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记忆却遗忘不了你》 零·这个杀手不太冷(1) 朗川市地处江南一带,自然条件优越,地势平坦,是江南少有的国际化大都市。在朗川市生活的人很多,有从外地来打工的,也有国外到这里经商的,还有许多流动人口。川流不息的车辆,鳞次栉比的高楼,形形色色的人群,是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穿梭在人群中,那一张张熟悉,抑或陌生的面孔下,究竟写着的,是快乐,还是忧伤?是真情,还是假意? 又或许,是欲望吧,想要变得更强大的欲望。 一处公交车站,一名看上去不过学生模样的女孩下了车。 她生得就是难得一见的清纯可爱。纤长的睫毛下掩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圆润的鼻子小巧可爱,樱桃般的嘴唇鲜粉娇嫩,有些婴儿肥的圆脸蛋衬着自然而白皙的皮肤更显俏皮,目光如水般澄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她的前方是一位身高欠佳,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与她是刚刚一同下车的。男人步履匆匆地走着,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猛然间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甚是清纯。他继续向前走着,心想大约是自己太敏感了。 女孩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容见着也是十分清丽。想是那男人疑心有人跟踪他吧。也难怪,拥有数套别墅豪宅,怎能不谨慎呢。更何况那男人连上班都放着家里的劳斯莱斯不开,乘公交车上下班,足以证明其低调。 男人转身行到了一处胡同。走了不久,他便察觉到胡同里,有两个不同的脚步声。一个是他自己的,那么,另一个呢? 他回过头,却见仍是那个同他一道下车的小姑娘。他这一路上已来来回回见她数次,终于,他按耐不住,走到女孩面前,“小姑娘,你为什么一直跟着叔叔?” “叔叔,”她在心底暗自为自己假作甜美的声音感到恶心,面上却扬起了少有的灿烂笑容,“叔叔我想去你家……” “去我家……”男人不禁疑惑,“小姑娘,你没有父母吗?” 她强作单纯,目光直直投向男人的双眼,眼神透着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凌厉,“叔叔,你家住哪里呢?” 男人恍然间竟被女孩盯得无法移开视线,思维也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在……在明太东路玉华园别墅区c区42号……” 42号,玉华园唯一一栋集室内游泳池,健身房,花园等为一体的别墅,面向长江,背倚山峦,景致奇特美丽,价位也自然很高。 糟了,他竟脱口而出!他一向的谨慎细心都去了哪里?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告诉他人! “是么?”她在心里轻笑,“那,叔叔家的保险柜藏在哪里?” “保险柜……在我的房间,移开衣柜中间的一道暗门,打开就是……”他说出口的瞬间,内心一下子惶恐了起来。眼前的小姑娘,竟会……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笑靥如花地望着男人,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叔叔,您的暗门一定上了锁吧?钥匙给我吧?” 她的话语看似询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手缓缓伸进西服口袋,掏出一把做工细致的钥匙,递给了她。 她拿过钥匙,“密码,密码是多少?”不需要再用甜美的声音说话了,她的问话干净利落。 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她,“密码……我记在了一张纸上,那上面是所有的密码……”他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她接过纸条,冷笑着看着男人在她的面前倒下去。 如此经不起考验,这么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她俯下身子,目光变成了诡异的紫红,手指覆上男人的额头。 自此,这段记忆将不复存在。 搞什么,她都23岁了,怎么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学生呢。 她郁闷的想着,走到街角。 街角站着一个女人,同她的清纯截然不同。若说她是同出水芙蓉般清丽,那么,这女人便是如蓝色妖姬般的妖冶。颜如渥丹,眉似新月,肌若凝脂,腰若约素。然而,最令人叹服的却是她那一双颠倒众生的丹凤媚眼,无时不令她的眼神显得勾魂夺魄。所落之处,仿佛都因她的眼神而变得多了分媚态来。即使她只是站在原地,也令路人不断投来惊艳的目光。 妖媚而不庸俗,娇娆而不轻浮。这份难得的风华,怕是无人能比拟的。 此时,她正皱着眉看着朝她走来的女生。 “钥匙,密码。”女生将手中的东西不经意地递给她。 “地址?”她挑眉问道。 “玉华园,42号。你知道的。” 敢情那别墅是他占着呢,她笑了笑,“知道了,谢谢。” 女生望了她一眼,目光犀利,她却不以为意地迎上。女生的左手渐渐攥紧,指尖露出一道鲜明的白色。 “男人房间的衣柜里,移开暗门就是。”女生别过脸不再看她。 她将钥匙和纸条隐入袖中的口袋,瞟了女生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零·这个杀手不太冷(2) 是夜,玉华园别墅区c区42号。 一个人影立在别墅的后门附近。那人身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一条休闲裤,一双运动鞋。简单的搭配,只是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头部包了一个黑色头帽,将头发和耳朵包住,在幽暗的灯光下无法看出是男是女,只辨得出一双勾人的丹凤眼。 那人抚下耳朵,“我在门口,帮我注意周围。” 声线冷冽而性感,可以听出是女人。头帽下似乎藏了一个微型对讲机,不,或许还有更多。 女人将落下的一撮碎发拨到脑后,一抹冷艳的笑容迅速浮现又褪去。她极快地攀上了别墅的围墙,那速度快得令常人无法想象。 完全可以自己破开大门的密码,她却偏嫌那样麻烦。倒不是没有道理,有那个时间她完全可以爬窗户进去。要知道,她的身手,和她的思维一样敏捷。 双脚越过围墙旁的花圃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下,轻盈的如同行踪不着痕迹的猫。她环顾周围,似乎一楼并没有窗户,除了…… 她很快找到了厨房的窗户。 窗户是锁着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进去。当然,她是不会让任何一件东西有所破坏的。 她的眼神投向厨房里的一把水果刀,深黑色的瞳孔泛起了蓝色的光芒,水果刀竟一下子悬空在了窗户的把手边,双眼又是一瞪,刀竟自动将窗户的锁扳开了! 她眼中的蓝色依旧未淡去,接着,刀按照原先的方向回到了原处。 她笑了笑,打开窗户,之后脚尖轻触旁边的一块石头,一跃而入进了厨房。落下的时候,她不小心将旁边的一把菜刀碰掉了。 她接住菜刀的时候,离地面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没有回头,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一下。这不是她的速度,她平常练习的速度比这个要快很多。 蓝色的眸子朝后一望,菜刀又随即回到原位,窗户也像是受到召唤似的自动关上。 她的脚步声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快步走到男人的房间,她打开房门,移开了衣柜。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暗门。 按照纸条上的密码,她打开了保险柜。、 呵,居然还留了一手。 她看了看保险柜里仅有的一串钥匙,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很好,这么做更有趣。 南岭路109号。 不过南岭路总共只有108号。 “夜弦,你行么?”坐在电脑前的年轻男人左耳塞的是一个微型对讲机。电脑画面里显示的正是在别墅里的女人,男人的口气是开玩笑似的挑衅。 “别小看我,林宿。”画面里的女人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她走进一楼的储藏室,眸子里又闪烁起蓝色的光芒。杂物一下子全都移开了,显示在面前的,是一个上了锁的门。 “有你的啊。”男人笑着惊叹。 “是么?”女人挑挑眉尖,“老男人的机关还真多。”边说边用手中十字形的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的光线十分昏暗,女人打开了灯,立即看到眼前的事物——实验室里的器材,以及…… “他果然发了一笔横财。”女人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 男人看着画面里的景象,也吃了一惊,“他做到了。” 没错,他做到了。 “看吧,我早说过尼古拉没骗人。”女人走进实验室,嗅到一股金属味儿,“车?”她问。 “在外面,门开着,没人会发现。”男人肯定地说。 “很好。”女人打开眼前锁住的箱子,蓝色充斥了她的双眼,她牢牢盯着眼前的财富,也只是刹那间,箱子变空了。 “天呐,一点也不给他留?”男人看着电脑说。 “不留。”女人果断地说完,关上盒子走出了地下室。依旧是那双蓝色眸子,事物恢复原状。 “现在,按我说的做。”男人盯紧屏幕。 “等等。”女人看着手中的钥匙,钥匙消失不见。之后她听见了保险柜上锁的声音,衣柜门也迅速合上。 “果然是clean,做事不留痕迹。”男人摇了摇头开口。 “别那么叫我,恶心。”女人皱了皱眉。 男人忽然有些无奈的话锋一转,“哦不,现在过了九点了,他家的监控会自动打开。夜弦,你给我隐形!” “不要!”她才不要那么无聊。 “唉……”男人叹了口气,“好吧,你要刺激,我不阻拦。” “现在,靠着墙走。注意,一定靠墙。”男人的口气严肃起来。 “接着,趴下,向左转。” “很好,不要走厨房那边,会被拍下。” “就在那边停,ok,在厕所边缘走。” “行,别走了,再趴下,到沙发后面。” “好的,上楼,走外围,去最前面的客房。” “床下,没错,窗台,靠右,跳下去!” 女人轻盈地自窗户跃下,踩到别墅的围墙上,再跃下围墙了无声息地落到了地面。 “车在前面,这里,快,ok,上车。”男人打了个响指,示意圆满成功。 女人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合作愉快。” “不,夜弦,你总爱冒险!”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女人笑着拿下了对讲机,连带摘下了头帽,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月光泻下,添上灵动的光泽。 她朝后座满满当当的金子望了望,眼神甚是满意。 车渐行渐远,最终只留一抹黑暗。 壹·最后一眼,死亡(1) 十二年前。 “夜初,过来。”穿着十分华贵的女人朝不远处正在看电视的女孩喊道。 “就来,”夜初关上电视来到女人面前,“妈,叫我什么事?” 女人拿过旁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夜初面前,“打开看看。” 夜初带着内心的好奇打开了盒子,双眼顿时变得雪亮,“天哪妈妈,好漂亮!” “生日快乐夜初。”女人温婉地看着女儿说道。 “谢谢你,妈妈!”夜初缓缓拎起盒子里她无比喜爱的连衣裙,激动地说着。 “穿上它吧,我可爱的夜初。今晚,你将会是最美丽的公主。” 是的,她就是公主,最美丽的公主。 夜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子里满是惊讶与欣喜。 盘起的发髻上别着优雅的小皇冠,崭新的粉色连衣公主裙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闪闪发光,脚上一双精致的白色凉鞋将纤细的脚踝勾勒得越发小巧。她以为自己是童话中走出的美丽公主,这让她激动不已。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镜子里映出的某个角落,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厌恶。她转过身,走到不远的角落。 “你该祝我生日快乐。”夜初看着眼前的女生扬起脸说道。 墙角的女生无谓地笑了笑,嘴角仿佛都写满了嘲讽,“是么?我的祝福可不怎么值钱。” 夜初有些生气地看着女生,女生却不以为意地迎上她的目光。女生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这让她的眼神看上去总显得不那么和善,尤其是当她看着夜初的时候,一双眸子直直地映入夜初的瞳孔,让夜初不过多久就会移开视线。 夜初移开双目,手指抚了抚身上的连衣裙,“我想你大概很羡慕我。”她的口气不乏得意,说出的话却又有些稚嫩。 羡慕?女生挑挑眉,转身不再搭理夜初,朝楼上走去。 “今晚回来很多客人。”夜初提高声调朝女生说道。 女生停下脚步,侧过脸,“那又怎样?” 夜初走上前去,轻笑一声,“嗯,也不怎样,你大概已经习惯了吧?凡是这样的场合,你一律避不见客。” 女生转过身面向夜初,双目凌厉地看向她,口气冷若寒冰,“夜初,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夜初被女生的眼神吓退一步,却又很快恢复镇定,露出一抹笑容,“哦?是,我是管不到你,我还该喊你姐姐呢。” “可是……”夜初话锋一转,“夜弦,你也不过是姓夜罢了。” 被唤作夜弦的女生目光一沉,却不再说话,转身快步向前走去,身后是夜初肆意的笑声。 夜弦回到房间后锁上房门便靠在了门后。 她的双手紧紧地扣着,那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指甲掐进手掌心里头似的。她急促的喘息着,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瞪着地面,周围的温度仿佛在瞬间变得冰冷。 五岁的时候,她被借以孤儿的身份进入了夜家。在外人面前她是夜初的父亲从福利院领养的小孩,可她多想告诉别人她不是孤儿!她只是没有父亲,五岁以前一直都是母亲带着她一起生活,可在那天母亲却毅然把她交给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叔叔,也就是夜初的父亲,之后母亲便离她远去。 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她一直喊“妈妈”的女人,却只是在夜家无比痛苦地住到了今天。她等了,盼了,却一直没有等到母亲回来。绝望一天天吞噬了她的心,那个人,不会来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被无情地抛弃了,那个生她养她的人,不要她了。 她开始肆意地变得冷酷无情,打架抢钱她都干过,成绩却从来都是稳居榜首。她知道,只有拼命学习,才有资格考到国外去,她不需要夜家任何资助,她要凭着自己的实力离开这个炼狱般的夜家,越远越好。 她不需要别人同情她,同情令她唾弃。 南岭路109号。 一身旗袍的女人坐在躺椅上,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空气中弥漫着檀木的香味,一台老式留声机传来戏子咿咿呀呀的浅唱声。 坐在一旁的男人留着一头泼墨般的长发,他的眼眸是墨绿色的,眼神仿若一潭碧水。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宁静中深埋着汹涌。 女人看了他老半天,终于坐直了身体,“我说,你就这么急着想知道?” “冷怜,你承诺过我。”男人定定地说。 女人又重新躺了回去,“我就不说。” 男人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息,“天哪你还得让我等多久。” 女人瞟了一眼男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着急的样子真是可爱,我就喜欢看你这样,暮楚。” “可我不喜欢这样!”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女人笑得更欢了,手中的折扇掩住了娇唇,目光一直流连在男人的脸上。他看不出她眼神中的异常。 笑了好一阵子,女人终于抿住了嘴,“暮楚,过来。” 男人走到女人面前,女人伸出手,手中浮现了一幅卷轴,“瞧把你给急的。” 男人拿过卷轴展开,神情微微变了变,“这次的人选,为什么两个都姓夜?” “不错,”女人摇起扇子,“是同一家人。” “同一家人?”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怎么?”女人挑眉问他。 “没什么,”男人收起卷轴,“什么时候去?” “今晚。”女人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男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离这里很近,早些动手岂不是更好?”女人依旧含笑。 男人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女人却把话接了下去,“你不用管别的,照做就是。” 男人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神竟变得严肃起来,男人沉了沉目光,缓缓开口,“冷怜,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绝不反悔。”女人的话音如同蛊毒,回响在他的耳边。 壹·最后一眼,死亡(2) “别急亲爱的,我就到家。”夜钦甫驾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电话那头,略显稚嫩的女声传来,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爸爸,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哦不,你可别把爸爸当成连自己女儿生日也记不住的人。”夜钦甫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电话被另一个女人接过,“我说,今天是小初生日,很多客人都来了,你也快点回来吧。” “我知道,离家不远了,”夜钦甫望了望旁边的座位上放着的礼品盒,“我还给她带了她最喜欢的连衣裙。” “天哪,”女人无奈的叹息,“你在买礼物之前都不问问我买的什么吗?” “嗯,我想,”夜钦甫挑挑眉,“你买的应该不会是那条粉红色的公主裙?”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干出这种事。”女人有些生气,“无论怎样,先回来再说吧。” “这就来。”夜钦甫掐掉电话。他皱了皱眉头,按着喇叭。该死的,又塞车,郎川就爱这样。 过了一会儿,夜钦甫总算下了高架来到离家不远的路上。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马上就到。”夜钦甫按下耳机。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来一声生涩的女声,语气显得有些疲惫,“钦甫。” 夜钦甫愣了愣,那头继续说了下去,“钦甫,是我。” 夜钦甫减慢了车速,神色变得有些奇异。 “你在哪儿?”他问。 “在你家楼下,花园后面。” 不一会儿,车停到了别墅的花园附近。 夜钦甫走下车四处望了望,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上。 那是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头棕色的卷发,上身是白色的短款西装内衬深紫色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a字裙,及膝的长靴让她的腿显得细长而性感。她的身边放着一大箱行李,似乎是刚刚才到这座城市就赶来了这里,她的神色中透出微微的疲惫。 夜钦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整了整衣衫,他走向她。 她转过头朝他望去,一双丹凤眼刹那间变得无比明亮。 他在她面前站定,神色有些局促,目光游移不定。 “钦甫。”她轻启红唇,沉声叫道。 “轩美,你……变了很多。”他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不禁惊讶地说。 “哦……是吗,谢谢。”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不,甚至是大相径庭。 “你……”两人同时开口,却又止住了话语。 “你先说吧。”她说。 “你……”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许久,他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么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我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你?” 她笑了笑,猜到他会问她这个,“那次见面之后,我去了深圳。” 深圳?是去发展她的服装设计事业么? “没错,”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我的服装设计。” “所以,”他看着她这身打扮,很显然,“你成功了。” “是的。”她低下头,一头秀发自肩头泻下。 他看着她,目光里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焦灼。 她变了,曾几何时,她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一心只想做自己的服装设计,却不会打扮,也不懂时尚,只会在他人面前闹出笑话。可现在,看呐,她变得多有魅力,多成熟婉约,多么……吸引人。 “轩美……”他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叫着她的名字。 “忘了告诉你,”她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叫我miranda。” miranda……他心中徒添一抹苦涩,“好的……miranda。” “小弦,还好吗?”她问。 “她很好,只是,我想她一直在等你去看她。”他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迎上他的目光,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时间总会让人们渐行渐远。物是人非,有谁想到曾经深爱的他们,此时只能这般痴痴凝望? 他们,再也无力改变什么。 “我很抱歉,这么迟才来看她。”她低下头不再看他。 “没关系,她被我们大家照顾得很好。”他有些心痛地移开目光。 “我要带她走。”沉默片刻,她忽然发话。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什么?” “我要带她走,钦甫,我是认真的。我有能力抚养她了,我希望她和我一起生活。”她语气坚定。 “可是……”他摊了摊手,不知该怎么和她说。 “好吧。”她知道他有些为难,“那,你让她出来见见我,好吗?” 壹·最后一眼,死亡(3) 夜家的别墅里,说笑声不时传来,全然一派热闹的景象。 “您好。”身着西装的男人面带笑容,带着12岁的女儿走进别墅。 “欢迎您,凌先生。”夜钦甫的妻子周素笑着走到门口迎接。 “祝您的女儿生日快乐!”凌先生点头祝福。 “谢谢。”周素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女孩身上,“哦,是您的女儿?太可爱了!” “阿姨好。”女孩礼貌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周素摸了摸她的头,“凌先生,我们去那边聊。” 凌肖爱百般聊赖地跟在他们身后,四处张望着。这家主人的排场还真是大,明明上次十周岁的生日已经办得够盛重,这次不过是小生日,却依然如此铺张。若不是父亲让她来,她铁定不会来。 “嘿,肖爱!”不远处一个男孩高兴地朝她打着招呼。天哪,居然连他也在。凌肖爱别过头使劲做了个鬼脸,之后转过头笑着对男孩挥挥手,“嗨,宇轩。” 沈宇轩开心地笑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他很喜欢她,打小就是。 凌肖爱看着他的笑容,尴尬的转过身。她可不想多和他说什么。 夜弦打开台灯,看着桌前堆满的书本和纸笔。 这个时候,看书是她最明智的选择。她打起精神坐到台灯下,拿起书。 手机却在下一秒响了起来。她放下书,拿起手机,“喂?” “小弦,是我。”夜钦甫低声说道。 “叔叔?”她从不叫他爸爸。为什么他不直接打家里电话,而要打到她手机上? “小弦,下来好吗?叔叔想带你见一个人,就在楼下。” “见一个人,现在?” “对。你悄悄下来,没关系,家里人多,只要你不站在显眼的地方,没人发现你。” “可是叔叔,这么做不好吧?阿姨说了让我呆在房间里。” “没关系,你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叔叔,有什么人这么急着见?” 他看了看她,她点了点头,暗示他可以。 “小弦,是妈妈,是你妈妈来看你。” 夜弦听到那个词时感到心中一滞,仿佛那一秒血液停止了流淌,可心脏的跳动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来了,这是真的。 她终于来了。 夜弦悄悄走到楼梯边缘,探头朝下望了望。 客人很多,周素忙得不亦乐乎。很好,没人会注意到她,楼梯上的灯光很昏暗,这刚好帮了她。她走到楼梯口,缓缓走下楼梯。 “肖爱,你干嘛老是躲着我?”沈宇轩追着凌肖爱说。 “我没有躲着你。”凌肖爱皱起眉头,这个家伙,一旦遇到她就会追着她一直说个不停。 “那你干嘛老朝那边躲?”他不依不饶。 “哎呀我不是躲,我只是……”她急得不知该怎么说,忽然朝旁边望了望,笑了起来,“我只是想上厕所啊。” “厕所?哦,”他朝那边望去,“不好意思,那我在这儿等你哦,好了我和你聊聊天吧?” “啊……不,不用了宇轩。”她连连摆手,心里暗自郁闷,他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没关系的肖爱,”他继续笑着跟着她,忽然脸色变了变,“小心台阶!” “啊!”她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楼梯绊倒了,沈宇轩急忙上前扶起她,“你怎么走路不看着点?” 凌肖爱急忙推开他,“哎呀我自己能站起来……”话说到一半却止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从楼梯上下来的,有着一双丹凤眼的女生。 夜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楼下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也惊讶地看着她。 “你是谁?”沈宇轩好奇地问。 夜弦慌忙回过神,她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正想躲避他们,她却听见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叫唤声,“肖爱,快来见见今晚的小寿星!” “来了爸爸!”凌肖爱朝爸爸喊道,目光和夜初在空中相遇。 夜初朝这边望去,原本脸上扬起的笑容却在看到夜弦之后蓦地僵住了。 “你怎么会下来?!”夜初快步走到了夜弦面前厉声质问她。 “夜初!”周素看见女儿忽然朝楼梯走去想叫住她,却在看到夜初后停下了呼喊。 她为什么会下来?! 夜初发现自己想逃已经迟了,全场的目光随着夜初一下子齐齐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此时正站在楼梯中间,承受着各种好奇的目光。 “夜初,她是谁啊?”凌肖爱看到夜初这般反应,不禁好奇地问。 “这小姑娘,是谁?”凌先生疑惑地问周素。 周素和夜初都注视着夜弦,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她吃了似的。 人们竟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听着他们的回答。 顿了顿,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是我们家领养的孤儿。” “是我们家雇用的佣人。” 壹·最后一眼,死亡(4) “夜钦甫!!”陆轩美站在别墅的窗户边不可置信地说道。 “轩美,我……” “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年夜弦一直在你们家做佣人!”她转过身看着他,口气是不可是否的愤怒。 “不是的……”他慌忙辩解。 “不是的?你没听到你那个宝贝女儿说了什么吗?!她说我们小弦是佣人,是你们家雇的佣人!!”她瞪大了眼睛,眼神无比凌厉而阴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初会这么说,她一定只是恶作剧……” “你见过人这么恶作剧的?!”她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夜钦甫,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夜钦甫急得想把夜弦一把拉过来,可他不能这么做,只有安抚着陆轩美,“不是的,事情一定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 “我要带夜弦走,今晚就要!”她气急败坏地看着里面的夜弦,她决定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这么过下去! 夜钦甫焦躁地捂住额头,一时无语。他抬头,看着傻站在楼梯上的夜弦。 孤儿?! 佣人?! 周围一下子响起了人们低低的议论声,他们对此惊讶无比。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夜家有一个领养的孤儿,更没人知道夜家招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佣人。 夜弦死死攥着衣角,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恶魔般的女生。 没有什么能比此刻更让她难堪了。夜初看着一脸无措的夜弦,心里感到甚是快意。 “是佣人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夜初得意地看着她。夜弦想逃,双腿却仿佛是被人灌了铅,无法挪动一步,愤怒让她不知所措。 “小初!”周素走到夜初身边叫住她,指了指前面,“你先去那边玩吧。”她转身面向众人,“她是我们家领养的孤儿,各位不要误会,请继续尽兴。”说着便把夜弦拉到一边。 周素把夜弦拉到拐角便质问起她,“不是告诉过你在楼上给我乖乖呆着,下来做什么?!” 夜弦撇过脸,不答话。 周素掰过她的头,死死盯着她,口气十分恶劣,“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嫉妒小初可以办生日会而自己不能,所以故意来破坏的是不是?!” 夜弦抬头和周素对视,那眼神,那丹凤眼,让周素看着越发气愤。 “小贱人!”周素伸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尽管声音不大,力道却不轻。 夜弦低头看着地面,努力不让自己抚摸正灼痛的脸颊。 “你怎么这么过分,在夜家呆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没教养……”耳边是周素语调犀利的辱骂,她麻木的听着,不发一言。 自从进了夜家,她就没受过什么好的待遇。除了叔叔对她很好之外,其他的人对她都是爱理不理,其中就属周素对她最过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了她惹了她,让她对自己如此恶劣。她常常被周素骂“小贱人”“杂种”,她听在耳里,也刻在心里。这是对一个人多么大的侮辱,就算周素不喜欢她也用不着说此等过分的话。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默承受着。 “现在,马上给我上去!”周素指着楼上将她往楼梯口拖。 她抬头狠狠瞪了周素一眼,这让周素想要再扇她一巴掌,可手还没下去,下一秒她已用力挣脱她朝门外跑去。 夜弦撞过夜初的肩膀,险些让夜初摔了一跤。夜初气急败坏地看着冲出门外的夜弦,又回头看了看周素,“妈妈!” 周素走上前环起双臂,目光落在夜弦消失的转角处,嘴角勾起了一抹饱含嘲讽的笑容。“没事小初,我倒要看看,她能一个人在外面呆多久。” 夜初看着周素,也随即露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 “夜初,她怎么了?”凌肖爱疑惑地问她。 “哦,没什么,”夜初转过身,“她不过是想出去走走,今晚的夜色应该很美。” “可是……”沈宇轩指着门外,依旧有些不解。 “不过是一个佣人,”夜初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管她做什么呢。” 夜弦奋力奔跑着,来到了花园边。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影,她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喘息。 “小弦……”夜钦甫走上前想要扶她。 “我没事叔叔。”夜弦微微闪开身子,站起身朝前走去。 脚步却再一次停住。 月光下,那个人影看得不是很真切,她只看到面前那个人,有着一头润泽的卷发,以及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小弦,是妈妈。”陆轩美走近她,缓缓开口。 夜弦不说话,愣在原地。 陆轩美走到离夜弦一米的地方,刚想继续走上前,夜弦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是害怕,也不是反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小弦……”陆轩美止住脚步,有些尴尬地喊道。 “我想,我还是回避一下。”夜钦甫拍了拍夜初的肩,“你们,好好聊聊吧。” 陆轩美看着向远处走去的夜钦甫,又转过头看夜弦,“小弦,你……还记得妈妈么?” 夜弦抿了抿唇,笑了起来,声音却是难掩的悲哀,“这么些年,是我该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壹·最后一眼,死亡(5) “对不起小弦,我……” “你还能想起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你当初不就是这么想的么?把我当成你的负担,所以才把我丢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自己就一走了之。是,你成功把我这个包袱丢掉了,你该开心才对,这么些年你一个人过得这么潇洒,怎么还能想起来看我?!”夜初不等陆轩美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失控地说着,眼中逐渐聚积起泪水。她想控制自己不让眼泪聚积,却发现眼泪越来越多。说出这么多深藏心底的话,她畅快,并心痛着。 “不是这样的!”陆轩美走近夜弦双手扶上她的肩,“不是这样的小弦,我只是想让你过好一点的生活。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条件有多差?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抚养你,只有把你送到这里,我只想给你一个好的生长环境而已!” 夜弦一把推开她,讽刺的笑了笑,“好的生长环境?你看到了吧?”她指尖颤抖地指向别墅,“你看到他们家人是怎么羞辱我的,真是多亏了你啊,让我在这么好的环境里长大?!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嘴唇颤抖地翕动着。 “小弦!”陆轩美看着泪流满面的夜弦,心如同被人切割般疼痛。这又何尝是她想要的?!她不过是想让夜弦吃得饱穿得暖,不愿让她和自己一同受苦,不想她在这个家,吃好了,穿暖了,却受到他们这般对待! 她走上前去,抱紧夜弦。 夜弦没有反抗,只是肆意地哭着。泪水染湿了陆轩美的衬衫,她却只是把夜弦抱得更紧。这么久,她这才发现她的小弦早已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追着她跑的孩子,而且变得越来越像她了,那一双美艳的丹凤眼,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夜钦甫侧过头看到她们,泪水不禁也润湿了眼眶。 月色朦胧。 奔驰缓缓停下,暮楚走出车子,朝不远处的别墅望去。 夜家的别墅里,周素清了清嗓子开口,“各位,今天,是小初的生日,很感谢各位可以光临寒舍。” 周围静了下来,听周素继续说下去。 “现在,让我们大家一起,关上灯点燃蜡烛!”夜初走到周素身边,一脸兴奋的笑容。 众人都齐齐鼓掌,灯被关上,夜初站在多层的大蛋糕前,闭上双眼对着蜡烛许愿。 忽然,蜡烛一下子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周素正想问夜初怎么回事,却发现夜初不见了。 “小初!”周素焦急地喊道,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开灯,快开灯!周素正准备摸索着开关将灯打开,周围却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声音,“嘭!” 没错,那是枪声。 众人惊恐地叫着朝门外跑去,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周素慌忙打开灯,众人全部都逃离了这里。 诺大的夜家,只剩她和那未曾动过的蛋糕。 又会是谁,莫名地在这里开枪? 夜初发现自己被人强行掳走,正准备呼喊救命,却被那人捂住了嘴。 她回过头,瞪大了双眼看着背后那个恍若仙人的男人。 他是谁? “你叫夜初,对吗?”暮楚笑着问她。 夜初愣了愣,轻轻点头,不敢发出声响,只是呆呆望着他。 这个人,为什么让她的心跳如此之快? “很好。”他的笑容是那么令人沉迷,她看着他将手缓缓覆上她的双眼,他的指尖,带着让她心动的热度。她扬起一抹笑容,沉沉闭上了双眼。 他将她放进车里,之后走进别墅。 周素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有着一头长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衣着很普通,长得却十分精致,一双墨绿色的瞳孔缀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引人注目,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此刻他正勾着玩味的笑容,眼神如猫一般随意,仿佛只是个无意经过的路人。 可手中的枪告诉周素,他绝不是路人。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周素退到沙发后警觉地问。 暮楚不说话,手中的枪却凭空消失了。 周素惊恐地看着无故消失的枪,再抬头望向他,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 “不要那么怕啊,过来,你女儿夜初还在我这里呢。”暮楚轻飘飘地走上前朝她说道。 “小初?!她在哪儿?!”周素紧张得又向后退了一步。 暮楚朝她走近一步,笑容在周素眼里显得如此诡异,“你不用担心她,她睡得很安稳。” 睡得很安稳?他的意思是…… “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暮楚声调奇异,手心缓缓张开,浮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不长不短,刚好足以致命。 壹·最后一眼,死亡(6) 夜钦甫和夜弦母女发现出了什么事,在交换了眼色之后一起冲进了别墅。 “钦甫!”周素大叫着朝夜钦甫冲去。 暮楚沉下脸,一把单手扣住周素,匕首对准了她的脖颈,“蠢女人,偏逼我来激烈的!”周素惊恐地瞪大双眼屏住了呼吸。 门口的三个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夜钦甫往前走了一步,“放开她!” “再敢动一步我就杀了她!”暮楚将匕首往周素的脖子上又靠近了些,鲜血已缓缓从她的皮肤渗出。 夜钦甫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你到底想怎么样?” 另一边,陆轩美偷偷拿出了手机,在夜弦的掩护下准备报警。 暮楚视线落到陆轩美身上,目光变得阴冷,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机一下子脱离了陆轩美的手,飞速被暮楚握住。 暮楚攥住手机,使劲朝陆轩美扔去,“想报警?!” 手机砸中陆轩美的鼻梁,她捂住鼻梁倒退了几步,“妈!”夜弦惊慌失措地叫道。 周素这才留意到一旁的陆轩美,她的目光变得愤恨,“贱人,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夜弦转过身,“你说什么?!”她正想冲上前去,却被陆轩美拉住,“小弦!别过去!” “贱人!”周素失控地企图挣脱暮楚,她挣扎着,“你和钦甫还余情未了是吗?夜钦甫你这个混蛋!背着我见这个贱人,女儿生日你居然去找这个贱人?!原来你们一直都藕断丝连!贱人,亏我还帮你把孩子养得这么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你和钦甫……” 周素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止住了,她低下头,看见暮楚将匕首插进了她的胸膛。 周素瞪大双眼倒了下去,停止了心跳。 暮楚随意地将匕首抽出,“她太吵,这是不识时务的下场。” 夜弦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已经死了,却没有闭上眼的周素,那样子,狰狞得如同地狱里的冤魂。 陆轩美揽过夜弦的头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看这副场面,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混蛋!”夜钦甫拿起旁边的花瓶朝暮楚砸去,却被暮楚轻松地用手挡住,花瓶碎裂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暮楚冷笑地看着他,“你觉得,一个花瓶能把我怎么样?” 夜钦甫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深知他的来头不小。“不能怎么样,只不过……”他缓缓抽出口袋里的手枪,接着朝暮楚开枪。 枪声再次掩盖了整栋别墅,暮楚被射中了头部,他按住头部松开了匕首。 “快跑!”夜钦甫拉住陆轩美和夜弦,三人朝门外冲去。 别墅里,暮楚低吼了一声松开手,目光阴冷的朝门口望了一眼,接着又勾起了一贯的冷面笑容。 真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 暮楚的伤口正在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愈合。 “他是谁?和你们家结了仇?”陆轩美一边拉着夜弦奔跑一边问。 “我怎么知道?亲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夜钦甫拉着陆轩美朝停车场跑去。 “叔叔,你怎么会随身带枪?”夜弦惊讶地问。 “哦,是工作需要而已。”夜钦甫拉出枪朝她笑了笑,之后在手上旋了一圈,“不错吧?mp5k!” “都什么时候了?!”陆轩美有些生气地打了夜钦甫一下,“还有心思秀你的枪?” “好吧,只是,”夜钦甫尴尬地收回手枪,“只是没子弹了。” “你的车在哪?怎么绕了半天还没到?”陆轩美焦急地问。 “别急,就在这儿。”夜钦甫在面前的车前停下,他拿出钥匙打开车门,“快上车!” 陆轩美和夜弦飞快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快走!”陆轩美朝后望了望。 车发动了几下,却依然在原地没动,“怎么了叔叔?”夜弦问。 “嗯,我想……”夜钦甫无奈地松开油门,“我该先去加个油的。” “什么?”陆轩美瞪大眼转过身,“你是说没油了?!” 夜钦甫无奈地扶住额头,点了点头。 “对了钦甫,快,快报警!”陆轩美拍了拍夜钦甫的肩。 夜钦甫拿出手机,四处样了样,“天呐,没信号……” “妈妈,来不及了快看!”夜弦惊恐地朝停车场门口望去。 三人一齐看向门口,那个人,正手握匕首朝他们走来。 “他竟然没有伤口……?!”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快想想办法!”陆轩美对他们说。 夜钦甫朝四周望了望,“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他看向陆轩美,“轩美,你带着小弦快躲到什么地方去,趁他没有发现,我自己找另一个地方躲。我们分头,被发现的几率才小一些。” “可是钦甫……”陆轩美看着夜钦甫的双目,声音柔了下去,“我们应该在一起。” “轩美……”夜钦甫轻轻抚了抚陆轩美的头发,“我们没别的选择。”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温柔地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淡淡留下一吻,“听我的,快,来不及了。” 她闭上眼,眼泪掉了下来。 “妈妈……”夜弦看着陆轩美,心中有些疑惑,她不知道陆轩美和夜钦甫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走吧小弦,快点。”陆轩美将眼泪擦干,牵起夜弦,小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夜钦甫呆呆地望着陆轩美的背影,笑了起来,唇边的却是道不出的苦涩。 顿了顿,他也下了车。 壹·最后一眼,死亡(7) “小弦,快过来。”陆轩美朝一辆面包车后走去。这辆面包车比较高,应该能挡住他们。 夜弦跟着陆轩美走到面包车后蹲下,之后回头望了望暮楚。 他还在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他们。 暮楚缓缓迈着步子在停车场中走着,这家人掩藏的很好,很会找地方。 不过,或许在一般情况下,藏身在这样的地方能帮到他们。可惜,现在他们反而选错了地方。 他们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他暮楚。 夜钦甫躲在离她们不远的一辆大巴后面,这里刚好可以把她们和暮楚的动态都看得一清二楚。 暮楚缓缓走近他们附近的区域。 夜弦看到夜钦甫的身影,想让他知道她们在这里,于是朝他挥了挥手。 “不要!”陆轩美回过头,赶紧夜弦的手抓住收回来,拉着她靠在面包车上。天呐,她不知道车窗有时也可以当镜子吗?! 暮楚盯着一辆车的车窗看了一会儿,之后回过头朝一辆面包车望去。 夜弦张开嘴正想抽气,陆轩美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别说话!”她小声地说着,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她通过后视镜看到暮楚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她瞪大双眼看着他的步伐,近了,更近了,他就在车的面前! 暮楚朝车后走去,他的步子迈得很轻,在她们的耳中却是放大了一千倍的响。陆轩美拉着夜弦,一步步沿着面包车挪动,他进,她亦进;他退,她亦退。 终于,他停下脚步。 她们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却没有再前进,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轩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发现她们。 暮楚四处走动着,嘴角的笑容依旧弥留。 不过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他们想要玩,他就奉陪。 陆轩美松开了手,两个人靠着面包车大口喘息着。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没事吧小弦?”陆轩美转头看向夜弦。 夜弦摆了摆手,想试着站起来换个姿势,却因为重心不稳向后靠去,撞到了面包车上。 陆轩美赶紧将她扶住,面包车的警报器却忽然响了起来。 暮楚一下子回过头朝面包车望去,接着转过身朝面包车走去。 警报器一直响着,不断重复的声调,回响在诺大的停车场中,分外响亮。 夜钦甫在大巴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包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不到她们,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哪里。 暮楚越走越近,最后环绕整个面包车走了一圈。 没有人。 他又绕了一圈,之后走向别处。 夜钦甫看着暮楚越走越远,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发现。 面包车下,陆轩美正抱着夜弦屏息凝神地趴着,不敢多动一下。 车底盘还是比较高的,这让她们有足够的场子趴着。若不是陆轩美急中生智,恐怕她们现在就小命不保了。 暮楚渐渐走远了,正当她们以为危险渐渐远去的时候,他却又转了个弯朝这边走来! 她们又紧张了起来,彼此靠近了些许。 他在车面前停住脚步,没有动静。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当她们疑惑之时,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却忽然朝车下猛地伸进去! 陆轩美急忙朝另一边躲闪,夜弦也跟着蜷缩在另一边,惊恐地看着他的手在面前来回挥动着。 没有摸到什么,他缩回了手,走到了面包车的另一边。 她们又赶忙朝另一边躲去,他停下脚步,又将手伸进去试探。 她们拼尽全力地躲闪着,想要不让他抓住,可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夜弦的衣襟! “快走!”陆轩美大叫一声将夜弦拉出了车底,夜弦挣脱了他的手奋力朝外跑去。 暮楚站起身,冷笑着看着夜弦母女俩手足无措的样子。 “轩美,小弦!”夜钦甫看到她们跑出来,也一下子从大巴后跑了出来。 “钦甫!”陆轩美看着夜钦甫朝她们跑来,“你为什么要出来?!” 夜钦甫跑到她们身边拉住她,“我们该在一起不是么?!快跑!” 暮楚站到离他们不远的身后,“很好,一家人全出现了。”他讽刺地笑了笑,“我想该给你们玩点有趣的。” 他双手合十,再沿着两边展开,手指划出一道结界,之后周围的场景开始变换。 夜钦甫看着前面的路一下子变成了围墙赶紧拉住她们,“这里走不通,快,那边!”他们朝另一边跑去,可刚跑出没多久,面前的出口也很快变成了围墙。 “怎么办?”陆轩美四处张望,“左边!”可刚转向,左边也变成了围墙。 “后面!”夜弦转过身,刚想和他们一起反方向跑去,面前却又变成了围墙。 他们站在原地朝四面不断张望着,周围的场景不断变换起来。 红色的法拉利,转向,又是红色的法拉利。 白色雪弗莱,刚转到右边,依旧是白色雪弗莱。 银色奔驰,转到后面又是银色奔驰。 不断变换的方向,数不清的车辆,数不清的围墙。 还有,无论在哪个角度都会看到的,那个恶魔。 壹·最后一眼,死亡(8) “怎样,出得去吗?”暮楚站在他们面前,语气依旧那么波澜不惊。 “你到底是谁?!是妖怪吗?”夜弦冲他大吼道。 妖怪?暮楚笑了笑,看向夜弦,继而问道,“小姑娘,你叫夜弦,对吗?” “你想把小弦怎么样?!”陆轩美将夜弦揽在怀里警惕地看着暮楚。 没错了,就是她。暮楚看着陆轩美,忽然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飞快将手朝她伸去,陆轩美竟一下子落到了暮楚的臂弯里,他像扣住周素那样扣住了她。 匕首再次样到了陆轩美的脖颈处,暮楚示威般看着夜钦甫。“妈妈!”夜弦大叫道。 “轩美!”夜钦甫正想冲上前去,暮楚却又紧了紧匕首,示意他不准向前。 夜钦甫站在原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换了个平和的语气,“嘿,兄弟,别那么做,咱们换个游戏怎么样?” “把枪放在地上。”暮楚依旧没有松手。 “哦,它已经没用了,没子弹了。”夜钦甫缓缓掏出手枪,手却逐渐攥紧。 “放下!”暮楚又将匕首渗进了陆轩美的皮肤些许。 “别!”夜钦甫紧张地说,“别急兄弟,这就放。”他缓缓蹲下身子。 “钦甫!别放……啊!”陆轩美焦急地看着夜钦甫,暮楚却又勒紧了她的咽喉。 “快点放下!”暮楚看着夜钦甫动作缓慢不禁暴躁地说。 “我放下了!”夜钦甫也不禁怒吼,他蹲下身子将手枪摆在了地上,手却没有松开。 “松手!”暮楚果断地说。 “等等兄弟,咱们做个交易吧?”夜钦甫抬头看向他,“我松手,你松人,怎么样?” “听起来挺棒是吧?”见暮楚不答话,夜钦甫又接着说。 “好吧,你松手。”暮楚竟突然笑了起来,像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很好……”夜钦甫也笑了,缓缓脱离手枪,最后指尖缓缓离开手枪。暮楚也缓缓松开陆轩美,手中的匕首也离开了陆轩美的脖颈。陆轩美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瞪大双眼看着匕首移开,之后迈开步子准备朝他们走去。 就在这时,暮楚却一下子将陆轩美拉了过来,极快地将匕首插进了陆轩美的胸膛。 “妈妈!!!”夜弦尖叫着跑向陆轩美。 “混蛋!!!”夜钦甫一下子拿起了地上的手枪,然而不等他开枪,暮楚却一下子抽出了匕首,之后冲过去将夜钦甫的手枪打翻在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刚才我找你们那段时间装了子弹!!”暮楚猖狂地说。 夜钦甫双眼无神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陆轩美,彻底崩溃了。 “妈妈!”夜弦跑到奄奄一息地陆轩美身边,大哭着叫道。 “小弦……”陆轩美费力地握住了夜弦的手,“别哭,听妈妈说话好吗……” “嗯。”夜弦反握住陆轩美的手,不断地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 “这么些年……妈妈真的没有有意丢下你……”陆轩美轻轻咳嗽着,眼泪也溢出了眼眶,“妈妈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对不起,妈妈没有好好照顾你……可是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我没有怪你……真的,我一直都没有怪妈妈,我只是因为太想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才会生气……”夜弦闭上眼,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流淌着。这么久了,她真的不怪陆轩美,至少现在,她们面对面的在彼此面前,至少妈妈握着她的手,她满足了,真的。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只是不敢见你,不敢来带你走……可是今天,至少在我死前见到你了不是吗……”陆轩美努力呼吸着,她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妈……”夜弦失声痛哭起来。她不愿相信,这么久了之后,她们的再次相见,竟是以死亡告终。 “小弦,别哭,听我把话说完……”陆轩美费力抬起手想要抹去夜弦的眼泪,却感到没有力气在让手抬起来。 “嗯,什么妈妈?”夜弦抹去眼泪问道。 “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不是吗……其实你……一直都是夜家的女儿……”陆轩美费力地说,“你的爸爸……就是……”声音越来越轻,夜弦听不清了,她凑上去,却发现陆轩美的嘴唇不再颤动。 陆轩美握着夜弦的手,渐渐松开了。 夜弦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彻骨的寒冷。 妈妈,死了吗? “妈妈……”夜弦抚摸着陆轩美的脸庞,7年了,她脸上平添了不少皱纹,指尖一触,竟还发现了几根稀疏的白发。她苍老了,可在夜弦心目中她却依旧是那个美丽的母亲。岁月为她抹去了青春,却没有抹去她的母爱。夜弦知道,她是为她好,都是为她好。她没有抛弃她,所以今天她们在这里相聚。可最终,结局却是如此这般令人心凉。 夜弦看着紧闭双眼的陆轩美,将头埋进她的胸膛。这是母亲的怀抱,瞧,这个女人,是她母亲,她来看她了。她来了。 可她,死了。 泪。止不住的泪。心脏负荷不了的痛。 不,夜弦,你不能哭。你要活着。 夜弦擦干眼泪,蓦地回想起了刚才陆轩美对她说的话。 “其实你……一直都是夜家的女儿……” 你……一直都是夜家的女儿…… 妈妈说,她一直都是夜家的女儿……?! 夜弦回过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不远处正在与暮楚交战的男人。 如果说,她是夜家的女儿…… 那么,她不再只是个姓夜的孤儿…… 那么,不再只有夜初才有资格办盛大的生日会…… 那么,那个眼前的男人…… 那个在夜家只有他会关心她的男人……那个只有他会想起在深秋帮她换床厚被子的男人……那个一直不断鼓励他学习把她视为骄傲的男人……那个会帮她买她唯一的生日礼物的男人……那个那个她一直都不愿叫“爸爸”只叫叔叔的人……那个她尽管十分感激却刻意疏远的男人……那个始终细心照顾她的男人…… 原来,之所以周素会喊她“小贱人”“杂种”,之所以周素会对她那么恶劣,也只是因为…… 夜弦呆呆地看着暮楚将匕首生生插入夜钦甫的心脏,再呆呆看着他在她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也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爸!!!”她大声喊出了那个她一直不愿说的称呼。其实,在她心里,他早就是她默认的父亲。 夜钦甫转过头看着夜弦,唇色苍白,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其实,她很爱他,真的…… 哪怕,在之前,她有叫过他一次“爸爸”,她有在他关心她的时候拥抱过他一次,就一次,那该多好…… 可惜,她没有。 她看着死去的父母,心痛得无以附加。 为什么,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双亲死在她的面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夜弦。”她听到有人在喊她,抬起头,那个杀死她双亲的恶魔正朝她走来。 她忽然站起身朝他冲去,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捶打着他。 现在的她几近癫狂。 “闭上双眼,就什么都忘了……”暮楚不但不回击,反而笑着将她搂住,一双碧如幽潭的眸子死死锁住了她的双眼。 她愤恨的看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在他的注视之下,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全身也逐渐没了力气,倦意忽然海潮般涌来,她闭上双眼,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他抱起她,将她放进了车里。之后,奔驰被夜色吞没。 南岭路109号。 暮楚将夜初和夜弦放到冷怜面前。 “速度很快么。”冷怜披着皮草,瞟了一眼陷入昏睡的她们。 “现在,还差多少?”暮楚坐在沙发上,略显疲惫地闭上双眼。 冷怜忽然笑了起来,她拿起扇子,并不回答他的话,“暮楚,知道这次的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什么?”他半眯着眼问道。 “最后亦是最初,结束亦是开始,第一世,亦是最后一世。”她定定地看着他,轻摇折扇。 “你的意思是……”暮楚睁开眼看着她,心中隐隐不安。 “现在,只剩三颗,”她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最后的三颗。” 99颗完美心脏,只剩最后三颗。 “那么……”他目光转向夜弦和夜初,心中有些紧张不安。 冷怜站起身,缓缓走到夜弦身边,轻抚她的脸颊,不禁赞叹,“啧啧,多么美艳的一张小脸。” “告诉我,她们的前世都是谁?”暮楚冷冷地问。 冷怜的指尖滑过夜弦的鼻梁,“一个,是你的爱人……”指尖又转移到了夜初粉嫩的脸颊上,“一个,是你的仇人……” “谁是然若?”他有些沉不住气。 冷怜并不答话,却只是指尖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夜弦,指尖抚过她一双柔媚的丹凤眼,“瞧这双眼长的,真是颠倒众生啊。” “到底谁是?!”他不禁提高声调,口气重了些。 冷怜低下头,青丝滑过酥肩,美眸流转,朝暮楚望去,“你觉得呢?” 暮楚看着冷怜,愣了愣,之后将目光转移到夜弦身上。 他还记得,她最后闭上双眼之前愤怒的双眸。 是她…… 3300年,他兜兜转转,终于在今世遇见了她。 这么久了,她的模样却依旧那么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 可她,忘了他。 冷怜看着陷入沉思的暮楚,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包含着的,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她顿了顿,继续说,“暮楚,别忘了,还有另一个人。” 他回过神,拿出卷轴,缓缓展开,“林宿。”他轻声念出上面的第三个名字。 “还有一个,是你的敌人。”冷怜站起身,轻飘飘地对他说。 “敌人?”他抬起头看着她。 “过段时间就去吧。早些解决,也省的你费心思。”她转过身,丢下这句话便走远了。 暮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贰·tequila,龙舌兰(1) 玉华园别墅区c区42号。 “看吧,依旧没有任何线索。”郎川警察局的警察柳名伟此时正百般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拿起一根烟,准备用打火机点火。 “吸烟有害健康。”正在别墅中仔细检查现场的秦开淡淡地说。 他的话看似简单,却让柳名伟无奈地放下打火机,之后将香烟放回盒子里,“我说,你怎么总爱答非所问?” “做事不留痕迹,是clean的作风。”秦开走到另一个房间。 “居然干脆不理人……”柳名伟不满又无奈地嘟囔着。 “没有任何可获的证据么?”秦开站在房间里转过头问被盗人张某。 “没有。我没有给外人钥匙,妻子父母这几天都在外地,只有我一个人住。但按理说,这栋别墅防盗系统很健全,不可能会让人盗的啊,不可能……”张某喃喃地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午他乘公交车准备要回家,之后下车……之后的事情他便怎么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楚的是一回到家,走进地下室就发现自己的金条不见了。他当即便报了警,却忽略了某个重要的问题。 秦开低下头陷入沉思。 近日,郎川市不断出现离奇的入室行窃案。盗贼总会从某个出其不意的地方进入室内,之后将户主所谓保存得很好的物品或钱币偷走。这家主人在郎川也算是很有钱的了,之前被偷的主人也个个都有一大笔资产。盗贼没有指纹,没有其他任何痕迹,除了稀疏的脚印。根据脚印可粗略判断出身高体重,却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为此,这名盗贼在圈内被称呼为clean。 作为一名私家侦探,秦开原本完全可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忙活忙活,譬如今天这家谁谁失踪了,明天那家家里闹了什么内鬼,甚至就连帮某个家庭主妇把丈夫和二奶捉奸在床的事他都干过。赚些小钱,没事再去酒吧逍遥逍遥,因为他这有些俊的脸蛋还不时有美女投怀送抱。啧啧,这小日子过得多舒坦。 可惜,他却偏误打误地遇到警方,成了职业侦探。 自从协助警方办案以来,他以不同于常人的思维破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案件,警方有了他的帮助,许多方面也便顺利许多,自然不愿放他走。于是,一个又一个案件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不,“clean”的案件就是由他一路协警方处理过来的。 只是,这次情况恐怕有所不同。一向被誉为天才的他这次却找不着头绪,很多事情他想到最后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结果,因此这个案件也变得分外棘手。 “监控开了吗?”秦开走到摄像头前问道。 “九点之后会自动打开。”张某回答。 秦开在整栋别墅绕了一圈之后走到了厨房。他打开窗户,朝地下望了望,之后一跃而出。 “嘿,你在干嘛?”柳名伟朝他喊道。 秦开却并不搭理他,他踩过旁边一块石头一跃进入了厨房,抬起头发现这里处于监控范围之内。 “他进来的时候应该是走的厨房,当时应该是九点之前。”他又问张某,“地下室是吗?怎样才能进地下室?” “地下室……必须要有我的钥匙,钥匙在我的房间,衣柜衣柜里有一个暗门,之后打开暗门有一个……” “嗯好的。”秦开在知道大致方位后打断了他的话。他汗颜,这流程还真是麻烦,但这使得事件变得更加蹊跷。如果这么麻烦,那么clean又是怎么拿到钥匙的?或者,干脆那人自己打了一把钥匙? “你确定没有别人知道这把钥匙的具体方位,或者见过这把钥匙吗?” “只有我和我妻子知道。” 太多的问题没有线索,秦开索性跟着他直接来到了地下室门口。 “就是这里。”张某说道。 秦开环视周围,忽然挨着墙走了起来,步伐如猫科动物般小心翼翼。 柳名伟朝正疑惑的张某耸了耸肩,秦开就是秦开,从不按常理出牌。 只见秦开接着绕到了厕所边缘,又躲到了沙发后面,上楼,走到最前面的客房,之后经过床下走到了窗台。 他趴在窗子上朝下望了望,这里不高,应该能够跳下去到围墙上,再从围墙跳下去。 过了一会儿,秦开下楼坐到了沙发上,好看的眉头紧锁着。 “有什么线索么?”柳名伟问道。 “如果说那人是在监控之下逃走的,那么他应该是按照我刚才的路线走出了这栋别墅。可要想做到如此细致还不让监视器拍到,简直就是不可能。就连我刚才如此之谨慎,还是会被监控拍到。难不成,那人成了神人?” “怎么可能?”张某有些气愤,他认为眼前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如果您不信任我们,我们这就离开。”听出张某口气中的质疑,秦开冷冷地说。 “不不不,你们别误会。”张某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毕竟眼前的人是警方派来的。 柳名伟略带嘲讽地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能然我们看看您的地下室么?”秦开忽然问道。 “这……”张某似乎有些犹豫地站起身,但终究还是将他们带到了地下室里。 “这个箱子里原来装的都是金条??”柳名伟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箱子惊讶地问道。 张某点了点头。 秦开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能告诉我您的金条都是从哪来的么?” 张某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秦开。秦开的眼神也是严肃而震慑。 张某叹了口气走到实验台前,“我私下从事‘它’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才成功。” 秦开看着实验台,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觉得不可思议。 “您知道,现在是21世纪。现代物理正蓬勃的年代,已完全否定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某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21世纪怎么会有像我们这么无知愚昧的人是么?可事实上据我所知私下从事这种工作的人不在少数。” “那么……您现在是想告诉我您成功了是吗?”秦开摊了摊手,身为80后他依旧相信这不可能。 柳名伟有些搞不清状况,“我说……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这么说你信么?”张某反问秦开。 秦开笑了笑,“好吧,就算如此,可这么一箱金条不可能全是您的成果吧?” “我……”张某眼神躲闪起来。 最近总出现这么个状况,在调查案件时总会顺带查出另一个案件来。 “对不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秦开走上前。 这么一大箱金子,他如何保证不是用非法手段获得? 贰·tequila,龙舌兰(2) 南岭路109号。 “wow!”林宿倚在门边,望着眼前缓缓停下的保时捷呼了一声。 夜弦自车走下,“大晚上的当什么门神?”打开后备箱拿出高跟鞋换上,“还是你想亲眼看看?” 林宿走上前耸了耸肩,“嘿,别介意嘛。” 夜弦抬起头摘掉头帽,秀发散落肩头,“喏,自己看。”伸手指了指后备箱。 林宿凑上去,顿时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金条,“天呐,这么多?”月光下,金属反射的光泽在烟雾缭绕的空中显得格外亮堂。金条整整齐齐地堆砌着,他想要伸手拿起一个,夜弦却轻飘飘地吐了句,“向我保证不留下指纹。” 好吧,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林宿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略带怨恨地望了眼夜弦。无奈,谁让他没她那个本事? 夜弦转身面向金条,双目直直的看着它们。眸子泛起了蓝色的光芒,金条瞬间消失。 (由于有亲反应开头看不懂,在此解释一下。没错,三个人个个都是身怀异能的高手,开头那段便是偷金条的过程,夜弦之所以眼睛会变蓝是因为她的主修异能是意念操控事物,而开头夜初的那段则是因为夜初的主修异能是催眠。林宿么,类似黑客高手的性质,操控摄像头之类的是他的专长,后来也会有关于他的解释。) “谢谢配合。”夜弦看着林素露出一抹笑,做出击掌的手势。 “不谢。”林宿没好气地说,和她击了击掌。他可不愿她下次又做出那等事冒险。(就是让林宿指挥她躲开摄像头,她觉得挺刺激。) “很不情愿么。”夜弦有些不满地别过头,朝里走去。 “嘿我说……”林宿本想回她一句,想想却又作罢,“算了。我想这次,他应该会很满意。” “呵……那可不一定。”夜弦低低地说,口气中含了一丝自嘲。是么,他从来只是在他们面前这么说而已吧。事实上,他没有任何一次满意过。 楼上,夜初站在窗台冷冷看着夜弦,之后有些生气地关上窗户,朝屋里走去。 夜初走下楼,看到夜弦和林宿坐在沙发上。 刹那间的措不及防,她的视线与夜弦在空中交汇。也仅仅只是瞬间,她们移开目光。 目光中总是旁人读不懂的冰冷,只是双方心里却心照不宣。 只属于心底的,淡淡的却又张扬的厌恶。 夜初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很辛苦吧?” “你也一样。”夜弦不慌不忙地回道。总是这么举重若轻的语气,随意却不露破绽。这让夜初听了更心生反感。 “小初,还没睡吗?”林宿转过眼看着夜初,视线落在她的脸庞。 “还没见到成果,怎么好意思睡呢?”夜初看着林宿,又是嫣然一笑,余光扫过夜弦。 “他呢?”夜弦朝四周望了望,岔开话题。 夜初微微蹙眉,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低沉的话音响起,“库中又增了一批金条。” 只见一男子自楼梯缓缓走下,一袭白衣,却正衬出他的非凡身影。他的双眸是极其勾人的,碧色的双眸如同一潭墨绿色的深渊,让人一触便难以移开视线。肩后披散着一头长发,为他平添了一分古典气息。他看着楼下的三人,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那样子,真叫人以为他是自古画中走出。 “师父。”夜弦和林宿站了起来,夜初也来到暮楚面前。 “师父认为如何?”林宿抬起头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嗯……”暮楚沉思片刻,缓缓道,“完成得很好。” “谢师父夸奖。”三人齐声说道,只是神情却各有不同。 暮楚淡淡一笑,“不早了,大家去休息吧。” “是。”三人答道,之后各自准备回房,却听暮楚又道,“夜弦。” 夜弦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早已猜到他的下句话,顿了顿,她听见他说,“你跟我来。” 你跟我来。 她跟着他来到了他的房里。 他的房间陈设十分古朴,博古架上放着许多古董,墙面上也挂了好几幅水墨画,正中央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单是极为简洁的白色,干净得一如他的面庞。 “坐下吧。”他沉声道。 夜弦抚了抚衣服坐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谁也未打破的沉默。 她看着他在面前不断走动着,有些耐不住性子却依旧待他发话。 终于他开了口,侧过头问她,“你认为这次你做得如何?” 她愣了愣,接着微微笑道,“师父想说什么请直说吧。” 他走到她身边说,“金条纯度远不及上次,速度也并未比得上你最快的速度,反应虽快手法却不够娴熟,与夜初交接的地方也不该选在那么个引人注目的街头。” 她静静听他说完,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将她的行程了解得一清二楚,对她也每次都是如此严苛。 “为师所言如何?”他深深注视着她。 如何?她暗觉好笑,还需要她说什么吗?一切听他的不就是了。 在他面前,她总被他贬得如此一文不值。即使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的半句赞扬。她究竟是为何,要为他如此卖力?! 她看着他墨绿色的双眸,目光里的情绪极为复杂。 “怎么不说话?”他目光含笑,又凑近了她些许。 “你叫我说什么?”她终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他却一把掰过她的下巴,俯下身子同她在不过几寸的距离间对视。 她低吟一声被迫抬起了头,他的力道不小,捏得她的下巴有些生疼,可如此近的距离竟让她难以抗拒。 “夜弦,别总对我这么不满。”他依旧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他的鼻息却近在咫尺,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对他不满?那他呢?他又何时满意过她? 她不服,为何他总是如此居高临下?是以为她不敢与他对视吗?呵,她偏不让他得意。目光不再游离,她也定定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畏惧你?”她轻声说。 声音是只有他才能听到的悲伤,他回道,“因为你还不够强。” “我早已厌倦了这句话,厌倦了变得更强。” “因为你畏惧强大,如同畏惧我一样。” 如同畏惧他一般畏惧强大?是呵。 她呆呆地望着他,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总是让她如此辨认不清。 他看着她的丹凤眼,也有些晃了神。 一时间相对无言。 渐渐地,像是受着一股力量的催使,他不自觉地离她更近,竟缓缓凑近她的唇。 她看着他越发靠近的脸庞,竟也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眼,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心脏的跳动也逐渐快了起来。 如此之近,他侧了侧脸,眼见着唇就要覆了上去…… 她却猛然间睁开眼,之后一把将他推开,“师父所言甚是。” 他握着她下颚的手也一下子垂了下来,站直了身子。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他们都别过脸,不再看着对方。 他清了清嗓子道,“不早了,早些休息去吧。” “是,师父也早些睡。”她站了起来,很快走出他的房间。 他看着她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扶着额头坐在了她刚刚坐着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究竟是为何,他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门是虚掩着的,夜弦走出房门时并未发现门后的夜初,便回到了房间。 夜初冷冷地看着夜弦,想着刚才透过门缝偷偷见着的一幕。 恨意再次在心中蔓延开来,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起来,死死地攥着拳头瞪着走远的夜弦。 这么久以来,为何他从来都只注意夜弦,对一旁的她没有停留过片刻的目光?! 夜弦。都是她。只是她。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强。 那她夜初为他所留这么久的心,又算什么? “小初,怎么了?”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夜初回过头,原来是林宿。 “啊,没什么。”夜初勉强笑了笑,之后转身离开。 林宿看了看转身上楼的夜初,又看了看暮楚的房间,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苦涩的笑了笑,也不再停留。 如果她是第三者,那他呢?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他呢?她又是否为他在心里留了一份位置? 还是,他们的付出都是无用? 贰·tequila,龙舌兰(3) 作为江南一带少有的国际化大都市,郎川的夜生活自然丰富多彩。ktv里,咖啡厅里,宾馆里……人们狂欢着自己的夜晚,挥霍着自己的寂寞。每个角落都有故事不断上演,故作风情的笑容,亦真亦假的言辞,无需证实的真情假意。年轻男女是充满活力的,却也因活力而消亡。 虚假。欲望。性。 需要什么掩盖么?那么,穿上你亮眼的衣装,踏进浮华。看吧,身边的落地镜正映着你的身影。 你是主角,不再寂寞。 街角虽不显眼,却总有别样的surprise。 郎川最繁华的街——川南路的尽头,一个店面不大的酒吧,招牌小得可以。 “似醉”——名字却出奇的言简意赅。 酒吧格调别致,室内别具浓厚的欧洲风格。桌子和吧台是清一色的半透明宝蓝色,统一白色的高脚椅围在吧台边,灯光幽暗,辨认不出人们的表情,只有拿起又放下的高脚杯折射的幽光有些显目。 来过这家酒吧的人,多半都会冲着一个人来第二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酒吧老板兼调酒师bob。经他调过的酒,神了似的,让人喝一口便回味无穷。 “怎么样,这家酒吧很棒是吧?”柳名伟坐在吧台边,笑着对一旁的秦开说道。 秦开在他旁边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瞥向柳名伟,“怎么发现这里的?” “切,整个川南路哪有我不认得的地方?”柳名伟有些得意地说。 秦开对他的自恋不抱予理睬,低头沉思,想着昨晚的案件。究竟,思路是在哪里断了线? 柳名伟见他不答,无奈地转移话题,估计他又是在想案子了,他不由也忆起了先前的审问过程,“秦开,那个男人……真的会那个什么……?” “炼金术。”秦开接过话。 “啊对,那个炼金术,怎么听起来那么蹊跷?究竟是什么?”柳名伟很是不解。 秦开沉吟道,“炼金术曾经风靡欧洲的中世纪,甚至连物理学的巨匠牛顿也曾是一位炼金术师。炼金术,也就是实现贱金属及贵金属之间的相互转化。可事实上,这只是化学的一个雏形,经过人们的论证,炼金术已被现代人否定认为是不可能的。但若按照张某的说法,炼金术却在现代再次实现……这不可能。” “唉……”柳名伟叹了口气,“这世界到处都疯狂,没什么不可能。” 不远处,一个美女打破了他们的沉思。她挪着蛮腰走来,媚态如风,嘴角牵着撩人心弦的笑意,“二位想要来点什么?” 声音极尽娇转,柳名伟挑眉笑道,“小姐不如推荐一些吧?” 哪知那小姐不理会柳名伟,却只是牢牢盯着一边的秦开,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欢,“先生……想喝些什么酒水?” 秦开本不想看她,抬头见她这副媚态,不由生出逗弄之心,一把揽过女人的肩,深邃的棕色眼眸玩笑似的在她身上流转,“小姐不如告诉我你喜欢喝些什么?” 女人措不及防便被他弄呆住了,她不说话,却只是看着秦开那对所有女人来说都颇具魅力的面庞——天,仔细看他竟是混血儿!一双棕色眸子深陷在高挺的面骨和额骨中,显出他不同寻常的欧美血统,浓密的双眉却又让他拥有了一丝中国男子的硬朗之气,鼻梁明显比一般人要高出几分,却没有外国人惯有的高颧骨,让脸部线条多了一丝柔和,恰到好处。他的双肩宽大,让女人禁不住想要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秦开低着头看着她,那女人怔怔地翕动着嘴唇,却一时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见女人的反应,秦开不由无奈地轻喊了她一声才叫她回过神来,“啊……我……” “这么盯着人看,不觉得少了几分矜持吗?”秦开戏谑地说道,之后淡淡将女人推开。他本就不想做什么,不过是他看不惯如此故作风骚的女人,那脸蛋不知覆了多少层妆,于是便想讽刺下罢了。 “先生……”女人显然还沉浸在被秦开拦在怀里的一刻,看着秦开的双眼中饱含无限的依恋。那眼神更是让秦开厌恶,“小姐你可以走了。”他毫不客气地对她下了逐客令。 女人有些不舍却终究转身走了。柳名伟摇了摇头撑着下巴道,“唉,我们的混血帅哥又蛊惑了人家的芳心。” 秦开白了他一眼,“要你话多。”他是中美混血,这个身份从某总程度来说的确为他带来一些不便。 柳名伟却只是一个劲的笑。要知道,天才秦开可是难得出现窘迫的样子呢。 夜弦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川南路上,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尽头。 “似醉”酒吧。她抬起头看着招牌,犹豫片刻,之后踏了进去。 她与这家酒吧的调酒师bob交情甚好。 进入酒吧,她随意找了个吧台边的位置坐下了,点了杯鸡尾酒。 指间夹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腕,她饮了一口,脑海中却不断是昨晚的画面。 “因为你还不够强。” “因为你畏惧强大,如同畏惧我一样。” 他的话语还犹言在耳。闭上眼,还能浮现他那一双碧色的眸。那么近,那么近……就差那么分毫。为什么他让她的心变得如此凌乱,为什么他总是左右她的思想? 难不成,他早已在她心里成了个特殊?不,她不要这样。 “嘿。”眼前人打破了夜弦的沉思。她抬眼,见是bob,便淡淡牵了牵嘴角,之后继续喝着手中的鸡尾酒。 bob有着一头艺术家般的中长发,他将它们随意的用了根发带挽住。样貌也算得上是俊的,只是更吸引人的却是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叫人一听便容易被那声音蛊惑,仿佛其中包含着无数道不明的想法。他看着夜弦开口,“怎么,心情不好么?” 夜弦笑着看他,无奈地说,“我不指望能瞒得过你什么。” “呵呵,抬举我了。”bob回道。 夜弦将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这么点酒,叫她觉得有些不够了,她将杯子放到一边,“再帮我来点别的吧。” “呵,好啊。要点什么?”bob清楚她的酒量。 夜弦刚想开口,却只听见附近一个男人叫道,“bob,一杯龙舌兰!” 龙舌兰?夜弦挑了挑眉,“刚好,我也要一杯龙舌兰。” bob回头,发现是柳名伟。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夜弦,“我说,我这里龙舌兰不多了,就剩一杯而已。” 是么?夜弦依旧不在意,“那当然是我的。” bob看了看柳名伟,变得有些为难,只见柳名伟不断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又说,“bob,龙舌兰好吗?” 夜弦看着bob,有些不高兴地说,“bob,你不是打算留给他们吧?” “这……”他似乎的确没法决定了,毕竟两边都是朋友。 夜弦看着他有些为难的样子,将目光转移到柳名伟和秦开两人身上,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 她倒要看看,那个抢先他一步要了龙舌兰的人是谁。 自高脚椅上走下,她迈着步子一下走到了不远处两个男人面前。 “cat……”bob看着她走到那边,不得已也跟着走到了吧台的另一边。 夜弦这一走,便也这么映入了众人的视线。惊艳的目光向她投来——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有着一股妖媚么? 夜弦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却只是大大方方地朝着两人那么一笑,“两位,方才是谁,想要喝龙舌兰的?” 贰·tequila,龙舌兰(4) 她是惊艳到什么程度? 确切的说,她的惊艳不止是在外表上,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将女子的柔媚和男子的不羁集于一身。若仔细一瞧,她还与安吉丽娜朱莉有那么一点神似。虽没有朱莉的欧美血统,但气质上却是不输人的。 柳名伟看着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的女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虽然美女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但看这个气势,怎么感觉……来意不怎么善?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声龙舌兰? 他试图解释,“呃……虽然刚才那一声是我喊的,但想喝龙舌兰的是……” “是我。”一个简短而低沉的男声响起。 夜弦闻声朝秦开望去,只见他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抬眼一下子看见了她。 夜弦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愣。就是他,要喝龙舌兰? 两个人的眼神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即使面上都挂着从容的笑容,可那眼神里头却让人感觉颇具深意,你猜不透他们此刻的心中在想什么,但却敢肯定,他们正用眼神做着什么交流。 似乎两人打算这么一直僵持着,没有人移开视线。怎么,她还怕他不成?而他,亦是如此想的。 bob在一旁,深深看着对视着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么强的磁场,这今后,两人之间恐怕不简单。 柳名伟疑惑地在两人中间用手晃了晃,正想发问,夜弦抢先舒了口气开口,可视线依旧没有移开。 “先生想喝龙舌兰是么?”我说话,不代表我认输。 “小姐有什么意见吗?”难不成,想让我先认输? “呵,可这酒吧,只剩下一瓶龙舌兰了呢。”不好意思,麻烦乖乖把酒让给我。 “小姐是也想喝吗?”我让给你?那得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是啊,真是巧。”我自有方法,叫你让得心甘情愿。 “小姐若是不介意,和在下共饮如何?”我自是敢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不胜荣幸。”想出这么个方法,就当我不敢了?呵,真是好笑。 一旁的bob淡淡地插了句话,“需要我先把酒拿来么?” “当然。”秦开和夜弦转过头异口同声。 bob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酒柜里的酒放到两人面前。 夜弦拿过酒瓶大致打量了一圈,眉尖轻挑,瞟了眼秦开,“不错么bob,是mezcal。”你呢,充其量也只是知道tequ而已。 秦开将酒从夜弦手中拿过,“事实上,mezcal的范围较为广泛,tequ可以说是mezcal的一种。”别那么自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对龙舌兰情有独钟。 夜弦再次一把拿过酒瓶,“但并不是所有的mezcal都能称作tequ。”呵,你知道的不少么。 秦开不紧不慢地将酒瓶从夜弦手中又夺了回来,“其实所有的龙舌兰,都是以pulque为基础的。”至少比起你,还说得过去。 柳名伟看着火药味很重的两人,赶紧插了句话,“停!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把酒拿来拿去的?” 秦开缓缓放下酒,漫不经心地笑着,“嗯,是该放下,别坏了一杯好酒。” “你……”夜弦终于有些看不过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攥了攥拳头说道。 “小姐是专来和在下辩论的吗?”呵,别沉不住气啊。 夜弦皱着眉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目光却又不禁朝他的脸上移了移。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和她抢龙舌兰,这个男人……还真有点魅力可言。 视线触到他沉着得可以的眼神,她又慌忙将视线移开。天,他可不要以为她是在偷窥他。 秦开看着眼前骄傲地别着头的女人,不禁抿嘴微微笑了起来。明明是在看他,却偏装作毫不在意。这个女人……比起先前见过的,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贰·tequila,龙舌兰(5) 南岭路109号。 夜初站在暗处朝客厅里望着,眼神始终定格在某一个人身上,目光里是无尽的迷恋。 暮楚坐在那里很久了,没有看报纸,没有干任何事,只是定定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偶尔会忽然睁开双眼朝门边望望,见没有什么动静,便继续闭上眼靠着。 她知道,他在等人。 那人,是她平生最恨的人。 夜弦。她嫉妒她,嫉妒得发狂。嫉妒得恨不得一刀将她杀死。以此来换,他的一次回眸。 可她无能,她做不到。 她看着前方的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师父,还没睡么?” “夜初。”他半眯着眼朝她瞥了瞥,“你也还没歇息吗。” 她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心不由得又痛了几分,为什么他不愿睁开眼好好看看她?“正准备呢,只是见师父这么坐在这儿很久了。是……在等夜弦吗?” 他本闲着敲着扶手的指尖蓦地一滞,顿了顿,又继续敲了起来,“没有,为师还不想睡。” “师父……” “早些休息吧。”他不动声色地打断她的话。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很快便答,“是。”之后转身上了楼。 楼下,暮楚朝夜初的背影淡淡望了一眼,便又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 “似醉”酒吧,夜弦和秦开僵持着。 bob清了清嗓子,“二位,想怎么喝这酒?” 秦开抬眸一笑,看着夜弦,“众所周知,龙舌兰的饮法有好几种,不知小姐更偏向哪种呢?”知道龙舌兰最好的饮用方法是哪一种么? 夜弦清喉一啭,“先生若不介意,咱们来个纯饮如何?”想考我么?事实上对于真正了解龙舌兰的人来说,纯饮自是最佳选择。 秦开看向bob,“看来小姐也是个在行,就是不知这酒是不是……?” bob知道他的意思,“保证墨西哥原装进口。” “那就好。”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夜弦看着秦开笑道,“若不是原装……”“口味自是不理想的。”他自然地接过话。 “的确。”话音落时,彼此相视一笑。看来,他们在这方面,有难得一见的默契。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柳名伟有些生气,“嘿,别光顾着说笑,酒也得喝吧?” 秦开朝他笑了笑,边开酒边说,“别告诉我你也要和我们分这杯酒。” “我再点一杯别的还不行么?”柳名伟白了一眼他。秦开,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也有重色轻友的时候? “别想歪了,的确不够喝。”秦开一眼看出了他心里想的什么。 柳名伟索性不理睬他,转向bob,“bob,随便帮我选一杯吧。” bob从酒柜上拿出一瓶酒摆到他面前,“赤霞珠,行吗?” “ok。”他接过酒。 夜弦将酒倒入高脚杯里饮了一口,先将其含在嘴里,感到舌头微麻,便缓缓下咽,之后闭上双眼。不错,的确是上乘的原装进口,口味很正,叫她十分喜欢。 秦开笑着看着夜弦,从她的饮法可看出,的确不是不懂之人。他也拿起了酒杯,以同样的方法饮了几口。 “不知可否问小姐怎么称呼?”他忽然道。 夜弦看着他放下酒杯,美眸一转,随即展露笑容,“叫我cat。” cat。如猫一般随性不羁,却有着独有的神秘,一双眼睛愈是在夜里,愈是耀眼。行踪无声,变幻莫测。 他深深看着她的眸子,竟险些便被她勾引了去,“cat,果真名如其人。” 她笑着反问他,“廖赞了,先生又如何称呼?” 混血出身的他自是有正统英文名的,“carl。”他道。 “carl。”她也唤了一声。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些,不再因为同她抢酒而与他敌对了。 柳名伟忽然凑了上去,“cat小姐,告诉你,我们carl可是中美混血哦。” 秦开别过头朝他瞪了一眼,这家伙,又在不恰当的时候,打着不恰当的岔。 “呵,是吗?”夜弦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开,“果真不可小觑。” “而且他还是……”柳名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开打断,“我说,你也不自我介绍一下?”再任由他说下去,岂不把他老底都揭了。无奈,这个毫无心数的家伙。 “嘿嘿,”柳名伟挠了挠头,“我么,没别的名字,就一个中文名,柳名伟。” “嗯。”夜弦看着柳名伟笑着应了一声,看样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坏人。尤其是柳名伟,样貌虽也挺俊,却能看得出是个较为单纯的男人。 倒是这个carl,叫她心生好奇。 她知道他,绝非混血儿那么简单。 她的视线同他又撞到了一起。这次,两人不再“眼神交战”,而是在对方的眼中搜寻着什么,似乎都渴望在彼此的眼中读出更多内容。 他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夜弦。这女人他一瞧便知,她精明睿智,绝非芸芸众生般普通。 可她不知道,他便是郎川警察局的天才警探秦开。 他也不知道,她便是他费尽心思要逮捕归案的clean。 ···················· 南岭路109号。 夜很深了,浩瀚夜幕,惟余一弯明月。 夜弦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之后开门进去换下鞋。 别墅本静悄悄的,一切事物都隐于黑暗中,客厅灯却忽然亮起。 她蓦地抬起头,看到暮楚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 她知道,他只是闭着眼而已,绝未入眠。 看到他,她原本晚上在酒吧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于是连带着,有些心悸。 “回来了。”他缓缓张开双眼,平静地说。 “是,师父怎么在客厅坐着?”她刚问出口便暗自狠狠骂了一下自己,这不是明知故问? 谁知他却不回答她,皱了皱眉,“你喝了酒。” 沉默片刻,她应道,“嗯。”正想向前走,却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他刹那间起身到她面前,一把扶住她,她一下子靠在了他怀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她听到他沉重的呼吸,离她如此之近,让她无处可逃。 他看着双颊微微泛红的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双臂不自觉将她拥得更紧。 她的眼中隐隐泛起些许泪,软软地想要推开他,他却不放手。 她使出身上的余劲使劲推开他,皱起眉,“暮楚,别这样。” 她喊他暮楚,若不是她醉了,她定不会这么叫他。 他终究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她在他面前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成了这样的? ·············································· 夜弦走进浴室,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无疑最能触及人心底的伤。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听得到心里一直存在却不曾面对的话语。呢喃着,无声地在脑海里肆意喧哗。回忆海潮般涌来,整理它们却着实是困难的。你不知什么事该想起,什么事该忘记。只能任其肆虐,若添了,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放。 也罢,岁月静好,记得爱过谁,记得恨过谁,便是了。 贰·tequila,龙舌兰(6) 夜弦走进浴室,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无疑最能触及人心底的伤。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听得到心里一直存在却不曾面对的话语。呢喃着,无声地在脑海里肆意喧哗。回忆海潮般涌来,整理它们却着实是困难的。你不知什么事该想起,什么事该忘记。只能任其肆虐,若添了,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放。 也罢,岁月静好,记得爱过谁,记得恨过谁,便是了。 夜弦记不清自己的生活起点在何处,记忆像是在哪里断了线,让她的童年不知所踪。只记得,她在一片混沌中醒来,之后便看见暮楚那一双碧如幽潭的眸。她努力的在脑中搜寻着什么,却依旧想不起关于从前的任何事。 于是,她便从暮楚那里得知,她是个孤儿,她、夜初、林宿,都是孤儿。暮楚是领养他们的人,同时也是他们的师父。自那之后,他开始教他们很多常人无法做得到的事情,不断地让他们训练。他告诉他们,其实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不同于常人的灵力,只是每个人拥有的力量会有悬殊。有的人灵力强到能够呼风唤雨,有的人灵力却微薄得近似于没有。 而他们,很幸运地拥有了很多灵力,这些灵力蕴藏在他们的体内,需要不断地被激发。于是,他便帮助他们激发体内的灵力,并且根据灵力类型的不同,来选择他们的主修异能。 如此一来,他们能做到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也便顺理成章了。 这么多年,他们受到过他许多严苛的训练,不仅仅是单纯的练习技巧,他还会不断给他们新的任务让他们去执行。这些任务,虽千奇百怪,却总离不了一个字——偷。 他让他们去偷很多看似十分难偷得到的东西,并让他们不许被警察逮捕。从一开始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到今天这些十分贵重的金条,都是他们的任务。至于完成的怎样,他总是在他们三个人面前不断鼓励,却唯独在夜弦面前总不断地挑她的缺点。她习惯了他这么对他,而其余二人,也逐渐因为暮楚对夜弦的特殊,而意识到她和他们的不同。 她知道,他之所以对她这么严厉,也只是因为他希望她变得更强。因为,她的灵力,在他们三人之中,是最为强大的一个。 爱情就是那么毫无征兆的来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对自己唤作“师父”的人产生如此陌生的情愫。其实她的心底,还深怀着对他的畏惧。他是那么遥不可及,那么高高在上,她要如何才有资格爱他?只有默默将感情潜藏于心,将所有的苦涩和甜蜜独自尘封,方可断了她对他的妄想。 其实她知道,夜初也爱他。两个人或许就是因此产生厌恶情绪的吧。“情敌”,多么幼稚的词,可却是对她们的最好写照。将感情寄托在了同一个人身上,盼着那个人能只在意自己,她们对彼此来说,何尝不是敌人呢? 只是,她发现自己,仿佛比夜初幸运那么点。 他似乎,越来越在意她了。 可她却又无法接受,做他的恋人。 感情便是如此羁绊着对方,明明已走到了如此近的位置,却谁也不愿再多走一步。 ···················· 暮楚身边,靠在躺椅上的女子,一袭半袖及踝的旗袍,边角绣着如意云纹,浅蓝色的面料衬着她更是肤如凝脂。她手中握着把羽翼掺成的折扇,粉红的色泽,叫她扇动起来时的样子撩人心魂。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灿若春华的笑,眼神却是深邃似海。 “你来了。”暮楚转过身看着她说道。 “怎么,不欢迎是么?”她朝他开玩笑似的问。 “什么事直说吧。”他今日心情不大好,索性不怎么搭理她的玩笑。 她沉默片刻,继而收起了笑容,也不再抚弄折扇,沉吟道,“暮楚,你不能爱上她。” 话音一落,他顿时呆在原地。 她见他不语,又继续追加,“今日你爱上了她,可明日,待她记起了十二年前的事,你以为她还有可能爱你么?” 他依旧没有做声,心却不由地沉了下去。 她说的是没错,可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要知道,你不过是将他们的记忆封印,并未彻底清除那份记忆。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么?他们随时都可能会解开封印,记起往事。”她从躺椅上直起腰,“尤其是,夜弦。” 他攥起拳头,指尖有些泛白,“为什么?!” 她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无奈的笑了笑,“为什么?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告诉过我,有个女孩,亲眼看着双亲死在她的面前,在失去记忆之前,那样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他顿觉身子一软。 是啊,这女孩,便是夜弦。 他们都沉默了,谁也没多说一句话。须臾,冷怜拿起扇子,起身欲离开。临走前,却又侧过头朝他丢下一句话。 “醒醒吧,暮楚。” 醒醒吧。 冷怜走了,只剩暮楚一人躺在床上,心烦不已。 他究竟是如何爱上她的? 事实上,最初他不过是认为,夜弦是然若的转世,因此不由得对她心生了一份好感。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已违背了初衷。他爱上的,不再是然若,也不再是她的转世。 是夜弦。是那个有着一双丹凤眼的夜弦。 他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不能这么再任由自己越陷越深。可感情像是被什么催使着似的,越遏制,它越是和你较劲。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早已无能为力。 爱了便是爱了,再怎么不愿承认,还是爱了。 可真的有什么地方,能够将这份爱安放么? 怕是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