荀罡无意之间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强调这件事情,但……迟早会暴露的吧。 也许是从荀罡眼中得到了什么信息,荀采沉默了;她不想去了,但若父亲真的生病了怎么办? 还是……先做点准备吧。 “小弟,你抱得起你的外甥女吗?”荀采将婴孩递到荀罡面前,荀罡一愣,心想虽然自己只有三岁,但抱个刚出生的孩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荀常识性的掂量了一下,虽然有点重,但抱着走下山去还是没问题的。荀采见状,嫣然一笑道:“小弟,待女兄回家里准备一番,就去见父亲。” “哦。”荀罡木然回道,似乎也不知道用其他什么词语来回答了。 望着荀采洁白的身影,那缓缓走下山去如青莲一般的步伐,荀罡心中总感觉空落落的。 望着怀中熟睡着的外甥女,荀罡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只能轻声道: “阴瑜虽死,但你的母亲还是会给你带来好日子的……” 忽然,婴儿被惊醒了过来,不停地哭着,荀罡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由哭声响彻天际;他无可奈何,只能幻想荀采从山路跑回来,将婴儿抱起哄一哄,然后笑骂自己不会哄孩子…… 但荀采,终究没有回来。 第三十五回 孤寂的白莲 山路崎岖,更兼荀罡还抱着一个婴儿,行动多有不便,但纵使如此,荀罡也不得不在这下咋还的山道上缓慢前行;他实在不敢想象,荀采见到活蹦乱跳的荀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怀中的婴儿也不哭了,荀罡心中松了口气,如果她再哭下去,只怕这山都会垮掉。 之前在山上,纵然荀罡用各种理由试图说服了自己,但他心中依旧存着一丝的畏惧,若是荀采真的紧随阴瑜,奔赴黄泉,那可如何是好? 荀罡走下了山。 山道夹在荀家山谷与阴瑜家的中间,是个十分狭窄的道路,如果不是细细观察,只怕根本不会发现。荀罡刚刚走下山来,却突然发现竹林中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晃一晃的,如同幽灵一般。 “谁?” 荀罡心中暗叫了一声,他虚眯着眼睛审视着那道白色的影子,竟然是荀采。按照之前的速度,荀采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山谷中才是,怎么才到那里? 荀采走的很慢,一晃一晃的,如同飘荡在野外的幽灵。她并没有发现荀罡,只是按照自己的步子,缓缓地朝着荀家山谷走去。 荀罡咽了口唾沫,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许久,终于看见了山谷的影子。荀采站在谷口处,心中似乎有些迟疑,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速度陡然加快,朝着山谷中奔去。荀罡没想到荀采会突然加速,连忙追赶,却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待荀罡进谷之后,荀采早已不见了踪影,但他知道,荀采一定是朝着荀爽的屋子去了。 荀罡连忙登山,虽然荀家山谷中的山路比之前的山路平坦了许多,但荀罡依然怕的气喘吁吁;或许是怀中婴儿的重量,让他爬的如此艰难。 “给我夺下!” 就在荀罡距离荀爽房屋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时,却听见荀爽屋中发出一声厉喝;荀罡连忙跑过去,正想推门而入,却听了下来。或许是害怕与荀采见面,荀罡走到了屋外的窗台下;窗子很高,荀罡只有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见屋内的情景。 荀爽端坐在榻上,脸色严肃,屋外微风一动,衣袍如波涛一般涌起,仿佛神人一般。荀爽身侧站着两名侍女,其中一个竟是拿着一柄利刃,综合之前荀爽屋内发出的咆哮,只怕这柄利刃,是来自于荀采的。 荀采瘫软的坐在地上,如同一朵洁白的雪莲,却又诉说着世界的不公;她眼神空洞,望着桌案前身体毫无问题的荀爽,凄惨的说道:“父亲大人……终究不愿意听孩儿一言吗?为了逼迫孩儿改嫁,竟然连装病这等事情都能做出来!” 荀爽沉默片刻,看着一旁侍女手上的匕首,眼神顿时就变了,喝道:“女荀!为了躲避改嫁,竟然宁可自杀!难道你不知道在父母面前自戕,是为大不孝吗?” “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荀采失去了最后谈判的价码,已经无力应对这一切了,只能瘫软在地上,低声说道。 荀爽站了起来,走到荀采面前,厉声说道:“为了你,也为了沐儿,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马车已在山下等候……”荀爽随即朝身后的侍女说道:“将女公子带上马车,严加看管,切不可让她做出轻生之举!” “是……”两名侍女轻声应道,便去搀扶荀采;荀采无力的站起身来,望着荀爽,眼中再没有尊重,也没有怨恨,只是麻木。 “父亲大人……这是在将女儿往悬崖上推啊。” 听见这话,荀爽不知怎的,叹了口气,但心中主意却丝毫不改:“女荀,为父知道你对阴瑜的忠贞;但在为父看来,没有比女儿与孙女的生活更重要的……你权且安心,待你多生活一些时日,生活自会好的。” 荀采鼻子一酸,掩面而泣:“父亲大人,真的要这么对待女儿吗?” 荀爽背过身去,不再看着荀采,对一旁的侍女说道:“将她带走,严加看管;若她出现了半分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奴婢领命……” 任凭荀采如何哭泣,那两个侍女也丝毫不理会,径直拉着荀采瘦弱的身躯,将她朝山下领去。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荀罡才看了没多久,荀采竟然就要直接被带到郭家去了?看着凄惨叫着的荀采,荀罡心中着实不忍,想起之前女兄对自己种种的好,连忙进屋,看着依旧维持着背对着门口姿势的荀爽,大声说道:“父亲大人,要不算了吧!女兄实在不愿,让她去也不会幸福的!” 荀爽听见了声音,默然转过身来,荀罡惊讶的发现,原本严肃且苍老无比的脸上,竟然落下了泪来;荀罡措手不及,为何一向严厉无比、从不落泪的父亲,今天竟然哭了? 荀爽看着荀罡,心中也不气,但眼神却严肃了不少,纵然泪花泛红了眼珠:“荀罡,莫不是你觉得,我作为一个父亲,想要强行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当年女荀待嫁闺中,阴瑜登门拜访,想要提亲;荀采在屏风后看的高兴,便同意了这门亲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从未阻止过……那时你才一岁,自然不记事。如今阴瑜已死,女荀,还有你手中的婴儿,谁来养?” “我来养!”荀罡竟然脱口而出这句话,看见荀爽眼神变了,荀罡立马闭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你来养?你来养!”荀爽看着天真无知的荀罡,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欣慰,“你得了那病,我尚且没有多找你麻烦,但你现在竟然还敢说养你的女兄和你的外甥女?荀罡,你说这话为父不怪罪于你,权当你心中一片好意,但三岁的小孩,你能做出什么事来?别再来自找没趣了!” “父亲大人!” “住嘴!趁为父现在不想骂你,给我出去!” 这……没得谈了? “父……” 到嘴中的字,荀罡终于没有胆量说出来了;在荀爽严厉的注视下,荀罡抱着怀中的婴儿,竟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难道去郭家把阴沐交给荀采?呵呵,别傻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如果不是因为你自作多情,她如何会落的这般境地? 荀罡……你才是罪魁祸首啊! 荀罡走出屋去,山下的马车似乎在动着,仿佛要离开了;忽然,荀罡手中的婴儿又哭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更响,仿佛惊雷一般。 马车停了下来,一只苍白的玉手将帘子轻轻拉开,看着山上那三岁的小孩。四目相对,荀罡竟然觉得,荀采的眼睛那么好看,纯净如一汪清水,让自己挪不开眼睛。 “女兄……” 荀采看着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弟弟,憔悴的脸上充满了一抹笑意;随即望着荀罡手上的阴沐,眼中明显露出了一抹不舍,随即叹了口气,将帘子拉了下来,任马车行驶而去,消失在谷口处。 “那眼神……” 荀罡想着荀采那不舍却又坚定的眼神,心中害怕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怀中的婴儿啼哭多时,荀罡却另有所思。 如果女兄走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第三十六回 尸还阴 马车行驶在颖阴的街头,溅起一片尘埃;路上人很少,一辆寻常马车的经过,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从城北穿过那条直直的大道,一路行进到城南,有一个并不算多大的院落;但与其他的瓦房相比,却是豪华了不少。马车行进到了那宅邸门前,停了下来。 “女公子,烦请下车吧……” 车前的侍女走了下来,将马车的帘子轻轻拨开,轻声说道;只听到车内一人轻叹了一口气,在另一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车来。 荀采看着这个寻常的郭家院落,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并不因为即将到来的所谓“幸福生活”而感到兴奋。她看着一旁的婢女,问道:“可是要此刻去见那郭家子弟?” “一切全看女公子的意思,”那婢女应声道,“不过女公子现在的模样甚是不堪,奴婢以为,还是先请去房间,稍微整理一下才好。” “一切听你的……” 在婢女的带领下,荀采避开了一切有人的屋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寡妇,那也不太好抛头露面的。行不过几刻,荀采随着两名侍女来到了郭府的后院。 “女公子这边请。” 侍女打开了一栋房子的屋门,想将荀采了进来,荀采无奈,却又不能像泼妇一样反抗,只能装作很淡然的样子,缓缓走进了屋子。 屋子是个很寻常的屋子,一榻一桌案,一柜两屏风,还有一个供人化妆的镜台,如此模样,荀采只觉得这里是郭奕妻子原来的房间。 “女公子请坐,容女婢为女公子梳洗。” 时间过得很慢,但对于一个女孩化妆而言,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在婢女的侍奉下,荀采梳洗,挽发,打粉,着装,随着一系列动作,荀采的模样逐渐容光焕发了起来。 “女公子,你可长得真好看!”似乎是为了缓解这里压抑的气氛,其中一名侍女故意调笑道,“我家主人平日喜好读书,女公子天资聪颖,更兼如此容貌,一定会被主人器重的!” 好看……是吗?荀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很朦胧,但那圆润粉嫩的脸庞还是很清晰的;荀采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化妆了……似乎从怀上沐儿开始,化妆就特别随意了。 “如果你看见了……会夸我吗?”荀采轻轻抚摸着脸颊,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婢女并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说道:“女公子,我家主人也很是俊美,而且善解人意,你二人想来极其般配,怕后世会羡煞旁人啊!” 另一个侍女也是笑着附和,唯独荀采心中不住地叹息,脸上的地阴郁令人无比叹惋,只恨这个女孩命不好,不然这倾城之色,哪家大员不爱? “女公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您到也是笑一笑啊!” “对啊,女公子这模样,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笑吗…… 荀采嘴角扬了起来,却显得有些僵硬,半晌,她朝身边的婢女说道:“我原立下志向与亡夫共赴黄泉,同埋一座坟墓;然而如今却没有摆脱我父亲的逼迫,结果弄到这种地步……心中所求却无法实现,怎么办?” 婢女的手停下来了,他惊讶的看着铜镜里荀采的倒影,怎么这个女子到现在还在想她的亡夫?她看着另一名婢女,后者只是不住地摇头,示意她别管这些。 “可以了吗?”荀采轻声问道,言语很活泼,全然没有之前的压抑;她缓缓站起,又朝一旁的两个婢女说道:“你二人一人将我衣着重新装扮一番,另一人在屋内点起四盏灯。” 点灯?而且是四盏? “这个……女公子,重新装扮却是无碍,但为何要点灯?” 古人点灯,有神三鬼四之说,三是阳数,供奉神灵;四是阴数,供奉鬼怪。就连平日烧纸的时候,三张三张的也是烧给神的,四张四张的烧就是给鬼的。 荀采想在这屋中点起四盏灯,只怕……是想祭奠阴瑜吧。 “若你把我当做女主人,只管去做便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是是,奴婢不敢!” 在荀采的吩咐下,二人连忙给荀采换了衣装,全是新的首饰丝锦,华贵无比;又在屋子正中央摆了四盏灯。当一切处置完毕后,荀采命令他二人将郭奕请来,毕竟“夫妻”,至少也得见上一面。 屋门缓缓关上,荀采望着四盏灯出神,她跪了下来,心中默默祷告,祭奠自己的亡夫。 “郎君……切莫焦急。” ………………………………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公子很奇怪,之前还各种不遵荀公的安排,如今却淡然无比,难不成是在酝酿着什么?” “我想应该不是吧,毕竟人都要生活的,这位女公子摆设四盏灯祭奠自己亡夫,想来也是想抛下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吧。” “如果这样倒还好了,省了我们不少的功夫,也不用多花时间看管她了。” 两名婢女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荀采的那个房间要更为华丽;屋子正中间端坐着一名男子,长得白白净净,俊美非常,虽然瘦弱,却又比阴瑜丰腴了不少。他静静地看着书籍,见有人敲门而进,是侍奉荀采的婢女,连忙起身,问道:“女公子可安排妥当了?” “回主人的话,女公子已在后院安置,如今打扮妥当,正静静地等候主人,只是……”婢女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女公子命奴婢在屋中点起四盏灯,依奴婢来看,是祭奠她的亡夫的……” “阴瑜是吗……”郭奕摸了摸下巴,随即笑道:“此女大义,着实令人佩服。阴瑜与我相交甚笃,按理来说,此举并不碍事。快带我去见她。” 奴婢应声,带着郭奕到了荀采的房间;郭奕吩咐二人在屋外好生守候,随即整理了衣衫,似乎害怕怠慢了荀采,轻推房门,走了进去。 烛火轻轻摇曳着,映射在墙上,照出荀采婀娜的身姿;荀采朝门口行了个万福,笑道:“郭公子驾到,奴家不胜荣幸。” “不敢当不敢当!”郭奕连忙制止,细细一看,竟然被女子的仪容气质给征服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过如此而已。 郭奕轻轻的坐到了荀采对面,十分注重自己的仪容,似乎害怕哪一点不当被荀采看见;但荀采似乎并不以为意,说道:“亡夫常与奴家谈起公子,言公子琴棋书画皆异才之能;奴家这方面倒不知所以,只愿与公子寻常唠下家常罢了。” “在下愿与女公子聊天。” ……………………………… 夜来了,却又没有持续多久,竟只那么一瞬之间,夜便过去了;天,重新亮了起来。 “女公子之论,在下佩服之至!”这一夜虽然只是在不停的与荀采讨论,但郭奕却变得无比佩服这个女子了。此人不仅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更是一个难得的知音;竟有那么一瞬,郭奕突然觉得阴瑜死得太好了。 一夜的讨论,荀采似乎并没感到劳累;她朝郭奕行礼道:“郭公子与奴家相商一夜,想必疲惫不堪,不若先去休憩一会儿吧。” 荀采昨夜的各种言论彻底征服了郭奕高傲的学子之心,他不敢逼迫荀采与自己行周公之礼,只能应了一声,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去休憩了。 “来人!” 听见传唤,门口的侍女赶忙进来,问道:“女主人,不知有何吩咐?” 依照侍女来看,昨晚上一男一女共处一间,还能做什么事情?莫非光聊天吗(别说还真是)?在她们的心目中,眼前这个“女公子”,已经成了她们的女主人, “与我烧一桶热水,我要沐浴……”说到此处,荀采似乎有些迟疑,心中似乎在惦记着什么,最终,她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 水很快就烧好了,荀采以不便他人服侍为由,将两名侍女支会了出去,婢女心想她已经入了郭家,也没什么可看护的了,就任由她一人待在房中了。 “终于只有自己一人了……”荀采看着榻前的四盏灯出神,隐约之中似乎看见了自己去世多日的夫君,心中苦笑道:“终究还是没能给郎君服丧够时日啊……” 烛火轻轻摇曳着,即使是在白天,荀采也能够看见自己模糊的影子;因为已经燃烧了一夜,烛火基本上已经快要尽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今日是你的头七……只憾我这一走,沐儿能给谁抚养?还有小弟,我总是不放心他,万一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哎,父亲大人也是,整日脾气极大,如此对肝极其不好,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患上重病……希望女儿走后,父亲能够好好对待弟弟和兄长们。” 纵然讨论了一天一夜,荀采终究没有打算改嫁给郭奕;在她看来,既然自己已经生下了阴家的血肉,怎么还能侍奉于郭家? 这……或许是一个封建女子最后的执着吧。 “娥皇牵素手,白发予长生……长生意未尽,此恨犹负心。” 荀采从一旁的镜台上取了敷在脸上的脂粉,玉手轻点其上,竟像一支笔一样,在房门上轻轻地写了起来;窗外微风浮动,仿佛是人步履的声音一般。荀采害怕了,他并不害怕死亡,他害怕的是寻死的时候被人发现,若是这样,那她就再也无法保持自己最后的贞洁了…… 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荀采停下了,似乎是害怕误了时间;她取下了腰间的布带,测试了一下它的坚韧程度,又从房间内找了一张略高的小柜垫脚尖。她将布带悬在半空中,打了个结,就在她准备将脑袋伸进去的时候,心中却想起了各种画面…… 年幼之时,曾被父亲亲切对待,那时候,她觉得父亲是世上最伟大,最高大的人。 逐渐长大,父亲却因为党锢之祸的缘故远逃海外,自己与母亲兄长相依为命,虽然那时候荀家的条件比较艰苦,但一家其乐融融,并无大碍…… 再后来,荀罡出生了,她虽然的到了个弟弟欣喜若狂,却也因此失去了母亲…… 而后,她遇见了阴瑜,阴瑜的才气让她无比欢喜,虽然身体病怏怏的,但荀采那时便已决定,此生非此人不嫁;当然,没有任何阻碍的,她成功了。 可惜……父亲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是个听自己话的中年人,而是一个一意孤行的小老头,活生生的将自己的女儿朝悬崖上逼。 最后……直到现在,一个十九岁的生命就将陨落;生命之快,瞬息万变,竟无法与自己的人生搏斗,战至最后一秒。 也许,这便是一个女子的可悲与无奈吧…… “沐儿……娘亲无情,只愿你能与小弟一起,平安快乐……” 四盏灯燃烧尽了最后一丝油,终于熄灭了;人的一生不正因为如此?照亮了,却在最后一刻即将熄灭之时,绽放出自己最耀眼,却最微弱的光芒,如何不令人叹惋? 微风自窗外袭来,刮动着写在门上的粉尘,那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是一个女子对世俗不公的呐喊,却也是她这一生最有价值的体现……或许多年之后再来观望,只是一抔黄沙,流逝于山河之中—— 尸还阴。 将尸体,还给阴家…… 第三十七回 谷中最后一日 六月,原本是个生机盎然,阳光明媚的绝佳日子。在这么好的一个时间里,若是一直待在屋中,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但,荀罡并不打算出来。 他将自己关在竹屋中,似乎想要躲藏在阴影下;无论荀表、荀棐还是荀爽,都无法将他叫出来,只能每天叫一名下人将饭食放在门口罢了。 或许在平时,荀爽早就发飙了,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会…… 荀罡颓然坐在榻上,抑郁缠绕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或许他早就该明白了,自从自己去往山上的那一刻起,荀采便注定会有这么一个归宿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荀爽将荀采往悬崖上推,而自己呢?自己难道不是帮凶吗?或许在荀采看来,自己这个三岁小孩并不知道是非对错,只知道行使命令罢了;但荀罡如何能够原谅?他已经二十好几了! 他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能分清楚是非对错,难道还能责怪到荀爽身上去? 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荀罡一直在反思,甚至都有轻生的欲望了;但是,他还是止住了。他没有理由跟随荀采而去,而且在荀采心中,若是自己就这么跟着去了,只怕她在黄泉下面也会怨恨自己吧…… 但至少……他不想再在这个谷中多有逗留了,他更不想看见荀爽;一旦看见荀爽,他毫无波澜的心中总是会突然想起荀采最后在马车中的那副笑脸,虽美丽,却令人叹息。 如果这件事情真要怪罪一个人的话……或许整件事情,都是荀爽一意孤行的罪过吧。 但他似乎忘了,真正希望将荀采改嫁的人,不仅是荀爽,还有那个去世多日的阴瑜;或许将整件事情怪罪到阴瑜身上,荀罡心中都会好受一点吧。 “吱呀……” 门轻轻的打开了,荀罡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发现开门的是多日不见的徐庶,荀罡一惊,心里面差点都把徐庶这件事情给忘了。 既然徐庶已经回来了……那,这个地方也可以不用再待下去了。 “公子……”徐庶颤巍巍的开了门,也不知道是在畏惧什么,“公子,元直回来了。” 荀罡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再没有其他言语,徐庶将门带上,正坐到了荀罡面前,说道:“公子,前些时日元直给公子造成麻烦了,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区区小事,不必记在心上……我倒挺想知道,典韦是用什么方法把你从那失魂沟里带回来的。”荀罡严肃的开着玩笑,但或许只是条件反射罢了,荀罡现在并没有心思开玩笑。 “这个……公子就莫要追究了。” 这二十日徐庶与典韦并没有待在颍川,而是去了北方,去了边关将士的妻庶家,看见许多女子纵然丈夫远征塞外,也能够带着自己的孩子淡然过活,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堕落下去? 世界上比他惨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依旧坚强活着,自己有什么理由堕落? 至于他做出这般难受的表情,完全是旅途颠簸的缘故,或许还会有车厢里的不可描述…… 徐庶似乎想起这将近二十天所看见的一切,心中一阵无奈,却又不得不感谢典韦一番:“对了公子,在下从大公子那里得知了一切,还望公子节哀。” “什么节哀不节哀的,哀早就过了……”荀罡似乎想强颜欢笑,却发现自己真的笑不起来:“此番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多管。对了,典韦呢?” “典大侠现在谷外等候,因为没有得到谷内允许,所以谷中守卫并不敢将他放进来。” 荀罡摸了摸下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是他们的职责,倒也无妨,我想凭借典韦的实力,只怕硬闯进来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典大侠并不想让公子难堪……” “我知道我知道,”荀罡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元直,你拿我信物前往谷口,将典韦请进来,我与你二人有要事相商。” “是!” ……………………………… “荀公子,您当着要这么做吗?” 典韦进谷之后,荀罡就拉着二人在屋中商议,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二人;虽然由于忠信这个三岁小孩的缘故,二人并没有反对,但心中的疑惑毕竟不小,为什么荀罡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二人虽然忠于荀罡,但毕竟名义上还是荀家的下人,若是这么帮助他出逃,日后如何在外面抬起头来? 荀罡叹了口气,但想起荀采,心中不免又坚定了许多,回道:“这山谷如同囚禁鸟儿的笼子,我实在是不想再待下去了;更何况此番女兄遇害,我实在再没有勇气去面对家中的族人……” “女公子实为自杀,如何来的遇害一说?”徐庶问道。 听见这话,荀罡突然觉得心口痛了起来,若非是他和荀爽,荀采如何会自杀?这难道还不是遇害的? “莫要纠结此等事情……”荀罡一句话粗略带过,随即看着典韦说道:“典韦,此间你本事最大,可曾勘察过我荀家山谷的地形?若要携带我二人出逃,可算易事?” 典韦回道:“荀公子,方才我在谷外以及进谷之时便已勘察完毕,此间明面守卫共计七人,不过守卫分散,即便是徐庶也能对付;难就难在山谷中还有许多隐藏于树木丛林中的隐形守卫,只怕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荀罡在谷中三年,基本上从来没有见到过所谓的隐形守卫,因此典韦说出来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片刻,他沉声问道:“若要逃出谷去,依你来看如何是好?” “这个……某并不知晓那干守卫能力,若要保证他们性命,只怕不惊动谷内从正面逃跑,很难做到。” 荀罡也确实不想伤害无辜性命,若这时让他随意杀戮,只怕二人都会畏惧自己吧。 “公子,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徐庶问道,“若要逃出谷去,我等该逃往何处?” 荀罡早有预谋,豫州治所乃是谯县,此番自然是前去谯县,便回道:“豫州刺史孔伷现在谯县,我等前去投靠他便是。” “孔伷?”典韦听见这个名字,感觉很是陌生,“不对啊公子,现在的豫州长官是豫州牧黄琬黄使君,并没有孔伷这个人!” 我靠!糟了,竟然忘了现在孔伷还在何进手下,要到董卓时期孔伷才会出任豫州刺史,便连忙改口道:“前番去往洛阳遇见一名叫孔伷的人,想必记岔了;无论如何,我等前去谯县投靠州郡长官便好。” 听闻此言,徐庶突然严肃了起来,说道:“公子,我想您应该要想到,若是您逃出谷外,势必会引起荀家族内混乱,届时闹到皇帝那里去,只怕一个小小的豫州牧,还无法承受这等压力的。” 荀罡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荀家好面子是颍川其他家族所达不到的,尤其是大长老荀衢;若让外界知道荀罡逃离,势必会对荀家名望造成剧烈打击!大长老是个聪明人,他是不会到处宣扬荀罡逃跑的,只会私下秘密调查,等他查到谯县去了,怕是我的计划已经实施一大半了。” “公子所言有理。”徐庶被荀罡这番言论彻底折服了。 “最重要的还是另一件事……”荀罡看着典韦,“典韦,可有什么其他的逃跑路线。” “若要逃跑,依某来看,可以从山顶先往北部逃窜,然后南下东去谯县。不过某对山顶地形并不熟悉,若有隐形守卫,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届时必然会有极大的声响。” “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荀罡说道,毕竟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北方是吗……对了,我等必须先前往阳翟一趟!” “阳翟?”典韦纳了闷,“公子,阳翟与谯县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而且阳翟处于司隶豫州交界处,多有匪乱,为何要前往阳翟?” “我想……公子是想去接之前说的阳翟隐士吧。”徐庶却一语道破。 荀罡点了点头,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动身了,那就必须要去把郭嘉接上。 “事不宜迟……我等今晚便开始行动!” 第三十八回 回首一幕乱江山 夏日的月色有一抹厚重之美,在故乡的怀抱中,一股股热气自地底窜出,让荀罡顿感燥热不堪;或许是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想要快些找个阴凉处休憩罢了。 在这谷中,心中永远是躁动的,似乎自己平生第一次感到清爽无比的,便是上次前去洛阳的时候。 “公子,时候差不多了,”一旁的徐庶低声说道,“典大侠已在后山准备妥当,暂时并未发现隐形守卫,只待我二人抵达之时,便朝阳翟进发。” 屋外蝉鸣阵阵,荀罡突然觉得心里面放松了不少,他点了点头,便准备出门;此行出门也没有什么可带的,荀罡就把这些年来存的钱装了起来……他还想带些什么,但却不知道拿些什么才好。 原来……自己一点痕迹都没在这里留下。 是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本不该存在在此间的外人。 “公子,”徐庶略微有些迟疑,“公子连一封信件都不打算留下吗?毕竟此行甚远,还是告知荀公才好。” “不必了!”荀罡很毅然的拒绝了他,“若父亲大人看见了,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寻到我们,况且……我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跟他说的了。” 徐庶点了点头,说道:“那公子,我们走吧!” 月色笼罩下的山脉散发着银光,或是岩石反射的光芒;徐庶抱着荀罡小心翼翼的在草丛中穿梭着,躲避着来自各个岗哨的守卫。随着夜色渐深,二人顺着小路,终于来到了山顶之上;望着月色包揽的山下一切,荀罡心醉了。 这座山谷原本如此美丽,但为何自己从为发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便是如此?懂了,懂了,围城不亦是如此?别人看见的荀家,和自己看见的荀家……终归还是天差地别的。 “公子,此处不宜久留,典大侠还在后面等着公子!” 荀罡点了点头,徐庶便将他抱起,倒不愧是习过武的人,身手极其矫健;没过多久,荀罡便是看不见山谷内的情景了,转而随着那山顶的波涛,看见了北方的更远处。 “荀公子!” 一旁的典韦早已守候多时,穿着轻装,健硕的肌肉上流下汗水,吸引着周围的蚊子;他朝荀罡施礼道:“荀公子,这后山某已勘察过了,并未发现可疑人员,应当并无差池。” 荀罡点了点头,便命令典韦带路。 “站住!” 突然,一声低喝响彻山谷,竟将谷中的飞禽惊飞了起来;荀罡大惊失色,而典韦更是措不及防,自己不是已经勘察过了没人才是吗?这人是哪里来的? 随着周遭丛林中的几声弩机响,一个个身穿黑衣的人从林中碎步走了出来;不仅身侧,就连前面,后面都是走出了许多身穿黑衣的神秘人士,粗略一算,少说都有将近五十人! 这五十人先是形成一个四方形,最后渐渐变化了一个大圆,将三人的出路围得水泄不通。 “糟糕!”典韦暗恨一声,“果然还安排的有隐形守卫!” 五十架弩机对准了三人,但他们并不说话,荀罡正觉得奇怪,突然前方的黑衣人让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黑色身影缓缓走出,荀罡先是一愣,最后竟然愤怒的吼道:“兄长!你为何在此?” 来者正是荀罡的长兄荀表,不仅如此,荀罡身后的人墙还开出了一道口子,二兄荀棐也面色严肃的看着荀罡。看那模样,似乎早就知道荀罡会逃跑了似的。 荀表表情严肃,走进圆圈里来,说道:“小弟,你未曾想过吧,今日你谈论事情之时,为兄正好路过,听见了你所有的计划,方才与你二兄在此设下埋伏的。” 荀罡看着周遭全副武装的荀家隐形守卫,弩机上的利箭迸射出寒光,直指咽喉;腰间的环首刀随着清风摇曳着,守备森严,荀罡冷笑一声:“好个埋伏,对付亲弟弟,竟然使出如此招式!既然你知晓我的计划,为何不来我房间与我交流,一定要在山顶上用出如此卑劣的方式?” 荀表轻叹了口气:“小弟,就你那般执着,为兄说的话你岂听得进去?平日见客我能容忍你的怠慢,上次寒食我能容忍你乱跑,但此番违规出谷,恕我不能容忍。” 身后的荀棐也是说道:“小弟,为兄与你的交流虽然甚少,但毕竟是长老会中人,容不得你如此乱来!” 荀罡心里面气啊,气自己商议对策的时候怎么不注意一下周遭的环境?他望着典韦,典韦眼中多了抹坚定,朝荀罡低声说道:“荀公子,五十小人某亦能对付,但只怕拳脚无眼,误伤几条性命,公子您看?” 伤人性命吗……荀罡本不想如此做的,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做!他朝荀表喝道:“兄长!小弟今日主意已定,即便万箭穿心于此,弟也不再谷中多留!若兄依旧阻拦,兄弟阋墙,就在今日!” …… 月光照耀下,山谷依旧冷寂,两边人马依旧对峙着,却一直没有人愿意说话;典韦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迎战。 “哎……” “尔等权且退下吧!” 出人意料的,荀表下达了如此的命令,那黑衣部队似乎是完全服从安排的一样,竟然一点疑惑的声音都没有,直接遁入了林中,速度极快,仿佛躬耕于黑暗的刺客。 望着表情略微有些错愕的荀罡,荀表走了上来,轻轻地抚摸荀罡的脑袋:“小弟……为兄已经失去了女弟,如何还舍得失去你?纵然为兄反对你此番外出,但既然你雄心已定,那为兄再怎么说,又如何阻拦得了你?” 为什么会这样? 在荀罡心中,荀表一直是荀家高层监视自己的存在。虽然荀表经常表露对自己的关心,但荀罡从来没觉得他是在帮着自己的。 但今日,荀表的一切行为完全颠覆了荀罡对他的认识。原本荀罡对于荀表的阻拦无比痛心,但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如今事实却恰恰相反,荀表遣散了埋伏的部队,将前路完全暴露在典韦的铁蹄之下,这是荀罡不敢相信的。 “为什么?”荀罡恶狠狠地盯着荀表,心中似是怨恨,又似是委屈,“为什么不扣押我们?” “扣押了你的身体……扣压得住你的心吗?”荀表仰望明月,任月光扑打在自己的脸上,“你的心早已不属于荀家,你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脱离荀家,这是我完全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你要离开的理由,难道家族中的长老做了什么为难你的事情吗?” 荀罡闻言,低头不语,片刻后,他认真地说道:“兄长,原本我是因为被家族扣押了自由才想要离开的,后来父亲大人回来了,我发现我不再被限制,中途差点断了这份念想,但……女兄之死,让我根本无法面对父亲,更无法面对整个家族!兴许我有错误,但我更无法原谅因为父亲人的一意孤行所酿成的悲剧!” “这个地方,并不属于我,兄长,我想去寻找更为广阔的天空,不是为了女兄,不是为了家族,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荀表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但沉默,终归该有头啊,荀表无奈的坐到了草地上,叹息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我的弟弟……” 荀罡眼神微变。 “但我不管你是谁……”荀表话锋突转,正色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 突如其来的离别话语,荀罡愣了,竟是感觉鼻子一酸,连忙将头别了过去,不想看着这个温柔地兄长,也不想他看见自己的泪。 分别,原来是如此的难受。 “父亲那边我会给你说的,家族中的长老,你二兄也会给你解决……”荀表孤坐在草地上,笑道,“至于你,大胆放手去做就可以了!等你惹了事,再回到家来,为兄随时都准备迎接你的归来!” 言毕,荀表看着荀罡身旁的徐庶与典韦,眼神严肃道:“我不管你二人是什么来头,但愿意为舍弟赴死,表也愿兄弟待尔等。出门在外,舍弟就拜托了……” 徐庶急忙点头,也不愿多招惹眼前的这名男子;而典韦的脸色颇为激动,似乎与之意气相投,随时都想与荀表八拜为交。 “走吧……” 在荀罡的沉默中,三人重新上路了;这次,再没有人的阻挠,似乎大道都从未如此平坦过。荀罡偷偷从徐庶的怀中冒出头来,看着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长兄以及望着远方的二兄,心中一阵酸楚。 再见了,或许是……永别了。 此幕回首,风雨如初,前路逍遥,江山不固。 此行渐远,天下终乱! “长兄,小弟能力过人,行止极有分寸,此行倒是无碍。”待荀罡三人走远后,荀棐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但父亲那边如何说辞?前番女弟去世,父亲大人到现在都未缓过神来,如今小弟离家,父亲如何受得了?” 荀表站起身来,望着远方星光下的千山万壑,笑道:“二弟,你是一个将要做父亲的人,怎的还不知道一个父亲的心思?儿女的离去,纵然千般不舍,但若将他们一直留在怀中,对他们而言全无益处。父亲虽然性情大变,但毕竟是知事理的人,好言相劝,必然无碍。” “若如此倒还好了……”荀棐略有迟疑,又是说道:“长兄,你觉得我们还见得到小弟吗?” “会的。”荀表坚定不移的说道,“我相信会有一天,天下各处都会传颂小弟的事迹,因为他就是这样,不停的创造奇迹,让我们惊讶到麻木……” “他,必然改变这片天!” 第三十九回 醉酒的郭嘉 六月的鸠山村散发着蓬勃生机,田野中的麦子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淡黄。或许是正午的缘故,田野间的农民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开心的吃起了家人带来的饭食。 如果乱世中全是如此模样……那就好了。荀罡心中如此期望到。 坐在典韦的肩头,荀罡看的很远,想起几个月前与这里村民的纠纷,不由得感觉时间真快,三个月如飞速,如同千年之后再看今天,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公子,”徐庶在典韦高大的身躯旁说道,“敢问那位郭公子,住在这个村落的哪个地方?” 在路上,荀罡就将郭嘉的事情告诉给了徐庶二人,听闻阳翟还有这等奇才,还能得到荀罡的赏识,徐庶顿时就来了兴趣。 但听见这个问题,荀罡顿时就愣了,心想上次就在田边遇到他的,送钱来的又都是荀家下人,自己哪里知道郭嘉住哪里? “先找个人问问吧,”荀罡四处寻了一番,看见不远的田坎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便叫典韦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兄长,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那青年问声转了过来,二人相视之后,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错愕,这不是找郭嘉麻烦的那个姓李的青年吗? 看见荀罡,小李也没有打算恶语相向,只是站起身来问道:“公子可是来找郭嘉的?” “是。” 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众人跟他来,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想来公子还对我当日辱骂郭嘉心有不满,但今日公子到了郭嘉家中便会知道,我当日为何会如此骂他了……” 荀罡不解的挠了挠头,好奇道:“难不成奉孝奉孝每日除了读书,还饮酒寻欢,自娱自乐不成?” 小李惊奇的看着荀罡,心中疑惑不解,他怎么知道的?郭嘉饮酒误事,在村里都只有半数的人知道,这个外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确实如此,”小李回道,“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我想那日郭嘉应该没喝酒才是。” 荀罡无奈的谈了口气,郭嘉原本身体就不好,还贪杯,这是早有记载的,不然为何会英年早逝?之前荀罡就在想,单单看书不耕种,应该不会让村中之人厌恶郭嘉,想来还是因为贪杯误事,才会被村里人当做不务正业吧。 “初见奉孝时,见他身体衰弱,面色蜡黄,必有腑脏之疾。若细观片刻,便知此色主肝,必是肝疾,我想只有饮酒过多,才会有此等面相。”荀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点医学皮毛拿出来卖弄。 “想不到小公子不仅年幼聪慧,还知晓不少医工知识!”小李惊奇道,心中不由得开始钦佩这个小孩了。 众人行了片刻,见了不少路过村民,看见荀罡后皆友好问候,荀罡也是秉承礼尚往来的原则,不再在典韦肩上坐着,下来严肃行礼,博得了许多村民好感。 “公子,就在前方了。” 那小李说罢,手指指向前方一座普通的茅屋,与周遭的房舍并无差别,若非有人带路,荀罡如何找得到? “多谢了。”荀罡认真的回答道。 小李不介意的摆了摆手,笑道:“小事一桩罢了,若公子真的有心,就把郭嘉教训的服服帖帖的,顺便也让他少喝点酒。” “我还以为,你和他有旧怨呢!”荀罡讶异道。 小李笑了起来,说道:“公子会如此想法,倒也理所应当。不过我与他的怨恨不过这几年才产生的,我们村里的娃都是一起长大的,从无什么旧怨。” “如此,倒是我误会了。” 看着小李潇洒离去的背影,荀罡心中倒是一阵感慨,果然“纯朴不足乡里龟,心机不慎朝中龙”啊! “典韦,元直,走吧!” 茅屋周围的田野一片荒芜,也不知断了多少年的耕作;茅屋虽然算不得小,但若是当年住的是郭嘉他们家三人的话,确实显得有些狭窄了。 徐庶轻轻地敲了敲屋门,半晌,并没有人回应,正巧觉得奇怪,荀罡却叹了口气:“想必正如之前那人所说,应该是喝醉了酒吧……” “喝醉,怎么可能?”典韦硕大的脸上露出一抹不信,“非是某吹嘘,就那些佳酿,只怕某能千杯不倒!若公子所说的那位郭先生连这点酒量都支撑不过去,未免也太无用了!” 确实,汉代的酒据说才三度左右,酒精度连如今的啤酒都不如,差不多就比白水好一点;想要喝醉,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睡沉了……元直,你看如何是好?”荀罡先将此时放在一边,“是强行叫醒他,还是略等片刻?” 徐庶微笑道:“公子,若静等些许时候,等郭先生出来后,必然感激涕零。但……只怕公子没有这等毅力啊。” “若公子有意,某就此强行将门砸开,不怕他不醒!”典韦低声喝道。 荀罡心中的答案很明显,三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怕等这么朝夕? “等吧。” 时间过得很慢,从正午时分一直到下午,傍晚,约莫有四个时辰的时间。荀罡没想到等待竟是如此的漫长,当年刘备等诸葛亮想必也不会好受吧……如果这个时候带了一副扑克牌就好了,正好三个人,还能斗地主来着…… 农忙完的村民陆陆续续的从这里路过,虽然他们有的人还热心的想要帮荀罡叫郭嘉起床,但都被拒绝了;毕竟做戏还是得做足的说。 夜色终于来临,黑暗将这个村庄完全覆盖;在这个没有灯泡的年代,夜晚的烛火完全不能起到照亮整个夜空的作用。荀罡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在未来,光明必然会压制黑暗,岂会让这无尽的黑暗,吞噬整片大地? “今天是个阴天,看不见星穹啊……”荀罡自言自语的说道。 “公子,您累了吗?”徐庶听出了荀罡言语中的疲惫,强撑着倦体问道,“若是疲惫了,权且在在下怀中休憩片刻吧。” “无妨无妨,不过有些无聊罢了。”说罢,荀罡的肚中突然咕嘟的叫了起来;他老脸一红,心想已经将近一天没吃饭,肚子居然都唱起了空城计来了。 典韦耳朵一个激灵,问道:“公子,要不某先去那些村民家中借一点饭食来?” “别别别!典韦,我怕你这模样会被人当做盗匪的!”荀罡连忙制止他,突然想起《西游记》里面经常去化缘的孙悟空,别把人给吓着了! “我还不饿,姑且再等一阵便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奉孝差不多也该醒了。” 典韦心中愤愤,怒道:“等他醒了,看某不好好收拾他!” 荀罡一笑,权当典韦开了个玩笑,毕竟一届任侠,肯定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大打出手的。 “公子,您看!” 听见徐庶开口,荀罡循声望去,突然看见朦胧的黑夜之中,一点点深绿色的光芒从原野上缓缓扑来。天空中没有繁星,但这一点点绿光却是如同地上的星辰一般,将无尽的黑夜驱散开来。 “是萤火虫!”荀罡心中暗道,“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够看见这种东西,我也都是在书里面看见过,据说这种虫子能够在夜晚发出光芒,神奇的很!” 看着荀罡一脸惊奇的表情,徐庶笑道:“公子未曾看见过流萤吧!这倒也是,山谷中虽然草木繁多,但动物却没有多少,更别提流萤了。” “流萤啊……这名字真美!”荀罡木木的说到,就在此刻,萤火虫的部队越发壮阔了起来,几乎遍布了整片原野;一阵风忽然袭来,萤火虫一对一对的朝着天上飞去,摇摇曳曳,仿佛一片片随风浮动的叶子,追寻着自己为时不多的生命,朝着更远的天空飞去。 “古代,原来也有如此美景……” 与之相比,电灯什么的仿佛才是造成这片美丽毁灭的源头;至少在那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再没人能够看见此等美景了。 “流萤似辰星,主公梦如行;曾断逍遥事,愿效辅众生……” “田园梦隐花沉醉,为辅江山洗风流。” 辰星所过,皆为王土;王土之上,百姓凋敝。众生孤苦非我愿,只愿走马定江山! 第四十回 星火流萤拜苍生 沉闷的声音在茅屋内响起,众人别过头去,正好看见郭嘉推开屋门,缓缓走出来。他穿着单薄儒雅的白色衣裳,头戴葛巾,乌黑的发丝垂落几缕下来,流萤微光下映着,与瘦削的脸庞相衬,那表情给人一种看不懂的感觉。 憔悴的脸庞泛着一丝蜡黄,嘴角微翘似乎自信满满。他朝不远处的荀罡微微屈身,笑道:“奉孝恭迎主公到来。” “恭迎恭迎,看某用拳头恭迎你!”典韦二话不说,就欲上前将郭嘉拉起来吊打,好在徐庶制止,才中断了一次血案。但纵然典韦就要一拳打在自己身上,郭嘉依旧面色不改,回道:“二位随主公远道而来,多有怠慢,奉孝不胜惭愧!然而,某装醉于屋中,也是想看看主公的决心。” “你居然装醉?”荀罡闻言一愣,心中竟然有点气愤了起来,这小子岂不是把自己当猴耍吗? 荀罡的愤怒倒也并不算的多大,不过若是郭嘉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荀罡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便问道:“奉孝,你想看我的决心,不知是何等决心?” “主公可知郭隗筑台而师之事?” “愿闻其详。” “传言燕昭王之时,有一客卿名曰郭隗。时昭王欲问罪于齐,问计于郭隗,郭隗答曰:‘请先自隗始’,即欲求贤于天下,先自郭隗开始。若能善待郭隗,则天下比郭隗更贤能的人也会到来了。昭王乃为郭隗筑宫室,曰金台,号‘尊贤堂’;自此,乐毅、剧辛、邹衍等人皆依附于燕。而今主公愿等候在下近四个时辰,尊贤至此,何愁天下贤人不附?” 典韦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只是嘲笑道:“这就是你醉酒误事的理由?” “典韦,休得无礼!”荀罡厉声喝止了典韦,朝郭嘉行礼道:“奉孝所想甚远,吾所不及。此乃陈留己吾典韦,此乃长社人徐庶徐元直;典韦勇猛有力,元直胸有奇计,若加奉孝之腹策诡谋,此行胜算极大。” 郭嘉笑着与二人行了礼,徐庶虽然对于郭嘉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但也没觉得他像荀罡说的那么神;而典韦则不一样,虽然身为一届任侠,性情豪迈,但怠慢主公,就如同自己怠慢兄弟,这如何能够忍让? “奉孝,”荀罡又是说道,“我想奉孝你想测试的并非只是这件事情吧,莫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荀罡倒是挺机灵,毕竟这种小事倒也无伤大雅,即便自己强行撬开郭嘉的房门又是如何?郭嘉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所以才会如此晚的出来。 “主公果然天资聪慧,在下确实有其他东西想让主公一见。”说罢,郭嘉轻轻地走上田坎,微笑着朝天空一指,正是之前荀罡所看见的那如星光般的流萤,“主公可知道,这流萤一只,便是生命一曲。无论花鸟兽人,死后便化作一只流萤,待他们将最后的光芒燃烧殆尽之后,他们的生命才将永远画上终结之符。” “这倒是闻所未闻。”荀罡确实没有听说过这等言论,一花一世界,难道一直萤火虫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故事吗? 郭嘉看着与荀罡一样疑惑的典韦与徐庶,轻笑一声,说道:“流萤五十天而成蛹,但化作成虫只有七日性命,正应了人逝后的头七。流萤为了这七日的自由,竟是耗费五十日的禁锢,方才能够腾飞于苍穹,俯瞰众生,待燃尽最后一丝光辉,淡然离开这世界,可悲可叹!然而,难道我等凡人不亦是如此?” “此话何意?” 苍穹点点,廖若繁星,诸多生命腾飞于青空之上,只为燃烧自己性命,取悦苍生,可歌可泣。郭嘉心中暗叹,随即说道:“人活于世,何尝不是受万物禁锢?我等曾想绽放鹰翅,却无奈世间枷锁,只得放弃。然而,待我等年迈之后,如何不悔恨于当年束缚?也许只有我等在生命的最后那一瞬间才会明白——自由不易,生命不易。为片刻的自由,一生的禁锢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我等曾质疑,但流萤腾飞,却是将所有的答案告知了我等……” “为那片刻的自由,纵然是一生的禁锢,又有何妨?” 荀罡沉默了,郭嘉这么一说,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些萤火虫是那么的相似。虽然自己的世间还有许多,但为了摆脱山谷内的束缚,他耗费了多久的时间?现在虽然自由了,但却碍于世间许多的束缚,根本无法大展拳脚……自己尚且如此,那世间的疾苦苍生又是如何? “奉孝此言,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吧!”徐庶却是笑了起来,说道:“阁下引流萤而暗指公子,其实不然;依我来看,阁下是以流萤喻苍生,想说苍生不易,借此旁敲侧击,来引导公子对江山黎民的保卫之心吧!” 郭嘉笑道:“尊驾乃是性情中人,想今天下苍生,纵然禁锢了那五十日,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七日的自由;天地混乱,正需要有德有志之士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主公如今虽然年仅三岁,但早已不是寻常孩童,只怕心智比我等还要成熟。依我来看,主公便是拯救苍生的不二人选。” “奉孝你倒是高看我了……”荀罡叹了口气,你把这么大的责任扣在我的脑袋上,我如何受得起?“天下大乱,若要雄霸天下,只怕我还不够格,但若是拯救一郡一州的人民,或许我还能够接受;待来日有了地盘,有了与皇帝交易的筹码,再进京面圣,请求北上御敌,攻打外寇,效仿霍骠骑封狼居胥山脉……这应该也算是为国为民了吧!” “只愿届时我的墓碑上,能够写:‘汉故骠骑大将军荀侯之墓’,此生便足矣!” 荀罡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虽然现在的他基本上已经把整个历史弄得一团乱,但在荀罡的心中,只要北御外寇,提前制止五胡乱华的到来,那么他的目的便就达到了。 但他似乎忘了,曹操当年也曾希望自己的墓志铭上写:“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 “无论主公志在何方,奉孝愿侍奉左右,鞍前马后,义不容辞!”郭嘉朝着荀罡恭敬的行了一礼,荀罡的此等志向,利国利民,而且足以名扬千古,为何不助他? 何况,是这个男孩让他最终摆脱了村里人对他的偏见,自己也曾立誓效忠于他,难道自己还要颠覆自己的言论不成? “主公,二位,请进屋说话,屋中权且有些粗食充饥;日后的计划在下还欲与主公商议。” 第四十一回 高等买卖 “奉孝,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刚进房门,烛火一点,荀罡就被郭嘉屋中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除了一地的书简,竟还有数不清的酒瓶子酒缸子。淡淡的酒香从缸中溢出,弥散在空气之中,沁人心脾。 郭嘉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道:“回主公,这些酒都是这些时日所饮,每日下来并不算多少。不过这些酒喝上去太不过瘾,所以才喝多了。” 荀罡白了一眼郭嘉,就算度数不高,按你这喝法喝下去,不英年早逝才怪! “奉孝,你这般喝酒着实不妥,从今日起,我要你戒酒!” 郭嘉被着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连忙回道:“主公,这……若要在下克制喝酒还可,但戒酒……实在是一件难事。不若如此,在下每日饮适量便可,绝不多饮!” “不行!”荀罡厉声喝到,“如此饮酒对身体甚为不好,你现在模样憔悴,面色蜡黄,早有肝疾入体,假以时日,必成大害!” 郭嘉懊悔不已,早知道先收拾一下房间的,这下可好,以后连酒都喝不成了! “公子,某有话想说。”一旁健硕的典韦发声道,荀罡一愣,示意他说下去,“某游历江湖多年,无酒不成欢,今日一见郭先生,只觉得他生性豪放,乃性情中人。酒固然有害,但如此勒令他禁酒,只怕实在是难以做到。” 典韦先前确实觉得郭嘉怠慢主公,乃大罪一条。但一进房屋,却看见满地酒污,心想喜欢喝酒的人性情应该都不坏,所以才决定帮郭嘉一下。 荀罡心想也是,自己未来的父亲,领导一个个都喜欢喝酒,想让他们戒酒谈何容易?何况古代的酒度数不高,他们如何喝的尽兴? “罢了罢了,就依你之言。奉孝,每日饮酒自觉得当才可,若连这等毅力都没有,如何成就大事?” “谢主公,谢典大侠!”郭嘉见荀罡耳根子软了,心中一阵感激,至少以后还有的酒喝。 “闲话不多说,我等即刻进入正题。”荀罡也不管满地污渍,就地坐下,“奉孝,我等在山谷中已经商议了计划,此行先前往豫州治所谯县,投靠豫州牧黄琬,待天下变动之时,再立马出手,夺取豫州大权,坐镇一州。奉孝你看此等计划,可算妥当?” 荀罡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棋步,郭嘉是早已意料到的,他沉思片刻,恭敬说道:“主公,计策虽然可行,但如何夺取豫州大权?更何况没有朝廷的任命,我等终究还是乱党,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够统帅一州黔首?” “夺取大权,我自有办法,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不便与诸位说出罢了。”荀罡低头沉吟道,“至于朝廷任命,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我的名声已然传播天下,不怕朝廷不下诏书!”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郭嘉苦笑一声,却是反驳道:“主公,纵然朝廷有所任命,那也必然不会将豫州大权之位交于主公。毕竟主公尚且年幼,只怕他们会将主公招入京城,担任一个不疼不痒的职位吧!” 这个……荀罡确实没想过那么多,他竟然忘了自己表面上毕竟只是一个三岁小孩模样,哪个权臣会把豫州这么个重要的地方交给自己处理? “奉孝先生说的有理,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徐庶插嘴道,“若是能够买通朝中重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我等现在并无太多资金,只能暂时先按照主公的方法行动。” “钱是吗……”郭嘉刮了刮下巴,突然一笑,“主公,荀家曾三度下派金钱与在下,如今尚有三锭黄金。虽然如此资金并不算多,但若是有一个好的赚钱方法,不怕这三锭黄金变不成三百锭,三千锭,三万锭!” 这不就是做生意吗……荀罡摇了摇头,说道:“奉孝,那些商贾哪个不是积蓄了大量的财产才能够做到那硕大的家业?纵然我等有这资金,但时间已然不够,何等生意能够达道如此可怕的回报?” “这个……在下未曾从商,并不知晓此事。”郭嘉尴尬的说道,“但主公,我等前去投靠黄豫州,仅仅凭借主公的名声,只怕还得不到重用,顶多算是客卿罢了。但若是能够在谯县做出一番事业来,必然受到重视!” 徐庶脑瓜子微转,说道:“公子,在下有一个主意,如今粮食极其重要,曾一斛卖至三十万钱!不若我等低价卖入,再高价卖出,环环相扣,不怕不发!” “徐元直!莫非那二十日的时间你白过了吗?”典韦听闻此言,厉声喝到,“许多百姓已经吃不起饭,你居然还忍心做出如此违背良心的行为!高价给百姓卖粮食?你与那些官府贼寇有何差异!” “这……在下未曾想过那些,受教了!”徐庶极其汗颜,众人此举是为苍生,如何还能赚穷苦百姓的钱? “典韦说的极是,纵然饿死,我们也不能做这等买卖……”为了拉拢众人,荀罡迎合了典韦,“何况百姓哪有那么多钱可赚?若如今经济昌隆,此举倒是可行,但乱世之中,自保尚难,哪里来的钱财?” “依我来看,要将眼光放到达官贵人,贪官污吏以及世族大家身上。达官贵人,贪官污吏的钱全是民脂民膏,从他们那里得来的钱还可以用来救济穷苦百姓。世族大家的钱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积蓄起来的,数量惊人,只怕比国库还要充实!” “主公分析的倒是正确,但有什么方法能够赚到他们的钱?”郭嘉挠了挠脑袋,确实想不出来,“世族大家从来都不缺东西,贪官污吏更是抠门的紧,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们前来购买?”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荀罡冥思苦想,时而望望天花板,心想只有星星他们是没有了的吧。时而又看了看地下,难不成去给他们挖石油? 突然,他看见了郭嘉扔在地上的酒瓶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四十二回 蒸馏酒 “你知道鸠山村最近出了个大新闻吗?” “鸠山村?不就是阳翟南边的一个小村落吗?那里能有什么新闻?不外乎就是多收点粮食罢了!” “不是不是,是另一件事情,现在人家鸠山村都不叫鸠山村了,前些天改叫酒山村了!” “怎么回事?” “咱们在这里喝酒,那叫一个不尽兴啊!听说鸠山村出了一个一个奇怪的酒家,放出话来,若有人能够满饮三杯他们做的酒还不醉的话,有极大的奖励!但听说没几个人能够撑得过第二杯的,全都倒下了;所以说外面的人给这酒家的酒取了一个名字叫‘一杯倒’。” “真的?正好现在的酒都喝不尽兴,我马上去鸠山村看看!” “别急啊,你以为想喝酒就那么简单?” 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荀罡脸上挂着如同奸商一般的笑容,数着铜钱的手都快要抽筋了。想要喝到这里的酒,那可是有规矩的,首先要过诗书一关,能过这一关的必然是大家子弟;其次要过胆量一关,能够贪污腐败的人胆量绝对不小。 当然,若是这两关过不了也没关系,可以直接给钱啊!首先是五百五铢钱的垫底费用,这个钱是不会返还的,后面你可以自己加赌注,如果能够坚持三杯的,三倍返还资金,诱人非常。不过荀罡倒是有自信,单凭东汉人平时喝酒的酒量,一定撑不了三杯的。 至于酒是哪里来的,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日荀罡打定主意,要用酒来吸引顾客,自然被众人反驳;但当他将自己的设想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不是被荀罡的智商所折服,而是因为荀罡需要一个奇怪的机器。 所谓的机器,便是如今的蒸馏器;东汉时期确实有蒸馏器的存在,不过却炼不出多少的纯度酒精。荀罡从未来带来的高强度蒸馏器构架,那是完全可以制造出工业酒精的! 只是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精密的设备,荀罡只能带着众人四处寻找替代品,做出来的蒸馏器虽然做不出什么工业酒精,但五六十度,都是能够制造出来的。 然后便是材料问题,这个年代无法高产水果,而且也没有提炼葡萄、甘蔗什么糖精的药剂,只能做高粱酒。 高粱自然是从许多村落里买的,不过现在这时节买不了多少高粱,只能凑合着用。待高粱发酵之后,荀罡当这种人面就是对着蒸馏器一阵捣鼓。 当众人看着荀罡一个个装置安装在一起后,做出来的大机器竟然能够造出两杯放倒典韦的酒来,心中那是讶异加佩服并存的,谁能想到这个小屁孩竟然有这么厉害的鬼点子? 东汉人喝三度的饮料酒都习惯了,这突然来五十度的酒,他们如何能够承受这么高的酒精量?荀罡如果当一个商人,那也一定是个名扬千古的商人,郭嘉等人如此想到。 “奸商奸商,我果然是个奸商!”荀罡心中大笑道,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并不相信所谓的“一杯倒”,但当他们免费品尝过后,当即就是昏倒在地,名声自然而然的就传开了。这些天来,不仅阳翟周围的村落县城,就连附近的郡城都来了许多人,世族大家,名门豪强,官僚人员,所有人都来过,然后基本上都是被下人抬回去的。虽然有些人酒量好强撑着不醉,但荀罡也就损失那么一两次罢了,无伤大雅。 当然,除了上等阶层,平民百姓、地痞流氓什么的都有光顾;对于那些想喝酒却没钱的穷苦百姓,荀罡也会挪一点给他,反正他也喝不了多少,机器产出来的还多着!不仅无伤筋骨,而且还能收买民心,何乐而不为?地痞流氓什么的,有典韦在还用怕吗?不仅不怕,这些人简直就是来送钱的!收保护费?先打出翔来,然后逼迫着喝酒,最后被同伴抬出去,这基本上是每天的剧本。 众人工作了十日左右,这收到的钱简直是令人咂舌。单单五铢钱就有近五十万!黄金、珠宝、布帛、粮食等东西更是用斤来称,去某些地方买粮食都能供养一只军队了,运气好还能买到不错的马匹,建造一只精锐的骑兵! 这些钱极少数来自平民与流氓,大多数都是那些贪官污吏、士族豪强的,那些人一掷千金,更想凭借这那三倍资金的赌博大捞一笔,没想到这酒劲这么大!不过荀罡也不敢太赚这些人的钱,万一被打击报复了呢?这些人走后,他连忙叫人去送上一壶蒸馏酒,也算博得他们的好感,为将来统治豫州打下基础。 毕竟这些士族豪强,可比皇帝厉害多了! “谯县是豫州大县,周遭的有钱人肯定不少;阳翟这个地方我们都赚了这么多,只怕到时候去了谯县,这五十万钱和金银珠宝都会翻上几番!”荀罡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在想着以后的事情了,“掌管了豫州,必然需要大量的资金建造军队,购买军械、粮草,现在赚这么多钱,正好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哈哈!没想到仅仅造了这么一个机器,就能在这个时代做这么多事!” 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出发去谯县了吧…… 荀罡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如今已经快要到七月,离开家都将近二十天了。前些时日荀表还寄了封信来,说父亲大人并不打算追究自己逃离的事情,但既然出去了,不混个人样,那也别去见他了! 荀罡心中暗笑,这老头子还是这么傲娇啊,心里面肯定想我的紧吧!不过……女兄死了,即便荀爽再怎么示软,荀罡还是没有打算原谅他,就像荀罡连自己都不打算原谅一样;毕竟自己若不引以为戒,只怕将来还会再犯! “主公。” 正在荀罡出神之时,郭嘉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连忙作揖道:“主公,在下已经与阳翟城的一位富商商量好了,他愿意用家中贮藏的黄金兑换五铢钱,不过他的要的汇率比我们想象的高,而且想要主公酿的两壶酒,主公您看……” 荀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这倒无妨,两壶酒而已,让他在客人面前得意几天又何妨?至于汇率的事情,五铢钱如今不值钱,人尽皆知;他打算用多少的汇率?” “五万五铢钱换十六两的黄金。” 五万换一斤吗……荀罡深思片刻,当即点了头,趁现在五铢钱贬值还没那么厉害,多少钱都同意了;等董卓造了小钱,那五铢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郭嘉点了点头,问道:“那主公,这些布匹、粮食、珠宝什么的,需要换吗?” 荀罡摇了摇头,毕竟黄金只是为了贮藏资产,布匹粮食才是最有效的货币;如果将这些换了,那简直是在给自己添堵。 交代完一切后,荀罡让一些村民先帮忙,叫来了工作中的典韦与徐庶,说道:“如今这美酒已经测试完毕,再在此地待下去也无甚意义;待奉孝将五铢钱兑换妥当后,我们便叫两辆马车,朝谯县奔去。” 三人点了点头,毕竟在这里赚钱是其次的,主要是想验证一下这个机器究竟有没有用;既然实验已经成功了,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呼——” 众人走后,荀罡在屋中望着荒芜的田野出神,自己终究是要踏上与诸侯争霸的道路了…… “改变这片辉煌历史的人,就是我!” 第四十三回 葛坡贼寇 除了一栋空旷的房子,众人什么都没有落下。 一个硕大无比的蒸馏器,一袋一袋整装的珠宝粮食以及钱财,典韦孤单的驾着马匹,在另一辆马车后缓缓行进着。 另一辆马匹上,荀罡与郭嘉正在讨论路途可能遭遇的情况,徐庶驾着马匹在道上缓缓行进着;谯县距离阳翟约有四百里的路程,这一去就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很可能会遇上匪徒什么的。 “我们这里四个人,两辆车,若是遇上一队超过二十个人的匪徒,可能都很难应付。典韦纵然有神力,但也不可能与数十人为敌啊!” 听着荀罡的无奈,郭嘉先入了沉思,却不想车外的徐庶发话了:“公子尽管放心,典大侠的身手我是见过的,使得一手双铁戟无人敢近身,别说二十人,只怕五十人都无法伤其分毫!” “这么神?”郭嘉惊奇的叫到,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竟然有如此能力,倒是小看他了。 荀罡摸了摸下巴,说道:“纵然遇上小队盗匪不用畏惧,但若是遇上一只山寨兵马该如何是好?豫州最近可不太平,而且还是黄巾贼的主要运动地区……” “我们走的是大道,应当无碍。”郭嘉劝慰道,但心里面也是没底。 车辆在道路上缓缓行进着,白天,黑夜,白天,黑夜;时间就在天地这么不停的循环中缓缓度过;三日过去了,荀罡一行越过了颖阴,跨过了许县,走到了陈郡境内;只要越过陈郡,便是到了谯郡范围,那距离谯县也是不远了。 “这一路好省太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荀罡在车内疑惑的说道,按理来说这条路上的匪寇应该很多才是,怎么如今一个都没遇上,难不成自己的运气真有这么好? “陈郡相较于颍川更为贫瘠,一般此地并无盗匪,如今已经过了颍川,应该别无差池才是。”郭嘉的言语似乎很自信。 忽然,马车的车轮停了下来,荀罡以为自己立的g成真了,忙将帘子拉开,问道:“元直,为何停车,莫非遇上了匪寇?” “这个……应该差不多吧,公子你看!” 只见徐庶朝着斜前方不远处指去,荀罡一看,原野之上,竟是站着两队人马,只怕双方人数不下千人,甚是壮观! “什么情况?没听说这附近会打仗啊?”荀罡疑惑的说道,“难不成是帮派火并?” “帮派火并是什么东西?”郭嘉也将脑袋伸了出来,望着不远处原野战场,眼神微凝,“主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但两边人数众多,我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确实,毕竟我们只有四个人,上前管闲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荀罡又朝徐庶说道:“元直,快些走吧,若是牵扯进去了,只怕没那么容易走脱的。” 徐庶刚要应声,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典韦将马车停在一旁,走了上来,请示道:“公子,那些人我等是管还是不管?” “两边人马众多,并非我等闲人能管的。典韦你只管跟着马车走便是了。” 忽然,典韦厉声喝道:“公子难道不打算管那些黔首了吗?” 什么鬼?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荀罡疑惑的问道:“哪里来的黔首?” “公子请看那两波人马的衣着!” 荀罡望去,初一看还不觉得有何不妥,细细一看才发现,两队人马一对穿着麻布衣服,武器不过铁叉锄头等,分民就是一队农民;而另一个部队穿着整齐的黄衣,头戴黄巾,腰配锃亮的钢刀,分明就是黄巾军啊! “怎么这里还能遇见民兵与黄巾军对峙?”荀罡惊讶的说道,但即便要去帮那些百姓,自己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在那几千人面前,只怕塞牙缝都不够吧! “典韦,你打算怎么办?”荀罡将这一切决定交在了典韦身上,毕竟整个队伍里,只有他是老江湖。 典韦行了一礼道:“公子,你们就在这车上等待某便是,我前去勘察片刻,若真非我等能够对付的,自会撤退;但若是有能够帮到的地方,某必然前去帮助百姓!” 说罢,典韦也不含糊,直接去车上去了布包包着的两柄铁戟,两个铁戟看上去虽然一样大小,但一个却是一百四十斤,一个是一百二十斤;能够将这两柄铁戟举起来都算是不易,如何能够舞动起来? “某去也!” 看着典韦如风般的背影,荀罡苦笑一声,吩咐郭嘉去将另一辆马车带上,命令二人跟随着典韦的步伐;毕竟典韦也是自己的手下,当老大的比手下还怂,那可不行啊! ……………………………… 冷风划过原野,原本夏日的燥热荡然无存;两队人马并立在原野之上,不像是打仗,更像是准备着一场交易。 “葛元!我已按照约定带了两头耕牛来此,我要的粮食呢?” 农民这边,一个壮汉踏着泥土走了出来;只见他身长八尺,腰大十围,容貌雄毅,一看便不是凡人。那壮汉说话之时,明显能够看见黄巾军这边的人畏缩的后退了两步。 黄巾军这边有人站了出来,喝到:“许褚,你倒是个收信人,敢到如此远的陈郡与我做交易,单凭这一点,我葛元便不会欺骗你!”说罢,那人一挥手,几个黄巾军挑了几担粮食出来,“两头耕牛换三十斛粮食,这波不亏!” “亏与不亏,不是你葛元说了算!若粮食有差,我必然取你狗头!”许褚厉声喝道,随即带了几个人,赶着耕牛朝黄巾军那边走去。两边和平的交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似乎一切都圆满结束了。 但就当许褚要带着粮食走回队伍之时,黄巾军那边的牛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竟是不顾黄巾军的阻挠,朝着农民这边跑回来了。 “老大!这牛太蛮了,我等根本无法阻拦啊!”黄巾军的小厮无奈的说道,但看见这一幕的葛元脸都绿了,两头牛都跑回去了,那这场交易岂不是毁了? 他的手伸向了腰间的钢刀。 却在此时,只见许褚放下担子,朝着两头牛厉喝一声:“孽畜,你难道想要让我们违约吗!” 这一生怒吼宛如惊天咆哮,动乾坤万丈,恐怖如斯,一时两边的人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只见许褚一手拉一只牛尾巴,胸中发出一声低喝,竟靠着一身的蛮力,将两头牛朝黄巾军那便拖拽!两头耕牛如同发了疯一般朝回奔跑,但竟然都抵不上许褚一手之力。过不多时,那两头牛直接被许褚拖到了黄巾军面前。 “我许仲康一向耿直,纵然你是贼兵,我也不可能欠你一根牛毛!你快些命令手下将牛牵去,我等两不相欠!” 那一干黄巾军什么时候看见过这等牛人?两只手就把两头牛脱了百米路程,这还是人吗?葛元痴痴的看着许褚,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说道:“许褚,这,这个……牛我们不要了,你们拿回去吧!” “说的什么话,我许褚岂会欠你们?” “不不不!”看着许褚递过来的牛尾巴,葛元都要吓尿了,“山寨里还有很多牛,不差这两头;你们耕地不容易,还是你们留着吧……” 那葛元心里面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主要还是觉得……自己没命拿这牛啊。 “想不到你们这些贼兵,还知道替黔首着想。”许褚将牛尾巴放下,任两头牛朝自己阵营跑去,“行了行了!粮食我们就谢谢了,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用相见!” “是是是!” 葛元现在心里面无比害怕许褚,根本不敢多留,售后那几千人还没等到葛元下达撤退命令,竟然直接跑了,如败军一般,甚是好笑。 “我们也走吧!”许褚看着溃退的黄巾军,心中一阵冷笑,便欲带着部队撤退了,毕竟这次,他们可是血赚。 “壮汉,请留步!” 第四十四回 二虎相争 “你想让俺加入这个小屁孩?” 许褚看着眼前这个大汉,虽然他自我感觉二人体型差不多,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与他平起平坐。不过这倒是其次的,问题是这个大汉一上来就要让自己加入一个小屁孩的队伍! 许褚瞥了一眼荀罡,心中一阵冷笑,大哥,不是我看不起他,就这模样的人,再来一千个我都能捏死。 “汉子,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典韦朝着许褚低喝一声,“这位可是荀家公子荀罡,天生神童,智谋超群,可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小屁孩!” “什么荀家荀罡?俺在谯县这么多年,咋从来没听说过?”许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赶紧离开,“俺还要带村民们回去收拾田地呢,哪里来的闲工夫和你们过家家?快些走吧!” 荀罡看着这个约莫二十岁的青年,年纪轻轻却长得孔武有力,简直和典韦有的一拼,荀罡十分想得到如此虎卫;当他得知这个青年的名字叫做许褚之后,荀罡就更想将他拉入麾下了。 毕竟有了典韦没有许褚,注定还是不完美的。 “这位壮士,要不要多考虑一下?”郭嘉连忙走出来,制止了即将离开的许褚,“实不相瞒,我主此去谯县,实为大事,若阁下愿意屈身,将来必然名扬千古!” “名扬千古?算了吧,俺不稀奇那些东西。只要俺们村子不被匪寇骚扰,大家都能够安心种地,俺就心满意足了!” 这倒真是一个实诚人……荀罡心中默然想到;许褚的理想倒是很简单,只求一个安心,那他当初为什么会投靠曹操的? “汉子,你莫要这么早就断言!”典韦怒目圆张,似打算压制许褚,“敢不敢与某大战百合,若你打不过我,你便要投靠我等;若你打得过我,任凭你处置!” 许褚看着典韦硕大的身体,加上他那手上别着的一看就有一百来斤的铁戟,顿时来了兴趣;自己在村里面许多年,从来就没人打的过自己,如今来了个这么个孔武有力的大侠,与之相斗,何乐而不为? “想要打,俺也同意……”许褚说罢,话锋一转,“但俺只答应与你相斗,无论输赢,你我互不相欠,如此你可敢与我搏斗?” 还真是执着啊……荀罡看着转过头来的眼神,明显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荀罡一笑,他知道典韦也很想与许褚搏斗,你们想打,那就打吧…… “壮汉,你尽管与典韦搏斗,此战无论胜负,你我互不相欠!”荀罡朝许褚笑道,毕竟此刻想要让许褚加进来,太强人所难了;想来是自己和许褚有缘无份吧。 “你这小娃娃倒是明事理!”许褚大笑一声,看着典韦的眼神逐渐严肃了起来,“你是想要持械相斗,还是空手搏斗?” 典韦看着装备破烂的许褚,笑道:“若持械相斗,显然是某欺负你了,既然如此,此战权且裸衣空手搏斗,如何?” “好!是个爽快人!” 许褚笑罢,将衣衫丢给了一旁的农民,并指示他们先到一旁去等着;而典韦则是将衣服直接丢在了地上,毕竟他可不想让荀罡拿着自己的脏衣服。 荀罡看二人准备完毕,轻笑一声,让郭嘉二人牵着马车,随着农民的队伍而去。 “我等先斗百合,何如?”典韦问道。 “就依你!” 说罢,空气竟是凝固了起来,微风吹过,仿佛天地就此静止了一般;天空乌云密布,但见一抹残阳从缝隙中露出,如鲜血一般。二人的脚在大地上轻踏着,却将周遭的枯木震得发抖。 “来!” 随着一声怒喝,二人如虎豹一般冲了出去;两虎相交,见面就是一阵拳打,一道道破风声在空中爆炸,重重落在对方那健硕的胸肌上,没有一点点感觉,仿佛就是热身一样。 渐渐地,二人的速度快了起来,拳劲也是越来越大;典韦一拳将许褚的胸口打出一道红色的印子,许褚反手一击,击打在腹上,仅仅凹下去一点又重新反弹了回来,肌肉坚实无比。 原野之上掀起一阵阵沙尘,那是二人飞腾于大地的痕迹;但无论手上功夫亦或是脚上功夫,二人都是相争不下,全数平手! “好小子,竟然能与我不相上下!”二人心中都是如此想到。 拳头击打在肉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二人相斗于原野,竟有一丝“哲学”的味道;斜阳即将落下,二人早已落下了汗水,至于百合之约,早就被二人丢在了脑后。 二人自下午一直斗到夜晚,残阳已逝,云霭已倾,月色朗照,却依旧没有丝毫疲惫之意。不过如此久的对战之后,二人竟是在心中产生了一种心心相惜之感;毕竟这里不是战场,二人不是敌人,只是在这里切磋而已。 “喂!汉子,你累了吗?”典韦朝许褚笑骂道。 “笑话!就凭你这功夫,想击败俺还早着哩!” “哈哈哈哈!今日甚是痛快!今日权当平手,来日再战可好?” 许褚也不想多在这里纠缠,毕竟距离回村的时辰已经过了好久;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典韦坚实的臂膀,笑道:“若有机会,你与俺还要好好切磋一番才行!” “那是自然!走吧,某公子与你们村民应该等很久了。” 二人朝着村民离去的路线走去,越过一座丘陵,正好看见席地而坐的村民;他们望着某个方向,似乎在笑着。许褚好奇的朝着众人看着的方向望去,正巧看见一个几岁的小毛孩在说些什么。 “什么玩意儿竟然能把俺们村民逗笑?”许褚挠了挠脑袋。 二人走了过去,只听见荀罡在那里说道:“一个骑牛的人和一个骑马的人撞上了,为什么骑马的人没事骑牛的人受伤了?” 这是什么鬼?许褚一脸黑人问号,不应该是牛比马的劲要大一些吗?为什么骑马的没事骑牛的人出事了? “不对吧公子,我觉得牛的力气应该比马大吧!而且牛还有角呢!”一个村民笑着问道。 挺见那人说话,那些村民纷纷点头,随即都要荀罡给出答案,荀罡轻笑道:“因为骑牛的没有骑牛,骑马的骑马撞了他,自然骑马的没事,那个原本应该骑牛的就受伤了啊!” “原来是这样啊……”村民们纷纷点头称是,说回家后可以跟妻儿将这么个谜语了。 荀罡也是个人才,竟然把未来的脑筋急转弯弄出来和村民开玩笑;不仅那些村民,就连郭嘉和徐庶都被荀罡的脑筋急转弯弄得转不过弯来,纷纷以为自己智商根本上了。 “各位,俺回来了!”许褚看众人与荀罡相谈甚欢,竟是有点不好意思插嘴,好不容易才越过了荀罡,和村民们打了招呼。 “哎!仲康,回来了啊?” “你和那个大汉究竟谁赢了?” “对了对了,你可不知道,刚才那个小公子给我们讲的那些谜语可有意思了!待会儿我给你说啊!” 荀罡看着颇受众人爱戴的许褚,也算是明白他不愿意离开村子的理由了;毕竟这么多人依赖他,若自己就这么走了,只怕村子也会被匪寇袭击,到时候许褚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但你这种淳朴的精神……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典韦,元直,奉孝,走了。” 荀罡一声令下,众人便是缓缓登上了马车;车轮咯咯嗒嗒的作响,声音清脆,却掩盖不了村民们的声音。明月刚起,众人便是趁着夜色,消失在了远方。 “对了仲康,刚才那个公子还给俺们了好多粮食布匹,可得好好谢谢公子一番啊!” 村民们纷纷称是,这才发现荀罡一行人早就没了踪影;漫无边际的原野上,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连一丝烟尘都没有留下。 “坏了坏了!人家公子给俺们留了那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许褚眼神微变,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欠了那个小孩一个人情,他连忙让人将东西抬上来,是两筐粮食和一桶布匹。这些东西或许对于荀罡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这群穷苦人民而言,那可是一笔珍贵的财富了。 许褚朝谯县方向望去,喃喃道: “那个公子……叫什么来着?” 第四十五回 落足谯县 作为豫州的治所,谯县似乎并不算显眼;路过好几个村落,都没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甚至还不如豫州边缘的鸠山村。 穿过诸多村落,一个庞大的城墙映入眼帘。荀罡见过洛阳的城墙,对于这谯县的城墙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指挥着两辆马车朝城内行去。 “慢着!” 就在众人即将走入城门之际,一名士兵突然站了出来,徐庶在马车上问道:“这位兄弟,为何阻拦我等?” 那士兵眼睛微眯,笑道:“对不住,近日豫州黄巾较为猖獗,所以对于每辆过往车辆进行检查,还望这位公子能够海涵。” “他是这样说的,”徐庶钻进马车中,对荀罡说道。荀罡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你就让他查,查到违规物品算我输!” 徐庶出来转达了车主的意思,那士兵点了点头,给另外三个士兵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快速查抄,随即便和徐庶攀谈了起来。 “这位兄弟,你们来谯县是为何是?” 徐庶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那士兵看着徐庶一身粗衣,想来是哪个商贾的小厮,再没了之前的敬意,喝到:“要来做生意,可曾获得了郡守的批文,亦或是州牧的批文?” 汉朝的商人地位是很低的,就算再有钱也不能穿华贵的衣服,就连士兵的等级都比他们高出不少。 徐庶或许听出了语气变化,但笑容不减,问道:“兄弟,我等初来乍到,并无批文,可愿告之我等何处能够得到批文?” “去去去,一边去!”那士兵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我等只管查抄你等,至于其他事宜,别来找我,我可是忙得很的!” “哼!一个小小的兵卒,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官气?” 就在此刻,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士兵身后响起,车厢内的荀罡一惊,连忙撩开帘子,竟是看见一个身姿雄伟,面容俊秀的中年人。那士兵转过身去,竟是被吓得跪到了地上,嘴上结结巴巴的叫着“黄使君”。 黄琬面色严肃,盯着士兵喝道:“无论对方是官是民,是商是农,都不得怠慢,你可记得我教你们的这些话?” “记得,记得……” “还不快道歉!” “是是,”那士兵不敢有分毫的怠慢,连忙在地上朝徐庶叩首道:“对不住对不住,诸位,若要询问批文之事,请尽管询问!” “免了!”黄琬眼神严肃的走了过来,看着车上的一个青年与一个小孩,拱手问道:“诸位,敢问主事的人是谁?” 徐庶看了看荀罡,荀罡却是走了出来,朝黄琬拱手道:“黄使君,正是在下。” “你?你……哈哈哈,小朋友,不要闹事,快些将你的父亲叫出来,就说豫州黄琬求见。” 荀罡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年龄的缘故,人家根本不信啊!荀罡无奈的说道:“黄使君,在下真是主事之人,名叫荀罡。” “荀罡?”黄琬听见这名字,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莫不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神童?那敢问慈明公可在?” “家父现在家中,在下此次出门,是为自己历练来的。” 荀爽不在啊……听见这个消息,黄琬不由得觉得有些失望,再说了,哪有让一个三岁小孩出来历练的?黄琬有些失落的问道:“我刚才听闻荀公子想要做生意,不知是何等生意?” “是……” 荀罡正欲说话,身后一辆车的士兵突然跑了过来,朝黄琬行礼道:“黄豫州,下官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发现一个奇怪的装置,那大汉也不愿意与我们解释,所以特来请示黄豫州!” “奇怪的装置?”黄琬疑惑的看着荀罡,问道:“荀公子,不知这奇怪的装置是什么东西?” “方才正欲与豫州说起,”荀罡笑道,“那个装置是为酿酒之用,在下来到谯县,正是为了贩酒而来。” “酿酒的?不是吧荀公子,酿酒的装置士兵可是认得的,既然他都认不出来,公子如何敢说这是酿酒的?” 荀罡不语,朝着车中的郭嘉说了几句,拿出一壶酿好的白酒,递给了黄琬,黄琬疑惑的看着这壶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荀公子不仅不知道官场的规矩,还不知道我黄琬的规矩!” “愿闻其详。” “所谓官场的规矩,若是要贿赂官员,非千金难得,一壶酒如何得够?”黄琬掂量掂量满满一壶的酒,冷笑道:“而我黄琬的规矩,就是不接受任何的贿赂!” “哈哈哈!黄豫州是个好官,但可惜脑子没有领会到在下的意思!”荀罡抚掌而笑,看着一脸黑线的黄琬,说道:“黄使君,在下将这壶酒给您,那可不是贿赂啊!这是我那装置酿出来的酒,与寻常的酒并不相同。在下将这壶酒交给黄使君,只是为了给您一个参照罢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黄琬的脸色变得逐渐缓和,将酒壶的盖子轻轻打开,这扑面而来的酒精气息,竟是差点让他直接醉了过去。黄琬连忙将酒壶盖上,惊讶的问道:“这,这是什么酒?为什么劲会如此之大?光闻一下气味都差点醉了过去!” “现在大人相信了吧?”荀罡笑道。 黄琬摸了摸下巴,望着酒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贪婪。他是好酒之人,如此佳酿就在面前,他如何能够放弃?黄琬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酒确实没问题,荀公子尽管过就是了,只是……” “只是?”荀罡似乎看透了黄琬的内心,脸上露出了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只是这壶酒的真伪还不敢断定,在下想要将他带回府中,仔细检查,荀公子可有问题?” 哈哈哈!这黄琬果然是个酒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荀罡笑了笑,应道:“黄使君尽职尽责,在下佩服。在下打算再给黄使君一壶,慢慢检查。” “好好好,正怕这壶酒喝完……呃,检查完后没有备用的,荀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啊!” 黄琬是个好官,这没问题,只是有点贪杯……荀罡眼珠子微转,问道:“黄使君,那批文的事情……” “批文?嗨!那东西多大点事情?而且有我的亲口明令,谁敢来找荀公子的麻烦?”黄琬摸着两壶酒爱不释手,都舍不得将它交给身后的仆人了,“荀公子若有意开设酒家,城东有一间空店面,原来是一家饭店,主人黄巾之乱时逃到交州去了,若公子有意,我会让下人给你个便宜。” “如此,那倒多谢黄使君了!” 荀罡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遇上了黄琬,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不过也多亏这两壶酒,不然到时候去租借房子,领取批文肯定还有许多麻烦。 “黄使君,那在下就先走了……对了,酒要慢慢喝,千万别一口气喝多了。” “明白明白!那个,你,刚才怠慢了荀公子,现在让你将功补过,将荀公子带到我府上去领取批文,再到城东去把那间荒废的房子打理出来,准备恭迎荀公子入住。” “是是是!”那士兵不敢怠慢,连忙跑到马车前面领路,徐庶一笑,待荀罡进车后,缓缓的驾了马车,随着那士兵远去。 “快快快,老李,快回去把我的酒具拿出来,这酒太醉人了,我要好好喝两杯!” 荀罡刚走,黄琬脸上的镇定立马荡然无存,也不管这里人来人往的,飞快的带着两壶酒,消失在了街口。 第四十六回 士族的青睐 “听闻使君今日收容了几个外来人士?” 狭窄的州牧府中,一个身材瘦削谋士模样的人恭敬的朝黄琬说道。黄琬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不过是个行商罢了,文休,你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此等消息的?” “不敢不敢,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许靖微微弯曲了下身子,“不过使君,您应该没有收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吧。” “不该拿的东西?”黄琬先是一愣,竟是笑了起来,“文休,你我共事多时,如何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若说收了什么东西……我收了两壶美酒,可算受贿?” 许靖笑着摇了摇头,默然不语,黄琬见状,忙从怀中拿出荀罡给的两壶酒,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桌案上的酒杯里。闻着遍布整个房间的幽香,黄琬不知不觉间又醉了。他朝许靖说道:“文休,此酒便是那人送与我的美酒,你知道的,我平日甚是好酒,光闻这味道就知道这酒不一般,快来与我喝一杯!” “算了算了,下官酒力不强,况且还有公务要做,万一贪杯误事,只怕影响不好。”许靖婉拒道,随即笑了起来,“何况,我想着小小的两壶酒,应该还堵不住黄使君的嘴吧!” “哈哈哈!你可真是了解我,你自便吧,我要品酒了。” 黄琬也不理会许靖,拿起桌上的一杯,先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味道,虽然清香不足,但却很醉人;许靖苦笑一声,缓缓朝门外走去。 “咻。” “噗通!” 身后突然传来的异响,不由得让许靖转过了头去,突然看见瘫倒在地上的黄琬,心中大惊,以为酒中加了毒药,连忙走上前去,不停的推搡道:“使君,黄使君!” 不过推搡了片刻,许靖终于还是放下了心来;黄琬脸色极红,鼻中已经发出了呼噜声,嘴巴轻轻砸吧着。这哪里是中毒了,分明就是醉了! “我去!吓我一跳!”许靖一身冷汗,若是有人毒害一州长官,那可是极其恐怖的案件;不过转念一想,这酒竟然有此等恐怖的力量?要知道黄琬平日最喜好喝酒,一杯就想放倒他? 许靖好奇的望着桌案上还几乎满着的酒壶。 “咻。” “噗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即日起,豫州州牧府罢堂两日。 ……………………………… 许靖乃是豫州名士,自从他喝了那酒之后,基本上整个谯县的世族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酒了,纷纷上门询问黄琬是从哪里得到这种酒的,黄琬无奈,虽然想藏私,但还是把荀罡店面的位置说了出来。 有些不信的人要求黄琬将酒拿出来给他们尝尝,黄琬自然不肯,但无奈于世族大家对自己统治豫州的影响力太大,只能强忍着肉痛,每人倒了一小杯;倒酒时按到半杯以下,似乎是他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了。 然后…… “劳烦劳烦!敢问荀公子什么时候开张?” “那个,这位大侠,我们家与荀家世有往来,按理来说荀公子应该算是我的宗族弟弟呢,能不能破例让我先进去?” “大侠,我们家主人已经不行了,上次在黄豫州家里喝了荀公子酿的酒之后,就得了‘不喝荀公子酿的酒就要死’的怪病;烦请这位大侠通报一声,就一壶酒!钱财自然少不了的!” 望着这络绎不绝的访客,以及那一个个离谱到头的求见理由,典韦烦不胜烦;但荀罡有令,不得意气用事,只能强忍心中不快,拱手道:“诸位,我家公子近几日还在收购酿酒所用的高粱以及其他物品,况且小店这几日尚在装修,三日之后必然开张,还望诸位届时能够捧场。” “三天啊!我主人可等不了那么久!” “能不能先让荀公子拿出几壶酒来,我等在此竞拍便可!大侠放心,我等都是不缺钱的!” “我想诸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典韦依旧强忍怒意说道:“我家公子此行并不为赚钱,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尝到这种高浓度的酒;钱其实并不是问题,但希望诸位能够体谅我等,届时公子必然亲自到府上道谢。” “这……荀公子不便,我等也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三日之后再来吧……啊,对了,希望主人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荀罡在门后猫眼上看着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顾客,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之前送给黄琬的两壶酒竟然还有打广告的功效,到了开张之时,必然大卖!而且今天这些来的人大多都是士族豪门,有钱的紧;这次不能再像上次鸠山村一样靠那些人的赌博意识赚钱了,必须要搞些新花样出来…… “奉孝,我想搞些新花样出来,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荀罡看着搬运一筐筐粮食气喘吁吁的郭嘉,笑着问道。 郭嘉瘫软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看来以后不能光读书喝酒了,连个搬运工都做不好。听见荀罡的询问,他思衬片刻,说道:“主公,我前几日喝了那酒一口,虽然醉人非常,但却独少了一种清香。若是能够想办法让酒闻着更香,我想这种酒应该能够大卖吧!” 荀罡等人早已买好了高粱,这几日只是静等发酵罢了,不然新鲜粮食,谁去酿酒? 荀罡默然的看着郭嘉,看着后者背后直痒痒,半晌,荀罡走到了郭嘉面前,说道:“你偷喝酒了?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我酿的酒你不能喝。” 我靠!怎么说漏了嘴?郭嘉赶紧赔笑道:“嘿嘿,主公,属下贪嘴,就喝了一口,真的只喝了一口!典大侠可以作证!” “好啊,典韦居然不告诉我!” 大哥,你怎么和我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啊?郭嘉欲哭无泪,试图转移话题,连忙说道:“主公,不知道属下刚才的方法可不可行?” 臭小子,还想把此事混过去……罢了罢了,饶你一次。荀罡低头微微沉思,郭嘉的方法确实可行,若是再将那种有清香的酒弄成限量版坐地起价,再用白瓷包装,这些世族大家只怕会愿意化出几十万几百万的钱来买吧! 东汉年间已经有了白瓷的雏形,就算很贵,应该也不算很难得到吧……之前装酒用的都是很随意的大缸子,如果要做白瓷,那也得花一点时间。 “而且……如何让酒更香?”荀罡有点头疼,他虽然知道蒸馏器怎么弄,也知道酒怎么酿,但这如何加清香却是一个难题,难不成给他们加一点豆豉酱油调味? 等等,好像真有酱香的白酒…… 未来的白酒有多种香型,若要在短时间内达到高产且质量不俗,目前看来,唯有清香型白酒可行。荀罡并不知道这些白酒有啥不同,但听名字的话似乎这个毕竟简单点…… 不得不说,荀罡很随意。 曾听说有一种叫做杏花村汾酒的清香型美酒,虽然也用的是高粱等谷物,但自己没法仿照他们的工艺流程,应该只要胡乱加一些杏花花瓣应该就行了吧。 杏花村的村民知道了一定会打爆你的头…… “奉孝,去找些杏花的花瓣果实来。” “杏花?”郭嘉挠了挠脑袋,“主公,如今可不是杏花开花的时间啊。” “那梨花、桃花什么的呢?” “那些也不是最近这些时候开的啊!” 荀罡无奈,没想到没有赶上好时候,这炎炎夏日,能开什么花? 郭嘉思衬片刻,突然说道:“主公,城南好像有一家牡丹花园,花期晚了一两个月,只是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 牡丹花啊……至少是国花,据说酿出来的酒味道也不错,应该也可以吧。 “奉孝,麻烦你前去黄豫州那里打探清楚,如是可以,取他个百十来朵的牡丹花来!” 第四十七回 酒的拍卖 三日后,果不其然,城东的道路都挤满了。一个个来自谯县内部,以及周围村落、县城的士族豪门、地主富商,所有人的车马都听到了这条路上,加上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如何不挤? 由于来的人实在是太多,那些后来的人不得不将车马放在东门外面停放步行进城;虽然那些大家族的人心中总归会有点不满,但为了传说中的“一杯倒”,多走一些路程又何妨? 黄琬本也想凑个热闹,奈何这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有些竟然连门都进不了;黄琬无奈的看着人山人海的路口,心中默叹一口气,心想这谯县附属多年,却从来没有哪家店面刚开门就如此火爆的。 “如果这臭小子做生意,只怕会富可敌国吧!” 黄琬有些不舍的看着荀罡这刚开设的酒家,悻悻离去,准备回家将最后那小半壶酒喝光。 荀罡在二楼呆站着,望着那些想挤却挤不进来的人,心中不由得犯起了难;这大家族之人带仆从是规矩,自己也不太可能让别人的仆从出去。但这么多的人,狭小的房子如何容纳得下? 这时,一直忙活的徐庶跑了过来,在荀罡耳边附耳说道:“公子,后院已经收拾出来了,虽然算不上宽敞,但也能够拉一些人走了。不如我们拍卖就在后院举行,让那些比较有钱的人去后院待着,这店中也好有些空隙。” “如此甚好,此处人数太多,让典韦带他们去吧。” 徐庶会意,跑到门口管理秩序的典韦处附耳说了几句,那典韦便大喝道:“请诸位安静!荀公子有话让某告知诸位!” 原本无比嘈杂的店面,却是在典韦的一声威吓后安静了下来;门口的人也不挤了,安静的听着典韦的安排。 “公子让某告诉大家,除了此间酿制的好酒,后院还有许多限量的清香佳酿。不过由于那佳酿实在珍惜,所以我等打算以拍卖的形式卖与诸位。若诸位有觉得自己财力足以支撑的,权且到后院来!” 典韦言毕,原本安静的店面又开始有了议论声音;或是大家公子询问身旁管家的,或是一些老豪商问自家下人有多少可用资产的。片刻之后人群熙熙攘攘的蠕动了起来,那些自觉有财力与他人相争的,纷纷朝后院挪去,那些没啥钱的,要么就在店里面胡乱逛一下,要么就是一窝蜂的朝台柜郭嘉处去买酒。 荀罡原本是打算用瓷器装的,但拜访了多加店面都没人知道这附近又没有荀罡想要的资源,无奈之下,荀罡只得连夜摆脱多家师父烤制了一堆的陶器用来装酒。 “呼……人总算少了。”荀罡看着渐渐有空间的店面,松了口气,心想下面的拍卖会徐庶没什么经验,便极快的下楼,准备自己住持拍卖活动。 后院较屋内更为宽阔,至少在蓝天之下不显得沉闷。荀罡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站在泥地上互相议论着,加上仆人,细细数来约莫有五十多人的模样了。 “就五坛酒,我倒要看你们愿意花多少钱来争!” 三日前郭嘉问得了那家牡丹花的主人,主人倒是很豪气,直接将整个院子的牡丹花送给了荀罡;当然,这不可能是无偿的。荀罡原本酿了八坛酒,其中就有两坛送给了那个人,还剩一坛另作他用。 想到这里,荀罡还是一阵肉痛,整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拿出多少钱来!”荀罡心中冷笑一声,便朝着早已搭好的高台上走去;高台如同戏台一样,甚至只差一个放映机,都能放电影了。荀罡刚刚走上台面,徐庶便紧跟而来,随即典韦陆陆续续的将五坛封好了的酒端了上来,放在荀罡面前。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诸位,在下荀罡,见过诸位公子、尊公。”荀罡一上台便是展现出了不俗的镇定以及礼仪,纵然那些人早已听说过荀罡的名声,但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哪里哪里,荀公子过谦了。” “能够来到此处,实为我等荣幸。” 那些人敷衍的回了礼,心想你赶紧开始卖,老子还等着带回家喝呐! 荀罡见过所谓的拍卖,前面的一大堆废话完全是在给自己和顾客找没趣,便不多说,直奔主题:“诸位,我观此处约莫有二十来位兄长、伯父,甚至尊公,但此佳酿酿制时间十分之久,而且工艺复杂,所以耗费许久时日,只酿得五坛。所以此番拍卖失败的前辈,还望能够海涵。” “财资不够,如何怨得了荀公子?公子快些开始吧!” “是啊公子,我主人好不容易撑到了今天……没错又是我。” 听见荀罡的词汇,徐庶不由得窃笑一声,什么工艺复杂?不就是在原本酿造的基础上,加了点发酵的牡丹花进去吗?明明就是粗制滥造,欺骗这些不晓得的大家子弟吧! “这酒自然是一坛坛的卖,当然,若是哪家前辈觉得自家财力雄厚的,大可以拿两坛、三坛走。这第一坛在下要价也不敢太高,权且一万五铢钱开始算吧!” “一万?荀公子,你莫不是看不起我等?一万只不过是我孙子的奶粉钱罢了!” “就是,这等精品佳酿,不用金子来算,如何发挥得了它的价值?” 我靠!你们这简直是人傻钱多啊!便宜的都不要!不过荀罡就是喜欢这些没脑子的,毕竟那些人家族里有脑子的人肯定在家里面看书,他们可不会花时间到这里来买酒的说。 “行行行,那就随了众人的意愿,起价为一锭黄金,可加谷物、布匹等物作为价码。” 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叫出了两锭黄金、五锭黄金、十锭、二十锭,乃至五十锭,价格惊人,也让荀罡对这些大家族人员家中资产感到了畏惧。 也不知道荀家的家产能有多少。 一些精明的老头从不跟小屁孩叫价,他们韬光养晦,只等着最后一人叫出价码,自己在一口气压过他! “八十锭!再加五百斛粮秣,外加五个婢女,不能再多了!” 这场叫价简直是惊心动魄,不少人都被那好几十锭的金子吓倒了,最后终于有个青年人不顾自己家管家的阻拦,拿出了自己所能拿出的所有价码。 八十锭?这不是差不多三百多万钱了?加上五百斛粮食以及五个婢女,怎么说都有四百多万钱了,如果五铢钱不贬值,弄个整编师都够了!不过也亏得这些人用金子买酒,万一到时候五铢钱贬值,自己不是亏大发了? “八十锭外加一些杂物,还有人愿意加价吗?”荀罡强忍着心中欢喜,面无表情的说道。 半晌,无人出声,就当荀罡以为第一坛酒会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一百二十锭!外加一千斛粮食,五百匹绢。” 这突然的加价将在场的所有人都下了一跳,这么多东西,加起来都应该有八百万钱了,是那个青年的两倍了!众人朝声源处望去,是一个托着长胡子的老者,眼袋极深,皱纹密布,看上去都有六十岁了。 “周阳公!” “天啊!没想到周阳公竟然会在此处,刚才都没有看见!” 之前那个人听见自己的价格被压了下去,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都想要杀人了;但当他突然看见与他竞价的人之后,话也不敢说了。 周阳公,名叫袁逢,豫州大家族汝南袁氏的一员,曾任太仆、司空、执金吾等职位,与其弟袁隗曾并列三公。 此人在许多人眼中更为厉害的身份,是因为他乃是袁绍、袁术的父亲。袁绍是他的庶子,被过继给了他的兄弟袁成,所以也算是袁绍的叔叔。 荀罡并不知道袁逢,直到闭上眼睛细细观摩之后,他才发现这人原来是如此的厉害,心中不由得敬重了半分。 “周阳公此等价格买断第一坛酒,还有人愿意加价吗?”荀罡问道。 谁还敢加价?且不说这等价格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就算能够接受,你和汝南袁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不怕事后被打击报复吗? “成交!” 第四十八回 新闻媒体 第一坛酒很顺利的卖了出去,不过荀罡并没有急着将酒交给袁逢,毕竟这个时候就给出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和别人拉关系?汝南袁家可是个大家族,就这么放过了,未免太浪费了。 看着急不可耐的袁逢,荀罡笑道:“周阳公稍安勿躁,尊驾是第一个买到这坛酒的,待会儿到了幕后还有别的东西要赠与尊公。” 还有其他的东西?袁逢笑得合不拢嘴,原本的得意更上一层,大有一副目空无人的感觉;荀罡也不理会他,让典韦把第一坛酒放到后面关起来,便继续贩卖其他的酒了。 剩下的四坛酒也是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卖了出去,不过都没有第一坛的价格那么高,四坛酒大概卖出了三百多锭黄金,外加接近三千斛的粮食,两千匹绢;那些想加婢女的都被荀罡“优惠”了,毕竟现在他可不想被一群婢女侍候来侍候去的。 没有买到酒的人虽然兴致很不好,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家钱不够呢?只能趁着时候还早,再到前面的店面去买一些普通的酒来。 院中还剩下了十来个人,都是一些生面孔,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些人今天可是给他带来了五百锭黄金、四千斛粮食外加两千多匹绢的大人物,他可不敢怠慢,连连将众人引到二楼休憩,并命令典韦将五坛酒搬上去。 五人坐定,好几个小厮随在主人身后侍奉着;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荀罡直入主题,站起身来恭敬说道::“今日多谢各位前辈的捧场,晚辈不胜感激。尤其是周阳公,今日给我好多颜面。” 袁逢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子还真会说话,连说不敢,又问道:“荀罡,老夫今日买了你第一坛酒,可有什么附送?” “这是自然。”荀罡微微一笑,只见典韦搬着属于袁逢的酒上来了,随后还搬了一大坛子,外加四小壶酒,摆放在了袁逢面前。 袁逢有些疑惑,掀开了另一坛子的盖子,闻着那股清香,疑惑问道:“这是?” “周阳公,这一坛普通酿酒与四小壶酒,都是晚辈附送的。”荀罡笑道,“下面卖的都是小壶酒,这一坛是唯一的,专门赠给买下第一坛“牡丹酿”的贵客;这四小壶酒,下面的卖价也不算高,但晚辈送与尊驾,也可以用来送友人、送亲属,行走在外,不失颜面。” 这种捆绑销售以及赠品的方式,荀罡都是从未来的贩卖方式中学来的,而且送的还是全国仅此一家的东西,意义非常。袁逢笑着让几个小厮手下这些酒,说道:“荀罡,你可真会做生意!单凭你这么做,老夫必然让下人多到你这里来买酒!我袁家,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多谢太公。” 袁逢笑着缓步下楼,留着另外四人一脸艳羡,不过这也无可奈何,谁让别人财大气粗呢? 荀罡看着众人的表情,笑道:“诸位也不必艳羡,虽然四位前辈的附送没有周阳公的好,但也都有四小壶酒的附送,权当晚辈的见面礼了。” 能送四壶酒,众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亏,便都笑纳了。前面三人都是来自各地的豪门大家,荀罡均是认真对待,拉拢众人,毕竟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着想;但当他走到最后那人的时候,疑惑了,这人穿着虽然不似一般平民,但也不像一个名门之人,而且连个小厮都没有…… 这人是谁? “阁下莫非就是三天前就在说尊主人要去世的那位?”荀罡似乎认出了这个人,心中突然有点想笑,有这么诅咒自己家老爷的吗? 那人回道:“正是,让荀公子见笑了。不过在下这举动是经过主人允许的,不然在下也不敢如此说话啊!承蒙荀公子照顾,好不容易才抢到了最后一坛酒。” “尊主人多大年纪了?竟然还喜欢喝酒。”荀罡笑道,“还望你回家告诉尊主人,让他注意身体才是。” 那人连忙摆手:“不不,主人并不是好酒之徒,这酒是送给某兄长的。兄长去年被任命为典军校尉,主人还没有为他庆祝,正好得知公子在此卖酒,所以就想买一坛佳酿回去赠与兄长。啊,忘记告诉公子了,在下本与主人是一个宗族之人,因为主人成了别人家的养子,所以将我拉到他的麾下,权且做个仆人侍奉左右。” 等等!典军校尉,养子,马萨卡…… “不知阁下姓名?” “哦,在下曹洪。” ……………………………… 万万没想到,这曹嵩居然还插了自家的拍卖会一脚,如果不是多问了一下,哪里会知道这人是曹洪?哪里会想到自己这坛酒会送给曹操? “算了,这酒谁买不是买?不过曹嵩罢了,这样最多算是和曹家、夏侯家有了些许关系。”荀罡望着无所事事的典韦,笑道:“典韦,元直与奉孝在下面忙的不亦乐乎,你也去帮帮忙吧!” “这个……公子,不是某不想帮,是因为有些人想见你,所以某才一直待在这里的。”典韦挠了挠脑袋,“要不某替公子将他们赶出去?” “有些人想见我?”荀罡注意到了这个些字,有点奇怪,会是什么人想见他?酒不都在下面卖了吗? “这些人不能赶,我得下去看看!” 荀罡毅然走下楼梯,楼下虽然依旧生意兴隆,但在没有之前刚开门的时候那么火爆;在东南角一个空闲的地方,荀罡看见有一堆人正在那里扎成堆,似乎在讨论什么。 “荀公子下来了!”其中有个眼尖的立马瞄准了荀罡。 “快快!走了!” 荀罡看着这一惊一乍的人,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径直走下了楼梯;当自己距离楼底只有三阶楼梯的时候,那些人已然将自己围了起来。 “荀公子,请问你卖的酒使用的什么秘方?” “荀公子,这酒卖的五千五铢钱一壶,而且在外面会炒得更高,不知你有何感想?” “荀公子,若是贫民没有钱想喝你的酒,你打算怎么办?” “荀公子……” 等等等等!这什么鬼?怎么乍一看像采访现场?现在就差几台摄像机和话筒,这些人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记者了! “诸位……你们是哪方人物?”荀罡有些畏惧的说道,毕竟这些人简直就像狗仔队一样,随时都能将自己扒光。 “我们?我们是来自豫州各地的名士,特地来拜访荀公子,来询问些许问题的。” 名士?我靠!感情东汉末年的名士还有着这种作用?简直就成了新闻媒体了! 荀罡是见识过未来那些新闻媒体不负责任大书特书的能力的,虽然不排除有许多的正派人物,但总有许多歪瓜裂枣扰乱整个新闻圈的秩序。像什么“震惊,布拉布拉……”“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布拉布拉……”这些东西简直烦不胜烦,也不知道东汉的“媒体圈”是个什么样的。 “那个……诸位的问题我会一个个回答。”荀罡心想不能败坏自己的名声,又出一计:“对了,诸位来到此处想必不易,临走之际,在下会每人赠送一壶佳酿,聊表敬意。” 所有的名士都是眼前一亮,正愁没钱买呢!随即心中已经把荀罡的评价草稿打好了,毕竟收了“贿赂”,也不能不干事。 “采访”在二楼缓慢进行着。 第四十九回 黄琬的请求 夜幕渐渐来了,酒店里的酒早在三四个时辰前便已售罄;毕竟“一杯倒”的名号基本上已经遍布谯郡四周,各方来的人物一来就一口气带几十壶走,只怕以他们的酒量,几十壶酒应该能喝到明年去了。 荀罡准备了一千壶,原本是打算三天卖完的,但按他们这种方法买,自己再来一千壶也不够啊! 无奈之下,酒店只得关门,那些来晚的没买到的人都是懊悔不已。 但荀罡心里面也有些无奈,上次收购高粱都够费时间了,如今又到哪里去收买高粱?看来自己经营的店也只得关门休整一阵子了,但这刚开张第一天就关门的店,倒也是闻所未闻。 将一切的“采访”解决完毕后,荀罡伸了伸懒腰,想必过不了几日,凭借这些名士的大嘴巴,荀罡的名声又会传遍整个豫州,甚至名号完全不在荀爽之下。 “主公……” 荀罡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应该是郭嘉,但四处望了几下却没看见人影,荀罡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介意的喝起了茶来。 “主公!” 这次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荀罡惊讶的朝下方望去,竟然发现郭嘉如同蠕虫一般爬了过来;荀罡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安置在榻上,问道:“奉孝,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主公啊!那些客人简直一个个豺狼虎豹!”郭嘉极其委屈,荀罡这才发现郭嘉衣冠不整,心想莫不是被哪家手脚不干净的侵犯了?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在这种地方,郭嘉将今日卖酒的情景告诉给荀罡,火爆程度比当初鸠山村可是厉害了十倍不止。所谓的豺狼虎豹,是那些客人争抢酒的一种说法罢了。 “粗略来算,今日卖那一千壶酒,收得五铢钱近千万钱,还有许多的粮秣、布匹,元直正雇了许多小厮在那里算账呢。” “千万钱?”这价格瞬间将荀罡打蒙了,自己在后院卖了那么多酒也没这价格啊,“你应该没有坐地起价吧,我定的是每一壶酒五千钱啊!”荀罡一脸严肃的问道,毕竟抬高价格可不是明智之举。 “主公,我哪敢啊!”郭嘉继续诉苦道,“那些人一言不合就要抢酒,不停的抬高价格,有几壶酒甚至被抬高到了五十万钱!我本想说先来后到,价格不变,但有些人就是不听,还说在下不识好歹。我一个瘦弱书生哪敢和他们斗?只得听他们的高价卖出了……” 我去这么残暴?荀罡万万没想到,自己酒店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如此大的强买场景;看来以后酒得少卖了,不然哪天弄出命案来,自己也逃不了干系的。 郭嘉并没注意到荀罡的思虑,又是问道:“主公,这高粱已经被用完了,酒也全部卖光了,如今这时节距离高粱成熟还有一个多月,要不我们从收到的粮食里面抽出些许高粱来酿酒?” “不,酒暂时不卖了,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买卖场景,那还得了?”荀罡摸了摸下巴,微微思虑,“而且每日都开门,必然会造成群众的审美疲劳,我等一个月开张一次,如何?” “一个月一次?”郭嘉被这数据吓了一跳,“主公,此酒已经名扬豫州,若一月开设一次必然火爆,到时候可不一定只是今天的这般场景了!” “天天是这般场景,到最后群众不买账;还是每月一次更为火爆的场景,但名声丝毫不减,你选哪个?” 这……还是听话吧,毕竟自己没有商业头脑。 看着默然不语的郭嘉,荀罡点了点头,吩咐道:“奉孝,这次与鸠山村一样,你看四周有没有哪个家族愿意用金锭、粮秣等东西收购五铢钱的。多问几家,不能一口气将所有的五铢钱卖到一家人去。” 不然到时候五铢钱贬值到历史最低水平了,他们这群人还不杀了自己? 郭嘉领了命,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下去,荀罡见状,说道:“明日再去把,今日已经操劳过度了,此时去询问不过徒增疲惫罢了!” 郭嘉心中一股暖流涌出,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懂得体谅别人,真是难得,应了一声后,便缓缓下楼了。正值此时,典韦踏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将房屋震得晃动了起来;荀罡知道是典韦,害怕后者将房子震垮了,连忙走到楼梯口处,问道:“典韦,可有什么事情?” “公子,黄豫州来访。”典韦声音低沉的说道。 荀罡点了点头,吩咐道:“我知道了。对了典韦,今日赚得有近千万钱,你拿出一百万来,救济附近穷苦的人民。我想此事你比较有经验,所以托付给你。” 典韦正欲说起此事,却不想荀罡领了先,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小孩高看了几分,果然是个心系人民的人,自己此番没有选错人。 “公子,某先去了!” 荀罡点了点头,看着被下人缓缓打开的大门,也不知道黄琬来到此处,是为何事。 “荀公子,久违了!” 门一打开,荀罡便看见黄琬那苍白的发须,轻笑一声走下楼梯,问道:“黄使君,来到寒舍,可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不敢当,”黄琬弯了弯腰,却是伺机观察着四周,但看见满地狼藉,木质地板上都有不少的洞窟,想来发生了不少的争执,将这里弄得跟战场一样。 黄琬心想如此火爆,想必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个干净,但也心存一丝侥幸,问道:“今天生意如此之好,可剩的有酒?” 荀罡看着一脸奸样的黄琬,心中窃笑,故作无奈的说道:“哎,黄使君,今天生意的火爆远远超出我的意料,只怕将后厨地窖翻一个遍,都再难以找到一壶酒了。” 果然如此,黄琬心中一阵失落,蹲下身来拍打着荀罡的肩膀,轻声问道:“荀公子,前些时日您送我的那两壶酒被其他人喝了个大半,今天我又将最后小半壶喝了个干净;如今酒虫上来了,难道公子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小半壶竟然没醉,还跑到这里和自己谈生意?荀罡惊讶的看着黄琬,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的适应能力这么强,仅仅三天时间就已经能够接受那近五十度酒的酒精了。 “这黄琬倒也是个好官,况且这几日助我甚多;权且想要一壶酒罢了……去哪里给他找一点呢?” 荀罡心中微微思衬,突然想起了那剩下的一坛“牡丹酿”,心里一横,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片刻后,那小厮端着一个小的陶壶上来,递给了荀罡。 荀罡从那一坛“牡丹酿”里面沽了些许出来,原本是拿来以后拉拢他人关系用的,如今送几两给黄琬又何妨? 在黄琬迫切的眼神中,荀罡将手里的酒递了出去,说道:“黄使君,这酒乃是我今日仅剩的一点牡丹酿,想来使君还没有喝过,权且送给使君打打牙祭。” “这……这怎么好意思?”黄琬原以为是普通的酒,谁曾想竟然是限量版的“牡丹酿”?黄琬嘴上虽然说着不要,但手却是不老实的伸了过去,搭在酒壶之上。 “黄使君,别谦虚了!”荀罡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上的酒壶塞到了黄琬的手中,黄琬受宠若惊,高兴地不得了;没想到那些大家族花几十锭几百锭金子的“牡丹酿”,自己竟然有幸能够免费品尝! “荀公子,这……莫说在下无礼,这壶酒的价值实在太高,若公子不要求一点回报,只怕在下内心难安,无法吞咽此酒啊!” 回报啊……确实,对于黄琬而言,这份礼物太大了,如果自己不要点回报的话,以黄琬平日清高的表现,应该不会接受此酒吧。 “不知在下能否在黄使君手下为官?” 第五十回 议曹从事 黄琬办公的地方不是一般的雄伟。 荀罡去过洛阳,见识过何进的大将军府;虽然黄琬的州牧府根本无法和大将军府相比,但在荀罡的眼中,这也算是一栋豪华建筑了。 “据说要去治中从事那里报道……”徐庶牵起了荀罡的小手,似乎害怕荀罡走丢了,“公子我等得先知道治中从事的办公地点是在哪里才行。” 令荀罡刚没有想到的是,黄琬居然一口气答应了荀罡做官的请求;虽然荀罡不知道黄琬是不是一冲动做出来的决定,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到州牧府内来报道。 州牧、刺史属下有诸多官员,其中以别驾为州牧下最高长官,相当于副州牧;治中从事为第二人,主管众曹文书。其下有兵曹、簿曹、议曹等等。而治中从事平日则负责记录众曹的功绩,荀罡想要入府做官,自然要经过治中的检验。 徐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扫地的,兴冲冲的问道:“叨扰,敢问治中从事的办公处在哪里?我等受黄使君邀请,面见治中从事。” 那扫地的上下审视了下徐庶,见此人文质彬彬,举止有礼,以为是来应召的,全然没注意到荀罡,笑着说道:“这州牧府共有三个大办公处,另有许多小办公处,治中从事就在三个大办公处中最小的一个里面。” “这……尊驾,能否详细一点?如何才能分辨办公处的大小?” “这个简单,州牧的办公处是八扇门,别驾的办公处是六扇门,治中的办公处是四扇门,余下众曹的办公处都只有两扇门,你可明白?” 我去!这么明显?徐庶朝那扫地的恭敬行了一礼,说了一声叨扰,便带着荀罡去找两扇门的办公处了。 “嘿!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还带着一个小毛孩来着!”那扫地的不由得有些好奇,哪里有做官还带小孩的?但他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这也不关他的事。 二人翻了大半个州牧府,越过了许多亭子池塘,还找了不少的守卫问话,终于是找到了治中办公的地方。不过似乎很不凑巧,治中办公处的大门紧闭着,似乎并没有人当值。 “难不成治中还没有来工作?”荀罡看着紧缩的大门,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吧,如今已经快辰牌末了,按理来说官员应当辰时初就开始当值,哪里还会有没上班的情况?” 徐庶知道荀罡好奇,便拉了一个在治中办公处外值班的士兵询问道:“这位兄弟,可知道治中从事为何没来工作吗?” “治中从事啊?”那士兵似乎也闲得无聊,很热情的与徐庶攀谈了起来,“不瞒这位兄弟,治中从事平日就闲得很,与其他从事不同,治中从事一般是巳时中开始工作,所以现在时间还没到呢。” “巳时中?这么晚?”徐庶惊呼出声,“那些官员哪个不是辰时初就开始工作的?就连黄豫州都不敢超过辰时中来到此处,为何这治中从事有这么大的面子?” “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守卫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注意此处,才在徐庶耳边附耳说道:“治中从事名叫许靖,与他的从弟许劭乃豫州名士,最喜评论州郡人物。虽然二人性情不和,但并不影响二人的名誉;黄使君特地安排许治中可晚到,便是因为害怕许治中四处说他的坏话。” “什么?许靖就因为自己早上班就会说黄使君坏话?” 荀罡突然出声,将那士兵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荀罡的嘴,低声喝道:“小子,在州牧府中可得注意点言辞了!我想你应该就是黄豫州经常挂在嘴上的神童吧,不瞒你说,许治中与其弟不和,多是因为他自己德行不好的缘故,被许劭摒弃;若黄使君哪天真的惹怒了他,只怕他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来!” “品行如此不好,黄使君为何还留在府中?”荀罡疑惑道。 那士兵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当初许劭在汝南任功曹时,曾多次排挤许靖,直到一个名为刘翊的人当上汝南太守后,许靖才被征召为计吏,后被皇帝征辟为尚书郎,如今被安排到黄使君手下,你想想,黄使君如何敢拒绝?” “这倒也是……”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极低的声响:“真不知道黄豫州今天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今天要早到半个时辰?” 徐庶掐了掐时间,正好到卯时,如果那人说的话当真,应该便是许靖了。徐庶拉着荀罡退了半步,待那人转过拐角之后,徐庶忙说道:“颖阴荀罡特来拜会许靖许治中。” 许靖一愣神,审视的看了看徐庶,又看了看站在徐庶身旁的荀罡,笑道:“我道黄使君为何要我如此早来,原来是为了迎接贵客!那个谁,将办公门打开,怎么能让荀公子在外面站着?” 徐庶道了声谢,但荀罡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为什么这个人的笑容……看上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公子,在下权且在屋外等候。”看着荀罡被许靖迎了进去,徐庶在荀罡耳边轻声说道,毕竟他也不太好在里面多待。 荀罡点了点头,示意他多加留意。 许靖的办公处并不豪华,但小巧精致;桌案上垒着的公文如同小山一般,但许靖似乎并没有处理它们的意思,直接将荀罡迎到了榻上。 “果然是个不理公务的庸人……”荀罡心中暗想道。 许靖命令下人倒了茶,与荀罡互相称礼,笑道:“我听黄豫州说,今日会有贵客来此求得一官半职,在下才会来得如此之早。不过在下万万没想到,来的贵客竟然是这些天来在谯县混的风生水起的荀公子!” “谬赞,谬赞……”荀罡应付性的回了一句,他实在觉得这人的语气夹杂着不少的嘲讽,但荀罡的印象里,他似乎并没有招惹过这个人啊。 “不知荀公子想求个什么官职?”许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不怀好意的问道。 荀罡知道不能僭越,谦虚道:“在下对官场一知半解,尊驾在官场混迹多年,不知尊驾以为,在下适合何等官职?” “呵呵呵呵,不敢当不敢当,”许靖笑着摆了摆手,“荀公子应该有自知之明,公子年纪尚幼,经验甚少,如何担得上什么大的官职?但若是安排个不疼不痒的小官职,只怕荀公子又会有所不满,而且也不符合公子的身份。” 这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还是不做官的好?荀罡眉头紧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榻上瞬间就充满了一股火药味。 看着面色有所变化的荀罡,许靖笑着摆手示意他平静下来:“荀公子初入官场,在下总结的有有‘官场三招’,意欲教授于公子,公子可愿细听?” “愿闻其详。” “所谓‘官场三招’,不外乎十二个字罢了:清者度惰,贪者连轴,无者自明。如此而已。” “何解?” “呵呵呵……荀公子天生聪慧,名为神童,如何还不知晓这三句话的意思?”许靖捋了捋胡须,言语大有嘲笑意味,“清者度惰,乃那些为官清明之人,要带动手下有惰性之人,让他们多为民众服务,留芳青史,就好比我们的黄豫州。而贪者连轴,便是那些为官贪婪之人,必须学会拉人一起受贿、贪财,这样自己才不容易暴露,即便是被查抄,那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聪明的贪官,是会连轴朝中大员,只要那些大员一天不出事,自己又握着他们的把柄;上面自然会保着他,自己也必定安全的紧啊!” “所以说……无者自明,荀公子应当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无者,便是没有官职的人,既然没有官职,那就不要太挑剔了,别人说让你当什么,你老老实实当就对了;让你不能当官,你也只能接受,别那么多废话! “好一个‘官场三招’,简直字字有理,令人难以说服!”荀罡心中暗道,此人虽然处处针对自己,但不得不说他总结的很是到位。这无者自明完完全全是针对自己来的! 荀罡心中一边想着待会儿要问问黄琬这是怎么回事,一边说道:“许治中教训的是,尊驾给个什么官来,在下自然谢过,不敢怠慢。” 在别人的地方,还是暂时低下头颅…… 许靖哈哈大笑,以为自己压制住了荀罡,心中得意万分,说道:“荀公子名望在外,在下自然不敢怠慢;如今众曹中欠缺一个议曹,荀公子权且当个代理的议曹从事。议曹从事所辖之事并不算多,只要按时参与政议便可;荀公子权当磨练自己,多听多看,将来必然有所出息!” 议曹……对于现在的自己似乎不错,毕竟自己对于官场上的东西半知半解,权且多听,那才是不错的选择。这许靖虽然处处为难,但倒是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事情…… “如此,那便有劳许治中了。”荀罡微微行礼,缓缓退出门去,许靖笑着说了一声慢走,便静静的看着荀罡离去。 荀罡走后,许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心中有着多种多荀罡的不满,只是不便发作出来,权且用言语相激罢了。却在此时,许靖喜欢评论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此子……实乃颠覆国家之罪孽!” 看来这荀罡,不除不行啊。 第五十一回 初事政议 “许靖竟然如此无礼?” 荀罡出门未几,便是碰上了黄琬,黄琬热情的与荀罡攀谈。二人交谈之间,黄琬便渐渐的将二人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处,正巧聊到了此事。 “黄使君切莫激动,许治中虽有不当言辞,但给了我个议曹从事的职责,在下感激不尽。” 黄琬镇定下来,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说道:“不瞒荀公子,许靖此番恶语相向,想来是有原因的。” “原因?”荀罡讶异的看着徐庶,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他啊! “此事倒不怨公子,实乃许靖自己的缘故。”黄琬眼神一凝,神色严肃了起来,“许靖早初被其兄许劭排挤,当不了官,所以对公子这种能随便求的官职的人十分憎恶。而且公子年仅三岁便名扬天下,许靖他可是十几岁了才有此等殊荣,以他的个性,不恨公子是不可能的……” 天底下还有这么心胸狭隘之人?荀罡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如今自己新到,无权无势,许靖却掌握着手下众曹所有的功绩,权且只有黄琬站在自己这边……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争朝夕! “黄使君,不知在下何时就任?又在何处办公?” 黄琬笑了笑:“荀公子,议曹从事并无办公地点,只要随叫随到便可,很适合荀公子。不过荀公子赶上时候了,今日在下正好要举行政议,荀公子快随我到议事处去吧!” 这么巧?你确定今天不是喜欢们给我准备的?荀罡欣喜若狂,倒没想到这黄琬如此好心。 黄琬又看了看徐庶,脸色平淡道:“你权且回去等候你家公子,议事完毕后,我自会派人将荀公子送回去的。” 徐庶早已预料此事,看了眼荀罡,似乎在征求意见,荀罡点了点头,毕竟别人家的地盘,还是听话的好。 望着徐庶孤单离去的背影,荀罡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的承诺,神色严肃了起来…… 时间似乎不多了。 “荀公子,随在下来吧。” 荀罡默默的跟随着黄琬,在一队队卫兵的护送下,二人来到了偏后院的一栋房子里。这栋房屋并不算大,在荀罡的印象里,似乎也就只有何进府上卧室那么大罢了。 在黄琬的安排下,荀罡坐到了黄琬身旁,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第一次议事没有必要发言,认真听着便行。 时间缓慢过去,逐渐有人来到此处,荀罡越来越确认,这次的议事就是临时决定的,不然这些人为何会来的如此之晚,让州牧一直干等着?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最后一个许靖的到场,会议便正式开始了。荀罡审视着下方,除了左右两边第一位的别驾和治中,还有两个兵曹,两个簿曹以及三个议曹,加上自己的话,似乎刚好是一个议事阵容。 荀罡审视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下面的人又何尝不是在审视他?一个小小的毛孩,竟然敢坐在州牧的身边,是何身份? 难道是黄琬的私生子? 政议的过程十分枯燥,不外乎先是兵曹汇报州郡匪寇的情况、士兵训练状况以及军械数量;然后又是簿曹汇报府库中钱粮数量,以及最近的财政收入。随即治中要说众曹功绩、以及汇总众曹文书,再由别驾总结,并且汇报民生情况。 所有开场完后,黄琬会提出这段时间的目的,让所有人探讨自己的要求是否合适;亦或是众曹上报要求。不外乎就是城外村落的灌溉、城中治安、征讨匪寇这等事情,看的荀罡都快要睡着了。 没想到议政这种事情这么无聊。 “如此,那这三个月来的目标先如此设立:谯县外三村农业灌溉,招募乡勇扩充部队,减少个别商铺的赋税,最后还是与往常一样,再试图招安那些黄巾贼寇。他们原来毕竟还是贫苦农民,能够减少兵戈最好。” 看着黄琬在前面侃侃而谈,荀罡不由得羡慕起了这个大佬;到时候自己掌权了……也要经常这么弄吗? “如此,众曹并无异议,那便散了吧。” 什么?这就完了? 荀罡无聊度过,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整个一混混度日的混子。 众曹起身告退,并没有多看荀罡以眼;来时他们以为荀罡的身份有多特殊,但既然整个会议他一言不发,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荀罡,你可有什么感触?” 众曹刚走,黄琬就笑着问道,不过荀罡就如同上课走神了一样,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敷衍道:“诸位同僚心系民生,言有高论,在下佩服。” 黄琬静静地听着荀罡的评价,不住地摇头,当他听见“佩服”两个字的时候,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荀罡不知何意,忙问道:“黄使君,可是在下言辞有什么不当之处?” “不当,不当……荀罡,你是完全不懂啊!”黄琬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话何意?” “方才定下的三月目标,你可记得清楚?灌溉农田、征募乡勇、减少税负、招安黄巾。这四个目标里,只怕只有征募乡勇是稍微能够做好的。” “为什么?”荀罡不解的问道,“这四个目标都不算困难,为何只有征募乡勇能够做到?” 黄琬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着,苦笑道:“你可知这众曹之中,除了许靖是皇帝任命之外,包括你在内,都是来自各郡豪强名门的人士。他们会有多少是为人民着想的?灌溉农田、减少税负、招安黄巾,这三件事情,哪一件事不是能够吃回扣的?” “在下来到豫州近一年时间,为何这豫州依旧民生凋敝,匪寇横行?说是灌溉农田,除了这谯县外面的三个村子,其他的村庄哪个不是荒田千里?减少商铺税负,这条命令完全无用,多的钱全进了簿曹腰包。至于招安黄巾……原本不过几千斛粮食以及些许田地的问题,但直到现在这些都完全没有解决!荀罡你可知道?只要这些官员在我府上一天,人民就不会过上好日子!” “这……在下并不知道如此事情,谨受教!” 许靖那为官三招中,第一招就是清者度惰,但没有世族豪强的支撑,他黄琬算个啥?黄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那些人胡来了。 “黄使君,在下来此之前曾遇到乡勇与黄巾对峙,难道使君是主张地方力量讨伐贼寇的吗?” 黄琬闻言,回道:“如今黄巾招安无望,只得下狠手了。豫州黄巾猖獗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分散在州郡各地;在下无暇分身,只得下令地方武装积极反抗,虽然效果显著,但终究不治本,所以才想出招安一策。” “只叹黄使君空有才能,却无法放手一搏……”荀罡心中也不由得对黄琬感到叹息。 “罢了罢了,今日你新官上任,我让下人与你做一副好酒菜,聊表我地主心意。”黄琬蹲了下来,轻轻拍打着荀罡的肩膀,“至于这等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身后,不过如此而已罢了。” “黄使君有此心意,荀罡哪能不从?”言毕,荀罡话锋一转,“但荀罡心中,初次仕官,应当是在下请使君才对;还望使君给个颜面,到寒舍一叙。” “这样啊,也好,那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笑罢,黄琬便领着荀罡缓缓走了出去。但二人似乎并不知道,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第五十二回 董卓入主 “你说什么?大将军被阉人所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末;但到了这个时间,似乎一切都不正常了起来。这天早晨,黄琬便收到了来自朝中的情报,万万没想到,何进竟然还是被阉人杀害了。 荀罡此时正好受邀来到州牧府,虽然并无政事缠身,也算是惬意的紧;但当他听见下人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刚喝到嘴里面的茶都是喷了出来。 荀罡连忙起身,越过了黄琬,朝那汇报之人问道:“大将军为何会被阉人所害,快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 那人疑惑的看着荀罡:“你个小孩是……” “你管他是谁,赶紧回答问题!”黄琬丝毫不客气,直接打断了那人的问话。 “是是是,下官遵命。”那人被黄琬吓了一跳,唯唯应道,“中常侍张让、赵忠人等,矫太后之诏命大将军孤身进宫,却将他就地杀害,枭首示众;司隶校尉袁绍见到此状大怒,领兵入宫,命士兵铲杀所有宦官,却被张让二人挟持了皇帝与陈留王……” “再后来呢?”荀罡迫不及待的问道,毕竟这后面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张让赵忠投河自尽,而皇帝与陈留王却被并州牧董卓所救;司隶校尉到时,董卓已经领着皇帝走了好些路程了。如今董卓收编了大将军与车骑将军何苗的军队,仗着兵权夺了朝政;还引诱并州猛将吕布杀了执金吾丁原,收编其军,如今被皇帝命为司空,入主朝廷。” 董卓入主朝廷?这……这不可能啊!荀罡听见这话,完全不敢相信,当时何进不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不征召诸侯进京吗?怎么董卓还能找到机会搭救皇帝,入住朝政? 荀罡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心中各种羊驼;他默默地埋着脑袋。黄琬见状,朝那人问道:“还有事情需要汇报吗?” “回黄豫州,没有了。” “没有那便退下吧。”黄琬心里面也是烦得很。 那人走后,荀罡木木的抬起头来,强镇心神,朝黄琬说道:“黄使君,数月前我曾进谏大将军,让他不要征召诸侯进京,但为什么董卓还能够趁机入住洛阳?” 听见此言,黄琬有些疑惑了:“你认识大将军我不稀奇,但你如何知道董卓的?” “啊……董卓中平二年在美阳破敌之时,有流星现世,正好不久后在下便出生了,父亲常说起此事,所以在下便知道董卓这人了。” “原来如此,这便不稀奇了……”黄琬点了点脑袋,“董卓此人狼子野心,几乎是朝中共识;不过他能入主洛阳,在下早有预料了……” “为何?” 黄琬叹道:“大将军当初征召诸侯进京,在下也收到了征召,只不过碍于州郡匪寇,无法应召;但就我所知,并州刺史丁原与并州牧董卓都接受征召。在此之前,董卓并未前往并州,而是带着五千兵马在河东驻扎了起来,以观洛阳局势;而丁原入京任执金吾,失了太多军权,无法与董卓相争。此番宫廷大乱,皇帝又恰好被张让等阉人挟出,董卓驻扎京外不远处,自然有机会入主……” 荀罡心中有些奇了,问道:“黄使君,你远在豫州,是如何知晓如此细节之事?” “如果不多布置点耳目在京中,只怕到时候哪天死的都不知道。”黄琬淡然回道。 我靠,原来这表面勤政爱民的黄琬,竟然还有这等心机?荀罡心中不由得对黄琬心存敬佩,又问道:“黄使君,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呵呵呵,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黄琬苦笑一声,仰天长叹,“如今董卓入主,自然会畏惧地方力量;而我就任豫州牧多年,手中兵力必然是他巨大的威胁。而且现在董卓代表的是整个朝廷,依我来看,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将我征召进京,再派遣一个自己的亲信来豫州就任……” 果然如此啊……难怪自己印象中的豫州长官就是孔伷不是黄琬;孔伷是董卓派遣的豫州刺史。但荀罡心中有点疑惑,为什么他会加入关东联军? 但这不是他能够考虑的事情了,只怕要不了多久,黄琬便会被董卓征召进京,届时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靠山,便会被董卓撕得粉碎! 黄琬似乎知道荀罡心中的顾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荀罡,你权且放心,如今你在豫州的名声已经是不下于我,无人敢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若你哪日受到生命威胁,权且投靠那些谯县士族,必能保佑平安。” 原来还有这一手……黄琬这临走之前还能给荀罡留下一招,令的荀罡感激涕零;说实在的,荀罡还真舍不得这个豫州长官走,毕竟在荀罡心目中,这个家伙治理一州的能力可比他强多了。 “只可惜黄豫州以后喝不到我酿的酒了。”荀罡调笑道。 “无妨无妨,此番进京似乎也该戒酒了,不然如何保持清醒的头脑去对付董卓?”黄琬一笑,脸上皱纹似乎深了许多,“荀罡啊,你这独家酿酒秘诀,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啊!若是泄露了出去,只怕将来会少一个与人谈判的筹码。” 荀罡点了点头回道:“谨受教” 却在此时,屋外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缓忽急,时而一个趔趄,看得出来这个人很少运动;二人朝屋外望去,正巧看见许靖拿了个书信模样的东西跑进来。 黄琬眉头一皱,连忙迎上去,也不等许靖喘气,连忙问道:“许治中,何等要事如此匆忙?” “使,使君……”许靖不住的喘气,最后深吸一口,强行屏住呼吸,说道:“使君,京中有来信,乃是董卓亲手所写!” 黄琬荀罡眼神一凝,没想到董卓下达的旨意竟会如此之快!黄琬急忙问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董卓邀请使君入京任司徒一职,豫州一事暂时交由别驾负责,圣旨不日即将到达!” “果然如此……呵呵,司徒位列三公,但又有何等权势?这董卓倒也是忌惮我得紧啊!”黄琬自嘲一声,便从许靖手中夺过了书信,细细浏览了起来;当他看到最后的时候,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荀罡发现了异常,忙问道:“黄使君,可有什么不当之处?” “对我来说到无甚不当之处……”黄琬轻叹一声,将信件递给了荀罡,“但只怕和你就有点关系了。” “和我?”荀罡愕然,难不成这董卓连我都还要征召?他连忙将信拿了过来,细细观摩,却是发现一点异常,“董卓竟然还要征召父亲大人?” “征召为平原相,虽然不是现在,但也是迟早的事情……”黄琬沉声道,“董卓让我路经颖阴之时,前去拜会荀爽,只怕圣旨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到了。呵呵呵,这董卓倒也是机灵,强征各地的名士为他效力,想凭借此等举措为自己树立一个好名声……他自己却是不知,他自己在外面早已是恶名昭著了!” 荀罡眉头微皱,问道:“若让家严逃离此处可好?” “此举万万不可!”黄琬连忙制止道,“董卓生性残暴,若慈明公逃避,只怕阁下家中人士性命不保!” 荀罡也知道这个道理,冥思苦想一番,却也想不出来一个办法,便只能任荀爽自己去烦恼了。 黄琬见状,正色道:“荀罡,我即将离开此处,要收拾许多东西,不便多留你,便派人将你送回去吧……文休,恰好你在此处,就将此事交付给你吧!” “这……哎,下官领命!” 黄琬领走前还要给自己一件烦人的差事,许靖甚为烦躁;他斜视着荀罡,嘴角偷偷一翘,心中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计划正在密谋着…… 第五十三回 新任豫州刺史 黄琬离开三日之后,州牧府的牌匾被取了下来,换了一个崭新的牌子,鎏金写着小篆,名为“刺史府”。 荀罡面无表情的看着更换牌匾的工人,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也许是在未来习惯了,自己一郁闷,便会不住地喝酒。好在这五十度的酒醉不了荀罡,不然明天就会有名士传言:“震惊,三岁小孩醉宿街头,其中竟有如此可怕的交易”了。 今天是九月份酒家开业的日子,正如之前所商量的,酒家一个月只开启一次,如今一个月刚过,今天正好到了如此时候。也亏得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酒家中贩卖的酒多达三千壶,甚至还能挪出一些来给那些穷苦百姓品尝。 荀罡不是圣母,他自然不会毫无回报的请平民百姓喝酒;但他所要求的回报,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将来统治豫州所需要的民心罢了。 店中生意依旧火爆,荀罡感觉明天可能需要换一扇门。店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郭嘉他们三个人,又聘请了些许小厮,已经不需要荀罡打理了。结果他拿着一壶酒刚走出来,就看见眼前的这幅场景。 “州牧要换成州刺史了吗?嘛,随你们高兴好了。” 汉朝一州只有一个长官,往常都是州刺史,直到灵帝时候才改刺史为州牧,但现在依旧有不少地方用刺史称号。反正两个都是一州最高长官,只不过名号不同罢了。 如果董卓入主京城这事情没变的话,只怕下一个来的人应该就是孔伷了;荀罡之前在洛阳大将军府的议事厅里面见过他,但此人似乎并无过人之处,就连《英雄记》里面都记载的是他“清谈高论,嘘枯吹生”,评价模棱两可,是个很平庸的人。 说到孔伷出任豫州刺史,还有一件极其搞笑的事情:董卓当政,袁绍出逃至冀州之时,周毖、伍琼、何颙劝董卓不能招惹汝南袁家,应当笼络袁绍,暂且赐他郡守之职。董卓便下诏袁绍为勃海太守。周毖又和伍琼向董卓推荐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人,董卓依旧听了二人的,封那些人为州郡长官。但后来的事情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了……袁绍、刘岱、孔伷、张邈、韩馥这些人全都参加了关东联军,与董卓作对。董卓认为周毖、伍琼二人与他们串通,将二人杀害……真心死的冤枉。 不过荀罡现在更关注的并不是孔伷,而是董卓的事情;应该就在前几天,董卓已经废立了刘辩,另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只不过消息还没有传出来罢了。按照历史,董卓会杀害何太后以及弘农王刘辩,若是如此,只怕那窦娥…… 与这件事情比起来,孔伷这等庸人又算得了什么?若窦娥身死亦或是惨遭凌辱,只怕徐庶会崩溃的吧。 “看来得抽点时间去洛阳一趟了……”荀罡心中如此想到,毕竟再等一段时间,只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荀议曹?哎呀哎呀,为何在此久等?” 一道声音突然在荀罡身后响起,荀罡听出了声色,眼神一滞,转过身来笑道:“许治中,没想到竟然能够在此见面。” 许靖面带笑容,但眼神却不由得阴狠起来:“下官倒与荀议曹不同,新任豫州刺史今日将来到谯县;下官与别驾要领着一干下人出城二十里迎接,众曹则得在城门等候。我想此刻众曹应当已在北门外候着了……荀议曹为何还在此处闲逛?” 许靖言辞明显带刺,而且荀罡从来就没有收到众曹要到北门等候的消息,不由得大为震惊。荀罡眼神一冷,没想到这许靖竟然憎恶自己到了如此地步,这等大事都不告诉自己! 若不是许靖特地来找茬,只怕荀罡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想来这人就是想看看自己惊慌错乱的模样吧。 “许治中多虑了,在下早已收到消息;倒是许治中悠哉的紧,明明要到二十里外迎接,现在却与在下在此处闲聊……依在下来看,此事怕有些不当吧。” 许靖心中一声冷哼,没想到被这臭小子反将了一军。也罢,到时候新刺史来了,我再找你算账! 许靖面色不快,拱手道:“下官有些文书落在州牧……刺史府,拿了之后便到城北二十里外迎接;荀议曹倒要好好与众曹沟通,迎接新任刺史啊!” “不劳许治中费心!” 二人的对话就在如此不快的气氛中结束了,荀罡心中一阵窝火,手中的陶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也只能快些准备一下,去城北等候新任刺史了。 洛阳距离谯县约莫有五天的路程,想来在安排黄琬离开之前,董卓便让新任刺史上路了,不然不可能如此早就到了谯郡。荀罡在就家里换了一身朝服,那是专门找裁缝为他缝制的极小号朝服,穿上去正好合适。 “公子,为何如此匆忙?”徐庶注意到荀罡进屋后的异常,连忙跟了上来,却发现他穿上了朝服,惊到:“难道新任的刺史这么块就到了?” “没错,来得挺快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许靖那混蛋竟然都要到时候了才告诉我!这家伙一定是想让我出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荀罡恨恨说道,堂堂名士,心胸竟然如此狭隘! 确认全身上下已经穿着整齐后,荀罡又让徐庶检查下自己的衣带;朝服原本很大很难穿,但荀罡的超小号似乎穿的挺容易的。检查完毕后,荀罡让徐庶看好店,便从屋后门走了出去。 谯县郡城的大街道呈“井”字形,也就是说有两个北门,荀罡并不知道许靖说的是哪个北门,但秉着汉朝尊右的原则,荀罡打算赌一波右边的城门。 “等等,应该是从外面看着的右边还是从里面看着的右边?” 荀罡抽了抽嘴角,这不还是两个门都要看吗?真是被自己的智商折服了。 等到荀罡循着大部队找到正确的城门之后,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了;所幸那新任刺史并没有到,所有的官员还在城门外互相交谈着。 “也不知道许文休是如何想的……”其中一名官员低声说道,“明明刺史一行要到晚上才到,竟然让我们提前四个时辰在这里守候!现在才过了两个时辰,我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早上喝的那点稀粥,现在肚子里憋得慌!” 一旁有人回道:“半个时辰前我才看见许治中回到刺史府去,听下人说还在优哉游哉的喝茶水呢!” “什么?岂有此理!我等在此辛苦,凭什么他独享清福?” “嗨,你权且息怒,黄豫州在时,他还不是晚我等一个多时辰才开始工作,而且还从不理事?只怕这新来的刺史,许靖依旧会得到如此礼遇!” “可恶!我在家中何时受过这等晦气!” 正如黄琬所说,这些官员多是来自世族大家的,心里面高傲得紧;而许靖这个庸才踩在他们脑袋上就算了,还天天作威作福,这就不能忍了。荀罡走上前去,恭敬作揖到:“诸位尊公,在下有礼了。” 众曹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纷纷好奇的回望,见是一个穿着朝服的小孩,笑了:“原来是荀议曹啊,此番倒是来晚了啊!” 荀罡在州牧府中待了一个多月,早已与这些官员混熟了。荀罡的酒在整个豫州都很出名,而且这些人家中的长辈都要他们好好对待荀罡,他们如何敢怠慢?而且这相处如此久的时日之后,他们反而觉得荀罡很成熟,很好相处,众人之间也就没了什么隔阂。 有些人甚至在想,即便荀罡当治中,那也比许靖当好。 “诸位尊公可等了两个多时辰?”荀罡明知故问道。 那些人一听见此事,一个个立马义愤填膺了起来,数数许靖罪名,一个个恨不得食肉寝皮,看的荀罡一愣;之前他可从来没听这些人如此抱怨过啊。 “诸位,为何今日对许文休如此憎恶?” “荀议曹,你来此不过一个月光景,如何知道这许靖平日是怎么作威作福的?” “此人损人利己,心胸狭隘,而且性喜贪财,所有官员,甚至包括黄豫州都对他恨之入骨;只是怕他那名士的风声,将我等名誉败坏,不然此人如何活的过今天?” 怎么许靖如此招人厌恶?记得他年迈之时德高望重,连诸葛亮见到他都要下拜,年轻时为何是这等德行? 想来还是年少轻狂啊! “诸位,此番时节权且忍耐一番,待新任刺史到任之后,我等在望风行事。”荀罡提议道。 荀罡都如此说了,众人只得忍耐,而且他是别驾以下第一人,众曹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时辰缓缓的过去,荀罡觉得自己踩在硬石上的腿都快要断掉了。日薄西山,将远处的天空映得通红,与田野呈现一个颜色;远处山丘上的枯木孤零零的立着,让人心生压抑。 “看,来了!” 远处传来浩荡的马蹄声,众人朝着路的尽头望去,只见一排排行军队伍立着仪仗缓缓行进着,中间一个装饰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然后便是携着仪仗的骑兵队,映着斜阳,好不威风! “快快!整理一下队伍!”前面一个人匆忙的喊道,未几,这群人便工整的排好了队伍,极其严肃。 那仪仗队伍越发近了,众人心中的紧张感也渐渐的放大;待到夕阳完全落入山丘之后后,那只仪仗队伍终于到了城门前。 “恭迎孔刺史!”一行人高声说道。 孔?果然是孔伷啊! 马车的帘子被缓缓撩开,一个穿着整洁,身材丰腴,面色随和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发须修长,如同修整过的一般,极其儒雅、脸上随和的笑容似乎表明他并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让人无比亲近。 “诸位同僚,在下孔伷,字公绪,有幸得到诸位如此厚待,万分感激!” 历史,似乎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五十四回 秋日之光 九月的阳光很是和煦,田野中的麦芒散发出金色的光辉,如同璀璨的宝库;粮食在这个时节中很是重要,说它是宝丝毫不算夸张,至少在这个年代,比那石油珍贵了千万倍。 荀罡领着徐庶在田垄之上缓缓行走着,时而与迎面而来的农夫笑谈作业;荀罡是被孔伷要求来视察田地的,不过对于荀罡而言倒也算是个好差事,毕竟不用坐在办公室里面写字。 这些农民似乎都认识荀罡,即便在田间忙着收获,也要带上锄头来与荀罡攀谈几句;荀罡平时人很随和,在那些农夫心中,比许多大家族出来的子弟谦逊了不知多少。而且他们劳作累了之后,荀罡还经常派一些小厮带来浓度较低的酒,不醉人,却清爽无比。 农民们很喜欢这个小孩。 “何伯,你家种的这麦子打算拉到哪里去卖啊?”荀罡轻轻抚摸着收获上来的麦子,上面的小刺似乎并不扎手。 迎面的老者脸上乐开了花,似乎是因为丰收季节的缘故:“荀公子,这些麦已经与颍川郡的陈家说好了的,收购八成,剩下两成由我自己分配。不瞒公子,这些麦子原本八月就该收获的,结果九月才成熟,真是吓我一跳啊!” “谷物晚成熟……有什么预兆吗?”荀罡疑惑问道。 “按照我老家的说法啊,这谷物晚成熟,预示着有天地变动;不过你看这阳光明媚的,哪里来的变动?哈哈哈,不与公子多说了,我还有许多麦子要收呢!” 就如这么的,荀罡在田野间不停的与农民攀谈,但这种丰收景象似乎只是个别地方,还有许多的田野早已荒芜,让人觉得无比可惜。若非如此,只怕这天下还不会有那么多饥民吧…… “想要将那些黄巾军安置……这些荒田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公子……”荀罡身后的徐庶轻声说道,“公子,这个村落已经视察完了,去下一个村落吧!” 徐庶说话明显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荀罡也能理解,就在不久前,京城那边便已经传来了消息,说董卓已经废立了皇帝刘辩,另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刘辩与生母何太后被押送前往弘农监禁,不知生死如何。 窦娥当初是被何太后强行拉到身边,如今何太后惨遭罹难,只怕这窦娥也难以自保。说不定已经被某些士兵凌虐致死了吧…… 想到这里,荀罡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乱世之中的女子,竟然如此没有人权……不,好像即便生活的再好的女子,也没有多少的人权,就像荀采一样…… 何太后之死是必然的,但荀罡依然抱有一丝侥幸,万一窦娥逃脱了呢?想到这里,荀罡突然激动了起来,连忙拉着徐庶道:“元直,明日我等前去洛阳如何?” 近乎失了魂的徐庶被荀罡这句话拉了回来,洛阳吗……他似乎深思了片刻,回道:“公子,我等为何前往洛阳?” “为何?”荀罡反而被徐庶这句话说楞了,这家伙是傻了吗?“元直,你这几日失魂落魄,想来是因为何太后与先帝之故;窦娥如今追随何太后,你是怕她有所闪失,所以才是如今这幅模样吧……” 徐庶知道自己的心事早已被荀罡看破,无奈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想带你去洛阳,说不定还能援救窦娥!”荀罡一脸认真地说道,“如果运气好,我等前去的时候,窦娥应当还有得一救,所以我想搏一搏!” 徐庶没想到荀罡还记得自己的私事,心中感动万分;但感动归感动,他心中却另有顾虑:“公子,如今洛阳变动太大,即便我等偷偷潜入洛阳,又如何避得过董卓耳目?况先帝早已被押送至弘农,我等前往洛阳又有何等收获?” “那我等去弘农便可!”荀罡依旧坚持道,“此事终归需要搏一搏,否则将来只有后悔的份!” 徐庶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再提起此事:“公子,如今正是信任刺史建立功绩的最佳时日,依照公子与许治中之间的关系,只怕许治中早已在孔豫州耳边不停的谗言了。若在如此关键时刻离开谯县,只怕回来之后,公子已经成了孔豫州的铲除目标了……” 这……荀罡倒没想过那些,怎么这感觉有点像宫斗剧了? “元直,难道你就不想救她吗?” “想,特别想,如果我现在只有一个人的话,一定早已前去洛阳,宁可与她共亡于他乡了……”徐庶说罢,轻叹一口气道:“但我现在服侍于公子,如何能让公子身陷囹圄?我与细君欠了公子太多,怎么还敢让公子与我去洛阳送死?” 古代人将信义厉害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为了主公竟然连老婆都不要了! “那你想怎么办?”荀罡心中微有怒意,“如此优柔寡断,如何当得了大事?何况将自己细君抛弃,那也是不义之举!” “若细君在此,必然会同意我的做法!”徐庶依旧很坚持,“而且……若是要去洛阳,权且等公子成了这豫州的最高长官,有了与朝廷谈判的价码才行……” 成为豫州的最高长官……呵呵,自己都快要忘记了,最近这酿酒酿的脑袋都昏了,若不是徐庶提醒,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荀罡在田垄边缘上坐了下来,并命令徐庶也坐下,问道:“元直,这孔公绪虽然并非明德之主,却也不似大奸之徒;若我想要灭他自立,如何才有正当的名义?古人不兴无名之师,若我无端将其杀害,纵使再如何得民心,也会让人心寒吧。” 见荀罡开始与自己讨论正事了,徐庶也不含糊,认真思考了起来;与典韦相处的二十日里他成长了许多,早已不是被情绪左右的愣头青了。 至于所谓的大义,他效忠的是荀罡,不是孔伷;只要荀罡是为人民着想,消灭一两个人又是何妨? “主公可知道孔伷可有什么软肋?”徐庶问道。 “软肋?” 听见徐庶的提问,荀罡开始回想那日何进议事厅的场景,那日孔伷也是商议的一员。那日曾分派赞同曹操亦或是袁绍,孔伷明显不知道该如何考虑,支持了势力最大的袁绍,很明显是个没有主见,依附强权的人。 “此人并无主见,才疏学浅并无长处……细细说来,此人给我的印象几乎全是短处。” 徐庶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一切突破点都在许靖身上了。” “许靖?”荀罡有些蒙了,“为何是许靖?他又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徐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倒时主公便知了……” 第五十五回 众人皆道我小人 麦芒再如何耀眼,那也照不进严肃的议政厅;许多官僚最终都说着“民为贵”的言论,但又有多少人是站到田野上,认真仔细的与农民攀谈,来认真推断今年收成的? 至少孔伷不是这种人。在京城过惯了滋味生活的人,以为来到地方上依旧是如此;每日三餐都吃的油光满面,无肉不成餐,如何有一个父母官的模样? 与孔伷不同,黄琬当初手下许多人虽然吃的也很好,也经常吃不少回扣,但至少每天还在办公室里干着自己的活路;毕竟也是当地豪强,若是被当地百姓排斥,只怕也过不好日子的。 但与孔伷臭味相投的人似乎也有,那便是治中从事许靖。 二人都是天下闻名的名士,许靖在外至少有清高之名,但孔伷不同,经常说些不符合实际的言论,根本无法让人尊敬起来。 但如今孔伷是许靖的顶头上司,许靖自然要百般依附。 “公绪公,不过一顿午饭而已,如此看得起下官,实在令人汗颜!” 桌上放着五个盘子,对于两个人而言简直是丰盛无比;孔伷听着许靖的发言,笑得合不拢嘴来,说道:“文休啊,这不过是小小的家常菜罢了,你来此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吩咐厨工多做些好菜,快些吃吧,待会儿还要办公呢!” 这五道菜其实只是孔伷一人的菜肴,当然,他是吃不完的,对他而言不过是浪费一点罢了。不过这名士之间的奢华饭食着实令人看不懂。 “公绪公如此邀请,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靖面带笑容,立马举箸夹菜,非肉食不吃,那两道素菜反而成了摆设。按照礼仪,这些官员应该分案而食的,但孔伷似乎并不讲究这些,直接让许靖与自己面对面的吃了起来。 饭至半酣,孔伷似乎吃撑了,看着如同饿死鬼投胎一样许靖,笑道:“文休,你我曾共在朝中侍主,为何今日沦落如此境地?” 孔伷所谓的沦落,不过是说他吃相难看罢了,并无其他意思;许靖当他是上司,不敢还嘴,只能说道:“不瞒公绪公,这一年来侍奉黄使君手下,餐餐粗茶淡饭,每餐三样素菜,好不厌烦!你看看,我都瘦了不少,沦落如今,还望公绪公海涵。” 孔伷脸上的油脂泛着光,笑道:“你我本是旧友,如何在意这些?虽然如今你我是上下关系,但你若是有求,我也应当尽我之力帮助你才是。” 许靖的筷子停了下来,嘴里还咀嚼着饭食,急切的问道:“公绪公,此话当真?” “文休,作为一个名士你得先注意一下形象……”孔伷无奈的笑道,示意许靖先把饭吞下去,“你我为官多年,自然得互相扶持;如今你助我打理州郡,我自然也得有所回报才是。” 许靖千等万等就是想等到这句话,这样相当于把二人连在了同一根线上;许靖将饭食吞下,问道:“公绪公,不知你可知道荀罡这人?” “这是自然知道,方才我才让他去视察田地去了;”孔伷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想到,子琰公竟然会将一个三岁的小孩拉入麾下。虽然此人是名扬天下的神童,但让他如此早进入官场,真的好吗?” 许靖听罢,故意应和道:“下官想法与公绪公相同。前番下官是迫于黄使君压力,不得不收容荀罡做一个代理议曹;如今荀罡成了正式议曹,下官反倒没有理由将他免职了!” “这倒无妨,一个小孩能吃多少俸禄?而且我看他工作细心认真,很得百姓爱戴啊!”孔伷有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咀嚼了起来,“只要此人为皇帝办事,行事并无差错,那便随他去了。” 许靖闻言,将筷子放下,嘴角微微一翘道:“荀罡倒是世家名门,若他真心实意为使君服务,在下自然不会在意。” 孔伷眉头一皱,听出了许靖的弦外之音,问道:“此话何意?” “公绪公可知道荀罡所酿制的‘一杯倒’,实是豫州境内第一名酒?” 孔伷回道:“我在京中也有所耳闻,董司空曾安排在下,若此酒真的如此厉害,当做历年贡品,每年送一千壶到京中去。” “荀罡所酿制的不仅有一杯倒,还有前些时日卖出天价的‘牡丹酿’!”许靖补充道,“这牡丹酿当初可是卖出了天价,汝南的周阳公可是花了一百二十锭金子来购买,此事公绪公可知道?” “一百二十锭?这……这这这,就算那些官员再怎么贪,一天如何贪得到这么多的钱?”孔伷的脸明显扭曲了,油亮的脸挤成一团,极其可笑。片刻,他镇定下来,问道:“如此,倒是要多向荀罡要一种酒了,此等尊贵的酒酿,司空一定喜欢。” 许靖眼睛白了一下,这家伙是真傻啊!完全没有领悟到自己想要说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公绪公,尊驾难道还没有注意到这关键的一点吗?荀罡是个成功的商贾,单凭一壶酒便可以富裕敌国。公绪公您想,若靠此等基业发家,岂不能铸造军械,私征乡勇,危害州郡安全吗?” “这我倒没想到过,”孔伷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不过是个三岁小儿,如何能做这么大的事情来?文休,你太敏感了!” 靠!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你怎么就get不到我的点呢?许靖欲哭无泪,眼珠子微转,又是说道:“那公绪公可知道荀罡近几日收买民心之事?” “收买民心?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孔伷似乎有些不耐了,“文休,这收买民心本就是为官之道,何况荀罡本我手下,为我收买民心有何不可?你今日用尽手段中伤荀罡,莫非有旧怨不成?” “公绪公,你为何就不懂呢?”许靖发现了孔伷的不耐,急忙更改语气道:“荀罡乃是颖川荀家子弟,出自名门士族;如今又有大量资产,还收买民心,以公之念,此番是要做甚?” 将这些联络起来,原本没有什么作为的小孩突然就成了密谋反叛的嫌疑人。孔伷虽然才能平庸,但听到许靖的话,明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文休,按你的话来说,荀罡是有叛逆之心了?” “下官正是此意!”许靖看见猪队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公绪公别看荀罡仅有三岁,但心机丝毫不下我等。若他联络颍川荀家,再收买谯郡豪强,只怕真有叛逆之心!” “这……文休,无凭无据,如何能够妄断清白?”孔伷听见许靖的话语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三岁小孩有这等能力,“不若暂且剥去荀罡所有官职,静观一段时间再看因果;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议曹,也碍不了府中公事。” 许靖见孔伷已经有了些许动摇,却又不想荀罡活得那么滋润,又提议道:“荀罡自颍川而来投靠黄使君,如今已经扎下脚跟,若再让他在谯郡待下去,只怕不利于公绪公啊!依下官愚见,不仅要剥去荀罡所有官职,而且得将他派遣回颍川才行!若不如此,也得将他下狱!” “许文休!你别太过分了!”孔伷听见许靖的话,平和的心情竟然愤怒了起来,“荀罡不过三岁小孩一名,你竟然百般刁难!我且不说你言语的真实性,若是谗言让我冤枉好人,我的清誉何在?收押,驱逐?剥去官职已经够狠了,你莫要再让我为难!” “这……”许靖没想到孔伷反应如此之激烈,只能连连应声,大说不敢。 “此事休要再提!” “是,是……” 孔伷结果下人递上来的茶水,带着情绪呼噜的喝着;许靖也不敢在在这里多呆,忙将筷子放下,唯唯退了出去。 “荀罡……我必然会抓住你的把柄!”许靖望着金黄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我评人多年,早已看出你的野心,休要用你那三岁的面孔欺骗于我!” “众人皆以为我嫉贤妒能,却是被你那虚伪的面孔欺骗;纵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掀开你的面具,并将它亲手粉碎!” 许靖的执念,根植在其心中。 第五十六回 韬光养晦 罢免的命令下达的很快,或许是因为手信乃许靖书写的缘故,十分积极;所以荀罡还在视察下面村庄的时候便收到了孔伷的罢免命令。 或许是早在预料中,荀罡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淡然的领着徐庶缓缓离去,背影极其孤单。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荀罡将朝服藏在了自己行李的最底层,因为他知道,这件衣服或许短时间内用不到,但迟早也会派上用场的。既然孔伷已然下大了如此命令,那自己也正好韬光养晦,静等时机。 典韦或许还有些担心荀罡就此一蹶不振,想要上楼去安慰他,却被郭嘉徐庶拦住了;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有雄心的霸主,岂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自甘堕落?岂不见重耳流亡十九年而霸天下呼?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如同波涛一般缓缓流去,迎来的十月似乎也不等人,渐渐到了末端;这两个月来荀罡倒也乐得清闲,每日拨着蒸馏器酿酒,时不时还有所改动,让酒的度数更高。若是不这样做,只怕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酒就无法满足那些氏族豪门了。 但时局,似乎会渐渐变化的。 十月末的这个清晨,一个穿着麻衣的仆从模样的人气喘吁吁的朝荀罡的酒家奔去;但刚到门口,却被一直站岗的典韦拦住了。 “这位,在下有紧急事件想要求见荀公子!” 有人来求见,这两个月来倒是稀奇事,荀罡在二楼接见了此人,看他穿着虽然寻常,但全身上下却有不少的珍贵的首饰,想来必然是大家族的高等佣人,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会是谁? 见那人即将下跪,荀罡连忙阻止了他,亲自将他领到席子上,亲切地问道:“敢问尊驾来自何方,来见我这无名草民是为何事?” “荀公子,切莫如此谦虚,如今这豫州谁人不晓公子?”那人恭敬地说道,眼神中甚至有一丝崇拜,“在下乃是袁逢手下管事,如今来见荀公子,是有要事告知。” “周阳公?”听见这个名字,荀罡心里一惊,这袁逢自三个月前亲自来买了牡丹酿后便再没有和自己有过联系,即便是买酒那也是派的下人来,如今却为何找上了自己来? “周阳公可说了有什么事吗?”荀罡问道。 “在下不知,只是听见周阳公特地说了‘不要惊动刺史府中人’,便没有其他要求了。”那人回答道,“不知公子可愿与我前去汝南?周阳公说不可强求公子,若公子不去,周阳公自会前来拜访。” 我去!这是搞啥呢?我不去你就要来,这不是逼我去吗? “周阳公有命,在下哪敢不从?汝南距此不过一日路程,请尊驾先行一步,待在下休整一番,半个时辰后立马出行。” 那人点了点头,本来是想和荀罡一起走的,但荀罡都这么说了,那也不能强求:“公子,在下先行告退,届时到了城外,公子只用自报姓名,便有人带公子前往主人所在。” 荀罡点了点头,那人也不再多留,作了揖后便潇洒离去。 “奉孝,元直,出来吧。” 待那人走后,荀罡唤出了在一旁偷听的二人,这是荀罡安排的,也是想让他们知道事情因果之后,帮自己分析一下。 屏风后走出两个瘦削的身影,郭嘉的面色也不再那么蜡黄,戒酒似乎颇有成效,脸庞都圆润了不少;而徐庶似乎并不是这样,两个月来瘦了十多斤,想来还是因为放不下京城的某个人吧。 “奉孝,元直,你二人应该都挺清楚了吧。”荀罡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随即郭嘉站了出来,说道:“主公,袁家乃豫州名门,此番相邀不得不去;只是……在下并不知道袁逢为什么会突然邀请主公前往府上,这三个月来主公应当与他并无什么联系,就算是作为上次买酒的回礼,未免也太晚了吧。” 荀罡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奉孝所忧,亦是吾之所虑。我与袁家交往并不算多,但为何袁逢会邀我去府上作客?这是其一。其二,袁逢来之前特地叮嘱不能惊动刺史府中之人,为何要下达如此命令?” 徐庶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依在下来看,只怕周阳公邀请公子去他府上,必是两个月前公子遭罢免之事!” 荀罡一奇,似乎有些道理,问道:“为何?” “按照孔伷的勤勉程度,只怕不会像黄使君一样一月一次政议;公子已被罢免两月,但由于是议曹的缘故,除议政外完全闲赋,所以此事应当除了孔伷、别驾以及治中外,再无人知晓。听闻前些时日孔伷聚众议政,若众曹发现公子缺席,必然追问;当孔伷将公子被罢免的事情说出去后,袁家在这刺史府中的眼线告知袁家,袁逢必然得知。” 徐庶如此分析之后,荀罡顿感豁然开朗,想起那两个兵曹都是袁家的人,而且与自己关系不错,若二人将此事说出去,袁逢必然知晓。 “不过……我被免职,与袁逢又有多大关系?”荀罡心中依旧很疑惑。 “依在下愚见,袁家可能会因为主公被罢免的缘故拉拢主公;”郭嘉分析道,“不过具体事宜,还是要主公亲自到了袁家之后才知道。” “言之有理,我马上准备……元直,此番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为何?”徐庶似乎很不理解,“公子,平日出行都是由我陪伴的啊!” 荀罡摇了摇头:“此番不同往日,若我带你前去袁家,光看表面,别人或许会瞧不起我等。此番我带典韦出行,即便是袁逢,到时也得对我礼让三分!” “原来如此,公子深谋远虑,在下不及!” 荀罡刚要下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吩咐道:“元直,你吩咐两个下人将前些时日新酿的‘桂花酒’拿一坛出来,再拿两坛我最新酿的高浓度酒来;此番拜访不能失了礼数,不然到时候会被袁逢冷眼相待的。” “桂花酒?公子,这桂花酒一共只有三坛,过两日便又要开门了,若是送了一坛给袁逢,还有两坛岂不会被大家族抢疯了?” 荀罡嘴角一翘:“量少才会有竞争,不过元直,此番我不在家中主持拍卖,一切都该由你负责了;典韦不在,安全无法保障,你与奉孝要小心啊。” 言尽至此,荀罡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了,那身影孤零零地朝廊道尽头走去,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 第五十七回 汝南袁家 汝南郡城坐落在汝南郡的最南方,几乎已经到了戈阳郡地界;豫州匪寇多是活动在北方颍川等地,所以荀罡此行一路倒是平安无比。 之所以说能够一天到达,多是因为汝南郡地势平坦,匪乱极少的缘故,否则再兵荒马乱一点,只怕两天都到不了。 越过了新蔡,典韦驾着马车行过了一条河流,便是平坦无比的原野。原野极度荒芜,枯木遍地,偶有乌鸦飞过,更为这地方点缀一番凄凉。 “这片地方可真是荒芜啊……”荀罡撩开马车的窗帘,低声说道,“只怕在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尸横吧。” 前方驾车的典韦闻言,回道:“公子确实聪颖,黄巾爆发时,豫州乃主要作战地,而这片地方原来还有不少村落,但因为黄巾的掠夺导致这里成了一片尸海,产生的瘟疫使得周边所有的村落都没了人烟。” 荀罡果然看见不远处有许多村落的残骸,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乱世啊……” “公子,汝南郡城据此也不远了,天黑之前我等应该就能到达袁府。” 荀罡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抑郁了起来,这豫州各地如此荒芜,自己掌权之后……真的能够将它治理好吗? 马车继续在原野上行进着,残阳即将落暮,黑夜似乎即将到来;不过好在,黑夜来临之前典韦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汝南郡城,约莫还有二十里路程。确定了方向后,典韦快马加鞭,希望能够尽早抵达。 “前方可是荀公子车驾?” 在距离汝南约莫十里路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道路一旁钻了出来,典韦急忙停车,荀罡将帘子拉开,只见一名老者在一旁静静站立着,穿着麻衣的身体微微发抖着,手中牵着一匹骏马,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正是在下,敢问尊驾可是袁家中人?” 那老者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果真是荀公子,在下乃是袁公手下仆从,特地在此等候公子的;既然公子已经到了,那权且随我来吧!” 那仆人二话不说,直接上马朝汝南飞腾而去,别看这人身体似乎孱弱得紧,骑马的技术竟然丝毫不下一些军旅人员;荀罡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便急忙命令典韦追上那人。 “公子,虽然袁家中人说过会有人来接,但如此随意的迎接,未免太过失礼了!”典韦愤愤道,“汝南袁家那也是个大家族,手下仆从过千丝毫不夸张,公子乃名扬豫州之人,他们竟然只派一人来此!岂有此理!” 荀罡对此反而十分平淡,一边命令典韦驾马,一边说道:“典韦,失去荀家庇护的我,明面上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商贾罢了。你应该知道,商贾的地位十分低下,他袁家能派一人来迎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了……想要别人尊重,前提是你得有能力让别人尊重,难道单凭一壶酒,袁家就会尊重于我了吗?” “公子……” “行了别说了,走吧。” 汝南郡城很大,但毕竟大不过谯县郡城,城墙上的青苔似乎诉说了岁月的年华;几名士兵懒散的守在门口,看见那袁家的仆从策马而来,立马来了精神,大喝一声“站住!” 那仆从见状丝毫不急,待那士兵说了“日落后城中不得骑马”的指令后,仆从不急不慢的从腰带上取出一件信物来,嘚瑟的问道:“现在我能骑马吗?” 那士兵疑惑的接过信物,瞬间大惊失色,连忙将信物还了回去,说道:“请便!” 仆从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果然有个大树好乘凉,随即又是吩咐道:“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是我袁家的贵客,尔等不可阻拦,明白否?” “是,是……” 当荀罡走到汝南城门后,原本以为会被要求下车检查,但那些士兵似乎没看见人一样,竟然直接将他放了进去,荀罡虽然疑惑,但权且当做这些士兵纪律松散罢了。 马车一路行进,到达了第一个路口,只见之前的仆从在马上的笑着,待荀罡露出脸来后,那人说道:“荀公子,我袁公府邸在城南,请公子紧随我来。” 进城之后,那人骑马的速度明显慢了,马蹄在路上咯哒咯哒的响着,迎合着车轮发出极大的噪音;但荀罡很奇怪,为什么这周遭民房里的百姓不跑出来骂人? 兴许只有汝南人自己知道,敢在这个时候骑马的人,必然是袁家之人,谁敢辱骂? 街道很暗,典韦只能依靠前方马蹄声的方向缓慢驾车,约莫行了几里路程,前方的马蹄声竟然突然停下了。 “公子,到了。”那仆从轻声说道,随即缓缓下马,将马匹递给了一旁守卫的仆从。 荀罡在典韦的服侍下缓缓下车,望着昏暗的袁家府邸,荀罡竟然完全无法推断这府邸究竟有多大,与刺史府比起来究竟谁强一些? 仆从微笑着看着荀罡,说道:“荀公子,请随我来。” 荀罡点了点头,示意典韦跟上,那仆从见状连忙制止到:“公子,这随从自然有人安排,还请公子孤身随我前去拜会袁公。” 荀罡脸色不变,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我没记错,上次周阳公来寒舍的时候,便是你紧随其后的吧……在下当时并没有制止阁下紧随周阳公,为何今日阁下要阻止我的仆从跟随?” “这……” 那仆从正欲解释,却突然看见典韦那硕大无比的身躯,面色狰狞无比,简直恶来在世,瞬间吓得腿软了,之前在马上怎么没觉得这个汉子如此可怕? “这,这个……公子请便,马车我自会安排下人打理。” 荀罡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要那仆从带路;在典韦无形的威压之下,仆从唯唯领命,连滚带爬的在黑暗中行进着。 月光照耀在昏暗的袁府,将每一颗石子反射银光,确实美丽;府邸中央有个极大的湖泊,其中有不少的亭子小路,明月倒映其上,成了自然无比的灯光,令人沉醉。 “公子,这边请……” 绕过了那片湖泊,前面是个极大的房屋,在荀罡的印象中,完全可以媲美何进大将军府的主厅了;荀罡随着仆从走了进去,却看见两旁站着十二名掌灯的仆从,排场极大,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起来。 不用灯台直接用人?在下佩服。 屋外看着这个大厅奢华无比,这其中的装饰倒也不负其名;荀罡看见许多自己叫不出来的装饰、玉器,这一切财物的来源,似乎都来自于正坐在前方席子上的那名老者。 “周阳公,久违了。” 第五十八回 许靖的小心思 “周阳公,久违了。” 正坐在席上的老者正是袁逢,只见他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看着荀罡的脸满是亲切;但看见荀罡身后的典韦后,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不快。 “荀罡,今日老夫叫你来是有要事,希望你能够将仆从支会出去。”袁逢沉声说道,毕竟他曾叫下人责令不准仆从进来,荀罡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他必然是要找回场子的。 但荀罡却从来不相信一个大家族会无条件的对自己好,淡淡回道:“周阳公,典韦乃我随身仆从,若将他支会出去,只怕在下内心难安。还望周阳公能够海涵。” “这……”袁逢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看见典韦那凶恶的脸,竟是被吓了回来,忘记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了,“罢了罢了,如你所愿吧。请上座。” 荀罡作了揖,缓慢地登上了右手边的第一个席位上,典韦紧随其后,随时戒备。 “周阳公,此番来拜见,在下准备的有特质酒酿,还望尊公笑纳。”荀罡笑罢,便指挥袁逢的手下将自己马车中的三坛酒搬上来。袁逢闻言大喜,没想到这荀罡初入社会,竟如此会做人,自己想念荀罡的酒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了,刚才荀罡失礼的事情瞬间到了九霄云外。 片刻,几名下人将荀罡马车中的酒搬了上来,荀罡起身,一一掀开封盖,随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在殿中飘散,令人无比沉醉,就连典韦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袁逢丝毫不顾及颜面,如同一只贪狼一样飞奔到酒前;荀罡见状,笑道:“周阳公,这三坛酒有一坛乃新酿桂花酒,在下家中仅有三坛;而另外两坛乃是在下新开发的酒酿,比以前的酒更香、更浓。原本在下打算此月开始发售,但周阳公此番传唤,在下不敢空手而来,所幸带了三坛来,望周阳公笑纳。” “哈哈哈!好,好!”袁逢喜不自胜,那一阵阵飘忽出来的酒香更是让他醉到了极点;他连忙示意荀罡将封盖盖上,似乎一丁点酒精飘出都让他心痛无比,随即示意下人将酒搬下去,重新坐了回去,笑道:“荀罡,此番传你来不过是突发事故,你本不必如此多礼。” 但荀罡似乎并不愿多客套,直接问道:“周阳公,此番传唤在下来到贵府,不知是为何事?” 听到这里,袁逢想起了正事,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就单凭刚才荀罡送的三坛酒,他都不可能轻视这等事情:“我今日听我两个侄儿说,荀罡你被信任豫州刺史免职了?” 荀罡知道他说的两个侄儿就是豫州兵曹,也不多加掩饰,回道:“周阳公明鉴,在下已经被免职近两个月了,若非近日孔刺史政议,只怕尊公还不会知晓此事。” 袁逢点了点头:“我传你来,正是为了此事。” 荀罡呆了呆,说道:“还请周阳公明示” “此事先不急,我有别的事情问你,”袁逢沉声道,“你可是做了什么危害民众之事,让得孔伷贬你为民?” 荀罡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周阳公明鉴,在下年不过三岁,如何敢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周阳公大可派人去谯县周遭村落访问,若有黔首能说出在下罪行,周阳公就算将在下斩首于此,在下也不敢再伸冤!” “若按你的说法,你不仅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而且敢与民对质?”袁逢的表情给人一种看不懂的感觉,“那你岂不是勤政爱民,堪为百官楷模了?” “百官楷模在下不敢当,勤政爱民在下也不敢僭越。在下只知道,黄使君、孔使君命令在下去视察农田,在下便关注民苦;命令在下去指挥浇灌,在下也会命令下人免费赠饭、赠酒。若如此行为权当罪孽,那在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荀罡敢说这种话,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因为他完全敢摸着良心说这些话。袁逢或是发现了这一点,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敢如此回答……那我且问你,刺史府中可有你的仇家?” “仇家?”荀罡闻言,瞬间想到了许靖,但话说明了未免显得自己水平不足,便婉转的回道:“孔使君来前,在下与州郡上下官员完全没有仇怨,这一点二位袁兵曹能够作证;但只剩下许治中嫉恨在下能够在黄使君手下当官,处处刁难。甚至前番孔使君来前,在下都是临近了才得到消息。若说仇家,只怕便是许治中了……” “果真如此……”袁逢心中默道,随即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布帛来,“荀罡,你权且看看此封书信。” 荀罡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布帛,不得不说这封信上面的行书极其好看,给人一股大家风范的模样。荀罡细细的阅读着这封信,看着看着,稚嫩的小脸上都挤出了许多纹路来;直到他看见最后的落款,瞬间感觉自己心中一股无名火不住升腾。 “许文休,欺吾甚也!” 这封信正是许靖的亲笔书信,但信上的内容可不会因为那漂亮的行书让荀罡感觉舒坦。按照信中所说,许靖希望联络豫州的各个家族,将荀罡逼出谯县,退回颍川;不仅如此,他还打算经过各个家族的联手一同打压整个荀家,甚至让荀家退出整个历史舞台。 许靖在信中陈述荀罡的各种“罪孽”,像什么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得罪同僚什么的,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似乎希望借此来让各家族的人以道义的名义将荀罡赶出去,言辞粗俗,却又狠毒至极,让荀罡难以忍受。 这份信不仅陈述荀罡“罪行”,更多的还是笼络袁逢;荀罡相信还有许多的家族也收到了这类信件,若非袁逢告知,只怕自己哪天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许靖想将自己赶出去,自己也无话可说,毕竟此人的心胸他也是见识过了的;但荀罡最不能忍受的,还是许靖居然因为自己的缘故想牵扯到整个荀家! 虽然自己对于那个家庭不感冒,但那毕竟是自己成长的地方,如何轮得到许靖这家伙胡来? “周阳公,不知你是什么打算?”荀罡面色严肃,沉声问道。 袁逢笑道:“若我有什么打算,你还会得到我的邀请吗?既然已经证实了你的清白,那我就必须要写书信道各个家族陈述一切,若因为许靖的谋略导致各个家族关系破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多谢周阳公了!”荀罡真诚的说道,毕竟没有这个人的信任,只怕自己早已被孔伷赶出谯郡了。 “你别谢我,要不是荀爽写了信来,我怕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 “父亲大人?”荀罡没想到竟然从袁逢嘴里听见了这个名字,“周阳公,为何此事我父亲会知道?许靖应该不会告知荀家才对啊!” “是颍川陈家告诉他的,毕竟陈家与你们荀家那是世代联盟,陈家知道了,荀家必然也会知道……”说到这里,袁逢顿了一顿,“荀爽特地写信告诉我,让我将此事告知与你,并且测试你。若你真的是那般十恶不赦之徒,只怕要不了孔伷,老夫都会直接将你扭送会颖阴;但若此事是空穴来风,还希望老夫能够多多保护你,并且想方设法为你的清誉报仇。” 荀爽此番交代,严厉与慈祥并存,或许是荀采死后,荀爽不再如以前一样刻薄了吧……荀罡听着袁逢的话,只觉得自己心中暖暖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带有色眼镜看待荀爽看了多少年,但至少从今天开始,应该不会再如此了。 “烦请周阳公替在下写一封信,告知父亲大人在下很好,还望他不要挂念,注意身体……” 听这荀罡说了一堆,袁逢笑道:“你个臭小子,为何不自己写,还让老夫来替你写家书!” “不瞒周阳公,因为女兄缘故,在下极其记恨父亲大人,这也是在下逃出来的理由……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所不能原谅的是那逼死女兄的父亲,但我感激的是如今这个惦记在下的父亲;不过在下心中之怨一日不减,只怕也不会与父亲通信吧。” 袁逢被荀罡的话说的脑袋乱乱的,又不想管他的家事,敷衍回道:“罢了罢了,老夫替你写了便是。士族豪门之事老夫会替你解决,但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周阳公指的是?” “自然便是那许靖,”袁逢无奈道,“只怕此人一天不除,你一天都过不得安宁;老夫可以向京中写一道折子,让皇帝调派许靖,如此处理可好?” 将许靖调离吗……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但荀罡不是大慈悲之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许靖如此对付自己,他岂能容忍此等小人在其他州郡继续作威作福? 许靖不能走,因为他必须接受来自自己的“报答”! “此事不劳周阳公费心,在下能够处理得好。” “你能处理得好?”袁逢满脸的不信,但看着荀罡那坚定的眼神,自己似乎也无法阻止他,“罢了,我倒想看看,你个三岁小儿,如何能处理得好。但你与我袁家关系如此之近,你若有困难,老夫一定帮你……”说到这里,袁逢表情突然变了,跟荀罡当初赚了“黑心钱”一个模样:“你看老夫在你那里买酒,能不能打个折扣?” 这酒鬼果然想说此事,荀罡一笑,不动声色道:“周阳公如此厚待在下,在下岂敢不报答?每月在下新酿的酒,必会留一壶赠与周阳公!” “哈哈哈!甚好甚好,老夫那就从命了!” 看着袁逢松脱的表情,荀罡眼神却逐渐严肃了起来;因为在他心中,多了一个不得不除去的人…… 第五十九回 飞来婚姻 袁逢果然将荀罡留在了府上。 作为一个世族大家,即便荀罡所处的地位再低,袁逢也大没有事情说完后直接将荀罡撵出去的理由。 袁府很大,当荀罡被袁逢安置在后院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点。原本以为正厅外面那个湖泊已经很大了,但直到他走出正厅后门后,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别有洞天。 湖面上的月光发出银白的光芒,若青冥宝剑,潇潇然泛起一缕缕雾气,让睡不着觉的荀罡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公子,还不曾睡觉吗?” 荀罡在湖边站了还没多久,典韦便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毕竟一届任侠,还是有这等听觉的。 荀罡无奈的笑了笑,他今天如何睡得着?突然知道许靖想联络各方士族打压荀家,他肚子里就全是火;心乱如麻,如何睡得着? “典韦,你说改怎么收拾许靖?”荀罡似乎是在征询意见,不过就在好几个月前,荀罡就在密谋将孔伷杀死,自己取而代之了,如今多了一个许靖,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了。 典韦闻言,眼中飘过一丝狠意,说道:“公子,那许靖欺我等太甚!我典韦行侠一生,如何受得过这等小人之心?只要公子有意,典韦即便受万世之唾骂,也要手刃此贼!” 这局稳了……荀罡早有预谋,差的就是典韦的承诺,如今典韦如此发话,他自然放松了许多。 “不过典韦,孔伷那边又该如何交代?”荀罡继续引诱道,“若非孔伷意思,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他俩是一根线上的人,只怕杀了许靖,孔伷也不会善罢甘休。” “公子莫忧,孔伷在位多月,心不系黔首,众人多怨之。依某来看,公子善解民意,心系苍生,比他孔伷更适合那刺史大位!公子之意某已理会得,只待公子令下,某必然取之首级!” 我靠!大哥,这是别人的地盘,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荀罡想捂住典韦的嘴,但却被身高所碾压;无奈之下,荀罡只能低声道:“典韦,此事我等回去再谈,如今在别家地盘上,小心为妙。” “喏!” 荀罡吸了口气,四处巡视了起来,似乎在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二人的对话;不过好在没人注意到此处,不然自己…… “公子,那里有人!” 正当打算松口气时,典韦的一句话瞬间让荀罡紧张了起来。他朝典韦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不远处的湖中央上,真的有一个人。 荀罡眯了眯眼睛,发现那原来是个女子,穿着粉色流仙裙,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挽着,看不清容貌;她在月下轻轻的起舞着,如那赵飞燕舞艳群芳。袖摆上纤纤玉手似借花捧月,在半空中舞动着乾坤的画卷,似嫦娥而芬芳有余,拟西施却优雅非凡,让人看的渐渐醉了。 “典韦,走吧……” “公子,您是要就寝了吗?” 就寝你xx啊!难道没看见一个美女在那里孤单起舞吗?就你这样怎么找女朋友? “舞群芳而艳高阁,典韦你还有的学啊……” 荀罡不理会典韦,直接循着小桥朝湖中央那个小亭子走去;典韦一脸茫然,心想要学什么? 天空中似有仙音击筑,迎着那舞蹈美丽非凡;荀罡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看着那女子如月光般顺滑的脸庞,不由得啧啧称赞。 一曲舞罢,荀罡笑道:“寒江月色,舞艳群芳。青空高筑,曲浮未央……” 女子听见有人说话,心中一惊,转过头来发现是个三岁小孩,心中又是一惊;怎么现在三岁小孩都会撩妹了? 女子行了个万福,嫣然笑道:“公子谬誉了,婢子不过是主人手下一个小小婢女罢了,哪里当得起公子这般称赞?” “婢女?”荀罡惊讶的看着女子,月光拙其色,群星厌其芳;如此美貌的一个女子,竟然是一个婢女? 这么漂亮一个婢女,不被主人拉去做小妾?不可能吧! 而且此人听得懂自己随口做的乐府诗,明显时常阅读诗书,如果是婢女,那文化程度未免也太高了吧! “你主人是何人?”荀罡问道。 “婢子的主人是袁逢袁公,但现在却是袁公孙女的贴身奴婢。” “孙女?”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亭子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苏芙,你怎么不跳了?我不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吗,你怎么就开始偷懒了?” 荀罡这才发现,亭子中还有一个极其年幼的小女孩;不过荀罡似乎没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年幼,毕竟那个女孩也有四五岁模样,比自己可大了一些。 少女嘟囔着嘴,稚嫩的脸庞上泛出一丝可爱的粉色,似乎能够掐出水来;荀罡只觉得这个女孩长的真心可爱,也不知道他父母是谁。 “女公子,主人的贵客在此,不可无礼!”女子略带训斥的说道,很明显他不仅担当着小女孩的贴身仆从,还兼任女孩老师的作用。 “王父有贵客,我怎么不知道?”女孩嘟着嘴说道,随即朝荀罡的方向看来,竟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男孩,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惊奇。她抬着小步子靠近荀罡,一脸审视的模样看了起来。 荀罡也是第一次看见东汉末年的小女孩,本以为应该矜持无比,却没想到如此活泼,不由得笑了起来。 “女公子,不要如此无礼!莫不是……” 女子似乎想要阻止小女孩,但被荀罡挥手制止了,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自己还不至于会被一个小女娃惹怒。 “你……”小女孩脸上的惊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喜;没有丝毫征兆的,小女孩直接抱住了荀罡,大笑起来:“好可爱!” what?我靠这反差萌是什么鬼?荀罡错愕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不住的在自己脸上蹭着,还一边说道:“苏芙,你又诓我!王父哪里会有这么小的贵客,一定是王父派来陪我一起玩的!” 苏芙在一旁想要制止小女孩的行为,但依旧被荀罡拒绝了,小孩子嘛,算了吧,她高兴就好。 但苏芙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朝小女孩说道:“女公子,他真的是主人的贵客,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神童荀罡公子!” 恩?这个女的认识我?不过还没等荀罡询问,小女孩手上的力度又加了不少,看着苏芙愤愤道:“我不管!天天在家里面待着都腻了,好不容易有个小孩子来,我要他陪我一起玩!” 荀罡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无可奈何下终于朝苏芙寻求帮助了,苏芙一急,连忙上去将女孩拉扯开。 荀罡吃力的咳嗽着,没想到这小女孩的劲会如此之大;他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小女孩,挤出笑容说道:“我真是周阳公的客人,权且在这里多住几晚罢了,就算要与你玩,那也玩不了多久。” 听到这里,小女孩竟然突兀的抽泣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天天在家里不是学习礼仪就是阅读诗书,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孩了……你不愿意陪我玩吗?”说罢,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我去!姐姐你别哭啊,荀罡从上辈子开始就不知道改怎么对付女孩子,更不知道如何对待哭的女孩子。他朝苏芙请求帮助,但苏芙也一脸无奈,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荀罡有些急了,连连说道:“你你你你别哭了!我陪你玩就行了!” “你愿意陪我一起玩了?”小女孩的委屈音渐渐变得欣喜了起来,“那你愿意一直陪我玩吗?” “这……不太可能的吧,我过几日还要走的。” “那你还是不愿意一直陪我玩!”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我去,怎么又哭了,你这把我逼得都想哭了!荀罡连说道:“行行行,只要你能想办法,我一直陪你玩都可以!” 小孩子嘛,先把他诓住再说,不然这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她说什么先答应了再说。 女孩懵懵懂懂的挠了挠脸颊,眼睛转了转,朝苏芙问道:“苏芙,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的吗?” 苏芙无奈的看着她,想了想道:“这个……女公子,怕是只有结婚了吧。” “结婚啊……”小女孩嘟了嘟小嘴,脸上突然洋溢起了笑容,小手指着,荀罡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和你结婚!” “好!” 荀罡连忙答应了…… 第六十回 需是旧时相识 典韦焦急的在小路的口子上待着,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份不适应,所以不敢上前跟着荀罡;他看着与荀罡交流的那名女子,总觉得好生眼熟,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只能当自己记错了。 就在荀罡与那女子交流之际,典韦突然看见一个小女孩钻了出来,各种粘着荀罡。就在典韦都觉得荀罡这小屁孩都有这等艳福之时,荀罡突然僵硬在了原地,如同石化了的雕像,典韦一惊,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跑了过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典韦沉重的步子将整个小梁道震得晃悠,苏芙一惊,以为地震了,朝荀罡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在月光下奔腾而来,眼神一模糊,突然觉得像极了当年自己所看见的一幅场景。 两年前,月明之夜,自己被山贼俘虏,就要丧失清白之时,一个身体壮硕的大侠将她从山贼手中救下,并将自己送回了家中。自己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大侠的名字…… “典……”苏芙欲言又止,心中苦涩的笑了笑,心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公子,你如何了?” 典韦跑到了荀罡面前,使劲的摇晃着荀罡那细小的肩膀,身后那小女孩见状,朝典韦喝到:“大汉子,你是谁?现在这个小孩要跟我玩了,你快点走开!” 苏芙知道这是荀罡的随身侍从,连忙说道:“这位……女公子年幼,还望尊驾不要怪罪!女公子,天色已晚,再晚点回去只怕要惹人怀疑了,快随我走吧!” “不行!我要这个人跟我一起回去!”小女孩说着就指向了一脸痴呆的荀罡。 典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切原因肯定来自于这个小孩,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难道还会和一个小孩过不去吗? “无妨,公子应该是受了些许惊吓,过了一晚应该就没问题了。”典韦站起身来,转过身拱手道:“还望女公子能够早些入睡,免得尊主人担忧,某也要带公子回去休憩了。” 典韦转过身来的时候,苏芙彻底惊了,这种体格,这种面貌,难道世间还能再找出如此模样的第二人吗? “典大侠……”苏芙脱口而出,随即猛然捂嘴,她总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当年救过她的那个大侠。 典韦也僵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美丽的女子,身体不知道比自己娇小了多少;典韦迟疑了片刻,问道:“姑娘认识我吗?” “真是典大侠?”苏芙闻言,激动的跳了起来,“典大侠莫不是忘了奴家?两年前你从一群山贼的手中将奴家救出,还将奴家送回了陈留老家……” “这……”典韦挠了挠脑袋,苦想一番,但最终只能无奈道:“姑娘,某行走江湖多年,做的事太多了,不曾记得姑娘……” “是吗……”苏芙有些失落的埋下了头来,原本的小雀跃荡然无存。是啊,这个人是万人仰慕的大侠,做的事情太多了,救的人太多了,如何一件件的记得过来? “还望尊驾不要见怪,可能是奴家记错了。” “是这样吗……”典韦憨厚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自己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天色不早了,奴家将女公子带回去休息了,还望典……尊驾能够早日休憩。” “不要!我要那个小孩跟我一起回去!”小女孩似乎还有所不甘,依旧固执道,但苏芙根本不管她,竟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慌张的逃了出去。 “这是个奇怪的人啊……”典韦木木的说到,随即蹲下身来看着依旧面色呆滞的荀罡;荀罡现在嘴巴大张着,模样像极了《九品芝麻官》里面的周星驰,逗得典韦一乐,轻轻地拍了拍荀罡的脸颊,“公子,快些醒吧,那女子已经走了。” 荀罡张大的嘴巴渐渐收了起来,一脸麻木的盯着典韦,竟突然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忙抓住典韦嘶吼道:“典韦!我不要结婚!我不要结婚啊!我还年轻,还有大把光阴等我挥霍,黎民苍生等我去拯救啊!” 荀罡如此害怕结婚,只怕是在未来有个妻管严疾病的缘故…… “公子!公子请自重!”典韦慌忙将荀罡抓了下来,将他好好地放到了地上说道:“公子,没有人逼公子结婚啊!就算是之前那小女孩的戏言,公子权且当做玩笑罢了。” “典韦,你可说得轻巧啊……”荀罡哀叹了口气,“那女孩的王父是袁逢,就我看那小女孩的模样,只怕是得不到就不会罢休的,若明日她将此时告诉了袁逢,我这一辈子都毁了!” “公子别急,袁逢不一定会答应此事的!”点位看着极其慌张的荀罡,连忙劝慰道。 “我靠!典韦你怎么还不懂那袁逢是什么人啊!” “靠?靠什么?” 看着脑回路完全和自己不在一个次元的典韦,荀罡简直急火攻心,吼道:“袁逢巴不得我把他孙女给娶了,然后这样就和荀家有了良好的关系,还能拓展袁家的名望,最主要的是,以后喝酒他就不用给钱了!” “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典韦正色道,当然他说的严肃单纯的只是袁逢以后可以免费喝酒这件事…… 荀罡不理会这些,埋头冥思一番说道:“典韦,要不我们今晚上就溜走吧,不然等明天早上再溜就晚了!” “公子,你怎么听见要结婚脑袋都糊涂了?”典韦略微有些无语,“公子今日好不容易与袁逢打好了关系,不告而别是不是太不知礼仪了?若袁逢因此记恨公子,公子该怎么办?” “逃又逃不得,那你说该怎么办?” 典韦被荀罡弄得有些烦了,心想徐庶人家是多想结婚,结果你恰恰相反,我该怎么弄?思来想去,只能安慰道:“公子,我想那小女子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说不定睡完一觉就全忘了;明日我等早起,早些离开便是,如此也不失礼仪。”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荀罡今晚上脑袋极其混乱,竟然还抵不上典韦脑袋好使。 ……………………………… 苏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亭子中发生的一切,怀中的女孩因为刚才的一番吵闹,已经静静地睡去。她望着典韦的背影,心中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自己现在竟然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了吗? “苏芙,怎么带着敏儿还在外面游玩?都不看现在几时了?” 袁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苏芙身后,将后者吓了一跳,苏芙连连说道:“男君,女公子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婢子才将女公子带出来缓一口气的……” 袁逢面色严肃,朝苏芙刚才看着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大汉带着一个小孩欢欢走进屋中,知道是荀罡一行,问道:“你可是与荀公子发生了什么争执?” “婢子不敢!” “那你刚才一个劲的看什么?” “婢子……婢子在……”苏芙又不可能说自己在看典韦,那这样岂不是会被人骂寡廉鲜耻吗?他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孩,只能将一切都压在这个女孩身上了:“男君,婢子在看女公子选的郎君。” “郎君?”袁逢皱了皱眉头,“可是那荀罡?” “这……正是。” “胡闹!”袁逢怒喝一声,竟是直接将苏芙吓得跪在了地上,“良贱不能通婚,那荀罡不过小小商贾罢了,有何能耐与我袁家通婚?苏芙,我原以为你性格谨慎,想不到也是如此的胡来!” “婢子知罪!” “知罪何用?你视家法为何物?”袁逢低声怒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你与我去后院面壁思过,脚心站不出血来不准休息!” “男君……” “将敏儿交给我,去!” 袁逢的语气不容置疑,苏芙银牙一咬,将怀中的女孩安抚了片刻,交到了袁逢手里,随即头也不回的朝后院走去。 袁逢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女孩,冷哼一声:“就他荀罡还想娶我袁家之婿?做梦!” 第六十一回 原是旧中人 “昨夜叨扰周阳公了。” “哪里哪里,荀罡你能够来到寒舍,老夫无比荣幸啊!”袁逢脸上满是笑容,真诚无比,“今日路上权且注意安全,莫要遇上匪寇了,老夫也就不多送了。” “周阳公切莫多礼,能够得到如此礼遇,在下感激不尽。”荀罡说罢,眼睛不经意的四周瞅了瞅,发现昨晚上那个小女孩没有出现,心中才放松了不少。 袁逢似乎察觉到了荀罡的小动作,眉头不自主的紧了紧,但立马舒展开了,说道:“荀罡,你那下人为何如此之慢,牵引一个马车竟要如此之久?” 袁逢似乎极其希望荀罡早点走。 “这……在下也不知道。”荀罡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也不知道典韦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 袁府后院。 “大汉子,你主人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的;”一个身体孱弱的小厮指着一排排车辇中嘴寻常的一个,“马匹现在在马厩,我这就给你牵过来。” 那人说罢,便掉过头走了,循着一片密林进了另一个小院子。典韦呆呆的站在树荫之中,只觉得这袁府好生气派,光后院就如此模样,只怕那小小的刺史府还顶不上人家的后院。 “窸窸窣窣……” “谁?” 密林之中突然传出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典韦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难不成这林子中有人?但自己之前为何完全没有发觉? 典韦的右手不自觉的朝自己的腰带摸去,腰带里面藏着自己的小戟,若是遇上突发情况,这些小戟能够帮助他最快速的解决战斗。 “窸窸窣窣……” 林子中依旧发出细微的声音,典韦朝着那个方向缓缓挪去,只要一出现突然情况,立马将那人置于死地。 “噗通!” 就在典韦缓缓靠近密林那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娇弱的人影突然掉了出来,重重摔倒在草地上,典韦惊了一跳,连忙上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发现正是昨晚上说认识自己的那名女子。 “姑娘,快醒醒!” 典韦轻轻地晃动着苏芙的身体,渐渐地,苏芙疲惫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汉子,最终嘟囔道:“是典大侠吗?” “这……”典韦很久没听见别人叫自己大侠了,不由得产生了一点违和感,但他还是重重地回答道:“正是!” “典大侠……呵呵,想不到站了一晚上,都产生幻觉了,典大侠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苏芙嘴角微扬,苦笑着说道,眼角泛着泪光,早没了昨晚上的美丽,“典大侠,只恨奴家不敢提起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 典韦印象中,两年前自己应该在陈留才对,为何这个豫州的女子会知道自己? 从她话中得知,她已经站了一个晚上了;典韦朝她的玉足处望去,原本应该玉嫩无暇的双脚,竟然已经血迹斑斑;一股股恶臭从密林中传出,典韦拨开草丛,看见其中一个地方上满是磨尖了的石头,石头上满是血污,还有不少是许久之前的,看的典韦背后直冒冷汗。 “这莫不是一种私刑?” 即便是强壮的典韦,脚心也是他极其脆弱的一部分,更何况是其他人?如此惩戒下人,未免太过火了!典韦只觉得怒火中烧,沉寂多年的侠义之心突然烈烈升起;他看着怀中的苏芙,轻声说道:“听你昨天的话,似乎某曾救过你……既然如此,那也不差这一次了!” 苏芙似乎轻嗯了一声,僵硬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不少。 之前的下人已经去牵马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典韦不敢怠慢,急忙将怀中的女子抱上之前那仆从指的马车轻轻放好,随即将马车前面的杆子抓起,以维持车身平衡,不让女子掉出来。 “哟,已经准备好了啊?”典韦刚刚拉起杆子没多久,之前的仆从就走了过来,手上的骏马嘶嘶嚎着,很是威风,“想不到你还挺积极的,在你主人手下应该领得到不少的钱吧。” 典韦并不回答,后背却是冷汗直流,幸好没有被人发现,紧接着一手握着杆子,一手牵过马匹,将马紧紧嵌在杆子里,随即就要牵着马车离开。 “嘿嘿!汉子,你往哪里走啊!”那仆从看着典韦走去的方向直笑,“那里是朝正院走的,想要到大门是走这边!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样子,我还是发发好心带你一程吧!” 典韦方才一急,竟然忘了该如何走;但若是让此人带路,只怕走得快了,车内的响动会引起他的怀疑。但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个人的好意…… “兄弟,权且留步!”典韦看着即将大步走开的仆从,轻喝了一声,那人疑惑的转过头来,问道:“汉子,还有什么忘掉的吗?” “非也非也……”典韦故意降低了语速,如同腐儒一般,看上去极其滑稽,但心中却在想如何是好,“嗯……啊!某家中骏马十分调皮,行时需缓慢,若速度快了,只怕它会疯跑起来,所以还望兄弟能够行的慢一些。” “还有这等怪马?我养马这么多年为何不知?”仆从有些疑惑的看着典韦,但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又不像是在骗人,只能无奈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了,倒是怕你,若你去晚了,不怕你家主人怪罪吗?” “无妨,带路吧。”看着瞒了过去,典韦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走得慢的缘故,典韦硬生生晚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正门,而荀罡早已经等在门口了,一脸不耐的看着典韦道:“典韦,为何来的如此之慢?” “这……公子,您莫不是忘了我们马匹有怪病吗?”典韦说话极其心虚,完全不像平常一般飒爽,很明显有心事,而且还不停的朝荀罡使眼色,似乎害怕荀罡没能意识过来一样。 “怪……哦,是了,我想起来了,这匹马要么就必须走慢点,要么就得跑的极快,出来的时候忘记换马了,你看我这记性!” 我去!神了!你是有多厉害才能说得和我一样?典韦极其惊疑的看着荀罡,似乎忘了荀罡闭一下眼睛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能力。 典韦不敢多留,连声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快些上马吧!” 荀罡点了点头,朝身旁的袁逢说道:“周阳公,在下不便多留了,告辞。” 袁逢笑道:“荀罡,你要让老夫看见,你是如何收拾你那仇家的啊!” “这是自然。” 荀罡说罢,缓缓登上马车,撩开帘子的时候故意只开了一个小缝,让人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典韦着实被荀罡的机智所折服了,朝袁逢作了揖,便上马驾着马匹,如飞般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 马车刚走不过三秒,袁府中突然传出一道稚嫩的女生,袁逢听见声音,眉头突然紧锁了起来,转过头来怒喝道:“敏儿!府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莫要逼迫老夫家法伺候!” 小女孩奔跑的步伐突然停滞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尽力学着苏芙教自己的步子缓缓走向袁逢,然后又生硬的行了个万福道:“孩儿参见王父。” 礼仪虽然生疏,但袁逢很疼爱自己这个孙女,倒也觉得很满意,轻轻将她抱了起来,问道:“敏儿,你叫等一下,可是叫谁等一下?” “回王父,是昨天晚上……孩儿看见的一个小孩。” 袁逢一听就知道是荀罡,脸色瞬间变了,严肃的问道:“你想叫他留下来作甚?” 看着袁逢这幅表情,小女孩瞬间就知道摊上大事了,急忙哭了起来,嚎叫道:“王父凶我!王父凶我!哇哇哇!!” 没想到这么一哭竟然有效果了,袁逢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连连到:“敏儿敏儿,别哭,王父不凶,不凶……但你也要告诉王父,为什么要让那小孩留下啊!” 小女孩抽泣着,支支吾吾的说道:“昨晚上那小孩答应我要陪我一起玩的,但他说过不了多久就要走,我就问苏芙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两人一直在一起,她告诉我是结婚……我就跟那小孩说,我要与他结婚,然后他就能够一直陪我玩了!对了王父,结婚是什么啊?” “结婚啊,结婚就是……” 袁逢说到一半,慢了半拍的脑袋终于提取到了刚才小女孩说的关键信息——她让荀罡与她结婚? “完了,完了……”袁逢将小女孩轻轻放在地上,嘴上不停的嘀咕道。 “男君,怎么了?”一旁的仆从问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袁逢突然大号了起来,“敏儿主动找荀罡成婚,若荀罡借此发难,那我袁家岂不是要与那下贱的商贾通婚了?家门不幸!不幸啊!” 荀罡不想娶,袁逢不想嫁;而双方都以为对方会对这件事情有意思……不得不说,误会搞大了。 “王父……”小女孩有些委屈的叫了叫袁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王父突然哀嚎了起来。 袁逢哀嚎了片刻,渐渐沉寂了下来;片刻后,他无力地说道:“你,将敏儿给我关起来,面壁三天,然后去后院把苏芙叫出来,我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 “男君!苏芙不见了!” “什么?难不成是畏罪逃跑了?” “给我找!她不可能逃出家门的!” 袁府因为一件小事,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六十二回 与艳福无缘的小孩 马车在原野上奔驰着,或许正如典韦所说,这匹马一旦跑起来就如同飞一样。车辙在原野上咯嗒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散架一样。 “典韦!能不能慢一点!” 荀罡被这颠簸的马车震得屁股生疼,明明都离汝南那么远了,这典韦怎么还跟逃命一样? 或是听见的荀罡的咆哮,典韦驾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他在前面憨厚的笑了笑道:“公子,某在江湖行走惯了,从一个大家人户跑出来,不快点的话说不定会出人命的。” 荀罡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定说的是他自保杀人。 看着车里躺着的苏芙,荀罡无奈问道:“那典韦,你想将这个女的怎么样?偷偷将人家带出来,人家还如何回到袁府去?再说了,你也不知道别人原来住哪里啊。” “某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女的太可怜了,不能让她一直在那里待下去,所以就把她给带出来了。” 荀罡无语,这典韦简直一根筋,以自己的思路为中心,他何时想过别人的感受? 日光逐渐升了起来,照亮大地,却又发出灼灼热度,令人既爱又恨;车外的典韦早已是大汗淋漓,或许是受够了酸苦,他一声不吭。 荀罡在车里倒是不觉得闷热,他拿出自己携带的水蹭到苏芙的嘴边,想给这个女孩补补水分。 “嗯?”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股凉意,苏芙的眼睛紧皱了一下,随即缓缓的睁开了;她先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荀罡,随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竟是惊叫了一声,通红着脸躲到车厢的角落里去蹲着,羞怯的问道:“不知公子是何人?” 这女的睡了半天睡糊涂了?荀罡笑了笑道:“我就是昨晚上你看见的荀罡啊,你何必如此羞怯?”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有些不妥。” 我靠!我这么个小孩你居然还觉得我能侵犯你不成?荀罡苦笑了一声,道:“姑娘不用害怕,此处并非房间,而是在下的马车之中。” “马车?”这次换苏芙错愕了。 “没错,在下仆从发现姑娘被袁家处罚,双脚鲜血淋漓,所以将姑娘从袁府带了出来。” 听见这句话,苏芙那漂亮的脸蛋几乎扭曲了,歇斯底里的吼道:“公子,你下人好多管闲事啊!” 苏芙完全没有之前的矜持,现在给人的感觉像是泼妇一样,看见荀罡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苏芙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坐了下来,却是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公子,是那女子醒了吗?”典韦在车外问道。 荀罡轻嗯了一声,示意典韦继续开车,剩下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公子……前面驾车之人可是典韦典大侠?” 荀罡点了点头,却惊讶于这个女子竟然认识典韦,问道:“苏芙姑娘,看你的样子应该认识典韦,难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不是我们发生过什么,是……典大侠做了些事情。” 我靠!这话听起来贼劲爆啊!难不成典韦趁着这小姑娘没有意识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荀罡急不可耐的问道:“典韦可是对你做了什么非分之事?” “不不不!典大侠万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苏芙急忙辩解,却让荀罡无语的嘘了口气,“实不相瞒,奴家娘家乃陈留人,两年前寒食祭扫之时被一群恶徒所获;就当奴家清白即将被毁之时,典大侠突然出现了,不仅将那群恶徒击退,还将奴家送回了陈留娘家……” “但因为那群恶徒的缘故,奴家家中已经没有了钱财;母亲无奈之下,四方打听,将奴家高价卖给了汝南袁家,而典大侠此番……哎!奴家已是袁府中人,此番被典大侠携出,只怕袁公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难怪你之前会如此激动……” 苏芙红了脸:“奴家失礼了。” “不过你大可安心,袁家毕竟是豫州望族,你此番逃离,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举动……”荀罡冷静分析道,“就算找到了你的陈留娘家,发现你并没有逃回去,他们也无可奈何。” “这……奴家不回陈留娘家,也不回袁家,那奴家还能往哪里去?” 荀罡突然神秘的笑了笑:“就如你昨晚上所说,结了婚不就可以了吗?” 苏芙一愣,原本通红的脸竟然瞬间涨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小男孩竟然能够如此毫无忌惮的说出这等话来,如何不羞?她急忙应道:“公,公子请自重!奴家不过是个下人,如何能够攀上公子?更……更何况,况,奴家与公子年龄实在不符!” 真是被古代人的智商给感动了!荀罡无奈的拍了拍脑袋,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是和他结婚了?但看着脸色通红的苏芙,荀罡突然起了一点坏心思,他想好好“调戏”一下苏芙。 荀罡一脸正色道:“苏芙,我这人一向不注重地位,就连我的下人平时都能与我一同吃饭,你又如何顾及这些?” 苏芙羞红了脸,心中却是暗骂荀罡忒不知好歹,祖先定下的尊卑规矩,岂是你能改的? “公……公子,奴家着实不敢攀公子之门,何况这年龄辈分之差……” “你我相爱,何必在乎这些!”荀罡厚颜无耻的伸出手,似乎就要搂住苏芙。 “公……公子自重!” 苏芙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被一个三岁小孩调戏,明明无伤大雅,为何自己会感到羞愧不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抗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没有任何依靠的她,似乎也只能认命了。 荀罡觉得自己似乎做得过火了,这个年代的人如何能够受到这等打击?他将那只即将搂住苏芙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笑道:“行了行了,方才只是我的玩笑罢了,苏芙你这么漂亮,我这个小毛孩怎么有艳福娶你为妻?” 这次换苏芙错愕了,现在的大家子弟都这样随便吗?说结婚就结婚,说玩笑就玩笑? 荀罡看着错愕的苏芙,笑道:“苏芙,其实在下欲给你安排的婚姻并非在下,而是在前面驾车的典韦。” “典大侠?” 苏芙错愕地看着荀罡,面容有些羞涩:“不,公子,奴家如何配得起典大侠?典大侠行走天下受万人敬仰,奴家不过是个寻常婢女罢了,有什么资格妄攀高峰?” 尼玛!你这话说的明显就是自己对人家有意思!荀罡心中极其不爽,怎么每次自己带个人出来,都能帮别人促成一段婚姻来虐狗?难不成自己上上辈子是月老吗? 上次是徐庶和窦娥,这次是典韦与苏芙,怎么就轮不到自己? 不对啊,昨晚上好像就有……好像自己当时嫌弃小屁孩…… 厚礼谢特! “苏芙你不必担忧,典韦如今是我的仆从,地位与你相当,甚至可以说不如你……”荀罡强忍着心中的醋意,“只要你有愿,典韦那边我与你说去。” 苏芙红着脸,脸上却是笑了起来:“荀公子,奴家不过是一个婢女,如今被母亲贩卖,婚姻大事自然由主人做主,但……奴家已经离了袁家,如今苟活于世,一切事情都由公子做主。” 得得得!你当我还不懂你们这些古代女孩的套路吗?遇到喜欢的人就说主人做主,遇到不喜欢的就说还想再服侍主人两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 “公子,可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某刚才总觉得车里面有些奇怪的动静。” 典韦撩开了帘子,疑惑的问道。 苏芙见是典韦,连忙用袖口将脸遮住。 “来的正好典韦,”荀罡轻咳了一声,“典韦,身为大侠,若百姓陷于危难之中,是不是应该前去营救,义不容辞?” “这是自然,”典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过公子,为何突然说起这等事情?” “你先别管,我再问你,若你眼前有一人无家可归让你收留,你是收还是不收?” “必须的!不然如何当得起黔首称呼的大侠称号?” 妥了,这个傻大个基本上已经解决一半了。荀罡又说道:“若此人无依无靠,需要用你一生的时间来保护她,你可愿意?” “这……公子,是不是说远了?” “回答就是了!” “那个……当然如果别人不嫌弃我的话。” “那你愿意与她结婚吗?” “那啥,只要不是男的……” “行了!妥了!”荀罡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典韦,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准备婚礼。” 啊? 这次换典韦懵逼了。 第六十三回 酒家祸乱 在典韦的一番坚持下,荀罡决定回去之后再告诉他所有的细节。纵然苏芙有些失落,觉得如此有些强人所难,但还是被荀罡一口拒绝了。 “如果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走在回谯县的路上,荀罡看见了许多马队归来,心中笑了笑,想起今日正是卖酒的时候,这些人应该是来买酒的吧。 不过典韦却发表了反对意见:“公子,这些人一个个乌黑着脸,也没有物什能够拿酒,哪里像是买酒的人?” 荀罡笑道:“纵然我将卖的酒提高至了三千壶,但也肯定会有人买不到酒的;想来这些人就是没有买到酒的吧……” “公子家中事业是卖酒的?”苏芙疑惑的问道,他只知道这人是荀罡,因为整个豫州也就只有荀罡会有此等不俗的言谈与能力。 “不是家中,是我的事业……”荀罡纠正道。 苏芙闻言一惊,眼中略带钦佩的说道:“想不到荀公子如此年少有为,如此年岁就有了自己的事业。” 荀罡笑而不语,心想不办些事业,难道将来等那些大家族给我捐钱吗? 夜半,马车终于到了谯县,荀罡松了口气,命令典韦将马车停到后院,也是为了让他与苏芙有单独的相处空间。荀罡一边推门一边心想:这么有良心的主公,怕这世间也就我这么一个了,哪天再给奉孝找个老婆呢? 一边想着,荀罡推开了半掩着房门,但就在此时,他原本微笑着的脸庞却瞬间冻僵了;昏暗的烛光下,满地残渣如同白茫茫的雪花,晶莹的酒渍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的荀罡都惊了。 陶器碎片晶莹剔透,却让荀罡心痛无比,他粗略的算了算,这里面碎片大大小小加起来至少上千壶,一定是三千壶酒全部被砸了个稀碎! “元直,奉孝!”荀罡通红着眼睛,朝屋内大喊道,“快些出来!” 木地板突然发出了嘣嘣响声,还未就寝的徐庶与郭嘉如疯狗般跑了出来,眼见他们双眼通红,血丝遍布,十分狼狈,荀罡心中一紧,忙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主公,在下有罪!”郭嘉不顾地上碎了的陶片,跪了下来,“昨夜不知从何处突然跑出来许多的贼徒,进了屋子就不停的搜刮原本今天打算贩卖的酒酿,被徐元直发现后,他们将我等打晕,继续掠夺;待我等醒后,已经是如此模样了!就连后厨的桂花酒,也消失了踪影!” “公子,请责罚!”徐庶也是跪了下来,陶片将他的手划烂留下斑斑血渍,荀罡见装连忙将二人扶起,安抚道:“罪不在你二人,而在于我。若我不带典韦走的话,决然不会发生此事!” “公子……” 荀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看着二人红肿的眼睛,荀罡便知道他们已经从昨晚上就没有合眼了,心中不由得为自己的部下心疼起来了,轻声道:“你二人先去休息吧,这里留我与典韦便可以了。” “这……” “去吧去吧。”荀罡可不忍心自己的手下如此疲惫,想来今天他们为了应付那些买酒的人,也遭受了不少的挫折与辱骂,他如何还能让这两个人为他操劳? 他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二人刚走不久,荀罡身后突然响起了典韦沉闷的声音:“难怪今日那些人无精打采的,果真是因为家中出了事故。” 荀罡调过来看着典韦,发现苏芙不在,调笑道:“典大侠,苏芙人呢?” “回公子,苏芙身体疲惫,某已经将她安排在后面的客房中休憩了。” 荀罡点了点头,毕竟现在这也算是家丑,不便苏芙知道:“那你觉得苏芙如何?” “这……公子,咱们能别扯这个话题吗?” 荀罡看着很避讳这一切的典韦,疑惑道:“怎么了?难不成你现在不想结婚?还是说你流浪管了,适应不了如此的安顿感?” “并非公子想得那样……”典韦轻声应道,“某虽然记不得苏芙,但看她的模样,很明显是某当年救过的人。但公子,某并不想因为以前救过别人,现在就用如此要求来束缚别人嫁与某。某更希望得到的,是能够凭借某自己的努力,真正拼搏来的细君。” 荀罡白了他一眼:“说你瓜你就瓜,半夜起来扫院坝!” “公子,什么意思?” “没啥,一句家乡话……”荀罡无语地摆了摆手,“典韦,难道你不知道英雄救美也是追求一个女孩的正常套路吗?” 典韦不解地挠了挠头:“啊?公子,为什么?救了别人别人就要以身相许,那岂不是太草率了?” 妈的这家伙没救了! 荀罡想了半天,知道旁敲侧击没用了,便直接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去追求苏芙?” 典韦倒是很耿直的说:“这……苏芙姑娘天资聪颖,美若天仙,若是可以,某自然愿意去追求她。” “那你就想办法去追求她!就这样了!” 荀罡着实不想再为典韦的事情操心了,望着地上的狼藉,一脸认真地说道:“典韦,听你刚才说的话,你似乎对于这种抢劫很有经验。” “公子,咱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对着烛火,而且听你的话为啥某总觉得像是做贼的一样……” …… “行了说正事,”荀罡不想扯皮了,“典韦,你是不是经常遇上这种情况?” “这是自然,某行走江湖多年,遇见许多种类的事情,抢劫偷窃自然也是不少。今日某观那些买酒归来人的模样,他们不像是争夺失败,更像是白跑了一趟的感觉;而且一行人全是如此模样,岂不奇怪?” 这倒是……而且三千壶酒,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卖完? “既然如此,你可能够判断是谁来砸的酒?” 典韦正色道:“回公子,在下现在还不敢断言,请给某两日时间,某一定将那群强盗擒拿!”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起?” 典韦捡起地上的陶器碎片,笑道:“公子,你一开始一定觉得所有的酒都被砸了,但某却能够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此处砸了的酒约莫只有两千壶左右,剩下那一千壶,又到哪里去了?” “方才我听奉孝二人说道,昨日的贼寇先是偷酒,后来就将酒砸了,而且连后厨藏好的桂花酒也没放过……” 典韦点了点头:“如此可以推断出两点,其一,便是那些人一开始可能只知道公子酿了一千壶酒,所以只准备了装一千壶酒的容器,没想到公子酿了如此之多,拿不走的只能砸了……在道上,如此盗贼强盗皆是不入流的,若非特意报复,不会有人做的如此之绝,所谓盗亦有道……” “行了行了,快说第二点吧!”荀罡有些急了。 “其二,便是那后厨的桂花酿。寻常百姓只知道公子酿的有普通酒,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公子每次都会拍卖限量酒酿。既然如此,那这些人是流寇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了,所以说……” “所以说?” “公子,某觉得这应该是仇家作案才对。” 荀罡赞同的点了点头…… 等等,自己是不是走错节目了?这里是历史,不是刑侦啊!而且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思路会这么谨细? “所以你要调查的人是?” “许靖。” 典韦重重地答道。 第六十四回 暗箱操作 谯县深陷在漆黑的牢笼之中,仿佛罪恶的深渊,包庇着犯人前行的脚步。城墙之上,三三两两的士兵交替换着岗,无精打采的,似乎只恨这个年代没有扑克牌一样。 孤雁鸣了几声,似乎在为黑夜中的侠客作陪衬;一道身影在房檐上来回窜着,顺着清风,黑色的衣带缓缓飘舞着,若非是那健硕的身躯,只怕再来点樱花,就是最美的场景了。 典韦壮硕的身躯却如海燕一般,落上一间间房上却没有任何声音,令人惊叹;他一个蹦跶,直接越了几丈远,跳到了一栋高墙上。 这是刺史府的高墙,典韦认识的,但他的目标可不是这里;许靖的房屋在哪里他不知道,只能跑到别驾办公室去寻找许靖的居所。 “这一坛酒是什么意思?” 隐隐约约,一道声音似乎顺着风声飘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进了典韦的耳朵,典韦一惊,这时候说到酒,自然引起了他心中的疑惑。事不宜迟,他直接朝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双脚轻轻地落在了瓦片上,典韦就像普通武侠电影里一样揭开了一片瓦,顺着微弱的烛光细细观察了起来。屋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典韦认识,正是许靖;许靖此刻正在于另外一人说着什么,细小声音渐渐飘到了房顶之上。 “使君,并非别的意思,听闻使君好酒,所以下官特地带了一坛上好的佳酿来!”许靖抱着双手,恭敬地说道。 使君?黄琬已走,如今能够称得上使君的人——莫非是那孔伷? 孔伷油亮的脸似乎皱了起来,说道:“许文休,虽然我好酒,但你也应该知道寻常的酒根本勾不住我;何况你这是何居心,为何要在如此晚的时候将酒送来?” “不瞒使君,此酒乃是荀罡家的……”许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音量,“使君初来可能有所不知,荀罡家的酒家每月开一次,而且每次都有专门的限量酒送与那些士族豪门……” “许文休,你不必与我绕弯子,你就说这酒是怎么回事吧!”孔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这……使君,下官着实是羞于提起啊!”许靖说道,“荀罡联络士族,意图打压我等,下官便带着一干亲信偷偷潜入荀罡家中,希望找到他联络士族的证据,结果被荀罡下人发现。或许是他们下人想要堵住下官的嘴,将荀罡今日将要拍卖的酒送了一坛给下官,下官又不喝酒,所以就送到了使君这里来。” 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典韦当时就觉得怒气冲天,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等小人? “若真的如此……那倒无妨。不过我倒更关心,荀罡联络其他家族的证据,你可有掌握?” “下官惭愧,由于荀罡名望,在下不敢深究,只能等待下次寻找机会潜入了……” 孔伷点了点头道:“此酒权当荀罡的处罚,若有机会,我当亲自查处!你下去吧。” “是。” 许靖见有了效果,嘴角微微扬了扬,便不再多留,悄然从屋外退了出去。 许靖刚走,孔伷立马没了之前的矜持模样,连连将酒坛的盖子掀开,典韦连忙将鼻孔朝那缝隙靠去,果然是荀罡酿的桂花酒,看来这次事件的犯人是许靖没跑了!现在只用跟着许靖,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就行了。 “今日权且放过你这贪官!”典韦瞥了一眼孔伷,不动声色的将瓦片盖上,朝着刚行不远的许靖处奔去了。 黑夜之中,许靖的车驾极其不显眼,若不是许靖亲自找上去,只怕典韦还找不到;马车在路上缓缓奔腾着,好在速度不快,典韦完全能够跟上。不过令典韦疑惑的是,许靖竟然朝着城西奔去了,那里可是贫民区啊! “难道说此番许靖是联络平民卖酒分钱?”典韦心中推测到,但这一切,只有自己看见了才能够确定。 果不其然,在整个谯县最贫穷的地方,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许靖那瘦削的身躯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眼神严肃,朝着贫民窟黑暗处望去,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典韦紧随其后,看着许靖在狭窄的贫民窟里面四处乱窜着就觉得此事不简单;渐渐地,许靖走到了最深处,典韦一惊,这分明是全谯县最残暴的黑帮团伙所在啊! 典韦毕竟是个老江湖,这谯县中的各个团伙早已被他摸了个干净;他早就猜到这次的事情与谯县那些帮派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些团伙中最大的一个。 “想不到堂堂政府官员,竟然和这等人有瓜葛!” “干啥?” 许靖刚刚走到那脏兮兮的院子门口,便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痞子迎了上来,身上浊臭逼人,还有不少的苍蝇环绕其上;许靖掩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孙怀在否?” “想找老大?你是什么东西?”痞子嘴上吊着根狗尾巴草,表情很是不屑。 许靖强忍着怒意,说出了之前与孙怀约定好的暗号:“大商贾。” 痞子一愣,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将路让开;许靖缓缓走了进去,却突然转过身来,冷笑道:“忘了告诉你,野狗最喜欢在狗尾草上撒尿。” 望着许靖缓缓走进那个漆黑窟窿的背影,痞子呆了,连忙将嘴巴里的狗尾草吐出来,口中骂一声真晦气。却在此时,一个硕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痞子挠了挠嘴角的脓疮,喝道:“又他妈是谁?” “呃!” 典韦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便将那痞子击晕了过去,他知道如此三更时候,只有少数的小痞子小混子会值班,其他的都睡觉去了,只要顺手解决掉这些人,那这黑帮的老大便无所遁形了。 这些黑帮没有钱,抢来的钱都是用来自己乐呵了,所以他们老大的宅子都是用一堆稻草组成的,外面再加一些烂布,黑夜时看上去就如同洞窟一般。典韦顺手将两个背对着自己的人敲昏,朝着那草屋缓缓靠近。 “孙怀,你莫欺人太甚!当初说的就是四六,我六你四,怎么如今要反悔,改成你八我二了?” 草屋并不隔音,典韦能够很清楚的听见里面的声响,眉头一皱,想不到这许靖真的打算将荀罡的酒卖出去,自己盈利。 漆黑的草屋中似乎有人懒散的翘着腿,身体一抖一抖的笑道:“许治中,多亏你的照顾,我兄弟才能在城西打下一片天。如今您要我们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我兄弟至少要点劳苦费啊,不然谁给你做工?” “孙怀,你别过分了!荀罡限量的酒只有两坛,我就给了你一坛,光那酒就值了近百锭黄金!你现在还跟我讨价还价,别忘了是谁将你带到那荀罡家里去的!”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孙怀似乎站了起来,“许靖,单凭你一人之力,你以为你搬得了那里几壶酒?不过知道点情报罢了,分你两成利润还不饶人了?你要知道,若是我将此事告诉给荀罡,他可是什么感想?”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别忘了,这事你才是大份!” 孙怀不屑一笑:“我本来就是个身败名裂之人,难不成还惧这些?只要我将那一千壶酒以及那坛佳酿送还,量荀罡也不会对我怎么着,但你……那可就不同了。身为豫州治中,私下却与我们这种人交往密切,难不成你还逃得掉?” 确实,孙怀本来就是个刀口上吃饭的人,难不成还会怕这点小事?典韦不得不承认,孙怀是个聪明人,能够完全掌握对方的劣势,从而将他放大成自己的优势。 “二八这着实有些……四六可好?我四,你总不能让我一点也捞不到啊!” “三七,不能多了,我下面养着几百号人,哪像你,平时就能吃黔首的回扣?就这个价,不要拉倒,我全吃!” “三……罢了罢了,成交!” 孙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明日我就派人去州外卖酒,这一千壶酒应该能够卖个不错的价钱,到时候你就来我这里领钱吧。” “希望你这次说话算数。” 典韦明显听到许靖最后一句话的恨意,但却是无可奈何,心中不由得窃窃一笑,想不到自己坑害别人,也被别人坑害了吧? 许靖没有多留,毕竟他和孙怀也没什么可聊的,商议完之后立马就走了;典韦见状也不啰嗦,直接朝那狭小的洞窟走去。 “嗯?是……老薛吗?” 孙怀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巨大身影,努力猜测着,但典韦却没有丝毫的含糊,直接迎了上去…… “啊!”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间。 第六十五回 以彼之道 损坏的脸上满是血渍,青一块肿一块的,都不知道眼睛是不是睁着的;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更不敢流眼泪,因为这样会更痛。 “典韦……我不是说过下手轻点吗?” 荀罡坐在楼梯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天色已明,屋外人声鼎沸,所有人已经开始了每日的正常生活。 典韦拱手道:“公子,只怕不下手重点,这人不会老实。” 荀罡无奈起身,站到了孙怀面前,典韦连叫小心,荀罡却说无妨,示意孙怀抬起头来;孙怀极其畏惧的抬起脑袋,却被眼前一幕惊住了,荀罡竟然随手拿出一壶酒来,倒在了自己脸上。 酒很烈,同时也有消毒的作用,普通酒自然无此功效;孙怀疼的直叫,以为这是荀罡的惩罚手段,只能默默接受。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荀罡将酒放在一边,颜色肃穆道,“许靖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这……荀公子,难道你就如此轻微的惩罚一下我?”孙怀似乎不敢相信,就倒了一点酒在自己脸上,就算是他的惩罚了?而且为什么明明之前感觉痛,现在却舒服了许多? 荀罡知道他误会了,连笑道:“你被典韦打成这幅模样,我这酒有帮助你伤口痊愈的功效,并非是惩罚你。” 难怪自己感觉比之前舒服了不少,但……自己明明偷了荀罡的酒,而且还打伤了他的手下,砸了他的摊子,他就不打算惩罚一下自己? “快说吧,一直憋着对你我都无好处。”荀罡正色道。 真是个仁德的人啊……孙怀如此想到,随即伏跪在地上,沉声道:“公子厚德,匹夫何当此德?公子愿意如此诚意待我,在下也不敢包藏横祸。” 荀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不瞒公子,许靖数日前找到我,说是有一笔大财要发,所以前日夜晚,我才会带着一干小弟潜入公子家中,没曾想酒未偷完,遇上了公子下人,为了防止事情败漏,所以不得不将他们打晕……”说到这里,孙怀朝着荀罡身后的郭嘉二人道了个歉,随即接着说道:“许靖担心偷窃之事败露,所以命令我等将所有带不走的酒砸碎,伪装成强盗入侵。事后,许靖与我约定卖来的钱六四分,我想酒在我这里,如何容的了他讲价钱,就假意答应,之后的事情……这位典大侠就知道了。” “好你个许靖,放这个百姓父母官不做,竟然联络黑帮,抢劫百姓财产!”荀罡怒不可遏,这东汉朝廷,就是被这种人给败坏了。 典韦问道:“公子,如今事毕,许靖罪证确凿,何不上一封书给京城,让他们严惩?” 荀罡摇了摇头,手上的拳头又紧了几分:“典韦,你走江湖知晓民间疾苦,却不知道大汉官场的水深火热。他许靖能够收买一个孔伷,难道他就不能收买京城里面的官员吗?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商贾,只怕那些人根本不屑于看我的上书!” 荀罡说罢,默然不语,在屋内来回走动着;他咽不下这口气,但却也不知道改如何“回报”这许靖。 “主公……我想时机已到。” 就在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郭嘉突然说话了,荀罡一惊,转过身去问道:“奉孝,你说时机……是为何事?” 郭嘉答道:“主公,奉孝知道主公一直试图夺取这豫州土地,如今许靖处处刁难,就连孔伷都已经被他收买,难道主公还能忍气吞声不成?依我来看,此刻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取孔伷性命,夺取豫州!” “还真是一个简单粗暴的计策啊……”荀罡苦笑一声,却是反驳道:“但你别忘了,孔伷是董卓委派的豫州刺史,没有朝廷的旨意,我等杀他夺取州郡,那就是明面的叛逆!只怕到时候没等周遭诸侯对我下手,州郡内的百姓就会慌乱起来了!” “可是主公,就算此事再推迟一些时候,事情的本质依旧不会改变啊!”郭嘉坚持到,“我等伪造孔伷死因便可,凭借主公的名声,难道朝廷还不会下达委任诏书吗?” 嫩,太嫩,郭嘉你太嫩了……荀罡无奈叹息,果然你是军事奇才,但谋略政略上还差荀彧荀攸一等啊。 荀罡回道:“奉孝,成大事者切不可太过心急、如今我还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真正按照我的棋路走的话,我等方才有一线生机!” “不知主公说的是何人?” 荀罡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家严……” “荀公?”郭嘉听是荀爽,心中震惊不已,为何此事会和荀爽扯上关系?而且这荀罡未免太过放肆了吧,竟然敢说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一个棋子! 特殊时刻尚有如此魄力,荀罡果然不简单! 郭嘉心中如此想到。 “不知公子是何打算?”徐庶轻声问道,“慈明公如何会与公子的计划有关系?” “此事以后再提,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荀罡摸了摸下巴,低头看了看孙怀,说道:“不过奉孝方才之言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主意,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去!这是谁说的,难道又是荀罡说的?郭嘉还没从上次“醍醐灌顶”的惊讶中逃出来,如今又被荀罡的新词汇震惊了,心中充满了佩服。 “孙怀,只怕在下要麻烦你一件事了……”荀罡突然蹲了下来,眼神戏谑的盯着孙怀,似乎心中有个坏坏的打算。 孙怀的后背都凉了。 ……………………………… 又到了夜半,谯县城陷入黑暗的恐慌中,不知为何,今天晚上许多人睡不着觉;窗外不停的响着鸟儿的啼叫,似乎它们也受不了这股燥热出来醒神了。 孙怀咽了咽口水,右手不由自主的将蒙面的布往上掩了掩,似乎十分害怕自己的脸露出来。不过这似乎是他多虑了,就他现在这副脸,只怕他亲妈都不认识了。 “典……典大侠,难道就不能您来操刀吗?我兄弟虽然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但这杀人……” 跟在孙怀身后的正是典韦,但当他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明显感觉后背多了一股细微的压力,瞬间不敢多话了;那是典韦的小戟,只要自己不听话,只怕后背就会多一个窟窿,死不了,还痛的要紧。 “没杀过人,总归要尝试一次……”典韦这句话直接将孙怀内心给击垮了,他万万没想到,号称大侠的典韦,竟然会让他们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问题是你说杀平民就算了,你让我们去杀朝廷命官,这…… “又不是让你亲自杀人,某家公子放了你一马,难道你还想恩将仇报不成?”典韦说罢,凶狠的看了看前面停滞的小贼,低声喝道:“还不快走!” “是是是……” 这支黑衣队伍极快的在道路上跑动着,声音极小,没过多久便到了许靖的住宅;许靖住宅的规模比较小,差不多就和荀罡酒家一个模样。典韦眼神严肃的看了看这间房子,直接朝孙怀喝到:“赶紧!” “这……”孙怀似乎有些退却了,但自己身在社会最底层,被人压迫那是被办法的,只能心一横,朝自己的手下喝到:“走!” 荀罡早已将安排告诉给了孙怀与典韦,既然那许靖想用强盗掩盖自己的偷窃行为,那自己如何就不行?而且自己要更狠,不然等许靖到了阴间,怎会记得今日的教训? 你用抢劫掩盖自己的偷窃,那我就只能借火焰掩盖自己的杀戮了…… 在这东汉末年的舞台上,似乎火焰才是最美丽的花朵……乌巢是,赤壁是,就连夷陵也是! 典韦在屋外默默地看着,心想这几个家伙别偷偷跑了。未几,一缕淡淡的烟从瓦片内钻了出来,渐渐的,火焰从二楼燃烧了起来,将屋顶烧了个巨大的窟窿。 火熊熊燃烧着,典韦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照荀罡所说,这许靖已经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孙怀带着人从正门冲了出来,身上满是灰烬,心有余悸的望着身后的房间;但见火光冲天,感觉半边天空都照亮了。典韦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锭黄金丢在了孙怀手里,孙怀一愣,问这是何意。 “公子给你的,毕竟拜托你做了事情;那一千壶酒也不要你还了,留给你兄弟自己喝吧!” 我去这么好?孙怀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溃了,连连带着小弟朝典韦叩拜,大呼感谢。 “先别急,事情还没办完呢!”典韦严肃道,“火焰这么大,若再不加以阻止,只怕会将周遭的房屋也点起来;许靖应该也差不多了,你众人赶紧大呼求救,将周遭的民众都喊起来灭火!” 点了这么久又要灭火,你玩我呢?但孙怀不敢怠慢,赶忙带着手下在夜色中呼唤了起来,这一刻,他们似乎改变了不少。 “某还有事要做……”典韦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脱下衣服,在一家人门前的水缸中浸湿后穿上,一个飞跃越上了着火的瓦房;他要去确定,许靖究竟有没有死透。 火海之中,许靖崩溃的趴在了地上,他不知道怎么的家里面就着了火,似乎是自己没有熄灭的蜡烛点燃了桌案上的书简;但更倒霉的是,他妈房梁还掉了下来将楼梯砸了个粉碎,简直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怎会发生如此意外!” 许靖的意识渐渐模糊,因为过于激动吸入了不少的浓烟,已是性命垂危。却在此时,他感觉朦朦胧胧的有个影子从房顶上落了下来,喃喃道:“莫非是恶鬼索命?” 典韦默不作声,他知道许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多待,免得也因此丢了性命。 不过典韦确实有许多的疑惑,趁着许靖意识模糊,他问道:“你为何要多加为难荀罡,甚至不顾自己身份?” 许靖朦胧之中以为是阴间鬼头审问,因为畏惧高汤煮炸,瓮声瓮气道:“殿下,在下观人多年,荀罡之相乃乱世之相,以后必然祸害江山,在下不得不将其除掉……” “可笑,你欲除他,为何还要盗他家产,与黑帮为伍?分明就是谎言!” “那……那是在下一时糊涂,求殿下不要将我除杀……” “哼!看你造化吧!” 分明就是一个被钱财迷失眼睛的贪官,还正气凌然的说别人的罪过,典韦平生最恶心这种人!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许靖,径直跳上了房顶,屋外已是人声鼎沸,众人早已忙着灭火,那自己也不能多待了…… “救命啊!” 一道突然的求救声在屋内响起,典韦大惊,难不成这房中除了许靖,还有许靖仆从不成?如此熊熊之火,那人怎么逃得出来?许靖死有余辜,但自己不能枉杀忠良啊! 典韦想要跳下去,但却被火焰逼退了回来,现在已经下不去了,典韦心中暗恨一声,只能自言自语道:“他是许靖手下,今日一死……怪不得谁!” 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大侠,妄伤人性命的他,已经担当不起这个称号了…… 他只是荀罡的家奴而已。 屋内,许靖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仆从的呼号似乎也无济于事…… 死亡,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第六十六回 静等时机 火焰一直持续到天明,不过因为有许多人加入灭火的缘故,所以才没有使得这次的火灾绵延半个城市。 房屋成了焦土,两侧的房子上还留着焦痕,似乎在诉说昨日的悲惨。有好事者从残骸中挖出了两具骸骨,已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看上去极其可怕。 由于此时事发谯县,自然不必朝什么谯郡太守汇报了,直接上报到了豫州刺史孔伷那里;孔伷知道那里是许靖的住所,猜测那两具骸骨中多半就有一个就是许靖。不过孔伷也不是傻瓜,他总觉得这场火来的蹊跷,说不定许靖根本就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杀死后放入火海中的。 汉代时,一县一般安排有一至三名仵作,不过仵作一词出现于唐代,汉朝仵作的称呼已经不可考了。孔伷猜测此事有鬼,将手下所有的仵作安排去检查两具尸体的情况。不过这些仵作毕竟不是宋慈,只能粗略的检查一下尸体,然后将喉管破开观察骨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二人均是吸入过多浓烟死亡。 如此结论,自然不可能是先杀死后放入火场毁尸灭迹的了,因为这种情况下喉管是不可能吸入浓烟的。“事实”摆在自己的眼前,孔伷幽光的老脸就算皱的再深,他也无话可说了。 许靖送的桂花酒已经见底了,每次孔伷喝一小盅都能够将自己弄得个烂醉;但这次,他连喝了三杯,竟然依旧只是涨红着脸,没有烂醉在桌案之下。 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许靖与他是多年的好友,如今更是上下级关系啊,虽然二人之间偶有不快,但并不妨碍他们俩的关系的发展。如今许靖身死,孔伷这几日焦虑不已,怎么想都觉得是冲自己来的;看着许靖最后送自己的那坛酒,他突然想起许靖说过,荀罡意图联络各路豪门大家,一同来压制自己…… “莫非那次事件,是荀罡主导的?” 荀罡有钱,有能力收买一群亡徒为自己效命;而且虽然只是个三岁小孩,平日里流露出来的心机已非常人所及……加上许靖之前与孔伷说的话,似乎……也想不出第二个嫌疑人了。 看着眼前这坛几乎已经空掉了的酒坛子,孔伷陷入了沉思。 ……………………………… 转眼已是十一月末,荀罡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许靖竟然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他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右手,杀戮似乎会成为习惯的,自从他上次下令杀死许靖之后,似乎对于那些贪官恶吏,已经没有多大的畏惧了。 不顺民意者,杀之;与我不同渡者,杀之!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或许便是这种心态吧。 “主公,明日贩卖用的酒已经备好,共三千壶,限量酒共计八坛。”荀罡静静地听着郭嘉的汇报,此刻的郭嘉基本已经沦为自己的“主簿”了,所有钱粮几乎都由他来管制,不过郭嘉到不愧为鬼才,这点小事完全难不倒他。 荀罡站起身来,看着后面带着小厮忙碌的徐庶,轻声道:“上个月因为特殊事故,我等未曾卖出一壶酒去,只怕得罪了许多豪门……但愿此番不会有什么差池了。” “主公放心,此番典韦尚在,定然不会让小人得逞!” 荀罡点了点头,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奉孝,典韦现在怎么样了?自一个月前归来就茶饭不思,我感觉这一个月都瘦了不少。” “典韦杀了无辜,心中愧疚得紧,苏芙现在还在给他做思想工作,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果……” 荀罡表示理解,毕竟他被百姓尊奉为大侠,如今却是无法挽救一个无辜的人民,心中如何不愧?何况这场火本就是因为自己一干人等引起的…… “主公,在下还有一事要问……”郭嘉突然发问,荀罡愣了愣,示意他说下去。“不瞒主公,前番收到京中眼线急报,典军校尉曹操紧急出逃洛阳前往陈留,举义兵散家财,大有讨伐董卓之势;南阳袁术、渤海袁绍、冀州韩馥、河内王匡等似乎均有此意。不仅如此,前番长沙太守孙坚投靠了南阳袁术,进驻鲁阳;袁术上奏表孙坚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在下担心孔伷为了与孙坚争夺豫州刺史之位,亦加入讨董队伍……” 我去,兄弟,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眼线,竟然把大半个中原的军事情况都摸了个清楚!荀罡心中不得不佩服郭嘉的情报收集能力,只怕曹操能够一统北方,和郭嘉的情报完全离不开吧! 不过听郭嘉说自己原来老板的名字,荀罡总觉得有趣得紧。 不过……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要不了多久讨董联军就会形成,届时孔伷加入了这支队伍,只怕到时候自己就来不及争夺这个位置了……而且如今袁术还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那自己的敌人不是又增加了一个吗? “孙坚……孙策……”荀罡想起这两个江东之王,也不知道自己的计谋届时能不能够完美实施。 “奉孝,汝所忧实为正常,不过……时机尚未成熟。” “主公!”郭嘉有些急了,“此刻若是再不下手,等到诸侯讨董之际,那一切都晚了!” 荀罡笑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郭家宽心,说道:“奉孝,越是在这紧急时刻,我等的心越要像明镜一样清澈。急,是等不来好结果的;越是在这种时刻,你越要忍,要有定力……” “不知主公在等什么?”郭嘉心中极其疑惑,这真的是皇帝不急宦官急。 荀罡在屋中来回踱步着,时而拿起一壶酒,闻着里面的芬芳;时而走出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海,有的人还停下脚来看着荀罡打招呼,似乎表明荀罡的民心还不错。荀罡笑了笑,轻声道:“奉孝,你可知家严前些时日已经被迫应召,前往平原任平原相了吗?” “这……确实知道,不过荀公任平原相又与我等有何干系?他完全不在朝中,对我等无甚帮助啊!” 郭嘉不知道,但荀罡却是知道,荀爽那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史书载,荀爽九月被董卓征召为平原相,被迫前往;行至宛陵时又被征为光禄勋,在职三天便就任司空位列台司;自平民到三公,荀爽一共只花了九十三日,可谓惊人! 荀罡现在等的,就是荀爽就任光禄勋的消息;只要这个消息一到,那他就能开始行动了。 “奉孝,明日卖酒,我看看能不能从一些人嘴里套出可用情报来……” 第六十七回 能不能别来找茬了 十二月份的卖酒活动正常进行着,或许是因为即将到年末的缘故,新年即将到来,为了置办年货,送亲戚什么的,这次来买酒的人特别多。没人理会为什么上个月会没有开张,他们只忙着抢酒,那里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 后院与往常一样,依旧举行着拍卖;或许是因为这次的酒比较多的缘故,价码并不算太高,目前最高也就八十锭黄金。不过荀罡还是有点心痛的,毕竟自己还要送一坛给袁逢,不然自己有好果子吃的。 “荀罡啊,你可做了好事,老夫佩服得紧啊!”袁逢看这荀罡,轻轻笑道;荀罡知道袁逢指的是一个月前许靖死于火灾的事情,笑而不语,只觉得自己多了个把柄在袁锋手中,心中很不爽快。 限量酒卖完之后,荀罡照例将所有人请上了二楼,不过此番交易极快,仅仅片刻便只剩下荀罡与袁逢了。袁逢话中有话,荀罡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回道:“周阳公,许靖实在是死于意外,与在下真无关系,想必在下信中已经解释很清楚了。所以还望周阳公不要再如此言语,以防他人妄断……” 袁逢轻笑一声,心道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不成?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的才能将一场谋杀变成意外……袁逢心中冷笑一声,回归到正题上:“荀罡,你可知道一个月前,老夫家走脱了一个婢子?” 荀罡一惊,没想到袁逢会问到自己这里来,故作镇定回答道:“周阳公,在下并不知道此事。但应该与在下无甚关系才是,怎么会问到在下?” “这一个月来,也就只有你月初的时候来过老夫家中,而且你走时这婢子正好不在,所以问问罢了……” 荀罡很奇怪,不过一个婢女而已,怎么一个月之后了这个老头还在纠缠?难不成袁家连个婢女都买不起?不可能的吧! “周阳公,这婢女究竟是何身份,为何您如此耿耿于怀?” “倒不是老夫纠结,是在是老夫孙女……”说到这里,袁逢眼神瞬间变了,盯着荀罡默然不语,让荀罡只感觉后背发毛,“罢了,也没有什么……那婢女与你见过面的,若你见到了,还望能告诉我一声。” “在下理会。” 袁逢点了点头,在身旁仆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了声“告辞”,荀罡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连连叫住袁逢,恭敬问道:“周阳公,尊驾家中朝廷官员,在下前些时日听闻家严就任平原相,不知如今是什么状况?” “荀爽?哦!老夫本欲告诉你此事,光顾着问婢女的事情,竟然忘了!” 荀罡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你这老头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爹和我的地位都抵不上你家一个婢女不成? 袁逢手中的拐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苍白的胡须轻轻抖动着,似乎伴随整个身体在颤抖;他从仆从手上取过一封信件,说道:“你父亲前些时日被朝廷紧急征召为光禄勋,粗略算算时间,昨日应该正式就任了。这是他让老夫给你转交的书信,你拿去看看吧!” 荀罡接过书信,正欲打开查看,突然下方传来阵阵不安之声,渐渐嘈杂了起来,随即又变得无比安静。荀罡眉头一皱,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欲下楼查看,却发现徐庶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 “公子!豫州刺史带了一干军队包围了酒家,并且要求见公子,不知何事!” 荀罡皱了眉头,这孔伷为何会突然跑来惹事?前番是许靖惹事,这次孔伷又来捣乱,你们俩能不能安分点,别找茬了! “周阳公请等待片刻,容在下前去观望一番!” 袁逢点了点头,毕竟在他心目中,荀罡不过是个小小商贾罢了,他还没有资格让自己出面。 将袁逢安置妥当,荀罡连忙跑下楼梯,正好遇见迎面而来的孔伷;孔伷身后跟了几名士兵,随时保卫孔伷的安全,周遭的酒客纷纷避让,似乎害怕牵连到了自己。 “荀罡,巧的很啊。”孔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眼睛却不经意的在荀罡的酒店中瞥着,似乎在观赏荀罡家的酒。 孔伷发难,荀罡自然也不能干站着,笑道:“自然巧的很,今日是鄙府开门之日,在下自然要在家中稳坐;倒是孔使君,在这种时候带兵包围鄙府,不知是为何事?” 孔伷轻轻捋了捋胡须,说道:“我曾收到消息,荀罡你私下与士族交往过密,所以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检查一番的。” 荀罡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那孔豫州来得可真是时候,今日正是在下家中最热闹的时候,不仅全县,只怕全州的士族大家都在此处,不知豫州想要先从哪位查起?” 荀罡还不知道孔伷的小心思?今天来这里买酒的大多数都是士族大家之人,随便抓一个都能用个莫须有的罪名给自己扣上密谋反叛的帽子。也不知道这招是谁教给孔伷的。 孔伷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一直觉得荀罡与许靖之死脱不了干系,但苦于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只能按照许靖生前给自己留下的信息,纠察荀罡与士族大家私下联络的事情了。若是查出了个一二三来,那也无愧于许靖在天之灵了。 只是孔伷没想到,荀罡会如此淡定,心中不由得起了怒火,喝到:“荀罡!你私下酿酒,意图联络士族关系,莫非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想孔豫州是误会了什么……”荀罡见坚守了笑容,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狠意,“在下不过一个小小商贾,酿酒不过是为了赚钱罢了;你可问问在场人员,在下可有与他们联络感情之事?” 孔伷略微有些迟疑,原本以为今天来此胜算极大,却没想到荀罡如此淡定。他望向了二楼,想起许靖曾说过,荀罡会将买了限量酒的人请到楼上,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后狠了狠心,说道:“荀罡,你可敢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二楼?我想此刻限量酒已然交易妥当,若此时还有人在楼上,你不得不承认你与士族大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嘿,你小子还挺机灵的!荀罡并不惊讶孔伷为何会知道限量酒之事,必然是许靖告诉他的。不过你以为你个小小的豫州刺史,惹得了上面那个人? “孔豫州请便。”荀罡将路让开,似乎在告诉他,随便你查。 孔伷轻哼一声,直接带着士兵走了上去;荀罡也不理会他,示意所有顾客继续买酒,这个小插曲直接跳过。众人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何况他一个小小豫州刺史,惹得起所有的豪强不成?便又自顾自的继续买起了酒来。 荀罡没有在原地多留,也不打算上去,因为袁逢自然会收拾孔伷;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去找到典韦,让他看见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荀罡走出后院,来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房子里,典韦颓然坐在其中,苏芙一直陪在身边,不离左右,完全没有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感到羞愤,反而自在得紧。荀罡示意苏芙让一让,并告诉她袁逢在不远处,不要随意出去。 一个月的时间让典韦憔悴了不少,原本壮硕的肌肉似乎萎缩了一样,看的荀罡有点不自在。这一个月荀罡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典韦,既然这次来见,就必须要将他心结打开才是。 “典韦。”荀罡轻叫一声,典韦转过身来,轻言了一声“公子”,便不再声响,荀罡一笑道:“还在为那事耿耿于怀啊!” 典韦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公子,黔首称某为大侠,但因为此番事情的缘故,意外杀害了个无辜的仆从……啊,某并非责怪于公子,只是某心中思衬,应该当不起大侠这称号了,还有……某或许应当以死谢罪。” 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这么低沉?苏芙这一个月的劝诫怎么屁用没有?荀罡转过头去看着苏芙,苏芙歉意的笑了笑,似乎在对自己的无能道歉。荀罡轻叹一口气,说道:“典韦,我来与你讲一些事情吧。” 典韦抬起头来,不知道荀罡想说什么。 “你行走江湖多年,只知道各地贪官恶吏甚多,那你可知道,京中宦官一朝得势,手下一个扫地的都能在一个小县城中当上主簿,谋划钱粮吗?” 典韦一惊,直言并不知此事。这并非荀罡瞎编的,是事实;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般模样。 荀罡又继续说道:“许靖为非作歹,作恶乡里,明抢暗夺,就连州郡官员都看不下去,你觉得他的仆从又会是什么样的无辜百姓?” “这……某不敢断言。” “既然你不敢断言,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伤害了无辜?” 典韦不做声了,荀罡知道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但许靖为非作歹什么的,完全是自己yy出来的,因为许靖主要针对的好像是自己,对平民百姓没有做过恶。但自己不这么说,典韦如何听得进去? 这是激将法,不是欺骗……不是欺骗吗? 计谋,何尝不是欺骗? 或许荀罡觉得自己的欺骗太过分,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但看着典韦渐渐振作了起来,荀罡觉得这次的欺骗似乎很值得。他轻轻地拍了拍典韦坚实的肌肉,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典韦理会,不好意思的朝苏芙拱手道:“苏姑娘,对不住了……这几日劳你操心了。” 苏芙嫣然一笑道:“典大侠过谦了,谁不会有落魄的时候……奴家在落魄的时候受到典大侠的救命之恩,如今典大侠如此,奴家自然要陪伴左右。” 典韦憨直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走了出去;荀罡觉得这二人似乎相处的不错,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二人走进正厅,却发现所有的客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酒架上的酒也不知为何少了一大堆;荀罡眉头微皱,走到前面找到郭嘉,问道:“奉孝,这是怎么回事?” 郭嘉似乎很慌张,见到荀罡如获救星一般,忙轻声道:“主公,方才孔伷慌乱的从楼上下来,见主公不在,却说要没收一千壶酒作为惩罚,丝毫不管我等,直接命令士兵抢夺……” 荀罡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又遇到了一样的情景!看着寥落的货架,荀罡咬牙切齿道:“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第六十八回 两极反转 满堂顾客都沉浸在一片懵逼之中,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那番掠夺中缓过神来;荀罡卖的酒他们已经盼了两个月了,结果这豫州刺史一来就抢了一千壶走,他们能忍? 就算荀罡能忍,他们凭什么能忍?三千壶酒先到先得,这已经是近五个月来定死了的规矩,来了没有买到酒的人都只能自认倒霉,他豫州刺史算哪根葱? 荀罡紧皱着眉头,望着空落落的架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这还是自己这个商人没有尽职尽责的缘故,便朝众人行了一礼到:“诸位,此番意外让诸位蒙受损失,是荀罡之过。不若如此,此间还有五百壶酒的模样,先到先得;此外,凡是买了酒的人,今日的酒都只用交八成费用,权当荀罡赔罪了。” “这如何使得?荀公子你已经损失了一千壶酒,难道我们还能抢你一点便宜?” “荀公子所酿之酒乃绝世佳酿,岂能因此贬值?我等不赚公子便宜,还望公子原价销售!” 荀罡看着丝毫不愿意占便宜的士族大家,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些人不像未来的那些大妈一样,听见便宜反而起了冲动。他朝所有人拱手说道:“诸位,此番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在下宣布,此月月中之时,本店还将开张一日,再卖三千壶酒,希望诸位能够捧场。” “还开一天?这可是第一次啊!” “荀公子可真善解人意,不像某些人,仗着权威,鱼肉百姓,哼!” “那孔伷也是活腻歪了,回去我便要禀告家严,断了刺史府的供粮!” 荀罡愣了愣,没想到这无形之中,让孔伷失了如此大的民心,与之相比,自己那一千壶酒又算得了什么?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从来不假;那些靠着阴谋诡计争夺来的天下,能够挣扎多久的时间?既然孔伷已经得罪了一大半的豫州士族,那他自己也离灭亡不远了。 “哟,诸位不买酒,在这里聊什么哪?” 众人正议论间,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二楼传了出来,只见袁逢拄着拐杖,在仆人的陪伴下缓缓走了下来;他皱纹舒展,似乎在笑,但眼神却露出一抹愤怒,似乎又被气得不轻。 “周阳公?” “我是说那孔伷怎么跟狗一样跑了下来,原来是周阳公在上面啊!” “狗?哈哈哈!形容的真好,那孔伷真的跟狗一样!” 袁逢眉头皱了起来,沉声喝道:“胡闹!堂堂朝廷官员,岂是你们这帮黄口孺子能够妄加评判的!” 众人没想到触怒了袁逢,连连低下头来,口称不敢;这里面袁逢的资历可是最老的,谁敢不从?袁逢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的走了下来;众人见状,赶忙让出一条空旷的路来,袁逢见状,严肃道:“这孔伷乃是我当年的手下,方才竟然敢上楼来质问老夫!反了他的!” 说罢,他环顾了下四周,疑惑的问道:“你们又为何如此不待见他,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言语,唯有荀罡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周阳公,孔豫州离前未经允许,擅自掠夺了在下酿酒一千壶,方才我等正说起此事。” 袁逢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喝道:“这混账!我道他好酒,那也是散财买酒,如今竟然明抢,可恨!咳咳咳……” “周阳公,注意身体,勿动肝火啊。”荀罡连连上去搀扶,“既然孔豫州乃是周阳公原来的手下,那在下也不太好意思追究了……” “胡说!什么不追究!”袁逢怒喝道,却又不自主的使劲咳了两声,“他孔伷既然敢抢夺平民之物,那他便不再是我的手下!你想如何对待那是你的事情,但绝对不能不追究!你不追究,老夫给你追究!” 荀罡连连劝慰,让袁逢不要如此动怒,袁逢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似乎并不像那些商贾一般低贱,自己反而顺眼的紧。 “若非是为我袁家名声,我倒还真想把我孙女嫁给你……”袁逢心中想道。 看着袁逢这副模样,荀罡总觉得他走不了了,忽然想起自己闲来没事干的时候做了一个木制轮椅,便从后厨推了出来;他吩咐下人将袁逢安置在轮椅上,袁逢坐下,突然感觉舒服了许多。他低头来看,发现一个新奇玩意儿,想不到这荀罡竟然还做了个轮椅。 这轮椅自己也只是听说过,倒没想到能够自己坐上去,代步倒是挺方便的。 “荀罡,你多心了啊!”袁逢小秘密的说道,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荀罡笑道:“周阳公劳累,在下也不敢耽搁您了,这轮椅权当在下心意,周阳公莫要推辞。” “好好好!”原封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孩子顺眼,枯槁的右手轻轻抓住了荀罡幼小的肩膀,在荀罡疑惑的目光中将他拉了过来,附耳说道:“等你在长些年岁,我就把我孙女嫁给你。” what?怎么扯这件事情上来了!荀罡一脸懵逼的看着袁逢,却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缓缓离去;弄死到最后,他都没明白袁逢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袁逢走了半天,众人才缓过神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袁逢给荀罡说了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现在赶忙抓着时间,将最后剩下的酒抢了起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这番情况,荀罡松了口气,让郭嘉徐庶继续接待客人,自己则带着典韦上了楼。 “公子,这孔伷着实太过可恶!看他那面相明明老实巴交的,怎么还做出此等掠夺百姓之事!” 荀罡无奈的叹了口气,瘫软在了榻上,苦笑道:“典韦,你这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掠夺百姓,你当那些诸侯是傻子自己去种地吗?手上有兵权想要拿东西,怎么最方便?当然是抢啊!难不成慢慢等庄稼成熟慢慢收割吗?” “这……公子虽然说的在理,但这未免也太过强势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抢!”典韦愤愤道,“要么就是这孔伷胆大包天,要么就是他愚蠢无比!” “他是个蠢货,蠢到爆炸……”荀罡慢慢喝起了茶来,却发现茶水已冷,顿时就没了兴趣;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哦!我这啥记性啊,袁逢将父亲大人的信给了我,我还没看呢!” 荀罡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之前放着的信,信纸粗糙不堪,但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奢侈品了,若非荀爽就任了光禄勋,只怕还用不了这等纸张。 荀罡在信纸上快速浏览着,片刻便看完了。他将信重新装回自己的怀中。虽然信已经看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总觉得自己一定要这么做。 “公子,怎么样了?”典韦问道。 “典韦,”荀罡顿了顿,“你可知道‘田氏代齐’的典故?” 荀罡的嘴角,轻轻地挑了起来。 第六十九回 故技重施 一个月前的今天,似乎正好是许靖“意外”死亡的日子。 这是卖完酒的第二个夜晚,月色笼罩城头,传来一声声燕雀的孤寂;虽然典韦真的很不想穿上自己身上这身黑色的行头,但若非荀罡百般要求,不能随意表露身份,他如何还愿意穿上这带血的衣衫? 今天的任务必须极其小心,与上个月一样,要完全弄出一副意外的模样,不然那些孔伷的亲信必然不会买账。 田氏代齐靠的是流放,但我偏偏不会这么做。 典韦轻车熟路的在屋顶上跑动着,平民们早已进入了梦乡,街上偶尔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丝毫的精神,有的甚至烂醉在了街角。 如果让这种士兵去打仗,谁知道够几个人杀的? 黄琬手中的士兵本来精良无比,但传到了孔伷这里,个个成了酒囊饭袋;典韦倒希望荀罡成了豫州老大后能够多多注意这点。 典韦稳稳落在了刺史府的高墙上,瓦片不自主的往下沉了沉,似乎与典韦的心情一样;他稳稳地落下了地,随手解决了几个打哈欠的士兵后,朝着上次看见孔伷的地方跑去。 刺史府环境很好,有水有亭有假山,但典韦可没心思观察这些;他隐藏在草丛之中,躲避着一个又一个的巡逻队伍,人数太多,自己还是不太好下手的。 草垛里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会有士兵发觉,但他们并没有多谨慎;在他们看来,想要谋刺刺史的人只有黄巾军,而黄巾军里面可没有这等高超身手掩盖自己视听的。 典韦见这些人极其粗心,不由得大胆了起来。步履轻轻略过桥面,发出轻微的木板按压声,随着几声轻步,典韦稳稳地落在了孔伷寝室的门外。 掩藏在草垛之中,典韦看着门口的两名士兵,心中迟疑了片刻后,从腰间取出了一只小戟,粗略的瞄了瞄,只听“嗖”的一声,那只小戟竟是稳稳当当的击中在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膝盖处。 “啊!” 那士兵轻叫出声,只觉得下半身又麻又痛,坐到了地上;一旁士兵见状好奇地走了过去,询问他的情况。 “我感觉我的膝盖中了一箭!”那士兵惊叫道。 那士兵眼神瞬间严肃了起来,蹲下身子将那士兵的裤头撩开,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典韦将这只小戟丢出去的时候力度很小,并没有扎进去,而是遗落在了黑暗之中,不知踪影。 士兵看那人的样子也不像作假,看着周遭的夜景并无异常,便朝那人说道:“我带你去值班的医工那里看看吧,反正刺史现在已经喝得烂醉了,不会发现我们擅离职守的。” 那人正想偷懒,原本缓和了不少的疼痛感在他的脸上反而加剧了;他故作痛苦模样,在士兵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典韦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想这些人真是不尽责,如此疏忽大意,只怕到时候自己主公啥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典韦潜行到门前,回收了之前的小戟,将门推了一个小缝。就刚才那人所说,孔伷已经烂醉如泥,但典韦怕有诈,还是谨慎行动为好。 屋内烛光昏暗,隐隐约约似有蚊虫飞舞,但早已是十二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蚊虫?典韦在昏暗的灯光下寻找着孔伷,却只看见一个烂瘫在榻上穿着红色衣袍的身影。 “一州大官整晚却只知道买醉,你比那黄琬差的太多了!” 典韦心中愤愤,却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深怕惊动了睡着的孔伷;他将房门轻轻带上,蹑手蹑脚的在屋中行走着,如同小偷一般。他先将烛火吹灭,以防自己的影子被倒映在屋外的窗户上,随即眼神狠毒的看着瘫倒的孔伷。 内到处都是酒壶酒坛,典韦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家的酿的酒,心中的愤怒又是增加了好几倍;你说你赏给士兵喝就算了,结果全部是你喝,岂不该杀! 桌案上倾倒着好几杯酒,流出来的液体让典韦大叫可惜,但看见孔伷的唾液与之混合,典韦似乎也可惜不起来了。那张油亮无比的脸上泛着一股红润,孔伷贪婪的打着呼噜,似乎在吮吸着最后的空气;若非是他身上那身衣服和官印,谁知道这个人会是一州长官而不是一个酒徒? 典韦将自己的臂膀圈在了孔伷的脖子上。 他不敢一口气用力过猛,深怕自己力量太大将脖子扭断。他只能慢慢的加大压力,让孔伷慢慢窒息而死。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典韦能够明显感觉到孔伷呼吸的急促,自己的内心似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是杀过人,但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简单粗暴;这次慢慢的来,那道还是第一次。 终于,由于喉管受到压迫,孔伷似乎喘不上气了,他在典韦怀中奋力的挣扎着,仿佛失了方向的麋鹿,却又只能任由典韦宰割。 典韦手上的力度又加强了。 似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孔伷惊醒了过来,但醒来之后他似乎就后悔了,这样的感觉极其难受,还不如让自己继续醉着!他吃力的抬了抬脑袋,却被典韦用力压了回去,即便是死人他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呃……呃……啊……谁?” 孔伷奋力地呻吟着,能够从喉管挤出来的字极少,就算是最后一个“谁”字都让他差点咬到了舌头。但孔伷的问题无人解答,对于他而言,似乎将是永远的谜。 “到阴间去问吧……”典韦怕让他默默死去不够解气,沉声说道。 孔伷没有见到过典韦,自然识不出来典韦的声音;他大力的喘息着,似乎在品尝着属于自己的最后的时光。 典韦突发奇想,拿起桌案上的一壶酒死力地朝着孔伷的嘴里灌,还一边恶狠狠的说道:“喜欢喝酒是吧,今晚上让你喝个够!” “唔……呜呜呜!” 喉管被压制,原本呼吸就极其困难,典韦这个时候突然将酒往孔伷嘴里灌,这会发生什么? 孔伷被呛死了。 原本典韦是打算将他的喉管压制住使他死亡,但这突然的想法似乎还更为简便一些,像是孔伷喝醉了酒还想喝酒的时候,无意间呛死了一样。 典韦将孔伷放开,孔伷的尸体无力地瘫软在了榻上,姿势随意,仿佛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一样;典韦将酒壶放在了孔伷手上,任凭那里面的酒倾倒出来。 “呃,屋里的灯怎么熄灭了?” 屋外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典韦大叫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些人回来得这么快;他朝着周围望了望,正巧看见一个半开着的窗户。典韦将它轻轻打开,二话不说直接跳了出去,随即轻手轻脚的将窗户恢复成了原状。 “兴许是刺史起来熄了灯呢?” “可能吧,哈——我有点困了,先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叫我起来啊!” 这么水?典韦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些人完全没有意识,不过这倒方便了典韦。他一个起身略上高墙,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七十回 意外变故 不像许靖那次一样,孔伷的死并没有大张旗鼓,毕竟不像那次的大火传遍了整个城市。一州刺史的死亡若是大张旗鼓说了出去,那岂不是搞得人人自危? 孔伷的遗体依旧是交与了仵作处理,毕竟这等晦气的东西实在是没人愿意去碰了;而且孔伷这段时间在所有官员中的名声急转直下,就算是送别,那也没人想去管他。 不得不说,孔伷活的很失败。 “公子,有人求见。” 荀罡坐在空荡的楼上,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典韦,沉吟片刻,只是淡然问道:“来者可是州府中人?” 典韦点了点头,说道:“乃是豫州别驾。” “别驾?为何来我府上?”荀罡惊疑起身,心想凭借典韦的实力应该没有留下破绽才对,那这个别驾来此何意?荀罡朝楼道走去,示意典韦不用跟过来。 来到门前,只见一个穿着儒雅的文官候在门口,见着荀罡一脸笑意,说道:“荀议曹,久违了。” “陈别驾,荀罡万万不敢担此大礼。” 豫州别驾姓陈名霍,乃是颍川陈家的子弟;由于荀家与陈家世代交往密切,所以荀罡与陈霍之间的关系也不算紧张。就连当初孔伷意图罢免荀罡的时候,陈霍还帮着自己说话呢。 陈霍与荀罡寒暄了两句,便直接切入正题,一脸严肃的问道:“荀罡,你可知道前几日孔伷身死之事?” 荀罡心中一紧,难不成真的找上来了?但他还是强做镇定的回道:“并无人告知在下,在下也是初次听说,难不成孔豫州之死与在下有关?” “并非此事,倒是我误会了!”陈霍连忙解释,似乎并不想得罪荀罡,“孔伷之死乃是意外,医工验证得孔伷乃喝酒呛死,与任何人都无关系。” 厉害了,想不到典韦竟然能将人伪装成呛死!荀罡暗自松气,又询问道:“那陈别驾,此番来访是为何事?” “荀罡,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次反而换做是陈霍疑惑了,“豫州所有官员最近都来到了谯县,商议代理刺史职务,你难道没有收到消息?” 荀罡确实没有收到过消息,毕竟自己现在也不是议曹了;不过他很好奇,别驾本来就是副刺史,刺史死了,难道不就是由别驾代理刺史职称吗? “陈别驾,尊驾不就是代理刺史职位吗?为何还要召集州郡诸多官员前来商议,这不符合逻辑啊!” “荀罡,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陈霍叹了口气,“豫州刺史是个香饽饽,州郡中的人谁不想来当?我所谓的别驾,有时候甚至不如那些太守。你应该知道,豫州中有许多名门望族,其中最主要的是五个,便是你荀家,我陈家,还有钟家、袁家以及曹家。这些家族哪个不想争夺刺史之位,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利益?” 确实是这个道理……荀罡平日没想那么多。他知道士族对于统治阶层的影响,但哪知道能够这么强,太守都压到别驾身上了。 “这……陈别驾,我现在就是平民之身,你们之间的争夺如何与我相关?” 荀罡确实是有计划的,但陈霍的邀请真的是在他推测范围之外的;原本他是打算杀死孔伷,然后派人去各个官员家中笼络收买,巩固自己的地位,到时候荀爽就任司空,自己再给他写封信,让他禀报董卓让自己就任豫州刺史的……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荀罡,我现在正式回复你原本议曹的身份,现在你不再是商贾了,自然有权利也去争夺一番。袁家、曹家以及钟家的子嗣遍布豫州各个地区,而你荀家与我陈家实在是势单力薄,所以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想来找你帮忙的。” 荀罡愕然,原来陈霍也是想为了自己的家族争夺利益的;不过荀罡倒是无所谓,他是为了自己,家族什么的与他已经没有了关系。 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荀罡也想去凑凑热闹,万一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陈别驾,是否现在就要前去?” 陈霍点了点头,说道:“下午申时,各地官员都将汇聚于议事厅;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快些收拾收拾,我等即刻就走!” 荀罡理会,转过头来关起了房门,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叫出郭嘉与徐庶;二人惊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荀罡如此急切。荀罡声色并茂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番,寻求众人意见。 郭嘉明显很是激动,急忙站出来说道:“主公,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能在朝内诏书下达之前便掌握了州郡大权,这是最简便的,而且能够抓紧时间扩充军备、整理内政。主公,我等必须得去!” 但徐庶却有些担忧,拱手说道:“公子,此番去的都是州郡大员,纵然陈别驾将公子恢复成了议曹,但终究还是力量薄弱,如何争得过那些官员?依我来看,还是谨慎的好,若是得罪了某人,我等以后就更不好行动了。” 郭嘉反驳道:“元直,若行动不能有冒险精神,如何能成大事?虽然此番行动成功可能性极低,但若是不拼搏一番,如何能够知晓成功与否?依我来看,即使主公不能够挣得大权,那也能够初露头角,何乐而不为?” 荀罡看着争论不下的二人,轻咳了一声,将二人止住,随即说道:“元直,此番我确实已经决定前去了,而且我还打算尽全力去争夺这位子。奉孝,既然此番你我意识相同,那便你与我一同前去,随机应变。” 郭嘉点了点头,徐庶虽然还想谨慎一点,但荀罡已然打定了主意,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预祝荀罡一路顺风了。 “主公,要不要带着典韦,若是出现了意外……”郭嘉此刻反而有些谨慎了起来。 荀罡摇了摇头,虽然这次事情很重要,但若是带上典韦,只能徒增那些人的畏惧罢了。荀罡相用更加圆滑的手段来争夺这位置,而不是用恐吓的手段。 二人走出房屋,屋外,是更加亮堂的阳光…… 第七十一回 玩笑般的决定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荀罡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界,反正他以前是没有想过会真有这么一回事的。 或许现在他是这么觉得的,但至少在他踏进议事厅前是绝对没有这么觉得的。荀罡的酒名扬豫州,这基本上已经不算是一个秘密了;但荀罡那是万万没想到,刚刚进了那个议事厅,便是看见了一大堆熟悉的面孔。 什么阳翟葛三、陈国刘四,那全他妈瞎扯淡!荀罡在酒家里面看见过一大堆相貌不凡的“黔首”,就是这些太守假冒伪劣的! 不过也甚是有趣,这些太守不派下人来买,偏偏是自己来买的酒才放心,这下好了,撞荀罡枪口上了! 按照汉律规定,大凡郡县官员,没有州长官的命令是不得随意离开郡城的,就如同京城没有命令,地方大员也不能擅自前来一样。这下倒好,里面的官员清一色擅离过职守,全栽了。 毕竟陈霍现在还是豫州别驾,名义上的豫州最高长官,当荀罡不经意的将这件事说给他的时候,陈霍一脸奸笑的将一大堆人点了出来,细数“罪行”,并在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那段时间里,将他们请了回去。 自然,那些人也莫名其妙的,这豫州别驾哪里来的胆量将他们赶走?但当他们看见陈霍身边的荀罡之后,都不敢说话了,擅离职守可不是件小事,追究下来那是要免职的;而且免了职之后回家还要被一群老不死收拾,这才是最骚的。 “荀罡,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奇妙的事情!” 看着之前还如同菜市场一般的议事厅,如今却像坟地一样萧瑟无比,基本上除了谯县本地的官员没有被请回去,其他人都灰溜溜的跑了。 陈霍不敢相信,荀罡就敢相信了?尼玛明明我开酒店是为了卖钱的,怎么还牵扯出了一大堆擅离职守的官员? “荀罡,此番你立了大功了,这里剩的都是你的熟人,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这个大功臣抢,干脆就你来当这代理豫州刺史吧!” 陷入沉思中的荀罡瞬间被扯了回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郭嘉,指了指自己,似乎在问陈霍是不是再跟自己说话。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荀罡面色竟然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陈别驾,你莫不是与我开玩笑吧?”荀罡完全不敢相信陈霍会做出如此随便的决定,他还以为自己要跟陈霍一争高下呢! 然而陈霍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荀罡,此番若非是你,你我二人都没有如此机会。而这手下众曹平日也是多受你照顾,只怕他们想让你当刺史的心比让我当还强烈吧。” 众曹纷纷称是,当然他们绝对不是因为陈霍说的这番缘故。在他们眼中,陈霍老辣狠毒,还是他们的上司;荀罡年轻不懂事,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是让荀罡当刺史是最好的。年仅四岁的小孩,能干出什么事来? “此话当真?” “若你做的不好,自然会被撤除。当然,你现在只是代理一州,在下任刺史来到之后,你还是得将位置交出来。” 这便足够了……荀罡怎么可能会让下一任刺史来此? ……………………………… “诸位,某此番收到来自豫州书信,言刺史孔伷意外身亡,如今由一个叫荀罡的人暂时代理。诸位来与某商讨一番,某是否需要再派遣一名豫州刺史前去?” 南北宫是坐落在洛阳的大汉宫殿,贯通南北,故称“南北宫”。南北宫建设华丽,在灵帝时期更是到了鼎盛;光四园的建设就足以超过大汉三年的税赋。 德阳殿是洛阳北宫最大的殿宇,与往常一样进行着议政,巨大的殿堂里没有丝毫的声音,仅有最前面那个身材健硕的人悠悠说话。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并不发言,只是冷冷的看着前面说话的权臣。 董卓长的很魁梧,倒不是肥胖给人的一种充实感;又杂又长的胡须被婢女梳得十分整齐。他手上拿着一封刚开封不久的书信,摇摇晃动着。 董卓很狂妄,在皇帝面前,他居然直接说是不是要自己派遣新任官员前去;不过这是很自然的,当所有官员齐刷刷的盯着董卓身后那个穿着虎兽吞云铠、手持方天画戟的猛将时,心中都有一股天然的恐惧感。 那是对于强者的畏惧。 “诸位,倒是说句话啊。”董卓笑道,但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董卓很恐怖,“这荀罡是谁,我为何从未听过?若他能够担当刺史大任,我便不派遣新的刺史前去了。” “回相国,荀罡乃是下官子嗣。” 台阶下突然出声,董卓淡然望去,原来是司空荀爽,董卓微微一笑道:“荀司空请起,年迈之躯不便久跪。既然此子乃是司空之后,那必然能够担当起一州大任;不知司空可否与某介绍一下令郎?” 董卓礼待荀爽,也是为了表现自己“惜才”,不过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比臭豆腐还臭了。 荀爽缓缓起身,黑色的袍服轻轻颤抖着;在荀罡离开后不久,荀爽便忧郁成疾,身体憔悴不堪,如今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随时要垮一样。也不知道荀罡看见自己父亲现在是这般模样,心中会是如何感想。 “回相国,小儿天资聪颖,远胜其两位兄长,素有神童之称。下官曾记得,尚书令王允曾代前大将军邀请小二来过洛阳,想必也有独到见解。” 王允闻言,急忙出列道:“相国,这荀罡确实不同凡响,前大将军多方拉拢也未曾得手;如今仕于相国……仕于陛下,实乃大汉之福气啊!” 荀爽与王允私下都是反对董卓之人,二人自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既然荀爽言语中的意思是让自己的小儿子做官,那王允如何还能反对?而且很明显,二人的言语都刻意的回避了荀罡的年龄,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都不会知道荀罡现在才三岁。 为了反对董卓的暴政,二人也是不敢放过丝毫的机会。荀罡已经很久没有与荀爽有交流了,荀爽虽然不知道荀罡为何会突然成为豫州代理刺史,但既然自己的儿子有意,那做父亲的也不能太怂了。 荀罡,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既然你二人已经如此说了,那……” “相国且慢!” 就在董卓即将下达命令的时候,百官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声响,荀爽二人一惊,只见百官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来,抬起头来盯着董卓。二人看见那人魂都要吓没了,这不是董卓的亲信李儒吗? 李儒最善收藏情报,只怕荀罡的消息他早已了解,若是如此,只怕…… “李儒,有什么问题吗?”董卓疑惑道,毕竟谁的话都能不听,李儒的话那可是不能不听。 李儒嘴角微翘,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随即缓缓说道:“相国,就下官所知,荀罡乃是相国在西凉破氐羌之时所生,算过来如今不过四年,如何担得起一州大任?依我来看,怕是二位谎报实情,图谋不轨吧!” 荀爽身后冷汗直冒,似乎都说不出话来了,好在王允反应快,强定心思说道:“相国,荀罡是神童的事情天下皆知,如今虽然年仅四岁,但早有不下于二十岁人的才能!相国心想,此等大才若能被相国所用,岂不美哉?李儒所言下官二人方才忘记说起,实在该死!” “念你二人年迈不记事,恕你等无罪!”董卓在这方面倒是很开明,毕竟王允说的话还是很中听的,他示意李儒回列,又是说道:“不过王允,为何不让他来京中述职?州郡官员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不若先从中郎这等小职开始做起……” “相国,万万不可啊!”王允急忙说道:“荀家之人原本在朝中有三个,现在仅剩司空与黄门侍郎荀攸,之前那宫守令荀彧都已经罢官归家;只怕荀罡随他那堂兄,不仅不愿来京中述职,连相国都不愿意投靠了!” “但……这四岁就当州牧州刺史的,不如先当个治中兵曹看看吧……”董卓第一次感觉如此为难,荀爽算是名士,他的儿子是神童,这是最好的拉拢目标,但董卓还是不敢将一州职务交给一个小孩子。 “相父……朕可能说一句话否?” 在董卓身后久久不语的皇帝,竟然在此刻突然说出了话来,董卓一惊,连连弓身后退;刘协缓缓站起,虽然只有九岁,宽大的黑色朝服与通天冠显得肥大无比,但刘协似乎完全能够驾驭住,折射出一股非凡的气质。 诸多大臣见状,连连伏跪在地,大呼“万岁”;刘协的眼神并无变化,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里面有许多的人并不服气自己这个所谓的皇帝。 他小,但他不傻。 “相父……”说到此处,刘协明显顿了顿,稚嫩的眼中闪过一抹羞辱,若非董卓专横,自己堂堂帝胄怎会受到如此屈辱?“相父,朕也不过是九岁,你们说的那荀罡怎么就不能就任一州大员之位?” “陛下乃万金之躯,聪颖非常,如何能与乡野僻民相比?”董卓轻声说道,但眼神却有了些许的变化,他倒没想到这个小皇帝会突然发难。 刘协不傻,王允和荀爽都是大汉忠良,既然他们如此做法,肯定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董卓反对的,他就要支持,董卓支持的,他就要反对,若非如此,他大汉江山如何还有翻身之日? “相父,这荀罡天生神童,朕也有所耳闻。听闻他前些时日还酿了一种酒,唤名‘一杯倒’,完全可做贡品之用。有此才华之人,岂会是乡野僻民?朕倒以为,赏赐他一个豫州牧之位,能够表现皇恩浩荡,恩泽苍生啊!” “而且……这是朕的江山,朕想要任命一个州牧,为何不可?” “这……陛下说的是,说的是,倒是老臣疏忽了。” 皇帝都发狠话了,百官面前,董卓也不太好拂皇帝的面子,只能答应。看见这番情况,下面的王允与荀爽都松了口气,暗中赞叹皇帝的聪慧。 董卓深思片刻后,觉得给官职就要给的大方点,就随口说道:“王允,你即刻拟旨,擢荀罡为讨逆将军,领豫州牧,并领谯县都亭侯之位。” 都亭侯,指的是一个县城中央的那片亭,相当于亭侯之中最强的那种;荀爽没想到董卓为了拉拢一个不认识的人下这么大血本,又是将军又是亭侯的,不知道瞬间地位高了多少,连连叩谢圣恩。 然而,就在这件事情暂告一个段落的时候,董卓身后的吕布,却突然露出了不一样的凶光。 他是中郎将都亭侯,这荀罡不过是个四岁小孩,有什么能耐与自己平级? 他倒还想……正面与他比试比试。 第七十二回 讨董檄文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窒,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汉初平元年正月,元年元月,不得不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然而就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荀罡却极其突兀的收到了一份来自陈留的文件。就那送信的人,荀罡也很熟悉,正是几个月前在自己这里买酒的曹洪。 刚刚才收到董卓任命还没过几天,自己就要去讨伐他了?如果自己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荀罡或许还会有些为难,但他毕竟是个上帝视角般的存在,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愧疚。 他将檄文丢在了桌案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若有所思;他刮了刮光溜溜的下巴,问道:“檄文都看过了吧,有什么感想?” 典韦、徐庶、郭嘉,现在这三个人已经正式成了他的手下;典韦任校尉,并同时担当自己的警戒工作,徐庶任主簿,郭嘉任治中,似乎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只有荀罡自己知道,困难的事情现在才开始。 “主公,想来各路诸侯还没得到消息,你看这曹操的落款还写着‘豫州孔使君’,我等若是前往,只怕有些不妥吧。”徐庶一如他以往的谨慎,淡然说道。 郭嘉心中不这般认为,反驳道:“主公,正因为许多诸侯并不知道我等,所以我等更要前往!如今州郡内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因为诏书的缘故归附与主公,主公已无后顾之忧,为何不敢搏一搏?” 典韦也在一旁打岔道:“主公,依末将之间,主公若起大义之旗,讨伐董卓此等叛逆,乃顺天下之民心!为了天下万民,主公理应前往。” 现在一比二……怎么感觉徐庶一直和自己这个团队格格不入?荀罡望向了荀罡,知道他还是打算坚持,便笑道:“元直,此番讨董,说不得会进入洛阳城内,若是可能……弘农也不在话下。” 徐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听见荀罡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做声了;他咬了咬牙,一丝丝鲜血从创口处流出,岁狠狠地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我还是有些忧虑……豫州内部官员问题虽然解决,但还有许多的流寇遍布州郡各地难以讨伐;还有……豫州部队常年不经战斗,只怕已经没了多少的战斗力,能够拿出手的军队……哎!” 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如果荀罡带着部队前去参加讨董队伍的时候,后方发生了暴乱怎么办?而且孔伷治下的军队战斗力实在感人,如果被诸侯看见了,岂不会被嘲笑,沦为将来惨遭蹂躏的对象? 众人陷入了沉思,因为这确实是个极大的问题;片刻后,徐庶说道:“主公,豫州有后备军队一万五左右,虽然没有战马,但抽调出五千的精锐应该还是没问题;至于钱粮……就算没有府库,光凭我们赚来的钱都足以供给军队了。” “五千……太少太少。” 作为一个州郡长官,才带五千兵马去参加讨董联军?只怕人家渤海太守袁绍都能够带两万出来吧!他朝众人说道:“钱粮不算问题,关键就是军队,依我来看,此番前去必须携带一万以上的兵马才可……” “兵马贵精而不再多寡,荀罡,你怎么如此在乎数量?” 众人正说话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高亢爽朗,令人侧目;转眼之间,只见进来一人,穿着一身儒雅丝锦,头戴高冠身量优雅,丹唇龙目,剑眉宽鼻,大有王者之范。 “文若?”荀罡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瞬间惊呆了,荀彧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与他一样震惊的还有一旁的郭嘉,他连忙走上前去,拉起荀彧的手道:“文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受征召入京做宫守令了吗?” 按照正史来说,郭嘉正是戏志才死后荀彧介绍给曹操的,所以对于二人认识,荀罡并不感到有多稀奇。 荀彧笑了笑,眼中却有不同的色彩涌出;他也不管荀罡众人,直接将郭嘉拉到了一遍,惊疑问道:“奉孝,我倒想问你为何会在此处?我记得当初你说非雄主不仕,怎么我这个小堂弟就把你给吸引了?” “呃……此事之后再提。文若,我等此刻陷入一片难题之中,如今方伯即将参加讨董联军,州中却无善战兵马,更有贼寇虎视眈眈;在下并无良策,你智略过人,还望能够指教一二。” 荀彧笑了笑,将揽着郭嘉的手松开,朝荀罡拱手道:“堂弟,你可别忘了当初的诺言,如今你出人头地,可不能将某留在那荒乡僻野啊!” 荀罡先是一愣,竟然差点惊呼出声,自己都差点忘了和荀彧之间的约定,连忙问道:“文若,你为何辞了官职,可有见到家严?可曾回家?” 这一系列的问题差点将荀彧弄晕,他止住了激动的荀罡,虽然他不知道后者为何会如此激动。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子,荀彧缓缓答道:“哎,原以为当初你的预言只是戏言,谁知道成真了?董卓乱政,某不愿与之为伍,不得不辞官归家;至于慈明叔父……“说到这里荀彧略有迟疑,似乎在想要不要将真实情况告诉荀罡,但他最终还是选择隐瞒,道:“慈明叔父” “念及天下大乱,在下本欲将一家迁往冀州,怎奈无人响应。恰闻贤弟就任豫州,所以特来投靠,也不知贤弟是何职称?” 果然这州郡中几乎还无人知晓自己就任豫州牧的情况,荀罡微微一笑,似乎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不瞒文若,朝廷任命在下为讨逆将军领豫州牧,并谯县都亭侯……” 言未毕,荀彧哈哈大笑,忍不住几滴眼泪落了下来,说道:“贤弟莫要欺我,非是为兄看不起你,四岁小儿如何当得起州牧大任?还任将军并都亭侯?快与为兄说说,是议曹从事还是簿曹从事?某想此两项还在你的把控范围之内。” 荀罡就知道荀彧不信,心中有意想要调戏他一番,便说道:“不满堂兄,在下现任议曹从事,平日倒闲得要紧。” 三人目光微有变化,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荀罡这么说,自然有他的打算吧。 “无妨无妨,贤弟年仅四岁便能得此职称,实不容易。”荀彧毫无顾忌的坐在了榻上,整了整衣衫,“方才吾听奉孝说诸位正考虑州郡内务之事,虽然看上去极其繁杂,但在某看来不过小事一桩。” 荀罡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文若不要藏私,快些说来。” “权且当做见面礼吧,这样也能让你在州牧面前立上一功。”荀彧说罢,微微沉思片刻,“贤弟酿酒,如今已是传入京去,听闻贤弟靠那‘一杯倒’赚了不少钱粮,若贤弟舍得,大可用此当做筹码,放出风声去,就说‘流动贼寇之罪一笔勾销,若愿意改过从良,赏赐钱粮些许;若愿意从军者,州牧府安置家属。’我想用不了几日,只要有人尝到了甜头,必然一传十,十传百,则豫州寇患除矣!” 荀罡拍手称妙,向时黄琬除贼,乃恩威并施,却又没有招安资本,反而让招安没了意义。如今自己有钱有粮,招安之事不知比黄琬简单了多少! “那训练兵马该如何是好?”郭嘉问道,因为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难题;若让别人看见豫州羸马弱兵,以后还如何逐鹿群雄? 荀彧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满斟一杯茶水,也不在乎酒杯是不是被使用过,直接一饮而尽;顿了片刻,荀彧摇晃着茶杯说道:“贤弟,豫州虽四战之地,百姓凋敝,但富庶依旧不减当年,军械是必然不缺的。依我推算,豫州如今有军一万五万余,若按照你说的疏于训练,却想要抽取一万人来……不太现实。” “一万五人能够取五千精锐,唯独不知另外五千如何解决。”荀罡沉声说道。 荀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贤弟,若要如此就与之前的决策有关了;豫州贼寇狡猾善战,唯独缺乏纪律性。若能够成功招安遍布豫州各地的数万贼寇,派遣上将加以训斥,陈说立功利害,不怕抽不出一万人来!而且这些贼寇多是黄巾余党,有战斗经验,加以训练,不怕不能以一当十。” 秒啊!简直和曹操建立的青州兵有的一拼了!荀罡心中暗笑一声,朝荀彧拜了拜:“文若大才,我等不及也!真助了我等大忙!”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荀彧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正色道:“贤弟,时间不多,应当尽早将此事汇报方伯,不可延误!” “无妨无妨,”荀罡笑了笑,随即朝身后三人下令道:“元直,点拨府库钱粮,并捐出我家产中的一半以备不测,并将公告转达给所有郡县,让他们好深对待;典韦,速速寻找谯县城内所有工匠,在校场外建立大台,善待所有前来接受招安的流寇。” 听完荀罡的命令,徐庶典韦二人纷纷应声,前去办事去了;而荀彧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荀罡不是一个议曹从事吗,怎么不去汇报,直接开始行动了? “贤弟……这,未免有些不妥吧,是否还要上报一些方伯……” 荀罡根本不理他,朝郭嘉说道:“奉孝,前番陈霍罢官归乡,别驾之位尚有空缺,就交由文若来行,可有意见?” 郭嘉微微一笑,并无意见,随即看着一脸茫然的荀彧,大笑了起来:“文若,主公方才什么议曹从事都是骗你的!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朝廷亲誉豫州牧,并都亭侯,讨逆将军荀罡!” 第七十三回 豫州千乘 “酸枣距谯县约莫有五百里路程(汉一里约四百余米,酸枣距离谯县实际距离约莫四百里),若主公收到檄文的时间乃三日之前,只怕诸侯已经朝着酸枣集合。主公,我等速度得加快了。” 荀彧指着战略地图谨慎的分析道,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堂弟会变成朝廷钦命的豫州牧;不过三日之前他出了不少丑让人见笑,所以现在的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说话。 郭嘉在一旁微微点头,指着地图中的陈国和梁国,分析道:“主公,若想加快的话,谯郡经陈国至陈留国有一条水流直达酸枣,但我等没有支持一万军马行进的船只;走梁国全是陆路,交通不便,带着一万军旅行动极其缓慢,只怕会误了期限。” “二者有利有弊吗……”荀罡低头沉思,没想到之前两个问题解决了,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问题。荀罡或许只能责怪曹操的檄文来的太晚了吧。 若是联络各大家族的话,船只或许还可以解决,但这样自己就欠下许多人情,到时候只怕就不是几壶酒能够打发的了。 “时间紧迫,或许只能走陆路了……” 正说话间,屋外突然有人通报,将屋内正认真讨论的三人吓了一跳;却听那传报之人说颍川有要客来见,不知该不该引进。荀罡一愣,颍川有要客?莫非是自己家的兄长来了? “快快有请!” 荀罡走到门前,荀彧二人紧随其后,静等那人的到来;只见州牧府外缓缓走来一个穿着宽松衣袍的文人,硕大的长袍拖在地上,只怕都不用扫地了。那人看见荀罡,心中一亲切,还没走近便拱手行了一礼,呼了一声:“荀方伯,在下有礼了。” 那人说罢,又朝荀罡身后的荀彧笑道:“文若兄,久违了。” 荀彧微笑着还了一礼,朝荀罡二人介绍道:“主公,奉孝,此人乃是颍川陈家之后,与吾交情极深的陈群陈长文。” “陈群?”听见这个名字,荀罡笑了笑,拱手行礼道:“陈霍走时,说会引荐一位大才来到此处,没想到便是长文兄。” 陈群连说不敢,又与郭嘉见了礼,随即说道:“方伯,兄长曾说方伯为人谦逊,体谅手下,如今看来是为属实。在下愿为一小吏,为主公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长文过谦了,只怕你的才能不在我等之下……奉孝,如今州郡之中还有多少职位可用?” 听见询问,郭嘉有些犯难了,在荀罡耳边低声道:“主公,如今豫州官员已满,若不撤职某人,陈群只能当一个小小的议曹。” 荀罡皱了皱眉,当即就不高兴了,无才无德的人霸占着位置,让这种有才能的人去干什么?他思来想后,想到一个高招,为什么不新弄一个职位呢? “奉孝,自今日起,你任军师祭酒,俸禄照常,随伴我左右;长文,你任治中从事。你二人可有问题?” 陈群立马跪在了地上,叩了一声主公,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会让他如此对待,或许是来自于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吧。 荀罡将陈群扶了起来,但郭嘉却在一旁问道:“主公,下官倒是没有问题,毕竟让贤乃古人本色。只是……这军师祭酒是何职称,为何下官从未听过如此职位?” 你当然没听过,这可是曹操发明的,现在被我征用了罢了!荀罡笑道:“军师祭酒权当参谋职责,奉孝你鬼策无算,担当此任,方才最为合适。” “一切遵从主公之愿。” 荀罡点了点头,将陈群引入屋中,细说众人困难,哪知陈群听罢哈哈大笑,大说无碍,众人问其故,陈群答道:“主公实在是有天人之福。如今我陈家正有数十条巨大的商船坐落苦县,距此不远。别说一万人,三万人下官都能给主公运到酸枣去!” “真解了我等之难题啊!长文实乃我等之福星啊!” 听着荀罡的感叹,陈群连连摆手,说这是为臣子之本分,何况陈家荀家世代交好,两个人的祖父还并称“颍川四长”,陈群岂会吝啬几艘船只? “如今只待军马齐全……” 话还没说完,屋外有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跑步声,荀罡无奈的朝门外看去,心想今天怎么老是有人要打断自己说话…… 来者正是典韦,只不过这次典韦的表情不如以往的严肃,似乎很是激动的模样;荀罡将他传唤进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公,前面三日中前来接受招安的流寇极少,如今算来不过几千人,愿意留下参军的不过数百;而今日消息遍布到了州郡各地,据传报有近十万流寇前来依附!如今得军三万,军械不计其数,更有五千匹良马!其余七万余人,皆是在各地官员的安置下重新返乡,开垦荒地……” 这一个个数据简直让荀罡高兴得合不拢嘴,中原最缺什么?马匹!五千匹马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无价之宝,更兼三万军队,简直是天降横财!而且由于黄巾之乱,豫州农地常常荒芜,经常歉收;如今多了七万的农耕力量,豫州富庶指日可待! “文若,此番都是你的功劳啊!”荀罡大声赞叹道。 “主公谬赞,但还未到放松的时刻,”荀彧反而有些紧张,“十万流寇不是个小数目,我想他们多半是因为山上缺粮才接受招安的,如今虽然归附主公,但若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他们照样会反。” “文若,这你就不用担忧了。”荀罡微微一笑,走下殿来,“我贩卖酒水,多用粮草兑换,实在不行才用五铢钱。如今光我府上的粮食,都足以让十万士兵吃上半年的了!长文,你即刻命令簿曹写下几封文书,让各地人马将所有的马匹运到谯县来,各地只用抽调五千人来到谯县便可,其余人等就地屯扎,着令将领多加训练。” “主公,为何不多调派一点士兵前来?”荀彧问道。 郭嘉却是笑了笑,回道:“此番前去讨董,既不能丢面子,也不能丢实力。主公深知这只是为了扬名天下,他董卓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消灭的?我等要在不失面子的情况下,还要保存实力,这才是上策!” 荀罡点头称是。 陈群正欲应声,却被典韦阻止了,说徐庶已经将文书下发出去了,荀罡心中顿时对着等办事速度感到欣慰,若是未来的办事速度有这么快就好了…… “三日之后,我等便起兵前往酸枣!” “主公,不若给这只队伍起个名号,说出去也可威风无比的名号……” 也是,人家曹操有“青州兵”和“虎豹骑”,刘备有“白耳兵”和“无当飞军”,袁绍有“先登死士”,公孙瓒有“白马义从”,孙权有“丹阳兵”,吕布有“陷阵营”,自己为什么不插一脚取个名字? 但这“豫州兵”似乎又有点掉分…… “我希望他们能如虎豹般无畏生死,为斩敌人头颅永不退缩,不若就叫‘无畏先锋’吧!” 沉迷lol,无法自拔,德玛西亚,无可匹敌…… 第七十四回 进兵酸枣 不过两日日,从各个郡县共计五千的兵马就全部急行军汇集到了谯县之外,与豫州本部抽选出来的五千精兵合为一路,由典韦带队,三令五申,陈述军队纪律。 那五千兵马都是流寇归降,若不仔细陈述军队的规矩纪律,只怕还没到酸枣,就要依照军法处决一大队人马。 按照那个时期的军队管理系统,若是一个士兵犯了错,轻则杖罚,重则砍头;不过这些刑罚多是建立在皮肉的痛苦之上,荀罡巧妙地引入了未来的军队体系。据说高校军训的时候都让他们做俯卧撑、下蹲什么的,自己也可以搞一搞嘛。而且为了军队的集体荣誉感,正所谓“一人犯错,全队受罚”;荀罡将这套理念教授给了典韦,便让他自己去打理了。 那五千匹马中有许多的劣马,多是用来托运货物的,所以羸弱不堪;荀罡精选了一千匹马来,这样既不用暴露自己的家底,骑兵部队在诸侯中也算豪华的了。不信你让曹操现在给我拿出一千匹马来看看,拿得出来,算我输。 荀罡深知自己的这个所谓的“无畏先锋”并不算精锐,只不过是一个杂糅的部队罢了;荀罡现在或许更愿意叫他们“豫州兵”,等自己手下的士兵都完全经过训练之后,再从中十挑一、百挑一,选取最精锐的一部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畏先锋”军团。 “这不过是个雏形罢了,等我搞到更多的装备之后,再来慢慢打理……”荀罡自我安慰道。 夜,过得很快。也不知道典韦使了什么手段,第二天荀罡打着哈欠走到城门外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只精神抖擞的部队,一个个站的像柱子一样,吓了荀罡一跳,还以为是哪家的军队偷偷跑到自己家门口了! 一万人的部队分成了十支,千人一队,选其中精壮之人为千人长;那唯一的一只骑兵部队亦是如此,典韦专门抽调了一千个会骑马的精锐组成一小队,由自己亲自带领。但典韦还没有来得及往下细分,毕竟时间也太短了;当荀罡看着一万人的大部队站在门口朝自己这边看来的时候,顿时是自豪与紧张共存。 若他们现在叫一声“首长好”,那荀罡真的感觉自己跑错了片场。 荀罡找到不远处的典韦,只见他手拿双铁戟威风凛凛,站在一只部队的前面训话,光靠他那恶毒无比的眼神,似乎都折服了许多的士兵。荀罡将他拉到一边,问道:“典韦,我不过教了你一个模板,你是如何做到一天之内就将他们训练成这样的?” 荀罡原本没有奢望典韦能在一天之内训练出多厉害的部队,但光看这部队现在的气势,荀罡就觉得不会输给任何的诸侯。 “主公,你那法子还挺管用的,这些人平时没受过训练,骄横惯了;哪个敢不服从某领导,就你那个……啥俯卧撑,先做两百个;等他们做瘫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听命令!” “那也不至于一天就这么精神了吧!而且晚上不休息吗?” “没做好还想睡觉?”典韦愤愤一哼,似乎已经被我大中华的军事化管理洗了脑,“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既然做了豫州的士兵,那就得拿出骨气来,让那些诸侯看看我豫州子弟兵的厉害!若我昨日让他们睡觉,今日主公岂能看见这支威风抖擞的军队?” 问题你不睡觉的一支疲惫军队……怎么打仗?荀罡已经不想问了,他知道典韦已经被他的军事方针完全折服了,一心板着眼子要往死里磕。 “行了典韦,快整顿军队,马上就要出发前往苦县了。”荀罡无奈的挠了挠脑袋。 典韦当即应命,只见他转过身去朝身后的几个方队下达了命令,又命令传令官到其他的几个方队传达指令;瞬间,这十个方队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豫州道路狭窄,部队必须弄成细长细长的一条,一千人的方阵瞬间成了一根线,将一万人连接起来简直壮观无比,从头绵延到尾,无法看到尽头。 刚刚起床走出来的荀彧郭嘉走出城门看见这幅模样,瞬间被吓了一跳,荀罡苦涩一笑,将典韦治军手段告诉了二人;二人面面相觑,模样竟然变得古怪了起来,研究兵书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搞的啊! “公子,士兵已经整装完毕,辎重也已备好,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起军前往苦县!” 我靠大哥,人家整顿兵马好几个时辰,你他妈半个时辰不到就给我收拾干净了?小伙子,有前途!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停留了。典韦,奉孝,此番你二人随我前去;文若,豫州之事就交由你与长文了。” “主公放心。” 荀罡点了点头,正欲启程,却突然听见城内有人高呼“且慢”;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久久不见的徐庶喘着粗气跑了出来,荀罡眉头皱了皱,走上前去喝到:“元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此番讨伐董卓,你不必前去才是!为何突然出现?” 徐庶喘着粗气,脸色张红,眼中泛着血丝,似乎一晚上都没能睡觉。他看这荀罡,眼中满是不甘,极其激动地摇晃着荀罡:“主公,你就让我去吧!此番不去,我实在难以承受!即便不能见到她,那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啊!若主公不让我前去,却在府中干坐着,我又如何能够安心。” 荀罡沉默了,他一直知道徐庶对于窦娥之事耿耿于怀,所以才不想让他去参加这次的联军,免得被自己的心神乱了阵脚。但看徐庶这番模样……总感觉不让他去似乎更危险。 “罢了,让你去吧……”荀罡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 徐庶喜极而泣,连呼感激,荀罡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这家伙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不就是几天时间的苦命鸳鸯吗,怎么感觉你要死不活的?”荀罡心中想到。 骑上骏马,荀罡在徐庶身前不舒服的挪动身子,虽然他想自己骑马,但想来也不可能吧……典韦带着一干部队跟着荀罡,缓缓踏上了前往苦县的路途;陈群昨晚上已经前去苦县打理了,今天一去,时间正好赶上。 路很近,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荀罡对于这个速度很满意,若江流之上同行顺畅,明天应该就能到达酸枣了、 到达苦县,荀罡并没有进入县城,因为这没有必要;苦县旁的水流上有一个小渡口,陈群让荀罡在此等待。不过荀罡也很好奇陈群家的渡船能有多大…… “主公,下官已经等候多时。” 陈群笑着看着缓缓行来的部队,荀罡轻轻点头,在徐庶的搀扶下缓缓下马,拱手问道:“长文,不知你家渡船何在?” “就在此处。” 朝着陈群指着的方向望去,荀罡顿时就被吓傻了。宽阔的水流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来条硕大无比的船只。船只呈棕色,十只大桨从楼船的甲板上露出,在江水上随波飘荡着;甲板上建着一个五层高楼,似乎能够驻扎不少的人马。 这他妈叫渡船?这他妈是楼船吧! 荀罡咽了咽口水,声音极其压抑的问道:“长文……你是把东吴的府库搬空了吗?” 陈群笑了笑,回道:“主公,这是我陈家经商专用之船,特地请江东匠公为我等打造的。此船虽然神似楼船,但体格较小,材质较轻,可以做运输、商用,若是对战之用,只怕还欠了些许火候。” 那你这船也能击垮那些艨艟了…… “主公,事不宜迟,快些安排士兵上船吧!骑兵部队下官专门挪了一艘稍微大点的船出来。” 行行,你有钱你最叼…… “全军上船,目标……酸枣!” 第七十五回 诸侯会师 “第一镇,后将军领南阳太守袁术!” 却听见城外一阵高呼,旌旗招展,鼓震山川,大有劈天裂地、碎裂山河之磅礴。数万军马着锃亮的铁甲,配锋利枪戟,但见烟尘滚滚,浩荡的走过酸枣城外。 十几名诸侯端坐在城楼之上,望着下方那威风凌凌的军队,纷纷开口夸赞,但心中却各有心思;唯独其中一人,名唤袁术字公路,面露得意的笑容,似乎觉得自己手下这两万兵马比这里面所有的诸侯强了许多。 初平元年正月中旬,诸侯会师于酸枣,约定集体阅兵,大涨联军气势。自然,这个意见是袁术提出来的,他想借此了解各路诸侯的军马情况,至于他自己……不好意思,他就是来显摆的。 看着袁术在前面风光得意,正坐在当中的那人却是面露不快;只见他戴着铜盔,身着一身鱼鳞甲,斜靠在桌案上却有一种不俗的气质。此人正是袁绍,他是联军盟主,这是所有人一同选举出来的,但为何风头全被自己胞弟给抢走了? 斜坐在袁绍下方的曹操笑而不语,他知道这两兄弟的性子。袁术好财贪面,仗着自己的名望为非作歹;袁绍色厉胆薄,看上去对于袁术的兵马不以为意,心中却是畏惧的紧。 如此盟主,如何担得了勤王大任?呵呵呵呵……喝茶喝茶。 “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 第二镇兵马没有第一镇的那般浩荡,给人的感觉竟是一种败兵,一个个没精打采的,顶着枪戟却如同拄着拐杖,惹得城楼上的诸侯哈哈大笑。韩馥羞红了脸,深感耻辱,却又不敢发作出来,怕失了颜面,只是辩解道:“诸位,这……在下州郡之师因车马劳顿,不适宜本地气候,所以方才如此模样……嗯,是这样。”说罢,韩馥还点首表示肯定,却让人感觉很没自信。 “不是吧韩府君,我记得尊驾已经来此近五日了,如何来的车马劳顿?何况冀州气候与兖州相差有多大差别?” 听着一旁诸侯的嘲笑,韩馥只敢闷声发怒,脸上却是笑颜相迎,心中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妈卖批。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 安静……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 十分的安静,没有之前的烟尘滚滚,也没有旌旗蔽空,就连几个出来占场子的小兵都没有。城楼上的诸侯顿时皱紧了眉头,却见袁绍站起身来,愤愤说道:“我道那孔伷收了董卓多少好处,如此大义之举竟然不来!” “盟主息怒,在下收到了来自豫州告函,豫州长官确实要来。”端坐在下方的曹操站起身来说道,“不过似乎因为某些缘故,会来迟些许时候。不过……在下之前收到的那封告函,署名似乎并不是孔伷……” “不是孔伷?”袁绍惊异的看着曹操,诸多诸侯也是转过身来,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绍走下台阶,满脸激动的问道:“孟德,那署名写的是何人?” “这,我记得署名乃是‘汉讨逆将军、都亭侯、豫州牧荀罡’……”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荀罡是何人,突然见到不远处的江流域上出现了一艘艘硕大无比的“战船”,如同南边的楼船一般,令人叹为观止。却在此时,十几楼船停靠在岸,列阵整齐;一个个硕大无比的木板如阶梯一般连通了船只与陆地,声音整整齐齐的,看的诸侯一阵寒战,这是哪家的部队,排场如此之大? “莫非是董卓那老贼派军前来偷袭了?”袁绍愤然靠近城墙,握着佩剑的手似乎又紧了不少。 一旁的袁术满脸错愕——不对啊,我才是主角啊!怎么可能有人的排场比我还大?你看这十几路诸侯里面,有多少是靠着楼船运兵马的?这不是明摆着要抢我风头吗! 这人是谁? 随着那一个个船板落下,只听见一声声连天嚎叫,如同野地中的群狼一般,朝着敌人发起冲锋的号角!第一、二艘最大的货船上,竟然奔腾下来近千的骑兵队伍,令人大感震惊。骑兵奔驰在空旷的原野上,城楼上好几十架鼓也配合着咕咕咚咚炸裂了开来,简直一个气势磅礴,威震九霄! “好个熊虎之师!” 曹操震惊的看着下面人数不多的骑兵部队,在烟尘滚滚之中似乎正吮吸着敌人的血液;但真正令曹操震惊的,还是奔驰在最前面的那个体格威猛的虎士——手持双铁戟,裸露的上身肌肉无比坚实,胯下嘶风马愤怒呼号着;那眼神,那气势,简直是要与十万熊兵相抗! “好个虎狼之将!究竟是谁的手下?” 一千骑兵在典韦的带领下绝尘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十几名诸侯,片刻之后,那十几艘船上又发出好几声呼号。大没有之前的骑兵那般威风。九千名士兵从楼船上缓缓而下,竟然没有任何的指令,极其整齐的排列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方阵。 “嗒嗒嗒……” 九千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行进着,这次擂鼓也配合着他们极其整齐缓慢的敲打着;与之前骑兵的磅礴相比,这支步兵似乎又显得优雅了不少。不过任凭他们再怎么优雅,也不过是诸侯手中的棋子罢了。 千骑绝尘,这支兵马也在诸侯的眼中缓缓离去,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所有的诸侯都是一脸吃惊的看着那一万兵马消失的方向,似乎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兵马。 “尊公,在下来迟,还望诸位原谅!” 随着一声稚嫩的笑声,所有的诸侯终于是缓过了神来,他们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儒雅的文人站在自己的眼前,身后伴随着一个衣衫略微松展的年轻人,心想这是哪家人士,难不成也是袁绍曹操邀请的一方诸侯? “诸位尊公,在下荀罡,见过诸位!” 又是之前那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但所有人明显看见那两人没有张嘴,而且两个成年人,怎么肯能会发出如此稚嫩的声音。或许是潜意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地面缓缓降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 “孔刺史莫不是派了个小孩来与我等过家家不成?” “小娃娃别闹,快些回家放牛去吧!” 果然,当所有的诸侯齐刷刷的看见了荀罡之后,脸上、嘴上都流露出了深深的嘲讽之意,这小子是诸侯?你他妈别逗了?他是诸侯,我还是皇帝呢! 荀罡不羞不恼,他早就知道这群诸侯会是这番模样,等他们笑够之后,荀罡示意徐庶拿出任命的圣旨来,命他递给了曹操,说道:“诸位,孔伷身死,现在在下正是现任豫州牧荀罡,圣旨可不会有任何的作假。” 那些诸侯满脸不信,以为是荀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圣旨模板随意乱涂乱画了一般,就要将他们三人赶将出去,却被曹操喝止住了。曹操双手颤抖着拿着圣旨,剑眉微蹙,随即将圣旨递给了袁绍,说道:“诸位……传国玉玺不会有假,此乃真圣旨。” “什么!” “这……这未免太儿戏了吧!” “若是董卓任派豫州长官……怎么会让一个小孩来做?” 袁绍拿着圣旨,从字里行间似乎看出了什么,眉间紧蹙,沉声道:“不……我想此番应当不是董卓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诸侯满脸不信,皇帝才九岁,董卓怎么可能听他的? 袁绍摇了摇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恭敬地还给了荀罡身后的随从,朝荀罡笑道:“荀方伯,一路前来辛苦了,请这边上座……对了,不知方才游过的军马,可是荀方伯麾下军士?” “有劳袁盟主了,正是在下兵马。” 袁绍笑意不减,但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涛;他见过这小孩两次,第一次是在何进身旁,能够随意出入大将军府议事厅,令人震惊。没想到这第二次相见,此人竟然就是豫州牧并都亭侯了,论官位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大! 曹操冷然不语,或许当他收到那封告函的回信时他就应该猜测出来了。据说自己父亲上次送自己的酒都是这个小孩子酿出来的……啧啧,好一坛酒,这大半年了自己还没喝完。 在袁绍的带领下,荀罡坐到了与诸侯位置平等的地方,但即便这是袁绍的安排,许多诸侯都不满意,尤其是那袁术。他可不是什么什么善解人意的人,众人都知袁术极其在乎出身,所以才会多方贬低曹操、刘备等人;面对荀罡,他似乎也想挑衅一番。 “荀方伯,向闻尊翁现今仕于董卓麾下,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是否会有什么不便?” 袁术言语虽然平和,看上去也是在关心,但荀罡早已听出他言语中的挑衅;荀罡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袁将军,家翁乃仕于皇帝,并非仕于董卓;何况就我所知,尊驾叔父袁隗与家翁一并仕于皇帝,为何只担忧家翁,却不担忧令叔?” “这……咳咳,向闻方伯在谯县卖酒,乃商贾之身,如何能够得到皇帝圣旨,就任豫州牧?” 袁术的言语不得不说狠毒,现在又在表明荀罡的身份低贱,不配待在这里;周围的诸侯强忍着笑意,他们倒想看看这两个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看着袁术皱巴巴的脸,荀罡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这家伙似乎就百般刁难;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能客气了:“在下卖酒只为与天下英雄结交,州间客商与我都有联络;就连尊翁周阳公也喜欢我家酿的酒,甚至扬言要将其孙女嫁与在下……” “噗……” 有些诸侯忍不住笑喷了起来,却见袁术脸色变得胀红,就连袁绍都沉不住气了;你贬低荀罡是低贱商贾,那如果我娶了你家的人,你岂不是也很低贱了? 良贱不通婚,此乃大汉定理,要么就是我地位高,要么就是你地位低,你自己选吧! 袁术不敢言语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辩驳能力如此之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惊。 诸侯纷纷罢手,将之前的这个小插曲当做笑话带过,袁术平日趾高气扬,正好打压打压他的威风。但唯独曹操,眼中露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此子……能否为我所用? 第七十六回 共计十六镇 “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 “第六镇……” 阅兵依旧在如火如荼进行着,诸侯的兵马良莠不齐,或是精锐无比,或是老弱病残;但所有的兵马基本上都是中规中矩的按着步子走,看的荀罡都想睡觉了。 忽然,只听一阵激烈的鼓声,隐约之间似有万马奔腾塞上,破千帆而震江山,荀罡的觉瞬间就醒了;众位诸侯朝前方望去,只见清一色白马绝尘,洋洋洒洒计三千人!配腰刀,环弯弓,轻甲骏马,好不威风!但后随不少步兵,却又显得碍眼了许多。 “莫不是公孙太守手下的白马义从?”其中一名诸侯惊叫道。 忽然,席间传来一阵哈哈笑声,众人望去,原来是一个穿着重甲的汉子;体格雄壮,长髯飘飘,令人侧目。他站起身来,朝诸多诸侯笑道:“诸位同僚,羸兵弱马献丑了!” 好个羸兵弱马,你让我们情何以堪?所有诸侯都是白了公孙瓒一眼,但明面上都是“公孙太守过谦了”布拉布拉的,倒没人夸赞公孙瓒,毕竟自己可不想承认别人比自己好。 “好一支威风凛凛的强兵!” 而就当众人欲将此事放过去的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荀罡却是叫出了声来;众人面无表情的望过去,似乎想看看这个所谓的豫州牧想表明个什么。只见荀罡站起身来,朝公孙瓒笑道:“公孙太守手下白马义从在下早有耳闻,乃北狄最惧之军,人道胡虏相告云:‘当避白马’,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竟然有人会夸?许多诸侯都是极其错愕,随即不置可否的一笑,果然是个小屁孩,根本不懂官场上的这些玩意儿,这不就是在朝公孙瓒示软吗? 但公孙瓒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北方人,性情豪爽,听见荀罡对自己的夸赞好不高兴,也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四岁小孩,直接说道:“豫州牧谬赞了,阁下的部队在下也有观望,实在是一支良军……对了,在下有一人也堪英杰之列,只恨无有人引荐,现暂任别部司马,在下与你介绍一番。” 二人这般说话,所有的诸侯并不言语,却是那袁绍袁术,脸都要绿了;你们在这里攀关系,可有顾及到我们的感受? “好你个公孙瓒,我将来一定要让你知道我袁本初的厉害!”袁绍心中暗恨道。 “一个别部司马能够得到公孙太守的垂青,想来必非凡人,还望太守引荐。”荀罡丝毫不将这些诸侯放在眼中,谦逊地说道。 公孙瓒一笑,叫来一旁的传令兵,耳旁轻声说了几句,那士兵领了命便奔下城去;未几,只听城墙下一道震耳咆哮声道:“大哥,我道那公孙太守要我等等候片刻,为何却让我等在冷风中干等如此时候,忒不厚道!” “三弟,你小点声,我等不过小小的随从,哪里有什么资格与那些人平起平坐?伯珪能让我等登城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哼!大哥身为汉室帝胄,如何轮得到那些人……” 声音渐渐小了,一定是被那个人给掐住了;不过这来的人荀罡已经猜了个九成,所以对于这段对话,他也不以为意。 片刻,只见三名大汉缓缓登上了城楼,为首一人长得最矮,却有冠玉之面,王霸之气;耳垂及肩,双手扶膝,穿着一身轻甲,两柄铁剑别在腰间,英武非常。 再看另外二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墨绿袍,长髯垂胸,轻抚甚有威严;另一人豹头环眼,皮肤黝黑,拉渣胡子大有胡虏风范,行动大大咧咧,出声似能动雷霆而化乾坤。 这不就是刘关张三兄弟吗? “诸位,容某为诸位介绍一二。”公孙瓒面带笑容的将刘备众人迎了过来,“这位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之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现任某家别部司马;这二位乃是刘备义弟,此人名叫关羽,现任马弓手,此人名叫张飞,现任步弓手。” “胡闹!我等诸侯在此议事,岂容一乡野匹夫来此胡搅蛮缠!”果不出荀罡所料,所有诸侯还没开口,那袁术倒先跟刘备杠上了,“汉室帝胄这天下千千万,难道单凭他姓刘就能说明他是帝王之胄?公孙太守,你将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引荐于我等,是何意思!” 却见张飞脾气当即爆了起来,朝着袁术瞪眼大喝道:“嘿!小贼!我大哥乃是帝王之后,你是哪个闲鸟,也来得此地与我等同席!”正要上去收拾袁术,好在被关羽拦住,才免得一场血案的爆发。 张飞这莽撞的性格果然会怼着袁术一顿臭骂,将袁术气的鼻子一歪,你说刚才那小屁孩是朝廷命官,跟我辩驳到算了,你个莽夫算老几?纵然刘备厉声喝止,但袁术岂会饶他?只听他厉声吼道:“匹夫!此处乃军事重地,岂容你等饶舌?左右,与我乱棍赶将出去!” 袁术丑态毕露,席间之人皆是捂嘴偷笑,笑三个匹夫胆大包天,笑堂堂后将军毫无度量。公孙瓒眉头紧皱,没想到袁术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更没想到刘备的三弟竟会如此误事;他在刘备耳边耳语几句,或许是让他先回避为好。 “慢着!” 忽然,席间传来两道声音,一嫩一豪,正是荀罡与曹操。二人尴尬的相视一眼,荀罡说道:“曹将军,您请说吧。” “不不不,在下不敢僭越,还是荀方伯先说。”曹操倒不是讲礼,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奋武将军,一方地盘都没有,哪里有资格与荀罡叫版?虽然朝一个小孩示弱很不甘,但身份摆在那里,他也无可奈何。 荀罡笑了笑,他也不想和曹操多礼,直接走上前去拉着刘备的手;你还别说,其他人握住荀罡的手都要弯曲着身子,唯独刘备的手长度刚好合适。荀罡笑眯眯的对刘备说道:“玄德,来我身边坐着,谅那袁术也不能将你怎么着。” 听见这话,袁术那原本只是发青的脸都直接变紫了,你们俩今天是合起伙来找我茬的吧?好你个荀罡,我之后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刘备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心想这是哪家的野孩子,连忙挣脱手来,恭敬道:“不敢不敢,在下即刻领着二位兄弟离去!” “大哥,这忒不厚道了!一个小屁孩都能和这些人平起平坐,大哥身为汉室帝胄,凭什么还要受他们这般鸟晦气!” “益德!”这次换关羽吼了,“你是刻意要让大哥下不了台吗!” 荀罡脸上虽然依旧是笑意,但心中却将张飞各种千刀万剐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爆脾气?以后被杀了那也是活该! “无妨,玄德与我共坐便好。” 刘备似乎还有些为难,他回头看了看公孙瓒,只见后者微微点头,他才慢慢跟着荀罡朝那边走去。关羽张飞紧随其后,似乎深怕自己的兄长受了危难。 荀罡不理会下面那群吃瓜群众,直接将刘备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与他同席而坐;刘备很不自在,总感觉坐如针毡,尤其是身后那些诸侯的眼光,更让他不适。 他知道这小孩的身份,但其实内心并不想与他多有交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关羽与张飞都安分了不少,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身后;加之荀罡在一旁安抚,刘备渐渐放松了身体,静静安坐着。 “二哥,这小屁孩倒还挺够意思的……” “放肆!你没听下面的士兵说吗?别人可是当朝豫州牧,哪里容的到你我评头论足?不过……哼!他何德何能,这豫州牧倒不如让大哥来做。” “嘿嘿嘿,二哥果然和我一条心。” 关羽张飞在荀罡身后窃窃私语,荀罡岂会听不到?荀罡心中暗恨,一个莽夫,一个傲者,别以为你们俩有多强,不过是乱世中待宰的羔羊罢了!我将来一定要找你二人报仇! 阅兵继续进行着,当叫到“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地时候,袁术站了起来,先是不屑的看了看荀罡二人,然后朝所有诸侯说道:“诸位,孙坚如今尚在鲁阳屯驻,准备随时进攻董卓,所以并未派兵前来。不过孙坚派了其长子来此与我等会师。” 袁术一声令下,只见一威风凌凌的少年将军登上城楼,身穿战甲,肩上火红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 “诸位尊公,在下孙策字伯符,有幸来此,幸会幸会。” “孙伯符?” 十六镇诸侯,勉强算齐了。 第七十七回 双雄对峙 “在下孙策字伯符,见过诸位尊公。” 却听完孙策的自我介绍,荀罡略有些惊慌的站起了身子,一旁的刘备见状也不敢坐着,连忙站起身来询问道:“荀方伯,不知可有什么不适?” 荀罡尴尬地摆了摆手,自己的失态怎么能让刘备这个人精看出来? “伯符来的却是时候,我等刚刚正谈起尊翁呢,”袁术看着孙策的眼睛满是火热,似乎深恨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伯符,快些来此,虽不能让你坐在尊翁的位置上,但与某坐在一起,却是无碍。” 孙策笑了笑,领了袁术的命,但却并没有坐到他的身旁,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袁将军,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如何敢坐在将军身旁?权且站在将军身侧,谨做保卫之事。” “好好好,伯符快些过来。” 孙策面带笑容的走了过去,但走到袁术身旁的席位时却突然顿住了;他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那个小鬼,心中顿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为何这个小鬼有资格坐在这里? “伯符,好久不见了。”荀罡强压心中的惊讶,缓缓坐下道。 孙策并不言语,但脸上的表情却扭曲了不少,一旁的关羽似乎发现了异处,右手缓缓地朝着腰间的铁剑伸去…… “伯符?”袁术在一旁疑惑的看着孙策,又看了看荀罡,心中激起纳闷,难道这俩人有过节?若是如此……孙策似乎还能替自己报刚才的仇。 “荀公子,我二人确实很久不见了……想不到公子也在此处,不知道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豫州刺史身旁的?” 孙策的话很带刺,但荀罡知道孙策已经在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了,看来好几个月前的事情到现在都依然让他耿耿于怀。而且孙策可不觉得荀罡有什么官爵,很自然的将荀罡身旁的刘备当做是豫州刺史孔伷了。 “这……这位孙公子,在下可不是豫州刺史!”刘备感到无比惭愧,连忙站起身来,澄清自己的身份,“在下不过公孙太守手下别部司马,这位荀方伯才是货真价实的豫州牧……” 什么?荀罡这小子竟然是现任的豫州牧?我不信!孙策满脸的不敢相信,但这个座位上唯一的成年人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但孙策毕竟是个暴脾气,荀罡几个月前的胡言乱语已经让他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如今他又在自己的脑袋上,这如何能忍?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孙策竟然拔出了剑来,目标直指荀罡:“某才不信这四岁小孩是当朝豫州牧!家严才是豫州刺史,才是豫州的最高长官!” “叮!” 关羽早有预感,他总觉得孙策脾气极其暴躁,很有可能会兵戎相见;为了避免刘备受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见两柄铁剑在空中相交,爆出一阵阵火花来,吓得周遭的诸侯狼狈后退,深怕波及到自己。 “大哥,不必与这小毛孩多废话!他是何等的身份,不过是孙太守的长子罢了,连官爵都不如大哥!”关羽剑锋直指孙策,言语间的傲气似乎不容置疑。 “二弟你在作甚!快些将兵器收起来!” 刘备是个谨慎的人,原本他就惹得一些诸侯不高兴了,如今自己的二弟还当众与别人交火,这样发展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但孙策的眼睛似乎突然冒出了火焰一般,在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之前与荀罡的仇怨,一脸认真地盯着关羽。却见这大汉威风凌凌,力胜千钧,两柄铁剑在空中胡乱飞舞了几圈,竟是难舍难分,孙策心中的好胜心如同沸水一般冒了出来。 他想和这个大汉比一个高低。 “尊驾,可敢与我比试一二?”孙策嘴角一翘,似是试探性的问道。 关羽也被这年幼之子的惊人力量吓住了,此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左右,竟有此能?关羽很傲气,他不能容忍一个小孩子都在自己的面前嚣张! “怕你不成?” 一旁的张飞急了,厉声喝道:“二哥!你也忒狡猾了,单独与这少年郎对拼,让我作甚?” “你这环眼汉子若有意愿,尽管一起上来!”孙策毫不畏惧,似是挑衅的说道。 “放肆!你等将此处当做何等地方了!若要比试,去校场比试,别来此处妨碍我等!” 这三人之间的矛盾终于让正坐其中的袁绍发怒了,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们这群莽夫打架的地方!看在荀罡和袁术的面子上我不想惩处你们,但你们给我注意自己的身份! 二人收起剑刃,但明显事情没完;孙策笑道:“如此正好,看你二人相貌不凡,必有称手兵器,你我去校场用自家兵器比试一二,如此可敢?” 关羽也不含糊,大手轻轻一撩胡子,厉声喝道:“走!” “二哥,我也去!”张飞似乎很不甘心到手的打架对象被关羽抢走。 而关羽却回过头来说道:“益德,大哥还需要有人保护,此番我去,下次有机会,某再让你去!” 张飞极其不满的吐了口唾沫,但关羽说的在理,他也没办法;看着一旁的袁术不住窃笑,张飞暴喝道:“你个贼人,窃笑什么!” 突如其来的暴喝差点把袁术的胆子都给吓炸了,他眼中泛着血丝,为什么这豹头环眼的汉子总要跟自己过不去?若我上将纪灵在此,你这贼子早就被我大将给砍了! “某家孙伯符力勇千军,岂是那小小的马弓手能够对付的?此番非要让你这贼子知道,山外有山,不要太傲!” “哼!贼子,我二哥之勇天下无双,岂是那小毛孩能胜的?” 怎么你们两个还打的这么火热……荀罡无语的看着二人,忽然想起当初周瑜临走时应该是将自己的锦囊带走了的;如今孙策已经取了表字,但看孙策的模样,一定不知道此事。那为何周瑜没有将此事告诉孙策? “那个……荀方伯,在下有些担忧二弟,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刘备原本就感觉坐如针毡,如今自己的二弟和别人打起来了,自己如何还敢久待?荀罡表示理解,但他也想知道江东小霸王和武圣究竟是如何打的,便提议道:“玄德,我欲见你二弟身手,可同去否?” “荀方伯有意,在下不敢不从。益德,我等走。” 荀罡也不理会诸侯们,随着刘备径直走下了城墙,郭嘉与徐庶紧随其后,不得不说,这二人今天极其没有存在感。 “主公,如此擅离席位真的好吗,方才在下看见袁绍的眼神很不对劲,要不还是先回去的好……”郭嘉表达了自己的不安,毕竟这是在外面,不比豫州,若是招惹了谁那可不好。 “无妨,我等去看一看,即刻就回来;元直,你去与曹将军说一说,也算告知一声。” 徐庶领命离去,但明显心有所忧,不过荀罡知道,这家伙忧的是这讨董联军什么时候能够打进洛阳,亦或是……能不能够打进洛阳。 下了城楼,远远就看见了酸枣城内的校场,不得不说诸侯们为了选择会师地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这酸枣城住户较少,多是用于军事要塞之用,光那校场大小都不知道比谯县的大了多少。 忽然,校场之内奔起磅礴的鼓声,宛若雷霆,荀罡一惊,难道二人已经开战了? 第七十八回 武圣与霸王与恶来 锣鼓之下,必有神将临世;却见校场中野草横生,一匹匹壮硕的健马缓缓蹬着马蹄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校场很大,似乎绵延见不着头一般,但在角落处,却明显能够看见两名威风将领。 东南角处,孙策横枪立马,一杆银枪大有霸王之气势,豪气冲天,壮志非凡;胯下黄骠马嘶嘶低吼着,似乎也因为马背上的英雄而感到热血沸腾了。 西北角处,关羽轻抚长髯,手中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在他手中仿佛纸片一样轻巧;丹凤眼极其漂亮,却在此时露出一抹轻蔑,想与我单挑,莫不是想死的紧? “喝!” 孙策喉中低喝一声,竟是策马飞奔而来,关羽也不含糊,提起青龙偃月刀就朝校场中央冲刺;行不片刻,二人手中的兵械皆是朝前方一个猛刺,瞬间金铁相交、火光横飞,一来二去,交缠在一起。 孙策身材瘦小,行动极其敏捷,没等到关羽那偃月刀落下,孙策便是策马闪开,随即侧面一挑,直取关羽心窝。关羽鼻尖一声冷哼,原本大开的青龙刀竟如同瞬移一般回道了面前,直接将孙策手中的银枪打了下来。两只武器重重落在地上,溅起尘埃万千,吓得两匹马朝后退了几步。 “好重的一把刀!”孙策心中无比震惊,原以为关羽手中的大刀应该只比自己手中的铁枪重不了多少,谁曾想竟是一刀就将自己的枪打了下来。 关羽翘嘴一笑,嘲讽道:“小毛孩,别以为有了些许身手就可以随口叫嚣,与我相比,你还嫩得很呐!” “休要胡言!” 孙策极其好强,听见关羽这么说,不知从何处来的千钧之力,竟是直接将枪一撩,挑起了关羽的大刀,手中银枪如金蛇出洞之势,猛烈的朝关羽进攻;关羽倒也不愧为名将,反应极其迅速,瞬间抵挡住了来自孙策的七八枪。 “好小子,速度不错!倒也不愧是江东之虎的儿子!”关羽称赞道。 “小贼,小心了!” 孙策丝毫不买账,既然如此,关羽只能奉陪,却见二人又交手了二十回合,各有高低却难分胜负;场外的刘备惊得冷汗直冒,沉声道:“没想到世间除了三弟,竟然还有能与二弟平手之猛将!” 荀罡在一旁偷笑,等你看见吕布再说吧。 不过荀罡没有想到,孙策不过十五六岁,竟然能够和有实战经验的关羽打的难解难分;若说关羽年迈时体力不支,那现在的他可是最为强盛的时候!能够与现在的关羽打得不分胜负,那也是极其厉害了。 “好个小霸王……” “哈哈!那小毛孩坚持不住了,果然还是我二哥最强啊!”一旁的张飞极其傲慢的说道。 果然,关羽的偃月刀力量太大,孙策毕竟少有临阵经验,二十回合或许便是上限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孙策便会败下阵来。 然而,就在众人讶异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一匹黄马,马上骑着一个壮汉,肌肉壮硕,使得两只双铁戟,铁马奔腾仿佛天神下凡,咚咚叫着的铁蹄声似乎要将大地踏得裂开一样! “谁?” 正交手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止住手中的动作;却见不远处,典韦策着一匹瘦弱的马匹朝二人飞奔而来,场外的荀罡大惊,这典韦不去整兵布阵,跑这里来作甚? 典韦策马来到二人面前,持着双铁戟的手微微前驱,沉声道:“在下陈留典韦,正巧遇见二位比试,不知可否插得一手?” 孙策本来已是疲惫不已,但看见这粗犷的大汉,心中却又升起了浓浓的战意;右手轻轻挥了挥之前被偃月刀震得酸麻的手,爽朗笑道:“三人混战,倒是好得紧!这位……未请教?” “关羽关云长。”关羽豪气冲天的回道。 “好!三人混战,二位可敢应战?”孙策的表情明显十分激动,似乎都忘了之前与关羽的矛盾一般。 “有何不敢?”典韦与关羽异口同声回道,言毕竟是面面相觑,随即仰天大笑了起来。二人的模样皆是不俗,大有英雄惜英雄之感;楼上那些俗气的诸侯,如何懂得了这般铁血之情? “云长又与我惹事!”刘备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欲上前阻止三人,却被一旁的张飞荀罡一同拦住了。荀罡瞥了眼张飞,朝刘备说道:“玄德,那汉子是我手下,三人皆是勇猛之辈,我倒想看看……他与关羽究竟谁优谁劣。” “自然是我二哥强,那汉子最多与我站个百十回合,我二哥那可是……哎哟!” 刘备狠狠的掐了下张飞的大腿,终于将他那闲不住的嘴停了下来;荀罡叹了口气,仔细的望着校场内。 当武圣遇上恶来……究竟是谁比较强? 一阵萧瑟的冬风吹气,落下南边枝头上最后一片枯叶;三人后退了二十步,静静等待着,却是如同商量好一般,枯叶落地,直接被战马碾的个粉碎。三匹战马交汇在一起,如同车轮一般扭打了起来。 不知为何,似乎是因为已经交过手了,孙策与关羽的压制中心都是典韦;典韦也不慌张,两柄铁戟做一柄用,寒风中挥舞着似乎有如爆炸的声响一般。反手拨开孙策的银枪,典韦一击落下,孙策又是被震得手臂发麻,心想今天遇上的都是什么人,用的武器咋都这么重? 关羽明显从容得多,两柄双铁戟齐刷刷朝他那偃月刀上落下,刀柄竟然连一点弯度都没有;大刀一抬,关羽又是一套重击,将典韦压制在刀下。马匹瘦弱,竟然被关羽的大刀压低了马腿。 “嗯?” 典韦惊呼一声,似乎知道马匹已经承受不起了,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典韦竟然一跃而起,轻灵犹如飞燕一般,两只双铁戟拨开二人的攻势,稳稳落在地上。 “马匹羸弱,某步战一样胜过尔等!” 二人不服,喝到:“莫非吃你便宜不成?” 言毕,关羽孙策皆是飞身下马,溅起沙尘无数;三匹马如同受了惊一般奔开,将整个场子留给了三人。 三人依旧是奋力对拼着,但其中孙策明显体力不行,与二人交手不过十来回合便已经气喘吁吁。看着依旧体力充沛的二人,他深知自己绝非二人敌手,便极其老实的退了出去,灰溜溜离了校场,将整个场子留给了关羽和典韦。 孙策出来,却正好看见营门的荀罡,鼻尖一声冷哼,但看着他身后那豹头环眼的黑脸汉子,心中似乎又有一丝畏惧,一言不说便缓缓离开了。 “大哥,我也去!”张飞似乎跃跃欲试,看着典韦热血不止,毕竟能够和自己交上手的人太少了。 “你去作甚?还嫌事情不够大吗?”刘备直接将他喝止住,随即朝荀罡抱拳道:“荀方伯,若贵将军有失,还望不要责怪云长才好。” “怎么,你就那么确定你二弟会赢?”荀罡冷笑一声,难不成你真以为你兄弟三人天下无敌了?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你刘备也会如此自大! “不,在下意思只是……” 荀罡并不想听刘备解释,本来嘛,整个三国里面刘备给自己的印象极其不好;本事很大,城府很深,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荀罡就是不喜欢这等人……饶如此比起来,曹操给人的感觉不知道好多少了。 三国之中,孙权是真正的政治家,因为他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曹操、刘备这两根老油条戏耍得团团转,虽然被后世之人奉为“渣权”,但孙权是不可置疑的强。不过刘备给人的感觉真的很虚伪,说实话,荀罡讨厌袁术这种自大的人,也讨厌刘备这种虚伪的人。而且他的虚伪高度已经达到让人以为是真君子了,这是最为恐怖的。 原本荀罡相拉拢刘备的,但看他两个弟弟都如此不老实,这刘备又岂是他能够收容的? 既然如此…… “胜负自由定论。”荀罡只是简单的撂下了这句话,似乎也是在宣告与刘备的关系决裂。 典韦与关羽的两柄武器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摩擦,火星交接,但每一回合都是互有胜负。荀罡粗略的数了数。二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大战的约莫有一百五十回合了;虽有疲意,但很明显二人都不想退让。如今已是残阳落暮,早已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荀罡似乎都忘了诸侯会师之事,在这里看的很欢畅。 忽然,二人停止了动作,似乎是聊了起来。却听典韦问道:“关云长,可打累了否?” “吾犹有千钧之力!” 关羽果然是个傲慢人,典韦哈哈大笑三声,朝关羽正色道:“某好些年没打得这般痛快!今日天色已晚,此局权当你我二人平手何如?” “如此也好,吾当归我兄长之处。” “来日再战!” “后会有期!” 典韦缓缓走出营门,却突然看见满脸笑意的荀罡,以为摊上事情了,憨憨的笑了笑道:“主公,那汉子实在勇力过人,某不想放过这般对手,所以才……” 你莫不是以为我还要罚你不成?荀罡翻了个白眼,远远观着朝关羽走去的刘备二人,沉声道:“这世间自然高手纷纭,你好战我倒不反对,问题是我州郡的那些士兵可有安置妥当?” “主公权且放心,绝无问题!”典韦见荀罡没有加责,赶忙应声道。 荀罡笑了笑,朝身后的郭嘉问道:“奉孝,元直为何一直没下来,难不成被那群诸侯欺负了?” 这次换郭嘉白眼了:“主公,元直早就下来了,你看的入迷没注意到罢了!诸侯明日早上还要聚集,已是各自散了;元直似乎身体略有微恙,已经先回营寨了。” “是吗……” 荀罡陷入了沉思之中,所谓身体略有微恙不过借口罢了,他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个只有几日情感的窦娥…… 看来这次讨董战斗不赢,徐庶就不会安心啊! 第七十九回 曹孟德的豪言 讨董联军已经在酸枣驻扎近十日了,但却没有丝毫的进军倾向,奋武将军曹操一直在陈述利害,却没有任何诸侯打算出一兵一卒的。联军诸侯整日饮酒作乐,也不知道这些天来驻扎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诸位不可在此荒淫度日,如此做来,与那董卓又有何异?” 荀罡与曹操一样,每日都跑到营帐之中请求诸侯一同出兵;毕竟虎牢关天险,仅凭他一人是没办法攻破的,若不纠集所有诸侯的力量,难不成还能飞过虎牢关不成? 不过自然,所有诸侯都对荀罡的话一笑置之,他们连曹操的话都不听,岂会听一个年不过四岁的小毛孩? 荀罡见十几个诸侯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心中一急,连忙走上前去对袁绍喝道:“盟主,在下有三计三预,不知可陈述否。” 袁绍正喝着酒,不过却碍于酒不醉人,正差几道开胃小菜;看荀罡一脸急促的模样,心中有意要调笑他一番,将席间跳舞的女子支会下去,笑道:“荀方伯,不知何谓三计三预?” 没了舞蹈,所有诸侯都只能看着荀罡,不过有些晓事的知道袁绍是为了调笑荀罡,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所谓三计三预,乃在下为了攻打董卓所设立的三个计谋,以及在下对将来行动的一些预测。” “哦?有意思,”袁绍脸上依然是一番调笑,竟是朝着所有诸侯说道:“诸位,我们的豫州牧有三条计策以及三个预测,快让我们听听荀方伯有什么妙计不成!” “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诸侯们哄堂大笑,示意荀罡快点说说;荀罡知道诸侯们有意要看自己笑话,内心深以为耻,强忍着怒意,沉声说道:“在下第一计,乃将我豫州、兖州、徐州兵马汇作一处,攻打虎牢关;冀州、河内、上党等兵马自河内港口入侵洛阳;南阳、长沙兵马自武关而入洛阳,不愁董卓不灭!” “哈哈哈哈!好好好,快快,第二和第三条计谋是什么?”诸侯们乐不可支,全然不理会这是不是一条可行的计谋,而当做饭后酒后的笑话。 “第二条,乃联络京中爱国志士,离间虎牢关守将胡轸与董卓关系,给京中施加压力,董卓不得不调换将领;趁董卓调换将领之时,我等强攻虎牢关,必得之!第三条,煽动京城以及周遭郡县暴乱,让董卓无暇顾及虎牢关,此刻强攻,虎牢关失去支援,虽然需耗费些许兵力,但必然能够攻下虎牢关!” 诸侯们似乎都要笑的喘不过气来了,笑声极低,荀罡心中怒气横生,笑吧笑吧,等你们笑死了最好!如此酒囊饭袋,毫无团结意义之徒,怎可能是董卓对手! 三预他也不想说了,反正这些人都当做笑话来看;他朝袁绍微微拱手,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哈哈哈!孟德,你看见了吗,那小毛孩说的所谓三计,不过一种臆想罢了!还有什么所谓的三预,连说都说不出来都只能灰溜溜的跑了!董卓气数已尽,竟然派这么一个小娃娃当豫州牧,哈哈哈哈……” 面对袁绍的嘲笑,曹操默然不语。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之徒,他们嘲笑荀罡的时候,唯独曹操毫无笑意,若说嘲笑,他心中或许嘲笑的是这十几个诸侯吧。 “如此良计却被尔等当做笑话看待……讨董联军,不过如此!” 荀罡的三条计谋皆是可行之策,第一条计策曹操心中也有预谋,不在话下;第二条计策虽然过于异想天开,但若是联络得当,想要成功也不是不可能。至于第三条……曹操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这条计策极其狠毒,煽动百姓,董卓必然派兵镇压,届时不知道又会流出多少血来……荀罡,年仅四岁,却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将数万百姓的命当做儿戏! ……………………………… “主公,诸侯还是不肯进兵吗?” 刚进营门,徐庶便迎了上来,荀罡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很焦虑,恨不得现在就飞过虎牢关跑到洛阳去。不过荀罡只能淡淡的摇头,告诉他这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是吗……” 徐庶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无力地退了下去。荀罡其实一度想过自己绕山路进洛阳,但无奈的看着空旷的大帐,自己连个将官都没有,如何指挥整个军队?何况一万人,只怕连塞董卓牙缝都不够! 荀罡到席位中央坐定,朝一旁的郭嘉问道:“奉孝,典韦最近练兵如何。” “回主公,典将军每日勤加练兵,军队纪律严整比之前更强,必定不负‘无畏先锋’之名。不过……” 荀罡最烦的就是突然一个不过了,整的跟个防不胜防一样,略有些烦躁的问道:“不过什么?” “典将军这些时日经常朝公孙瓒军跑去,所以在下担忧……” 担忧什么?担忧典韦出卖我们军队的情报还是投靠公孙瓒?荀罡白了郭嘉一眼,心想典韦的忠诚你是想不到的,嘴上却说:“奉孝,典韦之忠不必担忧,我想典韦多次前往公孙瓒军,应当是与关羽张飞交手去了。” “关羽张飞?哦!主公说的是那日公孙瓒手下别部司马的两个弟弟?”郭嘉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典韦毕竟是个武人,肯定是愿意与那些人结交的,随即放下了心来,“原来是我多虑了,那两人皆万人之敌,我军只怕唯有典韦能够与之一战吧!” 荀罡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想着其他事情,比如说这里还有没有必要待下去,亦或是与孙坚汇于一处,一同攻打董卓。因为在荀罡心中,整个讨董联军,只有孙坚和曹操愿意真正的出兵攻打董卓吧…… 曹操? “报……主公,营帐外有一细眼长髯的男子,自称奋武将军曹操,希望求见主公,不知主公意思?” 怎么说来就来了?荀罡眼珠子微转,下令道:“请!” 那士兵应声离去,荀罡示意郭嘉与徐庶先下去,毕竟这二人在这里,只怕曹操会放不开。二人理会,悄声离营,但二人随时都会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未几,只见曹操身着战甲,威风走来,步履生风,大有霸者气势。荀罡微微一笑,从席位上走了出来,拱手笑道:“曹将军,别来无恙。” 曹操连忙回礼,口中一个“不敢当”,荀罡现在不仅身份比自己高,而且计谋狠辣也远超自己,让的曹操不得不服。 荀罡见曹操连个随从都没有叫,心想这家伙竟然会这么放心自己?随即又是满脸堆笑道:“曹将军请上座,不知此番来见,是为何事?” 见荀罡没有绕弯子,曹操也是严肃道:“想必豫州也知道,整个讨董联军没一个愿意为讨董尽心尽责的;而在下方才在席间听见豫州三计,深感佩服,所以前来询问,若诸侯不进军,可还有别的方法?” 现在的曹操乃是一个心存汉室的忠臣,就连荀罡心中也不得不叹息一下人心难测;不过曹操询问自己其他方法……这个玩意儿自己还真没有。 因为剩下的事情都是孙坚搞出来的。 “曹将军可想知道方才在下的三预是何意思?”荀罡似乎旁敲侧击的问道。 曹操惊喜道:“正与询问,只是难以启齿!”荀罡神童的名声正是来自于各种对未来的预测,而且极准;那些酒囊饭袋不听这三预,简直是巨大的损失! 荀罡微微一笑,小手轻轻敲打着桌案,缓缓说道:“第一预,不出旬月,董卓必然迁都长安。” “砰咚!” 曹操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将身前的桌案踢飞了出去。迁都长安?这……这简直是大汉之危难!若真的如此,不仅大汉危如累卵,就连攻打董卓的事业,也会功败垂成! 为何如此来说?首先,关东联军的地盘位处洛阳东、南、北面,本来成包夹之势,董卓防御不及,很容易溃败;但若是迁都了长安,董卓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凭借函谷关的天险阻挡联军,饶是如此,只怕不加上蜀地刘焉、荆州刘表、西凉马腾,董卓就根本灭不了了。 就算董卓不退守长安,洛阳周遭地势平坦,没了洛阳这个累赘,董卓只要精兵镇守长安,再派几万的西凉铁骑,便能够发挥最大的优势,到时候全是步兵的关东联军……必败无疑! 所以说,关东联军现在正在渐渐地放弃自己最后的一点良机。 “不知其他两预如何?”曹操急忙问道,他现在也不想纠结这东西的正确性了。 “第二预,一年之后,攻入洛阳者,乃长沙孙坚也!第三预……董卓必死,不过并非死于联军之手。” 另外的两个预测似乎都没有第一个恐怖,曹操轻声叹息,却是说道:“若按此来说,除你我二人,长沙太守孙坚,也会是讨伐董卓的生力军?” 不愧是曹操,竟然能够从我的话中抓出一丝重点。荀罡嘴角微翘,说道:“正是。” “是吗……”曹操低头沉思半晌,未几,他说道:“荀方伯,不知你的预言可有被打破过的经历?” 荀罡身体一颤,他似乎猜到了曹操先要干什么,嘴角冷冽一翘,说道:“至少目前没有,不过……你可以试试。” 让历史人物自己打破历史……或许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吧! 荀罡的言语让得曹操一愣,随即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的豪迈放纵自不必说。他朝荀罡拱手道:“若是如此,那我曹孟德,必要打破阁下的预言!” “与天斗,其乐无穷哉!” 至少,第一个杀进洛阳城的不该是孙坚,应该是我——曹孟德才行! 第八十回 迁都长安 长安锦画,却逊洛阳风骚;一曲绵绵听风雨,谁道今春是哀絮? 春意尚没有将洛阳的绿色展开,却让这个千年古城蒙上了一层阴霾。关东联军已经在虎牢关外屯扎了一个多月了,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那二十多万人足以让董卓心惊胆战。二十万,基本上比董卓所有的兵马加起来还要多。 董卓虽然不知道这些诸侯为什么还不打过来,但听着虎牢关的守将胡轸说,诸侯屯扎酸枣旬月,除了一日阅兵搞得声势浩大,其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不过董卓生性多疑,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暗地里又在搞什么名堂。 “相国放心,关东联军各有小心思,都害怕损失过多兵马,必然不敢强攻虎牢关。” 纵然李儒如此安慰自己,董卓心中还是感觉放不下那块石头;他侧卧在胡床上,声音略带郁闷的说道:“李儒,这关东联军虽然不团结,但驻扎在那里终究是我心头之患。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躲避此次灾祸?” 李儒微微一笑,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之色:“不知相国可听过近来街边小儿吟的这么一首诗:‘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这诗可有的意思,不知是什么由来?”董卓身体肥滚滚的,直接转着站了起来,惊异地问道。 “相国,此诗乃苍天之召。大汉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历经十二帝,中途王莽篡政,光武帝至今又是十二帝。按照诗中意思,应当迁都长安,躲避灾祸才是。” 董卓听罢,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以为找到了好的说词;相反,董卓看上去似乎很焦虑,杂乱的胡子上还留着早晨的浆液未来得及打理。他从胡床上走了下来,在厅中来回踱步着,最后,他问道:“李儒,纵然此举能够躲避诸侯锋芒,但这洛阳岂不是拱手让与他们?何况这城中百姓以十万、百万计,莫不是全部迁到长安去?” “相国为何迟疑?外面那干乱党贼子夺入京来,且不说我等身死,这百万百姓不也是遭受掠夺之苦?如今他们尚在迟疑,若等他们反应过来,自武关、河内、虎牢三路攻来,我等便是瓮中之鳖啊!” 李儒虽然说的很焦虑,但董卓似乎还有些迟疑;如此大事,似乎还是要与朝臣商量的好。他朝屋外喊道:“奉先,奉先!” “孩儿在此!” 却见门口突然钻出来一个身长九尺的大汉,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虎兽吞云铠,手中方天画戟迸出一阵阵寒芒。他朝董卓微微行礼道:“义父,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百官立刻到德阳殿集中,无论病否,未到者亦或迟到者,纷纷处斩!” “是!” 李儒有些急了,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忙问道:“相国,此事若是与朝臣相商,必然为难我等,届时迁都之事必然荒废!即便不荒废,相国也必然落个专权的臭名声!” “但我若是不召集……他们又得说我一意孤行,专横无礼了。”董卓内心毫无波动,“某自去年立了新帝起,朝内外纷纷说我有篡逆之心;弘农王远不如现今皇帝聪颖,废之当然。杀之……也是为了皇帝统治着想。却没想到袁绍袁隗他们袁家,竟然朝内外各种放出流言,说我有不臣之心!此番若是再如此专横,只怕我等也活不了多久了……” “相国,历史自有定论。”李儒安慰道,但他又如何知道,历史早就将他们弄得的比墨水还黑了。 董卓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出门去,看着自家相国府巨大的庄园,低声道:“向时王翦功高震主,权且用田庄来迷惑始皇帝;如今的我……纵然想要放权,只怕也没有机会了。为了在这政治的漩涡中活下去,我现在只能将权越抓越紧,否则一个不慎就将被那些朝臣杀死。我得罪了所有的官员,就连史官都不例外;纵然我说我忠于大汉,谁又会相信?我只能先活着,等我死后……我就管不着他们了。” “相国……” 董卓摆了摆手,面色平缓,淡然说道:“言尽至此,李儒,准备上朝吧。” ……………………………… 荀罡冒着粗汗,费力的在德阳殿前面的汉白玉阶梯上走着;半个时辰前收到相国府的要求,让所有朝臣尽快来到德阳殿,不得推辞。荀爽纵然如今病魔缠身,但也得强忍着压力,缓缓朝德阳殿攀登去。 “董卓残暴无度,竟然连百官的自由都要束缚;如今将我等召集起来,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荀爽听见这声音,原来是太尉黄琬,从豫州牧任上下来之后,黄琬先任了司徒,现在又任了太尉。荀爽苦笑一声,纵然这黄琬再怎么大胆,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倒也是小的可怜,像蚊子一样。 “只要不是他想要皇帝禅让,其他的老夫都没有奢望。”司徒杨彪跟在黄琬身后,如此说道。 忽然,他们看见前面那个穿着朝服走路一顿一顿的人,知道只有荀爽有此顽疾,连忙上去搀扶。荀爽年长他们十几岁,也算是前辈了,如此礼节,也不算僭越。 “劳烦二位了。”荀爽苦涩笑道,但二人应了一声,却又细数董卓罪行来了,责怪董卓不识好歹,连得病官员也要如此对待,似乎想要挑起荀爽的仇恨。 荀爽默然不语,随着二人缓缓步入了德阳殿;百官似乎已经站毕,三人缓缓朝最前方走去,因为他们正好是三公,朝会的位置就是在那么的前面。 “慈明公辛苦了,来人,快些赐坐与慈明公!” 荀爽刚刚站毕,站在台阶上的董卓却是突然迎了过来,看着荀爽面露笑容,似乎很是亲切;不过荀爽心中却是在暗骂此人,心想你再怎么对我好,难不成还能掩盖你是国贼的事实? 马扎搬来,荀爽也不管所谓的礼仪,直接坐下,谢都不谢;董卓觉得很尴尬,却又碍于荀爽的身份不敢说什么。他笑着登上了台阶,瞥了一眼端坐在正中央的皇帝,朝下方喝道:“诸位想必都知道袁绍一干乱党已经在洛阳外驻扎,危机京城安全;某冥思苦想,如今唯有迁都长安一途,方能拯救大汉于水火之中!” “什么?” “迁都长安?” 殿下的朝臣听见这个决定瞬间就乱了,就连台上的皇帝都是一脸吃惊的看着董卓,迁都长安?他可顾及到了我大汉的命脉所在?洛阳乃是光武帝钦定的首都,如此胡乱迁都,岂不怕招惹了祖宗? “肃静!”董卓看着混乱的朝廷,低喝一声,瞬间就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来,“某此番就是要问尔等,迁不迁都?” “这……” 说实话,这些大臣的内心几乎都是拒绝的,但是碍于董卓威严,他们根本不敢说出来;何况那关东联军不是来讨伐你的吗?怎么又联系上大汉了?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避祸,迁都长安! “我等反对!” 不过朝臣之中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司徒杨彪和太尉黄琬站了出来,他们走到大殿中央,跪也不跪,直接指着董卓的鼻子怒道:“洛阳乃大汉命脉,都城岂能说迁就迁?董卓你欺瞒圣上,独霸朝纲,只因为一己之私就要动大汉之根本,岂不为乱臣贼子!” “叮!” 就在二人愤怒说话时,董卓身后的吕布眼神一横,手中的方天画戟竟然直接落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像是在警告二人。二人见状,表面丝毫不惧,但言语却是缓和了不少,看着董卓微变的眼神,黄琬沉声说道:“相国,迁都乃国家大事,何况那关东联军顾及陛下,必然不敢下死手,所以迁都乃不必要之举。” 董卓闻言,怒拍桌案,你们当然不要紧,成天只用在这里说话便成,那需要像我一样整天担惊受怕?而且你们一个个都是站在反抗我的一条战线上,就算是错了,那也是我错了!你们错了,难道这么多人都会认为自己错了吗? 看着董卓似乎发怒了,荀爽害怕他一怒之下杀死二人,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你二人言语太过火了,难道相国是愿意迁都的吗?崤山以东起兵,并非一日可灭;所以相国才打算迁都来对付他们,这与秦朝、汉初是一样的啊!” 见有人支持自己,而且还是荀爽,董卓竟是松了口气,方才的怒火顿时到了九霄云外;不过他总觉得黄琬和杨彪不会善罢甘休,便说道:“迁都乃顺应天意之举,你二人逆天而行,误国误民,自有天谴!今日将你二人免官回家,自行思过!” 言毕,一旁突然走来好几名卫士,直接架起二人就朝殿外走;二人无比愤怒,朝殿上怒吼道:“董卓!独断专行,自有义士除汝耳!” 荀爽看着嘴上喋喋不休的二人,心中默默祷告,希望董卓不要将二人杀死才好…… 好在,董卓兴许是吃错药了,并没有打算将二人处死。硕大的眼睛在朝堂中扫射一番,却无人敢与他对视。 董卓点了点头,朝身后说道:“陛下,黄琬杨彪误国误民,我已将二人罢免;如今权且表奏尚书令王允为司徒,太尉之职臣下尚无安排,不知皇上以为……” 刘协知道这不是请示,是通知,只能无力地回道:“全凭相父安排……” 董卓点了点头,下方百官见状,心中早已将董卓千刀万剐了。董卓转过身来,正式宣布道:“诸位,二月十七乃是黄道吉日,那日我等将迁都长安,并将所有百姓一同前往长安,洛阳之地,寸草不留!” “这……” “寸草不留?莫不是……” 百官不敢再想了,这难道是洛阳这座千年古城最后的时日了吗? “散朝!” 百官缓缓伏地,朗声道:“恭祝陛下长生无极!” 这是散朝的吉祥话,纵然他们再不想说那也得说;虽然他们觉得董卓沾了皇帝的光,但心中那份耻辱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且慢!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毖留下,另外……”董卓原本严肃无比的脸瞬间笑了起来,朝荀爽笑道:“另请司空慈明公留下,在下有要事要说。” “这……”荀爽不知是什么事,难道董卓要拿自己开刀? 荀爽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百官走了,皇帝也在宦官的搀扶下缓缓离开,整个朝廷只剩下了五个人,董卓、吕布、荀爽以及另外两个校尉。 董卓笑着走下殿台,朝伍琼、周毖笑道:“你二人举荐袁绍、韩馥、张超、刘岱、张邈等,某皆是提拔,但……你们可否与某解释一下,为何这一干人等,全部联合起来对付我?” 董卓的笑带着刀,伍琼周毖当即就被吓趴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大声说什么“我不知道”,“相国赎罪”什么的。 董卓眼神一横,虽然他不知道二人于袁绍的联军有没有关系,但如此巧合的事情倒也是太难遇见了;这二人又掌握着洛阳的城防安全,万一二人于袁绍有往来…… “奉先,与我斩了!” 话音光落,却见殿上的吕布瞬间失了踪影,下一刻,两颗血淋淋的头颅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在地,触目惊心,颈动脉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洒出来,溅射到一旁的荀爽身上,看着两颗头颅,感受着脸上的粘稠感,荀罡顿时就吓软了腿,唯有文人仅剩尊严支撑着他站立。 两条生命的陨落并没有让董卓闭眼甚至叹一口气,他绕着二人的尸体走了一圈,紧接着又是朝着荀爽靠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为恐怖,如同恶鬼修罗…… “慈明公,听闻令郎荀罡借着豫州牧之位,也加入了乱党之伍……” 第八十一回 诸侯进兵 “阿嚏!” 不知道为什么,荀罡突然感觉身后一寒,仿佛淋了一阵冰雨一样。明明已经脱去了冬衣,气候应该逐渐回暖了才是。 听着下方士兵逐字逐句的汇报着董卓已经迁都,洛阳已是空城的事情,荀罡面无表情;他斜眼看了看正坐在中央的袁绍,看着他由青变紫的脸,心中一阵冷笑。 怎么的,现在急了? 十几镇诸侯个个面如土色,他们何曾想过董卓这么快就下了如此命令。迁都?这可是关系大汉命脉之事! “董卓老贼,窃国挟帝,罪不可恕!”袁绍厉声喝到,下面诸侯纷纷应声,痛斥董卓罪孽。 荀罡冷眼旁观,你们几个一个月前还在饮酒作乐,怎么现在就忧国忧民起来了?敢不敢再假一点? “盟主,此乃战机,我等应当即刻攻打虎牢关。”曹操见诸侯们已有动摇,连忙说道,“董卓迁都迁走百万民众,必然需派军士协同;虎牢关此刻必然空虚,我等只要强攻虎牢关,必然能够占领洛阳!” “孟德此言甚是!盟主,我幽州兵马愿为先锋!”公孙瓒走了出来豪爽的说道。 “哼!莫不是要让那三个草包兄弟当你的先锋官?”袁术斜靠在桌案上,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不屑,“饶恕如此,不如早些投降吧!盟主,某举荐豫州刺史孙坚为先锋队!” “袁公路!孙坚驻扎鲁阳据此六百里路程,如何赶得及?莫不是要延误战机吗?”公孙瓒呵斥道,“盟主,我手下白马义从愿斩董卓首级,以谢天下,还望盟主让吾一试!” “某还是打算举荐孙坚……” “公路将军,只怕此事不妥吧!”还没等袁术说完,荀罡竟然是插嘴了,惹得周遭诸侯一愣,这小家伙怎么还敢和袁术叫板? 荀罡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行态似乎有傲慢之意:“孙文台乃豫州刺史,名义为我手下,再怎么推荐,那也不是袁将军的事情。” “你!” 袁术被气的不轻,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一天不找自己的茬不高兴吗?该死!回头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袁术的恐怖! 见袁术不语,荀罡微微一笑,进言道:“盟主,公孙太守忠勇可嘉,手下白马义从更是一骑当千;不如就让公孙太守打先头部队,何如?” 袁绍此刻心里面有些焦虑,既然有人承担先锋的职责,那自己也懒得管了,便下令道:“公孙太守,烦请阁下率领本部兵马去虎牢关前挑战;其余诸侯紧随公孙太守,随机应变!” “是!” 一声令下,所有的诸侯都是起身告退,荀罡也打算回营整顿兵马。虽然这次进攻晚了一个月,但至少也算是正式启用了这个联军拥有的作用。 “典韦,整顿兵马,准备进攻!” 刚进营帐,荀罡便是下达了命令,典韦还愣着看徐庶和郭嘉下棋,突然收到这么个命令,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整顿兵马了。 “你二人还在干什么?” 荀罡已经让典韦去整顿兵马了,这两个主要参谋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悄然走过去,发现二人的围棋对局正在火热处;荀罡略懂棋术,看这棋子的走势,应该是郭嘉遥遥领先吧。 “罢了罢了!三局棋我竟然一局都没能胜出!奉孝,想不到你的棋艺竟然如此娴熟。” 郭嘉淡淡的喝了口茶,手中的黑子缓缓放在了一旁,轻声道:“元直,心不静,你是永远胜不了我的;权且想用下棋来迷惑自己的视听,不过是懦夫的表现罢了。” 徐庶默然不语,或许是被郭嘉说出了心声,却没想到荀罡竟然走了过来。二人一直专注于下棋,就连刚才荀罡进来了他们都没有发觉,连连屈身拱手道:“参见主公。” 荀罡并没理会二人,他从徐庶的桌上取了一颗白子,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落了下来,竟是直接让白子落入了一片死地;二人一惊,不知荀罡是何意思,不敢言语。 “奉孝,元直,你二人再看看。” 二人抬起头来,看着荀罡刚落下的白子,不住地摇头,本来就是白棋陷入了死地,你如此下法,难道不是死得更快吗? 见着不懂的二人,荀罡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的棋术竟然还不如自己,无奈说道:“兵法云:‘陷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原来如此!”郭嘉听到此言,立马反应了过来,随即拿起桌上的黑白棋自顾自的下了一通,徐庶惊讶的发现,这盘死棋竟然让白棋渐渐地拿回了优势,虽然不足以战胜黑棋,但足以求个和棋了。 “主公,这……” 看这徐庶一脸茫然的模样,荀罡轻声道:“元直,若将自己陷入死棋之中,即便不能胜之,求个和棋也是安稳的结局。方才你心乱如麻,看不透棋中奥秘,我略加点拨,却又豁然开朗。窦娥之事我深感抱歉,但你绝不能将自己陷入死棋之中啊……” “主公,我并非……” 看着徐庶似乎想要说什么,荀罡摆了摆手,你心里面想的什么我会不清楚?再多的言辞不过是狡辩罢了。被一个女人弄成这样,你也是有够挫的。 徐庶似乎明白了荀罡的良苦用心,心中感恩无比,朗声道:“多谢主公关怀,在下必然调整心态!” 荀罡点了点头,走到营帐门口说道:“我方才已命令典韦去整顿兵马,你二人快些准备,今日诸侯即将进兵虎牢关,他们必然不肯使出全力,届时只怕还需要我等出战才是。” “进兵虎牢关?”徐庶听见这个消息,欣喜若狂,那些诸侯终于是开窍了。他急忙询问道:“主公,不知先锋部队是何人?” “北平太守公孙瓒。” 郭嘉听见这名字略有惊讶,据他收到的情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在北方几乎毫无敌手,但野战无敌,攻城战却是短处;这联军究竟是有多畏惧,竟然让公孙瓒来当先头部队? “奉孝,你似乎有所忧虑。”荀罡看着郭嘉变化的表情,一眼看穿了他心有疑虑。 郭嘉从惊讶中转回头来,拱手说道:“主公,若诸侯依旧不愿使用全力,只怕凭借公孙瓒的部队,还攻不下虎牢关关隘……即便攻下只怕也要折损更多的兵马。” “董卓已经迁都长安,虎牢关不过是个空关,奉孝你多虑了。”荀罡无所谓地说道,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诸侯夺取虎牢关不过易如反掌罢了。 他也懒得闭眼去看什么未来了,这些天来他全是凭借自己以前的记忆来对未来作出推断的,闭眼看未来他已经好些时间没有用过了。 “主公,还是谨慎些好……我军也当不使用全力才是。” 荀罡摆了摆手,表明自己有分寸;看着这番情景,郭嘉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不会顺利…… 第八十二回 虎牢关之战 虎牢关又叫旋门关、汜水关,乃洛阳八重镇之一,因周穆王再此牢虎而得其名。虎牢关之所以闻名天下,主要还是因为老罗的演义吹嘘,只不过将虎牢关与汜水关分开,未免不合情理。 无畏先锋团在典韦的带领下缓缓走向虎牢关,虽然动作很慢,但与自己身后那些更慢的诸侯相比那算得了什么?荀罡远远望着公孙瓒的部队在数里外行进着,不由得为这次战役捏一把汗。 “传言虎牢关中只有一万守军,也不知是真是假。”荀罡朝一旁的郭嘉问道。 郭嘉摇了摇头,他擅长收集情报,也擅长推理情报;这一万部队的预测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以前的了,这一个月难道董卓不会加派守军吗? 徐庶心中似乎保有一点侥幸,若可以兵不血刃拿下虎牢关,那洛阳就近在眼前了!他朝荀罡说道:“主公,董卓已然迁都长安,我想虎牢关应当是个空关了,不然这战线未免太长了。” 二人各有说辞,荀罡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酸枣距离虎牢关的距离并不算远,众人已是远远地看见了隐藏在云中的虎牢关;只见关隘气势恢宏,坚固无比,不愧是洛阳东门第一关! 荀罡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意图追上前面的公孙瓒,既然沿途没有伏兵,那这所谓的先锋倒也失去了意义;毕竟这偌大一个关隘,并非公孙瓒一人能够打下的。 在徐庶的御马技术下,荀罡一路奔在前方,任凭后面的典韦如何说都没有作用,只能加快部队的速度,紧紧跟上荀罡。 到了关下,荀罡绕过公孙瓒的部队,走到了正前方,却突然看见公孙瓒一脸愁容的看着虎牢关;荀罡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是连忙望去,却见关隘旌旗蔽空,劲弩待射,若非隔着安全距离,只怕早就将这支队伍撕烂了。 荀罡没想到虎牢关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兵力把守,心想此次战役只怕有些难了…… “荀方伯,你可知道如今这守关大将是谁?”公孙瓒朝荀罡靠近,低声问道。 “据汇报来说,不是胡轸吗?”荀罡疑惑道,不知这公孙瓒为何突然询问这个问题。 然而,当虎牢关大门打开,走出来近百卒子之后,公孙瓒却是叹了口气,苦笑道:“若真是胡轸……那还有得打;不过如果是他,那就没得打了。” 他? 荀罡猛然转过头去,却见黑暗的关口后走出来一道巨大无比的身影;头上紫金冠,身上虎兽吞云铠,手中方天画戟,跨下赤兔马激动的晃着铁蹄,似乎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一般。 “吕奉先!”荀罡惊呼出声,这虎牢关守将怎么变成他了?难道他不应该是在朝洛阳迁都的路上吗? 然而就在这时,公孙瓒一旁的张飞却是说话了:“二哥,上次你战了那汉子,看的俺心中直痒痒,这次俺一定要上前去,跟敌方大将拼的个你死我活!” 怎么的,你还想搞事吗?荀罡瞥了一眼张飞,并不言语,朝公孙瓒低声道:“公孙太守,吕布勇猛过人,如何应之?” 还没等公孙瓒说话,吕布竟然飞奔了出来,跑到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手中方天画戟直指公孙瓒,喝到:“小小匹夫,见到王师为何不下跪?” 公孙瓒喝到:“我等兴兵征讨逆贼,乃有名之师!董卓荒淫无道,罪不容诛,乱臣贼子,我等势必诛之!” 吕布仰天大笑,似乎是在笑公孙瓒空有勇气而力不从心,手中方天戟挥舞的恐怖,喝到:“好一个匹夫!可敢与九原吕奉先一战?若能胜我,虎牢关就此奉上!” “好个猖狂的贼子!” 公孙瓒也没用脑袋想,直接奔了出去,荀罡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公孙瓒骑着白马提着枪,朝吕布飞奔而去。 “满是破绽!” 还没等公孙瓒准备好,吕布竟然从公孙瓒那里找到了一堆破绽,右手随便一舞,方天戟竟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朝着公孙瓒好几个空虚的地方点去,公孙瓒一急,连忙挥枪应对,却没想到吕布早已算好,方天戟的小枝轻轻往上一撩,直接将公孙瓒的武器挑上了天。 “不好!” “贼子,纳命来!” 公孙瓒惊慌无比,回马便走,吕布哪肯放开,就朝公孙瓒追去,看着距离虎牢关越来越远也不惧,似乎打算一个人剿灭整整一万的兵马。 在他的眼里,这一万人与一群羊毫无差异。 赤兔马急速如风,很快便追上了公孙瓒,吕布心中一喜,手中画戟抬手便朝公孙瓒心窝插去。 “公孙太守!” 荀罡看着着急,没想到吕布无敌成这样子,典韦还没有来,难道就只能看着公孙瓒被杀吗? “叮!” 在此危急时刻,却见一柄丈八蛇矛横刺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挡住吕布的小枝;吕布眼看着自己的猎物逃跑,怒目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脸大汉,咆哮道:“哪方贼子在此捣乱?” “三姓家奴,燕人张飞在此!” 却听张飞说出了极其耳熟的一句话,手中丈八矛便朝着吕布刺去;蛇矛虽快,但快不过吕布的眼睛,很轻易的就将张飞的招式化解开来。 “环眼贼,不过如此罢了!”吕布听着那三姓家奴的绰号极其愤怒,也是嘲讽道。 “呀!” 张飞一声咆哮犹如龙吟一般,竟是将吕布的神魂震了开,当吕布反应过来时,张飞的蛇矛已经到了眼前;他急忙躲闪,瞬间便被张飞压着打,陷入了下风。 “好恐怖的声音,这玩意儿能够把房子给整垮吧……”荀罡看着臂膀上青筋暴起的张飞,心中有些后怕,与典韦比起来,张飞这声音简直不是盖的。 “糟了!吕布缓过神来,只怕益德挡不住!大哥,某去也!” 关羽是个极强的武人,刚刚看见吕布似乎有反手之力了,便连忙驾着黄骠马朝阵前奔去;瞬间三人战作一团,一刀一矛一戟如三条巨龙大战一般不可开交。 三人打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但关羽二人却渐渐落了下风,吕布勇猛非常,与两个武力值高的恐怖的武将交手竟然能压着二人,不由得让荀罡佩服了起来。不愧是三国第一,名不虚传! 荀罡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但刘备上去似乎并没有任何作用;若此刻典韦…… “主公!” “卧槽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荀罡看着在一旁待命的典韦,那健硕的肌肉与张飞无二,好奇道:“典韦,若让你与吕布交手,可有胜算?” 典韦仔细看着场上的拼杀,断言到:“主公,可战五十回合。” 只有五十回合吗……荀罡略有思衬,似乎在想要不要让典韦上;却在此时,刘备发出了豪言,手持双股剑直接朝战场奔去,眼看就要三英战吕布了。 “该死,难道就让他们兄弟出风头吗?”荀罡心中暗恨,却见五十来个回合过去,诸侯们早已来齐,一直在边上看着好戏,时而评头论足,丝毫不感到紧张。 这风头好像也没什么可出的……荀罡看着诸侯这般模样,低声叹息道。 刘备一上去,战况瞬间陷入了僵局,三人轮番与吕布交战,想要凭借人数优势将吕布打败。然而就在此时,关内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吕将军莫怕,张文远来也!” 张辽? 却见关口处突然奔出来一个白马大将,银色甲胄,手中钩镰枪,就朝阵中央奔来。荀罡大叫一声不好,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张辽会出现,但他知道,凭借张辽与吕布的本事,刘关张兄弟三人绝无胜算! “典韦,快去帮忙!” 典韦早就等得手痒了,听到命令连忙驾马奔去,手中双铁戟似要爆炸一般;迎着张辽,典韦大喝一声:“陈留典韦再此,敌将休走!” 张辽审视了下这个大汉,与旁边的张飞几乎没有两样,手中的两柄铁戟似乎也是个厉害武器,二话不说,抬起钩镰枪就往上招呼,与典韦纠缠在了一起。 “好好的三英战吕布,竟然变成了一场混战……这次应该没有张辽和典韦什么事才对啊!” 荀罡转过头去,看见十几路诸侯在最后面远远观望着,心中暗暗嘲讽,竟然还没我胆子大;他又瞥了下不远处的袁术,只见他面色煞白,毫无人样,一定是被吕布的生猛以及张飞能够与之匹敌惊讶到了,如果当天把这汉子惹毛了,只怕自己真的人头不保了…… 你不是还有纪灵吗?怕啥?似乎你也就只拿得出来一个纪灵了。 战斗逐渐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刘关张三人与吕布久久不分胜负,但明显吕布处于劣势;至于典韦和张辽那边,基本上算是单方面的碾压。张辽在典韦手下过了十五回合就已经乏力了,如今全靠着自己的意志与典韦战斗,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典韦斩于马下。 别啊!那可是个名将,砍了多可惜? 然而还没等荀罡开口,一旁的吕布似乎发现了张辽的劣势,心中讶异诸侯中竟然还有与这两个汉子相差无几的猛将。虽然他还能战,但若是张辽战死于此,那对于士气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只能下令道:“文远,撤!” “三姓家奴,休走!” 张飞还恋恋不舍想与吕布交战,但刘备直接喝止住了他,兄弟三人都无法将吕布彻底打败,你如何还想去与他纠缠?就由他去吧。 “对了……” 吕布携着张辽停在了虎牢关门口,转过头来朝关东联军喝到:“吾闻荀罡在此,可敢出来一见?” 第八十三回 互相怀疑 “荀罡?” “吕布为何想要见荀罡?” 诸侯中渐渐发出了疑问的声音,看着吕布身退也是渐渐地走到了阵营的前方,他们疑惑的看着荀罡,似乎想要让后者解释个清楚一样。 “荀方伯,莫不是与乱臣贼子勾结,权当内应吧?”袁术在一旁挖苦道。 曹操走了出来,面上露出不屑道:“公路将军此言差矣,若如此小小的离间计都能上当,那未免也太草包了!” “呃!” 袁术被曹操的话完全压制住了,若说自己信了吕布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一个草包?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荀罡眉头紧皱,他不知道吕布为何会想要见自己,此刻出去,以吕布那反复无常的性格,难免会危及性命。但不去吧……这些诸侯又会借此发难,说自己胆小如鼠。 “元直,走!” 荀罡下定了决心,却让郭嘉与徐庶捏了一把冷汗,纷纷劝诫道:“主公,此乃董卓的激将法,怎么能够前去?若是伤及了主公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典韦吗?”荀罡恨轻松地说道,“无妨,元直你尽管前去。” 二人虽然还有些许迟疑,但荀罡的话就是命令,他们也无可奈何。徐庶朝不远处的典韦使了个眼色,让他快些靠近来保护荀罡,随即缓慢地驾着马匹,朝着虎牢关前进。 吕布见诸侯中有人出来,便将手中方天戟递给了张辽,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不过似乎在他看来,自己空手也能与典韦搏斗一番。吕布远远地看见是个成年人,心中本来有些许犹豫,但看见成年人前面那个小孩后,他才确定,来的正是荀罡。 “吕布与荀罡绝对有私,否则如何敢如此径直前去?”诸侯中的陶谦说道。 你还不是跟董卓军的李傕眉来眼去的?诸侯虽然心中如此想,但难免也开始怀疑其了荀罡……这真的是离间计吗? 曹操默然不语,对于这群酒囊饭袋他并没有话可说,只是静静地观望着,伺机而动。 “果然是个小孩,有胆色,竟然敢到我吕奉先面前来!与那群诸侯相比,你不知厉害到了哪里去!” 刚刚见面,吕布就是一阵夸,反而让荀罡有点懵逼了;他确认典韦在自己身旁后,拱手道:“吕将军,不知是你想要见我,还是董卓想要见我?” “某只为一己之私,并非相国旨意。”吕布淡然道,“三个月前朝堂议事,尊翁举荐阁下为豫州牧,特得皇帝钦点,并封讨逆将军兼都亭侯,这些……阁下应当不会忘记吧。” 吕布是董卓的随身护卫,她知道这些事情荀罡并不奇怪,便问道:“吕将军此话何意?” 吕布本来是想看看这个能够与自己平级的小孩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如今一见不免有点失望;除了胆色过人、年幼聪颖外,此人似乎毫无特色,不由得让吕布对他的警惕降到了最低点。 “阁下既然受到皇恩,为何要参加那干乱党贼子,与圣驾为敌?” 荀罡嘴角微翘,反问道:“十几镇诸侯全部都是陛下钦点之人,难道董卓就不该想想,为什么这十几个人都要反自己吗?如今仅是询问我,是何居心?” 吕布不紧不慢,竟是微微笑道:“就我所知,十几路诸侯中,只有袁绍袁术以及阁下在京中有亲人为官;不过袁绍袁术无信无义,丝毫不管亲人死活。但尊翁如今尚为司空,难道就不怕相国一怒之下将之斩杀吗?” 荀罡眼神微凝,为了参加这个讨董联军,他差点忘了荀爽已经被征辟为管,而且自己的二哥荀棐也是跟着荀爽一同入京。若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二人被董卓杀害,那…… “家严何在?”荀罡神色严肃道,但眼角已经布满了血丝。 吕布知道荀罡心急,偏不告诉他,笑道:“前番时节,伍琼与周毖皆是被吾斩杀。” “此话何意?” “此二人分别举荐了韩馥、张超、袁绍、王匡等贼与相国为逆,想过一怒之下,让某斩了二人!” 荀罡错愕了,这是要告诉他什么?举荐了反贼的二人都是被吕布杀了,他是想借此告诉自己,荀爽也…… “当日,相国只留了他二人与荀爽……” 荀罡红彤彤的嘴唇被咬出了不少的血,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似乎想要将之发泄在肉体上。荀罡恶狠狠的看着吕布,声音极其沙哑的喝问道:“家严可是被你所杀?” “你猜。”吕布露出了一副十分狡黠的模样,却让荀罡心中的怒火无限的扩大。 “典韦,给我砍了他!” “主公!” “上啊!” 典韦无奈,只能上去迎战,但吕布早已借着赤兔马的速度脱离了战场;吕布走到关门口,回过头来笑道:“荀罡,相国倒是欣赏你得很,要不然阁下代替尊翁,权且就任三公吧,哈哈哈哈!” “主公,这……”典韦看着目前的状况,似乎有些为难,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荀罡露出如此表情。 “给我杀进去!” 荀罡的面容已经扭曲了,看上去十分恐怖,他完全不管这关隘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管吕布为什么没有将关门紧闭,只是一个劲的让典韦冲杀进去。 “主公,不可如此鲁莽啊!”徐庶也在一旁劝诫道。 “此乃命令!典韦,给我杀进去!” 荀罡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谏言了,不停的让典韦冲杀进去,典韦心一横,也是听了命令,直接冲进虎牢关。关上的那干弩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的虎牢关如同空关一样。 郭嘉并着公孙瓒一同冲了上来,公孙瓒似乎对刚才的战斗还心有余悸,看这荀罡遇上吕布还能如此淡定,心中无比佩服,忙问道:“荀方伯,出了什么事情?” “主公,发生了什么?”郭嘉也是看着荀罡,见后者默不出声,低头不语,只能转眼看着徐庶,想从他这里得到些许消息。 “这……慈明公或许已经惨遭罹难了。” 原来如此,难怪荀罡会突然发怒,让典韦直接冲进虎牢关。不过……后方的诸侯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公孙瓒也不管荀罡听不听得到,直接说道:“方才诸侯见吕布与你相谈甚欢,心有怀疑;而且你敢让典韦直接冲进去,只怕是早有商量,所以怀疑荀方伯……” 荀罡不语,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却在此时,点位从关内冲了出来,朝外面大吼道: “主公,虎牢关是座空关,里面已经没人了!” 第八十四回 兵出虎牢 “竖子,不足与谋!” 虎牢关隘下,十六镇诸侯分列而坐,因为刘备兄弟勇武过人,所以被袁绍勉强列入了诸侯之列;不过这些时日刚刚攻下虎牢关,这几个诸侯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虎牢关原本就是一个空关,之前看见的那些守军不过是个幌子,看上去戒备森严的虎牢关其实只有几十名守军。关东联军丢失了最佳的攻打机会,只占得个空关,却让他们自觉得意。 奋武将军曹操多次陈述厉害,说董卓已经放弃了虎牢关,洛阳必然已经人去城空,应当借此急下洛阳才是。不过袁绍多次以“联军稍需修整”为由,拒绝了曹操。 曹操落下狠话,如此联军如何灭的了董卓?他下定决心,即便只用自己的三千军马,他也要去追击董卓。 或许曹操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去那也是羊入虎口,但为了大义,此举乃必然而为之! 刘备三兄弟默然看着曹操离去,却听张飞附耳道:“大哥,这曹操好不英雄,不如我等也随之前去,干那董卓一票!” “三弟休莽,我等依附于公孙太守帐下,如何敢自作主张?”刘备瞥了一眼公孙瓒,见后者对于曹操的话毫无反应,宽下心来,“我等并无兵马粮草,除了兄弟三人还有什么可与董卓一争高下?此事休要再提!” 刘备是个精细人,他心中包含着不小的野心;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曹操有着他所不拥有的品质,如果随他前去,将来难免会被他压在身下…… 所谓的汉室……或许刘备自己还没有曹操热爱汉室;自从自己的祖先涿鹿亭侯刘贞酎金失侯事件事件将自己这一支遗失在幽州后,刘备似乎对于这个遥远的亲戚没有多大的念想了。 曹操走出营帐,痛恨联军毫无远见,仅仅拿了个虎牢关便沾沾自喜,能有什么作为?思来想去,自己这一支兵马又太过孱弱,不若再找其他的部队借一只来,也好多一点兵马讨伐董卓。 “前日吾观荀罡与吕布似乎有隙,想来应该与董卓有不小的仇恨,不如就去找他吧……” 主意定下,曹操便回自己阵营中去准备一番…… 荀罡拿着荀爽最后寄来的那封信件不住地摩挲着,他现在似乎猜到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举动了。或许他早就应该知道了,只不过到了今天才开始绝望罢了。 荀爽写得一手好行书,若是在往常荀罡或许还会觉得很享受,但现在的他只觉得很窝火,很痛苦;虽然他不知道荀爽究竟死没有,但看吕布的话总觉得下场不会太好,如此又和死了有多大区别? “主公……” 郭嘉站在门外远远观望着,手中端着的饭食已经冷了;荀罡已经维持着这个模样两天了,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娃,就算你再怎么成熟,身体终究是四岁啊! “主公,多少也要吃点吧……”郭嘉缓慢的走进来,手中的盘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毕竟一放下来,荀罡就会将它掀翻。 荀罡默默地将信纸放到了桌案上,信纸上有许多褶皱,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似乎随时都可以撕碎。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空洞,仿佛没了感情;片刻后,他问道:“奉孝,你说我是不是不孝不悌?” 荀爽荀棐都是入京为官,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惨遭杀害,那自己和那些不孝不悌之徒有何区别? 荀罡如同一个没长全牙的小孩嘤嘤哭了起来,虽然他确实是;他怀念起了自己的女兄,若是她还在,必然不会忍心看着自己如此哭泣的…… 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一个人承担害死女兄的罪孽? “主公,话不能如此来说。”郭嘉见荀罡如此模样,连忙将盘子放了下来,一脸正经的看着他,“主公为讨董事业做贡献尽心尽力,此乃天下人民之宏愿,也是慈明公所希望的。自古以来,讨贼必然会有牺牲,此非我等所能控制。若慈明公一人殉国能换天下安宁,想来他必然义不容辞!” 理由很扎实,但并不代表荀罡能够接受;作为一个平民,或许他希望荀爽是个英雄;但作为一个儿子,他不完全不需要一个英雄,他只想要一个父亲。 “也许我早就该料到,讨董联军完全不愿意用全力打倒董卓,饶是如此,我何必来此费心费力?不仅得到诸侯们的嘲笑,还让得家严命丧皇城……到头来,什么都未曾得到!” 看着荀罡暴躁的模样,郭嘉也感到很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荀罡,但他知道,荀罡此举完全没有错误。 “荀方伯此举毫无错误,失去再多,那也不敌阁下所得之万一!”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曹操竟是领着两名将领径直走了进来,他抱拳道歉道:“对不住荀方伯,此番实在是有要紧事情,所以没让士兵通告。” 自己的窝囊样怎么能让这曹孟德看见?荀罡连忙收起眼泪,纵然眼角已然通红;他走了出来,抱拳问道:“孟德,不知你说在下所得之物,是为何物?”声音很沙哑,或许是这几日来不吃不喝的缘故,听上去很让人心痛。 曹操一笑,厉声道:“苍天大义,万民之心!此物非朝夕可得,非千金可求!”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么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荀罡不屑的笑了笑,所谓的大义之名、万民之心,岂是这么一件小事所能得到的?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荀罡纵观历史,却又最看不起这一句话。万民是麻木的,只要能够站到最后,根本不怕不得天下! 荀罡摆了摆手,转过身去,将侧脸留给了曹操,问道:“曹将军,若无其他事情便请您离开吧……” “不不不,在下是有要是相求!”曹操见荀罡有了逐客之意,连连摆手,“实不相瞒,此番在下想要追击董卓,只恨手中兵少,所以特来向荀方伯借些兵马。” 追击董卓吗……这倒也符合现在曹操的心思;现在的他渴求一场战役来打出一点名声,很明显,董卓正好露他网上了。但曹操并没有能耐吞下这条大鱼,所以才向别人借兵。 “不知曹将军手下有多少兵马?”荀罡笑问道。 “这……约有八千!” 曹孟德啊曹孟德,你当我是棒槌是不是?谁不知道所有诸侯里除了刘备,你的兵马是最少的?八千?你再减五千还差不多! “孟德,我倒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且不管你手中有多少兵马,就算再多我这一万人,你又能对董卓造成多大的伤害?何况你与董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我所知,阁下在董卓手中待着的时候还倍受其重用,为何要来此处蹚浑水?” 荀罡的疑问,曹操丝毫不以为意,直接说道:“为了汉室,为了江山,董卓不死,则天下一日不可安宁!” 又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想不到你曹孟德,竟然也会有比刘备还天真的时候…… “荀方伯,各方诸侯心怀鬼胎不愿前进,尊驾不过四岁……啊,失礼了,不知阁下又是为了什么?” 我吗? 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我究竟为了什么奋战到了今天;自从穿越到了东汉末年,自己也不停地为这个问题而挣扎。荀罡不知道自己回不回的了未来,就算回的了未来,那又有什么意义? 直到遇到了孙策,荀罡深知北方蛮夷对中原的危害,立志要效仿霍去病驱逐北狄。但这个理想到了今天……似乎又有点动摇了。 有人曾说,攘外必先安内,若不将江山社稷安定好,如何能够驱逐外敌?但荀罡着实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什么江山,什么权力,到了死后,还不是成了一抔黄土?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占了豫州,是想借此有何朝廷谈判的价码,但现在占了豫州,却是像一干诸侯一样为了逐鹿天下。他的前路,似乎越来越迷茫了…… “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荀罡淡然回道,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回答,却是经历了太多的考虑,太多的艰难。 曹操以为他是在敷衍,心想这众多诸侯中怎么会有你这么一朵奇葩?逐鹿天下,有的为了权力,有的为了财富,有的为了家族,有的为了人民……但为了活下去,你这未免也太肤浅了吧!生在乱世,谁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着? “那个……荀方伯,不知可愿借兵?” 曹操才不管荀罡是为了什么,毕竟现在借兵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越快越好,免得耽误了战机。 “借……”荀罡顿了顿,“而且我也要去。” 为了汉室吗?或许我也可以借你的方式来活一遭。 第八十五回 荥阳遇伏 曹操的先锋人马距离荀罡的部队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用曹操的话说,这是为了预防伏兵,届时两支部队可以增加战斗力。 荀罡本来想用自己的军队当先锋的,毕竟曹操那三千兵马数量实在是太尴尬了;但曹操却觉得自己向荀罡借兵,如果到时候让他先锋损失惨重,那自己只能用脑袋来道歉了。 曹操并不想让荀罡亲自来,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小毛孩只会碍事罢了;不过自己要朝荀罡借兵,他要来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这个小毛孩不要太让自己无语就好。 一万多人的部队急行军到了一座县城之下,却见前方的曹操停下了步伐;荀罡有些疑惑的看着县城上的石刻大字,写着“阳武”。荀罡心想这里距离洛阳还远着,怎么曹操就在这里停下了? 郭嘉被荀罡安排在了酸枣军营,此行只带了典韦与徐庶。在典韦徐庶的陪伴下,荀罡缓缓地朝城墙处走去,然而还没有等他们看清楚城墙的构造,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城门口处,几百具尸体混杂的躺着,血流遍地,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空气中似乎还弥散着一股除去鲜血以外的恶臭,却看见那些衣衫不整的女性尸体,荀罡似乎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死者一个个面露无比狰狞的表情,或许是对这世道不公的痛诉,却又蕴含着只能就地倒下的无奈。 “呕……” 荀罡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尸体,纵然在未来经受过多种训练的他也未曾见到过如此恐怖的现场。猩红的血气让得空气无比粘稠,也让荀罡的喉咙感觉很不适应。或许他早该预料到,乱世,就是如此的无情。 “荀方伯,我想这些都是董卓的杰作。” 曹操策马缓缓跟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些尸体表情微有严肃;想不到董卓为了躲避联军,不仅迁走了所有的人口,甚至连不想走的人都就地掩杀,岂有此理! “董卓贼子,残害无辜,吾必要汝偿命!” 荀罡一个劲地干呕着,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来,似乎也渐渐习惯了空气中的血气;他瞥了一眼曹操,心想你自己屠的城比董卓多到哪里去了,到时候别反过来打的自己脸疼! “只怕此情此景并非仅在此地一处,主公……要不要进城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幸存者。” 听着徐庶的建议,荀罡点了点头,但曹操却觉得这样太过浪费时间,反正董卓的军队也不会回来了,就算有幸存者那也可以自保,何须在这里大费周章? 妈的,之前你还在痛斥董卓,结果现在就不想管别人的生死;就算你追上了,你难道还能杀死董卓不成?单说吕布一人,那就不是我们俩能够对付的! “不若如此,曹将军你领本部兵马,我在挪你五千先行一步,我带着剩下的五千人紧随其后,如此可好?”荀罡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曹操连连点头,他手下不乏良将,缺的就是兵;荀罡愿意给他兵还不跟上来,这是最好不过的。有了这八千人,我还管你那五千人作甚? 瞅你那损色……跟没见过兵一样;荀罡心中冷冷的嘲笑了一番曹操,便静静的看着曹操兴奋的带着几千兵马继续西进。荀罡让典韦下令,进阳武城去寻找幸存者。 五千兵马踏过那几百具尸体,在荀罡的心中并没有死者为大的念想;在他看来,反正人都死了,你也没感觉,难不成还要找我索命吗? 阳武城并不算小,但现在却是死气沉沉的;不少的房屋还在燃烧着,似乎随时都能将这个城池湮没。荀罡无暇理会这些,只是吩咐手下去废墟中寻找幸存之人。 五千人在这么大个城市找活人,虽然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不是件容易事情;荀罡无聊的望着天空,血红色的天边似乎应着残阳,但密布的乌云却又意识着快要落雨了。 “大汉凋敝,就连天公都看不下去了吗?” 正当荀罡感叹之际,一旁却有士兵跑了过来,说哪栋哪栋楼并没有发现存货的人;接着陆陆续续地也有人跑了过来,汇报自己所看到的情况。不过这些人都是说的没有发现任何存活的人,虽然荀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尽力,但也只能当真了。 “报!城北一栋房屋里发现一个小孩,尚存一丝气息!” 听见这个消息,荀罡忽然身体一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会有存活的人;荀罡连忙叫那士兵把人带上来,原来是个十岁的小孩,身上满是伤痕,在这种年代,即使是擦伤随时都有可能感染致命。荀罡不敢恍惚,吩咐士兵先对他的伤口进行基础的包扎。 不过小孩却在昏睡之中,也不知道姓甚名谁,父母是谁;只能初步鉴定他是个男孩子,约莫十岁,身上穿着的华丽衣服似乎也在暗示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看着小孩昏睡的面庞,荀罡总感觉内心有一点不安…… “应该没有其他幸存者了吧。”荀罡审视了一圈,无奈叹了口气,这么个至少有千户人家的县城,如今竟然只剩下一个小孩尚有一丝生息,岂不悲哉! “典韦,这孩子你先带着吧。” 荀罡将小娃交给了典韦,毕竟这么多的士兵他都不放心,似乎也就只有典韦能够让他宽一下心:“等这孩子醒了,将他带到我这里来。” 典韦领命,不过听着荀罡叫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叫小娃,似乎有点别扭…… “走!” 军队又开始朝着西边前进了起来,途中虽然路过了不少村落,皆是惨遭董卓劫掠屠杀。但荀罡并没有太多逗留,虽然里面或许会有幸存者,但如果自己一个个挨着救,那还打不打董卓了? 又不知行了多久,来到一片旷野之上,周遭毫无人烟,虽然荀罡已经熟悉这种情况了,但看着这里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曹操的军队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荀罡如同一个无头苍蝇一样,除了西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过旷野,渐渐的来到一片密林,密林四周是好些山脉,周边还有一条宽广的河流缓缓流着;荀罡不知道此地是哪里,便询问自己身边的徐庶。 “回主公,此地应当是荥阳。” “荥阳?” “荥阳!” 忽然,前面喊杀声连天,紧接着便是刀剑相撞的金铁声;一场大战,似乎来了…… 第八十六回 汴水激战 荥阳地形极度狭窄,尤其是周围的山峦,几乎将整个荥阳的地界包成了一个峡谷。峡谷之中密林横生,旁边还有汴水主流阻路,若是在这个地方埋下一支伏兵,那简直是让敌人无可遁形。 即便这队伏兵光用弩箭射,几乎已经可以让来到这个山谷的部队全军覆没了;但董卓手下多以骑兵为主,所以还是更倾向于突击近战。刀刀见肉的感觉,似乎才是董卓这只西凉兵最喜欢的。 荀罡让典韦带着部队加速奔袭,自己则是与徐庶一道带领五百人马作为后卫。随着众人逐渐靠近峡谷正中,金铁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如同荀罡内心的恐惧一般,侵蚀着他的内心。他早知道荥阳这个地方会有伏兵,但是却忘了给曹操说了,如今可倒好,被董卓的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在铁蹄的践踏下,只怕自己与曹操的部队都会损失惨重。 “也不知道这里会埋伏的有多少的部队……” 伏兵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在于其不确定性;尤其是在大火中和黑暗中,你根本不知道敌人会有多少的部队,有时候甚至几百个人就可以将几万人屠杀一通。 更有甚者,人家根本没有伏兵,你自己被自己吓到了,以至于最后在黑暗中自相残杀,这是伏兵的最高水平。 荀罡心中有些害怕,他害怕这里不只有一队伏兵。历史上光徐荣的部队就足以让曹操丢盔弃甲了,若是再多两支部队,那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全军覆没? 说不定当时有两三支、五六支的部队,但只用一支就足以剿灭曹操,所以并没有显露出来;如今自己的一万兵马也加了进去,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再钻出来两队伏兵? 紧随着典韦的部队,荀罡渐渐看见了前面交战的部队,只见其中一支军队清一色的骏马好不威风,士兵一个个持着长戈奋力激战;而另一支部队由于是步兵,纵然这里环境狭窄,那也是被这只骑兵压着打。尸横遍野,染红了汴水江流,也不知死了多少兵马。荀罡觉得很肉疼,但现在的情况是赶紧找到曹操,从这里突围出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万军之中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个骑着白马的豪杰;面对着董卓的兵马,他似乎并没有畏惧,而是冷静的指挥着手下的兵马,在亲信将领的护卫下沉着应战着。 那人正是曹操,完全没有像荀罡意料中的那样丢盔弃甲,反而尽显英雄本色,无法不令人侧目;看来自己支援他的那五千兵马还是挺管用的,不然此刻的曹操只怕早就在逃往酸枣的路上了。 “孟德!” 荀罡朝着万军中呼号着,但士兵的喊叫声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荀罡的声音连几十米都传不了。荀罡有些急了,想尽量朝曹操靠拢一点,却不想自己正渐渐地进入到了战场的中央。 忽然,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不知从侧翼哪个地方跑出来一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如同饿狼一定盯着荀罡二人;不过他看见荀罡后,脸上露出怪异之色,似乎是在想谁把这个小孩带到战场上来;但那人并没有迟疑多久,仅仅片刻,手中长枪竟是直接朝徐庶刺去。 “主公小心!” 徐庶虽然习过武艺,但毕竟只是个文官,手中并无正规军械,身上连个防护的盔甲都没有,只能拔剑迎战;更兼要保护荀罡的安危,他与那士兵交手竟是节节败退。 毕竟一寸长一寸强,那士兵的长枪几乎是徐庶手中利剑的两倍有余,即便多次被徐庶打回进攻,但徐庶的手根本够不着那士兵;而那士兵却借着兵器的优势刺伤了徐庶好些地方,场面一度陷入了一边倒的趋势。 似乎从荀罡的部队进入到战场中央起,他们就渐渐与外面的部队失去了联系,遭董卓的骑兵包围了起来,情况十分危急;而又恰在此时,不知又从何处杀来了几个西凉兵,朝着荀罡所处的这个地方奔来。 “生擒贼首!生擒贼首!” 包围的士兵士气大涨,似乎剿杀这只部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罢了,竟是直接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呼号了起来;也得亏他们运气好,误打误撞竟然真把荀罡给包围了起来。 “不好!” 一个人徐庶都无法应对,更甭提再来两三个了;荀罡慌张的左顾右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典韦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而在这重要关头,那五百名士兵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众人已经拼尽了全力阻挡着来自各方的进攻,早已无暇顾及荀罡了。 荀罡看着鲜血满地,似乎染红了这片土地;秦王说的“君王之怒,流血千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模样吧……不,或许更为恐怖,更为恶心。荀罡平生第一次看见一个个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在死亡之前,他们眼神空洞,心中似乎还有对这一世留恋,对亲人、家庭的念想。 死一个士兵,那边是破碎了一个家庭;一场战斗下来死去千千万万的士兵,那又有多少的家庭饱受将来数十年的痛苦?几十年的战乱下来,又有多少的人还能有个完整的家庭? 荀罡不敢推算,或许是他现在来不及推算。每一个穿越者都渴望通过杀戮来建立自己的功勋,但杀戮永无止境,功勋永无顶端;若是自己也借此建立功名,那与董卓这等残暴的畜生又有何区别? 如果自己还能活着回去的话……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难不成我要命丧于此?” 荀罡看着越来越密集的敌军,心有不甘,明明曹操都还在前方豪迈的指挥着军队,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在此处遭受苦难?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不知从何处杀来几个人,勇猛非常,瞬间打破了包围荀罡部队的圈子;其中一人随手一刀砍死了与徐庶交手的士兵,其他几人又是与周边围过来的十几名士兵缠打在了一起,暂时化解了荀罡的危机。 来者荀罡看见过,就是那日曹操来借兵时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看着这个健壮的将官,荀罡也来不及施礼,连忙问道:“不知阁下姓名?” 那人并不行礼,十分谨慎的看着四周:“在下夏侯惇,方才我主发现阁下身陷囹圄,特命我等前来相救。包围圈外的战况已经明朗,请阁下随我突围!” 荀罡知道这个时机来之不易,连连点头,在夏侯惇等几名将领的护送下,徐庶驾着快马,领着手下仅剩不到两百人的部队朝外面突去。 突围并不顺利,毕竟这个包围圈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每次想要朝外面冲突之时,皆是被一顿乱刺逼退了回来;看着眼前包围圈内的士兵一个个呼喊声不止,身后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又在不停的死去,荀罡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贼子!休伤我主!” 却听包围网外一阵惊天的咆哮声,典韦的援军终于赶到;夏侯惇等一干将领见有援军来到,连忙加大了突围力度。里应外合之下,硕大的包围圈终于冲出了一个口子,此时荀罡的五百人部队只剩了不到八十人。 在典韦的护送下,荀罡一行来到了空旷地带,遥望着前方混乱的战场,荀罡尚且心有余悸;他侧身看了看徐庶,却见他身上早已流出不少的血迹,所幸并不致命,若非他的保护,只怕自己也被砍死于乱军之中了。 荀罡心中对徐庶道了声谢,他并不觉得这是徐庶应该做的;稚嫩的脸上满是血迹,荀罡丝毫不顾,望着只剩几十个人的后卫部队,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疲力竭却冒着对生的渴望的目光,荀罡感觉心口很疼。 “战争,战争……政治家的游戏,为何要让士兵来做棋子?” 或许多年后的某天,荀罡再回首今天,不过是酒桌上的一句玩笑话;那些逝去的生命再无人问津,只剩下汴水河畔的一具具无名尸骨。但荀罡现在很心疼,心疼那些失去家庭的黎民苍生,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一万无畏先锋团;五百人都只剩几十人,那这一万人又还能剩多少? “主公可无恙否?” 看着典韦十分急切地表情,荀罡淡淡的摇了摇头;望着激战正酣的战场,荀罡突然意识到战争还没有结束,当即下令道:“典韦,你速速带领剩下的部队去支援曹将军,不得有误!” “可是主公,您……” 荀罡并不理会他的担忧,他打算先带着徐庶在密林中躲藏片刻,等到战争结束后再出来;现在的他无法保持冷静的心态来指挥部队,只能将这一切交给典韦了。 看着在典韦马上熟睡的少年,荀罡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这样都没有受伤……他示意典韦将少年交给自己,毕竟在战场上,典韦可不能再三心二意了,万一一个不慎…… 典韦将小孩递给了徐庶,徐庶将之安置在荀罡身前;马匹顺滑,荀罡需要花很大的心思来平衡那少年。事毕,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典韦:“典韦,若你败了,我的命也所剩无几……我将我的命,交给你了!” 典韦见荀罡如此坚持,竟是热泪盈眶,当即抱拳道:“主公放心,此战……某必然大获全胜!” “又有兵马来了……” 荀罡远远望着不远的山头;月色之下,千骑奔驰……这场战斗还会持续多久? 第八十七回 无法扭动的局面 月亮自山边升起,将原本昏暗的大地重新照亮;荥阳上空雾霭层层,却如同硝烟一般。金铁相撞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小,反而更为激烈了起来。 曹操头上泛着汗水,他已经尽自己全力来抵挡敌人的伏兵了,但纵然自己再多出五千兵马,似乎也没能扭转当前的局面。西凉铁蹄之下,士兵们毫无反手之力,八千的精锐部队,只怕剩了不到四千。 “该死,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每当曹操击退一波敌军之后,又会有许多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山峦之上旌旗涌动,也不知道还埋伏的有多少人。曹操远远望着,握着剑刃的手又紧了几分。 “主公,东边防御网被突出了口子!” 听见士兵的汇报,曹操眼神一变,若是防御网出现一个口子,必然会被敌人突击,届时定会全军覆没!曹操不敢放松,连忙下令道:“令曹仁自亲卫队中挑选三百人去弥补东线口子!” 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而敌人的士兵却越来越多,每个士兵几乎都成了宝贵的资源;曹操还想寻找机会来反攻,但敌我实力悬殊,更何况还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在一旁虎视眈眈,如何还能恋战? 一直护卫在曹操一旁的曹洪眼神冷冽,沉声道:“主公,此地不可再久留,不若突围吧!” “突围?”曹操眼神微变,义正言辞到:“我手下还有数千将士,岂能向董贼低头?若非战至最后一卒,某决不突围!” 曹操这么倔,曹洪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忽然他看见一方敌人的攻击阵型乱了,一飙人马从外圈冲锋过来,心中一喜,连忙道:“主公,快看!” 曹操已是看见了那方情景,心想援军终于到了,细细一看,原来是荀罡手下的那名虎莽将士,连忙下令道:“夏侯惇,着两千兵马与那大汉会合,此刻敌军大乱,必要抓住战机!” ……………………………… 山巅之上,徐荣身穿重甲,胯下骏马,手中长枪的红缨迎着微风颤抖着。他望着下方的战场,眉头紧凑,为何这么一小支人马,耗费了这么多的兵力还没办法解决? “将军,西侧奔来一彪人马,将我等阵容打乱!” 徐荣冷静的听着士兵的汇报,微微捋了捋胡须,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中一样;他朝那士兵问道:“贼人荀罡可有擒获?” 徐荣眼睛极尖,他早就发现了隐遁在一彪人马中的荀罡,毕竟荀罡只有四岁,只要哪匹马上有荀罡,那他必然在此;这也正是徐荣当时为什么会专门抽调近千人的骑兵去包围那五百后卫的原因。 “回将军……方才我等将要擒住荀罡,却没想到被一个大汉攻杀了进来,不仅没有擒得荀罡,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废物!”徐荣闻言,愤怒的吼道,“连个小毛孩都抓不住,还留你等何用!” “将军恕罪!” 徐荣还做不出来那等阵前斩杀士兵的事情,他看着战场上早没了小孩踪影,又是问道:“可知道荀罡逃向何处?” “方才我等发现,荀罡带着随从遁入了密林之中,末将已经派了数百人马前去查探。” “不要花费那么多兵力了,快让那些士兵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战场上的敌人彻底剿杀!”说罢,徐荣眼睛虚眯,望着那个即将崩溃的口子,又是传令道:“荀罡那边……你让吕将军前去,一人便可,让吕将军手下的一万骑兵随我等一同冲杀!” “是!” 士兵退下,山巅之上又只剩下了徐荣一人;他远远望着包围网的中央,曹操正慌乱的指挥着军队。渐渐的,曹操的防御网越来越稀薄,八千士兵如今只剩了不到三千;徐荣嘴角微翘,相国如此待你,你竟然与相国作对,不忠不义,天诛地灭! 徐荣奔下山去,曹操的首级,他要亲自取下! ……………………………… “为何敌军突然变得如此之多?” 曹操原本以为敌人在自己与典韦的撕扯下,应该已经损失惨重才是,但为何又突然钻出来了这么多人?本来山谷中就无比狭窄,如今又来了这么多的敌人,现在别说击溃他们了,就连突围都成了奢望。 “典将军,荀方伯可在?” 典韦随手一戟斩杀了冲杀进来的士兵,回道:“曹将军,我家主公现在隐遁在密林之中,免得坏了曹将军的兴致!” 典韦的话大有挖苦之意,但曹操听了也只能无奈叹息;他望着如同山一样飞来的敌军,心中已经开始胆怯了,问道:“典将军,要不我等还是先撤吧!” “撤?”典韦听见这句话,当时就不乐意了,“某主公生死全在某一人身上,若某撤离,主公生死谁来负责?若非战至身死,某绝不退缩!” 我靠!大哥,你怎么跟我刚才一个尿性啊?曹操欲哭无泪,他现在已经后悔说出之前的狂言了。若不是有荀罡五千兵马的支撑,自己早已是全军覆没;麾下那三千人只怕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再在这里纠缠也没什意思,不如先跑吧…… “典将军,某等兵马已经用尽,再待在此处也没甚作用,就此先撤离了!” 什么义气不义气的,保命要紧,跟这么个莽汉在这里陪葬忒不划算…… 在一干亲信的护卫下,曹操也不等典韦的答复,直接带着手下剩着不多的兵马逃离,将荀罡的几千人全数还给了典韦;典韦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已经将曹操的祖宗骂了个遍,临阵脱逃的胆小鬼,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等岂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然而,政场并不讲情义,典韦身为一名任侠,却并不晓得这种事情;就连所谓的同盟都不过是一纸文件,那这暂时的合作,又能维持多久? 曹操的人马毕竟很少,更兼手下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一干猛将,很快便脱离了董卓军队的包围圈;然而还没等他们缓一口气,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一只人马,为首一人铁甲银盔,胯下骏马冲锋在前,厉声喝道:“叛徒曹操,我定要你项上首级!” “徐荣!” 曹操没想到竟然是他带的部队,心中不由得一颤,连忙策马奔驰;手下夏侯惇等一干将领皆是被数个西凉兵围截,一时陷入了苦战,而曹操只留得孤身一人,一面朝着东方冲刺。 “休走!” 徐荣并没有留下擒杀曹操的将领,而是带了十几个人一路奔驰着追逐曹操;曹操心慌意乱,将身上所有的重物都朝后面一丢,想让自己更轻一点,马匹跑的更快一些。 不过饶是如此,曹操的马怎么跑得过西凉骏马?徐荣的部队渐渐靠拢了过来,曹操心中一急,连忙朝一边的密林中奔去,想要借此躲避徐荣。徐荣见状,立马转身追击。 “啊!” 在密林中穿梭未几,曹操的马匹竟然被横生出来的树枝绊倒了;马匹受了惊吓,如飞一般逃离。眼见追兵已近,曹操却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天亡我于此吗? “主公!” 却在此时,曹操听见了有个熟悉的声音呼唤,转过身去,原来是曹洪;曹洪见曹操失了马匹,连忙下马让曹操骑乘。曹操见状,不敢接受,曹洪心中一急,连拉带拽的将曹操携上了马匹。 曹洪让马匹快跑,自己则在后面飞奔着跟随;曹操心中大为感动,问道:“曹洪,何必如此!” “天下可以没有曹子廉,却不可没有曹孟德!主公,事不宜迟,快走吧!” 二人在密林中躲避着徐荣的部队,渐渐地回到了汴水边上;如果顺着道路走,迟早会被徐荣的军队抓住,只有度过了汴水,曹操才算是安全。 “主公,前方有渡船!” 孤舟横江,却无一船家,对于曹操而言简直是天赐机会;在曹洪的帮助下,曹操上了渡船,而曹洪则是与曹操交换了铠甲头盔,意图借此迷惑徐荣,为曹操的逃跑争取时间。 “子廉……难为你了!” 曹洪根本来不及理会曹操,直接用力一推,让渡船流向江流中央;曹操也不敢多留,见船没桨,竟然狼狈到用用头盔划船,凄惨非常。 “子廉,别死啊……” “董卓,我曹孟德将来必然要雪去此等耻辱!” 第八十八回 典韦的死战 “逆贼们,来吧!” 典韦抄起双铁戟,在千军万马中左劈右砍,仿佛深陷绝境中的死士,在最危急的时刻,爆发出最为恐怖的力量。 事实也确实如此,失去了曹操的指挥,即便荀罡这支无畏先锋再如何精锐,那也是一滩散泥;典韦或许是一个勇猛的虎士,但论述起指挥军队,他还不到家。 加上曹操之前剩下的部队,典韦约莫还剩的有六千人;原本这是一支数量及其可观的军队,但毕竟骑兵只是占了极少数,五千多的步兵只能被西凉兵碾压。即便抵挡住了第一轮的攻击,但在这数万的骑兵轮番攻击下,如何坚持得住? 战场上一片混乱,六千人在几番厮杀下只剩了不到三千人,一个个全都成了战场的枯骨,令人无比叹惋;看着一个个混乱无比的士兵再自己身边死去,典韦再也无法镇定了。 “诸位……” 还没等典韦说完,却突然看见一名士兵就地跪了下来,朝着即将到来的西凉兵磕头求饶;那人见状,知道这人是想投降,一把将他怀抱在腰上,冲回大营领功去了。 一旁诸人见此人并没被杀害,纷纷效仿,希望借此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毕竟是流寇出身,成为流寇就是为了保命,哪里来的那么多大义?他们不是正规的军人,临阵脱逃,屈服于强者,在他们看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这一切典韦看在眼里,却是气急败坏,怒喝道:“尔等食主公俸禄,岂能临阵脱逃?畏敌者岂堪为军哉!再投降者斩!” 这对于某些士兵似乎起了威慑作用,让他们即将软下的大腿重新硬了起来;但有些士兵却不服了,他们愤怒的将手中兵器丢在地上,嚣张吼道:“我等只不过是为了求生的平民,并不想从军!如今大敌在前,自然是保住性命最为要紧!” 好一个贪生怕死的歪理邪说!若是所有士兵都像你这样,那军队的气节还在何处?家国又在何处?这种人留在世间,也不过是给敌人留下指路的!看着那人要朝此处跑来的西凉兵跪下,典韦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抄起双铁戟就将那人的脑袋削了下来。 “啊!” “典将军,那是友军啊!” “凡打算叛逃者,皆为我军之敌!” 典韦曾听荀罡说过,那些打算临阵脱逃的人,即便你再怎么训练,那也改不了他们贪生畏死的性格;真正的士兵,永远是冲在最前面,从来不怕马革裹尸的人。 既然此人面对敌人如此怯懦,那自己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看着那些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军令的士兵,典韦再次强调:“大敌当前,岂能因为自己贪生而失了所有将士的气节?若你们想要投降,那我手中铁戟,必然不会客气!” 典韦以为如此威胁会起到不小的效果,但没想到有些人反而激动了起来,扬言自己为了求生,岂能因为典韦之私丧命?在他们看来,典韦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不准他们投降的,他们又如何明白一支军队的准则?纵然出行前三令五申,没有将号令深入至骨髓,他们岂会明白军队的意义? 这些人原本就是好几窝流寇融合在一起的,互相之间难免会认识,尤其是其中还有自己原来的头目;在那群人“义愤填膺”的策反下,三千人马竟然一大堆都反水了,纷纷向西凉兵投诚,然后转过来攻打自己原来的队友,以示自己的忠诚。 看见这般情况,典韦冷笑一声道:“好家伙,对付敌人的时候胆小如鼠,面对我军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勇猛’!” 这种只会打优势战争的士兵,留下何用? 余下的豫州本部兵马还在懵逼之中,就被那群反水的士兵就地斩杀;叛军由于互相认识,杀起人来毫无顾忌。但豫州本部兵马又要阻挡西凉兵,又要防止内讧的军队,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不认识哪些人是叛军,一时被消灭了许多的人马。 “该死!你们这群畜生!” 典韦这次是真心怒了,恐怖的咆哮声响彻云霄,手中铁戟如同恶鬼一样开始挥舞着,不停的收割着敌军的生命。典韦不管自己手下死的人有哪些人,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只有自己一人了。 剿灭敌人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的他只能死战在这里,为荀罡逃亡制造机会。 “贪生卖主的畜生,典韦我只要还活着,必然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恐怖的咆哮声响彻三军,典韦径直下了马,逢人便砍,见人便刺,即便是健硕无比的马匹,在他的铁戟下也失去了四肢;西凉兵见这个将领下了马后竟然如此恐怖,当即就被震住了,进攻的力度竟然减缓了。 不过西凉兵的攻击速度减慢了,并不代表典韦也慢了;他仿佛没有疲惫感一样,手中的铁戟不住挥舞着。但他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西凉兵,而是那些将刀刃对向友军的叛徒;在他眼中,铲除叛徒,永远比消灭敌人更为重要。 “叛徒,纳命来!” 典韦当即就是好几戟,击杀掉了十几名带头叛变的士兵;看着他们惊恐的眼神,典韦心中并没有怜悯,因为他们不仅不值得人怜悯,甚至连作为一个人生存的资格也没有。 为了活下去就叛变,你们比那临阵脱逃的曹操更为可恶! 这一次典韦倒是见识到了人性的恐怖,为了生存连脸皮都能不要、尊严都能不要,有何面目存活世间?典韦不是神,但他有义务让那些人去见识一下真正的神。 那些叛军似乎没想到典韦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了。如此看来,不投降尚有可能突围出去,但如今投降了,似乎只有被典韦给杀了…… “妈的!老子当年当黄巾军的时候你小子在哪里?那不成我会怕你!” “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不用怕他!兄弟们,上啊!” 原本应该朝着西凉兵说的话,这些叛军如今却是朝着自己曾经的友军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会不会有所愧疚,但看他们挥起刀来毫无迟疑的模样,典韦已经将自己心中最后的期待彻底掐灭,握着双铁戟的手更紧了。 “某在陈留杀贼之时,尔等还在山寨享乐啊!” 典韦下手再没有任何的迟疑,身后的数十名忠诚卫士随着他一通砍杀,竟是将近千的叛军击退了好几次!然而就当众人准备迎接下一次进攻之时,西凉兵似乎缓过了神来,继续加大了对典韦众人的施压力度。 看着叛军与敌军一同朝自己本来,典韦从来没有觉得血液像今天如此热过;或许一名将军最后的归宿,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公,战死沙场吧!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某今日就要汝等看看,真正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喝罢,典韦朝身后仅剩的士兵喝问到:“尔等可畏死否?” “回将军,生且不惧,何畏死哉!” “尔等尚敢战否?” “回将军,不惧战,只惧不战!” “好!是男人!” 数十人的叫喊声,在千军万马面前似乎并没有太强大的力量,仅仅几十匹马的声音便能够掩盖;但如此便够了,男人永远不是写在脸上的,而是刻在手上的。 “众将士,若想要回乡见父兄,便随我冲锋!” 主公……典韦定然不会死在此处,某一定要将主公亲手送回豫州! 第八十九回 吕布的哲学 荥阳的密林很宽阔,至少在荀罡进来之前他是不会这么认为的;密林中的道路却又很狭窄,徐庶骑着马很艰难的挪动着,更兼马匹前面还搭载了一个十岁的小孩,行动十分不易。 密林中总是发出“沙沙”的声响,荀罡知道那不是风的声音,而是西凉兵派遣的搜查部队,专门来搜查自己的;他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但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典韦身上了。 “想不到我也会沦落到曹操的这番境地……”荀罡自言自语的说道。 “主公,你可曾说了什么?”徐庶的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害怕被人发现,“主公,我等此番尚在危难之中,还是别发出太大的声响为好。” 荀罡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果二人被那些西凉兵发现了,只怕此番也难逃一死了。 “徐将军有令,所有人停止搜查,前往战场对敌!” “是!” 密林外突然响起一声呼号,随即森林中陆陆续续地发出几道遵令的声音;荀罡二人屏住呼吸,深害怕一动就被发现了,不过好在,当所有马匹踩踏着落叶钻出密林的时候,荀罡二人并没有被发现。 “董卓军如此急切的想要调拨兵马,看来我军在战场上尚有优势啊。”徐庶有些乐观的分析道。 但荀罡却没有那么乐观,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波第三波兵马?如果就因为这么一个信息就推断我军存在优势,未免太天真了吧。 “元直,我等朝东边走,看看能不能走出荥阳界,若到了虎牢,我等便安全了。” 徐庶应声,因为知道路上没了敌军,行动起来不由得快了许多。 二人在密林中穿梭了片刻,却逐渐的迷失了方向,密林实在太大,树荫密集,就连月亮也看不见,以至于二人根本找不到东边在哪里。二人如同无头苍蝇在林中胡乱窜着,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够逃出去。 “慢着!元直,你可听见了马匹的声音?” 荀罡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依旧是战场的喊杀声,只不过传到密林中已经十分薄弱了;荀罡竖起耳朵,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听见了马匹嘶吼的声音,但又不是战场上的,不由得让他提高了警惕。 “主公,您多虑了,战场上马匹甚多,自然有声音……” 荀罡摇了摇头:“不……这马匹的声音,很耳熟。” “咯哒咯哒……” “荀方伯年纪挺小,耳朵倒是不错,此等能力不报效汉室,去做一方将军,实在可惜。” 林中突然传来一道笑声,这声音直接让荀罡全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马匹的声音他很熟悉,就连这个人的声音他也很熟悉。几乎在一瞬间,他想逃跑,但他又丧失了逃跑的勇气,只能木木的愣在原地,任徐庶怎么推搡,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主公!该死……” 徐庶对于那个声音并不熟悉,但他知道来者不善,立刻就想策马奔离;荀罡似乎反应了过来,连忙制止了他,说道:“你再怎么快,也跑不过赤兔马的……” “哈哈哈哈!荀方伯果然厉害,竟然知道我的赤兔马乃天下名驹,轮速度无人可出其右,佩服,佩服!” 声音逐渐近了,黑暗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轮廓,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修罗一样,令人畏惧;荀罡咽了咽口水,让徐庶走上去,因为他知道,逃,已经是没戏了,只能看看能不能与那人交涉了…… 来者身长九尺,威风凌凌,是大有天下无双之气概,果真是吕布;死亡的畏惧笼罩了荀罡的内心,以至于遗忘了他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荀罡行礼道:“吕将军,别来无恙。” 吕布手持方天戟,一脸傲慢的盯着荀罡,回道:“荀方伯,可曾想杀吾否?” 荀罡知道吕布说的是什么事,默然不语,毕竟事到如今,他不想说谎话,却又不敢说真话,只能用沉默来应对。 吕布知道这小子胆怯,心中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向时尊翁举荐你为豫州牧,得皇帝首肯,并擢升为讨逆将军并都亭侯,如此荣耀,为何要参加袁绍逆贼,讨伐我等?” 听到这句话,荀罡反而不乐意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呵斥道:“董卓危害苍生,专横跋扈,天下谁人不愿寝之皮,食之肉?迁都之际,竟然掠夺百姓,偷窃皇陵,人神共愤!我等奉大义讨贼,清君之侧,吕将军为何执迷不悟,甘为董卓鹰犬?” 这突如其来的言辞吓了徐庶一跳,示意荀罡连忙收嘴;吕布似乎也被荀罡突如其来的勇气的震惊了片刻,没想到这个刚才看见我怕得要死的家伙,竟然还有勇气跟自己唱反调。 有点意思…… “不知你口中的大义,能值多少人命?”吕布嘲讽道。 “苍生之命,岂能用金钱衡量?大义之名,岂能用言语说罢?吕将军,难道当你率领军队掠夺百姓、屠杀无辜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吕布不屑摇了摇头,手中的方天戟却是紧了三分:“荀罡,莫非你觉得,你不会残害一条无辜的性命?你们的关东联军,也不会残害一条性命?” “讨董乃为大义之举,岂能荒废苍生性命?”荀罡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可知冀州牧韩馥收刮百姓钱粮?可知豫州刺史孙坚掠夺南阳百姓?可知南阳太守袁术公然抢劫良家妇女?口口声声的说着讨伐相国的不义,但尔等又何曾忠义过?口口声声说拯救黎民苍生,黔首本不需要尔等拯救,若非汝等加害,岂会变成如今模样?荀罡,我原以为你是明事理之人,想不到也是如此庸俗之辈!” 等等,不对不对……怎么二人的角色反过来了?怎么变成吕布数落关东联军的罪行了?荀罡不知道吕布口中的真假,但如此颠倒黑白,岂不可恶? “吕奉先!此话从尔等口中说出岂不可笑?天下谁人不知董卓掠夺财物,擅杀大臣;为了躲避关东联军,竟将洛阳烧灭成灰!我且不知关东联军中有多少人曾经掠夺百姓,但纵然他们掠夺百姓,有何曾比得上董卓之万一?你助纣为虐,如今却又说出此等冠冕堂皇的话话来,可笑可笑!” 吕布面色难看,嘴角竟是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荀罡,你似乎搞不懂现在的局面,杀你二人,我连方天画戟都不需要用,你何来的勇气与我叫板?莫不是欺我是个说不来话的莽夫?” 荀罡面色沉静,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激怒了吕布,望着不敢言语的徐庶,荀罡深吸一口气,说道:“若你要将我擒与董卓,那便罢了;不过你需得放过我的幕僚,如此可以?” 徐庶眼睛瞪得极大,连忙说道:“主公,元直岂能苟活自己性命,让主公身陷危难?” 吕布喝止住了他,怒道:“放与不放,不在你等,而在我……” “那便随你吧。”荀罡平和的回道。 擒拿荀罡,对于吕布而言似乎好处极大,能够升官发财……但听了荀罡那一番言语之后,吕布并不想将他擒拿,而是要用现实来打破他所谓的“大义”的谎言。 吕布忽然发现了马前还有一个晕倒的少年,惊疑问道:“那人是谁?” 荀罡淡然回道:“阳武县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在尔等掠夺之后,苟活在瓦砾废墟之下,如今尚在昏迷之中。” “阳武?”吕布听了这个名字,模样有点怪异,“怪事,我等并未收到收掠阳武之令……” “少做好人了,不是尔等掠夺,难不成还是我关东联军干的好事?”荀罡怒斥道。 吕布闻言,知道荀罡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怒从中来,今日的他,一定要撕破荀罡那张虚伪的面具。 “荀罡,你可敢与我赌一番?” 第九十回 人性 “赌?”荀罡听见这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说你要与我赌,赌注为甚?” 吕布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插入泥土中,说道:“赌注,自然是你的性命,你的自由……” 原来如此,吕布是想用自己是否擒拿荀罡作为赌注,若自己赢了,那还有的逃;但如是输了,相当于将自己的一生都禁锢在了魔王的爪下。即便苟活一条性命,连至最后李傕乱政,自己也绝对难逃一死。 “看来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荀罡嘴角一翘,似乎很轻松的模样。 吕布渐渐收起了之前放松的神情,望了一眼荀罡身后徐庶,命令道:“你家主公与我有要事要谈,快些走开!” “这……”徐庶愣了一愣,看着吕布凶神恶煞的眼神,竟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厉声拒绝:“主公之命便是吾之命,某不能离开主公片刻,还望吕将军成全!” “别逼我用方天画戟说话!” 吕布似乎很不耐烦,但看着徐庶依旧很严肃的表情,心中的耐心不由得燃烧殆尽,右手不自觉的朝方天画戟握去;荀罡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道:“元直,你大可放心,吕将军‘宅心仁厚’、‘有情有义’,必然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说实话,荀罡说那两个成语的时候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这话敢说的再假一点吗?谁人不知道吕布两面三刀,薄情寡义?但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荀罡了,马屁能拍多少是多少…… “主公……” 徐庶似乎想要说什么,荀罡见状,附耳说道:“元直,你若不按照他说得来,我等都会死于此处;若是听了,你我二人尚有一丝生机……” 徐庶深知其中道理,几番挣扎之后,只能同意吕布的请求;正准备下马,却被吕布厉声喝止:“你骑马离开,将荀罡放到地上;另外,将那受伤的少年也给留下!” “照他说的做……”没等徐庶说话,荀罡立马接茬。 徐庶无奈的点了点头,将荀罡与那少年平稳的放在地上,缓缓地策马离去;他不敢走远,若是荀罡真的遭遇不测,那自己也只能尽臣之忠了…… “退后两百步,不得窃听我等谈话!”吕布又是下令道。 渐渐地,徐庶走入了黑暗之中,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再没有任何踪影。荀罡一脸疑惑的看着吕布,问道:“为何将我幕僚支开,可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吕布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漫不经心的回道:“荀罡,你待会儿就会感谢我了……将你的手下支走,自然是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吕布笑笑,突然舞起倒插在泥土中的方天画戟,一阵狂舞后,将小枝直直的指向了荀罡;但荀罡似乎并不害怕,只是冷冷的看着吕布。 “你不怕我杀了你?” 荀罡冷笑道:“吕奉先乃惊世勇将,武功盖世天下无双,杀我岂用支开一个小小的幕僚?” 吕布大笑,厉声道:“好你个荀罡,世人皆知我吕奉先杀丁原投董卓,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你为了求活,竟然对自己幕僚说我‘重情重义’这等虚假违心的话语!哈哈哈!” “如果求活都成了一种耻辱,那活在世上,谁不是忍辱负重?”荀罡似乎为自己的落魄找了一个不错的答案。 吕布淡淡的看着荀罡,见他依然神态自若,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不爽;那些勇将见了我吕奉先,谁不是丧胆逃命?你竟然还敢如此强做镇定,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你那手下离开之际,你我之间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是吗?”荀罡面色波澜不惊,“我倒还不知道,吕将军的赌局究竟是什么……” “你可识得此人?” 吕布将方天戟指向了躺在地上昏睡的少年,明明外面发出了那么多的噪音,但此人依旧睡得高兴,简直就像真死了一样;荀罡默默地摇了摇头,因为现在的他,连这个少年叫什么都不知道。 荀罡仰望着吕布,问道:“你可是想在他身上做什么手脚?” “做手脚的是我,不是你。” 说罢,吕布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刀来,直接丢在了荀罡的面前;他倒不怕荀罡捡起刀来和自己作对,毕竟就算他有那胆子,也没那能力。 荀罡一脸疑惑地溅起匕首,看着吕布,心中似乎有些疑惑,问道:“吕将军,那不成你想让我与将军单挑不成?” “我没兴趣杀死一个小孩,”吕布眼神冷漠,眸子似乎变得猩红,十分可怖,“既然你不认识那人,那就好说得多了……” “你手中的刀,需要饱饮鲜血,也就是说……你和他只能活一个,选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简单的一个赌博,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二选一罢了;只不过选的不是大小,而是人命…… 荀罡听见这个赌博,当时就震惊了,怒斥道:“吕布,你岂能将人命如此儿戏!我的命是命,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吕布哂笑,反问道:“既然你说你……或者是关东联军为了黎民苍生着想,那你倒是让我看看,面对你自己和所谓的黎民,你会选择让谁活下来?” “你……” 荀罡将手中的利刃指向吕布,却又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他知道,吕布绝对没有在给自己开玩笑,他和这少年,真的只能活一个…… “吕布,难道没有其他的赌博方式吗……为何非要用人命来作为赌注?” 吕布知道荀罡心中害怕了,纵然他的表情依旧很坚定,但吕布完全知道,荀罡害怕了。他缓缓下马,蹲坐在一旁,笑道:“当生死大权主导在你的手上,当为了存活不得不牺牲一个人性命的时候……我想看看你这个一直扬言天下大义的人,究竟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还是站在黎民苍生的角度……” 吕布的言语颇具挑衅意味,甚至可以说是一石二鸟;首先,每个人都是贪生怕死的,面对着生存,他们可能会被激发内心最深处的兽心。但荀罡如果选择了让那人死亡,那他就自己将自己的豪言粉碎,甚至终其一生都有可能活在今天的阴影中。 无论怎么样,这场赌博都是吕布赢。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将你手下支开了吧?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吕布一边刺激着荀罡,一边还潜移默化的引导着荀罡;他就想看看,这个伪善者被撕下面具后,究竟会是如何丑恶的模样? 荀罡咬了咬牙,手中的利刃不由得紧了几分;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和吕布讨价还价,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要活下去。 一丝丝汗水从荀罡的脑门溢出,就连荀罡的手心也湿透了;他很害怕,很畏惧,因为他要杀人,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杀完人之后,他还要饱受着内心的压力活下去…… 对……活下去,我自己必须活下去,至于别人……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实就是这样,没有能力的人为强者服务,这才是人世百态、这才是达尔文的适者生存。如果你不能为强者服务,注定会被人世所淘汰。 荀罡完全乱了自己的阵脚,现在的他只想活着,所以他必须杀死那个少年;反正他现在陷入昏迷,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吕布一脸享受的看着荀罡不停变化的表情,在他的眼中,荀罡如同一个小丑,尽情演绎着自己的丑态;他不知道荀罡在想些什么,但一定在想——他要活下去。 因为这就是人性。 吕布是人,是个从最底层拼搏上来的人,是个踩着别人尸体上来的人。他明白人性,因为他也经历过荀罡的抉择,或许一开始你会不忍心,但在死亡与苟活二者同时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因为这就是人性。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答案吧……” 吕布不知道,荀罡的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杀死眼前的少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动手,才能让少年最不痛苦的死去。 他或许忘了,让一个人死亡,本来就是痛苦的。 即便你将死亡粉饰的再好,那也无法掩盖你就是凶手的事实。这个事实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难不成你用最轻微的方法杀死别人,就能将自己粉饰成一个善良的凶手吗? 在吕布殷切的目光中,荀罡出刀了…… 他先将匕首对准了心脏,但自己不是医学生,不能一刀击中,而且据说被刺中心脏的人,还有好几秒可活……他又将匕首对准了少年的颈动脉,这里似乎是最好的下手地点,颈动脉很柔软,即便自己力量再小也能一刀刺入。 那自己应该横着切入还是竖着切入? 他不再烦恼该杀死谁,而是在烦恼该如何杀死别人……当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双手沾满罪孽的歹徒了。 或许他会觉得,这是自己内心求生的欲望,怨不得自己。 呵呵……谁又知道呢? “横着入刀放血更快,死得更快,我经常杀人,知道这些的。”吕布一直不忘在一旁“指导”荀罡,他想知道,这个人在刺入那一刀的时候,表情会是什么样的?是看着鲜血的惊恐?还是内心深处的懊悔? 吕布很期待。 “横着入刀吗……” “噗!” 一刀下去,没有丝毫的迟疑,荀罡眼神空洞,手上似乎很缺乏真实感,自己真的杀人了?鲜血从动脉中喷出来,仿佛喷泉一样,洗礼了泥土,洗礼了树叶,也洗礼了荀罡自己;鲜血沾在荀罡的脸上、衣服上,似乎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哈哈哈!” 吕布赢了,所以他笑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看着荀罡,却又失望了不少。荀罡没有惊恐,没有愧疚,眼神淡漠,仿佛没了感情。半晌,他抬起头来,问道: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第九十一回 路中尽头有故人 徐庶在路的尽头焦急地等待着,前面是黑暗,后面也是黑暗,似乎这里也和其他地方没有多少区别一样。他朝着来的方向远远望去,不知道荀罡会不会从那个地方走过来。 他不可能让荀罡一个人待在那里的。 “沙沙……” 黑暗尽头突然传出一阵拖拉声音,拖过树叶与枝丫发出来的噪声;徐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但他知道,一定是荀罡发出来的。 “主公!” 徐庶极为快速的朝黑暗中奔去,既然荀罡已经逃了出来,那说明他们二人已经暂时安全了;徐庶很激动,如此他二人就能够先回到虎牢关去了。 徐庶驾着马匹走了约莫十几步,停了下来;他远远望着,一个娇小不已的小孩正奋力的拖拽着什么巨大的物体。徐庶一惊,连忙下马,一边呼号着“主公”,一边朝荀罡跑去。 然而,当他距离荀罡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站住了。现在的荀罡满身鲜血,散发着恶臭;而他身后所拖拽的东西,正是之前留下的那名少年。不过那名少年已经没有丝毫的生息,颈动脉的鲜血已经止住了,但却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 毕竟一个小孩拖拉着一具尸体,那是懂么巨大的勇气。 徐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着荀罡那狼狈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好事。他连忙走了上去,蹲下身来问道:“主公,可无恙否?” 荀罡没有说话,眼神淡淡的望了下被自己拖在身后的少年;他很累,然而鲜血掩盖了他的汗水,没人知道这一切。徐庶顺着荀罡的眼睛望去,虽然情况不堪入目,但他还是能够接受的,询问道:“主公,不知吕布的赌注是什么?” 看着健全的荀罡,徐庶已经你能够断定那血不是他自己的血了;少年的尸体基本上已经能够让徐庶猜到几分赌局的内容了。 荀罡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或许他想说出真正的赌局;但他不知道,自己将这一切说出来之后,徐庶会是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 自己一直展示出一副宅心仁厚呃模样,如今却为了苟活自己的性命,杀害了无辜的群众……徐庶能够接受这样的主公吗?而且他回去之后,还会告诉郭嘉、典韦、荀彧、陈群,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声名狼藉了…… 至少在荀罡的印象中,徐庶测试刘备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他人,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如今自己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会接受吗? 吕布,或许我还真得感谢你……至少这场赌局,可以被我粉饰。 “吕布说用这条命换我的命……所以我还活着,他死了。” 荀罡的眼神似乎十分失落,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演戏,甚至给人一种很懊悔的模样,看的徐庶心疼;他安抚道:“主公,无妨的,吕奉先无情无义,能够放过主公已经很是难得……只是可怜这个少年,我等连主公的救命恩人叫甚都不知道。” 荀罡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又骗人了……呵呵,明明自己上次骗人害死了自己的女兄,这次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骗人。 荀罡,你可是个连刘备都不如的……虚伪君子啊! “主公,方才我在前方发现了火光,可能有一户人家,我等先去哪里落脚吧……这少年交与我,我待会儿将他安葬了吧。” 荀罡无言,径直朝黑暗中走去,他心中很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选择了正确的答案;万一当时选择自己,吕布放过了自己呢?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罢了,既然活着……那荀罡一定会找吕布报仇的! 徐庶抱起少年的尸体,打算待会儿到了那户人家后寻找工具将少年埋葬;忽然,他的眼睛停在了少年脖颈处的伤口,血迹已经干了,他完全能够在黑暗中看到少年脖颈处的伤口。 他毕竟曾经行走江湖,也是有一些医学常识的;少年脖颈处的伤口分明是刀伤,哪里是戟伤?凭借吕布的身手,难不成杀死一个少年还要放弃自己的方天画戟,换做刀吗? “刀口很细,应该是小刀……” 吕布……应该不可能用小刀吧。 而且徐庶见识过吕布的方天画戟,也见识过吕布的武艺,分明大开大合,完全想象不出来吕布会为了杀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如此有目的朝脖颈下手,绝对是随手一戟插死……若是如此…… “主公……” 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但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了;吕布让荀罡从他与这少年中选一个人苟活,荀罡选择了自己,并且亲手杀死了那名少年……这与荀罡所说的,简直大有不同。 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选择了欺骗吗? “但……如果我是在那种情况,我会选什么?必死的结局,不是可能会死的结局;如果是后者,主公会许会让自己赴难吧……” 知道真相的徐庶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有对荀罡的幻想;在他看来,荀罡才四岁啊,年仅四岁就要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实在不容易。何况荀罡一定是不想让这少年死的…… 主公的意志……就是自己的意志,当他收容自己的那一刻起,即便再如何恶毒,那也是自己必将要侍奉一生的主人了。 大义和情义……二者皆是义,反正为了哪个都是无义之徒,不如跟随哪个一直视我为亲的人吧…… “主公……这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徐庶说罢,扛起尸体,牵着马,快速的跟着荀罡的步子离开了。 ……………………………… 密林中有着一丝丝的火光,荀罡一直在朝那火光走去;一路之上,二人并无话语,或许只有死寂,才配和现在的气氛吧。 火光越来越浓密,渐渐地,二人似乎走出了密林,来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一间房屋,房屋不大,而且是个寻常的草庐,总给人一种世外的感觉。 火光是从一边的空旷处发出来的,一个人正在旁边悠哉的烤着火;片刻后,似乎感应到了路口处有人,缓缓的转了过来,见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微笑着询问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那是一个中年人,脸上皱纹密布,杂乱的头发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白丝,似乎很苍老的模样。还没等荀罡二人说话,那人竟是惊疑的站了起来,虚眯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一样。 “怎么是你们?” 第九十二回 孤烟风萧尽 那人一脸认识二人的模样,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荀罡一脸冷漠,徐庶却是走了出来,惊问道:“你认识我们?” “何止是认识,这位公子简直是我的恩人!”那人一副很激动的模样,但荀罡却是一脸茫然;恩人?自己何时又和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扯上关系了? 那人走上前来,蹲下身来看着荀罡,说道:“公子可能已经忘了我了,若我提起大将军府的话,兴许公子还能有点印象。” “大将军府?” 这个名字荀罡怎么可能忘记?要知道他第一次出门去洛阳,去的就是这个大将军府;他面带疑惑的审视着眼前这人,首先他不可能是何进,但如果不是何进的话……他又会是谁? “主公,我想他应该是那日把手我与……与窦娥的那个士卒……”说到窦娥,徐庶却突然黯然神伤;若不提起这个名字,怕是之前战场的恐怖,让他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徐庶面露苦笑,看着那士兵,言语微有涩意道:“这位大哥,我可说的没错?” “这位兄弟记性可真好,正是在下!”那人激动的应道,荀罡抬首审视,毕竟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他早就忘了。不过这人就算是士兵的话……未免也太显老了点吧! 那士兵似乎知道荀罡有些疑惑,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与粗糙的发丝,苦笑道:“公子,只因大将军身死,在下每日愁苦,所以生了白发,显得老了点……” “二位远道而来,想必有些饿了吧,我略微准备了些饭食,二位先在火边休憩片刻吧!” 不说没感觉,这人一说,荀罡二人瞬间就觉得肚子空空的,确实从早上开始,二人就没有吃过饭了,倒也不推辞,径直朝那营火变走去。 那人想要帮徐庶搬他肩上的物品,但徐庶却说这是因为战争死去的人的尸体,乃污秽物,所以便被搁置在一边。 “战争?”那人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我是说之前听见外面喊杀连天,原来是打仗了。” 看他一脸坦然的模样,似乎早就猜到会爆发诸侯争霸这种事情一样。 营火上摆着一个极其破烂的铜炉,能够很清楚的看见铜炉中间破了许多洞;所以要煮东西的话,只怕一次也煮不了多少。荀罡不知道里面煮的是什么,他的眼睛落到了火上的树枝;两根树枝上烤着鱼,对于很久没有吃东西的荀罡来说,简直是美味。 不过很明显,不管是鱼还是锅里面的东西,都还没有熟,所以三人围在火边,开始聊起了天来。 “我等还不知道你叫做什么?”荀罡一边烤着火,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一边问道。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叫周符,家住河内温县;自从上次得了公子的提拔,成了大将军府中的校尉。不过后来……大将军被宦官所陷害,为了保住何太后,我等大将军府中之卫,请求董相国让我等继续担当太后之侍。” 听见“董相国”这三个字,荀罡有些不快;不过从他的话中可以得出,他在那之后还做了何太后的护卫,那应该也是知道何太后的一些事情才对…… 包括窦娥。 荀罡瞥了眼徐庶,见他眼神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便示意周符先继续说,说完之后我等在问。 周符突然摇了摇头,似乎心中有许多的苦水,将在此刻倾倒出来:“先帝被董相国废立之后,我等保全先帝与何太后前往弘农,怎知道到了弘农之后,董相国的谋士李儒突然说奉了皇帝旨意,要毒死太后与先帝!我等不从,竟是被西凉军打了个惨败,不仅我们这一干护卫,就连那些婢女,全部都惨遭毒手……” 听见这个消息,荀罡当时就震惊了,他没想到故事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细节;他望向徐庶,却见他双手颤抖,双唇紧闭,嘴唇似乎还被咬出了血来,似乎在忍着什么。 荀罡知道,一昧的躲避永远也得不到什么结局,便直接问道:“你可认识窦娥?就是那日与他一同关在牢笼中的那名女子?” “公子说的是刘娥吧,自从当了何太后的贴身婢女后,她就改回了刘姓;说到她……哎,当日战况混乱无比,为了保护太后与先帝,就连婢女都手持短刃奋战;刘娥更是冲在最前面,被人一枪……她是个忠义之女,我等不及也!” 荀罡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窦娥真的惨遭敌手了……虽然没有遭到凌虐之辱,但为了一个拆散自己幸福的人而死,太不值得,太不值得…… 或许是荀罡不明白窦娥那种人的内心,但至少荀罡处在那种环境下,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为了别人的性命……至少就在刚才,他就表现出了自己内心中的抉择。 他不忍心看徐庶,或许他现在眼中已经血丝遍布,或许是在懊悔自己不能够忤逆强权强行带走窦娥…… 正如荀罡心中所想的那样,徐庶强忍着激动,默然看着营火,殊不知自己眼中早已是血丝遍布,无比渗人——她怎么会死的那么随便?她怎么不躲避这场混乱,等待我来救她? 她为什么,会那么傻? “哎……” 荀罡一声轻叹,或许现在只能让徐庶自己稳定情绪了;毕竟刚刚才走出鬼门关,如今又是收到如此令人痛苦的消息,他如何受得了?荀罡只希望,这次的他能够快点调整过来。 毕竟人已经死了……再多的懊恼,也是枉然。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听到这番话,周符低下了头,略带惭愧道:“不瞒公子,我是……装死,装死在死人堆里面,才逃过一劫的。” 荀罡见他面露惭色,摇了摇头道:“这没什么好惭愧的,为了活命,这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我不能说那些为救主而死的人傻,但我也不能说你这个为了活命的人是奸。” “谢公子。” 荀罡又问道:“既然你逃了出来,为何不逃回家中,非要在这荒无人烟的荥阳密林中度日?” “家中之人皆以为我身死,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去?”周符望着营火出神,忽而月色朗照,竟是一番美景,“更何况,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赎罪……” “赎罪?” 周符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朝一个方向走去;荀罡看了一眼恍惚中的徐庶,悄然跟了上去。 路程并不远,穿过一个并不显眼的小路,竟是一片比之前还大的空地;不过这个空地无比阴森,阵阵寒意在荀罡脊梁袭来。忽然又刮起一阵风,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有魂魄栖息。 这是一片坟,若是准确的来说,或许应该是一个乱葬岗;因为他们没有墓碑,没有贡品,就连坟包都是大小不一,很明显连棺椁都没有。 “这是……” “那日混乱中死去的所有人……”周符将眼前一片坟上的树叶捡走,蹲在了地上,望着简易木牌上写着的“故城北校尉张先”出神,“那场混乱只有我活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将他们好好安葬;那日我随尸体一同被抛弃在了这里,我便将他们安葬……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要将尸体从弘农运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打算用我的一生,来为我一时的怯懦赎罪;他们在地下很孤独,需要我来陪伴……” “是吗……的确是赎罪啊……”荀罡看着一个个坟包前的木牌上写着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敢肯定,还有许多的牌子上连姓名都没有,只能做个虚假的墓碑来祭奠。 在乱世之中,生命就是如此的低贱。 “窦娥的墓在吗?” “如此忠勇之士,自然在的……”周符在月光下寻了一番,朝着较为深处的地方指去,“若我没记错的话,应当就在那个位置。” “呼——” 忽然,徐庶如同风一样飞奔了过来,荀罡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越过许多坟头,但很注意没有踩踏在上面,径直朝着那个并不显眼的坟墓走去了…… “走吧……让他一个人待会儿。”荀罡朝周符附耳道,便悄悄地离开了。 清风刮来了乌云,遮蔽了月光,瞬间让这片坟地阴暗了下来;但徐庶不怕,连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了,难不成还会畏惧鬼神吗? 木牌上的字很简单,刀刻的“刘娥墓”罢了,甚至连一点前缀都没有;对啊,她就是这么平凡的人,平凡到想要对她评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刀刻很沉重,拉穿了许多的笔画;里面有许多的泥土,似乎也有段时间了……自从何太后身死到现在,应该也有三四个月了吧;他和窦娥分别,应该也有大半年了吧。 “日子过得真快啊,是不是窦娥?”徐庶轻轻地抚摸着木牌,拂去双面的灰尘,让它更像新的一样,“想我了吗?我到想你的紧啊……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很可惜啊。” “我很想你……母亲也说了,他也想看看你,摸摸你;我写信告诉了她,你的皮肤很好,她的手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窦娥,你想让我的母亲摸你吗?” 不知怎的,徐庶突然觉得意识浑浑噩噩的,眼见着坟地中似乎有烟雾飘起,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竟然就这么趴在窦娥的墓地上,昏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 他先看见了一片白光,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但更纯净,更纯粹;徐庶就站在光的中央,仿佛他就是光源一样。 窦娥在不远处盈盈笑着,她的眼睛依旧很漂亮,鼻子依旧很挺,嘴唇依旧很红,皮肤看上去也很滑;徐庶想要上去摸,但窦娥似乎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一样,和他的距离永远都是十步。 徐庶想说话,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竟然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一点困难。 窦娥在笑,但是微微张了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徐庶远远看着,他只能看见窦娥动嘴,外加一点手部动作…… 但他看明白了。 或许这是一种意境吧,或许这是感情吧,至少你不用说出来,我就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了…… 窦娥的话似乎说完了,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副模样,只是淡淡的笑,但笑的很好看,徐庶看了很舒服。 徐庶也学着窦娥的样子,张嘴比了嘴型,窦娥似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忽然,徐庶脚下的光源瞬间放大,变得灼热无比,发烫的像太阳一样;窦娥的身体渐渐变淡了,最终消失了,但徐庶并没有挽留,因为这样就足够了…… “谢谢,再见……” 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没有任何酸辣苦水,仅仅四个字,或许就是二人真正的结局了吧…… 花儿之所以会美,是因为沃土的滋润;失了沃土,花儿不得活,但沃土却依旧能够活的好好的。 乱世中所谓的爱情,或许便是现在这样,一个在坟里面,一个在坟外面。 第九十三回 死马懿 铜炉里面的半炉子水已经沸了,荀罡拿起一旁的木枝,在里面胡乱的搅拌了一通,似乎想要借机捞起一些东西来吃。 平时用习惯了筷子,如今拿起一根树枝来搅拌,难免有些不适应;但荀罡空空的肚子早让他不在意这些了。 “这是什么?” 荀罡用树枝捞起了一片东西,半软半硬的,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周符,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周符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公子,那是树皮,平民百姓饿急了,便会从树上剥下一些树皮充饥……唉,这也是为什么一爆发饥荒,百里之内的树木都没了皮的缘故。” 什么树皮?这玩意儿能吃吗?荀罡一脸惊恐的看着耷拉在树枝上的软树皮,顿时感觉有些恶心,这种玩意儿怎么会有人吃? 似乎看出了荀罡心中所想,周符用树枝翻了翻营火,说道:“恭喜,当饥民饿得快死了,他们连泥巴都会吃的……”但说到这里,他的手却是伸向了一旁已经烤得半焦了的鱼:“公子,那树皮是给我自己吃的,你吃鱼吧。” 黔首尚吃树皮度日,高官却一个个锦衣玉食,无肉不成餐……如此差距,岂不可恶? “我到想尝尝,这饥民们吃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说罢,也不管周符制止,荀罡竟然直接伸手拿起那片树皮;树皮很烫,但冷风一过,却又冷了下来。荀罡知道,难民连煮树皮的条件都没有,只能吃生的,说不定一吃还会吃出蚂蚁来;他有什么资格来抱怨呢? 不过这一次罢了。 “公子!” 周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荀罡早已将手中的树皮放到了嘴里。 很苦,很涩,虽然已经煮过,但还是有种很干瘪的感觉;如鲠在喉,难以咽下。 周符慌张的递来一瓢水,但被荀罡抵了回去;后者艰难的咀嚼着树皮,眼中竟是溢出几滴泪水来。这不是他为黎民苍生感到难过,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爱;他只单纯的被树皮哽成了这副模样。 果然还是自己不够饿吗? 但周符却以为荀罡为苍生而落泪,心中极其感动,说道:“公子心系苍生,某佩服之至!” “是吗……”荀罡低头看着铜炉,里面的树皮在沸水的波涛下不断的翻滚着。仅仅今天一天,荀罡看见了潜藏在自己内心中的***看见了汉室灰暗统治下无辜丧生的人,看见了孤苦无依的难民的种种无奈…… 这便是乱世吗? 霍去病曾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今天下混乱,苍生受苦,家国未定,何以忧为? 无论是上面的皇帝、权臣,还是下面类似窦娥的黔首,都深受乱世毒害。在这种情况下必然要有勇士站出来……如果那人不是曹操,或许便是我吧! 纵然吕布说我虚伪又何妨?相必当年刘备也是此等内心吧……但只要百姓感受到的是仁德,那便足够了。 定外蕃,必先保家国! “周符,今日多谢你了……”荀罡站起身来,恭敬的道了声谢,“若非是你,我至今也不知道改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活在世间;今天,我明白了。” 周符虽然不知道荀罡明白了什么,但还是连说不敢,直言道:“公子明白什么,与在下无甚关系,只要公子有了方向,那便是苍生之福……” 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公子,那位惨死在战场下的少年,便也埋在此处吧……” 荀罡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也打算将他就地掩埋的,带回虎牢关难免会成为袁绍等人的说辞,而且于逃生而言完全没有益处,不若就将他埋在那乱葬岗里面。 正说话间,徐庶突然从那小路中钻了出来,面色平淡,丝毫没有痛失所爱的苦楚,反而很洒脱,像是大彻大悟了一样。他轻轻走上前来,朝荀罡行礼道:“让主公担忧了,元直有罪。” 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痛苦三天三夜才是正常剧本吗?荀罡疑惑的看着徐庶,但他这副平淡的模样又着实不像伪装出来的,问道:“元直,有甚苦楚说出来便罢,不必埋在心中……” 徐庶轻笑着摇了摇头,遥望顶端,乌云已是被拨开,皓月重现,照亮天地;他看了眼似乎很担忧自己的荀罡,心中暗自责怪,又让主公担心了,说道:“主公……我见到她了。” 见到?撞鬼了? 荀罡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来自于科技发达的未来,唯物主义说了世间没有鬼怪,自然不相信世间有什么神神鬼鬼的。难不成徐庶看见了什么幻觉不成? “看见了吗……听说人死前有执念才会让自己重要的人看见他。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刘娥他们应该已经投了胎,但一定还是想告诉你什么吧……”周符在一旁感慨道。 到底是封建时期的人,竟然还迷信这些东西……不过荀罡着实有些好奇,毕竟这种几乎来自远古时期的东西,他也搞不明白,万一徐庶真看见了什么呢?便问道:“元直,可是窦娥告诉了你什么?” “无他……但叫宽心耳。” 徐庶的回答很敷衍,就像是凭空编造的一件事情而已;荀罡就只能把这个当做封建迷信了,毕竟他可不相信这些。 “元直,先将那少年埋葬了吧……” 荀罡将手指向了摆在一边那少年的尸体,时间过了许久,少年的尸体已经僵了;荀罡不敢看他,虽然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看见少年的脸庞总是唤起自己内心的愧疚之心。 “也该让他快些安息了……”徐庶说道。 周符与徐庶走了过去,想要一同搬运尸体,将少年搬到坟地里面去;但当周符走到少年腿部的时候,竟是突然咦了一声,惊叫道:“这……怎么回事司马公子?” “司马公子?” 荀罡听见周符的声音,连忙跑了过来,惊问道:“你说他是司马公子?难道你认识他?” 徐庶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如此之巧,先是周符收殓了窦娥的尸体,又是认识了这个不知姓名的少年。他正愁不知道该如何给少年提碑铭,毕竟也算是自己主公的救命恩人吧! 周符木木的点了点头,看着荀罡,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公子,这位司马公子与我是同乡,并且是当地望族司马氏的子嗣,现任骑都尉司马防之子……” 司马防……之子? 这一条条信息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少年的身份就是“司马八达”之一了;如果可能的话,或许还是…… 荀罡咽了咽口水,自己竟然亲手杀死了司马家的人……简直恐怖;他牙齿打架,嘴巴也在颤抖,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什么?” “这个,容我细细观之……”周符说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那少年之前,还微微撩起了他那蓬乱的头发;纵然深陷恐惧之中,周符还是看出了那人身份:“公子,此人是司马防的二公子,某记得应该叫……” “司马懿。” 司马懿…… 司马懿! 真的是司马懿? 这……我亲手将晋朝的奠基人司马懿杀了? “没有认错?”荀罡似乎还不敢相信。 “司马家的几位公子某都认识,不会错的……”周符肯定的答道,“只是没想到二公子如此薄命,也不知道司马公会如何想法……” 司马懿……为什么会去阳武?而且还被压在了瓦砾之下,躲过一劫? 难道他本来是不会死的,只是因为自己多此一举将他救了出来,从而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 该死! 荀罡已经失了方寸,谁能想到自己随便救的一个人就是司马仲达?而且他又如何能够想象,堂堂司马懿,竟然被自己杀了! 这下好了,司马懿成了死马懿。 世界真渺小…… “元直,你与周符将他埋了吧……我要去冷静冷静。” 荀罡现在只想洗一下脸,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第九十四回 典韦突围 健硕的肌肉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拿着双铁戟的虎口似乎已经裂开了;典韦飞驰在敌阵,表情麻木的斩下一个又一个敌人的首级。 在敌人看来,他的表情依旧狰狞,仿佛降下凡间处置恶徒的鬼神;他们害怕,他们畏惧,但在军令之下,他们还是得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刺。 典韦已经很累了,即使只是不断的挥舞手中的铁戟已经很耗费体力了,更何况还要随时应对来自敌人的刀枪?但他还是奋不顾身的朝着秘技的包围网冲去,即使他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但只要自己手中还有人马,他就不会放弃。 “无畏先锋,随我冲!” 典韦杀死一骑,夺过他的马匹,随着他的军令响彻九霄,典韦身后爆发出几道并不响亮的应和声。随着那些贪生怕死之徒的叛变,典韦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更兼之后的十几次突围,原本手下几百号人,如今只剩下了寥寥十数人。 但面对的即便是数万铁骑,典韦也没有丝毫的畏惧,那些仅剩的士兵似乎也被典韦所感染,表情中并没有对死亡到来感到怯懦,反而热血了起来。 若是最后一战,那就要打的漂亮! 典韦虽然没有数过,但损失了近一万人马,换掉的敌人也不在少数;典韦能够肯定,加上叛徒,他们杀了不止一万人!如此战绩,倒也无愧于此生了。 忽然包围网的外面响起了一阵呼号声,似低沉似浑厚道:“汝主公早已命丧黄泉,快些投降汉室,免得让无辜士兵遭受苦难!” 分明是个劝降的人,典韦怒火中烧,厉声喝到:“我主仁厚之人,乃天命之子,岂是尔等凡人所能杀害?分明是扰乱我军心!无畏先锋,随我冲锋!” 典韦分明感觉那声音很熟悉,但却说不出来是谁;你说我主遭汝等所杀,有种拿出证据来啊!既然没有,凡扰乱我军心者,杀! 典韦朝那个方向领兵冲刺,却不知为何,这边的包围网竟是无比薄弱,简直是专门给他逃跑用的,虽然也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士兵阻碍,但这丝毫没有对典韦造成任何影响。 典韦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是敌人的防卫有误?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走!” 典韦一声令下,那十几个士兵眼冒金光,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撒丫子的策马奔驰;然而,众人并没有高兴多久,就看见前方有一人一马拦路,那激动没多久的心情,瞬间降至冰点。 黑暗之中,那人身长九尺,顶上紫金雕翎冠迎风飞舞,虎兽吞云铠在月光下露出凶恶之光;肩上红斗披风上的金虎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伴随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如同天神下凡,专门来整治典韦这个恶鬼的一样。 “吕布!” 典韦面色狰狞,恨不得生吞了吕布一样;但吕布明显不会畏惧典韦,虽说他勇冠三军,之前在虎牢关下已经见识了他的风采,但死战了一个夜晚的勇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典将军,奉先等候多时了。” 典韦神色一变,暴喝道:“可是你这贼人在阵前胡言,扰乱我等军心?” “那可不是胡言,汝主乃我亲手所杀,我能有假?”吕布面带微笑,但手中的方天画戟却是时刻准备抵挡在前,防御典韦的攻击。 饿虎的死前一击,才是最为恐怖的。 “放屁!若我主被你所杀,首级一定在你身上!”典韦虽然疲惫,但脑袋却是很清晰,“既然你没有直接丢出来,那便说明我主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吕奉先,休要胡言!” 吕布倒没想到典韦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脑袋还挺机灵的;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典韦身后追兵已至,不适合交流,便说道:“若你想去见你主公,便随我来吧,信不信由你!”说罢,驾着赤兔马飞身离去,伴着烟尘滚滚,竟已行出百米之外。 “休走!” 典韦哪里管那么多,听见荀罡有关的东西竟也什么都不顾了,策马直接奔驰,那十几名残兵见追兵已到,不敢多留,也是趁着夜色,连忙拉开距离。 十几匹马在原野上奔驰着,渐渐与西凉兵拉开了距离。月色入暮,似乎已到了二三更的时间,典韦已是无比疲惫,眼神模糊,似乎就要晕过去一样;他咬了咬牙,从腰间取出小戟,猛刺大腿,以保证自己意识清晰。 “典将军,可累否?” 忽闻前方吕布发问,典韦怒不可遏,咆哮道:“无道逆贼,将我主公掳至何处?若是不说,我手中铁戟可不认人!” “典将军,现在阁下连骑马都疲惫不堪如何打的过我?”吕布微微笑道,但骑马的速度丝毫不减,他见周围已经没了西凉兵,便直言道:“典将军,若非是我手下留情,只怕尊主公早已命丧九泉之下。” “此话何意?” “你见了你家主公,便知道了。” 吕布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挺想知道,荀罡究竟会如何对自己的手下解释…… 你说你为了天下万民,但在生死面前,你还是那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代替自己死亡;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对自己手下解释,但只要你为了自己的面子欺瞒他们,那你们关东诸侯丑恶的嘴脸,便展露无疑! 口口声声说董相国乃窃国之奸贼,呵呵……那不过是你们一干诸侯窥权的幌子罢了! 吕布不理会典韦的咆哮,自顾自的在峡谷中奔驰着;渐渐的,峡谷到了尽头,变成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原野。原野之上尸横遍野,典韦知道,之前自己便在此处大战过,损失了许多的人马。 吕布渐渐停了下来,典韦眼神一滞,喝问道:“为何将我带到此处?莫不是暗藏伏兵要生擒我等?” “我吕奉先若要擒人,何需伏兵?何况你以为就凭你们,能够逃脱我军的追捕?”吕布自信回头,霸气侧漏,“汝主便在此处东边密林之中,若你在林中发现血迹,顺着血迹走便可。” “血迹?”典韦听见这两个字,眼神一变。 “放心,不是荀罡的,也不是那幕僚的。” 典韦脸色一沉,问道:“为何要将我等放了?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将领,但也不失为一件功劳……” 从吕布的话中典韦可以听出,吕布命令西凉兵停止追击,并且还带自己来寻找荀罡;但此举对于吕布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来说太不合理,他为何要违背董卓的命令,放掉荀罡? “典将军勇武过人,而且忠义无双,在董相国面前难免一死,于我而言,太过可惜……”典韦驾着赤兔马,似乎准备离开了,“至于放走荀罡,乃是董相国之令。董相国在洛阳对我一人下了密令:若遇关东诸侯皆擒,唯独荀罡可放耳。” “董卓?”典韦惊呼出声,“主公乃是他口中所谓的逆贼,为何要放掉?” “你难道真的以为,荀慈明被吾所杀?” 吕布的语气很平淡,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似乎是专门援救典韦来见荀罡的;典韦虽然不知道吕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董卓是什么意思。但是到如今,似乎也只能选择相信吕布了。 “照他这么说……荀爽并没有死?” 典韦心存疑惑,却也不敢追击,趁西凉兵还没来,连忙带着那十几号人朝密林深处走去,寻找荀罡的踪影。 行未多久,典韦便来到了刚才荀罡吕布对峙的地方,果然看见一摊血迹;而且血迹似乎是喷出来的,连周遭的树木都被溅射到了。 他顺着血液前进,但到了中途却发现血迹突然中断了。典韦找不着方向,也只能顺着道路继续寻找。 快到路的尽头,他看见了一道亮光,那是火光;典韦加快了速度,带着那十几号人加快了速度。 “典将军!” 刚刚走出密林,典韦便看见徐庶与另一人坐在一起;徐庶看见自己似乎很激动,急忙迎了上来,但当他看见典韦身后只有十几个骑兵之后,却又无法抑制的叹了口气。 “全军覆没吗……”徐庶叹道,言语中略带凄凉。 “抱歉……”典韦的道歉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带着无奈;他朝四周望了望,并不管那陌生人,询问道:“主公何在?” 徐庶叹了口气,将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典韦。当然,他推测的荀罡亲手杀死那少年的事情他并没有说,毕竟这算是丑事,见不得光的。 “主公已在河边近一个时辰了,我等也不好打扰……” 典韦点了点头,随机飞身下马,说道:“我要面见主公。” 徐庶并不阻止,典韦见状,便吩咐那十几个人下马,先在此处休息一夜,做些饭食。士兵们早已饥肠辘辘,连忙去林中、汴水边寻找食物,仿佛来野炊的小学生。 典韦在徐庶的带领下来到河边,看见了荀罡。月色之下,荀罡的头发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很是耀眼;他斜靠在一旁的树桩上,看着星星点点的河流出神,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令人惊叹,令人惋惜。 “主公……” 典韦怯声,早没有之前看着吕布的那般胆气;相较于吕布,他似乎更害怕这个只有四岁分荀罡。 荀罡的身体顿了顿,缓缓起身,转了过来……然而这一转,却是让典韦与徐庶目瞪口呆。 “主……主公!您的头发怎么……” 第九十五回 白头犊 银发苍苍,如同一个老者一般,诉说着岁月的光滑;当发丝与月色的银华成了一个模样,似乎也就说明人已经老去了。人们喜欢白色,喜欢天下都是白色的,没有一点点的黑暗;但你不得不承认,你根本不希望自己的头发变成白色。 清风拂袖,苍月朗照,银光照耀着白发,似乎很美。荀罡的表情似乎很淡然,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满头白发的事实。四岁小孩子顶着一脑袋的白头发,这画风很诡异。 头发还湿漉漉的,耷拉在肩膀上,向下滴着水,落入泥土,了无踪迹;很明显,就连荀罡自己一开始也不相信突然长了白头发的事实,以为这是哪里染上的“白漆”,想要奋力将其洗掉。 当然,他失败了。 当他刚刚来到河岸的时候,月色反照的汴水畔还照射出他稚嫩的脸;但当他发了会儿神后再看湖面,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全白了。 如此不合科学逻辑的事情,荀罡怎么敢相信? 他不停地洗头,不停地洗头,垂髫若丝,变得干净了,但却是变得更白了;或许对于这一头银发而言,黑色才是杂志,只有银色才是最纯净的颜色。 他颓然坐在河边,倚靠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树桩子,无力地望着苍天,望着明月,似乎是在望着自己。他想起来了,一年前见到孙策周瑜的时候,荀表曾经发现他长了白头发,但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以为是少白头来早了…… 只要将白头发拔了,那不就行了? 但……现在的他,难道还能拔头发吗?呵呵,他可不想当一个光头。 半个时辰来,荀罡沉下心,理性的分析了一下——上次见到孙策周瑜,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对历史进程的改变;由于改变了小规模的历史,所以长了白头发。 在之后的日子里,荀罡陆陆续续的改变了不少的历史,例如徐庶并没有被收押归案、拜师司马徽;郭嘉提前出仕,并且跟了自己……更别提什么典韦、何进、窦娥这些一干被自己扰乱了的人,之后还有许靖、孔伷被自己杀了,甚至最后自己还当了豫州牧,参加了讨董联军,虎牢关三英战吕布还多了典韦与张辽的事…… 自己改变的太多太多,多的根本不合逻辑;但即便改了这么多,荀罡这段时间都没有发现过自己之后长了白头发。 但今天不同,他杀死的人非同寻常,那是中国历史进程上极为重要的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诸葛亮还要重要。因为他的出现,导致了近百年的三国混战画上了句号,并且导致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的胡羌乱华…… 司马懿太重要,以至于荀罡将他杀了,自己的生命力都承受不起了。 据说随便杀人,亦或是随便逆改天意,都是会折寿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一纪……只怕自己逆改的天意,折寿六十年都抵消不回来。 “所以让我白头吗?呵呵……这又有什么意义?司马懿已经死了,历史规模早就被自己改变了,你就算给我扣个白头发又有什么意义?白不白头与我无甚意义,只不过多了个绰号罢了……” 刘备耳大所以叫大耳贼,关羽脸红所以叫红脸贼;那自己呢?长着个白头发的小孩子—— 白头犊吗? 自己原来是到河边来干什么的来着?对了,是为了静心,因为他杀了司马懿,所以需要静心……但你老天爷都让我白头发了,我还静个屁! 原来自己的心根本不乱,就算当初知道那人是司马懿,只怕荀罡再纠结半天,也会选择杀了他来为自己续命吧…… “主公,您的头发怎么……” 他听见典韦的惊叫,荀罡微微的笑了笑,他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篡改历史的话,毕竟这些人身处历史中,如何知道历史被篡改?所以只能回道:“此战我决策不当,导致数万将士失去性命,或许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这……胜败乃兵家常事,白起坑杀赵国数十万降卒尚未遭受此等罪孽,主公不过一战之败,为何却遭如此不公的对待?”徐庶在一旁说道,眼神涣散,似乎要哭了出来,仿佛长了白头发对荀罡而言,是莫大的耻辱一般。 对于他们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苍天降责导致荀罡白发苍苍,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虽然荀罡并不在意这些,但徐庶与典韦却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就要挽起胳膊逆天一样。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其实我觉得,白头发挺好看的。” 荀罡一笑,想要将这事情带过;不过正如荀罡所说,他的白头发不是老年人的那种又糙又白,反而是极其的顺滑柔软,像极了那些二次元中的反派人物,若在长些年岁,只怕一股霸气便会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但是主公,若是让诸侯看见了……岂不会遭到耻笑?”虽然荀罡不担心,但徐庶却极其担忧,毕竟让诸侯看见了,一定会大家挖苦非难,让人难以接受。 “凡夫俗子的嘲讽……与我等何干?”在徐庶二人吃惊的目光中,荀罡说出了此等让人佩服的豪言,“就算嘲笑又何妨?嘲笑敌人,最终输的人只会是自己。若只是因为白头而被嘲笑,只能说那些诸侯的目光太果短浅了……” “因为我连天都能逆……小小俗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这等豪言,简直让徐庶五体投地;若是郭嘉等人也在此处,绝对会被荀罡这等独特的魅力所吸引。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见地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凡人;若荀罡现在是个二十来岁的人,单凭这句话,一定可以吸粉无数。 荀罡轻轻地拍了拍头发,让水快速流出,免得第二天染上风寒,随即问道:“典韦,我军还剩几何?” 荀罡都是直接问还剩多少人,并不询问杀了多少人,想来也是对这场胜负有了概念。典韦面露惭色,愧疚道:“主公,仅剩十八骑。” “那不是还没有全军覆没吗?你失落什么?”荀罡轻笑道,似乎对于这个战绩并不感到吃惊;但看着典韦似乎有苦涩的模样,又问道:“典韦,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主公,其实……若不是那些流寇临阵叛逃,某一定可以多杀数千西凉兵马!” “临阵叛逃?”荀罡没想到军阵中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快与我细细说来。” 典韦将战争的细节娓娓道来,并且刻意加重了叛乱世间的描写;单凭视角估算,这次叛变的人少说都有四千,占了整个部队近一半!果然这种流寇临时整合起来的队伍,即便暂时说了军队纪律,还是改不了那流寇的本性。 “不瞒主公,某斩杀近万人,其中三千多都是曾经的友军……”说到此处,典韦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跪在地上低喝道:“只恨没能将叛军全部杀尽,实为我军耻辱!末将有罪,往主公惩罚!” “未能三令五申,将流寇完全并入我军,我也有责任……”荀罡说道,言语间竟然将典韦的责任扣了一半在自己脑袋上,示意典韦宽心,“何况此行匆忙,士兵未经战阵,招安时间过短,都是造成我军兵败、士兵哗变的缘故。无妨,只要你没有事便可,我等还有机会,届时重整旗鼓,再起豫州!” “主公……” 荀罡每一句话都是深入人心,令典韦感激涕零,当即跪在了地上,叩谢道:“主公之恩,末将无以为报!愿鞍前马后,尽忠职守,至死不渝!” 荀罡连忙搀扶,笑道:“不必如此认真,此战我等早已历经生死,哪里还需罪不罪罚不罚的?今夜整顿剩下的人,明日回虎牢关与奉孝汇合,届时再与诸侯道别,回豫州整顿……” “主公,这董卓之事……” 荀罡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再在董卓这里浪费时间:“董卓不是我等所能消灭的,何况这次承了吕布的情,我等也不太好再与董卓作对……还有,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想明白。” 董卓……真的是那般残暴不堪吗? “对了主公,某想起一件事,”典韦突然说道:“尊翁可能还没死……” 荀罡正欲离去的背影突然顿了顿,突然转过身问道:“你刚才说谁?” “那个……就是荀爽公。”典韦挠了挠脑袋,“方才某受吕布指引来到主公这里来,他告诉某,慈明公并没有死;而且放过主公,也是董卓的意思……” 这……这是什么情况? 父亲没死? 自己被吕布放了,还是董卓的意思? 越来越乱了…… “董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主要的是,举荐了自己的父亲大人竟然没有死……既然如此,吕布当时为何要刺激自己?难不成这也是激将法不成?但问题是激将法后又不擒我,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似乎有意思了起来。” 第九十六回 吾其还也 周符是个“亡灵”,是需要一辈子守候在这个荥阳不知名密林中的亡灵。用他的话来说是赎罪,但在荀罡看来,不过是个野外孤单的守墓人罢了。 别了这个令人伤感的地方,亦或是他第一次打仗、打败仗的地方,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骑兵,荀罡苦笑一声,这玩意儿还只剩下了原来的百分之一左右,不可不谓之惨败。 众人快速的朝虎牢关行进,倒也不像曹操那般狼狈不堪,毕竟西凉兵马昨夜似乎已经全部撤离了;不说多了,只怕留下一百多人,他们都有可能被俘。毕竟不抓他,董卓只给吕布说了,却没给其他的人说。 白日朗照,青光炸裂,却时而雾霭森森,笼罩江河。似乎自从董卓乱政以来,老天爷就没给过好脸色。 途经阳武,却依旧是那般凄凉,令人叹惋;门口的尸体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惊恐无比。似乎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人…… 那个原本应该还埋在瓦砾之下的人。 “唉……走吧!” 荀罡的银发在清风下泛着淡淡的波涛,看上去很是柔和顺滑,但却让其他的人心痛无比。他们不知道回到虎牢关后,那些诸侯会如何嘲笑…… 这次不用带多少兵,况且阳武距离虎牢关也是相当的近;众人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是看见了那被称作“天下第一关”的虎牢关。 洛阳有八关,而这虎牢关把手东路隘口,雄伟非常,才有此等名声。却见关上旌旗蔽空,浩荡如烟波一般,远远一看着实令人畏惧。但荀罡却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诸侯各自为政,自私自利,终究只是纸老虎罢了! “诸位为何不从?天子迁都长安,洛阳由董贼镇守,若诸军出武关,镇環辕,并虎牢,某率少量士卒守酸枣,何愁董贼不灭?” 荀罡刚进关没有多久,在许多士兵惊奇的目光下缓缓走到议事厅外,正巧听见议事厅内近乎咆哮的建议声。荀罡知道,那是曹操又在对袁绍谏言了。 “孟德讨贼心切,某很理解;但你此番兵败归来,如何还有面目指引诸人?哈哈哈哈!” 袁绍毫不顾忌的开始嘲笑曹操,甚至带着周围的诸侯一起嘲笑他,完全没有出兵的意思。诸侯估计自己的利益,从未打算过深入董军腹地讨贼,荀罡是早已知道的。只不过袁绍这等心眼,也难免最后被曹操打败。 正思虑着,荀罡却看见曹操气冲冲的跑了出来,正好与荀罡撞着;看着荀罡,曹操似乎有些难堪,毕竟当时自己可是直接将荀罡的部队抛弃,说出去很是难听。他埋着脑袋行了一礼,连招呼都不敢打,直接奔了出去。 “哼!这老贼,当日抛下我等,自顾自的逃跑,好个贪生怕死之徒!” 荀罡摇了摇头,说道:“典韦,你错了,如果他当时愿意为了我等战死在荥阳,那才是真的有问题。诸侯各自为战,能有一人出兵讨董已是不易;我与他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如他那般选择的……” 典韦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跟着荀罡进了议事厅。 “哟,荀方伯也跟着回来了?” “荀……哈哈哈哈!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小小年纪竟然长了白头发,尊翁看见怕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其他人的嘲笑他都能忍,但唯独最后一句话他不能忍!我爹还没死,你在那里瞎说什么?就算真的去世了,你这种话我就能忍了吗? 他愤怒的转过头去,果然是袁术这个喜欢搞事情的瘪犊子,当时就怒火中烧,喝到:“袁公路!家严生死不明,岂是你能够亵渎的?即便董卓都要对家严礼让三分,你又何德何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你!” 袁术没想到这小子一回来就和自己吵了起来,但看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却也不气,嘲笑道:“白头犊,据我收到的消息,你近万人马荥阳一战几乎消耗殆尽,如今剩下十八骑,败给董卓,竟还敢在此处狂言!” 荀罡不屑一笑道:“可笑,某手下近万人马尚敢与董卓殊死搏斗,袁将军手下两万人马,却心中胆怯,何来老脸指责在下?” “荀罡!你说话可想好了!在坐的诸侯全数都没有西进,那不cd是怯战。”袁术一怒,厉声喝到,竟是直接将所有诸侯的脸面带了进来,“别仗着你豫州牧的身份胡言乱语,难不成我南阳兵马会畏惧你不成?” “你大可一试!” 荀罡说罢,不再理会一旁愤怒的袁术,反正再如何出丑也是你的事情;他看着刚刚笑完自己白头发的袁绍,又在四周望了望,那些诸侯纷纷捂嘴,似乎怕荀罡看不出他们在嘲笑他的白头发一样。 “诸位,莫不是我的白头发很稀奇?” 诸侯闻言,虽然想说稀奇,但还是都忍住了,纷纷摆手道:“并不稀奇,并不稀奇。” “四岁长白头发还不稀奇,诸位可真是虚伪的很啊!”荀罡冷笑道,他现在甚至觉得,董卓比这些人好了太多! “你……” 诸侯没想荀罡竟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所有的人虚伪,全都站起来喝到:“荀罡,莫不是想要瓦解联盟不成?” “联盟?呵呵,除了我与曹将军,尔等又为讨董做出了多少的贡献?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的庸夫。所谓的联盟,不过是让天下笑话的玩笑罢了!” “欺人太甚!盟主,荀罡扰乱联盟秩序,理应逐出联盟!” “我等为讨董尽心尽力,你这白头犊算什么?盟主,快将此人逐出联盟!” 然而还没等袁绍说话,荀罡却是先开口了:“不劳诸位费心了,在下此来,莫不是以为来和诸位请安的?在下正欲离开,诸位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在这里待下去,无异于浪费时间! 袁绍眉头紧皱,怒拍桌案,大喝道:“荀罡!你当此处是何地?难道你真要与天下诸侯为敌不成?我准你离开,但你必须要与所有诸侯道歉!” 笑话,我在豫州,联盟解散后你回冀州,难不成还能飞过来打我?道歉?说出事实的人总是会被欺负,要我道歉,凭什么? “荀罡辱没我等名声,岂是道歉能够解决?” “没错!需要拿些钱粮作为诚意来!” 却在诸侯起哄之时,典韦突然站了出来,怒目四周,右手又朝着腰间佩剑伸去,模样甚为恐怖。诸侯见状,竟是心中冒起了一丝畏惧,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默然不语。 “我想诸位应该是搞错了什么……”荀罡微微一笑,“此番离去,乃是通知,并非请求!” 说罢,荀罡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中间无比吃惊的袁绍,又看着四周的吃瓜诸侯,最后还看了看角落里面的刘备;这里面,似乎也就刘备最为安静。 刘备……这世间的政客,哪个又不是虚伪的?但能够虚伪到真君子的地步,你也是第一人……或许,我也该重新看待你这个人了。 荀罡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这次他几乎把所有诸侯都得罪了个便,在不快点离开,只怕会遭遇不测。 袁绍冷眼看着荀罡的背影,原本嘲笑的心思也没有了;这个人竟然敢惹怒于他,他必然要让这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荀罡,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 “主公!” 刚回军营,郭嘉就连忙迎了过来,但突然看见荀罡的白发,不由得惊叫着跪在了地上,问道:“主公,您头发……” “或许是天谴吧……” 荀罡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他是将生白发的缘故归在了战败一事上;看着那身后仅剩的十几名骑兵,郭嘉心生无奈,却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旅途劳顿……” “无妨,奉孝,此番确实是我输了,但那些诸侯输的更彻底!”荀罡笑道,“我等也该走了,长文、文若应该也等急了。” “走?主公,可向盟主请示了?” “请示了……而且还把所有诸侯得罪了个便。”徐庶在一旁无奈道。 本来可以挺和平的解决的事情,但荀罡偏要走的这么极端;这下好了,就算回了豫州,只怕也会遭到来自诸侯的报复…… “但主公,我等为何如此急切的要离开。”郭嘉问道,“此战分明还有机会,只要静等便可!士兵之事……还可以从豫州运输过来啊!” 荀罡缓缓走入军营,身体一滞,苦笑一声,嘴上却是问道:“尔等可知烛之武退秦穆公之事?” “知道是知道,但……与今日有何相关?”郭嘉问道。 荀罡轻轻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若秦穆公拒绝了烛之武的请求,郑国可会灭亡?” “这是自然的。” “但秦穆公终究还是接受了。”徐庶补充到,“因为打下郑国,于秦国而言并无好处。” “呵呵……元直,若将那干诸侯比做秦穆公,那我则是晋文公,此情此景,与数百年前如何不像?失去了秦穆公支持的晋文公,最后会如何选择?” “这……” 荀罡摇了摇头,看着营寨中零零散散的几百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仰天长啸道: “吾其还也!” 第九十七回 新式装备 “这都快三个月了,怎么主公还是待在房中不出来?莫不是因为上次败仗的缘故失了神?” “长文,你太小看主公了,虽然他年仅四岁,但心智之成熟,只怕我等尚不及也!我想他待在屋中,必有事情要做。但我见前几日有些匠人出入主公房屋,也不只是在做甚。” “匠人?” “也许吧……” 陈群望着房门无奈的叹了口气,朝荀彧笑道:“这三月若非文若你打理得当,只怕这豫州政事也会乱成一锅粥了!” 二人乃是豫州的二三把手,自然最为关注荀罡的情况;他们虽然不知道荀罡发生了什么,但每日送到门前的饭菜他都吃的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抑郁的模样。何况那满头白发,他自己都说好看,也犯不着为此心焦才对。 这一关就是三个月,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文若,这三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只怕主公到时候出来,没有一两个时辰还汇报不玩……”陈群轻轻拂袖,似有焦虑,“袁术派遣孙坚掠夺豫州边境、豫州钱粮空缺、兵卒缺乏训练……这些事情随便拿一件出来都够头疼了,没想到竟然还一起出现。” 听见兵卒之事,荀彧沉吟半晌,问道:“典将军与奉孝那便如何了?” 典韦与郭嘉这三个月来就没干别的,专心整治豫州兵马,三令五申,免得再出现荥阳战场时倒戈的情况。治军方面,郭嘉倒还有些在行,典韦只能在一边帮忙打杂。 “豫州士卒自从黄琬走后便无比懈怠,孔伷时期更是完全没有训练;如今训练了三个月,才渐渐有点军队的模样,不过只能对付一些贼寇,对付正规军只怕还差了点……”说道此处,陈群突然神秘兮兮的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后,才在荀彧耳边轻声道:“而且文若,我军已经没有马匹,八成军械也已经进水生锈,早已用不得了!” 荀彧闻言一惊,难怪最近总觉得陈群样貌诡异,原来是因为这等重要的事情。平日训练时用的是木竹兵器,但若是上了战场,难道让这些士卒空手上阵不成?此事事关重大,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若让士卒知道了,那还不翻天了? 陈群说罢,荀彧也严肃了起来,双手藏在袖中胡乱动着;豫州现在没钱没粮,就算有矿有人,谁来给你做兵器?想到此处,荀彧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朝陈群说道:“长文,不若发动豫州士族之力,若能筹集到巨款,那所有事情便都解决了!” “我正欲与你说起此事……”陈群叹了口气,明显很是烦闷,“这些月来不知怎么的,许多士族都上门来想要见主公,都被我怼了回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的,但这几月来,他们对待主公似乎也不那么热情了……” 忽然,二人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说道:“主公已经四个月没有酿酒,那些士族嘴馋无比,加之陈治中谢客,那些人对主公的感情自然淡了……” 二人转过头去,见是典韦,问道:“典将军,军中事务可曾安排妥当了?” 典韦躬身行礼,说道:“暂时交由军师打理,某这番前来,是想看看主公的情况。二位是在讨论何事?” “州郡琐事,典将军不必在意……”陈群连忙敷衍道,毕竟典韦若是知道此事,只怕到时候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琐事,说与我听听。” 三人正说话间,忽见荀罡房门大开,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正是荀罡。却见荀罡精神焕发,笑容满面,纵然满头白发,却给人一种不同凡响的英气。若非看到他的身形,只怕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豪杰人物了。 “主公!” 陈群荀彧连忙迎了上去,看见荀罡顿感亲切,既然荀罡如此精神,那就不需要让他们担忧了。 “主公身体无碍,我等无忧也!”荀彧说道,但话锋突转,连问道:“不知主公三个月来是在忙活何等事情?” 荀罡哈哈一笑,说道:“来来来,我让你三人见见我的新发明!” 新发明?典韦听见这三个字,瞬间来了精神;荀罡的发明他也是见识过的,那就是做酒的那个机器。几乎可以说,光这一个机器,荀罡就能养活一大堆人;他连忙走上前去,想要看看荀罡又发明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哎哟!典将军你别急啊!” “你身材这么大,别把我们给挤坏了!” 荀罡看三人闹得火热,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这三个月来他加班加点,甚是疲惫,捯饬出了三个来自未来历史的装备,虽然比不上什么激光枪、战列舰的,但也是站在东汉兵器的最前端了。 “别吵了,快些看我发明的东西吧。” 说罢,荀罡轻轻的拍了拍手,只见三个小厮各拿着一件东西走了出来;荀罡示意三人散开一些,留点空隙展示物品,但三人还是不自觉的朝其中一件物品围了过去。 那是一把弩,这很明显,因为外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若说特别的话,可能就是弩机前面的那个大铁环有点稀奇了。 弩弓部分似乎是槐木,槐树的枝干质地较软,极富弹性,作为弓似乎再合适不过了;弩身颜色较深,乃是松树制作,质地坚硬,加上麻绳编织而成的弓弦,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弩罢了。只不过这个弩比平常的弩看上去更为轻便,仿佛没有杀伤力一般。 “主公,这弩不过是个寻常物罢了,如何算得上是发明?”荀彧疑惑道。 荀罡神秘一笑,示意荀彧使用一下这个弩;荀彧毫无疑惑的拿起弩来,想要将弓弦扳到弩机上,但他却突然发现,任凭自己双手如何发力,那弓弦竟是只能弯曲一点幅度! “这……” 荀罡见荀彧根本拉扯不动,笑道:“典韦,你来试试。” 这弩对于典韦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典韦只是稍微用力,便将弓弦扳到了机身上;不过纵然如此,典韦还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主公,这弩力度太大,寻常士兵如何用的了?该不会是两个人共用一弩吧……” 荀罡嘿嘿一笑,示意典韦将弩还原,重新递给荀彧,说道:“文若,你看看这弩身结构,若这弩只能一个人用,那该如何上弦?” 荀彧这才想起弩的前面有个圆环,将弩放在地上用脚支撑,双手发力,虽然耗费些许体力,但一个人也足以使用了。荀彧一惊,这弩力量如此之大,也不知道能够射多远,而且看材质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若能普及道全军,必然使军队战力大涨! “主公,这弩劲如此之大,应当比大黄弩厉害许多,可有什么名字?”陈群在一旁忙问道。 “此弩名为‘神臂弩’……典韦,待会儿你将此弩带到校场去,试试最大射程与最大有效射程。” “是!” 神臂弩,顾名思义,荀罡的这个弩参照的是宋代神臂弓;不过汉代工艺技术落后,这最多算是“伪神臂弓”。据传言神臂弓最大射程四百步,只怕有效射程也有二百五十步!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加之动能极大,两百步内击穿重甲骑兵的盔甲都不成问题。 史料记载神臂弩用的是山桑木以及檀木为材料,不过豫州可不产这些,尤其是檀木,那可是南方才有的;无奈之下,荀罡只能用柔韧度极高的槐树做替代品做弓,用松树做弩身,并且用铜制弩机。也不知道这些替代品能出来的仿制神臂弓,最大射程有多远;只要能比汉代大黄弩多出五十步左右的距离,那也是极大的优势了。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第二个兵器身上,那似乎也是一个弩,只不过这个弩比之前的那个“神臂弩”大了两倍多,一个士兵明显用不了;弩身上面还有一个十分大的盒子,似乎用来装弩箭的。这个弩也没有弩机,不过有一个较大的机关,用来装填与发射弩箭。 “主公,这莫不是可以连发的弩?” 荀罡看着荀彧,吃惊于他竟然知道连弩这玩意儿,随即默然点头,说道:“此弩名为‘元戎’,一盒可装十发弩箭,只是这射程就没有神臂的远了;不过作为近战的火力压制也是极其可观的……” 齐发弩其实早有先人发明,而诸葛亮的弩在齐发弩的基础上大加改良,成了现在的连发弩;荀罡将元戎摆了出来,明显是不想给诸葛亮留活路…… 众人惊叹不已,没想到荀罡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在两方面的弩上大花心思;神臂用来远程打击,元戎用来近战压制,若是二者都投入战场,豫州兵必然名扬宇内! “主公,这第三件……” 却听一旁有人问起,荀罡又领着众人走了前去;这第三种兵器并不是弩,看上去有点像三尖两刃刀,但两边都是平的,反而有一种剑的感觉;不过如果作为剑的话,这剑柄剑身,未免显得太长了一点。 若要形容,这柄武器有三分之二是柄,三分之一是刃;两侧较平,类似斩马剑,但却比斩马剑宽了不少,看上去未免有些诡异。 不过很明显,这是专门给步兵制作的兵器,单凭那种柄,一只手就感觉难以挥舞,很是笨重,影响骑兵的机动性……或许,这就是给步兵用的斩马剑。 “主公……” 荀罡都不等他们把话问完,直接说道:“此物名叫‘陌刀’,似剑似枪,其实类似于斩马剑,却又比斩马剑威力大了不少……如果将刃换做是钢的话,应该会更好。” 唐代的陌刀并没有留下实物给后人,荀罡只能凭借着一星半点的记载推测出陌刀的大概模样;虽然说依葫芦画瓢不一定像,但雏形毕竟还是有了。正如之前所说,汉代工艺很落后,造出来的陌刀依旧是“伪陌刀”。 荀罡将三件兵器全部交给了典韦,让他拿到校场示众,并且展示威力;如果材料支持,荀罡打算将这三个兵器扩大到全军使用。 这三个武器大多是专门对付骑兵的,不过对于步兵也有不错的功效;很明显上次荥阳之战,荀罡被董卓的骑兵打怕了,专门做出了这三个对骑兵有巨大威力的武器。 看着典韦渐渐远去的背影,荀罡转身问道:“所以说……州郡琐事是哪些琐事?” 第九十八回 州郡琐事 “州郡缺乏钱粮、士族大家的支持减少、士卒缺乏训练……”荀罡正坐着听着二人的汇报,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桌案,若有所思,“若这些大事都算是琐事,那真正的琐事又算什么?” “主公,还有州郡军马、武器不足等等一系列问题……”陈群在一旁焦急的说道,言毕,荀彧还说道:“不仅如此,鲁阳的孙坚还时不时来颍川郡掠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颍川现在是苦不堪言!孙坚更是仗着自己所谓‘豫州刺史’的身份,任命了一个颍川太守李旻!” 荀罡焦急地挠着脑袋,心情难免有些崩溃,这些事情一件就够烦心了,结果还一口气全部来……而且钱粮、士族这些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唯独这孙坚侵犯州郡是不能容忍的;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好欺负,那还不翻天了? “好你个袁术,不好好讨董,反倒在这里窝里横!” 恨归恨,但事情还是得解决的;孙坚名义上是豫州刺史,照理来说应当是自己的下属才对。但孙坚实际上隶属于袁术,这就比较难办了…… “文若,州郡钱粮还有几何?军械几何?军马几何?” “回主公,各郡粮食仅剩一千六百斛、钱仅三月全州俸禄;可用军马一百二十八匹,枪、戟、戈等军器约八百把左右,这是主簿这个月下来的数据……” 一千六百斛粮食,一斛约莫二十七斤,汉末时每人一日约莫要吃两斤粮食,一千六百斛粮食约莫就有四万斤左右;看上去很多,但如果平均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差不多只有两日粮草了。而且还有一些高官吃的潇洒,铺张浪费…… “粮食才这么点?”荀罡听见这个数据,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数据太过危险,如果他再晚两天出来,只怕看见的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如今才五月,距离收获季节还有三四个月……”陈群在一旁很是焦急,“主公,我已经临时调派了我陈家数百斛粮草来,但也不过多坚持一日罢了!况且想从周边地区买粮,却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主公,这却是如何是好?” 一旁的荀彧又是接茬道:“我等原本想从豫州士族那里借一些粮食来,但他们对我等都是爱搭不理的……” 荀罡闻言,冷笑一声道:“他们当然爱答不理的,四五个月没有喝我酿的酒了,对我的感情早就淡了……”说到此处,荀罡突然顿了顿,又是问道:“文若,州郡中的黍(高粱)还有多少?可与粮草冲突?” “黍剩的也未有多少……”说到此处,荀彧突然眼睛发光,激动道:“主公莫不是又想卖酒,以此来换取钱粮?” “我是有此等打算,但这也只是临时举措……长文,你去找道城内所有的工匠,仿照我房间中那酿酒的机器大量制造,有多少做多少,工钱不成问题。文若,你随我去拜访谯县内所有士族,借些东西,他们不给你面子,我的面子终究还是会给的!” “主公明鉴!” 你们别急着拍马屁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荀罡轻咳了两声,又是说道:“这不过是临时的举措,由此次事情便可以看出,豫州境内的商业、农业尚且匮乏,待度过此次难关,便要抓紧时间发展农商……此事你二人时时记挂于心。” “是!” “不过主公,孙坚该如何解决?”荀彧又是问道,“这几个月来,几乎每过几日,颍川便会遭到孙坚的掠夺;大长老已经发下狠话,如果主公再不解决,只怕荀家就会断绝与主公的联系……” “这么狠?”荀罡没想到荀衢竟然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当时就怒了,“大长老太过蛮横,莫不是以为我会怕他不成!家严如今尚且生死不明,现在还到我这里来烦我……” “主公息怒,这也是无奈之举……大长老也是害怕主公无所作为,辱没了家族名声,所以才……” “名声名声,又是名声!”荀罡拍案而起,脸色胀红,仿佛要吃人一般,“从刚生下来到现在,他们就一直在乎他们的脸面,还有的完吗!我倒想看看,我再晚几天解决这件事,他们能拿我怎么着!” “主公……” ……………………………… 拜访士族的行程似乎挺顺利的,谯郡虽然算不上多大的城市,但士族大家着实不少;一连走了七八家,人人对于荀罡都是无比礼待。 当荀罡提出要借黍酿酒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忧虑,反而欣喜若狂,纷纷贡献出自家的高粱,让得荀罡短时间内就收到了近万斛的高粱;当然,这不是白给的,就算荀罡不用还这些高粱,但酿出来的酒,绝对要送一大堆给这些家族…… 但由此可见,这些家族平时的底蕴究竟是有多恐怖…… 不过当荀罡再提出想要借粮食以及镔铁、生铁的时候,这些家族纷纷推诿,就算借,也只是不疼不痒的借了几十斛几百斛,不疼不痒的;七八家下来,荀罡只借到了一千斛粮食,钢、生铁共计八十斤,杯水车薪。 至于钢、生铁的概念,又是另一码子事了;仅仅一柄汉剑的重量约莫就是在一公斤到三公斤之间,八十斤铁最多给你八十柄剑,而且质量大多不好。最最主要的一点,生铁可以铸造,但不能锻造,也就是说想要制造武器,那是不能用生铁,只能用普通铁或者钢。 荀罡坐在马车上,面色凝重;他早已料到,这些人知道自己想要酿酒的时候,一定会毫不顾及的贡献出自己家的高粱,但当他想要粮食、钢铁这些东西的时候,一个个都避而远之,毕竟这些不关乎他们的利益,只是碍于面子贡献一点罢了。 就算这两天能够通过酿酒收集个几万斛粮食,但铁的方面还是很难解决的……豫州附近毕竟没有太大的铁矿,所有的铁几乎都是从其他州运来的,能够拥有的大多是士族大家;如果他们不肯贡献,只怕武器的问题还是难以解决…… 如果有钱的话,倒还能够从其他州买…… “哎……” 荀彧见荀罡一脸忧愁,安抚道:“主公莫忧,豫州境内如此多的家族,岂会没有一个愿意贡献钢铁的?” 荀罡摆了摆手,这个下午他就拜访了绝大部分的豫州士族,他们都是这样,其他的士族难不成还会给好脸色? “下一家是哪一家?” “曹家。” “曹家?” 荀彧点了点头,补充道:“正是与主公在荥阳一同奋战的曹操的家……” 曹家是吗……曹操现在应该是在前往扬州募兵的路上,兴许看不见他,看见的应该是他的父亲曹嵩。但这曹嵩似乎也不是什么明德人物,向他借东西,似乎也拿不到多少。 “哎……走一波看一波咯!” 不过让荀罡没想到的是,刚到曹府门口,正巧遇见了相貌魁梧的夏侯惇;通过夏侯惇口中所说,曹操正欲离去,前往扬州募兵,来与曹太公辞行的。 “不是吧!这么巧?” 夏侯惇将手中的事情放下,躬身问道:“太公备受荀方伯照顾,不知方伯此来,是为何事?” 虽然与曹操是不同的势力,但自己迟早也是要说的,于是便将豫州最近的难处告诉给了夏侯惇;夏侯惇挠了挠脑袋,说道:“此事还是尊驾与太公商议吧……孟德与我等还要去扬州,不便久……” “元让,屋外是何人?” 夏侯惇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屋内阴暗处突然走出来一人;形貌虽短却露霸气之色,言行似腹藏乾坤之机,正是曹操。曹操出来就看见荀罡,顿时面露惭愧之色,但毕竟自己也算主人,只能舔着脸上前问候道:“荀方伯,不知此来有何贵干?” 荀罡白了他一眼,他自然还记得曹操荥阳当头抛下典韦自顾自逃命的事情,心中难免还有些不爽,回道:“不敢劳烦曹将军大驾,某自向巨高公询问。” 曹操知道他还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也不敢阻拦,反正也向曹嵩道别完毕了,立马带着夏侯惇等一干亲信朝扬州进发。 败仗之外还能看见如此灰溜溜的曹操,荀罡倒也觉得这趟没白来。 荀罡面见了曹嵩,告诉他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希望他能够尽自己所能助自己一把;毕竟曹嵩能够花出三亿钱来买个太尉做,家里面应该也不算很差钱的。何况曹操去扬州募兵,没有曹嵩的支持,能够招募到多少兵马? 出人意料的,曹嵩竟然满口答应,一出手便送了五千斛粮食外加三千斤铁;这个数据简直吓了荀罡一跳,加起来比之前所有得到的还多了! 荀罡与荀彧面面相觑,身体似乎有些发颤,问道:“巨高公,为何如此厚待于我?” 曹嵩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白须,脸上皱纹密布,却如同绽放了的花一样:“孟德荥阳时有负于公,某已知矣!如今公有大难,此物权当补偿,还望公不要记恨于孟德。” 你这么阔绰,我也不好意思记恨了……荀罡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回道:“巨高公多虑了,大难面前,曹将军自保尚难,在下如何敢怪罪……不过为了让巨高公安心,礼物我便收下了。” 荀罡很虚伪,因为他知道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他不得不虚伪。曹嵩微笑着捋了捋胡子,起身说道:“我想方伯还有要事,便不留阁下用餐了。” 荀罡点了点头,他还害怕曹嵩多留他,毕竟自己还有几家要去;他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便又慢悠悠离开了曹府。从早上到现在,荀罡在曹府留的时间最短,但收获却是最多。 “如果每一家都能如此……那边好多了。” 五千斛粮食勉强还能支持五天,完全能够将卖酒的日子度过;三千斤铁也能打造近两千的武器……虽然不多,但勉强能解燃眉之急;荀罡只希望卖酒的那几天,能够多赚点…… 第九十九回 袁逢来访 正如荀罡所预料的,接下来去的几个士族大家,给高粱倒是给的很积极,但一说到钱粮、钢铁这些资源,一个个跟看见瘟神一样,唯恐躲之不及。荀罡无奈,只能带着那少的可怜的粮食钢铁,灰溜溜的回了州牧府。 他第一次感觉活得这么憋屈,堂堂州牧竟然要看这些大家族的眼色;难怪有人说士族大家影响整个东汉,毕竟这些人占着的资源,那可不能小看…… 陈群带了数十名工匠回到州牧府,连夜将荀罡制作的蒸馏器拆开,然后按照里面的部件大加量产,连夜赶制出了五十台蒸馏器。原本荀罡要靠一个月的时间慢慢造酒,但这次只用一个晚上,就能做出一大堆酒来;如果不是太缺钱粮,荀罡实在是不想用这个方法了…… 毕竟他现在是一州州牧,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商贩了;降下身段来做这种买卖,在东汉年间看来,那是极其掉面的事情。 “元直,你将卖酒之事下布到州中各个角落,记得标明这次卖酒主要用粮食交易……文若,此次来访之人可能会比较多,你去谯县找个空荡的地方。还有那个谁,监督这五十台机器运转,酿酒封装,然后将所有的酒装入瓶中,最后汇总数量……长文,你去将城南最近开的那个花园中的花买下,记住,要能酿酒的……” 一天时间内,荀罡连忙将命令发布下去,毕竟自己现在是老大,只用动动嘴皮子下达命令便可,其他的自然会有人完成;不过这时间到还是很紧凑的,毕竟今天一天就要将所有的酒酿出来,然后还要像以前一样酿出限量酒拍卖。如果不是有五十台机器同时运转,只怕今天酿出来的酒还不够谯县的士族大家喝的。 荀罡即将卖酒的消息传遍整个豫州,而且据说这次卖酒将会维持三天三夜;那些原本以为第二天就卖完的人瞬间来了力气,连忙差人星夜前往谯县,只为荀罡手中的“一杯倒”。 这三天三夜,机器自然不会停止运转,若是卖不完,大不了再给谯县的百姓喝喝这种“奢侈品”,还能起到收买民心的作用。不过荀罡从来不担心酒会卖不完,就怕一些不长眼的一口气把所有的酒买完。 毕竟能够将整个会场里面所有的酒买完的家族多了去了。 “主公,这一壶酒就卖一斛粮食……会不会太黑心了?”荀彧看着荀罡定的价格,心想这未免也太过黑心了吧,一壶酒需要的高粱不过几两,结果荀罡卖一壶就要用二十多斤的粮食来换,这是不是太恐怖了点?若是那些家族不满,只怕会把整个场子都掀翻了。 荀罡似乎并不怕这个,未来市场有一种叫做饥饿营销的买卖方式;这些家族五个月没喝自己酿的酒,只怕早就要被腹中酒虫给闹死了。别说一斛粮食,就算十斛粮食他们也一定会买! “文若,你不曾经商,自然不知道商人赚取利益的许多点……”荀罡手中毛笔挥舞着,但写出来的字却极其难看,难看的荀罡自己都想撕了,“如果商人全都贩卖与成本价值一样的价钱,他从何处赚取利润?像我这种,我赚的就是科技钱,只要他在群众眼中值那么些钱,那他的价格再高,那也不会算高。” “其次,商人贩卖的物品主要是针对哪个阶层的;如果我是卖个普通黔首的,自然不会有如此高的价格。但我的主要贩卖对象可是掌握着豫州命脉的各个士族,他们岂会缺少一两斛粮食?只怕这一斛粮食换一壶酒,价格还稍微便宜了点。” 荀彧不懂这些,既然荀罡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听从后者的命令;如果荀罡真的卖一斛粮食一壶酒的话,按照现在的量产速度,第一天至少都会有十五万壶酒;第一天只要卖出十万壶,那都够豫州军队吃两个月了。如果卖三天,完全够支撑到今年的秋季丰收了。 在荀罡手下的一片忙碌之中,众人迎来了第二天。 荀罡租借了曹家的一个会场,相较于当初荀罡的酒肆,不知道大了几十倍;加上豫州士兵的守卫,整个会场看上去无比森严,似乎完全不会有意外的发生。荀罡满意的看着一切,便将此处的事情全数交给了荀彧打理,并叮嘱他注意哪些人不能得罪什么的,还有拍卖要注意的事情;自己只用回去睡大觉就可以了。 荀罡已经紧张了两天,连睡觉都没有睡好。 好在荀罡没有在会场多留,不然一定会被他从来没见识过的场景震惊;整个会场刚开放半个时辰,便已经是人山人海。由于所有的酒分成九个地方贩卖,也使得整个会场秩序井然。看着那些人几十壶几百壶的买,荀彧一脸吃惊,他听说过荀罡的酒,但从来没有想过荀罡的酒竟然会如此的受到欢迎,屯在后院拉粮食的马车都赶不及运了。 过了好几个时辰,荀彧已经拍卖完所有的限量酒,赚了几万斛粮食和无数的钢铁、金钱、布帛等等;荀彧没想到荀罡的限量酒更为恐怖,只怕限量酒的价值就顶的上所有的普通酒了。眼见着太阳渐渐西倾,荀彧顿时就觉得又累又饿,在一个墙角处斜靠着,权当休息一会儿。 “当个处理人……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疲惫。” 这时,一个奴仆模样的人朝荀彧这里凑了上来;见着荀彧笑了一声,问道:“敢问尊驾可是豫州别驾?” 荀彧一惊,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是豫州别驾?难道是哪家厉害人物的手下,便连连称是。那人一笑,说道:“我家主人想要见见州牧,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 荀罡最讨厌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叫醒,所以当他看见荀彧将自己拍醒的时候,恨不得直接一巴掌将荀彧扇飞;毕竟人在睡觉的时候思维是极其不清晰的,难免荀罡会做出如此判断。 不过荀罡毕竟只是四岁的模样,就算一巴掌扇过去,那也感觉像是在抚摸一样,不痛不痒;荀彧苦笑一声,在荀罡耳边说了几句,荀罡立马来了精神,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连忙走出了房间。 “周阳公,有失远迎,请恕罪!” 妈的,汝南明明那么远,怎么着袁逢今天就到了?当时自己去汝南的时候都花了一天,难不成袁逢昨天就开始赶路了? 袁逢坐在荀罡制作的轮椅上,看上去精神还挺不错;他满脸笑容的盯着荀罡,笑道:“荀罡,可否邀请老夫进去喝一杯茶水?” “这是自然。” 荀罡虽然心里面虽然有些不爽,但脸上肯定还是要做出一副欢迎的模样;他将袁逢迎进屋中,安置在席上,吩咐下人上茶水,并且将荀彧支会去了会场,便和袁逢开始唠嗑。 “不知周阳公此次为何来的如此匆忙,可是想念在下的酒想的腹中馋虫作祟?” 袁逢自然不会在意这等玩笑话,笑回道:“自从上次得知你荥阳战败回了豫州,便三月没了消息,原本想来造访,但你手下却说你不便见客;此番正好你重新开置酒肆,便找这么个机会造访。” 你这造访未免也太积极了,只怕刚知道卖酒的消息就开始赶路了……荀罡看着袁逢似乎有些疲惫,看来也就在颠簸的马车中稍微休憩了片刻;如此长者对自己一个小孩竟是这般厚待,不由得让荀罡心生感激。 “劳周阳公烦心了,此番必然不会让周阳公空手而归;周阳公的那份在下已经收拾妥当,待会儿便让手下送来,自然,分文不敢收取。” “哈哈!你这小子,我当时不过戏言罢了,你还当真了!”袁逢看着荀罡越来越觉得顺眼,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是豫州牧而不是商贩,自然让他喜欢的紧,“方才我来谯县之时,听闻最近豫州出了些许问题让你焦心,不知是何事?” 没想到袁逢这么快就知道这些事了,荀罡倒不想麻烦这位老者,毕竟他帮助自己也挺多的,而且荀罡也害怕他帮忙,毕竟他帮忙可从来不是免费的,正欲说话,但却发现舌头打结了;袁逢知道他想敷衍自己,微微一笑道:“荀罡,不必与我讲礼,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许忙。”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荀罡咽了咽口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周阳公,这次匆忙卖酒、卖三日,主要是因为州中钱粮匮乏、钢铁缺失,连府库中的兵器都生锈了八成;还有军马等事物……近来颍川郡也遭到鲁阳屯扎的孙坚的掠夺,百姓苦不堪言,我正想如何解决呢……” 袁逢的脸渐渐变得严肃了,因为这确实是些严重的问题;如果说荀罡可以凭借这次卖酒赚取足够的钱粮的话,那钢铁的采集就比较麻烦了,毕竟钢铁是市场上并不流通的货物,想要用这个来换酒,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你说鲁阳的孙坚部队掠夺颍川?”袁逢面色有些疑惑,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消息,“不对啊……孙坚乃是豫州刺史,怎会做起掠夺豫州的勾当?而且孙坚隶属吾儿公路……” “呃,不瞒周阳公,其实酸枣会师之时,在下与公路将军产生了不小的摩擦,所以、也许、可能……是公路将军派来报复的。” 荀罡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不就是袁绍袁术的爹吗?而且袁逢不提不要紧,一提起孙坚是袁术的隶属,荀罡就猜到这掠夺颍川绝对是袁术想要给自己添堵了;毕竟他还在虎牢做享清福,不舍得自己来收拾自己的…… “胡闹!二人私怨,与颍川百姓何干?你莫急,孙坚此人我也见过,何况此人乃吾儿隶属,我即刻修书一封,若他还敢掠夺颍川百姓,我亲自去找他!” 我去,真是个硬汉子!单凭这一点,荀罡就不得不佩服袁逢,他都这么直白了,自己岂有拒绝之理?荀罡当即行礼道:“多谢周阳公了,实在是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此乃小事,不足挂齿……”说罢,袁逢眼珠子微转,又是说道:“你方才说豫州缺铁……吾曾购得一矿源,尚未遣人,开发,若你有意,此矿源权当我借你的,开发出来的矿源四六分,我四你六,如此可好?” 啥……这这这……老铁,你是来送助攻的吗?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啊!现在正是缺铁的时候,一个铁矿在自己面前,岂有不要之理?而且是自己六成啊! 然而荀罡正欲拜谢的时候,袁逢却突然摆了摆手道:“你先别忙着谢我,你我相处如此时日,岂会不知道我的性格?这是有条件的。” 荀罡心里一声咯噔,果然如此,便战战兢兢的问道:“什么条件,周阳公请讲。” “不知上次告诉你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第一百回 砸场子 “事情?什么事情?”荀罡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袁逢说的事情是什么,“难道是酒的事情?还是说许靖孔伷的事情?” 袁逢面露不悦之色,这么重要的事情荀罡竟然给自己忘了,作为一个大家族之人,他如何能忍?但看着荀罡冥思苦想的模样,袁逢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想来是时间过了太久,你给忘了,老夫便再给你说一次;老夫想让你考虑与我孙女定下婚约之事,你如何看待? 卧槽!什么时候有这件事的?怎么自己压根不记得?荀罡左思右想,忽然想起半年前孔伷来自己府中抢酒的事情,抢完酒后袁逢似乎真给自己说过这件事…… 我靠,当时还搞不懂袁逢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荀罡算是知道了!感情你这老家伙是想把孙女卖给自己联姻啊! 荀罡想起上次被那小女孩支配的恐惧,心里面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若非周阳公提起,险些忘记此事……”荀罡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只是这婚姻大事,怕要由家严管理;在下擅自立下婚约,只怕于礼法不合。” 你个臭小子玩老夫呢?你爹现在在董卓手下,难不成我去董卓那里找你爹讨论婚事?袁逢脸上的不悦越发明显,声音似乎也大了不少:“荀罡,你如今已自有家业,一切都能自己做主;我了解你爹,这种事他是不会反对的。” 你这是铁了心要想和我联姻吗?荀罡欲哭无泪,连后面想好的长兄为父这个借口都来不及用上…… 确实,从政治方面来说,联姻袁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可以通过袁逢这条线与袁绍袁术交好;虽然荀罡对这二人并不感冒,但他们前期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但荀罡更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在未来思想的影响下,荀罡也崇尚一夫一妻制,不想多在女人身上分心。如果真和袁家联姻了,自己还敢去找喜欢的人吗? 但眼下他又极其需要袁家的支持,不仅仅是因为那个铁矿的原因。据说有许多领导人都是和自己的国家结婚,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周阳公,此事略有些仓促,可否容我思衬两日?”荀罡想先好好的考虑一下,毕竟婚姻大事,仓促不得。 嘿!你小子,不是你想和我孙女结婚的吗?怎的现在还要考虑一下了?袁逢的表情有些诡异,但也只能点头应允,毕竟这种逼迫来的婚姻可不好,再说了,那个孙女他可疼爱得紧,如果婚后不幸福,那自己可倒了血霉。 “无妨,这三日我便留在谯县,静等你的消息。”袁逢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走,荀罡连忙起身阻止道:“周阳公乃是贵客,如何敢怠慢?州牧府自会安排房间与周阳公居住,还望周阳公赏脸……” 袁逢点了点头,客随主便,他也知道荀罡不敢怠慢自己。他看了看荀罡,问道:“荀罡,我想去看看我的酒。” 袁逢的态度很不好,似乎是在责怪荀罡不知好歹,世间想和自己袁家联姻的多了去了,你居然还敢怠慢! 荀罡连声应允,连忙带着袁逢下去了,毕竟这个大爷他可是最不想得罪的。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荀罡打了个哈欠,包着清晨的眼泪走到簿曹办公处,看着徐庶慌乱的处理着事物,荀罡问道:“元直,这两日成果如何?” “别闹,我这不是正在算吗?啊!原来是主公!我以为是奉孝,失礼了……” 原本荀罡还被徐庶这态度的改变吓了一跳,见他已经慌乱到认错人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你就将已经统计好了的数据告诉我。” 见荀罡没有怪罪,徐庶松了口气,拿起那些记录的本子,胡乱翻着说道:“主公,如今已经记录在案的粮食约莫有三十万斛,估计还有近十万斛未记录在案;另有钱三百万,钢铁五万斤,布帛、珠宝等尚在计算中……” 荀罡点了点头,这些数据倒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出入不大,足以将这段艰苦的日子度过。倒没想到这些世族大家竟是如此有钱,只怕光一州的士族就比国库有钱了,那全国的加起来又会有多少? “你继续忙吧,我要去会场看看了。” 说的是经营三天三夜,自然晚上也会开启。毕竟凭借荀罡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所谓的宵禁;值班人员也是轮番更换,完全不用担忧人手不足的情况。 主要负责人也是在更换的,白天是荀彧,晚上是陈群,有他们二人的打理,会场的经营自然井井有条。 见完陈群,荀罡望着稀稀落落的会场,早没了第一日的火爆,不过来买酒的人一出手就是几百壶酒,完全不用担心酒会卖不完。 就在荀罡放下心来,准备离开之时,门口却是突然混乱了起来;荀罡眉头紧皱,心想哪个不长眼的来搞事情…… 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头戴赤帻的大汉;身长九尺,面容霸气,虽然胡子拉渣却英气非凡。此人一进来就厉声喝到:“可有管事之人?” 陈群看了眼荀罡,荀罡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前去;陈群会意,上前行礼到:“在下陈群,乃豫州治中,不知尊驾是哪位?” 陈群正说话时,那人身后突然想起一道豪迈声:“小小的买卖场竟然能让豫州治中前来管理,好大的架子!” 远在一旁的荀罡吃惊的望着那人,那股英气,那股骄傲劲,不是孙策,又是何人?荀罡再看着他前面的魁梧大汉,看着他脑袋上的赤帻,推测此人一定就是孙坚! 陈群眉头微皱,喝道:“狂夫!我乃豫州治中,你是何处来的,竟敢在此处狂言?” 孙策不甘示弱,脸色通红道:“这位才是豫州刺史,才是豫州最高长官!你们这些伪州牧任命的官员,岂能在此放肆!” 陈群那叫一个气啊!这是哪里来的野种,竟然敢在此处嚣张跋扈?正欲训斥,一旁的孙坚却是朝孙策厉声喝到:“伯符!陈长文年少有名,岂是你能够呼三喝四的?退下!” 孙策闻言,低下了脑袋,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荀罡在远处见到此番情景,心中冷笑一声,好个拙劣的拉拢人心的技巧!先是让自己儿子唱黑脸,然后自己唱白脸,拉拢人心要是这么简单,这世间就没有政客什么事了! 孙坚朝陈群躬身行礼道:“在下乃破虏将军孙文台,听闻荀罡在此处卖酒,特地从鲁阳赶来见识一番。” 孙坚此言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说明自己多累多累,但陈群却冷笑一声,这里四面八方的人都有,岂会差你一个? “孙将军此来,是为何事?” 听闻此言,孙坚却是严肃了起来,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不仅是破虏将军,更是朝廷钦命豫州刺史,有权利管辖豫州事务。我听闻此间一壶酒卖一斛粮食,寻常百姓岂能受得了此等高价?荀罡成了州牧,却依旧做着奸商的勾当,强行卖酒于无辜百姓,自己盈利,我孙坚绝不容忍!” 寻常百姓?孙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连事情原委都搞不清楚跑到这里来砸场子,你是活腻了吗?陈群心中各种嘲笑,而且这豫州现在最大的祸患就是你,你居然还想反客为主? 笑话! 陈群倒想看看孙坚想要干什么,便问到:“孙将军想要如何解决?” “此间酒水我全买下,但一壶酒只用一斗!免得你们再去祸害百姓!” 孙坚很得意,他早已对这豫州垂涎三尺,毕竟自己可是江东之虎,怎么能够一直屈身于袁术?如今来到此处,正是想要收买民心,并且给荀罡一个下马威的! 一斗?你这就是抢劫啊!荀罡冷漠的看着孙坚,这家伙据说就是靠着掠夺起家的,没有物资了就到处去掠夺百姓,如今却想干收买人心的事情? 很可惜,你走错地方了,在这个地方买酒的人,没有一个一个是寻常的百姓…… 孙坚原以为事情完成的很圆满,但哪曾想话音刚刚落下,周遭却爆发了无比恐怖的辱骂声,有些人甚至直接骂出了祖宗。一旁的孙策气急败坏,心想自己一行为了百姓,你们居然还在此处辱骂我等,一定是荀罡的托,当即就朝那人一拳揍去。 “伯符!”孙坚没想到孙策竟是如此急躁,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上去,心中不由得对自己这个长子起了不满,又如何知道他与荀罡之间的纠葛? “你打的那个是汝南郡首富……”荀罡在一旁冷冷说道。 那人捂着脸看着孙策,当时就怒了,厉声喝到:“我管你是不是豫州刺史,荀方伯的酒乃天下名酿,一斗粮就想买,你分明就是在抢!无故殴打百姓,还有王法吗?你这也能叫一州长官吗!我家产千万,何需你这个泼皮来这里胡闹!” “就是,管你是谁,难不成你刺史大的过州牧吗?你不看看此间的人都是谁,需要你在这里帮倒忙?” 孙策这一拳头直接揍出了民愤,孙坚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毕竟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人全都是豫州豪族? 陈群冷冷的看着孙坚,挖苦道:“数月来,孙将军屡次掠夺颖川,如今装模作样想展示自己爱民如子,岂不太过虚伪?不瞒将军,此间之人全是豫州豪强,那可不是将军招惹得起的。” 孙坚完全没想过竟是如此的神转折,原来以为荀罡强买强卖,自己想来收买民心,如今倒好,自己反而得罪了豫州豪强! “伯符,快走!” 孙坚心中开始有些不满孙策了,此次前来是孙策的主意,但导致这里矛盾横生的也是孙策。 “孙坚,你往哪里走?” 会场外,突然响起了一道苍老严肃的声音。 第一百零一回 袁逢发威 “孙文台,你此时来此,是为何事?” 那声音沧桑而又沉重,似乎含了两块铁一样,还带着一丝沙哑;在仆从的陪伴下,袁逢的轮椅从人群中被缓缓推了出来。他看着孙坚慌张的表情,神色严肃,喝到:“老夫今晨起身,原本想四处转转,却没想到你竟然这里发生了此等事情!” “袁,袁公……”孙坚模样战战兢兢的,似乎有些畏惧眼前的老者,一旁的孙策见父亲如此模样,心中一惊,却也不敢怠慢。孙坚略有些慌乱的迎上去,言语略带谄媚道:“袁公为何会在此处?” “我为何不能在此处?”袁逢没有给孙坚丝毫的好脸色,“你不是自称豫州刺史吗?那你岂会不知荀罡之酒乃豫州士人所爱?连老夫都喜欢的紧!连这点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自称一州长官吗?” “这……下官知错,下关知错……” 堂堂的江东之虎,到了袁逢这里竟然温顺的跟一只羊一样,看的远处的荀罡哭笑不得。 “而且……”袁逢似乎没有说完的模样,言辞一顿,“荀罡乃我袁逢的孙婿,我来此处看他,由于你有何干系?” “噗!” 远处的荀罡听见这话,当时就把腹中酸水吓喷了出来,卧槽我还没同意啊!看着一旁那些看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荀罡这才明白了这个老狐狸的意图。感情今天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你来给我施加压力的吧! 棋差一招,棋差一招…… “这……下官实在不知道荀……方伯乃是袁公孙婿;”孙坚原本还想直呼荀罡名字,但考虑到他和袁逢有关系了,自己不得不用敬称;一旁的孙策见父亲如此模样,心中深恨,但对于荀罡的仇意,似乎也逐渐因为荀罡的身份而淡化了。 袁逢从奴仆手中夺过拐杖,竟是直接指着孙坚的鼻子骂道:“孙坚,你好歹当初也是个长沙太守,如今又是豫州刺史,竟然还做起了掠夺百姓的勾当!” “不……袁公,我并没有……”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袁逢竟是将拐杖直接打在了孙坚的赤帻上,这可是莫大的侮辱,但孙坚只得往肚子里咽气。 “还敢说没有!前日我来谯县,荀罡早已与我说起此事!你身为豫州刺史,不知善待百姓,竟然做出匪寇勾当!羞也不羞?”袁逢说到此处,竟是差点喘不过气来,要不是一旁的奴仆不停拍背,只怕都有可能过去了,“你……颍川百姓之前遭受黄巾之苦尚未来得及缓和,如今又要被你掠夺,成何体统!” “这……下官实在是奉公路将军之令……” 听见孙坚说起袁术,袁逢就差点气死过去,也不管自家门面,当众喝骂道:“袁公路反了他的!土生土长的豫州人,如今却是命令手下做出掠夺同州黔首之事,莫不是要气死老夫啊!咳咳咳咳……” 袁逢很激动,激动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住地在那里咳嗽;陈群连忙上去安抚他,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垫子,垫在了袁逢那干冷的后背上。孙坚孙策依旧如同两只温顺的绵羊一样,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缓和了好久,袁逢似乎才喘过了起来,果然年纪大时刻都是危险。他望着孙坚,沉声道:“回去之后,我不想再听见你掠夺豫州黔首的消息,你可明白?” 孙坚唯唯诺诺,连说明白;但话锋一转,又是问道:“那个……袁公,公路将军那里……” “嗯?” “是是是,下官自会处理,自会处理……” 这场对话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袁逢的霸气在此刻展露无遗;他看着一脸为难的孙坚,也是放松了言语,说道:“你直接与他说我名号便可。” 孙坚连连点头,正欲告退离去,哪知袁逢忽然转头看着一直在孙坚身后不敢言语的孙策,发声问道:“文台,这可是你的长子?” “是,是,此乃在下长子孙策孙伯符;伯符,快来……” “免了!此人轻骄果躁,意气用事,只怕他朝老夫行礼,心中各种责骂老夫!” 孙策闻言,面露惭愧之色,连说不敢;一旁的孙坚连连求情,希望袁逢不要与小儿过不去。袁逢愤愤,刚才孙策打的就是他的手下,所谓的汝南首富不过是自己袁家手中的傀儡罢了。但即便如此,他袁家的下人,岂是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能够侮辱的? “年少轻狂,不识好歹;我不管你与荀罡有何冤仇,但此地绝不容你放肆!来人,取鞭来!” 我靠!这是要打人的节奏吗?荀罡知道孙策虽然健硕,但看上去总有种细皮嫩肉的感觉,只怕受不了一顿毒打;虽然孙策与自己多有过节,但荀罡秉着惜才的心情,还是希望袁逢免去这顿责罚。 荀罡穿过拥挤的人流,走到了那片随时被人注意的空旷地;袁逢见荀罡突然出现,心中一惊,问道:“荀罡,你何时来的?” 孙坚一脸诧异的朝这个方向看来,见真是一个四岁小孩,心中震惊不已,想不到传闻中小儿代豫州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他细细观察荀罡,却发现他满头银发,虽然诡异,却极其好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荀罡苦笑一声,原本想说自己一直都在,但未免表现出自己不合礼法,便说道:“自从周阳公说在下是公孙婿的时候便在了。” 这话一语双关,既能表现出自己来得晚,还能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袁逢撒谎的事情。袁逢老脸一红,却也没有露出太多感情,不愧为老狐狸的名号;他害怕与荀罡多在此事上交谈,便说道:“荀罡,此子年少轻狂,我正与责骂……”说罢,结果奴仆递来的鞭子,“你说老夫打他多少鞭子合适?” 荀罡看了看鞭子,当时就吓的心惊肉跳,这尼玛叫鞭子?叫棍子吧!两条极粗的麻绳编织在一起,捆得跟麻花一样,一边子打下去绝对让人痛不欲生。荀罡瞥了眼孙策,见后者也是有些畏惧,虽然想要反抗,但却没有这胆量;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真正的小霸王还没出来啊…… “周阳公,在下正是来说此事的……孙策虽然一时激动,误伤了人,但也应该按照我大汉律法来行,若要用周阳公的家法,只怕有些不妥……”说到此处,荀罡顿了顿,看了看袁逢的脸色,见后者毫无波澜,又是说道:“何况此事关系到孙将军颜面,只怕不便在此等场合加罚……” 袁逢不屑的冷哼了口气,说道:“他二人到此处乱来的时候,可曾在意过你的颜面?夫子尚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荀罡,若你今日放过他们,只怕来日还会回来寻你麻烦!” 孙坚连说不敢,并且还让孙策跪了下来;孙策虽然不愿,但也得听命。荀罡见装,又是凑到袁逢耳边说道:“周阳公莫恼,先将这二人带回州牧府再说吧,留在此处,未免造成人流拥堵,与公而言,也甚丢颜面……” 袁逢闻之有理,喝到:“将此二人押走!” 两边的士兵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荀罡,似乎是在征询荀罡的意见;荀罡无奈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产生了一丝疑虑:到底自己是这里的老大,还是袁逢是老大…… 袁逢已经强势到,连自己都不敢不听从他命令的地步了…… 两旁的士兵挪出来了四个人,将孙坚孙策扣押了起来;虽然二人都有猛虎之力,但明知理亏,不敢反抗,在众人的流言蜚语中,朝着刺史府走去。 袁逢冷哼一声,随即命令自己的仆从将自己带回州牧府,手中的“鞭子”也是在不停挥舞这,似乎随时准备回答除去一般。 荀罡见状,连忙朝周围的吃瓜群众道:“诸位,酒水已经备好,今日是最后一日,希望诸位能够满意!” 见荀罡如此说话,所有人也是各种恭喜话客套话,言毕,便自顾自的去买酒了。 荀罡松了口气,连忙叫陈群继续打理,自己则是坐上了马车,马不停蹄的朝州牧府奔去。 毕竟自己可不想太得罪孙策了。 第一百零二回 请鞭笞我吧,父亲 两个大汉被四个士兵押送,在街道上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般,极其招人眼目;而当他们一行人缓缓步入州牧府的时候,周边的看戏观众便是开始嘈杂了起来。 “那二人穿得好生威风,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大家子嗣;如今被押送到州牧府,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有人听闻,嗤笑一声道:“哪里是什么大家子弟?此人乃是朝廷的破虏将军孙坚,前几日我路过颍川,正巧看见这厮掳掠百姓,好一个‘威风’!” “哦?尊驾似乎知道些什么?” 那人又是说道:“这孙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据我所知,单单因为他军中缺乏物资,就掳掠了好几个城池的百姓!这几个月来又是屡次骚扰掠夺颍川,惹得当地人苦不堪言!”说到此处,那人的声音突然小了,“我听闻近日州中缺钱,州牧造酒换钱,今日竟是被这小子给搅黄了!” 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是极其灵通,想来也是州牧府中有人。周围的人听罢,暗暗叹息,有人说道:“这孙坚也忒不知好歹!掳掠百姓,还欺负到了州牧身上来,如今被收押,真是大快人心!” “这就是差别啊……孙坚缺少物资,一向都是掠夺人民,可苦了我们!你们再看看我们荀方伯,虽然是如今最为年幼的州郡长官,你何曾看过他抢过我等一针一线?” “幸好孙坚不是这豫州长官……” 这干百姓正议论间,孙坚这路人马已经被押送到了州牧府的正院;却看那正院宽阔无比,似乎能够容纳数百的士兵。袁逢自一旁小门进入州牧府,轮椅在地面上“嘎吱嘎吱”的响着,却如同碾压在孙坚心里一样。 “袁公……” 孙坚孙策皆是单膝跪在地上,以表示自己对袁逢的尊重;袁逢冷眼看着二人,将手中那手腕粗的鞭子狠狠的丢在地上,厉声喝道:“孙策,你可知罪?” 孙策见他是冲自己来的,连忙说道:“在下知罪,知罪……” 却在此时,荀罡也从后门奔了进来,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二人,欲哭无泪;他怎么能想到,这江东最为生猛的两个男人,竟然会在袁逢这老头子的膝盖下面瑟瑟发抖? “罪在何处?”袁逢掂量掂量了下背后的垫子,安坐下来。 孙策沉吟片刻,嘴角似乎掀起了一丝褶皱,仿佛是在挣扎;片刻后,他说道:“在下……殴打无辜之人。” “那你为何殴打?”袁逢又是硬声问道。 孙策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和荀罡有隙,然后这人又护着荀罡,自己便以为他是荀罡的托吧?孙策叫苦不迭,若是此刻周瑜在此,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为何不说?”袁逢眼神骤变,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不停地跳动,“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周阳公!” 荀罡见孙策搭不上话来,连忙过来解围;他站在袁逢面前,躬身行礼道:“周阳公,方才在会场已是拂了二人的面子,在下心想,应该不用再如此特地的问罪了吧……” 孙坚讶异的看着荀罡,自己明明处处针对他,为何他要袒护自己?难不成荀罡还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看他那副模样……怎么也不像有心机的人啊! 难不成他真的如此大度? 袁逢的眼神逐渐缓和,他瞪了眼荀罡,责骂了他一声不晓事,说道:“老夫效忠汉室多年,向来都是赏罚分明;今日孙坚故意搅局,岂能容他?荀罡,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若今日放过他,不知将来还有多少人会欺负于你!” 荀罡默然,因为袁逢说的很有理;荀罡的年纪确实占着很大的优势,但同时也有不小的劣势。最大的劣势就是别人以为自己好欺负,麻烦从来不会少;所以杀鸡儆猴是很有必要的。但杀鸡儆猴又不能像杀孔伷许靖那样,毕竟这种事情见不得光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惩戒。 而孙坚,又恰好撞枪口上了。 荀罡突然觉得,袁逢这个老人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虽然他有些时候会暴露出老狐狸的本性,但不可否认,他每次帮助荀罡都是发自内心的在帮助。如果说荀爽是教育了他为人的那个父亲,那袁逢则是教育了他政场的师父,若是亲切点,或许也是义父。 “一切……全凭周阳公处置;只是孙将军也算是为汉室效忠之人,还是希望周阳公手下留情!” 荀罡处处帮二人说话,反而让孙坚孙策感觉有些不适应;毕竟二人将荀罡卖酒之事弄得一团糟,如今却是收到如此厚恩,岂不怪哉? 难不成这天下,真有以德报怨的傻瓜? 袁逢略有些惊异的看着荀罡,又望了望地上的麻绳,说道:“今日我本不打算处置这二人,之事这孙策太过傲慢,需得打压;若将来依旧无故殴打百姓,天下之人还会信奉我大汉王法乎?荀罡,罚,必须得罚,但我倒想看看,你打算怎么罚!” 我去!你个老狐狸,刚才我才觉得你像我爹一样,结果转过头来就把这黑脸丢我这里,我丢你蕾姆啊! 但袁逢的话荀罡不敢不听,他望着袁逢丢在地上的麻绳,知道袁逢是想鞭责孙策;荀罡思来想去,这毕竟算是孙坚的家事,自己不便掺和,便向孙坚说道:“孙将军,在下万不敢担当教育伯符之事;所以还望孙将军能够自行惩戒,但……不要让周阳公失望的好。” 袁逢眼神似乎有些诡异,我明明是在替你出气,你怎么偏偏想要礼遇这父子二人?但荀罡话已说出,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看着孙坚,看这家伙究竟会不会护犊了…… 孙坚谢了荀罡,又谢了袁逢,缓缓起身,左手不自觉的朝地上的麻绳伸去;他也很恼,恼今日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恼自己最为骄傲的长子竟然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个娄子! 就算袁逢不惩罚孙策,只怕自己回去也会好好收拾他,免得将来火气大,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伯符,与我趴下!” 孙策身体微微颤了颤,但不敢反抗,只能当着一群人的面缓缓趴了下来,前身着地,仿佛一只蛤蟆;不过好在孙坚没有要求孙策脱裤子,不然这可是丢脸丢大了…… 孙坚一脚将挡在孙策屁股上的布料蹬开,留下薄薄一层裤子;荀罡知道孙坚想要动手了,但望着孙坚手中那根极粗的麻绳,他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是冰的。 妈呀,这玩意儿弄我身上,皮肉都能开了吧…… “啪!” 没有丝毫征兆的,孙坚一鞭子重重的甩在了孙策臀上,但对于孙坚而言,这一鞭子力度还有点轻了;孙策轻“嘶”一声,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模样极其狼狈。这个力度袁逢已是较为满意,只要按着这个力度打个二三十鞭子,袁逢或许就消气了。 “啪!” 又是一鞭子,但这次的声音更闷更重,似乎孙坚加大了力度;紧接着好几道噼里啪啦的鞭策声,听得荀罡冷汗直冒,也不知道这一顿鞭子下来,孙策屁股上还能剩多少好肉。 但事情似乎超出了荀罡的意料,孙坚根本没有按照原来的力度大,而是越来越重,光听那沉重声音荀罡都会觉得耳膜疼;荀罡惊讶的看着孙坚,却见后者面色胀红,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拼尽全力,这完全是在下死手啊! 再看孙策,早已从一开始的“嘶嘶”声变成了一阵阵哀嚎,他甚至觉得挨刀子也比这来的爽快;而且孙坚总在一个地方下手,这玩意儿不疼死人才怪! “孙将军,切莫下手太重啊!”荀罡似乎有些怕孙坚过火了,连忙在远处喊道,毕竟他也不敢靠近了,万一被鞭子打中,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孙坚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荀罡的话,手中的鞭子根本没有停下;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似乎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这不是在惩罚,看孙坚的模样,他完全是在朝孙策撒气;毕竟孙坚不敢对袁逢恶言,也不能和荀罡一般见识,他不想忍着,只能将所有的气全部撒在孙策身上。 “妈呀……虎毒还不食子啊!”荀罡在一旁低声道,顿时觉得心惊胆战;孙策的哀嚎声也渐渐变小了,似乎已经没了力气。每次拍打在肉上的重击声更是令人痛苦,荀罡只希望孙坚快点结束。 “啪!” 孙策的哀嚎越来越小,似乎就快晕了过去,毕竟那手腕粗的麻绳,荀罡自己这细皮嫩肉,只怕三鞭子都承受不下来,而孙策可是足足承受了五十个鞭子!看孙坚一副还要打下去的模样,荀罡有些急了,你就不怕把自己儿子给打死? “孙将军,快住手!” 孙坚完全不管荀罡,自顾自的打着,脸上满是狰狞可怖的表情;荀罡也不管那么多了,连忙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孙坚,但他似乎又忘了自己体型的大小,孙坚并没有看见他,只是将那一鞭子又抽了下来…… “噼!” “啊!” 这一鞭子的声音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啪啪声,反而很轻,但爆发出来的惨叫声却比孙策的哀嚎更为恐怖;仿佛是被人做了活体实验,活生生看着自己心脏被人扯出来一样。 “荀罡!” 这一鞭子直接击打在了荀罡的脸上,将他击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回 父子生隙 “孙文台,你莫不是听不见荀罡方才叫你停手?竟下如此重手,难不成是想被革职吗?” 看着昏倒在榻上的荀罡,袁逢脸色胀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孙坚扑倒在一旁,不敢言语,孙策伴随一边,尚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虽然他差点被打的失去了知觉,但毕竟体格健硕,虽然屁股疼,但也比晕倒在榻上的荀罡好了不少。 袁逢手中的木杖不住的扣着地面,似乎就欲伸过去责打孙坚一般;却不知方才他并无阻止之意,只是想看孙坚对自己的儿子能有多严厉,谁曾想荀罡竟是不要命的出面阻止。 这事原袁逢也有责任,但他肯定不愿意承担,所以全部推给了孙坚。 “下官有罪!” 孙坚自然也是满肚子不爽,明明是荀罡让我教训自己的儿子的,如今又出面阻止,这是唱哪一出? 荀罡一旁的下人不停的再给荀罡的脸敷药,孙坚刚才那一鞭子不偏不倚正好挥打在了荀罡的脸上。虽然让医工看过并无大碍,但只怕这一鞭子下去,就将荀罡给毁了容…… 袁逢在一边气不过。荀罡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内定的孙婿,怎么能让孙坚欺负了?他拄着拐杖,厉声喝道:“孙坚,方才我处置了你的儿子,却没有处置你!如今你不仅扰乱会场秩序,口出狂言,更是殴打上级!老夫要奏禀皇上,革除你的职位!” 孙坚慌了,袁逢在朝中的声望那是极其恐怖的,就算现在董卓当政,只怕也会听从他的意见;而且自己驻扎鲁阳,正是董卓的心腹大患,若此奏疏上去,自己必遭革职! “袁公息怒!下官罪该万死!任何处罚下官都愿意接受,只是现在正在讨董之时,只怕下官此刻遭到革职,便再无人讨伐董卓;还望袁公三思!” 孙坚颤巍巍的模样,哪里还像以前的江东之虎?袁逢见他这般模样,更兼言语有理,气消了大半;望着榻上脸被遮了大半的荀罡,说道:“老夫不收拾你,我倒要看看荀罡怎么收拾你!” 孙坚松了口气,只要不革职,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但在荀罡醒来之前,你二人必须给老夫跪在此处!” 袁逢太狠了,若荀罡三日不醒,这二人岂不是会跪死在这里?历史上跪死的人大有人在,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成?孙坚二人闻言心里发抖,但只能诺诺应命。 时间渐渐流逝,二人依旧伏跪在堂下,而袁逢似乎也不感觉无聊一样,拐杖轻轻敲打着地面;他老了,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闲淡无事的日子,毕竟在家里面,他也没有干啥。但孙坚孙策尚且年轻,体内阳气旺盛,伏跪在堂下感觉度日如年,好不痛苦。 “若非伯符惹事,让得袁逢令吾惩戒,岂会造成今日之事!”孙坚心中暗恨,仅仅今日一事,似乎就让孙坚对自己最骄傲的儿子产生了不满,“权儿虽然年幼,但比这长兄可机灵了不少……伯符领军虽可,但若为一方之主,实在欠缺太多火候。” 孙坚今日责打孙策,那是越打越重,以解除心中的怨恨;当然,这一点孙策必然是深有体会,他自然能够感受出来自己的父亲越打越用力,简直不把自己当亲儿子在打。 孙策偷瞄了一眼荀罡,心中大感惭愧,自己一心憎恶荀罡,但荀罡却处处助自己开脱,整个一以德报怨的傻子。再看自己的父亲,完全不把自己当亲儿子一样死命打……这差距瞬间就出来了。 比起自己的父亲,想不到荀罡对待自己更为真诚……想起一年前荀罡说的那番话,孙策觉得,那不过是荀罡当时的工作罢了,自己为何要如此当真? 真是小人啊…… “或许现在的父亲,觉得权弟比自己更适合统领江东兵马吧……”孙策想到此处,突然想起荀罡一年前的那份预言,苦笑一声,“荀罡,你猜得可真准啊,这一年之后的事情都能预测……” 他还记得,自己临走时,荀罡说他会在豫州等自己,自己当时愤怒非常,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难道那时候的荀罡就已经知道自己能够成为豫州之主了吗? “该死,我在想什么!”孙策奋力将脑中的杂念抛去,“我可是孙伯符啊!父亲岂会将我舍弃而立权弟?更何况父亲尚且如此健硕,我现在如此急躁,岂不误事?” 然而孙策却不知道,孙坚心中对他的不满已经渐渐扩大,只怕孙权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比孙策高了许多。可怜孙策年少英雄,竟然被自己的言行坑了又坑…… “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荀罡突然发出一阵轻轻的呻吟;袁逢等人一惊,前者连忙凑了过去,却见荀罡稚嫩的皮肤微微颤了颤,眼睛微微发力,渐渐睁了开来。他一辆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渐渐落下,渐渐落下,落在了袁逢那张苍老的脸上。 “周阳公?”荀罡轻声问道。 袁逢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笑道:“还认得我,看来脑袋还没被打傻。” 荀罡苦笑一声,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脸上敷药的布帛落在了身上;荀罡一愣,不自觉转头看了看榻前的铜镜。 铜镜里,荀罡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两个荀罡的对视,差点让荀罡喉咙炸开。没想到孙坚那一鞭子力度如此之大,竟然在荀罡的左眼上留下了一道惧人的伤疤。伤疤从眉头一直拉穿到面颊,覆盖面积极大,只怕凭借东汉的技术,这辈子也恢复不过来! 荀罡左眼紧闭着,因为他不敢睁开,并不是那种疼痛感的缘故,而是他害怕自己一睁眼睛,里面的眼睛会变成血红色的。 银头发,左眼上长疤,你确定这真的不是抄袭卡卡西? 疼痛感在眼部扩散,以至于荀罡害怕眼球都出了问题;他不敢睁开眼睛,只是一脸惊惧的转过头来,不知所措的望着袁逢。袁逢轻叹了口气,说道:“谁让你没事要凑上去?那鞭子是我袁家特制的,没将你打瞎已经很幸运了。” 荀罡尝试性的眨巴眨巴左眼,虽然有些疼痛,但缓缓睁开,似乎还能看见东西;他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彻底变成卡卡西,瞎了一只眼可没有带土送写轮眼的说。 他轻轻地摸了摸伤疤,这才发现伏跪在地上的孙坚孙策二人,心中一惊,忙问道:“周阳公,为何叫他二人跪在此处?” “哼!你说是为何?”袁逢鼻孔喷了喷气,似乎有些愤愤,“若非是这二人,你岂会受伤?如今如何惩罚这二人,你看着办吧!” “此事乃我考虑不周,不能怪他二人……”荀罡说罢,示意二人赶紧起来赐坐;二人不敢,袁逢“嗯?”了一声,二人才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席上。 “此番是我考虑不周,难为二位了。”荀罡说罢,示意下人给二人倒茶解渴;二人跪了快半天了,早已是口干舌燥,丝毫不顾礼仪,咕嘟咕嘟两口下肚。 荀罡看这两个江东猛虎如今被袁逢整的如此落魄,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他们待在这里了,万一待会儿袁逢又想了一出…… “周阳公……放了他二人吧。” 袁逢斜视一眼,荀罡,看了荀罡心里面发毛,甚至想改主意博取袁逢高兴,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之前的选择。袁逢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荀罡,我还是那句话,今日放过此二人,将来必会有人施压于你……” 荀罡知道袁逢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中充满感激,说道:“若到那时,在下自会处置妥当,必不会劳烦周阳公!” “那随你吧……”袁逢摇了摇头,终于是向荀罡妥协了。 荀罡谢过了袁逢,朝孙坚说道:“孙将军,此番劳烦阁下费心了,此后将军大可随意行事,只要不触及法律,在下必不干涉。” 荀罡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孙策一惊,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这么傻,但他又如何知道傻里面的大智慧?孙坚闻言,连忙起身,连称不敢,说道:“在下即刻回鲁阳整顿兵马,再不敢来豫州烦扰方伯……” 二人又朝袁逢行了一礼,飞也般的离开了,荀罡轻笑一声,能够看见江东的两头猛虎如此模样,倒也是稀奇的紧。 “荀罡,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袁逢轻轻摸了摸胡须,叹道,“孙坚是个有野心的人,若你今日不镇压他,只怕将来他会处处对你施压。” “周阳公此言差矣,若我今日打压他,将来他必然十倍奉还;但若在下以德报怨,至少换来州郡安宁,岂不美哉?” “以德报怨以德报怨……若是如此,何以报德?荀罡,我实在是猜不透你。” “周阳公,其实在下的目的是很纯粹的,只是为了那一郡百姓。” 说道此处,二人默然不与,气氛很是微妙;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尴尬,荀罡突然说道:“周阳公,前日公所言之事,在下已经考虑妥当……” “哦?”袁逢来了兴致,笑眯眯的看着荀罡,“你是如何打算?” 经过两日的冥思苦想,荀罡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恭敬道: “此事全凭周阳公处理!” 第一百零四回 苏芙的请求 也不知道袁逢的酒量是如何练起来的,当荀罡把自己灌得死醉的时候,他竟然依旧能够与周围的看客谈笑风生。 荀罡说全凭袁逢的意思,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卖给了袁逢;而袁逢也是猴急,似乎怕这个孙婿跑了一样,趁着来谯县的大家族多,连忙将订婚宴给定下来了。 这个年代的女的几乎没有什么权力,订婚宴只需要女方的家长代表出席便可。荀罡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刚答应,酒席当天就准备妥当了;荀罡甚至怀疑,袁逢自前日说起此事的时候,就把酒席的事情定下来了,不然又怎么解释这么快就准备好的席? 那些还在谯县逗留的人听闻荀罡与袁逢家定下婚约之事,纷纷前来道贺,不过来的匆忙,自然没有什么礼物;袁逢似乎不在乎这些,来人就往里面拉。但荀罡是知道的,这些人就是想多喝点自己酿的酒;毕竟这种场合下,荀罡不可能吝啬。 酒过三巡,随着荀罡一一敬酒,却没想到被自己家酿的酒醉倒在了地上,被下人扶回了房间;这种情况,对于荀罡而言,那还是第一次。而袁逢这个老狐狸似乎完全不会醉一样,不停的敬酒,不停地喝酒,就快把荀罡仓库里剩的酒全部给搬光了。 而荀罡,则是在张灯结彩的州牧府后的休息厅里,享受着睡眠带给自己的欢愉。 “公子,公子快些醒醒……” 荀罡喝得个烂醉,迷迷糊糊见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但梦里面周公的呼唤似乎更令人迷醉,荀罡并没有理会;他转了个身子,将脸朝着榻的里面,吧唧吧唧嘴,继续沉醉。 那人似乎并不像放弃,又是稍微用力的推搡了下荀罡那小小的身子;烛光之下,银白色的发丝如同泛着火光,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那人见荀罡依旧没有醒的意思,似乎打算放弃了。 “苏芙,你为何在此处?”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浑厚的声响,苏芙转过头去,原来是典韦;苏芙见是他,面色突然有了一丝红润,低声道:“典大……将军,奴家有事想要向公子汇报,所以才……” 典韦今日负责警卫工作,之前又是训练兵马,这几日来也是无比忙碌。方才见有人溜入荀罡的房间,所以才长了点心思来看,没想到是自己人。 “公子已经休憩了,苏芙,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说到此处,典韦言语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今日是主公与袁逢立下婚约之日,所以你还是回避一些的好,万一被袁逢看见了,只怕主公也说不清了。” 苏芙闻言,默然不语,但眼中似乎还留有一丝倔强:“典将军……” “叫我典韦便好。” 苏芙红着脸点了点头,原本她一直居住在荀罡以前卖酒的那个房子,毕竟自己的身份实在不适合穿梭于州牧府中。荀罡似乎也是“担心”苏芙的安危,专门安排典韦与之同楼。但如今苏芙甘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到州牧府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典韦并不知晓这些,虽然他时而粗中有细,但平时难免就是一副傻大个的模样;他并不以为苏芙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来找荀罡,顶多是些毛坯小事罢了。 “典韦……还是有些不适应啊……其实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来找公子的,非今晚上不可……” 典韦挠了挠头,看苏芙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急,但他也拿不定主意;看着苏芙令人生怜的表情,他竟是心软了,终于是说到:“这样吧,我帮你将主公叫醒吧,这样事后他也不会责怪到你那里。” 苏芙似乎想阻止典韦,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来做较好;但看着典韦宽厚的臂膀,苏芙觉得将这件事情交给这个男人似乎也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烛光下的荀罡连红润无比,轻微的鼾声从喉间迸出,似痒似躁;典韦深吸了一口气。竟是直接将手伸向了荀罡的鼻尖,紧紧的捏住,看的一旁的苏芙手足无措,却又不敢阻止。 典韦这是从荀罡这里学来的,果然有效,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荀罡没接上一口气,憋醒了过来。他的脸上依旧红润,很明显并没有醒酒,但当他看见一旁的人的时候,竟是有些生气,怒道:“典韦你做甚?让我好好睡个觉不成吗?” 话刚说完,荀罡醉眼迷离的看见了典韦身后的苏芙,这才想起有很久时间没看见这个女子了,眼中多了一抹戏谑,借着酒劲,之前的怒意顿时消失,说道:“感情你们夫妻俩寻我开心是吧?” 苏芙闻言,绯红直接到了耳根,忙将脸侧到一边去;而一旁的典韦却是不高兴了,说道:“主公,某犯错一人当,岂能加罪于他人?何况主公你怎么能侮辱苏芙清白……” “行了行了,别给我扯那么多,光看你这张臭脸,我的酒都醒的差不多了……”荀罡捏了捏眉间,相让自己清醒清醒,随即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二人,问道:“所以……叫我什么事?” “公子,其实是苏芙有话要说……” 见苏芙这般模样,似乎是有要紧事情,荀罡示意典韦先出去,随后朝苏芙说道:“苏芙,你明知原来的主人在此,竟然还敢冒险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苏芙点了点头,脸上似有挣扎的模样,半晌才从嘴里面挤出来些许字眼:“其实……是关于公子婚姻之事……” “我的婚姻?” 荀罡眉头皱了起来,苏芙见状,以为激怒了荀罡,连连摆手道:“公子莫要生气,若是不要苏芙讲,苏芙不讲就是!” “无妨,你尽管说便是了……” 荀罡想起来了,自己要联姻的人,正是袁逢那个孙女啊,自己之前见到过的;而苏芙原来就是她的贴身婢女,肯定是想来告诉自己有关那个女孩的事情吧…… “公子,苏芙想问……公子与小敏的婚事,究竟是公子自愿的,还是袁逢公强求的?” 小敏?原来那个孩子的名字叫袁敏啊……荀罡不知道苏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也是老实回道:“周阳公希望我与之联姻,我同意了的,所以应该算是我自愿的。” “公子莫不是因为上次小敏的戏言,所以才……” “瞎说什么!”苏芙话还没说完,荀罡竟是大吼了一声,吓得苏芙伏跪在了地上;荀罡这才发觉自己的怒火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连朝苏芙道歉,并让她坐到榻上,说道:“我岂会将孺子之言当真,只是周阳公此意真切,所以我才答应的。” 苏芙的心脏似乎还微微有些颤抖,仿佛被荀罡那一吼吓得不轻,竟是不敢直言了;荀罡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给我说什么,但这只是订下了婚约,按礼法来说,要等我十五岁的时候才能正式行夫妻之礼。还有十年呢,你急什么?” 苏芙轻轻的咬了咬嘴皮,鲜红的嘴唇似乎泛着血渍一般;他盯着荀罡似乎带着玩意的眼睛,正色道:“公子,苏芙对小敏知之甚多,她最不喜家中束缚日子,所以苏芙担心……” “你担心我像周阳公那样,将她当做摆设,当做声张名望的价码,当做传宗接代的货物?”荀罡摇着脑袋说道,但殊不知他所说的这些东西,正是古代时候这些可怜女子的真正用途。 因为在男权社会中,他们何尝不是一个小小的货物? “这……苏芙不敢!只是被典将军救出来如此时日,方知道自由之重;所以我担心小敏出了一个魔窟,又进了一个狼窝……” 荀罡哭笑不得,笑骂道:“你来我这‘狼窝’如此久了,可曾有什么不适?” “这……” 苏芙顿时无言,他承认,荀罡从来没有限制过自己的自由,自己想去哪里,荀罡从来不曾阻止。只是自己与袁敏不同,她是荀罡妻子的身份,而自己只能算是荀罡的客人,性质能够一样吗? “苏芙,其实不瞒你说,比起你心中所担忧的,我心中其实并不想结婚……”荀罡低声道,“谁又不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我如今统治着豫州,没有袁逢他们一干世族大家的支持,谁理会我这四岁的小孩?” “我不敢违逆袁逢,因为一旦激怒他,我的好日子基本上也算到头了;何况要统治豫州,没有他的支持,我分分钟就会被周围的诸侯们剿杀的连渣都不剩!” 苏芙静静听着,心想你们还不是将小敏当做是个交易的货物吗?他想要说服荀罡取消婚约,但自己不过是个女流,有什么资格对荀罡说三道四?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荀罡说话;虽然荀罡是个小孩,但仅仅因为性别的缘故,她就已经僭越了。 荀罡或许能够明白苏芙的意思,但苏芙并不会明白荀罡的意思;因为荀罡是从下层走上来的,见识过别人的白眼,但苏芙一直处在下层,她如何知道荀罡这种人的苦楚? “若无其他要事……便走吧,其余事情并不是你想担忧的;而且我想……你应该也很想她把。” 苏芙一愣,低下了头来,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袁敏于她而言,更像是需要宠着的妹妹,多年的感情,她如何会不想? “是……” “这不就行了吗?”荀罡笑道,“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安排你二人住一起罢了!” 苏芙有些急了,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小敏已是公子未婚妻子,按礼法来说,我理应与之隔些距离,除非公子收容我为婢,方才敢担此大任……” 古代人就是迂腐,动不动就礼法礼法的,荀罡可不敢收苏芙为自己的婢女,毕竟她心中对典韦可是有不小的眷恋;如果先收她做婢女,再嫁给典韦,那不就乱了吗? “苏芙,你如今也不小了,若我做媒,你可愿嫁个人家?” 第一百零五回 无畏先锋 校场上横列着数千兵马,随着校场正中央的一阵阵令旗挥下,一道道无比整齐的动作如勾月一般划破苍穹;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号,更让的这支军队显得锐气十足,锋芒毕露。 豫州共计两万兵马,如果要分散到每个州郡去,兵力分散下来似乎又变得极少;如此看来,扩征军队似乎是当务之急。但如今在这豫州发展的重要阶段,如果随意征兵,只怕又会坏了不少的田野。 所以如果要征兵,只怕还要等到秋收之后。 两万人马的基础训练已经全数通过,早已安排到豫州各地;不过各地的郡县长官自然也不能误了军队训练,荀罡发下了话去,要定期检查,若是发现哪支军队训练不当,一来就是革职罚款。 如今滞留在谯县的军队约莫有三千人,这三千人可不简单,典韦与郭嘉从两万人中抽取了有三年以上从军经验的人精心测验;分别从臂力、速度、敏捷以及视力等方面全方位抽查,才选取了这三千人进行更全面的训练。 因为这三千人,才是为了真正的“无畏先锋”所准备的。 荀罡初任州牧之时,便将自己的军队任命为“无畏先锋”;但这支军队良莠不齐,就像那次荥阳之战,出了好些叛徒。如今荀罡要求重整军队,从这两万兵马中抽取最精锐的几千人,先做成无畏先锋的雏形,将来有更多军队加入之后,必然会让这支军队壮大许多。 豫州缺少军马、铁器,纵然荀罡上次赚取了许多的钢铁,但兵马毕竟还是太过稀缺,怎么弄都超不过两百匹,所以荀罡不得不暂时放弃整顿骑兵的打算。 而自己前段时间打造出来的三种来自未来的兵器,伪陌刀、伪神臂弓以及元戎弩,由于打造工艺十分苛刻,即便是“伪”的,也需要废掉许多的钢铁、木材才能打造出来一两个。因此,将这三种武器分布到全军的愿望宣布失败,只能打造三千多副,分散在这三千兵马中。 伪陌刀一千五百柄,神臂弓五百副,元戎弩一千副,便是荀罡所有的家当了;上次测量的“神臂弓”射程约莫两百步,比未来的两百四十步略差,而且精度也不如。虽然东汉的大黄弩射程近四百米,但精度远远不如这“神臂弓”,也让得荀罡有了一种杀器。 但神臂弓需要的臂力极大,所以这三千人马中也只有那么几百号人能够使用。 元戎弩约莫有一百多步,但就如同未来的机关枪一样,火力压制是最为重要的;荀罡心想,元戎弩如果与步兵一同配合,将敌人的气焰打压下去,步兵军队的战斗力也会强许多。 “陌刀”倒像是大型的斩马剑,需要双手共用,重量非凡,需得臂力过人才行;荀罡制作的“陌刀”约莫有四十斤左右,刀刃锋芒,寒光毕露。只怕臂膀强壮,这一刀下去,便可以砍翻好几匹马。 其余的兵器倒也用得到的钢铁打造了出来,算是勉强解决了州郡兵器不足的问题。 自那日订婚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荀罡也不知道郭嘉典韦将这支兵马训练的如何了,这才心血来潮的来校场看。你还别说,郭嘉治军确实有一套,那一柄柄令旗挥下,军队极其迅速的换做成其他的方阵;只不过在荀罡看来,这样太死,毕竟战场灵活多动,仅仅变化方阵,未免太小儿科了。 荀罡不懂打仗,所以上次荥阳之战他才如此的狼狈;不过对于阵势,荀罡还是略有心得的。他听说过古罗马、拿破仑、古埃及的许多阵法,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极其好用;虽然拿破仑时期已经有了火枪,但自己的神臂弓部队又如何不能看作是火器?若是将一些灵活多变的阵法作用在自己的军队上,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正审阅见,荀罡突然看见了在一旁发呆的典韦;或许在典韦看来,郭嘉的布阵太过高深,因为他根本不看兵书,完全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来,郭嘉有没有想过将这支军队的领导方法教授给典韦。 “一个月没见你了,正好有事找你……” 荀罡沿着校场的边缘朝典韦走去,典韦远远看见,连忙迎了过来,躬身行礼道:“主公,可是来校场整顿兵马的?” “是,但现在不是,”荀罡笑了笑道,“典韦,我先与你说些私事。” “主公请讲。” 二人沿着校场边缘缓缓走着,一旁跟着荀罡的下人只敢远远看着,毕竟如果听进去了一点机密,只怕自己便会人头不保。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潜意识,荀罡可从来没有做过处死谁的事情。 “典韦,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回主公,某今年已是三十岁。” 我靠!三十岁了!长这副粗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啊!荀罡收起心中的震惊,又是问道:“可曾成家了?” “某已成家多年,而今尚有一子典满,已是九岁,如今与家严住在己吾,好武艺之事……主公为何问起此事?” “……” 这是在逗我?你三十了,而且你成家了? 荀罡实在是无语,原本还打算撮合苏芙与典韦在一起的,哪曾想典韦如今已是成了家,而且还有了儿子!一般情况下,正妻若有子嗣,是不可收容小妾的,当然一切都有例外;只是典韦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有这种例外的。 不过荀罡却突然注意到了典韦言语中的一个问题,又是问道:“你说你儿子跟着你父亲?” 听闻此言,典韦叹了口气,似乎在恨自己的无能:“我想我应该对主公说过,某为同乡人报仇,杀了一个叫李永之人;只是某未曾告诉主公,某当时远逃,却误了家中妻儿性命。吾妻被李永残党杀害,唯独满儿躲于缸中逃过了一劫……直到今日,某一直深恨自己怯懦,竟为了自己性命,误了吾妻……”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荀罡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对那名女子的同情;但时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典韦妻子已死,虽然还有个孩子,但孩子不可一日无母,只要苏芙不介意,应该不成问题的。 “典韦,你可想与你儿子找一个母亲?” 典韦愣了愣,似乎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脑袋:“这个……或许吧,只是不想辜负逝去的细君。” 想不到你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说起男女感情的事情还会如此的害羞……荀罡心中暗笑了一声,却是说道:“你二人共有一子,若她在天有灵,岂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无母?典韦,你要好好想想啊!” 典韦有模有样的想了片刻,应道:“主公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嘿!你小子这时候倒真会跟茬!荀罡笑了笑道:“你抽些时间,将你的家眷接过来,那方面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 安排?这么快?典韦不敢置信的问道:“主公莫非说的是苏姑娘?” 荀罡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倒挺机灵;望着典韦那一脸天真的模样,荀罡笑骂道:“喜欢不?” “这个……嘿嘿,主公看着办吧!” 这意思……就是喜欢了?我怎么感觉你比个小女孩还娘们儿?要不是人家苏芙喜欢你这个典大侠,我才不想把人家像货物一样交给你。 “不过我之前问你此事的时候,为何你并不想与苏芙结合?”荀罡又是问道,“我想你细君已经逝去多日了,为何你当时对于苏芙的感情不冷不热的?” “这个……当时三年丧期未过……” 原来如此……也算你是个忠心男人……荀罡默然点头,说道:“行了,随我去台前阅兵吧!” 在典韦的护送下,荀罡缓缓走上了校场中央的高台处,郭嘉一看见荀罡,连忙躬身道:“主公!” 郭嘉也是许久时候没见过荀罡了,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手中的令旗刚刚放下,令荀罡没想到的是,台下那三千士兵,竟是同时单膝跪下,朝着台上朗声喝到:“主公!” 这阵势荀罡从没见过,差点被吓一跳,好在定力过人,才没有惊慌失措;他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奉孝,军队训练如何了?” 郭嘉直起身来说道:“主公,三千兵马虽然并未训练妥当,但纪律严明,动作一致,战斗力非凡,望主公检阅!” 第一百零六回 阵势 “呼!哈!呼!哈!” 随着黄色令旗的挥下,下方所有士兵极其整齐的挥舞出了手中的兵器,陌刀队手中的陌刀舞的虎虎生风,或刺或劈,令人望而生畏;两旁的弓弩队则是放下手中重弩,拔出腰间利刃,刺、挡、劈,一气呵成,严谨有序。 不过这只是军队最基础的一系列行动,若是在方阵中对敌还较为严谨;但如果短兵相接,这一点还不够,但这一切也只能看士兵的个体素质。 然而还没等荀罡反应过来,郭嘉手中的令旗又是朝一旁大挥,仿佛一轮新月;麾下士兵见状,竟是突然行动了起来。陌刀队围成一个圆圈模样,拢在外围;元戎弩作为第二层,确保近战火力压制;神臂弩作为最里层,四十五度角仰天射击,以打消耗。 阵中又有许多的小方阵组成,机动性较差,只为防御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这是方圆阵,被誉为极强的防御整形;但荀罡却觉得,陌刀队最强的是突击冲锋能力,而不是所谓的防御阵容。但不可否认,防御是极其重要的;荀罡有些后悔没有给这只部队配备盾牌兵,若是敌人将部队包围起来乱箭扫射,只怕这支军队便会全军覆没。 但三千人马,如果再有人手持盾牌的话,真正的战斗力量却又会降低不少;只能等秋收之后征召军队时,多招些人马扩充部队了。 方圆阵成阵完毕,将校场的高台包围在正中;周遭士兵严阵以待,让荀罡很有安全感。 此为防御势。 郭嘉手中令旗又是一挥,这方圆阵又挪动了起来;仅仅片刻功夫,方圆阵竟然变成了方阵。陌刀在前,弓弩在后,一千五百人的弓弩队仰天佯射,似是在为陌刀队的冲锋制造良机;随着一声声冲天呼号,陌刀队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将前方的数百个稻草人劈的粉碎。 此乃对阵势。 又是恍惚间,郭嘉在高台处挥动令旗,口中高呼“蛇”,方方阵军队竟是渐渐打开,围绕校场,宛如一条舞动的长蛇,吐着信子,剿杀敌人。 此阵有三种变化,分别在敌人攻击头、尾、身的时候变动,名为卷、咬、绞,如同伏在山中的灵蛇,剿杀自己的猎物。 此乃一字长蛇阵,多用于行军,若是用于对阵,敌人只要从两侧袭击,限制军队的机动能力,那这只部队首尾不能相顾,必然被敌人击破;但若是用于行军,此阵机动能力极强,其他阵势难以比拟。 故此为行军势。 阵势立毕,而郭嘉却是突然换了令旗,将黄色的换做了红色,一声轻喝:“锋!” 阵法变换,并未让士兵措手不及,虽然长蛇阵变阵较为困难,但士兵们还是极其迅速的变换了过来;此阵如同一只行走的箭头,将荀罡所在的高台立在最后方。最前方的箭头处站立着近千的陌刀队,时刻准备冲锋,而箭头身部外围站了一圈陌刀队防御,中央却是弓弩队严阵以待。 此乃锋矢阵,顾名思义,此阵乃冲锋之用,故为“突破势”。锋矢阵的进攻性较弱,与“鱼鳞阵”相似,主要是用于单点突破;若这是一支骑兵部队的话,锋矢阵的最大功效便会展示出来。它既能像一柄尖刀刺入敌人腹地,也能让两翼变化,将敌人隔绝于阵外。 但锋矢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尾部,而一般情况下,主将便是在尾部;所以此阵的风险性较大,使用时需要特别谨慎来自后方的敌人。 荀罡已经见识了郭嘉的四种阵势,分别是“防御势”、“对阵势”、“行军势”以及“突破势”。这四个阵势看上去十分简单,但要将它变化妥当,那是极其困难的。打个比方,一个士兵要记住变化阵型的时候自己在哪里,需要数日的练习,而三千人的部队有些记忆力差,会让整支军队的变化不稳定;记忆、反应不当,好好的变阵只怕便会成为一场混乱。 一个月训练成这般模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不知道其他郡县的军队训练会是什么样的……”荀罡自言自语道。 这时,郭嘉手中的红色令旗又准备开始挥舞了,荀罡心想还没有完啊! 阵势变化,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荀罡止住了郭嘉,说道:“今日暂且如此,让士兵们先休息一会儿吧;奉孝,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郭嘉会意,将手中的红色令旗换做了白色令旗,口中喝:“散!” 士兵齐声高喝了一声,竟然并非如风散去,而是极有秩序的分散到两旁,陌刀队在外,弓弩队在内,完全又是一种防御阵势! 虽然兵力分散是为兵家忌讳,但若敌人从一侧攻来,一边的人可以迅速反应,即便被杀败,另一方的人也能快速做出反应,急忙立阵应对。但如果遇见了两边夹击,那却是自取苦吃了。 立阵休息,还是方圆阵比较好,四面八方的袭击都能阻挡。 “奉孝,军队习得多少阵势?弓弩队射击精确度如何?陌刀队对拼缺陷如何?” 荀罡连续询问了三个问题,郭嘉连忙应对:“主公,初以上四个阵势,军队还习得了‘包围势’鹤翼阵、‘压制势’雁形阵以及‘定变势’偃月阵。弓弩队精选的五百神臂弩士兵个个百步穿杨,打击精准;唯独元戎部队的攻击精度多变,下官必然多加训练!” “至于陌刀队,下官曾用两人至五人的寻常部队与之比拼,效果较为显著;然若是遇上枪兵、戈兵,只怕会因为兵器较之短的缘故落入下风,所以尚需要训练陌刀队敏捷程度。另外,我军无马,并不知晓斩马力度……” 众荀罡点了点头,这一切汇报总让人感觉自己的这支军队还是挺普通的,只有经过战场的训练才能知道结果。不过令荀罡意想不到的是,郭嘉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教会军队其中阵法,令人侧目。 “奉孝,若将我这;‘无畏先锋’扩张到一万人、两万人、三万人,乃至十万人,你打算如何治理?”荀罡又是问道。 郭嘉有些为难道:“主公,若是三万人下,下官尚能够治理,只是到了三万人以上,阵势变化较难,下官难以把控;只恨下官有韩信之志,却无韩信之才。” 荀罡闻言,轻抚下巴,低声道:“如此,我军确实不乏善治之人,唯独缺乏理军之大才……” “属下惭愧!” 荀罡摆了摆手笑道:“这没什么好惭愧的,更何况我军暂时也不可能达到三万之众。但为今之计,却是急切需要大量的治军人才……奉孝,待会儿你去找元直,让他发布招贤榜。” “招贤榜?” 荀罡点了点头:“没错,只要有才,无论文武,先带到我州牧府来应试……不过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徒一概不要,毕竟之前的军队中就是因为残杂了太多不忠不义之人,才会让我等沦落如此境地的。” “属下领旨!” “另外,军队中如今可有人受罚?” 一旁的典韦突然搭话:“主公,我军想来信奉赏罚分明,至于惩罚,全是主公的那一套……” 荀罡的那一套,指的就是凝结军队,让军队中的士兵知道他们是一个整体;罚就要一起罚,这样他们就不敢出错。什么俯卧撑、下蹲、鸭子步等一大堆荀罡从未来学来的东西,全部用在了这里。 荀罡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将军队交到这二人手里,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忽然,荀罡想起自己之前所想起的其他国家、其他时期的阵势,便说道:“奉孝,我有一些新阵法要与你说。” “新阵法?”郭嘉有些惊疑,要知道上古先秦许多军事大家的智慧凝聚在一起,才有可能凝聚出一两个精良阵法;如今荀罡竟然要给自己说新阵法,而且是一些,这是什么概念? 就像一个黄口孺子,说兵圣不是孙子,是他一样。 “不知主公有什么新阵法?” 荀罡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张白花花的纸,从一旁的下人手中接过小笔,在纸上似乎胡乱画着什么,说道:“根据某些狭小地形的优势,许多大的阵势无法摆出来;就如同上次在荥阳,地势狭窄无法开展大阵势。所以我专门开发出了一种针对狭窄地形的阵法,名为‘鸳鸯阵’。另外还有一种火力压制的阵法,名为‘弩火阵’” “‘鸳鸯阵’由十一人组成,一个队长,两名盾牌手,两名陌刀手,四名长枪手以及两名元戎手。作战时,队长行于最前方指挥,两名盾牌手位于前方开路,抵挡剑刃、箭矢;陌刀手在身后刺杀来自前方的敌人;其后是四名长枪手,两人各在一边,以长枪迎接敌人,阻止敌人前行;最后便是最后面的元戎手,防止来自敌人的突袭,用火力压制敌人……” 荀罡将戚继光的“鸳鸯阵”简化成了适合自己使用的版本,狼牙棒换成了陌刀,耥耙换成了元戎,凭借火力压制也能应对许多敌人。不知道戚继光在天之灵,会怎么想…… “弩火阵”是荀罡自己开发出来的名字,他是从拿破仑的火枪方阵学来的。首先是两层盾牌兵包裹在阵外,平日紧闭,随主将要求开合;开时每个缝隙出来两名弓弩手,一个元戎手,一个神臂弓手。元戎弩火力压制期间,可允许两个神臂弩手射击,就如同拿破仑轮番让人火枪射击,虽然攻击人数少了,但火力压制却从未停过。 同时,盾牌兵要如同马其顿方阵中的士兵一样,手持极长的枪,以防止骑兵突袭。 元戎里面有十只箭,用完之后已经是第三轮开始射击了,与此同时,第二队元戎手出列,第一队回方阵装弹药;而神臂弩手共分三队,轮番出战,既不会浪费火力,时间还能够把握妥当。 虽然荀罡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大盾牌以及长枪,但这种种设想摆出来,都是极为惊人的, 郭嘉看着荀罡手中的白纸,又听着荀罡的解释,良久不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奉孝?” 荀罡将自己的主意全部说完了,但郭嘉没有丝毫的反应;荀罡有些疑惑,不停的喊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复。 “主公……” 良久,郭嘉似乎是缓过了神来,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上,表示自己内心的佩服。 “主公大才,紫薇以南,仅一人而已!” 第一百零七回 割发代首 “报!有长安使者欲见主公!” 正当荀罡与郭嘉商量这阵法变通的时候,校场之外突然奔来一个穿着轻便,仿佛斥候模样的人;他一路绕过正在休憩的军队,奔到了台下。 荀罡正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一旁的郭嘉突然说话了:“按照军法,在军营中大声吵闹,寻事滋事,理应问罚!” 我靠,人家只是个汇报消息的斥候,你怎么就开始弄惩罚模板了?人家孙武尚且三令五申,你怎么一来就要收拾汇报消息的士兵? 那士兵慌了,连忙跪下身来,磕头如捣蒜一般道:“军师赎罪!实在是有要紧事情要汇报主公,所以才扰乱了军法!” 荀罡也是说道:“奉孝,此事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主公不知,这军法一立,便不可更变!古时商君徙木立信,岂会因为秦国贵族而心慈手软?若如今放过此人,军法又何以饶人?主公又何以立信?” 军队的纪律确实不容置疑,既然郭嘉都这么说了,荀罡也只能摇头叹息;他看着台下战战兢兢的士兵,询问道:“军营中高声喧嚷,该是如何处罚?” “理应问斩!” 很好,这条纪律很简单……个屁啊!这么小一件事情就要处死一个士兵,那更大的刑罚怎么办?难道株连九族吗? 荀罡看了一眼一旁的典韦,朝郭嘉问道:“我记得典韦说过,军队中的惩罚制度,全是采用我的方法,既然如此,岂会有杀头这等大罪?” “主公所定的惩罚标准,乃是训练时犯错误对士兵的标准,并非平日严明纪律的标准。”郭嘉有条不紊的说道。 “那我可能更改此法?” “主公有意,在下莫敢不从;只是此人乃是更改纪律之前所犯下的罪行,所以按理也该按照如今的要求来办事。斩首之事,难以推却!” 我的个暴脾气!荀罡还不知道郭嘉在这方面竟然这么倔!虽然荀罡觉得他很强势,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严正的将领,他是极为称职的,就连荀罡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荀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若我违反军队法律,该是如何是好?” “这……”郭嘉明显迟疑了,“按军队法律,虽然应有惩处,但主公万金之躯,怎么能够与军队法律并存?” 法律本来就是统治者约束平民百姓的武器,你何曾见过统治者被自己的法律惩处的?当然,那些亡国之君自然不算。 荀罡微微一笑,他已经找到了郭嘉言语中的漏洞:“奉孝,岂能因为个人身份的贵贱,就将法律如此变通?你也应该知道,法律是死的,但为何法律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置?因为死的是法律,活的是人情。你因为我是一州长官而起人情,为何不能对一个小小的士兵有人情?” 郭嘉哑然,因为从古至今,从来都是统治者说一不二,何曾有过人会对一个小小的士兵说请?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州郡长官? “主公……军法不可动摇,若此次动情,那下次士兵犯错,岂不是可以借此嚣张?”但郭嘉明显想要支持自己的意见,不得不说,二人坚持各有道理,并无对错。 荀罡望着台下那个依旧颤颤巍巍的士兵,笑问道:“你可知道军师颁布的法律?” “知,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要犯?” 那士兵抬起头来,拱手说道:“主公,小人实在是因为有要是想要禀报,所以才忘了,还望主公饶了小人这一回!” 荀罡苦笑一声,瞥眼看了下郭嘉,说道:“我倒是想饶你,问题是军师不同意啊!何况军法就在那里,我也爱莫能助啊……” 郭嘉看了眼荀罡,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可荀罡的行为,毕竟法理大乎情理,如果依旧以统治阶层的意思来行使法律的话,那岂不是回到先秦时代去了? “不过……”荀罡话锋突然一转,“法律虽然在那里,但我依旧有权力选择得当的法律;奉孝,我所言是否妥当?” 郭嘉一惊,但也是认真说道:“主公所言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那变成了……”荀罡挑下高台,在众军面前站立着,随即绕着那人转了几圈,“若理应斩首,是否需要我来亲自执行?” 郭嘉闻言急了,立马跳下台来说道:“主公!斩首乃污秽之事,岂能经由主公之手?此事自然会有刽子手主持!” “太迟了……”荀罡稚嫩的小手,伸向了别再自己腰间防身的匕首上。 刀刃一起一落,划出一道诡异的幅度,看的台下三千将士都惊了;他们未曾想过,这个被他们称作主公的四岁小孩,竟然会有如此凶狠的一面,如何不令人吃惊? “不!不对,那人没死!” 却看见空中飘舞着许多长短不一的发丝,如同纷飞的落叶一般,缓缓的落在了地上;荀罡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几撮头发,那在手中把玩着,也不管它是否肮脏。 那士兵惊魂未定,看着荀罡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躯干、心脏,发现一切完好,便一脸懵逼的望着荀罡,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荀罡将头发递给了郭嘉,问道:“奉孝,如此处置,可否得当?” 郭嘉一脸惊异的看着手中的发丝,问道:“这……主公,为何对他施以髡刑?” 髡音同坤,髡刑乃是古代刑罚的一种,便是割掉那人的头发;虽然对身体并无损害,但对那人的心灵却是极大的侮辱。古人皆是长发,唯独蛮人以及奴隶才有短发,所以若你不想杀死一个士人,只用对他施展这种刑罚,便能够让他感受莫大的侮辱。 但这仅仅是对于士人而言,对于平常士兵,只要能够活命就行了,掉几两头发,那算什么事? “奉孝,髡刑理应比斩首更重,难道你对于我的处罚有所质疑?”荀罡抬眼看着郭嘉,眼中并非童真,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制,难以想象,这种窒息感竟是一个四岁小孩发出来的。 “属下不敢!” “那便好了,”荀罡又转头对那士兵说道:“起来吧。” “多谢主公不杀之恩!” 那人感激涕零,没想到荀罡竟然真的饶了自己一命,而且还没有违反法律规定;台下的士兵见状,心中也是对荀罡无比的佩服,没想到这种小儿都能有如此智慧,不得不叹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荀罡割发代首,巧解困难之事,必然会在军营中,引起一片巨大的轰动。 荀罡望着下面的士兵,厉声喝道:“此次乃是例外之举,尔等当谨记,此后犯事,必不包容!” “是!” “继续训练!” 荀罡一声令下,郭嘉措不及防,只能连忙上台,重新指挥军队,也让他无法再与荀罡纠缠此事;荀罡吩咐典韦将那士兵带到一旁,自己则是紧跟其后,询问道:“你说长安有使者,是为何事?” 那士兵连忙答道:“主公,长安来了一名使者,自称是主公的故人,有要事要向主公禀报,现正在州牧府,由荀别驾接见。” 荀罡闻言,将那士兵打发了下去,便让典韦自去忙事,自己则带着下人连忙赶回州牧府。 “长安有人来,还是故人……会是谁呢?” 赶到州牧府,荀罡马不停蹄的前往州牧大厅,正好看见大厅中正坐着两人;一人正是荀彧荀文若,而另一人由于光线的问题,荀罡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连忙走了进去。 “主公,您可来了!” 荀罡朝荀彧摆了摆手,转眼看着那个躲藏在阴暗中的人;那人白须白发,脸上满是褶子,身上回风锦衣袍,头戴鎏金白马冠,庄严肃穆,拂手成风,颇有高官架子,令人侧目。 那人见了荀罡,脸上微微一笑,褶子紧皱,如同裹紧了的包子: “荀方伯,久违了。” 第一百零八回 再落伤悲 那人正是王允,也难怪会说是荀罡的故人,毕竟二人真的有故。荀罡很诧异,现在长安的水很深,为什么王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要知道,没有董卓的允许私自与诸侯会面,那可是大忌! 王允看着荀罡,突然眼神一变,惊问道:“荀罡!你……你的头发怎么……还有你的眼睛,怎么有伤疤?” “此时以后再说……王司徒,你我二人倒是久违了。”王允早已荣升司徒,自然称为王司徒;荀罡示意一脸惊讶的王允坐下,随即径直朝主席位走去,“不知王司徒此番前来,是为私事,还是为公事?” 王允压制住内心的震惊,毕竟四岁的白头犊子实在是闻所未闻;他强颜笑了笑道:“荀方伯倒是智慧不减当年啊,老夫此番前来,公私皆有。” “哦?想来是董卓有事要找我,所以才能够允许王司徒前来吧……”荀罡微微一笑,手指在茶杯中打转,将茶叶转的到处都是。 “实不相瞒,如今董卓尚在洛阳驻扎,长安城主要是董卓之弟董旻驻扎。”王允拂了拂袖,沉声说道,“我这番前来主要是私事,其次才是公事……但这公事私事,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此话何意?”荀罡被王允这一出搞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王允突然沉默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反而看的荀罡不知所措;荀罡连忙起身,询问道:“王司徒,究竟是什么意思?快些说来!” 不知为何,荀罡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不安。 王允欲言又止,随风舞动的锦袍,仿佛在告诉自己些什么;荀罡的嘴唇略微有些打颤,甚至发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来自血缘的恐慌,至少之前在虎牢关下,他只有愤怒,没有惊慌。 “王司徒……” 荀罡意欲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堵住了,他望着荀彧,不知所措;望着王允,一脸呆样。 终究,王允还是开口了。苍老的嘴皮子轻轻嚅动着,仿佛两条红色的毛毛虫,说道:“荀罡……我说的一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尊翁在十几日前,已经仙逝了……” 荀罡能够感觉心脏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地震一样,令自己恐惧,令自己惊慌。王允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如果在和自己挂钩的话……真的是这件事情吗? 荀罡伸出手来,但他的手也抖得厉害,仿佛帕金森患者一样。 “王司徒,可是戏弄在下?” 王允摇了摇头,看着荀罡一脸颓废的模样,心中不忍;不过荀罡这次似乎镇定的很快,询问道:“既然不是戏言……可是董卓吕布两人杀害家严?” 王允连连摆手,忙说不是:“荀罡,实不相瞒,我与尊翁曾秘密商讨诛灭董卓之事,虽然事情尚未泄漏,但尊翁却因为身体缘故,先与我等走了……” “不是说我父亲身体很健康吗!” 荀罡大怒,拍案而起,将下面的荀彧下了个半死;他看着数尺长的荀罡,竟是充斥着无比恐怖的威压,连忙说道:“主公息怒,下官其实是想要主公宽心,所以才说了谎;实际上慈明公已然患了一种奇怪的疾病,就连宫中的医工都难以看出一二……” 荀罡面色狰狞,但仅仅片刻,又是颓废的坐了下来;他示意荀彧起身,让他莫忧,随即竟是沉默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荀罡说道:“王司徒,这可是尊驾所说的私事?” “是是,慈明公直到病逝之前,望着榻前的荀棐都念叨着你的名字……” 荀罡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那副看似强硬的身躯,竟是在这一刻潸然落泪:“王司徒……你如今说这话,莫不是可以要我难过?家严一死,如今只有我一人承受着那日的罪孽,他竟然忍心啊!” 荀罡嚎啕大哭,止也止不住,王允与荀彧见状,虽然不知道荀罡口中的罪孽是什么,但他们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荀罡。因为他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荀爽荀罡,这对父子共同承受着杀害荀采的“罪孽”;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似乎变得疏远了,但荀爽与荀罡的心却变得无比靠近。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落得个父慈子孝的解决,但万万没想到,老天竟然开了如此的玩笑! 泪水终究还是会落尽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荀罡终是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已经哭红了,令人怜惜。他望着王允,嘴角略有些抽搐道:“既然私事已毕,那王司徒请说公事吧。” 荀罡毕竟是一州长官,他不能让自己的内心波动影响到大局;正所谓公私分明,这个道理,荀罡也是明白的。 “公事……哎,公事也是此事!”王允极其无奈的说到。 荀罡抽泣一声,与荀彧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忙问道:“王司徒,公事与家严何干?” “我之前不是说董卓驻扎在洛阳吗?当时慈明公身死,董卓竟是特意回到长安来,拂棺而哭,下令罢朝三日,祭奠慈明公。” 荀罡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听吕布所言,家严曾因举荐在下缘故,险些遭董卓老贼杀害!如今竟又是如此做作,可笑!” 这话说到了王允心坎里,连忙应声道:“岂不是如此?可笑那董卓为非作歹,专横跋扈,如今竟是在我等面前表演如此一出,岂不可笑!” 荀罡早已知道王允会如此说,却也没有丝毫想想,为何董卓会放过荀爽,又放过自己。 “所以……王司徒,难道是董卓有何任务下派给尊驾?” 王允回道:“实不相瞒,慈明公病逝多日,至今迟迟未曾下葬;以董卓那厮所说,他要将慈明公送回颖阴老家下葬。” “如此不失礼法,为何迟迟不行?”荀罡眉头紧皱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允连连点着桌案,似乎很是激动,“董卓发下话来,必须要你,荀罡,亲自前往长安,交接慈明公的遗骸!” “我?” 荀罡懵了,怎么这种事情还要我亲自前去?虽然说作为荀爽的儿子,这一项任务他责无旁贷。但荀棐与荀爽一同在京城,为何就不能做交接骸骨的工作?更何况凭借荀爽的名望,这骸骨交接只需要汉庭一句话,便会有各种仪仗浩浩荡荡送回家去,怎么会有自己的事情? 王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荀罡,自从那日我与慈明公一同推荐你之后,董卓那厮便一直想见你,只是碍于州郡长官不可擅离职守的法律,一直未曾行动。如今慈明公仙逝,董卓正等着这个机会啊!” “你是说,董卓是因为想见我,所以才刻意的要我亲自前去长安接收家严骸骨?”言毕,得到王允的肯定回答后,荀罡冷哼一声:“我如今又不是那个可以预言的神童了,董卓他何必见我?” 荀罡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自从那日荥阳归来之后,荀罡就再也不敢说未来的变化了,因为这个时空早就乱了。他原本想闭上眼睛看未来的能力,在这一刻也没有了;荀罡诧异,因为这个能力他根本没用几次,竟然就用不了了。 一定是跟他杀死了司马懿有关系。 “荀罡,你毕竟声名在外,当初何大将军不也是想见你的紧吗?”王允说道,“虽说如今身份不同了,但你神童的名号丝毫不下当年的孔融,董卓想见你,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看来这长安……我倒是非去不可了?倒也是,家严骸骨远在他乡,我岂能因为担忧一己生死,将父亲放在那荒僻的都城?” 一旁的荀彧闻言,有些着急的说道:“主公,此事不可莽撞啊!若董卓借机想要将主公扣留在长安,那可如何是好?王司徒,莫非尊驾没想到此事不成?” “这……我倒是想到了,”王允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但慈明公乃天下大贤,岂能将他的骸骨放在董贼手中?为了顾全慈明公的名望,在下也不得不前来说服荀罡啊!” “文若,你不必说了,”荀罡站起身来,眼神极其坚定,“家严当年尚不惧董卓权威,我岂会畏惧?何况身为荀爽的儿子,在他临终前不在其榻前,已是不孝,若我不将骸骨迎回,不成了天下唾骂的奸贼,与董卓何异?” “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啊……”王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慈明公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儿子,他从不在我跟前说荀表荀棐,单单是你开口说话那天的事情,他就反反复复说了十几遍。” 想不到还有这一面……当年自己一直以为荀爽是个无比严厉的老家伙,谁曾想还有这么一层?荀罡叹息,心中默默流泪,却仿佛滴血一样。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生;你可能背负着一生的罪孽,将你剩下的大半生走完啊。 “王司徒,我等几时出发?” 第一百零九回 拜会董卓 若要从谯县到长安,那距离真的是十分的远,与颖阴到洛阳不同,需要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荀罡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这才意识到未来交通是多么的重要。 从豫州到长安,若不翻山越岭,便需要经过荆州地界;荆州北方是袁术的地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荀罡与王允各种乔装打扮,什么商人、农夫、樵夫,各种身份都用上了,虽然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但也勉强度过了袁术的地盘。 从宛城到长安还有许多的关卡,其中以函谷关最为著名;当年秦国拒各国兵马于关外,就是这个函谷关。曹操与荀罡曾经提议攻下宛城以北的诸多关隘,用以包夹洛阳,进而图长安,勤天子,只恨无人接受。如今看来,光函谷关这里就布置了不下三万的重兵,想要攻下长安,简直是痴人说梦。 函谷关的守卫明显认识王允,一番象征性的检查之后,便将二人放行了。这次荀罡出行并没有带人,一是州中人手缺乏,不敢再调人离开;而来长安的水太浑,没必要让太多的人来蹚。 二人路过函谷关时,已经过去十二日了;加上王允来的时日,只怕荀爽的尸骸已经在地面上放置近一个月了。想到此处,荀罡就咬牙切齿,难道就不能让荀爽入土为安吗? 当二人到洛阳城下的时候,不多不少,刚好过了半个月;却看长安万里雄城,绵延天边,千仞大河,绿叶青苔,人来人往;好一副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之状! 然而荀罡知道,长安城外如此,而长安城内却是暗涌波涛。荀罡粗略的看了看长安城的守卫,一个个精神饱满,能当千军;只怕上上下下,加上休息、巡逻、换岗、守卫之人,长安城的守军,绝不低于三万! 函谷关三万,长安城三万,就算董卓驻扎在洛阳的兵马算个两万,凉州各部落、城池的兵马再算个三万,征讨氐羌的算个两万……好家伙,这也差不多有十三四万了!快赶上整个讨董联军的规模了! 不过这个数据倒也是在荀罡的意料之中;董卓原本是凉州刺史,手握凉州兵马必然不下三万,还全是精锐的骑兵;利用吕布剿杀丁原之后,收了丁原的并州兵马,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死后,收编二人的兵马;加上宫中皇帝的士兵,这样洋洋洒洒加起来,没有十几万才怪! 望着雄城长安,荀罡感叹道:“千里锦绣都,万丈富贵城。王司徒,可有什么还需要对在下说的吗?” 王允表情严肃,说要说些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可说;他比较了解荀罡,知道荀罡本人是识大体的,定然不会在董卓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既然没有,那我等便走吧……” 长安城似乎比洛阳城还华丽不少,荀罡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东汉的首府是洛阳,为何这陪都长安反而弄得如此隆重?要知道长安城的未央宫,即使是皇帝也只有少部分时候才会到来;哪家政治人物会将一个陪都,弄的比首府还华丽? “荀罡,接下来我等便要前去相国府……也不知道董卓今日在不在,要知道,这三个多月来,他行无定所,时而在长安,时而在洛阳。去了哪里也不会给公卿大臣们说,所以一切还是靠运气。” “董卓时而驻扎在洛阳?”荀罡闻言,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吕布说的是真的,董卓竟然真的在洛阳驻扎,“王司徒不对啊,董卓不是将洛阳烧的一干二净了吗?怎么还在洛阳驻扎?这不合情理啊!” “谁与你说了董卓将洛阳烧干净了?”听见荀罡的话,王允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董卓纵然罪大恶极,掠夺百姓,偷盗先皇墓穴……种种种种,他也不敢做出烧毁洛阳之举措啊!” 奇了怪了……历史上烧毁洛阳的,不就是董卓本人吗?但王允的话必然是有根据的,毕竟烧毁洛阳这么大的事情,王允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联军中先冒出了董卓烧洛阳的流言?而且历史记载的又是怎么回事? 荀罡决定先不管这件事,问道:“王司徒,按照礼法,我是不是应该先面见皇帝?毕竟京中大臣与地方要员私下会见,难免会被人诟病……” 王云苦笑一声:“我倒想让你见皇帝,可董卓会同意吗?陛下大权旁落,连我等都只有在朝议上一睹尊容……对了,你做豫州牧的事情,还是陛下与董卓几番斗争之后,才恩准下来的,不然你现在,只怕已经被董卓征召到洛阳,当个从事中郎咯!” 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荀罡一直以为,自己是依靠王允和荀爽才能够顺利做到这个位置的;但没想到,这背后最重要的人物,竟然是汉献帝刘协。 “行了王司徒,带路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王司徒,荀罡总想起一句话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 行过一片并不热闹的市场,荀罡倒是并没有看见许多的难民乞丐;要知道上次去洛阳,那基本上眼睛所到的地方,都是衣衫褴褛之人。荀罡询问道:“王司徒,董卓不是迁移了洛阳人口吗?怎的没有看见一个难民?” 听闻此言,王允瞬间愤怒了,沉声呵斥道:“你是不知道!董卓掳掠洛阳黔首,将之安置在周遭村落,却不顾人死活!死了的人随便挖个万人坑,埋了了事!” 荀罡默然,只是静静地跟随王允继续前进。二人很默契的不再说话,直到走了大半个长安城的路,王允终于停了下来;荀罡抬头一看,却看见眼前一栋金碧辉煌的大门,上衬牌匾,鎏金玉瓦,书:相国府。比荀罡上次看见的大将军府,不知道高档到了哪里去! 王允走上门前,在怀中摸索着什么,递给了看守大门的一个士兵,荀罡心想应该是名帖吧。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士兵似乎并没有看见名帖一样,将脑袋别过了一边。 “这……岂有此理!” 荀罡正欲上前争论,但心想自己初来乍到,不便惹事,还是止住了身形,全看王允如何处置。 王允不急不缓,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荀罡眯眼一看,原来是块价值不菲的梅花玉!荀罡以前就有过一块,送给郭嘉了;没想到这进个相国府的大门,就要交出如此名贵的东西! 那士兵轻咳了两声,旁若无人的接过了那块梅花玉,朝王允傲慢的说了一句“稍等”,便径直走向屋内汇报去了。 “王司徒!这贼人欺人太甚!”荀罡看见退下来的王允,愤愤说道。 王允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荀罡安下心来:“荀罡,你初来乍到,便也知足了吧!至少董卓今日尚在府中。要知道平日想要见董卓,你贿赂这些士兵之后,他们才有可能告诉你董卓不在,这岂不是更气人?” 贪官污吏,一丘之貉!小小的士兵都敢如此猖狂的索要贿赂,这董卓家中,竟还藏了多少金银? 传言董卓造郿坞,城墙高厚七丈,与长安城类似;从民间收集八百美女屯聚其中,储存够坞中人吃三十年的粮食,藏金玉、布帛等无算。这种享乐方式,与夏桀、商纣毫无区别,简直丧心病狂! “相国传唤,传司徒王允,豫州牧荀罡!” 那士兵走了出来,高声呼喝道;王允闻言,低声暗骂:“好你个董卓,当你是皇上不成?” 二人缓缓走进相国府,这府中假山、密林、连池、柳荫,一应俱全,倒像是一个大型的庄园。荀罡为之钦服,不过他却是不知道汉灵帝的西苑,若是去那里看看,可能才会真正的感受到皇家的隆重与气派。 忽然,一旁突然走出来一个熊虎之士,身高九尺,云铠红袍,方天画戟,乃吕布是也。他朝王允行了一礼道:“王司徒,相国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说罢,他一脸戏谑的看着荀罡,但当他看见荀罡满头白发的时候,脸上的错愕之情极度精彩;但他并不好意思询问荀罡这一切,只能默然转过头去。 吕布的行为自然引得荀罡心中不满,后者冷哼一声,将脑袋别过头去,像极了生气的小孩。吕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领着王允,径直朝府内走去。 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荀罡暗恨道:“吕布,你别落我手里!不然我一定要你知道,戏弄我的后果!” 相国府很大,荀罡记不得自己越过了多少的池子;当他最后站在相国府议事厅前面的时候,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吕布走在前面,缓缓地推开了大门;荀罡的眼睛立马盯死了,他倒要看看,残暴无度的董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映入眼前的先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头戴豪华赤虎冠,身穿紫金流云锦袍,修长的胡子打理十分得当,斜靠着胡床,似是假寐。圆滚滚的肚子让荀罡确信他是一个胖子,相信后世那个肚脐燃灯的传言是真实的。 吕布轻轻走了进去,在董卓耳边轻声说道:“义父,他们来了……” 荀罡咽下口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一言一行,必须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了…… 第一百一十回 董卓之为人 董卓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在荀罡的印象中,无论是后世的游戏还是书籍,董卓都是以反面形象出现的。他残暴无度,滥杀百姓,焚毁宫室,实打实的是一个恶人。 但当荀罡今日看见董卓的时候,却根本无法将他与那些词语联系在一起。正如史书记载的,他很胖;但当董卓坐在那里的时候,荀罡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威严。 至少在见识真正的董卓之前,荀罡是如此觉得的。 “哦?这位就是荀方伯吧?哈哈哈!久仰大名啊!” 董卓畅然一笑,却是将王允震的埋低了脑袋,不敢直面他;而荀罡却丝毫无所谓,躬身拜道:“豫州牧荀罡,拜见相国。” 董卓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神童果然不同凡响,就连头发的颜色都异于常人,哈哈哈哈!” 听董卓这么说,荀罡都不敢给他说他的头发是后天长成这样的。 “奉先,你去检查一下皇城守卫,我要与荀罡好好聊聊。” 荀罡一惊,董卓不是很谨慎的吗?怎么会这么主动的将吕布调开? 吕布似乎有些为难,在董卓耳边低声道:“义父,上次我就去牵马,险些让曹操那厮害了义父性命。如今这……” “无妨无妨,一老一少,有甚胆量?何况我征战陇西之时,你还是丁原手下一个小小的主簿呢!” 吕布应命,大步踏出房间,行至半路,他回过头来耐人寻味的看了眼荀罡,又看了眼那白色的头发,似乎实在想不通这头发怎么就白了,随即急忙离开。 董卓从胡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王允道:“王司徒,此番麻烦你了。既然荀罡已经到了,那此间便无你事情了,尊驾可回家休息了!” 董卓的言语没有丝毫的不敬,在荀罡看来,董卓似乎还很尊重王允的。不过王允一走,荀罡便会感觉浑身不自在,便单刀直入道:“相国,此番在下前来,只是为了迎接家严骸骨,不为他事。所以还望相国成全,让下官带着家严骸骨,早些回到颖阴安葬。” 董卓闻言,面露一副为难的模样,苦笑道:“这个……荀罡,其实王允离京那日,我便已经命令射声校尉荀棐,将慈明公的骸骨运会颖阴安葬了。” “什么?” 王允荀罡惊呼出声,尤其是王允,心中暗恨道:“好你个董卓,言而无信,戏弄大臣,留你不得!” 但在荀罡看来,董卓这番目的主要是想来见自己。而自己是地方大员,又是讨董联军的成员;不用这一招,自己是绝对不会来长安的。 而荀爽又是天下大贤,董卓也不敢怠慢,一面安排王允来豫州召见自己,一面又指挥荀棐将荀爽骸骨带回颖阴。好家伙,两边都不得罪,处置还如此妥当,荀罡都不得不佩服。 董卓这人……似乎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残暴啊。 “相国,既然家严尸骸已经被运往颖阴,那在下也不敢久留,至少要回去为家严磕个头才行……” 荀罡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这种话不致死,还可以用此来揣测一下董卓的度量。果然,董卓慌了,连忙说道:“荀方伯莫急,既然来了长安,自然要拜会一下天子;而且长安繁华,非饥荒之都,我大可派人领方伯四处走走,亦或是我与你走走也行。” 尼玛!这是董卓?荀罡感觉自己的三观算是崩塌了,董卓是这种扭扭捏捏的人?骗鬼吧! “咳咳,相国,在下毕竟不是京官,此番来此已是大忌,岂能久留?” 董卓闻言有些焦急,好不容易把荀罡诓来了,不多留几天,自己岂不是亏大了?连忙说道:“这个无妨,我即刻面圣,让君做三日太傅,三日之后在重任豫州牧!” 荀罡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董卓为了自己,官员调动竟是如此的随意,荀罡简直是服气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相国有意,也不用如此麻烦了,在下多滞留三日,与相国同游罢……” 董卓欣喜若狂,却让荀罡无语,这真的是叫董卓?莫不是霍光穿越错地方了? 这时,王允突然说道:“相国,太傅职位岂能随意调动?何况如今太傅乃是袁隗,相国岂不怕惹怒于他?” “王允,袁隗袁基涉嫌勾结袁绍,在十日之前就已经被我处死。二人全家上下共计七十余口,全数斩杀!” 董卓说的很淡然,仿佛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一样。荀罡惊讶,原本以为董卓如今的模样,是史官的片面之词;但没想到,七十余口的性命在董卓的嘴中,竟是如此的不值钱! 为了自己的权力,他竟然能够毫不顾忌的杀死大臣! 他不仁厚,但能为贤才放下身段;他不残暴,但能为自己利益铲除异己。 这便是真正的董卓吗? 王允懵了,没想到自己离开长安一个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急忙说道:“相国!袁隗等人联络袁绍,可有确凿证据?” “等有确凿的证据了,我等早已沦为阶下囚徒!”董卓十分暴躁的说道,言语极其不耐,“袁家人掌握朝廷命脉,早已对我不满;今日不杀他们,难道要等他们大开长安大门,迎进袁绍等人后,再杀他们吗?” 王允闻言默然,他和董卓的思想有太多的出入,以至于在他心里,早已和董卓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还有话吗?没话就请回了!”董卓今日与王允闹得很不愉快,现在的他只想王允快些离开,别把事情闹大了。 “下官告退……” 王允躬身一礼,缓缓的退出了房间;临别之前,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荀罡,只希望这小孩能够自保,别落得被囚禁的结局。 董卓见俩碍事的人都走了,连忙笑着将荀罡拉到了胡床上,说道:“奉先上次说在荥阳抓住你了,因为我的命令所以将你放了,可有此事?” 嘿!怪事,之前何进见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各种询问未来,想不到董卓还高明一点,先叙旧,然后表明自己对荀罡的恩情。 “正欲询问相国,那日无比危急,吕将军却突然说相国唯独愿意放我一马,不知为何?” 难得见了董卓,自然要把事情弄明白。 董卓爽朗一笑,轻抚胡须道:“荀爽与我说,你一定是被袁绍那厮诓骗了,既然天下大贤都是如此说了,我还能不保你安全?不过你好在是落在了奉先手中,那日徐荣也在荥阳,若让他抓住,可够你受的了!” 难怪荀爽没像伍琼二人那般死去,有脑袋果然好用。不过那日吕布虎牢关激自己,荥阳时又故意要自己杀人……一定是他的恶趣味。 既然到了董卓这里……何不多套点话?荀罡对于真正的董卓还很模糊,喝不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 “相国,我在关东时,曾听闻相国掠夺百姓,偷盗先皇墓地,火烧洛阳宫室,可有此事?” 董卓闻言,嘴角尴尬的抽了抽,要知道这种事情当他面提起可是大忌。不过对方是个小孩,虽然聪明过人,到也让董卓放下了些许心思。 “这个……咳咳,掠夺百姓,偷盗墓地,确有此事。但是……呃,你要知道,汉庭的钱基本上都被先皇带到坟地里面去了,尤其是桓灵二帝,带进去的钱何止十亿?府库早已空缺,不然我也不会着急着将始皇帝的十二铜人熔了铸钱” 妈的,这一点好像还真说的通…… 荀罡又问道:“那这掠夺黔首,焚烧宫室,我想相国应该跑不掉了吧!我当时可看的真真的,光阳武一县就有千百具尸体!” “掠夺百姓乃为真事……咳咳,只是这焚烧宫室我万不敢当!若洛阳已成废墟,我又何需在那里驻扎重兵?而且阳武城之事我也从奉先那里听了,并非我等所做……” 董卓的话题一直从掠夺百姓之事往外面飘,就是不会说吃这件事情的真相来。很明显,掠夺百姓就是董卓的私欲,即便他再怎么圆,也不可能圆的过来。 他也是个被金钱、权力蒙蔽了双眼的政客。 阳武事件是谁干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董卓必然有不可磨灭的污点,但也有不可否认的优点;然而后世的史官单单描绘了董卓的污点,巧妙的将他的优点略去了。 世间没有纯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至少,如果董卓没有被王允、吕布杀害的话,史书中绝对会是另一番场景。正如那句老话,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伪善,如果董卓统一天下,那乱世之人会是谁?肯定是袁绍那干关东联军了。 荀罡轻叹一口气,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虑,因为董卓现在是所有朝臣的敌人,如果自己与他心与心走的太近,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污点。 虽然在荀罡看来,这些朝臣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争权夺利,架空皇帝;无论是桓灵帝时期宦官掌权,还是外戚干政,都只是政权的更替罢了。因为他们赢了,所以才能抹黑宦官;后来也是因为他们赢了,所以才能报复董卓。 因为他们之中有人赢了,所以他们的整体才能一直笑下去。 “听闻相国在长安城西二百五十里处筑了一坞,在下想去观望观望。” 或许,郿坞才能让人看见一个真正的董卓,那个已经被权力腐蚀了双眼,注定挂在历史耻辱柱上的董卓。 第一百一十一回 面圣 “郿坞?” 董卓闻言愣了一愣,心想不应该啊,这玩意儿才开工了几天,怎么遥远的豫州就收到了消息? 为了迎合荀罡,董卓笑道:“荀罡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我确实在我封地郿县建设‘郿坞’;只不过如今刚刚开工,只怕没个两三年是建不起来的,所以算了吧。” 荀罡没想到郿坞才开工没多久,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既然如此,这郿坞肯定连地基都没有打好,也确实没有必要去看了。 “也不知相国如此迫切的想要见我,是为何事?”荀罡开始与董卓讨论正题,“我想相国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我从豫州招来吧!” 董卓哈哈大笑,说道:“天下欲拜汝者多也,岂缺在下乎?传你来不过是为了见汝一面,何来那么多说辞?” 嘿!这倒奇了,难道你不应该像其他诸侯一样,求神算卦吗?有趣,有趣得紧! 二人相谈甚久,荀罡倒一直没觉得董卓有哪里不堪的地方,相反,从董卓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对于士大夫阶层是怀着敬畏之心的。不过也可以看出,他这人睚眦必报,就算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换到现在他也一定会报复。 他不相信以德报怨,因为这就是他的霸道。 “荀罡,听闻你乃中平二年十一月所生,可是如此?” “相国可知道的够清楚的啊……在下确实是中平二年所生。据家严所说,我落地之时,天落繁星,正中颖川山头。事后州郡中多番寻找,就是找不到那星宿踪影。家严说我乃天罡星转世,故取名为荀罡。” “哈哈哈,原来还有这般故事!”董卓抚掌大笑,也不知他今日笑了多少次了,“还记得中平二年十一月时,我正在美阳抵御北宫伯玉所部。那时我军军势劣于贼寇,却没想天落妖星,让我打了个大胜仗!荀罡,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荀罡迎合的笑了笑,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董卓的福星,那出去岂不是会遭凌迟之刑? 屋外斜阳似火,圆滚滚的挂在天上再不如之前明亮。董卓不经意的朝屋外望去,低声道:“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荀罡顺着董卓的视线望去,看着那火红的烈日,笑道:“人生不过如日而已,朝阳升起,残阳落幕;曾到过巅峰,曾到过低谷。进而一片乌黑,陷入坟地中而已。” “此言有大智慧啊,”董卓不再豪迈,那一刻仿佛苍老了许多一样,“但有些人一直都在正午,有些人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落下帷幕……荀罡,你说我是哪种人?” 这……你让我如何回答?说你是正午的太阳呢,把皇帝放到哪里?说你残阳落幕呢……我还想多活几天啊! “呵呵,吓到了吧?此言不需要你回答,我心中有数。” 令人意外的,董卓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直接让荀罡蒙逼了。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搞这一出?先说个问题让你为难,为难半天后他又不要你回答了,真是稀奇! “盛极必衰,阴阳之理,天地至理……走吧荀罡。” 荀罡一愣,问道:“去哪儿?” 董卓肥胖的身体顿了顿,片刻后,说道:“未央宫。” ……………………………… 地方官员与皇帝相会,按理来说应该是权臣的大忌才对;但荀罡万万没想到,董卓似乎并不忌讳这些,竟然安排自己这个豫州牧与皇帝见面! 荀罡甚至想提醒董卓,自己可是关东联军的一员啊!你这么随便让我和皇帝见面,似乎不太好吧…… 当载着二人的马车就这么直直的在未央宫的廊道上走着,若不是周遭景观的变化:华景似琉璃,玉盖明金铃;白月出玉匣,长乐未央宫。只怕荀罡都会以为自己被董卓骗了! “咯哒咯哒咯哒……” 马匹的铁蹄声伴随着车辆与石头的碰撞声,荀罡只感觉心里面一撞一撞的;汉献帝究竟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有威严气息,面圣应该说些什么话…… 他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单单面圣需要说什么祝福语就够难为他了;他只知道汉朝不称“万岁”,其他的根本不知道啊! “相国,面圣需要注意什么?” 荀罡只能将这个问题,交给董卓。 “无妨,你只用像我那里那样便可!” 董卓似乎很是轻松,但荀罡却是无情的白了他一眼,你是权臣,剑履上殿,不行跪拜,自然不必在乎这些;我可是个小官,怎么能不在乎这些? “未央宫,未央宫……那就长乐未央吧……” 在日光落入西边山脉以下前,二人终于来到了皇帝的寝宫;不得不说这未央宫真的是名不虚传,光这距离都足以达到“未央”的程度了。 “宣相国董卓,觐见!” 宫外的太监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连上报皇帝都不用了,直接在外面呼号了起来;这番举措不像是做给董卓看的,倒像是在提醒里面的皇帝,董卓要来了。 寝宫之外戒备森严,单单禁卫军的防守只怕就不下一千人,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令人胆寒;守卫极其精神,纵然看见董卓也没有丝毫行礼的意思,让荀罡意想不到。 难道这些人现在不应该跪下,然后大呼:“恭迎相国”吗? 寝宫之中辉煌豪华,荀罡顿时就觉得自己那州牧府也忒寒酸了点。忽然,一旁走出来一人,朝着董卓行礼道:“相国此来何为?” 荀罡正不知该如何称呼,董卓却突然说话了:“李儒啊,陛下如今安在?” 李儒……原来是毒死少帝的人,荀罡心中如此想。 李儒面对董卓无比谦卑,说道:“陛下方才用餐,如今正在宫苑后处歇息。” “嗯,如此便好……对了,荀罡啊,此乃郎中令李儒李文优,担任皇帝随从工作;李儒,此乃当朝豫州牧、讨逆将军荀罡。” 随从……不就是监视吗?将自己的亲信植入皇帝身边,皇帝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都不敢说出来。然而李儒的职务却比荀罡低了些许,需得由李儒先行行礼。 “原来尊驾就是荀方伯,久仰久仰……”例如面露笑意,似乎没有丝毫的心地城府一般,令得荀罡心中狐疑。 “哪里的话……” 粗略的寒暄之后,董卓便将李儒支会了下去,领着荀罡朝寝宫深处走去;然而走了一半,荀罡却突然发现一个大门,大门外乃是环境无比优美的园林。纵然残阳落幕,花香燕语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园林中零星分布着许多的宦官、宫女,仿佛围棋的黑白棋一般;不远处的石桌边上,斜靠着一位少年皇帝,十岁模样,穿着玄色圆领锦丝袍,宽大的袖子与裙摆似乎很不合身,穿着就觉得难受。头发微微攒着,因为还没有到及冠之龄的缘故。 这时,一个宦官从不远处走来,似在献帝耳边说了些什么;献帝闻言大惊连忙起身正欲离去,却正好与即将到来的董卓对上了视线。 董卓脸上挂着浓重的笑意,在荀罡看来或许没什么,但在皇帝看来,这却如同恶鬼的笑容。 刘协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静等董卓的到来,毕竟因为身份的缘故,自己没有必要去迎接董卓。这或许是作为皇帝,唯一能够反抗这个权臣的手段了。 董卓来到了刘协的面前,却没有丝毫言语;刘协知道这是在等他说话,正欲躬身道一句耻辱的“相父”,却没想到董卓身旁的那个小孩竟然极其突兀的双膝跪下,口中大呼道: “臣荀罡,恭祝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荀罡这一行为简直解救了刘协的尴尬,董卓轻咧了一下嘴,面露不快,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是躬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董卓多久没有朝自己行礼,刘协已经记不得了,但至少在他的印象中,从自己登基那日到允许董卓免跪拜、剑履上殿之后,董卓便再没有朝自己行过礼了…… 如今董卓朝自己行礼,虽然不是跪拜礼,但刘协却觉得格外的舒坦。 终于稍微有了皇帝的感觉。 “二位爱卿快平身!” 荀罡缓缓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皇帝,按照他的年岁,似乎也就大自己六岁左右;如此年岁,荀罡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点亲和感。 刘协身上似乎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或许是因为他身在皇家,又年幼登基的缘故,不得不成熟。不过纵然如此,刘协的成熟与荀罡也相差甚远。 “你就是荀爱卿?前任司空荀爽之子?”刘协问道。 “微臣不敢。” 刘协似乎跟看着了救星一样,拍着荀罡瘦削的肩膀,笑道:“如此倒是大汉之忠啊!吾看的可亲切的紧!” 能不亲切吗?当初自己拼了命把你小子扶上豫州牧的宝座,如今你又是帮了自己免除一次耻辱,这都不感到亲切,只怕这世间早没了亲切二字。 荀罡从刘协的一句话中,便意识到这个皇帝不简单;光一句“大汉之忠”便一语双关:先是警醒自己,让自己注意身份;同时又鞭策董卓,让他意识到这天下究竟姓什么。 董卓看着热情攀谈的二人,又听见刘协方才所言,心中大感不满,甚至觉得这皇帝今日是有意疏远自己的。他朝刘协说道:“陛下,荀豫州今日前来觐见,但尚有要事在身,还是不便多留了……” 董卓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刘协,让他收敛点!同时也在告诉荀罡,别忘了这长安城,究竟谁是老大。 荀罡知道自己惹怒了董卓,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愤怒;刘协呆呆的望着董卓,没想到这一句下马威,反而成了自己的枷锁……可恨! “既然如此……荀爱卿便随相国去吧。”刘协还是想尽量的少用“相父”这两个字。 权臣说啥就是啥,连自己见自己的大臣的权力都没有,这皇帝……着实当的窝囊!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荀罡突然开口道:“相国,可否允许下官与陛下一叙?” 第一百一十二回 夜谈 “荀爱卿啊,随吾来。” 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刘协拉着荀罡的小手,急急的将他领入寝宫之中。看得出来,刘协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公卿大臣单独说过话了。 尤其是在董卓掌握大权之后。 寝宫中,每三步便是一个守卫,刘协也知道这些人是董卓的爪牙,但他丝毫不会畏惧;虽然在这些人面前,他没有丝毫的隐私可言,甚至连自己的尺寸也早已不是秘密。但正因为如此,秘密都没有了,他也就毫无顾忌了。 他不知道董卓今日为什么会大发慈悲,让自己与封疆大臣单独相处;但可以肯定,董卓看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自己拉着的这个小孩的颜面。 他才四岁,与自己这个十岁的皇帝不同,他在这般年龄就已经是州牧了。若是和平年代,刘协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的;但正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刘协必须要掌握更多的棋子,就连四岁的小孩都不能放过。 这就是刘协,拥有非凡于常人的魄力与胆气。 荀罡没想到刘协会如此高兴,就像一个饿疯了的乞丐突然吃了顿豪华大餐一样高兴。他任凭刘协拉扯着,将自己带入寝宫的深处。 别的少年皇帝都会带着大臣在自己后苑游玩,但刘协似乎并不想浪费时间,他想尽可能的与大臣多交流一点;他常年处于深宫中,早已不知如今天下何样。这天下到底还是姓刘,自己总不能连自己的子民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吧? 不过当刘协即将走入自己房门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荀罡正欲询问,却突然看见那门口站了一熊虎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吕布见二人到来,面露笑意,也不跪下,仅躬身说道:“相国让我今日来确保陛下与方伯安危。” 刘协面色僵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半晌,他的肩膀无力的松了下来,再没有之前的兴致了。 细细一想,董卓怎么可能让自己与荀罡单独相处? 荀罡见是吕布,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董卓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和皇帝啊!他见刘协身体僵硬,拉着自己的手也在不住的抽搐,荀罡顿时有些心疼这个皇帝了。 “陛下,吕将军有任务,便随他去吧……”荀罡如今似乎也只能这么说,来安慰一下小皇帝了。 刘协木木的点了点头,在一旁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慢的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如果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在乎吕布在不在,但如今这种情况,他只希望与董卓有关系的人,滚的越远越好。 皇帝的寝宫似乎也没有太豪华的模样,虽然家具应有尽有,甚至光看材料都价值不菲;但对于这个孤单的皇帝而言,这再多的华丽装饰,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在荀罡看来,皇帝的寝宫可能还不如董卓的寝室豪华。要知道董卓喜欢财宝那是出了名的,更何况还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如果他的寝室不比寝宫豪华,荀罡都不相信。 “荀爱卿,你我之间不必见外;”刘协无力的说着,斜靠在了胡床之上,“此间之物,随你坐。” 看着皇帝一番颓废模样,心中对这皇帝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同情;他瞥了一眼吕布,只见后者很是无聊的斜靠在门前。荀罡冷哼一声,说道:“陛下不必焦虑,吕将军喜欢待在那里,我等也就随他吧,皇恩浩荡,岂会连这么点小事都不允许?” 刘协愣了,他没想到荀罡竟然敢当着吕布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吕布更是懵了,自己奉董卓之令,虽然早已做好被白眼的准备,但没想到荀罡竟然敢说出来! 他很愤怒,但在皇帝面前,他只能佯装没听到的模样;只是握着腰间剑刃的手,又紧了许多。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哈哈哈荀爱卿,你可真是有意思!” 刘协很高兴,因为荀罡这么一句话,吕布瞬间变成了自己允许他才能在那里站着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权力”,刘协竟然感觉从未如此快乐过。 这荀罡,简直太会说话了,不仅是他的福星,还是他的救星! “来来来,荀爱卿,今日与吾好好叙一叙!”刘协仿佛遗忘了吕布的存在一般,直接将荀罡拉到了胡床上,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模样十分亲切。 “陛下厚恩,臣愧不敢当!” 荀罡正欲跪下,但却被刘协抬手止住了并说道:“荀爱卿,方才我不是才说了吗,你我二人不比如此多礼。” 荀罡笑了笑,在刘协一旁坐了下来;他第一次坐胡床,虽然与后世的床差不多,但板面坐起来很硬,也不知道睡起觉来会不会舒坦。 “荀爱卿啊,方才吾就有一个问题了……你今年不过四岁,为何会长出白头发来?而且是满头白发?” 荀罡早就料想到刘协会这么问了,毕竟自己这满头白发在街上回头率都是爆高,更何况是对一切新奇事件都感兴趣的皇帝? 吕布听见皇帝说话,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因为他也很好奇。 荀罡笑道:“此事倒还要感谢吕将军,若非是他让我荥阳战败,我又岂会一夜白头?” 这话像是给皇帝说的,但更像是在责怪吕布。吕布打了个哈哈,装作没听到的模样;而皇帝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荥阳战斗顾及到董卓的门面,他也不好询问。 接着便是短暂的沉默,并不是二人不知道该聊什么,而是想聊的实在太多,又碍于吕布在此,不好说出来罢了。 忽然,刘协开口说道:“荀爱卿,听闻你神童名号远扬宇内,也不知道读了多少书籍,知道多少典故?”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荀罡猝不及防,他总不能说自己没读过书吧?但自己确实也没读过什么书,只能凭借对于历史的些许记忆作威作福。但这说出来太丢面了,荀罡只能淡然说道:“略有涉猎。” 刘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吾看的书倒是甚少,既然如此,荀爱卿便给我讲个故事吧!” “不知陛下想听什么故事?” 顿时,刘协面露严肃之色,沉声道:“一个国家的故事,一个存在于虚无中……国家的故事。” 荀罡惊了,这是什么东西?在荀罡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玩意儿啊!难道刘协想听《山海经》?那也不对啊,山海经有啥故事可说? 荀罡不断的思衬刘协这番话的用意,但当他看见一旁不住朝这边瞥的吕布时,顿时就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他是想让自己给他讲大汉的故事,大汉的时运,大汉的天下!只是碍于吕布,所以想让自己用其他的国家,其他的名号代替。 这皇帝……实在是太聪明了!荀罡想了半天,才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他当政,这天下百姓,应该会有一个明君吧! 这是一个生不逢时的皇帝…… “既然如此,那微臣斗胆与陛下说一个大华国的故事吧!” 第一百一十三回 华国之风殇 古籍中曾说过,东海有陆,乃大夏之土;大夏本西地外邦,与大陆上各个国家迥然不同。曾几何时,大夏被中原之人认作外寇,不予理睬;就连平日的诸国会议,他们也无法参加。 却没想大夏之人竟是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数百年之内吞并了中原所有的国家;当首之人乃去王号,自立为帝,建国大夏,风云数十年。然而却因为苛捐赋税,引得中原各地的贵族、农民争相起义,最后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灭了国。 那人也是一号英雄人物,乃中原华地之人,故自号“华王”;当他排除了所有的敌人之后,也自立为帝。虽然立国之时并不顺利,但这大华国也如此传承了近四百载功夫。 而四百载之后,也不知是否祖龙体有微恙,竟落了几个不孝皇帝,将整个大华国搅得天翻地覆。饥民横生、贪官横行,就连皇帝他自己,也是将这钱财看的极重。曾有人说,这大华国皇帝做了没几年,却攒下数十亿钱财;却没想到这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宫室之外,官欺民苦。 正因为如此,天下百姓再不能忍受其压迫,于是有人倡议起军,连得天下三山十九州全数叛乱;若非地方官员的压制,只怕那个贪财皇帝,早就做到了头。 正因为如此,各地州郡官员借此大发扩张军事力量,以此脱离华国领导;却在此时,那贪财皇帝突然驾崩,当朝权臣本立了长子为帝,却不想这长子毫无帝王才气。数旬之后,有一地方诸侯借着宫中混乱之际,杀入了京城,废立了皇帝,另立先帝二子为帝,自己则大权紧握。 据传言,此人横征暴敛,贪财无度,欺下瞒上……以至于在他手下,整个大华国的气数几乎已经快到了尽头。此人虽然心怀天子,心怀大华,却早已被权力蒙蔽了双眼,随着权力越发庞大,他自己的心思,也越发狭小。 三山十九州的诸侯知道京中有如此权臣,或是为了匡扶大华,或是为了自立为王,便在东边建立起一支联盟军队来;但正因为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愿意出力者少之又少。纵然如此,这支联盟军终于打开了京城的门户关隘,剑锋直指都城。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那权臣竟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强行迁都,甚至将京城周遭所有百姓全数掠夺、所有帝王陵墓全数盗窃。曾经繁华无比的都城,竟然就在那么一刻工夫,成了死城。 那些勤王部队也不是什么好人,将京城附近许多未曾遭受掠夺的地区抢了个便,与那权臣毫无二样。纵然这些人的府库、军队变得富裕了起来,但最后受伤的又是哪些人?不还是黎民苍生吗? 自从那几个不孝皇帝开始,这宫廷之中的权力便在不停的转换;直到最后爆发了全国性的农民反抗,饥民们的温饱问题还是无法得到解决……甚至到了最后,他们还要被他们所信赖的官员们掠夺,岂不悲哉? “陛下,这《大华国志》乃是一本残卷,记述的乃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域外国家的故事;故事到了这里,残卷便再无下文,所以微臣只能说到这里了。” 不得不说,荀罡讲故事的水平实在是太低了;除了秦朝与汉朝的名字,以及天下州郡名字改变之后,其他的几乎全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如果边上坐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早就看穿了荀罡的言外之意了。 这不是什么虚构的国家,这就是大汉! 不过好在,吕布虽然当过主簿,但对于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听这大夏、大华都是没听过的名字,以为真是在讲故事,便不以为意。 刘协是个聪明人,何况这些东西就发生在他身边,他如何不熟悉?荀罡说的越后面,刘协的表情就越难看。虽然荀罡说他父皇是“贪财皇帝”他不生气,说他兄长刘辩无帝王才气他也不气,但听到无论是哪里,州郡百姓都饱受涂炭之苦,他如何不难受?如何不生气?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啊! 刘协面色十分僵硬的说道:“荀爱卿啊,这各地诸侯……为何如此对待诸多黔首?难道他们……不应该是皇帝的臣子吗?皇帝的臣子,岂能对无辜百姓随意下手?” 单凭这句话,荀罡便知道刘协这个人如何了;聪明却又单纯,为民却又天真……荀罡并不想告诉一个现实,那就是汉朝早已名存实亡的现实。若汉朝的命令还有用,他们一干诸侯,岂不都要听从董卓的调令? 荀罡只能诓骗道:“陛下,权臣拘束着皇帝,皇帝的号令无法发布出去,那些诸侯又不愿意听从那权臣的调遣,所以才做出如此事情来……至于掠夺黔首之事,此乃自古之事,每逢混乱之世,哪个军队不曾掠夺无辜?” 刘协默然,虽然他已经大概知道这大汉是什么模样了,但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还不是逃不出董卓的手掌心?就算逃了出去,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又能为天下百姓做什么? “荀爱卿啊……朕的心很痛!” 刘协不说吾,而是说正式场合才用的朕,表明他说的话很严肃;荀罡连忙低首,应道:“陛下,此事并非那少年皇帝所能掌控的;只要他能够做到心系天下苍生,那他就已经很合格了。” 这是在安慰自己吗……刘协苦笑了一声,无力地躺在了胡床之上。被褥散发着幽兰的清香,能够有助于他平时快速睡着,但他今天知道这一切后感觉心情无比烦躁;幽兰的香味反而适得其反,让他心中很恨,很痛。 但却无可奈何。 “为何我不能像先祖一样,折腾出文景之治,让天下苍生不再受饥寒之苦?为何我不能像孝武帝那样,鞭笞四方,镇压所有诸侯,换来一个安定天下?” “为什么?为什么?” 刘协心中不停的反问自己,反而让这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荀罡看着低头不语的皇帝,纵然在自己这个角度,他能看见他那质疑的眼神,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就如同刘协,想做,却什么也做不了一样。 他们,似乎是一路人。 “荀爱卿,那你觉得这皇帝既然毫无作用,那可还会有人愿意辅佐那皇帝,再创太平盛世?” 荀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了,难道刘协现在又在开始怀疑朝臣的忠诚了吗?若是如此,只怕这皇帝年少轻狂,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误了自己的性命! “天下苍生几何多,岂欠忠臣万古流?陛下,纵然那只是一份残卷,但我相信,必然会有人愿意舍生求义,只为匡扶那摇摇欲坠的大华国!” “这种人……又在哪里呢?”刘协仰望着天花板,重重的叹了口气,“若真有这种人,只怕那少年皇帝,早就被人解救了出来……” 荀罡知道刘协说的是关东联军不团结的事情,微微一笑道:“陛下,有些忠臣平日虽然做不出什么来,但臣敢断定,那些忠臣,就在陛下俯仰之间……” 刘协惊得正坐了起来,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表明荀罡自己的态度了吗?他瞥了眼吕布,虽然后者没有什么反应,但只怕明日他将此事汇报给董卓,必然会使得荀罡引火烧身。 但他也很感动,荀罡竟然有这番胆气与豪气,敢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表明自己的忠臣,这是极其难得的。 忠臣少,有胆气的忠臣更少,有胆气有智慧的忠臣,那可是万里挑一! “山水有情,却难得一知己……荀罡,你很有意思啊!” “微臣不敢!” 刘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被一个忠臣当面效忠,更没想到这个忠臣的年岁竟然会如此之小;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年虽小,所以自己才会感觉无比的亲切。 荀罡担心说得多了会引起吕布的怀疑,便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此间已甚晚,还望陛下早日休息,以保龙体健康!”说罢,就欲离去。 “荀爱卿且慢!”刘协突然站了起来,表情似乎略带挑衅的看了眼吕布,“今晚与吾同寝,休要离去!” 吕布闻言当时就急了,这皇帝怎么越来越不老实了?就欲说话,却没想到刘协先开口道:“吕将军,今晚值夜,就拜托将军了。” 这完全是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吕布虽然是侍奉于董卓的,但明面上还是大汉臣子,绝对不能让皇帝感到不堪;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漠然应命。 只是害怕明天,会被董卓问罪。 “陛下尽管休憩,吕奉先必然保证陛下安全!” 第一百一十四回 杏林之交 吕布实在不堪黑夜的重负,在天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内,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原本守夜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但这个前提是他有事情做的情况下。你就让他一直坐在门口,看着熟睡的皇帝,精神紧绷,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疲惫不堪。 看着窗户外面有了些许亮色,吕布放下了心来,斜靠在门框上,睡了过去。 “荀爱卿,爱卿,快些醒来!” 荀罡睡得正熟,却没想到忽然感觉被人推搡;他睁开重重的眼皮,别回头去,没想到是刘协在那里叫唤。 别以为皇帝的生活有多滋润,有些时候早朝,天没亮就得起床,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可是一番煎熬。因此荀罡对于刘协如此早醒来,心中也没感到有多诧异。 荀罡打了个哈欠,揉搓了一下没睡醒的眼睛,问道:“陛下,唤臣何事?” “嘘!” 话刚出口,荀罡的嘴瞬间就被捂住了,他也因此清醒了许多。刘协指了指不远处吕布,已经睡的死死的;荀罡不解,就算吕布睡得再死,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荀爱卿,快些起来!” 皇帝一声令下,只见一直在室内的两个小太监连忙蹑手蹑脚走了过来,给皇帝着装。这二人是刘协培养出来的亲信,也不怕二人会去告密什么的。 刘协穿的是常服,不像昨日穿的那般隆重,走起路来也轻快了不少。他在俩太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俩太监连忙应声,偷偷摸摸的从门口溜了出去,自然,没有将吕布惊醒。 两名太监出去并没有过多久,刘协也是拉着荀罡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他们俩是小孩,步子稍微轻点都不太可能将吕布弄醒。 “陛下欲将臣带往何处?”荀罡才刚醒,脑袋还很模糊;他不知道刘协心里面在打着什么主意,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兴奋。 在刘协的带领下,二人悄然走到了昨日面圣的门前;周遭的士兵虽然多是董卓的亲信,但只要刘协不做出格的事情,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屋外的园林丰富多样,来自全国各地什么地方的树木花草都有。然而就在不远处,袅袅烟雾却在林中升起,与这番景致格格不入。 那是一片杏林,由于正是六月,杏树果实刚刚成熟;硕大饱满的杏挂在树前,令人垂涎。杏林中隐隐约约有着些许人影,似乎是在候着某人。 忽然,刘协竟然严肃了起来,他的表情不再如之前那般激动,差点让荀罡以为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将牵着荀罡的手放开,沉声道:“荀罡,虽吾来。” 就在这一刻,荀罡竟然觉得这个少年皇帝的号令让他无法反抗,威严与霸气并存,令他侧目三分。 “微臣领旨!” 二人踏着庄严的步子,缓缓走下汉白玉阶梯。他们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落地之后,又有两名太监迎了上来,朝着刘协恭敬的磕了头,将二人朝杏林中引去。 转过头,却见杏林之中有一条又长又宽的道路,是平时用来给皇帝欣赏杏树之用;大路边上站了二十四名太监,见皇帝到来,纷纷下跪叩头。 刘协似乎也就只有在这些太监面前,才是真正的皇帝;在那一刻,他竟然感觉莫名心酸。 但只要完成了这一步,他就又会多一个忠臣。 二人缓缓朝杏林尽头处走去,尽头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马、牛、羊三牲,乃是第一等駵驹,第二等黄牛,第三等羝羊;这是自周朝到汉朝时期最常规的三牲,要用这三牲,一定是在最为庄严肃穆的场合。 除三牲外,还有桃、柰以及新摘的杏等水果供神,中间摆着一座精致的香炉,上雕玉龙金凤,立着香火升起袅袅烟雾。 “陛下,这……” 荀罡很疑惑,他不知道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就算要祭祀天地,那也要在更为严肃的场合才对。 却见刘协微笑着转过头来,低声问道:“荀爱卿,可愿与朕结为异性兄弟?” 话一出口,荀罡当时就惊了,难怪这皇帝偷偷摸摸大清早就起来,原来是为筹划这件事情!荀罡很惶恐,古来有多少朝臣能够与皇帝并称为兄弟的?只怕翻遍史书,还找不出几个来! 荀罡立即跪在地上,连称不敢,沉声道:“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与微臣兄弟并称?微臣愧不敢当!” 刘协笑着将荀罡扶了起来,说道:“荀罡,这朝野之中满是老旧大臣,能够与吾同岁之人少之又少。你乃名扬天下的神童,又是大汉忠臣,与吾年岁相差未几,何必在意名分?实不相瞒,若非你臣吾君,只怕你我二人便是刎颈之交!” “臣惶恐!” “惶恐啥惶恐啥?吾已经说过,不必说那般客套话!”刘协笑着,将荀罡迎到了桌案之前,“昨日吾见你之时,便倍感亲切;何况你还顶着董卓的压力与吾畅言一晚,只怕你我早已算是生死之交了!” 刘协这话,荀罡还真没法反驳;荀罡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十岁皇帝,竟然如此会收买人心,甘愿降下身段,与自己这个地位的臣子结为兄弟,巩固自己的权力。 若不是手中毫无权利,他一定会是下一个汉宣帝…… “若陛下有令,微臣玩死不敢相辞!” 与皇帝结为兄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这个皇帝的权势可能连自己这个豫州牧都不如,但这又如何? 待来日自己有权之日,有皇帝的名号,号令天下,何人敢辞? “来吧荀罡,自今日起,你不必再称呼吾为陛下,吾不必称呼你为爱卿;吾乃君皇兄,君乃吾皇弟!” 二人跪在桌案前,端起案前的美酒,刘协向天祭祀道:“今刘协、荀罡愿结为异性兄弟,为汉室江山同心同德,为天下苍生赴死无怨,若有违背此愿者,天诛地灭!” 古代义兄弟都这么发狠话的嘛……荀罡有些无语,但既然都来了,那也是认真的向天发誓:“荀罡愿为义弟,为汉室江山奉献一己之力!” 说罢,二人拿起桌案上的两杯酒,到了声兄弟,满饮而尽。虽然按照礼法二人不能饮酒,但在皇宫里,皇帝让你喝,你就必须得喝。 “大汉有贤弟如此之人,实乃天下万民之幸!” 刘协的戏言,却让荀罡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原本的他毫无目标,虚占着这个豫州牧的职位也没做出个什么来。但如今,他既然已经成了刘协的义弟,那他就必然要为汉室江山奉献此生。 此乃信义,背者,天诛地灭! “陛下之言,愚弟愧不敢当;只有一事,往兄长批示!” “你但说无妨。” 荀罡沉声道:“如今天下纷扰,不知何年能让这天下重归汉室治理;若是有那一天,希望兄长能让我镇守北域!” 这话若是常人说出来,那是大不敬之罪;但刘协对于荀罡很宽容,完全不忌讳此事。既然荀罡如此请命,他也只是点头应允;因为这种事情,还早着呢! 斜阳东升,这杏林却也正对着东方,硕大的红日在天边升起,令此刻的二人心旷神怡;微风拂过,杏林的树叶刮得直响,仿佛隔绝了天地。 清人李渔有云:树性淫者,莫过于杏;而在先秦时期,杏树是极其具有神圣意味的。孔子就曾立杏坛,周遭杏树环绕,书声琅琅,夫子抚琴其中。绕坛红杏垂垂发,依树白云冉冉飞,怎一番神仙庙宇之相? 而今这杏林虽然少了许多的英雄人物,却多了一份政治色彩;此等友谊,若没有后世添油加醋,只怕不妥。 桃园结义六年之后,长安城有二人低调结义,誓将这天下,重归汉室沃土! 史称“杏林之拜”,后世人称君臣之间的兄弟情义,便叫“杏林之交”。 第一百一十五回 司徒府 红日出奇的大,仿佛就近在眼前一样,伸手就能捞到;杏果大块大块的落下来,砸到一个个太监脑袋上,令他们直叫疼。 刘协与荀罡刚好差荀罡一个身段的身高,远远看上去竟有一丝萌点。二人跪坐在地上,朝天叩拜,名曰祭神,因为皇帝身份的缘故,二人不适合行对拜礼,所以只能拜天了。 荀罡似乎都渐渐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二十来岁的人,竟是直接把自己当做四岁小孩处理了;面对十岁的小孩,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顾忌,行礼完毕后,当即叩头道了声“皇兄”。 刘协将荀罡扶了起来,红光满面,看上去心情不错。然而就在此时,从宫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太监,模样极其慌张,看见刘协后连忙下拜,说道:“陛下,那吕布方才醒了过来,询问陛下所在,马上就要过来了!” “那又如何?我又未曾做出违背董卓意愿之事!”刘协听闻此言,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好好一个皇帝,却时时刻刻要被人掣肘,如何满意的起来? 荀罡却是意料到此事并不简单,连忙说道:“皇兄,只怕吕布那厮若是看见了这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别说在下生死,只怕皇兄的人身自由,也会再次被禁锢!” 刘协这才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连忙命令周遭的小太监将桌案什么的收起来,但这偌大的林子,如何藏的住?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一旁突然有小太监发话了:“陛下,还是让荀豫州先躲避一下吧!若吕布没有发现荀豫州,我等也好解释!” “这杏林如此稀松,如何躲得了?”刘协很焦急,看了一眼身旁的荀罡,却发现后者完全没有慌张,惊问道:“皇弟,莫非有什么高明之策?” 荀罡哪里来的高明手段?他也是被吓得不轻,而且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吕布虽然听不懂,但若是让董卓听见了,自己还回的了豫州吗? “皇兄,依我来看,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未央宫内待下去了,我得出宫!” 刘协愣了一愣,这刚刚拜了把子,你就要走了?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想起昨晚上荀罡给自己透露了那么多消息,若让董卓知道了,必然不会让荀罡离去。刘协还是只能从大局考虑,轻抚着荀罡的肩膀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见面……李悍,未央宫东苑有个口子,离这里不远,你连忙带着他从那里逃跑……对了,他现在的身份乃是皇弟,你们可要注意一点,不可怠慢!” 荀罡没想到刘协竟然这么好说话,不愧是个有魄力的皇帝;如此有才的皇帝,自己决计不能让他丢了这位子。何况自己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弟弟了,此生也只能效忠这个主了。 “皇兄……保重!” 二人依依惜别,在刘协的掩护下,那个叫李悍的小太监连忙从杏林尽头抄小路离开;杏林朝东,距离刘协口中的东苑只有一墙之隔,没想到这李悍身手无比矫健,竟是直接越过了那数丈高的墙楼,直接进了东苑。 刘协深吸一口气,示意那些小太监不要急,赶快将桌案重新安置好;众人不解,但也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办,看他有什么计谋了。 没过多久,杏林的尽头处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吕布并未手持方天戟,因为这武器太大,反而在宫中施展不开。他是顺着烟雾来的,因为这园林中突然出现的烟雾令人十分疑惑,也不知道这皇帝是想干什么。 “陛下!” 见着皇帝,吕布连忙下跪,刘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也不叫吕布起来,问道:“吕将军,如此匆忙来此,可是想与吾一同祭天?” “祭天?” 吕布愣了,左右到处瞧,却只看见杏林正中摆放着三牲与供果,不禁好奇荀罡去了哪里,便低首问道:“陛下,不知荀方伯如今在何处?” “荀罡?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不就被相国接走了吗?”刘协哄骗到,“那人我不认识,但看见吕将军睡得正熟,也没打扰;吾本来睡得正香,没想到却被那小子给吵醒了!吕将军,回去你得给我好好查查,如此没礼貌的下属,我可不希望再见到!” 吕布刚睡醒,被刘协这调子诓得一愣一愣的,竟是相信了,连忙应声到:“陛下放心,回去后微臣必然查处!” 荀罡去了哪里,吕布不知道,但皇帝应该不至于骗自己吧;但万一是被歹人给劫掠走了…… ……………………………… 那李悍如飞般在未央宫阁楼上跳跃,荀罡没想到此人竟然身负此等异能;末了,二人越过重重守卫,落到了未央宫外的草地上,那李悍问道:“荀方伯,不知尊驾可有什么去处?” “难道不能直接出城吗?”荀罡疑惑道。 李悍苦笑一声道:“方伯,即便能够出城,以我二人的装束,只怕也会被军队扣下盘问。何况豫州距离长安极其遥远,若方伯身无细软,只怕几日后便会饿死在山野之间。” 这太监想得可真够远的……荀罡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事到如今,董卓那里是去不得了,只能找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到他家里暂时隐遁起来。 长安城比较熟悉的人,荀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允,其次又是想到了荀攸;毕竟后者是自家人,与自己关系也不错,去投靠他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可认得荀攸家的地方?”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惊了,连忙低声道:“荀方伯切莫说起此人,此人前番与何颙等人谋刺董卓,事情败露被收押在牢狱之中,他的家早已被禁卫军占领!” 荀罡没想到竟然除了这种意外,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能去王允那里了;至于荀攸的安危,他丝毫不惧,毕竟他如果死了,曹操的谋主就得换人了。 “那去王司徒家中吧!” 司徒府就在未央宫不远处的大路上,此地人来人往,到也不怕被董卓的爪牙发现。李悍此番不敢在屋顶上跑酷,只能规规矩矩的到司徒府正门叩门。 “小人从皇宫中来,烦请兵兄弟通报一声。” 李悍说话时极其谦卑,看上去是个很有才气的宦官,让荀罡对宦官这个整体增加了许多印象分。然而司徒府的士兵却是怒目圆张,厉声喝道:“阉竖,谁人不知尔等来自宫中?快些离去,别妨碍我等站岗!” 荀罡万万没想到,宦官竟然如此不招待见,这宦官哪里招惹这人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份问题吗?这岂不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他们觉得宦官该死,那这世间比宦官还可恶的人,为何却无人责骂?无人谴责?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前往洛阳的时候,在一个狭窄的巷子中遇见了十常侍之一的郭胜。当时他替自己宦官说话,荀罡不以为然,如今想起来,却是句句真理! “这个……兄弟,能不能……” “谁跟你兄弟?与一个没把子的人称兄弟,那是老子的耻辱!” 这些人的身体早已受到侮辱,如今精神又是被侮辱,荀罡心中顿时这些人充满了同情,从李悍的身上奔了下来,冲那士兵喝到:“你算是何人?有何资贬低他人?将王允叫出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此处是哪里!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这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李悍连忙示软,冲另一边的士兵说道:“这位兄弟,此番真是从皇宫中有急事需要见王司徒!那人是豫州牧荀罡,不是遍地走的小孩!” 另一旁的士兵明显更懂事理,早就听说豫州牧是个四岁小孩,见那小孩谈吐不凡,必非常人,连忙喝止住了吵架的二人,匆忙进去通报了。 未几,那人跑了出来,忙说道:“王司徒传唤二人进去!”荀罡闻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刚才对他发火的事情高傲的仰了仰脑袋,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荀罡领着李悍大步的在司徒府内走着,李悍战战兢兢,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待在士大夫家里的缘故,更是害怕自己出来久了,被董卓的人马发现,连累到刘协。 “你怎么了?看上去很是不安啊!” 面对荀罡的疑问,李悍道出了实情,荀罡心想也是,但本着为李悍找回公道的想法,他还是想要等一会儿再放他走。 “方伯,我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何必为我找回公道?何况王司徒与我等水火不容,如何会帮助我等?” 此话说的在理,却也是社会底层人民的悲哀,让荀罡对于这古代的阶级无比憎恶;连公平都无法带给人民的,又有什么存在意义? 但看他去意已决,荀罡也不敢挽留,只能任他去了;但这并不代表荀罡放弃了为那小宦官夺取公道的决心。 少了一个人,荀罡突然感觉有些孤寂…… “荀罡,你怎么来了?” 屋内,忽然传来了王允的惊呼声。 第一百一十六回 天之尤物 “荀罡,你不在相国府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不怕董卓四处查抄吗?” 听王允的话,很是害怕荀罡给自己惹祸上身,这也是正常的,这些年迈之臣,何人不想安全无忧? 荀罡走进房间,轻声道:“王司徒,在下是从未央宫内出来的。” “未央宫?什么情况?” 荀罡将昨日之事全数汇报给了王允,毕竟在这长安城中,他似乎也只能选择相信王允;他将董卓带他进宫面圣、将天下之事报与皇帝,甚至就连与皇帝结义之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王允无比诧异,先是诧异于董卓竟然会将荀罡带入未央宫,其次便是惊异于皇帝竟然会和荀罡义结金兰;要知道与皇帝结义,这是前朝几乎没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在权臣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如此,这荀罡就是皇帝的兄弟了,那岂不是在自己的脑袋上了?王允惶恐,连忙跪在地上,沉声道:“老臣王允叩见荀皇弟!” 荀罡懵了,连忙将王允搀扶起来,也不知他是在唱哪一出:“王司徒,你这是何意?尊驾是三公,又是老臣,我不过是个地方官员,如何担当得起这份大礼?” “不不不,之前你是州牧,但现在你可是皇弟,若是夸张点来说,如今陛下身陷囹圄,你大可代他发号施令!”王允模样十分激动,“汉室有救矣,汉室有救矣!” 荀罡很茫然,自己不过是皇弟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权力?而且当年刘备被人称作刘皇叔,又厉害到了哪里去?还不是颠沛流离,直到后面才打下一片基业吗? 王允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连说道:“你能得到陛下赏识,与之结为兄弟,此乃千古之美名!荀罡,你可愿意为汉室奉献生命,至死不渝?” 到这种情况了我还能拒绝不成?荀罡苦笑一声,应道:“这是自然!” “与慈明公果然一个模样,哈哈哈!”王允开怀大笑,连忙叫来下人吩咐酒菜,“今日你先在我家中休憩,不知你今后如何打算?” “实不相瞒,昨日冒犯董卓,与陛下同寝,今日还结为兄弟,只怕惹怒了董卓。长安城在下不敢待了,我想早日回到豫州去,也算作为陛下外面的资本!” 王允点了点头,毕竟他们只有京中势力是不够的,如果外面多一层势力,这是最好不过的;关东诸侯心怀鬼胎,刘焉刘表这两个人心中对于汉室也无甚感情,忠于大汉的宗亲刘虞又远在幽州,如今只能依靠这个豫州牧了。 “也好,今日你在我这里休息,我好好接待你一下,若这两日城中无甚新闻,我即刻派人将你送回豫州!” “如此……有劳王司徒了。” 王允连连摆手,大说不敢:“荀罡,如今你是皇弟,需得时刻注重言行!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不得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给陛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下明白。” “在董卓那里很压抑吧,正好快到饭点了,我叫府中一支歌女来为你庆功。” 歌女……说实话荀罡不好这一口,吃饭就吃饭,干嘛没事看福利?但王允既然都这么说了,荀罡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这王司徒,倒还挺会享受的;我豫州府邸中都没有歌女…… 在王允的安排下,司徒府今日提前开了饭;汉朝一般是一日两餐,王公贵族一日三餐或四餐;王允府按照的是三餐规定,上的这是午餐。 漆器的包揽下,一块块色泽鲜美的大肉块端了上来,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出来的,但闻上去都觉得很香;或许是王允觉得昨天荀罡在未央宫吃得好,自己也不能太掉颜面,上的全是肉,连点素菜都没有。 二人宾主相坐,由于顾及到荀罡的年龄,王允并没有上酒,而是急忙叫了一队歌女来到宴会大厅,唱两首小曲以讨荀罡的欢心。 那可是皇弟,讨好了对自己大有好处! 歌女从后面一列列的缓缓上台,一个个浓妆艳抹,穿着留仙裙,脂粉装黛,却有着不同凡响的美;荀罡喜欢淡妆女子,对于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不得不承认,古代美女确实有他们独特的气质,不像后世的一堆网红脸……啧啧啧! 歌曲奏的是《诗经.大雅.文王》,荀罡没有听过这个曲子,只觉得这曲子单纯的在赞扬一个作古的人,毫无意思;却不知王允选择这个曲子,是有深层次含义的。 《文王》据说是周公旦所作,用以赞扬周文王,同时鞭策周成王要尽心尽力施展仁德之政;同时嘱咐属下官员,要顺应天命,效忠于周朝。只要知道这首歌做出来的用意,那王允的弦外之音,似乎就很明朗了。 不过对荀罡这种没看过《诗经》的人来说,唱这首歌无异于对牛弹琴。 但荀罡看的很认真,非常认真,倒不是因为这些人舞姿有多美,也不是因为歌唱得有多好;而是他终于发现,这队人中的领舞之人,竟是一个绝色美人! 却见那人:金钗彩凤髻,百花留仙衣;姣容凋辉绶,粉面敷桃脂。红唇玉肌骨,笑靥白山隙;媚眼婆娑吟,闭月羞清池。体态纤细,容若羞芳,粉脂赴身义百死,方天戟下笑愁君。 荀罡停箸,因为他已经呆了,成年人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此绝色女子,必然天之尤物! 一曲歌舞罢,众人见荀罡桌上饭菜竟然丝毫没有动,不由得惊了,但按照惯例,还得继续跳;就当众人即将再跳下一段的时候,荀罡让她们止住了。 王允愣了愣,问道:“荀罡,可是歌舞不合口味?无妨,我让她们换一支!” 荀罡只觉得自己不自觉的止住了王允的举止,却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非也!王司徒岂不见我饭食未动?” “莫非是不喜欢这些舞女?” 荀罡戳了戳眼前的那块肉,笑道:“秀色可餐,已经饱了。” 王允一愣,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他是个老人精,知道荀罡看上这里面的姑娘了。没想到这家伙小小年纪,竟然还挺有品位;王允笑问道:“荀罡,可是喜欢这队舞女?或是……喜欢其中的哪一个?” 荀罡闻言,挺不好意思的,但在王允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他直接点名说道:“荀罡,你喜欢哪个舞女?明日一并与你带回豫州去!” 这么豪爽? 荀罡不知道,这些舞女几乎毫无地位,达官贵人喜欢,送了就送了;而且对于这些女子而言,说不定是好事,万一被看上了,收做小妾,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是那个时代的好结局,却是整个封建王朝的悲哀……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对着舞女群中的那人指了一指,王允见是领舞之人,将其他所有的舞女都赶了下去,仅仅留着她一个人。 见舞女少了,荀罡这才送下了心来,朝王允笑问道:“王司徒,不知此女子姓名?” 王允回道:“此乃我从洛阳带回的孤女任红昌,小名貂蝉。我命人教授她歌舞,为我府中增添一番色彩;荀罡,你若是喜欢她,将她带回去便可!貂蝉,快点见过荀豫州!” 女子嫣然一笑,如仙女下凡,惊煞世人;她微微弯身,行了个万福道:“婢子貂蝉,见过荀豫州。” 第一百一十七回 貂蝉的去路 荀罡的表情是惊讶的,是如果站着一定会吓得腿软、嘴里面有水一定会喷出来、脸上如果有面膜一定会炸裂开的。他怎么就忘了,这是王允家啊!出来个歌女长得极其漂亮,不是貂蝉又会是谁? 这下感情好,如果王允要将貂蝉强塞给自己,那岂不是就没有连环计了?董卓吕布就怎么都不会死了? 王允见荀罡一脸痴呆的模样,以为被貂蝉的美貌折服了,朝貂蝉笑道:“貂蝉啊,给荀方伯独舞一曲吧!” “是,男君。” 王允极快做出的决定,荀罡措手不及,原本想要阻止的,但如此的貌美佳人要为自己独舞,岂能罢休?荀罡咽了咽口水,事已至此,再看一遍歌舞又有何妨? 欲望,即是如此缓慢生长出来的。 琴殇御风流,妖娆越青川。只闻周遭钟瑟齐鸣,奏得个婉转清脆,如知更越山而来,袅袅入云端。绕梁之音下,留仙裙舞动的如同莲花一般,纯粹无暇;玉手抬颌,笑靥无芳,钟鼓之音,顿时显得黯淡了许多。 独舞,远比群舞好看。 荀罡故作镇定的夹着眼前的肉吃,或许是由于紧张的缘故,夹得稳稳当当的肉都掉了好多次;这女子简直是天之尤物,难怪董卓与吕布会为此人自相残杀,就连荀罡自以为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能的人,内心都有了些许的悸动。 王允淡然的喝着酒,眼睛却是不自觉的朝荀罡瞟;现在的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真的被自家的歌女迷住了。此人身份不一般,若是能借一个小小的歌女拉拢此人,于自己利大于弊…… 歌罢,裙落,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王允见状,笑道:“貂蝉,你看你,让人荀方伯饭都吃不下去,知道该怎么做吧!” 貂蝉愣了愣,自己侍奉过得达官贵人倒是有过几个,但这小毛孩他还从来没有服侍过。劝酒吧,人家又不能喝;难不成用筷子喂他吃东西? 这个……王允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貂蝉脸上笑容不减,缓慢行到荀罡旁边,笑道:“荀方伯,婢子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方伯能够海涵,让婢子来喂尊驾吃东西吧……” 荀罡愣愣的看着貂蝉朝自己靠拢,身上的脂粉香气与体香迷得荀罡神魂颠倒;而当他听到貂蝉说的话的时候,彻底呆了。 喂……我吃东西? 难道就是电影里面自己“啊”一张口,然后对方伸筷子到自己嘴里面来?我靠!太羞耻了太羞耻了!荀罡连忙摆手,说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服务”,整的跟大保健会所一样…… 但王允却以为荀罡这是故意推辞,你喜欢貂蝉的心情都已经写的满脸都是了;正当貂蝉感觉为难之际,王允眼神暗示,示意她继续。 貂蝉玉手拿起桌案上的筷子,夹了一块较小的肉,凑到荀罡耳边吹着风道:“方伯,赏婢子一个面,吃一块吧!” 往常自己使出这招“吹风求月”的时候,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连忙张嘴,深害怕自己吃不到了一样;但荀罡完全不适应这种生活,眼看着那块肉就要到自己嘴边了,荀罡也不知那根筋搭错了,竟是直接一掌将貂蝉都手打开了。 “这……” 貂蝉愣了,王允也愣了,怎么会有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貂蝉的容貌在王允看来那也是无双之容,怎么到了荀罡这里反而被冷眼相待?更何况荀罡的模样,明明是喜欢的才对啊! 荀罡缓过了神来,这才明白自己失了礼仪,但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给自己打圆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貂蝉姑娘,方才失礼了,在下实在是不习惯他人喂食,方才出此下策!”说罢,荀罡竟是朝貂蝉行了一个叩礼。 达官贵人朝歌女行礼道歉,这是闻所未闻的;甚至可以说,已经违反了礼法。但王允可不敢追究荀罡悖礼之事,连说道:“荀罡,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你不喜欢貂蝉,我吩咐她下去就行了!” 貂蝉连忙回行了一礼,她可不敢承受一个州牧对她的道歉;虽然她不知道荀罡想的是什么,但单单这么一个细节,便让貂蝉对他多了一丝好感,多了一丝好奇。 能够将女子权利放在心中的男人,古往今来,闻所未闻;此子,必非凡人! “王司徒多虑了,貂蝉姑娘如此容貌,我岂能说出不喜欢这等违心的话来?”荀罡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貂蝉身份特殊的缘故,只怕自己根本就不会介意王允将她送给自己,“在下方才是看貂蝉姑娘的容貌看呆了,只是实在不习惯他人喂食,所以才惊扰了王司徒,烦请见谅!” 能够亲口说出自己被一个女子看呆了的人,要么就是流氓,要么就是真的正人君子;王允从来不觉得荀罡会是流氓,自然将荀罡归为了后者。但是王允如何能够想到,荀罡是因为未来生活的缘故,所以才不习惯在这里招蜂引蝶。 “既然你喜欢,那就将貂蝉带回豫州吧!”王允可不想这么放弃了一个棋子,想要将貂蝉强塞给他,笼络人心;若要复兴汉室,必不可失去此人,“若你还喜欢哪些歌女,一并带走便是!” 这些舞女在他手中,不过小小的货物罢了。 “别别别!千万别!” 荀罡反应极大,远超王允预料,他很疑惑,为何荀罡会如此抵触这件事情? 荀罡知道,如果再不加大拒绝力度,等今晚一过,必然生米煮成熟饭;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荀罡只能开大招了。 “实不相瞒,我想司徒应该还记得在下能够预测未来之事吧!” “这倒是……差点给忘了!”王允眼神突然一变,“难道你不愿接受貂蝉,是因为看见了什么的缘故?” “无可奉告……在下只能告诉司徒,若没有王司徒不收留此女,汉室必危!” 貂蝉身体微微颤了颤,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和汉室安危挂上了关系?而王允的眉头微微紧了些许,荀罡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难不成这貂蝉真的关系到汉室的安危? 她真的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王允暂时打住了将貂蝉送给荀罡的决定,毕竟在他的心目中,汉室安危更为重要;目前的他只能先选择相信荀罡的话。 他瞥了眼貂蝉,后者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王允轻叹了口气,问道:“荀罡,我该如何做,才能保住汉室江山?” 荀罡松了口气,这招倒是着实管用;但如今就施展连环计未免太早了,荀罡只能应道:“王司徒,时机到了,尊驾自然明白。为今之计,在下觉得,王司徒还是将貂蝉收为义女的好,如此女子,若只是个舞女未免太过可惜。王司徒贤明远播,若没有一个貌美孩儿,如何说得过去?” 貂蝉惊了,没想到荀罡竟然会提出这种事情来,要知道自己以前和这个小孩完全没有交集,为什么他会帮自己? “哈哈哈!荀罡你可真会说话!也罢,我就听你的,将貂蝉收为义女!”说罢,王允将视线转移到了貂蝉身上,“貂蝉啊,自今日起我便收你为义女,你称呼我为义父便可,你我之间再无主仆之间尊卑!” 貂蝉又惊又喜,原本她就是个孤儿,被王允收养,凭借一副姣好面容成了王允府中的舞女;至于被王允收为义女,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王允今天竟然听信了荀罡的话,收自己为义女! “孩儿叩谢义父大人!” “别忘了谢荀方伯。” 貂蝉娇羞的笑了笑,朝荀罡行礼道:“多谢荀方伯之恩,貂蝉没齿难忘!” 荀罡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但心里面却感觉有点失望,似乎是在想:如果貂蝉和汉室的安危……没有丝毫关系就好了。 不仅是因为貂蝉容貌姣好,更主要的是那份责任心;貂蝉当初是自愿赴身国难的,单凭这种气节,荀罡就不得不佩服。若得此佳人相伴,岂不美哉? 不过自己好像……已经和袁逢家定了婚约。 感情这次和当初的窦娥一样,也是吃不到嘴里的枕边肉…… 厅堂中的气氛瞬间活络了起来,貂蝉为二人伴舞,为这宴会增添了不错的氛围;王允貂蝉的心情都挺不错,唯独荀罡有些郁闷,似乎对于貂蝉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 “男君!男君!大事不好了!” 饭至半酣,屋外突然响起了奴仆的呼号声,王允一惊,连忙将那人叫进来,问道:“何事惊慌?” 那人回道:“男君!吕将军带了一支人马来,说是要检查司徒府!” 王允眉头紧促,喝问道:“吕布简直是胡来!凭什么检查我司徒府?当初曹操逃离洛阳,他就带人来找我家的宝刀,如今又来,是何居心!” 那人低头瞥了眼荀罡,惶恐道:“吕将军说……相国下令,全城挨家挨户搜查,务必找到豫州牧荀罡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八回 说真的没有福利 “吕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看着带了数十兵马进入司徒府的吕布,王允脸上满是笑意;他朝吕布拱手行了一礼,吕布连说不敢,道:“王司徒,下官是奉相国之意,在长安城中挨户搜查的,还望王司徒能够海涵。” 王允笑意不减,问道:“不知相国搜查长安城,可是要寻找什么人?” 吕布面对王允多有谦卑,或许是因为后者身份的缘故,他不敢隐瞒:“不瞒王司徒,昨夜荀罡与陛下共寝,今日起来,却不见了荀罡踪影。按照陛下所说,荀罡是相国派人接走的,但下官核实,相国并未发出此等命令。所以相国府中以为,是有歹人假借相国名义,暗中劫走了荀罡!” 王允做理解状,心中却佩服刘协与荀罡做的一手好戏,竟然误导了董卓的视听;他朝吕布说道:“想来吕将军是将我王允,也当做是嫌犯之一了!” “王司徒乃朝纲忠臣,按理不应当在检查之列……”吕布有些惶恐,虽然自己是天下无双的勇将,但他也不太想得罪这些大臣,“只是相国之令,在下不得不遵从……” “理解,理解!相国也是为了荀罡、为了社稷安定着想!”王允故意打着哈哈,“既然如此,吕将军,请把!” 吕布行了一礼,对于王允的理解表示感谢,随即对手下士兵安排任务,让他们注意不要损害了王允家的财物,但也不能放过任何角落。 王允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一切,嘴角露出了一抹富有深意的笑容。 ……………………………… “那个……貂蝉姑娘,能不能往上面挪点。” “不行啊荀方伯……那里太紧了!” “那你也总得挪点吧,这个姿势,我很难施展开的啊。” “方伯见谅,我也很难受的,只盼望快点结束吧……” “不行啊,这种事情如果快了,那可不好交代的!” “荀方伯,麻烦你别乱动!” “貂蝉姑娘忍耐一下,为了让我们俩都舒服,我也得换下姿势啊!” 荀罡现在真的很难受,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王允家偌大一个庄园,躲避的地方竟然如此狭小;他也不想管刚才和貂蝉的对话为什么会这么污,现在的他只想把身子施展开来,因为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王允家并没有躲避的处所,这个狭窄的柜子空间是当初藏七星剑的地方;原本荀罡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当他知道吕布来了之后,便扬言吕布好色,要求貂蝉也藏起来,结果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他和貂蝉一起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若不是貂蝉体格纤细,只怕也缩不进来;貂蝉进去后,自己留下的空间也不多了,只能“勉为其难”的被貂蝉抱着,龟缩在里面。 这便是为什么,荀罡与貂蝉都会那么“痛苦”的原因了。 他们迫切的希望吕布快点走,但偌大的司徒府,随便查查必然交不了差;但二人也不知道吕布要待多久,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人觉得憋的难受,根本不想多待了…… 忽然,貂蝉似乎动了动,胸口那柔软的触感在荀罡背部传来,弹力十足;荀罡小脸一红,若不是年龄小的缘故,只怕已经起了生理反应。他为了让自己“舒服点”,身体不自觉的转了转,让自己的手臂能够碰触到那两块柔软。 “唔……” 荀罡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之前总想着躲避吕布了,怎么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福利? 奉先啊!你尽量晚点走吧! ……………………………… 吕布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快被牛头人了,依旧自顾自的在查抄着王允的家;正如他之前安排的,他只是象征性的四处翻一下,许多东西连碰都不敢碰。 当吕布查抄到了王允书房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整个书房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息;吕布第一时间以为是女人的脂粉味道,但心想书房里面脂粉味道应该不那么浓才对…… 而就在此时,整个书房突然发出了一股异样的声响。以吕布多年的经验来看,神似女人的娇喘声音;但这好好一个书房,怎么就出现了这种声音? 难不成是有人躲在这里? 正当吕布打算认真搜查之时,王允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后者见吕布一脸疑惑地模样,心中有一丝紧张,询问道:“吕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吕布见王允来视察,不敢怠慢,却也说不出这个房间有什么诡异之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吕布似乎只能淡淡的说一句:“王司徒,您听……” 王允眉头紧皱,主要是因为荀罡二人藏于这个房间,所以他才无比担忧;然而就当二人静下心仔细听来的时候,一阵阵连绵不绝、轻微的娇喘声,又是在这个房间弥散了开来。 “王司徒,我希望尊驾能够解释一下……”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允,因为这阵声音,让他自己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王允不知道荀罡与貂蝉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发出如此奇怪的声音;他一边想着托词,一边说道:“这个……或许是我刚从西域买的那只鸟,又在叫了吧。” “这只鸟的声音还真有些诡异啊……王司徒,我倒挺想见见。” 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竟然给我留下这么个难题!王允又是说道:“那只鸟好动,或许是在屋子的后面,或许是在外面的树上,只是声音较大,传到了这里罢了……” “那就算了吧,我嫌麻烦……”吕布说罢,象征性的在房间里搜查了一下;而那阵娇喘声时大时小,听得吕布连忙遮挡下面,免得被王允看到了尴尬。 不行,这鸟叫得太销魂了,这个房间不能待下去了! “吕将军,查完了?”王允看着仓皇离开的吕布,笑着问道。 “嗯……呃,查完了。” 吕布说八,头都不敢回的奔离了,留着王允一脸疑惑的看着房间的某处,随即跟着吕布的步子,一同离开了。 至于荀罡与貂蝉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只能靠后人的想象了,不过在王允看来,荀罡只有四岁,就算心智再怎么成熟,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应该吧…… 第一百一十九回 闭月之容 “你二人这是什么姿势?貂蝉,你将荀罡如此抱着,岂不有失体统!” 王允一把打开了藏着荀罡二人的暗格,看着暗格中搂抱着的二人,气不打一处来;将貂蝉收为义女是荀罡出的主意,怎么刚一转脸,这臭小子就吃自己义女的豆腐了? 但王允自然不可能责怪荀罡,因为那可是皇帝的弟弟;但心中有气怎么办?没办法,只能朝自己刚收的义女发火了。 貂蝉慌忙的抱着荀罡爬了出来,身上全是汗水,沾湿了襦裙;她的发丝极乱,但纵然如此,却也给人一种另类的美感。 果然美女再怎么变装,那也终究是个美女。 “义父赎罪!” 她将荀罡放下,朝王允磕头认错;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一切罪责承当下来,毕竟她也不可能说荀罡的不是。然而荀罡却不乐意了,朝王允说道:“王司徒,这岂能怪貂蝉姑娘?这暗格如此狭窄,我二人不如此躲避,又能如何?” 王允哭笑不得,这才明白了一切,也不怪罪二人,笑道:“哎呀!我说是怎么回事吗,原来你二人是不知道啊!暗格后面还有个门,门后面是个密室,无比宽阔,你们怎么就不多看看?” 我去,难怪王允让他二人躲在这里面,荀罡还以为这是可以给他增加福利情节!刚才只顾着摸貂蝉了,貂蝉也光顾着叫唤了,谁还有空闲去看安格里面有没有门? 王允见二人气喘吁吁的模样,疑惑道:“不过躲避了半个多时辰,你二人为何疲惫成如此模样?” 这不是疲惫的,是一阵激烈运动后紧张流下来的汗水……荀罡自然不敢说出这话来,而是看着貂蝉,笑道:“貂蝉姑娘,方才失礼了。” 貂蝉站起身来,气鼓鼓的模样,嗔怒的看着荀罡,但看着这小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她瞬间心软了。想起刚才的感觉,她的脸不由得红到了耳根,说了声“无妨”后,便不顾二人目光,径直离去了。 王允诧异,看着荀罡怪小的模样,似乎猜出来了什么,面露怪笑道:“荀罡,你小子是不是不厚道了?” 王允是个过来人,荀罡虽然“只是”摸了摸貂蝉每一寸肌肤,占了下便宜,却也知道瞒不住这个老头,但又害怕惹怒于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完后还不忘加一句:“王司徒,这可不能怪我,这地方这么挤……” “行了,虽然你才四岁,但我早就把你当成年人看了;都是男人,怎么会不懂?”王允怪笑道,荀罡闻言也松了口气,王允又问道:“感觉怎么样?触感如何?” 见王允加问,荀罡回忆起之前的感觉,简直如同天堂一样;貂蝉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脸部没有摸过了,现在想想,不由得觉得可惜。如果当时坐在她的大腿上,说不定还能在她的脸上蹭蹭……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古代男人的好处,在未来,这可算是猥亵罪了。 荀罡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唔,那个……还行。” “真的就还行吗?” “那个啥……是真的行!” “嘿嘿,你个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朝廷重臣,在此刻俨然变成了两个街头流氓,在这里讨论女子的身体。好在荀罡才四岁,王允不至于暴怒;如果荀罡超过了十岁,只怕如今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一番闲聊后,荀罡正色道:“王司徒,吕布可离开了?” 不说倒还好,一提起吕布,王允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倒还给我提起此事!方才吕布就在这个房间,结果你把人貂蝉弄得什么声响?要不是我机智,你二人早就被吕布发现了!”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示意王允不要生气;王允轻喘了一声,又是说道:“不过我想,这几日长安城的守卫必然无比森严,如果你明日就想走,只怕不太现实。” “说的也是啊……那王司徒,在下只能叨扰几天了。” 王允闻言,却是怪笑一声道:“你小子,是巴不得长安守卫森严,自己能够晚点走,好多看看貂蝉吧!” 荀罡见心思被戳破,尴尬的笑了笑。 “哎……若非你说她关系到汉室安危,你如此喜欢,我真的想将她送给你。”王允感叹道,荀罡也是应和:“若非她关系汉室安危,我也不会将她留在司徒这里!” 说罢,二人对视,拂手大笑。 ……………………………… 夜,来的很快,转眼便是戌时了,日落西山之下,而明月却腾起于九霄之巅;美色美景,若有佳人相伴左右,必是不错的饭后消遣。 荀罡如是想道。 王允家的后院是个极大的湖泊,荀罡就在边上慢悠悠的散着步;或是在顾虑豫州事务打理的如何,又或是在想郭嘉将自己的阵法研究的如何了,亦或是担忧安排陈群去各处发布招贤令的情况…… 荀罡所要担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这些工作全都是安排给了下面的人去做,但自己身在最高位,如何不担心事情会不会办不好这种事情? 他要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难以处理世间的各种乐趣。 也就在今日,与貂蝉“玩乐”的时候,稍微放松了点心情,将那些烦躁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忽然,荀罡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堤岸上,一道颇为靓丽的身影正坐其上;她身后没有任何的侍从,宛如一个孤寂的水莲,静止在河畔上,低声吟唱着。 貂蝉微微低首,似乎是在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她微微打理装束,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貂蝉姑娘!” 荀罡见是貂蝉,不知为何突然很激动,连忙跑了上去;貂蝉一惊,转过头来发现竟是荀罡,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恼还是笑,看的荀罡觉得颇为惊悚。 “貂,貂蝉姑娘……我想姑娘深明大义,应该不会再过问今日之事吧!” 望着荀罡一脸的笑意,貂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方伯既然如此说了,若奴家再记恨,岂不成了一个小人?” 荀罡嘿嘿一笑,也不管貂蝉乐不乐意,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貂蝉并不想赶走这名客人,毕竟在这种场合之下,她相信荀罡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虽然这片湖泊之上,除了二人,一个人影也不曾看见。 二人就静坐在堤岸上,都不言语,句今夜明月美甚啊!可否与在下歌舞一曲?” 荀罡这种低劣的搭讪手段,如何镇得住貂蝉?后者轻笑一声道:“荀方伯莫不是忘了,奴家已经成了司徒之女,不再是今日午间的那个舞女了。而且……您看。” 貂蝉说话之间,却没想到一阵狂风刮起,西边吹来一朵乌云,直接将天上的月亮挡住了;而且这还没完,乌云将月亮挡住之后,那朵云竟然不跑了,整个天地没有月光的照耀,瞬间黯淡了下来。 “这老天爷又给我捣乱是不?” 刚说完今夜明月之美,然后就把月亮给自己挡住了,这不是找茬吗?不过荀罡丝毫没有惊慌,而是说道: “貂蝉姑娘,汝出行则天闭月,是明月之惭也!”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出来了,月亮就躲起来了,是月亮自觉惭愧,比不上你的美丽。好家伙,这种高端的撩妹神句,瞬间就让貂蝉笑的合不拢嘴了。 貂蝉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虽然不正经,但却是有真才实学,心中不由得对他钦佩了许多。她冲着荀罡说道:“荀方伯,如此煞风景之事,竟然能如此诗意,奴家着实佩服!” 荀罡丝毫没有遗忘趁热打铁这个成语,连忙说道:“非也!该佩服的不是貂蝉姑娘,而是在下!” 貂蝉惊笑着问道:“此话何意?” “闭月之容,不得不服。” 在荀罡简单地几句话下,原本沉闷无比的湖面气氛突然便好了;单单就这么几句话,荀罡就让貂蝉心中起了不少的好感。能讨好女人的男人并不少,但能够三言两语就能够讨好女人的,那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种人,一般被称作渣男……因为他们油腔滑调,不可信任。 荀罡是不是渣男,不敢定论,毕竟到现在为止,从来没见过他对貂蝉以外的人真正动过情。纵然他是渣男,但现在湖面的气氛极好,谁管他是不是? “貂蝉姑娘原本是洛阳人?” “嗯……五岁的时候,母亲与父亲惨遭陷害,仅留下我与姐姐二人。后来姐姐得病死了,义父看我可怜,便将我收回府中,教授歌舞,做一个舞女;直到今天遇上了荀方伯,才做了义父大人的义女。” 貂蝉的言语中不乏对荀罡的感激,或许她已经把今天荀罡失礼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听到貂蝉的身世,荀罡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天下苦难之人多矣!貂蝉姑娘能够遇上王司徒,运气已是极好了;只可惜这等乱像至今仍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下饥民难民何止百万计?只恨朝廷腐败,诸侯无为,才惹得今日这般苦难!” “想不到荀方伯不仅会说话,竟然还会作诗……”貂蝉调笑道,但对于荀罡的话,她却是无比赞同,“方伯所言甚是,据说方伯乃是豫州长官,只是不知道豫州人民,可有饿死之人?” “我也希望我豫州没有一个饥民难民,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是太难;貂蝉姑娘可能不知,豫州命脉皆是掌握在许多士族手中,若他们不支持,我也爱莫能助,只能大力发展农商,以图为饥民们更多存活的机会……” 荀罡并不是作秀,也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现在确实是在这么做的;貂蝉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抹真诚,轻声道:“豫州人民有荀方伯这等好官,是他们之福……”说到此处,貂蝉突然噤声,惭愧道:“奴家该死,怎么能够对荀方伯的事情大家非议?方伯赎罪。” 荀罡摆手笑道:“无妨,与你交谈让我几乎忘却了州中那些烦人之事;只可惜我不能将你带走,不然我就日日无忧了!” 貂蝉愣了愣,玉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感受心跳;事毕,她轻咬红唇,低声问道:“荀方伯,奴家真的与汉室兴亡有关吗?” “莫不是方伯……记错了?” 第一百二十回 月下青衫湿 “记错了?我倒希望我是记错了,这样今日岂会那么麻烦?”荀罡苦笑一声,但言语却是无比真诚,“貂蝉姑娘,若不是你事关汉室安危,我岂能将你留在王司徒这里?” 貂蝉早已知道荀罡情义,轻咬红唇,说道:“荀方伯,汉室安危与我这小女子有什么干系?为何一定要叫我留在此处?” “貂蝉姑娘的意思……是想跟我走了?”荀罡调笑道。 貂蝉低首,默然不语;良久之后,她臻首轻点,轻“嗯”了一声,似乎是做了很大挣扎才决定的。 荀罡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他惊了,他没想到今天才对貂蝉动手动脚,晚上貂蝉就愿意和自己走。自己何德何能,经能够博得她的喜爱? 荀罡以为他是开玩笑,嘴角尴尬一咧,说道:“貂蝉姑娘,我想你是不愿意与我走的,像我这等男人,应该不是你所喜欢的对象……” 而且我现在的模样才四岁,根本不算男人啊! 顶上的乌云已经离去,明月又是露了出来,光亮照射在脸上,很是舒服。貂蝉摇了摇头,说道:“方伯你错了,奴家并不是因为喜欢方伯才想出去的……” 听到这话,荀罡很是失望,心想你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乱跑?貂蝉看出了他脸上的失望,俏皮的笑道:“我都愿意跟着方伯走了,谁能确定以后不会喜欢上方伯?再说了,方伯年纪还小,再等个十年再来与我说此事吧!”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不过貂蝉如此开放,倒让得荀罡措手不及;这种年代的女性应该很是保守,平日说话都少。而貂蝉直接将喜欢挂在嘴上,这种大胆开放的女子,可是少之又少的。 “那貂蝉姑娘……你为何想要跟我走?” 貂蝉脸上的笑容淡了,她望着荀罡,正色道:“荀方伯,其实我早就听说天下饥民横生,所以想出去看看……正巧遇上了荀方伯,所以才想随荀方伯前往豫州,目睹人间凄凉。” 貂蝉如此心思,实在是荀罡始料未及的;他想过许多貂蝉想跟随自己的理由,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理由!天底下顾及到百姓的女子,不是皇后就是太后,你貂蝉不过是个民间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荀罡正眼看着貂蝉,后者依旧很漂亮,但荀罡却不能将她当做花瓶来看待了。这个女子有着超脱于天下传统女子的心灵,心怀苍生;若是说得,只怕还欲挑战如今世道的男权社会! 这种人,究竟是可怕,还是可敬?亦或是可怜? “貂蝉姑娘莫不是忘了,即便你随我去了豫州又有何用?寻常女子岂能轻易出户?而且你若是住在我州牧府,岂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貂蝉丝毫不惧,竟是朝荀罡笑道:“方伯今日将我全身摸了个遍,难道就不怕坏我名声?” 荀罡嘴角抽搐不止,他竟然忘了此事! 看着荀罡尴尬的模样,貂蝉捂嘴窃笑,如同娇羞的海棠,二人良久不言,竟是让湖面上的氛围有些微妙。 月色渐深,雾霭纷纷,时候已经不早了,但二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微风吹过,望着湖面上的波纹,打乱了貂蝉美丽的倒影;荀罡轻叹了口气,说道:“依我来看,貂蝉姑娘说想要看饥民难民不过是托词,真正的想法,是对这世道不公的挑战吧!你对女子现今的地位并不满意,所以想要以身试法,我说的可对?” 貂蝉微惊,她没想到荀罡竟然猜出了潜藏在她内心的那般想法。她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方伯,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吗?” 荀罡摇了摇头道:“这等想法并不天真,只是现在难以实现。貂蝉姑娘的想法令人钦佩,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在下也爱莫能助。何况……就算你随我到了豫州,也并不能代表你的反抗成功了。” “所以……方伯并不想带我走?” “你又错了,我想,我特别想……”荀罡言语极其真诚,但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我不能!” “为了这摇摇欲坠的汉室吗……你与我义父一样,都是忠臣啊!”貂蝉苦笑一声,诉尽心中无奈;她朝荀罡行了一礼道:“貂蝉预祝方伯,匡扶汉室,名垂青史……” 貂蝉说罢,轻轻站了起来,孱弱的身体仿佛弱不禁风,令人生起爱怜之心;原本美貌无比的貂蝉,竟是在这一刻变得如病西施一样,让人恨不得搂入怀中。 “且慢!” 或许是下意识,荀罡喊住了貂蝉;但貂蝉的脑袋已经转了过去,丝毫不打算回过头来看荀罡,只是淡然问道:“荀方伯可还有事?” 貂蝉的声音很冷、很弱,听得荀罡的心很疼,很累。他很不解,貂蝉不是忠于汉室的女子吗?怎么他就不能理解他的难处? 难道自己真的记错了? 书中记载,王允痛惜汉室被董卓祸害,望湖水而生情,痛哭不已;恰此时貂蝉出现,王允忽生一计,以连环之策离间董卓吕布二人。他伏跪于地,朝貂蝉磕头陈述厉害,貂蝉无奈,只得应允……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貂蝉根本就不是自愿行使连环计的,而是王允那一跪,让她不得不应允的! 这么说,他误会貂蝉了?貂蝉根本不愿意行使这个计谋,也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女子,而是一个想与男权社会抗争,却不得不妥协的可怜人…… “方伯,为何一直看着我发呆?” 貂蝉已经转过了脸来,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貌似应付的僵硬笑容,看的荀罡很心痛。知道了一切的荀罡,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去将貂蝉抱住,带她月下奔离。 因为从国家层面来看,王允是个忠臣;但如果从做人方面来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但荀罡忍住了,他已经和汉献帝义结金兰,按常理来说自己也应该是汉室的忠臣。既然如此,他究竟应不应该将貂蝉留在这里,除掉董卓? 刚刚才在心里面骂了王允,如今荀罡自己也为难了起来;若是将貂蝉带走,那就是害国之人,如果不带走,自己是忠诚于汉室了,那这样与王允何异? 真是一个糟心的选择题! “若方伯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貂蝉似乎有些生气了,在这等危急时刻,荀罡却不知道应该说啥;因为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做出选择,只能看着貂蝉的背影,渐渐离自己远去。 “啊!可恶啊!” 令人意想不到的,荀罡竟然站了起来,跑到了堤岸边上,纵身一跃,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惹得莲花荷叶阵阵波澜。貂蝉听见声音,吃惊的转过头来,这荀罡难道想不开,投湖自尽了? 想到这里,貂蝉忍不住一阵寒颤,连忙跑到堤岸边上,却看见荀罡在水中不住的上下沉浮,似乎是在清醒着自己的脑袋。 荀罡会游泳,毕竟这是一项基本的生存技能;他在湖面上上下浮动着,他的心很乱,只能跳到冷水里面,将自己的脑袋洗个干净。 “你做什么呐!”貂蝉小心脏吓了一跳,如果荀罡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可万死难辞其咎了;但当她看见却在玩水的时候,心中却是生气了一股无名火。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竟会如此轻易的被一个人左右情感。 荀罡扶着堤岸的木制架梁维持水中平衡,笑道:“有些时候,就需要一桶冷水浇在脑袋上,让自己清醒清醒!” 貂蝉跪在堤岸上,俯视着荀罡,嗔怒道:“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难道就不怕感染伤寒吗?” “那你就将我拉上去呗!”荀罡正色到,随即伸出了自己的手;貂蝉无奈,只能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同时心中安暗暗祈祷,希望荀罡不要又搞什么鬼。 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轻易立g,貂蝉刚刚拉住荀罡的小手,却不知后者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只听又是一声“噗通”,荀罡将貂蝉拉入了水中。 貂蝉挣扎着在水中站了起来,水方齐腰,却压制不住她心中的愤怒。她冲着荀罡沉声怒道:“荀方伯,你这是何意?难道在水里面待着很舒服吗?” 荀罡正欲说话,但貂蝉浑身湿透,襦裙竟是变得透明了起来;下面还好,上面却几乎完全看见里面,都能够看见肚兜的影子了。貂蝉意识到荀罡眼神不对,急忙朝身上望去,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色气满满,尖叫一声,连忙用手挡在胸前。 自从遇见这个小孩,自己几乎就是处处触霉头! “貂蝉姑娘,火气降了吗?”荀罡背过身去微微扭头,低声问道。 “火气没了,全是怨气!”貂蝉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抱怨道。 这小子,光这一天就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情,对若自己跟他在一起久了,那还得了。 荀罡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前兆,问道:“貂蝉姑娘,你觉得是个人情感重要,还是家国天下重要?” 貂蝉挡着胸口的手依旧没动,以她的聪明,岂会不知道荀罡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她苦笑一声,苦于自己是个女子,但也是老实说道:“无国何以成家?若将自身情感放在国家之前,那与禽兽何异?” 貂蝉有苦,荀罡又如何不是?后者如此挣扎,既然如此,自己理应理解他才是…… 果然,一个女子,注定是没有选择权力的,一切因果,全在男人身上…… 听了貂蝉的话,荀罡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无国何以成家? 荀罡懂了。 貂蝉姑娘,多谢你……但,对不起。 第一百二十一回 城门危急 时间瞬间就过去了一个月,恍如隔世,这长安城的守卫才好不容易放松了许多。 据说是因为董卓担心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关东联军突然进攻,所以不得不撇下长安城的事务,跑到洛阳去镇守。 董旻是董卓的弟弟,但干实事的能力却丝毫比不上他的兄长。董卓这才离开了三日左右,长安城的警戒顿时就松散了下来;若不想被门口的士兵检查,只要给些东西贿赂一下就可以安然出城。 正是因为这一点,荀罡准备离开了。 “荀罡啊,你真的确定貂蝉事关汉室安危?”看着正欲上马车的荀罡,王允再三确认道,“若你误了这次,只怕就再也见不到貂蝉了!” “王司徒,事关国家安危我岂会随意开玩笑?”荀罡心中还残留着对貂蝉的眷恋,毕竟能够让自己动情的女子,实在是很少,“何况貂蝉不也是与你说了吗?不愿与我前去豫州,愿为汉室肝脑涂地……” 说到这里,荀罡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遥遥望着司徒府的大门却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仆从,至于他想看见的伊人,一直没有出现。 貂蝉对王允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或许只有荀罡自己知道,没有一句是真的;她不仅想随自己离开长安,更不想为了所谓的汉室肝脑涂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将她抛弃在了这里的缘故。 或许这本该是她的结局,但因为荀罡插了手,让他心中备感难受。 自那日月下详谈之后,荀罡几乎就没有再在王允府中看见貂蝉了;可以肯定,貂蝉是故意躲避着自己,就算自己偶然与她相遇,她也会提前绕路,避免与自己正面接触。 很难受…… 王允盯着荀罡的眼睛,见他眼神所至,乃是自己府中,知道他又在望貂蝉了,无奈说道:“你说你,喜欢貂蝉就说出来吧,大家都知道,何必藏着掖着?这一个月来貂蝉日日躲着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唉!” 荀罡收回目光,因为他知道自己等不到貂蝉了,转过来看着王允,似苦似涩道:“王司徒,难不成你觉得貂蝉跟着我,就会过的很好吗?” “那也至少比在长安城好,比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好!”王允抱怨到,“我真不知道貂蝉何处关系到汉室安危了,竟是让你如此回避!” “两年后……你就知道了。对了王司徒,险些忘记一件事情,一个月我来之前,门口的士兵对宫中宦官多加侮辱,还望王司徒能够还个公道!” 王允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说道:“荀罡,这汉室江山就是那群阉党搞成这样的,为何要对他们以礼相待?” 荀罡早料到王允会这么说,心想你们这群人倒是把责任推了个干净,但嘴上却是说道:“王司徒,今时不同往日,若宫中没有那些宦官照应,陛下早就被董卓祸害;按理来说,你们现在应该算是同一阵营的。” 王允不胜其烦,但毕竟是个老手,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对宦官好?除非我死了! 他伪装面容,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注意的。” “如此,我便走了。” 荀罡不舍的再望了一下,却只能无奈的叹气,径直撩开马车的帘子,走了进去。 离开之前,终究还是无法再见到你一面吗? 车夫是王允精心挑选过的,能够对付些许贼兵,保证荀罡的安全;王允又对那车夫吩咐了几句,便任凭一阵呼啸,望着马车如风一般消失在了街口。 “汉室安危,真是难为你了;当然,如果你不说那群阉竖的好话的话……”王允沉声一句,便在仆从的带领下回了司徒府。 马车很快就到了长安东门,人流不息,许多守卫都在依律盘查;但在马车内,荀罡明显可以看到,许多人偷偷摸摸的给了盘查他的守卫一些钱财,便被放了出行。 “想不到贪污腐败,竟然会在今天祝我一臂之力……”荀罡内心所想,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前面那辆马车,站住!” 一个士兵刚刚将许多五铢钱装入怀中,又瞄上了荀罡的马车,能够坐上马车,必然不是平凡人,看来今晚上能够吃顿好的了! 车夫将马车开了过去,冲着那士兵满脸堆笑道:“兄弟辛苦了,这是王司徒家的车,要护送贵客的!” 那士兵听闻王司徒的名号,第一反映不是畏惧,而是可以大赚一笔;他故做严肃状,喝到:“即便是王司徒,也要遵从国家律法!” “是是是,小人明白……”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金块,递给那士兵,“此乃王司徒的敬意,只盼望不要拦了贵客的宝贵时间!” 那人接过金块,掂量掂量,足足八九两重,顿时喜不胜收;他将金子藏了起来故作严肃状,说道:“王司徒的贵客岂能耽误时间?走吧走吧!” 车夫眯眯笑着到了谢,就欲回去开车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荀罡突然感觉身后混乱了起来。却听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匹奔腾之声,朝着东门本来;他躲在窗内偷偷一看,竟是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那队兵马的首领他认识,正是当初在荥阳打击他的徐荣;徐荣是认识他的,万一被他发现,岂不万事皆休? “你们在干什么?” 徐荣一来,顿时就让东门混乱了许多,那些收受贿赂的士兵都吓尿了,连忙伏跪在地上;要知道军人受贿,按军法可是要砍头的! 徐荣是个老军人,岂会不知道这群士兵在干什么?当即下令道:“将东门守卫全数带回牙门,若受贿一千五铢钱以上,就地格杀!另外你们几个,顶替他们查抄后面的人,就从那辆马车开始吧!” 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大喊饶命,早没了之前受贿时候发嚣张模样,个个面如土色。要知道一千五铢钱数目并不大,这可相当于将他们所有人都判了死刑。 “该死,没想到徐荣竟然来了!” 荀罡无比懊恼,而且徐荣点名先从自己开始,那可就麻烦了! 荀罡在马车内四处张望着,里面有许多的箩筐,都是王允提前准备用作幌子的…… 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 “这马车看上去甚是可疑……”徐荣绕着荀罡的马车转了两圈,看着有些慌乱的车夫,询问道:“车夫,这是谁家的马车?” 车夫支支吾吾答道:“回大人,这,这是王司徒家的马车,送的是一名贵客……” “王司徒也不能身在法外,你行贿守城军人,必然有鬼!给我搜!” 徐荣雷厉风行,车夫始料未及,仅仅一瞬间功夫,一旁的几名士兵就已经将马车帘子给掀开了。 “糟了!” 车夫心中大叫一声不好,然而帘子拉开之时,马车中却只看见许多的箩筐,箩筐里放着许多的粮食、蔬菜,都快堆满整个车厢了。 “这是什么情况?”徐荣惊问道,“你刚才说的不是贵客吗?怎么变成了这么多粮食?” 车夫知道荀罡躲了起来,暗松一口气,心想接下来就是自己表演的时间了…… 那人噗通一声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喊冤枉道:“徐将军啊!王司徒这些粮食,全是送与城外那些从洛阳迁徙来的饥民难民的啊!王司徒知道他们两餐难以温饱,心生怜悯,所以才让我运送粮食去的啊!” 这么一嚎,还瞬间将王允的名望、人格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同时还变相贬低了董卓。徐荣被他的嚎叫弄得不胜其烦,责问道:“既然如此,直言便可!何需欺瞒我什么贵客?” “徐将军,小人不这么说,这些守城的会那么快放行吗?将军会心生敬畏之心吗?只可惜王司徒为国为民,竟然被将军如此怀疑!” 徐荣实在是听他叫烦了,何况王允此举可以安定民心,自己没有理由阻止;再等他这么嚎叫下去,只怕会造成民愤了,徐荣只能冲一旁的士兵道:“放行!” 然而就在此时,那检查车厢的士兵突然说道:“将军,那筐粮食有一点布角落在外面!” “慢着!”徐荣连忙止住了车辆,“将人藏在粮食里面,我怎么没想到?来人,将所有箩筐都检查一遍,嫌麻烦直接用武器戳!” 车夫顿时面如死灰,心道: 万事皆休矣! 第一百二十二回 五里亭 “报!将军,箩筐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经过几番严密的搜查,那几筐粮食都快要戳烂了,然而所有人都是一无所获;至于那块布匹,只不过是不知道谁胡乱放在里面的破布罢了。 徐荣没想到处处碰壁,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疑了?看那车夫战战兢兢的模样,徐荣真的觉得这辆马车有问题,却又说不出来问题在哪里。 “徐将军……小人能走了吗?”那车夫颤巍巍的说道,“城外的饥民还等着呐!” 已经在这辆马车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后面滞留的人也越来越多,徐荣也怕惹气民愤,连连摆手,让士兵把箩筐搬回去,说道:“走吧走吧!” 马车渐渐朝门外开去,看的徐荣极其窝火,没想到耗了那么多时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那个谁,谁让你这么多事的?浪费这么多时间,你担得起责任吗?” 徐荣剑锋直指刚才发现破布的士兵,那士兵一脸懵逼,惊问道:“将军,是您让……” “少废话!误传军情,回去先打你五十军棍!” 官员是不可能有错的,就算有错,那也是管教下级不力的错;如今徐荣已经将所有罪责抛到了那个小小士兵身上,万一王允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车夫将马车行出了长安城两里之外,直到周围所有的士兵都消失,景致都换成了田野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荀方伯,快些出来吧!” 他在车上轻呼一声,却没想车里面毫无动静,车夫一惊,连忙将马车停下,撩开帘子一看,之前的箩筐都好好的放在里面,但人却一直没有踪影。 “荀方伯,荀方伯!” 车夫在车内低声的呼号着,忽然车厢的底板一阵翻滚,但因为被箩筐压着,完全打不开。车夫连忙将箩筐移开,这才放出了躲在车厢底板暗格下的荀罡。 感情马车不是障眼法,这一车的箩筐才是障眼法!没有箩筐作为道具,徐荣只要稍微搜索一下这个车厢,暗格必然会被发现。 “荀方伯可无恙否?” 望着一脸担忧模样的车夫,荀罡摆了摆手,那暗格大倒是挺大的,只是难以呼吸;荀罡心想,若来日王允被罢官,光他这种做暗格的手段都能混出个明堂吧。 “若方伯无恙,我等便走了吧!” 那车夫清笑一声,又是重新回到了最前面驾车;荀罡坐在车中倍感无聊,又是十五天的路程,路上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行不到三里左右的路程,马车又是停了下来。荀罡很疑惑,正拉开帘子意欲询问,却没想到被眼前这个人震的呆住了。 粉衣却罗饰,婀娜去多姿;袅袅听风云,世人道我痴…… “貂蝉,你为何会在此处?”荀罡又惊又喜,意欲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难受无比。 我已经将她抛弃了,还在期望着什么? 貂蝉在侍女的服侍下缓缓迎了上来,行了个万福道:“方伯欲离,貂蝉岂有不送之礼?” 荀罡苦笑道:“难道你是希望我早点走吗?” “方伯何出此言?只不过礼仪在此,不敢违逆。” “那你为何不在司徒府送我,偏要在这里等我?”荀罡问道,“难不成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不敢在王司徒面前说?” 貂蝉红唇轻吐一口气,随机点了点头:“方伯可否下马一叙?” “明明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却偏偏要在今天与我说……”话虽如此说,但荀罡却极其老实的走下了马车;虽然他知道董卓爪牙随时都有可能来此,但面对貂蝉,再大的风险又算什么? 长安城外五里依旧是农耕之野,已到了七月,田野间金灿灿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丰收了,农民们忙碌非凡。 然而在田野中央,却是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个红砌玉瓦的豪华亭子;倒不是说亭子长的不合时宜,而是建筑在田野上,阻碍了许多田野的正常发展,让人心生疑惑。 貂蝉将荀罡引入了亭中,说道:“传言孝武帝时期,武帝出行巡游,行至长安城东五里的时候传来霍骠骑捷报,兴尽而还,命筑五里亭以彰功。” “难怪这亭子华丽非常,竟有如此故事……” 言毕,二人默然,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然而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让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貂蝉姑娘,你在此等我,王司徒可知?” 貂蝉摇头道:“并不知晓……不过今日时间紧促,还是不要说起义父的好。” “你还是这般模样,不肯向这社会低头……”荀罡清笑一声,“说吧,你偷偷溜出城来,又在五里亭等我良久,是为何事?” “难道还在希望……我将你带走吗?” 貂蝉脸上露出一抹苦楚之色,看上去令人怜惜,说道:“难道我让你带我走,你就会带我走吗?” 她已经不称呼荀罡为方伯,直接称作“你”了,虽然按礼法极为不敬,但荀罡却丝毫不在意。后者感觉有点坐立不安,确实,将这种使命加压在貂蝉身上,于她而言极其不公,但自己又能如何选择? “你还有怨气啊……”荀罡苦笑一声,“虽然我挺喜欢你的,但你知道的,我……” “我已经和陛下结为兄弟,势必要为汉室奉献赤胆忠心,不能因为私人情感,祸害了汉室……吗?”没等荀罡说完,貂蝉竟是抢先把荀罡心中所想说了些出来,“你这话对我说了不下五遍,现在说还有意思吗?” 荀罡默然。 “罢了,其实这种事情我已经认命了……”貂蝉轻吐了一口气,望着田间的农民,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们豫州的农民……会比他们生活得好吗?” 荀罡顺眼望去,点了点头。 貂蝉俏皮的笑了笑,但那股笑意却让人心疼无比:“那就好,如果我有机会前去豫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难道你想说的就这些吗?”荀罡眉头微皱,以貂蝉的性格,她不可能只为这么一点事情跑出来才是。 “荀罡,人们皆说你聪明过人,心智不下二十岁,才能更是不亚于天下大才……我从没将你当做一个小孩看待,所以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荀罡并没有说话,而是等貂蝉继续说下去。 “你……明白什么叫做爱情吗?” 爱情吗……我与袁逢家那小姑娘定下婚约,虽然不知道那个算不算爱情,但那份情感,荀罡看不明白。遇上貂蝉,他心生爱慕,但或许只是对她外貌的喜爱,算不算得上爱情? “应该不懂吧……”荀罡敷衍答到。 “我也不懂,我还以为你懂;”貂蝉轻笑一下,“你觉得,我们俩之间算是爱情吗?” 四岁小孩和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有什么爱情?荀罡心中自嘲一声,虽然自己算是二十岁,与貂蝉有爱情倒不足为奇。 不过荀罡并不认为他们俩之间是爱情,不过是萍水之交更为深入一些罢了。 他们互相不了解对方,连对方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爱情? “爱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东西,或许我们俩只是迫切需要对方理解的人罢了……你是草原上的野鸟,而我是大漠中的孤鹰;注定是不会交集在一起的两种生物。只不过我们把心中的那份孤独,强加在了所谓的爱情身上……” “野鸟就算没死,也会受到野兽的追捕;而孤鹰在面对死亡,也会最终磨砺鹰爪,再次傲游天际……”貂蝉呢喃着,“你这只鹰从草原来,到沙漠去;我这只随处可见的野鸟,自然进不了你的法眼。” 荀罡不敢说话,他怕触动自己那根敏感的神经,一个机灵将貂蝉带走;但他还是说道:“若我再长个十岁,也许会是爱情……” 这次换作貂蝉沉默了,你年长十岁,那我就是二十四了,十四配二十四……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呵呵,说的现在四岁配十四岁就很合适了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为了所谓的汉室,贡献自己的躯体吧……”貂蝉缓缓起身,就欲离开五里亭。 “慢着!” 荀罡猛然起身,看着貂蝉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他问道:“十年……你愿意等吗?” 貂蝉身体微微顿了顿,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兴许答案就在二人心中不用点破,他们都是明白的。 “露沾我衣,君沾我心;脱衣去露,摘心去君……” 看着貂蝉远去的背影,荀罡不知是怎么走出五里亭,又是怎么坐上马车的;车夫似乎担忧的问道:“方伯,走?” “走。” “去哪儿?” “回家。” 说罢,荀罡突然加了一句:“回颖阴。” 第一百二十三回 州中时日 荀罡现在很愁,不仅仅是因为貂蝉的事情,更主要的是他接下来要去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或许还能够称作是“家”,但荀采自裁,荀爽病逝,两个至亲已经天人两隔,那个如同囚笼般的地方,还能够称作是家吗? 现在与荀罡还有着直系亲属关系的,只有他的大哥荀表与二哥荀棐;但荀罡从来没想过要他们二人帮助自己如何如何的。首先是大哥荀表,心中从来没想过出仕朝廷,一身云淡风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像个混子、二流子。 至于二哥荀棐,不善交际,与自己这个亲兄弟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际;只怕就算做官,那也做不到什么大官。 恐怕到时候连自己这个豫州牧都不如。 至于大长老荀衢,荀罡是最不想和他有所交集的,但他知道,这次回家祭奠父亲,绝对会与荀衢打交道。虽然荀罡不知道这个老家伙会说什么,但想起上次荀彧说如果自己不把孙坚的事情打理好,荀衢就把自己踢出家族之事……荀罡就没想与他好好说话。 说道孙坚,这次如果要回豫州到颖阴,如果想抄近路,必然会路过孙坚所处的鲁阳。自己上次如此给他面子,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于自己吧…… 十几日的路程极其难熬,至少上次还有王允的陪伴,这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把荀罡憋坏了。 他只能去想那些与自己有过交际的人,用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不知怎的,他想过荀彧,想过郭嘉,但无论怎么想,他最后都会想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青衫落莲池,闭月寒松端。她的身影一直在荀罡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后者总觉得,自己这是亏欠她的,因为她根本不想为什么汉室贡献自己。那是一个有反抗精神的女子,但是在社会潮流的大道上,她却也是个必定会失败的女子。 “我让她等十年……会不会又是给她增加了难题?” 荀罡很困惑,但时局却让他来不及困惑;现在可以说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已经到了无法更改的局面,由不得他多虑了。 现在的他,只要做好一个州郡长官,为了他的……不,他们的豫州,兢兢业业,奉献一生。 这或许,也是她的心愿。 过了十几天,马车到了荆州境内的鲁阳县城;鲁阳距离豫州不过十几里的路程,几乎可以算是边境城市了。也正因为如此,孙坚在鲁阳驻扎,却能够遥领豫州刺史不用进州的缘故。 鲁阳县城有些破落,城墙上还有着被烧过的痕迹;进进出出的县城、农村人民皆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令人惋惜。 荀罡敢打包票,这种城市如果在豫州,绝对是很落后的一个城市;亏的孙坚还驻扎在这里,难道就因为这个城市不属于豫州,他这个豫州刺史就不管不顾了? 就算是豫州境内,你这个豫州刺史似乎也干过掠夺颖川郡的勾当吧! 荀罡不忍心从城中穿过,因为那样不知道会看见多少的饥民!他示意车夫稍微绕一下路,从鲁阳城边上绕过去。 但他这种想要避事的态度似乎并不管用,反而容易惹祸上身。这鲁阳县城几天都不一定过一辆马车,你这突然来一辆马车还不走正门,瞬间就被守城的军士怀疑了。 只听守城之人遥遥大呼一声,顿时就将车夫给镇住了,或许害怕军队的追击,他停下来朝车内问道:“荀方伯,我等被鲁阳士兵发现了,等还是跑?” 荀罡无所谓道:“等呗,反正也离了董卓势力范围,难道害怕他们检查吗?你这一跑,万一别人出动骑兵,你怎么办?” 马车就这样静静的等着,那些跑来检查的士兵似乎很满意这种态度,步子放慢了许多。片刻后,那些士兵走到了车前,朝那车夫嚣张问道:“车内是谁,为何不进城?” 车夫正不知道如何应答,荀罡竟是拉开了帘子,说道:“是我。” “你是谁?”那些士兵丝毫不知收敛,依旧那班嚣张。 “汉豫州牧,领讨逆将军荀罡。” 豫州牧是个四岁小孩,在这天底下似乎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那些士兵闻言大惊,荀罡看他们的神色,以为是畏惧自己,哪知道他们竟然突然说多道: “孙豫州有令,凡豫州牧荀罡及其手下来此,一概带回牙帐听候发落!” ……………………………… “你说什么?主公从洛阳回来的路上,被孙坚的人给俘虏了?” 荀彧正审理着刚刚呈上来的州郡大小事务,却没想到一个派出去多日的小斥候突然跑了进来;据他所说,在鲁阳侦查的时候,恰好看见归来的荀罡被孙坚的士兵扣押,扛进了鲁阳城。 荀罡已经失踪了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豫州方面一直想和长安取得联系,但一直都没有得到荀罡的情报;如今这两个月过去,州郡之中虽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但或许因为荀罡的消失显得没落了不少。 而荀罡一不在,担当起豫州大任的自然就是别驾荀彧了;他与荀罡是亲属,而且才能过人,倒是把豫州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妥当,农业商业都有起色,假以时日豫州必成中原商贸中心。 或许是因为得知荀罡不在豫州的消息,西北方向的孙坚又对豫州打起了心思;他曾组织了一些小规模的侵扰行动,但由于事件影响不大,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孙坚尝到了甜头,便不停的挑战豫州的底线;他倒想知道,没有荀罡的豫州,能够忍受到什么时候。 按照郭嘉的主意,现在主公生死不明,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传扬出去,扰乱军心;如果让自家军队上了前线,难免会被孙坚煽动,扰乱军心,届时胜算几乎为零。 所以他们就安排了斥候,时刻监视孙坚的一举一动,当孙坚准备出行掠夺的时候,驻扎在西北处的郭嘉便可以指挥军队帮助当地百姓撤离,也正是因为如此,豫州的损失才降低到了最低,也将民心稳持在了一个点。 按理来说,这支斥候部队直属于郭嘉,应该不用来荀彧这里汇报的;但荀罡被孙坚俘虏这等要事,必然是要经过荀彧耳朵的。荀彧连忙起身,询问道:“可对郭军师说过了?” “我等一发现主公踪迹,便连忙向军师汇报,军师这才让属下上报给别驾的。” “军师可有什么打算?”荀彧连忙问道,“兵权可全在他手中,我也对他说过了,便宜行事,他是怎么打算的?” 那斥候说道:“军师说,主公是必须要救的,而且也是时候让无畏先锋试手了。” 荀彧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来;这些天正是收获时节,如果让孙坚挟持着荀罡进了豫州,必然会是一大损失;按照孙坚平日的劫掠的政策,只怕刚刚收获的麦子,转眼就要换一个姓氏。 而且在一个月前,无畏先锋军团也正式扩军了,从之前的三千人扩充到了近一万的数据;这两个月来州中也没有闲着,不停的从周边郡县购买矿藏、煤矿、精良木材,将无畏先锋军团的特殊兵器才勉强补充了上来,但有许多的矿不足,有几百的士兵只能暂时用普通武器,但这也足够了。 因为一个月前已经请过专门的天文家看过了,近一个月来没有爆日也没有梅雨,也不需要这些年轻人忙活了;正因为如此,州中的年轻人便纷纷应了招兵令,豫州兵马从之前的三万扩充到了六万,翻了一倍。 至于荀罡的发布的招贤令,似乎也没有多大的起色,只有少数几个人敢毛遂自荐,而且审核下来,这些人的才能也不过如此。 当年商鞅徙木立信,州中的人可能是不相信豫州政府,所以才不敢应召的。 这些繁忙小事都不是荀彧担忧的,为今之计是尽快救出荀罡;如今荀罡在孙坚手上,郭嘉的军队难免会掣肘,若是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害了荀罡的性命。 “军师他……有没有自信?”荀彧问道。 斥候闻言,苦笑道:“别驾,你是知道军师的,就算只有一成把握,他也要干的。” “是啊……这家伙,就是喜欢赌运气;”荀彧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且十成八成胜算的仗他不打,偏偏要打三成五成的劣势仗,这不是找死吗?” “可不是怎么的?”那士兵说罢,发现自己插嘴了,连说该死。 荀彧摆了摆手,连忙走下去,吩咐道:“如今只能相信郭军师了,你去将州牧府中大大小小所有的官员都给我叫来,就说有紧急会议!” “是!” 士兵走后,荀彧在屋中来回踱步着,他不知道荀罡在长安经历了什么,若是见了皇帝最好……这世间大乱,像荀家如此忠于汉室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若荀罡见了皇帝,那可是个好兆头,若是再有点什么交集,至少师出有名了;荀彧并不知道荀罡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忠诚于汉室,为汉室抛头颅洒热血,这是荀家人的本分。 若荀罡想要自立,那就是与整个荀家为敌。 “主公,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拯救汉室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第一百二十四回 鲁阳事变(一) 孙坚正在军帐中品尝着部下刚刚呈上来的茶叶,他不会品茶。汉人也大多不会品茶,所以他很好奇,为什么将茶放在水中,原本茶叶的涩味就会变成一股清香? “主公,守城军士来报,说抓到了重要的人物!” 程普踏着快步走进军帐,行了个军礼,孙坚闻言,并不感到有多激动,只是淡淡的问道:“这年头,还有什么是比董卓还要重要的人物?他们有能耐,把董卓给我绑来呗!” “主公,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程普满脸激动,“豫州牧荀罡,从长安回豫州的途中,被我等擒住了!” “噗!” 孙坚刚喝进去一口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那一口棕黄色的茶水直接喷在了程普脸上。程普无奈的擦了擦自己的脸,说道:“主公,可要将荀罡带上来?” “你先等等!这荀罡是如何被抓到的?而且我们之前只收到了他不在州中的消息,但……他去长安干什么?”孙坚忙将嘴边残留的茶渍擦干净,“而且他没有贴身随从?就一个人?” 程普将情报简单地给孙坚汇报了一下,并且做出自己的推断,是荀罡密谋与董卓结盟。孙坚听着听着,欣喜之情露于言表,这豫州他早就垂涎不已,如今荀罡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那简直是天助我也! 程普言毕,孙坚抚掌大笑,竟是高兴的将桌案上的茶杯子都碰倒在了地上;他也没管那么多,下令道:“天要我孙家名扬天下!德谋,将荀罡给我押上来!另外,将那几个擒住荀罡的士兵大加赏赐!” “属下遵命!” 片刻后,只见几名小卒在程普的带领下,押送着一个小孩和一个成年人走进了帐中,正是荀罡与那车夫。荀罡此刻一脸落魄的模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己曾经帮助过的孙坚,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德谋,将这几个士兵赏赐一番,带出去,另外,叫我军所有将领前来,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神童!”孙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在荀罡看来甚是难看,“荀方伯呀荀方伯,没想到尊驾也会落入在下手中!” 荀罡若金刚怒目,不卑不亢,纵然如今深处敌营,他还是维持着自己最基本的尊严:“孙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为难于我?” 孙坚自然不能说他觊觎荀罡的豫州,也不能说上次袁逢那里,自己因为他丢尽了颜面;更何况荀罡名义上是他的上司,如果处理不当,只怕会惹得天下共讨的结局。 孙坚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荀方伯,我早已收到消息你不在州中,倒没想到你前往长安去了……说说吧,尊驾前去长安,是为何事?” “无可奉告!”荀罡硬着语气说道,“我豫州牧去长安,与你这破虏将军有何干系?” “尊驾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多说……”孙坚轻轻地敲打着桌案,似乎想借此让荀罡心烦意乱,“莫不是背叛我关东联军,秘密与董卓联盟了吧!” 荀罡没想到这孙坚竟然能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来,怒喝道:“孙坚,我与董卓联盟之说辞何来?简直是胡言乱语!快些将我放了,否则我就申报朝廷,告你绑架朝廷命官!” 恰在此时,孙坚手下的将领得到命令,陆陆续续到了军帐中报道,渐渐将军帐坐满了;他们看着荀罡,或惊或喜,但纷纷不敢言语。直到最后一名将领走了进来,面带惊愕的目光看着荀罡…… 那人是孙策,在他眼中,荀罡上次不停的为他说情,令他愧疚万分;没想到此番见面,竟是在自家军营之中。而且这荀罡为何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中央? 将领依此坐罢,如同游客看动物园中的动物一样看着荀罡,这让后者第一次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原来做俘虏,就是这种感觉? “都来齐了吧?看看看看,我们这中间站的贵客是谁?豫州牧,荀罡荀方伯!大家热烈欢迎!” 孙坚的冷嘲热讽,听得荀罡深感委屈,而他手下的那干将领皆是笑容满面;荀罡知道,这全是对自己嘲讽的笑容,他闭上眼睛,似乎想借此过滤到那些噪音,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荀罡啊,你说你何苦要投靠董卓?”孙坚笑了片刻,似乎开始回归了正题。 “孙坚老贼!我何时说过我与董卓联盟?”荀罡依旧怒容满面,“实话告诉你,此番是董卓那厮借我父亲荀爽死亡之名,强诏我入京!若非王允王司徒相助,只怕我现在还被董卓掌控在手中!”说罢,他看了看身边的车夫:“此人乃是王司徒家丁,你大可问他!” 孙坚嗤笑一声道:“慈明公身死与你有何干系?我可告诉你,就在一个月以前,朝廷中的人就是以大阵势将慈明公棺椁运送了回来!那仪仗队就从我鲁阳经过,那队列中又没有你。既然慈明公已经回来了,你又去长安作甚?” 荀罡解释道:“董卓只为将我招入京中,派遣王司徒前来领我前去收殓家严棺椁;谁曾想董卓竟然直接让我二兄将家严棺椁带了回来!此去长安,除了面圣之外,我毫无收获。” “你有何证据?” “你大可询问这个人,他是王司徒的家丁,能够解释一切。” 孙坚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一旁的程普拉到了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便见程普将那颤颤巍巍的车夫带了下去。瞬间,整个军帐中央就只剩下了荀罡一人。 孙坚坐正了身子,严肃道:“没有与董卓结盟,还见了陛下,通报了消息,照理来说……我们联军还应该感谢你?” 荀罡轻哼一声道:“我还与陛下结为兄弟,将关东联军之事告诉于他,不敢求功,至少无过!” 孙坚闻言,似乎抓到了把柄,大喝一声:“放肆!天子岂会与汝结为兄弟,简直是胡言乱语!此乃僭越之罪,按我大汉律令,理应问斩!” 荀罡没想到孙坚竟然如此不讲理,怒不可遏,也不管礼仪了,直接爆了粗口:“卧槽李奶奶!孙文台,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就算大汉律令要惩罚老子,那也轮不到你个小小的破虏将军来惩罚!” 孙坚不知“卧槽”实为何意,一时懵了逼。毕竟在这个年代,骂个老贼都要人老命了,谁还知道其他的粗言秽语?不过这种别人听不懂的脏话,骂出来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 “父亲,我有话要说……” 却在此时,孙策走了出来,孙坚眉头微皱,因为这小子基本上已经被他边缘化了;不过他也算是军中将领,孙坚也只能让他说下去。 孙策拱手道:“父亲大人,荀方伯从长安远道而来,我等毫无证据,强加罪名,实为不妥。何况荀方伯毕竟是一州长官,岂会说出与陛下结为兄弟这等不入流的谎话?属下心想,荀方伯应当所言不差才对。” 这孙策不是和自己很不合吗?怎么今天又帮自己说话了? 荀罡很疑惑。 孙坚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因为孙策被自己边缘化的缘故,他不知道这些月来自己对于豫州的野心;但即便他不知道,又为何要忤逆自己这个父亲,帮助一个外人? 孙坚很气,他都快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亲儿子了,怎么跟老爸完全不在一个战线上? “若他有理,我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孙坚怒道,看的孙策心底发软,唯唯诺诺的退了回去。 “方才我等说到何处?对了,僭越之罪,理当问斩……”孙坚脸上挂着一抹狠意,但荀罡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套,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孙坚有些愤怒,说道:“荀方伯,就算死罪我等可以免去,但活罪总该承受的起吧!” “我根本无罪,不过是你这个王八蛋强加的‘莫须有’罪名罢了!”荀罡不卑不亢道,“你根本无权判我罪名,更无权对我用刑!” “那可不行,坏孩子,自然要接受惩罚……”孙坚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打碎在地上的瓷杯子,将一旁的黄盖叫了过来,吩咐如此如此,黄盖闻言,心有不忍,说道:“主公,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如此……太无人情味了吧!” “他是你主公还是我是你主公?不要有顾虑,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黄盖虽然于心不忍,但为了孙家大业,他也只得狠下心来。他走下台去,在荀罡惊愕的眼光中,在他肩上用了一股巨力,直接将他按得跪倒在了地上。 然而地面上是孙坚刚刚打碎的瓷杯子,荀罡的膝盖直接被那股巨力压制在了破碎的瓷片上;顷刻间,荀罡只感觉一股剧痛从膝盖传来,扩散到全身,一直汇聚到喉间,想要破散开来。 他奋力的想要挣扎起来,但他的力量如何比得上黄盖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越挣扎,黄盖就越用力,他的膝盖就越痛;但荀罡就是不叫出声来,因为他知道,叫了出来就表示自己对孙坚屈服了。 四岁小孩细皮嫩肉的,顿时鲜血如柱,流淌在地上;孙坚听不到荀罡荀罡的惨叫,觉得很是无聊。 “父亲!此乃虐待朝廷官员,实为大罪!” 孙坚见又是自己那个“吃里扒外”的儿子,并不理会他;孙策又欲说些什么,但孙坚完全不理会他,说出来又有何用?看着可怜兮兮的荀罡,孙策叹息一声,将脑袋别了过去,求个清净。 这时,程普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震惊,但还是朝孙坚汇报道:“主公,那人承认自己是董卓亲信,并指认荀罡与董卓结盟的阴谋;如今他羞愧难当,一头锤死在了监狱之中。” 这一切似乎早在荀罡的意料之中,屈打成招,这种事情难道很少见吗? “羞愧?我看是被你们屈打成招,最后杀人灭口了吧!”荀罡强忍剧痛,愤怒说道。 “你少贫嘴!荀罡,你罪证确凿,如今我要将你收在监狱之中,来日带到联军之中,听候发落!”孙坚言辞凿凿,但完全可以听出他言语中的喜悦。 掌握住了荀罡,豫州唾手可得! “关吧关吧,孙坚我警告你,只要你一天不杀死我,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 这或许是荀罡,最后能够做的挣扎。 第一百二十五回 鲁阳事变(二) 几乎是从一个月之前开始,豫州境内近一半的兵马都是安置在了颍川郡内,随时准备帮助当地百姓撤离;而其中又以郭嘉亲自率领的无畏先锋最多,一万人马全数驻扎在了父城,距离鲁阳不过八九十里的路程 在郭嘉看来,只有把精锐全数集中在一起,才能有效的镇住孙坚;事实似乎也正是如此,自从听到豫州精锐驻扎在父城之后,孙坚的行为明显收敛了许多。 郭嘉的军队迎来了数日的安稳平静,原本以为可以安心地训练一下新兵,却没想到意外,往往发生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刻。 “军师,主公性命如今危机万分,还开个甚军议?”典韦站在帐前最右端,身躯与往常一样壮硕,只是脸上胀红,很是激动,“我等现在不去鲁阳援救主公,难不成还要等孙坚那厮来讲条件不成?” 郭嘉坐在大帐正中,却没有丝毫的急促,只是淡然应道:“典将军稍安勿躁,我知道主公对你有知遇之恩,只是我等如今并没有很好的解决方式……” “这还要甚鸟解决方式?”典韦极其暴躁的说道,“这鲁阳城城墙破败不堪,连攻城器械都不需要就能攻将进去,还要商议什么?若是无畏先锋连这个小城都打不下来,那岂不是白训练了如此之久?” “攻城容易,但孙坚若是用主公作为挡箭牌,我等岂不会受人掣肘?”郭嘉见典韦质疑,怒拍桌案,那桌案上的军事地图都是皱了许多,“孙坚坐拥三万军队,是我军三倍,更有主公这张挡箭牌,如何打?届时士兵看见主公在对面,岂不是会慌了神?” “在下也是这般想法,典将军,我等还是慎重为妙。”帐下一人说道。 却见那人轻甲长袍,年纪轻轻,但长得威风凌凌,虎背熊腰;典韦见是这人,嗤笑道:“魏延,你不过是从新的无畏先锋中选出来的队长罢了,连主公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如我这般急躁。” 魏延闻之不满,厉声呵斥道:“典将军此言差矣,我等食主公俸禄,自然一心要为主公着想;只是如今莽撞出击,不仅救不了主公,反而会误了主公性命!” “既然如此,你给个好主意啊!”典韦轻蔑的说道。 “这……属下想不出来。” “哼!” “你二人都别争了!”郭嘉连连止住了二人,说道:“主公的治军方式你二人又不是不懂,若我军连最起码的团结都做不到,何谈援救主公?况且孙坚军队的战斗力并不下我等,正面碰撞,我等也不一定打得过。” “主公那么多的新阵法、新武器,从来没有应用到实战过,难道就不能试试吗?”徐庶走了出来,询问道;因为他的军事天赋,郭嘉也让他随军待命,“在下的意思并不是莽撞行事,只是这些武器若不能有效打击敌人,岂不是白费功夫?我想我们还是能够发动小股部队来骚扰敌人,用以侦测敌人的实际战斗水平。” “徐元直,难道连你也怯战吗?”典韦怒道,“你可是最先跟随主公的,岂能在这方面退让?” 徐庶不紧不慢道:“典韦,我想这里面应该没人比我更想救主公了;主公不仅对我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的恩情。只是我比你更能冷静思考罢了。” “元直之计倒是可以行之,仅仅骚扰敌军,可以侦测敌军的实际战斗能力,也能达到疲敌的目的,也不至于害了主公……”郭嘉冷静分析道。 “既然你们都如此怯战,那我领我自家兵马前去营救主公!” 典韦说罢,也不与众人多有交流,径直走出营帐,朝本部兵马奔去;郭嘉有些急了,这典韦手中掌握的是新兵三千,战斗力比那些老兵弱了许多,若莽撞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可让典韦去送死……罢了罢了,我等也起寨前往鲁阳吧!” 魏延等新将领有些懵逼,其中魏延忙说道:“军师岂能如此着急?若因为典将军一人缘故,害了整个军队与主公,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便是我军与其他军队不同的地方……”徐庶苦笑道,“主公治军之时,一直强调军队乃是一个整体,若连最基本的团结都做不到,势必是一盘散沙。若任凭典韦前去,到时候打了败仗,受到惩罚的不仅仅是典韦一人,我等皆要受到惩罚。” “不过这次就算打了胜仗,我也要惩罚典韦不遵军令!”郭嘉愤愤道。 魏延默然,虽然他现在不懂,但不由得对荀罡这个人起了好奇心,这个小毛孩究竟有什么能力,将一支军队完全凝聚在一起? 由于典韦一人的缘故,军议被彻底打乱,但也正因为如此,郭嘉打算与孙坚的军队正面打声招呼了;如果能够通过交涉来换回主公,这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行,似乎也只能打了。 郭嘉以典韦为先锋,魏延为后卫,自己坐镇中军,起寨行军,前往鲁阳;父城到鲁阳地势平坦,一顿急行军后,不到半日便到了鲁阳城下。 或许是无畏先锋军队阵势太大,孙坚的部队很早之前就收到了消息,早就在鲁阳城下摆开了阵势。 郭嘉正欲走出军阵说话,却被魏延拦了下来;魏延对郭嘉说道:“军师,我等不知敌军意图,军师切要注意安全,莫要被小人害了性命,还是由文长前去叫阵吧!” 郭嘉很赞同这个小将领的说法,便让他前去叫阵;却见魏延走出阵去,厉声喝道:“请孙将军出来说话!” 孙坚这边片刻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走出来一个肌肉壮硕的将领,喝到:“汝是何人?何须孙豫州出来说话?” 魏延正欲说话,却没想到典韦这暴脾气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提着双铁戟策马出阵,大喝道:“这天下只有一个豫州长官,那就是我荀豫州!你们孙坚算什么东西,僭越身份,收押州牧,难不成是要背叛我大汉?” 这种情况下,孙坚军中又有人站不住了,策马出来,使得一柄铁脊蛇矛,软甲长髯,威风凌凌,喝到:“荀罡投靠董卓,乃大汉逆贼,我主擒他,是为天下除害!你等乃荀罡余党,岂能留下尔等!” 那人说罢,策马出战,竟是打算直接与荀罡的军队火并;军中的郭嘉心中一惊,这孙坚军队为何如此不讲道理,连最基本的交涉都不做? “典将军,切莫激动!” 郭嘉心中忧虑,难不成这孙坚真的把握住了荀罡的什么命脉不成? 典韦如何管得了郭嘉的命令?听闻荀罡投靠董卓的事情,他大喝道:“这天下谁都可能投靠董卓,唯独我主不可能!我主在荥阳与董贼作战时,尔等还在关外自享清福呐!小贼来的正好,我手正痒痒!” 话音未落,典韦策马上前,与那将领扭打在了一起;然而还没到十回合,那个将领就完全支撑不住了。之前那个肌肉壮硕之人见状,连忙过来帮忙。 矛、戟、枪,三种武器碰撞起来,擦除一道道亮闪闪的火花,情况激烈非常,转眼便是数十枪刺了出去,数十戟挡了回去。来来回回数十回合,那二人与典韦交战,却拿不到半分的便宜,甚至还被典韦那两柄铁戟压着打。 孙坚在军阵中远远看着,面无表情,让黄盖程普出战本是他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压压没有荀罡的豫州兵马的嚣张气息;哪知道荀罡手下竟然有此能人,这两个他最得意的将领一同出战,竟然完全占不到便宜! 他本以为没有荀罡的豫州军队会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竟然依旧如此强势;看这个架势,感觉荀罡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真不低。 见势头不对,孙坚连忙传令道:“快让韩当祖茂前去迎敌!” 话音刚落,又有两名将领冲出阵型,就要与典韦扭打在一起;然而远远候在一边的魏延竟是提枪上前,与二人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这荀罡手下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出来个年轻将领都是如此厉害?” 孙坚无比震惊,连四打二自己都是落入下风,难道只能与对方兵戎相见吗?孙坚原本只想用将领的武力压制他们,并不想动兵,最后再用荀罡这张底牌,让他们彻底屈服;但如今看来,他似乎需要更改自己内心所想了。 孙坚可不是因为荀罡“投靠董卓”才想讨伐他的豫州的;要知道孙坚早已对豫州垂涎三尺,更加上上次被袁逢多加羞辱,还要荀罡替自己求情,让自己难堪。公仇私怨加在一起,更兼荀罡如今落入自己手里,他如何不想搞点事情? 原本师出无名,现在是师出有名了! 只是没想到,缺少了荀罡的豫州,竟然依旧如此顽强! “主公,需不需要将荀罡带来?”一旁的士兵询问道。 孙坚摇了摇头,如今的局面还不需要把荀罡押出来,那可是最后的底牌,太早露出来,容易产生变故。 “我倒是没想到,荀罡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人格魅力,竟然能够让自己手下的人为了他拼命至此……”孙坚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个四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魅力?” “主公,他还说,他与皇帝结为异性兄弟……” “屁!他说是啥就是啥?不与诸侯会意就独自前往长安,不是投靠董卓还能作甚?与皇帝结为兄弟,这种谎言亏他还说得出来!” 明明是他将那车夫屈打成招,强加罪名与荀罡,如今却说的如此大义凌然,真是可悲可笑。 不过……万一是真的,自己麻烦就大了。 第一百二十六回 鲁阳事变(三) “不过是个吃干饭的小贼罢了,有何惧哉?吃我典韦一戟!” 典韦一招重击,竟是将程普的铁脊蛇矛压弯了许多,程普不堪其重,奋力挣脱开来,而典韦的攻势越发沉重,打的程普节节败退。 “公覆救我!” 程普凄惨的叫了一句,一旁的黄盖连忙接招,哪知道手中枪支还没有握紧,典韦那一戟就已经劈了下来;黄盖大惊,只能慌乱迎战,却没想到典韦一戟力量极大,直接将黄盖的枪支劈断了! “公覆!” 程普策马退开,没曾想接手的黄盖这次竟然连一招都没有承受到,武器就被拦腰折断;就在这危急时刻,程普也不敢多想,策马回奔,又与典韦死战了起来,以图给黄盖打掩护。 典韦似乎毫无疲惫之意,竟是越战越勇,程普完全占不到丝毫便宜;仅仅五个回合,程普便被典韦一个横劈带走了蛇矛,随即一把擒了过去。 “德谋!” 见程普被擒,一旁与魏延激战中的韩当祖茂都是急了,连忙回马来救;魏延岂可放过二人,即刻拨马追击,行至途中,却没想到一旁的黄盖竟然放出一支冷箭。若非魏延神经时刻紧绷,及时拨开,只怕这支暗箭已经贯穿了自己的喉咙。 “该死!” 魏延怒喝一声,回身来取黄盖,黄盖失了兵器,策马就走,躲回了军阵之中;魏延失了韩当祖茂,气不打一处来,就要莽撞的冲进敌阵,却被一阵乱箭射了回来。 魏延这边暂时陷入了僵局,但典韦这边却乱了套;程普本来就是一员骁将,想要擒住他本非易事,更兼韩当祖茂两边施压,内部外部各种缘由,典韦的战况一时陷入了僵局。 孙坚远远看着程普被擒,心中焦虑万分,连连吩咐道:“快些冲上去援救程普将军!” 如果孙坚率先出兵了,那就意味着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混战。郭嘉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何况擒住了敌军一个将领,这才会有与孙坚谈判的筹码。他即刻下令:“布阵,放箭!” 郭嘉一声令下,从军阵两侧奔来一千的铁甲盾牌兵;盾牌随着“砰砰”几声巨响杵在地上,排列森严。郭嘉又喝了一声“开阵”,盾牌兵那严丝合缝的拼接处开了三十寸的口子,近千的元戎兵、神臂弩兵从缝隙处滚了出来;手中弩矢严阵以待,静等敌人杀来。 “算了,我亲自带队!”看着典韦距离己阵越来越远,而敌军又摆开了阵势,孙坚有些着急了,夺过号令兵手中的令旗,冲在最前方,下令道:“第一三五队列随我出击,援救程普将军!” “是!” 随着一阵冲天呼号,孙坚的军队如猛虎野狼一般冲了出去;离得最近的魏延见孙坚竟然突然突然出击,连忙回马撤退,途中恰遇典韦与二将纠缠,奋力击退二人,与典韦撤回阵中。 孙坚见程普完全被擒,已然杀红了眼,丝毫不管军队阵容,冲了出去。 郭嘉见孙坚将领被擒,极其兴奋,而且看孙坚这幅模样,恐怕这人身份还不低,觉得有与孙坚谈判的价码了,来了底气,敢与孙坚一较高下了。 “听我军令,神臂弩队,放箭!” “嗖嗖嗖!” 军令刚下,神臂弩队仰天射箭,数百只钢弩飞射出塞,仿佛零星暴雨冲击着敌军;巨大的动能直接射穿敌军的甲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顷刻之间便化作荒原上的冰冷尸体。 “不过是普通的箭雨攻击罢了,众将随我冲!” 孙坚丝毫无没有畏惧,对于这等新式装备也没有太多的顾忌;带着军队继续冲锋;孙坚手下有着两千骑兵,他将所有骑兵都搬了出来,自己作为先锋,拨开前面的箭矢,带着骑兵冲锋。 在他看来,这箭雨最多杀死几十名士兵罢了。 郭嘉见孙坚丝毫不知收敛,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待孙坚的骑兵距离自己仅剩一百步的时候,郭嘉立刻下令道:“元戎队,给我压制!有多少箭,就给我射多少箭!” “是!” 陪伴在神臂弩边上的元戎弩部队仰天齐射,不停的扳动着弩机,将弩机中的十只箭全数射了出去;孙坚见骑兵已到,豫州方面竟然还用弓弩部队,不由得嘲笑他们不会用兵,便放开了架子,猛然冲锋。 “着!” 但孙坚明显错了,元戎弩的火力压制是其他弩无法比拟的,他惊奇地发现,明明只有几百个弓兵,怎么射出来的弓箭比之前更多更密?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坚持不住这等火力了。 在郭嘉的一顿火力压制下,孙坚的骑兵部队瞬间就只剩下了几百人,孙坚大惊,这可是他最贵重的东西,如今一口气损失这么多,如何不心痛?他化悲痛为力量,咆哮道:“将士们,我我们死去的战士报仇雪恨!” “元戎队后撤,陌刀队出阵!” 元戎兵消耗了一大堆骑兵,接下来就是陌刀队的作战时间了;与此同时,郭嘉还下令道:“神臂弩队,元戎队,不要理会这些骑兵,将所有弩矢射向敌人后方的步兵,掩护陌刀队!” 三支部队连忙应声,弩队装弹,随时准备迎击;盾牌兵则是大开阵门,任由阵中三千陌刀兵冲杀出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实战,必须打得漂亮! 孙坚见豫州方面竟然用步兵迎战骑兵,黯淡的内心闪过一丝喜意,虽然他们使用的武器有些奇怪,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的骑兵发出最大的威力;他冲锋在前,手握古锭刀,如同战场上的孤胆英豪,他每一声号令,都是所有士兵兵刃所向之地。 “杀!” 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壮志报君;就在孙坚的部队要与陌刀队相撞的一瞬间,却没想到陌刀队一个个如同老鼠一样在地面上穿梭着,骑兵的长枪完全无法攻击到;而陌刀队的一柄柄大刀,却是砍下了一双又一双的马腿。 顿时,孙坚骑兵乱了起来,这些人根本不管马上的士兵,只管砍马腿,当那些士兵跌落下马之后,又有另外的部队上前俘虏。 孙坚望着这种奇怪的攻击方式,心中大骇,这才意识到了荀罡军队的恐怖,但他又实在不想叫撤退,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冲锋。 陌刀队只看得到马腿,哪里看得到马上是何人?孙坚策马还没跑三步,忽然感觉下面一轻,失去了重心,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孙坚知道被砍了马腿,但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急忙反映了过来,敏捷起身,躲避着敌人的攻击,同时朝自己的部队方向撤退。 “众军听令,整齐撤退!” 郭嘉见孙坚已经有了退意,岂能放过他,连忙下令:“弓弩队,看见那个头戴赤帻的人了吗?朝他射箭!” “是!” 弓弩队瞬间换了目标,面对着数百支利箭袭来,射中了自己的双脚、双臂,就连身上都贯穿了许多弩箭,几乎算是重伤了。孙坚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怕死,四肢的疼痛感袭来,让得他根本无法起身逃跑,见着敌军杀来,孙坚仰天长啸:“难道我孙文台要死于此处?” 就在这危机之刻,黄盖竟是带着军队杀到,命令步兵数盾拦截,救回了孙坚;剩下的部队也不敢恋战,在箭雨之下,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望着荒原之上那一句句尚且散发着温度的尸体,郭嘉欣喜万分,这第一场战斗,几乎是以己方完胜收场! 唯独遗憾的,是有人救走了孙坚。 “元直,若不是孙坚慌了心神,我等还不会有此大胜!”郭嘉笑道。 徐庶闻言点了点头,孙坚可是个名将,若不是他轻视豫州方面,而且看见自己将领被抓乱了心神,他们岂会有次胜利? “文长,检查我等伤亡情况!” 郭嘉刚刚下令,魏延就凑了上来,笑道:“军师,不用检查,除了陌刀队几个轻伤,我军完全没有伤亡!” “好!” 郭嘉欣喜万分,这场战斗传了出去,对于他们豫州的名望那可是拥有极大的补益;而且今日孙坚受了重伤,必然惧怕于自己,援救主公又有希望了! 这时,典韦苦着脸走了过来,郭嘉淡然一笑,在马上施礼道:“此番多亏典将军‘莽撞’,不然我等必然无此大胜!不过……军法不可违,还望典将军能够受罚服众!” “罚就罚,但这城池攻不下来,主公如何救?”典韦苦恼道。 众人见他还在担忧此事,不由得大笑,事毕,郭嘉说道:“典将军擒回敌军将领,我等可以借此与孙坚作为谈判的筹码;若他不从,今日他受此大败,必然胆裂,再打他一次便可!” “只怕孙坚不愿用主公交换一个将领。”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半晌,郭嘉说道:“典将军,若你被俘,主公手中又握着敌人敌人的主公,你觉得主公会交换吗?” “会!”典韦毫不犹豫回答了出来,“但……那只是我们的主公。” “典将军说的没错,所以我等要做好孙坚拒绝这次交换的打算。”魏延正色道。 郭嘉点头,随即笑道:“无妨,我想孙坚必不敢难为主公,只敢擒拿在手罢了;我军暂且再此安营扎寨,再做打算!” 第一百二十七回 鲁阳事变(四) “你们这是给人吃的?你们当喂狗吗!” 鲁阳城下的监牢之中,荀罡打翻了孙策递来一碗水泡饭,只听一阵瓷器的破碎声,那碗就在地面上碎了开来,里面那些米饭也在地上打着滚,布满了灰尘。 孙策面无表情,淡然的收着地上的碎瓷片,因为与父亲意见不合的缘故,加之这段时间父子生隙,孙坚竟然让他十二时辰监视着荀罡。孙策不满、憎恶,但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能忍受着这般屈辱。 而且荀罡这副模样也是在令人心疼,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为什么父亲要如此对待他?想到这里,残暴、无情,种种负面词汇全数聚集在了孙策心中,用以形容他那父亲孙坚。 “荀方伯,你已经三日没有……” “没有什么?吃饭?老子被你们关了三天,你们现在倒关心起老子身体来了!”荀罡愤怒的咆哮道,现在的他连动一下都极其困难,之前孙坚在他膝盖上的伤没有及时处理,已经挂血流脓了,令他痛苦不堪。 加之饥肠辘辘,荀罡也不想因此失了气节,就算饿死在这里,他也不吃孙坚这碗象征着侮辱的水泡饭。 孙策收起瓷片,正欲说些什么,没想到坐在荀罡一旁监牢里的犯人突然眼红了起来,冲着荀罡笑道:“那个小孩,你能把你丢的饭给我吃吗?” “要吃自己拿,问我干什么!”荀罡没好气的吼道,但看着那人与地上那块饭的距离,迟疑了片刻,走上去将饭捡起吹了干净,递了过去。那人感激涕零,也不管是否干净,抓起饭来狼吞虎咽,仿佛许久没吃过东西了一样。 这监狱中还有十几个犯人,看着那人能够吃到东西,脸上满是羡慕神色。 “怎么,他们没给你们安排吃的?” 荀罡看着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的囚犯,疑惑问道;那个吃了饭的囚犯一顿哽咽,咽了下去,打着嗝嘲讽道:“吃的是有,全是他们那些人吃剩下的肉骨头,我们只能找个洞吸一吸骨油,饿的没办法了,还要到处找洞吃老鼠,你这牢饭都算不错了!” 看着那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犯人,仿佛磕了鸦片的人一样,荀罡无奈摇头,这就是社会底层之人的悲哀,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毫无人权。 荀罡瞥了一眼孙策,冷笑道:“孙将军,你们军队好大气,自己吃着肉,给犯人就吃这些东西?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没粮!” 孙策闻言有些不满,厉声道:“荀方伯请你自重,这些犯人犯了大罪,有的吃的都不错了,难不成我还要准备海味珍馐与他们?何况这鲁阳贫瘠,我军本来就没有粮秣来源……” “说得好一个大义凌然,四处掠夺百姓,自己连手都不动,还来责怪百姓贫穷不成?若你们不掠夺百姓,他们岂会贫穷?”荀罡冷笑一声,却是让孙策哽住了,因为荀罡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荀罡见状,询问一旁的囚犯:“你们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这里面的犯什么罪没有?”那人说道,随即手指点着那些人,“那是偷窃的,那是抢劫的,那是杀人的……像我,我就是个抢别人粮食的。” 若在和平年代,这些人确实该死,但在如今的乱世,荀罡可不觉得这些人犯得是多大的罪名;他朝孙策冷笑道:“孙伯符啊孙伯符,你们孙家军还好意思关押抢劫犯与盗窃犯?” “此话何意?”孙策看着他不善的眼神,疑惑道。 “你们自己都掠夺百姓财物扩充军队,还好意思关押其他人?” “天下混乱,岂是只有我们一家掠夺?荀罡,你这话说得太过火了,难道你敢说你丝毫没有掠夺过?” “我就敢这么说,你大可去查查,如果能够查到我军掠夺百姓之事,我将豫州拱手奉上!” 监狱中死一般的寂静,或许是因为孙策与荀罡二人争吵的缘故,完完全全压制住了那些试图闹事的囚犯。孙策有些慌乱,指着荀罡的鼻子说道:“你自然敢这么说,豫州就是你的地盘,你大可安稳敛财;我军颠沛流离,若不靠百姓接济,哪里来的如今的孙家军?” “那只能说明你们孙家军太狭隘了,难道只有自己领地中的人才是人吗?”荀罡挪了挪身体,让自己的身字端正了不少,“若你们真的心怀天下苍生,所到之处不该是掠夺,而是带动当地人民富裕,不是让他们更贫更苦!” 荀罡所说的话迎来了监狱中的一片掌声,虽然那些人根本不懂荀罡说的是什么,但他们只需要明白,他是在替他们说话就行了。孙策听着荀罡这个理想主义者的说辞,驳斥道:“你这人说得倒轻巧,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军队,何谈养活黎民苍生?” 荀罡的话太趋向于理想主义,而孙策是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他们两人的话题终究是扯不到一起去的;荀罡深知其中深意,将头别过去,冲孙策道:“孙伯符,这三日你一直守在此处,难不成是害怕我逃跑了不成?” 家丑不可外扬,孙策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被孙坚惩罚的事实。 “被你爹罚了吧?看你们之前在军帐中的样子,就感觉你们父子俩的感情已经不和了。” 荀罡一语道破,孙策依然默然不语,只是紧握拳头,捏碎了瓷片,却也让自己的掌心泛满了鲜血。 “你弟弟孙权呢?” “与你何干?” “不是,我就想看看孙坚的继承人长成啥样。” 见荀罡旧事重提,孙策怒不可遏,呵斥道:“荀罡你果然不安好心,至今不忘离间我父子!” “你父子现在,还需要我来离间不成?”荀罡躺在监狱的角落,搬弄着自己的手指,“何况不安好心的是你们还是我?你们之前扰乱我卖酒,我可有问罪于你们?而你父子呢?之前我在袁逢面前好说歹说,你们竟然如此待我,竟然还说我不安好心?可笑!” “我从长安收取我父亲骸骨,本来正欲回去祭奠,却没想你们这群人非要说我与董卓结盟!呵呵,我在荥阳打董卓的时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在后方玩乐!” 孙策语塞,不得不说,荀罡为他们求情是他意想不到的,但他们恩将仇报,必然被天下所不耻。而且荀罡一言一行实在是毫无破绽,让人无法厌恶;虽然他言语中离间着他们父子,但说实话,他们父子的感情基本上已经破裂了。 孙权这些日子被孙坚百般宠爱,孙策实在看不过去,但自己总不能与二弟争宠吧,那成什么模样……但不爽,是真的。 “那个……荀方伯,其实之前你为在下向家严求情,在下无比感激……” 荀罡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扯这上面来了?还感激?感激你让我吃这种水泡饭侮辱我?” “这个是父亲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孙策模样有些紧张,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些天……我吃的也不是很好。” “对,也不是很好,至少俩菜,偶尔还有肉呢!”说罢,荀罡故作神秘状,“你们这些高干子弟,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好,什么叫做不好?” “方伯‘谬赞’了……再说了,尊驾不是皇帝的结义兄弟吗,难道不也算高干子弟?” “你们不是不信吗?” “尊驾没必要说谎。” 荀罡挪了挪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不自在:“结义兄弟又如何?你们这帮人还不是把我这皇弟扣押在了这里?亏你们声称自己是大汉忠臣……” “这个……荀方伯,这是家严的错误决策,他一直认为尊驾与董卓狼狈为奸……” “那我也可以认为孙坚这鳖孙也是与董卓狼狈为奸,坑害于我了!”荀罡直接怒了,“无凭无据,私扣朝廷命官,还将我唯一的证人屈打成招,杀害在牢中,岂有此理!” 孙策汗颜,惭愧道:“其实我也不认同父亲这做法……” “那有啥用?你不认同,但你爹的属下认同,那你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孙策咬了咬牙,确实,正如荀罡所说,自己已经渐渐被孙坚手下那些老臣排挤,在整个孙家军中毫无权威了。 他基本上算是孙家军的外人了,孙坚如今培养的这些人,几乎已经算是在给他的弟弟孙权培养;而他这个名义上的长子,已经彻彻底底被架空了。 “荀方伯,在下有事欲说……” “说!”荀罡毫不含糊,但语气却极不友好。 荀罡算是对孙策有恩,但孙策现在并不想违抗父亲;事到如今,若想要报答对荀罡的恩情,并且表达自己的愧意,他似乎只能这么做了。 “我打算……将尊驾放走。” 第一百二十八回 鲁阳事变(五) 营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席间为首之人乃是黄盖;孙坚因为受了重伤,不得不安排下去医治。好在孙坚体格健硕,受了这十几只箭还没有死掉,不然今天他们真的是损失惨重了。 按照孙坚军营中的辈分,孙坚以下是程普,程普之后便是黄盖了;如今孙坚重伤,程普被擒,一切军政议事都只能由黄盖住持。 “今日折了好些兵马,更为重要的是,德谋被敌军擒了过去!”黄盖懊恼不已,没想到孙坚一时之激动,竟然让自己的部队险些全军覆没,“如今主公也身受重伤,届时他们必然用德谋作为交换荀罡的价码,我军如何是好?” 韩当在下方说道:“依我之见,程普乃我军顶梁柱,不可弃之,若他们提了起来,就用荀罡交换有何不可?” “在下倒有不同想法,”众人循声而去,乃是孙坚妻弟吴景,“主公虽然身受重伤,但并不伤及性命;荀罡是一个大棋,用之交换豫州,何尝不可?” “如此岂不是将德谋性命置于生死之外?不可不可!”韩当应道,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说道:“如今主公身受重伤,理应由少主来住持,以决定此战如何是好才是!” “义公,你难道糊涂了吗?”帐下祖茂说道,“军阵之中,谁不知晓伯符已经被边缘化了?如今他们父子几乎是水火不容,让他来主持大局,岂不是坏事?” 祖茂是孙坚的心腹大将,他说的话基本上算是孙坚的意思;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半晌,黄盖说道:“主公如今将权公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若是再发生此般情况,主公身死,谁来主持大局?依我来看,先将权公子带到此处,让他参加几次会议,以防出现意外,无法接受主公衣钵……” “公覆所言甚是!” “某亦是如此认为。” 黄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祖茂出帐,片刻后带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进帐。那孩子身着青丝敛漪裙,面若涂粉,丹唇柳眉,紫须碧眼,样貌惊人;众人见祖茂迎来了少主,连连起身,将孙权带到了孙坚的席位上,由黄盖陪同。 “诸位叔叔,不知将孙权带来此处,是为何事?” 孙权一开口就展现其非凡的智慧,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皆称之为神童;不过与那个做了豫州牧的荀罡似乎比不了。众人纷纷下拜,皆称少主,孙权大惊,连忙问道:“可是我父亲出了什么变故?” 孙权迟早是要当家的,众人也有意试试他有多深的水,便说道:“主公如今身受重伤,饭不能食,衣不能着,艰难非常。” “此乃何人所为?我那兄长又在何处?” “那是荀罡的豫州兵所为,至于伯符……此刻正在牢房中监视荀罡。” 孙权闻言,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怒意,大喝道:“伤父大仇不共戴天!我要杀那荀罡,为我父报仇!” “少主,切莫莽撞;若是杀了荀罡,程将军之命也难以维持;更何况豫州兵精粮足,我军不一定能够承受住他们的攻击!”黄盖连忙说道,“如今这鲁阳城小墙危,若是他们打了进来,只怕我军会全军覆没啊!” 孙权愤愤,并未妥协,而是说道:“孙家只有战死之人,没有苟且求生之人!我等受了欺负,岂能任他们宰割?大不了背水一战,以谢天下!”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有胆识,有魄力!”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孙坚竟是在几个士兵的搀扶下走进了帐来;他身上满是止血布条,模样十分凄惨。众人大惊,祖茂忙问道:“主公,你如今伤势在身,岂可随意下榻走动?” “不过是些皮肉小伤罢了,何足道哉?”孙坚的那些箭伤只是戳进了皮肉,完全没有动到骨头,以至于当天晚上就开始下床活动了;他不理会众人的担忧,径直走向孙权,抚摸着他那紫色发须,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我江东之虎的儿子,有魄力!” “父亲大人!” 孙权见到孙坚,瞬间变了副模样,又撒娇又求宠的,孙坚只是笑笑,将他抱在怀中,正坐了下来,道:“他北有荀罡,我南有孙权!他荀罡都能做豫州牧,我权儿亦可!今后军政大事,权儿亦能参加,可有异议?” “谨遵君令!” 孙家你收起了笑容,朝着孙权正色道:“不过权儿,孙家男儿是得有骨气,但是也不能莽撞,你需得谨记在心!” “孩儿明白!”孙权兴冲冲的回道。 孙坚点了点头,望向四周,见唯独缺了程普踪影,心中难过无比,下令道:“公覆,你即刻派一名使者到豫州那边,说我军愿意交涉!” 孙坚的意思,就是愿意用荀罡来交换程普了;众将闻言闻言默然不语,毕竟程普是孙坚手下的得力干将,远比荀罡有价值。不得不说,孙坚在袒护属下这一方面,还是挺有魄力的。 “父亲,不能就这么放走了荀罡!” 忽然,孙坚怀中的孙权竟是突然发生,众人大惊,这已经既定的事实,孙权竟然有不同的看法? “哈哈,权儿,你尽管说来!”孙坚笑道,“若是合理,那就是帮了我军大忙!” 孙权故作沉思状,说道:“父亲大人,荀罡毕竟是这次战斗的起源,至少我们要向朝廷称述利害,若是能够借此罢免荀罡,我军岂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入驻豫州了吗?” 众将皆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连连夸赞孙权才智,孙坚也是哈哈大笑,连忙朝祖茂下令道:“大荣,你即刻写一封奏折送到长安,向陛下称述利害,若能罢免荀罡,并提拔我为豫州牧最好;若是不能,我豫州刺史也能进驻豫州,届时便能摆脱袁术的掌控,称霸一方了!” “属下遵令!” 孙权这一计彻底安抚了孙坚,他轻抚胡须,得意非常:“有子如此,某后顾无忧矣!” 此刻,孙坚见自己此子才智过人,已有了将他立为后继者的心思;但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孙策,毕竟孙策才是长子,而且勇武不下军中所有人,在这乱世之中,他才是最能够担当得起自家后继者之责的人。 “若是有空……某还是与伯符好好说说吧!” 关于俘虏的事情,孙坚军帐中已经讨论完毕了,接下来便是今日大战的损失;孙坚朝一旁的黄盖问道:“公覆,今日我军损失几何,敌军损失几何?还有军械可有丢失,战马可有战死?” “主公,此事我正想要汇报……”说到此处,黄盖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水从脸颊上滴下,“我军本有可战部队三万余人,经此一战,损失近六千!战马损失大半,如今仅剩四百匹可用;至于军械等倒无甚损失。” “六千?怎么搞的?”孙坚听到这个数据,下巴都快要惊在地上了,“我只带了一三五纵队出战,不过一万五千余人,怎么就快损失过半了?” 下面的韩当说道:“主公你冲锋在前,应当是看见了敌军那些奇怪的武器;其中一件武器不知怎的,竟能够一口气射出十只弩箭来!他们这等奇怪的弩箭直接越过骑兵攻击我军后方,许多步兵都着了道!” “什么武器如此诡异?”孙坚近乎咆哮道。 “这……我等就不知了。” “可恶……唔……” 孙坚怒火攻心,一时将伤口崩裂了开来,顿时血流如注,众将见状,立马上去搀扶孙坚,想要将他扶回房间好好医治。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士兵突然奔了出来,连说有重要消息;孙坚闻声,连忙制止了所有的将领,示意那士兵赶忙汇报。 “主公,孙策少将军私自放出了荀罡,径投敌军去了!” 孙坚呆住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就算自己与儿子再怎么有间隙,他也不至于背叛自己啊!但事实似乎就在眼前,如今不仅损失了荀罡这个大牌,而且还丢了程普、孙策…… “噗!” 孙坚没有忍住怒火,直接气血攻心,喷出了数升鲜血,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回 鲁阳事变(六) 军帐之中,郭嘉等人依次坐定,神色严肃;半晌,郭嘉看了看帐下众人,说道:“尔等且说,若用这程普交换主公,孙坚可会同意?” “此事实在难以确定,毕竟我军并不知道这程普在孙坚军中的地位;”徐庶认真分析道,“若孙坚执意要取豫州,只怕他不会轻易的用主公换这人。” 魏延站起身来,说道:“军师,下官倒有不同看法;我却觉得,孙坚不得不同意我军要求。” “哦?何以见得?” 魏延冷静分析道:“军师,若他轻易放弃此人,他帐下诸将会如何作想?此后孙坚必然不被其将领信任,为了个豫州若是失了人心,必然弊大于利。我想以孙坚的聪明,他必然不会做出此等蠢事。” 郭嘉闻言,眼中发光,惊喜道:“没想到文长不仅勇武过人,还腹有良谋!如此看来,这孙坚必然会答应我军要求;为了不让事情扩大,今夜我军便派遣使者前去称述利害……谁敢前往?” 自古以来,使者都是容易被迁怒的对象,虽然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但打破这种常规的人难不成还少了吗?要想当使者,必然有过于常人的胆略,以及能言善辩的嘴皮子才行。 徐庶站起身来说道:“主公对我有大恩,此番出使,在下义不容辞!” “元直果然有情有义,那好,此番……” “报!” 话音未落,一道激动无比的声音从帐外传出,一名士兵在门口通报道:“军师,主公回来了!” “什么?” “怎么回事?” 众将皆是陷入了懵逼状态,好在郭嘉反应了过来,连忙下令道:“快将主公请进来!” “不必了,我自己来了!”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进帐内,那抹银发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寒光,破烂的衣袍泛着淡淡的血迹,看得令人胆颤;荀罡吃力的行走着,或是因为膝盖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 他脸色蜡黄,形容憔悴,看得令人心生怜惜;帐中之人看了这番情况,纷纷单膝跪地,以迎接豫州牧荀罡的归来。他们之中或是新兵,或是老将;但他们都是荀罡的臣子,或许有人没见过荀罡,但他们必须单膝跪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叩迎主公!” 荀罡见着反阵仗,苦笑一声道:“你们别叩了,快来个人扶我一把!” 徐庶欣喜若狂,连忙走上前去抱起了荀罡,随着郭嘉离开主席位,荀罡便瘫软在了上面。望着下面一双双热切无比的眼神,荀罡知道他们有很多疑问,朝徐庶下令道:“元直,我这三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快安排下面给我准备点吃的!” “是!” 徐庶没有半分耽搁,连忙走下帐去吩咐后厨;整个大帐安静无比,荀罡一番扫射,见有许多新面孔,却唯独少了一个熟面孔,便朝郭嘉问道:“奉孝,典韦何在?” “典将军因为鲁莽行事,如今正在受罚呢!”郭嘉笑道,毕竟荀罡安然回来,他可高兴得很,“俯卧撑八百个,并且沿着营寨跑八十圈,这些对典将军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有点费时间罢了!” “别罚了,你叫个人把典韦传回来!” 郭嘉本来秉持着军令如山的条令,但如今荀罡刚刚回来,也不便给荀罡使脸色,便叫了一个小卒进帐,传唤典韦。 “主公,能不能……” “先别急着说那些,把公事办完再说!”荀罡强忍着腹中饥饿,吩咐道:“将你们今日俘虏的那个程普带上来。” 众人正与询问,荀罡却说等会儿再说。这些人很是郁闷,荀罡一回来就发布了一个个令人看不懂的命令;而且他回来这件事本来就迷雾重重,带着种种疑惑,众人便在帐中安坐着,静等荀罡号令。 片刻之后,典韦进了营帐,满头大汗颇有男人味;他看见荀罡极其激动,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荀罡便先让他坐到一旁,静等号令。 半晌,程普被押送了上来,他正欲破口大骂,却看见了坐在中央的荀罡,不由得大吃一惊,说话都打结巴了:“荀罡?你……你怎么,怎么会……” 荀罡并不理会他,而是询问道:“程将军今晚上吃的是什么?” 程普还没从懵逼状态中缓过神来,潜意识的回答道:“一荤一素……” “那可比我的水泡饭豪华了许多!”荀罡勃然大怒,随即将郭嘉喝过的瓷杯子一把丢在了地上,声响在整个营帐中回荡着;众人见荀罡这般模样,以为他着了什么魔,连连制止,却没想到荀罡对典韦下令道:“典韦,将他给我按在碎瓷片上跪着!” “荀罡!你……”程普正欲怒斥,却突然想起三日前晚上,荀罡就是如此受的刑罚,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就欲受此侮辱,却没想到荀罡这边的典韦竟是开口问道:“主公,可否告诉我等,为何要施加如此刑罚?” 荀罡瞥了一眼程普,冷笑道:“程德谋,你可看见了?这便是我手下与你们的不同!若连主公都不敢质疑,何谈忠诚?”说罢,荀罡便对下方所有人说道:“诸将,三日前我被孙坚俘虏,诬陷为董卓同党,并且被黄盖按在碎瓷片上跪了半个时辰!之后还被他关押在牢房之中,每日送个水泡饭;我不愿受其侮辱,三日未曾进食!此仇可需要报?” 荀罡从来都不是耶稣,他可以拯救苍生,但绝对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侮辱!后世如何评价他都罢了,他只顾他自己;睚眦必报,才是真正的荀罡。 所有人这才明白了荀罡为何会如此激动,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故事。典韦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按倒了毫无准备的程普;程普只感觉一股刺痛感从膝间传来,不过这点疼痛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真正令他感到耻辱的,是他跪在了初自己主公父母以外的人身前! “荀罡,我与如不共戴天!”程普愤怒的咆哮道。 荀罡丝毫不示弱,竟是吼出了比程普声音还大的分贝:“老子也说了,只要孙坚不杀死我,我定要你们孙家军知道侮辱我的后果!” 这恐怖的吼声直接将程普震得懵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孩的声音竟然会比自己还大;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忍受着这般侮辱,苟且偷生。 “只恨你没能坐够三日牢,还吃的舒服!” 众人皆是听出了荀罡的弦外之音,忙问其故,荀罡便答道:“此番出来,是有贵人相助,承了他的情,必须要放了程普;不过饶是如此,我也要将我所受到的屈辱全数奉还给他们!” 或许会有人觉得荀罡太小肚鸡肠,但在荀罡看来,君子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如果连这点胆魄都没有,不过是懦夫罢了! 恰在此时,徐庶带着一干士兵进了营帐,荀罡见他们手中拿的有不知道多少的菜肴,自己一看就吃不完,无奈问道:“元直,你明知我吃的少,为何还弄了这么多?” “主公回来,全军上下无比高兴,自然弄得多了点……”说到这里,徐庶似乎也感觉菜弄得有点多了,正欲派人将多余的菜放回去,荀罡却制止道:“罢了,今夜众将尚且忙于公务,将菜全端上来,分与众将吃了吧!” 徐庶有些为难,说道:“这……主公,这营帐中有八名将领,一共只有六个菜肴,如何分的完?” “大家坐一起吃不就行了吗?” 荀罡这句话直接将营帐中所有人吓到了,按照礼仪,他们可不能混在一起吃东西;但荀罡如今开了先河,不由得让众人很好奇,这一起吃饭,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主公,是否有些不妥?”郭嘉询问道。 荀罡笑道:“奉孝,有些事情我等必须尝试,礼法也是先人改良的,若我等只是遵从而不多加改进,岂不是过于迂腐?” 郭嘉等人被荀罡说服了,众人将所有的桌案拼接在了一起,菜肴分摆其上,众人举箸共食;简简单单的六道菜肴,虽然都吃不饱,但众人竟是感觉比平常的宴席更为融洽。 这一幕直接被程普看呆了,这荀罡丝毫没有礼法,竟是如此与将领“作乐”,简直可恶!不过他是他们的敌人,并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但看着他们一个个文人武将无比高兴的模样,为什么自己会有些羡慕? “元直,叫他们再去做些菜来;典韦,半个时辰到了就把他带出去放了,外面有人接应他,放完之后快些回来吃东西!” 典韦憨憨的笑了笑,见荀罡恢复了活力,他那暴躁的心也是安静了下来;他直接提起程普,往营帐外走去。 “自己走,别给我耍花样!” 程普径直朝营门走去,连头都不敢回,完全不知道典韦已经跑回营帐中与他们饮酒共乐了。他径直走到营门,那些守门士兵似乎早已收到了命令,并没有阻拦程普。 程普这才发现典韦早就没了踪影,感觉膝盖上那种刺痛感,他深感屈辱;待走出营门后,他左顾右盼,疑惑道:“接应的人在哪里?” “德谋公。” 只见不远处,孙策正骑着马匹等待着程普,程普大惊,忙问道:“伯符,你为何会在此处?” 孙策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但还是示意程普先骑上马来,并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上马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第一百三十回 鲁阳事变(七) 次日,天刚蒙蒙亮,荀罡便在一阵疼痛感中醒来;原本已经麻木了的双腿,如今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奋力的睁开眼睛,忽见一个陌生男子,仙风道骨,白衣道袍,似神若鬼。 荀罡大惊,正欲询问,却听那人笑道:“荀罡,若非我及时相救,只怕你现在伤口已然溃烂,离死不远矣!” “汝是何人?”荀罡惊问道,同时,他的膝盖似乎也不怎么痛了。 那人轻捋白须,言行颇有超然意味,笑道:“你我自有相见之时。” 荀罡惊醒过来,原是一梦,他不自觉的撩开裤腿,却见想,膝盖上那恐怖的伤痕已经没了,白皙的皮肤仿佛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怪哉怪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很真实,而且那其中的道人他似乎也很熟悉,只是叫不出来名字罢了。 “可能是昨夜喝多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荀罡站起身来,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叫来门口的士兵,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众军现今在做甚?” “主公,已经临近午时了,军师知晓主公疲惫,所以未曾叫主公起。如今军师正领着众位将军练习新的阵法。” 荀罡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叫他们到大帐集合,这几个月的事情我需要他们汇报一下。” “是!” 在士兵的扶持下,荀罡一摇一晃的走到了中军大帐,刚坐毕未过片刻,郭嘉便领着一干重要将领进了帐,时刻等候发落。 “众将且坐,我两月未在豫州,须得听听我军近来的状况。” 至于荀罡在孙坚那边的情况,昨夜酒后荀罡已经说过了;众人虽然惊异于孙坚长子竟会叛变,但更对荀罡这三日的痛苦生活表示同情。 郭嘉领命,站起身来说道:“主公,这两个月来由于农闲缘故,我军兵马已经扩充到了六万有余,无畏先锋也是扩充到了一万人马,由我亲自带队。这六千的新人之中,属下选出了数名精干人员,容属下为主公介绍。” 郭嘉指着一名威猛骁将,说道:“此人乃汝南魏延,字文长,家本富绅,后没落,听闻主公招贤,故而捐献财产从军。此人文武双全,勇猛过人,昨日与孙坚大战,与其帐下韩当、祖茂二人共站而不分胜负。” 魏延?荀罡惊异的听着这个名字,没想到自己发布一个招贤令,还招来了一只凤凰。演义中老罗狠狠的黑了一把魏延,说他身有反骨,最后还真的造反了。然而历史上的魏延忠心耿耿,只是于杨仪不和,被坑害致死,还灭了九族,是个悲情英雄。 再说另一人,相貌堂堂,气质不凡;郭嘉道:“此人也是汝南人,名陈到,字叔至,家中丧母,父兄为贼兵所杀,故而投军。此人勇武过人且忠心耿耿,被提拔出来,任了个队长。” 陈到当年长期被委任为刘备的护卫队长,最后还当了白耳兵长官,永安都督等职位,地位仅次于赵云,也是蜀汉的重要将领。 想不到荀罡先抢了曹老板的人,又抢了刘大耳的人…… 郭嘉又依次介绍了些许人,但都是荀罡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但有了魏延与陈到,对于荀罡而言似乎已经是巨大的收货了。 “奉孝,可曾与他们官职?” “因为之前功劳并不大,所以并未给予官职。” 荀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今日新将老将一并封赏!” 众将闻言,纷纷单膝跪地,听候封赏;荀罡道:“奉孝号令三军,乃此战军功之首,保留军师祭酒,并升任牙门将军;典韦上一战居功至伟,虽然违背军令,但无此鲁莽,也无此大胜,任为偏将军;魏延与典韦一同出战,且抵挡敌方两员大将,更兼捐献家产有功,升任禆将军……” 余下许多将领都是任为校尉,徐庶为州牧府主簿并随军簿曹,记录战功,同时升为校尉。另外,荀罡又是宣布一件事:“我欲从无畏先锋中抽取五百精英出来,由陈到带队,保护我左右,诸将以为如何?” “谨遵君令!” “至于手下士兵的封赏,诸位下去记录战功,一一到徐庶处汇报;我军不仅要记录将领战功,更不能忘了为此战奉献生命的士兵!” 众将闻言,唯唯应声。魏延见这四岁小孩竟有如此魄力,不由得佩服不已;看他那银白色的头发,应当是天之异象,乃中兴汉室的象征。 “此番仕君,应当无错!” “诸将坐下,如今且商议如何对付孙坚。” 郭嘉一惊,忙说道:“主公,如今主公已然逃出生天,何必再与孙坚纠缠?岂不是徒然耗费将士血肉?” “军师,孙坚辱我主太甚,岂能简单放过他?”典韦怒道,“如今主公回来,我军再无担忧,何不打他个痛快,让天下知道,与我主为敌,是何等下场!” 徐庶却与郭嘉站在同一战线上,说道:“主公,小小孙坚不足挂齿,只是孙坚乃袁术手下,且隶属关东联盟,若是再贸然出击,只怕与整个关东联盟为敌!届时十几路诸侯共讨我等,如何是好?豫州可顶不住那么多人。如今孙坚已然与我等无甚威胁,我军不必太过穷追猛打。” 双方说的都挺有道理的,至于下面的人也是有主张战,也有主张撤的;虽然孙坚已经败给自己一阵了,但荀罡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想亲自领兵,再将孙坚打个大败! 但想起荥阳之战,自己并没有领兵之才,要与其他将领多学习一段时间才能够尝试自己带兵。荀罡还是有理性的,而且现在与孙坚为敌,就算打败了他又有什么好处?连对抗董卓的中坚力量都没了,谁去打洛阳? “综合诸将之策,我决定……” “退兵!” ……………………………… 与此同时,孙坚军帐中。 “咳咳咳!” 孙坚静静躺在榻上,不住的咳嗽着,时而咳出几两鲜血,也是被一旁的吴国太淡淡擦去。吴国太轻叹一声道:“文台,你何苦如此?伤势未愈又大动肝火,岂不是找死?” 孙坚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的看着跪在一旁的孙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半晌后,才从嘴里面挤出了一个字来:“打!” 程普站在一旁,不忍动手,跪下来求情到:“主公,伯符已经跪了一夜,难道主公就不能原谅他吗?” “原谅他?”孙坚艰苦的说道,“这厮私放俘虏,就算是用来换你,我也绝不原谅!” “文台,你何必为难伯符?”吴国太责骂道,“伯符不是怕你不愿意换德谋吗?反正我军也无甚损伤,你就饶了他吧!” 孙坚见二人都为孙策求情,心中愤愤,怒喝一声:“滚!” 孙策吃力的站了起来,一夜的罚跪已经让他双脚没了知觉,若不是程普帮忙,他连站起来都难;孙策远远望着背头去的孙坚,面无表情道:“孩儿告退……” 孙策离去,孙坚也彻底放弃了再与他交流的决定;在他心中,孙权乖巧聪明,很得他喜欢,他已经决定,孙权就是他的后继者了。 这似乎也宣告,孙坚与孙策的关系,彻底决裂。 “细君,你去将权儿与大荣叫来。” 吴国太知道他的意思,责骂道:“文台,你就真的打算与伯符这么冷战下去吗?” “别给我提他,烦!” 吴国太被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孙坚如此模样。二人半天没有出声,片刻后,吴国太妥协了,吩咐一名士兵,去将祖茂与孙权带来。 未几,祖茂抱着孙权进来,二人看着躺在榻上的孙坚,垂泪不止;孙坚示意二人别太难过,自己还不会死,只是有些事情要交代。 “主公请说。” 祖茂是孙坚最爱的心腹将领,他的一切私事都会交由祖茂来做。 就连扶持后继者也是。 “大荣,权儿,若我有一天身死,这江东两万多子弟兵就交给你们了……” 第一百三十一回 锦鲤抄 鲁阳事变,以孙坚重伤,并且痛失六千人作为代价落下帷幕;反观豫州这边,除了几个士兵轻伤,似乎就没有损失了,就连荀罡自己的伤势都奇迹般的愈合了。 这场战争,孙坚完败。 众人所不知道的,就是一场鲁阳事变,让孙坚军营中的势力彻底变化,孙策已然架空,所有人都跟着孙权跑;江东的未来,似乎还是未知数。 或是听到了传闻,袁术担心孙坚这边有失,从南阳又调来了一万人马协防;纵然孙坚伤重在榻,但听到有一万的“馅饼”落下,他的伤竟然如奇迹般好了一样,带着伤跑出来笑纳袁术的赠礼。 至于荀罡这边…… “主公,我等是直接回谯县吗?”郭嘉问道。 荀罡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哀伤:“我要先去一趟颖阴……不,直接去阳翟吧,我家祖坟在那里,父亲大人在一个月前应该已经下葬了,我也没必要再去颖阴了。” “主公,难道你连家也不回吗?” 荀罡听闻此言,冷笑道:“家……呵呵,那种地方,还能叫家吗?” 没了荀采,没了荀爽,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地方,还能够叫家吗?满是流言污语,满是肮脏的面子工程,这种地方不叫官场,叫家? “直接去阳翟!” 军队一路朝着东北进发,路经许多县城,但荀罡秉持着不能惊动百姓的原则,一万人的军队竟是毫无声息的路过了近百里的路程。 但就如同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样,一万人的军队在颍川郡穿梭,岂会完全没人注意?快要临近阳翟了,那些农民以为孙坚又来掠夺了,纷纷躲避,要不是这个村子恰好就是郭嘉他们那个村子,一些眼尖的人看见了郭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误会来? “小郭,你怎么回来了?” 见郭嘉与他们村民有旧可叙,荀罡便让他与那些人好好交流一番,同时深入了解底层人民所需要的东西;军队则是安排那一个个队长在城外安置妥当,自己则是带着徐庶、典韦一同上了鸠山。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他们二人跟从,似乎已经不需要解释了;这二人是从最初的跟随他的人,也是他在颖阴老家中的唯一力量。如今时过境迁,仅仅一年时间,自己当了豫州牧,而父亲,却躺在了里面。 鸠山并不高耸。走在山路上还能远远看到收获了一半的田野;回想起去年来此处扫墓,却正好遇见了壮志难酬的郭嘉,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天地无情。 望着金黄的田野,又望着山上那萧瑟古道,荀罡触景生情,说道:“想一年前,我还不过是个被禁锢在荀家的囚童,每日的生活就是与那些达官贵人交流、卜算,担惊受怕,深怕被家族长老看见了责罚……事到如今,时过境迁,我已经成了地方大员,与皇帝结为杏林之交,再不必看着那些老家伙的脸色度日了……” “但现在,不用看那些老家伙的脸色度日,却让我感觉内心无比空虚……我现在除了每天能够坐在州牧府中批阅一些无关痛痒的折子,连州中诸多饥民的生死都难以保证,如此看来,我倒还不如回去过着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徐庶闻言,连忙解释道:“主公切莫说出此等话来!您在豫州如此时日,成绩有目共睹,不仅维持了州郡治安,更让州中黔首能够安心农耕,也让周边州郡的人纷纷投靠我豫州,此莫非主公之功劳?” “这都是戏言,戏言!尔等切莫当真!”荀罡坦率的笑了笑,但别过脸来却是一抹苦涩,他心中的感受,谁又能够明白? 满怀沉重的心情,三人登上了鸠山,这里是荀家的祖坟所在;荀罡曾来过一次,但因为贪玩,并没有上去。如今看来,这里配置极其简易,倒不像其他祖坟一样严肃无比,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来吧……因为按照荀罡家的规矩,所有人无论身份,一概薄葬,切不允许大规模的缅怀行为。 然而,荀罡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并不宁静,因为在他看来,就算只有那么一个人在这里,似乎都不算宁静。 那人穿着浅白色的麻布丧服,头顶白带,面有泪痕,黝黑无比的脸似乎苍老了许多;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大腿上的松木琴,时而拨动琴弦,发出一两道声响,排泄自己心中的无聊。 “二兄……” 那人正是荀罡的二兄荀棐,后者听又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容,道:“小弟,你可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如此憎恨父亲。” 荀罡静静地走了过去,跪在荀棐一旁,轻声道:“中途出了点意外,差点连命都没了……”说罢,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墓碑,上撰写着“汉故司空荀公爽之墓”;每一笔画都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刻进荀罡的内心。 “父亲他……下葬多久了?” 荀棐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手中的琴弦又是响了几响:“到了昨天,刚好一个整月……” “族中来人了吗?” “荀衢来看了看,还没坐够半个时辰就走了。” “对他们而言,死人没有价值是吗?” 荀棐无言,似是苦笑了一声,说道:“或许正如你之前所说,这种只爱自家名声的家族,抛弃也罢!” “你不是家族长老吗?”荀罡盯着碑文出神,半知半觉道:“怎么,现在还不听家族的了,打算反抗了?” “我哪敢反抗?只不过是遵守礼法,在这里服丧守孝三年罢了……” “那新妇(汉朝的嫂子)如何?” “她在颖阴,自会有家族之人照顾她……” 二人默然,皆是静静地看着荀爽的墓碑,竟不知该说什么来;半晌,荀罡想起了荀表,便问道:“长兄何在?” 说起荀表,似乎触及到了荀棐的敏感点,琴音突然变得高亢了起来;后者努力安定下自己的心神,说道:“你那长兄……整日为所欲为,不知进退,去与一个所谓的天柱山道士修行道术去了!” 修行道术?呵!自己怎么没想到,荀表这副无拘无束的模样,不是修行道术最好的苗子吗? 看荀棐一脸难以容忍的模样,似乎并不能理解荀表的行为;但荀罡却觉得,修行道术是荀表最好的出路,他安抚道:“二兄,长兄如此,倒也比他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的好。” “好什么好!道人置身世外,连服丧守孝都不能做到,还能算是一个人吗?何况六年前的黄巾军的首领张角,不就是打着太平教这个教派造反惹事的吗?谁知道这个道人有没有问题?” 见荀棐越来越激动,荀罡只能转移一话题:“今日我来祭奠父亲,别说此不快之事。” “说起来……父亲临终前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迷糊间还说起你两岁弹琴之事;”荀棐说到此处,极为伤感,将腿上的松木琴递给了荀罡,“我记得父亲教你琴音,你天赋异凛,一点就会;既然如此,便在父亲墓前弹奏一曲,也算了了父亲的一桩心愿。” 琴……吗?他想听我弹琴吗? 说起来,自从与荀爽交恶起,自己就再没有碰过琴了,而今,自己又要再拿起琴来弹奏吗? 抚摸着松木琴,荀罡认出来,这是荀爽最为宝贝的古琴,据说是母亲的嫁妆;感受着琴身的粗糙,琴弦的顺滑,那一缕缕或清脆或低沉的声音散发出来,令人感慨万千。 记得自己当初第一首能够完全弹奏出来的曲子,是春秋时期师旷所作的《阳春白雪》,琴音高亢婉转,节奏明快,象征万物复苏之辞…… 但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弹这首吧,我是有多高兴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你在尘世中辗转千百年,却只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想起一首熟悉的歌,荀罡的手似乎不受控制的舞动了起来;他当年……或是上辈子,很喜欢的一首歌,在这诀别之刻,似乎是最为贴切的送别之音…… 那首歌,名叫《锦鲤抄》。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回忆开始后安静遥望远方……” “晨曦惊扰了陌上新桑,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 “阳光微凉,琴弦微凉,风声疏狂,人间仓皇……” “你在尘世中辗转了千百年,却只让我看你最后一眼;火光描摹容颜燃尽了时间,别留我一人,孑然一身,凋零在梦境里面……” 自己这个爷们儿,果然奏不出别人的那种感觉啊……荀罡苦笑着,只是静默的弹着琴弦,厚重沉沉的哼唱着歌词。这是一首很美的歌,荀罡一直觉得,以至于相当转了一世,他依旧能够记得。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 一点点水珠落在琴上,仿佛下雨了一般;荀罡这才意识到,眼睛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琴弦上,拨弄着琴弦,打翻了琴音。他苦笑着,坚持着将一首歌奏完…… 这是他,最后能够做的了。 第一百三十二回 孙坚的主场 “父亲去世之前,曾与朝中王司徒密谋杀死逆贼董卓;只恨行事未半,便中道陨落……”荀棐接过荀罡递来的松木琴,沉声道,“听说那董卓借父亲之故将你传唤进了长安,不知可有难为于你?” 荀罡摇了摇头道:“难为到没有,反而还挺礼待我的;人家大臣日日思夜夜想的皇帝,他都让我见了,还让我陪他睡了一夜。” “这可真难得,想来董卓也只会给你放这么一次水……”说到此处,荀棐顿了顿,“就寝一晚,你可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说得倒挺多的,但荀罡觉得告诉荀棐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何况此事与他无关,还是别将他牵扯进来;便只是淡淡说道:“吕布就在一旁看着,我可不敢与陛下说得太多;倒是第二天清晨与陛下在杏林立坛,八拜为交……” “你竟然和皇帝结为兄弟了!” 说到此处,荀棐竟然激动了起来。荀家世世代代忠诚于汉室,能与皇帝结为兄弟,那可是极大的荣耀,这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荀罡将他安抚下来,自嘲道:“与皇帝结为兄弟又如何?就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我还敢声张出去吗?若是让董卓听见了,谁知道会不会将陛下废立?” “这倒也是……”荀棐安静了下来,看着荀爽的墓碑,笑道,“若父亲听闻此事,应当会很兴奋吧。” “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与他说起此事吗?”荀罡摸了摸眼角那滴并不明显的眼泪,低声道。 荀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你在此处待多久?” “为子四年,理应守孝三载……然而我如今你身为州牧,若是待个三年,只怕就会被手下赶下台了。” “你的意思是……” “三个月吧,也算是尽了一个儿子的孝道。” ……………………………… 初平元年其实是一个很平和的年代,军阀割据的雏形已经形成,但诸侯之间尚没有太多的交战情况;若说战斗,只怕也就只有初平元年元月到二月这段时间,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罢了。 但后面的事情众所周知,关东诸侯并不愿意尽力,唯二的两个人,荀罡与曹操,都是在荥阳经历了惨败;曹操到扬州募兵,途中还遇到兵变,险遭丧命,如今镇守河内;而荀罡干脆退出了联盟,好好地收拾自己豫州的残局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孙坚的专场了。 转眼之间便是小半年过去,现今是初平元年十二月,孙坚在鲁阳将伤势养好了,观望自己的孙家军气势饱满,便准备讨伐董卓。 董卓时在洛阳屯扎,听闻孙坚意欲起兵讨伐自己,深知关东诸侯一片散沙,唯有孙坚需得小心谨慎;便派遣大将胡轸提前发难,领兵前去鲁阳挑战,哪知孙坚与豫州兵马一战后学聪明了,不急不躁,令军队井然有序的从军营进入鲁阳城。胡轸远远看着,畏惧孙坚军威,更怕有诈,便领兵撤退。 转眼过了三月,时为初平二年二月,孙坚兵马安置妥当,粮草准备完毕,因顾虑荀罡军威,不敢从豫州境内经过,更担心与荀罡交火,使得自己讨董之事功败垂成,便自鲁阳北上,过梁县东,剑锋直指洛阳;然而董卓早有预防,孙坚中了徐荣的埋伏,先锋部队完全溃灭,万人部队转眼只剩下了十几人。 而孙坚的一桩异事也在此刻传出,演义中载,孙坚被华雄击退,将赤帻交与祖茂带上,祖茂引兵进山,被华雄斩杀。而真正的情况,是孙坚被徐荣击败,依旧是将赤帻交与祖茂佩戴,只不过祖茂将人引入深山后,将赤帻插在一个坟墓前的烧柱上,自己则是埋伏在草丛中,敌军追来,失了人,只能离去,祖茂也是因此逃出了升天。 不得不说徐荣在击退关东联军上的功劳不可磨灭,荀罡、曹操、孙坚这几路人马,全都栽在了他的手上。不过孙坚明显留有后手,他溃灭的只是先锋部队,转眼他就迎来了中军与后卫,并且收集散兵,囤聚在梁县西北方的阳人城。 董卓见一击不成,孙坚死灰复燃,另着胡轸为大都护,吕布骑都,起兵五千,前往阳人征讨孙坚;然而吕布与胡轸素有间隙,此番吕布竟是做了胡轸属下,极其不满,更兼胡轸与其余属下不和,皆是不愿出力。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军队不和便罢了,吕布竟然直接不希望此战胜利,便放出谣言,说孙坚已经弃城逃跑,理应追击偷袭;而待胡轸追赶到城下之时,却发现城中守卫森严,无法偷袭。饥寒交迫下,士兵就地歇息,没曾想是夜,吕布又放出谣言,说孙坚来袭;黑暗之中,难以分辨敌我,自相践踏,伤亡无算,孙坚更是领兵出击,将胡轸打了个大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早就被“温酒斩华雄”的华雄,也是在这场战斗时,死于乱军之中的。 而为人津津乐道的袁术断孙坚军粮也是发生在此刻。时有人挑拨袁术,说孙坚若是驱逐了董卓,占领洛阳,不是除却一虎,招来一狼吗?袁术这个傻愣子当时还就信了,断了孙坚军粮。 孙坚寻到袁术,陈述利害,并说自己讨伐董卓,是为了袁术而非自己;自己与董卓本无间隙,却为了袁术撕破了脸。袁术大惭,重新恢复了对孙坚的粮草供应。 而此刻,孙坚准备挥师进洛了…… 晴空万里无云,或是因为二月的缘故,纵然晴空大好,却也依旧冷冽无比;但这种寒意对于一名熊虎之将似乎算不得什么,孙坚横刀立马,走到军阵最前方,看着自己威风凛凛的孙家军,仰天大笑,随即喝问道:“诸将,可愿与我讨贼否?” “愿为将军舍生取义!” “好!我孙家儿郎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北上,讨伐董卓!” “哦!哦!” 在孙坚的一番鼓舞下,孙家军气势高涨,似有排山倒海之势;更兼黄盖程普等一干将领煽动情绪,这些士兵仿佛恨不得马上杀到洛阳去,与董卓决一死战。 孙坚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忽而看见了不远处愣着的孙策,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是将脸别了过去。现在看见孙策,孙坚就会觉得火大,甚至连伤口都感觉隐隐作痛。 未几,忽见军营口处奔来一骑,飞到孙坚身旁,连忙跪下到:“主公!董卓派遣部将李傕作为使者,欲见主公!” 跟随在孙坚身旁的祖茂疑惑道:“主公,这董卓是什么打算,难道是打算现在议和吗?” “且看他如何作答。”孙坚淡然说道,“将李傕叫入军帐中来!” 孙坚此言霸气外露,也不说什么李将军、使者的后缀,直呼其名,很是无礼。孙坚进帐,半晌,帐外走进一名样貌平凡,胡子拉渣的壮硕男子;进帐之后,望着正中央的孙坚,他微微躬身道:“李稚然见过孙破虏!” “有话快说!”孙坚并不打算和董卓的使者绕弯子。 李傕见他如此急躁,不敢怠慢,连说此行来意:“孙破虏,相国意欲与阁下结为秦晋之好,互为姻亲;并希望孙破虏能够列出家族中接受朝廷任命为刺史、郡守的名单,相国必然上奏陛下,委以重任!” 孙坚面无表情,只是嘴角微翘,似乎戏谑的看着李傕,令得后者头皮发麻;半晌,孙坚笑道:“好家伙,这董卓难道是怕我孙坚不成?居然还想与我结为亲家!” 李傕刚要反驳,但心想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不可造次,便放缓了语言道:“孙破虏,相国岂会畏惧阁下?只是相国希望双方将士少流点血,若能和平解决……” “放肆!他董卓乃是窃权国贼,只差一步便要行王莽之事!我孙家世代效忠于大汉,岂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出卖自己的忠贞?左右,给我赶将出去!” 孙坚义正言辞,吓坏了李傕,后者差点以为这家伙就要把自己给宰了;虽然他也是军阀出生,但面对死亡还是不敢妥协的。 见孙坚要赶走自己,李傕似乎还不打算放弃,又是说道:“孙破虏,与相国结为亲家,乃天大的美事,尊驾且看……” “贼子休要胡言!董卓大逆不道,荡覆王室,不诛其三族以报天下,某死不瞑目!欲令吾与之和亲,休要太小瞧我孙文台!” 孙坚这句话彻底表明了立场,事毕还拔出古锭刀,将身前桌案劈成两半,威吓李傕。李傕吓得个半死,连滚带爬的跑出营帐,一路北逃,回洛阳与董卓报信去了。 “主公果是忠臣,大荣愿肝脑涂地,报效圣恩!” 孙坚祖茂跟唱戏的一样,一唱一和,孙坚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李傕给我带了个开胃小菜,免得我这半个时辰过的太无聊了!时间差不多了,大荣,传我号令……” “全军北上,挥师洛阳!” 第一百三十三回 挥师进洛 孙坚自阳人北进,在距离洛阳城南仅九十里的太谷城外安置兵马,时刻准备进攻洛阳。 据传言,洛阳城周遭近百里之内几无人烟,全数被董卓迁往了长安;孙坚得闻此事,恨董卓入骨,心道这乱臣贼子,鱼肉百姓,必被有义志士诛杀! 远在洛阳的董卓接到了孙坚军队入驻太谷的消息,正好李傕又仓皇逃了回来,告知孙坚拒绝董卓的要求,还将其辱骂董卓的事情告诉给了后者。董卓闻言,默然片刻,却又丝毫不怒,只是淡然说道:“孙坚乃英豪也,某亦英豪也;无奈英豪相争,必有一伤!” 其实董卓若真是那般残暴,他大可放弃洛阳,直接西进进入长安,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但他心中依旧存在着一抹对汉室的忠贞,所以才不希望东都洛阳落入他口中所谓的叛军之手。 “相国,如今孙坚犯境,我军何为?” 董卓见那人,原是相国府长史刘艾。董卓见是此人,挺着肚子轻捋胡须,道:“听闻孙坚屯扎鲁阳的部队有三万之多,我军驻扎洛阳及周遭县城共计五万,且多是骑兵,只要二袁不从关东攻来,某亲自督战,一战可定孙坚!” “若是如此……我军主动出击?” 董卓点了点头,走出军帐,遥望远方,感叹道:“当年在美阳时,我隶属张温,为破虏将军;他孙坚隶属周慎,为佐军司马。张温不用我谋,周慎不用其计,使得现在凉州叛乱依旧未定。想在想来……我二人当时还真是英雄惜英雄啊!” 刘艾应道:“吾闻孙坚并不如李傕、郭汜,当年美阳亭北,他率众一千,不仅大败,还险些失了性命……” “他所率领的不过乌合之众,自然如此!”说到此处,董卓突然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来,“说起美阳,我倒想起荀罡了,这小子就是在那时候出生的……如何,可找到他人了?” “据说已经逃回了豫州。” 董卓面露不快,沉声道:“荀罡与我不同床且异梦,且如今豫州实力强大,实乃我军之敌!悔恨当初,为何要将他留在未央宫中歇息?若非如此,我军只需要扫除二袁、刘表、孙坚便可纵横天下!如今多出来一个荀罡……难矣,难矣!” 刘艾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但董卓却主动撇开了话题,说道:“你派人下去,将吕布、胡轸、徐荣等军全数招来洛阳,准备与孙坚一战!” 孙坚正在太谷城驻扎,与众将商讨除贼之事;孙坚深知洛阳城高防固,若要进攻,实在是难事。唯一能够引用的优势,便是董卓的主要部队是骑兵,可以诱之出战;但洛阳周遭都是平原,步兵如何与骑兵作对? “报!” 正商议间,忽然传来士兵通报,扬言斥候在三十里外见到董卓兵马,浩浩荡荡,竟有五万之多!孙坚没想到董卓会主动迎击,若是如此,我军必须要早做准备了…… “主公,此战如何是好?”程普问道,“向闻董卓在洛阳驻兵五万,如今全数迎击,是视我军为大敌啊!” 黄盖也是在一旁应道:“而且关东联军我军也是不要指望了,只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等已经北进的消息。” 见众将如此急躁,孙坚却是不慌不忙,指着墙上的司州地图道:“我已对太谷县周遭地势有所分析,若董卓在洛阳城附近五十里内与我军应战,那我军胜算极低;但他既然主动出击,我军便可利用太谷县城的地利,击溃董卓,届时挥师进洛,再无阻碍!” “请主公明示!” 孙坚点头,吩咐道:“此地距离伊阙关卡不远,伊阙处黄河支流,我军可借此支流,直取洛阳;程普,你领军五千,即刻出发,从伊阙循流北上,前往洛阳城内埋伏;此刻洛阳空虚,董卓定无妨备,他若是战败,必然撤退洛阳,届时我军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程普领命,但却是疑惑道:“主公,为何不直接攻取洛阳?” “光占据洛阳不够,我要将董卓打个大败,令他溃不成军,让我孙家军名扬天下!” 程普这才明白了孙坚的深意,领命之后连忙下去点兵;孙坚又是下令道:“太谷城北地势狭窄,骑兵难以发挥其用,黄盖,你领一万兵马,埋伏于荒山之上,道上暗布陷阱、绊马索,着令士兵轻装上阵,多带弓箭;切记,决不可贸然出击,与敌军正面相攻!待我从中军出发御敌对战之时,你令一万弓箭手攻杀敌军便可!” “是!” 黄盖领命而下,孙坚又是对祖茂下令道:“坞乡地处太谷以东,处峰峦之间,乃隐蔽之所;大荣你领五千兵马自此处北进,急行军绕道董卓身后,待其溃乱,从后方杀出,定能将之大败!” “其余众将,随我待敌!” 一切吩咐完毕,孙坚只用等待董卓来打太谷城便可;过了许久,忽有士兵来报:“董卓行至太谷城北十里安营扎寨,因观前路狭窄,恐有埋伏,不敢贸然进攻。” “这董卓还是老谋深算……”孙坚轻抚下巴,似是想着对策,“事到如今,只有我亲自前往迎敌,将董卓引入山谷!” 众将一再劝诫,但孙坚就是不听,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搏一搏了。 太谷城北多是山峦包夹,所以地势极其狭窄;而这些山几乎都是荒山,只有一些少得可怜的丛林可以埋伏人马;但若是将一支军队埋伏在山上,那也是极其有效的打击方式。 黄盖在密林中安排少许人马,用以激活陷阱、绊马索,其余人马皆埋伏在山巅,以黄土为伪装,不敢动弹,静等敌军来临。 然而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黄盖左等右等,等来的竟然是孙坚带着少数兵马从太谷城内走出;却见孙坚奔驰在最前方,直接穿出峡谷,远远望着驻扎在峡谷口的董卓军队。 董卓军此刻正在扎寨,却没想到敌军竟然如此大胆的来侦查自己;忽然,董卓军营中有人大呼道:“是孙坚!那个头戴赤帻的人是孙坚!”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些好功的将领看见孙坚皆是眼馋,也不等董卓下令,自顾自的朝孙坚奔去;孙坚见来捉自己的人数极少,只有几千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撤回了山谷。 “什么情况?” 董卓正在品尝着佳肴,突然传来孙坚侦查自己的消息,而且有些不长心的人已经擅自带兵前去了。董卓闻言大惊,忙问道:“那带兵去攻打孙坚之人是谁?” “乃是胡轸将军!” 胡轸可是董卓的心腹爱将,若是让他深陷敌军腹地被擒,那可大事不妙;事已至此,董卓只得下令:“不要扎寨了,全军出击,攻打太谷城!” 董卓迅速领着剩下的四万余兵马南下,但看着狭窄的山谷,他有些疑虑,便吩咐道:“吕布领一万人马为先锋,我着剩下的三万人马作为后卫!” 吩咐完毕,董卓便领兵深入,此刻正艳阳高照,燥热难耐,仿佛要将人点着一样,完全不像是二月份的天气;董卓感觉身上的肥油都要晒出来了,就连自家军队,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士气低落。 “这什么鬼天气,不是二月份吗?” 董卓汗流浃背,这种行军速度实在是要人老命,不若让马匹奔腾起来,好歹有些风,便下令道:“全军极速前进!” 过了一会儿,眼见快到太谷城下,忽见前方前锋部队停了下来,董卓忙问其故,答曰:“胡轸将军撤退归来,与吕将军相遇。” 董卓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全军暂且后撤吧,后队改前队,前队改后队,撤出山谷。” 话音未落,忽闻一阵惊天嚎叫声,孙坚竟是从太谷城内攻了出来,董卓军队反应未及,自相践踏损失了些许人马;但董卓毕竟是善战之人,即刻下令到:“全军且战且退,切不可自乱阵脚!” 然而山谷之上竟是突然袭来万支箭矢,董卓大惊,忙吩咐道:“盾牌兵将盾牌交给骑兵,骑兵掩护诸军撤退!” 从山谷上方射来的箭,若让步兵抵挡,高度不够,只能出此下策;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地面上突然立起来许多的绊马索,众军跌下马来,马匹受惊,自相践踏,死伤惨重,更兼孙坚相逼,董卓难以相顾,连忙领军撤退。 刚出谷口,忽见东北方旌旗涌动,震天喊杀声袭来,乃是祖茂领着五千兵马晚到了;董卓大骇,若是再在谷中多停留片刻,那自己必然丧身此处! “全军北撤!回师洛阳!” 众军出了谷,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若是再让敌人包夹,后果不堪设想!董卓恐洛阳失后长安有失,便下令道:“让吕布回师洛阳镇守,我领兵两万前去渑池、陕县驻守!” 渑池距离函谷关一百里,陕县更是有两百里地,看来董卓怕长安有失是假,想要撤退是真。 望着逃跑的董卓,孙坚仰天大笑,只恨山路难行,祖茂来晚了,不然董卓早已命丧此处!他整理全军,下令道: “乘胜追击,攻取洛阳!” 第一百三十四回 破吕布而天下惊 伤兵在太谷城安置,孙坚便一如以前雷厉风行的作风,连忙带领余下的两万人朝洛阳进发。 据可靠的消息,董卓已经退兵前往渑池,若是如此,只能先攻取洛阳,然后取函谷关,再寻机西进,取董卓项上人头。 军队一路畅通无阻,忽有士兵来报:“程普将军已经成功进驻洛阳,并埋伏在洛阳城各地,只等主公到来,便里应外合,共退敌军!” 孙坚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随即问道:“程普可说了,镇守洛阳的人是谁?” “乃是董卓义子吕布!” 听见这个名字,孙坚便知道董卓对于洛阳依旧看重,不然不会派遣吕布来镇守洛阳;吕布军队的战斗力极其惊人,手中还有许多良将,若非此番用计,只怕这洛阳还真不好攻下来。 “上次输给荀罡,这次就用你吕布,来祭我孙家大旗!” 若非荀罡的武器诡异,孙坚敢确定,自己定然能够将荀罡的部队杀得大败!如果不是自己心怀汉室,誓要将董卓老贼碎尸万段,只怕他早就打到豫州内部,找荀罡清算了。 “全军北进!” 约莫半个时辰,孙坚便率军来到了洛阳城下;果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洛阳城高墙厚,想要攻取绝非易事。但传闻似乎也不是很靠谱,不是说董卓已经把洛阳烧毁了吗? “看来这董卓,还没有癫狂到把京城烧毁的地步……不过这掠夺先皇陵墓、烧毁汉室宗庙,应该是假不了的了。” 望着城外那一节节枯木,以及不远处山丘上的洞穴,孙坚无奈的叹了口气,若非董卓有意劫掠,岂会是这番境地?至于宗庙,董卓必然会烧毁的,因为先皇灵位是要随都城迁徙而迁徙的,若不将宗庙烧毁,洛阳被关东联军占据,必然会借宗庙大做文章。 孙坚领着部队到了洛阳城下,见城上守卫之森严,护城河之宽广,根本无法逾越;孙坚一马当先,冲到城门前喝道:“贼寇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未几,忽见城上一道威风凌凌的身影,头戴紫金凤翎冠,身着虎兽吞云铠,红袍其上,威风凌凌,乃是天下第一勇将吕布。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喝到:“我等乃朝廷军队,岂容尔等贼寇胡言!” 说罢,吕布从随从手中取过一把三石的重弓,拈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箭矢如流星一般袭来,孙坚躲闪不及,竟是被那支箭矢射走了赤帻,一时狼狈不堪。 “好家伙,如果这家伙愿意,只怕我脑袋都没了!” 孙坚感觉背后冷汗直冒,却没想到吕布这一箭直接让敌军士气高昂,纷纷高呼:“将军神箭!”吕布也一时大意,竟是让全军出城,誓要将孙坚的部队碾作齑粉! 吕布有勇无谋,也不知洛阳早已被孙坚渗透;孙坚见吕布意欲出战,心中大喜,喝到:“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未几,洛阳城门大开,护城河的吊桥也是坠落了下来;却见吕布胯着赤兔马,如风一般奔腾出来,余下骑兵皆是奔腾过河,场面颇为壮观。 列阵已毕,吕布与往常一般出阵叫骂道:“孙坚贼子,可敢与吕奉先一战?” 孙坚知道不能失了气势,但他明知吕布之勇武,只怕自己无法在他手中坚持过二十回合,心有畏惧。 “主公,岂能长了他人志气?公覆去也!” 见孙坚迟疑,黄盖没有丝毫废话,策马冲了出去,孙坚闻言大惊,却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盖冲到阵营的最前方。 武人的最好结局,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公,战死沙场! 然而吕布见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嗤笑道:“我不屑与你交手,若你能与我下将战够三十回合,再来说话!” “文远!” 吕布低喝一声,却见阵中奔出来一名年轻将领,身长九尺,威风凛凛,器宇不凡,使一柄钩镰枪,统镇三军,正是张辽张文远! 黄盖知道吕布的意思,又羞又怒,喝到:“贼子,纳命来!” 张辽神情严肃,默然不语,径直策马前去,与黄盖交手起来;黄盖上一战被典韦破了武器,换了两个铁鞭作为武器。二将一来一去,不分胜负,但黄盖明显更为急躁,被稳扎稳打的张辽渐渐压制,落入下风。 军阵中的孙策见状,就要上去与张辽一战,但远远望着孙坚那严肃的表情,不敢行动;现在的他已经成了边缘人物,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寻常士兵,哪里还有资格出战? 孙坚见黄盖连吕布的一名小将都战胜不过,心中又急又恼,竟是拍马上前,手中古锭刀挥舞着,直取张辽。 吕布见孙坚出阵,大喜过望,赤兔马如流星般奔腾前去,手中方天画戟画出一轮满月,抵挡住了孙坚的古锭刀,笑道:“孙破虏,休要理会这些小将,可敢与我一战?” 孙坚杀红了眼,手中古锭刀散发出一阵阵寒芒,朝着吕布劈去;吕布不急不躁,方天画戟犹如一道完美的盾牌,将孙坚的攻击全数抵挡;而当吕布出手的时候,方天画戟或刺或挑,看上去极其随意,却让孙坚躲闪不及,身上被刺出了许多口子。 “该死,这吕布怎么能强到这种程度!” 吕布如同天神一样,将孙坚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眼见孙坚黄盖全数落入下风,孙家军这边士气变得极度低迷;若孙坚身死,那可真的是致命性的打击。 “休伤我主!”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程普领着那五千兵马从洛阳城中杀出,吕布见状大惊,孙坚的部队什么时候遁入洛阳城中的?孙坚见有隙可乘,连忙回马撤退,途中救了黄盖,并号令三军:“全军听我命令,冲!” “杀!” 纵然敌军全是骑兵,孙坚全是步兵,但从荀罡那里学到了砍马腿功夫后,孙坚便让士兵砍吕布军的马腿;失了马的骑兵迅速被擒,而这里毕竟不是三国无双,吕布纵有鬼神之能,也难以抵挡两万人的进攻。 这一时刻孙坚已经等了很久了,里应外合之下,吕布的一万人马难以迎击,大败而归;洛阳城是守不住了,吕布只得一路西进,过函谷关,奔渑池的董卓那里去了。 程普欲率军追击,却被孙坚拦住了,说道:“敌军大败,若穷追不舍,敌军置之死地,必然负隅顽抗,届时我军即便胜了,也是损失惨重!” 众将闻言,点了点头,孙坚得此大胜,声名显赫,更兼打败了鬼神勇将吕布,天地皆惊! 孙坚望着洛阳城门,朝程普问道:“德谋,这洛阳城中如今是何模样?可还有人家?” 程普闻言,叹了口气道:“主公,洛阳人去城空,满地尸体,早没了活人;不过纵然城池破败,失了人口,其中民房皆全,若要恢复也并不困难。” “南北宫如何?” 南北宫乃是东汉的宫室,贯穿洛阳南北,极其庞大;其中著名的汉灵帝西苑也在其中。 “我军尚未进入南北宫一探究竟,但就我来看,应当未有损失。” 孙坚点了点头,看来这洛阳除了没有人,其他的依旧如故,若是占领此处,逐鹿中原,必然势不可挡!与此看来,豫州似乎也不足一提了。 “全军听令,进城!” 看着井然有序的军队,孙坚叫来了亲信祖茂,附耳道:“大荣,你率领五千兵马,去洛阳周边县城搜索一番,若能够取得一些物资粮秣最好……另外,洛阳城里面也别放过!” 祖茂领命,反正周边也没人了,这些东西自然就归他们了;何况权势者的东西能叫掠夺吗?这叫资源再利用! 孙坚,一个披着汉室外皮的忠臣,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他内心中强盗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传国玉玺 初平二年二月末,孙坚依旧驻扎在京都洛阳的南北宫中,并下令修复宗庙,安置先帝陵墓,权且做一个大汉忠臣之表率。 孙坚在洛阳的一举一动,关东联军都是看在眼中。而此时,所谓的关东联军早已是名存实亡,也只剩那么几个人还做做样子,驻守在虎牢关下,连一个打算进兵洛阳的人都没有。 而孙坚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洛阳南北宫中大肆搜掠,似乎想要看看有没有董卓遗漏下来的珍宝;但董卓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搜索几日,连一个像样的玉器都没能见到,这让孙坚很头疼。 攻入洛阳,仅仅将董卓赶跑了有什么用?自己连维持军队的物资都找不到,周遭田地荒芜,五十里内豪无人烟,如何在这里长期驻扎? 如此看来,这洛阳城真的无法再长久待下去了。 而正在此时,孙坚收到消息,袁绍封手下周昂为豫州刺史,进攻自己这个“前”豫州刺史的驻所阳城;阳城地处司州,与鲁阳相隔百里,虽说孙坚从不去那里,但那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驻所,若是被攻了下来,自己这个豫州刺史真的是名存实亡了。 孙坚重整兵马,看着那豪华的南北宫,满眼不舍,若不是自己能力有限,即便找不到珍宝,把这南北宫带回去也是极好的啊!但现实明显无法让他得逞,孙坚只得叹了口气,准备撤离洛阳。 “主公,据黄盖将军来报,城南的甄宫前一口井中有五彩云气,希望主公前去查看!” 忽闻将官来报,孙坚一惊,这洛阳早已荒废多日,怎么还会有这种异象?莫不是冥冥之中有人为自己带路不成? 孙坚急忙下马,并着令韩当等人整理军队,自己去去就回;随即带着程普,跟随那名将官的脚步,朝着南北宫中的南宫奔去。 甄宫原本无比华丽,如今却破败不堪,据说此地是某位宠妃的居所,那人深得灵帝喜爱。孙坚一路小跑到了甄宫前,却见一口枯井,枯井旁正是黄盖带着一帮士兵。孙坚连忙上前问道:“公覆,可是有所发现?” 黄盖应声道:“主公,我等方才发现井中有五彩云气,惊异非常,便多加打捞,捞出来了这么个东西……”说罢,黄盖指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孙坚望去,见是一个宫女,穿着普通,样貌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心道奇怪,这小小宫女的尸体,能说明什么? “公覆,你派人搜搜!” 孙坚下令后,便有两名士兵在那宫女的尸体上搜索着什么,未几,一名士兵发现了宫女脖颈处的挂饰,上面挂着一个小匣子,看上去华丽不已。 孙坚接过匣子,掂量掂量,发觉沉重非常;他将匣子打开,忽然,一道五彩光芒从匣中飞射而出,化作一个五彩飞龙,在空中咆哮了几声,便朝着南方飞去,消失无踪了。 这等异象自然将所有人惊住了,七彩飞龙出世,那可是吉兆!而且就在孙坚的面前,他如何不兴奋?孙坚这才细细一看,见是一个雕刻完美的玉块。 玉块上刻龙,下撰文,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其中一角破损,被镶嵌了金块,有些违和。孙坚将此物视于众人,程普见状,大喜道:“主公,此乃传国玉玺也!” “传国玉玺?”孙坚听闻,震惊在了原地,呆呆的问道:“这传国玉玺为何会被遗落在此处?” 程普说道:“主公不知,之前十常侍之乱,何进身死,段珪挟帝出逃,而玉玺则是失踪;据说这甄宫乃是灵帝宠妃所在宫宇,极有可能是孝灵皇帝将玉玺遗失在此处,那妃子将玉玺系在这宫女颈上,命其投井自尽,免得玉玺被乱党所获!” 说罢,程普还补充道:“主公,这玉玺乃是帝王之象征!今日为主公得到,是为天命也!我等不宜久留,应当速速离去,早谋大业啊!” 孙坚把玩着玉玺,笑得合不拢嘴,道:“家严孙钟曾善待三名少年吃瓜解渴,三人自称司命郎,遂问:‘你孙家是愿意做万世之侯,还是作数代皇帝?’家严答曰皇帝,那少年便叫家严下山行走一百步不回头,家严六十步而回头,那三人已经化鹤飞去矣!如今看来,我孙家真有皇帝之福分!” 程普忙言噤声,在孙坚耳边低声道:“主公,言多必失,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妙!” “不急,公覆,你去将权儿带来!”孙坚正色道,“若我有失,必将此物交付与他,某才放心!” 孙坚似乎已经被这传国玉玺搞得魔怔了,到现在竟然先想着将这种传承之物告知给后人;黄盖无奈,却又是问道:“主公,要不要将伯符叫来?” “叫他来做甚?” 见孙坚发怒,黄盖有些畏惧,诺诺后退,奔出宫闱,径直前往军队中去寻找孙坚的家属了。 未几,黄盖寻得了吴国太,抱走了孙权;然而他却不知道,孙策早已远远的看见了他们诡异的行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偷偷摸摸的跟在黄盖后面。 看着黄盖怀中那个天真稚嫩的二弟,孙策感觉很不是滋味,自己已经不算是孙坚的儿子了,所有长子的待遇全都由孙权承担……想到这里,孙策咬牙切齿,一切来自孙坚的愤怒,孙策全数加在了自己的这个二弟身上。 “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孙策一路潜行到了南宫,却见其中站着程普黄盖这两个孙坚最为器重的属下,更兼二弟孙权在那里;孙策越发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便悄悄的登上屋檐,试图更近的窃听他们的对话。 “权儿,你可识得此物?” 距离孙坚越近,孙策感觉心跳越快;他在不远处偷偷眺望着,见孙坚手中拿着一块大玩意儿,递给孙权看。孙权看了看,天真的说道:“父亲,这块玉上以小篆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样,更兼一角以黄金镶嵌,必然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 孙策听着这个东西,冷汗直冒,如此重要的物什,孙坚不给自己看,唯独给自己的二弟孙权看,想到这里,孙策感觉很不是滋味,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想搞清楚孙坚想要干什么。 “不愧是我的儿子,果然学识非凡!”孙坚笑道,“汝王父曾言,我孙家有数代皇帝可做,这传国玉玺将来必然是要交付与你的,你可得谨慎再谨慎!” 孙权躬身,疑惑道:“父亲,为何不将此物交还给汉庭?” “如今董卓把持朝政,若让他得了传国玉玺,只怕这汉室江山就保不住了;虽然汉室江山如今依旧苟延残喘,但若是让之毁在董卓手中,不如毁在我们孙家手中!” “我孙家,才是天命之子!” 听到此言,孙策大惊,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孙坚一直是以大汉忠臣自居,怎么如今得到了传国玉玺,变得如此魔怔?难不成这传国玉玺会让人失去本心不成? 这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 “孩儿明白了!” 孙权闻言,当即伏跪在地上,稚嫩的喉音基础些许声音来:“儿臣参见父皇!” 程普黄盖见状,无奈对视一眼,皆是伏跪在地道:“臣等参见陛下!” 孙坚见状大喜,手中的玉玺也是被握的越来越紧,他叫众人平身,心道:“此番只要回了江东,便可以图谋大事了!” 孙策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切,没想到这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孙坚当做皇帝看待了……这简直是疯了!一群疯子!难道把天下那么多诸侯当做空气吗?难道是把皇帝当空气吗? 孙策看似谴责,实际就是嫉妒,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把汉室放的有多重,之所以会如此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坚已经完全不会叫自己了。 即便当了皇帝……太子,必然也是孙权。 “哼!” 孙策跳下屋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默然离去;但在他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束复仇的火焰。 纵然荒唐,但他也得去做…… 孙坚等人还沉浸在幻想之中,曾经的大汉忠臣,如今已经成了乱臣贼子,而且比董卓更为恶劣;董卓尚且不敢僭越,而孙坚则是仗着这里没有人,大肆摆起了皇帝架子。 “父亲,事不宜迟,我军应当速回江东!” 面对孙权的谏言,孙坚点了点头,他命令程普将玉玺收起,离开了南北宫。 回到军营之中,孙坚觉得一切事毕,应当撤回鲁阳,辗转返回长沙了;那里地处荆南,山高皇帝远,于自己的大业甚为合适。 他转过头来望着洛阳城,心中突然闪过一抹邪念,但思虑片刻,他却是摇了摇头;不过想着董卓的名望极臭,自己应该让他的名声更臭,以至于中原诸人,无法顾及在江东成就大业的自己…… “大荣,你如此如此……” 祖茂附耳过去,但听了孙坚的命令却是惊呆在了原地,本欲谏言,但孙坚已经被玉玺抹去了仅剩的理智,吩咐他必须去办;祖茂无奈,只得带着五千兵马进了洛阳城。 “全军,拔寨起军!” 回望洛阳,孙坚那坚毅的脸上,路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董卓,你就好好的为我背锅吧,等我成了皇帝,必然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第一百三十六回 荀罡劝学 孙坚攻入洛阳的事情天地皆知,只怕除了幽州、交州、凉州这种极其偏僻的地方没有收到消息,其他各处早就传播开了。 溃董卓、败吕布,并且得胜归来,无论哪个战绩,都足以让孙坚名扬天下了。更何况在关东诸侯出人不出力的情况下,孙坚成了唯一一个取得大胜的诸侯,世间臣民都为之欢呼。 孙坚更是放出消息来,扬言董卓这厮撤离洛阳之前,将这千年古都烧作灰烬;天下人闻之,恨不得食董卓骨肉,而对于孙坚,他们又是变得钦佩了许多。 但根本没有人知道,洛阳的那把大火,是孙坚自己放的,董卓成了背锅侠,更何况平日黑的洗不掉了,根本没人听他解释。 所以,董卓成了烧毁洛阳的罪人,而孙坚,则是匡扶汉室,忠君报国的英雄! “洛阳城被烧了?想不到这董卓还真的下手了……” 荀罡将手中的文件放下,静静的听着荀彧的汇报;听到董卓烧毁洛阳这件事后,荀罡并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他可不会觉得,烧毁洛阳的是孙坚。 自上次祭拜荀爽,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豫州的一切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农商发达,周边的州郡皆是有人来与豫州的人做生意,其中不乏士族豪强的交易,但只要有利于州郡发展,他们的利益情况,荀罡基本上不管不顾。 所以荀罡现在也不用出去卖酒了,偶尔酿一些酒自己喝,或者送给那些士族豪强加强关系;至于批阅文件这种事情,其实都无伤大雅,荀罡只关心自家军队,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别人来处理。 不过荀彧汇报着,中途却是说道:“主公,我倒认为这洛阳应该不是董卓放的火才对……” 荀罡眉角微挑,问道:“何以见得?” “主公且想想,我等虽然不知孙坚与董卓如何交战,但董卓此前定然驻扎在洛阳,若那时洛阳是废墟,董卓岂会理会?再者,董卓被孙坚打的大败之后,哪里有时间烧毁整座城池,他孙坚难道不知道灭火吗?” “依我来看,这洛阳城就是最后一个离开洛阳的人烧的,否则偌大一个千年古城,岂会那么容易被烧的干净?” 听着荀彧提出的种种疑点,荀罡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跑到洛阳去修复城池吗?别逗了,自己还没有那般财力! “管他是董卓烧的也好,孙坚烧的也罢……洛阳已经毁了,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回来了。”说罢,荀罡抬起头来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情?” 等荀彧将事情说完,荀罡打算去一趟校场,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过了,也是时候阅阅兵了;而且听典韦说有一个人要引荐给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主公还有一件大事,是两日前发生的……” 荀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荀罡略微惊异,问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慎重?” “主公,周阳公……两日前病逝在家中。” “袁逢死了?” 听见这个消息,荀罡顿时感觉五味杂陈,这个老头可是让他又爱又恨;虽然自己对他并不感冒,但不得不说,袁逢这个老家伙还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半年前从长安回来之后就没有拜访过他,没想到如今收到他的消息,竟是天人永隔…… “是汝南那边报上来的?”荀罡问道。 荀彧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主公,我想我等还是要尽一番晚辈的心意,出席几日后在汝南的悼念会……” “这是自然,毕竟周阳公还是帮了我许多,若连这种事情都不去,未免太不近人情味了……”言毕,荀罡又问道:“这次总完了吧?“ ”应该没……啊!主公,还有一件事!” 怎么还有啊,这段时间事情怎么没完没了的?关东诸侯完全解散,就算群雄之间有什么争斗,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说吧……” 荀彧略微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神色竟是严肃了起来,故作神秘道:“主公,传言数日之前,有斥候见洛阳城中有五彩飞龙腾起,越过九霄,消失在了嵩山。此兆吉凶难知,所以只是给主公说一声。” 怎么?难道古代还真有青龙黄龙这种祥瑞?荀罡就不信了!他宁肯相信那是ufo,也不信那玩意儿会是什么真龙祥瑞、龙气什么的。你要是真的龙,倒是从嵩山跑到我谯县来啊! “没事了?” “没事了。” “应该……真没了。” 荀罡无语,唯恐荀彧再啰嗦几句,连忙跑了出去,直奔校场。要知道,不管自己是逐鹿天下还是兴复汉室,没有一个精锐部队那是不行的。至少,自己的豫州兵必须要打的过周遭的部队才行。 校场中依旧热闹非凡,纵然荀罡已经一个月没到这里来了,但他依旧感觉无比亲切。 “主公来了?” 似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徐庶一直等在门口;看着这个似书生似武将的人,荀罡突然感觉他好没有存在感。虽然他才智过人,但与郭嘉比似乎弱了许多,政略更是远不如荀彧陈群,至于武略……呵呵。 现在的徐庶,整的跟个三流武将一样。 荀罡分析过了,这似乎是因为徐庶没有坐牢,没能到司马徽手下学习的缘故;想到这里,荀罡这才明白,是自己阻拦住了徐庶的发展道路,如果想让徐庶奋起,似乎就需要让他去找司马徽。 “元直……我有话对你说。” 荀罡十分严肃,整的徐庶极其不适应。后者忙问其故,荀罡便说道:“元直,你可觉得自己在此处毫无用武之地?” “这……主公却是何意?元直只要做主公的随身侍从便心满意足,如何还敢奢望其他事情。” 荀罡笑了笑道:“元直你随我多年,我岂会不知你胸中大志?只是你文不及文若、奉孝,武不及典韦、魏延等,在我军的地位实在尴尬。想我做州牧之初,你也只是个主簿罢了……” 徐庶默然不语,他不知道荀罡说起这些是想表明什么,便说道:“请主公明示!” “阳翟司马徽乃天下名师,据说他现在正欲前往荆州;我希望你能随他学到些许东西,届时再回来辅佐于我……我才能授汝以大任啊!” 徐庶闻言,赶忙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止都止不住:“主公莫不是想要抛弃元直?” “元直何出此言?”荀罡连忙将徐庶扶了起来,好生安抚,“我不希望你默默无为,何况此番修行,与你有害无益,不管你要学多少年,就算十年八年,等你回来,我相信你必然是个才学过人的贤人!” 见荀罡主意已定,徐庶再三叩拜:“主公救我性命,大恩大德,元直此生必不敢忘!” “别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我们迟早会见面的……明日,你便出发吧,正好回长社看看你母亲。” 徐庶叩谢,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荀罡,随即缓缓离去,留得个孤单落寞的背影;荀罡无奈的谈了口气,也不知道此举究竟对于他二人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荀罡走进校场,迎面正好走来他的护卫队长陈到;陈到躬身行礼到:“末将参见主公!” 认识陈到也有六个月了,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很无趣的人,虽然说忠心耿耿,但尴尬的是,就算你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他站在你身边,你也依旧无聊。他不善言谈,只是一个喜欢训练士兵或者约束自己的工作狂。 “叔至,我记得典韦说有一个人要引荐给我,你可知道是何人?” 陈到木讷的说道:“方才那人正在与魏将军搏斗呢,魏将军三十余合便被他擒下马来,可见此人实力不凡!”说到这里,陈到双眼放光,似乎十分向往,“典将军让他休息半个时辰,正准备与他决斗一番!” 这家伙竟也是个武痴…… 不过能够打败魏延,想来必非寻常角色;而且还打算与典韦一战……这是何等恐怖的怪物? “快带我去看看!” 校场中的士兵如同野狼般嚎叫着,却见其中央,两个粗犷大汉相向而立,似要开始决斗;荀罡寻了个宽阔地方,远远看着,没想到自己还没有错过这出好戏。 “怎么感觉那人如此熟悉……” 荀罡望着那与典韦对立之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但不论如何,他似乎都是想不起来。 忽然,军鼓如雷鸣般呼号了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三十七回 虎痴战恶来 在军队的呼号声,擂鼓轰鸣声中,二人相视俯冲,眼中满是战意;二人对战,没有使用马匹,而是实打实的步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混混互殴一样。 典韦依旧是那两柄双铁戟,手背青筋爆出,神色微动,发觉此战并不简单;另一人使一柄虎头弯刀,重量看上去似乎也不轻,一刀挥下,溅起尘粉无数,气势磅礴。 二人相撞,校场中的呼号声也是到了前所未有的爆点;却见典韦一戟呼出,宛如蛟龙出洞,两戟并用犹如二龙戏珠,招式诡谲,目不暇接。 另一人丝毫没有畏惧,虎头弯刀化作圆日,仿佛激起了一阵滚烫的烈焰一般,与双戟相撞,顿时霹雳动雷火,蛟龙遇猛虎,阵阵响动,惊天动地,颇有孙猴子大闹天宫之势。 典韦一戟未能得手,那人将弯刀锋刃一转,做猛虎下山势,烈刃横空,激起碎石无算;典韦不及,两戟并用,竟与那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一来二去,转眼便是五十回合,二人没有丝毫的疲惫之意,竟是越战越勇,速度之快,难以捕捉;众军皆惊,这二人竟比虎豹更为勇猛,若是与万军为敌,只怕也能让敌人损失惨重。 “此人竟然能与典韦战得如此之久!” 荀罡在高台上远远观望着,竟是被这壮汉的勇武所折服,这弯刀一下气势恢宏,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若是这天下能够与之战平者,那也是屈指可数。 “天下不出仕之大才者多矣,埋没于山川,不能青史流芳,岂不惜哉?” 三国群英辈出,但只怕还有许多的英雄都没能出现便悄悄离去;曹操发布招贤令,便是唯才是举。但若是有大才埋没山川,于其于己,皆是损失。 见二人战得如火如荼,竟是不知时间之过,转眼便日高出于云端,已过正午时分。二人战了多少回合,只怕已经没人数的清了。若非时为二月,只怕这轮烈日高挂在天上,他二人便不想斗了。 “这都打了多久了……”荀罡郁闷的站在台上,顿觉膝盖酸痛,无聊至极。 见荀罡自言自语发问,一旁的陈到却是老实的回答道:“主公,他二人已经打了一百二十六个回合,至今双方虽有疲意,但依旧难以取得高下之分!” 我靠!谁让你数得这么仔细的?你是有多无聊? 转眼二人便战了一百五十合,一旁看戏的士兵皆是昏昏欲睡,早没了之前那股火热的气氛,至于喧天擂鸣,早不知何时没了声响。 这看人单挑……怎么这么无聊? 这不同于阵前单挑,自家火斗,哪有对阵之时的激动紧张?这二人谁输了都没关系,毕竟是自家人;如果想要让这些士兵依旧兴致饱满,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陈到,你如此如此……” 陈到闻言,也不疑惑,径直下去准备了,荀罡就喜欢这种只干事不多问的人,虽然有些木讷,但只要事情做得好,谁管的了那么多? 未几,忽见军队的好几个号令官走到了军队之中,说道:“主公有令,让将士们用粮饷作为赌注赌他二人输赢,若是赌赢了,那便能够得到双倍的回报!” “什么玩意儿?赌输赢?” “这倒有意思,没想到主公能够想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反正粮饷现在也用不了多少,拿一点出来赌也不错。” “我赌典韦将军!” “那大汉也挺厉害的,典韦将军这次说不定会吃亏啊!” 荀罡这个办法很有效,士兵们纷纷拿出粮饷作为赌注,号令官见人太多记录不过来,只能再叫许多闲的没事做的人来帮忙记录。 交完赌注之后,所有士兵又是火热了起来,纷纷为自己买下赌注的人呐喊助威;士兵们火热了,那些擂鼓的也不能休息,只能拿起鼓槌奋力敲鼓,同时叫来号令官,给自己支持的人下赌注。 “好家伙,想不到还挺有用的……” 然而荀罡还没有笑多久,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主公,军队中赌博可是大忌!” 荀罡转过头去,见是一直没有看见人的郭嘉;荀罡早料到这家伙又会把军法挂在嘴边了,笑道:“哎呀,偶尔弄一下这些活跃气氛怎么不行?” “主公,我是军令执行官……” “我还是你主公呢,有本事办我啊!” 郭嘉从来没有见荀罡如此耍赖,一时竟然呆了,就算我没办法办你,你这么说出来,我也很没有面子啊!你让我以后怎么用纪律来严正士兵? “陈叔至,陈叔至!” 郭嘉朝着台下一阵乱呼,将陈到叫了上来,陈到满脸疑惑,问道:“军师,什么事情?” “军中教唆赌博,理应如何处置?” “按例俯卧撑一百,围校场跑二十圈……” 荀罡呆了,一脸震惊的看着郭嘉,喝问道:“你小子要造反啊!还真想办我不成?” 郭嘉笑了笑,正欲说,却没想到陈到问道:“军师,方才传令官问我,你刚才押的典韦是多少钱来着?” …… 死一般的沉默。 郭嘉轻咳一声,让陈到先下去,哪知道陈到驴脾气上来了,非要问清楚郭嘉到底押了多少钱,郭嘉无奈,只能在他耳边轻声道:“五千,行了快走!” “军师,不就五千嘛,至于这样吗?” 郭嘉本意是不想让荀罡听到,哪知道陈到这家伙还复述了一遍,让郭嘉很尴尬。陈到走后,荀罡一脸戏谑的看着郭嘉,问道:“军中参与赌博,又是如何处罚?” “那个……法不责众!” “你小子……” 如谈笑一般,这事就如此过去了,而全军上下的火热气氛依旧没减;或许是感受到了士兵们的火热,那二人原本疲惫地身体又是重新振作了起来,一刀双戟,来去如风,激烈如火,难舍难分。 眼见夕阳西下,残阳落幕,二人已是战了三百回合。就在众人快要睡着之际,典韦忽然发现了许褚的一丝破绽,一戟落下,划破了许褚的些许皮肤,一丝毫不起眼的鲜血落了下来,似乎象征着胜负已分。 “妈的,打了三百回合,最后才赢半招,你们俩是诚心想玩死我们吧!” 荀罡听见士兵们的欢呼声和哀嚎声,这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这次战斗以典韦胜半招而结束,那些押注另一个大汉的热你自然吃了亏,要不是赌得不大,只怕都要自杀了。 二人将兵器交给一旁的士兵,走上台来,虽然战了如此之久,但二人依旧有着过余的体力,没有直接瘫软在地上;面对着这两个虎狼之将,荀罡似乎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荀罡见二人上台,苦笑道:“你二人在上面拼命,但着实要了我们这些看客的命!” 二人憨直的笑了笑,典韦说道:“主公,你应当认识此人,我们之前遇见过的。” 认识?荀罡这才细细的看了下眼前的这个大汉,惊道:“这不是许褚吗?” “许仲康见过主公!” 见许褚跪下,荀罡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又惊又喜道:“仲康免礼,你为何会在此处?” 许褚答道:“先前进城购买农物之时遇见了典将军,想起主公之前的恩情,这才打算前来投奔的!” 恩情?什么恩情?自己对许褚有过恩情吗? 郭嘉察言观色,知道荀罡已经不记得了,便附耳说道:“主公,之前我等在郊外遇见许褚与之村民和黄巾军交火,我等留下了许多粮食布帛,主公忘了?” 还有这事?荀罡还真忘了。不过得到一名虎将,荀罡自然高兴,既然自己有恩于他,那就好办了许多。 “曹老板,对不住了,你手下的人全都被我捞走了!” 见荀罡喜不胜收,典韦趁热打铁道:“主公,我今日就是将他引荐于你,凭仲康之勇,定能扫除天下逆贼!” “许褚之勇,我已见之,正巧元直即将离开,这中军校尉之职空了出来,就交于你吧!” “元直要走?去哪里?”郭嘉与典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荀罡将事情告诉给了二人,二人闻言,表示理解,而且徐庶本人肯定也更愿意以一个大贤的身份来辅佐荀罡。 “明日我要前往汝南,此行就由仲康随行吧!” 刚刚投靠就委以重任,许褚感激涕零,连忙伏跪在地上道:“末将定然保护主公安全!” “都散了吧,散了吧……” 荀罡本来还打算阅兵的,但都这个时辰了,自然只能取消;他正欲离去,却被郭嘉拦住了。 “奉孝,还有何事?” 郭嘉附耳道:“主公,听闻袁术偷偷潜入了豫州境内,不过并没有带多少人马,您看……” 荀罡微惊,袁术来了?虽说他来此意欲不明,但袁逢刚刚身死,应该只是来吊唁的吧……荀罡实在不想多怀疑他,这人虽然野心极大,却志大才疏,想必掀不起多大浪花来。 “我想……我会在汝南与他见面的。” 第一百三十八回 袁家混乱 次日,众人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徐庶;阳翟司马徽招收贤才,对于徐庶这种才人,应当是不会拒绝的。荀罡倒不担心司马徽会拒收徐庶为徒,如果到时候再拐一个卧龙凤雏来就再好不过了。 随即,荀罡便带着许褚,走上了前往汝南的道路。 经过数日的奔波,荀罡领着一小支人马到了汝南郡城之下;他是州牧,带着军队来临自然没人敢指手画脚。何况此番面对的是汝南袁家,如果不把自己的排场弄起来,必然会被人笑话。 荀罡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袁府门前,果然,门口已经挂满了白色的装饰;但纵然是一次葬礼,袁家依然表现的无比大气,荀罡倒从来没看到过如此奢华的葬礼。 “一个葬礼弄得如此豪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巴不得人家袁逢死……” 荀罡嘀咕着,领着许褚径直走向大门,至于他的护卫队,则是由陈到带领,着在袁府外布防,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人来捣乱;而荀罡的这一举动自然引来了一大堆宾客的围观,许多人甚至说他喧宾夺主,但终究没人敢违抗荀罡的命令。 忽然,袁府门内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穿着长裙,着绶带,举止有礼,仪容瑰丽。他径直走到荀罡一旁的许褚面前,义正言辞道:“尊驾是何人,如此大张旗鼓在我袁家门口排列甲兵,是否太无礼了?” 荀罡苦笑一声,这家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他不与之纠缠,而是让许褚拿出了拜帖,那人一看,立马恭敬了起来,朝着一旁更为矮小的荀罡诚惶诚恐道:“原来是荀方伯,久仰久仰!既然是荀方伯,那这些甲兵便是州中军队,在此布防,无妨无妨!” 荀罡微笑道:“不知尊驾是何人?我曾到过袁府,并未见过尊驾。” 那人说道:“在下乃山阳太守袁遗,字伯业,乃是周阳公的侄子;荀方伯应当知道我的才是,当初讨伐董卓,在下也是关东诸侯之一。” “原来如此,之前并未关注阁下,失礼了。” 袁遗道:“荀方伯是来参加周阳公的葬礼的吧?既然如此,那便里面请吧,在下还要招呼其他的客人。” 见袁遗即将离开,袁逢将其拦住,问道:“为何周阳公的葬礼由尊驾主持?为何不是周阳公之子前来?” 袁遗叹了口气道:“不满荀方伯,周阳公共有三子,长子袁基前番与长安城中的本家人一同被害,次子袁绍已经被过继给了周阳公的长兄文开公;至于幼子袁术……哎,不提也罢!” “袁术怎么了?他乃南阳太守,距此不远,为何不能前来?何况前些天我才得到手下来报,说袁术已经到了豫州境内。” 听闻袁术到了豫州,袁遗似乎极其震惊,尖叫道:“公路来了?” 荀罡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袁术这个名字如此敏感,看来自己不宜太刺激他,正欲扯开话题,却没想到身后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堂兄,难不成我袁公路有愧于阁下不成?竟是如此的不欢迎!” 荀罡转过头去,不知道袁术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身后;他依旧是那皱巴巴的脸,尖嘴猴腮似乎满是阴谋的气息,令人琢磨不透。他身后跟随着几名穿着布衣的人,但荀罡知道,那一定是袁术手中较为重要的将领,不然担当不了保护袁术的大任。 “公路……你,你为何会在此处?”袁遗似乎有些惊慌。 袁术嗤笑道:“死的是我父亲,又不是你父亲,我怎么不能回来?难不成你是畏惧我回来之后……打破你的什么诡计不成?” 袁遗赶紧摇头,满脸赔笑道:“这个……某以为公路不会回来,既然回来了,那这住持丧礼的工作,便交由你来做了。” “本该如此!” 袁术极其傲慢的走上台阶,忽然,他顿住了,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令他痛恨万分的小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家伙,你这白头犊来这里作甚?诚心捣我袁家的乱不成?” 荀罡还是第一次被骂白头犊,之前他想到这个绰号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过会有人用;荀罡哪会知道,这第一个使用如此绰号的,竟会是自己最为厌恶的袁术。 荀罡微怒,但面部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毫不介意一般;他轻声道:“公路将军莫不是忘了,在下虽然只是讨逆将军,但身为州牧,可比你那后将军南阳太守高的多了!” “现在还信这汉庭的号令,你这白头犊难道是傻了不成?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说话;我南阳握军十万,比你这豫州可多了不少!你可要当心……我将来将你这豫州当做自家的封地!” 袁术言语轻慢,甚至明显已经有了代汉自立的心思,但正如他人所说,此人志大才疏,有争天下之心,却无偏安一隅之能,若非仗着袁家的名声,连三分田垄都出不去。 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讲,他就是能打顺风局,打不了逆风局,而且胜率极低,打逆风局心态还容易爆炸。 荀罡眼神一冷,嘲讽道:“公路将军莫不是忘了,现在你在豫州境内,可没有你那十万兵马撑腰!” “难道我会因此而怕你个白头犊不成?”袁术狞笑一声,当空喝道:“吾上将纪灵何在?” 话音未落,却见袁术身后一人奔出,原是一络腮胡子,虎背熊腰之徒,后背上那根长长的布条卸下,竟是一柄三尖两刃刀。郡城之内除士兵禁止携带武器,但袁术明显是靠着自家的名声,躲过了城门校尉的搜查。 看着自己的得意大将,袁术的气势瞬间拔高了许多,竟是丝毫不顾及礼仪,指着荀罡的鼻子道:“白头犊!我纪灵乃是名震天下的勇将,莫说你这数百人马,就算再来些许,我也不惧!” 众宾客独惧袁家以及袁术的威望,担心日后被报复,不敢言语,亦或是对袁术的将领大加称道;至于袁术所谓的名扬天下的勇将,不过是他自己封的名号罢了。 就如同几年之后,他一厢情愿给自己封帝号一样。 纪灵得了袁术以及周遭宾客的褒奖,得意非凡,竟也是蔑视的看着荀罡;荀罡知道不能和疯子较真,说道:“不过是个小将罢了,竟也敢拿出来放肆!莫说我这五百精锐,我单单我后面这人,你就赢他不了!” 袁术遥遥审视了一番荀罡身后的许褚,心中暗道:“他这莽夫看上去好不厉害,只怕纪灵还赢他不了……也罢,不争此一时锋芒!” 袁术故作镇定道:“今日乃吾父之丧行,岂容你等放肆!若你要来便来,不来,也别在此处挑衅!” 荀罡知道他怕了,毕竟许褚之魁梧岂是他一个纪灵比得上的?荀罡也不打算这么早和袁术决裂,毕竟如此不智之举,必然遭受诸侯记恨,便任凭他抬着高傲的步子,一掌推过袁遗,进了袁府。 袁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看着袁术的背影摇着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袁家声望,必毁于此人手中!” “袁府君,何出此言啊?”荀罡打趣道,虽然他袁家的名声确实会被袁术这家伙给败坏。 袁遗无奈道:“周阳公生前便说这袁术必将坏他名声,此人心术不正,时言窃权取国之事;黄巾时曾有一谶语,乃‘代汉者当涂高也’,袁术以之自比,说袁氏乃舜之后,承土德;众人皆知汉乃火得,火生土。且他曾言‘涂’乃‘途’,与‘术’、‘公路’对应,似有僭越之心,不可不忧!” “什么代汉者当涂高也?我可知晓此事原委,你可愿意听?” “何意?” “汉代甚贵铜祖(铜制男性生殖器),专售于市,然市井耻于言,皆呼之‘代汉者’,以其功用为名。一日,洛阳某女欲买之,小贩见其年轻,忖为初用,故曰:‘代汉者,当涂膏也。’因金属干涩,涂膏润滑方不受伤。时被太学生听去,讹为‘代汉者当涂高也’,流传甚广,内廷皆以之为谶。” “竟是如此?”袁遗惊了,他从来没想到这个谶语竟是如此模样,为何这么高大上的玩意儿,竟突然变得如此低俗了起来?“公路误人啊!” “但……纵然如此,你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反应吧!”荀罡依旧不解,看他之前看到袁术的表情,应当另有隐情才是。 “此乃家丑……不便外扬。”袁遗支支吾吾,拒绝回答荀罡的问题,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荀罡望着这偌大的袁府,若有所思;这袁府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九回 再遇孽缘 对于袁逢的葬礼,荀罡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的;虽然不可否认,这个人对自己帮助甚大,但乱世之中,谁不是互相利用?他在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此番来袁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挂个自己的名,让天下人知道,与荀罡混,有肉吃,还能得到如此尊重,最主要的还是那种名望效果。 不过说句实话,如果不是由袁术主持这次的葬礼,荀罡还是很愿意去露脸的。 得到了袁遗的同意后,荀罡进了袁府的后花园;上次荀罡来此,只看见了袁府的表面工程:大气、恢弘,但这次到了袁府的后园,荀罡才发现这袁府最好的不是外面的大工程,而是这后面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是荀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因为这袁府的后花园更为精致,相较于外面的那种大气感,荀罡更喜欢这种感觉。后园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时而出现一个湖泊,时而走到一个灶房,竟是让荀罡迷失在了里面。 “好家伙,也不知道这袁府究竟站了多大的地盘!” 荀罡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袁家并不简单;四世三公,虽然是冢中枯骨,但影响力依旧波及后人。如果这个年代有俯瞰图,荀罡会惊奇的发现,汝南袁氏的房屋,竟是占据了整个汝南城池的五分之一!其庞大程度,虽比不上皇宫,却也依旧令人咂舌。 袁府中没有荀罡的熟人,若硬说有的话便是已经嫁为人妇的苏芙;早在几个月前,苏芙便已经在荀罡等人的撮合下嫁给了木讷的典韦。二人虽然婚后生活较为枯燥,却也是其乐融融,也让荀罡不为典韦的后半生着急。 据说典韦的儿子典满看见苏芙后也颇为喜欢,就连典韦的父亲也极其喜欢这第二个儿媳;既然他们一家子都不排斥别人,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掺和别人家事了……说起来也有许久没有看见苏芙了。 正是因为荀罡只来过一次袁府的缘故,袁府的下人并不认识他;虽然惊异于荀罡这个外人为什么会来此处,但都是避而远之,免得给自己招来不快。 而当荀罡想要问路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也都躲得远远的…… 荀罡无奈,眼见自己在袁府的后院中越陷越深难以脱离,自己却无法摆脱,真是痛苦……荀罡都有些后悔了,自己为啥没事找事跑着后面来? “你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 忽然,荀罡似乎听见了身后一道瓮声瓮气的疑问声,似是一个小孩躲在角落里哭泣一般;荀罡转过头去,见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样貌古灵精怪,却是躲在角落中哭泣,令人惋惜。 荀罡认的此人,应为他不可能不认得。他蹲下身来,看着小女孩那清澈无比的大眼睛,问道:“你是袁敏吗?” “我是……你是谁?为什么跑到这后面来?” 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是让荀罡的心如何都硬不起来;他轻声说道:“你记不得我了吗?一年前,你还说要嫁给我来着?” “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小女孩似乎生气了,突兀的站了起来,努力地包裹着眼角的泪水:“你看你长的一个白头发,王父说你这种人最短命,我怎么可能会想和你结婚?” 靠!当初可是你说想要嫁给我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果然女人说的话就是不能信!而且白头发的人短命是什么鬼?我这是天命所致!是杀了天命之子所以才导致的白头发啊! 荀罡秉持着不和熊孩子计较的心思,僵硬的笑道:“你不承认也没用,你王父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等你成年,我们俩就要成婚。” 袁敏不哭不闹,似乎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竟然又是嘤嘤的哭泣了起来,最终喃喃道:“王父,王父……” 原来是想袁逢了……哎,听说这袁敏是袁逢最疼爱的孙女,难怪她会如此伤心;荀罡轻声安抚道:“行了,别哭了……” “谁哭了?我没有哭!” 袁敏突然倔强的昂起头来,虽然眼角的泪水再此将她的谎言揭穿;荀罡无奈的谈了口气,轻声道:“逝者安息,生者犹乐……若你想要哭,那便哭吧。哭不是耻辱,如果你连哭都不敢哭,那就太对不起你王父了!” 袁敏鼻尖微酸,进而变得通红,终于是忍不住,将脑袋埋在荀罡那狭窄的肩膀上痛哭了起来。虽然这女孩大荀罡两岁一岁的,但荀罡发育似乎很快,只有五岁的他已经比袁敏高了几寸。 一旁的许褚吃了几口狗粮,轻咳了一声道:“主公,我去那边看看风景……” 许褚明显比典韦脑瓜子好用一些,虽然依旧是远处监视,但也比在原地干看着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敏哭的累了,渐渐收了声;他埋在荀罡肩膀处并没有动弹,只是轻声问道:“王父说了,我要嫁给一个人……那个人是你吗?” 荀罡轻声答应了一下,不过这女孩似乎已经忘了一年前自己的戏言,只当这是袁逢单方面为她准备的婚姻。 哭了许久的袁敏,竟是偷偷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就好,王父说了,一个女子如果在郎君与父亲以外的人身上哭泣,那就是不守妇道,是要被天下唾弃的……幸好,我不会。” 看着这天真的小女孩,从小就被灌输男权意识,与貂蝉简直是天壤之别;荀罡很无奈,娶这么个女孩,自己真的很愧疚。 “你明白什么叫结婚吗?”荀罡轻轻拍了拍袁敏纤细的背部,问道,“你知道婚姻需要什么吗……亦或是,你明白结婚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袁敏在荀罡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摇头:“我不知道,但听我父亲说,结婚是很幸福很美好的事情。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结婚的时候……所以我就想快点长大啊长大,快点结婚,快点幸福!” 袁敏那天真的声音让荀罡很难受,原来她对于结婚是那么的向往;如果她和自己结婚后不幸福……那自己岂不是愧疚死? “你父亲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我父亲叫袁基,现在在长安城;听王父说,那是一座好大好大的城市,有好多好看的好玩的!”说到这里,袁敏突然失落了许多,“但父亲不让我跟他去长安,所以我才一直跟着王父。” 可怜的孩子,如果让她知道他父亲已经被董卓杀了……一定比现在更伤心吧! 荀罡还是打算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并且转移一些比较有趣的话题让她不那么伤心。思来想去,荀罡将问题转移到了苏芙身上。 “你现在有婢女吗?” 袁敏点了点头,嘟着嘴说:“有,但自从上次苏芙消失之后,我也很难得要婢女帮我忙了……他们一个个神气兮兮的,都没有苏芙宠我!” “那你想苏芙吗?” “想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过分,我也想出去玩玩!” 荀罡见气氛缓和,松了口气,笑道:“苏芙被一个大侠救走了,现在和那个大侠过的好着呢!” 听到了苏芙的消息,袁敏耳朵都尖了,惊叫得问道:“苏芙和一个大侠……那那那,那他们结婚了吗?幸福吗?” “他们结婚了,而且过得很幸福。” 听见荀罡的话,袁敏眼睛发光,似乎十分憧憬那般时光;毕竟每个小女孩心中都有那种对爱情的向往,荀罡也不觉得有多稀奇。 “你现在放心了吧?”荀罡试探性地问道。 袁敏笑意渐渐变淡,竟是嘟起嘴来,拍打着荀罡的肩膀,不服气的说着:“我不干我不干!我也要结婚,我也要幸福!”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躲开了袁逢给她造成的伤感,如今这小女孩的好胜心又开启了,荀罡很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拍打着自己,自己却束手无策。 “结婚要女孩子成熟,你成熟了吗?” “我当然成熟了!”袁敏不服气的说道,“你看,我都从婢女那里借了铜黛画眼角,这算成熟了吧!” 哪里成熟了……不就是小孩子自以为是的成熟吗? “这不叫成熟。”荀罡淡淡的说道。 袁敏不服,说道:“哪里不是了?我看那些大女孩都要化妆了,我都化了妆,怎么不算成熟?” “成熟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相信我。” 袁敏有些失落,问道:“那什么叫成熟?为什么成熟了可以结婚?” 荀罡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孩还真是可爱。但荀罡还是一本正经道:“等你周遭的人觉得你该出嫁了,那你就勉强算是成熟了。你如果成熟了,我自然会来娶你;或者如果你自己觉得自己成熟了,你也可以来找我,让我娶你。” 荀罡感觉,自己被袁逢带进了一个大坑,自己这前世的孽缘……似乎到今天,到将来,也无法将债还完。 第一百四十回 牛头人读作NTR 在荀罡的安抚下,袁敏渐渐的昏睡了过去;自从袁逢去世那天起,袁敏就茶饭不思,今天葬礼更是激起了往日的回忆。今天她也是哭的累了,荀罡抚摸着她纤弱的后背,她便靠着荀罡的肩膀昏睡了过去。 “这小女孩……明明看上去比我大,结果心灵却是如此的脆弱……” 任她睡了过去,荀罡还是在轻轻抚摸着,她迟早是要嫁给自己的,按照古代这种制度,也就只有自己能够与她如此亲密接触。或许这世间也只有自己,能够给她带来这种安稳的感觉吧。 “荀方伯,原来你在这里啊!” 忽然,袁遗从一旁走了出来,看着荀罡与袁敏在一起略感吃惊,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走上前来说道:“周阳公早已说了,敏儿要嫁与豫州牧,如今看来此言不假。” 荀罡没说什么,他只是做了个眼神,袁遗会意,轻轻的抱起了袁敏;望着她眼角的泪痕,痛惜道:“可怜的孩子,尚不知其父母双亡,如今最爱她的周阳公也是仙逝……整个世间,她已经没了最亲的人。” “不是还有我吗?”此情此景,荀罡深受感慨,这句无心之言竟是脱口而出。 袁遗恍然大悟,笑道:“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荀方伯?但……敏儿未到出嫁之日,这几年来,还要经历如此孤独岁月几何?” 荀罡无言,他总不能说将她带到自己那里去吧?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袁遗用肩膀轻轻抹去眼角泪痕,苦笑道:“在下不与方伯多言了,某要将敏儿带回去歇息;从这条路下去便能到达丧礼现场,方伯自便吧。” 望着袁遗远去的背影,荀罡觉得很烦躁,或许是烦躁于自己未婚妻的身世;他叫上许褚顺着袁遗指的路走去,或许看看袁术那丑陋的模样,对自己那烦躁的内心有所裨益。 走出一条狭窄的道路,便是一片极其宽广的场地,远远看着,大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场中宾客齐坐,正前方便是袁术那矮小的身影;在袁逢的灵前,他夸夸其谈,大肆赞扬。与其说是在褒奖袁逢的功劳,不如说是在传扬袁家的名望以及实力。 “家严将我袁家势力带入巅峰,其忠其德,非朝夕可言尽!却见那本初小儿,纵以被过继为大伯子嗣,却不知好歹,不忠不孝!我袁公路以袁家名义,誓要啃食此贼骨肉!” 好家伙,竟然还借着自己父亲的葬礼贬低兄长,拔高自己;这段时间正好是二袁交恶的时期,袁术想借着自己的优势来为自己拉票寻求支持,似乎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袁公路,你倒也太幼稚了!你若是在百姓眼前宣扬或许还有用,但来参加袁逢葬礼的哪个不是士族豪强?他们岂会中你的奸计?” “……且我袁家四世三公,有大德于天下!如今汉祚已尽,我袁家得天下民心,理应代汉自立。诸公若有意者,随我袁术征战天下,何惧无一方之土?” 荀罡听罢,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说愚蠢那是高看他,谁会在这种场合说自己的野心?见席间宾客都毫无动作,荀罡真的想笑,也不知道袁术会不会觉得尴尬。 袁术当然尴尬,自己都这么教唆了,这一个个世族大家连表态的都没有;你说你起来说赞助我一点东西也好啊!你们就在这里闷着,让我这么尴尬合适吗? 袁术还是太嫩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找几个托起来烘托气氛的,出头鸟谁都不想当,但有钱可就不同了。 “这袁术……看的我尴尬症都犯了。” 话虽如此,但荀罡可是感觉无比舒服;要知道在上面出丑的可是袁术袁公路,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看自己讨厌的人出丑,这天下可没有更为惬意的事情了! 荀罡正享受着这一切,忽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极为突兀的从荀罡身后奔出,带来一阵狂风;正待荀罡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人的动作却突然小了起来,深怕惊动了宾客,偷偷摸摸溜到一旁,与一个穿着布衣的人交流了起来。 “那个人……我记得好像是袁术身后的人。”荀罡嘟囔着。 “是袁术身后第三个人,看他的模样颇善腿上功夫。”许褚在一旁补充道,似乎怕荀罡疑惑,他又是加了一句:“这是武人的习惯。” 荀罡点了点头,但他很疑惑,那个仆人和袁术的将领交流个什么劲? 忽然,那个仆人让开了,那名将领也是径直朝荀罡这边走来;荀罡故意装作认真看着葬礼的模样,并不理会那人。果然,那人虽然瞥了一眼荀罡,但却是直接顺着荀罡身后的道路走去。 那人很可疑,在刑侦片里面是直接被当做犯人的存在;荀罡觉得不能任由他这么去,而且看他的模样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便对许褚说道:“我去出恭……” 许褚岂会不知道荀罡想要干什么,连忙阻止道:“主公,末将以为闲事莫管;就算要管,也该是我去才对!” 荀罡摇头道:“仲康,你体格太大,戾气太重,你应该知道,这很容易被习武之人发现,届时他小心谨慎我等就抓不到他现行了。” 许褚不依不饶道:“我乃主公护卫之臣,岂能任由主公前往危险之地?” “你这倔脾气怎么还不听了?等人家走远了可跟不上了啊!”荀罡看着那人逐渐变小的身影,无奈道:“这样吧,若小半个时辰时辰之后我没回来,你便来找我!” 哪知道这次许褚答应的颇为爽快,连荀罡都觉得他有鬼;但时间不等人,荀罡连忙跟上那人的步伐,将许褚远远抛在了身后。 “等主公一人深陷危难,除非我死了!” 许褚自言自语一番,便紧紧跟上了荀罡的步伐,距离数十步,也不至于被荀罡发现。 荀罡一路跟随,却发现此人还极其谨慎,为了避免被人跟随,竟是在袁家后院胡乱穿梭一番,如果不是荀罡拼死跟上,只怕早就被甩开了。 “好家伙,竟是如此熟悉袁府构造!” 荀罡看他这般模样,一定是袁术颇为信任的家臣,经常来此,不然不可能如此熟悉袁府结构;跟着那人一番胡乱穿梭之后,荀罡发现他在一片极其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地环境优美,在袁府中也是别一番的美丽,树木湖泊,一应俱全,那房屋也是古香古色,散发着书本气息,隐隐之间还有一股少女的芳香。 “这家伙,难道是偷情来的?” 那人突然面露猥琐的笑容,与他那壮硕的身材格格不入;单看这个表情,荀罡就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偷情那么简单的。 那人四处看了看,见周遭没人,这才蹑手蹑脚的靠近房屋,巧巧推开轻掩的房门,溜了进去。 “这家伙反侦察意识还挺强,只可惜火候不够!” 荀罡连忙走上去,想在门缝中偷窥,却发现门的缝隙太小,什么也看不见,便想把门开大一点,哪知道房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极响。 “谁!” 那人转过头来,荀罡发觉事情不妙,急中生智,便不停的摇晃门,装作被风吹的模样。 “是风啊……” 那人松了口气,朝房间更深处走去,荀罡见状,偷偷溜进了房间,并且将房门关上,伪装成微风带上的模样。 房间中芳香十足,让荀罡越发确定这里是女孩的房间;他顺着房间小心翼翼的前进,到了最内间,似乎是女孩的闺房,当他越过屏风看那女孩的模样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躺在榻上的女孩,正是他的未婚妻袁敏! 荀罡不敢出声,因为那个男人距离自己仅有五步之远;他只能在屏风后面暗中观察,随机应变。 “袁遗那家伙想要保你,但他们家的仆人可是收了我家主公的贿赂”……那人开口说道,脸上伴着一阵恶毒的笑容,“那仆人在你的汤中加了利眠的草药,如若不然,岂不让你醒了过来?” 那人将手放在了袁敏脸上,继续自言自语道:“袁逢那老头子要把你许配给荀罡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岂能让你明白男人的好处?我拜托主公将你要来,袁逢宁死不从,没办法,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人说着,右手放在了袁敏嘴上,似乎挑逗着;荀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有恋童癖这种变态的精神疾病,而且他曾经拜托袁术将袁敏要去,被袁逢拒绝了。 “袁遗说的家丑……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荀罡怒不可遏,没想到什么年代都会有这种禽兽的存在!你好好去找个老婆不行吗?居然有这么恶心的思想,简直令人作呕! “长的真好看,今天就让你舒服舒服吧……”那人狞笑着,将手放在了更下面的地方,抚摸着少女顺滑的触感,兽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床上的少女感觉敏感部位被抚摸,脸上露出一抹羞红,但却依旧在沉睡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荀罡被当面牛头人,如何能忍? “禽兽,放开她!” 躲在屏风后的荀罡,终于忍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回 杀之不足以泄愤 这一跑出来,荀罡顿时就后悔了,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岂是他的对手? 那人被荀罡一声叫喊吓得转过身来,却发现是个五岁的小毛孩,恐惧瞬间变成了狰狞:“我道是谁,原来是荀方伯!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事已至此,荀罡只能硬着头皮道:“无耻贼人,竟做出此等下流之事!岂不怕丢了自家名声?” “我乃袁公家臣,谁敢鄙视与于我?”那人猖狂一笑,“对了,这小敏儿好像就是要嫁给你的!” “嘴巴放干净点!袁敏岂是你能如此叫的?”荀罡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愤怒过,“若你现在离去,我还能考虑不将此事说出去!” “荀方伯,你是在搞笑吗?”那人笑道,竟是取回放在袁敏身上的手,一把抓起了毫无抵抗的荀罡,“你个小毛孩有什么资格与我叫板?” 那人抓的地方不是荀罡的衣服,而是他的头发,这种撕裂的疼痛感让荀罡极其痛苦,他奋力的想要挣脱开来,却无济于事。 “白头发倒挺有趣的,正好我今天也该换换口味了?” 荀罡强忍剧烈的疼痛,喝问道:“你想做甚?” “龙凤双飞我到还没试过,而且还是两口子,唉呀唉呀,看着自己的细君被别的男人糟践,自己还贞操不保,你这个州牧,也算是做到头了!” “你这个……禽兽!混蛋!” 幼女不放过,没想到连幼童都不放过!不用多说了,这人绝对是变态!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被一个男人……那自己真的只能死了。 那人一把将荀罡丢在墙上,荀罡只感觉骨头仿佛都碎了一般,重重落在了床榻之上。 恰好,荀罡落在了袁敏身上,袁敏被弄得醒了过来,她惊异的看着荀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荀罡心中极其痛苦,没想到袁敏竟然醒了过来;他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朝那人喝到:“你这禽兽休想动她!袁敏,你别出来!” 袁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小孩的背影,她觉得什么都听他的应该没错,便轻恩了一声,将身体挪到了荀罡身后。 “没反抗那可没意思了!” 那人突然一声咆哮,就去拉扯荀罡,荀罡毕竟只是个小孩,被一把抛在了一遍,袁敏见这个男人来者不善,听王父说过有许多心怀歹意朝男人,想到此处不由得大声尖叫了起来。 “给我住嘴!” 那人一把将袁敏的嘴按住,并且按在了榻上,荀罡欲去拉扯,那人却不管不顾,岿然不动。袁敏用手撕扯着那人的皮肤,那人这才觉得疼痛,狠狠的给了袁敏一巴掌。 “你再动我还打你!” 袁敏痛怕了,丝毫不敢动弹,那人见诡计得逞,兴奋的惊呼了起来,右手稍一用力,竟是完全把袁敏的衣服撕扯了开来,仅剩一个肚兜。 少女胴体发育并未成熟,青涩无比,但这个混蛋就是喜欢这种感觉,瞬间兴奋无比;袁敏又羞又怒,却无可奈何,四肢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将脑袋别过去。 “你这个龟儿子给我住手!” 荀罡用力地咬了一下那人的手臂,那人顿感一阵刺痛,用力将荀罡丢在了榻上;袁敏看着这一切,又气又恼,似乎比自己脱的光溜溜的还气。 “你不叫唤,我差点忘了你!我今天就让你先看着你细君被别的男人糟践,再来收拾你!” 那人说罢,单手就在袁敏身上抚摸,但这一切并不顺利,荀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与力量,各种阻挠,那人烦不胜烦,一脚踢开荀罡,腰间的剑刃亮了三分。 “你不老实,我只能杀了你……” “不……不要!” 袁敏在榻上看着,眼见生死危急,自己除了尖叫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荀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令人痛惜,眼见死神将来,自己却只能缓缓的闭上眼睛。 “休伤我主!” 忽然,伴随着一阵咆哮声,木窗户的碎裂声,荀罡突然感觉脸上湿答答、粘糊糊、热腾腾的。他努力将眼睛睁开,却看见眼前那人的右手已经不知去了哪里,鲜血横飞,怎一个恐怖了得? 在这危急时刻,许褚竟是横空出世,只一刀便将那人右手给剁掉了。 “啊!!!” 失了右手,那人再无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他后悔了,他忘了荀罡还有个如此健壮的随从,更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里! 荀罡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立马绕过此人,跑到了袁敏身边,用铺盖给袁敏遮挡身体,然后挡住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要看。 袁敏早就看见了那血腥的场面,但她丝毫不为所动;不过荀罡如此说,她却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轻恩了一声,任荀罡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而她,则是把小手放在荀罡的另一只手上,紧紧握住。 “许褚,幸好你跟来了。”荀罡朝许褚苦笑道,“不听你言,差点命丧此处!” “末将来迟,望主公赎罪!”许褚跪在地上请罪,丝毫不理会那个依旧散发着哀嚎的男人。 “无妨你此番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末将不敢……主公,此人如何处置?” 那人闻言,强忍疼痛站了起来,就欲老跑,却被许褚反手一刀,直接砍断了脚筋,顿时那人再无任何逃跑的力量,只能在地上哀嚎。 见问到此事,荀罡脸色顿时无比难看:“他是袁术的客卿。” 那人痛感稍减,听闻此言大喜,没想到袁术的名声还挺有用的,连忙磕着头说道:“多谢荀方伯不杀之恩!多谢!多谢!” “我话还没说完……”荀罡淡然道,“你不是袁术客卿,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但你是袁术的客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惊在原地,没想到荀罡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当即跪地磕头,大呼“饶命”。 自从荀罡知道他的变态欲望,以及他想对自己未婚妻动手动脚之后,荀罡就没打算放过他!未来的那些猥亵少年少女的畜牲不被枪毙,难道自己还收拾不了你这个禽兽? “少了你一个禽兽,天下多一分安宁!要我绕你?绝不可能!” “就算死,我也不可能让你好好死!因为杀了你,不足以泄我之愤,不足以泄天下之愤!” 那人磕头如捣蒜,但荀罡丝毫不理,那些权势者能够容忍自己属下为非作歹,但荀罡绝对不能够容忍!他给许褚做了个眼色,许褚便附耳过去,荀罡轻声道:“千刀……万剐!” 这句话不能让袁敏听到,虽然自己在为她做事,但如此血腥的事情还是让她少接触为妙;这句话似乎在许褚的意料之中,他一手提着那人,一边跑出了房间,就连那根断臂,他也没有落下。 “可以了。” 荀罡松开了手,袁敏缓缓睁眼,看着一脸伤痕的荀罡,心疼的抚摸着,问道:“疼不疼?” 脸上那股温凉的触感,荀罡忍不住的伸手握住,轻声道:“痛死了。” 这仿佛撒娇般的话,竟然是出自荀罡之口。 看着荀罡的笑容,袁敏似乎放下了心来,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紧紧抱住了荀罡,轻轻说道:“我好害怕……” “我在呢,不用怕。”荀罡拍着袁敏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恩……” 荀罡沉默不语,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来,那自己会不会后悔一辈子?至少,他这辈子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似乎感受到了荀罡的抑郁,袁敏松开了手,竟是直接在荀罡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荀罡诧异,而袁敏却是笑着说到:“王父当年不高兴的时候我就用这招,你别不高兴了,不然我就亲到你高兴为止!” 荀罡笑了,但他却忍不住哭了…… 家的温暖,他再一次感受到了。 第一百四十二回 千刀万剐 吃够了袁敏的糖衣炮弹,让荀罡更确信了自己要娶这个女孩的决心,或许只有在她这里,荀罡才能觅得那久违的家的感觉。 对于貂蝉,他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确实对貂蝉动心,但那是对貂蝉身上气质的爱慕;至于袁敏,荀罡是感觉自己和她在一起很温馨,相较于貂蝉,也许袁敏与他生活在一起,才能让他安心。 说通俗点,这就是个渣男在为自己脚踏两条船找理由了。 荀罡不觉得自己渣,最主要是这个时代所酿造的结果,自己比起那些达官贵人已经算好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一开始把和袁敏的婚姻当做是政治喜剧,没想到自己居然动了真情。 只能说世事无常…… 荀罡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袁敏安抚的睡觉,将铺盖给她掩上,荀罡这才松了口气;轻抚脸上的伤痕,荀罡暗恨,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那个禽兽变态碎尸万段! 荀罡走出门去,绕道屋后,却见一片风光秀丽的湖泊,垂柳青杉,鸟语花香;在一根极其壮硕的柳树之下,那男子跪在木前,颤抖不已,而许褚则是在他身后拿着柄虎头弯刀严阵以待,似是等着荀罡一般。 见荀罡来到,许褚便问道:“主公,是否可以开始了?” 荀罡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那么着急,他总得知道他要杀得这个人叫啥才是。 “那个……畜生,禽兽,管他什么来着,把身子给我转过来。” 荀罡斜靠在一株柳树前说道,他可不打算给这家伙任何的尊严,毕竟是他自己不要的;那人听闻,极其艰难的转过身来,磕头捣蒜道:“荀方伯,你饶了我狗命可好?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别介,你当牛马,我嫌恶心!”荀罡嫌弃的说道,“说说你的名字吧和职位吧……如果可以,你倒也说说你究竟祸害了多少幼年幼女。” “小人俞涉,现任牙门将……这个,往日从未,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做过?荀罡根本不信!厉声喝道:“仗着袁术的名望,你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自己知道!看你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自然不知奸杀了多少无辜幼女!这世间岂能容你?” “小人该死!小人悔改!” 荀罡并不打算听他辩解,只是想让他紧张,让血液全部往脑袋上涌,免得待会儿剐他的时候血流如注而死。 “许褚,动手吧……” 许褚点头,正欲动手,却突然听到远处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荀罡别过头去,见是袁遗,便丝毫不介意的对许褚说道:“你继续,他那边我来解决。” 俞涉刚刚升起的生的欲望,在听见荀罡的话后被彻底浇灭。荀罡迎了上去,见袁遗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笑道:“袁府君,何时如此急躁?” “荀方伯你还与我多言作甚!那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孽,竟然失了一条右手,发出那等哀嚎?快将他放了,有事好商量!” 荀罡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而就在这段时间,许褚已经快速的割了十几刀,令得俞涉发出阵阵哀嚎,听得袁遗心惊胆战。 “就是如此,你还打算阻止我吗?”荀罡似是征询意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威胁。 袁遗还是害怕事情闹大,辩解道:“此人罪孽深重,理应处死,只是……我想应该还是交由公路处置比较妥当……” “交给袁术那厮,这禽兽还死的了吗!”荀罡怒道,“你不珍视你侄女,我可爱惜的紧!他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为她讨一个公道!若你想要袁术来处置,那也可以,问问你袁府外那五百士兵吧!” 袁遗眼神一滞,呆呆的问道:“荀方伯……你可是在威胁我?” “此事又不需要你来负责,何来威胁之说?”荀罡不知可否的笑了笑,“此人今日必死,若你想要看看这等禽兽的下场,我随时欢迎;但你若是想要放过他,便是与我为敌!” 袁遗闻言,沉默良久,而就在这段时间,俞涉的哀嚎声就没有终止过,只怕这袁府上下已经被这凄厉的哀嚎声包围了。 “敏儿遇见你这个郎君,是他的福气;但我袁家遇见你这个霸道的女婿……真是一大祸患啊!” 荀罡不知可否,淡然问道:“袁府君,你之前说的家丑……应该就是袁术那厮想要讨来自己的侄女送给那俞涉,以此讨得士族芳心吧?” “哎,正是此事,果然瞒不住你啊!”袁遗无奈的叹了口气,“公路那家伙着实不知好歹,竟是想将他亲兄长的女儿送给一名偏将当礼物,实在是可恶!如此想来……某似乎还应该代替周阳公感谢你才是。” “袁府君谬赞了,请吧……”荀罡拉着袁遗就欲往前走。 袁遗连忙挣开荀罡的拉扯,惊恐的问道:“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好戏呗,周阳公不在了,你是不是应该替他见证猥亵他亲孙女的罪人?” 不等袁遗解释,荀罡便将他领到了俞涉面前,一起欣赏这等鲜血盛宴;袁遗其实根本不想多留,但荀罡强制滞留,他也无奈,只能强忍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坐在荀罡身边。 “仲康,你继续吧。” 许褚应声,却见虎头弯刀之下,一片片整齐干净的血肉被刮了下来,有血有肉,令人心惊;凌迟,又称千刀万剐,本是一个极其痛苦与缓慢的过程,但许褚刀法过人,而且只求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是不停地挥刀罢了。 他可不觉得这千刀万剐哪里不人道了,毕竟这禽兽对那些幼女动手的时候,他可曾想过自己人道了?用人道的方式来处置一个不人道的禽兽,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一阵阵哀嚎,荀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观一旁的愿意,竟是差点被那等血肉恶心的吐了出来。他将脸别了过去,只求视觉上的一个清静。 荀罡戏谑的笑了笑,他也不想太过于为难这个山阳太守,毕竟他只是思想迂腐罢了;他将脸转了过去,发现俞涉身上少了许多皮肉,却将眼睛闭上了,似乎做好接受死亡的准备了。 “想不看自己的残骸,哪有这么容易?”荀罡换了个姿势,笑道:“仲康,将他眼皮子削了!” “荀罡,你!” 俞涉见荀罡竟然如此残忍,惨叫出声,眼见许褚的虎头弯刀朝着他的眼皮子砍去,俞涉哀嚎一声,咆哮道:“荀罡!你这白发恶魔!你今日就算杀了我,来日也必然会死于非命!” “我的性命,不需要你来操心……”荀罡冷漠说道,眼神中似乎少了一种感情。 砍掉眼皮子的痛苦远比刀刀在肉小了许多,但那一丝丝血液渗入眼中,将俞涉的眼睛浸透成血色,十分恐怖;不过这种恐怖并没有维持多久,俞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刀割下,内心大骇,没过多久,竟然被吓死了! “主公,他死了……”许褚撕开俞涉的衣服,将自己的虎头弯刀上的血渍擦了干净。 荀罡点了点头,看着俞涉的遗骸,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看的皮肤了;但荀罡心中并没有为之所动,只是冷漠说道:“他的此结果,皆是咎由自取,吓死他……似乎已经是便宜他了!” “已经……完了吗?”荀罡身旁的袁遗胆战心惊的问道。 “袁府君,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愿意睁开了眼睛,但还是将目光从那具尸体上移开,朝荀罡说道:“荀方伯,这人杀了就算了,埋了便是;但若是公路问我要人,我可如何是好?” 荀罡无所谓道:“到时候我去给他说,难不成我还要你背黑锅吗?” 袁遗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 “听闻荀方伯要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希望……尊驾现在就能给我交代清楚!”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荀罡转过身去,袁术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到了这个院子中。 “想不到……你来得挺快的。” 荀罡冷冰冰地说道,这次的他,言语比他的心,更冷。 第一百四十三回 双方决裂 “白头犊,我觉得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处死我的将领?”袁术眼神冰冷,似有万千冰刀迸射出来一般,“俞涉乃南阳名将,其实你个小犊子能随意动手的?” 荀罡冷笑道:“好一个名将!心无兵刀,反对幼女有兴趣,这就是你袁公路手下做出来的好事!” 袁术干瘪的双手微紧,指着荀罡鼻子咆哮道:“纵然如此,那也应该由我处置,而不是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豫州牧来代我行事!” “由你来处置?你都向你爹讨要亲侄女来讨好自家将领了,你还会处置他?”言毕,荀罡眼神突变,呵骂道:“无耻老贼,助纣为虐!天下公理皆毁于你手,你竟然还敢在此狺狺狂吠!” “白头犊!你欺人太甚!我袁家四世三公,岂能受你此等侮辱?”袁术全身发颤,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愤怒,愤怒的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控制了。 荀罡不依不饶,依旧骂道:“亏你还知道你袁家四世三公,你竟然敢当着众宾客的面表露僭越之意,岂有此理?” “你!” 袁术自知理亏,于德于理都是处于下风,只能将话题搬回来,说道:“荀罡,我不知道俞涉究竟所犯何罪,但你私自处置我爱将,可能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我处置一个凡人,你需要什么说法?若你侄女愿意原谅他,我可以给你个说法。” 袁敏极其讨厌自己,袁术这是知道的,更兼这次有荀罡撑腰,袁敏定然不会选择原谅自己的说法;袁术咬牙切齿,但却无可奈何,只能退让一步:“俞涉之死既然已是定局,我便不追究了……但这尸体残躯交由我们处置,这样可行?” 袁术今天处处被荀罡压制,完全喘不过气来;但他却不想向这个敌人示软,就算只是一个要求,他也希望能够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虽然这个尊重,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但只要能够填缺他那干瘪的内心,这便足够了。 荀罡知道这已经是袁术的最后通碟了,但这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我会怕你?当即拒绝道:“那可不行,既然是我处置的,自然要我善后,怎能麻烦你这个后将军南阳太守?” 袁术强忍怒意,僵硬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割下来的肉喂狗,至于那个身体就火化了,跟狗粪混在一起,拿去当肥料!” “荀罡,你是故意如此的,想要与我决裂不成!”袁术愤怒的拍打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荀罡,若你将俞涉尸体交给我,此事就此作罢,若你依旧执迷不悟,休怪我南阳军队不客气!” “袁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人心思,就算交还给你你就不会记仇了?”荀罡一靠着柳树,轻声笑道,“我到想看看,连属下尸体都保不住的你,还能否给那些依附于袁家名望的人一个交代?” 一语中的,袁术想要俞涉的尸体,并不是他有多重视这个将领,他重视的是他袁术的名声。如果自己连属下尸体都拿不回来,那些人凭什么信任你?凭什么为你卖命? “白头犊,你真要将事情弄得如此僵化不成?”看着荀罡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袁术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怒,“既然如此,那你休怪我我无情了!” “连自己侄女都能出卖,你还有情?” 相交于袁术丑态毕露,荀罡却是一脸平淡,但正是由于他的平淡,将袁术的愤怒激发到了不可磨灭的高度。 袁遗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虽然他也是袁家人,但与袁术没有丝毫的关系;更何况他这山阳太守与二人八竿子打不着,所以还是别管闲事为妙。 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不作为,让袁术以为他和荀罡是同党,为他将来的灭亡,做下了伏笔。 “荀罡,你不就是仗着你身后的汉子吗?我还就不信,他有什么能耐!”袁术脸色胀红,似乎随时都要爆炸一样,“你们几个全都给我上,若能生擒那白头犊,我称帝后封你们做大将军!” 又是一张空头支票,似乎这种权势者最喜欢搞这些东西。荀罡看着红了眼奔来的那些人,后退了几步,许褚见势而上,挡在了荀罡身前。 看着这个大汉,那些人有些畏惧了,但纪灵却是不怕,大喝道:“你们休要害怕,此人必然是钻空隙才能杀死俞涉,必非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众人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如群狼一般奔腾而上;许褚紧握虎头弯刀,冷静分析局势,辨别出了最强的纪灵以及最弱的那些人,决定个个击破。 见许褚没有动静,众人以为他是怕了,瞬间胆量爆棚,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往前冲锋。 忽然,许褚如狂风般动了起来,那虎头弯刀犹如风刃一般切割着阵型;不到三合,那些人被全数击败,仅剩一个纪灵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见自家将领如此经不住打,袁术的脸瞬间刷白,嘴唇发抖,声音颤道:“这这这……这是什么诡异的武力?那,那个壮汉,可愿投靠于我,待我称帝,我必许你大将军……” 你这套路只有傻子才会上当……荀罡冷眼道,这袁术不叫天真,就叫愚蠢,真以为权力和名望能改变一切不成? 许褚紧握虎头弯刀,沉声道:“对不住,不忠不义之人,只能成为我刀下亡魂!” 许褚说罢,就欲直取袁术,就在袁术惨叫连天之际,纪灵竟然手握三尖两刃刀阻挡在了许褚眼前。 “若要杀我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纪灵倒是个忠义之人,荀罡是知道的,在最后袁术灭亡之时,纪灵宁死不降,令人敬佩。何况纪灵之勇武不下关羽,只怕许褚也不一定能够占到便宜。 “罢了,仲康,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毕竟是周阳公丧礼,也不要搞得动静太大了。” 荀罡也算是在给袁术台阶下了,哪知道袁术丝毫不领情,竟以为是荀罡畏惧纪灵,当即猖狂笑道:“荀罡,你是怕了我大将吧,我偏不愿善罢甘休!纪灵,给我上!” 纪灵回过头来,有些为难道:“主公,事已至此就不必如此深究了吧,双方就此作罢有何不好?” “你是我的将领,还是那白头犊的走狗?给我上!” 纪灵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许褚说道:“此乃主公之令,在下不得不从。” 许褚点了点头,内心也对此人之忠义佩服不已,只恨跟错了主公吧。 二人交手,枪来刀去,战不数和,袁术急了,朝纪灵大声骂道:“纪灵,你若是连他都打不过,就给我滚回乡下种田去!” “为这种主公效命,真的值得吗?”战斗之中,许褚低声问道。 纪灵无言,似是以为此乃挑拨之计,但心中对袁术的不满却是真的。 忠义是经得起考验的,但却经不起打击,再强烈的忠义之心也会被袁术这种人给打磨的干净。不过纪灵似乎已经打算为这个不靠谱的主公赴死了,三尖刀没有丝毫的停顿。 二人大战了三十回合,纪灵渐感力竭,毕竟论体力,自己必然不会是许褚的对手;又未过十合,纪灵败退,气喘吁吁的当在袁术身前。 袁术这才意识到荀罡手下的恐怖,吓得不敢说话;荀罡见袁术从愤怒到恐惧,缓缓走上前去,笑道:“袁术,怎么不骂了?接着骂呀!” 还骂?我还要不要命了?袁术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高大无比的典韦,竟是有些湿答答的液体从裤脚滑下。 袁术竟然被吓尿了! “哟,公路将军,怎么被吓尿了?”荀罡见袁术竟然害怕成这般模样,心中不要说有多痛快了。 袁术不敢接茬,但心中却是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眼中全是血丝,看着荀罡,不知该说什么好,纪灵则是守在一旁,但因为力竭,已经没多少战斗力阻挡许褚了。 “吓尿了可不好,这种丑事说出去,那可是阻挡了袁家名望啊!”荀罡依旧不依不饶的嘲讽,但袁术却自以为是的以为荀罡要替他保密,不由得欣喜万分。 荀罡绕着袁术走了两圈,站在许褚身旁问道:“仲康,为了避免公路将军以后被吓尿,我们是不是得替他想想办法?” “主公请明示!” 荀罡满脸戏谑的看着惊恐的袁术,说道:“不如……把他尿尿的割了,一劳永逸!” 第一百四十四回 五彩飞龙 “砍掉……” 听到这句话,袁术瞬间觉得瘆得慌,感觉有鬼在自己脖颈上吹气一样,后背发凉;他不知道荀罡究竟是有多么的恶毒,才会想到对自己堂堂南阳太守施展宫刑。 袁术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他不敢叫唤,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后面退,行走之时竟然还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样子颇为滑稽;纪灵听了荀罡的话,当时就急了,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如此对待朝廷大臣,可还有王法吗?荀罡,你既然是我大汉豫州牧,岂能对朝廷大臣擅用私刑?” 借着纪灵的发言,袁术赶忙应声,但却被许褚那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荀罡神色严肃道:“朝臣?他袁公路不是打算自立为帝吗?如何还算我大汉之臣?” “但……我主只是戏言,我主尚且是大汉之臣,并无自立一说!”纪灵倔强的说道,想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保住袁术。 纪灵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就算袁术有自立之心,但他现在毕竟还是大汉的臣子;如果让他宣扬出去,再添油加醋一番,自己必然会被扣上残忍的帽子,届时可能还会有诸侯联手来讨伐自己…… 荀罡倒是想看看宦官袁常侍的,看那个不可一世的袁术从此夹着腿过日子;但如今看来,现实并不给自己这么个机会…… 今日自己也是把袁术吓得够呛,只怕回去后他就会起兵讨伐自己……荀罡想要杀死袁术,但于情,他是袁逢的儿子,自己理应忍让;于理,他是来参加老父丧礼的,自己杀他,必被人诟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荀罡也只能作罢。 “纪灵,带着你主公,有多远走多远,这些打输的人也给我拉走,别让他们再靠近我、袁敏一步!” 败给许褚的那些人皆是活的好好的,只是被打的失去了战斗能力;在纪灵的命令下,他们相符搀扶着,随着袁术渐渐离去。 袁术不敢说话,只能任凭纪灵领着自己原路返回,心中的抑郁与羞恼汇集一处,似乎都要炸裂开来;但看着荀罡身旁的壮汉,他却不敢发作出来,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白头犊,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后,必兴兵十万前来讨伐你!” 袁术二人渐渐远去,荀罡则是对一旁的许褚说道:“仲康,将那人的尸体找个空旷的地方烧了……袁府君?” 将许褚的事情吩咐完,荀罡又看着一旁良久没有出声的袁遗,看着后者惊惧的眼神,笑道:“袁府君,你可是被吓到了?” “荀方伯,你倒还敢说,我还真以为你要将公路给阉割了!”袁遗惊魂未定,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本初被过继给了文开公,如今周阳公仅剩这么一个子嗣,若再被你给阉割了,那岂不是断了周阳公的后?” “他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还怕断后?”荀罡半开玩笑的说道,但看着袁遗一脸严肃,他便明白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咳咳,不说此事了,在下还有事情麻烦袁府君。” “你给我弄的麻烦已经够大了,难不成害怕麻烦我?”愿意并没有给荀罡好脸色,“说吧,什么事?” 荀罡望着那扇破碎的窗户,沉声道:“在下担心袁术记恨袁敏,对其不利,所以我想麻烦袁府君多派些人手来保护她……” “还保护她?你当我是你们家那荀衢啊?我这山阳太守还做不做了?”袁遗严词拒绝,但荀罡却是微微一笑,令许褚缓慢上前,散发出巨大的威压;袁遗怂了,连忙改口道:“纵然我是山阳太守,也该好好对待敏儿……我会从我们袁家自己的军队中抽调五十人,随时保证敏儿安全。” “如此就好,待我成年之后,自会接走她。”荀罡轻笑道。 袁遗巴不得这煞神赶紧走,至少自己少看下他也好;不过看着想要溜走的袁遗,荀罡又是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笑道:“袁府君,今日之事你也有份,所以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哪里有份啊?荀罡你别太过分了!”袁遗欲哭无泪,却只能做做言语上的斗争。 荀罡却是正色道:“袁术的为人我想你再清楚不过了,你方才不帮他说话,他必然以为你是我的同党;只怕来日……你会被他打击报复的,说不定连命都会搭上去。” “这……以公路之性,此言似乎不假。”袁遗思衬片刻后说道,“但纵然如此……我又能如何?他南阳带甲十万,我山阳郡就连讨伐一个贼寇都要煞费苦心,如何与他相争?” “我没让你在军事上与他争,只要在心理上得意了,岂不美哉?”荀罡面露坏笑,“你袁遗此番若是被他报复,定然没了性命,饶是如此,还不如在死前好好羞辱一番袁术,以得心中安慰啊!” 袁遗听着听着,竟然觉得荀罡言之有理,他纵然不怕死,但他好面子啊!只要在面子上赢了袁术,那死不死什么的就真的无所谓了。 这对于他二人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羞辱袁术,他二人都能得益,虽然付出了袁遗的鲜血,但他并不在乎。 袁遗妥协了,止住了想要离开的躯体,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那俞涉身上割下的肉看见了吗?交到灶房去吩咐下人做一道菜,只给袁术做。” “这顶多让他吃人肉罢了,哪里算是羞辱?” “你忘了我方才说的是如何解决这尸体的?肉,是要拿去喂狗的!” 袁遗这下才明白了,也不管恶不恶心,当即用衣服包起那些肉片,一阵小跑溜到灶房去了。 “仲康,将尸体收拾好了后便到之前的地方去,袁术现在多半已经在叙述我的罪孽了。” 许褚应了一声,抬起尸体正欲离去,却突然问道:“主公,你那……怎么办?” 荀罡知道他说的是袁敏,心想今日的事情应该对她打击挺大的;但今日杀鸡儆猴,应该没人再来打她的注意了,荀罡便说道:“无妨,你就让她继续睡吧。” 荀罡原路返回,到了尽头,之前那些客人虽然依旧在席间坐着,却已经是人困马乏,早就想倒头大睡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早就累得不行了,结果袁术这厮刚走了没多久,又跑回来说大道理了。 也许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袁术神态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他走路已经倾向于内八字了;显然,由于荀罡的威吓,袁术已经被吓出后遗症了。 “……荀罡蛮横霸道,残暴无度,此等祸害,竟然还是豫州牧!此大汉之危也!众位宾客,荀罡祸害苍生,望天下共讨之,以证民意;此事必从州中起,诸位若有反对荀罡者,与我同路,共创大业!” 好家伙,已经开始谣言煽动了?荀罡冷笑的看着这一切,内心丝毫不慌;你看着一个个昏昏欲睡的人,谁还在听你的长篇大论?更何况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难道你以为我就从来没有和士族豪强打过关系吗? “你是南阳太守,与我们豫州何干?荀方伯治理豫州之时,不仅没有危害我等利益,还促进个个郡城的发展,那时候你可宣扬他的功绩了?” “怕是你惦记豫州这片沃土,来这里挑拨离间吧!” 宾客中还有许多清醒着的人,这些人并不反感荀罡统治下的豫州;至少比起袁术来,他们更希望荀罡继续担当这等大任。能够让人民与士族之间毫无利害,这种州牧可是少之又少,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当下去? 荀罡能有今天这番成就,还是得多亏陈群、荀彧这两个治理州郡的大将;若不是他们,单凭荀罡一个人,他可没有那般能力,即不得罪士族豪强个,又能让百姓富足。 袁术很尴尬,本以为自己的号召力能够借此推翻荀罡,却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这荀罡究竟是有什么能耐,把豫州所有的士族豪强都给收买了? “袁公路,你那废话还说没说完?我们可不想听你打算如何称帝!谁当皇帝我无所谓,别妨碍我们家族利益便行!” 宾客们的不满逐渐放大,再不及时处理只怕就要造反了;袁术现在是急的焦头烂额,好好一场“丧礼”,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原本还想多宣扬一下他称帝后的“为政理念”的。 正吵闹之际,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冲天的咆哮声,仿佛要荡穿九霄,大有碎河山、翻天地之气势。震耳欲聋,涛波万丈;在场宾客都是惊了,连忙朝天空中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踪影。 “怎么回事?” 声音忽然停了,就在众人以为是幻觉得时候,它竟然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更清晰,更雄厚,更出人意料。片刻后,天色忽暗,幽云密布,雷鸣阵阵,一阵阵霹雳作响,吓得席间众人瘫软在地上。 荀罡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情况?就算要下雨也不会是这般模样才对;难道真的有天地异象这一说法? 未几,席间忽有人大呼道:“龙!是神龙!” 荀罡转眼望去,果然,幽云之中竟是渐渐冒出一道又长又细的影子,盘旋在空中,不怒自威。它渐渐下了云层,竟是一条鳞甲五彩斑斓的巨龙!巨龙高千丈,长万仞,极其恐怖,似要将天全数笼罩一般! “这是……文若说的五彩游龙?” 第一百四十五回 御龙老者 荀罡听说过古代许多关于龙的记载,他听说过青龙、黄龙,还有千与千寻的白龙,但就是没有听说过五彩飞龙,今日一见,倍感震惊。 但令他感到震惊的或许不是龙的颜色,而是龙本身;原本他以为荀彧汇报的消息,是古代人所看见的ufo,哪里想到竟然真的会有龙? 众人见龙,纷纷跪在地上,叩头请安。古人认为龙是天的使者,龙的出现必然是天的恩赐,示意天命之子的出现。若不即使跪地叩头,只怕子子孙孙都会陷入厄运之中。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袁术在台上看着五彩飞龙的到来,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的缘故,所以天上才会降下使者。 袁术手舞足蹈,忘了矜持,妄言:“吾道‘代汉者当涂高也’,这顺应天命之人,果然是我!果然是我!哈哈哈哈!尔等且看,此乃天意,天意啊!” 荀罡远远望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袁术想称帝已经近乎癫狂了;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的“神的旨意”,那也轮不到你这么个疯子。 忽而天空转晴,龙依旧翱翔於天,火红色的眸子瞪着这天地间的一切,似是在审视万物一般;它完全无视袁术猖狂的言论,将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一个小孩身上。 龙一直盯着自己,荀罡感觉瘆得慌,难道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下跪的缘故?但袁术也没有下跪啊,为什么不蹬他? “罢了,我可不敢招惹你这种神……”荀罡就地跪下。 顿时,天地万物皆是臣服,除了那个疯子,所有人都在神龙的龙头之下虔诚的行礼。 忽然,天地震动,龙头那里似乎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噫吁龙瑞,旷呼天地;噫吁大德,狭呼一身。噫吁无忧,轻渺于生;噫吁空转,变呼苍天!” 诗词富有深意,但却无人可以听出其中奥妙,唯独荀罡听懂了最后一句——所谓的空转,不就是时空转换,变呼苍天,不就是改变了一片天吗? 这句诗,是在说给自己听吗? “汝等抬头看来!” 神龙那里又是发出了声响,但众人惶恐,皆是不敢视天,唯独荀罡不惧;在他心中,并没有所谓的天乃万物之主的意识,自然不惧天谴。 荀罡将头抬了起来,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神龙缓缓低首,那龙头上竟然坐着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老者轻轻笑着,手中拄着青杖,青眼银须,精神矍铄;长眉仙髯,容光焕发,仿佛神仙一般! 这个老者,竟在御龙而行! 荀罡震惊了,原本看见一个龙足以让他震惊,但龙头上的仙人更是让他怀疑自己的信仰;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这种东西? “你是何人,竟敢站在龙头之上,不怕天谴吗?” 荀罡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敢和他一样望着天空,那就是近乎于癫狂的袁术;袁术指鼻子骂脸,喝骂道:“该坐在龙头上的是我这个真命天子,你是什么东西!” 袁术这不是作死吗……荀罡如是想道。 哪知那仙人不怒,反而喜笑颜开道:“苍穹以下皆蝼蚁,就连天子亦是如此;你这凡人竟敢以命搏天,若非庸夫,必是蠢人!” 那仙人声若巨雷,仿佛掌控天地一般,竟是让山河荡漾,泥土尽裂;袁术疯癫的状况依然,但他竟然确确实实的害怕了。他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伏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仙人满意的笑了笑,转眼看着荀罡,笑道:“空转而动江山,幼子却动乾坤;奇人哉,奇人哉!” 荀罡只是跪在地上默然看着,不敢打岔,但他害怕的是这个仙人说的话让别人怀疑;不过令人惊奇的是,那些人仿佛着了魔似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间乃吾屏障,你我说了什么,无人知道。” 荀罡愕然,不过这个老者能够御龙,其他什么的似乎也就不稀奇了;他站了起来,沉声问道:“不知仙人找我,是为何事?” “为何事……难道你会不知?”仙人捧腹大笑,那龙头竟然伏到了地上,就在荀罡眼前;硕大的赤红色眼珠死死盯着荀罡,恐怖非常。那仙人在龙首上又是说道:“你乃未来之人,动过去之事,此乃违反天理之事,你岂不知?” 荀罡大惊,这种事情应该只有自己知道才对,怎么这个仙人也会知道?他佯作不知,反问道:“仙人从何处得来此等消息?某不过是颖阴一幼童罢了,何来未来人之说?” 仙人不急,笑道:“荀罡,你瞒得过天下人,岂能瞒得过我?” 确实……对这个如同仙人一般的人隐瞒自己的身份,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荀罡点了点头,说道:“纵然我是来自未来之人,又能说明什么?仙人贸然出现,只怕不会无端将我杀死才是!”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我不过是个会道术的道人罢了!”那人笑道,“荀罡,你动了天地命脉,妄改历史,这世间轮回已经改变;若我再不来找你,只怕还会铸成大错!” “此话何意?难不成历史就是固定的,容不得一点改变?”荀罡反问道。 仙人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天道乃轮回之道,此间已过一千七百五十道轮回,每次过程结局皆是相同,只不过稍有差迟罢了;不过荀罡,此次天道却因为你一人的出现而动了轮盘,此乃极其危险之事!” “变了过程和结局……会变成什么样?”荀罡不忧,只是疑惑的问道。 仙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天地间从没发生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未知数是什么。 荀罡默然,低头沉思良久,转而问道:“依仙人之意,我当如何?” 仙人只是说道:“天道不可改……” 神仙打太极,荀罡却是有些恼了:“依你的意思,我要强行将历史拉回正轨?既然如此,那我回到此间的意义又是什么?不能改变历史的穿越者,算什么玩意儿?” “难不成你还想逆天而行?”仙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天下经历一千七百五十道轮回,欲胜天者有几何?如蚍蜉一般数不胜数,不全都化作缥缈香烟,散于尘埃之中?” “我不信天,天如何惩我?” 仙人竟是被这句话弄得语塞了,就如同信基督的人不会掉入阿鼻地狱,信佛的不会不会食撒旦果实一样;你不信天,天如何惩罚你? “好小子……确实有点厉害。”仙人苦恼的挠了挠头,似乎遇到了个硬刺,“若真有一天让你与天博弈,也不知你当如何?” 说到此处,这片空间似乎扭曲了下来,之前伏跪在地上的人全数消失,散作斑斓星点,山水化作混沌,茫茫如无物,仅剩的荀罡与仙人。 神龙低吼一声,忽然,二人眼前凭空多出一个巨大的棋盘,囊括宇宙,囊括混沌,仿佛执神之手,与仙人同戏。 混沌之中,似有一棋手在与另一人较量,那人面部模糊,仅一头花白之发,似穷尽一生性命。另一人却是虚无,仿佛完全没有存在一般;但只听得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与天斗,乐乎?忧乎?胜天如何?败天如何?皆是未知。” 却听那一人回道:“饶拼尽性命,胜天半子,何尝不如碌碌无为,听天由命?” “胜或败,倒是无妨……”混沌中有声音道,“天乃无穷,人命百年,于天何足道哉?以之战天,谬矣!” 那人手中棋子微顿,随后棋子竟是重重落下,散发出恐怖的精茫:“百载功夫猖狂战无穷,何来谬哉?” 虚空中似乎传来一阵笑声,但仅仅半秒便没了声响,仿佛错觉一般。 天落子。 忽然,那道光茫之中,荀罡见遥远的仙人似乎叹了口气,这片混沌又是扭曲,逐渐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山水未变,人也未变,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棋手……是我?” 仙人点了点头:“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荀罡无言,但仙人碧瞳微变,说道:“上来。” “上来?”荀罡愕然,“上哪儿?” “上龙,我需要带你看些东西。” 荀罡正不知如何回答,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股巨力将自己托上了龙首;踩在龙的脑袋上,似乎与平地无差,但荀罡却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兴奋,因为这是龙啊!过去现在,天上地下……有多少人能够踩在龙的脑袋上? “走……” 老者言语轻下,天地突然昏暗,只听一道道电闪雷鸣,那龙便凭空消失了。 龙消失的一瞬间,这天地瞬间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些伏跪在地上的纷纷站了起来,疑惑的望着天空,似乎忘记了什么一样。 “你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记得是袁术那厮还在讲他当皇帝的事情呢……” “对对对!就是那件事!” “还听啥?听好几个时辰,肚子都饿了,吃饭吧吃饭吧!” 而袁术依旧在台上昏迷不醒,嘴上笑着,皱纹紧缩,仿佛在做什么甜美无比的梦…… 第一百四十六回 胜天半子 乘上飞龙,荀罡忽然感觉天地一变,山水皆作罢,仿佛缥缈化作了混沌;荀罡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一切,周遭似乎除了黑暗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荀罡没有说话,仙人也没有说话;忽而,五彩巨龙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混沌中竟是打开一道银白色的大门,光亮四射,令人惊惧。 巨龙穿出那洞,眼前竟是无比浩瀚的星空,星斗如棋,浩瀚无边;荀罡震惊,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这正是他当年所追求的宇宙,那个永无止境,令人敬畏的宇宙。 “你看……” 仙人青杖一挥,忽见天边一道流星划过,带着火星穿破空间,似乎划裂了一道道波纹;那流星径直向下落去,直直撞入了一个水蓝色的星球。 荀罡不知仙人何意,仙人却是说道:“此乃数年前的光景,我只不过将他再给你看一遍罢了;你应该知道,那个陨星上的人是你,而你,则是将一切祸患带到过去的煞星!” 仙人忽然加重的语气,令荀罡措手不及,他十分不解,自己应该是末日地球爆炸时候堕入空间黑洞的,怎么会变成这般光景?弄得好像自己是终结者一样。 “时空乃变理,不同时有不同空;你划破了时间隧隙,自然堕入另一片空……”那仙人说着一堆荀罡并不懂的词汇,转而问道:“荀罡,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到未来,不可参加任何与宇宙有关之事,你可答应?” 怎么忽然说道这件事情上来了?荀罡不解,但很明显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仙人铁了心想要将自己送走,不让自己待在过去搅乱历史。 荀罡曾经想过如何回到未来,但他几经周折,已经决定在这东汉末年安根了;面对回到未来的诱惑,荀罡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明白,回到未来对他而言,除了见到几个亲人之外,别无益处。而在他知根知底的历史之中,他可以闯出一番伟业,甚至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 他甚至觉得,自己所创造的历史,一定更加辉煌,更加精彩! “我拒绝。”荀罡果断的给出了答案。 仙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手一挥,那片宇宙竟是凭空消失了,一切又重新回归了黑暗,仅剩那五彩巨龙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你可知道我所乘的龙,是为何物?”仙人忽然问道。 荀罡摇了摇头,仙人微笑道:“此乃传国玉玺中的龙气,若非龙气泄露,我也不会出现;也就是说……因为你,导致了传国玉玺龙气中的龙气变动,惊动了我等。” “龙气变动?关我什么事情?传国玉玺可是在孙坚手上,与我何干?” “往昔一千七百五十回,历朝历代玉玺变动,从未发生过龙气泄露之事!”仙人神色忽然严肃,“若非你将那司马懿杀了,这玉玺的龙气岂会泄露?” 扯了半天,竟然跑到司马懿这里来了……荀罡无奈,想起自己一头白发,问道:“说道司马懿……那我着一头白发,应该是你给我的吧?” “不给你提个醒,不知道你还要做出什么祸害历史的事情来!妄杀天命之子,折寿一纪,没有要你的命已经算好的了!” 荀罡恍然大悟,如果按照这仙人的说法,自己杀了天命之子司马懿,龙气感受到了天命之人的变动,所以泄露了?那这玉玺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既然你是仙人,你应该知道司马懿死了之后,谁才是天命之子吧?” “我自然是知道,但为何要给你说?让你去把他杀了?” 荀罡摆了摆手,示意仙人不要这般生气,笑道:“事情已成定局,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可不行,乱了轮回之道,就如此轻易的放过你?有人要定你生死,我等正在前往那处。” 有人定我生死?荀罡奇了,这世间生死还有人能够定的? 忽然之间,如刚才一般,黑暗中突然迸发出一道金色的亮光,晃得荀罡睁不开眼;待他再睁眼之后,却被眼前一幕给震惊了——风云如初,青松绿潭,缥缈仙气,仿佛世外桃源,却更似神仙会所。 这是一座高山,洁白顺滑的石头构筑成了整个山体,外界看来,仿佛神山一般;山体不高,但密云之中,谁知高低?只以为是神仙居所,可望而不可即。 仙人带着荀罡走下龙首,只轻吹一口气,那五彩巨龙如同烟云一般消散殆尽;随即一阵青烟袭过,凭空出现一青衣道人,穿着随意,但却彬彬有礼,朝那仙人说道:“师父,二位仙人已下第九十八手。” 仙人点了点头,那道人又随着青烟凭空消失,看的荀罡一阵诧异;这世外仙境,竟然有如此奇妙之所?天地异,人异。 仙人顺着一个高筑的九宫八卦台缓缓走着,荀罡连忙跟上,忽见一株青松,高一千七百五十尺,传言一轮回长一尺。青松如盖,却见下方两个缥缈仙人迎桌对弈,棋盘之上星罗棋布,黑白分明,看的荀罡眼花缭乱。 再说那对弈二人:那南向之人,面相甚为恐怖,身着白袍,似一老者却无法估计年龄,棋路死气沉沉,令人感受到无尽的威压;而北向之人,面色俊雅,身着红袍,似乎仅十八岁左右,仪容举止甚为优雅,手中白棋落下,似有万物复苏之机。 荀罡正欲询问二人是谁,却被身旁的仙人一把拦住;他想说话,但任凭自己如何开口,如何想要发音,唇里却吐不出任何的字来。 就在荀罡以为自己哑巴了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声音说道:“此乃主生死之神,二人对弈之时,不可言语。” 荀罡不知道这神仙用的什么法门发的声,但躁动身子明显老实了不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二人不知疲惫的下着棋。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罡都觉得站累了,那二人却依旧没有落子的意思,忽然,那俊美男子落下白棋,只听一声“嗑哒”的清脆响声,周遭一阵狂风袭来,大有翻天覆地之势;而棋盘上的棋子,竟是纹丝不动。 “你我对弈数千轮回,不想第一次看到你的棋中有一丝杀意。”那面相丑恶之人说道,“此乃天诛之人,你竟为其性命而动了自己棋路与棋魂。” 面容俊美之人笑道:“不过对弈罢了,何来杀意?你我约定,你胜亦或和棋,则杀之,我胜……则留之。” “拼杀了数千轮回,你我从无输赢;如今和棋也算我赢,我到第一次觉得这盘棋极不公平……”面容丑恶之人竟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不过照你这般走法,此局依旧与往常一样,必然和棋。” 俊美之人不语,那丑恶之人见状,凭空变出一颗黑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之上,顿时,一股黑死之气袭来,青松上翠绿的针叶,竟是枯萎了许多。 听着二人所说之人,似乎就是自己。荀罡冷汗直冒,这才意识到这二人便是传说中主生死的南斗北斗;都言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若北斗胜,亦或是和棋,自己岂不是命丧于此? 忽然,一阵青烟袭来,之前的青衣道人凭空出现,手中一竹篮,为那二人斟茶倒酒,并做了一盘烧鹿出来;二人大喜,分而食之,食毕,北斗举棋,却不想烧鹿油厚,北斗后一步拿棋不稳,黑棋竟然一阵咕噜,落在了他原本不想下的地方。 北斗懵了,身体停在那里不能动弹,而南斗却是微微一笑,白棋落子,胜负已定。 “一盘烧鹿,竟然胜天半子!” 仙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南斗北斗一惊,转过头来,看着一老一少,南斗笑问道:“于老头,何时来的?” “九十八手。” 南斗点了点头,道:“那也有几年了。” 几年?什么意思? 南斗看着一旁的荀罡,微微一笑:“我二人一手,便是半载,你看我等第九十八手之后,又下了几手?自然便是几年了。” 荀罡吃惊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心思,更惊异于这时间变化,自己丝毫没有感觉;他转眼看着面色极其难看的北斗,不敢言语。一旁的仙人见此地沉默,便解围道:“烧鹿一盘,胜天半子,此局惊诧世间,更是振奋天下啊!” 北斗苦笑一声,自嘲道:“一盘烧鹿,坏了人间。”说罢,竟是化作一只白鹤,腾空北去。 仙人微笑不语,而南斗则是一脸审视的看着荀罡,说道:“汝这小厮,竟然让我赢了北斗半子;要知道我与北斗共弈十二万九千六百盘,全是和棋,唯独你这一子,让我赢了他半子!” “多谢仙人。”荀罡连忙道谢。 南斗摇了摇头道:“不必谢我,这一子……乃是你自己。”说罢,南斗也是不多言语,化作一鹤,南向飞去,深入云间,不知踪影。 荀罡不解南斗言语,询问身旁仙人,那仙人悠悠答道:“南斗最后一子,乃是你的一纪性命,我说过,杀死天命之子,折寿一纪……若非你这一纪,南斗定然胜不了北斗。” “感情我杀司马懿……还杀对了?” “你不杀司马懿,他二人也不会有今日这番博弈。” 无论如何,荀罡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就算丢了一纪寿命,那也比自己丢掉性命好。 看着仙人无奈的表情,荀罡知道他心有不满,极想处死自己的;不过饶是如此,荀罡还是厚着脸皮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 仙人颇为爽快的回答一声,却又是加了一句:“待你回去之后,此间事情你会完全忘记;十年之后我会云游海外,届时我的弟子会再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仙人说罢,手中青杖一挥,只见一个黑洞凭空出现,将荀罡包裹了过去;荀罡只感觉喉咙一股窒息之感,便没了意识,沉沉睡去。 “元放,你是故意的吧……”荀罡走后,仙人质问身旁的青衣道人,道人收拾着餐具,并不言语。 仙人已经猜出了个三分,又是问道:“可是荀表拜托你的?” 青衣道人身子突然一顿,随即坦然说道:“荀表希望我救他兄弟一命。” “哎……你二人真是误事啊!”仙人无奈的叹息道,言语之中满是悔恨,“这荀罡虽然并没碰过玉玺,但在真龙气上坐了如此之久,只怕已经沾染了帝王气……这江山,迟早要换姓了。” “多久?”青衣道人轻声问道。 “看气运咯!” 仙人说罢,化鹤离去,只留得这天柱山上,一名青衣道人缓缓清理着仙人吃剩下的盘子。 第一百四十七回 坑袁术计划 州牧府中万事依旧,只是荀彧将手中事情空了下来,与荀罡闲谈;待下人上来斟茶之后,荀彧轻泯一口,问道:“主公,你几日前回来就神魂颠倒的,究竟是怎么了?” 荀罡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轻轻摆手,却是默然不语;他总觉得几天前在袁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询问许褚也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整日郁郁寡欢,仿佛错失了一个亿一样。 “该死,怎么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荀罡极其苦恼,这种想要记起却记不得的感觉是最为痛苦的;他曾询问过周遭的宾客,但他们都只记得袁术在上面夸夸其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荀彧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公,莫不是是袁敏那边的事情?” “不是,那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千刀万剐……袁术那晚上吃人肉的时候,还被我和袁遗嘲笑了一番;呵呵,你是没有见到袁术那表情啊,恨不得把我们俩吃了!” 话题错开,荀彧松了口气,连忙回报道:“主公,据说这两日袁术就要离开豫州了,你看我等是否需要采取什么措施?” 袁术来豫州……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祭奠他的父亲?还是说那场演讲就是他的目的了?荀罡不知道,但袁术单枪匹马进豫州,确实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只要荀罡有一丝的杀心,他就在劫难逃了。 荀罡将之前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开始思考荀彧的问题。袁术自己是不能杀的,这已经是一个确切的命题……但就这么让他安稳的回道南阳,真的好吗? 单单就荀罡自己而言,他并不想。 纵容手下犯罪,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将自己的侄女送给客卿拉拢人心;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女孩是自己的未婚妻!你袁术纵容手下掠夺良家妇女,我管不着,但你既然对我的未婚妻下手了,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弄他!”荀罡当机立断,“但不能整死了,我要让他极其狼狈的回到南阳!” 荀彧早已料到,因为荀罡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站起身来,朝荀罡行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主公下令吧!奉孝等人早已知道此事,就等主公发号施令了!” 荀罡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笑道:“好你个荀文若,这种事情居然还瞒着我!” ……………………………… 原野之上,几匹无比孤单的身影缓缓挪动着;那些人每人一匹马,原本应该雄姿英发,但如今却狼狈不堪,令人叹息。 袁术在马匹上摇摇欲坠,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坐着八驾马车浩浩荡荡回到南阳,没想到那袁遗丝毫不给情面,就这么几匹劣马,袁遗竟然都还向他要了数万钱! 袁术本来是有自家马匹的,但那是圈养在袁府马厩中的,袁遗这小子不给,他有什么办法?单单这几匹劣马,如果不是自己放下身段,他会给自己? “袁伯业,来日我必报此仇!” 袁术忽然激动不已,撕心裂肺的吼着;他又想起五日之前的夜晚,灶房中的伙夫送上来一大碗肉,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自己有。当时袁术可高兴坏了,哪曾想吃了一半,荀罡和袁遗突然跑了出来,说这是俞涉尸体上割下来的肉…… 加上荀罡之前说这肉要喂狗吃,袁术当时就沸腾了,气血上涌,要不是有人挡着,只怕袁家都会被他掀翻。 “白头犊,袁伯业……我袁术此生,与你二人不死不休!” 袁术如同荒地中的孤狼一般咆哮着,吼着吼着,他忽然觉得口渴不已,忙朝一旁的人问道:“可有蜜水否?” 那人极其苦恼道:“袁将军,此间穷乡僻壤,我等出来也没得到一口干粮,何来蜜水?我等现在饥渴难耐,若将军真的口渴,怕在下只能效仿贤人介子推割股充饥,为主公放血解渴了。” 袁术闻言大恸,仰天长啸:“我袁公路难道落魄至此,要喝血水解渴吗?” 忽然,天地震动,仿佛大有感触一般,袁术大惊,不知何故;却听身旁将领惊惧的指着一个方向道:“主公快看!” 袁术望去,在那西边斜阳之下的山丘上,一道道黑影缓缓出现;近了,袁术才看见,那竟是一千名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怪人;那些人手上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都像,唯独不像武器。他们嚎叫着,仿佛神鬼的使者,令人脊背生凉。 末了,那些如神使般的人迎出了一个穿着更为古怪的大汉;那人身长九尺,肌肉健硕,穿着黑甲,带着恶神面具,手中挥舞着一柄重枪,指着袁术喝到:“逆贼袁术,你可知罪?” 袁术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不敢言语,好在纪灵反应迅速,连忙上前问道:“不知诸位神祇是哪路人马?” 那领头大汉怒道:“我等乃北极紫微大帝手下,前来问袁术罪孽,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北极紫微大帝掌管天地经纬,自古以来备受人尊崇,众人信以为真,纷纷叩拜;袁术更是在众将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下了地,叩拜在地,全身颤抖,没有一块好骨头。 那领头大汉装腔作势拿出一本紫金颜色的诏书,念道:“紫微星旨:汉室命数未尽,却有祸斗犯中原之地,意图代汉自立;今遣丰都鬼臣,来证清白,若此人判心已定,则取祸斗之首!” 袁术听得汗如雨下,这祸斗莫不是说的就是自己?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颤声问道:“神……神祇,不知神祇前来,可是要取我性命?” “象星指示,你便是南方祸斗!”那大汉声如巨雷,宛如青空霹雳之喝,“吾且问你,你可有代汉自立之心?” 袁术连称不敢,畏惧非常,手下众人谁不是磕头捣蒜,大言无罪?那大汉闻言,佯作深思片刻,说道:“你说你无自立之心,可有任何凭证?” 袁术心理都快崩溃了,就在前几天,自己还在给别人说自己称帝后的打算,现在转过头来说自己毫无野心,谁会相信?他只能奢求这些神仙不知道那些事情,自己可以瞒过去了…… “若……若小人真有僭越之心,则来日死于兵乱,曝尸三日!” 尸体得不到安葬,对于古人而言算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了;那大汉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紫薇大帝见见你的忠诚吧!若你在此间磕头满百,便可自行离去。” 袁术连连感谢,丝毫不管自己的身份,朝着那大汉不停地磕头,似乎还唯恐磕的让人不满意了,每一次将脑袋砸下去,都是一声巨大的闷响。 黄土四溅,灰尘无数,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术磕得晕头转向,血肉模糊;已是入夜,明月渐渐升起,但却没了之前那支队伍的踪影。 袁术以为送走了那些大神,连连祈祷哀嚎,飞身上马,带着自己的部队,马不停蹄的朝西北方向奔去。 山丘之上,典韦脱下面具,窃笑不止,没想到袁术这家伙竟然信以为真,自己带的这支部队,活生生的将袁术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典将军,我军撤军了吧?”一旁的士兵笑着问道,今天他们也是过了一把干瘾,让一个朝廷后将军兼南阳太守给他们磕头,换作往常,他们想都不敢想! “可以撤军了……对了,他们往哪里跑了?” 那士兵答道:“将军放心,主公早有预料,袁术完全按照主公的路线逃跑,陈校尉与魏校尉早已在路上等候多时了!” “如此便好,回谯县向主公汇报吧!” 也不知道当袁术得知自己又被荀罡欺骗之后,会是什么模样的精彩表情…… 第一百四十八回 心疼袁术一波 走了一日,袁术等人早已是人困马乏,更加上之前被紫薇大帝的“使者”惊吓一波,现在真的是疲惫不堪;趁着月色,袁术下令众人就地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再上行程。 “吾好饿……纪灵,可能去附近找些吃食?” 袁术斜靠着马腿,本欲休息一下,却被那匹劣马一脚蹬开,苦不堪言;纪灵见状,忽生一计道:“主公,此马生性孽种,如今竟敢冒犯主公,我这就杀了它,为主公做吃食!” 袁术无奈,却也只得应允,毕竟这荒原之上,数十里内也没见的个人家,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纪灵忙拿出三尖刀,一顿麻溜的操作将马匹杀死,随即叫上几人生起柴火,烤起了马肉;袁术看着眼前的篝火,悲从中来,仰天长啸:“我袁公路世出名门,未如今日却落得如此境地?” 未几,纪灵将马肉递了过去,哪知道袁术还没动嘴,忽而阴风四起,烟尘滚滚,只见两边峡谷之上突然走来两彪人马。袁术大惊,马肉都不敢吃了,忙问道:“汝等是何人?” 为首一人骑着骏马,黑夜之下看不清面容,他良久未曾说话,直到一阵微风吹开了当着月亮的乌云,袁术才能勉强看见他的容貌。 那人模样似乎并不算稀奇,袁术这才松了口气,莫不是还以为又是哪个大帝的手下了。 而那人却在山头之上大喝道:“贼人何处所来?岂不知此地乃是我文长大王管辖?” 文长大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山贼?袁术愕然,他从来没听说过豫州有这一路山贼。他忙将马肉放下,起身问道:“这位文长大王,不知在下犯了尊驾什么忌讳,让大王亲自出马?” 话虽如此,袁术心中却是暗恨,自己往日见到贼兵,哪个不是一声命令就能杀死的?如今自己竟然要向这些山贼示软,想想就来气! 文长大王笑道:“我手下数千兄弟,许久没有打家劫舍掠夺钱财,腹中饥饿,想向尊驾借一些钱来!” 不就是抢劫吗? 山贼毕竟还是山贼,但袁术身上真的没钱了,只能摊手道:“不瞒大王,我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不然我也不至于来此吃马肉啊!” 文长大王登时就怒了,怒发冲冠仿佛修罗恶神,怒斥道:“放你妈的狗屁!你小子身上穿的锦袍可比我等穿得好多了,岂会没钱?正好我等许久没有开荤了,杀了你做人肉汤也是极好的!” 袁术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又如之前一样猛磕头道:“大王行行好,我等是真的没有钱财了,只求大王放了小人一条贱命!” “小的们,将他们给我围起来!” 文长大王当即下令,两座山包上的人马闻言,带着一柄柄锄头、叉子奔了下来,一个个穿的跟土农民一样,仿佛真的山贼一般。 袁术见他将自己围了起来,叫苦不迭,连忙朝文长大王磕头道:“大王行行好,我只是个过路商人,前番遇到个山贼大王已经把我给抢空了,我现在身上是真的没有钱了!” “都说了,没钱就做人肉汤!”文长大王没有丝毫的同情心,面色狰狞道。 “大王,我不过贱命一条,杀了又能如何?” 袁术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憋屈过,竟然要向一个山贼磕头求饶,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而且自己若是被杀死在这里,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却听一旁小兵说道:“大王,这人穿的这么好,只怕衣服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不如我等扣下他们的马匹衣服,等他们自己去吧!” 文长大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喝令道:“你这商人,快让你与你的手下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马匹扣下,立马滚蛋!” 袁术闻言大喜,见能保了一条性命,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连忙褪下自己的衣服,留得一身贴身内衬;没曾想那文长大王又下令道:“内衬给我脱了,留一条亵裤已经算给你脸了!” 袁术连忙点头,将内衬脱下,那皱巴巴的肥肉竟是漏了出来,引得周遭士兵一阵哄笑;袁术自觉羞愧难当,忍着饥肠辘辘,在那些贼兵的嘲笑中,裸露着身体,领着手下灰溜溜的跑了。 直到袁术跑远了,那文长大王才是大笑道:“哈哈哈!哎呀,我都心疼这袁术,你说我们主公,这招太狠了!” 那文长大王自然是魏延,他下令士兵将那几匹马杀了做肉,吃了宵夜便回谯县。毕竟,后面还有好几道关卡等着袁术呢…… ……………………………… 寒风呼啸,袁术从来没觉得如此冷过,全身上下除了自己一条亵裤,就再没有其他的御寒工具了;现在的他就算想要找手下借件衣服穿,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所有人的情况都和他一样。 饥寒交迫之下,袁术等人连休息都不敢休息,深怕一会儿睡过去就冻死在荒野之中;何况这深山里说不定还藏着许多野狼什么的,万一被发现,那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可是没有丝毫的反手之力。 “主公,前面有一户村落!”纪灵指着前方,激动地说道。 袁术望去,果见原野之中有一个荒村。荒村破败,仿佛没有人居住了一般,但袁术可不管这个,至少在里面可以避避风寒,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几件衣服穿上。 “快走快走!” 荒村阴森森的,房屋上全是破洞,蛛网密集,早已没了人居住;袁术等人找了一个看上去稍微有些好的房子走了进去。 然而袁术等人进了房屋之后,却发现房中亮着几盏微弱的烛台,似乎已经亮了好些时候;他们大惊失色,怎么这种荒村中,还会有亮着的烛台? “宾客几位?” 一道阴森森的而声音从屋内发出,众人惊恐的望去,见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寻常百姓,这才松下了心来;袁术立马搭起了架子,坐在一个破烂的桌案之上,喝到:“快些给我们准备一点吃的,然后开一间上房!” 那人阴森森的拿着一盏灯,答应了一声,便走向了后厨;纪灵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忙对袁术说道:“主公,此地只怕风水不好,若是惹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只怕……” 袁术似乎也有这种顾虑,但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稍微避风的地方,他岂能放弃?只能示意纪灵宽心,并让自己的随从随便坐一坐,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衣服可以穿。 “吱呀……” 门忽然开了,屋外走进来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那些人衣衫不整,乱发遮脸,看不清面容,仿佛幽灵一般;那些人也不管袁术一路,直接走到了一旁空挡的位置上。 “客人又来了?” 似乎听到了动静,店家立马出来,声音阴沉沉的,手中握着一壶酒,径直走到了那些人面前;袁术不满,凭什么他们能够上酒,自己却没有?正欲呵斥,但却被纪灵拦住了。 纪灵双手颤抖,遥遥指着那些人的瓷酒杯,嘴巴发颤道:“主公,你看他们喝的……是什么?” 袁术看了之后,吓的快疯癫了,那些人酒杯子里的哪里是什么酒?分明就是血啊!黏稠稠的渗人的慌;而那些人却完全不管,轻轻撩开头发,喝了下去。 忽而,听到一句渗人的声音说道:“老陈……这有点老了啊,刚杀的吗?” 那店家闻言,面无表情道:“许久没人走这里过了,还是上次那人的……要不用我的?” 袁术惊恐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听他们的话说,这是人的血,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的了;如果这人说用他的血来喂他们,除了恶鬼,还有谁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用你的干什么……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说罢,那一干幽灵模样的人全都将脑袋转了过来,看着袁术一行人;袁术不敢与之对视,躲到了纪灵身后,他知道这些人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已经迈不开腿了…… “你们来早了,不然他们可能已经被我端上来了……”那店家阴沉沉的说道。 这些人不光喝血,还吃人肉?完了完了,难不成真的遇上了鬼村?等他们凶光毕露,那他们一行人还有的逃吗? 那店家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速度很慢,很平和,仿佛没有腿一样飘着;他对袁术说道:“贵客,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我是将饭端到你的房间里来,还是就在这里吃?” 袁术牙齿打颤,却在这时,他一行的队伍中似乎有人坚持不住精神崩溃了,哀嚎几声,一把踹开了房门跑了出去,未几,便没了踪影。 “住吗?”那人声音依旧低沉,如同恶鬼吹风,听得袁术一行脊背发凉。 事到如今,袁术还敢住吗?那人都已经放出话来了,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人肉,要送给别人吃的,这住下岂不是任人宰割? 但这不住……谁又知道这恶人会不会立马翻脸?这些人阴沉沉的模样,袁术早没了反抗的斗志,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到时候逃离出来呢? “住……住!” 第一百四十九回 夜半惊魂 “叔至,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荀罡在一干士兵的保护之下,偷偷摸摸的溜到了袁术房间背后。 陈到木讷的点了点头,撩开自己垂下的头发,那是之前用来恐吓袁术用的:“羊腿,狗肺,猪心……一干禽物全数准备妥当,主公你便放心吧。” 陈到正是之前的酒店老板,因为整个军营之中,荀罡觉得只有他才能做到这般阴森;主要还是因为他木讷的缘故,面无表情,加上这等阴森的气氛,极其恐怖。 荀罡又看着陈到身后的几名“幽灵”,笑道:“你们也真下的去嘴,羊血这等污秽物吓吓他就行了,你们还真喝啊!” 那几名幽灵也是士兵假扮的,不得不说这些士兵演技真的挺好,过个几千年都能拿个最佳配角奖,配合这等氛围,竟然把袁术这厮差点吓尿了。 “我倒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只穿一条亵裤就来了,看来文长那便进行的也挺顺利的。”荀罡笑道,看着与他一并忍俊不禁的众人,他转言道:“行了,不贫嘴了……叔至,一切照旧!” 房屋之中,袁术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是由于寒冷导致的;他身上依旧是那身亵裤,连一点御寒的都没有。更兼村庄之中那股阴寒的氛围,袁术只感觉身上那仅剩的肥肉都顶不住那一点冷意。 “主公,这房间如此破败,连一件御寒的东西也找不到!” 听着纪灵的汇报,袁术这才审视起了这个房间,破烂的屋顶,摇摇欲坠的房梁;厚土坯,蟑螂窝,蛛网密结,仅仅几个破烂的席子摆放在墙角,权且用来睡觉。 “真是一个够破烂的地方了!”袁术愤愤说道,“我袁公路和曾受过如此侮辱?” 纪灵无奈的说道:“主公,此地已经足够安稳了,至少比在外面吹着冷风的好……” 言毕,忽有一人说道:“只是可惜了乐就将军,竟是被外面那人吓得疯癫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又一人接茬道:“今夜住在此处,也不知吉凶如何……只怕那些歹人不干净,对我等有非分之想!” 袁术听着也觉得渗的心慌,只能自我安慰道:“待那人将酒肉送上,我等再观望一二。”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爆发一阵巨大的声响,竟然将这栋房屋的门打开了;那门如蝴蝶翅膀一样扑棱着,但却让袁术心惊胆战。就在他准备命令手下去关门之时,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门口,血色的眼睛透过脏乱的头发死死看着众人。 “你……你是谁?”袁术撕心裂肺的叫喊了起来,传到门口便被风声湮没,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那人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木盘架子,用那死气沉沉的声音说道:“宾客……吾来送饭。” “怎么送饭之人如此诡异,你们店家在哪里?”袁术躲在一名身体发颤的将领身后,咆哮问道。 那人轻轻撩开乱发,瞪着血红色的大眼睛,狰狞笑道:“我不就是吗……呵呵,呵呵……” 陈到笑的很僵硬,因为他几乎从来没有尝试笑过;但没想到这么僵硬一笑,反而让袁术一行人吓得走不动道了。在他们眼中,这僵硬的笑容远比一个狞笑恐怖。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陈到缓缓走进屋内,那门竟然如撞鬼了一般紧紧关上。陈到将木盘子放在一旁破烂无比的桌案上,低声道了一句:“吃吧……” 众人望去,哪里有什么美味佳肴?全是鸡血、羊腿、狗肺这等污秽物什,而且未加烹饪,似乎在隐隐跃动,还散发着阵阵腥臭;袁术闻着那股味道,不住的干呕。 “吃……”陈到沉声说道。 这东西怎么能吃?但袁术又怕自己激怒对方,只能佯装感谢的模样,做出一副仁君模样,示意手下的人去吃;那些人怎肯吃这等污秽之物?与其身死,那也比在此身败名裂的好! “店家,此物我等吃不惯,能否换一些?”纪灵鼓足勇气问道。 然而陈到并没理会他们,只是一个劲的重复一个字:“吃。” 袁术怕了,当即下了死命令,你们这些人不吃就等着回去被处斩吧!那些人原本不愿,但秉着对袁术的忠诚,他们只得强忍心中恶心,拿起一件件看上去就令人毫无食欲的东西。 他们慢悠悠的吃着,每个人都如同茹毛饮血未曾开化的野人,手上、脸上都是血淋淋的,如同吃人的恶鬼;或许是因为饿了一天了,那些将领吃着吃着熟悉了那股味道,竟然越吃越香了。 或许是一天悲惨的经历,让他们已经麻木了,这等小事已经不足挂齿了。 “咕——” 袁术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这么饿过,自己在南阳的时候,哪天不是被人伺候来伺候去的?但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腹中饥渴,竟是抢过一旁纪灵吃的正香的羊腿,狼狈的啃了起来。 他就如同一只跟人抢食的狗一样。 陈到忍不住想笑,但剧情要求他必须一直保持一股阴森的模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众人擦拭着嘴角的血渍,他微微收拾一番,便无言的走了出去。 “夜深了……睡吧。” 虽然勉强算是吃了东西,但袁术一行依旧感觉肚子空得慌,更兼冷风呼啸,寒意入骨,他们怎么也睡不着觉。袁术在那满是蟑螂爬的席子上辗转反侧,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总觉得有些蹊跷……这种倒霉的事情,未免也太集中了吧? “难道是那白头犊设计陷害我?” 想到此处,袁术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未免也太高看那个小屁孩了,他能有这么缜密的心思,欺骗如此机智(愚蠢)的自己? 忽然,隔壁传来了霍霍磨刀之声,或许是墙体腐烂,声音极其清脆;这下袁术彻底坐不住了,连忙叫醒一旁的纪灵,惊惧的问道:“纪灵,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纪灵细细一听,也是安定不下来了,连忙说道:“主公,此乃磨刀之声,只怕今夜那些歹人真的会对我等有不轨之行!” “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纪灵看了看众人的穿着,苦笑一声:“主公,虽然我想让大家赶快走,但穿成这样,只怕会被冻死在荒野之中。” 不知怎的,似乎是刚才想了许多,袁术突然安静了下来,低声道:“纪灵,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是太不寻常了……这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让我等全部遇上了?” “属下也有所好奇,会不会是某人设下的局?就像是……荀罡?” 袁术不敢确认,但即便看穿了又能如何?对方的人数一定远胜自己;袁术这下真的后悔来了豫州,不仅人心没有拉到,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回去之后,必要兴兵收拾荀罡!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用这些席子凑合着裹巴裹巴,趁夜色赶紧离开!” 袁术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下达一个命令,或许是艰苦情况下使得自己的第二性格出来了。纪灵闻言,总觉得袁术所言似乎挺有道理,便急忙叫醒众人,用这些长着蟑螂虱子的席子裹巴裹巴,慌乱的逃离了这里。 夜色正深,那霍霍磨刀之声也是渐渐地远了。纵然依旧寒风彻骨,但袁术却感觉自己安全了,之前那个地方太阴森了。 “主公,我们是先在这个村庄中再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直接离开?”纪灵问道。 袁术摇了摇头道:“这地方太阴森了……总感觉整个村庄都有问题,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一旁的一名将领提议道:“此地距离阳安不远,我等快些走应该能在天亮之前到达那里,权且休息一天再走吧……” 那人的建议得到了袁术一行人的赞同,正当他们打算离开这个村落之时,忽闻一阵铁蹄连天震动,一匹匹黑马从村庄中奔了出来,仿佛地府阴兵一般,死死地盯着袁术一行。 “怎么回事?” “主公快走!” “腿……腿软了,走不动了。” 纪灵见状,一把抱起袁术,朝着北方一阵狂奔,直到消失在远方。 “哈哈哈!好你个袁术,今夜让你这厮够狼狈了吧!” 荀罡远远看着逃命般的袁术一行,放声大笑,今日事毕,也算是为他的未婚妻报仇了。 就在这时,荀罡忽然感觉有人碰自己,他转过头去,原来是一个如鬼一般的人,荀罡笑道:“叔至别逗了,人都吓走了。” “主公,我在这里……” 陈到突然出现在荀罡的不远处,已经穿上了往日的铠甲,他一脸惊讶的看着荀罡身后的人,惊呼道:“主公快逃!” 初平二年二月某日,在袁术受到惊吓之后,荀罡也被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吓回了谯县。 所以,人要常怀敬畏之心啊…… 第一百五十回 出兵荆州 从豫州回到南阳已经一个月了,但袁术这几日依旧是惊魂未定,仿佛那些诡异之事就发生在昨天一般;如今他逃出生天,也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别人放了他一马。 袁术并不知道是不是荀罡在背后搞鬼,但整个豫州能把他搞成这幅模样的,除了荀罡应该也是没谁了;虽然他没有丝毫的证据,但光汝南让他吃人肉的事情,袁术就不可能原谅他。 而就当他准备兴兵攻打豫州的时候,鲁阳的孙坚却突然来了。 袁术正坐厅中,迎接远道而来的孙坚,二人相谈半晌,尽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似乎谁都不愿意直接切入主题。 在袁术心中,孙坚能够大败董卓,必是一个攻无不克的战神,所以打算利用他来攻取豫州;只是孙坚此人野心不小,就连袁术都能看出来,就怕孙坚到时候攻下了豫州,成了他自己的领地。 而孙坚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得了玉玺,只想快些返回江东谋图大事;他知道袁术也有称帝的野心,所以根本不敢将玉玺的事情上报,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他此番前来见袁术,就是想要陈述刘表对袁术的利害,借攻打刘表之名,返回江东,逃出袁术的掌握。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打算似乎并不容易实现。 在袁术口中,他一直在说一个月前被荀罡如何侮辱,言语中大有攻打豫州之意;虽然孙坚之前也有攻取豫州的打算,但如果自己想要称帝,选在豫州这种兵家必争之地实在是不妥,所以他并不打算帮袁术攻打豫州。 虽然二人对于荀罡都有私怨,但孙坚毕竟是一代枭雄,目光放得更长远;在他的心目中,孙家大业远比自己的私人恩怨更为重要。 二人的谈论一时陷入了僵局,未几便只剩下袁术一个人在那里夸夸其谈。 如果袁术铁了心想要共打荀罡,只怕孙坚这攻打刘表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就在袁术说的正火热之际,忽然下人来报,说河北袁绍欲立幽州牧刘虞为帝,用以牵制董卓,其实就是想要巩固自己的实力。袁术闻言大惊,命那人再探,得到消息立刻上报。 二袁素来有隙,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如今袁绍想要立刘虞为帝,正好又与袁术所想不同。袁绍觉得应该顺应天命,立刘汉天子;而袁术却觉得大汉命数已尽,应当自立为王,巩固势力。 如今传出袁绍打算立刘虞为帝的消息,直接拉扯住了袁术的神经;他意识到,无论刘虞是否同意,他与袁绍的梁子已经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在孙坚看来,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袁绍开始牵制袁术,那袁术的目光就会渐渐从荀罡身上放开,那他就有机可乘了! “袁将军,在下有一言进谏。”孙坚说道,但言语却难以遏制他心中的惊喜。 袁术问道:“孙使君但说无妨。” 孙坚道:“如今袁绍意欲立刘虞为帝,无论如何已经与将军势同水火;如今袁绍虽只有渤海郡一地,但名声震惊天下,大有超越将军之势。吾闻袁绍联合刘表、曹操等辈意图压制将军,自己独享天下盛名,将军岂可容忍?” “我也正忧此事,文台计将安出?” 孙坚道:“徐州牧陶谦素与曹操有隙,而北平太守公孙瓒更是与刘虞势同水火。将军何不与二人联系,结为联盟,共同对付袁绍的联盟?” “此计甚妙,那荆州刘表如何对付?” 孙坚等了半天就等这句话,连忙应到:“只要将军借文台一支人马,军械粮草一并配备妥当,文台愿为将军先锋,讨伐逆贼刘表,为将军荡平天下!” 孙坚所言自然是戏言,但他知道这种马屁用到袁术身上极其有效;果然,袁术大喜,连忙下令道:“我即刻委派阎象、杨弘为使者,与公孙瓒、陶谦商讨联盟之事;至于文台,某调两万兵马与你,定要将逆贼刘表与我拿下!” 孙坚见袁术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大喜过望,连忙说道:“袁将军放心,文台此番回道鲁阳,立刻出兵!” 孙坚也是急得很,但急的人同样也容易露出马脚;好在袁术并没有追究此事,只是淡淡说道:“文台莫急,此番派遣二人前去充当说客,来去至少一月光景,为了牵制袁本初,你还是一月之后再行出兵吧!” 仅仅一个月而已,孙坚还是等得了的;他也怕自己说多了惹袁术怀疑,便应了一声,仓皇离开了。 “好一个孙文台,还不是为我所用?” 袁术得意非常,要知道他的“手下”中,他最得意的就是孙坚。此人文武全才,智勇皆备,还是孙武后人,无论名望还是才能皆是过于常人。这种能人如今却是在他手下做事,他如何不兴奋? “果然我袁公路,才是众望所归啊!” ……………………………… 一月时间转眼便过,这一个月中天下似乎并没有爆发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只不过今天这一日对于孙坚来讲极其重要,因为这预示着他即将脱离袁术的控制,返回江东自己的领土了。 此日,孙坚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着,三日前他便派使者前去询问袁术兵马之事,至今没有回复。孙坚唯独害怕袁术突然改了主意,届时自己的计划就全盘皆空。 孙坚虽然名义上是隶属于袁术的,但他完全拥有自己的自主行动权力;虽然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袁术的势力范围,但过早的和袁术撕破脸并不是孙坚所求,毕竟他南阳十万兵马,可不是说着玩的。 “德谋,袁术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孙坚望着一旁的程普,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程普只是苦笑一声,说道:“主公,你今日已经询问属下七次了,难不成我还能将那使者凭空变出来不成?” 孙坚又是焦急的在帐中来回走动,询问道:“三军可准备妥当了?” “随时可以拔寨起营。” “玉玺呢?” 程普笑道:“主公你可真容易忘事,不是你交给了主母吗?” “也是……我居然连这种事情的忘了。”孙坚也知道自己急糊涂了,轻笑一声,“只怕袁术知道我得了玉玺之事,不愿将我放走……虽说我军有近万精锐,但与袁术十万兵马比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等吧……” 又过了两日,就在孙坚快要急出病来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使者的消息,那人说道:“袁术希望再见主公一面,并说两万兵马亲自交付主公,望主公凯旋!” 孙坚拍案而起,大喜道:“等候一月,今日终于得以离开!” 他连忙传令三军,命他们立刻拔寨起营,一路南下,朝南阳郡奔去。 军队行到南阳郡已是正午,由于孙坚极其兴奋,所以下令急行军。袁术早已等候多时,看着孙坚雄姿英发的模样,笑道:“文台,此番南下,那算取得何种战绩?” 孙坚心想反正也不在你这里待了,给你画个大饼又如何?便说道:“愿将荆襄七郡,全数为将军送上!” 东汉时荆州共七郡,乃南阳郡、南郡、江夏郡、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长沙郡;后来曹操任丞相,于建安十三年从南郡以及南阳郡中划出襄阳郡与南乡郡,故称“荆襄九郡”。 袁术闻之大喜,却故作谦虚道:“文台莫要太过激进,某只需南阳在内的六郡,留一桂阳郡给刘表,免得别人说我等太不近人情。” 孙坚心中一阵窃笑,心想你还当真了,但面上却是极其镇定地说道:“袁将军仁厚,文台定然不负使命!” 袁术将兵符交给了孙坚,委派两万人,加上孙坚本部近万,合计三万精兵;袁术又将辎重队交与孙坚观看,待孙坚视察完毕后,便正式上马,攻取荆襄! “袁将军,不必送了,文台去也!” 然而,就在这二人气氛极其暧昧之际,孙坚军中却有一道如同利箭的精光迸出,目标直指孙坚。 那道目光看的令人脊背生寒,就连孙坚似乎都有所感应;他急忙回过头来望着三军,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得做罢。 而那人则是轻吐了口唾沫,微表情极其丰富,或皱眉,或咬牙,似乎在预谋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第一百五十一回 锋芒毕露 南阳郡治理范围极广,虽说刘表如今是荆州刺史,但南阳却已经属于袁术的治理范围,刘表根本不愿意到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土上作威作福。 宛县地处南阳郡中部,就算刘表再怎么聋怎么瞎,孙坚意图南下的消息也是到了襄阳;襄阳距离南阳极近,几乎是处在郡界的交界处,也就是说孙坚南下,第一个目标就是襄阳。 也正因此,刘表连忙召集部将参谋,寻求御敌之策。 一年之前,刘表匿名进入荆州,在蒯家与蔡家的帮助之下稳定了荆州。如今袁术南下,倒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袁术派遣孙坚前来,着实有些棘手,那可是打败了董卓和吕布的战神啊! 却见襄阳城议事厅中,为首一中年人,面容瑰丽,言语有度,英姿不凡,乃“八俊”之一,刘表刘景升。人道刘景升守成之贼,不过片面之词,他的雄才大略,不过是步入晚年之后逐渐被消磨了罢了。 如今的刘表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他意图先巩固荆州,进而定交州、扬州,进则可逐鹿中原,退亦能称霸一方。不过他现在遇到的问题很严峻,孙坚对他的统治有极大的威胁,不及时处置,只怕自己官位难保。 见诸将、参谋皆齐,刘表严正道:“听闻袁公路着派孙坚南下,对我等似有意图,不知诸将可有何良策,抵御贼军?” 殿下一人出列,众皆视之,乃是江夏太守蔡瑁,只听他说道:“孙坚锋芒毕露,先后破董卓、吕布等贼,虽败于荀罡,但气势不减,依我之见,与之结为姻亲,避免兵锋相见为妙。” “德珪此言过于怯懦,莫不是以为吾不如那五岁小贼不成?”刘表怒道,“联盟之事休要再提,我必与孙坚一较高下!” 又有一人,乃是南乡太守蒯越,起身说道:“德珪所言其实是个良策。” 刘表见自己的首席参谋都出来说话了,惊疑问道:“异度,此话何意?” “主公不知,那孙坚野心勃勃,势不甘为袁术之下,只怕此番南下便是他的主意,意图返回江南,自图大业!若主公与之结为姻亲,并放他南下,长江上下,谁能为敌?” 蔡瑁与蒯越到后来都成了亲曹派,没想到在这么早的时间里,求和的理念都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不过有求和派,自然便有求战派;二人说罢,便有一人挺身而出道:“主公,末将不才,愿斩孙坚首级,送与主公帐下!” 众人视之,乃是刘表亲信将领黄祖;刘表大喜道:“我本不愿求和,阁下之言甚合我意;不知阁下打算如何迎敌?” 黄祖拱手说道:“传言孙坚起兵三万,若让之攻入荆州腹地,势难抵挡;某请令在樊城与邓县之间设下缺口,引诱孙坚来战。若孙坚欲渡汉水,必自樊城经过,我等在此迎击,背水一战,不怕胜不了孙坚!” “需要多少兵马?” “两万足矣!” 一旁的蒯越嘲讽道:“区区两万就想击溃孙坚三万精兵,岂不可笑?当年王翦破楚尚且需要六十万,李信却偏说二十万,结果大败而归。汝此番出战,岂不视孙坚为小儿矣?” 哪知黄祖大笑道:“阁下所言谬矣!孙坚军中已被吾暗下内应,只要能暗杀孙坚,他孙家军岂不一击便溃?” “孙坚一世英雄,岂会倒在如此小计之上?” “若阁下不信,在下便胜一会与你看!” 刘表见二人言语激烈,连忙劝阻,并问道:“黄祖,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黄祖豪言道:“有何不敢?只是有一个要求希望主公能够答应。” “但说无妨。” 黄祖道:“孙坚此番来势汹汹,非一战可定,说不得我军还有些许小败,但只要孙坚不攻下襄阳,末将定然将其击溃!在此之前,希望主公不要意气用事。” 黄祖此言引来周遭一阵嘲笑,如果照你这么说,襄阳不被攻下,那你岂不是就不用死了?军令状如果都是你这么立的,那何来军法可言? 但刘表不愧是一代英杰,而且这黄祖还是他的爱将,当机立断道:“准了!” ……………………………… 孙坚一路行军,正巧过了新野没多久,便有人来报:“刘表将领黄祖,在樊城以北布下军阵,防守已毕,静候将军!” 孙坚闻言,不忧不喜,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他原本的意图就是渡过汉水,直取襄阳,黄祖在樊城列阵倒是意料之中,便又问道:“敌军有多少兵马?” “两万!” 孙坚闻言,忍不住大笑道:“向时董贼领兵五万,被我军打得大败而归;这黄祖竟敢用两万兵马迎战我军,岂不自取灭亡?” 一旁程普进言道:“主公,黄祖乃刘表爱将,有用兵之能,此番以逸待劳,我军还是谨慎些得好。” 原本他们返回江东,完完全全不用从襄阳借道,但行至途中,孙坚却改主意了。要知道荆州扬州几乎是一体,共同占据着长江天堑,若是同时拥有荆州扬州,岂不拥有坐收天下之能? 孙坚想乘此机会,一口气攻下荆北,在顺流而下直取扬州,若是成功实施,自己就成了比董卓还要大的诸侯,完全有了与朝廷分庭抗礼之能。 “当年楚国偏安一隅,敢与周王室并称为王,如今我孙坚若拥有楚国领地,岂不也有与汉庭作对之能?” 想到此处,孙坚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令道:“全军出击,攻克樊城!” 孙坚一路行至邓县,没想到邓县已经落入刘表之手,守城之人乃是一无名小将,孙坚仅仅作势,便将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即开城投降。那人手下竟有黄祖委派的两千人马,黄祖本欲借此拖延时机,却没想到这人如此胆小,就这么投降了。 孙坚逮着那人问道:“刘表委派黄祖进驻樊城,共两万人马,此数据是否属实?” 那人答道:“不敢瞒孙使君,句句属实。” 孙坚瞬间感觉底气十足,将那人并入俘虏之中,并委派亲信将领祖茂领兵一千守城,自己带着剩下的部队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樊城。 孙坚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剑,三尺青锋,却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虽说他曾败于荀罡,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英雄之心。只要攻下了襄阳,再取南郡,荆北一带便唾手可得! 孙坚如此打算着。 未几,众军行至樊城,见城上旌旗蔽空,似有千军万马一般,孙坚便着程普上前叫阵。程普策马奔出,对着城池大喝道:“黄祖小儿,可敢出来与我等一战?” 然而行到护城河边,程普却被乱箭射回,城上也不见黄祖踪影,孙坚正觉得奇怪,忽然感觉天摇地震,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原来左右两侧早已被黄祖包围,黄祖正领着自己的部队,意图夹击孙坚。 孙坚见状,不慌不忙,反而大笑道:“不过是初级的伏兵策略,岂难得到孙武之后?” 孙坚连忙下令变阵,部队反应迅速,仅仅片刻便做成一个庞大的方圆阵;黄祖在外面一阵冲撞,皆是被孙坚抵挡住了,自己反而还损伤不少,一时陷入了僵局。 黄祖怒不可遏,大喝道:“孙文台,莫不是做一个缩头乌龟不成?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忽而阵门打开,孙坚挥舞着古锭刀单骑前来,黄祖见状提枪迎战,战不十合,黄祖自感力竭,回身便走,孙坚军队见状大受鼓舞,一顿冲撞,黄祖大败,撤回城中。 赢了一阵,孙坚大喜,自觉荆州之内无人再可抵挡与他,一时得意非凡,感觉自己人生的巅峰即将来临。 他丝毫不知,一个小到苍蝇腿的阴谋,正在逐渐以他为目标展开。 第一百五十二回 直下荆襄 “黄祖,人道你乃刘景升麾下名将;怎么,如今见着我孙文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伏兵之策吗?” 孙坚在城下叫骂,言语中全是嘲讽之意。想你黄祖世居荆州,竟然连我一个外地来的孙坚都打不过,岂不是奇耻大辱? 面对孙坚的叫骂,黄祖那暴躁的脾气还真的忍不了,当即对一旁的将领喝道:“打开城门,我要与孙坚大战!” 那将领连忙劝诫:“黄将军,方才我等偷袭孙坚尚没能得到太大的优势,如今出城迎敌,是不是太过鲁莽?” 另一人也是说道:“吕公早已在孙坚军中埋伏半年,我等还是等他行动为妙。” 黄祖强忍怒意,沉声问道:“吕公这段时间可发来了什么消息没有?” “我等只知道他现在在孙坚长子孙策手下,如今孙坚孙策生隙,也不知道吕公能不能找到机会暗杀孙坚。” 黄祖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这一场突击,孙坚军的伤亡还顶不上自己;虽说现在守住樊城是一个良策,但他若是率少量军队包围樊城,自己则是渡过汉水,偷袭襄阳,那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襄阳有一大半的军队全在他黄祖手上,整个襄阳只有数千人马可供防守,孙坚若是强攻,只怕形势不妙啊。 “雷烈,开门!” 那二人见状惊讶不已,忙是阻止,但黄祖主意已定,再观他神色坚定,只怕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二人无奈,谁让他是主将?只能安排军马,准备出城迎敌。 孙坚在下方看着城楼上的黄祖有所动容,继续添油加醋道:“黄祖,怯敌畏战,如何还当得上荆襄名将之称?” 然而没想到自己的招式果然有用,黄祖脾气暴躁,根本无法忍受激将之法;未几,却见樊城打开城门,黄祖一骑当先,冲锋在前,嘴里大喊着:“孙坚小儿休要放肆,黄祖岂会畏惧于你?” “哈哈哈!全军放箭!” 孙坚一声令下,军阵之中弓弩俱发,如漫天流星雨猛击敌军;黄祖命全军列盾,意图撑过这段时间,等敌军箭矢用完再行决断。 “程普,你带领五千人吗,冲击敌阵!” 程普领命而下,未几便带领五千精锐冲了上去;在两番攻势之下,黄祖大败,折了许多兵马,被打的丢盔弃甲,就欲返回樊城重整旗鼓。 然而当他行至护城河边,渡桥却被拉了上去,只见樊城之上站着一名中年将领,大笑道:“无能黄祖,这樊城已被我主公所得!” 原来孙坚一方激将诱敌,另一方着黄盖领五千兵马迂回绕后,待黄祖出城之后,自水路攻取樊城,樊城近千军士全数被剿杀,如此便夺了樊城。 “孙坚可恨啊!” 黄祖哀嚎一声,便被城上乱箭射回;他知道樊城已经被攻破,更兼后面还有孙坚的追兵,只能调转方向,另取道渡过汉水,回襄阳再图大业。 孙坚不愧是孙武之后,兵阵诡谲,腹有良谋,黄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托大了;若不是下军令状之前向刘表要了保票,只怕此番回去也难逃一死。 孙坚并不打算穷追猛打,樊城已下,襄阳就在汉水对面,只要借樊城的渡口将三万兵马全数运到江水以南,自己只需要包围襄阳,那刘表便必输无疑! 他号令三军,在樊城整顿兵马,两日之后渡江。 黄祖星夜奔回襄阳面见刘表,刘表正与众人商讨对付孙坚之事,忽闻黄祖前来,知道樊城有失,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没能在江北堵住孙坚,接下来的战场,就是他的治所襄阳了。 看着一脸疲惫的黄祖,刘表命他先下去休息,随时等候调遣,却在此时,一旁的蔡瑁站了起来,说道:“主公,黄祖将军曾立下军令状,如今只带得数千兵马回到襄阳,其余兵马或逃或散,望主公依军法行事,严惩不贷!” 众将皆是认同,不能因为黄祖是刘表的亲信就不加以惩罚;但刘表却是一脸平淡的说道:“诸将莫不是忘了,只要襄阳没有陷落,那黄祖的军令状便不用执行,此乃一君之言,不可戏之。何况如今正是危难之刻,临阵斩杀大将着实不妥,还望诸君三思。” 刘表说的有理有据,众人闻言,只能作罢。 议题重新回到了对付孙坚这件事情上面,刘表问道:“如今孙坚占领樊城,气势正盛,更兼手中握有三万兵马,待他渡过汉水之后,如何击之?” 刘表并没有感到惊慌,虽说现在孙坚锋芒正盛,但他并不觉得那家伙能够攻破自己所驻扎的襄阳。这时麾下主簿蒯良进言道:“主公,孙坚手握三万兵马,但若要强攻襄阳坚城实在不智。依我来看,孙坚会选择围困襄阳,断我军粮秣,不战而胜之。” “子柔之见,是如何决策?” 蒯良答曰:“襄阳城中尚有三月粮秣,不用急躁,那孙坚远道而来,我军避其锋芒,闭门不战便可。” 哪知一旁的蔡瑁突然强硬了起来,说道:“主公,蒯子柔之见属下不敢苟同;先前在江北非我等地界,所以在下并不愿与之一战。如今孙坚深入荆州,我军岂有不战之理?若他派兵包围襄阳的同时攻略其他郡县,我等苦心经营的荆州,岂不立马四分五裂?” “德珪所言似乎有理……”刘表捋了捋小胡须,若有所思,“不过孙坚先前大败黄祖,锋芒正盛,如何胜之?” 蔡瑁其实并不满刘表对于黄祖的处理,心中有意想要收拾一番黄祖,便说道:“黄祖将军新败,理应戴罪立功;如今尚有不少兵士流亡在外,应着黄祖将军收编军士,待孙坚来时攻其后翼,届时我军再从襄阳城中杀出,必能胜之!” “事到如今,似乎也仅此一计了……”刘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真不怪他无能,实在是孙坚太强了。 刘表下令道:“黄祖,你即刻带五千兵马出城,收拢周遭流亡士兵,待孙坚包围襄阳之时,从南面击之!” “属下遵命!” ……………………………… 却说孙坚这边,待两日后辎重队全部到达,全军饭饱之后,孙坚便下令渡过汉水。此日正是一个明媚时候,湖面之上毫无波涛,平静的有如一面镜子。 在汉水的那一头,便是坚固如堡垒一般的襄阳城。黄巾之乱时,冀州、兖州、豫州以及徐州遭受贼乱最大,而荆州爆发的小规模战乱并没有破坏太多的城防,这也是荆州后来成为许多文人避难场所的主要原因。 远远看着襄阳,孙坚似乎在思虑着如何攻打它;毕竟如此庞大的城池,那可不是三万兵马能够吞下。经过多次考虑,孙坚还是决定使用围城战术,如果敌军出城迎战,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数个时辰之后,约有两万兵马渡过了汉水,另剩近万兵马被孙坚安置在了樊城,以备不测;万一南方兵败,也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渡河之后,孙坚即刻命令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各领一支兵马,分东西北三路合围襄阳,自己则是带领剩下的五千人围至南门,只要将襄阳包围住,那基本上奠定了荆州的整个局势。 “主公,在下有一个看法。”一旁的程普突然说道,“我军在包围襄阳之时,可着一名将领带着少数兵马掠夺周遭郡县,以充足我军军资。” “此计不错,依你来看,谁可胜任?” 说到此处,程普略有些迟疑,但心想自己是孙坚的老将,便直言道:“其实……伯符可以担当此等重任,只怕主公不愿。” 这毕竟还是孙坚的家事,他们不便多管闲事;哪知道孙坚闻言立马叫好,他可是早就想把这小子支会得远远的,免得自己看着心烦。如今让他去掠夺周遭郡县,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程普,此时交由你来办……其余人等,先带兵包围襄阳,我等随后就到!” 第一百五十三回 兵入岘山 襄阳北方与东方都是汉水的滚滚波涛,乃商贾通用之路,若刘表要借此逃跑,也并非难事;但刘表并不打算放弃襄阳,毕竟还没有到那种时候,区区孙坚,还攻不下襄阳。 孙坚着派三千人监视襄阳北方与东方的水路,另外一万多人则是将襄阳围堵的如同水桶一般;孙坚不知道襄阳城中粮秣有多少,但如果刘表与自己打消耗战,自己还真的耗不起。 次日,孙坚列兵与襄阳城外,大显军威,并朝襄阳城楼上呐喊道:“刘景升,我愿有一日,你能与我一般审阅我孙家军!” 孙坚此话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分明就是在嘲讽刘表,并且说明自己胜券在握;刘表若是要审阅孙家军,只能以自己手下的身份来审阅。 刘表并没有出来,因为他已经将一切事务交给了亲信蔡瑁,自己则是在刺史府里面静坐着。蔡瑁见孙坚军威正盛,直到此刻出战必然得不了便宜,便下了死命令:闭门休战。 这也是他本来的计划,谁会蠢到和孙坚这厮硬对硬正面碰撞?之前对刘表说里外夹击的计谋,不过是他有意整一下黄祖罢了。 孙坚见城上依旧没有反应,心想刘表还挺沉得住气的,便一骑前往城下,叫骂道:“守城将领是为何人,可敢出面与孙文台一叙?” 如果连面都不见,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怯懦了;想到此处,蔡瑁便在城楼之上喝道:“孙将军,守城将领乃是在下!” “汝是何人?” “在下襄阳人蔡瑁蔡德珪,见过孙将军。” “可是荆州蔡家人士?” “然也!” 孙坚也是听过荆州蔡家一些名人的,就比如说蔡家的蔡讽,他的姐姐嫁给了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张温。但孙坚并未听过蔡瑁这号人物,以为刘表军中无人,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守城,顿时信心十足。 孙坚在城下大喝道:“蔡瑁,若你愿将城门大开迎我进城,我愿申报朝廷,令你做荆州刺史!” 蔡瑁对于刘表忠心耿耿,岂会中招,淡然笑道:“孙将军所言多有利益,然我荆州安定数载,如今将军又将战火引入我荆州,是视我州郡无人也!天下皆知你孙文台劫掠为生,只怕我开了城门,襄阳城内数十万黔首,都将成为将军刀下亡魂!” 孙坚大怒,喝道:“汝这匹夫,岂不知我孙文台破董卓之事邪?如若你今日不开城门,待我破城之日,定要你襄阳城鸡犬不留!” “若将军真有那般本事,尽管来战!” 蔡瑁说罢,回身离去,孙坚也只得返回军中;这交涉不成,势必要打持久战了。但孙坚就怕襄阳城中的粮食比自家的多,到时候不劫掠周遭郡县,只怕根本无法维持军队粮秣供应。 双方以襄阳城墙为界限,如此对峙了三日左右;这三日来孙坚略有些急躁,毕竟这襄阳城没有攻下,孙策这小子带着三千兵马去周遭劫掠也没有消息,弄得孙坚心神俱疲。 “德谋啊,你说伯符会不会叛逃我军啊……”孙坚略有些迟疑的说道,毕竟在他的心中再抵触这个儿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背叛自己。 程普连忙安慰道:“主公宽心,伯符这几日可能遇到了些许麻烦,必不会背叛主公的!” 孙坚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似乎有所疑虑,片刻后,他才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伯符这几日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孙坚排斥孙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正因为排斥久了,心中有些疑神疑鬼的;纵然程普如何安慰,孙坚还是放不下心来,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长子想要谋害自己…… 却在此时,忽闻帐下来报:“黄祖领兵一万,自襄阳南方而来,据此不过十里地了!” “黄祖是什么时候出城的?”孙坚大惊,连忙问道。 一旁的程普冷静分析道:“主公,或许程普根本就没有返回襄阳;或许他与刘表设计,待我军包围襄阳之际自南方奔来,里外夹击,意图击溃我等!” “好你个刘表,挺有办法的啊……”孙坚沉思片刻,连忙下令:“传令下去,全军严阵以待,排列防御阵势,防止腹背受敌!” 摆在孙坚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快马加鞭,在敌军两方没有交流的时候正面迎击黄祖;这条路胜算极大,完全可以击溃黄祖,但对于整体大势没有多大的作用。 另一条路是原地等待,等候两军同时出击,夹击自己。这条路看上去最不明智,也是一步险着;但孙坚偏偏就选择了这条路,却是为何?因为他深知襄阳城高墙厚难以攻下,只有引诱城中敌人出战,自己才有攻下襄阳的可能性。等襄阳城中的敌人出战之后,自己才有机会一路杀入襄阳。 孙坚是在钓鱼,诱饵就是自己。 未几,下面又是来报:“黄祖距离我军仅剩五里地!” 片刻后,孙坚已经能够明显看见南方黄祖的旌旗了,黄祖威风凛凛的走在最前方,似乎胜券在握;但孙坚却是紧张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襄阳城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这不是里应外合之计? 孙坚连忙吩咐人再探,但没想到襄阳城里面的人还真沉得住气,友军都来了,却丝毫没有出城迎战的迹象;孙坚无奈,只能先命令麾下士兵攻击黄祖的军队。 黄祖来城下也有些许时候了,但城中丝毫没有出兵的迹象,黄祖也十分紧张,难道襄阳城里面出什么问题了?却在此时,孙坚已经领兵杀到,黄祖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与孙坚作战。 孙坚手中握兵八千,黄祖握兵一万,看上去势均力敌;但孙坚军队久经战阵,比刘表这些生疏的部队强了太多;一番冲杀之下,黄祖大败,损兵近半,自己也险些被流矢射死。 “该死,这孙坚竟然还这般顽强,吕公究竟什么时候下手啊!”黄祖远远看着冲锋陷阵的孙坚,悲从中来,如果孙坚再不死,这襄阳城迟早会陷落,那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死了! “将军,据城中士兵说,江夏太守并不愿出兵,就在城墙之上看我军厮杀!” 听着属下的回报,黄祖气不打一处来,这里应外合之计是蔡瑁提出来的,如今大敌当前,他居然单方面违约,让自己的军队被孙坚杀得大败! 黄祖暗暗生很,咬牙切齿道:“若我今日还能回到襄阳,必要主公收拾蔡瑁一番!” “将军,现在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孙坚已经将我军的殿后部队杀得大败,就欲朝我军杀来,我等如何是好?” 这确实是最为严峻的问题,自己如同这烟尘滚滚,大势已去,他孙坚气势正旺,自己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黄祖咬了咬牙,朝身后仅剩的几千人喝道:“全军南逃,进入岘山!” “将军,为何不撤回襄阳?” 黄祖说道:“我军进入襄阳,不过瓮中之鳖,迟早得死!如果我军藏入岘山与孙坚为敌,到还有一线生机可寻。主公现在不缺守城将领,缺的是援军!待南郡、江夏郡救援兵马到来,我等与之配合,孙坚必败无疑!” 孙坚那边也是收到了黄祖逃入岘山的消息,着令韩当率领城西兵马合围襄阳,自己则是带领本部兵马攻入岘山。孙坚心存侥幸,如果擒住黄祖,至少有了和刘表谈判的价码;而且这黄祖似乎才是此番南下最大的阻碍,只要解决了他,荆州便任凭自己横冲直撞! 孙坚并没有注意到,星空南边的一朵星辰,光亮似乎黯淡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四回 将星陨落 “少主,我等掠夺了如此多的资源,为何你还如此愁眉不展?” 听着一旁士兵的互相调笑的声音,孙策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这种掠夺周遭郡县的事情是个美差,但孙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的他,连中饱私囊的兴趣都没有了。 或许别人以为自己的父亲给了他一个美差,但只有孙策自己心里面最清楚,这是他父亲想方设法的想把他从自己孙家军的权力中央拉开。掠夺的再多,功劳也不会太大,如果自己能够参加攻打襄阳的战争,那才是大功一件。 他的父亲孙坚,基本上已经彻底与自己这个儿子决裂了。 孙策看着一旁安慰他的士兵,苦笑道:“吕公,你跟随我也有半年时间了吧?” “是的,若非将军知遇之恩,属下已经被饿死在了鲁阳。” “此番掠夺多亏你带路,不然我们也不会收获颇丰……回去之后你自去向主簿邀功吧!” 孙策现在连孙坚身边的主簿都不想见,只能让士兵自己去申报功绩;不得不说,他这个将领真的当得很窝囊。 哪知吕公却是说道:“少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将自己使用的武器交由属下保管,属下怎敢随意邀功?此生只要能够侍奉少主,何需功利?” 孙策闻言,心生感动,想不到自己落破之时,还有如此忠义之士。他轻轻擦了擦眼角,试图抹去那滴本不存在的泪水,朝身后说道:“众将士,加快行军速度!” 众军齐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孙策领兵行了片刻,忽有人来报:“主公领兵进入岘山,意欲擒拿黄祖!” 孙策听闻此言,拳头微微紧了半分;或许在两月之前,自己就已经有了这份心理,但他心中还是极其纠结的。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以援军为由进入岘山,埋伏敌人…… 埋伏自己的父亲孙坚。 孙策早已无法忍受孙坚对自己的种种压迫,但自己毕竟是他的儿子,所以他并不想使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汉人最为重视礼义廉耻、忠孝悌义,自己如果这么做了,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义之徒? 但孙坚如今锋芒毕露,如果让他攻下了荆州,自己将永远被自己的二弟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孙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主意,下令道:“全军朝岘山进发!” 孙策以建功立业为幌子,欺瞒了原本属于自己父亲的手下;众军齐入岘山,岘山路窄,仅容三人同时通过。行军速度不由得慢了许多。但因为孙策与孙坚是两个不同方向进山,或许在路上还会相遇。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孙策命令军队遁入山林之中,隐藏自己的行踪。 山中道路泥泞,孙策一时迷失了方向,待他再此走出密林之际,已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处所。只见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峡谷之上有一个极其狭窄的道路,仅容数人同时通过。更兼道路湿滑,坎坷无比,路途极为险峻,完全不适合行军。 峡谷对岸也是一片密林,两边的密林让此处成了一个险地,只要任何一边有伏兵,敌军必然被杀的片甲不留! 孙策看此地形,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突然看见斜面一军逃来,领头之人正是黄祖。或是黄祖知道此地险峻,领着数人在狭窄的道路上奔驰,将身后的追兵抛的远远的。 孙策见黄祖来到,传令众军准备箭矢,只待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将黄祖射成刺猬。 “黄祖休走!” 却在此时,一道如猛虎般的咆哮声从黄祖身后传来,众人视之,乃是孙坚。孙坚由于嫌弃自家军队速度太慢了,便抛下军队,单骑追击黄祖;不知是不是畏惧孙坚之名,黄祖带着十几个人竟然不敢与孙坚正面迎战,朝着山头一阵狂奔。 等等,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孙坚单骑前来,没有任何的随从,如果万箭齐发,自己的箭矢藏在其中,谁又能够发现? 孙策颤抖的从吕公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长弓以及一支箭矢,丝毫没有注意到吕公眼中的精芒。 孙策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现在口干舌燥,极其紧张;弑父可是大罪,若是被发现,不仅会被父亲的老部下赶走亦或是杀死,更是会在千年之后留下一个臭名声。 为了一时之快……这样真的值得吗? 更何况,那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还是自己的主公啊!人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他责骂自己,自己理应忍让,为什么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 孙策满张的长弓,似乎松弛了许多。 杀了他,自己又能如何?军中已经将孙权列为法定继承人,就算孙坚死了,程普他们也会遵照孙坚的遗志,辅佐孙权继位。自己已经丧失了和二弟争夺的优势。 眼见黄祖即将从自己眼前逃离,孙策知道必须先将此事解决,便立刻下令:“全军放箭,堵住黄祖的退路!” 顿时万箭齐发,黄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连忙命令那十几个人停止撤退;眼见孙坚越来越近,黄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孙坚之勇猛,凭他们十几个人还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啊! 孙策部队的箭矢根本没有停下,顿时将黄祖那仅剩的十几人杀得所剩无几,黄祖大骇,难道自己注定要命丧此处吗? 孙坚惊喜万分,虽然不知道密林中埋伏的人是谁,但此番他却是立了大功,回去之后,他必要好好地赏赐此人! 他却不知,一张圆弓正在密林中缓缓升起,目标直指他自己。 孙策的长弓又是大开,因为现在正是绝佳的机会,万箭齐发,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弓箭射向了孙坚。而且凭借自己的箭法,一箭直接射入孙坚的喉管,完全不成问题。 他迟疑,他挣扎,在他的心中,情义重要,他自己的前途依旧很重要。如果荆州被攻下,自己被软禁在襄阳城中,那自己的一辈子也算是彻底毁了。 大丈夫不能提三尺青锋征战天下,生而何为? 但……踏在自己父亲的鲜血上征战天下,自己就能够安心吗? “可恨!” 孙策咬了咬牙,似乎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聚集在双手之上,只听一声弓弦响,与身后万千弓弦混做一起,显得那么的微弱。 “啊————!!!” 弓弦响处,孙坚应声一阵惊天哀嚎,坠落马下,堕入深渊之中…… “父亲大人!” 孙策在高崖上凄惨的叫着,不会的,自己那一箭明明是朝着那悬崖深渊射去的,怎么可能射到孙坚? 不……这不可能! “父亲大人!” 孙策在高崖之上无助的呼喊着,不可能的,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死?他没有朝孙坚射箭,全军上下怎么可能还有人暗害孙坚? 孙策的呼号显得那么得苍白,那么的无助。 坠入悬崖的孙坚并没有立刻死亡,他看着插在胸口上的箭矢,听着晴空中的呼号声,似乎在苦笑着……伯符,是你吗? 你终于……还是对我这个父亲下手了? 没错……这支箭上的雕翎只有你特质的箭矢才有,看来……果然是你杀了我啊。 孙坚这次并不是死于射杀,而是堕入那万丈深渊下的水中摔死。在生死面前,孙坚第一次感觉如此平淡,或许自己当初与孙策生隙,就是自己一生最为愚蠢的错误吧。 直到此刻,孙坚那高傲的头颅才愿意低下;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愿意原谅孙策吧。 “伯符,若你能带领我江东子弟征服天下……我这一死,又有何妨?” 星空一道流星划过,将星陨落,天命难违。 第一百五十五回 以生换死 擒了黄祖,这似乎是极其可观的战绩,但孙家军中却沉闷无比。围城也不围了,叫阵也不叫了;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众人早已没了攻打襄阳的想法。 孙坚死了,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之前进入岘山的时候,程普就屡次与孙坚强调,不可鲁莽。哪知道孙坚一意孤行,为了擒住黄祖抛下一大支队伍,独自上山去寻找敌军。 这一走,便是永别。 孙坚的古锭刀被遗落在山崖之上,与黄祖一同落入了孙策手中。如今这把古锭刀被供奉在军帐的最前端,如同孙坚一般,还在一直盯着众人。 “伯符……你可知道是谁暗害了主公?”程普沉声问道,“我曾搜查过,除了你那边的林子中,没有其他地方有敌军埋伏的踪影。按理来说……没人能够暗害主公才是。” 孙策只说不知,他总不能说自己有过谋杀孙坚的想法,但中途放弃了吧?这种说法一说出来,遭怀疑不说,自己还必将身败名裂。 程普似乎并不相信孙策,他忽然想起昨日孙坚所说,孙策有谋害自己的想法,当即将犯罪嫌疑人的帽子扣在了孙策头上。只是现在完全没有证据,根本不敢随意定罪。 一旁的黄盖说道:“德谋,如今之计并不是追查谁是杀害主公的凶手;主公尸体下落不明,若不能及时找到,岂不葬于汉江之水?这对于我等而言可是大罪!” 但程普却是无奈的说到:“公覆,我已经派军沿江搜索主公尸首,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如今我等在荆州地界,如果分布太多的士兵去寻找主公尸首,势必会给刘表寻来反击的机会啊!” 程普所言不假,汉水波涛磅礴,他能分布几百人下去寻找孙坚尸首已是不易,毕竟现在的他们必须保持军队的最高警戒,防止刘表突然袭击。 正当整个军帐都陷入一片死寂之时,忽有下人来报:“刘表军蒯越求见!” 孙坚身死,程普暂时主持大局,便叫那人带蒯越上来。来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见到程普后微微行了一礼道:“向闻孙将军身死,某深感可惜。实不相瞒,孙将军尸骸已被我主打捞起来,特来与诸位相告。” 众人闻之大惊,皆是怒道:“刘表可是戕我主尸首,用以威胁我等?” 蒯越沉着冷静,连说不敢:“孙将军身死,我主万分遗憾,不仅未曾侮辱尸骸,反而赠以棺椁厚待之;我主之意,乃是以孙将军尸首,换以我军黄祖性命,并且双方议和,不知将军以为?” 黄祖性命,如何抵得上孙坚一具尸骸?众人皆是答应,那蒯越又是笑道:“既然如此,明日午时双方在襄阳南门相见,届时双方皆需要派遣一名使者,迎接孙将军与黄祖。” 蒯越说罢,便自行离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滞,令人不得不对此人的冷静而佩服。 既然孙坚尸骸被敌军找到,那孙家军必须用黄祖来交换孙坚尸骸。如今重要之事,乃是寻得一个冷静之人,明日前往刘表军中迎接孙坚尸骸。 “谁人敢去?”程普大喝道。 众人平日皆受孙坚恩惠,皆愿前去,僵持不下;唯独孙策若有所思,似乎并不愿意去迎接孙坚的骸骨。 程普皱了皱眉头,正欲呵斥,却没想到门口突然出现一人道:“某愿前往!” 众皆视之,乃是孙坚之侄孙贲领着次子孙权进帐。在孙家后人之中,孙贲最为年长,虽然是孙坚侄子,但因为孙坚兄长孙羌死得早,孙贲与孙坚情如父子。如今虽然是程普主持大局,但这孙家军如今的指导权,却是在这孙贲手中。 众人见是孙贲与孙权,纷纷让路,孙贲将孙权领上殿前,自己则是侍奉左右,似乎早已遗忘了孙策的存在。孙策虽然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忍受,毕竟自己身为当事人,却不知是谁杀了孙坚,罪过难当。 之前说愿前往之人乃是孙权,众人皆以为勇,但程普却说道:“少主,我等不知刘表虚实真伪,此番前往九死一生,为了主公的社稷,少主还是自保性命要紧。” 孙权却是驳斥道:“德谋公何来此言?我孙家后人从未有过畏惧之辈,岂能因为不知真伪便退缩?何况父亲尸骸在刘表手中,我如何心安?还望德谋公成全!” 孙权说罢,似乎还不经意的瞟了眼最末端的孙策,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孙贲也是说道:“刘表并非无信之人,不会为了主公尸骸与我等反目,此举与他毫无意义。何况堂弟早已需要磨练,此番让他前去,未尝不是好事。” 孙贲已是将孙策抛在了脑后,众人闻言,似乎只得应允;唯独留的孙策一人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无比。 ……………………………… 次日,双方于襄阳南门列阵,孙家军皆系白巾,用以祭奠那逝去的战神。刘表亲自出马,将棺椁列于阵前,等候双方正式交易。 忽而蒯越飞奔到孙家军前,朝程普行礼道:“程将军,我乃主公特使,不知贵军使者何在?” 程普使了个眼色,蒯越望去,震惊无比,竟是一个被成年人带着的小孩!蒯越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被程普得了言语先机:“此乃我主次子,执意要待主公棺椁回来。” 蒯越呵呵一声,心道你们高兴就好。不过心中却是对这小孩的胆气佩服无比,都比得上豫州那个早年成业的荀罡了。 黄祖被五花大绑的带到阵前,看到蒯越惊喜无比,笑道:“异度你可来救我了!” 蒯越无言,似乎是对黄祖的无语,却又对一旁的孙权笑道:“孙少主,尊公棺椁就在阵前,请吧!” 孙权在那士兵的带领下缓缓走到了刘表阵前,他面色平淡,似乎有着比许多成年人更为沉着的内心。刘表见状极其惊奇,笑道:“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刘表言语多有嘲笑孙权的意思,但孙权丝毫不让,正色道:“吾乃孙坚次子孙权,特来刘荆州处取我父亲骸骨!” 孙权谈吐不凡,刘表闻之大感惊奇,心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如此,两军的交换可以开始了。” 孙权闻言微微点头,看着一旁的棺椁,嚎啕大哭了起来,刘表一众也深受其感染,眼角流下几滴泪水来;孙坚你有此孝子,倒也不负你的名声了。 想到此处,刘表从一旁的将领手中取过一支箭来,递给了孙权,说道:“便是此箭取了孙文台的性命,我将此物交付与你,希望你能够引以为戒。” 刘表心中挺感伤的,也是将这杀人凶器交给了孙权。孙权感激一声,接了过来,却是大惊失色。 这支箭的雕翎……不是与我长兄孙伯符特质的弓箭一样吗? 孙策因为其勇武过人的缘故,军中专门有给他打造剪枝的匠人,那雕翎也是特制的,全军上下仅此一种! 孙权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竟然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不过表面之上,孙权及其淡定的收过了那支箭,并没有让刘表发觉到异常。毕竟这种事情是他们的家事,如果从而导致全军混乱,那难保不定刘表会乘虚而入。 双方商议完毕,并立了议和的血书。孙权带着孙坚的棺椁,蒯越带着黄祖,双方极其和平的解决了这次争端。 孙权握着那支雕翎箭的手紧了许多,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说出来…… 第一百五十六回 弑父之冤 程普重重的派了下桌案,那上面的雕翎箭竟是随着波动落下,弹在了地上,落到孙策膝前。 程普不敢相信,黄盖不敢相信,韩当不敢相信……无论是军中的哪一个人,他们都不敢相信。就算你和你爹再怎么有过节,你也不至于暗中杀害他啊! 你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才做的出这种事来? 孙贲看着地上滚落的雕翎箭,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程普开口,打破了整个军帐中的宁静。 “伯符,主公不是头曼单于,你也不是冒顿单于,无需鸣镝弑父……但我实在难以想象,你如何做得出这种弑父杀君之事!” 程普言语中的悲哀不言而喻,他悲哀于孙坚英年早逝,更悲哀这堂堂的孙家,怎么就出了如此的败类,竟做得出北方那些未开化蛮子所做出来的事情! 孙策看着那支雕翎箭,良久不语,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似乎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全军上下都知道他与孙坚有间隙,再加上这支只有自己有的雕翎箭,谁会相信他的辩驳? 士兵来收押他的时候,他本欲反抗,但看着这支铁箭,他却乖乖的束手就擒。他并不觉得军中上下会给他一个公道,因为在他心中,孙坚早已被自己杀死了。 也许他是犯人,但他杀害的孙坚绝对不是那个客观存在的孙坚。 “兄长,其实我挺想给你隐瞒的,但是……”孙权在一旁低声说道,言语之中略有迟疑,“但是我觉得兄长不会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所以我才希望程将军还兄长一个公道。” 孙策冷笑一声,言语苦涩道:“二弟,难不成你也觉得,是我放暗箭杀死了父亲不成?” “事实摆在眼前,伯符,你太让我们失望了!”黄盖一巴掌拍碎眼前的桌案,眼中血丝遍布,恐怖无比,“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能够隐忍的男儿,没想到心胸竟然如此狭隘!” “尔等说的太多了,为何不让伯符说两句?”韩当似乎并不愿意相信孙策杀害孙坚,便帮他说话,“就算是伯符杀的,你总要让他交代过程才是!” “哼!” 黄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他不想看着这个不忠不孝之徒。 军帐中的叫骂声似乎听了下来,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孙策抬起脑袋,面无表情说道:“我若说并不是我杀死的主公,尔等可信?” 黄盖又在一旁咒骂道:“信你个鬼!你这厚颜无耻之徒,我原以为你不忠不孝,没想到连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程普连忙止住激动无比的黄盖,免得他冲上去收拾孙策;事到如今孙策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先听着便是,不要过早的下结论。 孙策又是说道:“我不知是谁杀死的父亲,不过我怀疑……是我手下待了半年的一名将领,名叫吕公,乃是荆州人士。我所有的军械装备,全都交由他保管。如果有人有机会那到我的雕翎箭想陷害于我,他的可能性最大。” “那吕公人呢?” “早已不知所踪……” 黄盖冷嘲热讽到:“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了一个人,亦或是将那人杀害给自己顶罪!” 孙策登时就怒了,大喝道:“黄将军,你久随我父,我敬你是长辈,未加还嘴。但难不成你就真的觉得,我孙伯符天性是个不忠不孝之人,要杀害我父亲自己上位不成?” 黄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这时久久不语的孙贲突然说道:“伯符,全军上下皆知你与主公有隙,你可敢坦言……你从未升起杀害主公之心?” “若我说我从未有过此心,想必你们不会相信……”孙策低下了头,苦涩说道,“我可以告诉尔等,我有过弑父之心,但在忠孝礼义面前,我早已将此事忘记!” “主公如此待你,你竟然还有弑父之心?果真一个不忠不义!”黄盖找着机会,又是加以嘲讽。 众将闻言,皆是斥责孙策不知好歹,不忠不义,就连一开始支持孙策的韩当都不说话了。现在谁杀害孙坚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孙策坦言自己有过弑父之心,那一切似乎都已经足够了。 这看上去是一场庭审,但更像是在为孙权扫除障碍。因为程普黄盖在洛阳早已得到孙坚命令,好好辅佐孙权。如今孙权最大的障碍就是孙策,他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就是想要将孙策从军中驱赶出去。 面对众人的辱骂,孙策觉得无比羞辱,为何自己要受这不白之冤?当即朝黄盖怒喝道:“黄公覆!我早已知晓父亲取得玉玺自立为帝之心,并意图将帝位授予我二弟孙权!你这番行为,岂不是想要将我置于死地,巩固我二弟地位不成?” 程普被吓得瞠目结舌,竟脱口而出道:“你是如何知晓?”说完此话,程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闭嘴。得到玉玺的事情重要将领都知道,但孙策并不知道;而且除了他、黄盖、孙权以及孙坚的几个亲信,便再没人知道称帝传位之事,他孙策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洛阳那日……我就跟在尔等身后。” 程普等人这才明白了,无力地坐到了席位之上。他望着一旁的黄盖,又看了看一边坐如针毡的孙权,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军帐中一片死寂,有些人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孙策一定“杀”了孙坚,原来这是有目的的。 因为必须有人要背这黑锅。 孙策虽然在言语上取得了优势,但他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地方自己已经待不下去了。他给自己平了反又能如何?这些人的心中只剩下了他的二弟孙权,他不过是个“杀害”他父亲的“凶手”罢了。 一旦他们将此事说出去,天下闻之皆为震动,那他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都说人言可畏,孙策从来不明白,直到今天,他才对接下来的生活感到畏惧。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不知道怎么办是吧?”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孙策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澄澈如天空一般,似乎并不感到迷茫。他走到韩当身边,示意他割开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韩当迟疑了片刻,照做了,因为他相信,孙策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孙策径直走到最中间的席位上,那里依旧放着古锭刀,正前方便是他的堂兄孙贲以及二弟孙权。他二人看着自己不知所措,而孙策却是直接拿起了古锭刀。 “孙策,你要作甚?”黄盖急忙起身,就欲阻拦,却被孙策一套凌厉的刀法击退。 孙策横刀立于帐前,大喝道:“天地公证,人神可鉴!若孙策有弑父之举,不日必死于此刀之下!” 说罢,孙策竟是拔出刀来,对着自己左手心就是一刀,顿时鲜血迸出,但古锭刀上却没有沾上丝毫鲜血,似乎证明了孙策的清白。 它连孙策的血,都不想沾上,更别提杀他了。 孙策握紧拳头不让鲜血流出,随即将古锭刀递给了孙权,严肃道:“二弟,吾乃杀害吾父凶手,若要为父亲报仇,将此物妥善保管,用此物砍下我的头颅!……我等你来杀我。” “江东之众,便交给你了……” 你我有兄弟情义,然而自此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孙策没有丝毫的留恋,连自己的物什都没有拿,只求得马厩一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孙策为了不让他们为难,选择自行离去。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善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完全没有与自己二弟争锋的资本。 这孙家军,迟早还会回到我孙策手上! 望着孙策的背影,孙权呆了,程普呆了,黄盖呆了,韩当也呆了……孙策不愧是有孙坚遗风之人,言语果有英雄之色。 “伯符有杀害主公嫌疑之事……休要伸张。” 或许是被孙策身上的气质所感染,程普希望帐中诸人隐瞒今日的事情。 初平二年四月,孙坚身死,余众随其侄孙贲依附袁术,长子孙策不知所踪。 第一百五十七回 孙策来投 荀罡吃了早饭,如往常一样道州牧府的议事大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枯燥的工作,无论是安置各地百姓、促进州郡发展,还是练兵剿贼,这些都是有人专门去做的,他所需要干的,似乎就是批阅这些事情。 不得不说,荀罡感觉这样的工作很腻歪,而且自己这个六岁的身体还没办法享受什么乐趣,活得甚是憋屈。唯一一次感觉很舒爽的,就是把袁术给好好收拾了一顿。 说起来都过了两个月了啊…… 荀罡原以为,袁术一回到南阳,就会起兵攻打自己,哪知道这都两个月过去了,袁术却没有丝毫的消息。荀罡可不觉得那家伙是个能够隐忍的人,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若,你说吧……” 荀罡极其无聊的趴在桌案上,静静地等候荀彧给他汇报工作;荀彧无奈的笑了笑,荀罡这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毕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他早就习惯了。 荀彧将州郡中的事情简单地给荀罡汇报了一番,但荀罡根本听不进去,有陈群和荀彧这两个人才在,还需要他来管理吗? 他总感觉自己不是豫州牧,荀彧才是,让他当别驾,简直是屈才了。 就在大厅中的气氛一片死寂之时,忽有人来报:“袁术着派孙坚南下攻打刘表!” 在这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荀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哪知荀彧却是面色严肃道:“主公,孙坚南下,其意必不在刘表,而是想要回到江东自立。” 荀罡也是猜到了半分,但却也是无所谓地说道:“即便如此又是如何?难不成……文若,你想让我借机攻打袁术不成?” 荀彧摇了摇头道:“袁术拥兵十万于南阳,岂是我军六万人能够取胜的?不过孙坚此去,袁术失了一个有生力量,若他们再攻打我等,胜算大了不少。” “终究还是要让我豫州生灵涂炭吗……” 豫州好不容易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若是袁术攻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难怪别人说豫州四战之地,兵家必争,这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经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一场战争给摧毁。 荀罡自从与献帝结义以来,便正式被拉入了复兴汉室的大坑里面。不过现在的他势单力薄,手下能人也不多,纵然能够深入兖州、徐州等地,但实力发展太大,必然会被诸侯忌讳,所以荀罡还是在保持着自己的三分田垄。 荀罡这种毫无斗志的模样引起了荀彧的不满,后者斥道:“主公,我荀家乃汉室忠臣,如今主公更是与陛下义结金兰,若如此怠惰,岂不失了天下人心?” 荀罡默然,没有皇帝在手的他必然处处掣肘,现在他也不敢张扬与皇帝结为兄弟的事情,不然被董卓发现了,刘协岂不是会有被废立的危险? 所以现在还是维持现状的好,等京城发生变故…… 就在二人话题快要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下面又有人来报:“主公,门外有一年轻人,自称孙策,求见主公。” “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会……等等,你说的是谁?” 荀罡站起身来,逮着那人的衣领不放,那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到:“那个……他说他叫孙策。” “孙策?不是孙坚的长子吗?”荀彧惊奇地说道,“怪哉怪哉,如今孙坚不是南下荆州了吗,他的长子为何会突然出现?” 荀罡有些讶异,孙策这来路不明,究竟是为何事来到此处的?荀罡不可能不见他,单凭这个名字就不可能。 但万一他心怀不轨…… 荀罡依旧记得孙策对自己的坏印象,纵然前段时间孙策帮自己逃出孙坚的掌握,但荀罡还是不敢放松。他连忙叫人唤来陈到,命他埋伏五十刀斧手于内室,以防万一。 一切安排完毕之后,荀罡这才下令:“带孙策上来吧!” 未几,孙策上殿,依旧威风无比,但经历了风霜的洗礼,显得有些沧桑。他身上衣甲俱破,看上去极其狼狈,仿佛翻山越岭来到此处的一般。 就这副模样,荀罡都不敢相信他是来刺杀自己的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孙策竟然直接单膝跪下道:“孙伯符拜见荀方伯。” 换作往常,荀罡自觉得与孙策有隙,他不可能朝自己跪下,更不可能用敬称。荀罡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的简单,示意孙策坐下。 哪知孙策微微一笑道:“荀方伯,在下如此有诚意,能否撤了刀斧手?” 好家伙,洞察能力还挺刁钻的……不过这刀斧手可不能随便撤的,谁知道孙策在想什么? 见荀罡没有反应,孙策无奈道:“在下初来乍到,荀方伯不信在下,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这样能够让方伯宽心的话,那就请吧。”说罢,孙策便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免得荀罡疑心。 荀罡都快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问道:“伯符,此番来我这里,是为何事?” “特来投靠方伯……” 投靠?荀罡懵了,又是问道:“你父亲孙坚不是刚刚才攻打荆州吗?怎么你转眼就要来投靠我了?这于情于理……只怕不太合适吧。” “实不相瞒……父亲兵败岘山,已被逆贼杀死。” 孙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数给荀罡交代了,并且连自己被冤枉杀了父亲的事情也未曾隐瞒。孙策深知荀罡不信任自己,所以他要将所有事情说出来,才能得到荀罡的信任。 哪知一旁的荀彧脱口而出道:“你们孙家军是怎么搞的,连这种事情都能冤枉?那吕公分明就是刘表派来的奸细,你们不去问刘表要人,反倒自己家里的人先斗了起来!” “文若,噤声!” 荀罡呵斥了一声,毕竟这种事情说多了难免有贬低别人的意思;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孙策说道:“父亲生前与我有隙,早已与程普等一干老将商议妥当,要将军务大业全数交给我二弟……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所以我才逃了出来,投奔阁下。” 如此说来,素材呢不记前仇,反而有情有义,不得不让荀罡佩服。不过荀罡很好奇,孙策去投靠谁不好,就算自去江东也能招募义兵自成大业,为何要投靠自己? “不是尊驾让的吗?”荀罡提出问题之后,孙策反而懵逼了,“两年以前,在下与贤弟周瑜一同拜访尊驾,当时我失礼离开,尊驾留下一言:‘届时在豫州等我’,想必是早已预料到此事。策惶恐,这才明白尊驾良苦用心,所以前来投靠!” 荀罡记得与孙策第一次见面,但他早忘了自己还对他说过此事,孙策一提,这才想起来。没想到当年自己随口一提,到了今日竟然还成了真! 荀罡当初虽然早有自立于豫州的打算,而且也做了许多的计划,不过这一切就是这么的巧,偏偏让孙策赶上了。 “不知你义弟周瑜……如今何在?” “如今尚在庐江……我等也有近一年时间未曾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今如何。” 荀罡点了点头,看来至少现在是收不了周瑜的了,不过孙策如今诚心来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荀罡便转头问荀彧道:“文若,州中尚有何等职位可供伯符任用?” 荀彧答道:“方才我与长文说起此事,正巧谯县太守因病去世,空了下来。” 你孙策运气可真好,一来就死个太守…… 荀罡便下令道:“既然如此,伯符你就权且做个谯县太守……” “荀方伯休要太过儿戏,在下初来乍到,如何担当得了一个太守的职位?”孙策急切地说道,“何况这谯县乃是豫州大县,势必会引来方伯老臣的不满,在下不敢僭越!” 说的也有道理,哪有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当谯县太守的? “既然如此,你权且任个校尉,附属于典韦帐下……” 第一百五十八回 荀曹联盟 汉初平三年三月,正是播谷季节,一缕缕春色从豫州的中部逐渐蔓延开来,将周遭的一切全数化了绿。吸收春季的芬芳,难免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天下和平的时候。 初平二年的河北并不安定,先是青州黄巾军背上背公孙瓒杀得大败,死亡五万余人,俘虏七万余人;而袁绍这个老虎也不安稳,用诡计取得了韩馥的冀州,自领冀州牧。由于欺骗公孙瓒,又杀了其弟的缘故,袁绍与公孙瓒彻底交恶,于界桥交战。 袁绍当时的境况也是极其恶劣,由于公孙瓒方才大破青州黄巾,威名正盛,丝毫不亚于击败董卓的孙坚。听闻公孙瓒进入冀州,那些不满袁绍之人纷纷起兵叛袁;袁绍表公孙瓒另一弟公孙范为渤海太守,哪知公孙范刚到渤海郡便起兵反袁。袁绍一时四面楚歌,陷入危难之中。 公孙瓒领精兵三万于界桥与袁绍交战,却被袁绍部将鞠义领兵两千击败,损兵千余,大将严纲被斩;随后袁绍乘胜追击,复大破之。同年十月,公孙瓒再起兵攻打袁绍,复败,退回幽州,元气损失过大,再无力南下。 袁绍破了冀州,又大败公孙瓒,声威正盛,恰逢魏郡黑山黄巾军起,遍布东郡、魏郡等地。为巩固自己势力,袁绍着派隶属于自己的曹操攻击黑山黄巾,大破之,表曹操为东郡太守。曹操自起兵以来,从未有过一方地盘,直到现在,终于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至于那宅心仁厚的刘备,由于跟着公孙瓒部将田楷杀敌有功,终于得来了平原相这么一个职位,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一个个消息传到荀罡的耳边,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因为这是天下群雄割据的必然趋势。不过众多消息之中,荀罡似乎最在乎的是益州刘焉的消息。 据传言刘焉任益州牧,攻杀汉中太守,断绝褒斜道,中断与外界的联系;而自己的义兄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将质押在京中的刘焉长子刘璋支会到益州去晓以利害,希望刘焉能够听从朝廷调遣。 兴许是刘协还对自己的这个亲戚有什么天真的想法,但刘璋回到益州之后,刘焉更是无所忌惮。据传言他打算以益州之地,自立为帝,毕竟山高皇帝远,没人能够管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无人可以奈何他。 但刘焉称帝也就罢了,重要的是他的称帝必然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天下都有二帝了,那为何不能有三帝、四帝?尤其是像袁术这种自大的人,必定会以之为借口,登基称帝。 还记得曹操说过一句话:向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并不是夸张。 不过袁术目前还没有称帝的资本,仅仅一个南阳就称帝,未免太小儿科了;所以袁术想要称帝的话,扩大地盘的目的一定是东方——首当其冲就是自己的豫州。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如果袁术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军攻打豫州的话,无论胜败,于自己而言皆无益处。就算胜了,那也一定会破坏许多的庄稼田垄。 想到这里,荀罡唉声叹气了起来。 “主公为何还在这里长吁短叹,岂不知大难将至邪?”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荀罡视之,乃军师祭酒郭嘉。荀罡提了提精神,问道:“奉孝,祸从何来?” 郭嘉拱手道:“主公,斥候来报,南阳袁术起兵十万,已至鲁阳地界,不日便进入我颍川之土!” “十万?这么快就来了?” 荀罡大感震惊,这袁术还真的会挑时候,偏偏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进攻自己。而且一来直接起兵十万,把整个家底都暴露了出来,看来是想直接和自己决战啊! 郭嘉补充道:“主公,听闻是袁术与刘表之间的和议决裂,刘表逼近南阳,断了袁术粮道,袁术想要借豫州的道路进驻兖州陈留国,并借此南下至扬州扩大势力!” “你确定他只是借道?你敢确定他对我豫州没有丝毫的野心?”荀罡冷笑道,“假途灭虢,这等小伎俩我等岂会看不出来?袁术与袁绍决裂,势必要扩大地盘增加影响力,不仅我豫州,只怕连同刘岱的兖州他也想要一同拿下……呵呵,野心不小啊!” “唇亡齿寒……但以刘岱的眼光,他岂会注意到这点?”郭嘉说出了心中的不安,“而且如今兖州黄巾闹得正猛,只怕我军求援,他也会置之不理。” “不……话不能说的如此绝对,在我眼中,刘岱手下便有一个眼光独到的能人。” 荀罡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似是微笑,似是冷笑。 “主公所说乃是何人?” 荀罡深吸一口气:“曹操……曹孟德!” ………………………… 东郡处黄河以难,与豫州相隔一个陈留国,按理来说与豫州暂时没有交集。但明眼人都知道,豫州与兖州互为唇齿,这就不单单是东郡的事情了。 曹操长的不高,细眼长髯,似有一道精光迸射出来一般。他略带审视的看着阶下的使者,嘴角微翘,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荀豫州如此高看在下?”曹操绕着那使者走了一圈,眼神颇为凌厉,“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东郡太守,此事不应由我负责,为何不去找刘兖州?” 使者乃是陈群陈长文,面对曹操及其麾下如审视般的目光,他不慌不躁,不紧不慢道:“我主公曾说,兖州有两杰,一乃济北相鲍信,另一人便是尊驾,其他人不过尔尔。若兖州中有人能助我等度过难关,鲍信不行,唯有曹孟德。” “哈哈哈哈!荀罡竟然如此说我,让我情何以堪啊?” 曹操仰天大笑,声音豪迈,令人敬畏。 末了,曹操轻捋长髯,正色道:“我东郡不过近万兵马,于战事何益?袁术虽不善用兵,然十万之众依旧令人畏惧……” 曹操没有明言,但陈群早已听出了他的意思,就是不想结盟呗? “曹府君所言谬矣!善御兵者,不惧数量之多寡。况且界桥一战中,袁绍不过两千人便大败公孙瓒,曹府君岂不及邪?” 陈群一句话彻底击中了曹操的软肋,同样是世出名门,但因为自己是宦官之后,名声并不如袁绍。也正因为如此,曹操一直耻于屈居袁绍之下;如今陈群说起,难不成自己用兵还不如袁绍那优柔寡断之辈? “好家伙,有点能耐……” 曹操心中暗叹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自己想拒绝都不行了。 “也罢,我曹孟德便与荀豫州结为联盟,共退袁术!” 陈群闻言大喜,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道了声告辞,便飘然离去。 “孟德,我军刚在东郡还未完全立足,便与袁术交战,是不是太过艰难了?”帐下一人说道,乃是曹操心腹夏侯惇,“何况欲到豫州,必过陈留,难免会引来陈留太守张邈的疑惑。” “我与张邈相识久矣,虽有侠义之心,名列‘八厨’;然政治上不过守成之人,不足挂齿。”曹操眼中精茫涌动,“倒是这荀罡……居然能意识到豫州兖州唇亡齿寒,借联盟来降低自己的损失。” 一旁的曹仁站了起来,声音犹如闷雷一般:“而且此人眼光不凡,知道刘岱无才无能,特来寻主公帮助。” “刘公山不过书斋中念孝的呆子罢了,论军事眼光,他倒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小孩!”曹操笑道。 年仅六岁就有如此眼光,恐怖如斯。若此人不是友,那便是一个……恐怖的敌人! 曹操已经暗中将荀罡列入了绝杀名单之中,在这种诸侯争霸的年代,如果不对自己的敌人有分毫的把握,那只有被剿杀的结局。曹操深知这一点,如若此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必杀之! “既然已经构成了联盟,那尔等且说,该带多少军士前去为妙?” 夏侯惇道:“五千,不能再多了,东郡黄巾军尚未剿灭,不留下兵士守城,这东郡岂不成了黄巾军的乐园?” “那便五千吧……我倒想看看,荀罡那手下的六万人,能不能打败袁术的十万精兵!” 第一百五十九回 豫州鏖战(一) “全军猛攻城门,没有打下颖阴之前,不许停止攻击!” 袁术极其愤怒的冲着麾下士兵咆哮,他们已经围困这颖阴城将近七日了,却没有丝毫的破城痕迹。要知道自己之前凭借着十万兵马的优势,在颍川郡西部所向披靡,闻者皆降,唯独在这颖阴城颇费了许多功夫。 袁术总觉得自己优势极大,没理由打不下这小小的颖阴城,所以脾气才无比暴躁。 “主公,恕属下直言,”一旁的主簿阎象道,“我等只用攻破荀罡的部队,整个豫州便不战自降,何必在这小小的颖阴城耗费如此大的精力?” 袁术眉头微皱,呵斥道:“无知腐儒,岂不知他荀家便在这颖阴?只要控制了整个荀家,那荀罡岂不是不得不投降于我?” “主公,荀家处所乃是一大秘密,至今鲜有人发现其所在,按理来说应当不在这颖阴城中,而是在其周遭的村落里才是啊!” 听了阎象的话,袁术呆住了,他如同机器人一般转过头去,突然变脸,怒斥道:“你个阎象,故意寻我开心是不?为何不早说?” 阎象被吓得连连下跪,惊慌道:“主公军议之时一意孤行,从不听下属谏言,我等有何机会上奏?” “你!” 袁术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差点就下令将阎象拉出去斩了;好在自己理性尚存,没有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着派两万人去颖阴四周寻找荀家所在!” 阎象闻言急了,连忙说道:“主公不可在此处多费时间啊!我军粮草所剩无几,如若无粮,军心必然混乱,届时我军不攻自破啊!” 袁术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但桌案没碎,自己手心却痛的不行。他强忍着痛苦,喝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如何是好?” 阎象道:“如今正是春忙时节,县城之内存粮必然不多。我军应当急攻颍川郡所许昌,若是攻下许昌,我军的粮食应当能够多支持一段时间了。” 袁术深思片刻,虽然他并不想放弃荀家这块肉,但想着自己全军上下仅剩不到半个月的粮,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阎象的计策,急攻许昌城了。 ……………………………… 豫州六万精兵,但荀罡敢调用的只有四万,毕竟在自己的地盘,还要做许多防护措施,不像袁术已经倾巢出动了。原本兵力就处于劣势,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不久前,荀罡收到了线报,袁术自鲁阳一路东进,已经攻破了许多县城,不过却并没有派兵驻扎。而今袁术在颖阴围城,七日不下,似乎志在必得。 “这袁术一定是想要攻下颖阴,擒住荀家,借此来要挟我把!”荀罡如此想到。 荀罡已经着派典韦领一万人马先行了,自己的部队则是由郭嘉带领;毕竟自己只会一些纸上谈兵的招数,与郭嘉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 兵马一路行至陈县,忽有下人来报:“主公,袁术放弃了颖阴,转而攻打许昌城了!” “攻打许昌城?”荀罡听见这个线报,一头雾水,怎么这袁术说变卦就变卦? 但郭嘉似乎明白许多事情,直言道:“主公,此前袁术对颖阴虎视眈眈,如今突然掉头攻打许昌;依我来看,袁术军必然缺粮,想要攻击郡所夺取粮秣!” “许昌城有多少人马?” “共计五千,由太守魏延统领。” 魏延前不久因功升迁,转任许昌太守,说来也颇为巧合。见是魏延守城,荀罡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文长能够守得久一点吧!” “主公,我担心袁术那厮看见了魏延将军……” 郭嘉欲言又止,但荀罡却听出了他的担忧。要知道当初装神弄鬼,只有魏延是没有任何的掩盖的;只怕在袁术心中,对这“文长大王”恨之入骨,若让他看见了魏延,攻城力度必会加大! “奉孝,着令许褚领一万兵马先行!” 荀罡现在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万一袁术暴走导致军阵混乱,这是最好不过的,这样许褚就能与魏延配和,杀得袁术大败;但如果袁术因为暴走反而攻破了许昌,拿自己只能转换防线了。 “曹操军现在何处?” 郭嘉回道:“曹操在陈留多有停滞,如今尚未进入豫州境内。” 这曹操,果然够奸的,知道自己的兵马只能给人家袁术打牙祭,故意等自己和袁术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 “曹孟德用兵诡谲……希望他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 魏延在城楼上看着滚滚敌军,心中滋味很不好受,城中五千兵马根本不够用的,他只能以袁术残暴,攻破许昌后必然屠城为由,骗来许多无辜百姓参与守城,这才暂时抵挡住了袁术的进攻。 不过东汉末年这段时间,破城屠城似乎并不少见,所以这些百姓并不多疑;更兼平日荀罡仁政施行,他们并不想换一个膏粱子弟统治许昌,这才纷纷参与了守城。 袁术军来的匆忙,似乎也没有带什么厉害的攻城武器,唯独一辆冲车是魏延的心腹大患。如果任凭那辆冲车冲到城下,破城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要不是他握有十万兵马,我魏文长岂会怕他?” 魏延远远看着那黑压压的围城士兵,心中热血沸腾,或是恐惧,或是兴奋;大丈夫至少如此活了一遭,倒也不负此生了! 想到这里,魏延突然愣了一愣,竟是低喝一声:“主公将守城重任交付与我,我岂能如此泄气?” 魏延示意士兵搬来一大堆落石,或是击碎攀城云梯,或是击碎攻城士兵的头颅;不过最重要的,是击退那辆冲车。落石不够了,滚木来凑;滚木落石都没有了,那就去城里面拆房子,砍树。毕竟城破之日,连命都没有了,还要家来作甚? 城墙之上看的很远,魏延只觉得这十万人马绵延数十里,恐怖非常。忽然,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为首一人身长九尺,使一柄虎头弯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许褚!” 援军一来,许昌城内的士兵顿时士气大涨,魏延更是看准了战机,点了五百敢死队,随时准备冲出城门,里应外合,杀得袁术大败而归! 未几,忽有士兵来报:“将军,城西三十里外似有我军援军出现!” 那队人马正是一开始去颖阴救援的典韦,如今得知许昌城被袁术军围困,立马调转方向,朝许昌奔驰而来。 魏延大喜,这援军终于是来了!如今许昌四面被围,有两面来了援军,只需要注重防守北面与西面的敌人,另外在东门南门派兵接应,必然大破敌军! 袁术手握十万兵马,如今四面平均合围,那兵力必然分散许多,这便是魏延的突破点。他着令一名亲信将领带领另外五百人马出城西夹击,与典韦会和,自己则是另带五百兵马自南门杀出。 胜败,似乎就在一念之间。 “袁术,我魏延今日必要你在品尝一次……文长大王的恐怖!” 南门大开,魏延挺抢走在最前方,麾下众人如饿虎一般嗷嗷叫着;袁术看着那将领的面孔竟是呆了,这不是之前的“文长大王”吗? 正待袁术出神之际,那魏延大喝一声:“袁贼,可认识我文长大王乎?” 袁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突袭镇住了,魏延一阵冲杀,袁军大乱;却在此时,许褚援兵赶到,又是一阵冲杀,所到之处若狼入羊圈,血溅四方,亦如收割人命的修罗,避而不及者,纷纷人头落地,再无声息。 袁术没了士气,那些士兵也顿时没了脾气,他们不知魏延许褚手中兵马多少,纷纷四散逃去,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南门之兵全线溃退,魏延许褚二人打了照面之后,直接转向攻打其他门外的围城士兵。 其实此招并不难破解,里外夹击,只要袁术能够反应过来,便会招来其他门的士兵合围援军,兵力优势毕竟不是盖的。但袁术被“文长大王”吓蒙了,这才损失了绝佳战机。 许昌一役,荀罡军斩首千余,俘虏近万,袁术率领残兵进驻鄢陵,意图来日再战。 第一百六十回 豫州鏖战(二) 袁术退守鄢陵,粮草所剩无几,只能依靠掠夺勉强过日。但如此必然会坐吃山空,非良久之策。 荀罡军胜了一战,军心大振,兵马劣势所造成的恐惧似乎已经无法影响众人了。荀罡下令:全军立刻行军至鄢陵。 严重缺粮的袁术军没有丝毫的战斗力,连袁术本人都痛苦不堪。往常哪顿没有鸡鸭鱼?如今自己只能和些许稀粥,真是苦也苦也! 此日,荀罡军于鄢陵城外布阵,意图与袁术一战;袁术在城墙上见荀罡军少,更兼自己不能打持久战,毅然下令领兵出城,与荀罡对峙。 麾下参谋杨弘进言道:“主公,此时彼军势强,我军势弱,理应避其锋芒,不与之战,挫其锐气才是。” 袁术怒道:“我军缺粮,何来时间与彼军僵持?何况我岂不如那白头犊乎?此事作罢,休要复言!” 杨弘无奈出帐,仰天大恸道:“我军十万之众,丧于孺子手邪!” 荀罡于门外列阵,忽见城门大开,一大将策马而出,使一柄三尖两刃刀,乃大将纪灵是也。纪灵横刀于阵前,对阵大喝道:“敌将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又做自降士气的事情……荀罡默然不语,忽见阵中一勇武大汉飞驰而出,乃是典韦。典韦一声惊天咆哮,双铁戟上迸射出一阵寒光,令人惊惧。 “己吾典韦在此,贼将休走!” 纪灵闻之一惊,似有退意;没曾想荀罡除了那许褚之外,还有如此勇猛的将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纪灵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喝到:“吾观你勇力非凡,为何仕于孺子之下?何不投降我主,共享富贵?” 典韦都被气笑了,嘲讽道:“袁术那厮如今性命难保,竟然还派人与我说共享富贵之事,真是奇哉怪也!” 纪灵又是说道:“我主之名名扬天下,谁人不望而却服?今我主率领十万之众深入豫州,尔等若负隅顽抗,必被我军杀的片甲不留!届时你再想投降,为时晚矣!” 典韦面无表情,半晌之后,嘴中缓缓挤出了三个字来:“你没粮。” “……” 这天没办法好好聊了! 纪灵挥枪而上,目标直指典韦,典韦一戟将枪拨开,反手一戟劈脸而上,怎一个惊险!纪灵反应倒快,抛下另一戟抬枪而上,挡住了攻势。 一戟不成,典韦化劈为刺,正对纪灵心窝,纪灵反应不及,受了许多皮外伤,一时陷入苦战之中。 双方战了二十几合,典韦越战越勇,而纪灵却因为多日没有吃饱,早已力不从心,逐渐败退了下来。 “啊!” 典韦一招怒劈,险些将纪灵的手给剁下来,纪灵大骇,拨马就走。典韦穷追不舍,只差一戟距离,便能将纪灵刺于马下! “典韦,休要取他性命!” 忽闻一阵低嚎,典韦吃惊的转过头去,竟是郭嘉!就在典韦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纪灵已经返回阵中。 “该死!郭奉孝竟然错失如此良机!” 典韦愤恨不已,无奈返回阵中,抓住郭嘉的领子责骂道:“你这腐儒,为何让我错失如此良机?” 荀罡忙将典韦劝退,复问郭嘉缘故,郭嘉笑道:“袁公路多疑,此离间计也!” 荀罡想起关羽义释黄忠之事,果然导致韩玄怀疑,这才明白郭嘉计策之狠辣。如果纪灵来投靠自己,那再好不过;如果纪灵被袁术猜忌,那坏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声。 “够狠!” 郭嘉微微一笑,却见敌军人流涌动,似有攻伐之意;郭嘉连忙下令布阵,果见敌军一阵嚎叫,朝己方冲杀而来。 “放箭!” 郭嘉一声令下,无论元戎弩还是大黄弩纷纷齐射,顿时万箭齐发,如零碎细雨,降于敌阵之前。 箭如雨下,敌军纷纷列盾抵挡,缓慢前行;忽见一矢自荀罡阵中射来,似有洞穿虚空之力,恶狠狠的射在一张盾牌之上。 “呃!” 那支箭矢竟然直接洞破盾牌,射入盾后士兵的喉管之中。众人大骇,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武器,竟然恐怖如斯! 袁术军被这突然的武器吓得士气低落,行军速度不知慢了多少。郭嘉看准时机,下令全军变阵,一阵冲杀。袁军大败,损失千人,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纪灵不敢久战,转头撤回城中。 荀军连胜两仗,士气大振,意图借此攻城,却被乱箭射回。郭嘉下令围城,仅剩东北口供袁军逃窜。东北以上便是陈留国,出了豫州郡,荀罡便不想管他了。 而曹操军,至今也没有丝毫的消息。 ……………………………… 袁术坐在帐中,面色极其难看,断断续续的一阵“咕噜”声似是诉说着他的饥饿。 “主公末将不能胜敌,罪该万死!” 纪灵进帐,衣着破烂,就连自己的武器都多了许多的缺口,看上去极其狼狈。他单膝跪地,诚惶诚恐,似乎愿意担当所以的罪责。 袁术如蔑视般看着纪灵,冷声道:“罪该万死,岂是因为兵败之故?” 纪灵惊慌失措:“主公何出此言?” 袁术拍案而起,指着纪灵的鼻子怒斥道:“方才那壮汉明明可以取你性命,为何中途放弃?你是不是已经投降荀罡,以为内应?” 纪灵大骇,连忙磕头道:“主公,末将冤枉啊!此乃敌军离间之计,不可信之!” “你对敌不力,用兵无功,何来冤屈?左右,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纪灵叫苦连天,自己几天没吃饱饭了,哪里来的力气对敌?而且荀罡军中有一种特别恐怖的劲弩,直接洞穿盾牌,才导致我军士气大减,自己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主公,末将真的冤枉啊!如若主公不信,末将这就带兵出城,再与敌军一较高下!”纪灵颤抖着身体说道,似乎想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哼!让你带兵去投降不成?想得倒美!来人,将他拉出去军法从事!” 一旁的阎象连忙劝诫:“主公,纪灵将军有大功于我等,如今将其杀害,岂不是自毁长城?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哪知袁术一意孤行,当即呵骂道:“凡求情者,与纪灵同罪!” 麾下还有许多想要帮纪灵求情的人,但见袁术竟然如此强横,纷纷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纪灵见状,仰天长叹道:“某纪灵侍奉主公数载,忠义已尽。今君要臣死,臣岂可苟活?” 纪灵乃忠义之人,至今也没想过投靠其他的主公;虽然袁术这个主公毛病极多,但自己就摊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名士兵走进帐来,就欲架起纪灵出去,却被纪灵一把推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求来一柄利刃与一张白练,高声喝道:“若纪灵有背主之举,天诛地灭,且让这白练上沾满我的热血!” 说罢,纪灵再无留恋,挥刀自裁。 鲜血如喷泉般喷射出来,喷射在袁术脸上,粘稠稠的,似是纪灵的不甘;喷在周遭的将领参谋脸上,热腾腾的,似是纪灵的壮志。 壮志未酬,死于冤屈之下;英雄志在四方,却逃不过权力的只言片语,令人叹惋。 而那张白练之上……连一点的红色都没有沾染上。 第一百六十一回 豫州鏖战(三) 看着那张干净如白纸的白练,袁术半晌说不出话来。之前的他正在气头上,事到如今才明白悔之晚矣。冤杀我军一员大将,传将出去,自己脸面何存? “阎象,纪灵意欲投靠敌军,自感羞愧,引刀自裁……传令三军,引以为戒!” 袁术说的很乏力,纵然他不想让这名将领死后依旧冤屈,但为了自己的脸面,这个黑锅他必须背。 阎象领命,默然离去,或许心中留给袁术的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临阵毫无根据斩杀大将,岂不是自取灭亡? 军帐之中死一般的寂静,袁术叫来下人,将自己脸上的血渍洗净,一面问道:“如今我军被围,如何处置?” 帐下无人敢言,反正说了也等于白说,还不如不说。 “我军能人竟然如此匮乏,说不出一计一策乎?” 忽而帐下一人出列,乃是雷薄:“主公,孙坚新死,纪灵自裁,如今能退荀罡者,仅有孙贲统领的孙家军了。” 孙家军一万余人早已被袁术吞并,如今一直随军而行,但袁术惧于他们的野心,不敢使之出战。如今生死危急,似乎也只能让孙家军出阵了。 但袁术依旧有些担忧,说道:“孙坚在时,尚不能胜那白头犊;如今孙坚身死,可有多大胜算?” 雷薄道:“主公将孙贲唤上来,一问便知。” 袁术觉得有理,便吩咐下人传唤孙贲。未几,孙贲领着程普前来只微微躬身问道:“不知袁将军我等,是为何事?” 袁术笑道:“孙贲,如今我军危急,纪灵投靠敌军,羞愧自裁;如今敌军时期正旺,还望你孙家军能够帮助与我,共退敌军。” 孙贲闻言,眼珠子微转,似乎酝酿着什么;程普却是抢先答道:“袁将军莫忧,我孙家军必为袁将军排忧解难!只是不知袁将军愿派多少兵马与我等?” “精兵一万可够?”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袁术松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二人飘然离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我袁公路四世三公……竟落得如此境地! 孙贲程普二人回到自家军营之中,立马传唤诸将商讨此事。帐中依次站着程普、黄盖、韩当、祖茂一干老将,并着孙坚次子孙权在前参加军务。 孙贲正坐在孙权身边,面色严肃:“诸将,我军依附袁术,乃无奈之举。一恨无军功可立,难以辞别;二恨手无寸兵,难成大业。如今袁术希望我等出兵击溃荀罡,只要此战胜利,我军便可借兵返回江东,自图大事!” 哪知黄盖却浇了一盆冷水:“主公在时,我军对荀罡尚胜之不能,如今主公新亡,仅凭我等及一万未能饱腹之兵,如何胜之?” 韩当亦是说道:“依某来看,此战必败,何必给袁术徒增说辞?方才我已得到消息,纪灵被袁术冤枉,自裁而亡。他连自己亲信都能冤杀,只怕此番战败,我等也难逃一死啊!” 黄盖与韩当之言如当头棒喝,当即敲醒了陷入美梦中的孙贲与程普。但已经答应了袁术,岂能不去?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忽闻帐外有人道:“文台一死,为何尔等这般患得患失?若连这般胆识都没有,只怕文台死不瞑目啊!” 忽见一人进帐,三十来岁,红袍葛巾,气宇不凡,乃是孙坚旧友朱治。 众人见是此人,连忙迎进帐来,孙权行了一个晚辈礼,朱治连忙回礼,转头对众人说道:“我已知晓众人难处,不过我等乃是孙坚手下,并不附属袁术,除非彻底反目,他便无权处置我等。依我来看,此战必出,输赢无所谓。” 程普忙问道:“却是为何?” 朱治道:“主公将玉玺交付于主母手中,袁公路早已知晓;难道凭借袁公路的野心,尔等胜利之后便可安然离去?” 孙权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拱手道:“请尊驾明示。” 朱治道:“只要能保袁术逃离此处,此战无关胜败,他都不会借兵与诸位;但若是以玉玺为抵押,赚他袁术几千兵马又有何难?” 黄盖闻言,怒发冲冠,当即驳斥道:“主公拼尽性命,只留得玉玺与古锭刀两个遗物,岂能将此重要物什交给袁术?” 众人皆以为意,认为玉玺太过重要,不能随意交付与人。朱治无奈,没想到这些人思想如此迂腐,看来这借兵之事还要慢慢疏络他们的思想才行。 话题一转,朱治连道:“玉玺之事暂且作罢,不过此战必战……荀罡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将袁术彻底绞杀,这样只会让他树立更多的敌人。只要能够突围,袁术必然感激涕零。”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便商议今夜出兵,杀荀罡一个措手不及。 朱治出帐,仰天长叹:“寄人篱下,无权无势,却将一个石头看的如此之重,简直没有魄力……” “若伯符在此,必然当机立断,用玉玺换兵……尔等与伯符相比,相差太远了!” ……………………………… 是夜,程普领那一万兵马缒城而出。夜色正深,荀罡的几座营寨安静无比,似乎没有丝毫的防范。程普连忙整顿兵马,意图集中火力先突破一点,得个小胜也是极好。 一旁韩当低声道:“荀罡本军是在南门,我等可要突袭南门?” 程普摇了摇头道:“若荀罡驻扎于南门,那军队必然多在南门。我军只求小胜,不求击溃荀罡,应当选取最薄弱的一点突破。” “依你之见应当突破何处?” 程普冷静分析片刻后道:“今日我在城楼上观望,见东北角防御疏漏,东方与北方围城兵力应当较少……突袭东面营寨!” 程普决定之后,立马带兵朝东门行进。因为是从城墙之上缒下,所以并没有人骑马,不由得显得安静了许多。这正是程普想要的,如果马蹄如雷,那还得了?不把所有敌人都引来了? 东寨似乎防守空虚,空虚到让人以为有埋伏了。不过程普经过半个时辰的观察后发现,东寨的岗哨还是在轮换的,应该没有发觉自己的突袭才是。 程普带着一万兵马围绕了东寨,随即放火烧寨,火光冲天;他着令韩当从另一门杀入,自己则是正门攻入,只求降低荀军锐气。 但进了营寨,程普立即发觉中计,整个营寨中除了几个人用来换岗的哨兵便没有其他人了,这不是埋伏是什么? “撤!” 程普当机立断,却没想周遭忽然马蹄阵阵,数千骑兵自两翼袭来,杀的程普措手不及,连战连退。 “军师果然计略超群,聊到尔等会选择北门或东门突袭!” 听见这声音,程普愣住了,他转过头去,正巧看见了提枪杀敌的孙策。 “孙伯符!” 听到叫声,孙策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领兵之人乃是程普,顿时感觉心中不是滋味,原来自己这次立功,竟是建立在往日友军的前提之上…… “德谋公,久违了。”孙策与马上行礼,火光之下,显得那般僵硬。 程普怒道:“你竟然投靠了荀罡!” “大丈夫四海为家,为何不能投靠荀豫州?” “荀罡与我军有大仇,你岂能……” 说道此处,程普顿住了,他差点忘了,孙策不就是被他们排挤走的吗?事到如今还跟他讲什么礼义廉耻,自己不会觉得虚伪吗? “哎……” “撤!” 孙策停止了追击,远远看着自己往日的友军返回城中。他胜了吗?或许吧,但这胜利……似乎并不让人喜悦。 第一百六十二回 豫州鏖战(四) “我军连败三阵,损兵折将,这可如何是好啊!” 袁术趴在桌案上,顿感懊恼不已,这孙家军出战虽然降低了损失,但却依旧战败,袁术手中已经没牌了。 原本他有十万兵马的优势,但却被自己活生生败光;原本他直接去找荀罡都不至于如此大败,说不定还能斩获许多战果。 但这一切都晚了,如今纪灵受冤而死,兵马损失近半,粮秣将近,已经到了最为困苦的时候。 如果军士哗变,自己堂堂名门之后,岂不丧生于此? 到时候那个庶出的袁绍……一定会在自己的坟头哈哈大笑,嘲笑自己的无能。 想到这里,袁术勃然大怒,低声喝到:“不,我袁公路不能坐以待毙!我是要成为袁家皇帝的人!” 忽然一阵呼号,将帐下一干昏昏欲睡的将领吓得个半死。他们不知道饿了三天的袁术怎么突然来了干劲,不过他们清楚,袁术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被围困在这鄢陵已经快三天了,他们似乎已经打算静静等死了。 袁术愤然起身,看着墙上的豫州、兖州地图,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拍案道:“我等需得立刻突围,前往陈留国!张邈乐善好施,必然善待我等!” 南阳虽是大郡,但想征召十万兵马却是极其困难。这十万人除了南阳本有的两三万,还有其他郡县的数万,以及强行拉民夫征兵的几万,本来就是良莠不齐。 由于战败,全军士气低落,这几日士兵或死或逃,好好的十万兵马只剩下了四万有余。而且这四万人还不安分,似乎随时准备逃跑一样。 一干将领听到袁术终于打算突围了,心中谢天谢地,纷纷热心的贡献自己的计略。 经过几番讨论,袁术决定还是从荀罡防守的盲点出发,就是东北角的那个空缺。这个空子荀罡早就摆在那里了,就等袁术逃跑,哪知道他过了这么久才注意到,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是夜,袁术在一干亲信的掩护下,倾巢出动,领兵突围。那些守卫士兵早得到了命令,佯装反抗一番,便任凭袁术朝东北方逃遁了。 “主公,袁术走了!” 正在熟睡中的荀罡忽然得到郭嘉的报信,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又是睡了过去。 他正在“长身体”,自然嗜睡。 郭嘉见荀罡这般模样,哭笑不得,荀罡这是闲坏了,不仅政治上万事有人代劳;就连军事上他也插不上嘴,谁让他不懂打仗呢? 郭嘉出帐,眉角略有弯曲,似乎是因为夜晚的风太大的缘故。 想到明天还要安排士兵去收回颖川全郡,郭嘉摇了摇头,看来今晚上还有得军务忙啊…… 郭嘉不经意的打了个喷嚏。 袁术跑个十来步就要回一次头,深怕荀罡追了过来;跑了十几里,直到收到斥候的消息,说荀罡并没有追来之后,袁术才放下心来,降低了行军速度。 自己竟被这白头犊,弄得仓皇逃窜,实在是奇耻大辱! 这几日袁术太紧张了,想起那日被“文长大王”打败,才发觉那日一干诡异之事全是荀罡所为,顿时恼羞成怒,仰天大喝:“白头犊,我袁术今生必要让你死于我手!……不,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像俞涉那样!” 星空之上似有一颗流星划过,其后便安静无比。 “公路将军是要杀死哪个白头犊?” 密林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笑声,袁术这几日几乎被吓的精神失常了,听见这道声音差点被吓的跌下马来。 密林之中,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骑着马缓缓出来,黑暗之中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袁术凭借自己的记忆,试探性的问道:“可是曹孟德?” 月色之下,曹操的脸庞显得无比清晰,身着金漆湛光甲,肩披蓝锦绣彰袍;腰间铜兽恶狠狠的瞪着袁术,剑芒四射,勇武非常。 曹操看着惶恐无比的袁术,淡笑道:“袁将军为何如此惊惧,就如此惧怕我曹孟德乎?记得洛阳何大将军手下之时,尊驾可是极其看不起我这宦官出身的骑都尉啊!” 袁术最看重出身的,这也是他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缘故;曹操祖上是宦官,他自然看不起,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却落入了这个宦官子嗣的手中。 何来此言?这袁绍与袁术速来不和,曹操又隶属于袁绍,与袁术也属于敌对关系。如今在这密林之中遇见曹操,袁术可不会觉得他没有丝毫的埋伏。 “该死,刚出虎口,又如狼窝!” 事到如今,袁术不得不嘴软以苟活自家性命:“孟德,你我曹袁两家本是世交,何必兄弟相攻?将我等放过去可好?” 曹操点了点头道:“曹袁本是世交,袁逢公对我也有恩,按理来说,你我本应和平相处,杜绝相互攻伐。” 袁术闻言大喜,正欲策马离去,岂知曹操话锋忽然一转:“不过这是上一代的事情,你我之间自然该分明算账!” “你!” 袁术大骇,话音未落,忽见曹操面容严肃,拔出腰间青釭宝剑。青釭剑如同吸收了月光精华一般,绽放出皎白的光芒。 “全军冲锋!” 一声令下,忽闻一阵阵冲天叫喊,或如霹雳,或如奔雷……山林滚滚,树木摇曳,仿佛狂风不止,呼啸山林。 埋伏在密林中的五千兵马如猛虎下山般呼啸而来,群狼共舞,如千军万马,不知敌寇多少;一阵冲杀,袁军大败,损兵千余,降者不计其数。 “曹孟德,我袁公路必要血洗今日耻辱!” 袁术放下一句狠话,领着剩下的残兵狼狈离去,奔陈留投奔张邈去了。 曹操在其身后远远看着,冷笑道:“想要雪耻?我曹孟德岂会败于你这等蝼蚁?” “班师!” 曹操大破袁术的消息第二天便穿到了荀罡这里,荀罡听见之后很是郁闷,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功夫赶走袁术,没想到让曹操捡了个大便宜。五千胜四万,这可够曹操吹嘘一年了。 “这曹操可真够奸的,我等损兵折甲,伤亡万人才将袁术这厮赶跑,他倒好,等我们把袁术打败,自己捡便宜!” 荀罡愤愤不已,就差直接跑到东郡去逮着曹操的颈子一阵臭骂了。 一旁的典韦也极不乐意:“上次荥阳一战,他曹操直接抛下我等自己逃跑,让我等孤军奋战!原以为这次他会收敛一点,没想到竟然依旧如此无耻,坐收渔利!” 说起荥阳荀罡又是来气,就当他快要发作出来的时候,郭嘉制止了他:“主公,都已经过了三日了,不提也罢。虽说曹操之行为极其令人不耻,但这也能说明其能力过人,不会平白无故损失兵力帮助我等。此人只顾自家利益,不宜与之结盟。” “结都结了,此时作罢,只怕惹来他人诟病……” 荀罡眼珠子微转,计上心来:“袁术是不是进驻陈留,用诡计赶跑了陈留太守张邈?” 张邈乃八厨之一,乐善好施,见袁术有难必然支援;难知袁术这厮不仅不加感谢,反而如他兄长袁绍一般夺取了陈留,赶跑了张邈。张邈无奈之下投靠故人曹操,而袁术则是继续在陈留发展势力,似乎在寻找机会南下扬州。 东郡与陈留一南一北,抬头不见低头见,袁术曹操迟早会打起来。 但仅仅打起来荀罡可不乐意,曹操吃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吃点亏怎么行?当即传令道:“奉孝,你即刻写一封诏书,表曹操为陈留太守,送往长安!” 郭嘉立刻明白了荀罡的意思,将曹操的领地划在袁术手中,双方必然会不满。就算曹操能忍,依旧待在东郡,但袁术绝对不会容忍,他一定会借机剿灭曹操,同时具有东郡、陈留两郡,进而霸占兖州…… 不过想要消灭曹操,凭你袁术的能力……不过痴人说梦罢了!荀罡只是想给曹操一个教训,免得他以为胜利都会来的如此容易! 荀曹之间短暂的联盟,就如此轻易地崩塌了。 第一百六十三回 连环计(一) “王司徒啊,这荀罡送来的奏折你看过了吗?” 董卓将手中公务放下,伸了个大懒腰,圆滚滚的肚子仿佛有水一般,滚滚的转了两圈。 王允微微行礼,眼神肃穆道:“看过了,表曹操为陈留太守,我觉得可行。” “可行?”董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曹孟德之前可是打算杀我的,之前袁绍表他为东郡太守也就罢了,这荀罡上次偷偷从我长安溜出去,我为何要听他的?” “太师掌国家之器,理应大度待人……若以小人之心待贤才,天下会如何说太师?” 董卓闻言,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须,自己掌权三年,如今更是以太师自称,高于所有刘姓诸侯王,位极人臣,理应善待天下贤才,散播自己的贤名。便轻声笑了笑:“既然如此,便让人写诏书吧!对了王允,你说你有事情找我,是为何事?” 王允眼珠子微转,笑道:“只是希望太师能够赏脸到府上一叙,太师日理万机,理应得到片刻的休息才是。” ……………………………… 王允回到府中,紧张万分,董卓既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那自己就需要早做准备。 “貂蝉,貂蝉!” 王允不住的朝内室呼唤着,但始终没有人出现。他无奈的谈了口气,踏着坚定的步子朝内室走去。 貂蝉轻靠在胡床的梁架上,眼神凄楚,宛如神间仙子,令人怜惜。轻敷淡妆,更胜那明月空照;玉手凭栏,犹似那青莲浮萍。 王允似乎有些急切,厉声道:“貂蝉,你还在此处做甚?今夜董卓便要到来,你莫不是忘了我等安排?” 貂蝉无力的站了起来,似乎并不情愿的行了一礼:“父亲大人,小女不敢遗忘……昨夜连吕布将军都服侍过了,岂会忘记今日之事?只是……” “只是什么?还在想那白头小犊子不成?”王允的眼神极其严肃,命令仿佛不容置疑,“那小犊子说了,国家安危全系于你的身上,你还有什么资格怨天怨地?” 貂蝉贝齿轻咬,眉头微皱,美丽非凡,却令人痛惜无比。她岂会忘记荀罡所说的话?只是这奉献似乎太大太大……她的身子,她的生命,全都要奉献给这个从未对她有过任何帮助的大汉王朝。 她终于明白荀罡为什么让王允收她做义女了,因为这样,他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父亲了。 她想反抗,但王允下了死命令,她不去,自己就自杀…… 为了自己的清名,她只得妥协。 见貂蝉一脸苦楚,王允斥道:“董卓擅杀朝臣,就几日前杀张温一事便人神公怒!胡乱变换货币,令得长安经济崩溃;更是下令抓捕‘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之人,造成了多少冤案?你乃大汉儿女,岂能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断送我大汉性命?” “我……” 面对如此重任,貂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王允竟然丝毫不给貂蝉犹豫的机会,直接跪下了,几乎是恳求着说道:“貂蝉,我大汉性命全在你的手里了!” “义父大人快起来!” 貂蝉急了,她总不能让王允跪自己吧?没想到自己稍微忧郁了一下,王允的反应竟然如此巨大! “我……我这就去准备!” 王允听见这肯定的回答,喜不自胜,又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便径直离去了。 貂蝉痴痴的望着王允的背影,眼中不自觉的模糊了…… “荀罡……我该怎么办?” 那个小她八岁的小孩子,现在似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有反抗社会的决心,却没有反抗社会的能力;她太弱了,弱到连打算留给荀罡的一切……自己都保护不了。 王允这人为了国家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这却深深害了一个小女子。在他的眼中,女人不过是个交易的商品罢了,长的再漂亮也是一样。 貂蝉关上房门,褪下身上的淡红色香依裙,洁白无瑕的胴体裸露在空气中;她不习惯有人侍奉她换衣,因为她早已习惯孤身一人。 “这身体……终将会被玷污了。” 貂蝉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最后的干净身体,换上了往常的青衫流仙裙;今天晚上,她就要用这身衣服,去取悦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 昨晚上侍奉吕布,那好色之徒多次想侵犯她,但都被貂蝉挡在门外;原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却没想到王允如此急切,这么快就找到了董卓,要实施什么连环计。 据说这是一个叫李肃的人贡献的计策。 “你们实施计谋保卫国家……倒是青史流芳了,而我这个弱女子,只能任由你们宰割!” 貂蝉轻舞了起来,舞给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看,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是夜,董卓的车马准时抵达了司徒府门口,王允连忙出迎,笑道:“董太师莅临,寒舍蓬荜生辉,万分感谢啊!” 董卓挺着个大肚子,似乎兴致不高;他看了看四周,不满道:“王允啊,你这府中家丁……怎的全是男的?” 董卓征战半生,对性的渴望早已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说白了就是年老了还极其好色。他所到之地必有婢女跟随,而且一个个还是姿色极其过人的那种,就算不能在街上做事,但偶尔动手动脚也是可以的。 就算不能动手动脚,最起码的养眼你还是能够做到的啊!没想到王允如此不懂情调,全找男的家丁出来迎接。 董卓只能极其无奈的摸了摸身旁贴身婢女的翘臀,不过那手感似乎已经腻了,就连婢女叫出来的声音,也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王允轻咳了一声,强颜笑道:“太师息怒,下官府中多有女子,已经被下官挑选出来,待会儿就为太师献舞!” 董卓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原来这王允还是挺懂规矩的,当即笑道:“那就让我为王司徒检验检验,阁下府中女子质量如何吧,哈哈哈哈!” “请!” 王允将董卓迎进正厅,让他坐在主位上,自己则是坐客位;董卓还想推辞一番,但却被王允拒绝了。 王允吩咐上菜,但董卓却极其不满道:“那么着急上菜做甚?快些……咳咳,我这几日挺喜欢音乐的,还请王司徒吩咐音乐为先吧。” 董卓这厮……竟然到现在还注重自己的面子!王允冷哼一声,我倒看看,待会儿你看见貂蝉会是什么模样! 未几,一队歌女入厅,皆是穿着青衫流仙裙,以袖掩面,看的董卓心中直痒痒。恰好酒菜上桌,董卓连忙喝了几口酒,压压内心的躁动。 钟磬响起,庄严肃穆,歌女们便开始唱歌跳舞;但董卓这个老司机几十年的阅女眼光,仅仅三秒钟便看中了那领舞女子。 却见她莲步休休,媚眼亭亭;玉手似伏波,丹唇状樱桃。单凭这几点,董卓似乎已经在十几秒的时间里想出了各种龌龊的事情、姿势,脸上的笑容极其恶心,极其猥琐。 “舞停,舞停!” 董卓忽然下令,下方众人措手不及,但也只能听下;王允惊道:“太师,这才刚开始,为何就结束了?” 董卓收敛了自己猥琐的笑容,正色道:“吾要那姑娘陪酒,王司徒可有异议?” 王允见董卓所指,果是貂蝉,心中惊喜,嘴上却连说不敢。 众舞女下去,仅剩貂蝉一人。貂蝉看见这般情况触景生情,想起两年以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只是自己侍奉的那人,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恶心的老头。 董卓迫不及待的对貂蝉招手,貂蝉慢悠悠的走过去,却被一手揽入怀中;她惊慌失措,想要一把推开董卓,但看见王允那如同杀人般的目光,她顿住了。 她没有权力抵挡一个权势者的“青睐”,她只能假意微笑,忍受着来自董卓对她身体的轻薄。 董卓挑逗了一下貂蝉白皙的脸庞,感受着那股弹性,他脸上笑意更盛:“不错不错,这小女子名叫什么?年方几何?” 王允笑道:“此女名叫貂蝉,年方二八,乃是我义女。若太师喜欢,便将她带回去吧!” “好啊好啊!” 董卓忙不迭的应允,丝毫不知礼法何物,反而极其害怕这到手的肥羊跑了;他看着貂蝉,喝了一口她喂到嘴边的酒,笑道:“小美人,今天回去之后,便让你品味那快活的日子!以后你可就有福了!” “谢……太师。” 貂蝉脸上笑着,心中却是冷冷的。 如死一般的灰冷。 第一百六十四回 连环计(二) 貂蝉用铺盖裹住自己裸露的身体,趁着天色尚早,董卓熟睡之际,低声哭泣着。 没了,什么都没了…… 想起昨晚上董卓那猥琐的面庞,猥琐的言语,自己还得笑着接受,貂蝉就觉得直犯恶心。但事已至此,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原本她还有所期待,但事到如今,这份期待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或许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哭泣一番,才是自己最好的发泄方式了。 “义父大人,凉州那边……啊?” 一声惊叫,将貂蝉从昏迷的边缘上拉了回来。她吃惊的抬起头,正巧与吕布四目相对,她惊叫一声,忙用铺盖遮掩自己裸露的身体,却没想到这一声惊叫,将董卓那熟睡的雄狮唤醒了。 “我的宝贝儿貂蝉,你怎么了?” 董卓急忙翻身,正欲安抚貂蝉,却看见了吕布,当时就不高兴了,厉声喝道:“奉先!你在此处作甚?” 吕布看着貂蝉痴了、呆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王允不是已经答应将她许配给自己做妾了吗?为什么她会在董卓床上,而且赤身裸体? 吕布扫射着貂蝉那白皙的皮肤,心中暗恨,自己才应该是第一个抚摸这光滑皮肤的人,为什么会是董卓?王允,一定是王允使坏! 董卓见吕布半天没有反应,再看他直勾勾的盯着貂蝉,瞬间不乐意了:“奉先,为何不说话?难道看上了我新收的小妾不成?” 新收的小妾?她应该是我的小妾,不是你的! “孩儿不敢,此番是有要事向义父汇报!” 吕布弯下身来,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不敢直接向董卓问罪,他必须找到王允,先把一切事情搞清楚才行! “说!”似乎因为吕布破坏了他好事的缘故,董卓说话时极其暴躁。 “郭汜将军来报,天水郡的羌人又反了……”吕布汇报工作时心不在焉的,老是不经意的瞥貂蝉;而貂蝉却是因为自己真心难过的缘故,背着董卓低声抽泣不止,如此便激起了吕布心中的怜悯。 貂蝉一定是被董卓这厮……强抢来的! “汇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董卓似乎发现了吕布言语结巴,时而不知所云,这才注意到吕布原来在偷窥自己的小妾,登时大怒,为了不影响二人关系,他语气略委婉道:“奉先,你先走,待会儿朝会之时再行汇报!” 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董卓语气极其恶劣,吕布听闻,心中极其不是滋味,但碍于父子之名不好发作,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一眼貂蝉,慢步离去。 “李儒!” 吕布走后,董卓立马叫来了李儒,李儒见董卓心情暴躁,忙问其故;得到确切的情况之后,李儒便说道:“太师,吕将军想必也极其喜欢此女,不如太师做一些让步……” “让步?让什么?你让我把我小妾送给吕布这逆子不成?”董卓当即骂的李儒狗血淋头,又加了一句:“你怎么不把自己细君送给吕布?” 言毕,这个房间极其微妙的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因为李儒的老婆,正是董卓的女儿。 李儒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尴尬:“太师,女子如衣服,而奉先乃虎狼之将;如若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放弃一名得力干将,岂不损失巨大?太师高瞻远瞩,应当知晓此事才对。” 董卓脑袋似乎冷静了不少,他深思片刻,搂过一旁良久不言的貂蝉,笑道:“貂蝉,奉先乃英雄人物,我若将你送给他……” “相国休要乱说……”貂蝉依旧是一番凄楚模样,惹人心怜,“貂蝉已经是相国的人了,岂能如同货物一般送来送去?李儒一定是和吕布串通好了的,特来欺骗太师的!”说罢,貂蝉又是楚楚哭了起来。 貂蝉并不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演这出戏,说这句话仿佛是在生硬的背台词一般;但董卓只听出了貂蝉的无奈,堕入温柔乡中,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这,这……”董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连连诓道:“方才我不过是戏言罢了,貂蝉小宝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李儒急了:“太师!” “住口!给我下去!” 董卓愤怒的下了驱逐令,李儒只能呆呆的看着二人别过头去重新睡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吾等将丧于妇人之手!”随即悄然离去,不再影响董卓的好事。 ……………………………… “王允!王允!你给我出来!” 一大清早,天连蒙蒙亮都没有,吕布就跑到司徒府门口大呼小叫;王允手下没人敢阻挠吕布,任他在外面叫喊。 一只兔子,可惹不起发怒的老虎。 王允收到下人来报,只披了一件厚衣服便奔了出来,急切的迎接吕布。看着一脸怒意的吕布,王允知道计谋已成,但还是腆着脸笑道:“吕将军……偶不,小婿,这大清早来此,是为何事?” “你还知道我是你女婿!” 吕布愤怒的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插入土中,顿时砂石四溅,犀利非常。王允被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婿,你这般模样……是为何故?” 吕布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抓起王允的领子了:“王允,你明明说好要将貂蝉许配于我,为何又将她送给太师?” “送给太师?岂有此事?”王允故作震惊,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良久才说道:“吕将军……且进屋说话。” 吕布冷哼一声,随着王允进了司徒府。 王允卧室,烛火微微亮着,看得人昏昏欲睡。王允请吕布坐在席上,问道:“吕将军,还望尊驾能够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吕布敲着桌案,心中一直不得安宁,竟是直接一巴掌拍碎了桌案:“我昨夜前去汇报工作,哪曾想貂蝉竟然赤身裸体躺在太师床榻之上!我当时魂不守舍,惹得太师猜疑,吩咐我待会儿再行汇报,直接将我赶出了卧室!” “竟有此事?” 王允表面极其震惊,心中却窃笑不止,二人关系已经逐渐破碎,这是一件好事啊! “王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允正色道:“太师听闻将军娶了我的义女,高兴非常,便要来我府中欣赏一二,你说我岂能拒绝?哪知太师见了貂蝉激动无比,便说要将貂蝉带回府中,亲自为吕将军安排婚事……” “他安排的婚事,安排到他的床榻上去了?”吕布手悬在空中,也不知道该打什么东西发泄心中的愤怒,只能指着王允的鼻子。 王允叹道:“我未曾想太师竟然如此失礼……” 二人默然不语,王允曾想过此时策反吕布,但时机未免太早了,吕布反心尚未坚定,只是给自己徒增忧虑罢了。 见吕布痛苦的模样,王允笑道:“吕将军不必如此忧虑,我知道将军是识大体之人,毕竟太师还是将军的义父啊……”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吕布的心,他愤然而起,向王允告了辞,就欲离去。 “吕将军何往?”王允急忙问道。 “自然司吾之职。” 王允笑道:“可还怨恨太师乎?” 吕布深吸一口气,提起门口的方天画戟:“毕竟乃我义父,他负于我,我不可负于他啊!” 王允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过早离间二人,不然吃瘪的只有可能是自己。 送走了吕布,王允又开始担忧了起来;这连环计看上去进展不错,但貂蝉那般模样……真的能够好好地行使这个计策吗? “貂蝉啊貂蝉,可不要因为自己的私情,断送了国家前途啊!” 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是国家为上。他不在乎貂蝉的感受,就算没有貂蝉,还会有月娥、海棠等等婢女行使这个计策。 貂蝉,不过是刚好的那个人罢了! 第一百六十五回 连环计(三) 自从貂蝉被董卓收入府中之后,吕布就魂不守舍的。往日那个天下无双的惊世勇将,如今却如同一个大爷一般,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吕布脸上褶子多了,头上白发也多了,拿起方天画戟似乎都感觉有些吃力,这些情况尤其是进入太师府的时候最为明显。而当他看见被董卓金屋藏娇的貂蝉的时候,他心里面所有的防线都几乎崩塌了。 但董卓很精明,几乎不给吕布看见貂蝉的机会,以此断了他的念想。不过越是如此,吕布越想要铤而走险,寻个机会与貂蝉见面,互诉心声。 过了数日,董卓与朝堂之上与诸大臣商议政务,吕布寻了个空挡,擅自脱离了保卫董卓的职位,溜到了太师府中。 “貂蝉何在?” 一进太师府大门,吕布如疯了一般到处拉人询问,大有唯恐天下不知的模样;下人皆惊,惧于吕布勇武,不敢违逆,便道:“貂蝉女君正在后院栖花。” 吕布闻言,魂不守舍,方天戟也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径直进入后院。下人见状,命立好方天戟,另着一人入朝见董卓,汇报此事。 貂蝉正在后院花圃中游玩,纵然有诸多婢女随从,但她游玩的并不畅快;虽然已经几日过去,但她心中的结始终没有解开。她想念荀罡,想念那个放纵却不失优雅的少年,想念那个在五里亭对自己依依不舍的少年。 那时的十年之约,自己还能等吗? 想到此处,貂蝉嘤嘤哭泣了起来,周遭婢女见状,不敢劝慰,只能悄然离去,将此地留给貂蝉一人。 清风扶柳,见周遭没了人,貂蝉更是放纵的大哭了起来,如同一个失了玩具的三岁小孩。 忽而明日出云,一道璀璨的阳光自南面亮起,一道雄壮的影子映在貂蝉眼前,着束发冠,魁梧非常。貂蝉急忙转过头去,果是吕布。 吕布见貂蝉如此悲戚,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心生爱怜,就欲上去搂抱貂蝉,却被貂蝉躲开:“吕将军,婢子已是太师小妾,将军不能如此失礼!” 吕布听着,心如刀绞,并不愿放手;貂蝉见他如此模样,险些忘记自己的使命,别过头去道:“此地人多,吕将军且在后院凤仪亭静候婢子,婢子稍后就到。” 吕布欢欣鼓舞,心花怒放,飞也般的去了凤仪亭。 暂时送走了吕布,貂蝉拂去眼中泪珠,望着清池直出神。现在的自己被两个男人争夺,但她并不想在其中选择一个,因为那并不是她的本愿。不过事到如今,她似乎也不得不向现实服软了。 她这么做是为了救大汉,而他……是大汉皇帝的结义兄弟,自己这么做,也是在帮他吧? 貂蝉凄苦的笑了笑,她扶起花圃中一朵几乎快要枯萎的海棠,轻声到:“似乎还有的活……” 海棠如同听懂了一般,颜色逐渐变得娇艳。 她的心死了,如同那朵海棠;她的心活了,如同那朵海棠。 吕布在凤仪亭中久等貂蝉不来,都快急得跳湖的时候,貂蝉终于从远处,拨花扶柳而来;吕布心中惊喜万分,连忙应了上去,在凤仪亭口处拉住了貂蝉的玉手。 貂蝉似乎想要挣扎,但仅仅片刻便放弃了,她仰起头看着吕布,眼中还有方才没有擦拭干净的泪水;吕布心痛无比,轻轻擦拭道:“貂蝉,这几日被那老贼粗暴对待,苦了你了!你看你,都憔悴了多少?” 我是憔悴了,但不是因为你……貂蝉心中暗想,嘴上却是说道:“太师将貂蝉强行掠回太师府,当夜便行了周公之礼,貂蝉……实在是,没有脸见将军了!” 貂蝉说罢,就欲赴清池自尽,她现在把吕布当做荀罡,自己几乎是在本色出演;她欲投湖自尽,却被吕布一把拦住。 吕布感动道:“貂蝉,罪在那老贼,岂是你之过?” 貂蝉伏在吕布胸膛,啜泣道:“妾此生能见将军,若能侍奉左右,已是不枉此生,哪知……太师见色起意,将妾淫污,蒙将军不弃,但只能来世再相爱了!” 感受着怀中那纤细的腰肢,胸口那一阵阵抽泣,吕布痛心疾首:“某不能娶你陪伴左右,如何还当得上天下无双之号?” 吕布其实是有妻室的,而且已经生了一个四岁的女儿;但吕布现在已经被貂蝉迷得神魂颠倒,心中只是想要将她纳为妾室,已然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貂蝉见计谋已成,便直入主题:“妾在此处备受锥心之痛,恨不得早日脱离苦海,望将军救我!” 吕布为难道:“某此番偷跑出来,恐时间久了老贼怀疑,此时稍后再提……”说罢,吕布就欲迅速离去,免得夜长梦多。 但正欲离去,貂蝉却扯住了他的衣服,泣道:“将军乃天下第一人,岂能身在人下,被人指手画脚?恐将军英雄之称号,徒虚名而已!” 男人最惧怕什么?一个是在床上的时候被女人笑,另一个就是平时也被女人笑,而且是嘲笑。貂蝉言语中完全不缺嘲笑之意,吕布羞惭满面,却无从辩解,只能好言劝慰,免得貂蝉怨怒。 “将军……再陪妾一会儿吧。” 貂蝉紧紧抱住吕布,心中却是默默将他想成荀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虽然荀罡不会如吕布般壮硕,但在荀罡身边,貂蝉感觉很舒坦,因为只有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 二人相依偎于凤仪亭下,久久不分。 却说董卓这边,得了府中下人汇报,急忙放下手中政务,飞奔回太师府。正入大院,却见吕布方天戟被立于一旁,心道一声不好,忙拉过下人问道:“吕布今日可曾来过?” 那下人颇为惶恐,急忙说道:“不瞒太师,吕将军一个时辰前便来了此处,进门便呼‘貂蝉何在’,小人不敢欺瞒,便说‘后院看花’,吕将军便径直去了后院!” 董卓恼羞成怒,提起方天戟就朝后院奔去,却半天寻不见吕布与貂蝉的踪影,心中越发急切,拉过一旁浇花的下人近乎咆哮道:“貂蝉何在?” 那下人吓了一跳,哆嗦着嘴道:“太太太太师,貂蝉女君在凤仪亭……” 话还没说完,董卓直接把那人抛开,提着方天戟径直去了凤仪亭,正好遇见吕布与貂蝉搂在一起,登时大怒,喝到:“逆子!竟敢与我小妾幽会!”说罢,提戟掷向吕布。 董卓毕竟军旅出身,这一戟极准,险些取了毫无防备的吕布之性命。吕布大惊,舍了貂蝉回身便跑;董卓不舍,捡了画戟又欲投掷,却没想到身体肥胖,待又欲投掷之时,吕布已经走远了。 董卓怒火中烧,看着身后战战兢兢的貂蝉怒道:“贱人,为何与我义子私通?” 貂蝉故作凄苦状,大喊冤枉:“太师息怒,方才吕将军到花园来找妾,妾正欲回避,却被吕将军一把抓住,逼迫我来凤仪亭相会。妾惧性命受胁,便只身来到凤仪亭。不曾想吕将军对妾居心不良,意图非礼妾,妾欲投湖自尽以证清白,却被吕将军一把抱住……生死危机,幸得太师来了!” 貂蝉一番哭泣,那泪水直接将董卓心中那股无名怒火浇灭了,就欲上前安抚,没想到貂蝉径直起身,越栏杆欲投湖,口中道:“妾被禽兽侮辱,又被太师冤枉,不如死了算了!” 董卓急了,连忙上去抱下貂蝉,笑道:“此乃吾之罪,吾之罪!” 貂蝉故作可怜状,强忍恶心,娇嗔道:“太师,吕布那厮无礼至极,若以后又来,如何是好?” “无妨无妨,明日吾便接你去郿坞,此后便与你共同享受男欢女爱!” 第一百六十六回 连环计(四)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驾车辇前往郿坞。郿坞距长安城东三十里,城高墙厚,贮三年粮、歌姬数百于其中,坚固无比。董卓曾云:“进则逐鹿天下,退则守坞善身。” 董卓现在风光无比,所有官职的新任人员皆需要到他那里报道;如今起驾前往郿坞,更是上下百官一起出来送行,其势丝毫不逊于帝王。 众人见除了董卓车辇,还有一个金身镶珠的豪华车辆,正讨论车辇中是何人的时候,忽见那车的窗帘似乎动了些许,似乎在偷偷观望。 看见这番模样,那些官员瞬间就懂了;只有女人在车辇中会如此畏手畏脚,想必董卓又不知从哪里寻了个美貌女子带进郿坞吧! 貂蝉轻轻撩起窗帘,望着车外毕恭毕敬的官员,心中轻叹一口气;这朝野上下,所有敢于忤逆董卓的关的关逃的逃,仅剩王允数人尚且孤木难支。 如今自己又要被送到郿坞去,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吗? 众人皆道郿坞乃是享乐之地,不愁吃穿;但在貂蝉看来,那是比长安更为险恶的地狱! 这外面的光景,自己应该是最后一次看见吧…… “咦?” 人群之中,她忽然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吕布。他依旧带着紫金束发冠,虎兽吞云铠,只是面容显得更加沧桑了。 貂蝉对吕布并没有感情,自己只是在利用他罢了,自己只是将他想成了自己思念的那个人罢了…… 她要利用他,杀死董卓,匡扶汉室……那个有他一份的汉室。 女人是祸国殃民的?那只是男人将自己没有定力,怪罪在女人身上罢了。 吕布早已看见了貂蝉的眼睛,四目相对,各有所思。貂蝉将窗帘拉的更大了一点,心中的各种怨念似乎在此刻发泄出来,竟是扶着马车窗户哭了起来。 她哭自己命运不好,哭自己生错了时代,哭自己毫无人权,哭自己孤身一人…… 她要哭的太多了,但在吕布眼中,貂蝉哭泣只是因为她想念自己。 这种自作多情,化作了对董卓的怨恨,化作了握在方天戟上的巨力;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董卓的横刀夺爱!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那老贼的头颅当球踢! “吕将军你在看什么呢?” ……………………………… 马车一路驶出了长安,周遭人民无不跪服,皆是在董卓淫威之下不得不顺从的穷苦百姓。 貂蝉撩开窗帘,见周遭荒野凋敝,白骨横生;跪服在道路两侧的平民似乎连肚子都鼓不起来。饥饿、贫穷、麻木,这一个个负面因素将他们包裹,成就了如今的大汉乱世。 “这就是你要光复的汉室吗?”貂蝉在马车中喃喃自语,苦笑一声,“你曾说豫州万民必不受此苦,可惜我这一生都可能看不了了……” 五里亭外的约定,自己也要食言了……就当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吧,或许你也以为我没有答应你,只希望你不要等了。 貂蝉抑郁的捂着胸口,因为她觉得那里又闷又疼,但自己却无可奈何。 马车一路行进,军势浩大,仿佛要出征一般,但这只是护送董卓前往郿坞罢了;到时候董卓从郿坞出来,也会是如此阵仗。 貂蝉已经能够渐渐看见那传说中郿坞的轮廓了,墙坚城厚,仿佛一个小型的长安城;用尽十万民工,耗时两年完成,中间不知如长城一般死了多少人。 马车进了郿坞,仿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遭没有刁民乱民,守卫严阵以待,下人毕恭毕敬;正前方乃是如同未央宫一般的豪华殿堂,两旁如长安城的街道一般,酒馆、宿馆、杂货似乎应有尽有,只是无人服务,想拿就拿,仿佛大同世道。 但貂蝉明白,这所谓的大同世道,只是董卓的一厢情愿罢了。 马车进了大殿,里面的布置奢华无比,貂蝉没有去过未央宫,但若是把这里理解成小型的未央宫,似乎并没有毛病。 董卓原来早有了僭越之心。 未几,马车停了,董卓亲自前来撩开窗帘,笑道:“貂蝉小宝贝,我的郿坞已经到了,快下来吧!” 貂蝉知道,水深火热的生活又要开始了,而且这里……将比长安更令人畏惧。 接下来的数日,董卓几乎完全没有离开过郿坞;白天,他领着貂蝉在后院游乐,夜晚,他做着不可描述,抖动着肥硕的身躯发泄着男人的欲望,甚至叫来更多的女子,每日做些龌龊事情。 貂蝉只能强颜欢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取悦这个令他恶心的男人。董卓曾一直询问貂蝉是否怀上自己的子嗣,但貂蝉岂能让他如愿?她宁可坏自己的身体,也不会让那个男人得逞。 她多服用凉性药物堕胎,久而久之,已经怀不上子嗣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数来数去时间似乎也没过几天,但貂蝉却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几个轮回;昏天黑日,天地色变,自己的世界早已崩塌,只留得一个肮脏的躯体,飘荡在世间。 知道有一条,董卓兴奋的跑进房屋,冲着貂蝉笑道:“貂蝉啊,那小皇帝已经决定禅位与我了,我就要做皇帝了!待我做了皇帝,我就封你做贵妃!” 董卓走了,貂蝉笑了,王允似乎打算动手了……贵妃,我为什么要做你的贵妃?我现在只想等到你被杀的消息,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感觉到自己牺牲得到的回报。 “今天……应该能成了吧?” 貂蝉很不确定,如果今天谋刺董卓不成,那董卓必然会成为第二个王莽,篡汉夺权。她不敢想象董卓成为皇帝的模样,至少在那种情况下……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再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对一个令她恶心的男人谄媚。 她走到郿坞的高台上,似乎随时准备措施;如果董卓还能活着回来,那自己就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郿坞下面是缓缓流动的渭水,貂蝉心想着,似乎就这么跳下去,化作黄河里的一抔土,也许还挺不错的。 “貂蝉,貂蝉!” 来了? 貂蝉无力地转过头去,见来者竟然是吕布,知道董卓已除,现在朝中正派兵来郿坞,清理董卓余孽吧! 貂蝉很高兴,但也很无奈、很无力。她高兴自己的牺牲终于能够有所回报;她无奈,无奈自己又要沦为另一个不喜欢的人的玩具。 也不知道远在豫州的他……会知道自己的牺牲吗? 吕布奔上前去,死死抱住了貂蝉:“貂蝉,董卓老贼已除,如今你我便可以再不顾及那老贼的脸面,永远在一起了!” “如今朝野之中,皆有你义父操纵,只要铲除凉州的董卓余孽,那我等便大事可成了!貂蝉,你为何不说话?难道不高兴吗?” 吕布将貂蝉死死抱住,似乎根本不给她呼吸的余地;貂蝉不想挣扎,因为直到刚才,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已经被王允祸害了,无论是嫁给董卓,还是嫁给吕布,最终的结局都是沦为禽兽的陪嫁…… 这辈子,自己再没有资格去见他了。 十年之约,不过笑话罢了! 如果当初他将自己带走,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自己也不会为了这么件事情要死要活…… 她想荀罡,但她也恨荀罡。 原以为他是唯一明白自己的人,但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是今天的结局却不将自己带走……他算什么明白自己?貂蝉明白了,愿他他不也是将自己当做是一个交易的货物吗? 她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天下第一人,勇武无人可出其二;虽说极其好色且无情无义,但对自己用情极深…… 比起荀罡那个抛下自己的人,他不是有情有义? “奉先将军,妾很高兴。” 第一百六十七回 又坑主角的曹操 “董卓死了?谁杀的?王允啊?那他死了,我这就任陈留太守的诏书还算不算数了?” 看着来自京中的使者,曹操冷眼相待,言语没有丝毫的热度;那使者虽然心中急躁,但也只能缓着心情道:“曹府君,这亦是陛下的意思,所以陈留太守之位还是府君的……” 曹操将诏书丢在桌案上,笑道:“把我从东郡太守换成陈留太守……有什么意义吗?正巧前些时日兖州刺史刘岱被青州黄巾杀了,不如表我做兖州刺史算了!” 曹操似乎对于这份任命极其不满,因为他知道这是荀罡使出的雕虫小技。现在谁都知道陈留在袁术手中,自己去当陈留太守,岂不就要和袁术火并? 他可不傻,上次占了地形的优势才能够大胜袁术,现在的他可没有心思和袁术对峙。青州黄巾已经攻破兖州,事态岌岌可危,他方才正与幕僚商议此事。 那使者没想到曹操如此失礼,仗着自己的身份斥道:“曹孟德,此乃圣意,你岂敢违抗?” “圣意自然不敢违抗,但若是王允或者某些地方大员的意思,那我就不愿了!” “你!” 使者没想到曹操竟然敢公然违抗圣意,心中大感震怒,但心想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忍气吞声,取回诏书愤愤离去。 曹操面露笑意,这下荀罡的小心思就落空咯! 却此时,麾下幕僚陈宫上前道:“主公,如今兖州无主,某已经前去说服刘岱手下别驾、治中等人,意推举主公入主兖州。济北相鲍信也有此意,如今黄巾猖獗,只有主公能够破黄巾,扫除兖州障碍!” 曹操点了点头,夸赞了陈宫一番,正色道:“入主兖州……呵呵,若非刘岱身死,我岂敢想象?说到底,我似乎还该感谢那青州黄巾啊!” 麾下夏侯惇道:“青州黄巾军三十余万,加上麾下家眷更是近百万!此等恐怖的数据,将兖州各郡人马召集起来,也难以应对啊!” “青州黄巾不足畏惧,我独惧那陈留袁术……”一旁的曹仁说道,“若他趁我等攻打黄巾之时做什么手脚,那我等首尾难顾,必然大败!” 曹操亦道:“此乃吾所忧矣!” 陈宫却是拱手道:“主公,此前我等与荀罡结为联盟,虽然因袁术之时稍微生隙,但毕竟盟约尚在。如今我等请他们出兵威慑袁术,也不失一良策。” 曹操想起那日抢荀罡便宜,摇头道:“唯惧其不受。” “主公莫忧,此番某亲自前往,必说得荀罡来助!” 曹操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麾下的这名谋士,另责其他诸将准备起兵前往兖州治所昌邑,与州中事务长官商讨对抗黄巾之策。 ……………………………… 数日后,陈宫来到了豫州治所谯县,却见谯县城高墙厚,百姓安居,心中暗自佩服荀罡的治理能力,竟然能将黄巾之乱受影响最大的州郡打理成如此模样,必非凡人。 现在天下已经没有人敢嘲笑荀罡这个六岁的豫州牧了,因为人家不仅大败孙坚、袁术,还能将一个穷州郡治理成如此模样,换做常人实难完成,还有什么资格嘲笑? 陈宫走到州牧府门前,整了整衣服,朝门口的守卫道:“烦请通报一声,东郡太守麾下陈宫求见豫州牧……哦,这是见面礼。” 所谓的见面礼,就是指给那些不愿意通报的守卫贿赂,这基本上已经成了东汉年间的常态。陈宫甚至敢确认,自己主公曹操的手下,也一定有这种人存在。 那守卫审视了一下陈宫,径直走了进去,弄的陈宫极其尴尬,那个已经将贿赂伸出去的手也顿在了那里;他想朝一旁的人询问情况,哪知道荀罡早已下令值班人员不得言语,陈宫也无法套出什么东西来。 未几,守卫出来道:“主公让阁下进去。” 陈宫慌乱的点了点头,将贿赂重新收了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州牧府。 州牧府议事厅中,整整齐齐端坐着各路文官武将,正中的小孩如同高山顶上的巨神看着自己,瘦小的身躯蕴含着无尽的威严,好不恐怖! 陈宫咽了咽口水,险些乱了方寸:“在下东郡太守麾下幕僚陈宫,见过荀豫州。” 荀罡没与他多废话,直接问道:“曹操派你前来,是为何事?总不会是十几天前那次侥胜,如今向我请罪来了吧?” 荀罡现在一听到曹操,都不是几年前那个枭雄曹操了,而是一个坐收渔利,窃取自己的胜利果实的曹操。所以面对曹操的使者,他并没有给好脸色,反而有意让他难堪。 陈宫强定心神道:“荀豫州谬矣!曹府君越过陈留,与太守张邈多方协商,好不容易才到了豫州境内。只不过到达之时恰逢荀豫州大败袁术,让我主撞上罢了!” 荀罡拍案而起,怒道:“说得倒好听!天下皆知曹孟德五千胜四万,谁知我损兵折将,驱逐袁术?” 陈宫瞬间感觉大厅中的气氛都变了,尤其是自己身旁那个壮硕的大汉,眼睛似乎都能瞪出来一般!那干文官幕僚虽然面无表情,但陈宫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 外交使臣,还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这可比当初自己劝诫兖州部署让曹操入主难多了! 陈宫拱手道:“荀豫州息怒,我主此番这不是派我赔罪来了吗?” 荀罡冷笑一声:“赔罪?如此晚到的赔罪,不要也罢!赶紧给我说正事,曹操此番派你前来,是不是又让我们去当他的肉盾?” 尼玛……居然还让你猜中了! 陈宫汗颜,他也知道荥阳一战曹操出卖荀罡之事,加上如今曹操窃取荀罡成果,难免会引得荀罡不满。不过这也让陈宫初步了解了这个少年——太意气用事,太容易被情绪左右了! “实不相瞒,兖州刺史刘岱前番被青州黄巾所杀,州中之人决定让我主暂代兖州事务,以退黄巾。只是陈留袁术一向不安分,我主希望荀豫州能够帮忙牵制袁术,不让他对讨伐黄巾一事碍手碍脚……” “滚!” 哪知荀罡还没发话,一旁的典韦坐不住了,破口大骂:“曹操这家伙总想坐收利益,如今借着讨伐黄巾的借口想要我等帮他收拾袁术,天下岂有此理?”说罢,将跟前的桌案一把掷去,狠狠甩在陈宫脚前。 陈宫被吓傻了,动都不敢动弹,好在荀罡下令:“典韦!岂能以自己之怨怪罪无辜使者?与我下去!” 荀罡确实怒了,毕竟让使者看见自家的暴躁,那可是丢自己的脸。 “你先下去,待我等商议完毕后再来告诉与你。” 陈宫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在战场上待过一遭,背后冷汗直冒。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了声“静候佳音”,便迅速离去。 陈宫走后,荀罡便让诸位谋臣发表自己的看法。其中以郭嘉、荀彧等文臣表示应该支援,但以许褚为首的将官却纷纷表示反对。在他们看来,帮助曹操绝无益处,甚至与袁术更深的交恶,与自己利益不合。 荀罡也深以为意,他曹操倒是打黄巾建功立业,得到朝廷褒奖了,自己凭什么就要帮他打后援去收拾袁术? 不过荀彧却是说道:“主公,我等早已收到消息,董卓新死,朝廷落入王允手中;王允与主公乃一路人,我等皆是汉室忠臣。如今大汉有复兴迹象,而袁术逆贼有篡逆之意,为何不除之,以正天下忠汉党人之心?” “董卓……身死吗?” 不知为何,一个湖上独舞的闭月美人,从他心中缓缓冒出。 你还好吗? 荀彧这句话是从大义的角度来分析的,而且口中还不忘将汉室挂在嘴边;荀罡毕竟与皇帝是结义兄弟,理应为他排忧解难,扫除天下障碍才是。 荀罡有些魂不守舍,半晌才说道:“奉孝,你又是何看法?” 见荀罡相问,郭嘉便答道:“主公,文若以大义之名迫主公出兵,与我之见不同。如今曹孟德入主兖州,借我等势力排除异己,进而统治豫州全部郡县。而我等此番攻打袁术,则可攻取陈留巩固势力,免得曹操一人独大。曹操收了我等那么多的便宜,也不好意思前来讨要陈留。” “这么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兵了?” 听着麾下两名最为重要的谋臣的意思,荀罡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可否认,二人说的都极其有道理。 “行吧,那就出兵吧!” 第一百六十八回 袁术的败势 兖州陈留国,郡所陈留。 陈留在张邈的治理下,分明已经渐渐成了兖州大郡,不然也不会有闲余的粮食送给袁术的兵马充饥。 不过也说了,这是原本。 自从袁术使用诡计将张邈赶走之后,便是各地烧杀劫掠,连一针一线也不给人留下。在万民唾骂的同时,他还分散兵力经徐州南下扬州,杀寿春太守,立从弟袁胤为寿春太守,自己则依旧在陈留作威作福。 袁术以白玉冠束头,发丝纤细,似乎保养不错;着白衬玄色服,正坐案间,饮酒作乐,观八佾舞于庭,惬意非常。自从刘表断他南阳的粮道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感觉如此惬意过了。 他举杯朝身旁的文官道:“李丰,此酒甚美,乃何处所酿?” “回主公,乃雍丘人许张所酿,据闻取了荀罡佳酿的方子,自成一派。憾屋中仅剩三坛,我等别无所获。” 袁术将杯中物饮尽,不满道:“才三坛?他许张家财万贯,岂会只有三坛酒?” 李丰惶恐,躬身道:“主公息怒,将士们只发现了这点。” “雍丘这几日也安分了些许……”袁术摇晃着空杯子,若有所思,“叫张勋再在雍丘搜刮一下!” 李丰有些困惑道:“主公,前几日才去雍丘收刮了一圈,怎的如此短的时间又去?只怕……” 袁术直接将青铜爵丢在李丰的脸上,痛斥道:“怕什么怕?就算他们家有一颗粟、一粒麦,,那也是我、是张邈送的!让他们吐出来过分吗?” “是是是,下官立刻去办!” 袁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欣赏着台下那妖娆妩媚的舞女,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意,右手在空中晃动着,似乎摇摇晃晃的画着什么东西。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忽见殿下一人直接穿过舞女遮挡的通道,打乱了舞女的阵型;袁术大怒,正欲呵斥,却见长史杨弘伏跪在地上,慌忙汇报:“主公,豫州荀罡忽率兵两万进犯我陈留领地,如今已快到雍丘了!” “什么!” 袁术惊叫的站了起来,带翻了跟前的桌案,上面的菜肴器皿全数打的稀碎;舞女以为袁术发怒,纷纷退下。 袁术还没有从之前败给荀罡的阴影中走出来,怎么他又来了?袁术焦虑万分,绕着台柱走着,忽然一把抓住杨弘的肩膀:“荀罡与我方才休战不到两旬,为何今日又是来犯?” 杨弘急道:“曹操携东郡之兵前往昌邑,意图击退青州黄巾,独惧主公威势,这才招来了荀罡帮忙!” “宦官子嗣竟敢如此待我!” 袁术大怒,却惧于荀罡威势,问计于弘,杨弘道:“我军必守住雍丘,此乃我军南边唯一的堡垒,若是被攻破,只怕陈留难守啊!” 袁术不住地点头,心中已是乱了方寸:“雍丘张勋手下有兵五千,你令桥蕤再带兵五千前去支援,务必守下雍丘!” “属下即刻去办!” 杨弘一走,袁术顿时没了享乐的兴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在厅中来回踱步,解除自己的烦闷。 却说雍丘这边,张勋刚得了来自李丰传达的袁术旨意,正带着一干士兵前去雍丘首富许张家中。许张见张勋到来,慌乱之中打翻了正欲藏好的酒,被张勋逮了个正着。 “我就说你雍丘首富,怎么可能只有三坛酒?”张勋看着满地的碎片,看着许张那惶恐的眸子嘲讽道。 许张惶恐磕头,大骂该死,却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没关好的地下密室;因为汉朝商人地位低下的缘故,商人只能穿麻衣,住小房子,连住大宅的资格都没有。家中资产只能想方设法隐藏。而许张则是将自家下方开了个密室,敛藏自己的财物。 张勋看着那个密室大门,冷笑道:“哟?还有专门藏钱的地方?” “这……下面不过是些过冬贮藏的粮食罢了!”许张慌忙解释,自家的妻室也一同跪在上面,希望张勋开恩。 “滚开!就算是粮食老子也要!” 张勋一脚将许张离开,拔剑翘起那翘出来的密室大门,亲自走了下去。 许张绝望的仰天咆哮,他知道,自己经营了几十年所存下来的资产,今天全完了。 张勋看着满地的金银财宝、美酒佳酿,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许张是做酿酒生意的,而且学了荀罡的酿酒法子越赚越多。但他绝对没想到,一个商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家产! 密室比许张自己的家还要庞大,里面的金银钱财占了近三分之二,只怕比袁术在南阳最有钱的时候还富裕! 张勋的震惊逐渐被惊喜所取代,就欲派人将所有东西搬回去,却突然有士兵来报:“豫州兵马已到雍丘城南三十里下寨!” 听到这个消息的张勋差点腿软了,而当他知道豫州兵马有两万的时候,差点站都站不起来了。但看着满地的财宝,他心一狠,就算敌军来了,那也要先把钱财收敛干净才行! “你们几个,把所有东西搬到府库里面去!……等等,你们俩过来,我腿软,把我扶回去……” ……………………………… 豫州兵马这次由郭嘉全权负责,荀罡这次都没有打算出马;却不说自己在军营中还要专门安排人陪自己骑马,自己就算在阵前,用兵之才也抵不上郭嘉啊! 所以还是先花时间温习温习孙子兵法才是。 郭嘉领兵在雍丘城南三十里安营扎寨,此番连无畏先锋都没有带来,只是一些平凡队伍。因为郭嘉认为,袁术还没有资格让自己动用最为精锐的部队。 安营扎寨之后,郭嘉迅速召开军议,商讨明日攻城之事,麾下诸将皆以为雍丘城久经战乱,强攻便可;但郭嘉却道:“袁术初到陈留,不施恩于百姓,反而巧取豪夺,以至于我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某以为,此雍丘乃陈留重镇,若能兵不血刃拿下,最好不过。” “不知军师有何计策?” 郭嘉笑道:“明日派先锋兵马于城门求战,另一人率领小支部队射箭进入城中,箭上系劝诫之言与黔首观看,若有黔首不满袁术,比开门迎接我等!” 众人皆道:“此法善也!” 见意见统一,郭嘉便问道:“明日谁任先锋,谁去统领小支部队?” 这两个可是肥差,虽然风险极大,但功劳也是极大。众将踊跃,其中尤以许褚为甚:“某有千钧之力,必取先锋之位!若有人不服,出帐与我比试比试!” 众人皆知许褚典韦乃军中最为勇武之人,不敢与之争锋;许褚笑着接过了先锋之位,而另一职位,则是由抓阄的方式选了出来。 “明日作战极其重要,众军需万分谨慎!” 第一百六十九回 雍丘合战 翌日,郭嘉布阵已定,着许褚领五千兵马先行。 兵马行至雍丘城下,见城门紧闭,敌军于城墙之上严阵以待;许褚一马当先,冲城楼大喝道:“吾乃豫州先锋许褚是也!袁术军的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忽见雍丘城上一支利箭射出,直指许褚咽喉;许褚不急,一刀轻松拨开,嘲笑道:“我道袁术有多大能耐,手下小将竟然也如此胆怯!不敢正面迎敌,竟然做出放暗箭这等下流事情!” 城上张勋见一箭不成反被嘲笑,心中大怒,朝身旁偏将喝道:“陈兰,你着一千兵马出城迎敌!” 陈兰没有立刻应允,反倒是极其不愿:“将军,你我皆知这许褚典韦乃豫州双勇,更兼手中握有五千兵马,你让我领这一千兵马出去,岂不是找死?” 陈兰乃是流寇出身,袁术任南阳太守后率众归降,成为张勋的部将,言语之中难免在乎自身性命。张勋闻言大怒,厉声喝道:“此乃军令,岂容尔等质疑?” 陈兰纵然不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城迎敌。他点了一千兵马,但看着这一个个如同流寇一般未经训练的士兵,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如何打得过许褚那五千兵马? 城外的许褚忽见城门大开,一将领领兵出战,便喝问道:“来将何人,某虎头刀不斩无名鼠辈!” 许褚厉喝如惊天咆哮,大有动雷霆之势。陈兰被吓得肝胆俱裂,但心想不能失了自家士气,便硬声回道:“某乃上将陈兰是也!汝这贼子,竟敢冒犯我疆界,如今下马来降,不失加官进爵!” 陈兰说话越说越没底气,加官进爵?他侍奉袁术好几年,自己从来就没有升过官,还许诺别人升官发财?光在气势上,他已经输了一半。 “袁术逆贼蛮横无道,欺压良善,陈留诸多黔首苦不堪言!我主心怀苍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汝这贼人助纣为虐,竟敢在阵前大言不惭,岂不知羞?吃我大刀来!” 许褚喝罢,不再多言,单骑冲上前去,就欲与陈兰厮杀。陈兰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许褚交战。哪知这刚一交手,许褚千钧之力便将陈兰手中武器震开;陈兰大惊,眼见弯刀将至,不敢恋战,拨马便走。 许褚哪肯放他?当即策马追赶,先锋兵马一阵厮杀,袁军大败。若非城楼之上乱箭掩护,只怕这一千兵马将全数做了许褚的战功。 许褚小胜一场,士气正盛,又欲再战,却被乱箭射回。无奈之下,许褚只得就地等待,待郭嘉率领剩下兵马来了之后,再行决断。 却说另一边,郭嘉副将张胜领了命令,率领一百人迂回到城墙边上,将早已绑好的劝降书信射入城中。一百人射箭的动静也是不小,虽然袁术军防范多有疏松,但还是被一些眼尖的人发现了。由于弩箭数额较大,依依回收必然有所缺失,张勋便下令清除所有涉嫌拿了弩箭之人。 这所谓的清除,自然不会是让你进牢房交代问题。只要你的邻居看见你拿了弩箭,那就是杀头。雍丘城共计八百余户人口,竟是在这瞬间便被屠杀一百五十人之多,可见张勋之狠毒。 这一百五十人除了真的拿到了弩箭的人,自然还有许多是被被仇家算计冤杀的。不过除了这些,自然有躲过这番搜查的人,雍丘首富许张便是其一。 却说许张拿了弩箭上的信纸,端回家中仔细观摩,上书:“某主豫州牧仁义待人,今豫州富足,生活安定,若有愿降者,自可打开城门,迎接豫州兵马到来。” 书信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劝降的内容也是老生常谈,但因为袁术横征暴敛不得民心,如此简单的劝降手段也是极其有效。许张登时叫来了自己的妻子王氏,言明自己的意思,哪知王氏嘲讽道:“而今这世道有甚良民仁君?就连袁术这厮也能对外声称仁义,他这豫州牧又能仁义到何处?只不过送走一虎迎来一狼罢了!我劝你别有这番心思,也省的自己性命遭受迫害!” 许张默然不语,他这两年未曾去过豫州,并不知道豫州民情,也无法断定豫州牧的治理能力。但他实在气不过抢了自己家产的袁术却能够自享清福! 王氏知道许张对袁术多有怨恨,但还是劝诫许张性命为重,何必在意身外财物?许张不允,当夜便叫来些许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共同商讨投降之事。 袁术掠夺百姓财产,最重点的目标肯定就是他们这些商人,谁让他们家里面钱多?也正因为如此,陈留国的商人才会极其憎恶袁术。听闻许张意图投降豫州兵马,纷纷赞成,便连夜商讨,谨防夜长梦多。 次日,郭嘉的兵马已经将整个雍丘团团围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郭嘉又命许褚叫阵,而张勋则是仗着城中粮多不愿出战,双方逐渐陷入了僵持境况。 却在此时,忽闻斥候来报:“袁术军桥蕤率兵五千前来援救雍丘,兵马距离我军仅有三十里!” 郭嘉笑道:“袁术倒也不笨,知道雍丘丢不得,但区区五千,岂能阻挡我军锋芒?” 不过郭嘉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双方交会,那便会有将近一万的兵马,攻城将极其困难;如果仅仅困而不攻,又怕被断了粮道,自掘坟墓。 现在的他,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昨夜发射出去的投降信了。 未几,斥候来报:“桥蕤领兵距我军仅十里!” 此时正值正午,天干物燥,士兵多有疲惫之意,就连郭嘉自己都快要顶不住这股炎热了。他正欲暂时撤兵,避其锋芒,却不想张勋忽然从北门杀出,将一干疲惫之兵杀得措手不及,郭嘉大惊,连忙命令兵马救援。 张勋冲杀之际,桥蕤也领兵赶到,仿佛早有联系一般,对着北门士兵最为薄弱的地方一阵冲杀,豫州兵马大败。而当郭嘉重新整顿好兵马之后,张勋与桥蕤已经领兵进城,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和郭嘉纠缠一般。 “该死!” 郭嘉没想到会被两个无名鼠辈杀得大败,损失近千人,心中躁动不已。 就待郭嘉准备先后退五里安营扎寨,另商讨攻城事宜的时候,忽有士兵来报:“军师,城中射来一支利箭,上系书信与军师!” 第一百七十回 里应外合 却说许张花费钱财收买了袁军一名士兵,寻了个机会从城楼之上射下一支箭矢,被豫州兵马拾得,上系有数十名商人签名的投降书信。 郭嘉取过信来观摩,上书:“素闻豫州牧仁德,如今义师欲下雍丘,某许张愿为内应;今夜三更,某将收买东门士兵大开城门,望尊驾勿失良机!” 郭嘉视之大喜,将信与众人观看,却有人反驳道:“军师,我等不知此人善恶,万一是敌军借我等劝降书信将计就计,必遭埋伏!” 此人说罢,麾下众人皆道有理,就连郭嘉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也是个攻城良机。为了保险,郭嘉便问道:“你等可有人知道这许张是何人?” 麾下一人道:“军师,这许张乃是雍丘首富,手下资产千万,据说还与我主交流过酿酒技术。” “首富?” 听到这许张原来是个商人,郭嘉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在古代封建社会之中,商人时常被冠上奸恶的名头;众人皆道商人靠一张利嘴吃饭,乃是骗人的勾当,因此才会如此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袁术横征暴敛,损失最大的便是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郭嘉心中虽然鄙视商人的存在,但却不想因此失了良机;他一直是铤而走险,如果打仗打的太过顺畅,那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今夜偷袭雍丘!” 郭嘉当机立断,虽然有诸多将领反对,但郭嘉依旧力排众议。似乎在他心中,就算这是一次计谋,那他也能够随机应变。 是夜,天色昏暗,月色朦胧;郭嘉领半数兵马径直来到东门之下,忽见城楼之上一红旗舞动,似是暗号,随即东门大开,城中寂静无比。郭嘉心中暗暗生疑,命许褚令五千人马先行杀入,以防不测。 许褚又得先锋之功,心中好不快哉,便领五千兵马先行杀入;城东营守卫防不胜防,被许褚一阵屠杀打的大败。守将桥蕤如逃命一般奔向张勋所在的北营,张勋大惊,喝问道:“谁如此大胆,竟然开了东门?” 桥蕤道:“想必是前些时日的劝降书信产生了内鬼,如今形式急迫,为之奈何?” 还能怎么办?毕竟我守城兵马有一万人,难不成就这么逃跑了? 城外的郭嘉见许褚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当即确定了那封书信并非计谋,带着自己的五千兵马一同攻入了城中。城墙上的守卫乱箭齐射,郭嘉不慌,一面命令一千兵马安抚城中百姓,一面着令剩下人马到城墙上处理残余部队,并迅速占领城楼,对敌军加以威慑。 却在此时,许褚的兵马遇到了来自西营、南营、北营三面的围攻,一时陷入苦战;张勋毕竟是袁术手下大将,用兵有能。这城中地势狭窄,而且街道布局他早在掠夺的时候就已经掌控,从暗处偷袭许褚似乎并非难事,一时打的许褚节节败退。 郭嘉见前方战事不妙,连忙命手下士兵发出信号,令埋伏在另外三门外的士兵配合自己的部队里应外合,迅速攻城。未几,埋伏在城外的士兵再城内友军的配合下破门而入,整个雍丘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如今四方城门全数被攻破。张勋被前后夹击,大败而归;雍丘败势已定,张勋等人不敢久留,带着自家亲信星夜奔回陈留去了。 没了主干骨的雍丘兵马不战自乱,或逃或死,降者不计其数,豫州兵马大胜,进驻雍丘屯扎。 雍丘战火连天,自然惹得城中百姓惊惧,不过郭嘉三令五申,不得侵犯百姓。城中百姓见豫州兵马未曾侵犯一分一毫,心中安稳了许多,这才放松了心情稳稳睡去。 对他们而言,换个统治者问题并不大,毕竟这种事情离他们太过遥远;只要这个统治者不侵犯他们自身的权益,那便可以了。 却说雍丘首富许张,当夜收买了东门士兵打开城门,如今闲在家中等候豫州将军的传唤,但已经到了第二天辰时,战争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豫州方面却丝毫没有传唤他的意思。焦虑、担忧,各种负面情感涌上心来,他甚至害怕,这些人会将他仅剩的财产全部抢走。 不过这些人不召唤他也就罢了,但连抢他财物也不来抢,这是个什么意思? 许张欲召集那日与他商议的商人,意图拜见豫州将军,却被那些人好言劝诫:“豫州兵马没有劫掠雍丘人民已是难得,为何还要奢求功劳?不去也罢!” 许张不服,此前自己才被张勋搜刮了近八成的财产,全部在府库之中;这些人虽然也受到掠夺,但损失并不算大,自然吃了便宜还卖乖。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独自一人前往了雍丘太守府。 “报!门外有一人自称许张,希望面见军师!” 郭嘉正在吃早饭,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才想起昨日进献计策之人正是那许张。不过由于此人是商人的缘故,郭嘉并不怎么待见他。正打算让麾下之人前去应付,却没想到身旁的属官道:“军师,临出征时,主公多加吩咐,善待州郡黔首,岂能因为地位缘故怠慢有功之人?” 郭嘉想想也是,便叫人将那许张传唤上来。 许张身着素色麻袍,发冠极其朴素,走在路上甚至看不出来是富甲商人。他看着郭嘉,跪下行礼道:“草民许张,见过将军。” 郭嘉吃着早饭,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过了半晌才吩咐许张起来说话:“你便是雍丘首富许张?” “两天之前还是……” 面对郭嘉冷漠的态度,许张似乎已经习惯了,毕竟商人虽然赚钱多,但也是极其不受待见;往常无论他去到哪里,拜见哪个达官贵人,都会遭受白眼无数。 郭嘉停下了筷子,满脸疑惑的问道:“此话何意?” 许张惶恐道:“不敢欺瞒将军,前些时日张勋前来抄没草民家产,草民储蓄的近八成资产,全数进了雍丘府库……” “那你待会儿跟府库令说一声,汇报一下自己的家产,全数拿回去……”说罢,郭嘉脸上似乎还满是不情愿的加了一句:“此乃吾主豫州牧的意思,不可让黔首损失一分一毫的财产。” 许张惊了,大汉贪官污吏横行,出来一个将军贪污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原本没打算讨要回自己的财产,只是想要骗取一点同情罢了;但谁曾想过,这豫州牧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这么通情达理,他都不好意思说起昨晚上的功劳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许张惶恐下跪,心中却是激动不已,一个商人能够得到如此对待,那是自古鲜有的! “没事的话就下去了吧。” 郭嘉正欲下令逐客,却没想许张忽然说道:“将军,在下还有一件事情欲请教将军!” “说!” 郭嘉语气突然加重,吓了许张一跳。后者知道不能再和他多废话,迅速说道:“雍丘城中诸多富商,希望将军能够大开方便之口,开通我等与豫州之间的商路……” 第一百七十一回 游说于夫罗 “想开豫州经商的方便之门?” 郭嘉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张,后者大汗淋漓,仿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为了让自己东山再起,不得不依靠自己那些富商朋友。而那些人又趁火打劫,让自己去给豫州将军求情,大开豫州商业之门。 许张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开口询问这等事情的;不然他早就拿了自己的东西,灰溜溜的离开了。 或许是从两年前开始,兖州方面与豫州之间的商业来往便逐渐少了,据说是新任豫州牧大力打击假货的缘故。有些商人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再去豫州做生意;久而久之,豫州那边打击力度越发庞大,兖州方面与豫州经商便越来越难,甚至要得到豫州高层的同意了。 郭嘉吩咐下人将早餐收了起来,站起身来正色道:“我豫州有规定,凡欲往豫州经商者,需得前去州牧府登记,绝无方便之门,汝岂不知?” 许张岂会不知道?他经商多年,这种情况也是遇到的多了!所谓的州牧府亲自同意,意思就是你要去州牧府打通关系,贿赂上下。首先你要贿赂下人,你才能进大门;接着贿赂幕僚、将领、主簿、别驾乃至最高的州牧。一番贿赂下来,你还有钱吗? 只怕这贿赂所要用的钱,你在当地经商一年都赚不回来,遇上货币贬值,买不了东西也买不了东西,简直是血亏。 但事已至此,许张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将军,规矩我懂,只是……能否看在草民昨日于贵军有功,宽容些许?” 到底还是说到这件事情上来了……郭嘉眉头微皱,如果是个普通的百姓,赏赐点田地金钱就可以了;但如果对方是商人,难免会贪得无厌,自己还不好意思将一个功臣骂的个狗血淋头。 而且这种事情是荀罡明文规定的,别说是他了,只怕除了荀彧荀别驾以外的任何人来了,都没有资格代替荀罡行事。 见郭嘉皱眉,许张以为触怒了他,连忙摆手道:“将军息怒,只是这事关我陈留商人性命啊!只要将军能够大开方便之门,我那存在府库中的家产不要也罢!” 许张这是祭出了杀手锏,直接将自己八成资产捐献出来,那也是有千万之数了。他就不信,这么大的一笔财产,眼前的这个将军会完全抵挡住诱惑。 哪知他完全看错了郭嘉。豫州军中皆知郭嘉有两大爱好:美酒与佳人;这美酒已经在荀罡的要求下戒了许久,如今只剩下佳人。而郭嘉也有两个并不喜欢的东西:金钱与华服;许张想用金钱来打动郭嘉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郭嘉拍案而起,怒喝道:“汝当我豫州兵马为何等人物?岂是袁术那等敛财恶事之徒!” 郭嘉不喜金钱与贿赂,这也是他为何愿意追随荀罡的原因之一;荀罡治理豫州之后,大力整治官员反腐,虽然不能根治,但也使得豫州上下清明了许多。但也正因为如此,荀罡得罪了许多的家族,从整体方面而言,这对今后统治豫州弊大于利。 许张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别离去。 “汝且等一下!” 郭嘉叫住了正欲离去的许张,从一旁取过纸来写了些许东西,吩咐下人递了过去:“你带此书前去豫州拜访豫州牧,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还有,记得把自家财产拿走,我军不需要你的施舍!” 求到一个介绍信,这对于许张而言似乎算是一个较好的结局了;若是再加上自己的财产没有丝毫的损失,简直是天降馅饼!许张感激涕零,屁颠屁颠的跑了。 “商人的事情果然难办啊……” 郭嘉乏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上战斗了一夜,自己正准备吃了饭睡一小会儿,没想到遇见这么件事情。如今虽然打下了雍丘,但这陈留却不知如何是好。袁术带到陈留的兵力至少还有两万,与自己相差无几,若是打了起来,只怕胜败难料啊! “哎……” “军师合股长吁短叹?” 郭嘉侧过头去,那属官衣着单调亚麻,面容和煦的看着自己,令人摸不着头脑。 此人随军三日,郭嘉尚不知其姓名,倒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此番攻打陈留,我等仅率兵两万,与袁术相差无几,若与之对峙于陈留,只怕会浪费许多粮草兵力,不知你有何办法?” 那人笑道:“不知军师是想循规蹈矩,还是想出其不意?” 郭嘉看着此人,不知为何有一种亲切感,便笑道:“军中上下皆知我好奇兵而不慎,从不墨守成规,你大胆讲便是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前日被曹操打败,如今领兵数万于济阴郡徘徊;若我等赠以金银,让他替我等攻打陈留,即便不能一举拿下,也能为我军降低不少负担。” 郭嘉惊道:“此计甚妙,为何我未曾想到?”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一出口便贡献了一个奇计。虽说胡汉不两立,但在这种时候,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郭嘉越发好奇,便问道:“汝姓名为何?现任何职?” 那人道:“在下梁习,字子虞,现为陈郡尉。” 郭嘉心道:“此人才智过人,今后需得注意一番才是,而且此人思想与我多有相通之处,不失为一益友……” “既然如此,那便着你为使者前去游说于夫罗,你可能胜任此任?” 梁习道:“必不辱命!” 次日,梁习携重金前往济阴郡,几番周折终于寻得了屯扎在郊外的匈奴单于于夫罗。这于夫罗于中平年间南下,助灵帝平息中原战乱,恰逢匈奴内乱,便留在了中原,靠掳掠为生。大汉凋敝,早已管不了他了。 于夫罗收到了梁习的重金,心中大喜,问道:“不知尊驾主人是谁,今后也好做个朋友。” “主人乃是豫州牧荀罡,此番拜托单于出兵,还望不要推辞的好。” 胡人见财忘义,得了利益自然卖乖;于夫罗收了好处,自得应允,只是提了个条件:“梁郡尉,我等在中原流浪多年,居无定所,塞外又陷入战乱无法返回;不知你家主人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屯扎豫州?” 梁习闻言,眉头微皱,心道:“这于夫罗好生无礼,竟如此得寸进尺!此人乃游牧民族,只怕会乱了我豫州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民生。我权且安抚他一番,日后再行处置。” 想至此处,梁习便说道:“此事我无法做主,不过我回去必会转告我主,让他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于夫罗闻言,笑道:“多谢尊驾理解,既然如此,我等过两日便行出兵。前番败于新的兖州牧,我等尚未缓和过来;素闻袁术才疏学浅,拿下他的领土,应当不在话下。” 梁习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便行辞退。 接下来只要依靠匈奴的兵力,那攻下陈留,似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二回 送死的文官 却说张勋二人失了雍丘,罪过不小,但秉着对袁术的忠诚,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到陈留,汇报此兵败之事。 袁术自得知豫州兵马进入陈留地界后,便再不能安稳享乐,每日听斥候消息似乎成了必要功课。他原以为张勋二人手中握有近万人马,应当能够阻挡些许时间才是,但没想到仅仅三天时间,雍丘城便陷落了。 恰在此时,张勋二人回到了陈留;袁术见二人损兵折将,失了雍丘,竟然还有面目回来见自己,当即大怒,喝道:“酒囊饭袋之徒,留尔等何用?左右,给我拖出去斩了!” 张勋二人大惊失色,原以为回来挨一顿臭骂就可以将功赎罪了,没想到袁术竟然这么狠毒。二人磕头如捣蒜,恳请袁术留下一命,但袁术不听,必要斩下二人首级,以正军威。 主簿阎象急忙劝诫道:“主公,敌军狡猾,怪不得二位将军!何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切不可阵斩大将啊!” 袁术怒气减了一大半,但却也不能便宜了这二人,当即下令道:“将二人贬为庶卒,戴罪立功!” 长史杨弘道:“主公,眼下切不可意气用事!如今豫州方面攻克雍丘,必然一举围攻陈留;若我等罢免二人,便损失两员大将,得不偿失啊!” 袁术恶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勋桥蕤,皱巴巴的脸如包子褶子一般,却也不失一股狠意。只见他一巴掌掀翻了桌案,大吼:“滚!” 张勋二人见捡了一条命,灰溜溜的跑了,但心中对袁术那是失望透顶;这家伙是真的不如他兄长袁绍,难怪名士大多选择依附袁绍而不是他了。 只怪他们当初眼瞎,选了这么个主子吧! 袁术在荀罡手里面从来没占过便宜,如今也是如此,心中自然无比愤恨;众人见袁术这般模样,知道他暂时听不进去别人的谏言了,便是静静地退了下去。 数日过去,屯扎在雍丘的豫州兵马依旧没有要出兵的意思。袁术麾下的幕僚都觉得很奇怪,唯独袁术如同傻缺一般,以为豫州兵畏惧自己的军威不敢出击,又开始大摇大摆的挥霍起人生了。 他在陈留大肆掠夺,抢夺来的财物收入府库之中,抢夺来的粮食则用来大宴群臣,日子过的好不快后。殊不知他当初在雍丘掠夺储藏于府库中的财物,已经被自己的对手散发给了穷苦人民,收敛了许多民心,连他陈留附近县城的人,都多有依附之意。 而袁术还依旧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大难将至! 此日,袁术正在大宴群臣,调戏席间舞女,忽有下人来报:“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率军于陈留附近掳掠!” 哪知袁术听到了这个消息丝毫不急,反而是嘲笑道:“于夫罗好不知趣,岂不知这陈留乃是我袁术的天下?我袁术所在的地方,他于夫罗能抢到什么东西?”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这袁术心不怀苍生也就罢了,怎的还如此怠慢?不过碍于袁术威信,他们不敢质疑,只能纷纷称是。 哪知又是那个主簿阎象,当即起身呵斥道:“主公,于夫罗乃亡国之徒,如今尚在中原游荡,攻击我大汉臣民。今日他在我陈留地界掠夺,久而久之必然生乱,主公不可坐视不管啊!” 袁术本来无意管理此事,哪知道他的主簿如此不晓事?当即大怒,喝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阎象领兵五千前去迎敌,不破匈奴提头回来!” 阎象当即傻了,他只是个文官,只负责提建议出计谋,从来就没有领兵打仗的义务,况且他也不会啊! “主公三思啊!不可将此事儿戏啊!” 袁术冷哼道:“你如此看重此事,想必你能够解决的极好,不让你去让谁去?” 阎象不会打仗,甚至连刀都提不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袁术的逼迫以及满堂嘲笑,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此事,自顾自的出去点兵了。 “嘿!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还真去了!” 袁术看着阎象的背影,当即乐了,与厅堂之上所有的臣僚一同笑话阎象;阎象引以为耻,心中已是打算战死沙场,不再回来了。 毕竟他已经尽了一个忠臣应尽的职责,袁术不听劝,那他也没必要再侍奉下去了。 阎象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是怎么到的校场;他看着校场中严阵以待的众多将领,颤巍巍的说道:“众将听令,随我出征……出,出征!” 阎象说话没有丝毫的底气,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才有意识到了这个小小的文官,竟是不经意的笑了起来;阎象极其恼怒,喝道:“军阵之中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他效仿那些将军整治士兵的模样,似乎想要借此压压他们嚣张的火焰;岂知那些士兵丝毫不惧,反而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一旁的传令官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问道:“阎主簿,可是主公令尊驾前来提兵?” “恩……啊,是!” “多少?” “五千。”阎象支支吾吾的比了比手势。 在传令官的帮助下,阎象终于是成功领着五千兵马出城了。只是这只军队嘻嘻哈哈豪不成体统,纵然阎象屡次喝止,却没人会去听他的话,弄得阎象极其尴尬。 全军推推搡搡向东行了五十里路,阎象忽见一只难民队伍朝自己行来,如见了救星一般:“将军你们可来了!我们村不知道哪里来了那么多胡人,将我们赶出村来一番掳掠!还望将军帮帮我们村子啊!” 阎象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领着这么一支队伍,自己又毫无领兵之才,难不成还能将凶悍的匈奴部队击退不成? 阎象好言劝慰了那支难民队伍,便又领兵继续东进;行不多时,正巧遇见了掳掠完毕的匈奴部队。 却见为首一人英姿飒爽,披头散发;头戴金丝攒珠冠,身着花凤玉纤衣,胯下宝貂追风马,手握大漠弯刀。余下部众皆是背弯弓,配腰刀,胯骏马,威风凛凛,令人侧目。 双方对阵,只见于夫罗一马当先,跑到两军阵前呵骂道:“来者何人?可是袁术逆贼手下?” 阎象咽了咽口水,光在气势上他就输了七分,只敢在阵中骂道:“我主袁公路四世三公,世代名门,岂是你这胡儿能随意辱骂的?” 于夫罗嘲讽道:“你这厮连出阵都不敢,这袁公路莫不是手下无人了,派一个无用之徒前来送死不成?” 阎象又羞又恼,手中竟是连一个副将都拿不出来,真是奇耻大辱! “全军冲锋!” 阎象不跟他废话,直接带兵上阵;于夫罗都懵了,这是什么打法?直接让步兵冲锋和骑兵对峙,这不是找死吗? 莫非有诈? 不过形势急迫,由不得他多想,只听他迎空低喝一声:“匈奴男儿,随我冲锋!” 只听阵中一阵怪叫,匈奴士兵舞着弯刀一路冲来;未几,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竟杀的袁军大败,死伤殆尽。 至于阎象,也是在这次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战斗里,死于乱军之中。 临死之前,阎象望着陈留方向,痛心疾首:“主公!属下今日只能一死效忠了!” 于夫罗原以为有诈,没想到对方是真蠢,乌拉拉怪叫了一声,领着匈奴一干骑兵一路西进,剑指陈留! 袁术亲手将自己的忠臣害死,似乎也是为他的灭亡敲响了警钟。 第一百七十三回 城外胡虏 不过半日时间,于夫罗便来到了陈留城下;顿时,城中人心惶惶,不知所措。袁术这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悔不听阎象之言,害的如今落得被胡人围城的境地。 被曹操围城他能忍,被那庶子袁绍围城他能忍,甚至被荀罡这个白头犊围城他依旧能忍。但他唯独不能容忍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胡人围城!这是莫大的耻辱,这是他袁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阎象何在?” 袁术努力地寻找阎象的踪影,似乎还心存幻想,这个人能够出谋划策,助他击退南匈奴的部队一般。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校场的将领告诉袁术,阎象已经出城了,至今没有回来。 当初害死了纪灵,如今又害死了阎象。袁术椎心泣血,恨不得把自己也给害死。 忽然,城门校尉派人来报:“主公,城外胡人手持阎主簿首级,欲与主公谈论条件!” 众人听闻阎象已死,皆是肝胆俱裂;但袁术却抓住了重点,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条件谈妥了,那匈奴人便愿意退兵?” “按照匈奴单于所说,应是如此。” 袁术闻言大喜,之前的屈辱感与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仅剩下劫后余生的一股喜庆。在城门校尉的带领下,他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东门城楼上,欲与于夫罗商谈和解。 城外,于夫罗的竹木旗帜上贯穿着阎象的头颅,表情极其狰狞,可怖却令人惋惜;难以想象,这人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在城中与诸位大臣探讨军国大事。 等了良久,于夫罗见城中还没有反应,高呼道:“那袁公路莫非怕了我匈奴儿女不成?竟然不敢出城与我相见,可笑也!” 于夫罗麾下匈奴兵一并乌拉拉乱叫一通,叫嚣着自己的实力;南匈奴部队虽然兵马只有数千人,但皆是马背上长大的优良骑兵,战斗力极其惊人,足矣匹敌万人部队,不得不令人侧目。 城中士兵惧于匈奴兵威,不敢擅自出言不逊;未几,袁术竟屁颠屁颠的跑上城楼,望城楼外喝到:“来者可是南匈奴国单于?” 于夫罗见那人丑恶无比却面露令人鄙夷的笑容,心中作呕,不由得嘲讽道:“袁公路,原以为你怕死至极,没想到竟然还敢露面!” 袁术闻言大惊,没想到这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当即怒道:“南匈奴国乃我大汉属国,你竟敢如此轻慢大汉官僚,可恨至极!” 于夫罗丝毫不以为意,轻慢道:“袁术,若你想要与我谈和,便闭上你的臭嘴!” 袁术愕然,心中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凭什么被这胡儿左右?但自己确实害怕打不过于夫罗,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听他于夫罗有什么要求。 按理来说,南匈奴常年依附汉庭,就连匈奴单于都是大汉说了算,他于夫罗理应善待大汉臣子。但匈奴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纵然曾收了许多大汉降臣,但心中却极其看不起这等屈膝投降之辈。袁术如今奴颜屈膝,自然引得于夫罗的鄙视与嘲讽。 于夫罗见袁术果真闭嘴,心中的鄙视不由得扩大了许多。 “汝所派出的五千兵马已被我全数剿灭,若你想要我退兵,即刻准备粮秣十万斛,金银珠宝三箱,三日之内送到我阵前,若是不能,休怪我立刻攻城!” 这恐怖的条件听得袁术虎躯一震,脸由青变紫,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这贼胡简直是拦路抢劫!这十万斛粮食如今兖州三年都不一定能够聚集起来,你竟然要我三天准备妥当,岂不是故意为之?” 于夫罗确实黑,他一开始收了梁习许多金银财宝,行军到了一半想了新的注意,便是敲他袁术一笔竹杠。如果袁术答应自己的条件,那他就此退兵;如果不答应,那自己也省的和豫州兵马落得不愉快。 毕竟自己也是给了袁术机会的,虽然这个机会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夫罗见袁术的态度终于硬了许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匈奴人说一不二,若你不答应如此条件,我即刻攻城!” 袁术怕了,这匈奴人就算攻不进城内,那对于自己也会造成极其重大的打击,那到时候自己就真没办法挡住豫州兵马的进攻了。所以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和匈奴人讲和。 “若我思虑片刻……” 于夫罗见袁术妥协,贼笑道:“我等你三日后的好消息!” 摆脱了于夫罗,袁术跌跌撞撞的走下城墙,途中差点一个不慎,从城墙之上摔了下去。他几乎是被一群士兵抬回太守府的,但他事后还是强打精神,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将领幕僚,商量如何对付于夫罗的事情。 李丰问道:“主公,不知我军究竟有多少粮秣,多少金银?” “主簿是阎象,现在都死了,你问我作甚!”袁术愤怒的咆哮道,他似乎也只能在自己手下面前如此硬气。 这时阎象的属官簿曹上前汇报道:“主公,我军如今有粮六千七百九十斛,黄金约么只有数百两,完全抵不上五箱的要求……” “啪!” 袁术愤怒的派了一下桌案,随即是一套夺命连环拍,拍的在座之人心惊胆战;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袁术,就算以前大败也不是如此模样。 “他妈的!这狗胡儿要我十万斛粮食,我哪里去给他找?” 麾下张勋急忙出列,恭敬道:“主公,前番末将败于豫州兵马,如今愿意雪耻,出兵攻打匈奴部队,为主公夺回颜面!” “给我滚!你连豫州的步兵都打不过,匈奴的骑兵你怎么打?” 见袁术几乎丧失了理智,长史杨弘急忙说道:“主公莫急,属下有计可以破敌!” 听见这话,袁术才镇定下来,连忙询问,杨弘道:“匈奴之人空有蛮勇,我等假意撤退,留一座‘空城’给他们,引他们进城掠夺;待敌军全数进城之时,放火烧城,必败敌军!” 此话一出,下面瞬间炸了锅,有人驳道:“不可不可!若是如此,陈留必然损失巨大,我等还如何驻扎?” “驻扎个屁!只要赶走了这群贼胡,我就撤退回寿春,去扬州发展!” 这个计谋似乎很合袁术的胃口,反正打败匈奴之后,自己也无力防御豫州的兵马了,那还不如留一个废墟给他们! 至于城中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 第一百七十四回 火烧陈留 袁术没有将这个消息发布下去,应为他知道这样必然会引得全城混乱,说不定还会将自己给害死;所以趁着两日的空隙,他吩咐手下士兵将引火物四散道城中大小街道,并且隐蔽起来。 这些士兵也是厉害,全部褪去军装,伪装成乞丐模样,整日餐风露宿,竟没有丝毫怨言。袁术这几日倒是做足了工作,毕竟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用计策,难免会有些害怕细节上发生问题。 如此,便到了第三日。 这日,于夫罗来到城门之下,朝城墙上大声喝道:“袁术,可曾考虑妥当了?” 回声在城楼之上飘荡着,转眼就消失在云端;但过了良久,却并没有人出城应答。于夫罗很奇怪,就算他袁术不敢出来,按理来说出来个将领幕僚的还是没问题的,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于夫罗忽然感觉一丝不妙,莫不是让这些家伙逃了不成?他连忙下令麾下士兵朝城楼之上放箭,顿时漫天飞羽,犹如一道道消逝在天边的流星,重重落入城中。 于夫罗立马竖起了耳朵,听着铁器与砖头摩擦的声音,心中大叫不好;这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一个守卫了,难不成袁术已经放弃了陈留,趁夜撤退了不成? 于夫罗正欲下令急攻城门,却忽然顿住了,自己当初受梁习的委托,要的只是攻打陈留,并没有要求一定要痛扁袁术一顿啊!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样的结局似乎也挺不错的,虽然没能正面打击袁术的军力,但自己确实赶走了袁术,拿下了陈留。这样难道还交不了差? “想不到袁术如此不经打,看来汉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于夫罗大大咧咧的领着兵马朝城门奔去,只略微动兵,便叫那城门缓缓地打开了。如今虽然兵不血刃攻下了陈留,但不趁机抢一笔,如何对得起草原狮虎的名号? “哈哈哈!孩儿们,进城南狩咯!” 随着于夫罗一声呼号,那些匈奴士兵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进城。所谓“马缺草,春南狩;人缺粮,南秋狩”,于夫罗嘴中的南狩就如同黑话一般,意思是游牧民族南下打猎,抢完就跑。 也有不少的匈奴人会在口头上只说抢劫,但于夫罗是个讲究人,他可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他离开匈奴进入中原也有四五年了,甚至帮助过袁绍讨伐董卓,与中原许多诸侯有过联络;至少在门面上,他必须掩饰这是一次抢劫,免得影响自己的名声。 匈奴士兵乐了,那陈留的百姓自然就哭了;他们不知道守城的士兵都跑哪里去了,竟然让这些胡人就这么进来了!他们可以忍受袁术的掠夺,但怎么能容忍胡人在他们自己的故乡胡作非为? 顿时,周遭反抗四起,或拿起家中菜刀木棍,或是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钉耙,就如此和于夫罗的部队打了起来;但他们如何打得过?陈留顿时血流成河,死伤万千,令人惊恐! 正当所有士兵都跑进城中抢的欢喜的时候,于夫罗的亲兄弟呼厨泉突然跑到他的跟前,急忙说道:“单于,我等兵马埋伏于陈留四周,这几日并未发现袁术撤退,只怕城中会有埋伏!” 于夫罗不屑笑道:“我与袁绍联盟之事便听他说过,这袁术不过是个借着家族名声上位的膏粱子弟罢了!有何计策可言?兄弟莫忧,放心大胆的南狩吧!” 见于夫罗完全听不进去,呼厨泉也有些焦急了,不过看这城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埋伏;但都过了这么久还没反应,应该没什么问题…… 吧? 忽然,自城东门开始火光冲天,一道巨大的火焰遮挡住了于夫罗来时的路口;霎时,平民的房屋之上、大街小巷之中火星四溅,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这座城池照的比天上的烈日还要亮堂! “糟了!中计了!” 于夫罗大惊,没想到这袁术竟然还真的有脑子!未几,周遭伏兵四起,匈奴马遇火惊慌,皆是丧失了战斗能力,瞬间大败。好在于夫罗治兵有方,瞬间整理残兵,意欲撤退。 “好家伙!汉人果然不能小看,连这没脑子的都长脑子了,我匈奴不得不努力了!” 于夫罗没有悔恨,反而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对于一名君主而言,这是极其值得尊重的;但对于一个敌人而言,这是最为恐怖的! 东门被困,于夫罗率兵杀出重围,意图另寻出口,途中遇见袁术埋伏在城中的各路兵马,皆是血战而出,死伤过半。 经过一系列紧张危险的逃亡,于夫罗一路朝南门行进,却没想到正好碰见了袁术的本部兵马。袁术见于夫罗脸上满是焦痕,华丽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顿时嚣张无比:“于夫罗,你竟敢小瞧我袁术,岂不是自取灭亡?” “袁术,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手……”于夫罗看着袁术的表情明显有所变化,“但我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狠辣!我匈奴南狩从不放火,你这汉人竟然如此对待自己臣民,心中岂不有愧?” 袁术仰天大笑,似是在嘲讽于夫罗的无知:“此乃我的地盘,他们都是为我服务,此等牺牲有何不可?于夫罗,看来你是不了解你自己的处境啊!” “我原打算联络你共下兖州,也是为了给我一个立足之地;却没想到你傲慢无比,甚至严词拒绝。如今这番境地,纵然是我大败而归,但却让你失了民心!何况我匈奴男儿,会屈服于你的长枪之下不成?” “匈奴男儿,永不退缩!” 听到这话,身后的匈奴兵如同发了疯一般冲上前去,一个个如同杀红了眼的恶魔,狠狠的砍下每一刀,收走每一个挡在他面前敌人的生命;戎马践踏,将那摔倒在地上人碾成齑粉。 袁术没想到匈奴人还能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瞬间跑的远远地,免得被伤及性命;没了袁术支持的军队瞬间土崩瓦解,被于夫罗打开了一个缺口冲了出去,径直南奔,投靠豫州兵马去了。 袁术如今虽然胜了于夫罗一阵,但他在城中乱砍乱杀,自己也折了许多兵马,瞬间让他感觉肉痛。 然而这场大火依旧在持续着,仿佛要将整座城池燃烧殆尽;众多百姓绕着自己的房屋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产业被邪恶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消失在这片荒野之上。 望着满目疮痍的陈留以及叫苦连天的百姓,袁术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立刻下令:“全军撤出陈留,南下前往寿春!” 众将士闻之一惊,没想到袁术这话竟然是真的;难不成这陈留真要拱手送给豫州兵马不成? 袁术一声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荀罡拿到这座废墟之后,还能不能将他死灰复燃?” 第一百七十五回 陈留改革 许张拿着郭嘉手书的推荐信,带着仆从,驾着三大辆马车浩荡行进豫州境内;中途果然遇见与以前一样的盘查,但许张拿出了郭嘉的推荐信,那些人便不再有丝毫的阻拦。 许张心中暗喜,这带着高层官员的书信就是不一样,连边境的守卫也只能礼让三分。 进入豫州,许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即刻朝谯县奔去,因为只有见到了豫州牧才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三辆马车中满是金银财宝,因为他知道,待会儿这些东西是少不得的。 三日后,许张来到了谯县城下,数日的奔波使得他疲惫不堪,肥硕的身体似乎也显得憔悴了不少;原本他已是一方首富,所有东西只需要下人打理便可呃,已经有许多时候没有亲自跑路了。 一行来到州牧府,许张面带笑容的朝守卫道:“兵兄弟,能否通报一声,雍丘商人许张欲拜见豫州牧!” 那士兵冷眼一瞥,喝问道:“拜访州牧,是为经商权益,还是为了单纯叙旧?” “是为经商权益所来。” 士兵闻言,大手一伸,许张一副很懂行情的模样,立马递了一块并不轻的黄金。哪知士兵直接将金子砸了回去,重新将手伸了出来;许张以为他是嫌弃金子太少,又加了一块。 这种商人士兵见的倒是多了,这才急忙说道:“你理解错了,为商人权益面见主公,需得有别驾手续才行!你这贿赂,我可受不起!” 不要贿赂要手续? 许张懵了,迷迷糊糊问道:“我不曾有别驾手续,但有一豫州将军的推荐信,不知能否做数?” “拿来我看!” 士兵接过推荐信,看了上面的落款,他没读过书,只是依稀记得这应该是郭嘉名字的字样,笑道:“既然是军师的推荐信,那便请吧!” 许张一路小跑进了州牧府,在士兵的指引下缓缓来到了荀罡办公所在。许张看着面前那个正在处理公务的小孩,心中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豫州牧是个白头小孩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嘶……不过这小孩貌似有些眼熟来着…… “主公,有商人拿了军师的手续请求商人权益,正在外面等候。” 荀罡低头批阅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让他上来吧,正好累了。” 未几,许张上殿,荀罡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路,看着阶下的商人正欲说话,却没想到许张忽然说道:“这不是‘酒神’荀罡吗?怎的做起了豫州牧的事情?” 荀罡眉头微皱,这家伙忒放肆了,这州牧府中岂能如此喧哗?而且……什么酒神? 哪知许张连忙自我介绍道:“尊驾可能不记得我了,当初尊驾在豫州贩酒,弄的牡丹酿,我便是其中一个买主!当时我还和尊驾商讨过如何造出这种酒的事情呢!” 荀罡哪里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何况他不需要与那些人有所交集,便会有不少的回头客,哪里记得这么一出? “某乃豫州牧,早已不是以前的商人,希望你注重言辞!” 荀罡表情十分严肃,因为他不见得一个陌生人在他眼前嘻嘻哈哈;许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会有初次大的威势,连忙跪下,大喊赎罪。 荀罡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推荐信,审视一番:“奉孝给你的推荐信?我记得我说过,商人欲在豫州做生意,只需定期检查商品,并且经过我和别驾的同意便是,你找他作甚?” “实不相瞒,小人乃雍丘首富,做一些酿酒生意,听闻尊驾退出商界,早欲前往豫州做商,只是不知新任豫州牧发布条令的意思,以为是要大肆行贿才能在此经商,所以拜托豫州的将军……哪知道如此简单,而且分文不花?” 本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荀罡批阅之后,再着相关部门去检查一下他的商品,便能拿到豫州内部进行买卖,只需要按时交税便可。 荀罡正欲批阅,忽有斥候来送上战报,荀罡打开,乃郭嘉亲笔书信,上书:“贼人袁术火烧陈留,南遁寿春;如今陈留流民万千,居无定所,已成废城。望主公能够援助资金,重建陈留,还陈留人民一个安稳乐土。” 书信言语平淡,却是字字滴血,荀罡完全能够感受到郭嘉书写这封战报的时候那种想要杀死袁术的感觉。想那洛阳被烧,至少城中百姓基本上已经被全数迁离;但这火烧陈留,竟是烧死了数千无辜百姓,而且害的剩下的人全部无家可归! “袁术简直是一个流寇山贼,可恨!” 望着这份战报,荀罡似乎将许张暂时抛在了外面,但许张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只是静静的看着荀罡。荀罡思虑了片刻,忽有一计上来,正好陈留如今是推到了重新建立,何不试试来自未来的经济方式呢? “快叫荀别驾前来!” 未几,荀彧上殿,先是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许张,随即拱手道:“不知主公唤我来此,是为何事?” 荀罡将手中书信递给了荀彧,荀彧看罢,怒火中烧:“袁公路竟比孙坚董卓更为恶毒!主公,为了天下苍生,我等必须要援助陈留黔首,以彰显王师风范!” 荀罡乃献帝刘协义弟,虽然现在没有彰显出来,但也是名义上的王师。 然而面对荀彧一番义正言辞,荀罡却是说道:“文若,重建事小,但我却有另一番想法……” “主公请讲。” 荀罡正坐在席上,面无表情道:“改革。” “改革?”听了这个词语,荀彧竟是懵了,这是何意? “文若可知商君变法?” “此乃古今常识,何人不知?” 荀罡点了点头:“变法,便是一种改革。无论是李悝变法,还是武器变法,都是一种改革,只不过我如果想要进行改革,必须要找一个试点,不能在已经发展了两年的豫州上尝试。如今恰逢陈留被袁术烧毁,我正好从头开始,把此处当作一个试点。” 荀彧还是不解:“请主公明示。” “具体的事情到了陈留再给你说,毕竟我要改革的地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豫州这两年靠着荀彧陈群二人的打理,存下了不少的财富;而如今,荀彧心中只想着快些援救陈留,免得更多的苍生身受罹难。面对荀罡的意见,他连连点头,就欲下去吩咐此事。 “荀……荀豫州,我的事情?” 一旁看荀罡二人说了良久的许张终于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来急切的询问。 哪知荀罡狡黠一笑:“许张,我有一个更好的业务交给你,绝对比你在豫州赚得多,你可想一试?” 第一百七十六回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陈留满目疮痍,经历了外族的洗劫以及袁术的烧毁,整个陈留的面貌甚至抵不上原来的十分之一。 黑砖焦瓦,败城破墙,似乎仅需要五百庶卒,便能轻而易举的攻下这座城池。郭嘉早已安排士兵运送伤员,并且及时安葬死者,免得瘟疫再次爆发。而当他命令士兵将许多残破的房屋清理干净之后,整个陈留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这种情况下,自然会有许多的人来诉苦,说自己有多惨多惨,但大家谁不是一样的惨?但只要郭嘉置之不理,便会造成城中内乱,一群穷苦之人抢夺富商、士族家中的粮食维持生计,你还不能滥杀,正所谓法不责众,只是给自己徒增恶名罢了。 郭嘉已经快两天没有合眼了,这几天来的事务压在一堆,短时间内几乎无法收拾干净;外面还有流民作乱,甚至几分钟之内就有一个人死去。于内于外,郭嘉真的没办法好好睡觉。 然而荀罡的突然造访,却是打破了这里的混乱。他带了数千的匠造工人以及许多的救济粮秣,先在城外农村建造了简易的居住设施,暂时能够度过这次的危机。 荀罡望着残破的陈留城,心想这番重建下来,豫州必然损失巨大;光这城墙,且不说要修筑个一年多的模样,资金绝对也会让人崩溃。 不过荀罡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关注重建的,他要的是改革。 他设定了新的建设方针,建筑城池不由豫州方面全数承担,陈留、豫州中的富商不少,需得吸引他们投资,花钱建造许多的公用设施,自己从中获取利润。 投资这种事情,古人没曾听过,但商人都是很精明的,一下就听懂了荀罡的意思,顿时喜上眉梢。 但另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君主会如此在乎商贸的。历朝历代,谁人变法不是重农轻商,改变法律?这荀罡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是重视商贸? 若让安置在外面的居民知道了这些,岂不是炸了锅? 但这令所有官员匪夷所思的事情,却让一旁的商人乐开了怀;荀罡带着随行的许张竟是乐的闭不了嘴,连连感谢荀罡大发慈悲。且不说这一方案提高了商人的地位,更是让他们得到了大把大把的利益。 往昔,所有的非商业用途的设施,一概由政府打理,商人完全没有掺和的资本;但是谁都知道,商人有钱,如果能够拿到他们的资金有何不可?荀罡破例让商人投资,这不仅是一次巨大的突破,更是会让一个城市的发展更为迅速! 商人重利,既然投资的是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会多加打理,也会让他们为了更多的利益投资更多的金钱,同时增加就业,为新陈留将来的发展意义重大。 荀罡甚至为此发表了一个口号:“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 经济控制工农兵商,有了经济,其他所有产业才能同时发展,这便是荀罡用以说服众人的理由。但令荀罡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一系列说辞被自己手下所有的官员反对,尤以荀彧郭嘉最甚! 荀罡吃惊的看着众人,惊问道:“此乃助长陈留发展千秋之伟业,为何不遵?” 荀彧立即驳斥道:“而今天下大乱,商人借此大发乱世之财,实在可恶!主公岂能助长他们气焰,甚至让他们参与我州牧府的资产管理?此举甚为不妥!” 郭嘉平日最为厌恶商贩,亦是同意荀彧的观点:“主公,商人靠诓骗赚的万金,却也只能着麻衣、住小宅。此乃自古以来的至理!主公如今将陈留所有新建设施交由商人来做,岂不顺了他们的意,让陈留流民陷入危难之中?” 郭嘉所谓的危难,就是被这些得了尚方宝剑嚣张跋扈的商人坑害当地百姓;这并不是个例,所以必须引以为戒。 荀罡见自己最亲近的两名参谋居然都如此反对自己,这才意识到了改革的艰难。古人思想传统,不可能一口气接受所谓的改革,就连当初商君变法,也需要徙木立信来建立自己的信义权威。 建立威信倒还容易,但要改变一个古人传统的想法,难如登天。 “岂能因商人谋利之故堕其身份?范蠡尚退隐从商,散布贤名乐善好施;子贡乃孔门十哲,却也从商阜之事;吕不韦进献赵姬,终成一时名相,何以恶之?” 哪知荀彧反而变本加厉:“黄帝至今已传三千载,贤商却是屈指可数,岂不令人忧虑?陶朱本贤良,自得人敬畏;子贡师仲尼,乃商贩楷模;更别提吕不韦乃眼光卓越之人,何人能够匹敌?如今世道如许张等赚难民财者多矣,如子贡陶朱等贤商少也!” 一句话下来,荀罡竟无言以对;自己已经把历代贤商数列了出来,却没想到荀彧反而借此辩驳! 轮口才,自己还真说不过这家伙。 被这两家伙说的没辙了,荀罡竟然只能喝道:“若永远循规蹈矩,不顾效仿古人罢了!汝等连尝试都不敢,如何开拓未来?” 荀罡只能考耍赖,来博得荀彧的同意了。 荀彧等人依旧拒绝,但哪知荀罡甚至以性命相要挟,看来对此事志在必得。 荀彧还挺难得见到荀罡耍这种无奈,心想不过是实验地点罢了,危害并不大……而且抛开商人的身份,借用他们的资产来发展都市,其实是个挺新颖的决断。 “罢了,就依照主公之言吧……” 荀罡一开始的要求似乎很简单,要求许张将陈留国所有的富商聚集在陈留,选定了许多商业项目,甚至包括学校、工艺、建筑,乃至农业,都可以外包给商人。商人谋利之后,从中抽取税款上交政府。 这不是双赢的方法,是三赢。州牧府、商人赚了钱,流亡百姓也有了就职岗位;而且这些商铺直接隶属与荀罡手下,会有许多的监督人员。能够尽可能避免商人谋私的情况出现,也不至于让那些本来站在商人脑袋上的农民、工人感到愤恨。 而且这种新颖的方法必然可以吸引许多的外来人口,对陈留的复兴大有裨益。 安排妥当之后,荀罡又将目光放在了郊外的难民身上;对于许多诸侯来讲,这些难民就如同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令人倍感麻烦。但在荀罡手中,这些人却是不错的试验品。 如今有财产的居民少之又少,想要交换什么东西的话必然会有分配不均;因此,荀罡没收了那些人所有的可支配财产,将之抵换成一种有登记编号数据特质的纸币。 但自己的财物变成了一张纸,那些人岂肯罢休?差点闹翻了起来! 不过荀罡却是多加劝诫,并且每个难民手中发了面值一千的纸币,并说这是以后陈留之内的交易媒介,可以用这个在某些指定的商铺里兑换真钱,当然,这是在陈留新城建立以后。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要用荀罡画的纸币兑换物资;如果想要赚取纸币,可以参加城内的重建工作,或者就跟刚才那些商人打下手,纸币会如同工薪一般发放。 这倒是件稀奇物什,用纸来换物资,他们以前敢想?而且就算是现在,纸都还是稀罕物什! 但这种稀罕物什对于荀罡和富商可算不了什么,而且荀罡知道未来的造纸方法,极其简便,难不成还不能降低纸张的成本? 交子诞生于南宋,产生历史众说纷纭;但至少现在看来,历史上的第一张纸币,诞生于东汉末年的陈留了! 这种方法不仅稳定了民心,而且减少了难民的混乱度,就连荀彧这等政治能人都不得不佩服荀罡。而且用纸做的钱币代替五铢钱,这真亏他想得出来! 陈留城内外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荀罡想要的改革渐渐展开,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够得到相应的成果。 既然如此,那便要处理其他事情了…… 郭嘉寻了个空隙,将梁习引荐给荀罡,并说道:“主公,此番进攻陈留,正是这位陈郡令梁习出计,让我等联络南匈奴的于夫罗击溃袁术,才降低了我军的损失。” 梁习微微行礼:“梁子虞见过主公!” 荀罡点了点头:“功劳不小,但我希望……以后尽量少动用胡人的兵力,毕竟他们毫无信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随时给你捅刀子?” 梁习默然,其实他并不同意荀罡的看法,而且在他的心中,胡汉是完全可以和平相处的。只是碍于荀罡的情面,他并不想说出来罢了。 荀罡正好任命梁习为陈留太守,让他督办陈留一切事务;要知道这人可不简单,将来在魏国任州郡长官,功绩常常全国第一!让他当新陈留太守,最好不过了。 梁习拜谢,却又是说了一句:“主公,于夫罗托下官给主公带句话……” 听到南匈奴的名号,荀罡心中极其不舒服,而且他于夫罗可就是乱华胡人之一——汉赵创建者刘渊的爷爷!荀罡早立志铲除胡人,心中怎么可能会对此人有好感? 如今他还有话捎给自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让你带来什么话?” 梁习略有些忧虑道:“他希望能够依附主公,在豫州有一立足之地……” 第一百七十七回 对胡人以刀枪 荀罡听了梁习的汇报,差点没把眼珠子爆出来,当即怒喝道:“胡汉不两立!他胡人劫掠我中原人口,我岂能将之收容,成众矢之的?” 郭嘉梁习没想到荀罡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呆在了原地;唯独荀彧早知道荀罡之志,只是在一旁无奈的叹气。 在他们心中,南匈奴是大汉的附属国,如今南匈奴内乱,将中原的部队留在手上善待,这对于以后拉拢匈奴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荀罡太焦躁了,在他心中,胡人基本上没什么好的,全都是祸害我大汉江山的罪魁!他甚至都忘了,许多胡人已经彻底融入了汉族文化,成了大汉的一员;他想要杀死所有胡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知道了荀罡对胡人的敌意,梁习说话便显得很小心了:“主公,恕属下直言……于夫罗助我等攻下陈留,且有意依附于我等,纵然主公敌对于他,但他手中兵将战斗力不可小觑,为何要将之拒于门外,送给其他人做嫁衣?” 一旁的郭嘉看得更远,说道:“主公,南匈奴羌渠单于已死,于夫罗作为其长子,将来返回匈奴必会受我大汉恩封,成为新任南匈奴单于。若我主有意兴复汉室,便不可与之交坏,使我等成为别人的说词!” 面对手下参谋的辩解,荀罡心中微怒,拳头握紧:“尔等岂不知这胡人之危害?纵然汝等说的皆是有理,但你们却不知道,当年我早已看到,这些所谓大汉的附属、甚至大汉内部的胡人,皆是乱我大汉江山,屠杀大汉臣民!今日我不将其杀死,难不成等他后人杀害我们的后人不成?” 梁习不信,依旧固执道:“主公之言过多偏见!我汉人有是非,他胡人岂无对错?如今善待南匈奴部落,待我大汉陷入危难之际,他们必然兴兵相助!就如同于夫罗之前来到中原,正是为了帮助孝灵皇帝讨伐北边叛乱一般!” 听了梁习的辩解,荀罡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真的是三国的人,必会听信他们的话语,当一个善于纳谏的主公。但他是来自未来的人啊!他是知道五胡乱华的人啊!如果他梁习也是从未来来的,荀罡相信,他也会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 五胡乱华,距自己还有一百多年,虽然不知道杀了司马懿后隔得有多久。而且这一百年看上去很遥远,但荀罡却一直觉得很近。他等不到那一刻,只能杀死更多的胡人,让自己大汉的后辈,免受更多的苦难! 梁习看了荀罡的表情,知道他主意已定,便极其识趣的退到了郭嘉的后面。虽然荀罡一意孤行,做出了不符合他们所有人心中所想的判断,但他还是自己的主人,他说的话,自己必须去做。 荀彧轻叹了口气,表情微肃:“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理匈奴之人?将之驱赶出陈留地界?” 哪知荀罡眼神突然变得狠辣无比,令人极度恐慌:“不……胡人,只要我看得到的胡人,全部杀死,一个不能留下!” 这话如晴空霹雳一般,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这……这真的是个六岁小孩做出来的决定吗?杀死所有的胡人?他们拖家带口,必然有超过十万之众,其中不乏老弱病残,全部杀死? 这是连董卓商纣都做不了的事情!而且就连白起大杀神遇见这种情况,也绝对不会高起长平万人坑!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荀罡一直是一副仁君的面庞,让人感觉很是亲近;但为什么,今天的荀罡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不,是完全不一样,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要杀死十万人口。 梁习噗通一声跪下,略带泣声道:“主公不可鲁莽啊!于夫罗毕竟曾帮助我等,岂能恩将仇报?主公说胡人不讲信义,若是如此,主公与胡人有何差异?” “腐草之下皆萤辉,苍穹之上独朝阳。”荀罡面无表情,眼神飘忽,似是看着什么,又似乎没看着什么,“同是光芒,但散发的光亮永远不同;若是如此,我与胡人岂可相提并论?” “主公,我等皆以为不可如此鲁莽,擅自杀死胡人,世人皆以为主公会是善杀之君啊!” “况且匈奴士兵无比善战,只怕强攻还会对我军造成巨大损失!” “望主公三思!” 臣下参谋幕僚皆是伏跪于地,希望荀罡能够收回成命。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将那些胡人全部杀了不仅毫无益处,反而全是害处! 荀罡现在几乎是孤军奋战,纵然在整个房间里,他显得那么的高大;但在众人的请求下,他却显得那般孤独。他是为了大汉后人,而他的下属是为了他的社稷发展。两者都没有错误,只是能够站在荀罡那般高度的人,太少。 “后人知晓胡人之害,不仅不会说我善杀,反而会认为我看得更远!胡人乃虎狼,时刻关注我大汉,只要中原一乱,他们必然南下牧马!” “不杀,不足以固江山……我意已决!” 随着荀罡一句坚定的话语落下,整个大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终于伏跪在地上道:“谨遵君令!” 他们各有表情,但都是没有喜悦,因为荀罡从来没有如此一意孤行,让他们如此难堪。 而荀罡在这种问题上,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与他争辩的。 荀罡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案上,忽紧忽松,因为他很紧张。在这一刻,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些人一般,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 “奉孝,你可有计策,兵不血刃将匈奴兵马剿灭?” 郭嘉出列道:“主公,只用派遣使臣前往于夫罗军寨,诱骗其来到陈留会宴,席间埋伏刀斧手将其及其亲信击杀。待他死后,手下群龙无首,除之不难……” 梁习闻言,眼神中散发着什么诡异的神色。 “匈奴家眷如何解决?” 郭嘉回道:“待于夫罗来后,派遣一万兵马前去围杀便可……” 郭嘉其实并不情愿说出如此计策,因为这种绝后的事情,实在是太恶毒了,以至于郭嘉本人都不忍心看。 “依你来看,使者选何人为好?” “非梁子虞不可!此人能言善辩,且与于夫罗有过照面,知晓如何应对。” 荀罡表示同意,并且即刻下令:“梁习,明日你带我手信,将于夫罗‘请’到陈留来赴……鸿门宴。” 梁习眼中带着奇异的色彩出列,恭敬道:“属下领命!” 第一百七十八回 通风报信 如果在荀罡这方面来看,将梁习派出去当使者,那是一个机器错误的决定;但换在将来长久发展的目光上,派梁习却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梁习是个崇尚民族平等的家伙,他并不觉得汉人有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就高人一等了。之前他答应于夫罗的请求,正是希望借此建立一个胡汉和平共处的地区。 梁习对此很有信心,甚至连上报文案都准备了一大堆;他相信,胡人与汉人之间终究会互相理解。虽然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但只要能够生活在一起,胡人必然受到汉文化熏陶,逐渐成为大汉的一份子。 就如同凉州的氐羌人一般。 怎奈这个设定还没有建立出来,就被荀罡一票完全否决了。 荀罡是完全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危害到大汉安危的胡人存在的。 梁习似乎早已料到郭嘉会建议让他去做使者,所以心中早已定下了目标。首先,绝对不能让于夫罗道陈留去,因为那样已经相当于让他死了。为了荀罡的名声以及社稷的发展,梁习必须让于夫罗逃跑。 其次,绝对不能暴露荀罡如此残暴的属性;若是被一些好事者宣扬了出去,只怕荀罡这辈子都没办法洗清了。 梁习对荀罡是绝对忠诚的,因为他看得到后者眼中那股急切想要为人民带来美好生活的神情。单凭这一点,抵制胡人的罪过完全无法消减他内心的忠诚。此番前去“通风报信”,也是为了荀罡着想。 于夫罗暂且屯扎在陈留北方,与诸多村庄县城距离不远;但梁习三令五申,绝对不允许他们的掠夺,宁可在他这里要粮也不行! 也正因为如此,陈留北方才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梁习走到营寨门口,朝门口守卫道:“烦请通报单于一声,豫州陈郡尉梁子虞希望求见单于!” 那士兵惊奇道:“尊驾便是之前到我军来求援的梁习?单于说了,若是阁下,直接进去便可,无须通报。” 看来自己给于夫罗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如果能够照此种情况继续进行下去,本不愁胡汉一家。只可惜……哎! 梁习略带郁闷的走进营帐,见到许多匈奴士兵朝自己打招呼。上次梁习来此也结识了不少的匈奴人,并且见到了他们的随军家眷。有不少的女眷刚生了孩子,脸上露出做母亲的笑容;只怕荀罡看见这种笑容,也会觉得是撒旦的微笑吧…… 匈奴的兵马其实有两万之多,只是当初于夫罗只派出了几千人攻打陈留;因为他觉得袁术这种膏粱子弟不配他用处所有兵力。果然,仅仅几千人,便是将袁术吓得屁滚尿流。 梁习进了牙帐,正巧看见于夫罗带着自己的士兵投壶玩。投壶起源于先秦,而匈奴人善射,与中原交流了一段时间后,自然也学会了这种消遣的方法。你还别说,这于夫罗的投壶技术倒还挺不错的,把把必中。 未几,于夫罗注意到了梁习的到来,受宠若惊:“尊驾几时来的?也不知会一声?” 梁习微微一笑,道了声无妨,便如同熟客一般坐了下来。于夫罗见状,将一旁投壶玩乐的士兵吩咐了下去,便朝梁习问道:“尊驾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正是为尊驾打算进驻豫州之事而来。” 于夫罗闻言,心中一紧,因为这件事情极其重要。现在的他回不了南匈奴,要么四处掳掠四海漂泊,要么就选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于夫罗现在也快有五十岁了,没有精力再四处漂泊了,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也免得自己的臣民跟着受苦。 而且中原内地,农耕文化富足,若有机会回到南匈奴,自己甚至可以尝试将两种文化糅合,与中原世代交好,免遭战乱。 但令他失望的是,梁习的脸色并不好看,光凭这一点,于夫罗就知道没戏了;毕竟不是所有中原人都愿意接受一个胡人的。 “尊驾但说无妨,某能够接受。”于夫罗似是苦笑道。 梁习并不打算说出“鸿门宴”的事情,而是说道:“实不相瞒,如今豫州富足,百姓安居,我主并不愿冒着风险接纳阁下。而且我豫州当地黔首恐怕也不愿接纳外族人士,还望单于多担待……” 于夫罗似乎早已猜到了结局,但他的心不死,依旧说道:“不需要在宇宙,这陈留也可以……” “单于!不必多言了!”梁习语气忽然加重,“陈留乃是非之地,单于若久留此处,必然生变?何况我主虽然大败袁术,但陈留毕竟是兖州地界,难免会与曹操相争!将单于留在此处,我主于心不忍!” 正所谓言多必失,梁习言语迫切,似乎巴不得于夫罗赶紧走,这立马引来了于夫罗的怀疑。而且梁习说的理由都十分生硬,令人难以信服。于夫罗曾与梁习交谈甚久,与他也算是朋友,知道他的性情;梁习如此言语,必然有所隐瞒! 于夫罗忽然正色道:“我匈奴人敬尊驾为君子,因此才愿意与君结交;如今尊驾言行举止令人疑惑,还望尊驾能够道清原委,不要隐瞒……” 纵然于夫罗如此说,但梁习依旧不能说出“鸿门宴”的事情;毕竟这是关系他主公面子的事情,他不是两面三刀的人,不能将这种事情说给这外人听。 他和于夫罗是朋友,但他已经帮他逃跑了,难道还不够朋友。 梁习故作惭愧状,佯装哭泣模样道:“实不相瞒,主公收到袁绍信件,希望主公能够设局杀害单于,不让单于回到南匈奴!我主仁德,佯装同意,私下却让在下来通知单于,早做打算!陈留距离黄河不远,袁绍兵精粮足,随时都可能攻打过来啊!” 于夫罗闻言,信以为真,仰天长叹道:“我曾助袁绍讨伐董卓,光兴汉室,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待我!荀豫州真是世间仁德君子,令人佩服!” 他哪里知道,真正要杀他的人,就是荀罡! “不知单于今后有何打算?” 于夫罗沉吟片刻道:“我欲东进洛阳,渡孟津背上进入河内,投靠张杨或黑山张燕;此地距离我南匈奴较近,我也可以随时关注我国境况,伺机回国。” 梁习点了点头:“此举甚善,只是需随时担忧袁绍才是!” 于夫罗望着不远处的投壶,从中取出两支箭来,取了一支递给梁习:“不知尊驾投壶技术如何,还望指教一二!” 梁习结果剪枝,微微一笑,右手微微用力,仅一个极其普通的动作,竟是将剪枝稳稳的丢进了壶中。于夫罗暗暗称道,细细瞄准,只听一道轻微的破风声,剪枝亦是进了壶中。 “你我不分伯仲。”梁习笑道。 哪知于夫罗却是说道:“不,是我输了……” 梁习一惊,忙问其故,于夫罗良久不语,看着自己枯槁的双手,缓缓道:“你中原人以弓箭为礼法,名为‘射艺’;而我匈奴人以弓箭为武器,自幼不得离手。你们将弓箭装进了骨子,而我们只是拿着弓箭罢了……我等需要仔细瞄准方能投中,而你们轻轻一掷便中,孰强孰弱一见分晓,是我输了。” 梁习深受感触,随即默然;胡汉之间,真的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自己想要糅合胡汉两家,难道真的太早了? 第一百七十九回 换我来坑你了 于夫罗遁逃的消息到了陈留,荀罡大感震怒,喝问梁习道:“子虞,你是如何做的工作?竟是让于夫罗这厮逃跑了!” 梁习纵然心中有鬼,但表面上还是很淡定:“主公,于夫罗生性谨慎,见属下眼露凶光,知道不妙;便假意安抚属下,自己却往洛阳方向逃跑了!” 荀罡心中愤愤不平,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怎么就这么浪费了? 杀胡……杀胡!怎么杀胡就这么难? 但荀罡被蒙在鼓里,他手下却有许多的明眼人。郭嘉知道梁习与匈奴人关系不错,一定是他选择通风报信放了他们的;不过郭嘉等人并不想拆穿此事,因为这对于荀罡而言确实是好事。 有个敢于冒风险侍奉自己主公的人,这是荀罡的福分。而且若是拆穿了来,不仅荀罡火冒三丈,梁习说不得还会因此掉了脑袋。 因为荀罡这两天,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 况且从长远的战略目光来看,胡人是杀不得的。 放跑了于夫罗,荀罡不得不暂时作罢:“罢了罢了!杀胡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暂时先放过他!……曹操那边现在境况如何?” 荀彧出列道:“主公,曹孟德之前于寿张迎击黄巾军,哪知黄巾剽悍,济北相鲍信被斩于阵前,余众皆归属曹操。不过曹操用兵诡谲,将黄巾击溃;其后曹操屯扎济北以迎击黄巾,目前战况较为平坦。” 荀罡点了点头,眼神逐渐缓和:“黄巾之众虽强,但必然粮草不济,不久便会被曹孟德击破……文若,派人去询问曹操,需不需要援军?” 荀彧一惊,荀罡与曹操之间那脆弱的联盟几乎早已破碎,为和荀罡会想到去帮助曹操?这不合情理啊! 而且凭借曹操之能,这些黄巾军完全不在话下;就算他被击败了,这对荀罡拿下兖州极好啊! 哪知郭嘉一眼就看出了荀罡的意思,笑道:“文若,主公并非珍惜与曹操的盟约,他看中的是青州黄巾那百万人口!青州黄巾主力三十余万,其下家眷更有百万之多!如今陈留凋敝,人口从当年的数万变成了如今几千余人;主公需要些许黄巾人口来扩充陈留,将之发展壮大!” 嘿!郭嘉不愧是郭嘉,这都看穿了自己的意思,果然古人个个都是妖怪! 荀罡点头道:“奉孝之言不差,青州黄巾战斗力剽悍,唯独缺乏粮秣,我等不需百万,十万便可以富足陈留以及豫州。黄巾士兵本是农民,只要能够安分下来,不怕缺少劳动生产力。” “曹操坑了我那么久,总该换我来坑坑他才是!” 荀彧会意,连连佩服:“主公果然才智过人,下官这就派人前去游说!” “且慢!”郭嘉止住了荀彧,“主公,此番就让我前去吧!我必然让曹操向主公求援!” 让郭嘉去见曹操……荀罡怎么心里拿不准呢?万一到时候蹦出一句“真吾主也”,那自己不是打酱油了? 不过人家已经效忠自己了,正所谓用人不疑,自己干嘛要害怕呢?如果郭嘉真的有意投靠曹操,那世俗的压力都足以将他压死。毕竟在这种传统年代,临阵背主可是大罪! “那就由奉孝前去吧!” ……………………………… 曹操击退了青州黄巾一阵,损兵不少,双方暂且罢兵来日再战。只是曹操并不甘心,这一战失了济北相鲍信,与自己而言损失巨大,他如何能够甘心? 鲍信部将于禁带着鲍信残留兵马来投靠自己,但人都死了,说这么多有何意义? 不过曹操并非那么容易消沉的人,否则如何成为一代枭雄?他迅速振作,急忙招来手下议事,讨论将来如何应对黄巾。 只见帐下一人出列,年过五十,器宇不凡,长美髯须,乃是东阿人程昱。前番程昱被兖州刺史刘岱征召不受,曹操任兖州刺史后征召他却立马上任,如今任寿张令,文武双全,性情刚戾,却对曹操忠心耿耿。 却听他说道:“主公,黄巾人数众多,恐粮草不济,只怕如今退却也难以筹措粮食,必然急切想要与主公一战求胜,攻入济北夺粮!我军待他来攻之时,以逸待劳,不怕不胜。” 陈宫却是不允:“主公,彼军三十万,纵然缺粮我等也难以胜之。如今荀罡击溃袁术,不若请他们来援,两方相攻,黄巾必然大败!” “胡言!此名扬天下之事,岂能与荀罡分担?”程昱怒声呵斥道,“荀罡如今名扬天下,难不成我等还将此建功立业的事情交给他来做?陈公台你休要太过分了!” 程昱生性刚戾,说出话来很容易招惹别人,单单这一句话便将陈宫逼得哑口无言,暗中生恨。 部将夏侯渊急忙圆场道:“荀罡多次被我军利用,心中早已不满,只怕不愿来助;依我来看,程仲德之言可行,而主公可派人千里奔袭,断绝黄巾唯一粮道,逼迫他们与我等决战!” 曹操听了三个人的建议之后,哈哈大笑:“好你个程仲德,果然有两下子,就依你计策!” 陈宫连忙说道:“主公不可听信一家之言!若是有差池该如何是好?依属下之见,还是先联络荀罡一番,以防不测!” 曹操嘲笑道:“公台,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之前你让荀罡攻击袁术,如今陈留落在他的手上,让我等好不尴尬!如今又给他一个这么好的差事,我都快怀疑你是他的奸细了!” 众人闻之大笑,而陈宫却听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羞愧难当。望着殿中所有人捧腹大笑,他深以为耻,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牛脾气被气走了,我们继续!” 曹操只是想开开陈宫的玩笑,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当真;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过火了,但陈宫擅自离开就没有罪过了?双方都有罪过的情况下,主公自然不能先降下身段。 未几,忽有下人来报:“荀罡派遣使者前来!” 众人闻之一惊,刚刚才说起荀罡,怎么这就来了?曹操也是满脸狐疑,却也是让他上来。未几,郭嘉身着朴素衣裳,带明玉冠上殿。 “讨逆将军、豫州牧手下军师祭酒郭奉孝见过曹府君!” 双方行礼已毕,曹操笑问道:“荀罡派你前来,是为何事?” 郭嘉答曰:“我主担忧曹府君安危,特派在下前来观望。” 曹操都快被气笑了,这荀罡是想看自己死还是想看自己活?担忧我的安危?鬼才信你! “承蒙荀方伯担忧,孟德在这里谢过;既然尊驾已经看见我活的好好的了,那就请回吧!” 曹操如此快就下了驱逐令,似乎也是害怕郭嘉说得太多,提什么要求。郭嘉不急不躁,缓缓说道:“青州黄巾猖獗,我主担忧府君安危,希望能够派遣援军援助府君!” 满堂皆静,所有人都是吃惊不已,这荀罡被曹操利用了两次,怎么还甘愿前来帮忙?这家伙心里面打着什么鬼算盘? 曹操面色渐渐肃穆,没想到荀罡突然来这么一手;他略微思衬,却也想不出来荀罡是想干什么,只能暂时应付道:“请尊驾暂时下去,我等商议之后再给尊驾一个答复。” 第一百八十回 曹操中计 “主公!此乃荀罡计策,我等切不可中计!” 郭嘉一走,整个议事厅瞬间热闹了起来,其中尤以程昱的语气最为激烈。以他之才,完全能够看出荀罡有什么诡计,但他就是说不出来,荀罡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地盘,那他何必跑到这里来跟自己多话?如果说是为了要曹操的资源,那损兵折将损失不是更大? 望着程昱态度强硬,曹操将其安抚道:“仲德何必如此急躁?我等需得先商讨荀罡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行。” 程昱默然,属下曹洪道:“主公,某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有何阴谋可言;既然荀罡有意帮助我等剿杀黄巾贼,为何不收其好意?三十万黄巾贼对我等实在是太庞大了,更兼有近百万的家眷;就算要吃,我等要吃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曹仁也是说道:“子廉所言甚是,既然他有意帮助我等,何不收起好意?” 程昱立马驳斥道:“二位将军眼界太过狭小,荀罡与我等结为同盟却一直吃亏,如今岂会平白无故授予恩惠?如今陈留陷于荀罡之手,若是再被他施与恩惠,我等将来必会被其掣肘!” 曹仁曹洪不说话了,程昱的辩才确实在他们之上,以至于他们根本无从反驳。 曹操审视四周,厅上众说纷纭,有说接受的,有说拒绝的,莫衷一是。但令曹操较为在意的是,自己最亲信的夏侯惇却一直在一旁沉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让,你在想什么?”曹操起身问道。 夏侯惇愣了一愣,随即出列说道:“主公,堂中双方说的皆有道理,为何不将之前那人招来仔细询问一番?若此人稍有漏嘴,岂不是事半功倍?” 哪知夏侯惇话一出口,程昱就摇头说道:“元让将军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个郭奉孝我也有所耳闻,并非那么容易对付的人物。” 曹操轻咦了一声:“你竟然知道此人,看来还真不简单啊!仲德,快些与我等说说!” 程昱拱手道:“此人名叫郭嘉,乃颍川阳翟人士,祖上是名门,到他王父一辈渐渐没落,但却依旧能够结识许多名门贵胄,与荀家荀彧相交甚笃。当初他曾投靠袁本初亦是被以礼相待,如今更是投靠荀家,其势不小。此人善用兵、辩才、阵法等,出招诡谲,令人防不胜防;想要从他口中取得什么消息,只怕不是件容易事情。” “仲德竟然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曹操略感讶异,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荀罡手下果真能人辈出;不仅有熊虎之将,而且还有令人称道的谋士,真是一个幸运儿! 但曹操看了之前那个叫郭嘉的人,不知为何心中倍感亲切;他总觉得,自己和他应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仲德你且莫急,此人交由我亲自来会一会。我倒想看看,这个军师祭酒,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 结果这场会议也没讨论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对于曹操而言,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 曹操在下人的指引下,找到了郭嘉下榻的馆舍;馆舍风景宜人,有一庭院,亭台轩榭,湖泊徜徉,郭嘉正在其中独自对弈。忽见曹操到来,慌忙起身道:“不知曹府君到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曹 ** 朗一笑道:“无妨无妨,阁下乃荀方伯使者,与我无高低之分,不必如此拘谨。”说罢,曹操径直走到郭嘉方才坐到的地方,惊到:“郭军师还有如此雅好,孟德对围棋略有涉猎,还望郭军师能够赐教!” “不敢不敢!” 二人对座,看上去毕恭毕敬,诚恳无比。汉朝围棋与现在规矩多有出入:例如白子先行、网格十七列;就连棋子都是用木头做的方形。 曹操执白子先行,与郭嘉一来二去,战了二十几个回合,并没有拿到优势。或许是逐渐沉浸在了围棋的世界里,二人都是极其和谐的没有说话。没有公事,没有纷争,只有时时流逝的波涛声以及清脆的鸟鸣声。 行至第五十八手,曹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来下棋的,是来工作的!但都下到这个时候了,突然谈论公事是不是太突兀了容易引人怀疑? 曹操轻咳一声,低声问道:“郭军师侍奉荀方伯有几个春秋了?” 郭嘉其实早已料到曹操的来意,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自己一直坐着也别扭得慌。如今曹操终于是开口了,郭嘉那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从主公未出山起算,我已侍奉他三个春秋。” 曹操点了点头,落下一子:“荀方伯是个厉害人物,年仅三岁名扬天下,四岁就任豫州牧封都亭侯;而今不过六岁,已经将豫州打理的无比妥当,甚至都能大败孙坚,令人佩服啊!” 郭嘉知道他在试探,也想借机“泄露”些许信息给曹操,便故意表露心迹:“主公宅心仁厚,对豫州百姓恩威并施,就连当地流寇也不曾打压,纷纷招安,才有了我豫州如今的面貌。就连当初荥阳一战……主公都未有怪罪曹府君之意啊!” 这荥阳之战刚一出口,郭嘉就能明显感受到气氛中略带一丝尴尬,这份尴尬很明显来自曹操。郭嘉淡淡一笑,又是说道:“实不相瞒,曹府君当初捡了袁术那场战争的便宜,我主真的愤怒无比,没想到尊驾竟然又会做出如此事情来。但没过多久,主公便将此事放在一边。听闻曹府君兖州有难,济北相鲍信临阵被斩,我主担忧阁下有失,这才特地派在下前来。” 曹操万万没想到,自己话还没有出口几句,就被郭嘉这一大堆话弄昏了头脑。郭嘉果然不是凡人,就连曹操都能被他一席话唬住。 但曹操也不可小看,他虽然不能够分辨郭嘉所言真假,但凭借之前程昱所说,此人必然不好对付。姑且就当他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吧! “荀方伯仁德,孟德羞愧难当啊!此番若非方伯帮忙,只怕兖州大部已被袁术这厮抢走。”曹操实在无心下棋,故作惭愧状,将棋子放回了棋篓,“毫不夸张,没有荀方伯,变没有曹孟德的今天!只是此次方伯如此积极出兵,怕是有其他的目的吧……” 曹操果不简单……郭嘉心中对这个对手不由得高看了几分:“我主实不忍兖州百姓受苦,更希望青州黄巾能够解甲归田,做一普通民众,免得日后再生事端!如今天下大乱,受苦的依旧是苍生;如若是因为我等的缘故使得诸多黔首一一丧命,岂不千古罪人?” 郭嘉所言几乎完全属实,但他隐瞒了重要一点——荀罡要的是人口。 曹操闻言,手指在棋盘上敲打着,思虑着。他可以听出来,这个郭嘉所说基本属实;若是如此,荀罡帮助自己,单单是因为道义的缘故? 世间岂有此等完人? 曹操不敢信,也不愿信;因为这样的话,荀罡就是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高傲如他,是不允许有人踩在他的脑袋上的;就如同现在他虽然隶属袁绍,但他绝不愿意屈服袁绍一般。 “等你你来了之后……我再看看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事已至此,曹操已经没理由拒绝了,何况自己确实有些分身乏力:“代我转告荀方伯,说我曹孟德谢谢他!” 郭嘉眼神一变,绕如此说,计谋似乎算是成功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高兴不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回 讨伐黄巾 使命成功,计略成功,按道理来说郭嘉应该很高兴才对。这是一份大功劳,足以让他睥睨众人。 但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他一开始看见曹操的时候,觉得他虽然身材短小,其貌不扬,但却有一种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贴近的魅力。 除了这种魅力,他还有一股外露的霸气,这是荀罡无法企及的。郭嘉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在山巅之上,俯瞰天下! 如果当初自己侍奉的不是荀罡,必然会是此人!二人之间交谈并不多,但从言语中都能听出与对方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过事已至此,忠臣不仕二主,自己须得时时刻刻为荀罡着想才是。 郭嘉大功归来,收到众人的一片叫好声。荀罡即刻下令,点兵两万,带将领许褚、郭嘉、陈到等,朝济北国进发。 荀罡兵马一路高歌猛进,如猛龙一般迅速飞奔到济北国,曹操恭敬出迎,二人嘘寒问暖如亲人一般,几乎无人能够看出二人之间的间隙。 曹操设筵席招待荀罡一众,席间莺歌燕舞,差点令荀罡仿佛已经忘了是来讨伐黄巾的一般。 忽然,荀罡顿时感觉背后一毛,他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一面容苍老,长髯飘飘的中年人死死盯着自己。那人眼神如刀,呼吸冷冽,似乎随时想要将荀罡杀死一般。 荀罡再无心吃饭喝酒了,单单这个人如蛇蝎一般的目光便令他觉得胆寒。而且这个人如此模样,只怕这场酒会还会有其他的精彩节目…… 忽见曹洪自门外走来,手持剑刃道:“今日两军交好,某愿舞剑一曲,为主公以及荀方伯助兴!” 果真有项庄! 曹操明显已经喝高了,竟是忘了鸿门宴一事;更兼曹洪乃自己亲信,心中不疑,便许他上前舞剑。 荀罡本来就酒量极好,何况这种近乎白水的酒?他看着曹洪手中锋芒,心中畏惧,忙朝一旁的郭嘉寻求帮助。 郭嘉对荀罡的护卫队长陈到吩咐了一句,陈到便木讷起身:“舞剑岂可独舞,某来相助!” 竟不知是否是项伯附体,陈到言语难却优雅,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与曹洪相迎,一来二去,如二龙戏珠,金蛇缠绵,纠缠不休。 陈到与曹洪交手,实力不分上下,许褚见到这番情况,差点就要像樊哙一般咆哮上前,好在被荀罡压住,才没能使双方撕开脸皮。 钟磬声越发急促,仿佛是专门为舞剑编撰的音乐,二人闻之也是热血澎湃,竟是忘了自己的使命,极其富有诚意的舞起剑来。 “范增何做此无用之功,使得后人无计可用!”程昱远远看着交手的二人,心中懊恼不已。这场鸿门宴,又是以项羽方失败告终。 两方兵马在济北屯扎了两月有余,已是到了八月这等酷暑季节。曹操不久前安排自己的亲信夏侯渊千里奔袭,率精兵两千断绝黄巾粮道。万般无奈之下,黄巾首领岳才终于选择与曹操的部队展开正面交战。 黄巾军一路拖家带口,三十万兵马,七十万家眷,如动物迁徙一般,进兵到距离济北城五十里外的平原之上。 曹操收到了消息,立马带着亲信前往荀罡大寨,哪知荀罡的消息来的更快,已经展开军议了。正好曹操来了,军议就一起商讨破军之策吧。 曹操荀罡并坐,后者朗声道:“青州黄巾屯扎兖州已有数月,对兖州黎民损害巨大,令人痛惜。如今贼寇率军来袭,诸位可有何计策?” 兖州别驾王彧道:“黄巾猖獗甚久,此番决计不可再放虎归山,必须得一战绞杀!只是这三十万贼寇……恕在下直言,我双方兵力加起来不过五万有余,只怕难以大胜!” “说了当放屁!” 曹操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因为那王彧名义上可是他的手下,荀罡张口的时候他去应答,岂不是拂自己的脸面? 王彧被逼的脸色胀红,愤然退下。曹操又是说道:“黄巾军虽是流寇,却多次掠夺,久经战阵,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只精锐部队。他们士气低落,我们就要表现的士气高昂,一定能够胜之!” 鼓舞士气也是兵法中的一门功课,用以增加军队凝合力与战斗力,不可或缺。不过曹操这句话却引得满场狐疑,单单鼓舞士气,真的能够大胜敌军? “曹府君,我有一个建议,”荀罡忽然开口道,“我二人兵分两路,诱使敌人也分两拨兵马迎敌,虽然我等无法集中优势兵力,但十五万……对阁下而言不算难事吧!” 于是,这场统合军议议出来的最终结果,就是让双方分开行事……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一切似乎正如荀罡预料的一般,黄巾虽然战斗力剽悍,但却没有能够担当参谋职责的谋臣。荀罡与曹操分两路出兵,包夹黄巾;而黄巾军也是仗着自己的兵力优势,将队伍均分对敌。 荀罡的兵马一路南下,行了三十里地,正巧遇到由岳才亲自统领的黄巾兵马。双方在原野之上摆开阵势,大眼瞪小眼,似乎谁都不打算先进攻;而岳才占着七倍的兵力优势,俯瞰之下真人令人畏惧。 似乎实在等不了了,岳才一马当先,冲到阵前大喝道:“某乃大贤良师帐下观风将军岳才是也!劝汝等速速归降!” 神她妈观风将军……这是什么鬼名字?张角如果换到现在,一定是个重度中二病! 荀罡亲自出阵,因为他并不想大动干戈,他想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将敌人说的拱手来降。 “岳才将军,久仰大名!” 荀罡言语极其平淡,但岳才见是一个六岁的少年,当即怒了:“兖州刺史府可是无人了?竟是让一个三岁小儿与我叫阵!” 岳才很愤怒,因为他感觉到了巨大的羞辱! “壮士息怒,我乃当朝豫州牧荀罡是也。” “荀……荀罡?”听到这个名字,岳才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震怒变成了惊喜,“你就是那个四岁掌州权的‘少善人’荀罡?” 什么少善人?这又是个什么鬼绰号? “我就是荀罡,怎么,你认识我?” 岳才当即下马,跪在地上遥遥叩头道:“尊驾姓名,我天下黄巾谁人不知?尊驾治理豫州之时,几乎未曾杀害黄巾,全数通过招安策略使他们归还田野!当今诸侯乱世,所有人恨不得杀黄巾绝后患,唯有尊驾贤名远播啊!” 荀罡愣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名声了?而且还天下黄巾谁人不知?自己不过就是招安了几支流寇,怎么还成了一个大善人? 荀罡轻咳一声,淡然问道:“岳才将军,我并不愿与贵军交战,只是希望阁下能够随我返回豫州,解甲归田;若有意者,可随军做卒,将来功名显赫,封侯拜将……” “我等愿意归降!” “若是不愿,休怪……恩?” 啥玩意儿?这就投降了?这就20了?你让我把剩下的台词说完啊! 看着渐渐跪下的十五万大军,荀罡在风中……凌乱了。 第一百八十二回 加封 望着对面一个个伏跪在地上的黄巾军,荀罡凌乱了。因为他实在搞不明白,占着兵力优势的黄巾军,为何就如此轻易地投降了? “岳才,你统领黄巾余党多年,为何今日如此轻易地就投降了?” 见荀罡询问,岳才立马答道:“实不相瞒,我等早已受够了此等流浪生活,只是无奈无人收容。如今少善人心存仁厚,我等岂能恩将仇报,再生事端?” 荀罡没有当过起义军,自然不明白这些人的难处;不过事到如今,所有事情能够和平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 荀罡又问道:“你手下可有不服从之人?” 只听对面所以士兵朗声答道:“此生只愿做一个良民!” 面对乱世,他们不起来反抗,就只能饿死在荒野之中,他们不得不选择这条不归路。如今有一条改过归正的机会,他们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岳才,你派往另一边的十五万兵马去叫停战斗吧,免得横生更多伤亡!” 众人行到另一块战场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好些时候了,但令人惊讶的是,曹操的三万部队竟然将那十五万黄巾军压的节节败退。若不是荀罡来得及时,只怕再过一会儿,战斗就快要接近尾声了。 曹操得知黄巾军愿意投降,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如此费心费力?直接派一个使者去说服不就行了吗?这下好了,荀罡这小子捞了个便宜,不仅未损失一兵一卒,只怕还会向自己提出什么让人感觉不妙的条件。 不过令曹操深感差异的是,荀罡不仅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提出要帮助自己处理俘虏,天底下竟会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要知道兖州经历战乱,满目疮痍,突然增加一百万人口,对曹操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虽然他现在兵力不足,极其眼馋那三十万兵马,但自己也要量力而行啊! 次日,双方在济北议事厅中商议此事,荀罡即刻说道:“我军不战而胜敌军,为贵军降低了许多的伤亡,我军要求俘虏分半,双方各五十万。” 荀罡简直是坐地起价,他一开始只打算要十万人口,但这几年的治理下,豫州极其富裕,五十万人口的开销他也是支撑的起的。而且五十万人口的潜在实力不容小觑,要知道整个豫州的人口也不过才二百七十万有余! 而反观曹操,临危受命,入主兖州连半年都没有,还来不及收拾上届刺史刘岱的烂摊子,能够分担的人口决计不多…… 荀罡本来信心满满,哪知曹操手下程昱突然发难,极其强硬的说道:“我军损失惨重,就连济北相鲍信也死于乱军之中。贵军初来乍到,如此要价,只怕不合情理吧?” 郭嘉知道程昱,此人乃极其难对付的对手,只怕荀罡会在其手上吃亏,便主动起身道:“依阁下之见,多少为适?” “十万!”程昱说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直接降了四十万下来。 郭嘉不怒,因为这是在意料之中的:“我想阁下应当不是不懂外交规矩的人,如此过分的降调要求,实在不合情理……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我军只要三十万。”说罢,郭嘉朝荀罡使了个眼色,荀罡点头,因为这么多已经是足够了。 “不行……” 程昱话说一半,却不曹操按了下来。曹操现在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和荀罡撕破脸,毕竟自己初治兖州,暂时不能再树立一个敌人。要知道南方陶谦与袁术,对自己可一直虎视眈眈。 他虽然想要所有人口,但就怕蛇吞象,到时候自己撑死! “就三十万!” 外交很成功,荀罡得到了预料数据三倍的人口,在豫州的经济支持下,这三十万人的安置根本不成问题。 他带着三十二万人回到陈留,将其中十万安置于陈留,并将陈留事务全权交付梁习治理。之后他返回豫州,将余下二十万安置在各个郡县,分配妥当后,便回到谯县过安稳日子去了。 哪知回到谯县,忽有士兵来报:“京中有使者驾到,已经等候主公多时!” 京中竟然有使者来?奇了!难不成是王允派来的使者,让自己入主长安的? “他们等候多久了?” “已有两月!” 还真能等…… 对待京中的使者可不能怠慢,荀罡立即沐浴更衣,着装干净,前往馆舍拜会京中使者。 哪知进入馆舍,就看见荀彧正在与另一人说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侄儿荀攸荀公达!荀罡大吃一惊,急忙上前与之见礼。 荀攸亦是行礼,调笑道:“荀罡,我在这里等你等的好苦!” “公达所来何为?” 荀攸道:“两月之前,王允派我来豫州求援,李傕郭汜强攻长安,连吕布都不是其对手。哪知你竟然带兵去兖州平定战乱,已经失了时间,长安陷落,王司徒一死殉国,吕温侯东投张杨,长安陷于李傕等逆贼之手!” 荀罡大惊失色,竟是完全不知道有此事!如果知道长安求援,自己岂会自作多情前往兖州平叛?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被救出来的刘协,如今又落于逆贼之手! “貂蝉……公达你可知道貂蝉?” 听荀罡提起貂蝉,荀攸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只是淡然说道:“貂蝉救国有功,已经嫁与吕温侯,如今与他一同逃到张扬手下。怎么?你和她有旧?” 见果是如此结局,荀罡只能敷衍应答:“只不过去长安时见过罢了。” 荀攸并不愿纠缠此事,又是说道:“此番出来有皇帝诏书与你,将此诏书给你,我便可以离开了。” 荀罡大惊,忙问道:“公达莫非要回李傕手下?若是如此,不如与文若一同辅佐与我!” 荀攸苦笑一声:“我已向朝廷申报蜀郡太守一职,只怕不能旧留了;毕竟我荀家,一切以王命为重!何况文若之才十倍于我,有他足矣!” 荀罡见留不住他,将目光移到一旁的荀彧身上,荀彧却是耸了耸肩,似乎在说:“我说了,但他不听啊!” 荀罡虽然不想放过自己的侄儿,但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谁让荀攸如此固执? 荀攸感谢荀罡的理解,拿出皇命诏书:“豫州牧荀罡领旨听封!” 荀罡与荀彧纷纷下跪,却听荀攸诵道:“帝诏曰:自古贤良隐遁,奸佞仕出,然朕观之,实不尽然。豫州牧荀罡忠贞贤良,乃大汉廷柱,今诏封荀罡为谯县侯,食禄八千户,罢讨逆将军号,领前将军之职;豫州牧任上可便宜行事,皆有皇帝名号,无需奏折,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微臣叩谢皇恩!” 礼毕,荀罡接过圣旨,苦笑道:“这升前将军就算了,亭侯变县侯也罢了。但这便宜行事,一切有皇帝名号是何意思?我可不记得历代先皇谁有如此圣旨!” 荀攸解惑道:“皇上之意,是你随便做什么都师出有名,是皇帝默许的!也就是说在诸侯之中,你比他们多一个名分,名正言顺!这比假节的权势更为强大!” 王允这厮……难道看到我是皇帝义兄弟,就如此毫不知底线地加封不成?就不怕自己成众矢之的吗? “不过这是王允时候的诏书,现在李傕乱长安,这诏书还有效果吗?” 哪知荀彧忽然说道:“我等效忠大汉,不是效忠王允李傕;帝王未变,诏书自然有效!” 这可真是一个极有道理的说辞…… 拿着诏书,荀罡五味杂陈,也不知在千里外的长安城中,自己那个皇帝兄长,如今还好吗? 第一百八十三回 徐州求援 荀罡并不是不想扩张地盘,实在是中原腹地,难以下手。北有袁绍虎踞河北,西有刘表雄霸荆襄;东边的曹操又与他维持着脆弱的联盟,似乎只有南方的袁术才是他最重要的突破口。 但自从袁绍派遣袁遗任扬州刺史被袁术击杀后,袁术便被朝中的李傕任命重任,甚至默许了他扬州刺史的职位。如今袁术雄踞寿春以南数多郡县,兵马只怕不下二十万!他不来打自己都算万幸了,自己还敢去打他? 不过背上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攻下洛阳,借此西进或者北上;只不过这样的战略方针实在是太过危险,战线太长,首尾难以接应,必被敌人攻破。 荀罡也就只能在豫州静静守候,观天下变化了。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过去,荀罡在豫州牧任上已经三年多了,早已从当年那四岁小孩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少年;或许是吃的好的缘故,荀罡的发育很快,七岁的少年有十岁的身高与外表,给人一种反差那就是很成熟。或许现在的荀罡,根本没人干小觑于他了。 州牧的工作其实很枯燥,要知道豫州已经被他的俩手下打理的妥妥当当,府库中金钱粮秣数不胜数;就连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有一堆人照料训练,他除了批阅折子,似乎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了。 原本以为能在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哪曾想会如此枯燥乏味?如此还不如让别人做主公,自己给别人打下手…… 这一年的豫州、陈留内政发展极其迅速,新陈留建立起来,在梁习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而且荀罡制作的特质钞票几乎已经成了陈留的最佳流通货币,毕竟他方便、易保存,比手上拿着一堆五铢钱有用的多了。 因此,荀罡便将纸币政策全方位发送到豫州下属各部,更促进了一种新生行业的发展:存储业。有人与州牧府联络,专门做纸币五铢钱交换,换得的钱进行投资,各种赚,几乎使得天下九州,豫州经济独大的情况出现。 只怕将其他八州加在一起的财政收入,最多也就豫州的两倍。 商人在豫州的地位也渐渐提升了起来,甚至得到了荀罡的允许,可以住大宅,穿华服;但荀罡批阅必须有前提的,那就是对豫州的贫民贡献较大,得到数千平民的首肯才行。 你做商人富还不行,必须得又仁又富,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而这日,荀罡面见的人也是一个商人,只不过这个商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此刻跪在堂下之人,名叫糜竺,字子仲,除了富商的身份之外,他还是徐州牧陶谦手下的别驾从事。此人早已看准了豫州的商业优势,竟是直接辞官重新做商,在豫州赚得资产千万,与他近亿的家产比起来,这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荀罡之前也见过这人,因为他是收到了此人的万民推荐信。此人宅心仁厚,好慈善,家僮数千;荀罡当初看到万民推荐书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因为这可是迄今为止仅有的一份! 这糜竺,竟然如此得民心! “子仲兄请起,你我已不是外人,这陈留经济能够发展起来,阁下功不可没。今日行此大礼,可是有何要事请求在下?” 糜竺不起,只是抬起头来,潸然泪下:“方伯可知我再从商之前,是为何等官职?” “乃是陶谦手下别驾从事,怎么?难不成是陶谦有难,遣你前来帮忙?” 糜竺闻言,不禁泣不成声:“如今曹孟德兴兵攻打徐州,下城十数余;吾主如今退守郯城,不敢出战。哪知曹孟德变本加厉,屠杀徐州黔首数十万!岂不见泗水血流成河,一时断阻?还望尊驾能兴仁义之兵,就吾主于危难之间!” “你不是已经辞官了吗?怎的还隶属于陶谦?” “实不相瞒,在下辞官从商只是一个说辞,名义上依旧是徐州别驾从事,自然有义务为徐州牧分忧解难。” 荀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曹操会攻打陶谦,也知道原因是什么,便问道:“听闻陶谦素来厌恶曹操,其父曹嵩自琅琊前往兖州之时,被陶谦派兵杀害,曹操起兵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何况陶谦任用豪族,不理政事,甚至大兴佛教,吾从未听闻有过褒义之词,为何要去救他?” 哪知糜竺将脑袋砸在地上砰砰响,都磕出了一堆鲜血:“此乃一面之词!陶恭祖派遣部将张闿护送曹嵩,哪知他见财起意,杀了他全家?纵然陶恭祖罪责难逃,但此番我请将军并非让阁下救援陶恭祖,而是徐州那数十万人口啊!曹操暴戾,以徐州数十万性命祭奠其亡父,徐州黔首罪责何在?听闻荀方伯仁德,还望尊驾能够救救徐州一百三十万黔首!” 荀罡无言,以百姓的性命来请求自己,难免有要挟的嫌疑;自己不去那就是会留的个不仁的名声,被天下诸侯嘲笑。 “你来我豫州多日,也应该知道我与曹孟德之间的盟约……陶谦与我没有交集,我为何要去救他?何况我与曹孟德火并,到时候损失的可不只是你徐州的黔首,还有我兖州、豫州的黔首!” 糜竺不善谋略,听到荀罡这么说,也只能打同情牌:“难道尊驾真的要不顾我徐州苍生?” 荀罡有点烦了,刚想将他赶下去,一旁沉默多时的荀彧终于开口了:“请麋子仲先行下去,我有事情与我主公说。” “这……” 糜竺不知道荀彧为何突然说这种话,但人家有事情给主公说,自己这个外人也只能退让。他现在只能恳求,这荀彧能够帮自己说话了。 糜竺刚走,荀罡就满脸不耐的询问道:“文若,莫不是你要让我去和曹操做对,保那徐州牧陶谦不成?” 荀彧说道:“主公不知,郭奉孝不久前收到消息,兖州内部人心叵测,陈宫张邈等人密谋迎接吕布为兖州之主,如此一来,曹操大后方空虚,必然回撤。我等如今前去帮助陶谦,根本不需要与曹操动手便能够打败他!如此也不失主公仁名,何乐而不为?” “陈宫与张邈打算迎接吕布?”荀罡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感到惊奇,因为这是必然的,只是这似乎也太快了一点…… “你的意思是……主张我出兵?” 荀彧点了点头,如果曹操借此得了徐州,还没能失掉兖州,这样对荀罡的威胁瞬间就增大了不少;为了避免曹操袁绍联盟独大,必须要保证群雄独立。 荀罡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与曹操之间用以隔离的仅剩的那张纸……彻底碎了。 第一百八十四回 郯城救援 “陶使君,曹军已经发动了第四轮进攻!” “也不知道还挡不挡的住啊……咳咳咳!” 陶谦在手下的搀扶下亲自上城,看着外面黑压压的曹军,心中苦恼万分,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己私愤,杀了曹操他老爸呢?现在好了,以前曹操侵略徐州都是小打小闹,这是是要真的见血啊! 城墙之上,陶谦仅剩的数千徐州将士正在奋勇杀敌,就连城中数万百姓,也是纷纷上城来搬运石块,防御曹军。他们并不是多爱陶谦,他们只是知道,城破之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曹操如今连下十几座城池,手中杀戮百姓何止十万?若是郯城再被曹操攻下,别说委曲求全保命了,只怕逃跑都来不及! 陶谦愤怒的拍打着城墙,忽有一支利箭射来,吓得不轻,跌倒在地上。他似乎心有不甘,喝问道:“孙公祐与麋子仲可有消息?” 手下一人面容沧桑,形貌儒雅者,乃徐州望族陈珪答道:“孙公祐前番传来消息,北海相孔融愿意帮忙,同时在其手下为客的平原相刘备也前往公孙瓒处借兵,不日将来徐州救援。只是麋子仲这边……已是过了数日,至今仍然没有消息。” 陶谦派了两路人马,一路孙乾北上,去寻找河北诸侯的帮助;另一路糜竺西进,专门去找荀罡帮忙。只是没想到众多诸侯,竟然只有势力薄弱的孔融与刘备愿意帮忙…… 不是陶谦看不起刘备,实在是他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和曹操匹敌啊!曹操先锋曹仁来到郯城之时便将郯城围的水泄不通,后来所有部队陆续赶到,城中几乎无险可守!待滚木、落石、弓箭用尽之后,他们只能静静等候曹军破城。 陶谦面色苍老,花白胡子在灰尘中显得无比难看;他脸上满是灰尘,尽写狼狈之色:“恭祖只希望,豫州荀罡能够来救啊!” 话音未落,忽有下人惊喜来报:“主公,郯城南方曹军混乱,似有人带兵前来!” 陶谦闻之大喜,也不管狼狈,径直上前喝问道:“对方是何人?带兵几何?” 那人回道:“士兵极少,却有三员骁将在敌阵冲杀,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红脸长髯,使一大刀;一人黑脸雷声,使一长矛;还有一人面涂粉白,银甲白马最为威风,使长枪!” “这……”陶谦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脑壳有点晕乎乎的,“这三人是何人?我可不记得荀豫州手下由这些人来!” 另有一人面容清秀,言语豪迈,乃陈珪之子陈登:“使君,我想这三人应该便是刘关张三兄弟;阁下曾前往酸枣会师,应与他兄弟三人有所交集,知这兄弟三人有非凡之相。只是……刘备未曾用枪。” “怕是从公孙瓒那里借来的将领吧……”陈珪一语道破。 城墙之下,却见那三人在曹军中左突右撞,关羽偃月刀在手,出手仿佛摘星捞月;张飞横枪饮血,咆哮若雷,若雷公下凡。最后那人银甲白龙,枪出极快,银枪在手,枪出无敌!敌难进其三尺,大有探龙追月之能。 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士,善使长枪,跨下坐骑名曰白龙,现为公孙瓒手下都尉,深受信任。此番刘备自公孙瓒手下借兵三千,更是借到了与关张并驱的绝世虎将赵云。 未几,张飞骑黑马奔到城下,咆哮道:“陶使君,快些开城门迎敌!我大哥正在与敌军周旋,快趁此夹击曹军!” 陶谦虽然满心失望,但也不想失了这么个破曹的机会,即刻任命手下曹豹为将军,带兵两千出城与刘备汇合。若非手中是在拨不出兵力来了,掏钱恨不得一口气给个一两万给曹豹! 在北门军营中坐镇的曹操正愤怒的指挥士兵进攻郯城薄弱的地方,忽然得到消息:“南门有敌前来救助陶谦,数量约有三千左右。” 曹操大怒:“区区三千兵马,怎就让尔等如此惊惧?” 哪知帐外夏侯惇忽然出现,身上伤横累累,叫苦道:“主公,那是刘备的部队,三千兵马并不可怕,但他手下除了关张两个虎将之外,还有一员战力极其恐怖的骁将,连我都被他打成了这副模样!” 夏侯惇的勇武曹操也是知道的,就算与刘备手下关张比起来,至少也能在他们手下周旋三十余回合,怎么被那员骁将打成了这幅模样? “这刘备手下谋士不多,虎将还真不少……” 曹操思虑片刻,心想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南门攻势薄弱,必被他们看到了岔子,自己只要再朝南门支援一万人马,就算杀不死他们,也能活活累死他们! 曹操即刻对传令官说道:“从东门西门各调五千兵马前往南门,务必要将刘备的部队死死合围,不能让他逃了出去!” 传令官刚刚结果命令,没想到又有人来报:“急报!东门之外突然出现两万兵马,打着‘荀’的旗号!” “荀?”曹操听到这个字,突然觉得喉咙无比干燥,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荀……罡?” 曹操满脸的不敢相信,自己和荀罡虽然盟约几乎破碎,但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这荀罡怎会突然跑到徐州战场上来?曹操可不相信他是给自己当援军来的,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利益! 曹操原本指望这近乎破碎的盟约能够牵制住荀罡,只要别对自己的兖州动手就好;但万万没想到,荀罡不对自己兖州动手,竟然直接朝自己本人来了! “先锋是谁?” “乃是典韦!” 典韦……那可是荀罡亲用的先锋大将,看来荀罡是亲自出马了,其势不可小觑啊! “东门兵马勿动,从西门抽调八千人前去南门……元让,你与我一同去东门,我要亲自会一会荀罡!” 曹操又从北门抽调了五千人前往东门,暂时停止攻城,在门外排开阵势,静等荀罡军的到来。未几,果见一支打着“典”旗号的军队缓缓走来,开路一人身材壮硕,体格惊人,看的曹操暗暗称赞,只恨此人非自己手下! 他哪知道,荀罡已经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了……真是心疼孟德。 双方在郯城门东摆开阵势,曹操出列,朝对面喝道:“吾知汝等乃荀罡麾下,荀罡派汝等前来,所为何事?我等盟约在手,莫不要告诉我……荀罡单方面撕毁了盟约。” 典韦没有动静,反而是他一旁的一名年轻将领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霸气,虎背熊腰,乃是许久未出现的孙策:“曹府君……” 听到这三个字,曹操瞬间皱起了眉头,府君是称呼太守的,现在的他已经是兖州牧了,怎么他还称呼自己是府君?岂不有失礼法? 曹操略加审视那名将领,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背弃自家军队投靠别人的孙策!某现在乃是兖州牧,岂能以府君相称?” 孙策不怒,似乎注意到了曹操的不满,轻笑道:“曹府君莫不是忘了,如今阁下依旧是东郡太守名号,朝中派遣的新任豫州牧金尚却是被阁下赶到了袁术那里!吾主受皇恩,可便宜行事皇权,自然有义务来向贵军讨要说法!” 那份离谱的圣旨曹操也是知道,当时他甚至觉得朝廷的脑袋被门给挤了!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荀罡竟然和当朝皇帝结为了异性兄弟,难怪会有如此大的恩泽。 不过曹操也是驳斥道:“此事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荀豫州如今前来问罪……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驱赶朝廷命官,公然违抗圣旨,责问岂分时候?”孙策怒而横枪,“如今屠杀豫州数十万黎民,天杀之罪,这世间岂能容你?” “曹孟德,看枪罢!” 第一百八十五回 吾乃常山赵子龙 南门之外,刘备手持双股剑,在孔融手下八千兵马的掩护下,冒死冲入敌阵;先锋乃是由关羽张飞率领的五百骑兵,赵云亦是随着刘备,在曹军阵中冲杀。 赵云乃公孙瓒部下,此乃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却不喜公孙瓒残暴好杀的性格,更倾向于刘备的仁德。此番救援徐州,赵云乃是自告奋勇,毕竟曹操之暴不下于公孙瓒,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州百姓丧于虎口。 却见关张二人孤军向前冲锋,一招一式,万夫不当,杀得曹军节节败退,近万的攻城兵马,竟是无法阻拦他五百人分毫。不过南门攻城主将乃是于禁,他立马吩咐方阵变圆阵,将关张二人的五百骑兵合围在里面。 曹军不愧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立马重振旗鼓,兵阵犹如长蛇包围猎物一样将五百兵马合围。关张仗着勇武,在阵中左突右撞,却被长枪刺回,一时陷入了僵局。 于禁见阵势已成,又下令:“全军合围,将他们逼死在阵中!” 圆阵逐渐朝正中央逼近,整个面积变得越发狭小,关羽挥舞大刀,美髯随风飞舞,骑下黄马如受了鼓舞一般,随他一阵杀戮;顿时血光四起,头颅飞溅,一个个曹军士兵死于关羽刀下,令人胆寒无比。 “曹军小儿们!让你们见识下燕人张飞的厉害!” 张飞顿觉热血沸腾,脑瓜如清凉油灌顶一般,瞬间如恶神附体;他毫无顾忌的在阵中胡乱厮杀,竟比关羽更为强悍,原本合拢的圆阵竟是有了半刻的停滞,皆是被张飞的鬼神之勇吓傻了。 “休要理会他门!” 于禁见二人勇武至此,心中畏惧,唯恐二人带着五百骑兵突围了出去;而且方才那黑脸汉子跑到郯城下求援,就怕那陶谦突然杀出城来,届时就不好对付了。 刘备在远处看着自己的二弟三弟陷入死战,就欲拨马去救,却被赵云拦住:“玄德公,二位兄长交给我来处置!” 赵云二话不说,领了五百步卒在阵中一阵厮杀,好不快哉!却见他枪出如龙,神挡杀神,有如神仙护体,刀枪竟无法伤其半毫!曹军大惊,被赵云打的节节败退。 “小儿休要张狂!先锋曹仁来也!” 正在此为难时刻,曹仁曹洪领着西门兵马前来救援,意图夹击赵云。赵云不慌不忙,沉着应对,二将挥枪而来,却被赵云反手打压。 只见他寒芒微点,径取曹仁咽喉,曹仁抬枪抵挡,曹洪应声而上,赵云竟是一招回马枪,将曹洪刺于马下;众将大惊,连忙冲入阵中救回曹洪,好在曹洪只是轻伤,并不能伤及其性命。 曹仁见此人恐怖如斯,竟不知是何处出来的无名小将,提枪之手微微颤抖,喝问道:“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却见赵云胯下白龙如风也般冲杀过来,抬枪如暮,银龙低怒,仿佛应龙下凡;战袍凛凛,银甲辉辉,白龙踏云,枪出无影!刹那间如云间雷鸣,动九州,破江海,斩日月,清红尘! “吾乃常山赵子龙!” 曹仁并不知晓这个名字,但看着那银枪探喉,顿觉嘴唇发干,仿佛死亡就在那么一瞬之间。好在不远处的于禁连忙救援,曹仁逃脱一劫,领着八千兵马试图压制赵云。 十万银枪探龙喉,将军白马下徐州! 八千兵马黑压压的,如同密集的乌鸦群,不仅声响巨大,还烦人得很。赵云手下五百将士皆是陷入苦战,唯赵云单枪匹马毫不畏惧;似乎他此生注定是个孤胆英雄一般,抛下那五百兵马,提着长枪在人群中胡乱厮杀,斩首数十人,割掉旌旗三展,威震曹军! 未几,他冲杀到了于禁围困关张二人的圆阵之前;只见此阵固若金汤,盾甲千韧,依关张之勇竟是难以逃脱。赵云厉声大喝:“二位兄长,子龙来也!” 关张二人听见声音,一阵狂放大笑:“吾二人今日竟要子龙来救!” 说罢,二人领着仅剩的三百兵马朝着声源处冲杀,赵云一人竟是直接将圆阵的外部冲散开来,更有人听闻赵云之前孤军深入的勇名,自觉退却。 关张冲出圆阵与赵云相会,见刘备孔融兵马依旧在曹军阵中厮杀,领兵去救。刘备见二位兄弟一人未损,心中大喜,便领着众人朝郯城厮杀,其后又遇夏侯渊前来救援的兵马,皆是被击杀回去。 刘备孔融二人的兵马行至郯城以下,万人已不足五千,损失颇为惨重;他们极其不解,明明已经给陶谦发了信号让他出城夹击,为何没有见到人? 张飞很是不满,冲着城楼上大喊:“吾等是救援兵马,快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未几,果见城门大开,吊桥落下,众人急忙进城,免得被曹军钻了空子。 刚进城门,却见一老者带着一年轻人走了上来迎接刘备:“吾乃陶使君手下沛相陈珪,此乃犬子广陵太守陈登。听闻玄德公与文举公前来救援,特来相迎!” 哪知刘备还没说话,张飞便下马厉声喝道:“汝这糟酸文人!陶谦何在?方才吾让他与我等出城夹击,为何不见其人影?” 刘备立刻呵斥道:“益德!如何在与汉瑜公说话?此人乃是徐州名望,岂是你能够得罪的?” 但刘备心中如何不是万千个羊驼飞驰而过?他心中早就快把陶谦给撕得个粉碎,自己前来救援,这陶谦竟然不动丝毫的兵马,简直是岂有此理! 陈珪连忙劝慰:“这位莽撞汉子发怒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陶使君,如今正在城楼上指挥督战。” 一旁的关羽极其傲慢的说道:“好嘛!我等在外面厮杀救他,他却在城里面自享清福!我大哥冒着得罪曹操的风险前来救援,他陶谦竟然连面都不给见!” “云长!” 关羽张飞几乎算是刘备的化身,将刘备想要说的话全说了,以至于刘备无话可说,反而斥责起二人来。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众人皆以为刘备乃是仁德君子。 陈登道:“我等派出了军队……” 张飞立马接道:“在哪里呢?莫不是诓我等的?” 陈登笑道:“东门外也出现了兵马,我等以为那也是玄德公的兵马,所以派曹豹出东门前去救援……” “放他娘的狗屁!我在南门外求援,你却出东门,岂有此理?” 陶谦其实是知道东门是荀罡的部队,但自己分身乏力,只能选择一边救援。但为了讨好荀罡,他果断选择让曹豹出东门救援,从而放弃了刘备。 在陶谦心中,谁带兵来的多,谁就是爸爸。 不过为了掩盖他的无耻,还是得让陈珪陈登这两个徐州的智力担当来解决刘备这边的口角。因为陶谦不傻,他知道刘备一定会不满,为了安抚他的不满,也为了让他留在徐州继续给自己当炮灰,必须将他的心情好好抚平。 不得不说,陶谦是个狡诈恶徒。 关羽突然发问:“你说东门还有军队与曹操厮杀?” “然也?” 张飞正觉得心情不爽想要发泄,当即喝道:“那好!我和二哥子龙去东门厮杀,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竟然也会像我大哥一样来救援!” 第一百八十六回 暂时撤退 “曹孟德,看枪罢!” 孙策二话不说,抬枪策马,径直奔驰到了曹军阵前,气势磅礴,马如塞上奔雷;只见曹操身旁夏侯惇出阵,冲孙策厉声喝道:“无知小儿,何来阵前送死!” 二人如银蛇一般交缠在一起,长枪碰撞,银芒炸裂,一时难舍难分。曹操远远看着,这孙策有不输于其父之勇武,假以时日,只怕都能与吕布匹敌,不由得感叹道:“孙文台果惊世勇虎,生子如此,命丧可惜!” 孙策与夏侯惇交缠在一起,难分伯仲。不过夏侯惇的临阵经验明显比孙策更多,他孙策发力全用蛮力,用一分少一分;而夏侯惇惯用巧力,用一分存半分。二人战了三十余回合,孙策的劣势渐渐表现出来了。 典韦远远看着,眉头略皱,孙策果然还是太嫩,与这些久经战阵的将领比起来到底还是弱了三分。只见他拍马而出,冲对方阵中喝道:“可有人敢与我典韦一战?” 一场战斗两场单挑,这似乎不太合情理;但别人都跑到自己门口来叫嚣了,如果不给于应对,似乎太过怯懦。但曹操三思一番,自己军阵之中,只怕还没有能够与典韦并驾齐驱之人。 典韦见果无人敢应战,猖狂笑道:“我道曹操军能人有多少,没想到不过是一群只敢欺负小孩的蛮勇之辈!” 这句话含沙射影,暗指夏侯惇只敢欺负孙策;夏侯闻之大怒,抬枪来战,战不三合,或因方才与孙策大战用了五分力量,却被典韦双铁戟打的使不上力来,当即拨马撤退,不敢久战。 典韦胜了一阵,当即带着兵马冲锋,曹操见状,立即鼓舞士气,带着兵马直接对敌。曹军倒不愧为一只精锐,更兼曹孟德之前收容青州人马,组建了一支精锐的青州兵,其势更是不容小觑。 两军交战,由于曹操亲自督战,曹军立刻将典韦的部队压制,若非典韦顶着压力奋勇向前,只怕已经被压制的大败而归。 “果如主公所说,这曹孟德用兵之能,真的无法小觑!” 双方短兵相接,一时战况激烈无比,却在此时,荀罡的后备兵马终于赶来,只听为首一人大喝:“魏文长在此,曹操纳命来!” 荀罡剩下的部队以魏延为先锋,荀罡自己坐镇中军,一举朝曹操攻来。曹操见之丝毫不惊,反是怒道:“荀罡,背信弃义,竟在我曹孟德背后捅刀子,天理不容!” 荀罡阵中也有一道声音说道:“曹操,你攻打徐州也就罢了,竟然随意屠戮百姓,残暴不仁!我荀罡受皇恩,乃天下百姓次主,普天之下岂能容你!” “莫不是以为就你那乌合之众,能胜我精兵?” “你我试试便知!” 二人不再多言,双方部队如黄河中波涛碰撞一般交融在一起,状况惨烈。但由于曹操仗着年龄优势,在军阵之前亲自杀敌,导致曹军士气暴涨,一度将荀罡的部队压制出了城门以外三里。 荀罡见之大惊,这曹孟德不过一年不见,军队战斗力怎的变得如此惊人?他望着一旁的郭嘉,询问道:“奉孝,如此下去我军必败,可有何良策?” 郭嘉说道:“主公,方才有斥候来报,南门已经被刘备的部队突破,若刘备与陶谦能够出城与我等夹击曹操,曹军必破!” 忽有士兵来报:“陶谦派手下曹豹领军三千攻击曹操后军,曹军已经乱了方寸!” “趁此机会,强攻曹操!” 典韦与魏延的部队接到了命令,瞬间化身修罗,奋不顾身冲入敌阵一通厮杀,曹军大乱,加之外部军队一阵冲杀,若非曹操在中军坐镇,只怕整个部队已经乱了方寸。 “主公!陶谦率军三千攻击我后军!” “命夏侯惇即刻迎敌,陶谦兵马不足为惧!” 魏延在阵中胡乱穿梭,一阵砍杀,忽见前方旌旗涌动,数百人马将一人包围其中;只见为首之人胯下黄马,鎏金铠甲,紫金罗凤袍,确定是曹操无误,当即搭弓拈箭,口中喝一声:“曹贼休走!”便将弓弦放开,任箭矢朝曹操奔去。 这战场之上的声音足以掩盖任何的声响,箭矢飞动,也不知是朝何人所去,竟是无人发现魏延朝曹操放箭!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曹操竟是感觉脊背一凉,条件反射的将脑袋一转,那箭矢没有射中曹操脸颊,竟是将曹操的门牙射了下来! “痛煞我也!” 魏延箭法极度精妙,纵曹操有天命护体也没能躲过;就在他刚发怒准备反攻之际,又有人来报:“南门已经被刘备突破!刘备已经攻入城中!” “那就吩咐南门兵马加快攻城!”曹操被射下门牙,血流不止,几乎已经要丧失理智了。 “主公!城中突然出来三人,与陶谦一起,将我后军杀得溃败!” “哪里来的这么强的三人?” 曹操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么多了,眼下自己腹背受敌,命在旦夕;若再有人朝自己射一箭,只怕掉的就不是门牙那么简单了。纵有万千不甘,曹操还是握紧拳头,暴喝:“撤退!” 随着一声令下,曹军且战且退,荀罡也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并不像穷追猛打,免得曹操反扑,就这样放过了曹操,与陶谦派出来的部队汇合。 那将军自我介绍道:“在下是陶使君手下将领曹豹,特来迎接将军!” 荀罡正欲回礼,没想到侧面跑出来一个黑脸汉子,怒目圆睁,暴喝道:“好你个陶谦!我大哥浴血奋战,你竟然派人出来迎接这小毛孩!” 张飞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曹豹,就连荀罡自己也不高兴了;不过荀罡并不想像袁术一样故意得罪人,而是故意不理会他,朝他身后的关羽赵云道:“这位想必就是关羽将军了吧,虎牢关一见,依旧威武不凡!” 关羽拱手道:“荀方伯见笑了。” “这位是……” 赵云立刻拱手道:“在下常山赵云,现为公孙太守手下都尉!” 荀罡闻之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哪个穿越回三国都必须收服的赵云吗?自己来了多久了终于见到活的了!不过仅仅刹那,他眼神一暗,赵云已经和刘备打了照面,自己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赵将军英姿不凡,只怕比白马将军更胜一筹。” 赵云微笑着,大说“不敢”,这时张飞不乐意了,当即暴喝道:“汝这小毛孩,怎么不见见我?” 荀罡瞥了他一眼,却又丝毫不理会他,对曹豹说道:“曹将军,带路吧!” 曹豹轻笑一声,领着荀罡缓缓进城,而张飞见自己收到了怠慢,当即暴喝:“可怒也!可怒也!他这小毛孩何德何能,竟敢不面见我张飞!”就欲上前撕扯荀罡,却被一旁的关羽拉扯了下来。 “荀豫州比玄德公职位更高,你又无礼在前,他为何要理会与你?”赵云在一旁轻笑道,“不过我方才看了,他身旁那粗犷汉子一直怒目于你,你可得小心了!” “哼!这世间除了你和二哥,我还没怕过谁!他三姓家奴我都不放在眼中,这无名小将又算什么?” 三人一边谈笑着,一边随着荀罡的兵马进入了郯城…… 第一百八十七回 让徐州 郯城东门大开,迎接荀罡数万兵马进城;未几,只见一破落老头,面相狼狈,白须染尘,在门前行礼道:“徐州牧陶谦恭迎荀方伯,方伯果是仁德之人,不远千里来救我徐州!” 荀罡下马,与陶谦互相行礼一番,哪知张飞这遭莽汉子又是出来暴喝一声:“怒煞我也!我大哥从平原绕道幽州借兵,又从北平千里迢迢跑到徐州,不见你这老儿一番感谢,甚至连面都不给我大哥!” “放肆!此乃当朝徐州牧,其实你一个莽汉子能够得罪的?”站在荀罡身旁的曹豹当即暴喝,似乎对于张飞的粗莽言论很是愤怒。 “你说什么!” 张飞就欲上去砍杀曹豹,没曾想却被典韦拦了下来;典韦满脸黑线,心中甚是愤怒:“你这汉子,从始至终毫无礼法可言!我主乃当朝豫州牧,他尚未说话,此间岂有你说话的份?” 张飞上下审视此人,见他孔武有力,只怕武力与吕布无差;而且此人之前与他二哥战了个痛快,自己完全没过瘾,当即喝到:“你有不服,与我比试一番便可!” “有何不敢?” 典韦将张飞迎走,这里瞬间清净了不少;荀罡轻吐了口气,如果让张飞这厮在这里胡作非为,那可就不好了:“陶使君,不知可见到刘备的援军?” 陶谦拱手笑道:“刘备那边我让我属下前去迎接,已经进了郯城府邸。” 荀罡白了陶谦一眼,没想到这家伙也是如此看重身份与实力。要知道刘备不远千里前来救援,他连看都未曾看一眼,自己带兵来援,他差点就把自己当亲爹供上了。 到底也只是个俗人。 张飞被使唤走了,此间还留了关羽赵云二人;关羽荀罡是不打算想了,但他打算稍微笼络一下赵云的心,便笑道:“陶使君,刘玄德不远千里前来相助,阁下如此怠慢,只怕有失礼法吧。” 陶谦惭愧不已,但他也是分身乏力,只能说道:“荀方伯快些请,你我到了郯城府再说话!” 刘备早已在郯城府等候多时,见陶谦领着一小孩进入,连忙起身:“平原相刘备见过陶使君。” 陶谦原本不想回礼,但碍于礼法,他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刘将军不远千里前来援助,陶谦感激不尽,快些请坐!”说罢,连头也不回,赶紧去迎接一旁的荀罡去了。 这家伙……真是有奶便是娘!刘备极其愤怒,本以为能够得到应有的礼遇,哪曾想这陶谦看见一支更为强大的军队便连忙勾搭!他望着一旁依旧愤愤的关羽与毫无表情的赵云,疑惑道:“三弟何在?” “被荀罡手下的那名将领……貌似叫典韦来着叫走了,想要与三弟一较高下。”关羽说到此处,似乎并不对张飞取胜有太大的期待,毕竟那人和自己也是打了个平手。 刘备默然,要是张飞在此,至少可以替他出出气,现在好了,这气自己只能憋着。 荀罡瞥了一眼刘备,见他与往常无二,依旧手长垂膝,面若涂粉,耳能垂肩;只是几年的征战让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罢了。 二人宾客坐毕,陶谦笑道:“若非荀方伯来援,只怕我徐州土地已经尽是鲜血了!陶恭祖在此替徐州黔首,感谢荀方伯的救援!” 这家伙……完全忘记了刘备不成?比起刘备的伪善,荀罡更讨厌陶谦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人,当即打脸道:“非也非也!论行程之远,只怕在下根本不如刘将军!陶使君的谢意在下心领了,但这普天之下,只怕也就刘玄德一人,愿不远千里来救徐州!” 陶谦的脸顿时羞红了一大半,急忙对刘备说道:“玄德来救,陶谦感激不尽,且在郯城住宿几日,让陶谦尽地主之谊!” 陶谦也是一代枭雄,虽然现在年老体衰,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已经看出来了,荀罡这小毛孩完全不打算接受自己的谢意,而是意图将功劳转给刘备;既然如此,为了留住荀罡的援军,陶谦必须讨好刘备。 对于突如其来的示好,刘备受宠若惊,他原以为自己当初与荀罡决裂,荀罡会借此挖苦自己才是,哪曾想会是如此结局?当即回应道:“多谢陶使君美意,但徐州事罢,在下还得回平原处理事务,就此告辞了!” 在座的三个人都是不傻,陶谦都看得出来荀罡的意思,刘备会看不出来?刘备虽然表面上感谢荀罡,但心中丝毫不领情,毕竟他可不想接受一个小孩的恩惠。 陶谦做哭丧状:“玄德公若走,曹操复来如何是好?” 荀罡突然接茬:“某已经修书一封,曹操不日就会退兵。” 荀罡可是知道曹操大后方出了问题,而且曹操的粮秣也应该用的差不多了;本来这该属于刘备的恩情,但荀罡偏要将它拿过来,免得大耳儿真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未几,果见士兵来报:“曹军退了!” 曹操是退了,但他心中的多是不甘与愤怒。郯城近在眼前,哪知道自己的联盟会突然破碎?更何况大后方陈宫张邈叛乱,这是他最始料未及的;如今依靠自己手下程昱等人守着仅剩的城池,如果不赶紧回去,只怕自己所有的城池都没了! 陶谦得到此消息,满眼感激涕零,以为荀罡的威势如此巨大,当即谢道:“荀方伯救我豫州苍生也!” 其实陶谦也只是门面话,如果郯城破,他就打算讨回丹阳老家的;只是现在自己性命得保,自然要做出如此虚伪的戏码。不得不说,此人的戏码比刘备比更为成熟,以至于荀罡都难以挑剔。 “既然如此,在下就领兵离去了……” 荀罡故意如此来说,想看看陶谦的反应,果然,陶谦怕了,当即说道:“曹操复来如何是好?还望荀方伯能多留些时日……” “我偌大一个豫州谁替我照料?陶使君既然是徐州牧,那自然要做到州牧应有的责任!” “这……” 陶谦没听出荀罡的弦外之音,似有犹豫,他已经老了,按理来说应该功成身退了;此番徐州变故将他吓得不轻,也意识到徐州是个大馍馍,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都极其眼馋,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晚节不保! 绕如此,还不如将徐州让出来,自己回丹阳养老算了! 他看着与荀罡一同到来的糜竺,低声道:“子仲,取我印信来!” 糜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心中也暗自奉荀罡为主,屁颠屁颠的跑去将徐州牧大印拿来。陶谦取过印鉴,对荀罡拱手道:“陶谦已老,这徐州也应该让人了。尊驾不仅是豫州牧,更是当今皇帝异性兄弟,将徐州交付给你,也算是对我这大汉有一个交代了!” 荀罡并没有说话,而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刘备,只见后者脸色发青,时而又发紫,就差把自己撕成碎片了。荀罡微微一笑,这徐州牧的位置本来该是你的,这“误打误撞”竟然变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陶谦似乎注意到了荀罡的眼神,连忙朝一旁的刘备道:“玄德远道而来,若是不弃,可与荀方伯一同治理徐州。” 陶谦是真的想把这烫手山芋拿开了,毕竟徐州三面受敌,东方又靠近大海,四战之地,与豫州无二。他可不想跟人搞什么谦让,也没心思算计谁。 荀罡一旁的郭嘉却觉得有诈,连忙回应道:“我主新来,岂有反客为主之理?此举甚为不妥!” 可能连陶谦自己也没想到,不仅自己的别驾及其兄弟糜芳,就连陈珪父子、曹豹以及诸多徐州官员也打算抛弃他了,连忙劝诫道:“徐州与豫州乃唇齿之依,若豫州同时拥有徐、豫,何愁天下不定?” 荀罡可不想和他来那套虚的,如果这家伙真的埋伏的有刀斧手这种玩意儿,自己身后的陈到、魏延、孙策等人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取过印鉴,笑道:“承蒙陶使君关照,这徐州印鉴,在下就收下了!” 郭嘉见之大惊,如此甚是不合礼法!古人曾有三让一说,如今荀罡让也不让一下,这岂不是太失礼? 一旁的刘备也是一声冷笑,喧宾夺主,你就等死吧! 哪知陶谦却是欣喜若狂,将徐州事务全数交与荀罡之后,便屁颠屁颠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回丹阳了。 陶谦走后,满堂徐州文武纷纷跪下,叩道:“恭迎徐州新主!” 第一百八十八回 又双叒叕让徐州 荀罡掂量掂量印信,这玩意儿比自己徐州牧的印鉴要轻了许多。不过他可没有兴趣一直抬着这玩意儿,太重,自己可受不起。 望着纷纷跪下的众人,荀罡脸上微微一笑,似有阴谋:“诸位,我只是接过了印信,并没有说要一同接任徐州牧之职!” 众人闻之大惊,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们原以为陶谦走了荀罡入主,抱了个大腿,怎么这荀罡拿了印鉴还没有十秒钟突然就反悔了? 而且徐州乃军事重镇,四方诸侯一个个看的眼馋得紧,不然曹操袁绍也不会时常进兵侵扰。如今这么一个香饽饽放在这里,你居然打算放手? 糜竺连忙起身,他可不能跪不是他主子的人:“荀豫州此话何意?尊驾已经结果陶使君递出来的大位,难不成还打算还回去?这于礼法不合啊!” 别说徐州本部人马了,就连荀罡自己的手下都没搞明白他是在想什么。先是不三让一口气直接接下州牧印信,结果转眼之间便又说不想接任徐州牧,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人? 郭嘉连忙走上去,附耳问道:“主公此乃何意?既然收了徐州印鉴,为何不受?主公乃是当今圣上义弟,取之合理合法;若是畏惧,大不了再行上书便可,但主公如此这般……是为何意?” 荀罡低声回道:“徐州四战之地,较豫州更为危险,你我皆知。南有袁术,北有袁绍;东有曹操吕布,皆虎狼之徒,更兼徐州内泰山贼极度猖獗,若我受之,不仅腹背受敌,而且恐豫州徐州二州皆失!” “徐州带甲十万,与豫州呼应,总体不下二十万兵役!若主公连跨豫州徐州,东击曹操,南下袁术,不仅中原,江淮一带唾手可得,汉室可兴!若畏首畏尾,如何成就大事?请主公三思!” 荀罡默然,他如何不知道郭嘉所说?徐州的战略重要性丝毫不亚于荆州,南通扬州,北连青州、冀州,西进豫州兖州。与如此多的州郡相连,重要性如何不大?荀罡想占领徐州,但这占领的情况要看自己符合不符合啊!自己和袁绍毫无关系,与曹操袁术又是敌对关系,自己占领徐州,保不好三路受敌! 而且荆州的刘表坐拥如此大一片土地,岂会不觊觎自己豫州? 荀罡将自己的看法说给郭嘉,但郭嘉依旧认为荀罡应该占据徐州。荀罡无奈,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刘关赵,提出一个看法:让刘备坐拥徐州,与自己结为联盟,唇齿相依。 此举一出,郭嘉立即反对,刘备狼子野心他早已看了出来,坐拥徐州只怕会对荀罡不利。 但荀罡比郭嘉看的更透彻:“奉孝,我承认你看人确实厉害,但刘备此人纵然狼子野心,在他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他是必然不敢暴露出来的!将徐州借给他又有何妨?” 郭嘉无言,看来荀罡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荀罡笑着走到刘备面前,看着他身后一脸不爽的关羽,笑道:“玄德别来无恙。” 刘备微微行礼,言语略带酸意的说道:“自然,阁下依旧是豫州牧,而我却只能做个平原国相,不能与阁下相提并论。” 知道自己不能和我相提并论,手下关张还如此嚣张! “不过如今,你便与我平起平坐了。” 刘备闻言大惊,慌乱道:“此话何意?” 只见荀罡将手中引荐随手一拍,落在刘备眼前的桌案上,笑道:“徐州印鉴,拿去吧!” 这个举动的目的极其明显,看的身后糜竺一帮人都呆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偌大一个州牧的位置让来让去的? 虽然徐州众人也极其感激刘备秉承大义前来救援,但他的作用与荀罡相比实在太小太小。如果从二人中选择一个新主人,他们自然更倾向于后者;但如果荀罡都将徐州大位让给刘备,他们也确实无话可说。 “荀豫州此乃何意?我刘备岂是那等好权之人?” 刘备纵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里的灼热却是难以掩盖;不得不说这小子定力极好,那一双贼手虽然蠢蠢欲动,但也是能够忍受这般诱惑。 这徐州本来就该是你的……荀罡差点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阁下不远千里来到徐州救援陶恭祖,仁德州中皆知;我自领豫州,实在无暇顾及徐州事务,所以便想让你入主徐州,亲临徐州业务,安抚州中黔首。” 这徐州四战之地,烫手山芋,就连曹操没有一个正当名号都不敢随便讨伐;如果不是袁绍这种实力极其强大的人,或者说刘备这种十分需要地盘的人,基本上没人敢接盘。 至少荀罡不敢。 刘备还想假意推辞一番,毕竟他可没有像荀罡一样直接结果印信的魄力:“这天下乃大汉天下,玄德没有天子诏书,岂敢自领徐州大权?” 演戏演的正好,却没想到关羽插了一句:“大哥仁德,就连荀豫州都如此认为,何不收了徐州,之后再向朝廷汇报?” “云长岂欲置我于不义也!” 你说得倒轻巧,到时候人家以为我就是为了徐州来的那可怎么办?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我刘玄德可不是个傻子! “天下皆知我荀罡乃天子义弟,更兼天子予我便宜之权。既然这徐州已经在我掌握之中,我说你是徐州牧,你就是徐州牧,完全不用上报!”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州牧,竟然可以不用给皇帝打报告便宜行事?这岂不是一张极其恐怖的招牌? “不,在下……” 荀罡实在不想和他再唱“三让徐州”的戏了,一巴掌拍在印信上,发出一道闷声:“印信便在此处,若你想要接管徐州那便拿去;若是不愿,你将印信送给曹操袁术或者袁绍去!” 荀罡最讨厌伪装成一副善人模样的刘备,如果自己不认识他,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的这种魅力给迷惑住;但很可惜,荀罡已经看够了这种戏码。 你这张伪善的面具,我看他还能维持多久! 说罢,在徐州众人不舍以及自己手下不解的目光中,荀罡缓缓走了出去,意图离开徐州。 在徐州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刘备极其眼馋的看着印信,双手不住的颤抖。既然荀罡已经那么说了,自己现在动这印信,应该不算违背“大义”吧…… “大哥……” “玄德公……” 关羽赵云极其迫切的看着刘备,想看他的选择;如果刘备依旧想要那无所谓的门面,那他只能回平原当一个国相。如果他愿意放下所谓的脸面,徐州牧的大位就在眼前! 终于,刘备是在不愿将到手的馍馍放走,鼓起勇气拿起了印信,大喝道:“我刘备在此处起誓,必要拯救徐州百万黎民!” 徐州官员又是见势跪下,恭敬道:“我等愿辅佐玄德公左右!” 然而他们心中都有一道共同的声音: “尼玛,这让徐州的戏码终于完了!” 第一百八十九回 会见吕布 兴平元年,中原格局混乱,群雄割据。先前曹操攻打徐州,没曾想身后陈宫张邈作乱,助吕布夺下兖州,州郡多数反叛,自己不得不撤回徐州兵马,援救兖州, 而荀罡领了徐州牧的印信,却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刘备处理;曹操虽然震怒,但却也无奈于吕布,不得不暂时罢免徐州之事。 曹操与吕布相互对峙数十日,双方互有胜负,但曹操用兵诡谲,占了多数便宜。吕布纵然占着兖州大部分郡县,但无法彻底将曹操大败,心中难免有愤愤之意。后听了陈宫建议,与荀罡联盟,共击曹操! 谯县州牧府大厅依旧肃穆无比,或许是由于一旁还端坐了几个不好惹的将领,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陈宫站在阶下,不住的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如舞蹈一般。 荀罡半支撑着斜靠在桌案上,似是嘲笑般说道:“公台,上次我与你相见,方是与曹孟德联盟之日;怎的?现在换了个主子,又是你来做使者?” 荀罡很见不得半道背主之人,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帮了他很大的忙,让他兵不血刃拿下徐州;但如果站在曹操的立场上,荀罡有各种理由将他撕得个粉碎! “荀方伯见笑了,良禽择木而栖,何况曹孟德残暴你我皆知,在下实在不愿意在如此人手下做事!”陈宫说的冠冕堂皇,“何况若非在下的缘故,荀方伯岂能那么容易保下徐州?” “你倒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荀彧也在一旁冷笑道,“吕布杀丁原,背董卓,背信弃义无义之徒,天下皆知!我可不觉得,这个男人能比曹操好多少。” 郭嘉也在一旁附和道:“说不定是某人觉得自己迎接曹操入兖州有功,看不惯自己的地位逐渐变低,想要在吕布手下找点存在感罢了!” 三人一唱一和,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丝毫不给陈宫一点好脸色;毕竟背主之徒,甚至差点将曹操害死,实在让他们没办法产生一点好感。 陈宫心中极其愤怒,但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将领,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只能卑躬屈膝道:“我主希望能够与尊驾结盟,共击曹操!我知道曹操也是尊驾心腹大患,如此举措岂不双赢?” 荀罡心中暗道:果然在其位谋其职,上次来才在跟自己讨论击溃袁术双赢,现在立马变脸,让自己攻击之前的老战友……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被一群人耍的团团转? “你且下去,待我等商议之后,再行决断。” 陈宫见有门,欣喜下殿。末了,荀罡似是自嘲的笑道:“看见了吧?别人又来利用我们了!” 荀罡这句话说的极其无奈,之前与曹操结盟便是被多方利用;如今吕布又来和自己游说,不也是想利用自己击溃曹操吗? 荀罡真的是多方无奈,自己一个豫州牧当得毫无存在感,难不成就因为自己进攻意识太差,只想安静治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吗?饶是如此,倒不如投靠曹操算了! 这并不是荀罡的气话,因为就自己这副模样,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一统天下匡扶汉室;如果投靠曹操,辅佐他收取大半天下之后,自己再坐收渔利不行? 嘛,这也只是暂时的打算罢了,毕竟这种事情一说出来,必然会遭受一大堆人的反对。 此时荀彧问道:“不知主公是希望曹操占领兖州,还是吕布占领兖州?若要吕布占领兖州,与我等裨益甚大;若曹操占领兖州,只怕将来难以东进。” “此话何意?” 荀彧答道:“吕布空有蛮勇,特立独行,不具英雄资质,若短暂占去兖州,不日必被攻克;而吾观曹孟德……英雄之才,雄才大略,若此人占据兖州,我等将来必然难以击溃!” 荀罡暗中倾向曹操,毕竟这是他打算依附的人:“若我联盟吕布若何?联盟曹操若何?” “联盟吕布则需得尽快出兵,趁早剿灭曹操!而若欲剿灭吕布,某有一计:假意联盟吕布,却与曹操联合,赚开兖州城门,吕布无勇必然上当,届时便可一举诛杀!” 荀罡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更希望用后者;但转眼一想,貂蝉不是还在吕布那里吗?自己这样怕不是便宜了人妻曹…… “我打算亲自前往兖州,与吕布会晤一番再做决断!” 哪知此话一出,满场皆是反对之声,魏延、许褚、典韦等人纷纷起身,扬言吕布狼子野心,此番前去若被扣下,岂不自寻死路? 一旁的郭嘉荀彧二人亦是说道:“主公切不可以身犯险!我等不知吕布诚意,贸然前往不过自寻死路!何况此事让我等前往便可,主公何须如此?”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与吕布有旧,他不会为难与我的。”荀罡起身,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份胆气。现在的他大如雄姿英发的豪杰,九岁的他流露出十五岁少年英雄的英气,白发飘飘却让人感觉沉醉,仿佛世间的美都让他占了。 众人望着自信满满的荀罡,皆是默然,片刻,郭嘉才再三要求道:“主公若执意前往,必须带着典韦以及陈到手下护卫!” “这是自然……” ……………………………… 陈宫也万万没有想到,荀罡竟然打算亲自前往兖州会晤,当即欣喜若狂,这几乎表明了荀罡的立场。如此看来,这结盟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七分! 荀罡拒绝了郭嘉与荀彧二人的随从请求,甚至在二人看来,荀罡变得有了自主意识,开始一意孤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荀罡带着数百兵马,自陈留绕道东郡,进入濮阳;城下,他还十分忐忑,多时未见的吕布会如何待他?当年那一抹仇恨到现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他确实亲手杀了自己不认识的司马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会怕死;他并不是一个救世主,因为他没有那么伟大。 当初在长安未央宫的时候,自己与刘协一同欺瞒吕布,以成杏林之交;还记得当时吕布查到王允家里,自己在柜子里吃了貂蝉好多豆腐来着……对了,貂蝉现在已经是吕布的小妾了。 自己还不能让吕布察觉到此时才行…… 护城河的吊桥逐渐落下,濮阳城门大开,一道雄伟无比的身影陡然出现。他依旧头戴紫金冠,身着虎兽吞云铠,威风凌凌,仅差一匹赤兔马和一柄方天画戟,便是无敌的象征。 只见吕布身后跟着八名将领,阵仗极大,但这并不代表礼节有多隆重,因为他连城门都没有出,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礼节。 “吕奉先恭迎荀方伯。” 这一刻,吕布没有傲慢,没有偏执,但也没有敬畏,没有服从;有的仅仅是作为一名君主,对前方一切的无悔。 第一百九十回 宴会 吕布将荀罡迎进濮阳,如同友人一般没有丝毫的芥蒂,好吃好喝招呼着。如果不是荀罡记性好,他差点就忘了自己眼前这个人曾是一个差点将自己杀死的人…… 或许连荀罡自己都没有想到,吕布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将自己好好款待一番;但他不傻,他明白吕布是对他手中的兵力、地盘感到敬畏。之前他在董卓手下不过是个将领,如今当了主公,自然明白地盘兵力的重要性。 如今荀罡与曹操的联盟刚刚破裂,吕布自然要好好讨好讨好他。 吕布摆上美味佳肴,并且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酒,说是要给荀罡洗洗尘,哪曾想荀罡白了他一眼:“温侯莫非忘了我的年龄?” 看着荀罡这近乎十五岁的身材,吕布还真的差点忘了他才九岁,当即嘿嘿一笑,将酒坛子拿了回来,给自己满上。 荀罡这并不是急切的想来解决联盟问题的,看吕布品行是假,看他小妾才是真!荀罡与貂蝉分别快五年了,这期间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虽然他知道当初的小萝莉已经变成了人妻,但荀罡还是迫切的想要看看,貂蝉现在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貂蝉已为人妇,没有家主的命令是不能随便出现的,荀罡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必须在今天的宴席上,将吕布灌醉! 荀罡眼中如火炬一般明亮,沉声道:“此番前来兖州并未带什么金银,有我亲酿的美酒一百坛送给温侯,权当在下的见面礼。” 吕布闻之大喜:“素闻荀方伯亲酿美酒乃世间难有美味,在下曾在长安见董卓老贼品尝过,却没能博得一醉。今日有幸品尝,实乃在下之幸!” 说罢,荀罡便命令自己自己身后的陈到,让麾下护卫部队将美酒抬了上来,洋洋洒洒摆满一屋。吕布本是好酒之人,如今喝的正爽来了这么一出,大喜过望,连忙吩咐手下将酒收了起来,并且赏赐自己麾下“八健将”一人两壶。 众人谢过吕布,又谢过荀罡,纷纷激动的品酒;不过荀罡望着激动无比的八健将,唯有一人吸引了他的视线。只见此人铁甲凛凛,威风无比,英气十足,乃世间罕有悍将!他望着手中酒壶,似乎并不愿意一口气喝完,反倒是轻轻的倒入杯中品尝,与身旁诸人大相庭径。 此人姓张名辽字文远,之前在虎牢关下,荀罡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忠肝义胆,威猛无双,其大名如雷贯耳,丝毫不逊色关云长。就连荀罡自己,也不得不佩服此人作为。 似是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目光,张辽抬起头来,正与荀罡打了个照面。荀罡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张辽亦是抱拳行礼,却丝毫不明白荀罡为什么目光逮着自己不放。 忽在此时,吕布竟然一口气喝了三坛酒,整的个烂醉如泥,兴奋非常:“今日诸位性情如此激动,我且让我爱妻出来与诸位将军跳舞一支助助兴!” 几名将领也趁着酒劲,纷纷叫好,情况一时很是轻松,就连持反对意见的陈宫都说不出话来。 吕布有一正妻严氏,极早与吕布成婚,孕有一女;而貂蝉不过是吕布半途收的小妾罢了,在家中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 照理来说,主公的正妻是不能出来见面的,吕布所谓的爱妻其实就是爱妾的意思;妾只要经过了允许,便能够出来与宾客相见。荀罡听见吕布的话后,如同老牛一般来了劲,直挺挺的看着吕布身后的帷幕。 却听帷帐之后一阵清脆响声,一个穿着华服的娇艳女子缓缓走出帐来。女子十八岁模样,鹅蛋脸,丹凤眼,美丽不似凡人;她径直走到吕布跟前,行了个万福道:“男君唤妾是为何事?” 正说话间,女子的脸瞬间变成震惊状,他看着台下那个仿佛十五岁一般的少年,那脸蛋,那白发,那眼间的伤痕……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就是他!就是那个让自己献身于汉庭的男人! 一时之间,思念,愤怒乃至无奈,全数涌上貂蝉心头,竟不知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的好。她甚至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当初这个男人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让自己放弃多年所坚持的原则,献身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朝廷? 站在吕布的身后再一看,他似乎依旧雄心勃勃,那白发之下隐藏的鹰眸,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他似乎比吕布更强,但貂蝉却说不出他强在哪里。她似乎只能预料,这个男孩……不,男人,他能够驾驭吕布,但吕布却无法驾驭他! 荀罡在远处看着貂蝉,渐渐地也是痴了,四五年的光阴,带走了一个青涩的少女,换回来的是一个成熟的人妻。他甚至忘了十年的约定,因为那是用来束缚貂蝉的枷锁,如今也是毫无作用。 她曾是一个不愿意向现实妥协的女子,但是因为自己,她不得不选择了妥协。最后再宦海糜烂,天地沉浮,她选择了跟在一个很强的人背后,在乱世之中苟延残喘。 自己真的对这个女子有感情吗?荀罡不知道,但此刻看见貂蝉之后,荀罡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欣赏她本身的才气以及信念,自己对他的那种感情……或许是由心中升起的共鸣,亦或是同情罢了。 “貂蝉,你怎么了?” 似是看出了貂蝉模样的诡异,吕布的酒醒了三分;循着目光望去,他笑道:“此乃豫州牧荀方伯,想必婵儿你有些陌生吧?” 貂蝉似乎失了神,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仓皇答应道:“奴家貂蝉,见过荀方伯!” 但荀罡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其他的意思了,看的貂蝉很是心疼,难不成你就看我已经嫁为人妇,心中嫌弃了我? 若不是你,我岂会沦落到今日境地? “婵儿,今日我宴请荀方伯,希望你能欧跳舞助兴!” “妾明白……” 说罢,这听后面一阵钟磬隆重音乐响起,貂蝉翩然起舞,仿佛花中蝴蝶,就连吕布手下八健将看的都痴了,连酒都舍不得喝,恨不得将貂蝉吞入口中一般。 但貂蝉其实无心跳舞,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跳到了哪里;她不时的转眼看着荀罡,却发现后者如同痴呆了一般,似乎看着自己,又似乎没看着自己。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若你听了我义父的话将我带走,你我之间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这是多尴尬的事情啊!我与你连话都不能说,否则便成了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如青枫过草,不留一丝尘埃。 酒会之后,众人皆是喝的个烂醉如泥,就连吕布这等酒量极好之人,也是被五坛酒直接灌醉;余下众人不胜酒力,纷纷被府中下人搬抬了回去。 满堂皆醉,唯荀罡独醒。他看着欲搀扶吕布缓缓回房间的貂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中,却半天溜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看着貂蝉将吕布搀扶回了卧室。 罢了,自己就算叫住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一旁的典韦似是发觉荀罡神色异常,以为他被今日宴会弄得疲惫了,连忙说道:“主公,夜深了,我等还是快些回馆舍吧!” “啊?哦……” 荀罡浑浑噩噩的被典韦带出了吕布府邸,但却不知,一道细微的黑影,悄然跟随着他…… 第一百九十一回 夜间蔷薇开 回到馆舍之后,典韦将荀罡安置睡下,自己则是到另一个房间休息。荀罡的房门口尚有两名亲信守卫守护,若有丝毫的动静,便会有人将自己叫醒。 但荀罡怎么也睡不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间,以至于他越睡越精神。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脸再去见貂蝉,虽然她落得这番境地是历史自然,但从间接意义上,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哎……” 随着一声轻叹,房间似乎安静了下来,仅有荀罡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忽然,窗外刮起一阵阴风,好似恶鬼打窗,将窗户拍的砰砰响。荀罡觉得极其烦躁,就想起身将窗户关紧。 就在荀罡正准备关窗户的时候,窗外忽然亮起一阵寒芒,只见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荀罡面前。荀罡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那娇小的身躯压在了地上。 荀罡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那道身影竟是将一柄匕首直接放在荀罡的喉头,以至于压制的荀罡喘不过气来。只听那人操着尖嫩的嗓音说道:“你就是荀罡?” 听到这声音,荀罡立马就听出是女孩子的声音了,而且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半夜起来行刺自己。 “说话!”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匕首微微用力,竟是在荀罡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出,好似清泉一般。荀罡越发感觉难受,若不是房间太暗,自己看不清楚那人的年纪与样貌,自己早就反击了! “我就是荀罡。”荀罡的喉头顶着匕首,说话极其吃力。 身份得到确认,那人似乎松了口气:“既然你是荀罡,那我就不怕杀错人了……” 什么鬼?为什么要杀我?我招谁惹谁了? 荀罡变得颇为急切,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杀我?”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顿:“方才你看着我姨娘,眼睛极其好色,想必是对她有不轨之举!我杀了你,免得将来横生事端!” 姨娘?我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姨娘?等等,姨娘就是小妾的称呼,难道这个人…… “你是吕布的女儿?” 那人见身份被勘破,也丝毫不隐瞒:“没错,我确实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既然你知道我,为何还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神tm破坏你家庭,明明是吕布绿了老子!荀罡如此想到,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先将她安抚道:“总之你先放开我,我慢慢给你解释……” “不成!万一你叫来守卫,我岂不命丧你手?” 嘿!年纪不大,警觉性还挺高,荀罡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虚岁满十。” 我擦嘞……这不才九岁吗?九岁就舞刀弄枪的,你爹知道吗?荀罡真的是哭笑不得,没曾想第一个刺杀自己的人,竟然是个九岁的小女孩! “我与你同岁,说不定还有什么共同语言,能不能先放了我?” 吕玲绮闻言突感讶异,这小孩看上去都十几岁了,比自己应该年长些许,怎么会同岁?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快? “真不叫守卫?” “我叫我是小狗!” 吕玲绮思考了片刻,应道:“好吧,我就先放了你,不准赖皮啊!” 到底还是小女孩……挺好说话的。不过荀罡确实没打算叫来守卫,毕竟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必然是杀不死自己的。虽然自己疏于武术,但要自卫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何况自己比这吕玲绮高了多少? 吕玲绮挪开了刀子,但身体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起来的模样,荀罡无奈:“你倒是起来啊!” “不行!你就这样给我说话,我比较放心一些……”吕玲绮的语气似乎很没底。 这样说话也不是不行,但你坐的那个地方……我容易起反应啊!我现在又不是当初四五岁的身体,男性荷尔蒙已经渐渐增加了,如果你再蹭蹭…… 不行,不能用这个姿势和她说话,万一她尖叫我自己侵犯她怎么办?三年起步啊!……不对,谁敢制裁我? 现在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荀罡一个鲤鱼打挺,在吕玲绮惊讶的目光中将她反手制约,现在变成了吕玲绮在下,荀罡在上。为了避免吕玲绮叫出声来,荀罡一只手制主了吕玲绮双手,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时之间,这个姿势变得色气满满。 闻着吕玲绮脸上脂粉的芳香,荀罡心想,这个孩子虽然舞枪弄棒,但还是知道打扮自己啊…… 他知道吕玲绮现在很惊慌,很害怕,自己这个体位确实有种要侵犯她的感觉,但荀罡却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好好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话,吕玲绮的身体不知怎的酥软了下来,仿佛极其听话;荀罡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一直维持着这般模样。只见他缓缓起身,点燃了一旁的烛台,顿时光亮四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门外的守卫似有发觉,问道:“主公,怎么了?” “没什么,睡不着起来看会儿书,你别管我。” 说罢,荀罡转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吕玲绮,只见她面容姣好,长发飘飘,若再长个五年,应该是个挺漂亮的小美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荀罡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很有兴趣,竟是被她那嗔怒的模样给迷住了。 “嘿嘿,方才失礼了。” 荀罡傻笑一声,就欲伸手将吕玲绮搀扶起来,但吕玲绮丝毫不领情,径直走到荀罡面前,将匕首交给他:“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尼玛跟谁学的?荀罡有些无奈,看着手上寒芒阵阵的匕首,荀罡似乎有意调笑道:“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能杀了?要不然你嫁给我算了?” 哪知这话一出,吕玲绮当时就怒了,差点没喊出来:“你这混蛋,果然是个臭不要脸的!连我这个小女子你都不放过!” 你不是随我便的吗……荀罡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匕首还给吕玲绮,笑道:“你这妮子,莽莽撞撞的,要不是遇见我,只怕你真的被一些人给杀了或者掳走了,连你爹都救不了你!” 吕玲绮也不甘示弱:“你这家伙难不成就这样还想收买我?我告诉你,对我姨娘有意思的人多了,但她是我爹的人!我爹没办法对你动手,我就要对你动手!” 面对着得理不饶人的吕玲绮,荀罡突然感觉有些头大,他见识过袁敏的温柔贤淑,却没见过吕玲绮这般的鲁莽暴躁。小小年纪就如此脾气,长大怎么嫁的出去? “我也才虚岁满十,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对你姨娘下手……”说到这里,荀罡自己都忽然觉得自己好假,自己当初不都立下十年之约了吗?他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咳咳,我当年在长安城与你姨娘有旧,所以才会多看了几眼,明白了吧?” “哼!谁知道这话的真假?” 妈的,这小女孩还真难对付……话说我干嘛要和你讲这么多? “事实就是如此,若你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姨娘。” 见荀罡都这么说了,吕玲绮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才有所放松:“你真的……不跟我抢姨娘?” 妈的,你老爹天下无双,老子敢跟他抢?活腻了吧!想到这里,荀罡竟然脱口而出:“就我这年岁,娶你也不可能娶你姨娘啊!” 话一出口,荀罡立刻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果然,吕玲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羞涩,却更似愤怒:“你这家伙,谁会嫁给你!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还对女孩色眯眯的!不仅轻薄于我,竟还得寸进尺!你休想!” 说罢,吕玲绮竟然还一巴掌想要扇荀罡,但巴掌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她默然低头,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拿起桌案上的匕首,走向窗户。 “你给我记着,今天的事情没完!” 荀罡笑道:“我都不给你解释了你姨娘的事情了吗?怎么还没完?” 吕玲绮忽然怒目,凤眼迷离,虽怒却显得无比妩媚,一时看得荀罡都呆了:“我姨娘的事情完了,但你轻薄于我,这事没完!” 望着吕玲绮轻灵离开的身影,荀罡无语了:小姐姐,你半夜三更跑我房间里来,我还想告你轻薄于我呢!真会给人扣帽子! 大门忽然打开,只见门口的守卫十分急切道:“主公,我方才听见有声音,可是有刺客?” “啊……是有刺客,如同夜中萧花,好似一朵蔷薇一般。” 荀罡不理会守卫,灭掉了烛火,依旧自言自语道:“一朵……带刺的蔷薇。” 蔷薇者,墙薇也,依墙而生,性耐寒,耐干旱,耐瘠薄……蔷薇多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敬而远之,但其中的娇艳,只有经历了刺的历练,才有资格去品味。它看似倔强,看似孤傲,但不过是你并不愿意了解它,选择故意疏远罢了。 夜冷独彷徨,风高花满杭。蔷薇越墙去,独留寂夜荒。 第一百九十四回 决裂 吕布是早已打算和荀罡结盟,所以不敢得罪。但荀罡自己还在迟疑,因为他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灭了曹操,更不想用计收拾如此礼待自己的吕布。 所以当吕布再派遣使者想见荀罡的时候,皆是被荀罡拒绝;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该如何应对。 这日荀罡闲的无聊,换上便服,在典韦、陈到的护卫下上街;兖州虽然经历战乱,这濮阳倒还发展的很不错,商贸发达,虽然和自己的陈留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远。 忽然,荀罡仿佛有感应一般,身体微微一转,随即反手一抱,将从身后如炮弹一般奔来的吕玲绮一把抱住。吕玲绮在荀罡腰间挣扎着,但她越挣扎,荀罡反而将她钳制的越紧。 陈到典韦都是没有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以为是什么新型的暗杀武器,纷纷保持警戒状态。哪知荀罡微微摆手,笑道:“此乃吕布之女,尔等莫要忧虑。” 吕布之女?荀罡什么时候和吕布的女儿纠缠在了一起?而且看那女孩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但为什么突然想起“偷袭”荀罡? “你这小妮子,前些天晚上把你放了,你居然还想弄我,真当我打不过你不成?”荀罡看似愤怒,实则更像是与吕玲绮嬉笑。 吕玲绮的身材似乎很精瘦,荀罡基本上感觉不到多少的肉;不过好在吕玲绮平日舞枪弄棒,体格不至于瘦削不堪。荀罡倒觉得,这个女孩肌肉匀称,不多不少,有一番别样的美丽。 或许常人还意识不到这个九岁小女孩的魅力,但荀罡以“同龄人”的目光,已经走到了他们前面。 吕玲绮几番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荀罡的钳制,当即羞红了脸,将脑袋埋在深处,嗡声道:“先把我放下来!羞死了!” “你还知道羞!” 荀罡微微一笑,便将吕玲绮放开;哪知吕玲绮身形突变,瞬间与荀罡隔了好几个身位,一脸严肃道:“姨娘说你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男人,今日一见,果然又想对我动手动脚!” 荀罡闻言,苦笑不止,小姐姐,是你想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怎么乱扣帽子?要事我要想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可能还把你放开?直接把你搬回馆舍给收拾了! 不过这鲁莽活泼的小妮子确实让荀罡升起了好感,与袁敏那份温柔不同,或许她这种活跃能让自己得到不错的生活体验。荀罡常年在州牧府待着,无聊非常,如今遇见这个妮子,自己忽然感觉无比轻松。 典韦二人面面相觑,这两人的关系太过暧昧,以至于他二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那小女孩除了有些顽皮,其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还是别耽误主公的好事…… 话说这貂蝉居然还这么说自己?荀罡不由得有点好奇,上前一步问道:“你姨娘怎么评价我的?” 吕玲绮后退了一步,模样颇为谨慎:“我姨娘说你花言巧语诓骗女孩子,还没有丝毫的男性责任感……虽然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告诉我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 这两个评价都不是好的评价,感觉自己跟个渣男一样……荀罡很无奈,感情自己和她离别四五年,她就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亦或是说她想把吕玲绮劝退,独自霸占自己……妈的我是不是太自恋了? “那你今天还来找我这个坏男人干什么?” 听到这话,吕玲绮极其自豪的挺起胸膛,小小的胸脯略有起伏,骄傲的说道:“我是代替我姨娘来监视你的!” 监视你妹夫……未过门的女子不能随便出户,只怕你只是闲的蛋疼想出来玩吧! 果然,没过几秒钟,便看见一侧街道上有两个仆从模样的人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嘴中还说道:“女公子,你让我们好找啊!快些跟我们回去……啊,奴婢拜见荀方伯。” 果然是逃出来的……荀罡看着一旁半跪的奴仆,又看着几步开外惴惴不安的吕玲绮,问道:“可是这小妮子偷偷跑出来,你们想把她带回去?” 那二人连忙答是,吕玲绮闻言,坐立不安就欲逃走,却被一旁的陈到抓住无法动弹;如果不是大家人户的矜持,她早就喊非礼了! 荀罡走上前去,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我就知道,吕布怎么可能让他女儿随便出来?你可知道这外面有多危险?若是遇见一些图谋不轨之人如何是好?快些跟着回去!” 哪知吕玲绮忽然发脾气:“我不!天天待在家里闷死我了,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婢女连个玩的都没有!” 仆人一脸欲哭无泪:“女公子,男君都允许你舞刀弄枪了,你就别再给奴婢添堵了!如果让男君知道你又跑了出来,还不剥了我们的皮?” 又是一个不想被关在家里的人……果然封建社会糟粕多,女性没人权,自幼如此。荀罡无奈的摇了摇头,或私或公,心中都有意帮助吕玲绮一把,便朝那仆人说道:“不若如此……我带着这小妮子玩一天,日落之前将她带回吕布府邸,如此可行?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那两名仆人开始并不愿意,但在荀罡几乎算是威胁的“请求”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屈服,反正荀罡也说了,出了事情他负责。 二人一走,荀罡让陈到将吕玲绮放下,笑道:“你这小妮子,不仅不让我省心,也不让你爹省心啊!” 吕玲绮脸上一阵绯红,默默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个“坏人”竟然为自己说话,甚至能够替自己处着想……他哪里像是坏人,这不是挺好的一个人吗? 过了良久,吕玲绮才害羞的从嘴里憋出俩字:“多谢。” 荀罡摸了摸她黝黑的发丝,吕玲绮并没有反抗,任凭他的抚摸;看着这个脑袋刚好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女孩,荀罡笑了:“想去哪里玩?今天我陪你!” “主公……” 典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荀罡一个死亡凝视瞪了回去;典韦从没觉得荀罡会如此凶,自己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吕玲绮听见能玩,不由得眼神一亮,但随即却黯淡了起来,摇了摇头:“不了,你是州牧,是个大忙人,让你陪我玩,我爹知道了会骂我的!” 荀罡顿时男友力爆表,厉声喝道:“我让你和我一起玩的,吕布要是敢骂你,我就让他好好地吃一番苦头!” 这一句话,吕玲绮瞬间笑了,似是无意的捶打荀罡的胸口:“你别傻了!我爹可是天下无双的猛将,你还能让他吃苦头不成!” 荀罡轻轻揉捏吕玲绮的发丝,笑道:“傻妮子,我说可以就可以,你爹天下无双,自然能有处理天下无双的人!” 吕玲绮笑靥如花,对荀罡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略带傲娇的说道:“我就陪你玩玩吧……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制主我那个天下无双的爹!” 荀罡没想到在这种封建年代,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她不是凡间仙女,但却能够抵制来自强权的压榨,甚至保留属于自己的本心——那一小抹傲娇,似乎更是让她变得无比可爱。这是极其难得的。要知道即便活泼如袁敏,最终还不是变成了一个恪守礼法的乖宝宝? 荀罡很喜欢这个小妮子。 吕玲绮如同一个从未出门的小孩一般,拉着荀罡在濮阳街头游荡,享受着九年以来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奔驰的快感。她是个叛逆的人,也是傲娇的人;但她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开心过,仿佛这种快乐,只有这个少年能带给自己。 看着二人游玩的如同忘了时间,陈到仿佛毫无疲惫一般紧紧跟着,却被一旁的典韦拉着。陈到一脸疑惑,典韦却是问道:“叔至你干嘛跟的那么近?” 陈到反而一脸纳闷,木讷回道:“我们乃主公护卫,为何不跟紧一点?” “你这家伙是没细君不成?” “没有啊……” 典韦愣在原地,难怪这家伙如此不解风情,原来自己也没老婆!自己主公正在和别的女孩子约会,你跟的那么近,吊人胃口不成?不过看着陈到一脸木讷的模样,典韦似乎也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叔至啊,回头我托媒婆给你说个细君吧……” 陈到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应了一声。 “哦……” 看着这个木鱼脑袋,典韦只能无奈的叹息,远远望着荀罡二人,缓缓跟上,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有点冷落苏芙了。 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和她一起出来玩过,逛街过啊……不过在他的意识里,女人似乎就应该在家待着。 但为什么,自己的主公却能越过世俗设立的屏障,与自己喜欢的女孩街头街尾游玩?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超然脱俗的,与这个社会截然不同的。 想不到在这种事情上,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小孩…… 第一百九十五回 万箭穿心终不悔 吕布的部队原本只是正面进攻,想必只想将荀罡的部队围堵在馆舍里面;但面对进攻力度越发强大的荀罡部队,他们似乎难以完成这项任务了。 此间的主将乃是魏续宋宪,原本他们睡的正香,莫名其妙被叫醒了起来,心中各种不爽;面对吕布给他们下达的这项任务,他们似乎也没太过在意。荀罡虽然是个重要人物,但他能有多大威胁?不过九岁小儿罢了,让他逃了就逃了。 但他们还没有休闲多久,就遇见闻声而来的陈宫,当即慌了,立马毕恭毕敬:“军师!” 陈宫见二人如此怠慢堕落,丝毫不给他们好脸色,当即斥骂道:“你二人做的什么好事?再这么放任下去,荀罡都要跑了!” 魏续面露无奈状:“军师,主公只让我等将之堵在馆舍之中,但我等也未曾料到他的部队会如此强悍!” 陈宫的行事能力明显比二人果断,他明白荀罡的危害极大,若不能成为盟友,那就不能将他留下!等他返回豫州,必然后患无穷。他当即下令:“你二人叫五百弓弩手来,即便将他杀死,也不能将之留下!”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劝道:“军师,此举甚是不妥啊!我等还是要请示一下主公才是!” “出了问题我负责任!”陈宫当机立断,“若是让他跑了,那才是对主公无法交代了!没有荀罡的豫州一盘散沙,若他依旧坐镇,我等命不久矣!” 二人倒不管荀罡威胁有多大,既然有人扛着责任,那他们也乐的清闲。当即从后方调来五百弓弩手,对着馆舍之内放箭。 荀罡正被吕布的部队围困的焦头烂额,没曾想又突然从上方射来千枝箭矢,顿时大惊失色,如此下去自己不必然死于此处? “结鸳鸯阵!保护主公!” 好在陈到当机立断,护卫军立马结出荀罡“自创”的鸳鸯阵。刹那之间,数百人结成许多的小方阵,在馆舍之中显得十分拥挤。只听几声锃锃清亮的声音,盾牌齐立,将万千箭矢阻挡于外。 “这是什么阵法?” 不远处的陈宫见荀罡的部队忽然结成一股股数人组成的小部队,极其诧异;而且这样的小支部队攻击似乎越发强悍,当即冲出重围,朝城门处奔去。 “快挡住他们!” 陈宫已经自乱方寸,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敌人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荀罡已经突围出去,光靠围堵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他连忙朝魏续二人说道:“你二人一人去找主公,交代此间事情;一人去找高顺将军,调出陷阵营来堵住荀罡!” “是!” 二人也是难得如此认真,当即骑了快马满城找人。 却说另一边的荀罡暂时逃出重围,却不敢立马逃出濮阳。因为他知道,典韦还在城中死战。如果没有得到自己安全的消息,他是决计不会离开濮阳的。因此在逃跑之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典韦。 但他的决定却让陈到否决了。或许荀罡也想不到,平日无比木讷的陈到在此刻眼神竟是无比坚毅! “拼死救主乃是我辈指责,相比典将军也是如此认为!主公若不趁此机会突围出去,我等必然被擒,届时典将军饶不了末将!想必典将军在此,也会认同末将的意见!” “你……” 荀罡竟然无话可说,但若是任由典韦在城中死战,必然被擒!他不忍心自己的属下被擒后惨遭杀害,还是下了决定,朝陈到说道:“寻找典韦!” “主公!” 言毕,就连诸多士兵也纷纷说道:“请主公收回成命!” 令荀罡没想到的是,不仅陈到,几乎所有的护卫队成员都是希望自己收回成命。荀罡无法想象,自己的命难不成就比典韦金贵不成? 事实上在那种时代,荀罡作为阶级最上层,命的确比他们都金贵,只是荀罡没能意识到罢了。 望着因为自己速度近乎迟缓了大半的部队,荀罡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我等先突围便是!” 一路上守卫零零散散,根本无法对荀罡形成威胁;众人极其顺利的到了濮阳城门,却见城门大关,城楼之上零散的护卫放出箭来,阻挡荀罡逃跑的路线。荀罡心急火燎的,难不成自己要被困死在这里? “呃啊!” 但令荀罡始料未及的是,典韦早就发现了荀罡逃跑,一路之上不敢与之碰面,暗中守护。而典韦恰好奔到城楼之上,将守卫全部杀死并大开城门放下吊桥。荀罡无比欣喜,但还来不及多言,便听见城内马匹奔腾的声音,追兵已然将至! 荀罡手下全是步兵,即便逃出城去,又如何躲得过骑兵的追捕?就在这万分危难之际,典韦从城楼之上飞跃而下,朝荀罡说道:“主公快走,我来殿后!” “不可,我岂能将你抛弃在此?” 典韦怒目而视,竟是让荀罡呆了;他从未见过典韦用如此面目看着自己,眼神中的不容置疑似乎极其清晰。他眼中似是命令,似是哀求,就连荀罡也难以拒绝。 “主公,失礼了!” 就在荀罡出神之际,为了避免荀罡再生事端,一旁的陈到趁机将荀罡打晕,抗在了肩上准备逃离。 典韦见状,眼神变得无比坚毅,仿佛能够爆出血来;他看着陈到,似是诀别一般说道:“叔至,主公就拜托你了!” 陈到并不多言,带着余下的护卫军夺路而走,连头也不回一下。因为他知道,这是典韦的指责,而保护荀罡也是他陈到的职责;他虽然不想典韦死,但更不能让荀罡死!为了荀罡能够活下来,他必须要珍惜典韦为他们争取的时间,逃回豫州! 典韦远远望着离去的小股部队,脸上似乎露出放松的笑容。但仅仅片刻,他的脸瞬间变成了修罗模样,朝着城内恶狠狠的瞪去。正好,吕布高顺领着陷阵营急忙赶到,陈宫也率领追兵到了城门,望着如恶鬼一般把守城门的典韦,惊呆在原地。 “典韦?” “糟了,城门已开,荀罡已经逃了!” 陈宫望着大开的城门,痛心疾首,连忙对吕布说道:“主公,荀罡必然还没走远,快些将典韦拿下去追荀罡!” 吕布点了点头,面容极其严肃:“典韦有鬼神之勇,我亲自去与他交手……” “主公!不可浪费时间啊!”陈宫苦口婆心的说道,“典韦之勇能与主公大战近百合,届时荀罡早已逃跑!应该立马集中优势兵力,将典韦擒杀!” “这……” 吕布有些迟疑,因为武人相惜,文人相轻,他根本舍不得杀死典韦这等忠勇之人;但一旁的高顺也是说道:“主公,我也赞同军师的意见,我立马让陷阵营冲过去,绝对不能给荀罡任何逃跑的机会!” 见高顺都如此说话,吕布也只能无奈同意,但却声明一点:“若能生擒,切莫杀他!” 高顺点了点头,当即下令进攻。陷阵营的部队如同群狼一般冲了上去,与典韦厮杀起来。典韦毕竟有鬼神之勇,只是手中缺了双铁戟,拿着两柄铁剑抵挡敌人的进攻。 或许连吕布也没想到,背水一战的典韦勇猛更甚,此刻的他或许连吕布都不是对手。他肌肉紧绷,青筋暴起,眼中尽是血丝,仿佛金刚怒目,佛陀降魔。两柄铁剑断了,他就双手缚敌,将一个个冲上来的士兵杀死。鲜血浸染了他的衣服,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陷阵营在典韦手中死伤大半,但典韦也是精疲力竭;但纵然如此,典韦的眼神依旧如杀人一般盯着众人。一人盯着数千人,眼中除了战意与血丝似乎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望着如此模样的典韦,众人不仅不敢上前,反而纷纷后退。 “这典韦如此棘手,看来只得以弓弩射之!” 陈宫吃惊于典韦的勇猛,却是暗下决心,悄悄叫一旁的传令官拨来数百弓弩手准备杀死典韦;因为他知道吕布不会同意这个决定,所以只能自作主张了。 典韦吃力的半跪在大门之前,仿佛一个累瘫了的门神,随便来一人就能夺他性命。但没人敢上前,就连吕布也是如此。或许是对典韦的畏惧,但更是对他这护主的忠勇精神的敬畏。他们敬畏他,所以谁都不想夺取他的性命。 这便是武人之间的默契吧! 但就当典韦以为自己会如此被擒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从不远处的楼上突然射来数百枝箭矢,如同夺命的号角拉响着空气,目标直指典韦! “我……果然还是要死于此处了吗?” 典韦惨然一笑,拂去脸上的血痕后艰难的站了起来;望着那数百枝箭矢,他已经无法阻挡。但他并不畏惧,因为让一个武人自豪的结局,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公战死沙场! “为主而死,典韦此生无憾!” 箭矢穿过肌肉的声音并不明显,仿佛一道轻微的挤压声;但数百枝箭矢射在同一肌肉上,又会是什么声音? 或许典韦知道,但他已经无法形容出来了。箭矢将典韦射的如同刺猬一样,悲壮的节奏声从远处传来,或许是风的哭泣声。 他半跪在地上,早已没了一个人样,呼吸也已停下,仅有一具尸体,依旧执行着自己最后的使命。 主公,典韦……幸不辱命! 第一百九十六回 不计前嫌 陈到扛着昏迷的荀罡越跑越远,若不是守卫军全是精锐,只怕已经全部逃跑了。但幸好吕布没能追出来,陈到才能抓紧时间带着荀罡逃跑。 典韦如今生死不明,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吕布抓住。不过陈到现在似乎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天已经快亮了,距离濮阳也有几十里的路程了,吕布的部队应该暂时追不出来了。 “我等寻个密林隐藏起来,待主公醒来后再做打算……” 因为出的是濮阳东门,陈到领兵继续东进,暂时离开吕布的势力范围,随即寻了一个并不算隐秘的密林隐藏起来。因为陈到还安排的有斥候在后面,不能藏得太明显,免得找不到自己。 众军生火造饭,静候荀罡醒来。未几,荀罡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痛的脖颈,醒了过来;他望着四周,朝一旁的陈到问道:“叔至,此间乃何处?” “回主公,此乃濮阳以东约四十里的地方!” 四十里……那都快要到鄄城了,那里现在是曹操范围,过于深入只怕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哎,现在还真是进退维谷啊! 忽然,荀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扯着陈到的衣服问道:“典韦何在?典韦何在!” “这……主公,我等如今尚不知晓……” “报!” 陈到话刚说一半,忽有斥候跑了过来,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跪在地上痛哭道:“主,主公!典将军他……” “典韦他怎么了?”荀罡连忙站了起来,近乎是扯着嗓子的嘶吼着,连林中的禽鸟皆是被惊吓的飞离。 “吕布手下陈宫派遣弓弩手,将已经战斗的精疲力竭的典将军……杀死于濮阳东门前!”说到最后,那斥候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典韦……死了? 荀罡无力地朝后面退去,瘫倒在了地上,嘴上连连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典韦怎么能死在陈宫这无耻之徒的手上?若他与吕布交手失利被杀荀罡都能理解,但陈宫这小人……竟然用弓弩射杀一个几乎没有防御力的人! 荀罡不能忍! “典韦已然力竭,陈宫竟然还下此等黑手!” 荀罡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陈宫杀死食肉寝皮!他明白,典韦因他而死,自己就必须要活下去,必须将陈宫这厮杀死,为典韦报仇! 荀罡这次极其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他不能消沉,如果消沉就对不起死去的典韦。他必须当机立断,接下来该怎么办! “叔至,此地距离鄄城有多远?” 陈到没想到荀罡如此快的就回过神来,心中安慰之余也是升起了对典韦的复仇心,连忙回道:“主公,此地已在鄄城境内,距离本城不过四十里地。难不成主公想……” 荀罡点了点头,极其坚定的说道:“我要去见曹操!” …………………………………… 荀罡根本不管陈到的劝阻,执意前往鄄城,但纵然只是一股小部队,也必然会被城外的守卫发现。荀罡表明来意,那些守卫似乎也挺好说话的,连忙进城汇报。 “你说来的人是谁?” 曹操正与程昱商讨进攻濮阳的事情,便突然接到了守卫来报;而当他得知来的人是荀罡的时候,顿时震惊无比。这荀罡是吃错药了不成?竟然敢亲自来到自己的领地,甚至要见自己? 这怕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仲德,你说荀罡此来会不会有诈?” 程昱闻言,摇了摇头:“如今东郡虽然不是我等地盘,但有吕布在前,荀罡不可能隐瞒自己的诡措举动;如今看来,可能是荀罡亲自与吕布谈判,结果事情不成被吕布追赶,不得不来投靠主公。” 曹操闻言大笑:“仲德与我所想一致!……我想他可能还想与我等重塑同盟,以方便自己回到豫州,依你之见,为之奈何?” 程昱轻捋胡须,若有所思:“若他有意如此,我等可借他之手除去吕布。只是不知其诚意如何,我等且听他如何说辞;但若是商讨不成,切不可放虎归山。” “我自有分寸。” 曹操果断接见了荀罡,而荀罡也颇有诚意,将自己手下所有人都安置在城外,仅仅带着陈到与四名守卫进入城中,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双方见礼,仿佛十分熟络一般,曹操看着荀罡一身伤痕,竟是落下泪来,完全没有之前联盟破碎时震怒的模样。 这才是曹操令人畏惧的地方,看上去不计前嫌,但谁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许他摒弃前嫌,但更有可能是想将来报仇! “想不到典将军为了救下荀侯,陨落陈留,可惜可惜……”听了典韦的惨状,曹操一直摇头叹息,心中却是窃喜不已,毕竟这可是除去了自己的一个心头大患,“如今荀侯身陷东郡,若往陈留走,必被吕布埋伏,为之奈何?” “若孟德愿意帮我佯攻濮阳,我等可借机离开,只是不知孟德愿意如此行事否?” 见荀罡果然有此主意,曹操故意面露难色,却被荀罡一眼看破。荀罡为了能够早日回到豫州,便加条件道:“若孟德不弃,我愿出兵助你夺回兖州,毕竟典韦身死,我必得报仇!陈宫这厮狠辣无比,我必不容他!” 荀罡表现的咬牙切齿,给曹操的感觉仿佛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让曹操对他的诚意深信不疑。而且如今快到秋季,时值干旱季节,若没有荀罡的帮助,自己只能与吕布停战……若是如此,想要夺回兖州就更难了。 如果荀罡真的愿意效仿春秋精神,助自己夺回兖州,那曹操自然欢迎的紧。但曹操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到时候荀罡借机入主兖州,那自己岂不成了阶下囚徒? 荀罡仿佛曹操的蛔虫一样,光从眼神已经看出了曹操的心思,连忙说道:“之前在徐州的时候,陶恭祖将徐州大印交付与我我且不受,如今又岂会夺你兖州?孟德知我乃陛下义弟,只为守护这大汉江山稳定,并不试图逐鹿天下……” 确实,荀罡如今表现出来的模样,仿佛就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然后尽力维持大汉江山的稳定。虽然这种行为在曹操看来简直幼稚无比,但这或许就是荀罡的处事方式。 “若你愿意助我夺取兖州,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第一百九十七回 讨伐吕布 荀罡与曹操那脆弱的联盟又是重新建立了起来,或许是曹操不计前嫌,但双方其实都明白,不过是利益驱使的缘故罢了。 乱世之中从来没有长久的联盟,永远都是为了利益;就如同昨日荀罡援助徐州,撕毁和曹操的盟约。而今天又和曹操缔结同盟,利用他想要借自己的力量攻打兖州的情况利用他。 曹操这次倒也很守信义,他没有扣押荀罡,而是出兵佯攻濮阳,给荀罡机会逃跑。荀罡带着手下一路向南,正好遇见了闻声而来救援的梁习,将荀罡接回了陈留。 一年的时光,陈留已经大不同往日,富庶模样自不必说;加上梁习的各种政策,陈留周遭竟然连山贼都难以见到,不得不说是中原地区的一股清流。 到了陈留的荀罡也来不及回豫州了,他朝谯县送去一封密信,让郭嘉迅速领兵三万前来;收到信件的郭嘉大惊失色,不明白荀罡为何突然想要出兵,难不成已经和吕布达成联盟,要剿灭曹操了不成? 郭嘉前去与荀彧讨论,而这封信上又只说了带兵前往陈留的事情,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荀彧深思片刻,心想此刻无论是讨伐吕布还是讨伐曹操,时机都颇为成熟。因为这段时间中原干旱,兖州必然粮食歉收,此乃攻打的绝佳机会,绝不可错过! 在荀彧与荀罡的双方压力之下,郭嘉便带着魏延、许褚等人,领兵三万前往陈留了。 郭嘉如愿见到了荀罡,但不知为何,此刻的荀罡眼中仿佛喷火一般,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坚毅与果敢,早已不是当初才入豫州的小虾米了,就连郭嘉都不得不在他的眼神下屈服。 整个房间只有他和荀罡,以至于郭嘉觉得此处闷得慌;他轻咳了两声,不是为了提醒荀罡,只是感觉肺部有些不舒服罢了。 “主公……”郭嘉微微屈身,仿佛根本不敢违逆眼前的这个人一般。他变了,自己这个军师祭酒的意见,也许他听都听不进去了。 荀罡看着郭嘉,心中五味杂陈,良久才说道:“典韦死了……” 郭嘉心中咯噔一下,难怪来到此处的时候感觉各处一片死寂,原是典韦被害!想当初他、典韦以及徐庶,便是荀罡最初的班子,如今典韦死了,荀罡难受,郭嘉心里何尝不难受? “主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罡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毕竟是他让典韦去窥探吕布,才会有如今的结局的;但这件事情除了陈到与他再无二人知道,如果说了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吕布与我等决裂,典韦为了掩护我,被陈宫这厮放箭射死!” 荀罡只说与吕布决裂,却并未说出前因后果;但郭嘉不敢乱想,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主公,他只能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吕布一个人身上。 “不知主公有何计较?” 荀罡面色肃穆,手中仿佛抓握着什么,气氛十分压抑:“我已与曹操结盟,寻时机起兵攻打吕布,为典韦报仇!不将陈宫杀死,我决不罢休!” 已经和曹操缔结盟约了?郭嘉万万没想到荀罡会如此雷厉风行,要知道这种事情往常都是要召集所有人商议的,荀罡此次竟然如此自作主张,令人大感震惊! 果然是因为成长了的缘故吗? “吕布等人不足为惧,但若是主公让曹操重新入主兖州,必然是将来的心腹大患!” 荀罡眼神一凝:“若不为典韦报仇,我这主公做起来有何意义?” “这……” 郭嘉迟疑了,荀罡如果是个普通友人,那必然容易让人亲近;但在政治上,如此做法是不是太刚愎自用了?为了一个人的性命而罔顾自己的政治前途,是不是太傻了? 但郭嘉最后只能无奈答应:“既然主公有此想法,那属下即刻去点兵,准备讨伐吕布。” 荀罡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走出大殿,望着蓝天,望着白云,令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一脸呆滞的郭嘉,问道:“奉孝,你说我是不是没有作为主公的才能?” 郭嘉闻言大惊,连忙伏跪在地上:“主公休要胡言,主公治理豫州良久,效果显著,就连豫州黔首也誓死效忠主公!若主公没有才能,岂会缔造如此盛况?” “这不过是长文与文若的功劳罢了,与我何干?”荀罡苦笑一声,“若他二人在其他人手下,依旧能够将豫州建造成如此模样。只不过他们俩的主公,恰好是我罢了。” “这……” “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荀罡摆了摆手,将郭嘉支会开;郭嘉愣了愣,虽不知荀罡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默默退下。 “原以为我能逆天改命,但典韦依旧因护主而死……” 荀罡自己都觉得,自己仅有护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胆气,并没有向外扩张的意识;如此模样的自己,如何与曹操刘备等枭雄相争,逐鹿天下? “我还是太幼稚了吗?” ……………………………… 几日之后,荀罡与曹操书信联络已毕,便起兵前往濮阳;荀罡亲自带兵,因为此番雪耻之事不能由郭嘉代劳。郭嘉纵然无奈,但也是以副将的身份随行,免得荀罡自己犯了什么错。 陈留距离濮阳并不远,当荀罡领兵到达濮阳的时候,曹操早已在濮阳以南三十里外驻扎了;荀罡与曹操汇作一处,双方约有四万人马,想要攻下濮阳似乎并不算难事。 “我已派遣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三路部队前去收服兖州各路郡县,想必拿下兖州不过是时间问题……”曹操指着那张并不算新的地图说道,但言语明显有些怠慢了,毕竟收服兖州他一人似乎就可以了,“不过我想要用一万兵马攻打濮阳着实有些困难,便只能借荀侯的兵马了。” 面对曹操的怠慢,荀罡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说道:“我只要杀死陈宫便可,其余事情都是无妨。” 曹操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声冷笑,终究只是个意气用事的小鬼啊!要知道成大事者是不能纠结于一将一官之死的,不然只是庸夫吧!原以为荀罡是个可怕的对手,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罢了! “明日我军为先锋,也算是报了孟德前些时日救助之恩吧!” 第一百九十八回 攻打濮阳 次日,荀罡领兵北进,直达濮阳城下,而吕布似乎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带着五千兵马便径直出城与荀罡对峙。顿时,双方虽没有发生肢体碰撞,但火药味却变得极其浓厚。 吕布依旧是那般英武,胯下赤兔马飞身出阵,朝荀罡喝到:“荀罡!你命手下监视于我,如今竟又是联合曹操一同攻打我,可还有信义二字可言?” “可笑,你吕奉先有甚资格与他人大谈信义?”荀罡冷笑一声,“杀丁原,除董卓,你凭借他人对你的信任,屡次背主,有甚资格与我谈论信义?何况我只身前来,兵不满千,你竟然着派部队围困我馆舍,杀我大将,岂有此理!” 吕布闻言大怒,竟是只身策马直奔荀罡军阵,意欲取下荀罡头颅:“如今典韦已死,你还有什么将领能够阻挡与我?受死吧!” 吕布其实并不想杀典韦,所以当陈宫杀死典韦之后吕布异常愤怒;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厚葬典韦。不过两军阵前,吕布可不会说出此事,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典韦已死,那荀罡还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对峙? “结阵!” 荀罡丝毫不慌,只听一声令下,阵前盾牌齐立,阵中元戎弩如同机关枪一般喷射出火焰,将即将到来的吕布挡在阵外。吕布冷哼一声,喝道:“尽使些小花样,可有人敢出阵与我一战?” “世人皆知你吕布之勇天下无双,我又不傻,为何要派人与你对战?” 吕布见激将不得,回马便走,荀罡不肯放他,挥师猛攻;两军正酣战间,却不想周遭山谷忽然雷声涌动,左侧张辽手持钩镰枪,右侧高顺持丈八枪,领兵数千包夹而来,竟是早已埋伏许久的伏兵! 荀罡没想到吕布竟然早已暗下伏兵,心中大惊,转眼却是意识到:“竟中陈宫小儿奸计!” 这当先锋可真是苦了自己,如此下来必然损兵折将!然而吕布纵然勇猛,自家“无畏先锋”倒也不是吃素的!全军摒弃张辽与高顺的伏兵,朝着吕布的部队一阵猛攻;吕布防守不及,退入城去。未几,又听不远处一阵炮响,竟是泰山贼臧霸领兵近万扑天而来! 荀罡手下多为步兵,竟是被高顺的数千陷阵营与张辽数千西凉骑兵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如今臧霸又来,荀罡瞬间哑火,被打的哭爹喊娘。却又在此时,吕布在城中重新整兵挥师杀来,荀罡大败,一时陷入僵局。 “这该死的曹操竟然还不来!” 荀罡心中暗怒,曹操的救兵迟迟不来,如此下去岂不命丧于此?好在郭嘉反应迅速,连忙找来御敌的许褚,让他将荀罡带走。荀罡一惊,忙喝道:“岂可如此!奉孝与我同来!” “主公切莫多言,若属下一走,全军岂不溃退?如今尚有回旋余地,魏延等将领尚在此处,主公切莫忧虑!” 确实,如今虽然三面包夹,但如果郭嘉接手,确实还有反手之力;荀罡实在是没有统兵之才,郭嘉必须让许褚将荀罡带走,自己才能够只会剩下的部队迎敌。 许褚不敢等荀罡废话,将荀罡架在马上飞速离去;一旁的张辽似乎有感应一般,一面着剩下部队交战,自己则是领着数百人前去包夹荀罡。 许褚之勇不下典韦,只见他在阵中一阵厮杀,仿佛项王附体,众人不敢迎敌,便放他离去。然而就在出阵未几,许褚便遇见张辽带兵前来,抬枪朝许褚喝到:“将荀罡放下投降,我让我主封你为将!” “逆贼,休要做梦!” 许褚爆喝一声,举起虎头弯刀飞身而来;张辽大惊,他不知道谁给这人的勇气,让他面对百人西凉兵也毫无畏惧。随即挺抢而前,与许褚大战起来。许褚因要保护荀罡,处处掣肘,一个虚晃摆开张辽牵制,飞身南遁。 “哪里走!” 张辽岂能让到嘴的馍馍跑了?连忙策马驱赶,行约五里,难以追赶许褚,却正遇曹操所率部队,当即下令撤退。曹操挥军掩杀,张辽大败,百骑仅留三四骑,与张辽一道撤回濮阳。 “荀侯败于吕布邪?” 曹操看着仓皇逃跑的荀罡,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原以为多恐怖的小孩,竟然连吕布这等小儿都打不过,岂不觉羞耻?曹操不等荀罡发话,等他自己撤退,转身前往濮阳。 曹操原以为荀罡在前方大败,军队皆已溃散,却没想到正巧遇见带兵归来的郭嘉;军队虽经大败,却依旧仪容整齐,令人嗟叹。曹操询问道:“吕布何在?” 郭嘉答道:“自领兵归去,若曹公想去,吕布必然趁势而出,一战可击之。” 曹操大喜,也不管郭嘉所说真伪,急忙挥师北进,正遇欲回泰山郡的臧霸。双方于濮阳南约五里处对垒,臧霸出战,于阵前耀武扬威;曹操不急,令曹洪出阵对敌。二人战三十合不分胜负,曹洪暗道:“此人之勇与我不相上下,需得用拖刀计杀之!” 拖刀计乃关羽之绝技,虎牢关一战,曹洪暗暗佩服关羽勇武,将自己的武器换做大刀,日日修炼。未几,曹洪佯装败退,拖刀于地,臧霸不舍,挥枪追赶。眼见曹洪将被追上,臧霸暗自得意,欲抬枪取其性命;不料曹洪忽然抬刀转身,臧霸大惊,连忙抬枪迎敌,不想大刀极重,被一刀劈下,摔倒在了地上。 而曹洪也是初次使用如此诀窍,难以拿捏准确程度,亦是摔下马来。双方见状又是一番步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却又日暮,天上渐渐下起雨来,曹操为求一胜振奋军心,挥师攻打臧霸,泰山贼大败,斩首千余,余众皆溃散而走。 荀罡大败,而自己捡了个便宜,曹操自然得意非常,正巧遇见雨水,便退回军寨,不在话下。 是夜,吕布与诸将痛饮,大笑道:“今日胜了荀罡一阵,斩首千余,此乃诸将功劳!” 众人皆说不敢,而张辽却是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大说该死:“末将有罪,未能擒得荀罡,还损兵折将!” “此乃曹操援军赶到,不怪文远!”吕布喝的兴起,把所有有罪过的人都免了罪,“公台,你今日可见吾之勇猛,可能胜那曹操荀罡,得这天下?” 面对吕布的自夸,陈宫似乎并不高兴,反倒是泼了一盆冷水:“温侯若拘泥于小胜,如何可得天下?而今二贼未除,我等如何安心?” 吕布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笑道:“公台多虑也!吾有天下无双之勇,谁能当我?不过区区曹操荀罡,某一人便可杀之!” 陈宫无奈的摇了摇头,吕布太容易自傲了,不过一场小胜便如此得意,将来如何是好?便进言道:“濮阳有富商田宇,家财万贯,据悉乃齐王之后。若温侯拉拢此人,给予好处,让他写书信诈降道:‘吕布残暴,需得曹公入主兖州,百姓方得安宁’,赚的曹操进城,我军将之伏杀,一战可定!” “若如此,那此事就交由公台处置了!”吕布依旧得意洋洋的喝着酒,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众人皆醉,却不知吕玲绮在帷帐之后听着众人的交谈,脸上露出了焦急却又纠结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九回 将计就计 次日,曹操收到濮阳富商田宇来信,信中大书特书,将各种能骂人的话都用来辱骂吕布了,似乎还怕骂的不够爽,竟然把吕布祖宗都刨出坟来骂了一遍。 曹操收到来信,细细品读,进而大笑道:“吕布治郡无方,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而今吾乃民心所向,濮阳富商田宇闻声而降,吕布不日必被吾所擒!” 麾下程昱问道:“不知来信所说何事?” “田宇言吕布残暴,已收买南门士兵欲献出濮阳。今夜深更时分,若城头有白旗亮起,我军当即杀入,必然取吕布首级!” “恐乃吕布之计耳!” 曹操的身体僵了僵,似乎心中也有这种忧虑;但自己的地盘被吕布占据良久,他迫切的想要将失地收回,心中难免有一丝侥幸心理。若这不是吕布计策,自己岂不是错失良机? “今夜深更,我等见机行事。另外将此信送到荀罡帐中,看看他有何反应。” 荀罡营寨距离曹操营寨约莫三里路程,相隔不远。不过此刻的他似乎并没有心思展开军议。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带兵,没想到竟遭受如此大败,还被张辽追赶了数里地!如果不是许褚拼死相救,自己早已命丧九泉。 想到之前典韦之死,如果不是自己错误的决策,他们岂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昨日之事也是如此,如果不是郭嘉当机立断,并且冷静应对,自己这三万人少说都要损失一半。 或许自己,真的没有做为主公的度量…… 至少与曹操刘备这些人比起来,他真的是差远了,或许自己应该跟他们先学习学习…… “主公,曹军处传来一封信件!” 郭嘉手握布帛,火急火燎的冲入军帐之中,却看见荀罡无比消沉的趴在桌案之上,当即怒了:“主公若如此消沉,如何对得起豫州百万黔首,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典韦?” 郭嘉当然知道荀罡为何会如此消沉,而或许也就只有荀罡,他才敢如此说话。荀罡无力地抬起头来,问道:“奉孝,曹军的信上写了些什么?” 郭嘉顾不了那么多,忙说道:“非曹军所书,乃濮阳富商田宇手信,扬言自为内应,意欲深更时分开城投降,将濮阳献给曹操。曹军将此书信交付与我,似乎打算看看我等意思……” “曹操那边是什么个意思?” “已经开始整军!”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曹操就算再忐忑,也选择相信了这封信的内容;但荀罡如何看不出来这是诈降之计?但曹操必然不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甚至还有可能引人怀疑。既然曹操主意已定,那自己就选择观望吧! 忽有士兵来报:“主公,外面有一人,声称手持主公家书,想要面见主公!” 家书? 荀罡愣了,且不说自己暂时没有成家,就算是袁敏那小妮子,那也应该是送到谯县的;如果说是荀家的家书那更不可能,那群老头怎么可能给自己写家书? 难道是荀表或者荀棐? 荀罡摇了摇头,再多的猜测都不如亲眼所见,当即下令将那人带上来。 那人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仆人,就连荀罡都能看出他长了一张路人脸;不过荀罡却觉得他有些眼熟,疑问道:“你莫不是那日寻找吕玲绮的家臣?” “是,是……”那人战战兢兢,腿都站不稳了。 这tm……吕玲绮让你来的?她写的东西算是家书了?荀罡一脸懵逼,难道这小妮子已经芳心暗许了不成?却看一旁的郭嘉,果然已经窃笑的直不起腰了。 好吧,姑且当他是家书吧…… 荀罡收下书信,将那人打发走,只见书信上书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今夜莫来。” 确实只有这么简单的四个大字,连个落款都没有;上面的字扭扭捏捏如蚯蚓一般,很是难看,可见这小妮子平日只注重习武,现在写个字都如此困难。 “叫我不要去吗……”荀罡收起书信,将之贴身放好不忍丢弃,与之一同的还有荀爽最后的书信。 郭嘉连忙收起了笑容,问道:“可是主母……呸!可是吕布的女儿让主公不要去?” 你这混蛋,难道当我是聋子吗?那声主母我已经听见了! 不过荀罡似乎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反是说道:“她确实让我不要去,不过我偏要去!” 郭嘉一惊,忙问道:“主公此话何意?此乃明显的计策,就连吕布之女也是顶着压力发出书信来,主公何必与曹操一同去蹚这浑水?” “奉孝,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剿灭吕布的绝佳时机吗?”荀罡沉声道,似乎接到吕玲绮的书信之后,他便没有丝毫消沉的感觉,“吕布得了陈宫计策,自以为得意,我等将计就计,何愁不破吕布?” “不知主公计从何来?” “今日深更,再做打算。” 是夜,曹操率领军队潜行到濮阳城下,见城楼之上旌旗招展,唯有一面白旗与之格格不入。未几,果见城门大开,曹操心中大喜,却又心存疑虑,命曹洪、于禁于外带兵接应,自己则领着乐进、李典等众进城。 曹操一马当先,杀入城中,却见城内安静无比,连个值班士兵都未曾见到,深知中计,心中大骇,就欲领兵撤回。忽听临空一声炮响,四周顿时火起,烈炎翻腾犹如火龙共舞,左路杀出张辽,右路杀出高顺,径直朝曹操奔来。 曹操暗叫一声不好,留下亲信与之厮杀,自己则是朝北门奔去,模样狼狈。 “曹操休走!” 烈炎之中,吕布早已发现骑白马的曹操的踪迹,骑着赤兔马飞奔而来。曹操心中大骇,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若非胯下绝影也是一匹千里驹,只怕早就被吕布追上斩杀。 吕布正追的兴起,一旁乐进竟是杀来,拼死与吕布交手;战不三合,乐进溃退而走,而吕布也因此失了曹操踪影,心中震怒无比。 忽然,陈宫从一旁跑来,大叫道:“温侯,濮阳已失!” 吕布大惊,什么情况?明明是自己压着曹操打,怎的濮阳忽然就失了? “什么情况?” 陈宫忙道:“我等围杀曹操之时,荀罡领兵自东西门杀入,险些杀死张辽高顺将军!随即荀罡派魏延进驻主公府邸,若非在下拼死相救,主公家眷只怕已经惨遭敌手!” “吾家眷何在?” “却在北门之外,主公,此地不可久留!张辽将军与高顺将军正在拼死掩护,请主公快走!” 濮阳……就这么失了?吕布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昨日明明才打了个大胜仗,怎的现在突然就变成自己大败了? “荀罡,吾誓杀汝!” 吕布不敢久留,连夜带兵东遁,逃到山阳去了。 第二百回 假戏真做 荀罡攻入濮阳,或许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能够吹嘘的战绩了。在吕布还没来得及防御的时候,荀罡迅速攻入政厅,并且派兵包围了吕布的府邸。但因为荀罡要派更多的兵马去解决张辽、高顺的部队,所以魏延包围吕布府邸的兵马难免显得有些少。 恰逢陈宫领魏续宋宪等人拼死来救,魏延竟然只扣得些许仆人,连吕布家眷的影子都没能看见,不得不说心中郁闷的紧。而且荀罡发了命令说见到陈宫格杀勿论,自己连陈宫也杀不死,简直是丢脸丢大了! 但论丢脸,魏延如何比得过曹操?曹操那副狼狈模样,只怕没有荀罡的救援,他早就成了吕布的刀下亡魂。如今吕布遁走,濮阳城内的杂兵悉数投降,但曹操承了荀罡的情,也没能挽回颜面,不得不说很窝火。 不过他似乎暂时没有报仇的机会了,据可靠消息,夏侯惇已经在吕布前往山阳之前将山阳周遭所有的县城攻下,连一个村庄都没能给吕布留下。吕布在万般无奈之下,奔投徐州的刘备去了。 荀罡虽然一雪前耻,但却没能给典韦报仇,无奈兵马疲惫,只能暂时撤军返回豫州,来年再寻机会攻打吕布。而荀军与曹军则是依旧维持着那份比纸片还要脆弱的联盟,巩固自己的兖州发展。 却说吕布这边,由于刘备是靠着荀罡的帮助才能上位徐州牧的,所以对于被荀罡大败的吕布心存芥蒂,不敢随意接纳;加上属下关羽张飞糜竺等人皆认为吕布背信弃义,有虎狼之状,不可收容,所以刘备一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若不接受吕布,则让自己背负无义之名;若是接纳吕布又怕横生事端。无奈之下,刘备选择向荀罡请示,若荀罡让留,那就让他留下。这样也不会损害到自己的名望。 刘备虽然自认为中山靖王之后,有皇族血液,但这天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荀罡不一样,他与皇帝的“杏林之交”自从那封诏书以后几乎人尽皆知,传为美谈。而且刘备的徐州是靠荀罡赚来的,所以刘备就暂时奉荀罡为宗主,用以安置徐州民心。 自然,刘备是不可能服从荀罡的,有些时候荀罡对他最大的作用,甚至是给刘备擦屁股!不得不说荀罡几乎已经成了曹操刘备双方的背锅侠。 而这次向荀罡请示,自然不是尊重荀罡,而是让他背锅。 刘备不傻,荀罡又怎么可能会是傻子?吕布投靠刘备他早有预料,如果刘备不接纳,吕布必然会南投袁术,届时袁术就更难对付了。为了让袁术与吕布不合为一体,荀罡当即抛开成见,让刘备留下吕布,安置在沛国。 或许是上次打仗吃了大亏,荀罡也不敢随意出兵攻打吕布了,万一他再联络袁术攻击自己,那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中原暂时得到了安宁,荀罡、曹操、刘备、吕布,这四个中原势力庞大的诸侯为了让自己能够稳定发展,仿佛很有默契的签订了停战条约一般,在数月之间竟然没有爆发一场大规模战斗。 未几,便到了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中原格局稳定,却有一庐江人士,顶着被袁术发现后处死的危险,伪装成商贩偷渡到了豫州,潜行进了谯县…… 那人容貌瑰丽,面容俊朗,剑眉柔眼却英气外露;那人眉头微皱,便是引得城中少女捶胸抚心,他微微一笑,竟是让满城女子难以忘怀、惊叫连连。 他姓周名瑜字公瑾,庐江周家人,孙伯符的义弟…… 孙策现今在荀罡手下混的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惨淡来形容;荀罡唯一一次让他出战,便是在之前豫州打袁术的时候,算起来都有好些时候了。而上次攻打吕布,荀罡甚至都没有打算带他,就算典韦死了,他也是被转到了提拔起来的牙门将魏延手下,完全没有升迁的意思。 毕竟,他是孙坚的儿子,而孙坚与荀罡是敌对关系,荀罡可不会那么容易提拔敌人的儿子,就算他是叛变而来的。 孙策整日愁眉苦脸,都快患上抑郁症了,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有一庐江商人,自言名叫周瑾,希望面见将军!” “周瑾?” 听着这个名字,孙策却感觉极其陌生,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一个叫周瑾的商人……思来想去,莫不是周瑜伪装成商人模样,偷偷来见自己了? “快请!” 那人穿着粗麻袍一进屋,便故作神秘的说道:“素闻孙将军喜好古董,我这有先秦古董一份,还望将军能够给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周瑜并没有做什么掩护,尽管孙策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但他依然能够看出这是周瑜。至于周瑜为什么这么说,孙策也猜出了个八九分,必然是害怕被荀罡发现,所以才故弄玄虚。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演这么一场戏! 孙策微微一笑,连忙请“周瑾”上座,说道:“听闻尊驾乃是扬州有名的富商,没想到也来到豫州做生意了。” “周瑾”摸了摸洁白的下巴,笑道:“听闻孙兄在此,在下便越过袁术所设障碍冒死前来。听闻令弟如今在袁术手下,为何孙兄与令弟不同,在荀侯手下为官?” 这看似嘘寒问暖,其实周瑜就是来打探情况的;当年孙策被冤,程普等人也是为了孙家的名望封锁了消息,所以外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周瑜也是如此。 孙策简单的说了一下缘故,毕竟怕说多了引起荀罡的怀疑,进而说到:“荀侯虽然并未重用在下,但在此间潇潇洒洒,快活得紧!倒不像权弟,需要侍奉那袁术,战战兢兢。” 周瑜与孙策相交多年,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暗示?荀罡没有重用他,孙策怎肯罢休?他心中的那份野心、那只老虎,一直在隐忍着,因为他相信,猛虎终有出山日! “周瑾”不经意的点了点头,似乎表明自己明白了孙策的意思,进而转过话题,问道:“孙将军,我这先秦古董乃是夫差所用,价值极大,不知将军打算出何等价格?” 这句话间接地在问孙策能够调动的财产,孙策却只能惨笑一声,用手指比了一个极其惨淡的数字,惨淡到连周瑜都不忍直视,大叹一声:“恨少!” “若在下买不起这先秦古董,不知尊驾打算卖给谁?” 孙策这话相当于是问周瑜有何打算,周瑜便回道:“淮南袁术有收藏之癖,日日窥探令弟玉玺,想必对我这古董也有不小的心思。若他有意,我便将古董贩卖与他;即便不成,令弟说不定还会有意思。”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袁术对古董有意思,而是孙权手中的玉玺。而且他方才也提到了吴王夫差,周瑜的弦外之音,就是打算先依附于袁术,进而帮助孙权借兵攻取江东吴地!他从方才孙策所说之中得知孙权孙策势不两立,所以依附孙权也是作为孙策本人的内应。 若不是二人超乎常人的默契,只怕二人的交流到一半就难以进行下去了。令人惊诧的是,孙策完全明白了周瑜的用意,心中暗喜,却故意皱眉摇头道:“恐袁术不受,权弟亦不受。” “江东二张素有贤名,若有二人为谏,不怕其不受!” 周瑜的意思是,要拉拢江东二张做孙策的内应,并且自己亲自引荐给孙权;届时孙权见自己赠送如此大贤给自己,心中不疑,加之周瑜言语相激,必然中计接纳周瑜! “若权弟受之,为之奈何?” “某便取江东商业资源,进而席卷江东所有产业,让令弟难以离开在下;届时再拉拢江东士族,巩固在下势力,令弟何以当我?” 周瑜的意思很明显,先帮助孙权夺取江东,进而巩固势力,功高震主,几乎架空孙权;到时候再拉拢江东士族,为孙策的到来巩固势力,到时候孙策南归,孙权用什么来阻挡他? 周瑜足不出户却已计定江东,令人侧目! “阁下资大业大,在下佩服;不过在下产目不足,还望阁下另请高明吧!” 周瑜会意而笑,叹了声:“可惜”,便缓缓离开了孙策的府邸。 不过他离开之前,却留下一个极其破旧的锦囊,孙策微微一愣,不经意的将之打开,只见上面有两张几乎发黄了的纸张。 “孙伯符,周公瑾。” 孙策想起来了,周瑜曾给他说过,这是荀罡当初留给后者的锦囊,用以暗示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望着这两张发黄的纸,心中五味杂陈……难道说这家伙说的,会是真的? 孙策紧紧握住纸张,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策的守卫自然有荀罡的监视人员,但他看到是如此小的商业谈判,便也没打算上报荀罡,毕竟也没有什么可汇报的。 而孙策与周瑜,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已经成了荀罡最危险的潜在威胁! 第二百零一回 玉玺借兵 寿春的春色本来别具一格,但或许是因为它主人的缘故,竟是变得比秋景更为萧瑟。自从袁术来到淮南之后,便是将所有能够抢的东西都抢光,以至于原来富庶一方的寿春,如今竟然比江东一个村落还要贫困。 袁术于寿春屯扎,带甲二十万,竟比当年南阳时候的兵力更为恐怖,荀罡所在的豫州如今也不过才十万兵马。也正因为仗着兵力优势,袁术屡次侵略豫州边境,抢完就走,就连荀罡也奈他不得,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的袁术自以为手握兵马无数,占据淮南富庶之地,总臆想着称帝,随即睥睨天下,九州望服,进而夺取大汉江山…… 不过当务之急,是取得孙权手中的玉玺。自古以来,无玉玺称帝者名不正言不顺;袁术纵然愚蠢,但他也明白玉玺的意义。但若是明抢,必然被天下之人辱骂,所以也只能暂时将他孙坚手下扣在寿春,不让离去。 如今孙权已经十三岁,少年老成,善政道、辩驳,弓马娴熟,独憾无处大施拳脚,要知道孙策在这般年龄的时候,已经开始帮孙坚整理部队了。 孙权不甘心永远在父兄的阴影之下,他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无奈袁术将之扣在寿春不让离去,纵然心怀天下,却无计可施,郁闷无比。 此日孙权正明阅书籍,忽有下人来报,乃是孙坚老臣程普韩当二人,领着朱治前来面见孙权。孙权将三人请来,双方见礼已毕,程普坦言道:“少主,我等在袁术手下已有多年光景,而今少主有取江东之意,为何不向袁术借兵,谋图江东?” 孙权将书简放下,老成的脸上泛过一抹忧伤,似是无奈,似是纠结:“某早有此意,只是袁术一毛不拔,如今更是将我扣在寿春不放,我如何借的到兵?” 朱治摇头道:“袁术扣留少主,不过觊觎少主手中传国玉玺罢了!若少主愿意将手中传国玉玺换作精兵三千,加之求取文台老臣,前去庐江求得士族帮助,进而取柴桑、豫章、秣陵、吴郡、会稽等地,何愁江东不平?” “这……” 孙权依旧无比迟疑,他的眼睛老是不自主的朝一旁一个老匣子望去,里面装的便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朱治已经不是第一次说用传国玉玺换兵了,但孙权一直觉得传国玉玺意义重大,更是孙坚遗物,如何能够交付给袁术那厮? 朱治见孙权依旧如此优柔寡断有失魄力,纵然面上毫无表情,但心中却是不住叹息,果然孙策才有文台遗风,魄力过人啊…… 众人正商议间,下人来报:“有一人自称庐江周瑜,希望求见少主!” “周瑜?” “那不是孙策的义兄弟吗?” 他们与周瑜还是打过照面的,此人谈吐不凡,仪容俊美,英气外露,颇有大将之风。一手琴瑟之音更是江东一绝,令人流连忘返。但他另一层身份却让他们芥蒂,那就是孙策的义兄弟。 众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孙权忽然站了起来,朝那人说道:“将周瑜请到后院靶场上来!” 三人不知何故,却也只能照做。孙权一脸严肃,表情成熟,笑容却显得有些稚嫩,似乎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未几,周瑜身穿红色绣纹袍缓缓来到后院的靶场,“正好”看见孙权弯弓搭箭,瞄准靶子,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应声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红心。 但周瑜是如何聪明的一个人,他如何看不出来孙权是故意给他看的?孙权知道周瑜孙策交情匪浅,所以想借此来表明——自己绝对不比孙策差! 周瑜微微一笑,似乎中计,又似乎没有中计,令人猜不透:“在下周公瑾,见过少主、程公、韩公、朱公。”周瑜乃是晚辈,自然要礼貌行事。 孙权面无表情,似乎想展示主公的威严,淡淡说道:“公瑾所来,是为何事?” “特来辅佐少主,攻取江东,谋图天下!” 孙权不屑一笑:“汝乃吾兄义弟,不帮助吾兄逃脱荀罡控制,反而辅佐不才攻取江东,只怕有些令人怀疑吧……”孙权言语尽显心中的不信任,甚至就连他身后的程普等人也是一脸严肃,完全不相信周瑜。 毕竟就他和孙策的关系,实在是让人难以信任,谁知道他是不是孙策派来的卧底?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周瑜却是哈哈一笑,言语略带嘲讽的说道:“吾闻一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今正是少主用人之际,为何要将在下逐出门外?实不相瞒,在下当年与孙策结为兄弟,乃是看中伯父文台公的英气,认为他必是取天下之人!若在下能够辅佐伯父夺取天下,造福万民,岂不美哉?” “只是无奈遭此变故,江东之众难以团结,既然少主乃是文台公亲定后人,那在下自然要尽力辅佐少主,完成文台公遗愿,取天下,定万民,服四夷,震八方!” 周瑜言语极其豪迈,声调细腻仿佛如沐春风。不过孙权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冠冕堂皇之词,反是说道:“公瑾大志,在下佩服。不过山贼尚需投名状表示忠贞,不知公瑾……” 周瑜似乎早已料到此事,微微一笑:“江东二张乃名扬天下贤士,张昭善政,张纮善谋,在下已得此二人相助,将之引荐给少主。另外我庐江周家家资万千,若少主有意,某愿全数资助少主,取江东之业!” 孙权闻之大喜,他没有魄力将玉玺送给袁术,所以他以为周瑜有此等魄力,必然是对自己忠诚无二。当即让周瑜引荐江东二张。 未几,两名苍髯老者悠悠到来,见到孙权,二人故作惊喜状,笑道:“少主真有乃父之风!” 孙权将二人奉为上宾,数日商讨政见,忽觉三人政意不谋而合,当即大喜,进而求问取江东之计,二人又扬言治理江东郡县之策,字字珠玑,却无人说如何取江东。无奈之下,孙权重新找到了周瑜,希望求得取江东之计。 周瑜早有预料,因为江东二张与他早已串通好,不进献取江东之计,孙权必然询问周瑜,如此便正中周瑜下怀,让孙权深知其可靠。 “某已听朱公所说,主公握有传国玉玺,为何不用玉玺向袁术借兵?某知道玉玺之重,但与主公大业相比,孰轻孰重?若主公真有夺取天下之能,何愁拿不到玉玺;若主公无有此才,偏安一隅,玉玺不过是个石头罢了!而今袁术无德无谋,视玉玺为至宝,主公岂能如袁术此贼也?” 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孙权的内心,他不甘为其父兄之下,更不会愿意在袁术这人之下!朱治多次劝他以玉玺借兵,但却没有阐明利害,如今周瑜一语中的,很明显比朱治更明白孙权之心。 孙权又是思考了良久,掂量掂量那个木匣子,终于咬了咬牙,狠狠道:“我便听你的,以玉玺换兵!” 第二百零二回 牛渚口 果不其然,当孙权拿着手中的玉玺进城面见袁术的时候,袁术极其惊喜,如果不是仅有的一点矜持,只怕他都能拿着玉玺跳起舞来。 不过当孙权提出要用玉玺交换几千兵马的时候,袁术似乎有些迟疑,虽说孙权之才不如其父兄,但也是用以制约孙坚原手下的一着棋。如今孙权想要用玉玺换兵,袁术难免会有些担忧。 孙权似乎有些束手无策,好在周瑜便在一旁,进言道:“袁将军有所忧虑实属正常,只是江东刘繇、严白虎、王朗、许贡等众拥兵自重,乃袁将军心腹大患!如今孙氏叔父吴景屯兵厉阳,有取秣陵进献与将军之意,如今兵微将寡只待支援,将军岂能错失良机?” 袁术沉思良久,以为周瑜说的极有道理,当即拨兵三千,并表孙权为折冲校尉,荡寇将军,一并归还孙坚老将、家眷,使孙权取扬州等地。周瑜孙权见大计已成,欣喜归还,唯恐袁术半路返回,连夜南下庐江。 不过袁术毕竟只是一个靠着先祖名声起来的人罢了,到最终也没有发现孙权的意图。孙权带着孙坚的老部下,乃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朱治等众,加上新晋周瑜、二张以及孙权自家兄妹,浩浩荡荡前往庐江,期间遇见汝南人吕范带兵数百前来投靠,壮大声威。 庐江如今在袁术手下,乃大将张勋镇守;此人虽略有统兵之能,但不过是个庸才罢了,就连庐江城门的防守也是极其松懈;孙权将众人安置在城外三十里的石亭,自己则是带人与周瑜进入庐江,随周瑜打理资产。 周家先祖的势力丝毫不比孙家弱,其堂祖父与堂叔皆官至太尉,周瑜自己的父亲周异也是洛阳令,比起孙坚祖上是孙武、孙膑,似乎周瑜的势力更有威慑力。 如今周家亦有不少人侍奉大汉,家族之中难免显得空旷了,自其父周异死后,周瑜便担上了家主的职责。如今为了表现“忠贞”,周瑜毅然决然的将自己能够挪用的家产全数贩卖,换资百万以充军费。不过周家毕竟是大家族,不可能只有周瑜这一脉,其他周家人并没有因此产生损失,最多就是对周瑜行为的不解罢了。 趁着张勋还没能发觉,孙权一行兵分两路,一路孙权自行北上,从庐江沿长江进军厉阳与吴景汇合;另一路由周瑜带兵,前往他叔父丹阳太守周尚处借兵,双方约定月末于丹阳汇合。由于孙坚名望在江东一带极其响亮,其子嗣出兵江东,引来许多好事者的投靠,不知不觉间,原本三千人的队伍竟是发展到了五六千人。 孙权一行来到历阳,与吴景的兵马会师,吴景与刘繇多次交手,手中兵马也不过数千人,而刘繇曲阿部队还有近三万的部队,即便加上周瑜带来的丹阳兵,孙权手中的部队也不过近万,与刘繇交手胜算近无。 却说刘繇乃扬州刺史,本占据寿春,无奈袁术南下,夺了寿春,以至于刘繇只得将扬州治所转移至秣陵。如今听闻孙坚后人南下,屯兵一万于曲阿,另一面着大将张英率兵一万屯扎于牛渚,大将薛礼驻扎乌江岸口,对历阳形成包夹之势。 忽有一人,乃东莱太史慈出帐,朝刘繇说道:“孙坚余众不足为据,若其为长子孙策率领,我等尚惧三分;如今不过小小孙权而已,若主公信任,某愿率精兵三千,大破敌军!” 刘繇知晓太史慈勇武,只因其年幼难以服众,之鞥呢喝退:“汝少年英雄,我且知之,但太过年轻,只得在我左右,岂能僭越?张英等人久经战争,汝岂不信哉?” 太史慈闻言心中愤愤,却也只能默然退下,等将来建功立业的机会。 却说即将临近月末,若孙权意欲前往丹阳,必得跨过长江河口,并且攻下刘繇防御重镇牛渚口。却又畏惧乌江口的薛礼对质形成包夹之势,一时难以东进。 不过一直屯扎在历阳也不是办法,孙权招二张商议,皆是赞同东进攻取牛渚口;乌江薛礼不过收成之徒,不足为惧。主意已定,孙权令程普韩当一路,黄盖祖茂一路,自己则是与吴景一道,分三路进攻牛渚口。 孙权一路行进到牛渚口,却没想到行军计划已经败露,守将张英看准孙权所率部队最为脆弱,当即带兵三千出城埋伏,正巧遇上缓缓到来的孙权部队。只听凌空一声炮响,周遭伏兵四起,孙权大惊,迅速溃败。 在几名亲信的护卫下,孙权一路西逃,而后方的张英却穷追不舍,眼见即将到达长江岸口无路可逃,张英大喜,大呼:“生擒敌首者,赏千金!” 此话一出,手下果真如狼似虎般冲了上去,孙权见追兵将至,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仰天大呼:“难道我将丧于此处不成?” 话音未落,只见长江口上旌旗涌动,为首旌旗上大书一个“周”字,孙权以为是周瑜兵马将至,心中暗喜,快马加鞭奔到长江口,大呼:“公瑾救我!” 然而那并不是周瑜的部队,为首之人黑肤体壮,穿着寻常布衣,乃是长江水贼。孙权见之大惊失色,前有贼人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却没想到那水贼忽然扬帆前来,不由分说,径直奔上岸口,与张英的部队厮杀起来。张英见水贼勇猛,人多势众,心中大惊,丢盔弃甲,逃回牛渚。 “阁下是何人,为何助我?” 孙权极其震惊,自己可不记得和这些水贼有旧。只见为首一人半跪于地,问道:“可是孙将军部队?” “某正是孙权。” “孙权……”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似乎有些不解,脸上满是质疑,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在下九江人周泰,听闻孙将军南下,便与同郡人蒋钦商议帮助将军,攻取牛渚。如今蒋钦已然攻入牛渚,放火烧寨;某在此间接引,不想遇见了将军,实为万幸!” 孙权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泰面容的变化,笑道:“若非是你,某早已命丧此处!” 周泰当初接到的消息只是孙将军,以为是孙坚的长子孙策,那可是个名扬江东的英雄人物。但未曾想到孙策没来,来得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孙权!虽然换了个人,但心想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水贼,也是时候学学“锦帆贼”甘宁改邪归正了,也并不嫌弃这个年幼的孙少主。 未几,忽有水贼来报:“蒋钦已经夺取牛渚口,守将张英见牛渚口失守,逃回曲阿去了!如今蒋钦已经与孙将军手下汇合。” 随即周泰紧随孙权的部队,一路行进到了牛渚口,如今牛渚口已经被烧的不成人样,俨然废弃了。孙权进城,见俘获敌军近千人,心中大喜,又见不远处一个身着布衣的蛮勇大汉,笑道:“想必这位便是蒋义士了!” 蒋钦先是略感诧异,看了眼孙权身后的周泰,见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便无奈单膝下跪道:“蒋钦见过孙将军。” 他与周泰一样,过腻了水贼的日子,本欲投靠孙策,却不想竟是一个小毛孩;纵然心中不爽,但心想干完这一票自己就是良民了,也只能忍气吞声,跪下来行礼。 周泰满意的点了点头,亦是跪下朝孙权说道:“若孙将军不弃,某与蒋钦愿意侍奉将军左右!” 第二百零三回 仙人托梦 张英大败的消息传到刘繇耳中,后者几乎不敢相信,明明他手中有近万兵马,怎的还能输给一个黄口小儿? 屯扎在乌江岸口的薛礼已经没有战略意义了,刘繇收拢残兵,并将薛礼所部全数召回;孙权下一站就是曲阿,刘繇必须早作准备,要将那黄口孺子斩杀在曲阿城下! 却说孙权攻下牛渚口,收拢蒋钦、周泰所部,精兵良将,攻下曲阿似乎不在话下。更兼周瑜领了三千丹阳精兵前来投靠孙权,双方见礼,便又一同商议攻取曲阿之事。 “刘繇乃当朝皇亲,否则凭他之才万不可能当上扬州刺史。如今刘繇屯兵曲阿,若坚守不出,我等便分兵取秣陵;若他起兵来战,一战可定之!” 周瑜商讨之时仿佛胸有成竹,直接将计策定下,虽然也不是什么十分杰出的计策,但在众人看来仿佛特别实用。程普等一干老臣并没有介意分毫,纷纷服从,孙权亦是视为良策。是夜无话。 次日,孙权召集众人,言自己做了一梦,有一苍髯道人自北方御龙而来,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说些什么;忽而梦中有妖风袭来,刮起落叶无数,道人就此消失,孙权暗以为奇,便托众人有解梦之才者解梦。 前番投靠的吕范出列,拱手道:“属下略懂解梦,主公此事仿佛有仙人指引,若周遭有仙人庙宇,主公可前去参拜,说不得会得到些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 孙权默然,唤一土人询问道:“此地可有何等仙人祭拜?” 那土人沉思良久,忽然说道:“曲阿以南五十里有一山,名唤‘瑜山’,山中庙宇供奉一道人,唤名‘于道长’,据言江东诸郡雨水皆由此仙人掌控,只是山道险阻,非我等难以寻得,若将军有意,我等可作为向导,领将军前往。” 既然山道险阻,那就不能带太多的兵马了,孙权暗自下定决心,只带吕范、程普、黄盖、周泰等二十人前往,留周瑜守寨。众人行了约莫有三十里路程,果见一高山,山中灵光阵阵,深入云间,仿佛仙人囤聚于此。不过高山之艰难,竟是令人畏惧,就连孙权也有丝毫退缩之意。 “若外人来此,势必难以逾越此高山,不过我等知晓此间有一小路,可直达山顶仙人庙,将军且随我来。” 在那土人的指引下,众人循着山道缓缓而行,果见一小路,仿佛天工开辟一般,仅容一人通过。众人跟随土人而行,忽有一阵白烟自天而来,仿佛迷雾一般,众人视线被剥夺,于山间胡乱穿梭,逐渐迷失,各寻其路。 不过众人迷路,唯独孙权紧随土人,忽而见得一阵金光闪烁,仿佛太阳自天空坠落一般,稳稳的笼罩了孙权。行不多时,一阵虹光乍现,指尖前方险峻忽然变作一世外桃源!春花秋水,锦鲤跃峡,哪里还有什么庙宇? 之前的土人也不知去了何处,正当孙权不知所措之时,只听一道破空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孙权不知何人出声,却也不敢怠慢,就地跪下道:“在下孙权,昨夜得仙人托梦,进而今日托土人带路来到此处,只求能得仙人一见!” 那道声音仿佛笑了起来,进而说到:“某不过一时兴起托你一梦,何必在乎其意义?万物皆有因果,非是一梦所能改变。” 仙人说话果然高来高去,孙权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仙人连个面都不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孙权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继续问道:“还望仙人能够告诉我,昨夜仙人托梦所说何事?” “你果是为此事而来,我不都说了吗,你又何必复问?” 孙权总不能说风太大没听清吧?要知道对面可是仙人,那可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只能幽幽说道:“仙人言语高深莫测,还望能够给个确切答复!” 仙人略有沉吟,似乎并不想直接给孙权答复,毕竟所有有征召意义的东西都不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那是触犯天条的。但别人都在自己的指引下找上门来了,不让他有点收获也说不过去。 “某有二十字赠与你,你好自为之!” 孙权闻言大喜,连连说道:“孙权明白!” 却听一道道悠扬的轻哼声,那仙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未几,他终是脱口道:“垂钩戏珠玉,轻舟一浪平,是船不是船,美玉非无暇” 二十字一说完,仙人默然不语,孙权也是听得一脸懵逼,忙是问道:“仙人所言是为何意?” 仙人依旧默然不语,仿佛已经离开此处了;直到孙权再三询问,那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哀叹:“二十字你需得谨记,时时拿出来揣摩,我只能帮你至此……” 这次,山上终于再没有任何的声响,那仙人这次是真的走了,唯独留的孙权一人在此地。这二十个字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而且可以说是狗屁不通毫无意义。这仙人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诗句来? 想了良久,孙权也只得摇了摇头,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就在他准备下山之时,忽见来路已经消失,只剩一道万丈沟壑深不见底;孙权大惊失色,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之前消失的土人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他笑眯眯的看着孙权,脸上的表情令人着实看不懂,只能让孙权感觉后背发冷。 “汝……是何人?” 那土人并不说话,只是缓缓地拉起孙权的手,走向那万丈沟壑,在孙权惊恐的目光中,与他一同跳了下去。 孙权只感觉自己灵魂仿佛下坠,身体悠悠毫无真实感,就在他即将坠落到山谷底端的时候,他忽然惨叫一声,顿时惊醒过来,原是一梦,周遭杂草横生,树木并立,不过一普通山脉,哪里还有什么仙人? “奇哉奇哉!” 孙权头冒冷汗,心脏跳动的速度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他环顾四周,见自己所带的二十随从皆是昏迷于地上,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此地不过是个普通山脉,就连之前的那些悬崖峭壁也不过是虚无罢了;瑜山地势平坦,毫无险峻,除了一干密林没有丝毫的掩护,以至于刘繇都没有拿他当军事重镇。因有仙人指引扯出孙权魂魄,将之指引到仙山之上。事毕,仙人随从将孙权丢入万丈谷底,使其魂魄重新坠入孙权身体。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极其惊奇的体验。 “那二十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垂钩戏珠玉,轻舟一浪平,是船不是船,美玉非无暇…… 第二百零四回 东莱太史慈 孙权以瑜山为屏障,与刘繇分庭抗礼,双方对峙多日,却没有丝毫的进展。恰逢孙权得遇仙人指引,率领二十骑前往瑜山求仙,被刘繇的吃后所侦测到。 “报!孙权率领二十人进入瑜山,不知有何打算!” 刘繇得到这条消息,当即就觉得是孙权的计策。他在江东多年,对周遭地势了如指掌;瑜山高不过百丈有余,山道也是平坦的紧,不过却有密林无算,很适合埋伏伏兵。只怕孙权是故意放出风声来,等自己自投罗网! “好你个孙权,在这里等我?不过你却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刘繇自以为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丝毫不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 却不想此时,一名少年将军走出队列,单膝下跪道:“主公不可轻易放弃此等战机!纵然孙权有伏兵,那也不过是小支部队,破之不难,毕竟我等从未受到孙权部队大规模行军的消息。主公只需派遣千人搜山,何愁孙权不破?” 刘繇视之,果然又是太史慈,心中大感不屑,反是嘲讽道:“若你有意,自可领兵前去!” 太史慈信以为真,便在全军号召,只求千骑出兵拿下孙权;但没有刘繇的军令,谁人敢随他出去,不过徒增军中笑声罢了。太史慈见无人愿意前往,心中愤愤,喝道:“纵然一人一骑,某也要擒下孙权进献主公!” 说罢,太史慈不过他人劝阻,提枪上马径直出寨,众人皆笑,就连刘繇本人也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当年他看中太史慈勇武,便下书来邀,没想到竟然是个蛮勇之人,可笑可笑! 未几,却听寨中有一小卒说道:“太史子义英勇之人,在坐之人不过区区鼠辈而已!某愿与之前往!”说罢,那人也是策马而出,刘繇也未曾阻拦,只当一场笑话罢了。 却说太史慈领一骑出寨,南下五十里进入瑜山。瑜山道路平坦,偶有雾气溢出不足挂齿。太史慈循山而走,却见前方脚印密布,似有小股人马在此逗留,便快马加鞭,径直朝瑜山另一头奔去。 未几,果见孙权等人意图离开瑜山。孙权等人见有陌生将领忽然来此,心中大惊,但却见他一人一卒,数量不过他们十分之一,当即笑了笑,不以为意。太史慈大怒,提枪策马前来搦战,孙权手下宋谦大笑不止,喝骂道:“无知小儿,岂不知此人是谁?竟如此莽撞前来厮杀!” 太史慈喝道:“孺子孙权而已,何足道哉?某取的就是其项上人头!”说罢,抬枪与宋谦大战,宋谦使得一柄方天画戟,却处处失利,战不三合便被太史慈击退。 太史慈并不多言,又是策马迎击;众人见此人虽只有一人一骑,但勇武却丝毫不下孙策,当即震惊。孙权也是知晓此人勇武厉害,只怕军中难以有人与之匹敌,当及下令:“与我擒下此人!” 虽然知道自己的勇武可能比不上这人,但程普还是厚着脸皮奔了上去,手中铁脊蛇矛指着太史慈鼻子怒喝:“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太史慈顿觉热血沸腾,猖獗一笑:“贼寇听好了,吾乃东莱太史慈!” 程普并未听说过此人,不过看他一人一骑,想必没有得到刘繇的允许便擅自出寨。此人知道抓住战机,乃人中龙凤,若能不战而降之,岂不美哉? “太史慈,你且听好了!刘繇不过守成之贼,占据江东郡县却毫无作为,只怕此生碌碌。汝乃义士,心怀建功立业之梦,如今投靠我主,将来为先锋官,岂不青史留名?” 太史慈倒也不恼,因为这恰好说明他被人重视,高兴还来不及:“多谢阁下美意,不过忠诚不侍二主,在下只能谢绝阁下美意!” “如此只能以枪戟说话了!” 程普不由分说,策马上前与太史慈搦战。二人交战约莫三十回合,程普渐渐力竭,而太史慈年轻力盛越发勇猛,丝毫没有溃败之意。一旁黄盖等人见状,策马来救,与太史慈交战。三人与太史慈交战,他竟然还能从容应付,好比虎牢关时三英战吕布,真乃当世虎将也! “贼人休要小瞧于我!” 却见跟随太史慈的那名骑兵忽然发难,加入到整个战场;此人虽然武勇与太史慈相差甚远,但面对四人围攻,此人依旧毫无惧意,连孙权都是大惊,为何刘繇手下小将也是如此厉害? “小将何人,报上名来!”孙权窃以为,这个小将敢冒着风险与太史慈一同出战,有资格留下他的名号。 那小将知道孙权与他说话,手中长枪速度不减,淡然回道:“某乃太史慈同乡马忠是也,无名之辈,休要挂齿!” 六人交战正酣,太史慈渐渐力竭,心中暗想:“贼人手中有二十人,拖都能将我拖死,不如速战速决,以小戟取孙权性命,敌人必然大乱!”想到此处,太史慈攻击渐渐变缓,左手却在腰间缓缓摸索,随即忽然出招,朝人中间的缝隙丢去,不偏不倚,目标直指孙权! 与之交战的程普等人发觉到了太史慈的小动作,却为时已晚,只能先舍掉太史慈,朝身后大喊:“主公小心!” 孙权眼见那小戟离自己越来越近,又欲策马逃跑,却发现马匹不知为何受惊,在原地蹦跶就是不愿离去;孙权暗暗闭眼,难不成自己将命丧此处? 忽然,一旁一直守候的周泰见大事不妙,瞬间从马匹上飞跃而下,阻挡在孙权身前,本欲抬剑拨开小戟,却没想到失了手,小戟死死的嵌在了周泰的身上。 “不好!” 太史慈见没能取孙权性命,暗道不妙,趁着孙权军中混乱与马忠策马便走。 太史慈险些取了孙权性命,就算如今化险为夷,但就凭周泰身上的伤势,孙权手下哪肯放他?十几人在山坡之上奔腾,但太史慈熟悉地形,众人却奈何不了他。正无奈间,忽然天地滚滚,仿佛惊雷动地,原是刘繇率领一千人马赶到! 刘繇在寨中思来想去,觉得太史慈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是自己觉得他太过年轻,所以意见被舍弃了。如今细细一想,似乎并非毫无道理,当即点兵一千前来助阵。 程普等十几人见刘繇带兵前来,只能仗着地势狭窄的优势与之交战,虽然无人死亡,但却伤人许多。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周瑜带兵赶到,与刘繇一阵厮杀,双方互有伤亡,忽而乌云密布,惊雷四射,眼见暴雨将至,双方只得暂时罢兵。 却说周泰被抢救回寨,纵然身体上嵌入一柄小戟,但仅有些许血渍流出,仿佛无法伤及性命。周泰本人也是一脸无所谓,就连军医取出小戟赶忙上药之时,鲜血喷涌,周泰纵然面色惨白,却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疗伤数日,周泰情况好转,但面色依旧平静,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间徘徊过一般。周瑜暗暗称奇,赞道:“周幼平面生死而淡然,救幼主而无我,英勇忠贞,众军弗能及也!” 第二百零五回 破刘繇 过了几日,孙权自领兵马,以程普为先锋,径直来取曲阿;另一面,周瑜自言留有后手,领三千精兵前去攻打秣陵。刘繇听闻孙权来取曲阿,心道太史慈当初勇武,便以为先锋,领兵一万出寨迎敌。 程普策马出战,喝道:“太史慈早早来降,莫要跟随庸主丢了性命!” 太史慈反是笑道:“汝奉幼子为主,岂能称霸天下?我主汉室之后,汝等逆贼在此处叫嚣,岂不自取灭亡?” 程普闻言大怒,策马来取太史慈,太史慈反笑道:“汝非我敌手,若孙策在此,我尚惧之三分!”说罢,挺抢走马,与程普交手,三十余合,程普逐渐力竭,取出太史慈之前小戟,暗中欲取太史慈。哪知太史慈早已看破,见小戟来到,轻易将之接住,随即反手一戟直取程普,程普反应不及,射中小腿。 眼见程普即将落马被擒,孙权慌张,连忙指挥人马前去营救程普;阵中黄盖、韩当、蒋钦出列援救程普,刘繇这边张横、张英、薛礼等众出马与之交战,混乱之中孙权兵马救下程普,双方一阵混战,忽听曲阿城上鸣金之声,双方各自退兵。 太史慈进寨,责问刘繇:“某正欲取孙权首级,为何鸣金收兵,岂是不信我也?”刘繇回道:“斥候来报,孙权着周瑜率兵三千进攻秣陵,本不足为惧,忽有人说庐江陈武起兵五千前来援助周瑜,某打算亲自领兵前去援救秣陵,故而暂时退兵。” 说罢,刘繇自领一万余人,以太史慈为先锋,前去救援秣陵;另一面,刘繇令张英镇守曲阿大寨,只得坚守不可出战。 却说孙权得知刘繇起兵援救秣陵,便与诸将商议攻取曲阿之事;一旁张昭出列道:“曲阿城坚,强攻我等必非敌手;如今已近深夜,刘繇必然难以赶到秣陵,我等起兵前去劫寨,若能大破刘繇,不仅秣陵唾手可得,曲阿孤掌难鸣,即便不会投降,也难逃我军之手。” 孙权深以为然,着令程普带队,分兵五路前去劫刘繇大寨。刘繇大惊,慌忙与程普交战,怎奈兵不比孙权精,被程普大败,斩首千余,余众或溃或降。刘繇知晓难以对敌,遁入深林,太史慈独木难支,领数人前往泾县去了。 孙权见大破刘繇,另领兵前来攻取曲阿,守将张英闭门不战,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有斥候来报:“刘繇收拢残兵五千,前去取牛渚口了!”众人闻言大惊,心道牛渚乃要塞之口,决不可失,乃派黄盖以三千兵马镇守曲阿要道防止张英增援,孙权则是亲自领兵与刘繇一战。 双方对峙,刘繇出马喝到:“孺子何来犯我疆界?” 孙权不甘示弱,竟是不顾属下反对,策马出阵道:“汝进犯曲阿,凌虐我兄弟,屯扎丹阳多年,无德施于黎民;自古乃有德者据州郡而施仁德,此间岂容你空座虚席,尸位素餐?” 刘繇大怒,喝道:“谁能给我擒下此子,赏千金!”说罢,部将于糜出阵讨战,直取孙权;孙权不急,未几,身后部将蒋钦出阵,与于糜大战。二人交战十合,于糜被蒋钦抓了个空隙,一枪刺于马下;刘繇大惊,又是一阵高喝,部将樊能出马来取孙权,却被蒋钦拦住,二人交战片刻,樊能见力不能支,拨马就走,马不及蒋钦快,一枪正中心窝。 刘繇见瞬间损失两员大将,心如刀绞,望着对方十三岁的孺子,心中震怒,暴喝道:“汝这孺子,若非仗着几员勇武骁将,其能胜我?” 孙权大感羞恼,弯弓搭箭,如凌空出击,箭矢自刘繇耳根滑过,竟是将刘繇身后的小卒杀死。刘繇大惊,孙权却是在此时趁机掩杀,刘繇大败,部将张英、张横等悉数死于乱军之中,余众皆降。刘繇只留得数十骑,往西前往豫章投靠宗亲刘表去了。 孙权得胜一仗,军心大振,恰逢斥候来报,周瑜已经夺得秣陵。孙权便起寨移兵秣陵,任周瑜为牙门将,新进的陈武身长七尺,面有异象;恰逢孙权碧眼紫须,看的极其亲切,任为校尉,随军左右。 众人于秣陵大殿坐毕,周瑜出列说道:“如今我军取了秣陵,安抚民心,太史慈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屯扎在泾县,不除必是心腹大患!泾县地处丹阳腹地,若任由他发展,必然危机丹阳治安,不除不行。” “公瑾以为如何?”程普恭敬问道,毕竟此战周瑜贡献极大,而且计略无双,忠贞不二,与之说话汝饮醇醪,沁人心脾。程普从未服过多少人,孙坚算一个,他周瑜也算一个。 周瑜提议道:“斥候来报,太史慈新征兵马约有两千,尽数屯扎于泾县;我军只要包围泾县,留一口放他出去,设下伏兵,皆是是杀是降全看他的意思。泾县一下,我军便可乘胜南下,破新都,巩固鄱阳,取吴郡许贡、严白虎等贼;事毕,连会稽王朗也逃不出我等手心!” 这是一个绝佳的计策,毕竟江东这么多年来都是无比安稳,没有爆发过太大的战争,孙权新来,必须趁这机会连续攻克吴郡与会稽郡。如果稍有怠慢,假以时日,许贡、严白虎、王朗等人必然招兵买马,巩固防御,到时候再想攻下这些地方就难了。 另外,吴郡的太守乃是许贡,严白虎是占据乌程的山贼,手下握有精兵万人,自称东吴德王,实力比许贡更为强悍。但因为许贡对于严白虎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人也是相安无事。 如果时间一久,说不定许贡与严白虎还会联络在一起互为唇齿,破之极为艰难。 哪知孙权力排众议,反是说道:“如今我等刚下秣陵,岂能再度发兵?不若在秣陵屯扎些许时日,待今年秋后丰收,我军兵精粮足之后再言南下之事。既然我军要长久屯扎江东,岂能罔顾黎民感受?” 孙权这句话充分暴露了他守成的弱点,他不是没有扩张的野心,只是他的野心与孙策相比太过安稳,以至于没有极大的胜算都不愿轻易出兵。这一点,孙策不知比他强了多少! 果然,孙权一言立马引来一片反对之声,尤其是张昭,持着长辈对晚辈的语气责骂道:“我主意图睥睨天下,岂能独据江南一郡?若快速攻下江东,施恩于民,岂不长久之策?” “这……” 孙权的这番言行着实让这些人有些失望,毕竟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迅速攻下江东才是长远之策,这孙权的眼光怎的如此狭窄?就连程普心中都觉得,孙策比他这弟弟强了太多。 或许是从小受到神童的待遇,众人对于孙权的要求极高,丝毫没有顾及到此刻的孙权仅仅十三岁。他们甚至经常拿荀罡与孙权比较,以至于孙权常常活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之下。 果然,如今孙权另有打算,又被所有人一致反驳。 但孙权偏偏不信邪,尤其是张昭对他的训斥让他极其不满,他当即喝到:“某意已绝,秋后出兵!”说罢,立马叫散会,也不给众人辩驳的空间。众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说什么好,年纪轻轻却一意孤行,如此岂能奢求征战天下? “罢了罢了,从长计议吧!” 众人皆是悻悻离去,唯独周瑜瞥了一眼孙权,意味深长。 跟着孙策,果然没有错…… 第二百零六回 太史慈逃亡 一般所说的江东一般是江东六郡,乃是丹阳郡、吴郡、会稽郡、庐江郡、豫章郡以及九江郡(一说庐陵郡,但庐陵郡建设于建安五年,比九江郡更晚)。在其后的多年里,江东六郡曾多次因为政治需求被分割,划分出淮南郡、蕲春郡、鄱阳郡、建安郡、临川郡、新都郡等等,可能是东吴为了将自己的地盘显示的要大一点才设置的。 袁术在淮南,改九江郡为淮南郡,建安四年改回九江郡。而孙权除了荆州,基本上便是被禁锢在扬州五郡,这辈子都没有逾越过那道门槛。 如今孙权得了丹阳郡,尚且沾沾自喜,但丹阳之中却依旧有许多刘繇旧部,个个拥兵自重,严重危害到孙权的统治。而太史慈便恰好是其中之一。 太史慈收拢刘繇旧部,再加上自己新征兵马,总计两千有余,皆是屯扎在泾县。泾县乃是一个大县,地处丹阳中央,战略意义不言而喻。但孙权却只顾在秣陵巩固自己势力,却丝毫没有顾及到来自丹阳内部的危险。 周瑜战略眼光与孙权明显不同,泾县他势在必得;而且太史慈也是一员勇将,若是能够收为己用最好不过。当然,是收给孙策用,不是孙权用。 在一个春夜,周瑜与程普等人秘密商议完毕,众人皆以为泾县必须拿下;只不过孙权要求年秋之前不准出兵,实在是让程普等一干老臣急坏了。不过周瑜似乎并不害怕,他要求先斩后奏,泾县拿了下来,孙权也无话可说。 得到了程普黄盖等老臣的同意之后,周瑜便偷偷领了本部两千人马,趁夜径直朝泾县奔来。泾县奔来就是个大县,两千兵马想要将之围困似乎并不太可能。好在丹阳太守周尚,也就是周瑜的叔父又偷偷支援了周瑜三千兵马,周瑜手中的部队才渐渐有模有样。 次日清晨,周瑜领兵于前门搦战,太史慈听闻周瑜领兵到来,也听说过此人名声,闭门不战,周瑜便将泾县围困,独留西门,毕竟这才是真正的围城手段。 如果想要将人困死,那就要四面皆围;但周瑜并不想这么做,他不能打持久战,不然孙权必然生疑。所以他强攻另外三门,留下一门让太史慈逃跑,西门外又埋伏有伏兵,太史慈怎么说都会被擒下。 自此三日,周瑜每日连连攻城,而太史慈手下多是山野村民,被强拉来做兵壮,日日守城,苦不堪言,每日降者甚多。久而久之,原本两千人的部队仅剩几百人尚在死战。周瑜深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不敢太过逼迫,便令手下深夜登城,延城墙防火,敌军果然大乱,太史慈见泾县也守不住了,连夜从西门奔逃,周瑜除了三日时间,几乎没有花费多大力气便攻下了泾县。 不过泾县并非周瑜所要,他心中更重要的是太史慈这员骁将,即便不能收服,那他也必须将之杀死,否则后患无穷!西门之外早有伏兵,备有绊马索,就等太史慈到来。 但或许就连周瑜也没有想到,太史慈慌乱之中却也机智不减,遇见能够隐遁人马的丛林、沼泽地带他便立马换路,从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遁走。一路之上埋伏良久的伏兵没有遇见太史慈,连忙到周瑜帐中汇报。周瑜大惊,急忙自带数十兵马,循着马蹄印追踪太史慈。 一路西进百里便是长江岸口,若太史慈借此逃跑,那边是放虎归山!好在太史慈人困马乏,周瑜率领几十名骑兵连夜奔波,终于在天明之前,遇上了在长江口寻找渡船的太史慈。 太史慈连夜奔波,人困马乏,只要周瑜等人一拥而上,便能够将之擒拿。不过若是如此,太史慈必然背水一战,即便最后累死,说不得还能将周瑜一众全数拉来陪葬。 果然,太史慈见周瑜率兵到来,不顾身体疲乏,立马背对长江横枪立马,似乎表明立场要与周瑜死战。周瑜见状也不着急,而是下马说道:“阁下,在下庐江周公瑾,能否与阁下一叙?” 周瑜的名号江东几乎无人不晓,不仅他一家上下出了俩三公的缘故,就连周瑜本人也因为文武双全、精通音律而名扬江东。太史慈未曾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周美郎亲自带兵拉捉拿自己,当即在马上回应道:“尊驾大名如雷贯耳,只恨子义与尊驾敌对,恕在下拒绝!” 周瑜思衬良久,竟是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兵刃,略带挑衅的朝太史慈道:“太史慈乃忠义之人,在下手无寸铁前来与阁下一叙,想必阁下不会加害!”说罢,周瑜也不等太史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 太史慈见周瑜如此信任自己,又望着得到军令而逐渐后退的数十名骑兵,心中不仅不疑反是感激,当即下马与周瑜行礼,开门见山道:“尊驾可是来招降乎?若是如此,恕在下宁死不从!” 周瑜闻言一惊:“却是为何?” 太史慈向东方望去,拳头渐紧,答道:“依在下所想,某在泾县多日,孙权早已该派兵前来围剿,如今迟迟未动,只有自秣陵传来的安抚百姓的条文。又过了如此长久的日子,阁下才姗姗来迟,想必是孙权想要先巩固丹阳事业,进而缓缓侵吞江东吧!” 这太史慈不仅勇武过人,还有这般军事头脑,周瑜暗暗称奇,对于一员将领他也不多加隐瞒:“我等早已劝诫主公,让他速攻泾县,进而取吴郡、会稽郡以及豫章郡,不到半年便可平定江左。无奈……哎,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围剿,也并未告知主公……” 太史慈见果然如此,心中竟然为周瑜感到愤愤:“如此主公,只能安坐他人打下的基业,自己如何能够争夺天下?安抚州郡,只需要派遣一官吏便可,岂能让所有士气正旺的部队停歇?在此人手下,某之勇武,只怕根本无法施展!” 周瑜虽然深以为然,却又故意反驳道:“汝在刘繇手下不仅不得重用,刘繇本人也只是守成之人,为何你愿意忠诚于他?” 说到这里,太史慈仿佛想起了什么,态度瞬间改变:“武人所奉者,唯义字而已!刘繇乃吾伯乐,纵然他无法让我展示所有实力,但也未曾亏待于我,若非遇到与之匹配的伯乐,我何忍叛之……嘿嘿,若如今在秣陵的是孙策,我说不定还愿意投靠。” 周瑜与之交谈甚久,发现太史慈似乎很是看好孙策,心中暗喜,故作惆怅道:“然而孙策有弑父嫌疑,不忠不义……” 此乃周瑜欲擒故纵之计,因为为了贬低孙策,孙权已经打破当初程普的规定,前不久派人将孙策的“劣迹”散布出去,以巩固自己江东势力。虽然他的举措遭到程普等当事人的一概反对,但孙权一意孤行,为了打压自己的兄长根本不择手段! 果然,太史慈闻言立马火了,怒道:“纵然我对孙策知之甚少,但弑父之举岂是一英武义士所能做出?吾听闻汝乃孙伯符异姓兄弟,如今不仅不信任他,侍奉左右,反倒投靠与之敌对的孙权,真无信义也!某宁可身死,也不愿投靠此等不忠不义之人!” 连太史慈这种外人都选择相信孙策,而孙坚的家臣反而抓着孙策不放……哎,这不就是在故意撵走孙策,好让孙权上位吗?想必程普看到如今的孙权,心中也会有两分的后悔吧! 见太史慈这般模样,周瑜也不再隐瞒,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既然是伯符义弟,岂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举?”说及此处,周瑜压低了声音,免得周遭的人听见,“某帮助孙权攻取江东,只为来日迎回伯符,取得天下!若子义有意,可前往荀罡处投靠伯符!” 太史慈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周瑜还有这般打算,虽然他打算斥责周瑜毫无信义,但心想这不过是一个计谋罢了,所谓兵不厌诈,他侍奉的本来就是孙策,如今诈降孙权,何来无信无义之说?只能说孙权自己傻,信了自己的敌人罢了! 更何况,太史慈自己倒也想看看孙策为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的一般英气非凡,令无人沉醉其中。思来想去,太史慈咬了咬牙,答应了周瑜。如果孙策不合自己的意,那自己再回到刘繇身边也不迟。 “某已安排人马带你渡河,我佯装被你打伤,你趁乱逃跑。切记,一路之上莫要遗漏身份,前往荀罡处也不可表露自己才能,免得被荀罡发现!将汝扣留!” 太史慈会意,随即佯装一言不合将周瑜打伤,周瑜应声倒地,周遭人马连忙上来救援。太史慈便趁乱上马,顺着长江逃跑,果然遇见周瑜所说的渡船,船上之人正是自己的同乡马忠;马忠前番被周瑜俘虏,便投靠了周瑜,周瑜以他忠勇,便将此事交给了他。 见周瑜追兵将至,太史慈赶紧上船渡江;追兵又放出乱箭,皆是被太史慈挡回。未几,江面之上雾气四起,渐渐寻不得太史慈踪影。 众人见太史慈成功逃离,心中愤愤,四处寻找渡船要渡江追逐太史慈;唯独周瑜,先是故作懊恼,进而背过脸去,露出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第二百零七回 帝不帝,臣不臣 自古洛阳长安都是被称为两都、二京,长安便是西都,原本是富饶的象征,就连外国使节来到中原,皇帝都会让他们在洛阳或者长安转一圈,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汉之富饶,非番邦可比! 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差距就在这里,所以许多游牧民族向往中原之富饶,不惜让自己子女到敌人首都作为人质,也希望有机会能够学习农耕民族的富饶缘故。 然而,现在的长安就连刘协自己都不忍心看了,更甭提给番邦使者看丢们丢到外国去了。自从李傕郭汜乱长安以来,长安就从来没有经历过半秒钟的安定;无论是穷苦百姓,还是乡绅富豪,家中财产都无法逃脱被抄没的下场。偶有一些小规模的叛乱,李傕郭汜更是借机杀之全家,侵吞财产。 刘协这个傀儡皇帝,如今竟是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臣民都保护不了,还如何探讨挽救天下苍生? 原本李傕郭汜同仇敌忾,消灭了王允,赶走了吕布,明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和气气的;哪知仅仅过了两年,二者就因为权力分配不均在长安城内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长安百姓死活。数年之内长安死伤数十万,有些时候西凉马腾还要来凑凑热闹,千年帝都竟是在顷刻间化作一抔黄土。 现在这里还能叫帝都吗?不,这里叫废墟……刘协心想,说不定到时候的长安城,会变成别人口中的“汉墟”,就像当年的“殷墟”一样。 想到这里,刘协恨啊!堂堂大汉天子,不仅要被一群人当做傀儡,还救不了自己眼前的臣民!这算什么皇帝?这也就算了,前些时候京兆附近大汉,刘协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自做点事情——开仓放粮。但如此依旧导致许多百姓饿死,不由得让刘协生疑;后来他亲自监管此事,竟是监管此事的长官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 刘协当即怒了,没想到除了李傕郭汜,自己手下还有这等欺下瞒上之人!他将那人处死,自己亲自监督放粮,这才让旱灾导致的难民逐渐减少。 刘协如今已经十五岁了,皇宫贵族家中已是及冠之龄,按理来说应该亲领朝政了;但李傕二人岂肯将权力放出?为了蒙骗皇帝,他们不过将一些不痛不痒的奏折传递上去,而自己,则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看着那些奏折上什么宦官在后宫随地小便、两名守卫因为私怨大打出手……甚至连一条狗被带进皇宫撒尿的这种折子全都摆放在自己的桌案之上。终于,刘协忍无可忍,一脚蹬翻了眼前的桌案,折子散落一地,但周遭的太监仿佛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朕堂堂天子,岂能处理黄狗撒尿的事情!”刘协暴喝道,随即将手中的折子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太监身上,“你去告诉李傕,如果不让朕处理事务,那也别拿这种折子来敷衍朕!” 刘协是真的怒了,堂堂大汉天子处理黄狗撒尿的事情,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他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他一直想要将大汉这残破的江山挽救于危难之间,怎奈奸臣当道,窃国误民,自己空有满腔抱负,竟只能寄人篱下! “可怒也,可怒也!” 那太监不敢说话,慌慌张张跑出宫门,未几,那太监如同见了恶鬼一样跑了回来,大叫道:“陛下!李傕率领数百民禁卫军,朝宫门飞速前来!” 大汉天子闻言愣了一愣,暴喝道:“他反了不成!此乃皇宫幽僻之所,岂是他能够搬弄兵马的地方?”说罢,刘协径直走出皇宫,却正好遇见想要登上台阶的李傕。李傕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 刘协眉头微微一皱,此地并非朝会,就算朕封你为大司马,许你剑履上殿,但你如今面见天子仅仅微微弯身?你这是有多猖狂! 但刘协根本不敢说出来,运气不好就有被废立的可能;他望着如同笑面虎的李傕,责问道:“李爱卿,汝不知宫廷礼仪擅自登殿,所为何事?” 刘协可不敢直接辱骂李傕,毕竟那是蠢货皇帝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他现在必须做到忍。只见李傕微微一笑,黝黑的面庞现出一条条深陷的褶子:“乱党郭汜意图加害陛下,微臣来此,是斗胆希望陛下能够起军北寨,到我军中避难……” 李傕也是掌权多年,早已不惧什么天子威严,毕竟天子害怕的应该是自己。他“汇报”完了之后,竟是不由分说,直接命令禁卫军抱走皇帝,然后将天子妻子、家臣全数掳走,在刘协惊讶的目光中,一把火烧掉未央宫,直接断了郭汜的念想。 刘协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堂堂天子被一个禁卫军掳走成何体统?这要是被史书记载了,那自己岂不遗臭万年? 而且李傕当着他的面烧毁未央宫,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禽兽的连刘协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朕恨啊,恨自己无权无兵! 他想起了当年与自己杏林之下结为兄弟的义弟,忽然悲从中来,含着泪说道:“贤弟啊,你如今是在何处?” 被掳到城北大寨的刘协现在真的是连黄狗撒尿的折子都批不了了,毕竟皇宫已经没了,真的成了一个闲君,闲的蛋疼的闲。不过李傕倒也不敢怠慢皇帝,将他安置在中军主帐,自己都要寻一个小帐睡。 此日,李傕突然觐见道:“陛下,叛贼郭汜在寨外叫嚣,微臣恳请陛下允臣一战,将叛贼杀得片甲不留!” “准……” 刘协只是麻木的说了这么一个字,毕竟李傕可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来通知自己罢了。李傕现在只手遮天,只需要自己的一道命令便成为真正的王师鼓舞士气…… “哎!” 李傕走后,刘协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自怨自艾,他总不能怪他的前任皇帝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吧?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就算他是皇帝,也决不允许有这种错误。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陛下何必长吁短叹?有甚烦恼可否与微臣一说?” 刘协视之,此人身长八尺,面容庄严,宽脸长髯,高颧骨,眉宇间霸气外露,原是宣义将军贾诩贾文和。当初李傕、郭汜、樊稠等辈攻打长安之时,若非此人从中周旋,只怕自己和长安百姓早就全数被杀。刘协虽然知道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是此人的计策,但他在后面对自己的贡献也不容小觑,刘协倒也并不排斥他。 刘协转过身来,苦笑道:“贾爱卿,依你来看,朕有何可忧虑?” 贾诩才智过人岂会不知?但面对皇帝还是需得表现出自己难以推测皇帝内心一样,便假意转了转眼珠子,深思片刻后故作无奈道:“微臣只知凤囚于笼而折羽,龙潜于水而忘志。” 好你个贾诩,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还就是不点出来,跟我玩太极不成? 刘协良久不语,或许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就是这个贾诩了:“文和,汝乃何人臣子?” “自然是大汉臣子,天子臣子!”贾诩不傻,他知道刘协想要说什么。 “既然如此,天子忧虑,汝可能分忧否?” “这是自然。”贾诩仿佛说的很随便,就连刘协自己都惊了。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贾诩就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择手段,不然也不会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使得这里成为人间地狱。刘协原以为贾诩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为他分忧的…… 贾诩似乎看出了刘协的忧虑,笑道:“微臣此来,正是为陛下分忧而来。” 此话何意?刘协话未出口,忽然间门外走出两员将领,乃是割据长安一侧的杨奉、董承二人。此二人曾为李傕部下,后来不知何故与之分道扬镳,自立门户。 刘协见是此二人,便问道:“二位爱卿所来何事?” 二人恭敬下跪道:“也来援救陛下,助陛下东归洛阳!” 刘协闻言又惊又喜,转眼看着贾诩,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问道:“郭汜来攻,可是文和计策?” 贾诩并未直言,而是如同打太极一般说道:“此乃陛下洪福,微臣岂有此等能力?” 他这一句话,直接将自己的功劳归结于皇帝洪福齐天。这种不居功自傲,反倒拍主上马屁之人,刘协岂会讨厌? 刘协也不管那么多,如今李傕郭汜交火,营寨之中缺少人手,正是逃跑的绝佳机会,他连忙问道:“诸位爱卿是何等看法?” 杨奉说道:“回陛下,微臣兵马早已潜伏在北门之外,天子车辇微臣也早已准备好,只要我等能够出潼关入函谷关,那便能够直达洛阳,届时寻求天下诸侯帮助,李傕岂敢再次来犯?”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漏洞百出,要知道李傕手下骑兵极多,杨奉等人若是要保护天子车辇回到洛阳,那势必会被李傕追上。而且私自铸造天子的任何用品都是大罪,但这种特殊时期,刘协莫非还要加罪不成? 如今正是逃跑的绝佳机会,刘协并不愿意轻言放弃,便朝众人说道:“如此便拜托诸位爱卿了!” 洛阳是吗……贤弟,若你能够早些前来救驾,我兄弟二人,必当睥睨天下! 第二百零八回 汉帝东逃 在杨奉、董承二人的掩护之下,刘协纵然只能越过营寨高墙逃跑。但他也顾不得礼仪了,毕竟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么有名的诗句,可惜刘协并不知道。 至于贾诩,他自然没有打算和刘协一路逃跑,毕竟跟着一个落魄皇帝逃跑也不符合他的利益。贾诩之所以来帮助皇帝逃跑,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能再李傕这里混下去了,不然身败名裂不说,自己的姓名说不定还会不保。 他打算留下来安抚李傕的情绪,给刘协的逃跑尽量争取时间;事毕后再去投靠屯扎在弘农的张济。 李傕还在前面与郭汜打的火热,双方那数万人马交起战来,对长安又是一阵血的洗礼。不过刘协现在可来不及惋惜,他与他的家眷在杨奉手下兵马的掩护下成功逃出北门,踏上了逃跑的路程。 望着西都长安,刘协心中五味杂陈,要知道当年先祖就是在这个地方,将大汉建造成一个延续四百年的庞大帝国;如今到了自己的手里,竟是变得如废墟一般残缺,自己这个大汉天子,连保命都是极其困难。 “帝王好,帝王妙,帝王走来了龙神庙;龙神吵,龙神哮,龙神飞来大汉夭!” 车辇一路向东行驶了五六十里路程,将至天黑,快到渭南地界。忽然,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道道童声,所吟诗歌简直反动,尤其是最后一句“龙神飞来大汉夭”,这岂不是在咒我大汉? 刘协可受不了这等隐晦词语,眉头微微一皱,朝车辇外问道:“停驾!何人在此间喧哗?” 众人一愣,停下了车辇,杨奉走上前来询问道:“陛下可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刘协闻言大惊,方才那么响亮的童声你们听不见?转眼心思一冷,莫非这是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当即喝问道:“杨爱卿,如今行至何处地界?” “回陛下,此间乃渭南以西五十里的狭窄山谷之中。” 刘协眼珠子微微一转,心想不应该啊,这里可是山谷,怎么会有龙神庙?他看了眼四周,当即询问道:“可有渭南本地人,此间可有什么龙神庙?” 杨奉正不知该如何说话,忽然有小卒出列说道:“回陛下,小将便是渭南人,确实有有一座龙神庙在山巅,来去路程不到一个时辰。据说那是先秦时期秦国先人所筑,只不过自百年前开始此间雨水充足,龙神庙已经逐渐荒废,成了一座破庙。” 还真有?刘协暗暗吃了一惊,随即杨奉问道:“陛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可是得了什么苍天旨意不成?” 刘协并不言语,因为他也不知道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幻听;但如果是真的,他便不能放弃这么个机会,当即下令:“全军就地驻扎休息片刻,杨奉,你着令五百人随我上山,就由刚才那名士兵作为向导。” 杨奉大惊,连连阻止:“陛下不可意气用事!我等如今不过出了长安地界,但此地依旧是李傕管辖,若是被他追上可如何是好?” “我只要一个时辰。”刘协淡淡一说。 杨奉董承闻言面面相觑,但这毕竟是天子旨意,他也没有办法,即刻点兵五百护送刘协上山。 山道险阻,刘协这个常年得不到锻炼的皇帝叫苦不迭,如果不是由士兵护送,只怕自己在半山腰就爬不动了。如此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协在那名士兵的指引下果然见到了一座几乎已经没有屋顶了的龙神庙。 龙神庙年久失修,土坯的房屋上还弥漫着几百年前的腐臭味;四周没有任何庇护的龙神像就被供奉在中间,但这龙神像连头颅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看上去瘆得慌。摆放在下面的贡品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放在那里的,恶臭的腐烂味让刘协感觉胃中酸水泛滥,就算再饿,都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 龙王庙建立在山崖之上,背对明月,一阵阵光亮从屋后传来,让刘协感觉内心很是舒服,之前那种被恶臭洗礼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 或许……这是龙神的恩赐吧? 刘协走出军阵的保护,朝龙神庙躬身行了一礼,问道:“不知龙神可是有甚要事要告知朕?” 神仙与皇帝互相尊敬,毕竟皇帝是天子,不像凡人一样需要表现出对神仙的无上尊崇;所以说皇帝与仙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商业互吹。天子吹捧神仙,然后也借神仙来吹捧自己。 刘协一连问了三次,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幽香传来,沁人心脾,刘协一看,原来一旁不知何时长出来了一株株仙草模样的物什,散发着幽香,明月之下幽幽显着一股淡淡的光芒,仿佛明月给予了它无限的生机。 然而还没等刘协从这芳香治中反应过来,忽然天翻地覆,一颗斗大的罡星在空中闪烁着,仿佛巨大的火球逐渐靠近大地,仿佛要将这片大地彻底击碎。刘协大惊失色,当即闭眼冷静心神,待他重新睁开眼睛后,果然是幻觉罢了。 但纵然是幻觉,刘协却依旧感觉后背发冷,汗水打湿了自己的龙袍。他忽而转过头去看着龙神庙,那个破落的雕塑上不知何时突然长出一个泥做的脑袋,看上去崭新无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长出来的。他笑着看着刘协,却让后者越发感觉瘆得慌。 这……是神还是鬼? 但他细细看着龙神的雕像,不知为何感觉无比眼熟,为何龙神的那张笑脸,自己有种看见过的即视感? 众人又站了许久,但似乎再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龙神对于刘协的指示,似乎就是刚才那如同幻觉一般的仙草海洋以及一个斗大的星辰罢了,这又表明什么?刘协不知道,但想着时间不等人,他只得舍了龙神庙,径直下山来与杨奉汇合。 杨奉见刘协晚了些许时候,但也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带着天子继续东进,路过了渭南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连夜朝潼关行进。 只要出了潼关,进入弘农地界,前方一路畅行无阻,便可有些许的休息时间了。 众人疲惫的奔驰到了潼关城下,如今已是第二天夜晚,距离长安城约莫有两百里左右了。这两天来所有士兵基本上都没有歇息,就连杨奉董承亦是如此,军队士气极其低下,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可言。 但潼关只有五百的李傕守军,杨奉手下却有足足五千兵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李傕为了确保长安城下自己的势力,潼关的守军便能少就尽可能的少,却没想到反倒帮了杨奉一个大忙。城上的守军见杨奉手下人马众多,主将又是与李傕关系不错的杨奉,不敢多问,只是简单的询问一番,便放之通行了。 出了潼关,刘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如此下来,自己算是暂时脱离了里觉得控制,除非…… 李傕派兵来追。 然而事实证明千万不要随便立g,杨奉通过潼关的兵马还没有超过一半,忽然就有士兵飞奔而来,口中大呼:“大司马有令,关闭潼关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入!” 大司马自然指的就是李傕,想来贾诩也是尽力拖住李傕了,不然李傕的使者不会这么晚才到潼关。果然,接到此消息的潼关士兵立马变脸,当即喝令杨奉的兵马撤回潼关,杨奉岂肯依他?立即领兵与之厮杀,双方枪来箭往,为了避免伤到皇帝,杨奉下令前面的部队迅速撤离,不得耽误。 杨奉仅仅留下没有撤出潼关的两千人马对敌,但由于士兵太过疲惫,敌军以逸待劳,五百人马竟然将杨奉杀得大败,后者损失了近千人马,才从潼关成功逃离,留下数百人紧紧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刘协受了惊吓,杨奉让董承豪言劝慰,自己则是让士兵快马加鞭,赶紧脱离潼关地界,好寻个地方休息。 他却不知,李傕已经起兵,开始追逐刘协了。 第二百零九回 白波 白波贼是游荡于河东郡、平阳郡、河内郡等地的贼寇,拥兵近十万,可以说河南以内毫无敌手。事实似乎也正是如此,白波贼前后打败了上党太守张杨、长安的牛辅、李傕、樊稠等;甚至当初董卓撤离洛阳,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白波贼南下逼近河内的缘故。 白波贼的首领叫做郭太,于中平五年在白波谷起兵,因而称之为“白波军”;又因为他们是黄巾余孽的缘故,又称之为“白波黄巾”,与张燕的黑山黄巾简直可以说是“黑白双煞”了。 不过杨奉并不害怕游荡在此处的白波贼,因为在不久之前,杨奉本人也是白波贼的首领之一,只不过后来受了李傕的招安离开了山寨罢了,但他并没有因此与白波的同僚断绝关系。 杨奉领着兵马出了潼关境内,整个军队因为之前的劳累奔波以及潼关的厮杀,仅仅剩下了三千有余;而河南地界中大多都是白波贼的地盘,杨奉倒也无所畏惧,似乎就算如此也能安稳的抵达洛阳。 出了潼关数十里,杨奉令人就地休息片刻,众军士两日以来劳苦奔波早已精疲力竭,哪像皇帝一般在车辇之中睡得舒服?听到杨奉发下的命令后,一个个连忙就地躺下,快些补觉,毕竟过不了多久他们又要上路了。 杨奉望着苍穹之上的明月,想着今天下午在潼关那般惊险的厮杀,心有芥蒂;那名使者的到来是个极其不好的信号,说不定李傕已经率兵朝潼关开赴而来了。要知道李傕手下一干骑兵,想要追上自己最多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自己这三千残兵,只怕还不够他吃一壶的。 “杨将军还未休息啊?” 正头痛间,杨奉麾下一员将领缓缓地靠了过来,杨奉视之,头裹枣巾,细髯圆眼,乃是自己麾下校尉徐晃。此人善使大斧,力挡千军,前番若非是他在潼关死战,只怕自己还会损失更多的兵马。 杨奉见是徐晃,倒也没有什么芥蒂,请他坐下一叙;未几,董承又是走了过来,朝杨奉嘘寒问暖,也不理会徐晃,径直坐在他的对面。 杨奉对着篝火深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问道:“今日李傕遣使者前往潼关,意欲阻拦我等;如今我等破关而出,只怕早已惊动了李傕。若李傕与郭汜暂时停火前来追击陛下,以我等之力,只怕无法抵挡!” 董承闻言,也只是不住的叹息,似乎根本没有很好的主意。一旁的徐晃见二人兴致不高,便说道:“将军,不若我等朝白波黄巾请求支援如何?” 还没等杨奉说话,董承反倒是怒了,朝徐晃大喝道:“汝乃何人?此间乃主将议事之所,岂容你置喙?” 徐晃知道自己僭越了,连连告退,却不想杨奉阻止了他,反倒是白了一眼董承,让他闭嘴;董承没曾想杨奉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如此对待自己,冷哼一声,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杨将军便让校尉商讨国家大事吧!”说罢,飘然离去。 哼,一个校尉,岂会有自己知事?你算老几? “莫听他胡言,公明,汝乃智勇双全之将,某早该向你请教。”杨奉并不理会董承,毕竟这人只不过是个好权的庸夫罢了,反倒是安抚起了徐晃,“说罢,你有什么意见,若能救我军……不,救陛下于危难之间,便是国之功臣!” 徐晃闻言不敢怠慢,忙说道:“将军乃白波之后,理应知晓白波黄巾不过是无饭可吃的流民,并无害国之心。如今河南之地渐渐稳定,想必他们也想返乡为民,只是苦无门路。如今若是派使者前去陈述利害,让他们率兵来救陛下,他们必然视自己为功臣。届时不仅陛下得救,白波黄巾亦能平定。” 杨奉深知自己原来“同事”的内心,徐晃说的倒是极其有道理,但杨奉怕的就是那些白波贼救下皇帝之后居功自傲、拥兵自重。若是如此,说不得又是一个个比李傕郭汜还要残暴的权臣! 似是看出了杨奉心中的忧虑,徐晃又是进言道:“如今白波黄巾尚在河东郡以北,我等莫要急切,缓缓商议。末将认识一人,乃是河东襄陵人,现任河东郡吏。此人善用兵,亦善奇谋,如将军愿意,某愿引荐于将军,想必他会有更好的办法。” 杨奉闻言,不得不佩服徐晃内心的谨慎;而且此人还愿意引荐贤才,绝不居功至傲,倒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与之相比,那董承的面目反倒是显得极其可憎。 众人在此地休息到了天明,至今没有收到斥候的报信,想必身后还是暂时安全的,不然早在前半夜杨奉就叫全军起寨了。不过杨奉这次并没有朝东方的弘农走去,而是一路朝东北进发,前往河东郡。 他的这番举措引来了刘协的不解,后者将杨奉叫来询问,杨奉说道:“陛下,微臣心想李傕的军队应该已经从长安城出发了,若他们循着我等足迹前来,我等必然难以对敌。河东如今乃是白波黄巾的地盘,臣与白波首领有旧,希望能够与之交涉,唤他们前来勤王!” 刘协闻言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朝自己通报,真是岂有此理!但自己要依靠杨奉的军队撤离,也不能现在就撕破脸皮,刘协便忍了,问道:“白波黄巾乃凶残之辈,屠戮我大汉黎民无算,岂不会暗害于朕?” “山贼落草皆有因果,自中平年来白波黄巾不降反增,即便有多路人马讨伐亦是如此。陛下久居深宫,想必不知天下之乱的缘由;非贪官则无乱民,非昏君则无贼寇……啊,臣并非说陛下昏庸,只是山贼自有山贼的苦,谁又想背井离乡,祸害天下黔首,不都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祸害的吗?” 杨奉当过山贼,自然深有体会,而刘协久居深宫不谙世事,他也怪不得他。不过刘协听了杨奉的话后,反倒是有些理解那些山贼了。毕竟如果不是朝政昏庸,外戚宦官夺权,贪官横生,这天下岂会有如此多的乱民? “罢了,一切随你吧!”刘协终于是放了口,并且暂时让杨奉便宜行事,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刘协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臣遵旨!” 一番行进之后,众人在正午时分抵达了河东安邑。安邑乃是河东郡府,目前暂时还处于大汉隶属,只不过安邑城中只有数百残兵弱将,对于抵御李傕郭汜似乎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杨奉刚刚将皇帝安置好,徐晃便走上前来汇报道:“将军,末将有事汇报。” “何事?” “末将昨夜所说的河东郡吏,如今便是在这安邑城中,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一见?” 杨奉闻言大喜,示意徐晃带路,徐晃悠悠的找到安邑太守,询问一人的所在,在那名太守的指引之下,众人来到了安邑城中的一个普通宅邸面前。 这宅邸与周遭民房并无二样,单单从那破败的窗户就可以看出此地年代久远;屋顶上的瓦片似乎少了几块,下雨天必然漏水。但就是在这么一个破烂的地方,里面却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徐晃敲了敲门,读书声便应声停下,未几房门大开,走出来一名年轻的官吏:身上穿着破落布衣,手中握着的竹简似乎都断了线;他面容平静,望着徐晃的眼神微有动容,笑道:“公明何时来的?只可惜在下房屋破落,无法招待阁下。” 徐晃说明来意,那年轻人似乎显得无比震惊,连忙朝徐晃身后的杨奉行礼道:“下官贾逵,见过杨将军!” 贾逵,字梁道,本出身士族家庭,但无奈家贫少孤,日子过得颇为清苦,有些时候连穿的衣服都没有;所幸祖父家中尚有背景,给他了一份河东郡吏的位子,免得他饿死在荒野之中。 杨奉微微弯身,看着这个寒门子弟,眼中倒也没有显示出什么不屑,只是不愿多言,径直问道:“公明说你有计策掩护陛下,可有此事?” “不敢当不敢当,略有小计,还望将军过目。”贾逵极其谦恭地说道。 还真有?杨奉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模样,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就这么一个年轻人,能够解决自己目前还解决不了的难题? “你且说说。” 贾逵将二人迎进屋内,却也没有什么茶水可以招待,单刀直入道:“据公明所说,将军是想要护送陛下前往洛阳,只是畏惧李傕郭汜追兵。而公明提议让白波黄巾前来勤王,但将军担忧白波军居功自傲,拥兵自重,可是如此?” 杨奉点了点头。 “这事好办!”贾逵微微一笑,反倒是让杨奉徐晃有些纳闷,“将军可知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离开兖州,经并州驻扎之事?” “为何说起此事?”杨奉皱了皱眉头。 “实不相瞒,于夫罗近来新死,其弟呼厨泉继任匈奴单于位,恰逢上党太守张杨驱逐,现今便驻扎在河东郡内。” 杨奉闻言瞳孔微缩,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贾逵的打算:“你是说……” “没错,同时请求白波黄巾以及呼厨泉的救援!”贾逵似乎信心十足,“南匈奴世代奉大汉为宗主,必不会推辞,只要有了他们的牵制,想必白波黄巾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不仅如此,上党太守张杨乃大汉肱骨,屡次为我大汉讨伐贼兵;我等亦可请他前来相助,届时三军汇聚于此,他们岂敢放肆?” 互相牵制的计策吗? 不得不说,贾逵的计策看上去似乎很有作用,只是不知道行使起来又是如何,而且万一他们都不来救援又怎么办?但事已至此,杨奉似乎也没得选择了。他咬了咬牙,立刻吩咐道:“公明,你即刻派使者前去这三方,求取他们的支援!” 第二百一十回 救驾 杨奉派出三名使者,分别朝南匈奴呼厨泉、上党太守张杨以及白波黄巾首领郭太发布密信……亦或是圣谕更为恰当。果然,三方见到密信立刻起兵,连想都没有想过。 呼厨泉本乃南匈奴后人,当初就是因为帮助中原解除叛乱才深入中原腹地,以至于现在有家难回,帮助大汉天子脱离反贼的队伍,似乎也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不过呼厨泉暂时安置在平阳郡,此地距离南匈奴较近,也可以时时关注家乡的动态,他便派自己的叔叔去卑领五千匈奴兵,前来支援汉帝。 上党太守张杨本来是丁原的手下,丁原被吕布杀了之后便依旧率领旧部安置在上党地区;董卓为了安抚张杨,便给了他一个上党太守的职位。不过张杨依旧参加了讨董联盟,以表明自己对汉室的忠诚;不过如今并州地区少数民族时常叛乱,更有贼寇,张杨也不敢带兵太多,便只领了五千南下河内,意图自函谷关接应汉帝。 白波贼的郭太更是直接,因为有了从良甚至说是名扬天下的机会,立马将所有的兵马全部用来接应汉帝;怎奈当了山贼的人心中都有贼胆,部下韩暹见此乃名扬天下的机会,当即起兵造反,杀死郭太,并将郭太的部下全数斩杀,收拢了所有的白波黄巾,然后来救汉帝。 刘协在安邑驻扎了三日,渐渐城中粮尽,就连他本人都得跟着饿肚子。毕竟安邑虽然是河东郡府,但久经战乱,百姓易子相食,那里还来的粮食来安置汉帝与杨奉手下那三千多人? 不过勤王兵马迟迟未到,汉帝也不敢随便起驾。终于,在这日清晨,杨奉紧急来见,跪在地上叩道:“陛下,南匈奴单于着去卑前来救驾,如今已在门外!” 刘协闻言大喜,急忙诏去卑觐见,后者当即跪下,说道:“匈奴单于帐下去卑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刘协连忙起身安抚,并让一旁的董承写下诏令,擢升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为大单于,去卑为大汉抚夷将军。虽然汉帝如今的情况并不理想,这些东西就好比空头支票一样,但汉帝的威严依旧在此,去卑连忙叩谢皇恩。 既然已经有了五千的援军,这安邑也不能待下去了,不然刘协迟早都会被饿死。他着令杨奉准备起兵东归洛阳,毕竟李傕的部队离这里应该也不远了。 杨奉一面将部队安置妥当,随时准备起兵,一面将徐晃与贾逵引荐给皇帝;哪知皇帝还没有说话,董承看见徐晃和一个布衣之后反倒是怒了,当即喝骂道:“杨将军,此二人不过一介莽夫,汝岂能将这两村夫引荐给陛下?” 董承如此针对二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份的缘故,更主要的原因是徐晃的计策奏效了,他作为徐晃的上司感觉脸皮子发烫。凭什么自己没有想出来的计策,让他想了出来?这不行,必须打压打压他! 董承此人不仅眼光狭隘,还嫉贤妒能,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安国将军,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自然引来了汉帝的不满。汉帝当即斥责道:“董承,此二人有功于我汉室,岂能因官职大小论高低?若我愿意,将二人封为大将军大司马又有何不可?切莫复言!” 刘协的言论也颇为不妥,毕竟君无戏言,他如果不封二人为大将军大司马岂不是戏言?不过在场之人并无人敢指出来,就连徐晃本人也不敢有此奢望。不过汉帝能够亲自打董承的脸,他已经很满足了。 “董承,你即刻拟一封诏书,封徐晃为荡寇将军,擢升为都亭侯;贾逵……” 话音未落,却见贾逵走了出来,拜了拜道:“陛下,微臣并不奢求能够借此升官富贵,微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郡吏,出了点小计罢了。微臣更希望能够游走于黎民之中,为陛下排忧解难!” 不居功自傲,刘协很是喜欢,便准备让董承封他为并州刺史;哪知话还没出来,贾逵又是说道:“臣只愿为一县令!” 刘协惊了,杨奉惊了,就连徐晃也惊了。要知道没有他的计策,只怕走了李傕还会有另一人霸占朝廷;但他不仅不要汉帝封他的官职,两个地方大员的爵位也不要,竟然只要一个小小的县令! 不过贾逵也自有计较,他知道现在的洛阳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跟着皇帝当所谓的“京官”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罢了。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才二十岁,当不得地方大员,与天下诸侯纷争;所以当一个县令,暂时隐遁起来,也不失一个良策。 贾逵执意如此,刘协也没有办法,只能擢升贾逵为平阳郡绛县县令;如果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如此对待功臣,会不会寒心…… 封赏暂时到了这里,随即刘协立马要求起兵拔寨,朝弘农走去,走函谷关进入洛阳。 刚刚进入弘农郡地界,忽然间前方一彪人马,为首一人器宇不凡,径直走来,询问道:“此间可是陛下车辇?” 杨奉出列,眼神微微一凝,看着这人心中略有忧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正是陛下车辇,汝乃何人?” 那人闻言当即朝车辇跪下,身后一干士兵也是纷纷跪下:“弘农太守张济在此间等候陛下多时,特迎陛下东归!” 连张济都得到消息了?杨奉心中有点后怕,照此看来,李傕的部队距离这里应该也不远了。 天子走出车辇,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张济,想起当初他也算是李傕郭汜的党羽,被封为镇东将军领平阳侯,也算是大官了。如今他带兵前来救驾而不是逼宫,这对于刘协来说是个好消息。他让张济起身,询问道:“张爱卿手下有多少兵马,皆屯扎在何处?” 张济回道:“陛下,微臣手中有两万兵马,其中一万用以接应陛下,另外一万皆是屯扎在弘农各地!” 带了一万人来救驾吗?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兵力比自己手下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多,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人。刘协微微思衬一番,便下令:拜张济为骠骑将军,领都亭侯;顺便也封杨奉为安义将军,董承为安集将军,提高了两个官阶,众人皆是谢恩。 众人安抚刘协回车辇继续东进,刘协手中兵马瞬间有两万之多,护驾倒是极其可观。然而就在此时,忽有斥候来报:“李傕与郭汜暂时联盟,起兵五万前来追逐陛下,距此不过二十里!” “五万?” “这兵马太多了,说不得还全是骑兵!” 五万骑兵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在这战马匮乏的年代,有一千骑兵都是巨富了,五万是有多恐怖?要知道刘协手下也只有去卑那五千的匈奴兵,与李傕郭汜的部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能再行军了,迟早会被李傕郭汜二人的部队追上!”杨奉当机立断,并且让众人就地布阵,哪知张济突然发难,呵斥道:“吾乃大汉骠骑将军,岂是你能够指示的?听我命令,全军继续东进,安义将军杨奉留下掩护陛下撤退!” 这不就是让自己去送死吗?杨奉当即大怒,呵斥道:“竖子!不过是借兵马要挟陛下罢了!吾等字长安便一直跟随陛下,你的功劳岂能与我等相比?” 李傕郭汜二人还没有来,张济杨奉等人就因为军权分配不当而争吵了起来。忽然,张济竟然搬出自己的一万兵马要挟杨奉;杨奉也不甘示弱,与去卑站在统一战线,八千兵马与一万兵马相互对峙着。 “发生了何事?” 刘协见兵马忽然不行,惊疑的走出车辇,竟然发现杨奉遇张济二人对峙着,仿佛就要开战一般,当即大惊失色,呵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骠骑将军,朕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济借机诬陷杨奉:“陛下,杨奉等贼人不听尚未劝阻,执意要留在此处等候李傕等人到来;试问陛下,此举岂不是让陛下重新回到李傕等人手中?” 杨奉也不甘示弱,叱骂道:“放屁!若我等不再此处列阵,迟早会被李傕二人追上,届时胜算更是难以知晓!杨奉你让我断后,不过延续半柱香的时间罢了,终归还是想让我送死吧!” 二人僵持不下,就连刘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而就在此时,李傕的部队距离此处不过十里路程了…… 第二百一十一回 北地枪王 就在杨奉与张济二人交恶,似乎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随着一阵阵地动山摇,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整个平原都开始躁动了;不远处的野兽感受到了这非比寻常的撼动,纷纷溃散,就连周遭的鸟儿,也是不敢落于地上。 加上周遭的荒原,仿佛天然的古战场一般。 这仿佛山洪倾泻一般的躁动,竟是来自近万的马匹!它们如同沙漠中看见绿洲一般奔放,径直朝着两军飞奔而来。不,这不是单纯的马匹,那是纪律极其严谨的骑兵部队,是一支极其精锐的虎狼之师! “是李傕的西凉兵!” 果然,为首一人仿佛野兽一般奔腾而来,手中大刀仿佛早已饥渴难耐;随着他嘴中一声如同野狼般的呼号,西凉兵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刘协这边奔腾而来。 刘协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是走出车辇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是被这恐怖的阵仗吓了一大跳——平坦的原野上掀起阵阵烟尘,遮天蔽日;万千铁骑自西方洋洋洒洒而来,遍布整个荒原,如同大迁徙的狼群,令人畏惧。 刘协久居深宫,别说万人部队了,就是千人列阵他都没有看过,着实被李傕这数万的铁骑吓得慌了神。好在杨奉反应了过来,连连请陛下进车辇躲避,此间之事交给他来处置。 刘协六神无主,而且如今杨奉与张济只见又有瓜葛,刘协着实不知道该相信谁。既然杨奉帮助自己逃出了长安,那刘协也只能选择相信杨奉了。 “杨爱卿,若你能解决此间难题,朕必定对你大加封赏!”刘协似乎也只能许诺这等空头支票了,要知道自己如果被李傕重新抓回长安,那自己这张空头支票也只能理所当然的作废了。 刘协并不对这场战争抱有多大的希望,虽然他常年幽居深宫,但至少还是读过些许书的,八千人马和李傕的骑兵对打起来,这不过是在送功勋罢了! 而且张济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李傕飞奔而来,张济杨奉皆是不敢轻举妄动;李傕看着天子车辇,知道天子就在里面,当即叫嚣道:“杨奉!擅自劫掠天子离京,此乃大罪!若你现在交出天子车辇,我可以向天子保证,定不会加罪于你!” 杨奉在马上看着李傕那张虚伪的嘴脸,怒斥道:“李傕!汝欺下瞒上,祸乱宫闱,残杀平民,恶行比董卓更甚,世间岂能容你?如今天子东归洛阳,你不仅不加以保护,反倒意图攻击天子车辇,该当何罪!” 李傕震怒,刚欲呵斥,就被一旁的人给劝了下来;那人头戴铜盔,神色肃穆,两撇八字胡也不知道是严肃还是可笑,反正杨奉看见他后,那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此人便是郭汜,与李傕一同霸占长安祸害百姓;不过郭汜做事比李傕更为谨慎,以至于天下人知道李傕的罪行,而郭汜自己的罪行,则是被包揽在了李傕的罪行之中隐遁了下来。 而且郭汜最大的功勋,就是在当初攻打长安的时候将吕布给打的大败而归,逃出长安,这可是够他吹嘘一辈子的战绩。 所以后人一般称呼二人为“李傕郭汜”,而不是“郭汜李傕”,毕竟这种事情站在前面,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郭汜看着面色颇为难看的杨奉,并没有率先与他说话,而是看着一旁良久不语的张济,笑问道:“听闻张将军在弘农郡内掩护陛下东归,但为何如今却与陛下的部队形成对立?” 张济看着郭汜丑恶的嘴脸,怒道:“某现在乃是骠骑将军,与你这车骑将军同列,莫要用此等与下人对白的言语与我说话!” 郭汜收声,他倒没想到这个张济忽然就与他平起平坐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又是笑道:“既然如此,骠骑将军为何在此与他们对垒?想必是知道他们是挟持天子的叛贼,所以欲助我等征伐吧!” 杨奉闻言大惊,这郭汜到还挺有一手的,瞬间把自己的身份拉高,把自己贬低成逆贼……如此看来,我等情况不妙啊! 果然,张济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被郭汜的言语打动;心中暗想:如今李傕郭汜二人亦是来到,手中近万骑兵,与之硬碰硬着实不理智。杨奉无礼于我,既然如此还不如与他们共同讨伐杨奉,将天子带回长安…… 想至此处,张济立刻横刀立马走出阵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杨奉大怒,就欲出阵与张济一较生死,却被一旁的徐晃拦下:“将军切莫冲动,此间有我徐公明在!”说罢,徐晃手持大斧,径直飞奔出来。 徐晃的名声张济也是有所耳闻,他看了一眼李傕郭汜,见二人没有丝毫的动静,明显是让自己打先锋,心中暗怒,但又不能与二人撕破脸皮,不然自己里外不是人。不过敌军有八千,自己有一万,而且还是久经战阵的精兵;自己着实没有信心大败徐晃,就欲领兵掩杀。 却在此时,阵中走出来一人,大喝道:“叔父莫要担忧,侄儿在此!” 众人视之,此人伸长八尺,面容俊秀,青衫绿甲,锦袍辉辉,乃是张济侄儿,建忠将军领宣威侯张绣。此人手持一柄钢枪,信心十足,走出阵来笑道:“叔父莫要担忧,侄儿这套枪法,如今尚无小贼能够破之!” 张绣师从童渊,年纪轻轻便靠着一套“百鸟朝凤枪”名震西凉,人称“北地枪王”;后来更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手打手的混到如今这个职位。张绣自己也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能与吕布一较高下,看看自己的枪法究竟如何。 张济险些忘了自己的侄儿,当即大喜过望,令张绣出阵与徐晃一较高下。徐晃见此人年纪约莫三十左右,但器宇不凡,手中长枪更是迸发着一阵阵冷冽的寒气,令人为之动容。徐晃知道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便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张绣轻舞长枪,喝道:“逆贼听好了!某乃建忠将军张绣是也!若是知晓我的名号,速速下马来降!” 北地枪王张绣? 徐晃听见这个名字竟是愣了愣,毕竟这个名号他也是听说过的,据说他是能够与吕布大战三十回合以上的人,只是没有人实践出来。若真是如此,今日必然会是一番苦战! 不过如今遇到这个人,徐晃自己都感觉热血沸腾;能够和强者对敌,那是一个武人的荣幸。 “请!” 徐晃轻声一喝,随即飞身而出,大斧有如盘古开天一般汹汹而来,凌空奔着几声炸裂,仿佛要将空间洞破,就连徐晃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自己与平时大不相同。 他感觉到了武人内心对强者的渴望。 张绣默默抬头,望着那柄近百斤的大斧,眼神中冒出一抹惊色,原来自己还是有些小瞧眼前的这个人了。他不急不躁抬枪御敌,徐晃以为他想要硬抗,心中大喜,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想要将张绣劈得粉碎。 然而大斧即将落到张绣长枪上的时候,徐晃是彻底震惊了。张绣忽然旋枪一抬,巧力拨开大斧,宛如凤凰展翅一般大开大合,徐晃为了躲避长枪的轨迹,竟是将自己的前身完全暴露在了张绣的面前;张绣又是一招紫气东来,枪头之上隐隐一道晦涩的紫气,径直朝徐晃咽喉走去。 徐晃大惊,好在他马术过人,一个灵活的躲避将张绣长枪躲开;本以为攻击应该告一段落,哪知道张绣又使一招有凤来仪,仿佛凤尾招摇拨开云雾,一枪轻拨徐晃大腿,将之撂倒在地。 这三枪仅仅是百鸟朝凤枪的九牛一毛,这套枪法晦涩难懂却威力极大,最后一招“百鸟朝凤”就连张绣也难以领悟;据说童渊的三名弟子中,只有一人彻彻底底的学会了百鸟朝凤枪,并且在其基础上加强自成一派,形成了枪法“七探蛇盘枪”。 那人姓赵名云,字子龙。 徐晃没想到张绣枪法如此精湛,这三招看似简单,却步步紧逼,直接将自己撂倒;不过徐晃也不是吃素的,之前他并不了解张绣的套路,如今落到地上反而灵活了起来。他避开张绣接下来的几枪,手中大斧如同开山一般要将张绣劈得粉碎。张绣慌忙躲闪,却因为端坐在马匹上的缘故重心不稳,跌落了下来。 双方将士看的极其出神,就连李傕郭汜二人也被二人的战斗所吸引;二人的单挑颇有套路,即便落在地上也不似小混混一般撕扯。张绣又是一招攀龙附凤,被徐晃轻松化解;随即一招走鸾飞凤,竟是伤不到徐晃分毫。二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张绣急了,原以为自己还能够和吕布打的不分上下,哪曾想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将领! “好你个徐晃,斧头竟然用的如此精妙!”张绣暗暗称赞道。 张绣又是数次进攻,皆是被徐晃抵挡;而当徐晃用大斧进攻的时候,反而让张绣节节败退。张绣确实强,但使用“百鸟朝凤枪”让他损失了太多的体力,而徐晃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如今要开始反攻了。 就在张绣正准备使用杀招一招定胜负的时候,忽然感觉又是一阵山摇地动,天翻地覆,似有大地惊颤,鬼神呼号。二人呆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似乎都没有心思在战斗下去了。 他们……仿佛听见了千军万马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二回 弘农激战 感觉到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声音,徐晃与张绣只得暂时停止战斗退回阵中;双方相互对峙着,却又在等待着什么,似乎那支部队没有露面,他们就不会开战一般。 就连刘协也是忍不住走出了车辇,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看见如何壮观的景象;作为一个天子,他的眼界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他也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带着千军万马征战,将自己这破败的大汉江山挽救。 在那荒芜的山丘上,忽然钻出来一个头戴黄巾的士兵,再后来,一个一个又一个,仿佛毫无止境一般;仅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竟是漫山遍野的黄巾士兵!那是些士兵或是面目狰狞,或是情绪激动,各有所异,但无一例外的,换来的都是一道道惊恐的目光。 为什么……会有一股如此庞大的黄巾军? 张济、李傕、郭汜三人放眼望去,那看不到尽头的黄巾军数量还在不断地增长,每增长一个,三个人的心就沉重一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黄巾军来,而且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只需要半个时辰,他们的军队就可以彻底冲散杨奉的三千士兵以及匈奴的五千骑兵,为什么要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出现? 望着逐渐安定的黄巾军,李傕有些担忧,缓缓走出阵来问道:“来者是何处兵马?请叫首领出来一叙!” 未几,却见一面容平庸之辈走出阵来,骑着枣红马,手中锯齿弯刀,看上去并无突出之处,但眼神中却有一抹淡淡的阴邪。他看着李傕,似笑非笑道:“李傕,莫不是认不得我了?” “韩暹!” 李傕见竟然是白波黄巾的二当家,心中大惊,为何会引来白波黄巾?要知道白波黄巾平日都在河东、平阳一带游荡,从来没有到弘农来搞过事情……难不成是刘协发诏书,让他们来救驾的不成? 若是如此,这皇帝未免也太过恐怖了吧!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让一支叛军来救驾?刘协为了回到洛阳不惜打破惯例,这种人简直是太恐怖了! 不过见是韩暹带兵,李傕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一些,毕竟白波黄巾的头子郭太没有出现,至少表明白波黄巾没有倾巢出动,自己依旧有着不少的胜率。 李傕嘿然一笑,面色似乎张狂了不少:“韩暹,你我相知多年,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因何等缘故而来?” “特奉天子诏书,勤王救驾,铲除奸佞!” “奸佞何在?莫不是杨奉这干挟持皇帝的叛贼?” 韩暹一眼就看破了李傕的意图,不怒反笑:“李傕,莫要跟我打哈哈!我白波兵马虽然是黄巾军,但心中却一直以救世扶民为己任!当今天子贤明远播,却被汝等软禁,真可恶也!我等奉旨讨贼,汝等还不下马来降!” 刘协见这干黄巾军果然前来救驾,心中大喜过望,而当他听到韩暹口中“贤明远播”的字句的时候,心中又多了一抹感动,如果全天下的黄巾军都是如此,那朕实行招安政策,天下岂不稳定了许多? 杨奉望着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去卑,他手下那五千匈奴兵个个严阵以待静候命令;又看了看山坡之上信心满满的韩暹,不由得感慨一声姓贾的都是变态。前有贾诩,后有贾逵,而且贾逵才刚刚二十岁啊!竟然就能够为勤王做出贡献了。 李傕见韩暹执意要与自己大战,心中倒是有些震惊,原本以为这些黄巾贼唯利是图,什么时候又变成心怀汉室的人了? 不过他也不怕,反是激道:“韩暹,若你大当家郭太在此,我尚且畏惧你兵马;如今不过是区区二当家,统领兵马不过是三五万的弱兵罢了!我西凉铁骑岂会怕你?” “哦!哦!哦!”西凉兵也是在李傕的呵斥之下,爆发出阵阵挑衅声。 哪知李傕的言语飞弹没有吓到韩暹,反是让后者哈哈大小:“李傕!郭太不顺天意,已被吾杀死!如今吾才是白波军的大首领,麾下十万兵马岂是你这小人能够抵御的?”他并不给李傕反应时间,朝身后喝到:“兄弟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冲上去杀死反贼,升官发财!” “杀啊!” “为了漂亮小妞!” “漂亮小妞啥,明明该是为了当官!” “呸!当个什么鸟官?还是来钱来的实际!” “哈哈哈!管他个劳什子,杀人抢钱啊!” 在韩暹的带领下,白波军字山坡之上冲杀下来,绵延数里竟是没有尽头;看着山上那一个个飞奔下来的黄巾军,数量绝对不止五万,李傕怕了,但心想自己手中的可是西凉精锐,岂能怕了那些贼兵,当即怒喝:“杀黄巾叛党!杀杨奉逆贼!取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 李傕郭汜的兵马瞬间与韩暹的部队交火起来,双方短兵相接,纵然有骑兵这等冲刷步兵的利器,但白波军可不是正规军队,他们手上的武器可不止刀枪剑戟,还有斧头、巨锤这种重装武器,看见骑兵就是朝着马腿一顿怼,那骑兵瞬间马死人亡。 “该死,休要小瞧我等!” 李傕一阵暴喝,又是吩咐张济让手下兵马冲杀上去;要知道张济手中不只有西凉兵、步兵等,还有三千善于投掷的羌兵,战斗力极其彪悍。虽然张济很不服李傕,但心想此刻危急,不如暂时从权罢了,便让自己麾下五千兵马援助李傕。 杨奉见战机已到,本欲率军冲刺,却不想董承忽然拦住他,给他献了一计:“胡人头脑简单,不若假言相劝,让胡人先行冲锋,我等以为后援,降低我等损失,还能借此削弱南匈奴的军力,使之不能脱离我等。” 虽然这个计策有些阴险,但计谋面前岂有是非之分?杨奉允了董承的计策,朝不远处的去卑拱手道:“去卑将军,李傕兵马甚为强壮,我等实非其对手,素闻贵军兵马以一当千,乃天下雄兵,还望能够让我等见识一番!” 这番如同拍马屁的话直接让头脑简单的去卑心情舒畅,他不由分说,嘴中“乌拉拉”的胡乱叫着,便领着麾下五千骑兵冲上前去与张济厮打起来。张济纵然留下了五千骑兵,但战斗力与马背上长大的匈奴兵实非一个档次,当即大败,来不及收拢残兵便朝南边遁逃,往荆州去了。 “战斗力真是惊人!” 杨奉一边感叹着,一边留下一千兵马掩护刘协,一边带着剩下的两千人跟随在去卑身后攻击李傕。韩暹、去卑、杨奉三路兵马一同夹击李傕郭汜,大败敌军,斩首千余,二人一路丢盔弃甲,朝潼关飞奔而去。 王师大胜,众人欢欣鼓舞,杨奉则是见了韩暹,二人嘘寒问暖,仿佛早年情义并未淡化。韩暹见杨奉今日风光无比,便问道:“不知兄弟在朝中任何等官职?” 杨奉笑道:“如今乃是兴义将军领都亭侯,兄弟若是率领我白波兵马投靠陛下,必然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还当个什么鸟山贼?” 见人说人话,见贼说黑话;杨奉与同僚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谦逊,而当他和黄巾军说话的时候就满嘴荤话毫无收敛,因为这样反倒能显得亲近一些。 韩暹闻言大喜,看着杨奉的残兵败将,笑道:“兄弟如此兵马就能混一个将军,那我这十万兵马,岂不是能够做一个掌管天下的大将军了?” 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杨奉的脸僵住了,他知道韩暹不懂规矩,但也不能太不懂规矩吧!但看着韩暹有十万兵马坐镇,万一一言不合将皇帝杀了咋办?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会与陛下说说。” 韩暹哈哈大笑,安抚道:“兄弟莫不是害怕我站在你上面去了?别怕!吾绝不会忘记兄弟引荐之恩!” 杨奉只能应付着笑了笑,随即说道:“兄弟,随我去见陛下吧!” 韩暹朝身旁的胡才、李乐等白波将领安排了一番,整理兵马收拾战利品,便大摇大摆的随着杨奉去见天子。二人行到车辇之前,见到那十五岁的天子,杨奉立刻下摆,大呼“长乐未央”,而韩暹却只是默默地站着,连跪的意思都没有。 一旁的随行官员大怒道:“无知草民,见到陛下竟然不行跪拜之礼,成何体统?” 韩暹丝毫不懂礼数,猖狂道:“某乃大汉功臣,照理来说应该不行跪拜之礼!” 确实是有人不行跪拜礼,但那是天子赏赐的,岂是你自己封的?那官员又欲呵斥,却被杨奉安抚了下来,毕竟现在可得罪不起韩暹啊! 刘协虽然心中极其震怒,但也只能免了韩暹的罪行,毕竟他也明白韩暹现在军容正盛,刺激不得。 刘协强颜欢笑道:“韩义士为我大汉尽心尽力,朕万分欣慰,不知你可要什么封赏?” 韩暹丝毫不客气:“某想陛下让我当统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你……” “混账!简直是放肆!” 一旁的官员皆是愤怒辱骂,却被刘协一眼瞪了回去。一群傻瓜,朕都看得出来惹不得他,你们这群官僚还不知道? 不过他想当大将军,如果此话认真的话,他还真的只能让他当大将军……刘协可不想认命,便说道:“大将军位高三公,非杰出功勋者不可得;义士虽有大功,若任大将军却也太早了,不若朕先封你个左将军?” 韩暹自然不依,他就要做大将军,甚至要挟刘协,如果不给他大将军的职位,那他立马就反了! “我大汉有何等罪过,竟然要封一个叛军首领做大将军?” 刘协叫苦不迭,好在一旁的董承忽然想了个办法,朝韩暹笑道:“韩义士莫要着急,拜大将军礼法甚多,不若等将军护送陛下到了洛阳,再商议此事如何?” 韩暹心想大将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年韩信还要高祖封坛拜将,想必礼法甚多,便允了皇帝,到洛阳再商议此事。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护驾部队又开始拔寨起营了,只不过这次的部队数量从一万人,变成了十万人…… 第二百一十三回 天子回京 有了韩暹等白波黄巾的帮忙,李傕等人自然不敢再来找麻烦;虽说放跑了当朝天子心中愤懑不已,但自己实力不足,这也成了没办法的事情。 天子行辇一路行进到了函谷关外,这座古老的关卡如今竟是破败不堪。当年董卓撤离洛阳之后,虽然没有烧毁洛阳,但却将函谷关彻底封闭,用以阻挠孙坚继续西进。虽说孙坚后来确实撤退了,但却不是因为函谷关被封的缘故,反倒显得董卓有些多此一举了。 破败的城墙加上破破烂烂的董字旗帜,函谷关已经有多年没有兵马驻扎近来了。刘协掀开车辇的门帘,望着原本的天下雄关竟是忍不住的叹气;千年古关尚且如此,人也不过沧海一粟,转瞬而已罢了! 就当兵马准备将函谷关封闭的大门砸开的时候,忽然关门大开,走出来一彪兵马,为首一人文质彬彬似有书生气质,但行为之间似乎还流出一抹痞子气。他远远望着天子兵马,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撇下兵马径直飞奔而来。 “慢着!来者何人?” 见有人阻拦,那人立马在阵前跪了下来,朝车辇叩拜道:“上党太守张杨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张杨?原来你还知道来啊! 刘协在车辇中略微感觉有些愤愤,但人家都来了,难道还要责怪别人不成?他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望着跪拜在地上的张杨说道:“张爱卿来得有些晚啊!” “微臣有罪!” 倒是一个实在人……刘协微微点头,此人给他的感觉倒是挺不错的,不像李傕那般残忍无度,不像董承那般嫉贤妒能,也不像韩暹那般居功自傲。至少在整个护驾行列之中,除了杨奉,就没有人让天子有所好感。 “罢了,既然张爱卿已经来了,那便护送朕回京吧!” “是!……”张杨先是应了一声,但随即似乎略有迟疑,“陛下,如今洛阳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实在不能再做都城了……”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刘协瞬间大惊失色,他颤抖着双手,嘴角不停地打颤,似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良久,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洛阳……成了一片废墟? 也难怪刘协不知道,虽说洛阳被烧毁的事情几乎所有的诸侯都知道,但刘协久居深宫,所有的消息都是被封锁,董卓岂会让他知道这种事情?而且这个孙坚做出来的恶行,所有诸侯都是理所当然的扣在了董卓的脑袋上,董卓岂会在天子面前,让自己陷于不义之中? 看着天子如此模样,一旁的董承拜道:“陛下,此乃董卓罪行!他惧于陛下天威,不敢加以汇报!” 洛阳……废了? 这座大汉古都,在自己刘协的手上成了一盘废墟? 刘协瘫软在车辇之上,如果让列祖列宗知道自己这个不肖子孙让千年古都荒废一旦,自己还有脸死吗?还有脸进入宗庙吗? 刘协不再说话,心中郁闷不已,众人见他如此模样也不敢多言,缓缓起驾进入函谷关,径直朝洛阳飞奔而去。路上或是遇见一些饥民难民,看见天子的车辇皆是不拜,因为他们早已不知道,自己应该拜谁了。 刘协依旧瘫软在车辇之中,车辆的颠簸并没有让他回过神来;本以为回到洛阳可以过得安稳一点,可以稍微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子!哪曾想洛阳成了废墟,自己这个大汉天子,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在这般浑浑噩噩之中,军队开进了洛阳。 如今的洛阳已经不是断壁残垣所能够形容的了,焦黑的城墙上似乎还散发着千年以前的古老气息,只不过这座城墙再无什么坚固可言,就连杨奉董承等朝廷官员看见这般情况,也是忍不住的涕泗横流。 这是大汉国都啊!这是天子要落脚的地方啊! 堂堂天子竟然坐落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城池之中,我大汉真是凄苦无比! 车马进了洛阳城,城中那一座座民房已经成了破败残垣,早已看不见当初的模样;富豪们的房屋早已寻不见,只留得青柏森森,枯草孤鸦。当有士兵告知刘协已经进入洛阳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望着繁华古都成了如今的模样,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洛阳城内安静无比,连一个活着的人都难以看见,仿佛一座死城。刘协收起泪水闭上门帘,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看下去了,只能淡淡的说一句: “起驾,回宫……” ……………………………… 德阳殿的牌匾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落在地上的一个镶金“德”字似乎表明这里可能是德阳殿。这个往昔北宫天子议政的大殿,如今竟然连个屋顶都没能留下。殿中桌案散乱,碎石随处可见,仿佛还能够还原出汉明帝(北宫乃汉明帝时期修建)议政的场面。 刘协走下车辇,但却需要两个老太监搀扶着,因为望着自己大汉南北宫变成这般模样,他的腿都软了。不是吓软的,是气软的;刘协心中的愤怒简直难以想象,而当他身旁的朝廷官员痛斥董卓暴行的时候,他的愤怒更是到达了顶点。 “董卓此罪,夷三族也不足为过!” 刘协气的直发抖,忽然,他的肚子一阵咕噜,原来天子早已饿了。他通红着脸,心想这个时候饿肚子可真不是时候,但也只能转过身问道:“哪位爱卿还有粮食?” 杨奉一路从长安出来,军粮早已用完,之前也是依靠着张济分配干粮才活过来的;如今天子的目光直接看着张杨,因为这里面,似乎只有他才会有些许的粮食。 张杨赶紧出列,说道:“陛下,微臣有些许粮食,只不过此番来的匆忙,粮食不够人吃啊!” 这……你说让百官饿肚子也就罢了,但若是让那十万白波黄巾饿肚子那还了得?还不到洛阳周边那些贫困村落里面去打劫抢掠? 不行,必须要先把这些人遣散些许! 刘协暂时放弃了吃饭的想法,而是朝一旁的董承说道:“安集将军,事不宜迟,我等先将韩义士的大将军拜了再说吧!” 董承闻言大惊,连忙低声劝诫道:“陛下为何突然说起此事?说不定他韩暹已经忘了啊!难不成我大汉真的要拜一个叛军首领为大将军不成?” 刘协白了他一眼,不这样怎么办?不这样他会遣散部队吗?你觉得耻辱,难道朕就不觉得耻辱吗?要知道这大汉姓刘,我的耻辱比你高百倍! 拜将需要的礼法极多,什么沐浴斋戒祭天的,正规的拜将需要好几日!但为了尽早解决掉这个麻烦,刘协只能敷衍一下韩暹,在北宫那破烂的拜将台上给予大将军印玺,就如此简单的把他给打发了。 韩暹得了大将军之位,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跪在地上表明自己的忠诚,不过刘协却是单刀直入道:“大将军,如今你乃朝廷之重臣,管理天下兵马,岂能再带着手下黄巾军胡作非为?朕希望你传令下去,此番他们若是返乡归田,以前的罪名绝不怪罪,只是朕现在手中也无甚钱财,无法赏赐他们。若他们不愿返乡,那便留下来守护朕的安全。” 韩暹立即领命,反正大将军的印绶已经到手了,难不成害怕天子出尔反尔不成?当即回到军中,大言天子仁德,解散兵马;众人高呼一声,散去者八九万,仅剩万余兵马留下守护刘协。虽然这不如刘协意,但也至少比之前十万兵马好管理一些。 刘协命令众军士打扫北宫,此地乃是皇帝与嫔妃休憩之所,偶尔也用来当做议事的地方;正规朝政乃是在南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协名人将德阳殿打扫干净,正规上朝,众人称“万岁”,刘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没人“剑履上殿”的感觉。 这种滋味,要想享受真是困难啊! “众位爱卿,朕如今回到洛阳,要重新昭告天下臣民,扬言我大汉天威!” 百官纷纷称是,但心中却是想着这么一个破落都城,还有什么昭告能力?何况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天子的威名早已不复存在了;不是他们不敬,但这天子难不成还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主宰不成? 自古皇家多厄难啊! 忽有一官僚走了出来,跪拜行礼道:“陛下,我等如今果腹尚且困难,何来昭告之能?不若唤诸侯进京勤王,缓解此间之难!” 这人虽然说得难听,但却是说得句句属实,刚才胡乱吃了一通,刘协都感觉现在肚子饿得慌。他望着百官,询问道:“诸位爱卿以为,诏哪位诸侯进京比较妥当?” 一人说道:“河北袁绍带甲数十万,乃诸侯之中实力之佼佼者,不若请此人进京勤王!” “非也非也,袁绍狼子野心,自以为功高,必然轻视陛下,与董卓无二!依我来看,兖州牧曹操有忠汉之本分,其祖其父皆乃大汉臣子;况且实力也并非那么强悍,不至于轻视陛下!” 双方僵持不下,直到董承出马说道:“诸位难道忘了一人?此人少时名扬天下,家中世代更是以忠汉为本分,更兼此人乃是陛下异性兄弟!况且封地距离洛阳极近,这世间难道还有比此人更合适的人选吗?” 刘协闻言深思,进而大喜道:“爱卿所说之人……” “正是谯侯,荀罡!” 第二百一十四回 进京勤王 “汉前将军,领豫州牧,谯侯荀罡领旨:李傕犯上,欺压良善,朕不受其迫压,辗转路途,落难返京。怎奈京都破败,不堪为都。朕思前想后,爱卿割据一方,雄兵数十万,此刻正乃用人之时,即刻进京勤王,不可怠慢!” 听着那名使者颤巍巍的将圣旨念完之后,荀罡立马叩拜在地,大呼:“臣荀罡,领旨谢恩!” 听到荀罡肯定的答案,那名使者惨惨的笑了笑,极其虚弱的说道:“我大汉有荀侯这等栋梁,真乃福气也!”说罢,双手颤巍巍的将圣旨递到了荀罡手中。后者正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那名使者忽然倒在了地上,晕厥了过去。 荀罡看着倒在地上的使者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搀扶,却发现他只是单纯的饿晕了而已,这才放下了心来,命下人将他搀扶下去,好酒好菜伺候着。 “主公,天子罹难,正乃我等进京勤王之时!”一旁的荀彧连忙凑上来,看着圣旨如获至宝,“主公与陛下交情匪浅,只要我等进京勤王,何愁这大汉江山不定?” 一旁的郭嘉也是凑了上来,极其恭敬的说道:“文若所言甚是,不仅如此,有了天子在侧,我等出师有名,无论到何处都是真正的王师!何况主公与陛下有兄弟名分……” 说到此处,郭嘉到嘴边的“到时候你二人必然共领朝政”的话终是憋了下去,毕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荀罡曾经说过,当今天子是个极其有野心的天子,只怕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纵然他们有兄弟之实,但这大汉江山毕竟姓刘,他岂会同意荀罡指手画脚? 而且荀罡与天子一同打理朝政,久而久之,只怕天子会收回荀罡手中的权力,到时候荀罡就真的被架空了。 看着荀罡一脸沉思的模样,想必他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吧。 事实正如郭嘉所想的那样,荀彧深受荀家思想影响,忠贞于汉室,效忠于荀罡还是效忠于皇帝都是一样的,都是在给大汉天子打工。但荀罡却不这么想,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荀家的那些老家伙,怎么会认同他们的理念?忠于汉室的心是当今天子带给他的,与那些老家伙没有丝毫关系。 二人虽然都是忠于汉室,但却有本质上的不同;荀彧的忠近乎无条件的忠诚,而荀罡的忠,只是大汉能够带给他利益,他才选择忠。如今把大汉天子迎进豫州,那岂不是相当于自己的权力要被分散? 难怪当初袁绍会不欢迎天子,毕竟在自己的领土上,那可是处处掣肘! 但为什么换到曹操那里反而成了一件利器?这便是曹操与袁绍的不同了,袁绍想的是自己是为天子打工,而曹操是让天子给自己“打工”,曹操能够利用天子的优点,而袁绍想到的全是迎接天子的缺点。 如今的荀罡,似乎与袁绍无二。 看着逐渐陷入沉思的荀罡与郭嘉,荀彧急了,连忙说道:“主公,连天子使者都是饿晕了,想必现在天子的日子过得极其艰辛!主公身为大汉忠臣,难道忍心让天子流落废都吗?”见荀罡眉头微皱,荀彧又是说道:“何况此番天子要求进京勤王,想必不仅主公收到了消息,曹操袁绍一定也是收到了消息,主公切不可让他们二人得逞啊!” 说到此处,郭嘉忽然皱眉了,因为就在几日之前,陈留太守梁习便朝谯县发来信件,说曹操自东郡出兵,朝洛阳行进。当时郭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曹操已经动手了。 但若是如今说出来……只怕会被怪罪吧。 郭嘉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语惊醒梦中人,荀罡一直想着自己的权力会被分配,怎的忘了还有两个重要人物?纵然袁绍不足为惧,但曹操必定会前往洛阳迎接天子!若是如此,自己到时候就会被曹操制约了。 本来自己就打不过曹操,如果再让当今天子落在曹操手上,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自己才得到的便宜行事的诏书,岂不彻底作废? “奉孝,立刻点兵三万,起兵前往洛阳!将无畏先锋也带上!” 绝对不能让曹操抢在前面! “另外……”说到此处,荀罡顿了一顿,“主意监视孙策,千万不能让他趁机跑了;孙权攻下了秣陵,若是让孙策逃了,与我等毫无益处。” 由于地理优势,东郡距离洛阳和谯郡距离洛阳,近了不止一星半点;在荀罡收到消息的时候,曹操早已经起兵前往虎牢关了。只要过了虎牢关再行进百里,便是京都洛阳。 也就是说,曹操已经占据先机。 荀罡也曾想过,如果让曹操先抢到天子,自己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攻打曹操必然处处掣肘,今天出兵,明天让退兵的诏书就来了,自己身为大汉忠臣,还不能对他有丝毫的质疑。 然而,对于荀罡的担忧,郭嘉给出了一条计谋。 而这个计谋,使得整个历史的涡轮,彻底崩塌! 就当荀罡起兵三万前往洛阳的时候,孙策又因为自己毫无建功立业的机会郁郁寡欢;所有来自外界的消息全数被封锁,他并不知道周瑜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现在天天被养着,孙策的勇力也不知道削弱了多少……那日进茅房上个厕所,孙策竟是发现自己都长出了赘肉,不由得叹息不止。 “何时有我孙策建功勋之日?” 正无奈间,忽有下人来报:“孙将军,屋外有人求见……” ……………………………… 却说曹操不久前得了朝廷的诏书,当即大喜过望,为了避免吕布突然袭击兖州后方,便只起兵两万前来洛阳。因为他不知道荀罡和袁绍的想法,所以必须尽可能的趁着他们二人距离遥远的缘故,赶紧进京勤王。 此乃谋士毛玠的计策,他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最佳战略,既然肉都到了嘴边,那就必须要赶紧。趁着荀罡的部队没有反应过来,曹操便慌忙的从东郡出兵,前往洛阳了。 不过在经过陈留的时候,太守梁习似乎收到了消息,阻拦了曹操两日之久;纵然曹操杀梁习的心都有了,但却也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摆脱了梁习的纠缠,曹操便趁着荀罡还没有到,连忙朝洛阳奔去。 京都洛阳的破败曹操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是董卓做的还是谁做的,他只知道,他是第一。 只要手握天子,即便强如袁绍,也会心有芥蒂。 曹操挥师进城,天子以为李傕郭汜又来了,仓皇避难,哪知道竟然是兖州的曹操,当即大惊失色;因为他记得自己下令只给荀罡发布诏书,怎么曹操会来? 他转眼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董承,责问道:“安集将军,为何曹操会来?朕需要一个解释!” 诏书是董承拟写的,不找他找谁?果然,董承仓皇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原来董承是害怕单方面请一名诸侯会引来另外两人的不满,便写了三份诏书,分别发往袁绍、曹操、荀罡三人手中,看谁先来,但哪知道曹操速度这么快? 事到如今,刘协责骂董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恰逢杨奉进了德阳殿,说兖州牧曹操请求觐见,刘协无奈,只得宣曹操进入德阳殿。 却见曹操英姿飒爽,纵然其貌不扬,却有一股非凡的雄武之气,看的刘协直皱眉头,因为这种气质连他天子都没有,但曹操都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曹操比他更适合做天子? 刘协绝不承认这一点! “微臣曹操,叩见陛下!” 曹操单膝跪地,刘协却一脸严肃,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曹操微微一笑:“听闻陛下这些时日生活艰苦,微臣有些许粥米赠与陛下,以解燃眉之急。”说罢,曹操名人端上天子的饭食,又抬上来一个硕大的鼎装满粥米给百官分食。百官这几日饿死的人不计其数,看见有饭可吃当即喜笑颜开,冲上前去争抢,一时争抢成了一片。 刘协的饭食比较简单,但却比百官好了不知道多少;纵然刘协并不愿意接受曹操的馈赠,但摸着自己饿瘪了的肚皮,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吃饱了再说。 众人正争抢间,忽然有下人来报:“陛下,谯侯荀罡现在殿外!” 刘协闻言大喜过望,但看着一旁面色逐渐严肃的曹操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宣!” “这……陛下,荀侯早欲觐见,只是……” “只是?”刘协听见这个转折词,瞬间皱紧了眉头,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只是……曹兖州的兵马包围了北宫,禁止任何人出入!” 第二百一十五回 争帝 “曹操!你给我滚出来!率兵包围大汉北宫,你是何居心!” 荀罡仓皇感到洛阳,没想到还是晚了曹操一步;这晚一步不要急,能够觐见皇帝就罢了。但曹操竟然堂而皇之的将洛阳北宫包围起来,这算什么?这难道还不算逼宫吗? 荀罡不愿意在天子面前横生事端,便也只是出阵叫骂;但这不骂不要紧,脏话刚一出口,曹操的部队竟然极其有序的万箭齐发,荀罡大惊,好在郭嘉反应迅速,让无畏先锋迅速列阵,用盾牌抵挡住了曹操军的箭矢。 荀罡气不打一处来,这曹操简直太嚣张了,竟然直接让手下人放箭!这可是相当宣战啊!虽然荀罡与曹操之间关系极其薄弱,但明面上还是同盟,如此对待同盟,难道不怕天下耻笑? 忽然,荀罡才发现之前并没有任何将领发出放箭的信号,这些士兵竟是同时放出箭来,整齐程度一致到令人发指!他细细观摩这一支军队,他们身着重甲,器宇轩昂,手持长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这难道就是曹操训练的青州兵? 再看看自己的无畏先锋,如果不是仗着手中的设备好,与这支训练有素的青州兵真的没有办法比较。 “我道是谁,原来是荀侯啊!如此慌张来到洛阳,是为何事?” 一道沉闷的笑声忽然从北宫中传来,只见身着铠甲的曹操缓缓地走出宫门,站到青州兵马的正前方,脸上的笑容极其明显,似乎就害怕荀罡看不见一样。 这个笑容似乎蕴含许多言语,但最主要的一条,似乎就是——他赢了。 天子,现在在他的手上! 只要紧紧握住天子,荀罡就不敢随便乱来;而且就算他乱来,自己手下的两万兵马也不是吃素的。曹操完全有信心,将荀罡在这里大败! 曹操一走出来,一旁等待了许久的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亲信将领立马凑了过来,站在曹操的身后;随即又有数十名青州兵走出队列,将曹操团团围住,似乎是在保护他一般。 荀罡看着得意洋洋的曹操,心中气的直发痒!好你个曹操,不就是距离洛阳近了一点吗,不然这个地方哪里轮得到你?荀罡嘴角气的直抽抽,但还是稳定下心思说道:“孟德,汝觐见陛下,为何要派重兵包围北宫?” “这不就是为了防止像荀侯这般对陛下有非分之想的人吗?” 好你个曹操,难怪说你是奸雄,怎的我还成了乱臣贼子?荀罡那叫一个气啊,如果自己早来一个时辰,那站在里面说话的就是自己了! 荀罡不想和曹操太多废话,单刀直入道:“曹操,洛阳已是一片废墟,天子不宜久留;我豫州富民千万,兵精粮足,若将都城迁到我豫州,陛下必然不会遭受如此苦楚!” 荀罡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又是威逼,似乎想借此打压打压曹操的气焰,并且明确的告诉他,要将皇帝接到自己的领地去。不过这件事情岂会那么容易? 曹操冷笑一声,心想自己抢到前头的,凭什么要听你的?就算皇帝不听我的迁都到兖州,那洛阳城也不能交给你荀罡!而且就算皇帝想要跟你走,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自古天下乃有能者得之,非有德者得之;若一人无能于江山,又何来施德一说?”曹操张狂大笑,不再又丝毫的隐瞒,“如今陛下处在我的庇护之下,我便是那有能之人!汝乃无能之辈,有何能耐收容陛下?速速离去,休要怪我翻脸!” “好你个曹操,跟我来这套是吧?”荀罡怒发冲冠,白发闪烁出一丝丝银芒,仿佛枪刃一般,“我也赞同天下乃有能者得之,既然如此,我等就看看谁有能吧!” “正有此意!”曹操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却似乎有一抹阴谋的味道。 却说刘协收到荀罡到来的消息,却被曹操阻挡在外,心中震怒,本欲亲自走出北宫迎接荀罡,但却被曹操带进来的士兵阻挡在外。 刘协毕竟是个十五岁的青年,血气方刚,看着这几名士兵阻挡自己,当即震怒道:“不过小小士卒罢了。谁允许尔等阻挠于朕?朕命令你们,退下!” 但刘协的命令没有丝毫的作用,这些人乃是隶属于曹操的部队,就算是天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见这些人不理会自己这个皇帝,刘协愤怒的下令:“杨奉、韩暹,与我将这些人拿下!” 这二人虽然被封了显赫的官职,但现在却做着保护皇帝的工作;韩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被这些当官的给忽悠了。虽然他气愤无比,但自己手下剩的那一万多人因为没有粮食吃的缘故各自溃散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只能暂时跟着刘协做事。 但如今曹操带领两万人马来到洛阳,南匈奴的去卑早已撤离,就连上党太守张杨也是因为有州郡事务在身离开了。如今京城只有杨奉手下那三千兵马,你拿什么和曹操拼? 或许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又或许是意识到了曹操的危险,杨奉与韩暹二人早已带着自己的亲信从北宫后门翻墙逃跑了,仅剩下三千杂兵以及跟随刘协一路到洛阳的百官。 刘协叫了半天也没人反应,这时候众人才发现杨奉韩暹二人早就跑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刘协更是在寻常士兵面前丢尽了脸,一时愤怒的转过身去,似乎在等待宫外的结果。 荀罡与曹操两人的军队在狭窄的街道山摆开了阵势,由于城内废墟遍地,双方倒也不惧怕会被房屋抵挡进军的路途。荀罡不知道曹操手中有多少兵马,但他心想自己手中可是有超强武器的无畏先锋的,怎么可能输给曹操? 如果输了,他就真的要使用那个计谋了…… 荀罡以魏延为左军,领五千兵马自左路包抄曹操;以许褚为右军,领五千兵马抄右路。众军皆结鸳鸯阵,这种小规模阵法最适用与这种巷战。 曹操这边见荀罡的部队有所调动,令夏侯惇以三千兵马迎战魏延,夏侯渊领三千兵马迎战许褚;他看见荀罡部队正在缓缓变阵,虽然不知道荀罡在打算怎么做,但这正好是破敌的机会,立马上马拔剑,喝道:“将士们,杀敌!” “哦!” 随着曹操一声怒喝,青州兵仿佛着了魔一般,一个个眼睛血红青筋暴起,如同地狱血神,竟是吓住了荀罡。就在这一霎那,曹操抓住战机,领军冲刺荀罡阵型;鸳鸯阵虽小,但两万人在城中结阵速度极慢,被曹操抓了个空隙掩杀,荀罡瞬间损失巨大。 “奉孝,如何是好?” 荀罡瞬间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果然自己还是没有领兵之能,之能做一些“新武器”,搞一些“新阵法”这种纸上谈兵的工作,真正要带兵,自己还就从来没有赢过! 这是实话,豫州的军队在郭嘉的带领下几乎毫无败绩,但沦落到荀罡手中之后,几乎就没有赢过;可见士兵没有问题,问题最大的是主将。在如此狭小的地方突然变阵,不就相当于在敌人面前渡水吗? 这就是在送人头送功勋啊! 郭嘉见荀罡自乱阵脚,心中也是焦虑无比;之前变阵的时候郭嘉没有立刻指出荀罡的错误,以至于现在悔之莫及。他慌忙稳住自家阵脚,并让陌刀队在前防御,就欲让神臂弓队以及元戎队放箭掩杀,但他的这一举措直接被荀罡阻拦了,因为皇帝就在对面,如果此刻放箭,万一伤到皇帝怎么办? “主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如此事情?”郭嘉欲哭无泪,曹操之所以勇猛非常,就是他毫无顾忌,为什么偏偏你就怕这怕那的?皇帝在宫殿里面,哪有那么容易被箭射死? 这就是荀罡和曹操的差距,他与曹操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远到郭嘉都觉得曹操是明主,而荀罡不是了。 果然,见到不敢还击的荀罡军,曹操更是肆无忌惮,挥军掩杀,荀罡大败;一旁的夏侯惇夏侯渊也是借着主力部队大胜将魏延许褚二人击败,瞬间,荀罡军的优势几乎归零。 其实曹操的损失和荀罡差不了多少,但荀罡军队之前大败一阵,反而畏惧曹操,让他站在这场战争的主动点上了。 荀罡的部队慌乱撤退,而曹操也是加紧步伐追击,青州兵的勇猛在这一刻彻底展现出来,如同真正的虎狼,不将荀罡大败誓不停止! “输了……输了!” 荀罡不再逃跑,而是就地下马等待曹操的到来,他没有想到,从来就没赢过曹操的自己这次又输了,而且输的令人难以理解! 曹操……就是哪个值得自己学习的主公模范! 见自家主公不在逃跑,豫州兵马皆是缓缓地停了下来,而大败归来的魏延许褚见荀罡在这种危机时刻下马,当即大惊,就要下马去救荀罡,却被荀罡挡住了。 追赶而来的曹操看着站在地上的荀罡,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为何不逃了?难道他觉得打的过自己了? “荀罡,你有什么诡计?” “诡计……什么诡计在曹公面前,不都如纸片一般吗?” 曹操愣了,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曹公? 荀罡对自己最大的敬称不过是自己的表字罢了,什么时候叫过自己曹公?他这…… 就在曹操愣神的功夫,荀罡缓缓走了过来,在无论是自家人还是曹家人都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单膝跪在曹操面前,低声道:“蒙陛下错爱,与罡八拜为交,为异性兄弟;此番进京只为与陛下一叙,别无他求。若陛下有意,便迁都豫州,昭告天下,扬我国威!……怎料以某之才,与曹公相差远矣!且依我来看,今日大战,曹公用兵有度,巧计频出,乃安邦定国之才,救天子于危难,挽大汉于沉浮,国之栋梁也!” “罡无甚野心,自长安一别,罡便只愿服侍于天子一侧,求得大汉安定,国安民乐,并无争夺天下之野望。而今曹公有治国安邦之能,在下觳觫,无端触犯君颜,而曹公依旧除之泰然,令人钦佩!今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若曹公愿摒弃前嫌,接纳在下,某愿献豫州之土四百三十七万户,遣散军队,罢黜官员,以表真诚;不敢奢望,只求能侍奉陛下左右!” 大汉天子的义弟,当今世上除王公以外最大的侯爵,竟是在此刻,选择投降自己的敌人!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第二百一十六回 降侯 没人知道荀罡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是败了一阵罢了,何必就因此选择投降?而且豫州有四百余万户,待命兵役至少就有四十万,不知道比曹操多了多少!只要荀罡愿意,就算曹操挟持了皇帝,他也可以回去征兵三十万再来,何愁曹操不灭? 但荀罡并没有选择如此方法,反倒是选择了投降!别说曹操了,就连他麾下的将领也是无比震惊,堂堂天子兄弟,岂能跪天子以外之人? 不过震惊之余,曹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投降也是质疑满满;要知道荀罡的优势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多少,他会心甘情愿的投降于自己? 曹操并不傻,荀罡这一举措,极像蓄谋已久的计谋。 事实也正如曹操预料的一般,这确实是郭嘉献给荀罡的计谋,如若此战不胜,便要荀罡假意以效忠皇帝为由,投靠曹操;本以为曹操会居功自傲,直接接受,但郭嘉却不知道,曹操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会接受来路不明的投降? 果然,望着单膝跪在地上的荀罡,曹操冷笑一声,喝道:“荀罡,你莫要太小瞧与我!以你之能,怎可能愿意为我之下?你究竟在使什么计谋?若不说出来,休要逼我将你乱枪杀死!” 荀罡自己也是冷汗直流,他知道这个计策的行使效果必定极差,但却是一个捷径;曹操有一统北方之能,如果自己能够借机混在他的手下,来日说不定还能借机从曹操子嗣手中争权夺利。毕竟自己比曹操不知年轻了多少,年纪上优势极大! 但现在的情况却让荀罡发了愁,郭嘉只让荀罡投降,其他的完全要靠荀罡自由发挥;就在郭嘉心急如焚之时,荀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起来! 要知道古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了出来必有要事。曹操极其错愕,怎么他还哭了起来? “当年家严为了给陛下巩固宫外势力,冒死向董卓进谏,封在下为豫州牧。在下不愿受之,若非家严迫之,我岂愿做笼中之鸟?我,我……我还想多玩几年呢!当个什么鸟豫州牧?” 荀罡竟然骂了脏话,而且一言一行完全是个小孩子模样,仿佛这些年来的老成全是伪装出来的。 而且荀罡直接把自己所以的过错归在了荀爽身上,毕竟当事人早已作古,谁又知道真相?要说刘备的眼泪为什么那么好使,曹操奔来不信荀罡,但看着哭的如同婴儿一般的荀罡,曹操彻底乱了方寸,整的好像自己欺负荀罡一样。 方寸一乱,曹操便上当了。 这时,许褚魏延又极其迎合的跪在地上,朝荀罡哭诉道:“主公,你怎可投降于他啊!我等之志,中道而止乎?” 魏延与许褚并不知道郭嘉计策,正所谓骗敌必须要先骗自己人,魏延二人便成了诱骗的幌子。荀罡佯怒,驳斥道:“曹公忠君爱国,岂容尔等诋毁?若你等不愿效忠,即刻离去吧!” “主公!” 得,这一出演技炸裂,曹操又被骗了,这二人勇猛难当,曹操望收服久矣,岂容他们离去?连忙下马说道:“二位将军休怒,荀侯为汉室江山,某倾佩不已;若将军有意,何不随荀侯降于在下……不,降于陛下?有诸位在,大汉可兴也!” 这话一说出口,表明曹操已经中计,选择相信荀罡的投降了。不过谋士毛玠忽然走了上来,附耳道:“主公,荀罡投降可能有诈,怎可受之?” “我自有分寸,待我等收了豫州,自然可辨别真假。” 曹操举动让魏延二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着荀罡,荀罡又是骂道:“吾乃忠汉之辈,若你二人不愿效忠大汉,速速离去,某没有汝等无义属下!” 曹操连忙安抚荀罡的情绪,虽然他对荀罡投降并非深信不疑,但也是有了七八分的相信;但他求贤若渴,可不能放跑这两人。 果然,荀罡这话一说出口,二人面面相觑,纷纷跪下道:“我等……愿降!不过我等有一请求!” “哈哈哈!好好好,诸位但说无妨!” “我等愿为主……荀侯左右护卫,不忍摒弃,希望曹公能够接受。如若不然,我二人宁可死于此处!” 曹操一愣,那我养你们做什么?但心想有好过于无,便只能忍痛接受了二人的要求。 “某即刻遣散部队……” 说罢,荀罡就欲让郭嘉带兵离去,曹操连忙阻止,心想这支部队战斗力极强,只是没有好的主将罢了;如果在自己手下,必然发挥巨大的优势!而且曹操对于荀罡那先进的武器极其憧憬,可不能让他们外传! “此军队乃无畏之师,岂能弃之?荀侯多虑也!” 荀罡见曹操如此反应,表面故作疑惑状,心中却是冷笑,你小子原来也会有中计的时候。就算你把我的部队分散,但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依旧会选择听我的命令。 你把他们养的再熟,但我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若曹公喜欢,便将此军队赠予曹公!” 曹操大喜过望,忽然远远看见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正是自己之前相聊甚久的郭嘉;他连忙召郭嘉前来,笑道:“如今汝主已经投降于我,阁下何去何从?” 郭嘉见荀罡“投降”成功,便故意说道:“愿做乡野匹夫罢了!” “不然不然!天下混乱久矣,阁下高才,为何不为国为民,奉献忠贞?阁下有经天纬地之才,回乡种地岂不可惜?还望阁下能为陛下分忧!” 郭嘉佯装苦恼,半晌才点头道:“罢了,曹公大才,蒙阁下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那个……荀侯,我现在派兵前去拉拢豫州,阁下可有意见?” 荀罡摇头道:“不可,曹公此去,豫州兵马必然反抗;待我面见天子之后,我与曹公军队一同前往,只望曹公对豫州黔首秋毫无犯,否则文若长文多年来的经营,必然作废。” 曹操深以为然,如果此刻前去,必然会爆发战斗,而且军队入城必会屠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突然想起荀罡刚才说的两个名字,疑惑道:“文若长文?” 荀罡见曹操疑惑,便解疑道:“此人一人名叫荀彧,字文若,一人叫陈群,字长文;届时我便引荐给曹公。” 因为荀罡的爵位比曹操高了许多,是县侯,所以不称主公称曹公;不过曹操也不在乎这些虚的,只要兵不血刃拿下豫州便可。 “既然如此,荀侯请随我入见陛下吧!” 曹操叫荀侯,总觉得别扭得慌,心想自己到时候一定要把爵位提起来才行,必须让这小子叫自己主公! 二人进攻,刘协早已心急如焚,见荀罡到来当即大喜过望,还没等荀罡跪下来,刘协便连忙上前牵着他的手道:“贤弟,多年不见越发俊朗啊,朕思念的紧啊!” 荀罡只是笑了笑,或许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刘协抬头望了望,疑惑道:“贤弟,你为何会与曹爱卿一同进来?” “愚弟已经投靠了曹公。” 这句话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刘协的脑袋上,原本以为自己的兄弟前来救驾,自己便有可能重新登上大位,睥睨天下,兄弟二人无人能挡。但岂知半路杀出一个曹孟德,将自己的愿望彻底打碎! “贤弟……你为何要……?”刘协支支吾吾,俨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荀罡苦笑道:“既然陛下在曹公手中,愚弟既然为陛下做事,岂能不降?何况曹公忠君为国,平定大汉破碎江山并非难事,又何必让我豫州兖州生灵涂炭?” 刘协无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恶狠狠的看着一旁的董承,仿佛恨不得将后者生吃了一样,看的董承连连后退,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既然贤弟投靠了曹操,那……”刘协本想说罢免荀罡的封号,免得曹操不满,但心想这样又甚为不妥,便只能说道:“那就加封曹操为大汉大将军,领许侯。” 许侯只是普通的县侯,而谯县可是一州治所,比许侯大了许多,所以荀罡爵位依旧在曹操之上,只是职位小了许多。而曹操的大将军本来是韩暹的,但韩暹擅离职守,自然也就作废了。 刘协本来想提高曹操的爵位,让他官职、爵位都比荀罡大,也算是间接的保护荀罡。但荀罡的侯爵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除了公爵、王爵,刘协都不知道该封什么好了。 果然,曹操虽然领旨谢恩,但脸上却是诸多不满,毕竟爵位依旧比荀罡低。 但荀罡却想了一个好计,便说道:“陛下,不若迁都许县……”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如果刘协迁都许县,那许县瞬间就从普通县城提高到了京城,这个地方的侯爵可不是其他县侯能够比拟的。果然,刘协虽然皱了皱眉,但看着破落的洛阳,又为了让曹操的爵位比荀罡大,这个建议似乎是最好的了。 “曹爱卿,你以为如何?” 如今许县毕竟在荀罡手中,所以还是得经过曹操的意见。刘协极其无奈,没想到自己还是难以得到自由,只渴望曹操的残暴……能比董卓李傕等人小吧! 曹操见荀罡为了让自己的爵位比后者高真的是煞费苦心,心想皇命已下,自己是许侯,那就不能随意更改。如此看来,迁都许县似乎就是最好的打算了。但如今许县在荀罡手上,万一他翻脸不认人…… 不行,人行一世岂能无险?如果荀罡真是诈降,那曹操完全有信心,将捣乱的荀罡给剿杀! “就依陛下之言!” 第二百一十七回 谋划江东 年秋,在稻香泛起的日子里,刘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起驾前往许昌,在曹操亲卫部队虎豹骑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迁都了。 在此之前,曹操已经跟随荀罡前去收拢了豫州各部,诸郡太守见荀罡已经投降,心想不过也就换一个主子罢了,便也纷纷出城投降。他们本来就是豫州当地的世族豪居多,根据的都是自身利益,没有人会傻到为了那缥缈的忠诚而奉献生命的。 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陈留太守梁习。要知道荀罡将陈留交给他,他可从来没有想到他的主公会投靠自己的敌人。不过荀罡多次要求曹操让梁习继续担任陈留太守,梁习才作罢。 毕竟陈留的经济环境,现在真的是天下无人能比。在荀罡的政治引导之下,陈留开始全方面的使用纸币,甚至渐渐波及到了兖州与豫州境内,想要变成大规模使用,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在陈留的经济环境彻底建立起来之前,梁习可不想让其他人插手陈留的事情,毕竟这可是造福万代的美名。他忠诚于人民,谁当他的主公,他虽然在乎,但前任主公都这么说了,那就从了吧。 比起那些见风使舵的郡太守,常驻在谯县的荀彧、陈群等人似乎也不买账。他们不知道荀罡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投靠曹操,但他们听说过曹操屠戮徐州的恶名,并不愿意开城投降,即便荀罡在对面也是如此。 如此胶着了几日,直到后来郭嘉进城劝降,偷偷摸摸的将计策告诉给了二人,二人才假意佩服曹操的威名,献城投降。曹操召见二人,见他二人谈吐不凡,打理政治有模有样,当即大喜过望,想要征召二人道兖州做事,但二人皆是以忠君报汉为理由,只想服侍在刘协一侧。 面对一个接一个只想给天子做事的人,曹操错愕了;感情自己兵不血刃拿下豫州,是给皇帝建立新的领导班子? 不过这也无所谓,毕竟汉帝在自己手上,还怕他们跑了不成?给汉帝打工,那就是给自己打工啊! 荀罡将兵符什么的全数交给了曹操,而曹操则是让夏侯惇等人统领荀罡的兵马;之后,荀罡进城处理了一些私事,因为他听说有人来拜访孙策,而且气度不凡,万一是周瑜,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大篓子…… 曹操也无所谓,反正兵马也在自己的手上,荀罡带着自己的亲信去处理一些私事倒也无所谓,之后就是迎接汉帝迁都许昌的事情了,到时候自己写一封折子,让刘协罢免荀罡的豫州牧之位,任命为太尉,明升暗降,没有实权,免得荀罡一天到晚滋事。 很明显,曹操对于荀罡的投降虽然有九分相信,但多疑的性格让他还是不太放心,必须要将荀罡的权力全数剥夺,曹操才能放心的将荀罡留下,到时候让他当个许昌太守又何妨?他不是喜欢和皇帝打交道吗?那就打个够! 却说荀罡连忙走进孙策府邸,发现孙策正在与一名年轻勇武之人交谈,二人相谈甚欢,即使发现了荀罡到来似乎也没打算行礼。毕竟孙策已经知道,荀罡投降了曹操,已经不是自己真正的上司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监视我? “孙策,不过换了个主公,竟是变得如此怠慢于我!” 荀罡还是十分愤怒的,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这孙策简直可恶,换了个主人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孙策轻笑一声道:“就算换成曹操,难不成他就会放我回江东?” 荀罡面色渐沉,看着孙策一旁的人,问道:“此人是谁。” “乃我故人。” 周瑜荀罡见过,与他完全不像,但荀罡自然也不会相信孙策所谓的故人一说。而且此人样貌不凡,似乎颇有勇力,一看就并非常人;荀罡忽生一计,笑道:“孙伯符,难不成你还想回江东不成?” 荀罡对孙策早已没了约束力,所以孙策也没有丝毫隐瞒:“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趁着曹操还没有完全接手谯郡,你快些离去吧!” 此话一出,孙策无比震惊,他满怀质疑的看着荀罡,冷笑一声:“荀罡,之前我投靠于你,你并不加以重用,如今你投降曹操,为何又突然想起将我放回江东?” 荀罡深知孙策厉害,不知道比他那不肖弟弟厉害到了哪里去。荀罡一开始拉拢孙策,为的是借着离间他兄弟二人的关系,摧毁江东那紧密的关系网。如今看来,自己投降了曹操,只能借着孙策,想方设法来给曹操添堵。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借此在曹操面前混出个人样,得到曹操的信任,为将来的事业建立基础! 荀罡知道曹操现在肯定还在质疑自己,既然如此,那就要循序渐进,消除曹操的质疑。只要孙策回了江东,再借自己的力量,必然能够剿灭孙权,夺取江东,危害到曹操的安全。 荀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小霸王孙策,曾是极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人。 荀罡假意对孙策吐露心声:“伯符,其实投降曹操只是权宜之策,若你相信我,我便与你说个清楚……” 孙策面色渐渐凝重,望着荀罡不再有轻视,毕竟这关乎他能否回道江东的问题:“请说。” “某为了大汉江山投靠曹操,是因为看中曹操有统一天下之能;但此人将来必然权益熏心,难以信任。自我见伯符第一眼起,便知道伯符才能出众,必能领江东子弟走向天下!某需要你的力量,制约曹操!” 这家伙……果然心怀不轨,孙策暗道。不过荀罡这样倒也可以帮助他夺取江东,此乃双赢之策,孙策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不怕我朝曹操汇报此事?”孙策冷笑道。 “若你说了,你也回不了江东了。” 孙策哑然,荀罡确实说得有理,告诉曹操反而成了损人不利己的情况,看来这荀罡看的还挺透彻的,不然也不会给自己说出如此事情来…… “你要我如何做?”说到此处,孙策心想也不能对荀罡有所隐瞒,“此人乃是太史慈,得公瑾引荐前来投靠在下;公瑾已经与在下暗中商议好,他辅助权弟夺取江东,进而架空他,迎回在下。” 原来是太史慈……不过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孙权攻下了秣陵,却没能收服太史慈……荀罡心中暗道,不过他更没想到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孙策已经和周瑜定下了计谋,若是如此,自己的作用反而降低了许多,荀罡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公瑾多智,但架空孙权谈何容易?何况江东士族并不知晓伯符才能,伯符应当与孙权一样,靠着自己的实力上位才能真正使江东士族服气。” 只要荀罡这么一说,孙策便离不了他了。 孙策不疑,进而问道:“我该如何做?” “如今豫章尚在刘表手上,但刘表疏于管理,几乎成了无主之地;听闻孙权打算今年秋天攻打吴郡、会稽,汝先前往豫章隐遁,来年春天孙权攻下江东之后,我在与你汇合。” 孙策点了点头,便在荀罡的些许支援之下,连忙逃离谯县了。也亏得他如此相信荀罡,真不怕自己中计? “我也该前往许昌了……” 半旬之后,刘协顺利的来到许昌,并且在荀罡与曹操的支持下建都于此。是日,刘协发布诏书,号令封赏诸多大臣。 因为荀罡在豫州权势太大,曹操便从中捣乱,刘协只能封荀罡为太尉,领许昌太守,时常伴随汉帝左右。不仅如此,曹操属下亲信曹仁被封为豫州刺史,改治所为许昌,明面上是从属于荀罡,但其实是监视荀罡。 刘协本来封了曹操为大将军,但曹操怕袁绍不服气,便将大将军的封号让给了袁绍,自己则是领司空,代车骑将军行事,顿时政权军权达到了顶峰。 至于曹操原本的从属夏侯惇、夏侯渊、曹洪等亲信,皆是任朝廷重臣,并且封为亭侯,程昱等一干谋士任司空府职位,明面上职位极低,但却享受极高的俸禄,明降暗升。 曹操又任命荀彧为尚书令,并着司隶校尉事,几乎也是看准了他效忠大汉的心,也不怕给他重任;陈群为豫州别驾,依旧管理豫州之事,倒也算是尽了他的本分。 郭嘉领司空府掾,看上去是降了他军师祭酒的官职,但这其实是曹操想要把郭嘉拉拢到自己身边,达到分散荀罡权力的效果。 魏延许褚二人则是被任命为左右将军,行保护太尉之事。虽然荀罡现在与曹操一样位列三公,但早已没了实权,曹操倒也不怕他和自己同列。 毕竟在曹操眼中,实力大小,远远比一个名号更为重要。 封赏已毕,曹操极其得意的回到了司空府,却突然有下人来报:“禀司空,徐州牧刘备听闻荀罡投降司空,便准备联盟袁绍、袁术等人,以勤王为名,讨伐司空!” 第二百一十八回 驱虎吞狼 皓皓红日,月过似隙,苍穹变动,自然而已。 稻香所过之处,王土蒿蒿,战马践踏,贤士嗟叹。从来就没有什么永世天子,更没有什么万年王权,凡有能得之者,那便是王。 知道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自然会有许多的诸侯不满,其中自然就有袁绍与刘备。袁绍因为一刻的迟疑,便导致曹操得了先机;而刘备则是因为地理缘故,根本就没有这机会。 但精明的刘玄德,岂会就此罢休? 荀罡投降,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正因为如此,曹操的势力壮大了三倍不止;或许在刘备看来,曹操依旧强大,但在袁绍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袁绍一直认为曹操是他的小弟,但他突然壮大,势力与自己几乎无差,袁绍岂能允许? 刘备便是看准了这一点,便准备发送檄文给袁绍,同时也把淮南袁术给拉了进来。 刘备知道袁术狼子野心,对汉朝毫无忠贞之言;但一切能够利用起来的力量,刘备岂可放过?他袁术不是还没称帝吗?不还是大汉官僚吗?自己联络他有问题吗? 自己是为了讨伐逆贼曹操。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筹划阶段,因为这道檄文发布出去,以刘备自己的实力必然会给袁绍打工,与当年虎牢关一样;刘备本以为荀罡傻逼,把徐州交给了自己,哪曾想到占据四战之地的自己,才是一个人见人欺的傻逼。 毕竟自己占据的徐州,南面袁术,西面曹操,北面袁绍,哪个不是数倍兵力于自己?自己能够欺负的,怕是只有小沛的吕布了。 不过曹操消息灵通,在刘备迟疑的时候收到了线人的汇报;接到这个消息的曹操瞬间冷汗直流,若是三面对敌,自己不死也得掉块肉。 “没想到迎回陛下还没有一个月,就陷入了如此险恶的境地!”曹操不由自主捏紧了书信,表情并不好看,“这三人任何一方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但三方联手,怕是有些棘手啊!” 程昱进言道:“主公,趁现在刘备迟疑,出精兵攻打徐州,一战可定!” “不然,袁绍因忌惮陛下威名,对我兖州多有防范,若我等出兵,只怕袁绍会借机攻打东郡。”荀攸冷静的分析道,原本他这个蜀郡太守因为道路阻塞滞留在荆州,却因为曹操迎接皇帝到许昌后给他写了一封信拉拢,才千里迢迢前来投靠。 二人各有意见,但不过出兵和不出兵的意思罢了。曹操拿不定主意,看着一旁不说话的郭嘉,笑道:“奉孝初来,可有妙计?” 郭嘉曾是荀罡部下,也正因为如此颇不受信任,曹操也是想看看,这郭嘉是不是真的打算效忠于自己。 郭嘉不敢怠慢,免得露出马脚,便坦然说道:“主公,这三人岂会联合在一起?” “此话何意?”曹操眉头微皱,并不明白郭嘉的意思。 “袁绍袁术素来不合,甚至时常反目;而今刘备目光短浅,自以为占据正义名号,其实根本没有揣测二人心思。再者,袁绍因主公得了大将军之职,此人优柔寡断,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擅动。另有袁术狼子野心,觊觎徐州已久;更兼此人以门户为由从不重视刘备,他岂能容忍与刘备平起平坐?” 曹操闻言,拍手称快:“奉孝妙计,如此吾无忧矣!” “非也非也,主公将死也!” 还没有笑够三秒的曹操顿时面色一僵,心想难道荀罡平时也这么被打脸吗?便又问道:“此话何解?” 郭嘉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而是看着荀攸程昱二人,又看了看毛玠、刘馥等司空府官员,笑道:“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郭嘉此意极有挑衅意思,如果他们回答不出来,几乎表明自己不如郭嘉了;而如果他们答出来了,那郭嘉也落下谦逊的美名。 “好家伙,在这里等着我等!” 程昱面色一沉,望着毛玠等人,见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并无妙计,而他又看了看荀攸,发现后者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一切,进而说道:“郭奉孝不辱其名,如此才智,倒是有格进入我司空府。” 漂亮!程昱心中暗赞一声,如此下来,要么就是把司空府的人提高了,要么就是把郭嘉降低了,你自己选吧。 荀攸不愧是曹操的谋主,如果连郭嘉都收拾不了,未免也太侮辱这个名号了。不过郭嘉并不言语,他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不能太过分了,便故意请教道:“还望公达兄指教!” 荀攸说道:“而今天下混乱,九州分裂,中原鼎足三分,河北群雄傲立,荆、扬、益偏安一隅,静等天下变动而已。今主公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诸侯尚未发觉而已。若刘备执意捣乱,危害我主贤明,久而久之,我主在外之名必成董卓、李傕等辈,恶名远播,天下群起而讨之,岂不亡之不远矣?” 荀攸与郭嘉的想法不谋而合,后者连连嗟叹,没想到荀家的人都是如此变态。 正如荀攸所说,人民的力量最为恐怖,久而久之,内忧外患之下,以曹操现在四面为敌的情况,岂不离死不远? 曹操听得心惊胆战,仿佛一柄利刃顶着他脖子一般,让他顿感呼吸困难。而就在这无比严肃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这司空府也不怎么地嘛,比我太尉府差远了!” “荀罡?” 曹操大惊,荀罡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殿外看着池水上的鸭子,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曹操大怒,朝一旁的侍卫呵斥道:“为何他来我府上,却无人禀报?” “这个……司空,我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正门的守卫并无通报啊!” “不要问他们了,我是翻墙进来的。话说我太尉府就在司空一邻,不若开墙筑门,平日也好与司空活络活络感情。”荀罡丝毫不知死活的笑道,像极了喜欢玩乐的十岁小孩,俨然一副熊孩子的模样。 曹操惊了,要知道荀罡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少年老成,偶尔行为幼稚罢了;但如今的荀罡给他的感觉却只剩下了幼稚二字,令他到嘴的斥骂之语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荀罡,为何擅闯我司空府?”曹操皱紧眉头,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荀罡望着池子里的鸭子出神,良久后才说道:“我太尉府没玩的,所以就想到司空府来求得一两件玩物。” “尊驾可是太尉,位列三公,怎能如此无礼?”曹操呵斥道,“太尉府公文可处置妥当?陛下那里可有行礼?太尉业务繁重,尊驾岂能如闲人一般!” 曹操俨然一副严父模样,就像责问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写完作业,有没有给父兄请安一样。 “某自幼便被宗门禁锢,从无玩乐的机会,而今司空领豫州之事,我岂能不趁此机会玩乐一番?” 这是在怪自己收了他的权力吗?曹操第一反映是这个,但看着荀罡似乎真的玩的很高兴的模样,曹操又将这个疑问给移除了。现在的荀罡完全就像是被压制久了的小孩,各种找机会玩乐罢了。 倒也真是个十岁小儿,难怪会投降,想来只是想玩吧! 曹操轻笑一声,言语不再严肃,反是极其轻松道:“既然如此,太尉可愿意为我司空府进献妙计?” 荀罡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别让我再看见那些枯燥乏味的地图!” “我有疑惑,还望太尉能够为我解惑。” 荀罡挑弄鸭子的手微微顿了顿,言语渐渐严肃:“司空所忧,其实我并不愿理会;但司空有恩于我,某理应报答……” 言下之意,就是让你快说。 曹操似乎也不指望荀罡能够想出来什么妙计,或是有意刁难一般,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让他分析。本以为荀罡会焦头烂额,没想到他反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倒简单。” 简单? 不仅曹操,就连程昱、毛玠等人也是一脸愕然,唯独荀攸一脸淡然,他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叔叔”才能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只是他不愿意暴露罢了。 既然身为同族,荀攸也不想揭露荀罡言行,毕竟他们都是效忠的大汉王朝,曹操只是个媒介罢了,没有曹操他依然是侍奉大汉,只要荀罡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不会干涉。 “何来简单一说?”程昱一脸严肃,白须飘飘似要怒发冲冠;他们在这里商议良久,你一个简单就打发了? “某有一计,乃驱虎吞狼。” “何谓驱虎吞狼?” 荀罡笑着拨了拨湖水,“刘备自诩汉室宗亲,效忠大汉,既然如此,以天子名义发出檄文,责袁术叛逆,令之攻打袁术。若刘备不允,乃不忠皇权,自掘坟墓;若其允之,我等渔翁得利也!” 曹操大惊,叹道:“真妙计也!”随即连忙命人准备此事。 “话说司空,我帮了你一个忙,能否帮我一个忙?” “说!”曹操倒是极其豪迈,丝毫不疑。 “你这鸭子挺好玩的……” “不过玩物罢了,送你便是!”曹操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这家伙还真的只知道玩啊。 “我家没池子……” “我启奏陛下,与你修建一个便是!” “我想与尊公子玩耍。” “玩……” 话刚出口,曹操彻底震惊了,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回 纸鸢效应 曹操如今有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曹昂,次子曹丕,三子曹彰,四子曹植。其中曹昂二十余岁,曹丕八岁,曹彰六岁,曹植三岁。也就是说,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算是与荀罡同龄的,只有次子曹丕了。 长子曹昂乃是刘氏所生,丁夫人与卞夫人抚养长大,二十岁时便已经举孝廉,如今于京中任职,在曹操迎接皇帝来到许昌之后,曹昂被任为别部司马,隶属于曹仁,官职和年岁都和荀罡相差甚远。也就是说,荀罡口中要与曹操的公子游玩,那就只剩下曹丕了,最多加上一个曹彰。 曹操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荀罡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是真的单纯想玩,还是别有所图?思来想去,曹操实在不知道荀罡究竟在想什么,毕竟这么早介入夺嫡,有意义吗? “此事稍后再议,现在主要是针对刘备……”曹操假意推脱,毕竟自己的儿子可不能和荀罡厮混在一起,到时候万一出了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荀罡假意无奈状,心中却早已料到曹操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毕竟换作自己,也不太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降将玩乐。 “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咦,这么好说话?曹操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荀罡会耍无赖,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他默默地看着荀罡走出司空府,良久后才说道:“公达,你对你这个同族有什么看法?” “我?”荀攸见曹操问到自己,略感诧异,随即轻笑道:“我族中规矩甚多,而荀叔(荀彧与荀罡同辈,而荀彧与荀攸是叔侄辈)自幼便被着重培养,三岁之后便再无自由之日。我想这些年来,可能他自己也压抑坏了吧!” 曹操点了点头,不再疑惑,随即将荀罡提出的驱虎吞狼之计与诸人好好商议了一番,就此罢会,亲自前往皇宫拟写诏书去了。 荀罡走出司空府,自然没有因为这次擅闯曹操府邸而感到满足;之前他提出要与曹操的子嗣玩耍并非戏言,因为荀罡深知曹操家中子嗣将来夺嫡意识极其严重,如果不趁早介入其中,自己如何从中分取一杯羹? 长子曹昂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个人理应顺位,但荀罡知道他迟早都得死,而且年纪相差太大,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荀罡的重点目标就放在了此子曹丕与三子曹彰身上。 别看曹丕现在只有八岁,史载他六岁善射,八岁骑马,文武全才,十岁便随着曹操征战四方,就连荀罡都自愧不如。而且此子野心不小,久而久之,在荀罡的引导下说不定会对同族大开杀戒,而同族也因为自相芥蒂而分裂,到时候就是荀罡渔翁得利的时候了。 所以说,活得久才能赚得多,难怪司马懿能够阴谋得天下。 荀罡被曹操“逐出”司空府,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虽然还有一个主角没有出生,但这并不妨碍荀罡去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正如之前所说,荀罡的太尉府就在司空府隔壁,既然他能翻墙到前院,那翻到后院又有何难? 方才他提出了荀彧的驱虎吞狼,曹操待会儿必定回去皇宫拟写诏书,这就是荀罡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荀罡仅带了两名侍卫,之前翻进司空府靠的就是他们俩搭人梯,如今还在自己家里焦急的等着自己呢。荀罡微笑着走进太尉府,太尉府布局奢华,比当初荀罡的州牧府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墙青瓷瓦,金台清波亭,红楼听风阁,彩凤双飞殿,尽其奢华,不下宫闱。不过荀罡纵然想要玩乐,也不会选在这个地方,毕竟太无聊了;而且比起在此间完乐,似乎离间曹操子嗣的关系来的更为爽快。 两名侍卫焦急地等待着,就差去司空府要人了,毕竟荀罡最亲近的侍卫陈到就是荀罡府邸的私军长官,丢了荀罡还不扒他们一层皮?好在荀罡过了小半个时辰自己回来了,不然这两人真的要收拾东西逃命了。 “太尉你可算回来了,急煞我等!” 两名侍卫赶忙迎上前去,见荀罡没有损伤这才放下了心来,正准备将荀罡迎进大殿伺候着的时候,荀罡突然说了一句:“你二人把我放在仓库里面的‘纸鸢’拿出来!” 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感情这小太尉还没玩高兴啊! 相传纸鸢起源于东周春秋年间,由墨翟耗时三年做成木制风筝,后来鲁班改木为竹,逐渐形成风筝的雏形。据说当年垓下之战,韩信用牛皮做的风筝配合汉营的楚歌声,瓦解了项羽的战意。后来东汉年间,蔡伦改进造纸术,民间的有钱人也能花费一定的金额做出纸鸢了。 侍卫拿出纸鸢,将他递给了荀罡,嘴里面却在碎叨着:“太尉,就算公文处理妥当了,也得找些时候去宫里陪陪陛下吧?宫里的宦官都来人了,虽然经常说些有的没的,但让太尉去参见陛下的潜台词可是不少。” “前两天不是才去过吗,难不成陛下是闲得慌?”荀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这皇帝还有断袖之癖,没有自己陪着还干不了事情了? 回头再说吧! 荀罡让侍卫帮忙,花了好些功夫终于让纸鸢飞上了天,不过荀罡可不是想玩纸鸢的,他是想要找好机会,让纸鸢落到曹操的府邸里面。 要知道许多电视剧里面的主角都是因为风筝落到女主角的手里或者别人的家里,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剧情;可以说纸鸢就是接下来剧情的主要线索,称之为纸鸢效应也不为过。 “这边这边,那边……别动,对对,你先拿着,看我的……” 荀罡一番指引,见位置逐渐合适,便让侍卫拿着纸鸢,自己则是去找小石头想要将纸鸢打下来。由于纸鸢并没有飞的太高,所以以荀罡的力气还是轻而易举的射中了纸鸢;顺时,纸鸢飘荡着落在了曹操府邸的后院。 两名侍卫都惊了,荀罡这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这纸鸢怎么这么不经事?嘿嘿,搭人梯,本太尉要去检查司空府后院了!” 什么不经事,你分明是故意的吧!两名侍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劝诫道:“太尉,我等方才惹怒了司空,不若让我等去司空府前院讨要罢了,别再擅入司空府了!” “你俩怕啥?又找不到你俩身上!”荀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快点搭人梯,我等不及了!” 二人欲哭无泪,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无奈之下,还是搭建人梯,让荀罡欢欢喜喜的越过了那道薄墙,重新回到了司空府里面。 希望自己的这个主人不要自己作死才好! 荀罡成功的越上司空府后院的高墙,却见后院宽广,零零散散布置这十几名卫兵,不远处建着一座池水,自己的纸鸢就在池水上飘荡着。 荀罡左顾右盼,发现连个小孩模样的人都看不见,心想这些“深闺”公子难道连房门都不能出?未免太扫兴了点吧! 忽然,他看见一个女子悠悠的从不远处走过,仪容俊秀,穿着极其朴素,仿佛一个婢女模样,荀罡微微一笑,跳下墙来偷偷摸摸的移到那女子的一侧,拍了她一下。 女子吓了一跳,要知道她可没有被这么突然的吓过。她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身材极高的小孩,长着一头白发十分诡异,但眼睛上的伤疤却有一丝冷冽之感,行为举止令人怀疑。 “你是……”那女子打量了一下荀罡,隐隐之间似乎点了点头。 那女子面容姣好,态度端庄,装饰朴素,有一股淡淡的仙气,完全不像是荀罡婢女;但荀罡并不在乎这些,难道这还会是女主人不成?单单看这衣服,就不像是富贵人士。 “那个……我的纸鸢落进来了,所以……” 女子循着荀罡的手指望去,中央的池水上果然有一张纸鸢,但她看着荀罡的来路,又综合自己的了解,心中却是对荀罡的身份明了了八九分。 女子似乎并不打算驱逐荀罡,而是笑道:“汝唤前院士兵来此便可,何必自费周折?” 荀罡挠着头笑了笑,仿佛一副好玩的富家子弟:“那个,我想曹公子可能也会喜欢纸鸢,所以……” “所以你是进来找曹公子的?”女子一语道破。 我靠,怎么一个婢女洞察力如此敏锐?自己接下来准备的说辞都说不出来了!荀罡嘿然,笑道:“不知道曹公子可有空闲否?” 女子淡淡一笑,觉得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而且观言行面相也不似恶人,便对他说道:“你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见曹公子。” 这么好说话?这婢女的危机意识未免太薄弱了吧!到时候曹操会不会加罪在她的身上?自己会不会害了她? 荀罡看着那个缓缓离去的女子,跟上了她的步伐;不知道为何,荀罡总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第二百二十回 曹丕 荀罡紧紧跟随着那个女子的步伐,却不知为何,那名女子所过之处,守卫纷纷让行,甚至还低下头颅,表明自己对她的尊重。 荀罡看得出来,那些士兵并不是因为权势而选择行礼,而是从心底的佩服眼前的这名淡妆女子,这让荀罡越发肯定,这人绝对不是婢女,少说都是曹操的妾室。 但哪有堂堂诸侯的妾室穿的这么朴素的? 不知不觉间,荀罡到了司空府更为里面的地方,荀罡这才发现,司空府比自己的太尉府不知道大了多少,自己看见的前院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真正的好戏全都在后院! 荀罡觉得行程颇为压抑,便朝那名女子走近了一点,问道:“不知在下能否请教夫人姓名?” 女子见荀罡已经知道自己是曹操的妻妾了,掩嘴一笑,颇具媚态:“荀太尉毫无预兆来我府中,又询问妾姓名,似乎有些失礼吧……” 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啊……荀罡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个,府中太过无聊,所以想来找曹公子玩玩……” 说到此处,二人忽然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院子,绿草悠悠,芳木壁立,空旷非常;不远处立着数个靶子,红心上插着许多的箭矢,原来是司空府的私家靶场。 “嗖!” 忽然,一支箭矢自远处射来,划破长空,稳稳地落在了靶子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荀罡一惊,朝着射箭的地方望去,原是一八九岁少年,手握长弓,专心致志,目光如炬,胸有成竹。见箭矢正中红心,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道明亮的笑容,仿佛天边旭日,令人醉迷。 “丕儿!” 《说文》曰,丕者,大也,乃尊之意,可见曹操给曹丕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的“丕”和刘备的“封”“禅”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曹丕见有人传唤,循声而去,连忙放下手中弓箭,飞奔而来,嘴中叫道:“母亲!” 果然是曹操的夫人,幸好没有得罪于她,荀罡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一般情况下,似乎只有亲生母亲和正妻才能被称作母亲,其他的夫人应该称呼为姨娘……那这人应该是曹操的正妻,还是曹丕的生母? 等等……曹丕的生母是…… 女子极其宠爱的抚摸着曹丕的脑袋,而曹丕也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憨憨的笑着,随即极其兴奋的说道:“母亲,你看见了吗?孩儿刚才那一箭可准了!就连妙才叔叔都夸我箭法好呢!” “汝父汝叔教汝射礼,休要忘恩!”女子并没有夸奖曹丕,而是让他不要忘记曹操与夏侯渊对他的教学之恩。 曹丕嗯了一声,却忽然发现母亲身边有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一些的小孩,不过他却是一脸吃惊,似乎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便面带疑惑道:“母亲,这人是……” “休要无礼,此乃当朝太尉荀侯!” “未及冠便称霸一方的荀侯?”曹丕闻言大惊,就欲行礼,却被反应过来的荀罡拦住,连说道:“汝乃司空之子,何必对我行此大礼?” 荀罡现在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大魏武宣皇后卞夫人,素有贤名。此人在刘夫人与丁夫人之后,成为曹操的正室,成为曹操的贤内助,就连寻常人家看上去极其火爆的后宫,也是在卞夫人的打理之下变得井井有条。曹操后宫极多,孩子更是多达二十五个,但众夫人却丝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卞夫人养,可见其贤明,连女子都颇为认同。 据说,曾经曹操兵败失踪,众军士皆言离散,却是卞夫人走了出来做士兵们的思想工作,才让得曹操的部队没有因此溃散,曹操知晓之后连连夸赞。 而且卞夫人素来崇尚节俭,不论衣服还是家具都是一切从简,这也是为什么荀罡会把她误认为婢女的缘故。如此贤德女子,就连荀罡本人也是打心底的佩服;要知道作为一个知道历史的人,能够让他佩服的人屈指可数,而卞夫人,也是其中之一。 面对荀罡的谦逊,曹丕反而一脸欣喜,连忙说道:“荀侯不知,荀侯年少名扬天下,四岁熊据州郡,乃天下名人!就连父亲大人也常常让我等学习荀侯!” 曹操让自己的儿子学习自己?荀罡有些茫然,自己当初明明是他的敌人,他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学习自己?难道说这就是敌人的优点要学习,敌人的缺点要摒弃?如果是这样,这曹操的可怕还真不只是自己所见到的那样。 “尊翁谬赞,谬赞……” 荀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转眼看着卞夫人,笑道:“之前不知夫人名号多有得罪,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卞夫人微微一笑,回礼道:“太尉何罪之有?是妾不知礼数,没有自我介绍罢了。而今我已经将丕儿与你带来,且看太尉如何决策吧!” 说罢,卞夫人缓缓朝着一旁房屋走去,那栋房屋并不显得破败,但也不至于用豪华来形容,反倒是普通的有些不符合司空府的构造。面对如此女子,就连荀罡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两名少年模样的人就站在台阶上默然不语,不过荀罡明显发现曹丕老是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的白头发,便笑道:“你是想知道我这白头发怎么来的?” 曹丕回神,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只是在下早已听说荀太尉长了一头白发,并将天下重镇豫州打理的极其妥当,有‘白头圣人’一称,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而已!” 白头圣人?自己啥时候又多了一个绰号?还这么高大上?荀罡苦笑一声,不过曹丕谈吐有度,器宇不凡,长得还颇为俊秀,荀罡倒是有些服气。据说此人诗文方面也是一绝,与其父、其弟曹植并称“三曹”,与后世“三苏”齐名,也是大才,而且军政过人,武艺出众,好击剑。只是现在还过于年轻,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荀罡望着靶场上的箭矢,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是离间曹操子嗣?不过前提还是要先与他们建立适宜的感情,便说道:“你不过小我数年,竟然已经开始修习射礼,实在难得……若豫州没有我,只怕你便是那个神童。” 曹丕闻言大喜,要知道天下许多少年都希望能够得到名士的夸赞,而得到了荀罡的夸赞,相当于名士、神童两面都对自己有了高度的评价,对于自己以后的发展可是好事。曹丕连连辞谢:“不敢当,荀侯之才,千年仅一人而已!” 我夸你,你拍我马屁,而且还这么有水平……不错不错。 荀罡感觉与曹丕挺合得来的,便径直走进靶场,看着曹丕刚才使用的弓箭,问道:“你学习射箭多少年了?” “两年有余,近段时间在修习马术。” “平日有甚玩乐之法?” 曹丕闻言面色一苦,恼道:“父亲觉得我不能太过安逸,便让我每日研读诗书,晓诸子百家之意,练习弓马,根本无暇玩乐。” “真苦也!” 荀罡也是有些同情曹丕,不过与他那三岁开始就与天下人交流,他这又算得了什么? 荀罡说罢,掂量掂量了曹丕的弓,又看了下曹丕射的靶子,大概五十步,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也算是不错的距离了。他弯弓搭箭,朝着更后方的靶子瞄准,只听“嗖”的一声,弓箭应声出弦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红心。 “好强,那得有八十步啊!”曹丕看着荀罡的箭法,心中对他的崇拜不由得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荀罡十一岁,逐渐找回了当年那种力拔山兮的感觉;不是他吹嘘,如果将曹丕的弓换成一石弓,荀罡可能还能射到一百二十步! “不过训练罢了,但你长时间钻研弓马,反而事倍功半,不得要领。”荀罡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那么久的钻研弓马,万事皆有巧妙之处,如果能够寻得,反而事半功倍。 曹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荀罡问道:“不过荀太尉,在下有一事不解……你为何想要见我?” “为何?”荀罡又是拿起一支箭,射了出去,又中红心,引得曹丕一阵叫好,“我说我单纯的来找你玩,你会信吗?” “不信!”曹丕果断的给出了答案,反是让荀罡吃了一惊,“尊驾乃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岂可与小儿嬉戏?实在有悖常理!” 荀罡闻言,笑道:“高官自由高官苦,小儿自有小儿忧,我两个都占了,你说换做是你,你想不想玩?” “这……”曹丕略有迟疑,但还是颇为倔强的说道:“既为高官,便非小儿,何来小儿之忧?” “悖论悖论,某不过十岁,并未及冠,甚至连表字也没取,岂非小儿?”说到此处,荀罡忽然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若换做是你,位高权重,该当如何?” 曹丕并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默然摇头。 “那你想试试吗?试试……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的感觉?” 荀罡笑了,笑的无比自然,就连曹丕也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但他却不知,自己逐渐的陷入了荀罡搭建的网罗之中…… 第二百二十一回 曹操的忧虑 “司空回府!” 随着一声清脆奸细的叫声,曹操大摇大摆的走进府邸,一旁游玩的曹彰见了,连忙走上前来行礼。曹彰长得一副浓眉大眼样,性情放荡,不好文章,年仅六岁便立志当大将,深得曹操喜爱。曹操见是他在外迎接,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丕儿可还在修习弓术?” “孩儿不知。”曹彰似乎有所隐瞒,连忙把眼睛别了过去;曹操微微一愣,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你又掩护你那兄长,让他外面去玩乐了?” 曹操毕竟是老子,如果连自己儿子撒谎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未免也太菜了。曹彰见曹操一语道破,为难的挠了挠脑袋道:“兄长说去许田狩猎,并未说去游玩……” 许田就是将来的皇家狩猎场,不过因为汉帝刚刚迁都,所以许田还处于开放状态。曹操听闻曹丕竟然去狩猎了,大感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要知道狩猎也是对一个人体格、箭法、马术的考量,曹操是从来不反对自己的孩子去狩猎的。但曹丕这么主动的去狩猎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以至于连曹操都在怀疑曹彰言语的真实性。 “可有人陪同?” “兄长便服出行,并无人陪同……啊,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孩童,长的一个白头发,随着兄长一同出去了。” 一说到白头发,曹操立马意识到这是荀罡,毕竟这天下的孩童里面,如此明显的特点只怕也独此一人了。他万万没想到,刚刚被打发走的荀罡,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司空府,而且拐跑了自己的儿子! “荀罡这臭小子……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曹操慌慌张张的走到内院,而曹彰亦是随从,毕竟自己兄长一走,后院靶场空了出来,自己终于可以去练练弓术了。他可是理想着当大将的人,怎能在弓马上不如他人? 曹操径直走到了卞夫人的房间,房内依旧是那般朴素,家具全是黑色,没有丝毫的鲜艳可言。而卞夫人则是坐在胡床之上,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给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讲着孔子的故事。 “夫人!” 卞夫人见曹操竟然来了,连忙起身行了个万福:“男君何时回来的?”那三岁小儿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行了个可笑的万福礼,呀呀说着:“父亲大大万福!” 小孩子嘛,毕竟会学着别人的模样做事,曹操哭笑不得,对那小孩说道:“植儿,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谈,你去找你三哥玩去!” 曹植“哦”了一声,踏着小步子一顿一顿的走出了房门。 “男君……”卞夫人见曹操一脸慌张,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笑道:“难道彰儿将他兄长跑出去狩猎之事告诉你了?” “你竟然知道此事?”曹操不敢相信,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卞夫人可是教子极其严明的,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儿子溜出去玩却不管?而且看这模样,好像还是他允许曹丕出去一样。 卞夫人微微一笑,请曹操共坐胡床之上,轻声说道:“男君,丕儿与太尉一同出去狩猎,是妾允许的。你是没看见丕儿对太尉那脸的钦佩模样,只怕你这父亲也会羡慕。” “荀罡他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卞夫人苦笑一声,“而且刚好遇见了妾。” 曹操有些无语,怎么荀罡放着正门不走,偏偏喜欢翻墙?而当卞夫人告诉曹操更多细节之后,曹操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小子哪有什么不轨举动,完全就是溜进自己司空府来玩的!而且还是找自己的儿子玩! “你为何不加以阻止?荀罡乃当朝太尉,位列三公,岂是丕儿所能比拟的?若丕儿就此堕落,不思进取,岂不可惜?” 卞夫人闻言,却是正色道:“郎君此言,有诸多错误。” 能够当面顶撞曹操的,除了正妻丁夫人,怕是只有卞夫人能够坐到了;曹操立马正襟危坐:“何错之有?” “丕儿虽然年幼,但才华尤甚其兄,前途不可限量,若早日与朝中之人打交道,于其仕途颇有裨益。再者,此游玩并非游荡于烟花柳巷之所;狩猎乃周礼,岂能以玩乐比之?此外,男君知道丕儿对于太尉的崇拜,让其知晓其偶像的优劣,也有助于丕儿成长。” 这三点让曹操无法反驳,竟是摇头示软:“罢罢罢!为夫相信你便是!” “多谢男君。” “另外……荀罡让我等在司空府与太尉府之间的开一道门,既然如此,此事变交由你处理吧!”听了卞夫人的话,曹操似乎也觉得让自己的儿子与荀罡多有交流也挺好的。虽说他们算是同龄人,但荀罡却是早早领先于他们,让他们多受一点磨炼,也是件好事。 “男君英明!” 而曹操却不知道,荀罡正在渐渐的让他的次子,陷入在权力的漩涡之中。 二人在城外寻了一个马厩,这马厩乃是太仆管辖,手下全是大汉极为高级的马匹。二人想要借两匹马,不过马夫却因为二人年龄以及未得许可的缘故拒绝了,毕竟到时候出事了谁负责?怎奈荀罡亮出了太尉府的令牌,那马夫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纵然万般不愿,还是在强权之下屈服了。 第一堂课,荀罡便教了曹丕,为什么权力如此受人推崇。 太仆位列九卿,如果不是荀罡乃是当今三公,谁能从他手上借到马?你就算低一级,人家太仆的手下也可以选择不理。单单就借马这一事,荀罡就从曹丕的眼睛中看见了一丝佩服与渴望。 曹丕的野心本来就不小,只不过被荀罡提前挖掘出来罢了。 二人又朝马厩的管事讨要两副弓箭,那管事一脸被抢劫了的模样,无奈的给出两把看上去颇为豪华的弓。 许田距离许昌约莫三十里的路程,本是一户村庄,但在灵帝年间因黄巾之乱破落,成了一座废村。但因为此地野兽众多却极少有巨虫等物,所以便渐渐成了富贵人家的狩猎场。 二人策马来到许田之外,见此地山林俊秀,飞禽走兽极多,红日之下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曹丕很难得的出了一次门,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觉眼睛都亮了,原来天下还有如此美景! “若我喜欢,我便能够将此地收入囊中……”荀罡笑着比划了一下,“纵然士族有意见,但我乃当朝太尉,他们奈何不得我!” 曹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似乎心中也想将此地划为自己的领土,随即问道:“荀侯带我来此,可是要与我狩猎?”说到此处,曹丕明显激动了许多,“我正想看看我最近弓马练得如何了!” 荀罡知道打铁得趁热,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笑着应和道:“还记得出府之前,我给你说了什么吗?” “你问我想不想要尝试位极人臣的感觉……”曹丕说着,却又不住地摇头,“这太荒谬了,父亲大人迎回陛下,大功于汉室,也不过区区司空罢了。位极人臣的感觉,岂是我一个小儿所能感受到的?” “北狄马上立国,以尚武为家国之风。胡人善骑射,何以表现骑射之高下?其中便有狩猎一说。凡在规定时间内猎物最多者,乃胡人勇士,甚得胡人国主、单于喜爱,倍加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乃虚言?” 曹丕忽然眼睛一亮:“荀侯之意……” “今日我等何不效仿胡人?人乃万物之主,若能猎尽奇珍异兽,天子之下,岂有第三者能插足?曹丕,你如今尚且年幼,自然无法感受位极人臣的快感;但在这原野之间,汝岂不如寻常野兽哉?” 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让小孩子去体验,就好比说是位极人臣,荀罡自然不可能让百官与皇帝来和曹丕演这出戏,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狩猎乃周礼之一,汉人贵族皆是以狩猎为荣,毕竟这是展现人高于禽兽的一点。 如果让曹丕将百兽当做臣子,自己将之杀尽、猎尽,岂不也是让他有一种位极人臣的感受? 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的野兽……荀罡似乎苦恼,但嘴角却是泛起了一丝狰狞笑意。 为强权而死,尔等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似乎也被自己那套所谓的强权理论……攻陷了。 第二百二十二回 权力教学 权力犹如一场游戏,但这场游戏却是要贡献出成千上万的人的性命;高位者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够将国之重臣抹除,将数百万平民剿杀。这就是权力的可怕,正如那句话所说,英雄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权力的工具罢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追求权力。 权力是诱人的,但他同时也是烫手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分配的十分均匀。但纵然如此,为权者前赴后继,数不胜数,但大多数都成了有心计之人的垫脚石,让别人更为靠近那份权力罢了。 荀罡随手一箭,射死了在不远处飞奔的野鹿,原本应该有侍卫去将猎物搬回来的,但因为二人出来的匆忙,甚至不敢带侍卫出门。不过望着周遭野兽尸横遍野,荀罡还是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弓马还是挺不错的。 数个时辰就如此过去,眼见残阳落暮,天边一抹红润,荀罡便朝林中大呼曹丕的名字;半晌,一少年从密林中缓缓走出,但却是一脸颓废,荀罡细细一望,发现这小子两手空空,似乎什么也没有打到。 “荀侯,狩猎实在是太难了!”刚一碰面,曹丕就抱怨道,“本以为就像射靶子一样,但又要控制马匹,又要控制弓弦,一下就分神了;而且那些猎物受了惊吓还要到处乱动,根本就射不中啊!” “初次狩猎之人,很难有所成绩,久而久之你便能掌握狩猎技巧……”说到此处,荀罡忽然发现有一只麋鹿,要知道麋鹿极其珍稀,在东汉年间就几乎快要绝种了。不过当时的人并没有这种保护意识,只是觉得这头鹿长相怪异,皮毛极好,多赠与权贵之人观赏用。 曹丕似乎也是看见了麋鹿,眼睛一亮,觉得颇为稀奇,不过荀罡却是面色肃然,吩咐道:“下马,跟上它……” 曹丕不明所以,缓缓的跟上荀罡的步伐,二人走的又轻又慢,免得麋鹿受惊逃跑。二人穿过密林,眼见距离之前的地方越发遥远,那麋鹿终于是停了下来,在一块丰美的水地边上叫着,荀罡细细一看,原来还有两只年幼的麋鹿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很明显是那麋鹿的子嗣。 “三头麋鹿吗……” 荀罡拿出三支箭来递给了曹丕,曹丕惊咦一声,问道:“荀侯是什么意思?” “我且问你,若将那只大麋鹿当做犯人,好比做了欺下瞒上、偷取朝廷关税之事,理应判处何等罪名?” “这……死罪。” 荀罡点了点头,又是问道:“此罪可涉及家人否?” “因以包庇罪论处。” “斩否?” “不斩。” 荀罡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着说道:“法因权者变,虽有‘刑不尊大夫,礼不卑庶人’一说,但自古以来,法律不过是权谋者用来约束平民的手段罢了。你可见过哪位皇子因为稍微蒙骗一下自己的父亲就被斩的?这勉强可以算作欺君的罪名,就因为他的身份、他的权势,而变得毫无罪状可言。” “这……荀侯所言虽有些许事实,但终归是强词夺理。”曹丕似乎并不信奉荀罡的“歪理邪说”,不是还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吗? 荀罡笑了笑,似乎是嘲笑他的天真:“我且问你,如果曹司空手下有一犯人,此人身犯数罪,家中仅有两名子嗣,为了避免这两名子嗣将来报复,曹司空会选择何等方法?” 曹丕闻言大惊,怎么突然说起他爹来了?而且这话让他爹听见了,还不分分钟暴走?他嘴巴不住地发抖,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又想咽下口水来维持心中的镇定。但以他对曹操的了解,答案似乎很明显:“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纵然只是孩童,但必须要杀! 这也是为什么,孔融被曹操处死的时候,他的儿子会说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悲叹。 不过也并非没有例外,诸葛亮罢黜李严,但他却重用他的儿子李丰,只不过一个是霸权,一个是王道。但因为霸权王道本身就是两种极端,所以说不能说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但百姓更倾向于王道,因为这样是对他们有利的,而霸权主要是对君主有利的,所以在千万的呼声之中,曹操理所当然的被老罗贬低了。 见曹丕似乎得出了答案,荀罡微微一笑,将箭矢递给曹丕。曹丕颤巍巍的接过箭矢,此处距离那麋鹿不到五十步,完全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张弓,搭箭,一切似乎都一气呵成,但曹丕终究下不了手,因为这个猎物不同之前的猎物,杀死一个母亲之后又杀它孩子,是不是太过狠毒了? “啐!” 曹丕双手发抖,心中一横,还是将弓箭射了出去,不过因为他完全没有集中精神的缘故,弓箭射到了距离那麋鹿极远的地方。那麋鹿忽然受了惊,连忙带着自己的孩子仓皇逃跑了。 荀罡似乎早就料到曹丕没有魄力杀死那些麋鹿,便添油加醋道:“因为你没有魄力,没有胆识,所以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你害怕杀死犯人子嗣给你留下难以磨灭的骂名,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不仅放跑了犯人,也放跑了他的子嗣……你将来所要承受的忧虑,将比得到的骂名更多。像你这般人即便站到了最高的台面上……也站不久的。” 曹丕默然,拿着弓箭的手颓然落下,似乎正如荀罡所说,放跑了那三只麋鹿反而让他更为难受,也不知道是荀罡语言攻击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暗自立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有魄力!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再晚点回去,只怕曹司空都要把我给吞了!” 曹丕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几乎都快要暗下来了,这才打起精神,与荀罡一同朝原来的地方走去,但走着走着,深入到密林之中,二人发现自己竟是迷路了。他们又在密林之中盘旋了好些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原来的地方,但却发现马匹竟然自己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荀罡苦笑一声,看来只能步行回许昌了。但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强盗咋办? 真后悔没带护卫前来,至少能看看马啊! 就在二人万般焦急之下,忽然听见一阵阵车轮咕噜声,原是大道上走来几辆装饰颇为朴素的马车。二人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忙奔跑上去,马夫一惊,一个巨大的转弯,差点将马车都给掀翻了。 “你二人作甚啊!别吓着我的马了!” 荀罡也来不及责怪马夫的无礼,连忙说道:“失礼,我与兄弟乃许昌人,今在许田狩猎,不曾想跑了马匹,这天色渐暗,还望阁下能够行个方便,载我等回许昌。” 马夫见是两个小屁孩,心中倒也不曾疑虑,只是转过头去问车内的主人。不过那个主人似乎更敏感一些,心想来许田狩猎的都是贵族子弟,怎会没有护卫?他撩开窗帘,原是一个颇为严肃的中年男子。他一脸审视的看着二人,但在看着荀罡的时候眼神停下了,一脸怪异的看着他那白头发。 “你二人是哪家子弟?” 曹丕正欲说话,却被荀罡挡了下来,要知道他二人一个是当朝太尉,一个是司空之子,万一吓到别人了咋办,就只能佯说道:“我二人乃是尚书令之子。” 尚书令品级并不大的官,但手中握有实权,甚至可以制约丞相,可比荀罡这太尉有权力多了。虽说论地位自然比不上三公,却足以让这人重视了。那人闻言果然大惊失色,连连行礼道:“原来是尚书公子,失敬失敬!既然是公子,那就请上后面那辆车吧!” “多谢,还未请教尊驾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甄俨。” 甄俨……感觉没听说过这人啊,荀罡还以为又是那个大佬,结果是个寻常人物,不免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笑道:“如此就拜托尊驾了。”说罢,便领着曹丕朝后面那辆马车走去。 “这个……男君,让他二人去后面那辆车,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话说一半,甄俨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眼神骤变,就想要去阻止二人上车,但转念一想,那二人是尚书令的儿子,如果“她”能够让他二人满意,这不是件好事吗? “没事没事!”甄俨想了想后,似乎感觉更为放松了,轻抚着胡须,笑而不语。 也是时候,给她找个夫家了…… 第二百二十三回 飘忽若神 黄初三年,雍丘王曹植进京,自洛水循过,心神飘飘,忽见洛水之神婉转于青台,乃天下之绝秀,偶有感慨,遂著《洛神赋》,聊表心中敬畏、爱慕,亦或是……思念。 “体恤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千古绝句跃然纸上,或许就连如此华丽的辞藻,都无法表明曹植心中的爱慕;但他辞尽于此,多一分显虚伪,少一分显不足,似乎这就是洛神最为美妙的形容。 而这一刻,荀罡是真的觉得,《洛神赋》还不足以描写宓妃之美。 正如众人所预料的一般,那个叫做甄俨的乃是甄逸次子,由于长子早夭,甄逸也早已仙逝,所以甄俨便是如今这一脉的家主。而他的四个妹妹之中,便有一个人叫做甄宓;而荀罡他们踏上的第二辆马车,上面载的就是甄宓。 当荀罡撩开车辆门帘的时候,正坐在其中的甄宓慌忙躲闪,以为是歹人劫掠,慌忙将自己的面目遮挡起来,以至于挣扎的太快,荀罡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而当荀罡表明来意之后,甄宓才冷静了下来,红着脸道了一声失礼,便请荀罡二人正坐。 荀罡二人道了声谢,就欲与甄宓攀谈,却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却被他那惊世美貌所折服。青珠点缀,红玉粉羞,彩霞缀着,秋菊唤芳。飘飘兮明眸多情,敷敷兮红唇羞靥,贝齿含丹,眉若青葱,怎可辞尽? “容貌平常,二位见笑了……” 甄宓见二人都是被自己的模样惊呆了,苦笑了一声,要知道这张脸可是给她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如今若是被这两人看中了,万一被行不轨怎么办? 荀罡回过神来,竟是不忍心一直盯着看,毕竟莲之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如若太过放肆,反倒是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知女公子姓名?”还没等荀罡说话,一旁早已愣神的曹丕竟是脱口而出,甄宓惊了惊,要知道随意问女子姓名颇为无礼,但自己和两个男人独处一辆车,只怕也是无礼。便苦笑一声,回道:“奴家甄宓。” 甄宓……洛神? 荀罡想起之前的男人姓甄,竟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原来就是甄姬。他呆呆的看着甄宓美丽无瑕的脸蛋,脱口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真惊世美人也!” “这……公子谬赞。” 甄宓没想到荀罡竟是脱口说出如此优美华丽的辞藻,心中暗惊,心想此人竟有如此才学。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甄宓反而多了一份心眼;她自幼异于常人,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寻常女子,所以她竟是觉得,荀罡颇有油嘴滑舌的感觉。面对一个女子脱口成章以求芳心,这男人不可信任…… 倒是一旁的曹丕,颇为羞涩,眉清目秀,良久不言,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朝曹丕笑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何处人士?” 荀罡的笑容彻底僵了,要知道刚才夸她的可是自己,而且用的是大才子曹植的《洛神赋》,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心!他羡慕,他嫉妒,他知道曹丕与甄宓之间的孽缘,但冥冥之中,难道真有一根线将这两个命中注定的悲剧联系在一起? 甄姬祖上乃是中山国人士,那可是大汉的极北一带;她先是嫁给了袁绍的二子袁熙,其后袁绍官渡战败,邺城陷落,被曹丕揽为小妾;虽然甄姬大了曹丕四岁,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直到后来曹丕称帝,甄姬被任为皇后,逐渐失宠,被曹丕赐死,葬于邺城。 而这个悲剧,仿佛就要跨过袁熙这个原配了,曹丕也不用当接盘侠了。 荀罡恨恨的看着曹丕,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行礼道:“在,在下……”说到此处,曹丕忽然想起不能暴露身份,便说道:“在下刘丕,豫州谯县人士。” “不知刘公子可善诗词?” “略懂略懂。” 进而二人就诗词讨论了起来,曹丕倒不愧了他的那番才学,竟是让甄宓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无比佩服。不过因为二人聊得火热,反倒是冷落了荀罡,让后者无比尴尬。 我是谁,我在这里干嘛,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荀罡一连哲学三问,问的自己都快怀疑人生了。要知道自己用《洛神赋》来夸赞甄宓,怎么反而让她不搭理自己了?这中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罢了罢了,看来我注定与她无缘了……”荀罡单手支撑着脑袋,痴痴的看着甄宓,不知不觉竟是沉醉其中,仿佛置身花海,又如同遨游洛川。他一个激灵,竟是发现快到许昌城门了,与美人相处的时间果然颇为短暂…… 甄宓看着曹丕这个八九岁的小孩,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种态度反而让荀罡越发不爽,心想今天回去一定要把《洛神赋》背出来,让你知道谁才是大佬! “刘公子才学令人钦佩,不知尊翁何人,竟能培养出如此才子!” 曹丕本欲说当朝曹司空的,但看着荀罡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有芥蒂,不敢说出来,便应付到:“家严平日约束得紧,不让在下随意说其名号。” 如此看来,应该是个极其尊贵的人了……甄宓暗想道,说不定这个“刘丕”根本就不姓刘,只是用来应付的罢了。不过甄姬并不讨厌这个,毕竟有些人因为身份要求,不能用真名。 似乎二人的交谈暂时告了一段落,甄宓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默然不语的荀罡,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脸吃瘪的模样让她感觉大感痛快,也不知道这个男的平日哄骗了多少的良家妇女。 甄宓这么一提,细细数来,似乎有三个…… 荀罡似乎并没有看见甄宓脸上的一抹淡淡的冷笑,反是看的无比痴呆,心想除了貂蝉,似乎也就只有此人能够有“飘忽若神”的称号。不过甄宓比貂蝉更多了一抹仙气,或许正因为如此,甄宓才能被曹植臆想成洛神吧! “家兄乃是当朝大将军掾,近几日进京面圣,可能要外调地方……”甄宓突然说道,随即轻轻一笑,对曹丕说道:“若公子有意,这几日可来城北府中一叙,交流交流诗词……” 等等,这潜台词不就是……甄宓已经看上曹丕了? 荀罡大惊,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上这个八岁的小屁孩!要知道这个车厢里,只有自己与甄宓最为适龄,为什么她宁可选择一个八岁的小屁孩来与他商量诗词? 心中的嫉妒,如同鲜花一般娇艳盛开,似花香一般彻底霸占荀罡的心灵。 那副美貌,他必须得霸占,至少……霸占一刻也不是不可。 到了许昌之后,众人道了别,而荀罡看着甄宓那依依不舍的神情之后,心中醋意大发;而一旁的曹丕似乎还沦陷在之前的糖衣炮弹治中,久久不能自拔,竟是痴痴的笑着,仿佛傻了一般。 “还不回去,等司空来抽你不成?”荀罡没好气的说道,他现在越发看曹丕不爽。 荀罡回了府,却发现家中上下早已乱成一团,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出城的事情。陈到已经带人到城内外去搜了,甚至就连皇帝都惊动了,动用禁军将许昌找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发现荀罡的踪迹。 而当众人看见荀罡自己回府之后,心中是安慰与羊驼一同奔过,但却没有人敢于责骂他,毕竟他是当朝太尉,就算小孩子气,他也依旧是。除他之外,府中官职最大的魏延、许褚二人都不敢去骂,何况寻常的喽啰? 他们甚至臆想着,自己这个主子是个妻管严,快点找一个老婆来打理一下! 荀罡今日感觉颇为不顺,虽然给曹丕根植了许多权力意识,但想起今天晚上他和甄宓单独对话,心中就是各种莫名的不爽,回家早早的睡了,但梦中却全是甄宓的靓影,似虚似实,好不真切。荀罡想要去抚摸,但却发现那天鹅脸蛋如水一般,一碰即化,反而让荀罡颇为珍惜。 那一夜,他遗的一塌糊涂。 第二百二十四回 欲火焚身 梦中的荀罡感觉胯下一湿,朦朦胧胧中想要去摸一下发生了什么,这不摸不要紧,瞬间就把荀罡的睡意弄得荡然无存。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他自然知道,自己遗了,有了生育能力了…… 不过才十一岁就遗的一塌糊涂,这实在是太过早熟了;不过荀罡却没有那么大的忧愁,因为这恰恰说明,他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再也不用像以前一个小孩子的模样躲这躲那了,可以堂堂正正的想一个男人一样,咳咳…… 也许是冥冥中的定数,昨晚刚刚看见甄宓,第二天就遗了,说没有因果关系荀罡自己都不信。正因为如此,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势必要在今天之内,将《洛神赋》默写出来。 不过《洛神赋》可是曹植的大作,辞藻皆用其极,其中还不乏许多生僻字眼,就连荀罡也极难背诵。不过这日他除了吃饭没有丝毫动弹,就在桌案前不住地动笔,终于在黄昏之前将《洛神赋》全部写完,随即略微修改了一下曹植的前缀,这便成了他自己的大作。 荀罡满心欢喜的跑出房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一堆人,有侍卫,有仆从,有女婢,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荀罡一脸茫然,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陈将军看今日太尉如此勤奋不思玩乐,便让我等来看看……那个,太尉你没事吧?” 这陈到心思还真多,难道是个闷骚?荀罡有些无奈道:“我不过偶写一副佳句,怎的全府上下兴师动众?该干啥干啥去,那个谁,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去城北!” 众仆人面面相觑,不过人家是主人自然要听话,便缓缓离去,心想自家主人还能作诗? 出府之后,在护卫的护送下,荀罡一路奔腾到了城北,而甄府则是坐落在一个并不算庞大的院子里。他们的家产全在中山国,因此许昌的房子也并不需要有多大。荀罡前去扣门,开门的正是昨天的马夫,看着荀罡一脸惊疑,笑道:“令弟方才来过,怎的公子又来了?” 昨日荀罡二人伪装成尚书令之子,所以说这马夫所说的令弟自然就是曹丕。荀罡脸色一沉,没想到这小子泡妞还真的挺主动的,昨晚上不是看上去那般羞涩吗? “他来作甚?” “尊驾不知?”那车夫似乎有点疑虑,“令弟前来与女公子讨论诗词歌赋,自辰时一直讨论到酉时,才离开不久呢……说实话,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只讨论诗词,毕竟时间这么久,谁也说不准……” “他才八岁,能够做什么?”荀罡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而且音调极高,似乎想表明自己比他年岁更长。 “是是是,奴婢不该胡乱推测,公子是想要见女公子吧?奴婢这就去帮尊驾禀报!” 马夫可不敢招惹眼前这个人,他说自己是尚书令的儿子,尚书令权势登天,他们家那个小小的大将军掾怎么招惹得起?荀罡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写着《洛神赋》的纸张也变得皱了许多;他的心情十分不宁,如果让曹操来定下曹丕的婚事,那可不妙了。 未几,那马夫又是走了出来,面色苦涩道:“那个……公子,女公子说今日天色已晚,她身心疲惫,无力与公子交流。” 荀罡的脸色瞬间阴暗下来了,他知道所谓的天色已晚不过是托词罢了……他妈的,你接受曹丕,不接受我?荀罡从来就没有感觉如此羞辱过,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器宇轩昂……她居然敢小觑与我! 马夫似乎也被荀罡这副模样吓到了,战战兢兢道:“那个……公子,女公子说了,如果公子有什么话,托奴婢转达便可。” 荀罡感到极其羞恼,但还是强忍怒意,既然人家不想见,自己逼迫也不是好事,只能将手中辞赋递给那马夫道:“你将此诗句交付与她,我择日再来拜访。” 马夫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眼前这个男子一言不合要硬闯,到时候两家名声都落个不好。他应了一声,接过诗词,恭恭敬敬迎走荀罡,便将大门紧闭。 “太尉,此女子忒过分了!”一旁的护卫说道,表情似乎在为自己的大佬鸣不平。 “可不是么?曹丕那小子乳臭未干,怎么能和太尉相比?”说到此处,另一名士兵竟是有些忍俊不禁,毕竟自己的老大也不过是大人家两三岁的小毛孩而已。 荀罡平日并没有架子,和护卫打得很火热,所以这些人几乎没有在家中的尊卑意识。荀罡瞥了眼二人,怒道:“休要再说风凉话,回府!” “是!” 两名护卫见荀罡似乎真的怒了,连忙应声,将荀罡领上马车正欲离去,却忽然听见荀罡说了一声“慢”,二人不解,疑问道:“太尉可还有什么遗忘?” “那个……昨晚上,我,那个呃……咳咳,都是男的,你们懂的,到年龄了……”荀罡似乎有些迟疑,说话磕磕巴巴的,脸上净是泛起一抹羞红。不过那两个护卫啥没见过?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自家主人都到了这个年龄,心想还挺早熟的,也没有嘲笑之意,问道:“太尉可是想找个……” “你想什么啊!”荀罡在马车中闷声羞恼道,“堂堂太尉,岂可寻找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怎么了?别人也有卖艺不卖身的,再说了那些卖艺的清倌一个个长得可水灵了,还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岂可小觑?”一旁的侍卫不知好歹的调笑道,“如果太尉愿意,赎一个清倌出来做妾也是可以的,毕竟不违反礼法……” “那我还不被陛下给扇死?”荀罡没好气的说道,但言语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丝向往,据说卞夫人也是清倌出身呢……“再说了,朝廷官员混迹烟花柳巷,这世间还有什么礼法可言,万不可如此!” 另一名侍卫读过些许杂书,反倒是调笑道:“青楼祖师还是齐相管夷吾呢,不照样名垂青史?太尉有甚可羞?” “要不然找一大户人家求亲?据说曹司空的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太尉你看……” “你们两个再说,这个月的俸禄就没了……” 得了吧,找曹操求亲,还不天天把自己监视着?再说了,自己早已和袁敏订婚了,不过许久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还有吕玲绮…… 再加上说不清楚的貂蝉,还有现在自己觊觎的甄宓,感觉自己还真的滥情。 见荀罡放大招了,两名侍卫连连闭嘴,要知道他们可还有老小要养,没了月俸他全家岂不是要上街讨饭?而且太尉府的差事俸禄可不少,要还因此丢了饭碗,那可是亏大发了。 不过纵然没了两名侍卫调笑,荀罡还是觉得心痒痒,要知道身为一个太尉,位高三公,竟然还不能找女子来寻欢作乐,这官简直不是人做的!要知道上辈子自己就没能够破解处子之身,难道这辈子还要再往后延续几年吗? 与袁敏家的婚约是几年之后,难道这几年都要靠五姑娘不成? 想起今天昨天受到甄宓冷遇,荀罡不知道为何眼神一黑,一个极其邪恶的计划在他的脑袋中逐渐成型…… “你俩让一个去买……买那个……”荀罡本想一口气说完的,但话到了嘴里瞬间磕巴了,毕竟这话一出来可不得了…… 妈的,我在想什么? 那两个侍卫似乎知道荀罡想要干啥,插嘴道:“买媚药吗?” “我去!你个混小子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作甚!故意寻我难堪不成?” 妈的,这两家伙真的没大没小,看来自己平时也得有点威严才行,免得自己一点气势都没有。侍卫笑了笑,说这并没有什么好害羞的,自己保证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说出去。 “你们倒是敢说出去,信不信扒了你们一层皮?”荀罡羞恼道。 也正因为如此,三人之间没了隔阂,众人一路欢笑着离开了甄府大门,似乎还在调笑府中的哪个婢女会被荀罡看上,帮荀罡解除他的处男身份。 自然,荀罡这药不是给什么女婢准备的,他的药,另有目的…… 第二百二十五回 下药 或许就连荀罡都觉得买这些药有些心理压力,以至于晚上一直兴奋地睡不着觉;他躺在空旷的胡床之上,心想边上什么时候才会有女子躺在一旁。 浑浑噩噩之中,他终于是睡着了,但梦中依旧是甄宓的倩影;不过荀罡这次并没有太过珍惜,而是丝毫不介意的将其撕破,仿佛扯烂了一张面纱,那究竟是属于甄宓的一层薄膜,还是属于自己的一层虚伪的面纱?没人知道。 次日,荀罡起了个大早,但没想到有一个人更早,那就是曹丕。刚到辰时,曹丕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太尉府见荀罡,说自己今早收到了甄府的邀请,并且上面也希望荀罡一同前去。 荀罡有些诧异,他们二人的身份不是“尚书令之子”吗?甄府的人怎么会找到司空府去?曹丕笑道:“昨日我留了一仆从在甄府,今日他送回来的。” 荀罡面色极其难看,妈的,仆人都能留在别人家了,曹丕受到甄府如此青睐,着实让荀罡感觉嫉妒。 “容我整理片刻。” 曹丕点了点头,又是说道:“对了,家严已经允许在司空府与太尉府之间筑门了,据说是听了母亲的劝诫……” 卞夫人还有这一能耐?荀罡有些诧异,不过为什么自己没有和卞夫人说过此事,她会和曹操提起?不过听了曹丕的话后荀罡明白了,是卞夫人允许曹丕与自己出去狩猎,间接的让曹操允许了此事。 这以后倒是方便了荀罡,因为曹操已经觉得,让自己的儿子和荀罡混在一起,并无坏处。这样对荀罡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自己的演技勉强让曹操信任自己了。 荀罡将全身打理妥当,洗漱完毕,但却偷偷摸摸的顺上了两个东西:一个是定神安眠的药粉,一个是刺激人潜在**的药粉。这两样东西都是荀罡昨天让侍卫去买的,因为他今天就要让甄宓看看,到底谁才是大佬! 其实拿着这两样东西,荀罡还是很忐忑的,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岂不身败名裂?但想着自己这几日受到的侮辱,荀罡咬了咬牙,不就是骂名吗?骂名与成就永远都是并存的! 二人一路来到甄府门外,只听“吱呀”一声,依旧是那个马夫开的门。他看见二人似乎并不感到诧异,也不通报,径直将他们引到了甄宓的房间去。甄府并不大,看上去甚至无比狭小,还要容纳甄家的许多后辈,以至于荀罡自己看着都嫌难受。 “二位公子这边请。” 马夫带着二人穿过了一个院子,只见此间幽香芬芳,青柳裳裳,纵然妙美,却让此间的仙气平淡了不少。忽见门口走出一个婢女,大眼细眉,薄唇圆脸,煞是可爱,说道:“女公子请二位进去。” 甄姬端坐在胡床之上,以丝掩面,不过饶是如此也难以将其美貌掩盖,角落里淡淡的檀香散入空气之中,让房间内芳香四溢。她朝二人行了一礼,看着荀罡的模样似乎也有所改善,不似之前那般放肆,倒是让荀罡不舒服的心安稳了不少。 他拿出荀罡昨日写的《洛神赋》,彬彬有礼道:“公子昨日所作辞赋,奴家已然观之。辞藻华美,粲溢今古,卓尔不群,是奴家失礼了!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荀罡嘴中说“不敢”,心中却是大有想要撕碎甄宓的感觉,他妈的都三天了,你终于知道问老子名字了? “在下……刘罡。” 甄宓微微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曹丕忽然出来说道:“甄女兄,在下写了一篇辞赋,还望女兄不吝赐教!” 不叫女公子了,都叫女兄了?这两人发展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果然,甄宓虽然不知道曹丕为什么会驳荀罡的面子,但甄宓却并不介意将荀罡冷落在一旁,果是撇了荀罡的那篇《洛神赋》,转过头来看曹丕的文章了。 曹丕毕竟才八岁,文章肯定有些许的漏洞,甄宓皆是凭借自己经验一一指出,二人交谈甚欢,又把荀罡冷落在一旁,似乎也不知道后者心中的怒火已经快将理智湮没了。 “可怒也,可怒也!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于我,这女子太过傲慢!” 荀罡握在手中的《洛神赋》几乎快要被他撕烂了,而曹丕二人充耳不闻,仿佛完全没有荀罡这人一样,依旧愉快的交流着。荀罡从来没感觉道如此愤怒过,自己有哪里不如曹丕?就算是相貌,自己也大有自信压过这毛头小子!更何况手中《洛神赋》更是千古名篇,岂是八岁曹丕写的文章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男的是极其讨厌被女子无视的,尤其是自己所向往的女子,尤其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纵留千古骂名,荀罡还是下定了决心,自己这处子之身,就由你来破除! 正巧,甄宓的婢女走上来端了一壶茶水三个杯子,看着愉快交流的曹丕与一脸吃瘪的荀罡,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望着那壶茶水,荀罡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你二人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荀罡几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理智,他假意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一品,随即趁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时机,将藏于袖口中的安神药与媚药一同倒进了茶壶之中,他一边瞥着二人,一边倾倒药物,见二人完全没理会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兴奋…… “哼!” 荀罡将杯中茶水饮尽,也不管二人,免得惹人怀疑,径直走出去“出恭”了。 “与君相谈,我心甚欢;相谈许久有些渴了,先喝些茶水吧。”甄宓见荀罡离去之后,微微一笑,脸上柔情毕露,这可是荀罡见不到的光景。而且她毕竟才十二岁,还不至于媚态万千。 “如此甚好……咦,太……兄长哪里去了?” 甄宓反倒觉得那个男的不在了反倒好一些,毕竟此番请他前来不过是回礼罢了。她与曹丕各自倒了一杯,撩起面纱一饮而尽,嘴唇火热,看的曹丕都痴了,若等她到了十八岁二十岁芳华正茂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美景? 喝了两盏茶之后,二人促膝长谈,不再聊什么诗词,只是单纯的聊天,加强对对方的了解,不知不觉已快至午时。 “怪哉,为何感觉体内燥热难耐,却又如此想睡?”甄宓是在太过燥热,热的都想要脱去衣服了,但顾及礼仪,却又只能微微扇风。那股怪热没有丝毫的消散,反倒是越发强烈,“而且已到午时,为何环儿还没来叫饭?” 她却不知,婢女早就端饭来了,但是却被荀罡挡在了外面;而婢女看着一脸苦逼的荀罡,也不敢刺激他,将饭丢下后走了。 “女兄,你有没有感觉此间有些热?”曹丕倒是毫无顾忌的整了整衣衫,不过这对于八岁的孩童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甄宓也并不打算多加呵斥。不过体内的燥热确实想要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越来越烈。 “我还有些……困乏。”曹丕点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甄宓脸上泛起一抹潮红,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太不正常了,难道是昨晚上没睡好发热了?看着昏昏欲睡的曹丕,近乎昏迷的说道:“姑且……睡睡吧,睡一会儿也许就好了。” 二人感觉脑子浑浑噩噩,一个倒在了胡床之上,一个直接在地上睡了起来;不过在睡梦之中由于媚药的缘故,二人都是感觉身体燥热,一个个面色潮红,不自觉的想要褪去身上衣服,甚至感觉某些敏感的部位瘙痒难耐。 而荀罡却在此刻进来了,他面色如铁,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将房门紧闭,窗户关严,望着倒在房中的二人,嘴里掀起了一抹冷笑。 “我从不会接受任何冷落,既然你执意如此,休要责怪于我……” 荀罡再没有之前的那种拘谨与畏惧,反而是一种释然,反正事到如今,不做也得做了。他缓缓走近胡床,看着床上娇态毕露的甄宓,心想十二岁便是如此模样,以后还了得? 他将曹丕放在一旁,滚上床去悄然褪去甄宓的衣衫;顿时,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外加一抹红润,看的荀罡心痒难耐,竟是瞬间起了生理反应。 “真美人也!” 荀罡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裤…… 其状也,头入茸松,唇红齿依,讪讪兮贝齿潇潇,翩翩兮春松律动。忽力大裂帛,红雨絮絮,见美人泪雨潇潇,无怜于心。进而潺潺流波,嘤嘤吮吸,手握阴阳,怀抱雀腰,青松若初,久久不息。 第二百二十六回 送你一顶绿帽子 随着身体又一阵抽搐,荀罡终于是感到了满足,他一悠一悠的穿起衣裳,一脸满足的看着依旧全身赤裸的甄宓。甄宓脸上的潮红似乎微有退散,但一阵阵低迷的娇喘声却丝毫没有停息,一身香汗淋漓,竟是让荀罡又有了感觉。 “不行不行,时间已经不够了……” 这天之尤物,让荀罡无论来多少次都依旧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以至于甄宓现在身上全是污渍。荀罡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手帕,将甄宓的身上清理干净;随着帕子的蠕动,荀罡的手又逐渐深入到了敏感部位。 忽然,荀罡心中一紧,要知道甄宓已经十二岁了,万一已经来了月经,岂不是有怀上自己孩子的可能性?荀罡本来打算把锅交给曹丕的,但曹丕才八岁,怎么可能有生育能力? 荀罡之前可来了不少次,万一哪次中了,岂不坏了自己大事?毕竟三人共处一室,自己的嫌疑最大,到时候洗都洗不掉! “啐!只能看运气了!” 事到如今荀罡也来不及想什么东西了,毕竟时候也不早了,再不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他将曹丕也扒了个干净,将二人放在床上平躺着;但荀罡总觉得这样不自然,便又花里胡哨的搞了一些大动作,将二人的姿势弄得千奇百怪。 不过这也罢了,让他们看上去缠绵过就行了…… 荀罡嘿嘿一笑,似乎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自己刚刚擦拭的污秽物全部涂抹到了床上,又在曹丕的胯下鼓捣了一番,似乎想要将曹丕伪装成一个极其早熟的小孩。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信了! “时候也不早,我先溜了!” 算了算时间,二人睡得也快有三个时辰了,药效似乎也快没了;反正这三个时辰荀罡是爽翻了,他倒没想到自己还能如此持久,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还是甄宓的缘故。 他满意的走出房间,见快要日落西山,趁着院子里没人,他寻了一个矮墙角,磕磕绊绊的溜了出去。 还没有过三分钟,只听见一声惊天的咆哮,划破长空,仿佛孤雁的鸣叫,如此凄厉,如此精彩。荀罡嘴角又是露出一抹冷笑,便渐渐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司空府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过,安静到连荀罡都觉得无比窒息。在曹操的邀请下,他来到了司空府做客,但没有想到的是,曹操让他来并不是让他做客那么简单,而是让他做证人的。 证人,自然是要证明曹丕的清白。 堂下跪着曹丕与甄宓的兄长甄俨,或许后者万万没有想到,原本的尚书令之子,竟是变成了司空之子;而另一个颇受甄宓冷落的,更是当今朝中最为年轻的太尉,荀罡! 原本甄宓受辱,他震怒不已,想来寻个公道的,但看着一脸威严的曹操,还寻个屁! 甄宓自然是没有脸来这个地方的,这几日她浑浑噩噩,茶饭不思,要知道作为一名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失了,他还有什么面目出来?她本想自杀,好在甄俨发现及时,并且说会向“尚书令”提亲,明媒正娶,以正名分,甄宓才罢休。 嫁一个小自己四岁的毛头小子,纵然甄宓觉得很是羞愧,但这也是处理如今情况的最好办法了。 曹操端坐在厅堂正中央,面色严肃,跟随在他一旁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二十岁模样,应当就是他的长子曹昂。曹操看着厅堂之上战战兢兢的曹丕,叹了口气道:“丕儿,你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父亲大人,当时孩儿浑浑噩噩昏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曹丕极其肯定的说道,“再说了,甄姑娘有天仙之气,可远观而已,孩儿岂敢放肆?” 对于曹丕的人品,曹操身为人父,自然清楚的要紧。而曹操找荀罡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做证人;要知道当初荀罡也是随同曹丕一起前去的,为何他就没有晕倒? 但他自然不能询问荀罡理由,曹操面色严肃,看着荀罡说道:“太尉,依你来看,我儿可有犯罪嫌疑?” 如果是荀罡干的,他一定会想要想方设法撇清关系…… 哪知荀罡早已料到了这一点,反倒是为曹丕求情道:“司空息怒,尊公子年幼聪颖,岂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依我来看,必然是有人意图陷害尊公子,亦或是……” “或是?” “或是觉得尊公子与甄姑娘颇合得来,想要从中撮合,不想弄巧成拙……” 曹操轻抚下巴,似笑非笑道:“依阁下来看,谁的嫌疑最大?” “这却是不知……不过当时在府中的人都应当在嫌疑范围之内,包括在下。” 曹操瞳孔微缩,他没想荀罡会愿意承担嫌疑,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难道荀罡真的没有嫌疑?……不不不,此乃欲擒故纵之计,说不得就是他!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旁的曹昂忽然发话,曹操倒也让他畅所欲言,不曾想他一语道破:“丕儿如今不过八岁,何来的生殖能力?而甄家闺房之中满是精污,岂可能是丕儿所为?” 这一点曹操倒是想到过了,只是这本来就是诬陷,怎么可能会联想到此事上去?但为了保守起见,曹操还是问道:“丕儿,你可有遗过?”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曹丕不仅羞涩的承认了自己已经有了生育能力,而且就是在遇见甄宓的当天晚上,与荀罡是同一天。 “尼玛,这也太早熟了吧!”就连荀罡也是一脸吃惊,本以为现在的曹丕只能分泌前列腺液,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生殖能力! 这倒好了,自己的嫌疑又排除了许多。 “看来此事是你做的无误了……”曹操面色一沉,“不过有人下药,此事必须侦查清楚!子修,此事就交由你去做,务必还你弟弟一个清白!” “是!” “另外,关于婚事的问题……”曹操又是看着一旁的甄俨,脸上的表情似乎略有缓和,“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为了不让两家的家丑外扬,婚事暂且先定下来吧,曲梁长,你看如何?” “全凭司空处置!” 甄俨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激动到了极点,本来以为攀上了个尚书令,没想到竟是当朝司空!舍去一个女子,换来一个司空的庇护,简直赚大发了! 他倒也并不是多疼爱他的那个妹妹,毕竟在这个女子如同货物的年代,只要她能给自己创造利益,那她的意义便是达到了,价值也完全榨干了。 “此番多亏太尉作证,今晚家宴,还望太尉能够给个脸面……”曹操又是朝荀罡说道,毕竟事情完了,还是要假意谢谢一番。 荀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暂且搁置,不过曹司空,那女子我见过,诗词歌舞无一不精,还颇体谅民情,将来必然是个好夫人,司空真是有福了!” 将一次苟且之事换成福气,话题瞬间不再尴尬,曹操哈哈一笑,笑声中不乏对荀罡的感谢。但他哪知道,荀罡早已将证据完全毁灭,就连购买药物的店面老板也被他遣散回了老家。“一身正气”的他,自然会选择帮曹操分忧解难。 “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对了,我着令我的手下去定制了一物,意图赠与丕公子。” 曹操来了兴趣,荀罡还有这好心?连忙叫荀罡拿出来一看,只见荀罡从随身的行囊之中掏出来了一个绿色的帽帻,烛光之下散发着油亮亮的光芒,看的曹操微感诧异。他并不是明白“绿帽子”的意思,主要是因为绿色是“贱色”,是平民使用的颜色,荀罡为何会用他来作为礼物? 绿帽子的含义荀罡自然知晓,但这种具体的含义据说是从元代才开始的,所以这些汉朝人并不明白绿帽子的深层含义,也不知道“原谅色”为什么要佩戴在脑袋上。但荀罡却是侃侃而谈,似乎理由充沛。 “不知曹司空可识得刘备义弟关羽关云长?” “此人我认识,虎牢关外与吕布大战,英勇不凡,忠义无二,是个难得的将才,恨非我手下。为何提起他来?” 荀罡笑了笑:“众人皆知绿色乃‘贱色’,非上层人士所佩戴;而关羽出身底层,佩戴绿帽,却长得一副忠义模样,令人钦佩,我等岂可不效仿乎?再者,明平民之忧,方可行大道之事;今日一事必让丕公子感触良多,在下希望赠以‘贱色’帽帻,时时令丕公子警醒!”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心中竟是对荀罡改善颇多,满脸堆笑道:“如此真废太尉之心了!丕儿,还不快接过帽帻,感激太尉!” 曹丕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接过了绿帽子,答谢道:“多谢太尉警醒,丕将来必然关注平民苍生,为大汉尽心尽力!” 你为大汉尽心尽力?说的差点我就信了!荀罡现在可不管这些,反倒是一脸着急的朝曹丕说道:“丕公子快些戴上吧,心中切要记住,民乃国之根本,万不可失之!头戴绿帽,心系苍生,不可忘也!愚以为,自今日起,绿帽不可离身,需时时佩戴!” “在下明白!” 曹丕缓缓地戴起了绿帽,看着原谅色在曹丕脑袋上飞舞,荀罡感觉差点被戳中g点,好在自己克制能力强,将那个差点喷薄而出的笑意憋了回去。 让曹丕自己戴上绿帽,简直是爽翻了! 第二百二十七回 刘备的窘境 刘备收到曹操……哦不,朝廷的诏书之后,原本讨伐曹操的打算也因此破灭了;他自诩汉室忠臣,既然朝廷都下达了让他讨伐逆贼袁术的诏书,他难不成还能拒绝? “该死,本打算联络袁绍袁术讨伐曹操,没想到竟然变成如此情况!” 刘备拿着诏书,双手不住的发抖,他气啊,为什么曹操手下有那么多谋士给他出谋划策?为什么曹操离洛阳近,让他抢占了先机?原以为荀罡投降之后再没人可以约束自己,谁曾想头上又多了一个大汉天子? 他将诏书传递给众人观看,谋士陈登说道:“淮南袁术兵精粮足,我徐州多年战乱,兵马疲惫,岂能擅自出战?不若拒绝吧!” “终究乃朝廷之诏!”刘备极其无奈,望着一旁的关张二人,又是说道:“何况淮南袁术素有僭越之心,此番前去,倒也是为君分忧。” “主公中曹操计谋也!” “某又何尝不知?但圣意难违!” 陈登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刘备把所谓的圣意、气节看的比命还重要,纵然是曹操的计谋,但因为是以圣旨的方式发不出来的,刘备如何拒绝?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出兵讨伐袁术,但这后勤之事…… “我所忧之事,唯独何人镇守徐州?”刘备看着关张二人,似乎在决定镇守徐州的人选;他可不打算交给陈登陈珪这些徐州老人,毕竟这些人是以自己家族的利益考虑的,万一到时候投降了,自己连叫苦的地方都没有。 关羽道:“不若某来镇守徐州。” “不可不可,某每日需得与云长讨论军议之事……” 张飞哈哈一笑:“大哥说的可不就是我来镇守徐州?罢罢罢,今次就将杀敌之事交给二哥,某来镇守徐州!” 刘备又是摇了摇头:“益德你贪杯误事,岂能将徐州教给你来处理?” “某戒酒便是!” “可敢立军令状?” “有何不敢?” 刘备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心中似乎还是有点疑虑,毕竟这酒鬼岂会说戒酒就戒酒?他便命令陈登留下来做都尉,监督张飞的一举一动;陈登虽然满口答应,但也满是无奈,要知道能够按住张飞的,整个徐州怕是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了吧! 刘备点兵两万,一路朝淮南进发,一路倒是高歌猛进,毕竟袁术也不会想到刘备这家伙会突然朝自己发难。而且高傲如袁术,自以为天下无敌,认为刘备迟早会投降自己,怎会攻打自己? 所以面对徐州的防御设施,都是颇为破烂,甚至可以说连刘备的毫毛都没有动到。 不过优势往往只是短暂的,袁术兵力的优势在刘备越发深入之后便越发明显。他叫张勋带兵五万,前来讨伐刘备,刘备与之大战了几场,虽各有胜负,又斩了敌军几员将领,但兵粮渐尽,不得已之下只得开始准备退兵之事。 而就在此刻,意外发生了。 正如一开始所预料的一般,张飞在刘备出征的当天晚上召开宴会,说从第二天开始戒酒,陈登怎么说都不听。而张飞又恰好听说糜竺家有荀罡酿的酒,那可是天下酒鬼都盼望的美味,当即让糜竺拿了三坛来。三杯下肚,张飞果然又发了酒疯,见曹豹不喝酒,以为是不给他面子,不由分说就是一顿鞭打。 曹豹本来是陶谦的部下,本来是打算以荀罡为主的,哪曾想徐州被荀罡交到了刘备手里?此次鞭打让曹豹怀恨在心,又因为吕布的次妻便是其女,便暗中联络小沛的吕布,让他趁张飞酒醉连夜进城,拿下徐州。陈宫见有如此良机,连忙让吕布去接应曹豹,仅仅三千兵马,便将重镇防守的徐州彻底攻克。 至于张飞……不得不说颇为悲催。由于荀罡酿酒的酒劲比他往常喝的酒都大,所以张飞烂醉如泥倒在了政厅之中,丝毫没有听见外面战马见他的声音。而他的仇人曹豹,则是趁此机会一刀砍下了张飞的脑袋。 可怜张飞还没来得及扬名立万,便被作者强行写死……哦不,便被小人一刀斩首,悲哉痛哉!若非荀罡酿出来的酒,他岂会如此早的断送性命? 不过历史上的张飞依旧是被范疆张达两个小人杀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鞭打士卒,最终酿成了自己死亡的恶果;如今他被曹豹杀死,想必也是因果报应吧…… 刘备收到从徐州逃亡出来的士兵汇报,吕布趁夜偷袭了徐州,张飞被仇人曹豹杀死,当即大惊失色,痛哭流涕:“三弟!想不到徐州一别,竟天人永隔!” 关羽也是痛心疾首,一世虎将岂能死于小人之手?他越想越气,强忍着眼中泪水,喝道:“大哥,你我打进徐州城去,为三弟报仇!” 刘备虽然平时善于伪装,但对于兄弟的情义是真真切切的,张飞一死,他又何尝不想立马报仇,不然如何对得起当年的桃园之誓?但看着兵粮渐尽的部队,又因为得知徐州陷落之后的低迷士气,如此军队怎么打得过吕布? “云长,某纵然想为益德报仇,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徐州全数落入吕布之手,身后又有袁术兵马,我等渐入危险境地。如若此刻前去攻打吕布,必然被两边夹击!” 关羽恨恨的将手中剑刃摔入地上,他不是怨憎刘备软弱,毕竟他说的是事实。只是不能立马给张飞报仇,他痛恨自己无能! “大哥,我等如今如何是好?” “先前往广陵吧……”刘备抹去眼泪,冷静分析道,“广陵在徐州较远地区,应当还没有被吕布控制;此间粮草暂时够我们度过一段时间了,其余事情,日后再说……” “一切便依兄长!” 可惜天不遂人愿,袁术得知吕布偷袭了徐州的消息之后,便立马派遣使者带粮三万斛前来与吕布结盟,夹击刘备。毕竟袁术实在是咽不下被这个买鞋的小儿击败的这口气,而吕布也把刘备当做是心腹大患,便让张辽高顺二人出兵夹击刘备。 刘备刚到广陵,三日之后便被袁术的大军包围。此次袁术让张勋等将领带出了十万兵马,看来是打算一举击溃刘备;而张辽与高顺的兵马亦是到来,将广陵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看的刘备极其绝望。 “我刘玄德,难道今日注定死于此处?” 刘备没有任何的援军,毕竟他和江东的孙权也没有任何的交情,就算有,求援的书信也发不出去,这广陵真真的成了死地。但关羽并没有绝望,而是对刘备说道:“大哥,我等突围吧!云长必然保护大哥安全!” “逃……”刘备苦涩一笑,望着黑压压的士兵,无奈道:“我等能逃往何处?” 此地东临大海,南靠泗水,西有袁术,北有吕布,你能往哪里逃? 关羽绞尽脑汁,最终想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大哥,我等……前去投靠吕布吧!” “吕布?” 刘备大惊,怒道:“他杀我三弟,如今又联合袁术前来围困于我,我去投靠他,不仅有失义理,更是自投罗网!我要为益德报仇,岂能为吕布之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有恩于吕布,此番前去投靠他岂能加害?”关羽又何尝不想杀死吕布为张飞报仇?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连命都保不了,何谈报仇?“若他收容我等,我等再联络曹操,请他前来帮忙……” “这……” 刘备迟疑了,但如今突围之事刻不容缓,他咬了咬牙,怒道:“就依云长之言!至少,我得让曹豹付出命的代价!” 第二百二十八回 鸿门宴 是夜,刘备在关羽的掩护下自西门奔逃,余下万人经过一番拼杀,竟然只剩下了三四千,可谓损失惨重。刘备知道,这是袁术手中兵马虽多而不精的缘故;如果遇上曹操的十万部队,只怕这一万多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刘备一路东逃,途中遇上了自徐州逃出来的糜竺、糜芳、孙乾等人,众人相聚,竟是嚎啕大哭;刘备想起自己三弟之死,悲从中来,询问道:“我弟纵然醉酒,但其勇力依旧在,怎会挡不住曹豹这厮?” 糜竺便将张飞从自家“借”了几坛酒的事情说了出来,而且这酒是荀罡所酿制的,度数惊人,初次接触此等酒精的张飞一时喝多了烂醉如泥,便在宴厅之上睡了起来,不曾想曹豹记恨鞭打之事,夜间吕布到来之时,趁乱杀死了张飞。 “贤弟,贤弟!” 刘备悔之晚矣,悲愤之情却不能将张飞唤醒;他愤怒的看着东方,将一切罪责施加到了荀罡身上,如果不是他酿制出这种怪酒,张飞岂会被害? 关羽仰天长叹,却又是问道:“陈登陈珪二人何在?” “吕布破城之日,他二人便降了吕布,依旧官复原职。” 关羽极恨两面三刀之人,当即怒斥道:“三弟被害,大哥也险些遇难,他二人倒是投降了享清福,我大哥却在外面吃苦!可怒也,可怒也!” “云长休要如此说话!他陈家乃是徐州望族,家中族老皆是在徐州,若他们不降,吕布岂不加害他们家人?” 关羽反倒不以为然,便用糜竺做反面例子:“麋子仲家资万亿,却依旧为主公四处奔波,此忠义之人,大哥岂可为他二人说话!”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零零散散的部队以及狼狈不堪的手下,悲从中来,痛哭道:“玄德无治世之才,诸位跟随于我,实在是委屈诸位!今日三弟已死,玄德也不愿苟活世间,诸位自寻出路,玄德便自戕于此!” 说罢,刘备就欲抬剑自尽,众人大惊失色,连忙伏跪在地上道:“我等非玄德公不仕,若玄德公自戕,我等亦当自裁,追随公去!” 刘备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不这样做,只怕真的会人心流离。汉人最在乎的就是气节,刘备就是要他们发出效忠于自己的言论,不然自己以后真的就没办法再在这乱世中混下去了。 “罢罢罢!诸位快快请起,为今之计便是北投吕布,我等有恩于他,希望他不会加害与我等……” 孙乾立马抬头说道:“此事请交由在下处置,请主公给在下三日时间,如若三日之后在下还没有回来,还请主公东投曹操,切莫为在下报仇!” 刘备其实也是在等炮灰自己请缨,不过经历了张飞之死,刘备对于手下的情感更看重了;他抓住孙乾的手,似是哽咽道:“公祐,此事便交给你了!” ……………………………… 吕布自然没有为难刘备,不过陈宫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深知刘备乃人中龙凤,必然不甘久居人下,之前让他从广陵逃跑了陈宫正懊恼着,没曾想他竟然又自投罗网了! 陈宫向吕布提议,让他假意允诺刘备的投靠之意,但却暗中设下鸿门宴,将他杀死在席中。不过这一计谋自然被吕布驳斥了,吕布怒道:“刘备有恩于我等,之前加害于他已是不义,如今他前来投靠,岂能再害之?”说罢便不理陈宫,亲自前去迎接刘备了。 陈宫懊恼的摇了摇头,心中嘲笑吕布的幼稚;既然你都已经加害了他,难不成现在施恩于他,他还会感激你?你的这番愚蠢,迟早会给你带来报应的! 陈宫忽生一计,连忙劝阻了吕布,并说道:“温侯且慢!刘备此来不知深浅,不若将他请到徐州城来,设宴款待;若他依旧对徐州有野心,届时……”陈宫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吕布以为然,便让陈宫去准备“鸿门宴”的事情了。自然,陈宫是不会理会吕布的,要知道当年范增也未曾理会项羽,便自己设下了鸿门宴。今日只要刘备前来赴宴,那他就必死无疑! 吕布领着高顺、张辽二人出城迎接刘备,甚至搬出了徐州大印想要交还给刘备,说自己只是害怕张飞误事,暂领徐州牧而已。刘备自然拒绝了,不过虽然寄人篱下,他还是询问张飞死亡之事,给吕布施加压力。 “此乃我岳父曹豹之事,与我等无关……”吕布眼神飘忽,似乎心中有愧,“张将军的遗体已经被我等葬在城外,若玄德想要领回棺木,在下待会儿便让人领玄德前去。” 刘备脸色黯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向吕布讨要曹豹,毕竟那是别人的岳父,只能冷冷说道:“不必了,益德既然战死徐州,那让他葬在这里便好……我等即刻前往小沛驻扎,不劳烦将军。” “玄德且慢!之前多有得罪,在下在徐州设有酒宴,还望玄德能够赏脸……” 关羽忽然横眉冷目,如不动金刚般喝道:“吕布,莫不是设下鸿门宴,意图坑害我大哥不成?” 关羽的发难倒在意料之中,不过吕布自知理亏,不敢动怒,谦恭的说道:“关将军,此乃在下一番诚意罢了,玄德有恩于在下,在下岂忍加害?” “罢了云长,既然是吕将军一番美意,我等去了便可……”刘备似乎也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但如果自己不去,必然会导致刚刚回暖的刘吕关系重新降至冰点。刘备现在不能忍受这般打击,只能暂且屈服。 “哈哈哈!玄德果然豪迈,请!” 众人一路无言,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刘备很难笑着再与吕布谈笑风生;如今自己又要去赴这鸿门宴,如果不是关羽在身边,刘备还真的没有信心再从徐州城里面活着出来。 却说陈宫这边准备好了酒宴之事,又在幕后安置了五十名刀斧手,但心想以关羽之勇武,只怕五十名刀斧手不够,便又加了五十名,以曹豹为首。如此下来,不怕刘备不死。 曹豹知晓陈宫让自己担任刀斧手统领之后,吓得面如土色,要知道刘备现在极度怨恨自己,如果到时候双方真的打了起来,只怕刘备关羽二人拼了老命,也会先把自己给杀死! 曹豹面露难色,质问道:“公台,难道不能让其他人统领吗?” 陈宫其实早看曹豹不爽了,只是碍于他是吕布岳父,所以未曾加害。如今正是一个除去曹豹的好机会,他岂能不掌握?当即笑道:“阁下多虑了,只是阁下至今如此惧怕刘玄德,将来必成心病。在下为阁下着想,让阁下亲自杀死刘玄德,岂不美事?” 曹豹如鲠在喉,有苦说不出,只得允了陈宫给他的这份苦差事。 是夜酉时,吕布请刘备及其麾下一同前往宴厅;望着吕布正坐的位置,刘备心想那里应该就是张飞遇害的地方,当即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吕布大惊,问道:“玄德因何痛哭流涕?” “恨不能为弟报仇!” 瞬间,宴会的气氛尴尬了起来,说实话,如果曹豹不是吕布的岳父,说不定后者都把他交给刘备处置了。 “喝酒喝酒……” 宴会气氛极其尴尬,纵然莺歌燕舞,但众人似乎都没有吃饭的心思。一直护卫在刘备一旁的关羽时刻警惕着周遭的环境,因为武人的直觉告诉他,房间里面不仅埋伏的有刀斧手,而且数量还不少! “哼!吕布这厮,果然没安好心!” 关羽按剑在手,似乎随时准备拔剑出鞘;他静下心来,似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汪清水之中,周遭的空气都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就连每个人的呼吸声,似乎也尽在其掌握之中。 忽然,身后帘中传来一道颇为紧凑的呼吸深,时高时低,完全没有摒气的自觉,一听就不是什么老练的杀手。要知道埋伏在宴会中的刀斧手必须要有过强的心理素质,也必须保证自己的气息不会被敌人发现;这道呼吸声太过明显,明显到关羽都看出来了,他不是刀斧手。 埋伏在帐后,却又不是刀斧手,想必就是被吕布任命为首领的人了……只要杀死他,吕布还有什么话可说? 关羽当机立断,也不给刘备禀报,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后的帘子靠近;忽然,他拔剑出鞘,径直朝身后那道紧凑的呼吸声处刺去,只听一声呜咽,一道巨大的躯体无力落下,整个宴会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云长,你在作甚!?” 刘备惊恐的看着关羽手中占满鲜血的利剑,又看着殿上阴沉着脸的吕布,心中大感不妙。虽然他知道宴会之中必然埋伏着刀斧手,但他万万没想到,关羽竟然会突然发难,杀死其中之一! “等等,这……”刘备忽然看着那名刀斧手,心中又惊又喜,“竟是曹豹!” 好家伙,关羽果然厉害,一出手便将曹豹杀死,或许就连曹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突然被关羽杀死…… 刘备松了一口气,至少将曹豹杀了,即便被吕布软禁在此亦或是在此反目,他也无怨无悔了。 “玄德,为何杀我大将?”吕布质问道,脸色极其阴沉,毕竟曹豹是他岳父,他怎么给他的次妻交代? 刘备也是不依,喝道:“奉先为何设下鸿门宴?” 吕布一时语塞,毕竟是他先想设计收拾刘备的,不曾想被关羽反制了;他一脸愤怒的看着一旁的陈宫,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让曹豹当刀斧手的首领。 陈宫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刘备见机连忙起身,趁机尿遁:“在下出恭……” 见刘备离开,糜竺、糜芳等人也是以出恭为由渐渐离去。吕布并没有拦住刘备,虽然他知道刘备此去必不复还;但因为刘备没有表现出对徐州的野心,按理来说自己不能杀他;但陈宫却是焦虑不已,连忙说道:“温侯,不可放他走啊!” “曹豹之事,我待会儿再找你……” 吕布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将陈宫晾在了这里,自己则是连忙进后院去给自己的老婆解释问题了;他知道,那女的必然又会是一把眼泪一把辛酸的骂自己了…… “温侯……” 陈宫见吕布失了最后的机会,心中痛苦不堪,竟是发出了与范增一样的感慨: “吾属今为之虏矣!” 第二百二十九回 秦晋之好 却说刘备舍了吕布,连夜率领残兵败将赶回小沛,数年之前刘备曾驻扎于此,今日再见,感慨万千。纵然夜深,但城中百姓听闻刘君侯到来,纷纷出门迎接,好似欢迎王师归来一般,这才将刘备灰暗的心情渐渐填平。 刘备毕竟倍施仁德,小沛百姓欢欣鼓舞,好不快哉,为了迎接刘备竟是欢庆到天明,世间罕见。不过刘备纵然得到了沛县百姓支持,心中却是极其忧虑,万一吕布记恨于心,前来攻打小沛怎么办? 不过事实证明刘备多虑了,虽然吕布多忌恨,但大局观还是有的;陈宫见杀不死刘备,收容刘备又得罪了袁术,便提议与刘备交好,共敌袁术。吕布欣然接受,便赠送粮食布匹等给刘备,自此两方暂时罢战,徐州一时进入了和平时期。 不过袁术并没有打算放过刘备,他又派使者送来金珠粮马,并声称欲起兵攻打刘备,还望吕布不要介入其中。吕布贪图金银,便允了袁术的要求。知道后来陈宫视察军队回来后得知了此事,怒言吕布鼠目寸光;如今刘备吕布唇齿相依,若袁术攻打刘备,那徐州岂不危如累卵? 吕布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如今已经收了袁术的馈赠物品,难不成还还回去?这样着实不妥。眼看着袁术进攻日期渐近,陈宫却没能相处一条计策出来……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吕布却突然有了一条计谋,一条只有武人才能想出来的计谋——那就是名垂青史的“辕门射戟”。 清人李渔曾说:布一生只掷戟与射戟二事,真风流千古。由于这脍炙人口的事情知晓此间历史之人几乎无人不知,所以笔者不再赘述;只不过纪灵受冤屈而死,不能再在这射戟的大宴上再参一脚了。 众人只需知道,吕布辕门射戟,一百五十步开外正中方天画戟小枝,箭术、马术与武艺皆名扬天下,成了当世美谈便可。谁又管他是不是三姓家奴?只需要有这等武艺,便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辕门射戟之后,吕布与刘备之间的关系逐渐回暖,但与袁术的关系可谓降至冰点;要知道袁术本来对剿灭刘备这件事情极有信心,但谁曾想到吕布会背信弃义……算了,这应该是他早就该想到的,他没想到只能说明他太傻了。 吕布说这是天注定让他两家罢兵和解,但袁术怎么可能听信他的话?就欲起兵讨伐吕布,并且杀死刘备,夺取徐州。毕竟吕布手中只有三千骑兵,而刘备也不过五千老弱而已,袁术手中拥兵数十万,岂会怕他们? 不过吕布的勇武谁人不知?袁术麾下将领纷纷畏惧,皆言吕布勇猛,不可轻易出战,而杨弘则是说道:“听闻吕布正妻严氏有一女,而今十二三年华,尚有两年便可及笄,主公亦有一子,不日便可及冠;不若主公与之结为亲家,吕布便不好再与主公反目,必杀刘备!” 袁术觉得此计不错,便让手下韩胤带上嫁妆前去徐州拜见吕布;吕布见袁术想要与自己和亲,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和袁术缓解关系的办法,不过他如今只有一女,嫁出去了心中有所不忍,便暂且让韩胤下去休息,自己则是进入内室考虑。 吕布有两妻一妾,妻子便是正妻严氏以及曹豹的女儿曹氏,妾自然便是貂蝉了;不过上次曹豹一死,吕布却没能给他报仇,以至于曹氏到现在都没有理吕布。吕布自她房门前经过,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推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 这是严氏的房间,正如吕布所预料的,严氏正在为自己缝制入冬的衣衫;吕布让她先放下手中的活,随即说道:“今日袁术处来使,希望与我等结为秦晋之好。我漂泊一生,如今年近四十,却只有玲绮一女,不知如何是好,便来请教夫人。” 严氏闻言,眼中波澜不惊,反是问道:“袁术有多少子嗣?” “仅一子。” 严氏闻言大喜过望,随即说道:“袁术久居淮南,兵精粮足,必为天子之人!妾独畏惧袁术子嗣众多,皆时玲绮难得后妃之位。如今袁术仅一子而已,玲绮将来不贵为皇后,也必然是一贵妃!” 严氏早就说过,她宁可将吕玲绮嫁给袁术的子嗣,也不可能嫁给荀罡;如今袁术正好前来求亲,为何不应允?何况现在荀罡已经投降了曹操,看中权势的严氏,怎么可能还会再考虑他? 吕布原以为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来仅有一女,严氏会有所反抗,至少会思考片刻,但没曾想她竟然会如此直接的接受了。如今妻室答应了此事,就看自己的决定了…… “细君,我想先……征求一下玲绮的意见。”吕布依旧有些犹豫,毕竟多年来仅有一女,自己已经宠上天了,如今就要嫁为人妇,他如何不遗憾?“我漂泊一生,只希望玲绮幸福便好,即便嫁为贫民之妇也未尝不可,只要她愿意……” 听见吕布如此话语,严氏当即呵斥道:“郎君怎的如此不晓事?玲绮自见了那个白头犊以来,便天天茶饭不思,面容憔悴。我寻思给她找个人家嫁了,但她却给说我非荀罡不嫁!如今郎君去寻她的意见,不是自找没趣?如今袁术有意与郎君结为亲家,何必寻求玲绮意见?” 吕布是个没主见的人,听了严氏的话后唯唯诺诺,似乎就打算回应袁术了。忽然,门口响起“咣当”一声,仿佛重物落地,吕布回过头去,竟不知吕玲绮什么时候在门口站着了,长发飘飘,肢体纤细,只可惜面容憔悴了不少;她握在手中的练习长棍,却因为严氏的一番话,直接惊落在了地上。 “要我……嫁给袁术的儿子?” 吕玲绮睁大了眼睛,表情极其狰狞,面部肌肉颤抖着,似是吃惊,似是愤怒。他望着面无表情的严氏,又看着不知所措的吕布,颤声质问道:“父亲……你要把我嫁给……袁术的孩子吗?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吕布这个女儿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吕玲绮解释,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吕布感觉很是痛心,毕竟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袁术那傻逼的儿子啊! 不过严氏丝毫不管他们父女俩,义正言辞地说道:“玲绮,袁公路有天子之容,将来必登九五,其膝下仅有一子,你将来可能贵为皇后,为何不允?” “我不要!”吕玲绮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后!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我认都不认识的人!我绝对不要!” 严氏知道吕玲绮一时难以接受,但也是劝导道:“吾知道你对荀罡那白头犊念念不忘,但那不过是蛊惑你的方法罢了!如今那白头犊自身难保,你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嫁给袁术之子,地位显赫,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贤后……” “母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嫁给父亲是家族的命令,难道母亲当年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吕玲绮尖声叫道,“母亲不过是把自己的不幸又想加给我罢了!我也想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 “放肆!汝乃吾之女,岂能不听吾言?吾让你嫁,你就得嫁!”严氏没想到吕玲绮反抗意识会如此强烈,面色一沉,“方才的话是谁教你的,从实招来!” “母亲执意要嫁女儿,女儿偏不说!” 这种话自然是貂蝉教他的,毕竟整个吕布府中,也就只有貂蝉会有如此超前的想法;也正因为如此,吕玲绮和母亲严氏打的不火热,反倒是和姨娘貂蝉关系极好。 吕布被夹在二人中间,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互相争吵,烦不胜烦,终于暴喝一声,将两个人的声音重新压了下去。 “玲绮,你反了不成?竟敢与你母亲顶撞!”吕布看着吕玲绮,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母亲让你嫁,为父不还没有让你嫁吗?你如此对待母亲,为父如何还敢将你留在府中?” 吕玲绮毕竟才十二岁,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楚楚可怜:“父亲大人,我……我是真的不想嫁给那个袁术的儿子,听说袁术这个人长得丑恶可怖,性格跋扈,他的儿子也一定颇为丑陋,而且继承其父亲纨绔的性格……” “放肆!袁公路岂是你说的那般不堪?”严氏怒骂道,但没想到却被吕布一眼瞪了回去,幽幽说道:“玲绮说的没错,袁术就是那种人……” 吕布这一瞪,严氏直接就哑火了,当即有些磕巴了:“但……但他终究四世三公,而且……有天子之貌。” 正说话间,貂蝉闻声赶来了,看着房中纠缠不休的三人,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当她知道吕布打算把吕玲绮嫁给袁术的儿子之后,当即震惊道:“男君糊涂啊!玲绮,你快些离开,此间之事交给我来处理!” 貂蝉极其疼爱吕玲绮,或许是怜惜自己凉药吃多了无法孕育子嗣,便将吕玲绮当做己出。如今他二人要嫁吕玲绮,而且对象是袁术那傻逼的儿子,貂蝉自然不允。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吕玲绮先逃出府邸,免得被吕布囚禁起来。 毕竟在她看来,无所依靠的自由生活,也被囚禁在这金色的鸟笼中好。 吕玲绮极其听话,丝毫不顾身后严氏的责骂声,极其熟练地越过府邸的高墙,消失在了墙的那头。 吕布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或许他心中感激貂蝉还要多一点,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让小孩子少接触点比较好…… “貂蝉,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联姻的争辩,依旧在进行着。 第二百三十回 女儿控吕布 吕玲绮强忍着泪水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不甘,越过了高墙;这个动作她极其熟悉,因为早在三年前开始,她便不甘府中对女子的束缚,偷偷溜上街头了。 这次翻墙,似乎也是成了吕玲绮心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似乎觉得,只要自己翻出了墙,让自己的父亲明白自己的决心,他就不会把自己嫁出去…… 以前父亲决定了什么事情,她就是用这招来反抗的,屡试不爽。 但她错了,因为这次面对的是政治因素,而不是他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问题。为了顾全大局,吕布极有可能将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贡献出去;女儿的顾虑,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咕噜……” “好饿……” 刚走了没几步,吕玲绮就觉得饿的头晕眼花,这才想起来今天连午饭都没有吃就跑出来了,肚子里这出空城计唱的可真是时候。刚刚才和父母闹僵,总不可能现在回去要吃的吧?吕玲绮也是个倔脾气,她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意回去向父亲示软。 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女公子,你在此处作甚?” 吕玲绮转过头去,顿时眼泪就憋不住,哇哇的哭起来了,抱着那个人说道:“陈宫先生,父亲大人要把握嫁给袁术的儿子!我跑了出来,现在好饿……” 陈宫暗吃了一惊,看来袁术那里来了使者想和吕布联姻;如今吕布与袁术关系正僵,袁术派人来和亲倒是缓解双方的绝佳计策。不过吕布没有叫陈宫商量,而是先和自己家人商量此事着实引起了陈宫的不满,与女子交流,如何成事? “吕玲绮又是偷偷逃出来的,如今正在这关键档口上,决不能让这小女子坏了主公大事!”陈宫暗暗下定主意,他也是知道吕玲绮是个倔强性子,如果不好言相劝,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他决定先把吕玲绮安置在自己的家中关起来,再与吕布商量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玲绮,到寒舍去坐坐如何?我让后厨给你做些点心吃!”陈宫面带笑容,仿佛人畜无害,天真的吕玲绮一下就信了,当即高高兴兴的跟着陈宫到他家里去了。 少女,你这样很容易被拐卖啊! 陈宫倒没有凶相毕露的意思,毕竟想要关住一个小女孩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一个饿了的小女孩?让她吃饱了之后乖乖的在榻上睡着,软禁的功夫都省了! 安抚好吕玲绮之后,陈宫极其迅速的奔到吕布府邸之中,却没想到刚好遇见愤愤而出的貂蝉;只见她泪眼婆娑,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陈宫之后连忙抹拭眼泪,眼睛红红的笑道:“公台先生来了?主公就在屋内,请……”说罢,便径直飞奔出去,似乎去寻找吕玲绮了。 “家有妻妾,真坏事也!”陈宫感慨道,他的家中只有一个妻子,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倒不似吕布家这么混乱。毕竟貂蝉、严氏、曹氏三人争风吃醋,各有意思,吕布经常被整的无比头大。 恰在此时,吕布捂着脑袋极其无奈的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宫,便说道:“公台此来何为?” “主公,方才主母……” 吕布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颇为苦恼的说道:“吾妻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貂蝉便愤愤跑了出去,哎……也不知道玲绮现在如何了。” 陈宫心想严氏大概骂了貂蝉一些什么“不知廉耻”、“一女仕二夫”的话,这才让貂蝉愤愤离去。不过貂蝉可是除灭董卓的功臣,岂是他一个平庸女子所能够责骂的? 但陈宫不敢说这些,只能转开话题,另外说道:“主公放心,属下方才正好遇见了女公子,现在舍下住着,待会儿便送还回来。” “如此便有劳公台了……此番所来,想必是从玲绮口中得知与袁术联姻之事了吧?” “正是,不知主公是什么想法,主母是什么想法?” “夫人倒是极其希望与袁术联姻,不过貂蝉、玲绮都是反对,可是愁坏了我!” 见吕布果然又是被一群女的绕的晕头转向,陈宫简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呵斥道:“主公岂可因为三名女子的缘故,坑害我军大事!” 陈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俨然一副老师模样,这是吕布很不喜欢的,便问道:“公台有甚计策?” “与袁术联姻乃必然趋势,且不说袁术拥兵淮南,坐下良将千员,兵多粮广,非主公此刻能胜之;再者,主公手中仅三千骑兵,数量极少,欲逐鹿中原,必利用袁术之力!此刻万不可得罪他,望主公三思!” 吕布倒是觉得陈宫很是奇怪,便责问道:“前番与袁术结盟攻打刘备,你与我说我与刘备唇亡齿寒,我便不顾与袁术交恶,辕门射戟,彻底得罪了袁术。如今你又让我与袁术结盟,其意又是什么?” 陈宫哑然,他没想到吕布竟然还能抓住自己的问题,要知道平时的吕布可不是这么的机智。不过他还是多次强调与袁术结盟的重要性,至于刘备那边,则是被他的诡辩搅开了,毕竟以吕布的智商,除非是下了决心,否则是注定是说不过陈宫的。 “那我即刻与写信一封,让韩胤带给袁术,说我吕布愿意与之联姻,至于婚期……”说到此处,吕布有些迟疑,便问道:“公台以为如何?” “自古婚姻,天子一载,诸侯半年,庶民一月;依主公之见,应该用何等礼法?” “夫人说袁术必登九五之人,便用天子礼法罢!” “不可!袁术有此野心,但终究是汉臣,岂可僭越?” “然则诸侯何如?” 陈宫摇了摇头。 吕布笑了:“莫不是庶民之礼?公台太过蔑视袁公路!” “属下并非此意,只是此事越快越好,毕竟主公占据徐州要地,周边诸侯听闻主公欲与袁术联姻,必然心生不满,届时必对主公有所敌意。依我来看,不若就让韩胤带女公子到袁术那里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吕布沉思了片刻,最终无奈的选择了妥协:“哎,希望玲绮不要有太大的抵触才是……” “国家之事,岂能因女子而败?”陈宫严肃的教育吕布,“若主公再关注女子之言,我军势必会被敌军剿杀!” “罢罢罢,随你随你!”吕布极其抵制陈宫对他的说教,便起身赶陈宫离开,却不忘说道:“记得把玲绮带回来!” 陈宫恭敬而退,心中却是对吕布有些失望,毕竟他太过在乎妻女的言语,以至于自己一直无法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君主。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陈宫连忙赶回去,免得吕玲绮心中生疑又跑了。 吕玲绮正极其欢快的吃着点心,看着火急火燎赶回来的陈宫,忙问道:“陈宫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宫欺骗道:“方才我去见了主公,主公见女公子没了踪影,心急如焚,说道:‘不让玲绮嫁人,只求她快些回来!’公台不敢耽误,连忙回来找女公子,莫要让主公太过担忧!” 吕玲绮信以为真,当即喜笑颜看,以为自己得到了最终的胜利,殊不知自己已经被陈宫欺骗。一番打点之后,陈宫便派人将吕玲绮护送回去,毕竟他可不想在谎言揭穿的时候,被吕玲绮一阵痛骂…… 吕玲绮一路回家,见屋中肃穆无比,吕布端坐台上,不知何故,喜笑颜开的飞奔上去,正欲抱住吕布,却没想吕布忽然勃然大怒,喝道:“将这个逆子给我绑上!” 吕玲绮大惊失色,忙问道:“父亲大人这是何故?”却没想吕布根本不给她解释,似乎是害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连忙让四名守卫将吕玲绮按住绑了个结实。 吕玲绮在四个大汉面前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被绑的如同一只蠕虫一样在地上翻滚着。看着吕布的眼睛竟是红了起来,似乎知道自己被陈宫骗了,又哭又闹,听得吕布不胜其烦,让两名侍卫将她抬了下去,严加看管,不到新婚送人之日不可出来。 “父亲大人,我不嫁!”吕玲绮被抬下去之前依旧在痛哭着,“我宁死不嫁!” “竟敢威胁为父!”吕布怒了,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你二人严加看管,切不可让她自寻短见!”(此处应该有本) “是!”二人是吕布极其亲近的西凉骑兵,对于吕布的命令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随着吕玲绮哭闹的声音消失在院子尽头,吕布那严肃的眼神才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他趴在桌案之上唉声叹气,似乎是在考虑这种做法究竟正不正确。 毕竟不这么做,说不定吕玲绮一两句话,就会让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重新化冻…… “玲绮……” 心爱的女儿被自己如此捆绑,吕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第二百三十一回 吕布嫁女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徐州街头上的百姓依旧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仿佛这是一个无比寻常的一天。曹操没有打过来,袁术没有打过来,吕布也没有打出去,一切都显得平淡无比。 吕玲绮身上捆绑的绳索被解开了,但她却是一副眼神空洞的模样,看上去及其可怜;严氏打点着吕玲绮的东西,又收拾了一下他的嫁妆,忙的不可开交,似乎还在为能将女儿嫁给袁术的子嗣感到高兴,丝毫没有顾忌吕玲绮自己的感受。 毕竟正如之前所说,东汉年间,女人不过是个货物罢了。 “玲绮,到了那里去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更不要得罪公公!” 严氏似乎是在叮嘱着,但吕玲绮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眼神颇为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等待这什么,随即苦笑了一声,心想这份等待怎么可能会有回应? 记得荀罡曾给她说过,女人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他的爱人是个盖世英雄,天不怕地怕,有一天带着属于他自己的千军万马来迎接自己,对他说一声“爱你不需太久,一万年便可”。 我的盖世英雄……又在哪里? 未几,吕布进屋来催促,看着床榻之上面无表情的吕玲绮,叱道:“玲绮还不快些出去?车马已经安置妥当!” 在一干婢女的簇拥之下,吕玲绮穿着嫁衣,披着红盖头,缓缓地走出了房门,望着这个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家,吕玲绮一言不发,却不知她泪水已然落下,但却无人可以倾诉。她缓缓地走出门去,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登上了韩胤为她准备的车辇。 吕布看着吕玲绮消失,心中五味杂陈,与韩胤粗略的道了别之后,颓然依靠在自家的门墙上,看着送亲队伍伴随着一声锣鼓,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或许,他对于袁术这个盟友,根本不稀罕吧…… 陈宫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吕布忧虑,劝诫道:“温侯切莫忧虑,与袁术结盟,徐州、扬州两处合一,接下来只要再杀死刘备,占据徐州全郡,便可徐图天下!” “杀刘备?”吕布一惊,为何又说起此事,“公台,刘玄德又有何罪,为何杀之?” 陈宫回道:“刘玄德在小沛招兵买马,似有其他图谋,温侯定要在他还没有成龙之时,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吕布摇了摇头,毕竟他心中对于嫁女之事极其烦躁,便婉转道:“此事稍后再议,我需得进去休息片刻。” 舍了吕布陈宫,却说陈珪陈登二人,自降了吕布之后,陈珪便因年事已高退休在家中,而陈登也一直占据着不痛不痒的职位。毕竟自吕布入主徐州之后,虽然不曾亏待他们这些士族,却又不敢重用,以至于他们现在可以说是闲的蛋疼。 此日陈珪卧病在家,忽然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似有姻亲之事,连忙唤来儿子陈登询问,陈登说道:“吕布欲与袁术结盟,联络徐、扬兵马,有逐鹿天下之疑。” 不过以陈珪老练的经验,他立马看出这是袁术的借刀杀人之计,而且依照吕布军中陈宫的尿性,只怕他也是参与其中。此人眼光毒辣,知道刘备并非池中之物,便想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实在是可怕。 不过陈珪二人虽然降了吕布,但这是因为他们陈家的家业在徐州,不允许他们随刘备飘零。刘备在徐州如此长的时间,对于徐州的士族颇为重用,这也是他为何得民心的理由。陈珪可不希望刘备被陈宫这家伙给害了,连忙让陈登搀扶自己,带病前去面见吕布。 陈宫刚离开不久,吕布原以为可以安静一下了,却没想到忽然收到陈珪前来拜访的消息。吕布知道陈珪对于自己统治徐州的重要性,连忙亲自出门迎接,握住他的手嘘寒问暖道:“大夫带病之身,此来何为?” 陈珪嘿嘿一笑,满脸褶子:“听闻温侯将死,某特来吊丧。” 吕布大惊失色,连忙将陈珪迎进屋内问道:“大夫所言是何用意?吕布正值壮年,何来将死一说?” “听吾儿说,将军嫁女于袁术,岂不将死也?” “此话何意?” “袁术觊觎徐州久矣,视沛县刘备为眼中钉,视将军为肉中刺;而今袁术欲与将军和亲,是借刀杀刘备也!刘备一死,将军左膀既失,又有女儿为袁术质,袁术攻打徐州,将军必处处掣肘,届时徐州……怕是落入袁术手中,而将军,恐为阶下囚也!岂不温侯将死也?” 吕布愣了愣,说道:“袁术乃登九五之人,何以背信弃义,前来相攻?必与我结盟,逐鹿天下也!大夫忧虑甚多。” 陈珪哈哈一笑,似是嘲笑吕布的无知:“温侯既知袁术有登九五之意,还与之结盟,岂不将自己视为反贼也?届时天下共讨将军与袁术,你二人可还有生还余地?再者,即便袁术有争霸天下之能,以将军手中地盘与兵力,如何与之争雄?不若早日投降吧!” 陈珪说的头头是道,无懈可击,吕布听的眼睛如铜铃一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呼:“陈宫误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又问计于陈珪,陈珪说道:“此事好办,袁术叛逆之心,人尽皆知;将军只需派一彪人马前去追回迎亲队伍,与袁术绝交,并且将其使者押送至许都,表明对大汉之忠诚,届时陛下说不定还会为将军加封啊!” 吕布本来就心疼女儿,听闻此言当即大喜,连忙着令张辽领一千兵马出城前去追击韩胤的部队,接回吕玲绮的同时又派五十人马将韩胤的部队押送至许昌。 “今日多谢大夫,如若不然,吕布必成阶下囚也!”吕布满眼堆笑的将陈珪送出家门,却没想到陈宫突然到来,一脸惊惧的模样对吕布说道:“温侯为何突然袭击袁术部队?岂不怕与袁术交恶也?” 吕布因为陈宫之前误他而怀恨在心,丝毫没有给好脸色:“大夫已经说了事情厉害,你不必多言!” 陈宫看着一旁的陈珪陈登父子,气不打一出来,当即请命道:“陈登陈珪父子蛊惑温侯,还望温侯能够将二人斩首示众,杜绝蛊惑之言!” “放肆!大夫有恩于我等,岂可胡乱加刑?”吕布当即把陈宫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不再听他丝毫的谏言,把他赶走了。 陈宫回头望着怒目的吕布,无奈的叹了口气:“丧女子之手,丧奸人之手也!” 却说送走了陈珪二人,张辽便引着装着嫁妆与吕玲绮的马车回来了,吕布连忙商去迎接,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抱下来。却没想到掀开门帘后的吕玲绮看见自己的父亲,不是震惊,而是一脸漠然。她虽然不知道吕布为什么会将她接回来,但他知道,这种事情将来还有可能发生。 她似乎完全明白了,只要自己的父亲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嫁给别人,无论对方多么恶心,多么丑陋,只要对父亲有政治利益便可以了…… 难怪貂蝉姨娘会如此痛恨这乱世,毕竟,这就是社会啊…… “玲绮……”吕布伸手想要去抱吕玲绮下来,却没想到吕玲绮理都不理他,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径直走进了屋中,将吕布冷落在了门外。 吕布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马匹上的张辽,问道:“文远,玲绮这是怎么了?” “主公,女公子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对主公将她强嫁给人依旧有所不满吧……”张辽苦涩的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主公还是将玲绮嫁与她喜欢的人吧,也断了一些想与主公和亲之人的念想。” 吕布无言,将张辽打发了下去,本以为接回吕玲绮,后者会很激动的冲上来保住自己,在自己怀里面哭诉。但他想错了,吕玲绮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不再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她也会有自己的考量,面对自己父亲将自己嫁给他人,她也会反抗…… 吕布这才觉得,自己和女儿越发遥远了。 或许,这便是个女儿控的悲哀吧! 正在吕布烦闷之时,忽有人来报:“温侯,小沛刘备招兵买马,不知有何思想!” “此乃为将者本分,有甚疑虑?”吕布极其烦躁的摆了摆手,却没想魏续宋宪忽然走上来,一脸烦闷的说道:“温侯,我等自冀州买来三百匹良马,路过小沛之时被刘备全数劫掠!” 吕布大惊,震怒道:“我辕门射戟援救刘备,他竟是如此回报我的?传令三军,朝小沛进军!” 第二百三十二回 上兵伐谋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谋者乃军国之大事,无谋之人,行兵在外不过徒伤性命而已。 一谋,或半刻之伏兵,或一时之水火,又或者半辈子的韬光养晦。有时候一个计谋或许要花费五十年,甚至更为长远,不过这只是给愿意忍耐之人的大礼;心思浮躁之人,是万万不能驾驭此计的。 荀罡丝毫不急,人都说壮年之时,乃是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如今他不过十一二岁,距离壮年还有二三十年,他急什么。这些天来写写诗词,教育教育曹丕,跑皇宫里去和义兄商讨政事,俨然一副闲人模样。 只有人闲人,才会让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变少。 刘协在宫中也是极其寂寞,能够玩耍之人也就一旁的小太监,除了宫女便只有皇后伏寿与他相依为命。如今曹操刚刚迁都,对于刘协还没有太过约束,一些国家的小事务到还是让他亲自处理。也正因为如此,荀罡去宫中面圣的时候,也有机会接触不少的国家大事。 “陛下,谯侯荀罡求见!”一名太监走上殿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刘协听闻荀罡到来,便将手中事务放下,笑道:“宣!” 荀罡穿着紫色的尊贵衣袍,上纹金蟒,这是刘协送他的,毕竟这种衣服除了王公无人可穿。二人以兄弟之礼相见之后,荀罡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幅字来,说道:“弟前些时日从街口寻到一副字,据闻乃是前朝贤人李斯的小篆,便买来送给皇兄。” 刘协笑纳,不过他可对这幅字的真假没有丝毫的兴趣,毕竟荀罡几日来一次,刘协好不容易能够找个说知心话的人,怎么能先掂量字画的真假? “贤弟与我一同来批阅奏折吧!” 刘协批阅奏折从来不叫大臣的,免得与自己观念不同吵了起来;他与荀罡年龄相仿,一同批阅奏折对自己政治见识的增长大有裨益。刘协似乎还在幻想,曹操这个“大汉忠臣”,什么时候会把手中的权力交付给自己? “徐州刺史吕布扣下了袁术和亲使者韩胤,并扬言袁术有篡逆之行;司空已经将韩胤处死,贤弟且看如何奖赏吕布,如何惩戒袁术?” 荀罡现在才知道吕布原来有嫁女的想法,而且之前从吕玲绮处得知,吕布仅有她一个女儿。而如今得知吕布悔婚,荀罡那忧虑的心才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路高人出手相助,真是爱死他了! 荀罡建议道:“加封吕布为镇东将军,并加封其温侯食邑五百户左右,以安齐心;至于袁术,其扬州刺史之位还没着落,就封其为扬州刺史,加亭侯爵位便可。” 刘协暗惊,忙说道:“袁术有叛逆之举,为何不降反赏,是何道理?” “此乃缓兵之计。皇兄且想,如若突然对袁术发难,岂不让他加快篡逆的步伐?如今应当先安抚其心,大加封赏,使其心中有愧,不敢擅自称帝。否则天有二君,皇兄地位何在?” 这就是谋略厉害的地方,正所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一封小小的诏书,就极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从而影响未来的天下格局。 刘协这才明白政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他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在东汉年间已经过了贵族的及冠之龄,取字“伯和”。但在政治方面,其实与愣头青差不了多少;所以荀罡的建议,对他而言多是用来学习的。 “便按你说的办。” 在荀罡的辅佐下,刘协的政务提前了几个时辰就处理干净了,正欲带着荀罡去靶场比试一番,忽有人来报:“司空求见!” “曹操?他来做甚?”刘协皱了皱眉头,淡定的说了一声:“宣!” 未几,只见曹操身着紫绸云纹袍,头戴金雕冠缓缓上殿,看见荀罡倒也不惊,径直朝刘协叩道:“臣曹操,有事启奏!” “何事?” “徐州吕布与小沛刘备交恶,素闻吕布有联袁术之心,不利于我大汉,臣请旨援助刘备,讨伐吕布!” “准……” 刘协话说一半,荀罡却是忽然问道:“曹司空,吕布不是才和袁术交恶吗?怎的又和袁术联盟,真谬论也!” 曹操呼吸一滞,他本想借此机会讨伐吕布,所以编出这么个谎言,如今被荀罡一语道破,好不尴尬!只得说道:“刘备千里求援,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 吕布对刘备动手了?看来双方又又又交恶了。荀罡知道曹操是想趁此机会讨伐吕布,所以才有了这欺君的举动。不过荀罡可不敢参曹操一本,只能对刘协说道:“皇兄,素闻刘备乃汉室宗亲,不救不行;臣弟希望能够与司空一同前往,还望皇兄准奏。” 荀罡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可不是因为刘备那淡的不能再淡的血脉而打算去救他的,毕竟现在钳制住刘备,再联合江东的孙策,都是他手中的暗招。 刘协也是无语了,要知道曹操的奏折他何时不准奏过?不过他却不知荀罡为何要一同前去。但军情紧急不容置疑,刘协只得准了荀罡与曹操的事情。 别说刘协了,曹操也不知道荀罡在想些什么,这种事情难道他也要参一脚?不过皇帝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允,与荀罡一同告退了。 “司空,我等好久没有并肩作战了?”一出宫门,荀罡就与曹操调笑道,而曹操却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毕竟他也不知道荀罡在想些什么。 “司空不要这么冷漠嘛,毕竟我还与丕公子一同狩猎呢!” 荀罡大摇大摆的跟在曹操后面,曹操烦不胜烦,转过头来喝问道:“荀罡,你究竟想要做甚?在陛下面前请命我连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荀罡笑了笑:“自然是帮司空分忧。” 曹操无语,你这哪里是分忧?分明是添忧!但心想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让他跟着就跟着吧…… “曹司空,刘备与吕布因何交恶?” 这也不是啥秘密,曹操也不多加隐瞒:“自用了你那‘驱虎吞狼’之计,刘备在攻打袁术之时,被吕布偷袭了下邳,其三弟张飞阵亡……” “张飞死了?”荀罡震惊无比,他万万没想到张飞这种勇将会死,再说按时间线来算,下邳之战他不是跑出来了吗? “怎么死的?” 曹操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张飞喝了你酿的酒,烂醉在宴厅之中,被麾下曹豹砍了脑袋……” 荀罡撇了撇嘴,随即默然,他没想到自己的酒还能间接杀死张飞;不过思来想去,这家伙死了也好,荀罡早看那个莽夫不顺眼了,连话都不会说,落在自己手上也得死! 曹操接着说到:“刘备败投吕布,屯扎在小沛,却没想到贼心不死,抢了吕布买的军马……” 刘备抢军马?这怎么可能?张飞不都死了吗,谁去抢马? 话说当年刘备被任命为安喜县尉,恰逢督邮索要贿赂,刘备受不了他,便亲自鞭笞督邮。演义之中将此事加在了张飞身上,如果现在的刘备依旧是以前的刘备,说不定心中憎恶吕布,还真的敢抢吕布的马匹。 二人行至军营,众军士纷纷参见曹操,但对于荀罡的到来颇为疑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曹操与荀罡分主从站定,前者便朝着麾下将领喝道:“小沛据此数百里地,需得长途奔袭,故吾打算将援救刘备的先锋任务交付给夏侯渊处理……夏侯渊!” “末将在!” “你即刻领兵三千,千里奔袭,前去小沛接应刘备!” “是!” “夏侯惇!” “在!” “你带于禁。李典二人,领兵八千,绕路前去进攻徐州!” “是!” “其余人等随大军前去沛县,尽量一鼓作气,消灭吕布!” “是!” 曹操领兵得当,竟然早就布下了策略,不过荀罡却有另一番想法,当即问道:“司空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救援刘备,难道不能缓缓进军吗?” 众人闻言大笑,似乎是在嘲笑荀罡的无知,毕竟救援如此急切之事,怎么能够徐徐图之? 但曹操不一般,他似乎听出荀罡的弦外之音,面色一沉:“你是说……让刘备带兵西逃,将吕布引到豫州境内,一战灭之?” “正是,而且我军千里奔袭,敌军以逸待劳,我军胜算难料;反之,若我军以逸待劳迎接吕布,岂不大胜?” “妙计!夏侯渊,你可听见了?” “是!” “再者,刘备千里来投司空,司空是想刘备带数千精兵来投,还是只身来投?” “自然是只身来投,若有兵马,难以控制。” 荀罡嘿嘿一笑,曹操立马懂了,这小子,是想让刘备被打的兵马都不胜再去救他?虽然这条计策相当无情,但对于曹操而言却是一石二鸟。这样不仅给了夏侯惇偷袭徐州的机会,还能一举剿灭吕布,岂不美哉? “便依你计策!” 上兵伐谋便是如此,否则徒增士兵伤亡罢了……看着荀罡为自己军队奉献计策,曹操微微点头,似乎对于荀罡的疑虑越来越小了。 第二百三十三回 吕布的绝境 却说刘备抢了吕布所购三百马匹,自以为伪装成山贼无机可查,沾沾自喜,又在小沛招兵买马,训得八千精兵,一时危及吕布。吕布则因为马匹之事,自来寻取刘备性命。 吕布领张辽、高顺、魏续、宋宪等人,并三千骑兵来到小沛城下,又自泰山贼臧霸处借得精兵一万,包围沛县。刘备佯惊,望城外望去,正见吕布策马前来,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怎一个威风! “大耳贼!某辕门射戟救你于危难,为何掠夺我马匹?” 刘备自以为无辜,苦涩道:“温侯何来此言?某沛县钱粮短缺,却也做不出那山贼之举!” 吕布大怒,弯弓射箭,正中城上门柱,将刘备吓得屁滚尿流,又是喝道:“某麾下将领认出那是你的部队,你还敢抵赖不成?快快束手就擒,不要逼我动兵!” 刘备畏惧,一面派孙乾前去曹操处求援,一面安抚吕布,并送出那三百匹骏马,佯称此乃麾下偏将所为,现已斩杀。吕布不依,依旧要与刘备决战。关羽震怒,提刀上马,就欲来与吕布决战,吕布无所畏惧,抬戟与关羽大战,二人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吕布惊异,红脸贼与虎牢关再不相同,武艺颇为了得! 吕布寻思,当年自己是占了经验丰富才能与他兄弟二人平手,如今张飞已死,这关羽竟然能够与自己五五开,可见其勇武程度。二人交战正酣,忽然小沛东门火起,原是陈宫安排在刘备处的内应放火,开城让吕布军进城。关羽大惊,立马撇了吕布回城来救刘备。 东门外乃臧霸部队,立马带兵攻入,放火烧城,城中百姓死伤惨重,刘备与之交战,臧霸手下孙观等人来夹击刘备,刘备不敌,自北门败走。关羽一路追来,掩护刘备撤退,可怜刘备招得八千兵马,竟在顷刻之间覆灭良多,只留得三千兵马并糜竺、糜芳、简雍、关羽等人逃脱。 吕布率军杀入城中,下令全军禁止杀戮百姓,并留高顺镇守小沛,其余人等立马前去追击刘备,张辽劝诫道:“主公,刘备此去必投曹操,说不定曹操已在援救路上,切莫追击,不若还徐州吧!” 吕布大怒,此番并未斩获任何敌将,心情憋屈,喝道:“文远甚是怯懦,此番放跑刘备无异于纵虎归山,若放任其离去,日后必成大患!若文远担忧,你自领兵回徐州镇守,我率领数百人马便可将刘备击杀!” 吕布说罢便领兵追击刘备,张辽劝诫无效,心中喟叹,心道吕布时而优柔寡断,时而不听劝诫,真非明主,怎奈自己秉持忠义之名,不可弃之,死了也便罢了,留的万世忠义之名!便自领兵回徐州去了。 却说刘备领着三千残兵一路东逃,本以为进入豫州境内逃出升天,却没想到吕布忽然带兵追来,刘备与之厮杀一阵,怎奈吕布之骑兵久经战阵,刘备的新兵难以胜之,又是大败。关羽带数百人掩护刘备撤退,与吕布拼杀,终究不敌,随刘备东逃。吕布不舍,率兵掩杀,关羽大败,险些丢了性命,一路往兖州跑去。 刘备跑远,但吕布终究不舍,一路追到了豫州境内,麾下士兵劝诫道:“将军,前方乃曹操地界,不可久留啊,我等还是先撤退吧!” 吕布正在火头上,并不听士兵劝诫,一路向东北追去,怎奈刘备并未寻到,自己却迷失了方向,东拐西突的,竟来到一个村户之中。吕布便让士兵掳掠此村,赚的牛马数百头,也算没有白来,便鞭策牛马朝徐州走去。 行至边境处,忽然一声炮响,左边曹仁,右边曹洪,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奔驰下来,吕布大惊失色,却又被牛马挡住了去路,被二人率军掩杀,吕布大败,手中兵马或死或降,吕布自己则依靠赤兔马逃出了重围。曹仁曹洪二人不舍,又是追赶过来,吕布慌不择路,遁入一山谷之中,不曾想山谷之中也有伏兵,竟是曹操亲自率领。曹操见吕布一人,当即在山口上大笑道:“奉先,别来无恙否?” “曹操!” 吕布没想到这样都能落入别人的网罗之中,心中暗惊,怎奈自己精疲力竭,无力与曹操交战,又一路朝山林内部奔去。曹操不追,而是对一旁的刘备笑道:“玄德,吕布所走之路乃是一条死路,今日他插翅难飞也!” 刘备应付着笑了笑,心中却是对曹操慢悠悠的救援颇为不满,自己手下兵马几乎已经死伤殆尽了;他看了看一旁从不说话的荀罡,心中暗恨,若非此人酿酒,三弟岂会死于非命? 如今二弟生死未卜,我不杀这荀罡,可有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贤弟? 荀罡似有感应,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刘备,仿佛人畜无害,刘备咬了咬牙,别过头去,对曹操说道:“曹公,何时可擒吕布?” 曹操笑曰:“莫急,我已让夏侯渊在山谷之内埋伏,今日必擒吕布!” 吕布逃入山中,饥渴难耐,正见一汪泉水汩汩流出,心中大喜,立马牵着赤兔饮水,正饱饮间,忽然山中一声炮响,夏侯渊挥兵掩杀,吕布大惊失色,连忙上马遁逃,朝深山中跑去,夏侯渊不急,毕竟山中地形他早已了如指掌,擒住吕布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果然,吕布见夏侯渊并未追来,心中疑惑,但却不敢停息,一路向山上跑去,准备寻他路下山。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寒风彻骨,前方竟是一道悬崖峭壁!进乃万丈深渊,退乃雄兵无算,吕布绝望无比,寻小路不得,只得望着山下江流垂泪。 “昔日项羽自刎于乌江岸,不想百年之后,吕奉先竟也丧于此无名之地!” 吕布说罢,心中羞愧难当,悔恨不听张辽之言;但他贪生怕死,心中寻思着投降曹操,换取一线生机,忽而空中似有一道轻微的笑声,恍恍惚惚,悠长无比,好似百鸟朝凤,婉转轻灵。吕布大惊,慌忙跪于地上叩头道:“不知哪路神仙在此,还望救救吕布性命!” 那声音笑道:“吕布你背信弃义,残暴无德,今日还祈求苟活,真非大丈夫所为!想那丁建阳、董仲颖厚恩与你,不曾想你竟然缕缕无义杀之,今日曹操将汝逼死,倒也不是因为失为民除害,快哉快哉!” 吕布连连叩首,恳求道:“仙人大义,布羞愧难当,若仙人愿意救我,布必当改过自新,施恩于民!决不再行背信弃义之事!” “吾何以信汝?” “若布再有无德之举,仙人只管来取布性命,布绝无怨言!” 那仙人哈哈一笑,笑声传遍山谷,经久不绝,又是说道:“好你个吕布,为了活命连这都能改,老道也是佩服得紧!罢罢罢,今日你大限未到,便救你一救,切记今日言语,休要再犯!” 吕布惊喜无比,大呼:“布明白!” 忽然,吕布只感觉脑门一阵清凉,仿佛一道雷光劈过一般;霎时,杀死丁原、董卓等等事情涌上心来,吕布忽然有种惭愧之心,也不知是不是那雷光劈过的缘故。 “汝倒还心存一丝良善,否则我这道术对你也无丝毫效果。既然如此,那你便随我来吧!” 朦朦胧胧间。吕布感觉天地一白,隐隐约约有一马匹牵引着自己,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吕布感觉脚下一轻,如巨石一般坠落下去,忽然惊醒过来,竟已到了徐州境内。他暗暗感谢仙人相助,朝空一拜,问道:“不知仙人姓名?” 空中一道声音说道:“贫道道号……乌角先生。” 第二百三十四回 道人荀表 却说左慈师从天柱山道人于吉,但于吉好与天人斗棋,不行丹鼎之事,不教变化之术,左慈便自学成才,幼时便有六甲之术,乃旷世奇才。后左慈收荀罡长兄荀表为徒,依旧于天柱山修道,不好参与俗事,不巧此日正好驾鹤云游,遇见了吕布,有意让曹操难堪,便借机救了吕布。 左慈见吕布有悔改之心,便借机施展道术,挖掘吕布内心良善,不想此术一出,竟是让那背信弃义的吕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存仁义的吕布。吕布感恩戴德,自回徐州,却不想得知夏侯惇偷袭徐州,心中大惊,连夜赶回徐州。 张辽与陈宫等人率军在城楼之上迎敌,因不知吕布生死如何,不得以而为之。吕布于夏侯惇军后爆喝一声,瞬间冲入敌阵,左刺右突,好一个神兵天降,竟杀人无数。夏侯惇大惊失色,连忙率军来与吕布交战,却不想吕布一人一戟如入无人之地,见人便砍,逢将便杀,杀得夏侯惇心中直滴血。 城楼之上张辽陈宫二人见敌军大乱,以为有人率兵救援,连忙带兵出城与夏侯惇交战,夏侯惇大败,心道:“虽闻吕布勇猛无双,但他不是在豫州吗?怎的如此迅速就回徐州来了?”但军情刻不容缓,眼见有全军覆没之疑,夏侯惇即刻引兵撤回豫州,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张辽率军与吕布相会,惊道:“主公为何会在此处?”吕布道:“我本陷入死地,不想有仙人相助,终得逃出生天,让诸位担忧了……”说罢,吕布便径直朝陈宫走去,行礼道:“公台,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不要太过记恨于我。” 陈宫大惊失色,他何时见过吕布这般模样?连连在马上回礼,嘴中忙说“不敢”。吕布微微一笑,便领着二人进入徐州城中,二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今日的吕布大不同往日,仿佛变了一个人。 曹操等人如今依旧在那山口处等待着夏侯渊将吕布擒来,但左等右等,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过了又不知多久,渐渐日薄西山,终于有夏侯渊麾下将领下山道:“主公,我等寻遍山顶,却未能寻得吕布踪影!” 曹操大惊,忙问道:“尔等可曾见过吕布?”那人道:“见过,那时他正在饮马。”曹操又道:“那为何没能擒得?”那人回道:“夏侯将军说山顶乃是死路,让我等徐徐前进,没曾想到了山顶之后却没能见到吕布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曹操震怒,喝道:“我还不信吕布插翅膀逃跑了!给我搜,漫山遍野的搜,绝不能放虎归山!” “我等已经将山上搜了个遍,但依旧未曾见到吕布踪影,所以夏侯将军想,吕布会不会跳崖自杀了……” “绝对不可能!” 未等曹操说话,荀罡反倒是插嘴了,似乎略有些激动,竟是让曹操刘备都有些心惊。刘备则是冷冷一笑道:“荀侯怎的如此了解吕布?莫不是荀侯私自放了吕布?”曹操白了一眼刘备,心道你算什么个东西,跟当朝太尉叫板?转过头去问道:“荀太尉可有什么见解?” 荀罡拱手道:“某与吕布有过多次碰面,深知此人个性。此人虽勇武无双,但却贪生怕死,唯恐让天下人知道自己这个天下无双之人命丧他人手中,亦或是说他是极其注重面子的人。如今说他跳崖自杀,某绝不相信!” “可敢肯定?” “肯定!” 笑话,当初吕布被带到白门楼上的时候,摇尾乞怜,跟一只落魄的狗一样,完全没有英雄气概;说他效仿项羽自问乌江岸口,荀罡绝对不信。 “如此……吕布会逃亡何处?” 就在此时,曹操前方的部队忽然躁动了起来,曹操忙问其故,未几,只见一士兵飞奔而来,行礼道:“主公,前方有一道士,说他乃是荀太尉旧人,有事要向司空禀报!” 我的旧人?荀罡有些纳闷,他看了看曹操,而曹操也是在看他,望前者眼中一脸茫然,曹操也满心疑惑,便叫那人上来。未几,一人缓缓走来,身穿鹅袍,头戴纶巾,似是方士,又似书生;而荀罡看见此人后大惊失色,连忙下马跪在地上,口称:“兄长。” 那人正是荀罡长兄荀表,见荀罡行大礼,荀表忙说不敢,将之搀扶起来,笑道:“三弟乃是当朝太尉,岂能跪拜一届平民?我今有要事面见曹操,快与我引荐,待会儿再叙旧!” 荀罡明白,毕竟先公后私才是礼法,他忙将荀表引荐给曹操,听闻此人乃习道之人,曹操大喜,忙问道:“不知先生有什么事情欲告诉在下?” 荀表缓缓道:“不瞒司空,在下师父乌角先生方才云游自此过,恰逢吕布求救,师父便救了他一救;如今吕布已经到了徐州,司空不必在此久留。” 曹操大惊,满脸不信:“先生莫不是诓我?天下岂有瞬移之事?”荀表知道曹操不信,微笑道:“在下自然不敢欺瞒司空,只是如今司空派去攻打徐州的部队已经被击退,届时自有人来告诉司空具体情况。不过在下敢以性命担保,吕布已经不在山中,司空大可离去了。” “这……” 曹操微有迟疑,他看了看荀罡,荀罡似乎选择相信自己的兄长,便朝曹操点了点头,曹操无奈叹息道:“不曾想竟让吕布有如此境遇!”说罢就欲撤军,却没想到刘备忽然开口,责问道:“曹公且慢,说不得就是这贼道人隐藏了吕布踪迹,待曹公走后便将吕布引下山来,曹公切不可中计!” 刘备虽然是因为这人乃是荀罡兄长,所以针对荀罡,但言语颇有道理,以至于曹操也心存疑虑。万一真如刘备所说,那岂不是给了吕布逃跑的机会? 荀罡颇有些为难,毕竟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兄长是否说的是真话,但血脉中的亲近让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兄长,但如何让曹操相信是个难题。不过荀表似乎颇为自然,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毛笔来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圈,随即两指微曲轻轻一动,竟是飞跃出一条鱼来,鱼身上还沾着不少的水渍,仿佛刚刚从水中钓出来的一样。 “这……这是何故?”曹操不知道荀表用的什么怪异法术,竟是能够凭空钓出一条鱼来!别说他,就连一旁的刘备与荀罡也是呆在原地,心想这绝对不可能,但那鱼又分明是真的,这…… 荀表微微一笑,将那条鱼呈给曹操,说道:“此乃松江之鲈,味道鲜美,献与司空。在下道术不过师父之万一,便能够以遁甲之术千里钓鱼;以师父才能,将吕布送回徐州并非难事……” 荀表这一手段不由得曹操不信,而且有这手段,何须诓骗自己?无奈之下,曹操只得选择退兵回许昌去了。而刘备虽然心有不满,但却也找不出破绽来;何况自己刚来曹操这里,官职也没有荀罡大,还是不要太过放肆的好…… 曹操似乎不想放过荀表,想要拉拢他,便笑道:“不知先生可愿为我效力?以先生之才,将来为太师、太傅也不无可能……” “司空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习道之人,闲云野鹤,在朝中是坐不住的……” 曹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强留,便与荀表道了别,准备撤军;而刘备则是恨恨的看着荀罡荀表兄弟,心中暗道:“荀罡,吾誓为三弟报仇!无论是你,还是吕布,我都会一个个杀死!” 荀罡暂时朝曹操请辞,说自己要与兄长洽谈,曹操心想这也没有什么,便将荀罡落在后面。荀罡下马与荀表席地而坐,而今荀表已经三十岁的模样,但荀罡却觉得他越发显得年轻了,可能是长期修道的缘故吧…… 荀罡本欲询问荀表生活情况怎么样的,但荀表皆是闭口不谈,而当荀罡打算说自己过得如何的时候,荀表又是说道:“弟弟不必多言,汝之事迹,我全听师父说过了。我只想告诉你,你只需要走觉得自己正确的道路便可……” 荀表并没有告诉荀罡关于南北斗对弈之事,虽然荀罡当时在场,但在事后已经没了回忆,而荀表自己也是闭口不谈此事,毕竟违反天规。如今荀表不让荀罡多言,也不说自己的事情,二人的对话似乎就僵硬了起来,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忽然,荀表开口说道:“弟弟,你可记得你女兄之女?” 荀罡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外甥女,自己出山之后便再没有管过她的事情;据说当时是荀爽在带她,不过荀爽死后,荀罡却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你这舅舅做的甚是怠慢,竟是从未关注过你那外甥女……”荀表苦笑一声,“你可别忘了,她的名字是你取的,而且她现在已经八岁了,距离及笄也不算远了,你这个做舅舅的也得负起责任来啊……” 记得……自己给她取得名字好像叫阴沐吧?荀罡有些糊涂,毕竟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转过头来问道:“阴沐她……在兄长处?” 荀表点了点头,眼中若有哀伤:“父亲死后,我便将之接到了天柱山,师父虽然让她修习道术,但她却之读《韩非子》、《管子》等兵政之书,说是将来要辅佐你……这小家伙,明明从来没有与你打过照面,怎的如此想帮你?” 荀罡尴尬的挠了挠头,虽然他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但因为是他姐姐的女儿,所以心中感觉无比亲近。荀表又是说道:“再过些年,我便将她送到你这里,你可不要怠慢人家啊……” “愚弟明白。” “其他的也无甚可说,你我今日就此分别吧……”荀表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三弟,切记为兄一言,任何事情……不能超出底线。” 荀罡不解,便问其缘故,荀表笑而不答,荀罡无奈,只得目送荀表驾鹤离去,自己则是缓缓跟上了曹操的队伍。 底线……什么底线? 难道是,手握权力的底线? 第二百三十五回 谋贾诩 刘备随曹操一同回了许昌,曹操表刘备为豫州牧,增兵三千、粮秣万斛,命其屯扎小沛,以图将来攻打吕布;刘备忧虑,但恰逢刘协加封吕布为镇东将军诏书发布出去,曹操便以天子名义领二人和解,刘备依旧驻扎小沛。 不过刘备似乎并不服气,毕竟荀罡不死,大仇难报,便寻思着暂时依附曹操以求暗杀荀罡之机。但荀罡在京中势力仅低于曹操,杀之谈何容易?何况天子脚下,不容杀生,刘备毕竟自诩汉室之后,岂能在天子脚下杀人?不得已之下,刘备便率领旧部重回小沛,为曹操当先锋去了。 而流落在兖州的关羽听闻刘备又回小沛,连忙前来依附,嘘寒问暖之间,刘备言语不乏对荀罡的恨意,关羽便献计道:“兄长欲为三弟报仇,必得依附曹操之下;依愚弟来看,吕布必然会寻机攻打兄长,届时兄长又能依附曹操,待解决吕布这贼人之后,便可在许昌下手!” 刘备依其计,暗中与曹操联络,本欲一鼓作气拿下吕布。未曾想曹操忽然收到线报,言张济之侄张绣屯兵南阳,与刘表联盟,意图迎回帝驾,曹操震怒,当即点兵五万,朝宛城进发,决定一举拿下张绣,其后吞并刘表。 听闻曹操意图攻打张绣,程昱反驳道:“主公欲攻张绣,起兵甚多,若吕布借机与袁术联盟,进攻我军后方,却是如何?”又有一人,乃是近日荀彧举荐的满宠说道:“吕布不足为惧,尚有刘备以为门户,主要是淮南袁术拥兵自重,时有篡逆之心,若他借机攻打我等,亦或是乘此机会称帝,我等当如何?” 这确实是曹操所忧虑之事,他望着一旁久久不说话的荀攸与郭嘉二人,问道:“你二人意见如何?” 二人异口同声答道:“可攻。” 曹操惊咦一声,疑惑道:“为何?” 荀攸瞥了眼郭嘉,轻声道:“袁术守成之贼,不过依仗手中兵力作威淮南罢了!何况袁术目光一直盯着徐州,并无进攻豫州之心。只要吕布尚在,袁术便不会进攻我等后方……” “不过吾所忧者,乃河北袁绍。”郭嘉补充道,“听闻袁绍近几日数败公孙瓒,只怕不出两年,公孙瓒必会被袁绍所灭;若袁绍觊觎中原土地,难保不会借此机会攻打兖州之地……” “袁绍不足忧哉,只需馈以金银、粮秣,扬言助他攻打公孙瓒便可;如此而来,袁绍势必要将并州、幽州等地收服之后,再来与司空决一死战!”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响彻大殿,众人视之,竟不知荀罡何时从后门走了出来;不过因为司空府与太尉府之间的墙体已经开出了自由通行的大门,曹操并不吃惊。如果荀罡没有突然参加这场军议,只怕曹操才会吃惊。 “此乃良计,如此看来……张绣死期不远矣!”曹操抚掌大笑,仿佛对张绣刘表志在必得;却没想到荀罡忽然摇头,笑道:“司空高兴的太早,方才公达所说虽有道理,但难保吕布不会记恨主公,与袁术结盟……”说到这里,荀罡呼吸一窒,似是想起了之前吕布打算与袁术和亲之事,心中惴惴不安,竟是说了一半忘记接着说了。 “结盟之后呢?”曹操似乎发觉了荀罡的异样,“荀太尉仿佛有难言之隐啊,可否与曹某说说?” 荀罡缓过神来,连连摆手道:“在下私事,不足挂齿!” 不过他的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曹操的注意,荀罡刚才说到吕布与袁术结盟的时候突然语塞,想必是与此事有关。记得上次吕布本打算和袁术联姻来着……联姻? 曹操笑了,他似乎懂了。 荀罡继续说道:“时有突然,难保不会有如此情况,因此在下希望司空允许在下前去江东,与刚刚平定吴地的孙权游说,让他牵制袁术。此人将玉玺抵押在袁术处,想必对袁术心有芥蒂,若司空与他联盟制约袁术,想必袁术也不敢随意进攻豫州。” 荀罡自然不会告诉曹操自己和孙策联络的事情,毕竟这种话说出来不过徒增他的怀疑罢了。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建安元年春天,与孙策联络的日子也快到了,荀罡正愁没有机会出许昌呢,这下倒好,张绣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怎么能不把握好? 一旁的郭嘉似乎猜出荀罡的意图,便连忙附议道:“主公,太尉之言甚是有理,况且孙权年幼易于控制,听闻此人性格自大,时常不听麾下谏言,既然如此,依靠太尉之能,必然可以将其说服!” 荀攸程昱等人似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们仿佛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便纷纷附议。曹操闻言也不含糊,允了荀罡的要求,自己则是去进宫请命去了。 在与郭嘉的一唱一和之下,荀罡感觉请命的事情颇为简单,便打算回府,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了曹丕。曹丕方才便在殿外偷听,听闻荀罡要去江东游说孙权,便提出自己也想去的想法;但荀罡此番决计不能带外人的,便拒绝了曹丕,但却让曹丕向曹操请命,让他此番也随军前去征讨张绣,想必曹操不会拒绝的。 曹丕欣然接受了荀罡的建议,行动雷厉风行,就连荀罡都吃了一惊;自从当初荀罡坑了曹丕以来,曹丕似乎决定就更为果断了,着实让荀罡吃了一惊。只怕现在再如同之前狩猎一样让他杀死麋鹿,他都能够毫不手软的将其杀死。 曹丕的成长,太过迅速,迅速道连荀罡都难以把控。 荀罡回了府邸,叫来陈到、许褚、魏延三名亲信将领,并准备让其中一人随自己前去豫章与孙策汇合;三人纷纷请命,最终荀罡决定以抓阄的形式选取,最终由陈到抽得上签,随即下去点五十精英保护荀罡了。许褚、魏延二人闷闷不乐,但荀罡却有另外的命令交给他们。 荀罡让他二人随同曹操征讨张绣,二人大喜,毕竟这可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虽然说帮助曹操并非他们心中之愿,但既然荀罡允诺,这也没什么不可的。不过荀罡却告知他们,张绣麾下有一谋士,名为贾诩,一旦发现此人,就地格杀! 二人疑惑不已,心道你让杀死张绣也就罢了,为何一定要杀死那个叫贾诩的?荀罡便说此人乃毒士,为保自己性命丝毫不顾千百万百姓死活,长安如今如同炼狱一般,便是这贾诩的缘故。二人听闻之后方明白荀罡的用意,此人危害甚大,为了天下苍生,此人必杀之。 纵观历史,贾诩不可不谓之奇才!以数万人口为祭品,只为自己能够活下去。而且此人诡计多端,从不在乎什么仁义之名,只是就事用谋,因此后人也称之为“毒士”;贾诩后来官至太尉,但却也没有因为功高震主而死,只是颇为平凡的死去,在乱世之中极其难得。不过乱世之中并无贵贱之分,活下去就是胜者,所以贾诩的行为无可非议;不过在当时人的眼中,此人就是祸国殃民的象征,荀罡便是借此来煽动魏延二人对贾诩的仇恨。 荀罡并不厌恶贾诩,或者说是又爱又恨;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收得贾诩的,他必然会投靠曹操。但若是如此,贾诩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为了防止此事发生,荀罡必须将他杀死! 这是一个死命令,就算是他投靠了曹操,暗杀也必须将他杀死! 第二百三十六回 下江东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此乃千古佳句,说的便是豫章滕王阁;自然,现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滕王阁的,有的不过是当地的穷苦之人,以及毫无作为的官员罢了。 荀罡一路南下,身着便装,带五十名“家奴”,路经寿春、淮南而不敢止,经庐江而不敢休,此乃袁术、孙权等人之地界,若被此二人发现,万事皆休。 路途颇为顺利,倒是多亏了袁术懒政之福,过关只需得交付一定贿赂便可安然度过。荀罡一行到了了皖口岸,寻了一户船家,就欲朝行船前往豫章。 “汝等欲往豫章邪?近日此地甚不太平!” 一上船,船夫便喋喋不休说起话来,荀罡这才了解到,刘表任命的豫章太守诸葛玄近几日与朝中派来的豫章太守朱皓卯上了;这诸葛玄乃是琅琊诸葛家的人,也算世出名门,而朱皓则是黄巾三杰之一朱隽之子,贤明远播。 刘表所任豫章太守名不正言不顺,但并不愿意交出豫章之地,朱皓便在各地招募散兵游勇,意图强攻拿下豫章;不过豫章乃是水城,易守难攻,朱皓想要拿下豫章并非易事。 逆江而上而之一泊,遥遥便见一城池横立湖中,来往船只甚多,商贸繁盛,又因为豫章偏离中原,少经战乱,发展颇佳。遥遥看去城墙坚固,易守难攻,若非自城中暴乱,外界何以强攻? “真山灵水秀之地!” 船夫微微一笑,颇为淳朴:“阁下何处而来,来豫章何事?” 荀罡笑道:“我等自豫州来,做生意罢了。” “豫州?听闻前任豫州牧荀罡将此地经济建设的颇好,甚至有种……啥纸币盛行,也不知真耶假耶?” 荀罡心道这家伙倒也在说我好话,便说道:“此事属实。” 那船夫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这荀罡说来也气人,放着个州牧不做,非要去投降那曹操!那曹操有甚好啊?据说那小子长得一头白头发……诶,对对对,就是你这种,看你们年龄也差不多,难不成你俩是兄弟?” 糟糕,出门在外都忘了伪装,这白头发可真是一个坏事!荀罡连连摆手道:“莫要多虑,此乃我家疾病而已,只恨活不过三十……” 船夫闻言微有动容,似乎惋惜道:“可怜孩子,这病可真愁人,既如此,今日便不收你船费吧!” “如此哪行?” 船夫将荀罡送到豫章的岸口上,并且坚决不收其船费,荀罡无奈,只得拜谢。其后那五十名家奴也缓缓跟了上来,众人正欲进城,却没想被阻拦了下来,门口士兵见他阵仗甚大,便问道:“来者何人?” “在下豫州商人江宏,来豫章做生意的。” 士兵眼神一冷,审视一番后又问道:“什么生意,货在哪儿?” “货物不是在这里吗?”荀罡笑了笑,眼神比了比身后的那些家奴,那士兵恍然大悟,原来是做人口买卖的。 本以为这五十人是内应什么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买卖人口;虽说此乃犯法的举动,但在这种年代,法律还有什么作用?那士兵大手一抬,荀罡连忙递出了些许钱财,那士兵掂量掂量,心中一喜,便将他放了进去。 “近几日外有叛军袭击,为了以防万一所以特行检查,还望不要见怪。”士兵收起钱财,看的另一个人颇为眼馋,荀罡笑了笑,说了声明白,便带着手下缓缓进城。 看来不管是哪里,只要与门口的士兵熟络熟络,再给一点钱财,根本不惧他们会将自己堵在门口。 “只是不知这孙策何在……”荀罡审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豫章甚大,想要找到孙策无异于海底捞针,还不能到处询问暴露身份,荀罡只能朝一旁的陈到说道:“我等先寻几个馆舍住下来,让兄弟们分几路去打听孙策的消息。” 陈到会意,便让五十人分成十支小队,各自寻酒馆。馆舍等地住下来,然后去寻找孙策的踪迹,若有消息,即刻道荀罡所住之地汇报。 荀罡也趁此机会多方打听豫章本地的消息,不过却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只知道豫章太守名叫诸葛玄,此人虽然表面强硬,但内心软弱,治理豫章两年颇有成效。荀罡心道此人名字为何甚是耳熟,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来,只得做罢。 这诸葛玄若是软弱之辈,荀罡倒也方便了许多,只需召集一些人马发动暴乱即可,届时趁乱杀进太守府中,将之杀死,便可一举拿下豫章,作为基地。 忽然,荀罡发现眼前有一个面熟之人,顿时一喜,连忙凑上前去道:“张医工!” 那人便是张机张仲景,许多年前还被荀爽逼迫来给荀罡看病。张仲景见有人招呼自己,转过头去见是一个陌生男子,只不过一头白发颇为瞩目,便行礼道:“不知尊驾何人?” “张医工不识在下也是正常,毕竟距离上次见面已有近八年。”荀罡微笑道,“在下荀罡。” “荀,荀罡?”张仲景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人,脑袋微微一转,忽然想起八年前自己被一个老头逼迫给一个小儿看病,那人不就是荀罡吗?当即大喜道:“多年不见,竟是如此模样,失敬失敬!” “不敢当,不知张医工在豫章所为何事?” “在下乃是豫章太守随行医生,现今在豫章开个医馆,赚些钱财而已!”张仲景上下审视荀罡,忽然想起这家伙不是前段时间投靠曹操了吗,便问道:“阁下来豫章所为何事?” 荀罡心道张仲景乃是良医,而且是诸葛玄手下,自然不能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便佯道:“在下是来与江东孙权游说,并加封其官爵的,听闻长江盗贼甚多,一次自豫章经过而已。” “原来如此!”张仲景深信不疑,笑道:“如此在下便不耽误阁下了,在下还有病人要看,失陪了!”说罢,便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荀罡并未阻止他,只是这里如果有熟人,似乎并不好下手。荀罡万万没想到张仲景竟然成了诸葛玄的随行医工,看来想要杀那诸葛玄,必须要把张仲景引开,免得波及无辜…… “叔至,回馆舍吧!” 荀罡领着陈到刚刚回到馆舍,便有一随从前来汇报:“太尉,据可靠消息,孙策以真名投靠了诸葛玄,现今为校尉,但手中并无军权,诸葛玄似乎并不信任他。” 原来孙策已经进入了诸葛玄的班子,只是这不受信任的话,手中便没有军权,到时候调不了兵马…… 荀罡忽然计上心来,便吩咐道:“若有机会,将孙策请到此处!” 第二百三十七回 夺豫章 数日后,孙策应邀而来,他本以为荀罡只是诓骗自己,没想到这年春天还真的来了;他与荀罡促膝长谈,眼中虽然无有信任,但却对荀罡的言谈并无反驳,仿佛将一切交给他并没有问题。 “而今豫章虽繁茂,然诸葛玄手中握有精兵三千,意欲何为?”孙策满脸质疑的看着荀罡,纵然相信荀罡,但还是对他的一举一动表示疑惑,毕竟他可不信有谁会无报偿的帮助自己。 荀罡忽而看着孙策的眼睛,微微一笑:“伯符,某知晓你并不信任在下,既然如此,我便可以告诉你……此次事件之后,我等便是敌人。你利用我攻取江东,而我,也是在利用你为我做事。” “做什么事?” “此事我不能告诉你,毕竟,这是我自己的秘密……” 孙策默然,不过得到荀罡的这种回答,他反而释怀了许多。毕竟别人告诉你他是在利用你,那也比他利用你却没告诉你的好。孙策点了点头,似乎表示对荀罡的理解。 “汝在豫章些许时日,可知这诸葛玄为人如何?” 孙策答道:“诸葛玄此人政绩出众,不过性情软弱,前番朱皓前来,若没有在下与子义劝诫,只怕他已经弃城逃跑。据闻此人体弱多病,有随行医工伴随左右,还有三名子嗣……” “那朱皓又是如何?”荀罡又是询问道,毕竟诸葛玄的事情他也听了不少。 孙策略微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与朱皓略有交手,此人武艺平常,但气节令人钦佩,有乃父之风。况且此人在豫章已有近半年时间,与周遭县城县令多有交集,不将其赶走,豫章必然动荡繁多。” 还真是一个棘手的敌人啊……荀罡挠了挠脑袋,毕竟他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不是阴险的对手,而是这种锲而不舍的人。就好比刘备,在占据荆州之前胜仗极少,但却一直是曹操的眼中钉,怎么除都除不掉。 “除去诸葛玄,必然还有朱皓,看来要将二人一并除去……”荀罡暗中打定主意,“朱皓上次攻城是多久?” “朱皓约莫两旬来一次,兵败之后又去征召兵马,诸葛玄也是烦不胜烦。按照这时间来算,下次攻城约莫就是两三天之后了……” 两三天吗?时间倒是颇为充足……荀罡似乎已有计策,便朝孙策说道:“我带的有五十人马,待朱皓前来攻城之时,你向诸葛玄谏言出城攻打朱皓,若能就地斩杀朱皓最好,但切莫将其放走!待朱皓被杀之后,我会让手中人马在城中放火,并且说‘孙权来攻!’诸葛玄必然畏惧,前去投靠刘表。” “此计不错……”孙策思虑之后,如此确定道,随即缓缓起身,面色严肃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计策行事;不过你助我夺取豫章之后,又打算如何?” “自然是助你夺取江东,将你的孙权弟弟杀死……”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并无好处,但对于曹操而言就有坏处了。”荀罡微微一笑,但却让人感觉瘆得慌。 原来这小子……是诈降曹操的。孙策没想到荀罡竟然会把这事情告诉自己,难道他不怕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曹操吗?虽然说按照古人的信义,自己告诉曹操乃无信无义,但万一真的是这种人,荀罡就不怕吗? 荀罡轻轻地敲打桌案,似是看穿了孙策,摇了摇头:“不,你不会说的,你的目标不是小小的江东,是荆州,是中原,是天下!我在曹操军中对你还有用处,如果将此事告诉曹操,对你毫无益处……此事你我之间各有利益,伯符,千万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 “啐!” 孙策轻啐了口唾沫,便带着太史慈缓缓离去,留荀罡在屋中微微笑着,仿佛信心满满。 两日之后,果然有兵马前来攻城,不过城中的百姓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丝毫的慌乱,该干啥干啥。不过这攻城部队却是烦死了诸葛玄,每次朱皓攻城,他都要带人去防守,然后把他打败,如此循环…… 不过这次,他似乎有了不同的看法。 校尉孙策走出队列来说道:“太守,朱皓多次攻打我军,烦不胜烦,依我来看,此次一定要将其剿杀,以绝后患!太守自领兵前去攻打朱皓,伯符一定取他项上人头!” 诸葛玄似乎也早有此意,只是帐下无人有此豪迈之心,当即准了孙策的建议,然后准备将城中兵马全数调出,前去与朱皓交战;却没想到忽在此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 此人文质彬彬,白衣长发,指如削葱,皮肤白净,帅气逼人,与那周瑜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朝诸葛玄行礼道:“叔父,此举甚为不妥,若有内奸在城中放火如何是好?亦或是或有敌军忽然进攻如何是好?” 诸葛玄大笑道:“孩儿所忧甚多,朱皓不过一蟊虫而已,攻之不过一盏茶功夫罢了,有甚忧虑?你尚且年幼,不要妄议军政,若有怠慢,罪过不小!” 那青年似乎想要反驳,但看着诸葛玄颇有威严的眼神,还是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这一举动让一旁的孙策彻底放下了心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青年竟然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和荀罡这个小妖怪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诸葛玄并没有听他的建议,不然结局还真的不好说。 “太守,不知那孩子……” 诸葛玄笑道:“此乃我兄弟之子,时常议论军政,好不厌烦!汝等休要理会他,快些点兵出去迎敌,这都快半年了,某要亲自会会朱皓!” 众人领命而下,而那名青年在帷幕之后看的一清二楚,心中叹了口气,朝身后一名更小的孩子说道:“三弟,叫上女兄和张医工,准备逃了……” 诸葛玄领兵出阵,朱皓立马横刀立马,在阵前大喝道:“诸葛逆贼!某乃朝廷钦命豫章太守,你这叛贼占据豫章不肯相让,今日还不快快投降,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诸葛玄也是在马上喝骂道:“汝这匹夫!无恩无德于州郡黔首,还敢在此狺狺狂吠!休要嚣张,看我麾下大将取你性命!” 朱皓大怒,提刀策马来战,诸葛玄这边孙策横枪立马,与之交战,不过三合,朱皓震惊孙策之力,一个分神,被孙策斩杀于马下,余众大惊,顿时作鸟兽散。诸葛玄也不追赶,毕竟是豫章百姓,不能徒增骂名。 “伯符真勇武也!”诸葛玄正赞叹着,忽然城门紧闭,将众人关于门外,随即四面火起,有呼号声道:“孙权来攻!”诸葛玄大惊失色,本欲逃离,忽想起家眷尚在城中,便欲奋力杀入城中,却被孙策阻止。 “孙权来攻,其势甚大,不若暂且撤退,以待良策!” 诸葛玄心道家眷尚在城中,不愿接受其建议,忽然听到一声哨响,众人视之,只见张仲景领着两男一女策马赶来,诸葛玄大喜,忙问其故,张仲景道:“亮公子早有远见,见尊驾不愿接受建议,便让家眷全数撤出豫章。如今敌人势大,不若快些离去,投靠刘表吧!” 诸葛玄以为然,正欲撤退,那青年又是在马上说道:“叔父,此乃敌人之计!城中不过有数十人叛乱,而孙策便是其中内奸,还望叔父先将此人斩杀!” 话音未落,孙策太史慈二人见计策败露,二人二骑突然在军中掩杀,诸葛玄部队大乱。此时诸葛玄才明白孙策狼子野心,心中震怒,但畏惧其勇武,便带着张仲景领三名孩子,西投刘表去了。 诸葛玄一逃,余众纷纷投降,毕竟是豫章当地人马,孙策也不便将之全数斩杀,随即城门大开,将孙策等人迎入豫章。 却说诸葛玄一路北逃,快至江夏郡内,忽然犯病,张仲景慌忙医治,然为时已晚。临终之前,诸葛玄将三名子嗣暂时托付给张仲景,让他带着三孩子投靠刘表,奉劝三人隐居于野,切莫出仕,未几,便悄然离逝。 两男一女悲痛无比,没曾想在徐州死了父亲,如今最为亲近的叔父也是去世;张仲景将诸葛玄简单安葬,便对最为年长的男子说道:“亮公子,切记亡公教诲!” 青年摇了摇头,反问道:“仲景公,若让你放弃拯救天下苍生之愿,你可愿丛之?” 张仲景一窒,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 青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张仲景打断了,他明白他想说什么,自己也没有权力去约束他,只能淡淡的说到:“亮公子,如今你便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女兄,你兄弟,都要依靠你了……” 青年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抹火热,他暗暗立誓,他不仅要名垂青史,还要让那个害死自己叔父的人偿命!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诸葛亮,不是你能够随便欺负的!” 第二百三十八回 人妻曹 话分两头,却说这方荀罡助孙策赚了豫章,而曹操则是率领大军西进,围攻正在整军的张绣部队。曹操屯扎于淯水,准备来日与张绣交兵,并派遣曹仁领兵一万隔绝南阳与襄阳的通道,防止刘表来援。 曹操以夏侯惇为先锋,本欲次日领兵交战,却没想到士兵忽然来报:“张绣遣使来见!” 曹操不知何故,便叫那人相见,只见此人身长八尺,面貌淡然,年近五旬,气质非凡。曹操问其姓名,那人答道:“在下贾诩字文和,特来与司空相见。我主张绣畏惧司空威严,特领全城兵马来降!” 一旁随军的魏延、许褚暗惊,没想到张绣这么快就投降了,更没想到充当使者的就是荀罡要求杀死的贾诩贾文和。这下他们犯了难,如果张绣就这么投降了,那杀死贾诩的任务不就没办法完成了吗? 二人正有忧虑间,忽闻曹操大笑:“贾诩之名在下有所耳闻,只怕张绣投降,便是你的计策吧!” “不敢当,我主所为,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司空名扬四海,我主仰慕久矣,何来计策一说?” 曹操见贾诩谈吐不凡,心中颇为喜爱,便问道:“如今张绣已然降我,汝不如来我帐下为谋,不失出人头地,加官进爵,何如?” 魏延二人有些慌张,如果真是如此,那荀罡的打算几乎完全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好在贾诩婉言拒绝了曹操:“司空美意,文和不胜荣幸。只是前番在下助李傕郭汜攻打长安,为天下所不齿,唯独张绣对在下言听计从,某颇为感激,还望司空能够成全。” 曹操见不能收贾诩为己用,颇为惋惜,但也是允了张绣的投降。随即曹操领兵进驻宛城,张绣出城外二十里相迎,并设宴款待曹操。曹操大喜,对张绣投降并不疑虑。 张绣日日设宴款待曹操,操自以为功高,并不疑虑,渐渐对张绣产生信任。如此过了数日,曹操自觉体内躁动,阳精旺盛,寻思找一女子发泄一番,便询问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道:“城中可有妓女否?” 二人知晓曹操意思,寻思去城中寻得一个妓女,不曾想门外忽有一仆从上前,对曹操说道:“司空何能寻妓女也?张绣之婶邹氏现在城中,某愿为司空带路,还望司空能够赏赐小的些许金银。” 曹操听闻有人妻可控,心中美美滋滋,便让曹昂二人随那仆从带五十甲兵,一同前去接人。曹昂心中忧虑,谏言道:“父亲大人,此人乃是张绣之婶,如此前去,只怕会得罪张绣,还望父亲三思……” “张绣已然降我,有甚可忧?汝可速去!” 曹昂诺诺,似乎隐隐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便想向曹操汇报一二,但曹操并不听从,心中只想将那人妻唤来与之共乐,曹昂无奈之下,只得与曹安民一同前去接人。 出门后,曹安民便问道:“兄有甚事向司空禀报?” 曹昂回道:“乃是前番二弟被人坑害之事,如今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方才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想先朝父亲汇报此事,无奈父亲如今并不想关心政事……” 曹安民又是问道:“不知兄长查出了什么?” 曹昂说道:“许昌城内有一户小医馆,但在事发第二天便关门大吉,某心中忧虑,让人找回了他的老家,不曾想那人说,是朝中官兵让他关门离开,并且给了不少的银钱。思来想去,那日与朝廷有关系之人,除了当朝太尉荀罡还有何人?二弟之事,只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曹安民心中一惊,没曾想曹昂居然调查到了这里,这可是大事,怎奈曹操听不进去,只能说道:“此事待回许都之后,再与司空汇报。” “也只得如此。” 那仆从将二人带到以馆舍外,朦朦胧胧中似有笙箫之音响起,宛如天籁;二人走进馆舍,见到一美貌女子,三十来岁,风韵犹存,脂粉淡妆,好不美艳。二人言明来意,邹氏倒也是颇为顺从的上了车,一路到了曹操安置地。 曹操见邹氏已到,心中大喜,吩咐曹昂等人离开,便忙让她为自己斟酒,随即命她弹奏一曲,心中暗暗舒服,感觉惬意无比,说道:“某攻张绣,徒为夫人也!而今纳张绣降书也为其故,负责绣灭族也!” 邹氏惶惶恐恐,称赞曹操仁德,曹操大笑:“今日遇夫人,乃天幸也!愿与夫人同床共枕,共享富贵,何如?” 邹氏不敢忤逆,是夜无言,只有数百道啪啪声此起彼伏。次日,邹氏于床榻上与曹操说道:“司空久战,妾不胜力。如今久居城中,恐绣儿生疑,还望司空移军城外,与妾共享安乐。” 曹操许之,赞扬邹氏颇懂男人心思,随即遣数百甲兵护卫,与邹氏一同出城而去,每日行乐,不与亲信子嗣相见,渐忘归期。 曹昂得知曹操每日与邹氏寻欢作乐,心中难受,便携二弟曹丕来淯水旁散心,忽然想起曹丕被陷害之事,心中不忍告知其真相,便旁敲侧击道:“丕儿,而今你多少年岁?” 曹丕坦言道:“愚弟如今九岁,不知兄长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你还有六年方可成婚,结婚之前不可与那女子见面,你可忍得住?” 曹丕笑道:“兄长忧虑甚多,我与她时时有书信来往,况且其兄现今在许昌为官,我等有甚忧虑?” “那荀罡待你如何?”曹昂突然说起与甄姬毫不相干的荀罡,反是让曹丕有些纳闷。 “这个……太尉待我恩重如山,教授在下为官道理,在下颇为感激。今日我随父亲出征,便也是太尉的意思……” 这荀罡看样子也没有坑害曹丕的意思,甚至还对他多有帮助?为什么当初会陷害曹丕?曹昂实在是想不通,难道自己的侦查方向有错?不,荀罡这小子四岁为官,心思缜密,只怕他投降父亲就有鬼,如此培养曹丕,其中必有阴谋!曹昂暗自决定,回道许昌之后一定要多加调查荀罡。 绝对不能让他对父亲的大业,造成任何的阻碍! “兄长,兄长?” 曹丕疑惑的看着曹昂,心中不解,为什么他会突然对荀罡和自己的婚事感兴趣?曹昂见曹丕询问,却不敢说起此事,只能告诉曹丕:“荀罡此人不可信任,你莫要太过相信他!” 曹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却对曹昂的话不以为然,心想能有什么问题? “走吧,天快黑了……” 望着曹操卧室亮起的灯光,曹昂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百三十九回 计划通 是夜正深,张绣忽招贾诩来正殿议事,以谋曹操。原来张绣本不愿投降曹操,怎奈曹操势大,便假意投靠,徐图大事。 贾诩入殿请见,张绣慌忙询问贾诩计谋何出,哪知贾诩微微一笑道:“主公放心,某已布下计策,只等曹操坐入网罗之中。” 未几,忽有一仆从走上殿来,正是之前与曹操介绍邹氏之人,他与贾诩说了声“计策已成”,贾诩便赏了他些许布帛,打发了下去,随即朝张绣道:“主公大计已定,如今只看主公如何。” “计谋何在?文和莫要诓我!”张绣将信将疑,曹操来攻如此久贾诩并未进献一策,为何会突然定下计谋? 贾诩缓缓道:“在下未经主公允许,擅自与主公之婶定下计策,以女子诓住曹操,随即师出有名。”张绣大惊失色,怒道:“岂能以我婶为曹操侧,让天下辱我也!可怒,可怒!” “主公莫恼,为破曹操,何计不成?” 张绣正怒,但思来想去,贾诩说的并非毫无道理;若欲破曹,区区女子何足道哉?区区虚名何足道哉?如今曹操正怀坐温柔乡,正破曹之计,岂容放弃? “罢罢罢,便依你之计……”张绣无奈摇头,心中忧闷,“则计欲何为?” 贾诩道:“明日主公入曹操帐中,扬言‘军中因投降多有遁逃者,往移屯中军’,操必然不疑,届时夜深,我军以火为号,起军攻操,操必然被擒,一战可定之!” 张绣许之,但又是问道:“曹操手中良将甚多,出去夏侯惇夏侯渊等辈,亦有曹仁曹洪等人;今日我观之,尚有以熊虎大汉位于曹操之侧,仿佛鬼神一般,若是尚有此人,我等如何擒下曹操?” “主公莫忧,此人名叫许褚,原是荀罡帐下,与那战死的典韦并称‘龙虎二将’,如今荀罡虽降曹操,但这许褚不过随行将领而已,必然不肯力保曹操!” 张绣大喜,次日来曹操帐中,按照贾诩计策行事,曹操果然许之。张绣便将兵马分四队,各自驻扎营地之中,只待一寨火起,便奋力攻曹操。 是夜,魏延到许褚帐中,原来魏延对张绣投降颇有疑虑,今日张绣移屯中军,魏延心中甚是疑虑,便来许褚帐中与之商议。不过许褚五大三粗,并不明白此乃张绣之计,只问魏延是何打算。 “若张绣叛乱,我等便可趁机杀死贾诩,不过……是否需得保护曹操安危?” 魏延不明荀罡意思,所以不敢断然,不过许褚似乎自有所想,便说道:“若曹操一死,我主便可趁机拿下曹操势力,借机一统中原!” 魏延摇头道:“不然不然,曹操手中亲信众多,我主岂能一时侵吞?只怕曹操一死,届时便让中原之地四分五裂,袁绍袁术等辈便有机可乘,于我主并无任何益处。” “然则保曹操?” 魏延点了点头,并说道:“不仅要保,而且要拼死保护,让曹操觉得我等投降是真。” “难道我等投降非真也?”许褚大惊道。 魏延经过这么些时日的观察,早发现荀罡是诈降了,便说道:“我主本不愿投降曹操,只是想借此与天子接近,只求机会圆满之时,脱离曹操……不过此乃我心中之想法,不知主公是否是此等打算。” 许褚明白,并且与魏延二人相商议,由魏延去杀贾诩,而许褚去保曹操。二人分配完成,便各自回帐中休息;不过半刻,忽然听闻军中一声炮响,进而火光冲天,宛如白昼。魏延知道张绣叛乱,立马走出营帐,但见两军士兵短兵相接,但曹军士兵明显吃了偷袭的亏。 “需得先抓住两名敌将才行!” 魏延暗暗打定主意,便在军中左突右跑,见得两名落单士兵,一枪将二人撂倒,上前质问道:“张绣贾诩二人何在?” 一人不答,被魏延一刀斩杀,又问另一人,明显惊惧不堪,连忙说道:“在西边大帐!” 魏延一掌将此人击昏,随即越过千军万马,望西大帐而走,途中守军甚多,魏延无所畏惧,千军万马之中前后冲刺,如入无人之境,众人畏惧,纷纷退散。魏延又是抢了一匹受惊劣马,策马望西大帐而走。 “文和此计甚妙,吾料曹操今日必被吾所擒!” 张绣正在帐门前与贾诩谈笑风生,忽见前方大乱,一士兵冲来说道:“主公,前方有一敌将左突右拐,奔西大帐而来!” 张绣大惊,此人之勇武只怕在他之上,但张绣并不畏惧,横枪立马,就欲大喝“北地枪王张绣在此”,却没想到那一人一马竟是冲杀过来,弯弓搭箭,目标直指贾诩。 “纳命来!” 魏延如一头猛虎般冲杀过来,张绣竟是惊在原地,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魏延箭已出弦,朝贾诩飞射而来;张绣正欲抬枪抵挡,却没想到枪速稍慢,贾诩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咽喉。 魏延箭术超群,不久前就在徐州把曹操的两颗门牙给射掉了,如今射中贾诩喉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张绣见军师被射中喉管,支支吾吾却又说不出话,痛苦异常,当即震怒,一面派人将贾诩待下去援救,一面让全军包围此人,要为贾诩报仇。 而就在魏延陷入死战之时,左右突然杀出来曹仁与夏侯惇,一顿乱杀救出魏延。张绣见三人勇猛,不敢追击,连回帐观看贾诩伤势,但已经回天乏力,是夜死于帐中。 却说夏侯惇二人寻找曹操不得,一路莽冲到了西大帐,正巧遇见魏延被围困;二人救出魏延,询问其为何在此,魏延便佯道:“今日我军被袭,必是此人阴谋,便杀之为我军将士报仇!” 二人壮之,随即一同前去寻找曹操。 曹操一面见被张绣围攻,一旁的邹氏也不知去了哪里,知道中计,左呼右唤却没能有一名守军,当即恐惧,正欲出帐,却没想到许褚忽然进来,跪下说道:“司空受累,在下即刻掩护司空逃出城去!” 曹操大喜,便让许褚在前厮杀,自己则是缓缓跟随其后,忽见曹昂策马前来,手中牵有一马,递于曹操道:“父亲,安民已战死军中,二弟已被孩儿安排逃跑,父亲快些上马,杀出城去!” 曹操心中伤感,但时不我待,即刻上马,许褚步战与曹操突围,冲出城去。 许褚见曹操逃跑,便一路遁入山林之中,寻思着寻小路走回许昌。而曹操这边还未能逃得多远,胯下坐骑忽然一倒,原是中了许多箭矢,依然力竭。曹操心中大恸,但眼看追兵将至,心中忧虑无比,心道:“曹孟德莫不是死于此处?” 曹昂慌张下马,将马匹让与曹操,曹操不受,曹昂强之道:“子修一死不足为虑,若父亲身死,天下万民则永受乱世之苦!” 曹操大为感动,慌忙上马,策马消失在天边。 而曹昂,则是被追赶上来的张绣士兵,砍成了肉泥。 曹操逃了不远,正遇夏侯惇、曹仁、李典、魏延等,便收集残兵,欲与张绣决战,为子报仇,众人阻之,如今我军新败,不宜久战,操乃罢休,一路撤回许昌,忽有士兵来报:“于禁叛乱!” 曹操不信,果然,于禁领了五千兵马来助曹操,曹操以之为后卫,掩护撤退。张绣见曹操逃跑,有意追杀为贾诩报仇,怎奈被于禁打的大败而归,撤回军中忧虑成疾,不理政事。 曹操回到许昌,忽有下人来报张绣病危,便令夏侯惇率军三万前去攻打张绣,张绣听闻曹操又来进攻,想起贾诩之死,心中悲愤,呕血三升而死。 南阳,便在曹操损失了自己的侄子与儿子之后,被一举拿下。 第二百四十回 服先锋 柴桑便是九江,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扬州范围,而是隶属于荆州的江夏郡。柴桑连接江夏、豫章、鄱阳、庐江等地,更是处在长江的分水点上,乃战略要冲,兵家必争,孙权深知其战略意义,便在不久前让程普赶走了当地太守,进驻柴桑。 不过其战略意义太过重大,以至于刘表时常派遣江夏太守黄祖前来骚扰,不过皆是被程普成功抵御。 攻下豫章之后,孙策有兵三千余,与驻扎于柴桑的程普略有兵力差距;何况孙权前些时日已经攻下会稽,太守王朗退守建安,可谓风头正盛。如果攻打柴桑时间过久,只怕孙策自身难保。 孙策自然可以选择先拿下庐陵、鄱阳等地,用以制约孙权;不过正如之前所说,柴桑乃战略要冲,进可入海,亦可直下鄱阳、豫章,所以想要拿下鄱阳与庐陵,柴桑必须先拿下,否则就有后顾之忧。 此日三人于厅中商议取柴桑之事,忽有人来报:“江东有密信呈交主公!”孙策让来人上来,此人甚是面熟,原来是周瑜家臣,颇得周瑜信任。孙策问周瑜有甚书信,那人说道:“书信已被烧毁,全在在下脑中。” 孙策一笑,周瑜倒是颇为谨慎,便让那人说了出来,那人道:“男君有语,言孙将军起兵豫章,江东诸人已是知晓;孙权欲起兵来攻,被愚弟劝诫,只让柴桑程普出兵,以缓解君忧。若将军有意,可趁机取柴桑,进而夺庐陵、鄱阳等地,与孙权分治扬州!” “公瑾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孙策让那人下去,好吃好喝招待着,便令斥候前去探程普军情。如今孙权正注重攻打建安之事,所以听了周瑜的劝诫;如果拿下建安,那扬州三分之二的土地便在孙权手中了,届时起兵来攻,孙策根本无法抵挡。 思来想去,孙策觉得程普必须被攻破,而且自己还得趁势拿下柴桑,才有与孙权争霸的资本。孙策问计于二人,太史慈说柴桑至豫章顺流而下便可,而孙策手中并无水兵,胜算不大;但荀罡却有不同的看法。 “之前我从庐江而来,路过柴桑到达豫章,纵如子义所说,以艨艟直下,无人可挡,我等只需避其锋芒,以长弩于两岸击之便可。” 孙策不以为然,说道:“水军所善者,弩矢也,我军以弩矢攻之,彼军亦可,伤亡难以推测。” 荀罡又道:“若以火箭相攻,何如?” 孙策嘲笑道:“江东之人皆善水,以火箭相攻,纵然使之落水,然伤亡不大,届时回柴桑又可卷土重来。” 三人的军议似乎陷入了停滞,毕竟豫章兵马少,而且又处在长江支流的下游,颇为被动;如果放弃豫章,就相当于放弃了大本营,到时候就要像那朱皓一样,做一支流寇部队了。 这年代又没有游击战术这种说法,就算有,那也是山贼的行为,孙策不齿,丢了领地就好比丢了命一样。他一定要将程普击退,并且拿下柴桑! 未几,忽有斥候来报:“柴桑程普,以蒋钦为先锋,自为中军,率军五千自长江奔流而下,军队已至海昏!” 海昏距离豫章约莫五十里路程,按照水军顺流而下的速度,只怕不要一个时辰就会到达城下。时不我待,孙策立马让太史慈先带领一千兵马前去迎敌,自己则是带领两千兵马紧随其后。 荀罡见孙策并没有带自己一起前去的意思,知道他还不信任自己,倒也并不介意。他让陈到备马,走陆路而上,一定要去见见这个程普。 在孙策并不知晓的情况下,荀罡带着陈到出发了。 他循着长江支流一路北上,约莫半个时辰,见到了浩浩荡荡顺流而下的部队;为首一人手持三尖刀,黑肤身壮,心道此人应该是先锋蒋钦,便让陈到准备好之前索要的一些粮草,朝蒋钦大喊:“来者可是孙将军部队?” 蒋钦听到了声音,见不过是个小儿,并不搭理;荀罡见蒋钦果然不理会自己,又是喊道:“我家主人准备粮食百斛,特来为孙将军部队犒劳!” 听见这话,蒋钦瞬间不老实了,毕竟几百斛粮食那也是不小的数量了,有了犒劳,他还有什么理由不靠岸? 蒋钦让部队先靠岸休息片刻,自己则是带了十几个人来见荀罡,见荀罡满头白发,心中诧异,问道:“听闻当今太尉荀罡便是满头白发,莫非你便是?” 有个特征果然甚是不便……荀罡笑着摇了摇头道:“将军说笑了,当今太尉在天子脚下,岂会来这种地方,穿一身布衣?” 蒋钦上下审视一番,见此人除了几名侍卫以外便再无他人陪伴,心道应该是商户人家,便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荀罡眼神忽变,故作神秘道:“在下主人,乃是孙策……” 蒋钦闻言大惊,就欲暴喝,却没想到荀罡忽然止住他:“请屏退左右,在下有事欲与将军所说。” 蒋钦将信将疑,虽然他知道此次前去讨伐的人就是孙策,这人来此不是策反还是为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蒋钦根本无法反驳他,只能将左右屏退,故作镇定道:“孙将军已是说了,孙策弑父,不忠不孝,某不齿其行径,若要某投降,某誓死不从!” “然则将军为何屏退左右?”荀罡脸上笑容不减,因为他知道,蒋钦对于孙权说的这番话,还是持保留态度的。 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的爹给杀了? 蒋钦并不说话,似乎是看荀罡想要说些什么。 “听闻蒋将军本是长江水贼,本想加入孙策建功立业,不曾想带领孙家军的竟是孙策之弟孙权;然孙权守成之人,本可一鼓作气拿下扬州,取中原、进荆州,进而夺取天下。然而一年过去,如今孙权竟然连扬州一半都未能占取,如此寻常之辈,岂能给你建功立业之机遇?” 蒋钦身体一颤,因为荀罡说的话,正是他之前所忧虑的;不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自己还不如继续当个长江水贼来的痛快! “孙策英雄无双,江东士族多有依附之意;如今孙权巩固自家统治,欲杀其兄而后快。阁下乃忠义之人,兄弟相残,我等不能介入,但我等需为自己考虑啊!” “汝是何意?想要策反我,让我效忠孙策?”蒋钦轻声低喝,很明显心中已经有了动容,“孙策杀其父,叛其军,天下共讨之,吾降他,岂不自取灭亡,空得不义之名?” 荀罡早就知道他会问此事,便反问道:“此事是何人所说?” “自然是孙将军。” 荀罡笑了:“你可曾听过孙坚老臣说过此事?” “这……” 蒋钦细细一想,黄盖、程普等人被提起此事的时候,都是闭口不谈,似乎心中有所忧虑一般;如此看来,孙坚的死亡缘由尚且存疑,但为什么孙权要用他大书特书? “若他不如此说,你们这等想要跟随孙策建功立业之人,岂会选择效忠于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蒋钦是个大老粗,这才明白孙权为什么会经常提起此事,尤其是听到孙策攻下豫章之后。他知道孙策危害到自己的统治,所以他必须向江东的人多次强调,投靠他,就是投靠一个弑父杀君的不忠不义之人! “好一个阴险狡诈之徒!” 比起孙权的言论,荀罡的言论逻辑更为缜密,以至于蒋钦更倾向于后者的言论。 但他已经效忠了孙权,就算他谎言骗人,自己又岂能临阵背叛?就算孙策没有背上不忠不孝之名,自己岂不是会摊上不义之份? “战场之上并无对错,阁下请回吧……” 蒋钦不想拿下荀罡,但也不想投降孙策留下不义骂名,夹在中间,好生痛苦! 荀罡知道他内心已然送动,虽然让自己离开,但还是纠结无比。他问道:“既然如此,你不如随我前去面见孙策,看看是你家那孙权好,还是这个孙策好。” “这……” 蒋钦犹豫了,但这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他仰慕孙策之名很九了,和自己那同伙周泰都把孙策当做自己的榜样……见见自己的偶像,应该没问题吧? “我要带兵前往,若孙策并非我所想的明主,我便起兵攻之!” 荀罡笑了笑,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准备投降吧! 第二百四十一回 劝老臣 江北水南,烟波浩澜,军行一处,春色秋看。 蒋钦顺流而下,心中似乎很是挣扎,毕竟到现在为止,他尚且不知自己是否忠贞于孙权;他确实是慕孙策名而来,半路换成个孙权他也认了,这孙策突然出现,倒也没让他慌了神。 本来他并没打算与孙策有甚交集,但荀罡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方寸。 众军无声,三千兵马顺着江流悄然而下,未几,但见周遭荒山变成春柳阵阵,豫章似乎不远了。 “慢!” 蒋钦眼神微凝,却见不远的烟波浩荡处杀出来一彪人马,为首一人正气凌然,细细一看,竟是不知消失了多久的太史慈。蒋钦大惊,以为刘繇部队就在不远处,忙叫军队戒严,准备迎敌。 “蒋将军莫忧,太史慈乃是孙策手下。” 听到荀罡一说,蒋钦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说这太史慈当初宁死都不肯投降孙权,没曾想如今竟成了孙策手下,真是世态难料! “某乃太史子义,来将何人?” 太史慈横枪于船头,遥遥望着,忽然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水贼蒋钦!先前刘繇未能除你,没曾想你竟然投靠了孙权!” 蒋钦虽然并不想为孙权辩解,但也不想让自己被太史慈贬低,当即喝到:“太史慈,我敬你是英雄,没曾想竟然投降孙策!汝不愿投靠我主也就罢了,没想到宁可栖身于这杀君弑父之人手下,此乃汝之道义也?” “若信孙策杀父,真愚昧也!” “你……” 蒋钦被堵得一时语塞,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荀罡之前就跟他说过孙策杀父是孙权大书特书的冤案,他现在还拿出来说,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休要多言,往日你我便是敌人,不过换个立场又是敌人,来战吧!” 太史慈说罢,就欲摆开阵势与蒋钦一战,蒋钦不甘示弱,亦是准备开战,要不是荀罡拉着他,只怕早就忘了此番的目的。 “我不与你战,你且叫孙策来!” “我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等等,荀罡,你为何会在那边?” 太史慈忽然惊呼出声,这才发现荀罡站在了蒋钦的身后;蒋钦也是吃了一惊,之前他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荀罡,但荀罡为何会在江东?又为何会帮孙策? 荀罡站于船头道:“子义,此人有意见见伯符,若是与他心中所想一致,便倒戈来降!” “喂!你别给我随便加条件啊!” 蒋钦羞恼无比,要知道荀罡这么说出来了,他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而且就算自己不投降,回去也肯定是被孙权怀疑,绕如此还不如就在这里降了! “我要见孙策!” 太史慈见此人执意要见孙策,而且又有荀罡帮衬,心中纵然忧虑,但还是派人去寻了孙策来。未几,孙策驾驶一辆小船飘然而来,威风无比犹如天将下凡,纵在小船上,却有如楼船神将之威。 “真豪杰也!”蒋钦只看了一眼,便发出如此感慨,“与之相较,孙权岂不如猪狗一般?” “你便是蒋钦?” 孙策站于船头,气势逼人,就连荀罡也无比诧异,这个平时看上去甚是普通的男子,在敌军面前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真不愧为小霸王! 蒋钦略有些呆滞的看着孙策,良久才说道:“正是在下……” “既如此,那便开战吧!”孙策大喝一声,顿时林木悚然,天地皆惊,“你尽管来战,我孙策若是后退半步,便算我输!” 如此豪迈气魄,真大丈夫也!蒋钦心中无比钦佩,若说此人是弑父杀君之徒,他决然不信!没曾想那孙权为了自己那摇摇欲坠的政权,竟是放出如此虚伪的话语来巩固人心! 背叛此无信义之人,某又有何惧? “孙将军,蒋钦钦慕将军久矣,因外人外人谗言,对将军多有偏见;如今面见将军,乃旷世豪杰也!蒋钦今日愿降将军,建立盖世功业!” 孙策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蒋钦身后的荀罡,原来这家伙劝降去了!不过这劝降技术倒还挺厉害的,居然能兵不血刃的将此人降服。 孙策并不怀疑蒋钦的投降,命下人将船靠近,亲自将其扶起:“蒋将军愿意投靠,此乃孙策之福气!我孙策定让将军名垂青史,不负此生!” 蒋钦大喜,而孙策对他的投降毫无疑虑也让他颇为感动,当即叩谢,随即朝身后一众士兵说道:“我今日愿与孙将军建立盖世功业,汝等愿降者降,不愿降者自回去吧!” 众军士皆下跪道:“我等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这些人都是扬州人士,虽说有偏安一隅的想法,但大丈夫有多少人是不想建功立业的?孙权在位一年时间,征伐之日不过十之一二,都快生锈了;难得有一个英勇豪气之主,岂能不随之? 孙策手中兵马瞬间增至六千,众人相谈甚欢,便一同回了豫章,商议攻击程普之事。蒋钦说道:“某愿为内应,孙将军自陆路包夹,两相夹击,必擒程普!” 孙策允之,并让众人务必生擒程普,并且减少伤亡;毕竟都是江东兄弟,不要做得将来难堪。 说罢,蒋钦依旧领原班人马自水路归去,孙策则令属下带沙袋等数千填塞物,用以阻挡程普去路。准备妥当之后,便等蒋钦将程普追至此处,逼其投降。 未几,蒋钦部队与程普相遇,程普疑惑道:“公奕,为何尚在此处?孙策何在?” “回程将军,在下已至豫章,然孙策已然弃城逃走,不知所踪,某留下数百人马镇守,便领军返回与将军见面。” “领军返回?” 程普闻言,心中甚是奇怪,难道不是该在豫章等着自己到来吗?正欲细问,周遭林中忽然万箭齐发,朝程普射来,程普自知中计,就欲后撤,却没想到蒋钦忽然发难,一路冲杀,程普大败,率领残兵遁回,却没想到去路被封,仰天长啸:“程普亡于此处邪!”就欲拔剑自刎,不愿为俘。 “德谋公且慢!” 只听陆上一阵大叫,程普瞬间愣了,孙策竟然跳入水中,飞奔到船上来,夺过程普手中剑刃,劝诫道:“德谋公若走,伯符如何与亡父交代?” 程普本来对孙策的到来颇感诧异,而当他听见孙策提起孙坚,心中大恸,抱着孙策痛哭了起来,嘴中又是念念道:“德谋有罪于文台,竟冤枉伯符如此多年!” 毕竟当时孙策就用古锭刀表明了自己的清白,但程普他们也只是持了保留态度,直到今天他才相信,孙策真真的被自己这些孙家老臣给冤枉了。 “德谋公休要如此说,策万不敢当!”孙策就在船上跪下,“还望德谋公不要见怪,今日若不如此,只怕无法与德谋公如此说话!” “你欲说些什么?”程普疑惑道。 “还望德谋公随我回豫章,慢慢商量;阁下乃孙家老臣,在下自然不敢怠慢!” 程普似乎想要拒绝,但心想自己都被孙策打败了,还有什么拒绝的资本?便苦笑道:“罢了罢了,今日输给你,任由你处置!” 孙策大喜,两军罢战,一同回豫章去了。 第二百四十二回 望柴桑 “伯符若你执意与仲谋为敌,只怕玉石俱焚,届时由刘表、袁术等辈坐收渔利啊!” 程普坐堂下,与孙策以宾客相待,孙策有意将程普拉拢,所以不敢怠慢程普;而程普如今被夹在孙权、孙策中间,身份颇为尴尬。 他明白以孙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向孙权低头的;而孙权如今十五岁,已经有了执掌江东的野心,必然也不会甘愿在自己兄长的脚下。 二人相攻,要么玉石俱焚两败俱伤,要么便是一死一伤。这是必然的结局,他二人如今都是容不了对方,将对方打败了,难不成还会留着对自己的统治造成威胁不成? 他们现在不是兄弟,是敌人。 孙策闻言笑道:“权弟也到了及冠之龄啊……不过德谋公可知,权弟在江东一年,政绩显著,百姓安居;但不可否认,如此不过偏安一隅,江东势必会被吞并!我江东子弟若要睥睨天下,权弟根本无有此等威严!” 程普默然,毕竟跟了孙权这么久,他确实魄力不足,难以成大事。就拿之前玉玺借兵一事来说,孙权扭扭捏捏不愿同意,周瑜好说歹说才让他借兵离开。如果换成孙策,只怕这玉玺不过是块石头罢了…… 周瑜…… “伯符,公瑾难不成是你……”话说一半,程普住了嘴。 孙策自然知道程普想说什么,佯道:“公瑾如何了?难不成公瑾在权弟军中?” “汝不知晓?” “方才才知。” 程普不知道孙策说的真假,但总觉得在这里坐如针毡;他不知道孙策想要干什么,而且为什么整个席间只有他一个人?太史慈去了哪里?蒋钦去了哪里? 总感觉孙策是故意把自己扣留在这里的。 “伯符,当年文台与你有隙,因此才让二公子做了孙家军的首领,如此你也是知晓的……”程普坐立不安,刻意的寻找话题,“如今看来,文台确实用错了人,仲谋虽然才智过人,但胆气不足……某还是希望,你兄弟二人能够和好如初,共同带领江东子弟走向天下!” 孙策双手支撑在桌案上,笑道:“德谋公,尊驾难道不觉得此刻旧事重提,莫不是太晚了?权弟在江东四处散布‘孙策弑父杀君’的言论,不让我做人。我二人决裂到了如此程度,如何再谈共同合作一事?” “哎……” 程普无奈的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无奈,二人良久不言,似乎再不能像当年一样一长一幼促膝长谈了。 未几,忽有下人来报:“太史将军与蒋将军已经拿下柴桑!” 程普闻言大惊,一脸惊惧的看着孙策,后者只是轻轻笑着,仿佛并不意外。他看着程普,笑道:“德谋公没想到吧,子义与公奕不在此处,竟是去偷柴桑了……” “不可能!柴桑尚有三千兵马,防守他二人绰绰有余,怎能顷刻间便被拿下?” 程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不过被擒了数个时辰而已,孙策就悄然了将柴桑拿下。就算他六千兵马倾巢出动,攻下有三千人的城池也不可能如此迅速,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德谋公莫不是忘了,蒋钦本来就是尊驾手下,而且你如今被擒,兵符自然在我手中……” 程普恍然大悟,原来他故意把自己留在这里,就是给太史慈他们攻打柴桑的时间!失算了失算了,如果孙策再在柴桑发出自己投降的流言,那自己不就两面不是人了吗? “伯符,汝比仲谋更强,若换仲谋在此,必然忧心忧虑,不敢进攻柴桑……” “多谢德谋公夸奖,既然如此,那便请回吧!” 这小子,存心的吧?程普岂会不知道孙策在后面的小动作?自己这番回去,就算孙权看在自己孙家老臣的身份上不杀自己,但自己也必然遭受怀疑,那还回去作甚? 孙策见程普半天未动,知道他已经乱了心神,又是添油加醋道:“德谋公久久不去,莫不是喜欢上了在下这里?若德谋公喜欢,一直待下去,在下也毫不介意。” “你是不介意了,我家眷如何是好?” 程普的家眷全在秣陵,自己如果投降了,那孙权一狠心,还不把自己的家眷给杀了?最轻,那也是软禁,这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德谋公乃亡父老臣,权弟分晓是非,岂会随意加害?” “反正我也被你弄得里外不是人了!”程普愤愤起身,心有不甘,“降你可以,但我绝不见兄弟相争!” 也就是说,程普不会为孙策出力,起到的作用如同一个吉祥物一样,只起到替孙策扬名的作用。 “如此便够了。” 孙策微微一笑,将程普送了下去,心中暗喜,没想到荀罡这计策还挺好用的,不仅兵不血刃拿下了柴桑,还招揽了程普,如此下来,加上孙权手中的内奸周瑜,大计可定! 话分两头,却说孙权驻扎会稽,正欲率大军攻打建安王朗,忽有人来报,柴桑已然被孙策所夺,程普作战不力,被孙策擒了,如今已经投降孙策! 孙权闻言大怒,正欲下令处死驻扎秣陵的程普家眷,黄盖韩当二人连忙出列到:“德谋有功与文台,如今虽降,主公若如此对待其家眷,只怕将士会寒心!” “莫不是睁眼看着程普投降而毫无作为?如此岂不让军士投降毫无顾忌?” 周瑜轻声道:“若主公执意杀死程普家眷,不仅将士会寒心,程普会铁了心跟随伯符,主公也将落下残暴之骂名。不如将之软禁,待处理完此间之事,再行决断。” 孙权望着周瑜,冷笑一声:“我都快忘了,如今孙策驻扎豫章,公瑾乃其兄弟,为何还在我军中,莫不是内应吧!” “主公若处处忧心,决然无法成就大事!”周瑜并没有正面回答,反是一句话让孙权梗塞。 “哼!此事稍后再提,尔等快些下去,明日进攻建安不需要尔等出力,我一人便可!” 自从孙策在豫章起兵,孙权便越发不信任这些手下,周瑜本就在怀疑之列,但这一直忠心耿耿的程普会投降,实在是在孙权的意料之外。 看来这些老臣,也不能完全相信啊…… 孙权自以为十五岁及冠,已然能够处理此间之事,这些老臣谋士对自己的忠贞有待商榷,不如先将这些人关进小黑屋,待收拾了孙策再做决断。 不过他也不想想,论带兵打仗,没了这些将领,他岂是自己大哥的对手? 次日,孙权独自领兵一万出战,围住建安城并不攻打;城楼之上王朗见孺子出战,当即大笑道:“孺子小觑于我等!”便带将出城对敌,双方对峙,孙权着令护卫宋谦出阵叫骂,王朗大怒,策马上来与之交战,竟十合将之大败。孙权大惊,没曾想王朗竟然有如此勇力。 《三国志》载王朗领会稽太守,恰遇孙策来攻,功曹虞翻以为不敌,不如避之,王朗以职责故与之交战,大败。但此间并没有记载王朗勇力,只有《三国演义》中记载王朗与太史慈交战数合未败,正遇周瑜程普绕后袭击,因此大败。不过与太史慈交战数合而未败,勇力必非凡人。 汉人崇儒道,好弓马,用力过人之文人大有人在;而今王朗年四十有余,正值壮年,与一小小护卫对垒,自然不惧。 “无知小儿,莫不是以为依靠麾下勇力,汝便能胜过我等?”王朗明显发现孙权麾下的勇力都不见了,便多加嘲讽,“小儿童趣不减,不若回去求母兄安慰罢!” 孙权大怒,竟是亲自策马出战,士卒大惊失色,就欲阻拦,却没想到孙权一马当先,已经冲出阵去。王朗大叫一声来得好,策马出迎,孙权勇武难敌王朗,三合便败下阵来,被一枪砍断了左臂,阵中士卒见状连忙与王朗军交战,拼死救回孙权。 王朗得胜一阵,又砍下孙权一臂,军心大振,但并不追赶,吹着哨子回建安城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回 死仲谋 战场上有所伤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只是缺胳膊少腿,那也可以说是运气极好的了。 但如果这种事情换到君主身上,那问题就大了。 孙权因为自己一意孤行,终于落下了恶果,以为自己年轻有勇力,却没想到反而被王朗砍下了一只左手。若不是众军冒死上前营救,只怕孙权已经被王朗就地斩杀了。 但就算留下了一条小命,孙权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毕竟在这种医疗条件极其差的东汉年间,被砍下一只手六成都会失血过多而死,剩下四成有九成会因为事后的感染而死。 毕竟这年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一个叫做瓦克斯曼的男人。 “孙将军虽救回及时,但如今依旧无比危险,需得早做准备……” 医工颇为忐忑的朝守在营帐外的众人说道,毕竟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去救孙权,如果没有救活,万一这些人发难怎么办?所以让他们早做准备,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 周瑜等人颇为理解,毕竟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便让医工继续进去医治,自己则是带着麾下黄盖、韩当、吕范、凌操、周泰等大将下去商议后事了。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早做准备了。 众人以为然,便各自道军帐之中,但周瑜却渐渐脱离了队伍,朝着身旁的亲信说了些什么,那人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周瑜忙到帐中,见黄盖韩当二人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自己,他们则是坐到了一旁。周瑜理会得,他们是想让自己来领导此次会议。 周瑜在江东一年时间,才智使程普、黄盖、韩当等一干老臣颇为服气,有些事情甚至经验比他们都老道。而最主要的一点……周瑜是孙策的义兄弟。 孙权一死,孙策就能名正言顺的入主江东了。 “之前没让主公处死德谋的家眷,如今看来简直正确无比,不然到时候如何向德谋交代?” 黄盖吐了口气,似乎很是放松,反而对孙权的危险并不感到担忧。或许他早就该意料到,孙权如此多疑、优柔寡断之人,是难以成为一名雄主的。 一干老臣纷纷点头,仿佛对于孙权的生死置若罔闻;而一旁的吕范、凌操等新晋臣子,似乎心有不满,表情严肃。 “诸位老将军切莫说出如此话来,而今主公生死未卜,我等在此议论今后乃分内之事;不过若是如此来说主公,只怕有些不妥吧!” 周瑜微微一笑,既不得罪老臣,也不得罪新人。 “江东不可一日无主,伯符如今正巧驻扎在豫章,也得到了德谋的认可;若主公真有一个三长两短,我等便将他迎回吴郡,令他做江东之主吧!”黄盖如此说道。 “某亦有此意。”韩当附和道。 哪知凌操忽然说道:“不可!孙策乃弑父杀君之人,将之迎回江东,岂不败坏我江东英豪的名声?此事不妥!” “弑父杀君,不过片面之词罢了……”周瑜面色忽然严肃,似乎不容他人诋毁孙策,“仅凭一柄专人打造的雕翎箭便认定其为凶手,未免太过愚昧;据说当时有一个名为吕公的偏将也是替孙策拿过箭袋,之后便消失无踪,为何无人查起此事?” “很明显,因为当初孙策与孙坚交恶,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给他扣上了弑父杀君的帽子;真相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有人背锅,那便成功了。而且黄老将军等人几乎绝口不谈此事,难道无有蹊跷吗?” “这……” 凌操等人欲言又止,随即看着黄盖韩当二人,二人轻叹了口气,说道:“虽我等不知杀文台之人是谁,但伯符,应当是无辜的……” “何以见得?” “当年伯符以文台古锭刀起誓,若他受冤,则古锭刀染上他的鲜血;后来他以刃划掌心,古锭刀并未沾染任何鲜血,以天证,便足以证明其清白。” “不可排除偶然情况……”吕范摇头道。 “汝等识孙策否?”韩当忽然起身怒道,“汝等未见孙策一面,却在此间侃侃而谈!不过听信了片面之词罢了,为何却如同自己亲眼见到孙策杀父?” 凌操、吕范二人不敢言语,毕竟面对这些老臣的怒火,他们只能选择躲避,而不是与之争论。 “罢了,诸位都别吵了!”周瑜喝止道,“主公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莫不是立文台将军三子孙翊?诸位莫忘了,这位三公子如今才十二岁,如何担当江东大任?孙贲将军又非文台将军亲子,若诸位还有除了孙策的第二人选?” 说实话,这些人在这里妄论孙权生死,本是一大罪,不过事到如今他们竟是毫无顾忌,仿佛孙权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笑话,要不是这家伙一意孤行,不听劝诫,如今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唯孙伯符一人而已……”黄盖慨叹道,“如今想来,真是悔恨不堪;若当初并未听文台遗言立二公子为主,只怕伯符如今已经兵出江东,谋取天下了!” 众人似乎已经打定了孙权死后孙策接任的事情,但孙权如今还在挣扎着,仿佛没那么容易死去;他强忍着心中那抹淡淡的意识,与疼痛斗争着。 医工倒也没有令孙权失望,经过一番复杂的治疗之后,医工终于是止住了血,并且对其断臂处进行了简单地包扎,只要伤口不感染,似乎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只不过少一只手,将来会有许多的不便。 “累死我也,累死我也!”医工擦去额上的热汗,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毕竟他也不知道孙权死后,那些家伙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如今孙权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徒儿你在此处看一下,为师去休息片刻,一有异动,立马来找为师!” 医工对一旁的徒弟简单交代了一番后,便拖着疲惫地身体走了下去。那徒弟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天真无邪。 “韩医工在否?” 未几,忽闻帐外一声响,一名士兵模样的人将营帐掀开走了进来,那小子连忙阻挡道:“不可不可,病患如今正在休息,将军请先出去!” 那士卒笑道:“黄盖将军命在下送来一副祖传药膏,让在下给主公敷用,还望你能行个方便,让在下好交差。” 小孩一脸质疑的看着药膏,疑惑道:“不会有毒吧……” “此乃黄盖将军的药膏,怎会有毒?” “哦,那你放在这里吧,我会让师傅给他用的。” 士兵恳求道:“你就行行好吧,若黄盖将军知道在下没有给主公敷上,必定军法处置!” 按照医生的规定,他们是不能让这些人随便的给病患敷药的,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但这个小徒弟跟着那医工才几月时间,病患甚少,连点皮毛都没能学到,所以不懂规矩,有拗不过那士兵,只能让他上去敷药了。 士兵笑着道了声谢,脸上竟是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是夜,孙权因抢救无效,暴病而亡。 垂钩戏珠玉,轻舟一浪平,是船不是船,美玉非无暇。 垂钩,乃“亅”,戏珠玉,便是一个“小”字;轻舟,如“心”底,浪平便是其点,便是一个“心”字。是船不是船,美玉非无暇。船,乃是舟,谐音“周”,瑜瑾,美玉之意,船非船,玉有瑕,故这两句都是说周瑜不忠之意。 因而此诗句之意,便是小心周瑜不忠。 诗词,终应也。 第二百四十四回 入主江东 孙权一死,周瑜等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全军缟素;而王朗似乎知道孙权已死,立马带兵出城想要偷袭吴军,不曾想反被周瑜设下埋伏,落马被擒。 王朗这才知道,孙权根本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倒不如说那是一个有一定自由的傀儡罢了;真正的权利,一直掌握在黄盖、韩当等老臣手中,也就是说,孙权这个位置上是谁根本不重要。 毕竟一个十五岁的人,权谋岂是这些老人的对手? 断掉孙权一臂,导致其死亡,王朗自然没有办法逃脱干系,被周瑜带出辕门,斩首示众。 王朗死后,周瑜迅速带兵攻下了建安,自此,吴军手中握有除豫章、庐陵、柴桑三地的所有江东土地。之后便是取淮南,进荆州,吞并天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江东有主。 经过老臣的一番商议,决定计划不变,请孙策入主江东,便即刻让周瑜书写书信,请驻扎在豫章的孙策即刻前来吴地,领吴郡太守大印。 这印是朝廷颁发的,亦或可以说是曹操颁发的;为了巩固后方,曹操听从了荀罡的意见,封孙权为吴郡太守,领吴侯。如今倒好,这所有的名号,全部都交给孙策了。 孙策收到周瑜的书信,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毕竟自己的亲弟弟死了,自己心里面还是颇不痛快的;虽说孙权处处给自己制造麻烦,但毕竟亲兄弟,如今身死,他如何不感慨? “伯符,走吧……” 程普看着书信,心中五味杂陈,孙权年少多智,颇得孙坚喜欢,如今十五岁便病发身亡,岂不惋惜? 孙策轻应了一声,回头望着帷幕后面的荀罡,苦笑道:“荀太尉,此间事毕,尊驾也该回许昌了吧?” “用完了我,就想把我赶走了?” 荀罡缓缓走出帷幕,面色并不好看,他本以为会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直到把孙权扳倒;但万万没想到,孙权在孙策的兵马攻来之前,就魂归西去。这下倒好,自己对孙策的人情瞬间降低了不少。 孙策连连赔笑:“自然不敢,荀太尉有恩于在下,在下自然不敢怠慢,日后有所需要,策必当相助,不敢推辞!” “我不需要你的口头允诺,你只需要先帮我一件事情,此恩便两不相欠。” 孙策一喜,毕竟人情债最难还,连忙问道:“不知太尉有何要求?” “你只需要出兵替我牵制袁术便可。” 孙策一愣,就这点?要知道江东统一之后,袁术自然就成了他他进军中原的眼中钉肉中刺,别说荀罡要求了,就是孙策自己,都有可能在发展一段时间后去攻打他。 仅仅牵制,还无法动及孙策筋骨,荀罡用这个来做交涉,孙策岂不是赚翻了? “没了?” “没了。” 孙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程普,又看着太史慈,二人都是一脸懵逼,毕竟稍微有点军事政治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荀罡完全是在做亏本生意。 “……明白了,三日之后,我即刻出兵牵制袁术!” 荀罡微微点头,虽说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只能完成曹操布置给自己的任务了。随即与众人道了别,便带着陈到以及数十名护卫离开了。 “此事之后,我等便是敌人。” 孙策依旧记得这番话,但他不知道,荀罡是从哪里来的这番自信,与自己为敌? “走吧,去吴郡。” 一番简单的打理之后,孙策留蒋钦守豫章,令程普依旧领本部兵马,屯扎柴桑,静观刘表动向,自己则是带着太史慈以及一千兵马,径直前往吴郡了。 周瑜带着黄盖、韩当、凌操、周泰等二十名将领,率军两千,出城二十里迎接孙策。众人见孙策英姿雄发,大有乃父气节,均是感慨。 兄弟二人一番嘘寒问暖,便进吴郡处理剩下业务,凡是对平定江东有功劳之臣子、将士,皆是因功封赏,顿时如甘露四降,众皆称道。 其后,孙策派人安抚丹阳、吴郡、会稽三郡士族,并且重用其中有才有德之人,顿时填补了江东的职位空缺。其中以顾、陆、张、朱四家杰人辈出,颇受重用,故称之为“吴之四姓”。 虽然会稽太守王朗杀了孙权,但孙策依旧重用其原本手下虞翻等人,一时贤名遍布,众人皆道江东出了一杰出之主,便逐渐忘了孙权死亡之事。 此刻曹操正在筹备第二次攻打张绣之事,而孙策便也按照之前的诺言来行,出兵骚扰袁术所占领的庐江,守将张勋多次防守,但孙策总是一副起兵数万,势必要拿下庐江的模样。 张勋畏惧,便朝寿春袁术请求支援,袁术当即拨兵五万,来救张勋;怎料袁术兵马刚到,孙策立马打起了游击战,并不与袁术正面碰撞,反是侧面出击,屡屡骚扰其兵马,烦不胜烦。 就在袁术的部队准备发起全面总攻的时候,骚扰了庐江近半个月的孙策,竟是忽然撤退了。 因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曹操顺利拿下了南阳,如今回许都整顿兵马,兵锋一转,就欲对吕布下手了。 荀罡回道许都之后,受到了朝廷的褒奖,不过倒还不如说是曹操的褒奖。本以为会有一出大戏上演,却没想到曹操忽然废置三公,设立丞相领三公之权,并自立为丞相,荀罡的太尉自然就没有用了。 不过既然要褒奖荀罡,曹操自然不会怠慢他,竟是不顾臣下反对,任命荀罡为太傅。要知道太傅位列上公,比三公的职位更高,如今曹操废三公立丞相,虽说职称极大,但明面上却是在荀罡的下面。 自周以来,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上公,不过汉时仅有太傅一职;董卓曾自领过太师,不过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烟花罢了。太傅一般是皇帝登基之初,为打理朝政而设立,权力极大;不过曹操立丞相反倒是制约了荀罡,以至于荀罡最后连手上太尉的权力都没有了。 他的太傅,完全成了皇帝的伴书童。 看来曹操虽然信任荀罡,但却依旧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家臣,只是以高官厚禄养着,完全没有给他分交权力的意思。 荀罡虽然不服气,但他知道此刻必须得忍耐,每天与皇帝处理一些不痛不痒的公务,然后下来与曹丕极其兄弟交流,仿佛充当了老师的职责。而曹丕等人的成长速度极快,虽说曹操曾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说法,但荀罡觉得,曹操的儿子才是最为逆天的。 但曹操的军议,荀罡还是经常去的,毕竟二人的官职换了,但府邸依旧是那个地方,只是换了个牌匾罢了。 此日,乃是建安二年,曹操已经开始商讨讨伐吕布的事情了。 第二百四十五回 袁术称帝 建安二年春,正是百花盛开的好季节,但许昌里面却是硝烟弥漫,众多谋士对于如何讨伐吕布争论不休。 或有人让刘备为先锋,曹操为后援,正面攻打吕布;也有人说寻找内应,以图击溃吕布。当然还有许多并不支持征讨吕布的人。 不过这一切讨论声,都是在一个消息传来之后,彻底消失。 根据可靠消息,袁术用孙权借兵的玉玺,正式在淮南称帝,改国号为“仲”,危及汉室正统。 曹操闻言大怒,当即取消征讨吕布的计划,转过头来商量讨伐袁术了。 毕竟吕布可以多活几年,但一个称帝的人,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汉室正统,更是曹操为自己考虑;若世上有两个皇帝,必然会导致人心离散,甚至怀疑自己这个掌权者的能力,对曹操有害无益。 众人一发商议,便决定联络刘备、吕布、孙策三人一同攻打袁术;毕竟袁术在淮南拥兵十万有余,凭借曹操一人,只怕难以将其击溃。 曹操这次并没有带荀罡,因为荀罡没有自己请命,他也懒得去邀请了。不过如果荀罡想去,自己倒也不介意卖他一个面子。 但荀罡,似乎另有打算。 之前攻打宛城,魏延亲自杀死了贾诩,也间接导致张绣暴病身亡,立下大功,被封为镇北将军,调离了荀罡府邸,成了曹操部下,与夏侯惇平级。 这也就罢了,荀罡尚且能够接受,但万万没想到,过了几日许褚被征召为骁骑校尉,成了皇帝的手下,荀罡顿时失去了左膀右臂。 或许是宛城那一战,让曹操意识到了这二人的恐怖,不敢将他们留在荀罡手下。 曹操对荀罡的怀疑,从来没消停过。 而且荀罡发现,自从自己回来之后,曹丕与自己交流的时候气氛也变得颇为微妙。多加打听之后才发现,曹操的长子曹昂在宛城战死之前,曾经让曹丕少与自己打交道。 这就让荀罡有些不明白了,自己与曹昂几乎毫无交际,他为什么要让曹丕离自己远点? 思来想去,二人唯一的交际,似乎就是诬陷曹丕的案子了。曹昂是总负责人,在他死后案件就不了了之;很明显,曹昂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说出如此话来 万一他给曹操说了,那曹操这些时间对自己势力的削弱,不就成了报复行为吗? 在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他必须暂时和曹操保持距离。 不过从何查起,荀罡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毕竟他也不是刑侦专业的,完全对这件事情不在行啊! “太傅,前方来报,袁术在寿春大败,退兵汝南……” 两个月过去了,荀罡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直到今天陈到拿着前方的汇报呈了上来,荀罡才想起与他商量此事。 毕竟这两个多月来,他几乎足不出户。 “叔至,据说曹昂那家伙死前对我的调查有了些许眉目,你可知晓?” “今日才听太傅说起。” 荀罡点了点头,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稍微给陈到说了一番,哪知陈到听完立马回应:“太傅,曹操明显不知道此事啊!” 我靠,我两个月没想出来,你怎么听我说完就回答出来了? 荀罡忙问其故,陈到回道:“太傅试想,若在征讨宛城之前曹操知晓此事,便不可能放太傅离开;而在宛城之时,曹操沉迷女色,不理政事,曹昂几乎无法汇报……” 这么一理,荀罡瞬间清楚了,真是悔恨不堪,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和陈到商量此事呢?也不至于自己浪费两个月的时间啊! “还有太傅,陛下已经多次派人召你进宫了,皆被我等拒了回去,太傅还是寻些时间进宫面圣吧!” 换作往日,荀罡除了朝会,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皇宫,与刘协聊会儿天,这次两个月没有觐见,难免会导致刘协心中怀有怨气。 想到这里,荀罡就准备叫人给自己更衣,准备进宫面圣,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来,忙问道:“叔至,你方才说袁术朝汝南撤退?” “正是。” “不对啊,汝南不是曹操地盘吗?他怎么能朝那里撤退?” “太傅难道忘了,之前投降曹操,曹操自觉兵力过少,便只占了豫州北部,南部则是空了出来,被袁术占领。” “这……竟是忘了此事!”荀罡忽然感觉大事不妙,连忙问道:“袁术之前手下有一个喜欢幼女,万一现在他手下又对幼女感兴趣,那袁敏她……” 哪知话还没说完,荀罡却被陈到白了一眼,一种仿佛你还知道你有老婆的眼神看着他:“太傅莫不是忘了,你让袁遗养着那孩子?” “可袁遗早死了啊!” 陈到无奈的谈了口气,感情你这小子连自己未婚妻在哪里都不知道?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还知道提起此事! “荀家知道袁家女孩有难,为了保住她,已经将她接到颖阴去了。” 哈? 这件事情我咋一点都不知道? “此事不是早就汇报过了吗?那时太傅还在豫州独大,怎么如此心大,连自己妻儿都不知在哪里!” 说到这里,陈到难免有一些责骂的意思;毕竟他的骨子里是颇有责任感的,所以他对于荀罡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极其抵制,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身份。 “这……我确实有错,没想到自己都忘了一个男人的职责……” 荀罡颇为内疚,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袁术进驻汝南,自己都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的事情。 陈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连道歉,然后询问道:“太傅,尊驾也快到了适婚的年龄,要不……把夫人接过来?” 接过来…… 汉朝早婚颇为普遍,男子十五岁成婚也是数不胜数;荀罡如今十三岁,最多还有两年便可结婚,提前把袁敏接过来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孤苦无依,荀罡也于心不忍。 但把她接过来,势必会有家族中的老人自作多情的跟过来,然后做证婚人见证,跟着自己两年,绕是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再养两年。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两年…… “此事再稍微缓缓。” 陈到似乎读懂了荀罡眼睛中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此子虽然才智过人,但责任感实在太过薄弱!” 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只怕将来组成了家庭,也会十分凄惨。 “不说了,我要进宫面圣了……” 荀罡缓缓起身,就欲离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止住了脚步。 “叔至,我这种男人,有资格获得幸福吗?” 第二百四十六回 军令状 虽然没能罢黜袁术的帝号,但将之赶至汝南,以后再难成气候。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吕布,虽然说之前才和吕布联盟攻破了袁术,但那不过是有利益在身罢了。 吕布自以为讨贼有功,便让陈登前来许昌索要奖赏,哪知陈登反而借此机会与曹操联络,暗为内应,意图一举攻破吕布。不过曹操与之交谈之间,仿佛感觉吕布变了一个人一般,自从那次他从豫州逃了回去,好像就不再是以前的吕布了。 如果不是陈登顾及到自己的家族利益,只怕也不会与曹操联络结盟。 年冬,曹操暗自下定决心,送密信与刘备,让之准备讨伐吕布;刘备亦是回信,但却被曹操故意落在了吕布手中。吕布无比震怒,便听信了陈宫的建议,起兵攻讨刘备。 曹操,出兵了。 荀罡听闻曹操又准备攻打吕布了,心想为何曹操如此穷兵黩武,明明还没有从上次讨伐袁术的战争缓过来,就又要进行攻伐了,如此下去财政粮草岂能跟得上?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忧心,荀罡最为担忧的,还是吕布的家眷问题。 吕布给荀罡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死了也就死了,荀罡并不心疼;但吕玲绮可是他的小……咳咳,好友,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操军中的萝莉控把她给抢走,要知道整个军中只能有一个萝莉控,那就是我! 但曹操出兵的时候,荀罡并没有立刻跟上,毕竟前方战况紧急,荀罡只需要在吕布被俘的时候赶到徐州便可。哎,果然不当主公,日子过得清闲了许多。 却说吕布大破刘备,率泰山贼寇三万有余来取兖州,却被曹操击溃,退守山东萧关。恰逢夏侯渊领兵来攻吕布刚刚立足没多久的沛县,吕布只得逃回徐州,留陈宫镇守萧关。 萧关与徐州互成犄角,吕布本以为可借此缓解曹操的攻势,但陈登陈珪突然道出小沛不可失的言论,吕布无奈,只得带陈登一同去救小沛,留陈珪镇守徐州。 哪知此乃二人计谋,吕布本欲就小沛,陈登出城后又让吕布去救萧关,陈宫与吕布皆中陈登谋略,于黑夜中自相厮杀,反被曹操捡了个便宜,当即大败撤回徐州,不曾想徐州早已被陈珪所夺,陈登亦不知去向。未几镇守小沛的张辽、高顺二人亦是中陈登计谋,领兵来救吕布,反是让曹操夺了小沛,众人无奈,只得退守下邳。 吕布虽然性格转变,但脑瓜子依旧不好使,所以屡次中计,如今回了下邳更是借酒消愁,终日不语,众将皆不敢阻挠。 忽一日,泗水河溃堤,下邳为水所淹,谁高至腰,寸步难行,吕布见状连忙率人抗洪,一时下邳众志成城,极难攻克,而曹操又深陷粮秣之苦,意欲撤退。 “报!太傅请见!”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荀罡策马赶到,竟是带了粮秣万斛,足以应付着寒冷冬季。曹操大喜,忙问荀罡何处来的粮秣,荀罡道:“丞相莫不是忘了,在下将豫州统治多年,黔首多富足,闻丞相有难,纷纷献粮,故筹得粮秣万斛!” 曹操连连道谢,心中有意放开荀罡的权势,此乃后话。 “不知攻讨吕布进展如何?”荀罡望向众人,见众人默默不语,郭嘉荀攸如同吃瘪了一般,表情复杂。 “某听公达之计,决堤泗水,湮没下邳,不曾想吕布不仅未曾荒乱,反而率众抗洪,一时众志成城,军民一心,难以攻破……”曹操无比忧虑道。 荀罡暗暗吃了一惊,决堤泗水明明是攻破吕布的良策,为何如今反是没有效果了?而且以吕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心系百姓安危,这不合理啊! “太傅可有何良策?” 见曹操询问,荀罡也是难以回答,毕竟连郭嘉荀攸两个人都束手无策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下邳城坚,粮秣可维持三年之久,极难攻克……吕布好利,不若许其高官厚禄,劝其投降吧!” 这是荀罡唯一想得到的办法,不过效果多半都极低。虽说吕布勇而无智,但他也不是真傻啊!投降了曹操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不是软禁就是郁郁终身,人中吕布的名声迟早都会败坏了! 曹操听了荀罡的计策,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依其计策,自己亲自劝其投降;哪知话刚说一半,却被陈宫一箭射了下来,差点将曹**死,彻底把劝降的道路给封杀了。 “陈宫原是丞相部下,为何会投降吕布?”荀罡见到城楼上的一幕,心中多有不解,毕竟吕布怎么看也不必曹操好啊! 曹操并不回答,一旁的程昱却旁若无人的说道:“丞相任兖州牧时,曾有人诽谤丞相,被丞相所杀,其中便有陈宫的些许好友,因而怀恨在心,故将兖州献与吕布,置丞相于危难之间……” 原来还有这般往事……如此说来,陈宫这人虽然讲究信义,但对于主公的忠诚还是有待考究的。 不过以现在吕布的情况来看,他被陈登陈珪骗了如此多年,陈宫则是多次指出二人的叛逆之心,想必吕布会大加信任,不再多疑,离间二人实属不易…… 吕布麾下张辽高顺二人又是忠义之人,此二人也难以下手……难道只能对魏续宋宪这些杂兵下手? 众人商议未果,却有下人来报:“上党张杨意欲援救吕布,被杨丑所杀;杨丑意欲献上张杨首级投降,却不想被张杨心腹眭固所杀,于并州自立。” 曹操不忧此人,着部将史涣往击之,但忧虑河北袁绍有所动作,不敢久战,依旧有退兵之心。而且袁术虽败,但依旧在汝南权势甚大,万一与吕布联盟,只怕曹操腹背受敌,有全军覆没之危。 “不若……” 见曹操有退兵之意,荀罡连忙阻挠,终于下了狠心,说道:“丞相,明日我亲自去与吕布交涉!” “不可!太傅万金之躯,岂能身犯险地?此事决计不可!” 还没等曹操说话,郭嘉竟是表现的无比激烈,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郭嘉是荀罡曾经的谋主,曹操倒也无甚疑虑,乃人之常情耳。 曹操也并不打算让荀罡前去,毕竟如果让一个小孩去交涉,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但荀罡依旧坚持己见,甚至说道:“某要进城与吕布交涉,自有计谋;若此计不成,愿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有意思了! 曹操起了兴致,问道:“敢立军令状否?” “有何不敢!” “好!” 曹操倒是佩服荀罡的胆气,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少年热血。反正到时候他失败了,自己以巧言拒之,还能送他一个人情,岂不美哉? 荀罡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端端正正的将军令状写下,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前去交涉。” 第二百四十七回 私定终生? 次日清晨,荀罡在陈到的护卫下缓缓来到下邳城前,虽然魏延也多有追随的意思,但为了不让曹操怀疑,荀罡拒绝了他随同的请求。 曹操叫来刘备一同观看这么一出大戏,刘备自然乐意,要是荀罡被吕布一箭射死了,那倒还省了他不少的心思。 冬季雾气朦胧,而下邳城外如今还全数被水湮没,惨不忍睹,早已无法进行正常的攻城了。曹操本以为可以借水攻一举拿下吕布,反不曾想被他轻松化解。 荀罡与陈到二人骑着大马趟过水池,站在城墙之外,城上剑拔弩张,似乎时刻准备将荀罡万箭穿心。但荀罡丝毫不急,而是朝城上拱手道:“敢问吕将军何在?” “荀罡,奉先在此!” 却听一声霹雳响,仿佛震山巨雷,令人惊惧。荀罡抬眼一看,吕布正站在城楼之上,目光坚毅,神态自若,仿佛不知城外十万精兵一般。 今天的吕布,似乎与平时颇不一样…… 荀罡有这种感觉,一个人的变化,几乎从面部表情都是能够看得出来;吕布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这点荀罡还是知道的。但吕布在面对危险之时竟如此淡然,这完全不是荀罡认识的吕布。 “吕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荀罡不得而知,但此刻也由不得在此乱想,只能拱手道:“奉先,今日前来特来叙旧,如何对好友兵戎相向?” “防虎可不得不谨慎啊!”吕布在城墙上笑道。 这话咋听起来这么耳熟? 见吕布果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荀罡又是说道:“奉先若是信得过我,暂且将城门放开让我进去,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开城门?笑话,这种情况下开城门不是棒槌吗?吕布尚未开口,一旁的陈宫却是突然发难:“啊呸!如今曹操围攻我等不得,竟让你这小子前来叫开城门,岂非当我等愚昧?我等虽势单力薄,但也由不得外人欺辱!” “公台,汝暂且莫言……” 吕布撇开陈宫,冲荀罡说道:“若你真有要事,不妨与我说说,若真的无比紧急,我说不得还会开城迎接阁下!” “主公!” 吕布摆了摆手,示意陈宫莫要多言,他心中自有分寸。 理由啊……这玩意儿之前倒也想过,不过最好的理由荀罡始终无法想出来。思来想去之后,荀罡似乎打定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朝城门上喝到: “我和你女儿私定了终生!” 一言既出,满城皆惊,不远处看戏的曹操口中的茶水竟是一口气全部喷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当朝太傅竟然还会有这么儿戏的婚姻……听闻他早就和袁绍的侄女定下婚约,还和吕布的小妾貂蝉有不少的瓜葛,如今又有吕布的女儿……嘿嘿,以后有的好说了! 这小子和玲绮私定终生?吕布看着荀罡坚毅的眼神,但纵然如此,他依旧不信。如果真有此事,只怕当初要嫁吕玲绮给袁术之子的时候,那妮子就会说出来了。 荀罡这是在给自己胡乱找理由…… 不过吕布反是来了兴趣,荀罡和吕玲绮年岁相仿,若是在平常,吕布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是和这个小子结婚。毕竟二人虽然有间隙,但吕布认识荀罡这么多年,对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了解到自己身为一个女儿控,竟是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若曹贼来攻,只怕下邳便是我的殒命之所……将玲绮交付给此人,吾后无忧矣!” 吕布似乎并不害怕死亡,反而在这一刻顺畅了许多;他朝身后士兵示意,让他打开城门放荀罡进来,纵然陈宫多番阻止,但吕布依然是那一句话: “我自有分寸。” 荀罡以为计谋得逞,趁吕布还没反悔,连忙带领陈到飞速进城;不远处曹操看着这一幕,倒没想到荀罡竟然还真的混了进去,自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荀罡此子纵然年幼,但计策多端,连某都不得不佩服……使君,你为何是如此表情?” 曹操眼见一旁的刘备面色渐渐变得难看,便多加追问,刘备见逃脱不得,只能佯道:“念及三弟葬于城外,心中悲恸……” 曹操不疑,领众军暂时待命,静等荀罡消息。 却说荀罡飞奔进城,吕布便下城楼前来迎接,身旁并无他人,似乎连陈宫都没有带。荀罡有些吃惊,难道这吕布就真的如此信任自己? 似是看出了荀罡心中的疑虑,吕布反笑道:“汝不疑某会杀汝,某为何要怀疑你?” 荀罡大惊,这句话真的是吕布说出来了?他擦了擦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吕布无误,心中的那份震惊变得越发明显。 这吕布究竟是怎么了?魔怔了? “荀罡你看甚?某身上可有何异物?” 吕布一把拉回出神的荀罡,而荀罡尴尬的笑了笑,正不知道收些什么,吕布却说道:“汝与玲绮私定终生之事,怕是假的吧?” 吕布今天缕缕让荀罡感到惊讶,荀罡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不知不觉间,荀罡竟是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 “奉先如何知晓?” “之前我曾打算嫁玲绮与袁术之子,她虽多加抵抗,但却未曾说与你私定终身之事。只怕你这理由,是临时加出来的吧……” 荀罡低头不语,似是默认了。 吕布轻叹了口气,坚毅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忧伤,遥望城墙之上,木木说道:“荀罡,你觉得我为人如何?” 荀罡一愣,老实回答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天下无双之猛将,比霸王不遑多让。” “若天下无双的猛将葬身于这下邳城中……丢脸吗?” “因战而死,不丢脸。” 吕布点了点头,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转过头来笑道:“荀罡,若我被曹操所杀,玲绮她就拜托你了……” “这……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荀罡有些不知所措,吕布怎的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竟是在托付后事了! “我有两妻一妾,汝不必忧虑,曹操此人虽阴险狡诈,但必然不会怠慢她们,说不定……他们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听这个意思……吕布是接受被曹操牛头人的事实了? “但玲绮若是作为曹操的养女,难免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我观你与玲绮两情相悦,她也常嚷嚷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托付于你,便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吕布的“遗言”,荀罡竟是感觉有些难受,有些心痛……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是在同情吕布吗? “话便至此……我还要去鼓舞守城将士的士气,让高顺带你去见见玲绮吧……这几日她很是忧虑,见到你或许会好一点。” 说罢,吕布便让一士兵叫来高顺,未几,一牛高马大的汉子遥遥赶来,模样严肃,与荀罡身旁的陈到不遑多让。他见了吕布行了个军礼,吕布吩咐了一番,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带着荀罡一路离开。 “阁下便是高顺将军?” 行走在路上,荀罡似是询问道,毕竟此人的忠义之名,比那张辽、关羽还要高,只可惜白门楼下,被一刀处斩。 “正是在下。”高顺回答的颇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阁下可有家眷?” “一妻一子。” 妈的,你这回答的…… 高顺这性格,倒与陈到颇有几分神似,都是对主公忠贞无二,然后还有些许的严肃木讷。 “听闻高顺将军对吕将军忠义无二,若吕将军身死,将军……” “愿紧随其后,不愿苟活!” 说这话之时,高顺的眼神颇为谏议,令得荀罡大加赞赏,难怪吕布说谁都有可能叛变,唯独高顺不可能。 不过荀罡有些好奇,为何这种义士会愿意追随吕布?而高顺则回答道:“高顺只知这乱世之中无甚对错,或者说谁都有可能犯错。高顺侍奉一主,便要接受他的错误,与主公一同接受世人唾骂,此乃为臣之本份!” “好一个为臣之本份!” 荀罡对于这番言论颇为赞同,对高顺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或许他佩服曹操,或许他佩服刘备,但论做人,他只佩服高顺。 此人决不能让曹操所杀! 荀罡面色微变,忽然问道:“若我能让吕布不死,你又如何打算?” 荀罡原以为他会说吕布降曹,他亦降曹,但万万没想到,高顺却是如此说的: “救主公,乃救顺也,若尊驾能救吕将军,无论将军去往何方,顺愿誓死效忠阁下!” 得,吕布我救定了! 第二百四十八回 郎情妾意 越过许多的街道,荀罡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正在领导百姓疏导洪水;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洪涝灾害危险甚大,虽说现在是冬季,水位也不高,但长期泡在水中,人的身体也难免会受到损伤。 看到这一幕,荀罡才相信吕布带领下邳人民众志成城的事情是真的了。 “高将军,吕将军这些时日是否有变化?” 见荀罡发问,高顺也并不隐瞒:“正如尊驾所说,吕将军自那日豫州战败,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不仅征兵练兵,播散仁名,还注重农贸建设,不知是何故……” 果然如此,看来吕布确实经历了什么变故才变成这样;如果吕布真的如此贤明,那自己救下他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吕布,荀罡并不讨厌。 “已到了,在下还要去守卫城门,失陪了……” 高顺将荀罡二人带到了吕布的府邸门前,或许是建筑在高地的缘故,吕布的府邸并没有被水湮没;进而数名仆从跑了出来,高顺简单吩咐了几句,二人应了声,便将荀罡带入屋中。 “太傅,需得小心啊!” 陈到在一旁劝诫道,但荀罡却觉得不以为然,径直走了进去。穿过一条廊道,翻过一个极小的院子,似乎便到了吕布府邸的后院。不得不说吕布的家倒是挺小的,只怕还不如太傅府的三分之一。 “女公子就在此处,先生请自便……” 二人说罢,灰溜溜的跑了,据说这个小子官爵不小,还是快溜了得好,免得被人记住样貌,来日被报复。 荀罡有些错愕,这四周连个仆人都没有,谁来守吕玲绮的安全?而且这仆人如此简单的把这个地方留给自己,万一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们担得起吗? 荀罡摇了摇头,令陈到守住门口,自己则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装饰简陋,对于一个徐州刺史来说似乎太寒碜了点。荀罡微微扫射了一圈,就看见屋内畏畏缩缩的坐在墙角,连头都不敢抬的吕玲绮。 此刻的吕玲绮憔悴不堪,乌黑的长丝无比凌乱,姣好面目上泪痕斑斑,看上去及其可怜。想起多年前濮阳相见,如今数年过去,恍如隔世,荀罡心中慨叹,就欲上前。 “等等……下邳城,是不是陷落了?” 吕玲绮并没有抬起头来,他并不知道进来的是荀罡,以为是曹操派来抓吕布家眷的部队。这几日下邳人心惶惶,似乎被攻破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吕玲绮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真相,她还是怯于面对。 屋内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仿佛时间都冻结了一般,荀罡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不知心中是同情还是思念,径直上去抱住了她。 吕玲绮受了惊吓,以为下邳城真的陷落,曹军士兵要非礼自己,誓死不从,挣扎着想要摆开束缚;但荀罡的双手死死钳住她,任吕玲绮如何用力,她都无法挣脱开来。 “玲绮!” 荀罡终于是低声怒喝了一句,吕玲绮停了下来,吃惊的看着怀抱她的男人的胸脯,这个声音,为何如此耳熟?如此亲切?为何自己听见这个声音,根本不想反抗? “是我,玲绮……” 此话一出,吕玲绮眼中竟是泪水翻滚,她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他的。任自己到老,她也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眼泪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绝望中出现的一丝希望。 “你……还知道来!” 吕玲绮如同不知收敛的小女孩,两个小拳头使劲的往荀罡胸口砸去,但荀罡抱着吕玲绮的手却越发的紧。思念、内疚、不知所措,所有的情感似乎都在这怀抱之中。 “我父亲他……是不是已经战败了?” 怀中的吕玲绮凄凄哭泣着,似乎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荀罡连连安抚她,吕布并没有战败,只是将自己放进来与她见面,吕玲绮这才放下了心来,进而却又满心狐疑,问道:“父亲为何会让你与我见面?” “那个……”荀罡的脸顿时就红了,看着吕玲绮疑惑的小脸,眼睛瞥了过去,挤出来几个字:“我说我和你私定终生……” “你说什么?” 吕玲绮的脸瞬间就红了,哪里还有之前那个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拍打荀罡胸口的力度告诉荀罡,吕玲绮应该并不讨厌这个理由。 “你不喜欢?” “不……喜欢。”吕玲绮给出来的答案模棱两可,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荀罡无奈的笑了笑,将吕玲绮杂乱的头发打理干净,答案他早已知晓,已经不需要吕玲绮口头的回答了。 二人就在这房间中默默不语,吕玲绮依偎在荀罡的怀中,颇为暧昧。 原来一个幸福的男人……真的会很幸福。 淡淡这么一靠,荀罡就觉得有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实在是太好了。 “你知道吗?父亲曾经想把我嫁给袁术的儿子……”吕玲绮开口说道。 荀罡点了点头,轻拍着吕玲绮的脑袋:“我知道,那……你恨你父亲吗?” “不,我不会恨他的……我只是个女子,在这世道之中并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父亲将我视如至宝,母亲也是为了我着想;虽然我说非你不嫁,他们却觉得嫁给一个皇子,我才会过上最好的生活……所以,我不恨。” 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无异于交易的货物。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吕玲绮的结局或许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我父亲会死吗?”吕玲绮开口,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荀罡知道,吕玲绮她明白现在的下邳岌岌可危,吕布又是曹操的心头大患,与刘备又有仇,难免逃过一死。 但荀罡知道,曹操是极其重视一人之才的,之后颁布求贤令,也是任人唯才不唯德;只要吕布能够表现出对曹操有用,曹操说不定真能免除他一死。 问题就是……害怕曹操选择听刘备的话。因为无论如何,刘备都是留不得吕布的。 吕布的存在,会给他致命的压迫。 “也许会死……”荀罡说到一半,眼神忽变,“但我绝对不会让他死!” “那张辽叔叔、高顺叔叔、陈宫叔叔他们……” 听见吕玲绮竟然想保陈宫,荀罡眼神微微一变,陈宫可是他的仇敌,如果不是他,典韦也不会死,无论如何,荀罡都是不会留下陈宫的。 但荀罡还是安抚吕玲绮:“这三人才能过人,曹操不会随意杀他们,我会尽可能的保住他们……” 吕玲绮听了荀罡的话,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笑了,她依靠着荀罡,嘴中嘟囔着:“今晚……陪陪我吧?” 荀罡老脸……偶不,小脸一红,这不是赤果果的暗示吗? “你是我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吕玲绮红了脸,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他二人却不知,一个娇媚的人儿一直趴在窗口,直到二人的声音渐渐小去,她才缓缓的离开此处。 “十年之约,果然只是个借口吗?” “你心里面,一直就没有我这个身体不干净的女子?……呵呵,想不到你也与那些俗世中的男人无差。” 月落兮兮,白发休休,姣娥凄凄……乱世果无真情人。 第二百四十九回 白门楼 夜,仿佛过得很快,转瞬之间便是悄然离去。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吕玲绮,荀罡第一次有了做一个男人的觉悟。无论是在上辈子还是在这辈子,他都是第一次这种觉悟。 床笫之欢不过是短暂的,唯有男女之间真正的爱情才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荀罡轻轻撩拨着吕玲绮的发丝,不知为何,心中的焦虑竟是平静了下来。 天刚蒙蒙亮,却听见远处一阵阵劣马嘶吼,荀罡很是怪异,未曾想陈到竟然红着眼飞奔了进来,看着床上赤裸的荀罡也不加行礼,连忙说道:“太傅,曹军进城了!” “什么?” 似乎感觉到有一点不对,荀罡连忙穿上衣服,将被角掖的严实了,偷偷摸摸的带着陈到走出房门,连问道:“什么情况?” “据说吕布手下魏续、宋宪、侯成三人畏惧曹军破城之后被处死,魏续、宋宪二人便连夜偷了吕布的赤兔马逃出城外归降曹操,曹操昨夜便以侯成为内应伺机攻城,吕布、高顺、陈宫三人精疲力竭,被侯成及其手下绑了,押解至曹操军中,下邳已然失守!” 这……为何如此迅速? 吕布明明已经变了一种性格,但魏续三人依旧投降了曹操,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进城,魏续三人意识到了危险,这才提前投降? “罢了……下邳迟早也会被攻陷,如此倒还减少了下邳屠城的可能性。” 话音刚落,却听见吕布府外一阵兵马调动的声音,未几,魏延与曹仁一同进了吕布府邸,见到荀罡仿佛也不吃惊,拱手说道:“太傅,丞相请您往白门楼一叙。” 白门楼……终于是到了飞将陨落的时候了吗? 荀罡点了点头,对二人嘱咐道:“千万不要惊扰吕布的家眷,更不可纵容士兵劫掠,还有……如果有个女孩子吵吵闹闹,别管她,但也别动她,谁动了我跟谁急!” 魏延明白荀罡说的是他的小情人,心中微微笑了笑,立即应命;而曹仁是曹操的手下,虽然荀罡对自己下令他有所不满,但想到荀罡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即拱手道是。 荀罡领着陈到出了吕布府邸,门外已经备好了两匹马,二人蹚着下邳城的水一路南奔。白门楼是下邳的南城门,因门楼用白色建筑物堆砌,故命名“白门楼”。 曹操站在门楼之前,神色肃穆,身后夏侯渊、曹洪为护卫;左后方刘备毕恭毕敬,但眼神中的火热似乎并不少,关羽紧随其后,二人必然是为能够报徐州之仇而感到兴奋。 荀罡看着这人人,就知道当年刘备必然不是顾及曹操性命而劝杀了吕布的。 其后郭嘉、荀攸、程昱、满宠等人皆是伴随曹操身旁,见到荀罡到来,连忙让开道路,将之引到曹操身前。 “太傅来了?快请快请。” 曹操看着荀罡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待荀罡站在其身边之时,竟是开玩笑道:“不知太傅昨夜睡得安稳否?” 荀罡嘿嘿一笑:“很是不稳啊!” 曹操抚掌大笑,不再言语,毕竟男人嘛,怎么会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刘备看着荀罡与曹操关系不错,心中感到不安,今日必杀这吕布,但荀罡以后可不好收拾了…… “押犯人陈宫、吕布前来!” 曹洪轻喝一声,未几,便见两名刽子手押解陈宫上前,跪于阶下;未几,吕布亦是被押送上来,看着曹操并不言语,但看着他身旁的刘备与荀罡,眼神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 “奉先,今日战败,可有甚言语要与我说?” 曹操微微一笑,调笑一头猛虎那是再舒服不过了。果然,吕布还是想活命的,便说道:“今日一战,布佩服丞相之威,若丞相领步卒,布领骑兵,纵横天下,谁人敢当?” 曹操似乎并不意外,但并没有立刻回答吕布,而是转头看着陈宫,问道:“公台之前献兖州与吕布,可曾想到有今日一败?” “吕布纵然匹夫之勇,却不似汝这般阴险狡诈!” “汝趁吾攻打徐州之时与张邈献兖州,岂能说我阴险狡诈?” 陈宫不语。 曹操看着陈宫良久,问道:“公台可愿降我?” “宁死!” 曹操摇了摇头:“公台若死,家中老小如何?” “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伤及家人;宫之老小,全看明公处置!” 说罢,陈宫飘然起身,径直朝城楼之下走去,眼神坚毅,毫不畏死。曹操惜其忠义,亲自送别,但见头颅落下,面色动容,不甚哀伤。当即下令将陈宫老小全数送往许昌赡养,不可有误。 却在此时,吕布看了看荀罡,又看了看刘备,眼神似有哀求之意,只朝那刘备道:“玄德,今日阁下乃座上客,某为阶下囚;念及当年辕门射戟,还望玄德能救我一救!” 刘备见吕布如此哀求自己,心中大感快活,有意整他一整,便故作恼火的点了点头,吕布大喜,又看着荀罡,问道:“太傅,可与玲绮见面否?” 荀罡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好奇吕布为什么不向自己求助。忽然,他反应过来了,吕布变了性格,可以朝刘备求饶,但自己名义上已经算是他的女婿了,哪有岳丈向女婿求饶的道理? “这吕布……只求刘备,不是找死吗?” 荀罡自然知道刘备待会儿会说什么,此话一出,以曹操多疑的性格,只怕吕布必死无疑。他朝谋士团的方向望去,见郭嘉正看着自己,似乎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毕竟曹操待会儿毕竟会询问他们。 荀罡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留”。 郭嘉会意,似乎与荀攸商议着什么,又与程昱说了些话来,二人纷纷点头,不再言语。 未几,曹操归来,看着阶下的吕布,问道:“奉先可愿降吾?” “若明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然猛虎在侧……不可不慎啊!”曹操又是如此说道。 或许吕布真的不在乎身死,但如果能够活着,就算忍受千万年骂名又如何?只要自己可以和家人在一起,那吕布便已经心满意足了。他现在无甚野心,只求能够安度余生便可。自然,曹操要他死,他也能够接受。 见吕布并不作答,曹操略微沉吟了片刻,便面朝郭嘉等人,询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为首荀攸道:“主公,某曾听闻吕布自豫州归来之后,性情转变,爱民如子,如今下邳被淹,亦是带领民众众志成城,可见其变化。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吕布有如此转变,为主公所用,有何不可?” 程昱亦是说道:“吕布先前乃主公之敌,如今愿拱手来降,主公岂有拒绝之理?” 荀罡大惊,这二人应该都是主张杀吕布的才是,想来是郭嘉给二人说了什么,才导致他们变了主意……郭嘉什么时候这么有话语量了? 一旁的刘备表情并不好看,如今曹操的谋士如此说,那自己的话还有多少含金量?要是杀不死吕布,自己如何面对张飞? 刘备很焦虑。 曹操默然,似乎没想到二人会如此说,见郭嘉不语,便问道:“奉孝是何打算?” 郭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能容敌者,莫过于圣!” 荀罡听闻此话,心中不由自主的给了郭嘉一个大拇指。 果然,此话一出,曹操欣喜无比,但似乎有意看看刘备荀罡二人的打算,便问道:“玄德以为如何?” 不出所料,刘备答道:“公岂不闻丁原、董卓之事乎?” 吕布听闻刘备如此言语,心中大骇,这才明白刘备的危险,但却没有一语点破。他知道,刘备的话与曹操谋士的话刚好抵消,如果曹操再问荀罡,荀罡答不出让曹操满意的答案,只怕自己生死难料。 此话一出,曹操哑然,确实,吕布背信弃义,天下皆知,纵然性情变化,谁又知道自己受降之后会是如何?当即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后,他看向了荀罡。 “太傅以为如何?” 第二百五十回 受降 “太傅以为如何?” 话语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是望向了荀罡,虽然刚才曹操手下有三人力保吕布,但刘备一句话几乎就把这三个人的劝诫弄得毫无保障。毕竟刘备拿的吕布黑历史,根本无人可以反驳。 吕布是不甘久居人下之人,谁都知道。 至于众人都说吕布大有变化,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性情复发?谁又知道他改变那么多,又没有改变他不忠不义的现实? 吕布的生死,全数系在了荀罡一人身上。 只见荀罡不慌不忙,缓缓说道:“不知丞相是想让我以大汉的利益来说,还是为丞相敌人的利益来说?” 曹操倒有些稀奇,笑道:“你倒是说说,为我敌人的利益来说,如何处置?” “将吕布千刀万剐,杀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都不能剩下!” 曹操闻言一窒,话说得再多,也就是杀吕布的意思,联想起刚才……荀罡的意思是,刘备是自己的敌人? “若为我自己的利益?” 荀罡缓缓道:“吕布之勇武天下无双,世间皆知;若袁绍、袁术、刘表、孙策、马腾等人知晓丞相手中握有吕布,岂敢放肆?再者,若说吕布杀丁原、董卓之事,在下反倒不认为此乃背信弃义之举。” 吕布听到此处,呼吸一顿,荀罡竟然还打算把自己给洗白不成?他只求不死,过去的黑历史也就罢了,何必洗白,惹来天下愤怒? “天下之人皆以为吕布此举无义,为何太傅所思与天下之人不同?” “吕布杀丁原,众人皆道乃李肃以赤兔马收买之,更有甚者,编出丁原乃吕布义父一说。我想吕布自己也知道,丁原并非其义父,此乃谣言而已。” 吕布点了点头。 “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屡退匈奴之寇,竟得一主簿之位,难得重用;吕布蛮勇,再受李肃离间之计,大丈夫立于世,难免会有不满,便杀旧主投靠董卓,寻求更好的发展。” 荀罡如此解释,吕布虽然依旧背主,但却能解释在情理之中。毕竟古往今来,因为不受重用叛逃的人数不胜数,就连韩信也是如此;虽然他未曾杀死霸王项羽,但不可否认他就是因为不受重用而逃离的。 这样的解释,可以让曹操宽心许多,毕竟他害怕的是吕布被人收买,只要自己给他更高的待遇,那就不用害怕了。 “那如何解释董卓之事?” 荀罡又道:“众人皆道吕布董卓受貂蝉离间,因而吕布杀董卓,乃吕布好美色而已。请问丞相,若阁下未婚细君被一人强掳,此人又是阁下义父,阁下又会如何处置?” “这……” 曹操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竟然答不出来;杀义父吧,落得千古骂名,忍着吧,又被人嘲笑…… 甭提唐玄宗与杨贵妃之事,毕竟人家李隆基还是先让儿媳妇出家为尼,然后再接回宫中的,董卓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掳走貂蝉,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而吕布给出了答案,在女子看来,此人颇有男人气概,敢爱敢恨;但在天下书生看来,此人不忠义父,乃无情无义之人……呵呵,我倒想问问那些书生,当他们的未婚细君被抢走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一个懦夫不敢发作愤怒?” 历朝历代键盘侠都不会少,那些文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嘲笑吕布。 “太傅所言……似乎言之有理。” 不知为何,曹操似乎开始同情吕布了。 “奉先有功于我大汉江山,锄奸谗佞,颇受皇兄看重;因此在下心想,若丞相真的畏惧奉先无信无义,可给其小官,让他自己打拼;只怕以奉先之才,不出三载,便能重新名扬天下!自然,乃丞相之下;皆是诸侯必然惊恐,不敢忤视丞相。” 曹操被荀罡这话说得颇为动容,越发不想杀吕布了,再者之前荀罡也说了,如果要自己的敌人高兴,那就得杀了吕布。刘备力主杀吕布……看来这家伙心中也没安好心啊! “奉先,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愿意直接归降于我,还是打算重新打拼,以正自己名声?” 曹操本以为吕布会选择一步登天,却没想到他却是说道:“丞相,布只愿为一小卒,重新上马,为丞相打下江山社稷!” “这……却是为何?”曹操有些不解,以吕布的名声,就算让他当骠骑大将军,这世间也不敢有人反对。 吕布缓缓道:“布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不曾想太傅力保在下,念及过往,不甚惭愧。如今丞相愿给布改过机会,布甘愿自当年并州一般,从小卒上升……或许当年那拼搏的岁月,布已然忘得太多了。” 曹操闻言一窒,吕布这话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当年的他可不就是想当一个“汉镇东将军曹侯”吗?如今身为丞相,位极人臣,自己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初心。 “罢罢罢!奉先,你有意改过,我便不阻拦于你,任命你为我虎豹骑郎将,统兵五百,隶属于曹纯,可有意见?” “布不敢!” 曹操点了点头,示意士卒给吕布松绑,便让吕布下去;吕布不肯,说还有事情要做,曹操狐疑,便询问何事。 哪知吕布忽然朝荀罡跪下,恭谨的磕了一个头:“荀太傅对布有再造之恩,布今日能与家人团聚,多亏太傅在丞相面前美言,布不敢忘记!” 荀罡没想到吕布这么直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未几,吕布起身,又对荀攸三人拱手行礼道:“三位先生为布言语,感激不尽!” 三人拱手道“不敢”,但心中似乎颇为畅快。 “丞相,布下去了!” 从始至终,吕布都没有看一眼刘备,而刘备的面色也几乎是一片黑,关羽那张红脸也变成张飞一般的黑脸,十分难看。 “好你个荀罡!看我回头怎么杀你!” 未几,又有士兵将张辽、高顺二人押了上来,曹操便问他二人是否愿意投降,二人异口同声问道:“吕将军何在?” “方才已经降吾。” 张辽闻言,松了口气,便说道:“文远愿降。” 曹操能够容忍吕布的存在,想必度量极大,张辽觉得这个人值得自己效忠,所以当即应声。 但高顺却多了一个心眼,因为他隐隐觉得曹操刘备二人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吕布的,便问道:“不知可有外人告知丞相,让丞相留下吕将军?” 曹操早已听说高顺乃忠义之人,有意留下,也不隐瞒:“若非荀太傅所言,只怕某已经将吕布杀了!” 高顺看了眼荀罡,想起昨日他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感动,便回道:“某曾立下誓言,忠臣不仕二主,而今吕将军投降丞相,某本毫无理由再留在世上。但某亦曾说过,能救吕将军性命之人,某誓死而报!丞相愿意收容,某只愿为荀太尉帐下;若丞相不愿,某宁死于此!” 高顺重情重义,荀罡大为感动,但害怕这番举动会引起曹操怀疑,便说道:“高顺将军莫要如此说话,降某亦是降于丞相,降于丞相便是降于汉室,并无分别!” 高顺道:“在下宁为荀太尉死士而已!” 荀罡又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曹操忽然说道:“高将军真义士也!既然将军有意投降,曹某岂敢拒绝?自今日起,高将军的性命便是荀太傅的了……” “多谢丞相!” 啥?这么好说话?难道曹操他不怀疑? 荀罡有些害怕,毕竟曹操多疑早就出了名,这样不会引来他的疑虑? “丞相,如此会不会……不符合规矩?” “有什么不符合的?魏延、许褚二人不都是这样提出的要求吗?某可曾拒绝了?” 这不说不要紧,话一出口,荀罡立刻明白了,曹操如今答应高顺的要求,过段时间再把他从自己的府中调出来为自己所用,之前魏延许褚二人不正是如此吗? 行,算你狠!老子认了! 吕布等人死的死,降的降,一切似乎都准备妥当,所有人欢欣鼓舞,好不快哉,唯独刘备一人,成了曹操警惕的目标,憋屈无比。 事后,刘备与关羽暗中商议道:“三日后曹操回许昌,在此之前……趁着我等熟悉下邳,将荀罡斩杀于此!” 第二百五十一回 貂蝉失踪 水位刚刚退去,荀罡缓缓步下阶梯,心中的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没错,他救下了吕布,赢得了高顺的推崇,回去也能够有一番交代了…… 但荀罡何尝不知道,一旁的刘备一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和关羽将张飞的死算在自己和吕布的头上,如今自己救下吕布,只怕他心中的怨恨会越发膨胀。 说不定会来暗杀自己……而且就在这两天。 三日后回许昌,届时刘备想要动手必然不易,纵然关羽有通天之能,在自己的太傅府中动手,风险太大。饶是如此,刘备必然会选择在下邳动手,风险会降低许多。 “太傅所忧何事?” 忽然,高顺自后方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荀罡连说免礼,笑道:“高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的性命,便交给你与叔至了。” “不敢!”高顺应了一声,看着一旁的陈到道:“陈将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二人相见行礼,未几,高顺又是转过头来问道:“太傅方才一直愁眉不展,不知可有甚忧虑之事?” “忧虑么……”荀罡微微抬头,望着那蓝天白云,仿佛青山通彻,天朗水清,毫无浑浊。但这世间之人犹如沙堡累累,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 “所忧者,唯人性耳!” 将自己隐藏在虚伪的外壳之中,饶是比真小人更为恐怖;刘备此人心机叵测,比曹操高出数倍,可谓恐怖。荀罡惹不起他,但既然惹了,自己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这几天还是住吕布家算了……” 刚到吕布宅邸门口,就看见吕布正妻严氏以及曹氏依靠着吕布的胸口哭的稀里哗啦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吕布只是笑笑,小声安抚着二人,似乎已经忘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荀太傅,你来了?细君快来见过恩公,若非此人,为夫已经命丧铡刀之下了!” 吕布看见了不远处的荀罡,连忙招呼两个老婆行礼,曹氏倒没有什么忧虑,连连行万福道谢;但一旁的严氏却不那么舒服了,毕竟自己一直说这白头犊死得早、不配自己女儿什么的,但万万没想到,还是他救了自己夫君的性命。 今早听闻自己女儿被这小子给“糟蹋”了,严氏当着一干将领的面将荀罡骂的祖宗十八代都不是好人;想到此处,严氏羞愧难当,连连行礼道谢,再也不敢说荀罡坏话了。 荀罡连连摆手,对吕布说道:“奉先,不必如此见外,过些时日,说不得我还得叫你一声岳丈呢……”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吕布连忙领荀罡进屋一叙,而曹操手下的兵马则都是撤了出去,毕竟吕布已经投降,已经没有必要再监视他的家眷了。 陈到随荀罡一同进屋,但高顺却有些许迟疑,他看着吕布,似乎想脱口说一句“主公”,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吕将军”。 吕布面无表情,但眼神却颇为温和,轻轻拍了拍高顺德肩膀道:“高顺,某知晓你忠义,这些年来未曾对你重用,某深表遗憾。既然你跟了荀罡,我也不会怪罪于你……切记,要像侍奉某一般的侍奉荀罡啊!” 高顺颇为感动,强忍泪水,恭谨一抱拳,随即紧随荀罡进了屋。 吕布摆酒致谢,又与荀罡聊家常,却正好说道刘备,吕布便叹息道:“刘玄德外表仁厚,内心险恶,真伪君子也!今日若非太傅,只怕某已经丧于此贼手中!” “奉先不恨?” “有甚可恨?某强夺其徐州,又害张飞身死,辕门射戟已经两不相欠。今日他要某死,倒也实在情理之中。” 荀罡点了点头,对于吕布的性情改观大为赞赏,便直入主题到:“实不相瞒,在下觉得刘备见杀你不成,必然迁怒于在下,让关羽前来暗杀在下。三日后便回许昌,这三日还望奉先能够收留在下。” 荀罡作为太傅,在下邳自然有安置的地方,就算没有,军营也是可以的。但这些地方远远没有吕布府邸安全,毕竟这里可有当世无双的猛将镇守,就算是关羽,也会投鼠忌器。 “哈哈哈!这有何难?我想玲绮也会很高兴的!” 荀罡老脸一红,神色慌张,吕布大笑并不在意,恰逢下人端酒上来,吕布倒也不含糊,让高顺陈到也就地坐下,四人一同喝酒,好不快哉! 酒至半酣,吕布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便准备叫下人去让貂蝉上来献舞,却没想到下人支支吾吾,不肯离去,吕布忙问其故,那人回道:“貂蝉女君昨夜深更便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吕布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战战兢兢的仆从,强压制心中的冲动,起身喝问道:“为何不阻拦!” 纵然他千方百计的压制心中的躁动,但他声调颇高没完全不像冷静的模样。荀罡也是愣了,貂蝉为何深夜离开,而且是独自一人? “这这……貂蝉女君她态度强硬,而且说是要来见男君,所以我等才让她离去,没曾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昨夜下邳水深,城门未开,貂蝉一定还在城中,奉先快派人去找……” 话说一半,荀罡打住了,他这才想起吕布早已投降,手中已经没有半分权力了。就算要去找,以吕布的能力,只能派出十几名家仆,在下邳城中寻找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能怎么办? 正在吕布荀罡二人不知所措之时,忽见一下人来报:“男君,有人在南门外见过貂蝉女君,但也是今日清晨的事情了,只怕现在……” “我管他是不是今早?快带人去南门外搜啊!”吕布颇为焦虑,就算手中只能调动十几个人,那他也必须找到貂蝉的踪影。 “叔至,我等可以调派的人有多少?” “太傅,只有三百名护卫而已。” 荀罡点了点头:“让所有人都去南门外搜索……算了,我亲自带队吧!” 吕布连连阻止,说此乃家事,但荀罡却是说道:“奉先,实不相瞒,我与貂蝉姑娘有旧,纵然现在她已为人妇,但为了避免她做出什么傻事,我有必要参与寻找……” 吕布身体颤了颤,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不管荀罡与貂蝉的旧到底是怎么个旧法,既然他有意帮忙,自己也只得允诺。 二人商议已毕,便分头去寻找貂蝉的踪迹了。不过荀罡颇为奇怪,貂蝉是怎么跑出下邳城的?要知道昨晚上全程封闭,貂蝉出城吕布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 荀罡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可以归零,但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只有那些人了。 “叔至,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百五十二回 一湖谨世人 传说,左慈,庐江人,少居天柱山,学五经,明六甲,研习金丹之术,却不知其师从何处,唯独有徒弟名唤葛玄,乃抱朴子葛洪之祖,创建灵宝派,以上清灵宝天尊为宗。 道教有不同派别,亦有不同尊神,无人知晓左慈信奉何神;但他修习金丹之术,又是葛玄恩师,便有人认为左慈亦是属于灵宝派。 道教中有不同的信仰山,无论是昆仑还是东海蓬莱仙山,都成了荀罡现在需要考虑的方向。泗水河跨越下邳南岸与西岸,其实这两面是最不可能逃跑的,更何况昨天曹操的军队便在南门,貂蝉在此处出现基本上可以断定为障眼法了。貂蝉虽然出现在了南门以外,但左慈有能耐将貂蝉运出城门,便也有可能将她送往其他的方向。 所以必须要猜出左慈等人信奉的是什么山,才能找出大体的方向。 不过,这也只是荀罡的胡乱猜测罢了。 谁也不知道左慈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来捣鬼的,毕竟左慈戏弄诸侯的次数不多不少,不可排除这一点;而且之前在豫州,左慈就将吕布千里迢迢送到徐州来,不然荀罡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的身上。 其实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太上三清的说法,东汉末年是道教开始发展的年代,道教尊神也是在后面缓缓成形的。兴许左慈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个什么灵宝天尊,更不知道信奉灵宝天尊还应该以什么山为信仰山。 但荀罡也只能搏一搏了。 传说灵宝天尊转世于西方绿那玉国,托胎于洪氏,孕育三千七百年,降生于西那天郁察山浮罗峰下。所以荀罡就在想这郁察山是个什么地方,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啊…… “既然是在西方,那就朝西方找吧……” 荀罡也没底,万一是西南呢?万一是西北呢?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略微猜测,让陈到领一百人往北寻找,高顺领一百人往南寻找,自己则是朝西面去寻找,听天由命吧! 阔别多年,兴许荀罡早就忘了八年前那句“海誓山盟”,什么十年之约,人家又七年之痒,三年之后这份感情早就淡然了,何况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干嘛还要凑热闹? 众人越过泗水,渐行渐远,忽进一山谷之中,空间幽闭,山林耸立,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知晓徐州地理的士兵一眼就看出此间并非徐州所在,连忙寻找荀罡,却没想到荀罡已是没了踪影。 “太傅何在?” 那士兵左右询问,却不见荀罡踪影,正焦急间,忽见山头走来一道人,飘飘然仿佛踏云而来,皮肤白皙宛如浊池青莲。 “诸位,且随我前来……” 那人咪咪笑着,烟云缭绕,看不清他的眼神面貌…… ……………………………… 荀罡如同走进了一个大阵,虽然他未曾见过所谓的遁甲之阵,但这天地之间宛如被一条线牵连起来的感觉,那种草木依旧,但人心变动的感觉,不可能是寻常地方有的。 再者,跟随他前来的那些士兵,已经没了踪影。他知道,他们一定是被那些道人的阵法隔绝开了;荀罡不慌,至少这说明他的寻找方向是没错的。 “把我分隔开,可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荀罡对着长空大喊,但却没有任何的回应,隐隐之间似乎只有几只小鸟清唳。 “是想让我先破阵不成?” 山谷杂乱,道路七扭八翘,似是迷宫一般;但荀罡听说过诸葛亮牛渚口摆放八卦阵的故事,万一这是一个阵法呢? 就算是,那又怎么破? “倒是提个醒啊!” 没有人回应,荀罡很是无语,这天地如同颠倒一般,晕头转向,哪里去寻找什么出路?看那头顶上的太阳,都好像是在水波里面颤抖着。 等等……太阳? 记得出来之时,已经快到了黄昏时刻,太阳将落西山,但这太阳似乎是在东方一般,阳光正盛,完全没有下山的意思。 这便是提醒吗? 如果按照之前的思路,便是一直朝西走,但如今昼夜颠倒,便是要顺着太阳朝东方走? 似乎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荀罡顺着太阳的方向前进,就算是遇见树木与山谷的障碍他也一路前行,没曾想仿佛打破了什么壁障一般,直接穿过了那些障碍。荀罡一惊,原来自己已经走出了大阵,眼前一片耀眼的湖泊,夕阳照射其上,波光粼粼,仿佛金砂点点。 为何……感觉如此眼熟? 湖上仿佛一个亭子,一道道悠扬的琴音传来,原是一佳人抚琴,细细一观,果是貂蝉! “破阵而来,所为何事?” 悠悠然,仿佛苍穹一道笑声,进而有一道士驾鹤而来,飘然落地,笑眯眯的看着荀罡。荀罡愣愣的看着此人,黑须长发,蓝袍白绸,青眼长眉,仙风道骨。荀罡心想此人应当便是自己想的左慈,但为何……会有一种极其眼熟的感觉? “敢问可是乌角先生?” 左慈微微点头。 “我等可曾见过?” “或许梦中相见……”左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荀罡忘了,当初南斗北斗弈棋定生死,一旁帮了他,给北斗二人吃了烧鹿的人就是左慈。若非他的介入,只怕北斗也不会落下那么一个差子,而荀罡也早就死了。 但这是天界之事,左慈纵然有道行,也不能说将出来。 荀罡挠了挠脑袋,远远望着貂蝉,问道:“道长为何掳走貂蝉?” “何来掳走一词?此女子有意修道,我不过助她一助,逃离那俗世乱世罢了!” 有意修道?你tm在逗我? “某要将她带回去,还望道长不要阻拦!” 荀罡心想,这不过是小女孩闹闹小情绪罢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貂蝉会闹情绪,但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只需要在貂蝉正是入道之前,将她带回去。 “我不阻拦,你自与她商量去吧……”左慈神秘的笑了笑,一道烟雾冒出,便化鹤而去。 而就在此时,貂蝉也将手中的琴瑟放下,缓缓起身,踏着微波自湖面上走来,飘然若水中仙子,寸寸莲步,仿佛洛神一赋,并不只为甄宓而写。 “貂蝉姑娘……” 荀罡意欲说些什么,但却感觉气氛颇为压抑,压抑的令人感觉难受。貂蝉面无表情,姣好的面容在此刻没有任何的表情可言,仿佛世事不关己。 二人互相对视,一人在湖中,一人在岸上,相顾无言,妄自凄凄。 “你可还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貂蝉眼神漠然,再没有当年看着荀罡的那份激情,也没有对什么天下太平的向往。现在的她再也不想理会什么俗世,因为她对俗世所有的希望,都被眼前的这个男孩打破了。 貂蝉对着世界所有美好的向往,都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孩;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与世间所有男人都不同,他懂得理解女人,尊重女人,是怀着解救苍生的信念而成为诸侯的……原本荀罡定下十年之约,他还能够忍受,毕竟做他的红颜知己,倒还不如做他的女人好。 但这份向往,却又被荀罡亲自打破。 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所谓的道义出卖女人,也不是那么的高洁,反而俗气不堪。越来越久的了解,让貂蝉越发感觉荀罡再寻常不过了。 当初她栖身吕布,或许是为了他;但现在愿意修道,肯定是为了他。 吕布无法让她感受到前路的美好,而荀罡有已经转心与其他女子行了周公之礼,若自己再与他一起,母女共侍一夫,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她不能忍受。 她请求老天带她离开,然后左慈出现了。 或许对于吕布,这是不公平的,但自己不过是供他玩乐的小妾罢了,吕布消沉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将自己忘记。 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 貂蝉看着荀罡的眼神很坚决,二人虽然都没有开口说话,但似乎都是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一般。而荀罡看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想起那天夜晚,又想起那日正午……一切仿佛近在眼前。 苦笑一番后,荀罡摇了摇头。 二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需要给吕布一个交代……” 荀罡默然良久,这才憋出来了一句话。貂蝉闻言,屈身将脚下的鞋子取下,光脚站在湖泊之上,将鞋子递给了荀罡。 “貂蝉以为吕布身死,跳崖身亡,粉身碎骨,不见尸骸……” 荀罡接过那双鞋子,心中五味杂陈,而貂蝉却只是慢慢的踏着湖中的微波,朝着亭子走去,重新开始弹奏起了音乐。 “你二人可商议完毕了?” 左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荀罡的身后,笑眯眯的盯着荀罡。荀罡默默地点了点头,握着那双鞋子的手又微微紧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言毕,荀罡忽然感觉一股外力将自己朝那汪湖泊推去,随即扑通一声,便坠入了湖泊之中,再不见人影。 “此湖……唯有免却俗世之心者,方可立之。” 左慈似乎在解释着什么,但荀罡已经听不见了。 第二百五十三回 暗杀 坠入湖中的荀罡并没有感觉难受,反而感觉有一股清爽的感觉,自下体冲上脑门。 浑浑噩噩间,荀罡感觉身体飘飘然,进而一股厚重的坐实感落下,原来已经到了原本的山谷之中。山谷已经是普通的山谷,在没有之前入阵的感觉。 “诸位这边请。” 却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荀罡转过头去,竟是自己的长兄荀表!荀表身后跟了近百骑,看见荀罡无不惊喜。 “左慈这老道,竟是安排的如此缜密……” 荀罡暗骂了一声,随即与荀表见礼;兄弟二人相见,却没有丝毫叙旧的意思。荀表只是淡淡弯身,便悄然离去。 “太傅去了哪里?我等好是担心!” 骑兵中的郎官走上前来,面上颇有担忧之色,但荀罡只是淡然的摆了摆手,拿起握在手中的鞋子。 “我找到貂蝉了,但……” ……………………………… 得知貂蝉身死的吕布悔恨不堪,一面感谢荀罡带回消息,一面将那鞋子安葬在下邳城外,以作衣冠冢。 吕布并未因此消沉,埋葬了貂蝉的鞋子,似乎便将自己的感情也一同埋葬。 荀罡轻轻抚摸着吕玲绮的脑袋,任她的泪水倾撒在自己的胸前;他从吕玲绮口中得知,貂蝉对她甚好,这也难免会让这女孩伤心。 但如果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只怕她会更伤心吧! 两日时间悄然过去,荀罡每日陪伴着吕玲绮,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分享她的忧乐,与她一起笑,一起哭。 而吕玲绮,似乎也越发依赖他了。 但他安稳了,却有人不安稳。 刘备居住在军中,整日与关羽商议暗杀荀罡之事;但他二人都是知道,为了避免被暗杀,荀罡借住在吕布家中,想要暗杀他何其艰难? 吕布承了荀罡的情,必然拼死保护他,这种情况下的吕布,关羽完全没有胜利的把握。,说不得还会命丧他手,之后刘备便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但刘备报仇心切,竟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只迷烟交给关羽,要知道这年头连药物都没有完全开发,具有麻痹作用和安眠作用的药物少之又少,刘备从何处得来的药物,真的有待商榷。 怕不是有什么奇遇? 刘备将迷烟交给关羽,让他用迷烟使吕布昏迷,届时暗杀荀罡便再没有什么难度。今天是最后一天,关羽必须抓紧时间。 是夜,关羽买通城门守卫,悄然进城,溜进吕布府邸之中。或许是早已勘测好了,关羽径直朝吕布寝室走去,朝室内轻轻一窥探,见床榻之上果然有人,便将迷烟吹了进去。 将吕布迷晕,关羽可以稍微大胆一些了,他知道这几日荀罡都在吕布女儿的寝室之中休息,便径直走到了吕玲绮寝室门口,见屋中并无烛光,便轻轻推开房门,悄悄跑了进去。 屋中并无鼾声,只有床榻上轻轻蠕动的铺盖,关羽心跳加速,毕竟他大丈夫竟然要做暗杀的事情,心中其实颇为不愿。但想起自己三弟因这小子而死,顿时感觉有了理由,心中不惧,掏出腰间小刀。 为了避免额外的动静,连吕布的女儿也必须一同杀死。 关羽咽了咽口水,包裹在皂巾中的美髯似是伴随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忽然,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后退,就在这时,一只无比硕大的黑手从铺盖中伸了出来,死死抓住关羽的臂膀。 “云长何来?” 关于大惊失色,红色的脸变得煞白;因为他听的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吕布!这天下应该没有人,能够用一只手就轻松钳制住自己了…… “吕布!为何是你?荀罡何在?” 关羽并不知道,前两天的安稳夜晚让荀罡感觉不安,今天晚上便和吕布交换了房间;之前他在吕布房中吹进迷烟,殊不知荀罡就在里面。 “此事你去问地下恶鬼吧!” 吕布暴喝一声,如猛虎般飞起,就与关羽厮打了起来;二人手无寸铁,单单肉搏,却拳拳到肉,听的人心惊。 吕布拳力非凡,关羽逐渐招架不住,料定今夜杀不了荀罡了,就欲夺门而走,却没想到吕布不依不饶,似乎不将自己拿下誓不罢休。 “该死,万事皆休!” 二人又是扭打了十几合,由于空间昏暗,关羽终于寻到了吕布一个空挡,随即虚晃一招,推门夺路而走,吕布不舍,连忙传唤下人阻挠关羽。一时之间,吕府轰动,犹以荀罡护卫陈到高顺为甚,在门口堵住了关羽的去路。 关羽又与二人大战了一番,但却没有武器,胜之不能,正焦灼间,忽闻吕布家马厩一阵轰鸣声,原是一马匹作乱,冲将出来。关羽大喜,趁乱夺了马,飞奔离去。 “该死,我的赤兔!” 吕布如何认不得那批火红的马匹?正是他的赤兔马。吕布万万没想到赤兔马会重新选择主人,当即暴跳如雷,就欲出城找刘备算账,却被高顺阻止了。 “今日之事不宜闹大,明日清晨再与太傅商议一番,去刘备军中要马!” 赤兔马可是吕布的命根子,这怎么说跑就跑了?吕布感觉头顶一片绿,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无兵无权,哪里奈何得了刘备? “罢了,明日再与他较量!” 吕布愤愤,但关羽却无比欢脱。他认出了胯下坐骑乃是吕布的宝马赤兔,以为赤兔认自己为主,高兴不已,却没想到跑出去不过三里地,赤兔一阵蹦哒,竟是把关羽摔下了马来。 吕布死后,赤兔经曹操之手,落在的关羽手中。马匹是有灵性的,他知道吕布不死,此生必然不会易主,但冥冥之中与关羽又有因缘,便救他一命,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赤兔马一阵踏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关羽一阵叹息,但毕竟也是逃出生天,当即朝城门飞奔,逃了出去。 刘备听闻关羽失败,自己又差点身死,心中懊悔不堪,不再让关羽去做此危险之事;其余事情,便等随同曹操回许都之后,再做打算。 但他却不知,此次前往许都,险些断送了他的性命。 次日清晨,荀罡美美的睡了一觉,感觉全身上下无比舒服,轻吻了一下旁边的吕玲绮之后,便起身打点行装。 吕布一家也是要随同曹操回许都的,毕竟在徐州这么长的日子,曹操也是害怕吕布独大,让他随同自己,免得横生事端。 一出房门,荀罡便从陈到高顺口中得知昨晚关羽行刺之事,最后事情败露,骑着赤兔马逃出生天。吕布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去刘备军中讨要赤兔,却没想到赤兔自己又回来了。 所以吕布想要问问荀罡,此事究竟追究不追究。 荀罡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如今追究此事,曹操必然寻刘备的麻烦,届时重则斩杀,轻则软禁,到时候缺少制约曹操的人,对与荀罡而言并无好处。 曹操独大,不行! 所以荀罡决定,暂时不追究刘备的职责,让他先害怕一段时间。 然后,在曹操的带领下,全军一阵锣鼓,欢欣归许昌了。 第二百五十四回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许昌的冬季别有一番风味,竟是飘飘然下起了雪来;而就在这个美如画卷的时间里,荀罡似乎有些头疼。 他要结婚了。 东汉年间,士族百姓普遍早婚,十五岁结婚似乎并不算稀奇;但荀罡今年只有十三岁啊!不仅没有及冠,吕玲绮也没有到及笄的年龄,吕布为什么如此焦急? 或许在吕布看来,自己一届降将,在许昌没有任何的势力可言,如今又只是一个郎官,万一被小人陷害如何是好?虽说这世间怕是没有多少人会想到陷害吕布,但吕布现在与以前不同,他是很害怕被人陷害的。 所以傍一个大腿,似乎是一件很迫切的事情了。 荀罡乃是当朝太傅,如今与曹操的关系似乎也挺温和的,和自己的女儿也早已行了周公之礼,似乎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虽说如今荀罡只有十三岁,但提前让他及冠不就行了吗? 吕布还怕荀罡拒绝,竟是连夜跑到了颖阴寻找荀罡的长辈,却发现荀罡早年丧父,长兄从道,只有二兄荀棐如今在许昌任射声校尉。人说长兄如父,找不到荀表,就只能找荀棐了。 哪知道吕布正准备离开荀家山谷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原来荀衢得知吕布想要让荀罡及冠,竟是打算自己亲自前去。吕布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而荀罡却感觉头大了。 不仅仅是他一直很反感自家的大长老,主要是因为荀衢还带了一个人来…… 那个荀罡平时看见会多加呵护,现在看见却只想躲得远远的人…… 荀罡走出屋子,看了一眼旁边苦笑的吕布,默然不语,随即看着头顶上飘落的白雪,轻叹一声:“冬天到了,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却见屋中二女对坐,袁敏面容姣好,身着黄色绸衫,神色淡然,只是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而吕玲绮则是穿着一身黑衣,颇为精干,俨然一副女汉子的模样,紧紧的盯着袁敏。 至于荀衢……呵呵,这老家伙虽然平日颇为注重礼法,但想到一个人是曾经三公袁逢的孙女,一个人是无双猛将吕布的闺女,他谁都不想招惹,早早地溜了出去。 或许看着荀衢溜出去的那一瞬间,便是荀罡感觉最爽的一瞬间。 “荀罡五岁的时候便与我订下了婚约,所以按理来说应当先与我完婚!” 袁敏喝了一口热茶,眼神颇为坚定。而吕玲绮也是不依不饶,竟是毫不顾礼法的说道:“荀罡已经与我行了周公之礼,应当与我先完婚!” 二人并不吃对方的醋,毕竟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态。不过二人争的是谁先与荀罡完婚,毕竟两女子身份不一般,一起结婚肯定不服气,而谁先结婚谁后结婚,关系到今后生活的地位…… 毕竟你就算两人都是妻室,大夫人和二夫人,终归还是会有许多不同的。 “我年龄比你大!” “我……我胸比你大!” 噗! 屋外的荀罡竟是笑喷了水来,这两个封建女子竟是完全没有被古代礼法约束,竟与现在的女子阵风吃醋颇为相似。尤其是吕玲绮的那句“我的胸比你大”更是神来之笔。荀罡马上侧脸观测了一番,发现吕玲绮的发育确实比袁敏好…… 袁敏脸上一阵羞红,来回对比了一番,气不打一处来,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我熟读诗书,能够好好地相夫教子,你能吗?” “我自幼学武,能够一直伴随荀罡左右,保护他的安全,你能吗?” “我……” 袁敏终于是憋不出来了,惆怅了半天,愤愤说道:“我不保护他,但他保护了我,我爱他,我绝对不会让你先得手的!” 吕玲绮一声冷哼:“我也爱他,如果不是他,我父亲可能命丧九泉,我自己也会被曹操的偏将纳为妾室!” 二人僵持不下,战争愈演愈烈,荀罡真的是焦头烂额,就欲上前阻拦,却没想到两女子忽然异口同声对荀罡喝到:“你别进来,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 我靠……你们刚刚不是才说爱我吗?怎么现在立马就翻脸了? “奉先,我搞不懂女人……” 吕布见荀罡一脸懵逼,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原来那两妻一妾便愁坏了他,如今荀罡这毫无驭女经验的突然多了两个老婆,怎么不烦? “还不都是因为你,自作主张的去我家找什么人!”荀罡恨恨的看着吕布。 吕布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毕竟这事确实怨他。 “我感觉你挺顺眼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其实我也觉得你挺顺眼的,年纪轻轻有这番武艺,如果是男的早就建功立业了……” what? 荀罡与吕布吃惊的转过头去,发现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竟是毫无征兆的和解了;二人有说有笑,甚至一度谦让,让对方先与自己结婚,仿佛已经成了亲姐妹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就异口同声的骂了我一句,这两人的关系就变好了? “奉先,我现在更搞不懂女人了……” “呃,我也是……” 看来结婚的事情暂时不用荀罡愁了,如果自己的妻子能够像这样和和睦睦的相处,那再好不过了……荀罡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真的再也再也不能再找老婆了! “话说荀罡,你想好给自己取什么表字了吗?”吕布突然问道,“马上就要到年初了,你的及冠礼、她二人的及笄礼都要开始了,身为一届太傅,没有表字可不行啊!” 荀罡点了点头,他知道古人取表字要么相辅相成,要么加以解释,要么就是意思相反。表字是对名的解释,好比诸葛亮孔明,岳飞鹏举一般,不认真思考可不行。 罡者,四正也,乃心正、身正、言正、行正,每一正又各有四正。如果愿意的话,荀罡可以从这四四十六个正里面随便选一个再改一下便行了。但心想罡又有天罡之意,不大气点怎么行? 天罡,北斗也,不知道为什么,荀罡对于北斗颇有抵制的情绪,难道是因为北斗神主死的缘故? “要不……字南斗?” “这什么鬼表字?就算你取北斗也比这好啊!能不能走点心?” 见吕布这等粗人都是反对,荀罡也不得不抛弃这个表字。 “字殒星?” “好听是好听,但你这个殒字……太晦气了吧!” 殒是陨落之意,难不成你才十几岁,就想早点投胎不成? 荀罡反而颇为严肃的解释道:“奉先啊,我这殒星,意思就是天上的星星下凡,变成我这荀罡,你看,这事不是很贴切?不要一天到晚那么封建迷信,这是不对滴!” 吕布根本听不懂荀罡在说些什么,不过星星下凡变成人似乎挺厉害的,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管你的,等你过了荀老头那关,再说吧!” “切!谁管他?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想过依靠他,再者我现在是太傅了,他还能奈何我不成?” 吕布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轻声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士族大家那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你看当初我都不敢得罪陈珪他们父子,你还不明白吗?难得荀老头对你现在的处境颇为满意,你可不要故意激怒他啊!” 东汉年间,士族大家的权力却是颇为恐怖,亦或是说从春秋战国开始,士族大家的威力便逐渐显现了出来,直到后来唐宋也经久不衰,可谓强横。经过吕布这么一点拨,荀罡也算是明白了,反正不得罪他们就行了吧? 不过荀衢听了荀罡的解释之后,也是认同了他殒星的表字,似乎还颇有玩味的不停的拿出来品味。当年东方朔自诩太白金星下凡,如今荀罡星穹转世,岂不美哉? 次年春,荀罡正式行了成人礼,不仅曹操等重量级大臣登场,就连当朝天子刘协,竟是将皇宫内天子行成人礼的地方渡让了出来,而且还亲自道荀罡的成人礼上坐镇…… 这天下所有人的成人礼,只怕没有人比荀罡的更牛逼了。 其后,荀罡正式与袁敏、吕玲绮成婚。 证婚人,不仅有荀衢,还有刘协。 自汉以后,便有封王公贵族妻子诰命夫人的赏赐方式,到了唐宋之时尤其兴盛。虽说自春秋至汉朝,多是封赏贞洁烈女的,但刘协丝毫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与荀罡拉近关系的机会,便加封袁敏为宣荣夫人,吕玲绮为宣武夫人。 至此,风波渐停,诸侯之间的尔虞我诈仍在继续。 第二百五十五回 青梅煮酒 “……便是此事,在下听闻淮南袁术意欲将帝位让与袁绍,料定此贼必自徐州经过,若丞相能信得过玄德,便让玄德带兵前去围剿此贼,必不能让他前往河北!” 刘备亲自来到曹操的丞相府中,陈说利害,其意图就是摆脱曹操的控制。在此之前不久,刘备受到刘协的召见,见他乃汉室宗亲,便封为宜城亭侯,左将军;而曹操又给他加了一个豫州牧,因为豫州在曹操的统治范围之内,刘备无法逃脱。 刘协还尊称刘备为皇叔,二人日日交流,不甚快哉,引得了一人的不满。 这个人就是荀罡,因为在荀罡看来,自己毕竟是当今皇帝的皇弟,与刘备这个所谓的中山靖王之后不知亲了多少!中山靖王后代极多,后世冒充他的子嗣之人数不胜数;何况那是在西汉年间你,如今过了几百年了,这血缘只怕比水都淡了! 荀罡理解刘协,毕竟刘备姓刘,与他同出一脉,如果想要摆脱曹操的控制,刘备是最好的选择。 而刘协,又几乎开始抛弃荀罡了。 荀罡很不解,难道对于这个将近二十岁的皇帝而言,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可以轻易抛弃吗? 好好好,既然你刘备喜欢和汉帝待在一起,那就让你一直待着吧! 曹操听了刘备的话,嘴角微微一翘,却是说道:“不劳皇叔费心,某已经派遣夏侯惇率军前去追击袁术。” “这……” 刘备有些尴尬,但曹操已经派兵前去,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另寻良机。便唯唯诺诺退了下去,心中颇为不平。 “太傅,如此便可?” 刘备走后,荀罡自帷幕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笑容。他端坐下来,与曹操说道:“刘备此贼狼子野心,不仅不能让他随意离开许都,还必须对他的府邸严加看管,关羽勇武,以免发生意外!” 曹操从其言,毕竟荀罡在白门楼上就说过了,只有曹操的敌人才希望曹操杀死吕布;刘备当初力主杀吕布,引得曹操的怀疑,如今听从荀罡的计策,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丞相,你真的让夏侯惇前去讨伐袁术了吗?” 曹操微微点头,眼神中似有忧虑:“袁术袁绍素来不合,如今袁术失势,宁将帝位让与袁绍,而袁绍又是允了,着实令人头大……而今袁绍刚灭公孙瓒,占据冀青幽并四州,其势甚大,如若称帝,天下格局必然混乱……” 不过荀罡反倒是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他暗想道:袁绍若是称帝,届时必然攻打曹操,官渡之战必然两败俱伤!南方贼寇尚且不足为惧,若是借此牵制曹操,便是我的机会…… 但荀罡自然不可能明面上阻止曹操去攻打袁术,毕竟于理不合,只能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随从夏侯将军前去副将是谁?” “乃是魏延、于禁,汝岳丈吕布也在其中。”曹操微微一笑道。 荀罡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 忽然,曹操笑道:“今日我等不谈论军政事务,太傅,还望来后院一叙!” 曹操说罢,便领着荀罡朝后院走去,荀罡不知其故,只能默默跟上。却见一宽阔池水,湖中立有一亭台,清风扶柳,水波荡漾。荀罡不知何故,只知道曹操将自己领到亭中,叫来了下人,端上青梅与美酒。 怎么,要和我煮酒论英雄? 荀罡倒也不害怕,他的心理素质可比刘备强多了,便端起美酒,颇有意味的询问道:“不知丞相今日叫我来此品酒,所为何事?” 曹操微微一笑,拿起青梅,细细一闻,似有所思:“太傅可问望梅止渴?” “自然知道,上次丞相二征南阳,行军至路,全军皆渴,丞相便说‘前方有梅林’,士卒无不口中生津,士气大涨,终破南阳,斩杀张绣。” “今日想起,真惊险也!” 曹操心中大为感慨,拿起青梅品尝,酸甜的味道萦绕喉间,心情舒畅。二人酒至半酣,忽然阴云漠漠,雷霆万钧,仿佛游龙蛰伏云上,曹操轻捋胡须,问道:“太傅可知龙之变化呼?” 荀罡如今的处境与刘备相似,但荀罡可不想学刘备说什么“愿闻其详”,那样太假了,便说道:“龙者,九五之器,大则兴云吐雾,穿梭宇宙;小则隐遁神形,蛰伏山林,难寻其踪。” 寥寥数语,却让曹操连连点头:“甚善,龙升腾入宇宙,潜伏于波涛;愚以为神龙变化,堪比世间英雄。也不知太傅以为,世间可有何等英雄?” 荀罡懒得纠缠,佯装醉倒,迷迷糊糊道:“什么淮南袁术、江东孙策、河北袁绍,不过土鸡瓦狗之辈!以某来看,破张绣,擒吕布,迎天子,振汉室,方今天下,何人可与曹孟德称雄?” 曹操以为荀罡真的醉了,人道酒后吐真言,而且荀罡不称自己丞相而称全名,明显是喝醉了。当即心中大喜,却又是佯道:“孟德才疏德薄,如何能与日月争辉?方今天下大乱,太傅心系苍生,忠贞汉室,实在难得!愚以为以太傅之才,亦是堪比英雄之列!” 荀罡借着“酒劲”,竟是故意爬上桌子,盯着曹操的眼睛道:“某何敢当英雄?只愿让天下老有所安,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而已!谁人当皇帝,某丝毫不在乎!” 曹操闻言眼神一滞,默然不语,但荀罡酒后“真言”却让曹操深信不疑,以为他不过是为了百姓而已,因而不再疑虑荀罡,只道:“喝酒喝酒!” 忽而阴云散去,荀罡呼呼大睡,俨然酒醉,曹操亦是不胜酒力,叫来下人将荀罡送回宅邸,自己也是偏偏倒倒的走回了卧室,美美睡下。 下人将荀罡安置回府,吕玲绮连忙上前搀扶,就欲将他带到卧室里去,哪知荀罡忽然醒来,小声道:“玲绮,你去将陈到与高顺叫来!” 吕玲绮被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夫君是装醉,心想也是,曹操那酒才多大点度数,岂能放倒荀罡? 假装将荀罡安置好后,吕玲绮叫来居住在府邸中的陈到与高顺,荀罡连忙书写两封密信,但心想万一被抓,那就麻烦大了,便只让二人口头转达。 “叔至,夏侯惇如今可能已经到了徐州境内,你连忙到魏延军帐之中,吩咐他如此如此即刻。” 陈到领命下去了。 “高顺,你久居徐州,想必与泰山贼孙观等贼寇有旧,你连忙从库中调取些许金银、布帛、粮秣出来,带领二十仆从伪装成商人出城,绕道泰山赠与孙观,让他们如此如此便可。” 高顺亦是领命下去了。 荀罡将二人之事吩咐已毕,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这事一完成,天下格局必然混乱! “接下来,就是看如何收拾刘备了……” 第二百五十六回 双眼失明瞎夏侯 徐州,魏延军寨。 作为镇东将军,魏延的官职其实是与夏侯惇平起平坐的,按理来说不应当做他的偏将;但夏侯惇毕竟是曹操心腹,魏延也只能自认倒霉。 此刻魏延正准备去夏侯惇的军寨商讨事情,因为袁术已经到了下邳,刺史车胄拦之不得,情况颇为紧急。 正欲行间,忽有人来报:“许昌陈到将军请见!” 魏延知道是荀罡将陈到派来,连忙请进,屏退左右,询问道:“太傅遣君前来,所为何事?” 陈到说道:“太傅知夏侯惇带领将军意图讨伐袁术,然太傅以为,应当放纵袁术前往袁绍处,故派吾前来与将军商讨此事。” 魏延暗暗一惊,要知道袁术前往袁绍处,那就相当于把帝号让给了袁绍,到时候一国两帝,岂符合荀罡这大汉忠臣的利益?当即询问,但陈到也不知缘故,只道依计行事便可。 “高顺已带人前往泰山,说服泰山贼寇孙观等人,届时前来阻挠夏侯惇。将军需得暗中放箭,中夏侯惇右目,使之不得视物,将军届时便可自领军队,将泰山贼寇全数剿杀,一个不留!袁术便可乘此机会进入青州,青州刺史袁谭乃袁绍长子,必然接应,我等便可放之离去!” “此法甚善……不过某尚不知其缘由。” 魏延确实是效忠荀罡的,但荀罡的此番作为实在是让人看不懂,让袁绍称帝,对他有何利益? 陈到似乎猜出来了些许,便对魏延说道:“太傅诈降,我等早已知晓,如今让袁绍称帝,曹操必然兴兵进宫,届时主公留守许昌,便可乘机迎汉帝,借机自立!” 魏延恍然大悟,便依计行事。是时,魏延便前往夏侯惇军寨,献计道:“我等此番不可前往徐州,袁术已至下邳,刺史车胄拦之不得,应迅速绕道而行,取泰山自青州境内过,堵住袁术去路!” 夏侯惇与诸将商议,于禁以为然,夏侯惇便从其言。恰逢吕布亦在麾下,见魏延目光闪烁,似有别意,便默然不语。军议之后,吕布招来魏延,忙问其故,魏延只道心中有策,不愿与吕布言语,哪知吕布笑道:“乃太傅之计策?” 魏延闻之大惊失色,但吕布却只是微微一笑,将魏延请至军寨,商议道:“太傅有恩于布,布又是太傅岳丈,岂会害他?某早已猜测太傅乃是诈降,故而降曹操,亦是降太傅。文长莫忧,有什么事情,与我细细道来!” 吕布当年你出尔反尔可是出了名的,虽然现在投降,荀罡又说了许多好话,魏延还是有些不信任他,谎称自己根本没有收到荀罡的消息,吕布只是多虑了。 哪知吕布忽然正色道:“某知晓文长并不信任在下,但某愿用性命担保,绝不会坑害太傅!” 虽然现在发毒誓没有什么屁用,但在那个年代,就算是吕布这种人,魏延也不得不信他,便将荀罡计谋说出,吕布喜道:“不曾想太傅竟然还有此等计策!” 魏延虽然对自己的弓法颇有信心,之前也射掉过曹操的门牙,还射死了贾诩;但夏侯惇这等猛将他却没有太大信心。吕布便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担子,毕竟以他的弓法,万军中射夏侯惇右眼而不被发现,倒是极其简单的。 一个时辰之后,全军拔寨,一路北上,自泰山郡边缘略过,进入琅琊国。所谓的泰山贼并不只驻扎在兖州泰山郡内,还有不少的在徐州琅琊国、东莞郡等地,夏侯惇如此路线,魏延也是精心选择过的。 行至一般,走入一密林之中,忽见周遭一阵锣鼓声,随即一阵喧天呐喊,一批批头裹蓝巾的山贼自山上奔腾而下,夏侯惇大惊,连忙停止行军,准备迎敌。 高顺在数日前便已经寻得了孙观,孙观与臧霸有旧,但臧霸投靠了曹操,孙观还在犹豫。而高顺正好带了一桩生意给他,心中大喜,但听闻对方是曹操麾下的夏侯惇,心有胆怯,便将五万山贼全数调来,唯恐不能将之剿杀。 “汝是何人部队?” 夏侯惇在阵前大喝,而孙观亦是在山中大喝道:“夏侯惇,袁绍知你来围剿袁术,便让我等前来支援!要么你就与我等在此大战,要么你就给我待着!” 夏侯惇大怒,当即喝令全军士兵立盾,孙观知晓其意思,连忙命令山贼放箭,居高临下,登时万箭齐发,夏侯惇寸步难进,正纠结时,魏延说道:“夏侯将军,围困我军,孙观必然已经调出所有兵马,既然他不愿意放我等离去,那便借此机会剿灭泰山贼寇!” 于禁连忙阻止道:“不可,泰山贼寇五万有余,非朝夕可除,不若先离开此处,自彭城国入徐州!” 夏侯惇正摇摆不定,忽见阵中大乱,原是吕布率领麾下五百骁将,径直出阵,朝山中大喝:“九原吕奉先在此,贼寇休要张狂!” 吕布不听号令,径直出阵,夏侯惇大惊失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调令全军朝山上攻去,先将泰山贼剿灭。 却见吕布一面与泰山贼寇厮杀,一面摸索弓箭,待夏侯惇率军与泰山贼厮杀在一起时,便陡然放箭,箭矢如流星一般朝夏侯惇射去,只听一声惊天哀嚎,夏侯惇右眼中箭,身受重伤! “夏侯将军!” 一旁的于禁见状连忙砍杀数人,拼死救起夏侯惇;夏侯惇拼命拔出箭矢,但又将右眼带了出来,登时只剩一个窟窿,好不可怕! 原本一个盲夏侯,如今成了瞎夏侯! “夏侯将军!” 于禁悲从中来,将夏侯惇带入阵中,魏延见吕布大事已成,心中暗喜,却又佯装大怒,喝道:“泰山贼寇辱我等太甚!众军听令,将泰山贼寇全数剿杀,一个不留!” 众军见主将重伤,原本士气低落,但见魏延忽然执掌军权,忽的士气大涨,便随着魏延一同剿杀泰山贼。吕布早已冲锋在前,将所有知晓内情的山贼首领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全数杀死,泰山贼寇群龙无首,当即大乱,四散逃离。魏延不舍,与于禁挥师追击。 此战战了两天一夜,登时琅琊国内血流满地,惨不忍睹。泰山贼五万有余,竟无一人逃离!魏延不接受任何投降,五万余人,全数成了刀下亡魂。 未几,忽来传报:“袁术已经进了青州境内,刺史袁谭亲自率兵迎接!” “坏了坏了!我等只给夏侯将军报仇,怎的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魏延佯装懊恼,于禁却是劝道:“我等未曾想此番大乱,夏侯将军双目失明,理当为其报仇,主公不会怪罪我等的……” 魏延只得做罢,全军返回许都,上报曹操。曹操听闻军队被泰山贼寇所袭,放跑了袁术,又听闻夏侯惇右眼被射,当即大怒,命血洗泰山贼寇。无奈泰山贼早已被魏延剿灭,曹操无奈,只得放纵袁术离去,又命夏侯渊代夏侯惇之职,而夏侯惇则是闲赋在家,颐养天年。 毕竟双眼失明的人,是再也没有办法上战场了。 一切事情,仿佛都在荀罡的意料之中缓缓行进着…… 第二百五十七回 袁绍称帝 正如那句老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东汉桓灵帝衰败以来,已过了近二十年。天下已经早已不是当年董卓乱政的天下了,当年董卓不过废帝新立,便让天下共讨;而后袁术自立为帝,若非曹操发起,何人会讨伐于他? 终其原因,还是世道变了。 遥想当年,无论是大汉民众,还是大汉臣子,对于汉室的归属感都无比强烈;但事到如今,天下混乱,诸侯割据,汉室影响力早已不如从前,甚至说是说毫无影响力了。 等到了更后面,地方诸侯只用假意奏请天子,便可以自己给自己添加任命了,这便是汉室衰微的表现。 袁术灰溜溜的拿着玉玺,他那些天子用品早已在乱战中不知去向,如今手下兵马也全数被袁谭控制,自己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只能对袁谭唯命是从。 “那孺子之子,我袁公路今日竟得如此礼待,可怒也,可怒也!” 但袁术再怎么愤怒,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袁绍刚刚平定公孙瓒,占据冀青幽并四州,声势正大,大有与曹操一较高下之势。而自己现在手无寸兵,完全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决定将帝位渡让给袁绍的。 袁谭将袁术请入青州,设宴款待,但自己却坐在主位,让袁术震怒无比,刚欲呵斥,却没想袁谭忽然说道:“既然阁下有意将天子位让于我父,便将天子服饰脱下来吧!” 说罢,袁谭竟然丝毫不讲理,喝令手下强行扒下袁术的龙袍、冕冠;原本天子只有大典时才会戴冕冠,但袁术当皇帝都快当疯了,冕冠竟然随时不离身,就算逃命在外,脑袋上那笨重的冕冠都不想脱下。 “放肆!吾乃仲家皇帝,岂容竖子放肆!” 袁术感觉自己收到了巨大的侮辱,眼睛仿佛能够迸出火来,但袁谭只是嗤笑一声,嘲笑道:“手无寸兵,拱手来降,我等未将你拿下已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你竟然还在此大放厥词,做着自己的皇帝梦!” 袁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之前在淮南骄奢淫逸,部下雷薄、陈兰等等相继叛离,经过徐州又被一阵厮杀,早已精疲力竭,捶胸顿足,呕血三升,将屋内吐得一地狼藉。 “公路公为何如此狼狈?来人,快斟蜜水来!” 袁术气血上涌,呕血三升,顿时气息萎靡,仿佛将死之人;待下人拿过“蜜水”来后,袁术就欲饮下,却不想一股浊臭之味忽然逼来。这哪里是什么蜜水?分明是粪水! “可怒也,可怒也!” 袁术想到今日竟被一竖子如此欺辱,心中悲恸,进而大怒,气血上涌,竟将心血咳出,一命呜呼了! 好好一个仲家皇帝,竟是被气死在这小小厅堂之中! “死了吗?” 袁谭看着呕血在地的袁术,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待手下传来肯定的回复之后,脸上才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仲家皇帝袁公路病逝,我父便可名正言顺继承帝位!” 恰逢袁绍谋士郭图在此,便发言问道:“大公子,袁术之子袁耀如何处置?” “袁耀?不过一匹夫小儿罢了!既然此人在此,那便让他参加禅位仪式,将帝位让与我父吧!” “此举甚善!” 十日之后,青州刺史袁谭起兵五千,以王公仪仗,浩浩荡荡前往邺城。军中挟有袁术家眷,个个狼狈不堪,而袁术之子袁耀则是穿着袁术那身破烂不堪的龙袍,模样颇为凄惨。但心想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其他什么都好说。 毕竟袁术这个顶梁柱,前些天已经被气死了,草草安葬在城外,哪有什么仲家皇帝的死后仪仗? 似乎早有安排一般,袁谭兵马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跪下请愿,嘴中还说着“望仲家洪福”的话来,很明显,这些人是郭图准备好的托,专门表演给人看的。 众人行至邺城外五十里时,忽见一人遥遥迎接,原是审配;审配朝袁谭说道:“主公已在邺城外二十里建立禅让台,大公子可急速前往!” 袁谭策马前去,行了二十多里,但见前方雄兵阵阵,威风凛凛,有一数十丈高台高立其中,遥遥望去,竟不知比邺城城楼高了多少!周遭重甲护卫,庄严肃穆,袁谭喜不自胜,加快了速度。 正当袁谭即将到达禅让台下之时,忽见前方烟尘滚滚,原是一彪人马飞速前来。众皆视之,竟是田丰麾下三千人,纷纷愕然。 “主公切不可登帝位!” 田丰如此嚎叫道,仿佛想要兵谏一般;但袁绍似乎早知道田丰会来捣乱,左手文丑,右手颜良,仅五百人马,便将田丰那三千人杀得大败,田丰也落马被擒,余众纷纷投降。 “元皓,为何屡次阻拦于我?” 但见说话之人,不怒自威,神色庄严,身着黑色天子大典服,头戴冕冠,正是袁绍。袁绍见田丰又来打搅自己的好事,心中十分愤怒,要知道田丰从来不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令人头疼无比。 田丰被强扭在地,喝道:“主公!如今汉祚虽衰,然未尽也!主公今日强登九五,必为天下人所唾骂!若主公大败曹操,届时民心所向,让汉帝自退,主公登九五又如何不可?” “玉玺在手,某乃天命所归,何来如此多言语?我袁家四海威名,而汉室倾颓,正是登九五之时,何来汝这贼人饶舌?左右,将他给我拉下去,手中军权皆夺,归于审配手下!” “在他未曾意识到自己错误之前,决不可将其放出!” 左右喝了一声,便不顾田丰咆哮,将之拉了下去。袁绍微微打理衣冠,朝一旁的袁谭问道:“显思,袁术何在?玉玺何在?” “回父亲,袁术在孩儿席间呕血而亡,不过孩儿带来了他的儿子袁耀;至于玉玺,亦是在此!” 袁术的死时袁谭一手安排的,不过他死了倒也不影响什么,毕竟袁绍也懒得见他。 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审配、逢纪说道:“吉时可到?” “已到。” “那便开始吧!” 袁绍早已迫不及待,而今四海之内,谁的势力有他的大?当皇帝乃是天命所归,对于如此言论,袁绍深信不疑。 袁谭让两个士兵强押着袁耀登上高台,随即袁绍一路缓缓高升,仪仗队音乐四起,庄严肃穆。袁耀拿着手中的玉玺,感觉炙热无比,只想着仪式快点结束,扒下这身狗皮。 仪式进行到中间,袁绍接过了袁耀手中的玉玺,众人纷纷跪下,叩称“陛下”。但袁绍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他曾经见过玉玺,上面光彩夺目,仿佛有七彩霞光;但自己手中的玉玺仿佛一块黑玉一般,竟没有丝毫的光泽,黯淡不堪。 “却是何故?” 袁绍颇为不解,但也是跟着流程来,拿着玉玺走到禅让台边缘,看着附跪在地上的将士臣子,心中那股不快又是被抛在了脑后。 “今日朕登基为帝,普天同庆!改元天庆,以审配为司空,逢纪为太尉,郭图为司徒,颜良为骠骑大将军,文丑为车骑大将军;众军将士,皆有封赏,圣旨择日便下!” “臣等叩谢圣恩!” 众将士纷纷欢欣鼓舞,士气大增,但有一人却是郁郁不满,此人便是袁谭。本以为袁绍登基之日,便会设立储君,但袁绍竟然完全没有立自己的意思!袁绍对于小儿子袁尚的宠爱全军皆知,万一到时候…… 一旁跪在地上的郭图似乎知道袁谭的忧虑,好言相劝道:“大公子不必忧虑,陛下登基之后,必然会对曹操下手,到时候公子多立战功,陛下就是想不立公子都不行啊!” 袁谭心想也是,便不再多虑。 袁绍称帝的消息传到各地,诸侯纷纷不满,大有群起而讨之的意思,但无奈袁绍身处河北,地势偏远,此事也只得不了了之。 不过曹操却坐不住了,当即要起兵与袁绍大战,要不是谋士阻拦,只怕已经出兵了。 不过也由不得曹操多虑,毕竟袁绍已经将后方安定,最多三月,便会南下至兖州,与曹操决一死战! 一切事情,似乎都对袁绍有利,但似乎还是有许多人并不满意的。 河北居民虽然长期以来受袁绍管辖,但心向汉室者甚多,袁绍称帝,其下便不乏许多亲汉将士离去,军心大减;而河北也有不少的居民迁到河内、兖州、徐州等地,给曹操建立了人口优势。 其中便有一人,公孙瓒败北之后,便一直居于家中,等候明主。 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士。听闻袁绍称帝,便召集乡勇,起兵反抗,虽小胜几阵,但无奈袁绍士兵强悍,最终败北,流落中原…… 直到一天,他听说刘备暂时归于曹操帐下…… 第二百五十八回 拉拢 许昌,太傅府中。 荀罡轻轻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堂下焦虑的刘备,心中反倒是有些好笑;这家伙喝了自己的几壶酒之后,竟然就忘了自己三弟被杀之仇,屡屡来自己府上做客,只为求得一壶酒。 数年之前,荀罡需要发家,所以才用酿酒的方法,甚至还缓解的豫州的经济;而今天,荀罡衣食无忧,只有有兴趣的时候才会自己亲自动手酿酒,以至于自己的酒在外面都足以炒到数百万钱,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而在荀罡府中做客留饭,便是有机会喝上几盅的。 但想要成为太傅的座上客?太难太难,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有这种资格,但刘备有。 有一次曹操请刘备去他府上赴宴,本是测试刘备的野心的,哪知曹操阴差阳错从荀罡这里要了一坛酒,二人竟是忘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好好地鸿门宴,竟是变得无比融洽。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与刘备都喜欢上了自己酿的酒。 曹操倒没什么,毕竟和自己家只有一墙之隔,两家关系还挺不错,曹操经常让曹丕、曹彰等人来见荀罡,也借此骗几坛酒回来,自己喝的乐呵。但刘备就不行了,且不说自己官职不大,与荀罡之间还有隙,怎么能喝到酒? 但刘备脸皮多厚啊?经常借自己有事来汇报,顺便蹭顿饭,什么兄弟恩怨,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荀罡却没见过关羽。 “今日之事便是如此,还望太傅多多指教!” 刘备又是汇报了一些无关痛痒,根本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然后挺着肚子满意的离开了。荀罡看着桌案之上杯盘狼藉,心中很是不满,这刘备究竟要蹭饭到什么时候?干脆以后让护卫下禁客令了…… “郎君……” 一道轻巧的声音在荀罡耳边响起,荀罡回过头去,原是袁敏,便让后者坐在自己身旁,问道:“汝观刘备如何?” “狼子野心,必不甘久为人下;恕妾直言,此人的眼神与郎君很像……” “你的意思是我狼子野心了?”荀罡没好气的刮了刮袁敏的鼻子,后者娇羞一笑,依偎在荀罡怀中,感觉很有安全感。 忽然,袁敏似乎想起了什么,对荀罡附耳道:“郎君,近几日有人传言刘备府上来了一名贵客,似乎是一名年轻男子,颇有勇力,郎君或许可以见上一见……” 男子?为何自己没有收到消息?难不成是那些人觉得这件事情太小了,根本不必惊扰自己? 荀罡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那名男子会是何人,刘备能有什么贵客?难不成是西凉太守马腾来与刘备商议谋刺曹操?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得小心一点了。 “明日宴请刘备!” 荀罡打算用引蛇出洞之计,看看这名神秘男子究竟是谁。如果真是刘备贵客,而且身份不显赫,那荀罡便可以放下心来了;但如果刘备只带了关于前来,那说明这男子是马腾的可能性很高! 次日,刘备兴冲冲的应邀前来,毕竟自己终于可以毫无理由的来蹭荀罡的酒了。不过荀罡这次要求刘备将自己的亲信也一同带来,明显是设下了圈套。刘备不疑,便带着关羽与另一名男子一同前来。 关羽面无表情,或许是因为来到荀罡府中,脸色甚至有些难看,红脸变成了黑脸。很明显,关羽虽然不得已前来,但心中对于荀罡还是有一定的憎恶心理。 荀罡笑着迎接二人,当二人一同进入大厅之后,荀罡忽然被眼前的另一名男子吸引了目光。 此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行止威风凛凛;荀罡认的此人,正是之前在徐州见到的赵云。赵云见荀罡看着自己,微微躬身,随即不再言语,跟随刘备进入屋中。 “汝二人入座罢!” 荀罡进屋后发现赵云关羽都站在刘备身后,有些无奈,便让二人入座,但二人不肯,若非刘备要求,只怕他们两人真的会一直跟在刘备后面。 荀罡与刘备饮酒正酣,而关羽则是看着桌案上的饭食以及美酒默然不语,脸上甚至有一些凄然,但荀罡并不理会他,而是一直不经意的看着旁边的赵云。 赵云器宇轩昂,酒肉下肚脸色不红,荀罡也只是小小,毕竟这次搬出来的酒度数也不高,最多二十来度,让他们过过瘾就行,如果让人醉了,自己可就没办法拉拢赵云了。 不过想要从刘备手中拉拢赵云……这似乎太过艰难了! 荀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宴席完毕之后,刘备赵云桌案之上早已杯盘狼藉,唯独关羽是分毫未沾。荀罡没有理他,只是看刘备喝得高兴,有了几分醉意,便借机问道:“玄德,吾观此将甚是英武,不知姓甚名谁?” 刘备毫无防备:“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与我有旧,前日特来投靠!” “吾观子龙样貌英武,有意与之深交,不如今夜权且留宿舍下,某有意与子龙交流交流。” 刘备闻言惊了一惊,酒醒了一半,刚欲推辞,但心想赵云忠肝义胆,让他挖挖墙脚又何妨?以他对赵云的理解以及对自己魅力的自信,刘备完全敢打包票,荀罡成不了任何事! “那便依太傅之言!” 刘备便住宿于太傅府中,刚至亥时,荀罡便请人叫来赵云;赵云虽然不愿,但心想刘备忠于汉室,而荀罡又是天子义弟,实在难以驳他面子,便只得前去。 “子龙请上座!” 荀罡见赵云前来,笑脸相迎,请赵云上座,赵云不肯,荀罡便自降身份与赵云同坐,赵云一惊,连说不敢,但却被荀罡拉住了手,笑道:“子龙莫忧,今日不过想起当初徐州之事,有感而行罢了!” 赵云想起那日徐州共战,便放下了心来,恭敬道:“太傅大义,愿救徐州黔首于水火,更与皇叔徐州牧之职,为大汉江山尽心尽力,在下佩服!” 荀罡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客套话?只怕在赵云心里,荀罡所做的一切依然比不上刘备。 “刘玄德自称汉室宗亲,必然为我大汉尽心尽力;徐州之事,不提也罢!” 赵云愕然,不是你让提徐州之事的吗? “我再与玄德共战,又是在下邳城时,讨伐吕布了……” 赵云又愕然,你不是说不提了吗? 怎么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 “当初白门楼上,玄德质疑要杀吕布,而我与曹操众谋士皆以为不可杀,不知子龙以为如何?” 赵云恭敬道:“愚以为皇叔所行必有道理,毕竟吕布背信弃义,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但太傅当初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子龙不好评价!” “吕布不死,你便有机会与之交战,难道你不觉得是件好事吗?”荀罡似是不经意的说道。 荀罡看上起似乎只是在聊天,但不知不觉间,似乎感觉一切都是在为赵云准备的一般;原本赵云以为荀罡也就说说那些拉拢的话而已,但没想到,越听到后面,越发觉荀罡拉拢技术还真的令人惊讶,竟是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而且赵云还能从他字里行间中隐隐约约听出他的志向,平定天下,兴复汉室,造就文景之治,驱逐鞑虏,效仿汉武……本千秋之伟业,但为何会屈居人下? 他真的是在屈居人下吗? 赵云不敢断定,他感觉越发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不过……若是自己之前没有遇到刘备,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给拉拢。 二人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不过荀罡说得越久,却越发感觉赵云对于刘备的忠心已经不能轻易撼动了。自己似乎只能叹息与赵云见面见得晚了…… 二人交谈至深夜,赵云才飘然离去,不过荀罡的眉头却越发紧皱了。 “你二人以为如何?” 帷幕之后,忽有两名女子的身影显现,荀罡心中从不把女的排斥在政治之外;毕竟她们二人一个饱读诗书有政见,一个自幼习武有武略,在某些方面,或许比荀罡还强。 “此人若不能为友,将来必成大患!”袁敏声音平淡清脆,但语气却颇为冷冽。 “妾也是如此想法……”吕玲绮多年习武,对于武人的性格还是多有了解到,“此人三言不离刘玄德,已然不可能被郎君拉拢,不若寻找机会,除之而后快!” 除他吗……想要除赵云谈何容易?长坂坡数十万曹军都没能奈何得了他,自己又怎么收拾他? 思来想去,荀罡似乎有了主意…… “此事得徐徐图之……” 说罢,荀罡忽然坏笑一声,将两女子抱入怀中,笑道:“正好今晚上你二人都在此,干脆来点刺激的!” 二人面色羞红,吕玲绮欣然允之,而袁敏虽然说了一句不知礼法,但还是颇为顺从的依偎在了荀罡怀中。 天色已暗,烛光微微。 第二百五十九回 神童曹冲 “承蒙太傅照应,备不胜荣幸,今日不便久留,权且告辞!”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屋内,时候尚早,不过辰时,但对于这些大臣而言已经算是很晚了。用过早饭,刘备便要告辞。 荀罡也不打算多留他,但想起昨日与赵云相商没有结果,心中多有不快,便任命赵云为典农校尉,想要将赵云与刘备拉开。 作为皇弟,荀罡虽然军权旁落,但刘协却给了他许多便宜任命臣子的权力。典农校尉官阶较高,比两千石,主屯田,有自己的属地;虽说官阶较高,但却有种烂大街的感觉,各郡都有。 刘备正欲拜谢,却没想到赵云突然说到:“多谢太傅美意,子龙不愿为高官,只要能侍奉使君左右,就算看大门,那也是如饮醇醪!” 荀罡面露不快之色,眼神却不经意的闪过一抹凶光:“我便如你所愿!” 刘备的府邸大门本是由曹操的虎豹骑防守,戒备森严。而这支虎豹骑的长官正是吕布,曹操不想让刘备跑,便让他的老仇人吕布麾下把守,自己也不吸引仇恨。 而赵云,在荀罡的多方安排下,便成了虎豹骑的一名小将,督帅二十人守卫刘备府邸。 荀罡如何不知道刘备会借用赵云的关系逃出去?但要知道许昌四周到处都是曹操眼线,就算有赵云守门,刘备想逃出去又谈何容易? 而且荀罡是注定要放跑刘备的,正如之前放跑孙策一样,给曹操添堵。不过在此之前,荀罡必需先将关羽、赵云想方设法给除去。 否则自己到时候,还不太好收拾刘备。 羽翼丰满的孙策与刘备,荀罡是很难解决的;但如果是失去了关张赵的刘备、江东关系网破碎的孙策,这样他便好解决了许多。 荀罡正在屋中思量着下一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隔壁丞相府闹腾了起来。荀罡不知何故,便走到隔壁去询问状况,正好遇见曹丕,便问到:“子桓,可有什么状况?” 曹昂本让曹丕远离荀罡,但如此久的时间过去了,曹丕早将此事给忘了,对荀罡恭敬如前,回道:“冲弟聪颖,出口成章,府中下人欣喜,将此事上报给父亲去了!” 曹丕口中的冲弟自然是曹冲,如今两岁竟是能出口成章,大有神童风采,曹府中欣喜倒也是正常…… 建安十三年,曹冲不过十三岁,却死的不明不白;曹操生有二十五子,据说其中便有十一子早夭,曹冲不过是其中较为聪明的一个罢了。 想到这里,荀罡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子桓,带我去见见丞相!” 曹操本在府中打理政事,如今却在与曹冲嬉戏;看着自己这个两岁的孩儿,曹操忽然感觉特别自豪,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他。 “父亲大人,太傅请见!”曹丕惶恐入内道,瞥了一眼曹操手中的曹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念在他是一个孺子罢了,有甚忧虑的? 无论是丞相还是许侯,将来都是我的! 曹丕如今不过十二岁,但在荀罡的引导下,对于权力有着超乎年龄的执着,就连曹操也颇为震惊。 但他似乎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利用了。 “请他进来吧!” 曹操笑着应了一声,便又与曹冲嬉戏;未几,荀罡上前,曹操请他坐下,问道:“太傅所来,是为何事?” “听闻丞相府中出了一神童,特来观望观望。” “原是如此!冲儿二岁出口成章,竟会有了神童称号,哈哈哈……咦,话说太傅当年三岁则见客,不知汝二人孰强孰弱?” 人家曹冲是天生神童,自己是靠着穿越的,肯定是他强了! 但荀罡只是拐弯抹角的说道:“此事尚难断定,今日前来,便是关于曹冲公子之事,想与丞相商量。” “请说!” “曹冲公子如今虽两岁,但天资聪颖,依在下来看,冲公子面有富贵之相,大有丞相之风!虽两岁,然已可寻找良师了!”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太傅以为,谁人可做冲儿之师?” “在下惶恐,枉有神童之名,不知丞相以为在下如何?” 你? 曹操有些愕然,荀罡如今才十四岁,做老师未免太嫩了一点吧? 不过这小子四岁的时候便能管理一州,以至于现在的豫州经济依然发达,必有其过人之处,让冲儿与其学学,倒也无甚可忧…… “不知太傅善哪本诗书,哪本经典?” 荀罡微微一笑,自己才不会那些迂腐的东西:“若丞相只是想让冲公子学习这些,大可去寻找名师大儒;但若是交于在下,某不敢保其诗书成绩,反是教其治国之道……” “未学经书,妄言志国,太傅此言甚为可笑!” 面对曹操的嘲讽,荀罡淡淡一笑道:“试问丞相,若当初自孔伷手中接手豫州的不是我,而是阁下,可会有现在成绩?” 曹操面色一白。 “陈留太守梁习自我手中接过陈留,但法律不改,政见不变,纸币流通豫州,方便无比,敢问丞相可有此等想法?” 曹操默然不语。 “四书五经不过先人遗才,若我等只是效仿先人,如何超越?冲公子方才两岁,学习迂腐的东西不过限制其聪颖之思罢了!若丞相执意如此,在下只得告退……” 荀罡所说不无道理,但在这儒道横行的年代,说四书五经迂腐难免有种得罪人的感觉。不过曹操如今正值壮年,思想不似老头迂腐,或是能够接受荀罡所说。 果然,曹操听完荀罡所说的话,感觉荀罡应该有两把刷子,心中不疑,连连叫住荀罡:“在下明白太傅苦心,既然如此,那便将冲儿交给阁下了!” 荀罡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必然不负丞相心愿!” 荀罡回府之后,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这至少还需要五年到八年的准备,急不得。他躺在床上,吕玲绮走过来给他捏腿,问道:“曹操那边发生了什么?” “没啥,两岁小儿成了神童,倒有我当年的风采……” “厚颜无耻……”吕玲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哇!疼疼疼!”荀罡被这一**得蹦哒了起来,刚要斥骂,但看着吕玲绮那一脸笑容,心想好男不跟女斗…… “然后呢?”吕玲绮又开始给荀罡捏肩膀。 “然后……曹操被我言语打动,让我做他的老师。” “神童的老师啊……听上去不错,你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能让曹操当他的老师吗?” “你可拉倒吧,曹操那大忙人还能给他……你刚才说啥?” 荀罡一个惊吓蹦了起来,却差点跌倒在地上,看着身后吕玲绮娇羞的表情,荀罡惊喜道:“你……有了?” 吕玲绮红着脸点了点头。 幸福,似乎来的太过突然了…… 第二百六十回 一条毒计 建安四年春,天下一切似乎都在蓬勃发展着,仿佛诸侯已经忘却了纷争。 荀罡感觉一切事宜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近半年来,他时常以一良师之得,教授曹操之子曹冲以治国之道。 没错,荀罡完全没有使坏心眼,他几乎是将曹冲看做自己接班人一般,毫不吝啬的教导他自己未来学得的经济、农业问题,而曹冲也学的很快,都快让荀罡没有东西可教了。 不过荀罡知道还没到火候,自己只要将曹丕训练为贪权,曹冲训练为大才,自己的计划似乎就完成了一半。 对,一半,另一半,就是时机成熟之后,想办法将曹操给……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曹操何等精明的人,岂会如此轻易上当?而且就算上当了,一切事情真的会像自己想象的一般发展吗? 不……光有曹丕和曹冲还不够。 荀罡又将手伸向了曹彰与曹植,这二人不能效仿曹丕与曹冲的教导方法,因为他二人并无野心,文韬武略也无需自己教导。 荀罡要做的,是让他们对自己的兄弟互相猜疑。 至于曹操?呵呵,近几日袁绍破河内、进犯兖州,曹操哪里来的时间再管自己的儿子?至于卞夫人,似乎还尚未发觉自己孩子的变化,只以为是成长罢了。 说完此处,却说曹操那边,河内崩溃,曹操已派张辽率兵三千前去镇守,对付袁绍之侄,并州刺史高干。 但黄河渡口的延津与白马城纷纷告急,传言袁绍称帝之后,士气大增,骠骑将军与车骑将军颜良文丑二人之勇武更是势不可挡,兵锋所向,无不望风投降。 “前翻于禁前去援救延津,被文丑杀的丢盔弃甲;李典乐进援救白马,竟是被袁绍颜良二人的伏兵杀的屁滚尿流!若白马延津二城皆失,届时官渡城破,中原、许都,皆是袁绍囊中之物!” 曹操看着军议地图气急败坏,他几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眼睛通红,气急败坏,仿佛一个疯子。 “二城若失,袁绍锋芒必不可当!听闻徐州方面并无袁绍兵马,看来袁绍是想要一举击溃我等啊!” 满宠看着战略地图上的小棋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动了几面旗帜,似乎代表了战败的部队,眉头紧皱:“主公,我军不可再败,否则官渡便有失守的可能!” “袁绍兵马雄壮,我军虽为精锐,然敌寇十倍于我,为之奈何?” 忽然,荀攸说道:“主公,我有一计!” “公达快快说来!” “联马腾!” 曹操闻言一滞,忙让他细细说来,荀攸道:“马腾虽在西凉,但自南匈奴领地过,距离并州并不算远。前番主公收降了呼厨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若让长安太守钟繇联络马腾,以汉庭名义命其派兵增援。袁绍乃国贼,不怕他不来!” 曹操大喜道:“此计可以一试!快叫人修书一封与钟繇!” “纵然并州之围解,我等劣势依旧不减……”程昱出来说道:“白马延津二城若无骁勇之将镇守,我军势难解围。” “某已有人选,”曹操微笑道,“诸位观吕奉先如何?” 刘晔反驳道:“吕布虽骁勇,然不过一郎将,拥兵不过五百,如何御敌?” “此乃小事,即刻任命吕布为骑都尉,命其率兵三千前往延津,务必将文丑斩杀!公达,任命汝为吕布参军,时时献计,若吕布有违,即刻夺权!” 荀攸应声而下,虽说在吕布手中夺权无异于老虎嘴里面抢肉,但这对于荀攸而言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白马那边,如何是好?” “不若让曹仁前去?” “不可,曹仁有防守许昌之责,若刘备借机叛乱迎帝,我等便颇为被动!” “然则夏侯妙才?” “夏侯将军虽勇,然与颜良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众人默然不语,仿佛就没了良将,未几,良久不言的郭嘉忽然道:“我等可借将!” “何谓借将?”曹操来了兴趣。 郭嘉恭敬道:“刘备手下有一将名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下吕布。我等不若借此一人,白马之围可解!” “唯恐刘备不愿……” 程昱道:“主公莫忧,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必让关云长前来!” “仲德意欲何为?” “主公只需静静等候便可。” 说罢,程昱拱手而下,但曹操似乎并不放心,连忙询问左右:“仲德虽忠,然为人刚烈;当年兖州饥荒,虽无他肉干为援便吾我等,但有失道义,不敢重用,万一今日……” 当年兖州饥荒,曹军都快饿死了,如果不是程昱找来肉干度日,真的没有今天的曹操。但那肉干,是人肉干…… 这也是为何,曹操会害怕让程昱办事的原因。 “主公放心,仲德必有分寸!” “但愿如此吧……” 却说程昱别了曹操,径直来到自家府中,点了五百亲兵,浩浩荡荡开往刘备府邸。守门的赵云见来者不善,连忙组织手中二十余人阻挡,正当交火之时,刘备忽然出现,呵止了二人。 “子龙不得无礼!程先生不知找玄德何事?” 看着程昱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只要刘备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这是朝自己来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昱也是行了一礼,毫不隐瞒道:“实不相瞒,主公为解白马之围,还望借尊弟关云长一用。丞相并无夺才之意,只是前方战事吃紧,我方将帅不足,不得不前来请关将军!” “原是此事……”刘备故作沉思状,但心中却是暗暗惊喜,前方战事吃紧,那自己不就有机会了吗? 此时将关羽借给他,自己不是如同少了一只胳膊? 不能借,绝对不能借! 刘备刚欲推辞,忽不知何处袭来数道黑影,竟是将刘备死死制住,并且瞬间远离赵云。见赵云意欲行动,程昱连声喝道:“且慢!我等并无伤皇叔之意,只要让关羽与我等随行,待救了白马之围后,定然放了皇叔!” 刘备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程昱的私兵竟然如此强悍,在赵云好无防备之下,自己就束手就擒,简直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努力的放松身体,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赵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刘备在他们手中,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只能暗骂一声混蛋,便派人进去寻关羽了。 未几,一身着绿袍的将军威风走来,但枣红脸上满是焦急,看着被当做人质的刘备,又看了看程昱,咬牙切齿道:“曹操毕竟天下枭雄,怎的做的出如此事情来!” “此乃昱一人手段,只要关将军能解白马之围,程昱任将军宰杀!” 关羽愣了愣,这程仲德认真的? 为什么感觉他的眼神虽然霸道,却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刚烈? 关羽心中暗暗唾骂了一声,喝道:“为救兄长,云长便走这么一遭!程昱,休要动我兄长一根汗毛!” “这是自然。”程昱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并不以刘备为人质而感到耻辱,毕竟手段就是手段,你就算伪装的再光明正大,依然是手段。 关羽朝赵云安抚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刘备,随即便跟着程昱飘然离去了。 但刘备看着关羽的背影,心中却有一抹淡淡的不安…… 第二百六十一回 颜良震华夏 正如之前所说,回到三国的意义已经不是单单的去捣乱了,反而是去杀人去了。 不知不觉间,因为荀罡的缘故已经死了许多的关键人物;无论是张飞还是孙权,甚至连刘备,如今也是成了瓮中之鳖。 却说曹操遣吕布荀攸领兵三千先行,刚至延津,守将刘勋连忙上前迎接。 “袁绍手中大将文丑数败于我等,如今延津之中仅有一千老弱,只待文丑强攻,便城破人亡!” “文丑,现今何在?”;吕布问道。 刘勋支支吾吾,不好回答,吕布再三追问,方才说道:“近几日文丑仿佛消失了一遍,斥候只探得四五百骑兵在延津城北徘徊,不见文丑踪影。” “怪哉……莫不是袁绍撤军了不成?” 吕布深思片刻,见荀攸亦是默然不语,便问其故,荀攸道:“恐诱敌之策耳!” “如何破之?” 荀攸笑道:“以奉先之威名,只怕文丑不敢正面相攻;不过依我之见,文丑匹夫之勇,必然无斥候侦测,不知乃将军带兵,如此我等便有计可寻。” “计将安出?” 荀攸附耳几句,吕布大喜,连忙安排下去。 话分两头,却说程昱挟了刘备,带关羽前来面见曹操,曹操大喜过往,又有意拉拢关羽,即刻表关羽为偏将军,领汉寿亭侯,爵位与刘备同级。不过关羽兴致不高,只是有气无力的道了谢,便没了下文。 曹操很是尴尬,以程昱的性格只怕干了什么招惹关羽的事情,便也不好为难,随即点兵两万,领关羽、徐晃、夏侯渊、郭嘉、毛玠、满宠等将,浩浩荡荡前往白马。 袁绍一出手便是白马延津二城,看上去似是试探曹操兵力多少;曹操不敢怠慢,自兖州豫州调了两万兵马前来,其中不乏青州兵、虎豹骑,甚至荀罡当初手下的几千名无畏先锋。 袁绍虽优柔寡断,但手下精兵无算,良将千员,曹操亦是畏惧三分。 兵马行至白马城,乐进李典正带兵防守袁绍的进攻,袁绍见曹操领兵前来,即刻退军,派使者下来战书,曹操当即阅过,笑道:“也不知书写这战书之人是谁,竟如此有风采!”随即不再多言,批阅来日再战,便将使者打发回去了。 是夜,众将进寨商讨军事,曹操问计于郭嘉,未得结果,又逐个相问,皆言一切胜败皆在破颜良之后。曹操无奈,心道我岂不知要破那颜良,还需得尔等在此饶舌? “明日袁绍必然以颜良为先锋,届时何人出战?” 曹操本是抛砖引玉,想要让关羽自己请战,哪知道关羽郁郁不乐,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反倒是吕布手下的降将魏续宋宪二人出列道:“明日我二人愿为先锋,斩杀颜良于马下!” “吾知汝二人颇有勇力,颜良乃河北四庭柱之首,汝等需小心行事。” 事到如今,曹操也只能暂时将先锋交给这二人了。 二人应了一声,接了将领出寨离去;曹操又环视左右,道:“明日领曹休曹纯领两千虎豹骑于西山之上埋伏,夏侯惇领三千劲弩于东林埋伏,待我令下,一齐杀出!” “是!” “切记,带荀罡的元戎队以及神臂弩队。” “是!” 此番安置妥当,曹操又是喝令道:“满宠领五百兵马,探查袁绍奸细;其余人等,严加防范,绝不能让袁绍有机可乘!” 众皆应下,缓缓离去,唯独关羽兴致不高,看的曹操十分忧心,连忙叫道:“云长且慢!” “丞相所为何事?”关羽止步,行了一个并不礼貌的礼。 “云长,某不知仲德如何唤阁下前来,只不过仲德性格偏激,还望云长不要见怪。明日大战,魏续宋宪二人定不能胜颜良,届时还望云长能够出手相助……” “曹公多虑了,云长岂敢加罪阁下?明日一战,云长必然尽心尽力。”说罢,便不再理会曹操,飘然离去。 曹操还没来得及再叫住关羽,他便已然消失,吃了鳖的曹操心中窝火,对于关羽也没有之前的喜爱,冷笑道:“莫不是小看那颜良?关云长啊关云长,傲慢给你带来的,可不仅仅只是身败名裂而已……” 次日正午,袁绍命颜良为先锋,率兵五千前来求战,自己则率领大部队缓缓而进;颜良列阵已毕,出阵挑衅,曹操便以魏续宋宪二人为先锋,领兵三千出城迎敌。哪知二人皆碌碌之辈,在颜良手中不过五合,便匆匆见了阎王。 大胜一阵的颜良喜不自胜,张狂笑道:“曹军不过土鸡瓦狗之辈,我主今日定然能够进取中原!” 曹操在城楼上看的焦虑,忙叫关羽出战迎敌,关羽无奈,策马提刀,眼神飘忽,直入军中来。颜良见敌军来了个面如重枣,美髯长须的男子,喝问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关羽没有赤兔马,借不得马快,只能规规矩矩道:“某乃河东关云长,颜良小贼,成为我青龙偃月刀下的亡魂吧!” 颜良见关羽威风凛凛,气度非凡,心中不敢小觑,但输人不输阵,便说道:“某这大刀下名将亡魂甚多,今日不差汝这无名小将!” 关羽震怒,提刀来战,与颜良扭打一起,二人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看的曹操心中暗惊,双方将士齐声称好! “这叫关羽的无名将竟然能与某打的不分高低,真不可小觑!” 颜良心中越发谨慎,不过他却发现关羽招式大开大合,似乎心中有所忧虑;若是换在平时,只怕自己早已被这将领打败! “也不知此贼所忧是甚,罢罢罢,看我取他首级!” 颜良一个虚晃,随即大刀迎面而上,关羽躲闪不及,慌忙抬刀抵挡;哪知颜良嘴角一个冷笑,高呼道:“无名小贼,今日便是你死期!” 说罢,一记重劈落下,马匹不堪其力,重重坠落,加之关羽分神,竟是失去重心,被颜良一刀斩下头颅。 无头尸身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关羽竟然大败!” 曹操在城上看见这一幕,感觉心惊胆战,心想果然不应该叫关于前来,知道刘备作为人质的关羽,根本无法使用全力,反是身败名裂,脑袋成了敌军手下的战利品。 但曹操随即只是摇了摇头,心道昨日关羽如此傲慢,今日大败,理所应当。 “传令下去,让曹休曹纯夏侯渊三人夹击颜良!” 颜良斩了关羽,众人士气正盛,忽见左右山林之中杀气腾腾,万千伏兵扑面而来,而白马城中的曹操亦是前来接应,不忧反喜道:“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颜良丝毫不惧伏兵,挥师掩杀,三路兵马竟不能伤其分毫,曹操几次进攻皆是被抵挡,却又见地方军后烟尘滚滚,俨然袁绍兵马将至,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撤军。 白马大战,曹军大败。 而颜良斩了与吕布曾交战过的关羽,威震华夏。 至于延津方面,吕布听从荀攸之计,设计埋伏文丑,将之斩于马下,但由于孤掌难鸣,收到曹操的命令被要求撤退,只得回撤官渡。 中原的一切,似乎已经在了袁绍的掌握之中, 第二百六十二回 孙策的野望 却说曹操退守官渡,袁绍虽失了文丑,但亦是斩杀许多曹军将领,便以颜良为先锋,张郃为后军,浩浩荡荡直奔官渡而来。 双方于官渡大战数次,互有胜负,而袁绍后方并州由于有曹操叫来的马腾援军,所以心有芥蒂,但心道只要攻下官渡,前路便畅行无阻,马腾在并州,跟本不足为惧。 诸军将士也以为此刻不应退却,如此更是坚定了袁绍要与曹操决战的心态;正欲强攻曹军,哪知谋士沮授说道:“陛下,探子来报,曹军兵粮有限,而我军后勤充足,在下以为不出三月,曹操必然退出官渡!陛下何必与他争一时之长短?” 袁绍心想全军将士同仇敌忾,每每只有你和田丰来杀我的威风,当即怒道:“沮授,汝莫不是觉得吾非那曹阿瞒的对手?” 郭图审配亦是冷嘲热讽道:“前番田丰阻止陛下称帝,如今看来,不过谬论;尊驾与田丰关系密切,为何质疑陛下与我等的决议?” 沮授呵斥道:“无知匹夫!曹军手下精英无数,加之收拢吕布、荀罡等人部队,虽数量不及我等,然个个力比千军,更有荀罡的‘无畏先锋’,怪异兵器不胜枚举。陛下若真与曹操正面硬碰,只怕胜算难料!” “荒谬!”袁绍拍案而起,怒视沮授,“吾起兵讨伐贼寇,兵马未动,汝反而在此杀我威风!来人,将沮授与我拉下去,非得我军令,不可释放!” 沮授还欲争辩,但一旁的郭图审配都坚持己见,丝毫不给沮授发言的机会;沮授无奈,只得束手就擒,叹道:“望主公察纳雅言,切莫被奸佞所伤!” 袁绍怒不可遏,又欲下令斩杀沮授,好在逢纪出面调解,说如今对阵斩杀大将实在不利,袁绍方才作罢。 正商议间,忽传许攸求见,袁绍正欲传话,一旁审配却忽然说道:“陛下,传言许攸之亲在邺城贪污受贿,若此人有甚意图,还望主公三思而行!” 袁绍理会得,随即叫许攸进帐,许攸跪拜行礼,满眼真诚道:“陛下,臣有一计,可破曹军。” 袁绍不置可否,鼻子轻哼一声:“说来听听。” 许攸道:“传言曹操后方空虚,许昌仅五千守军,让亲信曹仁驻守;臣听闻,刘备一直在许昌,时刻想要脱离曹操统治。我等只需修书一封,命其制造混乱,届时再派两员大将绕袭许昌,废立汉帝,陛下大计可成!” 袁绍来了兴趣:“刘备心系汉室,岂会为我等所用?” 郭图说道:“刘备表面心系汉室,实乃一伪君子,只怕野心比曹操还大,必不肯久居人下!”话说一半,但郭图却不想让许攸独揽功劳,“然曹操生性谨慎,绕道偷袭许昌岂乃易事?我等只需正面击败曹操,何愁许昌不得?” 袁绍似乎也有此意,毕竟如此行动风险太高,万一失败了,他可承受不起。 逢纪也是趁机冷嘲热讽:“子远邺城亲戚贪污受贿,如今你还有何面目来见陛下?” 许攸明知道二人不想让自己独揽功劳,又冷嘲热讽,心中暗恨,说道:“陛下三思,臣之意并非我等无法击溃曹操,若我等能尽可能的减少将士们的损失,岂不美事一件?” 没想到听到许攸说完这话,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审配竟然也是说道:“陛下,许子远之言并非毫无道理,曹操虽然不敌陛下,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派遣两员大将,绕道偷袭许昌的好。” 见审配亦是如此说,袁绍便问道:“依你之见,何人可担当此任?” “颜良需得在官渡镇守,依臣来看,此事非张郃高览二人不可!” ……………………………… 却说江东孙策偏安数载,如今兵精粮足,斗舰千艘,又与周瑜取了乔玄二女,江东二乔,得到士族支持,更兼后方商农并茂,大有争天下之势。孙策本欲起兵攻打江夏黄祖,以来开拓荆州战场,二来为自己亡父孙坚报仇。 为孙坚报仇,孙策其实并不稀罕,毕竟当初孙坚特意疏远自己,以至于现在孙策都还有心理阴影。但是为了调动江东老臣的积极性,说是为亡父报仇,还是很有必要的。 吴郡大厅,仅孙策与周瑜二人,兄弟正商议扩充势力之事,剑锋直指刘表。毕竟雄踞荆州扬州,便是占领了整个长江河道,进可攻退可守,天下无人可以争锋。 而刘表手下缺乏良将,本人虽然雄才大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已是变得憔悴不堪,收敛了许多。如今看来,进攻刘表似乎才是孙策最好的选择。 但凡事皆有例外。 “你说什么,偷袭许昌?” 孙策的突然决定,竟是差点把周瑜的心脏都给吓出来;要知道许昌远在中原,距离江东千里,想要偷袭谈何容易? 周瑜摇头道:“伯符,如今曹操与袁绍虽然对峙于官渡,然以曹操之谨慎,岂会意料不到这一点?纵然许昌只有数千守军,我等长途奔袭,亦是不可带领太多兵马,为之奈何?不如从长计议!” 孙策坚持己见:“陛下如今被曹操扣留,如今袁绍称帝,若他大败曹操,汉室必危,人人自立;若曹操胜之,则天下格局动荡,曹操独大,届时我等如何待之?” 周瑜知道孙策所谓的保护汉帝只是幌子罢了,毕竟现在这个世道,还有多少傻子会选择保护一个几乎算是灭亡的朝代?孙策想要手握天子,只是方便将来行动罢了。 “你打算带哪些人,带多少人?”周瑜终于是松口了,毕竟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孙策。 “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兵马不宜太多,只可带兵三千深入敌后;至于将领……公瑾你需得镇守江东,我只带太史慈、蒋钦、周泰三人便可!” “如此太过危险……” “如今淮南乃曹操地盘,某也本打算多带些兵马,但必然引起曹军注意,三千人已是最高上限……” 周瑜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孙策根本不明白他嘴中的危险指的是什么。 “此事需得与程老将军、黄老将军等商议,毕竟……” 孙策打断了周瑜:“商议什么?等他们来否决我不成?如今情况紧急,战事一触即发,若等袁绍兵临城下我等再去,一切都晚了!” 孙策这股倔劲,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改变;周瑜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目光坚毅的孙策,只能说道: “那随你吧……” 第二百六十三回 许昌变故 荀罡打了一个大哈欠,今日刚刚将曹冲的课授完,不知为何会感觉颇为疲惫。想当年自己三岁的时候,家里面那群老家伙可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怎的,现在换了一个角度,还是自己累得够呛? 曹冲是神童,这是上过小学的人都知道的,但如果这家伙学习学的这么快,还要自己这个老师做什么?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绝对不是什么虚言。 看来从明天开始,必须要减少教授时间了…… 与曹冲交流,荀罡感觉颇为快意,虽不过小儿,但与之交流,总有与当年自己说话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如此,荀罡才会根本毫无收敛的将自己所学教授与他吧…… “话说当初曹操从刘备那里强行拉走了关羽,也不知道刘备如今如何了……” 想到这里,荀罡微微一笑,轻哼着歌,摇摇晃晃的朝刘备府邸溜达去;他倒想看看,失去了张飞又失去关羽的刘备会是何等模样。 荀罡走到门口,看见了兴致不高的赵云,荀罡主动与之打招呼,但赵云丝毫不理。荀罡这才发现,把手刘备府邸的不仅仅是赵云麾下那几十个人,还有不知从何处来的部队,洋洋洒洒数百人,根本不像是曹操麾下。 “站住,来者何人!” 荀罡正欲进门,却没想到被门卫拦在外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许昌城里谁不知道我荀罡,你居然问我是谁? 找死不成! “汝是哪里部队?”荀罡冷眼问道。 守卫这时才细细一看,此人虽然年轻,但服饰华美,要别印绶,仿佛哪方高官一般。这许昌城里唯一的高官,怕也就只有当朝太傅荀罡了,慌忙行礼道:“在下眼拙,未认出尊驾乃是当朝荀太傅,失敬失敬!我等乃程中郎麾下!” 荀罡对于这士兵的转变感到满意,但眼神忽然一变,惊讶的看着他们……程昱的手下? 思虑片刻,荀罡才意识到,当初是程昱自己请缨前去拉拢关羽,而关羽必然不从,这才强行扣留了刘备,以此威胁关羽。 因为这曹操军中,怕也只有程昱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荀罡点了点头,冲那人说道:“我要进去。” 守卫不敢阻拦,毕竟程昱可没荀罡的官大;荀罡进入刘备府邸后,见此间死气沉沉,连仆从婢女都犹如行尸走肉,心中大感惊异,连忙走了进去。 后庭之中,刘备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座灵位,上书“故兄弟云长之位”,心中大骇,哪有这么诅咒自己兄弟的?当即上去喝骂道:“玄德此是为何?” 荀罡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是将刘备吓了一跳;后者忙忙还礼,泪如雨下,泣道:“云长被曹操强拉,与白马一战,被袁绍麾下颜良一刀斩杀!” “什……什么?” 听见这个消息的荀罡感觉晴天霹雳一般,白马一战不是颜良被关羽斩首吗?怎么反过来了?望着关羽的灵位,荀罡久久不言,庭中只有刘备的抽泣声,以及池塘的流水声。 荀罡本来打算之后再想办法收拾关羽的,但这被颜良斩杀……未免太掉自己的面子了吧! “云长乃当世勇将,实在可惜……某会奏请皇兄,让他与云长一个谥号,也算是为大汉尽忠了吧……” 刘备抽泣不止,以至于荀罡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真哭还是假哭,毕竟这个时候骂他伪君子实在是给自己抹黑,便匆匆道别离去了。 荀罡离去之后,刘备抬起头来,脸上泪如瀑布,嘴角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或许是恨意,或许是笑意。 ……………………………… 荀罡走出宅邸,见赵云一脸忧愁,心想刘备只有赵云一人为伴了,只要将他根除,刘备虽然能够给曹操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也终究难成气候,便连忙上去安抚道:“子龙休要忧虑,云长之死实乃天意(个屁啊),玄德伤心,若你亦是如此,只怕玄德命不长矣!” “蒙太傅忧虑,子龙羞愧难当!”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街上行人神色慌张,随即大地颤抖,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而来,竟是曹仁率领数千人马朝城墙处奔去。荀罡疑惑,想要上去阻拦询问,道曹仁没有给他丝毫的机会,便遥遥远去了。 “今日怎么这么多鸟事?” 荀罡疑虑,一面辞别了赵云,一面回府找来高顺陈到,命一人派遣刺客对刘备的行为严加探查,另一人前往军营寻找曹仁,务必将今日之事询问清楚,如果没有个结果,荀罡便亲自前往! 至于刘备那边,实在是荀罡真的没办法放心那个枭雄,他可不觉得刘备这些天会安静下来…… 然后,他就没心没肺的去睡觉了。 是日黄昏,高顺匆匆回府,见荀罡呼呼大睡,强行将之拉起,连忙上报:“太傅,袁绍部队距离许昌仅八十里了!” “噗!” 荀罡本来睡得好好的,刚欲呵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半死;要知道官渡之战曹操可是将袁绍打的大败,如今就算战败,那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吧! 见荀罡惊恐,高顺连忙补充道:“并非袁绍部队,而是由两名大将带领近万人,想来是偷袭许昌!” 偷袭?许攸的偷袭计策不是应该被袁绍否决吗?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荀罡,连忙整理衣服,前去城门拜会曹仁;一面命令高顺协助军队管理城中治安,切不可让叛乱分子钻了空子。 却说荀罡来到城门军营,见曹仁召开紧急会议,忙叫人前去通报;曹仁不敢怠慢,连忙请荀罡进来,将此间情况与荀罡细细一说,原来曹操与袁绍依旧在官渡对峙,只不过袁绍派遣了近万人前来偷袭许昌。由于兖州部队全数在御敌,无法增援,所以如今只能依靠许昌的部队了。 “许昌如今有五千兵马,阻挡袁绍部队不难,唯独畏惧城中叛乱,里应外合!因此还望太傅帮忙,解决我等难题!” 确实,许昌城池坚固,一万人马前来抢攻,以铁壁著称的曹仁必然能够守住;但如果遇上了城内叛乱,届时里应外合,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但许昌城内……谁会叛乱? 荀罡想到了刘备,但又立刻排除了。要知道刘备毕竟是汉室宗亲,就算想要摆脱曹操控制,又怎么能和袁绍这种人联盟? 但万一他真的不要脸呢? 荀罡越想越纠结,所幸先不想了,将守城之事交给曹仁,自己则是下去帮助曹仁解决治安问题。 此时许昌城内人员匮乏,曹仁连忙表达感激之意,随即与诸将商议守城之事,毕竟守城是曹仁的强项,荀罡这种打不来仗也没办法插嘴。 出帐之后,荀罡想起荀彧现在宫中任尚书令,便前去拜见,看他有没有什么看法。 而他兄弟二人,似乎想到一起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回 荀罡的计划 刘备是一只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无论何时,荀罡都坚信着这一点。 而荀彧,也是相信着这一点。 在荀罡想要去见荀彧的同时,荀彧也是听见了风声,意欲来见曹仁,不曾想正好遇见了荀罡。兄弟二人没有任何的家常,开口就是公事。 “文若欲知城外之事?”荀罡看见荀彧,直接开口问道。 荀彧摇了摇头:“非也,袁绍派军袭击许昌,此事某已从曹仁处得知;只是方才收到一封密信,特来与曹将军汇报。” “什么信?” 荀彧见此处人烟密集,不是论事之地,连忙将荀罡领到自己的府上,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封布帛,说道:“殒星,此书乃是我的密探自一名信使手中夺得,乃是袁绍写与刘备的密信!” 荀罡大惊,连忙取过来看,书信中的意思明显是想要与刘备里应外合,但刘备如果做了这种事情,那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天下百姓? 但荀彧如果拿到了这封信,那刘备那边呢?荀罡连忙相问,荀彧道:“某已经书写了一封副本,命手下伪装成那线人模样送与刘备,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 “但我并不觉得刘备会答应,”荀罡摇头道,“刘备乃汉室宗亲,纵然野心甚大,但岂会为袁绍所用?” “殒星,刘备不甘为丞相之下,又岂甘为袁绍之下?”荀彧低声喝道,“依我来看,刘备必然会借此机会发动叛乱,随即拿下皇宫,趁乱将陛下带出许昌,前往荆州投靠刘表!届时袁绍进军中原,而丞相只能坐以待毙!” 荀罡敲着桌子,内心挣扎,荀彧说的并非毫无道理,若是如此,刘协说不定还真的会听从刘备的意见,逃出许昌,投靠刘表…… 但刘备又哪里来的兵呢? 难不成是靠自己“仁德”积攒起来的民兵?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文若,你打算如何是好?” “仲德的私兵如今正监视着刘备,短时间内应当没有问题;但等到袁绍兵马兵临城下,只怕刘备便会借机发难,命自己麾下扰乱城内秩序,自己再借机逃跑。听闻刘备有一将名赵云,勇武不下关张,需得先除去此人!” 除去赵云吗?似乎也颇为符合荀罡的意思;只要此番将赵云除掉,刘备叛乱之时又将他放出去投靠刘表,既能给曹操捣乱,又能不给将来的自己制造太大的麻烦…… “计将安出?”荀罡笑嘻嘻的询问荀彧。 荀彧见他没个正经模样,心中不快,反是冷笑道:“既然你信心十足,那次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处理;宫中守卫,你不必担忧……” 荀罡惊了,你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荀彧面带微笑,似乎在说谁让你大难当头还没个正经? 想要杀死赵云谈何容易?要知道赵云文武双全,武力强取,整个许昌都没有他的对手;至于用计策……只怕赵云也会看出不妥,不中计。 思来想去,荀罡只想出来一个办法——酒。 酒乃穿肠毒物,此话一点不假;从古至今,文臣武将豪放者,皆是以酒高歌。赵云虽然生活检点,但不可能滴酒不沾,之前在荀罡的宴会上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而那时候的酒只有十几度,还不至于将赵云灌醉,这次荀罡决定祭出自己的杀气,将自己千方百计整出来的六十度酒搬出来,还不信自己弄不醉他! 但如何让赵云赴宴? 不……不能让他赴宴,就算成功了,以赵云的心智,必然会在醉酒之前离去,那样自己的计策就失败了。思来想去,荀罡决定亲自前往刘备府邸,一来请赵云喝酒,二来也是探探刘备的意图。 可谓一举两得。 事不宜迟,荀罡立刻回家准备,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看的荀彧一脸懵逼。 却说荀罡回了府邸已到夜晚,明星斗斗,只怕今晚上袁绍的兵马便会驻扎城外,事不宜迟,荀罡立即带上高顺出发,也不等陈到的消息。 高顺带了两名随从,三坛酒,与荀罡一同来到刘备府中;刘备依旧在后庭祭拜关羽,面目凄凄,见荀罡传唤,才一副不得已离开的模样。 如此演技,荀罡甘拜下风,如果不是之前知道这个人,只怕自己还真的会被这等演技蒙骗。 “不知太傅所来,是为何事?” 荀罡笑道:“新酿美酒,特来与玄德一同品味。” 刘备大喜,但面色依旧凝重,故意推辞道:“云长尸骨未寒,某岂能寻欢作乐,太傅请收回去吧!” 荀罡明知刘备故作谦逊,便借题发挥:“云长仙逝,我等便在其灵前与其喝上一杯,聊表心意吧……对了,将子龙亦是叫上吧,听闻子龙与汝等亲如兄弟,此事岂能不叫他?” “多谢太傅美意!” 刘备便唤人将赵云请进来,三人于关羽灵前痛饮,刘备赵云忽然感觉酒入口而舌干,进而感觉脑袋发胀,这才意识到荀罡的这几坛酒根本不一般。 赵云心想自己不能喝醉,但看着荀罡一杯接着一杯,脸不红气不喘,心想又不能失了刘备的面子,便也一股脑的痛饮,如此正中荀罡下怀。 三人痛饮至深夜,刘备赵云二人早已烂醉如泥,荀罡虽然饮了许多,也不过微微一醉罢了。一直护在一旁的高顺见二人醉倒,正欲动手诛杀赵云,却被荀罡一把拦住。 “太傅,我等不是要诛杀赵云吗?” “你这样杀,我等岂不会被刘备憎恨?要学会嫁祸,嫁祸!” 见高顺并不理解,荀罡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听一声哨响,隐藏在刘备府邸内的数名刺客忽然出现,陈到亦在其中。 之前命令隐藏在刘备府邸中的刺客,如今竟是起了大作用。 荀罡将陈到叫来,在其耳边附耳几句,陈到微惊,但看着荀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道此乃将令,不可违之,便匆忙下去安排了。 荀罡与高顺,则是悄然离去。 由于刘备封闭了后庭,所以一晚上都没有下人到来,直到第二天清晨,赵云迷迷糊糊醒来,见刘备昏睡于地,正欲搀扶,却突然看见自己手上握着一柄利刃,身旁有一名不知名字的婢女倒在血泊之中,当即大惊失色。 见到这种情况,常人很难断定自己所处的情况,更无法判别自己究竟是酒后乱性还是被人嫁祸,径直奔出后庭,似乎想要找人前来。 然而,一切都在荀罡的意料之中。 刚出后庭的赵云不仅酒没有醒来,精神更是恍惚,再经历这一惊吓,早已无法判断自己所处情况。殊不知荀罡的刺客早已埋伏在屋檐近一晚上,就等着赵云醒来。 而他们手中握着的劲弩,亦是缓缓松开。 刺客嘴角微翘,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平生从无败绩的赵云,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污点的赵云,竟是在这一刻,乱箭穿心而死。 第二百六十五回 袁军来袭 刘备于后庭供奉的灵位,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原本以为自己失去了关羽和张飞,便只能和赵云相依为命,没想到赵云这虎胆之将,也是丧于万箭之下…… 若非刘备多了个心眼,只怕他甚至会以为自己有“克兄弟”的面相。 不,赵云不是死于万箭之下,而是阴谋诡计!刘备深信这一点,以他对赵云的了解,他岂会因为多喝了点酒,就被一群士兵莫名其妙的给杀死? 而且这些士兵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备不敢确定,但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八九分。 昨夜荀罡突然到来,又突然想要与自己喝酒;平时自己到荀罡家去蹭酒喝,他的脸那般难看,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想通了? 说他没有鬼,刘备都不信。 刘备心中突然升腾起无穷的恨意,张飞那次,吕布那次,再加上这次赵云……荀罡不仅与自己唱反调,而且还害死自己的兄弟!此仇不报,誓不戴天! “荀罡,你给我等着吧,等我拥立了陛下,必然让你粉身碎骨!” 至于刘备的恨意,荀罡如何不知? 但一个待宰的羔羊,能成多大气候?就算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拉拢来几百人,难不成你就天真的以为,你可以趁乱劫走汉帝? 赵云一死,刘备手下已无大将,只留得糜竺、简雍、孙乾等等文官,难不成还能翻多大的皮水?荀罡不信,至少换在他自己身上,没有未来技术的支持,那注定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不过赵云死了,荀罡还是颇为惋惜的,但不能为自己所用,必然会给自己留下恶果! 就像一匹狼,一条蛇,你施与再大的恩惠,它们终究只是冷血动物罢了! 此日清晨,荀罡起了个大早,哪知陈到突然汇报道:“太傅,袁军攻城!” 荀罡眼神微变,这一刻终究是来了吗? “命令高顺时刻关注刘备府邸,记住我所安排的,我等立刻前往城墙!” 陈到低声应了一下,便与一旁的士兵吩咐如此如此,便随着荀罡前往南城门了。袁军的主力如今都布置在南城门,说句实在话,这区区一万兵马,要不是曹操手中兵力吃紧,岂会让他们平安到达许昌城下? 许昌城是大城,不然也不会用来当做都城;首先是许昌的内外城结构,内城相当于是豪华区,不仅有皇帝,还有富商,外城则是平民区。除此之外,就算袁军破城而入,城中还有瓮城,靠着瓮城,足以把近千援军射成筛子。 如此坚固的城门,岂是袁绍排出的一万人就能攻下的? 荀罡走上城墙,忽的一声炮响,但见门下一道道威风凛凛的军阵,四面排开,排场宏大!随着一阵阵锣鼓声,下方士兵猛地士气大增,嘴中呼号着:“曹军胆怯,避我锋芒,速来一战,荣我仲光!” 荀罡能够看到,这是一支由三千弩兵,五千步兵,一千骑兵以及一千工程兵组成的部队。荀罡很好奇,如此大的部队,难道自兖州到豫州,就没有人好好阻击过? 想来也是,看到这阵仗,再想想自己手里的千八百人,只怕早就遁逃了…… 曹仁一脸严肃,但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早已命人准备好了满满一城墙的擂木炮石,不管是冲车、云梯还是井栏,曹仁必然要让他们粉身碎骨! “全军严阵以待,切不可被敌军的言语所扰!” 曹仁手下的都是善于防守的战将,凡是听见曹仁的将令,便不再有丝毫的慌张,握着劲弩的手微微一紧,似乎随时准备将之拉开。 话说回来,曹仁还从曹操手中借了五百的元戎弩,单单这种杀器,他便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将军,太傅前来!” 曹仁听闻此话,眼神微变,连忙前去迎接荀罡,恭敬道:“太傅,此地颇为危险,还是先去避难吧!” 荀罡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淡然说道:“此地乃是皇城,岂能让这干乱臣贼子在下面狂吠?曹将军,不知阁下有何方法退敌?” “袁绍兵马虽多,但我等只需固守,纵然他们分兵合围,手中兵粮也必然不足!而许昌城内尚有一年存量,足以等候丞相援军!” 曹仁的办法就是守,守,再守。纵观三国,就没有谁一出场就是守城的,这曹仁实在是个例外。他十场战斗,至少九场是在守城! 荀罡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敌人越急着攻城,就越不能和他们硬碰硬,“敌进我退,敌退我扰”,这绝对是极其恶心的战术。 “曹仁将军安心守城,城中治安便交由我来处理!” 曹仁闻言大喜,之前听闻城北有小规模暴乱,便是荀罡的手下前去镇压的。 如此模样的荀罡,让曹仁心中颇感放松,到时候一定要与丞相说说,别一天到晚神经那么紧张,人家荀罡人可好了! “笼络”完曹仁之后,荀罡暗暗松了口气,不再逗留,毕竟留在此处毫无作用,反是询问一旁的陈到:“刘备有动作了吗?” “暂时没有。” “看来他还是想等城内外打起来啊……”荀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继续盯梢,程昱的兵马已经被撤离,刘备必然以为城内兵力空虚,都得动用私兵了,行动不过片刻之间!” “明白!” 此间之事暂且放下,却说率领援军兵马之人,乃是仲家征东将军张郃以及征南将军高览,此二人与颜良文丑并列“河北四庭柱”,无力出众。此番二人虽然对偷袭许昌颇有意见,但还是无可奈何的接了这次任务。 毕竟谁让那个袁绍不再是大将军,而是皇帝了呢? “许昌守将乃是曹仁,据闻此人不善进攻而善防守,小小城池便如铁壁一般;而今许昌城高墙坚,一万兵马,如何攻之?” 张郃与高览商议,但高览也每个准话,毕竟带兵打仗可以,用计他可不是强项,只能试探性的问道:“不若……将曹仁引出城外伏击?” “曹仁岂会轻易中计?我等不能久战,不若草草攻城一番,回军复命吧!” 张郃对于这次偷袭许昌并没有任何的奢望,据说袁绍还给刘备写信让他叛乱,但事到如今,城内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最后一条路也走不动了…… 对于张郃的表示,高览深表认同,偷袭许昌岂是一万兵马就能搞定的?你至少多给一点啊!还真的不如故意打一场败仗,回家洗洗睡了。 正在二人商议之时,忽有小卒来报:“南方发现不明部队,约莫三千,约莫五千你,距我等不过三十里了!” 二人闻言大惊,皆以为是曹操的汝南援军,连忙整军出寨,先弃掉许昌,来与那支兵马决斗。 “高览,你率领三千步卒为后卫,谨防曹仁偷袭,我带领剩下兵马,先将那支部队击溃,也算对主公有些交代了!” 三千兵马与一万兵马,不过炮灰罢了;张郃正不知道该如何与袁绍交代,这下好了,有了战功,也不怕袁绍怪罪了! 二人商议已毕,各自带兵出发,单说张郃领军七千前来迎击南方那支部队;未几,那兵马自地平线中出现,与朝阳一同高升,来到了张郃面前。 张郃见为首之人乃是一少年将军,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只听一道撼破九霄的雷霆之音赫然响起,仿佛空中巨龙,惊动乾坤。 “江东孙伯符在此!” 第二百六十六回 误会的战争 江东孙伯符? 就是那个自己毫无本事,要不是自己弟弟死了还没办法上位的孙伯符? 张郃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孙策立足江东虽久,但因为张郃远在河北,信息不畅,以至于对孙策的贡献有所误解,甚至认为这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君主。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孙权突然死亡,这孙策根本就没能耐成为江东之主。 他不管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孙策,是个毫无能耐的人…… 大概吧。 不过张郃更在意,为什么孙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江东距离许昌近千里,就算是想借曹操在前方的空隙来偷袭,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吧! 光凭这一点,张郃更加确定,孙策是个傻瓜了。 不对不对!孙策是傻瓜,那让他去打许昌啊,自己干嘛跟他卯上了? 忽然反应过来的张郃懊悔莫急,但对面的孙策似乎已经跃跃欲试了,盯着张郃大喊道:“汝便是曹将?来的正好,吃我一枪!” 张郃欲哭无泪,自己果然被孙策误会了,但不解决他势必会如跗骨之蛆一般跟上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倒想看看,你这蠢蛋究竟有何本事!” 然而心里这句话还没有默念玩,张郃便知道了打脸是为何物。没想到孙策这一枪下来有如千钧之力,仅仅三个回合就开始压制自己;张郃知道自己轻敌了,连忙重整旗鼓,再求一战。 “汝便只有最好的点本事,那许昌我便唾手可得了!” 孙策咧嘴一笑,又是策马飞奔前来,欲与张郃一战,却被太史慈一把拉住,低声道:“主公切莫太过轻敌,我等深入敌军腹地,若长久下去,必然溃败!” 张郃也是修整完毕,轻喝道:“方才是我轻敌了,你我二人再来战过,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张郃迎面而来,孙策也是不听太史慈的劝告,飞身来取张郃,二人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孙策这才暗暗一惊,原来这人刚才真的没有用全力。 “不错不错,很合我的胃口!” 孙策枪法如龙,处处紧逼,张郃稳扎稳打,稳健如龟;二人你来我去,良久不分胜负,太史慈恐孙策有失,策马出战,这边高览听见了动静,飞身来助,四人交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时间越久,张郃高览二人心中越感不妙,孙策他倒是以为自己是曹军,便使出了全力;但自己可是知道孙策不是曹军,不敢拼尽全力,如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全军出击!” 张郃与高览互相使了一个眼神,随即虚晃一枪,撤回军阵之中,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孙策见他们玩赖的,当下大怒道:“战之不得,竟如此下贱,你二人不配为武!” 张郃不管他的激将法,依旧领军厮杀,孙策这边周泰蒋钦一同出战,领着三千兵马与一万人拼杀,竟是丝毫不占下风。 “真是棘手,若如此下去,必然被曹军占了便宜!” 张郃心道不能与孙策久战,就欲打算领兵撤退,忽然感觉雷声滚滚,许昌城中的曹仁兵马竟不知何时冲杀了出来,对着张郃后方一顿怼,顿时兵马溃不成军,各自散去,而张郃高览也只能率领残兵撤退,不敢恋战。 “此番大败,只怕回去少不了一番责骂……” 张郃高览二人如此想着,便朝官渡撤退去了。 却说孙策见张郃后方大乱,不知何故,只道是曹军来援,越战越勇,当即喝道:“纵有千军万马,我孙伯符又有何惧?” 曹仁之前在城楼上见张郃撤军,与另一路兵马打了起来,本以为是贼兵,这才前来包夹,哪知道竟然是江东兵马,当即大惊失色,江东兵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但孙策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带着剩下的兵马朝曹仁一阵怼,竟是将曹仁打的溃败!曹仁没想到这远征军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心中大骇,连忙领兵撤退。 “主公,那便是曹仁!” 军中周泰认得曹仁,当即与孙策指出,孙策闻言大喜,弯弓搭箭,只一箭,正中曹仁左肩。曹仁剧痛难耐,但依旧撤回城中,手下残兵不过三千,看着这阵仗,心想自己果然不应该出战,就该让他们狗咬狗。 “现在倒好,援军跑了,又来了孙策的兵马……哎哟哟哟!” 插在左肩上的箭矢正中曹仁锁骨,剧痛难忍,只怕要在屋中趟半个月才能恢复了。但城中岂能无主将?想到这里,曹仁强定心思,只让军医拔出箭矢草草整理一番,便又上城楼重整旗鼓了。 纵然此番战斗下来,自己的左手可能会废掉,但他不得不选择如此来做! “全军听令,重整旗鼓,无必要将孙策这贼子打回江东去!” 城外的孙策多次前来搦战,但曹仁就是坚守不出,纵然率军叫骂,曹仁依旧岿然不动。这让孙策慌了神,这曹仁不出来迎战,自己怎么拿下许昌? 靠着仅剩的两千人,想要拿下曹军重镇,无异于天方夜谭。 难不成就此放弃? 孙策的性格注定不允许。 “子义,你可知许昌城中有多少曹军将领?” 太史慈回道:“主公,除了守城将领曹仁以外,只有许多文官罢了,唯独需得注意尚书令荀彧;此人计谋多端,与周将军不遑多让,其余的似乎便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荀罡可在城中?” 太史慈笑道:“荀罡乃是太傅,岂会不在许昌?” “那你为何不曾提到?”孙策反问道。 “荀罡当初手下众多,甚至大败孙文台将军,但大凡荀罡亲自领兵之时,几乎毫无胜仗。在下以为,荀罡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故而不提。” 哪知此话一出,孙策瞬间白了他一眼,反驳道:“莫不是你忘了,当初是谁帮我们打下柴桑,擒拿程老将军,劝降公奕的?” “这……” “切莫轻视任何一名敌人!” “在下明白!” 不过正如太史慈所说,荀罡领兵作战毫无胜绩,仅仅靠着一张嘴帮自己打下柴桑罢了;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擅长纸上谈兵的主? 孙策打算试一试,毕竟曹仁守城,自己是没有丝毫的机会。 “子义,你可能想办法射杀曹仁?” 孙策是打算将曹仁射杀,至少也是将他弄成重伤,这样荀罡就会以京城最高官的名义接管许昌;孙策虽然不是很了解荀罡,但他心浮气躁,必然不会老实守城,这样自己就有机会了。 太史慈似乎明白了孙策的意思,不过此处距离城楼甚远,至少二百四十步,早已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外。望着城楼上若隐若现的人头,太史慈暗下决心,飞奔上马,来到城门之下。 “放箭!” 曹仁不认识此人,但他绝不打算放松,立刻命令士兵放箭。但太史慈瞬间拨开对自己有威胁的弓箭,瞬间搭箭,若青龙出塞,陨石堕空,不偏不倚,正好中了曹仁右胸。 “啊!”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曹仁就地倒下,昏迷了过去。士兵们连忙运送曹仁离开,好在曹仁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这十几天决计不能下床了。 众将士本打算给曹仁报仇,但太史慈早已跑远了。 “快去禀告太傅!” 士兵们想起曹仁倒地的模样,心中暗恨,他们决心,必然要为曹仁报仇雪恨! 而他们目前能依靠的,只有京中最高官——荀罡了。 第二百六十七回 刘备叛乱 灵位前的刘备,表情显得颇为淡定。 兄弟的死,足以让他震怒,但这一刻,他却淡定的有点不像话。 仿佛一座雕塑一般。 他在等,在等着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至少有八成,或许是九成的时机;他不能太着急,也不能太迟缓,就如同战场一般,分毫不可差。 就如同当年黄巾起义,如果不是马元义忽然背叛,这危及天下的叛乱也不会这么快被镇压。 “快点,快点!” “城门要守不住了,快去增援!” 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刘备耳朵一尖,立马剥离出了最有效的情报。 城门守不住了? 刘备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糜芳,你速去门口查看一番!” 听到刘备的号令,一旁突然钻出来一人,应了一声后便飞奔出去,未几,糜芳回来汇报道:“主公,门外的曹军已经全数撤离,如今已没有人了!” 刘备大喜过望,连忙叫来糜竺、孙乾、简雍三人,命令他们依计行事,众人答应一声,纷纷离去。 刘备麾下糜竺乃是徐州富商,家资过亿,如今全数资助刘备。此番也是依靠糜竺帮助,在许昌城中招募了八百乡勇,为刘备是从。 “八百……二位贤弟,当年我等自涿郡出来,也是八百乡勇!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为兄一人在此孤军奋战,真是痛心疾首啊!” 回想当年,刘备真的是惋惜不已,只可惜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刘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决不能因一点小事,断送自己所有的未来。 因为他的未来,还包含着关羽三人的未来。 “待我迎了陛下,再前去荆州投靠刘表,定要让我大汉再显威仪!” 刘备安安决心,随即提了一旁的雌雄双股剑,飞身出屋,与糜竺等人汇合去了。 然而他这一举措,皆是被暗中观察的高顺看在眼里,随即将此事报告给了不远处的荀罡。 许昌城内人烟稀少,毕竟城外兵马围城,城中人心惶惶,不敢出屋。但荀罡似乎颇为悠闲,竟是寻了一个准备关门的茶舍,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来。 那茶舍老大本来不愿,但荀罡给的价格实在是太诱人了;威逼利诱之下,他还是选择从了。 正喝茶间,忽来高顺士兵来报:“刘备已然行动!” 一声清脆的瓷器响,荀罡竟激动的把茶杯都给捏碎了,随即立即下令:“观察刘备极其属下的动向,命令各方兵马随时听候调令!” “是!” 却说刘备那八百乡勇分散在四道城门的方向,随时等候调令发动暴乱。而这一刻,糜竺四人便是分别来到了小队面前发号施令只听城门四周一阵炮响,那些乡勇终于开始暴乱了。 “敌军兵临城下了,快逃跑啊!” “许昌迟早陷落,不如杀掉守将献城!” “打倒狗皇帝!” 顿时,寻常四周乱成一团,各有言辞,周遭百姓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陷入了混乱,有要强开城门的,也有要杀人的,还有要去杀狗皇帝的。 刘协有啥办法,自己背锅呗! 刘备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见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大喜过往,便令众人率领所有乱军杀向皇宫,意图借此混乱,夺走皇帝。 但一切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众人来到皇城之下,禁卫军见门外近千百姓,便固守不出,还试图威胁他们离开。但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听劝,一股脑的朝皇城拥去。 守卫皇城的正是荀彧,虽然他能保证皇城不陷落,但想要兵不血刃的将所有百姓劝退极其困难。他有些后悔将此事主要决策权交给荀罡了,毕竟自己在皇城中,什么也做不了。 双方僵持不下,正待城外百姓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阵马匹嘶鸣之声从四方响起,巷中竟不知何时埋伏了两百有余的虎豹骑,朝皇城正门飞奔而来。 曹操留了五百的虎豹骑在许昌,但此事只有荀彧与曹仁知晓;荀彧将此事告诉了荀罡,荀罡便要到了兵符,调了两百虎豹骑过来。 但这似乎根本吓不了那些百姓。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又仗着这些人根本不敢那他怎么样,各种大放厥词,甚至朝虎豹骑扔垃圾,百般羞辱。 “混账,竟不顾我等死活!” “让开,叫狗皇帝出来!” 百姓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但晓事的人都还在家里面待着,这些出来找事的不过是平常对社会怨念很大,或者说对朝廷、对曹操怨念很大的。 虎豹骑自然不会忍让,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换在平时或许也就算了,但他们今天接到的命令,可不是安抚人心…… 他们只接到了一个命令,那个命令只有一个字…… 杀! 两百名虎豹骑亮出了手中的长刀,竟是不由分说冲进人堆里,顿时如恶狼入羊群,逢人便砍,见人就杀没有丝毫的停滞。 那些闹事之人都傻了,本以为这些人不敢动手,怎么突然就大开杀戒?仅仅片刻,原本嘈杂的人群忽然混乱了起来,各自哀嚎着,朝着四方逃跑想要活命,但皆是被虎豹骑斩杀。 下这道命令的人,正是荀罡。 但这场惨案的肇事者,如今还在茶馆里喝茶。 这些不再是他的臣民,所以他不爱。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在当初选择屈膝投降曹操。 既然你们愿意被刘备利用,那我也愿意利用你们,来达到我的目的…… 从始至终,荀罡并没有露脸,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荀罡的阴谋。 站在人群之后的刘备吓傻了,但看着虎豹骑渐渐朝自己逼近,时间越来越紧凑了。他顾不上思考,连忙带着自己仅剩的手下糜竺等人朝东门飞奔。 东门外是丛林,只要躲进丛林,即便是虎豹骑也拿自己没办法。 “该死,夺不了皇帝,这次计划落空了!” 刘备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但当他来到东门下,却只见城门禁闭,寻人不得,如何逃将出去? “主公快看!” 看着简雍所指,乃是许昌护城河,刘备明白了,这内外护城河是连在一起的,只要有一点缝隙,自己都能逃出去。 “但宪和,我不会游泳啊!” 简雍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刘备往水里跳,孙乾糜竺二人虽是读书人,但也是学过游泳的,直接跳进了护城河。 而当虎豹骑追到东门的时候,刘备已经没了踪影。 虎豹骑头领将此事报告给了陈到,而陈到将此事又汇报给了荀罡,荀罡不怒反喜,但表情却是颇为懊恼,愤愤道:“没想到让这贼人逃了……若非如今城外贼寇,某早已派遣兵马前去围剿!” 忽在此时,有士兵来报:“曹仁将军身受重伤,还望荀太傅前去总领大局!”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荀罡眉头微皱。 自己……去守城? 第二百六十八回 守城 曹仁重伤,实在是荀罡意料之外的,但他实在是想不到,袁绍军中究竟谁有这般能耐,将躲在城门上的曹仁搞得重伤? 无论是河北四庭柱,还是其他的杂号将军,荀罡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善射的传言,难不成是这家伙自己在城墙上摔的? “什么情况?” 那人回道:“原本袁绍兵马正欲攻城,却不知从哪里又杀来一队人马,将袁军打的大败,还将杀出城的曹仁将军伤了;本以为此事作罢,却不想敌军忽然杀出一员骁将,冒死冲到城下,只一箭便射中了曹仁将军的胸口!” “可知这是何处兵马?” “为首一人自称‘江东孙伯符’!” 荀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怎么孙策突然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因为他没有死掉的缘故,偷袭许昌的计划成真了? “敌军共有多少人马?” “不过三千!” 又是一口老血,区区三千兵马,就让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束手无策了? “罢了罢了,速速带我前去!” 荀罡纵然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众将士将其护送到了南城楼下,只见下面一支威风凛凛的军队,为首之人手持长枪,脚下枣红马,威猛非常。 “真是孙策……” 荀罡环视一周,又看见了太史慈、蒋钦这两个熟人,其他的似乎便没有什么重要将领了。 “三员大将,三千兵马,就敢深入曹军后方,单单这胆识,便足以让人敬佩!” 下方的孙策似乎也注意到了荀罡的出现,登时便飞奔到了瓮城之外,长枪指天道:“荀罡,我今日率江东子弟来许昌讨战,汝可敢与我一战?” 荀罡眨巴眨巴眼睛,并不说话。 “汝这懦夫,难不成与那曹仁一般怯战?” 一旁的士兵听不过去,怒道:“汝这匹夫!用阴险招式害了曹将军,我等岂可饶你?” “就是!太傅,下令出兵吧!” “给这些江东贼兵一点颜色瞧瞧!” 听孙策说话,又看身后将士义愤填膺。荀罡几乎已经猜出这家伙为什么会让人冒死将曹仁射成重伤了;用句通俗的话来讲,曹仁太猥琐了,就是守城,就是不战。而长途奔袭的孙策知道这一点,所以要把曹仁射伤,换上自己这个守城意识并不明显的人。 知道了孙策的意图,荀罡便只是微微一笑:“孙伯符,你重伤曹仁,不过就是想要激怒我军将士,让我与你一战罢了!如此你方能攻入许昌,迎接皇帝;可惜……我依旧不打算和你打!” 然而听见这话的孙策丝毫不感到忧虑,只是面色有些耐人寻味:“难道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将城中士兵镇压不成?” 而孙策,真的是一语成谶了。 许昌城中的士兵服的是曹仁,如今曹仁身死,荀罡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什么计策、谋略,只知道自己身为军人的荣辱。他们觉得自己被辱了,那就一定要把这辱报复给敌人,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阻挡他们! 而荀罡,明显还不明白这一点。 “太傅,为何惧怕与他,我军占据地利,岂能在城中龟缩?” “他们辱我等太甚,太傅就看他猖狂不成?” “若太傅不愿,我等自领兵前去求战!” 荀罡之前的话一出口,周遭瞬间就乱了,所有人都嚷嚷着要出城求战,给曹仁报仇。荀罡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反是触动了这些士兵的底线,心中倍感焦虑。 “叔至,如何是好?” 荀罡只能求助于陈到,但陈到也没有办法,毕竟他的本职是护卫,最多统帅几百人,对于这种近千人的大部队,而且还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大部队,他可是毫无经验。 就在士兵们准备零零散散出城决战之时,荀彧忽然出现在了城头;他面色严肃,径直走到一名带头士兵面前,眼神狰狞道:“你想要去给曹仁报仇?” 士兵有些犹豫,但肯定的回道:“是!” “扰乱军心,给我拉下去斩了!” 那士兵还没来得及震惊,便被一旁的行令官拉了下去,斩首示众;瞬间,原本嘈杂无比的城楼,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再有人想要出战,犹如此人!” 荀彧杀鸡儆猴明显起了作用。军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意志,不是士气,而是纪律、军法;没有这些东西,军队就好比一盘散沙,有了这些东西,军队便如铁一般顽固。 而与之前那名士兵犯同样错误的多了去了,只不过他跑的最远,正巧碰上了荀彧,所以死得最惨。 但这种做法效果显著,再没有人嚷嚷要出去决斗了。 “哼!” 荀彧冷哼一声,但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径直走到荀罡面前,喝问道:“皇城之外数千具尸体,可是你的杰作?” 荀罡见他前来问罪,连忙低头,宁死不开腔。 “不说是吗?” 荀彧感觉极其愤怒,随手就杀数千平民百姓,还是在皇城外面,传出去岂不给皇帝添上残暴的名声? 他也绝不会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为了抓住刘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将许昌城内近千人杀害,这可是遗臭万年的事情! 他难道不怕吗? 荀彧强忍内心的怒意,沉声喝道:“明日我便奏请圣上,革你的职,削你的爵!” 荀彧的愤怒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但也是将荀罡吓得够呛;不过自己确实心中有愧,只能默默的朝一旁挪动了一下,眼睛依旧盯着地面。 “众将士,自此刻开始,我便是汝等主将,若再有人要求出战,军法从事!” “是!” 荀彧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直接从荀罡手中抢走了军队的权力;而这些士兵似乎被刚才荀彧雷厉风行的举动吓到了,纷纷听命。 荀罡在这城楼上不过半晌,又被彻底架空了。 荀罡到没有觉得自己杀人这件事情性质有多严重,毕竟自己不杀那些百姓,刘备就不会那么快逃亡。反正这也是为了自己的计策所着想罢了,荀彧不理解,荀罡也没有办法。 不过接下来,荀罡就看看荀彧有什么能耐吧。 城下孙策见守城主将又换人了,不由得眉头微皱,又是百般求战,但荀彧只让坚守不与出战,自己也是躲得远远的,免得步曹仁后尘。 坚守就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别人根本没办法奈何你。 如此僵持了三日,孙策见求战不得,又靠掠夺周遭村落想要刺激城中人出战,但荀彧依旧坚守,孙策无奈,只能暂时撤退。 他原本以为荀彧会趁机杀自己一阵,便行军缓慢,哪知荀彧根本不贪功,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孙策这次的偷袭彻底失败了。 而他这一撤之后,官渡战局,又变得明朗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九回 官渡惨胜引发的后果 却说曹操与袁绍对峙于官渡,互有胜败,而曹操粮草渐渐不足,就欲撤军。 却在此时,忽有人来报,原是袁绍军中有两员大将前来投靠。 此二人正是张郃高览。因为之前攻打许昌不利,加之被孙策三千兵马打的大败,被袁绍怪罪了下来。原本此事不过兵败而已,但郭图却提议将二人斩杀。 好在二人在此之前得到了消息,便不再久留,将袁绍军中守卫杀死之后,径直来投曹操。 而他们的到来,正巧成了官渡之战的转折点。 袁绍军粮全数屯扎于乌巢,这个消息对于曹操而言可谓极其重要;不过因为在此之前军队消耗过大,死伤惨重,还出现了许多逃兵,曹操实在是很难抽调军队去偷袭乌巢了。 不过谋士荀攸力排众议,让曹操从仅剩的不过万人兵马中调了三千人前去偷袭乌巢。 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曹操火烧乌巢,而袁绍也是前来偷袭曹操军营,皆是损失惨重;不过因为烧毁了袁绍所有军粮,曹操这方士气大增,竟是在次日将袁绍打的大败。 不仅如此,袁绍因为渡黄河太慢,被曹操斩于黄河之前,官渡之战,以曹操的惨胜为终结。 不过曹操见袁绍身亡,知道其子三兄弟并不团结,便又从徐州调来一万兵马强攻邺城,却被同仇敌忾的袁家三兄弟击退。曹操虽然惨胜一阵,但却无法一鼓作气拿下河北,只得班师回许。 但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 辽东公孙度占据朝鲜半岛近二十年,生活奢侈,兵精粮足,俨然一个土皇帝;而当他听说公孙瓒被袁绍灭亡之时,立刻向袁绍表达忠诚,被袁绍封为“襄平侯”。 而袁绍被曹操打败之后,公孙度凶光毕露,立刻造反,并且进兵幽州,意图借此拿下河北,紧接着进军中原。别看辽东之地仅仅数郡人马,但民风剽悍,战力惊人。公孙度一路西进,将防守松散的辽西与北平一股拿下,锋芒直指渔阳、蓟县。 袁绍死后,因没有指定继承人,故长子袁谭继任为新仲家皇帝,以袁熙为幽州刺史,镇守蓟县。 袁熙乃是一软弱之辈,优柔寡断,面对强势无比的公孙度竟不知如何是好,瞒着袁谭前去与鲜卑、乌丸、南匈奴联络。 “此乃陛下之意,若单于有意,我等愿馈以钱粮、布匹,只要能为我等将公孙度剿灭便可!” 作为使臣的辛评,此刻正与乌丸大人丘力居称述利害;之前因为南匈奴内乱,辛评便寄希望于鲜卑,但万万没想到通往鲜卑的道路被堵死了,万般无奈之下,辛评只能来求助鲜卑麾下的乌丸部落。 乌丸部落驻扎在白狼山以北,民风剽悍,兵力强盛,当初曹操北征乌桓,如果不是因为一大堆的运气元素,只怕早就阵亡在了白狼山。 原本被中原人民摒弃的北狄部落,如今却要奢求他们的帮助,就连辛评都觉得很是耻辱。 乌丸大人丘力居听闻辛评的请求,与周遭臣子略微商议,便是答应了辛评的请求,只是他们要了比之前更多的粮草金银,这让辛评很不能接受。 “大人,我仲家如今百废待兴,阁下如此趁火打劫,只怕不妥吧!” 丘力居眼神微变,操着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不给?” “不是不给,实在是大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我等承受不起啊!” 丘力居眼中满是愤怒,正欲发作,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楼班忽然用鲜卑语说道:“父亲,袁绍多次施恩于我等,不如我等先答应罢了!” 丘力居满眼疑惑的的看着楼班,回道:“你有什么计较?” 楼班极其简单的说道:“他不给,我等自去拿!” 丘力居闻言大喜,要知道自从公孙瓒时代开始,自己这些外人便颇受打压,许多时候甚至被排斥在长城以外。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岂不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关内了? 届时将公孙度打败之后,自己便可就地放马了,何乐而不为? 由于二人交流用的是鲜卑语,所以辛评根本听不懂,见丘力居点头答应之后,辛评大喜过望,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父亲,我等何时出发?” “再等等,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等趁机南下,先将公孙度杀了,再在四周放马……”丘力居话说一半,眼神变严肃了许多,“说不得,我等还能借此立足中原!” 从许多年前开始,汉族逐渐同化了周遭的少数民族,鲜卑匈奴也不例外。也正是因为文化的传输,导致北方游牧民族不再满足于现状,他们无时无刻不打算寻找机会南下中原,体会一下农耕民族的强大。 “你即刻写信与轲比能大人,与他陈述此事,届时我等自辽西出发攻取幽州,让轲比能大人攻打并州,中原指日可待!” 袁熙丝毫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乌丸人的圈套之中,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占了许多的便宜。 因为长期的胡人的轻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重视逐渐发展起来的北狄。 过了许多时日,公孙度自领兵三万前来攻打蓟县,袁熙靠着手中仅剩的八千兵马顽强坚守着,似乎下一刻,乌丸的援军就会自天边出现。 两军战了三日,袁熙这边终于是精疲力竭,就当要城破之时,丘力居终于是率领两万乌丸骑兵来到,不仅将公孙度打的大败,还将公孙度极其所有家眷全数斩杀! 而即将被攻陷的蓟县,也是没能逃脱丘力居的魔爪。 丘力居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蓟县,命令手下纵火抢掠,斩杀袁绍次子袁熙,并借着公孙度战死,一鼓作气拿下了辽东、辽西、渔阳以及蓟县。 幽州以东,全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百姓流离失所,纷纷往南迁移。随后不久,丘力居又一鼓作气拿下了上古、代郡等地,将幽州所有领土全数纳入麾下。 幽州,真正成了人间炼狱。 不仅如此,建安五年冬季,借着丘力居拿下蓟县的功夫,北方的鲜卑部落联络并州的鲜卑人南下,将并州刺史高干杀得大败,仅仅两个月便占领了并州全部领土。 但轲比能的眼光比丘力居更长远,因为受汉文化熏陶的缘故,轲比能重用并州豪强,大力发展畜牧、农贸,与如今的幽州俨然两个地方。 由于轲比能的政策较为温和,所以并州百姓并没有迁移,甚至开始逐渐接受这个外来者的领导了。 领土缩水的袁谭,如今只剩下冀州以及青州两地了。 建安六年春,曹操自兖州、徐州两地北上,一鼓作气拿下了青州、冀州两地,斩杀袁谭、袁尚二人,袁绍部将或死或降,更有甚者逃入并州、幽州,投靠北狄去了。 曹操本欲继续拿下并州与幽州,却不想被两股部队杀得大败而归,只能留下张辽、曹仁、夏侯渊等人留守冀州,谨防胡人继续南下。 同年秋,荀攸与董昭商议,意图让曹操……进爵魏公。 第二百七十回 荀彧之死 “丞相功过千秋,平袁术,剿吕布,更定袁绍之土,有大功于社稷,如今不过区区许侯,实在是有失民意!” 丞相府中,董昭、荀攸二人伫立堂下,恭敬言语,曹操则是端坐案前,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董昭,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而今丞相威名著于四海,贤德遍布八荒,匡扶汉室,威震九州,理应进爵为公才是!” 荀攸亦是在一旁附和道:“公仁所言甚是!而今四方威服,丞相贤明远播,更灭袁家乱贼,已是进公爵之时!此乃顺应天意之事,主公切莫推辞!” 望着荀攸与董昭,曹操不知道说什么好;权力在手上握的久了,你只会想要更大的权力…… 原本曹操还打算再将四周稳定一下再讨论进爵之事,但没想到这二人来的如此早,以至于曹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过曹操对于荀攸的态度倒是有些好奇,问道:“公达,文若对此事有何见解?” “家叔尚未发表看法,不过依下官来看……叔父必然会阻止丞相进爵。” 荀家世代效忠大汉,除了出现了几个异类,其他的都是秉持家族的中心思想,而荀彧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荀彧明言效忠曹操,其实是效忠汉室,不然为什么曹操的军议,他从来都没有参加过? “殒星又是什么看法?” “这……属下尚且不知。” 荀罡本是太傅,但因为之前许昌屠杀之事,被刘协象征性的从太傅的位置上撤了下来,成了前将军,爵位不变,可以说是丝毫没有惩罚。但对于曹操而言,荀罡的意见似乎依旧挺重要的。 曹操默然片刻,突然问道:“太祖帝曾说,异姓之人不可称公为王,公达……你荀家世代以大汉为根本,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曹操也是明白这种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必须确定自己手下亲信的态度。只见荀攸微微拱手,恭敬道:“公达只选择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来做,家族之事……不足挂齿!” “这样啊……” 荀攸的回答让曹操少了些许疑虑,见曹操仍在纠结,董昭连忙拿出一张布帛道:“丞相,此乃百官联名书,皆是同意丞相进爵!丞相切莫违背百官之望啊!” 曹操见那布帛,洋洋洒洒数十人,皆是高官,但却没有荀彧与荀罡的名字,心中有些畏惧,毕竟不是全名通过,万一以后落得千古骂名如何是好? “操乃大汉之臣,如今为许侯已是心满意足,如何还敢僭越,此事万万不可!” 见曹操主意已定,董昭荀攸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不敢强迫曹操,便缓缓退去。离开厅堂之后,董昭问荀攸道:“汉室倾颓,日薄西山,主公不愿进爵,恐失了民心,将来进退维谷,为之奈何?” 荀攸道:“主公忧虑,我等不可迟缓,只需如此如此即可。” 董昭闻言大喜,便与荀攸各自行事去了。 数日之后,百官前往皇宫中朝拜议事,荀罡亦在其中,不过因为自己官职从太傅跌落到了前将军,只能在殿外候着,光看着就感觉无比窝火。 但不知为何,荀罡今日看着周遭的臣子,感觉他们神情慌张,似乎隐瞒着什么事情一般。 过了许久,朝堂之上忽然热闹了起来。 “丞相功高九州,往陛下能够去丞相许侯之爵,上封为公!”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说这话的人数量似乎还不少;荀罡一惊,怎么突然就要给曹操封公爵了?这是不是太早了? 却说朝堂之上,曹操目瞪口呆的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朝臣,心里也是猜出了十之八九,必然是荀攸董昭召集这些臣子,让他们在朝堂之上“逼宫”。如今曹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俨然位极人臣,此时这些人跪拜在地上,皇帝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曹操能耐了,要逼宫了! 曹操很害怕,他不是害怕皇帝会对他下手,因为这根本不是事!他害怕的天下流言,是历史评价;万民会如何看,后世会如何看?这些才是曹操最害怕的事情。 “请陛下恩准!” 殿下许多人依旧跪拜在地上,让得曹操与刘协皆是不知所措。刘协以为是曹操导演的一出戏码,想着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完全不想给曹操进爵,便连忙在朝中寻求支援。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荀罡,但荀罡被贬官了,早已经在殿外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太祖帝曾有规定,异姓之人不可称公为王……” 须臾,殿中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竟是之前被提拔成廷尉的荀彧。荀彧一脸严肃的看着曹操,又看了看跪拜在地上的请愿之人,走出队来。万人丛中,显得无比孤独。 “陛下,此事决不可听从百官谗言!” 刘协见是荀家的人出来为自己说话,当即大喜过望;而正当荀彧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一阵骚乱,荀罡竟是丝毫不顾礼仪冲上了殿来。 “我与廷尉意见一致,决不可让异姓称公!” 又来了一个救星,刘协瞬间放松了不少,看来大汉还是有忠臣的嘛……便问道:“却是为何?” 紧接着便是将近两个时辰的辩驳,荀彧与荀罡二人极其孤单的对峙着满朝文武,嘴巴都说干了,就差吐出血来。但正因为如此,这些人并不能说服二人,让刘协正式封曹操为公爵。 但这两小时的辩驳并非毫无效果,一直看戏的曹操正好通过这次事件,分别出了谁才是真正选择效忠于自己的人。而荀罡荀彧这对兄弟,根本不是和自己一根弦上的蚂蚱。 必须要除掉此二人…… 因为荀罡二人的缘故,曹操封公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了。 刘协为了表彰荀罡,将其封为太常,位列九卿。 但曹操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建安六年春,荀彧因疏忽职守,被贬为将作大监;数日之后,又因为财政疏漏,被贬为宫守令,最后被百般刁难,成了个小小的郎中。 但荀彧依旧忠于职守,很得刘协赏识;不过天算不过人算,曹操各种设计刁难,直到一日刘协出宫巡视,荀彧身为郎中守护一旁,被做了手脚的天子车辇忽然倒下,天子受伤。 荀彧因为疏忽职守,被下了死牢。 三日之后,被秘密处死于监狱之中。 得知此事的刘协大为震惊,虽然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罢朝三日,聊表抗议。 为一个郎中而罢朝三日,大汉绝无仅有。 至于荀罡则是披麻戴孝,在丞相府外哭诉,惹得曹操无比尴尬;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曹冲,也是跟着荀罡在外面一起哭诉。 万不得已,曹操只能恢复荀彧的名誉,谥号“敬侯”,天子亲自扶棺下葬,礼遇之高,世间罕有。 但仅仅五日之后,失去了荀彧阻挠的曹操再此被百官拥戴,天子孤立无援,万不得已只得准了百官奏折。 建安六年秋,曹操进爵魏公,改土建国,封地谯、陈、梁、汝南、沛、陈留、济阴、山阳共计八郡,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第二百七十一回 我意斩凌霄 悠扬琴声罢,曲终故人离,遥遥淯水巅,谁人知怀惜。 淯水之旁,荀罡轻抚琴弦,琴声飘荡在淯水之上,或悲戚,或高亢,琴音不绝,百鸟朝凤。 荀罡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高山流水,不过如此。对于荀彧的离世,他极其悲痛,纵然曹操恢复了荀彧的名分,但荀罡还是感觉咽不下这一口气! 他浑然不知,已经有一人站在了他身后。 那人顺着琴声,走到了仙山,走到了东湖,游遍了山川,看遍了人间。 “琴音婉转,却忧虑甚多,反倒让这一曲高亢处显得忧郁了不少……嘛,或许这样也不错。” 荀罡琴声骤停,兀的转过身来,竟是许久不见的荀表。兄弟二人见面已毕,荀表问道:“三位为何在此处抚琴?” “你不是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吗,来猜猜啊!” 荀罡言语似乎颇为放松,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忧愤之感;但荀表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荀罡心中想着什么,他又如何不知道? “文若之死,某深感痛惜,但你切莫因此作出什么违逆之举……” 话未说完,荀罡却是打断道:“什么违逆之举?我一直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没触犯王法,何来违逆?” 言语之中,荀罡的不满已是极其清晰,甚至蕴含着无穷的震怒;对曹操的震怒,对他那魏国的震怒。 荀表摇头道:“你欲如何?” “我不仅要用计杀死曹操,还要让他辛苦打下来的疆土分崩离析!” “文若已死,你这举措不过徒增伤亡罢了!三弟……不,荀罡,我当年那个爱民如子,活泼可爱的三弟哪里去了?” 荀表言语虽然平淡,但荀罡却早已听出了其中的无奈;他笑了笑,说道:“爱民如子的是我,活泼可爱的还是我,而睚眦必报,毁坏这江山的……依旧是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荀表似乎还想劝诫,“文若死了,你这样只能给自己徒增骂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害死曹操,扶持曹冲为主,让野心蓬勃的曹丕心怀不满,借此离间曹家!等自己权力大位坐稳之后,将曹冲杀害,自立为主!” 荀罡酝酿了数年的计谋,被荀表一语戳破;不过荀罡满脸无所谓,反是问道:“兄长,乱世之中何来对错?当年我愿意屈膝于曹贼,如今我为何又不能从他手中逃脱?或许有人说我两面三刀,薄情寡义,但我不在乎!忍了这么多年,我可不会因为别人的脸色而放弃自己的行为!” “你……哎,孺子不可教也!” 荀表已经彻底没办法与荀罡交流了,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路,兄弟分别多年,情感稀疏,哪里还有本事让他听自己的话? “若女荀在此……你也不至于变成如此模样!” 荀表开始怀念起荀采了,别的不说,荀罡可能不听荀爽的话,但绝对不可能不听荀采的话。 “女兄是我等害死的,我对其有愧疚,自然会听……” 二人沉默不语,忽在此时,湖面一阵漩涡掀起,仿佛万条青鱼在水中环游;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道波涛竟是冲天而起,落于九天,堕于凡尘! “这是……” 荀罡正惊疑间,忽见荀表微微低头,恭声道:“师父!” 师父? 一名身着白袍的道士忽然出现在了荀罡的面前,荀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完全像是凭空显现出来的一般。 “乌角先生?” 荀罡自然不会不认得左慈,毕竟之前在下邳,就是他将貂蝉给带走了,还让自己出了不少的洋相。不过看着左慈那一脸严肃的神态,荀罡觉得事情似乎并不会那么简单。 “看来你还不受教训,当初真的不该救你……”左慈忽然说了一句荀罡听不懂的话。 左慈说的自然就是北斗南斗弈棋之事,只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如今已是悔之晚矣。 但荀罡并没有理会他。 “荀罡,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左慈问道,“是君临天下,是仁布四海?是驱逐异端,是光兴中华?……呵呵,依老夫来看,你什么都不打算,你早已经忘了自己打算做什么。” 打算做什么? 十年前,荀罡的志向乃是驱逐鞑虏;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不想君临天下,所以匡汉还是不匡汉,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而如今,荀罡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荀罡。他要杀死所有仇人,要登上权力的最高点,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曹操……或许比他更为奸邪。 当年自己最讨厌什么人? 渴求名望之人?渴求权力之人?时过境迁,自己竟然成了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 人世间最失败的事情,莫过于此。 “胡人犯境,已占了幽州、并州两大产马地,想想你自己当初的愿望吧,难道你就忍心让他们荼毒我大汉臣民?” 荀罡并没有将左慈的劝诫听进去,反是问道:“此乃袁谭、袁熙之过,与我何干?” “若无你的强行干扰,袁绍岂会称帝?曹操官渡岂会惨胜?没有曹操北征乌桓,乌桓便与鲜卑一同南下,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吗?”荀表痛斥道。 左慈制止了面色通红的荀表,表情毫无波澜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荀罡,我等希望你能够就此罢手,别再做违背天道之事了!害死司马懿已让你折寿一纪,害死孙权让你折寿五年,关张赵三人之死各让你折寿一年……若你害死曹操,只怕你的阳寿,已经不足四十载了!” “我不信天,天如何折我寿?” 荀罡说出了与多年之前几乎一致的答案。 荀罡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冥顽不灵了,就连左慈也奈何不得他。或许他能够将诸侯戏耍在股掌之间,但对于荀罡,他若是一意孤行,自己似乎还真的没法奈何他。 “师父,似乎也只能用最后的方法了……” 左慈点了点头。 荀罡凝视着二人,难不成他们还想把自己人道毁灭不成?不,这根本不人道。 “阴沐,出来吧!” 荀表忽然朝丛林中呼和了一声,未几,只见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从林中走了出来。她将自己身体躲藏在一株青松后面,稚嫩的脸蛋像打红了的樱桃,颇为可爱。 “乖,到大舅这里来!” 荀表微微一笑,将那小女孩招了过来;她似乎有些怯生,看着荀罡的眼中充满了畏惧,随即小心翼翼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躲在了荀表身后。 纵然时间颇为短暂,荀罡还是将她的一切模样模样映在了脑海之中。可爱、乖巧,是荀罡对她的第一印象,而她那种怯生生的感觉更是生生的触动了荀罡的萌点。 荀罡的脸不自主的红了,他想伸手去抚摸那小女孩,但却被小女孩灵巧的避开了,荀罡无奈,只能寻求荀表的帮助。 但荀表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荀罡心中极其恼火。 三人在淯水边沉默着,只有那小女孩上下左右各种审视荀罡,看着这个不过打字机三四岁左右的孩童,心中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大舅,这个……坏蛋,是谁?” 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二百七十二回 真女主登场 “坏……蛋?” 脆生生的萝莉音从小女孩嘴中迸出来,荀罡感觉自己整个骨头都酥了;但听见小萝莉对自己的评价,差点没有突然喷出一口老血来。 荀罡一脸愤怒的看着荀表,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什么答案。荀表微笑道:“我给沐儿说你是要毁灭世界的大坏蛋……” 听到这句话,荀罡真的想一剑把荀表给戳死!他能够接受天下的质疑,能够接受皇帝的辱骂,但他绝对不能接受一个萝莉对自己有半点的负面评价! 他就是个死萝莉控! “这里不是二次元,我又不是哪个中二高校生,干嘛要毁灭世界?”荀罡死死压抑住愤怒,喝道。 似乎感觉到了荀罡言语中的戾气,小萝莉又朝荀表身后挪动了几个身位,瞬间,荀罡心态炸了。 荀表不懂什么叫二次元,但他早已从左慈那里听说了,荀罡并不是荀罡,而是一个来自于未来的人。也就是说,他的弟弟不是他弟弟,不然荀表之前也不会对荀罡那么冷漠。 “算了,不闹了……”荀表轻叹一声,将小萝莉从身后拉了出来,说道:“沐儿,这可是你的三叔,休要失了礼数!” “你现在说会不会太晚了?”荀罡没好气的抱怨道,“别人都以为我是大坏蛋了!……等等,你说我是她的谁?” “三叔啊!难不成你忘了?阴沐可是女荀的女儿,她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荀罡听完这话,顿时就傻眼了,也就是说,这女孩是他的外甥女……外甥女……近亲…… 荀罡的心态比之前更为爆炸了。 “沐儿,快叫三叔。”荀表按住阴沐的脑袋,笑道。 阴沐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胆怯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上去颇为可爱,竟是让荀罡差点沦陷了。 “别……别以为现在叫我我就会原谅你!”荀罡竟是变得有些傲娇了。 “三叔!”阴沐脆生生的叫道。 “乖,真乖,快让三叔抱抱!”荀罡顿时没了脾气,轻轻拉过阴沐,而阴沐也没有反抗,站在了荀罡的面前。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坏蛋吗?” 阴沐毫不隐晦的说道:“你看起来笨笨的,根本就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 荀罡被阴沐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俨然忘却了身旁还有两个人看着自己。不过他感觉自己和阴沐颇为自来熟,仿佛自带磁铁一般,没过多久便和这小萝莉混熟了。 “看来……效果还不错。”荀表轻声说道。 但左慈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见他轻轻捋了捋胡子,淡然道:“荀罡对荀采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或是钦慕,或是愧疚……总之,这世间唯一能够镇住荀罡的,不是哪方天神,唯有荀采一人而已。” “而荀采已殁,此事也只能交给她的女儿了……” 正是因为荀采的缘故,所以荀罡感觉这个阴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姐姐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化身在了阴沐身上,让他颇感欣慰。 但……他二人为何会将阴沐拉给自己看? 荀罡轻轻的摸了摸阴沐的脑袋,眼中已没了之前那抹痴痴的模样,反是一脸严肃:“说吧,将女兄的女儿介绍与我,是为何事?” “何来介绍一说?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会将女荀的女儿与你带来吧!”荀表沉声说道,“沐儿已经十三岁了,却没有丝毫的修道之心,我寻思着她也不能一直跟我们这些老爷们儿在一起,便将她带给你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荀罡不信荀表,转眼看着他身旁的左慈,问道:“乌角先生,在下并不希望阁下隐瞒什么,还望阁下能够实事求是!” 左慈也并不打算隐瞒,直言道:“荀罡,阴沐的出生乃是必然,但在你出现之前,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最终结局。或许她找了一个好人家嫁了,安稳度过终生;或许她一心修道,远离凡尘。但如今,她的命运,却是掌握在了你的手中……” 荀罡眉头瞬间紧皱:“此话何意?” “你不是要捣乱这片时空吗?我倒想看看,对于一个未知结局的人,而且是自己颇为重要的人,你还会如何选择……” 荀采是荀罡最为重要的人,既然阴沐是她的女儿,那阴沐也是荀罡最为重要的人。如今荀采已殁,荀罡只能将所有的思念倾注在阴沐身上。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阴沐有一个坏结局,只怕强如荀罡,也会崩溃的吧! 当年他一念之差,导致荀采自尽;如今他又如何能够容忍自己,再害死阴沐? “左慈,你太毒了!” “害一人与害天下、害过往……与你相比,我这根本不毒。” “啐!” 原来这两个家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自己只要一步错,结局错,必然酿成无法挽回的结果……若是如此,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就必须再考了考虑了。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左慈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好好考虑考虑吧,这样对你我,对阴沐,对苍生都好!” “我可没说我放弃了!文若之仇,我一定得报!北方胡人,我也一定会驱!” 左慈不再言语,只见一阵微风吹过,将左慈与荀表带走,只留下一道空灵的声音: “阴沐留与你,我倒想看看,你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 半晌,风波渐停,惊涛渐息,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原状。 “我的选择吗?” 荀罡嘴中嘟囔着,眼睛却看向了一旁表情懵懂的阴沐,竟是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何,只要自己看见这个孩子,无论心情多复杂、多严肃,都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因为他不忍将自己的难受、愤怒、悲伤表现给这个孩子。 “阴沐,你想和三叔一起生活吗?”荀罡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似乎深怕声音大了一点,将她吓到。 阴沐天真的问道:“和三叔一起住……有肉吃吗?” “肉?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三叔还能给你做好多的花样,只要你愿意,每一顿饭都可以吃肉!” “真的?太好了!我愿意!” 左慈与荀表二人潜心修道,餐餐淡寡,食之无味,也难怪阴沐的要求会如此之低。 但这却方便了荀罡。 荀罡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带着阴沐离去,想要带回许昌介绍给自己的家人,竟是连自己的琴都忘了拿。 但他知道,自己与阴沐有血缘关系,就算自己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违背人伦,将她纳为妻妾。 但……这权当是对荀采的救赎吧! 阴沐的到来,让荀罡灰暗的人生,开始多了一抹颜色。 第二百七十三回 刘备的境遇 建安四年,刘备自许昌遁出,余下之人仅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四人。或偶感当年风华,刘备悲从中来,刚逃离许昌,就欲自裁于杨柳之下,却被众人阻拦。 “主公欲成大事,如何没有多少挫折?如今三位将军皆是亡故,主公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枉送性命?” 面对糜竺的劝诫,刘备又看着仅剩的三人,心想自己一无谋士,二无勇将,如何与曹操争霸?倒还不如死了算了! “子仲之心,我如何不知?云长、益德、子龙三人与我乃刎颈之交,不是兄弟生死兄弟;他三人身死,我又如何能够苟活?” 孙乾连忙说道:“主公切莫说丧气话,高祖屡败于项羽,不也成就千秋伟业?如今曹贼势大,我等不可与之硬碰,倒不如暂且南下,寻求一偏安之所,再行决断!” “公祐所言甚是,而今刘表坐拥荆襄九郡,与主公乃是远亲;听闻主公来投,必然欢迎。”简雍说道,“如今我等已到了南阳地界,距离襄阳已是不远,我等不如暂且投靠刘表,再行决断!” 听众人这么一说,刘备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便随众人一路朝荆州前去。 却说荆州刘表自大破孙坚以后,大肆扩张,势力绵延至交州、扬州等地;同时发展商贸、农业,水土富足,国安民乐,四方之士皆来投奔。 益州暴乱横行,江东征伐不断,中原你死我活;河北、凉州等地又胡人泛滥,唯有荆州在这乱世之中,成了一方乐土。 后人皆道刘表软弱无能,难成大器,但若刘表真是如此白痴,又岂能将一州之所缔造成一副国泰民安之像?他必然是有自己的野心的,他甚至明白想要征伐天下,后勤必须跟得上,人才也必须跟得上! 荆州不乏人才,士族林立,且多服从刘表的管理,不得不说这就是刘表的能力。或许换成曹操刘备等众,还没办法将荆州治理成如此模样。 但如今刘表已年近六旬,雄姿不胜当年,只能在荆州安度余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后人来处置吧…… 忽然这一日,刘表收到消息,乃是曹操与袁绍对峙于官渡,曹操后方空虚之消息;这本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刘表完全可以借机进京,奉迎汉帝,再显汉室之威! 但提出这建议的大多是文聘这等年轻骁将,而刘表早已没了野心,更兼蔡家、蒯家两家施压,此事就此搁置了。 众所周知,士族大家是绝对不会做出有逆于自家利益的事情,而进攻许昌极有风险,说不定还会与一直中立的曹操、袁绍两家撕破脸皮,太不划算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又有消息来报:“许昌刘备叛乱,逃出城来,现已到荆州地界,欲来投靠主公,使者已在城门之外!” 刘表闻言,面色毫无波澜,只是淡淡说道:“刘备与我乃同宗,又是名扬天下的枭雄;如今以礼来投,我等不可怠慢。” 说罢,刘表就欲安排依仗之事,没曾想麾下蔡瑁忽然说道:“主公,刘玄德不详之人!前番投靠公孙瓒,如今已是战亡;其后援助陶谦,此人又是病故。再然后依附荀罡,于徐州立足,但荀罡如今也是投降曹操,再无雄心!如今主公收容刘备,乃是收留一豺狼!” 蒯越道:“刘备狼子野心,曹操施恩于他,他不加回报,反是借机叛乱!此等不忠不义之人留之何用?不如将之扣押,送还曹操,以示修好。” 见这二人又是与自己唱反调,刘表都有些烦了,不耐道:“刘备落魄来投,扣之实为无礼,今后天下贤人谁人敢来投靠,此事休要再提!” 见刘表大有万事已定的意思,蔡瑁、蒯家兄弟也是不敢阻拦,毕竟他们辅佐刘表,但实权一直在后者手中,自己也只能潜移默化的改变刘表的选择。 “不过刘备危险,不可不防,主公需得早做准备啊!”一旁蒯良忽然道。 “哦?子柔有何见解?” “刘备自许昌而来,长途跋涉,必然疲惫。主公备设酒宴,款待刘备,尽地主之谊,此乃一也。其后,主公可命其驻扎新野,为我等把守要道,谨防曹操突袭,此乃二也!” 刘表大喜:“如此甚好,既防范刘备,又防范曹操,还不失我等颜面,真一箭三雕!” 哪知蔡瑁又是组织道:“主公不可!南阳如今在曹操手中,让刘备驻守新野,难免会让他招兵买马,扩大势力!不如将刘备安排到苍梧,就说防范士燮,刘备纵然愤怒,也不敢表达!” 苍梧乃是荆州极南的地方,几乎靠近南海了,在当时可算是边远地区,穷乡僻野,人民困苦。将刘备安排在这里,几乎可以说是限制了他的一切发展。 新野毕竟乃中原之地,与襄阳距离不远,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发展不难;而苍梧距离荆州本土千里,距离扬州、益州更是万里重山,难以逾越。若要做土皇帝倒还好,但与在交州建立势力多年的士燮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 听闻此言,刘表有些犹豫,毕竟让刘备去当苍梧太守,难免有种赶人家走的嫌疑……如果能让他自己提出前往苍梧就好了。 “不管了,我等先迎接刘备使者,再行决断!” 刘表立刻招孙乾上殿,与之嘘寒问暖,好似一家人;孙乾见刘表有意收留刘备,当即大喜过望,连忙让人捎信与刘备,让他速速前来。 “玄德乃是吾弟,吾理应出城迎接才是!” 孙乾连说不敢,但刘表完全不听,连忙准备了仪仗队,又带了一千兵马,出城三十里迎接刘备。 刘备得了孙乾书信,连夜奔波前往襄阳,但见不远处旌旗万千,刘表竟率军前来迎接,刘备感动不已。二人互相问好,好似一家亲戚,但却丝毫不知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 刘表设宴款待刘备,见刘备手下无一兵一卒,连忙拨出五百亲卫,三百斛粮食,五十匹布赠与刘备。 这些小恩小利自然无法打动刘备,但刘备还是笑纳了,随即向刘表提出愿意为刘备镇守北方,以阻挡曹操的请求,却被刘表婉拒了。 “贤弟初来荆州,与我多交流几日再说;至于将贤弟安置在何处,需得我等商议以后再说……今晚大宴,不要再说政事,只管喝酒,喝酒!” 看着刘表的笑脸,刘备心里一沉,看来想要一块土地发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第二百七十四回 桑寄生之意 刘表自迎接刘备进入襄阳城后,便将刘备留在此处,既不给地,也不给名号,似乎像是客卿般养着。刘备脸皮虽厚,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问刘表开口要地。 如此便过了几个月,刘备身上赘肉都长出来了,刘表依旧没有要给地的意思。刘备寻思着找糜竺等人商议吧,但这几人似乎也商议不出来什么,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得在襄阳城中闲逛。 “听闻荆州奇人异士极多,也不知能否遇上几个……” 刘备正思衬着,忽见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儒士,头戴纶巾,面容俊雅,形状秀丽,尤其是那两道白眉,竟是给他添上了一抹成熟的色彩。 刘备初来乍到,并不认识此人,但看此人面相异于常人,又有一双白眉,十分稀奇,必是奇人,连忙上前打招呼:“在下刘备,敢问先生名号?” 那人被忽然叫住,也是愣了一愣,听闻对方是刘备,顿时肃然起敬,恭声道:“原来是刘皇叔,失敬失敬!在下马良,字季常,素闻阁下贤明,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刘备连连回礼,心想自己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此人名号,便只能与之略微攀谈,然后问道:“不知阁下可知这襄阳城中,有甚名人?还望能够引荐一二……” 马良知道刘备想要求贤,大笑道:“这荆州何人不知水镜先生乃是众贤之师?若皇叔想要认识州中能人,便去与水镜先生打好关系吧!” “不知这水镜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马良惊疑于刘备不知水镜先生,回道:“水镜先生乃是颍川阳翟人,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早年与学生一同避难,隐居襄阳。现正在襄阳城南外三十里一竹林中授课,荆襄名士争相前往,然水镜先生之收得数人。在下有幸听过水镜先生授课,感慨良多,其弟子也多是大德之才,还望皇叔不要错过。” 刘备得此消息,连连道谢,也不管马良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连忙叫上数名随从,拜别马良,朝司马徽所在的竹林走去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刚刚抛弃的是被誉为“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马良,只怕血都会吐出来几升吧! 却说刘备别了马良乃是清晨,待他到了马良所指的竹林之时,已到了正午。阳光正娇艳,竹林正繁茂,绿叶葱茏,枝繁叶茂,怎一个幽静所在! “果真贤士也!” 刘备有些迫不及待,就欲深入竹林,去见司马徽;哪知一旁的本地护卫阻拦了刘备,说道:“皇叔,若想要自此经过,走旁边大路即刻。此间乃是水镜先生修行之所,据闻有大阵,常人难以进入!” 听完此言,刘备微微一愣:“大阵?是何等大阵?” “这……我等实为不知,只听一些当地人说过,凡进此竹林者皆会迷失方向,迷途数个时辰之后又会走回竹林出口,颇为诡异。若皇叔想要见水镜先生,还是死了这心吧!除了水镜先生亲自邀请之人,还无人能面见水镜先生!” 这还奇了!刘备倒不似荀罡,见过那么多的仙人,又见过那么多的法阵,自然是不信邪,便不顾二人反对,径直走入竹林之中。二人阻拦不及,却又不敢进入,心想几个时辰之后刘备就会回来了,便不再多想。 刘备自进了竹林,感觉周遭并没有什么不同,便径直朝竹林深处走去;未几,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太阳竟跑到了另一个方向,刘备顿时迷失了,但心想此乃水镜先生之题,便径直前行,不顾周遭变化。 果然,刘备在此前行,一切都回归原状。 未几,刘备又行至一湖泊边上,但见湖中亭台林立,似有五十,又似有一百,数不胜数,一时竟然看的晕了。刘备看着湖中那近百的亭台,又看周遭没了路,竟不知如何是好。 忽的,自那些亭中想起一阵阵乐器声响,先是一阵短而急促的琴音,随即是来自各方的杂音,鼓、笙、琴、钟,什么都齐了!一时混杂在刘备耳边,脑袋都要爆炸。 但刘备自幼喜欢音乐,一点的变动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朵。几个循环之后,刘备瞬间明白了这个考题的意思;原来只是发出第一个琴音,让刘备从接下来的一堆杂音中辨识出那琴音,然后选择出弹奏这琴音的亭子。 这或许是个极难的题目,但对于刘备而言却不值得一提;别忘了刘备还有一个体貌特征——大耳。 过了这一关,仿佛一切都豁然开朗,竹林深处一道光芒传出,刘备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已经走出了大阵,可以面见水镜先生了! 光芒尽头之处,乃是一处幽静之所,竹林环绕之下,清泉瀑布,飞溯其间;竹屋石桌,书声琅琅,真乃风水宝地! “竟有人走出了大阵?” 忽的一声轻响,只见一老者缓缓走来,气息微弱,刘备久经沙场,之前竟然没有感受到此人的存在,心中暗暗震惊,随即连忙行礼道:“刘备见过水镜先生!” 那老人摇头道:“某并非司马德操,那堂中讲课之人才是;在下庞德公,与水镜略有交情罢了!” 刘备连连称是,但见不远处有一大屋,屋中书声琅琅,似有数十名学生,而司马徽正在其中走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备的存在。 刘备见司马徽尚忙,而庞德公伫立门外,以为是求学的老者,不禁肃然起敬,说道:“老先生可是来向水镜先生请教的?” 庞德公闻言一愣,随即竟是哈哈大笑道:“看来尊驾初来荆州,有所不知,这司马德操的‘水镜’名号,便是在下偶感而发的,当时司马德操可是感激无比,如今怎的成了我来求学?” 原来是个比司马徽还牛的人,刘备连忙道歉,这才明白荆州能人显山不露水,随便出来个老头就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真是不可小觑啊…… “不知老先生为何在此?可是与水镜先生一同隐居?” 庞德公道:“某只是为了采药而来……” 据言庞德公乃是采药而终,终生不仕。 “不知是何等药物?” 庞德公微微一笑,竟不知从何处取来两株药材,轻声道:“桑寄生、远志。” 刘备眼神陡然一变。 桑寄生是治风湿的中草药,而远志则是养神的重要药物。两者不像花草一般还有花语,但古人却能够从中草药的名字下手,就好比当归、独活等等。而这桑寄生之意,便是寄人篱下,远志,乃壮志未酬,心怀高远之志,不在话下…… 寄人篱下,壮志未酬,这不是与刘备现在的境况完全符合吗? 这……果真是世外高人! 刘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老仙人救我,老仙人救我!” 对,这个庞德公一定是明白自己现在的境况,所以才会说出如此哑谜来试探自己。刘备自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忙请教。 但庞德公却吊足了刘备的胃口,并不给他回答,刘备知道高人都是高来高去的,不敢催促;良久,忽的听堂中一声轻响,原是司马徽让下课了。 “刘皇叔,我侄儿如今尚在司马徽堂下,如你有意,便去向他请教请教吧!” 说罢,庞德公竟是大笑离去,只留得一株桑寄生在石桌之上,而远志,则是被他拿走了。 “老先生……” “若要远志,便来寻我吧,哈哈哈!” 这自然是有寓意的,桑寄生在刘备手中,这是他的现状;而远志随庞德公远去,正是大志入云,缥缈至上!远志不能拿在手中,因为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怠惰! 刘备拿起那株桑寄生,明白了庞德公的用意之后,咽了口唾沫,朝庞德公离去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 庞德公没有告诉他什么,但已经帮了他的大忙。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这等典故刘备不敢忘记。数个月的“摧残”让刘备险些忘了自己的意图,他不是刘表那等笼中鸟,他必须得展翅高飞,飞在曹操的头顶上! 纵然是从当年那八百步兵开始,他也要重新站起来!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刘备,如今又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回 凤雏之助 庞德公走后,刘备便一路来到竹屋之前,却见一长者盘坐屋中,帐下学子纷纷收拾行装,就欲离去。刘备正欲上前问候,却没想司马徽突然说道:“诸位且慢。” 话一出口,那些学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视司马徽,不知何故。 司马徽笑道:“若有一翔龙入云,需得汝等相助,汝等何为?” 刘备暗惊,难道司马徽说的是自己不成?便不敢多言,连忙遁藏于末尾,静候众人发言。 却见为首一人身着白衣,手持羽扇,面容俊雅,没有丝毫的迟疑道:“若此人只是翔龙,非我所能辅佐。” “哈哈,孔明号‘卧龙’,自然是看不起其他的龙!”一旁有人笑道。 “当今天子……除外。”诸葛亮微微一笑,将那人的话补全了。 司马徽笑而不语,环视四周,又是问道:“元直,你以为如何?” 原来徐庶早在司马徽帐下学习,只是听闻荀罡降曹,便暂时安置在荆州,来日再行决策。不过自己备受荀罡恩惠,心中岂能再受他人?便回道:“在下心有明主,不敢再仕他人。” 众人点头表示理解,但刘备心情却有些不好了;司马徽连问两人,但这两个人却丝毫没有辅佐自己的意思,让刘备颇感无奈。要知道听了之前那些人的介绍,刘备越发想从司马徽手下捞一个徒弟走了。 司马徽有些尴尬的抬起了头,视线只与刘备想交片刻,便又别过了头去。却在此时,忽有一年轻儒士,样貌平平,仿佛民间村夫一般,出列说道:“不知先生说的是何等翔龙?” 见那人说话,司马徽先是一愣,笑骂道:“翔龙能有何等差距?” 那人道:“翔龙自然有别,是高瞰之龙,亦或是潜渊之龙?若此龙高耸入云,我等便无能为也已;若乃潜渊之龙,身无寸兵,吾等亦无能为也已!” 诸葛亮闻言,当即笑骂道:“士元兄此话说的甚是可笑,高瞰之龙你无意侍奉;潜渊之龙汝亦是无意侍奉,这天下还有何等神龙,能够入你法眼?” “孔明兄所言甚是,士元兄不要卖关子了,快些与我等说说!” 众人吵吵闹闹,气氛活跃,但刘备的心里却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龙,如果算龙,又算是哪种龙?万一不能够入他的法眼怎么办? 正待众人吵闹之际,庞统忽然面色肃穆,沉声道:“吾欲侍奉之龙,能受潜渊之苦,能处高瞰之事。进而不傲,退而不躁,勤俭爱民,忠君报国……若真有此人,统愿以死效忠!” 听罢此言,众人纷纷沉默,并无人嘲笑他的志向;虽说此等大德之人天下罕有,但如果真的没有,自己便不仕则可,有何忧虑? “原是如此……” 司马徽轻抚胡须,微微点头,笑道:“我只知有一龙,但不知道此龙如何,士元可想一见?” “这是自然。” 司马徽点了点头,便让庞统留下,其余诸人纷纷退去。而当他们走到门口之时,才发现有一中年人正坐门外,长手大耳,大有帝王气质,纷纷惊疑。 而刘备则是与每一人都行了礼,并不寒暄,唯独看着诸葛亮与徐庶之时,大有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本欲叫住二人,但等他反应过来时,二人已是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众人离去之后,徐庶忽然叫住诸葛亮,询问道:“孔明,你可识得那门外之人?” 诸葛亮笑道:“大耳福相,双手过膝;此等异相,只怕天下绝无仅有吧!” “想必便是……刘皇叔?” “我想水镜先生说的翔龙,便是他吧!” “但我刚才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为何……” 诸葛亮忽然停住了步伐,朝身后望去,若有所思,心中暗道:“也不知这刘皇叔是否能复兴汉室呢……哎,我还是回去多读书,来日若是能助陛下逃离魔爪,重振汉室威仪就好了!” 诸葛亮并没有徐庶那般怅然若失,便径直离开了。 却说众人离去之后,司马徽将刘备请进了屋中,笑道:“刘皇叔远道而来,小老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刘备连说不敢,随即看着一旁的庞统,与二人各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刘备刘玄德,见过水镜先生……不知这位?” “在下庞统,字士元。”庞统回礼道,眼中满是对刘备的敬畏,毕竟他也是听说过此人名号的。 原来这就是水镜先生说的翔龙啊…… 司马徽请二人入座,名仆从上了茶,与刘备寒暄片刻,忽然惊疑道:“你竟然见到了庞德公?” “先生方才授书之时,庞公便在屋外,与玄德多加寒暄,感触颇多。” 庞统道:“尚长公乃是家叔,素有贤名,在下凤雏之号、水镜先生之号、还有方才孔明的卧龙之号,皆是出于此人。众人皆道荆州本无才,庞尚长一人,则荆州贤才远胜九州!” 刘备连连称是,见庞统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模样,模样平平无甚益处,但脱口不凡,大有王佐气质,心中甚喜,连忙说道:“方才庞德公赠与在下两株药草,一株桑寄生,一株远志;在下深感其意,本欲请其出山相助,但却被拒绝,只道‘与我侄儿商议’,这才进屋来看。” “看来庞德公挺敬重皇叔啊!”司马徽先是吃了一惊,转眼朝庞统笑道:“汝叔有意让汝辅佐皇叔,不知你有何感想?” 听闻此言,刘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庞德公不是凡人,他的侄儿也必然有出彩之色。如果得到了庞统的帮助,自己将来的战略或许便会明朗许多。 庞统低头沉吟片刻,忽的抬起头来,朝司马徽道:“水镜先生,在下有意与皇叔畅聊,还望水镜先生能够成全。” 司马徽自然明白庞统的意思,这是嫌自己在这里,他二人施展不开拳脚,便苦笑一声,请二人入内室讲话,自己则是到一边凉快去了。 二人进屋之后,庞统请刘备入座,神色肃穆道:“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备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以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只愿复兴大汉,锄奸铲佞,还一个太平盛世!” 二人交谈良久,或是庞统提问,刘备回答,亦或是刘备请教,庞统对答如流。二人交谈甚欢,不知不觉竟到了深夜,仍旧意犹未尽。二人大喜,好似鱼之有水,便同席而睡,次日再谈。 次日刘备请庞统出山,庞统以之为知己,自然乐于随从,但心想自己学业未成,便提议让司马徽决断,刘备无奈,只得与庞统前去请教司马徽了。 哪知司马徽哈哈大笑道:“士元,汝之才能早已不下于我,何必再来请教?既然今日你已得明主,便放心大胆的去做便是!只可惜孔明他们失了你这个挚友,怕是要伤心了。” 自此之后,庞统便别了司马徽,一心一意效忠于刘备…… 第二百七十六回 避难苍梧 自刘备得了庞统相助之后,常自比如鱼得水,纵然孙乾、糜竺、糜芳、简雍四人颇为不满,但见这二十岁青年有甚长处?大有考验此人之意,但皆是被庞统只言片语化解疑难。 自此,众人不再怀疑庞统之才,而庞统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刘备中心幕僚,不过因为刘备害怕刘表怀疑,所以暂且不报名号,以客卿之礼相待。 而得了庞统之后,刘备终于问出了疑惑多时的问题——刘表将自己养在襄阳,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刘备近半年的时间,但在庞统看来却不值一提,便坦言道:“主公受封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与刘表平起平坐。而刘表身为一州之主,必然不敢轻视主公,若以一地割让主公,势必会让主公独大……” “然则为之奈何?” 庞统微微一笑,说道:“若刘表意欲给主公地盘,不知主公想要何等地界?” “自然是新野。” 庞统摇头道:“南阳如今已入曹操手中,派重兵把守;若主公驻扎新野,只怕不出旬月,便会被曹操派一骁将剿灭。” “然则江夏?” “江夏毗邻江东,乃久战之地,太守黄祖又素得刘表信任,何必徒增麻烦?” “这……难不成军师说的是桂阳、零陵等地?” 庞统哈哈大笑,摇头道:“此地皆是商贸重镇,刘表岂会留与主公?以属下来看,主公若要避曹操之难,非苍梧不可!” 刘备大惊失色,以为庞统是与他开玩笑,但看他的模样又完全不像,激动说道:“苍梧地处荆州极南之地,与交州相隔不远,穷乡僻野,军师让我让我躲避此处,将来如何逐鹿天下?不可不可!” “那主公以为,我等能够驾驭何处地盘?实不相瞒,依在下愚见,只怕那刘表如今正等着主公亲自请命,前去苍梧!否则以刘表之精明,绝对不可能一直养着主公不放!” 庞统一语中的,如此想来,刘备每每与刘表交谈之时,后者总是不经意的想让刘备跑到偏远的地方去,皆是被刘备当作戏言。如今再细细一想,看来刘表早就想让自己到苍梧待着去了! “苍梧偏远,只怕今生再无见中原的可能……军师,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庞统道:“偏安苍梧只不过权宜之策,刘表治理荆州多年,与南方蛮人多有交流,主公虽在苍梧,然距离中原并不遥远。届时主公只需使巧谋,占据荆州长江以南,以为依靠,何愁江北不定?” “这……刘表有恩与我,我岂能……” “主公,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节!刘表收容主公,不过徒增自己虚名;而主公依附刘表,不也是寻求机会东山再起吗?” 庞统说得句句在理,就连刘备似乎也没有办法再反驳了;想着自己这个年轻军师愿意跟随自己到那偏远的地方,必然不会坑害自己,便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 “今日,就让我刘备,先做一条潜渊之龙吧!” 果然,按照庞统的计划行事之后,刘表虽然假意请刘备留下,但不过两次推辞,刘表便允许了刘备前去苍梧驻守,明面上是说防范士燮,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刘备赶跑了。 苍梧其实是属于交州地界,但刘表曾趁着士燮就任交趾太守立足未稳,将苍梧纳入了手中;但也正因为如此,此间连年征战,时而回道士燮手中,时而又被刘表抢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商贸贫瘠,不在话下。 刘表调回了苍梧太守吴巨(一作吴臣,因为其字子卿,所以是臣的可能性极大,但现在大多作巨),给了刘备三千兵马,又从江陵调了些许钱粮到苍梧,便将刘备打发走了,再没有之前亲热的模样。 刘备这下才是彻底看透了,什么刘氏宗亲,全是狗屁!乱世之中只有相互利用罢了,自己之前还顾及着刘表对自己有恩,不好侵略他的领土,如今看来,自己真的得换一种想法了。 刘备带领部队自江陵经过,意欲渡过长江,从江津南下,过武陵、零陵,一路到达苍梧;但庞统却让刘备多行几步,从乌林出发,自长沙经过,行桂阳、临贺,再到苍梧。这样不仅路程增加了大半,而且还浪费接近十日! 但纵然刘备不解,心想庞统如此建议,应当还是有意义的,便照行不误。 行至长沙,忽有斥候来报:“长沙太守刘磐,与孙策交战于艾县,现今不敌,听闻皇叔赶到,便差使者前来,请求支援!” “这难道是军师的计策?” 刘备闻言大感震惊,却看一旁的庞统正微微笑着,似乎早已有所预谋。原来庞统之前在襄阳便得知刘磐率军前去骚扰孙策,必然被孙策所攻,便让刘备绕道长沙,若是能够拉拢人心,为将来巩固荆南做贡献,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事不宜迟,刘备连忙驱兵前往艾县救援,路遇败兵,便合为一处。约莫数个时辰之后,远远地看见两军交战,刘磐的军队被孙策的军队吊打,刘备连忙挥师向前,与刘磐合作一处,好不容易才将孙策击退。 刘磐来见刘备,行礼道:“原来阁下就是刘皇叔,久仰久仰!” 刘备还礼,忽见刘磐身后有一壮士,年过五旬却器宇轩昂,勇力过人,只怕与关张二人不相伯仲,心中暗惊,忙问道:“贤侄,不知这位将军姓甚名谁?” 刘磐笑道:“此乃某麾下中郎将,姓黄名忠,字汉升。黄中郎,快来见过刘皇叔。” “在下黄忠,久闻皇叔皇叔贤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黄将军老当益壮,在下佩服!” 刘备看着黄忠,心中便想起了关羽等人,悲从中来,若是他三人还在,自己如今岂会因为一个黄忠而感到悲哀? “不知皇叔欲往何处?”刘磐忽然问道。 “在下自刘荆州处求得苍梧一地,如今正准备前去驻扎。” 刘磐大惊道:“苍梧穷乡僻野,皇叔万金之躯,岂能于此地驻扎?不可不可!小侄这便书信一封与叔父,岂能让皇叔吃了这等亏?” “好意心领了,想不到贤侄不仅用力过人,还有如此心思,长沙百姓有福……不过在下已经厌倦了中原纷争,所以才请了一块偏远之地,做一个土财主便可!” 刘备这自然是骗人的,毕竟刘磐可是刘表的侄儿,难不成自己要说在苍梧等着东山再起不成?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吗? “皇叔乃当世英雄,岂能退出天下纷争?” “当世英雄不也是为天下苍生而奋斗吗?荆州万民乃是苍生,难道苍梧人民便不是天下苍生了吗?贤侄,为君一时,不可因领土大小而愤愤,只要能够为当地黔首做出贡献便可!” 刘磐一时语塞,竟是被刘备的这种精神弄得很为感动,行礼道:“皇叔大德,小侄佩服,谨记教诲!” 刘备微微一笑,便不再与刘磐多言,略加寒暄之后,便准备领着麾下众人离去;未行五里,忽有单骑前来,大呼“刘皇叔且慢”。众人停下,见竟是黄忠,心中暗惊。 不过刘备眼神平淡,询问道:“黄老将军来此,是为何事?” 黄忠既然名字中有一个“忠”字,那必然不是来投靠的;只见黄忠在马上行礼道:“刘皇叔大志,汉升颇为佩服!只是忠诚不仕二主,若刘皇叔有闲暇来到长沙,还望前往汉升府中一叙!” 刘备虽然有些失望,但心想这也算是拉拢一个人的人心,届时拿下荆南,也可顺理成章收得此人,便满口答应,随即目送黄忠离去。 “军师,看来你让我等自长沙经过,不失一条妙计啊!” 刘备与庞统相视大笑,随即带领军队朝南方行进,夕阳的余晖之下,似乎绽放着锃亮的银芒。 “荆州……我刘备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百七十七回 讨伐凉州 阴沐自被荀罡带回府中之后,颇得吕玲绮与袁敏的喜爱;又因为阴沐年龄与众人相差无几,倒也没有明面上的拘束,仿佛一家亲姐妹一般,不在话下。 而阴沐自进了荀罡家门之后,乖巧伶俐,聪明过人,竟是让隔壁老曹看顺眼了,想要给自己三儿子曹彰做媒。荀罡正感觉头疼,却没想到阴沐忽然开口道:“沐儿此生只想跟着三叔!” 妈呀,这声音酥的,荀罡当场就沦陷了,但曹操却是被气得够呛;荀罡心想自己可得罪不起曹老板,好说歹说,才把曹操给劝了回去。 不过汉朝有规定,女子十五岁依旧不结婚是会罚款了,据说年龄越大罚的越大。当荀罡问起阴沐的时候,阴沐竟是天真的回道:“到时候三叔娶我不就行了吗?” 虽然荀罡很乐意,但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后方两道恐怖的视线…… 或许是跟荀表久了,阴沐虽然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仙气,但因为与凡世交流少了,所以破不懂规矩,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荀罡是近亲,不能结婚的。但荀罡并不想告诉她这一点,毕竟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他可不想便宜了其他的男人。 但两位夫人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沐儿已是不小了,再过两年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荀罡你这家伙,难不成还想养她一辈子?魏公都找上门来了,你干嘛拒绝他?” 但面对二人的质疑,荀罡只能好言相劝,竟是没想千算万算,到这两个大家闺秀居然连自己外甥女的醋都吃…… 不过曹操似乎看准了阴沐,数日之后,竟表奏汉帝,以荀罡护卫许昌有功,功过相抵,去前将军号,另封为骠骑大将军,位置仅低于丞相、大将军。但荀罡知道曹操这是在拉拢他,或许是因为荀彧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阴沐的缘故。总而言之,荀罡笑纳了,但在阴沐的事上决不让步。 曹操无奈,只得步步为营。 建安七年春,曹操再次讨伐河北,意欲将幽州丘力居、并州轲比能赶出中原,并进一步巩固河北地区,随即南下荆州,进取天下! 曹操以夏侯渊部队为先锋,自壶关、河东两路进军,大败轲比能;轲比能遁逃幽州,投靠丘力居,曹操正欲追赶,忽有使者来报:“汉中张鲁联络凉州刺史马腾进攻刘璋,刘璋不敌,来朝主公求救!” 曹操愤愤道:“吾欲平定河北,却却刘璋何足挂齿?将那使者赶将出去!” “且慢!” 忽有一人阻止,曹操视之,乃是荀攸,便问道:“公达此意何为?” 荀攸道:“主公,如今我等已是平定了并州,仅有幽州尚在胡人手中。依我来看,只需派一将军收服便可,主公应当转战西北之地,平定叛贼马腾!” 曹操不解,因为凉州久经战乱,民风剽悍,不仅难以攻打,而且得知也很难发展,简直是个鸡肋。如此时候为何要去攻打马腾?这是曹操最不能理解的。 “主公,刘璋暗弱,若非益州士族,只怕刘璋早已被张鲁所破。而今张鲁联络马腾,势必会一举拿下益州;而马腾狼子野心,不久便会吞并张鲁。届时利用益州、凉州两地,进可北上长安,退可安居丛山,搏之甚难。绕不如趁此机会击溃马腾,拿下凉州,届时刘璋不战自降,随即顺江而下,取荆州、江东,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此计甚妙!”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一面令夏侯渊、张辽二人都督河北战事,自己则是领着剩余兵马班师回许,整顿一旬之后,便起兵前往长安,攻打凉州。 此次征讨西凉,曹操除了本部兵马外,还带上了曹丕;不过听闻凉州战事起,就连荀罡也打算来掺和一脚。曹操心想之前你都拒绝我,我也得拒绝你!不嫁外甥女是吧,求我啊! 但哪知荀罡早已借老师的名号买通了曹丕曹冲,面前枕边(等等,枕边?)各种吹嘘;万般无奈之下,曹操只得带上了这个毫无军权的骠骑大将军。 荀罡自然不是无条件的奉献光与热的,因为他从心里就没有打算帮助曹操;他早就做好了一手准备,就等曹操来跳,届时又有另一手段,将曹操的军事行动搅的天翻地覆。 为了避免荀罡太过尴尬,曹操便将吕布的一千虎豹骑与于禁的两千步卒交给荀罡。 行至长安,便有长安太守钟繇闻讯来报:“马腾、韩遂等凉州军马,联合氐羌部落共计三万人入阳平,与张鲁汇作一路,如今已破剑阁,正在攻打葭萌,刘璋告急!” 曹操道:“前番请求马腾来援,便是你做使者,可知这马腾及其麾下,有何人需得注意?” 钟繇道:“马腾韩遂皆地方能人,其才能与董卓不相上下,羌人多服之。尤其是马腾之子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羌人送号‘锦马超’!更有人称之为‘神威天将军’,不可小觑!” 一旁吕布闻言,大笑道:“区区孺子,竟敢称神威天将军,太小觑我等!” “自然是比不得吕将军的,”钟繇也是知道吕布的厉害,假意奉承一句,又是说道,“马腾侄子马岱、大将庞德,勇武虽逊于马超,然依旧不可小觑……” 曹操闻言,略加思衬道:“凉州人马剽悍,若是如此,必然不可与之硬碰,需得用奇谋……不过我等不知其虚实,应当稍加试探,在做决断!” 谋主荀攸道:“马腾韩遂等主力兵马皆在葭萌,不过因为西川地势险恶,三万人甚至不如三千人好用;刘璋只要手下有人,应当能够守住。我等最主要的敌人,便是如今驻扎于渭水以西,马超的五千兵马。” 渭水乃是黄河最大支流,流经长安以北之地,自咸阳、扶风、武功、陈仓等地过,绵延不绝。马腾与曹操的实际边界线,几乎便是以渭水隔绝;而今马超便是驻扎在扶风以西,武功以北,占据要口,防止曹操路过。 而若是欲进益州,必自秦岭经过;而四川地势险恶,若不自大道路过,必然费时费力。所以大败马超,方才是当务之急。 “区区五千便敢前来挑衅?”曹操闻言愣了愣神,随即大笑了起来,“马超是视我等于无物也!来日阵前,必让这孺子知晓我军厉害!” 然而话音未落,却看钟繇麾下一人走了出来,恭敬道:“魏公切莫小觑马超!” 突然的泄气言语,让曹操有些恼火;他审视此人一番后,不满道:“汝是何人?” “在下新丰(长安以东)县令张既……” “胡闹,区区县令岂可在此大放厥词?与我赶了出去!” 钟繇闻言大惊,连忙道:“魏公息怒!张既素有奇谋,政绩素是三辅第一。前番请求马腾之援,此人亦是功劳甚大,魏公三思!” “竟是如此厉害之人?” 曹操也是被钟繇的言语威慑到了,心想自己求贤不问出身,怎么能自己断了别人的出路?便命人放了张既,问道:“汝有何计策,说来听听?” 张既道:“计策不敢当,只是马超手中有一支标枪兵,人数虽只有一千,但战斗力颇为惊人,魏公需得小心谨慎……” 曹操还以为多大不了的事情,便不以为意,又是问道:“还有吗?” “凉州士族多不满马超跋扈,因与我有旧交,前些时日送信与我,说此刻凉州空虚,若魏公有意,便即刻献上凉州……” 曹操认为这倒是个重要信息,不过此刻尚且过早,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又商量了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约定三日之后出兵,军议便散了。 却说荀罡在军议之中一语不发,或许是对三日之后的大战并没有太大的妄想。而且马超对上曹操……啧啧啧。 不过张既的出现,忽然给荀罡打了眼药。荀罡意识到曹操并不重视张既,而张既在陇右似乎又有着不俗的威望,曹操放弃了这么一个贤才,只怕到时候会伤心了…… 不过荀罡也打算再观望观望,等曹操后方发生变动之后,自己再全权包揽西北之事……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得到曹操的信任才行…… 第二百七十八回 二虎争斗 三日之后,曹操起兵西进,进攻马超。 曹操分兵两路,一路由曹洪率领,自渭水而下,意图绕到后方包围马超;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自陆路进攻。而荀罡极其麾下,便在曹操的陆路军队之中。 曹洪手中的兵马仅有五千,而曹操手中则是由一万,或许曹操自己都觉得跟马超打用全力实在是太给他面子了,竟是将余下的今晚部队留守潼关、长安。 但事实却会证明,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军队行了数十里路后,正与马超部队相遇,两军对阵,忽见马超军中有一骁将出现,黑肤精瘦,手持长枪,指着曹操部队喝问道:“来者何处兵马,速速报上名来!” 曹操这边乐进出马,喝道:“此乃王师,何不速速让行!” 那人竟是猖狂一笑,直接破口大骂:“我道是谁,原来是曹贼兵马!两年之前让我等讨伐逆贼袁绍,如今不过些许时日,竟敢僭越为公,真国贼也!不要走,看我马岱取曹贼项上人头!” 这边马岱出战,曹操则是让乐进与之大战;双方交战三十余合,竟不分胜负。曹操自然是知道乐进之勇武,没想到这马岱竟是如此久都难以拿下,心中大惊,看来马超手下还真的不能小觑…… 不过让曹操最为烦心的,自然还是马岱辱骂自己的话;他本以为剿灭袁绍之后功高震主,封公乃是天下民心所向。但自己要饱受如此可怖的舆论压力,曹操真的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但曹操又何尝知道,就算自己的功劳可以让汉帝禅位于他,周遭那些诸侯又怎么会服气?就算名正言顺,他们也能给你整的毫无道义了。 二人又是交战了二十余合,逐渐力竭,退下了阵来。却见马超军中忽然走出一银甲大将,头戴狮盔,脚跨龙靴,骑果下马,威风凛凛,帅气逼人,乃是名震西凉之大将,神威天将军锦马超! 曹操远远看了,心中颇为喜欢:“好一个锦马超,原以为是个小白脸,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帅气,只是不知手中家伙如何……” 马超飞奔出阵,远远喝道:“曹贼犯我疆界,我马孟起绝不容忍,无知鼠辈快快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曹操被骂的那叫一个气啊,左右喝问道:“马超勇武,谁人敢战?” 麾下于禁策马前往,战不十合,竟是败退下来;偏将军张郃亦是飞奔上前,虽比于禁更为强悍,但也只是战了二十合。瞬间,马超连败曹军两员大将,士气正盛;曹操忧虑,忽见一人,赤甲金冠,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径直飞奔出阵,来战马超,正是吕布。 吕布名声极大,何况并州与西凉相差并不遥远,马超自然是听过他的名号。而且自己虽然勇猛,却总是被人以吕布比较,心中不满,早想和吕布一较高下了。 “你便是吕布?”马超上下审视了一番后,不屑笑道:“人过中年,力疲马弱,若不想被一无名小儿斩杀,速速回到阵去!” 马超如今二十五岁,年轻力盛,与吕布几乎相差了一个辈分。听闻此言,吕布大怒,喝道:“无知孺子!某在并州杀寇之事,你尚且在府中喝奶!莫要以为你一个小小的‘神威天将军’,便能与我飞将吕奉先比肩!” “那就试试!” 马超一脸战意,抬枪来战,吕布方才看了一阵,知道马超之勇,不敢小觑,便全力交战。一枪一戟你来我往,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双方将士纷纷叫好。 “好一个吕布,人过中年尚且如此勇猛,若当年虎牢关下,我可能胜之?” 马超惊叹,吕布何尝不是?“好一个骁将,年纪轻轻枪法如神,若是与张飞那等莽夫尚且能够一战,但你的对手……是我吕奉先!” “黄口小儿,再学个两年来战吧!” 吕布突然发力,马超防不胜防,瞬间落入了下风,阵中马岱见了,急忙来救。二人与吕布交战二十合,依旧无法取得丝毫的便宜,惊杀两军。 忽然,自山丘上一浑厚声音道:“早年刘关张兄弟虎牢关下战吕布,而今我岂能落后!少主,庞令明来也!” 只见庞德自丘陵处杀杀出,径直朝曹军飞奔而来;曹操正欲下令反攻,忽见一道大小可怖的长矛自天空飞来,直接贯穿了一人;那人痛苦挣扎片刻后,便艰难死去。 “这便是张既所说的标枪兵?” 一道又一道的标枪自天边飞来,力度之大,数量之多,远非曹操所能臆想,那力度竟不知比自己从荀罡手中抢的神臂弩抢了多少!曹操不敢恋战,急忙鼓舞士气,挥师进攻。但众将士皆是畏惧标枪,只能硬着头皮强上,却被庞德率军一阵乱砍,纷纷退却;而马超又舍了吕布,挥师进攻,曹操大败。 吕布见马超朝曹操方向冲去,心中暗道不妙,就欲策马追赶,却被马岱率领数百人合围,一时难以逃脱。 却说久未出场的荀罡见曹操大败,连忙令自己麾下的虎豹骑与曹操合为一处,又令于禁率领两千步卒堵住马超去;路。虽然荀罡想让曹**,但时机未到,死了也等于白死。 “叔至,你去缠住马超,我去抵挡剩下的十几个追兵!” 此刻荀罡的随从只有陈到一人,高顺则是被他安排去完成其他工作了;陈到见荀罡要以身犯险,连忙阻止,但荀罡却道:“叔至,你以为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不成?以吾之力,手刃些许杂兵根本不算难事,你大可放心!” 陈到不行,执意要跟随荀罡,荀罡无奈,只得与陈到一同去救曹操。 这可是个拉信任的机会! 马超率领数十名羌兵追击曹操,而曹操早已没了兵马跟随;胯下爪黄飞电虽是一匹良马,但与西凉骑兵的那些久经沙场的战马比,实在是太嫩了。 “马超休走,荀殒星在此!” 不知为何,荀罡学着那些大将自报名号的时候,竟然有种想要笑的感觉,自己取的这个字……似乎有些别扭。 “荀罡?”马超见一旁荀罡两人来救,并不着急攻击,反是问道:“听闻荀先生与陛下结为兄弟,为何依附曹贼,助纣为虐?” 荀罡说道:“殒星并不为陛下,只为天下百姓!” “那曹操可为天下百姓了?” 荀罡不言,因为他知道自己回答不出来,只能挥枪迎击马超,马超大怒,喝到:“黄口孺子,岂是我等对手!”便欲留下数人对战荀罡,自己单骑追赶曹操。 虽然没有爆发割须弃袍事件,但曹操还是被坑的够呛,眼见荀罡来救,但两人两骑有何作用?心中叫苦不迭,一路东逃。 而面对数个骑兵的纠缠,荀罡丝毫不急,挥枪如切西瓜一般轻松斩杀三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荀罡自己原本的力量也回来了。毕竟自己当初可是宇宙救援队的,没有一点能耐,岂能在太空中畅游? 荀罡又是斩杀数人,但眼见马超与曹操渐行渐远,不敢恋战,便让陈到留下殿后,自己前去追击马超。 眼见荀罡武艺过人,陈到也不再阻拦。 爪黄飞电渐行渐远,但却越来越累,而马超的果下马却没有丝毫的疲惫之意,追赶不放;曹操心中大恸,眼见距离自己的本部兵马还有许多距离,难道自己真要丧命于此? “马儿休走,休伤丞相!” 荀罡策马赶到,与马超纠缠,曹操大喜,没曾想竟是荀罡来救,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但嘴中只是淡淡一句:“若非荀骠骑,操今日命丧于此!” 借着这番功夫,曹操早已逃脱了马超的追赶范围,当即大怒,一拳头击退荀罡,拈弓搭箭,就欲射击。 以马超的勇武,只怕箭术依旧过人;若此箭射出,只怕曹操…… “咻!” “别想得逞!” 眼见那支箭距离自己仅有数寸距离,荀罡只用微微抬枪便可轻松拨开,但若是如此,如何得到曹操信任? 荀罡忽生妙计…… 第二百七十九回 一箭收人心 却说曹操远遁,马超拈弓搭箭,正欲射出,忽然荀罡策马来阻,竟不用长枪,飞身来挡,就连马超都吃了一惊,弓弦便飞了出去,正中荀罡左肩。 荀罡中箭落马,一脸挣扎,但这一切早已是预料好了的;他早已看清楚了马超弓箭的轨道,自然不会用身体重要部位去挡。但没想到马超臂力之大,这弓箭竟是直接贯穿了左臂,痛的荀罡直咧牙。 “妈的,要不是为了骗取曹操信任,我他妈才不会在这里挡箭!” 马超面色淡然,以枪指着荀罡,嘲讽道:“荀罡,你自诩汉室忠臣,没想到竟为曹贼挡箭,甚是可笑!如今你落马被擒,还有何话可说?” 忽的,只听几声锣鼓响,左边于禁,右边曹洪,竟是早已将马超包围;马超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自己深入敌后,已是中计,不敢再管荀罡,就欲后撤,却没想后方杀来了逃出重围的陈到、吕布,与马超纠缠。 马超自知非吕布敌手,如今又是孤军深入,不可恋战,慌忙策马逃离;众人见马超马快,便也不追,来救荀罡。荀罡虽然只是左肩中了一箭,却做的要死要活的模样,众人无奈,便让陈到带着荀罡,径直回营医治去了。 却说曹操逃回营中,正欲整军重新攻打马超,却不想忽然收到消息,荀罡受伤,马超逃跑。曹操心道荀罡应是不敌马超败北而已,便派人前去慰问。 哪知曹洪于禁忽然进帐,朝曹操拜道:“魏公,今日荀罡为救魏公,深重马超暗箭,好在只是伤到左肩,并未伤及筋骨,休息几日便安然无恙。” “救我?”曹操听后有些茫然,“是何等情况,速速道来!” 曹洪道:“于禁将军本欲前去堵住马超去路,中途遇见了属下,我二人便分兵包围马超,却不想正好遇见魏公遁逃,马超欲射暗箭。眼见魏公要命丧孺子之手,幸得荀罡飞身挡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竟有如此之事?” 曹操听后大为感动,本以为荀罡和自己对着干,倒没想到荀罡还会舍身救命。本欲表奏加封荀罡,但心想荀罡好像也没啥可加封了的吧,总不可能封公吧?那不是和自己平级了? 罢了罢了,大不了分点实权给荀罡吧……他如此忠于自己,万一自己殡天了,也能让他好好辅佐自己的儿子。 “子桓,你带我手信,自库房中取绢五百匹,黄金一百两……另送一匹良马,两柄宝剑与荀罡,记住,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 一旁的曹丕连忙应声,正欲离去,却没想到曹操忽然叫住了他,低声道:“魏公之位,需得有良臣辅佐……” 曹丕闻言大喜,虽然曹操没有正面来说,但他却是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这不就是他百年之后,要把位置让给自己吗?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会好好答谢荀骠骑!” 荀罡这一箭挡的,可谓是彻底让曹操失去了对自己的防范意识;虽然有之前的荀彧之死以及阴沐之媒,但仅仅以身犯险,便足以让曹操忘记这些所有的事情。 这份信任,可是荀罡用命换来的。 曹操自寻谋臣商议讨伐马超之事,暂且不表;却说军医已是拔了荀罡箭头,虽然伤口很深,但只要静养几日,便又能活蹦乱跳了。不过这反倒是让荀罡闲了起来,只有伤口上那偶尔作疼的伤口,让荀罡眉头微簇。 “你说你,没那能耐逞什么强?若是你被这一箭射死,我女儿年纪轻轻,还不得守活寡?” 营帐之中,吕布满口责骂荀罡,这伤口对他这等久经沙场的战将倒不算什么,不过对于荀罡而言却不同了。何况荀罡细胳膊细腿的,万一伤口感染,一命呜呼,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了好了!这是下级对上级说话的语气吗?”荀罡躺在榻上,面露不满之色,“我咋知道马超这厮对于追杀曹操竟是如此执着?这一箭要不是我稍微注意了一点,只怕真的要了我的命!” 吕布如今任建军中郎将,代将军之职,已是有了些许的权力,不过自然和荀罡这全国副司令的骠骑大将军没得比。但吕布的另一层身份是荀罡的岳丈,这番责骂反倒是变得无所谓了。 “我观你武艺已是有所进步,分明可以用枪挑开那支箭矢,怎的一定要用身体阻挡?” “脑子一抽呗!” “我看你真的是脑子抽了,那马超武艺虽稍逊于我,但绝对不差,弓马也一定有百步穿杨之能,要不是脑子抽了,你还真的不会去挡!” “切!” 荀罡斜躺在榻上,心想自己都给曹操挡了一箭,怎的没见他前来慰问?真思虑间,忽见侍卫陈到进帐,说道:“将军,门外魏公之子曹丕求见,不知……” “让他进来,妈的都等好久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吕布起身就欲离去,荀罡心想留他也没甚作用了,便任他离开了。 “……啊,吕中郎,失敬失敬;今日阵前大杀马超威风,还单骑破了敌军数百人的包围圈,飞将之名,必然留芳青史!” 嗯?这么臭屁的话是谁说出来的? 未几,曹丕走进帐来,朝荀罡行了一礼,颇为恭敬的说道:“荀骠骑,魏公着派我前来慰问,送了五百匹绢、一百两黄金,还有一匹好马,两柄宝剑……” 荀罡也不含糊,学着那些大将的风范道:“多那就谢曹公厚爱了,叔至,你去将那绢、黄金全数分发给将士们,宝马你留着,那宝剑你一柄,再送一柄给于禁将军。” 陈到正欲推辞,但荀罡的眼神分明是让他出去,也只能按照荀罡的要求来了;感情曹操送了这么多东西,荀罡连碰都没碰一下,就全部送了出去。 毕竟这些东西对于荀罡而言可不稀奇,但对于那些士兵而言,可是鼓舞士气的利器。 “荀骠骑大德,真有吴起之风!” 吴起虽然算不上大德,但众人皆知他爱兵如子,纷纷愿为他效力,因此才难经战败。不过荀罡可做不出杀妻求职的事情,权当曹丕说的话只有前半句意思吧…… 不过荀罡总觉得今天的曹丕有点不对劲,便问道:“子桓,为何你今日奉承话说的如此之多?方才吕布出帐,你竟是说了那么一大堆,想收买人心啊?” “这……在下不敢!” “有设么不敢的?你我已是旧交,何必藏头露尾?” 曹丕心想荀罡与自己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交情了,而且既是偶像又是恩师,便不再疑惑,说道:“这个……其实是父亲大人他言语之间,似乎有百年之后,将魏公之位交与我的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这曹丕瞬间奉承话就多了,果然是在收买人心,为自己拉票。既然如此,荀罡便趁热打铁:“子桓,魏公虽然告诉了你这一点,但你决不可掉以轻心;三公子、四公子以及冲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大敌。尤其是冲公子,年幼聪慧,魏公甚爱之,你需得小心啊!” “在下谨记!” 不过荀罡又是曹冲的老师,谁知道他又会给曹冲说些什么? 但他的计划尚且没有成型,还得需要些许时候;曹丕已经恋权,曹彰已经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了些许危机感,但曹植沉浸于诗词歌赋之中,暂时难以沟通。而突破点曹冲,尚且没能得到曹操的真正厚爱。 荀罡要的是曹操明面上,让曹冲当自己的继承人,只有这样,曹家的子嗣网才会真正的分崩离析! 如今之事,便是让曹丕建立更多的功勋,让他自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当上魏公! 第二百八十回 后方生乱 自送走了曹丕之后,荀罡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修整生活。军议之后,曹操亲自前来慰问他,说些什么官话荀罡也不明白,只要点头称是就行了。 “若非此番荀骠骑舍身相救,曹某早已命归九泉之下了!” “不敢不敢。” 曹操又是笑道:“荀骠骑如此厚恩于我,在下愧不敢当,若能与荀骠骑联姻,增进我两家关系,不甚美哉!” 妈的,老子舍身救你,结果你他妈还在打我外甥女的主意! 荀罡气不打一处来,但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博得曹操信任,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断送,便打了个太极,只说阴沐现在未到适婚之龄,而且现在军情紧急,此事稍后再议。 “我看你还能跑了不成?” 见荀罡已然松口,曹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多加安抚一番之后,便出帐离去了。 “妈的,这曹老贼大破凉州兵马之后一定又会来问我讨要阴沐,岂能如你之意?……也不知道高顺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两日之后,荀罡忽然收到来信,原是高顺已经联络妥当了,荀罡大喜,却在此时,陈到来报:“将军,魏公前来慰问!” “艹!曹操咋这时候来了?” “那个……将军,你怎么结巴了,连说三个cao?” “第一个艹是语气助词……先不管这些了,若是让曹操发现了高顺的密信,万事皆休矣!” 此时正是白天,而且又是春季,帐中一无烛台,二无炭火,哪里去销毁证据?无奈之下,荀罡只能强忍左肩疼痛,飞身到陈到身下,让后者将信纸吞了下去,自己则是亲自出帐迎接曹操。 陈到颇为无奈,但也只能一面哽咽着,一面就将纸给吞下…… 荀罡飞身出帐,反是吓到了正准备进帐的曹操,后者忙问道:“骠骑将军为何如此匆忙,可是急着更衣?” 更衣个屁,还不是被你给吓的?荀罡一面咒骂着,一面又是奉承道:“魏公驾临,岂容更衣?只不过在下伤口渐愈,迫不及待想要来见魏公罢了!” “哈哈哈!荀骠骑真会取笑,快请快请!” 曹操倒是毫不见外,就欲往里面走,但荀罡害怕陈到还没有把信给咽下去,连忙阻止曹操,嘴中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的曹操满心疑虑。 “荀骠骑可是有甚物什不便曹某观看?”曹操一眼看破了荀罡心思。 “并非如此,只是……” “只是?” 荀罡挠破了脑袋,着实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确实有些许东西瞒着魏公……” “什么东西?”曹操见荀罡都敢这么说了,心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太在意。 荀罡本准备说自己有“龙阳之好”,但这说出去了还得了?只能假意说道:“这个,行军在外,颇有生理需求,所以……” 话刚说一般,曹操立马打住,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别说了,我都懂,都懂……” “荀骠骑大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动啊……” 尼玛! 好不容易将曹操劝退,荀罡走进帐中,却发现陈到竟然还在撕纸吃…… “你居然吃上瘾了!” ……………………………… 又过了三日,忽有斥候紧急来报:“并州刺史高干暗中召集鲜卑轲比能等部攻打并州,里应外合,并州已失,邺郡夏侯将军正攻打壶关,高干紧守不出!” 高干乃是袁绍外甥,在袁绍统领河北的时期便为并州刺史,政绩显著;之前曹操攻打河北,将袁绍子嗣全数斩首,而高干见大势已去,便投降了曹操,被曹操依旧任命为并州刺史。 但万万没想到,高干竟然会突然发难,曹操登时大怒,骂道:“真狡猾之寇,袁绍余党,果然不可轻易相信!”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是荀罡的计策,早在出征之前,荀罡便让高顺以高干使者为身份去联络轲比能,里应外合攻打并州,轲比能欣然听从;随后高顺又伪装成轲比能的使者,苦口婆心劝说高干,果让他二人达成共识。 其后便是如今曹操得到的情报,轲比能与高干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并州,危及曹操后方。 曹操也是明白,北方的游牧民族战斗力剽悍,如今鲜卑已经攻入河北,若是再让匈奴、氐羌等少数民族看见了甜头,指不定会让天下四分五裂,成了胡人的修罗场。 曹操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我等班师回许,准备讨伐高干!” 曹操已经安下决心,但麾下众人却各有说辞,长安太守钟繇道:“魏公,高干不过区区贼寇,只需派数名上将剿灭便可,何须魏公亲自前往?” “若我不亲自前往,胡人只会更加猖狂!” “马腾未定,西凉局势难料,万一魏公一走,马腾趁机来犯,如何是好?” 忽在此时,有人来报:“马腾久攻葭萌不下,便舍了刘璋,率军三万与马超汇合!” “这马腾倒真会给我找时间啊……” 曹操正不知如何是好,张既出列道:“魏公既然有意讨伐高干,便不可两线作战;西凉军战斗力彪悍,非一日可解决,不如暂且与马腾讲和,专心攻打高干,西面派一上将镇守便可。” “此计甚善,不知何人可担当此任?” 终于到我出马的时候了! 荀罡见机行事,猛地出列道:“魏公,在下身为大汉骠骑将军,有义务镇压反贼;只是身上伤势未愈,不便起身,可否请命留守长安?” 荀罡竟然想要留守长安? 曹操被荀罡突然的请求弄得防不胜防,而且荀罡是全军上下的第二大长官,仅次于自己;将西线战场留给荀罡,似乎是理所应当的选择。但不知道为何,曹操心中总有一种不安。 “主公,荀骠骑素得军心,不如就让他留下吧!” 久未出现的郭嘉也是帮助荀罡说话,吕布、魏延等与荀罡有旧之人亦是附和;眼见众人意见逐渐合拢,曹操似乎都无法拒绝了,便只能选择将西线战场留给荀罡。 曹操心中暗道:“这小子既然敢用命来给我挡箭,我还在怀疑什么?再者,之后与马腾停战,只要刘璋暂且能够支持到我平定并州,一切都好办了……” “即刻任命荀罡为三辅督,掌西线战场最高军权,众人可有异议?” “敬遵魏公之令!” 荀罡见大计已成半局,心中暗喜,又是请命道:“魏公,我可否点下数名将领与我一同留守?” 这倒是个牵制荀罡的好办法,曹操心中不疑,便尽管让荀罡点。而荀罡则是点了包括郭嘉、魏延、许褚、吕布在内的十名将领,其他人都是曹操的亲信。虽然荀罡明显是冲着那四个人去的,但曹操心想反正有自己的亲信,便也不疑,准了荀罡的要求。 次日,曹操与马腾定下停战协定,便班师回许,准备攻打高干。 而荀罡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八十一回 撕毁和约 曹操前脚刚走,荀罡后脚就把自己身上的绷带给拆了;纵然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为了完全掌握住军权,不表现出一副健康的模样怎么行? 而荀罡上位之后,关心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马腾兵马的行踪。马腾因为担心后方被偷袭,所以全数撤出了益州。如今他与曹操定下和约,也不知多久会重回益州。 “马腾兵马可有再次进攻益州?” 郭嘉道:“未曾,可能是知道益州易守难攻,而自己又全是骑兵,准备重新调动兵马,整军再战吧!” 事隔多年之后的再次合作,郭嘉显得颇为激动,恨不得倾尽自己所有的光和热。因为他从始至终,侍奉的一直都是荀罡,就算在曹操手下,亦是如此。 类似魏延、许褚二人,兴致似乎都挺高的,但吕布却是不置可否;而曹操的那些亲信,脸色似乎就不太好看了。 且不说这些人服不服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单单荀罡上位以来的举动,便让他们十分担忧。这家伙一直询问马腾韩遂军的踪迹,为何有一种随时想要进攻的感觉? 长安太守钟繇第一个打破了僵局,询问道:“都督,不知近几日一直询问马腾军之事,意欲何为?” 其实荀罡的意图几乎很明显了,完全是在为进攻马腾做准备。但众人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也不敢胡乱猜测。 本以为荀罡还会假意推脱一番,没想到荀罡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肃穆道:“此番行为,自然是为我大汉剿除匪寇!刘璋乃汉室宗亲,马腾率军强攻,天理不容!魏公虽走,但只要某镇守此处,便决然不会放过这干奸贼!” 众人闻言大惊,曹操亲信李通道:“嘟嘟不可鲁莽,我军既然已和马腾签订协议,便不可打破规矩,失信于天下!” 曹洪亦是符合道:“文达所言不差,纵然我军打败了马腾又能如何?天下人只道我军言而无信,将来如何立足于社稷?还望都督三思!” 曹操的亲信明显都是反对撕破脸的,但荀罡这边的人却是不然;好比魏延:“众将所说皆片面之词,莫不是忘了当年韩遂为寇一方,因朝廷招安,方才依附于马腾?如今韩遂随军攻打刘璋,我等师出有名,何惧失信?” 钟繇道:“既然汉庭已然招安韩遂,我等又有何理由讨伐?讨伐事小,失信事大,此事决然不可!” 郭嘉微微一笑,走出队列道:“众人莫不是忘了,外交也是一种军事手段罢了!若我等本就是诈和,马腾中计而已,何来失信一说?更何况求和乃是魏公之意,魏公已走,而今都督乃是荀骠骑,荀骠骑不愿求和,撕毁和约有何问题?” “此乃谬论、诡辩!郭奉孝,若真的撕毁和约,岂不败坏魏公名声?” “魏公为国讨寇,民心所向,何来败坏名声之说?” “你……” 钟繇一时被说的语塞,毕竟政治、外交、书法是他的强项,但论辩论,他岂会是郭嘉的对手? 荀罡却在这时当了和事佬:“诸位莫急,此事暂未定下,我等慢慢商议……” 但曹操的亲信似乎并不买账,一个个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下,似乎想要借此让荀罡妥协。毕竟曹操害怕荀罡独大,将军权平分给诸人,如果荀罡一意孤行,那也只能调动他们自己手下的几千兵马罢了。 他们可不觉得,荀罡有靠着几千兵马打下凉州的能力。 但面对他们的离去,荀罡只是微笑面对,未几,大厅中除了荀罡自己的人,便只剩下钟繇、张既一干文官了。 “子桓,你哪里去?” 荀罡见曹丕也有离去之意,立马喝住,吓得曹丕动不了腿了。原来曹操将曹丕留在了长安,想要让曹丕多与荀罡锻炼一下,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说来也可笑,曹丕除了畏惧卞夫人和曹操,便只害怕荀罡了。而今自己意见与荀罡不同,本打算溜之大吉,却没想到被荀罡逮个正着,严肃批评。 “这个……都督,其实在下也觉得,随意撕毁和约不太好,若是让各方诸侯知道了,谁人愿意与我等结交?” “只要你足够强大了,那些人自然会争相与你结交!而若是那些人合起伙来针对你,那你也应该自豪而不是畏惧!” “谨遵教诲……” 曹丕明显兴致不高,荀罡知道自己没能完全说服他,便又是添油加醋的说道:“若能大败马腾,必然战功非凡;更何况凉州平定,取南方易如反掌,难不成你还畏惧魏公惩罚于你?” “这……” “若只是循规蹈矩,连这点魄力也没有,倒不如将职位让与他人,免得尸位素餐!”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中了曹丕心坎,要知道连恋权如他,岂会放弃手中职位?更何况荀罡言外之意,说没有魄力的自己,是完全没有资格继承曹操爵位的。 曹丕心一横,当即咬牙同意了荀罡的军事方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钟繇等人暗惊,没想到荀罡只言片语,便让曹操如今的嫡长子变了心……这究竟是彻底掌握了曹丕的心思,还有另有原因? 看来曹丕与荀罡关系还不浅,若曹操将来殡天,曹丕继位,荀罡必然权势通天……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取舍。 钟繇首先改口道:“都督,某思来想去,其实此计并非不可,只是需得有正当的言论,将我军的名望损失降到最低才是……” “畏首畏尾,如何成大事?畏惧顾此失彼,绝非魏公所为!” “这……” 荀罡可不想给曹操降低名声损耗,毕竟给他摸黑才是目的;到时候自己再派人散播谣言,说这是曹操的密令,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却在此时,斥候来报:“马腾韩遂再次起兵五千进入阳平,留数十名将领留守河西!” 五千倒是个进攻益州的绝佳数字,不过荀罡可来不及感慨;要知道马腾留了数万人在河西镇守吗,明显也是害怕自己偷袭,这可如何是好? 荀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只能求救于郭嘉:“奉孝,你可有何计策?” 郭嘉似乎早就侦查过了,回道:“都督,马腾为了安抚韩遂,与之结为异性兄弟;二人虽然明面上亲近和睦,但私下却各有博弈。韩遂麾下有八将,速来勇武,皆是不服马超;而马超对于他八人也是多有芥蒂,只需使一个小小的离间计,大计可成!” “离间计?”久未说话的吕布忽然开口,“非是我看不起阁下,西凉兵马虽然有勇少谋,但军心如铁,非一小计可能离间,阁下未免托大了吧?” 郭嘉笑道:“此事,还需得吕将军、魏将军、许将军相助……” 说罢,郭嘉又是补充道:“张县令可在?” 张既连忙出列应声,郭嘉笑道:“都督早已知道阁下大才,如今正是你用武之地!没有诸位将军支持,我等可调用兵马甚少,所以还得阁下与凉州豪强联络,以为内应。” “此事并不难办,在下这就去准备。” 与荀罡心中所想的一样,郭嘉也是准备一口气吞下凉州。只要给马腾留下一块地,以他的名望,怕要不了几个月又能借机夺回凉州。所以此事必需越快越好,借机将马腾困在益州,让他进退两难最好。 郭嘉又是与三名将领下令道:“明日吕布去马超阵前挑衅,轻力而为,与之大战一百回合,装作力竭溃退;以将军之能,怕足以应付吧!” “文长将军与仲康将军明日去韩遂阵前挑衅,他麾下众人虽然勇武,但绝对不是二位将军对手。二位将军只需将来战之人击溃便可。” “就这么简单?”荀罡听见了这些安排,不由得感到一丝不解。 “自然还有后手,只是现在不便说出来罢了!” 三人领了军令下去了,本来军议已经完了,但曹丕却突然拉住郭嘉,连问道:“郭先生,在下可有甚功劳可取?” 曹丕留在这里,主要就是看准了有功劳可取,如今所有人都安排了却没安排自己,难免让他有些窝火。 哪知郭嘉哈哈一笑:“丕公子莫要着急,我会将最大的功劳留给阁下,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第二百八十二回 抹书间马韩 马超的营寨依旧坐落于原地,而韩遂的部众则是在马超营寨以北三十里的地方;二者互为唇齿,但荀罡相信,自己若是攻打一方,没有他们君主的号令,他们决然不会相互帮忙。 当年韩遂起兵之时,马腾还在扶风城中卖柴呢! 不过后来二人相互合作,也为了平定凉州,摒弃前嫌,结为异姓兄弟。但马腾在韩遂上面,韩遂就算没有不满,他的手下也绝对会有许多的偏见;正因为如此,韩遂的手下与马超等人经常会发生口角。 而郭嘉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没有马腾、韩遂主持的凉州,宛如一盘散沙。更何况韩遂手中的八部将本来就是凉州军阀,怎么可能会服气马超? 次日清晨,吕布带了五百兵马前往马超军寨之前挑衅,马超见吕布来战,麾下兵马不多,便令众人把守寨门,不可出战。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出战,有七成可能会被吕布打败。 但吕布岂会如了他的意?只见吕布弯弓搭箭,飞月流星,大有当年辕门射戟的气概。那箭矢飞入马超帐中,竟是将一名正在喂马的士兵给射死了! 一箭未了,吕布又是拿出一支箭来,射杀了寨中的一名骑兵;只要筐中箭矢未尽,吕布似乎就不打算停下来。因为他的任务,就是把马超逼出来迎战。 “报!吕布在寨外射箭,已射杀我军十三名士兵,两名小将!” 听闻此等消息,马超大怒,喝骂道:“吕布老贼欺我太甚!令明,整顿兵马,出寨迎战!” 庞德连忙阻止道:“少主息怒,此乃吕布激将之法,若我等出战,正遂了他的意,不可鲁莽啊!” “拿到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军将士一个个射死吗?休要多言,随我出战!” 马岱道:“少主乃是我军主将,此事只需我与令明前去便可,少主只用静候军中……” “放肆,我马孟起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马超愤怒道,“点兵一千出寨,我要让吕布知道我的厉害!” 二人无奈,只得放任马超亲自前去。三人领兵一千出寨,而吕布见马超终于被逼了出来,嘴角微微一翘,收起了长弓,换做方天戟。 刚刚出寨,马超便策马前来,怒道:“吕布老贼,为何胡乱伤我将士性命?” “主将怯战,自然只能从小将手中下手了。” 吕布说的云淡风轻,这边马超听得震怒,挥枪策马来取吕布,却被庞德连忙止住,说道:“少主息怒,我等已和曹操签订停战协议,他们违约而行,为何不先责骂他们,挫其锐气?” “竟差点忘记此事!” 马超这才想起了原来还有如此之事,便冲着吕布喝道:“吕奉先,我等已和曹操签订停战协定,如今你前来挑衅,是何道理?难道是打算置贵军于不义吗?” 吕布丝毫不慌,学着荀罡教他的说道:“马腾韩遂起军攻打汉室宗亲刘璋,又有何道理?我军兴王师,扫八荒,匡扶大汉,乃是天道之理!汝等逆贼,快快下马投降!” 马超大怒,这完全是强盗理论,既然他们无情,就休怪自己无义了! 只见马超策马向前,直取吕布,吕布毫不畏惧,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迎战马超。双方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仿佛二龙戏珠,二虎竞食,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马超明显感觉到吕布的力量不如之前,也不知他是放水,嘲笑道:“堂堂吕奉先,竟然也有年老之时!汝现在之力,只怕最多能与我战个平手,若是再等个三年,这天下还有谁人可以挡我?” 荀罡说马超只要有傲慢之意,那目的就达到了;不过吕布还是按照之前的要求,面露不快之色,攻势变得更快,但却将每一戟都控制的恰到好处,让马超能够接受得起那股力量。 马超以为这不过是吕布的回光返照,越战越勇;二人自青城战至正午,交战八十余合尚且未分胜负。就在马超准备暂时罢手之时,他忽然感觉道吕布的力量变小了,当即大喜,以为吕布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便继续进攻。 终于,在一百回合之时,吕布逐渐感觉“力不从心”,虚晃一枪便策马退去;马超紧追不舍,而庞德也是趁此机会挥师掩杀,吕布“大败”,撤回长安。 “飞将吕布,不过如此!哈哈哈哈!若是让韩遂手下那些人看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马超自以为打败了吕布,现在已是天下第一,心中渐生傲慢之意,管韩遂不叫叔父,开始直呼其名了,可见韩遂虽然有身份,但马超还是多有蔑视之意。 话分两头,却说魏延与许褚又来韩遂阵前挑衅,也是同样的台词,说的韩遂部下震怒,当即飞奔出来迎战。哪知魏延、许褚二人勇猛不下马超,八人轮番挑战,竟是战之不得,甚至还有两人命丧九泉。 余下六人也是被压着打,若不是韩遂的亲信成公英、阎行二人劈死来救,只怕余下六人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人目的已经达到,便凯旋回长安了。 却说马超胜了吕布之后,专门派人去探查韩遂军营的消息,得知荀罡亦是派了两员大将前去攻打,但韩遂手下八部将轮番出战,竟是惨败,还死了两个,当即大笑,有意羞辱他们,便令十名士兵,装扮成荀罡军与韩遂军的模样,日日演戏,羞辱八部将。 消息自然而然的传到了韩遂军寨之中,那些人这叫一个气啊,马超如此羞辱他们,还以演戏为借口,他们师出无名,还只能咽下这口气! 荀罡的斥候也是探查到了这个消息,他当机立断,让钟繇写了一封书信,以马超的名义羞辱韩遂手下;又让他写了自己一封招降信,分两个时间段送出。 钟繇不仅是长安太守、司隶校尉,同时还是书法大家,名号完全不下王羲之父子。如今荀罡让他写两封信,自然是手到擒来,先是模仿了马超的字迹写了一封,又是以隶书写了劝降信,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韩遂手下收到了“马超”的羞辱书信,完全没看出破绽,当即大怒,嚷嚷着要和马超决一死战;但韩遂的心腹成公英却认为马腾韩遂此刻正在攻打益州,若是后方生乱还得了?便让众将士暂时忍住,不宜鲁莽。 然而没过多久,荀罡的劝降书又是来了,上面将韩遂的“功劳”大书特书,又说马超傲慢,将诸位将军的才能淹没,若能投降我大汉,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 众人动摇了,就连成公英也是如此,因为当年马腾韩遂等人起兵凉州,以马腾为主将,所以导致现在韩遂部下的地位也显得很低。 “荀骠骑如今愿当我等伯乐,我等为何还要为马超效力?” “不如今夜攻入马超寨中,斩下马超头颅,作为投降的见面礼?” 众将意思几乎一致,但成公英却阻止道:“诸位莫要忘了,韩公如今尚在益州与马腾合作,若是后方之事传了过去,韩公必然性命不保!” “若是如此,该当如何?” 成公英思虑片刻,说道:“不如我且修书一封,看看韩公的意思吧……” “不可不可,若是书信被中途拦截,功亏一篑啊!” “韩公自有福气,我等即刻起事!” “就是,我军三倍于马超,有何惧哉?” 在众人的唆使之下,成公英只能允诺,但暗中还是偷偷的给韩遂书信一封;好在这封信并没有被人拦截,安全的送到了正在汉中驻扎的韩遂手中。 韩遂闻之此事大惊失色,若是马腾知晓此事,韩遂必然在劫难逃,便连夜逃出汉中,往西凉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回 密谋诛马超 韩遂逃离了汉中,连封书信也没有留下,不由得让马腾感到疑惑;不过后者权当韩遂有要紧事情要做,便不再多疑,专心准备攻打刘璋事宜。 而韩遂八部将也不知道成公英早已写了密信给韩遂,便开始密谋诛杀马超之事。毕竟此番投诚,若是没有一点见面礼就去,只怕也难以受到重用。 若说到见面礼,自然便是马超等人的项上人头最为值价了。不过马超勇猛,麾下马岱、庞德也是骁勇善战之将,论勇武,只怕比他们八部将强了太多。 所以必须要有一定的计策,单单强攻,根本无法拿下马超。 “成公英,我诸人中,唯有你读过些许兵书,就连主公也经常问计于你,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成公英见众人询问,思虑片刻道:“如今我等密谋背离马腾,马超并不知晓,趁此消息尚未传出其,夜中暗布精兵于马超寨外,我等只率数人进去,马超决然不疑,届时我等便可趁乱杀之。” 阎行道:“此计太过冒险,前番马超刚刚击败吕布,勇武极为恐怖,我八人一同前去,只怕也占不得些许便宜,不如重新规划良策吧……” “是啊是啊,成公英你莫不是欺负我们没有读书,让我们去送死的吧?” “跟马超短兵相接,那不知道死得有多快,还不如直接强攻呢!” 成公英一时也没了主意,干脆直接让众人趁夜杀进马超寨中算了;这倒好,众人没有反驳的意思,毕竟对他们这些粗人来讲,还是直接开大来的痛快。 “我军三倍于马超,今夜诸位只需分四路将营寨合围,必破敌军!纵然杀不了马超,那也是大功一件。” 是夜,成公英着令众军分四路潜行,人衔枚马裹蹄,悄然来到马超军前。马超因为前番胜了吕布,防守颇为松散;众人商议以成公英火起为号,便一起杀入军寨。 半个时辰之后,东北方向的黑暗中,朦朦胧胧一道火起,众人迅速起军,杀入马超军寨之中;马超麾下守将防不胜防,原以为是荀罡军队偷袭,但看见是友军之后竟是陷入了茫然状态。 “喂,你们……” 守军不知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本打算先打声招呼,但话未说话便人头落地;剩下的人立马明白了,这是韩遂的部下反叛了! “快来人啊,韩遂叛变了!” “快去通报少主啊!” 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还没来得及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势,便被韩遂兵马攻入了寨中。寨中的马超本来都睡下了,但忽然听到地面之上雷鸣阵阵,知道敌袭,便慌忙披甲,出帐迎敌。 “少主,大事不好了!” 一旁跑来庞德,全身上下已尽是鲜血,早不知杀了多少敌人;他看着马超慌忙说道:“少主,韩遂部下反叛,如今已是杀入寨中来,我等快跑吧!” “你说什么?韩遂的手下叛变?” 马超当即震怒无比,原以为是荀罡的部队偷袭,完全没想到是窝里横;他叫士兵牵马来,定要将这些临阵投敌之人杀得屁滚尿流! “少主切莫鲁莽啊,敌军势大,我军如今难以应对,应当早日逃离此处,回西凉镇守!” 马超不听,一定要将韩遂那些手下杀死才肯罢休,这时马岱亦是逃出了重围,飞奔来找马超。见马超果然是想和那些反贼决一死战,连忙阻止:“少主莫非忘了,西凉如今在我等手上,如是让韩遂麾下又趁机夺取西凉,我军进退维谷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军胜败,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是啊,主公如今尚在汉中,不知我军有变,若是迷迷糊糊回了凉州,岂不羊入虎口?” 马超咬牙切齿,终于是松了口:“罢了,今日就绕过这些叛贼!全军听令,撤回西平!” “马超,哪里逃?” 却在此时,韩遂麾下有三人杀出重围,仗着人多想要杀死马超;庞德与马岱正欲对敌,却不想一侧又杀来了三人,将二人缠住。马超大怒,冲那三人暴喝道:“区区小将,岂是我马孟起对手?” 只见马超抬枪提马,一声嘶鸣在阵中响起,惊煞天人!他策马冲锋,竟是化被动为主动,直取三人,三人一惊,慌忙对敌。马超以一敌三丝毫不惧,竟反是将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等武艺,竟敢与我相斗!” 马超抬枪一刺,正中心窝,竟是直接取了一人性命;另外二人看的真切,早就无心与马超争斗,正欲逃离,被马超左右一枪,直接刺杀于马下。 杀了这三人,马超又是看向了与庞德马岱对敌的三人,怒道:“我正愁找不到你们,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休怪我枪下无情!” 那三人这才知道马超十合之内便将另外三人击退了,当即大骇,就欲撤退,但庞德马岱却反过来缠住三人,一时罢退不得。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忽见阵中冲杀来一员骁将,原是阎行。只见寒芒崩裂,长枪如龙,直取马超。马超见是阎行,知其勇武,不敢怠慢,抬枪阻挡,不曾想左手一个力衰,那柄长矛竟是直愣愣的朝着自己胸口刺来。 “不好!” 若是让这长矛刺下,必然要了自己的性命;马超惊骇,正不知所措,但似乎天佑马超,那柄长矛竟是在即将刺中马超心窝的时候,被一股不知缘由的外力折断了。 “好险!” 马超松了口气,但阎行脸色却并不好看;他见一击未成,趁着马超以为自己断矛再无攻击能力之时,以断矛痛击马超脖颈。马超猝不及防,落马昏死了过去。(这是真事,可百度阎行资料,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少主!” 庞德马岱拼死甩开与他们纠缠的三人,慌忙前来抢救马超;二人合力击退了阎行,将马超救上马来,也不管余下部队,三人两骑,慌忙朝武威退去。 余下众人,或死或降,要口已经被韩遂部下全数占领。 马超已逃,成公英又是召集众人道:“此番战绩显赫,足以为荀骠骑献上大礼!只是今日未能取下马超人头,还损失了三位将军的性命……” “马超骁勇,他三人合力胜不过,也实属无奈。” “彦明今日重伤马超,若是汇报给荀骠骑,怕也少不得重用。” 众人商议着,竟是忘了韩遂的存在…… 却说韩遂自逃了汉中之后,一路北逃,本打算前去要口与自己部队汇合,但心想那可是是非之地,回头再说。便北上至金城,准备趁着马腾还没顾及后方,拿下金城,以为安身之地。 行至金城之下,恰是正午,但金城却紧闭城门,就连楼上的旌旗也是换了模样;韩遂暗暗生疑,但也是到城门口喝到:“我乃韩遂,速速开门!” 然而城门并没有打开,城楼之上却是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看着韩遂微微一笑:“韩将军,在下已经等你许久了……” 第二百八十四回 计定凉州 韩遂战战兢兢的走进金城,里面的部队都不再是马腾的麾下,反是一个个颇为陌生的面孔。他知道,一定是荀罡这小子用了离间计,在自己部下与马超交战的时候,趁机夺取的金城。 而之前在城楼上的人他也颇为熟悉,乃是在三辅地区颇为有名的张既;此人身出豪门,家境显赫,与凉州许多士族都有交集。荀罡一定是利用了他的这些名望,才兵不血刃将金城拿下。 “韩公,久违了。” 张既出城迎接,而韩遂却唯唯诺诺,不敢言语;张既见状知道他紧张,便笑道:“前日西凉一见,距今也有些时候了,韩公倒是依旧风姿如故啊!” 韩遂诺诺答道:“自上次一别,已有两年,张县令风采依旧,只是韩文约如今不再是座上客,而是阶下囚。” 他如何不会这么想?自己的领地被敌人占领不说,自己单骑回来,不正是羊入虎口?张既没有令人将他五花大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韩公何出此言?如今阁下依旧是座上客,何来阶下囚一说?” 韩遂闻言一惊,听出他话中有话,便问道:“阁下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荀骠骑仰慕阁下久矣,今日命我等拿下城池,却说‘若韩公回来,必当以礼相待’;素闻韩公与马寿成不和,而今魏公、荀骠骑领王师威震天下,为何不早日归顺?” “这……” 韩遂也是一方诸侯,骨子里有着不小的野心,但曹操是什么人物?至少韩遂自己感觉没法与他相比;到时候投靠了曹操,自己还能有地方一展拳脚吗? 但如今曹操势力如日中天,大有一统天下之势;自己就算占据凉州,那也不过以卵击石,徒增伤亡罢了!到时候被曹操击败,流亡塞外,往日枭雄,不过一时笑话罢了! “容我三思……” 张既见韩遂已有动容,又是添油加醋道:“荀骠骑说了,若韩将军有意归附,便请奏陛下,封将军为征东将军,列侯,光宗耀祖,流芳百世,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这话让韩遂动容了,之前到许昌去,刘协封马腾为征西将军,自己却是镇东将军,小了一阶,以至于自己一直在马腾的脚下。骄傲如韩遂,还是很憋屈的。 但他还是决定再想想…… 张既将韩遂请进金城,以为座上宾,静等韩遂的答复;一面又写信给长安的荀罡,说明韩遂犹豫,让荀罡早做对策。 话分两头,只说那马超与庞德、马岱三人两骑,径直奔武威而来。却说这凉州共有安定、陇西、张掖、敦煌、武都、酒泉、武威、金城、西平、北地、汉阳诸郡。武威位于凉州中部,将凉州一分为二,北方为酒泉、张掖、敦煌三郡,毗邻西海;南靠安定、金城、陇西等地,乃是凉州治所。 以马超之思,本以为占下凉州治所,便能够重新掌管凉州;但如此深入西海,届时被曹军包围,那可大事不妙。 不过似乎也到不了那一刻了。 就在马超等人飞奔到武威城下之时,忽然万箭齐发,竟是将众人隔绝在了护城河外。马超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城楼之上旌旗早已换了,无为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沦陷了! “马超将军,武威已是我等领地,还望将军速速退去!” 就在此时,城楼之上走出来一少年,与曹操有七分相似,正是曹丕。荀罡郭嘉等人之前给曹丕说的大功劳,正是这偷袭凉州。凉州麾下诸多郡县,有近半是曹丕拿下,再派数百人镇守的。此等功劳汇报上去,绝对不会小。 如今荀罡已经将陇西、金城、西平、安定、武威五郡全数占领,凉州北部慢慢可定,因此几乎可以说,马腾已经无家可归了。 “竖子,竟敢欺我!” 马超虽然不认识曹丕,但肯定知道他是曹操的儿子,当即大怒,拈弓搭箭,就欲射死曹丕,而就当箭矢即将到达曹丕面前时,一柄方天画戟从斜方横刺了过来,正好将马超的箭矢裆下。 “吕布!” 那人正是吕布,但马超看见吕布,反是猖狂一笑,喝到:“败军之将,竟然还敢露面!” “马超,你果然头脑简单,难道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之前那战我是诈败吗?” 马超闻言眼色一凝,这才觉得之前吕布的招式多有迟缓之意,联想起之前韩遂部将来强攻自己,必然是中了荀罡的离间计,怒不可遏,喝到:“吕布,我就不信胜不了你,快快出来与我一战!” “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吧!” 须臾之间,只感觉阵阵马蹄声响起,左边许褚,右边魏延,飞也似的杀将出来。马超大怒,就欲策马迎敌,要不是庞德阻拦,只怕已经冲了进去。 “少主!主公尚不知凉州失守,若是我三人陷入死地,主公将来必然被擒!为今之计还是暂且忍耐,去汉中投奔张鲁,再做打算!” “可恶啊,可恶啊!” 马超被气得差点晕死过去,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意气用事,便连忙与庞德二人逃离,往阳平投奔张鲁去了。 许褚魏延也不追赶,各自领任务,去将凉州剩下的郡县占领了。 荀罡得知凉州悉数平定的消息之后,忙让主簿罗列将领功劳,呈报许昌,刘协命荀罡便宜行事,只要是朝中有的职务,荀罡都能随意任命,相当于间接扩大了荀罡的权力。 这时,那些一开始反对讨伐凉州的人才后悔了,妈的寸功未立,反是让那些原本在自己脚底下的人跑到了自己脑袋上去,这怎么能忍?他们成群结队的去找荀罡认错,更有甚者竟是贿赂荀罡,让荀罡虚报功劳。 荀罡岂会如了他们的意?仅仅两日便罗列了那些贿赂自己、请求自己虚报功勋人物的名单,命司隶校尉、长安太守钟繇依法从事,斩首示众。顿时声震西北,人人敬畏。 那些投降的韩遂部将皆是封了关内侯,各自镇守地方,韩遂也是在成公英的劝说下选择投靠曹操,被送往了许都,封征东将军、亭侯,但人身自由皆是被限制,只怕再也没有能力逐鹿天下了。 荀罡在西北的时间内赏罚分明,声威显著,众人皆是服从;就连钟繇、张既一干西北臣子,也是极其服气荀罡的,再也不敢欺负他年龄小了。 就单单杀死三四个曹操的亲信,以他们的魄力,只怕还做不到。 之前留在荀罡这里的曹操亲信一共有六个,分别是曹洪、李通、王忠、路招、蔡阳、刘勋;除了前面两个,后面四个全部都因为贿赂罪斩杀。 好在曹洪贪财吝啬,人称“要钱太守”,舍不得给荀罡钱,否则指不定成了第一个被朝中大臣杀死的曹操族人。而李通则是以忠勇著称,更是不会为这点小功小利屈膝,这才逃过了一劫。 不过此事有利有弊,荀罡在西北名声显赫,一时大有越过曹操之势;平定了并州,驱逐了鲜卑的曹操本来还对荀罡的行为大家称赞,但程昱等人却告诉曹操需得小心荀罡独大。曹操生性多疑,便不敢再让荀罡留在西北,便以天子诏令,封荀罡为大司马,令荀罡领本部兵马班师许昌,西北之事,留给钟繇处理。 大司马名义上是全国最高军事长官,但曹操早就将军政权力全数集中在了丞相之职上,荀罡这大司马,完全就是个养在京城的闲官,空有三公之名罢了。 不过这也是在荀罡的意料之中,他只要这一刻打出自己的名声,将来许多事情都挺好办的。毕竟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让别人觉得荀罡有比曹操强的地方,别人才会愿意为你效力。 曹丕受了荀罡的恩惠,立了不少功勋,被曹操加封五官中郎将,镇守洛阳,离开了许昌。 郭嘉、许褚、魏延、吕布等人也是脱离了荀罡,重新回到了曹操的手中。 一时之间,仿佛荀罡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过曹丕临行之前,却苦苦的为荀罡求情,让曹操不要太过警惕荀罡,免得失了天下士子之心,曹操这才觉得自己仿佛对荀罡太过警惕了,原本别人为自己打下了凉州,自己还剥夺人家权力,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说得过去,便又准备分一些权力给他,让他都督南方之事。 而就在此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第二百八十五回 江东有使来 “孙策欲与我联姻?” 只见一文弱青年伫立堂下,二十模样,面容清秀,白面细髯,剑眉圆眼,身长七尺有余,书生意气;他自信非凡,仿佛那文弱的模样下腹有万千雄兵,令人侧目。 此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实打实的美男子。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庞犹如白脂铺面,有着非凡的魅力,让人愿意低下身段与他交流。 曹操静视此人,但心中却觉得他好似一白面书生,只会纸上谈兵,便不以为意;他所在意的是这个男子以孙策的使者身份前来,竟是来找自己联姻的,究竟是何意图? 那人躬身一礼,模样潇洒道:“我主如今镇守江东,但自知不敌丞相,有意请和,故愿意与丞相联姻,将其妹嫁与丞相麾下,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只知孙策乃是孙权之兄,但江东却是孙权的部下打下来的;今日孙策派人来联姻,曹操以为此人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便不以为意,问道:“此事不难,不知孙策之妹,如今年方几何?” “我主之妹如今年方二六。” 十二啊……倒是与适婚之龄相差不远了,也可以将她接过来了。不过自己三子曹彰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四子曹植才十岁左右,如果要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不是只能把荀罡他外甥女先放下了吗? 要不干脆嫁给夏侯惇曹洪他们的儿子? 曹操对阴沐可是有着非凡的执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小女孩如此感兴趣。 “对了,我主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丞相答应。” 曹操正走神,却被忽然叫住:“嗯?……哦,啊,你说,你说。” “其实我主本希望将其妹嫁与大司马,只是顾虑到大司马乃是丞相部下,所以才让在下来向丞相询问一番的……” “荀罡?”曹操听见了这番请求之后,心中暗骂一声,为啥这臭小子不一口气说完,让自己想了这么多没有必要的事情,浪费时间不成? “孙策本欲与我谈和,为何要将其妹嫁与荀罡?” 那人道:“我主只说当年受恩于大司马,而今大司马乃是丞相麾下,若是丞相拒绝,那便罢了……” 感情自己是备胎啊! 曹操有些郁闷,但还不至于因为此时而震怒的将使者杀死;不过这个使者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外交手段颇为稚嫩,孙策派他前来,难不成是想可以激怒自己不成? 也许是想锻炼锻炼他的……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能让你这么简单的走了? “此事我倒无所谓,只不过大司马素来耿直,只怕连我也无法说服他,所以还得你亲自前去啊!” “啊?” 那人听罢,知道曹操有意刁难;因为他从孙策那里听到了,荀罡这个人虽然比他还年轻两岁左右,但其老练程度只怕不下曹操。孙策一开始的意思确实就是让他找荀罡联姻,但自己初出茅庐,有些怯懦,本来就是打算借曹操的口说服荀罡,早知道曹操这样,自己还不如别在曹操这里浪费时间。 而且荀罡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了,据说这两个人相互之间虽然没有什么,但却极其喜欢吃醋;若是直接汇报,只怕荀罡会直接拒绝,这才是他最头疼的…… “那……在下先行告退。” “不送。” 那人走出丞相府,望着隔壁的大司马府无奈空叹。据说自曹操迁都许昌以来,两家的府邸便一直靠在一起,看上去亲密无间。他本以为这不过曹操一句话的事情,但没想到还是要去找荀罡…… “硬着头皮上吧……” ……………………………… “大司马,门外有人求见。” 见有人传报,荀罡便摸了摸阴沐的脑袋,让她自己去玩,随即问道:“何人?” “那人说自己是江东使者……” “江东使者?”荀罡听后有些纳闷,“江东使者直接去找曹操啊,找我干甚?难道是看曹操与我关系好,想要找我去帮忙?那我可不去!到时候欠下曹操人情,岂不是要让我把我沐儿搭进去?” “呃,大司马且听我说完,那人说自己已去过丞相府,只是此番前来大司马府中,是有事情求见。” “还有事情……孙策那小子能有啥事情找我?”荀罡愤愤的折下一根树枝,“罢了,让他来正厅见我。” 几刻钟工夫之后,二人于正厅相见,行礼已毕,荀罡问道:“不知阁下是为私事前来,还是为公事前来?” 那人道:“或公或私。” “此话何解?” “不瞒大司马,其实在下这番前来,是我主有意将妹妹嫁与阁下,聊表当年情谊;因此此事既是公事,亦是私事。” 荀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孙策脑袋被门夹了不成?怎么突然想起把妹妹嫁给自己了?荀罡可记得当初和孙策分别之时,说的就是你我之间便是敌人,怎么现在还要和好了不成? “此事可与曹丞相说过?” “曹丞相让在下来找阁下,说此事但凭阁下意愿……” 艹,曹操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妻管严吗?两个老婆连自己外甥女的醋都要吃,还要给自己塞老婆,这分明就是谋杀! 忽然,荀罡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孙策有多少个妹妹?” “文台将军子嗣许多,但女儿仅此一人。” “……” 荀罡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似乎想借着他把孙策撕得粉碎。妈的,你就一个妹妹孙尚香还留着坑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家都有飞将之女了,难道还想让我多加一个小霸王之妹不成? 弓腰姬孙尚香,那可是刘备这等人物连进个洞房都极其害怕的! 这样的后宫,自己怎么管? “我拒绝,请回!” 荀罡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此事,看的那人颇为尴尬,正欲说些什么,却不想一个小女孩突然跑进殿中,飞奔到荀罡面前抱住荀罡,声音酥酥的说道:“三叔,在干什么啊!” 阴沐颇黏荀罡,以至于有些时候议政,都会跑来抱着荀罡玩耍。而荀罡也是疼爱自己这个外甥女的紧,竟是随便让她出入,虽然也经常导致会议中断,但荀罡麾下之人却不敢责怪。 要知道荀罡没啥黑点可黑,唯独宠爱自己的外甥女,可大汉律法可没规定不准疼爱兄弟姐妹子嗣的。 因此荀罡的手下也只能朝袁敏、吕玲绮打打小报告,让荀罡吃吃妻管严的苦头;不过就算前一天晚上榨了公粮,荀罡第二天也依旧多于阴沐玩耍,一来没有怠慢妻子,二来没有怠慢外甥女,久而久之,众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江东使者可是第一次看见这番景象,一女子在议政厅上胡乱奔跑,还黏着主政之人。这在他们江东,就算是孙策的夫人大乔,那也是不允许的。 但使者看着那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跳忽然加速;那个女孩似乎小他五岁模样,论婚嫁年龄也是合适……等等,自己干嘛想这些东西? 阴沐长得确实可爱,那使者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颇为喜欢,难道这是荀罡的女儿?(陷入紧张,智商下降)要不要问问? 他紧张的说道:“这个……敢问大司马,此人可是阁下女儿……” 荀罡无语,只道此人不过是紧张弄错了关系,一边揉捏着阴沐的脸蛋,一边回道:“我方才及冠多少年,如今只有一子刚刚满周岁,何来女儿?” 使者面露尴尬之色:“这……失礼了。” “我方才已经拒绝了孙策的要求,阁下可以回去复命了。” 使者有些仓皇,似乎憋着什么,脸都快憋红了,半天没有下去,荀罡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了,颇不耐烦,喝道:“扭扭捏捏想要做甚?是男人就把话快些说出来,憋着什么?” “是!……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女公子,可有婚约?” 荀罡面色一凝,呵斥道:“有或没有,与你何干?” “在下不敢,只是……在下以为,以我的身份迎娶这位女公子,也不会失了她的身份,所以有意试探,还望大司马不要怪罪……” “你的身份?” 荀罡看着此人,面相确实不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把他当做寻常使者了,连他名字都没有问过,万一真是哪个大家族的人,与阴沐…… 若不是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荀罡绝不可能放松自己的态度。 “未请教?” 那人忽然坐正,面色肃穆,凛然道:“在下吴地陆家之人,陆逊,字伯言。” 第二百八十六回 拉拢 “陆伯言……” 荀罡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喷了多少次了,但至少比键盘侠的口水少。他本以为这只是江东的一个普通使者,万万没想到竟是陆逊。 看他的样子尚且没有被孙策重用,这正是自己趁虚而入的时机,自己竟是险些自己葬送了此等机会! “咳咳,原来阁下是陆家人啊,失敬失敬……” 荀罡本身对吴地了解并不深,只知道吴地四大家族名声显赫,而正是这四个家族,建立起了整个江东几乎完整的关系网。虽说荀罡本没有必要对一个远在天边的家族肃然起敬,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足以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 陆逊乃是东吴的第四任都督,与周瑜相比,虽然算不上最优秀的,但却是最光彩夺目的,就连他的儿子,后来也继任了东吴都督。不过陆逊的结局颇为悲惨,如此名臣竟是被孙权活活气死,实在可惜。 “大司马说哪里的话,在下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我那陆家天高皇帝远,大司马完全没有敬重在下的必要……” “话不能这么说,某自荀家而出,对于士族大家并没有多少兴趣。某注重阁下,唯独是看中了阁下才华而已。” “在下的才华?”陆逊闻言会心一笑,他虽然不敢担保自己多有才华,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唯独缺乏经验。但荀罡与自己不过第一次相见,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有什么才华? 一旁观察二人良久的阴沐眨巴眨巴那灵动的眼睛,指着陆逊的脸说道:“三叔,我感觉这个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荀罡闻言一惊,这小家伙难不成还会相面?但换过来一想,这家伙跟着左慈近十年,难保没有被旁敲侧击学一些相面之术。便故意调笑道:“他这么厉害,你可愿意嫁给他?” “不要!我只嫁给三叔!” 阴沐的直白竟是把陆逊给打蒙了,后者错愕的看着二人,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不远,但明明是叔侄辈的关系,怎么能够结婚,这……这是**啊! 荀罡虽然听着很爽,但还是对陆逊说道:“伯言不要介意,沐儿从山上下来,不知人间之事,多有失礼,不要怪罪。” 陆逊哪敢怪罪?再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何况舅舅与外甥女结婚,自古以来并不罕见,就连汉惠帝都是娶的自己的外甥女,有史可查。皇帝尚且如此,他大司马这样做,难不成会被骂? 不过荀罡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以他未来的思想看,这就是**。但他若是知道与外甥女结婚并不触及法律的话,只怕他也会顶着**的帽子…… “沐儿乖,你这么黏着三叔,让大舅看见了怎么办?再说了,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家了。” 阴沐嘟起小嘴,满脸不愿状:“沐儿不!我不要嫁给其他人!” “这……” 荀罡没想到阴沐的脑袋这么铁,完全不听劝啊;他原本是想将阴沐嫁给陆逊,借此拉拢陆逊为自己所用。但荀罡实在太过疼爱阴沐,以至于自己根本没办法颇具威严的将阴沐的婚事安排下来。 若是在寻常家中,根本不容女孩质疑,嫁鸡随鸡,嫁苟随苟;但荀罡实在是有失魄力,以至于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但荀罡只是以为阴沐看的男人少了,只认识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男人,所以才会不愿嫁出去。若是让她多与陆逊交流一下,或许会改变想法吧。 “沐儿,要不……” “不要,三叔大笨蛋!” 令荀罡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话说完,阴沐竟然骂了自己一声,随即包着眼泪跑了出去,看的荀罡莫名其妙。这孩子,就这么讨厌和别人结婚吗? 荀罡心想还是先把陆逊安定好再说,便朝对方行礼道:“伯言,看笑话了。” “大司马说哪里的话……” 陆逊现在坐在这里也是有些尴尬,求婚不成,反是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不过荀罡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沐儿与你一样,涉世未深,若让她多与你交流交流,或许她会改变主意的。” 也就是说,家长方面已经同意了? 陆逊欣喜若狂,虽然不知道荀罡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自己,但接下来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造访阴沐了。虽说陆逊并没有什么泡妞经验,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慢慢摸索的。 不过他也有所忧虑:“大司马,这样真的好吗?我看他很喜欢大司马,在下……” 然而荀罡并不打算与他在此纠缠,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拉拢陆逊。便巧妙的撇开陆逊的话题:“伯言,今日便住在舍下吧,某有意与你多多交流一番。” “啊……能得大司马垂青,是在下的荣幸。” 陆逊也不再多想,如今能够被荀罡看中,对自己的仕途颇有裨益;毕竟这可是十几岁就当上了大司马的人,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吊?……哦,汉献帝刘协9岁当皇帝?……好吧,我无话可说。 荀罡将陆逊留下住宿,是夜与陆逊深交,陆逊这才觉得荀罡谈吐不凡,才能过人,与孙策各有长处,被其深深折服。本欲投靠,但念及旧主情谊,徘徊不定。 正所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陆逊可不仅仅是个良禽,那可是凤凰!虽说现在显山不露水的,但用不了多久,必然一鸣惊人,荀罡深信不疑。 时值夜深,陆逊怀着揣测的心情不安睡下;荀罡本欲回房休息,但刚一出门却发现早已等候许久的吕玲绮,连忙将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责怪道:“这深更半夜的在这里作甚?要是染上风寒如何是好?” 吕玲绮顿时感觉心中一暖,依偎在荀罡怀中,却忽然想起什么,斥责道:“你这家伙,今天是不是骂了沐儿?” “骂他?我平时疼她都来不及!”荀罡解释道,“今日我识得一个青年才俊,此人日后必然大有作为,便有意将沐儿许配给她;不曾想她却突然发怒,骂了我一声便跑了……发生了什么事?” 吕玲绮叹了口气道:“沐儿自大殿回来,闷闷不乐,也是没吃晚饭,若是饿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这……” 荀罡也颇为纳闷,自己到底是哪里把阴沐给惹到了? “郎君,妹妹,你们在说什么?” 却在此时,久未出现的袁敏忽然从斜侧方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那是吕玲绮与荀罡的孩子,因为袁敏是大夫人却久未生育,所以吕玲绮暂时将孩子给她抚养,毕竟一家人,这也是件小事。 荀罡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荀瞻,意高瞻远瞩,心怀天下。 荀罡见袁敏抱着熟睡的儿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柔嫩的脸蛋,说道:“细君,你可知道今天沐儿发的什么疯?” “发的什么疯你不知道?”袁敏忽然变了脸,瞪着荀罡没好气的说道。 荀罡反倒是纳闷了:“我怎么知道?” “沐儿喜欢谁你不知道?” “我啊,这全府都知道。” “那你还把沐儿嫁给别人?” “我……” 荀罡一时语塞,原来阴沐生气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 “但……她是我的外甥女啊,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我这个三叔走啊!她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郎君、孩儿,她必须得认识到这一点……” 袁敏见荀罡还不懂得自己的意思,只能无奈道:“郎君,我等与沐儿认识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她的为人,也知道郎君对他颇为喜欢。其实郎君想要将她纳为妻子,我等也……” “我等也可以接受的。”吕玲绮红着脸说道。 这两个人可是个醋缸子,荀罡如今再多一个老婆都是难事;但如果目标是阴沐,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们还是很喜欢那个女孩的。 “胡说,我等乃家族血亲,岂能做出此等事来?此事休要再提!” 荀罡这是真的怒了,因为就算他再恬不知耻,也懂得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他忘了,这是在古代,只要你不和血亲生孩子,其实问题也不大。 看着茫然的二人,荀罡轻轻推开她们,捂着脑袋道:“今晚我一个人睡……我需要清静清静。” 荀罡走后,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一抹无奈。 “看来沐儿……应该会做些什么了。”袁敏笑容苦涩道。 “是啊……其实沐儿与郎君两情相悦,这本是好事一桩,为何郎君就是不愿呢?” “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是对女兄的愧疚?” “也许吧……算了算了,我二人不要瞎讨论了,夜已深了,姐姐快回去睡吧!……对了,今天这个人来见郎君,是……?” 袁敏眼神忽然一冷:“我方才从下人口中听来,这家伙是孙策的和亲使者……” “和亲……” 一股……不,两股无形的威压,在大司马府中,如同波浪般扩散开来。 第二百八十七回 一计不成 “你说什么?荀罡想要将阴沐嫁给那个毛头小子?” 曹操听到线子的来报,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自己软磨硬泡了那么久,也不见荀罡又丝毫的松口,这个出来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个和亲的使者,荀罡却偏偏要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他? 凭什么? 那线子说道:“此事千真万确,但那女子似乎并不愿意嫁出去,所以大司马如今十分两难。” 曹操深思片刻,心中颇感不满,自己都求了快大半年时间了,也不见荀罡有丝毫的松口,那臭小子何德何能,站在自己的头上拉屎? “可查清那毛头小子的身份了?” “是,只是知道他是吴郡陆家的子嗣,名为陆逊,字伯言,入孙策策幕府不过三月,仅是校尉一职。祖陆纡任汉城门校尉,父陆骏为曾为九江都尉,并非什么重大官职,所以属下并不知道大司马究竟看中了他的哪一点……” 这倒是奇了,这家伙一无身份,二无官职,仅仅凭着他那陆家的身份,便可以被荀罡垂青?那自己的儿子还是魏公之子呢,怎么不见他垂青? “行了,你先下去吧!” 将那线人赶走之后,曹操陷入了深思,忽然卞夫人走了出来,行了个万福道:“不知魏公所忧何事,可否与妾叙说一二?” 曹操也曾与卞夫人说起过阴沐之事,而卞夫人对于阴沐也颇为喜欢,只是阴沐不懂礼法,思想固执,让他们颇为头疼。而今曹操见有人分忧,便将前因后果细说一二,卞夫人闻言只是笑道:“或许那陆逊有甚过人之处,让大司马看中了吧!” 曹操摇头道:“那可不成,半路杀出个黄毛小子,把我的儿媳给抢了,那说出去我多没面子?” “魏公的面子,自然是要顾及的……”卞夫人笑道,“只是以荀罡如今的模样,只怕也不会轻易将阴沐嫁出;或许他这只是为了拉拢那个陆逊,做的权宜之计。” “哼!若荀罡把他外甥女纳为妾室,我都忍了,但决不能让这黄毛小子抢了先机!” “不如……如丕儿所说,魏公先将大司马调离京城,让那个陆逊回江东复命,此事也只能暂且搁置?” 曹操大喜:“夫人此计甚妙!来人,传我相令,着派荀罡为南阳都督,都督南阳之事!” ……………………………… 荀罡得到了“天子”的诏令,被取消大司马之职,任征南将军,都督南阳之事,明降暗升,心中暗喜,但同时也意料到这是曹操的计策,不想让自己把外甥女嫁给陆逊。 荀罡本打算趁早了结此事,但阴沐闭门不出,拒绝与他相见,并且要求他收回成命;这可难倒了荀罡,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陆逊回到别人的手中? 但陆逊也是善解人意,他知道阴沐并不想嫁,也不好强人所难,便欲离去,不再为难荀罡。但荀罡却说自己即将前去都督南阳之事,府中正缺一个幕僚,希望陆逊一道前往。 陆逊本想拒绝,但荀罡实在是太过火热,而且荀罡希望借此来让阴沐与陆逊之间多了解一番,陆逊盛情难却,只能修书一封,告知自己被“扣留”,权当孙策内应,孙策不疑。 不过这只是陆逊的权宜之计,他并没有被荀罡真正的征服。但荀罡见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便表奏陆逊为鲁阳伯,八十户,封扬威将军,名为留京述职,但却成了荀罡的部下。 曹操没想到自己想了这么一招,被荀罡完美破解,这下有些难办了;本想扣押荀罡的家眷在许昌,但这样除了牵制荀罡不叛乱以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无奈之下,曹操召集自己的幕僚团队,让他们给自己出主意。 “此乃主公家事,我等不便管理……”刘晔说道。 “什么家事不家事的?又不是立储!”曹操被气得失了分寸,竟是连这句话都说了出来。 荀攸道:“其实此事我等并不便议论,况且婚姻大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主公连殒星都无法说服,如何与之结为姻亲?” “哼,我堂堂魏公,天子之下第一人,荀罡不知好歹,屡次拒绝,反了他的!” 毛玠道:“主公息怒,其实我等尚且不知……主公为何如此垂青阴沐?” 这问题问的曹操呼吸一滞,这其实也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那阴沐虽然招人喜欢,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要死要活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难不成这就是在高位待久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得到誓不罢休? 郭嘉见曹操有所迟疑,也知道荀罡不想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曹操的儿子,便是劝道:“其实主公若欲与荀罡结为姻亲,不必执着于阴沐。近日听闻荀罡之子荀瞻年满周岁,主公之女与之年龄亦是相仿,倒不如趁早结下姻亲。阴沐之事,乃荀罡家事,我等不便干涉啊……” 曹操有些纳闷,这些人难不成吃了荀罡的好处?怎么一个个都有让自己放弃的意思? 就在曹操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荀攸忽然说道:“如今皇命已下,那陆逊已是殒星麾下,我等也不便干涉;至于扣押家属,主公仁德,只怕也无法做出此事来……” 荀攸毕竟和荀罡是一家人,而且交情不浅,如此言语下来,即是安抚了曹操,又让荀罡的家属不会被扣押,一举两得。 他接着说道:“冲公子天资聪慧,又是殒星的学生,如今已有七岁,不如让冲公子随殒星一同前去南阳;若冲公子知道主公这是为了彰公子的婚姻,必然想方设法干扰,多为彰公子说好话……” “此计风险只怕是太高了吧!”程昱道,“冲公子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年龄过小,资历不足;若荀罡执意要将阴沐嫁给那陆逊,凭借冲公子,如何抵挡得住?” 荀攸苦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按照传统方法对待殒星,只能自食恶果罢了。” “让冲公子前去,未尝不是一个良策,”郭嘉说道,“若论天资,荀罡四岁为州牧,天下何人可比?在下倒是以为,冲公子并不逊于荀罡,此计可以一试。” 双方众说纷纭,让曹操陷入了沉思;答应吧,这曹冲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让他与荀罡去南阳,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舍。这不答应吧……怕是只有明抢了,但自己又做不出这种事来,特别是针对荀罡的时候。 “要不……我先问问冲儿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八回 天下大势 时孙策屯扎柴桑,养精蓄锐,意图再此攻打江夏,杀死黄祖,意为孙坚报仇。不管他再怎么对孙坚有偏见,该杀的人还是得杀,不然如何稳固江东人心? 不仅如此,失去了江夏的刘表犹如失去一只臂膀,拿下荆州指日可待。届时荆、扬二州皆在孙策掌控之内,便足以和曹操相争。 “伯符,听闻你让陆逊前去许昌说服荀罡联姻,却是为何?” 孙策正在军营之中点兵,周瑜忽然进帐,原来之前孙策派遣陆逊前去和亲,是自己一个人的决定,根本就没有和麾下众人商议。而周瑜不久前才从周泰那老大粗那里得知,这才急急忙忙的来找孙策。 孙策见是周瑜,也不隐瞒:“不错,我派伯言前去与荀罡联络和亲,一来增进两家关系,二来与曹操麾下第一人结盟,麻痹曹操,让他忽略我江东军事行动,专心北面与西面战略。” “如此只用和曹操联盟便是,何必要与荀罡联姻,真多此一举!”周瑜斥责道,“万一曹操心怀不满,提前对我江东用兵怎么办?” 孙策丝毫不慌,缓缓说道:“我命陆逊对曹操陈述利害,说自己有意与曹操结盟,但若是可以,希望将尚香嫁给荀罡;若曹操不愿,此事再议。” 周瑜有些无奈,孙策一意孤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曹操不要借此发怒才是…… “不过……”孙策眉头忽然一皱,“前些时日伯言忽然来信,说荀罡夫人管的甚严,并不愿意与我等和亲,我现在颇为苦恼……好不容易说服了母亲,如今荀罡拒绝此事,让我颇为苦恼啊……” “荀罡拒绝了?那陆逊呢?” 对于周瑜而言,荀罡拒绝了和亲似乎还不是最重要的;陆逊的才干他早已清楚,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孙策推荐。如今陆逊被孙策派了出去,但已经收到了荀罡的答复,为何还没回来? 孙策颇不以为意:“哦,伯言说他被留在京中述职,愿为我军内应,所以现在应该还在许昌吧……” “哎呀,伯符你可真是做了件蠢事啊!”周瑜叫苦不迭,愤怒的指责孙策,“伯言之才丝毫不下于我,如今只是欠缺经验,你这让他留在许昌,岂不是便宜了曹操,便宜了荀罡?”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起?” “你不也没给我说你要和亲的事吗?” 孙策一时语塞,原来陆逊还有此等大才,本来他以为陆逊只是四家之中较为出彩的人,但能够被周瑜垂青,那可是了不得的。之前周瑜推荐的鲁肃,他的才能让孙策无比敬佩,如今这陆逊……哎! “事到如今,为之奈何?” 周瑜也很无奈,人家皇命都下来了,你难不成还想违抗?便劝孙策暂且安心对付黄祖,陆逊之事,以后再谈。 再说那马腾、马超等人,马超与庞德、马岱连夜逃出武威,奔阳平来投靠阳平关守将张卫;张卫将马超引入汉中,与马腾见面,马腾这才知道后方叛乱,凉州已失,虽震怒却无可奈何,只能领着本部兵马,投靠汉中的张鲁。 不过纵然马腾只有五千兵马,但张鲁依旧颇为畏惧,毕竟马腾手下皆是西凉悍将,他手下几乎无人可敌,让马腾在自己手下,几乎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一开始张鲁本打算依靠马腾的力量进军益州,将益州全盘拿下,传播自己的五斗米教。但万万没想到意外频发,马腾失了领地,自己又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只能让马腾留下,让他驻守沔阳。 但这却是张鲁最为错误的决定,沔阳位于汉中西部,毗邻定军山,乃军事要地;而马腾本来就不是甘愿久居人下之辈,在沔阳招兵买马,不出两月,便起兵反叛,一鼓作气包围汉中,并且重金收买张鲁亲信杨松,让他暗中打开城门,兵不血刃拿下了汉中。 张鲁本是座上客,如今却沦为阶下囚。但马腾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张鲁在汉中声望极高,不敢将之杀害,便将他放走,让他投奔曹操去了。 不过小小的汉中根本无法满足马腾的野心,他命长子马超占领武都,与汉中互为唇齿,待来年秋天粮秣充足之后,便进军梓潼,拿下益州北部。 ……………………………… 刘备在苍梧驻扎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在庞统等人的辅佐下,苍梧粮草储备甚多,还与交州、益州商人多有交易,渐渐将苍梧发展了起来。 不过苍梧毕竟地势偏远,再如何发展也不可能如同中原重镇一般快速。刘备的野心本来就没有在苍梧,小小苍梧不过是他的立足之地罢了。他在苍梧仁名远播,颇受人爱戴,半年时间,便将兵马扩充到了近万。 不过刘表也时常派人观察刘备的动向,听闻刘备在苍梧招兵买马,似乎有意荆南,便派人询问,刘备只道是为了镇守南方,防止士燮入侵,刘表也无可奈何。 毕竟苍梧在交州,本来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何况桂阳、零陵等郡驻扎兵马不过近千人,如何与刘备对敌? 这时候,刘表才开始后悔了,若是早把刘备给赶走或是杀死,哪有今天这种局面?北方南阳乃是曹操领土,刘表本来就不敢将襄阳、南郡等地的兵马调开,东方孙策又蠢蠢欲动,荆南谁来把守? 刘表本欲让侄子刘磐全权都督荆南四郡之事,但谋士蒯越却是劝道:“刘备乃云中之龙,非刘磐等辈可以对付,不如在南郡暗设鸿门宴,伺机将刘备杀死,余众必然溃散!” 刘表摇头道:“南郡距离苍梧甚远,若是再此处设宴,只怕刘备不敢前来。” “那便只能劳烦主公远行一趟,在桂阳设下筵席,待刘备进城之后,城内外以精兵把守,必杀之!” 刘表从其言,便让蔡瑁、蒯良组织此宴席,命文聘、王威二人自南郡调派一千人马埋伏于城外,待刘备进城之后便将城池层层围堵,不让刘备手下有丝毫空子可钻。 刘备得知刘表准备宴请自己,担忧这是鸿门宴,但不去又有失礼数,将来难免会被猜忌,便问计于庞统。但庞统却一口咬定,这就是鸿门宴,不然刘表不可能专门到桂阳这么遥远的地方宴请刘备,没有鬼才怪! “苍梧与桂阳互为邻里,而今刘表猜忌主公,乃设下鸿门宴,意图将主公杀害,主公宜早图之!” “计将安出?” 庞统道:“统有上中下三计,权为主公定夺。上计乃是领苍梧之兵,待刘表入驻桂阳之后,将桂阳合围,困死刘表。贵阳偏僻,荆南所有兵马也不过五千有余,主公手握上万兵马,足以将刘表困死。” “士元此计太过急躁,世人尚不知刘表意图,仓促杀之,不过徒增骂名而已。” 刘备的言语中已然没有对刘表恩惠的感激之情,毕竟二人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僵透了,刘备如今尚且顾及面子不打刘表,已经很给刘表面子了。 庞统又是说道:“中计乃是主公带上之前投靠的山贼廖化、周仓为护卫,待刘表谋刺主公之时,暴起杀之,并另着城外埋伏下所有兵马,包围桂阳,迫使城中众人投降。” 周仓、廖化乃是豫州山贼,素闻刘备仁德,便在刘备逃亡之时投靠;但刘备却觉得他们山贼拖家带口,自己又不愿落草,便拒绝了。哪知之后二人便解散了山寨,一路南寻,在苍梧找到了刘备。单单这份执着,刘备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此计需得以身犯险……下计如何?” “拒绝赴宴,徐图荆南。” “这……” 庞统这三个计策都是风险巨大,尤其是那中计,看上去最符合刘备现在的情况,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毕竟仅仅三人孤身赴鸿门宴,几乎和找死没有区别。 若是杀了刘表,以刘备的身手,倒是可以抵御他们一阵子,等候围城的自家兵马攻进来;但万一敌人不投降,那就得攻城,自己便会沦为别人的俘虏…… “下计太缓,上计太躁,但这中计……又太险了。” “不以身犯险,如何取天下?” 刘备闻之,神色一变,喝到:“罢!此番某就赴这鸿门宴,让刘表这厮,看看我刘备的魄力!” 第二百八十九回 刘备的智慧 建安八年春,即公元203年,刘表宴请刘备于桂阳,暗中布下数百人,意欲暗杀刘备。刘备自知有诈,但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刘备令糜竺、简雍等人率领精兵五千于城外隐蔽处埋伏,又让孙乾、糜芳领余下五千人于苍梧就位,待桂阳信号传来,便一鼓作气拿下零陵。 苍梧地势偏僻,而且少数民族极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备还能够借自己的仁名,对少数民族实施怀柔政策,拉拢了不少的人。 五溪蛮族首领沙摩柯、山越将领黄乱等人多受刘备照顾,刘备以书信前往,并馈赠金箔,希望他们出兵相助。二人欣然同意,一人起兵武陵,一人出兵长沙;若刘备再一口气拿下零陵与桂阳,便将整个荆南纳入了囊中。 这一切都是庞统的计策,他知道刘表死后,荆州必然大乱;二荆州又有许多的降曹派,到时候荆州全数落入曹操手中,刘备便再无任何翻身之力,只能雷厉风行,一口气拿下荆南四郡。 一切准备妥当,刘备便带着周仓、廖化、庞统三人,领着五十士卒,前往桂阳赴宴了。 却说刘表这边,由于无法抽调太多的人手,重兵又全数在江夏、新野,便只能让文聘领一千人马于城外不远处埋伏,又让蒯越、蔡瑁二人准备五百刀斧手于宴席之中,欲趁刘备怠慢之际,将之斩杀于庭下。 若刘备手下关张赵还有一人存活,刘表都不敢如此嚣张;区区五百刀斧手,岂是那些万人敌的对手? 未几,便有人传来消息:“刘备于城外,只有将领数人,步卒五十,不知如何计较?” “刘备居然带了人来……看来还是有所防备啊!”刘表叹道。 但他若是知道刘备准备在这场鸿门宴上反客为主,并一鼓作气拿下荆南,只怕会惊掉大牙。 蒯越道:“刘备虽只有步卒五十,但也足以阻碍我等;主公应当下令,让刘备仅带亲信入内,将那五十人留在城外待命。” “不可!若是如此,只怕刘备心中忧虑,不愿进城。”蔡瑁进言道,“不如某让王威等人设下筵席,命款待刘备步卒,如此既能使刘备宽心,也能让那步卒无法保护刘备!” “此计甚善!” 一切便按照蔡瑁的计策进行,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在厅中设有暗门,若刺杀刘备不成,便自暗门逃离。 刘表麾下主簿伊籍素闻刘备贤明,况且在苍梧能将少数民族安抚的服服帖帖的,必是能人;如今得知刘表欲杀刘备,便有意救他一救。 刘备进城之后,见刘表将自己的随从安排到另一个宴席,知道刘表有意削弱自己的力量,便问计于庞统,庞统回道:“这倒无妨,我今日掐指一算,必有贵人援助主公!” 刘备心中忐忑,但也只能照做,便带着庞统三人进了主殿,与刘表相见。二人仿佛亲兄弟一般,一番嘘寒问暖,不在话下;若古代有奥斯卡影帝,只怕这天下所有的政治家,每一人都能拿一个。 虚伪,是这些人最基本的才能,同时也是争霸天下最需要的才能。 刘备与刘表相见已毕,便各自入座,庞统、周仓、廖化各自落座,与刘备相隔虽不远,但却难以及时营救,情况颇为危机。 时主簿伊籍道:“主公,玄德乃一方之客,理应有人陪饮;在下不才,愿代主公之劳。” 刘表准之,伊籍便落座刘备身旁,众人畅饮,酒至半酣,刘备忽闻伊籍悄声道:“刘荆州有意陷害玄德公,还望玄德公以更衣为名,逃离桂阳!” 刘备惊疑,原来庞统所说的贵人便是这伊籍。不过如今刘表有意杀害自己,岂会容忍自己更衣,便询问道:“刘表有意陷害,岂容备逃离?先生可有甚良策?” 伊籍道:“现今幕后有五十刀斧手,殿外还有数百人埋伏,只怕将军难以逃离;为今之计,只能让将军麾下效仿项庄舞剑,谋刺刘表,方可救得玄德公性命!” 刘备大惊,心道此人本刘表麾下,为何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本想训斥,但心想如今人为刀俎,岂容自己放肆,便佯装大醉,起身怒道:“如这人酒量甚是不好,休要与我陪酒!与我找个酒量好的人来!” 众人见状,以为刘备已醉,皆是大笑,但伊籍却是明白刘备的意思,起身道:“皇叔息怒,在下酒量欠佳,还望皇叔不要怪罪……蔡瑁将军,阁下酒量甚好,不如与皇叔对饮一杯?” 蔡瑁愕然,但心想自己坐到了刘备身旁,那可是刺杀刘备的绝佳机会,便点头答应,起身笑道:“皇叔,某来与你对饮一杯!” 廖化周仓皆是以为刘备已醉,见伊籍与蔡瑁“沆瀣一气”,以为这是计策,便怒目圆瞪,吓得蔡瑁不敢上前;一旁的庞统却是知道刘备意思,对二人笑道:“你二人一惊一乍,蔡将军有意陪酒,岂能拒绝?” 二人闻言,方才罢休,蔡瑁冷汗直流,蹒跚来到刘备更前;刘备嘴角微翘,忙拉着蔡瑁入座,吓得蔡瑁一个趔趄,直接跪坐在地上,众人捧腹大笑,不以为意。 “妈的,这该死的刘备,待会儿就让你好看!” 蔡瑁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心中暗恨,却被刘备一把拉住灌酒,三两杯下肚,不免有几分醉意。蔡瑁忽觉刘备距离自己甚近,正是下手的绝佳机会,便掏出腰间匕首,意欲杀害刘备 但哪知刘备早有防范,见蔡瑁蠢蠢欲动,暗中一记重拳猛锤蔡瑁腹部;蔡瑁顿时弯下身来,刘备顺势抢过匕首,只一刀,还没等蔡瑁有一番挣扎,便被结果了性命。 然而酒宴甚是欢乐,并没有人注意到蔡瑁一死,只是见他顺势倒下,以为醉倒,便不以为意,继续喝酒。 但这也是因为蔡瑁被杀,匕首尚在胸腔,血液并未流出;刘备知道不能再等了,便假托烂醉,拔剑起舞道:“景升兄,今日可是鸿门宴否?” 蒯越见刘备忽然起身,竟是问起如此问题,以为真的大醉(正常人可不会问这是不是鸿门宴),忙道:“皇叔说的哪里话,我主念想皇叔,这才摆下筵席。” “既如此,可敢让项庄舞剑否?” 蒯越见状,暗道:“这刘备演的什么戏码?若真的烂醉,倒是下手良机,但万一伤到主公,只怕不妙……” 众人以为演戏,纷纷大小,刘表麾下将领张允忽然起身道:“皇叔有这闲情,我等自当奉陪;既然席间有项庄,岂可没有项伯?允虽不才,愿与皇叔共乐。” 二人便在这席间舞起剑来,那张允虽是刘表麾下战将,但刘备久经沙场,经验可比他老道了许多。这张允亦是有取刘备性命之意,但每当剑刃指向刘备命门之时,却被刘备轻松化解。 这一切看的庞统冷汗直冒,要知道这都是刘备自己的主意,他可从来没有教过;万一真的有什么损失,那可全盘皆输! 二人舞剑,在做纷纷叫好,但张允却是冷汗直冒;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刘备哪里是醉了?分明就是装醉!如若不然,这烂醉之人,岂能在自己手下走过三十合? 张允眼色忽然一变,一个长刺走去,欲取刘备性命;但却不知刘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刘表身前。张允心情浮躁,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一个长刺过去,竟是被刘备躲开,朝刘表刺去。 刘表正看的兴起,哪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避之不及,被张允一剑刺中腹部,瘫倒在地上;刘备见状,知道时机一到,便飞身前去,嘴中叫道:“项伯休走!”只一刀刺中刘表心窝,结果了他的性命。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一时竟是没有缓过神来;刘备走上高台,以剑指天道:“刘表欲谋害我,已被我死,若汝等尚且抵抗,便尽管来战!” 那刀斧手的指挥乃是蔡瑁,蔡瑁被杀,无人指示,只有蒯越迅速反应过来,连忙下令道:“刘备叛乱,众将速速将之斩杀!” 幕后的刀斧手鱼贯而出,而刘备则是趁机一刀结果了蒯越,丝毫没有什么以德服人的模样。宴中诸人皆乱,而周仓与廖化则是拼命护住刘备庞统,且战且退,朝城外走去。 刘表余众,皆是从密道逃离。 数百名刀斧手自殿外杀来,危机非常;就在这等时候,伊籍急忙带着刘备带来的五十人前来护主。 双方交战正酣,却闻城门口口号嘹亮,原是文聘自逃跑文官处得知刘表被刘备斩杀,破城而入来杀刘备,却没想到身后便是埋伏在城外的刘备军,被骗开了城门,大败而逃。糜竺、简雍二人率领军队连忙来救刘备,并一鼓作气占领了桂阳。 至此,刘表身死,荆州派别分为两家,一家欲立刘琦,一家欲立刘琮,僵持不下,给了刘备可乘之机。 刘备立即下令,占领荆南余下三郡! 第二百九十回 长沙大战 却说桂阳事变,只杀得刘表、蒯越、蔡瑁三人,余众纷纷自暗道逃跑,回到襄阳,却不商议讨伐刘备,为主报仇一事,反是在立嗣之事上吵了起来。 刘表共有两子,一是刘琦,二是刘琮;刘琦如今二十余岁,刘琮小他十岁,尚且年幼。但因为刘琦之母早逝,刘表如今的妻子蔡氏欺负刘琦人单力微,意图立刘琮为嗣。 但因为蔡瑁身亡,其弟蔡中、蔡和二人并无能力,蔡氏势力极小,与立刘琦的派别分庭抗礼,一时僵持不下。 一时之间,除了江夏的黄祖尚在抵御孙策之外,其余众人纷纷加入了立嗣之战;这荆州如今虽然面上平静,但暗中却是波涛汹涌。 也不知何时,荆州才会迎来新的主人。 但就算是主人,那也只是荆北的主人了;荆南大部分的领土已经落入了刘备手中。 却说刘备占领桂阳之后,便连忙朝零陵的糜芳部队、武陵的沙摩柯部队、长沙的黄乱部队下令,即刻攻城。顿时三路齐攻,一鼓作气拿下了零陵以及武陵,城中太守及将领纷纷投降,刘备势力大增。 但也有例外,长沙太守刘磐乃是刘表之侄,听闻刘备杀了刘表,誓死不降,要与长沙共存亡。那长沙不过一千兵马,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黄乱的进攻。 山越军擅长山地战,因此在扬州混的极好,但长沙乃是三江汇流之地,地势平坦,他山越部队岂能随意攻下?更兼山越军无谋,而刘磐、黄忠等长沙守将又屡用奇策,竟反是将黄乱的部队打的溃不成军。 不过整个荆南,只剩一个长沙还在苟延残喘,其他郡县见刘备声势浩大,纷纷选择了投降。 刘备听闻黄乱兵败,便兴兵前来长沙,亲自监督攻城。这长沙自战国时期便是荆南重镇,扼守荆南的咽喉;刘备虽然占领了其余三郡,但都比不上一座长沙来的重要。 长沙,他志在必得! 却说刘备率军五千来到长沙城下,见城楼之上箭台高筑,城下横尸无数,碎屑一地,尽是被砸毁的攻城器物。 刘备不知长沙只有一千兵马,以为城中兵马与自己手中五千人相差不多,便不敢小觑,想凭自己的口舌说服长沙太守,让他投降。 但庞统却是阻止道:“主公乃万金之躯,如今以身犯险,好不容易那到荆南三郡,岂可再度犯险,落入敌人重围之中?” 刘备反是说道:“刘磐与我等有旧,况且不知内情,方才奋力抵抗。如今我只身前去游说,纵然说服不得,让之明白我的诚意。” “既然如此,需得让麾下将领随同前去!” 刘备摇头道:“长沙老将黄忠,弓马娴熟,百步穿杨,人称养由基在世;若我带人前往,徒增他人疑惑,只需一箭便可将吾杀死。军师休要多言,某去去就回!” 庞统见说服不得,只能任由刘备前往,这时的他不仅羡慕桂阳时刘备的智慧,更是钦佩他如今的魄力;看来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 刘备只身来到城下,见城中果然没有万箭射出,心中安稳了不少;未几,只见刘磐立于城楼之上,望着刘备,眼中满是怒火,喝道:“无耻匹夫!杀我旧主,真无信义也!” 刘备于马上行了一礼,恭敬道:“刘磐贤侄,且听我一言。” 刘磐冷笑一声,喝令黄忠前来,命之弯弓搭箭,随即朝刘备道:“刘备匹夫,你可知我家黄汉升百步穿杨之名?竟敢只身前来,可是小觑于我?” “某自然不敢,只是有些言语,必要与贤侄一说。” “哼!若说的不合我意,此箭立马贯喉!” 刘备微微一笑,又朝黄忠行了一礼:“黄将军,箭下留情。” 黄忠眼神复杂,毕竟他信奉一个忠字,刘备不忠于刘表,这是他知道的,自己如今又如何能被刘备蛊惑?便回道:“刘皇叔,我等如今兵锋相见,汉升虽不愿加害皇叔,但还望皇叔能够理解!” “这是自然……” 刘备微微一笑,朝刘磐说道:“贤侄,此事说来话长;某于苍梧驻扎,屯兵防守士燮,不曾想景升兄疑惑于我,在桂阳设下鸿门宴,静等我来投。若非景升兄手下主簿伊籍,某几乎丧生!蔡瑁欲杀我,被我反杀;张允欲害我,反是将景升兄刺成重伤;某知晓此番难逃劫数,便只能出此下策,将景升兄杀害……” 刘备说的几乎都是实话,只是将自己杀死刘表变成了自己的无奈之举;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种情况下不多说自己的好话,难不成还要抬高刘表不成? 但刘磐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反是喝道:“好一个无奈之举!那你如何解释零陵郡以及武陵郡?只怕你早有预谋,否则岂会如此快就有兵马来攻?” 刘备也不多加隐瞒,笑道:“乱世之中,玄德以仁名著称于天下,如今想来,实属愧疚;但若某没有丝毫手段,如何再乱世之中立足?贤侄乃是汉室后裔,如今天下,曹操三分占有其二,景升兄心死,只有玄德与益州刘璋,有匡扶大汉之心。如贤侄心怀汉室,还望我等不要兵戎相见!” “尽说些歪理!黄忠,与我将之射杀!” 黄忠明显有些迟疑,箭矢久久不愿射出。 “你可想违抗不成?” “末将不敢,只是望刘将军以大局为重;刘皇叔只身前来,分明是信任将军,若将军将之射杀,岂不留下千古骂名?不如暂且放过刘备,我等正当一战。” 黄忠说的也确实在理,刘磐虽然愤怒,但也能够分清楚是非,便对刘备喝道:“刘备匹夫,今日饶你一命,我等来日再战!” 刘备见说服无望,只能悻悻离去,命众军将士包围长沙,不可强攻;而刘磐见刘备不来强攻,倒也不急,只是让军中将士时时待命。 “军师,这长沙城颇为坚固,久攻不下,为之奈何?” 庞统深思片刻道:“主公能够幸免于难,全凭之前黄忠忠义。这黄忠既然对主公青睐有加,不如便从此人身上下手!” “军师有何计较?” “主公书信一封,将桂阳之事前因后果细细一叙,却将书信之中关键部分抹去,命秘使送与黄忠,却叫我军线人将此事告知刘磐,刘磐见信,必然疑惑,不信黄忠,则破长沙有望也!” 刘备大喜:“军师妙计!” 是夜,刘备依计行事,命一武艺出众之人,暗中潜入城池,到黄忠府中呈上书信;黄忠虽然疑惑,但还是将书信打开阅读。信中虽然将桂阳之事描述的颇为清楚,但却有不少的墨点痕迹。黄忠正不知如何是好,却有人来报,刘磐来了。 刘磐收到了刘备线人的密报,再加上之前在城楼上黄忠不愿射杀刘备,心中疑虑,便深夜前来造访。黄忠以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便请刘磐入座;刘磐又让黄忠将刘备的书信呈上,黄忠不疑有他,老实呈上。 刚看见书信,刘磐就皱眉了:“汉升,为何书信之上全是划痕?” “末将也是不知,难不成刘备把草稿送来了?” “刘备心思缜密,岂会送来草稿?” 刘磐心中暗暗疑惑,二人交谈未几,便不欢而散。黄忠知道刘磐已经中了刘备的计策,必然不再信任自己,便与仆从说道:“某乃刘将军手下,如今将军中计怀疑于我,我不忍叛变,汝等只说我感染重病,不能起身御敌……” 众人走后,他又是自言自语道:“长沙没有黄汉升,破城之日不远了!” 果然,没有黄忠帮忙镇守的长沙,不出三日,刘备便成功拿下,擒拿了刘磐极其麾下。 刘备又开启了奥斯卡影帝模式,将桂阳之事一清二楚的告诉了刘磐,刘磐当初只以为是刘备使诈,不曾想竟是刘备巧用计策,将意图杀死自己的刘表反杀,这也无可厚非,便降了刘备,刘备依旧让他任长沙太守。 而老将黄忠,也是被刘备请出了府邸,之前的那次离间计,只不过成了众人日后的谈资罢了。 第二百九十一回 下荆州 刘备占了荆南四郡,夺取荆州大片领土,而江东孙策闻言,立马发兵江夏,不仅意图为孙坚报仇,更想借此良机,夺取荆州。 自古以来,荆扬两州本是一道屏障,若能占据两州,便能窥视天下,此乃春秋战国时楚国强盛不衰缘由之一。刘表当初也打算趁机拿下扬州,但无奈袁术势大,只得做罢。 而今刘表已死,荆州内部各自为战,仅为立嗣一事打的不可开交,正给了孙策可趁之机。江夏太守黄祖拥兵一万有余,乃是立嗣大战以外之人,几乎被孤立在了此处。孙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打算开始对江夏发动总攻。 不过这次战斗并不顺利,黄祖的统兵才能真的不是盖的,当初被孙坚打的屁滚尿流,但并不代表这时隔多年,他的能力一直在原地踏步。孙策率领近万兵马自庐江、柴桑两路进攻江夏,却反遭黄祖多次侵扰,不胜其烦。 江夏周遭多是坑洼水沼,而水战又恰好是两边的专有特长,战斗一时陷入了江局。不仅如此,因为黄祖麾下将领甘宁身手矫健,骁勇异常,当年更是名震长江的“锦帆贼”,竟是杀死了孙策的大将凌操,损失惨重。 江夏易守难攻,水泽甚多,难以组成有效的攻城方式;孙策颇为无奈,加之阵前损失大将,只得暂时班师,来年再战。 而荆北的士族大家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荆州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刻,还在对于立嗣一时费尽心思;其中以黄家、庞家为主的坚决拥立长子刘琦,而蔡家、蒯家因为相互联盟,定要拥立刘琮,僵持不下。 但因为黄氏家族中的黄承彦,也就是诸葛亮后来的岳父,他的老婆便是来自蔡氏家族,所以他的态度铺位暧昧,一时难以与庞氏组成有效联盟,刘琮的势力越发膨胀。 但就在刘琮即将打倒刘琦,继任荆州刺史大位的时候,一直坐落在南阳养精蓄锐的荀罡,却开始有所行动了。 两个月前,荀罡前往南阳赴任,除了自己的家眷之外,便只有陆逊、高顺以及陈到三人,势单力薄;而南阳太守是刚刚接任没多久的曹仁,与荀罡算是老相识了。 荀罡虽然明面上是南阳都督,但只怕以曹仁的个性,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将权力放出。而一切果真如荀罡所料,曹仁对于荀罡的到来颇为不满,也不管之前是不是他帮忙镇守许昌,见面就给大礼,把荀罡安置在宛城之后,自己就将兵马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南阳城除了宛城,其他的地方依旧是曹仁的地区,荀罡的管理范围只局限于宛城。 但荀罡自然有他的方法,他将南阳四周的县城、村落的商户集中起来,让他们集体到宛城做生意,并且开出了政府的扶持政策,一时之间,南阳的商户纷纷前往宛城,反倒是疏忽了周遭县城的商业。 而正是因为如此,除了宛城以外的县城,没有经济的支持变得穷困无比,曹仁知道这是荀罡的手段,最终只得服软,乖乖的交出的军权。 不过荀罡却并没有剥夺他的军权,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曹将军镇守南阳辛苦,殒星不过界外之人,只是想与将军一同打理南阳;这统兵之事,殒星自知不如将军,还望将军能够继续镇守南阳。” 这一席话直接把曹仁感激的痛哭流涕,愿意与荀罡共进退;当然,这只是荀罡的权宜之策,一来就从曹操的亲信手里夺权,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荀罡必须要让曹操知道,自己对于军权没兴趣,让曹操放松警惕,否则自己不是又要被召回许都了? 果然,因为荀罡的这番举措,曹操对于荀罡的“忠诚”深信不疑,也不再多虑南阳之事。 但过了没几个月,荆州战局忽然变化,刘备杀了刘表,并且不顾自己的名声堂而皇之的占领了荆南四郡,惹得荆州内部一片痛骂声。但荀罡却觉得,刘备这番举措是真正的英雄所为! 别人都给你设下鸿门宴了,你不反抗,那不叫贤德,那叫懦弱!而且既然已经杀了刘表,难不成还要继续困守苍梧?不夺取荆南四郡,如何再次争霸天下? 单单从这一点,荀罡就钦佩刘备的魄力;反观老罗同志,为了凸显刘备的仁德,将他描写成妇人之仁的模样,如果不是历史大势所趋,荀罡敢保证,《三国演义》里面的刘备活不过徐州。 毕竟乱世之中,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你好不容易解决了刘表,还为了凸显自己的仁德,不占他的地盘?那不叫仁德,不叫懦弱,叫傻。 都杀了人了,你还想保住自己的名声? 不过荆州内部的骂声还没有持续几天,便是因为立嗣的缘故终止了。官僚内部因为立谁为后争论的不可开交,而普通市民、士族成员都是在茶余饭后讨论谁会成为下一任荆州之主。 荆州已经乱了。 更兼前几日黄祖于江夏大破孙策,官僚内部更是肆无忌惮大吵大闹。但荀罡却是找准了机会,因为他知道,没有关系网的江东如同一盘散沙,而荆州本来就是一盘散沙! 如今……不正是攻打荆州的绝佳机会吗? 荀罡立马召集自己的幕僚团队以及曹仁的军事阵容,召开军议,并说明自己攻打荆州的意图;而曹仁守城守习惯了,没有多大的进攻意识,先是说道:“若都督意欲攻打荆州,此事应当先与魏公汇报!” 荀罡立刻反驳道:“魏公任命各方都督,就是为了让我等便宜行事,不要为了那些枯燥迂腐的行动浪费时间。如今我军是否攻打荆州,不在魏公,只在我等一念之间。” 众人闻之默然,曹仁也不反驳,因为荀罡说的就是事实。 “而今孙策新败,刘备有意欲安抚荆南,暂时无意攻取荆北,荆州士族又为了继承人吵得不可开交,正是我等进攻之时!据斥候来报,如今荆北虽还有步卒三万,水卒两万,但凭借现在的荆州,必然无法防御我等!” 曹仁闻之眼神一变,反是问道:“我南阳只有两万轻卒,如何与五万部队相战?此事不妥!” 陆逊反是说道:“我有一计,若是情况允许,我等可兵不血刃拿下荆州!” “哦?伯言有何计策,速速说来!” 陆逊道:“荆州士族多是文官,除了黄祖等一干排的上号的将领外,其余众人不足挂齿。而今荆州内部降曹派甚多,只要都督打上魏公旗号,佯称二十万兵马,并许诺让荆州众人官职依旧,他们必然拱手来降!” 荀罡将此计问于众人,或有人说此计可行,也有人说刺激风险甚大,更有迂腐之辈,还说用曹操的名号不妥,甚至说虚报自家人数不符合礼法,你当这是春秋时代吗? “不论如何,此计可以一试;曹将军,你派遣兵马,急速攻打新野,务必迅速拿下!并让城中守将前往襄阳带话,告诉他魏公兵马片刻就到,若荆州以礼来降,一切官职照旧;若他们有意反抗,届时玉石俱焚,一个不留!” “这……是!” 曹仁无奈,只得按照荀罡的指令行动,领一万兵马先行,仅仅半天,便一鼓作气拿下了新野。新野守将是个降曹派,听闻曹操大部队就在后面,立马投降,连气都没有喘一下。 如果刘表还在,这些人还会认真防守此处;但正是因为刘表死了,各种派别才纷纷涌现,荆州的悲剧,似乎已经在所难免了。 荆州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百九十二回 兵不血刃 曹操南下的消息传到消息,顿时震惊四座,人人自危;襄阳城内素闻曹操军队素质,多有屠城的黑历史,大有搬离襄阳之意。 没人知道这是荀罡的计谋,就算机智如同蒯良等辈,知道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是降曹派,无论是南阳都督来,还是曹操亲自来,他都是会投降的。 但却有人关注到了“曹操”发出了劝降言论,若荆州投降,所有人依旧官袭原职,顿时打压了许多意欲反抗的官僚。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官位,给谁打工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曹操可是现在最有能力一统天下的人,投降他的阵营,那可是为统一天下做贡献啊! 但这都是后话,因为这个条件对于蔡夫人而言可不是好事;如今荆州无主,也就是说如果曹操有意立刘琦为荆州刺史,那这次投降对自己而言毫无益处。 所以蔡夫人当众宣布,如果不让刘琮承袭刘表的爵位,那自己绝对不会投降曹操!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斥责蔡夫人自私,也有人觉得她有理;但无论如何,蔡夫人的这句话真的被所有人重视了。万般无奈之下,黄家与庞家选择了妥协,但为防刘琦被蔡夫人加害,他们又暗中将刘琦送到江夏黄祖处。 因为黄家与庞家的妥协,刘琮最终成为荆州刺史,但因为刘琮年幼,州郡大事便由蔡夫人代理。不过众人也是知道,蔡夫人所代理的荆州,没有几天可活了。 果不其然,半月之后,荀罡率领两万兵马自南阳南下,打着曹操的旗号,号为二十万,浩浩荡荡朝新野而来。蔡夫人连忙命宋忠前去递送降书,要求荀罡按照之前的约定,能够保住刘琮荆州刺史的大位。 但荀罡看着这份降书,却是将之递示众人,嘲笑道:“这蔡夫人好生天真!刘琮不过十来岁稚子,竟妄想空占荆州刺史之位,真可笑也!” 众人纷纷称是,但心中却是想着:你不是也才十几岁吗?再说了你四岁就当州郡长官了,还不准别人当荆州刺史不成? 曹仁出列询问道:“都督,如今蔡夫人递上降书,我等可要命人汇报魏公?” “这是自然,另外……你让使者给魏公说:‘刘琮年幼,不战而降,但蔡家在荆州根深蒂固,不可久留,可另表其为青州刺史’。” 曹仁会意,因为这也是必然的,毕竟荀罡夸下了海口,答应荆州中人说官职依旧,总不可能食言吧?但蔡夫人在荆州势力颇大,若是令其留在荆州,必然会成为曹操的心腹大患,倒不如让他走得远远的。 且说荀罡拿下襄阳,但却未能收服南郡、江夏两郡,至于荆南更是没他的事。不过在江夏的黄祖听闻襄阳已经投降,当即大怒,立刻扶持刘表的长子刘琦任江夏太守,并封其为荆州牧,虽说没有经过朝廷的认证,但这年代,朝廷的话还顶啥用? 南郡太守乃是之前意图为刘表报仇的文聘,在听闻襄阳投降之后,黄祖又拥立了刘琦为荆州牧,左右难安,便选择了中立,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 荀罡自领军来到襄阳,刘琮、蔡夫人以及荆州一干官员纷纷出城迎接。蔡夫人奉上荆州户口簿以及太守印玺;荀罡却是婉拒道:“夫人休要见外,魏公一言,自然九鼎。这州郡大印还请先收下,待来日朝廷正式委任诏书送到,自有用处。” 蔡夫人大喜,连忙行万福叩谢,余众将荀罡引入襄阳城池,设宴招待,后来才得知这是荀罡的计策,曹操根本没有前来,虽然遗憾,但既来之则安之,众人并没有抱怨什么,一日宴会,欢聚而散。 五日之后,自许都传来诏书以及曹操的密信。原来曹操对于荀罡的雷厉风行大为赞赏,并借此机会封荀罡为荆州刺史,并全权都督荆州事宜,统领包括之前南阳在内的所有荆州领地。 当然话虽如此,荀罡真正掌握的地方只有襄阳和南阳,荆北两郡,荆南四郡都还在别人手里。曹操这番意思,完全是让荀罡给自己当苦力,让他替自己把荆州给拿下来。 但荀罡根本不吃这一套,把荆州全拿下来了自己的职位也就不保了;若不乘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那可真的悔之晚矣! 而那封诏书,自然是曹操以天子名义下布的诏书,曹操表刘琮为谏议大夫,青州刺史,命他带领家眷前往许都受命,随即往青州赴任。蔡夫人这才知道上了荀罡的大当,但一切都晚了,她不再是荆州的主人,士族大家为了自身考虑,也绝不可能帮助她反抗曹操,就连蔡家自己也是。 现在的她,不是什么蔡家子嗣,只是刘琮的母亲而已。 不过好在曹操知道这二人野心不大,没有什么威胁,也不会对二人痛下杀手,这或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建安八年夏季,荀罡拿下襄阳的第一个月,将曹操的一系列政策以及自己的许多革新理念发布之后,襄阳一片太平,众人见没有战乱发生,各自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现今的豫州早已是纸币横行,正因为如此,导致交易颇为方便,商业繁盛。荀罡也借着当年陈留时期的经验,将纸币以及其他政策推入襄阳,颇得士族欢心,投靠者不计其数。只怕要不了多久,纸币的风波便会渐渐扩散到整个荆州。 此时的荀罡暂时没有攻打江夏、南郡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南郡文聘尚且在观望,若是自己强攻,必然会让他与刘琦站在一起。所以荀罡选择怀柔政策,命使者晓以利害,不出三月,文聘必然来降。 而江夏,却只能强攻了。 不过这事不急,孙策新败,半年之内多半不会有动静,给了荀罡许多的时间。现在的荀罡最主要的目标,一个是发展经济、农业,一个是整理荆州户口,调整征兵政策,最后一个,就是吸收人才。 众所周知,襄阳是天下士人的避难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地出现了许多的良才;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庞统、司马徽、黄承彦等等,虽然来自天下各地,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在荆州发家的。 于是荀罡招来蒯良、韩嵩等人,询问荆州之地可有什么良才;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家伙一天到晚只知道内斗,竟然只说得出各大家族中杰出青年的名字!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族青年确实是各大家族的有生力量,但荀罡想要的是来自于底层的寒士啊! 若是招揽士族子嗣,以后难免会在自己与曹操之间徘徊;唯有多多提拔寒门子弟,才能培养他们为自己效力。 但若是不安稳好荆州士族,荀罡自己也不好过,他也是完全明白的。 听闻庞家的庞德公乃是荆州众贤之首,荀罡便清人邀庞德公来见,哪知庞德公丝毫不给面子,拒绝了荀罡的请求;当荀罡打算亲自拜访之时,前去邀请庞德公的陈到却是带回了庞德公的一句话:“将军之志,尚长(德公字)不敢恭维,不如闲云野鹤,采药于山野,还望将军勿来。” 原来庞德公早就看透了荀罡的野心,害怕自己晚节不保,这才拒绝请见,无可奈何之下,荀罡又打算召见黄家的黄承彦。但没想到黄承彦和庞德公是一路人,完全不给荀罡面子,竟是说自己才疏德薄,让荀罡直接去找司马徽。 我嘞个去,司马徽难道我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处处碰壁的荀罡最终找上了马家,也就是马良的那个马家。这马家倒是厉害了,前三个都不来(因为已经不可考了,现在只记载的马良、马谡,因此不写),唯独让老四马良以及老五马谡前来拜见……好吧,这已经够给荀罡面子了。 荀罡自然是知道“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典故,因此对于马良是颇为喜爱。但至于马谡……谁都知道他失街亭,纸上谈兵,有意疏远。但马谡当初平定南中时,也曾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战略,也就是说,马谡看书极多,拥有过人的战略意识,只是带兵……呵呵。 所以荀罡任命马谡为左军中郎将,为自己出谋划策,另让马良为长史,相当于自己的幕僚长官。 马良又推荐了向朗、向宠两兄弟,荀罡任命向朗为主簿,向宠为牙门将,又招揽了为县吏的李严,手下人数大增。 终于,在士族大家终于无人可用的时候,荀罡的眼睛放在了荆州贤师——司马徽的脑袋上。 第二百九十三回 君臣相见 襄阳城南二十里有一谷,名曰万贤谷,据闻此地乃是荒废之所,因阳翟司马徽的到来,而更名为万贤谷。说来也是奇怪,此地本是荒芜,除却路人再无农夫,但司马徽来后,竟是郁郁葱葱长起了竹子,亦有不少农夫在附近耕作。 此地隐蔽于丛山之中,非当地人引导而不可至;又有人云,此地布有大阵,非有缘人不可往。当初刘备能够进入此处,也许是天数使然吧! 在襄阳本地人的引导下,荀罡来到了万贤谷之外,但见此地耕地肥沃,农夫高歌,一副世外桃源模样。荀罡寻得一个农夫,恭敬问道:“小哥,敢问司马徽先生家何在?” 那农夫上下打量了一番荀罡,见他华服光彩,炫人夺目,以为是名家纨绔子弟,心有不满,故作聋哑状,并不理会荀罡。 这一幕让的荀罡颇为尴尬,他感觉到这男人之前明明已经听见了自己说话,现在却故作聋哑。无可奈何,荀罡只能找其他人去询问;当然,这次荀罡长记性了,先自报家门,然后再询问。 这些闲云野鹤的农夫本来并无心思理会这些官僚,但当他们听到此人是新任荆州刺史荀罡之时,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意,亲切的为荀罡指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听闻了荀罡发布的新政策,对待荀罡便与其他官僚不同罢了。 “荀将军若想找司马先生,此谷沿溪水而下,可见一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大阵,若将军与司马先生有缘,便可走出大阵,与司马先生相见。” 荀罡道了一声谢,但心想哪里来的那么多大阵?不过联想到自己之前被左慈多方戏耍,多个什么奇门遁甲之阵,似乎也并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荀罡领着陈到、陆逊二人继续前行,一路行至那农夫所说竹林之处;说来也奇怪,荀罡深入许久,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大阵的存在,明明白白的看见前方五六个草屋伫立水上,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如今看来,这大阵一说,不过是司马先生为了清幽,杜撰出来的罢了!”陆逊如此说道。 荀罡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说不定是司马先生知道我等要来,恐我等难以走出大阵,故将大阵关闭了吧!” 众人正说着,便来到了竹屋一旁,却见此处山林秀茂,百鸟鸣翠,溪水潺潺,悬泉飞溯,只听流水哗哗,再无一丝杂音,怎一个幽静僻美之所! “十多年前,我与司马先生有过一见,如今时光飞速,司马先生依旧是性情中人啊!” 忽闻书声琅琅,荀罡远远望去,原来是司马徽正在授课;荀罡不急,便与二人就地寻了一个干净处,端坐下来,静等下课。 时间自清晨来到了正午,三个时辰过去,由是晚夏,纵然天气依然清爽了许多,但时值正午,依旧燥热无比。陈到与陆逊二人已是大汗淋漓,但荀罡却如同没事人一样,依旧端坐在原地,说来也奇,蚊虫竟然也不叮咬他。 终于,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司马徽下课了。荀罡这才领着二人缓缓步入堂中,端坐在最后面。荀罡知道,司马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到来。 果然,司马徽见荀罡主动前来,便与众学子道:“诸位,前番荆州混乱,若非当今荆州刺史用巧计,只怕荆州又会遭受无妄之灾。近几日荆州刺史颁布新政令,将征兵政策、商贸政策、农业政策全数一改,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司马徽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从自己这里拉人走,之前刘备在的时候,司马徽就用龙来比喻刘备,为刘备寻找自己的辅佐人。终于,刘备把庞统挖走了,这才有了如今的荆南四郡。 而今荀罡用巧计拿下荆州,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对于此事,有人会说他野心太大,也有人说他计谋多端,褒贬不一。但对于荀罡的许多新政策,倒是没有许多人持反对态度的。 司马徽的学堂经常议论天下实事,所以众人并没有多加疑惑,纷纷阐述自己的见解。 博陵崔钧(字州平)说道:“荆州刺史此番更改征兵制度,由十丁抽一改为奖惩制。当年十户人家仅抽一户,由另外九户供养一户;而今由荆州府供养,靠奖赏、福利制度鼓励参军;若逃兵役,则斩逃兵役者,封杀其家属生计。只是此计虽好,然荆州府供出势必增多,而逃兵役乃一人过错,为何连累家属?” 汝南孟建(字公威)道:“州平之言未免太过矫情,兵役乃国之大,随意逃避岂可因斩首而作罢?正因为此政策的存在,服兵役之人顾及家属生计,方才不敢随意逃避。而之前十丁抽一制度,可免那九户五成赋税,若将此五成赋税贡献至荆州府,加之如今商贸政策,荆州岂会缺少福利资金?” 顿了片刻,孟建又是说道:“自汉初以来,朝廷重农轻商,因故粮多而财少;商人贡献大汉近半赋税,若能提拔商人地位,便可扩充府库。而今荆州刺史深知其理,凡从商者皆可得荆州府庇佑,若有水路经商者,乘船皆是免费,但赋税必交荆州府。商人贪利,行商货船资金不菲,必不会拒绝此事。” 司马徽笑而不语,忽见一人做沉思状,便问道:“元直,汝可有甚见解?” 荀罡听后虎躯一震,这才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人,自己让那个人去拜师司马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自己差点忘了? 徐庶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这荆州刺史究竟是何方神圣?此等商贸措施,自当年豫州改革之后便无人可行,难不成……”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也就只有当年荀罡提出的政策扩充了豫州府库,那纸币更是风靡一时;如今荆州也有纸币出现,也不由得让他们联想起之前豫州之事。 荆州刺史的名号现在并没有发布出来,因为那是曹操的密信,并不是皇帝的诏令,所以只是坊间传闻荆州刺史换人了,却无人敢确定。 听闻此言,司马徽点了点头,朝徐庶说道:“而今荆州刺史,正是当年的豫州牧,荀罡。” 徐庶听后老泪纵横,众人皆是大惊,要知道古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徐庶哭的如同泪人一般,让众人颇感意外,纷纷问其缘由。 徐庶一边抹泪一边回道:“实不相瞒,元直乃是当年豫州牧手下。豫州牧对庶有再造之恩,并推荐庶来司马先生处学习。而今……已有近十年了!元直以为此生与豫州牧无缘,没曾想天公有眼,让庶再遇明主!” 众人纷纷劝慰,但心想这荀罡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让徐庶感慨的稀里哗啦的?要知道司马徽的学堂里,诸葛亮第一,庞统第二,徐庶第三;能让第三感动的人,无疑让余下众人感到疑惑。 众人正劝慰间,忽见一人羽扇纶巾,面如涂粉,神情优雅,徐徐说道:“豫州牧荀罡……太傅荀罡,大司马荀罡……荆州刺史荀罡?呵呵,好一个荀罡!” 诸葛亮的大哥诸葛瑾如今在孙策手下为官,诸葛亮专门摆脱他查询过当初豫章一事,得知造成诸葛玄死亡的人,其中就有那荀罡!正是造化弄人,这荀罡如今竟是到了荆州为官,而且就在襄阳! 诸葛玄是诸葛亮的叔父,当年曹操入侵徐州,正值诸葛亮之父诸葛珪病逝,诸葛瑾便带着诸葛亮等人离开琅琊,来投叔父诸葛玄。但诸葛玄一死,诸葛亮等人顿时失去了靠山,只能暂时依附于刘表,于隆中躬耕。 仇人见面,本当分外眼红。但诸葛亮是个冷静的人,他不是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傻子。而且当初各为其主,诸葛亮现在也算是想开了。 但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仇人手下做官的! 他诸葛亮忠于汉室,宁可道许都去,在皇帝身边做一个郎中,也不愿意在荀罡手下做一个别驾。 听了徐庶的话后,荀罡感触颇深,这已经都快十年了啊!想自己当初不过三岁的时候,便带着徐庶一同前往洛阳,拜会何进,如今时过境迁,何进早已是冢中枯骨,天下曹操也三分占据其二……真造化弄人! “元直……” 荀罡不经意的开口一说,却没想到学堂忽然一静,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荀罡,包括哭的稀里哗啦的徐庶。 “主……主公?” 十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荀罡早已经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变成了成年人,只是头顶的白发至今依然没有变动,所以徐庶可以靠着那唯一的线索,认出这就是自己的明主。 徐庶不再淡定,冲上前去对荀罡一阵乱磕,嘴中还念着:“罪臣徐元直,叩见主公!” “元直快些起来!” 荀罡真的不忍心让徐庶如此磕下去,毕竟自己和他有着生死之交;这时过境迁,自己回想起来无比感慨,而对于徐庶而言,可能却是无比痛苦…… 荀罡诈降曹操,但这只有几个人知道,徐庶可能不会太清楚,所以就算学成归来,也不敢随意投靠,万一被曹操拉走了,那可真的愧对荀罡了。 好在荀罡机智过人,千方百计得到了荆州都督一位,才使得二人能够在今天再次相见。 他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第二百九十四回 招贤纳士 徐庶荀罡君臣二人相见,双方感动自不必多说。二人行礼已毕,荀罡便朝在座的所有人行礼道:“元直在此多受诸位照顾,殒星感激不尽!” 众人连说不敢,却对这个青年的表字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荀罡,字殒星,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但为什么听上去,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不过众人还没有疑惑多久,便被荀罡那彬彬有礼的气质所感染,此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魅力,让你不经意的愿意与他靠近。但你若是他的敌人,却会因此吃到不少的苦头。 荀罡与司马徽行了一礼,说道:“德操先生,颍川一别,已有近十五年,先生依旧精神啊!” 司马徽轻笑着说:“当年那个懵懂的幼年,如今也成了朝中重臣,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二人略微叙旧,便直入正题,荀罡询问道:“在下有意在先生这里招纳贤才,恐夺先生之好……不知先生可有意渡让?” 司马徽却是丝毫不介意的说道:“天下贤才,非我门下之辈,乃天下明主之徒。若荀将军真有魅力,将我麾下学生拉走,德操自然无话可说。” 荀罡大喜,与司马徽行了一礼,便转过头来与司马徽所有的学生说道:“诸位,方才失礼了,在下乃是新任荆州刺史荀罡,同督荆州之事。如今荆州乃是刘表旧部居多,在下有意提拔更多贤才,不知诸位可有意愿?” 司马徽的学生其实并不多,洋洋洒洒也就那十个人左右;而且这些人可不是所谓的寒门子嗣,那崔州平可是博陵崔家人,就连诸葛亮也是琅琊诸葛家的人,这些都算是名门。 那孟公威、石广元,多是因为历史记载较少,所以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世出名门,但一个能够做到凉州刺史、征东将军,一个能做到典农校尉,身份必然不凡。 所以说,寒门子弟想要做官,真的比登天还难;整个三国史,几乎可以说是各大家族的争锋史。 或许有人会提出反驳言论,好比说郭嘉,并无史书记载他乃名门之后,为何会得曹操重用?首先,说道郭嘉就必须提起荀彧,而荀彧那是颍川大族荀家人,按照当时的风俗,大家族不能与寒门相交;而郭嘉至少都是一个破落的名门之后,不然不可能与荀彧有交情。 还有之前有提起的贾逵,他家里确实贫穷,但他的祖父却是做官的,不然他怎么可能拿到一个郡吏的职称? 在科举制没有出来之前,都是靠着一个人一个人相互推荐的,身为寒门子弟,无法与上级人有交情,怎么可能踏入仕途?自然也是有不少仆从出生的士人,好比卫青,但若非他姐姐刚好被汉武帝看中了,岂容他今后在匈奴驰骋? 这都是话外之词,学堂中的众人听了荀罡的话后,不由得对这个平易近人,亲自来探求贤才的长官起了许多兴趣,纷纷询问他未来对荆州的治理方针,以及对于讲来天下大势的分析。 唯独一旁的诸葛亮笑而不语,只是拿着手中的羽扇,轻抚周围蚊蝇。 司马徽倒是有些奇了,这诸葛亮一直嚷嚷着要辅佐明主、贤主,之前的刘备他没有看中,如今的荀罡也不算太差,为什么诸葛亮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孔明,我倒不是来指责你失了礼数;只是这天下诸侯已不是当年模样,若不再趁此机会寻求明主,那不成你要学我一样,归隐山林不成?”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先生如何不知我?这荀罡虽处处都好,但唯独有一点,便不可让我侍奉其下。” 司马徽自然知道缘由,轻叹道:“当年各为其事,孔明你并非小气之人,岂能因一家小事,而断天下民意?依我来看,荀罡早有意图,今日白手起家,大有与曹操分庭抗礼之势;如今加入他,将来岂不护国忠臣?况且,他与陛下……” “他与陛下的交情,早就淡了……”诸葛亮轻叹一声,撇了一眼荀罡,“说实话,叔父之事,不过是我的托词,但现在的荀将军……早已不是当初为了大汉赴汤蹈火的荀将军了!我诸葛家世受皇恩,岂能投靠此等人?” “那你……” “先生不必惊扰,亮心中早有明主。现今天下虽乱,曹操拥天下三分之二,但必然无法一统天下。依我来看,十年之后,不出二十年,便是亮出山之日。” 司马徽闻言一窒,嘟囔道:“二十年,你都四十了……” 但诸葛亮却丝毫不在意,反是说姜子牙百岁辅武王什么的,总之就是让司马徽宽心。司马徽无奈,只得任由诸葛亮去了。 话分两头,却说荀罡被诸多学子簇拥,于堂前静析天下大势:“而今魏公拥兵百万,一统北方,江东孙策、荆南刘备、益州刘璋、马腾等辈各自为战,看似魏公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实不尽然。依我来看,孙策、刘备二人并未用尽全力,将来必与曹操分庭抗礼。” “马腾凉州被躲,贼心不死,必然进攻刘璋,夺取益州;刘备如今虽占荆南,但必被刘璋重视,入蜀援助,不出半年,必取益州,届时兵分两路,出塞攻打曹操,胜算难料。孙策拥兵江东,对荆州虎视眈眈,乃曹操心腹大患,不出五年,必然讨伐。然曹操恐非孙策对手,届时三分定数已成,若刘备再联络孙策为盟,只怕依曹操之力,难以抵抗。” 荀罡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在他讨论此事的时候,不称曹操为魏公、丞相,而是直呼其名,这显然是有违礼法的。有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荀罡不臣之心,心想小小荀罡,岂是曹操对手?便不敢投靠,但自然是有不信邪的,觉得荀罡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大败曹操,决心投靠荀罡。 而这些人,便是被称作诸葛四友的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外加原本的徐庶。 “口气甚大,然不值一提!” 忽然之间,堂中有一人猖狂一眼,众人视之,果是诸葛亮。荀罡见此人谈吐不凡,羽扇纶巾,料想此人必是诸葛亮,便不敢得罪,询问道:“殒星不才,愿闻先生高见。” 诸葛亮起身行礼道:“不敢指教,只是将军所言太过绝对,若曹操不先取江东,而是先取西蜀何为?若刘璋不求援刘备,求曹操何为?而且将军自己且说,曹操拥兵百万,若仅三十万南下讨伐孙策,谁又能料定胜算如何?若曹操大破孙策,将军计划岂不落空?” 荀罡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但诸葛亮明显从他的分析中剖析了出来。因为荀罡知道曹操赤壁兵败,所以才夸下如此海口;到时候曹操兵败退回北方,他便借此机会脱离曹操统治,自立为主。 但荀罡未免太过天真了,曹操打不过孙策,那他岂会打不过小小的荀罡? 因此,诸葛亮对于荀罡的计划,根本不以为意。 但荀罡丝毫不急,他让司马徽屏退左右,让房间仅剩自己与诸葛亮,随即朝诸葛亮说道:“曹操最宠爱的幼子曹冲,现在我手下。” “哦?”诸葛亮不以为意的疑惑了一声。 “但曹操并未立嫡子。” “……”诸葛亮并不说话。 “若曹操无法立嗣……” 诸葛亮眼神一变。 “所以我要让曹操征讨江东,而且要让他从此青史留名……” 诸葛亮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荀罡虽然只是说了只言片语,但诸葛亮已经明白了他的计划。 “将军如此信任亮,莫非不怕亮举报将军?” 荀罡笑道:“孔明是聪明人,你并非愿意躬耕田野,只是你自己知道,现在并非你出山之日。若我计策得逞,对你而言,并无坏处。” “但我并不打算为你手下。” “这个我自然明白!”荀罡蹲了下来,看着诸葛亮的眼睛,“你我二人本是一路人,只要能够青史留名,又如何在意自己主公是谁,手下是谁?” “你不会去告诉曹操的,因为你需要我,来帮助你成就自己的名声。” 诸葛亮愕然起身,他似乎并没有听明白荀罡所说,又或者说被荀罡说中了。荀罡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便缓缓离去。 “孔明,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相信,那时候的你,一定十分有趣……” 第二百九十五回 阴沐的选择 荀罡别了司马徽,带着徐庶等人离开了万贤谷;如今荀罡带走了一堆排的上号的人,万贤谷中能够拿出来秀的,也就只剩诸葛亮和司马徽本人了。 或许可以说,这万贤谷,已经荒了。 一行人回到襄阳,全数被拉入荀罡的幕僚班底。毕竟司马徽手下多出谋士,几乎没听说过有武将是来自于司马徽手下的。 其他人暂且不表,单说徐庶一人,与荀罡多年不见,甚是想念,而今只剩陈到一人他尚,且熟悉,其他人自己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他与高顺、陆逊相互见礼之后,又连忙前去拜会吕玲绮、袁敏这两个荀罡的夫人。 吕玲绮与袁敏对于徐庶颇为陌生,与之并没有多少的交流,而徐庶也只是看了一眼袁敏手中的荀瞻,便不再与二人有什么交流。毕竟让她二人露脸,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这时隔多年,主公也到了婚嫁之龄……” 徐庶再此感叹了一番岁月不饶人之后,与荀罡一同到了府衙后院,忽见一窈窕淑女,垂坐亭中,模样昳丽,形容清秀,长发如丝。徐庶并不知道荀罡到底有多少个老婆,但看此人衣服华丽,模样可爱,以为又是荀罡的夫人,连忙上前见礼。 “属下徐元直,见过主母!” 那女子听了一愣,转过头来,果是阴沐。她一脸错愕的看着模样谦恭的徐庶以及不知所措的荀罡,脸上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摆手道:“眼神不错嘛!” “这……” 徐庶有些错愕,这算是个什么回答? 毕竟徐庶不认识阴沐,不知道她对于社会上的许多礼法并不熟悉,而荀罡也不教她,因此才有了这等反应。正当他不知道该准备说什么好的时候,荀罡却是对阴沐喝道:“沐儿,不准无礼!乱说什么话?” 但阴沐却并没有正眼看一下荀罡,反是让徐庶抬起头,问道:“你说说,我哪里像是主母?” 蛤?这算是什么问题?荀罡究竟是哪里找的姑娘,为何如此不讲礼数?而且光天化日之下,问出如此问题? 荀罡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徐庶见身后没有声音,便诚恳的说道:“那个……主母姿容过人,衣着华贵,与主公一看便是天作之合,若在下有所冒犯,还望主母不要怪罪!” “嘿嘿,你说的真有道理!”阴沐嘿嘿一笑,一脸挑衅的看着荀罡,似乎在说:看见没有,你手下都这么有眼力,怎么还不有所表示? 若是其他女子,荀罡或许真的会考虑一番,但这么些天来,阴沐是越来越过分了。他让陆逊与阴沐多多交流,但每次都是被曹操叫来的小灯泡曹冲给搅黄了,而且阴沐自己的兴致也不高,看的陆逊早就想放弃了。 其实阴沐只想嫁给荀罡,其他人她已经看不上眼了,奈何自己三叔思想前卫,只知道不能近亲结婚,完全没有娶她的意思。但在阴沐看来,他们完全可以结婚的,而且自己三叔明显也很喜欢自己,为什么他不接受? 荀罡屡屡强迫,阴沐屡屡拒绝,并且想方设法的让荀罡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像今天一样。很可惜,荀罡这木头脑袋,根本不懂。 “主母主母,元直你乱说什么?这是我外甥女!”说罢,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阴沐,斥责道:“沐儿,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啊?”阴沐略感不满,顶起了嘴来。 荀罡不懂她的意思,但因为太疼阴沐,所以不想斥责她;正在此时,一旁忽然钻出来一孩童,七八岁模样,眼睛发光,模样精灵,颇招人喜爱。 此人正是曹冲,他看见阴沐嘟起了嘴,知道又闹别扭了,扑上去挡在阴沐面前,朝荀罡说道:“恩师,不要责怪沐女兄!” “我……” 荀罡正想说自己哪里责怪她了,没想到阴沐愤愤起身,拉着曹冲朝亭外走去,荀罡连忙喝止:“沐儿,你干什么去?客人尚且在此,你眼中可还有一点礼法?” “你别管!”阴沐语气颇为强硬,“你就忙你的事情吧,三叔大笨蛋!” “嘿,这……这臭丫头!” 荀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阴沐拉着曹冲离开,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学生已经和自己的外甥女感情颇好了。荀罡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姐弟恋,因为曹冲是帮他三哥,来游说阴沐的。 也不知道曹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与阴沐走的这么近…… “主公,属下……可以说话了吗?” 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徐庶终于是开口说道,荀罡点了点头,苦笑道:“元直,你刚回来,就让你看到如此尴尬的场面……” “主公说哪里话?此乃家事,况且阴姑娘天性活泼,不似大家闺秀,颇受约束。若是那些迂腐老头或许会不满,但在下确实觉得,如此性格并非不好。” 荀罡不知道徐庶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听到如此劝诫,他也是放下了心来。 “可是主公……听阴姑娘话说,她似乎对主公有意?” “有意……那也是外甥女啊!”荀罡颇为无奈的说道,“她是我女兄的女儿,近亲**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徐庶反倒是对荀罡的这一言论感到惊奇,疑问道:“这……主公,为何不可?阴姑娘非主公嗣子,并无直接血缘关系,按我大汉律法,此等婚姻是可行的啊!” “啊?”听到这话,荀罡反倒是奇了,“那你倒是说说,我朝可有先例?” “主公莫非糊涂了?孝惠皇帝当年就是娶得自己外甥女——亲女兄鲁元公主之女;若我朝立法阻止此等婚姻,岂不等于否认了孝惠皇帝的作为?” 但徐庶并没有说,孝惠皇帝的老婆是历史上的第一个处女皇后,正是因为他是刘盈自己外甥女的缘故。不过徐庶有意撮合二人,若是提起此事,那不自找麻烦?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荀罡,脸上露出了一道疑惑的表情,随即豁然开朗,然后变得懊悔不堪。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话分两头,那阴沐领着曹冲走出后院,径直来到府衙一座假山前,随即愤怒的拿起石头,朝假山下的池水扔去,最终骂着:“笨三叔,臭三叔!……” “沐女兄,你别生气啊!”曹冲笑盈盈的看着阴沐,拉着她的袖口,“恩师她明白你对他的感情,但他也有意,所以这才不敢面对你啊!” 阴沐闻言一愣,转眼看着曹冲,欣喜道:“你是说,三叔其实也喜欢我?” “对啊!这很明显嘛!”曹冲故作小大人装,“但是,沐女兄你却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是……郎情妾意吗?” 曹冲认真的说道:“沐女兄你久居山上,所以不知道人间规矩;你是恩师女兄的女儿,是恩师的外甥女,乃是三代以内近亲,不能结婚的!” “为什么不能?”阴沐很是不解,“人家不是有老人说,这样可以亲上加亲吗?” “错啦错啦!近亲结婚虽然法律允许,但是伦理人常下是绝对不允许的!”曹冲慢慢的解释道,“就算恩师娶了沐女兄,能够得到大汉法律的允许,但是天下人必然带着另类的眼光去看恩师,到时候恩师里外不是人,都是因为与沐女兄结婚的缘故!” “为……为什么?” 阴沐刚刚燃起的希望,仅仅这么一瞬间,便被彻底扑灭。他喜欢荀罡,更想和他结婚;自己虽然任性,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顾及道荀罡自己的感受。如果因为自己的倔强导致荀罡被天下唾骂……那她岂会原谅自己? 曹冲本来是帮自己三哥说话的,再说了,他说也全是事实;但看着如今眼神呆滞,一副无主模样的阴沐,他不由得感觉有一丝心疼,甚至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三哥了。 其实他可以提议,让阴沐与荀罡在一起,仅仅缺少名分罢了;但他相信,倔强的阴沐是不会接受如此耻辱的地位,就算全府都可以当瞎子,但她决不能当傻子! “沐女兄……” 阴沐蹲坐在了地上,陷入了茫然的思考中,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现实却告诉她,所有事情都不会那么轻易如愿。荀罡能容忍她的任性,但现在的她……似乎再也不能任性了。 她不能在要求荀罡娶自己,因为这样会让自己和荀罡受尽唾骂,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不会那么做。 但也正如荀罡之前所说,作为一个女子,是不可能不结婚的。 “我喜欢他,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能做的……似乎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事了。” “沐女兄……”看着一脸茫然的阴沐,不知为何,曹冲自己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她痴痴的笑了两声,缓缓说道:“三叔要我嫁给他……或许,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三叔做的事情了吧!” 二人之间的误会,看上去似乎解开了,但却在这一尴尬的场合,二人又陷入了一场新的误会之中。 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好难…… 第二百九十六回 为时已晚 自低处到高处的快感,少有人品尝,自高处跌落谷底的痛苦,鲜有人提及。但这或许不过是心态的变化罢了。 荀罡的一生可谓扶摇直上,几乎未曾遇见什么较大的波澜;但如今,最大的波折却是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左右为难。 一面,是他知道了娶自己外甥女并不违背常伦,亦或是无人敢说他违背常伦之后,他心中的放松;一面,是他答应了别人,要将自己外甥女嫁给他的诺言。 如果自己之前知道当朝皇帝有过此等先例,他是万不可能随便答应陆逊的。但现在的荀罡,他需要人才,他也需要脸面;没有脸面的自己,随便违背约定的自己,是难以在诸侯中立足的。 十年之前,他是最看不起那些在乎家族颜面的那些迂腐老头的;但时光荏苒,权力、岁月磨合了荀罡的少年狂气,让他变得如此畏惧。 “啊……现在只需要去找陆逊,说自己无能为力就行了!” 荀罡忽生一计,自己之前是支持陆逊的,现在只要表现出自己的无奈,似乎一切都好办了。到时候自己名正言顺的娶了阴沐,陆逊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再说了,反正陆逊已经在自己的手下,还怕跑了不成? 荀罡已经没有心思和徐庶聊天了,徐庶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便询问缘故;荀罡便将自己许诺把阴沐嫁给陆逊之事说了出来,哪知徐庶闻言,正色道:“主公岂可将自己喜欢的人让渡他人?难不成主公忘了当年教我的道理吗?” 当年……教你的道理? 多年之前,荀罡撮合徐庶与窦娥,并告诉他,自己的爱情必须要自己争取;想不到时隔多年,竟是要徐庶来告诫自己……人,果然是会变的啊! 荀罡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正欲前往陆逊处,告诉他我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如此甚好,我看那陆逊读书不少,应当是个识抬举的人,主公如此委婉言语,即便他明白主公的意思,那也应该不会阻拦。” 徐庶说罢,便起身告退,荀罡也不敢久留,连忙朝陆逊的住宅奔去;正欲出门,却突然与一个人撞了满怀,摔倒在了地上。 “谁啊,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 荀罡愤然起身,却发现那人正是陆逊,心中惊异,为何来的如此凑巧? “啊,荀将军!”陆逊见到荀罡,登时大喜,连忙上前行礼道:“多谢将军美言,在下终于能和阴女公子见上一面了!” 蛤?你在说什么? 荀罡心想自己可没有让阴沐和你见面,你是哪里来的谣言?哪知陆逊伸手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荀罡,并说道:“若非将军美言,阴女公子岂会约在下来府上一见?这可多谢了荀将军!” 荀罡痴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书信上那细腻的字体,确认这是阴沐的字无误;但阴沐……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而且是和自己……一起改变主意? 荀罡呆了,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陆逊已经不见了。 “曹冲……一定是曹冲那小子!”荀罡愤怒无比,朝院内大喊:“曹冲,给我出来!” “什么事啊?” 曹冲穿着一身素锦长衣,缓缓走到了荀罡面前,看着荀罡那涨红的脸,有点莫名其妙,问道:“恩师,叫学生什么事?” “你这臭小子……” 不知道为何,看着曹冲那副人畜无害的眼神,荀罡瞬间心软了,竟是不忍心责骂。毕竟曹冲虽然聪慧,但到底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孩,俗话说得好:“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自己干嘛那么大火气? “曹冲,方才你拉沐儿离去,可是说了些什么?” 曹冲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反是问道:“恩师问此问题,可是因为刚才有人来过?” “沐儿与陆逊认识数月,却只见过一面,为何今日会突然请他来见,可是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曹冲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诚实的说道:“其实我也是按照恩师的要求来的啊!恩师觉得与自己外甥女结婚有悖常伦,但沐女兄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嫁啊!所以学生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沐女兄,哪知道……” 这臭小子,到底和谁一路的啊! 但荀罡也不可能忽然说自己要娶阴沐了啊!这要是说出来,对谁影响都不好;现在陆逊与阴沐已经相见,难不成还能阻挠……诶,说不定还真的可以! “冲儿,我现在教给你一个任务!” 曹冲一脸审视的看着荀罡,似乎已经猜出了他想干什么,反是说道:“恩师,背信弃义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啊!你可是允诺了别人要把沐女兄嫁给他,怎么反是出尔反尔?” “你……你这臭小子,难不成你不想把沐儿嫁给你三兄吗?” “呃……恩师你怎么知道?” 荀罡不屑的说道:“你父亲把你安排到我这里,不是为了这事,他怎么可能舍得你离开他?” 曹冲见计划败露,有些懊恼,又是说道:“那又如何?我尊重沐女兄的选择……” “你尊重她的选择,就不会给他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违背常伦了!”荀罡说道,“如今我有点后悔了……虽然我还是不想将沐儿嫁给曹彰,但我俩可暂时组成同盟,将他们二人拉扯开来!” “那我可不干!就算把他们俩拉开了,我三兄和你比,一点竞争力也没有!”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精明?感觉比他老爸都精! “再说了……”曹冲忽然说道,“沐女兄已经知道了……他与你之间的事情有悖常伦,他不忍心你备受天下骂名,所以这才向恩师妥协的……恩师倒好,早不反悔晚不反悔,偏偏在沐女兄反悔的时候反悔!” 这一句话说的荀罡哑口无言。 “我看沐女兄,现在会铁了心的跟着那个叫陆逊的人……哎,这下倒好了,父亲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那可不成!”荀罡忽然激动的说道,“妈的,本来是权宜之计,哪知道有这么多的事情?不行,我必须要……” “岳丈!” 蛤? 忽然的声音吓得荀罡连剩下的话都没有说完,他连忙转过身去,却看见一脸笑容的陆逊。荀罡忽感不妙,又想起刚才陆逊对自己的称呼…… “你方才……叫我什么?” 陆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个,岳丈,我知道阁下是阴女公子的三叔,但是她父母早逝,您抚养着她,便是他的父亲,所以小婿叫阁下岳丈,应该没问题吧?” 这他妈……生米已经煮成锅巴了? 荀罡转过头去看着曹冲,但曹冲却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意思是你怪我咯? 荀罡强颜欢笑,面色僵硬的问道:“你们,谈妥了?” “是的,阴女公子已经答应了婚事!”陆逊说起此事颇为激动,“如此到还是感谢岳丈多多提携,小婿无以为报,将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啊……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小婿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陆逊不再多言,径直离去,留下面色僵硬的荀罡以及一脸无奈的曹冲。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曹冲似乎都看不下去了。 荀罡并不反驳,但二人之间已经定下了婚约,这……这可不是自己能够阻止的。 原本……若是荀罡并没有给陆逊夸下海口,这双方的婚约没有自己的成命,是完全不成立的。但无奈荀罡早就夸下海口,这要是阻止……不仅丢面子,而且丢信誉。 他能怎么办? “沐儿……你这决定,做的真是太快了!” 曹冲看着不知所措的荀罡,心生同情,问道:“那恩师,你现在想怎么办?” “怎么办?”荀罡呆呆的看着曹冲,或许自己也在想办法,“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难道恩师就不打算搏一搏?” “搏什么?” “竞争啊,竞争!”曹冲忽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陆逊他只得到了沐女兄的肉体,但沐女兄的心却是恩师的,难道恩师不打算搏一搏吗?” 这臭小子真的是人小鬼大,他到底是哪里学来这些的? “若是按你的说法,你让沐儿怎么办?沐儿因为我改变了想法,雷厉风行的与陆逊定下婚约,如今我说要和陆逊竞争,且不说会使我手下寒心,让我颜面尽失……沐儿她,心里面也一定会无比痛苦吧!” “那恩师打算就这样?” “就……这样吧!”荀罡僵硬的笑了笑,“这样,也许算是不错的结局。” 曹冲不再多言,行了一礼后缓缓告退,心中却是说道: “老师上起课来头头是道,没想到一说起感情,竟是这么的傻!” 枫叶落下,很红。 第二百九十七回 益州变故 阴沐如今十四岁,虽虚岁十五,但荀罡心想能拖多久就托多久,便与陆逊约下婚期,乃是建安九年春。 此乃后话,不过荀罡自此之后再没有见过阴沐,她将自己关在屋中,与袁敏认真学习礼法、女红之事。那个原本仙气十足的阴沐,似乎变得如同普通女子一般。 但这一切,荀罡都被蒙在鼓里。 建安八年秋,汉中的马腾趁着秋收之时粮草丰茂,率领精锐步卒南下,攻打梓潼,另派武都马超拿下阴平郡。原本阴平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据闻只需五百人马,便可将数万劲旅阻挡于外。 但益州刘璋并不知道此地重要,要知道一旦拿下阴平,北方军队便可自江油南下,直接进攻成都。 马腾一面派马超进攻阴平,自己则是分两路进攻,一面进攻由吴懿镇守的梓潼,一面派庞德进攻由庞庞羲镇守的巴西郡。 马腾手下的军队并不多,加上武都马超部队,一共只有两万;但益州自刘焉时代开始,便一直备受民乱。所谓的天府之国,在这几年完全是个笑话。整个益州的兵马,加起来甚至还不如马腾的多。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益州的早期历史了。在刘焉为益州牧之前,任益州刺史的乃是一个叫做郤俭的人,而他的刺史之位则是花钱买来的。此人在益州横征暴敛,奢侈成风,搞得天怨人怨;原本打算就任交州牧的刘焉听别人说益州有帝王之气(哪知这是刘备的),便改申请益州牧,走马上任。 正是因为郤俭的存在,才导致益州暴乱不息,民怨不止;后来此人便是死于暴乱的反贼手中,其子、孙依旧在蜀中刘备手下任职,若有人稍微了解后蜀汉历史,应当知道郤正,此人便是郤俭之孙。 而刘焉在进入益州之前,益州爆发了民乱以及贼乱,最后黄巾贼马相被杀,校尉贾龙将刘焉迎入益州,定治所于绵竹(非成都)。因为前任刺史郤俭的缘故,刘焉一开始在益州的日子并不好过,民乱纷纷,人口骤减,土地荒芜。但刘焉大力推行仁政,使得如此情况稍微改变。 但刘焉却有不臣之心,他命手下张鲁、张修二人攻打汉中,但张鲁却借此自立于汉中,斩杀汉使断绝道路;纵然如此导致了刘焉与张鲁两家不和,但也正因为如此,刘焉才借米贼张鲁的借口,断绝了与汉庭的往来。 之后刘焉大造皇帝用物,本欲借此称帝,却不想后来绵竹突发大火,将刘焉称帝用具全数烧毁,刘焉气急败坏,加之重病缠身,就这么病死了。 继任的刘璋是刘焉幼子,刘焉本有四个儿子,长子刘范以及次子刘诞在长安时被李傕所杀,三子刘瑁早亡,益州牧继任人就这么落在了这个软弱之子身上。 不过因为之前刘焉有意称帝的缘故,刘璋在位的时候益州也是战乱不止,北张鲁东刘表,加之家中混乱,益州很难发展。 凭借刘璋自己的本事,这益州早就该另换主人了;但刘焉在时培养了一支东州兵,因为这支兵马的存在,让刘璋可以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若北方的还是张鲁,刘璋尚且能够安睡,但现在的汉中主人叫做马腾,他势必不会让刘璋安睡。 在成都,得知了马腾进攻梓潼、阴平、巴西的刘璋,连忙召集幕僚议会,商议如何对敌。 扶风人法正道:“梓潼守将吴懿素来勇武,而今剑阁虽在马腾手中,但吴懿只需把守葭萌关,另着白水关守将杨怀合围马腾,以益州之险塞,破马腾主力不难。阴平只需加派一千人手,便足以抵御马超。唯独巴西地势稍缓,太守庞羲恐难抵挡。” 孟达道:“那只需派将领率轻卒前往援助巴西便是,其余两路,不足挂齿!” “正是如此。” 刘璋本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见法正如此说,便听了他的意见,让将领张任率领三千兵马前往援救巴西,另让绵竹守将黄权领军一千改守阴平,组成了对抗马腾的防守线。 一切正如法正所预料的,阴平的黄权仅仅依靠一千兵马,便将马超的部队抵挡在了阴平城外,马超无可奈何,本来西凉兵马厩不善攻城,而黄权又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儒将,他马超纵然骁勇,却又无可奈何。 马超本打算包围阴平,但每次合围行动还没开始,便被黄权轻松击破;马超找到当地人,想要寻找一个越过阴平偷袭成都的方法,但却发现所有的小路都是要攀登丛岩,这下马超彻底没辙了。 进攻梓潼的马腾运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葭萌关本是设在险要路口,想要进攻本是异常艰难,遥想当年,刘备手下有一大将名为霍峻,刘备反客为主时,令此人镇守葭萌,此人手下不过数百人,竟是足足抵挡了刘璋麾下一万人近一年,由此可见葭萌关之险要。 而马腾麾下虽有属地兵马,但大多数还是西凉来的老兵,善野战而不善攻坚战,而且还是如此险要的隘口。 前番与张鲁联盟之时,马腾就未能一口气拿下葭萌,这次只身作战,只怕依旧难以得胜。 所以一切的突破口,便都到了巴西郡。黄权与吴懿都是智勇双全的将领,而庞羲则是依靠与刘焉的关系才能得到如此大位;虽说庞羲亦是有不小的才能,但与那二人比起来,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时庞羲舍了巴西阆中,来汉昌与庞德对峙;当他面对庞德前来进攻的一万兵马时,不听从手下坚守之计,反是率军出击,竟是被庞德打得大败而归,退守城中。随即庞德又断了汉昌的水源,使之不战自乱,最终,庞羲被叛军所杀,汉昌落入庞德之手。 听闻东线战事顺畅的马腾,当即舍了葭萌关,与庞德一同镇守汉昌,意图攻打阆中,目标直指成都。 马腾的计划是这样的,攻下阆中之后,涪水便近在眼前,拿下了涪水,成都便只剩下绵竹、雒县这两座防御;按照马腾自己的推算,建安九年夏天,便可一举拿下成都! 此时由没有赶上支援的张任镇守阆中,马腾派人劝降,反被张任斩首;马腾大怒,当即领马铁镇守汉昌,自己与庞德径直来取阆中。 张任只有三千兵马,得知马腾来攻,闭门不战,马腾便令人制造冲车、云梯,没曾想还没有推到城下,便被张任的火箭、油罐烧毁。 马腾怒不可遏,又让人制造井栏数架,命士兵站在上面朝城内射箭,但却被张任的霹雳车给击毁,便宜未曾占到,自己反是损失了许多兵马。 马腾这才意识到张任是一块硬骨头,但若是郎中攻不下,自己也没办法拿下成都;最终马腾选择退而求其次,命当地土著领着庞德以及三千兵马,绕后拿下梓潼郡。时吴懿驻守葭萌,没曾想马腾竟然偷袭梓潼,心想葭萌夹于汉中、梓潼两地,难以久守,只得舍了葭萌,来投白水关守将杨怀。 庞德又率人进攻涪水,但守将雷铜、刘璝、邓贤等辈却屡屡击溃庞德,庞德无奈,心想攻克梓潼未久,人心未定,不可久战,只得舍了涪水,镇守梓潼。 阴平的马超出战无果,与庞德一同镇守梓潼。 马腾此番南下,夺得梓潼。巴西两郡大部分领土,却在涪水、阴平、阆中三处碰壁,心中不是滋味。他早已决定在建安九年之内拿下益州,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他必须杀死! 刘璋失了两郡,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马腾是想干掉自己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樽,召集麾下幕僚议事。 此时主簿张松献计道:“主公莫忧,我有一计,某愿前往曹操处,以三寸不烂之舌求得援军,定叫曹操前来援助主公,驱逐马腾!” 刘璋也是脑袋发懵,也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即同意了张松的邀请。 于是乎,“卖蜀贼”张松,踏上了他卖国的旅途。 第二百九十八回 蜀奸的行程 自古以来,叛变投敌之人数不胜数,远有吴起、李广利等辈,近有汪精卫、周佛海等禽,不胜枚举。 但为何人们可以忍受吴起叛魏投楚的行为,却不能容忍汪精卫投靠日伪?很明显,战国时期虽然四分五裂,但人们都认可他们是中国的一份子,但汪精卫投靠的是外族政权,性质瞬间就改变了。 这种叛变投敌的人,我们一概称之为汉奸,因为他们背离的是我们汉人。 不过这只是我们现在人的眼光罢了,在春秋战国、三国南北朝等时代,诸侯林立;以当事人的眼光来看,叛变投敌自然会被人记恨,蜀奸、魏奸、吴奸多了去了! 而此日的主角,便是导致历史轮轨都改变了的蜀奸,张松。 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或许会有人觉得张松帮助刘备,是功臣,也会有人觉得张松卖主求荣,是奸臣。但在当时人的眼中,无论是刘备还是刘璋,都会记恨张松;不为别的,依靠自己主人对自己的信任来出卖他,这种人,两方不讨好。 就好比那汪精卫,国人憎恶他,而在日本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却说那张松临别之前,前往法正府上与之说道:“孝直,而今马腾入蜀,刘璋暗弱,我等出路难料;此番前往许都,某有意献上我所绘制的西蜀地形图,让曹操先助刘璋剿灭马腾,随即剿灭刘璋,届时,我等便是大功臣啊!” 法正也常常因为自己有才却不受重用而怀恨在心,早已猜出了张松心中所想,但心想此事如若败露,那可不能只让自己二人担当,便说道:“吾同乡人孟达,与我素有旧交,如今起事,我三人应当一同商议才是!” “孝直所言甚是!” 于是法正找来孟达,三人于房中密谋;但法正与孟达对于张松欲找曹操前来的看法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今天下之大,曹操已坐拥三分之二的地盘,若再下益州,一统天下,岂不指日可待?况曹操手下谋士甚多,良将千员,岂会重用我等?” 张松驳道:“汝二人真迂腐之见!献上益州,乃大功之臣,曹操虽傲,岂会怠慢?况以我三人之才,曹操也不敢小觑。” 孟达摇头道:“永年此言甚是不当,依我来看,不如请荆南刘备前来相助;此人地盘不大,与刘璋乃是同姓,比能让刘璋放下戒备。而且此人素重贤人,手下兵马不多,臣子不多,以我三人之才,必受重用!” 法正深以为然,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自己出人头地的职位,以及让君主不可小觑的地位。曹操手下那么多,岂会重视他们三人,与如今在刘璋手下有何差异?而刘备则是不同,兵马不多,良将极少,地盘也是少得可怜,若是他们三人进献益州,必然会得到重用! 但张松却不听,认定要将益州献给曹操;面对二人的说辞,他只是说道:“待我前往许昌观摩一番后,再做决策!” 次日,张松带着数名随从自成都出发,走巴郡入长江,在江陵登陆,自襄阳北上,话费近一个月的时间,一路来到许都。但当他到达许都的丞相府之后,却被告知曹操并不在许都,而是去谯县练兵了。 张松又马不停蹄赶到谯县,却被告知曹操一直都在许都,之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那些看门士兵贿赂,所以被欺骗了。张松恼羞成怒,但却无可奈何;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回到许都的时候,给上贿赂,终于见到了曹操。 这番行程让张松意识到了曹军的腐败,而且已经腐败到了丞相家门口了;而当他见到曹操之后,曹操的傲慢让他颇为羞恼,瞬间失去了让曹操得到益州的打算。 毕竟在这种人手下做事,还真的不如法正所说,去做刘备的部下! 于是乎,张松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将曹操贬低的一文不值,却将自己蜀郡之人抬高成天仙一般;曹操羞恼之下,将之乱棍赶出了许昌城。 “如此度量,如何服人?” 被赶出许昌的张松颇为羞恼,这才想起了刘备,便又马不停蹄朝荆南赶去;行至南郡时,张松正欲寻港口渡河,却没想到迎面来了一艘颇为豪华的楼船,为首一人面容平庸,但笑容和煦,朝张松道:“来者可是张松张别驾?” 张松一惊,心道南郡乃是中立之地,莫不是曹操派人来追杀自己,连连否认:“阁下认错了,在下只不过一届商人,名叫张永……”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张别驾休要过谦,我主乃是刘皇叔,听闻张别驾自此经过,派在下前来迎接阁下,我主已在公安设下筵席,还望张别驾赏脸!” 张松闻言大喜,而又听闻刘备已经备下了筵席,心中感动,此人果然与曹操不同,便登上楼船,与那人一同朝公安走去。 在楼船之上,张松才得知此人便是名扬荆州的凤雏先生,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忙夸赞道:“刘皇叔果是重贤之人,小小张松,竟让大名鼎鼎的凤雏先生前来迎接!” “张先生休要过谦,阁下大才,我主早有耳闻。” 二人一路笑谈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公安,刘备正在港口迎接,满面堆笑,衣着整齐,张松连忙下船行礼:“张永年见过刘皇叔!” 刘备脸上笑容不减,心想反正一场筵席也要不了多少钱,能够拉拢人心最好不过了。便一路引张松进寨,并聚众将共饮,只道:“今日宴请张别驾,席间不说政事,只喝酒谈欢!” 听到这话,张松哽到喉咙的话只得憋了下去,众人饮酒甚欢,而张松也得到了过人的礼遇,众人欢聚而散,而张松就在公安住下了。 数日之内,刘备时常宴请张松,日日一宴,并与张松交谈,时常慨叹:“与张别驾相交甚晚,此乃备一生之所憾也!” 此话一出,张松瞬间被刘备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古人最在乎知遇之恩,就算是蜀奸张松也是如此。 他当即跪下,并说刘备乃是英明之主,自己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刘备佯道:“张别驾乃是刘益州心腹,备岂能夺人所爱?” 张松道:“益州肥美之地,在刘璋父子手上却不能得到一分一毫的用处;刘皇叔爱民如子,重贤用才,乃天命所归!若皇叔能够夺得益州,进能取天下,退能守险川,此皆张松肺腑之言!” 刘备又假意推辞一番,张松又是进言,就在僵持之际,庞统却“恰好”出现,斥责道:“主公只为自己仁德之名,岂不顾益州百姓安危?” 这是一出刘备与庞统早就安排好了的戏码,刘备见庞统进屋,便按照剧本道:“某不愿躲同宗基业!” “主公欲兴汉室,与曹操匹敌,岂能因私情而罔顾国家大事?张永年真心投靠,主公不顾宾客之言,却只为自己名望着想,何其自私!” “士元休恼,容我三思……” 过了数日,经过多方劝说,刘备终于松了口,决心进入西川;张松大喜,忙献上自己的西蜀地形图,并告诉刘备,将来会有使者前来接应刘备入川,望刘备皆时不要推辞。 张松走后,刘备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后张松回川,与刘璋痛斥曹操之傲慢,让之与曹操断交,并与刘备交好;刘璋允之,听从张松建议,着派法正为使者,前往刘备处,与之交好…… 第二百九十九回 刘备入蜀 建安九年春,在经历了与刘备的多方洽谈之后,刘璋决定派出法正作为使者,希望刘备入蜀,援助自己攻打马腾。刘璋自以为,刘备与自己为同宗,且素有贤名,绝不会做出反客为主的事情。 但就算他这么想,益州士族却屡屡反对,以王累为首的诸多文官纷纷以刘备乃当世枭雄,不可使之入蜀,不然必当自食恶果为由,希望刘璋收回成命。 而王累,更是以死谏言,希望刘璋可以听从,但刘璋不仅不听,反是打算出城迎接刘备,让王累活活摔死在城门之下。 这些人是真的死忠于刘璋?时隔千年,早已无法断言;但就我们所知,刘璋无甚过人之处,文韬武略皆非曹刘敌首,难道这些人是为了自己的名节尽忠? 众人皆知益州分为益州派以及东州派,士族大家更是不胜枚举;或许这些人是觉得刘璋的统治能够让他们得到最大的利益,而刘备乃是一届枭雄,若是入蜀,必然使他们自己利益受损,或许这才是他们否决刘璋请刘备入蜀的缘由。 自百年前春秋战国以来,士族大家皆是以自己利益为重,别看他们现在反对刘备反对的兴起;等刘备真的入蜀了,只怕他们投降比谁都快!他们不要求自己的主人有多强大,他们只需要让自己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那些长盛千年的家族,哪个不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在敌人来临之际叛变投敌? 不过此乃后话,总之,刘备入蜀的事情让益州士族颇为担忧,但刘璋听信了张松的谗言,待刘备进入到江州的时候,亲自前往迎接。 却说刘备这次入蜀,总共带了一万人马,以黄忠为先锋,庞统为军师,新收的义子刘封为后卫,浩浩荡荡奔益州而来;因为此时南郡太守文聘尚且摇摆不定,刘备派刘磐前去游说,说刘备要借道经过,文聘便放了刘备的兵马离开。 众人皆知假途灭虢之事,果不其然,刘备借道之时突然发难,一鼓作气拿下了南郡,受降将领霍峻等人,而文聘痛骂刘备毫无信义之后,便转身投靠襄阳的荀罡去了。 刘备素来注重信义,何况如今正要入蜀,若此事传了出去,岂不有损自己的名声?到时候刘璋又如何敢信任自己?于是刘备便将此事的责任丢到了庞统身上,假装自己毫不知情;而庞统也是丝毫不介意,何况此事传了出去,都会说他用奇谋,而信义之事,不是他所需要管的。 刘备入江州,刘璋百里奔波前来迎接,同宗二人相见,嘘寒问暖,不在话下。于是刘璋大摆宴席,犒赏三军;席间庞统希望刘备效仿桂阳一事,趁机杀害刘璋,却被刘备否决:“季玉以诚待我,不似刘景升意欲加害,如何忍心戕害此人?此事休要再提!” 如果这是一次鸿门宴,刘备说不定会听从庞统的意见,但刘璋好心设下筵席,自己却加害于他,这成何体统?这要是说了出去,自己以后还能被别人信任吗? 不过刘备不想取刘璋性命,却有人想取他的性命。刘璋此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三千仪仗以及高沛、吴兰等将;况前方战事吃紧,不敢调离守将兵马,看上去颇为寒酸。 而高沛又得黄权密信,言刘备素无信义,命之于席间斩杀,高沛便出列道:“主公,今日同宗相见,乃苍天之幸,某愿舞剑于席,聊表庆祝!” 我靠!又来? 刘备也是迷醉了,这怎么自己到哪里,哪里就是鸿门宴?第一次是在徐州,第二次是在桂阳,这到了益州怎么还是这样? 刘备不敢确定这是刘璋的指示,但至少可以看出来,益州有许多人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对鸿门宴几乎有抗性了的刘备,见高沛意欲舞剑,却是说道:“备虽久经沙场,然宴席之中,不愿见兵刃出鞘,还望宗兄见谅!” 刘璋闻言,便斥退高沛,只与刘备共饮。 是日宴席众欢而散,唯独收了密信的高沛以及周遭反刘备的将领闷闷不乐;或许他们渐渐意识到,刘备看见今日的鸿门宴,只怕会借机下手,他们应该早日想出后招才行。 “你,携密信回成都,交与黄权将军,让他想想办法!” 话分两头,刘备今日又又躲过一次鸿门宴,连招庞统、法正二人入帐询问:“今日宴席甚险,不知刘璋可否怀疑于我?” 法正见刘备担忧,却是断言:“皇叔莫忧,刘璋懦弱,必然是蜀中黄权等人写密信,让高沛等人暗下杀手,主公大可放心。三日之后刘璋便会归还成都,其手下不过三千兵马,皇叔大可借机发难,斩杀刘璋,夺取成都!” 庞统亦是说道:“法正之言与我甚合,若刘璋归还成都,我等破蜀大计,只怕艰难许多。” 面对两大谋士的共同谏言,刘备却是否决了:“此举甚是不妥,我等初次入蜀,一来理应笼络民心,二来应当联络背蜀将领;再者,听闻蜀中大将多忠诚之辈,若斩杀刘璋,纵然拿下成都,难保余下郡县不会投降马腾,若到那时,我等便功亏一篑!” 二人闻言,方才理会刘备的深谋远虑,纷纷折服,便按照刘备的要求,暂且按兵不动。却在此时,忽有成都张松来信,其意与法正二人不谋而合,但刘备只是笑笑,将之烧毁。 法正又是进言道:“如今除了我与张松,还有一人意欲投靠皇叔,此人名叫孟达,与我乃是同乡,仰慕皇叔甚久,如今驻守绵竹,若皇叔起事即刻献关投降!” “此事不可急躁……不知蜀中有多少人反对玄德?” 说起此事,法正竟不知如何说起,片刻后,方才仓皇应道:“类似黄权、王累、李恢、张任、吴懿等等,无论是成都大员,还是郡县守将,反对者不胜枚举,皇叔需得早做准备啊!” 但刘备却不以为意,他很清楚,这些人今天反对他,等到自己兵临城下的时候,只言片语便可劝降。 庞统道:“如今马腾拿下巴西汉昌、梓潼两地,兵锋之职阆中与涪水,我才刘璋必让主公前往阆中屯扎,此地乃是军事重镇,况马腾主力均在巴西驻扎,不知主公有何计较?” 刘备反问法正:“涪水、郎中两地,各是何人驻扎?” “涪水守将乃是刘璋亲信将领,名为刘璝,麾下有雷铜、邓贤等辈;阆中守将乃是张任,为人刚正不阿,忠心无二,用兵善守,屡屡击溃马腾,是个棘手的人物。若皇叔前往阆中,只怕有些不妙啊……” “我看也是如此,涪水将领虽是刘璋亲信,但张任却颇为棘手;若主公想要取益州,成大事,应屯扎涪水才是!” 刘备综合二人的意见,决定趁刘璋还没有下结论之前先发制人,说自己想要屯扎涪水才行。 三日之后,刘璋请刘备一同前往成都,刘备却说:“如今北方形势危急,恐马腾相逼,备愿为宗兄分忧,前往涪水驻扎,抵御梓潼敌军!” 刘璋见刘备如此急切的想要帮自己排除外忧,心中感动,也不顾属下反对,赠金帛百车,粮秣万斛与刘备,让其前往涪水驻扎,并调离驻扎于涪水的刘璝等辈,命之前往阆中、白水两地,将涪水几乎完全送给了刘备。 自此,刘备在涪水招贤纳士,收拢民心,招兵买马,不在话下。 一场战争,即将在蜀地爆发。 第三百回 你不是阴沐 在益州三方互相博弈的时候,天下各地也屡屡发生变动。 江东的孙策听闻刘表之地被刘备、曹操瓜分,心中不满,有意来强取一杯羹,便又起兵来攻取江夏。刘琦自知不敌,但他与黄祖知道自己为孙策仇人,誓不投降,双方一时陷入了僵局。 或许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凭他们的才能以及小小的江夏城,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于是乎,刘琦便派人送信给荀罡,说自己愿意投降于朝廷,希望他们迅速来救江夏。 收到如此消息的荀罡,即刻派遣高顺、陈到二人,领兵一万援救江夏,在与刘琦黄祖的配合之下,大败孙策。孙策感觉颇为窝火,又想要来取处于中立状态的南郡,但没想到南郡已经落入刘备的手中了! 眼见刘备曹操等人势力渐大,而自己被困在江东,难以发展,不得已只能令周瑜为交州刺史,命其屯扎于龙川,征伐交州,想要在交州开辟一片新的天地。 而曹操在中原,连年征战,士民凋敝,便令各地人马就地停息,屯田巩商,只让北方冀州的夏侯渊、张辽等人抵御地处幽州的鲜卑、乌桓部队。 因为连年征战,而幽州又屡被胡人掠夺,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曹操如今并不急着拿回幽州,因为这只会让自己的负担越发沉重。所以他只让夏侯渊抵御胡人南侵,并不进攻,北方倒也没什么战事。 而当黄权听闻暗杀刘备不成之后,便请命刘璋,希望将势力继续向南拓展,联络南方少数民族,与之和睦共处,以防万一。南方瘴气集中,非本地人无法破解,易守难攻。刘璋允之,令李恢为特使,与南方居民联络,让他们以黄金、象牙等奢侈物品与蜀锦、丝绸交换,各持所需。 原本李恢是打算将中原的先进技术传入南中,但刘璋此番只让联络,似乎并没有即刻入主南中的意思,因此便作罢。其后刘璋又任命李恢为特使,将联络范围扩张到了云南之地。 如此一来,刘璋无后顾之忧,若蜀中出现变故,自己还可以借机南下,独立一方。 交州之地囊括今日的广东以及越南部分,交趾太守士燮在此地当了几十年的土皇帝,如今不知中原变故,单知孙策进入南海,屯扎龙川,有意攻打自己,便命士兵急攻越南,将交州势力扩大,以备来日之资。 士燮入主交州多年,素有仁名,属下虽无良才,但因为其独特的政治手段,让交州百姓颇为信服。而今广东、越南等地都有士燮雕像,用以祭奠。 而当交州百姓听闻士燮要向南扩张的时候,纷纷入伍,义不容辞;待拿下越南等一干领土之后,又自相请愿,南入越地,与当地百姓教授农耕之事,并开通商贸,为士燮将来起事打下基础。 不过坐落于大汉正中间襄阳的荀罡,并不知道大汉四方乱事迭起,他现在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外甥女……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 “主公,刘备借道南郡,破城而入,守将文聘来降,刘备入蜀!” “哦……” “主公,江夏孙策兵马已退,刘琦等人如何处置?” “哦……” 见荀罡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徐庶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主公,阴姑娘出嫁,此乃必然之事,主公就不要羞恼了;如今天下变动,主公意欲起事,岂可荒废政务,做那商纣夏桀之事?” 荀罡无言,斜靠在石桌上,半晌后,说道:“可与陆逊定下婚期了?” “这个,陆逊让一名风水先生算了,下月十八乃是黄道吉日,宜出嫁,已经报与阴姑娘了……” “沐儿怎么说?” “阴姑娘说,一切都按规矩办。” “规矩……若要规矩,他陆逊父母何在?无有高堂,如何成亲?” 徐庶就知道荀罡会提起这时来,但可惜一切都不能随其意了:“主公,陆逊父母早逝,从祖陆康亦是病逝,如今家中只有一弟,不足为高堂。按理来说,双方高堂,都由主公担当……” “妈的,这时彻底不给我翻身的机会啊!” 荀罡真的是无可奈何,但事已至此,他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谁让自己当时傻乎乎的呢?再说了,他后来也是知道了,当年孝惠皇帝虽然娶了自己外甥女,但却动都没有动过,自己又如何能够对自己外甥女下手? 有兽心,没那兽胆啊! “罢了,你方才问我什么?” “江夏刘琦投降,我军已经大破孙策,将江夏纳入手中,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对待刘琦等人?” 荀罡深思一番后,说道:“那仍由黄祖为江夏太守,命陈到辅之,将其麾下众人全数召入襄阳,我要任才适用。至于刘琦,暂时命其来襄阳,我写一封书信给曹操,看他如何处置。” “此举甚善!那阴姑娘那边?” 听闻此言,荀罡愣了愣,回道:“这小家伙已经躲了我快半年了,我也得去看看她了……” 说罢,荀罡不在久留,径直朝内院走去,忽在此时,一旁走出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敏。袁敏见荀罡朝阴沐的房间走去,问道:“郎君可是要去找沐儿?” 荀罡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下阴沐最近的情况,哪知袁敏轻叹一声,缓缓道:“沐儿得知下月十八就要出嫁,兴致并不高……我看她自从不与你见面之后,心中便忧虑的紧,若到时候出嫁了……只怕你们再也无法相见。” 听闻此言,荀罡忽然感觉心里一痛,也不知道阴沐是不是与自己一样,心里面会有无比强大的痛处…… “我去看看她……” 荀罡正欲起身,袁敏又是将他拦住,眼中充满担忧:“郎君,真的要将沐儿嫁给那个青年吗?我曾经见过,此人虽然富有才华,为人温柔,但我却觉得,沐儿不会在他的那里得到幸福……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快一年了!” 荀罡直接甩开袁敏的手,径直朝阴沐的房间走去;其实袁敏不说倒还好,这一说,让荀罡一肚子的怨气全都释放了出来,也难得让这个对家人无比温柔的荀罡,看上去如此暴躁。 但袁敏却并不打算怪罪荀罡,她男人的压力,自己又岂会不明白? 荀罡来到阴沐房间门口,叫一旁侍候着的婢女下去,自己却是径直推门而入,但屋内一片寂静,昏暗无比,荀罡并没有看见阴沐的影子。 “这家伙……哪里去了?” 忽然,一道轻盈的流水声在屏风之后缓缓响起,光芒自窗**入,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道曼妙的影子,抚摸着自己的玉足,任清水自上而下缓缓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落水声,配合着那道影子,极其诱人。 “在……洗澡?”荀罡错愕无比,难道洗澡不应该有人服侍着吗?这小妮子怎么一个人洗着澡,门口那些婢女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 忽然,阴沐似乎感觉到了房门轻开,以为是婢女进门,轻声道:“风儿……还是雪儿?水冷了,给我加点热水。” 这话一出口,荀罡身体一下就僵住了,瞬间感觉进退为难。这要是走了,万一阴沐追查起来,那自己一定会被他讨厌的;这要是不走……不就要给她加热水了吗? 想着阴沐的玉体,荀罡瞬间感觉血脉膨胀。 “怎么还没动?” 听到阴沐催促,荀罡万般无奈,只得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瓢,在桶中取了一瓢热水,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后面;阴沐听到声音,顿时感觉奇怪,问道:“怎么,躲在屏风后面你们怎么倒水?到前面来啊,你们怕什么?” 听到这话,荀罡不经意的自言自语道:“我倒想去前面,你让吗?” “谁?” 阴沐忽然听见一道浑厚的男声,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将屏风推倒;刹那间,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三,三叔?”阴沐呆呆的看着几乎半年没有见面了的荀罡,忽然反应过来,将自己全身埋入水中,脸色羞红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荀罡也被弄得语无伦次,但眼睛却颇为诚实的没有转动:“我本来是想来找你的,看你婢女都在外面,谁知道你会在洗澡?” 感受着那道灼热的视线,阴沐气氛的将身体别过去,大吼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快转过去!” “啊?哦……”荀罡将身体转过去,有些失望的嘟囔道:“好不容易看见一次……” 荀罡将脑袋转过去后,阴沐这才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荀罡出门,或许是不想吧…… 她快速的将身体擦拭干净,穿上一身干净的一副,小心翼翼的走到荀罡面前,行了个万福:“方才洗浴,无意激怒三叔,还望三叔能够理解……” 蛤?这是什么情况? 荀罡颇为震惊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阴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仙气十足的阴沐……哪里去了? “沐儿……你怎么了?” 阴沐抬起头来,颇为认真的说道:“这是我半年来学习的东西……之前在洗澡没有注意。三叔,原来社会上的女子都需要这样啊,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之前多次失礼,实在是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什么?”荀罡有些不知所措。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以前我太黏三叔,多有肌肤之触,此乃一罪;出嫁之前,与非父非君的男子来往密切,此乃二罪……当初不知礼数,还望三叔莫怪。” “莫怪……我怎么可能会不怪?” 突然,荀罡激动了起来,他看着这个像是阴沐的人,涨红了脸,心中满是愤怒:“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男权主义?原本一个好好的少女,非要被这等封建糟粕轰杀成如此模样?” 阴沐听不懂荀罡在说什么,只是别过头,不忍看着愤怒的荀罡。 “沐儿……不,你不是沐儿,你只一个披着沐儿外衣的寻常女子罢了!”荀罡在屋中来回走动着,“我的沐儿,不可能会是个被现实侵蚀的女子,她那独特的气质,才是最为吸引我的地方!如果她也变成了与社会中的女子一样的人,那这个世界……不要也罢!” “你……不是阴沐,不是我喜欢的阴沐……” 荀罡并没有注意到,阴沐的眼角已经红了,一滴滴硕大的眼泪,从眼中,毫无保留的渗透了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三百零一回 荀罡嫁甥 二月十八,春,天青水明,映花两岸,垂柳其间,飘飘浩荡,宛如人间仙境。恍惚间,缥缈春风,白衣掠水,青衣佳人,拂袖青冥,烟云缭绕,风波渐息。 阳光穿过窗户,照耀在阴沐的脸上,昨夜的忙碌让她身体疲惫,此刻贪睡在床头,脸上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容,似乎都忘了,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至于昨晚上忙什么,或许也有的说道了,当然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背德之事,只是昨天晚上,他的房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人是他的大舅,也就是荀表,深夜前来造访,自然不可能是跟自己外甥女叙旧的;或许是对于自己弟弟强加给阴沐婚姻的不满,荀表扬言要去把婚约给阴沐解除了。 至于怎么解除,阴沐似乎并不知道,但荀表却让她连夜赶制了九个荷包,直到不久前方才睡下。 这九个荷包的用意,阴沐根本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大舅略懂道术,或许是想用这些个荷包弄出什么个诡异的法阵吧…… 过了些许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荀罡看着依旧躺在榻上酣睡阴沐,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只是缓缓坐在榻前,静静的等候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逐渐高升,照射在阴沐的脸上颇为温暖,阴沐刚想翻个身,却隐隐感觉身旁有一个阴影挡住了阳光。她睁开疲惫的眼睛,朦朦胧胧看见一个熟悉而又亲近的身影,让她颇感安心。 “三……叔?” 荀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撩开了阴沐的头发,看着她那张可爱无暇的天鹅脸蛋,一时出了神,阴沐似乎颇为享受脸上那股温暖,轻声笑了笑,又陷入了梦乡。 “今天之后……或许就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就继续睡吧……” 荀罡无奈的笑了笑,似乎也释然了许多;之前他说阴沐变了,根本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阴沐,不过一时气话,但没想到这声气话一出口,反是让阴沐扑了上来。原来这小家伙……一点都没变。 阴沐勤学女德、礼法以及女红等事情,的确是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将自己贤德的一面展现出来;但在荀罡这里,不过伪装片刻,她便觉得自己很难受,因为对于这个人而言,自己根本不想用所谓的女德思想来对待他。 于是那场简单的闹剧,简单收场。阴沐没变,又或许变了,但至少在荀罡这里,她几乎没变。 但变了没变又能如何?阴沐已经是陆逊的未婚妻子,而且今天就要嫁出去了,现在他所能做的,似乎就只能再多余阴沐待一会儿,免得将来难受。 荀罡正如此想着,却忽然感觉到一缕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令他感觉后背一股恶寒;他迅速转过头去,竟发现荀表就在门口伫立着。 “兄……兄长?” 荀表身着白袍,模样依旧年轻,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荀罡,又看着荀罡的手,荀罡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免得让荀表看笑话。 但荀表并没有说些什么,他走到荀罡面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阴沐,淡淡道:“师父让我将沐儿交给你,我至今都不知道……把她教给你,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荀罡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因为这张脸让他觉得颇为陌生:“兄长……何出此言?” “你喜欢沐儿吗?” “啊?” “说实话!”荀表眼神忽然一狠,“别想骗我,我看得出来。” 如此严厉的荀表,与以前那副温柔敦厚的模样完全不像,也许是修道多年,让他的性格改变了许多。那双深邃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毫无秘密,一切都被看穿了一般。 “说不喜欢,肯定也只是自欺欺人吧!况且……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荀表白了一眼荀罡,径直走到阴沐面前坐下,声音细微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沐儿很喜欢你的……那你为何要将他嫁给那个陆逊?我看得出来,你很舍不得!” 说到这里,荀表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当初我只以为,她是我外甥女,纵然有感情,那也只不过是亲情……亦或是我对女兄的愧疚之情。而她一介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我看那陆逊少年英才,因此才……” “本以为你思想前卫,想不到也是如此迂腐,与家族里的那些老头子也差不了多少!”荀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荀罡并不说话,因为荀表说的也许是正确的,而且自己确实也无法反驳。 “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怎么样?” 荀罡苦笑一声,心想哪里还有什么机会?但看着荀表一副认真的模样,便也认真的回答道:“若我知当年孝惠皇帝之事,也决然不会让沐儿嫁给陆逊。” 听闻此言,荀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初师父说,让你觉得沐儿的一生……当初看你那眼神,只以为是对女荀的愧疚……不过,就算我当初知道你喜欢沐儿,也不会组织于你,只要沐儿能够高兴,我也无所谓。” “但我后来得知,你要将沐儿嫁给她并不喜欢的人……这是我所不希望的,这才瞒着师父偷偷跑下山来。” 原来你还是偷跑出来的…… “那兄长到此,是为何事?” “我是为沐儿……也是为了你而来。”荀表轻叹道,虽说这荀罡的灵魂不是自己的弟弟,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早就有了感情,何必在意其他的事情? 之前他没有想通,现在他算是想通了。 荀罡不明所以,只能回报一个黑人问号。 荀表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荀罡的头顶,说道:“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荀罡不明所以,而荀表却也将阴沐叫醒了起来;阴沐看着自己的大舅和三叔都坐在自己面前,心中颇为疑惑,但看见荀罡的时候,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只与二人道了一声早。 “沐儿,今日你大婚,快些起来梳洗,莫要在婚礼现场失了颜面。” 见荀表如此说话,阴沐感觉颇为奇怪,不是说自己绣了九个荷包就可以不嫁吗?原本看见荀罡在这里还升起了一丝希望,但听见自己大舅这么说……阴沐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不嫁人了,这才敢睡懒觉,结果昨晚上忙碌了一宿,啥用也没有? “大舅……” “别说了,快些起来梳洗!”荀表趁势将荀罡赶出屋子,随即在阴沐耳边轻声道:“到了婚礼现场的时候,不要太感谢大舅哦!” 阴沐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荀表的脸,似乎苍白了许多。 第三百零二回 会场变故 自周以来,平民婚礼会场都是安排在男方的家中,而男方也需要前往新娘家中迎亲,于今天别无二样。不过古代的婚礼更为繁杂,汉代婚礼又分为婚前礼、正婚礼以及婚后礼。 所谓婚前礼,一共有五步,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 纳采即议婚,男方前往女方家中求婚,并且赠送雁为贽礼,其中之含义有三:一为不失节,二位循序而婚,不可逾越;三为白头偕老。此乃周礼,自后各有发展,贽礼也就成了象征。 问名便是询问女方姓名、排行、生辰八字,古代女子姓名是不可以随便示人的,问名的目的便是占卜吉凶,相当于现在的订婚。 纳吉是问名之后的结果,若双方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吉兆,男方便指派使者给女方汇报情况,至此之后,双方的婚约便算订了了下来。 纳征就好比现在的送彩礼,不过古代更为讲究罢了。 这所有的事情荀罡都托人包办了,而陆逊作为男方,反倒是没有出多少力;不过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去打理这些事情,反倒是让荀表找到了突破点。 此事暂且不表,只说阴沐身着红衣,披红盖头,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房间。屋外的荀表与荀罡看着自己外甥女穿上了嫁衣,或是感慨,或是难受。感慨的自然是荀表,阴沐是他抚养长大的,这么些年来,付出的情感丝毫不亚于一个父亲。 而荀罡自然是难受的那个,毕竟自己喜欢的人要嫁给他人…… “走吧……”看着一切准备妥当了的荀罡,颇为无奈的说道。 “走哪里去?”荀表一脸神秘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荀罡总觉得荀表脸上几乎毫无血色,仿佛吸血鬼。 荀罡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自己大哥难不成傻了不成?现在不去婚礼现场还去哪里? 但荀表的笑容让荀罡着实琢磨不透,那深邃的眸子下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预谋。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柄拂尘,轻轻一挥,荀罡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仿佛身处漩涡一般,仅仅片刻,这世间竟是大变样了。 还是原来的地方,地面上忽然布起了红毯,仿佛早就摆放在那里,但荀罡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有让人放过红地毯。 难道是荀表使用道术,让他们直接到了陆逊的家中? 但荀罡到过陆逊的家中,与自家布局完全不同,而且眼前的建筑完全没变过,哪里像是换了地方? “兄长,这……” 荀表并没有理会荀罡,看着荀罡那一身正式的行装,眉头微皱,随即轻摇拂尘,荀罡那身行头忽然大变模样,一身喜庆的红色,哪里像是要当高堂的模样,分明是当新郎的模样! “去吧,准备结婚吧!”荀表微微一笑,朝荀罡说道。 “结婚?我?” 荀罡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便不知被哪里来的一股巧力推开,朝着前院走去。前院也是大变模样,之前荀罡来到后院的时候,前院分明没有人,而此刻却是人声鼎沸,红桌遍地,怎一个喜庆模样! “这……这是怎么了?” 荀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旁忽然跑来一人,原是徐庶。只见他朝着荀罡行礼道:“今日主公大婚,元直拜谒,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蛤?什么玩意儿?元直你怕是失了智吧?” 这话说得徐庶一头雾水,什么叫失了智?但看着荀罡一脸茫然的模样,徐庶却是笑了:“主公莫不是害羞?不打紧的,这府邸之中都是为主公庆祝的,并没有因为主公娶得是自家外甥女而看不起主公的!” “我娶我外甥女?”听了徐庶的话后,荀罡感觉自己彻底懵逼了,“不对吧,不是我把外甥女嫁给陆逊吗?” 这话一出口,徐庶反而是不明白了,他一脸审视的看着荀罡,确认他没有撞昏脑袋之后,问道:“主公此话何意?伯言不是在那里吗?今日主公大婚,为何提起他来?” 荀罡朝徐庶指着的方向望去,确实,陆逊正端坐在席间与众人谈笑风生,而且穿着也不是新郎模样……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荀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许自己活在梦里,而且梦里自己还要娶阴沐……罢了罢了,如果是梦,那就继续做下去吧,或许自己也只能做梦了! 荀罡顺着红毯继续朝前走,路上遇见自己的部下前来道贺,荀罡也一一回礼;而令人意外的是,类似庞德公、黄承彦、司马徽这等名士也是来给他镇场子了,这倒让婚礼的档次瞬间抬高了许多。 “伯言?” 荀罡忽然叫住前面一人,陆逊转过头来,见是荀罡,连忙行礼道:“主公大婚,可喜可贺!” 妈的……这不应该是你的婚礼才是吗? 确认了陆逊没有问题之后,荀罡这才走到了最前面的台上,心想自己如果和阴沐结婚,那谁是高堂来着?总不可能这婚礼会离谱到让陆逊来当自己高堂吧? 荀罡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高堂的位置是空着的。 “迎新娘入堂!” 此次婚礼的司仪乃是司马徽,这倒是给足了荀罡面子。 随着司马徽的一声轻喝,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荀罡也是结过婚(?)的人,对于婚礼的顺序还是清楚一二的。婚前礼过后便是正婚礼,汉时的正婚礼较为繁杂,首先是与新娘结红巾上台,然后是行沃盥礼、同牢礼、合卺(jin,一种酒器)礼、拜堂礼、结发礼,最后还有个合床礼。 现在合床礼叫做入洞房,但将此事论为礼,不得不佩服古代先贤的取名。 随着司马徽的一声轻喝,只见阴沐穿着红衣自后院缓缓走来,仅有两名婢女小心翼翼的抬起阴沐的长裙,紧随其后。 唯独不见荀表。 “兄长跑哪里去了?” 荀罡正思衬着,阴沐却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按照礼法,双方互相行礼,随即一仆从递上红巾,二人互相牵引着,走上了高台。 一切礼法井井有条,二人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一切按照规矩来;而当他们开始行拜堂礼的时候,荀罡不安分了。(关于其他礼法如何行使,此地不赘述,空耗篇幅) 拜完天地,便是拜高堂,而此刻坐在高堂椅子上的人,正是荀表! 荀爽去世,正所谓长兄如父,荀表作为高堂,倒也无可厚非,但荀罡此刻却感觉颇为诡异,自己和阴沐的高堂都是荀表……总感觉有些诡异。 但荀表脸上却是和煦的笑容,就连荀罡都看得出来,荀表是真的高兴。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宾客,一切井井有条,等到最后的结发礼完成之后,婚礼便算是正式结束了。 而荀罡,却能够看见红盖头下,阴沐那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和荀罡说一句话,在婢女的牵引下,缓缓走入了洞房。 “现在这梦算是做完了吧……” 看着渐渐步入宴席的荀罡,虽然没有和阴沐说一句话,但他感觉一切似乎都足够了,便站在台上,静静地等候梦醒来。 “殒星,为何不入席?” 却在此时,荀表走了过来,看着荀罡闭着眼睛一副要怀抱天空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兄长,难道我不是在做梦吗?”荀罡总觉得这个梦是荀表给他带来的,所以梦境里面,他也只能询问荀表了。 荀表就知道他不信,解释道:“这不是梦,是事实,只不过是我用了一个法阵,强行将整个城市的事情颠倒的罢了!” “蛤?” 荀表又细细解释道:“昨夜我让沐儿连夜赶制了九个荷包,并在每个荷包里放了一缕她的发丝;我将这九个荷包放在城外九个地方,布成一个大阵;这个阵法可以让大阵范围内的人变成这九个荷包主人意念的模样。阴沐想要嫁给你,所以城里面所有人都忘了她与陆逊的婚约,只知道这是你与阴沐的婚礼。” 荀罡嘴角一抽,心中暗道:“这他妈是凉宫春日吗?还有……这啥破设定,难不成是作者临时想的?(你管我?)” “此事改变一次轨迹,便要折寿一纪,我待会儿就去城外回收那些荷包……你尽管放心,没人会知道阴沐原本要嫁给陆逊的,他们只知道,现在她是你的细君。” 一纪寿命……那便是十二年啊! “兄长……” 荀罡此刻心中只有感激之情,不论荀表是想帮他还是想帮阴沐,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感激更有用的了。 “我算是明白……你为何会选择逆天改命了。”荀表笑了一声,“确实……有些时候天不遂人愿,你宁可折寿,也要去改变那轨道……就连我,也会有不得不选择以寿换命。”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忽然,荀罡问道:“兄长,我问一下,这个时空可有天神?”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至少有仙人。” “那总有仙人之长吧?” “也许吧……问这个作甚?” 荀罡挠了挠头:“那个,我想我们一改命,这仙人就喜欢让我们折寿……难不成是续命长者?” “胡说八道!”荀表立马捂住荀罡的嘴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话怎么能乱说?”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触碰到了雷区,便不再多言。 “行了,快些入宴席吧,今晚还要合床礼呢……” 第三百零三回 合床礼 宴席之上,荀罡屡屡朝陆逊的方向望去,待确定了他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对之后,方才放下了心来。 或许是他自己都觉得太高兴了,竟是在这席上喝醉了;要知道,荀罡是连自己酿的酒都千杯不倒的,这东汉时期的杂酿,究竟是有什么能力,才能将他放倒? 所有人争相朝荀罡敬酒,荀罡终于不胜酒力,缓缓醉倒;中国的酒桌文化就是这么奇怪,将荀罡放倒之后,众人方才感觉到莫大的满足,各自回席间吃饭去了。 宴席自正午一直延续到黄昏,众宾客方才缓缓退去,荀罡则是早就被仆从带下去醒酒了,要知道今晚上可是洞房,新郎喝的酩酊大醉无法入洞房,那成何体统? 正在仆人给荀罡喂人参汤(据说有解酒功能)的时候,荀表忽然走了进来,对那仆人说道:“你下去吧,这里由我来。” 那仆人听罢,乖乖下去了;而荀罡已然清醒了过来,只是感觉有点头昏罢了,喝了人参汤之后,方才感觉好了许多。 “大阵我已经解除了,你以后放心吧……” 面对荀表的言语,荀罡轻轻敲了敲又昏又涨的脑袋,问道:“那陆逊如果出城……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荀表摇头,让荀罡稍微吃了一记定心丸,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荀罡头疼无比:“襄阳城的人都不会记得你与陆逊的婚约,但曹操那边……若非让师父出马,我也爱莫能助。” 对啊,还有曹操这个难缠的家伙啊!荀罡险些忘了此等事情,但想要请左慈出马,只怕根本不可能;要知道荀表这次下山都是瞒着左慈的,他左慈岂会轻而易举的帮自己做事? “要不……你去试探一下乌角先生,若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荀罡只能试探性的说道,“只要能够让曹操也忘掉此事,乌角先生想要什么都可以!” “师父修道多年,无欲无求,也无有亲戚在人间,唯独一心修道,寻求羽化之路……凭你的能力,只怕无法满足他。” 荀罡也不奢求左慈能够帮忙,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荀表看着陷入深思的荀罡,说道:“殒星,我得走了,我想师父也已经发现了我偷偷溜下了山,我得看看我会去找个什么理由好……” 见荀表要走,荀罡难得的露出了不舍之的眼神,毕竟这次如果不是荀表的帮助,自己只怕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虽然当初自己被自己的兄长针对,但兄弟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荀罡想要说些离别的话来,但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简单的说道:“兄长,保重……” 荀表不再多言,只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荀罡的眼中,荀罡听说过一种叫缩地的道术,难道这就是?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门外有一道声音说道:“男君,已是戌时。” 戌时?那也不算晚啊,根本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啊! “话说……娶沐儿一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也不知道敏儿和玲绮是什么个想法……” 作为一个妻管严,想起自己两个老婆的强势,荀罡就感觉背后一股恶寒。虽然他们说过不在乎阴沐成为自己的一家人,但这也是在她成为陆逊的未婚妻的时候说的,谁知道她们的真实想法? “那个……麻烦把大夫人、二夫人叫来。” 未几,袁敏与吕玲绮便闻讯赶来,先是询问了荀罡的情况之后,便说道:“郎君唤我等来此,是为何事?” 荀罡看着自己的两个妻子,一个娇艳如花,一个帅气爽朗,若在加上阴沐的可爱活泼……只怕荀罡自己都觉得,把世间所有男人想要的女子都占有了。 将这些杂乱的事情抛诸脑后,荀罡便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个……二位夫人,不知今日我迎娶沐儿,你们有何看法?” “那有什么看法,这不是早就决定了的事情吗?”袁敏嫣然一笑道,似乎根本不在意,“郎君早在半年前便与沐儿立下婚约,我二人也很喜欢沐儿,怎的今日却忘了?” 吕玲绮也是点头道:“我觉得今日郎君甚是奇怪,好似忘了许多事情……” “这个……只要你们不反对我迎娶沐儿便好……呵呵。”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屏退二人,心想所有的人都处理好了,似乎只有曹操那边不太好整……但听曹冲说过,曹操宁可接受阴沐与自己结婚,也不能与陆逊结婚……希望他不要食言才好。 “好了,该去行合床礼了!” 今天之前想要和阴沐行合床礼,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仅仅不到十二个小时的功夫,便一切大变样……真是世事无常啊! 想起阴沐那张可爱的脸蛋,荀罡不由自主的憨笑了起来。 洞房外红绸密布,布置得颇为喜庆;屋外端正站着八名仆从,见荀罡到来,纷纷行礼,荀罡只让一人留下,便将余下众人遣散了。 “沐儿。” 荀罡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本以为阴沐会在榻上老老实实等等着自己,但阴沐却早就将红盖头掀了,见荀罡入了东方,一股脑的飞奔过去,抱着荀罡胡乱蹭着。 “郎君你可来了!刚才一直被闷在红盖头里,差点憋死!” 从三叔道郎君的转变,荀罡真的是防不胜防,不过阴沐这么一叫,荀罡瞬间感觉身子骨好似酥软了一般,竟是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了阴沐。 二人如胶似漆的,仿佛都忘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那个位置显得颇为尴尬的仆人望着这一幕,只得小心翼翼的溜进房中,将房中点燃的蜡烛带出,将房门缓缓带上,留下一片黑暗。 二人不知抱了多久,阴沐颇为活泼的在荀罡身边乱转,荀罡知道,如果不是他,阴沐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看着兴致冲冲的阴沐,荀罡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阴沐看出了荀罡的尴尬,活泼的笑了笑,将荀罡拉到榻上,脸色略带红润道:“郎君,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所以……” “唔……”荀罡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说到此处,阴沐轻轻的靠在榻上,做出了一个色气而且大胆的动作,面色已经近乎羞红:“所以……沐儿希望郎君,能够温柔一点……” 荀罡再也忍不了了,他何曾见过阴沐以这般色气大胆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这太可爱了! 这辈子当一个萝莉控,简直值了! “沐儿!” 荀罡犹如饿虎扑食,与阴沐交缠在了一起,黑暗之中,唯有辛勤耕耘的汗水,以及喜极而泣的泪水。 第三百零四回 涪水之战 在荀罡尚且处在安稳环境中的时候,益州却是变故横生;在听闻刘备帮助刘璋驻守涪水之后,马腾不敢怠慢,命马超、庞德自梓潼出兵,牵制涪水的刘备兵马,自己却是率军攻打阆中。 失去涪水支援的阆中犹如一座孤城,孤零零的站在重山之中;不过阆中城足够坚固,加之蜀地险塞,张任领兵才能出众,依旧将马腾抵御在了城外。 屡屡受挫的马腾感觉颇为窝火,这边涪水难下,那边阆中难攻,如此下去,自己占领益州北部,刘璋占领益州南部,必然会被曹操逐渐侵吞。 益州只能容纳一个主人,因为两边对立,只会让曹操有机可乘。 马腾知道刘备是个枭雄,这次帮助刘璋,必然是自己对益州有所图谋,若是如此,只要自己使用离间计,离间二刘关系,便可以借机南下,一鼓作气拿下益州! 于是马腾便命令马岱前往成都,散播刘备意图自立的谣言,这消息一出,成都士族根本不管这是不是真实消息,连忙将此事上报,并且大书特书。 主簿黄权说道:“刘备本是枭雄,而今被主公安置在涪水,笼络民心,招兵买马,不似攻打马腾,反倒像是要联合马腾,攻打主公!当年刘表收容刘备,纵然令其屯兵苍梧,却使得自己身死桂阳,领地全无,这便是收容刘备之后果!” 刘璋被黄权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动容了,但心想刘备千里迢迢来帮助自己,这临时变卦,实在是不妥当,便不做言语。 张松见刘璋有所动容,便呵斥黄权道:“黄公衡此言甚是无礼,若非当初刘表设下鸿门宴,岂会被刘备将计就计?而今主公诚心对待刘备,刘备岂会反客为主,坑害主公?” 刘璋闻言大喜:“张别驾所言甚合吾意,今刘备在涪水屯扎,数败马腾兵马,此皆吾等所知也;若其有意益州,必不愿用全力!” “张松以佞言蛊惑主公,主公切不可信之!”黄权瞪着张松的脸喝骂道,“在下曾闻,张松因主公不加重用,心中颇有怨气,故而转头投奔曹操;而曹操不屑理会他,便又转投刘备。此等两面三刀之人,主公万不可信任!” 秦宓闻言亦是说道:“黄公衡所言甚是,刘备狼子野心,不可信任,如今若听信张松佞言,主公必当万劫不复!” 张松见这二人都是排挤自己,丝毫不惧,拱手道:“主公,某为州别驾已久,必被人所嫉恨,而今位仅次于主公,心无怨恨。若主公意欲服众,便将在下罢免吧!” 这一番话说道颇为诚恳,刘璋本人深受感染,深信黄权二人嫉妒张松无疑,便朝二人呵斥道:“汝二人嫉贤妒能,真无大用也!今日罢免你二人官职,休要再入我大堂一步!” 二人还欲说些什么,但却被一旁的侍卫强行拉了下去,在一番哭嚎之中,被带离了府衙。 “若非张别驾之言,某几受此二人蛊惑也!” 刘璋还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一面还感谢张松;张松战战兢兢,心有愧疚。毕竟利用刘璋对自己的信任来坑他,这似乎确实太不讲信义了…… “论忠……某不及黄公衡之万一也!” 话分两头,就在张松蛊惑刘璋,并且让他运送越来越多的资源给刘备的时候,刘备却借着刘璋给他的兵粮、黄金的物什招兵买马,收拢人心,一切正如马腾散播的流言一般。 其实刘璋只需要派人调查一下刘备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便可以看清楚谁忠谁奸;但被张松蒙蔽了眼睛的刘璋,反倒是被各种牵着鼻子走。 涪水原本的守将刘璝、雷铜等人,早已被刘备强行扣押软禁,他们就算想要发出些许消息给刘璋让他早做准备,也无异于天方夜谭。再者,绵竹守将孟达已经说服了绵竹太守费诗,二人皆是选择投靠刘备,就算有什么信件,也会被他二人强行扣押。 涪水是成都的倒数第二道防线,而绵竹则是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此地已经算是归属刘备了,那成都,几乎算是无险可守。 刘备只需要长驱直入,便可一鼓作气进攻成都;但成都本身也是一个大城,想要强行拿下谈何容易?当初刘备合围成都,如果不是刘璋选择投降,刘备还真的没那么容易攻下成都。 所以刘备现在有许多的任务,首先是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其次是主意马腾的动向,防止涪水被破;最后就是尽可能的拉拢成都的官员,仅仅一个张松为内应,万一有什么变故,那可如何是好? 唯有内应,才能够让刘备轻易拿下成都。 此刻正临马超大军压境,刘备便让义子刘封领兵一千取小路出城,走山路绕到马超的一侧,又让黄忠为先锋,命之于马超对战,将其引入狭窄山谷处,刘封便趁此机会突杀马超后军,再让法正领弓弩手五百,埋伏在山上,趁机伏杀马超。 一切安排仿佛都井井有条,而且刘备一共只派出了三千人马,他知道,蜀地地势复杂,大军根本无法展开阵势,唯有小规模部队,才能在蜀地释放最强大的力量。 黄忠领军一千余人出战,正遇马超,两军对圆,马超见对方主将乃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将,出阵嘲笑道:“刘备军中无人否?竟要一老将出阵与我马孟起对阵!” 黄忠并不羞怒,只按照刘备安排的剧本来,出阵与马超大战,马超不以为意,策马来战。二人交战三十余合,马超神色渐渐凝重,他本以为一个老将,能有什么本领?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将身经百战,与自己对战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好强,若他再年轻个二十岁,只怕我也不是其对手!” 二人交战渐久,黄忠竟差点忘了刘备的安排,若非感觉马超力大,手臂酸软,只怕都忘了诱敌之事;当即大刀一个虚晃,佯装败退,马超紧追不舍,深入山岩之中。 此地好似一线天,道路宽不足两丈,狭窄处不过七尺,真鬼斧神工!马超见黄忠逃入此地,恐有埋伏,只在谷口处嘲笑道:“匹夫,落荒而逃算甚英雄?快快出来与我一战!” 黄忠不急,只见他拈弓搭箭,百步之外,竟正中马超狮头盔,将之射落地上,马超见受此侮辱,当即大怒,也不管此地是否有伏兵,策马来取黄忠。 “老贼,尽使些雕虫小技!” 马超深入谷中,刚入狭窄处,战马过之不能,便下马走过,忽然万箭齐发,马超顿觉中计,一时躲无可躲,便将马抓来挡在头上,靠着巨力举马而过,马匹的悲鸣声久久不绝,直到最后颓然瘫倒在马超背上,将马超掩护出谷。 举马躲箭,这天下也没谁能做到这事了…… 马超看着自己的战马被射死,心中悲恸,但如果自己不这么做,自己也会丧于此地。他本欲寻黄忠报仇,但出谷之后却没看见人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寻小路逃回梓潼。 却说涪水外马超带来的两千兵马,见马超久久未归,心中不安,忽在此时,一阵喧天锣鼓响,山中丛林竟飞奔出源源不断的刘备兵马,刘备又趁此机会率军杀出城来,马超军队瞬间大乱,伤亡过半,余众皆降,刘备大胜。 但就在此时,刘备忽然得到线报:“马超麾下大将庞德,自小路绕道涪水之后,现已攻破城门!” 刘备大惊失色,他只顾去追赶马超兵马了,哪曾想到他还有后手?便连忙撤回涪水,来取庞德。而庞德攻入城门,已入府衙,还没来得及将城门紧闭防守,刘备便杀了回来,庞德无奈,只得撤出城去。 但因为庞德这番进攻,将软禁刘璝、雷铜、邓县等人的府邸守军全数杀死,三人却也正好趁乱逃出了涪水。 这次的变故,让刘备防不胜防。 第三百零五回 双刘决裂 刘璝三人逃出涪水之后,马不停蹄的朝绵竹奔去,意图自绵竹进入成都,朝刘璋汇报情况以及刘备的野心。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绵竹的费诗、孟达二人早已投靠了刘备。 孟达见三人朝绵竹飞奔而来,知道涪水的刘备必然出了什么变故,让这三人跑了出来。孟达深知不能将这三人放回成都,否则后患无穷,便打算暗中打算将这三人扣下。 三人飞奔至城下,求孟达开城放人,孟达便在城上假意问道:“三位将军不在涪水镇守,反到我绵竹关下,可是涪水已陷于马腾之手?” 刘璝忙答曰:“非是如此,刘备屯扎涪水,其意不轨,大有攻取益州之势!我三人本被扣留,马超兵马攻城,我等方才趁乱逃出。如今扣关,只求早日回成都,与我主汇报!” 孟达佯惊道:“刘备竟有如此想法?三位将军速速进城,我等徐图商议!” 于是便叫士兵大开城门,迎三人进城,并设下筵席,为三人接风,三人大喜,竟是喝了个烂醉,被孟达关入大牢。 不过对于三人的处置,孟达与费诗却陷入的僵持;孟达认为刘璝为刘璋心腹,不除必为后患;而费诗却认为,如今各为其主,原本将三人扣押已经算是不义,若是再杀之,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二人相持不下,最终还是孟达选择了妥协,毕竟都曾是刘璋的属下,赶尽杀绝实属不好;而且刘备入蜀之后,迫切的需要当地人才,若现在杀了三人,只怕将来会让蜀地之人寒心啊。 原本孟达以为自己将三人扣押,无人朝成都汇报,一切都都会按照之前的步子来。但他却忘了将此事汇报刘备,以至于刘备以为三人已经逃到了成都,在庞统与法正的怂恿下,终于提前起兵。 屯扎在阆中的张任听闻刘备果然起事,当即大怒,就欲兴兵攻打,但心想自己身负守阆中大任,若自己离去,马腾必然拿下阆中,便不敢轻举妄动,只令一使者自广汉郡进入成都,汇报此事。 得闻此事的刘璋大怒,他没想到刘备竟然真的如此两面三刀,便重新启用黄权等反对刘备的人,以蛊惑之罪将张松下狱。直到如今,刘璋都以为张松不过是被刘备利用了,哪知道张松的兄长张肃听闻弟弟被捕,以为东窗事发,便将张松联络刘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了个清楚。 这下好了,张松的蛊惑之罪还有的救,现在这背主投敌之罪,是谁也救不了了。 刘璋尚且不知绵竹已经投敌,便让黄权领军一万前去绵竹增援,又从江州调来永安太守严颜,命之驻守广汉郡,将成都最后的两道屏障稳固。 刘备如今只有一万多兵马,北有马超,东有张任,但刘备知道张任不敢随意出击,自己只需要主意北方的马超便可。不过如果自己足不出户,只镇守涪水,无异于自杀,便令之前在南郡投降的霍峻以及庞统领一千人马留守涪水,自己则带着黄忠、法正等人,带领剩下的兵马朝绵竹走去。 听闻刘备进攻绵竹,马超立马来取涪水,却不想霍峻是个硬骨头,想啃都啃不动;他不仅不与马超正面进攻,反倒是运用蜀地优势屡屡骚扰马超,加之庞统辅佐,马超最终只能选择退兵。 另一方面,刘备走到绵竹城下,见城上旌旗蔽空,知道有刘璋增援,也不知其守将已经投靠了自己,便令军队与绵竹外布阵求战。 黄权与孟达、费诗二人建议道:“绵竹城易守难攻,刘备新来,我等固守城中,挫其锐气;待其疲惫之时,再做进攻!” 这三人中只有黄权不是刘备手下,孟达二人自然有意坑害他,便说道:“不可,之前听闻马超进攻涪水,若涪水被拿下,刘备必然强攻绵竹,届时我等必然算是惨重。不如趁其立足未稳,黄将军领兵共其正面,待我等发号,吾与公举(费诗的字,是不是很意外?)自山道进攻刘备,必破之!” 费诗亦是附议,而黄权本来打算坚守,听了孟达的话之后,也觉得颇有道理,心中不疑,便领兵三千出城对敌。 孟达与费诗岂会去埋伏?他们就是等着黄权战败,然后他们就可以拿下黄权,献关投降。 黄权出城后,听闻属下道:“孟达将军已经开始行动!”心中便不疑,哪知道这是孟达的计策?孟达只让数百兵马自小路进山,山道狭窄,便显得人很多的模样,黄权果然中计。 “如此,便依计行事!” 黄权领兵出阵,正遇刘备先锋黄忠,黄忠策马求战,黄权自知非其敌手,避而不战。黄忠求战不得,便来阵前厮杀,被乱箭射回,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黄权这边列阵固守,静等孟达信号;过了许久,终于听见林中一声哨响,黄权立马出击,直取黄忠,不曾想一阵锣鼓喧天声,左边刘封,右边刘备,原来早有埋伏,朝黄权冲杀而来,黄权大败,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险些被杀。 黄权不知费诗、孟达的兵马何在,便径直逃回绵竹,却不想城门开后,孟达与费诗二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你们?” 黄权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孟达下令抓捕:“我等已投降刘皇叔,黄公衡负隅顽抗,与我拿下,扣押牢中!” 黄权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这两个叛徒的当,悔之晚矣,只能一面痛骂二人,一面被拉下牢中。 在牢中,黄权遇见了被扣押的刘璝、邓贤、雷铜三人,心中大惊,询问后才得知刘备早有反意,这三人被软禁涪水,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孟达给收押了。 望着这番景象,黄权只能叹道:“我主素无贤名,张松、孟达、法正等辈投降刘备,实属意料之中。” 雷铜忽然道:“素闻刘备贤明,之前在涪水也对当地人秋毫无犯,切胸有大志……不如我等与孟达一起,降了刘备吧!” “放他娘的苟屁!雷铜,你我效忠刘璋十年之久,如今竟想临阵投敌,真非义士也!” 众皆视之,原是刘璝,此人素有义名,与张任并驾齐驱,但名声却不如张任。此人乃是刘璋心腹,忠贞无二,只怕刘璋是个如同夏桀的人,他也会全力辅佐吧! “刘璝之言甚是合理,雷铜,休要胡说!”黄权附和道。 唯独邓贤默默不语,似乎自有思衬。 雷铜见二人如此抵制,反是劝道:“二位将军,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刘璋值得我等效忠?” 黄权并不说话,显然是被戳中了软肋,而刘璝则是骂骂咧咧:“我只知道忠臣不仕二主!” 这是观念的不同,不能说谁是对的;有的人为了功名,有的人为了气节,无法相比。雷铜知道刘璝不会投降,便换了个目标,朝黄权道:“黄公衡,你追随刘璋甚久,岂不知此人并非贤主?若他如曹操霸道也就罢了,但此人不仅未施恩于益州人民,也无征伐天下之大志,迟早会被吞并。如今刘备入蜀,乃大势所趋,还望将军三思!” 黄泉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想起之前自己倾尽肺腑之言,而刘璋依旧听信张松的佞言;如今刘璋虽然重新启用自己,但自己对刘璋的忠心,早就动摇了。 “容我思虑片刻……” 牢中之人正讨论着投降不投降的事情,而孟达早就在城上竖起了白旗,迎接刘备进城,百姓夹道欢迎。刘备严明纪律,不然士兵拿取百姓东西,受到百姓爱戴。 孟达与费诗二人表明忠心,刘备大喜,依旧让二人为绵竹守将,其余功勋,待拿下成都之后再做封赏,二人拜退。 刘备又听说孟达扣押了刘璝三人以及黄权,便命士兵将四人提出,雷铜很快表明了忠心,选择投降刘备,邓贤在多方思衬之后,还是选择投降了刘备。 到了刘璝的时候,刘璝各种辱骂刘备,毫无投降之心;刘备素来钦佩忠义之人,但此人无法为自己所用,势必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在法正的教唆下,刘备斩杀了刘璝,成全其气节。 等到了黄权的时候,却没有说一句话,刘备再三请求其助,黄权方才问道:“不知刘皇叔入蜀之后,如何待当地百姓?” “自然是为人民父母。” 黄权不解道:“为何是父母?” 刘备笑道:“若民有罪,以法惩之;若民无罪,以律赏之。为父母者,取民之所得,给民之所需,富国强兵,民强则国安,民贫则国忧,便为父母也!” 简单的几句话,让黄权大体了解了刘备的志向;虽然黄权还不知道刘备是个什么模样,但这么一句话,他相信刘璋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或许正如雷铜说的,比起刘璋,刘备更值得让他效忠。 “惜负忠臣之名……” 黄权的一句话,已经将自己的立场完全表明。 第三百零六回 老将相争 严颜,世传其传者甚少,仅仅知道张飞义释严颜,但这也只是成了衬托张飞粗中有细罢了。 严颜为巴郡太守甚久,几乎从刘焉时期开始,便一直任巴郡太守至今;传言其受张飞义释之恩,成为其宾客,屯守阆中,后无人知其踪迹。但也有一说,便是严颜听闻刘璋失了益州,自断头而死,故有断头将军一说。 严颜乃是一员良将,如今蜀中可用之人甚少,于是刘璋调离了严颜巴郡太守之职,令其镇守广汉,为抵挡刘备。 刘璋调拨了五千兵马在广汉,而成都所剩兵马无多,但刘璋似乎早有打算。之前李恢联络南中部落,刘璋心想,若是广汉已失,成都难以坚守,便南下建宁、云南等南蛮之地,自立为王。 这也是他儿子刘循给他提的建议,如果不是他儿子提起,以刘璋那懦弱的性格,只怕会选择投降刘备。 “若父亲投降刘备,最多封一个将军名号,困守于成都,当一个小小的富翁;若是不幸,刘备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将父亲杀害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刘璋,而当刘循提出南入蛮地,就地称王的意见之后,便理所当然的被刘璋接受了。于是刘璋整理兵马,将成都内的所有金银珠宝全数装车,便时刻准备带着余下的亲信,前往南中。 似乎对于广汉的严颜,他就没有丝毫的信心。 广汉的严颜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公都准备抛下自己逃跑了,还在兴致冲冲的布置兵马,让手下卓膺、张翼二人领军一千屯扎雒城,自己则是领大军驻守广汉,互为犄角。 刘备大军压境,严颜喝令城内士兵坚守岗位,不可出战;或许是受了绵竹的影响,驻守于城门的将领都是严颜的亲信,其余将士都是驻扎于城墙之上,坚守岗位。 刘备依旧让黄忠前去挑衅,只见黄忠横刀立马,飞身至城下,朝城内大喝道:“城中守将何人,速来与我黄汉升一战!” 严颜一旁人说道:“将军,此人便是刘备的先锋,姓黄名忠,有万夫不当之勇,弓术如养由基在世,我等不可小觑!” 严颜自然知道轻敌的下场,况且年龄越大,经验越丰富,也越沉得住气;他任凭黄忠在城下叫嚷,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不过看着那名老将,严颜再联想起自己,不由得感觉老将相惜。 “你方才说他弓术超神?”严颜忽然问道。 “正是!” 严颜嘴角微翘,喝道:“取我弓来!” 良久,黄忠见求战不能,顿觉口干舌燥,有暂退之意,忽闻城楼之上有一声低喝:“老将,素闻你弓术超群,可识得益州弓神否?看我一箭,必中你马缰!” 话音刚落,只见一利箭自城楼上飞射下来,大有穿心之意,黄忠始料未及,那箭竟然不偏不倚,正中自己马缰!马匹受了惊吓,一时胡乱飞奔,城上严颜见状大笑,众军皆称神。 然而严颜还没有笑多久,城下黄忠暗暗感慨其箭术出众,有意压压他的火焰,便一边控制马匹,一边喝道:“城中大将休要猖狂,看我一箭中你盔上红缨!” 黄忠胯下马匹尚未安稳,黄忠便如此大放厥词,严颜与其将领纷纷嘲笑其无知,要知道弓术颇考验人定力与注意力,若是边关的匈奴、羌兵、西凉兵等长期骑马训练,想要命中目标不是难事;但这种受了惊吓的马匹与马主人没有任何的配合,想要如此情况下骑射命中目标,几乎不可能。你马匹还没有控制好,还想展示弓术,岂不可笑? 但黄忠却颇为认真,在马匹移动的情况下,他瞬间取下背后弓箭,微微一瞄准,那箭矢好似动破虚空,飞射出去,还没等严颜反应过来,自己盔上红缨已经不知去向何处。 “这……这等箭法,真妙哉!” 感受到一阵冷风自自己头顶穿过,严颜知道,黄忠得手了。面对这等超出自己不知道多少的弓法,严颜暗自佩服,若非自己与之是敌,他早就想与之切磋了。 “好弓法!”严颜朝城下喝道。 黄忠控制好了马匹,亦是回道:“将军箭法亦是精湛!” 二人笑罢,便各自回寨,黄忠细报阵前之事,刘备惊道:“蜀中竟有如此大将!”便问法正道:“孝直,不知此是何人?” 法正道:“主公,此人乃是巴郡太守,名唤严颜,忠勇无双,弓术超群,只怕与黄将军比,也不遑多让。今日欲破广汉,只怕遇见一强敌啊!” 黄忠亦是夸赞道:“此人弓术精湛,乃我所见第二人也!来日阵前,我必要再与他切磋一二!” “汉升勇猛,我等自当鼓励;只是这严颜固守城池,难以攻取,又派将领驻守雒城,互为犄角,一时难以强攻。” 法正见状,略加思衬道:“既如此,主公领军三千,去取雒城,某与黄将军在此围城,待主公归来之时,必将广汉拿下!” 刘备从其言,便自领兵去取雒城,怎知这雒城地势险要,刘备按照张松所绘制的西蜀地形图寻了好些时候,方才在群山之中发现这座城池,便合而围之。 这雒城易守难攻,纵然城中只有一千兵马,但刘备久攻不下,一时陷入了僵持。 而广汉这边,黄忠日日求战,而严颜皆是避战不出,领黄忠法正二人颇为苦恼。眼见已过数月,军中粮草不足,难以持久,若再不攻下,只能来年再战了。 但刘备入蜀地,刘璋早已坚壁清野,仅凭涪水的那点粮草,根本无法持久;若在这样下去,只怕刘备不被刘璋攻破,就会被马腾击溃。 摆在他们面前的,几乎算是一盘死棋;如果不迅速拿下广汉、雒城,那几乎等于坐以待毙。 法正忽生一计,每日逐渐克扣军士粮草,佯装粮秣不足的模样,果然,众军抱怨,法正与黄忠便顺势而下,故意斩杀些许闹事的,强装镇定,暗中却密谋夜晚撤退。 正是因为他们这看似平常的举动,反被严颜的斥候探到;严颜得知刘备军意欲撤退,本有疑虑,但听到了探子的汇报之后,便深信不疑,哪有装作撤退还要杀人,并且选择深夜潜逃的? 严颜便于夜间子时寻小路出城,提前埋伏于山道之中,却不知早已中了法正计谋。 三更时候,黄忠领军自林道通过,忽闻林中一阵鼓响,严颜兵马倾巢出动,意欲打黄忠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法正早已埋伏在密林之中,待严颜兵马尽起之后,又是一阵锣鼓声,法正军马尽起,万箭齐发,与黄忠夹击,大破严颜。 严颜自知中计,率领残部撤退,途中正遇黄忠;只见黄忠拈弓搭箭,意朝自己射来,严颜亦是弯弓,只闻一声呼啸,双方同时出箭,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动,犹如破九霄之音,久久不绝。 两支利箭,竟就这么的镶嵌在了一起!(我就喜欢吹牛) 众人大惊,他们听说过李广射石的典故,这两支箭舍得镶嵌在一起,他们可是闻所未闻,一时竟是呆在了原地。黄忠趁着这一丝工夫,便叫士兵将严颜残部合围。严颜不得已,缴械被擒。 严颜被擒,黄忠便也顺势拿下了广汉,未几,雒城的张翼、卓鹰感受刘备仁德,献城投降,刘备便撤回广汉,与黄忠汇合。 听闻那日夜袭之事,刘备不由得感慨:“二位将军神弓,必将名留青史!” 于是刘备又提出严颜,意欲收拢严颜;严颜虽然有意与黄忠共事,但念及旧主,却说道:“蜀中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也!” 这一番说辞明显表明了自己的气节,纵然刘备多方劝说,但严颜依旧不从。 难道是张飞死了,严颜对自己的相性没了? 但刘备又实在舍不得这个人才,便暂时将其扣押在牢中;黄忠见刘备意图将严颜关死,心中不满,恳求道:“主公,严颜将军虽是敌将,且无意投靠主公;汉升感严将军气节,还望主公放了他吧!” “这……” 释放敌将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哪有因为私人恩怨而擅自释放敌将的?毕竟放了敌将,他不感受你的恩德,将来还会成为你急难对付的敌人,还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 原本刘备还有些担忧,毕竟严颜可不是一个好应付的敌人,但面对黄忠的请求,刘备心想自己入蜀不久,也不能得罪太多蜀地的人,最终还是选择放了严颜。 严颜虽然惊奇于刘备释放自己,但却并没有感谢刘备,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黄忠之后,朝成都逃去。 取广汉与雒城耗费了刘备几乎半年的时间,如今成都就在眼前,但一个最麻烦的事情却发生了。 刘备的军粮见底了。 第三百零七回 一将,一城 隐藏在丛山中的成都平原是蜀地为数不多的平原,涵盖面积极大,经河流的冲击成为天底下平原的翘楚。肥美的土地生产出颇具经济价值的农业产物,为这天府之国带来自然的馈赠(这不是舌尖上的中国)。 若要提到成都平原,则不得不提起一个叫做都江堰的地方,在东汉时期,此地名为都安堰;先秦时期李冰父子的开山凿路,使得都安堰的水流灌溉成都平原,成为天府之国。 被释放了的严颜虽然感激刘备与黄忠的恩情,但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是刘璋,所以他必须苟活下来,逃回成都。就算投降,那也得等到刘璋投降之后,再轮到他。 不过以他对刘璋的了解,只要他固守在成都,一定会选择投降;虽说刘璋懦弱,但此人对待百姓颇为仁慈,他必不愿看着成都的百姓遭受罹难。 严颜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下来了,但广汉之时,刘备听了黄忠的话,放了自己一马;既然如此,到时候跟着刘璋投降,既能效忠明主,又能成全气节,岂不美哉? 怀着这种想法,严颜马不停蹄的朝成都跑去。 成都城墙高耸,伫立在平原之上,远远看着那富饶坚固之地,严颜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他还在心想自己这么逃回去,刘璋会不会怀疑自己?如果怀疑,自己该怎么解释? 当他飞奔到成都城下,看见城上旌旗蔽空,却没见到一兵一卒,就连城池之外似乎也没有士兵把守;严颜正感到奇怪,便朝城楼上喝道:“我乃严颜,速速开城门!” 没有人回应严颜,好似这个城池已经没了人。 严颜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刘璋已经与李恢等人,抛下了成都百姓,抛下了自己以及阆中的张任,朝南中撤退了? 强烈的不安促使着严颜越发想要朝真相靠近,他想登上城墙,但没有云梯的支持,成都城这光滑的城墙想要攀登谈何容易? 无奈之下,严颜只能颇为大力的敲打城门,看看能不能吸引一些想要出城的成都百姓为自己打开城门。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成都里的一个想要出城的商人听见了严颜的敲打,得知他是刘璋的手下之后,畏畏缩缩的打开了城门。 “严将军……”那商人见是严颜,松了口气,忽然问道:“严将军,刘益州已经抛弃了成都,朝南中撤退了,将军为何还会来到此地?” 听到这个消息,严颜顿时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刘璋真的抛下了成都。 “刘益州真的朝南中撤离了?那他……几时离去的?” 那商人回道:“刘益州在听闻广汉陷落之时,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金银、粮草等物装车,率领一千多人马朝南中撤离了。如今成都已是一座空城,刘益州让我们紧闭城门,等刘备来了之后再开城门,严将军,你也快朝南中撤退吧!” “撤退吗……” 面对那商人的言语,严颜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可以确定,刘璋将自己以及张任等人抛弃了,自顾自的去南中享受快活了;或许在面对张松、法正等人反叛之后,刘璋以为自己和张任也会反叛,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他与张任岂是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刘璋越发不信任自己,严颜就越要证明自己的气节! “不,我要镇守成都,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也要将成都死守下来!” 听闻此言的商人面做苦涩状,他可不想成都遭受战乱,要是自己的家产受到了损失怎么办?现在最为理想的情况,就是刘备兵不血刃拿下成都,安心治理蜀地,这对谁都好。 “严将军,成都百姓早已憎恶战乱,纵然将军不想投降,那也别牵连蜀中百姓啊!若刘备因将军缘故对成都人民心生怨恨,受苦的依旧是我们啊!” 严颜瞥了他一眼,叱骂道:“商人只知蝇头小利,哪知家国气节?纵然成都百姓不愿支持我,我一个人,也要镇守成都!” 商人欲哭无泪,怎么会有傻到这种程度的人?你一个人是成全了自己的气节,那你让成都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严颜不再理会那商人,径直登上城楼,望着城下来来回回的成都百姓,高喝道:“成都的人民们,可否听老朽一言?” 一声高喝有动雷霆之势,百姓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朝严颜望来;众人见是颇有名望的老将严颜,不由得肃然起敬,看看他想要说些什么。 “我主刘璋已经撤离此处,但某不可将成都拱手让与刘备,若诸位有心,可否祝我一臂之力,抵御刘备?” 严颜的演讲没有任何的修饰,朴素单调,短短几十个字将自己的意图表现的明明白白;这看似很好,但因为没有对刘璋抬高,所以这演讲显得苍白无力。你说让我们帮助刘璋抵御刘备,他刘璋都跑了,我们凭什么帮他抵御刘备? 面对严颜的演讲,并没有人给他反馈,众人面面相觑,又各自去干自己手中的事情了;毕竟帮助一个逃跑的君主,凭什么?到时候刘备追究下来,你倒是成全气节了,我们却要背锅! 严颜颇为尴尬的站在城墙之上,他没想到自己连一个人都号召不起来,镇守成都的心略有动摇;但他还是抗了过来,最终选择一个人镇守成都。 或许自己真的是失了智吧,但他也没觉得自己能在镇守成都之后活下来,其余事情,就让后人评说吧…… 严颜将城内的碎石、油罐等东西全部收集起来,散布在城门四周;他不知道凭自己一个人能够镇守成都多久,但刘备没有攻城器具,自己只需要让城门不破便可。 话分两头,却说刘备本来已经快没有军粮了,但法正却是给他提出一计,那便是朝城中百姓借粮,立下字据,来年双倍奉还。果然,刘备瞬间得到万斛粮食,用以攻打成都。 就在此时,有斥候来报:“成都刘璋抛下益州,朝南中撤退,成都已是一座空城!” 刘备闻言大惊,心想这刘璋居然还有这等后手;若他撤退南中,自己还真的没办法去追他,毕竟连益州北部的马腾都还没有收拾,怎么去收拾他? “军师有何看法?” 法正略加思衬道:“既然刘璋已经抛弃成都,我等正好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成都,至于他撤退南中,想必也对中原之事无争霸之心,我等只需静等对付马腾便可。” 刘备从其言,便自领兵三千去取成都,刚至城下,见城楼之上旌旗林立,笑道:“刘璋撤离,却留如此多的旌旗掩人耳目,真可笑也!” 于是便准备领兵大开城门,却在此时,城楼之上落下一块硕大的石头,砸死了两个毫无防备的士兵;刘备大惊,心想难道是刘璋的诱敌之计,便连忙命士兵后退,静静观望。 “刘皇叔,严颜在此!” 忽见城楼之上走出一名老将,威风凛凛,手持长弓,宛如神兵天降,凝视着刘备。刘备见是严颜,以为刘璋并没有撤退,心有退意,但看严颜身后却无一兵一卒,心中奇怪,便试探性的问道:“严将军为何一人独守空城?” “只为我主恩情!” 刘备没想到这么一试探,严颜竟然完全暴露了自己一个人守城的情况,刘备这才宽下了心来,想要劝降:“刘璋抛弃益州百姓,独留将军守空城,将军为何执迷不悟,要与我军作对?如此成全了将军气节,却置益州百姓于何处?” 严颜没有没有被益州百姓说服,岂会被刘备说服?他二话不说,弯弓射死一人,喝道:“刘皇叔,忠臣不仕二主,我主虽逃,但成都只要有我一人在,便不会拱手让人!” 刘备见严颜受了自己的恩情还这么敬酒不吃,射杀自己士兵,当即大怒,而且麾下士兵也纷纷叫嚷着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刘备便命人围城,他倒想看看,只有一个人的城池,他怎么镇守! 面对刘备围城,严颜似乎早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要那些人一靠近城墙,严颜便立马射杀;他见城门处士兵聚集渐多,又从一旁取来数个油罐,丢了下去,点上火箭射出,瞬间烧死了不少士兵。 不过一个城门尚且如此吃力,刘备在四个城门外都布有兵马,严颜便又马不停蹄的朝另外三个城门处飞奔而去,依样画葫芦,烧死许多士兵,看的刘备颇为窝火。 “一员老将便将我军隔绝在成都之外,说出去我名声何在?” 刘备又令人朝城内射箭,但因为对方只有一人,所以难以射中,严颜反倒是借此机会补充了剪枝,还射给刘备,气的刘备差点呕血三升。 “我今天累也要累死他!给我攻城!” 刘备气急败坏的让士兵攻城,士兵们也是奋不顾身的朝城门冲去,终于,在四方的压力下,有一个城门被攻破,士兵鱼贯而入,纷纷朝城墙上奔去,要杀严颜为死去的士兵报仇。 此时的严颜早已精疲力竭,见刘备已经破城而入,踉跄地跑到州牧府中继续镇守。虽说州牧府只有两道门,但高墙却是极低,刘备的士兵随便能攀登。不过严颜还是尽可能的将爬上城墙的士兵踹下去,再在四周摔满油罐,布置火墙,尽可能的延长成都在刘璋手中的寿命。 不过严颜本来便已经用尽了全力,如今受府衙又是尽可能的调用自己体内仅剩不多的力气;在射出最后一支箭后,终于是累倒在了府衙楼墙之上,呕血三升而死。 待府衙外火焰消退之后,众军奋力冲入府衙,将已经累死的严颜五马分尸,各自拿着肢解的尸体向刘备请赏去了。 不过严颜已死,刘备的愤怒也是消退了许多,看着被肢解的严颜尸体,刘备无奈叹道:“严将军只愿做断头将军,却不想做了分尸将军……” 刘备没有任何嘲笑严颜的将军,单单这种气节,他就没有任何的资格去嘲笑。 刘备命人厚葬严颜,表朝廷封其为征西将军,刘协感其忠,特下诏令,谥号“忠侯”。(上谥,《史记,谥法解》,危身奉上,险不辞难曰忠,三国时魏国仅有两人谥号为忠,乃是夏侯惇、曹仁二人) 第三百零八回 南方二帝 益州分南北部,则犍为、巴郡及其北为北部,朱提、牂牁、越嶲三郡以南为南方。刘焉时期益州的治理地区大多集中在北部,对于南部少有管理。但这并不代表刘焉放弃了那片沃土。 益州南部盛产象牙、白银等等珍贵奢侈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益州南部成了汉朝贵族剥削的地区;当地人并没有因为这些奢侈品发家致富,反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本地人变得贫苦无比。 不仅仅是因为益州大族以及朝内官员对益州南部的剥削,为了防止他们反抗,中原人并不教授他们农耕、织布等等基础生活方法,反是用这些东西“正经”的收购他们手中的黄金、象牙。 益州南部百姓苦不堪言,也因此屡屡爆发动乱。直到刘备时期,刘备施展仁德政策,才让南方叛乱减少;但刘备死了还没多久,南方部落便叛乱不止,直到诸葛亮亲征南中之后,一切才得以缓和。 南中人至今依旧感激诸葛亮仁德,正是他将蜀中的所有耕种、丝织等技术带到南中,才让他们得以渐渐富裕。诸葛亮也知道,蜀汉只有一个小小的益州,如果不将后方稳定,并使之富裕,蜀汉根本不会有起色。 为了治理南中,诸葛亮又设立庲降都督,一共有六人担当此任,分别是邓方、李恢、张翼、马忠、张表、阎宇。因为张翼行事刚烈,得罪了许多南中部落,因此也曾爆发过叛乱,但马忠之后,南中稍平。 因为刘璋之前派遣了李恢进入南中,与其部落打好关系,因此,刘璋这次南下并没有被南中大族多方刁难,反是因为多年来备受压迫的缘故,如今来了一个仁德之主,颇受欢迎。 建宁大族雍家族长雍闿,本什邡侯雍齿之后,总所周知,高祖刘邦最为记恨的人就是雍齿,但却依旧将他封了侯,什邡地靠成都平原,至于雍闿为什么会到建宁,不得而知。 雍闿此人反复无常,不知是不是继承了他先祖的性格,但面对刘璋的时候,雍闿反是一副颇为欢迎的模样。 此日刘璋刚刚带领部队自蜀郡入犍为,过朱提,来到了建宁;正遇雍闿领私兵前来迎接。刘璋手下不多,带着近百辆车辇,尽是多年来益州财产,金银珠宝、宝马良驹不计其数。刘璋见雍闿来迎,竟丝毫不心痛,让出十辆车的珠宝给雍闿。 雍闿感激涕零,竟是说出一句破不要脸的话来:“我祖上世忠于高祖皇帝,而今刘益州南下避难,在下亦当效忠我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下人谁不知道雍齿数次背叛刘邦?真亏的雍闿说得出这种话来,刘璋麾下之人纷纷表示不屑;刘璋虽然知道典故,但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夸赞了雍闿一番后,便在建宁安顿了下来。 安顿下来后,雍闿又自己请缨,前去联络云南、永昌、等地的豪强与刘璋联合,共立刘璋为主。刘璋以为得到了南中人心,便笑而受之。 刘璋成功管理南中之后,因雍闿谗言,自立为建宁王,自建封国,以长子刘循为太子,臣下、豪强各自封赏,而雍闿则是因为建国有功,被刘璋封为车骑大将军。雍闿知道刘璋脑袋简单,便借此机会近乎平分了刘璋的权力。 但刘璋头脑简单,他军营之中却有脑袋出众的人,谋士李恢便是其一。此人便是建宁郡人,自然对于南中豪强颇为熟悉,这个雍闿毕竟是雍齿之后,反复无常,何况野心甚大,岂会拥立一个软弱无知的刘璋? 以李恢心中所想,此人必然是想先借着刘璋的名号笼络人心,之后再杀死刘璋,自立为王! 毕竟益州乃是汉室领土,就算益州南部疏于管理甚久,但他们还是自以为大汉才是王道。雍闿素有野心,但却因为与其他豪强相比势力并无出众之地,方才打算用刘璋汉室宗亲的名号先将这些人的权力剥削,然后再取而代之! 于是李恢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璋,刘璋经历了刘备一事之后,对于这些事情颇为敏感;在李恢汇报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刘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再加上雍齿的名号,刘璋也不敢相信雍闿。 刘璋本打算用李恢计策暗杀雍闿,但雍闿似乎感受到了刘璋对自己的恶意,心想自己虽然能够杀死刘璋,但自己也必然难保性命,便连夜逃走,奔交州投奔士燮去了。 雍闿一走,刘璋权力独大,加之士族豪强的支持,刘璋兵出永昌,攻打沧澜、缅甸等地,拿下不少城池。缅甸等地的国王以为是汉朝王师,纷纷投降,年年纳贡;而这些贡品,自然进了刘璋的腰包。 至此之后,刘璋再无重归益州之心,听信了豪强谗言之后,便就在益州南部建国,自立为帝,置百官,国号依旧为汉,用以降服周遭国家。 刘备在听闻刘璋称帝后大感震惊,本打算南下讨伐,但北方马腾之乱尚未结局,就算想要讨伐南中,那也得等到收拾完马腾再说,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话分两头,却说雍闿逃离了奸佞,自牂牁郡南下入交州,前往交趾郡拜会士燮。此时的士燮已经拿下了越南、老挝等大部分领土,俨然成了南方土皇帝。但他也只是自领交州刺史,比他原来的交趾太守大了一阶而已,似乎完全没有野心。 士燮在交州四十年,素有仁名,而且与中原无争,直到孙权派步骘来劝降,方才投靠了孙权;而且当初雍闿叛乱,便是士燮的功劳,也就是说,士燮原本就和雍闿有旧,所以雍闿才会选择前来投靠士燮。 士燮领交趾太守,而他还有三个兄弟,乃是是士壹、士?以及士武,分别领合浦太守、九真太守(越南境内)以及南海太守,都在交州境内。兄弟三人共同治理交州,使得士氏家族成为交州最大的家族。 而此次雍闿来降,士燮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以礼相待;雍闿与士燮有旧,二人说了一些旧事,便开始说起公事了。 雍闿道:“兄自领交州刺史不久,但任交趾太守时日甚长,可有自立之意?” 这本是边远地区,而且二人关系匪浅,士燮也不介意:“贤弟何来此言?为兄受汉恩,领交趾太守,虽不足以光宗耀祖,然衣食无忧,心无愧也!若欲自立,只怕为兄无德无能,难以驾驭!” 雍闿反是笑道:“兄在交州多年,仁德散布四处,乃本州之人所共知也!那刘璋被刘备所败,入南中而自立为王,汉庭尚不能奈他何;兄有地利之优,更兼人和之德,为何不可更进一步?” “这个……” 忽在此时,士燮之子士徽毫无征兆的进屋道:“父亲,有重大消息!” 士燮眉头一皱,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来:“放肆!为父正在待客,竖子为何无礼而入?” 士徽竟是激动的说道:“父亲大人让我等多打探那刘璋之事,如今得到确切消息,刘璋征讨谌离(汉时对西南缅甸地区蛮夷称呼)大捷,如今以为功高,自立为帝!” “刘璋称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雍闿和士燮瞠目结舌,以他们对刘璋的了解,这个人怎么可能称帝?难道是打一架打出优越感来了,就心想着僭越了? “这刘璋也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但是……现在中原混乱,刘备北方又有马腾虎视眈眈,加之南方瘴气蔽路,必然不会立即征伐;这刘璋……到也不会有多大的困难。” 哪知士徽汇报完此事之后,又是激动的说道:“父亲大人,这刘璋与我等毗邻,若要抵御外敌,不如与之结盟;但刘璋为帝,父亲只为一州刺史,难免会有身份差距,不如……” “不如?”士燮似乎已经从他儿子那隐晦的言语中知道了他的意图。 “不如父亲也是称帝,与刘璋互为犄角,依靠南方瘴气屏障,就算是中原大军,也奈何不了我等!” 士燮就知道士徽想说称帝之事,这与雍闿的意思不谋而合;不过他二人所言并非毫无道理,说的士燮也确实有些心动了。在交州当了快二十年的土皇帝了,士燮难免会贪恋这种日子。 若是称帝……也未尝不可。当年那南越王赵佗不也是称帝了吗?就连刘邦都奈何不得他,最后还是以朝廷的名号让他去帝号,只称南越王的。 如今若要称王,不如一鼓作气,直接称帝! 但士燮心中似乎也拿不准主意,便让士徽发出密信,将自己的三个兄弟招来交趾郡,让兄弟三人一同商议。 过了数日,士燮的三名兄弟依此到来,当士燮与众人说起此事的时候,三人一拍即合,奉劝士燮称帝,并说当今天下四分五裂,交州偏安一隅,士燮有恩于当地百姓,而今他们兄弟四人齐心,加之交州百姓拥护,士燮既然不征战天下,效仿赵佗称帝于越地,有何不可? 自古以来,交州以及其南部都是历朝皇帝最为头疼的地方,如果士燮能够雄霸一州,将来就算天下一统,士燮或其子嗣也有与中原皇帝交涉的资本。 既然兄弟三人都没有意见,加之宾客雍闿的教唆,士燮也没有理由拒绝了。于是他发布“国书”,昭告天下自己自立为帝,国号为“越”,并联合刘璋,互为犄角,共同抵御外敌。 士燮封三位兄弟为合浦王、南海王以及越南王,命之效仿赵佗之事,联络岭南、百越之人,一时之间,交州百姓无比团结,纷纷称赞士燮政策,荆南地区亦有人搬到此处。 不过并非一切都颇为顺利,时日南(越南中部,大汉最南之地)太守虞国(有双雁送归典故)忠君报汉,听闻士燮称帝,立马断绝与之关系。由于士燮之父士赐曾任日南太守,所以日南对于士燮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便派军征讨日南,斩杀虞国,包揽交州全境。 交州人称:“四百年前越武帝(赵佗),四百年后日渐曦。(赵佗是南越国第一个皇帝,被称为南越武帝或者南越武王,由于赵佗任帝之时政策极佳,岭南人与百越相处融洽,并将中原技术带入,世人感其恩德,将士燮与赵佗媲美,是在抬举他)” 在中原纷乱之际,大汉的西南之地,突然出现了两名帝王。 这个消息,经过了几月的波折,终于传到了许昌曹操的耳中。 第三百零九回 与鸿门宴有缘的男人 “逆贼刘璋士燮竟敢自立为帝,真可恶也!” 曹操拿着斥候递上来的急报,浏览了一番后竟是怒不可遏,其中汇报的正是刘璋士燮二人称帝的消息。得到此消息的曹操登时大怒,心想自己尚且只敢称公,这二人竟然直接僭越了! “丞相息怒,这刘璋本是懦弱无比,不曾想被刘备打败之后遁入南中,降服周遭蛮夷,自立为帝,实在是始料不及!”荀攸说道,“但刘璋、士燮二人远在西南,与我等相距甚远,若要讨伐,只怕心有余力不足啊!” 话说至此,曹操的愤怒方才缓解了许多,虽说这二人僭越实在是让人震怒;但这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曹操想要讨伐,那也近乎不可能,何况他的幽州,现在还没有收回来呢。 程昱献策道:“不如效仿当初徐州之事,命刘备讨伐刘璋,孙策讨伐士燮,即便孙策不听,那刘备至少还心怀汉室,不得不从命!” “不可不可!刘备如今如归山猛虎,纵然以皇命下之,若刘备扣下使者,以使者被山贼斩杀为由,言自己并没收到皇命,为之奈何?”郭嘉道,“刘备如今的大敌乃是马腾,他也深知此事,纵然以皇命下之,他也会先逐马腾,再讨刘璋!” 听了三人的话后,曹操陷入了沉思,当初袁术在中原,自己方才能够讨伐;袁绍在河北,自己也能够讨伐。但刘璋士燮现在还不是他所能够触及的。 “那便暂时不管这二人,待我等一统天下之后,再行决断!” 话分两头,刘备自破了成都之后,占领益州中部,大力推广不同于刘璋的政策,并一鼓作气拿下巴郡,与蜀郡互为唇齿,着派亲信将领镇守。白水关守将吴懿等人听说刘备已经拿下成都,亦是纷纷投降。 刘备让法正、伊籍以及诸多投降自己的蜀中官僚编撰蜀国法律,以法治国,用以约束平民;一时之间,有法律管理的蜀中地区蒸蒸日上,大有与马腾分庭抗礼之能。 此刻除了阆中,其他地区都处于马腾或者刘备的势力之下。阆中守将张任忠于刘璋,听闻刘备拿下成都,斩杀严颜,而刘璋遁逃南中之后,便暗暗决定要杀害刘备。 但张任一人困守阆中,夹于两军之间,地位颇为尴尬。如今张任既不愿意投靠马腾斩杀刘备,更不愿意依附刘备,却不知道计从何来。 忽在此时,有人来报:“将军,门外有一人希望求见将军,为将军解忧!” 张任轻咦一声,心中怀疑,心道此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忧虑?便命人传之进殿,却见那人文质儒雅,似有书生气质,却不乏武将风范;年纪轻轻,恐只有二十岁模样,令人难以信任。 张任打量这个年纪轻轻的将领,不由得笑道:“阁下年纪轻轻,竟能知晓我所忧虑之事?” 那人亦是笑道:“三岁小儿尚知张将军乃蜀中义士,阁下所忧之事,在下如何不知?” 听着这人说话,张任瞬间来了兴趣,不敢怠慢,问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那人笑道:“在下狐笃,字德信,乃是阆中本地人士。” 张任听说过此人,听闻他年纪轻轻便被举荐为郡吏,但却被他以年纪尚小拒绝了;此人年幼丧父丧母,寄养于祖父家,熟读诗书,颇晓大义。张任便不再傲慢,躬身请教到:“不知阁下有何事教我?” 狐笃笑道:“如今刘益州遁入南中,张将军报旧主之恩,不愿投降刘备、马腾,意欲杀二人,可有此事?” 张任毫不隐瞒的说道:“正有此意,不过任唯独厌恶刘备,此人披着仁义面庞,却不忠不义,令人憎恶!某意欲杀之,马腾非我所谋,若阁下能够杀之,任不胜感激!” “若杀刘备,倒是不难,不过某有一计,不仅能够杀刘备,还能使双方失和,领刘备之后杀死马腾!” “哦?德信有何计策,速速说来!” 狐笃道:“将军只需佯装投诚,与刘备发出密信,说愿意献上阆中,刘备必然不疑,亲身来取阆中,将军再设下鸿门宴便可。其后将军又写一封密信与马腾,说自己憎恶刘备不义之举,愿投降马腾,并设计杀害刘备,马腾若是不疑,便让马腾来做项庄;若马腾疑惑,将军自做项庄又如何?” 张任闻言略有难色:“若如此……某岂不成了马腾手下?” “害刘益州者,刘备也!将军为旧主报仇,天下人莫会嘲笑将军不成?他们只道将军为保主仇,愿屈身受敌,感慨将军忠义也!” “这……罢了,忠与义,难两全!为保旧主之仇,受天下骂名又如何?我即刻去办!” 狐笃的计谋果然有效,马腾听闻此事,果然不疑,听闻还能够杀死刘备,自然兴高采烈的朝阆中奔去。 而刘备听闻张任意欲献出阆中,亦是不疑,就欲亲身去取阆中,但法正却是阻止道:“蜀中之人皆知马腾乃是大忠大义之人,此番献出阆中,必是计策,主公切莫上当!” 听闻法正之言,刘备方才恍然大悟,又欲不去,但法正却道:“主公为何不去?只需将计就计,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阆中,他张任再强,何及主公之万一?” 法正的态度让刘备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过听了法正的谏言,刘备心想不就是鸿门宴吗?自己还去的少了不成?再说了,他张任的鸿门宴,应该是自己去的鸿门宴里面最弱的了! 于是刘备起兵五千,亲自来取阆中。行至距离阆中三十里的地方,刘备忽然收到密信,上书:“张任联络马腾,并设下鸿门宴坑害皇叔,皇叔宜早做准备!” 刘备将信件示于法正,法正心感疑惑道:“张任手下并无良将,士兵亦皆是忠义之人;此次计策非亲信不知,他为何会有此等密信?” 二人思虑了一番,不知是何故,便暂时罢休;但他们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马腾也参与了这次鸿门宴。若是如此,刘备大可借机将马腾的有生力量一口气剿灭! “若非此人信件,我等不丧于张任之手,亦将死于马腾之手!” 法正献策道:“马腾前来收城,为防主公怀疑,带兵必然不多;主公便派一千士兵伪装成平民混入城中,寻机暗杀收城军士,夺下城门。着三千兵马埋伏于城外,只待拿下城门,便攻入城中。主公自带一千人前往张任宴席,必保主公安然无恙!” 刘备从之,便让兵马暂时休息,待那一千人混入城中之后,再起军前往阆中。行至十里处,果见张任出城迎接,刘备好言劝之,但眼神却在张任军中环视,只见一人眼神飘忽,似在给自己打眼色一般,刘备瞬间懂了,便是此人给自己送的信件! “届时需得保护此人。” 刘备暗下决定,便令三千人屯扎城外,自己则带领一千兵马入城;张任见刘备自削力量,心中暗喜,将刘备领入城中。 是夜,张任果然设下筵席,刘备推脱身体不适,希望将筵席延后;张任无奈,不敢强求,却不知刘备之前混入城池的兵马已经拿下城门,城外三千人早就乘夜色偷入城中。 法正将此事汇报刘备之后,刘备的病瞬间就好了,张任便连夜布下宴席,却让马腾及其亲信躲入帷幕之中,伺机杀死刘备,马腾不疑有他。 当刘备前往宴席之时,张任却发现他带上了数百人,不由得瞠目结舌,问道:“皇叔为何带如此兵马赴宴?” 刘备笑道:“某欲为项庄。” 张任还未反映过来,便被其后的狐笃一刀斩杀,马腾见事故有变,本欲趁乱杀死刘备,但看见刘备身后兵马甚多,不由得产生了退意,却不知刘备兵马早就包围了此地,他已是插翅难逃。 刘备知道马腾必然藏于此处,便命令众人放火烧毁府衙,又着兵马包围此处,以防马腾逃脱。 马腾见自己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心中暗恨,为何听了张任之言?如今困守火场,不如一死来的痛快!便趁着没被烧死的功夫,与其次子马休、三子马铁二人,自尽于火场之中。 刘备借着如此功夫,不仅拿下了阆中,还一鼓作气拿下巴西,如今仅剩汉中、武都以及梓潼三郡尚在马超手中。刘备便打算一鼓作气,彻底消灭马腾的剩余力量。 第三百一十回 马超兵败 听闻马腾被杀,巴西落入敌手,驻扎在梓潼的马超怒不可遏,就欲兴全国之兵讨伐刘备,但庞德却是劝他暂时不要意气用事,毕竟刘备现在占领益州大部分地区,兵锋正盛,此时与他正面相攻实属不智。 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马超却听不进去,说道:“父亲与二位贤弟尽数丧于刘备这逆贼之手,若不将之斩杀,以谢父亲亡灵,某有何面目与地下父兄相见?” 庞德道:“如今巴西落入敌手,我等手中唯有武都、汉中、梓潼三郡,兵不满两万,况多为凉州老兵,善马战;今益州险塞,非一时可下,不如徐而图之!” 马超不听,质疑要与刘备决战,并调来驻守于汉中的马岱,仅留不满千人驻扎汉中,分兵两路进攻刘备。刘备早预料到马超会兴兵攻之,便以黄忠为巴西太守,与法正驻守巴西,抵御马岱部队;自己则屯扎涪县,静候马超。 马超与庞德领大军进攻涪县,刘备听从庞统之计,令义子刘封随马忠走小路偷到汉中。益州山高地险,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路,如果不是当地人带领,很有可能迷失其中。 马超将自己所有的兵马带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即将陷落。 这是马超第二次攻打涪县了,想起上次战斗,自己死里逃生,马超不由得感觉冷汗直冒,心想这次任凭他们用什么计策挑衅,自己也绝不追赶。 但马超预料错了,这次刘备非但没有出城挑衅,反是固守不出,让求战不得的马超颇为窝火。 在围攻涪县近半月之后,忽然有斥候来报:“刘备命其子刘封偷袭汉中,如今已然拿下汉中,正在朝武都进军!巴西马岱将军听闻汉中有失,不敢恋战,逃上庸去了!” 马超这才知道中了刘备的缓兵之计,怒不可遏,意欲撤回梓潼,但庞德却是劝道:“如今刘备几乎拿下益州全郡,我等撤回梓潼,无异于坐以待毙,不如撤军上庸,与曹操联合,来日再战!” 马超终于选择听从庞德的计策了,他也明白现在撤回梓潼,无异于等死,便意欲向东撤军。不过他撤军的意图早就被刘备看穿了,刘备当即出城求战,追击撤退的马超;双方陷入混战之时,巴西的黄忠来援,马超陷入了苦战。 好在庞德拼死相救,马超这才带着残兵败将逃了出来,手下近万人多是西凉人士,如今无家可归,马超又抛弃了他们,只能无奈的选择投降。 马超在蜀道中穿梭,好似一落魄乞丐,狼狈不堪;经历了千难万险,马超终于在半个月后,成功与上庸的马岱汇合,此时的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只有马岱手中的五千多人,可谓损失惨重。 报仇未成,反倒是让刘备一鼓作气拿下了益州,马超顿时感觉窝火,意欲驻扎上庸,来日再战。 不过当今天下诸侯只剩三家,乃是曹操、刘备、孙策,他一个小小的马超屯扎上庸,无异于等死。于是庞德便建议马超暂时依附于曹操手下,来日再寻报仇良机。 马超却是反驳道:“曹操乃篡汉之逆贼,我马家世受汉恩,岂能投靠逆贼,苟且偷生?况且当初凉州一战,我等与曹操已然决裂,纵然曹操收留我等,将来必然也会寻机将我等斩杀报仇!” 马超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毕竟之前马腾进攻益州,曹操就寻机拿下了凉州,如今两家势同水火,与刘备不遑多让。 而上庸便是夹在刘备与曹操的势力中间,在此地发展无异于找死,但随便依附哪家都不符合道义……难不成还要跑到江东去投靠孙策不成? “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马岱忽然说道,“今荀罡为曹操手下,屯扎荆州,距此不远;不如我等依附荀罡……” 马超立刻反驳道:“荀罡乃是曹操手下,我等投靠他,与投靠曹操有何区别?” 庞德解释道:“孟起,并非如此,曹操任命荀罡为荆州刺史,总督荆州所有事宜,有便宜行事之权,几乎相当于地方大员了。若孟起投靠此人,只要让他不汇报曹操,我等必然相安无事!” 听闻庞德这么一说,马超觉得似乎还有几分道理,心想上庸本就是荆州之地,如今他们似乎也只有着一条路可走了。 于是马超便以庞德为使者,前往襄阳会见荀罡,自己则是领着残部自汉水而下,前往襄阳。 庞德一路来到襄阳求见荀罡,成功得到了荀罡的接见;荀罡听说过庞德的名声,便以之为上宾,设宴款待,庞德大喜过望,说明来意之后,荀罡道:“孟起乃天下英杰,马寿成之死实在可惜,如今孟起兵败来投,在下自当收容。” 庞德感激而退,就欲回去给马超汇报,但荀罡却忽然叫住了他,说道:“令明,某再赠你五百斛粮秣,孟起毕竟兵败,恐粮草不济,士兵生乱。” 庞德何时见过考虑的这么全面的人?当即拜谢,徐徐退下。 庞德走后,躲藏于帷幕后的徐庶缓缓走出,荀罡便问道:“元直,马超这次兵败来投,可有喧宾夺主之嫌?” 徐庶笑道:“恭喜主公,得一良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有了?但荀罡却是不解,心想他马超毕竟曾是一方诸侯,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投靠自己?这其中难道没有猫腻?自己之前以诚相待,让庞德宽了心,但这马超真要来了,荀罡还是有些许忧虑的。 “主公莫忧,马超深知厉害,若反客为主,凭他一己之力,必然难以镇守荆州,这便是他弃上庸来投的缘由。如今天下三分,若马超雄踞荆州,岂不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不敢投靠曹操,又不愿投靠刘备,投靠主公,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荀罡听了徐庶的话后,这才宽心了不少。 “不过……”徐庶话锋忽然一转,“马超毕竟勇力过人,不知主公欲如何安置?” “我欲表其为益州牧,镇西将军,你看如何?” “不可不可!此事决不可让曹操知道,否则主公必被怀疑!况且马超不似柔弱之主,若表其为益州牧,将来必然独大不听号令,于主公有害无益!” “那封其为杂号将军如何?” “恐马超不服!” “由不得他不服,”荀罡忽然一笑,“之前在黄祖手下的那个甘宁不也投降了吗?我观他勇力非凡,如今不过一个校尉,让他与马超一战,不怕他不服!” “此举甚善!” 第三百一十一回 锦帆贼甘宁 马超领军顺汉水南下,暂屯于武当,等待庞德,却不想粮秣将尽,马超却又不敢命军队抢劫百姓,若是让荀罡知道了,必然不肯收留自己。正在此危难之际,庞德带着数十人,驾驶着小船顺江而上。 庞德拜会马超,说明荀罡愿意收容马超,并送来五百斛粮秣,马超大喜道:“若非荀荆州,某险些犯下错事!” 荀罡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让他在马超心中的地位瞬间上升了不少;毕竟能够考虑到自己的难处,这等人确实少之又少。马超便令人拔寨起军,朝襄阳走去。 一路上平安无事,但因为北方部队不曾乘船渡河,呕吐、发病者甚多,跌落水中溺死者不计其数。纵有粮秣支撑,但马超原本的五千人也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此情此景,马超悲从中来,暗自发誓定要斩杀刘备,为父兄报仇! 行至筑阳,军队遇见一岔口,河流奔腾不息,隐隐一股杀气自深处传来,看的马超脊背发寒,忙令麾下士兵迅速前进,渡过此地。 行至河中,忽然一彪人马自河口飞出,洋洋洒洒数百人,皆华装艨艟,船饰锦绣,光彩斐然。为首一人头佩鸟羽,腰着铃铛,穿的锦绣华服一看近似富商,身不乏匪气,却又器宇轩昂,风度非凡。 马超直视此人,顿觉此人勇力非凡,气度过人,料定此人必然不是寻常江贼,但心想不可节外生枝,不愿与之多交流。 哪知那人似乎就是冲着马超来的,见马超不理会自己,便命岸上之人朝水中丢下杂物,堵住马超去路。马超大怒,喝问道:“汝乃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那人并不回答,反是朝身后的一干小厮笑道:“此人游历江上,但见华服锦帆,铃铛悦耳,却不知我是何人,真是荆益之人?” 马超皱了皱眉头,还是颇为好气的说道:“我等乃是凉州人马,曾屯扎于益州,如今欲往襄阳拜会荆州刺史,既是道上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道上兄弟?”那人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腰间铃铛响的动人,“你倒是说说,你姓甚名谁,竟敢与我称兄道弟?” 此人言语颇为轻慢,也不知是何缘故,马超依旧选择忍让,说道:“在下西凉锦马超。”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锦马超?”那人故作惊讶道。 马超闻言心中一喜,难不成这人听过自己的名字?若是如此,今日应该会少了不少的事情。 “正是!” 忽然,那人颜色一变,嘴角微微一咧,笑道:“来的正好,我甘兴霸从良多年,如今重拾锦帆,不抢个名人还不行!若你不是马超,我还不抢呢!” 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士,少好游侠,劫掠江流,合聚一干轻薄少年,专行劫掠之事,头插鸟羽,腰佩铃铛。甘宁抢劫之时颇为奢华,手下一概锦帆,船上纹饰奢华,停船时以锦绣系船,离时将之割断抛弃,显示奢侈,时人称之为锦帆贼。 不过甘宁也颇受人称赞,虽为贼寇,但好结交豪杰、名士,若你坦诚相待,甘宁便愿意赴汤蹈火;若你轻慢于他,他便洗劫你全家。没错,就是这么流氓。 不过甘宁二十岁的时候变金盆洗手了,回到家中熟读诸子,习得文武双全。后栖身于黄祖,此番黄祖投降,甘宁便也一同归顺到了荀罡麾下。原本甘宁在黄祖手下屡建功勋,却依旧不受重用,如今本想借机脱离荀罡,但不曾想荀罡遇见甘宁,立马加封其为中郎将,并给与三千军队统御。 正如之前所说,你厚待甘宁,甘宁便十倍回报于你;自此之后,甘宁便死心塌地效忠荀罡,报答荀罡知遇之恩。此次出来阻拦马超的道路,就是荀罡的计策;他要让马超知道,天外有天,不要以为自己原来是老大就嚣张,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马超闻言大怒,顿时感觉被这家伙戏耍了,就欲挥师与之大战;但凉州军马不谙水战,如此毛躁进攻岂不自寻死路? 不过甘宁收到了荀罡的要求,那就是不可伤马超一兵一卒,不然就马超手下那三千不习水战的凉州兵马,岂是他甘宁的对手?甘宁只用几百人,便可靠着他们水战天赋,将马超给收拾了。 “且慢!我看你军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物什,我锦帆贼也不抢没钱的主;你我就在这江上打上一架,你赢了,我便把我所有锦帆都给下了;你输了,我也不要你什么!” 马超心想天下还有这等便宜的事情?而且他既然自称锦帆贼,那这锦帆对于他必然意义非凡;难不成他真的有十成的把握战胜自己? 马超刚欲回应,马岱连忙劝阻:“孟起,敌人来路不明,我等贸然迎战,实为不智!” “道路被阻,我等除了迎战,别无他法。况且此等小贼,不过劫掠些许客商罢了,遇见我凉州锦马超,岂容他放肆?” 于是马超不听马岱之言,只驾驶一小船出阵;甘宁微微一笑,驾驶一轻舟出列。马超登时架船来战,但不曾想自己第一次亲自驾驶船只,困难无比。刚刚做好的帅气横枪姿势还没维持多久,马超便自乱了方寸,那轻舟也随着波涛胡乱的摇晃了起来。 “锦马超不善水战,岂不让我占了便宜?” 甘宁大笑一声,竟是直接从自己的穿上飞入水中,随即一个腾跃,溅起阵阵波涛,落在了马超的小船之上。马超见敌人如此敏捷,连忙挥枪迎战,却不想甘宁手持两个匕首,轻松迎战。二人战得火起,马超渐渐适应了船只的震荡,应对甘宁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双方武艺皆是不相上下,马超沉稳,长枪出阵,好似银狮狂舞;甘宁轻灵,两柄利刃与清风相合,如同两只大雁将马超死死钳制。 马超暗赞道:“这贼人武艺过人,如今虽占地理优势,但若是马上决战,恐怕也不会输我!” 甘宁对于马超如此战力也是颇为惊奇:“北方将领竟能如此迅速掌控水战,实在难得,真不可小觑也!” 甘宁知道如此下去必然僵持,忽然灵机一动,猛地穿梭进入水中,马超一惊,还没能反应过来,小船竟是开始大力的晃荡了起来。没过多久,马超一个重心不稳,“噗通”一声落入水中;马超不懂水,落入水中便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甘宁便乘势而上,将马超擒住。 马岱、庞德见马超被擒,就欲上前来救,却不想被甘宁的手下堵住了去路;甘宁将马超带上船只,马超连忙叫手下住手,不可伤及彼此性命。 甘宁按照之前的约定,并没有对马超要求什么,马超虽然知道甘宁占据了优势方才能够擒拿自己,但心中也无怨言,诚恳道:“方才失礼了,没想到锦帆贼果然厉害,此番是我输了!” 甘宁大笑一声,马超这等敢作敢当的态度他似乎颇为喜欢,便说道:“马超将军多礼了,在下其实是荀荆州麾下,荀荆州命在下前来迎接将军,但在下素闻将军名号,故有意一试,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如此!” 于是二人摒弃前嫌,径直来投襄阳。荀罡见了马超,看他态度诚恳,知道被甘宁打服了,便暂时让他当了个建军中郎将,其麾下庞德、马岱二人封为偏将军,依旧统领原部,马朝三人拜谢。 在听了马超甘宁二人水上争斗的时候,荀罡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笑道:“锦马超对锦帆贼,两锦争斗,真惊世人也!不如你二人结为兄弟,将来出兵在外,震动九州!” 二人闻言大喜,便在荀罡的主持下结为异姓兄弟,“两锦”佳话,传遍世人。 自然,荀罡让二人结为兄弟,是彻底断了马超叛乱的后路。对于甘宁,荀罡听说过他的事迹,便颇为信任;如果马超背叛自己,便相当于背叛甘宁,必然遭天下人唾弃。 一时之间,荀罡在荆州名望鼎沸,门客无数,遭受到了曹操的猜忌…… 第三百一十二回 曹操生疑 建安十年秋,曹操于邺城畔筑玄武池,勤练水军;由于荆州水众投降,曹操便从荀罡手中抢了许多善于水战的将领于玄武池锻炼水军,其中便有黄祖、文聘二人。 如今天下三分,刘备坐拥益州、荆南,唯独孙策只有扬州之地,故曹操打算先征孙策,待江东平定之后,再西进攻打刘备。 不过他却不知,长江气候变动之大,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玄武池能够驾驭的?黄祖二人虽知晓曹操意图,本欲进言此事,却不想曹操蛮横,二人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曹操训练水军。 曹操依旧大权独揽,在许昌统领政事。此日,奋武将军程昱入堂申报道:“丞相,属下有要事禀报!” 曹操正在批阅西北方羌胡叛乱的折子,心烦意乱,见程昱上前,颇不耐烦道:“仲德,若不是什么大事,那便不急吧!” “也许算是大事。” “也许?”曹操被这个词语弄得懵逼了,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个也许法?” 程昱进言道:“荆州荀罡招兵买马,收揽门客,其意恐有不轨;再者,此人本是皇帝义弟,难保他会行甚不忠之事。” “我已经拜其为荆州刺史,总督荆州事务,他招兵买马,收揽人才,有何奇怪?”曹操反倒是对程昱这疑心病有些无奈,“仲德,荀罡投降我已经近十年,凭他的年龄经验,若有非分之想,我岂会看不出来?就他那二十岁的模样,难不成会为了叛乱等候十年之久?就连刘备那老狐狸都做不到!汝多虑也!” “或许是属下多虑了,但荀罡乃是外臣,更兼当初曾是一方大员,因主公奉迎陛下,故而投降。如今虽过十年之久,难保他不会有什么不轨举动!” 程昱这么一说,曹操似乎也觉得颇有道理,便欲打算招郭嘉与荀攸一同前来议事,却依旧被程昱阻止:“郭嘉本是荀罡手下,荀攸亦是荀罡同族,难保会有偏心,主公应当即刻诏其回京,若其回来,便不必忧虑;若他畏惧,必然起事!” 程昱这疑心病感觉比曹操自己都重,但听了他的话后,曹操反是笑道:“仲德,当年某欲刺董卓,被李儒看穿,他所说之言,与你甚合。‘若曹操归来,便不必担忧;若曹操逃跑,必是谋刺’如今时过境迁,不曾想你我竟成了董卓李儒之辈。” 程昱闻言连忙跪伏于地:“属下万万不敢!” “某戏言耳,仲德何必当真?不过你所说之言确实有理,这二人平日确实有包庇荀罡之心。传我相令,诏荀罡轻装入京,不得有误!” “是!” “另外……”曹操言语忽然一顿,“听说荀罡取消了与那小子的婚约,自己娶了外甥女?” “这……似乎真有此事、” 曹操确认了此事之后,似乎也不多计较,既然人家自己霸占了,那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他既然娶了阴沐,冲儿留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冲儿也快十岁了,是时候准备成人礼了,便让荀罡将冲儿也一路带回来。” 程昱领了相令,便马不停蹄的命丞相掾前去撰写相令。经过半个月的奔波,相令递交到了荀罡的手中。荀罡看曹操已经生疑,心想此刻还没有到自己起事的时候,如果不去京城,必然让曹操疑惑,便打算轻身赴京。 不过徐庶却颇为担忧,认为此次进京之后多半难以回到荆州,荀罡笑道:“若是如此,便让曹操知道,这荆州除了我荀罡能守,其他人都不能守!” 于是荀罡起身赴京,曹操竟真的派人来代替荀罡治理荆州,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受荀罡提拔之恩的梁习。梁习不久前曾任并州刺史,政绩显著,于是曹操这次便调派他做荆州刺史,取代了荀罡的职位。 不过荀罡根本不怕,他相信,徐庶一定能够帮自己处理好的。 荀罡仅带着曹冲以及高顺二人入京,留下了陈到,因为自己已经不记得徐庶究竟是在收梁习之前还是之后走的了,自己所剩的人里面,似乎只有陈到还认识梁习,能够与之交流。 入京之后的荀罡受到了曹操的欢迎,曹操嘘寒问暖,不在话下,让荀罡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但没想到,曹操的小儿子曹冲竟是直接问他的老子:“父亲大人为何要将我等召回?” 荀罡问这话倒没什么,但这话却是曹操最宠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不由得让曹操感觉尴尬无比。他只能笑着对曹冲说:“冲儿,这已经多少年了,难道就不想念父亲吗?” “想是想,但是……父亲大人一直忙于公务,孩儿就算在荆州,与在家中也没有多大区别。还有,恩师与沐姐姐都挺照顾我的,好像那里是我的第二个家一样……” 曹操嘴角微微一抽,心想自己的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吃里扒外了?随即一脸微怒的看着荀罡,似乎在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儿子给收买了?” 荀罡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那个,丞相,我可否去觐见陛下?” 曹操本来就只是想把荀罡带回许昌先软禁起来,只要到了许昌,他哪管你去哪里? 在得到了曹操的允许之后,荀罡连忙带着高顺仓皇离开,曹冲本来也想跟过去,却被曹操一股脑拉了回来,略带怒意的说道:“才去荆州多久就忘了爹?给我回去!” 荀罡脱离了曹操的控制,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心想自己又要再许昌不知道过多久,又要做一个养着的闲官了……现在看来,也就只有他皇帝老哥那里能够去去了。 不过说是皇帝老哥,这都不知道多久没见面了,虽然偶有书信,但荀罡却能从皇帝书信的字里行间中看出来,皇帝对待自己的情感已经淡化了。 荀罡来到皇宫门前,被侍卫阻挡了道路,无奈道:“我荀罡当初在许都为官之时,你等还不知是哪里的小卒,竟敢挡我去路!” “我等有镇守京城的重要使命,非陛下宣旨,阁下不可进入!” 虽说荀罡不讨厌认真的人,但自己当年进入皇宫可是连招呼都不用打的,怎的自己堂堂皇弟,当今天子除了老婆以外最亲近的人,进皇宫还要你们同意? 不过好在有宦官认识荀罡,尖着嗓子数落了守门士兵几句,便屁颠屁颠的将荀罡引到刘协所在的宫室了。 “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第三百一十三回 久未相见 皇宫景色依旧,朴实无华,与南北宫、未央宫相比似乎显得有些寒酸;荀罡跟着那宦官一路走过,路上也是遇见了许多熟悉的官员,众人相互行礼,不在话下。 荀罡看那宦官,似乎是刘协身边的人,便问道:“皇兄如今身体如何,每日饭量几何?入政情况如何?” 那宦官压着嗓子回道:“回谯侯,陛下如今身体状况极佳,每日三餐皆尽,只是闷闷不乐,想必是没有人说话解闷,也不能从魏公手中拿回权势,郁郁寡欢。” 似乎也就在荀罡这里,这宦官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毕竟谁都知道,虽说刘协明面上还是大汉最高权力执掌者,但曹操实际上才是最大的权力执行者,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够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的人,或者说敢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那宦官也是知道荀罡是站在刘协这边的,方才敢说出如此话来。 刘协抑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从当初迁都许昌之后,刘协便明白,自己被曹操耍了;但耍了就耍了,他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曹操不像董卓、李傕那般残忍无度,自己至少性命无忧。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从没有说起过此事,但二人都颇有默契的觉得,荀罡要把刘协带出曹操的掌控。所以在荀罡驻扎荆州的这段时间里,刘协也是颇懂道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才写一封信,免得被曹操怀疑。 不过曹操终究还是怀疑了,虽说不是因为皇帝的缘故;如今荀罡又被困在许都,不知道多久才又有机会重新回到荆州。 在那宦官的带领下,荀罡来到了刘协的寝宫之中;刘协斜靠在龙榻上,单手支撑着脑袋,似是在看书。刘协如今已是二十四岁,身着常服,意兴阑珊,模样俊雅,书生意气,若非躺在龙榻上,只怕会被认成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白脸。 刘协本来昏昏沉沉,忽见门外忽有一人未曾通报就上殿,眉头微皱,心想:那曹操能够直接上来,朕也就忍了;这又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于朕? 于是刘协愤然起身,却见那人竟是自己的亲信宦官带来的,不由得感到疑惑:“陈福,这是何人?为何不通报一声便擅自带上来?莫非你也要欺负朕?” 陈福连说不敢,笑道:“陛下莫非是忘了,这是荀殒星,是陛下的结拜兄弟啊!” 刘协与荀罡久未见面,以至于刘协都快忘了荀罡的面容,如今刘协二十四,荀罡二十,当年好似结拜着玩的二人皆是长大,时过境迁,不由得不让人感慨万分! 刘协上下审视了荀罡一番,心想这世间还有如此相像之人?以为陈福是开玩笑,喝道:“胡说!殒星如今尚在荆州,岂有无礼回京之理?休要欺骗于我!” 陈福哭笑不得,这皇帝神经不知道有多敏感,便好言劝道:“老奴哪敢犯欺君之罪?这确实是谯侯,若陛下不信,自己一问便知!” 荀罡在一旁看着刘协自说自话,不由得感觉好深可笑,但对方是皇帝,就算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那自己也必须忍住。 “皇兄,某真是荀罡,只因魏公畏惧某独大,故而将某召回了许都。” 听了这话,刘协似乎才信了三分,但他似乎还有些许忌惮,万一是曹操放到自己这里的线人呢?便朝陈福说道:“陈福,殒星臀部左三分处有一个胎记,你去确认一下!” 蛤? 刘协突然的一句话瞬间让荀罡思维爆炸,我屁股上还有个胎记?我老婆都没说过你咋知道的?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陈福不由分说,直接撩开裙摆,当着刘协的面把荀罡的裤子脱了下来,细细观察后说道:“陛下,左二分处有一个胎记,并非左三分处。” 刘协这才笑道:“那就是殒星,左三分处是我骗你的,确实是左二分处。” 荀罡颇为羞恼的拉起裤腿,有些不爽的说道:“皇兄怀疑归怀疑,这光天化日之下让陈福脱愚弟裤子,这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刘协颇不介意的笑道:“如今曹操监视吾越来越严,不注意点不行啊!” 荀罡怒意渐渐散去,但一个新的疑问却突然浮上水面:“皇兄,你怎么知道我……那里有个胎记的?” “哦,当初在董卓那里时我们不是一起睡过吗?(别说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晚上我就在找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标记的东西,这才看见了你臀部上的胎记啊!” 荀罡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恶寒,没想到自己的后面居然这么没防御力!嘴上虽然说着“陛下英明”,但步子却不自主的朝后面退了几步。 刘协笑了几声,忽然戛然而止,将荀罡领入屋后,轻声问道:“贤弟,曹操将你自荆州调回,可是起了疑心?” “必是如此,不过愚弟已有计策,这荆州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以镇守!” 刘协闻言,对于荀罡的自信深信不疑,便将荀罡留下吃饭,并睡在宫中。 数日之后,或许是曹操意识到荀罡在皇宫中待得太久了,害怕他与皇帝密谋什么,便让宫中线人汇报刘协二人每日所做。但所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二人下下棋,喝喝酒,批批折子,好像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让曹操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本来就是怀疑荀罡才把他召回的,本想看看他有什么图谋,但这么一看来,反倒像是将他洗白了一样。 曹操问计于程昱,程昱道:“恐二人于内室密谋,应当着派更多线人,时刻关注陛下!” 他的这个主意瞬间遭到郭嘉、荀攸等人的反对,本来荀罡在外面干的好好地,也收服了江夏,按理来说有功勋、有能力,将他召回朝中本来就不太合适,如今因为他和皇帝关心密切又要监视皇帝,这要是传了出去,汉室颜面何存? 让天下人知道皇帝被曹操监视的连裤衩子都不剩,这皇帝怕是死了都必须用泥巴盖在脸上吧! 程昱似乎也意识到了此事不当,不敢再提。 这几日郭嘉与荀攸才得知荀罡被强制召回京城的事情,便来找曹操说情,希望将荀罡放回去,安定当地人心。不过却被曹操以将梁习安排为荆州刺史为由,婉言拒绝了。 荀攸也就罢了,不过郭嘉并没有死心,他密信与徐庶联络,暗中交流,并且与荀罡的旧臣梁习取得了联系,三人同仇敌忾,一心要将荀罡送回凉州。 而就在不久之前,众人的目的似乎达成了。 于是就在此时,郭嘉忽然说道:“丞相,近几日有一个新的情报,是关于荆州的。” “哦?说来听听。” 郭嘉缓缓道:“因为荀罡在荆州发布了新的政策,梁习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因为荀罡的福利政策短暂的停止运转导致民乱,刘表原本的手下有不少是荆州江贼,本归附荀罡,却因为自身利益受损,在荆北烧杀抢掠,无比混乱!” 曹操闻言一惊,喝骂道:“这等乱民,率军铲除便可,何须多言?” “丞相有所不知,之前荀罡兵不血刃拿下荆北,为了安抚民心,故而提出这等福利政策,使得荆北人心渐安。如今因为福利政策停止,使得荆北贼寇尽起,万民生乱,非镇压可解决问题!” “那该如何是好?” 郭嘉便顺势道:“荀罡在荆北颇得人心,更兼南有刘备、孙策二贼,若不将荆北稳定,必被二贼钻了空子。所以治荆州者,非荀罡不可!” 听了郭嘉之言,曹操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一十四回 梁习之计 梁习本郡吏,得到荀罡的提拔之后,就任陈留太守,在其任上大力推广荀罡的政策,大有与陈留共存亡之势。荀罡投降曹操之后,梁习不知荀罡所想,拒不投降,直到曹操答应他依旧任其为陈留太守后,方才开城纳降。 梁习在陈留太守任上政绩显著,其商业繁茂,联动了豫州、兖州两州的经济发展,功劳甚大。后曹操欲表其为兖州刺史,被梁习拒绝,似乎他就不打算从陈留任上离开了一般。 后来曹操拿下河北,并州在经历了多方战乱之后,终于落入曹操手中。不过在此之前,轲比能南下并州,滞留了许多鲜卑人在并州。更兼并州本不乏胡人,联络汉胡关系便成了重要目标。如果不能将胡人安定,那并州便不可能安定。 曹操当时首先就想到了梁习,此人与曾经的南匈奴单于有旧,必然知晓治理少数民族的策略。中原十三州,并州、幽州、凉州的少数民族颇多,为了融合多种民族,必须要由有这等经验的人治理并州。 梁习便在此刻映入了曹操的视线,曹操封其为并州刺史,起初梁习依旧拒绝,但在了解了并州的具体情况之后,梁习便接受了任命,前往赴任。 梁习果然不负众望,将战乱后的并州打理的井井有条,并将当地的少数民族妥善安置,防止其叛乱。不仅如此,梁习的政绩功勋在曹操手下时时位列前茅,且此人为人谦逊,令人钦佩。 因此此次接管荆州,曹操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此人;不过他却没想到,梁习本就是荀罡手下,荀罡对他而言有知遇之恩,听闻曹操怀疑荀罡,便立即出发前往荆州,与荀罡原本的部下汇合。 徐庶在梁习投靠之前便被荀罡劝说,前去追随司马徽了,并不认识梁习,而其下的陆逊、崔州平、甘宁、马超等等更是不认识,因此对于梁习的到来颇不欢迎。 好在还有一个陈到认识梁习,不然只怕真的会出现梁习被架空的场面。毕竟这些人是荀罡一个个拉拢的,如今自己的伯乐被召回,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听从新任长官的话? 在解除误会之后,梁习便召集众人,说道:“谯侯任豫州牧时,某便是其麾下,如今魏公猜疑谯侯,使之远离荆州,我等欲救谯侯,必须万众一心才可!” 如今参与议会的都是荀罡的亲信,人数并不多,像崔州平、石广元这等都没有资格参加议会,至少要到甘宁这种愿以死相报的,亦或是马超这种没有荀罡就只能等死的人方可。毕竟这里面所有人都对荀罡的意图心知肚明,如果告诉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万一将荀罡出卖了怎么办? 于是便有人问计于梁习,梁习便说道:“魏公召回谯侯,不外乎怀疑谯侯独大,但却没有谯侯反叛的证据;如今我等只需让魏公明白,这荆州如果不是谯侯治理,必然生乱!” 马超急切问道:“计从何来?” 梁习与徐庶相视一笑,似乎早有商量:“欲让荆州混乱,不外乎三点,一乃是民乱,二乃是贼乱,三乃是商乱。如今荆州在谯侯手下蒸蒸日上,此三乱许久未曾发生;如今谯侯被调离,我等只需挑起此三乱便可!” 甘宁恍然大悟,笑道:“某从良多年,如今谯侯有大恩于我,必将万死不辞!论起荆襄贼乱,非我锦帆贼不可!” 徐庶笑道:“正是如此,兴霸令自家兵马,重整‘锦帆贼’,作乱水上;而马超将军则可以原部兵马佯装落草为寇,打家劫舍,作乱陆上。水路皆乱,则贼乱生也!” 二人欣然领命,不过转眼之间,却心有疑虑:“军师,我等既然落草为寇,则必然需要打家劫舍,若是如此,会不会让荆州黔首反感?” 梁习哈哈大笑:“这便是第二乱,民乱,你二人既‘落草为寇’,便必须假戏真做!谯侯在时,荆州因为诸多体系的缘故,未曾爆发贼乱;若是爆发贼乱,便有政府军队派兵征缴。无论胜负,皆有‘战死则养老’的政策,如今我为新刺史,便罢免此政,战死不养老,民众纷纷怯战,必然生乱。” 但甘宁却是担忧道:“非是我等不信任阁下,此计实在风险甚大,民乱若起,不派兵镇压便难以遏制,甚至有可能打入州府,杀害各位……” “某并不需要黔首太过混乱,只需说此乃谯侯政策,我乃新任刺史,不延续前任刺史政策便可。曹操若是得知此事,通晓大义,再让郭嘉在其身旁进言几句,曹操放回荀罡,一切政策依旧,则民不乱也!” “郭嘉?那个在曹操身边的鬼才郭嘉?他居然和谯侯有旧?”听闻此言的甘宁等人纷纷瞠目。 “不仅有旧,奉孝可是谯侯一手提拔起来的!” 二人闻言纷纷愕然,心想这荀罡手下可真多,居然还遍布到了曹操的核心幕僚中。不过若他们知道如今镇守于长安的吕布也和荀罡有旧的……不,是他岳丈的话,只怕还会更敬畏三分。 甘宁说罢,忽又问道:“则第三乱商乱如何?” 徐庶道:“谯侯在时,荆州商贩前往别处行商,州府出舟马、路费,福利甚多;外地商贩来荆州做生意,免费提供住所,并给予门面,以至于来往荆襄从商者甚多。州府虽然忙碌,但也因此使得府库充盈。若是我等罢免此等政策,并强行征取车马费、住宿费,虽不至于生乱,但来荆州从商者必然减少。” 梁习承接徐庶的话接着说道:“再者,兴霸、孟起二人为‘寇’,劫掠来往商贩,原本是要由州府补偿商人损失。但此政策罢免,加之荆襄贼寇尽起,商人损失过重,必不肯来此经商!” 听完二人的计划,甘宁与马超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这作者真能扯,弯的都能扭成直的,难不成是想恶心读者? 于是二人依计行事,而梁习与徐庶又安排心腹手下分散到荆北各郡县,伪装成平民,加以煽动,果然,荆北人民生乱,但不至于到造反的地步,颇合梁习二人的意思。 马超、马岱、庞德便也“落草为寇”,全军着山贼衣服,抢商人,劫村庄,只是从不杀人。不过第一次做这种抢劫之事,马超等人不免感觉别扭,但看见甘宁的作风后,马超又瞬间感觉得到了经验当期山贼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甘宁原来被称作锦帆贼,虽只是一群武艺过人的不良少年,但因为为害多年,经验丰富,打劫水上商船丝毫不费力。如果商人恳求甘宁放他一马,甘宁便不抢他货物,只劫掠大量金钱,商人虽然郁闷,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正因为荆州匪乱尽起,保护政策又失效了,前往荆州行商之人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 梁习将此事写了封密信给郭嘉,郭嘉得到密信之后大喜,便稍微改进了一下,说荆州人民叛乱,险杀州府官员,皆言荆州非谯侯政策则不住,大批黔首南迁荆南,依附刘备。 荀罡教过他,只有将事情无限的夸大,才能吸引眼球,这便是未来媒体界吸引人的筹码。 果然,荆州百姓虽然有兵谏的嫌疑,但正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郭嘉劝曹操收敛人心,不要出兵征缴,无奈之下,曹操只能重新拟写相令,让荀罡回归荆州。 此次回京,竟然只维持了不到两回,偶不,一月,荀罡便又要前往荆州赴任了。 第三百一十五回 倭国使者 朝鲜半岛的东方,忽然飘来一艘并不算大的木船。 木船上载着十二个人,东方人模样,却身材矮小,每个人身高都不超过一米四,在中原地区,恐便是侏儒的存在,供人戏耍。 但站在船头的二人却丝毫不为自己的身高而感到自卑,他们听说过西方大地上的人身高九尺并非稀奇,但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人反倒成了另类。他们觉得,一个人长个一米四,已经很高了。 这个船的主人是邪马台女王卑弥呼,东方海岛上的太阳神巫女;而现在站在船头上的两位,分别是邪马台国大夫难升米,以及次使都市牛利。他二人从邪马台女王号令,携带童男四人,童女六人,并携带一些本国礼品,前去拜会那中原大国的主人。 不过这些本国礼品,在他们自己看来也颇为寒酸,不过是两匹斑布而已;斑布,便是残杂了杂色的木棉布。他们知道,这对于中原人来讲颇为平常,但在他们邪马台,已经算是较为高端的东西了。 他们没有超过中原的纺织技术,加之卑弥呼才统领倭国各部落没有多久,百废待兴,能够从国库里拿出两匹斑布,已经十分难得了。 难升米看着越来越近的朝鲜半岛,不由得叹了口气。 都市牛利知道难升米在为难什么,劝道:“狗奴国兵威正盛,女王派我等前往海国求援,如今尚未抵达新罗,怎的大夫便如此灰心丧气?” 狗奴国是邪马台国南方的一个大国,虽说是大国,但在倭国这么小小的一片领土上却不值得一提。倭国有上百个小国,其中以邪马台最强盛,将周遭小国都拉为自己的藩属。但这些国家里面,唯独狗奴国不听从邪马台的话,时常与邪马台国大战,却又难分胜负。 为了灭掉狗奴国,邪马台女王卑弥呼便遣这二人为使,希望从中原大国那里得到支援;不过看着自己这寒碜的队伍以及寒酸的礼品,难升米自己都觉得,这次求援机会渺茫。 四百年前,对面的海国上来了一人,随手就是三千童男童女,自己这手下十人,还抵不上他百分之一。 或有人认为倭国是曹睿给倭王赠送的国号,实则不然,曹睿送的名号是“亲魏倭王”,在此之前,中国人便称呼那岛上的人为倭王了。据言早在西周时期,中原就与倭国有联系了。东汉初期王充的《论衡》里面,就明确的记载了倭国这么一个称号。 不过在中原部落时期,倭人是野人,中原封国时期,倭国是野人,中原郡县制时期,倭国还是野人。直到到了秦汉年间,倭国与中原的交流甚多,才变成了现在的部落时期。 难升米听了都市牛利的话,便诉说了自己的苦楚,都市牛利笑道:“我闻中原人得礼不嫌轻,只要女王的意思到达便可。大夫太过忧心!” “但愿如此吧……” 二人又在海上不知道漂泊了多久,携带的干粮水源都快要吃干净了,终于是看见了陆地;二人欣喜若狂,便让那童男加快了划船的步伐,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陆地。 此地乃是新罗领土,三十年前才有使者出使此处,因而难升米认得此地。不过现在没有新罗这一说法,此地乃是三韩中的辰韩;难升米招呼了几个打算归家的渔民,用自己国家的言语问道:“劳驾,我们是邪马台人,可否告知去中原的路?” 三韩的渔民虽然与倭国人多有交流,但语言上的障碍还是存在,听着难升米的倭语,那几个渔夫纷纷摇头,各自散了。 难升米与都市牛利颇为尴尬,但眼见日落,寻不见懂得他们语言道人家,只能先在林中暂且度过夜晚。次日,有一农夫自林间经过,看见了难升米等人,竟是用倭语说道:“你们是倭人?” 难升米见终于有懂得自家语言的人了,欣喜若狂,连忙问道:“我等正是邪马台国使者,前往中原大国求见掌权人的,不知尊下可否引荐一番?” 那人听后,指了一个方向道:“从这里朝西步行三百里,便是大国王都。” 难升米连忙道谢,但心想为什么会这么近?不过现在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了,便与都市牛利领着十名童子一路朝西方行进,行程颇为艰难,风餐雨露,哪里像是一个国家的使者?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如同野人般的十二个人,经过多方询问,终于出现在了大国王都大门之前…… “不过这大国王都……似乎比我们邪马台国王都差不了多少啊!” 望着城池规模算不了多大的城池,难升米总感觉自己被骗了;但这被一个人骗了也就算了,一路上遇见的人都是骗子不成? “老丈,劳驾,敢问此地可是汉国王都?” 难升米又拉住了一个老者,毕竟这老者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那老者上下审视了难升米一番,用倭语说道:“倭人?” “对对对!” “那你们走错了,这里是马韩王都,距离汉国都城,还相差千里呢!” 听到这句话的难升米瞬间错愕了,心道自己真的被南朝鲜的一堆棒子骗了? “不过老丈,我来这里之前,所有人都说这里是大国王都啊!” 那老者笑道:“三韩之人骄傲自大,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大之国,便只以为你说的是马韩国都;若非老朽曾为使者出使大汉,只怕老朽的答案与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难升米等人这才知道吃了地域文化的亏,但心想这三韩之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点大的国家都敢自称大国?他们倭国比这三韩大了不知道多少,也没敢自称大国啊! 老者又给难升米等人指了路,让他们先往北方走,走到带方或者乐浪的时候,找到懂得倭语的渔民,让他们带自己去当地的官府,官府会安排人将他们送到大汉国都,难升米拜谢。 在前往乐浪郡的过程中,难升米不由得又好奇的询问了许多马韩人相同的问题,见他们果然又指向了马韩的王城,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三韩人的不要脸,难道是与生俱来的? 费劲千辛万苦后,宛如落难人的难升米等人,到达了乐浪郡,大汉的极边之地。 第三百一十六回 千辛万苦 难升米等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乐浪郡的边远地区;公孙度曾长期统治朝鲜半岛,分乐浪为乐浪郡、带方郡两郡。时任乐浪太守的本是曹操委任的乐浪太守凉茂,不过因为公孙度霸占辽东半岛,便被扣留在了当地。 后公孙度被胡人所害,其子嗣也无人存活,于是乐浪郡众人便立凉茂为乐浪太守,总领乐浪之事。因幽州被鲜卑所占领,但辽东的乐浪、带方等郡却尚且在汉王朝的统治之下;不过因为陆路阻绝,只能依靠海上运输来与汉庭取得联系。 乐浪郡距离日本岛屿的距离与三韩差不了多少,因此也有许多渔民懂得不少倭语;难升米在与汉人的交流中,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乐浪郡的郡守府。 郡守凉茂是个谦谦君子,虽不知道他究竟是为曹操办事还是为汉朝廷办事,但面对倭国的外交使者,他依旧给予了对方优待,没有索取什么贿赂,这让难升米等人对中原人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因为语言问题,而当地渔民知道的倭语有限,凉茂不得已只能招来避难于辽东的管宁,此人是知名学者,与邴原、华歆二人并称为一龙,而他是龙尾,并不代表他的才学不如他二人,但如果形容三条龙,只怕会被当权者忌惮。 原本管宁清心寡欲,只在辽东败堂设学,教授人才;那些避乱于辽东的中原人都回去,就他还在此处乐得清闲。听闻凉茂有难处,管宁素来钦佩此人气节,便义不容辞前来相助。 有管宁在,双方谈论似乎通畅了许多;凉茂这才询问道:“如今中原纷乱,二位使者自倭国远道而来,不知是为何事?” 难升米那一米四的身躯在这堂中显得颇为矮小,但丝毫不觉得这样丢脸,仰头道:“我等是奉邪马台女王之王令,前往中原王都,请求支援我等的!” “不知是为支援何事?” 难升米便将如今邪马台与狗奴国的争斗说了一番,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的国家选择臣服于汉国,汉国便会帮助自己讨伐狗奴国。 但事实证明,他确实太天真了,听到了难升米的请求后,凉茂略有些为难的说道:“非是我等小气,只是贵国远在海岛,距离我等甚远,而今中原战事频发,阁下纵然前往王都,也难以得到援军,最多有诏书下而已。依我来看,你等还是就此复命罢了!” 管宁也是与凉茂一样的意思,毕竟政客只注重自己的利益,他邪马台不过是个海岛上的小国,路途遥远,有什么资本让曹操出兵援助?便也一同劝阻难升米。 难升米不知中原情况,心想堂堂汉国岂有战乱?以为这两个人是嫌道路遥远,不愿领路,心中不满,便与都市牛利执意要求前往汉国王都一试:“我等受女王之令,岂能在此半途而废?” 凉茂管宁二人见难升米与都市牛利如此执着,便也不说什么,毕竟不让他们亲自去看看中原,怎能让他们死心?便让带方太守准备船只,让他们漂洋过海,于青州落足。 看到大汉的船只,难升米等人瞬间就震撼了,这与他们那小小的轻舟相比,简直太过宏大了!这下他们更觉得凉茂等人是在欺骗他们了,有这么大的船只的国家,这还爆发战乱,怕不是吃饱了撑的! 海上漂泊的时间颇旧,不过自我国飘荡到辰韩已经让他们习惯了海上的漂泊时光;过了几日,难升米终于看见了陆地,当即欣喜若狂,以为大汉王都就在不远处。 不过登陆之后的难升米才发现一切并不是难么的简单,这里只是一个叫做青州的地方,距离大汉王都许昌还有近千里的距离,这不由得让他们瞠目结舌,心想他们国家也不过才方圆百里,这距离王都就有千里,那他们国家究竟有多大? 难升米等人初来中原,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难怪那些来过中原的倭人都对中原赞不绝口,单单这地大物博,就足以让他们吃惊了。 这次有了凉茂派遣的护卫队,难升米等人也省去了许多问路的功夫,毕竟越到内陆,越没人懂得倭语,那时候可真的成了进退维谷。 众人一路向西行进,经过了一座座城池,每到一座城池,难升米等人都以为到达了大汉的都城,因为那些城池实在是太大太大,比他们的王都都大了不少;但当他们得知那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之时,模样不由得变得古怪了起来。 城中之人耕田纺纱,士兵操练习武,这一切仿佛都是做给难升米等人看的。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有效,在见识了中原的地大物博之后,中原的文化、军人面貌,都让他们颇为向往。 他们拿在手中的那两匹斑布,看上去竟是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纺织的布匹,这让他们瞬间觉得,这等布匹不仅仅是寒酸,简直就是丢国家的脸了。 但与此同时,因为难升米等人走的是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路线,所以遇见了不少的山贼,护卫军队损失不少,难升米等人则是屡次依靠自己的“身高优势”,让敌人完全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方才死里逃生。 这时他们也才明白,所谓的中原大国并非所有的都是好的,他们和自己的国家一样有反贼、有战乱。 不过中原文化确实值得他们佩服,如果能够打下这等国家,简直可以留芳青史了!……难升米如此想到。 前往许昌的道路颇为曲折,当他们到达许昌的时候,原本五百人的护卫队,只剩下了一百多人,损失惨重;但难升米与都市牛利因为是蛇者的缘故备受重视,就连他们带来的十名童男童女都没有受到一点损失。 难升米准备直接去觐见大汉皇帝,但那些护卫他的人纷纷嘲笑他,将他带到了相府之中,难升米不明所以,难道要想见皇帝,还得先到丞相府打招呼吗? 这时人们才为他解惑:“皇帝虽是地位最高者,但现在真正掌权的人,乃是大汉丞相曹操。待会儿进去觐见的时候,得准备好自己的措辞啊!” 难升米恍然大悟,这就和他们的应神天皇(据说200年-310年在位,贼夸张)一样,并没有真正的实权,就连手下的那些小部落都管不了,权力最高的人,依旧是邪马台女王卑弥呼。 难升米连忙整改了自己的措辞,将国书准备好,与一旁的翻译一同求见曹操,并顺利得到了曹操的接见。 曹操见是东方海岛上的人,心中疑惑大起,问道:“吾闻东海地上有三大仙山,乃蓬莱、瀛洲、方丈,不知尊使是哪座仙山上来的?” 难升米老实的回答道:“鄙国远在东海之外,自半岛漂洋过海,未曾见得什么仙山,还望丞相赎罪!” 曹操闻言后不由得感觉失望,毕竟那存在于神话中的三座仙山足以勾起他的好奇,而当他得知难升米等人的国家是在乐浪郡以东的海外之时,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兴趣。 曹操受了国书,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上面莫名其妙的文字是什么。 难升米又拿出自己国家准备的斑布以及童男女,略感歉意道:“此番来到贵土,方知我国之偏僻,这斑布已是我国能拿出来的最高礼品,比不上贵国所纺织布匹,还望丞相见谅!” 难升米言语谦逊,博得了曹操的好感,再说了,天朝上国看见别的国家东西不如自己,其实是挺高兴的,毕竟如此反倒是证明了自己的优越。 于是曹操便手下了斑布,并封难升米与都市牛利为率善中郎将,二人拜谢;曹操又拟写书信,并回赠倭国绛地交龙锦五匹,绛地绉粟罽(兽皮纺织物)十张,茜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白绢五十匹,金八两、五尺刀二口、铜镜百枚,珍珠、铅丹各五十斤,以显示中原地大物博。 如此丰厚的赏赐让难升米二人措手不及,纷纷叩地拜谢,竟忘了自己此番出使的目的。曹操又将二人留宿府中,并不汇报刘协。 但刘协毕竟是天子,自然有人将此事汇报给他,刘协大怒,心想自己居然连外国使臣都无法会晤了!正好荀罡要起身前往荆州,刘协便紧急招来荀罡,与他说明此事,让他去找曹操讨要公道。 “殒星,你看这曹操像话吗?剥夺朕权力便也就罢了,朕能够忍;但此番有外国使臣来访,他居然擅自扣下,不汇报于朕,真可恶也!” 荀罡还不知道那是哪国使者,便劝道:“皇兄休要大动肝火,曹操蛮横,必自取其辱……对了,那是哪国使臣,愚弟可去曹操府上拜会一番。” “哼,那是东海一海岛上的国家,据说是倭国!这小小的国家进贡我倒不在乎什么,只是这曹操太过蛮横,朕不可容忍!……贤弟,你怎么是这般表情?” 荀罡的表情自从听见那个倭国之后就变得颇为精彩,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人看不出他是震惊还是愤怒,只是那张涨红的脸,以及仿佛着火的眸子,着实不像是荀罡之前能够做得出来的表情。 “皇兄刚才说的……是哪个国家?” 倭国……好吧,倭国,不说我还忘了!国仇家恨,两千年前,一起回报给你! 第三百一十七回 怂恿 “中原酒水如何?” 此日曹操宴请难升米等,送上自家珍酿之酒与二人品尝,难升米细酌一口,赞道:“此乃佳酿,我国未曾有也!” 听到这句话的曹操自然是高兴不已,当即赏了黄金数十两给难升米二人,二人拜谢。酒至半酣,忽有小卒来报:“禀魏公,谯侯求见!” 曹操心想荀罡应该是拜会自己,然后去荆州的,心中也不加疑虑,便留下二人继续用餐,亲自来接见荀罡。 曹操将荀罡安置在后院凉亭之中,刚一见面,荀罡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先假意自己即将离去,前来辞别,曹操也不疑虑,说道::“荆州动荡,非君治理不可,前番紧急召回阁下,实为无奈之举也!” 荀罡心中冷笑一声,不就是你自己多疑怀疑我心怀不轨吗?虽说自己的确如此…… 二人略加寒暄了几句,曹操便欲将荀罡送回,忽然,荀罡直入主题:“方才进来之时,见丞相似乎开宴,不知宴请的是何等人物,能得到丞相如此青睐?” 曹操自然不敢说是那俩倭国使者,毕竟这等僭越之举,完全是在给自己丢面子,只能佯道:“乃是我宗族之人,此番前来许昌拜会,故而留之宴饮。” 妈的说日本鬼子是自己的宗族,荀罡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只得忍耐,笑道:“在下还以为是之前来的倭国使者,丞相留之宴饮呢!不曾想竟是丞相自家宗族,失敬失敬!” 曹操略显尴尬,原来荀罡已经知道此事了,但看他没有纠缠下去的意思,曹操便也顺理成章的应下了。 “不过丞相宗族颇大,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见其尊荣容?” 曹操有些慌了,毕竟荀罡此举按礼仪来讲也不为过分,况且就算是家宴,人家前来拜会,你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啊!但这不让他去见面,不是说明自己心中有鬼吗? 而且那两个倭国人穿着与中原人完全不同,还形貌矮小,不仅一眼就看出来不是自己的宗族,还会因为他们矮小的缘故,被他人嘲笑! 就在曹操不知所措的时候,荀罡笑了,从袖中拿出一卷诏书来,说道:“丞相莫忧,你我家庭之间本亲密无间,何必如此隐瞒?我已从陛下处得到诏书,陛下让丞相全权处理倭国使者之事,有何畏惧?” 曹操感觉被荀罡戏耍了,心中略感愤怒,但看他又从皇帝那里得到了诏书,让自己处理倭国使者名正言顺,这气又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只能作罢。 “罢了罢了,我也不瞒谯侯了,那大厅中宴请的二人,正是之前来到中原的倭国使者。” 荀罡见曹操松口,心中暗笑,世人道曹操为奸雄,这不还是挺坦率的嘛? “听闻倭人身长不足六尺(汉尺),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如此,那二人身高矮小,好似侏儒一般。不过此乃当地特色,某也未曾嘲笑于他二人。” “不知丞相可否引荐?” 曹操心想反正事情都败露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便自引荀罡前往大厅。 难升米与都市牛利二人好似没有吃过饭一样,在宴席之上狼吞虎咽。他们本是野蛮民族,不知中原礼仪,所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看到这一点,曹操虽然厌恶,但心想蛮夷之人,难免如此,便也就算了。 荀罡看着二人,皆黥面纹身,衣着鲜丽,本来身为中原人的高贵感,却因为两千年后的那场浩劫让这种高贵感荡然无存。但荀罡又不可能给曹操说一千多年后日本侵略中国吧(包括明朝)?只怕曹操也只会嗤之以鼻。 “听闻倭人自称太伯(春秋时期吴国始祖)之后,真可笑也!太伯之后竟身不满六尺,若流传至会稽,岂不让人嘲笑?”曹操仿佛自说自话的说道。 荀罡看了二人片刻,问道:“丞相,这二人来中原除了进贡之外,还有甚要求?” “这似乎便没有了,说到进贡,他二人送的那两匹斑布真质地低下,我中原随处一家纺织处,便可胜之大半;若非此等蛮夷,如何体现出我中原之强大?” 在面对倭人之时,曹操似乎已经失去了中原人原有的谦逊,变得颇为自大,这让荀罡颇感无奈;要知道就是这等低下的蛮夷,在一千年后屡屡侵扰中国沿海,更是趁着软弱的清政府堕落之际,攻打中国,屠杀我中原人……若曹操看到这些,他还能够嘲笑这些倭人吗? 倭人崇尚强大的力量,因此只有你强大,他才会跟狗一样跟着你,如果你一弱,他就会像疯狗一样咬你!荀罡从来不敢小看倭人,因为他们的隐忍,能够从血液中隐忍中国近千年,光是这一点,若是小看了他们,迟早会自食恶果。 所以荀罡想借曹操之手,灭掉倭国。 承接上面的话题,荀罡又是说道:“据闻此二人乃是倭国三十多个国家中最大的国家——邪马台的使者?” “正是。” “在下听闻,邪马台有一敌对国家,名曰狗奴,两国久经战乱,战况不分上下;依我来看,其女王派使者前来,不外乎取得中原人的支持,消灭狗奴,自己独大于倭国。只是此二人如今迷金醉纸,忘了此事。若真的提起,不知丞相如何打算?” “狗奴?这国家的名字可真够不雅的!”曹操笑了一笑,“谯侯所言确实有理,不过若二人真的提起,某已经回赠礼品无数,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说求援之事?” “丞相不打算出兵?” 曹操点了点头:“如今中原纷乱,刘备、孙策、刘璋、士燮等贼寇尚未剿灭,若分兵前往倭国,必然导致力量不足。何况倭国远在海岛,来回恐一年之机,纵然为了收拢蛮夷人心,也不至于如此发力。” 但荀罡执意想要灭掉倭国,反是建议道:“依我来看,丞相应当出兵。” 曹操一愣,出兵的劣势谁都看得出来,这荀罡也不是傻子,为什么要让自己出兵? 荀罡认真说道:“我方才看了这二人面相,乃奸猾之辈,想必倭人亦是如此;我对倭人素有研究,此国素无信义,不可与之为友,若丞相将来势弱,此国必然反水。丞相不如允诺二人,派精兵五千前往倭国,待剿灭狗奴国之时,再席卷其全国,一鼓作气拿下倭国,使之为我国领土,免得日后生患!” 曹操有些哭笑不得,这荀罡啥时候还会看面相了?你说人家素无信义,又没有古人依据,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换到明清时候,荀罡这句话可能有用,但现在的倭国在曹操眼中不过是个连跳蚤都不如的国家,还需要自己用这等计策来攻伐? 荀罡见曹操迟疑,以为是曹操害怕五千人不够多,又说到:“倭国人户不满七万,加之有三十多个国家,颇为分裂。况倭国女人居多,每国男子堪为军者不满千,五百人便可称之为大军,丞相有何不讨之礼?” 荀罡越说越激动,但曹操的脸却越发平和:“谯侯,我不知你为何忌惮此等弹丸小国,但我中原强大,故八方来朝,若如此剿灭一个刚刚臣服我等的国家,其他国家岂不心寒?” “这……” “再者,倭国岛屿资源匮乏,取之无甚意义,徒增中原赋税罢了!就好比如今的幽州,虽乃中原领土,但早已凋敝,取之虽易,但某却并不急。谯侯可明白?” 荀罡哪里明白?他只知道国仇家恨,但任凭他怎么说,曹操就是不同意出兵之事,甚至面露厌恶之色。他不知道荀罡为什么如此执着一个弹丸小国,竟直接发狠话:“若谯侯有意,我自分兵三千,任君前往!” 荀罡不说话了,他不是害怕,其实他巴不得自己亲自剿灭倭国,但是现在中原局势纷乱,他这一走,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不是要一辈子给曹老板打工吗? 当初投降曹操,等的可是自己起事的时候,可不是为了在曹操手下打长工! 见荀罡不说话了,曹操这才笑了,果然是个只会说的家伙,让你去你就不敢了,不过如此罢了! 征讨倭国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荀罡灭掉倭国的心还没有休止,因为他迟早要亲自攻打倭国,让这个毫无信义的蛮夷国家,永远在中国人的脚下颤抖! 第三百一十八回 谋江陵 刘备大破马超之后,拉拢益州士族,推翻刘焉时期政策,大力任用蜀中地区贤才,收拢人心。一时之间,蜀中地区安定了许多,商贸繁盛,刘备便欲讨伐称帝的刘璋。 但因为南中瘴气十足,加之当地居民大多依附刘璋,对于刘备的到来颇不欢迎,刘备受到重重抵抗,不得已之下只得退军,征讨刘璋的任务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不过对于刘璋虽然无奈,庞统却是劝道:“自古以来,帝王不征边远地区,高祖征匈奴,险些命丧敌手,遂对南越赵佗,高祖以怀柔政策抵之,去其帝号,沿袭王爵,是知其难征也!今主公难征刘璋,便只能与之交好,待天下一统之际,再寻决断。” 刘备从之,便遣使与刘璋修好,刘璋倒也知道不能太过激怒刘备,便回赠南中象牙、珍珠,以示诚意,两家自此罢战,不表。 不过刘备不讨伐刘璋,却有人吃了暗亏,那就是孙策。这堂堂小霸王自掌权以来便处处碰壁,虽然将江东治理良好,但却连黄祖手下一个小小的江夏都打不下来,不能不说憋屈。这打不下江夏,打不下荆北也就罢了,孙策又派周瑜前往交州讨伐士燮。 哪知道自己将令还没有下达多久,士燮和刘璋双双称帝,组成联盟。孙策心想这下自己有理由讨伐士燮了吧?但没想到南方地势险要,瘴气十足,密林覆盖,他的军队才到合浦就遭到士燮、刘璋联军的夹击,大败而归。 之前刘备讨伐刘璋,孙策倒还能够喘一口气,一鼓作气攻到了南海;但这刘备刘璋一修好,孙策的麻烦瞬间就来了。堂堂小霸王在此地处处铩羽,颇为憋屈。 眼见自己无地可攻,孙策愤怒之下,终于将兵锋指向了刘备手下的江陵。 因为刘备将大部分主力都迁移到了益州,因此驻扎在荆南的部队较少,镇守江陵的是原来刘表的部下刘磐;在刘备拿下益州之后,又派遣了善于防守的霍峻回到江陵,协助刘磐。 不过这次攻打江陵是孙策、周瑜二人联手,大有一鼓作气拿下荆南的意思。江东精英极多,虽然因为孙权死亡的缘故流失了许多,但依旧不可小觑。 此日在帐中,孙策召集众将议事,说明了此刻的情况:“如今我等已顺江北上,再行不远便是武昌,此地乃是曹操下辖之地,镇守之人乃是荀罡的心腹爱将,想要自此经过,难如登天。但我等欲下乌林,进将领,必走此路经过,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时帐下有程普、黄盖、韩当、周瑜、鲁肃、吕蒙等人,众人皆知刘备若不能联合,则必须攻破,刘备与孙策只能留下一个,才有机会攻打曹操,故而颇为出力。 鲁肃道:“在下新来,虽不知荀罡为人如何,但我听闻主公曾在荀罡手下,与之有旧,若借路而过,荀罡可否同意?” 周瑜摇头道:“子敬之言太过冒险,我等皆知刘备假途灭虢除去文聘,拿下江陵。而今我等借路虽真,但荀罡未必相信。更何况南郡乃是军事重镇,他荀罡岂会拱手让人?” 众人点头称是,但荀罡这一关过不去,拿下江陵完全是空谈。 “刘备此刻尚在益州,对我等疏于防范,若让他知道我等屯扎于此,有意南郡,则全盘皆输也!”程普提醒道。 黄盖火急火燎的说道:“干脆直接冲过武昌去,打死他娘的!我等精兵数万,步行荀罡他的部队能够镇守!” 周瑜苦笑一声,这江夏岂是说打就能打的?要是早能打下江夏我们还用在这里讨论进攻江陵的事情吗? “不如我等先走陆路取长沙、桂阳二郡,再自洞庭北上,拿下江陵?” 此乃鲁肃的计策,虽说确实是一个良策,但还是被周瑜否决了:“如此必打草惊蛇,若拿不下江陵,此计可行,但若掌控江陵,则荆南四郡皆可图也!非到万不得已,我等不打算使用此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公瑾,你倒是给一个好主意啊!” 见诸将催促,周瑜也只能苦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看孙策;忽然,孙策开口道:“子明,我观你深思熟虑,可有甚良策?” 众人闻声,将目光全数放到了最下面的吕蒙身上;此人曾是一员猛将,经过鲁肃、周瑜二人点播之后闭门谢客,饱读诗书,成了一名儒将。只不过自那之后寸功未立,暂时未得重用。 吕蒙躬身道:“在下确有一计,只是不知可行否……” 孙策笑道:“此间皆是自家人,有甚计策不妨讲出来,纵然不行,大可抛砖引玉!” 吕蒙出列,拱手说道:“听闻荀罡治理荆北,为各地商人谋求了许多的福利,甚至商人进城,可免费住宿,免费试用货船,若商人贩卖之物合法,税率甚至可以降低三成,如此看来,我等为何不伪装成商人模样,乔装度过江夏?” 众人轻咦一声,瞬间来了兴趣,周瑜也是面色微变,让吕蒙继续。 “我为此计命名为:‘白衣渡江’,将全军分为数批,皆以商人名号度过江夏,我军众将士行至夏口汇合,再一鼓作气拿下乌林,进取江陵,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必然拿下江陵!” 周瑜略加分析周后,肯定地说道:“此计可行!” 但鲁肃却摇头道:“公瑾莫不是忘了,进攻江陵至少派遣一万兵马才可,难道让一万兵马全数伪装成商人模样?如此颇不合情理!” 吕蒙笑道:“我打算将我江东将士分为十批,每批一千人,以奴隶买卖为由度过此处;我大汉虽然没有针对奴隶贩卖的法律,就算违背德行,那些守关将士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则大计可成!” “子明深谋远虑,我军又増一员大将啊!”周瑜欣喜若狂的说道,不过转眼之间却又有了个疑问:“但是子明,我等在此处驻扎已久,虽然江陵可能没有得到消息,但江夏那变必然已经开始布军防守了。此次行动规模之大,如何应之?” “如此……就要看主公与周将军是否信任在下了!” 孙策笑道:“子明但说无妨!” 吕蒙道:“荀罡手下所忌惮者,唯独主公与周将军联合进攻,若周将军假意病倒,将都督之事全权交付于一个素无名望之人,荀罡兵马必然怠慢,则我军有机可图也!” “那个素无名望的人……怕就是你把?”孙策调笑道。 “属下不敢!” 阵前换帅,如此大胆的想法,敌军必然想不到这是计策;若用如此计策,只怕拿下江夏也是不难。只是他们如今的目标乃是江陵,所以不得不忍痛,先将江夏放在一边。 既然是计策,那动静就必须要大,周瑜先是假装与孙策意见不合,双方都不肯退让,周瑜被气得吐血,卧病在床。孙策又故意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任用了与他意见相同却并不出名的吕蒙。因为孙策至今都没有打出名号,所以江夏守军所惧怕的唯独周瑜一人,今周瑜病倒,江夏守军便疏于防守。 白衣渡江,即将开始。 第三百一十九回 白衣渡江 “……没问题,下一个,出示你的通关证明!” 武昌算是荀罡与孙策的分界线,自此朝南便是孙策的地界,因此武昌的防守颇为严密,来往之人皆要盘查清楚。荀罡虽然发布了宽容商人的政策,但为了防止奸细的出现,即便是个小孩,都必须盘查清楚。 因为之前孙策的部队就驻扎在武昌以南,所以一时甚至拒绝了来往通行,不过由于周瑜“病重”,所以此刻又是开关放行,正好给了吕蒙等人通行的机会。 吕蒙率领的一千人是第一个通行此处的,就好似前来试水的一样;他以五十人为随从,余下九百多人全数藏于船舱内,手脚束缚,假装奴隶,兵械则是藏于夹层之中,防止被搜。 为了防止敌军的监视,吕蒙自屯军处返回柴桑,再自柴桑伪装成商人模样出行武昌,行动颇为谨慎;此刻即将过关,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很好……下一个!” 由于关卡是在陆地上,吕蒙必须把船只暂时停泊在水上,只身下船来递交公文。他强做镇定,满脸赔笑的朝那兵卒说:“这位大哥,我是自扬州来的商人,这是第一次做生意,不知道需要什么公文?” 看着吕蒙那满脸谄媚的笑容,那守关士兵并不感到稀奇,似乎商人都是这副模样,便是淡淡的回道:“若是初来荆州的商人,去那边排队汇报姓名、户籍领取通关文件,很快的!” 吕蒙朝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竟是发现关卡门口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坐着一个人似是在写着什么东西,外面则是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不由得让吕蒙大吃一惊,这是什么黑科技?在关卡上面开洞,这不是给敌人可趁之机吗? “快去排队别挡路!后面的人还要过关呢!” 在士兵的催促下,吕蒙只得灰溜溜的去排队了;他本来还打算贿赂一下守关士兵,但听闻荀罡手下不收贿赂,光俸禄都已经够了,所以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正如那士兵所说,这个办事窗口的效率确实高,再等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了吕蒙。吕蒙这才细细的打量了这个窗口一番,四四方方,里面一个主簿正书写文书,看上去颇为普通,就好比现在的办事窗口,只不过更有效率罢了。 那人问了吕蒙的姓名、户籍以及来荆州的目的之后,便直接递上了公文,看的吕蒙颇为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关森严?怎么感觉这也忒不严谨了一点! 但吕蒙不想惹事生非,又将公文递交到了守关士兵手中,士兵见他果是来行商的,问道:“你是来荆州贩卖什么的?” 吕蒙赶紧赔笑道:“贩卖奴隶。” 贩卖奴隶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情,那士兵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派人随吕蒙去船上仔细清点了一番后,确认吕蒙所说无误,便放他通行了。 吕蒙感觉此次行动除了耗费了点时间之外,其他的简直太过轻松,轻松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难道所谓的守卫森严,便是个如此模样?这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 但他去不知,武昌只是最前面的一站,后面的江夏、夏口、沔阳、宜城、襄阳等等关卡是一关比一关难过。因为自江夏经过的商人是有可能朝南郡去的,所以越往襄阳前进,排查越发严谨,到了襄阳,很有可能把木板子给你掀开,看你有没有私藏军械。 若要进江夏城,其实与到襄阳也差不了多少,但因为吕蒙只是从江夏经过,所以便轻松无比;到了夏口,由于此地汉水分为两路,一路朝襄阳,一路朝江陵。对待前往不同地方的人,荀罡的政策严谨度也不同。到夏口的人如果是新来的商人,必须严格排查户籍,留下肖像,排查船舱,虽然不用交钱,但却麻烦无比。 但到江陵,因为是刘备地盘,所以只要出示之前的证书就可以了。 一路顺利走来,吕蒙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但他如果想要借此进攻襄阳或者江夏,必然会被瓮中捉鳖的! 过了夏口,吕蒙便朝乌林进军,依旧白衣过关,并趁着守卫乌林的刘备部队不注意,一鼓作气拿下了乌林,并关闭所有关口,免得有人逃跑,也不更换旗帜,免得打草惊蛇。 其后三天,孙策的兵马陆陆续续都抵达了乌林,行动之顺利,就连孙策与周瑜都不敢相信。 “我等已那下乌林,江陵近在眼前!趁着敌军还没反应过来,即刻出兵,不得有误!” 孙策当及下令,以吕蒙、黄盖、程普为先锋,领军三千,周瑜为中锋,领军三千,自领兵为后卫,领军四千,浩浩荡荡朝江陵杀来。 江陵守将刘磐、霍峻二人果然猝不及防,面对一万人的进攻,他们连忙领兵守城,终于是在自家阵型溃败之前守住了敌军的速攻。这让孙策有些苦恼了,没想到敌军是个如此善守之将,自己这次奇袭,岂不让自己功亏一篑? 周瑜则是献计道:“主公应当分兵两路,抵御来自西蜀以及荆南的刘备人马,大军则继续进攻江陵。江陵不过三千守军,城池虽高,但取之不难。” 孙策许之,令程普领军两千驻扎夷陵,抵御秭归人马;黄盖领军一千驻扎江津,抵御公安人马。自己则是与吕蒙、周瑜二人强攻江陵。 刘磐与孙策素有仇怨,如今见孙策分兵,有意出城试他一试,便不顾霍峻劝阻,领兵出战,却被孙策打的大败,不得已只得回城坚守。 话分两头,巴郡守将马忠忽然得知秭归驻扎了孙策军队,认为江陵必然受困,只是如今消息尚未发出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虽不知孙策等人是如何偷偷抵达江陵的,但他还是连忙将此事汇报给了成都的刘备。 刘备得闻此事,连忙召集幕僚询问对策,庞统道:“我等虽不知孙策用何等计策瞒过了我等眼睛,但如今江陵有霍峻镇守,孙策意急攻之,应当不易。主公应当迅速出兵,保卫江陵,并趁势一鼓作气拿下江东,以作抵御曹操之资!” 众人皆以为然,刘备从之,心道:小小孙策,不过依靠孙权之资罢了,有甚能耐?若不是孙权死亡,以他孙策的能力,只怕早已不知死于何处! 遂其留法正、黄忠镇守汉中,自领大军征伐孙策。 孙刘之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二十回 依样画葫芦 “主公,这是前线送来的可疑情报。” 荀罡刚回荆州没多久,一切就都回归了原样,贼寇没了,民乱没了,商贸也重新通畅了。一切仿佛都顺风顺水,回归正轨了。 但就在此日,徐庶忽然递交上来一份可疑情报,荀罡刚刚审理完一大堆滞留的折子,据说这是梁习留给自己的……好家伙,他倒是无事一身轻走了,自己还留着收拾烂摊子。 “元直,我累得紧,你自己看着办吧!” 荀罡疲惫的趴在桌案上,双眼无光,好似死人一般;不过徐庶却是说道:“主公,因为此份情报颇为可疑,必须要主公亲自审理才可!” 荀罡颇为无奈的抬起了脑袋,略带厌烦道:“这种事情你去找马良不就行了吗?他乃是荆州别驾,可代替我行事……” 话虽如此,但徐庶说的如此严重,荀罡还是将公文接了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道:“你可曾看过?上面说了些什么?” 徐庶道:“此事说来颇为蹊跷,有十队人马自武昌经过,取道夏口之后前往乌林;这本无可厚非,但颇为诡异的是,这十队人马做的都是奴隶贩卖生意,而且每一船的奴隶以及商人加起来,刚好一千,所以前线将士才送来汇报。” 听徐庶这么一说,荀罡确实觉得有些诡异,世事无常,但那有什么事情会是这么凑巧的?本来做奴隶买卖的人就少,这还撞在一起了;短短三天之内就有十艘做奴隶买卖的人自武昌经过,说没有鬼,荀罡自己都不信。 忽然,荀罡似是想起了什么来,问道:“元直,前些时间,那孙策可是在武昌以南屯扎?” “正是,只不过前段时间周瑜与孙策争吵,周瑜被气得呕血三升,卧病在床;而孙策则是任用了颇无名声的吕蒙为军师,至今仍无消息……主公为何提起此事?” “没什么……”荀罡将公文放下,眼中似乎有精芒闪烁,“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前任军师病重,吕蒙,不出名……这一个个关键消息,让荀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吕蒙白衣渡江,拿下荆州,从而使关羽败北的事情。想不到陆逊不在了,换了个主角依旧可以轻松搞定前线士兵…… “元直,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军事情报……那通关要求发布至今已是潜规则,不易更改;至此之后,我军领地不再允许奴隶贩卖,此号令即刻发布!” “是!但是……这是为何?” 荀罡微微一笑,看着徐庶道:“元直,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发觉,我等中了周瑜孙策的计谋吗?” 听荀罡这么一说,徐庶依旧不明所以,思来想去,只得服软:“元直才疏学浅,还望主公明示!” “孙策临阵换帅,使我等放松警惕,却又让十只人马伪装成商人奴隶,分批次进入武昌,自夏口换道,攻打江陵……此乃白衣渡江之计,若非我多加思虑,也根本看不出此计破绽!” “这……此计如此危险,为何孙策会……” “若是不险,就不叫奇袭了!”荀罡无奈叹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孙策现在一定已经拿下了乌林,朝江陵进军了。如此奇袭,成都的刘备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江陵他们势在必得!今后想要南下……怕是难了!” 事已至此,再多讨论已是毫无意义;在荀罡看来,孙策拿下江陵不过几天时间的事情罢了,到时候秋毫无犯,收拢人心,荆南都不在话下;若他再想南下,坐拥荆扬两地的孙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困难重重。 于是荀罡召集幕僚,准备重新讨论军略,却没能讨论出来什么。如此过了数日,虽然孙策进攻江陵的消息已经传来,但却不知为何久久不能拿下江陵,让荀罡欣喜若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荀罡相信,成都的刘备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不日便将出兵援救江陵,到时候孙刘相争,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从中分取一杯羹……不,应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点汤水,可不是荀罡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是整个荆南! 话分两头,孙策久困江陵不下,心中焦虑,连日进攻却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时屯扎于秭归的程普忽然发来消息,刘备已经其益州大军,来救江陵,而且目前看来,恐有两万之众,似乎想要一鼓作气消灭孙策所有的有生力量。 要知道孙策为了攻打江陵,几乎已经将江东最为精锐的部队祭出,如今镇守在江东的虽有良将,但兵马却多疲敝之卒。若自己真的被刘备所败,那江东不日便会被曹操侵吞。 不过孙策却是自信满满,豪言道:“今日取江陵,刘备若来,则取益州!” 在孙策看来或许是豪言,但在其他人看来,这或许是狂妄了。谁都知道你孙策只有一万人马,而且轻装来取江陵,有什么资格和刘备打仗?或许就连其麾下诸人,都打算先撤退了。 谋士张纮首先有了退意:“如今久攻江陵不下,不如暂且撤退,来日再图!” 但吕蒙却是说道:“绝对不可撤退,我军如今只能进攻!江夏守军必然发现异常,若是我等依样画葫芦,且不说能否退的出去,下次若要进攻江陵,势必难如登天,反倒是便宜了曹操!” 张纮不满道:“那你有何计策?” 吕蒙无言,此时久未出场的虞翻忽然说道:“某有一计,公安守将傅士仁素来不满刘磐,而今虽归刘备属下,因刘磐总督荆州之事,故而早有叛意。傅士仁与我有旧,某愿只身前往公安,劝其来降,再让他以援军身份赚开城门,我等乘虚而入,必破江陵!” 孙策大喜,百年以黄金布帛诸多为礼品,命虞翻前往游说,果说得傅士仁来降。傅士仁将公安转让虞翻,即刻倾巢出动,越过江津来投孙策,并按照虞翻的计策假意来援,果然赚的刘磐夹击,孙策佯败,刘磐迎傅士仁进城驻扎。 是夜,傅士仁命人于城中高挂白旗,并偷开城门,孙策乘机杀入,拿下江陵,守将刘磐霍峻只得乔装逃回长沙。 孙策得将领之后,安抚民心,秋毫无犯,一切官员照旧,命吕蒙守城,自己领大军前往秭归与程普汇合,来与刘备决战…… 第三百二十一回 初绽霸王名 却说孙策留吕蒙驻守将领,虞翻驻守公安,黄盖驻守江津,在短暂的军备补充之后,自领大军前往秭归。时刘备屯兵江州,待大军整顿,来取秭归,又着派使者到荆南四郡,命之起兵进攻江陵。 孙策只拿下将领以及公安这两座重镇,但由于荆南四郡尚且在刘备手中,荆北又是荀罡的地盘,孙策如此模样,大有霍去病领八百骠骑封狼居胥山的风貌。不过他现在更像是深入敌后,唯能拼死一搏。 现在的孙策经不起几场战败,因为江夏如今还在荀罡手中,并非他的地盘,如果这次被刘备大败,拿自己的有生部队就会被完全剿灭,自己也极有可能兵败被俘,到时候的江东必然会被曹操一鼓作气拿下! 若是如此,则天下大局已定。 孙策不甘心这天下就如此沦为曹操手中的焦土,再怎么也要搏一搏不是吗?曹操南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果自己不趁此机会巩固势力,到时候就算能够击破曹操,也难以进军中原。 所以荆南五郡,他势在必得! 如今屯扎江州的刘备就是他的心腹大患,江陵乃地势要冲,在益州方面只有两处险地可守,一处便是如今程普驻扎的秭归,还有一处乃是宜都之东的猇亭。 秭归是一座坚城,而猇亭则是一道密林峡谷,地势险要。孙策命周瑜领三千人于猇亭布阵,以防万一,自己则是带领剩余的部队前往秭归救援。 建安十年夏,孙策破江陵,转迎刘备队伍于秭归,时刘备屯兵三万于江州,听闻孙策只有三千人镇守秭归,心中不屑,以为小儿,便以马忠、吴懿等蜀中将领领兵一万先行,自己则是领军两万为后援护。北方的荀罡并无意掺和战争,似乎有意坐山观虎斗。 马忠吴懿二人行军至秭归城下,见城墙上旌旗密布,守军防御缜密,不敢怠慢。由于秭归城易守难攻,故马忠吴懿二人意图分兵合围秭归,无奈秭归地靠长江,运输八达,若靠合围必然不智,二人只得求战。 时孙策已至秭归,得闻刘备已然派兵前来,心想自己在江东多年,素无名望,刘备必然小觑自己。如今这先头兵马只有一万人,若只镇守秭归,必然不难,但等刘备大部队到达之后,秭归必被攻破! 于是孙策召集鲁肃、程普二人,商议道:“而今荆南四郡尚在刘备手中,我等腹背受敌,应当即刻打出名声,使刘备不敢小觑于我等!此刻城外兵马乃是刘备先驱,我等应速攻之,使刘备不敢忤视我等!” 如今深入敌后,一切计策不可求稳,二人只得应允。于是孙策自领兵一千出战马忠,马忠见敌军出城,两军对圆,喝问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孙策于马上横枪,气势汹汹道:“某乃是江东孙伯符,若知我名,何不前来速速领死!” 马忠见是孙策,嘲笑道:“孙伯符不过土鸡瓦狗之辈,有何可惧?若非令弟打下江东领土却命丧敌手,岂容你在此间放肆?还不速速下马受降,献上江东领土,我主保你衣食无忧!” 孙策闻言大怒,策马来取马忠,马忠不屑孙策,着一小将前去拿下孙策,却不想那小将嚣张的叫嚣了一阵,却被孙策一枪搦死。马忠吃了一惊,原来自己太过轻敌,便亲自出马迎战孙策。 二人对峙,马忠看着模样颇为轻松的孙策,心底一沉道:“方才是我太过小觑阁下,请了!” 孙策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策马来战,马忠防不胜防,险些被一枪拿下,不过马忠倒也勇力过人,与孙策交战五合之后,自知敌之不过,便虚晃一枪,策马就走,孙策不舍,飞马来取马忠。 眼见孙策距离马忠越来越近,马忠只得求救:“子远救我,子远救我!” 吴懿没想到他二人都太过小觑孙策,反倒是让他在这里大显神威,当即策马来救马忠,马忠调转马头,回过头来与孙策厮杀,二人与孙策交战,你来我往,孙策坦然处之,竟丝毫不落下风。 “这孙策勇力竟是如此惊人,丝毫不下黄老将军!” 二人与孙策交战十来回合,竟是被孙策眼花缭乱的枪法打的章法全无,这才意识到孙策的勇猛丝毫不下黄忠,之前一直太过小觑于他了。不得已,二人只能舍了孙策,撤回阵中。 本以为撤回阵中就安全了不少,但没想到孙策见失了二人,心中震怒,竟单枪匹马前来冲阵,二人大惊失色,连忙指挥兵马抵御孙策,却被孙策的马腿一脚蹬开了盾牌,飞身入阵,横冲直撞,仿佛霸王附体,如入无人之境。 马忠吴懿二人意图以兵合围孙策,试图困死孙策,但孙策步履灵动,刚刚形成的包围圈又被孙策一阵乱冲给击溃,眼见孙策已经斩杀十余人,砍断旌旗无数,二人却无能为力,真是窝囊! 不过人终有力竭之时,孙策大杀了一阵,加之刚才与马忠二人交战,损失了不少体力,渐渐力竭。马忠吴懿见有机可乘,连忙率兵合围,却没想到城中忽然杀出程普大军,与孙策那一千人马一阵冲杀,来救孙策。马忠等人因为太过顾及阵中的孙策,反是被阵外的部队杀得溃不成军,损失过半,只得退守巫县。 孙策得胜一阵,军心大振,众人纷纷称赞孙策勇武,夸之为“小霸王”。于是小霸王的名号传到刘备处,刘备震怒,心想区区孺子,岂敢放肆?便即刻来取秭归。 听闻刘备大军到来,秭归守军纷纷振奋,以为要与刘备决战,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们错愕不已的军令突然发布了下来。 全军撤出秭归,退守猇亭。 这个决定,让刚刚军心大振的孙策军士兵困惑不已,明明之前大胜一阵,为什么反而要退兵?刘备他不就多了一万多人吗,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不过孙策等人如此决定,其实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首先,秭归距离江陵甚远,而刘备的荆南四郡已经起兵进攻公安、江津二地,如果这两地失守,那将领完全就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美人躺在床上,毫无反手之力。 退守猇亭,一来距离江陵较近,可以互为唇齿;二来猇亭地势险要,刘备大军若要经过此处,若设下伏兵,可一战而定之。反之,如果依旧困守秭归,纵然得胜,那江陵必失,此战与失败无差。 那些士兵不懂的这些军略道理,自然会抱怨。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们还是得按照孙策的计划来干事,毕竟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 于是刘备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秭归,孙策却在此时与猇亭的周瑜汇合,布下阵势,准备与刘备对敌。 刘备见孙策不战而逃,以为是畏惧自己,心中不由得对这个江东之主减少了戒备,以为之前马忠吴懿二人大败只是孙策的运气罢了,丝毫不明白孙策之后对于战略的考量。 刘备又马不停蹄,朝猇亭进军…… 第三百二十二回 决战猇亭 自秭归沿长江而下,行数百里,便是江陵的最后一个要塞,猇亭。此地重山环绕,地势险要,又因为长江自其旁流过,有许多的洼地、沼泽,行军颇为艰难。 周瑜早就在此处设下了数座要塞,分兵把守,加之此地易守难攻,非一时可下,便成了阻击刘备最好的地方。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冥冥之中与刘备有着不少的姻缘。 无论天地变换到哪一世,刘备兵败猇亭,东征吴地成空,成了后世叹惋不已的说书戏码。如果刘备真的拿下了猇亭,并且一鼓作气重回荆州,说不定还真的能够与曹操一决胜负。 说起三国三大战役,皆是与火有着不解之缘;官渡之战导致河北战局已定,曹操一统中原;赤壁之战一场风烟,令得三足鼎立之势不再是空话;而猇亭的大火,直接将三国战局稳定了近六十年。 而这次住持猇亭之战的乃是赤壁大火的主将周瑜,谁又知道会爆发什么样的烟火? 却说孙策顺江而下,与周瑜相会于猇亭,似乎早就知道孙策会来一般,周瑜已经将布阵图给准备好了,孙策取来一看,周瑜将兵马全数分于要道口镇守,虽然每处的兵马都不多,但借着猇亭的地势,却能够环环相扣,互相接应,完全不怕被刘备一一击破。 不过因为是在炎夏的缘故,这些要道口缺少植被遮挡,因此完全暴露在了日光的照射下,颇为痛苦,反观刘备进攻的那边,水草丰茂,沼泽充足,除了行军困难,简直就成了度假胜地,这让孙策军的将士感觉不满了。 “我军镇守要口,本应以逸待劳,为何反倒是让刘备那便感觉舒坦?” “就是,他刘备虽然军多,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啊!全部驻扎在阴凉处,等刘备来了之后与他决一死战,为何不可?” 炎热的夏天足以让士兵们失去理智,所以群情激奋,在一干校尉的怂恿下,竟是有人不知死活的想要向周瑜孙策请缨,希望能够将营寨向北移动三里,以遮蔽阳光。 一开始周瑜以为也就个别士兵心怀不满,便也好言相劝,但到了后面竟是越来越多的士兵请缨,这下可不妙了。要知道军心动摇乃兵家之大忌,何况现在刘备还没有到,自家军队先是乱了,这怎么可以? 于是周瑜阵斩了那些叫嚣的最凶的伍长、什长,并枭首示众,怎奈如此举动反倒是使得军心激愤,叛乱不断。眼见敌军未到,自家军队便因为寻衅滋事斩杀了近百名士兵,但却没有任何的威慑作用,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周瑜又不可能让这些士兵自己去找地方凉快,虽然刘备现在还没到,但这疏于军心懈惰,治军如果让主将被士兵牵着鼻子走了,那可就不妙了。 终于,周瑜相出了一计,命士兵掘开长江口子,划分一条支流出来灌溉各营寨,如此虽然比不上林中阴凉,但有了回流的江水降温,士兵们的怨言也少了许多。 在炎热的路口镇守了数日,刘备终于率领大军来到了猇亭。不过刘备见此地地势险要,知道进攻艰难,便先着令士兵与平地驻扎,又派人前去侦测,得到孙策确切的布军情况。 而得到了孙策的布军情况之后,又轮到刘备头大了,他之前在荆州待过,入蜀之时经过猇亭,勘察过当地地势,但孙策如今直接将所有的要道口全数握于掌中,加之此地四通八达的险要道路,少数士兵便可相互依存,进攻甚难。 于是刘备使前军前往孙策处挑战,被孙策乱箭射回,刘备这才明白,原来这犊子是想和自己打持久战。不过他却忘了,孙策深入敌后,哪里有资格和他打持久战?刘备对敌军军略的侦测,从一开始就彻底错误了。 荆南那边还没有得到消息,但刘备求攻孙策不得,一时颇为焦躁,加之天气炎热,刘备爱惜士兵,便率领士兵前往密林处驻扎,躲避炎热。 时庞统随军阵中,见刘备如此布阵,连忙劝阻:“主公岂能因为士兵怕热而驻兵密林?此乃兵家之大忌!若敌军使用火攻,加之猇亭狭窄地势,我军必败!” 听了庞统的谏言,刘备恍然大悟,不过却忽生一计,命大军于林中建造大寨,只以三千兵马驻扎其中,以为疑兵,每日让他们于各营寨交替镇守,伪装成大军驻扎的模样,引诱孙策来攻。 这招似乎还真的有效果,原本孙策与周瑜就预计刘备于林中驻扎,以火计攻之,孙策见刘备果然“中计”,欣喜若狂,就欲起兵进攻,好在被周瑜拦住了。 周瑜他也不傻,刘备岂会这么容易的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再说了,刘备军中还有庞统,那可是以凤雏名号著称的奇才,岂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再细细一想,一切都明了了,刘备知道他们的打算,故意设下疑兵引诱他们来攻;如果他们的大后方安稳,那周瑜大可跟他一耗。不过就如之前所说,孙策他们耗不起,因为江陵的后勤现在还无法顾及到此处,他们急需一鼓作气击败刘备,然后趁势拿下荆南。 这是智与智只见的较量,双方似乎只差一步,便落入了对方的网罗。 周瑜见刘备设下疑兵,必然在峡谷、密林之中设下埋伏,若是如此,他大可将计就计…… 于是周瑜令程普、韩当二人带领江东善水者一千,自长江朔江而上,潜入刘备后方,又严令各寨把守要口,休要动兵,违者斩首,却偷偷派亲信佯装为降兵,前往刘备营寨诉说火攻之事,刘备果然不疑,那亲信又说哪路隘口不满周瑜,有意投降,刘备便遣使者前往劝说,那人正是鲁肃,得到周瑜的消息后,便佯装投诚,并约定三更火起,与刘备一同攻打周瑜。 刘备本不认识这个叫鲁肃的人,而鲁肃文武全才,用他那惊人的口舌将刘备的使者说的深信不疑,回来又大夸其词,说周瑜虐杀士兵,人人自危,刘备果然不疑,连庞统的谏言都听不进去了,以为孙策必败。 是夜三更,周瑜等人按照之前的布局潜行出兵,朝刘备营寨中发射火箭,林中的刘备以为周瑜中计,未等周瑜领兵杀入营寨便策马飞出,暴露了行踪,丝毫不知早已中了周瑜计策。 猇亭丛林密布,周瑜只不知刘备行踪何在,但他知道周瑜会用火攻却依旧埋伏在丛林之中,也不知是不是脑袋短路。此番鲁肃诈降以及周瑜进攻疑兵,反是暴露了刘备的位置,于是周瑜在上风口命士兵放箭,火杀密林,而深陷火焰中的江东兵马却早就跳入江水之中隐藏。刘备心想密林中防火只会让自己与孙策玉石俱焚,却忘了江东士兵善水这一茬! 刘备便效仿孙策军,令善水者跳入长江避火,其余人且战且退,却不知长江上游已被程普韩当二人占领,跳入长江的刘备士兵纷纷被斩,孙策军各要塞兵马也是趁势进攻,刘备被大火所惊,已是难以发动有效的防御姿态,只留少数兵马断后,自己朝秭归方向撤退。 孙策只令军队清扫战场上的刘备兵马,不让追击,若有降者,不可杀之,于是孙策又得刘备降兵三千余人,缓解了士兵不足的尴尬场面。 此次战役刘备损伤近万人马,虽无有良将谋士损失,但亦是元气大伤,一时难以东进。 猇亭之战周瑜以身犯险,或许他也不知道这次用兵成败如何,但他就是利用了刘备的大意心态才得到了最终的胜利。如今江陵西线已无后顾之忧,刘备暂时也无暇顾及东线战场,如此一来,荆南便成了孙策的掌中之物! 就在孙策以为荆扬可以互相依存之际,一道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消息突然传来—— 江陵失守了。 第三百二十三回 趁虚而入 当刘备与孙策大战于秭归之时,襄阳的荀罡便蠢蠢欲动。当收到荆南刘备军进攻公安、江津,孙策主力又分别屯扎在秭归于猇亭的时候,荀罡便已经打算去偷袭江陵了。 孙策只留吕蒙带领两千兵马镇守江陵,这无异于给荀罡献上了城池;要知道光襄阳就驻兵一万有余,加之附近县城的兵马,襄阳郡一地便不下两万人马,如此庞大的兵力,岂是他吕蒙能够驾驭的了的? 《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这十倍有余的兵马,完全可以在孙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江陵合围,使此地的消息放不出去,然后一鼓作气拿下江陵。 趁着孙策在秭归的功夫,荀罡召集众将,以马超为先锋,甘宁为后卫,意图趁夜色出发,包围江陵。江陵距离襄阳并不算遥远,一日便可到达。但对于征讨江陵,却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陆逊以为若此刻将孙策打败,势必会让孙策的主力兵马溃灭,如此反倒是让曹操捡了便宜,让曹操独大;刘备仅仅拥兵西蜀,必然被曹操所灭,届时荀罡真的就成了魏臣。 在坐之人都是荀罡亲信,因此也没有人隐瞒什么;不过陆逊的发言却让众人嘲笑,因为他原本就是孙策臣子,如今到了荀罡手下,自然是帮旧主说话。陆逊不满道:“某虽为旧主,亦是为主公,此举既保孙策,亦保主公!” 陆逊所言并不假,在座之人也不是什么傻子,听了陆逊的话后,虽然他有帮助旧主的嫌疑,但这对荀罡而言确实意义重大。如果击败了孙策,那必然让曹操独大,如此岂不便宜了曹操? 就在众人默然之际,荀罡忽然开口了:“依我来看,秭归之战,孙策虽胜,然必将撤退猇亭,猇亭之战,孙策必然击溃刘备!” 众人问其原因,但荀罡只是不答,妈的猇亭之战虽然陆逊不在,但由周瑜孙策这两个大咖亲自主掌,岂有不败刘备之理?于是继续说道:“孙策若败刘备,必然拿下荆南,以后灭之甚难,我等应当急速拿下江陵,留江津、公安等地,孙策兵马较少,只可取荆南少数地盘,这荆州依旧是我三家地界,必不会有一方独大。” 众人虽不知道荀罡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看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模样,也无意劝阻,便听从他的号令,以马超原班人马为先锋,荀罡与徐庶、高顺等人自领中锋,以甘宁为后卫,趁夜来袭取江陵。 于是在江陵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荀罡已经将江陵团团包围。 守城的吕蒙大惊失色,他不知道荀罡为什么会突然兵临江陵,虽说之前白衣渡江尚且能够隐瞒自家动向,但现在秭归、公安等地早已打的不可开交,荀罡岂会被蒙在鼓里? 若荀罡倾起其兵,凭借吕蒙手中的兵马,根本无法抵挡。 随同守城的诸葛瑾此番亦是随军,与吕蒙一同驻扎于江陵;他见敌军来势汹汹,便自己请缨前去荀罡军营处游说,有意说服荀罡退兵。说来这诸葛瑾也是可怜,本是一名出色的官僚,后来却被任命为大将军,屡打败仗,而且作为使者却处处碰壁,几乎每次和刘备交涉,都碰的一脸灰。 此次与荀罡交涉,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吕蒙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诸葛瑾了,于是便让诸葛瑾出城与荀罡交涉,荀罡接见了诸葛瑾,诸葛瑾开门见山的说道:“素闻荀荆州与我主有旧,我主如今深陷荆州腹地,而阁下却趁虚而入,若按春秋礼仪,只怕阁下此举甚是不妥啊!” 荀罡笑道:“生逢乱世,若按春秋礼仪,我等早不知命丧何处!何况孙策等人白衣渡江,隐瞒我等,可有想过礼法?我欲攻江陵久矣,就算此刻驻扎于此的乃是刘备军队亦然。如今精英部队深陷荆州,乃孙策咎由自取,怨不得我等,子瑜请回吧!” 自古以来,弱者是没有交涉的资本的,除非他的嘴皮子真的很溜,能够将大国说退;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荀罡铁了心要进攻江陵,他诸葛瑾再怎么能说会道,也不可能会说得过荀罡,毕竟人家有兵,人家就有理。 无奈之下,诸葛瑾只得退回江陵,告诉吕蒙荀罡不愿退兵,吕蒙无奈,只得一边派兵防守,一边写出密信给猇亭的孙策,希望能够火速支援;不过因为荀罡早就把江陵给堵死了,这些求援的士兵自然没能跑出去。 如果荀罡真的想要剿灭孙策,那他大可将计就计,借这些求援信件将孙策给围杀,如此则江东无险可守,必被拿下。但荀罡此行只能拿下江陵,他连江津与公安都不能动,不然孙策就真的被逼上了绝路,那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不知道孙策多久会大败刘备,于是只能每日迅速攻城,虽然被吕蒙打退了几阵,但因为兵力占着极大的优势,仅仅三日功夫,荀罡便破城而入,吕蒙万不得已,只得带领诸葛瑾等原班人马突围而出,往猇亭朝孙策通报去了。 荀罡也不追赶,而是让马超、甘宁二人埋伏于江陵西面的山林之中,因为孙策必然会回来讨要一番说法的。而自己则是进城安抚百姓,士兵秋毫无犯,听闻了曹操屠城劣迹的江陵人本来还打算反抗的,但看着这么一幅场景,便依旧忙碌自己的去了。 荀罡命高顺带兵回襄阳驻守,自己则是依旧屯扎于江陵,将荆北政策分布下去,并派兵驻守除了公安、江津以外的将领郡县城,随即就是静等孙策的到来。 孙策刚刚大败刘备,就从逃出江陵的吕蒙那里得知了江陵失守的消息,当即大惊失色,心中震怒于荀罡无信无义,连忙带兵回江陵,要朝荀罡讨要一个说法。 数日后,两军于江陵城外对垒,孙策一马当先,抬枪指着荀罡怒骂道:“无耻匹夫,为何趁乱袭击我江陵?” 面对如同小孩一般较劲的孙策,荀罡哭笑不得,反是问道:“伯符你白衣渡江,潜行路过我江夏,我尚且没找你算账,为何我今日袭取江陵,你反倒如此愤怒?” “你……” 仅仅这么一句话,孙策便被荀罡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回道:“兵不厌诈!” “那我袭取江陵,你为何如此多言语?既然兵不厌诈,那你就该有江陵被我偷袭的准备啊!” 荀罡处处在理,将孙策说的毫无辩驳之力,周瑜只能劝孙策:“伯符,于情于理我等都说不过去,不如暂且撤退,如今荀罡大意,江津公安等地尚未被拿下,我等可借此拿下荆南,此番到来也不算白来。” 孙策血气方刚,那里忍得了?就欲与荀罡决战,但荀罡却不想大伤孙策元气,便让早就埋伏在山林中的马超、甘宁部队袭击孙策,孙策见荀罡远远的就叫出伏兵,以为荀罡不会用兵,誓要与荀罡决战,但周瑜却有不同看法:“稍懂兵法之人便不会在此时派出伏兵,伯符莫非忘了之前与荀罡的约定?荀罡这是有意放伯符一马,伯符不要太意气用事!” 经周瑜一点拨,孙策恍然大悟,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再与荀罡纠缠,趁伏兵还未到达之际,便领兵朝江津撤退,击退围攻江津、公安两地的刘备人马。 随即孙策自江津南下,拿下了长沙以及桂阳两郡,但由于手中兵马不足,而刘磐等人又在其他郡城设下重兵,孙策只得暂时放弃对武陵、零陵的进攻。 自此,荆州三分天下大局已成。 第三百二十四回 后门着火 荀罡自领兵驻扎江陵,派高顺回归襄阳,这本无可厚非,按照军略来讲,江陵乃是军事要冲,其重要程度远胜襄阳,荀罡亲自驻扎,足以表现对其重视。 不过却有人不这么想。 这人便是吕玲绮,要知道荀罡长期忙于政务,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和他的几个老婆亲昵了。要知道荀罡有三个妻子,个个好似姐妹一般,生活融洽,但唯独不满的就是,荀罡陪伴她们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 有多短?荀罡如今就只有荀瞻这一个儿子,如今已快三岁,这是吕玲绮过继到袁敏手下的孩子,也就是说,明面上的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他可不愿意了。虽然他对于将来谁继承荀罡的爵位并不在乎,但没有孩子的她只能对空长叹,羡慕那个从不感到寂寞的袁敏。 袁敏虽然知道吕玲绮的苦恼,也偶尔会与吕玲绮和善相处,一起带着荀瞻,但吕玲绮远远不感到满足,成为荀罡妻子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成何体统? 与吕玲绮有相同想法的自然还有阴沐,荀罡虽然和她行过几次房,但每次都完美的避开了她的孕期,所以阴沐现在也是连孩子都没有怀上。虽然阴沐比吕玲绮年轻许多,不用太过着急,但阴沐渴求的不是孩子,只是荀罡多多陪陪自己。 原本她以为嫁给荀罡,就能够让荀罡多陪陪自己,但她想错了,如果自己是他的外甥女,那荀罡任由她放肆,只要不出格,都不会管他。但自己成了他的妻子,那就必须主意影响,连平日那种偷偷跑到议政厅这种事情她都极少去做了。 入籍荀罡驻扎江陵,更是让他们愁坏了心,不过荀罡却因为江陵太过靠近前线,不愿将家眷迁到此处,以至于一个月来,他们都看不见几次荀罡,就算能够看见,那也只是在后院看着议政厅中他那忙碌的身影罢了。 女人也会寂寞的。 不过他们自然懂得忠贞对丈夫的重要性,所以再怎么饥渴,也不可能给荀罡的头上栽上青青草原。只是到了建安十年的冬天,荀罡已经在江陵驻扎了快半年时间了,吕玲绮的火爆脾气终于是盖不住了。 “他荀罡想要干什么?成天驻扎在江陵,也不管我们这些妇孺,难道是另寻新欢了吗?” 吕玲绮直接找来高顺,当着他的连就是指着荀罡的名字破口大骂。高顺他有什么办法?但此人是他的主母,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并且说荀罡并没有出轨之举,只是每日忙碌于政事,无暇顾及家眷罢了。 治军严谨,为人严肃的高顺,似乎也就只会在荀罡以及他老婆的面前,露出如此谦恭的表情。 “主母宽心,主公说他本月月中会回来襄阳一趟,到时候……” 这时候,一直在边上庭院窃听的阴沐忽然俏皮的从房檐上钻出了头来,鼓着小嘴,颇为不满的说道:“他回来又如何?哪次回来不是忙于公务?有些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这算什么?” 吕玲绮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的一个飞身,轻灵的跳上屋檐,一把揽住阴沐,问问的落在了地上。虽然她嫁给荀罡甚久,但武艺却未曾落下,若是冲锋上阵,只怕能和高顺打的五五开。但是荀罡顾及自家老婆的安危,肯定不愿意让他上战场的。纵然吕玲绮用上了皮鞭……偶不,绳索……也不对,反正就算实施了家暴,把荀罡打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荀罡也宁死不答应。 虽然荀罡不答应,但吕玲绮却感觉内心暖暖的。 高顺本来还忙着军务,被吕玲绮强行招来,本来就打算敷衍一下就过去了;但这阴沐却又突然跑了过来,这小家伙古灵精怪,不问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高顺瞬间就头疼了起来。 “这个……二位主母,此事等主公回来了再说也成啊!你们在这里问属下,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阴沐愤愤的说道:“你就不能让他和你换一下吗?你去镇守江陵,他回来镇守襄阳啊!” 高顺无奈的说道:“主母,非是属下不从,只是此事乃是主公亲自下达的命令,又经过诸多幕僚会议通过了的,除非主公亲自下令更改,属下也无权随意调动啊!” 阴沐虽然知道这完全是强人所难,但心中的不满却又找不到人发泄出来,只能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高顺见这个小祖宗似乎打算暂时休战,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但吕玲绮却依依不舍了,喝令道:“你立刻写一封书信,让荀罡回来见我们!” “这……书信一事,二位夫人也可以自己写家书啊,如此还快一些!” 吕玲绮轻笑一声,模样颇为妩媚:“我让你写的不是书信,是军报,你就说刘备偷袭襄阳,让荀罡立马来救!” 高顺瞬间就惊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乱来?连忙安抚道:“主母休要动怒,此事岂能随意?若主公治我一个谎报军情的罪责,属下可真的是跳进汉水也洗不清了!” 吕玲绮当然知道好歹,她也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 “玲绮,休要为难高将军。”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来是袁敏前来拜访吕玲绮;只见她身着长衣,雍容华贵,丝毫不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反倒是颇有家庭主妇的味道。 高顺见袁敏到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冲上去好说歹说,说自己还有军务要赶紧处理,得到袁敏的许可之后,高顺就仿佛见者鬼一样飞也似的逃跑了。 “你说你二人,郎君之事乃是家国大事,岂能因为自己孤单就为难他人?”袁敏牵引着三岁懵懂的荀瞻,似是责骂又似是调侃的朝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二人希望郎君的陪伴,但为何不能为郎君考虑?他行到现在也颇不容易,为何你二人就不能理解一番?” 阴沐不满的“哦”了一声,堵着气的背过了脸去,而吕玲绮直接是不满的怼了回去:“女兄,你有瞻儿陪伴,可在家相夫教子,我二人却只能独守空房,好生寂寥!郎君从来没有离去过如此之久,我等也希望郎君多多陪伴啊!” “我知道你二人困难,但也不能为难人家高将军啊!”袁敏苦笑一声,“玲绮,你是吕将军的女儿,与高将军也是旧识,为什么反要借此欺负他?我看高将军平日本来就颇忙,还被你说的不敢还嘴,真的可怜!” 听了袁敏这么一说,吕玲绮竟是不经意的笑出了声来。 袁敏见吕玲绮笑了,自己也是跟着笑了,随即看着依旧不满的阴沐,牵引着荀瞻走到了阴沐旁边,笑道:“沐儿,你以后就多于瞻儿玩耍,瞻儿很喜欢你呢!” “不要用这种办法收买我!哼!” 阴沐颇为傲娇的撇过头去,但荀瞻却忽然轻声的叫了一句:“沐女兄……” “乱辈了乱辈了!我是你姨娘!” 荀瞻这么一叫,虽然将阴沐叫年轻了,但确实乱了辈分;荀瞻见阴沐要打他,飞也似的躲开了,这庭院之中,一下就变成了一个青年女孩追着一个小屁孩的热闹画面了。 但袁敏知道吕玲绮还不肯罢休,笑道:“玲绮,这月月中郎君回来的时候,我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吕玲绮精神忽然一阵。 “保密!” 袁敏神秘一笑,便是去与阴沐荀瞻戏耍去了,仿佛是一家人……不,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月中吗……” 吕玲绮自言自语了一番,似是开始计算时间了。 第三百二十五回 坑夫的老婆 “恭迎主公!” 半月之后,一道道嘹亮的声音的襄阳城外响起,只见襄阳诸多官员身着正装,恭谨的在城门外迎接着某人。在江陵驻扎了近半年之后,荀罡终于是回了襄阳一趟。 只是此时的他已不是之前出征的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知为何显得无比的疲惫,浓重的黑眼圈让人看上去颇为心疼。众人似乎无法理解,不过二十来岁的人,为何表现的比曹操还为疲惫? “好困……好想睡觉!” 荀罡昏昏欲睡的斜靠在车辇之中,本来他更习惯骑马,但他现在这副模样是真的没办法骑马了,冷不丁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下马来断了脖子。 不过荀罡就算再累,他也得把襄阳的工作完成了,此次来襄阳他只驻扎五日,便又要回到江陵去。他也不想如此匆忙,但曹操这鳖孙啥事不管,万事都让自己亲力亲为,不累死他才怪! 如此下去,就算不要续命老仙动手,自己怕四十多岁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主公!” 车辇刚一进城,高顺便明枪正甲飞驰了过来,模样颇为严肃,于马上行礼道:“主公,军营士兵皆已安排妥当,静等主公阅兵!” 阅兵是为了提高军队士气,也是为了检验军队是否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偷懒。荀罡此次回洛阳,第一件事情就是阅兵,其次才是商业、农业、治安等等事情。这些事情一通忙碌下来,五天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前面领路吧!” 荀罡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听的人颇为心疼,高顺虽请应了一声,但眼中却充满了担忧。难怪吕玲绮会如此纠缠自己,荀罡如此忙碌于政事,根本就无心于男女之事,长期寂寞的女子,怎么不希望丈夫多多陪伴? “嗯?你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高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荀罡的疑惑,高顺连忙应声,但却只是说道:“主公莫忧,末将只是担心主公身体罢了!” 高顺确实有事情瞒着荀罡,但这种事情他过会儿到军营里就知道了,犯不着自己还在这里给他闲扯。 荀罡满腹狐疑,但也由他去了。 荀罡自南城门入,引得不少人夹道围观,有人听闻这便是荆州刺史荀罡,纷纷欢呼,由此可见荀罡颇得民心。毕竟荀罡在荆州实行的政策大多都是政府买单,百姓自家得到的收益也提升了许多,这种官员谁不欢迎? 不过有些人似乎就喜欢打作者的脸。 原本只是欢呼的人群,竟是忽然嘈杂了起来,一柄利刃迸发着寒芒,好似寒江之雪,令人无法将视线挪开。就在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见一穿着朴素,口戴面罩之人忽的自人群中钻出,嘴中叫喊着:“荀罡,留下狗命!” “居然还有人想要杀我?” 荀罡听见这道声音,第一反应就是遇见刺客了。但他面对刺客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让人护驾,而是“居然有人想要杀我?” 在荀罡看来,自己当官都十五六年了,而且一来就是一州长官,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想要刺杀自己的刺客。荀罡扪心自问,自己在荆州发布的三条政策可以说是惠及全民,几乎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来杀自己? 护卫在一旁的高顺不知为何反应很是平淡,竟是没有立刻布置起防御;按理来说,以高顺的反应速度,小小的此刻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他的,今日如此松懈,难免会让人玩味。 高顺没有反应,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群众竟然先有反应了。那些人见有刺客想要谋杀荀罡,第一反应不是逃跑,竟是破口大骂: “妈的哪里来的死贼人,竟然想要谋害荀荆州,怕是吃了豹子胆吧!” “你这贼人是何居心?杀死了荀荆州,谁来继续给我们送温暖?” 与平日看见此刻就一哄而散不同,像样的居民竟是丝毫不怕那名刺客,似乎是因为他的体格颇为纤细,竟是完全无法让人害怕的模样。没等护卫军队反应,群众一哄而上,竟是由几个精壮男子直接擒住了刺客。 或许就连刺客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明明听见刺客的声音应该是一哄而散立马逃跑才对,怎的这些人反是如此热情的帮荀罡擒住刺客? 荀罡就有这么好的名声?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荀罡在车上愕然的看着这一切,自己都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慌忙走出车辇,竟是博得一阵欢呼。毕竟平日从不抛投露面的荆州刺史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由不得他们不欢呼。 “咳咳,那个诸位,今日多谢诸位搭救,荀某感激不尽!” 荀罡一出来,便是先朝着夹道的百姓行了个大礼,百姓没想到堂堂荆州刺史竟然会朝他们行礼,连忙伏跪在地上。荀罡微微一笑,朝那刺客的方向道:“擒拿刺客诸位有功,待会儿去府衙领赏吧!” 那些人欢欣鼓舞,一面钳制住此刻,一面高呼:“谢刺史!” “然后……”荀罡走下了车辇,一脸疑惑的看着刺客。刺客长得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知为何根本不慌张,皮肤白皙身材骨感,完全不似男子,那若隐若现的胸脯更是说明了,她是一个女子。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眼睛让荀罡感觉颇为眼熟。 “好好的少女当什么刺客……” 荀罡似是不经意的说着,然后满脸无奈的掀开了刺客的面罩。但让他惊讶的足以震破自己胆囊的是,那个眼睛颇为漂亮的刺客,正是他的二房细君吕玲绮! “玲,玲绮?你……为什么会是你?” 荀罡根本不敢相信,那个刚才想要刺杀自己的人竟是吕玲绮!忽然,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高顺那飘忽的眼神。 “我就说你为什么不动手,原来早就串通好了的!” 人群忽然嘈杂了起来,因为荀罡的声音实在太大,周围的百姓纷纷揣测那个女刺客的身份,看上去荀荆州还认识她的模样,那她为什么还要啥荀荆州?难道是荀荆州始乱终弃?哇,明天有的八卦了! 百姓人云亦云,有的人甚至无聊的吃起了干果,静等事件的后续发展。 还没等荀罡询问吕玲绮缘由,吕玲绮竟是忽然开口道:“襄阳黔首们,我乃是荀荆州的细君!” 吕玲绮此话一出,瞬间惊动了周遭所有看戏的人;她身后那些押着她的男子闻言,看了一眼荀罡,确认此事是真之后,便连忙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免得得罪了别人。 “听见没听见没?那可是荀荆州的细君啊!” “细君杀夫,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唉呀妈呀,今晚上又有的说了!” 看着周遭躁动的人群,荀罡还根本不知道吕玲绮打着什么算盘,连忙劝导:“那啥……玲绮,有啥事回去再说成不,别在这大庭广众的!” 原本这种事情就是有违礼法的,但襄阳城的人谁管这些?人家荆州刺史都没说啥呢!吃瓜看戏,吃瓜看戏! 吕玲琦不听他的,竟是飞身跑上车辇,站在顶上喝道:“我知道诸位爱戴荆州刺史,但我实属无奈,所以才出此下策!荀荆州忙于政事,却疏于家庭,妾既为人妻,理应为其分忧!所以妾在此处恳请襄阳黔首,能够给荆州刺史放个假,让他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妈的这一番话说下来,荀罡感觉自己真的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是老婆做的事情吗?有哪个老婆当众这么揭老公短的? 看着一直在窃笑的高顺,荀罡低声骂道:“高顺,老子回去再找你算账!” 高顺听见了声音,笑道:“主公,夫人千般求我,我才配合她出演的,不然怎么当着全襄阳的黔首,让你服从于他呢?” 确实,荀罡忙于政事,吕玲绮虽然剽悍,但也不足以影响到荀罡;但吕玲绮不行,换做是全城的老百姓,那就不一样了……老百姓知道现在的荆州刺史忙于政务连家人都不陪,他们会怎么想?若是再联系起吕玲绮自己的话来说,百姓必然让荀罡放长假。 “这谁的脑洞这么大?我活劈了他!” “是大夫人……” “哦……好吧!”荀罡瞬间萎了。 果然,随着吕玲绮的一阵演讲,街道两旁的吃瓜群众纷纷坐不住了,觉得荆州刺史忙于政务,为了他们自己连家人都不陪,简直让人心酸,纷纷跪下请命,希望荀罡能够休息几日。 “还真休息啊!” 荀罡看着一脸骄傲的吕玲绮,这袁敏的计策还真奏效,不过如果不是自己颇受百姓爱戴,也不可能会有如此的顺利。 “请荀荆州休息!” 面对此起彼伏的声音,荀罡犹豫了,自己确实常年忙于政务,几乎很少和家人待在一起,每天忙碌完后直接就睡了,几乎没有和自己三个老婆多商量什么。说起来……自己是个合格的刺史,但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啊! “此乃吾之过也!” 在万民的请求下,荀罡终于屈服了。 于是,全城百姓共同请命,希望荆州刺史荀罡休息五日这种史无前例的消息,瞬间传到了四海各地,成一时之美谈、 第三百二十六回 家人 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吕玲绮得意的走入了荀罡的车辇,荀罡一脸无奈,但望着百姓们激动兴奋的眼神,荀罡于心不忍,只得缓缓登上车辇,取消了前往军营的决定,径直回了府衙。 “你们密谋了多久?”车马刚刚上路,荀罡便斜靠在座位上,询问着一旁笑容久久不息的吕玲绮。 吕玲绮俏皮的将手中的长剑放下,笑道:“半月之前就商量好的了!回去还得谢谢女兄。” 想到这是袁敏的主意,荀罡就感觉头皮发麻;你说这要是其他人的主意就好了,自己还能稍微收拾一下。但袁敏……自己根本不敢去收拾她,也没理由去收拾她。 “不过……”吕玲绮忽然说道,“郎君,我或许也能够明白你为什么会不辞辛劳的为这些人做事了。”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吕玲绮也没有想到,自己假意刺杀荀罡,却让襄阳百姓给擒下了。本以为他们会瞬间混乱不堪,但这全民反抗是什么意思? 或许也就只有荀罡这种刺史,才能让他们做到如此地步。荀罡为了这些人废寝忘食,也难怪这些人会以同样的态度来汇报荀罡。 二人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马车驶回府衙。 既然襄阳百姓都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荀罡倒也乐的清闲。这几日都没有睡好,正准备把政务先丢给马良,徐庶等人自己睡一觉的时候,却被吕玲绮强行拉了起来。 “干嘛啊?我要睡觉!”荀罡面色苦涩的说道。 吕玲绮反是一脸不满道:“睡什么睡?你以为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假期不成?” “哈?不然还能是啥?” 吕玲绮没有说话,径直将一脸生无可恋的荀罡拉到了庭院之中。 此地乃是荀罡襄阳的自家府邸后院,除了高顺、陈到、徐庶这三个亲信,其余人都是不准进入。因此在后院中除了吕玲绮早就安排了的阴沐,连个守卫奴仆都见不到。 “沐儿,怎的你也在此处?” 阴沐嘿嘿一笑,笑靥如花,瞬间扫除了荀罡心中的阴霾。或许自己的三个妻子中,只有这个人不懂自己的任何烦恼,却能扫除自己的任何烦恼。 “郎君想死沐儿了!” 阴沐一个跳跃,死死抱住了荀罡,荀罡猝不及防,被一下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喂喂喂!这才半年没见,至于这样吗?” 荀罡有些哭笑不得,但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压抑感。他别回头去,只见吕玲绮面色黝黑,一股重重的黑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好似开着须佐能乎的二柱子,令人望而生畏。 “玲,玲琦?” 看着如此的吕玲绮,荀罡感觉颇为畏惧,喉咙干燥的说不出话来。只见吕玲绮缓缓走了过来,愤怒的喝问道:“对于你而言,与妻儿不见半年,时间很短是吗?” “这……” 荀罡被这句话压的说不出话来。 “郎君,这句话……真的很伤人。” 不知何时,袁敏已经站在了荀罡的身后,手中牵引的荀瞻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原本一家人站在一起应该是颇为高兴的,不知道为何,现在气氛却是压抑了起来。 究其原因,还是荀罡无心说的那一句话;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荀罡他那三个老婆都不是滋味。 坐拥三个老婆,而且个个都是世间少有的极品,荀罡几乎可以算是这世间男人羡慕的目标了。但只知道工作,只想到惠民的荀罡,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家人的感受,作为一个男人,他颇不称职。 或许荀罡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轻易地向他的老婆道歉?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看谁先说话。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只见袁敏一直牵引着的荀瞻忽然开口道:“娘,姨娘……他是谁啊?” “轰隆!” 这呀呀语说的天真烂漫,说的毫无针对性,只是看着这严肃的氛围突然想插一句。但就是这么一句,让荀罡的内心彻底崩塌了。 他这才想起,荀罡几个月学会说话的时候,自己在忙于政事;之后将近两年时间里,荀罡也没有一直逗他叫他说父亲。所以,现在的荀瞻,或许连父亲两个字都不会说。 “父亲……”荀罡颤巍巍的应了一声,“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吗……荀罡瞬间想起了他的父亲荀爽,那个严厉与慈爱集中于一身的男人。但荀罡太过年轻,只看见了他的严厉,却没能看见他的慈爱。以至于荀爽身死,荀罡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是荀罡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他对父亲的感激,对父亲的愧疚,永远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在墓前敬上三两杯淡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年的他不明白做父亲的难,但事到如今,自己也已经做了父亲,为什么反倒是不如那个自己当初颇为厌恶的父亲? 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的父亲,那是得有多失败? 袁敏轻叹了口气,望着懊悔不已的荀罡,紧紧抱住荀瞻,轻声道:“瞻儿,他是你的父亲啊。” “父,亲?”荀瞻呀呀的学着袁敏的语气说道。 袁敏一面教荀瞻说话,而荀罡却只是在一旁听着看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吕玲绮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他看见荀罡眼中那深深的悔意,知道现在不宜火上浇油,便给一旁的阴沐使了个眼色,让阴沐上去安抚一番。 阴沐鼓了鼓嘴巴,似乎对于荀罡之前所说的话还是很不高兴。要知道她可是巴不得成天和荀罡贴在一起,结果荀罡却这么回她,只要是个女孩子,只怕都会受不了的。 半年没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这种煎熬却被他轻描淡写带过,如何不怒? “好了好了,不要气了!”吕玲绮安抚道,“郎君他肯定知道错了。” “哦……” 阴沐虽然表现的颇为强悍,但还是选择原谅了荀罡,毕竟她是个软妹子,发飙实在不适合她的本性。 阴沐轻轻的抱住了荀罡,让荀罡受伤的内心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好了瞻儿,快去吧!” 只听袁敏一声轻笑,荀瞻屁颠屁颠的朝荀罡走来,望着那年轻的脸庞却一头的白发,他脑袋微偏,奶声奶气的说道:“父亲大人!” 这么一句父亲大人,让荀罡心里最后的防御,彻底崩塌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合格的父亲。 “诶……诶!” 荀罡不住的答应着,但到了最后,竟是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来,随即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泣道:“夫人们……我对不起你们!”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阴沐抱着荀罡的手,又紧了许多。 “这些事情……今晚再说吧!” 望着荀罡满脸的悔意,吕玲绮竟是笑了。 今晚上,注定是个腰痛之夜。 第三百二十七回 离间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对于袁敏三人来说,这五日是她们这一年来最为爽快的五日,但对于荀罡而言,只有两个字——腰疼。 半年没有相见,女子难免如狼似虎,只是这营养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短短五日,荀罡就感觉自己瘦了将近十斤,这个数字看上去,真的是触目惊心。 不过除了这种事情,这五日或许是荀罡感觉最为轻松的时候了。夫妻和睦,还有个儿子天资聪颖,时常逗乐,让荀罡感受到了真正的天伦。 五日之后,大军即将开赴返回江陵。此地乃是荆州前线,战略要冲,东西方面乃刘备孙策这中原仅剩的诸侯,不可不防。 但看着依依不舍的三人以及自己不过三岁的儿子,荀罡于心不忍,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家眷也迁往江陵。 这次事件,让荀罡明白了自己家庭的重要,让他从今往后更为重视自己的家人,此事不表。 建安十年冬季,岁入年末,时天下三分,曹操拥兵自重,又缕缕击溃来自孙策的进攻,自以为劳苦功高,于是命董昭表文,强迫献帝刘协封自己为魏王,建国于河北邺城。 时朝中分为汉党与魏党,不过汉党几乎没有任何的势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荆州的荀罡。 荀罡不是傻子,现在曹操的势力如日中天,自己就算联络了孙策、刘备二人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此刻最忌讳与朝中的保汉党相互联络,加之曹操多疑,必然怀疑荀罡。于是荀罡将朝中所有大臣给自己写的信打包,呈送给了曹操。 荀罡自然不是真正的忠于曹操,但现在荀罡不得不这样表现。于是,朝中那些密信给荀罡的大臣遭曹操处置,荀罡却越来越得曹操的信任了。 但经此事件,刘协在朝中的势力荡然无存,所有的官员都成了曹操的幕僚、走狗。刘协以为荀罡也成了曹操的走狗,故而心中暗恨之,当年的杏林之交,此刻似乎也成了笑话。 不过刘协却不知,正是因为曹操进爵魏王,所以荀罡抓住了机会。他知道曹操必然要更大的战绩,才能让自己魏王的爵位更有名望。于是荀罡上表曹操,说此刻征吴时机已到,因当即刻南下荆州,攻打孙策! 曹操在中原屯田良久,兵精粮足,手下士气极高,正是攻打孙策的时机。于是曹操听从了荀罡的表文,令建安十一年年秋南下荆州,再积蓄半年钱粮。 但这一切,都是荀罡的计策。 此次南征孙策,是荀罡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他忍气吞声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如果此次事件对应的是赤壁之战,那凭借江东的兵马,必然能够大败曹操! 但大败曹操还不够,荀罡要的是杀害曹操! 无论曹操的爵位是魏公魏王,亦或是许侯,早在十几年前,荀罡就准备好了这一步。而他靠近曹丕、曹冲等曹家的子嗣,目的就是为了等曹操薨后,分化他们的实力! 当曹操那边已经安置妥当后,荀罡暗中观察,又写了几封密信。而这几封密信,便是荀罡手段最主要的一环。离间曹操子嗣的关系,虽然因为身在名贵家,曹操的子嗣本来就互相猜忌,但远远达不到势同水火的地步。荀罡的这一步,要的就是彻底分化曹家子嗣的关系。 理所应当对,第一封书信是送给于洛阳屯扎,时为五官中郎将的曹丕。荀罡在密信中的大致意思,就是曹操现在是魏公了,世子理应与主一同入王都才是,但曹丕为什么依旧在洛阳驻扎,而随曹操入京的却是曹冲? 荀罡与曹丕年岁相差不多,虽是曹丕的前辈,但二人的关系在曹丕的心中却是相互为兄弟。正是因为如此,曹操称王,迫切的需要立太子;曹丕一直想把荀罡拉在自己身边,所以这封信的到来,可以说是荀罡的意思,同时也是曹丕的意思。 果然,这封信寄出去后,曹丕果然心存忌惮。要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曹操喜欢曹冲,对于曹丕这个嫡长子反倒是捡来的一般。按理来说,曹操现在为魏王,世子理应被接到京都,但曹丕依旧在洛阳为官,这说明什么? 说明曹操有意边缘化曹丕,趁此机会立曹冲为世子。 与荀罡相知多年,被荀罡培养的早就开始恋权的曹丕,决然不会允许如此事情的存在。他虽然畏惧曹操,但还是瞒着曹操开始巩固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 荀罡又写信给平原侯曹植,说曹植才高八斗,曹操最是喜欢,如今领着曹冲入京,却唯独没有召嫡长子入京,这是在给曹植机会啊!若曹植不趁此机会打压曹丕,那就等于将世子之位拱手让人! 在曹植幕僚杨修、丁仪等人的撺掇下,曹植终于是狠下心来,有意与曹丕争夺世子之位。若将来曹丕发难,曹植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处理完这两件事情后,荀罡又给在并州驻扎的曹彰写了一封密信。其实曹家这四兄弟,曹彰与荀罡的交情最浅。因为荀罡知道,曹彰最多算是将才,对于争夺世子没有任何的奢望。但到了这一刻,荀罡依旧想要尽自己所能,拉拢一个无意争夺世子的人。 荀罡给曹彰的信件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曹操没有给任何子嗣军权,唯独只有你有着军权,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爹对你足够信任!为什么信任你?是因为他所有儿子里只有你带兵打仗最强!所以世子之位,曹彰当之无愧。 这本是虚假的奉承话,但曹彰只知兵道,不识权谋,这种马屁话恰恰符合曹彰的胃口。曹彰见荀罡如此支持自己,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没有回话,但也是将此事暗暗记下了。 最后,荀罡又写了一封信给曹操本人,说曹冲与自己有师生之谊,而曹冲如今为世子,自己难以相见,希望曹操南征之时能够带上曹冲,与自己相见。一面还可以打磨曹冲的能力。 荀罡的这封信处处都是心机。首先便是认曹冲为世子,因为荀罡将自己所有的治世才能都交给了曹冲,曹操对于此事心知肚明。而他本来就有意立曹冲为世子,但大多数人都站嫡长的曹丕;荀罡这封信正合了曹操的意思,其后果不言而喻。 有地方大员的支持,曹操对于立曹冲更有信心。 其二,自春秋以来,诸侯出战,世子守城;曹操自然可以让曹冲守城,巩固其地位。但正如荀罡所说,曹冲年幼,尚不可担当此重任,于是荀罡一面诉说师生情谊,一面让曹操锻炼曹冲,目的不言而喻。 果然,曹操收到荀罡的信件之后,心中大喜过望,不过明面上却是一脸严肃,召集自己的臣僚,于朝上痛斥荀罡所言。 那些附和曹操所说的,都被曹操列入了黑名单;而希望从轻处罚荀罡亦或是没说话的,曹操反倒暗中厚赏。 此情此景,郭嘉知道荀罡已经开始行动了,心中暗叹道:“旧主新主……他们的交锋开始了!” 郭嘉一直以荀罡为自己的主人,虽说曹操颇有魅力,以至于荀罡蛰伏多年,郭嘉都快要放弃了。但时至今日,旧主与新主之间交锋开始,而曹操毫不知情,已经落入了下风。 这几乎不是交锋,而是碾压。 这个时候,只要郭嘉说出一句话,曹操就会反应过来,而荀罡便会万劫不复。 郭嘉犹豫了。 “唉……罢了罢了,若殒星能够计较到魏王,我还是不说吧。毕竟……若非那是我的旧主,我也不会知道他的打算。” 郭嘉选择了沉默。 第三百二十八回 今天下三分 隆中坐落于襄阳城西二十里的山中,地形犹如环拱,远远看上去好似卧龙一般。老罗形容他“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交翠”。 此地丛林密布,田垄覆盖,山歌相合,人间乐土。本来这就是襄阳城外一个普通的小村落罢了,但隆中这个地方,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不再平凡。 众人皆知,此人乃是诸葛亮。 时值建安十一年春,百花争艳,正是隆中最美的时节。诸葛亮收拾了行装,就欲启辰离去;诸葛均自门外而今,满头大汗,似乎刚刚从田间回来,见诸葛亮一身正装,收拾妥当,便问道:“二兄,如此打扮,意欲何为?” 诸葛亮身高八尺,以汉尺计算,约莫是现在的一米八几,在东汉年间也算是大高个了。又因为常年劳作于田间,皮肤微微发黑,手中又长满了茧子,虽身着鹤氅手摇羽扇,却不似文官气质,倒有一种儒将风范。 诸葛亮长得颇为英俊,因此纵然皮肤有些发黑,却也依旧让人难以侧目。只见他嘴角微扬,手摇羽扇道:“子平(推测字),我欲前往西蜀一游,你可愿随我前去?” 诸葛均摇头道:“西蜀道路艰辛,恐有所失。再者,时天下大乱,三家共分天下,西蜀才经历战乱,混乱不堪,二兄此时前去,真危险重重!” 诸葛亮毫不在乎的笑了笑,将行李拿起,走到门口道:“子平,汝可知泰山之高乎?可知江海之远乎?” “弟虽知泰山之高,却不知江海之远。” 忽而春风四起,花却眉梢,诸葛亮眉宇微扬,说道:“以你所见,以泰山之高,江海之远,可匹敌天上皓月乎?” “二兄说笑了,天下岂有此理?” 诸葛亮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江海浩瀚,可映日月,孰不如皓月?泰山之险,险如登天,孰不如登月乎?” 诸葛均并不明白诸葛亮说了什么,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问道:“二兄今日一反常态,可是以泰山、江海喻人?” “正是!”诸葛亮点了点头,“泰山险要,不足登月;江海浩瀚,不敌天高。但若二者取长补短,虽天高也,吾亦可击之!” 诸葛均似乎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拱手道:“二兄可是想……进西蜀联络刘备,让之与孙策结盟,共击曹操?” 诸葛亮轻笑,点了点头:“曹操不久前加封为王,赐九锡,带天子冠冕……我本以为曹操虽有野心,然不止于此。但事到如今,我诸葛孔明也不可在此处逍遥自在,让天下万民处于水火之中了!” “二兄可是想侍奉刘备,与大兄一同抵御曹操?” 诸葛亮深思一番,却重重地摇了摇头,他之前或许以为,刘备是真的为了这个汉室而奋斗。但随着刘备进入益州,天下三分之后,他明白了,刘备若是站在曹操的角度,却又不一定能够比曹操好。他现在势单力薄,有的只是讨伐曹操的口舌罢了。这种人就算让他光复了汉室,也必然会逼迫汉帝罢了! 虽然刘备封王与曹操封王概念完全不同,但诸葛亮却觉得,若要击破曹操,非外力可为,必须重点击破内部,才有可能彻底瓦解曹操的统治! 投靠刘备,终究不是上策。 “苏秦合纵六国,共击秦国,虽大计不成,然青史留名。依我来看,卫鞅变法,使得秦国富国富民,若不能在秦国内部分离秦国,加之六国不可一心,故秦国难灭。而今孙策刘备相互为敌,若能互为同盟,虽不可灭曹操,却不至于让曹操破之而得天下。届时再徐徐图之,曹贼可灭也!” 听了诸葛亮的长篇大论,诸葛均似懂非懂,疑惑道:“那二兄……你打算如何击破曹操?” “此事非一日可图,今日我且想办法联络二家,若能取得同盟,牵制曹操,则汉室复兴有望!” 不过诸葛均似乎另有看法,反驳道:“二兄,如今汉室衰微,虽两家有心,但汉室却难匡扶。更何况凭兄长一人之力,这天下岂会变动?” “此乃庸夫之理!”诸葛亮听完此话,微微一怒,当即喝骂一声,“大丈夫立于世间,当为国为民,至死方休!而今天下三分,曹贼篡权,汉室危急存亡!我虽乡野匹夫,然一己之力,亦可撼天!纵吾身死朝堂,亦好过碌碌而终!” 诸葛亮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便再不顾诸葛均,转头离开了。 诸葛均愣愣的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自己的二兄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初曹操称魏公,也没见他如此震怒,为何今日竟发生了如此转变? 难道仅仅是因为汉高祖的一句:“非刘姓而称王,天下共击之”吗? “虽匹夫之力……亦可撼天吗?” 诸葛均默然,他看着一屋的空寂,虽然诸葛亮还有许多的东西仍在此处,这场旅行似乎也不会维持多久。但诸葛均总有一种感觉…… 这房屋,这草庐,已经荒废了。 没有诸葛亮的南阳诸葛庐,难道不是废了吗?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 诸葛均轻轻低吟着,这是他二兄诸葛亮所作的《梁甫吟》,说的乃是齐国晏子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不知为何,诸葛均总觉得现在用《梁甫吟》中的话来形容他们诸葛家,再贴切不过了。 “三墓……齐晏子二桃杀三士时可知,今日又有诸葛家的三士?” 诸葛均自知才华不敌诸葛亮万一,也比不上大哥诸葛瑾;自己在三兄弟中,不过是最为平凡的罢了。若真有二桃,那他也没有资格与他的两个兄长相争。 既然无争……那城外的三墓,还会存在吗? 诸葛均不知道,或许以他那平凡的头脑也不可能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就算诸葛亮促成了孙刘联盟之后,又打算如何去做。 当年三士不知礼让,造就三人同生同死的结果,如今诸葛家三人知书达理,纵然不会因为两个桃子分崩离析,但不知为何,诸葛均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 “天下三分,天下三分……汉室已经危如累卵,倒不如让曹操一统天下,还天下人一个太平吧!” 诸葛均轻叹一声,朝南方诸葛瑾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又朝西方诸葛亮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将草庐大门紧闭,长途跋涉,前往邺城而去。 今三家并立,就看他兄弟三人,如何纷争。 第三百二十九回 冒险入蜀 益州险塞,这是诸葛亮自己说的,而且是实打实的实话。论中华十三州,没有哪一州的险要能够比过益州。当初刘禅仅仅握有一州之地,就能与曹家、孙家短暂抗衡,多是因为如此缘故。 如今刘备握有益州、荆南两郡之地,经历一年的打理,虽稍有起色,但刘焉时期留下的诟病至今难以消磨,以至于益州地区山贼横行,虽派兵剿灭,却依旧难以化解。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这些山贼割据多年,其势力非一时可化解;加之匪气难移,纵然招安些许时候,只要自己吃不饱,就又会割据山野,以益州的地势,足以占据山头,与政府抗衡。 诸葛亮此刻进入益州,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有两个困难,其一,便是如今刚刚离开荆州,遁入益州山野,若是遇见山野匹夫,难免会身入险地。其二,诸葛亮此刻乃是荆州人士,与刘备手下庞统同出一门,若刘备以为自己前来游说是荀罡的计谋,前路必然艰辛许多。 时孙策驻扎于长沙,时刻准备北伐之事;而诸葛亮不选择先游说孙策,究其原因,乃是其长兄诸葛瑾服侍于孙策,游说起来较为简单。再者,曹操不日即将南下,联盟刘备是他最好的选择,他没有理由拒绝。 问题就是,如何劝说刘备联吴抗曹。如今孙策偷袭荆州在先,夺取了刘备大批城池,使得西连荆益两州的刘备失去了与曹操唯一抗衡的资本!刘备必然震怒,若是因此记恨孙策,联吴抗曹的计谋必然失败。 虽然其手下庞统、法正二人是个明大事的主,但以刘备的老辣,此番行程必然艰辛。 诸葛亮正思考着以何等身份前去游说,忽见大江奔腾,原来已步行到了长江岸口。诸葛亮打算朔江而上,自长江抵达巴郡,然后再行陆路抵达成都,如此的行程最为安全。 前期的行程颇为顺利,毕竟荆州长江流域附近还有许多荀罡安排的军队,并没有宵小来劫掠;但到了益州境内,诸葛亮瞬间不安了起来,询问道:“船公,敢问这益州境内,可有甚危险地方?” 船公闻言,反是嘲笑诸葛亮:“看你这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的模样,难不成还怕那劫匪不成?” “在下初次来到益州,自然得小心谨慎为好!” 船公闻言,也是严肃了起来,望着滔滔江水,春流涌动,轻声道:“这益州贼寇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居于山川的山贼,一个是隐匿江流的江贼。这江贼倒还好说,自从甘宁从良分散了锦帆贼后,这益州大江上倒也太平了起来;虽然偶有贼寇,却不足为忧。唯独需得注意益州南部的山贼!” “为何是益州南部?” 船公道:“这益州南部的山贼来头可不小,为首之人乃是一名叫做孟获的青年。此人身长八尺,面相丑恶,勇力过人;本是建宁士族,素与雍闿交好。而后因为刘璋罢免雍闿官职,孟获失势,便被刘璋赶到了江阳、犍为一带。由是孟获落草为寇,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细细算来,他当山贼的时间还没有一年啊!” 诸葛亮心想只在江阳、犍为一带,那自己只需自巴郡北上,绕道巴西、广汉入蜀郡便可。哪知船公反是劝道:“年轻人,莫要将事情想得太容易,这孟获不知哪里来的通天本事,竟然收复了益州所有的山贼为他效力,就连刘备都那他没办法!屡次诏安都被驳回,眼见孟获势力越来越大,即便你想绕道巴西,只怕也会被他抓住。” 诸葛亮闻言颇感震惊,心想这等山贼竟然还能难为住刘备?不过小小山贼罢了,这船公夸大其词,若刘备真有意剿灭孟获,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但我若是能够说服孟获,作为给刘备的见面礼……想必他也不会对我多疑吧!” 有了初步的计划,诸葛亮便打算先去寻找孟获的老巢,经船公的指点,诸葛亮大致知道了孟获的巢穴在犍为附近。但船公得知诸葛亮想单枪匹马前去与孟获交涉,连忙阻止:“年轻人莫要冲动,这孟获拥兵自重,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莫要你到时候上了山,连个亵裤都不留下!” 诸葛亮只是笑笑,示意船公安心,便在巴郡下了船。 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诸葛亮感觉有些紧张,心里思衬着应当如何解决孟获的事情。找刘备借兵肯定不现实,自己一个白面书生,刘备或者他手下凭什么相信自己? “要不布下大阵,引诱孟获前来?” 诸葛亮随司马徽学习良久,自然学得了许多遁甲、大阵,以石头列阵,用以困住数万人完全不在话下。但这个想法太过天真,首先布阵需要地势平坦,这益州何处寻得如此天然的地界?其次自己一人一骑,如何引得孟获前来? 诸葛亮看了看自己的行礼,除了一些衣物、钱财还有装逼用的羽扇,便只剩下些许珍藏的纸质书籍罢了。就凭这点东西,能有什么作用?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一面进城,一面打听着那个孟获的消息。城中之人虽然都知晓这个山贼,但却只知道他是益州山贼的头头而已,其他的事情,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无奈之下,诸葛亮只得先寻个地方下榻。说来也巧,他入住的那个小酒馆,主人正巧是那山贼孟获原来的手下。因为巴郡太守吴懿的征伐,他归降了吴懿,并放弃了当兵,回到这里开了一个小酒馆。 从那人口中,诸葛亮得知孟获虽生于蛮荒之地,却对音律颇感兴趣,但由于家族生变,有意排斥音律,故而在他周边弹奏音乐之人,皆是被打得体无完肤。 而诸葛亮,恰恰就擅长音律。 如此,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便在诸葛亮心中奠定完毕。 ……………………………… 数日之后,诸葛亮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副琴,自船夫处借得一艘渔船,沿着江流而下,走江阳入犍为。他任凭轻舟随波而上,自己却是在船头抚琴,琴瑟悠扬,非知音之人,怕无人知晓其中意味。 行至旅途的一般,那驾驶船只的渔夫有些害怕了,似乎是征询意见般的问道:“这位公子,此地乃是山贼多发之地,只怕我等现在所在,便有上百山贼盯着,还是不要弹琴吸引贼寇了吧!” 诸葛亮琴音忽然高亢,吓得渔夫瞬间伏跪在了穿上。要知道此地最为清净,那山大王极为讨厌嘈杂,若让他们听见了,还不剥了他二人的皮? “哪里来的外地人,不知我的规矩吗?” 一道雷豹之喝忽然在山巅响起,竟是让的江水为之一顿,诸葛亮暗惊,虽然自己本来就是有意勾引孟获出来,却没想到此人之勇武,竟能撼动江水之力! “但愿一切能够顺利吧……”诸葛亮默默祈祷着。 这是他出山的第一计,或许就连他,都没有十胜的把握。 第三百三十回 贼王孟获 猛虎咆哮,山野震动;抚琴吹箫,傲笑红尘。 一文一武,一虎一龙,一个在山巅上呼和,一个在波涛之上曼舞七弦。或许命中注定二人会是对手,只是这次交锋早了将近二十多年,而且交锋的地方,也变化了许多。 随着山巅上那声咆哮落下,诸葛亮那阵阵琴音终是停了下来;他轻笑着朝头顶上望去,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大笑道:“大王纵有千般本事,动山峦,惊波涛,到底还是无法将这片天也给换下来啊!” 山中之人大怒,暴喝道:“哪里来的无知腐儒,竟敢在这里和本王嚼舌根?速速报上名来,本王不杀无名之辈!” “大王只在山中叫嚣,为何不敢出来与我一叙?” “笑话!小小腐儒竟敢如此猖狂,本王岂会怕你?” 诸葛亮嘿然一笑,轻抚羽扇道:“在下自荆州而来,素闻大王名声,有意相见罢了!” “你是什么个东西,我家大王凭什么要见你?”一道听上去较为稚嫩的声音在山中喝道。 诸葛亮暂时没有回答,但他基本上确定了孟获所在的方位,便靠岸下船,忽觉甲板上骚味浓重,一滩液体滴滴答答渗下船去。诸葛亮看了眼一脸惊恐的渔夫,笑道:“老丈,堂堂七尺男儿,怎的今日还尿裤子了?” 渔夫打着哆嗦,脸色煞白,他根本来不及遮羞,连忙朝诸葛亮劝道:“年轻人,听老夫一句劝,这孟获大王可是惹不得的!你今日在江中抚琴,依然扰乱了他的清雅兴致!趁现在孟获大王还没有带他的小鬼下山,快快与我回去吧!我可不想在江边上再多出一座孤坟!” “哦?老丈为何觉得,小生一定会被孟获大王所杀?” 渔夫一脸惊恐模样,连忙让诸葛亮噤声,忍着裤裆的一股湿润,缓慢上前道:“年轻人你怕是不知道吧?那些被孟获大王打劫了的人家,都说孟获大王一脸凶恶模样,身长一丈二,胸口一个大窟窿,但是他居然没有心啊!所以这个孟获大王喜欢生吃人心,而且……”渔夫迟疑了片刻,“而且是活人吃心,红通通的还跳着呢!” 这一番描述把诸葛亮都是惊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听过之前孟获手下的描述,可能自己真的就信了! “老丈从何处听得这等谣言的?” 那渔夫见诸葛亮似乎不信自己,当时就急了,骂道:“你这后生,遇到如此恶鬼尚且不避,竟还想拉老夫下水!罢罢罢,老夫言尽于此,若你不信,自去找那孟获大王掏心挖肺吧!” 渔夫说罢,便将诸葛亮赶下船去,那七弦琴也是被一柄丢了下去,咣当一声砸在了石头上,直接碎了。那渔夫似乎也不感觉心中愧疚,径直驾船离开了,留的诸葛亮一人独坐在此地。 诸葛亮轻轻捡起那古琴,心中有些不舍,但这已经碎的七零八落的,完全不能用了,只得忍痛丢弃。 “那臭小子,行至一般踟蹰不前,莫不是怕了本王?” 方才久久不言的声音忽然响起,如此的巧合,不得不让诸葛亮确定,那孟获一定在时时刻刻观察着自己的举动。经之前那些人所说,虽描述不一,但孟获皆是恶鬼化身,唯独那个从孟获手下离开的人给出明确的信息,那孟获长得与普通人无二,平日也颇为善待属下,完全不似那吃人的恶魔。 诸葛亮笑了,朝那山中喝道:“大王可是担忧在下?” “放肆,我家大王怎可能担忧一个外人?”又是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良久,见孟获没有回答,诸葛亮越发确信他是一个被世人所误解的人罢了,若是如此,自己想要劝说他投靠刘备,倒也容易了许多,便笑道:“大王,在下被船夫抛在此处,饥肠辘辘;敢问大王可否行个方便,请我一顿饭食?” “你……” 那道稚嫩的声音正欲说话,却忽然被打断,片刻,之前那道浑厚的声音重新响起:“之前那船夫说我是个吃人的恶鬼,为何你偏偏就不信他的话?若我让你上山却又杀了你,你怎么办?” “在下游访巴郡,虽多丑化大王,某亦是有几分相信;但今日一叙,在下反倒觉得,那些人冤枉了大王。” 孟获沉默良久后问道:“为何?” “大王若真是杀人恶魔,那些山贼岂会因为这等淫威臣服大王?据我所知,大王为益州山贼之长,山贼之间和睦无比,未曾听闻有叛乱之言,若非大王心存仁德,岂会有如此结果?” 山中之人并不说话,似是默认了诸葛亮的话。 “若你上的来,那便上来吧!山中伙食不好,你莫要怪罪。” 诸葛亮笑了,看来他赌对了,这个孟获虽说脾气不太好,但心怀仁德之心,实在难得。如今自己也算是落魄了,如果他能够收容自己,那自己便可趁机进言,让他归降益州政府。 此地乃是犍为郡中,诸葛亮一面登山,一面观看此地风光。地势险要,山光鸟语,绿纹青波,既占据地利,又风光无限,也难怪刘备在益州多年,却不能拿下孟获。 “不过这山如此险要,若是用来屯扎兵马,真是不妥!” 诸葛亮正思衬着,忽然一个脚滑,踩空了落脚点;就在诸葛亮以为自己要跌落谷底的时候,一个雄壮有力的大手忽然抓住了他。 那人十几岁模样,脸上有着蛮人的刺青,但却缺少一种杀伐的感觉。诸葛亮正与询问,那人忽一用力,将诸葛亮一口气提了上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道:“我乃孟优,我大哥让我来迎接先生!” 听这声线,诸葛亮初步确定他便是之前一直在和自己唱反调,而且看他的面相,必然生来自大,孟获如此礼待自己,想必让他感觉颇为不满吧! “烦请阁下引荐!” 孟优闻言,冷哼了一声,便将诸葛亮引入山林之中。此地四通八达,若非有人引路,只怕还真会迷失其中。纵然诸葛亮精通遁甲,但这等地理之便,还不是他能够随便改变的。 “到了。” 孟优轻描淡写一句话,便不再理会诸葛亮,自己下去了。诸葛亮也不怪罪,而是朝面前望去,只见一座营寨好似深山堡垒,鹤立于丛林之中,既隐蔽,又坚固。 周遭的山贼并没有理会诸葛亮,似乎早已收到了命令;诸葛亮径直入内,心中暗暗惊叹,原来丛山之中的贼寇,还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寨子。那布阵规章之法虽算不上上等,但若加上自己的指点,这些人必然能够与刘备分庭抗礼。 “阁下便是那山下与我辩驳之客?” 一道悠扬浑厚的声音忽然传来,诸葛亮转眼一看,但见此人虎须凤眼,英气勃勃,体格粗犷,外表豪放,九尺身躯站在诸葛亮面前,却好似高了他半个房屋! 这就是贼王孟获! 第三百三十一回 益州疲弊 “主公,听闻曹操僭越,继魏王之位,而今我军军心鼓舞,四海归心,为克服中原,主公当进爵王公,讨伐汉贼,以谢天威!” 成都在经历数年的改革,渐渐的缓过了神来,国泰民安,粮草丰茂,大有与曹操一争之势。不久前的夷陵之战,刘备虽然大败,失了江陵、长沙、桂阳三郡以及近万人马,但近半年功夫,凭借蜀地丰厚的底子,便又重新巩固了防线。 如今天下三分,曹操居中国三分之二的土地,江东国泰民安,唯独蜀郡动荡,最为弱小。虽然缓过了神来,但也无济于事。 此日,刘备听闻曹操僭越,心中震怒,便召集群臣商议此事。却不想法正先让刘备自封王位,才能作为与曹操抗衡的资本。 法正接着道:“高祖曾言:‘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今曹操胁迫天子,加九锡,戴天子冠冕,不满公爵之位,僭越为王,此必败之理!主公若不及时称王与曹操抗衡,恐失天下民心!” 孟达亦是附和道:“孝直所言不差,近天下三分,主公仁德布于四海,正当为王,与曹操抗衡。主公称王之后,以骁将出秦川,攻凉州、长安,百姓岂不争相迎接,汉室岂不可兴?” 两大臣子的谏言,让刘备陷入了沉思他令众人暂且下去,自己需得稍加思衬。 法正孟达二人似乎还欲再说些什么,但刘备踌躇不定,若有所思,非一日便可听进谏言,立地为王的,便与众官员一同退下了。 至于宫门,孟达朝法正说道:“孝直,主公踌躇,乃是畏惧众大臣谏言。我二人既然有意让主公进爵为王,需得尽人臣之为,与众大臣共写奏表,联名请主公称王才是!” 法正连连称是,自刘备入蜀以来,二人虽倍受重用,但官职与刘璋时一同,俸禄未变。虽然法正借着刘备的宠信报复了之前得罪过自己的人,但仅仅如此,完全无法满足于他。 如果刘备称王,便是立地建国,重设百官,立相位,如此以来,自己纵然无法称相,但必然集大权于一身! 法正如今虽为益州别驾领蜀郡太守,但这种名号完全无法满足他的野望。 他乃王佐之才! 孟达与法正是同乡,自幼相知,与法正的意思几乎相同,自然盼望着刘备称王。 话分两头,刘备遣退百官,但却见数人立于堂下并未离去,乃是庞统、伊籍、孙乾等原本荆州的班底,乃刘备心腹。 如今益州地区分为两派,乃益州本地派以及荆州派。原本还应有刘焉带来的东州派,但多被刘璋带到南中去了,故而势单力薄,不足挂齿。 刘备见是故人,神色渐缓,问道:“诸位臣僚,可有甚话说?” 这几个人与刘备有过命的交情,刘备是完全信任的。 庞统见刘备询问,连忙上前行礼到:“主公,法孝直孟子度为一己之私误国误民,主公切不可听信谗言啊!” 伊籍、孙乾等人附议,苦口婆心的说道:“主公,而今益州凋敝,百废待兴,更失荆州大片领土,难以与曹操、孙策抗衡,更有贼王孟获危害益州,内忧外患,主公此刻称王,乃置我军于火炉上也!” 刘备默然,没人看得出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自从夷陵战败,刘备大病了一场;本来众人以为都要准备后事了,却不想刘备奇迹般地复活了,一时仿佛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不卑不亢,好似一个不会思考的闷葫芦。 众人不知道刘备发生了什么,但刘备依旧能够坐镇益州,那便是好事。毕竟刘备此刻没有子嗣,唯有一个义子刘封,若让义子继位,难免会让益州人心离散。 众人见刘备不说话,眉宇飘忽,似乎不满的模样,连忙伏跪在地,大声劝诫道:“主公!我军三面受敌,内忧外患,若主公执意称王,我等宁跪死在此,也不希望主公深陷险地!” 刘备见状,微微一笑道:“诸位臣僚请起,此事孰轻孰重,我自然知晓。而今蜀郡百废待兴,称王一事铺张浪费,非我等可以承受,我自会妥善处理。” 众人得到了刘备肯定的答复,这才松了口气。刘备他不是傻子,有些时候甚至比庞统更机灵,称王这时刘备迟早会做,但不可能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候。南方刘璋称帝,若不是占据地利,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他刘备可与刘璋不同,此时称王,徒增后世说辞罢了! 众官辞退,刘备正欲离去,忽有一士兵上前,说道:“主公,门外有一书生求见,自称贼王孟获的使者,希望求见主公!” “孟获的使者?”刘备颇感疑惑,这孟获他已经派人多次交涉了,但屡劝不降,刘备早已死心了。但他却突然在此刻派人前来……其意何在? “让庞统回来!” “是!” 未几,庞统返回,见刘备急促,问道:“主公,可是有甚军情要事?” 刘备回道:“孟获忽然遣使到来,现在宫门之外,不知士元有何看法?” 庞统惊异,这庞统就是个钉子户,屡屡招安却又屡屡打回使者,如今亲自派遣使者前来,难不成是要给刘备宣战?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战争啊! “属下权且躲在帷幕之后,看那人如何言语。无论此人提出何等要求,主公都暂且按下,待此人离去后再商议。” 刘备允之,便让士兵传召让书生上来。未几,只见一身着鹅氅的飘飘隐士徒步前来;头戴纶巾,手摇羽扇,身长八尺,器宇轩昂,一看便让人感觉此人不凡。 刘备暗暗吃惊,心想益州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隐士?但此人样貌不凡,自己却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知阁下姓名,来此地做甚?”刘备言语谦逊道。 那人微微一笑,屈身拱手道:“见过刘皇叔,在下荆州襄阳人士,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 这一句句颇为寻常的言语,却让帷幕后的庞统大惊失色。 “孔……孔明?” 第三百三十二回 卧龙来访 “诸葛亮?” 听到这个名字,刘备不知为何有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怅然若失。这是一个注定就不会平凡的名字,刘备并不知道自己曾经与这个人有着不解之缘,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不一般。 “孔明……不在荆州,为何来到了蜀地?” 庞统躲藏在帷幕之后,并没有因为诸葛亮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慌失措,反倒是想看看这个在司马徽学堂成绩最为优秀的人,今日来此会想说些什么。 虽然诸葛亮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但也仅限于如此罢了;与卧龙齐名的凤雏,岂会因为如此小事,就深受打击? 刘备眉头微皱,身体不由得朝前倾斜了些许,望着诸葛亮那人畜无害的眸子,笑道:“孔明……我看你面貌清秀,心怀宇宙,必有经天纬地之才……我等可曾见过?” 刘备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似乎见到过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距上次前往司马徽学堂捞走庞统,已经过了多年光景。 诸葛亮拱手行礼,说道:“刘益州记忆过人,在下曾在司马先生的学堂与益州见过一面。只是这时过境迁,刘益州怕也是不记得了吧!” 刘备请哦了一声,便直接切入主题:“不知诸葛先生现在何处高就?” “现在孟获处。” “咚!” 忽然,刘备竟是拍案而起,一切行为毫无征兆,但诸葛亮依旧坦然处之。他明白刘备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毕竟自己是孟获的使者,而孟获与刘备的政府势力素来不合,如今遣使而来,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前段时间游至犍为,诸葛亮登上高山,已与孟获会晤;孟获本是一个粗人,虽然长相不凡,但毕竟年轻气盛。在诸葛亮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之后,孟获当即震怒,心想自己堂堂山大王,怎么能屈服于他小小的刘备?便以为诸葛亮是刘备派来的奸细,将之强扣在寨中。 不过这一切都在诸葛亮的掌控之中,毕竟若是连这一点都预料不到,未免太低估卧龙的能力了。他在寨中待了一段时间,与守监狱的小兵混熟之后,诸葛亮再此得到了机会,与孟获面对面。 这次的孟获得知他的意愿,脸色并不好看,他的弟弟孟优甚至一度想要迫害诸葛亮,被孟获强行压了下来。不过这次的诸葛亮有备而来,在被关了好些时日之后,他彻底摸清楚了孟获山寨的布阵以及行军方式。 这些人毕竟是山贼,行为松散,目无法纪,若非依靠着山川地险,早就被刘备剿灭了。 但同时,诸葛亮发现这些人的山地战不可不谓之强悍!这些人多是南方蛮族,被刘璋排挤,不得已流落川北;若能够收服这些人并加以训练,使之成为擅长山地战的精英部队,那刘备的军事力量必然强悍了许多! 于是诸葛亮向孟获提出请求,说自己想要替他练兵,孟获本不屑一顾,心想一个小小的书生能有什么出息?但诸葛亮再三强求,孟获便由着他的意思让他练了半个月。还真别说,诸葛亮练兵之后,他们山贼的军纪、阵法都提升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孟获大喜,这才明白诸葛亮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反倒是颇有能耐。便拜诸葛亮为上宾,以为军寨二把手,仅次于自己,练兵大权一并交出。 孟获是个耿直人,居然如此信任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就连诸葛亮都不忍心欺负他了,心想还是慢慢规劝孟获,让孟获慢慢的选择臣服于刘备为好。 又过了些许时日,孟获对于诸葛亮的信任越发加深;有一日宴会,酒至半酣,诸葛亮便借着酒劲开始旁敲侧击的问道:“不知大王志向何处?” 孟获看着器乐恢弘,帐下亲信无数,笑道:“男子立世,自当建功立业,名扬青史!今我有近万义军,只需我一声号令,便可推翻刘备,拿下益州;再除去刘璋,报我家仇,便可横扫九州,一统山林!这天下之人,岂不畏我而臣服?” “大王英武!”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大王!” 孟获一言未尽,便是一阵吹捧,竟是让孟获有些飘飘然。不过诸葛亮的脸色并不好看,孟获虽然有些本事,算不上志大才疏,但凭借一堆贼兵,就算能够大败刘备,却也难以动其根本,最多落下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是诸葛亮最不想看见的。 他还想借着刘备的力量,复兴汉室啊! “大王虽有志向,但依我来看,夫英雄者,非为一君之虎,更有一将之勇。岂不见姜太公垂钓而铸千古之业,白起破赵而惊九州?”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所有人都看着诸葛亮,眼神似乎并不友好。孟获刚刚才说了自己的大志,如今你就这么泼冷水? 孟获面色平静,他望着诸葛亮,一脸深意的笑道:“孔明可有甚良策?” 诸葛亮羽扇轻摇,说道:“依我来看,大王如今地处益州,若真要与刘备决裂,他刘备也不是等闲之辈,必然会两败俱伤!若因此便宜了曹操孙策,岂不令后世嘲笑?” 诸葛亮所言在理,众人默然,一场好好的宴会竟是变得无比低沉。 孟获见诸葛亮旧事重提,强忍愤怒道:“那照你的说法,便是投降刘备了?” “大王怎能说投降这等粗鄙之语?以大王能力,横跨山川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凭借大王手下人马,完全无法与天下仅存的三位诸侯抗衡。饶是如此,不如支援一方,建功立业,来日拜将封侯,岂不成一桩美谈?” 将投降变成支援,整句话的语气瞬间就不同了;支援的话至少让他们在心理上会觉得是刘备需要他们,若是如此,此次“投降”反倒是让他们能够接受了。 “支援刘备?他屡次招安,我等尚且不降,岂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便臣服与他?” 诸葛亮见孟获松口,笑道:“既说了是支援,大王自然可以与刘备平起平坐;以大王手中的兵权,刘备尚且畏惧三分,听闻大王帮助,刘备自然感激,更会表奏汉帝为大王加封,大王岂有拒绝之理?” 孟获思衬再三,却依旧有顾虑:“若我与刘备平起平坐,将来就算他统一了天下,将置我于何地?” “自古天下皆一帝,但为何不可变通?届时天下乃汉,大王自为山野之主,以大王功勋,他岂敢为难,留下不义骂名?大王自可安心!” 孟获本就是一个粗人,诸葛亮这只言片语几乎让他迷失了;宴会之后,孟获辗转反侧,思衬三日,心想自己也不可能终老于此,便让诸葛亮出使成都,才有了今日一见。 只是不知道,刘备会如何想,诸葛亮又会如何劝说? 第三百三十三回 官匪联盟 刘备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诸葛亮的淡定让他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首先是来自于这个书生那隐隐约约间的威压,其次便是他身后的势力——蜀贼孟获手握重兵,是刘备的心腹大患,若随手杀之,必然会两败俱伤。 无论刘备的志向是兴复汉室,还是一统江山自立为帝,他现在的主要敌人都是曹操。若是在讨伐曹操之前自己损失过大,岂不便宜了他? 更何况,若诸葛亮此番到来是为了表示善意,那他又何乐而不为? “诸葛先生,方才在下多有失礼,还请阁下上座!” 刘备放松了语气,命人布座于堂下,诸葛亮毫不客气,端坐于案前,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行礼道:“在下看刘益州欲言又止,似乎顾虑在下身后的孟获。如今一看,实属多虑,刘益州气揽河山,在下钦佩!” 刘备面色较缓,至少从诸葛亮的言辞中可以听出,孟获这次派他前来的意图是充满善意的。便命人上茶,询问道:“诸葛先生以孟获使者来此,是为何事?” 诸葛亮微微一笑:“实为刘益州存亡而来!” 刘备一愣,而帷幕后的庞统却是暗暗吃惊,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依旧记得,自己的这个同窗极善辩术。若他有什么不轨之举意欲戕害刘备,说不得连自己都会被他糊弄进去。 但他依旧选择按兵不动,他倒想看看,这个当年的卧龙,如今还有几分能力? “为我存亡而来?”刘备瞬间有了兴趣,纵然他知道诸葛亮接下来的言语多半会有许多诡辩,但面前这个形容甚为帅气的人却有一种让他难以将视线挪开的魅力。 他似乎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选择听他说完,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先生请讲。” 诸葛亮羽扇轻摇,眼神深邃,似乎深藏着星辰大海:“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时诸侯割据,李傕郭汜犯长安之要,迫害天子;时曹操乃兖州小牧,兵微将寡,却拥举帝王,服豫州,破青徐;更占据天时,大破袁绍于黎阳,定河北,得天下沃土十之七八,手握百万兵重,不知益州有何见解?” 刘备闻言暗惊,看来这诸葛亮还是有点能耐的,便回道:“天下十三州,曹操一人便具其九,若正面碰撞,我与孙策皆非其敌手。更兼夷陵败后,益州混乱,带甲不过万余,粮秣入不敷出。兼并益州尚且难以顾及,如何与曹操为敌?某有兴复汉室之野望,却无一席之地,敢问先生可有什么妙计?” 诸葛亮见自己只言片语,便让刘备坦诚相待,也不知是刘备疏于心计,还是真的有求于自己。 “益州之难,益州、荆州两州士族之争不过皮藓之痒,孟获为首的匪乱方才是心腹大患。若刘益州能够得到孟获之助,在东结孙策,进可攻取中原,退可固守山川,以待来日。以将军之明智,必知其中优劣。” 诸葛亮竟然直接说孟获是刘备的心腹大患,这让刘备颇感意外;这诸葛亮不是孟获的人吗,怎么会说出如此话来? 不过刘备并没有计较这些,毕竟诸葛亮所说确实属实;如果不是益州孟获之乱,刘备说不定早就整顿兵马,计划北伐之事了。 “可我屡屡招安孟获,孟获皆是不受,甚至扬言杀我使者,如今派先生前来,可是变心了?” “孟获并未变心。” 这前言不搭后语,让刘备颇感奇怪,这孟获没有变心,让诸葛亮来与自己游说这些作甚? 诸葛亮微微一笑:“先前在下劝诫孟获,大丈夫志在四方,执宰天下,岂可徒守于山林之间?孟获心有动摇,但不愿屈身人下,只愿与刘益州缔结盟好,一同北征曹操。能不能将此人玩弄于股掌,便只看将军之才了!” 诸葛亮此言让帷幕后的庞统深感震惊,首先可以确定,诸葛亮必然已经打入了孟获的中心团队,不然不可能能够说服孟获。其次,他这番举动完全是在给刘备下险棋;若刘备将来被曹操打败,那孟获必反,腹背受敌。若刘备大破曹操,回归中原奉天子,那孟获也有可能趁机反水,让刘备陷入三面加攻的境地,实在危险之至。 但若是能够巧妙运用孟获的力量,刘备无后顾之忧,又增加数万兵马相助,可谓如虎添翼。刘备的御人才能确实卓越,但能不能让孟获服气,庞统并没有自信。 刘备眉头微皱,似有不满:“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与孟获结为同盟,互相也不支配谁?” “正是!” “荒唐!”刘备拍案而起,怒视诸葛亮,“他孟获不过区区贼兵,有何能耐与我等平起平坐?你这家伙出言不逊,可是小觑于我等?若是如此,便将你扣在此处,看孟获能掀起多大风浪!” 庞统大惊失色,他知道刘备是真的发怒了,正欲冲出去制止,却不想诸葛亮忽然大笑道:“刘益州只争一时之气,却不想失了争天下之机!” 刘备怒意不减,呵骂道:“狂生,汉贼不两立!我与曹操不共戴天,与你这贼人又有何话说?” “曹操僭越称王,世人弗敢以太祖之名讨之,何也?乃时运也!今刘益州不知变通,不知时运之变化,空守国门,不过苟延残喘!且不说刘益州无法战胜孟获,若将军质疑扣留在下,孟获知义,必兴兵讨伐将军,届时玉石俱焚罢了!” 刘备冷静了下来,他的脑子在几十年的纷争中逐渐老辣,自然明白其中利弊。但与孟获结盟太过危险,他只能暂时将诸葛亮遣退,另与幕僚商议。 诸葛亮走后,庞统自帷幕后缓缓走出,眼神肃穆,朝刘备行礼道:“不知主公是何打算?” “士元之见?” “此计虽险,但以主公之贤,久之必收孟获。若主公畏惧将来之事,倒不如早日解甲罢了!” 庞统明显是在激刘备,不过对他们而言,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如果刘备能够凭借自己的魅力收服孟获,那今日的险确实值得。 “内忧不除,何以攘外?”刘备深思片刻,点了点头,“孟获之患困我久矣,如今此计虽不合礼法,但也确实值得一试。” 见刘备点头答应,庞统便默默撤下,忽然刘备开口问道:“士元,你与这诸葛亮是同学吧?” “是。” “恩……若能将他拉拢至我军麾下,那便最好……” 庞统见刘备果有如此意思,连连称是,但心想诸葛亮为何会在孟获手下,又为何会帮刘备收服孟获? 为什么他的到来,更像是一场阴谋? 第三百三十四回 诸葛亮的阴谋 不知不觉断了二十几天的更,这段时间在筹备新小说,换了好几个开头,因为架空世界观太大无法把握所以屡屡碰壁,目前暂时换了个题材,但这边的坑还是要填的,毕竟我不能像某些作家一样太监出一片天。 当诸葛亮第一次见到刘备的时候,或许他自己都想象不到,错过了自己的真命后会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转。 入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臣服于刘备,而是为了使刘备的力量更强大,随即再与东吴联盟,组成强大的南方力量,一起抗衡北方的曹操。 蜀有山川之险,吴有江河之固,进可攻退可守,若强强联合,必然能够钳制曹操。 诸葛亮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无俸禄可拿,二无名望可铸;纵然中华第二、三排名的人打败了曹操,那对他有何意义? 或许所有人都不知道,诸葛亮早已有了主公,而这个主公,便是现在在许昌城里不见天日的汉献帝刘协。 古人曾有神交一说,不知道诸葛亮有没有这种感觉。那个许昌城里与他同年出生,历史上又与他同年死亡的天子,冥冥之中或许便是他的真主。诸葛亮信了,所以为了那个什么都无法做的天子,诸葛亮如同苏秦一样四处奔走。 他不是为了谁,他是想要在这三头猛虎的手中,重新铸造新的大汉! 诸葛亮回到驿馆,面色平淡的望着窗外的景色;他似乎没有丝毫的紧张,用羽扇轻轻的拂开身旁的蚊蝇,它们吵的自己好不烦躁! “我想你也应该来了,士元。” 门后面换来一声咯噔响,未几,庞统红着脸走入了房间,脸上的红润不知是羞涩还是不小心磕的。 “孔明,许久不见,身体安否?” “若是不安,如何跋山涉水来见你?” 二人相视大笑,诸葛亮便请庞统上坐,让人上来一壶干燥的清茶,便直入正题:“士元来此,为公,为私?” “你既是卧龙,何不猜猜?” “此事何需猜测?”诸葛亮轻酌一口,无奈的叹了口气,“刘益州知你凤雏名号与我卧龙一道,自然是让你来劝我入仕。” 庞统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孔明,出山之后,你变得俗气的很呐!” “哦?那在下倒想请教请教士元,阁下不是为让我出仕而来,那何必与我在此图费口舌?若你说只是为了找我叙旧,那便请回吧!” “许久未见,口舌依旧如此凌厉!我倒不信,你会为了孟获那个庸夫奉献自己的余热!”庞统将茶杯缓缓放下,收起了脸上诡异的笑容,“孔明,实不相瞒,我观主公若得你不成,必然灭口!以你之能,无论出川亦或是回到孟获身边都难如登天。某实是为了你好,若你不降于我主,恐有刀兵之祸!” 诸葛亮没有丝毫的惊慌,缓缓说道:“素闻刘益州以德服人,为何今日行为,倒入丧家之犬一般?” “某实是为你好,为何如此讥讽我主?”庞统微怒道,“孔明汝祖上食汉禄,终当为汉室效忠!今我主乃高祖后裔,愿讨伐曹贼,直捣许昌,救出陛下!孔明岂得置身事外?” 刘备确实姓刘,但却是早就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室后裔了。虽说帮他就算是帮汉室,但帮刘备还是刘协,诸葛亮心中早有定数。对他而言,刘协是真正的天命,若刘备行曹操之事,天子必然孤立,那自己何必忙碌今日? “容我三思,士元你且退下吧!” 当然,诸葛亮不可能直接驳斥刘备,毕竟正如庞统所说,自己有灭口的危险;如果自己激怒了刘备,怕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庞统以为他真在思虑,也不知是缓兵之计,便独自离开了。也许是真的信任诸葛亮,连士兵都没有留下来两个。 夜逐渐深了,但诸葛亮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屋外尚且能够看见他看书的剪影。他似乎在思虑着,如何才能够在不让刘备发怒的情况下,安然逃出益州。 “先生在否,先生在否?” 驿馆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唤诸葛亮并不以为意,以为与自己无关;但不曾想这道声音的主人还正是冲他来的。那人见这边有光亮,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在窗前看着屋内的书生出神。 那是两个青年,一个看上去稍微年长,不过另一个人却多一分成熟。诸葛亮不知二人,便起身问道:“你二人是何人,为何夜间来此?” “阁下可是诸葛孔明先生?” “然也!” 那年长的少年如同见了宝一样,慌忙的爬进了窗户,另一个青年思虑了片刻,也跟着进了屋。 “你们这……”诸葛亮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没等他说话,那年长青年连忙跪了下来,恭敬道:“先生在上,在下刘备义子刘封,这位是已故关将军之子关平!” 关平是关羽的长子(历史上确是如此,不然没过关斩将义子哪里来的?),当年白马之战关羽惨死敌手,便只剩下关平、关兴两兄弟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又都喜好武艺,故关平与刘封关系不错。今晚上造访诸葛亮,便是刘封强拉他来的。 “原是二位公子,快快请起!在下可受不得公子这大礼!”说罢,诸葛亮就欲下拜还礼。 “不敢不敢!” 刘封害怕诸葛亮行礼,便连忙起身,诸葛亮微微一笑,请二人坐下,随即问道:“二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刘封尚未说话,关平却是抢先问道:“在下听庞军师说,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通神遁甲之能;在下有不解之处,望先生解答!” “虽无庞士元所说夸张,但我可尽力而为。”诸葛亮笑道。 刘封似乎面露不快,但还是暂时将心头的不爽咽了下去,似乎在后悔将关平带来。 “家父亡故多年,某不曾憎恶于谁,只是关家血脉单薄,还望先生能够指点,我关家可有再兴之日?” 关羽虽死,但还有两个儿子,加上义兄刘备的支持,几十年内想要复兴关家并不算困难。只是这种天命之事,谁又能够想到呢? 诸葛亮早听说过关羽的名声,无奈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如今他的儿子有事请教,自己自然得帮上一帮。便见他闭目凝神,吐纳运气,朦胧间似有云雾溢散,似神入化,不由得令人屏住了呼吸。 “真鬼神之才!”刘封、关平心中默道。 如此情况持续了不知多久,二人都感觉快要睡着了;忽然,周遭的云烟不知怎的渐渐消失,诸葛亮伟岸的身影缓缓映现了出来,不由得让关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关家复兴……在百载之后。” 诸葛亮缓缓开口,但脸上却满是复杂之色。 要说真话,真难! 第三百三十五回 诸葛妙计 诸葛亮并没有给关平说真话,因为他占卜了良久,却只看见眼前的一团血肉。血肉之中没有任何的生命表征,似乎已经完全说明,他关家没有任何的后代。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关羽勇猛,如今尚且有两个儿子服侍其母,想要繁衍生息并不困难,为什么会是如此一个占卜结果? 难道是自己占卜有误? 诸葛亮倒希望是自己占卜有误,毕竟英雄后人,如果没有后代可繁衍,那这也太可惜了! 所以诸葛亮只能暂时先安抚关平,万一事情有转机,自己也不枉说了一番空话。 事实上,关羽也确实没有直系后人流传下来,当年成都为邓艾所破,大量蜀中官员及家眷被迁往洛阳。其中关羽的后人,则是被庞德的儿子庞会全数斩杀,一个不留。 或许这便是天意。 关平不知道诸葛亮是诓骗自己,只知道百年之后,自己断然不在了;是成是败,也只有看后人的能力了。 此间事罢,诸葛亮再轻声叮嘱了几句,关平便缓缓退了下去。诸葛亮转眼望着刘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问道:“刘公子来此,又有何事需得相问?” 刘封闻言,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说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公子快快请起,何事如此惊慌?” 诸葛亮也有些慌神了,这刘封今日如此激动,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请教;再说了,他堂堂益州牧义子,还需得自己相救? “先生不答应,在下便不敢起身!” “这……唉!” 诸葛亮无奈,却又不敢随便答应,便转眼看着关平;却不想关平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封,想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中哭声不断,眼见着要惊扰到屋外的人了,诸葛亮连忙应道:“公子快些起来,若力所能及,在下自然鼎力相助!” 刘封收住了哭声,到底还是刘备的儿子,这哭就是学他爸的,诸葛亮万般无奈只能暂且应下。 “少主,你有何事可救,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见关平发问,刘封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汝乃二叔之后,二叔英年早逝,汝自然得义父关照,但某却不同。义父收我时,膝下无子,指望某继承其衣钵;却不想仅仅半年,夫人便有了身孕,产下长子刘禅。如今刘禅虽尚在襁褓,但某终究是个外人!若义父百年之后,我当处于何种地位?” 关平从来没想过这么多,而且思来想后,刘封句句真理,让人无法反驳。只怕为了自己亲儿子的前途,刘备会将自己收到的这个义子亲手绞杀。 诸葛亮默默点头,刘封的担忧确实在情理之中,这种居安思危的思想着实得其父真传。只是此事乃是刘备家事,自己又不是刘备臣子,怎么能胡乱的给这义子出谋划策? 万一将他留下了,将来危害到刘备的统治,于讨伐曹操毫无裨益;绕如此,倒还不如将他早日扼杀。 见诸葛亮已有迟疑,刘封心都碎了,但却连忙提出条件:“在下知道先生早已投身山水,不愿栖身于洪荒之中;今义父强留先生,于礼法不合。既如此,若先生为我献上脱身之计,我便想办法将先生送出城外!我虽不算储君,但作为将军,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此话一出原本打算拒绝的诸葛亮瞬间收住了嘴。他现在确实迫切的需要找到逃出城的办法,不然就只能屈身于刘备之下。他虽然会缩地之术,但在城中这等秽乱之地,毫无自然可言,如何使用? 刘封如要帮忙,正合他意! 反正也只是帮帮义子而已,这算什么?再说了,除了孙策、刘备,荆北的荀罡也早有反曹操之意,三股力量就算损毁一股,也无伤大雅。 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这本是益州家事,某不该掺和,但公子诚心诚意,在下自然得帮忙。只是不知公子是想要何种脱身?” “先生有哪几种方法?” “其一,遁入翠屏山,有紫虚上人可教授汝炼神入仙之术,辟谷长生之法,只是不可再入仕; 其二,诈死辞官,归入山林之中,采农问桑,不理世事;其三,逃入别国,与益州为敌;其四,不争嫡位,疏远益州,让益州发配你至边缘地,令世子不再疑惑于你。” 刘封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但诸葛亮只说了四招言语便戛然而止。刘封愕然问道:“只此三招?” “三招?在下可说了四招。”诸葛亮轻笑道。 “先生让在下投靠敌国之计自然不可,如何算得上招式?”刘封微怒道,他甚至感觉自己被骗了。 再说了,如果自己承认这一招,就算关平和自己要好,只怕也会将此事告诉刘备。 “那么公子便三选一吧!”诸葛亮毫不在乎道。 “这……先生三计有两计便是让在下归隐,若在下依旧想建功立业,还有其他选择不成?” 诸葛亮道:“李广镇守北疆,虽从未封侯,不得武帝喜爱,却威震匈奴,依旧名垂青史。若将军远离成都,自请缨南讨贼寇,建立一番功勋,何愁无名于史?” “便再无他法?”刘封有些失望。 诸葛亮本给了他出世之法,但见他毫无兴趣,便只能说道:“自然是有的。” “先生请说!” “公子可知王翦之事?” “愿闻其详。” 诸葛亮笑道:“秦有良将,白起、王翦等。为何白起为秦王所杀,而王翦安身立命?白起功高盖主,而王翦虽有大功,却一直向秦王索要奖赏,以示自己只爱钱财,不爱江山。秦王是聪明人,自然不再为难王翦,且秦王一统之业将半之时王翦便急流勇退,从而得以善终,公子可懂?” 刘封大喜道:“先生之意,若在下效仿王翦之事,让义父以为在下无有夺嫡之心便可?” “然也。” “先生真神人也!” 刘封原以为别人对诸葛亮的评价过高,却不想是有真才实学的,连连夸赞。而关平见此事圆满解决,既不背叛刘备,又能保住刘封性命,自然是松了口气。 欢愉过后,刘封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连忙行礼道:“先生既然帮了在下的忙,在下自然当助先生逃脱;只是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计较?” 诸葛亮深思片刻,说道:“明日你遣人送来一车蜀绣卖与驿站掌房;若掌房受之,则在送一车,如若不受,我则会翻墙而出,藏于蜀绣之中。你令人带着你的令牌将蜀绣运出城便可,守卫见是你家车辆,想必不会为难。” “先生妙计,只是……如何与义父汇报。” 诸葛亮诡谲一笑:“我自有妙计!” 第三百三十六回 诸葛遁逃 “缩地术?世间真有如此奇妙的术法?” 拿着手下呈上来的布帛,上面整齐划一的隶书,乃是诸葛亮的亲笔,竟直接写自己不好世俗之事,缩地而走,不再留只言片语。 刘备并不是觉得诸葛亮在嘲讽自己,毕竟那日一见让刘备感触颇多,他谢谢诸葛亮都还来不及。只是这不声不响就溜了,还说是什么诡异的“缩地”术,刘备怎敢相信? 庞统出列道:“主公,属下曾闻汝南人费长房夜得神助,有日行千里之能;诸葛亮自幼时便四处求学,若说他会缩地之术,属下并不稀奇。” 刘备脸色微沉,他几乎是下了死命令不让诸葛亮跑,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主公,这诸葛亮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法正突然出列问道,脸上充满了疑惑,“我等且不论此人究竟是否会什么仙法道术,他为何会让主公如此在意?” 众大臣纷纷称是,他们很难得看见刘备露出如此不快的模样。都说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刘备平日都是面无表情,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如今因为一个人的逃跑让他慌乱成如此模样,可谓闻所未闻,或者说,法正作为刘备的谋主,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是孟获的谋士,此番来与我等谈判的,我看他见识过人,便想强留他,却不想他依旧逃了!” 刘备顿了顿,忽然坐正,看着堂下诸人,一脸深意的问道:“你们觉得……可能是你们之中有人帮他逃跑了吗?” “我等不敢!” 众人慌张下跪,深怕被一口飞来横锅给扣着了。就在刘备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以缩地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顶替的时候,一个穿着整齐的人忽然走了出来。 “刘封,你可有什么话说?” 正经的会议期间,刘备自然不能称呼刘封的昵称;只见刘封拱手大拜,说道:“主公,这诸葛亮我等皆不知其才能有何长处,为何如此在意?与之相较,属下更在意孟获求和一事!” 诸人纷纷点头,尤其以法正最盛;一个庞统他就挺难受的了,再来个莫名其妙的诸葛亮,他可受不了,于是连忙应和。 刘备无奈,只能将诸葛亮的事情放到一边,毕竟孟获才是蜀中大患。但接下来或许还要向孟获解释诸葛亮消失的事情…… 刘封这时又想起了诸葛亮之前给他留下的话,连忙说道:“主公,得孟获相助之后,我等理应与孙策结盟,若只知当年愤恨,不过被曹贼个个击破罢了……” 于是朝堂上又变成了与孙策结盟与否的辩论,最终,因为庞统、法正等人深知其中利害,此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成功的将刘备从这个话题引开之后,一路遁逃的诸葛亮便再没有任何的阻碍;没有通缉画像,没有孟获的阻挠,诸葛亮一路畅通无阻,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漂泊后,成功逃出永安——刘备对他的最后防线。 诸葛亮走后,孟获自然问罪于刘备,但刘备手下能人甚多,把大马哈孟获哄的一愣一愣的。不过没了孟获的妨碍,刘备终于可以安心的整顿蜀中了。 乘坐着刘封准备的船只,诸葛亮来到了益州与荆州的边境处;但船只却没有继续顺流而下的意思。 船家背过头看着诸葛亮,说道:“先生,我必须快点回公子处,如今已是一个月没了消息,恐主公疑惑,接下来的路就看先生自己了!” 诸葛亮点头道:“刘公子对某仁至义尽,在下自然不敢多求,只是先生此番回去务必警告公子,切莫横生事端,以免刀兵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在下明白了!” 船夫别了诸葛亮,一路向西离去,忽然,诸葛亮大叫一声:“痛哉!来得匆忙,竟是忘了细软皆在孟获之处!如今这滔滔长江之上,如何寻得好心船家去长沙会见孙策?” 茫茫长江尽是波涛滚滚,若投身下水不过自寻死路罢了;诸葛亮只痛恨自己失误,竟然让船家将自己放在了北岸,若是在南岸,自己一路乞讨,走都可以走到长沙去! 无奈,诸葛亮只得顺江而下,希望能够在江陵寻得机会南下长沙会见孙策。 三日之后,诸葛亮费尽周折,饥寒交迫的抵达了江陵城外三十里的草地中,见着东方不远处的江陵城,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的诸葛亮费劲了最后一丝力气向前踏了一步,终于累瘫了下来。 倒地之前,他似乎听见一阵阵马蹄声穿过草地,便再没了任何的知觉。 当他再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阔的胡床之上,房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裳也被换了个干净。他艰难的爬了起来,惊动了一旁一直服侍着的侍女。 “先生醒过来了?” 诸葛亮揉了揉太阳穴,迷迷糊糊的问道:“此地是何处?” “回先生的话,此地乃荆州府衙,乃州牧办公之所!” 荆州府衙?莫不是荀罡的地盘?坏事坏事!若是让荀罡将自己给拿下了,孙刘联盟的事情只怕会毁于一旦了! “某在襄阳?”诸葛亮试探性的问道。 “先生,主公已在旬月之前将荆州府衙搬到了江陵,故先生依旧在江陵。” 如此倒还好了,若是回到了襄阳,那自己可不好逃跑了! “先生是想逃跑?”婢女忽然笑了笑,让诸葛亮暗叫一声不妙,忽见这女子体态潇洒,穿着富贵,哪似一般婢女?便连忙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夫人?孔明初来乍到不识礼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诸葛亮不傻,荀罡年幼丧母,这府衙中能够穿的如此富贵之人,必是荀罡妻女! 女子暗惊一声,娇笑道:“不才荀袁氏。” “原来是大夫人,失敬失敬!” 荀罡三个妻女之名在这天下可谓如雷贯耳,大夫人袁敏是四世三公之后袁逢的长孙女,二夫人吕玲绮乃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唯一的女儿,三夫人阴沐虽然没有多大名声,但最强的是——她乃荀罡的外甥女。 近亲结婚,终究是难以被世俗所接受的,纵然有孝惠皇帝在前也无法掩盖其丑恶。但荀罡就是这么做了,也不知道是该令人称道还是该令人捏一把汗。 诸葛亮接着说道:“既然大夫人在此,想必荀将军已然知道在下的到来。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还望荀将军能够行个方便,借在下一艘小船,在下感激不尽!” “先生是去孙策处吧?”袁敏一语点破。 诸葛亮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正欲辩解,却不想袁敏反是娇笑道:“我家男君早已知晓先生意图,特备薄酒于亭中,还望先生能够赏脸前往,届时男君自会送还先生……” 第三百三十七回 竹亭对 诸葛亮从未感觉到春风如此的冷冽,好似自己的一切都被掌控在了别人的手中。此时正是建安十一年春,他本以为自己躬耕农亩,可以不谙世事,不曾想终于还是出山,为复兴汉室尽心尽力。 他自比管仲乐毅,司马徽甚至将他比作张良、姜子牙,如今却做起了苏秦的活路来。不过诸葛亮并不觉得羞耻,苏秦又怎么的?掌六国相印,古今仅此一人而已,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虽然自己有千般才学,但只要后世能够将自己说成一个杰出的外交家、战略家即可。虽然被比作第二个苏秦让他有点不满,不过他却也不信会有第三个苏秦。 但这几日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他在刘备处并没有得到重金酬劳,故而伶仃漂泊,颇为凄惨,沦落至今,竟饿昏于江陵城外,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如今倒好,落在了荀罡的手里,只怕不会那么容易逃出去了。 诸葛亮犹记当年荀罡来襄阳之时,巧计赚的刘表扈从投降,又招贤纳士,名望大增,甚至一口气把司马徽学堂里除他以外所有的学子都给收揽了去,使得诸葛亮不得不重新回到隆中躬耕。 诸葛亮并不恨他,就算他当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叔父;诸葛亮不愿屈身于荀罡帐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边是他看不见荀罡安汉兴刘的意愿。 他是当今天子的义弟,却与天子渐行渐远,在曹操手下又不安分,恐早有自立之心。 人类是最具有心机的动物,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心机,所以荀罡到底在想什么,就连诸葛亮也不懂。 但现在或许是个好机会,荀罡邀请自己去院中竹亭对饮,说是要宴请自己;纵然饥肠辘辘,诸葛亮甚至恨不得把竹子都给啃了充饥,但他还是得探查一番荀罡的野心。 袁敏将诸葛亮引入院中,只见此间楼墙淡雅如素,没有丝毫王公贵气,周遭只有简单的几名守卫,丝毫不像是州牧所在之处。或许是荀罡颇为自信,觉得荆州是不会有人对自己暗下杀手的。 将诸葛亮带到此处后,袁敏便悄然告退,撤入后院;须臾,便见两女子缓缓行来,一人活泼,一人沉稳,正是阴沐与吕玲绮。 “大姊,男君请那诸葛孔明商谈,究竟是为何事?”吕玲绮低声问道。 阴沐笑嘻嘻的说道:“那还用问么?肯定是想把他招揽到手下呗!” 袁敏看了看二人,并没有多做回答;荀罡的三个老婆里他是最聪明的,如何不懂自己丈夫的心思?招揽诸葛亮对于现在的荀罡而言虽有益处,却远不及将他放走的益处大。 此话何意?荀罡自然是知道诸葛亮安汉兴刘的意思,更是明白他前番入蜀究竟做了些什么。如今曹操独大,凉州、幽州、并州等北方州郡的胡人并不安分,南方又有刘璋、士燮二人称帝扰乱民心。曹操看似四面楚歌,但却独占十三州中的五分之三,这些散兵游勇不过皮藓之痒罢了。 但若是荀罡自立,加上刘备、孙策二人联盟,必将成为曹操的心腹大患!而若是要将刘备孙策二人绑在一根弦上,只有诸葛亮才是最好的引子。 这种事情荀罡的手下自然不好出面,而中国仅剩的不到一千万人口中,恰好诸葛亮又有这种意图。二人现在可谓一根弦上的蚂蚱,对对方好就是对自己好。 袁敏浅笑了一声,暗赞自己丈夫聪颖过人,便悄然朝院中走去,吕玲绮二人不饶,紧紧地跟了上去。 却说荀罡在院中的竹亭里设小宴宴请诸葛亮,等了半个时辰才见诸葛亮缓缓进入。荀罡微微一笑,起身道:“诸葛先生到来,在下不胜荣幸,请!” 诸葛亮自然不敢怠慢,向荀罡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拱手入席。望着一桌的菜肴,诸葛亮早就馋虫乱窜,看花了眼睛,却不敢随意动箸,毕竟主人家还没说话呢。 荀罡自然知道诸葛亮已经饿了好几日,只怕现在看啥都想啃上两口,为了不让诸葛亮失态,只能心中窃笑,却面无波澜的说道:“诸葛先生,请吧!” 诸葛亮到底是文化人,不学李白的潇洒,就算快要饿死了也是颇有礼仪的吃着饭食。酒至半酣,诸葛亮终于感觉活了过来,似乎都有了说话的力气。 “诸葛先生此番入蜀,可有甚收获?” 见诸葛亮已经吃了个半饱,荀罡也不跟他打太极,直入正题。 这两个人并非朋友,更非对手,只是相互之间的利益关系才让他们被绑在了一起。诸葛亮自然明白这一点,向荀罡隐瞒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意义,便一面吃着饭菜,一面说道:“此番虽不算大胜,但也助得刘备收服了孟获,将来攻取曹贼,倒多了三分胜算。” “诸葛先生果非常人,孤身进蜀竟一人游说两大诸侯,恐苏秦张仪犹不及也!” 这不是荀罡的套话,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诸葛亮;且不说原本历史上的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一人残躯托起整个蜀汉的进程。如今又是一人游说两大诸侯,其中一个还是人精刘备,他怎能不敬? “荀将军过誉了,若我真有如此大才,倒不至于饿昏于江陵城下,为将军所擒了!” 荀罡笑道:“哈哈哈!先生真爱讲笑,苏秦当年不也是个被家人遗弃的莽夫吗?他岂没有快要饿死的时候?先生今日苦楚,将来必有回报,来来来,你我满饮此杯!” 荀罡揽客之道渐行成熟,诸葛亮不好推辞,只得复饮又饮;怎奈荀罡家酒烈,诸葛亮没有防备,又过了三杯,便彻头彻尾的醉了。 本以为诸葛亮会失态不已,荀罡正准备看笑话,哪知道喝了酒的诸葛亮忽然来了劲,冲荀罡怒道:“荀罡,你可知罪?” 荀罡愣了一愣,懵逼的回道:“我何罪之有?” “其一,与帝为盟,屈身投贼,为不忠也!其二,帝在京为难,汝在地清福,是不义也!其三,有心自立,无春秋之义,撺掇权政,是不信也!你说你何罪之有?” 荀罡知道诸葛亮是喝醉了,但喝醉的人往往能够说出不敢说出来的真话;这三罪必然是诸葛亮的心声,但荀罡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什么春秋大义?相信那些大义的国家都亡了!什么安汉兴刘,这大汉还能扶起来不成? 就算自己扳倒了曹操,就算自己打败了刘备孙策,那他那皇帝哥哥会不忌惮自己?会相信那简单的青烟盟约?不,不可能!皇帝都是多疑的,当你功高震主的时候,你便离死期不远了! 这个时候,要么就是自己死,要么就是他那皇帝哥哥被自己赶下台,没有第三个选项。 聪明如诸葛亮,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施压罢了! 当然,他没有必要和诸葛亮解释的太多,只是静静的喝着桌上的酒,眼中冒出了不一样的精光。 “荀罡,你还有何话说?” 诸葛亮依旧在咆哮着,那羽扇纶巾的智者形象如今倒似一个市侩的酒徒。 “诸葛先生说得是,在下知错,知错!”荀罡淡然的迎合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诸葛亮不依不饶道:“既然如此,你可知该如何做?” 荀罡接道:“明日放先生江东去罢了!今后江陵大门,时刻为阁下敞开!” 诸葛亮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是一个趔趄,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八回 以防万一 荀罡确是说到做到,他答应了诸葛亮要放他离去,第二天便真的给足了他盘缠、干粮,还送了他一座小船,两个童子,以保他可南下江东,与孙策合作一处。 说是江东,其实并不准确;孙策的大部分力量依旧在长沙,不过经过半年多的调整,已经将江东与荆南的力量调整的较为平衡,这样也不会因为曹操突然南下而变得手忙脚乱了。 诸葛亮的长兄诸葛瑾早在孙策手下为官,他也擅长外交,知道如今与刘备曹操对立都不是好事,便极力赞同与刘备结盟,为诸葛亮大开方便之门。 诸葛亮此行非常顺利,因为江东一众在猇亭将刘备打的大败,只怕刘备不想结盟,既然刘备有此意思,那何乐而不为?在文官首领周瑜以及武将首领程普的赞同下,孙策同意了与刘备结盟,并且迅速发派使者。 刘备那方面也讨论出了结果,同意摒弃前嫌,与孙策结盟。 诸葛亮此刻并无意投靠刘备亦或是孙策,他眼中只有许昌的天子,但他绝不可能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进入许昌。他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若是在天子身边,迟早会被曹操挖了去。 所以他重新回到隆中,继续他的躬耕生活,时常窥视天下变动,以待良机。 当他看见人去楼空的隆中茅屋,心中怅然若失…… 转眼便是建安十一年年秋,这年九月,荀罡正在院中与阴沐嬉戏,他突然觉得将自己的家人搬到处所来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工作之余享受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 荀瞻已经四岁了,荀罡看得出来他天资聪颖,只是还是不喜欢读书,这可愁坏了他;不过自从甘宁来到荀罡府中与他切磋一二后,荀瞻便经常嚷嚷着要去甘宁府上玩。 荀罡明白了,自己的儿子善武不善文。 他不想做一个严苛的父亲,非要逼着自己的儿子舞文弄墨,这玩意儿有啥用?魏晋才子,除了几个真才实学的,那个不像是娘炮一样?何况自己官做的这么大,儿子习武以后自己还不能给他弄个武职不成? 于是荀瞻天天让徐庶拉自己去甘宁家,偶尔还要去马超家,荀罡都是不在意的。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徐庶慌忙的跑进院中,看着与阴沐嬉戏的荀罡连忙上前道:“主公,军情紧急,还请屏退左右!” 突然出现的徐庶吓了荀罡一跳,看着有些不舍的阴沐,荀罡好言安抚,这才将这小妖星赶回了房间;又叫徐庶进入院中宽亭,只叫自己的亲信守卫四道大门。 “何时?”荀罡面色肃穆道,似乎看出了徐庶眼中的严峻。 徐庶不语,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来递给荀罡,荀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魏王讨贼,于九月中旬起兵三十万来投荆襄,意先讨孙策,再伐刘备。” 书中消息简单易懂,不像是曹操发布给荀罡看的,更像是京中密探发给荀罡的信息。不过荀罡并不记得自己在许昌留有线人才对,那这份消息是谁给发的? “莫不是奉孝?”荀罡疑惑道。 徐庶摇了摇头:“奉孝的笔记在下认识,何况主公与曹操的对弈,奉孝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毕竟以他现在的地位,也不好站队。” 荀罡点了点头,但想起当年还是郭嘉让自己暂时依附曹操,没曾想这一依附便是十多年。郭嘉本身就与曹操相性匹配,如今不帮助曹操说自己有反心,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也罢,奉孝迟早会重回我帐下!” 徐庶又逐一列出魏延、许褚二人,但荀罡心想这二人应该是不会有这么细心的;若说魏延倒还有点可能性,但他已经被曹操指派为谯郡太守了,虽然距离许昌依旧很近,但是不可能知道曹操的军政大事。 那么便只剩一个人了…… “吕布!” 没错,今日的吕布不再是以前的莽夫,他变得更加沉稳;而且他的女儿在荀罡这里,他不可能不和荀罡站在一条线上。如今又听说自己的外孙(荀瞻本是吕玲绮之子)好武艺,肯定是更加欢喜。 他现在就任虎豹骑千骑郎官,也有资本混入曹操内部。 但是吕布给自己发这条消息有什么意义?难道曹操不会将此事告诉自己吗?还是说…… 曹操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想到这里,荀罡的神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这些时日里他招兵买马,手揽人心,还从江东进购铁骑与煤炭,锻造硬度极高的钢材。如果曹操没打算告诉自己南下之事而是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那这些东西……极有可能触动曹操的疑心病。 那时候曹操肯定会先收拾自己,然后再收拾孙策、刘备! “元直,你快去将马良与李严与我叫来!再将甘宁与马超唤来,不可怠慢!” 徐庶连忙应了一声便下去了,未几,只见一白眉青年缓缓走来,又是一个成熟稳重之人走入,正是马良与李严。马良担任州郡别驾,而李严则是主簿。 荀罡令道:“季常,你即刻将州郡那十万兵马中的七万伪装成流民模样,安置于襄阳城北贫民窟,随时听我调遣,切不可露出马脚!” “李严,你将我这两年来筹备的二十万斛粮食以及三千万钱量抽取十分之七出来,将之藏于一处只有你知道的地方;再将我军这些时日来打造的钢铁军械悉数藏匿,只留寻常武器便可!” 二人被慌忙招来,又被匆忙调配,不知是何缘故;未等马良发问,荀罡便说道:“曹操疑心甚重,此番意欲南下,若让他知晓我囤积了如此多的军械,指不定会将我以谋反罪论处!” 马良李严面面相觑,曹操要南下了?他俩咋不知道? “总而言之,按照我的安排去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走漏了风声!” 主公说啥就是啥,二人也没有多问,便各自下去办事了;不过他们似乎也从荀罡的眼中看了出来,一场博弈就要来了。 二人走后未过多久,马超与甘宁二人便齐步上殿;二人既然已经结为异姓兄弟,路上免不了一顿唠嗑,但碰上了荀罡之后,却变得无比严肃。 马超是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不敢放肆;而甘宁是真心为荀罡效命,自然恭谨的紧。 “孟起,兴霸,我等时机来也!” 荀罡看着二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 十日之后,汉水北岸。 五万大军犹如出山的虎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令人望而生畏,以致二十里之内早已没了人烟。 “魏王有令,若荀罡手握重兵,有叛逆之举,立刻捉拿其党羽,就地格杀!” 第三百三十九回 曹彰发难 曹操的多疑,不仅在三国,甚至在整个中国历史都是排的上号的。 之前因为多疑,曹操将荀罡扣留在了许昌,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荆州非荀罡不可治为由,不得已将他放了回去;再后来谋士程昱屡次旁敲侧击,曹操又是疑窦暗生,想要借此番南征之名一看荀罡忠诚。 于是他暗中令曹休、曹彰、曹真等曹家的嫡系年轻人领一万虎豹骑及四万骑兵为先锋,先去荆州一探虚实。而自己则是在一旬之后领大军南下。 自然,这一切都是曹操的核心幕僚商议之后便决定的事情,外人根本无法知晓。但人算不如天算,此事涉及到了虎豹骑,那虎豹骑千骑郎将吕布自然便知道了。 吕布对于荀罡做事也拿不准主意,万一他通都不通知自己一声就要和曹操开干呢?为了以防万一,吕布便捎了一封信给荀罡,虽然没有让他早做打算,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吕布这一封信,直接救了荀罡的命。 一旬之内,荀罡迅速动手,将七万兵马以及十五万斛粮食、两千万钱币成功的隐藏了起来,又将甘宁马超这两员大将伪装成山贼模样,免得让曹操发现马超的踪迹。这一切准备好之后,荀罡便再没有任何的把柄了。 以曹彰为首的虎豹骑来到汉水边上,经过一番动员之后便迅速渡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来到襄阳城下,守将见有军到来,连忙关上城门。襄阳城守将乃是高顺,虽然早已得到荀罡的通报,但还是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门下何人?为何擅闯我襄阳城池?” 这一干曹将跋扈管了,见高顺大惊便知道消息没有走漏,满意的点了点头,为首曹彰出列到:“高顺将军,在下鄢陵侯曹彰,奉魏王旨意率领五万先锋屯扎荆州。还请高将军通报荀都督一声,让我等进城!” 高顺道:“原来是鄢陵侯,失敬失敬!既然是鄢陵侯一行,襄阳城自然没有闭城的必要。只是鄢陵侯若欲寻都督,只能前往江陵了!半年之前,都督便将驻所迁移至了江陵,以防刘备孙策异动。” 没想到此次突袭扑了一个空,不过曹彰等人并不着急,襄阳城是荆州最大的城池,就算你把驻所改到了江陵,那襄阳城岂会没有你的一点叛逆证据? “既然如此,我等今日权且在襄阳住下,明日再前往江陵,高将军快些开门吧!” 高顺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五万兵马实在太多,希望鄢陵侯能够将大军驻扎城外,我自会准备粮草与大军,另蛇宴席为几位将军接风洗尘。” “哈哈哈,好!” 曹彰等人心中并不疑惑,便将五万大军驻扎于城外,只带曹休、曹真、曹纯以及五百虎豹骑入城。高顺出城二十里相迎,一脸诚恳毫无反意。曹彰等人也知道高顺忠贞为主,绝不可能有反心,便也不疑惑。 是夜,高顺大设宴席宴请四人,四人都是好酒之徒,喝得个酩酊大醉,第二日无法起身,只得耽误到了第三日,全然忘了探查襄阳叛逆证据一事。 到了江陵城下,依旧是城门紧闭,如临大敌;曹彰前几日喝的个烂醉,现在依旧头痛无比,见了城上的荀罡便厉声喝道:“我乃鄢陵侯,快些让荀罡出来见我!” 呈上乃是徐庶,见城下乃是曹操三子曹彰,本不愿多惹事;怎奈此人嚣张无比,竟让荀罡出面来见他!要知道荀罡可是谯侯,堂堂县侯!你鄢陵不过是许昌东方山麓中的小地方,算什么东西? “原来是鄢陵侯,失敬失敬!在下州牧府治中徐庶。” 曹彰痛苦的晃了晃脑袋,好似石乐志,蓦地喝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我要见荀罡,给我叫出来!” “鄢陵侯不过是个小小的亭侯,有甚资格对一阶县侯大呼小叫?况且荀方伯一方都督,领将军之职,无论爵位职位,只怕都比鄢陵侯高!若鄢陵侯真的想求见都督,还请按规矩来!” 曹彰暴脾气起来了,喝道:“规矩?我奉魏王旨意来此,还要什么规矩?真的放肆!左右,与我拿下那人!” 曹彰话音一落,虎豹骑纷纷发出惊天的咆哮声,但纵然如此,城上的守卫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徐庶笑道:“鄢陵侯,地方军队可不听虎豹骑将军的话!何况都督乃魏王以下第一官,除了魏王,无人敢轻慢!鄢陵侯如此傲慢,可知国法为何物?” “岂有此理!魏王早觉得尔等有异心!既然你等羞辱于我,那我便将你杀了,再去寻那荀罡的罪证!虎豹骑听令,拿下江陵城,斩城上腐儒者,赏千金!” 曹休、曹真等人见曹彰已经丧失了理智,连忙上前劝诫;要知道攻打自家的城池犹如谋反!就算是魏王也救不得的!如今曹彰一时恼怒便铸下大错,将来后悔可完了! 曹真道:“子文,如此可犯了大忌,将来魏王降罪,我等可担当不起!” 曹休也是说道:“正是如此,子文,愚兄年长你几岁,可不能看你犯下大错!魏王虽怀疑荀罡有反心,但却没有丝毫的证据,我等不可妄下结论!” 曹彰丝毫没有将二人的话听进去,反是怒道:“你二人莫不是暗中与荀贼联盟,来毁我大魏江山的?若非如此,休要阻我!” 曹休曹纯是虎豹骑的前辈,而且还年长曹彰几岁;如今曹彰对他二人如此轻慢,二人却顾及曹操不敢翻脸。但依旧执拗的说道:“你怀疑我二人无错,但绝不可调动兵马攻打城池!” “笑话!兵符在我手中,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曹彰张狂一笑,便从怀中抹除虎符来,朝身后喝道:“众将士听令,青州卒为前锋,豫州兵为中卫,凉州兵为后手,虎豹骑策应,无论花费多少力气,都给我拿下江陵城!” 曹休等人大惊失色,曹彰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真的与谋反无异了!就算荀罡借机把他给杀了,曹操也说不出话来。 “慢着慢着!万万不可啊!” 然而已经晚了,传令兵已经将命令传播到了各个营寨中;虽然对自家兵马出手有所顾忌,但这些士兵只能听从虎符的命令,开始朝江陵进发。 城楼上的徐庶没想到这曹彰这么不听话,连忙让人镇守自己的岗位,又着人去将荀罡招来商量对策。 五万骑兵只是虚数,真正的骑兵其实只有虎豹骑一行,其余四万人都是步兵,不然让五万中原骑兵攻城该怎么攻?曹彰不理会已经懵逼了的曹休、曹真、曹纯三人,自顾自的指挥起了兵马来。 忽然,只见城上一威武的人影,身披坚甲,手持长枪,站在女墙上似乎不知下方敌兵,一时竟镇住了那些攻城兵马。 “鄢陵侯叛变魏王,若质疑进攻城池者与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荀罡站在墙上,表情从未有过的肃穆,仿佛一座丰碑。 第三百四十回 完胜你个小子多难? 城上荀罡威武无比,呼喝之声如雷霆万钧,令人不敢有丝毫的异动。那一声令下,竟是让的五万人有近两万人瞬间不敢动弹,毕竟谋逆的罪名极大,被抄家也不为过。 见有的士兵已经有了退意,曹彰拔剑在手,怒道:“放肆!谁允许你们撤退的?莫不是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将了?” 曹彰也不是第一次带兵出征了,在并州讨伐胡人之时他便大显神威,只是他这还是第一次与中原的人对决,难免有些心潮澎湃,怎肯认输?至于叛逆的罪名……他曹彰会怕这些? 他老子就是国家的主人,他会反他老子? “凡后退者斩!” 见着萌生退意的士兵,曹彰反手就是一剑,这才镇住了局面,对付胡人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稳定军心的。不过如今可是攻城战,这一路上都是他们自己的城池,曹操哪里会给他配备攻城器具?一时间谁也打不着谁,陷入了胶着。 曹休、曹真、曹纯三人又是上前来,向曹彰劝道:“子文,莫要给魏王添乱!南下的目标是孙策,若是在这里内讧岂不顺了敌人的意?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罢手吧!” “放肆!我乃堂堂鄢陵侯,魏王第三子!岂能降服于他人?若你三人再从中阻挠,军法处置!” 曹彰的脾气暴躁与头脑简单是出了名的,而曹休曹真等人虽然算不上饱读诗书,但至少头脑比曹彰好。他们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魏王知道,而魏王又岂会包庇他们?就算包庇曹彰,他们不过是曹操的族子罢了,他凭什么包庇? 想到这里,他三人似乎已经幻想到几天之后曹操南下,将三人以监管不力的罪名将三人打入大牢,终身不复用的场景了…… 三人不由得汗毛骤立。 曹休便与二人暗中商议道:“决计不可再让他胡闹下去了!要在魏王到来之前将此事给解决,否则我等仕途就此罢了!” 曹真曹纯纷纷点头,但曹纯却是说道:“子文武艺不凡,就连魏王都赞叹其勇武,只怕我三人一同出手也无法拿下他……你二人有何计谋?” “这……”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言,而此时曹彰已经命人去林中砍伐树木,准备制造云梯攻城了,又留了一万的弓箭手在城下放箭骚扰。不过这等把戏荀罡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让士兵立盾防卫,甚至不打算动手,毕竟他可不想给魏王留下口实。 因为他刚才说了,曹彰谋反,此话一出,曹军阵营里的将领必然人人自危,他们可不能跟着曹彰一起犯错。 所以说,迟早会有人阻止曹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若到时候依旧没有,或者说被曹彰摆平了,自己再出手就行了。 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这有什么好难的?老子四五岁的时候就把孔伷许靖这两个人给杀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话分两头,却说曹休三人惧于曹彰勇武,迟迟不敢下手;却在此时,虎豹骑千骑郎官吕布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朝三人一一见了礼,三人见状大喜,怎的忘了虎豹骑中还有此人的存在? 曹彰纵然勇武,他勇得过吕布不成? 吕布拱手道:“三位将军,为何还在此处袖手旁观?莫不是三位将军也想跟着曹彰将军叛逆不成?” 三人连说不敢,忽见曹休出列道:“奉先将军,你已是虎豹骑老将,凭借自己的功勋一步一步达到千骑郎官,我等也不打算隐瞒。子文生性勇猛,曾一人勇搏三虎而不落下风,更是于并州一人斩下十八员胡将,勇猛无比,只怕我三人不是其对手,故而……” 吕布点了点头,难怪这场闹剧还在持续,曹休曹纯是虎豹骑建立之初的首领,怎会畏惧得罪曹彰?只是碍于曹彰的勇武罢了! “三位将军放心,奉先便助三位将军拿下曹彰,以免让敌人看笑话!” 三人大喜道:“如此便有劳吕将军了!” 说罢,吕布便方天画戟在手,胯下赤兔马飞跃而出,猛地朝城下冲刺而去;城上的荀罡看的真切,只见是吕布,心中欣喜非常,原来这家伙也在先锋队列之中。 曹彰听得马蹄声,回首望月见是吕布,怒道:“你这降将,难不成想谋逆?来的正好!我黄须儿早就想与你比试一二!” 曹彰只道没得自己将令吕布便敢朝自己冲来,必然是与那三人商量好了的,登时大怒,横刀扩马朝吕布飞驰而去。电光火石间便见一枪一戟炸出火花,两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一时攻城部队都停下了脚步。 吕布喝道:“曹彰将军,我等奉魏王旨意南下,如今进攻自家城池是何道理?趁谯侯将此事报与魏王之前快快停手吧!” 曹彰怒道:“吕布,莫要仗着勇武与我嚣张,你不过是我家的家臣罢了!荀罡幕僚欺我太甚,如今以谋反罪威吓我,我岂能忍?若你再阻挠,便将你与荀罡一道以谋反罪论处!” 话不投机半句多,吕布便不再与他多言,虽然年过四旬,手中的方天画戟却依旧威武,仅仅十个回合曹彰便坚持不住了。二十回合后,曹彰一个失误,被吕布趁胜追击,一把擒过了马来。 远在一边的曹休三人见到曹彰被擒,这才放下了心来。 “吕布,你!你胆敢……” 吕布并不理会曹彰,从他怀中抽出虎符来号令三军:“奉魏王旨意,今已拿下叛贼曹彰,攻城部队迅速撤回!” 虎符的命令大过一切,谁还管那落马将军曹彰?攻城部队迅速撤离,整个闹剧维持不到两个时辰,双方交集极少,甚至连一个人的伤亡都没有产生,不可不谓之奇迹。 “开门。” 城上的荀罡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径直走下城楼,徐庶紧随其后。 曹彰在吕布的怀中不停的挣扎着,嘴中各种咒骂,吕布不胜其烦;虽然他的脾气变好了,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只见他一掌落在曹彰的脖颈之后,曹彰便没了声音,昏厥了过去。 曹休曹真等人还在城外整理军队,进城的只有吕布一人;荀罡缓缓的迎了上去,二人互相行了礼,便见荀罡一脸嘲讽的看着曹彰,说道:“和我作对?你爹都没这能耐!把你打的体无完肤又有何难?” 晕厥过去的曹彰,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第三百四十一回 曹操南下 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如同一只长蛇,在蜿蜒的荆北大路上缓慢的前行着,曹操便坐在阵中间巨大的黄色车辇上。当初刘协下令诏封曹操为魏王的时候,便给他加九锡,赏赐天子仪仗、车辇,在国中甚至允许穿戴天子冠冕。 所以曹操的仪仗队伍完完全全是按照天子的车队来制作的,前后二十万军队缓缓行进着,中间那近千的仪仗队伍却依旧鸣锣击鼓,好不威风!四方百姓听了纷纷拜服,就连远在二十里开外的山民都跪了下来,面见“天子”神兵。 忽然,只见南边飞来一骑,嘴中大呼急报,绕过十万精锐,径直朝曹操仪仗而来;曹操便令全军止步,让牵马的官员控制好缰绳,便缓缓走出了车辇。 “魏王,先锋急报!” 车辇一旁是程昱与荀攸,郭嘉、满宠等官僚被曹操留在了京中处置政事。没有了荀彧,曹操便只能让这二人代理自己的职务。 曹操示意荀攸取过报告,细细一看后竟是勃然大怒、怒发冲冠!呵斥道:“黄须儿鲁莽行事,怎堪虎豹骑首领一事?罢罢罢!荀攸,你即刻拟旨,复曹休、曹纯之职,罢免曹彰职位!……另外,着令荀罡不可妄动,我要亲自审理案件!若动我黄须儿一根汗毛,拿他是问!” 程昱与荀攸面面相觑,皆是不解,但见荀攸问道:“魏王,可是先锋军队出了什么岔子?” 曹操怒意未减,竟是直接将竹简掷于地上,捡起不少尘土;荀攸以后,俯身捡起竹简与程昱一同观摩,片刻后皆是一惊,说道:“三公子竟然……竟然进攻自家城池,这可以谋反无异!若是换在别人身上只怕早就……” 话说一半,荀攸却是不敢说话了,毕竟要是全部说出来那可是说明曹操会包庇曹彰了……君主一向都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公正无私的形象,但如今曹操却说自己要亲自审理,不准荀罡乱动,不就正说明自己有私心了吗? 曹操有私心没错,但如果自己点出来那就惨了! 程昱却是良久没有说话,不是他怕说话影响到曹操亦或是自己的性命,只是这曹操已经不年轻了,虽说依旧勇武,但迟早会有死去的那一天,故而后继人的事情就显得颇为重要了,尤其是曹操成为了魏王之后。 他心中自然是倾向于五官中郎将曹丕的,毕竟他最为年长,而且才识过人善于权谋,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只是恐曹植、曹彰不服,而且还有曹操最宠爱的儿子曹冲。 若是借机将曹彰杀死,那曹丕前进的路上就少了一个对手。 “魏王,臣……” 还没等程昱说出自己的打算,只听得一道声音忽然从黄色的车辇中传来:“父王!父王为何发怒?” 程昱一听暗惊,魏王出行怎么把他也给带来了?为何他们这些幕僚都不知道? 曹冲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从车辇中走了出来,如今的他已经十岁,虽然还未到及冠,但曹操已经迫不及待的给他住持了成人礼,并为他取字仓舒。 “此乃政事,冲儿你莫要干涉!” 曹操纷纷一语,便欲上车继续强行,不料曹冲忽然下跪道:“父王!三个之事既是国事,又是家事;儿臣虽不知晓三哥犯了什么过错,但儿臣连作为弟弟帮助兄长的本分都不能做吗?(此处还应该引经据典,但作者不知道用啥,只能放一个滑稽)” “……子文喝醉了酒一时糊涂,竟攻打自家城池;而且攻打谁不好偏生去打非我直辖区域内的地方?况且荀罡是否谋逆之事尚不明了,子文便背负了谋逆罪名!冲儿你休要多言,此事为父自有打算。” 曹操知道自己不能给曹冲明言想救曹彰,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自己包庇,那就是轻慢法律,将来谁还会信服法律? 哪知曹冲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依旧不起,伏跪于地道:“父王,请将此案交由儿臣处置,儿臣不仅还法律一个公道,更会救下自己的三哥!” 曹操一向疼爱自己的这个最聪明的儿子,知道他有各种奇思妙想,这也是他为什么选荀罡作为他老师的缘故,因为他二人特别的像。只是如今之事不可与往日那些自己可独断的事情同日而语,放任曹冲一人去能行吗? 但是曹操却有意在百年后将王位让给曹冲,不如…… “公达,你带仓舒与三千骑先行一步前往江陵,此事全权交由你二人处理,若在孤到达之前处理妥当最好;若未能处理好,孤自有打算!” “是!” 荀攸领了命,与曹冲一并拜谢离去,只领了三千兵马,朝着江陵飞速前进。曹操此地距离江陵还有一段距离,自己快马倒是一天便可到达,而曹操大军则需要五天,相当于有四天的时间给他们处理案件。 二人走后,曹操转头看着一脸异样的程昱,疑惑道:“仲德,怎么了?” 程昱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 “你方才是否是想与孤说些什么,却被冲儿给打断了?”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在讨伐孙策之前遭遇此等变故,实在是有些打击士气啊……” 曹操听罢竟是哈哈大笑,随即说道:“仲德你别说笑了,当年我兖州有难,你可是给了我一堆人肉干渡过难关,怎的今日还变得杞人忧天而来起来?” 程昱一面赔笑,一面说着不敢。 就在刚才他发现,草皮最大的敌人不是曹彰,而是曹冲;如果趁此机会将曹彰给收拾了,虽说为曹丕铺好了道路,同时也打压了曹冲;但刚才曹操明显想让曹冲锻炼一下,这如何好自己干涉? 程昱并不在乎所谓的家人,虽然他很疼爱自己的母亲,但对于兄弟情感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若是他们兄弟几人打起来了也与他无关,只是不要坏了魏王的大好江山。 “曹冲曹冲……你可救得家奴的性命,这军政大事,只怕你还嫩了一点吧!” 第三百四十二回 曹冲断案 曹冲的到来让荀罡颇感意外,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等到曹操亲自莅临江陵之后再寻决断,却没想到曹操这么性急。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一切都明了了许多;曹操想立曹冲为世子,就想办法在群臣中为曹冲树立声望,以免越来越多的人靠向曹丕。 不过这也正合了荀罡的意,如果曹操不打算立曹冲而打算立曹丕,那他还没办法让曹操内部乱起来。 见到曹冲,荀罡便立马笑道:“仓舒,一年未见又长了个啊,快让为师来抱抱!” 荀罡是极其宠爱曹冲的,或许是因为二人性格相似的缘故。荀罡教授曹冲不曾藏私,如此便可见一斑。 哪知面对荀罡的好意,曹冲抬手婉拒,说道:“老师,学生此番前来是为公事,待公事了后,学生再与老师叙旧。” 曹冲的模样俨然如一个老气横秋的学究,不由得让荀罡失笑,望着陪同前来的荀攸苦笑不止。 荀攸与荀罡行了一礼,虽然荀攸的岁数相当于荀罡的两倍了,鬓角已生华发,但他终究是荀罡的晚辈,而且官爵还比荀罡小,必然是先行礼的。 “公达此番来的辛苦,不知魏王有何诏令?” 荀攸道:“魏王南下至宛,得闻三公子一事,便让我与冲公子先行判决此案;若冲公子不可判决,便等魏王至江陵后再行决断。” 荀罡点了点头,这潜在意思他如何不懂?曹冲是来救他哥的,在现有法律的基础上如果不能救下曹彰,那就只有等曹操来出手了。 “不知魏王南征有何人出马?” 荀攸道:“文有在下、程昱、毛玠等众,武有夏侯渊、曹仁、曹洪、于禁、乐进等亲将,率大军二十万浩荡南下。” 荀罡见郭嘉、魏延二人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转言说道:“三公子一事在下确实难办,此等叛逆罪名若非魏王子嗣只怕早就砍了头。但若是不砍头我又难以还天下以公理,真左右为难!” 荀罡这是真话,他可不想让曹彰死了,毕竟自己还指望将来他能够添乱呢。 曹休曹纯默然不语,良久,忽听堂上曹冲说道:“诸公莫忧,在下虽年幼,却已有了计策。” 诸人大惊,就连荀罡也惊讶不已,这才来了多久就有计策了?这曹冲未免太聪明了点吧! “仓舒,你有何计策?” 见荀罡发问,曹冲便直言道:“老师,请让我与兄长见上一见,凭借兄长的证词,学生自然有办法。” 荀罡等人越发摸不着头脑,曹彰谋反之事几乎是板凳钉钉的了,难不成凭借证词就能篡改不成?荀罡第一次觉得看不清一个人,就算是曹操也未曾有过的感觉。 江陵的大牢浊臭无比,蟑螂蚊蝇随处可见,这基本上是所有牢房的标配了;也正因为如此,牢房肮脏不堪,多是疾病爆发的场所,犯人寿命极短,就算不被处死,那也没有多久好活的了。 但是曹彰的牢房自然显得豪华了许多,别人睡柴草,他至少还有一方床榻可坐;别人的衣服都是千年不洗的生蛆麻衣,他却还能每天洗澡,这便是差距。 徐庶将众人引到了曹彰的牢房,曹彰斜靠在榻上,依旧嚣张无比的翘着腿,好像自己是被冤枉了一样。 “曹将军,有人来了。” 徐庶朝牢内轻喝了一声,哪知曹彰忽然骂道:“好你个腐儒,竟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告诉你!等魏王来了放我出来,我必要让你知道好歹!” 此话一出,跟在徐庶身后的荀攸、荀罡、曹冲等人面面相觑,皆是露出了难看的面色。曹彰桀骜不驯,依靠的不过是他老子罢了!如果此事传了出去,难保曹操不会将他杀了。 毕竟魏国的法律是曹操一手建立起来的,他的儿子就依仗他老子便敢知法犯法,就算是曹操也不能容忍。 荀罡淡淡的看着牢内的曹彰,虽然年轻却傲慢无比,与他当年第一次见着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时自己带着曹丕逃出司空府,还是这个愣头青做的掩护;那时老实巴交的小孩怎的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兄长……” 曹冲怯生生的朝牢门走去,曹彰见状大喜,忙不迭的说道:“冲弟你竟然在此?难不成父王已经到了江陵,要为我平冤了?” “父王未到江陵,只是让愚弟先行一步罢了。” 曹彰略有些失落的坐了回去,但心中却燃起了另一抹希望,毕竟他爹是不会放弃他的。 曹冲又是说道:“兄长,此番你铸成了大错,切莫再多言生事,届时就算是父王……也没办法救你了。” “什么叫我多言生事?要不是那腐儒,我岂会犯错!”曹彰咬牙切齿的看着徐庶,灼灼的火焰好像要迸发出来,“总之将那腐儒抓起来拷打一番,我自然就没事了!” 曹冲竟是有些恼怒的说道:“兄长!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罢了,如何能对朝中命官颐指气使?更何况徐先生此番并无过错,只是兄长脾气暴躁,竟不知好歹!若兄长再这般胡闹,休怪愚弟不管你了!” 曹彰似乎还想辩驳,但却被曹冲愤愤的眼神强行咽了回去。 “将他带到审问室去!” 荀罡淡漠一言,便见周遭狱卒一声轻喝,齐刷刷的朝牢房内涌去,看的荀罡莫名其妙:“提审犯人两人足矣,你这二三十人一起上是要做甚?” 一狱卒为难道:“那个……不满阁下,此人太过蛮横,不用二三十个人根本无法将之带到审问室!就算如此,只怕还要打伤一二十个弟兄。” “我今日在此,哪能由他胡来?派两人就够了!” “……是!” 这次曹彰确实老实了许多,毕竟他弟弟都说再胡闹连魏王都救不了他了,便颇为安分的到达了审问室。 曹冲因受曹操指示,便坐到了主案上,其后便是荀攸、荀罡二人。此番他们并不打算相助,只是静静的看着曹冲如何指示的。 曹冲颇为老练的看着曹彰,说道:“曹彰,你可知所犯何罪?” “老子是你哥!……” 话音刚落,便见曹冲怒道:“此间只有犯人与官员,并无兄弟!” 曹彰看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荀罡二人却不由得捂着嘴笑出了声来;不过笑完之后,荀罡便明白曹冲的意思,这是要表明自己公正无私,接下来的举措都是源于国法的。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学生,真不像是个十岁的孩童!” “曹彰,你所犯何罪?” “……进宫我国城池,谋逆大罪。” “为何犯法?” “某要荀罡出来见我,城上腐儒非说我官爵不如荀罡,这才一时脑热……” 曹冲没让他说完,自顾自的说道:“据我所知,你虽下达攻城指令,却在此之前被吕布擒获,故而谋逆并未成功,最多算作未遂。更何况法理之外无外乎情理,你既已知错,便不算做谋逆之罪。” 什么情况?就这么一句话便把他的谋逆罪给洗刷了? 荀罡荀攸面面相觑,想要寻找出曹冲的言语漏洞,却发现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毕竟曹彰只让攻城,却还没有攻城。 如果想强行说曹彰有谋逆罪也未尝不可,但在座的人没人敢去反抗魏王的意思,而且他们也不想让曹彰死。 “罢了罢了,再看他如何判罪吧!” 曹冲又是说道:“谯侯乃魏王以下第一侯爵,你仅仅是个小小的鄢陵侯,有何能耐让谯侯出来见你?更兼辱骂谯侯手下官员,此乃不敬之罪,虽罪不至死,但也得剥去军衔、爵位,罢为士兵,你可服从?” “这……自然服从。” 只是被削官爵罢了,就算说是罢为士兵,但要不了几个月人们淡忘了此事,自己便又会重新当上将军,所以说这根本算不上处罚。 不过曹冲的这般判决也是帮荀罡报了仇,虽然大家都对将来的事情心知肚明,但荀罡岂会怕他?有了这次的教训,曹彰肯定会老实不少。 “二位先生,不知晚辈这般判决可有道理?” 曹冲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二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曹冲善良,他是不会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所以他必然是用了心思才在法律上找到这个漏洞,荀罡就算想治曹彰的罪,也不忍心拂他的面子。 若是等他长大,可能会比自己更出色吧…… “仓舒,你已经出师了。” 荀罡抚摸着曹冲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第三百四十三回 江东会盟 长沙郡乃是荆南四郡中最大的一个,说来此地与孙策倒是颇有缘分,毕竟他爹孙坚当年可是长沙太守,并且在此地花费了仅仅五十日便讨伐了叛贼区星,江东之虎的名号由是传播了开来。 重新回到长沙的孙策自然是又怀念又羞恼,怀念的自然是他的父亲,以及那没出息的弟弟;羞恼的自然是荀罡当初偷偷地把他的江陵给打了下来,让他不得不落荒而逃,南下攻取长沙、桂阳两郡。 这一年来,孙策南破士燮,打下了苍梧、南海诸郡,这才将荆南的道路重新与江东联系了起来。不然只怕江东无主,偌大的地盘又会陷入动荡之中。 虽说连接起了两地,但因为南方乃山越蛮夷之地,故而道路艰险非常。孙策又派贺齐、程普、周瑜等人讨伐山越,山越并非是一个地区的名字,他是江南各地不同叛军的总称,当年严白虎也算是山越叛军的。 散作一团的山越自然不是周瑜等人的对手,仅仅三个月,山越军便被周瑜大破于会稽、丹阳等地,缴获兵马粮草无数,悉数运往前线。 时孙策在长沙屯兵两万,柴桑屯兵两万,庐江前线又有两万兵马,共计六万兵马;虽然看上去与曹操根本没法比,但可别忘了,赤壁之战时周瑜的兵马总计不到五万。 “在下已知刘皇叔诚意,厚礼在下便收下来了,还请阁下前往驿馆休息。” 今日与往常一样,孙策于长沙大殿中设置朝堂,迎接来自刘备处的使者,时为骁骑将军的马忠。马忠这次受了刘备的军令,前来孙策处外交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接近关系罢了。 其实两家在荆南平分地盘,故而暗中有不少的争斗,只是如今曹操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东西两地,二人不得不暂时摒弃前嫌,来商议与曹操对峙之事。 马忠与堂下微微行礼道:“孙将军,我主曾言西边敌军交由我等处理,东方、长江上的敌人还望将军可多多费心。若是将军有甚需要,可随时寻找在下。” 孙策随意的摆了摆手,马忠便缓缓的走了下去;哪知他一走,堂上立马出现了辱骂声:“刘备打的好主意,明知此番曹操先攻伐我等,其次才是他,竟只接手西边的敌人!” 说话之人正是脾气暴躁的张昭,话音刚落便紧接着顾雍的言语:“这刘备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难不成我等被曹操大败之后,他还能一人苟活不成?曹操可是恨他的紧!” 陆绩说道:“前番那诸葛亮前来,我便觉得刘备居心不轨,原来是想让我们当炮灰!早知如此,就不该与他们结盟!” “诸公,难不成就真的觉得我等必输无疑吗?” 三人说罢,便见堂前右手第一人忽然出列,长得威风凌凌帅气逼人,身着银甲头戴红盔,肩后披风舞的猎猎,使人不得不侧目。 周瑜面带笑容,并不为此事感到羞恼。他面朝诸人,声音嘹亮的说道:“诸公!长江乃我等的天下,刘备不过是想等我与曹操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如今曹操二十万兵马南下,已经驻扎江陵,难道我江东子弟会畏惧他们不成?既然南船北马,那必然要让曹贼知道我南船的厉害!” 周瑜说罢,抽出腰间利刃,仰天长啸:“周郎以长剑起誓,此番必让曹贼铩羽而归!刘备想看我等笑话,我便让他看看,究竟谁才是天大的笑话!” “说得好啊!” “公瑾,我等皆听你号令!” 文官没有丝毫的反应,反倒是那十几个武将捶胸顿足,恨不得连忙过江给上曹操两拳头。此番振奋士气,就连坐上的孙策也啧啧点头,起身振奋到:“公瑾乃我军支柱,此番大战便让公瑾全权处置,主将可服否?” “我等听从周将军调遣!” 孙策又道:“前番得到消息,曹贼的先锋官,三子曹彰攻打江陵城未果,片刻便被拿下;曹贼之中已然内乱至此,我等有何担忧!只待曹贼南下,我等与之决战于长江,比将其毁灭!” 一番鼓舞之后,江东之人再无怯意,纷纷要与曹操血战;孙策周与二人见得此状,相视一笑…… 驿馆,马忠似乎略有些焦急的胡乱踱步着,他似乎很担心孙策会因为刘备的诚意而与刘备断交;但是没有办法,第一战刘备选择观望,这是蜀地所有幕僚共同讨论的结果。 纵然两军唇亡齿寒,但依旧有那么些人目光短浅,更有孟获要求此番不肯出战,刘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久之后,他便会得到相应的答复。 “马将军在否?” 一个长相清秀的将领缓缓走进驿馆,见着马忠便行了军礼道:“马将军,在下领军校尉贺齐,特来替主公传话。” 马忠连忙道:“见过贺校尉,不知孙将军是何意思?” 贺齐笑道:“方才主公已经与诸位将领商讨过了,曹贼东方的军队便交由我等处理,以我江东弟子之能,怕还不需要刘备军的帮助。” 贺齐的话说的很难听,就好像是故意责怪刘备不帮忙一样;但马忠却只能憋着这股气,有气无力的解释了一句:“非是我主不愿相助,只是蜀中……哎!” 最终马忠之能愤愤拂袖别过脸去,任由贺齐责怪却不言一语了。 建安十一年秋,刘备军与孙策军会盟于长沙,却不见刘备出兵一卒。次日,孙策号令周瑜前往柴桑督兵,自己则是在长沙号令鼓舞。两地将士无不振奋,愤愤要置曹贼于死地。 消息传到江陵处,刚刚落脚的曹操却只是黯然的笑了笑,朝荀攸说道:“公达,孤本欲劝降孙策,授以爵位,看来如今计划落空了!” 曹操来到江陵后得知了曹冲的判决,明显很是满意,不过碍于曹彰鲁莽,还是只能让曹彰回到冀州,让时为都督的张辽严加看管。 荀攸道:“孙策手中仅四万兵马,如何与主公争辉?依我来看孙策不过负隅顽抗罢了,刘备必不会出兵相助,届时主公只需派一将领堵住西线路口,自领大军破孙策于长江便可!” “依你来看,何人镇守西线为好?” 荀攸恭敬道:“非荀罡不可!” 第三百四十四回 密谋 夷陵,江陵西线的第一隘口,以低洼沼泽为多,是天然的屏障。就在一年以前,刘备与孙策大战于此,最终导致了孙策入荆南的战略成功。 当然,如果没有荀罡偷偷的将江陵拿下,孙策的这次白衣渡江可谓完美。 荀罡万万没有想到,曹操来到江陵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巩固西方防线,而这个防线的主将正是自己!而曹操则是掠去了自己大部分人才,在荆州安下了根,大有鸠占鹊巢的意思。 如今荀罡手下只有徐庶、陆逊以及李严,兵马大打折扣,只留得一万在手中。其余的兵马、人才全都落入了曹操的魔掌。 荀罡明白,虽说西线防线非自己镇守不可,但曹操最害怕的还是自己突然叛变,与孙策一同夹击自己。 不过好在荀罡早有打算,在曹操到江陵之前便将马超、甘宁两员大将及其手下兵马全数撤了出去;一人屯扎于深山之中,一人飘摇于江河之上,只听从自己的命令。 再者,江夏守将陈到、襄阳守将高顺二人是只听从荀罡的调遣,就算曹操换了守将,但真正的军权却一直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过这些已经无所谓了,荀罡似乎已经摸清了历史的规律,就算你再强,只要历史潮流上你需要输,那你就必输无疑。 之前的猇亭之战就是这个道理,孙策劳师远征,兵马疲弊,粮草不济,却依旧大破刘备。如今这赤壁之战也是这个道理。 荀罡似乎已经看见了,曹操被烧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情景了。 不过看见曹操吃亏可不是荀罡的目标,这可是将曹操杀死的绝佳机会。只要曹**去,未立继承人的魏国必然陷入动荡,诸位公子必将自相残杀,那时便是荀罡起兵的良机! 为了这一天荀罡已经等待十多年了,不是所有人能够坚持十多年而不忘初心的,或许这十多年足以磨灭荀罡的心智。但现在正是荀罡内心最燥热的时候,他岂会放掉这么个机会? 华容道不是让曹操跑了吗?那自己就让曹操殒命于华容道! 不过此事说来尚早,双方屯扎于长江两岸,不知何时才会开始真正的决战;而荀罡此刻被孤立在夷陵,仿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如果私自带兵离去,怕是会引人怀疑的吧…… 荀罡坐在大帐里陷入了两难,忽见徐庶在帐外调遣兵马布阵,便连忙叫他进帐来说话。 “元直,你对此战有何看法?” 荀罡自然说的是孙策与曹操的决战。徐庶思量了片刻,说道:“曹操手握二十五万大军,而孙策不过他手中的零头;不过江东善水战,曹操兵马不谙船桨,依我来看战况未知也!” “我欲杀曹操,如此可是良机?” 二人早是莫逆之交,所以荀罡的打算徐庶早就知晓,不过当他得知要在此处对曹操下手之后还是吃了一惊。 徐庶忧虑道:“若曹操战败,此事未尝不可;然主公在此地,如何接近曹操?况高、陈二将如今身不由己,何人可暗杀曹操?” “谁说我要暗杀的?我要名正言顺的将他杀掉!” 徐庶明显慌了:“这……主公,纵然我等早有起事准备,但怎可冠冕堂皇的做出如此不忠之举?后世会如何评价主公?天下会如何看待主公?主公三思啊!” 荀罡轻笑一声道:“我又没说要我自己动手……” 徐庶先是愣了一愣,忽然恍然大悟,惊喜道:“主公是说让马超……” “嘘……” 徐庶连忙噤声,手上却不断的夸赞着荀罡;没想到荀罡之前让马超屯兵深山,早有今日的意图! “不过曹操败势未现,若大破孙策该当如何?” 荀罡道:“我且问你,曹操手握二十五万兵马,若欲渡江需得多少船只?” 徐庶算了算道:“换作正规军舰,需得楼船三十艘,艋艟五百架左右。” “如此大量的船只,若是遇上火攻该当如何?” 徐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不住的摇头:“遇火自焚罢了,不过如此大量的船只,孙策如何能尽数焚毁?只需将着火船只开出大营,其余船只自然保全。再者,孙策如欲放火,如何可让放火船只接近楼船?火攻不可取!” “此法甚易,阁下所忧虑多也!” 陆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清秀的面庞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青盔白甲显得精神非凡。 “伯言你说容易的紧,是何道理?” 徐庶颇为不解的看着陆逊,却发现陆逊与荀罡相视一笑,似乎早有妙计在心。 “铁链横舟,火焰不收;破曹之机,江东献首。”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将此话说出口的,说罢之后,荀罡大笑不止,说道:“伯言,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了!” “是!” 陆逊闻命而下,徐庶却看的一脸茫然;半晌,徐庶终是问道:“主公,你与伯言所言……是何意思?” 荀罡神秘一笑道:“过几日,你自会明白。” “在下不懂,虽然听明白了些许言语,但如今决战之地尚未决定,为何便急于用计?” 荀罡笑道:“长江之上皆是江东人的优势地区,周瑜等人在江东多年,对长江气候、水势了如指掌。无论曹操选在何地,周瑜皆能轻松应对,我等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就算没有我等从中相助,以周瑜的才能,破曹何难?” “我只听出那十六字中铁链横舟之意,如此确实可以使火攻的优势扩大,但曹操如何能听?” 荀罡笑道:“曹操初次南下,手中兵马不谙水,自会想办法平稳船只。铁链绑定船只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我不说,曹操他自己也会动手。” 事实上,历史上用铁链绑住船只不是庞统的功劳,正是曹操自己酿成的苦果。 徐庶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荀罡早已做好了打算,那自己也没必要多操心了。至于那敌将献首……应该就是让火船接近曹操的办法吧! 徐庶忽然看着这个青年,当年与他相见之时他不过三岁,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已是二十年了孩童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室,这便是成长吧……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掀起什么样的浪花? “奉孝啊奉孝,你半途变心,却不知我等的主公,比那曹操只强不弱啊!” 当年得知荀罡愿意屈身于比自己势力小的曹操手下时,徐庶便明白了,真正的英雄就算屈居人下又何妨?他迟早会重新站起来,披荆斩棘,重新开拓新的篇章! 第三百四十五回 天子?不存在的 正在长江两岸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决战之时,许昌城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曹操是魏王,国都定在邺城,早就没在许昌城内落脚了;但是许昌城的意义曹操自然是知道的,有事没事也会朝那里窜窜,不过主要的守将还是曹操的亲信夏侯惇。 自从泰山一战后夏侯惇两眼失明,注定是没办法再上战场的了;但这个人脾气里有一股韧劲,宁死也不肯在家里面闲着,非要曹操给他找点事情。 几年前,夏侯惇找到曹操,丢了一把剑在他的面前,厉声喝道:“孟德,若要用我夏侯惇,即便是养马我也能忍;若是不用我,便用这把剑杀了我,我受不了被养着的日子!” 没办法,曹操只能让他做个随军主簿,后又升任丞相府主簿。你说夏侯惇两眼失明怎么处理事务?这夏侯惇专门找了两个人,一个人给他汇报工作,一个人给他代笔;他彻底从一个体力劳动者变成了脑力劳动者。 夏侯惇的头脑并不差,而且双眼失明之后脑路更加清晰,反是将曹操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曹操见着自己的旧友如此给力,不由得落下了感动的泪水,于是此次南征便让夏侯惇镇守许昌,处理许昌一切事物。 郭嘉也是被配到了夏侯惇之下,并不是曹操不愿带他,只是此番南征之前还需处理荀罡的事情;荀罡毕竟是郭嘉的旧主,曹操还是害怕郭嘉想荀罡泄露什么消息。 不过这两人要管的不仅仅是许昌的治安、农商以及周围的叛乱,还要监视一个人。 那就是当今天子。 总所周知,荀罡与刘协结为杏林之交,有了十几年的兄弟情义,虽说如今疏远了许多。但曹操本性多疑,就算你们表面上做出一副势同水火的模样,曹操还是会觉得你们关系匪浅。 要处理荀罡的主要原因,便是他与天子关系非同小可。如今曹操进爵为王,反倒是患得患失了起来,似乎很害怕祸从内起,而这个祸源就是天子。 汉高祖曾说,非刘姓者不可称王,虽说现在时运不同了,曹操称王不会有那么多人指三道四,但曹操他怕啊!人越老他就越怕死,就好像你官做的越大就越害怕别人反你一样。 所以曹操给夏侯惇二人下了死命令,周遭所有的地盘可以丢,但是天子绝对不能丢! 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得到了天子,像自己一样以天子的名号讨伐自己,那自己无论是进是退都会落下不忠的名声。到时候就算自己没有称帝的意象,那别人也会觉得你曹操是汉室奸贼。 他害怕别人对自己的非议,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了,不希望再横生如此事端。 许昌宫殿内,一个小宦官穿过戒备森严的廊道,朝着宫宇最深处走去。走到路障的口子,还须得向那些镇守此地的曹军士兵出示信物;如果别人还不给放,那就只有用钱打点了。 无论何时,你治理了再多的大贪,也无法惩治那么多的小贪。纵然是强横如洪武皇帝,也不见得完全收拾了官场上的恶习。 小宦官战战兢兢的穿过层层包围网,终是来到了最后面的宫殿中——这是天子的寝宫,被安排在许昌宫殿的最里层,防止他的逃跑。 不过刘协却对此事嗤之以鼻,逃跑?朕又不是没逃过,那时候差点被饿死,这才落在了曹操的手上;再说了,你不守着许昌城防止歹人,却来防止朕逃跑,真可笑也! “陛下,陛下!” 进了宫殿,小宦官忙不迭的朝内宫走去,周遭的守卫看着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 “陛下,陛下!大事啊!” 小宦官不知道在这光滑的地板上摔了多少跤,这才满脸创伤的跑到了刘协面前,反是吓了正在看书的刘协一跳,刚欲询问,便听小宦官说道:“陛下,城中有人回应了!” 听到此言的刘协脸上瞬间做出惊恐的表情,他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外人后才松了口气,心中责怪小宦官太没有警惕心理,一面说道:“何人回应?” “少府耿纪、丞相府司直韦晃二人,得闻天子身陷囹圄,便意欲趁曹贼南征之际,发兵攻打许昌,解救天子!” 刘协有些失望的问道:“仅此二人而已?” 小宦官苦恼的说道:“陛下,如今曹贼僭越为王,天下无不畏惧,有此忠诚臣子实属难得;虽然只有两人,但他们已凑得五千兵马,只待曹贼与孙策开战,便起兵前来救驾!” 刘协心想虽然这些人对于救驾而言杯水车薪,但有好过于无。何况如今曹操僭越,早就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了,他也不害怕此事被曹操发现,难不成曹操敢弑君? 这点刘协还是明白的,曹操不是董卓、李傕郭汜他们几人,他心里面还是保存着对自己这个天子的尊重,弑君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做出来的。 “皇……荀罡那边可有人联系?”刘协忽然问道。 刘协对荀罡不再亲昵,不称呼他为皇弟,也不称呼他的表字,只是淡淡的说起他的名字,似乎早已疏远了他。他或许已经铁了心的认为,荀罡已经是曹操的走狗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个十几年的结拜兄弟抱有一丝幻想,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一直屈身于曹操之下,只是为了厚积薄发呢? 纵然蛰伏十几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抱有这么一丝幻想。 “陛下,许昌城监视严密,如何寻得人去城外报信?更何况是远在荆州之地?如今已有两人愿意为陛下出力,还请陛下不要多犹豫,曹贼开战之后,我等立马拿下许昌,重现汉室天威!” 刘协苦笑道:“难啊!难啊!曹贼虽起倾国之兵,但许昌城内犹有数千兵马,还是久经战场的老兵,没有更多的勤王部队,仅凭那两人如何是其对手?” “这……那陛下有何打算?” 刘协思虑一阵,只得叹口气,命道:“取纸笔来!”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今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刘协书写的诏书,完全就是当初与董承一样的血带诏(其实是作者懒得想);他将此信密封于函中,交付那小宦官道:“你将此物交付亲信之人,命他快马加鞭,务必交到荀罡手中;若未能交到荀罡手中,提头来见!” “奴婢领命!” 宦官走后,刘协无言的望着窗外,只感觉孤寂无比,朕乃当今天子,却从未感觉到天子威严,反是处处掣肘,要为那些大臣着想,一个不慎还致自己死路。 “天子啊……天子!倒不如送与别人家算了!” 因为曹操南征,许昌的守卫松懈了许多,而更巧的是,守城校尉正好是许褚。那小宦官指示的人分明是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小雏,看到门口严查的阵仗路都走不了了,直接被许褚抓了过去。 不过许褚离开荀罡久了,自己变得谨慎了许多;他见此人如此慌张,极有可能是天子给外界送信的使者,便让人搜查,果真查到密函。却不想密函的目的乃是荀罡,许褚不由得愕然了起来。 最后,许褚还是念及旧主情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那人放了。 一旬之后,信件到了荀罡的手中。 而荀罡,只说了一句话: “天子?等我有空了再去救他吧!” 第三百四十六回 铁锁横舟 曹操很讨厌水。 荆州的战舰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近百艘楼船艨艟,全是从北方运来的;但当曹操将战舰伫立在长江上之后自己又站了上去,却发现自己过不了片刻便会眩晕无比。 若是遇到晚上吹晚风的时候倒还精神许多,但晚上的潮汐使得长江的水更加澎湃,曹操就更加心烦意乱。 不仅仅是他,晕船的士兵也是数以万计,所以曹操不得不暂时下令,只让荆州的士兵驻扎于船上,他自己带的北方兵马暂时于岸边驻扎,这才平息了军中的怨言。 他南征之前从未想到,连孙策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先被长江给制裁了一番。 “公达,孤这几日夜不能寐,以我军兵力自然胜那孙策甚多,只是我军未习水战,只上船便感觉头晕目眩,这如何能够作战?还有,前几日军中爆发了疫病,虽然孤已经派遣几名合格的医师前去救主,却只是杯水车薪。” 荀攸恭敬行礼道:“属下这几日也视察过营寨,将士们无不抱怨,只恐魏王执意南征,必将使得军队哗变!魏王,此番与官渡相差不大,若将士们为自家性命着想,只恐……” “你的意思是让孤退兵了?”曹操眼神忽然一变,竟一改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变得霸气侧漏。 “属下自然不敢,只是……非是属下心中犹豫不决,实则魏王心中忧虑啊!” 荀攸一语点破,但曹操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前番官渡倒有文若为我指点江山,让我进军攻讨袁绍,方才有了官渡大捷,河北之地……如今文若作古,军中难道无一人可让我前行者?” 荀攸默然不语,一旁的程昱咬了咬牙齿,却依旧无法做出让魏王前行的决断。他们知道,魏王肯定是想继续南下的,但是疫病、晕船的问题不解决,就算是强如魏王也会有所犹豫。 “魏王,帐外有一人求见,说是荀罡派来的官员!” 曹操眉头微挑,却没急着让那人进帐,而是笑着朝荀攸、程昱二人问道:“仲德、公达,你看着荀罡派人来我这里,竟是为了什么?” 程昱愤愤道:“恐是为刺探我军虚实而来,以求不久后起事做准备!” 曹操笑而不语,笑容中的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但荀攸却是行礼道:“恭喜魏王,此战必捷!” 曹操故作不明白状,问道:“公达何出此言?孙策英勇,周瑜狡猾,况我军尚有诸多难题未能解决,何来大捷之说?” 荀攸说道:“荀罡远在西线,心怀魏王,此番派人前来必是为魏王解忧,魏王无虑也!” 曹操哈哈大笑,便让侍者传唤那人进帐,未几,便见一青年才俊,七尺身材,面容俊雅,好似云中隐龙令人啧啧称奇。但曹操却是面色古怪了起来,看着他心中暗道:“这荀罡莫不是吃错药了,竟要这人来替他传话?就不怕孤宰了他?” 来者正是陆逊,曹操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此人之前是孙策来许昌的使者,与自己打过照面,但后来却成了荀罡的幕僚。二人还为了争夺阴沐小斗了一番,但却因为荀罡自己娶了阴沐而就此作罢。 不过曹操是魏王,权势通天,如果想要借机除掉这个自己原来的“情敌”又有何难? “陆逊?”曹操似乎想起了他的名字。 陆逊行礼道:“承蒙魏王惦记,在下不胜荣幸!” 曹操摆了摆手,似乎兴致不高:“说罢,荀罡叫你来是为何事?” “特来为魏王分忧。” “你可知晓孤忧从何来?” 陆逊笑道:“魏王所忧者,无不进退二字;进,军中却疫病横发,无人深谙水战,恐难战敌军;退,却失了这大好的机遇,还会遭天下耻笑。故而魏王之忧,二字而已。” 曹操面色减缓,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难得荀罡军中有你这等青年才俊,之前倒是我小觑了你。既然你知我进退两难,可有甚妙法除之?” 曹操听了陆逊的话,感觉此人似乎也不像自己之前觉得的那样毫无用处,或许再给个十年八年,会成为第二个荀彧。曹操这个时候有些后悔了,当初干嘛跟他抢一个女子?现在倒好,谁都没有得到! 陆逊说道:“不敢当,在下自江东而来,自然知晓江东练兵的法子。听闻魏王一年前曾筑玄武湖大练水军,但玄武湖平稳,如何与长江相比?江东训练水军之时,常会以铁索链之,待士兵习惯了水势,便可解开铁链,在水中穿梭自如。如今魏王大可效仿此法,将诸多战船链为一体,以十艘为一个单位,何愁晕船?何愁疫病?” 曹操听罢点了点头,却没想到程昱忽然起身道:“荒唐!江东既然以此方法练兵,岂会不知破船之理?你莫不是江东派来的奸细,来诱导我军的?” 陆逊丝毫不慌,敬声道:“仲德公,江东战船有限,故而战船较我军大而宽,可载五千将士,何须训练铁锁横舟之法?如此不过熟悉江河的妙招罢了,谁会想到敌军用此法来攻打自己?孙策自负,他必不会知道我军以最基础的训练之法来与之大战!” “既然是训练之法,如何与敌军决战?” “只要我军将士熟悉了水势,不会出现晕船、发病的症状,那打起仗来不也是拼人数了吗?水战所需者为谁?弓箭也!只要我军人数充足,箭矢够用,何愁不破敌军?” 程昱不识水战,被陆逊哄得一愣一愣的。他哪知道水战依旧变化诡谲,别人的水鬼在水里待个三天三夜,找个机会把你的船给凿沉了,你船上那几千人不是等死吗? 程昱不知道,陆逊自然也不会提。 “汝等别争了!公达,说说你的看法吧!” 曹操发了话后,程昱和陆逊立马不争辩了,只看着荀攸深思。半晌,荀攸说道:“主公,陆逊之言确实可取,只是这铁锁横舟若是遇上了敌军大火,该如何是好?” 陆逊见他中招,连忙说道:“冬季只吹西北风,使火攻不过烧到他们自己罢了!” 荀攸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就不用说了,公达,你即刻招来铁匠百人,命他们连夜加工赶制铁索,务必在一月之内将我的船只链接在一起。以十艘为一单位,切莫搞错,否则军法论处!” “是!” 将此事安排好后,曹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程昱先是悻悻后退,目光不善的看了眼陆逊后便离去了。而陆逊正准备走,却被曹操忽然叫住了。 “你心里好受不?” 曹操的突然发问,自然是问陆逊未婚妻被荀罡抢了的事情;因为当时曹操在襄阳城外,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荀罡强行把阴沐给掳走了,所以陆逊应该很不满才对。 “不知魏王所言何事?” 陆逊早不记得自己应该有个妻子的事情,故而有此疑惑。 “别强撑着了……此番战罢,我为你做媒,给你寻个高官人家的女子。” 陆逊面无波澜,淡淡地说道:“多谢魏王。”心中却念道:难不成此番战罢,你还有的活吗? “无事了,你下去吧!” 陆逊走后,曹操心情不安的绕着营帐走了三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点不对的地方,这点不对的地方……究竟来自哪里? 第三百四十七回 南渡 乌林以南,一座并不起眼的小舟孤单的伫立在码头上。 再向北灯火通明,那是曹操的水寨,数以百计的楼船如同小山一般呼之欲出;楼船之上尽是灯笼,纵然死寂,却多了一份生机,不至于被人以为这里是一座死寨。 月色将长江照得波光粼粼,似乎是磅礴的长江水岸上难得的幽静处,以至于一群乌鹊飞过,留下一串长音。 “咕噜噜……” 平静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它越发仓促,霎那之间从几个扩散到了几十个,好似煮沸了的开水。 水面上忽然一个猛子,钻出来一个上身赤裸的青年;月光的照耀下水滴如玉珠一般缓缓流下,借着银柔的月光一看,竟是陆逊。 “曹军水寨真是防守缜密,某逃出来竟花费了如此久的时间!” 陆逊一面低声抱怨着,一面朝干岸上游去;那里有早已备好的船只,被隐藏在山中的芦苇荡里。因为长江上的码头全都被戒严了,所以陆逊只能安排到这里南渡了。 他自然不是想要逃回江东的,自己早年丧父母,也没有女眷孩童在江东,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此番南渡是荀罡的安排,让他去江东联络人物,让一人前来曹营诈降,否则无法实施火计。 荀罡待他不薄,年纪轻轻就对自己委以重任;更何况此番让他去江东明明是信任他,他又怎能做出对不起旧主的事情? “趁着曹操还没发现,快些走!” 陆逊飞跃上船,便对船上的船夫急忙下令,但哪知这船夫面色古怪,似乎有所隐瞒,任凭陆逊如何催促也不肯开船。 却听身后林中传来一道声音:“陆逊,哪里去?” 这一道声音虽然平淡,却如同霹雳一般重重的轰击在陆逊心口;他颤巍巍的朝身后望去,只见林中缓缓走出来一名苍然老者,已是五十岁模样,却颇为精神。老者身后跟着数道黑影,好似有兵马护卫。 “你……你是荀攸先生?” 陆逊本以为自己准备的特别充分、特别隐秘,但哪知还是被发现了;而且发现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曹军的谋主荀攸。 荀攸是荀罡的晚辈(但却年长了荀罡二十多岁),按理来说应该与荀彧一同站在荀罡的战线上;但荀攸似乎看准了曹操身上的王霸之气,偏偏死心塌地的为曹操效忠。虽说荀攸时常对荀罡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终究是曹操的忠臣。 荀攸缓缓走了出来,月光下他的脸色平淡无比,甚至说还有点苍白,看的陆逊身体不住的发抖。 “先生……先生为何在此?” 陆逊明显结巴了,这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荀攸知道自己南渡的事情了,岂不会将此事汇报给曹操,然后牵连到荀罡? “完了完了,万事皆休!”陆逊仰天长叹,心中默然。 但荀攸似乎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而是如同一位慈祥的老父,缓缓地朝陆逊走来,微微一笑道:“伯言,可是要南渡?” 陆逊先是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但心想自己这样不是想南渡还是想要做甚?便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荀攸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虽说看上去对荀罡毫无怨言,但心中必然对抢妻一事愤愤,故而趁此来朝之时准备南渡回江东……哎,只恐此人不仅怨恨荀罡,看他在帐中平淡的模样,恐怕连魏王也有所迁怒!” 毕竟当初要不是曹操想要和他争,何至于荀罡两面不做人,强行把自己的外甥女留给自己呢?荀攸是如此认为的。 “但如此青年才俊,我也不忍毁之……何况此战魏王有极大的胜率,届时拿下江东再招纳此人也未尝不可。若是不然,让他做个教书先生了结此生也未尝不是福分……” 原来荀攸完全误解了,他之前在帐中看陆逊神色有异,这才感觉不对,出来后闲逛竟是发现了隐藏在这芦苇荡中的小船,想必就是陆逊准备南渡回江东了…… 而荀攸根本没想到陆逊是为了找人诈降的,只当是怨恨荀罡,这才找到机会南渡的。荀攸好儒学,本不愿多增杀伐,故而也不想将这青年才俊杀死以绝后患。何况天下之大,迟早是魏王的领土,还怕这个小子不成? “汝欲南归?” 陆逊闻言一愣,荀攸说的话中有“归”这一字,难道是误以为自己想回江东老家?但这也不应该啊,现在回江东与临阵投敌有何差异?难道荀攸会不清楚? 见陆逊良久不答,荀攸又是说道:“你怨恨魏王,我不怪你,毕竟你无害魏王之心,只是想回归江东罢了!你走吧,我不拦你。” 陆逊一时愣了,这荀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不成荀攸早已被荀罡收买了,已经叛变了曹操? 不应该啊,之前在营帐里这人明显是处处为曹操着想,哪里有叛变的模样?或者说这人是误会了什么? 陆逊不敢多想,既然他肯放自己走,那自己走就行了!万一待会儿他改变主意了,只怕他身后的士兵会把自己给射成筛子! “士兵……?” 陆逊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荀攸身后的士兵没有紧紧跟着荀攸也就罢了,但他们一直站在原地,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吧! “等等……这!” 陆逊再定睛一看,这才哑然,原来那是几个披着铠甲的稻草人,是荀攸用来虚张声势的! 如果荀攸打算擒拿陆逊,肯定会调来真的士兵,但如今看来,荀攸早就有放陆逊离开之意。如今强行留下陆逊,可能也是想确认确认口风吧;但问题是自己啥都没问出来,就把别人给放了…… 荀攸与满宠太不像了,一个宅心仁厚,连审人都不会审,哪像满宠这等酷吏,分分钟让你开口? 陆逊简单的行了一个拱手礼,深怕迟则生变,转身便登船离开,去的时候仓皇无比,连早就在船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都没穿上。 荀攸在岸上沉吟,似乎在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究竟做错没有…… “为何这陆逊走的时候,并未看见他眼中的愤怒,有的只是畏惧……畏惧我将他交给魏王?” “难道他不该记恨荀罡,记恨魏王吗?” 荀攸摇了摇头,苦笑道:“但愿是月光太暗,我看错了吧!” 他却不知,自己的这一次宅心仁厚,彻底葬送了曹操的前程…… 第三百四十八回 互敬 孙策从未感觉到如此沸腾过,自从随孙坚起兵以来,大大小小各种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但他面对的最多人马不过是黄巾军的几万兵马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现在,一个二十万人的精锐部队的就在长江的对面,身为一名战将,他如何不激动? “曹操啊曹操,难得你率领如此大军来与我决斗,我岂能轻慢于你?” 站在长江河岸上的孙策笑着望向对面,却只有黑暗,淡淡的月色自天边升起,使得孙策不显得太过孤单。 孙策命人置下酒案,偏偏要在这口子上独饮;自行军以来,非宴会不曾饮酒。孙策倒不是憋坏了,只是他隐隐之间感觉,对岸的那个对手,正与他一样在江上独饮。 朦胧月色之下,曹操站在自家的主船之上,面前摆着一张简陋的几案,身旁也不见一两个侍从。他仰望星空,如攫取星斗的恶贼,想要伸手将星辰拿下,却抓了一个空,只是手里仿佛多了些什么。 那是天下!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真旷古美景!只叹知音少,楼罢歌舞听。孙伯符啊孙伯符……此番战役孤必拿下江东,还希望到时候你能够在我堂前舞剑,周瑜在一旁抚琴迎合吧……哈哈哈哈哈!” 纵然曹操张狂不已,但却已将孙策当做了自己的对手;若论知己,怕只有刘备算是知己吧……站在顶点的滋味,甚是孤独啊! 虽相隔甚远,但二人颇有默契的向对方敬了一杯,泼洒在长江之中,又命人于江中取水,共饮杜康。 他们就好像棋桌上多年的老友,只待此杯饮尽,再与之决战。 孙策轻饮江水,甘冽的芳香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不由得让他大呼一声:“曹阿瞒,果真好酒啊!哈哈哈哈!” 酒罢,忽听得一阵弦音自天而来,犹如天籁一般沁人心脾;孙策大呼过瘾,朝身后亭台上呼道:“公瑾,随我饮酒吧!”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曹公在对岸,听得到我的弦音,怎能让他失望?” 周瑜已将柴桑的兵马调到了夏口以东,随时策应,由周泰、蒋钦等将领率领;自己则是以此战副将的身份回到了孙策边上,毕竟孙策性急,谁知道会趁自己不在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完周瑜的话,孙策依旧笑着饮酒,忽见江上波澜,好似有轻舟驾到;未等孙策反应,一旁的守卫连忙上前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长江已经被封了吗?” 船上之人连忙挥手道:“莫要慌张,我乃陆逊,来见孙策将军的!” “陆逊?” 孙策面色忽然古怪了起来,他记得这名字,似乎周瑜提起过他;但当他回过头去看着那亭子的时候,周瑜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副琴。 “伯言!你怎的回来了?” 没过多久,便见周瑜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连鞋子都未曾穿上,看的孙策暗暗心惊;此人至于让周瑜如此激动吗? 陆逊在士兵的帮助下登上了岸,朝孙策行了一礼,又朝周瑜行了一礼,说道:“孙将军、周将军,晚生此番前来是为我主使者前来的……” 周瑜一听“我主”这俩字,面色瞬间黯然了,似乎为不能让他为自己所用而感到懊恼;而孙策大大咧咧的并没有注意到,问道:“你的上面……是荀罡吧?” 陆逊点了点头,孙策便不敢怠慢;虽说他又信心拿下曹操,但如果荀罡能够帮助自己更好不过了。虽说二人之间依旧有冤仇,但这种时候自然是联络在一起的盟友,各取所需罢了。 “进帐说话。” 孙策便带着陆逊缓缓朝军营走去,周瑜脸色颇为暗淡的跟在其后,但面上似乎还有一抹不屈,似乎并不愿将陆逊拱手送回,心中暗下决心,就算陆逊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也不能让他回到敌人那里去! 不是他小气,因为陆逊的才能他很清楚,久之必成大患,成为孙策的头号敌人! 即将到来的冬风被挡在的营帐之外,也不知古人用了什么法子,即使在冬天也能让营帐颇为暖和。孙策请陆逊落座,与周瑜对面,便坐正中问道:“荀罡让你前来,是为何事?” 陆逊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道:“我主自然是帮助孙将军打败曹军的,只是不知道……孙将军可已有破曹之法?” 孙策瞥了一眼周瑜,似乎将此事交给了他;周瑜微微一笑,起身问道:“听伯言如此说,可是已与荀罡等人商议出了破曹之法?” “然也!” “不才也有破曹之术,只是不知与将军是否为同一计策,还请伯言明示。” 陆逊拱手道:“周将军哪里的话?尊驾是晚生前辈,晚生怎敢僭越?还是周将军先吧!” 二人推来推去实在是把孙策看烦了,孙策直接喝道:“你二人把自己的计策写在手上,一起展示出来何如?” 二人相视一窒,笑道:“妙也!” 于是二人各自命人取来笔墨,于左手上点了几笔,便各自握紧左手,缓缓靠近,蓦地将手张开,只见手上竟是两个火字,没有更多,没有更少! “欲破曹公,果真要用火攻也!”周瑜笑道。 孙策却突然问道:“如今将入冬季,常刮西北风,以火攻曹岂不烧到自己?” 周瑜摇了摇头,轻笑道:“伯符不知,这长江每年十二月会有三日东南风,此乃洞庭潮气所引,此乃破曹良机!只是曹军战船甚多,且防守严密,我等难以靠近……” 陆逊连忙说道:“在下此番正是为此而来!我与荀将军商议,已让曹操铁索横舟,大火一起,曹军必然自相践踏,船船着火,死期不远!只是差一员智谋过人,胆量非凡的将领,愿意前往曹营诈降……” “诈降?还请伯言明示!” 陆逊道:“今曹操南下,只带北方将领,却未带荆州降将;荆州善水战者文聘、黄祖二人皆在河北,故铁锁横舟之计策无人质疑。如今只需得一员大将诈降入曹营,架轻舟十余艘并带火油,只将那十余艘火船冲向曹军,何愁曹军不灭?” 周瑜夸赞道:“此法甚妙!之时不知我军何人可担当此等重任?” 周瑜说道此话的时候,眼神朝孙策望去,发现孙策也被二人带了过去,思虑着让何人去担当此重任。毕竟曹操不傻,是不是诈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让德高望重的老将诈降,只怕曹操不信;若让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只怕曹操尚且看不上眼;因此需得让二者合一,那员将领需得有一定的名声,若是投降还不能让曹操怀疑……” 孙策摇头道:“论名望,我军便只有程普黄盖韩当三人,最多再加个朱治;此四人久随先父征战,最合适不过。但只怕这四人随便一人投降,曹操都不会相信……” 周瑜反是说道:“伯符莫忧,我已有计策……明日如此如此,定骗得曹操!” 第三百四十九回 诈降 次日清晨,长沙军营。 剑是新铸的青釭,盔是擦得锃光瓦亮的亮银盔;主帅的装甲被恭恭敬敬的安放在营帐的中央,好似长着一双眼睛,可以将所有人的内心看透。 帐下诸人闻讯而来,好似受了惊的雏儿,也不知昨日孙策派人到他们的军帐中说了些什么,竟是让他们人人自危。 孙策正坐案前,一旁的周瑜手持利剑,面目肃穆的盯着帐下诸人,加上天气冷冽,使得整个营帐中的氛围降入冰点;诸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起头,只是诚惶诚恐的低着脑袋,似乎等着孙策先开口。 “诸位,我想我的话昨夜已经到了各位的耳中,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某不得不多费功夫。” 孙策傲然与案前,蓦地站起身来,俯视诸人:“昨夜陆逊自曹营中逃回,细说我军有一将领投敌叛国之事!只可惜陆逊回来的匆忙,未能带回那人的手信;若此人在这帐下,还请迅速出来,若让我查出此人,休怪我不讲情面!” 昨夜,周瑜细说了他的计谋,便是诈言有人投递叛国;自然,以孙策的自信,江东子弟是不会有人投敌的。但周瑜此计意在故意栽赃,找一个将领让他成为“叛徒”,施以重刑,之后再将计谋悉数告诉他,让他假戏真做前去诈降,这便是苦肉计。 不过他们还没有想好谁才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事件;且看这些人有何话讲,在寻找最好的人选。 孙策言语一出,满堂皆静,只听得细微的呼吸声;或许这些人连呼吸都害怕被怀疑到自己的脑袋上来。 周瑜肃然上前,厉声道:“诸位都是江东的老将、老臣,我等自然不愿意相信诸位投递叛国;只是陆逊本江东人,证据确凿,我等以防万一,必得将此投敌之人寻出!” “若再无人出列自首,待我等寻得此人,一剑斩杀!” 说到此处,周瑜的言语不由得高亢了几分,吓得左面的谋士们一个哆嗦;忽然,周瑜一剑指向文官队列,喝道:“诸位畏缩至此,难不成心有不轨?” 周瑜自然是不打算让这些文官去诈降的,毕竟他们不像武将一样有着视死如归的胆量;但做戏要做全,周瑜肯定还是要吓一下这些人的。 “我等不敢,我等不敢!” 诸多儒士纷纷屈身,畏惧无比;唯独正前方一人,年过六旬,面色肃穆,正是张昭。只见他恭敬说道:“公瑾,我等皆是伯符手中老臣,虽然畏惧曹操军威,岂会因为一人性命而在曹军手下苟且?张子布以名誉起誓,若这几人中有一人投递叛国,请先斩我头!” 张昭是个极其认真、严格的人,在吴中颇有威望;周瑜没曾想这么一诈竟然惹怒了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便连忙道歉,说道:“既然张公如此说道,在下自然不敢再多怀疑!” 张昭以名誉起誓,这让所有的儒生幕僚的松了口气,转眼看着张昭的眼神充满敬畏。 周瑜收起了剑刃,语气稍缓,朝武将队列道:“诸公皆江东老臣,有许多人的年龄都远超伯符与在下,在下本不该怀疑;只是军情紧急,若诸公有些许消息,还望可以告知在下。” 话音刚落,忽见武将队列中冲出一员骁将,厉声质问道:“周瑜,我等为先主,为伯符出生入死,为何今日要被汝等凭空怀疑?且不说那陆逊来路不明,更别说所谓的证据尚在那曹操手中!若是此乃曹操计谋,我等自乱阵脚,岂不万事皆休?” 众人视之,原是老将黄盖,很明显他对于周瑜的质疑无比愤懑。 周瑜见有人上钩,立马肃穆道:“老将军息怒,我等自有分寸,不会冤枉任何一人……只是老将军如此冲动,可是心中有鬼?” “放肆!我……我黄公覆顶天立地,如何做得出背主求荣之举!周公瑾你莫要欺人太甚!” 韩当、程普等皆是应道:“正是,我等为先主出生入死之时,你尚且只是襁褓小儿!我等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之时,你尚在何处?有何资格怀疑我等?” 没曾想周瑜忽然说道:“三位老将军在下自然佩服的紧,所说之言也甚有道理;只是这为了身家性命,谁又能说得清楚?来人,将黄盖拉下去听候处置,韩当、程普二位老将军待黄将军审理完毕之后再做决断!” 众人闻言大骇,这周瑜难道疯了不成?一上来就毫无根据的将名震三军的黄盖给扣押了? 黄盖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望着周瑜身后的孙策,呵斥道:“伯符!难道你也认为本将军投敌叛国不成?” 孙策只是淡淡道:“我相信公瑾,也相信黄老将军;若黄老将军有冤屈,来日我自会处置公瑾……” 孙策也是迫不得已的,毕竟黄盖忠心耿耿他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计谋需要他又岂会如此坑害老将军?只希望此番战后能够好好抚恤他…… “这……” 黄盖没想到孙策这么绝情,便在一番愕然中被士兵拉了下去;众将见状连忙求情,周瑜却说:“我只是审查黄老将军一番罢了,诸位莫扰,绝不会伤及性命。” 众人还是有所微词,尤其以程普、韩当二人最甚,就差上去揍周瑜了;但孙策在此,他们自然不会这么鲁莽,只是冷哼一声,等着看周瑜的笑话。 黄盖投敌?说出来谁信? 再说那黄盖被带入大牢等候处置,他也不闹,只是淡淡的望着门外,似乎静候处置;他问心无愧,你周公瑾想查那便查! “晚生见过老将军!” 正等候之时,忽听一侧有一少年声音,陆逊从一侧缓缓走出,朝黄盖行礼;黄盖依样回了礼,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陆逊陆伯言……” 话音刚落,黄盖登时大怒,呵斥道:“好家伙!原来就是你污我清白!” “老将军请息怒,此番乃我等计策罢了!” “计策?” 见黄盖疑惑,陆逊便把苦肉计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黄盖听着听着眉头都松了,听罢之后转忧为喜,笑道:“原来如此!伯符那小子早说啊,我这老骨头难不成还怕这点苦楚?” “得罪了!” 黄盖摆了摆手,便趴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板凳上,筋骨一硬,咬牙道:“来吧!” “啊!周瑜,你竟敢对用刑,我非杀了你不可!” “污我清白,休要怪我无情!” 一道道鞭子狠狠的拍打在黄盖壮硕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看的一旁的周瑜于心不忍,别过了脸去;黄盖依旧在里面骂骂咧咧,好像真的受了冤屈一般,直到最后昏死在了牢中。 “快将黄老将军扶下去休息!” 是夜,两封书信跃然于曹操案上,一道阴谋就此展开…… 第三百五十回 中计 “诸位,黄盖派人传信前来,说周瑜无故怀疑自己投敌,施加重刑于身;黄盖年迈,本只想此战之后颐养天年,却不想周瑜小儿如此过分,今以礼来降,诸位以为如何?” 曹操左手拿着黄盖命阚泽送来的诈降书,右手似乎还藏着什么;见帐下诸人无人说话,又是说道:“黄盖无辜被冤,吴中臣子人人自危,此正我军大破敌军之时;如若黄盖能够再说服些许江东臣子来降,破孙指日可待!” 曹操说的无比自信,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黄盖诈降的戏码;荀攸忽然出列道:“魏王,周瑜狡猾,黄盖忠勇,怎会如此巧合的让周瑜怀疑上黄盖?其中必定有诈!” 程昱面上不屑,亦是说道:“恐周瑜小儿苦肉计谋也!” 曹操微微一笑,又拿出了右手的书信,说道:“此乃我军打入孙策军中探子传来的密信,手印无误可以一信。信中说江北有一人到来,细说孙军有人投敌之事,故而孙策周瑜无比惊慌,无论是谁都要怀疑一番;据说此番是黄盖第一个跑出来所以遭了灾,之后便是程普、韩当这两员老将了。据说张昭等文官也曾被怀疑,若非张昭以名誉保证,只怕已经走火了……” “连程普、韩当二人都被周瑜怀疑?”程昱微微一愣,“这周瑜吃错药了吧,此三人早年追随孙坚,谁投降这三人也不可能投降啊!” 曹操推断道:“可能是周瑜觉得这些人老了,怕死了,顺便也为自己掌权铺垫道路……” 曹操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临阵对敌之时尚且如此内讧,那周瑜的名声未免太言过其实了。程昱依旧怀疑,却不想荀攸似乎发觉了什么,颤声问道:“主公,可知那江北之人姓名?” 曹操摇了摇头。 曹操虽然不知,但荀攸却觉得,那人必定是陆逊!陆逊南渡之事只有自己知道,但他不是厌恶曹操和荀罡吗?怎么会无中生有的捏造孙策军中老将投敌之事? 难不成这陆逊并非逃回江东,而是受了荀罡的意思去扰乱敌人的? 作为曹操的核心幕僚,荀攸自然是敢确定没有任何江东人投降的书信;陆逊无中生有,究竟是为何? 为了扰乱江东? 荀攸似乎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陆逊此次南下正是得了荀罡的授意去扰乱江东视听的。幸好自己当时没有阻拦他,否则不是坏了如此良策? 有时候人越聪明,越容易多想,反倒是很容易将自己给绕进去。 “魏王,依属下来看,此信有七分把握是真!” 曹操眼神一奇,笑道:“公达,何来如此自信?” 荀攸自然不敢把放跑陆逊的事情说出去,毕竟此事关系到是否叛国,就算陆逊是去进行间谍活动的,那自己隐瞒不报也是大罪,便只能说道:“魏王,黄盖年迈,恐已有退守之心;周瑜在这个节骨眼上怀疑江东老将,黄盖如何不怒?再者如今非孙坚掌权,黄盖有何道理继续为怀疑自己的幼主效力?” “周瑜此番刁难使得江东人人寒心,何人还敢为之效力?若主公接受黄盖投降,便是接受江东的投降!江东之人皆知黄盖投降得魏王礼遇,必然纷纷倒戈,江东不战自溃也!” 荀攸分析的头头是道,帐下诸多臣僚纷纷点头,但还是有不少持怀疑态度的。只是他们话语力度不强,而曹操又在兴头上,便不敢提出反驳的言论。 曹操笑道:“公达之言甚合我意!来人,将那人带上来!” 何人? 荀攸等人正觉得奇怪,却只见几名士兵抬着一名穿着整洁的谋士走入帐中,众人一看皆是不识,以为是什么敌方间谍。 “阚泽先生,昨夜多有得罪,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此人正是来送降书的阚泽,见曹操起身,阚泽连忙行礼道:“曹公严重了,黄盖将军归顺之事确实容易让曹公怀疑,但曹公岂能不信这周瑜胡作非为之事?孙策性急,周瑜助纣为虐,江东人人自危,只有曹公才是我等正主!如今黄盖将军愿意归顺,岂不是曹公天命所归?” 曹操默默地点了点头,却突然说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是能言善辩之人;那你可否告诉我,这降书上为何没有规定来投日期?” 曹操本想诈他一诈,却不想阚泽侃侃而谈:“魏王饱读兵书,岂不知时则生变?若此刻规定日期,谁会知晓当日会出现何等差池?何况调动归顺的兵马以及粮草不需时日?魏王如此急躁,真让江东人寒心也!” 这自然是诡辩,没有写明投降日期是周瑜等人还没有算出哪日会刮东南风;如果没有东风,火攻的优势就会减少很多。 曹操连忙陪笑道:“方才乃孤戏言耳!先生与黄老将军归顺之意我已知晓,只是不知黄盖来时以何为号?” 阚泽道:“黄老将军配艨艟数十艘,携带兵马粮草,主船上挂青龙旗,届时曹公自会明白。” “先生可愿帐下为官?” 阚泽摇了摇头,心想在你帐下当官等着被火烧不成?嘴上却说道:“曹公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不过黄盖将军主簿,若不将此事告知黄老将军,岂不让黄老将军疑惑?届时可还敢投奔曹公否?” “如此倒是孤失礼了……” 阚泽又与曹操闲聊了几句,便缓缓离去,曹操也命人催促工匠赶紧制造铁链,不表。 …… 荀罡在夷陵等得着急,这已经二十几天都没有消息了,急的他都快上火了,上火了就容易便秘,便秘就容易发胖,发胖就容易得病,什么高血压高血脂的…… “这陆逊已经出去二十几天了,快到十二月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该不会被周瑜那厮扣押了吧!” 徐庶在一旁说道:“主公莫忧,陆逊虽然年轻,但才识过人,只怕是遇见了什么变故才拖延了时间吧……” 正说着,忽见李严飞奔进帐,手中拿着一封密信道:“主公,江东有信来!” 荀罡连忙接过信件,眼神渐渐舒展,看到后面却突然皱了眉,徐庶忙问道:“主公,可是有什么变故?” “不……什么变故都没有,曹操完全上钩,中了我等的诈降之计;只是……” “只是?” “陆逊本想回来,但被周瑜扣下了,说要与曹操决战之后再将他送还……这谁信啊!明明就是害怕陆逊在我手中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纵然不能为他所用,也不能给敌人吧!” “那……那该如何是好?” 荀罡与徐庶都没了法子,一旁的李严见状忽然说道:“主公,我有一计,必让周瑜送还陆逊!” 二人一愣,心想他们二人平日计谋多端,却从来没见李严用过什么计策,难不成是自己低估了他? “正方,你快些说来!” 李严道:“主公可写信给陆逊,让他自己申请随孙策出击攻打曹操;主公不是命马超、甘宁二将在乌林以西的地方设下了埋伏吗?届时让陆逊追赶曹操,让马超二人接应,周瑜又能如何阻拦?” 徐庶听罢点头道:“虽有瑕疵,却不失为一条良策,既能不惊动曹操,又能不得罪孙策……” “可以一试!” 第三百五十一回 赤壁 风,江上从来就不缺风。 渔民乘着风出渔捕捞,又乘着风返乡归家;往日从来没有人注意过风是往哪里吹的,只是顺着风大飘摇到江的对岸,再不济用上浆罢了。 但现在,周瑜无比关注风的动向。 冬天本就多风,穿着一身厚重皮衣站在江岸上更是冷的不行;但周瑜似乎并不在乎,轻咳了两声之后,依旧望着长江水岸,接受着冷冽的冬风。 “北风……北风,明天还是北风,后天也是……” 周瑜一个劲的推测着,接下来几天似乎都是北风,这让他感觉无比难受;十二月已过一半,北风却依旧没有转向的意思,就连周瑜也开始担忧,今年的南风会来吗? “公瑾,汝如此操劳,小心染了风寒……” 孙策也是穿着皮衣站在周瑜身后,看着日益瘦削的周瑜心中不由得感觉一窒;周瑜自三日前起便一直睡在这附近,又是派人探查一下洞庭湖的潮气,又是自己亲自来长江口观察风向,只怕已经寒疾入体了。 “咳咳咳,无妨……伯符,如今风向难料,只怕破曹之事还得先缓缓。” 孙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公瑾,曹贼已然中计,东风不过迟早的事情,你何必如此操劳?快回去歇着吧,若是得了重病,你如何看着我统一这大好河山?” 周瑜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说道:“你未能一统天下,我如何舍得去死?只是迟则生变,若是让曹操发觉了我等计策,只怕火攻一事便难以预料了……” “我已将计策告知程普、鲁肃等人,他们自会观测风向,你去休息吧……”孙策颇为执拗的说道。 但孙策执拗,周瑜比他更执拗;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想要笑,却又笑的极其难看:“破曹之后,你准我三月假期吧……” “莫说三月,三年都可!” 周瑜嘿嘿一笑,却又不自觉的轻咳了起来,好像快将肺都咳出来了。军中的军医医术有限,对于周瑜的这种病束手无策;孙策已经派人去寻找良医了,只是至今都未能有消息。 望着茫茫白日,周瑜斜靠在亭子里,心中无奈的呼号着:“老天啊,伯符立志一统天下,我周瑜岂能落后?若你愿意起东风,我周瑜愿以一纪性命为赌注,换得此东风!” 一纪十二年,如果以史计算周瑜的年岁乃三十六个春秋,这要是换命还不得换回去了? 但老天爷似乎听见了周瑜的心声,忽见北风一滞,营帐角楼的令旗忽然朝西北飘去,众将大骇,周瑜喜极而泣,大呼:“东南风!真真的东南风?” 孙策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寻来程普、韩当等老将,他们对长江气候无比了解;见此刻东南风起,连忙说道:“主公!此风来的正好,依我等推算,此风将吹三日,而且尤以今晚最甚!” “好……好!咳咳咳!”周瑜激动的从亭中走了出来,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被人扶住了,“破……破曹之日,便在今晚!程老将军,你速去让黄老将军准备,迟则生变!” …… 周瑜从未感觉夜晚来的如此缓慢,因为得了风寒体力不支,只能被人安置在轮椅上;不过孙策已经让他不要担心,毕竟他对自己的才能还是有自信的,此次大战就让周瑜看着自己的英姿吧! 曹操营寨正在大宴士兵,因为今天曹操收到了黄盖的书信,说所有东西都整理完毕,今夜便率领三千水军、一万粮秣前来投靠;曹操虽不喜那粮草水军,却喜那黄盖,毕竟这已经代表自己赢了一半。 虽然临阵军宴不太好,但魏王孤傲,大家都不好拂他的脸面,纷纷饮酒作乐;钟磬酒乐之中,只有一人行色孤单,站在船头并不饮酒,担忧的望着长江南岸 众人皆醉我独醒,程昱虽然不敢这么说,但这几日他右眼皮跳的颇为欢实,让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今日刚好刮起东南风,黄盖偏生选在今日来投,难道这不是阴谋? 但程昱说不出来,魏王现在正在兴头上,方才吟诗一首让扬州刺史刘馥评判,刘馥说诗中有言语不妥,被曹操一槊刺翻,直接死在了船上。这就是前车之鉴,程昱可不想这么样死去。 “来了来了!魏王,是青龙旗!” 营门前忽有士兵大喊,将此话传入了曹操耳中;顿时营门中山呼万岁,曹操放声大笑,说道:“黄盖来投,这江东还会远吗?明日我便出兵共讨孙策!来啊,放黄盖进来,让他与我们共饮!” 十几艘艨艟缓缓飘入营门,黄盖等三千人已是蓄势待发,孙策的兵马已经埋伏在了附近林中,以程普为首的水军也已暗暗潜入附近;江东善水战,就算没有船只,一样可以把曹操打的死去活来的。 黄盖暗下手势,十几艘船的首领纷纷会意,命船中士兵备好火油、干草,手中的火把也捏的越来越紧了。 这是扬名立万的时机! 楼船之上人人兴奋,端着酒水吃着肉,望向黄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谨慎;唯独主船之上的程昱,看见黄盖之后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命令道:“黄盖,给我停下!停下!……左右,给我将黄盖的船只拦下!” 喝的兴起的曹操颇为不满,略带醉意的呵斥道:“仲德,如此良辰美景你为何大呼小叫?胡乱调用孤的军队可是大罪一条!你难道想步刘馥后尘?” 程昱惊慌失措的说道:“魏王,黄盖说带粮秣一万前来,但那十几艘艨艟吃水如此之浅,哪里是粮秣?这必是黄盖与周瑜的计谋,主公快些阻止他啊!” 听了程昱这么一说,曹操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忙将手信拿给一旁的夏侯渊,让他去命令黄盖停下;不曾想命令还未下达,只见江中黄盖忽然笑道:“曹贼,今日中我计策,我便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便见十几艘艨艟瞬间着火,三千多士兵纷纷跳水;火船借着大风朝曹操的楼船冲去,只见扑天大火在长江山蔓延而来,数百艘船只瞬间成了火海!曹操想下令将火船开走,却突然想起铁链绑着船只,如何松的开? “荀罡误我,荀罡误我啊!” 曹军正在大宴,完全不能立马组织良好的防御;隐藏于周遭密林中以及水荡里的孙策军群起而动,杀得曹操片甲不留。 “手刃曹贼!” 黄盖突然从水中冲出,带领几百人瞬间朝主船上的曹操冲去;曹操看的瞬间吓破了胆,好在夏侯渊反应迅速,只一箭射中了黄盖肩胛,黄盖吃痛,加之年迈,无力地坠入水中,被孙策军水军救起。 “魏王,快些朝江陵撤退!” 诸多将领与文臣迅速朝岸上撤离,备好快马,在孙策军的喊杀声中朝江陵撤去。 火光冲天,成了建安十一年最壮观的景象,也成就最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灼热的火焰将附近的山岩全数烧红,引得后世为此地取名为—— 赤壁! 第三百五十二回 暗流涌动 下雪了。 夷陵的雪来得比赤壁东风还早,早已将这片密林银装素裹;荀罡穿着一身皮衣在林中缓慢地行走着,好像之前得到的赤壁战败的消息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曹操对他下达紧急命令,让他迅速带兵去接应他,接应地点就选在乌林之西,宜都之北的华容道;此地若要赶回江陵那是极近,已经被吓破胆的曹操早已是慌不择路,深怕周瑜在此处暗下伏兵。 不过周瑜可没有猜测出曹操会往哪里逃跑,他甚至并不打算擒拿曹操;拿下曹操虽然对战局有着极大的帮助,甚至极有可能导致中原内乱。但这不过是把火油往自己身上泼罢了,曹操的继承人必然会想方设法来为曹操报仇,这样刘备就有机可乘了。 所以曹操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 只是曹操万万没有想到,周瑜并没有心害他,但却有一个人打算趁这个机会,将他置于死地。 “我记得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尤其是这个时节的长江北岸。”荀罡莫名其妙的说道,“孟起,你说这雪究竟有何寓意?” 站在荀罡身后的正是久未出面的马超,他一袭白衣,十字头盔,白绒貂袍随风而起,严肃的面上多了几层淡淡的冰霜,眼神中似乎有怒火,似乎又有无奈。 他说道:“荀将军,这是在告诉孟起,无比‘雪耻’!” 荀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喜欢这个解释,也是说道:“孟起,这雪也在告诉我……要雪耻啊!” 马超一愣,他对荀罡的事情知之甚少,便问道:“荀将军虽较我年轻几岁,但似乎故事比我更多更为精彩……只是不知道荀将军寻那曹操,竟是为何事雪耻?” 荀罡、马超如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虽然荀罡对马超多有隐瞒,但这些年来他的故事一直隐藏在心口,就算当年一跪之耻无比辛酸,但他还是挺了过来,直到今天。 “十几年前……我也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天子出逃路经洛阳,将此事告知了我与曹操,不曾想曹操先行一步掌握了天子;为了保护天子,我不惜颜面依附曹操之下,将曹操两倍有余的领土赠送与他……现在看来,真是耻辱啊!” 马超第一次听说此事,他当初在西凉的时候还以为荀罡是被曹操打败了,原来是荀罡自愿投诚的……不,不能叫自愿,他完全是在酝酿着一个阴谋!曹操这十几年统一北方,对荀罡也越发轻慢,认为他不可能叛变! 没想到啊没想到……曹操你狡猾一世,怎能猜到有一个人一直在算计着自己?他等了十几年,等的就是今天啊! 马超承认荀罡论武艺、勇猛确实不如自己,但若是比起忍耐与心机,自己根本不可能与之媲美;在此人手下,只怕自己再无翻身之日了! “曹操……若要将他杀了,我还真的于心不忍;毕竟他一世枭雄,在我的辅助下极有可能一统天下。只可惜我并无心在他手下,他这打了半辈子的江山……恐怕要易主了!” 荀罡知道自己不可能驾驭曹操,就如曹操不可能驾驭自己一样;或许当年杀了司马懿的那一刻,司马懿的野心便附入了自己的体内。 马超久久未言,他不是荀罡的知音,虽然知道了荀罡的想法,但他也没有能力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荀罡忽然转过头来,笑道:“孟起,阁下祖上马援名震一时,在下佩服无比;但我知道孟起你无一方霸主之能,青史留名不过尔尔之辈。若你愿意真心我为效力,让你领兵在外,成为远超马援的名将……青史流芳,如何?” 青史流芳吗? 马超在刘备手下之时再无用武之地,最后只能郁郁而死;而荀罡特别明白一个武将需要的是什么,更何况是名震西羌的神威天将军? “在下……愿为荀将军……不,愿为主公效力!” 荀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再是当年得到郭嘉、徐庶帮忙就高兴不已的小孩,现在就算曹操来投降他或许也是这般模样。 “与甘宁前往华容道‘接应’曹操……孟起,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马超点了点头:“单杀曹操一人,其余无辜者不可滥杀!” “去吧!” …… “诛杀曹贼!” 赤壁的火光燃烧了整整一晚上也未能停息,孙策的四万人马分水陆两进,将曹操的水寨包围其中;不过曹操早已逃脱,水寨中只剩下了十几万不习水战的北方将士罢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火焰之中那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策军的屠刀向自己砍来,然后鲜血从自己体腔喷薄而出,宛如一朵血色莲花。 陆逊被分配到了水军部队,与自己同龄的朱然为一支小队;朱然是朱治的养子,因此年纪轻轻就被带出来打这么一场战役。 “陆先生,接下来我军该如何是好?” 朱然陆逊的部队被分配在水军最末端,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只怕前面的曹军士兵都被他们杀了个干净,自己相当于无功可收,好不憋屈! 陆逊自然是想着如何与荀罡的接应部队汇合,便说道:“孙将军与周将军都没有安排兵马追击曹操,我等便追击曹操,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然面露难色:“陆先生,这曹操已经走了三个时辰,我等如何还追得上?” 陆逊笑道:“曹操夜半而走,行至半途必然疲惫,届时率军生火造饭更是进攻良机,我等岂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若能杀死曹贼,必是大功一件!” 朱然听得心动了,他并不知道周瑜是不打算杀死曹操的,所以才没在撤回江陵的道路上埋下伏兵。他知道陆逊少有才名,便听了他的意见,率军去追击曹操了。 …… 却说曹操一路西逃,寻得一处僻静所在,便命人在此地生火做饭,休憩片刻。看着残兵败将,荀攸程昱等等一干谋臣疲惫不已的模样,曹操不由得悲从中来。 “败了……败了!败的稀里糊涂,败得莫名其妙!” 他如何不悔恨?在他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孙策便突然发动了总攻,让他的军队在片刻之间灰飞烟灭。 他恨恨的望向东方,喝道:“孤一时心急,遂成竖子之名!” 曹操这样子,如何不像是被孙膑阴了一手的庞涓? 却在此时,前方一快骑飞奔而来,灰头土脸,原是徐晃,恭敬行礼道:“魏王,方才属下已去前方探路,未曾见得孙策伏兵,大王可安心前行!” 曹操定了定神,问道:“荀罡的接应部队可到?” “暂时未得消息。” 曹操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不安,但却没有多加理会。 “饭后全军修整片刻,便朝华容方向前行,无论荀罡来不来,前方便是我军江陵地界了!” 第三百五十三回 曹贼,等你甚久! 曹操的军队休憩了大半个时辰,见孙策军没有追来,不由得松了口气,朝程昱笑道:“仲德,此番若是刘备再此助战,我军必危也!可笑那刘备目光狭隘,竟然孙策一人对敌,成竖子之名耳!” 程昱还没有从那大火的惊惧中走出来,战战兢兢的说道:“魏王所言尚早,若刘备率军进攻夷陵,而荀罡前来接应魏王,则江陵危矣!” 曹操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仲德你太高估刘备了,此人虽是枭雄,然此刻顾此失彼,若此刻来攻,只怕那益南刘璋也不会同意!再者吾儿子桓都督洛阳、长安,岂会不借此机会南下汉中?” “刘备确实不会来攻,魏王所料不差,只是……” “只是?”曹操看着程昱,若有所思。 程昱惶恐道:“只是以孙策野心,打败我等之后下一目标便是江陵、襄阳!凭我军疲敝之军,如何抵得上那虎狼之师?还望魏王早做打算!” 曹操似乎已经忘了之前兵败,颇为自满的说道:“仲德多虑也!我江陵尚有文烈、子和、子丹的一万虎豹骑,更有吕布这等猛将!他孙策不是自称小霸王吗?就让他看看谁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霸王!” 程昱见劝说无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一旁良久不言的荀攸,似乎希望他能够劝说曹操多注意一下。不过荀攸纵然明白程昱的谏言确实正确,但此刻的曹操如何能听得进去? 兵败使得曹操神情恍惚,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就算是谋主荀攸说的话,只怕曹操也置若罔闻。 “报!魏王,后方五十里突现敌军士兵!” 斥候突然来报吓得曹操五脏皆失,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问道:“可探得主将是何人?兵马有几何?” 那斥候道:“密林幽深,恐有数千兵马!主将何人尚且未知!” 程昱见状连忙说道:“魏王,恐敌军发难,若是孙策主力兵马我等万事皆休也!还请魏王快快上马,朝江陵撤退!” 曹操本以为孙策不会派人追击,哪曾想休息这么久还是追来了,便连忙上马,在夏侯渊、徐晃等人的保护下,率领余下的几千兵马朝西北撤退。 曹操撤退的很快,可能他向刘备询问过撤退的精髓;直到这时曹操才能体会当年袁绍官渡之时,率领七败残军逃过黄河的悲壮。 “孤与那袁本初何其相似!” 正悲叹间,忽听林中一阵躁动,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疲惫的残兵败将神经瞬间绷紧了,曹操惊惧的朝一旁望去,却不知那林中有甚东西。 “前方有败军,快抢啊!” 不知林中谁人高呼了一声,只见得一阵阴风吹过,成百上千的水鬼猛地从林中钻出,个个坦胸露乳,肩花青龙纹身,手中一把长柄弯刀舞的虎虎生风,径直朝曹操扑来。 为首一人腰缠数串铃铛,手中霸海刀,脸上画着古怪的花纹,言语之中满含痞气,行止之间却有一抹官兵的味道。 “抢钱啊!” 那人大呼一声,便是一整只水鬼部队朝曹操的残兵扑来,手中霸海刀没有丝毫的留情,动辄便是两三颗血淋淋的头颅无力的滑下,杀得曹军屁滚尿流。 这支军队自然是甘宁的锦帆军,在长江中潜伏了数日,终于等到了曹操兵败!今日正是棒打落水狗的时候,甘宁虽然与曹操没有深仇大恨,但这是荀罡的命令,他无条件服从。 曹操未想到这林中还有贼人在等待自己,登时大惊失色,连忙指挥兵马迎敌;怎知甘宁的锦帆军个个以一当十,面对残兵败将个个鼓舞士气振奋精神,杀得曹操毫无还手之力。 “快将随军辎重留下,全军撤退!” 曹操也是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们只是棒打落水狗,抢一些资源钱财罢了;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与他们周旋,便连忙命人将辎重丢下,仓皇逃跑。 甘宁望着满地的辎重,笑望曹操逃遁的方向,将辎重收拾了个干净,回去与马超汇合了。 …… 曹操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自己平日看不上眼的山贼都能在自己头上拉屎!他郁闷无比,缓缓朝西北前行,忽遇两条道路分岔,便问道:“此乃何处?” 夏侯渊说道:“魏王,此地乃乌林之西,宜都之北,距离江陵已是不远;着前方两条路一条是宽敞的大路,只是距离另一条小路远四十多里;另一条小路虽近,只是道路泥泞难以行走。我等之前与荀罡商量好的地方,便是在那里。” 曹操摇头道:“如今士气低落,我等不宜舍近求远;既然与荀罡商议的是那条小路,便走小路吧……” 众人诺了一声,因畏惧山贼再此出现,便让马队为先,步队为后,将曹操护在中间,缓缓的朝华容小路走去。 正如夏侯渊所说,此地道路无比泥泞,加上前几日暴雪,马匹都难以行动;曹操无奈,只能让前队一面蒲草一面前行。途中死了许多的士兵,但曹操也不能心软,将死尸同样做成前行的道路,凄惨无比。 “主公,前方便是出口了!” 程昱在前面看的真切,欣喜若狂,曹操也不由得加紧了步子,成功就在前方;此番虽然大败于孙策,但未能伤及自己根本,只要能够活着回去,那自己就不算输! “荀罡兵马何在?” 曹操环视四周,却没见到荀罡的接应兵马,反是那出口处有一道隐隐的杀气;曹操隐隐感觉有点不妙,便准备将兵马撤回去,自大路前往江陵。 就在此时,忽闻天空一道裂天炮响,竟只见得左右密林中跑出一千铁骑,左边马岱,右边庞德,纷纷头戴金盔,身着裂甲,胯下西凉马好似一头头猛虎叫得欢实! “曹贼,我等等你甚久!” 曹操大惊失色,他认得这二人,乃是马超手下两员大将!他曾听闻马超余党被刘备打败,不知所踪,没想到遁逃到了荆州来! 一言未罢,只听得山谷中一道马蹄嘶鸣,一锦袍将军如天将下凡,面色庄严神威难测;后面五百名铁骑个个怒目,若金刚一般令人畏惧! “曹贼,等你甚久!” 马超眼神胀红,看着自己的仇人曹操,没有丝毫的留情。 曹操绝望的仰天长啸……万事皆休矣! 第三百五十四回 枭雄陨落 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世界的边界,消失在了鸿蒙之中。 曹操也曾有过多次战败,上一次觉得死亡如此临近还是在宛城战张绣的时候;但这一次曹操完全明白,他已经无路可走,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罢了。 那马超在前面耀武扬威,自己这等残兵败将如何是对手?更何况自己被三支部队包夹,后方又是泥泞沼泽,一时插翅难飞。 历史上曹操走华容道是刘备预料到的,但当他赶到的时候曹操已经逃之夭夭;演义中镇守此地的是关羽,曹操有恩于他,关羽便放了他一条生路。 但如今在这里的是马超啊!曹操之与马超只有仇怨,没有恩惠,马超不可能像关羽一样将他放走。 就连程昱、荀攸二人看见了马超,也不敢向曹操谏言让他与马超谈判了;让曹操上前与马超谈判,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曹操的身上多一个血窟窿。 夏侯渊与徐晃夺马而出,迅速站到曹操面前,朝马超喝道:“马孟起,魏王车辇意欲前往江陵,你休要在前方阻路!” 马超呵呵一笑,骂道:“曹贼,你害我家破人亡,流落至此!今日你侥幸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岂能让你活着离开此处?你休要再等荀罡的援军了,他已经被我杀得大败而归了!” 曹操早已料知此事,只是绝望的仰望苍天,已经失去了任何前行的希望;一旁的荀攸连忙劝道:“主公休要惊慌,夏侯将军与徐将军神勇盖世,击退马超尚不足为虑!” “量我疲敝之军,如何抵得上虎狼之师?呵呵呵,这可是程昱说的!”曹操有气无力的说道。 马超策马上前,冲曹军喝道:“曹军士兵听着,我马孟起只杀曹操一人,其余无关之人大可离去!” 马超刚刚说完,曹军瞬间就慌乱了起来;要知道昨夜大败整支部队士气低迷,更何况又路过了沼泽低洼之地,早已没了战斗之心。听了马超的话,那些残兵败将纷纷朝马朝身后冲去,哪里还有以前冲锋在前的勇猛? “你们……你们这些士兵!不速速保护魏王,岂敢临阵脱逃!”荀攸愤怒的看着逃跑的士兵,呵斥道:“再有逃跑者,斩!” 但他的号令没有丝毫的作用,数千人依旧如鸡群一般朝马超身后跑去,程昱荀攸二人气不打一处来,竟是拔出了腰间佩剑,看见一个便砍一个,就连夏侯渊徐晃等人也加入了队伍。 只是这四个人如何砍得尽这数千人马? “罢了罢了……尔等由他去吧!”曹操苦笑一声,“是孤无能啊,若不是孤败于孙贼,岂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这些士兵随我出生入死,家中尚有家眷,尔等由他们去吧,也算是孤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魏王……呜呜呜呜——” 荀攸已是哭的泣不成声,程昱尚且刚毅,未有泪水流出,而是站上去与夏侯渊二人一列,凛然说道:“魏王,属下也曾习过武艺,往日属下与帷幄中运筹,却未能为魏王建立功勋;如今只请魏王允我最后一战,与二位将军一同保护魏王!” 虽跑了数千人,但依旧还有几十个追随曹操出生入死的士兵与小将,纷纷伏跪道:“请让我等为魏王一战!” 曹操眼中血红,当上魏王之后他怕死的不得了,而如今的他却是重新想起了当年那个洛阳北都尉,那时的他连权臣蹇硕的叔叔都敢打,怎么到现在反倒变得如此无能?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且让操与诸君一同为战!” 曹操不再自称为孤,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孤家寡人;那些年的他征战在外从无畏惧,现在的他为了那万分之一的生机求生,与当年那曹孟德毫无差异! 这才是曹操!无畏、无求,只是奋勇向前,直到最后! 夏侯渊、徐晃、程昱三人策马向前迎战曹操,庞德马岱二人意欲迎战,却被马超一同劝退;现在的他无比看重曹操,他不是那求生怕死的人,这让马超颇为敬仰,所以他必须亲手解决他,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马超小儿,看招罢!” 三人于马超混战了起来,但怎奈昨夜大败,三人都没能有太多的力气,竟是被马超一人压着打;很快,程昱一个不慎,便被马超挑开佩剑,一枪刺中了心窝。 “仲德……”曹操悲怆一声,却并不哭泣。 “有生可侍主公,仲德无悔也!” 程昱性格刚毅,就算被一枪刺中,却用尽余生最后的力气将枪挟住,马超一时竟然难以将枪拔出;一旁的夏侯渊徐晃迅速跟上,趁着马超无武器的功夫进攻,却被马超一人一脚给踹开了。 “挟住枪有用吗?” 程昱已死,只是他最后的执念钳制住马超的兵器,与是马超便一口气将程昱举了起来,以人作为武器。古人最在乎尸体是否完全,而看着马超用程昱的身体作为武器,就连夏侯渊二人也迟缓了。 他们不忍心将这么个忠臣的尸体给斩断。 马超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终是花费了更大的力气将枪从程昱的身体中扯了出来,将尸体交给身后的士兵,再来与二人决战。 之后的战斗再没有更多的悬念,马超以逸待劳,将二人悉数击败;怎奈二人知道今日必死便奋起反击、背水一战,被马超一人刺了好几枪,结果了性命。 “保护魏王!” “杀啊!” 二将一死,那几十名曹操的死士非但没有畏惧,反是更加骁勇的冲上前去,与马超的兵马交战成一团,但仅仅片刻便没了声响。若在平时他们倒能以一当十,但今日……不过是个炮灰罢了。 曹操的最后一战,竟是如此的凄凉。 荀攸见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和曹操,便迅速拔出佩剑,指向马超道:“马儿,我来与你一战!” “罢了公达……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刚才所有人都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曹操淡淡的笑了笑,朝马超拱手道:“马超,你只取我性命,此人乃我手下忠臣,还希望你不要为难于他!” 马超应道:“我方才便说过,我只要曹操人头,不杀无辜之人!” 曹操点了点头,但荀攸却突然下马,不顾泥地肮脏,哭道:“魏王若薨,公达怎能苟且偷生?公达效忠魏王十余载,一向忠心耿耿,今日魏王让公达独活,恕公达难以从命!” 曹操仰天长啸,泣道:“若当初听了文若之言不僭越称王,文若尚在,操岂会玩火自焚?” 之后曹操便不理会荀攸,策马向前,手挥青釭剑喝道:“马儿,操一世英名,岂惧一死?但愿青史之后,你不会留得万古骂名!” 马超挥枪便刺,被曹操反手一剑,竟是斩断了铁枪;马超大惊,这曹操的武器果然不一般,竟只这么一剑便能斩断精铁! “只可惜尔武艺凡凡,不配拥有此等兵器!” 马超虽连战三人,但气力富余,手持断枪依旧与那曹操迎战;二人战了几个回合,马超便寻了个空子,一枪抵住了曹操心窝。 “曹贼,可还有话要说?” 曹操淡淡一笑,纵然死亡将至,他依旧泰然,缓缓说道:“操无话可说!” “噗嗤……” 断枪穿过曹操的胸膛,宛如一朵绽放的血莲,令人想要去记住它的美丽;他将亘古流传,向世间传承那天下霸图。 建安十一年冬,曹操兵败,薨于华容道,享年五十一岁。 曹操一死,整个华容道便只剩下了荀攸;荀攸见魏王殉身,已再无活意,便意欲拔剑自刎。 “荀公且慢!” 马超连忙制止,下马拱手道:“荀公,我等本是荀罡部下,此番杀曹乃是为了来日大事,还请荀公不要意气用事,若主公得知此事,恐饭食难下啊!” 荀攸大惊:“尔等乃是殒星手下?” “正是!” 荀攸愣了一愣,终于明白了一切,悲愤道:“我乃魏王之臣,魏王身死我不可苟活;更何况殒星名为忠臣,实为反贼!某不忍视之!文若叔父为汉室名节而死,故我敬之;殒星叔父只为一己之私使得中原苍生再次动荡,故我鄙之!你且告诉殒星,公达死后且以发敷面,以糠塞口,莫要让我在阴间说出一句话来!” “这……荀公为何不多考虑一下?” 荀攸道:“我乃魏王之臣,又是殒星晚辈,若从殒星,则是不忠;若不死回国必然暴露殒星所为,是为不孝!两面不是人,公达倒不如在此随魏王去了!” 说罢,不等马超反应,荀攸手起刀落,自刎于马下。 马超悲叹一声,命人收敛尸体,带回江陵。 荀罡此刻……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第三百五十五回 江北动荡 江陵城外围着一万士兵,皆是身着重甲的荆州土著,追随荀罡自夷陵来到城外,个个精神抖擞;为首一人穿着银亮色的战甲,手中亮银枪与银盔相辉映,竟是英武非凡。 阳光照射下,银铠散发着耀眼的光辉,竟比太阳更为耀眼!城上的曹休、曹纯等人看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将脑袋往边上一侧,喝道:“荀将军,不在夷陵镇守,因何来此?” 荀罡道:“魏王诏令在下前往华容迎接,路经江陵却不想将军阻拦!还请将军快快打开城门,莫要耽搁了援救魏王的绝佳时机!” 曹休在城上道:“魏王虽然战败,我却未得魏王援救之诏,为何荀将军远在夷陵反是收到了诏书?莫要事将军中了刘备、孙策之计,好让将军离开夷陵,借机反攻吧!” 不是曹休死板,实在是荀罡的行为太可疑了,竟然率军将江陵围了起来;如果只是要路经此地,何须围住江陵?这荀罡看上去是救曹操的,但实际上更像是借机反叛的! 曹操之前的怀疑似乎并没有错,荀罡确实有反心;不过荀罡并没有将反叛之心摆在明面上,因此就算曹休手中握有一万虎豹骑,他也不能就这么与荀罡开打。 “文烈将军可是怀疑在下?”荀罡喝道,“若将军怀疑,某家眷尚在江陵城中,将军大可以之为人质遏制在下!” 曹休为人虽算不上正直,但要挟女人孩童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听说荀罡家那三个女人很难对付,他可不想等曹操回来的时候麻烦横生。 “若将军真有魏王诏书,还请明示于在下,在下自当放行!” 荀罡道:“魏王仓皇兵败何来诏书,来的不过是使者口谕而已!若将军质疑不肯放行,那在下只能走小路去救魏王,若是耽误了时辰,将军必受军法!” “这……” 听到这话,曹休明显迟疑了,万一让曹操怪罪下来,贻误军机的罪名必然是逃脱不了的;但如果荀罡是无诏前往,自己同样有罪,这让他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时,自东方突然跑来一支部队,俨然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跑到城下请求曹休开门;东门的曹真一惊,忙问道:“尔等是何处兵马?” “回将军,我等是魏王亲兵,江上一败后随魏王出逃的!” 曹真一喜,看来魏王成功逃了出来,便连忙问道:“魏王何在?” “这……” 那带头的将领心想决不能将他们弃魏王而走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就会被当做逃兵论处,便故作哭泣状,说道:“魏王高义,在华容道遇见了马超军队,魏王恳求马超不要滥杀无辜,放了我等,只怕魏王现在……” 他们心想马超之前就说过只杀曹操一人,那曹操肯定是死了,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 “魏……你说魏王他……” 曹真一时失了神,他不敢相信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在华容道遇上马超……这,这样曹操他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子丹,东门怎么了?” 西门的曹纯走了过来,似乎对西门荀罡的纠缠很是懊恼,这才走过来换换心情,哪曾想一过来就看见曹真一脸煞白,心中顿觉不妙,忙问其故,曹真便支支吾吾的将那些士兵的话说了一遍,紧接着便是跪在地上痛哭。 “魏王怎能死于那等宵小手下?” 曹纯根本不信,就要让城中士兵将门外兵马以谣言罪论处,却不想那些人哭的恳切,哪里像是骗人的样子? 这下,曹纯不得不信了。 与此同时,西门的曹休也得到了消息,心中大敢惊骇,却连忙询问城外的荀罡道:“荀将军,魏王他……” 荀罡看他那副模样,知道马超已经得手了,心中暗喜,却又有些失落,毕竟枭雄曹操的陨落即便是真正的敌人也会惋惜不已。 “魏王他怎么了?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荀罡假戏真做,痛彻入骨,“我便让你们赶快开门放我等离去,如今魏王出了意外,尔等该当何罪?” 曹休被骂的羞愧万分,心想自己真的该死,战时从严,但有些时候也该从简;自己这一时疏忽,竟是断送了曹操的性命! 自己真成了罪人! “魏王现今如何?”荀罡在城下问道。 曹休以为他不知道魏王身死,以为只是被围困或者重伤了,心中无奈,便命人打开城门,请荀罡进城,其后再去华容道迎接曹操尸体。 西门大开,曹休亲自出城迎接荀罡,其身后便是曹纯与曹真;整个江陵城的主要守将便是这三人,因为只有虎豹骑屯扎在此处。 荀罡带兵缓缓进城,到了城门口却并不下马,曹休三人不知何故,却没想到荀罡突然喝道:“左右,与我将这三人拿下!” 三人大惊,曹休急忙问道:“荀罡,你要作甚?” “贻误军机,致害魏王,尔等死有余辜!”说罢,便见左右士兵要去擒拿三人;守城士兵连忙帮衬,却没想到荀罡骤然喝道:“若有帮助三人者,同罪论处!” 听到这话,那些士兵瞬间愣在了原地,贻误军机的罪名可不是他们担当得起的,便只能看着十几号人将曹休三人羁押,送往江陵大牢。 荀罡迅速控制了整个江陵,并且拿到了曹仁的虎豹骑兵符,寻到了吕布,将兵符交给他;荀罡知道吕布在虎豹骑中尚有威名,作为曹操的亲信部队,他们可能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所以只能让吕布来统帅。 拿下江陵后,徐庶便问道:“主公,西门外还有自曹操处逃来的士兵,不知……” “元直,你以为该当如何?” 徐庶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荀罡的心思。 荀罡深思片刻,说道:“这些人临阵背主,虽是本性使然,但难逃死罪……只是我也曾对孟起下令,让他不可滥杀无辜,我也不可犯此法……便让这些人剥去军籍,让他们回乡务农吧!” “此举甚善!” 对于这种解决方案,徐庶很是认同,既解除了隐患,也不损失自己的名节。 “率人去将兴霸的部队调回,再派使者去召回孟起,命他前往夷陵驻扎;此刻他不适合出现在江陵……至于曹操的尸体,你率人以棺椁盛回,多带几只,我觉得那里的死人可能还不少……” “是!” 曹**了,荀罡没了后顾之忧,想起当年那一跪之仇,如今不过尔尔罢了!说实话,对于曹操的死荀罡真的很痛心,但回想起他称王害死荀彧之后,荀罡似乎有松缓了许多。 就当一命还一命吧…… 这时李严突然找上了荀罡,说道:“主公,曹冲如今尚在府中,不知如何处置?” “哦?他在魏王府中?” 李严摇了摇头。 荀罡疑惑的看着他。 李严终于是解释道:“听闻主公擒拿三为将军后,曹冲便前往了主公府中,寻求三夫人庇佑……” 荀罡眼睛一亮,好家伙,真够聪明啊!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夺嫡……你又会是什么样子?是老老实实的成为我手中的傀儡,还是被迫成为我手中的傀儡? 就像许昌城里的那位一样…… 第三百五十六回 只恨生在帝王家 “不行!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能如此对他?” 荀罡回府之后,本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却没想到找到阴沐的房间时,阴沐便一脸愤愤的看着荀罡,脸上满是不解。对付曹操也就罢了,如今你难不成还要赶尽杀绝? 荀罡已经知道曹冲就在阴沐这里了,毕竟曹冲当初除了与自己亲近,便只与她亲近了。只是都到了这里尚且没能见到曹冲的影子,也不知道阴沐将他藏到了哪里。 “沐儿,不要如此纠缠,我行事自有分寸……” 荀罡本打算去抚摸阴沐的脑袋让她宽下心来,却没想到阴沐反手就是一掌,将荀罡的手给拍开了;要知道阴沐平时求荀罡宠都来不及,今天怎的破天荒的来这么一出? 荀罡眉头微皱,在他看来阴沐几乎算是无理取闹了;他是家里的主人,他不在时袁敏是家里的主人,他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十七八岁吧,换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毛孩罢了! “沐儿,我是为了正事,你休要在这里与我插科打诨!冲儿毕竟是我的学生,我将我所有的学识都交给他了,怎么可能赶尽杀绝?” 阴沐噘着嘴巴,虽然他相信荀罡不会对曹冲下杀手,但曹冲的结果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阴沐很聪明的,他知道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套路,他荀罡怕也是这么打算的! 曹冲叫她一声女兄,那他就不能另眼旁观! “男君,你既然知道冲儿是你的学生,那你就更不能用他的身份做文章!我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不就是想借此分裂曹家吗?他曹操也不过是挟天子罢了,男君你为何比他还要狠毒,让他们兄弟相残?” 荀罡心想你个小妮子脑袋还真灵光,竟然把自己接下来的步子都考虑出来了!照如此看来,软磨是不可能从她手里拿到曹冲了。 但如今情况刻不容缓,马超的军队已经将曹操等人的尸体运送回来了,虽然看见其中荀攸的尸体让荀罡极度震撼,但他也只道荀攸忠贞为主罢了!魏王玺绶就在曹操身旁士兵的手中,趁着如今曹操之死的消息还没能传到各地儿子的耳中,将曹冲扶植为魏王,才分裂于荀罡的下一步打算。 荀罡之前写了那么多封信给曹操的几个儿子,为的就是这一天;只要自己扶植曹冲为魏王,并说魏王有诏书。那些人断然不会相信,纷纷自立,那时候便是荀罡个个击破的时机了! 消息不可能封锁太久,更何况南边的孙策还在虎视眈眈,只怕来年开春便会袭取江陵。荀罡打算扶植曹冲为傀儡魏王之后迅速拿下荆北、豫州。襄阳、江夏两郡都是自己人,荀罡的主要目标便是南阳、宛城,这个地方由曹仁驻守,曹仁恐怕会倾向曹丕当魏王,和平拿下应该是不可能了…… 说了这么多,还是得先将曹冲找出来! “沐儿,莫要与我在此饶舌,时不我待,贻误了时机我治你的罪!” 阴沐插着腰犹如小女生一样,叫嚣道:“你治我的罪?来啊!你舍得吗?” “你……” 阴沐抓着自己的软肋,荀罡还真拿她没辙;但他不允许阴沐再这么胡闹下去了,质问道:“仓舒在哪里?” 阴沐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来搜!” 荀罡不敢让士兵来搜,这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哪能让外人来搜,便自己一人在房中搜了起来。 阴沐并不急切,甚至还打了个哈哈。 搜了半天未果,荀罡又转过头来看着阴沐,见她一脸泰然的模样,几乎确定了曹冲没有藏在房中。 但阴沐的房子就那么大,他还能藏在哪里?外面的井他也看过了,曹冲不可能在里面。 “恩?” 不知为何,荀罡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婢女的身上,她们纷纷伏跪,房间幽暗看不清容貌,不由得让荀罡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不会吧!” 荀罡心里想着那不可能,但曹冲才十一岁,比一些十五六的女孩还长的高大,屋里藏不下,阴沐完全有可能将他藏在这堆婢女之中! “尔等……站起来!” 荀罡对那些婢女发号施令,阴沐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荀罡一看暗暗一笑,心道自己绝对猜对了! 那些婢女纷纷站起,荀罡一个个掠过,直到最后看见了一个面色粉白的女子,体格稍比那些女子宽阔,再加上那张熟悉的面庞,惶恐已有汗液落下,不是曹冲还能是谁? 荀罡嘿嘿一笑,却并不戳破,而是说道:“沐儿,仓舒之事暂且作罢,这婢女我看着喜欢,可否赠送与我?” 阴沐脸色大便,瞬间起身喝道:“不行!” “却是为何?”荀罡看她还要如何辩解。 阴沐愣了一愣冥思苦想一番,竟是说道:“那婢女日日照顾我起居,我用惯了,不好让给你!” 荀罡微恼,这阴沐把他当白痴不成?当即喝道:“少来这一套!我已看出此人便是仓舒,你何苦与我争论?” 听到这话的曹冲立马吓得跪下了,却被一旁的侍从扶了起来,只不过双腿依旧抖得厉害。 “仓舒莫惧,为师又不会加害与你,是你女兄夸大其词了!”荀罡看着曹冲,淡然一笑,“魏王遗诏将你立为魏王,我为辅臣,我这是来迎接你去做魏王的!” 曹冲毕竟聪慧过人,不然怎么会在那危急时刻去找阴沐庇护?当即说道:“老师这是哪里的话?魏王爵位非兄长不能任!学生不过一小小童子,哪里可担当如此重任?” “魏王遗诏便是如此,你莫要多虑,其他事情我自会帮你摆平!”说罢,荀罡便看着身后的一干士兵,令道:“将曹冲带走严加保护,继位魏王之前切莫让他到处乱跑!” “是!” 荀罡这句话,相当于将曹冲软禁了。 “我看谁敢!” 阴沐突然发声,荀罡却不以为意,执意让手下带走曹冲;哪知阴沐愤然起身,喝道:“谁要是将他带走,我……我就和肚里的孩子一同自刎!”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荀罡的眼睛都快落下来了,阴沐他什么时候都有了身孕?看那肚子只是微微隆起,他不说荀罡还真的没注意。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阴沐道:“就是你去夷陵之前,如今都快三个月了!” 荀罡惊呆了,之前阴沐一直没能怀上,怎么这次她就有了? 但即便没有孩子,阴沐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挟他也舍不得的。但荀罡不可能因为她一人放弃自己的打算,所以只能想方设法说服她…… “你等先出去,将冲儿留下,我与女主人有话说。” “是!” 士兵们颇为老实的关上了房门,将婢女也全数赶走,只留下了荀罡两口子和曹冲。荀罡怕让曹冲在外面等阴沐会怀疑,便也只能这么做了。 “要说什么?”阴沐淡淡的问道,她今天对荀罡可是失望透顶。 荀罡并不回答,而是说道:“沐儿你要我怎么做?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他声音很小,以求曹冲听不见,“曹操已死,我已经布下暗棋,曹家必然内乱!我手中握有冲儿,才有资本与他们争夺,不然师出无名,则成反贼也!” 阴沐淡然道:“曹家内乱是他们的事情,即便是你从中作梗,我管不着。但是我不允许你因此牵连到冲儿,他才十一岁啊!” “你以为我是在害他不成?” “难道不是嘛?” 荀罡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是在帮他啊!如果我不将他扶植为魏王,那魏王便是嫡长子曹丕!不过众人皆知曹操生前早有意立曹冲为嫡,曹冲便是曹丕的眼中钉!以曹丕的性子,他还能放过自己的障碍吗?” 阴沐不说话了。 荀罡见已经说动了,便继续说道:“冲儿是我的学生,我是绝对不可能害他的!至少我敢跟你保证,我这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动他一根汗毛!” 阴沐默然不语,而荀罡也一直等着她的回答;半晌,她终是叹了口气,毕竟自己男人的话不信,她还能信谁? “你保证?” 荀罡恳切的点了点头。 荀罡都这么说了,阴沐也没有办法,惋惜的看着曹冲,心中默道: 要恨,就恨你生在帝王家吧! 第三百五十七回 天子叛乱? 曹**了。 草草死了。 曹操草草的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枚定时炸弹,在整个中原席卷开来;不仅整个中原,即便远在蜀中、西凉等蛮荒之地,那也是一枚重磅炸弹。当今天下如果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当今天子死了。 曹操,一世枭雄,却如此草率的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虽说死法轰轰烈烈,但整个大汉没人不为他而感到惋惜的。即便是远在蜀地的刘备,也是为这位老对手俯首默哀。 中原的馆驿之中,十个地方至少有九个是在讨论此事,进而变成谁会成为魏王的事情。因为曹**的十分突然,想必是没有留下遗诏的,那谁会成为真正的魏王? 按理来说魏王有嫡子曹丕,他便是不二人选;只是几乎连平民都知道王府有个曹冲很得魏王喜爱,还有人说三公子曹彰武艺过人,四公子曹植文采斐然,皆是不错的人选。 因此,下一任的魏王,就要由当今天子说了算。 虽然这么说,但天子实权早已旁落至曹家,若是曹家后人不顾天下言论进位称王,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人需要顶着来自自家兄弟的各种压力。 如果曹操的每个儿子都想成王,那整个中原……只怕便又会战火纷飞了! 直到这时,那些平时痛骂曹操是汉贼的书生似乎又开始怀念起曹操了,因为曹操的存在,中原才能有那么几年的和平;如果曹操的儿子们真的要大动干戈,那中原必将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他们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家搞得鬼。 江东的孙策得闻曹操一死,那荆州必然群龙无首,就要作势拿下荆北;却不想在荆州依旧遇到了极其恐怖的反抗,竟是差点全军覆没。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荀罡趁着曹操之死成了荆州真正的主人,手下不乏谋臣武将,那一战他还手下留情了,不然孙策恐怕不只是损兵折将的事情了。 主要还是因为周瑜自赤壁一战后重病不止,军医说这是染上了伤寒,无药可医,只有大半年的活头了。孙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再在战场上操劳,便将他留在了长沙。 江陵战败后,孙策便暂时不打算北上了,他的兄弟追随了他大半生,这最后的时光,他还是要陪他一起的。 但哪知道险中求福分,过了没有多久,诸葛亮自南阳前来拜访周瑜,似乎得知了他偶感伤寒的事情,竟带来了在南阳坐诊的张仲景!张仲景一番医治,周瑜的病竟然痊愈了! 周瑜诸葛亮这被罗贯中安排的对手,就是如此巧合的成了莫逆之交。 或许只有这两名大才,才知道什么叫做惺惺相惜。 建安十一年年末,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许昌城内却带着一股悲凉;以当今天子为首,夏侯惇为辅,在宫中大设灵堂,迎回曹操棺椁,刘协迫于无奈,甚至被逼跪到了曹操的棺椁之前放声痛哭。 他是真的在哭,没想到曹操一走,他竟然要受到如此的屈辱! 刘协心中清楚的很,曹家早有僭越之心,只是曹操一生为汉臣,始终不敢走出那一步罢了!如今曹操一死,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逼让出那位置。 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他以为曹丕已经被内定成了魏王,却不知整个中原都在为夺嫡一时吵闹的不可开交,谁还有闲心管他这个皇帝? 即便是洛阳的曹丕、冀州的曹彰、兖州的曹植想要当皇帝,那他们也必须先名正言顺的成为魏王才行! 但刘协他不知道啊,他早就在许昌城内外只有布置好了数千的兵马,以耿纪、韦晃为左右将军督领。今日曹家的人都在这灵堂之上,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重新找回皇帝的尊严! 祭奠的第三日,这本是个极其寻常的日子,若说重要,那便是距离建安十二年只剩下两天了。许昌城内正在准备着过年的物什,也就皇宫内所有人要守孝七日;曹操的女儿嫁给了刘协,说刘协守孝也没有什么错。 恰到午时,场中之人正感觉疲惫,准备去外面大吃一顿,就连镇守的士兵也开始窃窃私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而一场阴谋正在此时缓缓进行着。 未几,随着一声哨响,忽听皇城之外一阵轰鸣,竟是有人在攻打皇宫!灵堂中的所有人瞬间抖擞了精神,却没有多少人感觉惊慌,毕竟许昌城内治安一向很好,最多也就是一场小小的暴乱罢了! “众义士,杀贼!” 就当所有人都放下心来的时候,却看见主位上身着白服的刘协忽然起身大喝,众人大惊,紧接着便看见内堂跑出来了一堆头戴黑巾的义士,甚至还有人扛着一面大旗,上书:“还我河山”四个大字!(岳飞:???) 这些人是刘协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共三百人,刘协先是派三百宦官出去公干,借机与这些人调换了身份;那些人鞋中藏了短刀潜入宫中为刘协所用,等的就是今日! 看到这一幕,那些灵堂中的曹家人、夏侯家人以及家臣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有人大呼:“天子叛乱了!” 刘协听到这话差点就气炸了,老子是天子,叛乱?叛你曹家的乱?当即就决定一定要诛杀曹操九族,不然不足安定天威! 曹氏贵胄们连忙呼唤士兵迎敌,却不想那三百义士早就摸清楚了此地的防卫,只靠短刀便迅速制服了那些铁甲士兵,几百号人一同将曹氏贵胄围在其中,将那些人彻底俘虏。 一切都很为顺利,刘协从夏侯惇腰间取了兵符,命一名士兵传令,让宫中士兵停止反抗,大开皇城之门,迎接宫外士兵进宫。 夏侯惇瞎了双眼,只能低着头颅问道:“陛下筹备此日,花了多久?” 刘协淡淡答道:“朕为今日,自长安便一直筹备,不想直到今日方才成功……若非曹贼,不,曹操身死,只怕朕永无翻身之日!” 刘协并不想称呼曹操为曹贼,虽然他对曹操恨之入骨,但死者为大,刘协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对曹操的敬重。 夏侯惇不再说话,他知道许昌城中的曹家、夏侯家已经晚了,只怕天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开杀戒。曹家的血脉,便只剩下在疆外的四位公子,以及曹休这等族子了。 但夏侯惇为人敦厚,最后又向刘协说了个请求:“陛下,罪臣不敢奢求原谅,只是这京中非曹氏宗族的官员,还望陛下莫要追究!” 刘协笑道:“他们乃大汉臣子,朕自然明白!” 夏侯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与之相较,其他曹氏宗族的人哭的稀里哗啦请求原谅,就连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也磕头请求天子谅解。 但一切都是无用功。 天子用兵符正式占领了许昌,曹氏宗族的人被全数送往天牢,百姓们还在准备着过年的物什,似乎根本不知道许昌城内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有官员一切如旧,除了一些曹家的死忠粉顶撞天子,被天子罢官为民,其他识时务的人依旧做着本职工作,郭嘉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相府军师,被天子改任为光禄勋。 满宠就好像曹家的死忠粉,当众顶撞天子,被天子削职为民;但满宠并不服气,跑洛阳投靠曹丕去了。 建安十二年正月,天子刘协正式宣布汉室脱离曹家统治,成了独立政权,至少许昌城在他的手中了。只是他这个天子的言论几乎无人理会,因为所有人都去关注同一天的另一个新闻去了。 建安十二年一月一日,曹冲继任曹操之位,以天授之玺进爵魏王! 第三百五十八回 曹丕疯了 “连个小小的皇帝都看不好,许都里的那些族亲都是饭桶变的吗?” 洛阳宫内,曹丕怼着殿下的一堆人破口大骂,旁边坐着的是刚从许都逃出来的满宠,经历了三天三夜马不停蹄的赶路,满宠终是在今日黎明到达了洛阳。 曹丕愤然起身,二十岁的他眼神无比坚定,已有曹操五分风采;深蓝色披风上纹着彩凤,这是曹操生前极其喜欢的披风,被卞氏稍微修改了一下赠与了曹丕。 曹丕拳头微紧,心中藏有无尽的怒火;父亲死了,那个宠爱冲儿的曹**了,死的莫名其妙,自己这个嫡长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魏王大位了!怎的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许都里的皇帝突然宣布独立了? 刘协被曹家压榨多年,独立之后第一件事是干什么?自然是将曹家拟定为汉贼啊!成了汉贼的曹家,在中原的声望必然一落千丈,对他这个嫡长子那也是致命的打击! 他在殿上来回踱步,似乎期盼着堂下会有一人忽然站起来,大呼一声“臣有一计!”,怎知这些人脑袋完全不够用,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让他大失所望。 忽见帐下吴质出列,拱手道:“公子,天子不再为我手中器物,需得早做打算才是!” 曹丕真恨不得抬手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这堂中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天子不在手中的危险性!他们这大魏政权名不正言不顺,彻头彻尾的成了大伪政权;虽说天子想要收服领土是不可能,但这也会导致不少的麻烦。 你现在光给我说这些废话,有啥意思? “季重大说空话,于事无补,这堂中何人不知此事?”又有一人,体格丰腴,书生意气,乃是丞相府参军陈群,“天子在许都,不过咫尺之遥,我等不若效仿秦武王攻周室,强攻汉室又何妨?” “荒谬!如今汉室虽微,但魏王却依旧敬之,何也?天下百姓知有汉也!若公子强攻许昌与反贼何异?如今魏王人选未定,诸位公子正因时而动,公子此刻前去岂不自取灭亡?” 众人视之,乃是参军贾逵;自天子车辇东归之后,贾逵被任命为绛县县令,官渡之战时因得罪郭援被下狱,为侠客祝公道所救。在高干于并州反叛时用计破其部署,为曹操所看重;后贾逵祖父病故守孝脱离官职,直到现在就任司隶校尉府参军,隶属于钟繇。 钟繇如今驻扎长安,也算是曹丕的部署;曹丕得知贾逵有才,便用为自家参军。 贾逵发言之后,曹丕深以为然,痛斥了陈群一番:“胡闹,先王尚不敢强攻汉室,我何德何能?此事休要再谈!” 陈群诺诺,他虽善于政事,却对筹算之事毫不擅长;如今被曹丕骂的狗血喷头,只能暗暗决定,以后非自己所擅长之事,绝对不能开口! 忽在此时,殿外有人叫道:“荆州有加急文件,要即刻传见五官中郎将!” 曹丕不知何事,便传斥候上殿,只见一轻骑直到殿下方才下马,快步上殿立马跪下呈上信件。曹丕见那信上系了根鸡毛,便赦免了那人宫中骑马的罪状。 “竟是何事如此惊慌?” 鸡毛信寓意着“十万火急”,汉朝时还没有六百里、八百里加急的概念,便只有这一封鸡毛信。众臣看着这封鸡毛信,也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担忧。 曹丕取了鸡毛,打开信件的手似乎颤抖着,就连他也觉得,信上说的准没好事! 曹丕拉开竹简,细细一扫,那脸色竟是由红变青,由青变紫,看到最后竟是咆哮了一声:“混蛋!”便将逐渐丢在了地上散落开来。 众臣连忙躬身,不敢藐视五官中郎将的威严,心中却嘀咕,这荆州犯了什么事让曹丕如此愤怒?难不成是孙策趁机取了江陵、襄阳?那也不应该这么气啊!重镇南阳、宛城还在手上,取回襄阳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荀罡这厮……他,他竟然,竟然以魏王玺绶,扶持冲儿继任魏王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他们不敢相信那个老老实实了十几年的荀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向曹家宣战,而且是和曹操一样的手段!曹冲有魏王玺绶、遗诏,那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他这不是和挟天子令诸侯一个套路吗? “不对啊,荀罡不仅是曹冲的老师,也是曹丕的老师;他难道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学生吃瘪不成?” 众人虽然疑惑,但却不敢说出来,只有曹丕一人在殿上歇斯底里的咆哮。 “当初是你教我要把握住权柄的,我做了!当初是你要让我继承父王大业,我如今也可以做的!怎么……现在有了冲儿,你就忘了我?” “我原以为你会扶持我成为魏王,成为天子!你竟然……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冲儿?父王喜欢,要把魏王大位留给他;你喜欢他,把所有没有教过我的东西全都教给了他!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曹丕丝毫不顾及殿上还有如此多的臣僚,歇斯底里如同一只野兽,倾诉着自己的狂野。他不明白,荀罡曾经是倾向于自己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侯扶持曹冲来刺激自己? 难道自己处处不如曹冲?曹操一个,你荀罡一个,都这么看不起我? 对权力无比执着的曹丕,在此刻俨然如同疯子一般,那些臣僚深表同情,却不知该如何劝他。 他们都不知道,无论是曹丕恋权,曹冲成为魏王,早就是荀罡十年前开始就预定好了的计划;这计划要的就是他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而这些年轻的犊子又不可能是荀罡的对手,荀罡便可借此机会收复中原! 只不过天子独立是荀罡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此事对荀罡也颇为简单,世人皆知自己是天子义弟,那到时候自己以勤王为名入京,还有人会怀疑不成? 不过没人看出荀罡的计划,就连曹丕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眼睛通红,扶着桌案沉声道:“荀罡……荀罡!我会让你后悔,后悔扶持一个无知的臭小子当魏王!我曹丕,才是魏国真正的王!” “贾逵!” 贾逵见曹丕呼唤,连忙应到:“臣在!” “你主持民众修筑登基台,五日内竣工!陈群!” “臣在……” “你监督将人雕刻王玺与九锡!” “这……” 忠臣面面相觑,这曹丕竟是想干嘛?却没想到曹丕下一句话直接让他们大跌眼镜。 “我……不,孤要继任魏王大位!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魏王!他荀罡曹冲,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满堂吸气之声,却无一人敢出言劝诫,因为他们知道,曹丕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即便他能把政事处理的再好,他也是个疯子。 “战乱……又要来了!”贾逵默默叹道,“魏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就要被他的亲儿子给毁了!” 第三百五十九回 八元争仙 荆州,襄阳。 江陵位置过于险要,兵家必争,虽说之前打败了孙策,但那是因为周瑜重病的缘故。荀罡后来又听说张仲景将周瑜的伤寒医治好了,便派吕布领重兵镇守江陵,自己则是重新将本城移到了襄阳。 其外,襄阳才是荆州的州府,如今荀罡手下可还有着一个堂堂“魏王”,怎能不将王宫放在大一点的地方呢?这几日李严正在襄阳督促王宫的建设,曹冲还只能睡在刺史府呢。 如今荀罡手下只有江夏、江陵、襄阳三郡,下一个目标便是荆北的南阳与宛城;只是不知道此地的守将曹仁是如何想的,如果他认同曹冲魏王的身份,那自然是兵不血刃;如果他不认同,怕是会有一场大战! 不过荀罡并不着急,之前他得到了消息,刘协那小子沉不住气,宣布从曹魏政权中独立了出来。而且巧合的紧,他宣布独立的那日正好是自己扶植曹冲成为魏王的时候,整个天下只关心到了自己,却几乎无人理会他。 真是可怜啊! 对于刘协,荀罡也是心疼的紧,但是他知道狡兔死、走狗烹,就算你和皇帝是义兄弟那又能如何?到时候你权势熏天,皇帝照样想杀你!功成升退?你在朝中只要还有一丝影响力,皇帝大可借着你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将你杀死! 如果要反叛,那只不过徒留骂名罢了! 别看刘协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荀罡与他交流久了,知道他骨子里的野心;若是再太平盛世,他少不了成为汉武帝那般模样的人!但汉武帝谁都知道,中央集权,连年换相,剥除特权垄断,刘协恐怕也不能免俗。 对于刘协,荀罡既不想现在除了他,也不想现在去“勤王”;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前去。但因为刘协的独立,中原的割据必然产生变化,荀罡打算坐观其成,从中渔利。 “已经有一个人忍不住了,”荀罡喝了一口酒,手中黑子握的无比严实;棋盘上还没有一粒子,荀罡正想着如何布阵诱敌,“斥候来报,三日前曹丕立登基台,造魏王玺,自立为魏王了。” 说罢,忽见他一抬手,竟是直直落在了天元位置;与之对弈的马良心中暗惊,哪有围棋开手天元之理,岂不是自废一棋? “原来主公不会下围棋……”马良心中暗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让荀罡几目。 不过明面上,马良还是奉承道:“曹丕恋权,如今被主公刺激,自然是受不了了;作为嫡长子,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魏王该是他的。但如此一来,他这魏王名不正言不顺,只怕麻烦不会太少!” 说罢,马良自取子占领边角,又与荀罡下了几手,觉得荀罡真是个围棋白痴。 “首先曹彰、曹植两个人就不可能同意……他们不会服曹冲,也不会服曹丕;但至少曹冲手里有正经的魏王玺绶,他们不可能先联合起来收拾我,只怕曹丕有麻烦咯!” 马良点了点头,一面下了一子,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棋……怪哉!” “有何怪哉?” “啊……无甚无甚,只是在下今日听闻河北那边甚不安稳,都督张辽被贬为士兵的曹彰威胁,要求交出兵权;张辽自然不允,那曹彰似乎联系了幽州的鲜卑兵马,意图以并州之地,换取冀州与青州之土……” 荀罡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曹彰就是个疯子!这幽州从他曹家跑出去还不好,非得再加上个并州!我泱泱中华一十三州一毛都不能少!这曹彰是想当千古罪人吗?” 好像一说到胡虏,荀罡就会难以遏制的发起火来。幽州、并州是北方要塞,也是中国最主要的两个产马地;将这两个地方送给胡虏,那我中原哪里还有宝马可用? 马良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河北凝聚着曹军最顶尖的将领,抵御外寇本不足为惧;只是曹彰熟悉河北地势,而诸位将领会因为他是曹操的儿子手下留情,那时候河北难保啊!” 荀罡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颇为自信的笑道:“无妨,幽州、并州皆我中华之领土,曹彰这汉奸既然敢将他们送给胡虏,那我也能将他们一一收回!” “汉奸……这个词语甚好,就适合形容这些人!”马良会心一笑,压抑的心情似乎的飞散开了,“这曹彰迟早是主公案板上的鱼肉,皆时我等再一一细数其罪便可!” 棋盘上黑子劣势尽显,但马良却没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完全看了出来,这盘棋暗含杀机,也不知道荀罡自何处学得的这招神器的棋谱,第一招天元也能下的如此令人惊心动魄。 “怪棋,怪棋……”马良吓得大汗淋漓,但却觉得黑棋处处是破绽,好像是等着他来一一击破的模样。 荀罡淡然的下了一子,又是问道:“曹植那边可有消息?” 马良看棋看的惊心,哪里听到了荀罡的呼唤?只是右手颤抖的将白子落下,继续观察着整场战局。 荀罡眉头微皱,这棋有什么好看的? “季常!我在问你话呢!” 被这么一吼,马良终于缓过了神来,连忙问道:“主公有何指教?” 荀罡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我方才问你曹植那边如何了,你倒好,竟是看得围棋出神了!” 马良连忙起身大拜:“主公休怪,只是在下平生未尝看的如此诡谲之棋,故而出神了。主公方才询问曹植,臣只知他似乎暗中联络倭国,又与孙策那边闹得不清楚,具体的在下也不知。” “倭国?孙策?”荀罡听着这一个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不由得面色诡异了起来,“倭国不是忙着教训狗奴国吗?再说了那个国家有什么可利用的,整个国家的人口还不如我们一个城池人多!” “至于孙策……他曹植疯了不成?孙策对中原早已是虎视眈眈,心中对徐州惦念不知道多久去了!他曹植占着兖州、徐州这两个交通要道,孙策岂不会借此机会拿下?” 马良回到了原位,说道:“在下也不清楚,据说这是丁仪、杨修等人的计策,他们还写了密信给南匈奴首领呼厨泉以及右贤王去卑,只是信件被曹丕截下了。曹丕正准备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向曹植发难呢!” “这曹彰曹植为什么对曹丕如此大的偏见?” 马良微微一思衬,说道:“魏国领土皆在冀州、兖州,正巧是这二人的地盘;而曹丕一点魏国领土也没有,更兼魏王之名不正不顺,难免二人嫉妒。” “看来这中原乱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啊……曹丕疯了,曹彰曹植也跟着疯了!真不愧是一家兄弟,疯都疯到一起去了!”荀罡一面笑着,一面落了一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子,让马良彻底睁大了眼睛。荀罡之前的臭棋竟是凭借那天元一子,成了妙手一招;如果按照之前的算法自己尚能赢个三目,那这一步下来,荀罡后面必然畅通无阻,赢自己半目!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妙手?” 荀罡缓缓起身,笑道:“走吧,该去吃饭了,今日我请你喝酒!” “且慢!” 荀罡正准备离去,却被马良忽然叫住,此刻的马良心中掀起了滔天海浪,荀罡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凭借之前天元一手,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五六十手七八十手甚至一百多手?这……这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马良不甘的跪下,问道:“主公棋路诡谲难测,不知是和人教授?” 荀罡已料到他会如此询问,淡淡一笑:“想知道?” 马良不住的点头。 “你可知西汉时,有一名围棋圣手,人称杜夫子?” 马良点头道:“自是知道的,此人乃长安人士,年少成名,人称天下第一!据传言此人自创一招天元倚势法,每逢下棋第一手必下天元,却能百战百胜,尽败天下棋豪……难不成主公……主公得了那天元倚势法?” 说到此处,马良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可是杜夫子带到棺材里的秘密,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就算有人曾复盘当年杜夫子的棋谱,却也不能推出那天元倚势法是什么缘故。 哪知荀罡摇了摇头,笑道:“自然不是,杜夫子棋力无人可比,怕只有后生可以超越;只是我曾梦两位仙人于山中对弈,那棋路诡谲,只怕远比那天元倚势法精妙。或许杜夫子死后化为棋仙,依旧在仙人手中大放异彩吧……” “难道两位仙人的棋路便是天元倚势法?” 荀罡哈哈大笑:“什么天元倚势法?我何时说过这是天元倚势法?此乃吾自创棋谱,名为‘八元争仙法’!” 马良一愣:“何意?” “八元者,吾、曹丕、曹彰、曹植、孙策、刘备、刘璋、士燮也!仙者,天子也!行八元争仙法而不先立天子,八元如何争仙?此局不过我偶感天下之时运而行之棋罢了!” 马良闻之大惊,看着荀罡的眼神大有不同;荀罡将天下仅剩的诸侯以及天子如棋子般在手中运转,最后还能小胜半目,这……荀罡竟有如此野心? “季常,你会辅佐我的吧?” 荀罡回过头来,朝着马良淡淡的笑着。 第三百六十回 北伐筹备 建安十二年正月,汉室宣布独立,曹冲进爵为魏王,继而曹丕不服,也与洛阳称王。 魏军也因为这一举动分崩离析,鄄城侯曹植占据兖州地界,有意向扬州刺史,却于徐州屯扎的温恢伸出橄榄枝;但温恢并不理会,在真正的魏王出现之前,他选择观望。 冀州都督张辽等人正为曹彰发难而感到头疼,听说他又去找并州刺史梁习了,要挟手段与要挟自己的别无他样;但并州刺史梁习在治理民族矛盾方面颇有一手,南匈奴以及鲜卑方面都颇为尊重他,只怕曹彰的如意算盘又会打空了。 曹彰本是个莽夫,只怕接下来真的会吸引鲜卑部落的轲比能单于以及南匈奴的呼厨泉单于来攻冀州;张辽虽然极其不齿如此行为,但他也不敢小觑这两个部落,因此也无暇顾及谁才是真正的魏王。 而曹丕虽然得到了荆北曹仁、司隶长安钟繇以及凉州刺史部张既的支持,所处地位却极其尴尬;他的西面是刘备,东面是曹植,南面是“曹冲”乃至当今天子,所以他才是最为危险的。 不过曹丕并不慌乱,他知道刘备是个难啃的骨头,他爹一辈子都没能啃透,也不是自己一时半会儿能灭掉的。所以他将目光先放到了兖州曹植的身上,将曹植消灭后,他便能够连接冀州、徐州两地,那时便可顺理成章的收回“失地”了。 不过颇让他意外的是,建安十二年中旬,刘备忽然宣布——要北伐曹丕! 刘备北伐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而且最主要的是刘备搬出了天子的诏书!天子敕封刘备为大司马,遥拜蜀公,是继曹操之后汉朝的第二公。在此之前汉朝并无公爵,只有王爵与侯爵。 刘协此意,无疑是给刘备一个与曹丕等人平起平坐的资本,让他名正言顺的进京勤王。刘协不是傻子,刘备不是任人使用的刀,你只封他一个大司马,他怎么可能来帮你? 汉中临时州府中,刘备看着新呈上的兵册眉头紧皱,法正侍候一旁,轻声道:“蜀公,此乃新兵名册,共计一万五千三百余人,若是加上蜀中现有兵马,共计兵马五万两千余人,马匹只有马超临走前留下的西凉马匹三千有余,另有刀兵三万副,弓弩八千……” 法正如同主簿一样在刘备面前一一介绍着蜀中如今现有的装备,不得不说刘备的家底颇为寒酸,只怕曹家被分成了四分,刘备手中的家底也不过曹丕的三分之一。 刘备也是知道自己家底薄弱,更何况加上新兵,连武器都不够用!难不成拿着锄头镰刀去北伐不成?自己可是一方诸侯,不是起事民兵! “士族豪强那边可派人去了?” 无论中国何地,士族豪强都是最主要的力量,尤其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刘备来之前,刘焉刘璋父子就是益州最大的豪强,他们走了,刘备势单力薄,只能寻求豪强的帮助。 法正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道:“蜀公,此番北伐那些士族豪强本就不同意,如何会提供我等武器装备?只怕他们现在巴不得我等知难而退啊!” “天子有求,我等不能退!”刘备颇为坚定的说道,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为何不见士元?” 法正回道:“属下正欲说起,半月前庞先生出阳平关去了,本叫我将此事隐瞒主公,但已过如此之久,在下也不敢隐瞒,只怕……” “只怕士元投曹丕去了?”刘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实在不知庞先生出关作甚去了!” 但法正迷茫,刘备却丝毫不迷茫,说道:“孝直,士元自荆州时便追随与我,如今我正是困苦之时,他岂会背我而去?” 法正连忙下拜:“属下该死!” 刘备摇了摇头,缓缓起身道:“吾已知晓士元去了何处。” 法正迷茫的看着刘备。 刘备走到地图前面,若有所思的看着益州北部的地图,点了一点,说道:“他去了凉州……羌胡之地!” “羌胡之地?”法正陡然站起,迅速的跟在刘备身后,望着刘备指着的地方——凉州以西陇西郡的鸟鼠山。 羌人本属华夏人的共祖,但不知什么时候被汉人排斥,以至于被逼到了今新疆、青海、西藏以及四川、甘肃等等地方。凉州、益州两地有羌人的驻扎,但大多都是属于农耕文明的羌人。 而在凉州以西,存在着各种羌族部落,统治范围绵延到了大汉边境以外,形成了势力极其强大的羌国。马腾马超在凉州的时候,这些羌人畏惧马家不敢造次,而马家一灭,他们又开始放肆了。 凉州现在是曹操的地盘,但还有许多地方是曹家手脚无法触及到的,尤其是陇西、西平这两个地方;而这两个地方恰好就是羌国所在。 羌人自被汉武帝攻破之后便渐渐融入了汉族社会,不过最让汉朝头痛的就是羌人反复无常;如今羌人自凉州独立,便印证了这一点。 “鸟鼠山是羌人的主要根据地,若士元真去了凉州,那他必然上了鸟鼠山!”刘备极其确认的点了点头。 “这是为何?”发证还是不明白。 刘备挺喜欢这种臣下不知道,要靠自己解释的感受,便仔细分析道:“我军缺乏兵器、人手、粮草,与曹丕大战若无计谋,必然难以取胜!士元知晓利害,便去羌国寻找援军以对付曹丕!若我所料不差,士元此刻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备所料果然不差,三日之后庞统安然回到了汉中,所去之地与刘备预料的一样,正是鸟鼠山! 法正不由得叹道:“主公真神机妙算也!” 刘备笑着摆了摆手,向庞统问道:“士元,可曾取得了羌胡援军?” 庞统回道:“蜀公,那羌族国王彻里吉听闻我等奉汉天子旨意讨伐逆贼,当即命元帅越吉与丞相雅丹领兵五万前来援助!我等届时只需要分拨些许金银丝绸给他们便可!” “甚妙,甚妙!士元不愧是凤雏,此番北伐我等无忧也!” 法正说道:“不知主公可已有军略方针?” 刘备点了点头:“长安乃钟繇镇守,且前汉首都,必有重兵,我等不可强攻!故我等可使西羌国兵马与我等兵马一道,先取天水、安定两郡,进而取武威,待稳定凉州局势之后,我等再起两州之兵进攻长安!” 法正点了点头:“取武威之后,我等可与西域诸多部落联络,借丝绸之路进行贸易;蜀中疲敝,有了如此道路即可促进蜀中商贸,再者凉州多马,我等可兴骑兵,自河套平原深入并州,将曹丕包裹囊中!” 刘备微笑着望着凉州地图,似乎已经开始幻想着那美好的未来…… “曹操,你死的真是可惜了……你的儿子根本抵不上你的万一啊!” 第三百六十一回 曹彰游边 就在刘备如火如荼准备北伐之时,遥远的幽州同样有事发生。 曹彰胯下的劣马已经连续奔波了不知几个月,曹彰自己又身无分文无法好好饲养,如今已是越来越消瘦了。如今他刚从并州出来,脸上满是不甘、亦或是鄙夷的神色。 “好你个梁习,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得等我动粗是不是?”曹彰想起之前梁习对他那嚣张的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轲比能那家伙非得要你和气的交出并州,我才懒得受你这窝囊气!” 之前曹彰就取过轲比能处两次,希望他能够借兵攻打冀州,但轲比能非要自己以并州为抵押方才愿意出兵。为了得到兵马援助,曹彰只能忍了,但他哪知道轲比能要他自己去游说梁习,让他交出并州! 你让我曹彰去游说?脑子瓦特啊? 并州兵马不过八千,另有一万多的预备兵马,若轲比能愿意自己出兵,随时随地都能拿下并州;但轲比能却说梁习有恩于鲜卑族,所以他希望和平的得到并州,并不愿大动干戈。 “妈的,要是老子能够劝梁习把并州交出来,何必去找你帮忙?” 曹彰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不过这也于事无补;两手空空的回去找轲比能,只怕又会受一肚子的窝囊气! “当时若非一时脑热,怎会攻打自家城池!如若不然……那荆州早是我的了!” 想着自己失去的兵权,曹彰懊恼万分,但也只能拖着疲惫的步子朝幽州走去;除了轲比能那里,他几乎无处可去了。 冷风毫不留情的吹着,那匹劣马终于承受不了曹彰的重量累的瘫倒在了地上;曹彰暗骂了一声,从腰间取出小刀,结果了它的性命,所及生火做饭,毕竟马没吃饱,自己也没吃饱。 主食自然是马肉,再从一旁的破屋子里找一块烂锅炉架着,寻些野菜煮好后便可以充饥了。他又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人骨,无奈的摇了摇头,人骨头可不能吃。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念之断人肠!” 曹彰背着曹操的蒿里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句,但却也最痛心这一句……一边吃一边看着这荒芜的北地,当年随曹操征战至此的时候尚有不少人家,为何如今却荒无人烟? 生民百遗一! “胡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曹彰一面嘟囔着,他并不蠢,但思想却只是一根筋,没有想着若是并州再落入鲜卑手中,也会是这般下场。 吃了个饱饭,曹彰便不再理会那具马骨,独自一人继续朝东北走去——塞北的冷风会将它安葬的。 三日之后,曹彰经历了千难万险,终是到了幽州的州府蓟县;蓟县已不如往日繁荣,纵然是在公孙瓒手中也远比这个好。自鲜卑入境后,这幽州状况每况日下,百里之内见不到一支汉人,好似早被屠杀了干净,或者养在军中做苦力、“两脚羊”。 “自幽州陷落后,父王常说公孙瓒是英雄……我今日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黄巾起义之时,幽州有两名主要的诸侯,一人是公孙瓒,一人是刘虞;刘虞是公孙瓒的顶头上司,主张与鲜卑和平共处,而公孙瓒主张杀退鲜卑。二人争斗之后,自然是公孙瓒取得了胜利,刘虞被公孙瓒残忍杀害。 刘虞死后,许多的鲜卑部落起兵为他报仇,将公孙瓒杀得大败;但自此之后公孙瓒掌握幽州大权,将鲜卑杀得不敢忤视中原。当时人只觉得公孙瓒残暴,但再看幽州现在的情况……公孙瓒完全是抵御外寇的英雄。 公孙瓒在时,哪能容许这些宵小在我大汉领土放肆? 但如今自己却要拜托他们……真是可笑啊! 曹彰狠狠的咬了咬牙,心想在利用完鲜卑之后,一定要将他们驱逐出中原领土!我华夏一十三州,一块毛也不能少! 守城士兵认识曹彰,也不通报便放他进城了,只不过看着他那残破的衣裳以及疲惫的身躯,轻声嘲笑了一番。 蓟县内安静无比,走在路上甚至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城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名行人,他们甚至都不敢多做交流便快速离开,深怕鲜卑士兵抓着个什么不好,被一刀砍死。 “我泱泱大国如此优待外族部落,为何尔等如此蛮横!” 曹彰心中无比愤怒,每每中原善待外族,外族都会多攫取利益,过几年又撕破盟约来找中原的麻烦;他极其厌恶这点,但没想到就连他爹曹操也如此做,让他愤怒不已! 对付这种外族,只能打!把他们打怕了,打怂了,中原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曹彰自然而然得到了轲比能的接见,轲比能见他单枪匹马,身上还满是伤痕,便知道曹彰不仅没成功,还颇为狼狈的逃了回来,说不定还遇上了张辽的追兵…… 这些自然是轲比能的瞎想,他还是颇有礼貌的为曹彰安排桌宴;曹彰吃的颇为豪放,这也是轲比能为什么选择帮助他的缘故,这般粗俗的吃法与他们鲜卑人很像。 “并州一事阁下并未办成,只怕出兵一事,我也无能为力……”轲比能用一口鲜卑语说道。 曹彰并没有听懂他说什么,依旧无比自在的吃着饭,直到轲比能身边的汉人翻译战战兢兢的为曹彰翻译了一波,曹彰才恍然大悟,随即拍案而起,喝道:“轲比能,我汉庭待你不薄,即便是先王在时也未曾亏待过你!如今我不过求取一支兵马,你却推三阻四,是何道理?” 听完翻译说罢,轲比能笑道:“之前我从未说过要以并州为抵押,全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你这锅给我盖的不合情理吧!” 曹彰一窒,听轲比能一说,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这猪脑袋当初是怎么想的? 见他不说话,轲比能接着说道:“如今并州与我无缘,那阁下便请回吧!若阁下执意留在此处,在下可是要收住宿钱的。除非……” “除非?”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与并州等价的条件,我便愿意出兵!” 曹彰听到这条件瞬间懵了,这与并州相同的条件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冀州?可是这冀州是我要的,你这要了我住哪里去? “不一定是地盘……”轲比能旁敲侧击的说道,“这幽州我已经掳掠了个遍,汉人也所剩无几,已无法满足我了……” 曹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混球,是要自己拿下冀州之后,允许他在冀州土地上掳掠! 若是往常,曹彰自然不会同意的,可是他现在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他早已没了退路…… 呵呵,记得当年汪精卫也是卫国运动的学生,可最后呢?不照样为曾经加害者大肆宣扬吗?你说他很苦,但他最终的结果就是让人憎恶!为了个人名誉出卖国家,倒想了一番好说辞! 曹彰一咬牙,怒道:“我便应承你,待拿下冀州后,允你鲜卑人在冀州掳掠三日!” “十日……”轲比能摇了摇手指,“三日如何抵得上一个州?” 如今情况,已经由不得曹彰拒绝了…… 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像张作霖一样,利用完了日本人,还能杀日本人吗? 那样的话……你的结局怕是也像皇姑屯那般,好不到哪里去。 第三百六十二回 对胡战争 建安十二年中,曹彰游边,得十二万鲜卑兵马相助,南下进攻冀州。 冀州都督张辽闻言迅速做出反应,倾起冀州共计五万兵马,分三路抵御;于禁领一万五千兵马开赴中山国,乐进领兵一万五千开赴渤海郡,而张辽自领兵两万前往雁门,抵御鲜卑主力兵马。 鲜卑方面则是轲比能与曹彰领兵六万下雁门,以小帅琐奴以及其婿郁筑健领兵三万下中山,其子修武卢领兵三万下渤海。 对于两倍于自己的鲜卑部落,张辽并不忧虑,与部众商议道:“鲜卑部落甚多,只不过轲比能部落远胜其余部落,故而占据幽州;如今我等可联络鲜卑步度根部落以及素利部落,三路夹击轲比能,此战可胜也!” 张辽命使者带上金银丝绸前往两个部落首领处,又写了两封密信给于禁、乐进,叫他二人联络与轲比能敌对的汉外部落,若是能得到各个部落的支持,那另外两路兵马也不足为惧。 于禁收到了信件,立即联络渔阳乌丸部落首领寇娄敦以及代郡能臣氐;这两人久受轲比能压迫苦不堪言,见有机会痛击轲比能,当即应允相助。 乐进则是派人联络辽西速仆丸,辽东蹋顿、楼班;辽东乌丸曾被曹操征伐,但胡人重利,就算当年再狠,给点钱就啥都没了,当即答应出兵相助。 幽州、并州这些地方就是这么神奇,在那并不大的领土上居住着数十个大部落,成百上千的小部落;汉人统治时期虽然暴乱常发,但也相安无事。直到轲比能统治幽州之后,民族之间的矛盾显露无疑。 轲比能仗着自己实力最为强悍,不停的压榨各个部落,就连鲜卑部落也是无比艰难;这次汉人求援攻打轲比能可谓是一呼百应! 轲比能没想到这次必胜的战斗突然来了这么多边民的援助,而且三路个个如此,当即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虽然实力强悍,但绝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当即下令撤兵。 但就在此时,有人向轲比能谏言:“我等与那些部落一样,皆是汉人以外的边民,汉人常恨不得杀我的以绝后患!如今正好幽州部落全数到齐,不如将这些首领招来,细说利害,让我等一同进攻汉人!” 轲比能连连称善,于是便派使者前去各部落请部落首领前来商议,诸首领以为轲比能这是秋后算账,并不愿前往,只派一名使者前去。 轲比能见这些部落首领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心中暗暗愤怒,但却没表现出来,颇为热情的将所有人引入大帐,大设宴席,请诸人痛饮。 酒至半酣,轲比能忽然说道:“诸位,我等皆是境外族民,本该团结一心共同抵御汉人,却没想到前几日兵戎相见,真是愧对祖宗!” 众人一愣,心想这轲比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耗子药?平时压榨我们最凶的不就是你吗?但面对强大的轲比能,他们只能点头称是。 轲比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往日我有愧于诸位,在这里赔个不是了;但我们部落之间的争端事小,与汉人纷争事大!汉人常欲杀我等而后快,如今诸位被汉人蛊惑,为之所用,若祖宗知道了,只怕会心寒啊……”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步度根麾下大将戴胡阿忽然站了起来,说道:“轲比能,你我皆是鲜卑部落之人,知道这鲜卑迟早都得统一;如今汉人帮助我等收拾你,此乃天赐良机,我等岂会受你离间之计!” 东部鲜卑素利的侄子成律归也是站出来说道:“汉人在时,我登尚且相安无事,而你一入主幽州,便是对我等大开杀戒!这所坐之部落,何处未被你压迫?你现在说这些漂亮话,不过是畏惧我等罢了!” “就是!” 这二人一说,众人纷纷应和,似乎也不怕被轲比能在这里杀死;但轲比能虽然愤怒,却也忍着火气,笑道:“诸位误会了,部落纷争在所难免,我不过是痛心各位被汉人利用罢了!若我被赶出幽州,只怕汉人回来后,诸位又要饱受苦难了!” “净说好听话,谁人不知汉人不爱与我等打仗?”戴胡阿说道,“以后汉人占着幽州,我们各个部落也不用打架了!” 渔阳乌丸大人寇娄敦的弟弟阿罗槃却是颤巍巍的说道:“只是我等若从服于汉人,便不能掠夺汉人财物了……我等就是依靠这些过活的。” 众人听到这话,突然开始争吵,有说自力更生的,有说要继续劫掠汉人的,众说芸芸难下定数。最后,轲比能突然拍板道:“现今魏先王曹操之三子曹彰有求于我,故我才愿意出兵南下。”说罢,便请曹彰出来。 众人一看是名扬塞外的曹三公子(曹彰在幽州地位与马超在凉州的地位相似),当即拱手行礼;但轲比能并不给曹彰说话的机会,继续与下面的人说道:“曹三公子请我帮他拿下冀州,作为交换,他允我在冀州掳掠十日。” 众人闻言大惊,看着曹彰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就算再他们外族人眼中也是很令人不齿的,怎的曹彰为了冀州,连这点尊严都不要了? 但是听到掳掠冀州十日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谁还管得了他?冀州肥沃,郡县甚多,掳掠十日所得物资可够部落所有男女吃好几年的! 见所有人都上了套,轲比能继续说道:“若诸位助我击退汉人,我等便一同掳掠这冀州土地!” 曹彰闻言愣了一愣,暴喝道:“轲比能,谁准你胡乱添加价码的?简直是胡闹!这么多人去抢冀州,那冀州还不得成一个空州?” 但轲比能根本听不懂汉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理会曹彰,只是静静的看着帐下所有人,握着佩刀的手却又紧了许多。 …… 张辽击退了轲比能,正准备将兵马撤回,正巧步度根与素利二人带兵前来造访;张辽热情的宴请二人,并承诺拿回幽州后,必然善待二人部落。 但二人的眼中却暴露着明显的凶光。 张辽生性谨慎,见二人不对劲,连忙以出恭为由出了营帐,见营帐四周已被鲜卑兵马包围,当即知道中计,回营帐大喝一声:“贼子,我如此信任尔等,尔等竟然助纣为虐!既然如此,休怪文远无情!” 说罢,张辽只一刀便斩杀了步度根,素利见阴谋败露,连忙逃出营帐;张辽拈弓搭箭,望着夜色并不惊慌,只一箭,便射死了六十步开外的素利。 随即张辽迅速整顿兵马,但兵马已撤去大半,只留得八百护卫军;张辽斩下二人头颅,飞出营寨大呼:“尔等首领出尔反尔,已被我斩杀,降者免死!” 说罢,张辽领着八百骑飞身出寨,面对两大部落四万兵马丝毫不惧,如狼入羊群,杀得敌军仓皇逃窜。鲜卑兵马在黑夜看不清张辽兵马人数,更兼首领死亡,士气低迷,竟不敢抵抗,死者甚多。 张辽杀至天明,竟一路追到了幽州境内,直到轲比能援军到来方才撤军。此战张辽斩首八千有余,八百护卫军竟只轻伤十三人! 一夜之间,张辽威名震动北地,胡人闻之而胆裂,小儿闻之而止啼。 张辽本打算一股作气取回幽州,但却得到于禁、乐进被偷袭兵败的消息,只得撤军回援,免得胡人进入冀州掳掠。 但为时已晚,虽救得中山,但渤海相隔甚远,乐进战败后胡人长驱直入,张辽只得缩小战线,来日再战。 第三百六十三回 杀胡令 天下大乱,尔曹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谓不得称帝邪? 鸣唱千古的绝响,是来自于一百多年后的冉闵,那一度被遗忘在历史角落里的民族英雄;若非他的一道杀胡令,将百万胡虏的尸体留在中原,何处还有汉人栖息之地? 张辽自然是不认识冉闵的,但他脚下的领土在一百五十年后便会成为冉魏的土地;说来也巧,冉闵的国家与曹家一样,国号都是魏。 兴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张辽望着冀州西北越来越多的胡人,心中不由得悲伤了起来;曹操将冀州交付给自己,自己本应该抚境安民,发展农商,却没想到这渤海、河间两郡瞬间陷落,成了胡人欢乐的天堂。 在这里,胡人大肆劫掠,数千户人民流离失所,储存好几年的粮食都被抢了个干净,漂亮的女人拿来做婢女、小妾,男人用来做劳工,其他的全部充当军粮。 这就是这些胡人,他们野蛮不知礼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不是他们这般残暴,汉人也不会对边外民族产生如此恐怖的敌意。 汉人古称华夏人或诸夏,自汉以后乃称汉人;汉人从不会无故的侵略敌国,他们只会在自己的领地内晃悠,或者打内战;若不是被外邦热闹了,也不会说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口号。 张辽看不到那么远,他只知道十几个部落的胡人在自家领地内为非作歹,自己却只能干看着。他并不是不想作为,但轲比能成功游说了那些立场不坚定的部落,吞并了那些愿意与汉人来往的部落,势力大增,只怕现在渤海两郡有近三十万的胡人正在大杀四方。 他们还扬言打下冀州之后,一定要吧部落里的老人、女人、小孩都带来,到时候便是几百万胡人在冀州土地上乱窜! “先王啊先王……您可真有一个好儿子!” 张辽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曹彰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汉奸,就算他杀死几百乃至几千的胡人回来请罪,他也无法被汉人宽恕!因为他的缘故,无辜的士兵客死他乡,无辜的人民惨死屠刀之下…… 他要杀了曹彰,以谢天下! 是夜,张辽召集于禁、乐进等大将,以及田豫、郭淮、郝昭等较为年轻的将领,说道:“诸位,胡人有三十万兵马在外,虽然他们并不同心同德,但我等终究难以破之……凭借我等兵力恐难以防守冀州,我欲发布《杀胡令》,征召天下有志之士来讨胡人!”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竟是无一人出言反驳,或许是震惊,或许是默认。直到过了许久,田豫方才说道:“都督,在下以为对待胡人应当以怀柔为先,若是胡人不服再以刀兵相见……” 张辽怒道:“胡人在我们汉人的领土上烧杀抢掠,斩杀我无辜民众数以万计!幽州如今已是一空州,哪里还有汉人容身之地?我大汉不是为了隐忍苟活,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何堪当一国!” 田豫连忙谢罪:“是属下失言,请都督责罚!” 张辽摇了摇头:“国让,你虽如此言语,但我知晓你曾追随先王讨伐胡虏,立下赫赫战功,我信任你!” “谢都督!” 郭淮突然说道:“《杀胡令》纵然我等认可,但如今中原再此陷入纷乱,恐无人响应,再者胡人战斗力颇强,我登上且为惧三分,如何上平民对敌?” 张辽愤慨道:“不能杀胡兵,则杀胡民!胡人杀我汉民几何,我便回敬他几何!冀州并州乃是中原最后防线,此时正是全民皆兵之时,若我等退缩,百姓自不可活!中原的人不知好歹,我们自去杀胡!百姓不愿杀胡者,便由他去吧;但若是愿意杀胡者,我张文远敬之!” 张辽一言竟是让众人听得愤慨,不由得敬重了他几分,当即拱手道:“将军欲杀胡,我等亦杀胡!胡人不灭,汉人无以家为!” “将杀胡令贴便冀州,并诏布天下!不愿杀胡者,文远不怪之,愿杀胡者,文远敬之!” 杀胡令榜文遍布冀州各地,就连并州都有张贴;张辽写的愤慨,人民看的愤慨,尤以那句“胡人杀我汉民几何,我便杀胡民几何”最为扣动人心,冀州竟瞬间出现了好几支杀胡义军前来投靠张辽。 并州梁习因为一向崇尚胡汉并立的政策,为了不激化民族矛盾,因此将此事掩了下来。不过并州依旧出现了汉人杀胡人的局面。梁习秉公立案,却不想那汉人问道:“先生为汉官,还是为胡官?杀胡令天下皆知,先生反其道而行之,可为汉奸否?” 梁习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将那人放了,最后使得并州的杀胡运动也颇为高涨。并州多是胡人平民,虽然力气大了点但也架不住汉人多,一时血流成河,但汉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悲悯,因为他们知道,胡人杀他们汉人,杀的也不少。 消息传到兖州曹植那里,曹植虽然没有明面上支持杀胡令,但他知道胡人对大汉的威胁,所以一切前往冀州的义军他都不理会。 许昌的刘协感张辽勇武,遥封其为骠骑大将军,领安国乡侯。 荆州的荀罡自然也迅速得到了消息,当时的他正在吃饭,听见张辽下布杀胡令后,当即命令众人撤了宴席,备好十万斛粮食,正规军械不计其数。 荆州众人以为要向荆北开战了,却不想荀罡却下令让一万兵马押送这些军资物品,前往冀州。 “主公,这万万不可啊!荆州距离冀州甚远,中间可有曹仁、天子、曹植共计三大势力,派遣一万人前往完全是自取灭亡,还白送他们这么多军资!如今荆州虽富,然十万斛粮食足以让我等陷入危难!”马良完全不理解荀罡的行为,连忙劝道。 荀罡微微一笑,问道:“季常,汝是汉人否?” “这……自然是的。” “那曹仁、刘协、曹植是汉人否?” “是。” “那就没问题了,”荀罡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大胆的安排吧,我敢与你肯定,这批物资绝对可以顺利的运送到冀州!” 马良欲哭无泪,这荀罡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算大家是汉人,面对外族同仇敌忾,但汉人还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极其在乎利益;曹仁他们仨岂会允许荀罡的兵马在自家领地胡来? “对了,你再去造一面大旗……” …… 三日后,一直万人队伍押送着十万粮草以及数不胜数的军械自襄阳出发,路过曹仁所辖的南阳地界;令人惊奇的是,曹仁一开始尚且防守着那支部队,但看见那旗子之后,竟是老老实实的开城放行。 无论是在豫州,还是在兖州,所有的情况与之前一模一样。 丁仪、杨修等人尚且想让曹植击退这支兵马,为魏王的死正名,但曹植看着那面大旗,却是摇头感慨道:“荀侯大义,天下大义!此正杀胡时节,子孝、天子皆不愿阻之,我因何阻之?” 在面对外族入侵的时候,有的人选择当了汉奸,苟且偷生,但更多的华夏人民,都是团结一心奋勇对敌!即便是曾经的仇人,那也是自己的家务事,必须先把强盗赶走,才能继续解决家务事。 最终,荀罡的资源顺利到达了张辽手中,张辽虽然很好奇荀罡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这批资源“飞”到冀州来的,但他还是对荀罡的行为表示感激,并说道:“天下杀胡英雄者,唯阁下与文远耳!” 看见荀罡的旗帜后,张辽哈哈大笑,将此旗立在军营阵中,换下了写有“魏”的旗帜。 上书:“胡狄遍地走,汉人无家归,天地若同心,南北何伤悲?” 正是这么一首颇为简单的诗句,触动到了那一个个挡路人内心最深层的爱国热恋。这是他们的领土,由不得外族随意侵犯! 张辽的杀胡令、荀罡千里援救的事迹天下皆知,杀胡义士皆是将荀罡的诗句树立成大旗时时自省。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中原至此一年后,再未爆发过一场战事! 大家只有一件事…… 杀胡! 第三百六十四回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邯郸城外,护城河的滔滔水流发出悦耳的响声,但却被惊天的喊杀声淹没,无力的流淌着。 建安十三年秋,冀州土地皆失,张辽余众共计两万三千余人,被三十万大军包围在邯郸城中。 一年之中,所有的中原诸侯都停止了战争,就连准备北伐的刘备都只是静静的训练兵马,完全没有兵出子午的意思。疯狂的曹丕不断的向北扩张,竟是一度拿回了在匈奴手中的河套平原大半土地。 孙策屡攻士燮,但士燮仗着南方地势没有丝毫的下风,而孙策无地可拓张,便命人出海寻找岛屿,终是发现了建安以东的台湾岛,古称夷州。 但得到夷州的孙策并不满意,他继续命人向东海扩张,并将东吴最好的楼船搬了出来,希望能够震慑海洋上的国家;那支部队路经琉球,便再没了音讯,据说他们人船具毁,葬身海底。 但也有倭人看见一支巨大的船队自邪马台国飘过,往更遥远的东方去了,不知所踪。 杀胡令确实起到了非凡的作用,在冀州、并州、凉州乃至益州,都有大部分的蛮人、狄人、羌人被惨遭杀害,许多部落甚至因此灭族,死亡人数近百万人,远远超过了胡人杀汉人的总量。 张辽作为始作俑者,自然被各方胡人敌视,数百个部落团结起来,又自塞外老家带了兵马,聚集了将近七十万的壮丁南下。张辽手下虽然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但双拳难敌四手,手下不过五万兵马,加上义军近十万,却完全不是七十万人的对手。 再者十万义军人数虽多,但却没经过训练,又是十几支人马汇聚在一起的,战斗能力相当薄弱,即便是张辽也难以抵御。终于,胡人以其强大的进攻手段,几乎拿下了冀州所有的郡县,每到一处便是烧杀抢掠,寸草不生! 这是胡人对杀胡令的报复,现在他们是看见一个汉人,便杀一个汉人。 有时候看似一时痛快的东西,反倒是早早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于禁死于乱军之中,乐进也身负重伤,只有张辽带着剩下的两万多人撤退到了邯郸;在邯郸的城楼上,张辽只能看着那些不愿迁居的村落被胡人一个个打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张辽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更何况外面还有三十万的骑兵包围着整个城市,他几乎是插翅难飞! “伯济,我们城中还有多少粮草?”张辽望着下面朝自己示威的胡人,拳头紧握,不服的说道。 郭淮在一旁拱手道:“回骠骑大将军,城中粮草仅供三日食用,有的义军不满粮食克扣,正在城中大肆掳掠!” 张辽苦笑一声,悲愤的说道:“这些人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有些时候汉人对待自己的同胞……远比对待胡人狠辣得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所有人不得不点头,张辽说的并没有错。 “只有汉人才知道如何对付汉人……”张辽眼神突然冷冽了起来,“传我将令,违抗军纪者斩首示众!胡人就在城外,他们倒好,抢起自己的同胞来了!” “是!” 郭淮领命下去了,这时田豫走了上来,说道:“将军,敌军势大,邯郸城破不过迟早的事情,各路诸侯除了荀罡皆是冷眼相待,不如早日突围,另寻去路!” “这冀州已成了胡人的乐园,我有愧于先王,怎还敢苟活于世!”张辽愤愤的说道,“我不愿此刻死去,只是不舍城中百姓,待城破之日,我张文远便要以死谢天!国让,你还年轻,我希望你能够率领部队突围,前往其他州郡求援。” 田豫苦笑了一声,说道:“将军你这话说得,田豫不过年幼将军三个春秋罢了!将军乃抗胡大将,岂能如此轻易的死去?再者将军死于此处,只怕胡人会拿着将军尸首玩乐,岂不有损将军名节?” 张辽呼吸一窒,他本来以为自己在乎名誉,在乎气节,但想着自己死后尸体被胡人砍成几节,脑袋还被用来做酒具或者尿壶……他不能忍受! 胡人是不会看你自刎谢天而尊重你的,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的侮辱你! “可是这城中百姓……”张辽还有迟疑。 “若将军不弃,在下愿镇守此处,等候将军援军到来!” 说话之人面貌平常,却是一副魁梧身材,白净的脸蛋仿佛没有任何的军略经验,令人嗤之以鼻。此人名叫郝昭字伯道,太原人,与郭淮乃是同乡,本是梁习手下,后来不满梁习的怀柔政策转投张辽。 张辽看着郝昭,摇了摇头道:“伯道,你尚且年轻,如今虽大小三十余战,但却从未单独镇守过一地。邯郸城大,敌军来势汹汹,你如何守得住?还不若弃了这城池,一同突围罢了!” 郝昭说道:“在下感将军大义,这城若破,百姓必然死于非命,属下于心不忍,却又不愿看到将军战死为胡人侮辱,故而斗胆请命!城不可失,将军不可死,郝昭虽然年幼,但也知晓大是大非,若将军不愿突围,郝昭请愿死在此处!” “这……” 张辽与田豫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很赞赏郝昭的气节,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这次去求援还不知道求不求得到,更何况城中粮草已经没了,过不了多久便会人吃人,他能守多久? 不过张辽还是试探性的问道:“你需要多少兵马留守?” “三千足矣!”郝昭说出了一个令张辽感到窒息的数字。 田豫大骂道:“三千?城外可是有三十万胡人,百倍于你,你如何镇守?这简直是胡言乱语,休要怪军法无情!” “郝昭自请命起,便没想过活着。” 他的话再次让张辽田豫二人久不能言,最终张辽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留五千兵马,再将郭淮留下,你二人是同乡,应当能守得久一点,切记……一定要等着援军回来!” “将军保重!” …… 张辽率领剩下的一万多人自南门突围,胡人虽然人多,但畏惧张辽威名,故而且战且退,被打开了包围圈,但仅仅片刻便迅速填补完成。他们见张辽突围,以为城中无人了,便加紧了攻城速度,想要在邯郸城里大捞一笔。 而郝昭,也开始了他艰苦的防守生活,也不知道他能否等到张辽的援军。 张辽逃出重围,疲敝之军一路南下到了兖州,鄄城侯曹植虽然热情接待了他们,但却对支援邯郸一事只字未提;张辽无奈,只得向洛阳进发,却被挡在了汜水关外。 曹丕下令,东方军队不得入关,即便张辽是抗胡英雄也是如此。 张辽悲痛欲绝,如此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却没能得到一支兵马的援助,邯郸城说不定已经投降或者被攻破了…… “泱泱中华,竟无一人愿抗胡否?” 他本再想去徐州、青州碰碰运气,但这两个地方的刺史只善政事,恐怕不会出兵援助,豫州如今匪乱极多,只怕无法分出兵马来援救冀州。 至于许昌的天子……要不是看他天子的薄面,只怕早就被吞并了。 田豫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愿意出兵抗胡,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愿意提起汉人那自私的情结。 张辽看着疲惫的部下,一万八千人如今逃了不少,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了吗?” 张辽望向荆州的方向,喃喃自语。 第三百六十五回 百日礼 建安十三年冬,荆州罕见的下起了大雪。 早晨,襄阳城门还没有打开,城里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这是一个寻常的日子,每个人都过着寻常无比的生活。 但州府里却无比的热闹。 “尚儿,穿上这百家衣,带上这长命百岁锁,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哦!” 阴沐怀中抱着一个百日婴孩,正是她生的儿子荀尚;今天是荀尚的百日礼,请了诸多同僚前来会宴,故而非常的热闹。 荀罡今天起了个大早,毕竟自从荀瞻连他都认不出来后,荀罡也是颇为顾家;他的二儿子今天百日礼,自己不去主持还去做公务不成? “父亲!” 刚出房门,八岁的荀瞻便站在门口,向荀罡行了早礼,荀罡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瞻儿,你弟弟今日行百日礼,你不去照应着弟弟和三姨娘,来我这里作甚?” 荀瞻年仅八岁,身强力壮,能拉两石弓,连马超、甘宁也颇为震惊,更厉害的是他学习速度极快,作为老师的徐庶教他四书五经,仅仅五个月便将所有内容牢记于心;徐庶又教他兵法,如今正学得酣畅。 荀瞻笑道:“今日弟弟百日礼,正厅早已忙的不可开交,哪里还需要孩儿的帮忙?只不过今日乃是喜日,孩儿斗胆想向父亲提一个要求!” “你这臭小子,平日什么要求我没满足?让你在军营待三个月也让你待了,让你在我酒坊胡乱酿酒我也准了,就连你去找魏王学习我也准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在这种时候说的?” 荀瞻尴尬的笑了笑,确实,从前些年开始他的父亲对他简直不要太好,可以说是天下父亲的典范;如果不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想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来说。 “我想马上成人礼,然后去杀胡!” “胡闹!”荀罡听见这个要求,当时就怒不可遏,“什么时候成人礼是先人说的算,你不过才八岁,胡闹什么?再说了,杀胡这事你父亲随时都想,哪里轮得到你?” 荀瞻正打算说什么,却忽然被荀罡顶了回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被拜为上卿?且不说你小子还早个三四年,你这个子连个矮脚马都骑不了,还杀胡?杀个串串!” 荀罡一怒就会冒出他特有的川普,荀瞻似乎也意识到这触及到了父亲的g点,悻悻的退了下去。 “等五年……”荀罡忽然说道,“你父亲我十三岁行成人礼,我也给你十三岁成人礼!等你成年后,我们父子俩一同杀到北地,去砍那胡人的头当酒盖喝!” 荀瞻愣了一愣,虽然不能现在立马去,但还是兴奋的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去吧……” 荀罡打发走了荀瞻,仰望着天空,心想这世间可过的真快啊,转眼都到这个时代二十三年了,三岁成名,直到今天不过二十载,却让这时代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荀罡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加快了历史的进程,不然这北方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被胡人打下?一百多年后的永嘉之乱仿佛就在今日…… “张辽镇守冀州,如今被困于邯郸城下,似乎也是强弩之末了……”荀罡呢喃道。 就在此时,一直在前院安排事情的马良突然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荀罡不停的喘气;荀罡看他模样搞笑,也不想怪罪他了。 “季常,你见鬼了啊?”荀罡调笑道。 马良颤声回道:“主公,只怕属下真的……真的见了鬼了!” 荀罡一愣,看马良的模样也不像与自己开玩笑,便认真了起来:“季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主公,这个……哎,属下也说不清楚,总之主公快随我来吧!” 荀罡跟着马良一路疾行,走到了州府的后门处,比起前门的红火,后门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有几个仆从看着荀罡缓缓行礼。 “季常你领我来此作甚?”荀罡颇为疑惑的问道。 马良并不说话,而是当着荀罡的面打开了后门,只听一声巨响,一名靠在大门上的人倒了下来;那人身形高大,看上去已经饿了好几天,早已无力的晕倒在了门前。 “这……这是何人?” “属下也不知道,今日清晨走此过时遇见了此人,他早已昏迷,只恐昨夜便已在此处!属下担心他身份不明,故而先前来禀报主公,看主公的决断。” 荀罡奇怪的看着那晕倒的人,心道:“怪哉,我这荆州几年没有战事,周围也未曾见得山贼,怎么此人铠甲破烂,好似经历了大战一般?” “季常,先将此人带下去休息,准备些饭菜给他吃。” “是!” 说罢马良便让人来搬运此人,正当众人将他翻了个面准备抬走的时候,荀罡忽然惊呼出声:“张……张辽?” “张辽?”马良闻言大惊失色,“此人就是一直在抗胡前线的张辽张文远?” 荀罡点了点头,急切道:“我与张辽认识,纵然多年未见也是识得,只是……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就算邯郸陷落了,那也不至于跑到我荆州来啊!” “此事可能只有等张将军醒来后再与主公说了……” “你说得对,快将他安排好,在写书一封,让吕布速速赶来,并让马超代替他的职务!” “是!” 当天的百日礼荀罡也没能好好主持,不过也算是将所有人都敷衍走了;袁敏似乎看出丈夫有心事,便连忙前来安慰,询问缘由。 荀罡将今日之事悉数说与她听,袁敏大吃一惊,说道:“难道河北已经陷落了,张辽来此投靠?” 荀罡摇了摇头:“不,邯郸很有可能还有人在镇守,张辽是出来求援的,不然他大可去曹丕曹植那里投靠;如今来我这里,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知道——只有我会出兵相助。” “那郎君是怎么想的?” 荀罡笑了笑:“若他真是来求援的,我自然愿意千里奔袭去杀那胡人;只是这途中有如此多的障碍,北上谈何容易?只怕等我等到达邯郸,那城池早就被打下了!” “那你……” 荀罡摇了摇头,示意袁敏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派人联络了吕布,他赤兔马快,现在可能已经要到襄阳了;等张辽醒后,我们再细细商议此事……敏儿,若我要去,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袁敏莞尔一笑,“郎君为民族大义名垂青古,妾理当高兴才是,怎会怪罪?” 荀罡笑了笑,轻轻的将袁敏揽入怀中,心道:“我真是罪人啊……” 忽然,自远处传来一道声响,竟是马良飞奔而来,大呼道:“主公,张将军醒了!” 第三百六十六回 忘年交 “主公要出兵邯郸?恕属下不能接受!” 夜来的很快,转眼便是月上高楼,人依黄昏后;榻上的张辽默然不语,一旁紧跟着便是安抚他的吕布,荀罡则是站在榻前,看着他呼唤来的马良、陆逊、徐庶等臣僚。 “季常,我知道你的顾虑,此地距离邯郸千里,中有诸侯霸路,千里迢迢如何去得了?” 马良连忙应道:“正是如此,恕属下直言,主公虽秉承大义,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天下因张将军杀胡令的缘故停战一年有余,如今这脆弱的盟约已是凋零,他们岂会任由主公在他们的领地上走来走去?” “我自然知晓前路渺茫,只是我大汉子民尚在此地挣扎,另有三千将士死守邯郸,亟待我等支援!张辽乃抗胡大将,于我汉人有大功,若五信于天下,谁人还会杀胡?” 徐庶也是说道:“主公忧国忧民,我等自是佩服,只是凡是皆得有度,若胡人在我领地四周倒也罢了,但这远在冀州,主公千里奔袭,岂不自寻死路?何况张将军已经出逃三月有余,以那三千兵马如何抵得住三十万铁骑?只怕现在邯郸已是一座死城了……” 荀罡也是不说话了,他何尝不知道好歹?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邯郸、信都、邺城乃是冀州要塞,如今只剩其一,若邯郸一失,则冀州皆失,胡人如中原如入无人之地! 曹植没有军事眼光,他根本不知道胡人对于中原的威胁;当初曹操无暇顾及幽州的轲比能,故而有今日之祸,若再将冀州丢失,岂不祸害天下? 永嘉之乱难道要提前到来不成? 张辽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向荀罡行礼道:“荀侯好意在下心领了,眼观这天下碌碌诸侯,唯有阁下眼光狠辣,有忧国之心!若非在下有命在身,必愿投身阁下!但张辽一生以信义为重,若得不到诸侯援军,自当为邯郸的兄弟们殉葬!” “文远你莫要说出此话,荀侯不是还没有决定吗?”吕布忙是劝道。 张辽疲惫的摇了摇头,拱手道:“在下自是知道此乃奢望,求兵之事在下不愿提及,只是城外尚有我一千多名兄弟,还请荀侯能够拨些粮草给我等……” “一千?你出来的时候不是一万多人吗?”荀罡颇为吃惊的问道。 张辽苦笑一声:“路上三月饥寒交迫,逃者甚多,更兼这一万余人有不少是所谓的杀胡义军,根本没有纪律可言,一路上逃者甚多,有欲劫掠者皆被我斩杀,三个月来便只剩下这一千多人了。” 众人闻言无不垂泪,但这千里求援其心可鉴,但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叹息。 “主公,我有一言,不知可言否?” 忽在此时,陆逊出列说道,荀罡示意他说下去,陆逊便道:“自此往邯郸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自此北上,不过道路艰险,难以应付诸多诸侯;其次便是水路,我等可坐船自长江南下,走东海、渤海入黄河,自此路过只需向孙策交涉便可。” 荀罡点了点头,说道:“伯言所言不差,只是不知道孙策会如何想法……上次他白衣渡江偷过我夏口,若我想偷过江南也不是不可,但是在太过艰难……” “元直,你即刻派使者前去交涉,尽一切所能说服孙策!若不能说服孙策,那边去找周瑜,周瑜深明大义,上次重病我还派人送去了药草,也算是有恩于他……若连周瑜也说服不了,那只能另寻出路了。” 徐庶点了点头,荀罡不可能抛弃张辽,而目前为止这是最靠谱的计策了。 “不知主公欲出兵多少?”吕布问道。 “三万。”荀罡淡淡的说道。 吕布摇了摇头:“纵然我军勇猛,三万恨少!” “放心,”荀罡微微一笑,“我早有准备。” 随即荀罡下令放张辽的属下进城,与田豫等人互相道好,并以“魏王”曹冲的名义将他们一一敕封,把他们拉到自己的旗下。 张辽虽然焦急万分,但没有与孙策商量好将舰船驶向江南那是宣战行为,荀罡可不想横生事端。 “此番与孙策交涉,快则一月,慢则三月,再加上海上气候难以判定,只怕到邯郸已是半年之后了。来来回回已是九个月,还望文远早做准备……” 荀罡并不看好郝昭,虽说他曾在陈仓抵御诸葛亮甚久,但却比不上真正的镇守之王霍峻。那可是在张鲁几万兵马的进攻下,凭借几百人抵御足足一年之久的牛人。 张辽整日兴致不高,即便田豫等人多加劝道,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直到荀罡的长子荀瞻跑了出来,看着一脸失意的张辽,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将军是谁?怎么没在荆州见过? 颓废的张辽并没能感觉到荀瞻的接近,荀瞻多番叫喊也未起作用,直到荀瞻拿了壶酒来,张辽似乎才有了反应。 “你是……?” “荀瞻。” “原来是长公子,失敬失敬!” “你是谁?” “我?……呵呵,一介败军之将罢了!” 荀瞻心想他爹这几日又没有跟谁打过仗,就连讨伐山贼也未曾有过,这人怎么说自己是败军之将? “我问的是名字!” 张辽摇了摇头:“张辽,张文远。” “你就是我爹一直挂在嘴上的抗胡大将?”荀瞻闻言欣喜万分,“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想去杀胡呢,父亲非要等我五年之后才肯,你快带我去杀胡吧!” 张辽看他年纪轻轻志向远大,谈吐似乎也颇为不凡,不由得展颜;忽见他手中一壶酒,笑道:“你这小鬼,莫不是要喝酒?” 荀瞻撇了撇嘴:“怎么不能喝?我爹说他四岁就喝酒了,我偏生要和他一样的岁数喝酒!……对了,我爹酿的酒你没喝过吧,分你一点。” 一壶酒足以将一名沉闷的男人所有的秘密勾出来,张辽抱着憾恨的心情将北方所有的事情告诉给了荀瞻,荀瞻听得入了神,当听到北方被胡人占据完全的时候,他愤懑不已,大喝一声:“我爹这都不出兵,岂有此理!” 张辽借着酒意,笑道:“荀侯已是这天下唯一一个会出兵的诸侯了,只是千里迢迢难以前往罢了!若非张辽有命在身,真想与荀侯八拜为交……呵呵,真是高攀了,荀侯可是与天子位异姓兄弟,我岂能……” 荀瞻却说道:“你不能找我爹,可以找我啊!” 张辽上下审视了他一番,不由得失笑:“小子,你尚未及冠,而我却已将年入不惑,经历三十九个春秋了!莫要与我说笑,若是做你武艺师父,到还有点可能。” “我能挽两石弓,师父有马超、甘宁……甚至吕将军都是我的师父,我不需要武艺师父了!” 张辽瞬间收起了笑容,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神力,而且连吕布都愿意收他做徒弟……等等,这小子不是吕玲绮过继给袁敏的吗,吕布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姥爷啊! “不过你说的倒也对,吕将军都是你师父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张辽喝了口酒,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荀侯说他有秘密武器,你是他儿子,可知道这是什么?” “当然知道啊!那玩意儿威力可大了,我还问父亲为什么不对其他诸侯用,父亲说这是对胡人用的,不是对同胞用的;若是将那东西搬出来,中原人根本挡不住我父亲,就算是铁甲墙也挡不了!” 张辽闻言大惊失色,他曾听说荀罡手中出现了各种诡异的兵器,什么元戎弩、神臂弓,皆是被曹军奉为神品,这也是他们无往不利的利器;他却万万没想到,荀罡居然还有藏私! “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荀瞻想了想,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实验的时候都不让我看,但那玩意儿的声音真的很大很大!整个襄阳城都听得见!” 张辽心中好奇心不减,但荀瞻似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能保留着那份期待,希望荀罡能够将它用在对付胡人身上。 “说起来,你和我真的不能拜把子吗?”荀瞻喝了口酒,通红着脸说道。 张辽笑了笑,原来这小子还没有放弃啊:“你我相差了三十多岁,更何况你还没有及冠,哪里能和我拜把子,坏了荀侯的青名?” “我爹说了,张辽将军是难得的好汉人,和你结拜怎么能毁我爹青名?”荀瞻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一旁呼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公子莫叫,公子莫叫,奴婢不是在这里吗?”一旁突然跑来了个男仆,声音颇低道,“今日男君有要政处理,宅邸内不可大声喧哗!” “哦……”荀瞻轻应了一声,小声道:“你去准备香炉、牛羊等牲,再摆上桃李,我要与张将军结拜!” “诶,好好……等等公子,你要与谁结拜?” “张辽将军啊!他都在这里住好些天了,你不知道?” 仆人神色诡异的看了看张辽,心想真的不该给荀瞻那么一壶酒,喝了酒之后脑瓜子都不对劲了,哪里有这么个小孩与四十岁大人结拜的道理?忘年交也不是要结拜啊! “大公子你莫要为难在下了,若让荀侯知道,只怕影响不好……”张辽酒醒了一半,连忙劝道,但荀瞻根本不听,反是颇为自豪的说道:“我爹宠我得紧,肯定不会为难将军的!再说了你我结拜之后,我爹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你出兵的要求了!” 张辽无可奈何,这小子虽说比纨绔子弟好得多了,但却也是个执拗无比的主,似乎不按照他的意思做完,自己必然少不了麻烦! 不过说句实话,这小子着实有趣的紧,与他父亲一样,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若他再年长个二三十岁,张辽倒很愿意与他拜把子的。 “公子,后院一切准备妥当了,记住千万不要惊动男君!” 后面的事情,二人成功拜了把子,喝了好几坛酒,终于被放倒了,一旁房间里办事的荀罡听到声响,望着祭坛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并不在意,而是看着满地的酒坛子叹气。 “妈的,以前一杯倒,现在要这么几坛才放的倒人了?难不成我以后要做工业酒精你们才一杯倒不成?” 第三百六十七回 秘密武器 两个月之后,徐庶带回了话,说孙策同意了荀罡的请求,但是作为交换,荀罡的水路也得开通,确保江东与荆南两地的交通通畅。 原本夏口在荀罡手中,孙策与江东联络的方法便只有交州的陆路以及荆南通往江东的山路。但这些道路交通都极其不通畅,还时常有山贼作乱,徐庶也没有多想。 但直到他回到了江陵将此事汇报给了荀罡,众人才发觉不对劲了;孙策周瑜颇为狡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将水路暴露给自己?用荀罡的话来说,孙策是想等自己走后,趁机攻打荆州啊! 荀罡若走,主将不在,况且还带走了三万兵马,整个荆州也不过八万人,剩下的五万人要分批运送到襄阳、江陵、江夏等郡。此时将水路暴露给孙策,无疑是引狼入室! 但比起焦虑无比的徐庶、马良等人,一旁的马超、高顺等人却是跃跃欲试;他孙策不是要来啊?正好许久没有动手了,是时候让那家伙伤伤筋骨了!上次江陵围城将你打败,这次依旧能够将你打得头破血流! 而且荀罡是打定了主意要去邯郸的,所以必须要留下各城池的守将。不仅要抵御孙策的进攻,刘备也极有可能加入到战斗。 刘备一年前就放出话要北伐,至今却没有一点消息,可能也是担心曹丕兵力的缘故;而荀罡此刻离去,对刘备而言也无异于是一个福音。若是拿下荆北,刘备也可东西呼应,北伐胜算大增! “甘宁留了五千兵马在江陵,此地多沼泽,而兴霸对此地地势无比了解,我很放心;江夏如今守将乃是陈到,他虽然沉稳,不过不善险中求胜,我派高顺、徐庶二人前往。” 高顺、徐庶二人应命,随即荀罡又对马超说道:“孟起镇守襄阳,此地地势平坦,你的骑兵也能够发挥最大的优势;切记你的敌人不是孙策,而是时刻都有可能发动偷袭的刘备!” 马超现在无路可走只能投靠荀罡,而荀罡却又将襄阳交给自己表达信任,让马超感动无比;比起在刘备手下备受猜忌郁郁终生,在荀罡这里他倒还能够大放异彩。 “此番出战我只带奉先、陆逊二人,另有我暗中训练的水军三千以及两万兵马即可……” 话还没说完,徐庶突然疑惑道:“主公,你何时训练的兵马,我怎的不知道?” 荀罡笑了笑:“此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我夫人儿子也未尝知晓;我主要是训练他们使用我的秘密武器,其余训练与一般兵马无差。” “不知主公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我等听闻至今却从未见过,只有吕将军一人见得,甚是挠心啊!” “就是,主公如此藏私,我等难安,还请主公快快明示!” 荀罡一时被捧上了天,笑呵呵的说道:“这玩意儿说来你们应该也识得,只是你们用的此物威力甚小;我秘密铸造此物,不仅是此物神奇,更主要的是他所需要的锻铁技术需要一步步开拓,甚为危险,说不定我哪天都会被炸上天了!” 听荀罡这么一说,徐庶立刻有了眉目:“莫非与前些年主公所造的‘火药’有关?” 作为一名合格的穿越者,更是一名唐朝以前的穿越者,没人会舍弃火药这种便捷却又杀伤力极高的物什;荀罡一开始不愿制造此物,主要是顾及到此物不长眼却又杀伤力极高,便将它掩下了。直到一年前听说胡人入侵中原,荀罡才决定造出此物。 早在火药发明之前,古人便用硝石作为促火的原料,不过伤害自然不如火药万一。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制造出了各种针对人类的超高科技武器,而火药便是其中最为古老的一位。荀罡虽不是圣母,但他并不愿意对华夏人使用这种东西。 就算造出了火药,荀罡也只是让他在中原放放烟花什么的,并不想让人们联想到战争上;就算有人想到,制造火药的比例也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对付外敌,荀罡不会仁慈。 “我此次出去正是为了试验此物的威力,尔等等我凯旋之后,再来观摩观摩吧!” 说罢,荀罡便不再久留,带着手下朝城外走去,准备收拾收拾,三日后出发。徐庶那些虽然想看秘密武器的人无比好奇,但却只能遗憾荀罡此次没有带自己了。 荀罡领着吕布、张辽、田豫、陆逊等人来到北门,此地乃汉江境界,距离北方曹仁的地盘并不遥远;不过曹仁善守,只要你不去他地盘上撒野,曹仁是不会想着来打你的。 更何况自己乃“名正言顺”的魏王辅臣,他打自己还是得掂量掂量的。 陆逊望着茫茫大江,疑惑道:“不知主公的秘密武器在何处?这茫茫大江只见得来往的船只,何来武器?” 荀罡撇了撇嘴,喃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性急,我们这不是正要去吗?” 陆逊笑了笑,心道自己还比你年长两岁来着…… 正说话间,只见一艘小船停靠在了岸上,船夫模样严谨,体格精实,明显是个久受训练的士兵;众人上了船,缓缓朝江心走去。江中有一处被木栅围住,周遭岗哨甚多,看着荀罡却纷纷行礼。 “主公的秘密武器的江上?”陆逊又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伯言,你今日问题为何如此之多?你在这样我可让你回去守襄阳了!” “呃……属下知错!” 忽见水中一明一暗,熟悉水性的陆逊一眼就看出了水下有东西,但还没等他反应,只见一座庞然大物忽然自水中越出,好似一头巨大的鲸鱼霸占着水面,来往船只无不惊愕,但看着周围的岗哨却又不敢靠近。 “这……这是何物?”张辽惊愕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什,看上去好似房屋一般,但在水中飘着莫不是船只?但无论是房屋还是船只……怎么能够在水中起伏?甚至潜入水底? 陆逊也是看着怪物一般的看着那物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有吕布早就感受过这番震惊,方才能够显得无比淡然。 荀罡是完全参照潜艇的工作原理来制作自己工作室的,平日研制新东西乃至冶炼的时候便将潜艇潜入水下,若是有火灾也可用蓄水箱中的水扑灭;最主要的是潜艇制作工艺虽然麻烦,但材料都很容易寻得,就算毁了也能迅速造出新的来。 若是要实验新武器便将潜艇露出水面,就好比荀罡今日要展示的武器,乃是后世的大炮,自然不可能在水中尝试威力。 要不是这潜艇没有鱼雷没有导弹,荀罡哪里需要跟孙策交涉?直接开着这潜艇就去干胡人了,没有雷达的年代难不成还有人发现自己? 荀罡并不打算给他们解释这玩意儿的原理,毕竟什么靠着蓄水箱里里面的水控制沉浮啊什么的太深奥了,对这些没有物理基础知识的人讲简直是自找没趣,毕竟看见里面的东西后,他们就会忘记这玩意儿了。 潜艇中摆放着十几座大炮,皆是由熟铁锻造而成,坚固无比;荀罡在荆州的这些年里大力改进冶铁技术,如今已经知晓不同铁所需的碳量。 不过荀罡害怕的是这些大炮会在实战的时候炸膛,毕竟他对大炮是否过关也没有实质性的了解。 “主公,这是何物?”陆逊看着大炮,又看着地上滚动的炮弹,不由得发问道。 荀罡便一一介绍道:“此物乃‘炮’,功效类似霹雳车,不过他的炮弹会在击中目标后炸裂开来,造成更大的伤亡。” 荀罡自然不会造实行炮弹,那玩意儿对付建筑物倒是厉害,但是打人的时候就像霹雳车一样,别人一分散你能造成的伤害极小,倒不如把火药放到炮弹里再加个引信,弄成空心大炮。 陆逊如看着宝贝一般轻轻抚摸着大炮,冰冷的温度让他内心感觉无比舒服;张辽虽然想去摸一摸,但想着自己是个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奉先,明日你率人将这些大炮迁到楼船上,就带十架吧,十艘楼船刚刚好。” 吕布点了点头,不过眼中却露出一抹担忧:“殒星,此物威力我也见过,但这么多火药在舱中真的不会爆炸吗?要不要将弹药放到水里?” “放水里?你怕是在逗我!火药受了潮就不能用了,储存环境必须要干燥才行!只要不在舱中见明火就不会爆炸,这些我已经教过我手下的人了,你们大可安心!” 张辽看着这些所谓的秘密武器,兴奋的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我华夏江山可兴也!” 第三百六十八回 千里奔袭 十艘楼船便是一支舰队,在浩荡的长江上摆出一字长蛇阵,摇摇晃晃的朝下游奔去;孙策的军队确实按照约定没有阻拦,但荀罡却看出他们的军队并不老实。 他们明显是要准备进攻荆北,而孙策也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是希望自己看到这一幕进退两难,那曾知道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 荀罡淡然的朝陆逊说道:“孙策是在柴桑吧?我们自那里经过,孙策必然会出来看的,到时候我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孙策与周瑜已经听得了荀罡出发的消息,秉着东道主的礼仪还是出城目送一番;不过他们的眼神似乎并不和善,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模样。 “荀罡也不傻,怎么就为了这点小事抛弃了自家地盘?”孙策嘿然一笑道,“他这一走,荆州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公瑾,你可有何看法?” 周瑜的伤寒早已痊愈,如今健康无比,不过却眉头紧皱,似有不安:“伯符,所有人都觉得荀罡此举不智,那他自己岂会不知?我想他应该早已留有后手,只怕进攻荆州有些困难啊……” “他能有什么后手?斥候说他带走了三万兵马,连吕布都被他带走了,这荆州还有谁能当我?”孙策性情傲慢,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若他有后手震天动地,我倒不如披头散发,归隐山林罢了!” “轰!”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巨响,孙策面前的水花竟是忽然炸裂了开来,随着十几道惊天动地的炮响,长江的水面炸裂出一道道水花,看的孙策周瑜瞠目结舌。 “这……这是霹雳车吗?”孙策颤巍巍的说道。 周瑜摇了摇头:“霹雳车可不会在命中目标后再爆炸一次,看来荀罡是研制出了什么新武器啊……若他早日将这些武器用于实战,上次江陵大战只怕你真得就全军覆没了。” 孙策无言,这武器威力惊人,难不成自己真要归隐山林不成?不行不行……必须寻个机会去将荀罡的新武器找来一两个为自己所用! 楼船经过,忽听一道声响:“喂喂,哦,好了……孙策,我知道你在!若你想去拿我荆州,那边尽管拿吧,前提是你要拿得下!哈哈哈哈!” 孙策不知道荀罡用的什么方法把声音扩大了这么多倍,但荀罡这一招着实有用,他孙策想要攻打荆州,还得自己先掂量掂量了! 周瑜闻言苦笑了一声:“伯符,本想让他进退两难,却不想让我等进退两难了……” 孙策无力的点了点头。 示威完毕后,荀罡不再多留,扬长而去,孙策也只能看着那楼船对空长叹。 “这孙策还想让我进退两难,现在该轮到他进退两难了,哈哈哈哈!”荀罡收起了那简易的话筒,畅快的大笑道。 “就是,父亲的武器岂是他小小孙策能明白的?”一道娇嫩生涩的声音忽然说道。 “那是,你爹是谁?……等等,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荀罡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荀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一旁挠着脑袋的张辽,微怒道:“文远,你与瞻儿结为兄弟我不介意,但你怎么能如此宠着他?我们这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玩乐的!” 没等张辽回答,荀瞻却连忙出声阻止荀罡的责骂:“父亲莫要怪他,是我让他偷偷将我带进来的,我实在是太想和父亲一同去战斗了,而且杀胡这种天下皆应做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臭小子,你还没成年,连马都骑不了,还跟我打什么仗?”荀罡叱骂道,“要不是现在已经入了敌人领地,我早把你丢下船去,让你自己游回家了!” 荀瞻丝毫不恼,反是笑道:“那父亲就只能带我去了,哈哈哈哈!” 荀瞻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过身来与张辽击了个掌,荀罡无奈,只能三令五申:“跟我去可以,但绝对不能下船,奉先你给我好好管着他!” 荀罡心想吕布毕竟是他的真姥爷,肯定是不舍得让他上战场的…… 吕布点了点头,趁荀罡转过头的功夫,却与荀瞻点了点头;荀瞻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原来他早就和吕布商议好了…… 荀罡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 楼船行进很快,十天功夫便到了长江三角洲,随即便要出海;海洋上风平浪静,经东海、黄海、渤海之后便会进入黄河领域,然后会从白马津上岸过邺城前往邯郸。 冀州如今是胡人的天堂,路上必然会遇见不少的阻拦,抬着大炮行军必然缓慢,荀罡本打算水陆并进,但看了看地图却发现并没有到达邯郸的捷径;若是要前往此处,势必会经过曹丕领地,爆发战争。 张辽熟悉冀州地形,便进言道:“我等不用走黄河口,黄河口北岸有一滹沱河口,亦在渤海郡内,在下认得水路,可走这个地方前往邯郸。只是途中必然会遇见极多的胡人,行动缓慢。” 张辽指着地图上冀州与幽州交界处的两道河口,上面的一道河口名叫清河,下面的那道河口叫滹沱河;这两个河口的发源地皆在并州,流域范围极广,两条河流几乎灌溉了整个冀州土地。 荀罡顺着张辽的手指看着河流走向,虽然复杂无比,但确实是距离邯郸最近的一条河流了,便下令全军向这个河口进发。 无论是在东海还是在黄海,海面上只有极少数的几艘大商船,看见荀罡的舰队皆是避让;不过荀罡不知海上气候如何,更兼这大海上可能还要航行二十日左右,所以他便命手下拦截了几艘商船。 那些商人还以为这是官兵来打劫了,得知是询问气候后才放下了心来;这几日还上风平浪静,只需担心晚上潮汐便可。荀罡他这是战斗用的楼船,自然比他们商船还坚固,便谢过了那人,准备离去。 “不知将军是前往何处,若是同路,草民还可引路。” 那商人倒是滑头的紧,毕竟海上有海盗,陆上有强盗;若是跟一路大军前往,自然是免去了这些威胁。 “此乃军事机密,如何告知的了你?”陆逊呵斥道。 荀罡摆了摆手,有人带路自然是好的,不过却也只是告诉他:“我等是前往冀州的。” “冀州?那里如今可乱的很呢!黄河口几乎已经被封了,说是阻止胡军南下,可苦了我们这些商人,只得绕远路!听说冀州郡县皆失,只有那邯郸城还依旧坚守着,只不过这守了快大半年了,怕也守不了多久了……” 张辽闻言暗喜,看来这郝昭着实不负他的期望,竟是将邯郸活生生的守了下来! “伯道坚持住啊,我等马上就来!” 只是张辽不知道,那邯郸城没了水源没了粮食,就算全民皆兵,他是如何镇守到如此时候的? 那商人又是问道:“将军可是去杀胡的?” 荀罡点了点头。 商人大喜,竟是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来:“在下中山商人张世平,曾以卖马为业,苦于胡人南下不得已出海谋生。如今将军去杀那胡人,在下自当领路,为将军排忧解难!” “张世平?你可曾赞助过那刘玄德?” 张世平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叹了口气:“草民也未想到那刘玄德竟然能发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他早就忘了我这资助他区区几百金的小商人了……将军为何知晓此事?” 荀罡摆了摆手并不解释,但却让张世平从于军中;张世平便让手下的商队暂且去周遭港口驻扎,自己则是热情的为荀罡引路去了。 “将军你是不知道,这冀州如今可有一百多万的胡人兵马,鲜卑、乌桓、匈奴的到处都有,最主要的首领还是那鲜卑的轲比能。出去这一百万胡兵,还有近两百万的妇孺,人口远胜我汉人!不知将军带了多少兵马可抵御那胡人?” 陆逊虽然对于张世平引路并不在意,但这不停询问军机着实惹恼了他,怒道:“喂,你这商阜,过问军机可是大罪,你竟还屡教不改!别到时候掉了脑袋还问我为什么!” 张世平却解释道:“将军不知,这胡人战斗力极强,草民恐将军兵马不足吃了亏,故而相问。将军不愿告知,草民不问便是。” 三万兵马便在这浩瀚东海上缓缓行进着,朝着那未知的前方走去。 第三百六十九回 炮轰冀州 海洋上的场景千篇一律,只有西方那若隐若现的大陆各有不同。这几日荀罡的舰队已经行过秣陵、琅琊以及东莱,紧接着便是黄河口了。 黄河口不似壶口那般汹涌澎湃、壮丽巍峨,他就是平平淡淡的流淌着,淡黄色的浊水流入渤海,换来的确实清澈的江洋。大自然的净化能力远超人类想象。 据说黄河的名称始于东汉,在春秋时期便有记载,黄河呈黄色,因此叫黄河。不过或许更是因为中原人乃炎黄子孙,黄帝乃天下共祖,黄河作为母亲河才叫黄河吧。 “过了黄河口向北三百余里,便是滹沱河口了;渤海郡乃是最先失守的郡国,只怕现在百里之内已是见不得一点人烟,或许连胡人都看不到多少……” 张世平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已经上了年纪,只想安度余生,但张辽的杀胡令却让他重新燃起了作为汉人的荣耀。可惜他报国无门,帮忙指路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的。 荀罡点了点头,这几日与张世平交流,发现他虽家大业大,但已是过眼烟云;如今虽然在海外行商,但也只是一个小商人,来来回回的利润也不过勉强糊口罢了。 “张世平,你将你的商船安排在了哪里?” 张世平道:“我将他们安排在了秣陵,那里现在很安全,将军不必担忧。” 荀罡摇了摇头:“你误会了,虽然我很有自信,但此番进入冀州必然伤亡惨重;我不想伤及无辜,既然已经带到了黄河口,我自给你一些钱财,你从东莱港回秣陵去吧……” 张世平佝偻着身子,却是无比肃穆道:“将军这是哪里话?张世平岂是惧死之人?只恨年幼,杀不动胡人,不然我必将加入将军队伍为国报忠!” 荀罡见他如此言语,倒也不阻止他了。二十日的行程让他感觉很是疲乏,更主要的是他很害怕这片大海,毕竟人类如今了解的大海尚不足其百分之一,谁知道这地方又没有亚特兰蒂斯飘来的外国鲛人? 三日之后,舰队寻到了张世平所说的滹沱河口,毕竟张世平是冀州本地人,对水路的了解自然远胜张辽,荀罡便让他在第一艘楼船上领路。 刚进入渤海郡,便是一幅凄惨的景象——且不说河水边上那些堆成高山的尸骨,就连河中也铺散着密集的尸体;或许是时间隔了许久,尸体被水泡的胀了,散发出浊臭逼人的气味。 见到此情此景的荀罡来不及悲恸,急忙下令:“命全军以布掩住口鼻,如今正是盛夏,恐尸毒爆发瘟疫传染我军中!” 消息一片片发散出去,过了片刻整支舰队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人来报:“主公,第一舰的官员来报,河口被尸体堵塞难以行进,是否需要下河将尸体搬移?” “有多少尸体?” “这……绵延不着边际,恐有万具!” 万具尸体?杀了如此多人不知掩盖,却用来堵塞河流,这胡人是诚心想害我大中国不成? 荀罡强忍着愤怒,但这万具尸体且不说有没有爆发瘟疫,光是清理、掩埋便是难事,等他们清理干净河口之后,怕是好几日便耽搁下去了。 “传我军令,第一舰炮轰河口,将所有尸体炸到岸上,待河道可过楼船便听着轰炸继续前进!” 张辽闻言大惊,那河中的全是汉人尸体,火炮的威力他也见过,加上过了如此久的时间,只怕一炮下去便是几百几千的残破尸骨。正统的汉人最在乎的便是尸身是否完全,头颅被砍都是对别人的侮辱,这直接炮轰…… 他刚想出言,但如今邯郸危机,哪有时间给他们清理尸体,只能狠狠一咬牙,心中祈祷:“来日我必杀胡虏为尔等报仇,万事从简,汝等休怪……” 就算这些人又阴魂,一年多时间过去了,许多人早已只剩下了骨头,就算想报复也报复不了。 沿途河口有着不少的尸体,张辽这才觉得自己没让荀罡派兵处理尸体是个明智的决定。这冀州已如一片死地,缈缈然毫无一点声响,荀罡的惊天炮声如雷鸣一般响彻四海。 穿过渤海便是河间,与渤海一般完全是死地,千里之内见不得一点人烟,只看得到几个免受胡人屠刀的汉人,抓取着地上的人骨干啃,俨然如行尸走肉,并没有看见荀罡的存在。 荀罡悲叹了一声,十艘楼船三万人,没人愿意说一句话。 这些人虽然与他们非亲非故,但总归是他们的同胞;如今同胞被胡人杀的如此模样,他们如何能忍? 也不知谁开了个头,大呼:“击退胡虏,还我江山!”人人效仿,喊得惊天动地,数万人齐齐呼号,好似踏破凌霄动九天,脚踏北斗碾七星。 正在此时,一支胡人部队从西方一悠一悠的奔了过来,看上去有五六千人,个个没精打采,好像又回来搜刮此地,寻找又没有幸存者。 他们远远看见了荀罡的舰队,忽然怪叫了一番,瞬间精神了起来,胯下骏马如神风一般冲刺前来,臂上弯弓拉成满月,好像要将楼船的甲板射穿一样。 “主公,如何出击?”陆逊没有询问是否出击,而是问如何出击,因为他知道荀罡不可能会放过一个胡人。 荀罡一秒钟都没想,直接骂道:“诈他娘的!” 陆逊一愣,茫然道:“他娘在哪里?” 吕布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荀罡的脸色好看不到哪去,刚才那气势瞬间崩塌了。 吕布笑道:“伯言你是文化人,自然不明白这等痞子言语;炸他娘的就是炸他们,砍他娘的就是砍他们……” “那为啥要加他们娘?”陆逊挠着脑袋问道。 荀罡一怒,骂骂咧咧道:“废话真多,速去发布军令,若是迟疑了半刻我断你贻误军机!” 陆逊听了立马来了精神,便下去传播军令;未几,只听得十几道“轰隆”的炮响声,中间夹杂着些许的哀鸣与不解,整个世界好似重归了宁静。 “开路!” 张世平愣在了原地,刚才少说也有几千个人,这才几秒钟战斗就结束了?他不敢询问荀罡用的什么办法,毕竟那大汉子可是给自己说了,不该问的别问。 路上遇见的胡人兵马逐渐多了起来,刚才那支五千人的部队还算小的,荀罡这一路上最多还遇上了五万人的胡兵!那些人个个怪叫,好像很有气势,哪知道荀罡只用大炮说话,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些几万人的兵马便瞬间溃不成军,再起不能。 荀罡也懒得数自己杀了多少胡兵,反正再多也多不过冀州死亡的汉人数量。曾经的冀州也是有着近百万户的人口,自黄巾之乱后连年战乱,损失了十之七八,那也有二三十万户人口;如今在这胡人手中,只怕连千户也不剩了。 看见胡人,荀罡的脑中只有一个字——杀! 无论是见到胡兵还是胡民,荀罡只有杀,只有炸;听说佛教此刻已经传入了中原,但荀罡不信佛,什么慈悲?别人杀到你家门口了你不说慈悲,现在我要报仇了你跟我慈悲? 那不叫慈悲,那叫孬! 一路的轰杀使得荀罡有神秘武器的消息在胡人之间迅速的传播了开,说有汉人得到神仙相助,能降下霹雳!胡人皆是畏惧无比,但见大河上有楼船到来纷纷躲避与百里之外,由是荀罡的行军速度瞬间快了许多。 在经过安平、巨鹿、曲梁之后,邯郸便近在眼前了…… 也不知道郝昭是否还在坚守。 第三百七十回 活着只为心中的执着 “那边那个,这边礌石不够了,快去城中搬来!” “将军,城里面已经空了,没有石头了!” “那就把房子拆了做滚木,绝对不能让胡人靠近城墙!” “城中连瓦片都被用来当攻城武器了,哪里还有更多的滚木?” 邯郸城上郝昭依旧镇定无比的指挥着守城的军队,只是那城墙已不知矮了多少寸,城上的守军也从军队渐渐换成了男丁,吃力的搬抬着身后的巨石、滚木。 他们深知城破之日便是他们的死期,迄今为止胡人每过一处,无不是满目疮痍!为了活下去,他们全民皆兵,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纷纷上城来抵御敌军。 张辽留给郝昭的三千兵马,早已在半年前消失殆尽。 “伯道!北城门又来了三万胡兵,攻城气势颇足,还不知从何处调来了霹雳车!” 听到郭淮的呼声,郝昭脸上的肃穆丝毫不减,望着南城门外逐渐变得有序的敌军,怒道:“想必是轲比能要破城了,若今日的攻势挡不住,我等坚持如此时日岂不成空?” “张辽将军的援军还没到吗?” 郝昭摇了摇头,心中却苦笑了一声,张辽怎么可能会有援军来?这大半年他一直用“援军”来振奋城中的士气,以至于敌军攻势甚猛也未能攻破城池。但他何尝不知,天下诸侯人人自私,何人会出兵相助? 他让张辽出逃,只是希望自己战死之后有人能为自己报仇,为整个冀州数十万的汉人报仇! “伯济,莫要在奢望文远将军来了,今日之战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郭淮跑了过来,看着依旧毫无畏惧之意的郝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心中苦涩,但他们作为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理当站在最前面! 整个邯郸城的汉人,无一不是如此想的。 为了汉人心中的执着,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将自家的房子拆了做防御武器,杀了自己的儿子做粮食。老人为了不占用粮食纷纷自杀,女人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跟着医生自学医术,治疗那些被弓弩射伤的男丁。 为了守住一个城池,他们舍小为大,因为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只为了自己活着,所有人都活不了;若是能够以自己的牺牲唤来更多的性命,他们很愿意牺牲,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是作为汉人,为了国家奉献一切的情怀! 有舍小为大的无名英雄,自然也会有畏惧死亡临阵投敌的人;半年前有人受不了这种苦,打开城门想要逃出去,却没想被对面的胡人乱箭射死,自此之后便没人敢投降了。 即便投降了、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作为一名奴隶毫无尊严的活下去…… 郭淮望着城外数十万兵马,说道:“邯郸城内几万人能够活到现在的不过十之一二,靠的便是将军你曾说过张辽将军会带援军回来的……我不管城中的人是被迫相信你还是只能相信你,但我希望这份谎言能够永远被他们保留在心中,至少他们曾心存希望……” “你不怕死?”郝昭问道。 “谁会不怕死?只是不愿意死吧……”郭淮笑了一声,“死在胡人手中尤其悲壮,至少历史会记得我二人的。” 郝昭摇了摇头:“历史是会记得我二人的,但谁又来记住为了活下去而牺牲的邯郸百姓?” 郭淮无言。 “看吧,那边又有霹雳车来了……这是我汉人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给那些胡人的,真是可笑!” 听到郝昭一说,郭淮连忙朝北边望去,只见十几架霹雳车撵着碎石缓缓走来,却如巨兽一般。之前他们能够守住城池完全是因为胡人善野战不善攻城,如今他们搬来了霹雳车,邯郸城脆弱的城墙只怕也接受不了几次轰杀…… 因为为了凑足礌石,他们连城墙上的砖都用了,哪里想到竟会突生如此变故…… 郭淮似乎也释然了,大义凛然道:“今日便是我等最后一战了,我可不愿意脑袋被胡人当尿壶……城破之时我便自刎,还请伯道将我尸体焚烧,莫要被胡人侮辱!” 郝昭苦笑一声:“你我想到一块去了……若我同意,岂不成胡人阶下囚?” “那我等便焚烧城楼自焚?” “妙哉,那公孙瓒也是如此死法!” 二人哈哈大笑,仿佛说的是很寻常的事情,哪里像是讨论生死? 眼见霹雳车缓缓接近,胡人也停止了进攻,二人见男丁们个个疑惑,几乎快躁动了起来,便在城楼上喝道:“邯郸的诸位百姓,可否听我一言?” 百姓们停止了躁动,默默地看着北门的郝昭。 “很抱歉,我不能为邯郸的兄弟们报仇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却很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 “今日便是我们的死战,胡人会攻进城来,杀死城中所有的人!我知道你们不甘,你们害怕,但是作为汉人,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大半年来我们杀了近十万的胡人,虽然数量远不及我们死去的同胞,但我下去之后将会毫不愧疚,甚至可以很自豪的说,我们为自家兄弟报仇了!” “我们苟活到现在,是为了能够活到更远的明天;但若是活不到明日,那便杀死敌人,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怕死,大家都怕死;但当死不可避免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退缩!” “无论进还是退,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一波?” 众人被说到心坎里去了,一个个热血沸腾,潸然泪下,纷纷喝到:“愿誓死追随将军!” 良久,郝昭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将眼中的泪水包了回去,才颤颤道:“汉家有儿郎如此,国复何忧?国复何忧!” 两句国复何忧,堪比宗泽的三句过河;其悲悯人,其恸动人。 望着缓缓走来的霹雳车,郝昭眼神一凛,狠狠道:“来吧!让你们看看汉人的意志是不可摧毁的!” 郝昭郭淮恶狠狠的看着远远到来的霹雳车,目光如炬好似能将之烧毁一样;却不想忽然一声今天炮响,一道自天空坠落的天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霹雳车上,瞬间将之炸的粉碎,燃起熊熊大火。 二人一愣,忽听得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平原上瞬间落下无数的雷火,将胡军炸的溃不成军,火焰四起,焚烧无数胡虏,看的城上众人大快人心。 “杀得好!” “哈哈哈,胡人也逼得天公发怒了!” 炮声之中,还夹杂着一声名震青古的呐喊——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室虽微,中原混乱,却也由不得胡狄小儿在我华夏土地上猖狂!” 第三百七十一回 还我河山 滹沱河虽然能够将荀罡的部队尽可能的带到邯郸,但是最近的河口距离邯郸尚且还有近五十里路。荀罡就算想在河流上支援邯郸,大炮的有效射程也不允许。 “主公快看,广平郡有前往邯郸的援军!” 顺着属下的手指望去,只见东方遥遥出现了一支万人队伍,这对于几十万人包围的邯郸影响并不大;不过荀罡更为惊讶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霹雳车! “胡人手中怎么会有霹雳车?” 荀罡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有霹雳车的帮助,胡人拿下邯郸便是今日的事情了!还好自己来得及时,不然悔之晚矣! 张辽遥望着远方,心中狠狠道:“定是曹彰那厮向轲比能谏言!好你个汉奸,我定要为先王除害!” “父亲,我等如何出兵?”荀瞻意识到事情的严峻,也不敢与荀罡嬉戏,直截了当道。 吕布测量了一下距离,低声道:“此地距离邯郸尚有五十余里,已在大炮射程之外,若不能将大炮推近敌军,则我军优势尽失!不过凭借我军三万兵马,如何抵得上敌军数十万人马?” 荀罡思来想去,念那胡人迷信,且又未见过此等先进武器,第一番轰炸必然溃不成军!但若是让他们发现了荀罡的兵器,必然会奋不顾身的前来冲杀…… “我军将炮台推进至地方五里处轮番轰炸,趁着敌军溃败的空挡与城中兵马汇合……邯郸是守不住了,只能尽可能的救出更多的汉人。文远,你可有办法与城中之人联络?” 张辽连忙应道:“回荀侯,我军中有独特旗帜,守将见到旗帜必然明白突围之意!” “旗帜?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荀瞻愣愣的望着张辽。 张辽苦笑一声,自从“结拜”之后荀瞻便黏他的紧,但他又如何能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给他? 荀罡却问道:“那旗帜你可带在身上?” 张辽点了点头:“此物乃我等信义之源泉,自然随身佩戴!”说罢便取下身后残破的披风,深蓝色的背后竟是白色旗面,洋洋洒洒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还我河山! “真大气磅礴也!”陆逊见之,暗暗称赞。 荀罡看着那面大旗面露古怪之色,你是不知道南宋有个民族英雄就是因为写了这玩意儿被皇帝猜忌,最后憾恨死在了风波亭上!幸好现在皇帝没有话语权,不然明天你就得被强行召回京中关押起来。 这天下终究是皇权天下,家天下!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权力的,你说还“我”河山,那不是要跟皇帝抢天下? 不过这又脏又破的旗帜被张辽贴身携带,却让荀罡感动无比——他很喜欢这面旗帜。 “既然如此那便下派任务!奉先,你与伯言、文远一同率兵两万救援,务必将城中百姓救出!此战没有任何的战术,看见敌人便杀,但绝对不能陷入敌阵,否则我等万事皆休!此次我并未带出骑兵,城中百姓脚力不快,一定要趁着第一轮炮轰全数救出,奋力朝此处赶!” 三人领命而下,半晌荀瞻拉了拉荀罡的衣服,问道:“父亲,那我做什么?” “你个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蒜了?”荀罡骂道,“你就跟我一起推进炮台,掩护他们!” “不要,孩儿要上阵杀胡!”荀瞻噘着嘴愤愤说道。 荀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让你上马去杀胡人,说不得杀了两三人就死了;如果你操纵炮台,便是数不尽的胡狗死在你的手下,你选什么?” “父亲,孩儿要留下!”荀瞻立马变了主意。 荀罡并不忌讳让自己的儿子沾上鲜血,因为他明白,凭借自己这一代是不太可能一统中原的;而他的孩子喜欢打仗,那自然要让他早早接触战争…… 但若是可以,荀罡真的不希望让后代接触战争,因为那只是上位者的游戏,却是黎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开端! “全军出击!” …… 随着无数道惊天动地的炮响,胡人瞬间溃不成军,正在郝昭等人呆滞的时候,却远远看见北方有一大批兵马向这边移动;那支步兵只有为首几人有马,明显不是胡兵,正不知是何人时,郭淮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伯道,快看那面旗!是张将军!” 郝昭一看果然是“还我河山”的大旗,又惊又喜,连忙朝城中呼号道:“张将军带援军回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邯郸城内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响彻天地的欢呼声;他们庆幸着自己活了下来,终于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郭淮却是说道:“伯道,这邯郸已是空城,守之毫无意义,况且不知张将军是从何处取来的兵马,应该让百姓们速速准备,与张将军一同撤退!” 郝昭深以为然,趁着敌军停止攻城的功夫忙令百姓们准备;不过这邯郸守了大半年,城中连房子都没有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收拾的?便默默的排在南门之外,等候突围。 确认没有人落下之后,郝昭与往日一样细细数了一番,叹道:“邯郸城三万八千人,如今只剩不到六千……伯道愧对将军,愧对邯郸城的百姓们!” 说罢,郝昭便跪了下来,已是岂不成声;但令他更为动容的是,六千人齐齐跪下,泣道:“我等感激将军救命之恩,若非将军拼死护城,我等已成胡人刀下亡魂!” “将军大义,我等感激不尽,虽死无憾!” 城中之人皆是跪下,看的郝昭郭淮极为动容,他们努力忍住泪水,笑道:“若大家不弃,伯道愿与诸位兄弟相称!既然将军援军到来,我们应当迅速突围!切不可再在此处多言!” “誓死追随将军!” 说罢,郝昭亲自打开房门,紧接着便见一骑绝尘,飞速来到城下,看见郝昭、郭淮之后便是抱头痛哭。郝昭再也忍不住泪水,念念道:“属下幸不辱命,将邯郸城守了下来!” 张辽点了点头,说道:“你二人做的很好,如今我得荆州荀侯援军,千里迢迢来救援,不可再耽搁,趁着现在胡军溃败,迅速随我撤退!友军就在前面,他们会掩护我们!” 二人纷纷应声,便指挥着平民向北方逃离;这六千人中男丁居多,老人、小孩早已没了踪影,妇女也只不过剩下了几百人,颇为凄惨。 张辽悲叹了口气久经杀伐的他自然是知道城中没粮,男丁们靠着吃小孩、老人、女人的人肉才坚持到了现在的。他不忍心再望向邯郸城中,他知道那里面必然有许多的尸骸。 “伯道……烧了吧!”张辽背对着邯郸,淡淡说道,“为那些人们,寻一个好的归宿!” 他要放火烧城…… 但郝昭却摇了摇头:“将军,城里面已经没有一点木头,烧不起来了!” “那我待会儿请示荀侯,希望他用大炮将邯郸城给轰炸了……不能让胡人侮辱我们汉人同胞们的尸体!” 二人虽不知那大炮是何物,但看上去应该就是让胡人吓得胆寒的“天火”,想着那么大的威力,便也点了点头。 “撤吧……” 三人紧紧的跟随在平民身后,若是胡人追来,他们愿意做这些人的第一道盾牌。 不过荀罡的火炮威力着实极大,十架火炮爆发出最大的效率,每一炮下去便是数十人死去,几百人重伤、残废。虽然这点数量对于胡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威慑确实有了。那些胡人还以为这是天将神罚,吓得瑟瑟发抖呢! 两个时辰之后,六千人踏着茫茫荒野,成功撤退到了荀罡的楼船处;当经过荀罡所在地时,张辽默默附耳了几句,荀罡淡然点头,便命令所有火炮将目标指向邯郸。 眼中没有顾虑,只是头颅缓缓低了下去。 “开火。” 这次的命令再没有之前的壮烈、磅礴,也没有还我河山的大气;它只是一个指令,没有任何的感情。 第三百七十二回 为活无罪 正如之前所说,荀罡的火炮轰炸的胡人溃不成军,虽然没能造成极大的伤亡,但足以威慑他们了,使得胡人在两个时辰之内都没能组成有效的反击队形。 一旦看见敌人站在一起了,荀瞻便不顾一切的点燃引线,使得胡人的冲击方阵刚刚列好便又被轰得混乱无比。如此来往十几次,荀瞻依旧乐此不疲,而胡人却因为疲于奔命,不得不选择战术性撤退。 随着最后一声炮响,邯郸城被一炮轰杀成渣,废墟之上,好像从未存在过那悠久的城池。 “全军撤退!” 紧随在六千人身后的乃是张辽三人,张辽身后便是一万的炮兵以及防御方阵。五十里的路程虽然短暂,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废墟从眼前掠过,尸山成海,令人动容。 “父亲,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荀瞻似乎兴致未减,刚才那一轮轮炮轰着实让他过了一把杀胡瘾。 荀罡默默低头,淡然道:“回荆州。” 荀瞻似乎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的父亲千里迢迢跑到邯郸来不只是为了救援,更是为了借机拿下冀州!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反要在如此大胜之时选择撤退。 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疑惑,荀罡耐心的解释道:“瞻儿,我也不把你当小孩看了……这冀州偌大一片土地尽在胡人手中,其上胡狗数以百万计,我等三万步卒如何是对手?更何况荆州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拿下了冀州也是难以首尾相应,顾此失彼罢了!” 荀瞻听得似懂非懂,但无论如何自己是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的,只能暗自叹息还没能杀过瘾。 楼船就在不远处,十艘楼船每艘有三千士兵,再加上六百的平民也影响不了多少。那数千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生机,各自庆幸,抱头痛哭,感谢老天爷再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张辽等人有序的指挥着平民上船,而郝昭与郭淮却找到了安置炮台的荀罡;他们并不问这炮是什么玩意儿,他们也没资格知道,只是单膝跪地,拜谢道:“我二人感激荀侯大义!若非荀侯,我等丧身此处也!” 荀罡轻扶二人起来,肃穆道:“二位将军过谦了,在下感张辽将军大义,千里支援而已……二位将军领邯郸数万百姓坚守如此时间,已让胡狗破胆,天下汉人振奋!在下理应感谢二位将军!” 二人连说愧不敢当,心道这天下竟然只有此人愿意支援,那曹丕曹植真是曹操看走了眼!此番回去也不用投靠这二人了,毕竟他们并没有统一天下的大才,连民族大义都分辨不出来…… 荀罡心想自己都给了这么大恩惠了,你们二人也不表达一点什么吗?二人见荀罡眼神不对,连忙说道:“若荀侯不弃,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荀罡点了点头,这才是识趣的。 “听闻冀州有三将,张辽(文远)、于禁(文则)、乐进(文谦),这三位将军甚是有趣,表字都有个文,被好事者称为‘文过兴民,武绝汉邦’。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二位将军尚在何处?”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哀叹一声,说道:“于禁将军前年曲梁大战,为胡人所擒,誓死不从惨遭杀害;乐进将军之前身负重伤于邯郸城中疗养,听闻我等粮尽要以妇孺为食,一念不愿食汉人肉体,二念不愿拖累我等,自刎而死……” “二人真勇将也,身死志存!来日我必表天子,彰二人功绩,使天下百姓皆知其功!” 于禁战死沙场荀罡倒还松了口气,作为一员名将,还是五子良将之一,却投降了关羽,英名尽毁,令人不解。如今战死于沙场,也不至于让他将来身败名裂了…… “你们竟然以妇孺为食?” 陆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荀罡一侧,面目愤怒的看着郝昭、郭淮二人,叱骂道:“我原以为二位将军镇守邯郸,有大功于我天下!却不想竟以人肉为食,令天下不耻!为将者不保一郡平安也就罢了,竟然以人肉充饥,岂有此理?” “这……” 郝昭郭淮震惊的看着陆逊,他们没想到竟然会被突然辱骂,而且这番言语他们还无法反驳。 荀罡面色不快的转过身来,喝道:“伯言,你说什么傻话?” 陆逊拱手道:“主公,恕属下直言!二位将军坚守至今在下自然佩服,只是我军中岂能有以人肉为食的禽兽?他们如此行径又与胡人有何差异?” 二人刚想辩解,却被荀罡拦住了。荀罡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责怪陆逊,在他的道德层面上确实难以接受人吃人的现象,这只是说明他年轻罢了! 若陆逊再年长个三年,肯定会像吕布、张辽这些人一样,即便听见了人吃人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伯言,你真的明白什么叫战争吗?” 陆逊不服气的说道:“主公此话何意?陆逊虽未经历大战,但小战也是有数十场的,如何不知战争?” 荀罡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你经历的战斗都是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进行的决战,你根本不知道在缺少粮食的时候士兵们用什么充饥。树皮、草根,都能成为他们口中的佳肴。” “而当他们连树皮和草根都没得吃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吃土解除饥饿感,但用不了几日他们便会死去;而当他们连土都没得吃的时候,他们应该吃什么?” 陆逊嘴巴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人肉……你以为他们想吃人肉?他们想吃自己的儿子?他们早已经没了粮食,为了活下去他们别无他法!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你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当老人选择自杀的,只为了少消耗一点粮食;当妇女看着自己的丈夫向自己抬起屠刀的时候,你根本不明白你眼中所谓‘屠夫’的内心真实世界!” “如果用你的道德方式来批判战争的残酷,那无异于是愚蠢的!若非他们活着守住了邯郸,那城破之日也是他们被屠杀之时!我觉得换做是你守城,不一定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 “为了活下来……不仅他二人,整个邯郸城的人民都无罪过。” 陆逊是聪明人,听罢连忙低下头颅,低声说了一句“属下知罪”,又向郝昭二人一一道了歉。因为他没经历过那场战斗的残酷,自然而然的便会批判吃人肉这种事情;而将来他若是遇见了这种事情,只会嘲笑自己当年的愚蠢。 荀罡转头又对郝昭二人说道:“你们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我能理解你们;当年曹操饿的没饭吃的时候,程昱还不是送了一堆人干给他?” 二人拜谢,随即吕布走上楼船,拱手道:“殒星,六千人已经全数运上船只,是否开拔?” 荀罡点了点头:“回荆州吧……我倒想看看,孙策和刘备究竟有没有下手!” 张辽忽然道:“荀侯,那冀州……” “你不是说曹彰投靠轲比能就是为了冀州吗?如今冀州已经落入胡人手中,我倒想看看,他拿着这座空州有什么作用!” 第二百七十三回 野望 时间回溯到荀罡临走之前,在柴桑用大炮威慑了孙策之后。 “公瑾,你目光比我高远,可看的出来那武器威力究竟如何?” 荀罡的楼船开走之后,孙策便看着之前那几处被炮火轰炸了的水面,眼神渐渐恍惚;那炮弹的威力着实吓了他一跳,炸起水花万千溅湿了一身。 周瑜亦是无比震惊,苦笑着摇了摇头,茫然道:“那武器只怕远比霹雳车恐怖,我也难以揣测其威力。不过我却认为这武器荀罡手中并不多,之所以用来威慑我们完全是因为害怕我们进攻荆州罢了!” 孙策闻之一愣,点了点头,若非周瑜提点,他也未能注意到此事;荀罡是害怕他们进攻荆州,所以才用这玩意儿威慑,荆州城里面可能不会有更多的这种神秘武器了。 “那进攻荆州的计划依旧?” 周瑜点了点头,不过眼神却露出一抹阴狠:“进攻荆州是必然的,但是我们不能只让我们自己吃亏……” 空气仿佛冷了下来,孙策与周瑜配合如此之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刘备先去试试火,若是他们没有保留这种武器,我们再去进攻荆州?” “荀罡有这种武器的消息我们也是才知道的,刘备远在西蜀,只怕还不知道此事。我们将此掩下,只与他商议南北夹攻便可!刘备如今迫切的需要领土,即便他的谋士反对,想必他本身也不会拒绝。” “妙计,公瑾以为何人为使者最好?” 周瑜深思片刻,却忽然摇了摇头:“本来此事我想交给孔明的,但他听闻天子摆脱曹氏控制之后便慌忙北去;我军中虽然有诸多能人,但能够说服刘备者……黄老将军,你以为如何?” “黄盖?”孙策听到这个提议不由得愣了一愣,“公瑾,黄老将军乃征战老将,哪有去做使者之理?我军中无论是步骘顾雍还是陆绩虞翻,亦或是张昭张纮等皆可为使,为何公瑾单单选择黄老将军?” 周瑜说道:“此次出使之人无需晓以利害,只需要用他那火爆的性格激怒刘备前去便可!黄老将军乃是赤壁功臣,而那次战斗刘备没出一力,刘备见到黄老将军必有惭意,而黄老将军以他那火爆的性格即便不能激怒刘备,也能激怒刘备手下的将领!” 孙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激怒刘备,但他相信周瑜,淡淡道:“此事我并不擅长,那便全权交由公瑾处理了,我自去整理军队,分兵进攻夏口与江陵。” 黄盖受了周瑜的军令,自然而然的溯江北上入永安,被当地将领带到了汉中。周瑜还让阚泽与他同行,毕竟出使这种事情还是得有擅长的人在一旁辅佐才行。 “德润,你说公瑾让老夫作为使者,究竟是何用意?”行路途中,黄盖便向一旁的阚泽询问,“老夫就喜欢打打杀杀,哪里有心思来和刘备扯犊子?他让你来不就可以了吗?” 阚泽笑了笑道:“老将军这话说得,谁说为将者不可为使臣?再者周将军自然有他的考量,恐怕此次出使还非老将军莫属!” 黄盖不耐的转过头去,嘟囔道:“义公与德谋倒去打仗了,留的老夫在后方干看着,真气死我也!” 阚泽嘿嘿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行来到了汉中,在法正的接引下,黄盖便入殿去寻那刘备。如今的刘备依旧风光,只是鬓角发了一缕白,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黄盖。 “阁下便是孙策的使者?”刘备放下手中笔墨,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朽黄盖,奉我主之命,特来请刘益州与我等两处做一处,进攻襄阳!” 刘备眉宇微挑,忽然笑了笑,走下殿来说道:“原来是黄老将军,赤壁那大火本公也有所耳闻!听闻老将军被曹军一箭射入水中,不知伤势如何?” 阚泽一眼就看出来刘备这是在转移话题,他这一年间一直在筹划北伐的事情,曹丕也时刻准备对付刘备,只是都一年了还没有动静,搞得曹丕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刘备这是不愿意在其他地方多用兵马啊……”阚泽心中暗道,“何况让刘备进攻襄阳确实有点强人所难,蜀地多山,走陆路进攻襄阳艰难无比,走水路又会遇上曹仁的守军……” 如果是阚泽出使的话,可能看见刘备转移话题便也顺着他的意思下去,这次出使便以失败告终;但黄忠不是文官,自然不明白刘备的用意,见他转移话题便怒道:“老夫箭伤已愈,心伤难愈!向时曹孟德南下,其意乃吞吐天下!而刘益州倒好,隔岸观火只等胜败,丝毫不顾我军死活!若我军一败,曹孟德下一个目标便是你了!” “我军如今欲拿荆州,希望借刘益州一臂之力,刘益州不知报恩也就罢了,鼠目寸光,丝毫不知真正的威胁是何处,只知牵制曹丕,真令人失望也!” 黄盖脾气火爆,对于赤壁一战刘备没出一兵一卒很是不满,如今想借刘备一臂之力他却推三阻四,如何不让黄盖愤怒? 刘备没想到黄盖这么不给面子,心中隐着一股怒火,却被一旁的庞统按了下来;刘备冷静思虑了一下,心想自己确实过于固步自封,黄盖的一顿咒骂让他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好像自己真的是一直让别人挡枪。 即便他与孙策的同盟貌合神离,但一直利用人家就连刘备的厚脸皮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见刘备迟疑,阚泽这才明白了周瑜为什么要让黄盖来与刘备交涉了。刘备的脸皮比关口的城墙还厚,不能将他的软肋挑出来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援助。而能够挑出他软肋的,只有脾气火爆的人。 刘备重新坐了回去,看了一眼旁边的法正与庞统,见二人点了点头,便让黄盖二人先去前往驿馆休息。 “你二人是如何认为的?” 黄盖走后,刘备便立刻征求自己两位军师的意见,庞统率先说道:“蜀公之意乃天下邪,亦或一州之地邪?” 刘备毫不避讳:“自然是天下!” 庞统点了点头,与法正相视一眼,说道:“如今曹操身死,中原分裂,正主公崛起之机!主公本欲出兵陇右,因曹丕游猎胡人而止;若主公取襄阳之地,进可联络天子,争取天下民心!” 法正亦是说道:“然也,如今荀罡远征,探子来报荀罡守军不过五万,若与孙策联手攻伐荆襄,定可取而代之!” 但刘备也说出了他的担忧:“襄阳乃荆州重镇,我自然有意图之;只是山林险阻,如何去的?水路又有曹仁阻挡,进攻襄樊岂不成空话?” 法正忽然神秘一笑:“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庞统亦是道:“是时候让孟获出兵了!” 第二百七十四回 贼兵来袭 如果说乱世中最凄惨的人,是被一堆豪强夹在最中间的那个,那荀罡的势力无疑是这样的;但在此之外更令世人震惊的是,仅仅凭借三郡之地却拥有中国最高的商业产量,无疑令人震惊。 诸侯们不愿意相信这是荀罡的能力,他们更倾向于这是荆州的地理优势。不过他们倒也猜对了一半,华夏一十三州,荆州、徐州、兖州、豫州四地都是战略要冲般的存在,而荆州更是其中最大的一块。 更何况中原纷争无限,蜀地混乱,江东多士族,使得荆州成为整个华夏唯一一片净土,自黄巾之乱以来便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事,赤壁与猇亭算是一个意外,而且只是在两个并不起眼的地方大战,完全无法动摇荆州的根本。 但在孙策,亦或是刘备占据荆州之前,主要处理政事的马超却有些慌了手脚;为了巩固自己的军权,不让文官涉及军事,马超连马良、李严等人的政务都包揽了过来,却没想到令他无比头大。 “到底还是打仗更适合我……”马超看完一卷申诉,随手将它递给了庞德,庞德也是看不懂,丢在身后那堆积如山的竹简里,那已经是近一个月的政务了。 “孟起,我们这些大老粗管管打仗就好了,你干嘛非得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下?”庞德看着堆积如山的竹简,不由得开始抱怨了起来,“官员各司其职,本无干预。你倒好,把所有的脏活全都揽了过来,那些文官反倒成了吃闲饭的人!” 马超辩驳道:“荀侯说了刘备会来,那他八九成会来;为了避免打仗的时候这些文官干涉我等之事,还是尽早夺取他们的权力为妙。” “只是马超将军这番行为着实令人感到不齿啊!” 话音未落,只见堂外遥遥走来一人,正是马良。马良望着一脸不屑的马超,心道:主公果然料事如神,这马超真是个闲不住的主,若非他并不打算夺取荆州,只怕我早就安排伏兵把你给收拾了!要不是主公再三强调不可与你发生争执,我…… 庞德与马岱分别与马良行了一礼,而马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马良微恼,喝道:“在下敬重马超将军威名,故而一再忍让;在下好歹也是荆州别驾,阁下如此怠慢,岂有此理?” 马超这才正坐与马良行了礼,但眼中依旧是不耐,问道:“马先生来此是为何事?” 马良淡淡道:“庞校尉方才也说了各司其职的重要,既然马将军乃是武将,这繁杂的政事自然该由我们懂得的人处理,将军只需随时准备应对来敌便可!” 马超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马良恼怒无比,当即大喝一声,骂道:“马超,你休要太过分了!荆州一月政事你分毫未能打理,长此以往这荆州岂不乱了套?主公耗费大量心力打造的国家,岂不是坏于你手?” 庞德连忙劝道:“马先生息怒,我也正与孟起说起此事,只是刘备的大军一直未到,孟起怕闲的发慌……” “哪里有这番道理?武将可行之事难不成还少了?话说回来你为我襄阳主将,竟然不知刘备的军队已经在城西八十里开外了!就你这番模样,如何抵得上刘备大军?” 马超大惊,轰然起身问道:“刘备大军已到城西八十里?为何我手下的斥候未曾来报?” 马良不屑的笑了笑:“马超,莫要太自作聪明,你征战沙场我自然不及你,但若是要论心计,我襄阳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可以将你踩在脚下!顾此失彼,小题大做!难不成要让我替你出兵吗?” 马超连忙道歉,将此地还给了马良,只拿着兵符慌张的逃向了城南大营。马良看着马超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召集躲藏在门外的文官,慌忙处理这一月落下的政务。 “你道我要管你军事?老子这么多政事都处理不过来,哪里来的闲心处理你的事情?” 马超回到大营,果然听见了刘备军队已在城西八十里的消息,正准备整理兵马,却听庞德疑惑道:“不对啊,刘备远在蜀地,走水路自然是不通,这陆路又全是山川,他为何来的如此迅速?” 马岱却是一语道破:“早听说刘备收纳了蜀地的贼王孟获,其手下数万贼兵皆是为他所用;这些贼兵不乏蛮地之人,极善山地作战,在山岩上如履平地,想必这次来的便是他们!” “区区山贼罢了,何足挂齿?”马超不屑的撇了撇嘴,原以为可以和刘备正面交锋一雪前耻,哪曾想竟然只是和一队山贼交战! “孟起,先主多次让你休要轻敌,你怎的就是听不进去?” 马超并不理会庞德的劝言,便准备上马提兵出战,庞德又是阻止道:“孟起你疯了不成?贼军尚在八十里开外,我等不知彼,为何不再打探一番,在城中以逸待劳,非得去自寻麻烦?” 马岱似乎也感觉到了马超不对劲,平日马超虽然鲁莽,但打起仗来还是思路清晰的,什么时候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给忘了? 见马超抛下了缰绳,转身回到了大帐之中,二人方才松了口气;马超是个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想必听到刘备的兵马就在城外,想起了被刘备害死父亲,手中领土尽失的仇恨了…… 孟获的兵马快速推进,八十里的长途奔袭在他眼中不过半日的路程罢了!不过刘备这次只是让他打先头部队,十日之后才会有刘备的兵马到来。 “兄长,我等为何要为那刘备效力?”正行路间,孟优忽然询问道,“前番我还以为这是兄长的玩笑,哪曾想兄长真的愿意成为刘备手头的刀剑!这行军打仗哪里来的比寨中喝酒享乐畅快?” 孟获淡然道:“孟优,你不知大势,我怪不得你;现今虽是乱世,却已有统一迹象,此刻若为山贼,将来要么被讨伐,要么被招安,成为历史上碌碌无名之辈……某不过二十来岁,为何不趁此机会大干一场?我不是愿意为刘备所用,是刘备的要求刚好符合我的要求罢了!” “我们被刘璋那厮从南中赶了出来,我何尝不想杀回去杀那刘璋雪耻?但若是没有刘备的帮助,这无疑是一场空梦。刘备在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刘备?” 孟获自说自话,好像他与刘备之间的交易是和谐的、平等的,但他毕竟只是个蛮人,头脑简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刘备的掌握之中。 “那进攻襄阳一事……” 孟获回道:“自然是尽可能的消耗敌人,刘备说了,江夏、江陵那边会有孙策的援军,襄阳不过是一座孤城,即便我们拿不下,等刘备的大军来后依旧可以拿下!” 是日傍晚,孟获来到襄阳城下,但见城中戒备森严,便令军队就地下寨,明日求战。 次日清晨,随着一声锣响,城外的敌军瞬间动员了起来,秉着他们贼兵的尿性,在城外大吼大叫,要城中守将出来与他们一战。 “到底只是普通的贼兵,就算手中握有数万兵马,在我西凉军的铁蹄下,他们怕也只能颤抖不已吧!” 马岱看着城外搞笑的贼兵,不由得失笑,这种几乎没有被训练过的贼兵除了一身力气和数量的优势之外,其他的完全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襄阳城虽然守军不多,但对付这区区贼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还是刘备的援军何时到来……”庞德依靠在城楼门柱上,眼中满是担忧,“斥候并没有得到刘备军队的消息,应该不会在这附近才是……他总不可能让孟获来当诱饵的吧?” “刘备狡诈,难以断定……”马超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沉着的望着城外,“我等先派兵出去试他一试,再来决定策略!” 第三百七十五回 白翎飞骑 中国有三大产马地,乃凉州、幽州、并州三地。幽州马灵活雄健,并州马耐久魁梧,凉州马迅捷如风,各有长处。马超的凉州马自蜀地出来后便所剩不多,如今过了许久也是死了不少,急切地需要马匹补充。 而就在不久前,荀罡用计拿下了江陵,收编了曹操的虎豹骑,得了不少的骏马。为了表示对马超的感谢,荀罡允许马超自己从这堆马匹中挑选五千骏马来为自己的军队充数。 马超自然却之不恭,只是既然要编制军队,那马匹的色泽最为相近为好;他曾听说过幽州公孙瓒的白马飞骑,杀得鲜卑屁滚尿流,便选了五千匹与之颜色相反的黑马。 那时候荀罡还调笑道:“黑马黑马,倒是一个好兆头啊!” 马超并不明白黑马有什么意思,但当他的异姓兄弟甘宁看见一堆黑马缓缓朝襄阳走去之时,向马超提了个建议:“吾之锦帆军尚个个腰系铃铛,商路闻之无不胆寒;如今你有这五千黑马,为何不为他们做一个极好的标志?” 马超心想自己被称作锦马超,他的兵马自然也不能被别人看扁了,便询问庞德马岱用个什么装饰最好。二人说了许多都不合他的意,直到荀罡走过听闻此事,建议道:“不若饰以白羽,称之‘白翎军’如何?” “甚妙,甚妙!” 随着两声甚妙,襄阳城里面的加工厂又开始运作了,五千副白羽围脖几日便做了出来,被套在了那五千匹黑马的脖颈之上。马超相信这些白毛定有变成红毛的一日。 等这些白羽变成了红毛,他再给军队改名“红领军”……搞得跟少先队员一样。 如今正是试炼兵马的时候,渐至深夜,马超却没有睡下,而是让庞德马岱二人点兵五百,准备去试探试探敌人。若这些山贼并无后援,定然溃不成军;若是早有埋伏,这五百兵马损失也不会太大,甚至马超有自信这样依旧能够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五百兵马太少了,怎么说也得带上一千啊!”庞德虽然并不阻止马超出兵试探,但别人比较有几万人,五百人实在是太少了。 马超反道:“你未曾听说张辽在北地百人大破万骑胡虏之事?不过区区小贼罢了,只要我兵马一入敌营,他们必然吓得屁滚尿流!” 庞德不依,执拗的说道:“若孟起要带五百人,我自领三千人在城外策应!” 马超并不拒绝,庞德见状也无话可说,只能盼望马超能够平安归来;话说明明说好的试探敌军,怎么变成了偷袭敌军? 时不我待,马超迅速点兵五百,个个骑上白翎黑马,手持长槊英勇无比;马超满意的点了点头,戴上久违的狮子盔,一如以往的战神,带着马岱便自西门奔腾而出。 夜色正深,城外二十里处便是孟获的营寨,守卫松散无比,看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似乎就要靠着门柱睡着了。这并不是孟获设下了埋伏圈,而是山贼松散,一概如此。 就这等水平的军队,若非占据山川之险,刘备早将他们给屠杀干净了!如今出了川来到这平原之下,无异于将他们的弱点暴露给了马超。 却听一阵马蹄滚滚,轰隆如雷鸣一般,似乎连聋子都能听见。守着辕门的士兵瞬间醒了过来,他们疑惑的向东方望去,黑夜之中没有一丝光亮,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嗖!” 一道破风声陡然响起,狠狠地射中了其中一人的脖颈,力度之大以至于将他死死钉在了墙上,挣扎了片刻便再没声息。另一个人见状瞬间吓破了胆,条件反射的将脖子往下一缩,另一支箭好歹不歹的射中了他的帽樱。 “敌,敌军带大军来了!” 那人头顶一支白翎箭在营中疯狂的奔跑着,模样颇为滑稽,有的人刚想笑,却被他的话瞬间吓住了。 “敌军来了!敌军来了!” 他们根本不管这场骚乱会给军队带来什么,刚刚喊叫完便朝营门飞奔而去,随即便是一个个衣冠不整的士兵从帐篷里飞出,有的失了鞋子,有的帽子当了鞋子,根本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连武器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敌军来了?” 孟获慌张的从大帐中跑了出来,他没读过兵书,以为打仗就是两军在白天互相攻伐罢了,哪曾想过会有偷袭这种东西?不过他根本来不及指责别人,只能慌张指挥军队迎敌。 “不要慌,不要慌!敌军人数不多,不用害怕!” 孟获尽力的想要稳定军心,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之前辕门那人大喊有“大军来袭”,这怎么让士兵相信孟获所说的话? 一片混乱之中,马超的五百铁骑终是穿破了黑夜的重重围阻,铁蹄瞬间践踏在孟获的大营之中。 “杀!” 随着马超一声令下,五百士兵瞬间化作不畏死的死士冲锋在前,马蹄与钢槊都成了他们的武器;孟获的军队在不知敌人数量的情况下损失惨重,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根本无人想着反抗,只知道一昧的逃跑。 “别怕,他们人数不多!若再不动手,你们除了死别无他法!” 孟获虽然不知如何鼓舞军队,但他这话确实起了作用,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反抗之心毕竟是有的,虽然无法组成有效的集体反抗,但也算是稳住了马超的攻势。 孟获刚松下一口气,忽听得一阵破风响,马超如天降神兵朝他冲来,手中长枪一舞便是几条人命,冲着孟获大喊:“贼首,纳命来!” 之前他就看见孟获在不停的重组军队,秉着擒贼先擒王的先决条件,马超悍不畏死的冲到他的面前,打算终结他的性命,直接取得战争的胜利。 他好像都忘了,这次出来只是试探的,竟是因为马超火爆的性格变成了偷袭。 孟获毕竟不是吃素的,见马超直接冲来,拔出腰间蛮刀抵御,刀剑迸出火花一时难舍难分,马超倒没想到如此偷袭这贼首近还能迅速反应,而且武艺还不输自己。 “好家伙,有两下子!这招你还接的了吗?” 马超枪势忽止,却在瞬间变得快如疾风,直取孟获咽喉,孟获未曾想到马超枪法如此凌厉,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只伤了脸颊。 马超一击未能得手还要出击,好在孟优率军及时赶到将马超击退;马超见偷袭已有了成果,敌军已经渐渐回了阵势,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全军覆没,便吹了一声哨,整只白翎军便极为有序的撤退。 “想走?哪里去!” 孟获方才被伤了脸颊震怒无比,见马超撤退便要追赶,孟优阻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追随孟获;追击了十里距离,忽听得两边一声炮响,庞德率军自密林中飞奔而出,马超再此杀回,孟获又被杀得片甲不留,只得仓皇逃窜。 “穷寇莫追,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马超看着逃跑的孟获并不追敢,谁知道刘备又有没有藏在山林之中?不过此番虽然打败了孟获,相同的战术对刘备却没有丝毫的作用,更何况刘备手下还有不少的谋士,只怕…… “令明,速速回城商讨对策!” 对付刘备,若是没有良好的战术,守卫襄阳必然是一场苦战! 第三百七十六回 夜袭荆州 犹记孙权当权之时,终其一生都止步在合肥、寿春两地,抢了荆州之后便故步自封,再没有丝毫的进展,这也是后世为什么多人看不起孙十万的缘故,说要是他配合诸葛亮,早把曹魏给灭了。 不过曹魏的人口总和远超蜀吴,更有屯田政策保证后勤,两国即便同心合力也不过自保而已,终究难以伤及曹魏根本。 孙策不是孙权,他面对的也不是强大的曹魏,而是分崩离析的荆北势力。他一向将荀罡视为自己的对手,但他的对手似乎从来没将他正眼看过,这让孙策很是不爽。 怎么说他也是江东小霸王,怎么能由得了你来轻蔑? 不过说句实话,孙策虽然不害怕荀罡,但他确实打不过荀罡,与荀罡仅有的几次交战他都没有掌握主动权,有时候甚至是惨败!就连拿下江东,也是因为有荀罡加持的缘故。 这个当初的少年,如今的青年,好像一只大手,牢牢掌握着东汉末年的局势,似乎就连曹操发动赤壁之战,甚至被自己大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孙策记得六七年前荀罡对他的交易,那就是他帮助孙策控制江东,而孙策却会帮他打败曹操。 孙策原以为只是他的片面之见,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事实真的发生了! 不过曹操一死,孙策也有了机会,他不管荀罡是什么打算,仅仅占领这荆北三郡的荀罡实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又有刘备帮忙牵制襄阳的援军,那他两路进攻荆北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荀罡,莫要以为能够吓到我!既然你走了,荆北就给我留下吧!” 孙策似乎很自信,没有荀罡的荆北不过瓮中之鳖罢了!他兵分两路,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进攻江陵;另一路由周瑜带领,进攻夏口。夏口一拿便是江夏,江夏多沼泽,他们孙氏水军根本不会害怕。 行船路过乌林,此地本是荀罡的辖地,却不知为何没有任何的守军,孙策正感觉奇怪,忽听得密林中一阵“簌簌”声,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点,喝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紧接着便是万箭齐发!万数水军手中箭矢毫无保留的朝林中射去,只听得一声哀鸣,随即便再无声响。 孙策命十人进林中查看,只带回一具尸体,说道:“主公,我等在林中只看得此人,已是被万箭入体,已然气绝!” “竟然只有一个人?啐,是我太紧张了!” 孙策倒是有些心疼箭了,射死一个人竟然就用了近万支箭矢,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 一旁的周泰似乎看出了孙策的尴尬,连忙解释道:“主公,这必是敌军斥候,准备为敌军报信的,虽万箭亦无所不值也!” 孙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心道斥候小队一般由三人组成,为何此处只有一人?难道这荀罡还简化了斥候的队伍?可是这有什么好处? 他却不知,这人是甘宁酒后发怒,打算杀死的人,被军中之人劝下,逃将出来想要投靠孙策的,哪知道反被孙策射死了? “继续前进!” 孙策心想斥候一死,应当没人给甘宁报信了吧,却没想到早在他们舰队于长江上游走之时,斥候便将消息传到了甘宁的耳中。甘宁闻言并不慌张,反是继续宴请三军,好酒好肉全部给拿了出来,让所有人受宠若惊。 “将军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孙策大军已经过江了吗?” “荀侯把江陵留给将军,定是相信将军,你管他那么多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呸呸呸!这什么酒?和荀侯酿的酒简直差太大了!” “拉倒吧你,荀侯给你喝过几次酒,嘴巴就这么刁了?到时候你还不得渴死!” “说得倒也是。” 所有人都搞不懂甘宁在想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部端了上来,让全城所有的守军吃了个爽;吃爽之后又与镇守岗位的士兵交换,这哪里像是大敌临近?分明就是在开送死宴会! 随同守城的石广元、崔州平等人根本看不懂甘宁在想些什么,便搬出了张飞守徐州反被曹豹杀头的事情,似乎想要借此劝谏甘宁,哪曾想甘宁完全不听,反是说他们二人危言耸听,嚷嚷着要将他们打入大牢,部下劝谏之后乃止。 孙策早已在江陵城埋伏了斥候,听闻此事大笑一声:“甘宁小儿无知,今夜便要夺取江陵!” 他本还打算在外驻扎一夜,第二天再与之决战,如今看来江陵守卫必然松散,城内的间谍可以偷偷的打开城门,又何必等到明日?今天晚上就可以决出胜负! “甘兴霸呀甘兴霸,前有张飞醉酒被杀,想不到才十几年,你就又要步他的后尘了!” 孙策命大军在林中悄然前行,并不露出一点风声,三十里外便是江陵城;此时的江陵城灯火通明,似乎不仅军队,就连百姓们都跟着一起狂欢,这让孙策有些捉不到头脑,难道这就是荆北特色? 孙策悄然来到城下,果见南门上的士兵都已经没了踪影,想必要么去喝酒了,要么被自己的间谍给收拾了,便在城下打出约定好的信号,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繁华的江陵便映入眼帘。 “冲啊!” 孙策不再藏声匿气,一声呼号便率领大军攻入城中。但令孙策感觉诧异的是,明明民宅中灯火通明,但为什么他的大军进入城里却没有平民的叫声? “不好!中计了!” 熟知军阵的孙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甘宁的计谋,正准备撤退,却听得城中一阵炮响,通天火光自城上蔓延出来,甘宁正满脸堆笑的在城楼上看着自己。 “孙伯符,我等你多时了!” 孙策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指挥军队撤退,但军队只进了一半不足,便是一阵火起;甘宁早知道孙策会偷袭,并且放出烟雾弹迷惑孙策,从而引出孙策的奸细。 拿下奸细后甘宁又将南门的百姓迅速疏散,因为接下来,这里将会变成一片火海! “放火!” 甘宁一声令下,又从民房中跑出了数千兵马,火药遍布在城中各地,一把火起便可将此处化作烈焰坟场!冲天的火焰吓得孙策掉了色,只能率军在城中胡乱奔跑寻找出路。 “哈哈哈!儿郎们,吃饱喝足,活捉孙策了!” 一场追逐战,在江陵城中徐徐展开。 第三百七十七回 闻风逃窜 从来都是孙策追着别人跑,顺便在路上再射他几箭,简直美滋滋。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这种局面竟然会突然反了过来。 甘宁的名声他也只是略有耳闻,当初进攻江夏的时候此人便是黄祖的部将,对他们的部队造成了极大的干扰,而且还一箭射死了凌操,没想到在荀罡手下混的如此顺风顺水。 之前轻慢甘宁是孙策失误了,他本就暴躁自大,却忘记了甘宁给他们东吴造成的打击;如今倒好,被甘宁如同赶鸭子一般在城中没头苍蝇似的逃窜。 “甘宁若要擒我,其余三道大门必然紧闭,只恐难以逃脱!”孙策一面逃跑,一面思量着,“江陵有支流可直通长江,我可寻得水路逃出去!江东子弟个个深谙水性,只要寻得水路必可逃出生天!” “周泰、蒋钦何在?” 话音刚落,便是一员骁将自侧翼杀出,竟是甘宁策马追击而来,孙策见状吃了一惊,却见甘宁挥手便是一支小戟,被孙策稳稳接住,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扫落叶的枪法,压得孙策喘不过气来。 “好家伙,有两下子!” 孙策屏气凝神,江东小霸王的威名倒也不是随便说说的,甘宁枪法虽然凌厉,但在孙策看来也只是与他平起平坐,造不成多大威胁,仅仅片刻便是抬枪回应,与之缠乱在了一起。 甘宁大喝一声:“孙策,犯我州郡,速速领死!”说罢又是一支军队横扫而来,似乎要将孙策包围起来,孙策眼见大事不妙,不敢与甘宁久战,策马便走。 甘宁正欲追击,一侧杀来一员黑肤大将,大呼道:“甘宁小儿,休伤我主!”便是一阵银枪乱扫,掩护孙策撤退。 “幼平!” 孙策转身想援护周泰,却被一旁赶来的蒋钦拦了下来,劝道:“主公休要恋战,幼平以死护主,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啐!” 孙策不甘的吐了口唾沫,却也只能沿途逃窜,怎知每过一处都会从民房中窜出一堆士兵将去路堵住。孙策一阵乱窜,毕竟这江陵城宽阔无比,一时找不到逃跑的路线,反是被敌军合围。 周泰不是甘宁的对手,就当要被擒拿的时候一阵刀光乱舞,砍折了擒拿自己士兵的双臂,哀鸣声响彻九霄,众军皆惧因而不敢阻拦,放跑了周泰。 “废物,这么多竟是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甘宁也是脾气暴躁无比,看着到手的俘虏竟是被这堆人给放跑了,当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杀人泄愤,若非看着那两个双手都被砍飞的人太惨,再加上周围的人跪地求情,他可能真的忍不住心中的愤怒。 “给我把孙策困在城里,就算抓不住他,也不能让他踏出江陵城!” …… 孙策与蒋钦逃入了小巷之中,暂时避过了甘宁士兵的搜查,不过这也导致他手下许多士兵变得群龙无首,除去几名逃入巷中隐藏起来的人,其他人几乎都被擒下。 “公瑾不在,竟中如此小计!” 孙策恨恨的砸向墙壁,蒋钦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任他发泄。不过发泄完之后,孙策还是得想办法逃出这个城池,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经此大战,城门守卫必然森严无比……”蒋钦低声说道,“即便主公身手过人,恐怕也难以自城门逃脱,我二人自得另寻出路。” 孙策点头道:“方才我也想过,唯有找到水路逃出城外,我二人方才有一线生机……只是不知幼平现在如何了。” “幼平勇猛,自不会如此轻易被擒,主公权且宽心!” 一阵号声在远方响起,似乎是甘宁部队集合的号响,接下来甘宁定然会挨家挨户、大街小巷严格搜查,找到他们两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蒋钦连忙说道:“主公,我为江贼之时也曾到过江陵,据我所知水路应当在江陵以东,只是现在守卫必然森严,应当趁着敌军搜查城内的工夫迅速前往!” 孙策听从了他的意见,便小心翼翼的从巷中出逃,自然会遇见不少的巡逻部队;好在天色昏暗,孙策又将自己的鲜色斗篷给脱下了,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倒也难以发觉。 一路有惊无险,孙策又顺手解决了几个落单的小卒,在蒋钦的指引下距离水道的距离倒也越发接近了。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哨楼上的人发现了孙策的所在,随着一声哨响,所有人迅速的朝目标地移去。 “该死,竟是忘记高地上还有敌人了!” 孙策暗暗叫苦,但蒋钦却比他反应迅速,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没有继续躲起来的必要了,扯着孙策便是朝码头上一阵冲刺,不愿处士兵立刻发现了他们,随即便是万箭齐发,蒋钦心中焦虑,随手抓起民房边上的簸箕阻挡飞箭,将孙策护在其中。 孙策也顾不得身份了,几枪朔倒码头上的敌人,寻了艘小船便要开拔撤离。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有今天这样跑的快。 “孙策休走!” 说时迟那时快,甘宁闻声及时赶到,先是在岸上试探性了射了一箭,见未能射中便迅速跳入水中。孙策大惊,他知道甘宁乃是锦帆贼首领,水下功夫极好,若是让他将船只掀翻,那就万事皆空了! “主公快走,我来与他搏斗!” 蒋钦说罢便迅速跳入水中,与追赶来的甘宁纠缠在了一起;二人水性皆是不错,但论力气蒋钦还是差了点。不过等甘宁彻底制服蒋钦之后,孙策已经跑出数百米远了。 “孙策,你跑不了的!” 甘宁狠狠的朝孙策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令属下将蒋钦押解至大牢,又派士兵沿着河流在长江支流口前搜查,务必要将孙策给擒住! 话说蒋钦被甘宁所擒,不甘的被下大狱,自然不会安分,敲打牢门亦或是敲打土坯墙,整日搞得鸡犬不宁,让狱卒颇感愤懑。他们想去教训教训他,却不想一个个都不是他的敌手,只能由他去了。 “喂,那边的小子,过来!” 牢中忽然发出一道声响,竟是被关了许久的曹真。曹真叫来狱卒,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问道:“那个臭小子是谁?” 平日曹家人倒也安分,加上狱卒无聊,便将蒋钦的来路细说了一下。曹真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将那人打发走了。 “好家伙,逃跑的机会终于来了!” 曹真望向曹纯、曹休的牢房,眼中冒出一抹精芒。 第三百七十八回 荆州解围 孙策损兵折将,幸好有蒋钦拼死相护,方才能够逃出生天;不过紧接着就遇上了甘宁的地毯式搜查队,好好地江东小霸王这时竟然如同野人一般躲入密林,寻找逃跑的机会。 正在进攻夏口的周瑜本来一帆风顺,但听闻孙策陷入危难,不敢久战,走乌林来寻找孙策。孙策一方面是江东一把手,另一方面还是他的义兄弟,自然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一切都毁了。 “伯符虽然落魄,但一些散兵游勇还是应付得了的!为了躲避追击必然逃入深山之中,我等分几路行进,一路屯兵乌林,一路驱逐敌军,一路进山寻找伯符,定可寻得!” 程普的意见甚合周瑜心意,便分三路兵马寻找孙策;江陵城中的守军毕竟不多,甘宁也不愿意与周瑜的部队发生正面冲突,毕竟打败孙策主要是因为他轻敌,不然自己还不一定打得过他!这周瑜更是个人精,与他交战实属不利,只能暂时放弃围堵孙策了。 南方战事稍平,毕竟没了孙策的江东兵马定是没办法立刻组织有效的进攻;而此刻的襄阳却是被刘备的军队包围,三万训练有素的蜀军仅在孟获败北后三日便出现在了襄阳城下,好像一直屯扎在山的那边一样。 是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正是进攻城池的大好日子;刘备身披甲胄,在益州调养多日的他险些忘记了如何骑马。四十七岁的他正是壮年之时,最大的劲敌曹操已经魂归而去,只剩他一人在天下徜徉。孙策之辈他是看不上眼的,只有曹操才是他的敌人,他的知音。 “区区荀罡小儿罢了,今日便让你看看本公如何取你州郡!” 刘备自信的望着襄阳城楼,似乎已然忘了十几年前,究竟是谁给了他徐州的土地,让他真正的成了一方的诸侯。 一旁的法正诺诺了一声,此次出川由庞统都督汉中事务,只带了他一人出阵,又带了马忠、吴懿等蜀中知名的将领,只是这些人的出名程度自然是不如马超的。 “孟获说马超手中不过数千骑兵罢了,如此颓废的兵马岂是我军敌手?主公已然胜券在握!” 好听的话从来不嫌多,法正如此夸奖刘备,刘备自然是无比受用;都说老了的人喜欢树立功勋,刘备虽然还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但他和曹操一样,不喜欢听丧气话。 “马超小儿胜了孟获一阵,必然自以为是,却不知今日一战,他将如益州那次一般,被本公打的落花流水!” 忽在此时,有一斥候飞骑前来,速速跑到刘备身前跪地道:“蜀公,南方斥候有报!” “呈上来!” 刘备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便让法正呈上线报,还一面笑道:“必是孙策已经取下了江陵,让我等安心攻打襄阳!” 法正拱手道:“孙策狂傲自大,却不知主公早将江陵视为囊中之物了!拿下江陵后的孙策必然疲于奔命,且未能占据夷陵要害;我等可让江州兵马出动,拿下江陵指日可待!” 刘备哈哈一笑,坦然的打开竹简,只看了第一列字,便瞬间黑了脸,再也笑不出来。法正一愣,忙问道:“可是南方战事不利?” 刘备将竹简抛到一边,无力地坐到位置上,毫无表情的说道:“不是战事不利,孙策的军队被甘宁打的大败,仅仅一夜功夫便是损失惨重,被俘虏了不少的士兵!” 法正大惊失色,忙说道:“不应该啊,孙策久经战阵,就算输也不应该输的如此之快才是!难不成甘宁用了什么奸计?” “倒也算不得奸,甘宁彻夜宴饮,迷惑了孙策,引他入城后又尽起伏兵,孙策溃退至江边,方乘船逃离,手下周泰失踪、蒋钦被擒,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可是大败!” “甘宁竟有如此计谋?” 刘备无力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是低估了荀罡,没想到他带走了那么多兵马后,守城的将领依旧如此厉害!甘宁大败孙策后必然士气高涨,我等又失了一个夺取江陵的机会!” “既然如此,襄阳便更不能失了!”法正说道,“马超少谋,拿下襄阳易如反掌;若是此番战斗难以取得襄阳,则荀罡之名威震天下,我等皆成他人耻笑耳!” “孝直,我自然知晓其中利弊,但拿下襄阳已然意义不大;不能取得江陵贯通南北,襄阳不过是座孤城罢了!与其在此处徒费兵力,倒不如撤退吧!” 刘备不是曹操,他虽然喜欢树立功勋,但作为三国的逃跑专家,他的脸皮可比曹操厚了许多。曹操当年对于汉中的取舍无比纠结,甚至摆出了鸡肋的口令;而刘备只要看出了利弊,他便能够看出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选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法正有些焦虑,连忙说道:“主公之忧属下自然明白,但此次远征若是徒劳无功便撤退,蜀中大族必然又有言语,到时候必然危及主公!” “士族对于我的统治固然重要,但我不需要和我顶撞的士族!”刘备眼神渐渐平淡,“既然那些人喜欢和我对着干,那我就让他们知道和我对着干的下场;若那些人跟着我干,我就让他们知道跟着我干的好处……” “但是……”法正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刘备却制止了他,说道:“孝直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不就是和马超打一场吗?本公杀其父兄,此人必然对我恨之入骨,我等以激将法激之出战,得胜一场便可,这样士族也无话可说了!” “此举甚善!” 话音刚落,忽听得帐外一阵擂鼓声,二人迅速出帐,忙问其故,手下士兵便道:“马超方才于帐外挑衅,吴懿将军不服出战,不到十合便被马超打败退了下来!” “我何时准的他出战?”刘备愤怒的咆哮一声,命人牵过马来,整顿军队飞身出寨,只见为首骁将器宇轩昂,身后跟着数千铁骑,一脸傲意的看着刘备。 “马儿不知好歹,竟敢来我军中挑衅!” 马超横枪立马,喝道:“刘备,你杀我父兄,此仇不共戴天,竟然还敢来襄阳叫嚣!看我取你狗命,祭奠父兄!” 一言未毕,马超便冲锋在前,身后一干骑兵嗷嗷的叫着,如同一群野狼将要冲散敌人的阵容;刘备镇定自若,命军队分两翼躲开骑兵的冲锋,自侧面包夹敌军。 骑兵的冲锋不是步兵能够抵御的,刘备很明显知道这一点,不和骑兵硬碰硬,而是借此分散他们的兵力,到时候马超顾此失彼,必然大败! 马超一眼看穿了刘备的意图,心道你分散兵力,那我便集中一翼击破你!便领着兵马径直朝一侧的军队冲去。刘备见马超并不上当,忙令另一侧的军队将马超合围在其中,列出方圆阵,不让马超逃出去。 刘备毕竟有兵力的优势,更何况马超来得匆忙,手下军队并不多,很快便被困住了。 刘备见马超在阵中胡乱飞奔,当即大笑道:“马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刘备,莫非你以为能够困住我?” 马超大呼一声,脸色忽然狰狞了起来,犹如恶鬼一般定着一点飞速突围;守阵士兵被吓了一跳,正好让马超钻了空子!只一枪便将其朔倒,手下兵马便鱼贯而出,逃出了重围。 他深知不可再与刘备久战,便领军朝襄阳撤退;刘备也知道步兵是不可能追上骑兵的,只让手下胡乱放了一阵箭,便悻悻回寨。 “可以撤军了吧?” 刚回帐中,刘备便如此询问法正。 法正只能点头。 如果不是江陵的孙策败的太快,刘备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撤出襄阳;他本可以让江州、武陵两地的守军合围江陵,但听说甘宁损失不大后只能放弃,毕竟到时候空废军粮,脸上就真的有点难看了。 建安十三年,孙策失踪,刘备征襄阳不利,荆州之围解。 第三百七十九回 河北动荡 荀罡的楼船舰队走后,邯郸便也成了一座废墟,鲜卑兵马不再在此处屯扎,纷纷回到了信都。 轲比能此时正驻扎在信都,手中握了不知道多少的汉族物资;其余的小部落纷纷称臣,进献了不知道多少的牛羊,于是轲比能在信都大摆宴席,杀牛宰羊,宴饮今日的胜利。 如今冀州全境都在胡人手中,各部落不敢独占,纷纷进献给了轲比能。轲比能甚至以鲜卑大人的名义将这些部落一一诏封,将他们纳为自己的藩属。 就算有胡人不满,他们也无路可走;汉人被他们亲手屠杀亦或是赶走,难道他们还指望汉人能够为他们声张正义吗? 深夜宴席之上,轲比能喝的兴起,满脸通红的走上殿台,笑道:“曹三公子请求在下为其主持公道,在下感曹公恩义,自然起兵相助!如今冀州军队已被我悉数驱逐,自当将冀州土地奉送给曹三公子!” 他说的兴起,便请曹彰上殿来与他们一叙;曹彰面色乌青的被几名雄壮的士兵带了上来,知道的认为这是轲比能的保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轲比能擒住了! “来来来,为我们的曹三公子敬酒!” 轲比能似乎并没有看见曹彰那乌青的脸色,甚至还火上浇油的让在座的鲜卑大人为他敬酒;那些鲜卑人自然知道这是轲比能的嘲讽,无一不是大笑,用鲜卑语嚷嚷着要为曹彰单独敬酒。 曹彰自幽州允诺轲比能掳掠冀州十日起,便一直在轲比能的监控之下,此次出来又被这一堆胡人侮辱,心中震怒无比,厉声喝道:“轲比能!你道要还我冀州,那你杀尽我冀州百姓是何用意?还我一座空州有什么用?” 轲比能听不懂汉语,但他基本上可以从曹彰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些许端倪;一旁的汉人翻译又将曹彰的言语说了一道,轲比能却也不恼,反是满脸笑容的说道:“汉人没有了,不会还有我们鲜卑人吗?” 鲜卑人常年驻扎于大漠,靠掳掠汉人资源为生,如今这冀州被杀的千里之内难见一户人家,轲比能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可以要求鲜卑人入驻冀州了! 曹彰这才发现轲比能这胡人并不傻,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掌控着全局,靠着时日的掳掠便能还来一州土地,与他的兄弟们一争高下。哪知道这轲比能早在出兵之前就预料到了今日,杀干净冀州汉人,然后将他们鲜卑人迁入中原! 曹彰不仅智商欠费,而且还欠缺社会经验;胡人虽然缺少头脑,但并不代表他们全是傻子;有机会入主中原夺取大量的资产,他们为什么还要回到边远的塞外? “你允我只掳掠十日,却在冀州大杀一年!无信义之人,有何资本将鲜卑人迁入中原?” 曹彰丝毫不知道自己乃是任人蹂躏的棋子,轲比能留着他,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没有被自己攻打过的汉人能够老老实实的;如今冀州的汉人要么死了,要么成了奴隶,那里还留得到你? 轲比能放下了头骨做的酒杯,缓缓的走向曹彰,笑道:“曹三公子,你可知道在我族——背叛族民,如何论处?” 曹彰茫然的看了眼翻译官,翻译官却是诺诺不言,光从轲比能说的这句话来看,曹彰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轲比能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别说你们汉人处置叛徒有一套,我们鲜卑人自然也有方法……先将那人衣衫拨了干净,再用利刃将此人身上的精细皮肉割下来,趁着他没死的功夫再放入大锅里乱炖,直到煮死为止……” 曹彰听不懂轲比能在说些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却让自己感到毛骨悚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此人感到恐惧…… “本大人还打算留着你的,但看你脑瓜子不够用,干脆还是一并杀了算了!” 曹彰虽然脑袋不好用,但毕竟是个武人;他从轲比能的眼中看见了猩红的杀意,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没等身后的士兵反应过来,迅速抽出他们腰间的弯刀,一刀砍倒了两人,飞身朝殿外奔去。 “抓住他!” 随着轲比能一声令下,宴席中的大人皆是起身,一排又一排的兵卒亦是挡在门前;曹彰见自己插翅难飞,便欲挟持轲比能,说不定还能取得一线生机。但轲比能早有防备,退入身后的帷幕中,只留得几十名士兵以及鲜卑大人在殿中与曹彰纠缠。 曹彰本来就是个狠人,如今虽然身处逆境,但却没有束手就擒;他知道自己在鲜卑人手上必然会死的很屈辱,自己已经害死了成千上万的汉人,不能再让一名汉人屈辱的死去! 他忽然想起于禁死之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如同饿狼一般的眼神,是在增恨自己吗?憎恨自己这个窝囊废不如自己的父亲,还害死了不少的同胞? “我的死不会被历史铭记,只会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让后人引以为戒……” 曹彰眼神无比的坚定,握着弯刀的手又紧了许多,随即怒喝一声,朝着人群中飞奔而去。 …… 曹彰的死亡并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即便是想要掀起,整个冀州都没有汉人了,谁来对他的事情作出评判?或许后世只知道曹彰被乱刀砍死,投入山中喂狼,连一座耻辱碑都没法给他立起来。 轲比能已经彻底占据了幽州与冀州,并将数以百万计的鲜卑人全数迁往此处,彻底的安顿了下来。虽然胡人占据中原的事情不被世人所接受,但是所有的人都忙着内战,谁有时间去管他? 轲比能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兖州?青州?亦或是并州?没人知道,但他的野心肯定不会停止,如果汉人再不竭力将他驱出中原,只怕中原的危险便会到来了…… 明白这件事情的人太少太少,或许所有的诸侯里只有荀罡明白这一点;其他诸侯从来不把胡人放在眼中,只有等到他们真正灭亡的那一天,才会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如此愚蠢。 汉室,竟是会灭于胡手,还是会继续苟延残喘? 第三百八十回 起我羌兵见锋芒 天水是凉州大郡,自曹丕掌权以来,此地羌人众多,距离羌人真正霸占的陇西郡也不过一山之隔。半年前曹丕于此打围,由是治安便乱了起来,无数的羌人趁机涌入城中。 羌人虽是凉州的大民族,但真正的地位却无比低下,除了真正霸占一方的土著能够视汉人为草芥,其他的羌人早已被汉人驯化,变得无比温顺。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县衙里的诉状突然多了起来,大多都是羌人扰乱治安的消息;郡太守姜叙也是发了慌,羌人一向逆来顺受,从不扰乱治安,怎的近日变得如此躁动? 姜叙于是召集幕僚,询问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参军杨阜道:“近日属下在羌人周围的耳目曾说,刘备暗中与羌人联盟,本打算去年进攻凉州,并允诺赠送钱财,许之养牧之地,故而羌人纷纷乐而效命。哪知一年已过,刘备依旧毫无动静,有羌人不满,意欲陇西、天水诸郡,迫使曹丕接受他们的要求。” “这不就是准备叛乱吗?”姜叙拱着脑袋喝道,“此事为何不早日与我说?” 杨阜道:“太守,此事略有蹊跷;其一,近日刘备攻打襄阳不利,既然他早与羌人有约,为何反去进攻襄阳?其二,此乃羌人醉后之言,难以辩其真伪,若徒增郡人慌乱,在下难辞其咎!” 姜叙点了点头,杨阜所言甚有道理,只是这羌人叛乱一事事关重大,他一个小小的太守还没权力过问,需得将此事上报给凉州刺史张既才行。 功曹姜冏忽然阻止道:“太守,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叙手中墨笔微停,笑道:“你我本是一族之人,何必细分彼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姜冏说道:“马腾、马超在凉州之时,羌人畏惧马超之威,故而臣服于大汉近二十年;而今马超落魄不知所踪,故而羌人复反。依属下愚见,不如派一人伪装成马超,大张旗鼓的说他降了曹丕,羌人无知,必然信以为真,则凉州之患尽息也!” 杨阜眉头一皱,喝道:“叛贼马超等人已悉数为先王所除,今日又起其名,非是让羌人畏惧,而是让两种汉人恐慌!以为那马超复攻入凉州也!何况马超孤傲自大,羌人纵然无知,却也不是傻子,他们如何不知道马超的所行所为?” 姜叙也是不认同姜冏的观点,说道:“此事暂且作罢,凉州刺史多谋,待他上报司隶校尉,又上报魏王之后,我等再行决断!” 姜冏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姜叙已经封了密函,命人将信送往武威,便又聊了聊其余的事情,就这么散会了。 一路无言,姜冏闷闷的回到家中,其妻姚氏出门迎接,笑着将他的衣衫脱了下来,却见他一脸不快,便问道:“郎君今日庙堂之上可是有甚不快?为何如此郁郁?” 姜叙饮了一口冷茶,姚氏骂了一句,连忙将冷茶撤了下来,换上崭新的擂茶。他见其郎君心不在焉,心道必然有事,再三追问下,姜冏方才说道:“冀县危矣!” 姚氏大惊道:“郎君何出此言?” 姜冏也不避讳,便将今日庙堂上的所有事情告诉给了姚氏,姚氏默默的听着,直到最后方才叹了一句:“姜叙优柔寡断,此事上报凉州刺史后若再上报司隶校尉、魏王,那岂不是扰乱凉州刺史的决断?待魏王决策下来之后,只怕羌人早已反了!” 姚氏出于名门,曾与马超互道兄妹,对于这件事也是看得透彻;按理来说姜叙上报刺史并没有过错,但他却又僭越的上报魏王,这是在制约刺史,不仅陷自己于两难,也让凉州百姓陷入危难。 “若羌人知晓有人泄密,只怕起兵造反便是几日内的事情了;此刻姜叙不想应对之策,反是心安理得,岂不自取灭亡?” 姜冏进献伪装成马超的计策,虽说算不上良计,但至少会让打算叛逆的羌人掂量掂量;毕竟神威天将军的名号不是乱吹的,马超在凉州的威名足以让所有羌人丧胆! “不行……我得去整顿整顿兵马,若是羌人在三日内叛乱,以姜叙的性格必然难以抵御!维儿自先生那里回来后,你记得辅导他的功课。” 姚氏从来不阻止自己的丈夫,也是轻轻应了一声,还没等热茶煮好,姜冏便慌张的走开了。 此时的羌人向来反复无常,就连匈奴人都比他们有信誉多了;叛乱没多久被平定之后,还没等和约上的墨渍变干,又会开始反叛。如今二十年未反已是难事,你看自黄巾之乱后,凉州的羌人安分过吗?董卓、皇甫嵩等人都是讨伐过羌人的叛乱,而韩遂这类人又不停的教唆这羌人叛乱,就连马腾也曾经利用过羌人。 但姜冏感觉这次很危险,羌人有几百个部落,平日小叛乱不断,若这次是几个大部落联手的话,少说也是好几万人,凭借冀县的兵力如何守得住? 将至黄昏,一名六岁的孩童走进了姜冏家的大门,年纪轻轻面貌不凡,长得英俊潇洒,孔武有力,令人看着就喜欢。肩上扛着一个背包模样的东西,走进屋内就嚷嚷着自己饿了。 屋中的姚氏忙着烙面饼,忙朝小孩说了一句:“快了快了,维儿,今日父亲不回来,你可以多吃一些。” 姜维哦了一声,心道父亲毕竟是功曹,肯定还有许多要忙碌的事情,加班加点也不是什么稀奇。趁着母亲烙面饼的功夫,姜维取出了今日所讲的功课好好温习。 “今日先生讲了什么?”灶房里的姚氏大声问道。 姜维仰着头砸吧砸吧眼睛,回应道:“先生今日什么也没讲,只说了一堆羌语,孩儿听不懂,只能自己学习。” “咦?” 姚氏忽感惊奇,放下手中活路走了出来,疑惑道:“你先生不是汉人吗,怎么会说羌语?” “先生在前几日就换成了一个羌人,至于原来的先生到哪里去了孩儿不知;只是这新的先生着实不怎么样,连郑玄的经学内容都给讲错了,还好意思自称自己是大儒!” 姜维说着便笑了起来,他还记得自己给那先生纠正错误的时候那先生如同便秘一般的眼神,想着就觉得好笑。 但听了姜维的话后,姚氏却暗中感觉不妙;先生换人,学堂里必是有人来家中说的,为何她一点都不知道?再加上姜维刚才说先生说了几句羌语——虽说学堂里三分之二的是羌人,但唯独不让汉人听明白,难道有什么阴谋? “维儿,你可记得那先生说的什么?母亲倒是略知几句羌语,你说出来我说不定还是明白的。”为了不让姜维多疑,姚氏还是笑着说起此事的。 姜维记忆力过人,很快便将羌语复述了一遍(笔者不懂羌语,只能略过了),姚氏闻言大惊失色,惊呼道:“维儿,你父亲有危险!” 第三百八十一回 羌乱 黑夜笼罩着冀县,遥远的月色照耀在荒凉的大漠上显得格外阴冷。凉州的夜很漫长,加上人烟稀少,犹如不毛之地。 姜叙很不满意姜冏的作为,身为一名功曹,他只需要做好记录天水官员的功劳便可,如今却僭越的讨要自己的虎符,说是要调遣军队,这让他很不能忍。 “仲奕,我虽是你兄长,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僭越职责!”姜叙微微拂袖,神色并不好看,“我既为郡太守,将一切军权之责授予参军,尔功曹之辈,理当明白才是!” 姜冏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只是事情较为危急,不然他也不愿意僭越,便回道:“兄长(姜叙字伯奕,按照伯仲叔季的排序,极有可能是姜冏的兄长,但并没有正史支持)掌一郡生死,弟本不该多问,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故而请命!” 姜叙眼神稍缓,问道:“你先与我说说,如何事关重大?” 姜冏道:“羌人反复,你我兄弟二人皆知,如今既然怀疑有人反叛,理当突然发难!若是羌人知道叛乱之事泄露,必然群起而攻之,则冀县危也!而兄长将此事上报刺史后由且上报魏王,是制约刺史也!弟为保郡民平安,故而希望领军镇守冀县,防止敌军偷袭!” “荒谬!你道羌人乃天降神兵,仅仅片刻便能到达城下不成?”听完姜冏的话后,姜叙的脸色又难看了许多,他这是在挑战自己作为郡守、作为兄长的威严。 姜冏知道激怒了兄长,连忙说道:“兄长息怒,弟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如今郡中人心惶惶,弟本不愿再起波澜;杨阜足智多谋,本应将此事陈述给兄长,但如今仍未有动静,弟恐有他,故而……” “放肆!杨参军忠勇你我皆知,如今求索兵符不成反诬陷同僚,真岂有此理!” “兄长……” 姜叙愤怒的摆了摆手,喝到:“休要再与我多言,若你想取兵符,自去寻那杨阜!若是你能自己调动兵马,那也尽管去调,莫要来烦扰我!” 杨阜生性率直,素有威名,但有一点却令人诟病,那就是把权柄握的太紧了,紧到不允许任何人触动他的任何权力。姜叙让姜冏自己去找杨阜询问兵符,无异是自找没趣。 至于自己调动兵马那就更不可能了,曹魏律法严谨,没有兵符擅自调兵遣将是重罪,更何况士兵也不会傻到听从一个没有兵符的人。 姜冏瞬间陷入了瓶颈之中,进退两难。 姜叙看着无比为难的姜冏,嘴角扬起了难以察觉的笑容,这样他就会放弃了吧……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错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太守,而他的弟弟只能是功曹的缘故。羌兵就算要叛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兵临城下,他要用事实让自己的弟弟闭嘴。 “若你无事,便退下了,本官尚有要务处理!” 姜冏轻叹了口气,只得悻悻退下,心想着回去吧又放不下城防,去城墙吧……自己有没有什么作用,便在夜色下顺着冀县城池的道路溜达了起来。 一轮幽暗的火焰忽在夜色中燃起,似是有人举着火把朝姜冏走来;姜冏也没在意,天水没有灯笼,只有些许火烛照亮黑色的寂静,路上有人手持火把行走倒也不算稀奇,万一又是巡城的队伍呢? “不对……” 姜冏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那道火焰渐升渐高,好像登上了城墙;按理来说巡城的军队是不允许上城墙的,除非到了换班的时间;但姜冏知道现在距离换班时间还早…… 姜冏小心翼翼的跟上了那支队伍,果是一支巡城的队伍,但那些士兵的身高却颇为高大,姜冏记得自己不认识这些人,而且他们长着奇特的胡子以及不同与汉人的面孔,明显是羌人。 虽说羌人在凉州的军队中也占了些分量,但姜冏光看他们的步伐就觉得这些人必然不是士兵,定是羌人叛乱的内奸! 果然,那道火光上了城墙之后,便是十几名羌人拔出弯刀,迅速解决了城楼上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似乎在打着什么信号;姜冏大惊失色,这必是内应与外面军队的信号! 此时回去再找姜叙已经来不及了,他本想着回家先安顿一下,但时不我待,等他安顿好后敌人已经进城了! 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 “砰!” 随着一声巨响,冀县的城门被打开了。 …… 冀县突然变得无比热闹,至少姜维是这么认为的;母亲不知为何变得无比不安,来来回回地在屋中踱步嘴里面还念叨着什么。这让姜维倍感不解,难道今天那先生说的话很重要吗? “母亲,你说外面究竟怎么了?”姜维似乎想把姚氏的魂儿给拉回来,便想试图转移话题。 哪知道此话刚一出口,姚氏非但没有放松,眼睛还突然瞪得贼大,好像一只鸡蛋。姜维年少多知,自是明白外面的事情并不简单,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维儿,母亲去外面看看,你莫要到处乱走!” 姚氏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之前那羌人所说的羌语正是“今晚天水便是我们的了”,若自己的丈夫在家中伪装成普通民众也好,但以姜冏的性子,肯定现在已经想办法抵抗了。 羌人的战斗力远胜汉人,更何况是趁着汉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姚氏自知丈夫在劫难逃,便想着去城中寻找丈夫;姜姓与姚姓都是凉州大族,但姚氏在族中的地位较高,羌人应该还是会给面子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一场几乎不会有收益的赌博。 姚氏似乎还不放心姜维,便让姜维躲在衣柜中;他料想姜维听话,必然不会随便逃出来,等战乱过后姜维被发现,就算天水成了羌人的地盘,那些人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孩。 毕竟羌人是华夏族,他们不是日本人。 姜维知道母亲的疑虑,痛恨自己年轻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让母亲徒增担忧;他很听话的躲进了衣柜里,让姚氏能够安然离去。 临别前,姚氏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姜维所在的衣柜说了一句:“维儿,若是母亲与父亲都没能回来,你便去投靠马超叔叔吧!” 至于马超在哪里,姚氏也不清楚。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姚氏便默默的走出了房门,直到黎明初晓,城内的喊杀声已经停息了不少,姚氏依旧没有回来。 姜维则是在衣柜中渐渐困顿,迷糊的睡着了。 (注:姚氏与马超称兄道弟,姜冏与马超关系也不错,但是在马超反曹之时并没有归顺马超,姜冏死于乱军之中,而姚氏则是凭借与马超的关系保全了下来,十二岁的姜维也在那时毅然从军。只是这次羌乱没有马超的扶持,自然不会有人在乎姚氏的死活) 第三百八十二回 死别 再此醒来的时候,姜维依旧在衣柜里。 家里面的东西被横七竖八的推倒在地上,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姜维还是条件反射的在一堆被打的破烂的家具中寻找着东西。 这很明显是羌人来过了,这些胡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持续发展战略,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先大肆掳掠一反;姜维不知道为什么羌人没有将衣柜打开,亦或是他们打开之后看见一个小孩,心生悲悯没有为难他。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太阳已经照的老高了,只怕早已到了午时。原本热闹喧哗的市集此时却是一片死寂,姜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出大门。 滚烫的烈日在天空中遥遥照耀着,但在冀县城中却是一片阴寒。姜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望着满城的尸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叫出声来,万一此刻还有哪个羌人在一旁,那自己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父亲!” 被捂住的嘴巴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声来,他已是憋不住眼中的泪水,冀县变得如此模样,以他父母刚强的性格,只怕不会苟活。他们昨晚上一定带领军民进行了殊死抵抗,只可惜…… 姜维强行收起了眼泪,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万一自己的父母只是被围困了呢?羌人毕竟是华夏族,不比鲜卑残暴,怎么会随便杀死一员高官?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大伯是郡太守,作为一名郡守定然不会被随便杀死,他说不定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怀抱着这种心理,姜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掩上了已经破了一半的房门,摇摇欲坠的朝郡守府走去。 一股阴风席卷了整个冀县,无论走在哪里姜维都感觉不寒而栗;马路上竟是收殓亲人尸体的人,没有亲人的人倒还有关系好的街坊帮忙。整个城市不见一名士兵,无论是汉兵还是羌兵。 昨天的战事如何,姜维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不然自己家怎么会那般混乱?但羌兵不是抢了就走的性格,他们远比匈奴、鲜卑明白农耕的重要性,攻打冀县也不会是为了劫掠,而是彻底占据天水。 郡守府在冀县北面,姜维必须穿过好几条街道才能够到达。姜维从来没感觉过道路竟是如此之长,每走一步不是鲜血淋漓,便是僵硬的尸体,让他心里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转过一条街道,却让姜维惊惧了起来,这条街上满满的都是羌人,穿着羌人特有的劲装,个个意气风发,看着姜维的眼神满是蔑视;这让姜维压力倍增,踟蹰不前,不敢往前行进一步。 “小子,来此作甚?” 却见一羌人模样的士兵径直走了出来,体格无比巨大,一条胳膊够姜维整个身子粗;他说着一口别扭的汉话,却让将为不敢嘲笑,深咽了一口气,不敢说话。 “哼,原来是一个傻子!” 那人冷哼一声,便不再管他,姜维这才换过了神,连忙叫住了那人,那人冷眼看着他,姜维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有要事希望求见郡守……” “这里没有郡守,只有我西羌国王!”那人满脸煞气的喝道,“还有小子,我乃西羌元帅越吉,你见我不行大礼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失礼!” 姜维连忙道歉,心道冀县果然已经失守了,而且西羌国王彻里吉已经入驻了天水;如此来看,他的大伯姜叙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擒在狱中。 姜维知道这些人无意再起杀戮,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废话,便拱手道:“越吉元帅,不才小儿有要事去寻抚夷将军姜叙,还请元帅可开方便之门,让我与他见上一见。” 越吉见这小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却是仪表堂堂,举止优雅,心中暗惊,忽然想起羌人学堂中有人曾说起冀县有一神童,便联想到了此人,问道:“你可叫姜维?” 姜维没想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连忙应到:“正是!” 越吉点了点头:“正好,那姜叙宁死不降,我国王欲斩之,但他却说有事要告诉你请国王宽限几日。我士兵这昨夜四处寻你不得,你来的正好!” 越吉丝毫不避讳将生死这种事情给姜维这种小孩说,语气中甚至还有挑衅的意味;姜维咽了咽口水,今日他已见够了生死,但真当此事降到他的头上还真的难以接受。姜叙毕竟是他的大伯,说着说着就要被杀了,他如何不动容? 只是他大伯明明有家庭,为什么不是要见他的儿子,而是要见自己? 越吉并没有注意到姜维脸上的异动,冷哼了一声,便让手下两名羌兵带着姜维去地牢与姜叙见面。 地牢潮湿无比,还没进门便是一股难以抹去的恶臭,蟑虫鼠蚁遍地都是,或许还是犯人们今夜的午餐。姜维从没想到监牢里会是如此模样,他曾听自己父亲说犯人不配拥有生活,原来这是真的。 姜维捂着鼻子,随着羌兵朝监牢的内部走去,在一间极其狭窄的牢房中,姜维见到了变得衰弱不已的姜叙。此时的姜叙头发已是花白,姜维还记得几日前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满头黑发,怎的短短一夜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维儿,是你吗?” 姜叙吃力的朝牢门移去,姜维正准备回应,却没有想到姜叙自说自话道:“是我想多了,你们是待我去刑场的嘛?” 原来作业彻里吉用刑,将姜叙的眼睛全部给戳瞎了,如今已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姜维强忍着泪水,跪在地上道:“大伯,是我,我是维儿。” “维儿?真是维儿?”姜叙愣了一愣,眼中似乎要有泪水流出,却怎么也流不出来,“维儿,我已是废人,难逃一死,只是这死之前,真的要向你说一句抱歉……” “大伯无罪!” 姜叙苦笑着摇了摇头,尝试性的想去抚摸姜维的脸庞,却摸了个空;姜维已是止不住泪水,牵起姜叙的手往自己的脸上靠。 “维儿,你哭了啊……呵呵,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若你父亲泉下有知,只怕会责罚于你吧!” 听姜叙这么一说,姜维是彻底忍不住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原来自己之前的空想只是奢望,他的父亲真的战死了,而且他的母亲一夜未归,只怕也是…… 姜叙面色肃穆,说道:“维儿,大伯不听你父亲之言,故而有今日一败,如今思之真悔之晚矣!如今我求他们放得我家人还有你一条生路……凉州马上就会战火纷飞,你定要逃出此处,寻得一地投靠!” 姜叙说此话的时候没有可以压抑喉咙,毕竟周围全是羌人,听不懂汉语的。 “母亲临别之前,曾让我投靠神威天将军……” 姜叙点了点头:“你家与马超乃故交,自然是该去的;我前几日得到消息,刘备于襄阳败于荀罡军队,而斥候断定那襄阳守将必是马超!我还未将此事告知你父亲,没想到竟然……哎,你此番出逃,便往襄阳去吧!” 姜维摇了摇头:“襄阳与凉州千里之隔,甥儿才六岁如何去得?维儿愿意留下为大伯,为父母守孝!” “傻孩子,凉州已经容不下你了……”姜叙摇了摇脑袋,虽然没有了眼睛,但从他手掌的温度,姜维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柔,“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今曹大公子怠惰,我听昨日彻里吉说过,诸羌兵马不日便到,凉州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若你死于乱军之中,我如何对得起你父母?” “我……” 姜叙摆了摆手:“别说了,杨阜昨夜率军突围,现于南门外屯扎,你去寻他让他带人领你去襄阳吧!” 第三百八十三回 迷失 走出监牢的姜维感觉神情很恍惚,原本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被掐的粉碎;他还以为自己的父母能够逃出军队的围剿,成功逃出生天,只是不能顾及到自己罢了,直到姜叙一言,彻底将他的希望破碎。 听一旁的士兵说,姜叙遗愿已了,不日便要押赴刑场行刑,这是西羌国王彻里吉的要求。姜维才智过人,如何不明白彻里吉此举的含义?他是要用姜叙的人头来告诉凉州所有的官吏,这就是与他们作对的下场。 大伯说的没错,凉州不日便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别说是自己,就连他们这些当官的都难以逃脱,说不定连在长安驻守的曹丕都不得不迁都洛阳! 姜叙说的很对,将为此刻必须抛下对父母,对所有亲人的眷恋,出城去投靠杨阜,让杨阜带着他去襄阳投靠他的叔叔马超。 父母的仇恨不是不报,但并不是现在就要去报!姜维饱读经书,自然明白取舍,若自己现在报仇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只有养精蓄锐,等自己年长之后,才能为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 “听闻荆州的荀罡也是大义之辈,前番援救邯郸之举震惊天下,若是归附此人,不怕不为父母报仇!” 姜维狠狠的点了点头,似乎内心中还将荀罡奉为自己的偶像;不过在此之前姜维对于荀罡并不感冒,直到自己的亲眷被胡人杀害,他才真正明白了荀罡为何要如此做。 不破胡虏,汉人何以家为? 他不是民族主义亦或是民粹主义,胡汉自然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但这建立在胡人愿意与汉人和平共处的情况下。若非胡人一直侵扰汉人的边疆,汉人又如何愿意抛弃和平的发展,非要求取战争? 无奈这些胡人还很贱,你不打的他痛,他们还变本加厉的往你脸上骑!为什么现在的人喜欢推崇明朝?单单一个不和亲,不朝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便足以让汉粉推崇,哪像…… 这一切都是浮云,至少对眼前的姜维来说早了千年。他不知道羌人发动下一次掳掠是什么时候,但看他们杀人不分老幼男女的模样,姜维便知道冀县不可再久留。 羌人此刻还忙碌着搜刮冀县内官员的屋子,他们深知官员是害虫,手中的民脂民膏数不胜数,岂能不趁此机会大肆搜掠一番?也正因为如此,城门无人守卫,使得姜维很容易的就逃了出去。 一旦出了城门,姜维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除了母亲藏在塌下的几块黄金,姜维便再没有任何的路费,可以说这是一张单程票,若是寻不得马超,自己只能卖身为奴了。 想着卖身为奴后给一些人端茶送水,说不得遇上个瘫痪的主子还得擦屎接尿,运气不好遇上个有龙阳之好的……姜维越想越害怕,心道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叔叔才行! 杨阜自然是不可能乖乖的驻扎在南门外的,不然只是羌兵的靶子罢了!姜维记得自己大伯曾在一座深山中设了方阵,想必杨阜便在此处。 姜维不知道是哪座山,只能顺着自己两三岁时的记忆在荒原中摸索,远远看见了一座山,百里之内人烟稀少,便去询问周遭老叟是否遇见到了有进山的士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连忙进山。 “这臭小子,去找氐人的军队作甚?”老叟暗骂了一声,心想那少年是不是氐人?听闻冀县昨晚上才被羌人掠夺,他们村也被羌人的盟友氐人抢了一番,正骂的兴起呢。 姜维并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毕竟要事一帆风顺未免也太假了。山包并不算高,但却颇为险峻,高低起伏的树林压抑着阳光,以至于在夏日依旧能够感受到秋日的清爽。 但姜维却感觉颇为压抑,不是因为阳光的缘故,主要是此地血气甚重,让人感觉不像是一般的屯兵地点,倒像是一个不落的祭祀所在,而且祭祀用的不是牛羊猪,而是人! “那老翁不会是诓我的吧?”姜维越走越感觉害怕,好像在逐渐步入陷阱之中,“要不还是先出去吧,我自己去襄阳……” 想到一半,姜维却住口了,襄阳据此遥远,虽然如今中原战事并不多,但他一个小孩手持几两黄金,肯定会被歹人给盯上!若别人行骗不成直接杀了自己暴尸荒野,那真的是只有找阴司伸冤了。 姜维别无他法,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朝深山走去。 就在姜维叹了口气,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一道利刃毫无征兆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彻骨的寒意瞬间遍布姜维的全身。他听说过山中野人吃人肉的事情,难道让自己遇上了? “%*&@……” 乱七八槽的声音忽然在姜维身后响起,姜维冷不丁一阵,心道野人似乎会说汉话的,他说的话自己倒是听过,好像是氐族的语言。 “难道我走进了氐族的领地?” 想起那老翁一副恨那军队入骨的模样,姜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 那人见姜维半天没有回应,似乎有些不耐了,语气又加重了许多;姜维害怕自己遭遇不测,连忙做手势表明自己听不懂他说的话。 “汗人?” 那人见姜维听不懂,料到他是汉人,怎奈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作为汉人的姜维汗颜,却只能连连点头。 氐族与汉人、羌人都交往密切,这次听了羌人的话说是要一同统领凉州之地方才出兵援助;但是羌人叛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被汉人给收拾了?氐人也是长了个心眼,遇见汉人一概温和待之,倒不似羌人一般残暴杀害。 那人表情微缓,架在姜维脖子上的刀也收了起来,看他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量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阵,便往山中走去。 “等一下!” 姜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追上那人,问道:“你会说汉语吗?” 那人先是想了一下,迟疑的点了点头。 姜维微喜道:“那可否让我见见你们族长?我……” “狐言!猪长拉是你冷见的?” 那人说的蹩脚,但姜维也是听明白了,他说自己没有资格见他的族长;但是若不见他的族长求得帮助,自己也没法与杨阜联系啊! 姜维又是再三恳求,那人依旧不允;姜维无奈,只能说道:“我不管,若你不让我见族长,我便死死跟着你!”46 第三百八十四回 厄运连连 已经第三天了。 氐人小伙子在树上如灵猴一般奔袭,但他的动作却略有停滞,看上去不那么连贯,眼神也略微飘忽,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过了半晌,姜维磕磕绊绊的跟了上来,他不如那小伙子灵活,只能在地上紧紧地跟上他;说来也奇怪,第一天体力充分的时候他还不怎么追得到这小伙子,今天第三天了,几乎不吃不喝的他反倒是追上了。 他说过,自己会死死的跟着他。 氐人小伙子看了眼精疲力竭的姜维,冷冷的哼了一声,心道自己怎么会等这个家伙,便继续朝前方飞去,只不过速度极慢,完全是在等着姜维。 三天,足以把一个人的兴致完全给磨灭,他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着,希望姜维能够知难而退;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天来姜维少吃少喝,硬是要死死的咬住自己! 以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早早的把姜维甩在了身后,但这六七岁的小孩子着实不让人省心,每当跟丢自己后便会陷入另一片危难之中,好比说被群狼围困,被猛虎偷袭,要不是自己多长了点心眼,姜维早就成了一泡山中的野粪。 你说姜维他经历了这番折磨,总该出山了吧?但他还偏偏不,看着氐人小伙子来救自己,又是一股脑的跟上了。那小伙子也是没有办法,驴脾气是他最头疼的,只能放慢脚步,心道过几天等他累晕了,就把他给丢出去。 总之不能让他进入部落,他们部落也不是什么氐族大氏,对于汉人没有什么排斥;但他们部落的首领站在汉羌两边徘徊,难保自己回去的时候,他们首领就改变了主意,要杀这汉人小孩祭祀。 也不知道这小孩是如何做到的,三天三夜都没有吃点东西,他是如何跟上自己的? 而姜维也是个难缠的主,这几日他就喝了几口山中的泉水,喉间早已烧成了火,至于吃饭那是不可能的,山中的野生动物他惹不起,自己不被吃那都得谢天谢地了;而野生菌他不敢吃,听母亲说那些是有毒的…… 这三日他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硬生生的顶起了天。 二人一前一后,又在这山中上演了追赶的戏码;其实氐人小伙子一直在一个圈里面晃悠,毕竟这地方本来就不大,万一不小心晃悠回去了呢?只是姜维饿的眼花缭乱,没有看出来罢了。 毕竟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过了一个时辰,姜维孱弱的身子终于是撑不住了,无奈的在原地坐了下来;氐人小伙子松了口气,在不远处的枝干上看着姜维。 “好饿……” 姜维拖着疲惫的身子靠着一棵树丫,树丫根下长着几株野生菌,姜维听母亲说有色的菌类有毒,而无色菌一般是无毒的,便是选了个没有彩色的菌类,打算先填填肚子。 氐人小伙子一看姜维拿起的蘑菇,瞬间就急了,也不等心里面多想,抬手便是一飞刀,直接将姜维手中的白色蘑菇给钉在了木桩上。 姜维吓了一跳,不满的看着远处的氐人,骂道:“怎么,还不准我吃点东西吗?是不是我不吃东西你可以把我丢在这里?” 氐人气不打一出来,心道要是自己想把他丢在这里,早把他丢在这里了!他刚才拿起的蘑菇可是致命的白毒伞,别以为白色或者无色的蘑菇就是无毒的,有些蘑菇的毒性比彩色蘑菇都大! 但他说不了那么复杂,只能用汉语淡淡说道:“那东西有毒。” 姜维一愣,想起这几日他对自己的帮助,肯定不是骗自己的,当即就离那蘑菇远远的。 氐人小伙子叹了口气,继续向前方走去。 “等一下!” 姜维喝了一声,猛然站起身来,却突然感觉重心不稳,脑袋一阵昏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氐人小伙子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瞳孔一缩,原来在姜维身前不远处竟然还有一条菜花烙铁头! 菜花烙铁头看着像是菜花蛇,但它可是剧毒!隐藏在茂密的丛林间让人难以察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偷偷的咬了姜维一口,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氐人小伙子大骂了一声,飞身一刀阵中菜花烙铁头的头颅,烙铁头惨叫一声,身体疯狂的扭动着,但小伙子的利刃将它的头颅死死的钉在泥地上,竟是动弹不得。 他熟知蛇的危险,而且就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的头依旧能够活动,而且无比迅速,就连他都反应不过来;如今将他死死的嵌在泥土上,倒是安全了些许。 小伙子慌忙朝姜维跑去,在他身上寻找着菜花烙铁头的牙印,找了半天才在脚踝处寻得;此时那附近的血液几乎已经凝固,好在脚踝距离心脏较远,小伙子用绑带将姜维的小腿死死绑住,抑制蛇毒的蔓延,然后迅速的将他朝部落带去。 “这家伙,算你运气好,收的伤不算厉害,用不着截肢,部落里还有解蛇毒的药!……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这么多次噩运都让你给躲过了。”(有兴趣可去百度矛头蝮蛇咬伤人的照片,我不想再看第二遍。。) 氐人小伙子暗骂了一声,却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让这家伙得逞了啊! 但他也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他是因为跟着自己才被蛇咬的,让自己坐视不管是不可能的。 “千万,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诶,这小孩是谁?” 刚到部落门口,便有穿着威风的士兵朝小伙子笑了一声,按理来说这些人是不会理会进出的族人,但是千万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姓杨,叫杨千万;他父亲叫杨驹,祖父叫杨腾,而他的祖父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他们的名字在历史上并不算赫赫有名,只知道他们的后人建立了仇池国,当然自然是比不上氐人苻健建立的前秦。 杨千万朝那士兵道:“这小子被菜花烙铁头给咬了,我要赶紧去找药!” 士兵愣了一愣,连忙将路给绕开,他们知道烙铁头这种蛇类的恐怖,一个不慎就是一条命,既然杨千万觉得他还有救,那就别挡路了。 杨千万一路跑到巫医处,巫医倒是被小公子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看着他一副焦急地模样便忙问情况。杨千万将事情与巫医说了个清楚,巫医忙让杨千万将姜维平放在石板上,只见姜维面色乌青,被咬的脚已是紫红色,好在有千万的绑带在,蛇毒没能蔓延出去。 “能不截肢吗?”杨千万问道,“他才六岁。” 这几日杨千万与姜维共处,到底还是产生了感情;何况他也不过年长姜维十岁左右,看着一个小弟弟被截肢,他是真的忍受不了。 “小公子莫忧,虽然这菜花烙铁头蛇毒极强,但我族研制出来的解药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还是公子送的及时,否则这条腿必然是废了!” 杨千万松了口气,他们巫医的药物倒是挺灵的,尤其是当初开发出的蛇毒解药,那可是挽救了无数的性命。 古人的智慧不可估量,即便是胡人也是如此;只不过许多智慧的产物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直到几千年后再此被人类开发出来,但他们却不知道这种东西在很久以前就有过了。 “公子出去吧,让我独自救他便可;公子这几日没回部落,可是急坏了族长与少族长,你可得去跟他们请安啊!” 想起自己的翁翁与父亲,杨千万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家伙要来我部落,究竟是要干甚?” 一面想着,杨千万一面将房门闭上,只留得巫医一人在房中忙碌……46 第三百八十五回 大难不死 密林将整个氐族部落层层合围,沉闷的天气让杨千万感觉燥热无比,难以呼吸,就如同他现在的处境一样。 祖父杨腾是个年过花甲的长者,修长的白眉下是一双游离的眼睛,除了那花白的胡须外依旧显得无比精神;也正如他精神的面貌一样,他惩罚起千万的力度也是极其精神。 “将汉人带回部落,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杨腾不知疲倦的鞭打着杨千万,根本不像是打着自己的亲孙子,而是敌人部族的囚犯,“明知我这几日在与彻里吉的使者谈判,你还偏偏要刺激我,造反不成?!” 杨驹躲在杨腾的身后,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但却唯唯诺诺不敢阻挠。在他的眼中父亲的威严大过于天,即便他是部落下一任的族长,也由不得他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胡言。 杨千万强忍着疼痛,说道:“翁,孙儿并非不知好歹,只是这小子执意要跟着我,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把他给带到部落里来了?就因为他年纪小不会造成威胁?那你可曾想过这是汉人放出来的诱饵,就是要让他引诱你找到我部族所在?” 杨千万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但姜维年纪幼小,谁会没长心的把他当做奸细? “孙儿不敢妄言,但这汉人小孩几次历经危难,着实让孙儿放不下;之前又被菜花烙铁头给咬伤了,孙儿若非为了救命,也不会将他带回部落来。” 杨腾的手停了停,面色似乎渐渐缓和,语气平淡道:“孙儿你尊重生命,此事甚好;只是神要他死,你何必阻拦?” 氐族属于泛灵信仰,也就是说崇尚自然,信奉自然神。他们自然是尊重生命的,但听千万说姜维不知道遭了多少厄难,这明显是神要他死,怎么能从中阻挠? 杨千万坐直了身子,纵然身上的伤痕让他感觉极其难受,但他依旧鼓足勇气道:“翁,孙儿并不觉得哪个人该死,哪个人该活;他与我虽然不过点头之交,但若他换做我等至亲,翁也会说出如此话来吗?” “放肆,你……” 杨腾刚要喝骂,却不知从何骂起,杨驹见状连忙劝道:“父亲,千万年幼不懂事,这才激怒了父亲;还望父亲保重身体,不要被气得发了病!”说罢,又对千万说:“千万,休要在此处胡言,还不速速离去!” 杨驹不停的给杨千万使眼色,让他趁杨腾没说话之前赶紧走;杨千万也不傻,连忙行了个大礼告了退,只留板屋中杨腾父子俩。 “千万年幼,尚知生命之重,你我不及也!” 杨千万刚走,杨腾便坐了下来,轻抚胡须若有所思。杨驹也只是点头应诺,却道:“千万年幼,一时顶撞了父亲,还望父亲不要责怪。” “我为何要怪?”杨腾反是释然一笑,“若这小子全听我的话来做事,不就像你一样了吗?我需要的继承人不是唯唯诺诺的,而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一名领导者若是只会听从别人的意见,甚至屈服于强权,我不认为他能带领我们部落走向辉煌!” 杨驹哑然。 杨腾看了杨驹,轻叹道:“这话是我们祖上说的,驹儿,有时候你还真得学学你这儿子,年龄大不代表什么都是对的,你儿子可比你懂得多了!” …… 烙铁头的蛇毒不是一般的毒,被咬之后皮肤会立刻肿胀,产生大量的淤青;由于这是血循环毒,很容易跑到心脏,所以杨千万的及时处理也算正确,也亏得他没有随便吸出蛇毒,否则自己也极有可能感染。毕竟作为氐族的野孩子,身上少不了许多伤口。 但氐族的巫医解毒药倒是疗效不错,两日内姜维的淤青便渐渐消散,五日后神志也渐渐恢复了,只不过睡着的时候依旧喊着父母的名字,让杨千万开始动用人手去找姜维的父母。 过了二十日,姜维也是能够下床行走了,主要还是古代的医药治疗条件有效,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不然等待他的至少都是截肢。 “好了?” 这日清晨,杨千万走进了巫医的房间,巫医连忙行了个礼,便慌张离去;姜维坐了起来,向千万行了个礼道:“多谢兄长帮助,不然姜维恐成毒蛇腹中之物……” 千万听不懂他那流畅的汉语,氐族中也没有多少人懂汉语,只有他祖父杨腾略微精通,但他总不可能让他的祖父来给自己做翻译吧? 不过千万这几日还是跟自己祖父学了更多的汉语,轻声道:“现在你也到了我部落,要做什么?” 姜维知道汉语说的复杂了杨千万听不懂,便尽可能的简化自己一口气说的话:“想请你们帮个忙。” “找你的父母吗?我前几日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杨千万略感惋惜的说到。 姜维眼神一暗,说道:“我父母已经被羌人所杀……” “怎么回事?” 姜维便慢慢的将冀县的事情说给了杨千万听,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姜维初出茅庐,也没有任何的保留,所有事情一股脑的给杨千万说了。 千万眉头一皱,怒道:“我未曾听得羌人嗜血,若非听你说起,我还根本不会相信!既然攻城没有造成多大损失,那为何还要屠城?这简直是对生命的不敬!” 千万用氐语自说自话,姜维自然是听不懂的,但他现在也不想着报仇,只希望千万部落能够调动些人帮他找找杨阜军队所在,让他们带自己去襄阳寻马超。 不过千万并没有资本讨论羌人的事情,这是他爷爷需要关注的;于是他缓过了神来,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住在我们部落?” 姜维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杨千万皱了皱眉,说道:“虽说不是不可以,但我们部落懂汉语的极少,即便是找到了只怕也会被误会,徒增伤亡……” 姜维心想也是,因为羌人屠城的缘故,现在真的是胡汉不两立了,谁知道杨阜看见了杨千万的部队会怎么做? “更何况就算你找到了他们,你又能如何?”杨千万接着说道,“他们的部队孤掌难鸣,说不定还会被羌人剿灭,倒不如暂时住在我们部落……” 姜维现在一心就想去找他叔叔,哪里听得进去?便道:“若是不行,我自去襄阳!” 杨千万一愣:“襄阳?那是在哪里?” 常年居住在凉州白马的他自然不会知道襄阳在哪里,而姜维则是简单的介绍了襄阳位置,听后千万就按捺不住了,压着他的肩膀怒道:“你这小子是傻的吗?既然那么远,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去得?” 姜维无言,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前路渺茫,但他不可能住在这里;现在胡人汉人的关系如此紧张,难保胡人不会对他多留一份心眼——姜维很讨厌被人怀疑的感觉。 再者,若是他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恐怕会像那曹彰一样,被当成汉奸遗臭万年吧! 呵……不过是个小毛孩,居然还想着遗臭万年? “我陪你去!”杨千万镇定的说道,“那几日我算是看出来,你身上厄运不断,我不保护你去,你根本就不可能到那个叫襄阳的地方!” 姜维听罢大惊,连忙说道:“不,不用的,我自己……” 杨千万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在乎,部落里有老爹与翁翁就行了,我正好出去历练一下,他们也不会拒绝的!” 说是历练,但姜维知道,杨千万对自己的关心更胜一筹。 父母死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5346 第三百八十六回 远归 孙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 在遁入深山之后的五日,周瑜终是发现了他,不过江陵与夏口的守备又变得严密了起来,他们只得暂时先放弃进攻荆州。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消息,荀罡的舰队已经出海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长江三角洲,也就是即将进入东吴的领地了。虽然孙策想要趁火打劫,但想到荀罡船上的火炮,不由得软了下来。 这次进攻荆州,他与刘备两路都以败退告终,更离谱的是,荆州的军队并没有用荀罡的那些火炮便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这要是再搬出来一两座,他们还能怎么办? 孙策算是明白了,荀罡这家伙虽然地盘不大,但明显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或许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毕竟自己的父亲江东之虎孙坚,当初可是把董卓追着打的人,唯独输给了两个人——刘表与荀罡。刘表使得阴谋诡计不值一提,而荀罡可是在他们手中的时候,被他们的手下打败了。 如今荀罡年长,只怕远比当年的豫州牧更为厉害! 孙策嘟囔了一声,面色较为平缓,他唤来周瑜,准备商议进攻寿春的事情。荀罡自己惹不起,难道还不能进攻寿春吗?那地方如今可是孤城,徐州温恢以及兖州曹植只怕都不会理会,是自己进攻中原的绝佳跳板。 不过在江陵损失的兵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补充回来的,孙策还得再囤积一段时间,至少要一两年之后兵马粮草全部充足之后,再说攻伐寿春一事。 不过荀罡现在的脸色依旧算不得好看,在邯郸解救了近六千人,让他原本预计的粮草更快的被吃了个干净;现在刚到长江口便只剩两日的粮食了,距离襄阳还有不断地距离,若是加上孙策的阻拦,至少还有二十日才能够抵达。 水也就罢了,长江水比黄河水清,比滹沱河的血水干净,据说曹操当初还在这里面泼了酒水,要与士兵共饮长江水,可能还有淡淡的酒香。 只是没有粮食,难道要学邯郸里面一样杀人做食?他们可还没落魄到那种地步! 张世平知道荀罡的难处,早已派人去东莱呼唤自己的舰队,并且让他们多购买点粮食;虽说这是一桩无盈利生意,但他乐意去做。并不是荀罡感染了他,而是他知道现在帮助荀罡,将来必然会有回报。 商人是不会做利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交易。 不过荀罡似乎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虽说有锚可以让船只不被水流带走,但将军队停在孙策的城市旁边真的好吗?万一别人以为自己图谋不轨,产生了误会怎么办? 不过这也难不倒张世平,之前在东海的时候他就算过船只的行进速度以及马车的最大速度,通过算术的方法算出了荀罡军队匀速前进,马车在哪里可以刚好追到,从而补充军队的粮食。 这顿令人窒息的操作让荀罡防不胜防,他从来没想到在后世如此简单的一道三角运算题会在此刻大显身手! 不过按照张世平的计算,两拨人马相遇已是在庐江地界,荀罡马不停蹄至少也得再饿上个三五日;荀罡倒不怕自己被饿到,他怕的是士兵暴乱,平民暴乱,要是没有粮食乱了起来,这茫茫江水上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难民一向是这世界上最难解决的生物,自己国家的人尚且不说,明白本国法律;但万一收容的是别国难民,那就另当别论了,你看现在的德国叙利亚难民变成啥样了? 若说国情不同,那你看看明朝收容的难民屯扎在建州的女真部落,最后直接导致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如今虽是在一个国家里,但荆州与河北的政策有很大的不同,保不齐这些难民就会突然发难;荀罡还是很害怕这个的,毕竟去救了他们却又镇压他们、杀死他们,感觉完全说不过去。 但令他感觉诧异的是,得知会饿几天肚子的邯郸百姓并没有多大的动荡,似乎能够活下来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在邯郸城他们饿肚子的时候还少了吗? 这让荀罡感觉出兵千里,还是不亏的;这番举动必然让他取得了天下的民心!刘备算什么?和自己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主公,前方有拦路的军队!” 军队已经饿了两天肚子了,一个个虽然想叫苦连天,但却强忍着没有说出来;荀罡忽然听见有军队拦路,心道一定是孙策想要发难,便命令军队暂时停止行进,看他如何说法。 来拦路的人那是一名年轻将领,陆逊倒是比较熟识,正是当年赤壁之战与他联手的朱然;当初自己不告而别跟上了马超的队伍并没有和朱然言语,想必朱然也是受到了孙策的责怪,陆逊还是愧疚的紧的。 “敢问可是荀侯军队?” 主人站在艨艟前段,丝毫没有年轻将领的稚气,甚至还多了几分老练;这可能是与他养父朱治接触久了的结果,毕竟那可是个老人精。 荀罡走出楼船,傲然俯视朱然,朱然一窒,他早听说过荀罡的威名,但今日一见却感觉自己难以呼吸——这是为何?难道这人的有如此恐怖吗? 荀罡自然不会将一副笑脸赔给朱然这等小将,毕竟自己一笑,可能就会让朱然蹬鼻子上脸。他死死的瞪了眼朱然,喝问道:“来将何人?” 在朱然看来你在我家领土上游走,竟然还如此嚣张,本想发火,但看着荀罡的眼神却怕的畏缩了起来,镇定后说道:“下官江东折冲校尉朱然……” “为何而来?” “这……吴侯有令,若荀侯军队自此经过,需得检查船只,看是否有胡人潜入……” 荀罡听罢大笑不止,这孙策找个借口想搜查自己的舰队也就罢了,竟然想出如此拙劣的借口!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包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胡人,唯独自己绝不可能! 笑声不绝,朱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半晌,荀罡才说道:“朱然,孙策啥也就罢了,你难道也跟着傻?我这次去邯郸做什么事情天下皆知,唯独那孙策不知否?胡人潜入?胡人被我打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还潜个什么入?” “放行!” 荀罡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人不敢违逆,即便是隶属于孙策的朱然也是畏惧三分,似乎害怕惹恼了荀罡;但孙策下命令,务必要看看荀罡舰队中的神秘武器究竟是什么。 “荀侯,恕在下不能……” “放行!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难道你希望我两军开战不成?” “这……” 朱然万万没想到荀罡如此不讲道理,明明是在他们的领土却像在自家旅游一样;但荀罡说的话他也怕,万一两军真的开战了,到时候罪魁祸首不可能是荀罡,只有可能是自己这个无名小将…… 位高权重的人,是不可能为一见事情背锅的。你看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七七事变这些事情,哪次是因为高位者的过错?没错,他们是有错,但是历史只会记载某个无名小卒导致了战争的产生。这是定数,他们注定不会让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背锅。 朱然可不想成为遗臭万年的人,虽然孙策的命令很重要,但自己的名节也很重要!他只能咬了咬牙,放任荀罡开船走过障碍。 在庐江得到了张世平的补给后,荀罡当即发下命令,若张世平来荆州行商,所有税款全免,别国税款由荆州府衙承担。要知道商人给的税款是最多的,他们赚得多却不能穿豪华的衣服,给的税款却比平民多几十倍。荀罡的这一条例无疑是让张世平随便发财了。 这还没完,张世平眼光独到,被荀罡认可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坐马车,穿华服,建豪宅的商人;要知道也就只有糜竺这种大士族才能拥有此等待遇,而张世平这次捡了个大便宜,足以让荆州所有的商人羡慕。 荀罡自然不是为了单独奖励张世平,这样可以激励更多的商人来荆州行商归附自己,荀罡要的不是一人的臣服,而是天下的臣服!就连商人,也必须乐意为他工作。 荆州之人只知荀罡,而不知曹冲,就好似当年天下人知曹操而不知天子一般。 风水轮流转。 一路畅行无阻,襄阳就在眼前了。21046 第三百八十七回 有美人于楚 荀罡的舰队刚到夏口,襄阳便接到了消息。 马超对于此事并没有任何的看法,但作为别驾的马良自然比马超看得远;虽然荀罡没有表现出汉武帝那样追求功高的模样,但没有人会厌恶别人对自己的功劳大书特书。相反,如果你不理不睬,别人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你之后就等着穿小鞋吧。 荀罡在荆州的名声很好,不仅黎民百姓,就连士族大家也很赞赏他;马良很有自信,若是将荀罡归来之日算准之后再发出告示,襄阳的百姓自然会迎接荀罡的归来。 马良平日都是在自家办公,不过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自然还是要去汇报给荀罡家眷的。于是便一路走到州牧府,州牧府旁边便是魏王府,荀罡家的建筑到没有任何的僭越,不过和州牧府比起来,魏王府真的是寂静了许多。 “人道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而今我主挟魏王令不臣……呵呵,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这话是荀罡交给他的,好一句天道好轮回,马良觉得这话形容如今的大势真的再合适不过了。再纵观过去千年,这句话似乎依旧可以好好应用。 “快走快走!都说了州牧不在,休要来此纠缠!” 嗯? 马良刚走过魏王府,便看见州牧府的两名守门士兵驱赶着两名少年;其中一人十几岁模样,穿着颇似胡人,但荆州不应该有胡人才对;不过他那蓬乱的头发以及不似中原人的面目,马良不得不怀疑他就是胡人。 不过荀罡杀胡也是有规定的,他虽然响应了杀胡令,不过他却不是胡乱的杀胡,他不是hitler,不是大独裁者,不是单民族独大主义。他要杀的是对中原有侵略意图的胡人,只要你不在中原违法乱纪,荀罡是不会大开杀戒的。 故而马良并没有对那少年起警惕之心,毕竟胡人已经知道了荀罡名声,这种情况还敢到襄阳来,单凭这种勇气别说他了,荀罡必然也是无比欣赏。 再看另一名少年,不过六七岁模样,穿着虽然得体,但却因为长途奔袭衣衫破烂,面貌清秀,虽有一股羌人的气质,但一看便是汉人。 一个汉人是如何与胡人纠缠在一起的?而且还不远千里的来到襄阳? 马良缓缓走了过去,却忽然听见那年幼的少年说道:“我等自凉州都已经到了襄阳,怎的州牧从邯郸还未回来?你别是诓我的,我看得出来,你脸红了!” 居然是从凉州来的?难怪一身胡人的特质,马良无奈的笑了笑,心道州牧还有两日才会回来,你这时间还掐的真准。 那士兵正准备回应,忽见不远处的马良,连忙俯首行礼:“马别驾!” 马良轻笑着将他扶了起来,看了眼那孩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千里迢迢来此要见州牧?” 孩童听那士兵叫他别驾,出生于官僚世家的人自然知道别驾是什么官职,那是州府第二人,州牧刺史的一把手,州府不在的时候便总督州郡事务,便连忙行礼,说道:“小子姜维,这边是白马氐族长孙杨千万。” 杨千万也是跟着行了一个礼,这几日他倒是跟姜维学了不少的汉礼,但他觉得汉人真的是太复杂了,光一个礼仪还需得学那么久。 马良眼睛微眯,笑道:“我倒对你等身份不感兴趣,只是在荆州敢堂而皇之的袭击州牧府的,你们还算第一人。若你今日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倒还防不了你们走!” 马良自然是不会刁难一个小孩的,但他看见这小孩居然谈吐不凡,心道必然是凉州大姓子弟,有意为难一番。 “我是来见马超将军的!”姜维毫不顾及的说道。 马良哑然,眼神微奇的说道:“你这小孩真是可笑,马超有他自己的府邸,你来这州牧府作甚?” “我要看看州牧有没有能力驾驭凉州的神威天将军!” “哦?”这句话倒是挑起了马良的兴趣,“你倒说说,你要怎么看?” “还没想好!” 姜维真的是开口惊人,就连马良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句:“那你继续想吧,我只告诉你,两日后荀侯就要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马良也不再多留,径直走进了荀罡的宅邸;姜维也不阻拦,看着马良直嘿嘿,直到杨千万叫住了他。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刚才那人似乎官还不小,不拜托他吗?” 姜维摇了摇头,他们千辛万苦的来到襄阳,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投靠马超不成?到时候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一名偏将亦或是谋士都不成问题,但问题是马超的手下与荀罡的手下,他选择哪个? 走了这么久的路,他的见识自然也有长进,从一开始的投靠马超求活,变成了依附一名值得自己效忠的主公——作为能够驾驭马超这等将领的人,荀罡的手段自然不会简单。 如果自己能够成为那人手上的利刃,何乐而不为? 其实荀罡能让马超为他真心实意的守卫襄阳,姜维基本上都不需要观察荀罡是否有这项能力的;他需要寻找一个机遇,让他自己能够成为荀罡手中的剑。 很明显,依靠马超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到此处闹事,但哪曾想荀罡没等来,等来了个别驾。 “千万兄长,如果你要引起你父亲或者翁翁的主意,你会怎么做?” 姜维并没有回答杨千万为什么自己不拜托那人的原因,因为杨千万至今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深意。 杨千万想了想,说道:“我们部落要引起主意的方法倒是很多,不过我只记得小的时候猎了一头猛虎,获得了我翁翁的赞赏。” “没错,我现在就差一头猛虎!” 千万愣了愣,说道:“你要猛虎做见面礼吗?那明日我出城给你猎一头去!” “此猛虎非彼猛虎!我们中原人经常以物喻事,就像董仲舒当初以儒学喻美人……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那人告诉我们荀罡两日后回来,我要在两日后让他彻底被我征服!” 杨千万还是不懂,问道:“你是要把自己变成美人吗?”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 姜维脸上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4546 第三百八十八回 泥臭之论 当荀罡的舰队抵达襄阳的时候,满城都是雷鸣的喧嚣声。 虽说荀罡不允许从府库里调用火药,但以他那妻管严的性格,只要袁敏发了话,马良就敢调动一堆火药出来制造烟花,庆祝荀罡的凯旋。 荀罡虽然不是汉武帝那种好大喜功的性格,但面对举国的欢庆,他自然不会板着一张脸去纠结谁的过失,在士兵的簇拥下微笑着走下楼船。 襄阳因为有许多的商船,早在大半年前就将码头扩建了几倍,今日又因为荀罡凯旋,所有的商船都被严令禁止进入襄阳,故而显得无比的空旷。襄阳城十室九空,近万人堆积在码头边上,迎接着荀罡的到来。 这些人或老或幼,或富或贫,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荀罡忠实的民众;他们明白是因为谁的到来才让他们免受战乱,生活越发美好,乃至襄阳城的贫民窟都成了像样的板房瓦房。 前呼后拥,山呼万岁,这种情况是当年荀罡在豫州感受不到的,他虽然曾委身于曹操手下,但却从他那里学得了不少主公的特质,以致有了今日的成果。荀罡并不后悔杀了曹操,因为自他受降自己以后,这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 要么是自己死,要么就是他死。很幸运的是,荀罡赢了那个老人精,也借着杀胡令得了天下的民心,接下来的目标便是一统乱世,驱逐鞑虏。 当年在颍川草庐之中,荀罡便立志驱逐胡虏。当时的自己只不过是为求取一官半职,效仿霍去病威震狼居胥山;没想到时过境迁,自己的野心扩大了无数倍,已经想着将来罢黜自己的义兄,登基为帝后,以皇帝的身份杀胡了…… 这世间,果然没什么是不会变的,即便是来自于未来的他,也会因为古人的生活习惯,成为自己野心的奴隶。 但荀罡并不讨厌这样,他就是想要扬名立万,让世人知道一个统一了东汉乱世,并且将华夏推向高峰的千古君王。 不过那个目标还远着呢,至少许昌城——名义上的大汉都城,还在真正的天子手中。 “隆中草庐最近可有消息?” 刚一下船,还没来得及接受百姓们的簇拥,荀罡便询问站在舰船旁边的马良;马良头颅微低,轻声道:“这几月都未曾有消息,草庐已然积灰,恐诸葛亮还未从江东回来。” 荀罡摇了摇头,轻笑道:“天子脱离了魏国的统治,只怕诸葛亮已经前往此处了。” 马良轻诺一声并不作答,他不知道为什么荀罡对那个诸葛亮如此上心,难道那家伙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伴随着一阵阵烟花雷鸣,紧接着便是金甲恍惚,百人仪仗团队在阳光的照射下个个精神抖擞,若孔子在世可能还会发出一句“八佾舞于庭”的哀鸣,但马良却将仪仗做到了极致,丝毫不知是否会刺激到许昌的某人。 百姓自然是不能喊万岁的,那样是将荀罡往火炕上推,不过潮水般的欢呼声到还是有的。 就当众人以为荀罡会带着军队一路走过城池回家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泡泥巴浆,犹且散发着汉水特有的江水气息,就这么圆滚滚的滚到了路中央,令得原本欢脱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不为别的,那泥巴浆将荀罡刚刚换了个干净的衣服溅的肮脏无比。 马良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迎归竟是出现了如此大的差错,这泥浆是哪里来的?谁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只是为了看荀罡发怒不成? 荀罡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伫立在原地;但他不说话,他不接着走下去,整个码头的上万人便都不敢说话,一时竟寂静无比,也算是一桩奇景了。 他们以为荀罡会爆发雷霆之怒,又或许会以为荀罡将一笑置之,但这些都没有。而荀罡也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既然如此那必然还有下文。 荀瞻看着父亲一脸严肃的模样不敢出声,在他看来父亲是最厉害的人,所以什么事情都必须跟父亲学。既然父亲没有发怒,那自己也不能慌张,要看父亲如何解决。 鸦雀无声的码头上,忽然钻出来两个满身泥泞的少年,一大一小,满脸的泥浆好像在汉江水底住着一般,完全看不出面庞。毫无疑问,这次搅局就是他们搞得了。 但在荀侯说话前,所有人都无权指责他们。 “阻我道路,却是为何?”荀罡看着二人,竟是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略小的那人答道:“荀侯已被泥泞脏身,为何犹惧前方泥泞?” 荀罡一愣,这家伙多少岁?怎么说得出如此话来,竟不由得细细思考了起来,说道:“纵有泥泞沾身,然衣服犹净,不查难以知之。” 没错,虽然有泥泞附着在身上,但别人不细细检查是无法发现的;而当自己全身都陷入了泥沼,这不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的不洁了吗? 这就是中原人的毛病,什么事一两句话就能弄清楚,非得添油加醋的以物喻世,美曰婉转,实则吃饱了没事干,毕竟这种事情只能出现在聪明人之间。 小孩一笑,说道:“然前方已然泥泞阻路,荀侯若不以身犯险,如何过得?如若不过,纵然身体干净,却驻足不前,孰轻孰重?” 荀罡一向很自信,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被藏得够清楚了,只有在下棋的时候让马良看出了端倪;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孩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并且将命题众目睽睽下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没错,荀罡想要踏出那一步,但他也知道事情的长短,这种夺来的政权是不会长久的,就好像曹家最后也被司马家篡位了一样。不仅如此,他还可能背负世间的骂名,直到最后被各种扭曲,让自己从民族英雄彻底变成一名篡汉自立的篡汉者。 后世再看见自己的发明,无一不会将自己与前汉的穿越者王莽绑在一起。 而这个命题就在眼前,荀罡该如何作答? 哪知荀瞻忽然说道:“这还不简单?光着脚提着裙摆,过了泥地将脚洗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小孩笑道:“此不失为一良策,但在下想听荀侯的作答。” 荀罡自然不会和自己儿子脑回路在一个频道上,他微微一笑,说道:“身过泥泞,自然衣冠不净,待过泥地之后,自得更衣正冠。” 荀罡这话,大有易朝服,换国号的意思。 小孩只是笑而不语,荀罡虚眯眼睛,忽然问道:“小子,我且问你,你道泥中因有何物?” 小孩侃侃而谈:“泥中无物,徒留美人耳!” “为何是美人?” “因泥障目,荀侯不知泥中美丑,然能阻荀侯者,必美人也!” 荀罡听罢哈哈大笑,然而再站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荀罡看见眼前这人后胡乱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大笑,难道说他气疯了?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荆州祭酒从事(从事小吏的长官)!……瞻儿,你得与他好好学习!” 荀罡自然是看得出来这小孩的才能,不过他却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看不起他,毕竟自己当州牧的时候才三岁,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还年纪小的官了。 小孩闻之大喜,没想到这样就顺了个官来,最主要的是荀罡之后的话,很明显是把自己当做他儿子的辅助官僚来培养了。荀罡不论将来越不越过那个位置,他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荀罡越过了那摊泥泞,走到小孩跟前,虽然他很好奇另外一个年长点的小孩,但他还是只闻了那年幼的小孩:“大汉不仕出之大才多也,一幼子尚且如此机智……也不知你姓甚名谁?” “属下姜维,见过荀侯!”46 第三百八十九回 一切归于平淡 其实姜维根本不要做那么多,只需要在荀罡跟前说自己叫姜维,来找马超的便可。毕竟他的名字在后世也算是大书特书,被人称作“幼麟”,与诸葛亮、司马懿、庞统这三个大人物写在一起,也算是无愧于医生了。 不过当他真的出现在荀罡面前的时候,还是用自己的智慧征服了荀罡,靠自己的才华谋取了一官半职。虽然荀罡给他的肯定是虚职,但用他来教育自己的儿子是再好不过了。 当年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被始皇帝拜为上卿,你可曾见过之后的事情与他有关?始皇帝此举不外乎安抚士族,并且表明为自己打工是有功报功两种用途。不过《哑舍》里变成了始皇帝给扶苏的政治资本倒是极有可能。 说到底,将为也不喜欢这么早就登上官场,毕竟他没有任何的政治经验,还需要学会政治情商,给荀瞻当学习伙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前荀瞻的回答他也很满意,说是过泥地后洗脚,这种姿态俨然是一个修改历史课本的开国君王。 他相信自己的名字不会就这么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跟着荀瞻以及他老子干事,怎么都不会平平淡淡。 荀罡倒是很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襄阳,毕竟玩过三国游戏的都知道姜维的出生地是天水,一股脑跑到襄阳是什么情况?不过当他知道姜维是来找马超的到也释然了,只是他没想到姜维与马超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连姜维这等神童都愿意来投靠自己,荀罡是很开心的,毕竟表明自己的名望遍布四海了。 但与姜维的顺利比起来,杨千万的处境就尴尬了许多;在荀罡的带动下,襄阳的仇胡情绪无比高招,因此在荀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千万就被吕布的军队收押审问,直到姜维发现自己的好兄弟不在了,才找到荀罡救出了杨千万。 “我们杀的胡人,是对我汉人造成巨大影响的胡人;氐人受羌人制约,不得已而为之。况此人助姜维南下,无过有功,尔等为何比我还要执着?” 在警告了张辽与吕布他们不是胡乱杀胡之后,荀罡便带走了杨千万,只留得一脸懵逼的二人。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荀罡还是如此分辨的,难道胡人不都是想要侵占中原的吗? 其实荀罡要不是为了安抚姜维,他也不打算干涉这胡人的事情,更何况杨千万不过是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小氐族首领,就连在《三国群英传》里面都是作为在野武将出现,不像阴平氐人雷定,还有属于自己的营寨。 氐族在蜀中、凉州也是属于较大的族群,但对于荀罡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现在刚刚回襄阳,连家都还没来得及回,就处理了这么多事情。袁敏倒还懂事,万一吕玲绮和阴沐今晚上发癫,恐怕这几天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毕竟阳精什么的都聚集在肾…… 杨千万的作用还是有的,万一到时候自己打回了凉州,用杨千万拉压制那些氐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除非把一族杀得干净,或者赶出大汉的统辖范围,否则他们就会像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魏王府门口永远是那么的安静,要不是今天荀罡归来,州牧府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还有不少人甚至不知道襄阳还有一处魏王府,以为那也是荀罡的屋子。 十二岁的曹冲穿着宽大的袍服走了出来,荀罡一向是不阻止他四处外出的,毕竟也是自己的学生。只是曹冲对此也不过一笑置之罢了,自己不在魏王府待着,又能去哪里? “魏王……” 门口的小黄门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看守大门的一队士兵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曹冲叹了口气,身上华丽的绸缎似乎并不合身,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 “老师回来了?”曹冲从来不呼唤荀罡的官职,而是称呼他为老师,似乎不这么叫,自己唯一的亲人就会疏远自己。 小黄门将头埋在袖中,毕恭毕敬的说道:“荀侯凯旋!” 曹冲乃环夫人所生,与曹丕等人并不亲近,而他的母亲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也住在彭城。如今被关在襄阳城,曹冲虽然无比思念自己的母亲,但他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他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他并不恨荀罡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虽然他对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但荀罡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的,难道自己要背负着与汉献帝一样的仇恨,去恨荀罡不成?不,他做不到,那是自己的启蒙老师,是自己如同兄长般的存在。 所以当听见荀罡凯旋之后,他也是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 小黄门见魏王难得露出了微笑,连忙说道:“荀侯洪福齐天,胡人丧胆,大胜乃天道使然!” 笑过之后,曹冲的面容便是黯淡,胜利了又是如何,荀罡终究不会将他胜利的果实与自己一同分享。 黯然的背影让人心疼,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啊。 “走吧……”曹冲轻笑一声,朝那小黄门支会了一声;小黄门连忙迎合,却是问道:“不知为王今日想吃些什么,婢好吩咐庖厨去做。” “就吃古董羹吧。” 古董羹就是火锅,因为菜肴落入铜锅中有“咕咚”一声,故名古董羹;这玩意儿便是在曹魏时期正式发明,在此之前虽然也有,但因为没有铜锅所以不算真正的火锅。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火锅一个人吃是很别扭的。即便是在古代阶级分明的时候只能一人吃,但火锅吃的人越多,越感觉舒坦。 似是听出了曹冲口中的孤寂,小黄门应了一声,缓缓的撤了下去。 荀罡应付着自己的手下,丝毫不知在一个孤寂的巷口,有一双眼睛黯然消失。 荀罡很久没有与家人吃饭了,阴沐依旧很调皮捣蛋,自己刚回家就被她和荀尚的一顿冷水洗礼,把全身上下被姜维浇的泥巴给洗了干净,不过紧接着便是一阵喷嚏。 荀尚冒着鼻涕泡大笑着,紧接着却被他也是湿了一身的兄长揉成了一块。 至于阴沐,直接被压倒在了床上…… 自从吕玲绮吧儿子过继给了袁敏之后,肚子里就从来没有动静,直到现在阴沐的儿子都快半岁了,她的肚子还是没有鼓起来。这让他慌了神,她甚至觉得荀罡不怎么来找他,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的缘故。 但荀罡是并不在乎这些的,有几个儿子他都无所谓,对与吕玲绮他也是很宠爱的,毕竟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当从婢女口中得知吕玲绮这几日气色不好的时候,荀罡立刻去了吕玲绮所在的院子;三个老婆里面他看似最宠爱阴沐,其实真正理解自己的人,只有吕玲绮。 袁敏是个贤内助,而吕玲绮却是自己的知音。 “还来我这里作甚,你不是嫌弃我肚子里生不出孩子吗?” 刚一进屋,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荀罡心想更年期应该还没有到,吕玲绮只是在生闷气罢了。当即笑了笑,走过去要揽住吕玲绮,却被吕玲绮一巴掌被拍开了。 荀罡无奈,苦笑道:“玲绮,你看你这话说得,瞻儿是你的孩子,我可一刻不敢忘记。再说了,我根本不介意你有没有孩子,我爱的人是你,不是你的生育能力。” 没有什么是甜言蜜语解决不了的,果然,当荀罡这么说的之后,吕玲绮的脸色当时就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倔着脾气说道:“我不信,你们男人就会花言巧语欺骗我们……” 荀罡这时再揽住吕玲绮,便再没有任何的反抗,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吕玲绮的秀发中,淡淡的清香让荀罡更爱这个潇洒的女孩子了,虽然是个醋缸子。 “下次打仗,我把你给带上!” 吕玲绮一愣,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荀罡,问道:“郎……郎君,你是骗我的吧?哄我开心的吧……果然让女眷上阵也太……” “我是认真的,”荀罡故作认真脸,“我知道你一直想上战场,你父亲不同意,我往日也不同意。但我现在想了想,将你圈养在家里真的很闷,你很闷,我……我也很闷。” 荀罡说红了脸,但吕玲绮却时笑开了颜,当即转过脸来,昂着脑袋说道:“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怎么证明?” “当然是用爱啊!” 说罢,荀罡便一个猛扑朝吕玲绮压去,今天的他好像老虎一样活力四射。,而吕玲绮也是半推半就,看着荀罡的眼神再此充满了深情。 “哎呀,刚回来气色不错啊。” 竟不知何时,袁敏出现在了门口,看着扑倒在床上的二人也不羞恼,只是将躲在自己身后的荀瞻的脑袋不停的往后面按,一脸深意的看着二人。 吕玲绮看见袁敏,脸红的更凶了。 “晚上到我房间里来……” 袁敏只留了这么一句话,便拂袖离去,留下一脸尴尬的荀罡与含情脉脉的吕玲绮。 刚出门,荀瞻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母亲,你让父亲晚上去你房间做什么?” 荀瞻才八岁,自然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袁敏也羞于启齿,忽然想起几年前荀罡腰酸背痛的从吕玲绮房中走出来时说的话,便说道:“你父亲该交公粮了。” “父亲有私藏粮草吗?为什么还要私藏公粮?” 袁敏撇了撇嘴,只得转移话题:“瞻儿,你不是说认识了个很厉害的神童吗?还不将他给母亲介绍介绍?” “对了对了,母亲,今天他在码头上可是把父亲给问倒了……”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分裂华夏土地依旧如故,不知何时才会回归真正的安宁。201 第三百九十回 白夜 建安十三年大事频发,似乎过得无比缓慢,无论是谁都感觉度日如年;包括汉帝刘协在内,自从从许昌独立之后,他感觉一切都来的很缓慢。 大汉江山毕竟不属于他了,就算他夺回了许昌的权力又能如何?别说整个天下了,就连这小小的豫州,群贼并立,另有曹操留于此处的各地太守,纵然如今曹家四分五裂,他们也只是中立观望,完全没有归顺大汉的意思。 刘协很窝囊,当初他以为靠着几个忠臣重登大宝,便有机会君临天下;但他想的太容易了,当年如果不是曹操,他早就成了一个饿死皇帝,即便现在能够重拾朝政,整个朝堂连完整的官僚体系都做不成。 学了十几年治国方法的刘协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个小小的城池都治理不好。 凭栏望月,这似乎成了刘协最喜欢做的事情;他喜欢这个日子,白月在青空之上,不至于让黑夜使自己惶恐。若是青天白日,反是让他觉得慌张,好像在日光之下,他所有的事情都将无所遁形。 朦胧的月夜,被刘协称作“白夜”。 此日伏皇后侍奉在刘协一侧,若当年在曹操手下,只怕此举也会被上报给曹操;但至少现在他还有这么点自由,能够和自己的爱人相依作伴,而不怕此举激怒曹操。 “陛下每日望月,可是睹物思人?” 伏皇后接过宫女进献的茶水,将之放在几案上,不等皇帝反应便自饮一口,待确认没有下毒之后,方才进献给皇帝。 刘协结果伏皇后的茶水,温热的茶温在他的脸上游荡,使得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过了许久,刘协方才淡淡的说道:“朕犹记得,那夜与今日一道月圆。” “陛下可是忆起了谯侯?” 在皇宫,几乎所有人都是禁谈荀罡的,他已经被划作与曹操一样的奸贼,如果刘协有朝一日真的重新君临天下,让他书写天下几大反贼,荀罡必然历历在目。 但比起董卓、李傕、郭汜、曹操等人,刘协对于荀罡明显还是有感情的,不为别的,只说自己当年曾在杏树下与他起誓,为了躲避董卓耳目,还专门挑选在了值班士兵怠惰的凌晨。 为了拉拢一名诸侯,刘协不惜任何的名望,任何的手段。结果时过境迁,自己当时的兄弟,如今却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伏皇后从来不惮在刘协面前谈起荀罡,见刘协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未得谯侯真心,反是以兄弟誓约强行扣住谯侯;若非如此,只怕当年谯侯也不会再洛阳归附曹操,如今的中原,怕也是更主易名了。” “朕当时年幼,不知人心,只以为靠着一时手段便能利用他……是朕幼稚了。” 见刘协已不远再提起荀罡,伏皇后也就乖乖的不说话了。 “刘备如何?” 背着月光,穿着黑色袍服的刘协宛如一尊神;他看着伏皇后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中得到答案,亦或是说,他只是想通过伏皇后看见自己的内心罢了。 伏皇后轻吟一声,说道:“荀罡尚不可信,况刘备呼?” “此话何意?” “陛下应自知。” 刘协不语,伏皇后一点,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刘备这人名为汉室后裔,但却堂而皇之的掠夺同属于刘家的刘表、刘璋的地盘。他这皇帝与他非亲非故,谁知道刘备到时候会怎么想? “将这江山交给刘家人,总比交给外人来得好。”刘协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他无论刘备人品如何,如今这天下他也只能信任这个人了;孙家人更不用说了,当年拿着传国玉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哪儿还有一副忠臣模样? “一切全凭陛下主张……” 刘协点了点头,问道:“诸葛侍中可来了?” “已派人去传唤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伏皇后诺了一声,便缓缓走了下去,正巧遇见来传话的小黄门,向皇后行了个大礼,便急匆匆的去找皇帝了。 “陛下,诸葛侍中求见。” “传!” 小黄门诺了一声,便朝门外大呼:“传侍中诸葛亮觐见!”声音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原本寂静的黑夜瞬间喧哗了起来,不远处御林中的喜鹊都被惊飞了。 诸葛亮穿着汉朝的黑色袍服,与他平日一袭白衣的模样丝毫不搭;但就是如此一番模样,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肃穆。若说诸葛亮的白衣显得随和、潇洒,那他的黑衣便是严谨、威风。 “微臣诸葛亮,拜见陛下!” 诸葛亮毕恭毕敬的向刘协行了一个大礼,刘协微笑着应和了一声,满朝堂他或许看不出来忠奸,但唯独这不久前来皇宫门前毛遂自荐的诸葛亮他不会怀疑。只有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将自己当做真正的天子看待。 “侍中请入座。” “微臣不敢。” “坐!” 刘协再三要求,诸葛亮终是入座,但任何礼仪都是效仿周公之礼,毕恭毕敬,这让刘协很是满意。 坐定之后,诸葛亮便问道:“不知陛下深夜诏臣入宫,可是有要紧事情?” 刘协笑道:“无他,闲聊耳!” 诸葛亮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刘协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要与他讨论,既然是聊天,那自己便可以放松些许了。 良久无言,诸葛亮手心都生出了一层汗,但刘协似乎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诸葛亮也不敢僭越,诚惶诚恐的等着皇帝陛下发话。 “孔明,你我乃是同年生人,我也从未将你当做普通大臣来看……你还记得你来皇宫门前叩门时,向吾说了什么话?” 诸葛亮自然记得无比清楚,当即说道:“回陛下,微臣曾说,若陛下有用臣之处,臣当万死不辞!” 刘协苦笑了一声,仰望着苍天,悲叹一声:“当年,那个人也是与朕这么说的。” “不知陛下所说……” 刘协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讲下去,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默默说道:“朕也忘了是多久,二十年前?十九年前?还是十八年前?朕只记得当时关东军屯扎于虎牢关外,而董卓却秘密的将荀罡召入京中……也是在那时,朕与之结为异姓兄弟。” 诸葛亮道:“此事天下皆知,一时传为美谈,竟连三岁幼儿犹知……陛下为何说起此事?” “谁知道呢?”刘协苦笑一声,“时过境迁,小孩犹且长成成人,况那赤子乎?” 诸葛亮知道刘协是在怀念当初与荀罡互相信任的日子。当时的荀罡为了刘协,甚至能将自己数倍于曹操的领土献上,只为保护刘协。而到了如今,荀罡之心难以揣测,说不定已经起了不臣之心。 无论如何,既然诸葛亮已经到了刘协的麾下,那自然是该为君分忧。他不管荀罡如何,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兴复汉室! 二人不知聊了多久,夜色渐深,诸葛亮叩谢了刘协走出宫门,却不想迎面忽然走出来一名官僚,身材瘦削,面貌俊朗,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令人难以捉摸。 “见过前辈。” 诸葛亮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而那人却只是一笑,问道:“孔明,游龙可需争天下?” “天下本游龙掌中之物,何须纷争?” 那人面色不改,又是问道:“蚍蜉可需争天下?” “蚍蜉不自量力,难取天下,不若罢了。” 那人缓缓站正,以一副高人模样看着诸葛亮,嘿然道:“孔明以为,自己是何物?” 诸葛亮不服软,也是问道:“奉孝公以为我是何物?” 郭嘉上下审视了他一番,叹道:“汝乃游龙,本不该于此。” 诸葛亮笑道:“既是游龙,自然与天子相衬,如何不该于此?” “一山不容二虎,一世不容二龙;孔明且听我一言,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没等郭嘉说完,诸葛亮便拂袖道:“奉孝公,我自信我找到了我的龙,而你的龙……未必如你心中所希望的那样。” “赌一赌?” “赌就赌!”10 第三百九十一回 莫欺少年穷 已经有多少年了? 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在郭嘉指尖游走着,一跃一动煞是可爱,水灵灵的眼睛瞪着郭嘉,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信号。 “去吧,将信送往谯县!” 信鸽轻吟一声,不舍的望了一眼,便朝着南方飞去。郭嘉微微一笑,东方渐渐出现了一抹光亮,差不多快要迎来第二日了;但一夜未睡的郭嘉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反是命下人烫了一壶酒来。 “男君,酒应少饮……” 那仆人端上了一壶酒,却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郭嘉倒是很好奇,看了眼那仆人,已是四五十岁模样,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了。 “沮叟,我平日倒也不少饮酒,怎的偏生今日要与我这么说?”郭嘉微微一笑,纯真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杀意。 沮叟轻应了一声,说道:“往日男君饮酒皆非我监督,只记得十几年前男君曾告诫奴婢,欲饮酒之时需得阻拦,奴婢不敢忘却,但又怕打扰了男君雅兴……” “少饮吗……” 郭嘉嘟囔了一句,看着酒壶里浑浊无比的酒酿,不知为何忽然没了胃口,不由得苦闷一笑……让自己戒酒的人,他还依旧记得。 在曹操手下,他从来不理会自己,以至于郭嘉几乎可以随心所欲,酒色皆沾;年仅三十八岁的他如今却略显苍老,仿佛身体都被掏空了。但只有一个人,当时是真正在意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在自己最年轻旺盛的时候,建议自己远离酒害。 “亏得沮叟提起,我已忘了十年了……”郭嘉将酒壶放在桌案上,笑了一声,“将酒放下去吧,我不喝了。” 沮叟似乎笑了笑,心道男君果然还记得那个人,那个真正为自家男君好的人。曹操虽然重视郭嘉,甚至将他视为心腹,但终究还是在利用他的;只有那个人,是将郭嘉当做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下属。 但十几年过去了,那人依旧是如此想的吗? “男君,那老奴便退下了。” 郭嘉茫然的轻嗯了一声,知道沮叟走了不知多久才缓过神来;望着满屋子的空寂,不由得悲叹一声,想着昨夜与诸葛亮定下的赌约,朦朦胧胧的近乎睡着了。 那时,一张桌子只围着四个人。 他们筹划着明日,抚掌大笑,却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好梦成真;直到典韦护主战死,徐庶被荀罡劝去与司马徽学习,四个人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荀罡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时自己出使曹操,被曹操的霸气所吸引,但无奈自己已经有了明主,只是在心中产生了一股私心。洛阳救驾,荀罡本不必做到那点,在曹操面前卑躬屈膝;但因为郭嘉的建议,他统一了,偌大的一个帝国,因为自己的一丢丢私心,瞬间葬送。 不错,他是荀罡最信任的人,但他同时也是害的荀罡获得无比疲惫,为了反抗曹操走了十几年的犯人。 曹操不敌荀罡,命丧华容道,这是郭嘉万万没想到的;直到现在他再回首过往,仿佛荀罡的一切都在为今日做着准备……他太厉害了,不过二十岁,便将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精耍的团团转,而且末了还没能让世俗的怀疑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扶植曹冲,就如同曹操扶植天子,挟魏王令不臣,手法相当的高明!郭嘉这才知道,那个当初处处问计于自己的人,他已经彻底长大了。 想起昨晚上与诸葛亮的赌博,他何其可笑?说自己看中的游龙必然腾升,但在此之前,他何时真正的信任过荀罡?他何时觉得荀罡能是如今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人? 在所有诸侯对于胡人一事置若罔闻的时候,只有他不顾天下的嗤笑,包围一方寸土——郭嘉记得这是他当年的愿望,谁知道现在是不是? 但郭嘉知道,无论是霸道还是王道,荀罡都透彻的明白其道理,但他偏偏取了中庸之道,行路不似曹操的霸道,也不似刘秀的王道。 如果有自己在,恐怕荀罡已有了这华夏的半壁江山……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自诩诡计多端,眼光独到,怎么独独看漏了他?” 刘协若是在太平之世,定然是个好皇帝;但在乱世中,他缺乏在战场中训练出来的果敢,常年的奔波让他也极其缺乏安全感。诸葛亮押宝在他的身上,不过是看他乃大汉天子罢了。 郭嘉虽然押宝了荀罡,但他……有何面目再去见荀罡? 只怕以荀罡的聪明,早已看出了十几年前,自己对他的算计了吧! 莫欺少年穷啊! …… 信鸽扑棱棱的飞着,日起又日落,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日子,信鸽也是按照训练的路线奔走着。白天,他要与野人、饥民搏斗,躲避简陋的弓箭攻击;夜晚,他要躲避丛林中的各种危险,一个不慎就成了野兽食粮。 等它疲惫的飞到谯县的时候,身上已不知惊掉了多少的羽毛。 自两年前起,魏延便一直镇守着谯县,秉承着从荀罡那里学来的优良传统,遇见乱民、饥民、暴民,尽量采取怀柔政策。不过等他的耐心被几个不知死活的暴民彻底摧毁之后,他发现还是杀干净来的痛快。 怀柔他们要地要粮,遇上一些脾气暴躁的还要忍气吞声;魏延是个暴脾气,与其将来麻烦不断,还不如全都一刀砍了算了! 谯县的治安虽然好,但也是在鲜血上建立起来的。 魏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郭嘉的信鸽了,上次还是在两年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曹操出征。啐!曹操出征与他何干,他要的是荀罡的消息,不是曹操的消息! 比起郭嘉,魏延明显更忠诚于荀罡,他早知道荀罡的诈降,就算曹操对他再好,也从来没有背叛荀罡的意思。荀罡等了十几年,他也跟着等了十几年,如果荀罡知道了,肯定也会感动无比。 长反骨只是老罗为了黑魏延而黑的,真正的小人是杨仪,平日与魏延不合,诸葛亮死后怕魏延报复,便诬告他谋反,害的魏延被夷三族。作为三国末期为数不多的名将,魏延死的真的憋屈。 “曹**了两年了,难道这厮又给我发汉帝的消息不成?” 魏延不屑的从信鸽脚下取出信件,良久,竟是愣愣不知言语,嘀咕道:“主公将要北伐?主公将要北伐?” 魏延毕竟是一郡太守,对于荀罡的消息还是有所耳闻的,前不久才听说他千里奔袭援救邯郸,魏延频频叫好,并在谯县大肆散播荀罡的威名。谯县原本就是荀罡的领地,虽然过去了快二十年,但依旧有不少人记得荀罡的恩德。 不过郭嘉的信件写的十分突兀,荀罡将要北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 魏延当即就觉得这是一条假新闻。 荀罡在荆州四面皆敌,以魏延的眼光来看,如荀罡随意北伐,必然腹背受敌,到时候只怕荆州皆失;荀罡生性谨慎,他是不可能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除非让孙策、刘备的眼光同时从荆州拿开。 然而魏延并没有想到,郭嘉眼光长远,早已看出刘备与孙策的打算;刘备在汉中屯兵快一年了,全中原都快知道刘备打算北伐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刘备其实是在等曹丕怠慢于他,或者说忙着做其他的事情;如今凉州羌人反叛,正是刘备出兵的良机! 而孙策在荆州吃了大亏,犹存芥蒂,加之寿春乃孤城,定然会起重兵进攻寿春。以荀罡的眼光,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兵北伐了。 几十年内,这个时机绝无仅有!181. 第三百九十二回 北伐之机 一块荆州的地,荀罡握了有两年了,而且还是荆北不完整的地盘,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 荀罡虽然很厉害,区区三郡之地竟能防守住来自各方的夹击,甚至取得完胜;但边境骚扰不断,这区区地盘迟早会被蚕食干净。 刘备已经兵出阳平关了,这是前几日才得到的消息。羌人占据了凉州大片的土地,曹丕那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只怕刘备现在一点点的攻取羌人占领的凉州城池易如反掌。 当年诸葛亮北伐不听取魏延的建议偷袭长安,反倒是步步为营先拿下凉州,这是有根据的。即便魏延偷下了长安,长安孤城势必难以抵挡来自凉州、司州两地的夹击,就算等到了诸葛亮的援军,长安城也不可久守。 失去荆州之后的蜀汉只留下了益州一地,他们急需要另外的一片土地扩展疆域,发展农贸。很显然,凉州是唯一的选择,虽然土地贫瘠,但至少可以连通西域,还能获取战马。 只可惜魏国底蕴太过雄厚,终诸葛亮乃至姜维一生,都没能取得凉州全境。 但这次不一样了,凉州因为氐羌人的反叛陷落十之七八,曹丕封锁了虎牢关并且从两京三辅地区调来精兵良将抵御羌人,对于刘备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良机。虽然在襄阳小败了一阵,但进攻羌人,明显比进攻荀罡简单了不止一百倍。 曹丕到底不是他爹,而且还因为荀罡的缘故丧失了理智,只怕刘备拿下凉州后再发展几年,曹丕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孙策之前虽然败于荀罡,损失了近万的人马,但粮草依旧充沛,江东的后备兵力也满足孙策北伐的需求。见荀罡的荆州是块难啃的骨头,当即转移战线,亲自率兵攻打寿春,又令周瑜分兵进攻合肥。 这是他弟弟一辈子都没能跨越的鸿沟,毕竟寿春合肥两地一旦失守,眼前便是徐州;凭借东吴的能力水陆并进,徐州便也是孙权的手下了。 也不知道是孙权不够尽心尽力,还是魏国的守将太强,孙权直到死也没能见到徐州长啥样。 只有益州土地的诸葛亮尚且占据了凉州近半的土地,而他孙权坐拥荆州、扬州、交州三州土地,手下兵马数倍于蜀国,却没能从魏国手中拿到一寸土地,不得不说窝囊。 或许这次孙权死了,由孙策重新执掌孙吴军权,未尝不是好事。 建安十三年的秋收到了,虽未能取得太大的丰收,但孙刘两家也是趁着这一时机一同北伐。消息传到了襄阳,荀罡也不急躁,吩咐主簿去清点此次上缴来的粮税。 虽然荀罡将荆州土地打理的极好,加上手下能人众多,仅仅三郡土地亦是富庶无比。但毕竟土地有限,土地再多能产出的粮食也就那点。这年头毕竟没有土豆和杂交水稻这种玩意儿,亩产是很低的,遇上丰收百亩的产量只怕还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其次便是士兵,荀罡占据的郡县自然是比刘备少的,但益州险要,大多乃是群山,荆州地处平原,人口自然就比益州多了。再加上刘备手下没有诸葛亮这个超级内政官在,没修整都江堰,没设立锦官,就他那小小的蜀地能有什么出息? “主公,此次探查到又有一万两千六百八十一人成年可从军,另自百姓手中收得粮食共计七十三万石……” “才七十三万?” 按照当时的计算,一成年人一年共要吃二十四石粮食,也就是说这次送上来的粮食也就够三万人吃一年的,可以说是极少了。 李严轻咳了一声,笑道:“主公莫急,且听属下说完,这七十三万石只是百姓交的粮税罢了!” 荀罡不解,难道往常不都是一个季度收一次粮税吗?不是百姓的还能是谁? 李严又从另一名从事手中取了份竹简,念道:“另从商阜手中取得粮税一百二十七万石……” “砰!” 话音刚落,荀罡登时拍案而起,满脸的不敢相信,厉声喝道:“什么情况?怎么这个季度商阜的税款变成了粮食?” 为了吸引更多的商人来荆州,荀罡发布了很多利商政策,就连税款几乎都是全免的,只开收战争税。不过就算是战争税也是钱财,在这年代钱是不值钱的,只有粮食、布匹和盐是稳稳占着有效交换榜单的。 李严知道荀罡才回来不久,便说道:“马别驾前番更改了条令,将商阜税款翻了三倍,但全部用粮食上缴。纵然商人对于突然上升的税率很惊奇,但只增加三倍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毕竟起价低),也未能惊动主公。” “告诉马良,这次他干得漂亮!” 荀罡已是来不及多想,本打算借着孙刘出兵的机会攻打南阳,虽然七十三万石也是足够了,但曹仁守城才能太强,难保不会打个一年半载的,万一到时候退兵就太亏了。 这下好了,有了两百万的后备军粮,他完全可以直捣黄龙,耗都能够将曹仁给耗死! 拿下南阳之后取上庸,荆北便全在荀罡的掌握之中。接下来他又两种选择,一是出武关攻长安、弘农,而是攻豫州;但随意进攻天子难保不齐会被人诟病,此事暂且搁置。 “传令下去,令从事以上所有官僚两时辰后到州府来,我有要事宣布!” 李严应了一声便缓缓离去,他已是猜到了荀罡要宣布什么,但行军打仗时他也不过是押送粮草的,只需要管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可以了…… “你猜父亲要宣布什么?” “这还用问吗?这次收了两百万石的粮食,加上孙刘北伐,正是我军进攻曹仁的时候!” 帷幕后忽然传来一道道细微的声响,本不可察觉,但荀罡文武双全,为了训练躲避暗器暗箭,他曾蒙着眼睛训练耳朵,效果极其显著。这声音即便是再小一点,他依旧可以听清楚。 “两个臭小子,躲在后面瞎听什么?” 荀罡一把扯开帷幕,姜维与荀瞻就躲在门柱后面,脸上满是傻笑。虽然偷听军机是大罪,但荀罡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这事情两个时辰后也不是秘密了。 “父亲要讨伐曹仁?” 荀瞻突然发问,荀罡也只是点了点头,转眼看着姜维的眼神略有些不自在。要知道姜维还比自己的儿子小两岁,这样就能揣测出自己的打算了不成?那他到底多有军事天赋? 荀瞻则是一脸恳求的模样望着荀罡,荀罡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混小子,又想跟老子去不成?” 荀瞻猛然点头。 “那倒无所谓。” 荀瞻就差欢呼出声了,哪知道荀罡又窃笑一声,说道:“我答应了你姨娘,这次出战他也要去。” “哪个姨娘?”荀瞻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你二姨娘……” 话音刚落,在姜维惊讶的眼神中,荀瞻渐渐的石化了。. 第三百九十三回 北伐之前 荀瞻犹且记得,在自己尚且不懂事的时候,自己这个二姨娘是怎么对付自己的。 那时候的荀罡忙碌于江陵政事,疏于家中管理,一直是他的母亲袁敏打理着家中的事务。袁敏是个严厉的母亲,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让自己跟着她学习;虽然没有父亲的陪伴,但荀瞻还是很听话的。 不过与袁敏比起来,他的二姨娘吕玲绮简直不要太残暴!自己刚刚能走就被她逼着练习马步,三岁开始就练习木刀木枪,五岁便绑着沙袋在校场跑步,训练程度甚至不下于正规的士兵! 荀瞻这一身的武艺不是白来的,在吕玲绮的恶魔式教导下方才有了今天的成果。校场许多士兵都还没有把马骑明白,自己却早已能在马背上拿大顶了;在新兵蛋子刚开始用软弓练习手法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能够驾驭两石弓,而且五十步内箭无虚发。 他不是神童,这些全是吕玲绮一步步教导出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荀瞻最害怕的就是吕玲绮。 荀瞻不知道自己本就是吕玲绮的亲生儿子,他只道是吕玲绮自己没能生出儿子,所以才对自己多加要求;他虽然不恨吕玲绮,但一想到行军在外随时随地都被吕玲绮那双眼睛看着,后背就不由得一股恶寒。 “怎么了?想打退堂鼓了?” 荀罡看着自己脸色阴晴不定的儿子,脸上露出了一抹似正似邪的笑容;他自然知道吕玲绮对荀瞻的各种要求,甚至到现在有了姜维这个玩伴,吕玲绮依旧对荀瞻百般要求,望子成龙,甚至让姜维也一同参加。 其实在荀罡眼中,吕玲绮已经做得够多了,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很优秀了,成年之后说不定还能超过他姥爷吕布。但吕玲绮根本不听,却没想到反是在今日成了牵制荀瞻的妙招。 荀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落下一句:“我下次再去!”的话后,就拉着姜维逃跑了。 “这臭小子,你老子终究是你老子!”荀罡看着荀瞻那副仓皇逃窜的模样,不由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战争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说不定哪天一打仗自己就魂归西去了。孙坚不也是那么吊吗?不也被刘表给暗算了吗?荀罡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有的只不过是远超这些古人千年的眼界罢了,论肉体,到底也只是个强加训练的凡人罢了。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战乱到了自己这一辈就结束了,那该有多好?到时候自己也老了,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己带着妻子游山玩水,看遍大江南北……如果真的有那天,无论何时都不会嫌晚。 荀瞻一脸汗渍的逃回州牧府,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还没有从荀罡的言语中逃出来一般;姜维也是知道他那个二姨娘有多可怕,毕竟自己这几天手酸腿麻就是拜她所赐,也不由得心惊胆战。 “姜维,我们还是下次再去算了!” 荀瞻喘了口气,这才与姜维说道,姜维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虽说他也想早日上阵看看,但或许自己也是太年轻了,时运尚且没到吧。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待在这里做什么?” 忽听得一声响,二人登时听得汗毛直立,不敢朝后面望去;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自然是那个苛刻无比的吕玲绮。似乎在她的嘴里,只要自己不再校场训练,便是鬼鬼祟祟的乱窜了。 “姨娘……” 荀瞻也是知道不能怠慢了吕玲绮,嘿嘿的转过头去,忽的一愣,吕玲绮已是穿着一身铠甲,铁皮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毕竟才二十来岁,妩媚与英气并存,看得人大叫过瘾。 吕玲绮看着愣在原地的荀瞻,又看了看姜维,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军准备出兵南阳,你二人来做我副将!” 啥? 原本二人以为逃过了一劫,没想到回来又遇上了鬼门关! 吕玲绮并没有注意到二人表情的变化,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二人终究是要上战场的,总不能一直龟缩在城后吧,那会被人笑话的!以我的面子,殒星那家伙不可能不听!” 荀瞻心道我原本可以去的,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去的;现在倒好,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姜维亦是一脸苦笑的看着吕玲绮,他虽然很害怕吕玲绮的魔鬼训练,但自己毕竟举目无亲,吕玲绮就好似自己的义母一般,他倒是毫无所谓,毕竟出征在外不可能天天都做魔鬼训练吧? 荀罡对于吕玲绮的突然到来颇为意外,见她一副就要带甲上阵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己还没有将北伐的消息散布出去,怎么自己的老婆就知道了? 吕玲绮见他一脸古怪,便说道:“大夫人说你不日就要北伐,我怕你忘了和我的约定,所以才这么早来找你的!” 荀罡苦笑一声道:“怎么会呢?方才我还与瞻儿说起此事,他们原本想同我一起去的,当听说你也要去后……” “我们就更加坚定要去的决心了,所以刚才回去就是去找姨娘的!”荀瞻不敢等荀罡说完,连忙接过了话茬,要是让荀罡吐了个干净,那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们俩倒还懂事!”吕玲绮哼了一声,得意满满地看着荀罡。 荀罡先是愣了一愣,转眼看着二人苦涩的面庞,不由得失笑,原来他们俩是被吕玲绮给强行带来的,难怪会在瞬间改了口色。 “我让他们俩当我副将,没意见吧?” “你说了算。” 吕玲绮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可以了,我会让着俩小家伙知道什么叫战争!” 二人闻言叫苦不迭,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恶魔的手掌;荀罡看着二人也只能叹了口气,本不打算让他们上的,现在吕玲绮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听。 “主公,诸将在外等候!” 未几,便听得一校尉上前汇报,荀罡便令众将前往正厅议事;吕玲绮自诩此次为出征将领,一脸傲然的跟着荀罡,身后便是苦逼模样的姜维与荀瞻。 待到正厅,众人先是与荀罡见了礼,紧接着便是一脸古怪的模样看着吕玲绮,尤其是吕布,脸色相当难看,尤其是看着吕玲绮一身战甲,他便知道荀罡又被妻管严了。 他虽然心紧自己的女儿,但她毕竟已经不是自己家的了。 不过这些人倒还算是聪明,没有问吕玲绮来这里做什么,毕竟就算是问了,也会被吕玲绮一顿臭骂回来。 “诸位,我在此要宣布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 荀罡一开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深怕漏掉一个字。 “下个月,北伐!” 第三百九十四回 仙道 终南山上云雾缭绕,即便日光照射,似要穿破那片云雾,却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云烟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密集的让人畏惧,好似躲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置身于其中,五步之外便难以再看清,谁又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虎豹?樵夫农民这几日皆是不敢上山,深怕自己的性命就这么葬送在了这里。 前些天“魏王”曹丕才路过这里,说是要抵御刘备的北伐大军;虽然说他的能力比不上他老子,但毕竟还是有足足十万大军,胜负什么的还真的不好说清楚。 终南山一直都是文化名山,被誉为天下第一福地,不知何时被冠上了仙山的名头。只见日下终南,明月高升,柔和的月光终是动破了那重重的桎梏,使得雾气散开了些许,但仅仅片刻便又重归如初。 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山顶上有人。 “师父有要事处理,故而派我前来终南山,说是要见一位先人,没想到竟然是前辈您……”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沙哑之人,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年纪轻轻的感觉,但看见雾中那淡淡的白须又不由得让人抛弃了这份怀疑。他羽扇轻辉,便是雾气散开,露出了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庞,好似八九十岁的老头。 雾中另一人良久静默,纵然持羽扇者不住的摇晃羽扇,微风却无法进入那人身边三寸范围。良久,那人轻叹一声道:“纵然是你师父来了又如何?若非是你师祖,还无人可与我比肩。” “师祖云游瀛洲二十年未归,至今不知其方位;晚辈虽然不才,还是敢斗胆麻烦麻烦前辈的。” 雾中之人沉吟片刻,似是笑了笑道:“你师父将我唤至此处,却让一个不成道的弟子来请求我,难道他是不舍得他的膝盖不成?” 持羽扇者不卑不亢道:“仙人与五斗米仙人张道陵乃同一辈人,我等晚辈自然不敢强求;但在下修道二十余载,虽然比不上仙人百年际遇,但还是有点能耐的。” “你这性格我喜欢,留给左慈倒是浪费了!” 听那人说罢,持羽扇者反是嘲笑道:“听仙人这话,难道是打算收我为徒?” “左慈是个不入流的道士,炼丹之术尚未修习完毕便去精通房中术,如此粗鄙之人如何教育的出你这等悟性极高之人?若你愿意转投我手下,我自然是欢迎。” 那人冷冷一笑,说道:“倒不知前辈所修何术?” “吾辈修习太平术,以怀柔苍生为己任,匡扶世道为真心。区区左慈,我还真不放在眼中。” “前辈修习百年,自然可以不将家师放在眼中;只是前辈所修习的太平术并不太平,倒是被那张家兄弟弄得民不聊生,反是有了今日乱象!太平之术不太平,何其可笑哉?” 雾中之人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似是他气息漂浮,月光的柔光再此突破桎梏,将那人的面庞展露于世间。那原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很难想象他是个修炼百年的老怪物,兴许是阴阳调和得当方才未能老去。 与之相比,对面那人更像是修习百年之辈,而他倒像是个初入道门的小雏;若是将他配上南华老仙的名头,似乎也不算的贴切。 “《太平要术》本是一本救世良书,也是一本医书;可惜张角的野心远超出我的想象,本以为他会带着穷苦人民走向和平,却没想到官府的人尚未掳掠百姓,他们倒先干起了土匪的活!做土匪也就罢了,居然还顶着我的名头!” 南华老仙越说越气,自己将《太平要术》赠与张角却弄得自己一身臭水,若非自己暗中减了张角的命数,谁知道这场大乱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本就险象迭生的大汉彻底崩塌,百姓十不存一,千里无鸡鸣,这一切都是《太平要术》给带来的! 另一人叹了口气,轻笑道:“前辈的太平术乃是破而新立,若不将腐朽的大汉彻底摧毁,便不会迎来新的明日。如张角兄弟成功,前辈也不会被人四处辱骂了。” “然而我就是失败了,多说无益。” 南华老仙不似于吉,南华老仙是一种名号,靠修习南华仙术得道的人都叫做南华老仙。就好像五斗米教的天师一样,这是一种传承。他不像于吉一样走过了千万年的轮回,在这千万道轮回中便有亿万的南华老仙,只不过在东汉末期的南华老仙更是凸显出来了罢了。 空气很凑巧的无比安静,直到南华老仙气息缓和了下来,另一人方才说道:“所以张角兄弟没能完成的事情,你就要依靠他来完成?” “这是自然,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那人摇了摇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本不该死的。” “但是他早就死了,天命已经变了,你却强行打破了约定将之复活,若是让我师祖知晓了,你定然难逃干系!” 南华老仙忽然诡谲一笑:“谁说我是将他复活的?我虽修行了百年,但还没能做到借尸还魂的境界;况且那人已经死了几十年,魂迹早已消散……” 那人愣了一愣,随即便是一窒,惊道:“难道他没死?” “不,他死了,不然南斗北斗也不会为了荀罡那小子的生死下棋了。” 那人听的懵了,如果那人真的死了,消亡了几十年的魂魄是不可能回来的;如果没死,那执掌生死的南斗北斗肯定知道。 南华老仙看他一脸不敢置信,笑道:“你小子修道时间太短了,自然是不明白的!回去问问你师父吧,那小子虽然不务正业,但也肯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说罢,南华老仙哈哈大笑,便消失在了雾中。 南华老仙一走,雾气立马就消散了,露出一个苍髯白首的老者;那老者站的笔直,丝毫不像是八九十岁模样;或者说在几年前,他确实不是八九十岁模样。 为了掩盖一个城池所有人的记忆,他的寿数往前推进了一个花甲。 荀表望着苍天明月,依旧搞不懂南华老仙是如何做到的;这几十年来悄无声息,忽然一日被左慈得到了消息,方才出来交涉的。很明显,自己交涉失败了,南华老仙依旧固执己见,要行自己所为的太平道。 左慈的意思是要南华老仙抽出那人魂魄,这样这几十年来的历史变动变成了固然;但因为那人没死,历史的巨轮又朝着扑朔迷离的方向发展了。 当年,荀罡一刀斩了天命。 现在,天命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仇恨、带着世人无法触及的仙术回来的。 “我……该怎么办?” 第三百九十五回 南阳易主 汉江以南是福地,汉江以北是他乡。荆州四分五裂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四股势力在荆州徘徊,北伐计划已成,荀罡现在就是要将这四股势力变成三股! 南阳本是荆州最富庶的地方,这个定律自从荀罡来到荆州后便更改了。自从荀罡兵不血刃拿下襄阳之后,南阳以北便一直是曹仁负责镇守。说实话荀罡很后悔这样安排,如果自己一直把持着政权,那自己也不用浪费时间进攻宛城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自己当时剥夺了曹仁的军权,必然会引得曹操的怀疑,那便没有今日这番论道了。 荀罡战前准备做的十分充分,在曹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便迅速占领了南阳附近的村落,并号令士兵不得掳掠,以此来收买人心,随即断绝南阳与宛城只见的交通要道围困南阳,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迫城内守将投降。 荀罡这番举动比希特勒的闪击战还快,仅仅一日便迅速到达了南阳城下,守城的牛金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不过牛金脾气暴躁,听闻荀罡围城,当即带了三千人马就要给荀罡好看。 牛金往日脾气暴躁,因此无人敢阻挠,便任由他带兵出城。没曾想牛金刚刚冲出北门,迎面便飞来一员女将,虽形态妩媚,然骑在马上威风不减,牛金大怒,只道荀罡军中轻蔑自己,抬枪就要与那女将决一死战。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吕玲绮策马出站,本打算与敌将打个照面,没曾想那人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吕玲绮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登时愤怒无比,手持长戟飞马而出,就与牛金纠缠在一起。 “女人就在家里面相夫教子,战场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牛金大喝一声,长枪犹如流星一般迅速朝吕玲绮面门走去,没有丝毫的留守,吕玲绮不紧不慢,侧身敏捷的躲过正面攻击后便反手一击,行动妩媚动人,好像不是来打仗的,是来走秀的一般。 牛金没想到这女人身手倒还过人,虽是愣了一愣,但也是迅速反击。二人你来我往走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反是牛金带出来的三千士兵一脸懵逼,他们不是出来打仗的吗? 吕玲绮毕竟是女流,加上长期未曾锻炼手生了,臂力也不同以往,三十余合后便渐渐力竭。牛金力大无穷,立刻趁胜追击,吕玲绮不得已只能败退,牛金大喝一声,就领着三千兵马很冲直撞,意图冲出包围圈。 荀罡的军队没有丝毫的退缩,步兵手持盾牌长枪迎面阻敌;牛金的士兵纵然士气振奋,但一时也难以冲出这如铁网般的包围圈。 牛金策马飞奔,犹如狼入羊群勇猛非常,一时鲜血四溅、哀嚎横生,牛金咆哮一声,吓得荀罡士兵个个胆裂,一时失了神,被牛金士兵杀得大败。 “嗖!” 牛金正冲的得意,忽听得一声巨响,俨然弓箭出手之声;牛金听得真切,反手便是一枪,正巧将那支狼牙箭给打开。 “无耻之徒,竟只敢躲在暗处偷袭!” 他暴喝一声,登时便朝远处飞奔而去,士兵见状连忙阻拦,却只被牛金策马践踏,一时不敢上前。牛金听得马蹄之声,料到定有大将在此,飞跃而出,就欲取他性命。 “贼子,哪里走!” “叮!” 短兵相接,牛金却是愣了一愣,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年仅八岁的荀瞻。牛金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小孩出弓暗算自己,而且还接了这么一招,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趁着牛金一个失神,荀瞻奋起反击,手持长枪连点七星,牛金躲闪不及,险些被戳了七个窟窿,但肩头却是血流不止,已是受了伤。 “哪里来的混小子?” 牛金还没能从对手是个小孩的震惊中逃出来,尤其是看见了荀瞻马后的重弓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刚刚还怀疑是吕布出箭暗算,但他现在完全相信,就是这个小孩便能够开两石弓,并且百步穿杨! “啐!撤退!” 牛金没想到荀罡军中竟然人才辈出,连个八岁小儿都能吓到自己,不得已只能挥军后撤。吕玲绮见状正欲追击,却不知何时一只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莫追,那人自会回来的!” 牛金飞奔到城下,只见墙林耸立,高楼巍峨,城门紧闭,当即呼唤城中之人开门,没曾想却迎来了一阵箭射。 “混蛋,你们做什么?” 言毕,城墙之上走出来一人,笑盈盈的看着牛金道:“牛将军,南阳已是一座孤城,曹仁将军援军久久不到,陷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荀侯立正统魏王,我等已打算降之,牛将军也与我等一同降了吧!” “放你娘的狗屁!荀罡谋害魏王,架空曹冲公子,罪大恶极!尔等不知进退反投逆贼,岂有此理,看我杀了你这狗贼!” 牛金暴怒,拈弓搭箭就欲射死那人,那人只道牛金箭法超群,连忙命令士兵房间驱逐牛金;牛金不得已只能后撤,但外有强敌,内有奸人,他何去何从? “全军听令,向北突围!” 荀罡手下能人辈出,这次吕布、马超、张辽等等名将都是来了,他牛金知道这三个人的厉害,自然不敢去其他门突围,只有北门的那个女将自己好欺负些,只能尝试从此处突围。 北门军已经重新整理好了阵型,吕玲绮见牛金果然回来了,嘲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如此嘲讽牛金自然是不能忍,但想着此刻形式危急,由不得半点岔子,便不由分说,直接率军冲锋,试图打开个口子突围。吕玲绮自然是不会给他机会的,但见那几千兵马到来,迅速将守备兵力合拢成方圆阵,让他们难以逃脱。 方圆阵论防御是一流的,若是将敌人围困在中间也是不错的选择;牛金见无法全军撤离,就欲自杀殉国,却被手下士兵拦住。 “将军,我等死不足惜,然将军需得去宛城汇报消息才可!将军有马,我等以长枪刺之,马匹受惊定然跳出重围!” 牛金本不愿听,但心道必须去宛城汇报消息,只能忍痛答应;士兵们虽知自己将死,但依旧如之所言刺激马匹,马匹果然受惊,一个飞跃越出了内阵。 冲入阵中的牛金势不可挡,但他也知道久之必然力竭被擒,只能憾恨逃出重围,往宛城投奔曹仁去了。 吕玲绮就欲围杀那干人等,却没想到一旁的荀罡大手一挥道:“降者免死!” 那些人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听到这句话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不战而降,毕竟南阳城中还有他们的妻子父母,能够活下来他们也别无他求。只有些许的死忠不愿投降,被荀罡士兵全数围杀。 南阳城中的守卫也将城门放下,荀罡虽然厌恶那两面三刀之辈,但为了安定民心,他便让所有人官职依旧,以郭淮镇守南阳。那投降之人虽然不满,但畏惧荀罡威严不敢出声。 仅仅半月,南阳在几乎没有染上鲜血的情况下,成功易主。. 第三百九十六回 流言起 荆北的曹仁并不打算投降。 就算属下多方劝诫,说荀罡手握魏王玺绶,那曹冲便是正统的魏王,降之并非毫无道理;但曹仁根本听不进去,在他的眼中荀罡就是反贼,无论他是不是杀死的曹操,只要他挟魏王令不臣,那他就是反贼! 或许他也忘了,如果按照他的这个道理,那么曹操也就成了汉贼。 曹仁甚至还发出了书函,要荀罡还权于曹冲,这样他就可以选择归顺;不过荀罡看到信件后一笑置之,这老家伙似乎还没有认清形势,难道自己会怕他不成? 不过曹仁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名将,演义上将他太过弱化了,要知道镇守江陵他可是足足拖了周瑜一年,可不像演义一般一笔带过;镇守襄阳阻挡关羽的时候也未曾破城,最终导致关羽无奈败走麦城。 荀罡还是不敢小看他的,毕竟轻视敌人也只会自食恶果;毕竟毛主席说得好,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万一自己栽在了他的手里,未免太亏了。 大军修整数日后,便全速前进开赴宛城,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阻挡势力,村落县城无不适望风而降,毕竟荀罡驾着荆州牧的头衔,想要反抗还得掂量掂量。 这反而让荀罡有些失望,难道一点有骨气的人都没有吗? 荀罡的打算是迅速行进道宛城下,趁着曹仁没能组织起防御一口气拿下。但张辽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久在曹营,自然知道曹仁的厉害。虽说曹仁不善攻坚,但防守乃是一绝,这也是曹操为什么倚重他的缘故。 “曹仁久经战阵,我军急于速战,曹仁必然避我等锋芒不肯出战,不如徐徐进军,以逸待劳,以围城之术破之,定然大胜!” 荀罡摇摆不定,田豫也是说道:“此外,我等可令马超的白翎军换成虎豹骑的模样,让敌军知晓其精锐之师已效忠我军,每日于敌军城外游荡,扰乱敌人军心,不日敌人军心溃散,便是我等进击良机!” 自己的军议被驳斥,荀罡虽然无奈,但二人所言并非毫无道理;曹仁善于防守,自己急攻反倒是容易让他寻到机会逐渐击破,倒不如步步为营。 宛城上旌旗招展,带甲近万,个个威风抖擞,严阵以待。曹仁治军甚严,但与士卒同吃同住,打仗冲锋在前,不居功自傲,深受士兵爱戴。当年吴起正是因为愿意与士卒同甘共苦,所以才能成为一代名将,被尊为武庙十哲之一。 曹仁确实算是名将,就连周瑜都不敢小瞧,更别说荀罡了。荀罡并没有读过兵法,他只是看着后世一场又一场的战事从中提取经验,走到如今这一步。因此当他看见曹仁治军之后,心中还是不由得重视三分。 荀罡正待下令,忽听得城楼上一阵锣鼓喧鸣,一道傲然人影若隐若现,阳光照耀下如一尊天神,绚烂的色彩晃得眼睛难以睁开。曹仁身着鱼鳞战甲,脸上带着浓浓的敌意,若非是熟人,只怕荀罡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荀贼,你欺下瞒上,暗害魏王,架空曹冲公子独掌大权!我正欲问罪,你倒先来了!若你愿于阵前伏法,我倒乐意送了顺水人情,莫要辱没了自己的名望!” 曹仁这是打算先打心理战,将臭水倒在荀罡的身上;若能出其不意,则可以让荀罡内心忧虑,军心溃散,自己再趁机出动,一举击溃!再不济也能够让那些心向魏国的士兵投诚,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荀罡倒是没料到曹仁会先发制人,军队尚未布置完全,一些听说过曹仁名望的士兵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其中不乏曹操手中的老兵,誓死效忠曹操,不得已而投靠荀罡,现在内心已经有所动摇了。 “不妙,让曹仁看到了我军的短板!” 荀罡望着城楼上一脸严肃的曹仁,心道此人果真不简单,外患还没来,现在倒还内忧了。他看着张辽与吕布,与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拱手下去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看你我二人谁更胜一筹吧!” 张辽与吕布下去之后,便找到了各部队的当百骑、伯长、什长,宣布命令不可能让他们俩去各个部队前大声吆喝,要知道军法就有“军营中不得喧哗”一条,他们岂能自己犯错,让军营变得跟菜市场一样? “先王为孙贼所害,此乃斥候所得消息,绝不可能有假!如今魏王尚且年幼,荆州牧为魏王排忧解难,乃魏国之功臣,令麾下士兵切莫中了敌军蛊惑!曹仁恋权故而嫉妒荀侯,汝等跟随荀侯多日,岂不知荀侯为人?” 诸位队列长官纷纷拱手,连道不敢,不过心中各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吕布张辽二人的话给听了进去,而二人说的话士兵们买不买账,他们更是不得而知。 有些时候,这些事情越洗越黑,毕竟荀罡究竟怎么样也没人知道;万一士兵们不信要去敌阵,这几日寨中必然哗变,到时候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命令发布下去后,曹仁似乎预料到了荀罡会如此做法,又趁着荀罡军中砍柴扎营的工夫派遣了几名士兵潜入军营中,散布“曹操尚且活着”、“曹仁得到曹操的旨意,要铲除逆贼荀罡”、“荀罡打算攻入许昌,废帝自立”种种言论。 仅仅数日的工夫,这条消息已经遍布军营,等到荀罡收到消息的时候,这几条流言几乎已经深入人心了。 曹仁如此举措不仅要招揽效忠于曹操的士兵,更是要借着荀罡意图“废帝自立”的举动,拉拢忠汉党。这两个党派一出,荀罡至少会失去将近一半的兵力支持! “此等消息已经传播数日,我等本以为是戏言,却不想流言已经扩散,难以遏制!”田豫伏跪于地上,因为自己的失职迟了这么久才汇报荀罡,导致荀罡失去了最佳的抵御时间,“属下失职,还请主公军法从事!” “军中流言四起,你身为监军自有职责,按律确实当斩……” 荀罡背手而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眼中却隐隐有一丝亢奋。田豫听罢低下了脑袋,静候荀罡的处置。 “不过……”荀罡忽然开口道,“如今大敌当前,军中斩杀大将徒涨他人士气!此事暂且搁置,宛城战罢按军功论处。” 荀罡的意思是让田豫戴罪立功,田豫闻言自然是感激涕零,来日战斗必然用出十二分的力气,比杀了他更有作用。 一直看戏的陆逊忽然拱手道:“曹仁以流言蛊惑我军,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他曹仁不过耍耍小聪明罢了,固然可影响我军士气,但以我治军之法,纵然有人心怀不轨,也不敢发作,等我将曹仁收拾了之后,流言造成的隐患自然平息!” 荀罡说罢,却看陆逊一脸笑意,便问道:“伯言似乎有话要讲?” 陆逊笑道:“主公,宛城已定也!” 第三百九十七回 反制 “曹仁,你只会在城里当一个缩头乌龟吗?” “曹仁,魏王的亲卫部队虎豹骑在此,还不速速献城来降!” 如往常一样,荀罡的军队依旧在城下辱骂,诱使曹仁出战;如今已是半月过去,曹仁依旧没有出城决战的意思,使得荀罡这半月来的诱敌战术泡汤。曹仁是个能忍耐的将领,若是连这等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未免太过丢人。 不过有人忍得了,自然有人忍不了。牛金看着越发猖狂的荀罡军队,气不打一处来,怒对曹仁道:“将军,荀罡欺我等太甚!如此辱骂将军如何能忍?还请将军拨我一千劲旅,我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曹仁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甚至还有一抹笑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无声责骂了牛金的鲁莽,却又说道:“牛金,若我军将领都如你一般鲁莽,先王也不会打下这片江山了!” 牛金不服,怒道:“曹将军自己怯懦,却责骂我等勇猛!若我军将士皆是如此,何人为先王打下这片江山?” 曹仁也不羞恼,只是给他指了指城下叫骂的军队,笑道:“我已流言之计刺激荀罡,如今果然奏效!你可见那些士兵可如半月以前那般嚣张?流言深入人心,待敌军疲软、士气低落之时,便是我军坡地之日!” “胡说八道!区区流言就能蛊惑人心?我怎的没看出来?” 曹仁冷哼一声,似乎不想再与这莽夫多交流。城下士兵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即便是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够看出来;加上自己派去的内应回报的消息,他感觉破荀之日指日可待! 曹仁不指望荀罡断了粮草,据说今年荆州收益不错,所以只要自己不去断他的粮道,荀罡半年都不会缺粮。他依靠的是自己的流言让荀罡士气低迷,乃至有更多的军队愿意归顺他,这样他就能够大胜荀罡! 这几日荀罡叫骂的军队越来越少,叫得也越来越没有气势,曹仁看在眼里,内应又说荀罡军中时常哗变,故而出战军队越发减少。曹仁高兴的紧,再过几日等荀罡军中再起事端,便是他出城进攻之日! …… “主公,有斥候来报,曹仁这几日勤练军队,似乎打算与我军决战了!” 陆逊汇报着得来的消息,脸上满是笑意,毕竟自己这一招让曹仁中计也是不容易,难免会有几分成就感。 荀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望着帐下跪着的众人,笑道:“这几日多亏诸位为曹仁报信了,荀罡不胜感激!” 这些人全都是曹仁的内应,荀罡故意让他们发出消息诱惑曹仁,不想他果然上当!事到如今留下这些人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自然是全部缉拿,准备问斩。 那些内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却也不打算求饶,只是低着脑袋等死,卖主求荣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荀罡挥了挥手,便有一干士兵进帐将他们带出去问斩,而当这些内应看见这些士兵之后个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不就是前几日哗变的士兵吗?他们不是全都被关了禁闭吗? 荀罡看着他们的表情,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士兵自然是他安排到军中演戏的,就是演给这些人看的,不然曹仁怎么可能中计?如今要将这些人杀了,让他们看看自己愚蠢的行径而陷入绝望,这是荀罡很乐意看见的。 “诸位请记住,是你们的消息才让曹仁陷入万劫不复的,休要怪我!” 荀罡的话消散在夜色中,浓重的血气传来,凄如樱花之美。 过了数日,一个寻常无比的午夜之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唯有曹仁一脸血红,激动的神色跃然脸上,似乎已在为今夜的胜利而欢呼。 曹仁与牛金领了五千兵马自城上坠下,趁着夜色悄悄接近荀罡的营寨;营中寂静无比,只有少许几人巡视营中。曹仁有些害怕这是荀罡的计策,久久不敢上前,却不想牛金一声厉喝,号令军队冲上前去,定要斩杀荀罡首级! 这些个士兵早已憋坏了,也不等主将下令,纷纷跟着牛金冲入敌营;曹仁大惊失色,却为时已晚,五千兵马吓跑了守卫辕门的士兵,一股脑的涌入营中,连在外接应之人都没有。 “完了!中了荀罡的计策!” 曹仁望着寨中,只见一片凄冷,仿佛没有人烟,知道中计,慌不迭的就要喊撤退,但四下伏兵尽起,仅仅一瞬间就将牛金包围在内,唯独剩了曹仁在外并无人主意。 按理来说牛金必是难逃一死了,而曹仁可以借着这番机会逃回城中;但若是如此,城中必然惶惶,也给了荀罡破城的机会,他这个主将也是做到头了。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土丘上。 “叔父,荀罡北伐一路势如破竹,子孝叔真的守得住吗?” 土丘之上,三个人骑着两匹劣马,一瘸一拐的朝着北方缓缓前进,已是无比疲惫。 曹纯转过头来,看着曹休与曹真,叹道:“兄长征战四方,虽不善攻伐,然守城却是无人能出其右。宛城定然无忧,尔等休要多虑!” (注:曹纯为曹仁之弟,与曹操同辈,而曹休、曹真二人都是曹操族子,比曹纯小一辈。) 荀罡北伐,甘宁好酒,三人便与吴国被俘的董袭联合一同逃出了江陵,只抢的两匹劣马,循着山路缓缓北行,想要投靠宛城的曹仁,走了大半个月方才逃到此处,已是精疲力竭。 “已过午夜,不若我等先在此处休息吧……”曹纯忽然停住了马匹,轻叹一声,“荒郊野外也无人家,只希望此间不要有猛虎熊罴,我可不想明日醒来在老虎肚子里。” “如此也好。” 曹真曹休二人应了一声,便准备坐下来休息,忽然听得一声炮响,二人精神不由得一阵,越过山峰朝北方望去,只见的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却因为隔得太远难以听得声音。 “叔父,那边可是宛城方向?” 曹纯一愣,道:“正是,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曹仁叔父有难,我等也无路可去也!”曹真悲叹一声,而曹休听罢,却忽然道:“我等不可休憩,速往宛城去救援!若曹仁叔父兵败,我等不过瓮中之鳖也!” 二人闻言纷纷点头,那两匹劣马正准备休息,却见得三人飞奔而来,顿时吓了个半死,连忙朝丛林中逃窜。要事再被这几个人骑一会儿,它们的命都该交代在这里了! “该死!” 三人无奈,只能徒步朝北方飞奔而去,也不知能否救得曹仁…… 第三百九十八回 意外频发 战火正盛,火焰燃烧了整个营寨,数十里之内清晰可见。荀罡听从了陆逊的建议,略施小计引诱曹仁出战,不想只围住了牛金,反是遗落了曹仁。 五千兵马在数万人的包围网中左冲右突,却不见得包围网有丝毫的动摇,反是因为冲击缓缓锁紧,就待要将那五千兵马全数碾压,用作野草来年的肥料。 牛金看着越发不可阻挡的敌军,知道自己今日要为自己的鲁莽买单,但还是要尽力保护更多的士兵突围,保证曹仁守城,连忙下令道:“众军结锋矢阵,集中火力东面突围!” 五千人到底还是训练有素,听得牛金发号施令,立马结阵,纵然荀罡的军队万箭齐发,但他们依旧不慌不乱,以藤牌护体,如箭头一般朝着东面疯狂突围。 “敌军要突围了,前军结防御阵,休要走了贼人!左右两军合围上去施加压力,敌军若不能突围,必备我军所擒!” 张辽眼见牛金即将突围,眼疾手快,迅速下达指令,保证今夜的行动不会功亏一篑。他尚且以为曹仁依旧在被围困的军队中,死死拦住这里的部队,便会给偷袭宛城的吕布军争取时间。 荀罡今日将军队分了两拨,一波由张辽为主将,在营寨中设下伏兵,专候曹仁偷袭军队;另一波则是吕布带领的攻城将领,趁着曹仁不在的功夫偷袭宛城。 他早已听说宛城中有不少的主降派,以吕布的威名,再用“曹仁已死”为口号恫吓,不怕这些人不投降。当初周瑜引诱曹仁进攻夷陵将之大败,没有第一手偷袭江陵,险些让自己陷入险地。荀罡这次长了心思,他根本不打算给曹仁撤回宛城的机会。 (演义中周瑜带病击退曹仁确有其事,但诸葛亮并没有借机拿下江陵,江陵依旧被周瑜所取。之后刘备收了荆南四郡并三番五次向孙权讨要江陵,方才得到的荆南五郡。) 却见几员小将自荀罡军中突出,手握长枪,口中大喝一声,便朝着牛金大阵的中央冲去,牛金喝一声防御,便是藤牌千架抵挡;又听得一声哨响,近百名士兵组成的冲锋军绕到了牛金的西翼,就待一声令下便欲冲锋。 牛金东面突围,西面自然成了他的后翼,而锋矢阵的弱点便是尾翼,若被敌军冲开了口子,阵法便彻底溃败,军队溃散再无一战之力。 可惜牛金早已分心乏力,仅仅突围一事便让他心神俱疲,再来两支军队攻击中部,一支军队偷袭尾部,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了。 “将军,我军西面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了!” “将军,北面防线溃散,敌军冲破了我军防御圈!” “将军,东面敌军防御严谨,我军冲不过去啊!”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犹如当头棒喝,将牛金的求生希望直接锤得粉碎;面对着如同群狼般的敌人,牛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敌人——那可是连先王都能阴死的人! “逃不了……根本逃不了!” 牛金绝望的呼号着,忽听得圈外有人喝道:“曹仁,莫要负隅顽抗!若你此刻愿放下兵戈,我便不追究你之前的无礼;如若不然,我便将你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牛金自然识得这是荀罡的声音,心道荀罡竟然以为自己便是曹仁,既然要死,那便死的痛快些!骗他一骗! “荀贼,你杀害先王,我岂能饶你?如今我身陷囹圄,生死自在你手,何须向你求诚?纵然是杀了我,夺了宛城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将这四分五裂的山川一一整合不成?” 牛金虽然目不识丁,但他时常听得曹仁嘀咕,也学了曹仁的一些言语;阵外喧哗,荀罡听不清那人的声线,但从言语间便判断了那是否是曹仁。 “整合这天下?我又何尝不可?” 荀罡冷冷一笑,心道你这瓮中之鳖还在嚣张,待你精疲力竭之后,我便将你擒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能一昧的仁慈,有些时候杀鸡儆猴的手段是必要的。 “主公,有意外情况!” 荀罡正得意着,忽见田豫来报,问道:“难不成奉先攻城遇见了阻碍?” 田豫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吕将军之处尚未有消息传来,只是我军斥候在南方发现了一股小部队,距离我军已不到两里,不知主公如何处置?” 荀罡不以为然的说道:“小股部队何足挂齿?说不得是南阳本地的土匪,听闻我军威名前来投诚的,不必挂记在心!” 田豫诺诺的应了一声,心中却为荀罡的轻敌而感到不安。 未过多久,又是一道传报:“主公,东面有一人自阵外冲来,我军始料未及,本欲将他合围斩杀,却不想此人武艺非凡,斩杀我军多人,险些冲破包围圈!张辽将军已与那人战作一团,还请主公支援!” 荀罡闻言瞬间失了颜色,据他所知宛城仅有两员大将能够稍微与张辽抗衡,那便是曹仁与牛金。如今在他眼中二人已经身陷囹圄,还能是谁冲乱了阵型? “那人是谁?速去打探!” 士兵诺了一声,未几便又反了回来道:“主公,已探查清楚,那人正是曹仁!” “胡扯!曹仁正在重围之中,怎可能冲出去后又回来送死?” “属下不知!” 不待荀罡发火,田豫便说道:“主公,可能是曹仁压根就没有冲入包围圈,方才的声音是有人假冒的。如今这曹仁不甘心,又回来送死,真是天助我也!” 经田豫这么一点拨,荀罡瞬间明白了,心道:“曹子孝啊曹子孝,你奈何又要胡来趟这浑水?如此倒好了,省的我还要去找你!”便命令数百人将曹仁合围,莫要将其放走。 “报!——” 又是一连串的通报声,荀罡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暴喝道:“有屁快放!” 那人吓了一跳,但还是连忙说道:“主公,难免有一支百人军团接近我军,看样子似乎是来与我军一战的!” “这些人找死的不成?” 荀罡很明显不信,他手握上万兵马,区区百人如何能够吓到他?便让那人把守住南门,不要让那些人进来便可。未几又是一阵通报:“主公,南门已被突破!” 荀罡一愣,似乎没听清楚一般:“你说什么?” 那人畏惧荀罡发怒,怯生生的说道:“主公,那数百人原是曹操流落在荆北的虎豹骑精锐,被曹休、曹纯等人寻得,我军过于轻敌,故而……” “曹休曹纯他们不是在江陵被关着的吗?” 这次换田豫紧张了,看着荀罡低声道:“主公,前些时日得到线报,曹家人配合董袭逃出江陵大牢,但当时忙于对付曹仁,故而……” “眼看就要拿下曹仁,怎的出现了如此多的变故!” 荀罡也不责怪田豫,虽然贻误了军机,但也不是现在论处的。说罢便上了战马,领兵来战曹纯一家。哪知刚刚抬枪上马,便听得一阵阵呼号,曹纯已经率领数百人迅速突破了防线,宛如一支敢死队,根本不理会周遭的攻击,只是一股脑的朝着包围圈的最里面冲去。 “挡住他们!” 荀罡见曹纯等人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心中十分恼火,连忙指挥军队包围他们。但这么一动反是让被包围的牛金军队找到了可乘之机,竟是寻得了一处突破口,径直逃了出去。 曹纯见牛金之危已解,连忙领兵来救曹仁;曹仁与张辽交战正酣,二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忽然冲进来一支军队,为首一人朝着张辽的脑袋便是一个横劈。张辽冷哼一声抬枪迎敌,不想那人并不与他纠缠,直接领兵救走了曹仁。 虎豹骑原本便是其威如虎,其疾如豹,这一番救援行动十分迅速,不到五分钟便将所有的人救出了营帐。荀罡见来者不善,连忙指挥军队追击,曹仁等人也来不及叙旧庆祝,迅速朝宛城撤退。 “曹仁休走!” 荀罡马快,登时便冲在了最前面,脱离了大部队;曹仁见状轻笑一声,心道这家伙果然还是太嫩,便抬弓虚晃一箭,荀罡闻声偏头,却并未见到弓箭,随即又是弓弦之响,荀罡又是一偏,依旧未曾见得弓箭。 荀罡也来不及思考《三国演义》里面那些虚晃弓弦的事情了,只道曹仁没箭,奋力追赶。曹仁见时机已成熟,转身便是一记真箭,荀罡始料未及,慌忙躲闪,反是被一箭射中心口,登时剧痛难忍,摔落下马。 “可惜……” 曹仁轻叹一声,可惜自己这一箭不知能否直接取了荀罡性命,否则今日战事就此作罢。他也无暇转回去割下荀罡头颅,只能仓皇撤退。 “主公!” “保护主公!” “军医,军医!” 众军见到荀罡落马,连忙援护,而荀罡早已痛晕了过去,而荀罡生死未卜,若不能及时医治只怕便交代在了这里。张辽等人皆是不敢追击,只能打道回府了。 而在曹仁回到完成之前,陆逊吕布的部队已经说服了宛城的守卫,兵不血刃拿下了宛城。曹仁等人见宛城已失,只能走武关入长安,投奔曹丕去了。 烟火一熄,又是一个平淡的早晨…… 第三百九十九回 梦游忘川 有人说,人死灯灭,残留在身上的一缕遗魄会落入地狱,走鬼门关,经黄泉路,喝孟婆汤,度奈何桥,忘却一生荣辱,投下一世;亦或是堕入忘川,成为邪神恶鬼的作料,永世不得翻身;再不济落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千般拷打之苦,所受刑期难以估量,远比兆年还多(据说可达京年(兆兆年)与垓年(京京年))。 有人说,平日行善之人过奈何桥,则会一帆风顺,来世投个好胎;平日行恶之人,则会被鬼怪拖入忘川,备受煎熬。不过这世间依旧不是大同,作恶之人依旧不少,谁知道孟婆是不是收了贿赂,让那些鬼怪不去缠住他们? 最让人心碎的是孟婆汤,据说是用来世的眼泪作为“遗忘”作料,来让他忘却前世的事情;不喝孟婆汤者不可过奈何桥,否则必须在桥下等待千年的煎熬,看着自己不愿遗忘的他(她)数十次走过,一次又一次的有了新的伴侣,肝胆俱裂的人儿终究还是选择了忘记痛苦的孟婆汤。 汤头很麻,一些短衣长裤的现代人似乎很乐观,让孟婆加了些许香菜,但一旁的人却说他不喜欢香菜。最终二人进化到了甜豆腐脑与咸豆腐脑哪个好吃的高深哲学问题上去了。 孟婆似乎见怪不怪了,一碗加了香菜,另一个人是广东人,所以加了福建人。两碗放到一起,说道:“喝了孟婆汤,忘了前生事……怕你们忘了密码,先微信支付了再讨论你们豆腐脑的问题吧。” 二人奇怪道:“孟婆汤不该免费吗?” 慈祥的孟婆和蔼的说了一句:“屁!你以为那些忘川河里的人真是上辈子做了恶?他们就是没有亲戚烧纸钱给不了孟婆汤的钱才下去的!你们运气好,玩手机过劳死,微信支付便宜你们了!” 二人嘟囔着地府先进的技术,扫码支付后一人喝了一碗汤头,一人嫌弃了一口淡盐,另一人嫌弃福建人油气不足,还是应该加四川人(本作者四川的,所以此梗绝无地域黑)多点辣味,再默默上了望乡台,默念下辈子再也不要死的那么窝囊,便过了奈何桥。 孟婆慈祥的笑了笑,便呆坐在木头板凳上假寐,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道嘈杂的声音忽然传进了她那皱巴巴的耳朵,难得的睡意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说了你们勾错人了!老子他妈才二十几岁,怎么可能是老死?” 孟婆没少见过自鬼门关开始就不安分的人,那些人不敢相信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去,嚷嚷着一定要还阳,这些人多是被强行拉到奈何桥来灌下孟婆汤,之后丢过奈何桥就可以了。 不过这样会不经阎罗王审判,直接落入畜生道;遇上阎罗心情不好,撞着直接丢到地狱里面去,谁让他们不老实? 但那小子说他二十几岁被鬼卒以老死之名勾了魂,阳寿未尽枉死之鬼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而他却被接引到了奈何桥,说明他的阳寿已经到了,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孟婆睁开了眼睛,她第一次对那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咦?黑白无常,为何今日是你二人将这人带到此处?” 孟婆刚睁开眼睛,却被眼前那一白一黑的高大人影吓得愣了一愣;人间常说黑白无常勾魂,但一天死那么多人,尤其是战争年代,黑白无常管得过来吗?所以黑白无常到后来也不动手了,多是让鬼卒出马,他们只处理棘手问题。 白无常拖着长舌头,脸上也不是凶恶,多是一股无奈,朝孟婆道:“阎罗王今日亲自下令,要我等勾他魂魄,我看那生死簿上写这人阳寿当有八十余岁,死因亦是老死,却不知阎罗为何要让我等勾他魂魄……” 黑无常也是说道:“可不是怎么的?这家伙战场上被一箭射了心窝,分明是枉死!但我等依旧趁此机会勾了他的魂,哪知道他阳气旺盛,大闹鬼门关,只得用了锁妖链将他锁了,拉到阎王殿去!” “去阎王殿,你过我奈何桥作甚?” 白无常道:“阎王不准锁妖链上殿,怕吓住那些小妖,我怕他坏了阎王殿的装潢,想让他先喝了孟婆汤再去!” “胡闹!”孟婆登时破口大骂,“这人死的不明不白,二十岁却是老死,你二人只知办事却不知怀疑,即便是他们十殿阎罗也无权改判生死!我这孟婆汤不给阳寿未尽之人,你二人速速离去!” 黑白无常无奈,看着那被锁妖链锁住之人,脸上满是笑意,但诡异的面庞却扭曲了笑意,显得格外可怖。 “好人呐,你到了阎王殿可别坏了阎王殿的招牌,以你那砸了鬼门关牌子的身手,只怕阎罗王会把你打入畜生道,对你我都是不好啊!” 孟婆一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无常道:“这人方才在鬼门关坏了牌子,打伤了二十几个鬼卒,黄泉路上还有不少被他阳气弄伤的魂魄。若是让他激怒了阎王,别说他被打入畜生道、地狱道,我二人也会被判官记一笔大过!” “倒是无错……”孟婆和蔼的笑了笑,看着那被困之人,问道:“你名唤什么,何朝之人?” “我乃荀罡,勉强算是汉朝人。”荀罡说这话时不卑不亢,仿佛这里不是地府,是他家的后花园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汉朝人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只能加一个勉强。 孟婆脸色古怪的看着黑白无常,问道:“他真是汉朝人?” “确实是。” “咋的和刚才那几个玩手机暴死的那么像?” 黑白无常连连摇头,想想也是,他们可没有任何资格过问时空混乱之事,说不定阎王也只是收到了北斗要给荀罡减寿的事情,才在荀罡年纪轻轻的时候以老死为名勾了他的魂。 荀罡看着面色怪异的孟婆,又看了看她边上的一锅汤,心道这人就是孟婆吧……只是汤锅上那个二维码实在是太瞩目了,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钱是打到孟婆账上还是阎王账上。 荀罡至今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梦,他从来不信天,自然也不会信地;他记忆中虽然被曹仁射中失了意识,但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死翘翘才是。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在这里嚣张的原因,毕竟是自己的梦嘛! 孟婆又看了几眼荀罡,觉得也没什么不对的,便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是秦广王判他?亦或是轮回王判他?” 地府十殿阎罗各有司职,第二殿到第九殿阎罗管理着十八层地狱不同的层数,而第一殿秦广王则管生死,第十殿轮回王管转世。孟婆认为这小子定是枉死,不可能让第二殿到第九殿的阎罗来审判他。 “不,据说十殿阎罗都会到场,而且北斗天璇星宿(北斗星君之一,全名北斗**巨门星君,主管丑年与亥年生人,荀罡为185年乙丑年生人,故由此人掌管,之前遇见的北斗也是北斗七元星宿的化身)也会到场……” “什……” 十殿阎罗一起审判一个人,而且北斗星宿还会来?这是绝无仅有的!孟婆震惊之余,不由得对这荀罡起了兴趣,待会儿下班后他一定要去判官那里要来生死簿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阎罗审我作甚?老子要还阳,你还带我去审死!” 荀罡骂骂咧咧没个停,他虽然觉得这是梦,但梦里他也不安分,什么劳什子地府,要不是没有孙猴子的本事,我早就大闹忘川河,踢翻孟婆汤,打碎三生石了! 黑白无常叫苦不迭,难怪阎罗会把这苦差事给他们,换做一般鬼卒只怕早就被打了!他们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算我们求你了,待会儿到了十殿阎罗面前,你可千万别这样!他们可是随手就能将你给捏死……偶不,捏的魂飞魄散的人!” “你都说了我阳寿还有六十年,胡乱勾了我的性命他们还好意思了不成?我还偏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荀罡愤愤,竟是靠着充沛的阳气甩开了黑白无常的锁妖链,朝着雾气朦朦的阎罗殿奔去;虽然黑白无常本就打算将他带到那里去的,但他这么一去肯定会闹出事情! “这地府……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天天死气沉沉的。”孟婆从一旁的棚子里捯饬着什么,行动缓慢,好像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黑白无常反是嘲笑道:“地府本来就是一堆鬼,怎么不是死气沉沉的?……孟老婆子,你在作甚?” 孟婆笑了笑,朝二鬼说道:“快下班了,我用汤头下盘饺子吃,你们要吗?” 第四百回 远道而来的贵客 宛城内外已经挂满了白旗。 曹仁那一箭正中心窝,虽然距离心脏只有几寸的距离,但即便是现在的科技取出心脏旁边的利刃也有一定的风险,更何况是在那遥远的东汉时期?只怕就连外科手术专家华佗在这里,也不一定敢随便下刀。 荀罡的生命越发衰弱,在这几日已经几乎探测不到脉象,整个荆州的医工几乎都找来了,但都无人敢下刀,直到现在荀罡胸前的箭矢都没能拔出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箭矢正中心脏附近的动脉血管,若是强行拔出,便会直接一命呜呼。 自那日战斗已经过去了五日,荀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除了每日进食的些许流食便没有支撑他生命活动的东西了。如果不是吕玲绮、袁敏、阴沐三个人强烈要求,只怕丧礼已经开始了。 但荀罡的生命也所剩无几,只怕现在仍在黄泉路上奋斗,袁敏她们不到最后一刻,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要如此死去。 荀瞻抱着荀尚跪在荀罡的榻前,看着自己父亲越发苍白的脸色无比心酸,姜维服侍在一旁,似乎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词句。如若荀罡真的身死,那他八岁的长子必然要扛起重任,这对于年纪轻轻的孩子而言是无比巨大的压力。 荀尚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但是却很听话的没有哭出声来;他看着床榻前自己的母亲还有两个姨娘,不解的嘟起了小嘴。再看看自己一旁,已有不少的人哭出了声来,更让他不解。 明明自己才是个爱哭鬼,为什么这些人反是哭的比自己还凶? 陆逊、马良这些年纪尚轻的文官已是在塌下哭的泣不成声,口中念叨着荀罡的名字,民间把这个叫做“叫魂”,似乎叫着他的名字,迷途的灵魂就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 张辽、马超等武将倒是平淡的多,战场上的他们早已看淡了生死,在他们眼中被箭矢所杀的将士何止十万?荀罡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他们更关心荀罡之后的下一个主公会不会重用他们,会不会带着他们重整河山。 于是眼神变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荀瞻。 吕布端跪在最前方,眼前躺着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自己的知音,也是自己的女婿。荀罡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荀罡如此模样,他的心中如何安宁?看着自己坚强的女儿在床榻一旁哭的泣不成声,吕布也感觉无比酸楚。 比起阴沐与吕玲绮哭的泣不成声,袁敏反倒是坚强的没哭出声来,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困难,儿子尚且年幼,自己必须辅佐他治理好国家,如果压制不住襄阳的魏王曹冲,他们荀家就会变成下一个曹家! 荀罡要一直留着曹冲,但袁敏性格比他偏激,说不定还会害死曹冲。 “郎君,你若是能活下来最好,若是……妾定会让瞻儿重整这乱世江山!” 面对妻儿的呼唤,臣子的言语,荀罡依旧没有醒过来,他的心脏越发虚弱,也不知还有多少时辰。 “报,门外有一老者求见!” 忽见得一士兵上前来报,却被马超厉声喝止:“什么老者?这个时候来瞎捣乱的不成?” “孟起,休得无礼!” 吕布连忙站了起来,在他看来这老者来的如此唐突,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与袁敏互相点了点头,便让那人传唤老者进殿。未几,便见一鹤发童颜,长髯飘飘,看上去将近九十岁的老者缓缓走上殿来。 长须长眉遮挡了他的面目,只看得一个大概,洁白的袍服染不上一丝的尘埃,龙头拐杖上攒着一颗明珠,好似要与日月争辉。 袁敏连忙整理衣衫,上前问道:“不知先生……” 还没等说完,那人摆了摆手,只是径直走到了荀罡之前,面带和煦的说道:“终究……大限到了吗?” 袁敏在一旁听得真切,当时就憋不住,直接哭出了声来,殿下的一干臣子更是难以把持,哭的稀里哗啦,也不管这老者说的是真是假。 那老者自然是荀表,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为了荀罡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他自是知道荀罡害死这个时代诸多豪杰被不停减寿的事情,尤其到了曹操,荀罡被直接减寿了一个甲子,难怪会在二十来岁英年早逝。 不过他却摇了摇头,他之前与南华仙人照过面,曾有一人弄得荀罡减寿一纪,而之后却又得知那人借尸还魂没能死去,反是被南华仙人培养,也就是说荀罡应当还有一纪的寿数。 但一纪只有十二年,如此说来还是太少了……三十几岁死去依旧是英年早逝,荀表并不忍心给这些人说起此事。 让他晚十二年死,依旧会让人痛苦不堪。 “哎……能瞒一刻是一刻吧!” 他站直了身体,朝着堂下所有人喝道:“休要哭了,我自有办法救他!” 听闻此言的众人瞬间止住了哭泣,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他们不敢相信那人说的是真的,难道他是仙人,可以做那些医工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阴沐无比惊喜的站了起来,看着荀表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荀表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女,苦笑了一声道:“你应该相信的。” 阴沐不明白的看了他一眼,而荀表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阴沐,这样她只会自责罢了。 吕玲绮起身问道:“还不知先生姓名?” “你便叫我凌泉先生即可。” “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救他?” 荀表道:“荀罡定然已被阴司勾了魂魄,但此刻依旧未能死去,定然是出了什么差池。我现在要行遁甲术入黄泉,去找那阎罗王要人,若是等荀罡喝了孟婆汤,那一切都晚了!” 荀罡按理来说应当还有一纪寿命,若不是如此,即便是荀表也难以救他;如今只要去了地府将事情说个明白,那便有机会救出荀罡还阳。 众人听得惶恐,连忙叫荀表行术,荀表摆了摆手道:“此时阳气太盛,需得到今晚子时阴盛阳衰之时行术方才有机会入地府,否则强烈的阳气会使得鬼门关大门紧闭,进不得地府。” “你这老道,莫要诓我们!” 马超又是脾气暴躁的站了起来,却被吕布一声喝了下去,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这是解救荀罡的唯一途径了…… “我等信先生!” 第四百零一回 大闹阎罗殿 氤氲密布中,只见一修罗大殿轰然而起,黑瓦灰墙,气势恢宏,隐隐约约似有火焰蒸腾,使得雾气以大殿为中央弥散开来,行至半空,却又有一股寒气,水火蒸腾,飘散在半空,注入到忘川中。 忘川的河流是灰黄的,比黄河的水还要浑浊,水中的冤魂妄图穿破水池的牢笼逃脱出来,却被时而灼热无比,时而冻彻心底的锁链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待到荀罡走到阎罗殿大门前时,一股让他冷到脊梁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以荀罡胆大竟是不敢行动半分,好像那股寒意随时可以将自己撕碎一般。 “阎罗殿乃是重地,尔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 忽听得一声咆哮在这寂冷的平野上炸裂开来,那原本并没有任何人的阎罗殿门口竟是凭空走出来两个人;不,或许那算不得两个人,左手之辈手持三叉戟,身高三丈有余,牛头鼻子吐出浑浊的气体,却将阎罗殿外所有的雾气全数吹走。 另一怪手持大刀,身高矮了另一怪数寸,脚踏四方,却是一副马面。牛头马面立于大殿门口,将本不算大的阎罗殿大门党的严严实实,似乎并不打算让荀罡过去。 荀罡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怪物给吓了一跳,慌张后退了几步,却被牛头一手抓了过去,拿捏在指尖掂量道:“我倒是个什么玩意儿,原来是个迷路的小鬼,不过奈何桥,反是跑到阎罗殿来撒野!” 马面罗刹更是帮腔道:“好极好极,你这妄图逃脱审判的贼孙,第四层孽镜地狱等的就是你这等徒子!” “不当不当,不敬阎王,倒是该入血池地狱的好!” “非也非也,妄走小路,绝是该如孽镜地狱的好!” 牛头马面一人一句,却也说得兴起,并没有打起来的意思;不过荀罡看了看这两个妖怪,听说牛头马面便是阳间衙役的化身,时而会贪图小便宜,干点违法乱纪的差事;时而又会同情心爆表,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这便是人性,即便到了地府喝了孟婆汤,忘了阳间的事情,依旧如此。 不过荀罡虽然不知宗教之事,却知道他们的软肋,当即应和道:“二位大官人说的是,按我来说此间除了我,到还有人应当下那十八层地狱!” 牛头马面忘了争吵,笑问道:“你这泼孙,此间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荀罡笑道:“牛头阿傍,生前不孝父母,若非阎罗垂青,让你做了管事的牛头人,你早应下那冰山地狱,千年万载受那冷刀刮体,那里轮得到你审判我?” 牛头听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自己几千年前的事情被挖了出来,脸色如何好看?还有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马面当即笑道:“是极是极,牛头兄大罪未赎,理当下狱处罚!”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荀罡又是喝道:“马面罗刹,私收丰都马员外贿赂,不行鬼卒之事,放了马员外应死之子马一春一条命,按理来说当下火山地狱,烧的你个经骨碎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 “哈哈哈!妙哉妙哉,马面兄吃人嘴短,当与我一同下狱!” 牛头的脸瞬间精彩了,他没想到这件只有马面与他知晓的事情这小子也知道,还以为今天只有自己要吃亏了!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嘴贪吃了那马员外的食物,也不至于现在做个小小的鬼卒,看守阎罗殿的大门。 “这臭小子油嘴滑舌,真当我不敢捏死你不成?” 马面愤怒无比,要不是那次事件,自己还是地府掌权的高层人,说不定现在和判官、阎罗一道在大厅中审判幽魂!如今被这臭小子说破,他如何能忍?当即从牛头手中夺过荀罡,荀罡吃痛,寻得空隙溜了下来,如一只灵活的兔子。 “剁了你个臭小子!” 马面抬起大刀,就要来砍杀荀罡,但见大刀来势凶猛,这一刀下去怕是可以毁了一座山;荀罡早听说过牛头马面力大无比,根本不敢与他硬碰硬,但见刀刃掠过,荀罡一个鲤鱼打挺,躲过了这一刀,却被恐怖的冲击狠狠的撞在了山岩上。 “痛痛痛痛……” 这一撞荀罡感觉骨头都碎了,自己不是做梦吗,怎的还会有如此清晰的疼痛感?而且明明感觉全身都骨折了,为何却能够继续动弹? 难不成自己真死了? 马面一刀未果,又是一记马蹄子朝荀罡踢来,牛头连忙喝道:“罗刹!汝这般是要被判官处罚的!” “老子管他那么多?” 这记马蹄子下来,荀罡怕是不死也得少大半条命,没想到阎罗王没见到,竟然被他的手下就打了个半死!荀罡这时候才后悔没有跟黑白无常一起来,至少自己不会和牛头马面起冲突。 “住手!” 忽在此时,见得天空一阵白雾弥散,雾气之中缓缓走来一名老者,仙风道骨,穿着一身七星道服,面貌不凡。牛头马面虽然不认得此人,但他却认得那种衣服,自阳间来的人为了避免被阴气吞噬,便要穿上这等隔绝阴阳的道袍。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地府!” 马面的马蹄子终是收了回去,荀罡这才缓过神来,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朝天空望去,那老者身边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如旭日一般让人温暖无比;荀罡感觉那人十分熟悉,但他敢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自己何时会认识这等老人? 那老人道:“吾乃凌泉,此前曾奉上拜帖,要来拜见阎罗尔等理应收到才是!” 牛头马面收起武器道:“原来如此,确实有拜帖来过……” 二人不愿多言,是因为荀表来之前不仅烧了拜帖,还烧了一堆纸钱,这些纸钱到了谁的手里,这牛头马面难道心里面还没有一点b数吗? 说罢,两个妖怪便站在了阎罗殿的两旁,为荀表让开了道路,却是一脸肃穆的看着荀罡,不给他一点可趁之机。荀表笑着走了下来,朝二人说道:“我此番来阴司,正是为了此人,还望二位通融,让他与我一道进入。” 二人却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未得阎王诏令,不可放此人进入!” 哪知刚一说罢,就听得大殿之中有一道声音传来:“让他进来。” 牛头马面一愣,面色古怪的看着荀罡,心道这小子究竟是谁,刚才打了那么久没见阎王让他进去,怎的这个老者一来,阎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他进去了? “啐!赶紧进去!” 牛头马面身体一侧,不甘愿的为二人让出了道路;荀罡面无喜色,却是肃穆的看着荀表,问道:“先生是何人?” “救你的人。” 荀罡不解:“你是何人?为何救我?还有我为何会在此处?” 荀表并不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解释道:“你中了曹仁一箭,寿数已尽……” “不可能!那黑白无常说我有八十多的阳寿,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荀表摇头叹息道:“你这臭小子,害了司马懿,杀了曹操,间接还死了孙权,活了孙策,按理来说减寿一甲子,今年差不多就是你的忌日。” “那你还救我作甚?” “因为我可以为你搏回一纪的寿数!” “也就是我三十多岁的时候还会死?” 荀表点了点头。 荀罡无言,早死晚死都是死,但他还有自己的梦想没有完成,扫除胡虏,一统江山,还乱世一个清平!自己怎么能够半途而死? 他还有妻子,还有年纪轻轻的儿子,若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 “多活十二年……那就十二年吧!”荀罡摇了摇头,“至少在这十二年里,我要完成先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 十二年后,自己的儿子也长大成人了,他也可以放心离去。虽然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投胎成猪狗还是人类,但至少他可以了却人间一切的事情了。 现在让他死,他着实不甘心。 “走吧……” 我愚蠢的弟弟啊! 第四百零二回 地府法庭 二人缓缓步入阎罗殿,原本在门外尚且感觉不到一丝的诡异,但一进入那道大门却是无比阴寒,荀罡已是不由自主的缩成了一团,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寒冷,而是深入心扉的阴森。 反观一旁的荀表,连眼角都没能颤抖一下,嘴角只是微微翘起好似信心满满。荀罡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把握,可以与阴司较量,难道他就不怕阎罗和判官在他的脑袋上记上一笔? 阎罗殿的走廊很长,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荀罡走在里面,看着根本没有靠近的大门感到无比疑惑,好像走入了鬼打墙的房间……对了,这里是地府,有鬼打墙很奇怪吗? “到了。” 只听得荀表轻声说了一句,便见得周遭的环境瞬间变化扭曲,好似进入了其他空间一般;荀罡未来得及反应,他二人便站在了另外一个地方——红墙黑柱,高耸巍峨,正中央是一块台柱,四方环绕着层次分明的桌凳,不似电视中般的阴森,若非地上的雾气,还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寻常的大学教室。 大殿正中央站着一名老者,四周空旷无比不见边界,泰甲正欲询问,那老者忽的一记惊堂木敲打在桌案上,俨然如衙门中的县太爷,只是此地装潢于看上去却又与法院别无他样。 “罪人荀罡上前!” 那人低声喝罢,不知何处忽然飘来数名鬼卒,直接将荀罡带上镣铐,完全是提审的犯人。荀罡正欲反抗,却被荀表制止,说道:“休要与阴司作对,否则弹指间便将你打入地狱!且听此人如何作答,我等再做决断!” 荀罡也不知道阴司是如何办案的,见荀表如此说也还能作罢,老老实实的被鬼卒牵引着,被拉到了那老者正下方的牢笼处关押了起来,鬼卒便消失了。 “开庭!”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荀罡就被吓着了,说好的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呢?之前奈何桥二维码也就算了,怎么地府的审判规模还朝着西方法庭靠拢了? 那老者一拍惊堂木,周遭围绕的桌凳上瞬间冒出了无数的头颅,有鬼卒的,有牲畜的,也有只剩骷髅的。看来这地府被西方法庭荼毒不浅啊,这都有陪审团了? 不过比起这些小鬼卒们,荀罡更在乎的是正前方的豪华包间里端坐的十人。荀罡虽然被这法庭下了一跳,但看见那十个人还是分得出来的,这些人分明就是十殿阎罗! 而自己头顶上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崔判官……不过据说北斗星宿也会来一人,泰甲未能见到那人,说不定头顶上的人便是,崔判官被排挤去做书记员了。 那老者正是北斗天璇星宿,崔判官也正如泰甲所预料的一般,被强行拉去做书记员了。原本是该由崔判官审理地府大小案件,但荀罡事关陷害历史名人以及减寿,北斗七星最高法院又下派了一名法官来代理此事。 “诸位,此处是何地?” 诸鬼卒应道:“审判地府异端的最高法庭。” 等等,这似曾相识的台词是什么鬼?你们是地府法庭,不是fff团啊! 天璇星宿轻咳了一声,说道:“犯人荀罡,本非汉朝人士,却屡次坑杀先人,导致历史混乱,罪无可恕,本当有寿八十,今理受天罚,减寿一甲子,并打入第十三层层血池地狱,立即执行!” 不过这地府的法官似乎并没有正规法院那么严谨,荀罡只是刚刚站在被告席,他法官便直接将刑给判了,换在阳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地府一言九鼎,有绝对的判决权力,陪审团也没有人敢反对。 秦广王、阎罗王等十殿阎罗虽然打算说些什么,但想着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别说话的好,毕竟处罚一个小小的人物,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这血池地狱本是针对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走歪门邪道的人而设立的,荀罡本来不至于下十八层地狱的,但因为他是个知道历史的穿越者,所以要遭受此等刑罚。 听到判决的荀罡忧心忡忡,感受着那老者的威严不敢说一句话来,早没了之前大闹地府的气势。他只能看着荀表,希望自己老婆招来的阴阳师能够靠谱一点。 荀表深吸了口气,大喝道:“法官大人,某有异议!” 众小鬼看向荀表,眼神肃穆不敢有丝毫的戏谑,这是公堂,辩方律师有意见自然是要提出的。不过对于已经判决了的刑罚基本上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事情他们也是清楚的。 十殿阎罗望向荀表,心道此人便是来救荀罡的阴阳师吧,也不知道姓甚名谁,都这年龄了…… “辩方律师请讲。” 荀表忽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在公堂之上言明,还望天璇星宿能够格外开恩,我当将此事与诸位陪审员一同说起。” 天璇星宿眉头微皱,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再这明面上说起的?难不成他还要用纸钱贿赂自己不成?哼!我倒想看看你玩个什么把戏! “休庭!” 众鬼卒心中暗惊,这最高法院上下来的人居然妥协了!但他们却不敢多言,便见得一阵恍惚,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荀表想天璇星宿拱了拱手,又朝着十殿阎罗说道:“诸位陪审员,请!” 而作为被告的荀罡却是被遗留在了此处,按理来说应该有人将被告拉下去休息的,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荀表与十殿阎罗凭空消失,自己却依旧被禁锢在囚笼中无法动弹。 “别动了,那是锁龙骨做的囚笼,阎王都挣不开!” 荀罡正挣扎着,却突然走出来一名虬髯的的中年人,手持一本巨大无比的簿子,隐隐约约可见小篆书写的“生死簿”三个字,这让荀罡瞬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只是那生死簿旁边还附着着英语“life book”……怎么地府现在这么国际化? 荀罡无暇吐槽,连忙说道:“判官大人,那人说可反我一纪阳寿,也不知是真是假?” 崔判官捋了捋虬髯,笑道:“并非不可能,你在我这生死簿上留有名字,每次减寿增寿都有记载,若阎罗王他们让我再为你加上一纪阳寿,你自然会得到那一纪阳寿……不过此事概率极低,除非大慈大悲的圣人,否则无人可得这一纪阳寿的奖励,那人是诓你的,你就别做梦了!” “若我是从那一甲子的减寿中抽取的一纪出来,可还阳否?” 判官还没说话,忽然脸色一变,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原位;荀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十殿阎罗在荀表的陪伴下缓缓显形,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动,只是荀表的脸上多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未几,天璇星宿又是出现在了此处,因为陪审团审理案件与法官是不同步的,所以天璇星宿并没有权力涉及他们的讨论。不过想着他们能够随意更改自己的判决,天璇星宿还是感觉很不爽。 “辩方律师,你要为被告申诉什么?” 荀表道:“我要为荀罡搏回一纪寿数。” 天璇星宿冷笑一声,抬头问道:“陪审团意见。” 哪知道陪审团异口同声的说道:“同意!” 这次换天璇星宿懵逼了。 是个陪审员的意见相同,即便是法官也没有办法,只能命崔判官将十二年的寿数还给荀罡,责令黑白无常带荀罡回到鬼门关还阳。 走到黄泉路上,荀罡朝荀表问道:“你给那十个阎罗说了什么?” 荀表道:“天机不可泄露。” “得,你就吹吧!天机那些阎罗会不知道?” “因为他们在地下,所以不知道天机。” 荀罡无言以对。 第四百零三回 回来了 正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那地府里面的一日呢? 没人知道,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太阳没有月亮,谁知道多久算是过了一日? 待到荀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正是深夜,天气寒冷的紧,荀罡感受着自己微弱的脉搏,庆幸自己还能够活着,胸口的箭矢依旧插得疼痛无比,难怪在地府都有一种隐隐作疼的心痛感。 他原以为是自己舍不得妻儿,舍不得英年早逝,这才会有心痛的感觉,到头来竟是一个乌龙。 “什么东西软软的……” 荀罡刚挪动了下自己的左手,变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他尝试性的想要坐起来,但却发现自己仅剩的力气最多转转脑袋。荀罡轻叹了口气,张开了嘴…… “来人……” 荀罡将目光从天花板上挪开,疲惫的看着堂下,只见的空旷的屋中斜坐着几人,已是疲惫的靠着墙壁睡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是一名长髯白发的老者,赫然便是自己在地府遇见的人! “醒了?” 没等荀罡开口,荀表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空洞深邃的眼中满是疲惫,或许是进入地府耗费了太多阳气的缘故,荀罡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荀表似乎看出了荀罡眼中的黯然,轻声道:“我在此间作法,让所有守着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了这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吗……荀罡心想自己的老婆都算年轻,但唯一算得上小女孩的也就只有阴沐一人了。虽然自己看不见睡倒在床边的阴沐,但他能够感受到她那双小手上的温暖。 “沐儿……” 荀表看着一脸温柔的三弟,眼神渐渐柔和,只可惜自己这般模样是决计不可能告诉他真实身份的。荀罡很珍视自己的家人,如果让他知道因为自己和阴沐的缘故导致长兄变成如此模样,定然会无比内疚。 就这样,静静地辅佐他吧…… 荀表将荀罡的手从阴沐手中扯了出来,低声道:“你现在危机尚未解除,这支箭矢在你身体中将近三日,已经快要与你愈合的血肉融合,取之危险无比,纵然是我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你可准备好了?” 荀罡吃力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即刻列阵!” 说罢,荀表便轻咬了一口拇指,血液汩汩流出,却见他闭眼念咒,口中尽是难解之词,便看他的血液如有人牵引一般,在地上画出一道繁杂晦涩的阵法。 阵阵幽光从地底升起,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明亮;荀罡尚未感觉有任何的不适,反倒是荀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黑色的血液好似中毒了一般洒落在地上,还由不得荀罡惊呼,荀表反是一声凄厉的暴喝,声波犹如炸弹般扩散开来,惊动了宛城所有的人。 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一个阴魅的身影陡然出现,眼中迸射出幽光,阴涔涔笑道:“我原以为有人为我扫除了障碍,如今你虽活了过来……又能如何?我倒要亲手将你斩杀!” 那人又是阴笑了一声,一个瞬息便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荀表凄厉的嚎叫响彻不绝,无论是荀罡的家眷还是文臣武将,衣服都未来得及穿的整齐,便一股脑朝着荀罡所在的房间飞奔而去。阴沐被恐怖的声音吓得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睁大着眼睛恐怖不成人样的荀表强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 “凌泉,你在作甚?” 却在此时,马超一马当先冲进了大殿,看着荀表一脸诡异的模样,再加上床底下那血色的阵法,马超瞬间以为荀表要弄一个什么续命的阵法,要给他那为数不多的寿数添一抹彩,瞬间暴怒,喝道:“我就道你这老翁欲行不轨,现在被我逮着了吧!我非要剥了你的皮!” 说罢,马超便瞪着灯笼大的眼睛朝着荀表俯冲而来,荀表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来不及理会,而荀罡只能在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马超本来,心跳加速,如将死之人。 “住手!”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阴沐迅速挡在了荀表身后,阻断了马超的去路,马超险些一拳头打在阴沐身上,若是那样自己就成了罪人。他一脸不解的看着袒护荀表的阴沐,恍然大悟道:“是了!三夫人一直在此处,想必知道他是在作甚!” 阴沐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马超一愣,怒道:“主母既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为何任由他胡来?” 阴沐双手微垂,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感觉得到凌泉先生的内心,他绝对没有害殒星的意思……” 荀表毕竟是帮助阴沐找到自己所爱的人,阴沐自然可以感受到潜藏在荀表内心的真挚。只是她能感觉到,并不代表马超也能感觉得到。 “就凭这一点?” 阴沐点了点头。 “主母太荒谬了!如若此人要加害主公,岂不任由他胡来?” 阴沐黯然的垂下脑袋:“我们现在除了让他胡来,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马超哑口无言。 随着二人话题落下,越来越多的臣僚聚集在了这里,面色惊恐的看着眼睛通红的荀表,巨大的威压让所有人都靠近不了。吕玲绮以为他是在做什么不轨之事,就要紧急招来士兵,却被袁敏喝止。 “凌泉先生如此举动,必然与他的主张,我等权且看着……” 众人只能焦急的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荀表渐渐收功,而倒插在荀罡心口的那支箭矢竟是被血液包裹着抽取了出来。众人见状大惊,还没等反应过来,荀表低声喝道:“速速包扎!”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招来医工收拾残局,那医工看见伤口陡然一惊,奇道:“怪哉,抽出了利箭,这这伤口竟还有愈合之势!真奇哉怪也!” 旁边的袁敏、吕玲绮一阵唠叨,那医工也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的包扎了伤口便退下了;而荀罡的眼睛早已经挣开,只是无比虚弱,看着自己挚爱的妻子,眼角早已流干了泪水,只是现在看着自己睁开的眼睛,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站在袁敏一侧的是自己的长子荀瞻,通红的眼睛表明这小家伙没少哭鼻子;小儿子荀尚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这种事情还是别让他起来了,长身体要紧。 自己亲人后面是几十、乃至几百的文臣武将,他们一个个激动万分,庆祝着自己的归来;看来自己在某些方面也算是比较成功的,不然这些人不至于如此庆祝…… “父亲,你回来了吗?”荀瞻在一旁哭丧着脸说道,语气哽咽令人心酸,“母亲说你去了一个地方远游,但我不想父亲远游……父亲还会走吗?” 这臭小子…… 荀罡本来不想哭的,但自己这早熟无比的儿子这么一说,再坚强的男人也顶不住泪腺的柔软。 “爹回来了,爹不走了……” 第四百零四回 落魄魏王 曹冲想要见荀罡的请求,在还没有汇报到荀罡面前的时候,便被吕布直接否决了。 收到荀罡将死的消息,曹冲便派人马不同题的感到宛城,表明自己想要与荀罡见上一见;这本无可厚非,吕布原本也答应了的,但荀罡已然死而转生,曹冲到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在常人看来,曹冲是巴不得荀罡死的,即便来到此处,也是来看荀罡的笑话,只是碍于礼法不便拒绝罢了。如今荀罡活了过来,那又何必让他白走一趟? 这很明显是对曹冲的偏见,荀罡死了对于曹冲这个傀儡魏王有什么好处?当初曹操活着尚且不能踏出那一步,结果自己前脚一死,自己的儿子后脚就篡汉自立。曹冲又不是傻子,难道换了个魏王辅臣自己就会好到哪里去不成? 要见荀罡,是曹冲发自内心的想见。无论如何,那也是自己的老师,是除去父亲自己最亲近的人;别说自己的兄弟了,现在他们兄弟早已兄弟阋墙,哪里还有什么感情可言?个个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其实荀罡活了过来,曹冲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高兴又有什么用呢?别人不愿意见自己,几乎把自己当做是眼中钉,那里还把自己当做学生看待? 作为一名王爵,汉朝自七国之乱后唯一的异姓王爵,曹冲不得不说很是落魄。 “是吗,又被拒绝了?” 曹冲看着回报来的太监,手中是连封都没开的魏王诏书,眼神默默的黯淡了下来:“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了……他是如何作答的?” 那太监明显年龄很大的,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却对曹冲忠心耿耿,长途奔波后都未来得及休息,便跑到了曹冲的卧室里来。 他颤声回道:“启禀魏王,老奴未能见得荀侯,那吕布拦了魏王诏书,只说诏书上没有魏王玺绶,不得上奏!” “魏王玺绶……呵呵,那魏王玺绶不是在他们手上吗?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曹冲一拍桌案,那太监慌忙跪在了地上,但曹冲随即就手软了下来,对一个小太监他能发火,但其他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自己的火气? “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曹冲轻抚额头,无奈的摆了摆手,年纪轻轻的却仿佛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经生出了几丝白发。那老太监看的心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缓缓往后退去。 “对了……” 那老太监忽然转过身来,拱手说道:“魏王,说起来尊上也快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我现在并没有心情说这个!”曹冲微恼,驱逐着老太监让他赶快离去。 老太监连忙说道:“老奴并非催促魏王,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差池,想必荀侯也是知道的。如若魏王借着此等名义召回荀侯,想必荀侯也没有推三阻四的理由了!” 听上去此计甚妙,但曹冲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将他召回来了又能如何?此时正在北伐的当口上,强行将他召回来只能引起他的厌恶罢了!更何况他大病初愈,实在不适合长途奔袭。” “那魏王的意思是?” 曹冲缓缓起身,却不知这才几年的功夫,那个小毛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一站起来竟有七尺身材,很是俊朗,只怕行走在外也是潘安级别的待遇。 “我要去找他……” 自古以来,君王去寻出征的臣子,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就算是,那也是去犒劳部队的,得大摇大摆,彰显君王气度,让臣子好生辅佐自己,让军队感激涕零,这才是一个君王该做的事情。 但曹冲反其道而行之,偏生微服出访,去并不遥远的宛城寻找荀罡,这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只怕没有那个君王会愿意向自己的臣子示软,但曹冲做到了。 趁着南墙维修的功夫,曹冲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伪装成了劳工,与那老太监一同溜了出去,直到离去了两日,那些脑袋里面少了根筋的守卫才发现魏王消失了。 这可是大事,连忙有骑兵长途跋涉去宛城汇报情况;曹冲脚程慢,再加上不太认识路,自然是不如骑兵快的。 因为荀罡大病初愈,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吕布分工处理。当得知曹冲逃跑之后他震惊万分,若是让荀罡知道了此事,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暗中命人一路向北寻找荀罡,一面将此事压了下来。 另说曹冲逃出了襄阳城一路北行,沿途也没有闲暇参观荀罡治理下的襄阳城变得了什么模样,却只能看见刚刚打下的南阳城百废待兴,不由得轻叹一声。 伪装成劳工倒是有好处,别人不会以为自己有太多的钱财,不过这也是事实,曹冲出来为了不显眼,尽量少带了金银细软,免得被歹人盯上。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深入百姓人群,很快就能从许多人口中套出话来。 南阳的一家茶馆,建立在破败的客栈旁边,反是显得比那客栈豪华了许多;曹冲二人赶路辛苦,便在此间坐了下来,唤了卖茶的过来。 曹冲尚未说话,那老太监却是尖声问了起来:“我且问你,你此地可有蛮夷普洱?” 那卖茶的愣了一愣,喝到:“什么鬼普洱?没听说过!木耳我这里倒有不少,给你腌茶里喝了要不要?” 那老太监刚准备呵斥,曹冲却蓝忙拦了下来,这普洱茶本是帝王贡品,这小地方哪里来的?更何况小小的县城里能有茶馆就很不容易了,那里还管得了喝的什么茶? 老太监也是太急了,他忘了这次是微服出巡,那里有人知道他是堂堂魏王?不过曹冲不以为然,深入下层体察民情,那就该跟他们同吃同住,体会他们的艰辛才是。 “我这同僚略微急躁,这位兄弟休要记挂,我为他赔不是了!” 那卖茶的笑道:“我哪能啊?这位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哎……这大争之世,读书人没甚作用!我原本也是个孝廉,只可惜朝堂昏聩,天下混乱,不得已来这南阳卖个茶水。这些劳工,累了就往我这里来喝个两碗,我也就象征性的收他们几株……看你的模样读了不少书,想必也是走投无路,才做了个民工吧!” 那卖茶的见着曹冲文质彬彬,瞬间就话多了起来,曹冲也是微笑着点头摇头,心中却不由得苦涩了起来。这只是混的稍微好一点的了,若是混得不好的……又是什么模样呢? 说着,那卖茶的端上了两碗擂茶,曹冲奉上了钱财,但那卖茶的说什么也不受,曹冲苦笑了一声,便与老太监喝了起来。擂茶很苦,茶碗中竟是杂志,与自己平日喝的茶水完全不同,味道甚至不如淡盐水。 老太监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干嘛要把魏王给带出来,让魏王与这些贫民同吃苦! 但曹冲却不以为然,正巧茶馆清闲,反是与那卖茶的攀谈了起来;二人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名邓奎,乃云台阁二十八将邓禹之后,只可惜是门外之子,由不得我世袭爵位。孝灵皇帝时曾被县中推举为孝廉,不过恰逢董卓乱政,我只当了三个月的小官便辞官归乡了,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曹冲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现今天下谁不知道自己是世袭的魏王?只能佯道:“我名曹杰,乃先汉曹参之后,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四方,做些工养活自己。” “原是曹参之后!失敬失敬,”邓奎笑了笑,“听闻那曹操也是曹参之后,如今虽然身故,然势力依旧,阁下何不投奔一处,也好寻个立锥之地啊!” 这人一提到曹家,曹冲想起兄弟阋墙,反是悲从中来,不由得落下了泪;那人大惊,以为说错了什么,连忙劝道:“在下失言,也不知如何触动了阁下?” “不不不,阁下并无失言,只是想起了亡父罢了!” 曹冲并没有说谎,如果曹操还在的话,自己家中哪里会变成如此模样? 邓奎说道:“失礼……啊,阁下来南阳是为常驻,亦或是路过?”他连忙转移话题,毕竟这小年轻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他可不擅长对付这个年龄段的人。 “我等只是路过罢了!” “如今天色渐晚,可寻得了住所?” 曹冲望了望天,这尼玛午时三刻太阳照的老高,怎么就天色渐晚了?不过他也明白了这是客套话,回道:“未曾寻得,这一旁便是客栈,虽然破败,但也可做容身之地。” 邓奎笑道:“阁下毕竟是读书人,如何能委屈了自己?正好家中有一空房,如阁下不弃,在下愿引阁下前去。” “如此怎好意思?” “不打紧的不打紧的,拙荆病故,家中只有我一小侄与一老母,老母年迈寂寞,少人陪伴,若阁下能帮我哄一哄老母,在下不胜感激!” 邓奎如此一说,曹冲反倒是不好拒绝了;再说白住别人家也不好,这建立在等价交换的关系上,曹冲反而能够松一口气。邓奎也是为了不让曹冲怀疑才说出此话来,毕竟出门在外谁都有点防备,如果让曹冲白住,换做自己也会心存不安的。 “烦请阁下带路吧!” 第四百零五回 茶馆 眼见太阳高照,已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茶馆里面休憩的工人也就多了起来。原本南阳是处繁华地带,但经历了上次的战乱百废待兴,故而工人也就多了起来。偌大个南阳城也就这么一处的茶馆,如何不会人多? 邓奎也无暇带着曹冲二人先回去了,他可不想第二天被这些工人问这问那。这些工人很明显与邓奎早已熟悉,刚刚进茶馆便开始拿捏邓奎,邓奎也不含糊,从厨下拿了不少的小吃与茶水摆了上来,也不管这些人到时候给多少钱。 茶馆生意爆棚,邓奎一人也忙活不过来,便拜托曹冲帮他盛盛茶水,却不敢摆脱那脾气古怪的老太监。曹冲欣然接受,既然出来了那就别摆魏王的谱子,这对他而言百害无益。 曹冲进后厨拿起了大勺,正准备一碗一碗的装茶水,却被老太监劈手夺过,态度仿佛强硬却又温声说道:“魏王此次微服出访是为寻荀侯,怎的来此处做起了下人?如若传了出去岂不有辱门面?” 曹冲瞥了一眼忙碌的邓奎,见他并未听见此间声音,方才轻声说道:“阿翁,既然出来了,那就不要魏王长魏王短的了,休要走漏了我的身份。这邓奎优待我二人,便不可失礼!快去,将茶水端出去,莫要开口让他们听得了你的宫廷腔!” 老太监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却半晌挤不出话来,只能哀叹一声,端过大碗茶走了出去,却感觉那大碗沉甸甸的。 “有辱门面吗……难道孤去寻自己的臣子,便不有辱门面了吗?” 曹冲苦笑了一声,但瞬间就将所有的烦恼抛开,哼着小曲倒着茶,听着门外那些汉子们嘈杂的话语,心道以后退位便到这种小地方来度过余生,没有政治纷争,没有勾心斗角,和平年代,躬耕荒田,岂不乐哉? 这也是曹冲暂时想想,不过他却越发寄希望于荀罡了;乱世纷争勾心斗角,所有人都想着蚕食别人的领土;唯有他只是想着还天下一太平,管你是谁的领土,打下来便是!反是这种看似鲁莽的举动,倒更有统一天下的可能。 黄金时段一过,工人们便渐渐离去,留下了或多或少的银钱,但无论怎么数,邓奎总是不亏的。二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前台来与那些工人喝茶聊天。 邓奎与那些工人熟络,很快便聊到一块去了,曹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却被一汉子一撩,拿捏着他的小脸笑道:“这青泥摊子还有这么个白面公子,邓奎,你别是包了个兔儿吧!” 古时候鸡是指女妓,而兔则指代男娼,那汉子虽是无心开了句玩笑话,但这却是对曹冲赤裸裸的羞辱!那老太监听得真切,登时暴怒,挥舞着拳头就要来揍那人。那人听了声响连忙起身,正与老太监瞪了个对眼。 曹冲被揉搓了的脸涨得通红,他不知兔儿是什么意思,连忙就要阻止老太监;但老太监能够容忍曹冲当下人,却哪里听得这人如此羞辱曹冲?根本不听曹冲的劝告,一拳朝着那汉子面门走去。 那汉子毕竟是长工,虽说不动武艺,但拿捏一个老太监还不绰绰有余?老太监拳头刚到面门,便被汉子顺势提拉了起来,调侃道:“怎么的,难道你也是他包的兔儿?邓奎你这可不好,那白面公子长得俊朗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口味这么重的你也吃的下去?” 邓奎连忙劝道:“兄弟,那是我的客人,莫要伤了他!” “我不过开个玩笑,哪里知道这人莫名其妙的来玩命了!” 那汉子明显不想与邓奎有什么纠葛,毕竟往日得他照顾挺多的,便将老太监放了下来。老太监刚准备再拼命,却被曹冲拦住了,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摇头。 “魏……”魏王二字尚未说完,曹冲食指竖于唇前,老太监只能默默忍了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曹冲愿意忍,至少先王在的时候,这人肯定脑袋分家了! 曹冲虽熟读圣贤书,但他却明白对何人使用圣贤书。这些莽夫别说书了,只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所谓的礼仪他们怕也只知道忠孝二字,那里明白刚才那句玩笑话是失礼了? 荤人就是那么开玩笑的,即便是军中依旧如此,那些人不知道曹冲的身份,不知者无罪,难道曹冲还能怪罪不成?曹冲本就是个仁慈的人,他不想伤到自己的手下,也不想怪罪一个陌生人,即便曹操为他出面,他也是同样的答复。 那些莽汉也不知刚才经历了什么,继续与邓奎闲聊,曹冲也附耳过去,想看看他们聊些什么,不过他很失望,除了工头苛刻什么的无聊事,没有什么是对他有用的。 “你们可听说了那荀罡前些时间死而复生的事情?嘿嘿,你说他死了倒好,那襄阳城的架空魏王就可以作威作福了,这下活了过来,那倒霉的魏王该发愁咯!” 曹冲听到此话,呼吸一窒。 “谁理会他,这荆州偌大的产业哪一点是他经手的?好在是荀侯动手的,不然这荆州如今也不会如此模样,你我那里找得到这么多活计可做?” “你说魏王会不会像汉帝一样突然收拾荀罡的家眷?” “不会吧,再说荀侯的家眷前些时日全去了宛城,这襄阳就是个空城,他魏王就算想要发难,找谁发难去?” 另一人叹了口气:“我听说自曹**后,继任的魏王年纪轻轻,只怕也是荀侯找来的个傻子,当了个傀儡!换做是我的,等我将天下统一之后,就把那家伙杀了,然后自立为王!” “嘿嘿,说得倒也是!” 邓奎却骂道:“你们这些大老粗,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怕魏王的爪牙听得了把你们拿下?” 众人嘿嘿一笑,便把话题一带而过,却又说起荀罡如何死而复生的事情,有人说是借尸还魂,有人说是拿别人续命了,也有人说吧地府判官的生死簿给划了,总之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神,就差把荀罡当神仙供奉起来了。 茶馆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其实我想写孔乙己的) 但曹冲却愣在原地,仔细的品味着刚才那些人的言语。 他们虽然是些粗人,但话粗理不粗,荀罡肯定是为了执掌大权,所以才立最年幼、最亲近的自己为魏王,这是曹冲早就明白的事情。但如若……如若荀罡真的取了天下,无论是篡汉自立还是匡扶汉室,他会杀了自己吗? 曹冲心中没有答案,自己的老师早不是原来的那般模样了,或许他的老师也在害怕自己,故而架空自己、疏远自己。早已不明白荀罡内心的曹冲很不安,好像他真的会杀了自己一样。 那自己此番前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曹冲只感觉头晕脑胀,恍恍惚惚,好像这个问题想不明白他就没办法吃饭了一样。一旁的老太监并没有看出魏王有什么不适,心中还在辱骂刚才那个调戏魏王的莽夫。 “穷乡僻壤竟有茶社,九天晴朗,白雾晕晕,必有贵人留宿其间呢!” 却不知何时,茶馆之外出现了个妖媚之辈,眼尖若狐,鼻挺酥骨,红唇似羞,白面净纯,神态窕冶,是男人却如女人一般,但仿佛一个转脸,他便能够露出让人恐惧的獠牙。 “掌柜的,天干物燥,可否借宝地讨些茶水来喝?” 第四百零六回 茶客 “店家,舟车劳顿,可否借两碗茶水喝?” 那男子刚一露面,却见那些人只是愣愣的望着自己,笑容不减,又是说道。不过他的眼角却并没有在破败的茶馆中逗留,仅仅扫射了一番,便将目光望向了曹冲。 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从腰间取出折扇微微一笑,将红唇掩入明眸之下,缓缓入内,端正坐在了板凳上,举止优雅,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那几名莽汉子见状,虽然没有上前滋事,但不知为何不敢招惹那人,匆匆结了账,便慌慌张张的跑出了茶馆,知道的是他们去赶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逃命呢。 邓奎见状连忙答应了一声,却感觉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匆忙的在后厨舀了碗茶水,似乎感觉不够,还在后厨拿了些许糕点。 男子满意的接过糕点,两指轻轻一捻,躲在扇子后的嘴好像饮茶一般将糕点吃了下去,模样着实诡异,邓奎一时都看呆了。那男子又饮了一口茶水,虽没说好茶,但脸色却好看了不少。 曹冲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此人,见他衣冠整洁,白衣白衫,乌发飘飘,年纪似乎二十岁模样,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老练。曹冲虽然未能与他交谈,但他却觉得与此人交流,定然不会简单。 但那老太监明显没这眼力劲,只道他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长得还似女人一般。要知道这个时候男子长得越漂亮便越受欢迎,这便是所谓的魏晋男风,老太监只希望魏王不要被这个长得好看的男子给勾引了,引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 邓奎、曹冲等人只是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此人,好像此人不说话,他们都不好说话一样;或是感觉到了茶馆中的静谧,那人微微一笑,道:“店家,此地往宛城如何走?” 邓奎松了口气,笑道:“这位小哥自北而来,如何不知宛城怎么走?” 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北方是高山,南方是汪洋,西方是原野,东方是岛屿,天上是云霭,地下是忘川,何处是宛城?” 那男子话一出口,邓奎便愣在了原地,这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北方确实是有华山,南方不是汉江吗?这内陆地又哪里来的岛屿? 但曹冲听到这话的反应却明显不同,看过地图的都知道这男子说的是整个大汉的布局;难道这个男子的意思说他顾及的是天下,哪里会知道一个小小的处所? 但这也太说不通了,哪里会有人将这话说给平民听得?他们听得懂吗? 却在此时,那男子眼神忽转,竟是看向了曹冲,脸上笑意满满,似乎比刚才更为灿烂了。 “看阁下因小可一言而深思,想必是性情中人,不知阁下名讳?” 曹冲尚不及答复,邓奎却害怕曹冲年幼被此人诓骗,连忙接茬道:“这位客人,此人名为曹杰,乃是我的一位客人。却不知客人到宛城是行商还是探亲?” 见话题被接了过去,那男子也不羞恼,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好像他除了这个表情就不会其他表情了一般。他静默的看着邓奎,眼神如火,没有任何的言语,却看得邓奎汗毛竖立。 好像在这双如同狼的眼睛下,自己所思所想都无所遁形。 “这……在下再去为客人添些茶水。” 邓奎见得此般情形哪里还敢多待?虽然有些对不起曹冲,但这男子着实诡异,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发毛。他曾想过去找牙门,但别人可啥事都没干,找牙门作甚? 此间便只剩下了曹冲与老太监,还有一个只喝了一口茶水的茶客。曹冲吩咐老太监去后厨帮忙收拾收拾,老太监虽然不放心,但心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有什么威胁?便不以为然的离开了。 “此间茶水苦涩,阁下倒还喝的轻快。”茶客见只剩曹冲一人,主动发声道。 曹冲道:“茶水苦涩却是原味,如若变甜了,反倒不伦不类了。” 二人好似论茶,但却深有寓意。 茶客摇了摇头,拂去茶上的灰尘,只是不知深色的茶水上那一毫才是灰尘:“茶若煮好了,自然是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只有茶质不好方才是涩味。” “如此倒是茶叶的不是了,与煮茶之人有何相干?” 茶客扫去灰尘,却是一声轻笑:“煮茶之人本无过错,但他可以选择煮的是清茶还是涩茶;如今摆上的却是涩茶,自然是煮茶之人的过错。” 曹冲不答,茶客又是说道:“涩茶煮制亦涩,煮茶之人若不堪其味,必然弃之,另换新茶。” 诸位看客必然懵逼,作者又想了些什么玩意儿胡乱填充?莫急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 那茶客道:“襄阳过的艰苦,你曹冲倒是过的轻快。” 如此言语,分明是早已看穿了曹冲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法。 曹冲道:“先王不仁,冲本该有此一生,如果变得顺畅合心了,反倒不伦不类了。” 茶客又道:“只要你想过得好,自然可以过的畅快;只可惜你故步自封,选择了让自己不快,却便宜了别人的一条路。” 曹冲自然知道他在映射荀罡,辩解道:“我愿意如此,与荀罡无关。” 茶客反而借此嘲笑道:“你是他的学生,他本可以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如今却选择让你过的如此艰苦,堂堂魏王窝囊无比,难道还不是他的过错吗?”为了避免曹冲不信,他又添油加醋道:“如果你做了让他不满的事情,他迟早可以废立你这个窝囊魏王,另立一个魏王,或者……取而代之!” 曹冲头颅微低:“为之奈何?” 茶客诡谲一笑,扇后红唇如狐妖一般缓缓翘起,令人难以转过面眸:“阁下愿听?” 曹冲虽然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但他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难处给拆穿;虽然秉持尊师重道的儒家原则,但他也不由得想看看他有什么做法,便道:“愿闻其详。” 男子收起了折扇,严肃认真的说道:“不过八个字,顺其自然,穿针引线!” “顺其自然,穿针引线……此话何解?” 茶客道:“荀罡之势势如破竹,以北虏为目标,身怀匡扶天下之任!阁下不必遏制其发展,反倒应该推波助澜,助其一臂之力,不仅不会被荀罡抛弃,反倒是会被他重用,一时之间难以想到罢黜之事,此所谓顺其自然也!” 曹冲默然不语,也不知是在纠结还是在酝酿,半晌方才问道:“那何谓穿针引线?” 茶客又道:“我夜观星象,荀罡此番虽然死而复生,然而却只有一纪寿命,十二年后依旧会归西;这短短十二年间无论他能否一统天下,阁下皆当拉拢一切可用资源,无论是荀罡身边效忠魏国的,还是来此平民阶级的有志之士,阁下皆当纳之,建立属于自己的死士,方才有资本与荀罡一战!” “如此……不又陷入了政治纷争中吗?” 曹冲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了这南阳,他越发不想靠近政治这个圈子,巴不得敬而远之;只是那茶客的话,分分钟就把自己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自己,怎么可能完完全全的脱离那个圈子? 茶客笑道:“魏王有意,而荀侯无情啊!” 此话一出,曹冲瞬间无言。 对啊,荀罡怎么可能放跑自己?就因为小小的师生情谊?在曹冲现在看来,荀罡对自己早已没了那份情谊!只怕天下一统,或者荀罡不需要魏王这个职称的时候,便是自己的丧命之日。 曹冲还是很怕死的,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不,那不是自己人,是敌人! 为了不让自己死,他不得不重新站在政治的圈子里,与荀罡悄然争斗,不能让他升起任何的疑惑…… 这可能吗? 曹冲自嘲的笑了笑,但看着那茶客自信的眼神,却不知如何燃起了一丝希望……没错,荀罡不是无敌的,他也曾臣服于自己的父亲,换做是自己,依旧可以做到! “以后……你便在我身边做事吧!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站起身来,头颅微低先道了声谢,却轻声道:“在下名字暂时不打算告诉魏王,魏王便叫在下茶客吧!” “茶客吗?倒是有点意思……”曹冲满意的点了点头,胸膛微挺,好像从来没有站的如此直过,“孤命你为谏议大夫,随孤左右,可有异议?” “谢魏王!” 茶客单膝跪地,头颅埋在扇子中,嘴角却掀起了一抹诡异的幅度…… “没错没错,就按照我的规划来吧曹冲……呵呵呵,我会顺了你的心愿,让你将荀罡踩在脚下,而我,却会将你踩在我的脚下!” “二十年啊,我等的太久了,如今终于到了我的出山之日了!荀罡,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千倍万倍的归还给你,我会让你妻离子散、人心离失,在将你辛辛苦苦打下一片江山,化作我的囊中之物!” 第四百零七回 医者 一  邓奎还是很害怕茶客,似乎只要他一动心,就能够将自己杀了一般;虽说他没有信仰的神灵,但茶客那双如狼一般通红的眼睛,却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曹冲依旧没有告诉邓奎自己的身份,因为茶客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说不定他现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后,反倒会变得拘谨,曹冲并不希望自己交的第一个平民朋友变得敬畏自己,那样自己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曹冲只道那茶客是自己的同乡,出门来行商的,也不管邓奎他信还是不信;而茶客也是一如既往的笑容,似乎这天下没有人能够让他的脸色发生变动。 “既然二位是同乡,鄙舍虽然简陋,但容纳三人的地方还是有的,请随我来。” 邓奎依旧没有忘记与曹冲的承诺,如今此人虽然古怪,但还没有做出什么诡异的举动,邓奎只能当自己是太神经质了。于是便关了茶馆的大门,只是这关了门依旧留了不小的缝隙,看上去并没有阻碍人的作用。 南阳城毕竟是荆北出去襄阳最大的城池,自新莽年间便是人杰地灵之处,光武帝刘秀也是在此发迹,而云台二十八将也有小部分是南阳之人,故而有兴盛之势倒是容易理解。只是时过境迁,连何进的家都不知在哪个巷道里了,更甭提那些几百年前的大家族了! 说道何进,邓奎行过一偏僻处所时,便与曹冲等人介绍道:“此地本前大将军何进宅邸,只可惜张让之后又来了个董卓,不仅何进身死,连太后也没能逃过一劫,何家失去了两个重要的庇护后迅速衰落,如今只靠变卖家产度日了!” 正说话间,却看见何氏宅邸中走出来一名翩翩少年,见着邓奎似乎熟络的行了一礼,虽不认识曹冲等人,但他也知道现在的何家不似以往,依旧恭谨的行了一礼,丝毫不管他们是不是工人。 邓奎笑道:“平叔何往?” 那人微微一拱手道:“近几日感觉身体时而乏匮,时而精神,感觉像是染了疾病,正准备去张医工处寻两副药。” “家母近几日药材渐尽,我与你一道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满面春风的朝邓奎身后的三人自我介绍道:“在下何晏字平叔,尚不知诸位姓名。” 曹冲不及回答,茶客却在他耳边说道:“魏王,此人乃是何进之孙,虽是没落之后,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先王本欲纳其母为妾,只是惨遭意外。如今这何晏没落,又好吸食五石散这等伤身之物,魏王若是受了此人,也好过孤家寡人!” 曹冲点了点头,依旧以假名应付何晏,不过却很熟络的与何晏攀谈了起来;何晏见这小小的工人如此又学识,不由得肃然起敬,态度更为谦逊了。 南阳城很大,而何晏口中的张医工自然便是张仲景。张仲景自罢官之后游历天下,晚年在南阳定居摆设门诊,开创了先河。只不过张仲景的医馆较远,众人行了三炷香的时间方才到达;哪知张仲景的医馆门庭若市,更兼这几日大量工人涌入南阳,张仲景已是忙不过来了。 不过那时候的人可是很懂规矩的,没有挂号,大家便都乖乖的排在后面,除非有人命关天的事情会有人插队,即便是流氓也得老老实实的排着,不然张仲景不给你医治,你反是成了人民公敌。 曹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在后面,但他总觉得自己不排很不合情理,便老老实实的跟在了邓奎的后面;过了大半个时辰,因为前面的人都是小病,所以很快便到了邓奎。 张仲景一脸慈祥,年近六旬的他却依旧红光满面,虽说医者不能自医,但他们却很懂养生之道。见着是张熟面孔,微微一笑,苍老的声音自喉间迸出:“尊母药材你已知晓,领了号牌便去药房取药吧。” 南阳城自然不止张仲景这里有药房,但是大多数的老百姓宁愿派对都想要张仲景的中草药,好像他的药效更好一样。邓奎道了声谢,领了号牌便走入了后院。 紧接着便是曹冲,张仲景见是生面孔,还没等说话,曹冲先是说道:“叨扰了,我与前面那位是一路的,并没有疾病!”说罢便要与邓奎一路进去,但却被张仲景拉住了。 “先生?” 张仲景难得一脸严肃,正襟危坐道:“这位公子,我行医四十年,仅从面相便可知晓此人是否患病;我见你面色黝黑,头发杂乱,想必有隐毒在身,莫要多言,容我把脉!” 没等曹冲回应,张仲景便将曹冲拉在了凳子上坐定,一旁的老太监不乐意了,刚准备上前喝止他的无理举动,便被茶客拦住:“医者勤工,定然不会陷害魏王,魏王想必是有隐疾在身,你莫要多虑!” 张仲景把脉一番,眉头微皱,问道:“阁下可是在南方生活?” 曹冲笑道:“先生误诊了,在下乃是江北人士,从未去过南方。” 张仲景摇了摇头,嘟囔道:“不应该啊,我记得此毒与我南方所见药材相似,怎的会于北方出现?”又问道:“你可是脾胃不好?” “在下并未有此等疾病。” 张仲景越看越古怪,却只能摇了摇头,他越发想不明白这小家伙是怎么染上这种毒素的;这种毒素少量食入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久而久之定然会在身体中落下隐患,英年早逝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张仲景发现这种药材的时候,也同时摸索出了解毒的方法;他虽然擅长的是伤寒,但并不代表他其他的不行,只要按照自己的处方来解决疗养,曹冲身上的隐疾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张仲景草草写了处方,嘱咐道:“此物毒素难解,你三日务必要按照我的要求进食,毒素定然是药到病除。” 曹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老实的应命了,毕竟医者的话不能不听,更何况是这么敬职敬责的医者? 曹冲刚进药房,便听见张仲景在后面喝骂:“又是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五石散那玩意儿的配方就该给烧咯!你倒好,去别家药房要了药材,又来我这里解毒!” 曹冲苦笑了一声,这五石散果然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玩意儿啊,别到时候隐毒没除,又新增一毒啊…… 第四百零八回 路见小鬼一声吼 曹冲已经失踪快十天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吕布再怎么隐瞒,依旧会有人不小心将此事泄露给荀罡;荀罡自然是知道曹冲的重要性,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急不躁,好像曹冲随时都有可能自己蹦出来一样。 一旬的功夫依旧没能将荀罡的伤势养好,虽说荀表已经以精血换了荀罡的平安,但在古代的医疗设施之下,荀罡还是得静养三个月才能安然出府,否则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打下江北的城池还是需要缓和的时间,荀罡毕竟不是打闪击战的材料,更何况他的下一步还没有筹措出来,究竟是先打曹丕,还是直接进京“勤王”? 拿到了汉天子,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同时手握两个傀儡,会不会影响到什么?这些都是荀罡需要考虑的。随意废立其中的二人,都会导致自己内部的不稳定,毕竟还有不少人向汉向魏。 或许是与自己的学生想到一块去了,荀罡竟也微服了一番,走到宛城的街头去体察一下民情。不过他又不是乾隆那老家伙,多次出巡却是去留情的。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出生,袁敏还让荀瞻与荀罡一同,这样荀罡就算看见了美人,那他也会被自家的儿子阻断在路上。 九岁的荀瞻加上二十三岁的荀罡,年龄的差距似乎并不算大,毕竟在现代社会荀罡才刚到结婚的年龄,哪里会有九岁的儿子?倒不如说是弟弟,走在路上虽然不算回头率爆表,但还是有好事者在猜测二人的关系。 这也是那些酒客们无聊才做的出来的事情,荀罡却对他们的反应没有太大的兴趣,父子二人走出狭窄的巷道,便是一处空旷的集市,兴许是吕布兵不血刃拿下宛城的缘故,宛城依旧如故,没有丝毫的凋敝,或许有些人还不知道此地已经易主了。 “父亲快看,有葡萄!还有西域的胡瓜和胡萝卜!” “父亲,那个是什么?” “这瓶瓶罐罐里装的是什么?啊呸!居然是香油!” 荀瞻几乎算是第一次与荀罡出游,似乎很是兴奋,哪里有少年老成的模样?荀罡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望着穿梭的人群无言,小毛孩子对这些新事物难免会感兴趣,即便是出生于大家族的荀瞻,也难免其俗。 二人正游荡间,忽听得不远处一道声音支支吾吾道:“你,你们不,不可以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外,外地人,一块玉哪里值得得得了,了十万钱?” 一句话活生生被那人拖了一长截,荀罡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不过是民间小事,自己不用放在心上。但或许是害怕那人老实被欺负,荀罡还是领着荀瞻走了上去。 只见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穿着寻常的布衣,面容虽然算不上丑恶,却也谈不上清秀,平平无奇,这让荀罡不由得失望了许多。原以为会是什么带给他惊喜的奇人,却不想竟只是个小子。 “不过也不能这么想,你看姜维那小子不也听早熟的嘛?” 荀罡自我安慰了一番,上下审视了一番,只见那小子手中拿了一块碎玉,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必是这小子坏了别人的玉,如今又被漫天要价了。玉是辟邪之物,若是碎了便是邪物,万万留不得了,也难怪会被老板抬价。 另一人声量高了许多,原是一杂货屋的老板,尖嘴猴腮,一副势利模样,呵斥道:“别说我欺负你个结巴结的,玉乃是我店面的镇宅玉,自我祖上传来几百年了,你这手一碎,我问你要十万钱都是看你穷了,本来该问你要五十万的!” 那少年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支支吾吾的骂道:“你,你这是用奸,奸的!放在杂货,杂货堆里面,有谁知道道,知道那是你,你你你……” 听结巴说话是很累的,就算是一旁看戏的荀罡也听得哈欠连天了。 那老板偷笑一声,竟是忽然高声喝了起来:“列位相亲都看着了,这小子坏了我家的镇宅玉还不认账,这天底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闹事里面人很多,大多都是吆喝声,那男子这么一闹,瞬间挤来了了不知道多少闲的蛋疼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唏嘘,刚要责怪那人,却看见是个十二岁的小孩,不由得愣了愣。 “老兄,该不会是你欺负人小孩吧?” “就是,我看这小孩也不像是恶童,定是你欺负他家长不在!” 众人并没有责怪小孩,反是一股脑开始责怪那老板了,那老板始料未及,忽又听见人群中有人说道:“嘿,这不是杜远吗?怎么盗马的勾当不干了,跑到这乡野之中来骗小孩了?” 那老板听得有人认识自己,瞬间面红耳赤,也不敢向那小孩要什么钱财了,裹了货物便要逃跑,众人也不阻拦,反正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记住这人样貌,以后不被他骗罢了! “别,别走!” 可那小孩不依,见着这个骗子就要逃跑,慌忙中抓住他的衣角,哪知那人力气过大,竟是一脚将他踢飞到了半空之中,众人惊呼一声,连忙便有几名成人组成人网,想要接住那小孩。 荀罡见事态已经平稳,本准备追那骗子,不打算出手此间之事,但见那人网稀缺,万一没接住小孩怎么办?无奈之下只得收起了手中的折扇,一个腾跃便是三丈高,好似书中写的武林高手一般。 当年他被训练十倍重力于地球的星球上腾跃,如今不过跳个三丈高罢了,有什么困难? 在众人的惊呼之下,荀罡稳稳的接住了小孩,那小孩已然呆了,看着荀罡的脸惊问道:“阿兄你,你是天神吗?” 荀罡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准备在事态闹大之前放下小孩离开,但哪知自己的儿子见父亲救了小孩心中愤愤,转过头去把那骗子给抓了回来。那骗子也是可怜,本以为没人追击放慢了速度,哪知道这个小孩有远超他预料的力量?看客们纷纷鼓掌,要询问二人姓名,但荀罡只教荀瞻不答,众人也没有办法,分了几个成年人看着那骗子,将他押解到牙门去。本想让荀罡父子去做个见证的,但任谁都请不动,只能作罢了。 小孩见荀罡父子如此厉害,激动的说道:“阿兄好好好,好厉害啊!如果大伯认,认识了你,肯定会很很……很高兴的!” 荀罡可没心思认识一个小孩子的大伯,万一这小孩有个姐姐年方十八,那大伯和这小孩的父亲看着舒坦要把她嫁给自己,家里面可有三个醋缸子等着收拾自己啊…… “你大伯叫什么?” 但是荀罡没兴趣,荀瞻可是有兴趣的紧,自己正确玩伴,这家伙憨憨厚厚的,正好把他拉来当自己的欺负对象! 那人笑了笑道:“我大伯,大伯叫邓奎,我祖上可是,可是邓禹之后哦!” 荀罡飘了飘眉毛,心道并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又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呢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哪知道荀罡这句“小鬼”触痛了小孩的内心,他满脸不满,似乎也不结巴了,气鼓鼓的说道:“你,你才小鬼呢!我叫邓艾,字士载,有名有姓有字,已经是成年人了!只不过说,说话不顺溜,我可是熟读,熟读四书五经的!” 第四百零九回 熟人 邓家乃南阳人士,自先汉时期便是如此,其后更是出了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由是邓家可绵延至今。只是曹操南征之时邓家悉数迁往了汝南,邓艾便在其中。 曹操没有南征,而荀罡兵不血刃取下了荆州,自然不会再有迁移之事。 唐肃宗立古今六十四名将,除却位列十哲的诸葛亮,三国时期仅有张辽、关羽、陆逊、周瑜、羊祜、王濬、张飞、邓艾、吕蒙与陆抗(皇甫嵩严格意义上不算三国,话说吴国的名将最多真的大丈夫?),连马超、姜维等人都未能上榜,便足以看出邓艾的能力。 听到那孩童自报家门,荀罡先是一愣,进而欣喜若狂,没想到这出来一趟,竟然还能碰见个后世名将!难怪这家伙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期期艾艾,邓艾哪有不结巴的道理? 看着小邓艾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荀罡不由得哑然失笑,却又问道:“你那大伯何在?” “刚,刚才跟新认识的朋,朋友去喝,喝茶了,我,我闲的无聊,这才出来透,透透气的!” 荀罡并不以为意,这邓奎他也没听说过,到时候自报家门,说要收养这小子,如果他无父无母最好不过,就算有,那邓家早已没落,许些钱财不就成了? 正思量间,忽见邓艾一阵欣喜,指着不远处激动的说道:“我,我大伯来了!就,就在,就在那里!” 荀罡听罢便立刻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顺着邓艾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人穿着灰亮的衣衫走了过来,本是焦急模样,听见邓艾的声音之后方才转过身来,松了口气便喝道:“士载,这陌生之地为何随意走动,急死我也!” 邓艾挠头笑了笑,便指着邓奎想荀罡说道:“先生,这位,这位便是我的大,大伯;大伯,这位先,先生方才救了我,若,若不是他,艾儿已是,已是粉身碎骨!” 邓奎听了邓艾言语,却并不想听他解释发生了什么,毕竟邓艾这口吃,一件事情要解释出来至少得多话一倍的时间。他连忙向荀罡行礼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艾儿年幼丧父,其母探亲去了,将他留给我照顾,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向他母亲交代!” 荀罡见这小子年幼丧父而母亲健在,以这个时代的观念想必不会渡让其子,只能摆了摆手道:“无妨,我见这位公子虽然口吃,但才智过人,不若以我出资,让他去襄阳的学堂读书如何?” 邓奎笑道:“难为公子了,只可惜已经有人愿意资助艾儿去学习,就不劳烦公子了!” 荀罡轻咦一声,心道居然还有人比我还快?正准备询问那人的姓名,却听得不远处一道尖声说道:“邓奎,我等还要赶路,你要哪里去?” “来了来了!” 邓奎刚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走开,荀罡却一马当先的跑了过去,眼中肃穆无比,甚至爆出了些许的血丝。方才的声音他并不算熟悉,但贴近曹冲的太监能有几个?虽然个个都是公鸭嗓子,但这几个公鸭嗓子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难道说邓奎所谓的朋友,便是曹冲不成? “公子,你莫要急……” 邓奎的声音已经被人流淹没,而荀罡距他已经一箭之远了。未几,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所精致的茶庄,茶庄虽然布局严谨,但更令他在意的是眼前一个穿着民工袍服的宦官。 “钟黄门,近来可好?” 荀罡面带微笑,只是这微笑下是恐怖的气场,好似随时都可将人吞下一般,骇的五尺以内的人纷纷退让。他眼色通红,白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好似飘飘仙人,却只用看人一眼,便足以让所有人伏跪。 那太监本还是一脸嚣张的模样,刚准备呵斥眼前这不长眼睛的人,却没想到眼睛刚刚落在那人身上,身体便不由自主的伏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的道:“荀,荀侯可好?” “好得很,我好得很呐!”荀罡好像在笑,却笑得令人脊背生寒,“带着魏王出逃,你可以的,你长本事了!长本事了啊你!” 街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发懵,这个人怎么就跪在那人面前了?再看二人装束,似乎也释然了,想必是哪家的奴婢犯了什么错事,要被主人家提起走了。 老黄门身体发抖不住,却只能解释道:“荀侯,奴婢,奴婢并非想带着魏王出逃,只是魏王想得到荀侯消息却被吕将军多次拒绝,不得已这才微服出巡,来宛城见荀侯的!” 荀罡登时怒道:“放他娘的狗屁!我做官二十年,这种胡说八道的话我也能信?看来不让你受点皮肉苦你是不肯说实话的了!” 老黄门大骇,连忙磕头大哭道:“荀侯明鉴!若老奴真要带魏王逃亡,为何不走南走西,偏生走北来到宛城撞见荀侯?魏王现今就在茶馆之内,若荀侯不信,自可询问魏王!” “好,那我便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荀罡登时撇下了老黄门走进茶馆,不远处邓奎领着邓艾跑了回来,看着老黄门的模样心生古怪,怎的如此凄凉?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荀瞻却是一脸深意的看了眼老太监,心道父亲应当是找着了魏王,便不声不响走进了茶庄。 茶庄并不算大,还有不少的客人,荀罡刚刚走进茶馆,便被一小二模样的人拦了下来,笑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几位,要饮什么茶?” “我来找人。” 小二看荀罡白衣偏偏,更有一头白发,样貌奇异不敢得罪,怒焰屈膝的问道:“敢问公子找的是哪位?” 荀罡不敢说“魏王”二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说道:“这里可有姓曹的客人?” 那小二连忙点头:“有有有,那位客人就在内间,我引公子进去!” “不必了,我自去找他!” 荀罡这么说,那小二也不敢管他,好像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触怒雷霆一般,虽说心里面各种骂娘,但脸上依旧挂着恶心的笑容,等着下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您……” 紧接着进来的是荀瞻,小二话刚说一半就愣在了原地,说道:“小孩,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废话再多,我拆了你们店面!” 荀罡一路往深处走去,这茶庄颇有后世茶馆的气息,还有几间专门的屋舍给有雅兴的人,只是价格肯定要高了许多。能承担这等价格的人还是较少的,荀罡只需得听着声音便能找到曹冲所在的屋子。 另一面,曹冲正与茶客在房中商议大事,正说到关键之刻,茶客忽然以手指抵住曹冲的嘴唇,嘴角一阵妩媚的笑容,朗声道:“公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也不知荀侯见着公子会是如何模样?” 曹冲愣了一愣,刚才不是还在商量怎么拉拢荀罡手下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就变了话题?而茶客却用他的手指沾了些许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荀字,又指了指外面,曹冲瞬间反应了过来。 “只怕老师会无比愤怒,谁让我逃了出来?” 茶客笑了声孺子可教,又道:“公子关心荀侯的身体,荀侯怎会怪罪?他吕布拦了魏王诏书,不许公子的慰问,这难道还有天理了不成?我想荀侯定然会体谅公子的!” “这可难说了……” 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只是二人普通的聊天罢了,而荀罡却早已在门外听了个清楚,原本的怒意如今却也荡然无存,只是不知该推门进去的好,还是就此离去的好。 “等等,跟冲儿在一起的人……” 荀罡忽然想起王宫内之丢了一个黄门一个魏王,这突然钻出来的人又是谁? 他顺着门缝望去,第一眼先是看见了曹冲,这已是多年未见,早已长成了成人,模样俊朗了不少……而在曹冲对面的却是一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子,模样妖媚,一时间竟是分不清男女,穿着修长的白袍却也看不出是何等身份,只有那张脸让荀罡感觉无比的熟悉。 说是熟悉,其实也并不是很熟悉,荀罡有着超强的记忆,顺着记忆回溯,当时只是在月色下朦胧的看了一眼,只是那一眼,足以让他这辈子无法忘怀。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应是早已被他一剑斩杀了的人! 那时候少年尚且十二三岁,但到如今却应是个三十岁的成人了,按理来说模样变化应该很大才是;但不知为何,这人的模样好像与二十年前的变化并不算大,尤其是眼下的泪痣极其显眼…… “司马……懿?” 这难道,就是他增寿一纪的缘由吗? 集中讨论一个问题(请大家务必一看) 看得到这里的我想也不多,如今收藏六百多点,均订个位数,按照常理早该太监了,新小说也码了七万字内签了,但想着万一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知道后续发展怎么办?(虽然可能性很低,我认识的也就一个人在继续看) 不论有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亦或是只有一两个人回答我的问题,我都想问问,你们还想不想继续看下去? 一开始内签成功的时候,虎牙老大让我上传,我说让我把这本写完再说,但现在真的是没劲写了,因为都一百万字了,点击都没破万,早扑街了,如果不是签约的时候把字数要求定的太高,我早就烂尾了。 主角现在只有十二年的寿命了,乱世何其之大,岂是短暂的十年可以统一的?就算统一了,那主角也只能将之后的烂摊子留给儿子,这是注定不会有完美结局的小说。 岂是我的设定就并不是完美的,因为在我的初稿里,主角一统天下,却死于自己亲信的叛乱,至于那个亲信是谁,你们自个儿猜去吧,反正现在小说里不是他的亲信。 很感谢接受我内签申请的徐徐大大,这本书厚颜无耻投稿了不下十次,改了又改,最后才勉强过关,毕竟是编辑,肯定早看出了这本书成绩不好。 权当练手了,这本书刚发表的那段时间有不少的读者给了不错的评价,但这么久过去了,那些读者只怕早就弃了,我也麻木了。如果没人想看后面的结局,我就随便烂个尾,等他飘散在历史中,如果有人还想看,我可以把后面的剧情集中整理成几章,将之后的几十万字用几万字介绍一下。 又或者说,我在之后会抽时间写点,但至于多久结尾,怕只有天知道了,如果要申请完本,我还差四十万字,又不能复制前面的章节欺骗读者,就算只是几十的起点币,那也是读者的钱。 下一本书设定在架空历史的战国时期,四川浪子成长为一方土皇帝的故事,本人作为一名四川人,上次游玩剑门关突发奇想创作出来的一篇小说,非穿越剧情,因为我发现我根本掌握不好穿越的优势,如果要写完可能就一百到两百万字左右的剧情,至于系统文更别说了,我不喜欢。如果我写下去,会有人支持我吗? 我打算下个月月初就发文,成绩什么的听天由命,我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写下去,如果下一本书的成绩和这本一样惨,那可能真是我没有写作天赋,或者把握不了市场优势。 所以我该如何解决这本早就扑街的书? 上两本没签约也就罢了,至今也没人看,这本是签了约,我也原本打算负起责任,但现在看看还是太年轻了,拖到这本书完全结尾至少明年去了,对我对大家都是浪费时间。 下一卷《鼎足三分已成梦》便是结尾卷,我该是烂尾还是将后续剧情整理出来给大家说完?就看大家是否会评论了,没一条意见我都会斟酌,所以大家放心大胆的说,就算喷我骂我也无所谓,不过我相信要想喷我大家早就喷了吧哈哈(滑稽) 第四百一十回 白色业障(完结) 想要结束一个故事很难,就好比自己奋斗了一生,却走投无路踏上天台一般。 当那道黑洞再次出现在荀罡面前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旅程结束了。他没能一统乱世,也没能登上九五,一切顺理成章,一切天道应然。 司马懿为什么还活着,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妻儿又如何?曹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乱世最后究竟谁统一了? 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虽然他在这时代真正的活过,却没能明白这个时代真正的意义。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为驱逐胡虏而盼望一统天下,有人为了霸业,有人为了权力,有人为了大义,也有人只是苟延残喘。他们是这世间百态,无论英雄狗熊,在这纷杂乱世留下名号,便足以让所有人记住。 不是所有的乱世都能叫三国,分合如一,却不再辉煌。 这世道的变数走了,留下的是破败的江山,还有千里无鸡鸣的河北两州。他的到来究竟是福是祸?没人知道。千百年来,是非对错观深入人心,却只有规律是永恒的。 当人类远离这片星球之后,所有的历史都会被尘封,所有的对错都成了过往。人只是这宇宙中微不足道的粒子,离开地球,放眼飘渺寰宇,人又能知道多少,存活多久? 黑洞的对面是宇宙,这面是留恋的过往。比起历史,荀罡更在乎的是将来的事情;他还能回到上次黑洞坍塌的时候吗?自己的父母如何?弟弟妹妹如何? 两边都是家庭,都是手心手背,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妻儿也带走。 但是司马懿阴翳的笑着,一把将荀罡推了进去,不给他任何留恋的机会。荀罡吃力的转过身,却只能看见司马懿动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是我的天下! 阴谋家司马懿,正式宣告他的胜利。 嘛……这也无所谓了,这确实将是你的天下,你靠着不正当手段争来的天下……只可惜自己的妻儿了,那些本不该与自己挂上关系,各有人生的人。 他们必会被司马懿解决掉,而自己,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飘渺的宇宙中,还有多少的未知?此番回去是死是生?没人知道了,那将是永远的迷。 但他只是作者想出来的替代品罢了,作者本来不想写三国,但却因为最熟这段历史而用来练手。 不能得到完美的结局,也只能怪这个没有责任心的作者了。 三国小说多如牛毛,佼佼者甚少,我虽从未指望一书出名,却也没想到成绩如此惨淡,一百万字都没能达到一万点击,同期签约作者谁有我惨? 这本书让我知道了我不适合写穿越历史,那就好好写架空历史。下一本架空战国历史已经内签,土著成长为震慑秦国土皇帝的故事,在基于史实的前提下创作的原创小说,谁说土著就不能改命?虽然算不上龙傲天,但至少不会像这本一样让人看的揪心,盼望能有一个好成绩,虽然感觉前路艰辛啊。。。 下一本《风卷西秦》,十一月一号发文,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还有别让我建群了,群里面四个人贼尴尬!(封面网站暂停服务升级更难受,难道我要自己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