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之咒》 1狮身人面像前的劫案 “我感觉到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那是诅咒带来的世间最恐怖的死亡方式。诅咒?来自法老王的诅咒?我一定要成为死亡链条上的最后一个终结诅咒终结诅咒……” 纵横凌乱的字迹足以表明书写者的情绪极不稳定并且除了以上这段语意晦涩的中文以外纸张的空白处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埃及象形文字层层叠叠地交错遮盖着。我能认出“诅咒、蛇、黄金”等等词汇但却无法将它们系统的连缀起来。 埃及文字如同神秘莫测的大沙漠一样带着某种诡谲的魔力比之更令人着迷的则是永远流传于非洲大6的法老宝藏传说代代相传了数千年之久却历久弥新牢牢地吸引着全世界的探险家们。 冷汉南和冷馨父女无疑是华人探险家之中的佼佼者他们在这一行里一直相当有名气被称为“东方的印第安纳琼斯”。不过这一次他们也失手了。在探险界“失手”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我得到的全部消息只包括两句话——“冷馨失踪其余人员死亡”。 夕阳已然从西天落下深秋的黄昏带着令人瑟缩的寒意不大一会儿便笼罩了这片金黄色的沙漠。远远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丁零丁零”的悠扬驼铃声伴着淡淡的雾气卷地而来。 “那是幻听沙漠里的魔鬼们弄出来的动静。迷路的人跟着追过去最终就成了魔鬼的晚餐……” 驾车的警官自言自语着油门一踩到底越野吉普车引擎轰鸣着在我们身后抛下一路扬沙。 我不想理他头沉甸甸的脑子里不断闪出冷馨的脸。她的长睫毛忽扇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仿佛随时都要荡漾出迷人的笑意来耳边仿佛有她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响着——“鹰到埃及来吧我带你去找‘黄金之海’。想想吧用黄金堆砌成的大海金光万道令人不敢逼视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色?” “黄金之海”是所有埃及宝藏传说中最迷人的一页从古至今吸引了全球数以万计的探险家们趋之若鹜只不过那个用金子堆成的海却迟迟没有在人间出现反而使那些怀揣梦想而来的寻宝者葬身沙漠与风沙同朽。 冷馨不是那种贪婪成性的女孩子她和父亲冷汉南是应港岛某位大亨的恳请来沙漠里寻找一位失踪者的。以冷汉南的身家对于物质方面的需求已经无所谓多寡目前进行的任何探险工作都只是为了“爱好”二字。 他们父女仿佛是永远停息不下来的朝圣者终身为“探险”而生。 “喂陈先生要不要来根烟?”警官嘿嘿笑着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摸 出一包骆驼香烟。 我摇摇头:“不用谢谢。” “不要愁了反正劫案已经生再多想也没什么用。之前我在开罗见过冷小姐那可是个标准的东方美人让所有的男人看了都会神魂颠倒连我们局长都——”叼着烟仍然堵不住他的嘴看来开罗的警察都非常健谈即使是在陌生人面前。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前面已经出现了在暮色里拔地而起的大金字塔影子随着光线的逐渐黯淡那座举世闻名的建筑物越显得孤傲诡秘以一种无畏之姿直刺苍穹。 他斜睨了一眼我手里皱皱巴巴的这张纸不屑地一笑:“陈先生那只是张来自垃圾筒里废纸罢了每一个来到埃及的外国人或多或少都会生幻视、幻听或者是幻想、梦游之类心理上的怪病经常有人打报警电话说听到了上天的神秘诅咒……呵呵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足可以编纂一百本新的《天方夜谭》了不过做为一名优秀的埃及警官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只相信一切确凿的证据。” 这张揉皱了的纸的确来自冷馨房间的垃圾筒当我如获至宝地找到它时在场的几位埃及警察都在偷偷地掩着嘴笑看来他们根本是把考察小组的遭遇当成了一件情节简单的普通劫案。 “唔就在前面劫案就生在狮身人面像旁边要不要我再详细介绍——”米兹的喋喋不休正在变本加厉。 我的耳朵不胜其烦伸手在驾驶台上敲了敲:“米兹警官如果你能从现在开始直到返回开罗城保持沉默的话我可以送你十条骆驼香烟外加十条万宝路。” 按照我一直以来的行事习惯最恨自己思考时有人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嘟囔从港岛一路坐飞机过来思想一直很混乱本来要在去劫案现场前努力清理一番思路的却给这个叫做“米兹”的家伙搅得一团糟。 “真的?”米兹喜出望外方向盘一松险些冲下沙漠公路的狭窄边沟里去。 我及时替他把住方向盘:“当然中国人向来都是君子一言——” 他居然能用滑稽的国语接上来:“驷马……难追哈陈先生说定了说定了我马上闭嘴马上闭嘴。” 接下来他果真闭嘴用狠命吸烟的动作来抑制自己说话的冲动。 公路上空无一人现在是埃及的旅游淡季所有的旅游团会在上午进沙漠下午三点前就返回。此刻茫茫瀚海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警用吉普车在呼啸奔驰着。 埃及警方传真给我的案情报告上只是 不足千字的简述:华裔考古学家冷汉南率领的五人科考小组在沙漠遭遇劫案冷汉南及三名助手被枪杀其女冷馨失踪。望陈鹰先生飞开罗处理善后事宜。 冷汉南是我最尊敬的父辈冷馨是我的女友他们父女的社交生活非常简单只有我是可以信赖的。所以连国际考古联合会的人都有这种默契——“找不到两位冷教授找陈鹰也是一样”。 我并非专业的考古人士而仅仅是一名自由职业者有时间的时候会做一些低调的商业投资大多数时间是把自己关在港岛西的山顶别墅里看书写字修身养性。在此之前我曾有过在军队服役的一段历史不过已经很少向别人提起了毕竟那些都已成为过去。 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是埃及人的骄傲也是本国赖以生存的旅游资源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米兹是地道的埃及人当他看到狮身人面像出现在远方时忍不住拍打着方向盘含混不清地哼起了一支埃及民谣。 那么高大的雕像比起它背后的金字塔来仍旧渺小如一只小猫乖乖地俯卧在尖塔脚下。这种强烈的对比也说明了法老在埃及人心中的高贵地位世间万物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因为每一代法老都在自己的坟墓上清晰刻下“我见证了昨天、我洞悉明天”这句话。一代又一代长眠在金字塔里的他们是这片广袤沙漠上真正的统治者无论生死无论古今被埃及人永远虔诚地供奉着。 吉普车一直行驶到狮身人面像前面的一百米处米兹指着右前方的两辆烧得只剩车架的车子:“陈先生教授他的助手是在逃逸过程中被枪杀的离开车子约二十米。凶手使用的武器是黑市上最常见的美国货没有什么明显线索可查之后他们拿走了车上所有的东西放火烧毁了车子。我们没能现冷馨小姐的行踪大致可以判断她被劫匪带走了。所以目前警方悬赏十万美金并且在黑道上撒下大把线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是警察所做的只能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警务通报而真正心急火燎的只有我自己。 烧毁的车子是无法提供任何线索的死者的尸体也已经运回警方的冷库我之所以固执地要到现场来看是想看看劫匪们可能行经的撤退路线。 警方的勘察记录表面劫匪是分乘三辆悍马吉普车退走的。那些改装过的美式吉普更是无法查找很多都是在中东战争中废弃的被黑车贩子整修翻新后从非法渠道运入埃及的。 我跳下吉普车大步走向车子的残骸。 在与警方的沟通过程中我始终有所保留——冷馨具有相当高深的中国功夫基 础就算单独面对三五个彪形大汉也绝对抱有胜算。所以她眼看父亲和同事被杀绝不会毫不反抗地被带走至少现场会留下激烈打斗的痕迹。再有一点在天南海北的探险生涯里她的身边随时都会带着一柄手枪并且拥有一手漂亮的枪法。 基于以上两点冷馨的失踪成了这次劫案里最大的疑点。 现在我已经站在残骸边看着先头那辆车胎熔化掉一半的车子。按照冷馨的习惯任何时候她都是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上手里也永远都会握着一架来自德国的精致望远镜而另一只手上有时是地图册有时则是金属探测仪。 我试着想像劫案生时的过程应该是这样:“考古小组的车子行经此地被突然闪出来的劫匪团团围住然后教授和助手逃走劫匪开枪。整个过程中冷馨在做什么?她的武功和手枪呢?难道还没施展就被对方制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以我对她的估计从劫匪出现到对方开枪她至少有机会打倒或者击毙对方五人以上。” 冷馨的性格中继承了乃父彪悍、果敢、冷漠、沉静的特质越是遇到大事越能迅地应变极其恰当地处理突事件。 “她去了哪里呢?”我仰面看着那只巨大的石狮它是如此深沉而肃穆仿佛俯瞰沙漠苍生的时候眼里永远都是充满了讥讽的令我又一次记起法老们的名言:我见证了昨天、我洞悉明天。 “法老知道一切这狮子呢?为什么一定要在兽体上雕琢出一张人脸是在向人类世界挑战吗?” 我凝视那张脸朦胧之中它似乎正在缓缓地站起来踢开脚下的石台然后大踏步地向前走来。它是狮子浑身充满了勇猛不羁的野性但却拥有人的级智慧这样的奇妙组合体生物踏足在地球上将是其它族类的噩梦当然也包括人类。 雕像前小广场上的射灯突然亮了雪白的光柱刹那间把它的正面照得通亮同时把我的重重荒诞不稽的幻觉一切驱散。 我知道旅人在大沙漠里是最容易出现幻觉的如果是在极度缺水、缺氧的状态下这种幻觉会强烈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直到令人陷入癫狂状态。 米兹无聊地按了两声喇叭出干涩的“嘟、嘟”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来开罗警方勘察现场的资料已经细致完备再来这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我叹了口气正想转身往回走一阵驼铃声又随风送了过来那种似有意、似无意的“丁零”声仿佛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我的每一根神经。驼铃声来自雕像侧后方那边是浩渺无垠的瀚海一条简易公路向大沙漠里无限 延伸着直到吞没在无边无际的暮色中。 “陈先生我们返回吧?”米兹忍不住叫起来。 就在此刻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出悠扬的电子音乐声。 我向米兹挥了挥手示意他稍等然后取出电话目光仍然在向驼铃来处逡巡着。 “陈先生?”是一个女孩子低沉悠扬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脑子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非常陌生只能简短地回应:“是我请问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些仿佛在电话彼端微笑着:“我是希薇开罗微生物研究协会的一级研究员想必冷教授向您提过我的名字?” 我立即回答:“是希薇小姐他以前的确提过有什么指教?” 在冷汉南的很多往来函件封面和电话记录上经常有“希薇”这个名字冷馨也向我提到过希薇隶属于国际生物研究协会目前为驻埃及开罗分会的领导人。按照我的想像她可能像冷汉南、冷馨一样是只对科学研究工作痴迷的工作狂永远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 希薇的声音重新低沉下来:“我对考古小组的意外遭遇深表遗憾记得教授以前说过任何时候有任何问题的话可以与您联络您大致可以算是他的全权代表对吗?” 她的声音虽然动听但却被一次又一次靠近的驼铃声搅乱让我有些心神不安。 “对。”我回应着她右手悄然下垂插入裤袋里握到了一柄格斗刀的高强度注塑刀柄。只有感觉到危险临近时我才有这样的反应。 “那好教授在一周前送了三件古生物化石的样品过来要我化验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结果希望陈先生——” 希薇的话只说到这里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转移到了一匹陡然出现的骆驼身上。它高昂着头大步穿过射灯的光柱一直走向小广场的中央。此刻它浑身黄褐色的驼毛都被光线渲染成白色看起来更是怪异。“丁零、丁零、丁零”骆驼脖子下悬挂着两只硕大的银铃一边熠熠闪光一边出悦耳的铃声。 驼背上端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人浑身上下被一袭灰袍遮住灰色的头巾和面巾将他的脸部也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和高挑鼻梁的一半。 幸好是在灯光通亮的情况下看到他否则真的教人怀疑他和骆驼都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怪物。他的手轻轻按在高耸的驼峰上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高傲向我这边望着。 “陈先生您还在听吗?”希薇重复了一句。 我歉意地回答:“是是我在听。” “那么请在明天下午到开罗新城的阳光大道来研究协会的地址非常好找我把那些报告拿给您?” 我答应着但目光一直望定了从沙漠里突然出现的一人一驼。 希薇道了“明天见”后便挂了电话自始至终表现得彬彬有礼。 那人轻踢着骆驼的肚子一直走向我等到我们相隔二十步时才在驼峰上啪的一拍。骆驼立刻停下然后乖乖地趴下身子。 他从骆驼上缓缓下来目光盯在车子残骸上双手合掌默祷了几秒钟然后走向我。 我的手一直握着刀柄毕竟此地刚刚生过杀人劫案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先生不要难过了。人死在这里灵魂必将得到上天的眷顾这样的死是升华而不是沉沦对不对?”这竟然是个声音清脆婉转的女孩子说的是英语但却带着无法抹去的埃及土语口音。 “他和他们的睿智目光能够一直照拂在死者身上直到亡灵升入天国。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领你再看到他们。”她拖长了声音幽深黑亮的眸子直视着我。 “你是谁?”我冷静地问目光在她的灰袍上一扫确定她身上并没有隐藏着大威力的枪械手指便慢慢离开刀柄身体跟着放松下来。 “我一个法老的仆从也就是埃及典籍里不厌其烦描述过的亡灵守护者。先生我可以提示你他们正是触动了法老的禁忌才会遭到噩运的诅咒。你应该知道在这片沙漠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天到地、从飞鸟到蛇虫鼠蚁都在法老的俯瞰之下。谁打扰了沉睡者的安宁噩运就会化做死神之翼降临在他的头顶……” 她没说完米兹已经踩下油门吉普车吼叫着冲过来在我身边“嘎吱”一声刹住卷起一阵飞沙。 “明月你又在胡说什么?”米兹气急败坏地大叫着来不及下车已然掏出手枪指向这女孩子。 一看米兹如临大敌的架势她忽然仰起脸来喉咙里出低沉的冷笑:“我胡说?米兹警官做为一个埃及人你难道不相信法老的诅咒吗?或者你做为埃及zf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在误导外国游客和探险者把他们口袋里的美金收入自己囊中然后打开沙漠入口让一个一个好人变为累累白骨尸骸……” “喀啦”一声米兹的手枪子弹上膛空着的那只手暴怒地拍打着方向盘喇叭出一连串“嘟嘟嘟嘟”声:“明月如果不是看在开罗黑道十二长老的联名书上警局方面早就抓你入狱了。你最好 放明白点以你的劣迹早就够就地枪决的了三年来你从金字塔里至少偷走了一百四十件文物每一件都记录在案。现在限你十秒钟内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一枪打爆你……你的骆驼脑袋!” 他虽然有枪在手人也比对方高大健壮但气势上却差了好多鼓了鼓劲也只敢说打死骆驼而不是直接杀人。 “你敢?”她昂起头冷笑声一下子抬高。 “我为什么不敢——”米兹只回答了半句明月霍的一闪一阵淡淡的香风卷入我鼻子里那是一种极其名贵的古埃及香料名字应该叫做“蔷薇魔鬼”。 随着米兹一声尖叫手枪已经到了明月手里随后稀里哗啦地变成一堆零件跌在吉普车前。 “法老亡灵栖息之地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难道你就不害怕‘死神之翼’的力量?”明月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右手小指在米兹额头上缓慢地划过。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她刚刚出手夺枪时竟然同时使用了三种高明的东方功夫分别是“瞬息千里”的轻功、“小金丝缠腕手”的擒拿术和“禅宗金刚吼”的摄魂术。在我记忆中这三种功夫都属于中国南少林遗踪的“莆田顾家”这一门派门下弟子非常稀少在亚洲各国都很少见更不要说是在非洲了。 米兹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小小十字他的脸色已然变得蜡黄嘴角不停地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米兹灵魂、肉体、过去、未来都已经被法老的深邃目光笼罩着从今往后哪怕心灵深处有一丝对他的不敬都会死于‘亡灵十字’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明月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而晦涩。 这是在浩瀚空旷的沙漠黄昏我不想得罪别人特别是从未谋面的明月。 从米兹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我脑子里便浮现出了关于她的一切资料。她的身份相当奇怪既是令埃及zf深恶痛绝的盗墓者又是世世代代被法老钦点为“亡灵守护者”的戈兰家族的这一代掌权人。简单来说她就是一个绝妙的监守自盗者。 刚刚米兹提到过的“十二长老”则是埃及黑道上各负盛名的顶尖人物有他们联名作保只怕埃及总统也不敢碰明月一根头。 金字塔、法老王、宝藏等等词汇通常是与“诅咒”紧密相连的我一直在想:“明月提及的‘诅咒’会不会与冷馨写下的那段话有关?” 身为一个考古学家冷汉南父女都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所以才有胆量突破任何神秘地带的符箓禁止揭示一切谜题的真相。这一次难 道冷馨也对自己的“无神论”产生了怀疑才会写下那些话? 明月收回手指米兹软软地瘫倒在驾驶座上应该是已经昏迷过去。 “好了没有别人打搅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她走向我伸出右手。那只手上戴着纤薄的灰色手套手背上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诡异的蜘蛛图案。 其实我可以拒绝握手以求明哲保身但在她淡淡的嘲弄目光之下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稳稳地握住她的纤手。“小金丝缠腕手”虽然精妙她的武功却没练到最高明的地步我完全没必要担心。 “我是明月。”她凝视着我眼底有两朵小小的火苗跳跃着。此刻她的背景是那只被射灯照亮的雕像整个人给我的感觉是诡谲而异样的。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是香港来的陈鹰。”我淡淡地微笑着。 因为她身上具备东方武功我猜想她本人一定与中国的江湖人物有关所以才用了江湖上常用的客套话。 “陈先生我很想邀请你去一个地方是否可以赏光?”她的手指灵活有力我感觉自己仿佛握着的是五条灵动的小蛇随时都会挣脱游走。 “去哪里?”我冷静地应答。 “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也能解开你心底里的谜团怎么样?”她狡黠地笑着。 我摇摇头:“谢谢好意我并不认为你能解开谜团。况且我对大漠里的盗墓、钻探工作并不感兴趣请另外择取人选吧。” “哈哈陈先生你以为自己还有其它选择吗?”她陡然后跃纵声大笑起来。 .ppaete;} 2冷馨是如何失踪的? 就在她大笑的同时我感到手背上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慄那是一只血红色的蜘蛛约有一元硬币大小伸出来的长腿上长满了浓密的红色茸毛。 我抬高右手盯着这个蛰伏不动的小家伙:“这是什么?” 明月冷笑:“是一只见血封喉的圣虫好不好玩?” 她把右手小指放在嘴边作势要吹随即恶作剧般地哈哈大笑起来:“嘿知道不知道?我只要一声哨响它就会用尖锐的牙齿咬破你的血管。当然如果你动作够快也能在一瞬间甩掉它不过结果是完全相同的当它的爪尖勾破你的皮肤你也会死。陈先生现在你该明白形势是怎样的吧?就是乖乖跟我走去那个地方——”她回头向来的地方指了指再次转头对着我。 我笑了:“当然如果跟你走对大家都有好处的话我可以从命。只不过这只西藏血蜘蛛是很名贵的东西一旦弄伤了会很可惜请你把它收起来。” 她的话一点都不错血蜘蛛的毒性猛烈之极是被大6五毒教、蜀中唐门奉为至宝的好东西。即使是练过护体神功的江湖高手一旦被它的毒液侵入血脉也会一命呜呼。 “那就好跟我来吧?”她很得意轻轻拍掌那卧着的骆驼立即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沾着的沙粒向她走来。 我猛然向前突进左手抓到了她袖筒里的一个盒子左肘在她腰间一撞随即迅地后退三步。 那只盒子黑黝黝的是用藏边雪牦牛的犄角抠成散着淡淡的药香。我先前从她的武功里推测到情况果然没错因为这只盒子的一角刻着一个篆体的“顾”字当然就是“莆田顾家”的东西。 “你——咳咳、咳咳……”她气恼地叫了一声立刻弯下腰无力地咳嗽起来。 那一肘恰好封住了她腰间的三处穴道让她在五分钟内半身酸麻没办法向我进攻。我把盒子平放在右手指尖上蜘蛛缓缓地转身向盒子上的一个半圆形洞口爬去。等它完全进入洞口我才推动了盒子上的一个按钮将洞口封闭起来。 “你……敢碰我的圣虫看我不……”她的脸因过份激动而变得绯红蒙面的灰布也耷拉下来露出光洁细腻的脸和一张红润的樱唇。 “明月小姐我没有碰它也不想碰它。不过这东西属于‘莆田顾家’以后最好不要对着中国人使用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顾家的仇敌。那么一来你可就真的危险了。”我走近她把盒子塞回她的袖筒里。 幸好她是用血蜘蛛威胁我如果真的换成埃及人特有的十三种“法老圣虫”的话我也没 把握能全部应付过去。 我来开罗是为寻找冷馨的下落没心思节外生枝更不愿意招惹明月或者“莆田顾家”这样的黑道人物。 米兹仍旧昏睡着我拉开车门把他推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俯身捡起手枪零件坐上车。 我们该返回了或许明天在研究所的希薇那里能得到某些有用的线索。至于明月就让她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好了。 吉普车引擎轰鸣起来车顶的探照灯射出四道光柱与那些射灯一起指向狮身人面像。 “它好像是活着的——或者说它似乎马上就要苏醒过来?”我的目光再次落到雕像的人脸上忍不住又有了这种诡异的感觉。特别是它的目光笔直向前望着时仿佛是一只傲视天下的狮王完全不理会世俗的目光只是冷峻恒定地望着某一个目标。 “陈先生等等等等我知道一些劫案的细节如果你感兴趣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明月直起腰甩手飞掷出一张红色的名片嚓的一声插进了驾驶座的靠背。我反手抽出名片它竟然是用上好的钢片切割出来的上面錾着钢印用一行手写体的英文字母组成了一串咒语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门牌号码。 看来她连顾家射暗器的手法也学到了不少只是不够精纯而已。 我望着她:“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她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狡黠的神色时我已经无法完全相信她的话。 “当然有代价不过你完全付得起的我们亡灵守护者向来最讲道理不会开天价给别人。我的邀请只在七十二小时内有效相信有很多人对劫案的细节感兴趣不止你一个。”她对自己抛出的这个钓饵很得意因为我们都明白对冷馨下落最关心的是我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怎么让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我在名片上弹了弹随手将它抛在驾驶台上。 她骄傲地昂着头:“在大沙漠里除了法老就只有亡灵守护者权力最大这里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越听到这种大包大揽的承诺我会变得越谨慎往往手里握着秘密最多的人都是低调而冷静的绝不会贸然亮出自己的底牌。 “那么你是否可以透露给我一点关于冷馨的下落?如果有诚意的话你大概并不介意先让我看到冰山一角吧?”我的双臂搭在方向盘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变化。 我的手肘击中她时力道和方位拿捏得非常准确恰好能够令她在极度痛楚中不小心拉掉面巾所以 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通过她的表情洞悉一切。 很明显她在听到“冷馨下落”这句话时突然一愣脸上出现了极度困惑的表情连续眨了十几次眼睛才文不对题地回应着:“我知道是谁开枪杀人的只要陈先生肯合作与凶手有关的一切资料都可以给你。” 这是个很巧妙的回答她只说看到凶手而不说冷馨去了哪里很明显地把一件事分成了两半来回答但我最关注的却是生者的下落。 “明月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执着地追问下去。 她陡然转头向远处望着那是狮身人面像的头部方向。我清楚地看到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仿佛被秋夜寒气冻醒了的沉睡者。 在我看来她此刻的下意识动作无异于表明冷馨失踪与冷汉南等人被杀与那尊巨大的雕像有关或者至少能表明凶手与雕像有关。当然雕像可以做为伏击者的隐蔽地点或者是登高瞭望之处当冷汉南的考古小组从沙漠中出来时会第一时间暴露在居高临下的伏击者望远镜里。 “明月小姐?”我试着叫她。 她再次打了个寒噤:“我说过只要大家合作一切不是问题。” 此刻她束紧长袍的动作越暴露了内心隐隐的恐惧不安只有感到害怕的人才会有那种表现。那么她的恐惧来自何处?难道是那尊已经在吉萨高地上屹立了数千年的石像吗? 狮身人面像的图片早就传遍全球广泛地出现在各种平媒杂志、旅行指南上。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埃及的国旗是什么图案的但却绝不会忘记这雕像的样子哪怕只看过一眼。 做为亡灵守护者明月对雕像产生恐惧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它与金字塔一道构成了埃及沙漠的独特风景久在沙漠的人一年之中不知道要看到它多少次。 “陈先生如果需要请按照那名片上的线索找我。我相信咱们的合作会令彼此皆大欢喜肯定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匆匆说完这几句礼节性的套话便转身走向骆驼。 我盯着她娇小的背影忽然觉得冷馨失踪事件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假如明月看到教授被杀时的情景就应该能同时看到冷馨去了哪里? 按照开罗警方的推测冷馨是被人挟持着离去的没有第二种结果。只要找到劫匪就可以现冷馨。全世界的警察办案都是以“真凭实据”为第一位的并且始终秉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基本原则但我不是警察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现在直觉告诉我:“劫案生时 现场肯定还出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件所以才令明月如此困惑。” 非洲大6本来就是一个怪事频的神秘世界围绕金字塔产生的种种传说更是令全球考古学家、科幻作家们为之疯狂。至少在大半个世纪以来无数人都推测并且求证过“金字塔为外星人所建”这种理论直到一无所得地郁郁而终。 明月已经上了骆驼远远地向我挥手:“陈先生我们会再见面的。”她不再像刚刚出现时那样镇定了红润的唇也渐渐泛青而这一切都只因为我们提到了冷馨的失踪。 我可以留住她凭她的武功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我需要更多的线索而不是用武力手段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一定。”我挥手回应看着她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匆匆离去。驼铃响得非常急促想必她一融入黑暗中便用力鞭打骆驼飞奔着渐行渐远直到随风而逝。 明月的出现给了我小小的触动:“教授他们在沙漠里的考古活动进行了过三个月时间从夏末直到深秋。如果有黑道人物盯梢的话一定会在他们有所收获后动手。劫案生足以证明考古小组有了大的现值得劫匪们动手了。现在的关键点大概在他们的考古现上——” 随着埃及zf在非洲大6的政治、军事地位日益提高他们对于文物管理、考古掘方面的规章制度也有了相当详细的分类但归根结底可以一言以蔽之:埃及文物永远属于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准带离埃及本土否则将以偷盗文物罪惩治。 假如教授得到某些东西譬如说黄金、钻石、法老遗物等等就一定会向zf申报但警方得到的资料证明之前他们没有递交任何报告。 我拍了拍有些胀的额头重新拾起明月的名片上面錾刻的是“夕阳照着国王的羊圈也照着羔羊们的血”这句话。她说过的很多话都带着咬文嚼字的痕迹很可能是来自某些经书包括这一句。 顾家射暗器的手法以高、迅猛为主这张钢制名片在某些情况下很可能会演变为一种一击必杀的武器再加上她袖子里的毒虫或者其它什么古怪东西明月可谓是一个浑身布满杀机的危险人物。 我想起了二十世纪初的一位埃及占领者说过的名言:要想不被人杀就要先学会杀人。要想活着离开沙漠就要把自己武装得比毒蝎更危险。像明月这样的人的确是贯彻了那位占领者的话。如果有机会见到她的师父我会时刻记得提醒自己加倍小心以免陷入危险。 最后望了狮身人面像几眼我缓缓地掉转车头向开罗城返回。 明月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虽然她表面看起来极其娇小柔美但却是一株带着毒刺的玫瑰。如果是米兹遭遇到血蜘蛛袭击的话只怕此刻躺在我身边的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直到望见开罗城内鳞次栉比的清真寺塔尖米兹才艰难地爬起来挣扎着先去腰间摸枪。 我敲了敲驾驶台:“枪在这里一个零件都不少别担心。” 丢失佩枪虽然不是重罪但却会给警局的同事们嘲笑所以他立刻手忙脚乱地装好那柄枪然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再谢谢陈先生。” 他对着后视镜擦去额头上的红色十字神情沮丧地长叹:“亡灵守护者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诅咒方式希望这一次明月没有暗中对我下什么手脚。唉现在警局方面也很矛盾没权力管她那类人但又不得不管毕竟我们是警察——” 我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了她似乎并没有恶意。”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宽慰而释怀直到我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大额钞票塞在他掌心里脸上才露出了笑容。那些钱足够买到我承诺给他的香烟了。 “陈先生局长大人吩咐过只要是你交待的事警局内部的每一个人都会全力协助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一定马上办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中国人在两千年前就现了这个道理并且将其熟练地运用到各行各业、随时随地中去。现在米兹的表现又一次证明了这个问题。可惜警局方面能够提供的有用资料太少了我不得不笑着拒绝了他的殷勤。 车子停靠在市中心的月光大酒店旋转门前我跳下车子的时候几乎吸引了门外所有人的目光。米兹的车牌号属于开罗城里排位一百名之内的特殊号码等同于一张特别通行证在任何地方都享有特权而我做为他的贵宾自然会令酒店方面刮目相看。 在大庭广众之下米兹重新变得神气起来向我挥了挥熊掌一样的胖手然后猛烈地轰了一脚油门吉普车逼开几辆私家车绝尘而去。 我不禁摇着头莞尔一笑城市的官僚机构滋生并且供养了他这样脑满肠肥实际上却没有一点真本事的人真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最大障碍。 走入酒店大堂有个侍应生匆匆迎上来:“陈先生这里有一袋照片是影印公司刚刚送来给一八零六号房间的冷汉南先生的。警方交待一切与冷先生有关的东西可以交给您请签字接收。” 那是一个厚厚的塑胶袋子我打开封口瞄了一眼里面最少也有四五百张照片。我在侍应生递过来的收据上签字敏锐地 感觉到有人正躲在角落里注视着我马上侧了侧身子用眼角余光扫射过去。 那个低着头喝咖啡的男人是坐在一颗巨大的观景棕榈树旁边的一根肥大的叶子恰好遮住他的半边脸只留给我一个线条硬朗的下巴。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闪闪亮的黄金戒指与洁白的咖啡杯相映成辉。 大堂侧面的咖啡座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七八位客人但我能够断定刚才只有他长久地注视着我那是一种久经训练的观察姿势细致入微而且不动声色。 我提着塑胶袋进入电梯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追随着我的背影一直到电梯门缓缓合拢为止。 “对我感兴趣的会是什么人?难道又是与明月一伙的亡灵守护者?”到了此时我才系统地回想起明月说的每一句话“她需要跟我合作换句话说我能为她带来某种好处但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不是吗?” 电梯间的埃及旅游海报上仍旧看得到狮身人面像的图片。毫无疑问狮身人面像、金字塔这两种东西几乎就是埃及的国宝等同于中国大6的熊猫。 一八零六号房间是冷汉南用过的目前暂时被警方封存。我的房间在他隔壁号码为一八零八。开罗城内的五星级大酒店过十家但冷汉南却选择了月光大酒店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四星酒店与他一向以来养成的低调、简朴的生活习惯是完全离不开的。 有钱但不张扬高贵却不奢侈正是目前华人世界里的有钱人们秉持的原则。以港岛这颗东方明珠为例即便是如李、梁、钟、叶四大家族那样的亿万富翁目前都普遍低调了十倍不止。 走进房间之后我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反反复复的洗净了双手然后斟了半杯威士忌加满冰块慢慢地踱到阳台上。 夜色里的开罗城呈现出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酒店外的东西大街上不断有外国名牌跑车驶过车身上的精致烤漆在路灯下划出灿烂的弧线。这一刻我无法融入这种快节奏、多色彩的亮丽生活脑子里满是冷馨的影子。 从接到警方通知开始我每时每刻都在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绝不能失去理智。冷馨仅仅是失踪而不是血溅当场这样的结局至少留给我一些希望。 冷酒入怀让我混乱的思想一点点冷静下来开始了缜密的思考:“明月在这场劫案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她知道内幕的话完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领到警方的赏金但她现在不要钱反而是要跟我合作?难道她能从我身上得到过五万美金的报酬?” 我想不通自己能 给她什么当然我可以给她现金五十万、一百万甚至更多。反过来想她从某些无名金字塔里偷出来的文物任何一件也能卖到这个价钱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恳请与我合作? 电话又响了是一个我熟悉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对方只“喂”了一声后便陷入了沉默。电话彼端的那个人一向就是如此行事沉默而木讷惜字如金。 “老七?”我叫他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浮上笑容。 一年之前两个无聊之极的人曾替他数过平均每天说话不过七句每句话不过七个字与别人通电话的时候至少要沉默七分钟以上才开始讲主要内容……那么多“七”但他的名字“田七”却并非因此而来。 “鹰。”他迅回应我。 我愣了一下他的反应好像从来没有如此敏捷过。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明天到埃及要杀人就给我电话。”四句话二十四个字言简意赅之极。 “老七我还不想杀人假如冷馨在对方手里除非有万全把握才能开杀戒。”我也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他沉默着足足一分钟后才再次开口:“好你说我听要杀谁就杀谁。”然后他轻轻地挂了电话。 我不禁摇头长叹:“这家伙似乎除了杀人根本不考虑任何事就如流水线上的协作工人一样只关注于自己眼前的事绝不旁顾。” 田七是一个杀手在华人世界里相当有名。 他的最经典战役是在曰本冲绳岛刺杀山口组七分会的上野重男孤身一人潜伏于冲绳最著名的横带温泉水下等到上野重男脱衣下水、离开保镖们的层层护卫之后暴起突进一刀割断了对方的喉管。 那一次上野重男的血将温泉染成了绛红色并且他麾下的五个得力保镖也被田七单刀格杀。从此田七一战成名。 还有一次田七在越南的河内刺杀一名越青帮的香主他凿开河面的坚冰潜泳进入敌人的庄园然后一直躲在水下等到黎明对方到河边散步时破冰而出一刀斩下他的级然后原路返回。 今天他在全球杀手榜上排名第七绝非侥幸而是凭借着孜孜不倦的“杀人”磨砺才成功地站在这个位置上。在他前面还有六位绝顶高手拦路也包括拥有“杀手之王”之称的美国人海维森但我相信只要田七坚持“杀”下去就一定会过其他六人成为天下无敌的“杀手之王”。 他肯来埃及帮我让我心里有不小的感动。因为我已经不是江湖人不可能给予别人更多。酒很 冷但我的心却因为有田七的这个电话而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ppaete;} 3黄金之海身在何处? 第二个电话是在我开始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打进来的刚一接起来一阵尖细古怪的笑声便响起来:“鹰猜猜我是谁?猜猜我跟谁在一起?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哈哈哈哈……” 听筒里同时传来的还有舞女们放浪不羁的笑声、交杯换盏的吆喝声、尖锐粗野的口哨声混乱之极。 “不必猜了你是司空摘星现在在一家阿拉伯夜总会里至于跟谁在一起嘛——除了你的黑客死党蔡小佛还会有谁?”我一连串地解答他的问题毫不停顿。 “神偷之王”司空摘星、级黑客“佛爷”蔡小佛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死党喜欢一起闯祸、一起逃难、一起搞各种稀奇古怪的把戏而且是一起去夜总会甚至一起喜欢同一个舞女。他们虽然不同名同姓更不同父同母却臭味相投如一对双胞胎一般。 “全猜对喽!鹰我就知道任何事都逃不过你的推理。这样我们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邀请你一起参加好不好?”司空摘星压低了声音但电话随即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也是同样尖细的笑声—— “鹰那件事是我现的与‘黄金之海’有关你玩不玩?嘿嘿上次我自告奋勇去伦敦皇家蜡像馆做模特被人家拒之门外这一次咱们搞几千吨黄金出来自己开一个黄金铸像馆想做谁就做谁怎么样?” 那是蔡小佛一个不好好上学但却对黑客这一行业无师自通的天才怪人。 我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很好。” 这两个人只会胡闹从来没搞出一件正正经经的好事来而且谁帮他们、谁接近他们必定就会被连累绝无例外。 两个人的笑声同时停了话筒里只剩下舞女们的浪笑。 我皱皱眉:“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若是放在平时我只要赞一声“好”两个人早就眉飞色舞、欢呼雀跃起来了这次却是大大的不同。 过了半分钟司空摘星才长叹一声:“佛爷我就知道鹰会这么说。” 蔡小佛跟着长叹:“我也知道而且早在你说要告诉鹰之前就知道。” 司空摘星大怒着:“什么?你明知道鹰会这么说还要我打电话给他?” 蔡小佛也咆哮起来:“当然有这么好的事不告诉鹰还告诉谁?” 两个人把电话这端的我当成透明人了只顾自己吵根本忘记了要继续说下去。有人在角落里醉醺醺地叫起来:“听啊有两个傻瓜在谈‘黄金之海’!哈哈傻瓜真是傻瓜这些老掉牙的话题怎么还有 这么多东方傻瓜相信呢?他们——” 话筒里传来“嗵”的一声响紧接着是那人的极度惨叫声。他说别人傻自己才真是傻到家了司空摘星的“分筋错骨手”蔡小佛的“春风拂槛指”都属于杀人不见血的上乘武功即使只练到两三成的功力也足够把一个普通人弄得死去活来了。 等到话筒那边的喧闹告一段落司空摘星的声音才重新出现:“鹰我们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是不是月光大酒店一八零八号房间?” 我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只能苦笑着应答:“好我等你们不过警察要拘捕你们之前记得报米兹警官的名号然后说你们是陈鹰的朋友。记住千万别打警察那样的话我只能去监狱里抢救你们了。” 电话匆匆挂断我对这两个活宝真是佩服到家了明明是一件简单之极的小事一经他们的手立刻变得惊天动地而且大多数时候要闹到警察出面清场才算终止。 关于“黄金之海”这个话题两个人这已经是第六次提及当然前五次都是场场虚惊无疾而终。没办法他们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属于心理学家所说的“畸形天才”性格中充满了不健全因素所以才会步步闯祸。 我打电话给总台叫了一桌丰盛的宵夜进来还有一整箱百威啤酒。两个人都酷爱这种啤酒称其为自己“灵感的源泉”按照他们每年消耗的啤酒数量完全够得上百威公司的白金贵宾客户了。 凌晨一点钟房间的门铃被狠狠地摁响了伴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踢门声。除了他们任谁都无法把“敲门”这一简单动作演化成一场暴力游戏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两个人患了重度的“儿童性躁狂症”身体里蕴含着泄不完的暴力倾向。 我开门两个穿着破旧牛仔套装的年轻人跳跃着冲进来连握手寒暄都没有直奔餐厅而去。经过客厅时随便把肩上的破牛仔背包甩在酒店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上仍旧当我是透明人。 开罗是北非最重要的国际化大都市它的夜生活与港岛类似也称得上是“不夜之城”。 我开了电视转到国际新闻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组世界各国反恐怖主义游行的图片。 “鹰冷馨的事有没有结果?”司空摘星终于记起了我。 我摇头:“没有。” “要不要我进入埃及司法部和国防部的资料库看看?我知道军方和警方对于沙漠恐怖组织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只是没腾出空来进行清剿罢了。在我看来他们这群家伙根本成不了大事绝对比不上中国的老祖宗卧榻之 侧岂容他人酣睡?照我说派几个装甲师进沙漠枪扫炮轰没几个回合恐怖分子就全部倒下了岂不爽快?”蔡小佛每次说话都是洋洋千言离题万里。 当他们的脸转向我时眉骨、额角上赫然伤痕累累嘴角也肿了一大块。 我寒着脸问:“你们是不是又打警察了?我刚刚叮嘱过一遍你们怎么——” 司空摘星委屈地大叫:“当然你说的我们怎么会不听可是第一批闯进来的是便衣警察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气得语结转而气急而笑:“便衣警察不也是警察?” 对于他们而言世界上仿佛没有纪律、法律、规矩这种事即使是在同样的事件上吃亏一百次照样会犯第一百零一次错误。 蔡小佛正在啃一根生煎羊排啪的一声掷回盘子:“司空我早说过鹰虽然是人中龙凤但古人说的一点不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他傲然站起来抽出两三张纸巾胡乱地抹了抹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长期的熬夜与营养不良造成了他眼皮浮肿、脸色蜡黄的病态身体也还没有完全育成熟看上去单薄纤弱。这一点司空摘星与他是完全相同的。唯一不同点是司空摘星要比他高出几厘米嘴唇上的茸毛也稍微浓密一些。 “错鹰是人中龙凤就不可能是燕雀。如果把他比做龙凤我们呢?岂不是龙中龙、凤中凤?佛爷你就爱胡乱打比方这可不好。”司空摘星也站起来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晃晃荡荡地走到客厅里来。 “鹰我知道你又在心里腹诽我们这一次‘黄金之海’的消息绝对是真的千真万确因为我破解了黎天的绝密备忘录。他到过‘黄金之海’亲手触摸过那些堆积如山的金块我们只须按照他所说的路线图深入沙漠就能毫无意外地找到那地方。” 两个人交替说着不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 我皱着眉听他们毫无逻辑性地说着笼统地感觉那又是一个“藏宝图故事”的翻版但“黎天”这个名字吸引了我。略一思索后我陡然举手打断蔡小佛的滔滔不绝:“佛爷你说的‘黎天’可是一个代号‘扫雪工’的人?” 蔡小佛一怔:“对鹰你知道他?” 司空摘星蓦然大笑:“佛爷你脑子进水了吗?也不想想鹰以前是在什么部门工作的他认识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难道连大名鼎鼎的‘扫雪工’都不知道?” 他每次大笑的时候小眼睛和单眼皮都会缩成两条月牙形弧线陷入暂时的“闭眼失明”状态 鼻梁上的细小雀斑更是急遽地聚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幅形势古怪的小型地图。 蔡小佛不悦地瞪圆了小眼睛:“照你所说美国总统得认识所有的选民?海豹突击队的管理者要认识所有的队员?或者你是小偷就得认识天下所有的小偷?” 他最喜欢扯东扯西不着正题属于无理也要赖三分的角色。在他的生命当中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坐在电脑前的那段时间。 我提高了声音:“喂你们两个老实坐好把事件经过详细讲一遍谁讲得好有奖励!” 时间流逝得很快没几个小时就到天亮了我可不想跟他们夹缠不清地啰嗦下去。 蔡小佛又是一声怪笑:“鹰?你能提供什么奖励?我们现的可是‘黄金之海’啊地球上最大、最神秘的宝藏比起‘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宝藏、希特勒的藏金、萨达姆的遗产等等都要多。我想不出你还能拿出什么令我动心的东西?” 我伸出右手食指:“一套令你击键度提高十倍的点穴手法如何?” 蔡小佛的目光定在我的指尖上像是贪嘴的猴子看到了一捧热腾腾的糖炒栗子一般隔了几秒钟才用梦游一样的声音说:“提高……十倍?可能吗?可能吗?” 对于一个级黑客而言当脑力展到极限时击键度是无论如何跟不上思想变化的所以提高击键度几乎是他们的终极追求。 司空摘星大笑:“鹰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这个机会我让给你但是刚刚咱们见过的凯琳得归我怎么样?” 蔡小佛眼珠都不眨一下地回答:“好好随便什么凯琳、罗莲、芬迪统统归你我只要那套武功……” 听那些名字应该就是色*情夜总会里的舞女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无权置喙但却真心希望两个拥有能力的天才年轻人脱离情欲的诱惑回到正道上来。 “鹰事情是从我近期破解‘五十一号’地区的中级军官私人电脑开始的。之所以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是为了寻找两位年轻女黑客的资料——” 只说了这几句司空摘星猛的“哼”了一声作势要开口。 我及时阻止他示意蔡小佛继续往下说。 “那两个女孩子来自龙堂长期以来对‘五十一号’地区进行资料系统刺探活动所以我怀疑她们的行踪早就引起了对方注意但其危害性还没到达需要火上报的一级警告。这种情况往往可以在中层监控官员的电脑里查到灰名单。结果我在‘扫雪工’的私密档案里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 隐藏文件仅仅有一个日期编号再没有任何其它特征。通常这种形式的东西里面会放着银行密码之类的数字资料但这一次我用普通的解密词典竟然连续碰壁无法打开它。” 蔡小佛叙述到这些专业的工作过程时脸上浮现出畅快的微笑如沐春风。 他提到了“龙堂”这个名字那是华人世界里最强大的黑道团体从中国上海“青帮”解体之后的六十年里始终占据着八方势力龙头老大的地位。龙堂的力量上达政党内阁、华府高层下达九流三教、长街短巷甚至可以说只要有华人的城市就会有龙堂的触须存在。 我不禁又一次为蔡小佛担心起来跟龙堂过不去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哼哼那两个人不是黑客而是杀手。我看你是被她们的美貌迷住了佛爷清醒点她们是杀手!女杀手!”司空摘星终于忍不住低声吼叫出来。 “对她们是杀手但却是漂亮无比的杀手。司空你想想假如咱们先得到黄金之海再把这两个美女拢络在身边人财双收岂不就是最完美的人生境界?”蔡小佛极力为自己辩解瞪圆眼睛向着司空摘星。 “你别忘了老祖宗的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哈哈司空你想想另外一句话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不是?还记得你上次在曰本富士山黑龙山庄偷到的‘厢根樱花之刀’吗?曰本典籍上说被那柄刀杀死的人在死亡的刹那眼前会出现举世无双的美女并且会袒胸露乳端坐在缤纷落花之中。其实我想男人的一生能以那样的结局离开人间未免不是一种销魂荡魄的极乐享受?” 蔡小佛的神情非常古怪抓起沙上的袋子摸索出一个电子记事簿按了几下后向我展示着:“鹰看看这两个女孩子是不是很美?” 我只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惊叹:“佛爷你敢碰她们嫌自己命长了吗?” 画面上的两个女孩子俱是黑披肩肌肤如雪鼻梁上架着宽边墨镜。其中一个平举着一柄银色手枪瞄向左前方;另一个提着一柄微型冲锋枪潇洒自如地跟在后面。这幅照片最先是登在曰本《朝日新闻》的二月十四日头版上我记得当时的标题写得相当血腥好像是“龙堂挑战山口组地盘黑道势力倾轧再演血色*情人节”。 她们当时抢劫了大阪市的一家具有山口组背景的商业银行半小时内杀死二十五人然后携带着抢来的一袋钻石珠宝乘坐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离去。 “双子杀手”即是她们的名字据某些警方线人传递出来的情报她们是龙堂老 大“不死神龙”龙瀑雨的干女儿排名于龙瀑雨麾下“十三太保”之后被龙堂弟子尊称为十四姐、十五妹。 “她们的确很漂亮但还没到让男人愿意为之送命的地步。”我淡淡地一笑。 蔡小佛合上记事簿的盖子小心地放回袋子里:“鹰你没有亲眼见过她们怎么可以妄下评论?” 不知不觉中我也跟着他一起跑题了马上折回话题:“佛爷你尽量简洁一些把‘黄金之海’与黎天的关系讲明白否则天就要大亮了。” 黑客和小偷喜欢深夜和凌晨但我不然明早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特别是要去希薇的研究所这些事一天不尘埃落定心情就一天不得安宁。 “好吧我简单说。黎天私人电脑里的那个可疑文件采用了二百五十六位元的密码编译方式耗费了我十一分钟才勉强解开。里面是一张简易的地图还有一段语意含糊的自述。‘五十一号’地区的电脑系统具有强的下载监控功能所以当时我不敢动用任何复制程序只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抄写下来。鹰我把记录纸拿给你自己看要比听别人复述更明白。” 他再次掀开袋子乱七八糟地找了一通然后拿出了一张油迹斑斑的雀巢饼干包装纸。地图和文字都在包装纸的背面笔迹非常潦草。 做为一个电脑专家来说他的手写体已经够正规的了但还是让我费力地辨认了过三分钟才得以重新破译。 我迅通读了那些文字通篇都是黎天的回忆大概意思是说他在一个向下挖掘极深的井里听到法老的神秘召唤然后沿矿井前行敲碎了一堵很薄的墙壁立即看到满眼黄金心情无比震撼。 文字非常简单但我想对方敲打下这一小段话的时候心情肯定激动无比。对于地球人来说黄金是一种最奇怪不过的物质像一根燃着的火柴轻易就把人类的贪婪之心点燃了。心理学家曾经做过测试一个正常人看到黄金或者是等量现钞时生理反应完全不同其差别约等于看到一个裸体美女或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绝对是云泥之别。 那张线条杂乱的地图犹如天书最顶端伏着一只像猫又像狗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的动物。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趴在一大块油渍里的东西。 蔡小佛眯起小眼睛笑:“你猜?” 我摇摇头:“佛爷我没空猜来猜去的假如你要画的是一个狮身人面像的话甚至不如用文字来标示它。现在无论让谁看都以为你画的是一只癞皮猫。” “黄金之海 ”是在埃及沙漠里的而能够在沙漠中看到的动物类地标建筑只有那尊狮身人面像。 司空摘星击掌:“太对了!佛爷你一直都低估了鹰的智慧快点说快点说如果时间来得及咱们还可以在天亮之前约那个女孩子吃宵夜——” 他是神偷喜欢偷一切有挑战性的东西包括女孩子的芳心。 “鹰我看到了狮身人面像然后联想到‘黄金之海’的传说马上判定黎天现的东西就在吉萨高地的范围内。翻翻地图就能知道以狮身人面像为中心、以一百公里为半径划一个圈足够找到那个‘黄金之海’了。所以我和司空商量请你一起参与这件震撼全球的大好事。事成之后分你一半我和司空占一半够意思吧?” 我扬了扬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分我一半?”我推开那张散着霉味的纸后仰身子盯着蔡小佛的脸。 他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一半对。”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道无形的隔阂出现在我们三人之间。我的腕表已经指向凌晨四点钟再有三个小时第一缕霞光就将照亮这座城市。 “我明天上午约了人谈事情所以需要去睡一会儿你们两个自便吧。”我站起身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把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蔡小佛愣了:“鹰我们现在谈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想想吧你能得到‘黄金之海’的一半那将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我拍拍他的肩:“佛爷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搜寻冷馨对黄金不感兴趣。” 冷馨的确比黄金重要哪怕是用地球上所有的黄金来换我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与司空摘星、蔡小佛聊天是刻意命令自己这样做的因为唯有寒冰一样的冷静才能保证不犯任何错误于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中找到有用的线索找到营救冷馨的途径。 .ppaete;} 4吞噬黄金的远古瓢虫 我走向卧室司空摘星陡然横向飞来急停在我面前用力地展开双手:“鹰听我说听我说!” 他的脸上也挂上了一层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可笑更可气。 “你要说什么?”我冷静地问。 他的轻功非常厉害如果不用武力绝对无法摆脱他的拦截纠缠。 “鹰其实真相是这样的——”他只说了几个字蔡小佛从沙上弹身而起截止了他的话:“鹰我们再退三步你要八成我和司空各分一成好不好?” 说实话论偷盗和黑客技术他们两个都属于天才中的天才但论做生意讨价还价两个人无疑等同于白痴毫无技巧性可言。 我叹了口气:“司空、佛爷我把你们当朋友、当兄弟咱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好不好?黄金分不分给我不是问题不过你们得说实话到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需要我来做挡箭牌?” 能把巨量黄金送上门来而且是甘心攫取其中的一小部分除非是要我付出更高的代价否则如此好事随便跟哪个黑道人物商讨后者一定会卑躬屈膝、趋之若鹜甘愿伺候在他们的鞍前马后了。 “五十一号”地区的特殊性决定了入侵者的下场一定会奇惨无比从二零零一年起美国人一共抓到了十九名网络入侵者。目前这十九个人一直被关在永生不得翻身的太平洋黑牢里比死了更难受。 司空摘星与蔡小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高举双手:“鹰我们投降其实真相是我们被人追杀只能找你做挡箭牌。” 我不动声色地追问:“追杀者是谁?五角大楼的暗杀间谍吗?” 牵扯到国家机密的案子最干净利索的解决方式就是杀人灭口美国人从二战伊始就无师自通并且深谙此道。 蔡小佛苦笑:“如果是五角大楼的人倒好了我还能凭自己的名气跟他们讨价还价。” 司空摘星皱着眉冷笑:“喂佛爷事情都到山穷水尽地步了你还自吹自擂什么?你的名气有我‘神偷之王’大吗?五个月前我还在美国总统的乡间别墅里偷了他的手表、佩剑和橄榄球如果真的需要讨价还价也得是我出面才对。” 我的双手左右一分同时按住两人的肩膀:“不是美国间谍到底是谁?” 司空摘星风一般地飘身逃开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喂喂轻点你要废了我这条胳膊吗?” 蔡小佛没有逃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吐出了七个字:“钻石杀手王老五。” 我禁不住出长叹 :“什么?竟然是这个人?” 司空摘星嘟囔着:“当然是他否则我们还用得着如此狼狈逃窜?从曰本到俄罗斯再到尼泊尔……” 王老五在杀手榜上的排名比田七还要高排在第五位越南国籍擅长易容术和下毒杀人。 我随即提出疑问:“你们得到地图的消息扩散面极小难道是黎天聘请了王老五来执行追杀任务?” 一个疑团接着一个疑团因为以“钻石杀手”的水平要杀掉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并非难事。他的杀人水平令田七都经常赞不绝口称他是亚洲历史上最独辟蹊径、别出心裁的高手自称如果两人对决的话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因为黎天、王老五都是越南人所以我才会做这样的联想。 司空摘星哭丧着脸:“可能是吧在俄罗斯和尼泊尔两地我们至少有四次差一点死在他的毒药暗器下。其中一次他的‘响尾蛇吹箭’就钉在我手里拿的黑面包上。唉如果我不是司空摘星的话如果我的轻功再弱那么一点点肯定就暴尸在莫斯科大街上了。” 听他这样说我越觉得怀疑了毕竟能登上杀手榜的高手很少允许自己失误让猎物眼睁睁地从身边溜走。并且对于一名级杀手来说一击必中必定会惭愧地退走至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 现在我怀疑对方的目的并非杀人而是追踪逼迫有点“顺藤摸瓜”的意思。 “我们打电话给田七要他出面保我们的名但没想到他真不够义气一听到‘王老五’的名字立刻怕得像乌龟一样缩头缩脑。我直接告诉他如果他不敢出面我就直奔埃及来找你后来他就答应了还说‘鹰很忙、不要搅扰他’。相信最晚明天日落之前他就会赶到开罗来。嗯有他的‘拼命三枪’在至少能顶一阵了——” 司空摘星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忽然明白了田七的想法心里有无数股热浪汩汩翻滚着。 田七不想生事但听到两个活宝要来找我生怕耽搁我搜寻冷馨的大事所以才挺身而出。他虽然打电话过来却什么都不说明只是默默地替我分担。人在江湖能有田七这种朋友真的是生命里的最大收获。 “鹰你在想什么?”司空摘星讪讪地停住嘴。 “我在想黎天是怎么现‘黄金之海’的?那个地下深井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问题都想不通可能还需要静下心来收集资料从而一环一环地揭开谜题。 蔡小佛忽然打了个哈欠把那张饼干纸叠好放回袋子里。 “我困 了借你的大床一睡。”他晃晃荡荡地起身走向卧室。 凭心而论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水平比司空摘星略高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也多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譬如刚刚他们谈及的要找龙堂杀手做女朋友那件事。 龙堂、五十一号地区、王老五都不是好惹的人但我想“黄金之海”事件里的关键人物黎天的身份会更重要。 纵观金字塔的研究历史科学家们已经尽可能地动用了一切先进探测设备对吉萨高地进行了梳子式的地毯搜索。一切证据表明吉萨高地下并没有什么暗洞地道后来科考结论中“狮身人面像下有三层地下建筑”的命题也基本属于臆测加推论不足为信。 “那么黎天怎么可能越前人的一切考证突然踏入‘黄金之海’?这不是钻天遁地的远古神话时代他的记录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看到了那些海量的黄金难道只是凭空而来的幻觉?” 司空摘星也去睡了只留下我斜倚在沙上。 倒了今天的第四杯酒我端着杯子走上阳台。 东面晨曦初现天空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鸽哨同时有不断划破沉寂清晨的大小鸽群向着东方振翼飞着。开罗的新城区完全是个名流云集、名车荟萃的豪华都市它的老城却是低矮陈旧的像是一个仅供富人丢弃杂物的垃圾箱。 我把思想从“黄金之海”事件上收回来重新放到冷馨失踪案上。 今天我必须要弄清一件事——考古小组到底现了什么?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只有从这方面入手才可能知道对方的来意再反推对方从何处而来。 二十四小时内我会彻底追查明月的行踪先判断她说过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再做进一步打算。 朝霞绽放之时我拨了米兹的电话。 开罗警官们过的是朝九晚五的平静生活这个时间打给他自然会招致一百句、一千句的腹诽抱怨但我在他开始不满之前先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米兹警官有一个可以轻轻松松赚五千美金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 冰块已经大半融化只有不规则的冰芯飘荡在酒杯里另人联想起资料片里深藏不露的冰山。 “五千美金?要我做什么?”米兹立刻变得精神抖擞。 我释然知道自己已经在合适的人选上开出了合适的价码交易一定会得到顺利进行。 “我要你保护两个人是严密保护因为有一个著名的国际杀手正在追杀他们他们现在就在我房间里;第二、 我要近几年来所有与‘亡灵守护者’和明月有关的资料;第三、我要冷汉南教授一行人进入埃及沙漠后的官方行踪记录;第四、我要十年之内出现在埃及沙漠里的黑道力量资料包括已经被警方围歼的那一部分。做完这些你就可能拿到那些钱。” 除了第一条我相信他全部能完成。在事件真相没有明朗化之前能够搜集到的资料越多越好这是我方才的沉思中所想到的。 米兹警官一口答应:“好我马上去做放心。” 在这里我有一点小小的疏忽没有提及研究员希薇的事因为目前看来希薇只是此次事件中的一个局外人她接受教授的委托做研究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工作与劫案毫不牵扯。 我在八点钟下楼拿了一张钞票给把守一八零六房间的警察顺便请他严格把守一八零八房间直到米兹警官抵达。由警察来给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站岗总算能稍微放心一些。 穿过酒店大堂时我不经意地记起昨天偷偷注视过我的男人但那只是惊鸿一瞥我宁愿相信自己是太多心了。 研究协会的地址非常好找是一座五层高的白色小楼。 我走进小楼的门厅一个穿着烟灰色西装套裙的女孩子立刻从沙上站起来迎着我打招呼:“是陈鹰先生?”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矜持的微笑同时露出两排细密洁白的牙齿。 我点点头她的笑容更深:“我是希薇请跟我来。” 她的黑冗长顺滑直披在肩后转身时缓缓甩动送过来一阵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我们沿着一架不锈钢的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她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是一间装潢色调极其浅淡的小房间。房间里除了宽大的办公桌外另有一张长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无菌箱、冷藏箱、电子显微镜、光学分析天平等等研究室必备物品。 “陈先生对于教授被害的事我也深表遗憾。”她微微前倾身子脸上的笑容完全隐退露出淡淡的哀伤“教授是古埃及生化、文物的权威专家他的离世将是埃及文明研究的损失希望您能节哀顺变。” 她是华人而且中文相当流利所以很轻松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平静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时间宝贵我必须每一分钟都抓紧。 看来对方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她轻轻点头:“好。” 在她走向办公桌边打开投影机的空当 我向长桌上的透明冷藏箱里多看了几眼。里面的试管架上插着十几只不同直径的试管每一只里都或多或少地放着一些黑色切片。冷藏箱的电子温度计显示此刻箱内保持着摄氏零下四十度的状态。 “希薇小姐教授送来的三个样品到底是什么?”我走近长桌观察着那些黑乎乎的切片。 “是三个古代化石的残片从外表来看它们应该是一只远古牛虻、一只尼罗河红唇甲虫和一只吉萨两栖瓢虫。请看图片——” 啪的一声长桌上方的幕布上出现了图像不过房间里光线太亮无法看得太清楚。 我转头望了望那四扇明亮的落地窗她已经举起一只烟灰色的遥控器向我微笑着:“陈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把窗帘关闭可以吗?” 其实我应该注意到她是在刻意避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之嫌因为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而且矜持文雅的确在很多时候应该避嫌的只是我的思想已经被图片上的甲虫吸引住恨不得立刻看清所以立刻回应:“好。” 加厚天鹅绒的窗帘无声关闭房间里立刻黯淡下来。 图片上三只黑乎乎的昆虫化石呈三角形排列着保存最完整的是那只瓢虫身上的点状花纹依稀可辨。另外两只则只能是在生物学家的妙手修饰下才会显出本来面目。 “它们的生存年代大概为五千年到八千年前虽然我把它们称为化石但那并不够严谨。因为这三只昆虫并没有死亡而是处于一种趋近‘僵死’的状态。陈先生换一个普通人容易理解的说法它们是在长时间地‘冬眠’而非死亡。假如没有外力破坏它们的蛰居环境它们将一直‘冬眠’下去直到重新苏醒过来。”希薇上的香气近了就站在我侧面三步远处。 她把图片放大了八倍瓢虫的形像越明显起来。 假如她的话成立这些东西只对生物学家有用绝非劫匪感兴趣的内容。 “请继续说下去。”我皱了皱眉。 “陈先生昆虫不会是教授遇害的引子如果您不想听这些学术性太强的资料我有一些另外的想法想提出来与您探讨可以吗?”她走向长桌按了无菌箱的开关那个厚重的盖子缓缓地向上张开。 “同种类的两栖瓢虫曾经大量出现在某些倾颓的金字塔内部由此可以得到近似结论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向金字塔内放入瓢虫似乎是一种时尚或者说是一种奇怪的祭品。在古埃及的壁画中瓢虫属于‘光明之虫’古埃及人认为这种金灿灿的东西能带领他们找到黄金因为 它就是‘黄金之子’。陈先生我曾读过相当多的与‘黄金之海’有关的典籍所有的书里都不约而同地提到过法老命令奴隶们将黄金与瓢虫放在一起然后施以咒语此刻瓢虫会疯一样噬咬黄金然后身体与金块融为一体。在这种仪式之后它们会与黄金一起沉眠成为被金子洗礼过的‘昆虫木乃伊’。” 那些资料我也看过但没有什么成形的结论所以此刻我只是静静听着而不表任何意见。 希薇戴上了一副消过毒的塑胶手套从无菌箱的圆形架子上取出一只茶杯粗细的玻璃观察皿转身送到我的眼前。 “陈先生这就是教授送来的那只瓢虫请仔细看它的口唇部位——”我们的距离拉近到只有一步随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一阵淡若幽兰的香气浮浮沉沉而来。 这只观察皿兼有放大功能所以我观察到的内容实际是瓢虫放大了四倍后的样子。任何昆虫被放大时都会露出狰狞可怕的面孔它也毫不例外口唇部位像两柄交错的锯齿铡刀。那些锯齿上面隐隐约约泛出点点金光。 “那些是百分之百的黄金至于其纯度——简直是奇怪之极竟然达到了小数点后面的四个九甚至更高。陈先生稍具常识的人就该知道古埃及人提纯黄金的水平犹在古玛雅人之下即使是帝王谷里出现的金像、金棺、黄金面具其纯度仅在百份之九十五到九十八之间。在这一点上冷教授和我达成过共识瓢虫口唇上的黄金粉末绝不是人工提炼出来的与此前埃及现的任何一种黄金制品有本质上的不同。” 希薇的语气平缓而流畅当她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时不知不觉又向我靠近了半步我们几乎是肩碰肩、头挨头地看着那只古代生物。 我更关心事件的起源而不是目前这种既定的结果:“教授有没有说化石是在何处现的?”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牢牢把握住自己思路的主脉不受任何影响。现在我要知道的是教授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在哪里找到的然后去追查劫案的幕后真凶。 “他不肯说陈先生考古界的行规比较特殊任何人都有权利保守自己的线索。不过当我们确信瓢虫口唇上沾着的黄金与众不同时他曾有一个极其怪异的表现——”突然之间落地窗的玻璃被碰响了出“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体积较大的飞虫一头撞上来引起的动静。 她向窗户方向看了一眼脸颊上忽然飞起红晕:“哦对不起吓了我一大跳。” 我淡淡地一笑:“请继续说下去教授是不是大笑三声然后扬长而去?” 那是冷汉南的常见动作每次在考古进程中有了柳暗花明的现后他都会仿效古人“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典故。 希薇点点头:“对的确是大笑三声但他却自言自语地说了以下几句话——” 她抬起头来模仿冷汉南孤傲昂扬的姿势:“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倾天下之金铸黄金之海是这个意思?美国人真是高明、高明、高明我懂了我懂了——” 我禁不住一怔好端端的冷汉南怎么会提到美国人?而且还赞对方“高明”? 冷汉南虽然是一名醉心于考古学问的科学家却拥有强烈的政治爱憎心对于美国借“维和”之名两度向伊拉克开战的行径颇有微词。以他在国际考古界的声望已经数次收到耶鲁大学的诚恳邀请对方数次来席客座教授的聘任书却都给他随手扔进废纸篓里。毫无疑问他不喜欢美国对打着“美国”标签的任何东西都嗤之以鼻。 现在他称赞“美国人高明”无论是善意或者是鄙夷都能说明他的现是与美国人有关的。 “陈先生你能推测教授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希薇叹了口气打开长桌上的光电显微镜调整观测台的高度然后把观察皿放上去。 “仅有这些?冷馨呢有没有说过什么?”提到那个名字我心上的血痂被重新揭开痛得浑身一颤。 “自从教授现化石开始我就没有见过冷小姐听教授说她身体不舒服在酒店里静养。不过请不要怪我多心他每次提到冷小姐时表情都会变得有些不自然仿佛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愤怒——” 显微镜的射灯打开瓢虫被笼罩在光柱之下那些金光越亮得晃眼。 “愤怒?”我重复着。 冷汉南与冷馨两父女的关系非常融洽八年前冷夫人辞世后他们两个很有相依为命的味道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算得上是父女和睦相处的楷模。那么在外人面前提及冷馨他又怎么会露出愤怒的表情? 这又是一个不可解的谜团我能推测出考古小组遭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法化解的危机。可惜他们没有尽早通知我反而贸然独力应付才令事情演变到今天的惨痛局面。 .ppaete;} 5古生物化石的肢体开始蠕动(上) “我知道教授心里一定藏着秘密他在研究所停留的时间每天不过十分钟但唉声叹气的次数却不下七八十次几乎是每句话前后都伴随着十几声叹息。每次他离开之后我都能在地板上找到他掉落下来的白头只有日夜焦虑失眠的人才会有这种表现。” 她一边说一边俯身在观测镜上一只手小心地调整焦距。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这次才是实实在在地吓了她一大跳身子一颤“哎哟”一声叫起来右眼重重地撞在观测镜上。 我顾不得看电话立刻扶住她的肩连声叫着:“希薇小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向后踉跄了一步双手捂住眼睛不停地低声呻吟着:“好痛……好痛……” 我扶她坐在沙上轻轻扳开她的手赫然现受伤的地方已然青了一大块。 “幸好还能看见没事……我没事的陈先生你先接电话好了。”她艰难地眨了眨右眼随即痛得鼻尖一皱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电话一直在响我取出电话却是司空摘星的号码。 “鹰我有重大现非常非常重大的现你房间里的那一大堆照片拍摄目标全部是狮身人面像。你是不是早就怀疑那雕像有问题所以才对着它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连拍?告诉我可有什么现?” 他风风火火地大叫着声音肯定也能传入希薇耳朵里。 我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我代冷汉南收下的那些照片。 司空摘星继续叫着:“现在我敢肯定‘黄金之海’就在狮身人面像下面哈哈哈哈我们要财了要财了!” 通过简单的线索得到简单的结论一向就是他的独特思维方式只是“思考”向来不是他的强项。 希薇呻吟了一声欠了欠身子:“陈先生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当她抓着我的胳膊要挺身站起来时再次痛苦地闷哼了一声重新跌坐下去。眼睛是人类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比咽喉更容易受伤害目前这种情况换成任何人都会不胜痛楚无法行走。 我抱歉地笑了笑:“不必刚刚真是太对不起了。” 希薇继续捂住眼睛低叹:“是我不好教授出事以后我总是神不守舍的是我太不小心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司空摘星陡然怪叫:“鹰你身边有女人?漂不漂亮?好啊!你把我们兄弟扔在酒店里还派两个烂警察把门不让自由进出——你倒好自己出去泡妞。嘿嘿冷馨刚失踪你就处处留情……” 他说话向来不经大脑东一句西一句地乱扯我早就习惯了。 希薇的脸蓦的涨红了努力撑着身子向沙远端挪移过去。 我低声对着话筒叫:“司空再胡说八道就离我远点!我在办正事知道不知道?” 电话彼端沉默下来接着是一阵“哗啦哗啦”整理照片的动静。 我很后悔没能及时收好照片如同因为它们再引得司空摘星搞出什么事来就是我的过失了。假如他认定雕像下有秘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弄些炸药回来一下子把那雕像炸掉闯下滔天大祸。 狮身人面像是埃及的国宝把它炸掉的罪名足够司空摘星死一千次的了。 “鹰我们是兄弟。”他闷声闷气地说。 “我们当然是兄弟生死进退、荣辱与共。”我说的是真心话否则也就不会替他们挡下钻石杀手的追击了。 “所以假如得到那个黄金之海别忘了兄弟别出卖兄弟。”这是他唯一一次正正经经地跟我说话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感伤。 我认真地回答:“司空照片是教授拍摄的与我无关。在我看来兄弟间的感情比黄金更重要你呢?” “我们也是鹰。”蔡小佛接过了电话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笑了:“好吧你们好好在房间里研究资料吧我在外面有事钻石杀手的事别担心田七很快就能赶来。有咱们四个在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句俚语来自冷汉南教授不知不觉之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并且潜移默化地承接了他的某些生活习惯。 蔡小佛收线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嘀嘀嘀嘀”的忙音忽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黄金动人心这两个活宝下一步能安安稳稳地躲在房间里吗?他们都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恨不得搞出些鸡飞狗跳的事来以此打无聊的生活。这种情况下单靠警局方面的保护已经无能为力必须得黑白两道都打点好关系才行。 房间里依然光线黯淡希薇远远地坐着眼睛已经睁开。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看医生?”我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她轻轻摇头:“没事其实显微镜得到的图像同样可以接入投影机是我一时疏忽罢了。”她按了几下遥控器一幅巨大的瓢虫图案映在幕布上。 “陈先生一周之后我会将这些化石送交给开罗博物馆那里的女馆长洛琳与冷教授也是学问上的好朋友你看合适不合适 ?”她再次将图像放大现在瓢虫的口唇如同两只特大号的加长铡刀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我谨慎地回答:“好那些事请你按埃及法律的运作程序办理就好了。” 冷汉南醉心于埃及考古曾为开罗博物馆贡献过四百多件有价值的文物而自己却分文不取。我曾与洛琳馆长通过电话只是一直未曾谋面而已那是一个声音非常悦耳动听的中年女人据说有一段时间教授曾为她神魂颠倒过。 希薇站起来不无遗憾地长叹:“洛琳馆长对教授的不幸也是深表惋惜。方便的话我想带她去酒店拜访您一下可以吗?” 我的目光落在幕布上缓缓摇头:“不必了我只不过是在代教授完成收尾工作对洛琳馆长不会有太大帮助还是不要耽误她的时间好了。” 冷馨失踪后我毫无接人待物的悠闲心情如果这样的杂务接踵而来只怕无法集中思想。 瓢虫口唇上的绚烂金光带着无法言喻的诡异想像一下这个只能吸取植物汁液的小家伙竟然能在法老的咒语驱使下吞噬金子身体的变异可想而知。法老的诅咒一向是全球异术界的巅峰之作无论是南美洲的“黑巫术”还是中国苗疆的“降头术、蛊术”抑或是欧洲的“辟魂术”都无法与之相比。 .ppaete;} 5古生物化石的肢体开始蠕动(下) 希薇沉吟了一下:“陈先生其实洛琳馆长的意思是教授曾经起誓要为她找到‘诅咒之石’并且为之做了相当多的资料准备工作。现在教授出了意外她担心那些资料外泄所以要通过你的手把它们拿回来。”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洛琳馆长对教授如此关心竟然是出于这种目的吗?” 如此看来洛琳只不过是在利用冷汉南而已以自己的成熟女人魅力蛊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使他意乱情迷地答应做任何事。 “诅咒之石”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埃及古物从埃及壁画里看那是一块有五条黑色的小蛇盘结而成的东西被法老握在右掌中。埃及典籍中有过明确的描述法老施展咒语时以右手握石左手捏诀指向被诅咒的对象每次的仪式短则几小时长则几日几夜。 拥有“诅咒之石”的人才是上天钦定的埃及之王才会不可战胜。 希薇苦笑:“男女间的情事外人怎么能说得清?陈先生洛琳并非你想像的那样她待教授是出自真心的。” 我摇摇头:“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剩下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不能再顺畅地说下去了。因为我看到那瓢虫似乎动了靠近它口唇的第一根腿抽搐了一下。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从沙上弹起来大步跨到桌边。 没错瓢虫果然动了它的那条腿一直在抽搐。 “陈先生?”希薇大声叫起来她吃惊的程度更甚于我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远古化石怎么可能产生动作?我俯身对着观测镜望去转动微调旋钮将成像孔里的十字丝牢牢地对准那条抽搐的虫腿。 它静下来虫腿上的花纹清晰可辨但它现在是完全静止的不再抽搐。 “陈先生让我来看一下!”希薇踉跄着冲过来撞在我肩膀上。这种诡异的现象仅仅维持了数秒种相信她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扶住她:“已经不动了。” 她的声音由于太过激动而突然嘶哑:“不、不……我说过它是活着的……” 我不想反驳她那种变化来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所以根本来不及按动显微镜上的成像按钮将图片拍摄下来。 她在显微镜前忙碌了几分钟将各种旋钮几乎调了个遍最终失望地抬起头无比疲惫地问:“陈先生告诉我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生的对不对?” 我微笑着点头:“对。” “那么我可以将它放进逐 级缓慢升温的装置里去看看它是否能从僵化状态中醒来。我知道它是‘冬眠’着的并且总有一天能活过来。”她小心地双手捧起观察皿放回冷藏箱里去那种样子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陈先生要不要喝杯咖啡?”当冷藏箱缓缓关闭时她恢复了冷静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有些纷乱的头。 我点点头:“好。” 出于礼貌我最好在她彻底恢复平静后再离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设想一下仅仅是一只小小的远古昆虫复活也就罢了若是沙漠里种种巨型毒虫猛兽也骤然复活岂不是整个非洲大6的毁灭性灾难? 她提到了教授要奋斗余生为洛琳取得“诅咒之石”的事我不期然地联想到:“难道教授的现竟然跟‘诅咒之石’有关?” 在这个神秘的非洲大地上文明开化的程度参差不齐过半数以上的地域还生活在不知“今世何世”的蛮荒状态。所以那些人相信一切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崇拜各种各样的诡异巫术。包括纵横沙漠的各种黑道势力在内至少有几千万人坚信——“得到‘诅咒之石’就将拥有历代法老的辉煌力量!” 即使是刀耕火种的蛮荒民族都知道当上国王的种种好处因此一旦“诅咒之石”出现将立即成为八方势力觊觎的最抢眼目标。 “教授现了那件宝贝的话为什么从没向我提到过?而且冷馨也对此守口如瓶——”想得越多我脑子里的困惑就更多一瞬间太阳穴胀前额也隐隐作痛起来。 这一次希薇没有使用遥控器而是走向窗前抓住窗帘向右一拉出“嗤啦”一声响。那种声音和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随即望向光影里的她。她的腰肢极细像一只曲线塑造完美到极点的修长花瓶。 窗帘最高处猛然有一样东西坠落下来在半空中一下子打开了蜷曲的身体。 “那是——毒蝎?”我手上的动作几乎比思想运转度更快瞬间拔刀飞射刀光掠进光影里然后“笃”的一声稳稳地钉在白色的塑钢窗框上。 “咦?”希薇惊诧地低叫了一声后退一步轻拂着被飞刀擦过的头。 “快离开那窗子!”我的身子前突借窗帘的遮掩将外面的街景一览无遗。 一辆白色的旅行车正在加驶离现场慌慌张张地撞倒了人行道上的一只杂物箱然后高绝尘而去。车尾没有号牌车身上也没有任何名称标志毫无身份特征。 我拔下小刀看着兀自在刀尖上挣扎的那只三寸长的毒蝎 。它的蝎尾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紫黑色可见下落途中已经将毒液激到临界点一旦刺中目标将会如注射器一般立即开始工作。 “这家伙的毒素足以干掉一头成年非洲象看来即使是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里也不安全了。”我盯着落地窗的最顶端钢丝窗纱上被割开了一个十字切口毒蝎就是从那里挤进来的。 我和希薇都听到了飞虫撞上玻璃的声音可能就是蝎子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弹射过来时出的动静。 希薇脸色一变:“研究所内喷洒过特种杀虫剂这些东西根本不敢接近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未遂的谋杀案对准的目标也许是我、也许是她、也许是我们俩。 我把窗帘全部拉开让大把大把的阳光照射进来扫净房间里的压抑气氛。 那只毒蝎已经进了废纸篓我盯着刀刃上那一抹乳白色的水渍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企图杀人者的目的何在?我和希薇究竟有哪一步踩中了对方的尾巴才招致了这次谋杀?” 希薇打开飞利浦的不锈钢咖啡壶很快褐色的咖啡开始沸腾起来出一阵阵巴西咖啡豆的浓香。 她拿了两个镶着银边的咖啡杯走向门边的水池刚刚拧开水龙头门便被人敲响了。 我的神经已经高度敏感戒备在她伸手开门的刹那右腕绷紧做好了随时都能将小刀弹射出去的准备。 美国军事学院的反袭击专家们曾经有这样一个研究结论:某些经过缜密谋划的刺杀行动总会遵循“一二三、齐步走”的调子一出手就会自然而然地分成三套计划主力失手后马上会有第二波、第三波进攻并且进攻手段越来越强悍犀利。 时至今日大多数专家都能明智地承认在很多天才杀手面前所有的防范措施都不是万无一失的。所以要想成功地从杀手剑下逃生唯一的方法就是随时都准备迎接死亡的挑战。 “小姐您的报纸。”门外是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很浅的茶色眼镜。 “嗯?平日不都是拉雅送报纸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希薇很聪明地只开了半边门自己的身子也隐藏在门后。 “拉雅病了。”对方把手里托着的一份报纸稍稍抬高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正掠过希薇的头顶向我这边扫过来。那是一种冷酷深邃的眼神我曾在上千张狙击手的训练图片中看到过只有在扣动扳机射杀目标的瞬间才会出现在他们的眼睛里。 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嘲笑下巴正在傲然扬起而后左臂一扬那份《开罗日报》哗啦一声飞起来丢向希薇。 我的小刀射出之前不必看也能猜到对方右手里握着一柄手枪并且是已经旋上消音器的。小刀的第一落点是门框上的金属防盗扣火花飞溅中出“铮”的一声脆响然后反射击中目标。 希薇闪身的动作是在对方手枪落地后才完成的小刀准确无误地切中了对方右腕脉门一道灿烂的血箭激射出来在木地板上喷成了一棵古怪的圣诞树。 对方反应极快反手带上门飞逃走。 我冲过去拉开房门俯低身子扑向走廊随即有两子弹呼啸着掠过我的头顶打中了走廊尽头的窗子两块面积巨大的玻璃同时碎裂稀里哗啦地跌落下来。 幸好那杀手并不擅于左手开枪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我还没来得及擦去刀刃上沾染的蝎子毒液现在只能祈祷他会明智地逃向医院求救而不是自己胡乱包扎。地上的血迹斑斑点点地向前延伸着相信在五分钟内得不到妥善包扎的话他会先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然后死于蝎毒之下。 我捡起小刀回到房间里。 这种情况势必会惊动警局混乱一团的现场交给他们去处理就好了。 “陈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希薇惊魂稍定苦笑着向我道谢。 我在水池里反复冲洗着小刀然后用纸巾擦拭干净重新放回裤袋里若有所思地笑着:“不一定是救你或许是自救也未可知。” 希薇只是普通的研究人员应该不会跟黑道人马产生纠纷反倒是我一直追查冷馨失踪事件最容易碰到对方的痛处才会遭到袭击。 “不管他们什么来意我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相信很快警车就会赶来。”她回到办公桌前先关掉了咖啡壶然后在转椅上坐定缓缓地挨个锁闭了自己的抽屉再次苦笑着“今天的心情都被搞乱了我想自己最好能回家休息一下头和眼睛都好痛。” 现在她的右眼框已然变得瘀紫只怕没有两三周的时间恢复不过来。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弄成这样肯定得戴大墨镜出门了。 “希薇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这样我有个朋友是雷朋眼镜公司的开罗总代理商请给我机会赎罪带你去他那边挑几副眼镜可好?” 我走向她真心诚意地要为刚才的事做些弥补。 希薇摇头:“不必了陈先生你的事那么多而且那么急不要再为我分心。眼镜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没必要劳师动 众。” 她锁好了全部抽屉缓缓地起身拿起桌子上那个精致的黑皮手袋向后推开转椅——玻璃窗上蓦的闪过一个炫目的光圈刹那间刺痛了我的眼睛。根本来不及解释什么我身子前冲右手抓住她的左肩用力一扯两个人同时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响办公桌上的一只水杯炸裂开来水花四射。 “啪、啪”连续两声过后两颗钢芯子弹差之毫厘地射中了她的脚跟位置。我抱着她在地板上连续打了几个滚伏在阳光照不到的长桌旁边角落里。 穿透力一流的钢芯子弹仅仅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三个诡异的圆孔我对着她的耳朵低声微笑着:“现在我开始相信对方的目标是你了你认为呢?” 她埋头在我怀里双臂紧紧地抓住我的衣领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鸟。 我无法确定狙击手是否已经放弃离去只能继续匿伏着。此刻我感觉希薇的心跳变得分外急促身子也紧贴住我不敢有丝毫的分离。 “别担心狙击手的位置至少在四百米之外缺乏良好的瞄准视线他是不会再次开枪的。你看咱们躲在这里根本无须担心是不是?别怕、别怕……”我轻拍着她的肩鼻子里再次闻到薰衣草的清香。 .ppaete;} 6亡灵守护者 窗外偶尔传来清脆的埃及鹦鹉的叫声楼内楼外都还没有对这边传出的枪声做出反应警车更是遥遥无期。 近几年来中东世界一直很不平静所以这一大片广袤地区的人民都学会了冷静地明哲保身。埃及虽然不属于中东但两地人民的血脉却是自古以来就紧紧相连的。 “陈先生为什么会有人试图袭击我?我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不图名利也不趋炎附势的研究人员——”她仰起脸来漆黑的眸子上似乎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怨。 那一刻我心里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根尖刺扎到了一样一阵锐利到极点的痛楚爆炸开来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哦……薇……” “什么?”她诧异地扬了扬纤细的眉羞涩地笑着。 我不是叫她而是记起了一段极为惨痛的往事。四年来我潜心修炼内功强迫自己把这一段情节忘掉本来以为自己成功做到了却在此时此刻被希薇这个柔弱的眼神重新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陈先生你怎么了?”希薇的惊诧表情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五脏六腑都在火烧火燎地痛从嘴唇直到喉管仿佛瞬间都要喷出火来。 我推开她紧紧地咬着唇直到浑身迅渗出一层冷汗那股灼热的心火才缓缓减弱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警车很快就要到了不要怕。”我避开她的眼神努力做到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把所有泛起来的陈年旧事重新压制住。那些事自己根本不想再提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教授说过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任何难题到了你手里马上迎刃而解。古来美女配英雄只有冷馨小姐那样智慧与美貌并重的女孩子才真正能配得上你。” 她动了动身子稍稍离开我一点只是肩头立刻暴露在长桌的遮掩之下。 就在她挪动身子的刹那一扇落地窗的玻璃“哗啦”一声跌落下来听不到枪响更看不到子弹飞行的轨迹希薇肩上却陡然爆出了一朵灿烂的血花如同隆冬白雪里的怒梅斑斑点点地洒满了我们两个的全身。 我感觉到了嘴唇上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珠同时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腥气。 “毒弹?”我悚然惊觉拉住她的腕子重新把她拥在怀里。 果然她肩头被子弹擦破的地方本该是白生生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焦黑色而且黑色正在缓缓向四周做不规则的扩散像是刚刚倒进河里的一瓶墨水。 杀手很有耐心一直伏在瞄准镜后面等待机会所以我们没机会从长桌后离开。毕竟从桌后到门口还有五步距离开门向外冲的时候还会有两秒钟的身体静止时间那时候我和希薇的身体在对方狙击镜里将会像雪原上的黑熊一样庞大而显眼。 希薇呻吟着脸颊和嘴唇同时苍白一片。 我凑近她的伤口观察甜腥气越来越浓焦黑的皮肉竟然有开始溃烂的迹象可见那颗子弹浸过的毒药相当猛烈。 “陈先生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伤口是不是很严重?”希薇吃力地扭过头来用眼角余光瞄向自己的肩头。 “没事别怕我得帮你清理伤口有一点点痛不要怕。”事态紧急我无法跟她多做解释立刻取出小刀在她肩头衣服上一挑割掉了巴掌大的一片衣服。当务之急是要将毒血吸干净阻止毒素沿血脉攻入心脏。 “我不怕。”她的双手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胸膛上。 我用最轻妙的手法在那块两个硬币大小的创口上十字交叉划了两刀然后熟练地挤压伤口附近的肌肉青紫色的毒血立刻向外流着散着古怪的腥气。 她用力抱着我一声不响。 等到毒血不再流出来时我把自己的唇凑在伤口上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吐在旁边的地板上。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如果把希望押在救护车上只怕希薇重则丧命轻则手臂废掉铸成永远的遗憾。 连吸了四五口之后伤口附近的焦黑色都消失了。我松了口气:“没事了总算——” 她仍然纹丝不动我侧身看看她的脸原来她已经昏迷过去了。一个那么纤细娇弱的女孩子几乎百分之百无法承受不打麻药强行施救的痛苦昏迷过去更好至少能减弱一点身体上的折磨。 “薇——”我又在心底里叫那个名字。 陈薇我唯一的妹妹如果能快乐地生活到今天也许会有一份前途美好的职业、一个疼爱她呵护她的男朋友、还有一个温暖安宁的小家。不过她却被四年前的一次意外车祸夺去了生命花季年华蜕变为一方小小的骨灰盒永远长眠于港岛公墓里。 她很乖也很听话当我告诉她“等我回来保护你”的时候她每一次都靠在我怀里用那种受伤的小鹿般的眼神仰望着我。在她眼里我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是令港岛二十几路黑道人马俯称臣的年轻王者。她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相信我为她描绘的绚丽未来可惜—— 希薇哀怨的眼神像极了她那一刻我心里涌起的全部是水一般的温情恍 惚觉得是薇的生命骤然在希薇身上复活了。 远处终于响起了警笛声警察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出现最起码此时我希望能更仔细地看清她把曾经想全部给予薇的关怀放在她身上。 生活远比戏剧电影更富于变化我只是为了探察冷馨失踪事件而来却无意中收获了生命里的另外一个惊喜。她依旧昏迷着睫毛深垂鼻翼微弱地扇动着眉心里也打着一个小小的结。不过那颗毒弹带来的威胁已经消除只需一周的静养她就会恢复健康。 我凝视着这张苍白细致的脸忍不住俯身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吻默默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妹妹。” 警察们杂沓的脚步声充斥了楼道想必那杀手早就离去了。 我轻轻地抱起希薇微笑着凝视着她的脸心里忽然充满了温暖的希望。当年薇视我为天下无敌的大英雄现在她也这么说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失望的一定会揭开一切谜题直到将所有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宵小之徒绳之以法。 杀手们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弄得警察们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只能再三向我盘问提住种种匪夷所思却又愚蠢之极的问题。 我拨通了米兹的电话关键时候他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马上开车到警局来接我。 “米兹我要去找明月现在就去。”上了他的车还没坐稳我已经微笑着告诉他同时将几张叠着的大额钞票压在他的烟盒下面。 米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踏下油门冲出了警局的黑色大门。 车子一直向东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穿过渐渐的道路变得狭窄起来两边的建筑物也显得破旧不堪。 开罗的老城区属于世界文化遗产协会保护名单上的重要项目除非得到总统特许否则没有任何地产商敢动这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过说实话老城区实在太陈旧而古老了只需抹杀现代化的路灯、汽车、电线杆马上就让人误以为闯入了天方夜谭里的神话世界。 米兹取出电话慢吞吞地拨了一个号码。 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暴躁、盛气凌人:“找谁?” 米兹报了自己的名字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当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时对方大声冷笑:“我们跟警察向来没什么交情要调查案件的话另外找别人好了。”那个男人的英文音非常古怪生硬而蹩脚。 这一次米兹很沉得住气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请转告明月小姐有位陈先生想见她他们之间有过约定的。” 对方愣了愣:“陈先生?是华人吗?” 米兹呵呵笑着:“是当然是。”他举手搔着自己的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迅把那几张钞票捏起来放进口袋里。 “那好你等着。”对方的口气渐渐和缓下来。 米兹转头看着我:“陈先生对方报告去了得稍等一下。有句话我得先提醒你明月在亡灵守护者部族里地位非常特殊假如她不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成长为这支队伍的绝对领袖。所以具体怎样跟她沟通请多斟酌着些——”他苦着脸指向右前方的一大片低矮建筑“过去那边就是他们的老巢一片开罗城里最大的墓地通常本地人把那里叫做‘死人之城’。” 我点点头:“辛苦你了。” 他始终没有问起我找明月的原因也绝口不提司空摘星、蔡小佛那边的事更不乱问生在研究协会的枪击案这让我开始对他有了一定的好感。金钱的力量真的是无比巨大能改变他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习惯也能让一个高级警官兢兢业业地替我工作保持相当高度的敬业精神。 两个蒙着彩色头巾的老妇人相互搀扶着迎面走过来手里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帆布袋子。左边的巷子里几个懒洋洋的本地年轻人晃晃荡荡地跨出了一家小酒吧的门口双手都插在裤袋里一路东张西望地向这边走。 后视镜里一辆慢慢腾腾的吉普车也靠了上来车上坐着两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埃及人的民族服装头上却不伦不类地扣着牛仔棒球帽。两个人的胸前都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某种不愿示人的武器。 米兹的手从方向盘上滑落下来摸向手枪。 我及时阻止他:“别动对方人数太多了有危险。” 这一大群看似普通平民的人结成了一个缓慢笼罩起来的大网把我和米兹堵在这条狭窄的小街上。左、前、右三方向的屋顶上都有人影晃动着至少有两柄狙击步枪偷偷地瞄准了我不过狙击手过于有恃无恐了狙击镜头上一直在毫无顾忌地反射着日光。 米兹嘟囔着:“这群家伙太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了。” 他很顺从地放弃了拔枪的动作毕竟在过二十个枪手的环伺之下一柄警用手枪的威力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喂我们是来见明月小姐的大家不要误会。我是高级警官米兹是十二大长老的朋友是明月小姐的朋友……”米兹打开车门准备跳下车去不过迎面走来的老妇人已经各抽出一把加了消声器的手枪一左一右对准了我们的脸。 我冷静 地坐着目光遥望着远处的塔尖。 蓝天高远晴朗这是港岛人永远都看不到的因为他们每日看到的只能是被城市污染薰得面目全非的灰暗天空。如果没有考察小组遇难的事压迫着这种天气里做一次开罗老城区之游倒是非常惬意的一件事。 米兹重新关好车门长叹着向后一仰:“陈先生咱们只能等着了。”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米兹我那两位朋友怎么样了?是不是在你的严密保护之下?” “钻石杀手”的功力非同一般我只是想再次提醒米兹千万别让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出了意外。 米兹微笑着低声回答:“嘿嘿放心我调了三个分局的十五个人去酒店里外三层保护。陈先生交待的事敢不尽心?” 有钱铺路好办事看来我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其实司空摘星并非太贪财的人他每一次出手偷盗只是为了扬名和“好玩”以保持住自己“神偷之王”的称号。至于蔡小佛银行账号里的钱多得连自己都懒得数况且一个连微软公司重金邀请都不屑一顾的人对金钱的渴望已经降到最低普普通通的数字早就没法打动他。 这两个人同时对“黄金之海”产生兴趣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我和米兹处于枪手们的虎视眈眈之下静静地等待了有二十分钟之久。 米兹焦躁地盯着驾驶台上的液晶屏电子钟叹气的频率越来越密集:“陈先生要不咱们退回去?” 他从后视镜里瞄着我们背后的情况除了那辆吉普车之外另外还有几辆摩托车也在五十米外的几条小巷里露出头来目标自然也是对准了我们。 “这群亡灵守护者在老城区的号召力很大其它黑道势力从来都不敢碰他们就更不要说是警察了。据说伊拉克战事结束后那边被打散了的散兵游勇大部分跑到这里来避风头带来了很多重武器。唉现在的事实在是难办极了黑道人马的武器比警方枪械更精锐一旦交手吃亏的反而是我们——” 米兹的手无意中碰到喇叭按钮车子立刻出“滴”的一声长鸣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从座位上猛的弹了起来。 “米兹别紧张我们到这里来毫无恶意是他们的朋友。”我淡淡地笑着安慰他。 明月曾邀请过我现在只不过是赴约罢了。按照我以往的生活经历即使是最凶残的黑道组织也会遵循一定的规则只要大家是在同一规则下交往自然可以平安无事。 陡然间四外都有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响起来舒缓悠扬如同歌吟。 我舒了口气:“没事了。” 果然高处的枪手缓缓散去后面的吉普车也调头开走指着我们的两柄枪也收了起来。 一个脸色稍显蜡黄的中年人从侧面的一家酒馆里踱出来扬着手臂向我打招呼:“陈先生?” 他的头上也包着灰色的头巾但全身衣服干干净净的脚下的皮鞋更是擦得铮亮一看便知道是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区别于一般的枪手。 “那是古罕亡灵守护者里的外交人员小心他的左手假臂那是一支冲锋枪。还有他大声笑的时候就会开枪杀人……”米兹急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古罕已经大踏步地走到我们车前抬手帮我拉开车门。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如一柄镭射电筒一般在我周身上下扫描着。 “陈先生小姐有请不过单请你一个人米兹警官可以返回了。”他的左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肘部僵硬果然是只假臂。 米兹“哦”了一声:“古罕先生陈先生是我们局长的朋友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不要到处剑拔弩张的好不好?还有我既然带他到这里就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这一点你明白吗?” 古罕阴恻恻地笑起来:“陈先生是小姐的朋友我们明白该怎么做。” 我跳下车向米兹挥挥手:“别担心我会再给你电话。” 中国人喜欢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这里并非虎穴我也无意从明月手里夺走什么。 古罕在前面带路撩开小酒馆门口挂着的灰色毡毯一股劣酒的辛辣气味扑面而来。我大步走进去身后的米兹鸣了两声喇叭缓缓地离去。 小酒馆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灰色的包括墙面和天花板乃至架子上的酒瓶、桌上的碗筷。一列高高的柜台后面几个神色木然的侍应生僵直地站着眼珠随着我的脚步移动须臾不离。 狭隘的店堂里零星坐着十几个喝酒的客人每个人都把双手插在裤袋里百分之百是扣在枪柄上。 “陈先生请跟我来。”古罕抢在前面再次撩开一张毡毯前面出现的是一道狭长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着。 “明月小姐在哪里?”我单刀直入地问。 “在圣殿。”他简洁地回答按了侧面的一个开关一排日光灯亮起来看上去阴森森的石阶变得一片通明。 “走吧陈先生?”他催促着“难道是怕我们亡灵守护者会图财害命?” 我淡淡地笑着摇头再次举步向前走。 穿过这条长约二百步的地下道之后我重新呼吸到了深秋的新鲜空气只不过我们已经站在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墓碑中间。沿着一条青石铺砌成的小路又前进了一百多步古罕向前一指:“陈先生小姐就在那边。” 前面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屋顶无瓦无砖是用整张的铁皮覆盖起来的看起来破旧而寒伧。如果这就是古罕所说的“圣殿”那也实在是太儿戏了。 我们走近铁皮房黑黝黝的门霍的打开一个披着灰袍的人敏捷地闪了出来低声叫了一句古罕也低声回了一句。稍具江湖知识的人都明白那是一种辨识自己人的“口令”但我奇怪的是他们说的竟然是含混不清的国语。 假如我没听错的话灰袍人叫的是“反清”二字而古罕回的却是“复明”二字合起来是“反清复明”这句口号。 那是历史上一段特定时期里的句子大明初亡、大清方兴所有爱国志士在明朝朱家遗脉率领下前赴后继地展开反清行动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意识到清朝皇帝治国有方太平盛世一步步呈现端倪之后所谓的“反清复明”也就成了名存实亡的字眼。 江山代换王朝兴亡与普通百姓无关无论谁坐了江山只要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就是好朝廷、好国家。历史的车轮不可逆转那些仁人志士的血到头来只是染红了某些别有用心者的顶子。 我一直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微笑即使明知道与中国大6遥隔万里的非洲小国人民是不可能说出“反清复明”四个字的。 “十哥小姐方便吗?她请的陈先生到了。”古罕的声音压得更低。 “小姐正在等客人呢!请先生进去吧。”十哥向我点点头。他的站立姿势相当古怪双脚同时以脚尖着地脚步虚浮飘忽仿佛随时都会拔腿飞奔一样。由此可见这人的轻功一定非常厉害。 我跨进门去连下了四层台阶站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宽敞房间里。 外面看毫不起眼的平房里面却装饰得干干净净、整洁雅致。天花板、墙面、木地板都是白色的左侧墙上砌着一个宽大的白色壁炉炉火熊熊热力四射。右侧门上悬着一张金丝银线镶嵌成富贵牡丹图案的门帘直垂到地。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带着沁人心脾的丝丝甜意。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很自然地伸手去拿电话跟在我身后的十哥迅上冲十指隔着裤袋扭住了我的左手低声笑着:“陈先生别动得罪了。 ”他的十指爆力极强如同一只货真价实的钢铐直扣进我的皮肉里去。 古罕则是用一柄无声手枪硬硬地顶在我后背上动作敏捷毫不拖泥带水。 .ppaete;} 7一卷神秘的录影带 “不要动陈先生。”枪口上的寒意隔着衣服渗透进来令我微微皱眉。 十哥的脸孔是个标准的华人只是眉眼狭长、嘴唇极薄一副“孤寒无福”的面相。 “我只是要取电话出来。”我缓缓地举高双手。 “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的。”他松开一只手插进我的裤袋里。 那一刻我随时都能爆出护身罡气震断他的指骨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冷静地举着手等他把我的电话拿出来。 “一部很漂亮的电话——”他把电话递到我手里低声笑着滑步后退。 古罕也收起了枪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只是影子一样沉默地站在我身后。他们充其量只不过是亡灵守护者的中层人物并不值得我为此而生气。 电话里传来的是希薇歉意的声音:“陈先生刚刚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医生说我中的是一种剧毒幸好有人先行施救否则会危及生命谢谢您。”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显得非常虚弱可见还是受到了剧毒的影响。 我微笑着回答:“不必客气希望不是我连累了你。” 看不到她的眼神时过去的往事不会重新浮现所以我能够冷静地回应她。生在研究协会里的那场突变也渐渐从我思想中淡去。 “陈先生洛琳馆长给我来过电话她很期待与您会晤并且还有一些资料要拿给您请问方便不方便?”她轻声咳嗽着。 我略一沉思立刻巧妙地回绝了这一邀请:“我知道洛琳的电话自己会打给她你还是安心在医院里休养不必操心其它事了。” 考察小组遇难的事足以证明有多方势力在关注沙漠里的故事一旦被牵扯进来只会遭遇不测。我不想希薇被牵连所以才这样回绝她。 希薇长叹一声:“谢谢陈先生关心其实我与冷馨是好朋友教授更是我所敬重的长辈所以能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是我最大的心愿。陈先生请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有事随时可以打给我。” 她道了“再见”后一直不肯收线礼貌地等我先挂掉了电话。 “洛琳馆长那边会有什么消息吗?”我默默地自问。 哲学家说过老男人的爱情犹如失火的古屋一旦燃烧起来必定会毫无保留、不遗余力地直到燃尽为止。我希望他能把最重要的秘密留给洛琳然后由她转交给我不过随之而来的大概是会把洛琳也牵涉在内成为这些密如蛛网的疑团中的一部分。 在我打电话 的时间十哥一直在与古罕交换眼色这一点都反映在我的眼角余光里。他们两个虽然用英语交谈但绝对是华人身份无疑。而且他们曾用“反清、复明”做口令这一组织必然与中国那段奇特的历史有关联。 我收好电话淡淡地向着十哥:“朋友明月小姐在哪里?难道亡灵守护者的待客之道就是擒拿手加上无声手枪吗?” 十哥的细眉挑了挑:“陈先生深藏不露我们这种小角色肯定入不了法眼不过你最好明白开罗东区是我们的地盘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算是钢筋铁骨的机器人也能被瞬间洞穿几百个窟窿。” 我缓缓地点头:“我知道。” “所以陈先生如果你身上有什么致命武器的话最好能交出来让我替你保管。”十哥眨眨眼睛似笑非笑但目光已然指向我的右边裤袋。 没有证据表明研究协会里的刺杀案与他们有关但他只跟我打了几个照面就能判断出我的小刀隐藏的位置这份眼力也算是了不起了。 我取出小刀向他亮了一下:“朋友这柄刀是我的好朋友、好伙伴所以不能交给任何人。” 他相当警惕在我亮刀的刹那脚尖轻踩向后又退了两步。可惜在这种毫无障碍物的房间里就算他退至墙角最深处也仍在我的飞刀控制范围之内。 “陈先生在我们地盘上必须要照我们的规矩行事。”古罕冷笑。 “你们的规矩?”我笑着反问“你们名为‘亡灵守护者’但却固守着另一种黑道行规?桥上桥、马上马、水中水、山中山?” 最后四句是华人黑道上的行话。华人世界里的黑道势力追本溯源分为“桥、马、水、山”四大势力从明末清初一直流传下来随着遍布全球的劳工和出洋淘金者进入各个国家。时间虽然久远但只要是成就规模的黑道社团一定会与四大势力拉上关系以证明自己的出身大有来头。 十哥嘿嘿冷笑:“不是桥、不是马、不是山、不是水。我们是天子脚下——” 他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讲完门帘后面有个苍老的女人出声叱喝着:“十弟贵客面前胡说什么?” 十哥神色一凛立刻闭嘴双手规规矩矩地垂下来。 门帘一卷一个身子干瘦的中年女人缓步走出来她披着的灰袍左肩瘪了一块竟然缺少一根胳膊。 “陈先生?”她向我点头枯瘦的脸上满是细碎的皱纹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精光闪烁。我注意到她腰间束着一条样式古怪的腰带黑底上缀 着无数鲜艳的黄花犹如一条被驯服的怪蛇。 “小姐在等你请。”她替我打起门帘微微一笑。 “三姐这位陈先生的飞刀相当犀利为了小姐的安全咱们最好请陈先生解刀再进。”十哥低声请示着。 三姐冷笑:“陈先生是小姐的朋友难道这一点还要你啰啰嗦嗦地再三提醒?你只管与十三弟出去看好外面其它事用不着你们多嘴。” 十哥与古罕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回手把门关上。 我掂了掂手心里的小刀递到她的眼前:“前辈刀在这里请帮我收好。” 三姐一怔:“陈先生我已经说过您是小姐的朋友不必解刀。” 我摇摇头:“既然是拜访朋友理应遵守朋友定下的规矩。况且我对各位并没有恶意也自然不会怀疑别人对我有所图谋。” 三姐接刀笑着点头:“请。” 穿过门帘地上铺满了银白色的方砖上面镶嵌着立体感极强的金色莲花。这个房间是空着的三姐在前面引路穿堂而过进入了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以我的判断我们似乎是进入了坟场的地下部分只是做了巧妙而精致的改造之后这里已经由坟地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 阶梯尽头香气更重我能分辨出来的香味多达六种都是全球各地的佛门著名薰香。 三姐加快了脚步连续穿过了三层门户之后忽然停步清了清嗓子向着两扇中式雕花门禀报:“小姐陈先生到了。” 那种门扉只会出现在中国的古代宫廷里是用非常珍贵的越南紫檀打造而成的再用细致的雕工刻以花鸟兰草费时费力之至。上一次去大6旅行时在北京故宫里看到过多次。无论如何它是不该出现在埃及坟场下面的。 “嗯请进。”有个女孩子柔声回答。 那是明月的声音不假只是降低了一个八度音高后变得温柔深沉令人听了仿佛心湖被跌落的鸟羽轻拂荡起无数细微的涟漪。 三姐谦恭地回应:“是。”当她转身向我做出“里面请”的姿势时神情祥和慈爱唇角上翘笑容满脸。 我伸手推门两扇门无声地开了一个白衣长的女孩子正站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前手里握着一管毛笔向我微笑着。 “陈先生又见面了?”除去了灰袍、头巾、面纱的明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从沙漠里骑着骆驼披风沐雨的强悍女子转换成了习文练字、深藏闺中的华人小姐。这种角色变换上的巨大落差让我不禁一怔。 “三姐请煮我们最好的茶来款待贵客。”她笑着吩咐下去三姐立刻恭谨地答应着退开。 房间里的陈设仿佛让人进入了古装剧里的布景房满眼都是精致的绣花帐幔、古色古香的雕花傢具侧边的墙上悬挂着泼墨山水画卷画卷下面甚至摆放着一架紫红色的桐木古琴。 “明月小姐如果不是一路有人引领着我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是我的真心话从给米兹打电话开始我一直以为见到明月的地点会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当地民居里到处都是牛羊骆驼的腥羶味还有阿拉伯人哇啦哇啦的嚷嚷声。 “请坐陈先生。”她指向书桌对面的古式太师椅。 我摇摇头:“坐就不必了我是来谈交易的不是慕名而来的观光客。” 连续的惊诧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牢牢地把握事件的中心点。既然是交易对方肯定有希望索取的东西不会轻易地交出筹码。 明月笑了轻轻地放下毛笔:“陈先生如你所说咱们是要谈生意当然要坐下来哪有让客人站着讨价还价的道理?” 她的黑长及腰间用一个灿烂的金环束着举手投足之间轻轻晃动着。当她专注地凝视着我的时候乌黑的眼珠似乎也在闪光满脸都是诚恳的笑容。 我皱了皱眉:“明月小姐我冒昧上门打扰只是为了考察小组遇劫的线索。茶和坐都免了吧有什么条件请尽管开出来。” 空气里弥散着的香气越来越重缥缈缭绕如果对方会用迷香之类的东西施加暗算掺杂在这么多种香气里是根本无从察觉的。 她眯起眼睛盯着我:“那好陈先生我手里有一卷录影带详细记录了匪徒劫财杀人的过程那肯定是你需要的对不对?” 我敏锐地意识到她说的只是“劫财杀人”四个字而并非是事件的全部过程马上纠正她:“我要的是全部资料自然也包括冷馨的失踪希望你的录影带里会有记录。” 她眯着眼睛微笑着:“当然当然是全部过程没错。” 我伸出手去:“录影带在哪里?” 这种单刀直入的谈判方式是最节省时间的对我而言目前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没增加一分钟搜索冷馨的变数就会成倍增加。录影带是最好的证据无论自己追查还是拿给警方都会事半功倍。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什么?”她伸出手指推开了我的手。 我长吸了一口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毫无疑问为了找回冷馨我愿意付出一切。 门再次被推开三姐单手托着一只盘子走进来上面是一壶茶、两个雪白的骨瓷杯子。一股隐隐约约的茶香传来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立刻变得清醒无比了。 “呵呵陈先生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答应下来又做不到的话岂不是永远被江湖朋友耻笑?你说呢三姐?” 三姐陪着笑脸:“是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当下人的只是用心听着、用心记着。” 以她的年纪在明月面前如此恭谨小心已经出了一个下人应该遵循的规矩。忽然之间我觉得她的表现不像是奴仆对主人的温驯态度倒更像是臣子对皇帝的诚惶诚恐。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在我心里得到重视。 “明月小姐你提条件吧。”我淡淡地回答。 明月一阵轻笑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向角落里一指一台液晶电视上立刻出现了图像。大漠、落日、火烧云、金字塔随着镜头的缓缓摇动吉萨高地的深秋美景尽情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拍摄者应该是站在一个极高的位置所以得到的画面与普通观光客不同但这段录影里缺少吉萨高地的另一个代表性雕塑——狮身人面像所以我判断他很可能是站在雕像顶上进行拍摄的。果然一分钟后镜头俯拍向下我看到了狮身人面像的头顶。千百年来风雨的侵蚀让雕像顶上的风化剥蚀非常严重到处都是坑凹和石屑。 埃及旅游局明确规定不允许游客攀爬雕像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爬上去的而且居然没有人阻止他。 镜头指向沙漠深处一阵尘土飞扬之后两辆吉普车一先一后出现在简易公路上。那是考察小组的车子我对此再熟悉不过了。看着车子渐渐驶近我甚至能想像出坐在前排的冷馨皱着眉沉思的样子。 画面陡然一跳接下来我看到的已经是燃烧将尽的吉普车轮胎正在接二连三地爆裂出“砰砰”的巨响。画面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物无论是劫匪还是考察小组的人。 “这是录影带的开头和结尾陈先生我放这些给你看只是要你明白没有人在说谎也没有人在买空卖空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她关了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回桌子上。 我无声地笑了即使心里的愤怒正在翻江倒海般升腾起来但我仍旧按捺得住。 明月凝视着我的脸忽然轻拂飘落在额前的丝嫣然一笑:“陈先生好定力不愧被大哥、三姐他们极力称赞。” 狮身人面 像前的黄昏偶遇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并不美好骑着铃声叮当的骆驼突然而来、疏忽而去并且全身被包裹在灰色的长袍里如同沙漠的黑夜幽灵一样。现在当她金环束、白衣翩跹地出现时高贵典雅如藏在深宫里的公主一颦一笑都让人赏心悦目。 三姐陪笑:“陈先生虽然年轻但阅历复杂、家学渊源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可比的。大哥轻易不评点天下英雄每次指中的都是未来无可限量的绝顶高手。” 我摇头一笑:“前辈过奖了。” 人的一生中总有不愿提起的往事即使那些零星片断中有过灿烂和辉煌。在我决心尘封的记忆里事如流水逝去无痕所以也不想再与任何人讨论。 我能看得出三姐、十哥都是武功相当高明的人物他们提起的“大哥”想必更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这群深藏不露的华人匿伏在开罗城内不知是在图谋什么。我在明月出手夺取米兹佩枪的同时觉察到她的武功来自莆田顾家现在有理由怀疑那个“大哥”即是顾家传人。 “那么陈先生对我出示的货物还满意吗?”明月微笑着离开了桌子走向墙角从机器里取出那卷录影带。 “满意。”我冷静地点头。 “这只是个样本真正的原版不在这里。”她把录影带递给我“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十分钟后十哥会把那份唯一的原版送进来。” 我把录影带放进口袋里立刻点头:“请说。” 这种城下之盟订与不订主动权绝不在我而是在对方手里。 “我的条件是要陈先生未来答应替我做三件事但绝不会是违背人性的坏事也不是登天捉月之类的难事。我保证自己提出的每一件事都在你的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她站在我面前下巴微微扬起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脸上。 我举起双掌揉搓着有些干巴的面颊思索了几秒钟等到双掌放下时果断地回答:“好成交。” 明月怔了一下:“决定了?” 我点点头她的脸颊上蓦的飞起两片红霞:“三姐把合约拿过来。” 三姐从书桌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恭敬地捧到明月面前。 “陈先生合约在这里你只要签字就可以了。”她捏起卡片亲手递给我。 卡片上涂满了亮闪闪的金粉大小如同一张标准的扑克牌只在左上角印着一柄斜放的黑色小刀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异样了。 三姐递过来一只签字笔我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 的名字。这一切如同自动化程式一般一旦开始就会无法停止因为所有的主动权都在明月手上。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确定她所领导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无论是亡灵守护者还是来自中国的神秘江湖门派都不像是正大光明的社团。 “三个条件?会是什么条件?”我脸上始终不动声色。 “呵呵陈先生让咱们以茶代酒庆祝签约成为一家人好不好?”她捧起茶壶斟了浅浅的两碗茶。 我摇摇头:“明月小姐先把录影带交给我。” 她向三姐点点头三姐立刻对着衣领上别着的通话器低声说:“十弟拿录影带来小心观察。” 我暂时放下心来有录影带在手至少能先警察一步得到线索趁匪徒们没有觉察到危险之前找到对方老巢。这种分秒必争的对决中先机最重要力量的对比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事。 很快田七就能挥他的杀人优势了对于那批袭击考察小组的匪徒而言一击必杀才是对他们最恰当的审判。 明月双手捧起一杯茶眼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笑容:“陈先生不必心焦等一会儿录像带拿进来我可以义务提供放像机给你。签过合约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成败荣辱与共相信以你的实力完成我交付的三件事必定易如反掌——” 茶色澄碧更显得她捧杯的手莹白如玉。 我看不穿她的心思只有接过杯子歉意地一笑:“明月小姐我有些头晕想闭目养神几分钟可以吗?” 离开米兹的警车后我经历了太多的路径变化自己需要凝神记忆下这一切。等待录影带出现前的几分钟或许是一段不错的休息期所以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明月的琐碎交流上。 “好陈先生请便。”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缓缓退开。 我闭上眼睛先把进入这个房间的路径理顺清楚而后是逐个分析十哥、三姐和明月的武功来历。在开罗警方的资料里这些人是“亡灵守护者”属于埃及法老的麾下遗臣但实质上任何一支埃及黑道势力都无法同时拢络到这么多华人高手。毕竟这里是距离中国大6极其遥远的非洲不是台港澳更不是美国的唐人街。 “明月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华人社团龙头老大的女儿吗?女承父业担任社团的领导人——”我以前曾有机会翻阅全球范围内的黑道华人社团档案却从来没注意到埃及会存在一个势力强悍的低调华人组织。 虽然闭目凝思但我的听觉却一直灵敏地探测着四周的动静。三姐下达命令之后的五分 钟里门外始终悄然无声。 “怎么还没过来?”明月低声问。 “再等一分钟吧小姐或许是打开保险柜的时候耽误了时间十弟的轻功虽然高明手上的功夫却是一般。”三姐的声音也透着焦虑。 这里是开罗老城区的墓地我相信亡灵守护者的力量已经牢牢覆盖了这片地区不该有什么意外事件生的。那卷记录真实情况的录影带只会跟劫匪、警察有关这两方势力都不会侵入到明月的地盘里来。 .ppaete;} 8一次奇怪的消失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三姐嗖的一声跃到门边。 我睁开眼寒光一闪一柄冷森森的软剑已经出现在她手里。 “是古罕。”明月保持着侧耳谛听的姿势。 三姐霍的拉开门古罕踉踉跄跄地冲进来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手里的短枪也贴地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飘起来搅散了满屋香氛。 “古罕怎么回事?”三姐怒喝脚尖勾住古罕的左肋一挑将对方的身子翻转过来。 “十哥死……死了十哥死了就在地下仓库那里……”古罕气喘吁吁地叫起来。他的额头上挂着豆粒大的汗珠双眉不住地抖动着显然心情无比恐惧。在他的喉结位置有一道浅浅的横向伤痕不住地渗出血丝。 久在江湖闯荡的男人绝不会看到一个死人就如此惊恐应该是生了另外的诡异事件。 “还有什么?”我滑步向前手指在他喉结上一抹那道又细又浅的伤痕让我心头一震。只有锋锐之极的刀刃才会留下这种伤痕我猜可能是手术刀或者是一枚刮胡刀片。 “仓库里的七名守卫者、墓道里四个、墓地里十五个都死了杀人者是一个幽灵我射中了他但他毫无受伤迹象反而扑上来削中了我的喉咙——”他的手指颤抖着摸向喉结面如土色。 “你没事死不了。”我的心情一直在不断地下沉。 门四敞大开着但外面寂然无声不见第二个人影。 “我去看看?”三姐向明月低声请示反手将软剑插回到那条古怪的腰带里。 明月没有立即回答沉思了一会儿冷冷地一笑:“对方不过是调虎离山而已杀戮只是试探性的进攻真正的目标是在我们的核心机密。三姐你传令下去让四哥、五哥、六哥牢牢把守住墓地的三大出口同时放出搜索犬一旦现目标格杀勿论。” 只有在布命令时她的表情才会变得冷漠孤傲之极与我初次见她时的感觉相吻合。身为江湖社团的领导者这才是她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三姐拖起古罕谨慎地走出去然后反手关门。 “只是意外陈先生不要介意。”明月卸下了那种龙头老大式的威严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 现在无法判断录影带会不会丢失我只能锲而不舍地追问:“我知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录影带上的关键内容譬如劫匪是哪一方的黑道势力?那拍摄录影带的人目前在哪里?如果拍摄者是全程录影的话冷馨失踪的过程也会被拍下来对不对 ?” 明月一笑:“对。” 我皱了皱眉:“明月小姐咱们不要再绕来绕去兜圈子好吗?”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始终在回避我的问题我总要探求到真相。 “陈先生我重复一点你答应替我做三件事一定能做到吗?”她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一定能但要在救回冷馨之后。” 她忽然冷笑:“那样说的话承诺等于一张废纸——” 我站起来隔着书桌盯住她:“什么?”很明显她话里有话。 “我的意思你救不了冷小姐因为她的失踪根本就是一次匪、夷、所、思、的、怪、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最后半句话神情变得古怪而迷茫。 “什么?说清楚些!”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焦灼情绪。 “神说以照彻天地万物的白光自于非人非狮的眼中目睹此景者无不顶礼谟拜诵经祈祷。消失在光芒中的人是神选中的使者从宇宙中来归于宇宙上达于天下通于海……”她冷冷地诵读着。 我探手抓住她的左腕急切地追问:“冷馨到底去了哪里?” 她没有理睬我目光变得更为炽烈而虔诚:“非人非狮来自远古万年只是弹指一瞬它必将复活在使者引领下从地底趋向光明。那时地上所有的灵长都来谟拜它它将成为唯一真神。沙变为水塔成为家此情此景延续九百亿次日月更替。” 我的背上掠过一阵急促的颤慄这种像经文更像是预言的话源源不断地从明月嘴里流淌出来让人觉得一切都会渐次变得真实。 “明月听我说我只想知道冷馨遇到了什么?”我气沉丹田出了足以令对方醍醐灌顶一样清醒过来的“狮子吼”功。 明月浑身一震从自己的迷幻状态里醒来:“陈先生我知道的也仅仅是录影带表现出来的一部分——” 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单臂力隔着桌子将她拖到自己怀中来逼视着她的双眼:“我再重复最后一次给我答案否则别怪我动粗了!” “那是一道……白光你弄疼我了松开手!”她皱着眉叫起来。 我反手一挥把她掷向太师椅。 她不断地倒吸着凉气抚摸着自己的左腕:“我背诵的都是《亡灵书》上的句子古代埃及的先知、祭司、法老都说过同样的话。” 以明月表现出的聪敏智慧绝不至于在一个小问题上不住地跟我兜圈子我清醒地意识到关于冷 馨的失踪一定曾经带给她很多疑惑。正是由于她对此大惑不解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避开这个问题。 “明月小姐我不想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假如我此刻离开这个房间袭击十哥的人就会伺机而入。到时候你和你心里的秘密将一起被永久埋葬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当然我也就无法替你效力完成三件事了。” 我说的是实话袭击者的目的不会在十哥那样的下人身上而只是敲山震虎、声东击西。一旦守护在明月身边的人远离他必定第一时间杀入。这种袭击手法虽然老套却非常管用。 “不要走——”明月叫起来。 我耸了耸肩双手插在裤袋里仰望着修饰得整洁雅致的屋顶。那里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几十条细细的珠链垂挂下来一刻不停地轻轻动荡着。空气中仍旧是香气、血腥气错杂着凝成一种淡淡的令人心悸的杀机。 杀戮一旦开始杀机便无处不在所以身处这样的环境必须时刻提防才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久。 “录影带拍到了考察小组的车队驶近之后镜头突然垂下指向狮身人面像的额头。就在雕像的眼睛部位有两阵白烟缓缓地冒出来像是两根细细的烟囱。镜头迅拉近画面上雕像的眼睛一下子动起来那是一个缓缓睁眼的动作缓慢而沉稳如同一个极有身份、极有地位的大人物刚刚从傍晚小憩中醒来。” 明月的叙述一下子在我脑子里呈现出一幅怪异之极的画面:“雕像活了?就在沙漠的黄昏到来之前?” 记得在很多描述金字塔探险的电影中曾无数次用到雕像复活的桥段并且每一次都让那些满脑子充满奇特幻想的年轻观众们大声尖叫乐此不疲。或许在很多埃及人的心目中狮身人面像本身就应该是活着的只不过是在默然沉睡之中随时都会惊醒。 “后来呢?难道这拍摄者没有就此吃惊地跌落到地上?”从雕像背上掉下来必定会跌在小广场的水泥混凝土地面上非死即伤。 “还好他碰巧练过几天轻功胆子也够大所以仍旧能把持得住。雕像的双眼慢慢有了神采接着射出两束微弱的白光如同两只日光灯管出的光。百忙之中镜头转向嘎然停止在雕像前广场上的吉普车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第一个跳出车子手里举着一架小型摄像机对着雕像头部。陈先生我知道那是冷馨小姐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孩子想必前途未来一片光明也一定是你的骄傲——” 明月说得没错有了冷馨这样文武双全、内外兼修的女朋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骄 傲。 “请叙述得快一些后来又生了什么?”我忍不住催促。 “雕像眼睛里的白光蓦然间盛大了百倍化为两道闪电射向奔来的冷馨。陈先生那种高变化是无法被镜头捕捉到的我也只能如看电影一样人为地把这些细节勾勒连贯起来。强的白光令屏幕出现了暂时的‘盲视’大概有七秒钟之后镜头恢复正常但冷馨已经不见了。” 她果然加快了叙述度直接说到了事件的结尾。 我不由自主地皱眉:“她去了哪里?”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要在沙漠里消失其实很简单流沙、陷阱、旋风、大型毒虫——但七秒钟时间内要想让冷馨完全失去踪迹却是不可能的事。她身怀武功、口袋里带枪并且是个埃及考古学家。要想抓走她至少会有一场以一对多的打斗那么就会被拍摄者完全捕捉到了。 “不知道我猜是被那道白光抓走了。”她苦笑着摇头“接下来骑着高大骆驼的劫匪就出现了至少有一百名之多。我怀疑他们早就对考察小组采取了秘密监视才会适时出现实施抢劫。” 眼见为实耳听是虚我需要那卷录影带但更需要留在这里看看偷偷掩杀而来的袭击者到底要从明月手里得到什么。 门外静悄悄的但并不表示危机已经远离很多时候刺杀总是在目标最没有防范的时候展开。 “陈先生你的小刀。”明月指向书桌的一角三姐离开之前把那柄刀留了下来。 “那是‘亚伯拉罕’战术小刀的仿制品吧?”她笑着右手握着刀柄做了个缓缓拔刀的动作。 我及时阻止她:“明月小姐刀枪无眼不要碰它。”那只军绿色的刀鞘吞口位置做过独特的卡簧设计不熟悉它的人强行拔刀的话必定会被里面暗藏的弹簧飞针射中。江湖中人不愿害人也更不想为人所害。 “呵呵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她挥臂一掷小刀回到了我的右手里。 我收好小刀抬头看着笑靥如花的明月:“你手里有什么?值得黑道上的高手惦记?” 她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从金字塔里偷出来的东西几乎不在我手里过夜随即就给了开罗城里大大小小的文物掮客。法老寝陵里的东西都是被施加过诅咒的我才不想惹这样的麻烦。” 我知道她在说谎却不想马上揭穿她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心底里的秘密况且对于亡灵守护者来说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拿到录影带后就会离开大家从此不再见面。 “放心三姐会把录影带拿回来的。”她笑着偷偷观察着我的脸色。 门外响起了比小猫落在地毯上时还要轻的脚步声我跃过去拉住她的手闪向门边。一瞬间“砰砰砰砰”四声枪响那么珍贵的两扇门上已然出现了四个恐怖的弹孔。杀手对房间里的布置相当熟悉子弹分别射向四处最适合藏匿的墙角但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些最佳躲避点。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明月不要弄出响声来。 门缓缓地开了杀手却没有急着跨进来而只是摒息站在门口。我看不到他的动作却能猜到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唰”的一声他抽出了另外一柄枪枪管与皮套摩擦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接下来他会双手交叉持枪迅冲进来左右盲扫射杀藏在门后的人。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会动脑子的杀手。 我滑了出去立刻与这个戴着头巾、脸孔黝黑的年轻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他的双手里各握着一柄大口径手枪小臂刚刚左右交叉正面形成了绝对的攻击盲点。杀手的应变能力绝对够快身子迅倒滑出去与我拉开有效距离的同时双手食指同时做出了扣下扳机的动作。 可惜我的小刀在他交叠的小臂上倏的划过几滴血珠飞溅出来落在雕花门板上。那一刀拿捏得非常精准只削断了对方控制食指的筋络让他失去了扣动扳机的力量。 “你是谁?”他撒手丢枪怒不可遏地盯着我。 “一个过客。”我没有现另外的袭击者但按照古罕的描述这个年轻人不会是杀死十哥的凶手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根本没有使用刀片杀人者的那份耐心。 任何一名杀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杀人会养成某种惰性只用自己最熟悉、最有把握的武器。年轻人是用枪做武器的从身法、手法上看他并不具备太高深的武功。所以门外还有另外的敌人只是在寻找合适的出动之机罢了。 “中国人?曰本人?《亡灵书》与你们亚洲人无关明白礼数的就滚开!”他的眉毛浓黑粗直那是当地人的独有特征。 我稳稳地挡住门口:“《亡灵书》的确与我无关但我最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开枪杀戮。” 他狂笑起来:“好吧你等着——” “啪”的一声明月在我身后按下了一个开关急促地低声叫着:“小心!” 四道火舌从年轻人身后蹿出来那是四柄冲锋枪在黑暗中疯狂扫射时出的弹光但那只是灯光消失前一秒钟的事 。我感受到明月柔软的双臂迅环住了我的腰脚下一动倏的随着地面降落下去。 子弹“砰砰噗噗”的呼啸破空之声就在我们头顶上方我仰面向上年轻人和他的同伙们正急促地冲过来脚步声响成一片。 “哗”的一声轻响一道黑黝黝的石板滑过来封住了我们头顶的通道彻底地将杀手们隔在外面。 侧面的壁龛上一盏老式的古铜油灯亮起来照亮了这条三米宽的青石甬道。 明月轻咳了一声:“陈先生实在对不起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亡灵书》来的与录影带的事无关。三姐和古罕很快就能拿录影带回来那时候你就可以放心离去了。” 石壁上的寒意源源不断的向外渗出来甬道极其幽长尽头也亮着一盏灯灯火随风摇曳着想必那仅是一个小小的拐弯能够通向更遥远更神秘之处。 《亡灵书》是埃及人心目中的无上至宝书中记载着历代法老战胜敌人、永保王位的秘诀。法老之所以坦然面对死亡并且坚定地相信自己能死而复生也是从《亡灵书》里得到了上天神灵的启迪。 所以这本书的重要性甚至过了埃及所有金字塔的墓葬品价值总和令欧洲、美洲的考古学家们思慕若狂。当年现“帝王谷”古墓群的那些探险家们其最初目的也是在于《亡灵书》只不过上天随手抛给他们了另外一项财富却没有把《亡灵书》这个权柄与永生的象征体展示给世人。 “那本书在你们手里?”我感到有些诧异。 以亡灵守护者的行事惯例任何来自金字塔的珍宝都是他们囤积居奇的筹码只要外面的掮客、收藏家们出价够高绝对会流水线一样分配出去换成美金或者英镑存入这个组织的瑞士银行户头里。 无疑《亡灵书》能够换取到难以想像的一大笔财富断没有死死保留下去的必要。 明月答非所问:“陈先生我看到你的眼睛突然亮了是不是对《亡灵书》也有觊觎之心?” 她站在铜灯旁边身子紧贴石壁双手不易察觉地按住了石壁上的两个凸起花朵图案。 我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到埃及来只是为了寻找冷馨其它一切财富秘宝都与我无关。或者我们该离开这条冷森森的甬道到一个干净而明亮的地方去?”石壁和油灯不断地提醒我这里是死人长眠之地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舒服。 她收回了双手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那两朵雕刻在石壁上花极有可能是启动机关的按钮。亡灵守护者常年与金 字塔、墓穴机关、陷阱埋伏打交道他们设下的陷阱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 “陈先生你先请。”她向甬道尽头指了指。 我大步向前空气里飘浮着的潮湿、腐殖味道让我不停地皱眉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穿行在地下的盗墓者。 “陈先生我还没有告诉你劫杀考察小组的是‘蝎子王’的人马。其实我看过录影带后始终觉得奇怪‘蝎子王’仅仅是黑道上的二流帮派向来只是参赌、贩毒偶尔涉足色*情架步的小规模交易这群人是不敢也不可能在警方眼皮底下展开大规模杀人越货行动的。那卷录影带我反复看了十几遍大哥、二姐、三姐也都在场大家一致认定带队的就是‘蝎子王’的领金蝎子——” 明月的声音响在我身后在昏暗的甬道里引起了动荡不安的回声。 我看过“蝎子王”的资料那只是埃及黑道上的一股非常小的势力成员不过五百人能够控制的范围也仅仅是几条街区而已。比起那些动不动就统帅几千人、几万人的黑道大佬们金蝎子只是一条在巨兽脚下觅食的小虫。 “继续说。”我回应了一声。 “埃及黑道有条不成文的行规劫财不劫色、要钱不杀人。特别是针对外国来的考察队不仅仅要好好地保护他们的性命很多时候还会主动地给他们提供种种粮食和水源上的援助。考察队是他们的探路者只有依靠这些高科技人才才能现深埋在地下的宝藏所以杀人是最愚蠢的做法。考察小组遇难之后黑道上最主要的几家大佬都勃然大怒要把金蝎子找出来碎尸万段可想而知目前‘蝎子王’的人马都四散逃命而去免得成了大佬们泄愤怒的靶子。陈先生假如教授他们现了什么你是不是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明月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她能这么想大概有很多人都会这么想毕竟众所周知我是教授和冷馨最信任的人。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但这一次大家都料错了他们毫无现正准备撤出沙漠。” 考古工作不是进出有序的商务贸易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投入和产出也绝对不成比例。这一次的探索工作开始后我每天都会接到冷馨的电子邮件和长途电话行动乏善可陈连一点点值得炫耀的成果都没有。 冷馨是不会骗我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么事件就越奇怪了‘蝎子王’冒死杀人抢劫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只为杀人而杀人吗?”明月困惑地自言自语着。 .ppaete;} 9诅咒之石 甬道尽头右拐又是一条更加幽长的通道一眼望去空寂无人。 “我们去哪里?”我停下脚步。 “去一个能够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谈生意的地方如何?”她在我肩头轻轻推了一掌。 “明月小姐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重重地提醒她之后才继续缓缓前进。 “陈先生看了那录影带之后我猜你只会更迷惑。当然任何人现狮身人面像复活的事都会第一时间赶去察看我们也同样如此甚至全部爬到了雕像背上、头顶上仔细搜索——”她长叹起来不再叙述下去。 我明白他们探索是没有结果的雕像只是雕像只在某些人的奇怪幻觉里才会睁眼复活。人的思想意识是个非常主观的动态过程地球上的四十亿人里面绝对找不出思想活动轨迹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而思想又是最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的当这种影响程度过了人的意识分辨能力就产生了“幻觉”这一特定的怪异感觉。 “陈先生如果不是那卷录影带作证我会怀疑拍摄者出现了幻觉但很可惜录影带是不会出现‘幻觉’的。所以我们唯一可下的结论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段里狮身人面像复活了。它的眼睛可以睁开并且会射出炫目的白光甚至最有可能的是冷馨小姐就是被白光……” 她顿了顿临时改口:“我猜她是被白光带走了。” 我想她很有可能是要说“被白光销毁了”这几个字按照她的描述雕像眼中射出的白光犹如两道激光如何人被强烈的激光射中时就会在瞬间化为灰烬然后随风而散。 “那是两道激光?”我回头看着她。 “非常像。”她冷静地迎接着我探询的目光“陈先生如果大家都能够冷静一点分析冷馨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从劫案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如此残酷地对我说这种话。如果站在面前的是米兹那样的大汉我早就一个勾拳将对方打飞出去。 “我知道你会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费尽力气去寻找一个虚伪的假像不如索性正视这一点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不是吗?”她继续说下去但我的目光已然挪开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十五步外拐弯处的油灯。 “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这是我唯一的回答。 “不要……再骗自己了陈先生警方搜索了案现场十公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只差没有把沙子一铲一铲翻过来。在录影带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金蝎子带人离开时仍旧是一人一驼绝没有带什么人离开。所以冷馨小姐 并没有被劫持她是在白光出现的刹那消失的。” 明月的话灌入我耳朵里再化成一柄尖刀一次次地搠在我心上。 “面对现实吧——”她长叹我倏的伸出手将她狠狠地拥在怀里身子霍的一转。 “陈先生你干什么?”她双臂力撑住我的胸膛拼命想要挣脱出去。 灯光一晃一个身子极其瘦小的男人出现在拐角处双手平端着一支黑沉沉的美式霰弹枪指向拥抱在一起的我和明月。 我抢先一步感觉到了危机的迫近但这种狭窄顺直的长廊里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躲开霰弹枪的突袭。明霰弹枪这种武器的初衷就是为了在狭窄空间里横扫一切把所有对手射成蜂窝。 敌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他当然很清楚长廊里的一切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给我那本书!书!”他的英文带着亚洲人的口音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怪异而丑陋。 “书不在这里。”明月缩在我臂弯里沉着地回答。 “在哪里?”他一步一步逼近躬着身子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给我瞬间拔刀的机会。 明月指向甬道尽头:“在那边的藏书室。” “那好带我去。”他怪笑着食指紧扣在扳机上霰弹枪始终处于半激状态。 “好跟我走吧。”明月从我怀里挣脱出去整了整束的金环唇角忽然浮出微笑。那人的反应也真是灵敏急回身因为他看到明月是在向着自己身后笑的迅意识到背后有人。 我抓住了那个时机脚下突进小刀弹起在食指、中指之间削向他扣住扳机的食指。 有一个人比我出刀更快而且是一柄三尺长的长刀倏的一闪一即收然后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就被从中劈为两半左右翻倒。同时被斩断的还有他手里的长枪只有绝世宝刀才有这种“削金断玉”的惊人锋锐。 那是一个面目端庄威严的中年女人一身黑衣连腰间悬着的刀鞘都是黑色的。她俯下身子从血泊里拾起一只断手冷冷地看着。 “越青帮的人。”我替她下结论同时收起自己的小刀。 这种暴烈之极的杀戮有些不合时宜最少也要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套问一部分口供再说。以杀止杀是最简单但也是最无效的行动方式。 断手的背上刺着一条青色的盘蛇本该是三角蛇头的位置却衔接着一个髻高挑的女人头像。这是越青帮的独特标志名为“青花蛇后”所有帮众以此纪念当年 创建越青帮的一个越南王妃。 她并没有理睬我松开五指断手啪的一声跌落在地随即大步踏过血泊走向明月。 “二姐你的刀法越来越厉害了!”明月拍着手笑起来。 “大哥在等你走吧。”二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僵硬冰冷带头向前对明月的笑容和赞赏完全不屑一顾。 越青帮侵入非洲黑道的时间不过十年但他们仅用了五年时间就擢升为非洲第一势力成了北非诸国领导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与欧洲黑手党、亚洲山口组并称为三大帮派。 任何黑道组织都是以攫取最大化利益为终极目标的所以我能理解他们为了搜罗到金字塔藏宝而无所不用其极的行径。《亡灵书》是一件无价之宝谁拥有它都会给自己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险。 在北非与越青帮为敌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陈先生我请你喝咖啡大哥是煮咖啡的一流高手只要你喝过一杯必定会齿颊留香终身难忘。”明月向我伸出手脸上半是歉意半是感激。 刚才我拥住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挡危险她现在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我看来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有什么身体相贴的动作也不会牵扯到男女情事上去。 “好吧希望越青帮的突袭到此为止不会打扰了大家喝咖啡的兴致。”明知道杀死十哥的凶手还没有最终露面但我却不想拂了明月的好意。 甬道尽头是一间宽大的圆形石室中间竖着一架精巧的不锈钢螺旋楼梯优雅地延伸向上。一个满头蜷曲金的男人坐在侧面的沙上表情严肃地瞪着我。他的手里捧着一柄加装了红外线瞄具的手枪宽阔的腰带上悬挂着十几把窄刃飞刀。 “九哥。”明月向那男人打招呼。 金男人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礼双手举枪指向长廊。 “九哥这位是港岛来的陈鹰先生是我和大哥的客人。”明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对方向着楼梯点了点下巴然后目光从我脸上挪开雕像一样垂坐着始终一声不出。 明月带着我踏上楼梯很快进入了第二层石室。 石室的南墙上开着狭小的射击孔三个看起来彪悍如猎豹的年轻人静静地伏在狙击步枪后面。我听到了老城区熙熙攘攘的市声不时地有人操着阿拉伯语大声叫卖着什么。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我已经忍耐很久了。 明月继续沿楼梯向上:“去 见大哥还有几个人譬如说——十哥?” 她捂着嘴轻笑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说不出的崇拜与倾慕。他的眼角余光扫过我时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露出只有情敌相见时才能看到的愤恨。 古罕赶来报警时曾说过“十哥已死”的话现在明月又说要去见“十哥”我大致也能猜到这群人正在演绎一次假戏真做的闹剧。 “陈先生不要多疑我们内部有奸细所以必须要在跟你细谈之前解决他。”她善解人意地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上去“十哥会告诉你一些很有用的情况比如录影带上的白光——” 我突然醒悟过来:“十哥就是当时的拍摄者?” 狮身人面像孤零零地兀立在沙漠里不借助梯子帮助的话要想爬到它背上去并非易事但对于一个轻功高手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与十哥只见过短短一面已经感觉到他的轻功相当高明。 “陈先生果然够机敏。”明月笑意更深。 我踏上楼梯不期然地想到:“十哥匿藏在狮身人面像背上目的何在?如果他只是要对雕像本身做研究的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机会不会恰好选在考察小组出事的当天进行。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得到了某些消息譬如考察小组有所收获之类的。” 亡灵守护者是黑道人马为钱、为利益而生存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送上门来的大生意。 我有意识地放满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变化。 三楼的东墙、南墙、西墙上共开着六扇修长的玻璃窗市声越来越响亮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农贸市场中心。楼梯还在向上延伸但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一个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前倒背着双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我。他的肩膀很宽身材挺拔略显稀疏的头不仅仅没有损害他的儒雅形像反而更添了一种凡脱俗的洒脱气质。 面无表情的二姐抱着胳膊站在书架的一头沉默而且冷漠像一具钢铁铸成的雕像。她那种霸道无匹的刀法给了我极深的印象以至于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就像一柄无鞘的长刀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着凛凛的寒气。 “大哥?”明月垂下双手恭恭敬敬地向那男人低头致意。 书架前面有一张宽大得出奇的书桌上面摊开着一张陈旧的地图旁边则是绘图笔、放大镜、记录本之类的东西。我注意到那男人手里握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似乎是一个造型复杂的圆 球。 “小姐越青帮的杀手没有吓到你吧?我们的安排有些托大并且这次行动中有些突如其来的变数。幸好我已经及时调整了人手布局相信对方短时间内就会知难而退。”大哥慢慢地踱向窗子一扇一扇地将它们关好市声立刻被隔在了外面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修长的十指灵巧而有力那是一名射暗器的高手最明显的特征。当然他走路时的姿势刻意求稳、步伐刻意求实也只是在隐藏自身卓的轻功。 从见到十哥开始每一个人对明月的称呼都是“小姐”二字似乎明月的身份要比他们略高。面前的这位“大哥”绝对是所有高手的领袖连他也对明月恭恭敬敬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陈先生我姓顾顾自许。那位是我的二妹雷念;三妹薛晚、九弟铁灿、十弟西凉你都见过了其它的兄弟以后当然也会有机会见面。”他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只是透着淡淡的哀伤。 我微笑着等他再次转身回到书桌旁将手里的黑色圆球放在地图上才冷静地回答:“谢谢能与各位前辈见面我感到很荣幸。” 那只圆球要比普通的棒球略大表面雕刻着细碎的鳞甲泛着幽深沉静的亮光。我猜可能是由黑玛瑙或者黑晶玉雕成必定名贵无比。 “陈先生客气了——”顾自许笑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从港岛黑道枭雄到美军海豹突击队最年轻的优秀教官再到闲居山林的隐士十年之内你便做到了很多江湖人物渴望已久但却不敢尝试的事。所以这次能在偶然机会里与陈先生结缘该说荣幸的是我们这群离开故土太久的人。” “那些历史不值一提。”我简洁而有礼貌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那好我们只谈现在关于考察小组遭劫的事情我这里有份最新资料请陈先生看一下。当然你签了那份合约我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所有资料免费提供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他的眉始终微皱着眼神幽深如潭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被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起来。 雷念打开了书桌上的投影机图像直接映在对面的白墙上一个光头的阿拉伯人鼻青脸肿地对着镜头眼角、嘴角仍在不断地渗出血丝来。 “‘蝎子王’的二当家卢歇亲自参与了劫案。”雷念冷冰冰地介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雕像正在复活……”画面里的卢歇有气无力地重复着“雕像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烧毁一切。那女人一定是碰过不该碰的东西了法老的诅咒正在 生作用我们都知道她得到了‘诅咒之石’那块石头只属于法老使用凡人的手指是没有权力碰它的否则只能给世界带来灾难。” 所有埃及人都很忌惮“法老诅咒”这件事因为他们百分之百地相信法老的力量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高高在上的国王哪怕只是动动小指便能令良田成为大海人类化为牛狗。这种自内心的恐惧使他们终生俯于法老的威慑之下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们是华人自然不该相信这些。 顾自许重新握住了黑色的圆球饶有兴致地盯着画面但我猜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这次只是为了陪我重览。 “她是随着白光同时消失的我藏在沙井里看得一清二楚。狮身人面像睁开眼睛之后目光立刻笼着着她并且光线越来越强烈像有人同时打开了一百支气焊枪似的把我的眼睛都要照瞎了。要想在沙漠里制造那种强光非常困难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明白那是法老的惩戒之光专门用来杀死那些中国人的。” 卢歇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双腕上戴着的手铐哗啦哗啦乱响如同一只被锁住的疯狗。 “那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到了帮会里的兄弟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看到过。每个人都明白是法老的诅咒、法老的诅咒……是‘诅咒之石’又一次显灵将敢于打扰国王清修的入侵者化为大漠里的沙粒……” 他反复地提及“诅咒之石”这件东西每说一次顾自许都会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石头直到卢歇站起来离开镜头。 “他们杀了冷教授和助手为的却仅仅是一张写满数字的纸。陈先生你应该明白这些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神秘的指使者据卢歇供认那张纸就在金蝎子手里要想知道最终真相就得找到他。” 顾自许抬高手掌把那颗圆球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没有伸手相接的意思。 “这就是卢歇提到过的‘诅咒之石’一块历代法老心手传承的信物相当于古代中国的玉玺。不过它是灵性与权柄的象征普通人连触摸一下都不敢生怕被法老的诅咒所牵累。”顾自许的笑容有些寂寞他收回那圆球轻轻放在桌面上。 “顾先生金蝎子到底从考察小组那里得到了什么?只是一张纸吗?”我坦然地望着他既不妄自猜疑也不自作聪明。 “卢歇的话只是一面之词等十弟到了咱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聊。陈先生石像复活的故事全球各地的历史典籍中都曾有过记载特别是中国历史上更是数不胜数印象中最深的一个例子就是那段‘莫道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农民起义典故。唉可惜中国历史仅仅是些枯燥乏味的句子总不如埃及人的象形文字与壁画来得更直观一些。在这一点上四大文明古国之中埃及应该是名列第一位的。” 他忽然转向雷念:“二妹十弟那边耽搁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是不是?” 雷念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犹如春风掠过冻水:“大哥越青帮的人有点难缠出动的人马都是些久经沙场的好手。” 顾自许皱了皱眉:“他们要那本书的用意何在?难道真想把沙漠里的其它同道赶尽杀绝独占埃及人的古代遗产?真是太狂妄自大了。” 雷念走向顾自许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我只看到她的口型但已然明白她说的是“黎天”这个名字。 越青帮、黎天同属越南一脉他们能走到一起去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之所以感到奇怪是觉得越青帮从来不跟政界的人打交道一直独来独往犹如沙漠里的孤狼一般。黎天的身份相当特殊五十一号地区又是五角大楼直辖的最机密部门这种情况下zf方面是绝不会放任黎天与黑道人物接触的。 “替我约越青帮的人假如他们真的要拿‘亡灵书’开个合适的价钱过来一切都好商量。”顾自许冷冷地一笑。 二姐低头答应随即取出电话翻检出一个号码打过去:“我找阮文杰先生——”接下来她忽然换了越南语跟对方交谈随即将电话交给顾自许。 我走向窗前并不想偷听对方的秘密因为自己心里的疑团已经如盛夏的浮莲密密麻麻地纠结在一起无法拆解。 窗外随处可见清真寺的尖顶向下俯瞰全都是鳞次栉比的买卖商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座临街的店铺顶上楼下是一家生意非常火爆的餐厅进进出出的食客们川流不息。 埃及警方的资料显示亡灵守护者将公共墓地视为自己的第一据点早就把墓地下面挖成了密如蛛网的隧道群进可攻退可守没有人知道那些纵横交错的甬道到底通向何方。我刚才的经历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只是世间没有永远牢不可破的防线越青帮的人这一次能够中宫直入险些杀伤明月就是一次比较成功的突破行动。 “白光是怎么让冷馨失踪的?不可能是激光销毁毕竟狮身人面像是古埃及的遗迹如果有哪方势力明目张胆地在此设下埋伏的话警方的巡逻队早就得到消息了不至于到现在还为了劫案一筹莫展。再说无论是越青帮还是其它什么帮派都不足以拥有先进的激光武器—— ” 我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只想早些看到那卷录影带摒除别人先入为主的意见一下子揭开真相。 .ppaete;} 10狮身人面像的初次复活(上)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那段中国历史只是几个卓有见识的人编纂出来愚弄百姓的目前是二十一世纪再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地自欺欺人并非是件有趣的事。 顾自许的通话自始至终都在用越南语进行语气始终柔和友好毫不动怒。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由内及外永远保持和和气气的阴柔作派。 “陈先生十哥马上就过来除了录影带之外你还能得到当事人的亲口叙述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冷馨小姐的线索。”明月站在我身边凝视着远处的房屋尖顶出神。 太阳已经过了正午但我的胃里火烧火燎的并没有饥饿的感觉。只要一天找不到冷馨我就一天食不知味无所谓温饱。 螺旋楼梯上又一次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十哥终于露面了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男人。 雷念迎上来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古罕是内奸?” 十哥苦笑着点头:“是我们都被这家伙给骗了他一早就被其它帮派收买而且是在同时充当着好几个帮派的多面间谍《亡灵书》的消息就是被他泄露出去的。目前除了越青帮之外还有几个欧洲的黑道组织都派遣人马进了开罗而且几大世界级的考古组织出了相当高的价钱收购那本书这一下开罗城可真的要大大地热闹一番了。” 他走到墙角把扛在肩上的古罕随手丢在一张长椅上顺手抹去了他脖子下面伪装出来的血污。 顾自许的电话打完了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他至少提到了十次“黎天”的名字还有七次以上谈到“黄金”。在我从前的一段经历中曾有长达半年的时间浸淫在越战资料里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对越南语都相当熟悉所以很轻松地听懂了他的对话内容。 如果不是为了与十哥当面交谈自己早就起身告辞了以避开亡灵守护者的帮会秘密。 “十弟你带陈先生去楼上谈吧把那卷录影带播放给陈先生看。”顾自许站起来揉了揉两侧太阳穴露出疲惫之极的样子。 十哥又一次苦笑:“大哥录影带不见了保险柜曾被人打开过。”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同时一愣就连面目僵硬的二姐都浓眉倒竖起来:“哦?守护地下仓库的人呢?难道全部被杀了?” 十哥擦去额头上渗出的丝丝冷汗用力摇头转向顾自许:“大哥负责防守的兄弟们都在咱们上演的这场假死闹剧只是为了试探谁是内奸但似乎是被敌人利用了。当时我倒在保险柜旁边装死所有得到指令的 兄弟也都躺下了古罕闯进来手里握着一张开启保险柜的密码表——”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揉皱了的便签纸双手递给顾自许。 顾自许在纸上扫了一眼立刻转交给雷念:“去查纸从哪里来的、谁的笔迹、都有谁能够接触到密码的人?” 雷念接过来向书架左侧走去按动了某个机关书架无声地向右侧滑开露出墙角上的一扇小门。她走出门书架又轻轻复位从外面看上去毫无破绽。 “十弟继续说。”顾自许倒背着双手神色自若。 此刻最应该大惊失色的是我才对毕竟考察小组遇劫的事与我的利害关系最重。拿不到录影带我在老城区盘桓的时间就白费了。 明月一直在偷偷地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指在我掌心里快地写了一句话。她跟我靠得很近手臂又是藏在我身后的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察觉她的动作。 “不怕十哥说的与录影带一样。”她是在宽慰我却不好意思明说只能采取这种小女孩才能做出来的手段。 我向她笑了笑努力地挺直了身子。越是在逆境之中越要冷静沉着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古罕开不了保险柜无奈地原地跺脚连续嘟囔着‘经书、经书”最后才跑回小姐的书房来报信。越青帮的人也就是在这时候跟随着他杀入秘密通道的我爬起来之后先去按照今天的循环密码开锁同样无法打开保险柜。后来三姐抓住古罕赶过来我们用两个人的第二套组合密码才把保险柜打开。原先放着录影带的天字第五格空着我们马上检索最重要的天字第九格经书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向这边撤退。” 谈及破解保险柜那是司空摘星最喜欢的工作他的手指和耳朵仿佛是天生为保险柜的密码锁而存在的根本无须佩戴黑道人物常用的声波听诊器就能分辨出任何密码盘转动时的齿孔啮合声。 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哪一家的保险柜挡得住司空摘星所以纵观天下只有他才配得上“神偷之王”这个名号。 “偷完东西再改掉密码”这样的坏习惯也是司空摘星最喜欢采用的独家记号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被牢牢地囚禁在月光大酒店里无法出门我真的要怀疑这一次作案的也是他了。 “只偷录影带其它宝贝连看都不看?这小偷也真是奇怪十弟其它东西呢有没有损失?”顾自许轻抚着自己下颌上的短须。 “没有我甚至怀疑是有人监守自盗——” 十哥刚说了半句雷念已经怒斥出声:“胡说朱 家天下、大明十将里绝没有叛徒!” 这句话从头至尾是用国语说出来的忽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射向我的脸上。很明显雷念激动之下失言现场只有我是外人是唯一可能泄露秘密的通道。 我的目光一直瞟向窗外根本不看雷念但“朱家天下、大明十将”八个字还是让我猛的吃了一惊。 “哦既然录影带失踪了十弟你带陈先生去楼上把当时的详尽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早就说过大家都是中国人言语沟通上必定会方便很多呵呵呵呵……”顾自许在做徒劳的掩饰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雷念冷飕飕的眼神早就将我洞穿几百个明晃晃的窟窿了。 我向顾自许拱手:“顾先生我想请这位兄弟带路去录影带消失的地方看看并且我们可以边走边谈节省些时间不知方便吗?” 顾自许他们有太多秘密不方便公开我早点离开也少了他们费力地遮来盖去。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保存录影带的地下仓库是亡灵守护者的重地我提这样的请求恰好能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假如被一口拒绝的话只能证明他不相信我还存有相当大的戒心。 “大哥我和十哥一起带陈先生去吧其实我们以后要仰仗陈先生的地方还很多大家合作的基础是彼此扶持、相互信任。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我不希望录影带的丢失给这次合作蒙上阴影。” 明月坚决地站在我身边根本不顾雷念紧皱的眉头。 她对我的态度正在慢慢改变这种情况以前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生命里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并不希望自己再沾惹任何桃花运。 顾自许挥手:“好陈先生是江湖上万里挑一的人才能屈尊帮咱们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十弟照顾好小姐如果有人敢向小姐出手立地格杀勿论。”儒雅如他一提及江湖杀戮之时也是满脸寒霜不怒自威。 江湖上形形色色的大事小事终会将一个人的性格变得面目全非就像顽石之于流水谁都无法抗拒外力日夜不息的冲刷。 十哥西凉带路我们一起穿过书架后面的暗门进入了一条同样冷冰冰的甬道。只向前走了二十几步便到达了一个毫无标记的十字路口。 西凉拐向左侧沉默地飘然前行。 “陈先生这些通道的路径安排相当复杂每隔五米便安置着一个微型的监控探头并且石壁之内藏着许多歹毒的埋伏所以无人带路的话千万不能乱闯。”不知何时明月已经勾住了我的左手小 指满脸都是自内心的甜美笑意。 “我不会乱闯的录影带丢失的话也就罢了但我怀疑偷走带子的人是在想方设法掩盖某件事的真相。那卷带子上一定还存在着被忽视的细节我们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狮身人面像复活是个很震撼的话题相信每个看过那录影带的人都会这么想。至于当时亲手拍下这卷带子的西凉是不是心里会更加深有感触呢?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像着他藏在雕像背上偷偷*拍摄时的情景。当时的具体情形无从得知别人得到的信息只是从录影带与他的口述上但若他隐瞒起了什么碰巧摄像机镜头又没有及时捕捉到的话所有人就都被他自己骗过了。 甬道里不同地出现十字路口西凉逢路口必拐在没有指北针帮助的情况下我渐渐迷失了方向只能紧紧跟着一步不拉。 “可是我们看过那带子很多遍大哥的眼神最是凌厉细致尚且没有现什么——喂十哥请走慢一些再向陈先生重复一下录影带的事。”明月现在完全站在我的一边事事处处替我着想。 西凉突然站住伸手扶住侧面的墙壁。 我和明月赶上去从侧面看见他的胸口正在剧烈地起伏着。像他那样的轻功好手即使长时间地足狂奔也不见得会喘息如此急促我真的感到有些奇怪。 “你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埋伏在雕像背上偷偷*拍摄是大哥交付的任务我也顺利完成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他的嗓音颤抖着身子晃了晃无力地靠在石壁上。 明月一怔:“十哥没有人要逼你做什么只是现在录影带怪异失踪做为最重要的当事人你必须要向陈先生复述一切。” 她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柔顺。 “好我说那两道白光根本不像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光源亮到极点也炽热到极点。假如你们也在场亲眼目睹的话肯定像我一样惊骇失色看到那样的光犹如突然之间面对死亡的威胁。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跃下雕像逃走免得被它吸入肚子里去。那一刻我感觉这具庞大的雕像是中空的能够吞噬天地间的万物但当时蝎子王的人马已经出现如果盲目现身也会被乱枪所杀只能继续潜伏下去——” 我突然插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啊”的抬起头来直瞪着我:“声音?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两串闪亮的汗珠从他的际滚落下来映着最近处的一盏油灯出的火光更显得他胆战心惊狼狈不堪 。 .ppaete;} 10狮身人面像的初次复活(下) 我只是对当时的情况做了合理的想像与推测在某些恐怖环境里听觉会比视觉更令人胆怯这和某些人在观看恐怖电影时下意识地把电视机的声音关掉是同样道理。西凉是武功在身的江湖人不会被偶然生的怪事吓成这副样子当时一定有牵涉到他自身的怪事出现我甚至能够大胆地预测是他的生命受到了某种威胁才会让他惊恐至此。 “十哥那些事你都讲过了大哥不是说过当时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与幻听至少摄像机里没有录到任何诡异的声音对不对?”明月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什么声音?能否再重复一次给我听?”我始终注意观察着甬道里的动静免得再有越青帮的杀手出现。 西凉点点头:“你听好声音来自天上当然也可能是来自于雕像内部一共有十五个音节——”他拖长了声调缓缓地背诵了一句包含十五个音节的话与其说是讲话毋宁说是在唱着一节奏拖沓的歌。 我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并且感觉到那些音节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凉之意。 “那是唱给死人听的挽歌最起码节奏与咱们头顶墓地里时常响起的葬礼歌声一模一样。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因为我碰触到了某些不祥的秘密而死亡就是从录影带开始的。” 西凉似乎恢复了镇静直起身子向明月请示:“小姐咱们继续走吧?” 我皱着眉思索了几秒钟突然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西凉那录影带是被你私藏了对不对?” 西凉刚刚恢复平静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什么?你怀疑我也是内奸?像古罕一样?” 我冷静地摇头:“我没有说你是内奸只说那录影带。你听到那种来自天籁的声音之后内心是不是自然而然地起了某种感应预感到接触录影带的人都会横死而且你将是第一个是不是这样?” 明月完全成了局外人看看我再看看西凉无法插嘴。 我们正走在一条甬道的中间部分前后各有一百步左右的距离所以我不担心西凉会突然逃遁。这种一览无遗的环境里他的轻功再快都无法摆脱我的飞刀一击。 “你血口喷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这种色厉内荏的表现更证明了我的推测完全正确。 我向他伸出手去:“给我录影带那东西对你毫无用处但我却要凭借它找回冷馨。我只数‘一、二、三’你大概只有五秒钟可以考虑。” 一个处于极度恐慌状态里的人是什么 事都能做出来的所以逼问他的同时我也做好了随时防备他突袭的准备。 “我——”他的身子一晃向后骤然一缩从我的指缝间逃脱出去脚不沾地向前飞奔。油灯被他激起的劲风吹灭了我和明月立刻陷在一片昏暗之中而西凉却像是扑向光明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小刀已经弹起在我指掌之间但明月纵身扑上来同时把住我的双腕:“陈先生不要动手十哥不是内奸他不是!”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追击的路线两秒钟之内西凉便消失在甬道尽头并且再度有意地扇灭了一盏油灯。 “抓他但不要杀他求求你陈先生。”她的眉紧皱着满脸都是不解的困惑。 “我不想杀人只要——”我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不想再重复下去拖着明月的手向前追。过了拐角又是一个十字路口我们再也看不到西凉的影子。以他的轻功几分钟内就会逃出墓地脱离亡灵守护者的控制范围。 “陈先生我们到地面上去只要出求救信号便会调动负责安全的兄弟合力拦住他。”明月反应很快但被我一句话就否定了。 “带我去找保险柜西凉有机会偷到录影带却没机会带走或者销毁就藏在保险柜附近。”既然墓地甬道里到处都有监控设施西凉想做些什么秘密事肯定会举步维艰只能处处小心。 “向右去尽头左拐便是通向仓库的最后一条直线通道。”明月急促地叫起来带头向前跑。 我追上去揽住她的细腰将轻功挥到极限迅前冲。她的身子很轻如同一只遍体白羽的飞鸟也像一捧白色的香花虽然是在重重幽暗的地下甬道里仍旧散着动人的香气。 危机是猝然降临的当然只有如我这种曾经沙场百战的人才会感觉到。通常情况下五百米内的危机逼近时我会清晰地判断出对方的武器装备、水平高低甚至是接受过哪一国的军事训练。 “对方手里也是一柄小刀很奇怪那是美军特遣部队常用的‘亚伯拉罕’战术小刀每次划开敌人咽喉时冷酷无声绝不失手。可以肯定对方的杀人手法相当高明被杀者几乎来不及做出抵御或者闪避的动作就已经中刀而亡——谁?对方会是谁?” 我不再犹豫迅放开明月按住她的肩膀:“伏低别出声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跑。” 前面太危险我不能确定有没有能力保护她索性将她留在原地好了。从大哥到十哥所有人都对明月的安危看得很重可见她是一个绝不平凡的人物。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带路她最起码不会 遭遇到死亡威胁所以我也得遵从江湖道义陪她一起同来同往将一切可能伤及她的危险全部挡开。 “你要小心——”她乖乖地蹲下去身子紧靠着石壁。 我猛追出去连续拐了两次甬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银色铁门。 门半开着门外左右分列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提着长短枪械如临大敌。如果西凉在那扇门里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我想那就是杀戮的开始时刻了。很可惜他实际上不够聪明其实杀手是最喜欢猎物落单的这样就可以一个一个击杀而不必担心打草惊蛇了。 “停步什么人?”大汉们举起枪动作整齐划一地指向我。 “明月小姐的朋友与十哥一起来的。”我举高双手脚下丝毫不停趁对方稍有放松立刻欺身直进从他们站位的缝隙里穿过。在混乱情形下他们怕误伤自己人而不敢随便开枪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冲入大门。 那扇门的厚重程度不亚于各大银行的保险库主门可见这个仓库的重要性。门后面也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间背靠背摆放着十只保险柜此刻西凉就蹲在距离我最远的那只保险柜前面。 他的右手抓在柜门把手上动作僵直一动不动。 我谨慎地环顾着石室里的情况确信现场没有第三个人之后才低声叫他:“西凉西凉先生?” 在我身后十几柄枪逼过来但这些人还算机灵都看出了西凉的姿势有些异样人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我缓缓地走近西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立刻充斥了我的鼻翼但我从侧面望去只看到他的嘴角挂着一道血痕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创口。他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眼睛微微眯着仿佛临死前的一刻感受到了无以名状的愉悦。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年轻人蹿进来冒失地拉了一下西凉的胳膊嘴里叫着:“十哥你没事吧?” 刹那间西凉的人头一晃向前滚落下来在半人高的保险柜顶上打了个滚端端正正地竖立起来。尸体脖腔里的血唰的一声四下飞溅犹如一道猝然展开的喷泉洒了那小头目满身满脸吓得他急后退噗通一下坐倒在地嘴里“哎呀哎呀”连声叫起来。 西凉是录影带消失后唯一一个能提供劫案现场详细状况的人但现在他死了只给我留下了“斯芬克司雕像即将复活”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第一部《神秘失踪》完 请看第二部《黄金之海》 .p paete;} 1扫雪工黎天(上) 这间石室是借用旧日的墓穴改造而成的顶部已经完全封死唯一的通道就是被这些彪形大汉把守着的大门。西凉活着冲进来却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被杀并且创口平整之极是被一柄轻薄而锋锐的小刀翩若惊鸿一般杀死的。 我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也知道能够使出那种“以无厚入有间”刀法的人当世并不多见所以西凉死得并不冤枉。毕竟不管是冷兵器年代还是枪械火炮年代只要实力有高下对比就必定有人要在倾轧中死亡。或者是他或者是对方总有一人会倒下去。 石室的直径约有八米除了保险柜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阻挡视线的器具杀手到底是从哪里闯入杀人又从容退去的呢? 我看看钢筋混凝土浇铸成的厚重屋顶再看看脚下坚实笃定的巨大青石板暂时觉得毫无头绪。 “西凉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只是并不肯定否则的话就会步步谨慎了难道在狮身人面像背上的奇遇带给了他某种预知能力?”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再去沙漠一次仔细看清雕像的一切状况。 明月走进来时早就有人电话通知了顾自许他们现场也恢复了秩序。 “陈先生你是第一个冲进来的到底是谁杀了十哥?”她面对着西凉眼神诡异的人头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冷静。 我只能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亡灵守护者清除内奸的行动恰好给袭击者造成了趁势掩杀的机会而十哥西凉就成了这场突变的唯一牺牲者。 所有人在几分钟后便聚齐在地下仓库里但谁都没有表自己的意见。 “这种用刀高手在开罗城里并不多见陈先生以为呢?”神情冷漠的二姐雷念不阴不阳地冷笑着。 “对不仅仅是开罗城历数当世十大刀术高手的武功这人并不逊色于那十个人所以只要惹上他我想大家以后出门都要小心一些才对。现在我要告辞了各位再见。”我向顾自许拱拱手。 “陈先生我送你。”明月不顾众人的皱眉瞠目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小姐要三妹送陈先生出去就好我有话要跟你商量。”顾自许开口了他的话份量最重明月脸颊一红缓缓放开我的手臂。 “陈先生录影带虽然丢失了无法在寻找冷馨小姐的事上给你帮助但我相信大家以后肯定是有机会合作的。”傻瓜也能听得出她话里有那么多恋恋不舍。 出了仓库大门三姐带着我折入左侧的一条稍微宽阔一点的甬道接着踏上一道白色石阶 缓缓向上。 “陈先生如果没有这些突意外的话咱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至少在小姐和大哥心里您是年轻一代中最有实力的高手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与您成为朋友。”三姐的话说得相当婉转其实录影带丢失之后我和亡灵守护者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合作的基础。 石阶尽头是一片空荡荡的墓园有一条青石板小路弯弯曲曲向南延伸着。满地都是枯黄的衰草许多残败的墓前粗糙之极的木牌代替了青石墓碑上面用黑漆涂成的文字已经历经风月而致模糊。 我微笑着向三姐道别这一段地下穿行的经历虽然没有确切结果却令我见识到了亡灵守护者的点滴真相。 “陈先生在老城区遇到麻烦事只要提明月小姐的名字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帮忙祝你好运。”三姐的笑容浮起在满脸皱纹里随即慢慢退回到墓园深处。 这群人终生都是以墓为家的也就注定了每个人要面对的都是晦暗无边的人生。 沿小路穿过两道破旧的木栅我又一次站在了老城区的狭窄街道上。 时针指向下午两点钟街上的行人步态缓慢而懒散这里很少看到有新车经过生活永远都是与新城区的繁华亮丽脱节的开罗城的东西两边似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我先拨了电话回酒店去接电话的是蔡小佛声音含混惺忪:“鹰?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如果能在几天内解决王老五那个大麻烦咱们就可以组队进入沙漠展开掘黄金之海的伟大行动了——” 提及“黄金之海”他的精神立刻抖擞起来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佛爷王老五绝不是浪得虚名的你跟司空小心点千万不要随便走出房间更不要长时间站在窗前。其实不必我赘述了王老五的杀人手段在很多机密档案里都有你不会没看过。总之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黄金再多总得留下性命才有机会花是不是?” 我不想开玩笑一想到“钻石杀手王老五”七个字自己就脑袋胀。对于一个视杀人为毕生追求之乐趣的人而言越是处于层层保护中的目标便越能勾起他自内心的固执。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杀手这一行业里也同样秉承这一信条。 “至少田七会赶来不是吗?他们都是杀手榜上的名人就算不能势均力敌总也差不多能撑一阵吧?鹰你老实说那么多黄金丢在沙漠里你能不动心?”蔡小佛喋喋不休地说着三句话不离“黄金之海”的话题。 面对海量黄金而不动心的人并不多但我希望自己是个特例。 我沿着人行道信步向南继续对着电话叮嘱蔡小佛:“佛爷你跟司空相互监督着点谁都不要离开房间酒店里的一切开销都记在我账单上美食、美酒、美女——只要你们想得出来的酒店方面都会提供。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闭门不出有警察的保护杀手总会有些忌惮。其实你们应该明白杀手榜是全球范围内的行家共同评定出来的其公正性不言而喻。王老五的杀人技艺必定强于田七所以指望他成为你们的挡箭牌只怕不能如愿懂吗?” 路的对面出现了一座欧式装潢风格的咖啡厅临街的大玻璃窗光洁明亮窗台上装饰着风铃草花式的铁艺栏杆看上去幽雅而别致。 我横穿马路走向咖啡厅的门口希望自己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借机把混乱的思路清理一下。 “这么说我们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追杀咯?嘿刚刚司空提出了一个很妙的主意你想不想听?”蔡小佛有些沮丧或许是因为我把王老五说得太可怕了。 “主意?他能有什么好主意我猜一定是馊得可怕的那种!”我忍不住摇头请司空摘星拿主意无异于缘木求鱼、刻舟求剑毫无可操作性。 “他说不如我们凑一部分钱出来请杀手榜上的前四位出手直接把王老五干掉。这样一来连带田七也会感激我们等王老五死了他就可以擢升为第六名岂不是人人都有好处各得其所——” 我忍不住又气又笑地叱喝:“算了!亏他想得出来杀手榜上的人物又不是江湖上的二流无赖哪一个能随随便便拿钱买动?包括田七在内如果不是为了朋友间的感情会赶到开罗来?” 这两个人毕竟还年轻根本弄不懂什么才是朋友间的真正情谊。田七到埃及来是为了替我分忧早在十八个月之前他就已经起誓不再为金钱出手。以他的人生积淀到了今天金钱不过是一些存折上的数字多一个零少一个零早就无足轻重了。 “那好我们乖乖在房间里待着等你回来。”蔡小佛不悦地拉长了声音。 我一直没听到司空摘星的声音临收线之前追问了一句:“司空呢?他在哪里?” 蔡小佛心不在焉地回答:“在书房看电影爱情电影。” 我笑着收线司空摘星属于热衷于幻想的多情种子他的偶像是玛丽莲梦露总渴望在自己的神偷生涯里遇到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然后英雄美人相偕着归隐江湖过着世外天仙般的快乐生活。 穿着墨绿色马甲的侍应生殷勤地替我开门刹那间借着玻璃门的反射我觉得后面有 人正在偷偷地观察我。那种感觉像极了进入月光大酒店时被人偷窥的时候仿佛有条开始蠕动的响尾蛇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巨大的危险全部潜藏在不知不觉的沉默之中。 我选了厅堂角落里的桌子以四十五度角面向门口又拿了一份报纸半遮住脸做出专心阅读新闻的样子。 “谁在盯我的梢?不会是王老五吧?”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远近高低的建筑物顶上能够做为优秀狙击点的不下几十个可谓防不胜防。我早就看好了咖啡厅的后门通过那扇墨绿色的弹簧门能够通向一长串满地都是垃圾的短巷可以迅撤离。 侍应生端来了飘着浓香的黑咖啡还有一碟新烤的杜松子饼。忙碌了大半天我的肚子真的有些饿了只是没有冷馨的确切下落就算面对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 .ppaete;} 1扫雪工黎天(下) 埃及人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所以此刻店堂里只有三桌客人。除我之外其它两桌都是衣着简洁的白领情侣一边用银匙调弄着咖啡一边窃窃私语着根本顾不上注意我。 “或许现在就该去一趟狮身人面像看看能有什么现?杀死西凉、偷走录影带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么此人看了录影带后大概也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就是到现场去实地考察?” 我相信实地再看一遍是个明智的想法因为同一现场在不同人眼里会给出截然不同的启迪。西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他最拿手的是轻功而不是证据调查况且当时他被那种不知出处的神秘声音吓坏了根本来不及细察。 要想爬到雕像背上就只能等到黄昏时旅游局的管理员下班之后我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可以放松地看看报纸、喝喝咖啡顺便与跟踪者兜兜圈子。当然这次的私自行动就不必麻烦米兹了随处都可以找到出租车子的公司并且我的驾驶技术比米兹更高明。 我并不怕跟踪者找麻烦因为自己现在对任何事都没有头绪有人主动登门恰好可以从袭击者身上找出线索来。 喝完第一杯咖啡时吧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有个直觉那电话是打给我的。果然年轻的侍应生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便用银盘托着无绳电话向我走来:“先生是找您的。” 那是一只灰色的西门子电话我冷静而缓慢地握住它向侍应生点点头从皮夹里抽了一张钞票给他。 “喂陈鹰先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摸不清对方路子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对哪位?” 他轻轻笑起来:“黎天不过现在这个名字已经被列入了五角大楼的红色通缉令不能再堂而皇之地使用了。你可以叫我‘阿天’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顿了顿淡淡地一笑:“很好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扫雪工’黎天先生。” “那么‘北半球之鹰’陈鹰先生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详谈?当然我保证身上没有带任何特种武器也不会向你动突袭。”他的声音里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仿佛早就吃定了我。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好去哪里谈?” 窗子内外毫无可疑人物我猜他可能是藏在较远距离的房子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同样亡灵守护者在白忙了一场后也会派出尾巴跟在我后面以达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 “半小时后我再给你电话再见。”他轻松地挂了电话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 上了红色通缉令的人身上必定藏匿着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重要资料对待这样的叛逃者五角大楼会有特殊的“四部曲待遇”——“活擒、搜到资料、毁灭、人间蒸”。黎天选在这时候跟我见面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胆的又冒险的举动。 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有什么必要约我谈呢?难道我会给他某种帮助、某种利益?” 黑咖啡冷了苦涩味更重但我毫不在乎地端起杯子灌进喉咙里把它当成了一剂医治相思病的良药。这个时候我甚至根本没时间去想念冷馨而只能把全部脑力、全部思想用来找寻可能的线索。 “去沙漠之前最好能甩掉所有的跟踪者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侍应生给我端了第三杯咖啡过来善意地送上另一份尺寸略小的本地报纸:“先生如果您想打时间这上面有很多美女的电话与地址服务一流价格公道需要的话请给我来。” 他向我挤了挤眼睛带着只有男人们才懂的暧昧表情。 我接过那报纸正要随手丢到桌子旁边的杂物篮里他又一次殷勤地弯下腰凑近我耳边:“先生请翻开看看不会让您失望的。” “是吗?”我敷衍地笑了笑随手打开报纸立刻露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句字迹潦草的英文“跟我来”。 “有没有看中的?跟我来吧?”他挤眉弄眼地笑着。 那份无名小报上的确印满了搔弄姿的女人各种肤色、各种表情而且满纸都是挑逗意味十足的下流隐语。 我捏起小纸条无言地站起来他立刻迈着碎步走向后门抢先推开弹簧门。在咖啡厅地形里只要是受过秘密训练的人都会选择后门做为第二通路相信黎天也会这样做。隔着裤袋我的手指在刀柄上一蹭而过刀在我就永远一无所惧。 风吹进来距离后门最近的那对情侣立刻抬头向这边看不满地嘟囔着。 我走出门下了五步台阶微屈着身子靠墙站好冷冷地盯着那侍应生。 他经过我身边大步向前走转过一个弯才放心地吁了一大口气:“啊久仰陈先生大名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实在是情非得已。不过陈先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可以在一秒钟内适应任何恶劣到极点的环境对不对?” 我看得出他停住的位置是一个墙壁的最低点肩部以上全部高过墙头也就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狙击手的枪 口下。他的用意不过是想吸引我走过去让谈话的两个人同时处于狙击手的掌控之中。 “黎先生有事开门见山说吧我们不是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客气寒暄的必要。”我不想浪费时间。 他用力抹了把脸一些化妆用的白色粉末扑簌簌地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微黄的瘦脸和一只略带鹰钩的鼻子。 “陈先生先容我表白一下我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要其它人帮忙动手。现在我只要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上面记载了我的一些工作机密。它本来是锁在我的工作间抽屉里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到了你朋友司空摘星手里并且一路辗转到了开罗的月光大酒店。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如果陈先生能劝司空摘星物归原主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他的眼睛里到处不满血丝显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是行走、站立时的样子能够显示出浑身充满了无可估量的爆力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一直都在撒谎他们的话可信性不多或者从头至尾都是谎话没有半个字是真实的。” 北风卷起的废旧塑料袋在我们脚下盘桓着我没有急着回答只想等黎天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他与司空摘星、蔡小佛之间到底生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我所知道的都只是转述青红皂白都是别人信口说出来的无从判断对错。:bsp;按照常识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不应该惹上黎天这样的敌人纵观上过五角大楼红色通缉令的那些人物个个都是嗜血狂人、杀戮凶徒。据我所知从二零零一年到二零零六年间上榜的三十五人里过半数是黑道暴力组织的大头目普通江湖人根本惹不起的。 “怎么样陈先生?这个小忙你应该不会推辞吧?”黎天仰面笑了笑双手慢慢插进裤袋里。 “就为了这件事?”我淡淡地反问。 他的左手在裤袋里攥住了一样东西拳锋微微凸起我猜那是一柄连鞘的小刀就像我右手握着的小刀一样。 “当然还有方便的话请陈先生同时告诉佛爷不该看到的东西最好马上就忘掉真要忘不掉的话就牢牢地闭嘴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帮他保守秘密在埃及这个国家里杀几个人绝不算是大事。”他很嚣张就像在北非横行无忌的几个越青帮大佬一样仿佛是这片沙漠上的唯一主宰人人都得俯称臣不敢有丝毫违背。 我冷静地回答:“好我可以转告——” 他的眼睛蓦的亮起来:“怎么?陈先生话里有话?” “我可以转告但听不听劝是他们的事。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嚣张把前辈们说的话当耳边风藐视一切毫不在乎。既然黎先生这么给面子我自然会珍惜机会苦口婆心劝告他们。” 风吹过墙头枯草我听到了另外一种不和谐的声音那是狙击手小心地将子弹上膛的动静并且是四个人同时有了动作位置来自于四面八方。 黎天冷笑起来嘴角微微抽搐着:“陈先生我的代号是‘扫雪工’在五十一号地区主要负责清场、善后、灭迹的工作。要几个人在地球上消失对我来说是最轻松不过的小事当然也包括让此刻坐在月光大酒店房间里的两个人彻底蒸——” 他“啪”的打了个响指一个人从侧面矮墙后面站起来掌心里托着一只微型显示屏。 “给陈先生看看。”黎天向我点了点下巴。 那个人竖起显示屏画面上出现的是斜躺在沙上的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一边懒洋洋地喝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泳装模特。 “我们侵入了酒店的闭路监视系统大厦上下共四百多个监控镜头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精确地记录下来。”那个人收回显示屏又消失在矮墙后面。 “陈先生他们的处境如何你该清楚了吧?” sty1e> .ppaete;} /sty1e> 2杀戮已然展开(上) “我已经清楚了黎先生其实我很欣赏你的野心和智慧欧洲探险家们搜索了上百年的宝藏却给你一下子就觉了真是可喜可贺。不过我是否也可以奉劝你一句?埃及总统的贪心胜过尼罗河的级鳄鱼和非洲象恨不得把大漠里的沙粒都变成黄金所以显而易见的是他不可能让外人把‘黄金之海’带走哪怕仅仅是一粒金末。” 黎天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但他能够先人一步现“黄金之海”这种机缘和智慧无疑是足令人羡慕的。 “那是我的事不必陈先生记挂只要约束好你的朋友别跳出来节外生枝就好了否则只是找死。我会再给你电话真希望司空摘星能像你一样明智老老实实地交出小册子!”他的目光突然向我身后一扫脸色陡然一沉。 我身后十步之外就是那扇弹簧门一个年轻人霍的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的西装迎风敞开领带也松松垮垮地拉开了。 “喂有没有地方可以随意方便下?”他大大咧咧地向我吆喝着。 我摇摇头黎天已经笑着接话:“有就在这边拐弯就是。” 年轻人满不在乎地向前走我自然地向旁边一让放他过去。他的一只手是反插在腰间的从西装凸出的形状看那里插着一柄精巧的短枪而且很可能他的食指就扣在扳机上。 “天气冷稍微喝些水就想去洗手间真麻烦——”他一边笑着一边作势拔枪三步之内短枪在手指向黎天的额头“你乖乖站着不要动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敢在老虎头上拔——” 一抹刀光“唰”的闪过像是猝然跃起的一道雷电。年轻人似乎还在笑但步子已经停住身子晃了几下肩上的人头先滚落当地随即身体也硬梆梆地仰面摔倒。从年轻人难到黎天出刀只有几秒钟的间隔我根本没时间阻止他们人头已经落地。 黎天手中并没有小刀只有满身的狂妄肃杀之气盯着血泊中的年轻人冷笑:“你的地盘?谁规定说东区是亡灵守护者的地盘?全球上下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世界的最强者不是吗?” 他的笑容如同青石板上刻出来的一样僵硬而冷酷仿佛屠宰房里的屠夫们挥手斩杀一只鸡或者一头猪似的根本没有把年轻人当作自己的同类。 “好刀法。”我意味深长地赞叹了一声。 如此迅猛绝伦的一刀能在我手中一模一样地使出来但我缺少的却是他肆意杀戮的残忍。 “陈先生如果有人企图夺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相信你也会忍无可忍。”他退了一步厌恶地捂住鼻子回避着 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他们会夺走你的东西?众所周知进入亡灵守护者的徒众终生不会离开沙漠他们怎么会动手抢你的东西?”我忍不住反驳。 “那是……我第一个现的东西当然就属于我美国法律中已经阐明——” 他猛的闭嘴因为我们都知道这里是与美国远隔大洋的非洲那些繁复的法律条文并不适用。 弹簧门又一次被推开与年轻人在一起的女孩子和另外一对情侣被人推搡着走出来。他们身后是四个身着绿色马甲的侍应生此刻手里都握着枪全部面无表情。 那个华人女孩子满脸惊惶一头乌黑的长凌乱地披盖在脸上双手被一名大汉反剪着。 “先生要不要问口供?”有人低声请示。 黎天冷冷地摇头三个人立刻被推向巷子深处。 刚刚问话的大汉取出消声器缓缓地旋在枪口上正要跟上去却被黎天举手叫住:“要打击一个组织先要激起他们的怒火刺到他们的痛处然后才会令他们倾尽全力出击。正如一场完美的足球比赛那样等对方倾巢出动时我们才有机会一剑封喉彻底地将其斩草除根。” 大汉脸上展出一个猥亵的笑容:“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把无声手枪放进口袋轻轻打了声呼哨短巷四面同时站起十几名满脸横肉的男人。 “跟我过来一个黑头中国妞、一个混血金丝雀可以任意挑选不过得先把那个埃及小子的脑袋割下来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很快激了同伴们的兽性无数种不同的笑声从众人的喉咙里嘶哑着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救救我救救我——”女孩子低声叫着扭头望向我但她涂着鲜艳唇膏的嘴立即被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同伴都陷入了绝望的沉默还没有走到巷子头上一个大汉手起一刀切在被捕获的男子后颈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出便沉甸甸地倒地。 “救救……”女孩子又在叫但这种凄凄惨惨的叫声只会激起那群男人更疯狂的兽欲。 “放了她们吧。”我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 “放?陈先生心软了?”黎天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捧着一件黑色的真皮风衣走过来替他穿好。 “激怒亡灵守护者对你有什么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得委婉一些。 “这些人占住沙漠里的大好风水却不思进取只知道四处搞破坏连偷带拿是时候让沙漠换个主人了你说呢?如果你觉得那中国妞可怜就完全错了她有一手百步穿杨 的好枪法据说是顾自许最得意的女弟子。四个月前与越青帮的一场野外冲突里她一个人就杀了对方十一名帮众。我这么做也只是应了你们中国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老话不对吗?”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瘦削的颧骨高耸如同风化未尽的石雕冷森森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并没有确定要真正卷入越青帮与亡灵守护者之间的黑道战争里去只是觉得那女孩子的清澈眼神里藏着楚楚可怜的悲哀像是即将被猎人掳掠而去的无辜小兽。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一个大汉扛起她的身子大踏步地转过巷口。 风很冷黎天有些不耐烦地竖起衣领:“陈先生别管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了在这个世界上有钱有势之后是不怕找不到好女人的。记得我托付你的事那个小册子还有——” 我打断他:“放了那两个女孩子咱们的事好说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大声冷笑着反过来打断我。 铮的一声响我们两人的小刀几乎同时出鞘横在空着的另一只手的小臂中间部位这是美国特种兵使用“亚伯拉罕”小刀的标准姿势唯一不同之处他是个极其少见的左撇子杀手与正常人的攻防架构恰恰相反。 “我说放了她们。海豹突击队的人很少重复自己的话除非他想让已经倒下的敌人向上帝做祈祷。” 我稍稍转动刀锋让刀背上反射出来的阳光逐渐加大。黎天是背向阳光的在短兵相接的白刃格斗中处于明显的劣势。 “对你是受过总统嘉奖勋章的海豹突击队精英而且是建队以来最年轻、最优秀的华裔教官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你只是普通的美国公民连获准使用军事枪械的资格证书都没有。而我就完全不同了要知道此刻有十柄以上的短枪指着你的后背每一个都是弹无虚的神枪手所以孰优孰劣不言自明。” 他横在我面前气势如同岿然不动的巨石。 “别忘了这是在亡灵守护者的核心地带他们很快就会现咖啡厅里出了状况。如果我愿意同他们联手的话你今天绝对无法全身而退的。黎先生为了两个女孩子的性命耽误了攫取绝世财富的前程值得吗?” 我听到有十几个人拔枪的动静但冲突一起任何人都没有选择。既然决定要救人就会贯彻到底绝不妥协。 黎天眼珠转了转举手打了个响指巷子尽头的笑声随即停下来。 “放人准备撤离。”他简要地下了命令右手食指在刀锋上 轻弹着“陈先生我随时都会打电话给你也随时能……登门拜访你们这次合作之后希望你的两位朋友再次做事的时候多动动脑筋别老是不停地捅马蜂窝。也就是我肯给你面子换了其它的黑道朋友早就血洗月光大酒店了弄到让警察们来最后收场。” 他退向巷子尽头附近也跟着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几分钟内除了墙头上呼啸的风声四周再也没有其它动静了。 .ppaete;} 2杀戮已然展开(下) 我慢慢地向前走转过巷口两个女孩子倒在墙角下浑身瑟缩着。幸好黎天的命令下得及时大汉们还没来得及撕扯掉她们的衣服只是虚惊一场。 “没事了走吧。”我淡淡地笑了。 从黎天的精妙刀法来看十哥西凉很可能就是死在他手下的。越青帮与亡灵守护者这两支从未有过节的人马很可能会因大漠里的藏宝而拼得你死我活。以目前的实力估算去除埃及zf偏袒哪一方的因素之外顾自许他们绝对是处于下风的否则就不会任由对方在自己巢穴里杀人离去了。 我收好小刀返回咖啡厅柜台上早就空无一人了。 江湖险恶无始无终其实只要有利益争夺存在江湖上就免不了尔虞我诈和溅血杀戮。当这种无休止的杀伐成为一种惯性之后也就无所谓什么正义或者邪恶了只存在“成王败寇”的拳头真理。 墓地方向毫无动静这让我有点猜不透顾自许他们的用意任由黎天带领越青帮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到底是隐忍不还是故意纵容? “先生谢谢您救命之恩。”华人女孩子整理好了衣服快步走了出来。她的同伴匆匆推门低着头怆惶离去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拿起了桌上没看完的报纸不在意地一笑:“没什么。” “我是顾楚楚希望以后有机会报答先生的大恩这是我的名片。”她的纤手在我面前划过时带起一阵不知名的馨香一张淡粉色的名片递过来见我没有伸手接取的意思她只能略带尴尬地收回去。 “那么我告辞了。”她向门口走去却又借回手关门之机向我偷偷望了一眼。 我救她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华人的份上不可能眼睁睁任凭外邦男人凌辱自己的姐妹而且以黎天的嗜杀个性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唯一下场就是受尽糟践而死。 黎天的出现在我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因为他关注的焦点也是斯芬克司雕像。 我心里忽然一阵来气:“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到底做过什么?这两个年轻人连篇累牍地对我撒谎真不知道触怒黎天的同时还闯下了什么样的大祸?” 以黎天的势力似乎没必要请钻石杀手出面因为越青帮的势力足够覆盖北非地区了。在埃及境内越青帮的老大无异于另外一个埃及总统身具一呼万应的力量。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其实死亡是最容易的事情一颗子弹、一把刀、一场意外的车祸都会轻松攫取一个大活人的性命。 电话已经捏在手里我又强自忍 住毕竟黎天正在监控他们两个我打电话回去所有的内容和意图同样会暴露给他。身在北非黎天倚靠越青帮的势力甚至可以明知名列红色通缉令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可见全球范围内反恐行动的必要性。黑社会已经成了社会展的巨大毒瘤不尽早削除绝对会让四海众生惶惶不能终日。 我是最后一个走出咖啡馆的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后搭上一辆外表破旧的计程车绕着几座著名的清真寺转了两圈在一条不起眼的步行街上下车再走入一家橱窗陈旧的百货商场。 一路上我至少甩掉了四组跟踪人马从商场再度回到街上时我已经换了一套牛仔工装头上也扣着一顶牛仔棒球帽顺便买了一只双肩牛仔背包。从西装革履的绅士化为粗布工人其间花费的时间只有一分钟细节部分当然免不了一双半筒牛皮靴和一副褐色太阳镜。 这种装束的工人或者观光客在东西城区随处可见走到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悠悠荡荡地穿过几条街区后我可以断定甩掉了所有跟踪者才漫不经心地走进一家车行租下了一辆老式的野马越野车。 看在大额美钞的面子上一脸大胡子的旧车行老板也变得慷慨起来邀请我喝了一杯掺水不少的威士忌还在他的私人弹子台上玩了几局。 我只是在消磨时间顺便观察老城区的局势。旧车行、弹子台和酒吧、夜总会是黑道势力最常盘踞的活动范围一旦有什么大规模的组织火并行动这些地方总是第一时间得到小道消息。 在几个醉醺醺的酒鬼口中我得到了一个看似有用的消息富孀夏洛蒂夫人正在重金悬赏说是要找一本古埃及的医学词典四个月之内赏金已经从五千美金直升到十万翻了二十倍。 大胡子的眼睛也开始红了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对十万美金的觊觎:“嘿嘿要是我有那本书就不要美金直接去跟她睡一晚上死也值了。知道吗?上一任总统和国防部长都曾是她的老情人嘿嘿据说埃及国库里的钱有一半都被总统扔在她的床上了——” “花蕊夫人”夏洛蒂是北非的传奇人物富可敌国容颜无双埃及人喜欢把她比喻成当年的“埃及艳后”但她却比艳后更有手段现在埃及zf从西方七国集团得到的援助百份之九十以上是由她的关系获取的。没有它埃及也就没有今天“非洲第二强国”的经济和军事地位。 我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埃及女人中的奇葩其容颜、涵养、气度无全都是万中无一的全球范围内的欧洲王室贵妇、好莱坞盛名女星都 无法相比。 “可惜啊可惜我们只会喝酒家里只有色*情杂志要是真有那样的词典也就一下子翻身喽!”天底下的酒鬼大概都是一副自怨自艾、生不逢时的样子与其国籍、肤色无关。 古埃及的医药水平相当达绝对过中国的古代医学这是全球公认的。不过目前已经是二十一世纪西医西药的展日新月异却又是古代医术无法相比的。夏洛蒂夫人寻求古代典籍的目的何在呢? 整日昏昏沉沉的酒鬼们说不出那典籍的名字我闭着眼睛猜也猜得到应该是《太阳之轮》一书。古埃及人将天、星、人视为一体认为凡是生病的人都是身体没有依据太阳的循环轮转而运动才导致了逆向作用力的产生只要每时每刻随太阳转动而作息、饮食、呼吸疾病自然会离开。那些千奇百怪的天体学医药理论就记载于《太阳之轮》中。 一份最可信的资料表明那本书被二战时的德国纳粹党人搜刮带走运往柏林后来与举世闻名的希特勒宝藏一起失踪。 下午四点钟我佯装醉意离开旧车行开着车子向西区进。 那条街是直通开罗最著名的解放广场的我忽然记起了希薇说过的埃及博物馆馆长洛琳立刻将车子停靠在人行道边向广场后面的埃及博物馆打量着。 根据埃及的国家法律一切从金字塔里挖掘到的珍贵墓葬品都属于国家所有无论大小巨细都会运到这个博物馆里来。很可惜在金钱利益驱动下到达这里并且被束之高阁供人参观的只不过占出土文物总数的十分之一金字塔里的大部分黄金制品都通过地下秘密通道流入了地中海各国然后再沿特殊路线运抵欧洲、美洲和亚洲。 “教授的小情人洛琳?”记得有一次冷馨曾当着我的面与冷汉南开玩笑。他们父女都是洒脱豁达之极的科研狂与普通家庭里循规蹈矩的女儿、正襟危坐的父亲绝不相同开起玩笑来毫无拘礼。 这个年代很多老男人都喜欢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情人借以挽留自己将逝的不再英年。当这种风气展成为一种时髦以后从上到下、从官到民、从明星到凡人都争相效仿并且在坊间传得津津乐道、有滋有味。 洛琳是下一步我要拜访的人希望教授能对小情人敞开心扉把自己所知的一切秘密都告诉她。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动了车子希薇的电话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陈先生我记起了一点线索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什 么线索?”车子向前滑了十几米停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 我看着电话亭上的号码紧接着告诉她:“请把电话打到这个号码上来以免被人窃听。” 做为五十一号地区的中层干将黎天监控月光大酒店的行动仅仅是牛刀小试在那个美国历史上最最神秘的机关里任何手段都是最先进的并且乎所有人的想像。与他对抗实在是件劳心费神的大事。 公用电话响了希薇“喂”了一声后马上哼起了一段音节简单平淡的旋律。 我猛的一怔:“这旋律真是奇怪竟然与十哥西凉临死前背诵的那段古怪文字有些近似?”西凉并不是个具有足够音乐细胞的人所以只是简单地模仿叙述可能有跑调走板之处。现在同样的旋律从希薇嘴里哼出来平添了一种悲哀孤凄的味道。 “陈先生这段旋律是冷馨失踪前最常哼唱的但却没有歌词。我问过她旋律的来源她却说是沙漠深处狮子的吼声。不过我知道她在故意骗我因为有两次我听到教授也在哼唱。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我知道旋律是来自‘上天的筵席’是从狮身人面像的身体里出的。” 她的叙述又急又快忍不住呛咳住了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ppaete;} 3见过黄金之海的人(上) 我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希薇你还在医院吗?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咱们去沙漠雕像那里看看。” 假如冷馨、冷汉南、十哥西凉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现在已经有一个天大的怪事摆在我们面前——“斯芬克司开口唱歌了!”而那种古怪的“歌声”是需要希薇一起去验证的假如她有足够的胆量跟我一起夜探狮身人面像的话。 希薇有一瞬间的愣怔:“现在?去沙漠?” 我觉察到了自己的冒昧毕竟大家只见过一面并无深交彼此间存在戒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希薇随即答应下来并没有让我过份难堪:“好二十分钟后国立医院正门前见面。” “别忘记伪装一下自己当心再有杀手出现。”我在她匆匆收线前及时叮咛了一句。非常时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生所以每走一步都得把眼睛擦亮一些。目前虽然不清楚杀手的意图何在但他们却曾经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我和希薇的生命。 重新回到车子里我打开电台搜索到一个英文音乐的频道任由它播放着喧嚣的打击乐然后像一个真正的驾车流浪者那样舒舒服服地把双腿蹬在方向盘上再把棒球帽檐拉下来遮住大半边脸。 “冷馨也听到了那种声音?”我暗自猜想考察小组一定是围绕狮身人面像有所现才会被蝎子王的人马盯上。 顾自许等人纵横沙漠当然不会对落在自己嘴边的肥肉熟视无睹派出西凉匿伏在雕像背上监视可惜西凉根本就没想到真正的危险和秘密就出自雕像本身。他自以为最安全的藏身地点却是最最要人命的幸好他轻功卓绝、身怀武功才侥幸逃过一劫。 或许冷汉南那样的考古狂人会很希望看到雕像的复活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渴望不停地掘到世界的秘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他的事业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生命就不会有遗憾。 前往国立医院门口的途中我在一家杂货店里买了三束绳子连起来有一百多米它将帮助我攀上狮身人面像。 邀请希薇同去沙漠是我临时做的决定因为我需要她去印证那些古怪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务必要把每一步都搞得无比慎重。“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我心里一直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无辜的人是不应该被卷下水的我真的怕自己的做法会伤害了她。 开罗的夜色又一次降临了距离国立医院一百米远的时候我缓缓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默默地观察着依旧人流如织的医院门口。四周并没有可疑人物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初根本 没人注意我的旧车。 一个牛仔外套、牛仔棒球帽和牛仔靴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宽边墨镜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 我迅踩下油门把车开到她的面前并且替她打开车门:“希薇小姐请上车吧。” 她怔了怔钻进车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是不是我的伪装太蹩脚让你一下子就看穿了?” 我扭转方向盘迅离开医院门口顺便从后视镜里观察有没有车子跟踪而来。正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的行动方向是否准确我才越小心在绝不浪费时间的前提下时刻保持高度警觉。 “不伪装得很好但中国人有句古诗‘天生丽质难自弃’像希薇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即使在万人之中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我在开玩笑希望车子里的凝重气氛能够缓和一些。 此刻车子刚好停在一个红灯路口希薇怅惘地长叹:“陈先生真是爱讲笑话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我知道自己平凡而且渺小与冷小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车子拐弯一直向西汇入灯火闪烁的车河里。 “深渊与深渊相通每个人都有一颗挣扎的心灵——”她的声音里充满哀怨。那句诗的确能够反映出人生的许多无奈我默默地开了电台一黑人的布鲁斯音乐正在缠绵悱恻地响着将车内的忧伤空气更加重了许多。 “陈先生你还没有说咱们到狮身人面像去的目的是什么?”她转了个话题脸扭向车窗遥望着两边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光。 “你在电话里哼给我听的旋律与此前一个黑道朋友在雕像附近听到的非常相似我想确认一下那段旋律会不会是冷馨失踪的前兆?大沙漠实在是太神秘了我们也许能从某些蛛丝马迹入手——希薇小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太耽误你的私人时间?”我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怎么会?能给陈先生和冷小姐帮忙是我的荣幸。”她的手指在车窗上轻轻划着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精致的星星。 .ppaete;} 3见过黄金之海的人(下) 在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路口我再次停在红灯前。右前方有一家本地人开的小酒店第一次与米兹过来时我已经注意到了它。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微笑着询问她。 “不不必。”她不回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车窗上像是一个找到了神奇玩具的小女孩痴迷忘返。 我知道沙漠半夜里的寒气很容易把人冻伤如果没有充足的热量补充无异于自找麻烦。所以开过路口后我把车子停在了小酒店前。 “我去买东西稍等一下。”我开门下车她别着脸点点头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但我看到玻璃上反映出的那张脸上分明挂着水盈盈的泪光。她哭了或许是我们交谈中的某句话、或许是这些善于挑人心弦的音乐触动了她心里的伤口。 我不敢多问转身走向酒店门口一阵噪杂的电子音乐声伴随着光怪6离的霓虹灯光扑面而来门口的几辆大排量美式摩托车肆无忌惮地胡乱横着显示出这并非一个高雅人士的聚集地。 酒店的女招待第一时间替我开了门一边眨着长长的假睫毛一边媚眼连抛:“欢迎光临我的东方美男子。” 我拨开她赤裸的手臂径直走向侧面的吧台指着酒架最高层的几瓶烈酒:“给我两瓶威士忌、两包煎羊扒还有两杯自加热咖啡。”那些东西蕴含的高热量会有效地抵御寒气不至于把我和希薇冻僵在沙漠里。 几个站在弹子台前的男人正在高谈阔论着关于性和女人的话题不断地爆出一阵阵暧昧的哄笑。 女招待又一次凑过来:“先生可不可以留下来请我喝杯酒?”她的脸上擦了厚重的脂粉根本看不出原先的肤色头更是以一种夸张的爆炸样式冲天隆起像一头正在怒的非洲狮。她的手臂熟练地挽住我的胳膊身子如一块嚼过的口香糖毫不犹豫地紧贴上来。 “抱歉我很忙。”我缩回胳膊看着吧台后面的侍应生将所有的食物打包装进一个纸盒里。 “先生只要三十美金你就可以渡过一个销魂的夜晚——”女招待锲而不舍。 一个男人离开了弹子台推门走了出去皮夹克后背上钉着的硕大铜钉正在闪闪亮。 “我很忙。”我在吧台上轻轻敲了敲脸上毫无笑容。 这种环境里的女人大部分与黑道诈骗组织有关很多被女色所迷的男人往往到了最后人财两空没摸到女人的床就先遭了别人的暗算。其实全世界的黑道人马都在以相同的流程混生活港岛虽然贵为“东方之珠”每天也会生 无数起设圈套诈骗的刑事案件搞得警察疲于应付。 “哼怪不得连沙漠里的土拨鼠都知道东方人最吝啬最不解风情!”她愤愤不平地离开吧台走向门外大概是想去寻找新的猎物了。 吧台上方镶嵌着一张铜版画昏暗的灯光下我凝神辨认了约半分钟才看出那是一个狮身人面像极富立体感地向外凸显着人脸上的双眼深邃地向前凝视着。雕像背后就是吉萨高地上的三座高大金字塔右上角还刻着“艾吉”这个名字那应该就是作者的签名。 “先生要不要铜版画?正宗的艾吉本地工艺品物美价廉是赠送朋友的最好礼品。”侍应生也干起了工作以外的事向我殷勤介绍着。 那种工艺品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开罗街头的小店里随处可见唯一不同的仅仅是标价数字。 我摇摇头取出钱夹付账。 那侍应生压低了嗓音凑过来:“先生其实艾吉手里还有更多好货呢‘黄金之海’的画要不要绝对是世界创而且是唯一的绝版——”他的眼睛里燃烧着贪婪的渴望不过却与艺术品无关而是瞄准了我的钱夹。 “黄金之海?”我觉得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大概是把我当作刚到埃及的冤大头了恨不得使劲宰上一笔。 他左右瞄了瞄神神秘秘地从吧台下取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迅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彩色照片:“看就是它四千美金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这张照片的基色是金黄色的如果不是稍微有点褪色的缘故还是能体会到拍摄者的良苦用心。那的确是一片金色的大海有浪峰有波谷还有几艘张帆远航的老式木舟。画面的一侧是岩岸很狭窄的岩岸后面是壁立的高山高山上开凿着无数壁龛里面供奉着打坐的神像。 “这就是所谓的‘黄金之海’?”我推开他的手。 “当然只有艾吉能做得出来他是唯一见过‘黄金之海’的我可以誓。先生只要您给我一点点钱我就会带您去见艾吉相信他说的话会令您满意的那样一笔巨大的财富等待有缘人去掘。天哪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对不对?”他变得激动万分小幅度地用力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毫无疑问世界上拿着金碗要饭的人不会很多假如面前这个年轻人知道“黄金之海”藏在哪里的话他大概不会仍旧老老实实地呆在小酒店里站吧台了。 我取过自己要的东西准备转身离开侍应生蓦的提高了声音向那个女招待叫着:“莎 拉到这边来有生意介绍给你——”他拖住了我的袖子再次露出哀求的神情“先生请给我一分钟我真的有好东西给你。” 弹子台前的男人们转头向这边看着其中一个猥亵地低声笑着:“嘿莎拉东方男人看上你了呢快去快去!” 我的样子绝不像个有钱人看得出这群嚣张的家伙根本就没正眼看过我。 女招待扭扭搭搭地走过来歪着身子靠在柜台上斜眼看着侍应生:“森叫我干什么?这家伙对我没兴趣。” 侍应生显得很兴奋:“这位先生对铜版画感兴趣你们可以好好谈谈嘿嘿我只要一百美金一百美金好不好?” 我自始至终没表示出对这个话题的过度热情只是在趁机观察角落里的几个客人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这是进入沙漠的最后一站通常都会有黑道人物停留他们的任务是在留意游客们有没有特别阔绰的以便实施抢劫。 “你?铜版画?艾吉的铜版画?”莎拉冷笑着看也不看我。 “对说说铜版画的事。”我低声回应着敲了敲吧台“一杯威士忌一杯百利甜酒给这位小姐。” 店堂四边的灯光更暗零星坐着七个人六男一女肩部以上全都笼罩在迷蒙的昏暗里。我注意到背对着我的女人肩上镶着一块亮闪闪的银片约有巴掌大小偶然随着肩头的转动闪出一缕银光。 她手里握着一瓶黑啤酒凑近唇边既不喝酒也不放下保持着一个雕塑般的凝固姿势。看到银片我会想起亚洲江湖上一个相当著名的赏金猎人——唐美。那是一个从二零零三年才崛起的传奇人物据说出身于中国大6的云贵川一带武功诡异枪法精湛尤其擅长于毒药杀人与中国历史上的“蜀中唐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赏金猎人只为金钱活着这一点与杀手类似但又绝不相同他们有自己的正义标准甚至有时候会标榜某种政治倾向做一些“为国杀人”的壮举。 我从没见过唐美只从一些资料上读到过她的事迹以及此人肩头上扛着的“亡命牌”。 “不不要甜酒给我迷迭香加冰威士忌大杯!”莎拉哧哧地偷笑着肤色黝黑的脸颊上荡起两只又大又圆的酒窝风情万种地盯着我的眼睛。 “给她。”我向那名叫做“森”的侍应生吩咐着同时扭身向门外望了望。希薇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车子里对着车窗呆。 外面飘起了淡淡的夜雾若有若无朦朦胧胧。我已经决定不管莎拉说什么自己都会在五分钟之后离去直奔狮身人面像。 相信此刻沙漠里早就空无一人正好是我和希薇展开调查的大好时机。 “这个故事我重复过四百多次了听着美男——艾吉说他掉进了一个洞穴里然后爬过很长一段即将坍塌的古代隧道后就看到了一个用黄金铸成的大海而且是真正的大海浪花、木船、海岸应有尽有。呵呵他甚至捡回了一个用黄金做成的贝壳和四个小螃蟹那真的是一段神奇的经历所以他回到城里就连续三日三夜不睡觉叮叮当当地敲成了那样一张铜版画。嘿森把那照片拿出来……” 莎拉的后半段话淹没在男人们的哄笑里其中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摇晃着走过来在我肩头用力一拍:“朋友给我十美金我给你讲个比这更动听的故事是关于‘亚历山大大帝铸造黄金灯塔’的传奇不过那座整体黄金造成的塔却沉入了海底需要真正有远见卓识的人来打捞它哈哈哈哈……” 我推开他毛茸茸的手掌礼貌地笑了笑:“多谢我没兴趣。” 他端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毫不客气地把杯子掷到森面前:“喂一打威士忌、一打黑啤酒由这位朋友付账快点!” 我看了看他的黑脸再次微笑:“好我请客。” 一瞬间背对着我的女孩子亮出了一个小巧的化妆镜镜面上的光芒一闪直射到吧台上来。很明显她在通过镜子观察这边的情况不必回头也能将吧台前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当然这也暴露了她的某种意图必定是有备而来。 唐美出道之后最有名气的一战是替南韩警方追杀亚洲黑道“金钱帮”的管账师爷从曰本海一直追逐到阿尔卑斯山脉的“金钱帮”老巢历时一百二十天行程数万公里终于将那个名叫“朴善西”的人抓回釜山领取到了韩国有史以来数目最大的一笔警方赏金。 事后有消息灵通的黑道人物表示唐美带回朴善西的同时早就收受了金钱帮的内部赏金还有私藏了朴善西随身携带的一笔巨款这一战本身获利过六千万美金名利双收史无前例。 二十一世纪是年轻人的世界从硅谷高科技俊才到意大利西西里岛黑手党无时无刻不突出“年轻”二字。唯有年轻才是商场、情场、白道、黑道搏杀的真正本钱。 我不知道唐美此行的目的也不想知道更不愿意惹上这样的高手。 无赖们拿到自己要的酒也就不再纠缠我了自顾自地回到弹子台前继续着自己的游戏。 “还有呢?”我要了第二杯酒向莎拉举杯致意。 “艾吉说他能找到‘黄金之海’的入 口但那么多黄金牢固地焊接在一起看到却得不到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酷的折磨。所以他自己弄瞎了双眼誓再也不想看到黄金这种东西免得迷失本性。最先的时候他还能靠制造铜版画维生现在瞎了眼无异于自绝生路呆在老城区的旧房子里吃国家救济金糊口我猜他不会有几年活头了到时候那个传为笑谈的故事大概也就彻底停止不再被人传诵——”莎拉放肆的笑容背后隐含着一丝兔死狐悲的哀伤那些来自心底的深刻东西是再多脂粉无法掩饰的。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我喝干了手中的酒。 “莎拉你说说那铜版画啊这位先生或许会高价收购是不是?毕竟我们也是为了艾吉好他早晚都要死何不卖掉那幅作品呢?”森急了凑过来夺下莎拉手里的酒杯。 “卖掉?那种价格?森傻瓜才会买呢!这位美男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傻瓜哈、哈哈哈哈——”莎拉精明地扫了我一眼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嗨这是我的名片真需要那铜版画就打给我不过我并不抱太大希望。还有如果只是找乐子寻开心在我那里过夜的话需要一百美金再见了宝贝。” 她把名片丢在吧台上摇晃着走向角落里直接坐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膝盖上。 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纸质粗糙之极。我扫了一眼迅记住了那串数字后轻轻吹了口气把它送到森面前。 “你的消息相当糟糕所以我不可能付钱给你抱歉。”我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森沮丧地叹了口气:“先生其实我真的很想促成这笔买卖。艾吉的祖上是埃及最伟大的巫师号称有洞悉古今、明察天地的本领而且曾做过‘帝王谷’的职业向导参与过很多金字塔的开过程。当然他现在是穷困潦倒了但我相信他还是具有某种神秘能力异于常人。” 没能做成我这笔生意让他很不开心。 我最后还是给了他十美金的小费关于“黄金之海”的传说很多刚刚森描述的不过是其中一种不管实际上有没有这回事为了他的那种热情都该得到一些奖励。 .ppaete;} 4夜探狮身人面像(上) 走出小酒店雾气带着寒气笼罩下来让我浑身都开始紧缩起来。 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向希薇打招呼一个硬硬的东西便抵住了我的后腰。有个嘶哑的嗓音低声响起来:“朋友合作点我们只要钱不想要命。” 希薇在向我苦笑后座上隐蔽着的两个人一下子坐直了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柄无声手枪分别指向我们。 我坐进车子里逼住我的那个人也从后门挤进来枪口用力顶在我的后脑上:“钱、表、信用卡都给我朋友遇到我们算你走运否则的话今晚上就叫你脑袋开花。” 从他持枪的手法上来看只是蹩脚的三流黑道喽啰而已敢抢到我头上来简直是不知死。刚才我已经在酒店里请他们喝过酒现在又得寸进尺了。 “还有你拿钱!快拿钱!”这人看我一直沉默以为我已经屈从了掉转枪口敲打着希薇的肩膀。 希薇“哎呀”一声叫起来她肩上带着不轻的伤根本经不起碰触。 身后那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中国妞就是娇气像莎拉那样的不管怎么揉搓就是不吭声嘿嘿嘿嘿……” 我压抑着怒气从后视镜里盯着他:“朋友别碰她有话好说。” 那人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色迷迷地伸出另一只手摸向希薇的脸颊:“好说好说我来摸摸看你这——啊……” 陡然间他杀猪一样惨叫起来身子也立即变得僵直。我的右掌准确无误地劈中了他的左肩令他半身失去知觉脖子也直愣愣地歪向一边。另外两人刚要出手相救我的左掌四指并立如剑瞬间戳在他们的喉结上两个人前后只相差一秒钟便昏死了过去。 “你怎么样?”我关切地转向希薇。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花吃力地抬起右臂:“这里……中弹了。” 我扭亮车顶灯果然她的衣服被子弹撕裂鲜血浸出来无声地滴落着。 “他们一上车就动手动脚我拼命挣扎其中一个人的手枪走火打中了我的手臂。幸好你赶回来否则就——”她委屈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簌簌地滑落。 我没料到自己在小酒店里只耽搁了十分钟就生这样的事真的后悔不迭:“对不起我带你去医院包扎吧咱们先返回城里再说。” 希薇用力摇头费力地从衣袋里取出两个急救包:“帮我包扎一下就好我没事的。咱们先去狮身人面像回来的时候再去医院。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冷小姐千万不要因为我的 原因再耽搁一晚上。” 如果换了受伤的是我当然能够紧急包扎后继续上路但现在偏偏是希薇弄得我有些迟疑不决了。不过还好那颗子弹只是擦破了希薇手肘内侧的皮肉没有伤筋动骨血也很快止住了。 我动车子继续向狮身人面像进。希薇说得很对再有几个小时过去这一天便用完了寻回冷馨的难度会相应地再次增加。在希薇的伤势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不管西凉重复过的那种声音会不会出现我都要先去试一试。 空旷的沙漠里只剩我们这辆车子车顶的探照灯如同光剑一样劈开茫茫雾气。 “陈先生难道在冷小姐失踪前你没有任何预感吗?”希薇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再皱着眉呻吟。 我摇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希薇长叹:“心理学家们说真心相爱的人双方之间会存在某种心灵感应一方有难的话另一方会第一时间感知到。而且像您这种情况假如冷小姐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您也会有感觉的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意识。您真的没有?” 我盯着前方公路上的一只怆惶逃过的黑颈花蛇轻拍着方向盘:“真的。”喇叭被无意中触动了出“嘀嘀”两声脆响声音骤然响起但随即就被无垠的沙海吞没了。 “那可就奇怪了。”希薇瑟缩在座位里无声地苦笑着。 我是从开罗警方的电话里得知考察小组遇难的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沙漠来其间无论安睡还是小憩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冷馨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下落。 很快金字塔直冲天空的塔尖出现在视线里再过几分钟狮身人面像的影子也出现了。 希薇的肩头忽然一颤:“陈先生你是说我哼过的那段旋律是来自——” 我用眼神阻止她然后靠边停下车子把后座上的三个人全部拖出来。空气变得干冷干冷的三个人很快便被冻醒了傻乎乎地盯着我不敢出声更不敢乱动。 “你们可以走了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而且永远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否则——”我亮了亮左手里的两柄枪猛然抛向天空右手里的枪连续射精准地射中了目标把两柄枪再次弹高落到很远的沙地上去。 “取你们的命很容易知道吗?”我拖过那带头的男人把枪插进他的怀里然后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把用力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正视着我“记住我的样子下一次滋事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懂不懂?” 这些市井无赖们要武功没武功、要枪法没枪法、 要智慧没智慧只能做大帮派的马前喽啰杀他们只会脏了我的手。 “是是是我懂我懂谢谢老大谢谢老大留我们的命……”他的态度变得柔顺无比像只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好了去吧。”我拍拍手掌慢慢后退。 现在枪在他的身上如果这人是桀骜不驯的悍匪的话必定会拔枪突袭唯一的结局就是死在我的刀下。不知为什么当他在车子里举枪敲打希薇肩膀时让我心里蓬勃的怒火突然有了纵横宣泄的欲望。她是那么娇嫩的女孩子别人每碰她一下都会让我忍不住心疼包括接连两次的子弹擦伤都看在我眼里痛在我心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拼命地转身向开罗城的方向跑去如同三只受惊了的兔子。 我吁了口气庆幸他们做了最明智的选择避免了一场血腥杀戮。 “陈先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其实我对那雕像也算比较熟悉无论是尺寸还是外观资料都曾熟读过。”希薇从车窗里探出头眺望着飞奔而去的三名无赖。 我回到车里重新动了引擎。 “不要为我影响心情大局要紧。在开罗城里这样的无赖数不胜数不值得为这种人动气。”她的眼睛望着别处但话却是向着我说的。 “怎么会呢?我只是忍他们太久了在小酒店里就想出手的不过没有爆的引子而已。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艾吉’这个人应该是一个——” 我没说完她已经迅接话:“铜版画艺术家艾吉?我当然认识就在东区的流浪艺术家一条街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起来艾吉在开罗城还是个薄有名气的人物这下就不用费心四处打听了。 “据有些人说他手里有一张描述‘黄金之海’的铜版画我想拿来看看或许能对寻找冷馨有所帮助。”我觉得自己的措辞已然足够婉转了尽量不引起希薇的注意比较森和莎拉的话并不是十足可信。 希薇的目光里立刻充满了狐疑:“陈先生艾吉的确‘曾经’拥有那张画请注意是‘曾经’拥有同时还有六只金贝壳、九只金螃蟹。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全部属于夏洛蒂夫人所有了在艾吉最贫困潦倒的时候他把身边所有的值钱物品全部出售结果夏洛蒂夫人慷慨地给了他一大笔钱带走了他工作室里的一切。如果您想看的话只怕要劳动到夏洛蒂夫人这可有些麻烦了。” .ppaete;} 4夜探狮身人面像(下) 我动车子前进等她说完这些话车子已经停在了狮身人面像前的小广场上。 在空空旷旷的天地之间、漠漠黄沙万里之上狮身人面像亘古矗立以一种坚忍不拔、傲然不群的姿势挺立在那里。尤其是它的那双眼睛几乎是古埃及石刻中最完美的典范之作比之几大神庙里的雕像更加传神。 “你在车子里等我上去看看。”以我的轻功估算爬上二十米高的雕像轻而易举携带那些绳子的目的本来是想帮希薇一起上去的但她目前受了伤肯定无法行动了。 希薇没有勉强支撑而是顺从地点头:“好有事就大声叫我我会一直开着车窗肯定听得见。” 我皱眉看着前面的雕像思索着西凉说过的“眼睛射出白光”那件事根本无法展开联想。雕像毫无疑问是没有生命力的而且是远古石雕无法出炫目的电光。这么看来西凉的话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很快就回来。”我打开车门顺便向来路上望了望以防有人跟踪过来偷袭。看似平静安宁的沙漠背地里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埃及旅游局每年都会拨一大笔款子来修缮雕像附近的广场并且尽可能地规劝游客不要偷偷爬到雕像上去。尽管如此许多活泼好动的年轻人还是以在狮身人面像头顶上拍照为荣根本不理会埃及数度颁布的《沙漠文物保护法》。 我走到雕像侧面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石头底座绕着雕像一圈确信没人藏在附近之后才迅使出“梯云纵、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直登石像背上。 极目远眺四面都是漫漫黄沙大金字塔也沉浸在静夜里仿佛已经沉沉睡去。雕像前的车子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下车后的希薇也缩小得像一个芭比娃娃。 “有现吗?”她的双掌拢在嘴上大声吆喝。 我挥挥手立刻从雕像的腰部开始仔细搜索希望现某种秘洞或是机关。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风吹霜割后雕像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脚尖轻轻一碰就会有一大片石头粉末跌落下去。 “陈先生听到什么了吗?”希薇继续叫着。 我摇摇头缓缓地走向雕像头部。可以搜索的范围不算太大至少在我看来当时西凉也是毫无现的。他在执行顾自许交代的任务时一定随身带着手机若是现异常的话也就能在第一时间里通知其他人。 “他现白光后做了什么?难道是被吓坏了只顾拍摄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西凉的死掐断了这次意外事件中最重要的一根线或 许顾自许等人将跟我一样郁闷不得要领。 雕像的头部风化程度稍差现在我已经站在“人面”部分的天灵盖上了将这个说不清创作原型的怪物踩在脚下。 “什么都没有吗?”希薇绕到雕像的正面来。 “没有这只是一座石雕找不到机关或者暗格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来。”我平静地回答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号但却没有任何答案。 希薇比我更失望站在一只射灯前沮丧地叉着腰:“那么你说的白光来自哪里呢?不会就是从这石雕的眼睛里出的吧?看起来那只是一对毫无生机的东西别说是放光了就连眨一下都绝不可能。” 我伏下身子用力伸直了胳膊去摸石雕的眼睛。就这么毫无现地回去实在太令人失望了其实按照西凉的解释冷馨在白光里消失可以算是一种美妙的脱一种高贵无比的死法。 “喂停手停手陈先生你要干什么?”希薇放声大叫“那样做会给整个埃及带来灾难停下来——” 我立即缩回手来刚刚那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自己当然知道埃及民间也有“石像红眼、天下大乱”的迷信说法这一点与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某些故事很相似但那一瞬间我脑子有些乱所以才莫名其妙地伸手。 处于非常环境中的人往往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我也绝不会例外 “真没现的话我们撤退吧?”她拉紧了领口四处张望着。 沙漠深处天黑如墨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远处不断传来饿极了的野狼不停的嗥叫声。 我直起身马上就要放弃了但仍旧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希薇小姐你还记得那旋律的调子吗? “当然要不要我这就唱给你听?”她清了清嗓子立刻重复起那段旋律。希薇的嗓音很动听比西凉复述这些古怪音节时的感觉要柔和得多但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那些音节是一句很长的咒语。 古埃及是一个充满了咒语的国家历代法老的统治一向都是“以思想控制代替武力控制”才会将这个万里黄沙的沙漠之国管理得井井有条令人民卑躬屈膝、俯帖耳。据不完全考证目前现的种种咒语至少过一千种。 脚下的雕像似乎突然一动弄得我脚步虚浮身子连续摇晃着。中国功夫最讲究根基扎实、循序渐进所以我的下盘功夫相当扎实很少有这种怪事生立即沉肩弯腰重新站稳。定下心来之后我感觉四周的雾气陡然间加重了很多空气变得湿漉漉的。 希薇的声音 停了她仰面向上望着沉默不语。 “还是没有——”我只说了半句话她猛的双手高举做了个“停”的动作睁大眼睛盯着我脚下的人面部分。那种情况下我的正常反应便是探出头去看看人面上到底出现了什么。 两道朦胧的白光出现在雕像的眼睛里我看不到光源的出处但很清楚地判断出光就是从眼睛位置射出来的如同两只被纱布蒙住的电筒。 “光?失踪?”我的后背上掠过一阵颤慄长吸了一口气将全身伏在雕像上以便更远地探出身去更仔细地观察那两道光束。 身子下面是冰冷的石头我的双掌无意中触摸到了某种极深的刻痕像是有人在雕像头顶凿刻了什么。刚刚搜索时我明明什么都没现绝不会错过如此巨大的雕刻痕迹。不过此刻我全神贯注于白光顾不得思索刻痕到底是什么了。 白光越来越强逐渐升级为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广场射灯的光幕直穿正前方的浓雾。那是一种近似于强军事电筒的光凝聚力相当强光柱的尽头始终没有放射状放大而是笔直地前进仿佛能够一直照耀到无穷远处。 “狮身人面一直远眺太阳升起的地方亘古而立见证世界的起源与末日。”不期然的我记起了这句古埃及吟游诗人留下的句子。 “希薇小姐?希薇——”我大声叫着仍旧紧盯着白光“你能看清光源吗?把它拍下来、拍下来!” 我一边叫一边把手伸进口袋取出自己的电话打开摄像镜头对准白光。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将移动电话与数码相机合二为一真的是造福人类的明能够随时随地留住自己需要的影像。 希薇没有回音我转头向下看后颈骨出“咔嚓”一声怪响酸痛难当。这种情况只会生在长时间低头看书的固定姿势下我以为自己从看到白光到现在只是几秒钟时间似乎后颈不应该劳累至此。 她仍旧保持着双臂上举的姿势仰着头一动不动。最奇怪的是沙漠里的夜风是无处不在的但她的头如同被厚重的胶固定住了也是凝滞不动的。 “希薇?”我提高声音额头突然渗出一层冷汗。她的样子看起来像个蜡像包括身上的衣服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我按下快门急地拍了三四张白光的照片顺势也向希薇拍了一张然后身子侧翻轻飘飘地落地来不及站稳便再次弹起跃向希薇。当我们相隔还有三步的时候那种“蜡像”的感觉越强烈跟我从前参观伦敦蜡像馆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能闻到石蜡和颜料混合后的特殊味道。 “希薇小姐你怎么样?”我控制着自己的语极力保持镇静同时摘下帽子裹住左手向她的腕子伸过去。如果一切诡异事件是白光引起的我必须先将她从雕像前拖开弄回车里去。 她一动不动嘴唇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保持着凝视白光的沉思动作。白光在她的瞳孔里形成一个古怪的光点并且有越来越强盛之势。 “希薇闭上眼冷静点冷静点……”我压低了声音右手抓住裤袋里的小刀以便随时应付可能生的不测。冷馨因为白光出现而消失希薇又在此刻陷入了僵硬的状态我现在已经能体会到西凉当时极度惊骇的心境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不自禁地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子很重也很僵直手腕被扯动时整个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似乎要向我倾倒过来。风从我的身边掠过自己的裤脚被吹得噗啦啦地乱响但她的头和衣服始终是静止的。 “怎么回事?她被石化了?像是神话传说中遭到神佛惩戒的罪人?”那些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故事桥段一瞬间全部涌到我脑子里来。 希薇的脸略微有些苍白双眉上挑显现出极度惊骇的样子。 “希薇你还好吧?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回去。”我试着第二次拉动她那种硬梆梆的感觉令我浑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广场上的射灯无声无息地交织出一层金色的光幕把我和希薇笼罩其中四周是死寂的沙漠和无边无际的雾气天地之间只剩了我们两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这里。 我觉情形不对之后就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再冒险抬头看雕像的脸部。假如希薇受制是因为那些白光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重蹈覆辙的了当务之急是带希薇离开。突然间灵光一闪我反手脱下了上衣哗的一声罩在希薇头上最起码这样可以将她的视线与白光隔开。 “咱们走别怕别怕——”我小心地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抱起来大步走向车子方向。她的身子依旧很轻不会过五十公斤那种泥塑木雕般的僵硬感觉让我的心在持续下沉。 .ppaete;} 5斯芬克司头顶的咒语(上) 当我把她横着放在车子后座上时衬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寒风一吹浑身打颤。 “希薇?希薇?”我试探着触摸她的颈下毫无脉搏跳动的动作冷冰冰的手感带给我的是更深的焦灼。如果她出事我就算是间接的凶手这一点无法否认。冷汗嘀嘀嗒嗒地跌落在她脸上、胸口上我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挥袖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从此地去医院就算将车子开到最高也得需要四十分钟以上对于一个瞬间失去生命迹象的伤者来说哪怕是十分钟都是绝对致命的遑论是四十分钟。寒冷再加上惊骇我的牙齿开始“的的的的”地打架身子也无法控制地瑟缩起来。 我拧开威士忌瓶子狠狠地灌了两大口烈酒胸膛里升腾起一种烈焰灼烧的感觉。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满脑子只剩下这一句话下意识地又灌了一大口再度钻进车里找到她的嘴唇嘴对嘴地将这口酒灌了进去。这种急救措施常被应用于救援受到过度惊吓的人与镇静剂有异曲同工的作用。 希薇的唇又冷又硬如同一个放置在冰天雪地里茶杯但我毫不气馁地连续给她灌了五口酒车厢里渐渐充满了浓重的酒气。我的另一只手一直压在她的心脏部位渴望那个位置重新开始汩汩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希薇没有一点复活的迹象。 我开了车顶灯近在咫尺地盯着她的脸无法相信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转瞬之间就成了活着的蜡像。 “希薇希薇你醒醒你醒醒——”我做着机械的最后努力右手也不再顾忌什么伸入她的衣服下面紧贴在她的皮肤上。 很久很久之前我在某些枪战过程中也这样救治过自己受伤的战友。枪弹无眼带着死神的旨意在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就能带走一个活生生的灵魂。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杀戮与死亡并存的战场上而身边无声无息地躺着的就是与我生死与共的战友。 在死神面前人人平等至于悠悠醒来还是无声逝去都是死神说了算。 “冷馨呢?是不是也在白光里化为石像随即风化消失?斯芬克司存在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会把厄运突然垂落在两个女孩子身上?”我的身体也快僵硬了半跪在希薇面前几乎完全失去了希望。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号码但我的脑子已经麻木了努力回想才记起这是月光大酒店的电话。 “或许是司空摘星吧?那两个无聊的年轻人!”我努力想 笑一笑让自己变得轻松一些只是脸部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竟然无法挤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夜风更加猛烈了卷起的沙粒劈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奏出急促而杂乱的乐声与悠扬的电子音乐交织在一起。 “要不要帮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陡然响起来就在我的身后平淡而冷静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在这种四面空寂的环境里突然有人声出现是最吓人的事情我浑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保持随时都能闪避还击的警戒姿势然后缓缓扭头。五步之外的沙地上一个穿着黑色皮风衣的瘦高女孩子横跨在一辆哈雷摩托车上左手拎着一只黑色头盔右手捏着一只镀银烟盒冷冷地看着我。 “我说要不要帮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搂在一辆车里小心给埃及警察以‘妨害风化’罪逮捕你们!”她低下头手指一按开关烟盒自动打开一支香烟嗖的一声弹起来恰恰落在她的嘴角。 “要不要来支烟冷静一下?”她掀住香烟拔下摩托车上的电子点烟器悠然点燃然后继续斜睨着我。 我的目光落在她肩头的银牌上:“唐美?” 她缓缓吐出一团烟雾迅即被风带走然后才懒洋洋地点点头:“对。” “凤凰不落无宝地唐小姐到这里来有何贵干?”我从希薇胸前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已经过十分钟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救人——救陈先生的女人这个理由能解释得通吗?”她离开摩托车走向我们的车子“蜀中唐门最懂得杀人当然也会救人。”她的眼睛又黑又圆带着一种媚惑终生的深邃一眨不眨地盯在我脸上。 我钻出车子无奈地长叹:“唐小姐她昏迷的原因非常奇怪现在浑身僵硬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如果你随身携带着唐门‘忤逆神针’的话还请施以援手不胜感谢。” 唐美眉梢一挑双眼泛出薰人欲醉的媚笑:“哦?陈先生对蜀中唐门的武功倒是了解得很啊?还好我从雷州半岛过来之前又去川中打了一回拐顺便带上‘忤逆神针’难道是天意要我来救美人的?” 她从口袋里取出另一个银光闪闪的盒子并不忙着打开而是趴在车门上凝视着希薇的脸。 “忤逆神针”属于唐门“生、杀、炼、养”四堂里的十大法宝之一用毒虫、补药、银针经过复杂的淬炼过程而成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对人的生命系统造成强烈刺激以此振伤者的活力。在某种意义上说“忤逆神针”的效果约等于西医的“电击疗法”。 “这种样子倒不像是受伤中毒反而如同瑜珈高手闭气入定一般是不是?”她困惑地自言自语着。 瑜珈功中的“闭气、入定、假死、假寐”完全是由人来主动性控制的希薇不可能好端端地就突然入定这根本不合常理。所以我早就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 “那么我现在就下针了?”唐美将银盒靠近希薇的左侧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一次回头“陈先生初次见面就合作这种没把握的大事一旦出了问题你会不会扣一顶‘杀人犯’的帽子在我头上?” 从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到出手救人总共不到五分钟时间如果是在平时情况下我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江湖上相当出名的赏金猎人。 “不会。”我没有选择。 “她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她再次追问。 “我会很内疚假如不是我极力邀请希薇小姐是不会半夜跑到沙漠里来的。她有很美好的人生未来无端送命这件事会令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唐小姐你尽管动‘忤逆神针’好了有什么罪名我一起扛着绝不连累你。”有冷馨猝然失踪的重大打击在前我有能力承受一切接踵而来的噩运。 古人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我希望弄清到底是谁害了希薇把这个祸根彻底铲除掉。 “铮铮铮”三声响唐美倏的后退银盒也飞快地放回口袋里。 “好了好了!”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无法掩饰内心的疑惑眼睛始终紧盯着车里的希薇。 “据说‘忤逆神针’从没有失手过?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把人救活?”我寻找话题努力打破仿佛已经随希薇一起僵硬凝固的空气。 “对救人的前提是——必须有呼吸才行现在你的希薇小姐连一口气都没有除非……”她狡黠地笑起来满脸妩媚横生。 “除非什么?”我的心情太沉重了竟然没意识到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除非你再次给她做深度人工呼吸呵呵呵呵——”她的笑声刚起远处的金字塔顶上陡然射出一道灿烂的金光直冲云霄比国庆日的激光束更夺目十倍上升约七八十米后倏的折向正东在昏暗的夜空中形成一个诡异之极的直角。 “啊?金光!看那金光!”她惊骇地大叫起来瞠目结舌地仰着脸。 胡夫金字塔前的广场上也装着数百盏射灯但与这突如其来的金光相比犹如萤火虫与正午太阳之差。在我看来那金光像一支突然改变方向的长箭带着万 分炫目又傲视万物的华贵力量一直向东射穿无尽的夜色。 唐美霍的一个后空翻落在摩托车上瞬间动了引擎。 “走去金字塔?”她在征询我的意见油门一转哈雷摩托的大功率引擎狂躁地吼叫起来惊破了死寂的黑夜。 我摇摇头指向遥远的东边天际:“去了也没用金光消失了。” 粗略估算即便是以最快度到达金字塔下再施展轻功爬上去也需要过十分钟时间。那道光来得突兀、去得倏忽根本就无迹可循就算爬上塔顶也未必有什么现。更何况我面前还躺着一个突然僵化的希薇怎么可能随意把她丢在这里? “嘿重色误事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鹰竟然是这种人物!”她轻蔑地丢下这么一句摩托车迅猛地向前冲了出去车轮卷起的沙粒纷纷扬扬地飞洒着。 我很清楚唐美的来历还不至于一厢情愿地把她当什么朋友看待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是敌是友仍然模棱两可。 再次俯身去看希薇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即使是蜀中唐门的“忤逆神针”也没能令她重新活过来。“这下可真的糟糕了——”我郁闷地跳上驾驶座动车子缓缓掉头准备送她去医院。 “那道金光到底是哪里来的?”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金字塔的尖顶估计此刻唐美已经到了塔下开始向上攀登了。 金字塔是古代法老的陵墓也是近代诸多贪心不足的探险家、盗墓者的坟茔总之这些巨大的锥体建筑自从在地球上诞生的第一天起就自动承担了“埋葬”的职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吞噬着来自全球各地的生命。 “希望唐美不会出事否则的话开罗城就又要面临一场浩大的屠戮劫难了。”江湖上都知道蜀中唐门的人出马向来不会落单表面看来只有唐美一个人出现实际上在她背后活动的是一个小组甚至是一个大型的团队。正因为她们以集团作战的方式行动才会无往而不利使“唐美”两个字成为赏金猎人这一行里的信心保证。 “希薇小姐、希薇小姐、希薇小姐?”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叫她的名字最终得到的仍旧是意料之中的失望。 公路上忽然亮起了一连串车灯紧接着夜空中响起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同时伴着男人们粗俗狂野的哄笑声。 我迅将车子靠在路边缓缓向前行驶免得跟人生冲突。初出江湖时每个人都会高调冲动、意气风觉得整个江湖和天下英雄都得给自己让路但十年下来我自动学会了隐忍低调地审时度势在任何环境里都能 做到未雨绸缪。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送希薇去医院看她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暗算。 .ppaete;} 5斯芬克司头顶的咒语(下) 几分钟后十几辆摩托车出现在我的车灯光芒下酒气和笑声直卷过来。 我关闭了大灯继续前进但两辆黑色的摩托车嘎然停在路中央挡住了我的去路。车上的两名骑手掀起头盔玻璃从后座的工具袋里抽出霰弹枪“喀啦喀啦”两声子弹上膛嚣张地指向我。 “喂中国人下车!”一个包着彩色头巾的黑大个儿叫起来把自己的车丢给其他人大步走向我这一侧的车门。 我曾在小酒店里跟这群人打过照面向我挑衅过的几个人也赫然列在其中。 “喂下车滚下来!”黑大个儿拍打着车窗玻璃咧着嘴狰狞地怪笑着像只疯了的公猩猩。 “朋友有什么事?”我摇下玻璃忍受着他满嘴的酒气。 “钱、车、手表、女人留下你快点给我滚——”他凑上来白森森的牙齿上闪着冷冽的寒光。所有的人都下了车懒懒散散地围在车子四周手里握着的长短枪械全部对准了我。 其中一个已经伸手拉开后门笑嘻嘻地叫着:“嘿这里有女人一个漂亮的中国女人哈哈今晚咱们又可以——”一阵哄笑淹没了他下面的话我很清楚他们心里的想法以为百分之百吃定了我希薇已经成了送到他们嘴边的羔羊。 “朋友有话好说让你的兄弟放尊重些。”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浮起一阵淡淡的悲哀。这群飞车党在沙漠里横行惯了早就忘了流血和死亡是什么滋味他们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惹上我的。 “我叫你滚听到没有?”黑大个儿用力拉开了车门左手里的一柄转轮手枪迅抬起来指在我额头上。冰冷的枪口让我打了个寒噤后背上也立刻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慢慢下车双手缓缓举起来眼角余光却一直扫向车前的两个枪手。 “中国人聪明的话就一直向城里跑打死也别回头!呵呵这个中国妞儿我们兄弟借用几天后自然会还给你哈哈哈哈……”黑大个儿嚣张地大笑着右手抓住我的衣领用力一搡。 沙漠里的治安一直是埃及警方鞭长莫及、头疼不已的事特别是到了四野空旷的夜晚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枪、拳头硬、人马壮的势力才能说了算譬如这个共由十七个人组成的飞车党团伙。 我后退了一大步马上站稳向两个急不可待地要钻入车厢去的两个人一指:“让他们住手否则——”希薇是无辜卷入到这次事件里来的已经昏迷僵硬我有责任平安地带她回去。 黑大个儿又是一阵狰 狞的冷笑但他已经没机会开口了我的一记左勾拳狠狠地打碎了他的下巴同时抓住他的胳膊力一个“过肩摔”他便成了我后背上的一面挡箭牌瞬间吃了车前的枪手两颗霰弹随着“轰、轰”两声命丧当场。 我不愿意毫无意义地大开杀戒因为这种城市流氓就像厨房里的蟑螂一样杀灭一批马上会衍生出新的一批永远都无法根除。所以我只希望中止他们的犯罪行为小小地薄惩一次以儆效尤。 六秒种之内我的“手刀”和“擒拿手”准确无误地打倒了车子旁边的十四个人黑大个儿的枪虽然落在我手里但我却无意取这些人的性命也包括车前那两个虎视眈眈的枪手。他们射击技术实在是不敢教人恭维除了轰杀黑大个儿的两枪外其余十二颗子弹全部射空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换子弹。 “停手吧带你的兄弟马上离开这里。”我的枪口指向其中一个的眉心。 横七竖八躺下的歹徒们哼哼唧唧个不停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唯一死掉的就是那个态度最嚣张的头领。 两个枪手听话地丢下霰弹枪满脸惊恐地高举双手连连后退但还没有退到自己的摩托车前其中一个便恐怖地大叫起来:“毒蝎——我被毒蝎咬了毒蝎啊……”他的双手努力绕到背后去像是要抓挠什么似的但却始终没能够到几秒钟内便嚎叫着一头扑倒在公路上抽搐了几下便僵直不动了。 他的背上果然伏着一只又大又壮的黑壳蝎子足有一支铅笔长蝎尾骄傲的高举着散出不可一世的诡谲杀气。 “噗通”一声他的同伴摇晃着双膝跪倒一只手搭在摩托车的油箱上浑身颤抖着。 “救命、救命……饶命、饶了我吧……”他的话颤得没有人声但并没多支持几秒钟也无力地向前扑倒下去。 车子四周的“哎哟”声渐渐停了所有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僵直姿势失去了生命每个人身上都落下一只毒蝎大摇大摆地汇成一队向近处的一个黑魆魆的沙丘爬去。 “哪里来的朋友帮忙?我其实无意杀人的你这次出手实在是帮倒忙了。”这些并不是当地的沙漠毒蝎而是人工饲养的毒虫驾驭它们的人应该就在沙丘后面。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只是突然之间死了这么多人警局方面又要大动干戈地忙上一阵了。 沙丘那边毫无动静只有成群结队的蝎子爬过沙地时出的“沙沙”声。 “是蜀中唐门的朋友吗?不管怎么说多谢了。”我只能报之以苦笑幸好跟开罗警方的上层比较熟悉任何事情就算实话实说也 能解释过去否则只怕会被大大地连累一次。 此刻我就站在车子的后门边上毫无预兆的情形下希薇突然坐了起来身子一弹便要跃起来。“砰”的一声她的额头撞到了车顶立刻出一声闷哼随即目光灼灼地瞪着我。 一个僵硬昏迷的人骤然惊醒而且身手极其矫健让我也大吃了一惊:“你……希薇小姐你醒了?你醒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飞车党徒们被毒蝎离奇杀死换来的却是希薇的苏醒连续两波突变都是完全出人意料的。 “陈先生真的是你吗?我……我现在是在哪里?在哪里?”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前座的靠背坐直了身子迅转动脖颈四下观看。等她明白自己是在原先的那辆车子里时忽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地一笑:“原来……原来是一场梦。” 我缓缓伸出双手:“你还好吗?要不要先下来活动一下?” 在我看来她的身子僵硬了那么久血液流通一定会有问题所以需要做些放松筋骨的运动。 她摇了摇头:“不必我很好可能需要单独冷静一下不要打扰我好吗?”从她满脸的困惑可以了解到那一定是个很复杂、很怪异的长梦并且是平生从来没有做过的。 我脱下外套递到她手里:“好吧披上件衣服或许会好些。你慢慢想我在外面等你。” 她来不及客套便抬手关了两侧车门自己双手抱头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 我替她关了另外两扇车门逐一检视着地上的尸体。十七个人都死了就连早就被霰弹枪轰杀的黑大个儿的脸也变得漆黑一片。任何一种蝎子的后壳都会随年龄增长而变色三年以上的成年蝎子后壳变黑五年之后成为漆黑墨色并且毒性越猛烈的品种黑得便越彻底。 唐美在这里她的后援团队必定也在那些也一定是出于蜀中唐门的毒蝎毒性之烈当世无双。 蜀中唐门行事向来都是“凤凰不落无宝地”这是一个随时随地以牟取最高利益为终极目的的组织从它建立的第一天起便永远都是江湖世界的噩梦。 .ppaete;} 6希薇看到了神秘祭台?(上) 凝视着金字塔方向的灯火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卷入一场诡异莫名的战斗中来或许考察小组的遇袭和冷馨的失踪正是引这一变化的小小火星。 “冷馨你到底在哪里呢?”我抱起胳膊沉默地抵御着夜色中的寒冷此时此刻最怀念的是酒店空调房里的暖意。现在我只盼望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别搞出什么事来把我的房间搞得天翻地覆才好。这两个人一向都是最闲不住的每个人脑子里都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几乎每一次出现在我生活里时都会制造出匪夷所思的笑料然后留下满地狼藉等我收场。 “陈先生?”希薇打开车门缓缓走出来。 我看看表她把自己关在车里过五分钟不知道情绪是否已经冷静下来了。 “好安静的夜——”她仰面长叹凝视着昏暗的天空。今晚无星无月黯黯的天际带给人的只有无休无止的沉闷压抑。 “陈先生谢谢你的衣服。”她将外套还给我避重就轻地逃开了我的探询目光再次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你杀的?” 我出一声长长的苦笑:“我杀的?怎么会?他们都是中毒死的相信明日一早警方会得出合理的结论。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城里去了?” 她的脸非常苍白但没有丝毫的病容可见身体的各项机能是绝对正常的。那么从僵直到苏醒的转换到底在她身上生了何等神奇的变化?一切如何解释? “回城?不我想咱们应该去斯芬克司背上看一下有些东西似乎一直被人们忽视了而这些上天给予的暗示非常重要关乎到全人类的生死——”她伸手指向雕像眼神中充满了难言的迷惘。 “你在说什么?希薇小姐刚刚到底生了什么?”我立即追问。 “斯芬克司会告诉我们一切我们到那里去吧。”她甩了甩头大步向回走。 “希薇小姐我刚从雕像背上下来已经检查得够仔细了什么都没有。你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得更明白一些?”我跟上去在她绊在一具尸体上险些跌倒之前扶住她的手臂。 “谢谢。”她没忘记应有的礼貌但脚步迈得更急。 我始终都明白看似平静的沙漠夜色里其实隐藏着很多双心怀叵测的眼睛。 全球的黑白势力永远都不会忽略金字塔下的法老宝藏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能触动几百家势力的敏感神经。在他们看来埃及宝藏是属于全人类的所以任何一家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分一杯汤羹回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出 手次序有些人喜欢先下手为强更多的人却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做最后出现掠夺他人胜利果实的终结者。 今晚我和希薇真有什么现的话只怕无法安全地离开雕像。 “陈先生我要到上面去帮帮我。”希薇轻轻地咬着嘴唇站在雕像的阴影里。从车子那边走过来大概是近两千米的一段路她已经微微气喘脸颊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潮。与冷馨相比她的身体实在是太柔弱了。 “还是我上去检查就好了上面风大你会被吹坏的——”我叹了口气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上面目标太明显恐遭不测”。视线无碍的沙漠地形正是狙击手们大显神威的宝地一旦有杀手出现一公里内可以轻易射杀站在雕像背上的目标。希薇是最无辜的我不想她再受到牵累。 “我必须得上去那些事、那句咒语一定要在今晚得到验证。”她的唇咬得更紧已经渗出血丝来。 “什么事?什么咒语?”我移动了一下脚步向暗影深处靠近了一些警惕地向四面观察着。没有月亮的晚上绝不会出现古人诗句里“大漠沙如雪”的奇景远处高高低低的沙丘像一群静默的巨兽埋头于无边黄沙里。沙丘的背面是天然形成的绝佳藏身点即使是埋伏下一整支狙击小队也足够了。 “帮我上去上去了你自然会明白。”希薇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摇晃着情绪渐渐开始变得激动。 我收回目光诚恳地望着她:“好我带你上去但你得答应一条把全部真相说出来。” 一切可能跟冷馨失踪有关的线索都会牢牢地吸引我的注意力希薇刚才的诡异表现更是令人困惑我甚至怀疑是那种让冷馨失踪的神秘力量又一次出现才会使她陷入了僵死的状态。 “好我们成交。”她终于放开了紧咬的嘴唇一环带血的牙印赫然出现在下唇上。 我蹲下身子将希薇背起来力一跃十指抓住雕像上的凹凸棱角缓缓地向上攀登。她的双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头滑落在我肩膀上带着无以名状的异香。 很多年前似乎冷馨也是这样伏在我的背上但她们两个给予我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馨干练、沉着随时能够独当一面并不需要我时时刻刻保护相反的她外出做任何事的时候我都会无比放心坚信她能完成任何有挑战性的工作。希薇却像是一只孤苦伶仃的小猫外表坚强骨子里柔弱举手投足之间总能不经意地牵动我的目光。 “陈先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希薇长叹温热的鼻息痒痒地呵在我后颈上。 “希薇小姐你太客气了应该说是‘吉人自有天相’才对。”我的注意力并没有因美女在背而分散不断地用眼角余光搜索着雕像四面的动静。 “真希望这一次能帮你找回冷小姐也算是还你一份人情——陈先生你相不相信吉普赛人的水晶球占卜?”她忽然变换了话题。 我不需要任何人欠自己什么人情偌大的江湖人走茶凉人情永远都是靠不住的。 “水晶球?可以预见未来的法力?”我笑了双臂力迅攀升完最后一段到达了雕像背上。 希薇放开双臂从我背上滑下来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扑倒。 “小心点这里风大——”此刻我是面向金字塔的不期然地联想到已经攀上塔顶的唐美她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关于金光的现。埃及毕竟不同于北极夜空中是不会突然出现某些无名光线的。 人在埃及是很容易将一切与“金”沾边的东西与“金字塔宝藏、黄金之海”联系在一起的相信看到神奇金光的刹那唐美心里想到的一定也是那些东西才会急如风火地奔向那里。 “黄金之于人就像灯火之于飞蛾永世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不是吗?”我禁不住摇着头自言自语。 世人都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亘古真理但事到临头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炽热欲望。那种蓬勃热切的力量既能令人热血沸腾、青春燃烧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烧着了自己最后将生命付之一炬。 .ppaete;} 6希薇看到了神秘祭台?(下) “陈先生你在说什么?”希薇已经小心翼翼地向雕像头部走去忽然转身望着我。 “没什么有感而罢了。”我的唇角再次露出苦笑。 她笑起来:“我一直相信黄金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上天抛掷下来蛊惑人心的魔鬼元素虽然化学家把它归结为一种普通的金属元素将之与铜、铁并论但它自身携带的神秘力量却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那是一种独特的魔力历久弥新永不休止如同地球的南北磁极。所以不要将人类对于黄金的追求笼统地归结为‘贪婪、贪心’恰恰相反那是一些有灵性的人在追求一条回归本质的通途……” 在她身后是射灯交织成的光幕为她的这段讲演平添了一种庄严恢弘的大气背景。 “回归本质?什么才是人的本质呢?难道是中国最古老的启蒙文字中‘人之初、性本善’的定义?”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确不该讨论这样的问题我们需要做的是再次检索雕像背上的秘密。 “陈先生很希望能有机会跟你探讨人生和未来的大问题不知道冷教授有没有跟你谈起过随着金字塔象形文字的深入研究他已经有了关于‘埃及人起源’这个命题的巨大现——那不仅仅牵扯到人类历史还会广泛地涉猎到古天文学、古星球占卜学的内容。可惜他偏偏在这时候出了意外否则他很可能将成为轰动全球、改写人类历史的伟大人物……” “希薇小姐你的话题似乎扯得太远了。”我只能再次打断她。 一阵劲风夹杂着沙粒迎面扑来一下子迷住了我的双眼闭眼的一刹那我的脑海中突然浮起了“妖风”这个非同寻常的词汇因为那阵风给予我的是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像是极度凶险的五行风水布局里自然产生的“阴风”。 “啊——”希薇身子一晃向我怀里扑过来长随风乱舞。 我吃力地抱住她眼睛急促地眨动但那些细沙却固执地钻进了眼睑深处弄得我酸泪横流。 “没事别乱动不会摔下去的。”我低声安慰她同时空出一只手用力揉搓着眼睛。 “陈先生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脚下正在裂开一条宽缝像一张怪兽的阔嘴越来越宽越来越宽……”她侧着头目光一直盯着脚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惊慌失措的颤音。 脚下是斯芬克司的脊梁一个被万年朔风裹挟着、搜刮着的石材怪物如果它是中空而且可以被机关一分为二的话这个大肚子里的确能藏得下很多秘密但那可能吗? 在射线光机的探测下石像绝对藏不住任何秘密并且所有秘道、机关、旋钮都会无所遁形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我搂住她的肩:“没事不要怕更不必胡思乱想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城里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开。” “陈先生相信我斯芬克司的确是能够从中裂开的我到达过下面——不不是我想说的是在幻觉中到过它的下面一个诡谲的黑暗世界。咱们……咱们赶紧去它的头部咒语……咒语就刻在法老的头顶——”她挣脱了我的手臂转身向前跑脚下东倒西歪的慌张得不行。 她一再提及“咒语”勾起了我心底的某些记忆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脚下是坚实的石像这一点毋庸置疑奇怪之处在于希薇和十哥西凉都提到了石像背上开裂的事。即使那只是一种古怪的幻想也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了!”希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抚摸着面前的石头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 我从她的肩头望过去雕像的头顶位置模模糊糊地刻着一串象形文字型体巨大每一个所占的面积都过一尺见方。 “希薇小姐千万别冲动出声一旦引起觊觎者的注意就糟了。”我在她身边蹲下低声告诫着。 左前方百步外的沙丘上有一个光点不断地闪动着我猜那是狙击步枪上的瞄具镜片反射出的微光。当一个狙击手连武器伪装都懒得做时足以证明对方在大漠里杀人是毫无顾忌的根本不必考虑后果。 希薇很聪明转头看着我缓缓点了点下巴。 “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刚刚我好像也曾摸到过它们的。”现希薇的异样之前我的确感触到了这些文字只是当时的变化兔起鹘落根本没时间供我考虑。 “那是一句咒语意思是‘贪婪者触摸王冠神的愤怒被点燃死亡之翼扇动劫掠之神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一共十五个字一半以上与帝王谷那边祭司封闭法老坟墓时的文字重合——陈先生这是一句极其不祥的话打开帝王谷法老陵墓的第一批人最后结局都是离奇死亡放着满屋金银钞票却无福享受。”她取出一个记事簿俯下身子迅将那些文字描画下来。 半个世纪之前探索埃及帝王谷的那批科学家之死早就成了盗墓史上的一段奇谈并且将“法老王的死亡诅咒”这个话题无限深化下去为好莱坞的影视编剧们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灵感。 在埃及民族文化里法老是神的使者具有与天神相同的法力其威严是永远 不可侵犯的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所以胆敢挑战法老遗留下的诅咒和封印的盗墓者唯有死路一条成为神奇诅咒的诛杀者。 “我们离开吧?”狙击手的出现始终让我心神不定。 “陈先生我还有话要说——”她收起记事簿伸手在额前抹了抹分明有些晶亮的汗珠在闪着光。 “你怎么了?”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么冷的天她正在无法控制地直出冷汗可见心情相当复杂。 希薇蓦的长叹一声:“我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陈先生刚刚……刚刚一定是生了奇怪的事对不对?我觉得自己曾经到过一个地方似乎就在斯芬克司的脚下。”她低下头缓缓抚摸着那些字迹。 我们两个此时的处境相当不妙目测狙击手的位置是在五百步之外相信在他的瞄具里我和希薇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只要对方愿意食指一动我们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希薇下去再说不好吗?”我压抑着内心的焦躁语气急促连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不我很清楚那些记忆很快就会消失只有在这里、在极度靠近斯芬克司时才会重新变得清晰。听我说陈先生我必须得说出来那将有关于人类未来的命运——被动物屠戮的命运。”她长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位置忽然一声苦笑“我的心跳得好快不知道换了你这样的大英雄看到那些是不是也会心惊胆寒?” 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胸膛不停地快起伏如同一个即将昏厥过去的重度心脏病患者。 我的脸颊上猛的掠过一阵热辣辣的感觉因为之前自己探测她心跳时曾经亲手摸到过她胸前的肌肤而且当时的情形完完整整地落在唐美眼里。当然那是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毫无存心轻薄的意思。 “好吧你最好快点说这里很危险。”我只能答应。 “当时我看到你站在斯芬克司背上自己下车向前走刚想提醒你特别注意雕像头顶的位置突然之间脚下的地面一下子左右分开形成了一条十步宽的裂缝。那裂缝以四十五度角的坡度向前延伸我无法控制地滑了下去。那种感觉像是游乐场里的滑梯只不过斜坡始终都是笔直向下的毫无曲折拐弯。我试图大叫救命但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头顶已经漆黑一片陷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指向雕像前的小广场那个位置就是她僵直不动时站立的地方。 “嗯请继续说。”在我看来她停在那里真实的物理位置毫无变化所以此时描述的经历只能是 一种幻觉。 “下落终于停止了我的双脚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脚下是一种雕刻有繁复花纹的石板。可以肯定石板上不仅仅有花纹还有很多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我曾触摸到一段可以连缀起来的话大意是‘分裂、死亡、转移、探寻、欺骗然后是山、河、树、人的毁灭星星越来越小’——” “那是一个埃及古墓?金字塔的地下墓室?”我打断她为这一段叙述下结论。 “或许是吧其实任何一个有埃及文化常识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包括我在内。陈先生我当时无法判断自己下落了多深只是下意识地转身向上看自己进来的那个洞口位置只剩下一个脸盆大小的光斑遥不可及。所以我连呼叫救命的力气都省了明知道你是听不见的。”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表情始终很平静。 “可是你一直都站在那里一动都没动。”我皱起了眉。 “听我说这段经历决不仅仅是幻觉!”希薇低声叫起来倏的抓住我的手五指紧扣“陈先生做为一个生物研究领域的专业人员我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有自信并且生活当中从来没有陷入幻觉的经历。我可以誓那些事是真实生过的斯芬克司脚下的确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低声劝慰:“别激动希薇小姐我相信你说的话——” “不陈先生我要你起誓做我那些经历的见证人。”她紧盯着我炽热的鼻息直送到我脸上。 “你先说完咱们再讨论它的真实性好不好?”我的拇指悄悄按在她的腕脉上稍稍力用自身的内功冲入她的身体借此平息对方势如奔马大潮般的心跳。她的肌肤滑腻而富有弹性并且带着天然自成的香泽。 司空摘星平生盗墓无数从中国的秦汉唐宋元明清古墓到亚洲日、韩、新、马、泰水墓再到欧洲石墓、美洲土墓无所不包所以他经常在酒醉饭饱之际向我显摆自己见识过的墓穴奇观。 如果他在场的话一定能够凭着希薇的叙述分辨出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最初的慌张恐惧消退后我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是站在一个巨大的空房子里。我向正前方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小东西出‘当啷’一声。蹲下身子后我小心地在地面上摸索终于找到了它那竟然是一个金属的芝宝打火机——” 她停下来有些歉意地苦笑着:“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叙述很荒诞。” 我摇摇头柔声回答:“恰恰相反在古墓里现芝宝打火 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瑞士军刀和芝宝打火机是全球各国的盗墓者们最青睐的装备现它只会说明这是一个曾被盗墓者光顾过的墓穴没什么可抱歉的。” 与司空摘星和蔡小佛这类的人为友最大的好处是耳朵里时常灌满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犹如天天翻阅一本奇闻怪谈百科全书一样不管听到什么都能找出合理的解释。 如果希薇在幻觉中进入了一座埃及古墓的话接下来最可能遇到的是尸体、毒虫、棺椁和木乃伊那也就没什么好奇观的了毕竟世界上很多人都曾做过这种怪梦不过是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陈先生不要用常理来想像我的经历这不是一次电影情节的回放我也没看到木乃伊和毒虫反而现了一座诡异的祭台——” .ppaete;} 7胡夫金字塔上发生了什么?(上) 我希望能尽快听完整个故事然后带着希薇撤出这里。因为除了最先现的狙击手外在另外五个地方我又看到了有人影晃动和武器反光出现。飞车党的出现并非偶然事件蜀中唐门的高手也不可能是替我出头再耽搁下去只会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困境。 “我打不着火机只能凭着每一次打火时的火星费力地辨认着大厅中央的祭台。它的形状是一颗七角星高约一米周长一百二十步上面无规则地摆满了各种雕塑全部都像斯芬克司一样人头兽身。陈先生所谓的‘兽身’各种各样有牛马羊狗、蛇猫鼠鹰、虎兔猴鸡……总之给我的感觉像是到了梵高的印象画展一样制作者将根本不可能长在一起的人头和兽身拼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杂乱无章的雕塑群。” 她看了看我的脸色:“陈先生你在听吗?” 我立即点头:“当然请继续说但你怎么会以为这是个祭台而不是一个展示雕塑的普通平台?” 在没有完全弄懂希薇的心思之前我不该妄下评判的只能旁敲侧击地表示自己的疑惑。 “所有雕塑的中央是一个缩小了的斯芬克司总长度只有五米。它的前面摆放着一只被分割成三段的小猫那是古埃及人祭祀仪式里很常见的一种。斯芬克司的体积要远大于其它雕塑所以我才会直觉地以为所有的雕塑都是它的陪衬它才是整个平台的主角。” 我不再插言只是点头。 “我撇开祭台沿直线走向对面的墙壁。斜坡那么陡肯定无法循原路回去我想找到离开大厅的门户结果却在石墙上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上面全部是笔画流畅的一系列图形一幅连着一幅详细地表达出了一只兽如何进入人的身体、然后进化为一个人的过程。陈先生我拼命地打出火星在最短的时间内浏览了四壁上的图形才知道祭台上的人面兽身都是通过一连串的进化而来——” 她的情绪又一次变得万分激动:“它们在杀人!它们在……把自己变成*人类最终取代我们!取代我们!” 我捧住她的脸中指轻叩她的左右太阳穴这种刺激方法对平息人的情绪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希薇小姐那都是幻觉人类是不可能被取代的。你所看到的或许只是古埃及人的一种梦想埃及人既然能雕琢出如此宏大壮观的斯芬克司像焉知不会有其它作品流传下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持冷静镇定跟我回城里去。”我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并且她的讲述已经告一段落没必要再经受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折磨了。 “你是不会明白的。”她安静下来向前一倒扑在我的怀里低声呜咽着“它们在杀人……它们在杀人……” 我抱住她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我们必须要下去了。” 她不再挣扎:“我很怕陈先生我真的很害怕。” 我叹了口气:“别怕我会保护你。”事情展到现在我们两个的命运正在悄然系结在一起无法分割不过比起她僵死的时候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抱着希薇跃下雕像时她的双臂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脸埋在我的胸膛上像一只害怕被遗弃的小猫。 我们在射灯交织成的光幕里稍作停留一起回望这个巨大的石像。狮身人面的目光亘古东望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仿佛与生俱来并将永远以这种姿势雄踞于大漠之中。 “它的眼睛里会射出白光你知道吗?”我向怀里的希薇低语。 她只出一声黯然的长叹身子软软地靠在我怀里。 “你在幻觉中滑进地下的入口在哪里?”我向前走了几步已经站在希薇僵硬之间的落脚点。 “唉你始终都只认为那是幻觉吗?陈先生于我而言那段经历是完全真实的我确确实实到达了一个地下石室。”她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下用力点头“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脚下。” 脚下是埃及zf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浇铸成的钢筋混凝土地面即使是里氏六级以上的大地震也绝不可能将钢筋结构撕裂弄出一个让她滑入的洞口来。我之所以在她的叙述过程中屡次不礼貌地做了打断正是因为自己完全把她的经历当作了天马行空的幻觉。 “希薇小姐我们走吧。”我奔向车子先把希薇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好我们回去。” 地面上的尸体都还在蜀中唐门的人始终没再出现也不知道唐美究竟怎样了。 我动了车子忽然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先去金字塔那边看一眼?”直觉上金光出现一定是件不寻常的事情我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大地震的前兆’这样的古怪来由。沙漠里的地震威力也是相当惊人有据可查的资料表明一九二二年的一次地震将四座小金字塔直接吞噬不露一丝痕迹。 级大地震之前某些时刻会出现“地光”现象这已经是被广大的地震预测部门承认的一条线索。 “还怕不怕?”我扭头看着希薇。 她挺了挺身子目光依旧盯在狮身人面像上面:“有你在好多了。” 我 踩下油门扭转方向盘向胡夫金字塔的方向冲去。古埃及的文献里曾有过记载说斯芬克司是法老的坐骑它和胡夫金字塔是密不可分的。既然在这边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不如到金字塔下去看一下。 希薇的脸转向车窗外一言不。 “对不起。”我感到由衷的歉意毕竟是我把她拉进这团危险漩涡里来的。 “陈先生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中国人向来讲究礼尚往来你救过我我再给你帮忙互不相欠。”她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疲倦。 驾驶室里的气氛有些僵冷我的目光直盯着远处的金字塔尖心思已经完全转到了蜀中唐门杀手的身上。希薇是个好女孩儿气质相貌不在冷馨之下而且比冷馨更温柔纤弱、善解人意我不愿意与这种优秀的女孩子走得太近以免双方产生误会。 车子驶近金字塔时希薇忽然问了一句:“陈先生难道你对黄金之海真的不感兴趣?”她的唇角带着寂寞的微笑举手撩开额前的乱完全是一副黯然萧索的神情。 “我只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兴趣这一直都是我的人生信条。”我说的话一语双关既是指物又是指人相信希薇那样的聪明人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真的是一个好习惯——到埃及来寻宝的人都被黄金的闪光耀花眼了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脸上的笑意更深我们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隔阂并且有越来越宽之势。 我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停车果断地开门下车向塔顶仰望着并没有现唐美的踪影。她的摩托车丢在前方二十米处连支架都没来得及撑开摩托车是侧躺在在路边的可见她追寻那道金光出处的心情有多么急迫。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希薇跟着跳下车随即抱紧胳膊在寒风中瑟瑟抖。 “有一位朋友在你昏迷时曾经施以援手她刚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我得看看她是否安全。”我尽量压低了嗓音回手从驾驶台下面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架迷你望远镜迅向塔顶搜索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在等待天黑的过程中早就有序地准备好了一切工具可惜目前市面上只能买到这种仿制品望远镜观察效果比起军方产品来差得太远了。 “是谁?也是对黄金感兴趣的人吗?”希薇一语切中要害在我的猜测中唐美的确是为黄金而来。 我点点头:“对但她的的确确救助过你只是没能做到对症下药罢了。” 塔顶一片死寂根本不见人影只有岿然不动的大石块层 层叠叠地堆砌着泛着令人窒息的死灰色。 “我猜你的那位朋友一定是个女孩子是不是?”希薇的声音里隐约透出酸溜溜的味道。女孩子的直觉真是厉害唐美出现时她已经僵死过去但现在她还是敏锐地联想到了唐美的身份。 我放下望远镜微笑着回答:“这一点重要吗?无论男女只要对咱们有帮助的是不是都可以称其为‘朋友’?” 希薇冷笑:“好吧如果方便的话请替我多谢她的帮忙。” 她重新钻进车里打开暖风机用力将身子蜷缩在座位深处。只过了几秒钟她猛然坐直身子取出口袋里的记事簿和铅笔唰唰唰地画了起来。 我一阵犹豫:“要不要去塔顶看看?为了唐美当然也为了那道金光。” 冷馨的失踪属于极度怪异的意外事件希薇的僵死后复苏、金字塔上的光、则是以“斯芬克司、金字塔”为焦点的系列怪事需要放在同一个思考背景里来看。那阵突然出现又转眼消失的金光真的给了我极大的震撼。 “喂陈先生不要犹豫了你去找你朋友吧不要管我!”希薇头也不抬地叫起来把暖风机开到最高档呼呼直响的风声十步以内听得清清楚楚。 我思忖了一下苦笑着回应:“算了她的武功相当高明或许不需要我的担心咱们先回去吧。” 真正需要保护的是希薇她属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孩子自然无法与唐美相比。我最后向塔顶搜索了一圈依然毫无所获便悻悻然地回到车里把望远镜放回远处。 “再等一等假如她还不出现的话我们就离开——”我靠在车边顺手擦掉了反光镜上的尘土。 希薇举起记事簿展示给我看:“就是这些雕塑和祭台那经过微缩的斯芬克司脖子上也刻着同样的诅咒。陈先生你见识渊博想必能够再次赐教吧?” 在线条和阴影错杂的画稿上她画了相当多的人兽拼接怪物被静默地摆在一个星形台子上。她用模糊而复杂的笔触将摆在雕塑中央的一尊狮身人面像突出出来再引出一个斜向的箭头符号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象形文字正是刚刚我们在雕像顶上看到的那些。 “这就是——我看到的。”她出一声幽幽的长叹放下记事簿扭脸向着车窗。 “那么是不是以前你在资料图册上见过同样的造型才会不知不觉地留在记忆当中?希薇小姐古埃及人流传下来的图腾崇拜和文化符号根本无法用现代理论来阐述解释这一点你岂不是比我更清楚?”我没有 急着动车子潜意识里自己预感到一定还会有奇怪的事情生。 .ppaete;} 7胡夫金字塔上发生了什么?(下) “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就在一个深入大漠黄沙下的石室里。陈先生这些事如果是向冷教授或者冷馨说的他们一定能明白可惜天妒英才太聪明的人总是消失得比较快。” 她有些失望合起记事簿重新放回口袋里。 我微微皱了皱眉:“冷馨只是失踪我会尽快把她找回来做你最好的听众。” 一提及冷馨我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不少拧动钥匙引擎随即轰鸣起来。车灯照射下赭黄色的塔基巨石历历在目再向前几十米就是供观光客们出入的金字塔正门此刻被一道稀疏的电动铁栅横挡着。 到目前为止考古学家们对胡夫金字塔的探索还仅仅停留在初级阶段除了已经向公众开放参观的几个墓室之外其余尚有理论上存在的四十几个墓室还不曾得其门而入。不过据全球盗墓者联盟的几名顶尖高手透露这四十几个墓室中已经有一半以上被他们光顾过得手后的战果足以买下小半个非洲。 “几个墓室里的藏品价值就如此可观了如果真的将‘黄金之海’掘出来只怕是个无法表达的天文数字——”我有些走神人非圣贤无论贪与不贪都会为这笔巨大的财富而怦然心动。 “陈先生你在想什么?”希薇又是一声长叹。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最后望了一眼沉寂而高耸的塔尖蜀中唐门高手的出现为这段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划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哧——”视野尽头一支紫色的蛇焰箭骤然射向天空啪的一声炸开散成一朵诡异绮丽的紫花。 “嗯?有人遇险了?”我低叫起来。 这种旗花火箭是江湖人向同门报警联络的讯号而蛇焰箭正是蜀中唐门所特有的独家标志。我猛的推开车门翻身跃上车顶尽力向塔尖张望。烟花散后塔顶又恢复了宁静没有一丝人声。 “陈先生去救你的朋友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希薇脸上现出了苍白的笑容。 我沉吟了一下缓缓摇头:“那不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江湖人肯定没听说过唐美的名字吧?”唐美绝对不是我的朋友并且更多意义上来说她甚至可能算是我的敌人。 赏金猎人这种职业自一出现起就是黑白两道的共同敌人其自身性质从未更改过。 “唐美?那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对吗?”女孩子的天生敏感令希薇的笑容略显牵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柄手枪向我亮了亮“陈先生我有它的保护你放心做自己的事 去吧。” “喀啦”一声子弹已经上膛她熟练地做了瞄准射击的动作而后模仿西部牛仔的样子吹了吹枪口眉梢的笑容越苦涩:“看我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别人的保护。冷馨常说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 “靠自己”三个字的确是冷馨的口头禅而她也正是身体力行地遵循着这个“三字真言”。 “好我去看看你自己当心。”我歉意地一笑离开车子向前方的金字塔飞奔。 “找回冷馨”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更是无法推卸的责任任何事都无法与此相比。希薇当然需要保护但两下权衡我还是选择了前者相信希薇也能明白这一点不会责怪我的自私。 埃及zf最后一次对胡夫金字塔进行修缮是在二零零五年塔身上的石块风化部分得到了彻底的清除和弥补非常适合身怀轻功的人跳跃攀登。 “蛇焰箭是唐美出的吗?她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或者是——”我的心陡然悬了起来在强大的非自然力量面前人类的抵抗力真的是太微不足道。假如她也像希薇一样突然陷入僵死那简直就是一场天灾浩劫般的噩梦了。 飞跃攀升的同时我仍在注意观察四周的情况。塔身的正北方向也有几条人影扑上来但他们的轻功都很平常每一次身体腾挪都出一声沉闷的枪械碰撞动静。唐门的人很少使用现代化武器可以断定这些人并非唐美的同门也就不是她用蛇焰箭召唤的对象。 “嗖”的一声一块崩缺的巨石暗影里陡然闪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如一弯新月般抹向我的咽喉。刀光飞起时才有个嗓音沙哑的男人低吼出声:“谁?”那种夹杂了埃及土人口音的英语非常拙劣再加上对方用标准的阿拉伯弯刀做武器其身份一定是沙漠黑帮的人物无疑。 我只做了个扭腰缩颈的轻妙动作避开刀锋手肘横撞对方四根肋骨齐折的“喀嚓”声随即响起来。 阿拉伯弯刀名列全球十大冷兵器之冠曾经让二战时的入侵者凭借长枪短炮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其精良的手工锻造水准一直都是各国刀匠追求的典范。可惜这名刀手的武功稍差并且对于我这个贸然闯入者也太轻敌了些。 四面暗处人影晃动至少有十几人同时围了过来刀光彼此映射着飒飒的刀锋破空声不绝于耳。 “我只是来救人的请大家不要误会。”同样一句话我以英文和阿拉伯语重复了两遍抬高双臂以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刚刚只是正当防卫。 “去报告…… ”有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匆匆叫了一句后面的人名根本无法听清。 “我很急请前面的朋友让路——”像唐美那种大风大浪里闯荡过来的高手如果不是情况万分糟糕她绝不可能出蛇焰箭求援。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赶到事现场的从而洞察真相捕捉线索根本无意与黑帮的人多做纠缠。 “不行今晚我们老大有事要做谁都不许上去!”话的人态度相当强硬横在高处的几名刀手脚步转动死死地封住了向上的去路。 “哧——”又是一道蛇焰箭飞起来不等那朵紫色的烟花炸开我陡然腾空而起越过拦路刀手的头顶向塔顶飞奔。救人如救火一秒钟也耽搁不得就算得罪这些黑道人物也顾不得了。 “拦住他拦住他——不不要开枪不能开枪!”那小头目惊慌乱叫着但瞬间便被我抛在身后也幸好他下了“不要开枪”的命令才让我更加无所顾忌地一路狂奔。 即将到达塔顶时就在前方十五步外的一块巨石旁边第三支蛇焰箭又飞了起来。借着箭尾余光我隐约看到号箭竟然是从地面以下射出来的禁不住一怔:“怎么?唐美陷入了机关暗洞里?” 烟花炸裂余烬袅袅散落我再次弹跃双脚落在那块两米见方的石头上。 “唐美是不是你?”我双掌护胸提气戒备免得遭到暗算。不客气地说唐美这样行为乖僻的赏金猎人也绝不能算是江湖上的正派人物多防着她一点总是好的。 “是……是我陈先生你来得真……快可惜十妖他们的武功太差了指着他们救我大概连骨头都找不回一根去——你快点想办法我被卡住了一点都不能动……”声音的确是来自地下就在石头侧面有一个黑沉沉的圆形洞口唐美艰难的喘息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迅俯下身子向空里望了几眼顿时觉得莫名惊诧。 圆洞的直径仅仅容得下一个人的头部此刻唐美的身子横在洞口下两米的位置肩膀死死地卡在洞壁上上下不能进退不得。 “你怎么会掉下去?是运用了缩骨功吗?那又为什么不功缩骨顺着原路退回来?”我手边没有绳子或者铁索是没办法拉她上来的。 唐美苦笑一声:“陈先生一言难尽啊——别说废话了快救我上去!” .ppaete;} 8直贯金字塔的怪洞(上) 我们对话的空当里追兵已经赶到。粗略估算对方一共有三十多人一半以上手持弯刀其余的身上皆是一长一短两支精锐枪械。 “喂小子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别耍花招子弹没长眼睛!”小头目又叫起来他连续做了几个手势所有的人排成一大一小两个相套的环形把唐美栖身的地洞死死围住。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人大步走过来神情冷漠而倨傲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走向洞口“啪”的揿亮了一支强力电筒一束雪白的强光射向唐美头顶沉默地观察了几秒钟而后关闭电筒缓缓站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他冷笑着问。 “什么都没看到。”我以同样的口气回敬但光线从唐美背后照下去的时候我感觉那个圆洞是深不可测的仿佛一口记错了尺寸的深井一直向下直达金字塔内部。 “陈先生中国人常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看我手下有十几支枪、十几把刀围着你你是否可以改变一下说话的态度?”他的个子过我半头下巴高挑眼睛斜睨过来骄横不可一世。 我哼了一声:“如果你能救我朋友上来的话或许我会改变态度弄不好还会付一大笔酬劳给你——” 他霍的挥了一下手:“酬劳?抱歉我根本不在乎钱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捆一捆无用的废纸。陈先生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所以咱们也永远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救我上去……陈先生下面严重缺氧拜托你快点……”唐美忍不住了出很辛苦地大声吸气的声音。 我也很想马上救她上来但这是一个肚大口小的洞以目前的直径来看即使能让唐美露出头来肩膀以下却很难脱困。天知道她是怎样钻下去的而且洞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秘密值得她舍命冒险? “陈先生看来你朋友有很多秘密瞒着我们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面前这副东方面孔表情阴沉而冷酷鼻梁两侧的法令纹又深又宽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我得先把她救出来然后再告诉你有什么秘密。”我谨慎地回答他的问题务求做到滴水不漏。 “不先说秘密再救人在这里我说了算!”他抬手拂开额前垂落下来的头轻描淡写地接下去“陈先生最好告诉你朋友如果有关于‘黄金之海’的任何内容马上乖乖地告诉我或许能换一条生路——” 他有一双秃鹫一般的眼睛黑沉沉的眉死死压在眼眶的上沿自然流露出一种赤焰腾腾的杀气。 “朋友我没有任何关于‘黄金之海’的消息至于下面那位——再过几分钟不能脱离困境的话想掏她心里的秘密都来不及了。” 我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他愣了一下顺从地将电筒放在我的掌心里。 一个人与这一群不明来历的人对抗我自然是没有胜算的但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只要采取恰当的解决方法再辅之于竭尽全力的工作态度便一定能达成所愿。 电筒亮了这一次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个洞口是开掘在一块大石正中的截面相当尖锐仿佛刚刚由钻芯机挖出来。胡夫金字塔做为地球上的“神迹”级别的建筑物几百年来考古学家对它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研究如果塔顶存在这样一个深井的话早就会见诸于各种学术杂志了但我敢誓自己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文章。 “那下面……是什么?”黑衣人的手指在颤抖嗓音也突然变得异常沙哑。 从唐美的背后空隙下望无穷无尽的黑暗被光柱劈开了一条白色的通道光柱尽头隐隐约约地反射出金黄色的闪烁光泽。粗略地估计反光的物体被搁置在井下五十米深度的地方当我小心翼翼地转动电筒的角度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时那种令人惊诧的金光越来越亮并且遍布了光柱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那是金子……黄金、黄金之海?”他情不自禁地结巴起来但立刻举手捂住自己的嘴满脸都是懊悔之色。 身在埃及大漠的金字塔前只要稍具灵性的人神经都会自然绷紧对“黄金、黄光”之类的词汇异常敏感。我很怀疑当他说出“黄金之海”这个词之后他手下的人会立刻失去理智成了一群不要命、只要钱的疯子。 洞里到底生过什么唐美是最明了不过的知情者至于那些金光闪闪的地方会不会是遍地金子只要问她就一清二楚了。 “先救人好不好?”我再次抬头对面站着的人已经恢复了常态满脸都是阴恻恻的笑容。 “陈先生人当然要救但现在谁能告诉我井底下有什么?”他的双手都垂在裤袋位置十指不停地伸缩如临大敌一般。 “你说有什么?刚才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现在我只管救人绝不染指利益分配怎么样?”我一直保持着低调隐忍的态度。 “哈——”他尖锐地冷笑了一声皱着眉反问“你说我会相信这句话吗?特别是咱们共同面对‘黄金之海’的时候?”刹那间他的手下同时将枪口对准我只等一声令下便会把目标射成蜂窝。 唐美挣 扎了一下吃力地仰起脖子向上叫着:“喂那位莫名其妙的朋友快救我上去否则的话我就要揭你老底了这碗饭大家谁都别想吃——”能在严重缺氧的环境里支撑那么久蜀中唐门的武功绝对不是吹出来的。由此可见唐美在江湖上闯出那么大的名气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真真正正的实力。 黑衣人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角同时警惕地盯着我的脸:“你认识我?或者你的朋友也认识我?” 他的眼睛里倏的掠过一抹浓重的杀气如同一柄锋锐无匹的小刀骤然出鞘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不。”我冷静地摇头。 “你确信?”他紧跟着逼问。 一开始我就观察到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异样那是由于戴了一张精巧至极的人皮面具所致如果不是第二次向井底观察时我们隔得太近他的易容术几乎连我也瞒过了。 “确信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太好今晚过后什么都会忘掉包括咱们的见面和谈话。”我不想生事窥探到别人的秘密绝非好事唐美如果不是处于险境的话绝不会以“揭穿真相”这样的话来要挟对方。 “但是你朋友认识我要想让她保守秘密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一个永远闭嘴的死人——”他的左侧袖口一动一柄黑色的无声手枪滑落在掌心里随即指向井下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说到最后一个字食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人在江湖命如草芥死亡是轻而易举的事或许唐美走出蜀中唐门时就早预料到了这一天。 “枪下留人!”我的声音在后动作在先抢先一步把左手食指塞进了手枪的扳机后面恰好阻住了扳机的滑动路线。呼的一声他的右掌向上翻起掌心里泛着一片黑色的油光直拍我的面门。 “啪——”我的右掌也同时高举接下了他带着毒药腥气的这一掌。 “我只想救人别无他意。朋友我中了你的黑砂掌一条命也算丢了一半就放过下面的人好不好?”对方的武功相当凌厉我的整条右臂都在隐约作痛掌心更是麻得厉害。在异国他乡能碰上这种精通中国功夫的高手真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不过无论如何我成功地阻止了他出手杀死唐美的动作也进一步明确了对方的身份。 .ppaete;} 8直贯金字塔的怪洞(下) 他向后退了一大步手枪指在我的眉心上。 “你还撑不撑得住?”我不再理会对方伏在井口向下叫了一声。 “还能撑几分钟不过身子一直在向下滑拜托你们两位快点谈妥条件把我拉上去。”唐美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但是依旧谈笑风生毫不惊慌。 “陈先生我没有放过你们的理由。”他得意地笑了“而且沙漠行家在每一次开工掘宝时都会杀一两个异乡人祭灵。很不巧目前在场的只有你们两个最合适如果你们已经做好准备的话就一起上路吧?” 我很明白“弱肉强食”一直就是沙漠里的处身立世规矩但这样的规矩却绝不应该出现在对面这群人身上因为他们具有相当特殊的身份。 单纯地击杀眼前这一个人并非难事最难的是御敌的同时把唐美毫无损地救回来。表面看来敌人只是眼前的这队人马谁能肯定在他们背后一望无垠的大沙漠里没有藏匿着数以千计的精锐部队? “彩虹勇士”代表的是世界一流的特种部队战士直属于埃及国防部长调度在埃及境内的任何一个城市里都拥有“先斩后奏”的绝对权力其战斗能力并不逊色于美国的海豹突击队或者三角洲部队。 我现在能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他们是“彩虹勇士”的人马。 “下面并不一定是‘黄金之海’你这样盲目杀人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相信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这一点对不对?”我直起腰来平静地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那是我的事——”他的态度很嚣张但那柄无声手枪陡然飞了起来横向掠出几十米远划了一条古怪的弧线落向塔下。 “哎?”他惊呼了一声随即灵巧地团身一滚缩到侧面的石阶阴影里。 “是狙击手!隐蔽!”最先跟我对话的小头目叫起来他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枪战行家仅在一秒钟内便全部伏倒各自找到有利地形隐蔽起来。 狙击手一向都是开阔战场上的绝对王者这位没有露面的高手只射出一颗子弹就震慑住了一秒钟前还嚣张万分的黑衣人。 “四组、九组以金字塔为中心做半径一公里搜索正东偏北四十五角范围——”那小头目的反应也相当敏捷只是他在用对讲机下达命令时身子稍稍探出了暗影。“啵”的一声他的额头正中突然开了一个小洞后脑位置“啪”的绽开了一朵飞扬的血花一颗体积非常小巧的“瘦身穿甲弹”已然穿头而过。 “对方在正东偏北十三度角线路距离塔 顶的直线距离为——”小头目身边的一个人接住了跌落的对讲机继续下令。 流血和丧命对于这群人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使命必达”才是他们的天职所以任何一个指挥员当场战死后马上就有预先指定的临时指挥接替他的位置。这个人相当聪明知道狙击手两次开枪射击后最起码会有过四秒钟的切换子弹时间越是威力大、射程远的枪械这个弱点便越明显于是他可以放心大胆地一跃而起完全暴露。 他对狙击手位置的判断没错但却错估了射手的武器装备一颗开花弹瞬间破空而来撕裂了他胸口的防弹衣之后“啪”的一声炸裂一个手掌大的透明窟窿骤然出现在他的心脏部位。 “田七。”我的心头忽然流过一阵暖意。 三颗子弹是从三柄完全不同的狙击步枪里射出来的只有田七才会不厌其烦地携带着七柄长枪展开行动。这种奇怪的用枪习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半秒钟的轮番切换下准确无误地射杀远、中、近距离的敌人绝不失手。 “都不要动。”黑衣人大叫着下令。 跌落在石头上的对讲机出一阵“嗤啦嗤啦”的扰波杂音后传出一阵急促的呼叫声:“请指示距离区域、请指示距离区域……” 黑衣人的隐身处离对讲机只有半米远触手可及但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暗影。 “陈先生那是你的朋友?”他恼怒地冷笑着。 我点点头:“对你应该能猜到要想在大沙漠里做什么事单打独斗是毫无意义的。” “可你更应该知道埋葬在沙漠下面的一切宝藏都是属于国家、属于人民的任何外国人无权攫走它们包括我们刚刚亲眼看到的‘黄金之海’。陈先生我坦白告诉你在你之前至少有过三千名来自全球各地的探险家死在吉萨高地上用自己的鲜血祭奠着法老王的宝藏——相信你也不会例外。”他的笑声从齿缝里迸射出来像只猥琐狰狞的沙漠巨鼠。 埃及做为北非的军事强国之一对沙漠资源的控制向来都是锱铢必较的而所有利益收敛的保障就来自于军队这也就能合理地解释“彩虹勇士”人马气焰嚣张之极的缘由。 “我无意于宝藏到底需要我重复多少次?”我用淡淡的冷笑回应他。 “陈先生你们中国的兵法一向推崇‘兵不厌诈’的说法——明说了吧沙漠的每一平方土地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要想带走什么都是枉费心机。今晚的事我会好好记着你最好也记着自己说过的 话否则开罗的铁狱一定会令你永生难忘。”他丢下这段话懊丧地举起手臂向塔下出了“撤退”的信号。 希薇仍在塔下的车子里不过有田七的长枪护佑一切都无需担心。 这帮人悄无声息地撤走了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还好总算度过一劫!” 对抗黑衣人的过程等于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如果对方持续保持强硬态度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杀就无可避免。在这一点上军队势力与黑帮人马不同前者比较理智而后者则是杀人不眨眼、不计任何后果的野兽。 “喂陈先生现在可以救我了吧?”唐美的听觉非常灵敏直到敌人全部撤离金字塔后才再次出声。这一次她的呼吸非常自然一副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样子。 “蜀中唐门的高手还需要别人救援吗?再说你的蛇焰箭出过半小时了该来的人早到了附近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与唐美对话的过程中我已经听到有一队轻功卓绝的人悄悄接近的轻微动静那些自然就是唐美口中提到过的“唐门十妖”。 “呵呵陈先生或者我们可以谈谈生意?需要特别提醒你一点是大生意——天大的财机会!” “啪”的一声她揿亮了一支大功率电筒一道刺眼的光柱直射洞底。 “看那些黄澄澄的反光体是什么?我猜它们是一大块金子而且很有可能露在外面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如果陈先生有意向这个合作项目咱们可以五五分账动不动心?”她晃动电筒洞底反射出的金光瞬间令人目眩神迷。 毫无疑问沉默地盘踞在光柱尽头的一定是黄金至少也是镀过金水的某种东西但后者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埃及出土的古代器皿中非金则陶根本没有镀金、贴金的先例。 陈美长吸了一口气隔了一会儿才用梦呓一般的声音叹息着:“那是黄金……很多很多的黄金那一定就是埃及传说中的‘黄金之海’。现在它们就在我的脚下等待我成为它们的主人。” 黄金和珠宝是最令女孩子动心的两种东西难怪唐美如此失神而我只经过短暂的震撼便冷静下来:“唐小姐这个洞口是如何出现的?你又怎么会陷在里面?” 相信同样的问题也困扰过领导“彩虹勇士”的那个黑衣人就算金字塔里面设有透气孔之类的管道也绝不会是存在于这个位置。大概估量一下平面位置那道金光升起的地方就在此处所以我大胆地猜测金光就是从洞中射出的但它竟然能在半空中做出直角折射这一现象就真的是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说起来非常古怪等我上去咱们慢慢谈不过陈先生你最好先答应我的合作请求成为合作伙伴之后‘资源共享’是顺理成章的事对不对?”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把我的问题搪塞了回来。 “既然唐小姐不愿公开那就算了再见。”我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江湖前辈们早就用血肉模糊的事实告诉后辈们“与唐门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样的箴言历经几百年而无人敢忘。 “陈先生、陈先生——”唐美一边大叫一边手足并用沿洞壁上升很快便从洞口露出头来。她的缩骨功应该已经练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连最难控制的额骨、天灵盖、后脑玉枕骨都轻易地紧缩起来顺利地通过了这个比头部直径小三分之一的洞口。 “不谈妥今晚谁都别想离开包括还在塔下的你那位小情人!”她的脸色突变从阳春花绽一下子转成三九寒霜。 我在抢救希薇时的一举一动都曾被她看到甚至被偷偷地摄录下来如果再添加一些别有用心的解说词的话很可能一下子就把希薇推到了一个极度难堪的境地根本无从解释得清楚。 此刻我看不清塔下的情况蜀中唐门做为一派历史悠久的黑道势力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希薇是无辜的又刚刚从诡谲的僵死边缘活过来真的不应该再让她受这种从天而降的灾难性打击。 “谈吧当然可以谈只要唐小姐开心我一定奉陪。”风那么冷冽我的胸膛里似乎被点起了一团焦躁的火一阵阵悸动着。 唐美滑出洞口的时候像一条昂扬头颈的美女蛇脸上始终挂着掌控一切的冷笑。她坐在洞口上双腿仍旧悬在下面轻盈地捋顺了略有些凌乱的头再取出一面银镜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脸。 缩骨功练到一定程度练功者的五官骨骼会生不可预知的变化放在男人身上无足轻重但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对这一点就再在乎不过了。 “那些人属于埃及官方的‘彩虹勇士’我有准确的绝密军事情报可以证实金字塔西北一百二十公里处的几家大型沙漠化工厂就是这批人的常年秘密驻扎地。他们的部队编制全称为‘埃及特种部队第十八反坦克师新锐作战团’直属国防部紧急军情处指挥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沙漠财宝并且尽可能地将别人现的有价值文物抢劫一空上缴国库。” 她说的资料虽然机密但我之前也有机会接触所以只是闷哼了一声并不插言。 “陈先生虽然蜀中唐门是属于中国大6的江湖流派但从一九零零年之后随着门下的 出众弟子远赴国外展在欧洲、非洲两地都有了自己的根基。换句话说如果是埃及的黑道势力出面夺宝我是绝不放在心上的大不了‘以杀止杀、以暴灭暴’但如今是面对军队的力量——我想借助陈先生在国际军事上的人情面子与军方坐下来友好地谈判做到三方共赢你说好不好?” 唐美话里表现出来的傲气让我不寒而慄连意大利黑手党、曰本山口组都不敢放出“藐视非洲黑道”这样的话来但蜀中唐门却当仁不让地要这么做。 “黄金之海——唐门要定了!”她决绝地做了这样的结束语。 .ppaete;} 9生死攸关的疾速下坠(上) 蜀中唐门妄图雄霸天下的野心一直是中国江湖上的不灭话题时至二十一世纪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最终的梦想并且这种贪欲渐渐放眼全球日益膨胀。 我轻轻拍掌:“好唐小姐的雄心壮志令人万分佩服——”不管他们的路会不会有成功的一天只要心怀希望相信她会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在这一点上她与冷馨倒是有很多共通之处。 今晚面对彩虹勇士、面对脚下这个神奇的洞口的时候我曾有数次背后生寒的惊悚感觉因为无论如何此地不应该出现任何洞口。 “合作的事陈先生同意了?”唐美眉尖掠过一线喜色。 四面传来夜行人疾靠近的脚步声有人在西北方向出“咕”的一声低鸣唐美浅浅一笑高举双手啪的拍了一掌放声笑着:“好了陈先生是自己人!” 如果田七还没有退走的话此时塔顶所有人的动作大概都会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唐美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禁止同伴现身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我向前跨了一步希望再次向怪洞里观察唐美轻巧地滑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右臂平举指尖戳在我的胸口上:“陈先生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那洞底到底是什么——”正因为我没有普通人对“黄金之海”的疯狂觊觎才能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保持惯常的冷静。她的手指修长光滑但在我眼里却不敢有丝毫地轻敌。 “探明真相那是蜀中唐门的事陈先生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她浅笑着打断我但只说了半句话就陡然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 直到我在三秒钟后惊觉自己也在疾下坠之中才突然明白是那个神秘的洞口一下子扩张了十几倍把我们两个同时陷了进来。我抓到了她的一只手眼前迅掠过的只有灰沉沉的洞壁呼呼作响的劲风也毫不留情地灌进耳朵里来。 “幸好……我们一起……掉下来……了……”唐美还有闲心说笑。 洞口的直径过十米如同一个口小肚大的枯井但其深度却是遥不可测的泛着诡异之极的金黄色光芒。 “和我一起……死……敢不敢……”她鼓足内力大笑着回声与风声夹杂相和震得我的耳鼓嗡嗡直响。 “嗖”的一声她的左袖里飞出一支火红色的绳镖直射左侧洞壁。当她凌空坠下时或许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才能有处变不惊的表现。可惜镖尖刚一接触到洞壁便“啪”的一下折断了竟然无法穿石而入。 唐美乍然变色:“咦? 怎么——” 现实容不得人再有丝毫迟疑我长吸了一口气左拳猛然向前劈空击出一股雄浑至极的巨大力量呼啸着鼓荡飞出直撞在对面洞壁上。几乎同时我放开了抓着唐美的右手屈曲五指如钩反掌向后虚抓借助劈空拳的刚猛反震与吸空掌的纤柔牵引身体向后倒挫一下子贴在石壁上。 突落险境每个人都会激身体里深藏着的自救绝技只是这个突然扩张的洞口变化太过诡异我才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 唐美的应变能力绝快不等我出声示意她早在我放手的瞬间双臂一绕柔柔地缠在我腰上。 “好了。”她的脸上仍然带着动人的浅笑双脚踩在我的脚面上探身向下凝望着“此刻我们距离黄金之海大约有两百米之遥——陈先生不知道你的吸空掌力够不够用咱们甚至可以一步一步下到洞底亲身感受一下黄金之海的美妙滋味?” 洞底的那片金黄色仍在诡异的闪烁着目测距离也的确只有两百米左右但我清楚地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我们站在塔顶与彩虹勇士对峙时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连单人都无法顺利进出的小洞但它却在瞬间扩张了几十倍像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一样将我和唐美吞噬进来。在我的感觉中这个洞口是有生命力的它的尽头一定会藏着某种更不可思议的诡谲变化。 “你可以下去但我没必要奉陪了。”我淡淡地拒绝了她。 “陈先生你可以视黄金如粪土但在所有的神秘事件中会不会藏着与冷小姐失踪有关的特殊线索?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怎么样?”她仰脸对着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含着流转不定的狡黠笑意。 我们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她呼吸时唇齿间吐出的香气直送入我的鼻腔里避无可避。 耳边的呼啸声早就停了只是疾下坠带来的极度惊悚感觉仍在而且如果这是一个“活着”的怪洞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重新合拢起来把我们两个彻底封闭在这里? 我仰面向上望着尽量避开唐美呼出的灼热气息。极遥远的高处洞口像半阴天时的昏黄月亮形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圆形光影根本无法判断到达彼端的高度。 “陈先生?”唐美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忽然出一声揶揄的轻笑“你对冷小姐的生死并不十分关心对不对?在我看来你似乎更喜欢与希薇小姐在一起——” 提及希薇我的心猛的颤了一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狠狠地牵动着。她现在正独自一个人停留在金字塔下 面任何一次危机都可能害她再次陷入困境。田七只是一个杀手绝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或许在我和唐美坠落之前已经随着彩虹勇士的撤离而悄然遁走了。 “我说对了?”唐美的眼波中又有那种熟悉的狡黠笑容在流动着。 “唐小姐我的吸空掌力无法支撑太久如果不找到行之有效的自救方法咱们的下场会很难看。现在我不想讨论除逃生以外的任何话题你明白吗?还有接下来我只能向上去绝不会向下面所谓的黄金之海靠近一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古语不必我再重复第二遍了吧?” 在我看来金光出的诡谲洞底不啻于死亡之境。从我们停留的高度逃生已经是无比困难更何况是再次下滑? 紧贴后背的石壁带来的死一般的阴冷连唐美全力出的绳镖都无法嵌入的话这些石头的硬度当然远远高于铸成塔身的材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身在金字塔内部所接触的任何一个点和面都该是金字塔的一部分才对。 众所周知在考古学家的研究中建造金字塔的巨石都是从很远的地方长途搬运而来沙漠里是绝不会产出石头的。换句话说以金字塔为中心的数百公里内只有同一种石头就是旅游者看到的砌筑成塔身的那种。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未经风化的石头硬度要过塔身上裸露部分的巨石硬度其差别或许是几十倍、或许是几千倍无从考证”。 .ppaete;} 9生死攸关的疾速下坠(下) 唐美凝视盯着我笑容渐渐褪去:“你真的对黄金不感兴趣?” 我不想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真金、白银、名爵、美女最能打动人心陈先生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你是孔夫子、柳下惠——但你不是我看到过你和希薇在一起并且录了影。你们在车子里亲密接触的那一幕到什么地方能解释清楚?”她的双臂灵蛇一样收紧身体越紧贴上来。 “是吗?那是我自己的事。”江湖上都知道唐美是个危险人物但只有亲自接触之后才明白这种“危险”的含意。关于那尴尬的一幕我不想有任何解释至少不会解释给她听。希薇突如其来地进入僵化状态又神奇地苏醒这一点岂不是同样解释不通? “陪我下去之后录影带还你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过怎么样?”她笑了真实意图又一次阴森森地展现出来只不过是要拉着我一起探底寻宝。可以想像一旦在洞底遇到危险的话我将是她最好的垫脚石随时会被丢弃。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紧贴石壁的右臂已经面临酸痛的极限只能提聚内力将左手也贴近石壁与两个人死死下坠的自重抗衡。 石壁上找不出任何落脚点光滑得如同刀削一般绝对不会是人工所为。也真是难为唐美了她对黄金的痴迷胜过大部分江湖人即使面临绝死之境却自始至终都没流露出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会下去的只不过是失足坠落等到被考古学家们现时只会定义为‘史上最恐怖的死亡方式’或者再加上一句——‘这两个人是中了法老的诅咒而死’。嗯想一想吧从二百米的高空直线跌落接触地面后肢体五脏四分五裂……” 不知不觉中我引用了冷馨涂写在废纸上的句子。 在这个噩梦一样的神秘空间里死亡是最简单的小事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古老的埃及金字塔早就吞噬过无数盗墓者的性命此前或者此后这种变相的杀戮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你好像没那么容易就死的对不对?”唐美话里有话。 “你不也一样吗?”我看过唐美的资料几百次身陷强敌环伺的困境最终活下来的仍然是她。 “所以两个永远不死的人加在一起必定能创造奇迹。”她笑着抬头仰望洞口“唐门十妖就在上面他们一定会想出救人夺金的办法来——” “唐门十妖”闯荡江湖的经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成了年轻一代口碑相传的动人故事但唐美横空出世之后这十个人便心甘 情愿成为她的阵前马走供她驱使。从这个侧面也能反映出她的卓尔不群。 “十妖谈起过你在他们看来陈鹰真的是一只俯仰翱翔的苍鹰如果这样的人物能够加入唐门一定会是彼此双赢的好事。陈先生这一次大概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的合作机会一旦错过的话岂不令人扼腕叹息?”她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自己的游说全身的重量都悬挂在我腰上。 初步估计在没有外援到达的情况下我最多还能在绝壁上坚持半个小时。可惜洞底的情况复杂诡异否则利用“移形换掌”的手法十几分钟内就能下降到出金黄色光芒的地方。 唐美之所以在慢条斯理地耗费时间只是因为她同样明白这一点当我们无力上升时下到洞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她可以为了黄金不顾一切我却做不到毕竟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需要做。 “这是什么地方?对于这个怪洞蜀中唐门知道多少?”我不得不开门见山。 “你知道多少、彩虹勇士知道多少我们自然也就知道多少。”她巧妙地回避着我的问题。 “唐小姐咱们在一条船上如果不能做到信息共享怎么同舟共济?”我有足够的耐性应付她只是情况越来越危险了。 她是一个驰名江湖的杀手没有半数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卷入到探墓盗宝这一行里来的按照杀手界的规矩最多会选择等到盗墓者得手后再“黑吃黑”半路插手。现在她夜探金字塔选择的是“主动出击”这条路可想而知在她手里一定掌握着别人所不具有的秘密资料。 另一方面杀手这个特殊的行业会有意无意地得到很多濒死者心底深处的重大秘密被杀者以为说出秘密会赎回自己的性命但这样一来的结果却是加了他们的死亡。 唐美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陈先生诚如你所想我知道一些所谓的‘秘密’关于‘黄金之海’、关于埃及法老的藏宝……我说过咱们可以合作。你当然知道江湖上很少有人得到蜀中唐门的青睐和邀约但我们非常非常看好你并且很乐意帮助你找回冷小姐也有这个能力。埃及金字塔是地球上的最神秘地点之一毫无方向的误打误撞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陈先生是聪明人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对不对?” 她的这些话半遮半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人无法琢磨。 在我此前得到的资料里冷馨消失于狮身人面像眼睛里射出的强烈白光这种不能用应用物理解释的怪异现象是无法求助于任何科学界专家的神秘现象只能以“神秘理论”去解答。 我直盯着唐美的脸真希望自己的目光能一直扫描穿透到她心里读出所有的秘密。 “陈先生这样盯着女孩子看是最不绅士、最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我能理解。或许你恨不得马上杀了我恨不得撕碎一切找回心上人——呵呵我们都不是亚历山大大帝能够挥剑斩断一切困扰。我们是人必须得遵循人类探索未知世界的规律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必须保持足够的耐性相信你能做到。据说你当年在索马里执行刺杀任务时曾在满是鳄鱼的‘东非死亡沼泽’里一动不动地潜伏过十五个昼夜。无论如何现在咱们所处的环境比沼泽地要好得多而我至少比鳄鱼可爱不是吗?” 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向后仰身甩了甩头露出征服者的得意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她看穿了我的软肋每一次提及冷馨我的心都在流血。如果冷馨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悬挂在半空里她该如何自救?所以我必须得好好活下去抓住一切能够揭开秘密的细微线索。以前我没有尽到保护者的责任现在必须要补偿给她。 “陈先生我们大概可以成交了吧——”唐美的脸色突然变了身子一荡向洞壁紧靠过去。 就在我们的头顶之上一个土褐色的影子急坠下来带起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劲风。 “十叔!”影子掠过我们身前的刹那唐美颤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向前探手去抓但对方下坠的路线是在巨洞的中心与洞壁相距不下四米当然无法抓到。很显然这个被她称为“十叔”的就是“唐门十妖”里的人物自身轻功极佳虽然是在急促的加下坠中仍然保持“团身闭气”的体态。 “十叔——”唐美叫了第二声双手陡然在我腰间一撑唰的倒翻出去双臂向前以“金鲤穿波”之势奋不顾身地扑向下跌中的人影。 这种变化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以她冷血杀手的身份来看很难想到能做出舍身救人的举动。 在我眼前出现的这个变化紧跟着另一个变化唐美坠下的瞬间一支银色的响箭从天而降箭尾除了三簇银白色的雉羽还连着一条极其纤细的钢索。我的双掌同时力借着洞壁的反弹扑向钢索却不急于握住它而是头下脚上沿着响箭射去的方向飞坠。 “唐小姐握住钢索!”劲风直灌进嘴里我喊出的每一个字都被倒呛回来。姑且不管钢索来自何处只能暂且将它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了。 地球的重力牵引是无法摆脱的在完全没有外力可借助的情况下急坠几百米即便是绝世的轻功高手都会 必死无疑。所以当我和唐美借助钢索的力量止住下坠后清晰地看到最先落下的“十叔”已经平铺在洞底身体被一层诡谲的金光笼罩着。 钢索轻轻摆荡不停地出风动琴弦般的铮铮声。 唐美的脚尖轻轻点在箭杆上定定地凝望着已然悄无声息的“十叔”骤然仰起脸来出一声悲恸至极的尖啸声音回旋着一路向上直冲洞口。这个肚大口小的坛形怪洞对于声音的聚集散非常有效她的啸声足足维持了三分钟之久才袅袅停歇。 我们此刻距离地面的高度不过二十米滑翔而下的话应该不会受伤但脚下的一切却虚幻得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那是一块满眼金黄色的圆形地面直径约四十米地势相当平坦与陡直的洞壁相接之处也非常密实仿佛是牢固地相互嵌接在一起的。 “黄金之……海?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之海’吗?”唐美喃喃地自语着。 “唐小姐你还好吗?生死有命不要太伤心了。”我无法说更多毕竟“十叔”的生死是唐门内部的事务。 “我很好十叔能为探索‘黄金之海’而死那是他的荣幸我们下去吧——”她所处的位置在我之下有什么动作的话我根本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她平伸双臂姿态曼妙地滑降而下飘然站在金光之中。 严格来说这仅仅是一片金色的地面怎么也跟“黄金之海”对不上号。就在“十叔”伏着的地方有一块直径五米的地面颜色是与众不同的呈现出一种黄黑混杂的古怪色彩。我的第一直觉就是——“那是一扇门或是一个入口!” 直觉是不会骗人的但转过头来看我已经被很多无法破解的谜团紧紧包围起来:“我们在哪里?金字塔内部、下面还是一个脱离金字塔而存在的异度空间里?洞是哪里来的、金色地面是哪里来的、那个可能是入口的位置又通向哪里?” 唐美怔忡地站在金色的光影里忽然抬头:“陈先生你还不下来?非得入宝山而空手回吗?”她的掌心里已经亮出一柄小刀向我用力挥动了一下刀刃泛起的凛凛寒光与金光缭绕共舞着。 “你觉得那真的是一块巨大的金子?”我的脑子里只有纷纭缠绕的疑云却始终提不起对黄金财富的热望。 她在十叔身边跪下来刀尖抵在地面上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我现在就切一块下来拿给你看!” 宝刀可以切金断玉我相信她此刻握着的一定是柄锻造精良的好刀运足内力的话从大金块上“剜”下一小块来绝非难事。 “嗯?这到底是什么——”她在地面上划过一刀后忍不住惊疑地自语起来举起小刀仔细抹拭着刀尖。我看得很清楚刀尖并没有对地面造成任何损伤等她二次举刀向地面力猛刺时如我意料的那样“啪”的一声刀身从中折断了就像她之前射向洞壁的绳镖一般。 断刀迸射而飞险些划中她的脸颊令她惊骇地跳开低呼出声:“这是金子吗?这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迅放开钢索飘飞落地。 “地面……哦不这些金子的硬度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这柄小刀……”她苦笑着将小刀递向我。 那是一柄出产与中国西北部的极品英吉沙小刀磨得铮亮的白铜刀柄上嵌着极其少见的水滴形绿松石刀身虽然已经折断但刃口上泛着的丝丝寒意却一直似有若无地飘动着。 “北疆白石堡‘刀神’雅不苏的珍品?”我对刀具的判断一向都是准确无误的。 白石堡拥有全新疆最好的铁矿石资源并且雅不苏从祖上继承了锻造刀具的绝技后毕生钻研全部心思都痴迷于此道。除他之外新疆再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刀神”这个绰号。 唐美没有应答伸出右脚将十叔的尸体轻轻翻了过来。 他的神情很安详落地时对自己头部的保护也很周全只是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全身骨骼至少有八成以上寸寸碎断五脏六腑势必遭到了严重的震荡落地的刹那就彻底死亡了。 .ppaete;} 10打不开的黄金之门 “他死了。”唐美的声音变得忧伤而古怪。 “对。”我蹲下身子缓缓将十叔僵硬的眼睑合上同时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是向上牵动着的仿佛临死之前正在努力地维持着一个笑脸。 “为了那件事唐门已经前赴后继地死了很多人我曾誓要令所有死去的人都去得有价值都能看到他们的努力不会白白浪费。陈先生你说我能做到吗?”唐美的苦笑更深了苍白的鼻梁两侧有一双法令纹深刻地凸显出来越加重了她自内心、形诸于外的巨大悲恸。 如果她说的“那件事”是指探索并且攫取“黄金之海”的话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我们脚下的巨大金块就是“黄金之海”又如何才能将它分解搬运出去?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每一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那是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一刻唐美在我眼里不再是冷血啸傲的杀手而只是一个被亲人之死刺痛心肺的小女孩。 “你愿意帮我吗?”她向我身前跨近一步自然而然地再次贴过来。当我们栖身于凌空绝壁上时是逼不得以地紧靠在一起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不动声色地避开她。 “抱抱我好冷——”她的脸碰触到了我的胸膛双臂也柔弱无力地环在我的腰间。 我没有选择手臂轻轻地圈住了她的肩膀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安慰着她:“别怕别怕……”当她的眼泪无声濡湿我胸前的衣服时我的心弦被陡然撩动仿佛第一次抱着冷馨时的情形。 十叔的尸体与诡谲的怪洞给人带来的只有无声的窒息感遍地炫目的金光也无法令这种冷寂的恐惧有丝毫降低。 唐美终于止住了低泣仰天长叹:“陈先生我曾无数次假想过咱们的见面场景却没料到其中一幕竟是在深不可测的金字塔下。不过只要有你在我的心里就会安定很多毕竟你是一个拥有那么多传奇故事的人这一次必定能够毫不例外地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对不对?” 我微笑着摇摇头:“唐小姐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你安排下的那支响箭和钢索咱们此刻可能还被悬在半空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的打算你已经成竹在胸是吗?” 她苦笑着摇头:“不面对这里的一切我跟你一样迷惘。求生箭和救生索都是唐门弟子行走江湖时的必备工具说不上是我的故意安排。” 古语说女人心海底针。要想探测一个女孩子的心机和思想实在是比登天还难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唐美一直都 对心底的秘密守口如瓶没有吐露分毫。 踩在我们脚下的是一块直径二十米的圆形地面探测它与石壁接触的边缘后得到的结论非常奇怪看起来暴露在我们视线里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大范围的金色地面可能会一直延展向石壁下面无法估算其面积到底有多少。 如果金字塔下的黄金能被称之为“海”的话肯定是面积广阔、储量惊人远远出普通人的想像。 “毫无疑问我们是站在一块庞大无比的金锭上一块令全世界黄金储备部门汗颜的级金锭上——”唐美并没有流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相反的她一直都在低头搜索着什么不断地用脚尖摩擦着光滑无比的地面。 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很快便布满了我们两人的凌乱脚印。同我一样她也对圆心位置的地面相当关注有几次甚至跪下来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尘土。 “那是一扇门吗?唐小姐你在寻找某个入口?”我善意地提醒她孰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让她一下子怔住了。 良久她缓缓地抬起头梦呓一般低语着:“陈先生连你也认为这里应该存在一个入口?一个通向未知世界的入口?” 在我的潜意识里因为目测圆心位置的颜色不同才产生了“门户入口”的想法此刻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后背上蓦的渗出了一层骇然的冷汗:“假如这里是入口难道黄金地面的底下竟然有着一个更深一层的空间?” 按常理推论只有人类才会具有“建造空间、使用空间”的智慧等级。推而广之文明程度高于人类的外星人也具有这种能力并且在科考报告中总能看到外星人是具有能力的族群能够做出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古埃及人建造胡夫金字塔时对金属的冶炼和加工水平相当幼稚是不可能铸造出如此光滑的黄金地面的遑论在上面构造出一个密封性强的门户。所以此刻我最直接的想法便是——“门户通往外星人的世界?” “即使这里真的存在一扇门也可能是永远打不开的因为我们没有阿里巴巴的咒语。”唐美寒着脸补充伏下身子挥动双袖把所有尘土赶开。 这块五米直径的黄黑色特殊地面是与四周地面浑然一体地结合在一起的既没有可供拉拽的把手也没有明显的控制开关更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标记。 “什么都没有也许我们该带一架射线探测机过来彻底侦察一下脚下踩着的到底是什么?”唐美一边说一边放平了身子将右耳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在搜索四 周情况时我曾不止一次地用断刀划过地面本应削铁如泥的宝刀在黄金面前竟然没能有一次成功地留下过划痕。我只能说这些表面酷似黄金的金属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金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合成金属仅仅是外表与黄金相似而已。 唐美腕上带着一只精巧的黑色瑞士名表我悄悄注意到几乎每隔三十秒钟她便会看一次时间越到后来脸上的焦灼之色越是明显。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陈先生请跟我一样做那种怪声仿佛是某种大型动物在拼命嗥叫……”唐美再次变色一下子坐起来用力抠着自己的耳朵。 金光无处不在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我的观察能力竟然忽略了她脸上一连数变的诡异表情。当然“大型动物在嗥叫”这种耸人听闻的言论也实实在在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迫不急待地俯下身子右耳贴地摒息谛听。 最先传入耳鼓的是隐隐约约的海浪声更详细点说是海浪拍打岩岸的“啪啪”声其间夹杂着大浪越过岩石后四散飞溅的“哗哗”声。 “大海?下面会是波涛起伏的大海——不不这是在埃及沙漠绝不可能有大海出现哪怕是规模稍大的地下水脉也是绝不存在的。那么是幻听吗?是危险环境里因恐慌情绪而带来的异样感受……”我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摒住呼吸全神贯注地闭目倾听。 “陈先生我觉得应该是埃及传说中的史前洪荒怪兽而金字塔则是埃及法老为了镇压怪兽而建毫无疑问我们是站在一个巨大空间的顶上你说呢?”唐美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 我的确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嗥叫声与壮年非洲狮处于情期时的沉闷吼声类似但谁能解释数百米深的沙漠下面怎么会出现狮吼? “陈先生、陈先生……”唐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飘忽我迅睁开眼但目光所及处一片模糊几步之外的唐美也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她仍在连声大叫。 我单手撑地倏的一弹但随即感到双脚如同踏在一大堆棉絮上摇晃了两下仰面跌倒。唐美的脸凑过来近在咫尺地盯着我五官夸张地扭曲着嘴唇不断地开阖但我却着着实实地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毒!蜀中唐门的毒!”这是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最清晰的一句话并且深悔自己的大意。她是唐门的人毕生炼毒下毒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取人性命我偏偏忽略了这一点自己刚刚伏地谛听的位置正是她匍匐过的地方。 “我会死吗?死在一个此前做梦都想不到的怪异地方 ?最遗憾的是竟然没能再见冷馨一面抱着她写下的那个‘诅咒’谜团而死……”我咬紧牙关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孔向着唐美站立的位置。 “冷馨——”这是我在昏迷之前拼命叫出的两个字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我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里身上裹着一张薄毯。 “冷馨?”这个名字一跃上自己的脑海立刻脱口而出但我的意识也在刹那间清醒随即腰间力一跃而起转而怒喝:“唐美你对我下毒——” 夜风直扑在我脸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感觉瞬间褪去映入眼帘的是希薇带着些许无奈的笑脸:“陈先生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吗?”她的双眼有些红肿眼角垂着的晶莹泪珠还没来得及擦去便破涕为笑了不好意思地举起袖子擦拭着。 我的脚下是柔软的沙地身边是早先那辆租来的吉普车而不远处则是静默矗立的胡夫金字塔。唐美、怪洞、金色地面都不见了仿佛是一场睁开眼就能摆脱的噩梦一样但那绝不是梦而是切切实实生过的诡秘遭遇。 “唐美呢?她在哪里?”我急切地追问目光随即望向塔顶。从怪洞底部脱困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越来越怀疑唐美今晚是有备而来她对怪洞的出现有足够的认知和对策。 塔顶静悄悄的这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寒冷的时刻偌大的沙漠里只有我和希薇两个人孑孓而立早就看不到唐美的影子。 “唐美小姐背你回来的她自己也好像受了伤脚步踉踉跄跄的硬撑着骑车离开。她留下话来会主动联络你大家共同研讨那些怪事。陈先生塔上生过什么?与冷小姐的失踪有关系吗?” 希薇满脸无辜紧抱着双臂冻得瑟瑟抖。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薄毯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塔上的确生了些事不过别担心先去车里等我——” “你去哪里?”她打断我提高了声音“带我一起去我总觉得今晚的金字塔看起来很古怪仿佛一直充满了某种邪恶的力量。陈先生如果可能的话咱们尽快离开这里至少今晚不要再接近它。” 她张开双手挡在我面前眼睛里重新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惊恐如同一只刚刚遭受过重创的小鸟。 “你知道什么?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些?”我小心地捉住她的腕子将她的手臂压下来。 希薇一声长叹:“陈先生我说不出来只是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攫住了捏得紧紧的每跳动一次都会隐隐作痛。洛琳馆长说过金字塔里存在着无数种不 知名的病菌和能量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在某个特定时刻对人产生致命的打击。现在我喘不过气来手脚麻得厉害……” 当她仰起脸看着我时满脸满身表现出来的孤苦无助令我无法抗拒伸出双臂拢住她的肩。她不是江湖人身份与唐美完全不同至少不会偷偷地向我下毒暗算所以我尽可以放心地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直到她乖乖地安静下来。 “别怕我只是再到塔顶看一眼十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回来。希薇小姐或许我的某些现会帮你扬名开罗……”假如那怪洞依旧存在的话全球的金字塔研究专家们绝对会惭愧得汗流浃背毕竟在大量科学仪器的地毯式扫描之下却从来没有人觉怪洞。 我的微笑让希薇渐渐放松下来身体不再颤抖:“陈先生我跟你一起去不管生什么都要跟你在一起。” 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袖子固执地盯着我。 我略作思索不再拒绝牵着她的手向金字塔走过去。以我的武功携带一个女孩子共同上塔不是难事更重要的我希望她能以自己的专业知识给那个怪洞下个结论。 再次攀缘到怪洞的位置耗费了约半小时时间其间我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唐美撤退她带来的人马当然也会一起消失唯一值得担心的则是埃及“彩虹勇士”部队会不会派人留下来。 黄金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更是最危险的东西就像毒蛇巨蟒看护下的仙山灵芝随时都能令人因之丧命。 黎明前的金字塔沉浸在一片干冷的孤寂中广场上的射灯已经熄灭了一半自然是为了响应埃及总统“节能环保”的第四十五号zf令尽可能地节约国家资源。 黑暗加剧了希薇的恐慌越来越紧密地靠着我:“陈先生我们到底要去看什么?” “一个奇怪的洞直上直下通向地底深处就在那里——”我向十步以外的巨石指了指此前与彩虹勇士对峙时就在那块石头上。 “什么?”希薇诧异地叫起来“那是塔身上完好无损的二百三十块巨石之一编号为一九九哪里会有什么怪洞存在?” 几秒钟之内我和希薇已经同时站在巨石上她心急地伸脚拨开石头上的沙粒四下看了个遍而后抬头看着我大笑:“陈先生你是在逗我开心吗?看看这是一块非常完整的史前大石按照考古学家的惯用套话来说它见证了古埃及奴隶砌筑金字塔的全部历史。当然石头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什么都帮不了我们。” 怪洞消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否则的话此刻我 和唐美应该仍旧待在洞底摸索研究而不是无功而返。 “希薇小姐我没有开玩笑就在我的脚下曾出现过一个小洞。不过现在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它消失了也可以说是关闭了这一切唐美小姐可以作证那是一个直达金字塔底的神秘通道。洞的尽头是一块直径为三十米的金色地面那很可能是一整块无法分割的黄金——”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即使希薇不相信我也要把它讲出来以便清理自己混乱的思路。 希薇呆了一呆苦笑着摇头:“陈先生那不可能!那不可能!” 她望着我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再次沿着巨石走了一圈坚决地转过身来:“陈先生我们该走了你我都明白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仰天长叹:“对什么都没有世事如棋尘烟若梦你大可以把我刚刚说过的事当作梦游呓语我们回城去。” 到达金字塔下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殷红的朝霞跃跃欲试着在遥远的天际镀了一层美丽的金边。 “希薇小姐站在金字塔下你是不是也会想起与‘黄金之海’有关的古老传说?据说拿破仑和亚历山大大帝都曾计划炸毁这座庞大建筑看看古埃及人到底在塔身下藏了什么对不对?” 我停下脚步还是不愿意就此罢手。今晚的一切似乎都在唐美掌控之中包括那次突如其来的疯狂下坠她始终镇定如常执着地冲向洞底。“她到底知道些什么?那金色地面下到底藏着什么?难道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奇特空间吗?” 希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抓着我的袖子:“走吧陈先生回城去再说否则管理人员一出现可能会引来夹缠不清的盘诘。” 一瞬间我看到她右手的五个指甲盖上全部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荫翳那是一种极其浅淡的烟灰色。与希薇总共见过两次面但我注意到她是一个不太喜欢妖冶妆扮的女孩子端庄而纯净指甲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本色。 “你的手——是不是感到有些麻痒?指甲盖部分尤其厉害?”我顾不得礼貌挥手握住她的腕子力压住脉门位置减缓血液流动度。 “一直都在痒我以为是被虫子叮咬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希薇扭动着手臂要把右手抽回去。 我严厉地阻止她:“别乱动这是唐门的毒药所致毒性相当猛烈大意的话只怕整只手都要废了。到我背上来咱们立即赶回去!”这种名为“一手遮天”的毒药最擅长沿血液回溯的路线扩散一旦毒性侵入心脏就算是神仙到场也回天乏术。如果我早 些现的话绝不会带她爬上塔顶去因为行走时全身的血液流动加快会加重毒药的传播威力。 希薇乖乖地伏在我的背上任由我背到车前把她放在车子后座上。 我割断安全带在她右臂的腕部、肘部、肩部做了三层紧缚包扎焦灼的心情暂时缓和下来。唐美在洞底暗算我又在车子前顺手向希薇下毒果真当得起江湖上送给她的“艳如春花、心如蛇蝎”这个八字评语。 “我的手越来越痒陈先生我不能失去这只手拜托你快送我去医院!”希薇的眼睛里重新荡漾起了泪光。 开罗医院已经是非洲大6最顶级的医疗机构但很显然那里的医生们对唐门毒药绝对是无能为力的。 我拍拍希薇的头温柔地微笑着:“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你怕不怕疼?” 她咬着唇轻轻摇头忽然长叹:“陈先生你知道我是做科学研究的整天与仪器、旋钮打交道失去一只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按下仪表盘旁边的电子点烟器始终保持微笑:“你会没事的只不过得忍一会儿痛还会在指尖上留下一小条微不足道的伤疤。” 点烟器弹起时我取出一柄微型的瑞士军刀打开环锥在微微红的点烟器上灼烤了几秒钟然后握住她的右手在小指指尖上轻轻一刺淡紫色的血线飞溅出来射向车窗外面同时车厢里也弥漫起一种古怪的腥气。 希薇紧皱着眉:“放掉毒血就会没事了对吗?” 她是生物研究学家这种医疗常识还是会有的不过对付唐门毒药远没有这样简单。“一手遮天”最令人头疼的关键点在于入侵人体后会在每一道经脉的交叉点、转折点里都留下根普通抗生素针剂对此毫无办法比较可靠的办法是采取全身血液“透析”的复杂技术才能确保伤者康复。 “对放血、注射抗生素就会没事。”我尽量安慰她但却更担心除了“一手遮天”之外唐美还在希薇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毒血射出的度渐缓我在其它四根手指上运力揉捏而后将她的小指含在嘴里连续啜吸出五大口毒血。希薇不再说什么闭着眼无力地斜倚在后座上但此刻她的右手指甲盖已经重新变得红润“一手遮天”的毒性暂时得到了控制。 我动车子向城里返回。万幸的是司空摘星也在这个城市里他对于唐门毒药颇有研究恰好能够援助希薇。 “唐美——”我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在急下坠中救她任其自生自灭好了。失去直觉之前 我之所以要拼尽全力翻身对着她是因为我过去曾受过最艰苦的“熬鹰”训练能够在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折磨下提聚全身能量做最后一搏。 正是基于这一点我看到唐美面对那块五米直径的地面做了一段奇怪之极的动作—— 她右手举刀在自己裸露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腕部一直到肘尖全部鲜血淋漓。血滴在地面上金色的光芒似乎减弱了许多等她伏下身子把手臂上的血涂抹在地上之后那一部分的金光彻底消失了。 “诅咒受制于血怨兽匍匐于血世代献祭人蛇共享祈求万能之神赐我以终结噩运的力量。” 她的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虔诚地垂着头专心致志地涂抹着。外围的金光映在她的脸上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邪恶与狰狞。 第二部完 请看第三部 .ppaete;} 1地下停车场的激战 如果那是一个入口就一定会在某种特定条件下霍然打开。毫无疑问唐美掌控着打开它的古怪方法此刻看来她像是在进行一种神秘的祭祀。一想起隐约听到的怪兽嗥叫我的后背上不禁冷汗涔涔。 地球上充满了无法计数的神秘现象在科考学家看来人类只不过是暂时寓居于此的一个普通种族区区几千年的文明展史与地球的年龄相比犹如芥子落在须弥山上渺小之极。 很难想像唐美下一步的行动或许蜀中唐门这个神秘门派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江湖人匪夷所思才会引一代又一代各大派合力围剿的武林盛事。或许我们纠缠着紧贴在洞壁上的时候我绝对不该有丝毫大意的毕竟自己面前的人姓“唐”而且是唐门年轻一代里的真正高手。 “开门吧……开门吧让我看到真相无论你是不是人蛇绞缠的怪物都让我看清……” 她在喃喃自语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腕表上很明显是在计算时间的流逝。我的思维控制力到了极限脑子里一阵隆隆轰响彻底地昏死过去记忆也在此中断了。 车子刚刚驶过一个巨大的环岛一直向月光大酒店奔去。清晨的开罗城一切都沉浸在凄清的静默之中视线之内竟然看不到任何车辆和人影。 “唔陈先生我们去哪里?不去医院吗?”希薇努力支撑着坐起来向车窗外打量着。 “我们回酒店去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祛毒。希薇小姐我不得不告诉你实情唐美曾经向你下毒她所在的‘蜀中唐门’是中国大6最擅长制造毒药的黑道帮派所以开罗城里没有一家医院能根除这种名为‘一手遮天’的毒药。相信我好吗?” 她那张苍白的脸映在后视镜里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是身心俱疲的倦怠连举手撩开乱的动作都变得非常缓慢迟滞。 “陈先生我当然相信你别忘了我和冷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她苦笑着吃力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的心陡然下沉因为她的双眉正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殷红的血点大小犹如眉笔无意中的一次碰触。 嘎吱一声我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子骤停在街心。 “朝阳一点红?”这个名字跃入了我的脑海里。那种唐门剧毒是以朝阳升起为界限的中毒的人永远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二十四小时内随时都可能眉骨爆裂、脑髓四溅而亡。 “怎么了?”希薇的身子向前一扑狠狠地撞在前排靠背上。 我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望着后视镜暂时还不清楚 唐美为什么要向希薇使出如此重手非要把她置于死地。 “你的脸色好难看又出了什么事?”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我们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猝然相遇。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唐美?或者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某个姓唐的人?”四五颗汗珠悄悄从我的际渗出来无声地滑过前额。唐美的出手隐蔽而狠辣除了“一手遮天”与“朝阳一点红”之外不能排除还有其它的隐形毒药。 我最先揣测唐美的目的不过是杀人灭口但随着事件的进行才现她的目的似乎更复杂难测。 希薇略一停顿坚决地摇头:“没有我从没得罪过姓唐的华人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她。” 我再次动车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到电话拨了我的房间号码。时间宝贵我得先确定司空摘星能不能解得了“朝阳一点红”的剧毒。 电话一直在振铃但却没人来接连续三次都是如此。按理说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睡得那么死就算真的拥美高卧也早被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吵醒了。更何况他们是处于被追杀的状态肯定会保持必要的警惕性连睡觉都会睁一只眼的。 “陈先生是不是我受的伤让你为难了?那样的话不妨直说今晚的行动是我自愿参加的出了任何事都不会埋怨别人。”希薇垂下头前额顶在靠背上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美丽天鹅再次低声接下去“我只是想为冷小姐做些事教授遇难希望她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我知道她一天没有得救你就会一天愁眉不展……” “事情还没展到最坏一切会过去的。”我尽量放松语气宽慰她。西点军校的教官用皮鞭和马刺教会了我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法解决的事只看你有没有找到正途”退出江湖后的四年里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成了终生无法忘却的警句。 希薇拍了拍我的靠背将一张绯红色的名片递过来:“陈先生这是洛琳馆长的名片她与冷汉南教授关系十分亲密对冷小姐也喜爱有加你去见她一定会得到帮助……”我看得出她在故作欢欣努力挺直了身子唇边浮现出凄惨的苦笑。 这辆车子外观寒伧自然不能直驶酒店的大堂入口我开了转向灯扭转方向盘向着员工停车场开去。 电话依旧没人接我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担忧毕竟尾随追杀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的是排名天下第五的杀手盛名之下手段之彪悍可想而知。他们是我的朋友既然长途辗转前来投奔我当然得担起这份责任。 我接过名片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洛琳 的名字前面排列着一长串华丽头衔个个都令人肃然起敬。当然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一个身份便是埃及博物馆的馆长掌管着数千件埃及出土文物是全球考古学家和文物贩子们最愿意接近的对象。 “你不会死我保证。”进入地下停车场的螺旋通道时我细心地开了大灯而且轻快地按了两声喇叭。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希薇捂着胸口勉强笑着眉心里的那一点殷红正在不断扩散现在已经有一颗花生米那么大。 “这张名片我先收好洛琳馆长那里还需要你引荐呢——”蓦然之间停车场深处传来一声古里古怪的尖叫那是一只壮年老鼠被瞬间击毙时出的哀嚎只持续了三秒钟随即戛然停止像是被锋锐无比的长刀斩断了一般。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我淡淡地笑了。 在我看来一切杀戮不会无缘无故展开更不会毫无结果地结束犹如一只上满了条的闹钟不把人叫醒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 “什么?”希薇抬起右手支着自己的左颊极力地打起精神来。 “希薇小姐你最需要做的就是缩着身子闭目养神无论生什么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离开车子明白吗?” 我关了车子引擎依靠惯性向地下一层滑下去。 “我明白。”她听话地躬起身子斜躺在后座上乖乖地闭上眼睛。 后视镜里一个身着灰色工装、戴灰色棒球帽的酒店保安正在大踏步追上来右手插在鼓鼓囊囊的裤袋里。按照惯例酒店方面在总共三层的地下停车场里安排了三十名保安担任警卫工作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巡逻以保证住客的安全。如果不是事先感觉到了危机迫近我也许不会对保安产生怀疑因为这些非洲籍年轻人的模样相差无几都是削瘦的骨架、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知道出身于整日辛苦劳作的乡下。 车子滑进地下一层八成以上车位满着只有正对着的车库尽头还有十几个空位。 我的右手边是酒店的员工电梯此时电梯门无声无息地紧闭着看不见一个人影。危机四伏的感觉越来越重但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假如钻石杀手王老五的目标是司空摘星他们俩至少会选择在我的房间动手决不至于将伏击圈布置在这里。 车子停了我向正前方望着眼角余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后视镜上。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那保安走过来在副驾驶那边的窗子上敲了敲。 我按了电钮那面玻璃缓缓落下他身上带着的非洲土烟味道 直冲进来。 “先生请把车子停到最前面去。”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张嘴说话时露出两排被烟草薰得泛黄的牙齿。 “你的同伴呢?”我微笑着紧盯着他的右肩。 “你说什么?”他的右肩一耸那是拔枪射击的前兆只是我早就预料到他的每一步动作右拳猛击在车门上。这种“隔山打牛”的功夫无需直接击打到对方的身体拳锋出的无形劈空杀气瞬间冲入对方体内产生了摧枯拉朽般的效果。 他向后退了一步大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 “我不杀你不过你最后不要第二次拔枪懂吗?”我向他点了点头动引擎缓慢地驶向车库尽头。对方整条右臂都废了并且左右肋骨各有半数折断无论徒手还是枪械都对我不再有威胁。 埃及任何一家四星级以上酒店都有明文规定保安巡逻时必须两人结队进行盘诘可疑人物时先要出示自己的证件但这个人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并且行走时的姿势非常僵直如同久经沙场的雇佣兵一样。 伪装再严密的杀手也无法掩饰住自己身上的凌厉杀气越是靠近他们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就会越强烈。 车子向前走了三十米电梯间的指示灯亮了代表下降的红色箭头一路闪着从十八楼直降下来。 “十八楼?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吗?不可能他们是不会坐员工电梯出入的。那会是谁?十八楼的服务生?”我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长吸了一口气右手打开驾驶台侧面的抽屉摸到一柄大口径手枪悄悄地拨开保险栓。这是米兹为我准备的看似头脑简单的他对开罗城内的治安状况了如指掌特地叮嘱我要随身带着它。 “喀啦、喀啦”这是狙击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从左侧三十步以外的黑暗角落里传来。停车场的照明灯只亮着三分之一应该是被伏击者提前关闭了只留下电梯门口的几盏。如此一来电梯里走出的任何人都会直接暴露在枪手的瞄具之下。 我摇下车窗提气大叫:“是钻石杀手王先生到了吗?咱们可不可以做笔交易?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的命我保定了你开个条件出来——” 第六感告诉我此刻乘电梯下来的就是不甘寂寞、总要生事的司空摘星他们。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会变成水银灯下的兔子无可逃避地倒在猎人的枪下。 没有人应声我打开车门缓缓下车手枪紧贴在掌心里。 “王先生有话好好说我很有讲和的诚意大家商量商量可好?”我并没有向出声音的 角落走过去而是通过车子的右侧反光镜盯着那个角落的四十五度对角线方向。伏击战斗的布局变化千差万别无法细论但最本质的一点是“声东击西”。也就是说暴露给敌人的狙击点只是诱招最具杀伤力的“正招”恰恰埋伏在敌人的背后。 “站在原地不要动。”有人叫起来同时角落里有人影晃动着。 “王先生借一步说话?”我举起双臂恰到好处地亮出了掌心里的手枪。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杀的人没人能保。”那个声音混浊而嘶哑想必是戴着蒙面头套。 “无论买家出什么价钱要他们的命我都可以出双倍怎么样?”我需要拖下去等到对方露出致命的破绽。现在我有九成把握射杀角落里的两人阻止他们扣动扳机但却无法保证破解对方的真正杀招。 “哼哼双倍?不是钱的问题你明白吗?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那个声音倏的提高不可一世地冷笑起来。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只要王先生提出条件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去做——”我知道蔡小佛偷了黎天的某件重要东西并且对我隐瞒了部分真相这次令杀手们投鼠忌器没有直接杀人灭口。否则以钻石王老五的功力就算有一百个司空摘星、二百个蔡小佛也早横尸半途了。 就在此时电梯门出“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噗噗、噗噗噗噗”连续六声响成一片我的心一沉眼睁睁看着电梯里背对着我的两个人头部中弹红的血、白的脑浆四散飞溅着。其中一个倒下来的时候将电梯门卡住了任其开开合合就是无法闭门上行。 我冲进了角落里左掌右拳同时击中两名枪手的琵琶骨清脆的骨骼折裂声随之响起来。就在我的头顶之上一尺高处两颗子弹呼啸而过射中了正前方的混凝土立柱轻易地掀掉了半尺见方的一大块墙皮露出里面黑魆魆的钢筋骨架来。 子弹来自背后不出意外的话开枪的就是钻石杀手王老五。 “鹰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这只是第一枪算是一个点到为止的警告别打越青帮的主意否则的话你会死得很惨。” 子弹射来的方向有人用纯正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语气温和但语意却杀机凛然。 “多谢我们无意与越青帮为敌。”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隐身于立柱后面枪柄已然攥得热却没机会闪出来射击。在我打倒两名枪手时距离王老五藏身处只有七十米远那种情况下他有百分之百的机会射杀我。 “呵呵那就好告诉蔡 小佛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所有烂账一笔勾销。鹰看你的面子我今天就再放他们一马当然你可以寄希望于田七赶来阻止我但杀手榜的排名一直都非常公平他能杀得了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今天才冤家路窄地过招。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大概不想早早替这几个人收尸吧?” 王老五的声音渐渐远去我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脚下躺着的两个人苦笑着摇头:“不好意思两位我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他们只是受伤倒地然后会在三个月内无法重上战场或许到那时司空摘星他们早就离开开罗了。 被枪手射中的不是司空摘星更不是蔡小佛而是两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与前面三人相同的保安制服但我绝不会相信他们是月光大酒店的员工。我拖开死者的尸体电梯受到召唤带着满地血迹关门向上。 “陈先生你没受伤吧?”希薇从车窗里伸出胳膊向我大力摇晃着。 我很庆幸枪手们没有拿希薇相要挟看来杀手榜上的每一个人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不会做出种种下三滥的勾当。 “没事危险过去了。”我蹲下身子略一检查便现两个人在中弹之前被人伤了太阳穴、锁骨、腰椎命门、双膝、双踝只能僵直地倚靠着站在一起充当了别人的挡箭牌。 电梯升上去不大一会儿又重新从十八楼下来。这一次开门后跳出来的是司空摘星一看到我他的满脸苍白顿时化成无限喜悦:‘啊?鹰?你回来了?” 蔡小佛小心翼翼地从电梯的角落里站起身谨慎地贴着电梯门左右看了看才缓步跨出来。 “你们要去哪里?守护你们的警察呢怎么没有跟来?”我的心情一阵沉郁蔡小佛脸上不阴不阳的笑容更加剧了我内心的焦躁。 “我们要——” 司空摘星急着分辩但被蔡小佛平平淡淡地接过了话题:“鹰房间里太闷我们想偷偷溜出来换换气没想到王老五计算得如此精确或许是在酒店里事先安排了内线……” 他的眼睛里一直闪烁着古怪的光芒并且几次避开我的直视神情略显尴尬。 “王老五已经离去了司空、佛爷咱们先回房间里去。”我打开车门把希薇搀扶出来。 司空摘星与蔡小佛交换了个眼色忽然冷笑一声:“鹰这位小姐中了毒是不是?” 我点点头两个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漠然司空摘星抱着胳膊遥望停车场的出口方向连正眼都不看希薇一下。 “鹰我们的麻烦够多 了似乎不该再替别人出头你说呢?”蔡小佛唇边带着一抹讥讽的微笑用力耸了耸肩膀。他跟司空摘星极有默契别过脸去向出口那边出神地凝视着。 希薇的脸顿时胀红了手臂一振想要挣脱我的搀扶。 我更紧地握住她的胳膊低声笑着:“别乱动你是病人一切听我安排。” 希薇轻轻叹气:“陈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她垂下头后颈上的头柔柔地披垂下来露出雪一般白的脖颈。 “嘿鹰你到开罗来是为了寻找冷小姐可不是要沿途猎艳的。早知如此我们就投奔田七去了免得耽误了你寻开心!”司空摘星越不满翻着白眼狠狠地盯着希薇。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只是希薇在斯芬克司前的遭遇和金字塔顶的那个神秘洞口令我意识到单纯从劫案这条线索上追查冷馨的下落已经变得相当渺茫。如果可以将全部神秘事件整体化考虑把胡夫金字塔周围的怪事逐一揭示出来或许“冷馨失踪事件”的答案也就不辩自明了。 “司空有牢骚回房间里去说这里不够安全!”我简短而有力地下了命令。 蔡小佛的表情变化神倏的换了张笑脸:“对我好像也觉得——”与其他名扬全球的黑客高手一样他也属于思想极度内敛的那种人心里思考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外露。 “我们所担心的只有王老五一个人而已他的属下没有几个狠角色刚刚佛爷一出手就拿下两人。鹰既然王老五走了我和佛爷索性出去逛逛肯定不会出问题。”司空摘星的性格一向都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几乎不经过自己的大脑。 我猜到他们乘坐员工电梯下楼的目的了应该是想避开酒店里所有人的耳目悄悄离去。 “难道他们不怕王老五、黎天、越青帮的追杀了吗?辗转半个地球跑来开罗其真实目的仅仅是传说中的黄金之海?” 自古以来中国人讲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俩都算得上是“年轻多金”的人物个人在瑞士银行里的存款金额都过八位数犯不上为黄金铤而走险。同样道理蜀中唐门出动了唐美和十妖所为何来?再多的黄金似乎也不可能打动这些人的心。 “出去?好吧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但你们应该能想到越青帮联络了多少黑道力量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越青帮的‘黑吃黑、翻脸不认人’在亚洲赫赫有名我真的担心即便是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两位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扶着希薇走向电梯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 “陈先生我不太方便上去要不还是送我去医院好了?”希薇仰着脸苦笑着恳求两颊上的红云依旧没有散去自然流露出女孩子的无限娇羞。与冷馨相识数年这样的表情我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像她那样的“女印第安纳琼斯”式女孩子脸上只留下沉思时的俯仰纹、法令纹、智齿纹极少见到红霞四散的表情。 “相信我听我安排好吗?”我稍稍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以免弄疼了她。 电梯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侧面的不锈钢面板上还沾着死者的污血脑髓看上去恶心之极。希薇靠着我偷偷地伸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副忍无可忍的痛苦神情。 “你们俩——还不走?”我的手指按在关门电钮上向司空摘星叫了一声。 .ppaete;} 2普罗米修斯之火 激战过后停车场里出现了一种极不正常的死寂。 司空摘星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回去?回去就回去肚子饿了正好去吃早餐。”他在蔡小佛瘦削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走吧走吧听鹰的话总不会错的。” 两人刚刚要旋身回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年轻人踉跄着从一辆别克房车后走出来左手里拎着一支乌油油的步枪一边走一边警觉地四处张望着。 “田七哈哈田七——”司空摘星的笑声瞬间即被惊呼取代因为白衣人的两个肩窝位置都在汩汩地向外流血从肩头一直染红到裤脚。 白衣人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眉形修长唇红齿白齐肩的卷松散披拂着如果把手里的长枪换成电视台艺员的麦克风的话立刻便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风头正劲的影视明星。他就是田七一个冷眼看世界、单枪闯江湖的天蝎座美男子。 “鹰?”田七的眼睛亮了起来眸子如同冰水里浸过的黑宝石带着不怒自威的凛凛寒光。目光是冷的但我能感受他心里的热情每一次见面时他都用这种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眼光看着我很多令人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都在无言的对视中默默闪过。 “司空、佛爷——”田七笑了但看着他们两个时宝石般的光芒就悄悄熄灭了。 “怎么弄成这样?”我有些不解。 “是王老五他借着手下开枪射击时的动静遮掩偷袭你被我中途拦截我们在五米之内相对开火——”他张开右手五指两粒闪着寒光的钢芯穿甲弹叮当跌落“王老五的枪弹号称‘杀人不沾血’果不其然而且弹头上也涂着烈性毒药。鹰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多保重特别是进入沙漠时一定要……谨慎行动……” 我明白了王老五果断撤离并不是真的要给我面子而是在与田七的亡命对决中受了伤没把握再次出手才抛下场面话离开。 “那么王老五也中枪了?伤势如何?”蔡小佛满脸狐疑地插嘴脸上交替浮现着狡黠的冷笑与压抑不住的喜色。 田七向蔡小佛点点头又向我点点头缓缓地后退上了那辆别克车。他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所以根本懒得向别人描述这一战的功过得失但我知道既然他受伤极重王老五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蔡小佛目送田七的车子冲出停车场陡然拍掌大笑:“司空王老五重伤咱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一会儿打电话找个旅行社导游来带我们去金字塔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黄金之海的线索。” 司空摘星替我按了电 梯的关门电钮挤眉弄眼地笑着:“鹰我们不上去了好好享受你的二人世界吧。放心我的嘴很严什么都没看到更没听到呵呵呵呵……” 我没有心情说笑彻夜不眠并且连遭惊变已经透支了全部精力现在只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阵喝杯浓茶振作一下精神。至于希薇更是勉力支撑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不能尽早得到救治“朝阳一点红”的毒素进一步扩张深入心肝脾肾的话后果就糟糕透顶了。 “对不起。”电梯门关上以后希薇挣脱了我的扶持微微倾身低语了一句。 “为什么这样说?昨晚是我带你出去的应该好好地带你回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微妙的鸿沟身体越是靠近那种难言的隔阂就越明显始终横亘在两人中间。 “唉——”希薇长叹闭目不语。 员工电梯的噪声很大上升过程中不断出轻微的摇晃但希薇努力支撑着身子再也没有靠过来。 电梯停在七楼霍的一声略显污浊的门左右分开一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女服务生低着头匆匆跨进来一眼看见血迹斑斑的电梯面板啊的大叫一声险些跳起来撞到希薇。 门重新关上服务生的嘴唇无法控制地急颤抖着:“先……先生要帮忙……吗?” 她有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还有阿拉伯女孩子固有的漆黑睫毛和乌油油的辫身上的制服熨烫得平平整整一丝不苟。 “别怕请扶住这位小姐我们去一八零八号房间。”短时间内无法解释电梯里生过什么我索性提都不提一切交给警察处理好了。 “是是是是。”服务生托住希薇的右臂惊魂稍定眼珠打着转目光不断地投射在我身上。 我取出电话思索着拨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出电脑接线员木讷迟缓的声音:“请输密码。” 现代社会的人类应该感谢移动电话这种产品可以随时接通高山大海彼端通向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此刻应该身在亚洲大6的金三角地区守着大片大片的罂粟地花天酒地地快乐活着。 我输入了一行十二位的数字密码一阵电磁波交流声过后电脑接线员继续回应:“请输入五级防火墙密码——”对方的通讯防护网出自欧洲顶级电信厂商的手笔具备五级防火墙、无缝隙监控、永防暴力破解等等先进功能就算是美国中情局的高手们出马也不一定能突破防护直接与号码的主人对话。 密码层层输完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声:“谁?找 哪个?” “我找毒王。”我微笑着回答。 对面的希薇与服务生脸上毫无表情想必对我给谁打电话毫不关心也根本无心考虑。 “鹰?是你?怎么这么好心情给我来电话?”对方的国语说得并不流畅。 我开门见山:“丧波我需要蜀中唐门的人马最近过境时的详细资料十万火急。” 对方大笑:“鹰你真是性急出了什么事?”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压制住略带焦躁的情绪对方是继老一代“金三角毒王”昆沙退出江湖后的边界毒品大王富可敌国手下兵强马壮数次公开反击泰缅联合剿毒行动。就连联合国的官方资料都说过丧波的能力深不可测几乎能够左右全球的毒品市场格局。 “鹰开罗的美女多不多?据说有一位已经徐娘半老的富孀夏洛蒂美艳惊人你有没有特地去看一看?”丧波哈哈大笑听筒里同时传来一阵妩媚妖冶的靡靡之音。外人看来貌似不毛之地的金三角其实已经在一代又一代毒王的精心打造下成了男人们醉生梦死的销金窟。 “丧波我没心情开玩笑只要资料——而且是唐门的人从你地盘上过境时的全部资料。知道吗?号称“江湖第一女赏金猎人”的唐美此刻就在开罗城身边还带着不少人马。还拿我当朋友的话就赶紧把资料传过来。” 我随即报上了房间的传真机号码就在此时电梯停在了十八楼。 希薇轻咳了一声在服务生的帮助下缓缓跨出电梯转了个弯踏上通向一八零八房间的米色地毯。 “我没把你当朋友——”丧波笑声不绝蓦的一声感慨之极的长叹“鹰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再生父母你从哥伦比亚毒巢里单枪匹马救我出来的那件事一辈子都不敢稍有忘怀。还记得吗?当时我就说过这一生我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分你一半无论是钱、毒品、女人还是目前麾下的金三角三万门徒也包括我丧波这条命——” 他说的只不过是我退出江湖前的一件小事对我而言数百次孤胆刺杀、绝地伏击、杀人救人都只是上级交付的任务。既是任务当然也就是程式化的东西如同一局棋里的落子非我自己能够掌控的。 “那件事我早忘了希望你也尽早从记忆里抹掉。”我不想跑题一个人停在走廊的拐角处。多亏了有这个女服务生出现才让我得空清理思路及时打电话给丧波求援。 “怎么可能忘了呢——鹰说到蜀中唐门我这边还出了一件非常窝囊的事有一位泰国来的好 朋友被唐美杀了尸体丢在荒水滩边被秃鹫啄得稀烂。这一次送唐门的二十五个人出关总共收了一百万美元的佣金还不够赔偿人家有机会见到唐美的话记得替我讨个公道。” 丧波的情绪立刻低沉下来大概死掉的那位也是泰国黑道上的大人物赔钱能了结的话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单凭金钱无法摆平双方再起火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丧波这样风风光光的大毒王其实也免不了有自己的一摊烦心事。 “二十五个人?除了唐美和十妖还有谁?”我振作精神脑子里闪出无数唐门高手的影子。 “我只见过唐大娘、唐傲、唐三彩和风、花、雪、月四才子其余七个脸上都带着精致的人皮面具看不出是谁。鹰唐大娘退出江湖二十年了这一次自称是去开罗观光旅游不问尘事但这个理由似乎很难令人信服。我一直觉得唐门马上就会有一次大行动但思来想去埃及那片大沙漠里除了木乃伊干尸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大家觊觎的?” 丧波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倒吸凉气。 他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当然明白“任是多情也杀人”唐大娘、“血手”唐傲、“万杀不悔”唐三彩一起出现的严重性。因为他们向来不屑于结伴同行在这三位绝顶高手看来江湖上没有什么大事值得三人同时出手。 至于唐风、唐花、唐雪、唐月四人成名于意大利的威尼斯黑道据说是由黑手党魁亲自培养出的得意门生他们的真正可怕之处是将杀人越货当作一种高深的艺术行为来进行自称“生命不止杀人不息每杀一个人自身的休养便高上一分”。 “还有什么?”不知不觉之间我的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蛇王说——”丧波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忽然提高了声音“当然那些话是在他被唐美所杀之前。他说新马泰黑道上都在传说‘普罗米修斯之火’重现江湖了全球范围内的大小五百多家黑白势力都有所行动意大利黑手党、曰本山口组等等老牌组织自不必说就连美国、俄罗斯两家的特种情报部门都闻风而动。鹰幸好你早些时候就退出了江湖否则这一次难免又被牵扯进来到时候说不得大家又要站在对里面上了。” 靡靡之音停了丧波的声音里多了一层兔死狐悲的凄凉。 “哪个蛇王?该不是泰籍华人白伤一?”我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性。 “除了他谁还有面子成为我金三角的座上宾?他一死断了我的东南亚海洛因输送通道不说连带新、马、泰、台、港、澳六地的毒品经销网络起了巨大 震荡只怕又要相互倾轧数年之久还得死伤数千人……” 黑道火拼真正受连累的将会是六地的警界人马和无辜市民这才我最担心的。 “鹰关于‘普罗米修斯之火’你知道的资料比我更多就不必解释了。我会将唐门人物的护照资料、最后出现时的清晰肖像照片传给你遇到他们的话最好能暂且趋避。其实他们也不想惹上你这种高手大家出来闯荡江湖求财不求气假如唐门的目标指向‘普罗米修斯之火’你就更无需担心了。” 看得出丧波真的是在替我打算黑道人马鱼龙混杂像他这样心肠还没完全变黑的已经不多了。 “谢谢我会小心。”虽然隔着电话线无法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但声音里传达出的拳拳感动却是无法掩饰的。 “鹰昔日你是兵我是贼不敢高攀。现在你的身份变了任何时候需要我援手只需一个电话过来金三角这边的人马就算为你叠成死尸山也在所不辞——呵呵话虽如此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什么事都难不倒。老实说刚才我听到有年轻女孩子低声咳嗽是不是刚刚钓到的开罗美女?” 丧波曾在大6峨眉山苦心修炼过道家武功轻功、视力、听觉、枪法堪称一流希薇走出电梯时的动静当然瞒不过他。 “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我刚回答了半句对方的听筒里骤然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鹰?” “啪啪”两声拳掌交击的轻响过后丧波愠怒的声音冲天而起:“白小姐我是看在蛇王的面子上让着你别得寸进尺好不好?” “鹰我是白离白伤一的女儿。你见到唐美了?给我个地址我二十四小时内飞开罗。”对方的英语流畅而甜美听声音大概不过二十岁。 我怔了怔:“白小姐我与唐美只是偶然遇到开罗这么大谁也无法一定能找到她。” 白离冷笑起来:“陈鹰先生父亲从小就教过我‘在商言商’这句话放心我虽然姓白却不会白白上门打扰的。现在我手里有一套全球最详尽的‘普罗米修斯之火’资料黑市报价五千万美金以它来交换唐美的下落你不会感到吃亏吧?” “蛇王”白伤一做为泰国黑道上的一方霸主身边曾拥有很多漂亮女人但却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据说她的母亲是一个拥有泰国、美国双重血统的混血美人。我在娱乐杂志的封面上见过白离那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白伤一也审时度势地早早将她进军亚洲娱乐圈的未来光明之路铺就。 “白小姐我跟令尊 曾有交往对于他的离世我也感到很难过——”丧波与白伤一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都是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黑道豪侠或许这就是华裔男人骨血里的天性。 “鹰好听的话不必说了江湖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自古至今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父亲杀过很多人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料到了。我能做的就是为他报仇提唐美的人头回泰国去给他的所有属下一个交代。‘普罗米修斯之火’是人人眼红的神秘宝物希望我的资料能给你带来好运。” 她根本不听我解释什么或许父仇已然把她胸膛里的热血熊熊点燃了。 听筒重新回到丧波手中他在连声叹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确信是唐美杀了蛇王?”我希望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有那么多蜀中唐门的高手同时出现双方火拼起来白离不见得能轻易取走唐美的性命。她是白伤一唯一的后代一旦失手死者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是的百分之百确信。”丧波相当肯定“鹰蛇王看上了唐美可能是某些言语行动亵渎了她才招致双方动手的。我不得不承认蜀中唐门不是那么好惹的蛇王身上随时携带着三条铁线蛇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非但丧波承认天下英雄谁都得承认蜀中唐门的力量犹如荒原上的野草只要有一撮草根留下来时机一到立刻便能连天青碧。 “丧波看起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对吗?”我的太阳穴一阵剧烈的刺痛困倦瞌睡如白浪滔天般汹涌而来恨不得马上就找张沙躺下来好好地补一大觉。 “鹰你先看看资料再说其实白离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娇娇女。哦对了她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拿到‘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资料后千万提高警惕才是。在我看来那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引火烧身的柴禾。” 丧波的声音越来越冷峻可见他所预见到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道了再见之后长叹一声轻轻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一片忙音。我一直没说出自己的地址但相信白离很快便能通过关系查清这一点。 走廊侧面装着一架巴洛克风格的黄铜雕花整容镜里面映出了我憔悴的面容下巴上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胡茬眼神也变得十分黯淡。 “当务之急是回房间去好好睡一觉——”我扶着墙壁向前走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八零八房间两侧正襟危坐着一对便装警察双手警惕地插在裤袋里。 我真是感 到奇怪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怎么会任司空摘星跟蔡小佛从容逃走?两个年轻人是天生的乐观派一听到王老五撤退的消息便放松了大部分警惕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先生米兹警官派我们来的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两人同时起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只差没有举手敬礼了。 我取出钱包抽了两张钞票分给他们:“米兹警官呢? 地下停车场里连死带伤了好几个人正是米兹警官大显身手、清理残局的机会。 “不知道。”两个人的笑容越卑躬屈膝连正视我都不敢了其中一个殷勤地替我打开房门。 服务生正在向外走一见到我立刻双手交叉在腰间恭敬地弯腰行礼:“先生我去准备早餐十分钟之后便送过来请稍等。”她的身材相当标准虽然只是一身普通质地的酒店工装穿在她身上却是曲线凹凸玲珑毕现。 我太累了只是点头笑了笑连“谢谢”这样的客气话都省略了。 传真机正在工作我在机器旁的沙上坐下舒舒服服地伸直双腿仰面吐出一大口郁郁的浊气。 一直以来我就不太喜欢“赏金猎人”这个人群因为只要进入这一行的江湖人物满心里就只有“美金”两个字并且把自己的人生变成了不断追逐猎物的游戏。好听一些他们被称作“猎人”;说得难听一点的话他们其实只是悬赏者撒出去的一条猎犬真正掌控捕杀节奏的是那些坐拥轻裘的悬赏者。 所以我对唐美的身份有天生的排斥感即使她绝对算是一个充满野性的美女。 丧波传过来的资料不少直到服务生推着一架镀银餐车回来它还在不停地工作着。 “唐门的大规模行动会是为了‘普罗米修斯之火’吗?假如丧波获得的情报完全属实的话卷入这场夺宝行动的每一支势力大概都要同时分心抵抗几百股虎视眈眈的黑道人马这样才能解释唐大娘、唐傲、唐三彩这三大高手联袂而来的异动——” 虽然闭着双眼我脑子里的人影却像走马灯一般飞旋转把刚涌上来的睡意一股脑儿赶跑了。 “普罗米修斯之火”有一个很传神的中国名字叫做“天神之玺”。 众所周知中国历代皇帝最为看重的传国玉玺是一块黄金镶玉的古物两汉与三国的动荡时代谁若拥有玉玺便自动具备了号令天下诸侯的皇帝身份。五千年中华史上遗传下来的金玉古董虽多却没有一件能像玉玺一样具有价值连城与权倾天下的双重身份。 “普罗米修斯之火”在某种意义上同样是金玉互嵌同样被考古学家和考据癖专家们引经据典地推崇着。我看过它的照片那是一块一尺高、半尺直径的黄金圆柱体柱体的腰部位置均匀镶嵌着八块直径一厘米的彩色玉石。 专家们得出了这样的一致结论它曾出现在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中有时候被长蛇盘绕有时候又衔在猛兽嘴里很多平民向着它跪拜行礼。他们认为“普罗米修斯之火”是一件令平民感到敬畏的信物像统治者手里的权杖具有与它的主人同样的震慑力。 它之所以有“普罗米修斯之火”这个名字是来自于拿破仑时代现的一张巨幅壁画黄金圆柱被一团铺天盖地的大火紧密包围着并且出太阳一般的光芒。最早看到壁画的法国考古学家兰帕多教授想到了这个名字很快就得到了业界的认同。 .ppaete;} 3小楼一夜听春雨 古埃及流传下来的文化典籍全部以象形文字做为记录载体在现代人看来这些东西犹如“天书”般晦涩难懂很多时候即使是学识水平同样渊博的专业人士解读同一篇文字的结果都可能会迥然不同。 “白离会带给我什么呢?或许那些资料属于‘蛇王’白伤一的秘藏她肯以此来交换唐美的下落足见报仇的决心——”我在脑海里搜索着泰国黑道上的成名高手暗自揣测白离可能邀请到的帮手到底是谁。 中国人喜欢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古人非常热衷于教育后世人“以德报怨”但这种“大是非、大智慧、大明白”的理论往往遭到当事者的绝对唾弃。至少在二十一世纪的华裔黑道上“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才是真正被人推崇的生存方式。 “先生早餐布置好了请您用餐。”服务生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我睁开眼睛她正站在传真机前小心地整理着几十张资料。 “希薇小姐睡下了吗?”我的精神略有恢复慢慢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 “是小姐睡下了要不要请酒店的当班医生过来看看?”她回过头目光从我脸上掠过又恭顺地垂下来注视着那些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文字的传真纸。 “不必你可以出去了。”我看清了她胸前的员工标牌上面有她的工号——七七五。 “是。”她躬身行礼。 我拿起钱包抽了一张大额纸币给她做为对她优质服务的奖赏。 “谢谢先生我会在门口等候吩咐。”她退向门口再次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开门出去。 此刻我的脑子里仍旧昏昏沉沉的两侧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但身体上的酸痛滞胀却减轻了很多。白离说过二十四小时内抵达我应该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多做一些事最大程度地阻止她与蜀中唐门的火拼。 当然替希薇解毒疗伤也是十万火急的事她为帮我搜寻冷馨的下落而被牵连进来一旦有虞我的良心只怕会数十年遭受痛苦不止的谴责。 一念及此我对没心没肺的司空摘星与蔡小佛便有了小小的不满他们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与我无关但至少看在朋友面子上明知希薇中毒却不闻不问地抽身事外只顾自身——“蔡小佛与黎天的恩怨绝不会仅限于偷窃资料那么简单相比较而言司空摘星成了他的挡箭牌事事处处听他摆布。难道司空摘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但“朋友”两个字却可以有无数种语意复杂的解释。尘世之间没有 什么是恒久不变的沧海桑田都能几度易换更何况是人类的普通感情? 我从餐桌上取了一杯柠檬水小口轻啜着微微的酸意立刻充满了整个口腔。这个工号为“七七五”的女服务生非常细心摆在桌子上的六碟精致点心和四种饮料都是最适合东方人饮食习惯的。 墙上的时钟指向上午七点钟习惯了迟睡晚起的埃及警察们至少要在九点钟之后才会处理地下停车场里的血案所以我还有两小时的时间来处理私事。 主卧室传来希薇的轻咳我急忙放下杯子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她正挣扎着坐起来一袭月白色的睡衣胸口低垂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如凝脂的肌肤来。想必服务生错以为希薇与我有某种亲昵关系才自然而然地替她换好了壁橱里的睡衣。 “不要起来你需要休息——”我大步走到床前按住她的右肩。 “陈先生我不想留在这里没帮上什么忙却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让我回医院去吧……”她挣脱了我的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带着极度歉意的苦笑下意识地掩紧了衣领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 这是一张宽大的白色欧式木窗寝具也是极尽淡雅的月白色与她的睡衣非常相配。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壁橱里挂着女式睡衣只能怪酒店方面的服务细致得有些过份了。 “我说过该表示歉意的是我才对希薇小姐你放心休息我很快就会找朋友来给你疗伤。身体复原之后是去是留我都不会勉强的但是现在你必须得听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我不得不严肃地说出实情。 “我的伤……是不是相当严重?随时都可能死?”她无力地向后仰去怔忡地倒在松软的靠枕上随即双手捂住脸庞。 我走到窗前拉开了厚实的双层布帘让朝阳透过薄纱照进来。 唐门毒药大多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因为唐家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古蜀中多才子”不肯简简单单、笼笼统统地将自家产品以数字编号命名。朝阳是人类最崇拜、最渴望的一种东西因为它的每一次升起都会让人心里充满生命的憧憬、奋进的勇气可唐门却以此来命名杀人毒药不能不说是一种绝妙的反讽。 “陈先生如果我死了请帮我在墓碑前堆满粉色百合那是我的最爱……”希薇哽咽起来眼泪穿过指缝滴落在胸前。 “百合一定会有但墓碑就算了有我在你就不会死。”我心里积聚的郁闷像一床厚重的棉被压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但还是保 持着冷静的微笑。 “不要再宽慰我了洛琳馆长曾替我在水晶球里占卜过火星的光辉将整个木星覆盖住死神的灼焰随时降临于头顶——”她伸手抓住了垂落下来的头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低泣着“她说我死的日子先会黑变白白变烟灰身体也会随即枯朽。陈先生吉普赛占卜师的话一向灵验不是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攫住了我的心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冻结了我脸上的笑容:“她真的这么说?她是占卜师地位属于第几级?” “是早在五年之前她就已经是飞鸟级的占卜师。在非洲大6上除了南非国师达达鲁之外再没有人能与她比肩了。”她把头拉到眼前来一点一点检视着神情万分虔诚眼泪也不再涌出来。 我确信她的头并没有生变异因为我们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升时已经不动声色地替她检查过了。“朝阳一点红”的中毒表现除了眉心的红点之外另外的一个明显特征就是中毒者的根会变色由漆黑变为灰白在极短的时间里干枯折断犹如冬天荒原上的衰草。这一点跟洛琳的占卜结果具有惊人的相似。 “洛琳的全名是什么?”我抑制着跌宕不安的心情“是不是安达鲁捏、巴塔库、洛琳?” 希薇立刻点头:“是那是她的吉普赛全名不过在她加入埃及国籍之后早就改名为洛琳护照上登记的也是这个名字。” 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希薇你该早提醒我的——” 五年之前我曾被获准在组织的绝密资料库里阅读过非洲大6的一份名人录洛琳的名字赫然排在达达鲁之上其被重视程度仅次于几个非洲军事强国的总统。那是一份具有相当特殊意义的名单上面罗列着的所有人物都被组织密切监视着一旦生战事他们将会成为组织的批刺杀目标。 吉普赛人的水晶球预言术相当灵验是西方预测学里唯一一种能与中国的“易经预测”相抗衡的异术。南非国师达达鲁最出风头的一次表现是准确地预测了二零一零年世界杯的主办国为南非足协节省了高达一亿美元的申办黑金。 “我说过洛琳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才一直坚持要你去见她。”希薇松了口气因为她的头一切都还正常。 “飞鸟级占卜师很少出手你能确定她愿意接见我?”不知不觉之间我再提及洛琳时态度已经变得极其恭敬。 吉普赛占卜师共分为五个等级从下至上依次是池沼、走鬼、雪花、黑风、飞鸟能够达到黑风级的人物已经寥寥无几至于飞鸟 级占卜师则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从这种占卜术建立以来也不过一百人。 “我不知道但洛琳馆长既然与冷教授相谈甚欢想必对你也会垂青——陈先生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她皱了皱眉小心地系紧了领口上的丝绸飘带。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澄清:“不你没说错我会尽快联络她。” 希薇并不明白冷汉南与洛琳间的交往起源但我听冷馨不止一次地提起过是年近六十的教授一厢情愿地紧追对方几度受挫但愈挫愈奋。冷馨很肯定地下过结论——“那是一段毫无结果的罗曼蒂克故事即便父亲再年轻二十岁、再富有两百倍、再俊美两千倍也不可能获得洛琳的芳心。” 冷馨的第六感也是相当准确的就像当年她在港岛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中我一样不着一字尽得真髓。 老年人突然迸出来的爱情与失火的老房子相似不烧到满地狼藉是绝不可能停止的所以我和冷馨一直对乃父的痴情抱着深深的同情。时至今日我仍然相信如果冷教授没在沙漠里遭劫的话绝对还在扮演着“痴情种子”的角色。 我的确应该去拜访洛琳看看这位飞鸟级的占卜师能否给我指点迷津。 希薇偷偷地打了个哈欠:“那好我很愿意替你引荐。” 我的心陡然一沉因为刹那之间她眉心的红点倏的膨胀了一倍有余将左右双眉直接连在了一起显然“朝阳一点红”的毒性正在勃然作。 “陈先生我忽然觉得很困真是不好意思得借你的房间休息一下请你先出去可以吗?”她连续打了四五个哈欠两颊潮红眼皮也沉重地耷拉下来。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焦灼情绪轻轻点头:“好你尽管休息我会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你。”昏睡失神、倦怠无力是中毒加深的标准表现幸好希薇不是久在江湖的“明白人”倒也少了洞悉一切后的无谓惊恐。 她缩了缩身子眼睛无力地闭起来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陈先生谁能……医治我是刚刚在停车场打过照面的两个人吗?” 我替她拉好杯子轻声回答:“对他们其中一个是技艺相当高的神偷对解毒很有一套。你先睡一会儿等他回来我会叫醒你。” 希薇翻了个身来不及回应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退出卧室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柠檬水胸膛里的焦躁心火随即被强行扑灭。“制怒、冷静、心如止水”是解决大难题的要素一旦情绪失控的话即使是毫末小事也会将人 搞得焦头烂额。 “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此刻回旋在我脑子里的只有这一句话。潜移默化之中希薇的影子已然深入我心拂之不去。 沿着色泽艳丽的阿拉伯地毯四边踱了几圈我伸手去裤袋里取电话无意中将冷馨留下的那张纸又带了出来无声地跌落在地毯上。 “诅咒、诅咒?冷馨预感到了什么?她到埃及来探求的又是什么?她的失踪与塔顶的那个幽深怪洞会不会有某种关联?”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心里猛然一动目光立刻落在卧室门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刚才站在希薇床前时床头柜侧面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白色垃圾筒盖子半敞着里面丢着一团揉皱了的纸巾。第一、昨天我离开房间时没有觉垃圾筒的存在;第二、即便是有垃圾筒每日清晨值班的楼层服务生也会挨个房间清理垃圾绝不会留用过的纸巾在里面。 我坐回沙上一直紧盯着卧室房门不断地反思着这个意外现电话在掌心里颠来倒去却始终没有开始拨号。 危机是无处不在的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相信在我追查失踪事件、黄金之海的同时一定有人做着相同的工作并且潜意识里将我视为不能并存的敌人。 “谁进来过?卧室里被人动过手脚?”我禁不住摇头苦笑因为逆袭、窃听、伏击这一系列手段都是从前自己最擅长的现在有人反过来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可笑。那么对方是那一派的人马?意欲何为? 我再次走入卧室径直停在垃圾筒前盯着那团纸巾几秒钟内便判断出它里面包着一个白色的纽扣状窃听器。可想而知希薇与我之间的交谈内容已经清清楚楚地传入了第三者的耳朵里。 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一直留在房间里门口又有两个虎视眈眈的便衣警察镇守敌人是什么时候得以下手的呢? 希薇睡得很沉黑胡乱地披散在枕头上犹如一幅名家高手笔下的泼墨山水吸引着我的目光。 “希望司空摘星能顺利地替她祛毒然后我再也不会拖她下水了!” 瞬息万变的江湖世界不是她这样的研究人员能看得懂的。相反唐美、白离之流才是构成二十一世纪黑道风云的风流人物理应站在所有波峰浪尖之上。她的手又一次露在外面我小心地帮她塞回被窝里去然后弯腰俯视着那张苍白一片的脸。 她的睫毛修长漆黑偶尔会随着皱眉叹气的动作微微颤动如同阿拉伯式豪华窗帘上缤纷摇曳着的流苏。 “你不会死 我保证。”我微笑着起身其实心里也明白同样的话早该说给冷馨听的。 一个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妥善地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让她独自陷入艰难困苦之中。在我记忆中从来没对冷馨说过要保护她的话因为她已经足够强悍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需要别人援手。 丢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来希薇惊惶地睁开眼睛:“谁的电话?生了什么事?”数条狰狞的血丝醒目地横贯在她眼球上让我刚刚落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没事没事你好好睡是我的电话在响。”我急促地走出去电话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是米兹的号码。 “是谁——”希薇提高了声音但嗓子一下子哑掉了带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 “是米兹警官别怕别怕……”我倒了杯水送进卧室但希薇转眼间就昏睡过去了额角、颌下到处都有蚯蚓一样的青筋凸显着极尽狼狈之态。 我退出来掩上卧室的门随后接起电话。 “鹰、鹰?酒店停车场里出了状况你在哪儿?”他在气急败坏地大叫大嚷着。 我淡淡地回应:“在一九八九房间。” “什么?那我的人呢?怎么打不通他们的电话都死到哪里去了?你别离开我马上上来咱们得好好谈谈——上头说了再搞出人命血案来第一个就拉我去坐电椅……”一连串粗俗的俚语咒骂飞入我耳朵里同时还有电梯“叮”的一声关门的动静。 我怔了一下:“他的人?两个便衣警察明明就在门口怎么会联系不上?” 酒店内部不会存在通讯盲区否则我和米兹也不可能清晰通话。我走到门边左手搭在把手上警觉地侧耳谛听着。 门外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而且均匀悠长应该内功非浅之辈。女服务生说过她会一直在门口等候召唤但我再三摒息静听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有人上来?”其中一个人低声警告同伴。 “喀啦”手枪子弹上膛声随即响起来。 “消声器——”我听到轻快的金属管件旋转的动静两人使用枪械的手法相当高明只用半秒钟就完成了偷袭的准备工作替两柄使用微型开花弹的射手枪拧紧了消声器出的噪声绝不会高于成年人捂住嘴唇的轻咳。 走廊尽头的员工电梯“叮”的一声响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传进我的耳朵。那肯定是米兹因为他一直都在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不时地在墙上乱拍乱踢。 “凯安、亚昆布——你们两个杂种在哪里?快滚出来!滚出来!”他的声浪骤然升高已经拐入门口的直线长廊。 以米兹的臭脾气表现能升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真刀真枪的实干而非钻营拍马、投机取巧所以他的实战经验应该相当丰富一觉情况不对立刻垂手拔枪。我清晰地听到米兹腰间的牛皮枪套出弹簧扣跳开时“啪嗒”一响的动静只不过门外的两人处于以静制动的高度戒备状态中出枪的手法更为凌厉。 我虽然看不到门外的具体情形但仅凭听觉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每个人的站位和动作此刻就是我冲出去的最佳时机。 门只开了半尺宽的一条缝我几乎是扁着身子硬“挤”出去的悄然横在两个人的中间双掌齐飞分别砍在右侧那人的臂弯和左侧枪手的肩头上。这恰到好处的一击足以令两人在五分钟之内全身麻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走廊里竟然还站着第三个人——满脸微笑的女服务生刹那之间我脑子里如同闪过一道晴空霹雳般震撼:“她在?怎么会听不到呼吸声?” “鹰?怎么回事?他们是谁——”米兹及时收枪大步向这边奔过来。 “别——”我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绚丽无比的强光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凭着感觉向左侧俯冲希望避开强光背后的致命一击。走廊里飘浮着空气清新剂的玫瑰花香我的肩膀重重地磕在墙角毫不停顿地连续两个侧翻左手捞到了敌人丢弃的手枪向强光出的位置连续扣动扳机。 一系列的动作进行时我一直是处于雪盲一样的状态什么都看不到但脑子里不断地跳跃着这样七个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一阵刺骨的寒意停留在我左颊旁边有个女孩子在怅然轻叹:“想不到连你都是浪得虚名的人?鹰我本来以为你是完全可以躲开这一刀的甚至特意准备了后续的‘落花四连杀’、‘铁骨流星斩’。现在什么都不必了被海军6战队的高官们推崇备至的英雄应变度如此之差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再值得我精心布局刺杀的高手了吗?” 寒意停在我的双眉正中一只冰凉细腻的手轻轻抹过我的眼睛被强光灼痛的感觉差了许多我终于看到了七七五号服务生的脸。 她的手里握着一柄镶满钻石的短刀长度不到一尺除了灰白的刀刃之外刀身全部嵌着大大小小的钻石在走廊顶上的射灯照耀下每一颗都出绚烂的七彩光芒。 “好……刀……”我动了动焦渴的嘴唇刀锋冰冷但她身体 里散出来的澎湃杀机却像是即将喷的火山一样斗志昂扬灼热沸腾。 “曰本铸刀大师尾生十三郎费时七年才锻造出了这柄刀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一个低调而诚恳的人从不向外界大肆炫耀毕生虔诚食素只为铸刀而活。鹰如果有机会死在这柄刀下你会不会感到由衷的荣幸?” 她的神情已然变得万分冷漠仿佛自己也与杀人的绝世宝刀融为一体。 “死亡不过是死亡分什么荣幸与否?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不可以赐教?”我坐直了身子但随即感到全身主要关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酸麻无法积聚力量准备反击。 尾生十三郎在全球铸剑师中排名第九毕生痴迷与铸造刀剑无妻无友身边只有一个名叫“杏花”的弃女所以把这柄刀起名为“小楼一夜听春雨”取于中国古诗词里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小巷明朝卖杏花”。 .ppaete;} 4任是多情也杀人 曰本铸造兵器的匠人始终遵循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最精良的刀剑是要拿来献给皇室的收藏于天皇的武器库中但尾生大师却私自藏匿起了名刀最终死于皇室秘密卫队的戕害之下名刀与杏花也随即不知所终。 “我姓王无名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她翘了翘嘴角浮现出一个无声的森然冷笑。 我苦笑着点头:“知道了幸会幸会。” “鹰方便的话咱们进房间去谈谈?”她抓住了我的肩头轻轻一提洒脱地帮我起身。我越来越感觉到情况不妙踝关节与膝关节开始麻痹得厉害连迈步都很困难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两名枪手和米兹都无声无息地跌倒在地面孔向下不知死活。 “请进吧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她推开门傲然走在前面。 在这种情况下与“钻石杀手王老五”会面实实出乎我的预想并且此前国际刑警方面的所有资料都出现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王老五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而不是目击者一口咬定的“四十多岁的瘦子”。 我勉强支撑着跟进房间尽快地在沙对面的小酒吧前坐下以免暴露自己的疲态。 王老五站在茶几前悠闲地拾起了冷馨留下的那张纸缓缓展开忽然弹指一笑:“鹰你那么小心地保留着这张纸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在这片大沙漠里无论老幼男女都知道‘法老王的诅咒’是无处不在的但却没人能详细阐述诅咒的最初起源。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巫师神婆们赖以谋生的骗人伎俩——据说冷小姐是牛津大学考古系的双料博士怎么也会相信这些荒诞不经的东西?” 她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紧盯着自己的指尖长出了一口气。 “王小姐你戴的是美国五角大楼专配的热敏隐形眼镜?隔着门也能看到我?”我艰难地开了酒柜摸出一瓶矿泉水但双臂酸软连拧开瓶盖这样的微小动作也难以完成只能握在掌心里。 “对美国人的最新科技相当管用否则我也不会预知你的下一步动作。”她转过身子惋惜地挥了一下手臂“鹰为了跟你交手我曾斋戒、沐浴、薰香、清心七天并且将这柄钻石宝刀在关西清酒里浸泡过七十二小时以求出完美无瑕的一刀可惜——” 她的眼睛里泛着凛凛的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 我感到疑惑的是田七曾在地下停车场里与对方近距离交手但没有及时提醒我——“钻石杀手是个女孩子”。 “可惜什么?我早就退出江湖了 与以前的经历彻底一刀两断。”我终于拧开了瓶盖却弄得后背上冷汗涔涔几乎全身虚脱。 这种奇怪的情况只有在身中剧毒的状态下才会出现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现王老五有动手脚下毒的迹象因为她以“小楼一夜听春雨”出手稳操胜券地控制了现场的局势根本无需重复投毒。 “任何人都能退出江湖但你却完全不一样你是美国海军6战队引以为傲的级大英雄啊?据说你曾创纪录地拿到了十七块‘战神勋章’由两任总统亲自颁连你的教官都自愧弗如对不对?”她的话题非常空泛让我无从判断其真实目的。 总统颁奖秘密酒会、战神勋章、索马里刺杀……那些令年轻的美国特种兵们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早已尘封在我记忆里。我仍是陈鹰却不再是组织上的杀人机器而只是一个低调沉郁的港岛普通华人。 我举起瓶子缓慢地喝了一小口喉咙里的灼烧感并没有丝毫的减轻。 “鹰我需要知道你来埃及的真实目的别试图撒谎美国特种部队的测谎与反聆讯技术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现在你的两个朋友已经落在‘越青帮’的夏侯兄弟手里卧室里的希薇小姐也会成为我的人质之一该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 她抬起左袖把宝刀缓缓插进去钻石的寒光与森冷的刀气渐渐收敛起来。 我点点头:“王小姐我来埃及的目的很简单只不过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冷馨。” “就这么简单?”她仰着下巴出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冷笑。 “对。”我盯着她的颈部确信她真的是一个看不见喉结的女孩子。田七向来谨慎这一次却出现了一个不应有的失误。假如他及时提醒我的话就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了。 “那么你跟‘亡灵守护者’之间又有什么密谋?看得出明月对你深情款款绝不是萍水相逢的样子。”她踱到我的面前毫无顾忌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那还要我说什么远距离窃听器自然会告诉你一切。”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涌上来我立即举起瓶子灌了几大口免得自己严重失态。 王老五忽然一怔但随即冷笑着掩饰:“窃听器做假不是难事鹰你是这方面的顶尖行家我不得不问得仔细一些——” 我骤然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是谁?钻石王老五只是一个杀手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 同为杀手榜上的人物田七一向惜字如金真正地做到了“敏于行而讷于言”。我不相信排名比田七 更高的王老五会是一个擅长于逼供问讯的人理论上说一个真正高明的专职杀手会心无旁骛地执行自己的每一次任务不多说一个字不做任何多余动作。 当年华裔世界里的“杀手王”司马血曾如此定义一个优秀杀手的准则——“来如疾风去如闪电一击必杀不辱使命。”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她的表情变得异样的复杂“没错杀手的工作仅仅是取人性命但这一次并没有人买你的命我绝不做毫无报酬的事。当然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的命是黎天先生早就预订下的就算他们飞到天边去也得——” 卧室里传来液体倒入玻璃杯的响声王老五嗖的一声回身盯住那扇虚掩的欧式雕花门。 我以为是希薇自己醒了心里一急脱口而出:“王小姐整件事跟希薇无关!” “越南枪神、夏侯兄弟”是越青帮的著名枪手小组九名成员全部是同胞兄弟他们的名字从“夏侯大”一直排到“夏侯九”好记之极。他们的行动惯例一向都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所以我担心希薇难逃一劫。 “呵呵你那么关心她?男人真是奇怪竟然可以用一颗心同时想着两个女孩子岂不是自相矛盾?”王老五笑得很暧昧。 我立刻回答:“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喜欢怎么想与我无关。” 到目前为止我身体里的麻痹感觉有增无减难以提气反击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田七负伤离去米兹倒在外面司空摘星、蔡小佛下落不明再没有后援会冲进来阻止王老五出手了此次经历实在是我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困窘。 “鹰我不会肆意杀人放心、放心——”她向前踱了五步左手握在紫铜门把手上轻轻一推。我的目光被她的身体阻断对卧室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静观其变。 希薇没有开口王老五也没将房门全部推开走进去就那样僵直地站在门口。从她的姣好背影看没有人会把她跟杀手榜上的人物关联起来或许大部分时间都能引起好色之徒们的垂涎。 我本不该如此大意的竟然没注意到酒店方面负责十八层事务的服务生应该是另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其工号好像是“一八零”。像月光大酒店这样的四星级服务机构每个服务生都会各司其职不会随意变动的更何况王老五假扮的服务生是从楼层中部出现的不可能一直跟到十八层来招呼客人。 从金字塔顶遭遇彩虹勇士的狙击开始我的心似乎就已经乱了到后来我和唐美一起跌入怪洞里所见的种种异相更是 彻底干扰了我思考问题的能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地自我解嘲了。 一股淡淡的酒香从卧室里飘出来我吸了吸鼻子辨认出那是酒店方面特别为尊贵客人准备的人头马二十年陈酿眼角余光瞥见酒柜最上层的原木酒架已经空了。 “希薇还有心情喝酒?她什么时候将那瓶酒带到卧室去的?”我在困惑之余更为不解的是——“王老五在等什么?” 她的左手缓缓地垂下来双手同时绕到背后右手张开探入左袖之中。很明显她正在偷偷做着拔刀的动作“小楼一夜听春雨”即将出鞘一击。 我敏感的意识到一定是卧室里出了什么异常状况十有八九是有强敌出现。 “不要动动就得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传出卧室圆润而妩媚。 “谁?”王老五的双肩蓦的向上高耸像是一只被猝然激怒的猎豹随时都会猛扑出去。 “小姑娘尾生十三郎那老鬼没向你提到过我吗?他传给你宝刀和刀法难道没有顺带提到江湖上最不该得罪的几个人物?”酒香越来越浓那女人开始低声吟诵“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暮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颦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依旧没有希薇的动静我希望她仍然处于昏睡之中就不会亲眼看到两个江湖上的绝顶高手狭路相逢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王老五的双手无奈又无力地垂下来。 我心里默默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唐大娘。(eb用户请登6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6bsp;“你好乖怪不得连尾生老鬼那么古怪的人都喜欢你。看看连我这个第一次见到你的老太婆都忍不住有点中意你了但你最好别试着拔刀女人都是最喜欢钻石珠宝的为了那些亮光闪闪的东西命都舍得。所以让我看到‘小楼一夜听春雨’的话只怕会忍不住据为己有再不肯还你了。”女人大笑起来没看到她的脸只听这阵极具媚惑力的笑声就足以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王老五依旧僵立着:“唐大娘请恕晚辈任务在身不能给您行礼——” “哈行礼?小姑娘中了我老婆子‘两重衣’的剧毒你还能乱跑乱动?现在你试着重复刚才背后拔刀的动作看还能不能施展出尾生十三郎的刀法?还是外面的陈鹰先生比较诚实一些说不动就寸步不动并且面带微笑泰然自若。小姑娘有时 间多向他学学不要动不动就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你们越青帮的人需要学习的事还很多在亚洲都混不好、吃不开还大言不惭地跑到非洲来插旗生事……” 门开了一个穿着鼠灰色圆领貂裘的瘦削女人走出来在王老五啪的一拍:“好了你去沙上做我们三个慢慢谈。”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肤色也白皙得如同一方精雕细琢的羊脂美玉一眼看上去至多不过四十岁但眼眸流转之间透露出来一种深不可测的睿智干练却是只有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们才可能拥有的。 “唐大娘真是幸会。”我能做的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毒是她下的应该就不会责怪别人没有礼貌了。 “陈鹰先生能见到你我老婆子也很荣幸啊?从金三角过境时毒王数次提及你极尽溢美之词几乎把你推崇为年轻一代中的顶尖人物惹得小傲跟三彩都很恼火。唔如此优秀的人才退出江湖岂不是最大的浪费?” 她举起右手食指向我点了点哧的一笑:“好了‘两重衣’对你不太生效所以我另外加了‘七品莲台香’、‘梦里销魂误’总算不辱使命。老婆子很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这次如果制不住你还不知道被小傲他们怎么笑话呢!” 仔细算来唐大娘以唐门毒药驰誉江湖的传奇是生在三十年之前现在她的年龄至少过五十岁但却保养得相当好举手投足间带出的娇媚是任何年轻女孩子都无法相比的。她以“任是多情也杀人”为名当年的确是处处留情迷倒了江湖上很多已经是有妇之夫的豪门大侠那些风流故事到现在还时常被老一辈们津津乐道。 王老五摇摇晃晃地走向沙脸色极其难看地落座。 唐大娘举起左手中的电话:“小姑娘现在打给黎天是不是不太方便?”她拍中王老五肩膀的同时已经闪电般从对方口袋里取走了电话这种神偷手法与司空摘星相比也绝不逊色。 “方便方……便……”王老五的脸颊蓦然涨成紫红色像是两只熟透了的蛇果。 我抢在唐大娘前面出声提醒:“王小姐千万不要提气力‘两重衣’的禁锢手法非常奇特很容量令人走火入魔。我相信唐大娘没有恶意万事好商量你听到了吗?” 目前局势下保持各方势力的均衡相当重要我不想王老五出意外否则越青帮与蜀中唐门之间的微妙平衡就会打破或者双方生石破天惊的火拼或者一方势力被另一方摧枯拉朽般剿灭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只不过那样一来获胜一方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更多的黑道势力趁机行动整个开罗城将面临前所 未有的混乱崩溃格局。 在我还没找到冷馨之前最好大家都保持冷静不再出现无谓的杀戮。江湖黑道和zf白道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无论哪一方出现死伤都不是善事。 王老五呻吟了一声但立刻咬紧牙关忍住额头上迅渗出了一层冷汗。 “永远都不要轻视蜀中唐门”这句箴言是该被所有江湖人毕生牢牢铭记的“永远都不要轻视唐门毒药”也是同样重要。 “陈鹰你倒是很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柄刀的魔力你也看到了人家随时都会要你的命。据亚洲黑道上的情报报告越青帮里钟情于王小姐的人很多包括黎天在内这份好意人家会理睬吗?” 真正掌控一切的是唐大娘她才是今晚月光大酒店内部混战的唯一赢家。 我终于现了自己败在王老五刀下的真实原因唐大娘一早就在房间里布下了“两重衣”害得希薇雪上加霜无力地昏睡过去。“一手遮天”、“朝阳一点红”再加上“两重衣”已经是非常恐怖的三管齐下希薇不懂武功毫无内力再不倒下去才是真正的怪事。 “两重衣”使我的应变能力减弱差一点死于“小楼一夜听春雨”的钻石强光之下但却没有遂了唐大娘的心意所以才会追加了另外两种毒药彻底地击溃了我。 我没有理会唐大娘的调侃冷静地一笑:“唐大娘我需要见唐美。” 唐大娘摇摇头:“她未必想见你。陈鹰聪明的话别插手这里的任何事。”她的脸颊因酒精的作用而略显酡红越见迷人风韵。 “我们来做一笔公平交易好不好?你来解希薇小姐中的毒我送一份很重要的情报给唐美——”事情陷入了夹缠不清的连环套里如果唐美不早作准备的话说不定也会遭到泰国黑帮的狙击一心复仇的白离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哦?很重要的情报?”唐大娘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光彩。 我点点头右手艰难地伸向吧台握住矿泉水瓶子。 “要不要我先替你解毒?”她对我的话相当感兴趣态度一下子变得谦和起来。 “不必……谈交易又不是杀人动手只要你不用‘九点封喉针’和‘天聋地哑’对付我就算全身麻痹也无所谓……”我喝了一大口水身子向左靠在吧台上情不自禁地长叹“唐大娘我现在开始相信江湖前辈们说的话了只要是蜀中唐门人马出现之处十有八九会生殃及池鱼的事。你们跟越青帮争夺‘黄金之海’何必要来这里动手?那么空 旷的沙漠还不够大家尽情火拼的吗?” 实际上我的战斗力正在缓慢地恢复但却故意重复做出举步维艰的动作只是要给唐大娘造成“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当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时是最容易犯一些低级错误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心理学”是人类生存的最重要法宝三教九流、七十二行都能用得到。所有人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做事原则只有熟谙人类心理才能真正做到“知彼”二字。 唐大娘的眉尖一挑:“错我们要的并不是黄金。知道吗?唐门后山的秘洞里黄金堆积如山并且每年都以百分之五的度递增每二十年便会翻一倍负责后勤管理的弟子需要不停地开掘新的地下仓库来储存这些死气沉沉的东西。” 她的不屑语气让我精神一振因为这个话题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揭示出唐美进入怪洞的目的。 “不是黄金?唐大娘你以为随便编个‘埃及观光’的理由别人就会相信吗?连金三角那批人马都不信更何况是越青帮的高手?”我举起瓶子借喝水的动作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观察到我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件——”她只说了四个字就被口袋里传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我立刻想到这四个字后面跟着的可能是“宝贝、宝物”之类的词汇但当我们大家站在埃及的土地上身边还有什么宝贝的吸引力能过“黄金之海”呢?那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迟来几秒钟的话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阿美?”唐大娘接起了电话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听了几秒钟立刻收线让我连请求与唐美通话都来不及。 她的左手里仍握着王老五的电话此时皱着眉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对方接起电话马上冷冰冰地开口:“请黎天先生听电话我姓唐。” 黎天的特殊身份让我很感兴趣因为五十一号地区本来就是一个神秘时间集合地受到全球各种人物的关注。美国五角大楼是不会任他逍遥遁逃的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叛逃者能成功地躲过秘密警察的追捕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一个处于组织追杀中的人如今大摇大摆地公开在开罗现身这是一件非常愚蠢且不符合逻辑的事除非他拥有了某种令组织投鼠忌器的“挡箭牌”。美国是一个最懂得按规则行事的级大国无论世界格局如何变化白宫高官们总能顺水推舟、左右逢源地将突事件的危害降到最低“顾全大局、维护国家利益”一直都是决策者们的不二准则。 “黎天先生吗?”唐大娘的声音变 得非常甜美但表情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你的朋友在我手里你要的两个人也在我手里或许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做一笔交易——” 她转过头来对着我做了个无奈叹息的表情因为我之前刚刚提及要跟唐门做交易转眼之间她又跟别人谈及这个话题当然有些尴尬。 对方不知回了句什么唐大娘一字一句地清晰回答:“我们要‘普罗米修斯之火’越快越好听清楚了是‘越、快、越、好’。” sty1e> .ppaete;} /sty1e> 5大降头师麦爷 5大降头师麦爷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终于图穷匕见了唐门的目标是那件传说中的奇宝。”可是马上又有一个新问题出现了“普罗米修斯之火”里到底深藏着什么秘密能比“黄金之海”更令蜀中唐门垂涎? 唐大娘的这次通话也很短暂收线之后顺手把电话丢给王老五仰起脸来长出了一口气眉头也紧皱起来。 “我要见唐美唐大娘那份情报的确很重要。”我试着提醒她。 她“啪”的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立即出现了一缕飘飘荡荡的青烟挟带着一股辛辣的怪味。一秒钟之内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涌上来我手里的水瓶落地整个人也软绵绵地从吧凳上滑了下去。 “我要……见……”瓶子里的水汩汩流淌着我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唐大娘?”这是我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是我你还好吗?”那是希薇的声音我的右手被她柔柔地握着鼻畔充满了她身上的芳香。 我睁开眼先望见天花板上的花枝吊灯回顾四周却是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边只有微笑着的希薇。她换回了原先的衣服所有的纽扣拉链都整整齐齐的相反的我身上穿的却是橱柜里的米色睡衣。 “我在市中心的意大利名品店订了两套新西装四小时后就能送过来。米兹警官留话要你注意自己的仪表因为很多媒体记者关注着停车场里生的血案随时都会上来采访。”她放开手不好意思地替我拉了拉薄被盖住露在外面的小臂。 日光铺满了窗台墙上的时钟也正指向中午十二点我明白自己已经昏睡了四个小时。 “希薇唐大娘她们呢?有没有伤害你?”我看到她眉心的红点颜色又加深了一些近乎紫红色。 “陈先生我醒来的时候只有你躺在客厅的沙上没有其他人。米兹警官倒在门边的地毯上也睡得一塌糊涂不过他很快就醒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一直都在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在门边。他要你一醒来就给他打电话有要紧的事请教。”希薇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看来根本不清楚客厅里生的战斗。 我猜是唐大娘带走了王老五和门外的两名枪手有这么多人质在手唐门一方做任何交易都会游刃有余但米兹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不记得走廊里生的事了? 希薇替我接通了米兹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郁闷:“地下停车场那部破车是你开进来的?你到底在搞什么?还有我的人明明是守在你房间门口的但现在他们的尸体却被丢在 酒店的垃圾车里。我乘员工电梯去十八楼找你不知出了什么事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门边的地毯上身子下面还湿了一大块唉求求你别再给我惹事了好不好?” 他连珠炮一般地说了一大堆我根本插不进嘴只能等这些抱怨告一段落才微笑着回答:“城市里总是会生各种暴力案件的这在全球任何一个大都市都一样否则国家养这么多警察干什么?” 米兹“嘿嘿”笑了两声我能想像到电话彼端的他此刻脸上一定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么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吗?还要不要派人给你做警卫?或者干脆搬到警局来住免得下一次还会节外生枝?”他还抱着一线希望。 我弦外有音地提醒他:“米兹很多时候获知秘密太多的人往往都会活不长久。相反知道的越少就会越快乐对不对?” 目前开罗即将生的混乱火拼和咄咄怪事不是他这样的警务人员能够完全左右的真正为他着想我才会善意提点。 米兹沉默了半分钟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叹:“唉你说得很对再过四年我就能熬到正式退休了。上次去亚历山大港度假很喜欢那边的水边阳光别墅假如能从警界全身而退我会去那里度过后半生当然身边少不了漂亮小妞……” “这样想就对了米兹忘掉今天早晨的事吧一个人如果能时常遗忘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定能活得轻松自在。” 以他的警惕性绝不会忽略某些异样情况即使唐大娘使用了非常手段令他失忆也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我真的很想让他明白主动忘却总比被动失忆好一些。 “不错我现在已经感觉心情愉快了谢谢你。早上离开时我以警方名义要求希薇小姐留下来照顾你埃及人有句俗谚——‘有骆驼肉吃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我的朋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及时行乐呵呵呵呵……”听得出来他真的顿悟了心理压力已经抛得一干二净。 在我与米兹通电话期间希薇乖巧地退到了客厅里等到我收线才端着一只镀银小碗重新回来。 “陈先生这是我通知厨房特意为你做的西班牙海参羹。西班牙人有很多颇有意思的禁忌破解讲究譬如服食这种来自塔亚巴岛的黑海参就能破解一切来自埃及法老的诅咒。”她把小碗递到我手里又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纸“那是冷小姐的留字吧?我见过她的笔迹不过却没想到她那样的考古专家也会笃信诅咒的存在。” 同样的一张纸今天早晨已经在王老五、唐大娘和希薇手上转了一圈但每个 人的表现却各不相同。 我俯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垃圾筒纸巾和窃听器都不见了看来那是唐大娘做的手脚我刚开始的时候错怪王老五了。 希薇在床前坐下表情非常自然仿佛我们是相知多年的好朋友一般看不出丝毫隔阂。 我轻咳了一声:“希薇小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米兹替我留住她虽然是出于好意却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留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遭遇危险。她是个好女孩理应有阳光明媚的未来而不是不顾一切地留下来陪我。 希薇一愣:“陈先生是米兹警官命令我留在这里的。” 我坚决地摇头:“我想静一下请你先出去吧。” 希薇胀红了脸缓缓起身勉强笑了笑:“好的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我没有喝那碗海参羹因为自己根本毫无胃口。假如司空摘星出事、唐美又陷于泰国黑道纠缠的话就没人能抽出空来替希薇祛毒了。时间流逝得飞快我已经耽误了五个小时接下来必须得——“还有一个人可能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五分钟之内我换好了旅行箱里的一套白色运动装大步走出卧室。 希薇立刻从沙上起身:“陈先生你要出去?” 我微笑着点头走向洗手间在镜子前梳理着自己蓬乱的头顺手喷了一点点摩丝上去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陈先生要不要我陪你?”她跟进来低声恳求着。 “不必你留在这里我去见一个朋友或许他能想办法解去你身上的毒。记住有事生就打报警电话。”我的目光只落在镜子上故意不再看她。米兹劝我与希薇在一起及时行乐但我做不到更不想在这个非常时期把希薇扯进漩涡里来。 “好吧我等你。”希薇大受挫折慢慢退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我仍然搭乘的是员工电梯以免与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撞在一起。现在已经是我明敌暗的时候了再加上媒体的重墨渲染只怕接下来我就成了开罗城里的新闻人物做什么事都如同站在水银灯下一样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大酒店的货车进出口非常安静只有一个捧着报纸的保安懒洋洋地坐在值班室里面无表情地抬头瞥了我一眼之后就再次低下头去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张下流小报上。 我叫了计程车吩咐司机一路向北直奔城市西北角的王冠大厦。 那个年轻的司机相当机灵一边将油门踩到底飞驰一边从后视镜里打 量着我:“先生是去见麦爷大降头师吗?我的后备厢里有上好的走私香烟如果拿去送给他一定会获得最灵验的祈福——” 两侧车窗里掠过的建筑物越来越低矮破败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虽然名为大厦实际只是个生意极端萧条的郊区写字楼。开罗的城市建筑布局失衡得厉害繁华商业区堪比美国大城市的富人区但一出了高架环路立刻就像进入了混乱肮脏的贫民窟一般。 司机不断地向我推销着自己的货物从香烟到火机、从黑市香水到刀具短枪比真正的杂货店主还敬业。我最终还是用一张纸钞堵住了他的嘴以免弄得自己再次头昏脑胀。 他没有猜错我真的是去见那个大降头师但却不是去朝拜祈福。 车子驶上一段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一公里外暗灰色的王冠大厦矗立在一大片低矮的民房中间倒也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威风。 “先生那就是麦爷居住的地方整个顶楼都属于他每次到了免费祈福日这条路就会堵得水泄不通——”这一次他的喋喋不休是被我的电话铃声打断的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专心开车免得被路面上的大坑颠簸得连方向盘都脱手了。 电话是丧波打进来的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鹰白离刚来过电话她和一队泰国黑道高手目前在西班牙马德里转机约在五个小时后抵达开罗。蛇王手下与蜀中唐门这一战无法避免泰国来的人无一不是驱蛇高手你该知道泰国人的下毒功夫在东南亚几国里是最顶尖的白离有备而来你千万千万别试图去给双方排解那是不可能的。”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他只是惊讶于白离的办事度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比起“蛇王”白伤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计程车停在王冠大厦的水泥台阶前司机跳下车殷勤地替我拉开了车门。 “鹰你在听我说话吗?”丧波焦躁起来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我在听——有个朋友被唐美下毒急需救治所以如果有一线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这场火拼不要生至少推迟到二十四小时后再开始。丧波我以为你能劝阻住白小姐的现在看来事情的糟糕程度已经出了我的预计。” 我跨出计程车递给司机一张钞票举步走上台阶。王冠大厦所在的环境非常恶劣台阶上落着厚厚的尘土台阶侧面的角落里堆满了垃圾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没打扫过了。 “唐门毒药?那可真是不妙了。嗯我有一个朋友或许能帮忙他年轻时与唐门有过节其后二十年之内潜心研究以降头术破解毒药的方法 据说已经相当有成就。你现在就去见他报我的名字——” 台阶尽头是一扇破败不堪的铁栅栏门有块白漆黑字的木牌拴在栅栏的左侧上面只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麦”字。大厦是一座五层建筑连电梯都没装只在门厅左侧留着一道狭仄的步行梯。 “你说的是麦爷大降头师吗?”我举步上楼电话信号受到干扰听筒里不断出沙沙声。 “就是他他欠我一个大人情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丧波的热情让我感动这次我们一先一后想到了麦爷殊途同归。 “好我马上去谢谢你。”我没告诉他自己已经站在麦爷门前。 “那好希望你的朋友好运。”他长叹着收线。 “白离要来我该怎么通知唐美呢?或者我该站在唐门的对立面上看着他们倒在泰国高手的围攻之下?又或者通知米兹动开罗的警力暂时冲散这场火拼让白离有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走了近百级台阶后前面又是一个铁栅栏拦住去路。栅栏上涂着杂乱无章的黑白两色油漆从地面一直竖立到屋顶用一根粗大的铁链与左侧的楼梯栏杆拴在一起。栅栏后面约有一段五米长的水泥地走廊地面上写满了弯弯曲曲的红色咒语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盘根错节的老榕树根来。 我按了墙上的老式电铃有一个长直垂到膝盖的女孩子悄然出现在走廊尽头身上的灰色长袍拖曳在地形如鬼魅幽魂。 “我要见麦爷大降头师请通报一声。”我大声招呼她破旧的楼道里立刻响起了嗡嗡的回声。 她缓缓地走过来赤裸的双脚在长袍下时隐时现很小心地踩着符咒之间的空地行走。 “小姐我要见麦爷大降头师。”等她立定在栅栏后面的时候我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卡划啦朗登坎比亚通划大尼尼?”她咕噜了一句双掌合在胸前向我深鞠一躬满头长散开如同一道漆黑的瀑布但在黑之间又隐隐约约地闪现出几绺金刺目之极。 我对埃及国内的十几种土语略知一二但她使用的语言很明显并不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 她解开铁链哗啦一声把栅栏拉开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站在门边这次使用了非常流利的英语:“请进麦爷在客厅恭迎贵客。” 降头术高深莫测而降头师则更是身怀各种各样的特异功能隔空视物属于最常见的异术之一所以我并不惊讶麦爷会预知我的到来。 过了栅栏我也仿照女孩子的步法小心地踮着脚 尖踩着符咒间的空地前进。转过走廊拐角前面是一个十米见方的宽大客厅地面上铺着脏得看不出底色花纹的手工地毯。 “鹰欢迎你。”一个严重谢顶的中年胖子在一张矮桌前席地而坐热情地向我挥动着右手但并没有起身迎接。 “大师——” 我也合起双掌准备向他鞠躬但却给身边的女孩子及时地托住肘尖:“贵客不见礼进了这个房间只有智慧道德高下之分与年龄辈份无关。”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袖子挥动时药味更加浓重直冲我的鼻端。 胖子脸上掠过一种说不出是惆怅还是欣慰的表情:“没错龙象女的见解非常正确。在这里每个人、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物我两忘人虫不分。” 他举起自己肥大的右掌缓慢地覆盖在矮桌上的一只圆形玻璃鱼缸上面。鱼缸里看不到水更没有鱼只有堆得满满的黄沙。 “坐。”女孩子伸手指着矮桌的另一端。 大厅里的三面窗子上都悬着灰色的薄纱光线稍稍有些黯淡但并不影响我的视线。五年之前我曾在吉隆坡的降头师大会上见过麦爷那时的他气势正盛在全球降头师联合会中具有相当高的地位。 时隔五年再见他比过去略胖了些张狂之气却收敛了许多。一个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右手五指上曾戴着五个象征降头师崇高地位的指环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鹰给我一小时的时间你来得急我也很急——”麦爷紧张地凝视着自己的手背不再抬头看我。 我盘膝坐下无声地点头。 鱼缸的最凸出处约为一尺直径底和口同时缩进直径连半尺都不到是以麦爷的肥掌伸开后几乎将整个缸口都捂住了掌心直接与沙面接触。 被称为“龙象女”的女孩子打横跪着长拖在地上。她有一双极深邃的大眼睛眸子漆黑每次转动时都像是深井里骤然翻起的一道水花看上去跟普通的埃及女孩子完全不同。 降头师这个行业里的成名高手寥寥无几能够被麦爷称为“大师”的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我却从来没听说过她。 纱帘随风而动斑驳的光影投射在我们三个身上。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的心跳声渐渐的我奇怪地现其实只有我一个人的心音在响稳定而平缓维持在每分钟六十次的平均程度。至于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心跳胸口和鼻翼也不见起伏如同两具雕塑一样。 无声静坐时六十分钟的时间相当难熬但 我只有耐心等待下去。 在我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副完整的鳄鱼骸骨灰白色的骨节上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由屋顶一直垂落到墙角足有四米多长。我盯着它看了几分钟惊诧于如此巨大的鳄鱼标本浑身竟然没有一处创口。通常情况下鳄鱼捕杀者会用麻醉枪击中鳄鱼的头骨完全制服这个庞然大物后将其浸泡在百分之五十浓度的盐酸里依靠酸腐能力去除鳄鱼的皮肉再烘干定形最终得到外形完美的标本。 这种操作过程的唯一瑕疵就是会在鳄鱼的头骨上留下麻醉针的针孔也就为以后标本的朽化埋下了隐患。迄今为止这是我唯一看到的一只完美无瑕的大型鳄鱼标本。 “贵客可否帮我解答一个问题?”龙象女开口了但她的颈部两侧没有脉络跳动的明显迹象。我只能猜度对方是修炼过类似于瑜珈术的高手可以借助非呼吸器官获取氧气所以不必喘气也能流畅自如地讲话。 “大师请说——”我使用了麦爷对他的称呼。 印度瑜珈术属于日积月累、进境万分缓慢的一种内功要想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至少需要七十年以上时间但她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 麦爷依旧在紧盯着自己的手掌眼睛一眨不眨如同老僧入定。 “地球上存在某些天生没有痛感的怪人由生至死永远都不知道‘痛、痒、麻、酸、胀’是什么滋味本身也不具备任何免疫能力。这种人存在的比率大概是五十万分之一属于极其特殊的个案但我知道美国的军事医学专家们研制成了一种‘兵人’通过切除试验者的部分神经来根除他的痛感以后天培育的方式制造了数以万计的怪人。以你的专业知识能否告诉我‘兵人’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的问题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因为那是一件与眼前的环境毫不相干的事。 “为什么要问这些?”我迟疑了一下才谨慎地回应她。 “我也不知道但记忆里存在很多问号大约几千万个之多我必须得找到所有答案……所有的……答案。地球人的智慧水平参差不齐对于问题的解答也千差万别我能感觉到你的脑细胞活跃程度是普通人的四百倍——” 我陡然摇头迅截断她的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一定懂。”她抬起头黑亮的眸子一转一阵眩晕感呼的一下涌进我的脑海自己如同置身于万丈深井里并且是在极端深寒的水底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请停手我要反击了——”我感觉到她在以绝顶 的“读心术”探测我的思想活动其间还掺杂了相当邪恶的“催眠术”。当这种看不见的力量汹涌而至的时候我自幼修炼的“护体神功”自然启动蓄势待。 “反击?”她的眼睛突然睁大光芒也随即增强数倍。 我长吸了一口气坐姿不变瞬间后移五米后背靠在窗台上。她如影随形般追击而来双掌合在胸前结成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古怪手印同时用先前那种古怪的土语叫着:“坎坎哈维那度他难度——” .ppaete;} 6龙象女的来历 “得罪了——”对方步步紧逼我只能施以反击。这种脑电波层次的高手对决失败者很容易变成思维一片空白的深度白痴。 “啪”的一声我的双掌同时拍中了她的头顶百会穴内力犹如长江大河一般从掌心吐出鼓噪进入她的全身经络。这已经是最“善意”的反击我只想控制她的身体动作而不触及对方的思想和精神看在麦爷的面子上总是不肯弄伤她。 “你终于……能告诉我了。”她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但刹那间给了我更加震撼的感觉那种古怪到极点的笑仿佛一只攫取到猎物的山魈。凭心而论她是一个五官并不难看的女孩子虽然肤色黝黑总算属于埃及本地女孩子中的佼佼者可惜我手边没有相机无法将她的笑容拍摄下来。 一股寒气利刃般撕裂了我的绵绵内力从她的百会穴上直蹿起来一分为二插入我的掌心而后沿双臂倒灌过来。 我主动手下留情她却全然不顾一点都不领情。 “龙象女可以住手了吧?”我二次提气更为强劲的内力冲出丹田汇集在胸口膻中穴上准备以逸待劳地狙击对方的隐含杀招。 一个声音猝然响起来:“鹰、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那是一个女孩子的低泣声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冷馨!是冷馨!”我的心境顿时扰乱得一塌糊涂膻中穴里的内力软绵绵地散了。 “冷馨。”我喃喃低语。 “我在哪里?你们都看不到我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仍旧是冷馨的声音惶急而惊惧。 她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但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麦爷和龙象女再没有第四个人了。 “轰隆、轰隆、轰隆……”连续的沉闷爆炸声响个不停我看到幽暗深邃的天空中有一颗巨大的星体正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五颜六色的火焰比地球上最美丽的烟花还有绚丽几百倍。 寒气冲破我的双肩扑到我颈下琵琶骨位置霍的一旋重新合二为一奔向喉结。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天下万事破而后立——”十六个字在我脑海里倏的浮现出来同时丹田、膻中、百会、泥丸、玉枕五处穴道爆出五条灼热的气流翻腾奔涌着切入对方攻击过来的寒气之中。 “嘭”的一声龙象女的身子犹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直撞在鳄鱼标本旁边的墙上。我收不住自己的掌力满地的尘土都被掌风激荡起来呼啦一声飞向屋顶然后四散开来纷纷扬扬地飘落。 “冷馨冷馨——”我跃起 来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丝纵声大叫回声与扬尘杂乱地混合在一起。 龙象女落地时长胡乱地缠在身上狼狈的样子像一只作茧自缚的春蚕。 我扑过去抓住她的长袍衣领逼视着她的眼睛:“你听到了吗?一个女孩子在叫我她在叫我你听到了吗?” 冷馨的声音出现这一怪异现象是在龙象女动强力的“读心术”之际毫无疑问龙象女一定知道些什么。 “兵人……你也是兵……兵人对不对?哈哈我们或许是同类……”她在开心地大笑嘴角跟我一样沁出血丝来。 我也希望自己是毫无痛感的“兵人”那样的话再听到冷馨的声音就不会心痛了但我做不到。 “我不是你也不是。”我放开她。 “我是我一定是。”她慢慢起身舔了舔嘴角的血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我感觉不不到血的腥味脑子里只有问号一个连着一个一直排列到天上去。” 我知道她不可能是“兵人”因为退出江湖之前我就曾在组织中担任过一段“兵人部队”的建设工作。五角大楼派来的医学天才们通过缜密的科学演算早就界定了不可更改的“兵人”铁律——“接受试验者必须是年满三十六岁的男性士兵身高在一百七十五厘米的正负五毫米误差之内”。 龙象女是女性根本通不过筛选的第一关。 “你在我思想里读到了什么?有没有一份关于‘战神’的资料?”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其实也难怪如此只有大异于普通民众的怪人才有可能成长为优异的降头师年轻时代的麦爷也是这样。 我摇摇头冷馨的声音令我几乎疯其它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也出现了幻觉是不是?”她挥手整理着自己的长忽而停住手掂着一绺金入神地凝视着。 “那是幻觉吗?”我仰面自问。冷馨失踪以来我从没出现过任何与她有关的幻听刚刚是第一次。相由心生幻随心动假如那些真的是幻觉为什么我会在思想意识里认为冷馨是被困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呢? 她说“你们都看不见我”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处在一个单面透明的环境里能够看到别人别人却无法察觉她——“鬼魂?亡灵?”我猛然打了个寒噤这种假设场景与巫师们常说的无形灵魂非常吻合。 “我要出去透透气。”我向龙象女礼貌地点点头胸膛里一阵一阵泛着燥热额头和脸颊也烫得厉害。 “不行大降头师正在全力运功与冥蚕交 流思想我们不能打破这间屋子里的能量平衡否则他的能量就会被冥蚕吸走非死即伤。”她对那绺头的态度万分珍重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冥蚕出自雪山是降头师领域最珍贵的宝贝之一据说每一只都能在降头师的血肉饲养下达到与人类息息相通的地步。归根结底降头师修炼顶级降头术时无一例外要借助自然界生物的灵性假如豢养的是冥蚕一级的高明生物必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只能在窗前调匀呼吸尽力克制自己的烦躁情绪。任何事情都是关己则乱其实以我平时的定力绝不至于情绪失控。 太阳西斜窗外的贫民窟安安静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个时段的穷人们都涌入开罗的老城区去了他们会使用一切手段从外地游客身上赚钱来换取一顿尽量丰富的晚餐。 “白离就快到了希薇的伤、冷馨的下落……”我的思想又开始混乱起来因为到达王冠大厦后生的怪事再次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看起来麦爷是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修炼过程假如连这座大楼都不能出去的话怎么替希薇祛毒? 龙象女也走到窗前来伸手拂动着纱帘:“我们有心灵感应何不再联手一次看看能否各遂所愿?” 我默默地摇头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定我:“你怕什么?你的心里不也有很多问号吗?”不等我回答她又接下去“这一次我只用‘读心术’绝不催眠你由你来掌握思想交流的进程随时可以中止可以了吧?” 她给我的所有感觉中最突出的一点是——“生硬机械无论动作、语言还是思维方式。” “好我答应但你最好信守诺言否则的话我全力反击只怕会比上一次更激烈。”一个人处在心情激荡的状态时出手不知轻重下一次再出意外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言为定——”她的眼睛唰的一亮“读心术”马上开始工作。 “你心里在想着一个人同时牵挂着很多事。嗯二十四小时前你经历过一件怪事一件出自身智慧的怪事。你去了哪里?对是金字塔……金字塔顶然后有一个能量喷涌的深洞。你站在某个能量源的上面那是一个地球人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地方……” 她读到了我脑子里所想的一切但冷馨的声音却没有再次出现。 最终她失望地停下来无声地摇摇头。 “有什么现?”我能猜到答案毕竟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虽多却没能将思路整理清晰呈现给她的也仅仅是杂乱无章的很多片断。 “没有 我在找‘战神’你并不认识他。”她举起手臂在阳光里伸开十指又一次困惑地开口“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兵人’因为我很怕站在阳光底下只迷恋黑夜。五角大楼的资料里提到过某些生产线上的‘兵人’废品会出现怕光、怕湿、怕冷、怕热等等怪病跟我的感觉很相似。真的我每一次看着阳光穿过自己的指缝都会由衷地感到死亡的恐惧。” 有麦爷的帮助她能搞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机密档案所以对“兵人”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也不足为奇。 我向她笑了笑:“还有一个办法能打消你的顾虑稍后我可以打个电话请朋友核对一下看军队方面是不是真的有‘兵人’失踪。” “你呢?真的不是‘兵人’?”她仍在固执地怀疑我的身份。 “当然不是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怀疑她的脑神经受过创伤所以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十四只。”久未开口的麦爷说了一个数字。 “还有最后一只你还需要耐心一些。”龙象女回头以高高在上的训斥口吻回答。 鱼缸里的沙粒蓦的一阵簌簌乱响一只两寸长的褐色蝎子冲了出来蝎尾高挑暗红色的毒刺蠢蠢欲动地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蜇向麦爷的掌心。他努力地张开了肥短的手指任由毒蝎爬上手背。 毒蝎的后背呈现出恐怖的焦黑色是一只毒性猛烈的成虫应该也是降头师喜爱的生物之一。 “一、二、三……”麦爷低声计数只数到“三”便有一道白光从黄沙中闪出一口咬中了毒蝎的尾刺。那是一只两寸长的瘦蚕通体暗灰色外表普普通通但行动度却快得惊人。 “好好终于成功了。”麦爷长舒了一口气肥胖粗短的脖子上满是汗渍渍的油光。最早之前他的招牌饰物是一串经过药物微缩的骷髅颈链无论走到哪里别人单凭那串独一无二的白骨骷髅就能知道他是大降头师麦爷。 现在颈链也不见了。 瘦蚕吞掉蝎尾之后在麦爷手背上游动着找准一条最粗的血管一口叮上去。几秒钟之内它的细长身子开始变得浑圆颜色也变得殷红鲜艳起来。麦爷用左手捏起仍在挣扎的毒蝎丢进嘴里不经咀嚼便咽了下去。 瘦蚕吸血完毕后松开尖齿滚落到沙粒上身子拱了两下便钻进了鱼缸深处。 看到这样的一幕之后我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其实在降头师的世界里人吃虫或者血养虫都是很常见的手法那只是修炼降头术的必经阶段。 麦爷吮吸着被冥蚕咬破的伤口站起来向侧面的一扇小门指了指:“鹰我们去小客厅坐。” 门里是一间小巧精致的客厅同样是阿拉伯地毯和矮桌但却整理得一尘不染。 我的心情并不好因为在幻觉之中冷馨的求救声是那么悲哀无助让我如坐针毡。与此相比蜀中唐门与“蛇王”属下即将生的火拼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鹰我知道你的来意但很可惜我帮不了你因为——”麦爷刚刚落座便神情严肃地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 麦爷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油汗肥脸上露出苦笑:“鹰你不会想到我现在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别说是动手帮人了自己随时都会死。” 他拉开矮桌侧面的抽屉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绸小包小心地放在我面前。 “你得了什么病?”在降头师的世界里任何病患都能自治九成以上的高手都会活到百岁开外。 “癌症。”他的神态依旧严肃拉开了小包上的如意结“鹰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宝石或者你可以带它们到银行变卖然后重金聘请别家高手相助。” 他掀开黑绸的一角五颜六色的光芒猝然闪出来耀得我双眼花只来得及辨认出那是紧贴在一起的两颗金刚钻和一颗猫儿眼共同反射出来的光。等到绸布完全摊开呈现在我面前的是总共十五颗大大粒径宝石颗颗成色绝佳。 我淡淡一笑:“麦爷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送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以他的高深功力杀灭自身的癌症病毒并非难事现在我理解他为什么要让冥蚕吸食自己的鲜血了。那条蚕以沙漠毒蝎的尾刺为食自身毒性必定惊人在麦爷身上吸血的同时也会把蝎毒导入他的血管里这种“以毒攻毒”的极端方法正是长久以来人类与癌症对抗的最有效手段。 “我要死了鹰再好的宝石都是浮光泡影送给你正好还了当年在降头师大会上你替我挡过一枪的人情。你知道降头师是不能欠下人情的否则死后上不了天国轮回转生后代代成虫朝生暮死。”说到最后他的苦笑越来越沉甸甸的让我的心也随着无休止地下沉。 我捏起一颗金刚石指尖传来的冰冷感觉并不舒服但以它的成色和体积一旦进入开罗珠宝市场必定马上引起业界轰动因为麦爷出示的这些东西都是世所罕见的比起去年索斯比拍卖行秋季珠宝展上的顶级宝石来也毫不逊色。 “麦爷你的病难道不能用降头术祛除 吗?请恕我无知江湖传言有的降头师甚至能操纵食腐小虫钻入身体的病灶部位几天之内就把产生病菌的源头啮噬得一干二净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得到不是吗?” 麦爷名列全球十大降头师之列别人能做到的他自然也能做到。 麦爷沉默了像我一样捏起一颗宝石迎着日光凝视着再度开口时改变了话题:“鹰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这十五颗宝石竟然是在尼罗河畔的一条破船上捡到的。那种机率大概与被天上掉下的陨石砸中差不多但我偏偏捡到了一直到今天都觉得一切像一场梦只不过也可以称之为噩梦。你有没有兴趣听这个故事?” 我禁不住悠然浅笑:“尼罗河畔?破船?请说我很有兴趣。” 上个世纪末尼罗河的污染程度到了怵目惊心的地步鱼类大片大片地死亡彻底断送了几十万名渔民赖以谋生的活路。所以大部分人都丢开渔船长途迁徙进入城市老老实实地变成了城市最底层的辛苦劳动者。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非洲诸国签署了治理保护尼罗河的联合协议但渔民们并不买账各种尺寸的破船堆满了大河两岸。 麦爷没有说错要在恰当的时机到达放有宝石的某一条破船上而且还要有非常好的耐心从满地狼藉中找到它们其概率之小几近于零。 “鹰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惦记着中毒的朋友隔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情依然没变华裔世界里像你一样的热血人物越来越少了。别担心等你听完了这个故事我会请龙象女随你回去她的异能比我更精深区区唐门毒药不在话下。” 麦爷的声音低沉而悒郁仿佛已经陷入了不知悲喜的往事回忆里。 我在心里自问:“冷馨与希薇我更放心不下谁?”昔日的麦爷踌躇满志从不轻易服人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很容易就沉湎于怀旧情节中的颓废人物。人总是会变的既然他如此推崇龙象女我似乎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宝石和龙象女是同一时刻出现的那一晚月亮圆得惊人尼罗河的秋汛刚过河边的腥气非常重令人作呕。我从一个名为‘拿都兰’的小渔村里出来想去河边散散心因为此前刚刚替几个染上了瘟疫的老年人祛毒精神很是疲倦所以只是一个人垂着头踱步。我听到很远的水面上出一声轰响就像平时有人用土造炸弹在河上炸鱼一样于是马上抬头看到右前方几百米处亮着十几盏射灯光柱倾斜着射向天空——” 这段叙述毫无值得怀疑之处有经验的渔民经常采用轻度爆炸的方法捕鱼省时省力并且成本很低只 需要购买几根雷管、几公斤炸药就可以了。 “鹰令我感到诧异的是那些光柱强劲之极仿佛要一直穿透夜空似的。假如是在无星无月的夜里或许那种被震撼的感觉会更强烈。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某种船只出的光因为我没听到机帆船电机的噪声并且十几盏灯均匀地围成一个圆圈亮度均等静寂无声。打个比喻你会更容易理解当时那些灯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个被倒置的广场灯塔本来那些光柱是射向地面的却被翻转过来毫无意义地射向天空。” 我皱了皱眉强忍着要打断他的冲动。 “你要说什么?是想说那是一艘浮出水面的潜艇出的信号灯吗?”麦爷也是“读心术”的高手跟他在一起交流不必开口只需意念转动就好了。 我立刻点头:“尼罗河里有某级大国的微型潜艇游弋早就是国际上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十几年前在索马里折戟沉沙的一战之后级大国的总统连续签了五张紧急命令将当时国内最先进的十一艘迷你潜艇全部调到非洲来随时可以秘密集结对各水域沿岸的军事目标进行长距纵深打击。当非洲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其中一艘潜艇上甚至装载过简装版的‘战斧’导弹足以应付任何危机。” 谈及这些政治军事问题我自信会比麦爷了解得更深。 “你说的我都想过了那是渔船也好、潜艇也好都是其次在我刚刚向那个方向飞奔时所有的光柱一下子消失了。在我面前的泥滩上丢弃着半艘小型机帆船以船头垂直插进地面的奇怪姿势竖立着。那时候龙象女就站在泥滩上尼罗河的夜风卷着她的长像一面西班牙的海盗旗似的……” 事情的进展过程犹如电影剧本一样麦爷在帆船桅杆上现了深嵌其中的宝石而当时还没有名字的龙象女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赤着脚在泥滩上划出了一条中国龙和一只非洲象。然后他就带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女孩子回开罗来。 就在回来的当晚他开始持续烧昏迷在医院里住了四周然后得到院方通知——“癌症浑身共有七个不同器官患病一个人包揽了鼻癌、喉癌、食道癌、结肠癌、肾癌、胃癌、肺癌这七种要命的病症每一种都接近于油尽灯枯的绝对晚期。” “鹰即便是我师父重生面对这七种疾病都会束手无策连医院方面都奇怪得要命因为在所有的医学病历记录上还没有像我这样同时罹患多种癌症的除非是——” “除非是被某种强烈的诱因引譬如标几万倍的核辐射。”我明白他要说什么。 “对医学专家将病的起源 定为强核辐射但我从来没接触过那种东西。因为那条中国龙和那只非洲象我为这个女孩子起名为‘龙象’。一开始她听不懂我说话只会嘟囔一种奇怪的土语但仅仅一周时间她的英文、泰文便说得相当流利了并且用非常高明的‘读心术’学到了我脑子里的全部知识又加以融会贯通推陈出新。现在她对于降头术的理解比我更深刻还替我找到了这条冥蚕寄希望于‘以毒攻毒’消灭病灶。” 说到这里麦爷脸上闪过一丝欢愉的微笑因为他把毕生学问传给了一个能够将之扬光大的奇人对方不但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可以反过头来做他的修行指导者。 “我说的话你能听得明白吗?”麦爷抬起头来遥望着窗外已经西下的太阳困倦地长叹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无声无息地罩上了一层青灰色。 我听懂了麦爷所表现出来的隐忧——“龙象女的来历无比古怪连他这样的大降头师都没法解释当时生的一切。” .ppaete;} 7这是我死的日子 “需要我做什么?”我看得出麦爷与龙象女之间亦师徒、亦父女、亦情侣之间的混沌关系忽然一阵后背凉。 古往今来降头师们毕生都是不能动情的一旦犯了这条禁忌控制毒虫攻击的能力便出现了无可弥补的大漏洞随时都会遭到毒虫反噬。在这一行里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降头术的反噬甚至能够殃及本人的九族亲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鹰这该是我死的日子了。”他脸上的青灰色越来越重鼻凹两侧原本就不清晰的法令纹正处于难以察觉的持续消失状态眉心也出现了一块黑气弥漫的方形印鉴。 麦爷这一派以“曼谷牛蛙”为护体神印鉴上影影绰绰刻着的就是蹲伏的牛蛙形像。 “鹰我盼你来其实又怕你来毒虫反噬、护体神脱缚都会给你带来噩运但我没有选择。没有弄清她的身份之前死都不会瞑目。你说这是我最后的宿命吗?”他举起双手在眉心缓慢而谨慎地摩挲着那枚印鉴终于重现隐去。 “她不是‘兵人’不放心的话我马上打个电话查证。麦爷你该相信自己的功力如果对方身上存在可以追溯身份的线索你早就能察觉了。”我并不是在刻意安慰他降头师仅凭一根头、一张照片便能获知普通人的生命信息何况是朝夕相处、共存一室的对象? 麦爷欲言又止陷入了患得患失、迟疑不决的状态。 我取出电话不假思索地按了一个国际号码等到对方话机振铃三声马上挂断。 “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定居在这里吗——不必回答听我说。这些年我一直在非洲游历始终没有离开这片沙漠只是为了搜寻一件事的蛛丝马迹。我知道有相当多的大人物以各种理由来到埃及都是为了那件事呵呵据我所知还没有人对那件事的了解程度比我更详细……”他将自己肥硕的双掌对搓了十几下霍的伸过来平摊在桌子上“看——” 他的左掌掌心苍白如纸此刻看不见任何掌纹、指纹只有一幅清晰的黑白图像。 我只扫了一眼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里已经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普罗米修斯之火?” 那个八面嵌着宝石的黄金柱体曾给了我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使是在黑白图像里也能准确地把它辨认出来。麦爷右掌掌心里的图像是一片波涛起伏的大海虽是在静止状态下亦能令人想像出浪尖飞花的汹涌情景。 “鹰你对此没有兴趣?”麦爷有些失望了。 “只要是宝贝人人都会感兴趣但我更 珍惜生命。麦爷你该记得那个沙漠人‘粮食换黄金’的故事吧?他把驼背上的食物和饮水丢给魔鬼换到了一座金山但却渴死在沙漠深处。麦爷无论我的身份有没有改变总是把自己的命和朋友的命看得比金山更重。” 知道的秘密太多处境就会越危险这是黑白两道共同的生存法则。 麦爷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喃喃地苦笑着:“鹰我只是觉得这个秘密交给你的话自己会比较放心。”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合掌在胸向对方垂致谢。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物很可能将世人垂涎的任何宝物都视若无物。鹰以你的定力和休养如果能加入降头师这个行业的话一定能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成为这一行的顶级人物。知道吗?五年一次的全球降头师大会即将在曼谷的芭堤雅举行我可以帮你一举成名坐上‘降头师之王’的宝座那也是我毕生的渴望……” 麦爷的声音变得十分沉郁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热情可言。 “多谢。”我态度诚恳地再次施礼。 “你不肯?鹰就当是成全一个垂死者的最后心愿好不好?”他扭头向着窗外佯装欣赏夕阳垂落的美景但眼角却滚动着一颗混浊的泪珠。 一飞冲天成名于天下的确对所有的江湖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但我已经退出江湖。如果渴求名望的话当年在组织里再熬上几年等几大教官都退隐幕后时我自然会晋升为江湖上一声令下、万人效死的大人物。可惜我不是那种热衷于功名利禄的人今生只想过着完全属于自己的日子。 “你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及时改口才没叫出“全盲”这个词。 “垂闭视听绝断脉息神虫离体化身为灰。鹰双眼全盲只是降头师走向死亡的第一步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个离奇恐怖的结果一个你我都无法想像的场面。你看——”他撩开衣服亮出了自己的肚脐上面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刀疤“那种结局让我无法控制只有依靠深度自残借助神虫的力量才能勉强活下去。” 进入刚才的大厅时我已经隐约觉察出了麦爷的异样。做为一个大降头师来说其视觉锐利程度不啻于针尖、麦芒每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会有眼睛刺痛的感觉但我正视过他十几次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是什么结局?”开罗城的黄昏夕阳是难得的美景也吸引了我的目光当然我更想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小客厅里的凝重气氛。 身为一个降头师他会经常服用许多令人作呕的 毒虫来增加自己的功力或者是通过难以想像的自残手段提升肌体的承受力从而达到百毒不侵的境界。这些项目在普通人看来绝对离奇恐怖到了极点哪怕只看上一次毕生都会被噩梦缠身。那么连降头师都会感到绝望的场景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个无比广袤的空间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滑腻躯体我身在其中却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我想死但却无法进入死亡的境界只是无法自主地活着更知道自己会一直这样活下去与越来越多的躯体缠绕在一起。没有天空我向上看只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穹顶向四面八方无休止地延伸着。向下看目光被躯体挡住——我知道同样的躯体会越来越多直到抵达穹顶的位置将所有的空间充满。然后将生另一种突变穹顶爆裂躯体上升到地面充满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麦爷举起双手用力摁着自己的太阳穴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着。 他的描述相当古怪自始至终都没能说出“躯体”代表的是什么? “地球——地球会被这种东西占满6地、海洋、高山、沙漠……都被它们覆盖着我甚至看到外太空航行的飞船降落之后立刻被它们缠绕起来。鹰在我看来那时候地球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个亿万躯体缠绕而成的怪球。” 麦爷打了个寒颤蓦的瞪大了眼睛紧张地左右张望着“鹰怎么突然间这么黑了?不对我眼前一团漆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抓住他胡乱抓摸的双手温和地低声回应:“我在这里你安静一下眼睛放松一定会没事的。” 稍停麦爷一声绝望的长叹:“鹰我完全瞎了。” 他的黑眼珠正在迅缩小直到成为寄生在白眼珠上的极其微小的一点。 “带我走吧带我走这个世界太恐怖了。鹰只有你能救我快带我走它们无法被消灭反而会无限次地复制、繁衍、生长就像灌木丛上的小叶蚜虫一样……”他语无伦次地胡乱嘟囔着。 “它们是谁?那些躯体是什么?”我压低了声音第六感告诉我麦爷的一切变化都是从龙象女出现的奇异夜晚而出现的。 “它们是……”麦爷的双臂倏的一振挣脱我的双手腰背一挺嗖的弹了起来。 我不敢怠慢紧跟着跃起来右掌“啪”的一声拍在对方头顶百会穴上左掌几乎在同一时间无声地抵在他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告诉我它们到底是什么?”我沉声低喝回声嗡嗡直响震得窗子上的玻璃哗啦一声颤抖起来。 麦 爷已经完全在我掌控之中但我却探测不到他的心跳只能一鼓作气地将内力两路输送进他的身体经脉里去。 小客厅的门无声地开了龙象女静静地站在门口面色如无波秋水般沉静。 “啊——”麦爷又是一挣身子骤然一旋陀螺一般矮身飞转。那是他从巴西搏击术里偷学来的武功专门用来避敌撤退的。 我只得放手凝神戒备。 “不必挣扎了一切命运尽在罗盘之内逆天抗衡有用吗?”龙象女笑了双掌合在胸前结成了泰国佛教里正宗的“大觉悟去烦恼印”神情立刻变得凛然庄严不可侵犯如同庙宇大殿里的正座菩萨一般。 麦爷出一声尖啸从腋下、腿弯两处射出十几道寒星叮当碰撞着交织成一张光幕向我跟龙象女这边笼罩下来。降头师以蛊术、巫术、驱虫术见长但他们每个人的武功也很了得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 “小心他疯了——”我闪在龙象女前面手里早就抓到了矮桌下面的一条色彩斑斓的丝巾唰的一声抖开当空一舞将射来的暗器挡开。 当务之急是要把麦爷控制住免得他伤人伤己。在这里我的确犯了一个相当大的错误因为麦爷说的话里已经把所有怪事的起源指向龙象女我真正该做的是弄清她的来历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麦爷说的“纠缠的躯体”这一段话让我记起第一次与米兹进入沙漠时自己出现的短暂幻觉——深不见底的坠落过程极遥远处是千万条纠缠在一起并且蠢蠢欲动着的怪物。我很清楚它们不是蟒蛇一类的普通地球生物而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冷馨正在向它们的怀抱中落下很快就会……”我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噤不愿意再次回忆下去“那么龙象女在麦爷的异变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没有疯这只不过是降头师临终前的最后挣扎罢了。这个世界你一点都不了解最好不要妄作猜疑。”她冷笑着推开我一直走向麦爷然后两个人近在咫尺地对视着。 麦爷的白眼珠瞪到了极限好像马上就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一样万分狰狞。 “我是你的弟子所以将所有的思想衣钵传给我是这一行的规矩。你死我生然后地球人都会知道麦爷大降头师将永生不死他的灵魂插着死神的羽翼永远活在埃及大漠的上空。这样——不好吗?”龙象女张开双臂向前踏了一大步。 “你是……你是……你是……”麦爷大叫起来紧张地后退三步砰的一声撞在窗台上。 “我即是你的后世降头师代代延续、薪火相传来吧来吧——”龙象女的双掌霍的一下贴在麦爷太阳穴上立刻闪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蓝色静电火花。 她比麦爷矮一头所以我能越过她的头顶看到麦爷的表情。一瞬间麦爷咬紧了牙齿腮上的肌肉古怪地虬结起来显示出正在经受一种严酷的折磨。 “放开他他的情况很不妙!”我知道麦爷需要帮助但却不是她这一种。 龙象女并没有回头当我腾身飞跃过去左掌拍向她肩头的时候蓦的感到一阵强烈的电击感传入掌心半边身子倏的麻痹起来。假如仅仅是人体静电的话只会啪的闪过一道火花就释放干净了而现在我感到的却是被正常市电击中后的灼痛。 我们三个古怪地站成一排掌控一切的已经由麦爷变成了龙象女。 裤袋里的电话响了那是我刚刚拨叫过的号码正在回拨但我却无法动弹木立在当场。 “兵人?”龙象女扭回头来双眼光芒灼灼精神提升了数倍。她的双唇鲜艳欲滴让我不期然地联想到刚刚吸食饱了人血的怪物。 “这是……我死的……日子……”麦爷摇摇晃晃地倚在窗台上脸色惨白立足不稳慢慢地滑落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瑟缩成一团。 我身上的麻痹感消失了顾不得接电话立刻冲到麦爷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要拖他起身。 “我没事鹰不要管我。”他惨笑着摇头把脸埋在膝盖上。 “他没事我只不过是用自身的意念力量替他清除体内的心魔。电是最好的除魔工具你大概没事吧?”龙象女傲然冷笑着仿佛不屑于我的无知。 我当然没事确信麦爷还算清醒之后立刻调整呼吸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鹰?真的是你?真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呵呵能听出我是谁吗?”听筒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一下子把我的尘封记忆打开了。 “汉娜怎么会听不出来?”我的唇角忍不住有了笑容。 “我希望自己是一名失忆的‘兵人’那样的话心里会好受一些不用再整天怀疑自己的身份了。”龙象女的脸色阴沉下来转身走出小客厅。 “哎等一下等我一下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麦爷强撑着站直身子随即追了出去。看起来他的确没事至少还明白自己的身份从他关切、心疼的语气上可以看出他对龙象女的感情非常复杂。 既然麦爷没事我的心又可以放下来了暂且把刚才的一阵 喧嚣闹腾当作一个小小的意外。 “鹰教官刚离开早知道你能打电话过来他肯定不会走又要劝你回头了。”汉娜边笑边说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张充满青春朝气、五官细致精美的脸。她是组织里最高级别的接线生相当于那个大系统中的听觉中枢负责所有与声音有关的情报。 我苦笑一声不想就这个问题做任何解释。 “你在开罗?我可以透露一个不违反组织规定的小道消息给你那边据说即将有一次全球黑道人马的盛会当之无愧名列亚洲第一的山口组、唐人街华裔黑道龙堂都有精英人物抵达你最好别频频露面免得有麻烦找上门来。” 汉娜的语很快但口齿伶俐声音甜润而完美。当年她是组织里最受人欢迎的五大美女之一对任何男人的追求都不屑一顾曾经有个“冰女神”的绰号。 山口组最擅长贩毒、贩黄和城市暴力械斗一直都是让亚洲国际刑警总部头痛得要死的一支黑道势力但他们背后有强大的政治集团和经济财团支持屡次从国际刑警的围剿中全身而退等到第二次卷土重来的时候总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他们进驻开罗的话只怕社会秩序马上就会为之大乱因为非洲国际刑警的力量相对薄弱又没有足够经验应付这群来去如风、杀人如麻的暴徒。 至于龙堂一直被比喻为黑道中的“文士君子”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们有任何行动之前都会先创造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表明自己做这件事属于“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 黑道人物以“利益”为先在我看来他们是为“黄金之海”而动的毕竟运转那么庞大的社团机器日常开销积少成多总是一笔很大的财政赤字。 “汉娜我很想置身事外但现在却脱不开身了——不说这个请帮我查一个毫无痛感的女孩子看她是否是‘兵人’集团的逃逸者?”我的话令汉娜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但不等她插话我立刻报上了龙象女的资料“体重五十三公斤身高一百五十八厘米五官体型符合一级标准四肢柔软可能是练习过非常高深的瑜珈、柔术。另外她的智商似乎也很高其‘读心术’很明显进入了一流心理学高手的境地对于降头师业界的独特手段领悟得又快又彻底。” 这些资料是我通过“目测”得来的误差不会过正负百分之一。 “就这些?”一阵计算机键盘啪啪敲动的声音马上响起来汉娜的即时反应能力屡次受到教官的嘉奖五年过去之后仍然没有任何退步。 “对。”我看不 到汉娜的表情但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汉娜清楚“兵人”集团的资料对于“接受试验者必须是男性”这条死规定也不会陌生所以当我报上一个女孩子资料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可思议。 “鹰你怀疑这个人使用了性别变异术、拆骨整型术?”汉娜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几秒钟内她就给了我最准确的答案“所有‘兵人’的资料库都查遍了没有无故消失者更没有逃逸未归的每个人的资料都非常完整但我找不到你说的这个女孩子。无论她经过什么易容手段都不可能属于‘兵人’集团。” 我默然这个结论与我之前的判断相同即使龙象女没有痛感也不能说明她曾经是“兵人”。 “我可以再帮你查一下全球目前存在的四十五位无痛感者的病历其中年轻女孩子六个三个亚洲人三个欧洲人目前每天都有详细的监控资料汇报。所以你看到的人也不会是她们。”汉娜无奈地笑了。 我打这个电话只是要证实自己的判断所以得到汉娜所说的结果并不感到分外沮丧只是叹了口气:“我懂了谢谢你汉娜。” 看似一次普普通通的通话但背后的通讯信号转接次数却达到了系统保密的上限而汉娜身边的高精度声音分析频谱仪也会准确无误地将我的声音核查比对以确保组织的所在地、通讯系统不会被别有用心者入侵。 收线之前汉娜用开玩笑的语气加了一句:“鹰回来吧我……们都好想你保重。” 这样的双关语早在五年前离开时她就亲口对我说过了现在听来依旧让我有小小的感动。 “你也保重代问教官好。”我小心地收线仿佛怕这个细微的动作会伤害对方。人在红尘对待“情爱”二字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一旦逾越男女关系的敏感界限其后果绝对是如天外飞瀑无法推测结局常形。 “龙象女不是‘兵人’她对自己的过去又一无所知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从何处出现的呢?”我无法解释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连亲历者麦爷都说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况。 窗外的光线黯淡下来夕阳的光也由淡黄色终于变为消失无影一个白天就这样匆匆过去了。我没有收到白离的电话心里始终为她悬着一角生怕有电话进来时会是某一方全军尽殁的惨烈结局。 假如白离死在蜀中唐门手里的话“蛇王”一边就是“百日之内一门两丧”这是风水学中“大凶之最”相士们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与死者一方有关联的人会无故暴毙不得善终。 丧 波是“蛇王”白伤一的朋友我和白伤一也曾在泰国曼谷会过几次面还算谈得来。基于以上两点我们不愿意看到故人之女涉险出手弄不好从此“蛇王”一派销声匿迹。 我走出小客厅麦爷和龙象女正在大厅正中对坐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灰陶酒杯。矮桌上除了一瓶埃及土酒之外还横放着一只小巧的灰色旅行箱顶面是专属于麦爷这一派的护体神虫——一只伏着身子、蓄势待攻的血红色牛蛙。 “鹰你带龙象女一起去救你的朋友吧相信她的功力一定能手到病除。不过你得保证她的安全不要让过多的人来打扰她做得到吗?”麦爷的手掌盖在旅行箱的密码锁上满脸都换上了风轻云淡的微笑。 我皱了皱眉:“好不过你好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旅行箱里放的是他赖以成名并且视之为生命的“战衣”。 麦爷仰面一笑一字一句地回应我:“你猜对了我要把‘战衣’传给龙象女因为——这、是、我、死、的、日、子。” .ppaete;} 8蛇王弟子白小谢 他在箱子的密码锁上一按箱盖“啪”的一声弹开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长袍。长袍顶上两大两小一共四只赤色金环静静地躺着在逐渐聚拢来的暮色里泛着幽幽的微光。 五年之前在降头师大会上第一次见到麦爷他穿的就是这件西域天蚕丝编织成的“战衣”四只金环则是经过他这一派十二代掌门人施加过禁制符咒的灵环最大的作用是封闭自己的思想不受其它降头师的蛊术操控。 麦爷说过授予战衣几乎是代表着衣钵再传交卸给对方本门香火。所以这一次他真的是察觉到了即将降临的末日。在江湖人物看来麦爷的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属于降头师这一行里的善人经常对被邪派降头师戕害的人施以援手。他的死无疑会造成这一领域的道消魔长。 “鹰我有话对龙象女说请你——”麦爷拿起金环歉意地向我笑了笑。 我微微颔:“保重。”然后大步离开大厅穿过写满符咒的走廊来到铁栅之外。 楼道里没有灯光暮色渐渐加重四周陷入了无边的寂静黑暗。大概整座王冠大厦都被麦爷租用了因为我听不到有其他住户走动交谈的声音而且以非洲人的生活习俗来看他们对降头师心怀忌惮如非必要是绝不会跟这一类人比邻而居的。 我一直没向麦爷提起“毒王”丧波他要死了提任何人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走廊拐角处蓦的亮起四道金光犹如暗夜里的四道连环闪电把地面上的符咒一起照亮了。一阵激烈高亢的诵经声紧跟着响起来那是麦爷在大声吼叫同时龙象女的尖锐女声也和着节拍回应着两道声浪在楼道里不断地引起嗡嗡的回声。 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麦爷的行动毕竟降头师的神秘世界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很多时候已经到达降头术峰巅的高手会把死亡看作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唯一途径。 麦爷也曾说过唯有肉体的死亡脱才能换来精神力量的升华。他渴求脱以此来反抗遍体绝症的折磨或许我该成全他吧? 我悄悄地下楼一直走到大厦外的台阶上缓缓地坐下来。 贫民窟地区的夜间照明设施很少极目四望灯光十分稀疏。相反远处的开罗城繁华地带则是灯火辉煌亮得像一片仙境城阙。 “暂且不管龙象女的身份了只要她能替希薇祛毒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夜风劲吹寒意让我骤然变得清醒思想从麦爷的个人圈子里跳了出来。与汉娜的一番通话从前的记忆多多少少偷偷浮现上来一些却显得极其遥远仿佛那段日 子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噩梦永远不能成为清晰的现实。 前面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交头接耳的人男女老幼都有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向大厦顶上仰望着。 我明白当金光出现时一定会从窗子里直射出去将大厦变成了暗夜里的耀眼灯塔当然要惊动附近居民。 “天神显灵了天神显灵了……”这一群衣衫褴褛的愚民们争先恐后地跪倒额头触地虔诚地顶礼谟拜浑然不顾身子下面是尘土和垃圾。国际红十字会历年来向埃及贫民捐助的美金和物资滋养了他们的身体却一点都没改变他们的思想仍旧生活在依靠天神搭救的梦想中。 我离开台阶走向右侧的一块空地。两个黑乎乎的篮球架相对而立便凑成了一个满地灰尘的简陋篮球场只是篮框上光秃秃的连球网都没有。 贫瘠的非洲像是地球躯体上的一块丑陋伤疤虽然经过欧洲传教士、美国义务牧师、亚洲慈善大亨以及国际红十字会的数十年援助这块伤疤却毫无痊愈的迹象相反还有扩大化的趋势。 “如果沙漠里真的存在‘黄金之海’的话或许能改善埃及乃至北非的现状——”这只是我突如其来的感叹毕竟黄金财宝只会落在极少数人手里非洲的几百万平民只能默默地承受任人奴役驱使的悲惨命运。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人的存在眼角余光一扫那人就站在一座加油站的旁边横跨在一辆通体白色的大功率川崎摩托车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在夜色中分外醒目让四周污浊的环境相形见绌。 加油站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将一个朦胧的光圈投射在地上而这个人就站在一百米范围内唯一的灯光下白衣胜雪卓然不群。 “来者不善?”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如那群愚民一样好奇地盯着大厦顶楼而是岿然不动地凝视着远处的繁华夜景稳稳地抱着胳膊。 当然能以这种姿势站在随时都可能生劫案的贫民窟里他的身上必然带着横扫一切麻烦的武器譬如稍稍鼓起一块的左臂肘部、双腿膝盖后面起皱的部位还有西装后领位置凸起的那道一寸宽、半尺长的弓形硬物都是威力巨大的杀招所在。 有时候一笔巨大的财宝是最醒目的旗帜能够在短短几周内吸引全球黑道高手的注意力于是便在财宝出现的地区形成强手林立的局面。单从这个白衣年轻人的外表来看无法判断他属于哪一支势力仅仅能确认这是一个亚洲混血儿。 我抬头向王冠大厦顶楼望去金光渐渐消失了黑暗最终笼罩了一切窗口 也没有任何灯光透出来。几分钟之后身披灰袍的龙象女出现在台阶上满头奇异的长已经掩藏在长袍下左右耳垂上悬挂着两只金环无声地摇荡着。 跪拜的人群仍旧伏在地上她毫不在意地走下台阶向我这边靠近仿佛尘土之上跪着的不过是些卑贱的蝼蚁根本不值得看上一眼。 白衣年轻人的头转过来冷静地向龙象女扫了一眼垂手动了摩托车引擎径直驶向开罗城方向。他的动作简单而流畅毫不拖泥带水相信每一次拔枪杀人时也会如此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杀手。 “贵客我们走吧?”龙象女的双眼中幻化着奇异的光芒。 “不要这样称呼我我是陈鹰你可以称呼我‘陈先生’或者是‘鹰’。”我从年轻人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但随即惊异地现龙象女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七纵一横共八条皱纹深刻而醒目。看上去她的年龄仿佛突然增加了十岁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成熟女孩子的稳重大方。 “好我称呼你为‘鹰’现在可以去救你的朋友了吗?”她举手向开罗城方向一指腕上的金环亮出来虽在暗夜之中犹然光芒闪烁。 “麦爷呢?”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很好接下来会留在这里闭关七天参悟‘元神出窍、化身为蛊’的法门。刚刚他已经打电话替我们叫了计程车几分钟内便会抵达别为他担心了。”龙象女仰着头漆黑的睫毛高挑着越衬得两颗眼珠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子。 “化身为蛊”是降头术中的至高境界练到那种地步人即是蛊蛊即是人就像世上最高明的剑客能够“人剑合一”一般。不过自古至今的降头师资料里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人蛊合一”的程度久而久之“化身为蛊”也就成了降头师们无法企及的梦想。 我再次默然既然麦爷都将自己珍藏的“战衣、灵环”传给龙象女可见他对她的信任程度个中蹊跷内幕又岂是外人能了解的? 五分钟后一辆蓝白相间的计程车驶了过来载上我和龙象女掉头回城把那些跪拜着的人全部抛在满地扬尘之中。 我最后一眼回望王冠大厦顶楼时麦爷的小客厅里忽然有了灯光有个人影出现在窗子里向我们这边望着正是麦爷。 “他还活着他没事?”我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 只要麦爷没死就好他身体里的绝症可以慢慢调制或手术切除或射线穿杀总有办法延续他的生命。忙完手边的事我会联络欧洲的几个专治癌症的大医院带他却那边就诊。 计程车里飘着一个埃及女歌手性感的歌声戴着棒球帽的司机随着歌声的节拍不停地摇头晃脑一刻也不安静。幸好他的驾驶技术还算过得去不至于把车开到路沟里去。 “鹰大降头师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认识的江湖人物非常多所以要我好好跟你学习。”龙象女眼睛里的光芒收敛了一些但额上的皱纹如同一排铁栅看上去古怪之极。 “他太过奖了。”我保持微笑但心已经飞到希薇那里去了。 “朝阳一点红”的毒性每时每刻都会变化当中毒者全身肌体脉络都遭到腐蚀之后第二天朝阳初升的那一刻才会百毒迸一命呜呼。我离开她已经半天谁知道酒店里会不会生新的变故? “我要看五十一号地区的资料能帮我弄到吗?”龙象女的说话方式非常奇怪东一句西一句的上下之间似乎毫无关联性突兀而生硬。 “哦?那种事对我来说太难了想必麦爷告诉过你五十一号地区直属于美国五角大楼管辖里面的所有资料都是五个红色加号的绝密文件不会轻易外泄的。”我索性直接拒绝她免得再次节外生枝。 “呵呵是这样吗?”龙象女冷笑起来金环一响她已经抓住了我的右腕五指如铁钩般冷硬。 我扭头向着车窗外面以不变应万变不理会她的突然动作。 提到“五十一号地区”的话题我的思想当中无可避免地出现了黎天的资料。 龙象女的“读心术”实在强劲瞬间便获取了一切与黎天有关的片断出一声满意的长叹:“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我要见黎天就是现在。” 我摇摇头拍拍司机的肩头:“麻烦你直驶月光大酒店中途不要停车。”别说我现在根本联系不到黎天就算能找到他也不可能只顾龙象女而抛开身中剧毒的希薇。 “鹰你听到没有?我要见黎天——”龙象女提高了声音。 我拨开她的手平静地一笑:“现在先去救我的朋友其它事全部押后明白吗?” 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睛里射出锋刃般的寒芒毫无顾忌地冲杀过来很明显是要用脑电波控制住我的思想不过这一招早在五年之前就被我破解了而且出招的是功力正值巅峰的麦爷大降头师。 “我要黎天我要资料我要黎天……”她低语着双掌平伸无声地扣住了我的太阳穴上。两股寒暖交加的气流从她掌心里出灵蛇般透入我的肌肤左右太阳穴立刻麻痹毫无感觉。 车子仍在疾驰司机向后视镜里瞄 了一眼“哗”的一声拉上了分隔前后座位的纱帘。或许他以为我们所做的不过是热恋中男女的嬉闹本着“非礼勿视”的职业道德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我缓缓闭上双眼一股澎湃的热气由丹田提升起来护住五脏六腑。 “鹰我只要资料不想摧毁你的思维系统也许我们该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是吗?”龙象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近耳语。 当她掌心里的气流冲破我的喉结、锁骨以飞瀑狂泻之势力进攻时我陡然睁开双眼胸膛里激荡的灼热真气反冲上来将这两股寒热不定的气流全部吞噬同时内气反震将她的双臂“啪”的一声弹开。 “啊呀——”龙象女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身子急急后仰砰的一声撞上了车窗玻璃。 司机急踩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停住飞扬弥漫的尘土翻卷上来车外顿时昏天黑地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喂你们在搞什么鬼?轻声点好不好?”司机气急败坏地扯开纱帘冲着我大叫。 我长吁了一口气迅按了电钮车窗玻璃降下来一股新鲜空气涌了进来。龙象女双手在座位上一撑弹身而起额上的七道纵纹霍然张开像七柄临阵杀敌的凛凛利刃准备第二次向我扑击。 “没事没事继续开车吧。”我向司机摆了摆手。 他回过头去嘟囔了一句什么骤然间自腋下亮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隔着靠背向我连射三枪弹着点非常准确地落在我的心脏部位但我早就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杀机身体不动只是左胸在一瞬间向里缩进了半尺子弹贴着肌肤飞过钻进我身后的靠背里。 与此同时龙象女身子一震一柄安装了消声器的手枪紧顶着她的后心射沉闷的枪声连珠般响了七次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呛鼻子的火药味。 司机举起手枪顶开自己的棒球帽满脸都是阴恻恻的冷笑:“陈鹰先生幸会幸会。” 他有一张黝黑亮的瘦脸皮肤非常粗糙小眼睛深嵌在眉骨之下牙齿则是参差不齐的典型越南黄斑牙。 “越青帮的朋友?”我平静地笑了几个飞身而来的瘦小身影出现在眼角余光里这应该是越青帮预谋严密的一次截杀行动。 “对其实上头下达的命令里并没说一定要取陈先生性命只是你的名气实在太大我不得不考虑到你受伤后的反击索性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哈哈哈哈……”他向枪口吹了口气得意地指向计程车后备厢指了指“陈先生即使你躲过迎面致命的子弹后面隐藏着的兄弟也会及时补上几枪总 而言之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他是专职杀手百百中的神枪绝技是不可或缺的基本功所以才会分毫不差地瞄向我的心脏射击。计程车内部的空间非常狭小假如他只是拔枪乱射的话我反而更不容易抵挡。龙象女有“战衣”护身普通子弹也不会伤到她只不过是被子弹的冲击力吓一大跳罢了。 计程车的四扇门同时被人拉开外面的六名枪手举枪指向我却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放在龙象女身上。 “谢谢。”我向前座上的司机点点头。 他有些莫名其妙冷笑着反问:“你说什么?” “砰砰砰砰、砰砰”六声清脆的枪响六名枪手头顶上无声地炸开了灿烂的血花来不及扣动扳机就仰面而倒。射击者枪法高明到了毫巅不但准确无误地以前四颗子弹射杀了四人更合理地预测到剩余两人的反应动作与闪避方向同样做到一击必杀。虽然是以一杀六的局势前后时差却不过两秒钟。 “啊?谁?”司机身子一缩藏在靠背之下只是他的枪却在一瞬间落在我的手里。 龙象女猛然旋身双肩一抖出一声沉郁的低吼。躲藏在后备厢里的枪手没有再次开枪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之中。 “陈先生饶命陈先生饶命……”司机抽泣着抱头求饶。 江湖人都知道“强势时飞扬跋扈、弱势时哭爹叫娘”是越青帮一向固守的处事原则所以他们的求饶只是一种变色龙般的表演谁若是善心大饶过他们只怕转眼间就会有杀身之祸。 “黎天在哪里?抬起头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正是那个在王冠大厦外出现的白西装年轻人。他的左手枪口斜指着司机的头顶右手里的短枪指向后备厢那边随时戒备。 “饶了我吧我带你去见黎天先生马上就去——”司机似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仰起脸来讨好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但对方猝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自他眉心穿过又从后脑直透出来。 年轻人大步走向车尾脚尖踢向后备厢锁扣等到盖子弹起立刻双枪齐举。可惜后备厢里暗藏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应该是死在龙象女的某种降头术之下。他恼火地大叫了一声飞起一脚将里面的两具尸体踢飞跌在公路边的水沟里。 我下了车子将手枪丢在车顶上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年轻人收起双枪凝视了我片刻忽然深深鞠躬:“陈先生晚辈是白小谢多年前曾随义父‘蛇王’白伤一先生与您会过面。离姐安排晚辈来迎接您请不要推脱给晚辈一点面子 。” 他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黄绿错杂的玉扳指那是“蛇王”座下义子的独门标志。“白小谢”这个名字最近几年在新马泰一带叫得很响堪称年轻一代中的顶尖人物其身份不仅仅是黑道杀手更是“蛇王”麾下最受宠信的人物。 我的心猛的一沉皱了皱眉:“白离小姐到了?” 白小谢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下意识地做了个舔唇的动作:“是离姐在下午四点整抵达开罗机场五点十分出动全部‘蛇王’门下弟子与蜀中唐门激战于圣班诺大街的星光购物中心五点四十分结束战斗杀伤唐门外围弟子多人重伤唐大娘生擒唐美——” 我惊愕地双眉一挑没料到唐门人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白小谢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双手递上来:“陈先生这是离姐给您的信另一页是唐美小姐亲手写下的请您务必细看。” 信封的左上角盖着一个血红色的盘蛇印鉴那是“蛇王”白伤一从前的权力标志或许在他死后白离已经取代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我接过信封时龙象女翻身钻出车子双手一拍抢过信封但白小谢的动作更快不等龙象女做出下一步动作他的手枪已然狠狠地顶在对方的咽喉上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放下!”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又做了一次舔唇的动作。 我联想起江湖上关于白小谢的一些诡异传说对面前温文尔雅的他忽然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举手拿回信封同时推开他的枪口:“别冲动我朋友只是开个玩笑。” 以龙象女的功力或许不会轻易被别人制住但她现在的思维非常奇怪反应能力更是时快时慢没有合理的连贯性。 “我觉得信上的内容会对你不利因为这牵扯到一个年代久远的秘密。鹰不要去危险……非常危险。”龙象女困惑地搔了搔头顶的对白小谢的拔枪动作并没有在意只是凝神看着我手中的信封。 白小谢把尾指放进嘴里打了一声尖锐的呼哨侧面的一条岔路上立刻驶来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停在我们面前。 “陈先生离姐说时间很宝贵也许我们可以先上车边走边谈?”白小谢的话有点“强人所难”的意味。 奔驰车的后门打开几柄手枪上的烤蓝在暗处闪着幽幽的寒光完全是一付鸿门宴的架势。 .ppaete;} .ppaete;} 10冷馨在金字塔内部? “陈先生、白小姐在你们眼里‘蛇王’是一方大豪跺跺脚东南亚毒品市场都会颤三颤但他却脱离不了‘人’的本质也会渴望长生。所以我们才能相会在珠峰堡里一起经历了近三十道生死考验。那个聚会名为‘盛宴’却是无酒无肉也无歌舞的只有一关连着一关的危机接连来袭谁若是顶不住压力瞬间就会被淘汰出去成为兀鹰尖喙下的美食。幸运的是做为抵达最后一关的七个人之一我很荣幸地看到了最后一道题目——咦?陈先生你一直都在出神想什么呢?” 唐美向我举了举杯子露出一丝艰难的苦笑。 “我在想唐小姐或许是最适合担任这一代唐门领袖的人物因为江湖史料记载蜀中唐门曾有七名高手参与盛会最终结果都是成了兀鹰果腹的干粮。你能到达最后一关至少可以证明你比他们更聪明、更勇敢。”我希望自己的回答足够得体能提起唐美叙述完整个故事的兴趣。 “七人之中包括家父?”白离皱着眉头或许白伤一根本就没向她提及这段经历。 “对他戴着一张五官狰狞的山神面具就站在我的右手边。我还辨认出排在自己左手边的是上一代的‘杀手之王’司马血那个最精通于冷兵器杀人、动辄要价上千万美金的高手。另外四个一直保持沉默所以我无法推测其身份。” 唐美做了小小的停顿白离的问题已经冲出嘴边:“唐小姐我对事情的经过不感兴趣唯一想知道的是家父曾经面临怎样的异变才会恳请你出手结束他的性命?” 那个问题也是我最想问的。 美酒入喉我的心情随之愉悦了许多精神也正在努力恢复之中。泰国人自称国有“三宝”——香米、蛇胆、佛塔那是吸引全球旅行者的制胜武器。喝了这杯蛇胆酒之后我忍不住食指大动目光落在整瓶好酒上。 “陈先生请——”白离乖觉地替我斟了第二杯酒。 “多谢如此好酒须得整瓶牛饮才会过瘾不是吗?”我伸出右手抓住瓶子一股醺醺欲醉的轻飘飘感觉涌上来全身上下都十分受用。 “我会让小谢送一整箱去陈先生下榻的酒店家父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陈先生喜欢想喝多少我们都会敞开供应。”白离的温柔与唐美的桀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要是男人就都明白该在两人中如何做出抉择。 “那个变异与‘普罗米修斯之火’有关——”唐美只说了简单的半句话白离再次“啊”的一声变色双手巨震杯子里的酒一下子泼溅出来。 “白小姐令 尊收集的资料想必你都阅读过上面或许说过任何人见到‘普罗米修斯之火’后都会受到法老王的诅咒生命将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内结束——啊不是结束而应该是改变存在形式。珠峰堡异人的最后一道题目就是请七人一起去参观‘普罗米修斯之火’也即是说他要用‘法老的诅咒’来试探七个人的胆量。结果三个人自动后退选择放弃除了我、司马血、白小姐的父亲之外还有一个人决定冒险一试。结果我们四个同时获得了最后一关的胜利见到了射灯下八面嵌着宝石的黄金柱但那异人却怆惶消失了根本没有拿出什么‘长生不死的秘诀’给我们。” 白离随着唐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当她的叙述告一段落时两人一起庆幸这段噩梦般的历程终于结束了。 我干了第二杯酒故作轻松地插嘴:“当你们现盛宴只是一场耸人听闻的骗局时又做了什么?是不是只有带着失望离开?” 唐美摇头从摇椅上站起来相当困惑地踱到我面前:“陈先生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无法拆解的悖论你能觉察得出来吗?” 石英钟一直在忠实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从落座到现在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距离唐美自杀谢罪的终点又近了一步。 “悖论是——见到‘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人必定会遭到法老王的诅咒而死但你们却闯过了‘不死勇士盛宴’的最后一关理应得到‘不死秘诀’然后长生不死对不对?”白离抢着回答。 她说的很对之所以产生这种悖论一切源于江湖中人对那位常年居住于雪峰上的异人太过相信都以为对方是离世避居的高明隐士绝不会骗人。基于这一点异人要大家怎么做大家就依言行事信以为真。 “白小姐你说得很对很巧当时令尊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们都为出现了这种悖论而出离地愤怒商量要将‘普罗米修斯之火’偷出来做为对异人的惩戒。结果我们成功地打碎了晶石罩子由司马血亲自动手将这根黄金柱搬了出来并且商定所有的利益由四个人平分。” 唐美是江湖游侠一向过着快意恩仇的日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明知是过激行径都不会罢手的。 “可是司马血已经死了家父也去世了是不是法老王的诅咒已经开始起作用?下一个会轮到你?”白离紧皱着眉小心地一路向前推测着。 司马血的死是一个无法开解的谜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从旧金山海湾大厦的顶楼俯冲而下肢体摔成了十一段现场惨不忍睹。像他那样有钱、有闲、有才华、有品貌、有香车美人环绕着的钻 石男人怎么可能选择突然自杀这条路呢?警方没有现任何可疑线索只能将这件案子归入无头悬案里去。 唐美懊恼地顿足长叹:“司马血死后一直由他保管的黄金柱下落不明我跟令尊什么都没拿到沮丧得几乎要抓狂。跟我们在一起的第四个人一下雪山就失去了联络所以真正蒙受损失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诅咒也如影随形而来。几周之前我从金三角过境恰好你父亲也在他向我出示了一份最近的查体资料全身上下都被癌细胞占据并吞噬着只怕活不过今年所以才恳请我动手帮他免得以后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大厅里忽然安静下来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唐美在自说自话我们该如何彻底相信她呢? 我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竟然是希薇打进来的:“陈先生有个导游公司的年轻人急着找你非常急她说……她说……”希薇在拼命抑制着自己的颤抖但声音依旧非常紧张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她说什么?”我不明白导游公司的人找我做什么。 “她说看到了冷馨小姐——” 希薇的声音倏忽远去了我的耳边只回响着“冷馨”两个字越来越响直到如一声春雷般在脑子里炸裂:“有人看到冷馨了她没死她没死!” “陈先生陈先生她现在就在房间里你要不要马上回来?”希薇焦灼地叫起来。 “我当然……马上回来让她等我无论如何都等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我收线之后先是仰面做了三个直入丹田气海的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暂且冷静下来随即向白离与唐美歉意地点头:“我有事急事必须马上回酒店去再见。” 不等她们有反应我已经大步走向楼梯口一跃而下在楼梯拐角处一按再次跃起三秒钟内便冲出了一楼大厅。 “陈先生请留步请留步——”白离跟出来急迫地大叫着。 几个身形彪悍的年轻人一起涌上来右手刚刚探向裤袋便被我三拳两脚打倒在地。刚刚接我过来的奔驰车还在我径直拉开车门抓住驾驶员的衣领一甩他便直跌出十米开外撞在刚刚起身的年轻人身上。 我动引擎的时候白离与白小谢同时冲过来唯一不同的是白小谢手里握着的是黑洞洞的短枪而白离则是捧着那瓶没有喝完的法国美酒。 “陈先生不管生什么事‘蛇王’弟子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有需要之处随时打电话过来。”她把酒抛进我怀里伸臂一拦把白小谢挡在后面。 我来不及有任何礼貌寒暄狂踩 油门汽车引擎嘶吼着冲向别墅外的私家路。 “冷馨在哪里?会是劫匪的巢穴抑或是在某个地方迷了路?只要她出现我就能找回她一定能!”我机械地转动着方向盘风驰电掣一样在车河里穿行着对交通信号灯视如不见只是在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冷馨的名字、冷馨的笑脸。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在酒店外停车、飞奔、上楼、推门的思想再度清醒下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一八零八房间的客厅里一个穿着牛仔装、旅游鞋的黑瘦华裔女孩子正从沙上站起来向我伸出右手:“是陈先生?我是安迪沃森旅行社的职员王诗幸会。” “幸会冷馨在哪里?”我伸手与她相握这才现自己的手臂正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王诗搔了搔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真的说不清她在哪里更不认识这个人但她要我到酒店这边来说应该会有一位名叫‘陈鹰’的先生在。我在服务台查住客登记薄看到你的名字后才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我强抑住激荡的情绪再次重复:“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马上开车赶去接她再不会任她离开!” 王诗抽回自己的手拼命摇头:“陈先生你误会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啊”的一声大叫挥掌砍在侧面的衣柜上半寸厚的木板顿时折裂出嘭的一声巨响。这女孩子的脑袋似乎有些问题在我的两次追问下只会不断地澄清自己“没见过冷馨”却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极度郁闷之下我只能靠击打衣柜来泄胸膛里的激愤假如面前站的是个男人的话我早就一掌拍上去让他好好讲话。 “陈先生不要着急坐下慢慢说。”希薇从卧室里跑出来开了冰箱取出一罐冰镇可乐给我。我把汽水罐贴在额头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传入颅腔情绪也慢慢地和缓下来。 “王小姐你最好快点把自己遇到的情况说一遍再语无伦次下去逼得陈先生动手打人就不好了。”看来希薇对这位名叫“王诗”的女孩子也极度不满耐性也被折磨到了极限。 “嗯嗯好我说但是——”王诗的黑眼珠灵巧的连转了几下欲言又止。 我真的是急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要先付给对方资料费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给钱包只要你讲的资料有用里面的钱都归你。”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大力地拍在王诗身边的茶几上。 她的眼睛亮了略显佝偻的背也挺直起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以下是旅行社三级导游王诗的叙述情节虽短但在她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表达方式下一直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才完成—— 怪事生在今天下午她带领一个曰本旅游团参观胡夫金字塔时间计划从下午一点钟进塔到三点半钟出塔。这是旅行社和金字塔管理部门共同商定的游览流程一直都是如此执行王诗对此早就烂熟于胸了。可是下午三点半钟出塔之后她清点人数时才现竟然少了两名游客马上安排大家登上旅行车休息自己一个人二次进塔。 金字塔这种旅游景点只对初次抵达的游客有吸引力对王诗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进来早就腻烦到顶点连向两侧多看一眼的情绪都没有。 她以为两名游客会在法老墓室里贪看四壁象形文字而迷失了路径所以只是埋头走路像往常一样暗自感叹命运多蹇自己一个好端端名校大学生落到今天替旅行社打零工的悲惨地步。 “喂请停下来我有话要说——” 她听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着此刻她刚刚走到“大长廊”的中部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刻抬头向前看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毕竟每天的这个时刻都是旅游团撤离后的真空期偌大的金字塔里只有不过十人的保安人员在游弋但据她所知金字塔管理处方面并没有聘请女保安。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太大了每天都处在入不敷出的痛苦状态。 “喂我在这里请向左侧转身你就会看到我。”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这一次王诗听得清清楚楚马上转了个九十度向左侧的石壁望去。“大走廊”长达四十多米是金字塔内部的特殊景点之一但王诗每天都会经过这里四次以上早就看得腻了最近甚至觉得那些诡异的象形文字全都变得面目可憎丑陋无比。 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石壁上身穿黑色风衣直披垂满脸都是愁容。 “看到我了吗?你能看到我吗?”那女孩子说一口纯正流利的英文但却是嵌在石壁平面之内的除了嘴部的翕张动作外全身仿佛被紧密地禁锢住了一动都不能动。 王诗的第一反应是急促后退然后猛的翻身望着对面的石壁以她的生活知识判断此刻石壁似乎变成了镜子而眼前看到的女孩子实际是镜子里的影子。可是她环顾四周数次也没有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你……是谁?”她颤声问如果不是腿脚早就吓软了的话她可能会兔子一样飞奔着逃走。 “别怕我不会伤 害你的我的名字叫‘冷馨’是从港岛来的考古学家。小妹妹请你到月光大酒店帮我带个口讯找一位名叫‘陈鹰’的先生告诉他我被禁锢在金字塔里了请他火赶来救我。放心他会好好酬谢你的拜托了小妹妹拜托了……” 王诗看过报纸当然知道冷馨失踪的消息但她无法相信石壁里面会嵌着一个活人她甚至在定下神来之后走到石壁前试着去拉冷馨的手。 警方曾出悬赏通告只要能提供冷馨下落的赏金五千美元;找到冷馨的赏金增加到五万美元。王诗很希望能拿到这笔钱但她只摸到冰冷的石壁。 “小妹妹拜托你快去、快去、快去……”冷馨的影子渐渐消失了只留下浑身被冷汗湿透的王诗。她的双腿恢复知觉后一路飞奔着出了金字塔连喝了四五罐啤酒才令自己砰砰狂跳的心冷静下来。 她没向任何人透露这件怪事等旅行车回城马上赶到月光大酒店来。 接待她的是希薇但她坚持没见到我本人之前绝不透露任何消息所以才逼得希薇打电话给我。 “在今天之前你有没有注意过‘大走廊’两边的墙壁有什么异样?当冷馨的影子消失时你做下记号了吗?”我谨慎地提问以免王诗为了奖金而胡编乱造出一些细节。 她坚决地摇头:“没有自从报纸上有消息说冷小姐失踪之后我至少经过‘大走廊’五十次以上从来没生过这种情况。记号不必做我能准确地记住进入‘大走廊’的步数误差不会过半米。” 我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可以仔细地回顾王诗说过的每一句话希冀从中归纳出最有用的线索。当然现在如果不是深夜的话我会马上赶去胡夫金字塔看看“大走廊”的石壁上到底有什么。 希薇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插嘴:“王小姐除了冷小姐的影子以外你还看到了什么?她身边有什么或者你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把她禁锢住了难道就是那层玻璃一样的石壁吗?” 王诗蓦的打了个寒噤拉紧了牛仔上装的衣领。 “你看到过什么?不要怕告诉我。”我敏感地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 她再次摇头并且痛苦地双手按住胸口仿佛一个即将窒息的溺水者。 我打开冰箱替王诗取了一罐可乐轻轻放在茶几上顺手打开钱包里面大概还有几万美金现钞。 “王小姐这些钱仅代表我个人的谢意如果你肯带我们进塔并且找回冷馨我会开一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给你决不食言。”我看到钱包的 夹页里那张冷馨的小照整颗心一下子痛得不可收拾。 第六感是最准确的但这次它告诉我的是——找不到冷馨。所以我固执地以为第六感的判断出了问题只要有王诗带路就一定能找回失踪了多日的冷馨。 王诗将大把的现钞捧在手里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迅把这些钱卷成一团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卧室的门开了龙象女大步走出来跨到王诗面前“咄”的一声低喝眼睛里射出两道灿烂的白光直逼对方双目:“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鬼、神、妖还是什么更加邪恶的东西?” 她用的并非单纯的“读心术”其中更掺加了高等级、高能量的“催眠术、移魂术”。麦爷说她已经领悟到了降头师的最高境界此言果然不假。 王诗“咕噜咕噜”地连咽了两口唾沫吃力地仰起脖子眼神已然变得痴痴迷迷:“我看到……像是蛇一样的东西很多很多缠绕在一起就在她的脚下。或许她……背后也是那种东西它们是无比鲜活的忽紧忽松地纠缠挤压着我感觉冷小姐与它们最终会融为一体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我忍不住低喝:“够了!这小姑娘在胡说八道够了!” 第一次进入沙漠时我曾出现了冷馨在黑暗中下坠的幻觉那时候仿佛看到她即将坠落在一大片蛇一样的躯体中间但我宁愿相信那只是幻觉更不会承认王诗说“她与它们将融为一体”之类的混账话。 龙象女在王诗脸前霍的挥手她便闭上眼睛无声地沉眠过去了。 “明天一早我就去金字塔看个究竟。”我的声音浸满了沉甸甸的苦涩。 龙象女忽然记起了一件事:“鹰白离和唐美呢?难道她们肯放你走没有丝毫的阻拦?” 我隐约记起了别墅里三人之间的对话只是满身困倦惊涛拍岸般涌来向龙象女无力地摇头:“蛇王弟子与蜀中唐门之间的事很复杂暂且不要管她们好了。”假如是白伤一主动求死则唐美就不会承担杀人罪名两派之间的战斗也就该停火了更谈不上什么剖腹谢罪。 也许今晚该是我暂且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了。 第三部完 请看第四部。 .ppaete;} 1龙堂杀手二十八宿 基于安全考虑我并没有让王诗再次离去更没有再开另外的房间而是吩咐服务生在主卧室里加了两张床垫让希薇、龙象女、王诗睡在同一室内而我则准备在客厅的沙上合衣而卧。 “把房门反锁上除我之外谁敲都不要开。”在希薇关门之前我郑重其事地叮嘱她。 “陈先生你的情绪很紧张要不要我陪你聊几句放松一下?”希薇重重地皱着眉看来她的心事比我更沉郁。 我轻轻摇头:“不必了你的身体——” 她的眉尖一抖故作欢欣地笑着:“忘记告诉你了龙象女已经帮我解过毒她说三日内就会康复如常的。陈先生中午之前我自作主张要服务生拿来了一箱好酒都放在酒柜里希望适度的酒精能帮你放松下来。” 我向酒柜那边瞄了一眼很是感激她的细心:“多谢你好好睡吧我没事。” 房间里传来王诗的欢呼声伴随着“嚓嚓嚓嚓”数钞票的动静。像她那样的小女孩一个人孤身在外打拼惯了大概只会觉得钞票最亲其他一律不放在心上。 “那么你也早些睡。”希薇轻叹一声走入卧室略停了一下才慢慢关门落锁。 窗外仍是万家灯火每一个来到埃及的有钱人都把这里当成了沙漠里的销金窟比去拉斯维加斯更兴奋。毕竟在欧美富豪们的眼里阿拉伯女孩子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迷幻光彩让他们时时为之疯狂。况且埃及zf向来主张“开放全部市场、把欧美富人们口袋里的钱全部留在这里”所以富人们在本地受到的尊崇礼遇绝对的乎他们想像的。 “我只是过客——”我凝视着窗前随风摇荡的波斯白纱脑子里仔细回忆着王诗说过的每一个字“冷馨在金字塔内部‘大长廊’的石壁之内她可以开口说话有正常而清醒的思维但却无法挣脱出来落在王诗身边这说明什么?或许可以如此分析——那石壁就像电视机的屏幕一般只出现平面图像而绝非冷馨本人。我去了运气好的话能看到她的图像运气差的话就会什么都看不到白跑一趟毫无收获。” 我之所以听完王诗的叙述后没有即刻飞车赶往沙漠也是基于以上的冷静分析。 卧室里最先传来王诗的鼾声可以想像有了那么一大笔钱后她会做一个最开心的梦。 我走入卫生间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然后脱掉衣服坐进去刺骨的寒意让我无法控制地连续打了三四次哆嗦牙齿嘚嘚直响。 “越接近死亡思想就越清醒体温每降低一度人的思维强度将提升零点七 倍。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当成‘人’以接近人体机能忍耐极限的状态活着只有如此才能比大多数人更幸运地活下去——”我想起教官说过的这套经典理论唇角微动想笑出声来但自己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过度寒冷而僵硬。 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上一切社会行为百分之百遵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准则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不会有毫无意义的杀戮。所以我可以明确地判断此时此刻一条看不见的财富链条正把所有踏入沙漠的各方势力串联在一起。当然现在看来链条是松散而漫不经心的只不过是因为宝物还没出现各方之间的矛盾冲突还不够激烈。假设一下大家关注的宝物突然现身的话必将是石破天惊般的雷霆一战。 我放松身体无声地滑入水中冷水迅地包容住了我的全身伴着左右太阳穴与头顶百会穴上的刺骨寒意自己的思路更加通彻明晰了。 “唐美与白离还在僵持之中呢——蛇王势力与蜀中唐门之战只是刚刚开始相信白离不会那么缺乏耐心轻易切断消息来源毕竟唐美曾经给我们讲述了‘不死勇士盛宴’的那段离奇插曲。关于‘普罗米修斯之火’她们两个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甚至在宝藏的诱惑下由死敌一跃变为盟友也未可知。” 我吐了口气一串水泡咕噜噜地浮上水面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没有为唐美担心过。她能统率唐大娘等一干高手大举过境当然是有备而来把一切不利因素都考虑周全了。 “冷馨到底遇到了什么?那些纠缠盘绕的躯体到底是些什么?”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默然自问了。 如果那些东西只是毒蛇或者巨蟒的话我也就无需担心了因为之前自己曾有在亚洲东海“蛇岛”执行秘密任务的经历再多毒蛇也不会令我感到恐惧但它们不是蛇——第六感告诉我那是一些自己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无论如何只要有救回冷馨的一线生机也要毫不犹豫地去做哪怕是牺牲自己。”这是我向自己的誓不必别人佐证就一定会做到。 一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浴出来我觉得身体放松了很多肩头的重负也仿佛逐一放下了只等明天一早带王诗去大金字塔集中精力应付随之而来的种种考验。 自卫生间踏入客厅的刹那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我的右手立刻探入裤袋握紧格斗刀的刀柄目光注定沙上半躺着的那个不之客。 “接着——”他左手一扬一只黑黝黝的酒瓶半空划了条平缓的弧线向我飞来。 我抬起左手接住瓶子没 有任何力动作之前瓶口的木塞“啵”的一声弹开法国白兰地的醇香应声泛起直扑我的鼻翼。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小兄弟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瓶如何?”那人淡淡地笑着举了举右手里那瓶金标人头马。 他有一张淡金色的脸双眼半闭狮子鼻微微皱着与上翘的嘴角构成一个“世人皆醉我独醒”般的讥笑。客厅里的欧式沙极其宽大但当他张手张脚地躺在上面时沙却突然显得极短极窄可见这人的体型之庞大。 “好。”我只回应了一个字缓步走向窗前。 客厅的窗大开着白纱飘飞之势越来越急午夜的冷风直吹在我湿漉漉的头上。 “别过去封我的退路了没用的而且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想走。好酒、嘉宾、美人、良辰四美齐备我怎么舍得走呢?小兄弟你女朋友对你很用心啊还知道把酒柜填满乖乖等你回来这种女孩子真的是越来越罕见了——”他仰起脖子喝酒喉结一上一下地哽动着不断地出“咕噜咕噜”的巨大动静。 我撩开纱帘任由夜风肆意吹送着头。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那瓶酒很贵替你开了又不喝岂非天大的浪费?”他不依不饶地自言自语着。 我的右手一直贴在刀柄上对方喝酒时喉间露出三处破绽引得我几乎要振臂刀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沉稳地忍耐住了。对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我躺在浴盆里时毫无防范他也许早就下手了。 “干。”我举了举酒瓶。 “你知道我是谁?”他的眉角微微一吊眯成一线的眼睛里霍的射出寒光。 “知道。”我淡淡地笑着但随即摇头“不过我最近的记性也不太好或者喝了这瓶酒之后今晚生过的事就再也不记得了。” “大名鼎鼎的陈鹰是不会那么容易低靡消沉的呵呵小兄弟我从来不敢轻视你包括你睡在浴缸里的时候。有人说过你经历过的那些事完全可以写成一百本传奇小说了只是你很少讲给别人听今晚恰好是个机会能否说一些快意恩仇、刀剑热血的故事给我下酒?”他的眉垂下来杀气也倏的消失殆尽。 我拔出裤袋里的小刀无声地放在窗台上然后张开五指向他亮了亮:“我身上再没有其它武器了今晚只谈喝酒不计江湖恩仇好不好?” 他愣了愣突然腾空而起身子在半空翻滚两周后重新跌落在沙上三只驽匣、一柄改装过的巨型左轮手枪、一条通体金黄色的蟒皮软鞭赫然出现在了茶几上。 “哈我也没其它武器——不过我知道你的拳、掌、脚、膝都是最厉害的武器据说三连冠泰拳王森拔曾亲自训练过你连他都心悦诚服地把你称作‘杀人机器’?”他的眼睛里又有敏锐冷冽的光芒闪动着。 “那些只是过去我现在不过是淡出江湖后偏居港岛一隅的普通人陈鹰前辈何必再提?”在别人眼里我的过去是无比辉煌的但却想不到那恰恰是我的一种负担其实回到港岛隐居的这段日子才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 “那么你对各大派争夺的东西真的没兴趣了?只是为了找人才赶到这里?”他用力抹了一把半灰半白的短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向不同的人解释过许多次这一次只是无奈地默然点头。 “小兄弟我可以相信你的回答但江湖上那么多为‘普罗米修斯之火’杀红了眼的人能相信吗?”他再次摸摸钢针一样直竖的头出短暂而急促的“唰唰”声。 我紧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指越青帮的人?” 他微微一怔:“怎么讲?” 我举了举酒瓶:“酒逢知己大家都不要绕来绕去了。我看得出你刚刚跟他们交过手而且受了不轻的伤到我的房间来只不过是为了暂避一时罢了。这一次越青帮敢毫无遮掩地向龙堂出手可见他们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隐形势力支持燕大侠我推算的事还准确吗?” 龙堂杀手“二十八宿”领袖危月燕就是他的名字一个出身于北少林埋骨塔僧兵团的江湖高手。 他缓缓起身双手紧握着那只酒瓶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惭愧:“你说对了半小时前我的确刚刚遭受重创不过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躲避什么。早在冷教授他们入住酒店之前我就潜伏在这里了龙堂要拿到的东西向来不容他人染指所以今晚越青帮的人一出现就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决战。” 我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骤然一惊:“难道冷馨和教授一行人刻意低调地以月光大酒店为驻扎地其中也有不可告人的深意?” 表面看来毫不相干的几件事似乎正在纠缠不清的千头万绪中逐渐浮出水面我们身在其中的月光大酒店就是一个承载一切故事的巨大背景。司空摘星和蔡小佛提及龙堂双胞胎女杀手时第六感就提醒过我——“所有人都会被牵扯进来之后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江湖历史上曾有无数相同的例子伴随着一件久已湮灭的神器出世至少将有万人为此殒命成为祭奠神器的供品。神器吸收到如此多的死人亡灵之后其灵异力量才 会越强大生生不息永世相传。 我倏的打了个寒噤不为夜风只为即将到来的无尽杀戮。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危月燕轻抚左胸在那件黑色小牛皮夹克的遮掩下一道十字交叉的刀痕赫然横枕在他左乳位置那是“少林金钟罩”的唯一弱点。 “我在想能出这种‘安大略十字杀刀’的人不会来自越南本土应该是他们美国分会的人而且有在特种部队服役多年的经历。燕大侠你遇到的是——”我想说出“黎天”两个字但目光第二次落在那道伤口上之后一下子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能留下如此狭长轻飘创口的必定是一柄至薄至窄的小刀而不是黎天常用的那种格斗刀。同样道理若是黎天出手危月燕或许就没命坐在这里喝酒聊天了。 “一个女人——”我们几乎同时说了这四个字危月燕脸上的苦笑更深了。 他在十年前被少林寺僧兵团驱逐后坠入黑道经过几千遍打杀锤炼才确立了自己的江湖地位成为“二十八宿”之每提高一步都是用血和命拼回来的。现在他却伤在一个女人手里创口的痛算不了什么真正遭受煎熬的是内心和自信。 “你该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小兄弟告诉我免得‘二十八宿’里再有人轻敌死伤。”他急切地盯着我。 我避开他的问题微笑着反问:“燕大侠‘二十八宿’毕集把开罗城翻过来都足够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十八宿是龙堂麾下的第一杀手阵营没有大事绝不会整体出动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龙堂将会在开罗展开一次重大的行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危月燕一笑审度的目光如湛蓝的刀锋缓缓停留在我脸上。 “是吗?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一些自己的隐私而且我并没有义务为来自龙堂的朋友解释这些东西。听说龙堂大龙头身边的‘铁血军师’诸葛常青先生对周易八卦、先天遁术乃至古今中外的任何一种预言术都有相当深刻的研究或许方便打个电话回去的话他能告诉你什么——不过别动我的朋友否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听到卧室里有异样的响动陡然握紧了酒瓶以同样冷冽的目光回望着他。 “呵呵……”他仰头冷笑着对我的敌意略有些不屑“小兄弟里面有三个女孩子你最在乎谁?古人常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却一个人泡在浴缸里洗冷水澡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 “不要动我的朋友——”我压低了声音同时脸色一沉胸膛里郁积 的愤懑渐渐的有渴望宣泄之势。其实我只担心希薇不知为什么越想好好安排她的处境反而越让她落入险境所以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对她的歉意。 “我不会动你的朋友而且军师也没下令要对你怎么样。小兄弟别把龙堂的人马想得太坏真要想对你不利的话此刻你也不会安安稳稳地——”他颇为自负地笑着住嘴似乎是想给我留下一个足够的想像空间。 就在此刻我敏锐地观察到他胸前的口袋起了一阵轻轻的颤动那是一只设置了来电震动的移动电话一定是危月燕的同伴有消息传过来。 “小兄弟担心那三个女孩子的话何不开门看看?我知道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子并没有真正把门锁上呵呵呵呵主雅客来勤既然对方有良辰相邀的暗示你还不赶紧投桃报李?”他侧了侧身掩饰着震动不停的电话。 我将酒瓶放在窗台上沉默地走向卧室门口动作轻柔地握住了镀铬的球形把手缓缓一旋卧室的门果然应手而开乳白色的地灯光芒无声地流泻出来。 希薇躺在大床上龙象女和王诗睡在窗下的床垫上三个人身上的被子都盖得好好的没有丝毫被惊扰的迹象。卧室的大窗紧闭着窗幔和窗纱完好当然也不会有敌人闯入。我犹豫了一下闪身进门走向左侧的套房卫生间。 “情况不是太好敌人太强悍了并且我怀疑这事有几国zf方面的人马插手……军师怎么说?我的意思别碰不好惹的人陈鹰深不可测不是那么简单就应付得了的。总之咱们在开罗行事的宗旨是绝对不要胡乱惹事见机不好立即回收防守懂吗?” 危月燕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一大半不禁苦笑着摇头:“我深不可测吗?为什么总感觉自始至终都没有抓到冷馨失踪案的核心反而越来越跌入漩涡激流之中?” 卫生间里干净整洁一束还没来得及凋谢的粉色玫瑰摆在洗手台的一角暗香无形地浮动着。 “还好。”我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 希薇忽然翻了个身重重地叹息着一只手臂甩到被子外面来露出睡衣袖口上刺绣着的金色花瓣。地灯的光线朦朦胧胧一瞬间让我有了如梦如幻般的感觉仿佛她在下一秒钟就会醒来然后温柔地呼唤我的名字。 “冷馨、冷小姐……”她在梦呓又翻了身漆黑的甩动了一下半数遮盖在脸上。 我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一股锐痛从丹田向上直冲五脏六腑仿佛要“哗”的一声翻转过来。她在睡梦中都没忘记冷馨的存在但我刚才却差一点陷入 莫名的旖旎幻觉里去把对冷馨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 龙象女也在翻身双臂伸出被子十指在头顶上方结成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只有王诗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被子下面出均匀甜美的鼾声。细想起来像她那样孤身在外打拼的女孩子拿到一大笔属于自己的财富时肯定是最快乐的每一秒钟的梦境都被喜悦环绕着。 相反冷馨这个阶层的成功女孩子往往忘掉了人生最本质的快乐而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也许毕生都无法企及的高远目标直到迷失自己。 “冷小姐冷小姐……”希薇大概梦到了什么呓语声蓦的提高了。 我快步走向门口揩掉了额头上的冷汗不再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在开罗这个美丽的沙漠之城也许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几个月甚至几周之内就擦肩而过毕生不再相逢。所以即使心里偶尔翻起什么轻波细浪也不该继续下去。 危月燕已经打完了电话正在皱眉沉思。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龙堂是不会动那几个女孩子的呵呵……”他略带尴尬地笑起来但却掩饰不住眼底的一丝焦虑。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淡淡地笑了笑:“你遇到的那个女人有可能是江湖传说中的‘闪电姬’——” 他霍然变色酒瓶一颤几乎脱手坠地:“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危月燕成名于十年之前如果不是有过人之处龙堂也不会令他做二十八宿的领袖。这种万里无一的高手素日肯定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今天却一次次在我面前失态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事态的确严重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反过头来想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会令龙堂高手狼狈至此呢? “小兄弟‘闪电姬’不是已经被美国五角大楼的人招安了吗?”他皱着眉思索了不下二十秒钟才慎之又慎地问。 我点点头他仰面灌了一大口酒顾不得擦掉嘴角上的酒痕紧接着追问:“那么她的每一次行动岂非都是受五角大楼调遣?她在本地现身也就等于美国人的黑手也偷偷伸到北非来了?” 这其实是一个蠢问题美国做为全球第一的级大国向来以“太平洋警察、地球卫士”自诩立足美洲精密敏锐的触角早就伸进了亚、非、欧三大洲。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南北两极、大洋上下还是地心地外只要人类活动能够到达的范围就一定会有美国人插足。所以有人文学家曾说过如此意味深长的话——“地球上其实只有三种人分别是美国人、美国的友人、美国的敌人”。 窗外突 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光圈无声地照射在客厅顶上将水晶吊灯映得绚烂无比。 “啊?”危月燕又是一惊刚刚抬头向上看第二个光圈又出现了跟第一个紧紧地并列在一起一模一样。 强力电筒的极限射程过数百米所以有人站在楼下的某个地方向这边出光圈信号并不奇怪但危月燕已经脸色大变酒瓶跌在地毯上半瓶烈酒汩汩地向外流着。他的右手插在怀里左手伸进裤袋咬着唇进入了一触即的警戒状态。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猝然响起来盖过了夜色里的一切喧嚣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哨声的尾音渐落第二个人的哨声紧接着响起一起一落之间便到了我们的窗外。衣袂掠风声、紧张喘息声刹那间连成一片一个女孩子连珠般急促叫着:“燕大叔燕大叔敌人太扎手了就在后面就在后面——” 先前放在窗台上的酒瓶被人踢飞迎面向我撞过来一个白衣少女蜻蜓点水般地从窗子里穿入收不住急奔之势左手勾住吊灯唰的荡了一圈右手里的短枪稳稳地指向窗口。 .ppaete;} 2闪电姬 客厅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如一条被绷扯到极限的琴弦虽然无声但可以想到下一刻弦断时迸出来的空前强音。 飞起的酒瓶落在我的左手里我们谁都不再开口只是紧紧地盯着窗口。 “最强最强的……敌人到了燕大叔燕大叔——”又一个女孩子从窗口掠进来她的轻功已然挥到极限以至于连开口声的余暇都没有短短的十几个字都要分成两段来说。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闪亮到了极点一下子落在我脸上嘴角一翘展现出一个秋波脉脉的嫣然巧笑然后才夸张地脚尖重踏窗台身子利箭般跃向危月燕所在的那张沙后面。 “燕大叔全看你的了哈哈——咦?”她的笑声倏的变成惊呼想必是一下现了本来引为强援的危月燕早就重伤。她的右手里擎着一柄微型冲锋枪枪口里兀自冒着淡淡的青烟脸色突变之后左手略显慌张地伸进白色运动装的裤袋里大约是在找替换的弹夹。 第三个人几乎是脚跟脚地出现了但那个光头大脸的年轻人刚刚踏足窗台箭矢啸空声也跟踪而至“哧”的一声一截蓝汪汪的箭头从他前胸露出来。 “大鹏!”两个女孩子同时大叫出声。 年轻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向后仰面跌倒眼睁睁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大鹏——”后到的女孩子再次大叫顾不得换弹夹飞跃到窗前俯身在窗台上左手徒劳地向前伸着。我比她迟半秒钟到达窗前抓住她的左肩向后抛出因为射中年轻人的杀手不会隔得太远那种以机簧出的淬毒弩箭只有在十米之内才会强劲如斯。 “嘎嘎嘎、嘎嘎嘎嘎”七声连环响起来我在上半身后仰趋避的同时右手挥动窗帘将七支弩箭挡了下来箭头上淬炼过的剧毒散出汹涌的腥气逼得我气息一窒。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的变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生的我挡落弩箭那杀手也恰好现身单足点在窗台上从容而傲慢地居高临下睨视着客厅里的人。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穿着一身亮闪闪的黑色皮装长紧紧地盘在头顶右手里倒提着一只普通公文包大小的黑色驽匣。 危月燕忽然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弯腰捡起了酒瓶:“那么好的酒灌给地毯喝了多可惜?” 我此刻是站在客厅正中的吊灯上那女孩子飘然落在我身边出一声由衷的赞叹:“不愧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游侠陈鹰反应度绝对少于千分之五秒那已经是武功高手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不过我还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你的退守快还是这女人的小刀快。可惜啊可惜没有随身携带高摄像 机过来以你们两位的出手度不动则已一动就——” 另一个女孩子接上来:“一动就过人类视觉暂留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缺少机器的帮助任何人都分不清你们是‘动了’还是‘没动’对不对?” “妙极妙极更可惜的是诸葛军师不在他说过‘天下武功、无所不破、唯快不破’而且断言陈鹰先生出手之快过点三八手枪的子弹射初始度。哎你说高手过招的盛宴当前而军师那样的饕餮之徒却不在是不是人生最怅惘的憾事?” 第一个女孩子似乎忘记了大敌当前、同伴身死只顾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你们全都要死。”杀手面无表情但她有一张毫无瑕疵的瓜子脸眉形、唇形更是精致之极算得上是个标准美人。 “还记得我吗?”我低声问两侧太阳穴隐隐作痛起来每一次不得不回忆往事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她的冷冽目光落在我脸上。 “对我。”这一次我用的是不必出声的“唇语”在全球各国的特种部队中唇语是必不可少的一门经典课程。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曾经是我很亲密的朋友你是谁?”她迅用“唇语”回应。 “暴风姬、流云姬、惊雷姬她们三个呢?没跟你在一起?”我“说”得更急。 “风、云、雷、电”是组织里的特殊成员虽然接受教官的统一指挥但她们的地位却几乎是与教官平起平坐的因为这四个混血女人是五角大楼方面安排在组织里的密使。根据人体细胞的深度测算闪电姬是北欧人与东亚人的后代不但具备了亚洲人的娇小美丽更不缺乏欧洲人的骁勇善战一度曾是教官最欣赏的麾下第一爱将。 闪电姬从前肯定认识我但现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困惑表情如同轻度失忆症患者一般。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她不再关心客厅里的另外三人眼睛只盯着我。 我低叹一声“说”了一连串阿拉伯数字那是我在组织里的编号属于核心机密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层人员才明白它们的含意。 闪电姬蓦的在自己额头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对啊这个编号原先属于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但我的思想库里却完全没有他的资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走吧他们没有必死的理由。”我不想把危月燕和杀手双胞胎姐妹说成自己的朋友毕竟龙堂人马在华裔舆论圈里的口碑并不算好。 闪电姬停手 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们必须得死这是我的任务。” 两姐妹同时“哈”的怪笑了一声:“什么?必须死你算什么东西催命鬼还是阎罗判官?”她们的身材、式、相貌、衣着完全相同简简单单的一个换位别人就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闪电姬的话让我记起了从前在组织中的亡命生涯每一次有新任务下都是最锻炼人的时候。每一个成员都以“圆满完成任务”为最高目标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会拼尽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看到她、听到她也就仿佛看到并听到了自己年少时的轻狂。 “跟教官说是我挡路陈鹰一定没人会责怪你。”这个注定无眠的夜已经过了大半我希望尽快了解现场的杂事在黎明到来前好好睡一觉。 闪电姬皱起了眉:“那好吧不过希望你能告诫这三个人不要挡了组织的路。”她再次看了一眼危月燕不屑地补充“还有开罗城足够拥挤了你这位朋友的财路似乎要收紧一些才是。” 按照组织的惯例她的耳孔里一定隐藏着微型传话系统所以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另外有人授意的。能够操控闪电姬的人只能是组织里的最高指挥者——教官。由此可见教官也在开罗城里或许就隐藏于某个可以观察到现场情形的建筑物顶上。 “我会转告他们——”我微笑着向左踏了一步挡在两个女孩子前面。 教官的处事思路诡谲多变最喜欢于风平浪静之际骤起杀机开罗城里死的人够多了我不想平白无故地再激怒龙堂这支势力那样只会让形势变得愈加混乱。 “别多事大局生变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闪电姬的措辞完全变成了教官的口吻当年我离开组织时他也如此说过。 “教官?”我全身的肌肉立刻收紧再次横跨一大步把危月燕也置于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此刻我注视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闪电姬而是她背后的窗口乃至更遥远的地方。像月光大酒店这样的现代化建筑高屋建瓴地俯瞰四周的同时也是狙击手长途射杀的最理想目标。现代化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和远红外瞄具、高穿甲弹配合几乎可以弹无虚地射杀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陈鹰我说过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闪电姬一丝不苟地复述着教官的话。 我的心情骤然变得百感交集无比复杂。教官给了我太多人生的宝贵知识而不仅仅是级杀手的培训过程在某些方面我们之间的感情胜逾父子。 “对。”千言万语只化成一个 字我控制住了自己内心情感的流露只是一股难抑的酸涩感从鼻腔里涌起一直倒灌入五脏六腑最终汇成一阵冷暖交集的狂流。 “不要阻挡大势的变化没有人挡得了它是龙卷风、岩浆、海啸、陨石雨——我说过大势要变聪明人会恰当地顺势而为绝不螳臂当车。现在的局势一切杀戮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亚裔势力和沙漠黑帮也仅仅是跳梁小丑而已真正粉墨登场的重量级人物还在幕后岿然不动。陈鹰假如你知道‘阴间’的主力人马已经毕集开罗的话或许就能明白这场地下战争的复杂性了——”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顺势而为搏击于九天”这段话一直是教官的座右铭他虽然只是通过闪电姬的“唇语”跟我交谈却也完全符合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说话方式。 相处那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令他变色、震怒、惊骇或者狂喜过。在这一方面他永远都比我高明因为“阴间”的名字让我蓦的双眉一挑两肩也顿时变得沉甸甸的仿佛有座大山当头压了过来。 那是前苏联克格勃特务系统里最诡秘的一个小组核心成员只有十一人直接受控于国家最高统帅。前苏联解体之后“阴间”蜕变为东欧某国的护卫队专门做一些窃取敌对国机密文件、刺杀敌对国军政两界要员的恐怖活动他们的大部分行径与令国际刑警大呼头痛的本拉登集团根本没什么两样。 近十年里“阴间”出现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暗流涌动惨剧不断并且对当地警务人员造成重创。 “我并没有刻意介入某些势力的纠葛只是要把冷馨找回来——”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心痛重来让我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树欲静而风不止杀戮的轮盘一旦开转入局的每一个人都难以独善其身。鹰不如重新回到组织里来天下之大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毕竟我们背后倚靠的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机器不是吗?” 教官的劝说能力一流并且他最擅长将催眠术的力量贯注于措辞内外之前我曾亲眼目睹他只用寥寥数语就致使三名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扔枪投降的例子。 “陈先生?”一个女孩子绕向我的正面大概是试图看清我的唇语动作。 我及时挥臂推开她电光石火间挡住了闪电姬的左臂一击同时直逼上去双手同时扣住了她的左右肘尖。 离开组织之前我对“风、云、雷、电”的搏击术都有过系统的了解其初始目的是提高她们的技击能力顺带观察这四个人动作里的微妙空门。闪电姬动攻击时肘尖、肘后 双肋下会露出一个微小破绽我恰到好处地冲近只是遏制对方而非反击。 “教官放过他们惹翻了龙堂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只陈述事实绝不危言耸听。 龙堂八成以上势力都在美国本土境内如果他们大规模展开自杀式袭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个黑锅丢下来别说教官了就连五角大楼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们也没人背得起。 闪电姬颈后暗藏着三道杀手分别是缩头弩、毒气和一柄能够射淬毒穿甲弹的特制短枪激任何一种都会给这个房间里的人带来伤亡还有一门之隔的三个女孩子。那种局面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假如教官不撤走闪电姬的话我也只能被逼施以重手了。 危月燕突然一阵轻咳撑着沙起身缓缓地退向沙后面。 两个女孩子无声地飘向门口其中一个利索地旋开了门把手随时准备开门撤离。他们三个都是久经战阵的江湖高手一看势头不妙毫不迟疑地选择退却只是苦了希薇她们谁会想到睡梦之中就有大难降临? “鹰别紧张你忘了吗?我一直都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话只是要给她一点点教训罢了。我会再联络你当然希望在见面之前你不会无缘无故出事或者失踪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有更深入的话题可以聊再见。” 闪电姬传完了这段话昂走过我的身边拨开两个女孩子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大门重新关上我才彻底地松了口气。教官是“一言九鼎”的人既然说了“再见”今晚就不会再出现了。 “哈这个女人真是来得好奇怪一路没命地追杀我们给陈先生几句话便随随便便打了。陈先生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那么管用?”最先醒过神来的是那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再次回到我身边来。 “你是龙娇小姐抑或是龙娆小姐?早来一步的话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两位还在可以替我招待你们。不过现在他们被越青帮的人抓走了一直下落不明——” “哈他们?两个大呆瓜罢了谁稀罕他们的招待?陈先生干爹和军师对你都是大加推崇每次言及总是以‘当代江湖有为年轻人之冠’盛赞还要我们俩人向你多多学习、多多请教。嗯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其实我们早就对陈先生心仪已久了把你当成自己的大哥哥看待——” 她打断了我的话连珠般说了一大段随即又被另一个女孩子打断:“当然当然陈大哥是当代江湖年轻人之冠我们跟随在陈大哥身边一定能受益良多。军师曾说十三太保他们加起来也抵不过陈大哥一个脚趾头——” 危月燕霍的挥手神色严厉但语气轻柔地截止了两个调皮女孩子的玩笑:“龙娇、龙娆我跟陈先生有话说你们暂且出去等我。” 龙娇、龙娆是龙瀑雨的心头爱将而且两个人同样眉清目秀、体态轻盈惹人怜爱之极就算再冷酷强悍的江湖人物也不忍心大声喝斥她们这也难怪蔡小佛对她们倾心不已。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江湖上野蛮行事惯了的女孩子对文弱内敛的黑客高手一向都不会太感兴趣。 “遵命燕大叔。”大眼睛的女孩子顽皮地举手行了个夸张的军礼大步走向窗口。 危月燕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龙娇你是姐姐也不给妹妹做个好榜样——刚刚被闪电姬追杀时可以全力施展轻功登楼越窗而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可不可以文文静静地乘电梯下去?” 闪电姬离去后我一直都在专心搜索教官说过的话“阴间”的行事作风狠辣怪异即使是对他们没有恶意的人也往往被无辜殃及。其实江湖黑白两道上曾有多家势力向“阴间”动过手但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活着受雇去杀他们的人却永远长眠在无名的坟茔里了。 “陈先生?陈大哥?”龙娆扯动着我的袖子踮起脚来嘴唇靠近我的耳朵“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她的长上飘荡着天然生成的幽香嘴唇里呵出的热气更是弄得我耳根痒。 “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瞥见危月燕脸上一直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对这两个顽皮的女孩子毫无办法。 “那个秘密就是我——”她的嘴唇倏忽贴近我的右颊轻轻一吻随即唰的飘开出一阵银铃急振般的嘻嘻轻笑笑声之后才是一字一顿的后半句“喜、欢、你。” 龙娇大叫:“啊你这小丫头脸皮竟然如此之厚比起前天晚上金字塔的石墙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别走别走!” 两个人嬉戏打闹着冲出门全然不顾此刻已经是半夜三更这种做法会不会打扰其他客人休息。从她们出道以来做过的许多大事可以看出两个人是在刻意高调行事竭力引起全球媒体的注意这一点不知是否出于龙瀑雨的特别授意。 “她们去过金字塔?”我凝视着沉思中的危月燕随即再加上一句“你也去过?” 吉萨高地上的大金字塔与斯芬克司石像逐渐成了神秘事件的核心所以我只要听到与金字塔有关的字句便会瞬间提高警惕。 危月燕耸了耸肩无声地默认了这一事实。 “你们要得到什么?黄金之海?还是‘普罗米修斯之火 ’?”我长吸了一口气忽然现自己在开罗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没有那么简单也包括看起来胸无城府的龙堂双子杀手龙家姐妹。 “我们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达成所愿。小兄弟就算你用唇语跟闪电姬交谈一点声音都没出但我还是从你的表情上看出了很多东西。毫无疑问无论是黄金之海还是‘普罗米修斯之火’或者是其它的金字塔宝藏都会引起全球黑道行家的关注。这个年代只有脑子里进水的人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独占某个秘密。所以我得实话告诉你吉萨高地上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变成各种尺寸的录影带传送到全球各地去然后消息面会呈星状辐射直到人尽皆知。这一点你同意吗?” 我皱着眉点点头看着他倒背着手站在客厅的西墙前来回踱步并且不时地抬头向墙上那幅油画望着。 “军师说过龙堂从不想一个人刨座金山独吞我们愿意跟真正的高手共享资源、平摊财富甚而至于同坐黑道江山。小兄弟你是大龙头和军师唯一看上眼的人几日之内军师会飞来开罗跟你面谈给老哥我一个面子多在开罗滞留一周好不好?”他的目光从油画里那个裸女身上挪开飞快地在我脸上一瞟。 我避开这个问题微笑着反问:“你的伤就快好了?原来龙瀑雨先生的‘移花接木’神功已经传给你了?” 沙前的地毯上有一小块早就被鲜血浸湿了那种武功的要旨就是“运用内力逼出体内瘀血促成伤口的快愈合”曾经是龙瀑雨最得意的武功从不外传。 危月燕从刚刚现身时的虚弱疲惫到现在的精神大振中间不过是半个小时的间隔足见其神功之精妙。 危月燕也笑了:“你猜的很对。”他此刻背靠西墙用力地伸展着双臂仿佛要力将那面墙推倒似的忽然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小兄弟关于‘普罗米修斯之火’你又知道什么?” 我坦然摇头:“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所以暂时无可奉告。” “那么不死勇士盛宴呢?你也是盛宴邀请榜上的人吗?以你在黑白两道的名气难道从没收到过邀请?”他的话题转变极快以至于我不得不迅提高注意力才能跟得上对方的思路。 我略一思索再次摇头。 “真的?”他的眉猝然一抖随之收回双手仿佛冷到极点的人用力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体也佝偻萎缩起来。 “你怎么了?”我微微地吃了一惊。客厅里的中央空调一直开着精确地将室内温度控制在二十六度上下绝不会有一下子变冷之虞。只 是危月燕表现出来的簌簌抖的样子却是实实在在毫无矫饰的。 “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几秒钟之内他的嘴唇就变得一片青白这一点不能不让我困惑。像危月燕这个级别的高手即使是身处三九寒天的冰窟也不会失态到如此地步。 我大步走过去握住他的右腕立刻感到对方的腕脉冷得如一条冰棱一般失去了普通人应该有的温暖跳动。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助你运功驱寒?”此时的情景有点像在斯芬克司石像前时希薇的骤然僵化一切来得突然而且根本想不出变化生的缘由。 “我的血管……扩张得厉害好像有人在不停地向外抽血而且……而且度极快你看我的心脏部位……心脏……”他艰难地垂下右手按向自己的左胸。其实不必他指引我也看得出他失去了人体最重要的活力特征——“心跳停止。” .ppaete;} 3漫漫长夜杀机重重 我缓缓地抬手按住了他的左胸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啪嗒”一声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跌在我的手背上。一分钟内连续有十几滴汗珠落下可见他内心里有多么恐惧震撼。对于人类的呼吸而言一分钟是个非常重要的数字世界上只有寥寥几个高等级的徒手潜泳高手可以将呼吸频率延长到生命的极限除此之外就算是瑜珈高僧和“龟息功”行家也必须在一分钟之内有最少五次的呼吸动作。 刚刚过去的一分钟危月燕失去了呼吸但他明明还活着。 “小兄弟你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危月燕的唇角动了动但却最终没能笑得出来。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许多当我闭住呼吸的时候只能听到中央空调出风口的白色绸带飘荡的轻微响声。四分钟过去了危月燕的心脏始终一动不动假如此刻用仪器测量的话应该能够得出“生命迹象消失”的结论。 “无论如何你还活着。”这是唯一能安慰他的话。 “对我还……活着但这是一种什么活法老天别……折磨我了别折磨我了……”他吃力地低下头满头冷汗一起跌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小兄弟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就要崩溃了……” 我后退了三大步缓慢地环顾四周一种不真实感朦胧地浮上来客厅里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是幻觉?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危月燕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很明显地露出中气不继的狼狈迹象。他试图向我走近但身子却只是原地晃了一下没有能够向前跨出满脸涕泪纵横跟冷汗混合着滴落。 陡然间我感觉一阵诡谲的旋风从沙前飞腾起来飘移不定地冲向屋顶绕着吊灯盘旋缠绕着。风是无影无形的但我却分明感到旋风带来的杀机。 “有杀气有杀气——小兄弟……你看到了……看到了吗?”危月燕猛力抬头颈骨出“喀”的一声脆响似乎这一看似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率领的“二十八宿”人马对于风水奇门和遁甲阵势非常有研究自然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感觉到危机的降临。 “那只是一阵风——”我冷冷地凝视着吊灯一圈淡淡的光晕无声地垂泄下来那阵风就藏在光晕背后的黑暗里。 “云从龙风从虎旋风成蛇……是一条蛇不不不仅仅是一条蛇……”危月燕紧张地嘶哑大叫。 “不是蛇那是什么?”我握紧了裤袋里的小刀。 在遁甲高手眼中怪异 出现的风云雨露皆是不祥之兆。龙瀑雨是最能知人善任的所以他重用危月燕和二十八宿绝不会是草率之举后者也绝对是这一行里的顶尖高手。 “我……的死期……到了……”危月燕出绝望而颓唐的冷笑“壮士断腕英雄衔刀生生死死生不如死。我师父果然没有算错这种奇特的死亡方式空前而不绝后的确是‘生不生死不死’的千古惨剧。”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只是变得空洞无比通常只有毫无生存希望的人才会这么说。 “燕大侠告诉我它是什么?在我眼中只是一阵旋风在你眼里呢不是长蛇又是什么?”客厅里的气氛虽然已经紧张得如无限鼓胀、即将突爆的气球但我脑子里还是突然浮起了第一次进入沙漠时的那次幻觉——“冷馨一直下坠跌进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躯体里面然后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它们是——”危月燕只说了三个字那阵旋风突然启动卷向西墙。 “啊——”没说完的话全部变成了一声惨呼可想而知危月燕、旋风和我三方面都明白接下来将要生什么。所以千分之一秒时间内我的小刀已经“啪”的一声钉在危月燕的头顶百会穴上方半寸高的墙面上那也是旋风进袭危月燕的必经之途。 旋风消失了感觉中小刀似乎射中了它的前半部分但风是没有形体的物质无论刀剑还是枪械毕竟无法对它任何有效的伤害。幸运的是它在接触危月燕的刹那间自动分解散杀机也瞬间遁去。 我的手心里冷汗涔涔无法推测怪风来自何处当然也就无法预先加以防范。 “没事了。”我走向危月燕抬手拔刀。 “不……不是‘没事’而是‘大事’已经生小兄弟……快把龙娇叫回来我有话……重要的话……杀戮和蜕变快叫她们回来快……”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多眼珠突然翻白喉咙里连续出“咯咯咯咯”的响声那是武功高手拼尽全力都无法阻止自身崩溃时才会出现的景象。 一个没有呼吸却仍能够说话的人本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死与不死只是时间问题已经无法用正常思维来下结论。 自始至终他的后背都贴在西墙上这一点是最最奇怪的。我拉住他的右臂向前一带使他暂时离开墙壁这才现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被冷汗湿透的人形阴影。 “你到沙上躺下我去叫她们。”我搀扶他坐回沙上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心重新悬了起来因为他全身的骨节都变得非常僵硬弯腰屈膝时关节出刺耳的骨头摩擦声。除了还能嘶声说话之外他 此刻的情形与当时陷入僵化状态的希薇没什么两样。 “蜕变……快……蜕变已经开始……”他脸上的皮肤转为奇异的灰白色像一个衰老垂死的重症病人。 我走向门口但还没有旋转把手开门龙娇已经“砰”的一声撞开大门直冲进来随即伏地举枪而龙娆则是腾空飞跃进来扑向酒柜边的暗影一落地便举枪瞄向窗口。两个人的全神戒备姿势非常标准而有效足见是受过相当严格的特种训练。 “敌人已经离去了假如那阵旋风可以算作敌人的话。”我回手指向沙“快燕大侠有话要对你们说——” “燕大叔你想说什么?我们在走廊里等了老半天回房间来找你门又紧锁着。唉你和陈大哥在搞什么鬼?”龙娇跳起来顺手收枪一边不乐意地嘟嘟囔囔着。 我的右手僵直在半空里因为危月燕正在微笑着挺身站起来之前的狼狈之态荡然无存。 “我跟小兄弟在谈合作的事你们两个一点耐心都没有。算了算了我们马上走一切等军师的号令。”他大步走近我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小兄弟后会有期相信我们一定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刚刚说过什么‘杀戮与蜕变’是什么意思?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放慢语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他一定是看到了旋风背后隐藏的东西不是蛇又会是什么?难道是我在幻觉中看到的那些纠缠蠕动的躯体? “哈小兄弟你没头没脑地要说什么?”他抓住我的右掌试图故作亲热地摇动几下脸上也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阵旋风是什么?告诉我你说过自己看到的不是长蛇到底是什么——”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调依然保持平静。 “喂小兄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告辞了。”他放开我的手大步从我左侧跨过去。 “陈大哥你跟燕大叔在打什么哑谜?这种四星级酒店的客房里会有蛇钻进来?那可真是好玩极了。嘿嘿我们可不怕就是不知道大哥卧室里那三个姐姐怕不怕?”龙娇大笑在我肩头一拍飘然退向门口。 “燕大侠——”我低喝一声胸膛里的怒气似乎在瞬间膨胀了数十倍。 “什么?”危月燕回头我的右掌已经拍在他的左胸心脏部位力道拿捏得极准掌心刚刚触及他的衣服便霍然止住。现在他的心脏是正常跳动的虽然隔着衣服但我能感觉得到生命力跃动时散出来的热量。 唯一的结论就是——他从僵直状态活过 来了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种境界转入另一种境界跟希薇的复活一模一样。 “刚才你感觉到了什么?”我的满腔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从他困惑的眼神里我能读出一缕莫名其妙的气恼。毫无疑问旋风出现的那一幕并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或者说是某种奇怪的力量给他彻底地洗了脑完全摘除了那十几分种的记忆。 “鹰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晚的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吗?”危月燕伸出右手食指缓缓地推开我的右掌“想留客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单论武功高低我能够留住他但对今晚的怪事似乎没有任何帮助。 “呵呵燕大侠我真的想留你不过却是谈天喝酒的小事顺便听你说说在夏威夷群岛上怀抱洋妞单手杀敌的英雄故事。要知道那场战斗早就被港岛的漫画家们编成了畅销书就连元府的夫人小姐们都津津乐道呢——” 我放缓了语气微微一笑客厅里的僵直气氛立刻缓和了不少。 危月燕年轻时号称“龙堂第一悍将”在与美国黑帮的大小数百场血战中身先士卒战功累累这也为他赢得了华人江湖上的盛名成为后辈们争相模仿的榜样。 我刚刚提及的夏威夷群岛一战更是危月燕的平生快意恩仇的第一大美事。 “小兄弟过奖了今晚喝了你的好酒改天我做东道。”他脸上浮出微笑只是明显地增添了全神戒备的成分。 我替他开门伸手肃让。 门外依旧寂寂无声看不到服务生的影子只是偶尔听到电梯门打开时“叮”的一声轻响。 “告辞。”危月燕大步出门走向电梯方向。 龙娇、龙娆两姐妹牵着手神秘兮兮地向我坏笑着:“陈大哥良宵当前美女在侧别怪我们跟燕大叔搅了你的好事呀?说老实话以前蔡小佛跟司空摘星大力推崇你说你是个最有趣、最有内涵的男人——我们曾经怀疑过以为这两个白痴是言过其实不过今日一见你比他们赞美过的还要高明一万倍就算跟马龙白兰度、肖恩康纳利站在一起都稳占上风。哈哈你这个大哥我们是认定了的君子无戏言回去就禀告军师挑个良辰吉日摆香案磕头交换庚帖……” “喂小丫头走了!”危月燕已经到了走廊尽头转身大叫。 两姐妹嘻嘻哈哈笑着飞身追了过去竟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只是一厢情愿地认定要做我的妹妹。 我目送三个人走过拐角心里忽然升起一阵诧异隔壁一八零六房间的门半 掩着并且里面传来急促奔走的脚步声。 自从冷教授出事一八零六做为劫案的关联现场一直被警方勒令空置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人闯进去? “嗯?什么都没有但那白光是哪里来的?”有人压低了声音问大概是不小心打翻了什么出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 另外一个人如释重负地大声吁气:“别管了只要没事生咱们还是赶紧退出去好了。我总觉得这个房间鬼气森森的听说以前还失火死过人。走吧走吧快走——”这人大步走出来西装口袋被门把手挂住出“刺啦”一声锐响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老天怎么这么倒霉!”他尖声叫起来气急败坏地揪起自己的西装下摆另一只手忙不迭地收枪入袋。 “又怎么了?小声点米兹警官说弄不好劫匪会对冷教授留下的资料感兴趣如果对方上门的话正是我们警方大显神通的好机会——”声音很低的那人也走出来侧身与我打了个照面猝然举枪指向我的胸膛“谁?站着别动!举起手来别动!” 我认识他们应该是属于米兹的亲信记得第一次跟米兹见面时他们两个就紧紧地跟随左右随时听从他的调遣。 “是我陈鹰。”我笑着点点头。 举枪的暗探反应还算机敏左右张望了两眼马上收枪:“陈先生生了什么事?这么晚还开门出来?” 我又怔了一下毕竟危月燕和龙家姐妹离去时曾出了不小的动静他们两人应该会听到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送几个朋友出门他们刚刚乘电梯下楼——一怎么?一八零六房间里生了什么事有人偷偷地潜入吗?”我注意到这暗探的裤袋里鼓鼓囊囊的各塞了一瓶洋酒沉甸甸地将他的裤子都要拽掉了。 这暗探刚要回答撕裂西装口袋的人叫起来:“那是警方的秘密我们不能说。”看他心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这套廉价西装受损大概是他今晚最大的憾事了。 “陈先生很抱歉警方有自己的纪律。”暗探得到提醒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笑了笑取出钱包随意抽了几张钞票出来伸指一弹:“两位难得今晚大家都有时间这些钱请你们吃宵夜。” 钞票出“咔咔”的脆响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两个人的眼神立刻柔和了许多。暗探向走廊上方的摄像镜头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敌不住金钱的诱惑走上来几步把钞票接在手里。 “我们住在一九零六号房间沙漠劫案之后米兹警官安排我们两个严密监控这 个房间的动静。半小时前一八零六房间的窗户里亮起了一道很怪异的白光于是我们就火赶过来但却什么现都没有。”他压低了声音简略地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到达开罗之后我曾在米兹的陪同下对一八零六房间进行过地毯式搜索除了在废纸篓里找到那张被冷馨涂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条外其它一无所获。 “警官我能否进房间去看一看?”我振作了一下精神米兹留下这两人守株待兔的做法虽然不太高明但至少能证明他的蠢笨外表下也隐藏着一套缜密的思维模式。 “唔好吧我们在门外等你。”暗探拿到钞票后嘴角露出按捺不住的欣喜对我的态度当然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我侧身进房并没有在客厅里有片刻停留便大步走向套间主卧。主卧与一百零八房间的客厅共用一面承重墙直觉告诉我:“假如这个房间里有什么怪事生的话肯定与危月燕方才的诡异表现有关。” 那面墙上贴的是细碎的金色蔷薇花壁纸一个阔大的白色壁炉位于墙体的正中央壁炉台上摆着一尊亚细亚风格的米色椭圆陶瓶里面插着一大束芳香未断的粉色玫瑰。 这种布置方式是冷馨的最爱当然冷汉南教授从年轻时就洒脱倜傥自命风流直到今日的知天命之年对鲜花和情调方面仍然相当注重。所以他们父女无论下榻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城市房间里都少不了壁炉和鲜花。 我走到壁炉前左掌轻拍墙面脑子里浮现出危月燕濒于僵死时的表情。 江湖上流传的“隔山打牛、隔牛打山”之类高明武功能够隔着一堵砖墙控制目标的一举一动可以试着想像危月燕即将对我说出某个秘密的时候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对他下手造成他的短暂失忆——我下意识地向脚下看波斯风格的团花地毯平平整整的并没有留下被人践踏的痕迹。 “隔山打牛”属于内家气功与外家硬功高度揉和的武功手掌出的力量汹涌澎湃双足踏地时的力量也会相应增大就一定会把立足处的地毯踩得凹陷下去。 “没人来过?”我长吸了一口气房间里只有空气清新剂的淡淡余香。 “哪里来的白光?”我向房间四周看了看窗子紧闭着低垂的窗帘更是一动不动。 “会是两个暗探出现了自欺欺人的幻觉吗?”我退出卧室在客厅里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自问了一句随即出门。 “陈先生有没有现?”暗探凑上来关切地询问。他的同伴站在五步之外懒懒地倚着墙 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摇摇头暗探沮丧地一声苦笑:“或许只是某种反光吧?我们安放在一八零六窗外的监控探头并不是最先进的产品显示屏上的图像并不十分清楚黑白噪点极多。算了只是虚惊一场陈先生晚安。” 他转身拉起自己的同伴走向电梯顺便抬起右腕看表语气更加郁闷:“糟这只表怎么停了真是倒霉透了……” 我记起了他的名字提高了声音:“班安也祝你晚安。”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一场虚惊就好了其实我很认同他同伴说的“鬼气森森”这句话一八零六房间里隐约流动着一股肃杀之气卧室里那只壁炉正对门口如同一只张大了嘴蹲伏在地上的怪兽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似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在西墙前站了许久。那个被汗水渍湿的影子仍在只是越来越淡相信很快就会被干燥的空气抹去。 这是一堵标准的实体承重墙警方并没有现房间里有某种暗道所以搜查报告上仅仅记了寥寥几笔。再说劫案是在沙漠里生的与考察小组的下榻地基本无关也就不必在此地浪费大量的警力。 “旋风是哪里来的?它能代表什么?”我抚摸着影子上方那个浅细的刀口恰好将壁纸上那朵白玉兰的花蕊斩成两半。 窗外的车河渐趋冷清黎明前的黑暗很快就要到了我躺回沙上希望能藉着最后几小时睡一会儿调整精神面对一个不知吉凶难卜的明天。 “唐美和白离在做什么?刀枪相向、血流五步还是尽释前嫌、同心对敌?她们两个都是智慧与美貌并重的人物任何一方在火拼中殒命都是最遗憾的事。还有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去哪里了?假如他们曾落入杀手王老五手里然后又被唐大娘所擒、被蛇王人马半途劫走的话现在是否安全了?” 脑子里有千头万绪翻滚缠绕着我虽然努力闭着双眼调匀呼吸却在躺下后的半小时内始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房顶的吊灯一直大亮着或许是出于某种奇妙的预感我始终没有“关灯”的念头。自从人类明用火光来驱逐黑暗之后只要有光的存在任何人心里都会充满希望与期盼——“那么为人类偷来火种而受上天惩戒的普罗米修斯呢?他是否早就洞察人性的弱点才会藉着天火的力量让人类能够永恒地繁衍生息下去?可惜以他命名的那件宝物却实实在在地断送了很多人的性命夺宝者的贪婪暴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息下来?” 我翻了个身视线越过沙靠背落在西墙的那个模糊影子上。 它还在只是淡得如同中国水墨画上的浅晕非得运足目力去看才能现它的大概轮廓。 “危月燕出了那么多冷汗可见当时他有多紧张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嗯不是不想说而是被某种力量扼住了咽喉那是什么力量强大得令他这种顶尖高手都无法挣脱?” 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从前的一张照片一个全副武装的海豹突击队员被一条灰色的巨蟒紧紧缠绕着。他想扯掉脖子上的蟒身大呼救命但双臂的力量又怎么能与强力弹簧一样的巨蟒抗衡?他的嘴拼命张大直到肺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压干净。 “史瑞斯中士刚刚获得了‘年度野外求生训练王’的桂冠还来不及开香槟庆祝就把自己年轻的生命留在了东海蛇岛上。”这一段话永远地留在了他的殉职档案上同时附着的照片是赶来救援的同伴们拍下的。巨蟒被砍成了肉酱但死掉的年轻生命却再也无法复活了。 危月燕刚才的表现与史瑞斯临终前的照片一模一样都是喉咙受制欲呼无声。 他说过自己看到了似蛇非蛇的怪物是否就能下这样的结论:“他被怪物缠住了脖子但那怪物是无影无形的像我飞刀射中的旋风一般?” .ppaete;} 4诡秘消失的龙象女 我相信危月燕在奇门遁甲术方面的造诣受龙瀑雨器重的人每一位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所以他比我提早一步感受到了危机只是能力所限无法从重重杀机中脱困。 房间里又起了一阵风我迅翻身眼睛睁开一条细线望着无声开启的卧室房门。正常情况下无论谁起床开门门把手都会出或高或低的锁簧滑动声但我什么都没听到只感受到了轻风里的诡谲寒意。 沙与那扇门相距约二十步我的眼角余光瞄着身前的地毯以防有什么东西偷偷地爬过来。危月燕运功疗伤时伤口里淌出的鲜血全部浸润到了地毯上在沙前形成了一小片半米直径的污痕但现在地毯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用吸尘器处理过一样平坦洁净一尘不染。 这种异常情况只有在贴近地毯时才会现我暂时想不出那些血痕去了哪里就算房间里的空气再干燥也不可能在半小时内风干所有的血渍。 卧室的门开到一半有个人昂挺胸地赤着脚走出来黑色的头从后脑一直披曳到地。 我不动声色地长吸了一口气:“是龙象女她想干什么?” 房间里共睡着三个女孩子能够猝然生事的只有龙象女希薇与王诗只是孱弱文静的普通女孩子绝没有生事的野心和能力。 龙象女身上披着那件大降头师授予她的战衣下摆随着她的脚步而翻飞着不时地露出洁白修长的小腿来。当她走到客厅中央的吊灯下面时我才现她掩藏在战衣下的身体竟然是赤裸着的。 “库恩腾那斯……”她抬头凝视着灯光衣襟一松白皙的胸膛半露出来。现在她又在使用跟我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奇怪语言只是对象换作了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如果没有希薇中毒的事龙象女就不会进入月光大酒店也就不会有如鬼魅般赤裸夜行的怪事生。她的来历连大降头师麦爷都说不清留在我们身边只怕会有诸多不变。众所周知修炼降头术的人与疯子只隔一线我担心她的存在会殃及希薇。 “明天一早先让酒店里的贵宾专车送她回麦爷那里去好了以免再生变化——”我的右手插在裤袋里轻按刀柄蓄势待。 “火的召唤神的祭礼我感受到你们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开门吧开门吧是我回来了。就在火光与毁灭的那一点上我以拯救之神的名义命令你们开门让赫纳希诺斯之星的风带领一切复活……” 她伸出右手五指捏成鹤嘴形状向那盏灯低声喝叫。 我对于降头术行业颇有了解因为除了大降头师麦爷之 外还认识西亚、南亚、东南亚各地过三百名技艺高深的降头师对这个特殊团体使用的诅咒、符箓、手印都有过接触只要对方做出动作我就能大致猜到其中含意。不过龙象女此刻的鹤嘴手印在我看来却是无比陌生的没有一点印象。 “我以赫纳希诺斯之星拯救之神的名义命令你打开蜕变之门复活即将开始即将开始——”她张开右手五指与左手一起高举过顶像是要将吊灯揽入怀中似的同时仰面向上张开嘴巴反复做着呼吸吐纳的动作。 卧室的门半闭着王诗的鼾声也消失了更听不到希薇的一点动静。此刻若换了第二个人的话早就弹跳起来向龙象女大声喝问了因为她的举动完全是在进行一种古怪的仪式谁都不清楚因此带来的后果究竟如何。 我一直都在忍耐务求心静如水以更加明智的思维方式来辨析问题。 当年在海豹突击队时教官给我非常多的教诲至今受益无穷——“搏虎尽全力搏兔亦尽全力要知道任何一次战斗都没有敌强敌弱之分。我们要的只是胜利而无关乎战斗过程的难与易。将你的心沉到最底以谦卑的心情思考向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努力。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任何事都做到不遗余力于是平生无败。” “教官谢谢您。”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如果他真的就在开罗城内我很愿意找机会拜见他当面感谢他对我的无私栽培。跟他一样我也是个向来就公私分明的人虽然彻底离开了组织却在内心深处保留着跟他的私人感情毕生不忘。 我之所以一直保持安静的假寐状态是想把龙象女彻底地看个明白把麦爷故意隐瞒的细节掘出来。 “嗬哈——”龙象女双臂一振出一声示威般的怪啸。“啪啪”两声吊灯的十八只灯泡中陡然有两只炸裂开来细碎的玻璃片四散飞溅有十几片凉飕飕地跌落在我脸颊上。 “那么多年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企望拯救吗?我到了蜕变飞升的日子即将开始赫纳希诺斯之星的先驱者们还不开门?还在等什么?”龙象女骤然低头、甩垂在地上的近两米长的头霍的倒竖起来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打开了七彩尾屏一般。 “啪啪啪啪”声响个不停她的头如钢针铁刺一样把剩余的十六只灯泡同时刺破客厅里顿时一片昏暗。 玻璃碎片在我脸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其中几片落在我的睫毛上迫得我悄悄眨眼把它们挪到一边去。可惜客房里无法安装监控设施否则的话监察室里的保安们看到这种情况非惊骇得屁滚尿流不可。 龙 象女的身高约一米六十多一点加上这一大把竖直如针、直抵屋顶的长她连在客厅里自由走动都做不到了。 “战神麾下的勇士们睁开眼吧看看我看看我拯救之神——我们的星球正在走向毁灭只有我才能再造那个星球也只有我让赫纳希诺斯之星重新在太阳系的星云中闪耀如初……” 没有什么人回应她只有对面楼上的闪烁霓虹送来一丝亮光恰好照在她战衣半开后若隐若现的裸体上。 “好你们不回应我就让我杀一个地球人送给你们让地球人的血液、骨肉、灵魂滋养你们的世界。我来到这里一切就都完全不同了完全不同了——”她嗖的转身右手向卧室一挥砰的一声那扇厚重的木门四敞大开王诗恐惧之极的尖叫声随即响起来。 龙象女右手五指一伸一缩已经把尖声大叫着的王诗吸了过来毫不在意地拎在手里。 “这是地球人一个大脑小脑都没育完整的雌性动物而且她的身体还是纯洁的大可以做为向战神供奉的祭品。现在我把她送给你们唯有纯净如露的血才能给予你们不甘蛰伏的勇气。” 龙象女的左手按在王诗脖子上如同拎着一只无辜的小松鼠一般转瞬间就要把她活生生的撕裂。 我脑子里刚刚转过“她要向谁祭祀”的念头耳边就听到一阵山呼海啸一样的“咝咝”吼叫声像是从无数条毒蛇的嘴里同时出的汇聚成一种钱塘江怒潮般的巨大吼声。 “你们……终于肯开门回应我了?”龙象女转身向着我直“嗖”的一声垂落脸上的肌肉紧张地颤抖着。 那种“咝咝”声来自沙背后令我一阵阵头皮麻后背的肌肤也如触电一样颤慄起来。很难想像在一座四星级酒店的客房里会听到万蛇出洞的声音毕竟整个大厦十八层的空间也是极为有限的不可能容纳得下那么多蛇虫。 龙象女迈步向沙走来赤脚踢得玻璃碎片乱飞但她却毫无感觉只是直愣愣地一直向前。 “陈先生救命陈先生救……命……”王诗大叫在龙象女的掌控下拼命挣扎着。 我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了伸手拂掉了脸上的碎片缓缓起身冷静地面对着龙象女。 “陈先生、陈先生、陈先生救救我……救命——”龙象女五指一紧王诗的声音嘎然止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放了她。”我弹了弹手指一连串碎片扑簌簌地落地。 龙象女站在窗口透进的光线里颧骨高耸满脸带着无与伦比的庄严肃穆:“ 这是我的祭礼你明白吗?” 我站起来内力满布全身保持随时都能闪电般出手的临界状态。 “赫纳希诺斯之星上的祭礼你不会懂这个星球上无人能懂包括我们的语言和高等文明。对于你们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从而释放出灵魂的力量供赫纳希诺斯星人使用。我看到宇宙的未来也洞悉一切生命的起源——”她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与我相隔仅有两米。 “够了!”我大喝一声截断她老僧诵经般的诡异声音。 “你不会懂一个字都不会懂。”她再次举步我的小刀骤然出鞘破空刺入她的左侧肩窝里。 在海豹突击队员手里一柄小刀可以有上千种用法每一种都非常精妙。教官曾援引中国古文里的“庖丁解牛”来形容那套刀术教材——“真正的用刀高手一生仅用一柄刀就足够了。打遍天下杀敌千万而刀刃却锋锐如新。” 小刀破体我的拇指一压、尾指一挑刀锋划了个完美的弧线贴着目标的肩胛骨掠出来把她的左臂与肩膀连接处的肌腱筋络全部挑断。 “这只是个警告看在麦爷面子上。”我收回小刀中指在刀柄上轻弹最后一滴血珠也从刀尖上滑落“不管你要说什么、干什么都得先放下她。” 这一招“上步分心刀”本来的用法是突刺敌人的心窝收刀还鞘时敌人的心脏便会被切割出来一击必杀绝不留情。我不再是组织的人当然也不必再遵循教官颁布的那些繁琐规定只求救人如此而已。 龙象女脸色木然根本不顾肩头血花飞溅:“什么?” 王诗拼力一挣脱开了龙象女的五指噗通一声跌落在地随即机警地向侧面翻滚跳起来躲到我身后去。 “陈先生陈先生她是不是疯了?还有还有我好像看到她站在希薇姐姐床前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久你最好去卧室里看一下希薇姐姐很可能被她杀了……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被牵连进来老天……”她语无伦次地乱叫着双手扣住了我的左臂双脚不停地用力跺着地板。 “你杀了希薇?”我皱起了眉。以龙象女的功力杀死一百个希薇那样娇弱的女孩子都是举手之劳。 “我是执掌宇宙的拯救之神杀死一个地球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向王诗扫了一眼忽然飞起一脚将宽大的双人沙踢飞五步狠狠地砸在西墙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最好赶快结束这场戏不要再纠缠下去。”我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 “你?”她的 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一声冷笑“同样的话我听过很多很多次了但你们地球人并不知道毁灭是无法改变的。这个星球非常适合赫纳希诺斯人生存非常适合适合到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它原本就是属于赫纳希诺斯星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因为宇宙大爆炸的板块飘移才造成了两个星球间的距离。现在我来了它将恢复本来面目而随着赫纳希诺斯星的消亡地球也会在宇宙航行者的星空标识图上易名成为赫纳希诺斯的完美复制品……” 她不停地絮絮叨叨着反复提及“赫纳希诺斯”这个词汇令王诗的手越来越强烈地收紧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 “陈先生她说的似乎就是老巫师们在口头上代代相传的那个预言与斯芬克司雕像有关。她是疯了还是——”王诗出极度恐惧的牙齿相碰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龙象女这些话还是留给大降头师听吧天就要亮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我提高了声音说给对方听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给王诗壮胆。 “我的确是要回去——”龙象女霍的向我冲过来。刹那间她的身体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不再是婷婷玉立的女孩子而更像一只自由伸展于深水里的海葵浑身出现了无数柔软漂浮的触手至少有几百条张牙舞爪地扑向我。 或者该用另外一种更为奇异的描述——“她已经化身为海葵一只来去如风的6地海葵。” 王诗“啊”的大叫一声软绵绵地昏死过去从我身边滑落到地毯上。 我失去了出刀的目标只能冷静地横刀当胸注视着龙象女的变化。她“嗖”的一声掠过我直奔西墙度快如疾风战衣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下摆飘然飞起于半空随即从她肩头跌落。 现在龙象女是赤裸的但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而只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怪物。她出一连串急促的音符如同被雷电击毁后的通讯设备里传出的电子噪声然后她便倏的消失了。 我在原地僵立了一分多钟才走向那件原属于麦爷的战衣弯腰去捡但手指还没碰到它便停了下来因为这是怪事生的第一现场需要保留原样让警局方面的人来处理。 “你去了哪里?”墙仍然是墙在我苦笑着走到西墙前时壁纸、墙面包括小刀留下的那一小块痕迹都在但龙象女确确实实就是从这里消失的。按常理推算这面墙充满了古怪应该拆解开来仔细搜索。 她是从我的注视下离去的仿佛一个出现在电筒光晕里的影子电筒一关影子就随即消失不留痕迹。 “陈先生生了什么事?”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来。 我仓促回头身着睡衣的希薇出现在卧室门口一只手扶着额头苍白的脸上倦容遍布。 “那沙怎么了?难道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生了?”她勉强地笑着指了指翻倒在我身边的沙忽然看到侧面昏倒的王诗禁不住脸色大变“呀?她晕倒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定了定神慢慢收起小刀:“她没事只是太疲倦了。” 看到希薇并没有受伤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可见王诗像很多年轻女孩子一样只会叽叽喳喳地乱传消息毫无根据害人不浅。 希薇扶起王诗把她送回到卧室里去再次回到客厅时睡衣外面又加了一件白色的棉袍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住仿佛对我产生了某种戒心。 “龙象女去了哪里?”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把沙重新放好仔细地检查着座垫。危月燕坐过的位置至少应该有一些血痕会留下来但我什么都找不到心情也变得越沉重了。 “陈先生?”希薇吸了吸鼻子有点受凉的预兆。 “今晚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但没法向你解释。希薇小姐你不属于江湖和探险这一行业里的人群所以很难理解这些事之间的内在联系。我只能告诉你龙象女以一种极端诡秘的方式失踪了并且有种种迹象表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地球女孩子。关于她的来历和失踪真相我还会进一步探索研究但是现在——你该回房间里去继续休息毒虽然解了还是不能大意。” 对于希薇这样的都市白领来说江湖、诡变、黑道枭雄、杀人噬血都是只在通俗小说上才能看到的情节。向她说清龙象女的异变只会增添她内心的绝对恐慌毫无实际意义。 “那么王诗呢?她又怎么了?”希薇皱了皱眉忽然长叹“陈先生请原谅其实我不该如此喋喋不休追问的只是近几天来怪事连连生每一件都匪夷所思弄得我几乎都神经错乱了。譬如刚才我似乎做过一个古怪而恐怖的梦然后梦游一般起身站在门口跟你对话——”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危月燕的僵直状态与希薇从前的经历极其相似他们的思想活动状态是不是也有近似之处? “希薇小姐请坐下来慢慢说。”我指向斜对着沙的一张安乐椅同时起身走向酒柜取了一瓶法国干邑和两只高脚杯出来。酒精有令人镇静的力量更是人类倾诉内心秘密的催化剂。 希薇并没有落座而是举起双掌按在自己的太 阳穴上眉头越皱越紧。 开罗的黎明已经来临远处寺里的晨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十八层华厦里也无法忘掉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具有数千年历史的沙漠小国。在历史学家眼里过去的一切都随时间腐朽湮灭了不再对现实社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干扰但我永远都知道埃及历史上的某些东西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的比如诅咒和预言。历代法老王长眠于墓地之下但他们的灵魂将永生于这片神秘的土地之上。 “我听到了法老王的诅咒声来自极深极深的地下带着震荡不休的巨大回声。陈先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离开身体要随着另一个人离去似的。那时候身体犹如一只鼓胀的气球而灵魂则是囚禁在球体内部的空气随时都会撑破气球自由逃逸而去。那个人拥有一双柔软如章鱼触须的手看不见触须上的吸盘但手指伸过来时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她吸走了思想意识也越来越混乱——” 希薇用力按着太阳穴出一声急促而嘶哑的呻吟。 “你说的那个人是——龙象女?”我敏锐地猜到某些问题的答案。 “是是她。”希薇的呼吸声明显增大困惑而无奈地用力摇头然后在安乐椅上落座虚弱地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呢?”我不动声色地打开酒瓶斟满杯子。 “她主动放弃了我像一个聪明的惯偷放弃一只没有钞票的钱包一样随即走向门口。陈先生我有种感觉龙象女的行走姿势如同一条昂着颈子的眼镜蛇无声地在地毯上滑行着危险而静谧。”希薇苦笑着脸颊越苍白双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她的感觉并不十分贴切在我看来龙象女不是一条蛇而是很多条蛇的合体并且这种现象无法以应用科学来解释。 “要不要喝一杯?”我把酒杯送到她身前。 “谢谢。”希薇接过杯子若有所思地问“陈先生我必须谈及一个奇怪的问题它绝对是有悖于常理的说出来请别见笑?” 她轻啜了一小口干邑双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 “请说吧我洗耳恭听。”其实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一切问题都被系在无法解释的死结中再多一个也无所谓了。 希薇斟酌沉哦着:“我感觉听到的诅咒声是……女声从一个女人口中出的你知道女声与男声绝对不同只要是听觉正常的人都能很简单地区分开来。那些音符字节跟咱们在斯芬克司石像前听到的完全相同只是……埃及历史上是 没有女性统治者的法老的力量来自上天如同中国古代的皇帝自称为‘上天之子’一样只会在男性身上得到体现——” 我轻轻点头但暂不表自己的意见。 “所以我现在手握着悖论的两个极端历史上没有女法老但我却听到了女声的法老诅咒而这些诅咒和预言都是埃及古代男性统治者专有的。陈先生我说了这么多你能听得明白吗?” 希薇困惑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满脸都是深沉的无奈。站在一个学术专家的立场她会时常被自己的专业知识所束缚在“可能”与“不能”之间受煎熬。 .ppaete;} 5别有用心的王诗 “你以前有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它是完全陌生的吗?”我试着寻找答案。 希薇有着女孩子特有的细心与敏感马上反问:“陈先生难道你以为法老王的诅咒会从一个普通人口中传出来?不那是不可能的那种寓意复杂、力量强大的诅咒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更无法复述只有这片大沙漠的唯一统治者才可能代代承继——” 我微微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我理解你的想法。” 希薇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陈先生我有些太紧张了。埃及人对法老王的诅咒崇拜从古至今都没有间断过上至当今总统下至平头百姓都虔诚地相信诅咒的力量无所不能。我虽然只是华裔过客耳濡目染对这一点也深信不疑。” 我再次点头:“明天你方便不方便再陪我去金字塔?王诗说的话非常玄妙整晚我都在思考冷馨的下落也许生在‘大长廊’石壁上的怪事只有你能解释清楚所以希望你能一起过去。” 希薇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如果能为冷小姐做什么事我愿意竭尽所能。” 她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阵难言的荫翳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些。 希薇曾在沙漠里遇险若非形势逼人我是不会再请她进沙漠去的。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下落不明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商榷倾诉的对象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种情况长期延续下去只怕会影响自己思考问题的准确性。 我打开窗户让晨曦与朝霞同时涌入精神随之一振。 “新的一天开始了它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气的——”希薇低声叹息着。 太阳之于地球人类的意义并不在于仅仅是个光热的巨大星球。更重要的是每次从漫漫长夜中跋涉而来看到它冉冉升起所有人的希望和勇气就全都回来了能够坚定不移地奔向自己的既定目标。 “对它一定会带来好运气。不过你好像有话要说何必吞吞吐吐的?”我看出她有极为凝重的心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在王诗醒来之前最好我们两人之间能够开诚布公地说出所有的心里话然后彼此信任共同面对一切。 希薇又是一声长叹:“陈先生你真的应该去见一下洛琳馆长或许她能帮咱们解开一些疑惑比如——”她欲言又止走到我身边来凝神望向远处的尖塔。 我侧身望她霞光在她鼻梁上镀了一层优雅的金黄色毫无瑕疵挺括完美。 “比如……你应该听说过金字塔内部现‘史前电视机’那件事对吗?”希薇的语渐渐放慢可见对自 己叙述的内容并非持全部肯定的态度嘴角也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 我挑了挑眉毛沉着地点头。 “金字塔内现电视机”的怪事共生过三次后面两次最终查实属于别有用心的人故弄玄虚策划出来的唯一第一次的那台查无出处成了与金字塔有关的十大谜题之一。 “你看过那台电视机图片吧?我指的是第一台——”她的眉头渐渐紧皱。 “是我看过很多考古学家都被它的外形误导了以为只不过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但无意中碰触到了它的启动开关原先平滑的四个立面上出现了雪花信号噪点。它不是被珍藏在国家博物馆里吗?难道洛琳馆长有了新的现?” 整夜没有安睡我的思维能力有了些许迟钝暂时还没弄清希薇话里的意思。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出去沙漠了分心他顾的话绝不是什么好想法。 “陈先生你的心有些乱了所以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不过我知道你是为了冷馨而心乱这是很正常的——不多说了从沙漠回来咱们再探讨吧我会替你约洛琳馆长的而且冷教授曾在她面前大力赞美过你她对你很感兴趣。” 希薇悒郁地转身走向卧室脚步迟缓而沉重。 现在恰逢多事之秋我希望她能给我更多有用的建议而不是时不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所以我很想叫住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王诗已经用力拉开卧室门大呼小叫地跳了出来——“喂陈先生到底生了什么?那头足有两米长的怪物呢?” 她夸张地瞪圆了眼睛把客厅里的角角落落看了个遍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那怪物不在真是要把人吓死了!” “什么怪物?”希薇回头疑惑地皱皱眉。 我苦笑一声:“她指的是龙象女今天我会打电话给大降头师麦爷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不必担心。” 希薇突然脸色一变:“陈先生我觉得龙象女替我祛毒时的手法很是古怪等到去沙漠途中时咱们再慢慢聊。” 蜀中唐门下的毒非常顽固往往深及腠理令疗伤者表里难以兼顾。麦爷说过龙象女一定能解得了唐门剧毒我应该相信他但希薇的表情却让我吃了一惊。 “希薇你感觉到了什么?”我立即追问。 希薇仰面长叹:“等一会儿说吧千头万绪缠在一起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不是吗?” 王诗不甘寂寞地强行插嘴进来:“陈先生、希薇小姐我饿了咱们能不能 先叫早餐进来吃饱了肚子再说?” 她的存在无疑给我和希薇间的交流添了不少干扰但在搜索冷馨这件事上她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处的唯一光明线索惹不得也气不得。 月光大酒店的西式早餐非常丰盛只是我满心里都是乱麻一般的疑问仅仅喝了一杯牛奶就感觉饱了一个人走到阳台去。 “冷馨是在什么情况下与王诗通话的?以她的武功打破一面石壁冲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她真的在‘大长廊’出现过吗?还是王诗的自说自话?”我不动声色地观察过王诗数十次她的身上带着很明显的江湖气息对金钱和酬劳看得很重几乎每隔十几分种就要摸一下钱包所在的位置。 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与冷馨的性命相比假如王诗提供的情报属实我愿意在之前的赏格上多加一些钱给她。反之米兹警官会让她知道行骗的下场究竟如何。 我展开双臂用力呼吸着埃及的自由空气阳光仿佛带着沙漠里飘来的细碎沙粒提醒进入开罗城的每一个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法老王眷顾的他才是唯一的智慧主宰。 “陈先生该付给我的钱什么时候能拿到?”王诗偷偷跟了出来站在我的影子里狡黠地微笑着。 “看到冷馨或者你能找到一些证据来证明曾真实地看到过她。”我还她一个微笑。 “哈证据?有证据的话我何必辛辛苦苦找到酒店里来直接去警局好了。陈先生说老实话好了拿到昨天那些钱我已经很满足并不奢望获得剩余的部分。”她的手里捧着一大杯橙汁吸管噙在嘴里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起来。 我的心一沉:“王小姐你最好能为昨天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希薇及时地走过来打断我:“陈先生到达‘大长廊’之前谁都不要妄下结论。酒店方面安排的车子已经到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谈吧?” 王诗又是一阵狡黠的轻笑:“对对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都是华人五千年前是一家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沟通的?陈先生我先下楼你跟希薇小姐私聊够了再过来免得说我夹在中间做电灯泡哈哈哈哈……” 她把橙汁丢在阳台的欧式小桌上经过客厅时又从餐桌上顺手拿了一串香蕉蹦蹦跳跳地出门。 “陈先生别小看她年纪虽轻但眼珠子总在不停地转来转去心里肯定藏着秘密。我一直在想埃及方面的旅行社都会给公司员工配备数码摄像机以备客人们的不时之需。当她看到冷小姐在石壁上出现时惊魂稍定之后一定 会取出摄像机留下资料但她却始终没提到这一点。按照我的判断她没撒谎只是故意隐瞒了某些情节。” 希薇凝视着那杯橙汁仿佛能从那里面读出王诗的心事来。 王诗的举动的确值得怀疑她肩上一直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袋子里面除了最重要的钱包之外应该还有什么重要东西。一张数码存储卡或者一卷微型录影带都会成为“冷馨突然出现”这段影像的最佳载体。 “除了钱她还想要什么?”我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希薇沉吟着:“像她那样一个人辛辛苦苦闯荡江湖的女孩子钱是第一位的当然一份好的工作、一个好的归宿、一个心疼她呵护她的男人都是梦想的一部分。”她的脸突然一红目光转向别处仿佛被人无意中窥视到心底的隐私一般。 居高临下俯瞰新城的阳台如同一个独立于云端之上的世界只站着略显尴尬的我们两人。任何一个华裔女孩子在陌生的国度打拼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她说出了王诗的处境或许自己从前也有过类似举步维艰的经历所以才会触景生情。 “希薇——谢谢你……”这种境况下我无法说更多。 希薇目光一闪无限惆怅地长叹:“为什么要谢我?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等到引见洛琳馆长与你见面后我就不再打扰你了或许那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可以专心于搜寻冷小姐的下落——” 她突然转身向着客厅脸上一片骇然直盯西墙。 我下意识地伸开手臂搂住她的肩:“现了什么?” “那面墙很有些古怪呢总让我感觉阴森森的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壁而出一样。不过现在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隔墙。陈先生有必要的话是否可以知会酒店一声把整面墙凿开看个究竟?”希薇挣脱了我的手臂脸上的红晕因惊骇而迅散去。 我点点头回想起龙象女的诡秘消失此刻心里的想法与希薇完全一致。盡在bsp;在这个金钱当道的物质社会里只要付得起钱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包括令酒店方面拆除这面墙的事。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希薇低下头仅说了这一句话便接连三声轻叹可见心情郁结无法疏解。 穿过客厅时我在沙前稍稍驻足向西墙接连打量着。 危月燕和希薇有过同样遭遇或许他们两个都属于思维特别敏锐的人能够比其他人更早一步感知到那股诡谲力量的存在。他的武功与胆识都非同寻常也许我该 打电话邀请他一起见证拆墙的过程总比将希薇留在身边险境里好一些。 希薇打开房门温柔地回身望着我:“走吧?” 我大踏步地跟上去随手关门蓦的想起昨晚的两个暗探来。 他们看到了白光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浑然不觉两个房间里蕴藏的巨大危险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上司的命令。警界体制向来死板他们自然会恪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安全老实地蹲在房间里。 “陈先生我知道开罗警方的办事能力并不值得信赖这几年来生过的案件侦破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已经成了非洲各国的笑柄。如果冷小姐失踪的案子生在欧洲或者美洲的话早就追查到有效线索了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在电梯里希薇的情绪重新平静下来对警局人员的评价也相当中肯。 我笑着点头自己脑子里仿佛牵挂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却一时半会记不清到底是什么。 三菱电梯无声垂降着液晶窗上的数字无声跳动希薇的话出口电梯也恰好到达一楼“叮”的一声左右打开。酒店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但身着白色制服的服务生们仍旧一字不苟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我走向服务台在一张便签上写了一个地址再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恭谨侍立的女服务生:“把便签送到这个地址马上。” 希薇识趣地先一步走出旋转门站在一辆马自达旅行车旁边。晨风吹动着她的头虽然未经梳妆修饰已经吸引了几个男性游客饶有兴趣的目光。她的外貌与气质极富东方女孩子的矜持、谦逊那是欧美男人最为激赏的女性优点。 “那么优秀的都市白领怎么不见有男人追呢?几天来从没有男人打电话给她真是有些奇怪了——”我穿过旋转门凉风迎面吹拂熬夜的困乏立刻一扫而空。 “陈先生我来开车好不好?”希薇笑了笑替我打开旅行车的中门一阵嘈杂的摇滚音乐声扑面而来挟带着王诗兴高采烈的歌声。 我顺从地上车绝不拂逆她的好意。从酒店到金字塔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借这段时间我可以小睡一会儿。希薇相当细心既没有让酒店安排司机也没有乱讲排场只要了一辆半旧的旅行车就算停在沙漠里最热闹的旅游景点都不会引人注目。 她伸手关掉了唱机动车子驶出了酒店。 王诗郁闷地瞪了希薇两眼表示抗议随即从挎包里取出一部便携式唱机戴好耳机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陈先生现在有兴趣听我说说龙象女的事吗?”希薇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我。 我沉稳地点头取出电话握在手里随时准备打给麦爷。 “她替我疗伤时手法相当简单只是让我平躺在床上闭目调息什么都不要想。我感觉到她的手虚按在我头顶上散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仿佛三九天头顶冰块一样。大约过了五分钟以后我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向头顶汇聚根本无法自控。打个不太确切的比喻她的手就是吸尘器的刷头而我的思想和鲜血都成了那股强大的吸力所要攫取的目标——” 车子停在一个交叉路口的红灯前希薇借机回头近在咫尺地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 “江湖高手的祛毒疗伤手法千奇百怪她这么做并不能证明什么。”我实话实说千年以来的江湖轶闻多不胜数降头师们的怪异举止永远都乎人的想像。 “是吗?”希薇一笑不再争辩。 “你的身体痊愈了没有?”她的眉心干干净净的已经没有“一点红”的中毒迹象但我仍有些不放心。 “我很好不必担心。”她扭头去看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摩托车骑手那个包裹在运动头盔、黄色皮夹克里的年轻人根本不理会交通信号引擎轰鸣着飞穿过路口。 “龙象女的事我会再小心查证——”因为王诗在场我不愿意说太多免得再生枝节。 车子过了路口后左转驶上通向吉萨高地旅游区的公路度逐渐加快希薇专心驾驶不再开口。 我和王诗并排坐着她闭着眼睛假寐一声不出一副“天塌下来与我无关”的神情。 睡意渐渐涌来我的眼睛也缓缓闭上就在此刻王诗的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那自然是有人打电话进来的动静。我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眼角余光偷偷地瞟向她。她的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先警觉地扫了我一眼然后盯着希薇的侧面无声地取出电话快地看了一眼屏幕随即按了停止键挂断电话。 “喂经理我刚接了一个小型观光团的生意客人只有两位正在赶往大金字塔今天不能去公司报道了……”她在装模作样地自说自话眉头紧拧着颇有专业演员的素质。 一分钟后她忿忿地挂断电话还加上了满腹牢骚的一句:“烦死人了薪水几个月都不涨还得天天去旅行社点名报道。” 很明显王诗在撒谎打入电话的人一定跟她有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这一切是驾驶座上的希薇无法顾及的。放好电话之后王诗继续闭着眼睛听音乐但她的眼 珠一直在眼皮下面滚来滚去一刻也不停顿。同时她的双手一会儿十指交叉紧握一会儿重重地握成拳头一会儿又在膝盖上敲来敲去显见心情颇为躁动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紧张与喜悦。 远处阳光下的大金字塔傲然屹立在吉萨高地上公路上也增加了许多观光客的车子摇下的车窗里是各种肤色的男女们无一例外地带着朝圣者的欣喜。 “陈先生金字塔的存在真是一个奇迹数以亿计的游客们从各大洲涌来参观这样一座古代统治者的陵墓本身就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毕竟历代法老王临死之前都在千方百计地保存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力求完美无缺以期待未来的复活。对于观光客们而言亡灵随时都会附着在他们身上导演出怪力乱神的闹剧来——” 希薇似乎颇有所感有些烦躁地拍着喇叭提醒前面的一辆白色大巴车让路。 “那是整个埃及唯一的旅游资源不指望它还能指望什么?总不至于要游客们都去尼罗河上看鳄鱼吧?”王诗揪掉了耳机大笑着接过话题。 左边的车子里有个男人探出头来举着迷你摄像机对准大金字塔忘情地拍摄着。王诗的目光落在那人的摄像机上眉梢禁不住连续抖动了数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越让我起了疑心。 车子驶入金字塔前的停车场还没完全停稳王诗已经推开车门有些害羞地叫了一声:“我去卫生间五分钟就回来请在车子里等我。”不等我和希薇说什么她便一溜烟地跑向右后方五十步以外的游客休息区。 “要不要跟踪她?”希薇皱着眉跟我在后视镜里眼神相对。 “不用了假如她隐藏了当时的摄录片断或者照片此时肯定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就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她要的是钱只要开足够高的价钱她会交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到达‘大长廊’看看能否现什么。” 其实我有预感冷馨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别是在今天进入大金字塔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的情况下。 “陈先生我再最后一次问你王诗说过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性?”希薇摇下车窗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忽然挺直了身子向前面一指“看那辆车子应该是属于花蕊夫人夏洛蒂的真巧今天她也到这边来观光了?” 那是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卡迪拉克车身铮亮一尘不染鹤立鸡群般傲然停在几百辆旅行车之间显眼之极。 我轻轻“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有钱有闲的贵妇人偶尔出外闲逛其风度排场不亚于英格兰女皇花 车巡游能够吸引凡夫俗子艳羡的目光但对我而言却毫无意义。 希薇受了冷落讪讪地收回手臂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我宁愿相信王诗的话都是真的——她见过冷馨也亲眼目睹了那些蛇一般的扭曲躯体。降头师的催眠术非常厉害麦爷和龙象女都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所以王诗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尤其可信。”我一边说一边清理着自己混乱的思路麦爷派龙象女进城无端为混乱的局面再添波折我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见他。 “那么说冷馨的处境可是不太——”希薇欲言又止但语意非常明显。 “对是不太好。”我替她补充完那句话。 人类的忍耐力是有极限的忍无可忍时还可以求一死来获得最后的解脱。我相信只要有一线生机冷馨就绝不会选择自绝之路。她跟冷汉南都属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偏执狂这也是他们父女二人在考古研究之路上屡获成功的最主要原因。 希薇不再开口从口袋里取出一只迷你型索尼摄像机仔细地检查着液晶屏上显示的数据。她比我想得周到不管冷馨再次出现的机率有多渺茫都要做到有备无患。 sty1e> .ppaete;} /sty1e> 6金字塔,大长廊 王诗嘻嘻哈哈地跑了回来手里抓着一大把滋滋冒油的烤羊肉串整个人像注射了兴奋剂一般眉欢眼笑无法控制。 “陈先生、希薇小姐咱们进去吧?忙完了您两位这边的事我还有另外一个接待旅游团的任务就不能全天奉陪了。当然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年代二位有需要的话只要付给我导游费一切都有得商量。”她用沾满了辣椒面的手替我开门一点都不顾及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与希薇有云泥之别。 我向她的挎包瞟了一眼比离去时多了一小包东西显得鼓鼓囊囊的。 “那可能是一捆钞票——她以‘去洗手间’为借口一定是去见自己的同伙然后取了一部分赃款回来。做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华人导游她手里有什么能卖大钱的资料?大概就是‘大长廊’上出现人影的真实录影带吧?除我之外还有人对冷馨出现感兴趣会是什么人呢?” 我跨出车子领先走向金字塔入口。 希薇和王诗落在后面压低了声音交谈不时地有笑声传入我的耳朵里。 大金字塔的门票相当昂贵毕竟它是非洲最重要的观光点而且是全球范围内无可复制的。当我迈步踏上土黄色的巨石阶梯时顿时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阴风迎面扑来连打了四五个冷颤。 一大群曰本游客唧唧呱呱地高谈阔论着过我大步进入低矮狭仄的入口仿佛被怪兽一口吞没了似的声息皆无。 我忽然记起了唐美可惜她现在缺席否则能够将冷馨出现与塔顶的无底洞相联系极有可能推敲出事情的真相来。 大长廊距离入口处并不远粗略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段由两侧石墙夹成的灰色甬道外表毫无值得描述之处。墙面并不光滑许多地方的石块被游客们蹭得泛出油光更有甚者某些无良游客还用小刀在石壁上刻着“某某到此一游”这样的中外文字。 那群曰本游客脚步极快接连过了七八个脚步拖沓的旅游团队一直走向长廊深处。我注意到其中几个男人身材非常健壮行动却相当敏捷应该是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 “陈先生前面马上就到了——”王诗赶上来。 向前三十步的位置有十几个黑衣大汉围成一个半圆的圈子把通道占去了一半仅留右边一米宽的窄道供游客鱼贯通过。他们背向左侧石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高仰完全不把面前经过的人放在眼里。 从圈子的缝隙里露出一个披着紫色貂裘的女子身影面向石壁站着似乎正在沉思。 希薇一怔: “那好像是——” 王诗耸了耸肩:“什么好像不好像的那就是夏洛蒂夫人开罗城第一富豪名下总资产排名全球第十二位。” 据我所知夏洛蒂是非洲富豪们的梦中情人几乎集中了一个优秀女人的全部优点在很多沙漠吟游诗人笔下常常把她与埃及艳后相提并论。 王诗忽然挠挠头满脸苦笑着抓住我的袖子:“陈先生真是奇怪她正对着的那个地方就是冷小姐出现的位置。当时我就像她一样呆呆地站在石壁前看到了最古怪的一幕。现在怎么办?她那些保镖个个身手厉害连总统卫队都惹不起我们是不是先避一避?” 我点点头:“好吧希望她会尽快离开。” 那队曰本人走到夏洛蒂属下身边时不约而同地向圈子里的人望着脚步自然而然地放慢。 “喂快走快走再东张西望的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大汉们毫不客气地用日语叱喝着根本不给远道而来的国际友人留一点面子。 这十几个人的右手全部插在西裤口袋里显然随身携带着枪械。埃及国库历来空虚开罗几大富豪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捐赠和税赋流向zf的口袋所以上至总统、下到各部门大小官员都会给富豪们特殊关照任其豢养保镖鹰犬横行于埃及大地上。 曰本人果然乖乖地绕行不敢有任何异议。 “陈先生地方已经指给你看了我能不能现在就离开?剩余的赏金给不给都行反正你已经支付了那么多——”王诗可怜兮兮地摇动着我的手臂对远处那群大汉的畏惧之情溢于言表。 希薇忽然冷笑了一声:“王小姐你干什么那么着急离开?赶着回去数钱吗?” 王诗一怔忽然紧紧地按住了身前的挎包急促地摇着头辩白:“那都是我该得的钱希薇小姐、陈先生我把消息带到就算是给冷小姐帮忙了挣这些酬金总该无可厚非吧?” 我沉着脸不语任由她继续自己假装可怜的表演。 大长廊不过是金字塔内部的一个通道自官方开放金字塔旅游以来每年不知有几千万游客的脚步经过这里却没有一个人会留意这面黑黢黢的石壁。大家的兴趣目标早就对准了国王室、王后室或者金字塔深处的华丽壁画只有在考古人员的笔记簿上才会有大长廊的详细尺寸和角度。 现在夏洛蒂也站在石壁前并且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对那面石壁相当感兴趣。如果没有内幕消息的话她那样的大富豪是不会屈尊驾临此地的。 唯一的解释 就是她收到了来自王诗的秘密情报。 “你很聪明王小姐我想夏洛蒂夫人也仅仅是知情者之一吧?老实说你把资料一共卖给了多少人?”希薇的语气越来越不友好她的目光一直望着夏洛蒂那边偶尔焦灼地扫一眼经过我们身边的游客们。 我意识到今天的游客出奇的多通常只有在旅游旺季的国际休假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僵硬只是匆匆地低头赶路同伴之间很少交谈显然心不在焉。 王诗有些慌了大声反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双手死死地按住挎包的盖子偷偷地碎步后退着。 我默默地移动了一下脚步与希薇形成夹角把王诗堵在石壁前。 “喂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梳着马尾辫、穿一身黄色皮夹克的年轻男人倏的冲了过来挡在王诗前面。这是一个黄皮肤、黑头、黑眼珠的阿拉伯男人只是眼神略带浮肿带着长期熬夜兼营养不良的鲜明特征。 “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没你的事。”我面无表情地摇头声音也压得很低以免惊动夏洛蒂那边的人。 “黄金之海、金字塔宝藏”是相当敏感的词汇只要有一丝与之相关的信息透露出去马上就会产生水珠落入沸油中的效果八方江湖人物争先恐后地闻风而动。目前没有确切资料证明冷馨失踪与宝藏有关但我想心系金字塔的每一派系都会严密关注劫案的进展。 “五个?还是十个?你把资料卖给了多少人?”从马尾辫的肩头上望过去王诗仿佛有了靠山身体挺直表情也放松了很多。 “那些收到资料的都是什么人?你最好把买家们列张名单出来——”希薇在我身边补充着。 马尾辫突然举起右手一柄雪亮的跳刀出现在他掌心里:“离远一点刀子可没长眼睛。你们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别欺负这小姑娘否则先给你破相懂不懂?”他的小刀向着希薇虚晃了一下刀尖上的锋芒唰的一闪直映在昏暗的石壁上。 我只向前跨了一步霍的伸手跳刀便落在我的掌中。马尾辫用力甩着自己的右腕嘶哑地呻吟着。像他这样只知道虚张声势的黑社会痞子我见得多了假如他没有向希薇亮刀的话我甚至都懒得理他。 “我没有……陈先生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你看我到了酒店后就再没离开过始终跟你们在一起。看在冷小姐面上放过我们好不好?”王诗挎住马尾辫的胳膊心疼得嘴角接连牵动抽搐着。 从马尾辫的衣着上看他 就是曾经在我们车边出现过的摩托车骑手与王诗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么看来冷馨出现的秘密必定是由他的手散播出去的。 “资料到底给过谁?”希薇逼近一步直盯着马尾辫。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马尾辫凶悍地瞪圆了眼睛气咻咻地咬着牙用力摇头。 我按了下开关跳刀上的锋刃缩了回去随手抛给他淡淡地一笑:“你们走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资料泄露出去这件事已经变得覆水难收单纯为难这对不知深浅的年轻人毫无意义并且就算把他们留在身边也仅是多添了两个累赘而已不如放他们一马大家一拍两散。 “什么?放我们走?”马尾辫怔住了似乎没有料到事情如此容易解决。 王诗拖了拖他的胳膊:“好了快走快走……”两人迅贴着石壁向入口方向跑去不时地跟迎面而来的游客们撞个满怀。 希薇长叹一声:“事情给他们搞得乱七八糟了——” 我摇摇头:“事情还有挽回的转机咱们的目的是把冷馨找回来跟黑道势力搜索宝藏并没有绝对的冲突。趁这个机会你还是把夏洛蒂夫人的详细情况说给我听听或者能分析出她置身其中的原因。” 一个坐拥连城巨富的女人似乎不该和探险、盗墓、江湖杀戮扯上关系。她的财产无法与黄金之海相提并论但在非洲大6上却几乎是屈一指的正如中国古人说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样她此刻应该是躺在开罗城的豪宅里尽情享受风花雪月而不是站在脏乱干燥的大漠里。 大长廊里的光线并不是十分明亮毕竟金字塔管理者和游客们的关注重点都在几个著名墓室里对这段甬道基本上没什么兴趣所以安置的照明设备隔得很远。 我只看到夏洛蒂的侧面能够感觉到她凝视石壁时的专注以至于浓密修长的睫毛很长时间才忽闪一次。甬道里经过的游人都注意到了她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亮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看着那面石壁。 “她想参悟什么?她能参悟什么?”我叹了口气从开罗城直扑金字塔而来的急躁焦灼慢慢沉静下来。反正已经到达了事地点如果再有什么异样情况出现她能看到的我同样可以看到。 “对那个女富豪的底细外界知之甚少所以各种无中生有的猜测和八卦多不胜数甚至有人谣传她的祖先是加勒比地区的女海盗大抢了一笔后隐居至此——当然那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不值得追索。表面看来夏洛蒂夫人与埃及zf关系 相当融洽与非洲几大强国的著名富豪亦是交往密切她在国际慈善事业的捐助活动上更是出手大方……” 看得出希薇对夏洛蒂很有好感每一句话讲的都是对方的优点。 “哈你们在说什么?要问夏洛蒂夫人的私事该找我才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轻笑声在我背后猝然响起来。 我缓缓转身恰好看见一只肤色白皙、五指修长的手正要搭上希薇的左肩。 “住手。”我低喝一声伸手相隔把那只手架在半空里。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灰色皮夹克、灰色牛仔裤的年轻人头又长又乱邋邋遢遢地披在肩头。他戴着一副硕大的宽边墨镜嘴角不屑地上翘叼着的那只黄铜烟斗一直都在抖来抖去。 他没有抽回手去斜睨了我一眼目光落回希薇脸上轻佻地笑着:“希薇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这算不算你们中国人所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希薇向我靠近一步淡淡地一笑:“夏盖先生原来是你。” “喂朋友把你的手拿开没看到我跟希薇小姐是好朋友吗?要你毛手毛脚地多事!”夏盖抬了抬下巴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听过他的名字一个被麻省理工学院开除的古怪学生另一个身份则是夏洛蒂的弟弟。 “我们不是朋友——陈先生夏盖先生很忙能停下来向我们打招呼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还是请他自便吧。”希薇挎住了我的胳膊身子与我紧贴向对方表明我们的亲密关系。 我无意生事只是不想希薇莫名其妙地给别人侵犯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准备撤手但夏盖手腕一抖竟然使出了曰本柔道里的“缠手寝技”叼住我的腕子要将我摔出去。看不出这个干瘦如竹竿的年轻人内力相当强劲我在大意之下被他拖得脚步浮动顺势向前一跨与他面对面地贴在一起。 “好了只是误会罢手吧?”我闻到了他身上散出来的浓烈酒气立刻摒住呼吸不动声色地向后仰头。 “误会?你想做护花使者要你做个够好了哈哈——”他的肩头向左一扭屈膝弯腰出柔道里的“背身摔”技法总之是要我在希薇面前出丑。 以个人的实力对比我要打倒夏盖轻而易举但我并不想这么做。像他这种年纪最喜欢在漂亮女孩子面前逞能争胜出风头那是无法自抑的荷尔蒙冲动造成的必然结果。要他出丑容易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可就是十倍之力无法挽回的了。 希薇早就放开了我的胳膊连退几步抱着手臂作壁上 观。 夏盖连续两次力没能扯动我的身子陡然右脚前插进入我的两腿中间右掌直劈我的喉结。这种动作已经不单纯是出风头那么简单了我能够猜得出他在这里出现并非只是为了调戏希薇而是有更复杂的目的。 “啪”的一声手掌与喉结接触但夏盖的脸色突然变了因为他应该能清晰听到自己指骨碎裂的声音。 “忘记告诉你了我的‘铁布杉、金钟罩’已经练到相当高的级别就算一根角铁砸过来也会被震弯何况是一只手掌?”我盯着他的脸直到那只烟斗啪嗒一声落地带着火星的烟丝撒得到处都是。 他咬了咬牙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因酒色过度而导致目光迷离、眼袋垂叠的眼睛:“你、你——” 夏盖身后不远处站着王诗与那名被我缴过械的马尾辫年轻人毫无疑问夏盖、夏洛蒂就是他们的买家。他们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夏盖的失手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希薇压低了声音:“陈先生王诗把资料卖给了夏洛蒂看样子应该价格不菲不知道她怎么会对冷馨小姐感兴趣?”不知不觉中她又一次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略作思索我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其实夏洛蒂感兴趣的也许并非冷馨而是冷馨陷落的地方或者说是王诗看到的另外一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冷馨的死活对其它人是毫无意义的。 “噢我明白了——”希薇的思路跟我相差无几数秒种之内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我轻拍她的手背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开口免得被夏盖猜透了我们的思索结果。突然之间希薇倒吸了一口凉气唰的打了个寒颤目光也痴痴地望着前面不再出声。 王诗和年轻人的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黑衣人他的外貌与夏盖一样都是又高又瘦脸上扣着巨大的墨镜。唯一不同之处他的双手始终放在胸前十指紧扣似乎是在结着某种手印。 希薇的目光就是被那个人吸引的身体也如同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希薇小姐?”我低声叫她但她头也不回忽然放开我的手臂向前迈了一步与夏盖并排站在一起。 夏盖脸上浮现出了一层邪恶之极的坏笑一只手向希薇腰上揽过去:“嘿嘿希薇小姐到这边来才是乖女孩的正常举动我们的天使眼俱乐部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漂亮妞儿。来吧来吧……”美女在侧他早就把自己的手痛忘得一干二净了。 “别碰她我说‘别、碰、她’——”我凛然出声声调不高但 却立即将夏盖震慑住手臂停在希薇体侧半尺远不敢再有更猥亵的举动。 黑衣人蓦的大步向前带起一阵无影无形的劲风逼得王诗和马尾辫慌忙向后退却险些与几个刚刚走进来的游客相撞。 “祭司这家伙太嚣张了你快些放倒他叫他老实点!”夏盖兴奋起来勾在小指上的墨镜得意地晃来晃去满脸都是诡谲的坏笑。 黑衣人一共向前走了十五步在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掌霍的一分。那一瞬间他的十指指尖上突然闪出了十道细小的闪电交织成了一道灿烂的电网连闪了七八次才次第消失。 “陈鹰先生?”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埃及土语杂音的英语还算过得去。 我点点头当他以手指出闪电时足以表明这是一个内功登峰造极的武术高手不但能以内力挟风伤人、御气慑人、凝神制人还能够转化为“掌心雷”之类的终极杀招。 “祭司放倒他快一点!”夏盖哈哈大笑仿佛预见到了我与黑衣人交手的结果。 “听到你的名字好久了今天才第一次遇见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黑衣人长吸了一口气瘦长的身体慢慢绷紧。 我看不清他在墨镜掩盖下的眼神但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对手。非洲大6上的异术高手并不太多排名前五十位的人物我都有印象可惜他并不在这些人之列。 “对于金字塔来说我只是过客见面与否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淡然回答。 “你错了很多时候与机缘擦肩而过就是一种难以弥补的遗憾特别是终生只有一次的机缘。”他霍的摘下墨镜露出细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后背上立刻寒意凛冽如同被一条伺机难的眼镜王蛇窥视着。 几秒钟之后黑衣人又戴回墨镜以一种不无遗憾的语调轻叹:“可惜你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看来所有的传言都是不可信的以讹传讹而已。” 江湖传言本来就掺杂了很多浮夸成分我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只想平平静静地做一个普通人与冷馨一起过平凡人的淡定生活。所以“人言可畏”四个字对于我来说是不适用的无论黑衣人怎么说都不会令我沮丧。 真正感到失望的是夏盖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激战场面不满地大力跺脚:“祭司你没听到我的话吗?难道只有姐姐才能命令你……”一连串粗话随即从他嘴里喷出与街头上的市井无赖毫无两样。假如他之前没有自报家门的话别人真的很难把他与女富 豪夏洛蒂联系在一起。 希薇已经从迷茫状态里清醒过来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臂:“陈先生我们去看石壁吧免得夜长梦多。” 如果没有夏盖和黑衣人的纠缠我也会想到这一点能够早一步站到夏洛蒂身边去察看那片石壁。金字塔属于全世界的历史遗产当然不能被某一个人所独占那些冷漠彪悍的打手保镖们在我眼中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哪里去?嘿嘿希薇小姐留步——”夏盖怪叫着滑步过来右手捞到了希薇的左腕紧紧攫住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我不再给他任何警告左手反切击中了他的右侧腋窝。喀的一声轻响过后夏盖右臂肩关节脱臼尖叫一声蹲了下去咒骂声猝然增大在甬道里激起了一阵阵空洞的回声。 黑衣人的动作极快风一样逼近双手按在我的肩头随即十指铁钳一样收拢只是还没来得及施展指尖上的闪电进攻。我们两人近在咫尺地对立着他的嘴角一直在牵强地抽*动高瘦颧骨的肌肉也被扯得扭曲起来。 “砰”的一声我在抖动双肩卸开他十指控制的同时飞起右脚蹬在他的小腹上。 这一次交手历时仅仅不过三秒随即终止。 “一个强悍至极的对手——”这是我的真切感受他的小腹坚硬如磐石致使我以七成力量踢出的一脚毫无建树。如果放在平时这一脚最可以踢碎一寸厚的木板了。 .ppaete;} 7花蕊夫人夏洛蒂 “啊哟啊哟……”夏盖仍在叫唤个不停斜着眼睛看着黑衣人。 “我们也许不是敌人陈先生。”黑衣人低头看了看小腹上的鞋印缓慢地摘下了墨镜瞟向我的目光里蕴含着极为古怪的意味。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全力进攻以他那种级别的高手在看到夏盖掌劈我的喉结反被震伤后应该能窥探到我的某些破绽而不是贸然擒拿我的肩膀。 “只要你不向希薇小姐下毒手我们就不是敌人反之也同样成立。”我冷淡地微笑着。 黑衣人目光闪动在希薇脸上飞快地掠过“哈”的干笑了一声迅摇头:“不不根本不存在什么‘下毒手’的问题——你们好像都很累了所以误以为我使用了催眠术之类的东西。放心夏洛蒂夫人和夏盖先生都是非洲难得的大慈善家怎么会放任我们属下人动粗?哈哈陈先生大概是多疑了。希薇小姐你说呢?” 他的眼睛虽然不是相术上最忌讳的“三角蛇眼”但却狭长过份犹如一根被中间斩开的竹筷看上去更加怪异。 希薇没有回答无声地牵了牵我的胳膊示意我别再跟他们纠缠。 我礼貌地向黑衣人点点头:“那是我过虑了再见。” 金字塔内部安装着无线监控设备我们几个人的动手过程一定会如实地反映在监控画面里。此时三个身着保安制服、手拎黑色橡胶警棍的粗壮男人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隔在我和黑衣人之间。 “喂你们在干什么?要打架到外面去再扰乱秩序的话我们——”开口说话的应该是个保安小队长语气相当粗暴。不过当夏盖呻吟着起身时他的脸上忽然绽放了春花般的笑容并且声音立刻降低了八成身子也马上佝偻下来:“是夏盖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有需要效劳的地方吗?请尽管吩咐、尽管吩咐呵呵呵呵……” 夏盖挥了挥手龇牙咧嘴地冷笑着:“去把那两个人带走他们涉嫌偷偷拓印墓室壁画并且还有刮取塔内微生物做为标本的企图。都把眼睛睁大点要不是我和祭司在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以他和夏洛蒂的财势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无形的威慑力毕竟这是一个人人贪图小利的金钱社会。 小队长转身狐疑地看着我和希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不快去?”夏盖在小队长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脚险些把后者踹倒。 “你们两个还不——”小队长无端挨了一脚火气上撞猛然怒吼起来向自己的同伴狠狠地挥手下令。只是那句话还没喊完幽暗的墓 室里陡然起了一道银色的闪电呈一个巨大的“之”字形从每一个人的眼前掠过。 闪电过后会令所有人产生短暂的盲视之前我的注意力放在夏盖身上一瞬间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几秒钟之内什么都无法看到只是在脑海里反复闪动着那道诡异的闪电。 “希薇。”我反手一抓握住希薇柔软的胳膊先偷偷地松了口气。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希薇低声回应着但另一种颤慄的声音紧跟着出现与她温柔的低语混杂在一起“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呵出的气息。 “是谁?”我凝神转头那一刻眼睛仍然什么都看不到。 “别管我是谁——给你‘黄金之海’好不好?那是每个人都觊觎的庞大宝藏只要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要你的思想不是全部而仅仅是很微小的一点点同意吗?用万分之一的思想换永世都花不完的财富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的对不对?”那个声音飘忽闪动着使用的正是带着埃及土语口音的英语。 “祭司?是你吧?不必装神弄鬼的这些催眠术里的小伎俩对我没什么作用。再纠缠下去大家都要扯破面子动手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希薇我的反击早就动了一再隐忍只是不愿把事情弄大。 盲视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十秒钟这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通常情况下瞳孔的适应过程仅仅需要三到五秒钟而已。 “陈先生我什么都看不到生了什么事?你在跟谁说话?”希薇贴近我语气惊惧而疑惑。 “好像是祭司的声音别担心有我在没事的。”我摇了摇她的手臂尽量放缓语气宽慰她。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就在我的正前方脚下也有什么在偷偷蠕动着更有一阵唰唰啦啦的摩擦声接二连三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噼啪”一声一连串璀璨的火星在我眼前迸射而起视力也随即恢复但眼前的光线相当黯淡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夏盖、祭司和三个保安人员的轮廓。小队长的手还举在半空里一直没有挥下来卑躬屈膝的样子煞是好笑。 “看来你对‘黄金之海’不感兴趣好吧好吧我们也许可以试着谈谈其它东西比如你思想中目前存在的一部分强烈愿望——”一股疾风倏的从侧面冲过来我下意识地举起左掌格挡但那的确只是一阵风转过头去只看到更多凝固肃立的游客每个人都仿佛突然陷入了时间的断层保持着刹那间的定格表情。 “对这就是一个时间的断层你的思维相当敏锐就像她一样。”那阵风绕着我的左掌一转呼的一声向甬道前方冲去牵引着我的目光望向夏洛蒂。 就在那时候夏洛蒂也向这边转身与我目光相接。她有一双沉静如水、晶亮如星的眼睛只是对望了一眼便有一股清凉无声地浸满了我的全身稍带焦躁的心情顿时冷静下来。 她身边所有的人也是静止不动的在幽深甬道的背景下显得虚幻而畏怖。 “你是谁?”我惊觉自己有些失神了马上收回思想目光转向风的来处。 “这个问题重要吗?用一点点思想换取你渴求的东西那仅仅是一个交易而已别管我是谁——好了我把冷馨给你你把思想给我就这么简单。”声音与风混合在一起在半空中翻滚跳跃着始终躲避着我的视线追逐。 我报以一声冷笑回头看着希薇。一串火星在她脸前炸开她微微地皱着眉苍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睁大眼睛向前方凝视着一只手保持着挎住我手臂的动作。 在这个近似于“时间断层”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夏洛蒂是能够自由行动的其余人都被排除在外与甬道石壁一起成了大背景的一部分。 那声音有些失望了不安地追问:“你不要冷馨那你要什么?” 我的眼角余光落在祭司身上他也毫无例外地暂时变成了一具雕塑可见与这个古怪的声音无关。 “你要什么?你要什么?只要提出来我都能满足你——” 我不再理睬它沉思着转身走向夏洛蒂迎着她无声探询的目光。那声音一直追逐着我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但却始终无法阻挡我。 前进二十步之后我已经与夏洛蒂并排站在石壁前缓缓地举起双掌按在石壁上。 王诗说过冷馨曾在这里出现而且能够清晰地与她交谈。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面石壁与金字塔内部的任何墙面没有什么不同完全由雕琢研磨过的巨石构成找不到一丝图像的影子。 石壁上的寒意传入我的掌心在我连续力推动的情况下这些亘古存在的石头岿然不动也没有存在神秘机关的迹象。 “你在找什么?是它吗?”一个温柔的中文女声响起来是相当标准的国语。同时有一架银色的微型摄像机举到了我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我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夏洛蒂微带忧郁的眼睛和额前蜷曲着的金色头。 “我想你应该需要它至少目前的情况下你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王诗小姐拍摄下 的那段内容——”她微笑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朦胧黑暗中闪了闪。 我毫不迟疑地伸手接过摄像机冷静地一笑:“谢谢。” 那是一架半旧的索尼机器镜头上方贴着王诗所在的那家旅行社的广告标签。我和希薇猜得没错王诗果然隐瞒了一些重要情节而把最能带来利益的部分给了最有钱的买家也就是埃及富夏洛蒂。 “陈先生在打开摄像机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你该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其目的绝不做无利可图的无聊生意请原谅——”她举起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按住了摄像机的电源开关。 冷馨失踪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在每一晚的梦中都会看见她但那些只是以前关于她的记忆。现在只要按下开关便能再见到她我心里忽然浮起一丝难以描绘的恐惧或者只是一种直觉上的担心——“她还好吗?那些缠绕着她的丑陋躯体会不会伤害到她?” “能答应我吗?”夏洛蒂轻叹着移开指尖。 我点点头摄像机换在左手里不动声色地垂下右手在衣服上拭去了掌心里的冷汗。 “陈先生总统先生身边的要员们时常提及你的大名都说只要你出马世界上就没有完不成的使命。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思来想去只有请你亲自过问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我高价买下了王诗的摄像机——这一点不会怪我吧?”她的两道纤细而黛黑的眉扬了扬微微的歉意之外更多地显露出一个商人的精明。 这一点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原本以为她对大长廊的石壁感兴趣才与王诗达成交易的。 我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要请陈先生做的事急促之间说不清楚而且你拿到摄像机后的心情……呵呵我完全能了解一个多情的男人总是令女人感动至深。既然陈先生的心情已经乱了我就不必选择这个时候搅扰三天之内会专程函邀到舍下来深谈你看怎么样?” 夏洛蒂娓娓而谈每一句话都合情入理让我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更是一个心机深重、极富商业头脑的高级商人。 “一言为定。”我被她说中了心事也明白她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借王诗的奇遇而布下的一个连环局。既然已经中计入局姑且按照她的步调走下去好了。 夏洛蒂一笑披在肩头的金色卷活力十足地跃动着:“那么陈先生请便吧。” 我的拇指按在摄像机的电源开关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沉重接 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集中精神缓慢地揿了下去。“嘀”的一声监视屏随即亮起来。 “冷馨——”我在急促晃动的画面上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冷馨的身影她穿的黑色风衣几乎与背后的幽暗空间融为一体。画面抖动得很厉害可以想见王诗当时非常惊慌手忙脚乱之下镜头好几次急促地向大长廊两侧扫描过去必定是在寻找其他人的帮助。 从画面上看视线所及之处空空荡荡除了手握摄像机的王诗之外没有一个人影。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别过来……别过来……”王诗的大叫声颤抖得不成样子如同被飓风撕裂的旗帜但她终于努力地把镜头对准了冷馨的脸并且调整焦距缓慢拉近画面。 冷馨脸色平静仍旧带着我所熟悉的淡定微笑:“我是冷馨来自港岛的考古学家。小姐你翻阅过最近的报纸吗?有没有关于我失踪的——” 王诗的叫声突兀而高昂地脱口而出:“啊?冷馨?是开罗警方高额悬赏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她对与金钱有关的话题最感兴趣所以由冷馨的名字直接联系到了警方的赏金自然流利之极。 冷馨微笑着点头王诗仍在既恐惧又兴奋的状态中大叫着:“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警方的赏金……不应该是说很多人都在找你快过来啊——”她急切地向冷馨冲过去几步之内便撞到了石壁令录制下的画面猛然晃动着大概是身子一个趔趄险些将摄像机失手跌下去随之出一声尖叫。 我盯着画面上的冷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逐渐放下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情绪也很稳定并没有遭到劫持威胁的迹象。 “咦?小心——”夏洛蒂猝然叫起来一个人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来扬着一柄小刀斜斩我的左肩。之前现场只有我和夏洛蒂是能够自由行动并且交谈的这个人明明是肃立在一群迈步前进的游客人群中与所有人一样沉默丝毫不引人注意没想到一切都是出自于伪装。 “黎天?”我嗅到了他刀锋上带着血腥气的寒意避无可避拔刀相迎反切对方左肩。与这种武功与智慧同样高明绝顶的敌人交手躲闪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只要一开始退缩就再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两柄小刀在半空中交锋出锋刃相交时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我受袭出刀在后很明显地处于下风大概五十回合内至少要轻伤挂彩。 “黎天我知道是你不必伪装了——”只要是跟我交过手的人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 对方沉默无语突然向后仰身滑步小刀削向夏洛 蒂的咽喉。我无暇思考急俯冲抛开摄像机双手握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对方心脏。这是教科书上最常举例讲解的“围魏救赵”之计但面对黎天这样的高手只有“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攻击方式才会奏效。 夏洛蒂是最无辜的旁观者并且刚刚交出摄像机也算是帮助过我所以我全力救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哈哈哈哈……”对方的身子从我刀尖下翻滚出去高陀螺一样旋转着贴地捞住堪堪落下的摄像机。 “啪啪啪啪”四颗子弹从他袖子里暗藏的枪械中射出击中了我的刀身迸出一连串火星。弹壳落地声未尽他已经弹跳起来背靠石壁站立以一柄大口径射手枪取代了方才杀机凛然的小刀。 “我是黎天易容术是给别人看的当然骗不过你——别动陈先生我知道你能避开子弹但夏洛蒂夫人却没有这种本领。弹匣里还有十六颗子弹大约在三秒钟内就能倾泻而出把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射成蜂窝。就算你不在乎她硬碰硬地冲上来抢那么对不起了我也练过外家硬功三分之一秒之内捏碎摄像机大家谁都看不到里面的内容。所以你还有你请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现在大局在我控制之中不是吗?” 这次出现的黎天肤色黝黑打扮成非洲本地向导的样子身体结构也缩短了半尺如果不是在性命相搏下暴露了武功我也根本想不到是他。 “那些录影带对你没用的。”我叹息着收刀有他这样的敌人是一件最糟糕的事一旦落在下风极难翻身。 黎天无声地摆了摆枪口命令夏洛蒂走到我身边来。 “陈先生我留有录影带的备份别担心就在庄园的书房里。”夏洛蒂从生死线上逃脱表情仍然镇定如初缓步走近我。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揣测不透黎天的意图。按照蔡小佛和司空摘星所说黎天拥有了进入“黄金之海”的地图也对那些绝世宝藏觊觎已久但时至今日他为什么还不着手取宝反而一直与埃及的各方势力纠缠不休? “备份?”黎天冷笑起来忽然捏紧了嗓子“夏盖、祭司你们明天一早随我去大金字塔看看‘大长廊’的石壁上究竟有什么。付出一点点钱买这架摄像机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不要叫这些第一手资料落在别人手里。” 他是在模仿一个女人说话声音像极了夏洛蒂。 夏洛蒂脸色微变:“你……你偷听过我们的谈话?”她咬着唇抬高了下巴努力保持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形像。 “对我的确偷听过但你们的整晚对话没有任何 意义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胡乱猜测。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这架摄像机了但现在看来石壁上什么都没有或许我们大家都被耍了一次——”黎天单手按了摄像机的快播放键不到一分钟便将整卷录影带浏览完毕随即失望地长叹了一声。 刚刚一直困扰着我的奇怪声音似乎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我、夏洛蒂和黎天三个站在一大片泥塑木雕般的活人中这种情形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要什么?”等黎天的自言自语结束我和夏洛蒂几乎同时开口。 黎天耸了耸肩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要的就是数万年人类历史上每一位君临天下者想要的。” 那句话概括起来便是“钱、权”二字其实“富甲天下、权倾朝野”可能是每一个野心家的毕生追求只不过有些人的目标至死没有实现而另外一些人实现了却没能永久地保有并且随着改朝换代的滚滚洪流而朽。 “黎天先生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但是很明显我们毫无利益冲突对不对?摄像机随你拿去好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夏洛蒂抹了抹有些凌乱的金双手停留在耳根后面唇角慢慢地浮出了一缕微笑。 我陡然斜跨一步挡在她和黎天之间同时举高双手免得黎天误会开枪。 夏洛蒂一愕又气又恼地叫起来:“陈先生你做什么?”她的耳后藏着某种针状的细小暗器企图借整理头的时机向黎天动奇袭。不过这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危险动作我见识过黎天的身手如果任她放出暗器的话死的一定是她自己。 “大家不要冲动当前最大的敌人是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怪风你们感觉到了吗?或者说它出的声音你们听到过吗?”我向甬道深处眺望着要想在偌大的金字塔内部藏下一阵无形的风简直太容易了。 黎天迅点头:“我听过陈鹰你猜那是什么?” 夏洛蒂冷笑:“何必去猜那是金字塔的守护之神。远古时的埃及人在神的督导下不停地建造金字塔就是为了给守护神们一个幽居之所这些言论在埃及古籍中早有提及像黎天先生那样的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 我向黎天侧面十五步外一指低声告警:“它来了无论它是守护神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它就在那里——”直觉告诉我那阵怪风正悬停在甬道的一角低低地蛰伏着伺机而动。 夏洛蒂说的没错在埃及人的大部分古代传说中都提到过“金字塔是守护神的家负责把法老王的灵魂指引到天上去”这样的主题所以才会诞生明月所在的“亡灵守护者”这 支奇怪的势力。 黎天目光一转眉头微蹙:“在哪里?” 每个人的直觉强弱都是天生的我感受到的东西其他人无法察觉也是很正常的。当他精神转移、疏于防守时我无声地向前滑动右手抓住他的手枪在枪版卡簧上一按弹匣嚓的一声跌落下来正好被我抄住。 刀光一闪他的小刀又一次无声地掠过我的喉结仅仅差之毫厘但我的左勾拳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小腹将他打得仰跌出去。形势立刻逆转黎天握枪在手的先决优势荡然无存而我身边还多了夏洛蒂这样的好帮手。 “哈完美的一击!”夏洛蒂鼓掌大笑算是出了一口闷气。 .ppaete;} 8所罗门之刃 黎天弹跳起来弹了弹袖管上的土居然还能笑出声来:“陈鹰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危险的敌人。现在看来——” 那阵风倏的急旋起来直扑到他脖子上。此刻他的后背贴着石壁那片黑黢黢的静默石壁也仿佛瞬间活动起来化成无数绳索缠绕在他身上。 “当然陈先生是华裔世界中难得一见的人物泱泱大国总比黎先生的母邦越南风水更好一些所以败走他手里你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夏洛蒂没有觉察到危机的临近只是得意地微笑着调侃。 黎天困惑地抬起手向喉间抓去但他的动作仍旧慢了一点双臂也被黑色的绳索缠住。 “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屈膝一挣看样子是想跳离倚靠的石壁但地面上铺砌的巨石也起了变化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大团大团的绳索无声蠕动着一圈又一圈地向他身上缠绕着。 夏洛蒂看出了什么向前迈出小半步诧异地低声惊叫:“陈先生他在玩什么花样?” 我抬起左臂拦住她:“不要过去出事了。” “他好像被什么绑住了但我什么都看不到到底是怎么了?”夏洛蒂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黎天的呼吸急促起来故意涂黑的脸孔已经因窒息而胀成暗红色双臂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始终没有向我求救那是一个高傲男人的本性大概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 我的右手探在裤袋里紧握着刀柄掌心里不断地渗出冷汗来。拔刀救人必须攻敌之必救做到一击绝杀但是现在我看不到敌人的要害在哪里只能感知到那阵诡谲阴毒的风和石壁幻化成的绳索。 “陈先生他好像要窒息而死了要不要救他?”夏洛蒂按捺不住又一次低声提醒。 啪嗒一声摄像机由黎天手中落地砸在他脚下的大团绳索上立刻也被缠住。我的脑海中掠过冷馨跌落在大片缠绕躯体上的幻觉身子一颤右手几乎不受控制地拔刀弹射出去直钉在黎天的脖颈旁边。 那一刻我的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冷馨射出的小刀上带着满腔所有的忧患。不管缚住黎天的幻影是不是与冷馨失踪有关我都对这些不明所以的幻觉充满了愤怒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大型火焰喷射器把他脚下丑陋的绳索痛痛快快地烧光。 黎天蓦的叫出声来:“救我——接刀!” 那阵风受袭后稍稍退却总算给了他喘息之机左腕努力扭动了一下小刀落在自己的食指、中指之间随之屈指一弹小刀向 我倒飞过来。能够在生死之际把护身小刀抛给我此举也等同于把自己的求生之路交托给我这一刻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某种特定意义下的盟友。 “陈先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你能看到什么?”夏洛蒂的声音尖锐而惊怖。 “你不要管照顾好自己——”百忙之中我向希薇那边看了看她与现场所有的人一样静静地凝立着完全失去了知觉。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她。”我微笑着指了指希薇。当然目前情形下先陷入窘境的是黎天其他人未必能够幸免。在我感觉中那些蠕动着的绳索具有深不可测的庞大力量仿佛能将整座金字塔里的巨石都转化为同类一般而每一个进入塔里的游客都将成为它们的饕餮美食。 黎天倒了下去或许在夏洛蒂眼中他只是向后仰面倒下平躺在地面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危险。此时此刻我们两人的眼睛里浮现出来的景象是截然不同的绳索蠕动的度骤然加快仿佛要将黎天拖入地底深处去一样。 我向前滑出去将毕生轻功挥到极致脚尖在翻滚的绳索顶上一掠而过身子随即弹起小刀贴着黎天的身体四周轻飘飘地削过同时探手抓住他的右肩。 “危险——”黎天气息一畅吐出两个字右臂一卷缠在我的左臂上。 我手中的小刀去势稍缓斜斩在地面上借力倒翻拖起黎天跃向甬道深处。 “越向里去越危险你判断有误陈鹰快用空降兵的内旋御气法——”黎天的语犹如一柄怒吼的冲锋枪从我们跃起到降落的两秒钟内一停不停地低叫着。“内旋御气”是空降兵们在集体跳出机舱后联手控制下降度的一种高级技术在这种地形下根本无从施展。 脚一落地我立刻明白了黎天的意思因为本来是平展坚实的巨石地面现在变得比千年沼泽更为绵软无声无息地迎接着每个人的双脚。仅仅是沼泽淤泥也倒罢了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几十股跃动的绳索弹射起来灵蛇般绕过我的双臂、脖颈、前胸然后迅收紧。 “糟了!”黎天急振双臂想要再次弹起来但他的情况比我更糟糕力越猛陷落得便越快。 那阵风从我们身后闪了过来顿了一顿突然增大增强了十倍不止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向我和黎天当头噬下。那种感觉真实而恐怖我甚至能感到它是有牙齿和唇舌的而且能闻到风中的逼人腥气。 小刀仍在手里但我的右手被紧紧缚住一动都不能动刹那间整个身子都被怪风笼罩住。它是无色无形的所以我还能看到对面的石壁、甬道 里的游客实际上我们都被它“吞”掉了此刻是在它的肚子里。 我长吸了一口气骤然自丹田中力上冲喉关脱口长啸。佛门“金刚狮子吼”是目前唯一能够反击它的手段以同样无形的声波来对抗怪风只能是逆境中的权变之策。 它在急地动荡着但我仍然处于越来越严重的窒息中再吸第二口气的时候胸膛里已经感受到缺氧的憋闷气息连转三次方能沉入丹田。 “我只要你们一点点思想拿‘黄金之海’来换可你们偏偏不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要你们两个所有的灵魂和能量包括肉身一起嘿嘿嘿嘿……”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带着胜利在望的垂涎。 “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我知道一切秘密我知道……一切秘密……”黎天呼吸艰难生死只在一夕之间。 “什么秘密?”那声音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黄金之海的秘密、大金字塔下面那个世界的秘密、法老王令自己变为木乃伊的秘密还有还有……诅咒、诅咒的魔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黎天的情绪变得极不冷静。做为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他不该忘记“懂得越多、死得越快”的行动箴言。 我放弃了与绳索的拉扯抗争身子一沉索性端坐在这些辚辚蠕动的怪物之间任它们在我身上游走一圈又一圈地缚紧。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懂得破译‘金字塔能’的密码?”那声音变得和善起来。 黎天大口喘息了一阵突然吐出一连串古怪的音符。这些在我听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地区种族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种语言而只是毫无实质意义的枯燥音节。无独有偶神秘失踪的龙象女也曾出过与此类似的声音。 那声音忽然提高与黎天同时出那种无法听懂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之多然后这一个人一种声音同时高亢地呼喝起来如同草原上的牧民们叱喝马群时出的口哨声。 “陈先生?”夏洛蒂在试探着叫我向这边缓缓靠近。 我立即大声提醒她:“别过来危险!别过来!” “陈先生你能听见我声音吗?”她侧耳谛听着对我竭尽全力出的吼声充耳不闻突然向腰间探手嚓的一声擎出了一柄两尺长的软刀。当她企图奇袭黎天时我就已然判断出她身怀武功绝不是只懂得花钱享乐、挥霍无度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那柄刀的刀背上嵌着一连串流光溢彩的大粒钻石散出的熠熠华光二十步之内清晰可见将幽暗的空间环境也 照亮了很多。 我见识过王老五的绝世宝刀“小楼一夜听春雨”但与夏洛蒂的刀比起来名气却又差了很多。当刀光亮起的时候我已经无声地在心底惊叫:“所罗门之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变成那个样子?越来越多的人产生变异然后不停地死掉这样做与直接展开杀戮有区别吗?只是更令我们惊惧痛苦——我知道你们的秘密就算给我整个‘黄金之海’但人就要死了要那么多黄金有什么用处?不要说什么诺言之类的了违背诺言要受到‘法老王的诅咒’而死信守诺言的话只怕死得更快更凄惨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黎天狂乱地吼叫着额头上暴跳出一条粗大崎岖的青筋从左侧眉角一直横贯到右侧际。 我暂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阵风的声音越来越温和谦卑:“有承诺当然就要信守违约的人当然就要受到惩罚这有什么不对吗?那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是埃及人还是什么地方的盟约者都在遵守这一誓言违背者死也没什么人提出过异议。人的思想瞬息万变至少可以分成几亿份拿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来换取‘黄金之海’岂非是天大的便宜好事?你不做外面成千上万的人抢着要做——” 黎天拼命一挣可惜并没有成功地弹跳起来但却嘶哑着嗓子打断了那阵风:“成千上万的人?哼哼除我之外谁能解开密码?我敢保证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能力除我之外任何人都听不懂你们的语言。” 他们的对话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无法插嘴只是隐隐察觉他们在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而且黎天此前早就知道这阵怪风的存在。 夏洛蒂双臂一振“所罗门之刃”顿时抖得笔直刀背上的钻石排成了一条线向前映射出一道怪异的白光如同冲锋枪上安装的突击照明手电。 “陈先生我过来救你了别担心。”她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目光兼顾着正前方与脚下。从我和黎天连番跌倒的表象上她应该能判断出地面出了问题。 “杀了她!”黎天突然冷笑着说了三个字。 他身上绑缚的绳索松缓了许多说话也不再感到吃力。 “好。”那阵风爽快地答应了视人命如草菅一般。它能吞下我和黎天对付夏洛蒂自然不会费劲。 我马上出声阻止他们:“别动她她与你们的秘密无关。城门失火何必殃及池鱼?” 与夏洛蒂相识不到一个小时只是绝对意义上的萍水相逢正因如此我才不肯让黎天与那阵风对无 辜者展开肆意杀戮。黎天杀死亡灵守护者帮众的一幕至今记忆犹新他身上带着越南男人惯有的乖僻和冷血一言不合立刻痛下杀手为达目的不计后果。 “陈鹰你无法判断她是否与我有关我也不能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步步为营见一个杀一个也包括你。”黎天露出了狂人的本相斩钉截铁地反驳我。 “杀一个人只会给地球减轻负担况且人类死后朽转化为土壤急需的废料从而达到二次循环、能量重生的节约目的。我很赞成黎天先生的意见你呢?”那阵风遥遥地转向我。 此时夏洛蒂距离我们只有三步刀尖也即将刺入风的覆盖圈。 “我只能那么做优胜劣汰是最根本的自然生存法则对不起了——”那阵风从我头顶掠过似乎分裂成了相等的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地一部分直扑夏洛蒂。 我“啊”的一声长啸腰膝力挣脱了一切束缚狂跃起来金刚狮子吼挥到极致接连出裂石穿云般的啸声。 突然之间我听到了巨大的回声整个大长廊都在声波中震颤着。 夏洛蒂最终刺出了那一刀与我的狮子吼功合力破坏了那阵风幻化出的吞噬大口。随着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火星炸裂过后风和绳索的幻觉都消失了金字塔内部的通风系统送来阵阵轻风我的呼吸重新变得畅快之极。 “陈先生你——没事了?”夏洛蒂脸上跃动着欢愉的笑容及时地将“所罗门之刃”重新匿藏起来若无其事地撩开被冷汗粘在额头上的乱“刚刚吓坏我了大声叫你你却瞪着我不回答而且……而且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 在欧洲的传奇故事中“所罗门之刃”与西班牙海盗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夏洛蒂拥有这柄王者之刀其身世一定会与那位叫做“雷”的海盗王有关。 “没事了。”我只是简短地回应她只字不提“所罗门之刃”的事。 大长廊里的环境在那阵风逃走后瞬间恢复了正常希薇惊惶的声音传过来:“陈先生陈先生你在哪里?” 她转了个圈目光与我相接立刻惊喜地扑过来。 夏洛蒂有些尴尬地后退微微颔:“你们聊吧我该离开了。” 大劫余生之后我们都忽视了黎天的存在再回头时他和摄像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仅让我有些沉郁。 “我没来得及留备份说实话我甚至怀疑王诗只不过是凭着一段剪辑伪造的影像行骗。抱歉陈先生——”夏洛蒂向夏盖那边招招手他和祭司立刻快步赶过来 王诗和马尾辫迟疑了一会儿也磨磨蹭蹭地向这边走。 “他们四个都是录影带的共同见证者了解这段影像的全部内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尽情盘诘只要对找回冷馨小姐有帮助我愿意通力合作。”夏洛蒂脸上不再有微笑足见她在做正事时一丝不苟的认真态度。 半小时前甬道里生过的异变只有我、夏洛蒂、黎天三个人明了从希薇等人的说话反应上完全能够证明这一点。也即是说除去我们所有人在那半小时里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生命中莫名其妙地“短掉”了三十分钟。 游客们依旧有秩序地前进、交谈、张望着偶尔有些好色之徒会把色迷迷的眼光投射到夏洛蒂与希薇脸上但在夏盖的嚣张逼视下那些男人不敢有进一步的驻足马上加快脚步离去。 我此刻就站在冷馨出现过的石壁前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王诗甚至拿出一支荧光笔踮着脚尖在石壁上画出了一个人形轮廓。 “当时冷馨小姐就站在这里比大长廊的地面高出约两尺仿佛站在一个演讲台上。她比我高出那么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并且举手投足间光彩照人令我一回想起来便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当时的情形如果落在别人眼里的话一定会把她当成布道的天神而我就是匍匐于尘埃中的卑微受众——” 王诗讨好地笑着突然之间成了夹在我和夏洛蒂之间的局外人。她把口头消息和摄像机分卖出去这是一个商品社会里利益最大化的正确决定但放在这种场合却极不合适。沙漠失踪案和金字塔宝藏时时刻刻牵动着各方势力的视线稍有不慎她拿在手里的钱就再没有花出去的机会了。 希薇距离我最近见我微微皱起了眉立刻会意地提醒:“王小姐这些你都说过了现在我们只想听你隐瞒的部分。” 她瞥了一眼夏洛蒂不自觉地挺直了腰仿佛要与什么人比个高下似的。 “对对希薇小姐的吩咐你听清了吗?毫无保留地全部说清楚再敢隐瞒什么的话我马上抓你们去警局——”夏盖眉飞色舞地给希薇帮腔但后者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祭司一直保持沉默成了夏洛蒂和夏盖两个人的陪衬恭恭敬敬地肃立在一边。 保安人员早就乖乖撤退了这是一个最懂得见风使舵的职业一见我与夏盖握手言和马上自动消失。 “陈先生、夏洛蒂夫人、希薇小姐、夏盖先生……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讲出来了真的没有一点保留请相信我、相信我。”她紧紧地按着自己的挎包生怕别人会把到手的那些 钞票抢回去。 夏盖嚣张地大笑:“谅你也不敢说假话了——姐姐那摄像机呢?拿出来给陈鹰看看不就全清楚啦?喂陈鹰这件事由头至尾没有我们的一点好处只是白白花钱替你买东西你不会不领情吧?” 他并不知道黎天出现并带走了摄像机的情节只是想当然地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希薇舒了口气:“哦?那就太好了陈先生我们终于可以——” 我和夏洛蒂对望了一眼她迟疑地苦笑着:“这里有些气闷咱们到外面去谈吧?夏盖你先回车上去沏一壶中国茶咱们好好招待陈先生。” 那些惊世骇俗的情节细讲起来只怕会令夏盖大呼小叫个不休所以夏洛蒂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我也正有此意。 “请吧陈先生?”夏洛蒂伸手相邀完全是本城地主的姿态。 “希薇小姐请——”夏盖毫不掩饰对希薇的垂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我微笑着回绝了希薇探询的目光:“你们先出去吧我再停留十分钟马上来。”进入金字塔到现在除去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外我还没有什么收获当然不肯轻易退出。离开希薇更令自己能专心致志地观察并且思索有助于捕捉到事情的转机。 希薇浅叹:“那好我出去等你别太……压抑了。”她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不顾夏盖的白眼大大方方地带头走向塔外。 “在那些躯体的八方困扰下冷馨能够保持镇定自若与王诗娓娓交谈——难道那些脏东西没有向她展开攻击?单纯以武功相较黎天过冷馨百倍但他仍然在绳索攻击下狼狈不堪被逼向我求援。那么冷馨呢?她的确有胆量也有见识可是这些蠢蠢欲动的古怪生物极富攻击性比寻常蟒蛇的绞杀力更大凭她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在对抗中毫未伤?” 我背靠着石壁陷入了难以拆解的冥思苦想之中。 在我看来躯体、绳索都是由石壁而生的幻像亦是一种毫无由头的“心魔”。魔由心生不能顺利除魔人的思想就会困顿枯涸缓慢走向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希望那阵风能够再次出现让切断了的线索重新连接起来。 黎天在惊慌失措下提及了很多陌生的命题把这些与他从前的工作身份联系起来我能模糊地感到一切谜题似乎都与神秘的51号地区有关而黎天做为那个特殊军事区的一员恰恰有了“监守自盗”的最佳条件。 “先生打扰一下请帮我拍张照片可以吗?”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短女孩子走 过来掌心里托着一架柯达相机。 我回过神来迎着她年轻的笑脸回答:“当然可以。” 此刻我的所有思想都放在冷馨身上几乎是在毫无意识地做着帮这个女孩子拍照的动作。她走到石壁前取代了我方才的位置双臂高举兴高采烈地摆好了姿势。 我按下快门唰的一下闪光灯照亮了那片不起眼的石壁引得身边的几个游客纷纷驻足。 “咦好像闪光灯亮度不太够请再帮我拍一张吧?”她做出露齿微笑的矜持表情如同一个骄傲地站在展示台上的模特牙齿莹白如玉。 刹那间我似乎听见了某种颤音仔细分辨那应该是强风吹动旷野里的高压电线所出的动静但这是在金字塔内部就算强风来临也只能出单调的呼呼声。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发生在洗手间里的怪案 “有什么问题吗?”她扬了扬纤细的双眉流利的英文清脆而圆润但这分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印度女孩子。 我沉默地按下快门第二次把她定格在大长廊的幽暗背景之下。 她走到我面前取回自己的相机将方才的两张照片回放了一遍礼貌地道谢然后继续向前走。石壁只是石壁不会突变为绳索或者丑陋纠葛的躯体当然也不会出现冷馨的影子。 那阵怪风给我的感觉与凌晨龙象女生异变时差不多倏忽来去匿迹于一转眼之间并且带着一种令人浑身冷的诡谲风格。 十分钟过得很快我确信自己不可能在石壁和地面上现什么之后只能转身向外走口袋里的电话也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鹰我明白了——”电话里传来麦爷低沉的声音带着仿佛刚刚跋涉过千山万水后的深度疲惫。 “明白了什么?”我长吁了一口闷气用力挥了挥左臂似乎这样能令胸膛里的拥塞感泄掉一些。 “我弄懂了龙象女的真实身份那是一个翻烂地球上所有的教科书都不会总结出的答案一个除我之外谁都不会相信的事实。鹰那是事实百分之百的事实不管你会不会嗤之以鼻地表示怀疑……”他的叙述断断续续的如同梦游者的呓语。 那不是麦爷惯用的说话风格他的武功极高每句话都应该是中气沛然、斩钉截铁才对。现在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感到更加焦躁。 前面已经到达金字塔的出口对于从晦暗的墓穴中向外走的人来说阳光成了生命与自由的象征带着无比巨大的诱惑力。 我加快脚步一面强抑着胸膛里的烦恶冷静地告诉麦爷:“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龙象女失踪了。具体的情形有机会见面的话咱们再详细谈我一直没有报警主要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意见?” 就算第一时间报警当时的情况也没有办法解释开罗警方应该不会相信龙象女在墙面上消失的怪事大概我需要解释几百次以上才能让米兹警官安心不过那种巨大的工作量肯定会占据我大量的宝贵时间。 麦爷并没有太过震惊听筒里只传来一声悠悠长叹。 我终于走出了墓穴重新站在和煦的阳光下面眼前仍是绵延无际的大漠黄沙但却令人感到难言的亲切。视线中属于夏洛蒂的那辆豪华房车亮得逼人双眼车门紧闭旁边站着那群高大强悍的保镖们。 在这片尚未完全进入文明社会的神奇大6上富豪们拥有大量保镖已经成了生存的必要 条件。否则生命很可能朝不保夕万贯家财都成了黑道人物的囊中之物。 “鹰你心里藏着很多疑惑对不对?”麦爷怅然地低声笑起来。 我下意识地将电话从腮畔拿开降头师们能通过各种途径探知交谈对象的心声只怕现代化的无线通讯设备也是其中一种。 “很多相当相当多不过并非全因为龙象女而是旧愁未尽又添新忧——”大长廊里的石壁幻像亦是无法以应用物理学来解释的怪事一旦爆料出去只怕会让埃及的旅游事业遭受有史以来最致命的打击。 可以试着设想一下全球各地的游客们不远万里到达埃及目标是参观金字塔而不是为了送给某些怪物做点心。 我默默地回头看着狭小的入口脑子里忽然联想到亚洲大6最著名的两座古代王陵秦始皇墓与成吉思汗墓。为了找到那两座历史名墓至少有七十万以上的高手赔上了性命其中不乏盗墓高手与考古学专家。我看过好几个版本的成吉思汗墓掘过程著作里面提到的各种机关埋伏、弓弩毒药一直都令人心惊胆寒。 反之同为帝王陵墓的金字塔内就没有这种机括类的埋伏除了挡住门口的巨大石板外墓室内部基本没有顷刻间夺人性命的机关安排这是很不寻常的。查看埃及的正史、野史可以知道在古埃及的历史上也曾有相当疯狂的掘墓盗宝时期以至于当时的继任法老不得不派驻重兵保护法老们的灵魂栖息地。 后来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这种保护工作渐渐停止了而盗墓者的肆虐劫掠也戛然而终法老王的陵寝成了人人敬畏的禁地。 “一定是生过什么震撼人心的大事件才将所有利欲熏心的盗墓者们吓退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我似乎抓住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思绪随即被麦爷的声音打断:“鹰不必报警。她出现时与警察无关离去时当然也不必给警察再添麻烦因为这件事远在警察管辖范围之内通报给他们只是白白地增添他们的烦恼。” 现在看来龙象女并没有在警局的户籍管理处留下过记录她的存在只对麦爷有意义。 “你的战衣在酒店里要我送回去还是自己过来取呢?”我对麦爷的态度感到迷惑当年他雄心万丈地在江湖上争名逐利不惜一切手段排除异己要成为名满全球的降头师之王曾经风光至极。现在他像一株暮年的庄稼无可奈何地等待着秋霜冰雪的到来。 麦爷黯然:“战衣?战斗结束了它的使命当然也——算了我过来取吧。其实我已经打电话叫了计程车 两小时后去机场这大概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还想追问他却匆匆地结束了谈话:“计程车到了我到达酒店外就给你打电话两小时后见。” 通常降头师们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在他们看来每个地方的“地气”都是有限的当这种来自于天地精华的气体被吸收完毕后剩余的就全部是无用的垃圾和糟粕无法再供自身呼吸吐纳。所以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降头师毕生都在地球的各个地方旅行永远不会扎根停驻。 挂断电话后我走向夏洛蒂的车子保镖立刻殷勤地弯腰替我开门。 车子的后半部分设计成小型会议室的样子八把黑色的真皮转椅松散地围绕在一张白色会议室四周陈设随意但从地毯到四壁的材质处处精美造价不菲。 “陈鹰进来喝一杯上好的南非‘血玛莉’酒——今天是个好天气更是个喝酒唱歌的好日子对不对?”夏盖握着一只郁金香型水晶高脚杯殷红如血的酒液映红了他的瘦脸更令车厢里酒香四溢。 车厢与驾驶室之间装有隔音良好的防弹玻璃双层灰天鹅绒的帘幕低垂着就算在这边疯狂地大喊大叫都不会给别人听到。 我没看到马尾辫车厢里此刻只有希薇、夏洛蒂、夏盖、祭司和王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陈先生茶已经沏好了请坐。”夏洛蒂指着希薇身边的那把椅子唇边带着揶揄的浅笑。她已非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女一定能看出希薇对我的特别关注所以谨言慎行免得引起与希薇间的冲突。 我报以一个疲倦之极的微笑在希薇身边缓缓坐下。 会议桌上放着一套乳白色的骨瓷茶具同样是郁金香花朵的造型一股微涩的茶香氤氲地漂浮在空气中。 夏洛蒂捧起茶壶注满了两只杯子淡淡地笑着:“两位请慢用。” 希薇托起一杯茶本来要转递给我但看了杯沿上的那一串日文小字眼神中忽然覆上了一层荫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希薇小姐对这茶杯感兴趣?”夏洛蒂大方地一笑把茶壶举高亮出壶底的环形铭文。 “‘厢根野望之鸟’茶具世存仅三十五套被全球收藏家誉为‘生命之神器’曾有人报价八千万美金求购。夏洛蒂夫人用如此昂贵的器皿来喝最普通的加勒比海草茶真是有点浪费了——”我出声替希薇解围在夏洛蒂的富贵逼人面前可能任何女孩子都会在心理上造成一种无言的重压。 “陈先生与希薇小姐是我的贵客 再隆重的招待都只怕会显得寒酸。希薇小姐喜欢的话我会令下人们把茶具包好送到府上去。”夏洛蒂话中有话提到“府上”二字眉目之间又出现了那种意味深长的浅笑。 夏洛蒂的中文相当流利所以我们三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丝毫障碍。 希薇轻啜了一口热茶不动声色地笑了:“多谢不必了我不喜欢——海草茶……” 外界媒体对夏洛蒂的身世推测大概与这种加勒比海草茶有关那是环加勒比海地区的海盗们最喜欢的一种东西只在那边小范围地栽种传播。我看过她藏有“所罗门之刃”更加印证了这种说法但这些讯息并非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 王诗突然不安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向我苦笑着:“陈……陈先生我想……去洗手间……”她手里握着一罐打开了的可口可乐但却一口都没有喝过。 夏洛蒂向车厢尾部的窄廊指了指善意地笑了笑:“走到尽头左拐就是洗手间。” 她对任何人说话时都会适时地露出笑容常常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觉得她的内心一定与外表同样美丽。不知不觉中她在我心里的形像越来越优雅而美好了。 “对不对……对不起我想去外面的洗手间在这里会……很不习惯。陈先生求求你我必须得去——”王诗嗫嚅着脸胀得通红开始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了。 “好吧你随意。”夏洛蒂并没有勉强她。 女孩子去洗手间的话题是男人的禁区我缓缓地阖上双眼做短暂的休息。麦爷来的电话并没有明确地解答出龙象女的来历相反的他说的那些语意模糊的话令龙象女的真实身份更加模糊。 我对于王诗出售的那架摄像机很感兴趣因为当时黎天被困住时它已经跌落在地滚到了距他五步远的位置。如果不是有所需要他遁去时肯定不会顾及到它这也许能说明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在监视屏里有所现也许有什么细节被王诗、马尾辫、夏洛蒂等人忽略了过去。” 黎天能在51号地区升任中级职务足见他是个有头脑、有智慧、更有执行能力的人其思考问题的出点自然会跟大多数人不同。 “陈先生?”王诗低声叫我。 我倏的睁开眼她站在我身侧哭丧着脸哀恳:“陈先生请陪我去洗手间一次好吗?我很怕总觉得会生一些不好的事。求求你……求求你可以吗?” 这个奇怪的要求令所有人都开始皱眉夏盖更是夸张地跳起来大叫:“什么什么?要他陪你去?喂 喂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大问题一个小女孩竟然会请求男人陪她去——” “闭嘴!”夏洛蒂霍的挥手如同一把利刃凭空将夏盖的叫声斩断。 “求求你陈先生……”王诗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怜巴巴的眼神与我探询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手中的汽水。 我只思索了三秒钟立刻起身:“好我陪你去。” “哧”的一声夏盖怪笑起来但随即在夏洛蒂的逼视下举起酒杯挡在自己嘴上。 “走吧。”我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替她打开车门。 “陈先生——要不要让保镖们跟过去?他们都很机灵做事也相当有经验。”夏洛蒂低声提醒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相信那群保镖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但就算大家一起跟过去都于事无补。假如真的有事生他们只会变成毫无意义的替死鬼这一点有悖我的做事原则。 “他呢?”我向放着可乐的一把椅子指了指那当然是马尾辫坐过的。他和王诗一样都是喜欢舶来品饮料的年轻人不懂喝茶品茗只认识这种行销全球的无营养碳酸饮料。 希薇脸色一变:“他去了洗手间难道——” 无独有偶在马尾辫去洗手间还没回来的情形下王诗又要跟着出去任何人都会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夏盖“啪”的打了个响指不甘寂寞地插嘴:“有两个人跟着他不怕那家伙逃到天边去放心吧放心吧。” 王诗猛地摘下挎包放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我不会逃走包就放在这里相信我相信我吧。”她的诚恳表白只是令车厢里的空气进一步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深深的怀疑。 我领先下车向右前方的公用洗手间方向望着。 到达金字塔的游客以旅行社团队居多他们乘坐的豪华大巴车上都有相当高级的洗手间是以没有几个人会使用金字塔管理处提供的设施。此刻洗手间门口只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自然就是夏洛蒂的人。 王诗下了车大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徐徐地吐气紧张难看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 “别担心你会没事的。”我轻声安慰她。 她和马尾辫都是局外人与冷馨失踪案、金字塔宝藏、黄金之海都没有关系就算靠着出卖情报换取了高额利润那也只属于商业交易范畴不会引起别有用心者的杀机。假如她怕的只是那阵杀人的怪风那就更不必杞人忧天了现在我们在塔外早就远离危险。 王诗低着头向前走影子拖在脚下随着身子一起踉踉跄跄着。 “陈先生我来自中国大6的江西省属于半工半读的性质最早是在亚历山大港的一艘观光游轮上的做初级导游然后遇到了他一起迁徙到开罗来。这种贫困的生活并非我想要的总是梦想着一朝醒来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像夏洛蒂夫人那样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或者仅仅过上希薇小姐那样的优雅生活也好每日朝九晚五地上班不必忧心忡忡地计划明天的房钱、车钱、饭钱——” 她自言自语着始终低着头没有看我也浑然不顾附近游客的愕然白眼。 我猜不透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默默地倾听着。 “我早就过够了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假如可以重新抉择我不会离开游轮更不会选择他。在中国大6有句俗语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真的很后悔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我再选择一次。”她苦笑起来挥手一掷汽水罐飞到了旁边的垃圾箱顶上液体汩汩流淌着。 她熟知中国俗语当然也该知道另一句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看看马尾辫的样子就该知道那是一个只想花钱享受却不肯承担一点责任的浪子与他结伴同行本来就是一件糟糕之极的事。 “陈先生你真的是一个好人真心地祝愿你能与冷馨小姐团聚与所有爱你的人一起天长地久尽情享受生活。能给我机会倾诉刚才的那些话真的很感谢你——”进入洗手间之前王诗似乎完全冷静下来向被保镖牢牢把住门口的男洗手间望了望微微一笑扫去了满脸的愁容。 我看出她的情绪很低沉但夏洛蒂给她的肯定是一大笔钱至少能在十年能使她衣食无忧。此刻的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那笔钱会令她的贫困生活突然焕奇妙的光彩。 “一切都会好的王小姐我答应过支付你的酬金今天就会兑现——”如果金钱能给她带来快乐我很乐意帮她。 她笑着点头缓步走入洗手间那扇白色的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闭了。 其实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请希薇陪她一起进去但希薇同样是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孩遇到突事件时也需要别人保护。在我看来王诗身上没有别人需要的东西不会跟任何人有利害冲突所以也就不存在被袭击的危险。 男洗手间门口的两名保镖不苟言笑地肃立着犹如两座门神令刚刚走过来的一个学生模样的游客惊惧不已徘徊了好久才敢走过来推门进去。 阳光下的金字塔带着令人敬畏的力量无比 挺拔地直刺天空。许多埃及的吟游诗人喜欢把这些尖锥形的建筑与圣经里的通天塔相提并论并且固执地把它当成古代人与大自然抗争的产物为此写下了洋洋万言的赞美诗篇。 冷馨与冷汉南父女俩熟知那些诗篇常常信口背诵其中的名句就像中国文人最爱的唐诗宋词、六朝歌赋一样。耳濡目染之下我也记住了许多相当华美的句子对古代埃及的历史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 希薇听到过来自法老王的诅咒但她应该明白法老王能够高踞宝座之上奴役着举国民众靠的就是这种“诅咒”。世间所有的诅咒都极尽恶毒之能事但最终应验的有多少就无可考证了。 “啊——啊……”惨叫声从男洗手间里传出来。 保镖们的反应相当敏捷其中一个飞脚踢开木门另一个矮身掏枪以跪姿指向门里。刚刚进去的那个年轻人飞奔着冲出来没头没脑地撞在保镖身上出一声更为凄厉的大叫随即反弹回去仰面跌倒。 同一时间我跃到了两名保镖身后将门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正对门口的墙上装着一面宽大的整容镜镜子前是洗手台水龙头开着水花四溅。 “好像没事?喂喂你在里面吗?快出来——”踢门的保镖大叫着。 洗手台左侧是一排五扇白色的小门只有最里面的一扇门半掩着其余四扇完全敞开着。从这个角度看里面一切正常似乎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生。 我从保镖身边掠过无声地滑步前行一直走到洗手台前然后向左转身。两个保镖的身影映在镜子里虽然手里有枪却不肯第一时间冲进来都怕遇到危险。 马尾辫垂着头坐在马桶上嘴角叼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跌落的烟灰全部留在他的膝盖上把那里烧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他的样子还算正常就像一个喝多了的酒鬼正躲在厕所里吸烟一样但他的脖子出了问题。 “陈先生有什么问题?”两个保镖仍然不肯进来其中一个把被撞晕了的年轻人拖到一边随手一丢。 “他死了。”我皱着眉回答。 马尾辫的脖子被人拧转了三百六十度脸部向前只是咽喉气管全部被扭成了一团。这种离奇的死法无怪乎把那年轻人吓得见鬼一样地惨叫。 两个保镖一起冲进来在我身边挤成一团错愕地木立着。 我没想到会有人对马尾辫下毒手所以稍微有些失神耽搁了约有十几秒钟突然记起了王诗马上飞奔出来重重地敲响 了女洗手间的门。不等王诗应答我大力地推开木门一步跨了进去。 “王小姐有情况生我要进来了——”声音还没落地我已经站在洗手间的中央。这里的布置与男洗手间基本相同正对着门口的也是一面整容镜。 没有人应声所有的厕所门开着但却空无一人只有镜子那个咬着唇的我。洗手间里没有窗子仅在顶部开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出风口但那里安装着一架老式换气扇正在嗡嗡嗡嗡地震颤工作着。 我没有再次大叫情况已经很明显——“马尾辫被杀王诗失踪了。” 这种令人措手不及的突变来得莫名其妙王诗与马尾辫已经交出了所有资料几乎算是置身事外了怎么会再遭袭击?以我从前的实战经验竟然没能检查出王诗是如何消失的因为整个女洗手间里只有那扇门可以供她出入而我只离开门口十几秒钟就算有人挟持她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遁去。 最关键的问题是——“马尾辫因何被杀?王诗因何失踪?”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大降头师之死 金字塔管理处的保安们比夏洛蒂等人赶过来迟一些一见到马尾辫的死状其中一个竟然忍不住偷笑起来:“哈这家伙终于死了真是罪有应得!” 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个小队长忙着向夏盖解释:“这家伙是吉萨高地旅游区里最出名的骗子、小偷而且是吸毒成癖的瘾君子经常向外地游客们兜售假古董、假黄金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嗯现在他送了命警察朋友们大概可以轻松一些少接到游客们的投诉了。” 保安们已经报警在现场拉起黄色的警戒绳挡住围拢过来看热闹的游客们。 “陈先生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车里休息一下?”夏洛蒂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想自己的脸色岂止是难看而已简直就是糟糕到了极点。王诗这样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凭空消失不能不说是一次巨大的失败但偏偏我找不到她是从何种途径离开的。幸好有两个保镖信誓旦旦地作证能够证明王诗在十分钟前进入了洗手间否则我肯定要受到警方的反复盘诘。 “我没事。”我拉起警戒绳准备再次进入女洗手间却被那个小队长举手挡住。 “先生警察很快就到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实在抱歉。”他对我的存在相当好奇一直都在偷偷打量着我大概在内心里早就把我当成了拐骗良家少女的犯罪分子。 “喂滚远一点他是我的朋友——”夏盖破口大骂。像他那种脾气乖戾的富家公子遇到这种怪事怒气早就收敛不住了。 小队长连忙哈着腰陪笑:“夏盖先生我也是职责所在要不警方追问起来真的不好解释请这位先生原谅一下行不行?” 夏盖还要有进一步的脾气动作但我已经郁郁地转身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王诗消失本来乘坐着三个人的车子只剩下我和希薇两个了。 她跟在我后面等我开门上车在副驾驶座位上沉重地坐定才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怎么做?真的要等警察来做笔录吗?” 吉萨高地旅游区是埃及的摇钱树一有风吹草动警方会派专人迅赶来不会迟滞过二十分钟。我看了看腕表马上取出电话拨了米兹的号码双眼漫无目的地望向远处金黄色的沙丘。 “十几秒钟时间就算是轻功绝顶的高手出马从制服王诗到带人离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更何况我的听觉非常灵敏只要女洗手间里出异样动静就一定能听得到。现在看来一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笼罩在大金字塔附近甚至也把斯芬克司雕像也包括在内 。王诗的失踪比冷馨的遭际更莫名其妙后者还能勉强以‘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解释她呢?没钱没姿色……” “陈鹰我在前往大金字塔的路上大概十分钟后到达。你不要离开一定等我过来一定!”米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吉普车引擎负荷工作时出的剧烈噪音让我疲惫的思绪突然顿止。 “我没时间这样今晚到酒店里来谈这件案子有太多疑点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现在我的情绪很不好别来烦我。”在米兹的大声叫嚷中我啪的扣了电话向前方随意一指示意希薇开车。 车子离开停车场时引起了夏盖强烈的不满拾起地上的一个汽水瓶丢过来从车顶直飞了过去。我是本案最关键的见证人在这种情况下离去可能会引起所有人的种种猜测但我顾不得太多只想暂离现场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希薇选择了一条绕向金字塔后方的岔路几分钟后便离开了喧嚣的人群进入了孤独而苍茫的大沙漠。目光可及的范围内只有连绵起伏的沙丘和低矮稀疏的灌木丛没有任何车影人声。 “回酒店去。”车子到达一个小小的三岔路口时我出声打破了车子里的沉闷空气。 前面有一根歪斜竖立着的路碑大半埋在沙子里指向“开罗”那行字的红色箭头早就褪色得不成样子。岔路的另一头通向更加贫瘠荒凉的沙漠深处简易公路上覆盖着一层随风翻滚的细密沙粒。 希薇停车轻声问了一句:“回酒店去吗?要不要暂时躲开警察?” 以米兹的工作习惯大概在我挂断电话后就通知了留守月光大酒店的两个探员只等我进门便会立即施以软禁。 我摇摇头:“不麦爷约了我见面在酒店附近下车就好了。” 有她这样善解人意的伙伴真是一件幸事在这种情况下绝不饶舌多问只是乖巧地按照我的吩咐去做默不作声地准确执行。车子拐上回城的岔路米兹的电话一次又一次打进来我一概不接把电话丢进座位下面的工具箱里。 车子绕了个大圈远远地避开从开罗到达吉萨高地的捷径而是从月光大酒店的西北面过来停在距离酒店三个路口的一家麦当劳快餐店前。 “陈先生这里的环境比较杂正好可以避开警察的眼线。再有你应该去吃些东西事情越多越得保存体力照顾好自己。”她虽然没有直视我但目光中的柔情若隐若现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我跳下车回手拿过电话塞进裤袋里。 “我回酒店去米兹 那边我会应付要回来之前先打电话过去。”希薇一边动引擎一边继续叮嘱着。 我沉默地点点头看着她开车离开消失在城市的车河之中。 麦当劳的橱窗里映着我神情黯然的脸头也相当凌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起初到埃及时我明显地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面对的情况也越来越复杂由一件孤立的沙漠劫案演化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 “黎天杀了马尾辫——”我想起了他那张阴冷的脸。当然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下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一定是另外一张面孔绝不会与前几次重复。只是他已经拿到了摄像机又刚刚遭受了石壁幻像的重创不会比我的情况好多少所以最聪明的举动是离开金字塔躲起来疗伤休整。 我们的职业生涯有很多相同之处想法也很有可能不谋而合。基于这一点我否定了他偷偷潜入杀死马尾辫的问题。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的用餐时间麦当劳的店堂里只有寥寥几人非常安静。 我要了牛肉汉堡和橙汁又取了一份报纸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并且把电话调成静音震动状态等待麦爷的来电。 昨晚非但没来得及合眼与诡秘的龙象女正面交锋又耗损了我大部分精力现在一得到空闲困意立刻翻涌上来。汉堡吃到一半我便不得不站起身借去洗手间的理由走动走动努力驱走睡意。 马尾辫的死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是以一看到男洗手间的指示牌我的思想陡然一震睡意倏的跑光了。 “这种杀人手段绝不会是本地黑帮做的而像是——”能够一下子将活人的头颅拧转三百六十度的手法让我联想到了印度武术里的“瑜珈奔雷手”。在枪械横行的年代最悄无声息的杀人手法应该是微声手枪只需近距离地射一颗子弹便能令马尾辫太阳穴开花而不必把现场弄得如此古怪。 “印度人?印度女孩?”我的心猛然一跳记起了那个在大长廊里要我帮忙拍照的女孩子。从她的肤色与五官看那是一个标准的印度人紧接着便生了杀人事件怎么会如此巧合? 我迅抓起手机准备向米兹告警彻查金字塔附近的印度籍游客特别是注意那个年轻女孩子。 米兹的怒气似乎已经消了接电话时的声音倦怠无力:“陈先生你在哪里?千万千万求你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我刚刚接到上司通知总统府、国防部、商务部、外交部的大人物连续打电话过来要我们警方务必全力保证你的安全哪怕是掉一根头或者伤风感冒打喷嚏 之类的都会要警界的高层主管立即引咎辞职。你报上地址我马上派人过去全天候、全方位地保护你——” 我禁不住皱眉:“真的有这么严重?” 他所说的各个部门都与我无关之所以能在开罗得到米兹的协助只源于我与警方高管层过去的业务关系。要想惊动上面四大部门的话我还没有那种“牵一动全身”的影响力。 “当然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去酒店等你咱们一言为定好不好?” 米兹的态度越温和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马上摒弃客气套话直截了当地提醒他:“杀死马尾辫的凶手使用的是印度武功能否马上对大金字塔内外清场查验所有印度来客的资料并且要特别关注一个年轻的印度女孩她的特征是——算了假如她真的是凶手杀人后一定会易容改扮。总之我怀疑有印度黑帮介入这件事真的是古怪透顶……” 只说到这里话筒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电子干扰声吱吱啦啦响个不停。 我有些紧张地迅检查着自己的衣服口袋看看有没有多出一些不明来历的东西凭经验判断那些干扰声是某个大功率的窃听器出的必定就在我或者是米兹的身边。 “陈先生陈先生?能听到我吗?”米兹的声音重新传来“我已经令探员们控制了局面排查今天到金字塔来的所有游客不过这么做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假如杀人者与带走王诗的是同一个人他一定在第一时间离开了不会傻到挟持着人质停留在现场——” 我在电话这端哑然失笑非常时期一定要从非常角度来考虑问题像米兹这种因循守旧的办案方法早就过时了。 “好吧咱们酒店见。”话不投机我只能选择暂时结束交谈。 店堂里的本地服务生已经开始偷偷地注意我大概是因为我不停地提到“凶手”这个词汇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我翻遍了所有口袋并没有检查到任何窃听装置总算松了口气安心喝完了那杯橙汁。 从麦爷第一次打电话进来到他的号码再次出现在液晶屏上间隔两小时零十秒钟几乎算是言出必行、准确无误这才是大降头师麦爷的行事作风。 “鹰……我知道你在哪里现在出门左转过一条街后由下一条小巷再次左转你会看到一辆白色的计程车。我在……我在车里等你咳咳……”他的声音很虚弱不断地出低沉的呛咳。 “我马上过来你没事吧?”我立刻起身在服务生的注视下快穿过餐厅的地簧门顺着人行道左转直行。 “我没事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这‘意外’其实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他低沉地冷笑起来。那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带着极其明显的绝望与无助。 我知道他一定是有麻烦了没有挂断电话匆匆过了一条街前行五十步之后果然看到一条仅有五步宽的小巷。过了拐角一辆半旧的白色计程车映入眼帘就停在巷子的最深处。 “我到了不要慌。”我挂断电话大步走向计程车右手探入裤袋抓住刀柄。能够重创麦爷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咳咳、咳咳……”离计程车十步麦爷的咳嗽声已然从副驾驶座上清晰地传过来并且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摇晃着。车子是头冲巷尾停着的我一直走过车子才能看到麦爷此时的情形。 他穿着一套灰色西装看上去比身着长袍时精神了不少只是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与西装革履的分格迥然分明毫不搭调。幸好他的脸色还算平静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这是一辆很常见的中档计程车但我并没有看到驾驶座上应有的司机。 “龙象女不是人类——鹰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一点否则关于她的一切来龙去脉都无从解释。你想知道她是谁就要证实并且承认这个谬论基础。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快些说不要打断我咳咳……”他用眼神制止我开口一停不停地向下说。 我点点头几秒钟内就判断出车子里只有麦爷一个人司机已经不知去向。 “她在我面前出现的那一晚夜空星相异动频繁天蝎座有五颗次等亮度的星星上激出了几百颗流星逆向飞往水瓶座。同时双鱼座群星的亮度明显增强冥王星方向出现了一道无名彗尾以无规则的曲线穿行方式从以上三个星座中掠过。鹰你知道我对星相学的研究历时三十年熟知人类自有天文观测史以来的全部文献在这一方面的研究水平是绝对的全球一流所以请听好我的结论——‘龙象女来自冥王星’……” 这是一个古怪而大胆的结论如果同样的话出自无名小卒之口一定会被我叱为异端但说出这句话的是麦爷一个在异术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她是外星人?”我迅反问。 “我只明白她来自冥王星但却没有足够证据表明她在肉体上与地球人有什么不同。鹰你必须明白精神支配肉体人类的身体表象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唯一能区分彼此的只有灵魂上的差异点。我感觉到了她灵魂深处的东西那是一团被刻意隐藏的火等到合适的机会 出现火焰就会爆出来把一切既定的人类社会规则烧光还原到地球的本来面目。” 麦爷吸了吸鼻子慢慢抱起胳膊仿佛有些怕冷。 寻常人无法理解降头师的世界大概也无法相信以上麦爷说过的话毕竟在龙象女出异变之前一直是一个完美的地球人形像。 “也许是它们侵入了她的身体以异族的思想控制着原属于地球人的身体。我一直都在说‘精神支配肉体’当它们的生物基因复苏时一定会与人类基因生无法查考的纠缠变化。鹰以你过去的身份必定看过美国人保存在51号地区的绝密档案也能够明白在所有宇宙生物中地球人的基因构成是最脆弱不堪的。就像我们豢养的肉食鸡、肉食猪、肉食牛一样其生命活力离最原始生态的野鸡、野猪、野牛相差几万倍甚至几亿倍。这个譬喻能够形像地表达出地球人与外星人之间的差距只是以我们人类的文明水平还无法具体衡量这一数字是多少。于是这种不对等的实力差距令人类在外星人面前变成了渺小得无以复加的低等生物——” 他正了正自己的棒球帽大口喘息了几下蜡黄色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些血色。 “麦爷我带你去看医生不要再费力说下去了。”我走近车子准备打开车门。他的情况不太好似乎有回光返照的意思。 “医生?不降头师从来不看医生只能尽最大努力自救自救不成的话医生也没什么办法。我说的那些话你听清了吗?假如一切成真人类的灭亡仅仅是个时间问题一秒钟即死和一百年之后再死又有什么区别?鹰我做了一件最伟大轰动却又是最惨绝人寰的事就是把自身功力传给了龙象女催化孕育了来自冥王星的种子。现在种子从沉眠中醒来进入成长过程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对你唯一的祝愿就是‘在它们疯狂肆虐的环境里能够活得更长久一些’呵呵呵呵……” 他盯着我的眼睛阴森森地冷笑着忽然摘下了那顶棒球帽露出了额头上的斑斑血迹。 “鹰看这里——”他从驾驶台上拾起了一根透明的冷饮吸管“这是什么?这是地球上的聪明人制造出的合成塑料制品一根可以吸食液体的管子。你在很多场合都会看到它并且熟练地使用它现在有人用它做了另一件事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他举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索着。 “谁弄伤了你?”我盯着他额上的血渐渐现血迹一直向太阳穴、脑后延伸着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年轻人。”他向我晃了晃吸管一 滴白色的液体落下来落在西装的衣领上。 我忽然联想起了什么胃部一阵痉挛脱口而出:“是一个姓白的年轻人?” 麦爷没有回答丢掉吸管双手放在太阳穴上慢慢力一拧像是要旋开一个瓶盖似的将眉骨以上的部分完整地托了起来。他仍然活着仍然可以跟我有条有理地对话但自己的头盖骨却已经被打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脑浆已经被吸食干净那根吸管就是下手的一方刚刚用过的。 这条小巷里是找不到阳光的刹那之间我感觉到阴风四起寒意骇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紧咬牙根。 “鹰你怕了?这倒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当年在降头师大会上你见识过那么多古怪的毒虫蛊苗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隐退江湖这几年连胆子都变小了?”麦爷实实在在地活着并且放低手臂把头盖骨移到身前来凝视着自己的头顶。 此刻他的头颅像一只掀掉了盖子的高压锅内里的一切部件都真实地呈现了出来。 我忍住胃部的一次次抽搐苦笑着回答:“这是一个太过棘手的问题麦爷你又一次让我见识到了降头师的神秘世界。” 他松开手指带血的头盖骨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又滚落到脚下。 “鹰我要死了必须要把心里的话说给另一个人听你就是最好的人选。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毁灭如果死亡者的灵魂也有辨识熟人这种能力的话咱们相隔不久就会在另一个空间层面里相见。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当我的护体神出现时马上杀死它免得被别人所用。从前我以为降头师的力量无可匹敌就算肉体死去灵魂也会转世永存比西藏活佛的神力更高明一直到龙象女出现我才霍然警醒自己此前的种种想法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的见识冥王星人——不要……不要让别人攫去我的……护体神那是我的全……全部智慧……” 这是他最后说出的一段话身子突然一颤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麦爷?”我低声叫他但他微张着的嘴里不住地向外呼出淡淡的白雾已经是生死交界的弥留状态。 陡然间他的胸膛倏的鼓了起来一声沉闷的蛙鸣随即传出来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力道强劲的青蛙。我拔出小刀紧盯着他胸前高高隆起的部分心情的沉郁无法用言辞表达。 “呱”的一声那团隆起向他喉间升上来瞬间突破喉结由他嘴里跃出来落在驾驶台上。我的小刀划了一道巧妙的弧线由半空追逐着它随后笃的一声钉入了驾驶台的钢化塑料板上。 那是一只墨绿色的“ 曼谷牛蛙”也就是麦爷的护体神不过已经被小刀从中剖开成为均匀的两半与麦爷一起黯然辞世了。它的体型虽然仅仅不到一寸却是麦爷用毕生修炼的降头师之血饲养长大可以看作是他自身的一个缩影。 “麦爷安息吧。”我拔下小刀在车窗旁的布帘上擦去了小刀上的蛙血忽然感觉世事变化太连凡脱俗、几近成神的大降头师都会遭到无名的戕害还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呢?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印度黑帮 小巷陷入了突然的沉寂只有牛蛙的血沿着驾驶台的边缘流下去缓慢而沉重地滴在麦爷的裤管上。他曾是全球异术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也曾被几个亚洲小国特聘为级国师任何人提及降头师都会把他当成顶礼谟拜的对象。 现在他死了死于一条开罗城内普普通通的无名小巷里并且是惨遭荼毒而亡。 “生命其实无比脆弱像是一个刚刚离开母鸡身体的蛋哪怕是被麻雀轻轻啄一下都会突然变成这个世界的过客。”我又记起了教官的话在与他共处的日子里他一直都试着把我锻炼成世界上最强悍的勇士。 我凝视着麦爷灰白色的脸心情越来越沉重了。只有他知道龙象女的秘密不过这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断掉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邪恶之极的力量调度着生在开罗城的一切意外事件切断任何人的追踪以此来编织更大规模的阴谋。 “你很伤心?不不无需这样麦爷一生做过很多令人指的恶行。他的死只不过是在赎自己的罪死得其所死得应该——”侧面一家店铺的残旧木门打开白小谢洒脱地施施然走出来右手举着一方雪白的手帕在自己嘴角拭抹着。 门内黑洞洞的我分明感到一层薄雾般的杀机已经随着他的出现而悄然蔓延开来。 白小谢走到车旁手指一弹手帕飞起来缓缓覆盖在麦爷头顶上随即被血渍浸透变成了一幅斑驳诡异的醒目图画。 “陈先生的刀好快我只失神了一瞬便错过了攫取护体神的最佳时机真是可惜之至不过——”他捏起了剖成两半的牛蛙惋惜地托在手心里像是看着一只不慎打破的昂贵古董。 曼谷牛蛙属于蛙类的一个奇异变种虽然与普通的牛蛙有着相同的体质其身长却毕生不会过一寸体内能够无限制地储存各类毒素对降头师的修炼进程大有裨益。 “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是出自白离的授意吗?”我很想弄明白白小谢是受了谁的指使。假如白离有替代蛇王重出江湖的打算那真的算是黑道世界的一大噩耗。 自古以来黑道上的女子领袖相当稀少几乎是每五十年才能崛起一个但令各方人物头痛的是任何一个成名女子都会把这个特殊世界的潜规则搅得天翻地覆元气大伤。我已不在江湖却仍不愿意看到无休止的黑道杀戮毕竟倒在血泊里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鲜活的生命。 “授意?那重要吗?陈先生你真的已经老了不再是蛇王眼里的绝世高手更不会成为下一代年轻人的榜样。二十一世纪是个到处都在打破规则的年代甚 至可以说江湖、黑道、天下根本毫无规则可言。看我杀了麦爷这老家伙谁能再把我怎么样?” 他很得意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狡诈与清秀俊朗的五官实在太不相配了。 我长吸了一口气还没有任何动作他已经冷笑着眯起了眼睛:“陈先生别给我杀你的理由好不好?” 当他离开那个门口时我已经感觉到了匿藏在暗处的杀气和枪手们躁动不安的情绪。长约五十米的小巷被布置成了一个随时能够扎紧的口袋大约有二十余名枪手分散于各个角落里虽然不见其面杀气涌动之间却早让人后背冷。 “好吧你占了上风还有什么要说的请尽快。”我拉了拉手帕免得麦爷的惨状再次暴露出来。 每一个降头师离开师门之后都会先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据说麦爷为自己准备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四周镶嵌着上百颗祖母碧和祖母绿宝石可惜这一次他无法回去了只能客死他乡。 “陈先生我对藏在你记忆里的智慧最感兴趣什么时候有机会切磋一下?方便的话我可以用自二战开始到二零零一年结束的所有南亚各国机密来交换。拥有那些秘密你将成为十几个小国的最高级贵宾……” 白小谢的目光游移不定心不在焉。 “是吗?”我冷笑盯着他的双手。已经被剖开的牛蛙渐渐被他仔细地拼合在一起蛙背上的碧绿色纹路隐约构成一颗样式古怪的七角星。 “当然蛇王很器重你一直要我向你学习讨教。知道吗?他甚至异想天开要把白离嫁给你哪怕是做小妾也无所谓。在他眼里你是一个相当相当完美的男人并且会把他的基业扬光大成为一方霸主。陈先生你有没有感到自己最近的桃花运非常非常旺盛?我听到过白离和唐美的对话呵呵两个人毫不避讳对你的欣赏。这么看来你比令全英格兰少女痴狂的威廉王子都受人欢迎我是无论如何比不上了只能生活在你的阴影里——” 他猝然闭嘴从白西装的衣袋里取出一只拳头大的灰色盒子将拼好的牛蛙放进去。 我从不相信别人嘴里以讹传讹的消息对白小谢这样的人更是如此。不过他取出这只“龙角犀”盒子一定是在施展蛇王的独门秘技“续命大法”要把死掉的曼谷牛蛙重新救活。蛇王毕生与蛇为伍思维方式非常古怪这种“续命大法”就是从“青蛇自动接骨”和“壁虎续尾”、“蚯蚓续体”中研究出来的能够把确确实实死掉的生物救活。 “陈先生相信你也看得出我现在必须专心救活牛蛙无 法分神招待你只好委屈你尽量保持身体自然放松的姿势不要有任何突然动作。否则那些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的枪手们可能会产生误会——呵呵只需要一秒钟就会有四百子弹倾泻过来还包括十五步范围内埋设的八颗连环液体炸弹。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后果如何动动脚趾头都明白不必我再三叮嘱了吧?” 白小谢的笑容阴毒而邪恶但却没有一句虚言。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轻功再高的人都无法躲过一群枪手来自四面八方的集体扫射。 我点点头:“谢谢提醒。” 无意之中麦爷成了这次行动的最好诱饵可能从他打电话给我开始就陷入了白小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布局里。上一次白小谢能在我返回开罗城的半途上设伏可见他已经对麦爷进行了秘密监视那边的一举一动都会进入他的情报搜集系统里去。 白小谢的右手虚拢在盒子上右臂一颤脸色倏的涨得如一块鲜艳的红布已经展开了“续命大法”。 以前路经丧波巢穴时我们曾无意中提及蛇王的诡谲武功对“续命大法”这种介乎于幻术、气功、茅山术、内神四者之间的奇技做过深入探讨。丧波说过这种异术的关键点在于用其它生物的灵力注入需要施救的目标体内用剧毒刺激目标的生命线把“以毒攻毒”四个字挥到极致。 “被救活的目标其实是处于一种被蛇王控制的状态比起茅山术里的‘赶尸、僵尸控’等等肮脏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我的最终结论。所以“续命大法”不应该被称为“续命”而仅仅是“废物利用”罢了就像荒野上的豺狗啮噬那些被虎豹猎杀撕咬后的尸体。 基于这一点我对蛇王的感觉一直不太好屡次谢绝了他邀我去泰国一游的盛情。 “咝咝咝咝……”白小谢撮着嘴唇不断出毒蛇吐信时的嘶鸣右手上的五个指甲盖也变得一片血红右臂颤动的频率逐渐加快。 在他的低叫之外另一种奇怪的“哧哧”声同时传入了我的耳朵那是某种锐器刺入人类喉关的动静。一即收一击必死只有专心致志的高明杀手才能连续做到这一点分毫不差地秒杀敌人。 那声音一共响了二十二次被杀者却没有一个人能有机会惊叫报警。 白小谢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中浑然忘我当然不会有我这样的感受但我却一直在努力搜索着那个突然临近的杀手的呼吸声。很奇怪他从杀戮开始到结束始终没有出快行动时必定带来的急促喘息一声都没有。 “瑜珈高手?又是 印度人?”我不禁在心里一阵苦笑。 马尾辫之死、王诗失踪那一波还未平息这里的新一轮杀戮又瞬间展开看来米兹警官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窘况而开罗城里的大小警署也会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次逼近的是白小谢的敌人而不是这个古怪年轻人的帮手。 白小谢的指尖上骤然喷出了五条血箭似乎有五条线状的小虫随鲜血一起飞出射入那只盒子里。 “好了好了——”他长吁了一口气把盒子放在汽车的引擎盖上身子也软软地靠在车门上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鲜红的血落在墨绿色的牛蛙身上仿佛化成了纵横交错的五道符箓每一道都在缓缓蠕动。细看过去那不是什么无名小虫而是五条细如面条的一寸长幼蛇绕着寂然不动的牛蛙游动了几分钟后沿着牛蛙头顶的创口鱼贯而入。 “每个人都有……护体神我们虽然不属于降头师之列却是灵蛇的谟拜者。陈先生很快你就能看到奇迹我将拥有麦爷的所有思想他的秘密全部属于我……”白小谢喘息着脸上的红晕退去一片白一片黄煞是难看如同一只被风雨浸润多年的白纸灯笼。 东南亚、南亚各国盛行巫术、异术那个神秘的世界自成一体与全球所有武术流派隔绝所以常会有让外界惊世骇俗的大事生比如这种独特的驭蛇法术。很显然五条幼蛇是匿藏在白小谢体内的靠他自身的血肉来供养与麦爷体内豢养曼谷牛蛙是同一个道理。 “全部秘密?那么真的要恭喜你了——”我继续苦笑偷偷分辨着从两侧旧屋老宅里出现的两行脚步声。 二十一世界的江湖并非特指中国大6的某个古代环境而是一个全球化的概念诚如哲人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历来是个弱肉强食、追名逐利的地方所以一旦某个地方有宝藏出现黑白两道的人马立刻闻风而动不可能让其中的某一派轻易攫宝而去。 白小谢年少成名又曾有蛇王那样的坚实靠山实在有值得自傲的理由但他错估了最近开罗城的形势被击败蜀中唐门的胜利完全冲昏了头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忍不住轻叹。突然出现的杀手干掉白小谢埋伏下的枪手时毫不费力一切都在静默中迅完成足见对方有备而来才能以两人之力击杀二十余人。 “你在说什么?”白小谢凝视着盒子里的牛蛙对我的叹息声报以轻蔑的嗤笑。 牛蛙的伤口处有一股淡淡的白烟飘浮起来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假如他的“续命大法 ”见效十五分钟内牛蛙就能重新复活看他自负之极的样子必定是得到了蛇王的倾囊传授。华裔人士“重男轻女”的思想永远都不会改变所以蛇王对白小谢的信任与栽培胜过自己的亲生女儿白离。 白小谢看看腕表得意地笑了笑:“基本可以了十几分种后你将看到——不不你将感觉到大降头师麦爷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重新复活到时候你需要什么资料都可以向我求教怎么样?” 麦爷的的确确是死了他临终前叮嘱我杀死护体神“曼谷牛蛙”为的就是不让白小谢有机可乘但高手对决比拼的不仅仅是武力更多的是智慧的较量。在这一点上麦爷逊于白小谢所以才会步步受制最终落入死亡陷阱。 我的确有问题要请教麦爷在某种意义上说让护体神复活并非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只是白小谢做了这么多工作岂会只为了一个麦爷? “唐美小姐还好吗?贵派一出现就把蜀中唐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点大概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然也包括我。想不到白离小姐那样优雅漂亮的女孩子不但能够继承蛇王的事业而且指挥调度的能力如此高明——” 白小谢唰地挥手打断我:“不要说了领导蛇王部属的是我五年之前蛇王退居幕后时一切大事便由我全权接管。白离?哼哼她只配安居深闺做个小女人而已能有什么能力纵横江湖?陈先生你说出这种话实在令人大跌眼镜!”他实在太自负了连我故意编纂的江湖套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表现出“唯我独尊”的狂傲。 希薇离去时本意是要留给我独处思考的空间却不会料到麦爷的出现是另一桩阴谋的开始。幸好她早一步离开没有固执地要求陪我否则我们将又一次同时陷入困境。 开罗警方的能力十分有限在大批江湖人物涌入时立刻显得捉襟见肘被动地跟在一起又一起血案后面疲于奔命什么都解决不了。一想到米兹在电话里极度郁闷的声音连我都替他惆怅的要命。 “你在笑什么?”白小谢倏的抬起头冷涩的目光射在我脸上。 我脸上露出的只是苦笑因为目前开罗城的形势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潭不能迅退出的话就会越陷越深直到遭遇灭顶之灾。 “陈先生我对你的思想很感兴趣有一天咱们之间生冲突的话嘿嘿嘿嘿——”他低沉地冷笑着飞快地舔了舔嘴唇仿佛饕餮之徒想起了满汉全席一般。 我缓缓地摇头:“我们之间没有利害关系真的。” 枪手被杀现在我随时都可以向他动攻击但 目光每次落在他握着的盒子上都会下意识地告诫自己再次忍耐。龙象女的消失、麦爷临终前莫名其妙的话可能都要依靠牛蛙的复活来寻求答案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忍耐下去。 “没有吗?金字塔宝藏、黄金之海、普罗米修斯之火……”他用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这里面装着很多人的思想他们都是为以上三样东西而来。我有理由相信你的思想也会围绕着‘宝藏’而运转就像唐美她们一样条条大道通罗马殊途同归。” 他的口吻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带着不容争辩的凌厉。 “你杀了唐美?”我刚刚问过唐美的下落他一直没有回答。 “没有不过以后也许说不定假如蜀中唐门没有诚意赎回这群俘虏的话我也无需对他们客客气气了——谁?”他霍的回头瞪着从侧面屋顶上出现的一个灰衣年轻人。同时与年轻人隔街相对的屋顶上一个黑衣中年人也无声地飘出来脸上毫无表情。 “什么人?别挡了泰国蛇王的人马的好事!”白小谢自报家门仍旧有恃无恐。 年轻人用流利的英文回答:“我们老板要见你。”他的左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毫无表情。 “你们老板是谁?”白小谢觉察到事情不妙焦灼的目光不断地瞟着那个盒子。 “去了就知道你有十秒钟可以考虑。”年轻人大步向前呼的一声跳下来稳稳地站住。他的同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抱着胳膊木然向这边观察着。这两个人都是一副亚洲面孔一出现就封住了白小谢可能的逃遁路线可见行动之前早就经过了用心良苦的策划。 “十、九、八、七……”年轻人开始大声计数。 白小谢无声地吸了口气身体紧绷起来唇角也浮现起了傲慢的冷笑。 “不用打别的主意你的人都死了炸弹也被拆除。”中年人的话简短而冷漠。 “不说出你们老板的名字我是不会——”白小谢身子一晃转眼间已经向巷子深处闪进十几步堪堪冲到他出现时的那家店铺门口。谁都以为他会沿这条路线撤退但他突然脚下力身子弹上屋顶左手里亮出一柄黑沉沉的手枪向那中年人连续射击。 中年人缩身闪避白小谢在急射击中身子也闪电般迫近。 弹匣里的子弹数量总是有限的弹雨呼啸过后我清晰听到了枪机撞空时“嗒”的一声轻响。白小谢逼近中年人身前左手弃枪猝然抓了出去掏向对方心脏位置。他的枪法与武功同样精良中年人大叫一声已然中招。 我亲眼目睹白小谢的左手插入中年人的身体准确无误地由左胸贯穿而入。可以想像当那只手退出来时掌心里握着的将是对方汩汩跳动的一颗心。 年轻人并不急于追赶白小谢而是向前一步伸手去抓引擎盖上的盒子。 我急声喝止:“不要碰它!” 他的动作更快左臂飞扬一柄冷森森的曲柄镰刀嗖的一声勾在我喉结上:“别动动就死。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一样可以杀人明白吗?”镰刀就装在他的左腕上完全取代了左手锋刃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血迹。 白小谢对这盒子非常看重即使是怆惶逃命也会随时带着它绝不轻易留给外人。现在他放心大胆地留下盒子用意万分歹毒。因为在“续命大法”进行时毒虫处于高度亢奋状态非但一停不停地施放毒气更会疯狂地袭击敢于触摸盒子的任何人。 年轻人的镰刀贴得太近我连咽唾沫喘息都得小心翼翼的来不及再次提醒他已经把盒子抓在手里。 “我是好意那盒子有毒——”等他撤下镰刀后退我才有机会出言警示。 “那与你无关主人说——”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看着右掌中的盒子满脸都是惊惶与痛楚。 “你感觉怎么样?”我苦笑着摇头。每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都会犯冒失躁进的毛病他也一样对白小谢的狡诈估计不足。当幼蛇进入牛蛙体内时连白小谢都不得不暂时让盒子离手平放在计程车的引擎盖上可见此刻盒子遍体是毒无人敢迎其锋芒。 “我帮你别动手。”我谨慎地预先警告对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是个新人辈出的年代以前曾无数次看到大批年轻人毫无意义地丢掉了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再让他重蹈其他人的覆辙。 “啊——你们是印度那门度土王的人?”白小谢一声惨叫随即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来历。 我匆匆仰面望去他的左手陷入中年人身体里立刻进退不得更不用说是攫取敌人心脏了。 “铁侯?是你?”我叫出了中年人的名字。如果不是他脸上覆着一层人皮面具的话我应该能早一点认出他。现在他用绝顶的瑜珈术困住白小谢正是那门度土王麾下两大高手“铁侯、赤虎”的拿手功夫。 中年人大笑双臂一振立刻将白小谢弹开跌落在地。 “陈鹰老弟天下真是太小了竟然要我们在这里见面。”他纵身平跃过来来不及抹去面具沉声向年轻人问“毒素攻到哪里了?” 年轻人挥动 镰刀嚓地将右臂上衣服割开一条筷子粗的黑线正越过腕脉向肘弯缓慢上升。 铁侯倒吸了一口凉气迅抽出自己的鞋带在年轻人肘弯了绕了三匝尽力勒紧。谁都明白这种方法只能暂缓毒气冲向心室的度五分钟之内毒气必定会随血液的流动涌入心脏年轻人必死无疑。 “毒蛇啮臂壮士断腕?”铁侯的眉紧皱起来。年轻人已经失去了左手换成镰刀只是不得已之举假如再断掉右臂这一生的幸福便要断送了。 “爸爸我不能……我不能……”年轻人突然涨红了脸低头凝视着左腕那柄镰刀陡然仰面出一阵悲愤至极的长啸急逼近躺在地上的白小谢。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2危月燕也消失在墙面上? 2危月燕也消失在墙面上? “杀了他也于事无补铁狄你需要赶紧下决定!”铁侯举手捂住了自己的前胸痛心疾地低喝着。他的瑜珈术能轻易打败白小谢却无法抵挡这一次当场猝变的沉重打击。 铁狄的镰刀在渐渐西斜的太阳光下幻化着一抹流转不定的寒光却只是扬在半空无法斩落下去。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带白小谢回去而不是杀人夺命。 “陈鹰兄弟你有没有其它办法……你一直都是我们兄弟最钦佩的高手只要能救下他的手臂我情愿……我情愿——”铁侯的眼眶中突然有泪花闪动。父子天性痛入骨髓无论是普通平民还是绝顶高手在这种情感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把腕表举到眼前凝视着均匀跳动的秒针:“我能救他不过你需要以最快度、最坦诚的态度回答我一个四个问题可以吗?你的时间约有三分钟。” 铁侯立即点头:“快说快说!” “你为什么要杀马尾辫?王诗被劫持去了哪里?土王势力为何而来?带走白小谢有什么用?”我不想耽搁时间可铁侯、铁狄的出现让我进一步把所有怪事与印度黑帮联系起来。要想令铁侯开口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铁侯沉吟了一下我马上在表盘上轻弹了一下提醒他时间的宝贵性。 “兄弟在金字塔前杀人的是赤虎那小子拿了很多假资料出来骗钱那伦小姐上了大当所以才令赤虎下重手。我们没有劫持什么人这次出动是为‘黄金之海’而来至于白小谢——”他稍稍迟疑但咬了咬牙接着讲下去“土王患了怪病据说是与蛇王同样的症状小姐要把他带回去慢慢拷问看看有没有挽救的办法。好了兄弟我回答完问题你也该救治铁狄了吧?”说完上面这些他只用了三十秒钟额头已经冒出了大颗的冷汗。 “他们没劫走王诗又会是谁呢?”我在心底暗暗苦笑浮出水面的几大势力还好对付真正让人防不胜防的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些高手。 “兄弟?”铁侯忍不住再次催促。 我走向铁狄毒气已经逼近肘弯堪堪突破铁侯替他扎紧的防线。白小谢呈“大”字躺在地上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疲惫地半闭着眼。 “小兄弟我替你疗伤你一定要尽力放松就当自己已经睡着了。”常年修炼瑜珈术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催眠自己所以我让他做的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 铁狄看了跟过来的铁侯一眼慢慢闭上了双眼镰刀也无力地垂在裤袋边。 我取出小 刀轻妙无比地在他腕脉、肘中、肘弯处连划三刀每一道伤口都一寸多长但却非常浅显只将血管割开了一点小口黑血立刻飞溅出来。那只盒子从他手中脱落还没落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白小谢突然伸脚把盒子踢了起来身子也就地一旋飞弹起半空接住盒子马上施展轻功狂奔向巷口。 铁侯见到儿子重伤心情已经乱了无法及时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小谢闪出三十步以外。 小刀从我手指间倏忽飞了出去划出一道完美精妙的弧线在白小谢左脚后跟的筋络上一掠而过。奔跑中的他随即踉跄着扑倒在地抱住自己的左脚凄惨地大声嚎叫着:“脚我的脚……陈鹰这笔账咱们永不算完。你敢废了我的脚蛇王弟子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谁都可以消失唯独他不能我和那门度土王都需要他肚子里藏着的答案。 铁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逐渐放缓我顺势举手按在他胸膛上暗暗催动内力把侵入他体内的所有毒血逼迫出来一直到伤口中流出正常人的鲜红血液为止。 白小谢重新落入铁侯手里但自己却仍然紧攥着盒子不肯放开。 “兄弟其实主人的命令里还包括一条要把你也请回去这真的让我有些为难……”铁侯歉意地笑了。江湖人最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于一个刚刚救过他儿子的恩人他若是马上翻脸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 “是那门度土王?还是土王的女儿?”我微笑着反问。 能够挫败白小谢总算为麦爷出了口气但现在还不是击杀他的时候。退隐江湖之后我一直都在反思自然学哲人们探讨过的一个问题——“谁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也包括国家机器在内。人的生命来自于大自然只有造物主才能将它收回去。除此之外以任何理由杀人都是绝对的犯罪。” 麦爷一生杀人无数最后死于非命大概也是冥冥中冤冤相报的定数不过是假借白小谢之手而已。 那门度土王世世代代居住于印度最北端信奉“舞神湿婆教”曾经是印度旧王的忠实追随者在弹压国内反对旧王的势力时立过几百次大功。旧王倒台后那门度土王也成了其它势力排挤打击的对象日渐式微。 我与土王见过几次曾跟他麾下的铁侯、赤虎因误会而交手又因释嫌而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那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江湖上能生很多事很多人也会因之而变得面目全非人心不古。 “是……是那伦小姐这么说主人病得很厉害已经不能主事了。”铁侯忧心 忡忡地苦笑起来古铜色的脸上一片黯淡。 麦爷死了我得赶回酒店去见米兹毕竟寻找冷馨才是要任务。白小谢的“续命大法”没有顺利完成他想取得麦爷的思想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我只能先顾酒店那头。 我拍拍铁侯的肩:“铁侯我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那伦小姐有事请她来月光大酒店找我。” 相信随着“黄金之海”即将出现的讯息传播越来越广类似马尾辫、麦爷这样的杀戮案件会此起彼伏地生把米兹等人弄得焦头烂额我必须得马上回酒店去见他。更重要的是我约了一个人他随时都会到来帮我解开龙象女失踪于墙面之上的秘密。 铁狄一直在静静地听我跟铁侯对话同样是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崇敬与期待此时突然单膝跪地:“陈先生小姐的处境很困难请您一定帮她。我听爸爸和赤虎叔叔说过您是有史以来最受美国军方重用的华裔英雄人物空前绝后江湖上无人能够越。只要您肯帮小姐从今以后我铁狄愿意死心塌地听您调派赴汤蹈火毫无怨言。” 他真的是太年轻了太容易相信别人坦诚以对。如果不是有铁侯一路保护提携他大概早就在江湖杀戮中化为了泥土风烟。 我迅扶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轻易向人下跪。我会尽快处理完手边的事然后竭尽全力地帮你们。” 铁侯终于松了一口气:“兄弟有你说这句话主人和小姐就都可以安心了。” 他们父子的表现隐约证明自身与土王、小姐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像铁狄那样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只肯为心上人而放弃颜面跪地求援而铁侯更是铁骨诤诤、杀人如菅的江湖豪侠很少会做出婆婆妈妈的事。现在他们却完全把土王的事当成了自己的头等大事。 五年前我见过那伦小姐那时她刚刚十六岁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从铁狄的诚意恳求中我大致能猜出那伦小姐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人才会让青年才俊欣然折腰的。 铁侯父子带着白小谢离去半小时后我才打电话给米兹要他代为报警。 米兹在电话里的声音越沮丧:“什么?简直是……祸不单行。唉在这个电话之前我接到四起谋杀案了件件都与黑道人物有关。不知道大家都了什么疯从地球的各个角落里千里迢迢地赶到开罗来然后突然拔枪相向闹得鸡飞狗跳、满地狼藉……” 我耐心地听他完牢骚才笑着回答:“有案子生不正好显露一下警方的霹雳手段?我十分钟后就回酒店请再耐心地等一会儿。” “稍等希薇小姐有话说。”他急匆匆地提醒。 希薇的声音立刻出现在听筒里:“陈先生有一对双胞胎女孩子来找人她们坚持说一位燕大叔今天上午十点钟过来见你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所以她们怀疑你对那位燕大叔动了什么手脚一直赖在这里现在已经被米兹警官武力轰了出去。” 我不觉一笑危月燕去而复返难道会有什么新的资料透露给我?双胞胎姐妹与铁狄一样不成熟只会叽叽喳喳乱跑乱闯想到什么说什么。蔡小佛能一眼看上她们真的是造物主的捉弄。 “别担心我马上回去应付她们。”我一边说一边离开小巷拦了一辆计程车驶向月光大酒店。 “她们说过就坐在酒店大堂等你。陈先生最近的事又复杂又伤脑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希薇适时地传达着自己的善意但我的心已然飞到酒店那边去了。 走入酒店大堂双胞胎姐妹风一样地卷过来一边一个擎住我的胳膊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几乎吸引了大堂里所有客人的目光。 “我反复跟那个傻瓜警官说过燕大叔的的确确来过他说有要紧事找你。哈哈那家伙真是傻到家了非要我拿出证据来你想我能有什么证据呢?燕大叔是黑道上的知名人物白道警察当然不明白他的身份有多高就知道一个劲地说‘证据、证据、证据’真他——” 龙娆每段话的结尾都跟上一句无伤大雅的粗话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在叙述一部传奇电影的情节。 龙娇抢着补充:“燕大叔要我们姐妹在咖啡馆等着说是会在半小时内回来都过了三个多小时了还没露面我们能不着急?我问过酒店服务生了她们确实注意到燕大叔踏入电梯去了十八层但没人看到他下来过是不是该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在你房间里?” 危月燕回来找我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不至于闹到令米兹拔枪才能解决的地步双胞胎姐妹一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我来不及回应拖着两个人进电梯等到电梯门合拢才满脸严肃地问:“你们有没有得罪那个警官?” 龙娆扮了个鬼脸干干脆脆地回答:“没有。” 我总算放了心开罗大乱米兹已经够倒霉的了千万别让她们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丫头再给他添麻烦。 “不过他用枪指着我们很可能会走火。所以我就把这柄手枪顺便拿走了正好上去还给他。”龙娇期期艾艾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柄警枪一定就是米兹用的那一支。 我忍不住笑了:“抢了他的枪?还说没得罪他等见了危月燕非得告你们一状不可!” 丢枪会影响到米兹的声望与前途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闹着玩的。她们两个已经是成年人应该有个人好好管管才是。 龙娇的脸突然阴沉下来把警枪放到我手里黯然回答:“我有预感燕大叔已经……不在了。” 在电梯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她的悲观情绪立刻传达给了龙娆两个叽叽喳喳叫着的女孩子突然沉寂下来让我觉得电梯上升时的轻微噪声瞬间得到了百倍的放大以至于到了耳朵无法忍受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想?”我一阵愕然。 危月燕的武功相当高明并且擅长计谋绝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傻事这一点从他与闪电姬对抗时便能明了。一旦有变化生他会在第一时间里权衡战、和、逃的利害关系从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身上放着阿尔卑斯山的悬崖麝香能够随人的生命力活跃程度散出浓淡不一的幽香。我们姐妹的鼻子对那种香气非常敏感只要空气中留下千分之一的微小含量就能追踪到他。举个例子燕大叔就是乘坐这架电梯上楼的所以会在这个空间里留下长久的香气至少维持四十八小时以上。他进过你的房间那香味气会更明显只可惜你是感觉不到的。现在所有的香气都在迅减淡说明他的生命力也在下降过程中当我们无法感知到香气时就是燕大叔的死期——” 龙娇的情绪有些激动语越来越快。 我现在才明白上楼时她为什么要抢着去揿按钮了用意是要我相信危月燕的确返回过。 “看一下保安部门的联合录像不就全明白了?”我提出了更简洁公正的办法。四星级酒店的安保工作相当细致监控系统能一丝不苟地记录下进出电梯的人员图像清晰之至。 龙娆摇头:“系统只能监控大堂、电梯和走廊若是进入室内呢?岂不是没有资料可查?” 我立刻反驳她:“房间是锁着的我和希薇小姐等人全部外出就算危月燕到了他也不可能进入室内。所以监控系统能记录下他所有的举动而不必非要管房间里生过什么不对吗?” 按照常理推断他到了我的房间前按门铃后无人回应自然会暂时去大堂等待然后打电话给我。 电梯已经到达十八层我带头走出去两姐妹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 在走廊里我问了最后两个问题:“危月燕和你们分开时是几点钟?他的电话一直无法接 通?” 两姐妹几乎同时低头去看腕表龙娆回答:“燕大叔在上午十点二十分离开我们一小时后我打他电话听到的只是‘机主进入盲区’的提示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我不禁有些纳闷酒店四周的通讯网络相当达电波信号也很畅通可以说任何时候都不会产生盲区。危月燕去了哪里移动电话怎么可能接不通呢? 希薇和米兹同时赶来开门一看到龙家姐妹米兹立刻就要爆但被我及时地使眼色制止住及时把枪还给他。 “陈先生她们两个说的话不足为信我回到酒店后除米兹警官外没有人登门拜访。”希薇谨慎小心地盯着两姐妹目光中寓意复杂。 我点点头在米兹的愕然中把两姐妹请入客厅。 “各位我没有撒谎燕大叔的确来过还在这张沙上坐过并且与某个人长时间地交谈过。我可以用性命做担保他在几小时前就坐在这里。”龙娇指着沙斩钉截铁地做出了结论。 凌晨时危月燕在房间里出现过如果诚如龙娇她们所说他的身上藏着悬崖麝香在那时候就会留下香气而不是龙娇一口咬定的这一次。 我皱了皱眉善解人意的龙娆立即举手示意:“陈先生我们感觉到的不是第一次留下的香气而是最新的这次。”她轻轻抽*动着鼻子目光渐渐转向西墙。 “够了够了她们两个完全是疯子!陈先生我必须告诉你对于中国人里的捣乱分子无论男女老少一定得抓起来严惩——严惩!”米兹终于按捺不住了子弹上膛在半空里挥动着手枪。 希薇不会撒谎但她回到房间时其实是在危月燕离开两姐妹五个小时之后。也即是说危月燕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她都无从得知。 我按住米兹的肩膀低声警告:“再等等看她们能现什么?” 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西墙彻底吸引了两姐妹的注意力她们牵着手走到墙边迫切地嗅着墙面然后一起转身:“陈先生燕大叔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他去了里边。” 我的心跳猛然加快龙娇手指的位置就是龙象女消失的地方。 米兹大怒咆哮:“陈先生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地瞪着龙娇鼻子里不断出“咻咻”的喷气声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 没有见过龙象女消失的话我或许也会对龙娇的话嗤之以鼻但我现在逐渐明白了一件事——“那是一堵怪异而诡秘的墙绝对有必要把它拆除来仔细看看。” 我等米兹停步转身的空当尽量放缓了语气:“米兹警官请你去监控室调出今天上午九点至十二点的内部录像资料我有急用。”当务之急必须要证明危月燕曾经来过至于他是如何闯入墙里去的一切另当别论。 米兹气哼哼地摔门出去对我如此迁就两姐妹实在不解。 希薇打开冰箱善意地向两姐妹微笑着:“你们要不要喝杯饮料?” 看得出她对两姐妹的结论并不赞同但却不像米兹那样愤怒火只是静静地观察总结以求总结出最中允的答案。很多时候她的过度冷静给我非常异样的感觉毕竟她的职业是生物学研究员而不是和唐美、白离等人一样的江湖女侠。 我指着沙冷静地附和着希薇的话:“请坐在米兹警官拿到资料之前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细谈。” 无论那面墙有多古怪我请的那个人一到所有秘密都会迎刃而解。只可惜早没现这一点通知下得太迟否则早就真相大白了。 两姐妹后退了几步龙娆忽然摇头:“这面墙的构造十分古怪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动手好吗?”双胞胎心意相同龙娇大力点头:“放龙容易缚龙难拆掉它还不知道要引多少祸患呢?咱们还是别一意孤行的好等军师来了再行定夺。” 希薇倒了四杯饮料出来但只有我喝了两小口另外三杯一动不动。 “陈先生我们已经尽力暂时撤走如果有燕大叔的进一步消息请记得通知我们。”龙娇取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放在我掌心里。那上面罗列了一长串的职务名单看不出来她竟然担任着十几家高科技公司的核心职务。 我替她开门米兹对她们敌意过重为了减少双方摩擦大家还是暂时不见面的好。 米兹的电话就在此刻打进来:“陈鹰我马上就回去有重大现重大现!”他的嗓音都因为过度激动而沙哑起来可见其现的重要性。 龙娇皱皱眉:“陈先生什么事?与我们有关系吗?” 我没有被米兹感染只是淡淡一笑:“米兹警官现了些情况你们最好一起听听可能与危月燕的失踪有关。” 最近经历过那么多事每一件提出来都够米兹尖叫半小时的他毕竟只是个按部就班、安分守己的警察有一点点的“少见多怪”。我更在意的是龙家姐妹对那面墙的反应做为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当她们的第六感开始挥作用时将是普通人的两倍。如果能将她们留在现场或许会有重要用处。 只过了三分钟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米兹以百米冲 刺的度跑过来手里扬着一盒录影带。 我一直等在门口看着他气喘吁吁、口吐白沫地跑回来忽然心生不忍。他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警局里颐养晚年熬到退休金到手然后衣食无忧地到处去旅游度假但就是因为冷馨失踪的案子他不得不被卷入这个黑白不明的危险漩涡里来。 “陈鹰她们说得没错那个男人的确是进入了房间并且再没出来——”他顾不得擦去满头大汗从我身边挤进门去扑到音响柜前手忙脚乱地打开录像机插入那盘带子。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挂在衣橱里的精致人皮 这段影像是从酒店的大堂开始的画面中的危月燕大步流星向电梯走过来紧皱着眉满脸都是难言的困惑。 画面切换到电梯里时危月燕一直在用力挠头显得相当焦躁。电梯门在十八层位置打开他一边探手掏枪一边谨慎地跨了出去一直走向我的房间门口。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微微前倾的背影和裤袋里已经露出一半的短枪。 看到画面上附带的时间标签后我有些释然那时候大家都去了大金字塔房间里绝对是没有人的。 “陈先生你说过此刻房间里没人但上面这人的确在重重地敲击房门然后便有人前来开门——”米兹的旁白解说很及时话音落下也正是危月燕大力敲门、有人从房间内部帮他开门之时。 希薇惊叫一声:“呀?是谁替他开门?难道是临时进房间打扫的服务生?” 我无声地摇头服务生进行客房清理时会一直开着房门绝不可能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看画面上危月燕的反应对方一开门他便大胆地进入不做任何警戒把枪也重新收起来这一切能够证明危月燕与开门的人认识并且对方能给他足够多的信任感。 影像到这里结束了房间门重新关上将里外两个世界迥然隔开。 “陈先生从这一段里你能得出怎样的结论?”米兹得意地抱着胳膊犹如哥伦布现了新大6一样。 我努力搜索着可能出现在房间里的人物米兹按下遥控器图像一阵急回放后出现了我带领希薇、王诗离开房间向电梯走去的影像。 “从你们离开房间到这个人进入房间这扇门就再没打开过。所以我判断这个房间里一直藏着另外一个人希薇小姐你向我撒了谎对不对?”米兹自作聪明地大笑起来走向卧室门口用力在门上敲了几下“朋友全都出来吧不要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希薇一愣马上哭笑不得地摇头:“陈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相信龙家姐妹到这里要人的时候希薇已经仔细地搜索过房间里能藏下人的角角落落。她说危月燕不在肯定是实情因为隐藏危月燕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拿起果汁杯子浅啜着慢慢走上阳台。走廊里的监控设备工作正常既然没有危月燕离去时的影像那么他一定是从另外一种途径离开的。以他的轻功从阳台翻上楼顶非常容易可他会跟谁在一起呢? “谁留在房间里?而且是危月燕认识的人——”这几乎是一个无从思索的悖论毕竟我带两个女孩子离开时房间里的的确确空 无一人。当然理论上说昨晚房间里是有四个人但龙象女生异变已经从墙面上消失不可能再出现了。 希薇跟过来苦恼地连声叹气:“陈先生生了那么多怪事我建议你最好搬离这个房间。” 她的想法太简单了麻烦缠身的时候并非简单地换个居所就能一切烟消云散的。 “卧室里一切正常床底、衣柜、洗手间里都是空的连个小孩子都藏不下更不要说是成年人了。我真怀疑米兹警官的智商一次次地把矛头对准我总把我想像成埋伏在你身边的间谍人员。这样吧我会尽快联系洛琳馆长跟你见面然后便抽身事外以免再给你添麻烦。” 希薇取出电话甩了甩头准备拨号目光落在玻璃窗上忽然若有所思地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天是个好天气楼外阳光普照与疑云重重的房间相比简直属于阴阳两界。我相信米兹不会找到尸体之类的东西毕竟这只是四星级酒店内的一个房间不是什么机关密布的欧洲古堡。 “别太自责怀疑一切是警察的天性也是米兹警官的职责。嗯?你怎么了?”我立刻觉察到她的错愕。 “陈先生我好像觉得房间里多了点什么东西。那卧室里的角角落落我已经搜索过四遍衣橱……衣橱对是衣橱——”她的眼睛倏的一亮拉着我的袖子向室内走。 米兹已经回到了客厅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沙上抱头思考一声不响。 “我说过燕大叔在这面墙后面叫几个工人来把墙推倒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龙娇、龙娆异口同声地向米兹出了警告。 我停了一下但随即被希薇扯着继续走向卧室。她的表情又焦灼又恐惧仿佛是要去揭开一个令人极其恐慌的秘密。 月光大酒店这幢建筑已经颇有历史在上一次开罗城市中心大规模拓宽改建时被当作重要文物保存下来建筑本身也无法放开手脚大肆改造装修才会止步于五星级酒店评判的门槛。 砸墙容易但要想取得破坏建筑的许可证却是一件相当复杂的工作。 “喂你们去哪里?卧室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米兹吼叫起来以为希薇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希薇不理会任何人一直进了卧室停在那个六扇门的欧式香樟木衣橱前才放开我的袖子双手抓在中间橱门的白铜拉手上深深地吸了口气霍的拉开。 木材自身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衣橱的横杆上挂着七八件睡衣从橱顶一直悬垂到橱底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我再次吸了吸鼻子除了香樟木的原始清香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其中。 我的手指依次拂过那些睡衣最终在一件素淡的衣服上停下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衣橱我拉开过不下十次总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终于明白里面多了一件——就是你触摸到的这件。它既不属于酒店也不属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人。”希薇盯着那件衣服看了几眼突然身子一颤捂着嘴跑向洗手间随即传来艰难呕吐的声音。 那不是衣服而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精致人皮如同铁侯脸上戴着的那种。 我摘下它小心地拎到客厅里轻轻铺在茶几上。 “那是什么?啊——”龙娇惊叫起来倏的飞过米兹坐着的那张沙扑到茶几前。等龙娆不明所以地绕过沙靠近龙娇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这张人皮是属于危月燕的但我能够肯定现在的医学手段无法制造出如此完整的作品。 一旦案件回到血腥谋杀的思路上来米兹立刻有了精神打电话通知警局的取证人员、解剖人员马上到这里来顺便调集了四只德国纯种警犬抵达待命。 我只做了一件事便是一个人下楼在大堂侧面的酒吧间里坐定要了一杯浓到极致的黑咖啡一点点糖和奶都不加小口小口地啜吸着。强劲的苦味逼迫我的思想专注于一个焦点上能够进入潜心思索的状态。 “危月燕死了?死于谁的手上?为什么会死?他现的问题就是自己的死因——” 这是我想通的第一点是他自己的特殊现将自己送上了死路这又引了第二串问题:“他的人皮在衣橱里出现所以房间是第一死亡现场是否可以认定他现的秘密就是与凶手有关的?而凶手就是我身边的某个人?危月燕认识凶手以为他是跟我在一起的所以才毫无防范。不过也可以反过来思考凶手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连危月燕这样的高手都毫无闪避逃遁的可能——他是谁?” 再回到第一个问题:“危月燕现了什么?偏偏要返回酒店来告诉我而不是通过电话提前联络?他进入电梯时的表情能够证明自己很清醒做为现代人来讲拜访朋友时总会预先通知盲目前往的话扑空的可能性很大势必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所以危月燕返回时必定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黑咖啡只喝完半杯我便将危月燕的行动用意猜度出来。他借故离开龙家姐妹返回酒店时间掐算得很准恰好是我离开酒店快要到达金字塔的时候只是没料到房间里会有一个神秘人物存在。 “是好奇心或者贪心要了他的命。”这是我的结论但目前还没弄清楚他要的是什么。那面诡异的西墙只会令人恐惧似乎并不足以吸引危月燕。 我招手叫了一个服务生过来递给他一张钞票:“去服务台问一下我曾让他们送一封信出去看看有没有回音。” 正是出于对“西墙里有没有机关”的怀疑我才写信约见了那位高手。当年我们曾有约定只以亲笔信件做为唯一的联系方式并且见字如见面第一时间火赶来。 服务生欣然跑向大堂另一侧的服务台我的目光还没从他后背上收回来一个苍老而沉郁的声音从我侧面响起来:“鹰?” 我转头望去一个满脸白色胡茬的秃顶老头子举着一杯啤酒向我点头致意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熠熠闪亮着。 “劝君更尽一杯酒白山黑水无好人。”他眯起眼睛笑着举起左手食指在自己秃顶上连划了五个圆圈随即起身向我桌边走来。 我静静地笑了:“老班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房间找我?尊夫人呢?‘莲花小娘子’的易容术越来越高明把你弄得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华人江湖上以机关制造、奇巧技术为尊的“鬼斧神工妙手班门”唯一传人。人们早就忘记了他的名字只以“老班”二字尊称而且他的红颜知己“莲花小娘子”更是易容术的级行家黑白两道无人不知。 老班在我对面落座笑吟吟地捋着下巴上的胡茬:“她在家坐月子——鹰快恭喜我吧是三胞胎三个男孩。哈哈真是凑巧你能在埃及出现正好来喝孩子的满月酒……”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粗略算来老班今年已经接近七十岁莲花小娘子的年龄也过四十岁两人竟然还能再次老来得子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老班啪的一拍桌子令站得最近的一个服务生上了一瓶好酒满脸都是雄心勃勃的豪情。 “鹰没有你当年在印尼拔刀相助把我和莲花从七大黑帮巢穴里抢出来哪有我们的今天?更何谈三个大胖孩子?说吧要我做什么?咱们两口子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他的谈吐和行事作风依然如当年一样爽快但我突然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淡淡地摇头:“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最近从印尼那边的朋友电话里得到消息七大黑帮重整旗鼓势力铺张得很大只怕他们会找你麻烦。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摸出支票夹签了一张三十万美金的支票撕下来推到老班面前“这是给孩子们的礼物每人十 万不偏不倚。” 老班一口喝干了大半杯酒捏着支票的一角扫了一眼顺手装进口袋里不再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瞪着我。 妙手班门从唐朝末年创立至今历时千年其间人才辈出绝对江湖上最出色的一道亮丽风景。 我开始怀疑酒店房间里有机关的第一时间便想起了老班有他出手再复杂的机关设置也会瞬间土崩瓦解。不过他已经有了孩子不再是无牵无挂的江湖人或许没有我的邀约他将与莲花小娘子一起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成材以最完美的方式退出江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鹰你没把我当朋友?”老班苦笑起来。 我再次摇头:“老班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提及“朋友”二字我也想起了受伤退去的田七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又何必卷入开罗城的这场风雨战斗。 “莲花说过咱们两人的命是鹰捡回来的这一辈子只要还在活着喘气只要鹰一声号令咱们随时都会把这两条命还给他无论彼时是逍遥遁逃于九天之上还是苟且偷生于九地之下。我不懂得如何解释朋友是什么但莲花的话一向都是绝对正确的真理我只听她一句话无论生死无论正邪。鹰把你要咱们做的事讲出来做与不做由咱们自己决定好不好?” 老班的白眉直竖起来那是他的暴躁脾气即将作的前兆。当年在印尼的黑帮决战中如果不是他按捺不住率先难也就不会连累莲花小娘子一起被囚禁于生死水牢里了。 “我没事要你做如果你一定要做什么那就陪我喝完这瓶酒好了。”我拿过酒瓶斟了满满的两大杯酒。 老班和莲花小娘子浪迹江湖半生最终能够在非洲大6上安定下来我只会默默地祝福他们而不是再把他们拖下水来。不管那面墙里有什么古怪都或多或少存在无法预计的危险他们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母一旦出事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大批警员鱼贯进入大堂训练有素地控制了电梯和步行梯要道看样子是要展开大规模的搜索。以米兹的思维方式推算能够短时间内制造出那种精致人皮的不可能是生手而是深谙此道的嗜血狂魔。所以非常值得兴师动众彻底查个明白。 “生了什么事?”老班有点精神紧张。 “一件普通的游客失踪案而已喝了这杯酒你就可以走了。”我举起酒杯半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甚至也不提去看莲花小娘子跟孩子们的事。 老班摸着自己潮红的鹰钩鼻子重重地点点头:“好。” 两只酒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我明显感到老班的情绪突然低沉下来。酒是好酒但喝酒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我不去看孩子只是要避免把莫名的厄运带到别人家里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困难承担下来。 “鹰其实咱们夫妻从没有把你当朋友而是一位无法报答的恩人。三个孩子有莲花一个人照顾就够了我这条命随时都可以丢出来只需你打一个电话给我。”老班离去时在一张餐巾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轻轻地压在酒杯下面。 他大步穿过酒店的旋转门已经不再挺拔的身子沐浴在夕阳的光晖里带着无法言喻的悲壮。 我没有看那号码把餐巾纸揉成一团丢进烟灰缸里。 获知那面墙的秘密有很多种途径最简单的便是通过警方与酒店交涉以办案为名把它拆掉。不过那同时也是最笨拙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进行。 我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又一次无声降临。危月燕是龙堂的重要人物这一次以如此奇怪的方式死亡龙堂那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酒店方面为了客人们的安全和自身名誉需要也会尽可能地配合警方的工作即使己方有某些利益上的损失也不会计较。所以拆墙似乎是一件势在必行的大事。 “墙里会有什么?一只吃人的妖魔蹲在夹层中间吗?”那是小说家们天马行空的想法在我看来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拆掉隔墙一无所获。多年的职业经历让我明白任何事的真相都会埋藏得很深浮在表面上的答案一般来说都是错误的。 四小时后警察们6续撤离被惊扰了半天的客人们也渐渐恢复平静。 “陈先生原来你在这里享清福?”米兹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把一只硕大的黑色对讲机随手都在一边疲惫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他满脸的沮丧上可以看出警察们四小时的辛苦劳动一无所获没有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喝一杯?”我令服务生添了一只酒杯。 米兹无力地摇头:“算了吧不知道开罗旗帜报的记者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水蛭吸血一样地跟着警员们一起赶过来拦都拦不住。现在整个开罗城都知道月光大酒店里现了一张人皮严重地影响了城内的安定祥和。上面下令要全城警务人员停下手里的工作全力应对这一类血腥案件一天不把制造血案的歹徒绳之以法大家就一天捞不着休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旗帜报在非洲大6相当有影响一旦消息刊登在那上面埃及的旅游业必遭重创难怪大人物们开始恐慌了。 “陈先生关于人皮你有什么想法?”米兹苦恼地抓了抓头一层细碎的白色头皮屑落下来铺在他的膝盖上。 我把酒杯递给他摇头无语。 米兹长叹:“难不成要把酒店拆了再掘地三尺搜索?唉总得把死者的身体、衣物找到才算是一件完整的案子否则这一次开罗警察的面子就要丢光了。” 我微笑着点头:“好主意最起码把有人失踪的那个房间拆解开来看看尸体是否藏匿在墙体里面。”假如龙堂的后援第一时间赶到只会更令侦破此案变得阻力重重。不如趁着现在黑道各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抢先下手。 “我已经通知了酒店的运营总裁拆房子的事他做不了主正在向上请示。陈先生我刚刚从十八层下来时不期然地想到那层楼真是有点邪门——科考小组入住后的结局是失踪和死亡你住进来后又生了人皮事件。不如这样你搬去十九楼居住暂且远离危机免得再出什么事。” 米兹开始为我着想不过搬去十九楼也并非万全之策这种无法预料的神秘事件倏忽来去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降临到哪个人的头上。 大堂里重新沉寂下来客人们受到恐慌情绪的感染全部躲进自己的房间去了不再流连于一楼的酒吧和娱乐厅。这种悲凉的情景落在酒店管理方眼里肯定会大感沮丧担心生意就此一蹶不振下去。 米兹忽然拍手叫着:“呀我怎么忘了?十九楼还有两名警员驻守他们全天候守候在酒店里应该能听到些什么吧?” 我眉头一皱:“怎么?你们在十八层搜查时那两个人一直没有露面?” 米兹经我提醒也有些惶然:“对啊他们没下来和我们汇合。不过每个人的职责不同他们有不必下来的理由。” 我迅起身一手替他拿起对讲机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快咱们去十九楼那边一定有事生。”据我观察那两名卧底警员非常敬业监控目标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不厌其烦地赶过来检视。假如得知警方在楼内大规模搜索的话他们没有理由不出现的。 米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在我们按钮叫电梯的时候他拨了那两名警员的电话困惑地嘟囔着:“盲区?他们竟然在电话公司的服务盲区?” 我的不妙预感更强烈了因为龙家姐妹说过危月燕失踪后她们拨打他的电话得到的回馈也是“被呼叫者处于盲区”。 电梯来了不等下楼的客人走出来米兹已经抢着挤进去双手力把走在后面的几个曰本人直推出来弄 得对方恶狠狠地大声抗议。在电梯里米兹取出警枪查验着子弹情况精神变得高度紧张。 我盯着液晶屏上跳跃的阿拉伯数字努力地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无论面对的是黑道暴徒还是非人生物都必须冷静下来以期待可能的奇迹逆转。 “陈先生我早说过要为你申请一把警员佩枪的你总是不以为然现在该明白佩枪的重要性了吧?”米兹把手枪掖在昨晚的衬衣袖口里不断地大声做着深呼吸借此来稳定情绪。 他处理突事件的能力的确一般只顾听我的建议冲上来却忘了电话通知其他警员从另外的电梯上来包抄增援。做为纪律严明的警察部队团结协作是最重要的忽视了这一点恐怕任何大案小案都无法圆满了结。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美女馆长洛琳 “我不必用枪——”我淡淡地回应他只是凝神盯着液晶屏体会着危月燕乘电梯上升时的特殊情景。 江湖本来就是个尔虞我诈、两面三刀的地方以危月燕为例做为黑道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同样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连随身同行的两个女孩子都骗只是出于某种利益的驱使。现在他已经为自己的诡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化为一张菲薄的人皮。 “不知希薇有没有被吓坏?”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歉意。 米兹调集警力搜索房间时我一直都单独留在大堂把所有人通通抛开把她也暂时忘却了。 “陈先生失踪那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明他是美国华裔黑社会的高手案底非常之多。最近几年他一直都在北非活动专注于古代文物的地下运送并且与索马里半岛的非法武装势力交往密切染指国际军火交易……” 米兹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关于危月燕其人我比官方资料了解得更多不必他来复述。 “他为什么来见你?”米兹说出了真正的问题核心脸上同时露出狡黠的微笑。 “你在怀疑我?怀疑我什么?”我微笑着不想跟他在这样的旁支末节上纠缠下去。 “哈我怎么敢?陈先生是国家贵宾一定不会做危害埃及利益的事对不对?否则几大高级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就不至于亲自打电话过来了。陈先生以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向上面说几句好话最好能把我调到安全又轻省的部门去免得一天到晚在外面奔走除了凶杀就是谋杀的——” 电梯停住缓缓打开适时地终止了米兹的絮叨。 现在我们已经处于同样寂静的十九层。 米兹握紧了手枪脸色因过度紧张而泛着难看的湛青色:“我觉得……好像有点问题?”他没有急于走出电梯而是靠近门口探头探脑地向走廊里张望着。 我按下对讲机开关举到他嘴边善意地提醒:“要楼下的警员带酒店的管理员上来假如无人开门的话需要他们提供电子钥匙——对了无人开门至少表明房间里是安全的一旦有不明身份的人替我们开门那才真的是一次糟糕之极的体验。” 危月燕到达我的房间时或许期待的是“无人开门”的结果但他估计错误直接导致了最惨痛的失败。 米兹的脸色转为惨白一把夺过对讲机大声吩咐:“四组、六组带酒店管理员上十九楼其余人把守楼梯出口原地待命。”那张人皮大概把他吓怕了我只是隐约提及他已经是无法忍受。 我们沿走廊前行米兹再次拨打了两名警员的电话得到的结果依然如故。 半分钟内两组警员与我们汇合一起停在一九零六房间门口。警员们奉命敲门足足敲了三分钟之久房间里毫无动静只能由管理员用另外一把备用电子钥匙开门。警员们高度戒备地鱼贯冲入米兹却挡在我面前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陈先生请在外面稍等我的部下会把一切做得妥妥当当。”他的用意很明显企图最大限度地封锁消息免得把警方弄得更被动。 我耸耸肩:“遵命警官先生。” 老班离去后我一直都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拆掉那面墙会令酒店方损失多少钱?商业社会的各种交易谈判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价格’二字如果我能补偿给酒店那笔钱必定能让拆墙工作进行得更顺利。” 做为一家四星级酒店月光大酒店并不受警方直接管辖而是有自己的董事会、级股东、幕后投资人等等一系列商业背景绝不是警方的高压政策能镇得住的。 向更复杂的方面去想仅仅拆掉一堵墙就够了吗?可能远远不止。最坏的估计这幢大厦从顶到底都会有问题需要一拆到底那将是一个庞大的财物数字凭我一个人的财力只怕难以支付。 我不禁自嘲地苦笑:“金钱并非万能但没有足够的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米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陈先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假如有什么秘密消息的话最好能一起共享不要一个人独吞那才是精诚合作的基础。”他引用中国俗语的语言水平相当低级竟然把“一条线上的蚂蚱”误作“一条船上的蚂蚱”令我哭笑不得。 警员们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弄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但卧底的那两名警员却始终没有出现。这也可以看作一个好消息毕竟他们二人没有像危月燕一样变成*人皮在理论上仍有生还的可能。 我指了指门框上方的白铜号牌不动声色地问:“警官这幢大厦的物业权和投资权弄清楚了吗?要是掘地三尺找人的话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米兹随着我的目光抬头望去沉思着点头但却没有立刻说出答案。 一个警员走出来低声向米兹报告:“房间里没有打斗迹象空无一人所有的监视器材完好无损只是所有的记录资料都被人拿走了。” 这是最令人沮丧的结果从米兹脸上的失意表情看得出连番挫折后他已经失去了最初的耐性大声命令警员们收队撤退。月光大 酒店生的一切意外都将被好事的记者们刊登为报纸头条如果不能就此给市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米兹和他的上司随时都会有职位不保之虞。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微笑着请示。 米兹垂头丧气地挥手:“去吧去吧随便你怎么做。”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沙靠垫被小刀划得七零八落。进来搜索的警员们大概以为自己的同事被分尸藏匿了所以连抽屉、床下、鞋柜、衣柜通通翻了个遍连阳台的观叶植物花盆里都用小刀仔细地戳过生怕遗漏掉一点蛛丝马迹。 我重点观察了这个房间的东墙也即是我所居住的一八零八号房间楼上的西墙。墙面上贴着酒店内统一花色的壁纸抬手敲敲出沉重厚实的回声绝不像是有空洞夹层的动静。这面墙属于整幢建筑的承重主墙要是强行拆除的话会影响大厦的安全的确有一点小小的麻烦。 “两名警员会去哪里?他们被谋杀分尸、挟持离去还是干脆被无名的妖怪给生吞活剥了?为什么酒店里那么多人失踪的偏偏是他们两个?” 我站在摆满了窃听器材的书桌前冥思苦想目光无意中落到一只空了的酒瓶上。这是其中一个警员从一八零六房间顺手偷来的从一个侧面反应了埃及警察的“素质”。 “有什么独到现吗?”米兹倚在门框上意兴阑珊地收起短枪点燃了一支烟。 “要破解失踪之谜必须得拆墙。”这是我唯一的结论当龙象女诡奇消失时我已经做出了明智的判断。 “哈陈先生你或许不知道这幢建筑之所以能躲过拆除重建的厄运就在于它有一个强加压力的后台在支撑。如果能够随便拆拆补补的话它早就不是今天这幅模样一举成为开罗城最富丽堂皇的建筑了。拆?建设部连下了四道公示令都没完成的事我们警方可不愿意再去找麻烦了——” 米兹世故地笑着不停地喷出一团一团烟雾。 “月光大酒店的第一大股东是什么人?”我对此表示好奇。 米兹摆摆手:“那不重要关键是zf出面都没疏通好的事我们连试都不用去试免得弄个灰头土脸回来害得我和上司背黑锅。算了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我现在必须回去写案情报告咱们走吧?” 米兹陪我回到一八零八房间希薇一个人坐在沙上对着电视机呆见到我进门马上站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笑容。这个房间出了那么多事她还敢独自守着等我回来不能不让我心里有小小的感动。 “陈先生酒店方面为你提供了八层的一个豪华套房以前的入住费用全部签单免除以后的服务则是免费提供住到任何时候都可以。”希薇的表情里透着惊讶因为她想不通酒店方面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恭敬。 米兹也惊诧莫名:“哦?酒店如此大方?” 找不到冷馨我就会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一个月甚至一年都未可知累加起来的费用只怕会是个不小的数目。我跟酒店的管理层并无深交对方似乎没必要如此关照。 “那么我们去第八层的房间好不好?呃——”希薇蓦的低叫了一声肩膀一颤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我这才意识到她仍是一个病号肩头的伤并没有痊愈就被我带着连续进出沙漠。 “希薇小姐你的伤怎样了?”我伸手挽扶她。 米兹见状随即讪讪地告辞留下一个“艳福不浅”的羡慕表情。 我不放心希薇独自回医院去便带她一起去了八层的八零二房间。只要心底无私就算男女共处一室都不会生任何桃色故事更何况这是一个拥有左右双卧的宽敞套房。 “陈先生我已经自作主张通知了洛琳馆长要她今晚到酒店来见你。请原谅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现衣橱里的异样时我再次听到空气中有恐怖的声音传来——”希薇的脸色一直都呈现出病态的潮红双手无力地捂着心口。 我讶然一怔:“让我来猜是不是你以前数次听过的那种咒语?” 希薇用力点头不小心又触动了肩伤眉心轻轻一皱:“就是那种咒语衣橱里、卧室里、阳台上、洗手间里无处不在一刻不停地制造出巨大的回声几乎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看到人皮时我实在是万分惊慌等到冷静下来要告诉你才现你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陈先生法老王的咒语只对觊觎金字塔宝藏的人有效危月燕的死因那么诡异难道是被诅咒杀死的?” 我暂时无法回答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蓦的一笑:“咱们都忘记了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吃、饭。你想吃什么我来请客反正酒店方那么好客咱们不能拂了对方颜面。” 面对满满的一桌法式菜希薇忍不住感叹:“那两个小姑娘走得太急了没有等到你的盛情款待实在是没口福。” 龙家姐妹是警察到来前离去的只跟希薇打过招呼对米兹警官的态度很不友好。当希薇提及这一点时掩饰不住对双胞胎姐妹的喜爱可惜她没亲眼见到龙娇和龙娆杀人越货时的真实照片否则的话也就不那么容易轻信别人了。 “希薇小姐别太相信萍水相逢的人其实很多江湖人物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质朴。”我吞下一大口美味的鱼子酱笑着摇头。 在开罗的茫茫人海中我和希薇这两只偶然相遇的孤舟能够同桌共餐已经是很不简单的缘分应当珍惜今晚短暂的宁静。 “那么陈先生你呢?内心是否也和表面上一样温和可亲、平易近人?”希薇咬着小巧的银匙温柔的目光隔着白橡木的餐桌望定我仿佛要刺穿我的表面伪装似的。 我微微一笑不想回答。 同样的一个问题也曾被冷馨反复提问过我也从未回答过因为自己早就经过了战争杀戮的沧海以前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就算真的要誓抛开又怎么能从生命中抹煞那段经历呢?毫无疑问我在冷馨和希薇面前可以爽朗大度地微笑、高雅自如地谈吐内心却总是保留着一些不敢碰触的秘密。 希薇举起酒杯:“陈先生希望你能早一日找回冷馨小姐我愿意为此倾尽绵薄之力。” 我体会到她眼神中的无奈、缠绵与决绝很明显冷馨回到我身边的一天就是我们离开埃及之日今生再会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微醺后的希薇情绪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然不佳一直俯身于阳台的栏杆上哼着一曲调温婉的情歌。 “法老王的诅咒令危月燕变成了绝妙的人皮?这可真是个突如其来的异变了难道我的房间里会有属于法老王的东西而他想偷偷潜入据为己有?”我对一八零八房间里的陈设仔细回想了三遍确信除了那面墙之外再没有其它异样。 “他觊觎的宝物就在墙里——”如此一想我越坚定了拆墙的打算。 “陈先生我看到洛琳馆长的车子了已经拐过路口向酒店这边开过来。”希薇在阳台上大声叫我。 真正对洛琳感兴趣的是冷汉南所以我对希薇的叫声并没有太兴奋的回应只是按了电铃要服务生立刻送了两份新鲜的果盘进来。 大约五分钟后门铃响了希薇飞奔着跑去开门与门外的人拥抱成一团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我站起身望着门口这个穿着烟灰色职业装的女人。她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目光炯炯有神带着洞穿一切的锐敏正在向我轻轻颔:“陈先生听教授和冷小姐说过你不下千次今天终于一睹尊容了幸会。” 希薇挎着洛琳的胳膊走进来两个人的真实年龄相差不少但外表看起来如一对姊妹花般和谐同样清丽明艳。 洛琳掠了掠齐 到脖颈的短优雅地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洛琳冷汉南教授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冷馨的好姐妹变故生前我们每天见面多次亲如一家。”她的腕上戴着一只江诗丹顿的顶级名表耳垂上戴着两枚熠熠闪光的钻石耳钉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饰物越显得精干利落。 我伸手与她相握一边谦虚地微笑着:“我是陈鹰以前我们通过话也曾替教授传真资料给你过虽然没见过面对洛琳馆长真的是久仰了。” “久仰”二字并非对她的故意吹捧大占卜师“安达鲁捏、巴塔库、洛琳”这个名字于我而言早就如雷贯耳想不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坐着。幸好我已经不是组织的人时过境迁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任何利害冲突。 洛琳开门见山并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客套:“陈先生教授遇难我也很难过。他对古埃及的文化复原工作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并且曾经向国家博物馆无偿捐赠过几百件金字塔文物。今天我们需要谈的是关于‘诅咒之石’的话题——其实那块传说中具有无上神力的石头就在开罗城内的一个大富豪手上。教授曾去找那位富豪提出高价收购‘诅咒之石’但对方拥有的财富比大漠里的沙粒还多很傲慢地拒绝了教授令他大大地受挫因为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要把石头亲手拿回来送给我。” 她的脸上飞地掠过一层羞颜转瞬便镇定下来。 如果我不知道洛琳的底细只会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老头子和少*妇夕阳恋的普通故事但洛琳的身份注定了这是一个复杂的阴谋。 希薇坐在洛琳身边眼睛已经困倦得睁不开了不知不觉地向后一仰无声地昏睡了过去。 “你对她使用了催眠术?”我冷冷地笑了。 “让她睡一会儿吧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她会越轻松。”洛琳站起来随意地脱去了上装露出里面的真丝刺绣衬衣来。 “请接着说教授接下来又做了什么?”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那位富豪提出要教授把《太阳之轮》找出来回去换‘诅咒之石’——”她说到这里我立刻明白对方是谁了。坊间流传夏洛蒂一直在重金悬赏那本古书的下落想不到转了个大圈之后又跟沙漠里的劫案扯上了关系。 洛琳的神情黯淡下来:“教授对于古埃及流传下来的宝物有极深的研究并且恰恰在之前就现了一些与《太阳之轮》有关的线索所以一口答应以古书换石头。他说过一周之内肯定能找到古书不过只隔了三天他就出了意外暴尸沙漠。” 她停下 来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眼窝。 教授对取得《太阳之轮》胸有成竹这一点最有可能是他遭劫的原因。在大量的金钱面前人人都会选择最没有人性的捷径抢劫和杀戮则是打通捷径的最佳手段。 我迅想通了一件事:“冷汉南的死很可能是劫匪确信他手里已经有古书之后才动的手那么现在古书在哪里?会不会通过劫匪的手转入到了夏洛蒂手里?逆向思维的话通过夏洛蒂便能得到劫匪的资料再追索下去就离冷馨此时的下落不远了。” “陈先生我希望自己提到的这些资料对你有用。想必你已经明白那位与教授有约的富豪就是开罗城里最有名的夏洛蒂夫人接近她就能挖掘出劫案真相替教授报仇。”洛琳的目光闪烁游移着。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为名满天下的大占卜师洛琳不太可能以自身为诱饵以换取冷汉南的帮助。 她再次起身先走向侧面关掉了客厅里的大灯然后折向我手指一拂衬衣上的两排纽扣已经随手解开。屋角的落地灯散着清幽的光芒在她背后展开了一大片绮丽又诡异的背景。 “陈先生两座黄金矿、一座钻石矿、四座电气石矿还有十一栋沿海别墅——这些你感不感兴趣?只要你点个头以上那些不动产都归你。还有我以及我这么多年来修炼占卜术的全部法器、秘笈、灵药都给你一点不剩。” 她的眼神里蕴满了冶艳的春色施展的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催眠术而是摇魂术、催情、催眠术的混合技术。 “条件很优厚真的令人动心但我最关心的是你要什么?”我故意不点明“诅咒之石”那件东西只等她亲口说出来。 “我要那块石头陈先生我可以二十四小时内完成自己的一切承诺只要你去见夏洛蒂时把‘诅咒之石’拿回来。我能预感到她对你一见倾心任何要求都会答应你。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今晚我就可以实践一部分承诺可以吗?” 春色正在客厅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只是我的心已然冷静如冰不会碰她一下。 “陈先生?”她俯下身来白皙的胸散着比青春女孩更具诱惑力的唇香。冷教授是考古界的泰斗但却没有练过什么高明的武功遇到洛琳的这种进攻时自然会把持不住犯下一些幼稚的错误。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有两个问题要请教。第一你是占卜术只要略施小术便能探测到《太阳之轮》的下落又何必假手于冷教授辛辛苦苦去找?第二你要那块石头做什么?按照埃及 古籍里的解释除去法老王之外只有受到诅咒的人才需要那块石头来解除厄运。我喜欢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后再去做不愿意稀里糊涂地被别人当枪头使。” 我不怕得罪她对她的身体更不感兴趣所以敢于直言以对。 洛琳忽然怔住近在咫尺地盯着我的脸两行清泪倏的从眼眶中滚落。 “这是我的我没法告诉你。”她眯起了眼睛陡然明白了我的心思身子一旋退回到对面的沙上去扣子也在一瞬间重新系好。 “那么恕我无能为力短期内也不可能有理由求见夏洛蒂夫人。你的事我帮不上忙请再去物色高手人物吧。” 该做的事毫无报酬我也会奋不顾身去做不该做的比洛琳开出的条件再优厚十倍我也无法答应。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5大占卜师的绝命预言 之前从冷馨口中听说过与洛琳有关的种种件件都是在说她如何知识渊博、优雅大方把冷汉南迷得无法自拔。现在泪水打湿了她脸上的化妆品一个四十岁女人的疲态无法遮掩地表露出来自然是狼狈之极。 “陈先生能否看在教授面上帮我一把?”她定了定神迅平定情绪把泪痕拭去。 我坚决地摇头如果冷汉南一行是因为《太阳之轮》而遭劫杀从某种意义上说洛琳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洛琳长叹一声从裤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沉思着点燃一支任烟雾袅袅升向天花板。 “洛琳馆长冷教授惨遭杀害冷馨离奇失踪一切只怕都与你的期许有关对不对?我不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还能够大胆地猜测实际上你一直都在向他们父女施展催眠术。做为一名飞鸟级的大占卜术要把两个专注于考古的学者迷惑住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能通过水晶墙占卜到冷馨下落的话咱们之前的一切恩怨就彻底勾销否则——” 我是一边思索一边说出以上这些话的因为这里面存在着一个相当大的疑团既然洛琳拥有天下无敌的占卜术又怎么可能推算不到冷馨的下落?或者她应该清楚是什么人劫杀了冷汉南也能明了《太阳之轮》的最终下落。 “占卜师并非万能的就像你们中国人说‘医不自治’一样每一个人的智慧都会被奇妙地界定在某个可知的范围之内。请跟我来——”她站起身走向轻纱披拂的阳台。 我沉吟着起身确信她受到挫败后暂时陷入了无名的彷徨之中不会给希薇带来什么伤害才跟着走向阳台。 夜色中的远近霓虹高楼如此迷幻谁都能够想像出五光十色的世界后面隐藏着的声色犬马、旖旎风情但在我们所处的阳台上只有越来越重的悒郁挤压过来无休无止无始无终。 洛琳拉开玻璃窗指向右前方的一座大厦顶楼:“陈先生我能够预测到五分钟后那里将出现一道球形闪电你相信吗?” 那是一座近二十层的现代化大厦顶上竖立着三根塔形通讯天线如同搭在弓弦上的利箭直指被各种各样的灯光污染得光怪6离的天空。 我点点头:“我信。” 能够跻身于飞鸟级的占卜师其预测未来事件的准确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只要不是精神疲惫的情况下几乎是言出必中无一落空。我看过洛琳从前的预测记录几乎每一个案例都精准得令人击节赞叹。 “当年我曾是非洲人民的 骄傲很多王室贵妇、大亨姬妾们都以能够结识我为荣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曾有一位南非的钻石大亨为了请我跳一支舞而一掷千金追随在我身后的王公贵族不计其数——”她翻起手腕凝视着那只华丽的手表忽然凄凄惨惨地一笑“一切都过去了刹那之间歌声光影都泡沫般幻灭而我只是一颗被世界抛弃的玻璃珠。光环褪去后不再拥有珠玉般的光泽。” 我无法插言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无法诉说的苦楚被层层叠叠的岁月覆盖着不敢轻易碰触。 “陈先生做一个占卜师其实是最不快乐的比如当她预测到自己的死亡之日时。”洛琳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无法抑制的泪痕。 我极力猜测洛琳的来意她绝不会是为了提供劫案的线索到访而是为了要我帮忙做些什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聪明漂亮而且善于利用男人弱点的女人。 “洛琳馆长其实我很想知道教授对你说过什么。死者已经无法复生但冷馨至今下落不明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你知道对于失踪者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假如你需要我做什么最好可以开诚布公地深谈而不是一味地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猛的挥舞着指缝里的香烟打断我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时间?你的时间很宝贵吗?错你完全错了要死的是我明天将是我生存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你明白不明白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生命开始倒计时一秒钟一分钟地流逝过去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明天夕阳消失的时候我就要彻底离去了。只有‘诅咒之石’能救我只有你能救我陈先生但你却狠心拒绝了我。我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挽救何必再去费心帮你?” 挟带着火星的烟灰在半空里飞舞有几颗落在纱帘上立刻烫出了一连串细碎的小孔。 我倏的捏住她的手腕左手拍在她颈后的“大锥穴”上缓慢地力揉搓了几下帮助她冷静下来。 “洛琳馆长看来我们很需要对方的帮助不如静心详谈看看有没有通力合作、互帮互助的可能?” 事实上我很需要她的帮助特别是在前路迷雾重重身边危机四伏的这个时候。 洛琳低声苦笑起来睫毛上的泪珠明晃晃地悬垂着:“二十四小时我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陈先生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出卖自己的人如果不是死亡大限在即也就不必在这里出丑了。教授对我的深情犹在眼前如果不是预测到自己的死状怪异凄惨我或许该把感情封闭起来默默地为他独行一生。” 对面的大厦顶上陡然炸 开了一个球形闪电将巨大的塔形天线瞬间照亮。整幢大厦的灯光随即熄灭几百人的尖叫声从每一扇窗户里迸射出来。洛琳的预测相当准确仿佛一个熟知电影情节的放映员能够一点不差地复述出某个时间点上应该生的情节。 “我看见过地狱就像那幢突然失去光明的大厦无数人的哀号汇集在一起最后化为震耳欲聋的巨响。当然我也看到世人的种种死亡方式病死的、车祸死的、坠楼死的、被割喉谋杀的、被子弹穿射成蜂窝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所以我对死亡充满了与生俱来的恐惧总想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为此我不惜修炼占卜术里最残忍的‘炼血锻骨功’第一千次自残骨血后终于看到了令我无法相信的一幕——” 她捋起左袖向我展示了肘弯上方密密麻麻的刀痕那自然是割取血肉练功时留下的。 人类的思维方式相当奇怪越是对某件事感到恐惧便越是忍不住想要看到真相哪怕为此而夜夜坠入噩梦也在所不惜。以洛琳的例子来说她害怕结局但却不惜自残去看那惊心怵目的一幕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躺在一个巨大的四边形锥体的尖顶上那无疑是一座高大的金字塔。一群黑色的兀鹰在天空中扑扇着翅膀不断地出凄厉的叫声做为食腐动物中的佼佼者它们能够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准确地嗅到死亡者的气息。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此刻我正在以俯瞰的角度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生命的迅流逝。这一幕的清晰程度随着我修炼的进度而越来越脉络毕现当我即将死亡时生了更为诡异的一幕——” 兀鹰毕集啄食沙漠中倒毙的旅人这种场景十分常见当我们驱车穿越沙漠时随处可见啄痕宛然的白骨。在沙漠居民眼里兀鹰是上天派来传达死讯的使者看到它们的影子或者仅仅听到它们的叫声就等于是最严重的不祥之兆。 “生了什么?比群鹰啄食的场面更惨烈吗?冷静一点慢慢说。”我渐渐被她的叙述所吸引因为这一幕是生在金字塔顶上的百分之百与近期的一系列怪事有关。 洛琳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捂住脸饮泣了几分钟才努力地做着深呼吸让自己逐渐变得平静。 “要不要喝一杯?”我善意地提醒她。 “不必了烈酒只能麻醉我的神经却无法延缓死亡。陈先生我曾对教授做过同样的叙述经历过那么多男人和许多段情感后只有他能给我最贴心的安全感。别怀疑我和他之间的真情绝不是你猜测的那种无耻利用或者肮脏的交易。他爱我我也爱他只想携手闯过这一劫然后一起回港岛 去。你大概知道他刚刚在港岛买下了一幢可以远眺维多利亚港的别墅那将是我们最后的爱巢——” 洛琳大口喘息着脸上有明显的忧惧和甜蜜交替浮现。 的确冷汉南在三个月前购置了那所房子而且大张旗鼓地把它装修成了神秘的吉普赛风格。冷馨猜到房子是为洛琳准备的但却想不到这段艳遇背后却有如此复杂的隐情。 洛琳看穿了我刚才的想法这让我感到一丝愧疚立刻肃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 她戚然摇头:“没什么连冷馨都曾那样想过又有什么该不该的?况且教授都已经死了。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以占卜术生存于世的最终将比所有被占卜过的死亡者死得更惨。陈先生人的生死只是悬于一线由生到死的过程比白驹过隙、电光石火更短暂。原本我没有那么恐惧的死就死了不灭的灵魂可以转世升湮灭的灵魂则化为地球上散佚飘浮的能量最终碎裂为千万片。不过我的死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死亡而是体内被另一种东西充盈着行尸走肉一样地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形怪物’。在我即将呼出最后一口气而大批饥饿难耐的兀鹰俯冲之下时它便突然出现了——” 趁她喘息之时我迅插言:“你指的是什么?具有实体表象的怪物?抑或只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那一点并没有什么分别对于我而言它是真实存在的从金字塔内部游走出来进入我的躯体。然后它就成了另一个崭新的我而‘洛琳’这个地球人的个体就不复存在了。陈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叙述变得浅显易懂生怕我无法听懂但我从一开始就明白她要表达什么那个“它”指的就是一直困扰我的某种蛇一样的躯体。 “我懂。”我只能报以苦笑。 “我死了但随即重生成为一个顶着‘洛琳’外壳的新物种。它和它的同类占据了整座金字塔或许以后还会占据整个沙漠、整个世界也未可知。所以我不愿意死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白白地让给它。”洛琳的泪痕干了面对如此诡异的怪事时再多的泪也没用只能想办法解决。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预言结果?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左右事件的展方向吗?”既然死亡地点是埃及金字塔她完全可以远遁国外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洛琳苦笑:“陈先生我第一次看到那一幕时还在南非请教过数位得道高深的飞鸟级占卜师之后才下了决心由南向北过来定居于开罗城里。在占卜术的指引下我认识了教授也确信来自古 代埃及的‘诅咒之石’能挽回一切。可惜当我的死亡日渐渐逼近时自己的占卜术也随之开始大步退化。你问我为什么不以占卜术来查找《太阳之轮》的下落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能力不够而已。我们脚下的这个国度带有一种莫名的神力把水晶球的力量抵销得无影无踪。” 我与夏洛蒂已经有一面之缘也曾收到她的口头邀约所以去见她不是难事。假如洛琳这些话都是真的我愿意完成教授的遗愿无私地去帮助她。 洛琳遥指西南的夜空:“逃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甚至采取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订做了一只巨型的保险柜通过六层生物密码锁将自己关在里面免得被未知的神秘力量诱惑。陈先生假如有第二次生命的话我情愿自己是一个最普通平凡的女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惊惧万状地逃避死亡。还有不足二十四小时时间你愿意帮我吗?” 我稍微沉思了几秒钟突然开口:“洛琳馆长在你之前有没有哪位大占卜师对自己的死亡做过相同的测算?传说中‘诅咒之石’的作用只是帮助掌控者施放或者解除诅咒的工具你又有什么把握确信它能帮助自己?” 洛琳缓缓地摇头:“我没把握也不知道其他占卜师预见到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但占卜术为我指明了这个唯一的解决方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慌我随即直盯着她的脸淡淡地冷笑着:“你在撒谎?” 古代埃及流传下来的所谓“宝物”非常多每一件都带有特殊的功用只是掘这些宝物的人没有意识到宝物是要配合某些文字语言来使用的。宝物是死的找不到相关文字它们只能是摆放在博物馆里的一堆堆古董。 在我从前受过的严酷训练中“测谎”与“反测谎”是最重要的两门基本课程与目标交谈时每时每刻都在搜索对方言论中的漏洞。 “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洛琳尖叫起来大力挥动着手分辩。 我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我看过你进入国家博物馆时长达三百页的述职报告你在埃及古物、象形文字方面的高深造诣连专职的考古学家都望尘莫及包括冷馨和教授在内。以你的行事风格就算一开始不懂得‘诅咒之石’的用法最近几年也会不断地想办法去解决这一难题直到完全弄懂为止。要我帮你就得完全说真话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合作。” 她的腕脉冷硬而坚挺完全没有四十岁女人应该俱备的柔弱滞涩。 “我需要‘诅咒之石’陈先生只求你 看在教授面子上——”她奋力挣脱随即向后倒退斜倚在阳台围栏上。 “教授已经死了就是为了‘诅咒之石’。”我心里没有愤怒只有越来越多的悲凉。冷汉南毕竟只是考古学教授对于江湖和人性的复杂程度并没有足够深的认识所以很容易被洛琳的故事打动。 “你决定不帮我?”洛琳脸色一变双手握住栏杆重新站直了身子。 我逼视着她缓缓点头:“对除非你把真实理由说出来。”她能够由异术界大师转行坐稳国家博物馆长的位置至少不会如表面看来这么思维简单更不会初次见面就向别人吐露心迹。 “那么让所有人一起等死吧——”她转身向着满城闪烁的霓虹楼阁慢慢展开双臂出一声沉郁之极的长啸“我看到它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市侵占每一个人的身体把开罗城据为己有然后借着风力、水力流向更广阔的非洲、欧洲直到占领这个星球。那时候你和自己的爱人也会在劫难逃一起成为它们的傀儡。” 洛琳的话并没有最终打动我同样的论调在麦爷的临终遗言中已经出现过。 她匆匆离去时冰冷的眼神中带着无言的绝望无时无刻不令人心寒:“陈先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没有及时救我那时候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会面临如我一样的困境。呵呵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心痛得疯。” 在关上房门的刹那洛琳低下头饮泣的背影带给我更深的疑惑马上拨通了米兹的电话。 他已经醉了听筒里同时传来的是酒吧里嘈杂混乱的人声:“喂……喂陈先生有何贵干啊?” 我提高声音简短地告诉他:“替我跟踪一个人国家博物馆的洛琳馆长。” 米兹“哈”的一声怪笑:“跟踪?现在是本警官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不要……不要跟我谈工作喝喝酒、泡泡妞……今天晚上我给自己放假了……” 连番受挫后他很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但我的确需要他的帮助因为希薇仍然在昏睡之中我必须留下来保护她。 “米兹警官如果你不按我的吩咐去做明天又将生一件惨案——”洛琳生动真实地描述过自己临死前的情景我只能宁信其有做出最积极的应对。 听筒里的噪声小了一些米兹大叫:“什么?谁又要被杀?是洛琳馆长吗?”随即他移开电话暴躁地大喊“喂喂那小子把音响声音弄小一点!” “她正要离开月光大酒店预言自己二十四小时内必死。你最好现在就出动人力全方位跟踪她看看凶手到 底是谁?米兹大敌当前喝酒没用还是努力做事吧。” 我做出了最诚恳的规劝酗酒是男人干事业的大敌米兹是个好人不该因这些挫折而沉沦下去。 米兹在大叫:“给我一大杯冰水——陈先生我马上就去有事情电话联络。” 我挂了电话回到沙前俯身凝视着昏睡中的希薇。 她睡得很沉对我与洛琳的交谈一字不知。其实这样更让我安心对于她这样柔弱的女孩子而言知道的秘密越多往往意味着自身会更危险。与冷馨相比前者是塞北朔漠秋风烟尘里的飞鹰能够独当一面无需我的过份保护;而后者则是杏花三月烟雨江南下的黄莺儿在惶急的湍流面前无法自保需要一个人在她身后默默地呵护。 “那个人会是我吗?”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了起身取出壁橱里的薄毯轻轻盖在希薇身上。 门铃“叮咚”一响我先从门镜中观察了一下确信门外只是一个穿着白色工装的普通服务生才轻轻开门。 服务生微微鞠躬:“陈先生有人送东西给您。”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子袋口敞着里面放着一盒黑色的录影带。 我付了小费给他随口问:“是个什么样的人送来的?” 服务生恭敬地回答:“是一个漂亮的印度女孩子不过放下袋子便离开了。她说过如果您对录影带感兴趣可以拨电话给她号码就在录影带的结尾部分。”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大长廊里那个女孩子的形像她应该就是铁侯、铁狄说过的那门度土王之女那伦。女大十八变现在见到的她与几年前见过的小女孩已经迥然不同。当然以那门度土王的财力要扶持那伦登上领导者之位应该不太费力。 这是一卷普通的索尼录影带标签上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如同刚刚从商店橱窗里拿出来一样。 我先把希薇抱去卧室的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然后才走回客厅把录影带放入机器里准备一个人慢慢观看。那伦带领铁侯等人奔赴开罗不会只为抓捕白小谢而来。 全球黑道上的潜规则表明印度黑帮的活动范围大部分是在亚洲偶尔在亚欧边界出现却几乎绝少涉足非洲。正如非洲大漠的毒蝎是印度蛇类的天生克星一样非洲黑道势力也是印度黑帮的天敌一百多年来的黑道历史清晰地说明了这一点。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大片的雪花噪点突然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了竟然是一八零八房间里的景物实拍。拍摄者的角度 应该是在客厅外的阳台一角稳稳地把持着机器镜头缓慢移动着把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全部收录其中。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6太阳之轮 我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因为我看到阳光从阳台的左上方射入录影带的拍摄时间应该为上午而画面一角的时间标签也说明了这一点恰好就是在今天上午的十点半钟。 房间里空无一人拍摄者的镜头最终定格在西墙的平面中心点也即是龙象女消失的位置。我有了某种预感拍摄者一定是知道墙体里藏着某种古怪才守株待兔般捕捉着这边的情况。 画面中的门铃连续响起来拍摄者的镜头缩了一下藏在纱帘后面图像暂时变得朦胧起来。 随即门开了有个女孩子在问:“有什么事?” 我的掌心里突然渗出了一层冷汗因为我听到的是龙象女的声音一丝都不差。此时拍摄者小心翼翼地藏在纱帘后面镜头指向地面无法捕捉室内的图像。 危月燕的声音响起来:“我要见陈鹰先生他在吗?”他走得很急大口喘息声清晰可辨。 “他不在。”龙象女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情感。她明明已经消失在墙里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 拍摄者大概也急于知道这个答案镜头向上抬起从纱帘的一角指向房间里。于是满脸狐疑的危月燕进入了镜头挡在他前面的是长曳地的龙象女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笔直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请危月燕进来的意思。 “我能不能进来等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危月燕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龙象女让开一步危月燕立刻大步进门目光立刻落向西墙浑然没有意识到杀机的临近。 “秘密在西墙里?危月燕离去时那么恐慌失态怎么又突然兴致盎然而返?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一直都在做戏做了一场专门表演给我看的糟糕的戏。”想通了这一点我对人性的丑陋便了解得更深透了一层。 危月燕做戏龙娇、龙娆则成了他手边的两个道具可以最大限度地分散对手的注意力。我当时惊诧于教官和闪电姬的出现感情起伏极大才会陷入“当局者迷”的困惑。此时联系前因后果立刻将危月燕的本来面目刻画出来。 不等龙象女肃让他已经主动走向沙旋身落座右手自然地探入裤袋里握住了暗藏的武器。 龙象女关上门缓缓地转身脸色惨白阴沉得怕人。 我亲眼看见她生异变后消失再度出现时无论掩饰得多么完好我都能从她的眉目举止间感受到弥散澎湃的杀气。 “你要什么?”她背靠房门目光死死地盯住危月燕。 两人相距 十五步恰好是射武器占尽便宜的所谓“黄金射程”而危月燕一开始便刻意将距离稍稍拉开又是一种最老奸巨猾的表现。 “你知道我要什么——呵呵你师父麦爷是印度黑帮那门度土王的亲信他派你来难道不也是为了《太阳之轮》?”危月燕冷笑着指向墙面一副胜券在握、有恃无恐的表情。 他以庞大的龙堂势力为靠山自以为对汇集到开罗来的所有势力了如指掌并且严重低估了龙象女的战斗力才会错误地自投罗网。麦爷属于哪一方势力并不重要因为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是个毫无战斗力的死人而龙象女则毫无疑问地成了危月燕的夺命煞星。 镜头陡然震颤了一下仿佛拍摄者对《太阳之轮》这个名称也相当敏感。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么《太阳之轮》在哪里?”龙象女涩声回应着危月燕的冷笑。 “就在那里墙的夹缝中间。”危月燕的答案本身似乎没有毛病但却令龙象女出一阵嘲弄的讥笑垂在身后的几千根丝也随之剧烈地震颤着。 在我看来假如墙里有夹层或者暗室的话总得通过机关来开启暗门进入而不是像龙象女一样突然消失。从这一点上讲危月燕对于墙面上的秘密知道得并不完整在对峙中突然落入下风。 龙象女缓步向前走危月燕霍的举起右手掌心里托着一柄黑洞洞的以色列产微型冲锋枪厉声大喝:“停步把《太阳之轮》交给我!” 他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一个人折返回来大概是想独占头功不让龙家姐妹沾光。二十八宿是龙堂里的主力杀手做为这个小组的领导人他在龙堂内部的地位已经直逼“铁血军师”诸葛常青。或许他还想向上爬直到越所有的人成为龙瀑雨的接班人吧? 危月燕的下场已经大白于众他没能杀得了龙象女反而化成了衣橱里的人皮。看这卷录影带的过程正如整个杀人事件的真实回放一切前情后果洞若观火。 龙象女身子一晃满头长飞扬起来倏的卷住危月燕像是一只作茧自缚的春蚕一样几秒钟内便把对方缠绕成了一个竖直的包裹一动都不能动。危月燕的样子让我想起埃及出土的木乃伊唯一不同的是包裹木乃伊的是布匹而他则被捆缚在头里。 镜头又一次伏在纱帘后面拍摄者很明智时时刻刻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位但如此一来他就错过了详细记录危月燕由活人变成*人皮的机会。摄像机录下了洗手间的门连续开合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一切声音消失了镜头才又一次小心翼翼地伸向室内。 房间里空无一人又恢复了我们离去时的宁静。 拍摄者最终进入了房间把卧室、洗手间搜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当镜头扫向衣橱时我赫然现危月燕的人皮就挂在横杆的一角只是拍摄者没有注意罢了。 录影带以一个电话号码结尾随即屏幕上便再度出现了雪花噪点。 我关掉电视机压抑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一些。电话就在手边但我没有急于拨打那个号码暂时把自己混乱的思想梳理了一遍:“墙里的秘密与《太阳之轮》有关按照危月燕的理解古书就藏在那里。现在最需要古书的是夏洛蒂其他人争夺这本书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去进献给她。古书真的在墙里面吗?古书对于夏洛蒂而言又有什么实际意义……” 金字塔大长廊里生的怪事又浮上来使我不得不联想起令人头痛的黎天那个已经现了“黄金之海”的高手。 印度黑帮杀死了马尾辫劫走白小谢预示着他们对金字塔宝藏也有意图染指的决心。想不到那门度土王穷居北部山区那么久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了。我反复默诵着那个号码暂时无法决定要不要打过去。 卧室里有了轻微的响动希薇的轻咳声隐约传来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墙上的电子钟指向深夜十一点也不知道米兹的跟踪到底有没有什么结果千头万绪一起涌上来令我头痛不已。预想当中希薇醒了之后会起身到客厅里来但我等了足有五分钟仍不见她开门。 “希薇——”我走向卧室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那扇白橡木门倏的被人拉开一支乌沉沉的霰弹枪直戳我的胸膛。 “别动。”有个男人的声音阴森森地响起来英文中夹杂着苏俄高加索地区的模糊口音。 卧室的灯亮了希薇斜倚在床头边喉咙上抵着一柄狭长锋锐的小刀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鸟满脸都是惨淡的苦涩。敌人共有两名全都是虎背熊腰的俄罗斯人蓝眼睛里满是腾腾杀气。 我慢慢地举起双手举枪的男人迅搜遍了我的各个口袋拿到了那柄战术小刀随手丢向角落里。 控制住希薇的是个额头上嵌着深长刀疤的人他向我打了个手势:“你打电话。”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他左腕上缠着的几十根银链子荡漾起一片耀眼的银光。 “打给谁?”我反问上身稍稍后仰但枪手的霰弹枪形影相随地逼过来始终硬硬地顶在我的心口上。 “要印度人过来带上他们所有的 筹码。不过这一次不是公平赌博更不是单靠运气的死亡轮盘而是一次交易。懂吗?是交易用他们来交换你和这女孩子的命。”他的指尖一挑刀尖从希薇的下颚一直划到耳后只要稍加用力希薇的脸就保不住了。对一个漂亮女孩子来说破她的面相比要她的命更严重。 看得出这个带着刀疤的人是个玩刀的好手并且是行动的绝对脑。 “电话在客厅里我必须得退回去才能拿到。”我淡淡地笑着对他炫耀自己的刀法那一手并不激赏。真正能够杀人的刀法是不会频繁展示的只留给死亡者一个人观看。 “萨托夫跟他出去打电话。你们两个都小心点这张床下面已经安了塑胶炸弹想耍花样的话大家跟这幢大厦一起完蛋听懂了吗?” 我意识到对方每一段话里都会带有“听懂了吗”这样一个很累赘的重复问句这种特征曾在前苏联克格勃组织“阴间”的某个人资料里出现过。现在基本可以判断这两人就是“阴间”的成员。 大国间的明暗冲突由来已久做为前苏联zf的爪牙克格勃曾经令全球黑白两道闻之色变过因为那时他们有级大国做为坚实的后盾。如今大国解体他们则依靠着昔日储存下的军火、金钱、机密文件、黑道人脉更加游刃有余地活跃在国际舞台上。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目的是要凌驾于几大黑道家族之上成为黑社会的真正王者。 教官说过“阴间”组织即将染指金字塔宝藏提醒我及时退避免得被无辜殃及。不过现在是对方找上门来挑衅要借我做杀人的诱饵我又能躲到哪里去? 枪手双臂力霰弹枪又向前一顶:“走去打电话。” 他的身高过我一头体型也大出我一圈只要离开卧室门口他就将是我最好的挡箭牌。 录影带上的号码是属于那伦的我不动声色地拨了过去立刻听到一个女孩子清脆动听的回应:“陈先生为什么隔这么久才回话?难道你对一八零八房间里生的事不感兴趣?” 我摇头苦笑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世界他们根本不理会什么江湖规矩也不讲任何排资论辈大多时候开门见山谈事情连最起码的礼貌寒暄都没有。 “那门度土王好吗?铁侯说土王病得很厉害有没有去欧洲大医院看过?”我是土王的朋友理所应当表示对他的关心。话虽如此说土王信奉的那一教派最大的特点是抵制现代医学无论多么严重的疾病只以土方草药医治。 “他很不好我带人马到埃及来也是为了想尽办法治他的病。”即使 提及土王那伦的声音依旧轻松自如可见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极佳。 “我能帮什么忙吗?”我只和那伦聊了几句那个名叫萨托夫的枪手已经数次用枪筒顶向我示意让我邀请那伦过来。 他的身上带着俄罗斯人惯有的巨大体味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刚才我的注意力被洛琳的故事和录影带上的情节吸引竟而忽视了两个俄罗斯人闯入后带来的异味。 “陈先生你能够关心家父的病情让我非常感动但这是一个利益和友情完全分开的现实社会一切合作的基础都离不开金钱——” 我忍不住黯然长叹令她突然闭嘴有些歉意地低声笑着:“对不起陈先生家父一直以这种‘利益为先’的观念教育我十几年来世风日下我也只能变成这样的人要你见笑了。” “我没有怪你请继续说下去。土王是我的朋友如果能帮他做些事我会尽力。”从前在印度北部执行任务时与土王打过多次交道曾受到过他的大力援助。饮水思源我有义务帮助那伦而不是像这两个俄国人说的诱使土王人马过来而后将其一网打尽。 那伦沉吟了一下忽然改变了话题:“陈先生除了那卷录影带之外白小谢还提供了一些很有趣的情况我都跟你分享一下。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而是要请你替我们找一个人——” 白小谢的“续命”受到铁侯出现的搅扰不知最终成败与否也让我有一点牵挂。到目前为止龙象女几乎成了牵动一切的筋络把几方势力尽皆缠绕在一起。 “麦爷真的是土王的人?”我忍不住插嘴。 假如那门度土王肯下大力气拢络麦爷那样的高手其野心之高远已经昭然若揭。可惜龙象女横空出世延续了麦爷所有的灵力反而把他变成了一只空荡荡的花盆一旦把花束连根拔起花盆也就失去了任何价值。 “对。”那伦爽快地承认“陈先生我马上过来与你面谈好不好?要找的那个人直接与家父的生死有关并且据我所知很多股势力也在找他包括来自中国大6的蜀中唐门在内。喔对了你是华裔世界里的大行家对于唐门一定是相当了解的不必我细数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了吧?” 她似乎还没得到唐门溃败的消息我只能善意地提醒她:“那伦唐门中最出名的女赏金猎人唐美最近带人抵达开罗不过在跟蛇王人马交战的过程中吃了大亏已经不足以令人担心了。” 唐美受到白离的软禁这是我亲眼目睹的事实而蛇王人马失去了白小谢这样的顶尖杀手和半个领导人也 不会再有完整强劲的战斗力几乎可以退出开罗黑道激战的舞台了。 那伦一笑:“陈先生真相总是令人大跌眼镜蛇王人马与蜀中唐门只不过是联手做了一场好戏而已。实质上他们是最牢不可破的盟友这一点已经得到内线人物的确认。不过假如你肯帮我们再多敌手也不足惧我对你有信心——陈叔叔。” 她终于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昔日住在土王的雪山行宫时她总是叫我“陈叔叔”。 “再听你这么叫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我不禁有些感慨。 那伦银铃般的笑声再度传来:“你怎么会老?在大长廊里见面时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之前。如果你身边没有那么多美女环伺说不定我也会爱上你呢?好了五分钟后见。” 她挂了电话清脆的笑声久久地在我耳边萦回着。 萨托夫回向自己的同伴招呼:“喂对方说五分钟后到不过似乎没提我们需要的东西怎么办?” 在他身子移动的刹那我足足有十几种方法可以夺枪杀敌但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缓缓地坐回沙上皱着眉沉思:“白离击溃唐门的事是白小谢告诉我的如果他是在故意作假为的是隐瞒什么?” 在白离的临时别墅里我跟唐美没来得及深谈所以无法探究她是在何种情况下杀死蛇王的。假如连这个“谋杀”都不成立丧波岂非也加入了骗我的阵营? 一瞬间我自以为明了的几个环节都起了变化陷入了更加被动的状态。 “陈先生我在卧室里装了十几个塑胶炸弹烈性炸药能在十分之一秒内轻松地把半座大厦送上天。明白吗?你必须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合作直到我们满意为止——”刀疤男人放弃了希薇缓步走出卧室。 我记起了他的名字:“卢卡夫听说全俄罗斯的警察都在找你。只要有人打电话举报几分钟内开罗警察就会把这里包围得铁桶一样。为了消灭臭名昭著的‘破坏之王’他们大概舍得半座大厦吧?相信俄罗斯方面会赔偿十座大厦给他们。” 他愣了愣唰的掀起西装下摆露出腰间缠着的几十条塑胶炸弹有些尴尬地冷笑起来:“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应该相信我从不说假话威胁别人吧?” 卢卡夫曾是蜚声国际的爆破专家毕生钻研炸弹是欧洲当之无愧的爆破术大师。不过他在炸弹之外只爱好“钞票”这一样东西最早与车臣武装分子勾结为他们提供了过四千枚炸弹给俄罗斯解决车臣骚乱的行动带来了最大的阻力。 据不 完全统计车臣战争中一共有一千三百名俄军突击队员阵亡其中大概有一千名是死于各种方式的爆炸事件里。假如没有卢卡夫的出手那一千名精锐士兵肯定不会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别紧张有事可以慢慢谈。”我指了指对面的沙请他入座。 这种塑胶炸弹可以被遥控引爆只需一根小指轻轻一碰便能满足触要求所以即便瞬间取他性命也无法保证炸弹不会爆炸。 月光大酒店内还住着至少四十名没来得及退房离去的客人再加上各层的服务生、保安员统共不下二百余人。无论如何我不想看着这群人受到黑道纷争的牵连。 卢卡夫非常满意我的表现大大咧咧地落座向萨托夫挥挥手:“去看好那女孩子那是陈先生的女人不要吓坏了她。” 他的行动非常警惕明知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情况下仍然把希薇牢牢控制住做为最有力的人质。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门铃随即响起应该是那伦到了。 “我去开门你最好不要动更不要出声。”卢卡夫弹身而起几步到了门前从门镜里向外窥探着。 变化就是在此时猝生的他的眼睛刚刚覆向门镜陡然惨叫一声如一只被烫到的青蛙向后仰面倒翻一串灿烂的血花从他的右眼里飙射出来飞溅在米白色的地毯上。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抓向腰间去揿腰带扣上的一个黑色按钮。 我毫无选择生死攸关之际只能痛下杀手。他的嗥叫声犹然在客厅里回荡我已经抓到了他的双肘力一握关节碎裂声立刻噼噼啪啪地连续响起来。 “萨托夫杀人杀人——”他暴戾地大叫肩头一扭向我胸口猛力撞击但却又一次落在我掌心里。我的十指如同两柄钢钩瞬间捏碎了他的两侧肩胛骨双臂一振将他摔向墙角。十指收回时抓落了他的腰带和塑胶炸弹同时还有他用过的那柄特制尖刀。 萨托夫就站在希薇床前霰弹枪也一直狠狠地指向目标但他却失去了扣动扳机的机会。我拿到了那柄刀随即头也不回地甩手射出激飞二十步准确地切断了萨托夫的喉管。 “阴间”组织在国际上臭名昭著连国际刑警总部都下达过红色特殊指令:“见到那些人格杀勿论先斩后奏而且不必有任何理由。” 我拉开房门一身白色淑女妆扮的那伦盈盈笑着鞠躬致礼:“陈叔叔好里面的敌人都解决了吧?”她探头向室内望了一眼轻轻吁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幸亏他们遇到的是你换了别人的话只怕大厦就真的要飞上天了 。” 她只是一个人拎着咖啡色小包孤身而来身后没有任何随从大概也是为了向我表明彼此之间的绝对信任关系。 “你在这个房间里装了窃听器?”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对窃听器、监视器、卫星定位红外导航器都提前装好甚至酒店方面安排你迁入这个房间都是出于我的授意。不过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恰恰相反我这么做是想替你清除各种不之客比如这两个自命不凡的俄国人。陈叔叔你的精彩杀招定会给铁侯、赤虎他们再次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没让对面大厦上埋伏的狙击手们暴露目标。家父说过你永远都是美国人的骄傲——” 她走向卢卡夫身边弯腰下来从对方右眼球上拔下了一枚白色的卡。 门镜已碎她在卢卡夫窥探的刹那出手占全了女子杀手的“稳、准、狠”三个要诀却又以笑靥如花的表情来掩盖让人防不胜防。 “陈叔叔我们现在能不能坐下来谈谈《太阳之轮》的事了?”她在卢卡夫腮边擦净了卡上的血痕拂了拂弄乱了的短回身一笑妩媚嫣然。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7印度大人物的死期 卢卡夫并没有死当希薇尖叫着从卧室里跑出来时他挣扎着起身努力地睁开尚存的另一只眼气喘吁吁地冷笑着:“你们高兴不了太久的那伦小姐我知道你的致命弱点在哪里。这一次只要牵扯到‘不死勇士盛宴’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走向末日呵呵呵呵……当然你肯把已知的资料贡献出来的话我就能释放出克格勃的核心机密大家联手对抗未来的变化——” “陈先生刚刚我从睡梦中惊醒这两人不知怎的就从床下爬出来了。怎么?洛琳馆长呢?她没事吧?”希薇与洛琳交好是以一旦脱困先想到的就是对方。 如果不是当着那伦的面或许我会温柔地拥住她拂去她心头的惊惶颤慄但现在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早就离去了不会有事的。” 萨托夫的霰弹枪太过威猛霸道我只能选择一刀封喉以免希薇受伤。如此近的距离只要萨托夫拇指一动希薇便肯定没有生还的机会了。我不愿无故杀生怪只怪“阴间”组织的人根本就没有给我“刀下留人”的余地。 希薇瞥见满脸是血的卢卡夫又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 本来干干净净的房间被两个杀手一闹转眼间就鲜血淋漓、一片狼藉弄得无法收拾。 那伦善解人意地一笑:“陈叔叔我会令服务生马上再开一个房间请你和希薇小姐搬过去。不过既然免不了要劳您二位移驾现在就请您去见一个人好吗?” 不等我同意与否她已经在卢卡夫面前蹲下来一字一句地冷笑着:“你只不过是组织里的一个小喽罗就算真的要谈也轮不到你说话。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神鳄’是不是已经到了开罗他的落脚点在哪里?” 卢卡夫侧着脑袋在墙上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凶悍地瞪圆了眼睛:“你要见‘神鳄’?你有什么资格跟他谈?” 当年克格勃创建“阴间”组织时共有五个顶尖人物坐镇。到目前为止四人或老死或战死唯有“神鳄”一个人身经百战却奇迹般地活下来。所以每一个“阴间”成员都将他奉为绝对的脑。 “有没有资格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了。”那伦伸出右手尖尖的尾指指甲探向卢卡夫的左眼“你有几秒钟可以考虑不过我必须得告诉你我们已经窃听了你到达埃及后的全部电话录音。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从那些记录上分析出他的下落只是浪费些时间而已。不过你将再失去这只眼睛甚至更多——” 我不愿希薇再目睹血腥杀戮马上拥着她走上阳台。 半小时前洛琳也曾郁闷地站在这里为了自己迷惘无依的前途而失声痛哭过。做为大占卜师她一定见到过很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只是这一次突然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陈先生洛琳馆长向你说过什么?会不会对找回冷馨小姐有帮助?”希薇心里永远只是想着别人。 我不得不实言相告:“她遇到了很困惑的事自保都不能暂时顾不得别人。” 希薇困惑地苦笑:“她是鼎鼎大名的飞鸟级占卜师难道也会有无法拆解的难题吗?或许是在为教授的遭遇而烦恼吧?” 姑且不论洛琳到底为什么而烦恼教授到底有什么计划能替她找到《太阳之轮》呢?冷汉南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每次答应别人的承诺至少会有八成把握以上。 我仰天长叹:“每个人都会遇到无法逾越的难题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走卒乞丐没有一个人例外。” 希薇忽然眨了眨眼睛:“那么夏洛蒂夫人呢?她的内心里是否也有难题?否则的话怎么会像咱们一样停留在大长廊里面壁沉思?” 我们退出金字塔后一直没有讨论这个问题其实夏洛蒂能对王诗的录影带感兴趣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她。做为旁观者我能觉察到她对你很感兴趣以她在开罗城的权势富贵一定能帮你很多忙。”希薇怅然一笑虽然听不出这段话里的醋意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啊——”卢卡夫的惨叫声倏的传来但随即被人堵住嘴巴只在喉咙里出痛到极点的“嗬嗬”怪声。 土王部下都是桀骜凶悍的江湖高手那伦如此年轻没有一些真本事的话大概难以服众。所以她那种清纯婉约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或许是一连串果敢冷酷的霹雳手段让人不得不服。 希薇皱了皱眉:“陈先生有一件事你大概不太清楚开罗城一半以上的高档地产都有夏洛蒂的股份也包括我们脚下的这幢大厦在内。米兹警官一直说业主不可能任你拆楼搜索但我有种预感只要你出马一切‘不可能’将随即出现转机。” 我仿佛于阴云密布中突然望见了一丝灿烂的阳光:“真的?” 几次向米兹警官提出拆掉一八零六与一八零八之间的隔墙一探究竟都被他想当然地拒绝如果这次能找到对月光大酒店实际控股的幕后股东所有问题就都不在话下了。 希薇很肯定地点点头凝视着茫茫的夜空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很多时候人类不得 不在金钱面前俯夏洛蒂是埃及富豪的代表相信每一个或美或丑的女孩子在她面前都不免感到自卑。 “希薇谢谢你的提醒我明天就会去见她。”面对希薇的沉默我无法用更多语言来安慰她只能跨近一步轻轻拥着她的肩膀。 “去见她吧只要是对找回冷馨小姐有利的事情我永远都支持你。”她像一条惊惶的小鱼从我臂弯里轻轻滑开。 “啪啪”两声那伦一边鼓掌一边在我们身后轻盈地出现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 “陈叔叔我已经命铁侯和铁狄进来清理现场新的房间也准备好了可以请希薇小姐入住安睡。现在先跟我来好吗?”那伦向我做了个鬼脸飘然旋身屈膝做了个“有请”的姿势。 我和希薇都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因为那伦和土王的人马已经控制了酒店里的局面所有事件都在她的既定步调中进行。 “当心。”希薇低声叮咛略带慌乱的目光躲避着我的注视。 “不必多虑希薇小姐你和陈叔叔都是我们的贵宾只要与我们合作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笑声是那伦最好的挡箭牌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每次灵活地转动都仿佛能窥穿别人的思想。 我跟随她出门眼角余光瞥见卢卡夫遍体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除了腿脚还在偶尔抽搐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那伦在前面引路出门向右走了约四十步再次右转前面是两扇白铜镶边、古色古香的大门。酒店方面在每一层都设置了一间豪华的套房仅供级富豪们使用普通客人即使提前预订也无法获得。 我们在门口站定门楣上方的银色电子眼闪了闪立刻有一道绿幽幽的灯光向笼罩下来。 “我是那伦求见大人物。”那伦挺了挺胸表情立刻变得无比严肃。 门开了门后的两名全副武装的枪手冷漠地相互对视着仿佛当我们两人不存在一样。我随着那伦急步走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豪华客厅进入了一个灯光幽暗的小客厅。 “请坐。”她指着宽大的真皮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四只两两相对的沙和一张茶几以外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 等我落座那伦从茶几下面取出一叠照片推到我面前:“陈叔叔请先顺序看完这些照片大人物稍后就会出来。” 我无声地点头拿起第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白色的玉石棺材棺盖敞开着里面睡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老人。 “土王?他——死了?”我苦笑着抬头盯着那伦的脸握着照片的手禁不住连续颤了几下。之前铁侯、铁狄、那伦都说过土王没有死只是“很不好”而已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了他已经死亡的照片? 那伦长叹:“不他没有死只是处于一种……一种濒死的状态而且这种奇怪状态已经持续了六个月。陈叔叔我之所以说这是一种‘奇怪’的状态完全在于他并非医学上说的植物人。请看下去相信你也会感到骇然难以理喻。” 她俯下身替我拂开照片令这三十余张照片在茶几上列成一排。 我不会认错那绝对是那门度土王因为他的毕生都是在军旅杀伐中度过脸部布满了长长短短的刀疤并且失去了右耳、右眼和半个鼻子具有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 下面连续有七八张照片拍到的竟然是他起身喝水、吃饭、吸烟、散步的情景其中几张是他的脸部特写表明他做这一切动作的时候眼睛是完全闭着的。 一瞬间我脑子里连续闪过的是“僵尸、行尸走肉、龟息功、瑜珈术”这一连串词汇但却没有一种能够跟土王的状态完全对得上。 “六个月前来自伦敦的医生说过他已经处于最后的‘弥留’状态脑组织死亡、心跳停息、呼吸停顿——总之按照医学上的死亡界定标准病人已经可以送到殡仪馆去了。不过一百八十天之后他仍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按时吃饭休息除了不睁眼、不说话之外连所有的新陈代谢都可以正常进行。陈叔叔你能判断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伦痛苦地凝视着照片声音依旧平静只是牙齿开始咬的咯咯直响。那毕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这种状态比直接死亡更让人难受。 我摇摇头:“这种怪病以前从未听说过。”不过当我继续向下看时渐渐的照片上显示土王的腰部以下被一条灰色的毯子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一直保持到最后一张。 “生了什么事?土王的身体怎么了?”我敏感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伦双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闭目忍耐了很久才把夺眶而出的眼泪阻止住故作冷淡地回答:“印度古书上说当地球要生天灾时恒河上的水草、原野上的牛羊、雪山上的飞鹰包括太阳眷顾下的臣民都将幻化成蛇。于是这个世界湮灭在蛇虫鼠蚁的喧嚣中直到度过一万九千‘劫’的漫漫长夜然后生命的轮回才能重新开始。” 我怔了怔再要追问有个高大健壮的年轻男人已经推开小客厅的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陈先生幸会。”他洒脱地向我伸出手。 那伦立刻起身把照片收拢后退两步肃立在沙旁边。 我伸手与这个仪表堂堂的印度男人相握迅在脑海里思索着这张看起来有点面熟的黝黑脸孔。他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上下有一头黑亮蜷曲的头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显得无比精明干练。 “陈先生冒昧地请你过来是因为之前土王曾无数次提及你的大名并且叮嘱过我以后无论生什么大事只要陈先生出手立刻能化阴霾为晴空一切烟消云散。”他朗声大笑回头看看那伦“怎么?我们的印度美酒呢?既有贵宾没有好酒岂不失礼?” 那伦恭敬地回答:“是我马上去拿。” 她把照片放回茶几上迅低头走了出去。 “陈先生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怪我招呼不周有所怠慢?”这男人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用左手五指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一只赤金指环脸上笑容可掬却无法掩饰着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与倨傲。 从这个小动作上我准确地辨认出了他的身份——苏坎当前印度国内某在野党的绝对领导人。最近一期国际观察员的内部讨论报告上指出他很有可能成为下届总统大选的有力争夺者。 “苏坎先生幸会幸会。”我不卑不亢地微笑着点头。 他再次大笑:“陈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鄙人正是苏坎。” 这一次我实实在在地被那伦的安排迷惑住了土王与苏坎所在的政党的确有些交情但把我请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看看土王的诡谲变化? 小客厅里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苏坎的精明目光屡次从我脸上掠过但我只是冷淡地保持微笑并不先开口。 那伦一直没再进来看来苏坎是有意识地借故将她支使出去要跟我面对面地单独谈话。 五分钟的沉默之后苏坎陡然“嗤”的一声笑出来:“陈先生我们之间似乎有些隔阂。其实我是那门度土王的学生从六岁起拜在他的门下一直到今天。你是老师最钦佩的高手我有了难题是不是也可以像请教土王那样向你求教?” 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照片上情绪受到影响沉郁地苦笑了一声:“苏坎先生大家的时间都无比宝贵有话请直说吧。” 近几天来的事情太多导致我的睡眠严重不足基本上没有心思与人过份寒暄。如果不是那伦一开始提供的照片抓住了我的注意力可能我早就要起身告辞了。苏坎是印度政界的 宠儿最擅长连篇累牍的当众演讲所以我并不打算给他多少表白的时间。 “好!”苏坎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那叠照片哗的一声重新散开。 他在再次开口之前仍然微皱着眉沉吟了几秒钟似乎是在考虑到底从何说起终于抓起照片一张一张地在茶几上排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咱们就从土王的身体异变开始说吧。” 我早说过土王的地盘位于印度最北部非常靠近连绵于中印两国境内的喜马拉雅山脉。他正是靠着这种进可以南攻、退可以北守的有利地形相当有效地抵抗住了新王军队的进犯始终保有这一大片独立的疆土。 名义上他仍然受新王领导指挥实质上他一直都属于割据一方的自主势力随时可能揭竿而起成为新王政权的激进颠覆者。 “早在十六年前土王就预言过自己的异变只是他无法准确地知道异变生的时间。你知道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培养那伦成为自己的接班人曾从西点军校、欧美名校聘请了几十位顶级教师做为她的私人家教。现在预言变成了现实他进入了照片上这种古怪的状态。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一处雪山防空洞里被十几层铁栅封锁住这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苏坎并没有像公众演讲那样慷慨陈辞相反他的声音里时时流露出一种无言的悲凉。 我点点头根本不准备打断他。 “陈先生土王受到囚禁之后我和那伦已经不太担心异变的结果最多不过是一死罢了。土王说过只要那伦能够接管他的事业自己死而无憾。目前真正该担心的反而是我因为——”他蓦的长叹一声举起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的头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情绪变得无比激动。 等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我才缓缓地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产生异变的真实原因?” 苏坎艰难地嗫嚅着:“知道……我知道那是来自异族的诅咒与‘不死勇士盛宴’有关。土王去过雪山深处的珠穆朗玛峰堡传说中谁见到堡主的珍藏异宝就会遭到毕生不能开解的诅咒。不过做为上一代的印度十大勇士之土王从不相信这一点。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他才决然前往不料那诅咒竟然真的应验了。” 那伦重新走进来把一个放着金丝酒瓶、翠玉酒杯的纯银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 苏坎突然失态地抱住她的腰埋头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像他那样伟岸的男人陡然如此真的让我错愕不已与他在公众面前春风得意的形像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那伦轻抚着苏坎的蜷柔声安慰:“不要担心了有陈叔叔在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不要哭不要哭……”她比苏坎的年龄小很多但刹那间散出的母性光辉让我有不自禁的感动。 唐美也曾提到过“不死勇士盛宴”不知她的际遇是否和土王相同?我的后背上突然渗出了一层冷汗掌心里也立刻被汗水打湿——“蛇王死了是否也是出于对身体异变的恐惧?假如见到‘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人都要倒在在诅咒的魔力之下唐美呢?岂非也会如此?” 一旦想通了这个问题我就能够理解唐美为什么要不远万里带人赶赴开罗了。她必须要通过一系列的努力来解除诅咒而不是像“蛇王”一样闭目等死。 苏坎的哭声渐渐小了抬手摸索到酒瓶拔掉塞子精神恍惚地斟满了三只杯子。 “你跟随土王去过雪山?你也见过那只能令人遭到诅咒的异宝?”我准确地说中了他的心事令他握杯的手持续震颤着。 那伦低声请示:“先生要不要我来补充事情的经过?” 苏坎点点头艰难地把一杯酒倒入喉咙里失神地仰躺在沙上。 “陈叔叔家父跟我说过他进入雪山的时候的确是带着苏坎先生。同行的还有两位都是苏坎先生在耶鲁大学的同学分属与英国王室与曰本王室他们的名字是……” 那伦报出了两个公众熟悉的名字让我禁不住苦笑出声:“怎么会这么巧?” 英国王室的那个年轻人目前频繁出现于各大媒体的头条曾在伊拉克战场上服过兵役被英国女皇称为“王室的骄傲”。那个曰本人则是从大学毕业后就活跃于全球外交界为曰本的重工业产品行销全球而锲而不舍地努力着。 假如他们与苏坎同时见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话可以断言三个人的末日都不会太久了。 “进入珠穆朗玛峰堡之后家父成功地闯过了堡主设置的层层机关见到了据说能给世人带来天灾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当时他和三个年轻人都全身而退没有损伤分毫。不过他们返回途中宿营时家父做了一个诡谲的噩梦并且在此后的十几年里那个噩梦一直如影随形般跟随着他想尽了办法都挥之不去——” 那伦停下来回头向苏坎请示:“我可不可以把那段录音拿给陈叔叔听?” 苏坎烦躁地挥手:“当然可以这些小事不要频繁地请示我。”他已经喝下了第三杯酒醇厚的酒香满室飘绕着。 那伦从茶几下面取出一只陈旧的老式采访机小 心翼翼地摆在茶几的一角先向我介绍:“陈先生这部机器当年随家父一起去过雪山他就是用它将自己梦醒后的感受录了下来。这么多年他听过不下数千次可惜还是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在她揿下放音键之前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苏坎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被同样的噩梦缠绕着并且越来越严重是不是?” 他的痛苦表现让我很自然地下了这样的结论。诅咒产生效力的过程一定是极其缓慢的并且会分成几个明显步骤依次递进。土王的经历无疑为苏坎提供了最明白的参考标准当他察觉自己正慢慢走上土王的老路时才会恐慌至斯。 苏坎“啊”的一声大叫摔开酒杯跳起来如同一个睡懵懂了的孩子左右看看径直冲向门口。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8从黄金之海生还的疯子 那伦的脸色变得越惨白难堪轻轻揿下放音键顺势在我对面坐下来。 苏坎冲出门外随即开始大声地狂笑高歌如同一个刚刚被释放的疯子一般。 “他的压力太大了最近两年因为得到西方财团的鼎力支持他大有希望能迅登上政治生涯的顶峰。可是一看到家父的情况这种希望立刻如梦幻泡影般破灭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忍不住疯的。陈叔叔这一次只有您能救他——”那伦低语着双手捧起一只酒杯恭恭敬敬地递向我。 “金钱、土地或者只要我们能付出的报酬甚至是我的性命只要您一句话。”她的神情无比庄重带着殉道者固有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摇摇头:“什么都不需要假如我有能力揭开谜底必定会不遗余力去做。” 做为黑道上风头最劲的女赏金猎人唐美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末日临近?我希望她与白离能够团结在一起为粉碎诅咒的力量而奋斗。可惜各种杂事纷至沓来我竟然连重回白离临时别墅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那只三洋采访机的使用年限虽久质量却丝毫不减蛇王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今晚我必须记下自己的噩梦假如‘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诅咒真正存在就让它全部落在我身上吧不要伤害帐篷里那三个年轻人。那个梦很奇怪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地球上的哪一个地方会存在如此多的巨蛇。我进入的仿佛是一个高不见顶、深不见底的空间身子下面全部是翻滚纠缠的长蛇。当长蛇游动翻滚时我逐渐向下面滑落从数不清的滑腻身体缝隙里一直坠落……” 背景音里有风雪呼啸声不停地响着可见当晚的天气情况并不好。 那伦的十指交叉紧握目光紧盯在照片上勾着头沉默不语。 土王是个绝对意义上的铁胆勇士与印度新王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十几年数次面临山穷水尽的窘境却都凭着过人的胆识度过险关。像他这样的人或许才是“不死勇士盛宴”的主人最需要的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感觉到已经脚踏实地马上睁开眼睛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金光不不是黄金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到处都是黄金。天啊那简直是一个黄金的海洋我向前直线奔跑了五分钟之久仍然没有看到它的边际到处堆满了金锭、金块、黄金树叶、黄金贝壳……我一直在想假如这一大片黄金都是我的完全能够拿来组建一支世界上最强悍的雇佣军大队给他们配备最先进的武器把新王zf一扫而空。” 土王的声音里充满了怅惘因为那毕竟只是 一个没来由的好梦要想成真谈何容易? 中国古代有“黄粱一梦”的寓言故事各国文化里也有相似的情节土王博学多识自然会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我望向头顶大约在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一层黑压压的云雾笼罩着偶尔在云缝深处露出长蛇的躯体来。可以想像自己曾经接触过的蛇类就在云层上面只是不知它们凭借的是什么力量竟然能长久地盘旋在空中而不会突然跌落在这一大片黄金上。无意之中我低头望向脚下蓦的现……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咳令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也给了那伦再次开口的空当:“陈叔叔你有没有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 她重重地吁出一口闷气一字一句地咬着牙接下去:“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与那些莫名的躯体一样恐怖。从前每次听到这里我都会大笑问他‘为什么之前能够在黄金之地迈开双腿自由奔跑’。他总是无言以对只能苦笑着以‘不过是梦’来解释。” 小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表面来看土王的叙述不过是一个噩梦但所有的情节都跟现实紧密相连已经无法确切地区分梦与现实间的界定了。 土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刚刚那些巨蛇的样子突然间惊恐得无法呼吸浑身吓出了遍体的冷汗然后便醒了过来。难道这就是‘普罗米修斯之火’引的诅咒?抑或只是雪山反应带来的无聊怪梦?无论如何我要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做为最后验证的论据。‘人虫鸟兽皆化为蛇’这种地球末日的诡异现象只在古书上出现过难道地球的末日不久即将到来?” 录音在这里结束了那伦额上早就冷汗涔涔一滴一滴落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替她收拢照片把一张土王的脸部特写放在最顶上一起推到她面前去。 采访机的播放键自动弹起出“啪嗒”一声响惊得她“呀”的一声坐正了身子手捂心口脸色大变。 我沉默了一会儿暂时转变了话题:“那伦土王有没有说过怎么样才能破除诅咒?你们兴师动众到北非来是不是也为了传说中的‘诅咒之石’?” 各种事件的焦点全部指向那块没人见过的神秘石头也就间接证明夏洛蒂即将成为江湖黑白两道关注的最闪亮目标。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她若是知道这一点就该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那伦木然地点头涩声回答:“据说地球上最灵验、最令人恐惧的诅咒只有两种所罗门王之咒和法老王之咒。神 话传说中所罗门王将地球上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之后张帆驶向大海把无数装着妖怪灵魂的铜瓶抛进大海深处的地心瀑布然后自己也在人间彻底消失。至于后者施咒、解咒都要借重于‘诅咒之石’。在很多埃及壁画中可以看到当臣民们跪拜于法老王座前时他的左手里永远握着一块菱形的石头那才是一切灵力的来源。现在几乎每一派势力都知道夏洛蒂夫人收藏着那块石头所有人都处于跃跃欲试的状态。陈叔叔我带来的人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求助于您。” 她的心已经乱了伸掌覆在土王脸上眼神中充满了无言的悲伤。 “我明天就去见夏洛蒂如果能顺利地找到‘诅咒之石’大家一定能平安无事。”我下了决心不管是不是为了土王和那伦自己都必须去会见夏洛蒂一探“诅咒之石”的下落。 那伦勉强挤出欣慰的笑容:“谢谢您陈叔叔。铁侯回来说您对白小谢心里装着的秘密很感兴趣等我们对他的审讯有了结果一定会整理一份录像资料送过去。其实对于龙堂那边危月燕的死因我也同样感到迷惑。” 她承认自己是录影带的拍摄者但也一直都在暗示任何资料的共享都是有代价的不会白白奉献出来。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江湖人无时无刻不把利害关系分得清清楚楚从前老一辈们常说的“面子、情分、交情、威望”都被丢到垃圾堆里去了。有钱、有内幕就有面子就会被多方势力追捧;反之迎头而来的都是冷漠的白眼只会让人心寒。 五年来那伦被江湖风云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表其思想也已经被黑道世界渲染得无从捉摸。 我等不到苏坎再次出现正准备起身告辞口袋里的电话猝然响起来。 那伦的脸色又是一变刚刚出现的微笑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不信任。 我取出电话向她亮了亮屏幕:“是米兹警官的电话与你们的事无关。” 那伦识趣地退了出去再把小客厅的门轻轻关上。我并不清楚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但我相信米兹的来电不会有隐秘内容所以放心大胆地接听电话。 “陈先生我在国家博物馆侧后方的馆长别墅区你要不要来看看?洛琳居住的两层小楼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客厅里摆着一只巨型的绿色保险柜不清楚是做什么用的。”米兹重重地打着哈欠酒劲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洛琳说过保险柜是用来藏身的以免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二十四小时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的 确是太短暂了她绝对会一秒钟一秒钟地数着度过不肯有半刻放松。 “哇车子里好冷你要是肯过来的话记得带点威士忌来这种半夜蹲守的任务实在是太无聊了!”米兹在不停地牢骚但他至少算是一个恪尽职守的警察为了不让凶杀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宁愿相信我的话。 现在我只希望铁侯他们能把两个“阴间”成员的尸体处理妥当千万不要给米兹添麻烦了。 “我就来等我。”我匆匆挂了电话走出小客厅。 苏坎和那伦肩并肩站在窗前相互握着对方的手凝视着外面的千家霓虹仿佛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我向他们告辞看得出苏坎对我并非完全相信眼底深处埋藏着随时都会爆的复杂阴影。土王叙述自己做的那个梦时说过“身体化为长蛇”的句子现在那伦提供的照片上特意遮挡住了土王的腰部以下前后印证可以得出令人无言颤慄的结论——“他已经变成了梦里的模样所以才让苏坎狂”。 这真的是一件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假如拿给欧美高级遗传学医师来看的话大概只能得到“无聊透顶”这句回应。 那伦一直送我出来不知说了多少遍恳请的话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到她对苏坎的关怀甚至过了那门度土王。 土王独霸一方多年积聚的奇珍财宝数不胜数此时只要我开口相信那伦总会一口答应然后火运到埃及来。不过我不需要财宝只想把失踪已久的冷馨找回来对九泉之下的冷汉南有所交代。 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必须得担负起某些应有的责任。 从酒店门口搭乘计程车去国家博物馆总共花费了二十分钟时间我在半路的一家加油站肯德基餐厅里买了两份鸡腿套餐根本找不到酒精性饮料也只能作罢。 米兹的车子停在别墅区侧面的人行道上车窗外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烟头。他的身上披着一张旅行毯不停地用力搓着手取暖时不时向架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望远镜瞄上几眼。 “陈先生我在这里拿什么好吃的来慰问我了?”他见到我如同看见救星从天而降对我的热忱也是空前绝后的迅抓了一根鸡腿在手狼吞虎咽起来。 望远镜里洛琳一直在绕着那只保险柜踱步不时地仰头低头、长吁短叹。保险柜约有一人高柜门大敞露出里面角落里的矿泉水和食品看起来她是准备长期住在里面了。 “毫无异样毫无异样……”米兹嘟囔着但他完全没有指责我的意思已经彻底被最近的案子 磨得没了脾气。 腕表指向凌晨三点多距离洛琳说过的夕阳下山还有十五个小时我总算还能获得一段暂时的睡眠时间。在挪开车子后座上的杂物时无意中摸到了一张的画板。车子里没有灯光但画板上忽然有一片金光唰的闪过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米兹这是什么?”我把画板举到眼前隐约分辨出海洋和巨帆的轮廓。 “那是一个疯子涂抹的东西你要嫌碍事先丢到窗子外面去好了。唉金字塔前死掉的那个马尾辫痞子真是麻烦他在开罗城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个疯子整天就知道乱涂乱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米兹咂咂嘴打开工具箱胡乱地翻来翻去找纸巾擦手根本没注意纸袋里装着餐厅那边附送的消毒纸巾。 马尾辫是那伦手下的人杀死的我不想多嘴说些什么免得给那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黑道人物以暴制暴的杀人事件每天在地球上生过数千起根本分不清正义与邪恶。与之相比王诗的失踪案更让我揪心一些。 “喂纸巾在袋子里。”我提醒他。 别墅那边洛琳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大灯只留下保险柜侧面的一盏壁灯。她仍在踱步丝毫没有要上床休息的迹象。就在她窗外的草坪暗处不断地有人影晃动着身法非常敏捷胸前还垂挂着轻型武器。 “那一定是她找来的保镖吧——”她虽然不能如夏洛蒂那样一掷千金但身为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已经位列国家行政部门的高级公务员只需拨一个电话zf方面自然会有专人抵达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 米兹嘟嘟囔囔地开了车顶灯我手中的那幅画霍的大放光彩画面上的海洋和轮船竟然全部是大片的金色颜料涂成在灯光映照下明晃晃地逼人双眼。 我禁不住低声惊叫:“米兹这幅画——真的很奇怪一个金色的大海……”毫无疑问这幅画的内容会让人最直接地联想起“黄金之海”这个名词。 “我早说过他是个疯子比那个吸毒成瘾、偷盗成癖的小子更讨厌。我知道它能让你联想到什么是‘黄金之海’对吗?哈哈一个躲在贫民窟里的疯子连一毫克金粉都拿不出来大概是想金子想疯了才整天拼命地画来画去……” 他找到了纸巾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我凝视着这张画作者肯定具有相当高深的油画功底以这种水平去进行普通题材油画创作的话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当他选用这种耀目的金色作画时会不会也像天才梵高那样进入了另一个凡 人无法理解的高等境界才被世人讥笑为疯子? “这个疯子叫什么名字?”我并没有理会米兹的不屑。 “他的邻居说疯子的本名叫艾吉原先并不疯只不过有一次在沙漠里失踪了半个月再出现时就疯了一直向别人说自己到过‘黄金之海’——”米兹关了顶灯摸到烟盒心满意足地燃起一支烟随即开始哈欠连天。 我脱口而出:“他不仅是个疯子而且是个瞎子对不对?” 米兹一声怪叫:“咦?你知道这个人?他的确瞎了并且是自己亲手戳瞎了双眼现在穷困潦倒到极点连饭都吃不上。” 在带着希薇夜探金字塔前我曾在一家小酒馆前停过车无意间从酒吧侍应生的嘴里听说了艾吉的传闻。侍应生森和女招待莎拉都把我当成了有钱的东方买家甚至想把一张古怪的铜版画高价卖给我。 就是在那里森鬼鬼祟祟地告诉我艾吉自称去过“黄金之海”还带了一些小小的黄金纪念品回来。当然我脑子里还能回忆起莎拉给我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她大概很愿意用这些荒诞的故事来赚取一部分零花钱。 米兹回过头直愣愣地瞪着我:“陈先生你的消息果真很灵通不过相信我那个叫‘艾吉’的家伙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不会给警方提供任何帮助的。当然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捉他出来然后逼他说出点什么。” 他误会了我的想法对这种怪人而言刑讯逼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摇摇头:“不必我只是随口问问。”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王诗与马尾辫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偶然与“黄金之海”毫不相干但由他们牵连出来的艾吉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我取出电话沉吟着看看腕表。这个时段是正常人安心酣睡的时候但对于莎拉那样的女招待则可能是忙着赚钱的工作时间。所以此刻打电话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陈先生目前生了这么多怪事警局上下忙得一塌糊涂也找不到任何头绪。假如你肯把我当朋友的话有什么内幕消息千万要透露给我一点好不好?” 米兹讨好地探过头来一股浓烈的油炸鸡腿味随即钻入我鼻子里。刚才他把两份鸡腿套餐毫不客气地吞下了肚没有一点要跟我分享的意思现在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一直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米兹我不是警察系统里的人所以那些能够使人立功升值的荣誉对我毫无意义。如果能成功我自然会把功劳全部留给你不过— —” 米兹立刻满腔热情地接上来:“有任何差遣你只管说我会像中国人最喜欢说的那样‘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需要武器、人手、毒品、女人什么的只要你开口我绝对能在半小时内准备妥当。” 只要看到立功的希望米兹比刚刚注射过毒品的瘾君子更富有漏*点。他正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中间职位如果能荣立大功在警界树立自己的独特声望一定会得到大的升迁甚至一步登天也有可能。 我们两个在黑暗中相视微笑团结协作的默契似乎更深了一层。 沉吟再三我冷静地拨出了莎拉提供的那个号码。 “喂?”她的嚣张声音从听筒里迸射出来让米兹为之变色。他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只怕已经产生了奇怪的误会。 “有一个可以赚到一百美金的财机会给你如果你够聪明酬劳就能翻十倍。”我毫不在意她的粗野在下等酒吧里做女招待唯有如此才会融入到那种气氛里去靠酒精与香烟的麻醉努力活着。 “你是谁?唔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她精神大振但一千美金对她而言不是个小数目。兴奋之余她又表示出巨大的狐疑。 米兹吹了一声古怪的口哨开门下车分明表示对我的私生活绝不过问。 “别管我是谁?给我一个能找到你的地址我们详谈。”我回想起当时见到她和森的情形很容易地分析出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卖画掮客要得知艾吉的秘密全在莎拉一个人身上。 “现在?哈哈哈哈……”莎拉爆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配合着听筒里嘈杂的摇滚乐如同从水火地狱中传来的鬼哭狼嚎般令人倒足了胃口。 “过夜一百美金全天三百美金包周一千美金包月的话——那得看看我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莎拉再次大笑口齿流利地向我报价。她有理由把我当作一个从前相熟的客人这一次又贪恋她的卷土重来毕竟能拿到这个号码的人只肯跟她做人类最简单、最原始的交易。 我等她笑够了才冷冷地回应:“给我地址?” 她终于相信我不是开玩笑马上报了一个长长的地址一听名字便知道是新老两城交界处贫民窟的某个地方。 “喂先告诉我你要什么?咱们有言在先如果是警察之类的烂人想白白占我便宜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她对从天而降的好事并不完全放心一听便知道是在风尘逆流中吃过大亏的人。 我只回答她简短的一句:“再联络。”然后便挂断电 话在黑暗里疲惫地闭上双眼仔细地回忆着上一次见到她和森时的详细情节。 森出示给我看的那张铜版画相当复杂但却仅仅是朴实无华的铜色没有这张金色油画来得震撼。关于艾吉其人只是从森的寥寥数语中知道了一小部分。每个人都在吹嘘自己知道“黄金之海”的真相久而久之这个话题几乎成了令外地游客反胃的杀手锏。 “一个从‘黄金之海’活着返回来的疯子?”我在黑暗里自语着。 夜仍然黯淡漫长但我却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方向。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洛琳的末路狂奔 9洛琳的末路狂奔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米兹走回来时手里居然捧着两杯热咖啡口袋里还斜插着一瓶“爵士”牌威士忌。 “哈竟然在前面街角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早知如此就不必麻烦你带宵夜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开门进来嘴里不断地呵出白汽。开罗属于绝对的沙漠气候昼夜温差大得惊人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热饮和毯子。 他察觉到我在苦苦思索立刻闭嘴举起望远镜向别墅里观察着。 如果洛琳这边没事天一亮我便会联络夏洛蒂看能否有机会登门拜访。留住洛琳这条线在以后的事件展中一定能带来很多便利毕竟她是飞鸟级的占卜师即使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焉知不会突然觉醒洞悉一切? 女招待莎拉、疯子艾吉、金色油画这条线只能等洛琳度过最后大限时再去掘。既然米兹不相信他的疯话大多数人必定也只把这些当作笑谈从某种意义上说艾吉的处境相对安全不必担心会被人杀死灭口。 米兹又燃起一支烟轻轻地抓起了驾驶台上的一只耳麦凑近嘴边低声呼叫:“有没有情况?” 我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回话但能明白那是米兹布置的眼线。赶来保护洛琳的同样是zf派过来的便衣警员与米兹出自同一系统当然有义务做到情报共享。 现在洛琳房间里的最后一盏壁灯也关了只有保险柜的液晶密码盘上映着一环绿光远远望去犹如磷光鬼火一般。 米兹回头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今晚没事了内线报告洛琳已经进入了保险柜休息。按照惯例她会在明天上午的十点钟准时出来去办公室。” 我观察到那是一只来自以色列的“阿拉苏”牌保险柜具有非常精密的温控、湿控、氧控功能其外部装甲能抵御突击步枪的近距离扫射曾在阿拉伯地区局势紧张时广为石油大亨们使用。 洛琳很善于应用现代化科技有了这只大柜子保驾护航一般外力侵害是无法伤及她的。 米兹今晚喝酒过度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只过了几分钟便趴在方向盘上睡熟了。 那幅油画一直平放在我膝盖上所以我脑子里始终回响着森说过的那些话。那段叙述有个最重要的谬误既然艾吉宣称自己进入了“黄金之海”又平安归来怎么会没人出钱出力带他去寻找宝藏?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没办法找到再次回到“黄金之海”去的路径罢了。在一 望无际的大沙漠里即使有精心设置的路标也常常有人迷路而亡何况是仅凭着一个人的模糊记忆前进? “那么找到艾吉之后又能怎么样?仅仅听他描绘一个天方夜谭似的故事?”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侧卧在座位上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白小谢失踪白离应该知道吧?蛇王的人马怎么还在按兵不动?那伦是为解除苏坎所中的诅咒而来出手抓回白小谢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说白小谢与解除诅咒有关?”我联想到蛇王之死的前因后果如果白小谢知道些什么的话早就贡献出来帮助蛇王而不是听任前者甘心赴死。 我的确太困倦了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过了不知多久猛一激灵睁开眼睛立刻翻转手腕看见夜光表针指向凌晨四点半钟恰恰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米兹的鼾声高一阵低一阵地响着掩盖住了四周的一切声音。 “他不适合做全天候监视的工作——”我苦笑着拿起望远镜向洛琳的住所观察。这个时段是人体生物钟出“休眠”指示的固定位置所以草坪上的人影和脚步声也都不见了只听见冷风摇荡着金合欢树的飒飒声。 “希望夏洛蒂能大大方方地奉献出‘诅咒之石’来至于《太阳之轮》彻查月光大酒店的上上下下应该能找到重要线索。可惜不能让老班亲自出手如果他能在一八零八房间里施展‘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就肯定不必费这么多周折了。” 我脑子里不断地掠过一个又一个人物最终定格在冷馨身上。到埃及这么长时间在失踪案上不但没有进展自己反而被越来越多的怪事缠绕着一时间无法解脱。 蓦的一声凄厉的狼嚎破空传来刹那间惊散了暗夜。 沙漠里一直都有狼群出没实在没有食物可吃的时候它们也会冒险进入城市里觅食。米兹的鼾声停了却没有被狼嚎惊醒而是哼哼了几声继续大睡下去。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将望远镜的镜头死死地对准保险柜然后调整焦距让那个闪着绿光的密码盘缓缓拉近。绿光加闪烁了十几次忽然变为红光保险柜的门立刻无声地弹开洛琳也随即出现在门口。 她小心地向左右望了望瑟缩着身子蹑步走向窗前怔忡地仰面望向天空。 天上无星无月只有一片冷寂的昏黄我猜在长达五分钟的观望中她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哗”的一声她拉开了窗子纵身跃过窗台身手亦是轻盈敏捷。 之前的资料上并没有“洛琳精通武功”的记载所以我微微讶 然:“她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走大厅门口而是半夜越窗?”此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抵御黎明的酷寒。 我的手按在车门把手上加大望远镜的红外线穿透力道始终追逐着洛琳的影子。 有两个保镖从黑暗中闪出来联手挡在洛琳前面如同两只铁塔把我的视线也隔断了。我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保镖的用意很明显是要劝她重新回到房间里去。猝然之间一个保镖向后直跌出去他的同伴探手掏枪但一只五指纤纤的手倏的出现在他侧颈上如同一把凌厉锋锐的砍刀将他砍翻在地。 洛琳露了这两手招数老道、力大势猛足以跻身于徒手搏斗的大行家之列。她大步跨过两个保镖身边走向别墅右侧停着的一辆奔驰轿车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钻进去。 这一系列变化来得极其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叫醒米兹奔驰车已经动两道雪亮的灯柱照亮了迎面奔来的七八个彪形大汉。这群人并没有意识到洛琳的怪异行为事出有因只是按照惯例挡住了车子的去路。 我在米兹肩上用力拍了一掌把他从沉睡中打醒:“快看有情况了——” 米兹懵懵懂懂地抬头正看见奔驰车呼啸着前冲把站在前面的保镖撞飞出去然后出车轮急摩擦地面的怪声冲向别墅的篱笆门。 我大叫一声:“闪开我来开车!”马上鱼跃前冲把米兹挤到副驾驶座位上去以最快度动了车子。 奔驰车去极快我们的车子掉头拐上大道时它已经在两个街口以外。 米兹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两把驱散了浓浓的睡意再度抓起耳麦连声问:“生了什么?生了什么?” 没有人应答他“啊”的大叫一声用力把耳麦掼向驾驶台。那辆奔驰车属于加重款式高启动时的惯性非同寻常几个被撞的保镖大概凶多吉少了。 我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出恐怖的噪声与奔驰车的距离渐渐拉近至一百米。按照路线分析它正向着吉萨高地的方向奔去这多多少少能在我的意料之中。洛琳说过她的濒死地点是在一座金字塔的顶上现在她疯狂地奔向那边应该是处于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 “能不能通知警方控制中心派遣路障队予以拦截?”我的声音提高到极限才能不被这片噪声淹没。 米兹看看表无可奈何地摆摆手:“不可能路障队不是全天候作业的机动部队等到他们集结起来什么都晚了。”他说的没错这里是埃及警察的行动节奏比欧美大国那边至少要慢两倍并且没有义务半夜出警搏 命。 我在喇叭上重击一掌来泄对警方的不满但这跟米兹无关因为非洲国家无论贫富个个如此几经改革仍然毫无成效。 两辆车子风驰电掣一样奔行了二十多分钟大金字塔的尖顶已经遥遥在望。 米兹困惑地大叫:“喂她要去哪里?是大金字塔吗?她去做什么?” 我皱眉不语要把洛琳说过的长篇大论解释给他听的话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只是在无谓地浪费时间索性什么都不要说只是把全部力气集中在油门踏板上恨不得能把这辆车子的功率直线提高二十倍。 洛琳的车子拐上直通大金字塔的公路我的心情也瞬间放松了不少只要她还在我们的视野之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这里是她的死亡地点我们至少来得及调派人手把金字塔团团围住做地毯式搜索找到那些恐怖的东西。 米兹举着望远镜随着车子的震颤努力地维持着双手的稳定忽然一声欢呼:“她停了她停——”欢呼声没完我们的车子下面突然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方向盘沉重了数倍再怎么扭动方向盘车子也只是自顾自地向左边斜冲过去。 车子在高行驶下爆胎是最危险的事所幸这是在大沙漠里即使是严重的连环侧翻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连续踩踏刹车车子横着身子滑向沙丘卷起满地飞沙后终于踉跄着停稳。 我立即下车准备凭个人轻功继续追踪下去。 “陈先生等一下给你武器!”米兹跌跌撞撞地下车额头上被挡风玻璃撞了一下鲜血正沿着他的鼻子两侧汩汩地留下来但他丝毫不以为意掀开副驾驶座位哗啦一声抽出一支枪托折叠的美式突击步枪。 就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秃鹰唳叫声随着飞禽羽翼争先恐后的扑扇动静。 米兹猛然抬头失声低叫:“看那些鹰——陈先生怎么会有几千只秃鹰一起飞过来?”他直直地伸着双手连递枪给我的动作都僵直住了。 洛琳曾描述过自己临终前的情景大群的秃鹰盘旋于空中只等着俯冲下来啄食她。我长吸了一口气抓过步枪抢在米兹弯腰前把座位底下的两个弹夹拾起来迅插入口袋里转身向金字塔飞奔。 “陈先生多加小心我马上调集人手过来增援!”米兹语调惊惶根本没有继续跟过来的意思。那样也好以他的身手遇到危险的话难免还得要我分心照顾倒不如我一个人孤身追下去。 天空渐渐泛白但鹰群犹如一大片锅盖般的乌云渐渐聚拢在金字塔顶上 。 我赶到奔驰车附近洛琳已经弃车上塔。她的轻功相当高明双臂急振足尖在粗粝的塔身上每点一次身子就拔升一米左右。 奔驰车的引擎没有关闭两只大灯射出雪亮的光柱指向入口方向。 金字塔管理处的保安们一个都没有出现想必他们的职责只在看守入口至于塔外生什么那就随它去了。 我探头向车子里看了一眼两排座位上干干净净的。洛琳仅穿着睡衣跑出来自然没带电话、武器之类的那么她到底为了什么要狂奔到这里来呢?车子的驾驶台上装着一只综合数据显示屏现在时间为凌晨五点十分距离她自己的预言结果还差大概十二小时。 “难道她有了新的占卜结果?”我满心疑惑提气向她身后追去。 我已经是第二次夜上金字塔前一次曾遭遇到彩虹勇士的拦截以及蜀中唐门的偷窥。这一次我的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塔身上凹凸不平的黑暗角落时刻提防有其他人物出现。 “呜——”洛琳在前面出一声古怪的长啸如同某种野兽在呼唤着自己的同类。我敏感地意识到她停步的地方就是上次令我和唐美跌落的怪洞位置。 突然之间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怪洞就是金字塔下神秘世界的入口吗?大长廊里的风、王诗见过的冷馨和蛇样躯体都是由这里进出的?”如果真的这样通过此处岂不就可以找到冷馨? 我稍稍停步陡然精神大振力急追了一段倏的隐身在石头的暗影里枪口指向洛琳。塔上的大风卷动着她的睡衣下摆和裤脚猎猎飞扬着但她的双脚牢牢地钉在巨石上钢浇铁铸般岿然不动。 鹰群往来交错徘徊不去目标正是傲然矗立的洛琳。不过表面看起来她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濒死的迹象。 “夸克坎坎那斯夸克坎坎那斯……”她合掌在胸面向正东方连续诵念着这句六个音节的怪话。当她重复到第二十余次时眼神骤然一亮犹如冬夜里划过天际的流星。与此同时正东的遥远天际果然有一颗流星飞坠下来。 洛琳的双臂霍的高举向东方跪倒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是巧合吗?还是某种人与宇宙间的奇怪感应?”我掌心里的枪柄已经攥得热不过统观现场局势并没有值得开枪射击的目标。 大约过了三十几分种洛琳还是没有起身仍然沉静地伏在地上。 天空已经亮起来我现她的裤脚被风吹得半卷到膝盖赤着的双脚也被粗粝的石块磨得血迹斑斑但她一动不 动地伏着双臂竭尽全力地呈四十五度角向上高举——“她死了?”我刚要挺身站起来有四五个人已经先我一步从塔身的另一边飞跃过来落在洛琳身边。 “喂你怎么样?”其中一个俯身拍打着洛琳的肩膀其余几人平端冲锋枪警惕地向四周瞭望着。 “妈的她死了!”那人站起身一把扯下了黑色的面罩露出涂过迷彩油脂后的黑脸随即摸出香烟和火机嚓的一声点燃。 “搜搜看她身上是不是藏着地图或是密码钥匙之类的?”另外一个人提醒。 那人嘿嘿淫笑起来:“搜?怎么搜?她只穿着睡衣比赤身裸体好不了多少。有地图的话也在国家博物馆里不可能随身带着。” 他抓住洛琳的胳膊使她翻身向上沮丧地摇摇头:“又白跑了一趟——长官交代务必要找到那个能够自动开阖的深洞但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找?这地方真够邪门的咱们还是暂时撤退吧?”说着说着他的身子向前一栽压在洛琳身上接着便寂然不动了。 由他们的对话和武器装备里我能判断出对方属于彩虹勇士里的士兵看来埃及军方并没有放弃探索金字塔秘密的行动。 第一个士兵的死还没有引起同伴们的注意甚至有人在大声调笑:“杰马斯快起来别对死人动手动脚的!”他们的谑笑没来得及维持多久有人尖叫着仰面到地有人则是愤怒地吼叫着俯冲滚落一分钟内五个人全部死亡无一存活。 就在我的脚下某种散着毒腥气的小东西正成群结队地蠕动着迅在洛琳死亡的那块巨石周围形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包围圈。那是上天送给非洲沙漠的最残酷礼物——黑背毒蝎一种能够令人在四秒钟内死亡的恐怖杀手。 我以“龟息功”摒住呼吸体表静止如同岩石一样成功地避开了毒蝎的袭击。 塔身的另一面断续传来几十人的嚎叫声但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时间便重新沉寂下来。彩虹勇士虽然强悍他们的紧急救生包里却没有治疗蝎毒的灵药被蜇中只能是死路一条。 “洛琳也是死于毒蝎吗?”我对这一点表示怀疑。做为飞鸟级的大占卜师她看到的结局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偏谬。 一阵和缓而清幽的竹哨声响起来一个白衣女孩子缓步走上石台踢开那士兵的尸体凝视着仰面向天的洛琳。在她的哨声里毒蝎出毒尾摇动时的“嚓嚓”声而后退潮般迅撤离。 那是与我有一面之缘的白离黑映着白衣更显得清丽脱俗。不明底细的人看到她谁会想到她是泰国 “蛇王”的女儿? 细算起来白家属于中国云南五毒教的一个分支。蛇王上溯三代时并不姓白只是因为当时的五毒教主是白族人他们流落到泰国后才自称白姓最终在异国成就了“驱驭五毒、所向披靡”的大好局面。 “陈先生事情已经结束了请出来一见好吗?”白离的声音亦是清脆如风吹竹节而且彬彬有礼与桀骜冷漠的白小谢截然不同。 我走上石台顾不得与她寒暄先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着洛琳的脸。她安详地闭着眼睛脸色像是睡熟了一样的平静但当我探查她的呼吸、脉动时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她死了不过并非是毒蝎所为暂时看不出死因。陈先生稍后唐姐姐就到以她的江湖阅历大概能有进一步的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歉意地笑着“不不陈先生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唐姐姐比你的水平更高只是蜀中唐门以‘诡谲杀人于无形’享誉江湖数百年是这方面的绝对行家。” 她道歉与否都是次要的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语病而微恽但洛琳的死却令我受到极重的挫折。 我和米兹监视了她半夜却在最后的几十分钟里眼睁睁看着她狂奔赴死而束手无策。这种结果实在是让人惭愧得无地自容。 一百五十年前毕生长胜不败的武林盟主夏侯飞扬曾在临终前教育后辈:“江湖之水永远深不见底。不要以为自己闯荡过、挫败过、沉潜过而后重新傲立潮头就沾沾自喜以老江湖自居。错错得一塌糊涂愚不可及!江湖之复杂高深永远出人的思维极限固步自封者必将失足于此。” 这段话是很多江湖前辈、黑白两道大师的座右铭并且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米兹自居警界老手而我也总以为只要将监控对象置于自己眼下就不会出问题现在终于当头受挫了。 我缓缓地起身取出电话呼叫米兹:“洛琳死了不过暂且别叫救护车和增援力量过来我感觉事情好像还有转机。” 第六感告诉我一个大占卜师在临终前必定还会激出某种神秘的力量。根据应用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能量只能被有机地转化而不会突然消弥。从异术界的“惠克顿灵力理论”上理解凡是具有凡异术的灵力高手其死亡后的某一段时间里自身灵力不会骤散而是一个缓慢的流逝过程。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支香烟释放出的烟雾只能维持五分钟而一枚强力烟雾弹却能在长达二十分钟内不断地散出浓烈的烟雾。现在洛琳应该就是一枚被动熄灭的烟雾弹一定 能够提示我什么。 登上石台的过程中我反复观察过周围的地形猜度着洛琳说过的“蛇类怪物”会从何处钻出来。天光已经大亮在我眼中这些历经万年风雨的石头严丝合缝地堆叠着并没有明显的洞穴空隙。 “陈先生?”白离温和地笑着丝毫没有恼怒我的焦虑与冷漠。 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报以一个微笑:“对不起我与一个警察朋友同来必须得先把现场的情况通知他。刚刚白离小姐驱动蝎阵的壮观局面真应该拍摄下来送给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保存。” 白离迎着晨风一笑:“那有什么?比起陈先生毕生的神奇传说白家的一切都是雕虫小技罢了。父亲说过陈先生的武功、智慧、际遇都堪称世间一流无论是我或是白小谢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提及白小谢她的目光中忽然有了难言的荫翳但转瞬便重新微笑着解释:“蛇王弟子奔赴开罗本就是给唐姐姐做援手的。父亲说过白小谢脑后生长着三片‘反骨’只要他死白小谢必定露出狼子野心。所以这次行动的要目标就是除掉这个隐患。现在他最终落在印度人手里还要多谢陈先生的帮助呢。” 10诅咒之石 1o诅咒之石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只要白离不怪我帮助铁侯活擒白小谢之罪那就最好了。关于白小谢的“反骨”蛇王曾转告过丧波非但察觉到“反骨”更意识到白小谢属于“天地人三才倒置、双足涌泉穴分流”的“天煞孤星”体质一生必定妨主、妨配偶、妨子孙、妨亲朋好友。 丧波与我酒后深谈不经意地流露出了蛇王的另一层意思——“如果白小谢造反请陈鹰务必出手杀之。” 蛇王对“夏商周摸骨术”有极深的钻研看人不会走眼。如果不是白小谢足够出色、为家族立下几百件汗马功劳的话他或许早就亲自动手了绝不会拖延到今天。 我黯然长叹:“蛇王离世白小谢结局不明泰国那边白家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白离苦笑着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白家生意了江湖不过是一片污泥之地我在来开罗之前便了断了黑白两道上的所有事务举家迁往英伦小岛。以后如果陈先生愿意与丧波叔叔一起来玩我定会悉心接待务求宾至如归。” 说这些话时她变得异常冷静。我知道蛇王在泰国的生意相当大几乎撑起了黑道上军火、毒品、黑金政治的半边天空而今天的局面都是当年老一辈血里火里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天下说放下就放下的确需要“退一步天高海阔”的巨大勇气。 太阳升起之后万道霞光铺天盖地而来照着我们脚下的这座伟大建筑将白离的眉目黑上都镀了一层耀目的金辉。 大批的警员已经聚集到金字塔前的广场上他们昨天刚刚处理过马尾辫被杀的案子今天便又一次早早赶到大有“轻车熟路”的意味。 我扫了一眼脚下的尸体关切地告诉白离:“有士兵被杀军队那边会闻风而动。我还是先带你离开吧免得节外生枝。” 有米兹在我等于享受某种特殊的豁免权可以一路畅行无阻地避开警察的盘诘。 白离一笑:“谢谢陈先生的关心不过彩虹勇士部队那边有我们的人就算死上几百个士兵都能把事情压下来。否则唐姐姐也不会专程请我到这边来她很快就会赶来跟我汇合的因为很多与金字塔相关的诡秘事件就生在这块巨石上。” 我也深知这一点毕竟自己曾在唐美的牵累下坠入过那个怪洞。可惜此时巨石在阳光下一目了然踏遍它表面的每一寸都找不到怪洞的痕迹。 米兹把所有警察丢在一边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向塔上攀登。他等不到我的再次通知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好不容易才站到了我和白离身边看到仰面躺着的洛琳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一片。 “陈先生这就是昨晚咱们忙忙碌碌的结果?”他寒着脸蹲在洛琳身边伸出右手依次检查着洛琳的呼吸、脉络和心跳大概还在寄希望于生奇迹。 “她死了。”我不得不直言相告。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她飞跃上塔现在却只留下一具毫无伤痕的尸体。陈先生你最好能帮我想一个可以写出合理现场报告的办法否则我又得被上面骂得狗血喷头了!”米兹万分沮丧伸手捡起我丢下的长枪向我苦笑着。 我耸耸肩膀:“米兹有时候实话实说比一份表面合情合理的报告更重要。你只管把二十四小时内生的事报告上去有人要责难你的话请他直接打电话给我。” 粉饰太平是警界的惯例但又是一种不负责任、草菅人命的痼疾。倒不如把一切情况详尽地记录下来罗列所有论点和证据让更多聪明人来评判免得误导了侦破走向。 在我跟米兹对话时白离走开一些简短地接了个电话没有说几个字只是频频点头。 米兹盯着白离的背影看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在盘算抓她当作替死鬼。 “米兹她是我朋友别打她的主意。洛琳馆长死了在她别墅里被撞的人情况怎样应该把那边详细地检查几遍——”我横跨一步遮住米兹的视线。 陡然间我感觉自己的左脚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同时米兹怪叫着跳起来手中的突击步枪喀啦一声子弹上膛指向我的身后颤慄着大叫:“别动!不许动!我要开枪了——” 死尸复活的确是令人震骇在我身后是洛琳与另外三名彩虹勇士的尸体现在抓住我的是只女人的手当然属于最先死亡的洛琳无疑。 我飞旋着转身右手指缝里的小刀在阳光下荡漾起一环灿烂的金光随时都能刺杀出去。 洛琳坐在地上目光冷冽而沉潜地向前直视着。 米兹的牙齿在不停地激烈打战出“咯咯咯咯”的怪响枪口几乎戳到洛琳额头上颤声叫着:“松手松手放开陈先生……”他的右手食指紧张地勾在扳机上却始终只是恫喝不敢当真开枪。 我看得出洛琳是个死人或者说是个生了异变的死人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强烈刺激而产生了坐起、抓人的动作。 白离飞掠过来袖子飞扬两条灰色的铁线蛇若隐若现随时都会向洛琳动攻击但她毕竟是阅历丰富的江湖人比米兹的判断力要强数倍马上低喝:“陈 先生当心尸毒。” 我用右脚脚跟在洛琳手腕上轻轻一磕她的手指立刻笔直地张开放开了我被扣住的左脚。 “结局是可以改变的预言能够被推翻所有结果是被环环相扣的事实堆砌而成我懂了。”洛琳流畅地说了这句长长的话嘴角牵动了一下又一次缓缓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脸容逐渐转为半灰半白的死人色。 米兹如释重负一边倒退一边苦笑:“老天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猜他连洛琳说过什么都没注意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只威力惊人的长枪上。而且只要他贸然开枪洛琳的死因就会砸在他头上变成不折不扣的杀人犯。几秒钟之间米兹算是幸运地挽救了自己的前程。 “她说的意思陈先生大概都懂吧?”白离察言观色之后善解人意地一笑。 我点点头但接着又摇摇头。洛琳把自己的死亡预言告诉了教授结果他死于沙漠劫案里这一次她告诉了我自己却在一个并不准确的时刻死在预想中的位置。 鹰群仍然翱翔于我们头顶上方不停地唳叫着。米兹突然举枪漫无目的地扣动了扳机耀目的火舌随着“哒哒哒哒”的枪声一起迸惊散了吉萨高地宁静的清晨。 “住手你要闯大祸了!”白离刹那间大惊失色一步跨过去左手夺枪右掌重重地拍在米兹胸口将他打得直跌出去。 谁都知道与金字塔有关的那句最恶毒的咒语——“谁若打扰了法老王的宁静死亡将会化为黑翼的天使降临他的头顶”。 当年开启金字塔密门的那群人都已经毫无理由地神秘死亡成了二十世纪最诡谲的悬案一直在考古界流传着并且时常被好莱坞的导演们当作盗墓电影的最佳素材。所以即使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者都会在听到这句咒语时噤若寒蝉。 米兹翻身跃起来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如丧考妣。本书转载文学网bsp;鹰群如此密集的情况下他射出的十几颗子弹效率相当之高一分钟之内六只秃鹰死扑扑地跌落在我们脚下另有几十只受伤的壮年秃鹰极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滑向金字塔背面。 白离挥手抓住几根飘落的鹰羽无奈地长叹:“警官你在最不应该开枪的地方做了最不恰当的事因此带来的后果——”她丢下长枪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子递给我“陈先生我必须得离开了唐姐姐被另外的杂事绊住今天不会过来。这只雌性的‘攒心虫’是白小谢体内雄虫的克星要想得到他思想中的秘密除了动用它别无良策咱们后会有期。” 这是一个无意中的巨大收获如果能让白小谢尽早开口对揭示龙象女的秘密实在太有帮助了。 米兹愣愣地看着脚下的长枪对白离的飘然离去毫无反应。他是本地人熟知一切在吉萨高地范围内的禁忌当然也就包括不可在金字塔顶上开枪射杀秃鹰这件事。 “陈先生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他木然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惜他就算后悔到狂喷鲜血也无法挽回自己的过失了。 我目送白离消失在金字塔背后马上把这只刻着两颗红心的瓶子慎重地装进贴身衣袋里。 “陈先生救救我?”米兹无力地坐下来顺手把一只死鹰捧在掌心里。 我只能拍着他的肩膀极力安慰他:“事情已经生了后悔也没用。我们暂时下去让他们爬上来清理现场吧。不过洛琳的尸体需要暂且冷冻保存或许以后有详细解剖分析的必要。”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她的预言。假如有什么异类已经将她的躯体占为己有的话那就得跟尸体一起享受摄氏零下四十度的寒意了。再者现代化的解剖学会把她体内生的异变看得清清楚楚不会给埃及带来无谓的恐慌。 回到塔前广场上米兹稍微清醒了些吩咐警察们按部就班地展开现场清理工作自己则躲进了警车里抱着头自怨自艾。 为了防止生意外我始终陪着他形影不离。 “陈先生告诉我该怎么办?告诉我……”他趴在方向盘上一边纵声长叹一边不停地顿足捶胸仿佛下一刻就有神秘的法老王使者登门索命。 我不是大占卜师洛琳自然无法确切地告诉他下一步的事态如何展只能默默地静坐着闭目思考。按照既定的计划今天一早应该去拜访夏洛蒂但现在已经接近上午十点钟了我却仍然羁留在金字塔这边无法抽身。 警察封锁金字塔广场的同时连带将游客们一起拒之门外代替管理处的保安们宣布:“金字塔内部维修暂停营业一天。”很多兴冲冲地赶来参观金字塔的游客立刻对此深表不满骂不绝口。 我很清楚如果告诉他们“米兹射击了鹰群法老王即将降罪人间”这种实情保证大家会在几秒钟内就原地后转迅撤离。对于那些神秘的咒语任何人都会在心里存有阴影不敢不信不能不从。 突然间我想起了夏洛蒂手里的“诅咒之石”禁不住大叫一声:“米兹事情有转机了!开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解除一切诅咒的 焦点都在“诅咒之石”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那块石头。也许夏洛蒂仍然会开出天价的条件但总比在这里耽搁下去好。 米兹听话地动了车子在广场上缓缓掉头驶向城里。 在路上米兹收到搜搜洛琳别墅的一队警员打来的电话报告说那只巨型保险柜里除了几箱真空包装的食品外还有一封信是洛琳专程留给我的。于是我们先驶去别墅那边拿到了这封薄薄的信。 被撞的保镖们无一幸免尸体并排摆放在草坪上。又出了这种轰动性的血案围观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忧惧不安的表情这更加深了米兹的痛苦。 “陈先生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形势稳定下来?假如无头血案不断地这样生全体开罗警察只怕要集体引咎辞职了。”米兹苦笑借拼命抽烟来控制自己的焦躁情绪。 这种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洛琳撞死了保镖同时自己也是某种神奇力量的受害者。正常情况下她的驾驶技术没有那么高明行动身法也不可能那么敏捷。按照某种异术界的说法她的表现就像是去“抢死”一般。 “米兹别太上火警察的作用就是平息暴乱铲除邪恶。案件已经生还是依循正常程序处理不要考虑太多。”我只能如此安慰他但却没有立即打开信封免得带来更诡异的消息令他进一步心烦意乱。 一个便衣警员匆匆跑过来捧着一部电话向米兹报告:“文化部长官要您接电话刚刚国安部、国家总警署也来过电话要您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交出一份面向开罗市民的案情报告。如何措辞要您自己看着办。” 洛琳的死引起了巨大反响毕竟国家博物馆长是个举足轻重的位置非普通市民可比。 米兹跳下车子皱着眉接电话除了连连点头称是之外再也没有第二句话。 我抽出了信纸内容竟然是用流畅的中文书写而成。 开头第一句是:“它们来了!陈鹰我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它们来了。所以我不得不死不得不提前选择一种自以为能够接受的结局。原谅我吧虽然我是非洲顶尖的占卜师但一切人类智慧在它们面前都无异于原始人的刀耕火种无法自保。” 她连续用了三个“不得不”传达了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并且后面一连串的惊叹号更是表示书写这段话时的决绝心情。 “你也许会问它们是谁?水晶球给出了答案但我却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它们来自地球深处与人类的祖先缔结过附加着绝望诅咒的盟 约。现在是它们拿回报酬的时候了’。对水晶球上的警语就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晦涩的提示也许是我的寿命尽了才会生智慧枯竭的现象吧?无论如何我只能接受它们的召唤甚至成为它们的一员。唯有如此才能免遭杀戮。希望你能拿到‘诅咒之石’可惜以地球人目前的智慧是无法令石头生作用的之前我的占卜完全错误——” 她的话到这里便结束了下面是一个潦草的签名。 “拿到‘诅咒之石’也没用?”我闭目沉思脑后里浮出她在金字塔顶的最后遗言。她那时说的话与信里的意思截然相反应该是到达塔顶时突然有了另外的现才会拼尽全力出言警示。 我拿起米兹丢下的打火机点燃了信纸让这些骇人听闻的话在火焰中彻弥散。 米兹的电话还没有结束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每隔几秒钟便答应一声表情郁闷之极。 夏洛蒂的电话就是这种情况下打来的:“陈先生?”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回应:“是我。” 夏洛蒂笑了声音柔美得如春风拂过琴弦:“我知道洛琳馆长出了事之前冷汉南教授到我这里求取‘诅咒之石’的时候已经坦白告诉我要为洛琳换取那块石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随着她的死我们是否可以把一切做个简短的了解然后重新谈谈合作问题?” 毫无疑问她需要《太阳之轮》无论是重金悬赏还是强抢豪夺始终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搜集那本书的消息。 “你要我替你寻找那本书?”我淡淡地一笑。当她急于坐下来谈的时候我的手里便有了足够的筹码能够左右杠杆的平衡。 她出乎意外地直率承认:“对我要那本书你要‘诅咒之石’这仍旧是个公平的交换就像当初我答应冷汉南教授一样。不过以陈先生在黑白两道的声望我愿意再附加一些利益给你比如——呵呵还是不要在电话里公开探讨这些俗务好了一分钟后我过来接你如何?” 我的目光环顾别墅外的街道国家博物馆方向的大街上夏洛蒂的加长版卡迪拉克正缓缓拐过路口向这边开过来。看来她早就令人跟踪我和米兹知道我们的所有动向才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打进电话来。 卡迪拉克车停下第一个开门跳下车的是夏盖依旧是邋邋遢遢的装束、轻浮浅薄的面目。他站在别墅的篱笆旁边向我猛力挥手:“喂喂你过来!” 等不到夏洛蒂出现我是不会下车的因为要跟我谈的是她而不是这个莫名 其妙的年轻人。米兹通话结束满腹火气无处泄突然从旁边的警员手里夺过一柄冲锋枪向着夏盖脚下“哒哒哒哒”地扫射了一梭子子弹。 青色的木栅篱笆腾空而起土屑翻飞之间夹杂着夏盖的连声怪叫。 米兹肩上的压力太大了唯有恰当的宣泄才能保证不被上司的重压弄得精神崩溃。我理解他的感受其实此刻我的脑子里也时不时昏昏沉沉的好像有感冒烧的前兆。 车子另一边的门无声地弹开一柄加厚的黑色阳伞嘭的一声张开瘦削干枯的祭司随之出现。如上次一样一副宽大的墨镜严严实实地遮着半张脸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替夏盖出头只是静静地站着隔着车子盯着米兹。 “喂你在搞什么?是不是想死了?”夏盖嚣张地叫起来。以他们姐弟的财力有理由不把米兹这样的中级警官放在眼里。 米兹大步向前枪口直逼夏盖胸口大声冷笑着:“警察办案无关紧要的人抓紧时间滚开!” 所有警员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眼神复杂但却是无声无息地看着这一幕。 我预料到米兹要吃亏因为夏盖的武功相当不错近距离搏斗的话米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果然夏盖身子一仰陡然右脚旋踢正中米兹的左侧太阳穴。与此同时米兹的冲锋枪再次吼叫起来一长串子弹从夏盖头顶上飞了过去射向路边的法国梧桐树顶。 米兹如一截刚刚伐倒的树桩缓缓倒地冲锋枪也脱手而飞。 夏盖一击得手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几名年轻的警员已经扇面形包抄过来。 “哈打群架吗?我最喜欢了——祭司祭司快动手!”看起来夏盖是以祭司为后盾的所以一旦遇险先要叫祭司救命。那几名警员武功不及夏盖但出手之际却是正宗的美式“一招制敌格斗术”两个会合过后夏盖的后背、膝盖连遭重击踉跄着倒地被擒。 祭司似乎并没有听到夏盖的求救声只是冷冷地凝视着我所在的警车。当然他要是越过车子援助夏盖的话后面赶过来的十几名警员早就举枪待正好变成了一个最明显的标靶。 第五部完 请看第六部 1桃色陷阱 1桃色陷阱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第六部风云际会 我推开车门同样冷淡地看了他一样转身走向米兹。他正呻吟着爬起来然后飞起一脚踢在夏盖头顶。这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按住夏盖的警员们同时动手拳如雨下打得夏盖鬼哭狼号般乱叫。 今天的阳光不算强烈就算是最爱美的女孩子都不一定需要撑阳伞偏偏这个阴阳怪气的祭司却一本正经地撑着伞立在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洛蒂就在车子里没有她的命令祭司是不会动手的。 夏盖的呻吟声越来越低而米兹等人也的确泄够了其中一个警员取出手铐哗啦一声锁住瘫软在地的夏盖倒拖着扔在草坪中心。 米兹气喘吁吁地走向我脸色更加难看两颗眼珠已经半边充血:“陈先生这次的事可能是个误会你能否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我拍拍他的肩:“对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以后别太大意在这个世界上有枪在手也并非是万无一失的。”夏盖的嚣张行径让人讨厌已经犯了众怒米兹的过激行动情有可原并且动手的是一群警察最终结果只能是法不责众不了了之。 “我突然觉得……很累陈先生我恐怕不能送你去见夏洛蒂了需要停下来好好睡一觉再补充点东西。”米兹欲哭无泪被击中的太阳穴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大块瘀紫。 我还想安慰他几句但他已经扭头走向别墅的门口脚步沉重之极。 “陈先生现在可以上车来谈谈‘诅咒之石’的事了吗?”车子的贵宾席位置窗子忽然滑下露出夏洛蒂的灿烂笑脸。 谁都不再理会倒下的夏盖警员们全都散开各自继续手边的工作而令人不解的是夏洛蒂和祭司也对他冷漠如路人谁也没有提及甚至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目前的形像很狼狈彻夜不眠加上沙漠风沙脸色不会比米兹更好看。 进入车子时夏洛蒂再次浅笑:“陈先生每次见你都仿佛非常憔悴的样子难道冷小姐对你那么重要?”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风衣腰带紧束细腰仅有盈盈一握。在她侧面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只白色的保温便当盒旁边则是一碟香气四溢的阿拉伯烤肉饼。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题自顾自地落座。 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她在中央遥控器上揿了一下按钮嚓的一声四扇车门的保险锁同时落下。 “关上门谈生意会比较安全一些陈先生不会介意吧?”她的手指再次轻轻地拨弄遥控器墨绿色的电动窗帘合拢乳白色的顶灯也亮起来。 “我不会介意只关心‘诅咒之石’在哪里?方便的话现在就开始谈你的条件吧?” 我预感到这次谈判不会太顺利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着夏洛蒂的图穷匕见而随机应变。现在我们已经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以卡迪拉克的良好隔音效果估计就算在这里开枪杀人都不会引起外面的注意。 座位侧面的音响系统里飘出幽雅轻柔的萨克斯音乐车身颤了一下随即向前开动。我不想问她要去哪里也没这个必要到了该说的时候她一定会主动揭示答案。 在开罗人的传闻中夏洛蒂是一个相当有钱的富孀但她的年龄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有钱的女人凭借昂贵的化妆品和每日过五个小时的精心修饰可以将年龄成倍缩减相信夏洛蒂在这方面的花费也是一个天价数字。 “陈先生在想什么?”夏洛蒂取了一支香烟在手但并不点燃只在指间把玩着似乎在刻意向我展示自己修长的手指。 我淡淡一笑平静地摇摇头:“没想什么只不过洛琳馆长的诡异死亡让我有点心悸而已。可想而知当法老王的诅咒开始显露神力时接下来将有更多与之相关的人送命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人会因此而遭厄?” “你在暗示我?呵呵呵呵——”夏洛蒂仰起白天鹅一样的白皙颈部毫不在意地轻笑着随即揭开了那只便当盒一股奶油玉米浓汤的暖香瞬间充满了车厢。 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在额头上一拍笑容更加旖旎而深沉:“只顾研究陈先生的心理活动把正事都忘了。这是我亲手替你煮的汤——到达埃及后你每天都在忙碌辛劳身边没有一个合格的主妇照顾长此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都会熬坏的是不是?” 我料不到会出现如此一幕不禁有些诧异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陈先生?”她温柔地笑着再次叫我拿起盒盖上嵌着的一只嵌银汤匙在那碗汤里轻轻搅动了一下玉米粒的原始香气越诱人了。 “咕咕、咕咕”我的肚子里出不争气的鸣叫声。忙了整夜昨天与希薇一起吃过的晚餐早就消化殆尽了真的需要补充食物。 “多谢。”我移到茶几另一侧的座位上默默地接过汤匙。 如果是最糟糕的估计这碗汤和食物里都有miyao甚至毒药夏洛蒂要杀人灭口或者是套问我脑子里的秘密但我更明白“不 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既然“诅咒之石”是解决问题的最终焦点我似乎无法拒绝与她合作。 汤和饼都很可口并且她一直都在微笑着注视我目光中饱含着甜腻腻的温情。细想起来相识数年豪爽大度的冷馨都从没替我煮过汤而一直是由家里的菲佣代劳。冷馨属于事业至上的女孩子在她眼里翻一小时的考古资料远比费心费力地去煮一锅汤更有意义。当然我对她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要她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好主妇一定要煮得一手好汤这样才会令自己心爱的人永远不肯远离。在我们埃及人的文化习俗典籍中煮汤和修饰是主妇们不可或缺的两门功课就像呼吸和睡眠一样重要。陈先生你认为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吗?” 夏洛蒂的温言软语与肯尼金的萨克斯音乐混合在一起逐渐产生了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地点头:“汤真的很好喝谢谢你。如果我的朋友米兹在就好了他也同样又累又饿并且缺乏别人的照顾。”当昏睡感潮水一般涌过来时米兹的形像和他举枪怒射的片断都渐渐远了像沉没在潮汐中的古旧帆船。 “呵呵你的朋友?陈先生像你这种万里无一的当代高手怎么可能与那种人成为朋友?在我眼里你需要结交的至少应该是王公贵族之类的上层人物身边也应该是大把大把的美女相伴夜夜笙歌欢宴才对。” 她的手轻轻覆盖在我手背上带来一阵滑腻腻的微凉。 “是吗?”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正在变得飘忽不定。 “当然我说过只要我们合作定会附加给你一系列的优厚条件。金钱、地位、权势、女人、珍宝什么都应有尽有。陈先生我猜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对不对?”她牵起了我的手侧面的车门忽然打开透进来一大片温暖暧昧的粉色光芒。 原来车子早就无声地停了门外铺着粉红色的地毯一直通向十五步之外的两扇粉色大门。 “跟我来吧?”她拉着我下车萨克斯音乐一直响着让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当我准备抬头向上看的时候现自己的脖子也已经僵硬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她前进。 粉色大门在我们身后徐徐关闭一股数十种香气巧妙地混合在一起的无名异香扑面而来而房间正中的那张粉色大床上不偏不倚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黑色旅行箱。 “请坐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她在正对门口的一面大镜子前站住手指一挑腰带上的结倏的打开风衣也在瞬间滑落露出里面仅有的纤 薄绸衫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要坐的话只能坐在床上。 我木然向前走了两步身体已然不受控制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旅行箱的盖子自动弹开里面放射出的灿烂金光令满室的粉红也黯然失色。我勉强抬起头看到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大号金砖至少有四十块以上。 “你要的一切在这个房间里都能得到也包括我。只是你需要付出某种代价并且是心甘情愿地付出然后在承诺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保证以后绝不反悔。”她也上了床拾起金砖顶上的笔和纸放在我的眼前。 “要我……做什么?”我极力抗拒着要昏睡过去的强烈欲望。 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诡异笑容忽然挥手一把黄金剪刀从我头顶掠过嚓的一声十几根头已经落在她的手里。 “在那张盟约上写下你的名字。”她凝视着掌心里的头。 我拿起那只笔摸索着在纸页的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名字身子一软张手张脚地趴在床上再没有挪动身体的一丝力气。这张床仿佛被异香薰透了一般与我的身体相接触的每一寸地方都散着动人的香气。 萨克斯音乐停了但随即又另一种阿拉伯风格的靡靡之音响起来令人迅联想起开罗红灯区里的脱衣舞酒吧和钢管舞女郎。 “陈先生我现在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让你尝试世间最完美的云雨之爱。醒来之后你就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私人奴仆永远都只为我一个人服务……”她呢喃着伸出胳膊在我脑后轻抚着。 我凝聚力量努力地翻身向上望着头顶那盏悬垂着粉色流苏的阿拉伯吊灯。渐渐的夏洛蒂的脸覆盖过来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手指一动蓦的现竟然是全身赤裸着的带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体香。 突然我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骤然翻身后退。 我摸索到电话吃力地按了接听键话筒里立刻传出希薇的声音:“陈先生是我。” 脑子里的混沌稍有减退我用力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希薇没开口前先接连三声长叹:“我已经离开酒店回到自己的公寓其实就在夏洛蒂夫人的豪宅不远处。现在我站在后窗边上能够眺望到她的卧房阳台并且刚刚看到那辆卡迪拉克车驶离。我想再次提醒您抓紧时间联络她——洛琳死了假如有谁能制止这场轮盘游戏般的杀戮您是唯一的人选。” 我硬撑着身子坐起来倚在那只旅行箱上。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如果希薇留在酒店里还能得到有效的保护一旦擅自回家只怕会有危险。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努力凝聚思想:“希薇你还是回酒店去吧至少我可以随时保护你。” 希薇陡然冷笑着提高了声音:“算了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在您没来开罗之前我一直都过得好好的。而且我不是你们那样的江湖人对权势金钱没有太大兴趣自然不会有人垂涎再见。” 她带着气挂断了电话最后的语气很不友好。 “陈先生?我们可以延续刚才的甜蜜工作了吗?”夏洛蒂赤裸光洁的手臂环绕在我脖子上滑腻腻的脸也在我的肩膀上摩擦着。 我收好电话拍着她的手背苦笑:“为什么不先去看看我的签名?夏洛蒂夫人。” 她又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我拿开她的手臂弹身下床背对着她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一幅阿拉伯女郎油画。她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回身去看那张纸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已然愤怒至极。不过她没有当场作而是“咚”的一声撞开了镜子旁的另一扇门飞快地闪了出去。 金砖、美女、miyao对我而言都是毫不奏效的工具当年教官训练我时同样的手段采用过不下千次花样百出却没有一次成功过。所以从上了夏洛蒂的车子之后我所有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 确信夏洛蒂已经离开后我转过身看着那箱金砖淡淡地摇头冷笑:“这些毫无生命力的东西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人为之疯狂?古往今来为黄金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但却无人记得金光背后的风光险恶。” 其实由司空摘星和蔡小佛搞出来的系列追杀岂不也是“黄金之海”惹的祸?他们明知道黎天是51号地区的高手是个动不得的人物偏偏为了黄金而仓促出手。现在两个人不知落在谁手里连个消息都没有。不过司空摘星向来都是大大咧咧的副将初出江湖时接连遇险却都阴差阳错地化险为夷毫未伤希望他这次也能延续从前的好运吧。 我阖上了旅行箱的盖子让这个房间重新笼罩在粉色的光辉里然后踱到那扇暗门前面思量了几秒钟终于决定还是继续等下去。 既然夏洛蒂选择了跟我合作她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目前来看她对我的这种信任是我手上唯一的重量级筹码了。 十五分钟后暗门再次打开夏洛蒂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换过了一套白色的阿拉伯长袍。 “陈先生久候了请来这边慢慢 谈。”她伸手肃客仿佛粉色房间里生的事根本与自己无关。 我踏过暗门直接进入了一间宽敞的书房。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铺洒进来令室内的十几颗观叶植物绿意茏葱生机勃勃。书房里摆放着书架、书桌、转椅、沙等等必备品唯一让我感到特殊的是窗前竟然摆着四架高倍天文望远镜一致瞄向东南四十五度角的天空。 书桌上的一只咖啡壶刚刚停止工作巴西咖啡略带苦味的醇香无处不在令人精神一振。 “陈先生开诚布公地说吧你既然对‘诅咒之石’感兴趣我便马上拿给你。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强抢豪夺或者毁诺失信吧?”夏洛蒂温情款款地端给我一杯咖啡随即进入谈话的正题。 我在沙上落座稍作沉吟才谨慎地回答:“关于《太阳之轮》那本古书我只是答应你去找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方便的话请先把当初冷汉南教授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好吗?” 即使是唾手可得的东西都有可能生意想不到的变故我从来都不会把一件事设想得一帆风顺只是“向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进行”。 夏洛蒂一笑走向书桌后面的一只灰色保险柜熟练地扭转密码盘出微型齿轮咬合时的“嗤啦”声。 “当时与教授谈判时我把现场过程录了像稍后放给你看。现在你将看到埃及传说中的‘诅咒之石’——”她打开柜门双手捧出一只铁青色的方型金属盒子回身放在书桌上。 我稳稳地坐在沙里并没有急着跳起身去看反而更加悠闲地架起二郎腿扭头欣赏沙旁边的一株刚刚吐露新芽的巴西木。 “哦?陈先生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冷淡?难道你对‘诅咒之石’的兴趣也是假装出来的?”夏洛蒂话里有话眉眼之间浮现出勾人的媚笑。 进入这个房间之始我便已经仔细打量过可能存在的隐蔽防卫措施。对于这种顶级豪宅而言自然会专程布置美式安防设备。不出预料的话房间的吊顶部分会安排十五到二十个枪械射击孔由闭路监控人员操纵一旦有人对夏洛蒂不利立刻会进行不留死角的密集扫射。 落地窗方向是普通人最容易想到的逃生线路但那种透光性良好的防弹玻璃至少能经受住微型冲锋枪的重复射击抵抗重力撞击的极限也在五百公斤以上要想破窗而走显然是最愚蠢的决定。 “毫无疑问夏洛蒂是一个城府深沉的女人表面的言行举止都不过是缜密的伪装罢了。”这是我对她的最新结论与这种女人打交道唯有以静制动、后制人才会免遭其害 。 “不恰恰相反我很感谢夏洛蒂夫人的大方举动。只是主人还没说要出示给我看客人又着什么急呢?”我微笑着向她举了举杯子意味深长地问“咖啡好香难道除了牛奶和方糖还加了另外的秘密调料?” 汤和饼里都加过miyao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她要合作就别耍太多花招。 夏洛蒂的脸颊上骤然升起两朵红霞咬着唇水汪汪的桃色双眼直盯着我嗤的声笑出来:“陈先生我错了原谅我可以吗?” 我毫不退缩地回望着她毫不费力地化解了她借勾魂一笑施放的催眠术。当一个漂亮女人羞涩地当面认错时往往会对男人的弱点一击必中引对方的怜香惜玉之心。夏洛蒂很聪明对我的攻击与求和相互错开随时随地都在变换着左右局势的手法。 “唉冷汉南教授说得没错陈先生绝对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奇人任何方法都无法打动你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她在我的逼视下放弃了继续进攻的企图垂手揿了盒子四角的暗锁那盖子啪嗒一声弹了起来。 满室咖啡香气中蓦的多了一种金铁冶炼时的灼人气息如同突然靠近了一只巨大的炼钢炉一般。我确信那种怪味就是从盒子里传来的。 “陈先生请看——”她从盒子里捧出一块焦黑色的物体乍看上去像一只攥紧了的拳头。 我起身走到书桌前伸手接过那东西感觉它竟然是毫无重量的比同样体积的空纸盒差不了多少。它的表面非常光滑应该是长时间被人摩挲导致的必然结果如同古玩界的“盘玉”一样。 2印度大人物也失踪了 2印度大人物也失踪了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既然是“诅咒之石”它自然应该是一块石头至少表面看来在我掌心里的是一块重量折减到十分之一的石头恰好能被抓在右手中甚至五指能够感受到它表面上的指肚状凹槽。之前我曾在港岛的艺术馆里迷恋过一段时间的陶塑而它给我的真实感觉就像是一块被用力握过的陶泥烧干后的样子。 当然右手握住它时仅仅能合拢一半另一半还是暴露在外。 “陈先生你的冷静镇定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在别人应该吃惊、雀跃、方寸大乱、把持不住的时候仍然保持绝对的清醒好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夏洛蒂长叹轻盈地坐回到转椅上。 我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分钟仍旧放回到盒子里然后缓步踱开走向窗前。 这一次我现窗外四十步之外的五处略矮一点的屋顶上各有一只黑洞洞的狙击步枪枪口指向这边。就算有人侥幸破窗跳出只怕在半空中就会变成硕大的蜂窝。 洛琳的遗书里说过只有“诅咒之石”毫无用处需要更高的智慧来掘它的用处。她是举世闻名的大占卜师却只看到这一点而无法揭示更多。 “更高的智慧?是指凌驾于全人类思想之上的某种能力吗?”我的心里又掠过一阵无声的苦笑。不知道教授和冷馨是否具有这种智慧但他们明明已经有了突破性的现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个人一起遭劫。 哔的一声书桌侧面的液晶屏幕亮起来一个虬须满脸的老头子正在慷慨陈辞双手不停地在半空挥舞着。 那就是冷汉南教授冷馨秉承了乃父的表达方式每次与我探讨问题也是这个样子仿佛是美国议员在参众两院参与辩论一样。 “夫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太阳之轮》十天——不只要五天到一周时间就一定会亲手交给你。把石头保管好它必定是属于我的。”教授太喜欢用“一定、必定”这样的修饰词大概每一个在专业领域成为权威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这么说以此来加重语气维护自己“永远不容置疑”的形像。 接下来冷汉南絮絮叨叨地向夏洛蒂叙述了自己对洛琳的感情相信在对方催眠术的引导下他“一定”中招“必定”袒露自己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吐露出来。 凭心而论冷汉南教授是个好人夫人生前和去世后的长久岁月里他连红灯区都没去过清心寡欲严于律己是一个标准的“好男人、好父亲”形像。正因为如此冷 馨才会支持他追求洛琳尽量使他有一个快乐充实的晚年。 那段录影带内容是没什么价值的反过来想夏洛蒂会把有价值的部分别有用心地抹掉只给我看编辑过的版本。 录影带放完了夏洛蒂耸耸肩异常轻松地微笑着:“陈先生我已经采取了最合作的态度甚至连这块石头你都马上可以带走——只要你能把《太阳之轮》带回来。嗯我答应过的其它事一样都不会少那箱黄金可以在我这里暂存合作成功后我还会追加给你同样的九只箱子。呵呵最近国际金价持续上涨似乎就是为了我们这次合作而敲响的庆功鼓……” 她的确够“合作”但拿出的所有资料对我都没有什么帮助就算我带走石头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口反而更容易引各路人马的哄抢。 我向左侧跨了一步沉默地停在一架望远镜前。 夏洛蒂倏的站了起来稍显紧张地笑着:“陈先生我们正在谈合作请不要分神好吗?” 这种产自欧洲洛奥莱恩公司的“星空探路者”牌望远镜是大多数天文爱好者的最高目标每一架的售价高达一百六十万欧元仍旧非常畅销。 我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抬手打开了三脚架侧面的电源开关。 夏洛蒂迅绕过书桌出声阻止我:“陈先生这个时段观测天空很容易被太阳的逆向反射光波刺伤眼睛。如果不想在瞬间变成一个盲人的话请停止你的愚蠢举动。”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天文学常识只不过是想试探她到底为什么会紧张起来。 “这种高精度、高稳定性的望远镜只要一架就够了何必同时摆放四架?夏洛蒂夫人难道经常有四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同时观测天象吗?真是难得、难得。”我装作毫不在意地感叹着眼角余光撇向望远镜的手动调焦旋钮。 假如仪器被人频繁使用的话旋钮上的摩擦痕迹会相当明显。果然我现其中三架机器旋钮上的防滑纹路上留有轻微的汗渍痕迹想必这三位观测者每次都会出现相当紧张的情况所以指尖上的汗液经常留在旋钮上慢慢渗入纹路里。 打扫书房的佣人当然会对望远镜进行常规清洁但却无法彻底消除这些几乎是肉眼难以察觉的污痕。 更令我困惑的是靠近房间左侧的最后一架望远镜整洁如新似乎自拆箱后就没人用过。 夏洛蒂耸耸肩无声地笑了。这是女人的常用武器当不愿意回答某个问题时就会以这种“万能”笑容应对。 事情进行到这 种地步我再停留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随即礼貌地向她告辞。 她对我不想带走石头这件事感到了极大的诧异连续询问了两次得到确认后才怅然一笑:“你与冷汉南教授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当时恨不得马上把石头拿去送给洛琳馆长。无论如何陈先生祝你能马到成功!” 我们一同走出了这幢两层独立别墅车道两排的花圃里栽满了各色鲜花但很明显我们两个都没有赏花的心情。拆解月光大酒店十八层房间的事我时刻记着只是目前并非提出这个要求的最佳机会。既然大家决定合作总得各自做出什么才有资格提要求她已经出示了“诅咒之石”而我需要做的事却一点都没开始呢。 别墅的东南方向有几排高层公寓楼想必希薇就住在那边想起她来电话时的怫然我不禁哑然失笑。 夏洛蒂拥有十几辆私家车每一辆都配备了专门司机但我还是谢绝了她的殷勤自己招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驶向酒店。现在我需要回八楼房间做一次短暂的休憩让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 车子靠近酒店时我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呼啸声计程车立刻就近停下不愿意再向前去。 我只能付账下车沿着人行道走向酒店刚刚穿过大堂的旋转门便听到了米兹略带嘶哑的叫声:“把住各个出口每层每个房间都要彻底搜查。要所有客人出示有效证件特别是具有印度人体貌特征的——” 大堂里已经布满了持枪警员比第一次搜查时更为兴师动众人数也增加了两倍以上。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酒店经理正捧着一本登记薄愁眉苦脸地跟随着米兹走来走去眼睛不时地偷偷瞥着那些板着脸的警员们。 米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一见到我立刻扬手打招呼:“陈先生终于等到你了。” 他刚刚刮过胡子下巴一片铁青色并且也洗过澡、换过衣服好像还抹了不少增白的护肤品看上去精神抖擞。 我知道一定是生了大事心情立刻变得沉甸甸的现“诅咒之石”的喜悦也随即飞得无影无踪。 米兹靠近我还没开口先皱着眉吸吸鼻子:“唔这么浓重的香气?陈先生难道你跟夏洛蒂夫人——”他的脸上现出心照不宣的坏笑偷偷挑了挑大拇指大概是想当然地以为我跟夏洛蒂之间已经生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我陪他走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吧台。 “是件失踪案。”他自己动手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掉瓶盖咕嘟咕嘟地一气灌下了三分之一。 我听到他下达的命令里有“注意印度人”这样的语句已经隐约觉得大事不好只不过还心存幻想希望案子与那伦、苏坎无关而是住进酒店的其他印度客人。 “八层贵宾套房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大约有四十多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酒店方面根本没有他们的结账记录监控设备也没拍到他们离开房间甚至酒店的保险柜里还替他们保存着一大笔现金。呵呵就这样人没了?” 米兹滑稽地耸耸肩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我的心情沉到了冰点苏坎为破解诅咒而来不料事情还没解决就已经陷入了最糟糕的困境。 “就像你手下的两名警员一样吗?没有理由地凭空消失?”我没提现危月燕的人皮那件事实在是不忍去想那伦也会遇到同样的结局。 米兹点点头把剩余的啤酒一气喝干随手把瓶子丢进垃圾筒里。 “这鬼房子是不是真的该拆掉重建了?”他仰面望望大堂顶上的几十盏花枝吊灯愤愤不平地取出烟盒狠狠地叼起一支烟。 在我看来推倒重建不是根本目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大厦存在的秘密机关来才能彻底地查到龙象女的下落揭开不断有人失踪的谜底。 “陈先生我替你另外找一家酒店可好?不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邪气太重只怕最终让你也受连累。放心我有熟识的地方保证你会住得习惯。”他在心理上对我已经相当依赖总想帮我做些什么以换取我的鼎力帮助。 我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米兹你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容易现问题。我想过了马上搬回一八零八房间去看看会不会如他们一样失踪。”说完我立刻转身走向电梯把愣怔的米兹一个人留在酒吧里。 电梯前并排站着四名持枪警员其中一个嘴唇上刚长出淡淡茸毛的年轻人出声喝止我:“警察办案请你回避。” 他的三名同伴不顾现场气氛有多么紧张一起捂着嘴笑起来。 “喂南达让路陈先生是我们的办案顾问!”米兹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年轻人立刻满脸通红瞪了同伴一眼让路的同时替我按了电梯门的按钮。 我先去了八层走廊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满了表情严肃的警员。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贵宾房间里现人皮之类的东西至少还没引起更大范围的恐慌。 那伦带我到过的大客厅、小客厅里同样布满了采集现场证据的警务人员一个相熟的小组长向我介绍:“这个套房里附带着六个小房间 所有房间里没有特别凌乱的迹象失踪者似乎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然失踪的。电脑和电视都在工作其中一张床上还丢着一本翻开一半的色*情杂志卫生间里护肤品盖子也开着……” 假如这群人失踪的原因与危月燕、两个负责监控的警员相同那么可以做如下判断:“龙象女一直都没有离开大厦并且出于某种原因需要一直杀人直到无人可杀为止。” 她杀人的原因可能是灭口、获取资料、搜索秘密——甚至只是为杀人而杀人。 在麦爷那一派的降头术中其中一种便是修炼者需要不断地杀人来磨炼自己的精神状态最后达到非人非兽的忘我境界得到降头术的无上真谛。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循环报应的嗜杀者必定被别人所杀杀人者的手段越残忍得到的报应便越惨烈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我给服务台打了电话命人重新打开一八零八房间。 这种举动把米兹骇得够呛先派了一队警员上来把房间里外上下搜索了一遍清除掉一切可疑物品。然后他把一柄威力巨大的加长型左轮手枪塞在我的枕头下面另一柄短颈冲锋枪放在半敞着的床头柜抽屉里。末了还在卫生间和衣橱里各藏了两柄射手枪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我拒绝了他留人保护的要求开门送客然后回到卧室舒舒服服地躺下闭目休憩。 “我这样做是否过激?我有能力应对一切突事件吗?如果龙象女再度出现我是否该抢先动手射杀她?她会从哪里出现?还会是那面怪墙吗……”疑问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在我脑海里一停不停地飘来飘去。 那伦和苏坎的失踪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毕竟这一次失踪人数之多让人无法接受。在六个小房间里住着的是苏坎的保镖到底是何等诡异的袭击才能把他们瞬间干掉而不留下任何搏杀的痕迹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枪械杀人了这一次或许又要被逼开枪。 房间里很安静而我又是连日彻夜不眠所以很快便睡了过去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如果龙象女在暗中窥视应该会偷偷出现做一些常人无法想像的诡谲动作。 这恰恰是我的诱敌之计“睁着眼睛睡觉、竖着耳朵睡觉”本来就是美军海豹突击队的必修课程只不过经过教官的妙手改良后我所学习到的已经属于“视、听”的更高层境界即使在熟睡中也会捕捉到身边出现的任何异常响动。 教官说过:“高手对决取胜的要素在于强的信心。一个最强的高手不单单应该知道自己即将做 什么更应该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我既然敢睡到这张床上就等于是告诉自己一定能击杀龙象女成为最后的揭秘者。偶尔翻身时我总能感觉到裤袋里那柄小刀上传来的寒意。当年教官把它传给我时便注定了我和它的不解之缘。 恍惚之间我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电影院极遥远的前方是一方硕大的白色屏幕。我似乎知道即将播放的是一部极其血腥的恐怖电影所以焦急地向四周张望要找一个空的座位安顿下来。 影院里实在太黑了又没有服务生的引导所以我只能摸索着一排排地盲目向前寻找。可是所有的座位上都有人而每个人都严肃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对准幕布的方向根本不理会我的费力寻找。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座位如释重负般坐下。就在此时电影放映机轧轧地响起来而屏幕上也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我已经有相当久的时间没去过电影院了最后一次看电影至少要追溯到十年之前也就是刚刚遇到教官的时候。当时他带我在北美的一个无名小城里看电影还给我买了饮料和奶油爆米花。 那场电影的名字和内容早就不复记起印象中只有离开电影院时外面的幽暗长街上飘着鹅毛大雪。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龙象女会不会出现?”我蓦的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本该是躺在月光大酒店的一八零八房间里诱敌出现的。于是我倏的起身要走过侧面的大批观众然后从入口退出去。 幕布上的图像消失了一行巨大的黑字跳出来——“结束”。 我一下子释然:“电影放完了正好随大家一起退场不必突兀地向外走。”提前退场是对电影工作者的不尊重这是全球电影观众都知道的常识所以我重新坐下等待旁边的人退场。可是我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仅有几秒钟便睡了过去并且睡得很沉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使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突然弹起在脑海里:“那伦、苏坎怎么会失踪?他们明明就在酒店的贵宾套房里谁能无影无形地潜入然后把人带走?这几乎是正常情况下无法完成的除非酒店里布满了暗道机关。如果老班在就好了他最擅长用水银来查找暗道在这一行里班家自谦第二就再没有哪一派敢称第一了。” 我倏的起身马上觉四周空无一人幕布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原来大家都退场了?”我焦灼地向侧面跑了几步踏上通向检票口的台阶。大约向上攀登了四五十级台阶后我才猝然现检票口的铁栅已经锁 闭。外面的天空飘着大雪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开罗的雪可是真的不多见呢?”我低头自语从铁栅里伸出手去掌心里立刻落满了鹅毛般的雪片。 铁栅上挂着一块残旧的黑板上面写着“每日一场、明日早来”这两行歪歪扭扭的英文。 我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被困在下班后的电影院里了而且要被困整整的一晚但我的确有要事在身酒店方面再有人失踪的话米兹就得被逼得跳楼了。况且他找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也失踪了? 一个穿着破大衣的老头子跑过来腰里挂着的一长串钥匙哗啦哗啦胡乱响着。他的两腮和下巴上长满了虬曲的胡子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喂下次别在里面睡觉了这是电影院记住这是电影院!”他嘟囔着开了铁栅上的锁先放我出去然后走进电影院反手把门锁上。 我走下湿漉漉的台阶猛然记起这老头子就是冷汉南。他当然也是肩负使命的信誓旦旦地要去找回《太阳之轮》从夏洛蒂那里换回“诅咒之石”交给洛琳。现在洛琳都已经死在金字塔上了他还悠闲地把自己关在电影院里睡大觉? “教授?教授?”我用力踢打着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栅。 冷汉南已经走得很远了就在通道尽头的幕布那里像一个木偶剧里的道具般毫不起眼。我叫不回他只能返身离开。台阶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自由市场每一家小店的门口都撑着一把巨大的阳伞挡住了纷飞的雪花。 在我左手边隔得最近的一把伞下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正挥动着一把扇子帮一只刚刚点燃的炉子扇火。青烟与雪花混合着渐渐弥散在昏暗的天色里。 3阴间组织开始行动 3阴间组织开始行动 “母亲我回来了。”我这样叫她。 她回过头皱着眉看我忽然长叹一声:“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天都要黑了。” “我去看电影睡着了然后被锁在电影院里刚刚才有人开门放我出来。”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但在印象中母亲不该这么老而且脸色、语气也会比现在好得多。 “真的?真的?”她冷笑着连问了两遍仿佛当我是在撒谎一样。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接过她手里的扇子。 “你——要倒霉了!”阳伞正对的小店里一个男人大步跨出来举起右手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尖又一次大声重复“你要倒大霉了知道不知道?”他的样子如同早就洞悉天机、熟知未来一般一副悲天悯人但又幸灾乐祸的模样让我一阵阵后背凉。 “我真的只是去看了一场电影而且冷汉南教授可以作证不信你去问他!”我指向台阶上那道紧锁的栅栏。 男人的手指更用力地戳在我的额头上:“冷汉南死了你、要、倒、大、霉、了!” 我的思想清晰了一些也醒悟到冷汉南的确已经死在沙漠里无人能够证明自己被困的过程了。 “他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在电影院里出现?”陡然间我连打了三个寒颤浑身上下冒出一层惊惧的冷汗。 “回家吧回家再说。”母亲黯然地丢下扇子走向一道破旧的篱笆。 我跟在后面那男人也跟过来兀自恶狠狠地追问:“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到底去了哪里?陈鹰我老实告诉你你要倒大霉了——” 铮的一声我的小刀已然脱鞘而出压在他的喉结上。一瞬间我的勇气全都回来了不再做软弱无力的分辩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离我远点再跟来的话当心你的狗命。”那些话是我横行港岛黑道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与所有年轻的社团龙头相同我曾度过了一段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灰暗日子。 “回家吧。”母亲站在篱笆那边招呼我。 “跟我动刀?你为什么不想想是谁把你栽培成今天的样子?”男人冷笑起来竟然是教官的声音。我盯着他的脸依稀就是教官的模样。谈及用刀他是世间唯一一个刀法在我之上的人如果黎天能够被称为“刀术高手”的话教官则可以被叫做“战术小刀之王”。 一辆破旧的老爷车吃力地吼叫着开过来有个人摇下窗子向我打招呼。 我知道那是父亲但 不知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收回小刀抬头看天。一片硕大的雪花落在我的额头上转瞬化为冰水凉凉地滑落在脸颊上。我有种放声大哭的脆弱冲动但仍然强行忍住只怕自己会因此而彻底崩溃掉不复所有人眼里的英雄形像。 老爷车一直冲向篱笆父亲望着我完全忘记了应该踩下刹车一直撞向篱笆后面的大树。 我醒了睁开眼睛时先看到的是房顶上的花枝吊灯那是月光大酒店的独特标志。 “只是一个梦?”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仅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卧室的门半敞着那是我躺下前故意留下的开阖角度能够从卧室里清楚地观察到西墙的中心。没有任何意外生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淡淡的怅然。也许我太急于见到龙象女了总想尽早把这件古怪的事彻底了断。 “嗯?白小谢呢?他竟然也……一起失踪了?”我呼的坐起来额头上迅渗出了一层冷汗。睡觉之前我大意地忽略了他的存在假如他也被龙象女袭击致死麦爷留下的一切线索就将不复存在白离在金字塔顶拿给我的“攒心虫”也没什么用处了。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来只跟妹妹相依为命。教官介入我们的生活时我才十一岁就已经懂得带着水果刀浪迹黑道了。所以我的脑海里应该没有他们的样子并且他们也不会在意我到底成长为什么人物。 “你要倒大霉了”——教官恶狠狠的声音犹然在耳边回荡但他从来不这样跟我说话。在梦里老妇人和开车男人的脸始终模模糊糊的我虽然认定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却辨认不得他们的模样。 这个梦预示了什么?我被困在一个漆黑空间里、死掉的冷汉南重新出现、母亲愁郁的脸、父亲开着老爷车撞在树上……一切毫不相干的环节组合在一起立刻让我有种莫名的心烦意乱之感。母亲一直重复着“回家”两个字但我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地方找到“家”的感觉天生就怀着一颗不断流浪的心。 或许是夏洛蒂下在汤里的miyao产生了某种后遗症我又一次感到头昏脑胀起来。 “也许仅仅是个令人不解的怪梦?”我下了床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双臂准备走到客厅去。 “啪嗒”一颗水珠从吊灯上滴下来正落在我躺过的位置。我下意识地在额上抹了一把因为自己梦中看见雪花飘落正好停在额头上化为水珠也许就是吊灯上滴水所致。不过我的额头非常干爽没有湿漉漉的感觉。 水珠滴在床单上立刻铺散为 明晃晃的银色小球那竟然是一滴水银珠?我飞身上床仔细地观察吊灯根部正有两颗稍小一点的水银珠渗出来转眼间便无声滴落。 “老班?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我讶然自语。 妙手班门自创的这种探索暗道机关的方法代代单传是江湖上不可能出现盗版的绝技。只要见到它便知道是老班亲自出手了。因为有莲花小娘子和婴儿的事我不想把他拉到这件事里来没想到他还是自作主张地暗地查看我的需要然后偷偷动手。 就像田七一样老班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我救过他他便会毫无保留地报恩。二十一世纪的江湖像他们两个这种人已经稀少如史前动物了。 我跳下床大步走入客厅向头顶的吊灯望去。果不其然那里的房顶上也有水银珠渗出来。可以想像此刻月光大酒店的很多房间里都有这种现象水银珠会藉着建筑物的缝隙悄然渗透下来由顶到底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空间。 老班告诉过我这种秘技的粗略模式但具体到如何操作便绝口不谈了。这是班门的家族秘密事关几百年的班姓荣耀他连莲花小娘子都不会告诉。 “好了有老班出马终于能够解开一个疑团——”我走到西墙边在墙面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莲花小娘子年轻时艳绝一时曾被江湖通道称为“美貌、暗器双绝”想必他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会很可爱。我已经签了那张支票作见面礼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时一定会去看看他们的小孩子。 龙象女始终没再出现我很谨慎地再次检查了洗手间、衣橱、阳台的各个角落到处干干净净的保持着服务生清扫过后的原状。 最后我停在冰箱前想要拿一瓶饮料解渴但刚刚拉开柜门立即听到小型气球的爆炸声。半开的冰箱里随即喷出一道浓重的白雾。我急后退鼻子里已然吸进了少许一阵天旋地转传来身子一软便仰面朝天地跌了下去。 起初神智还算清醒摸索着想要爬到沙上去但一分钟后我的四肢开始麻手臂也无法用力。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这是欧洲黑道上的‘老虎烟’会不会又是‘阴间’组织下的手?”我摇了摇头努力撑起眼皮观察着阳台方向。门是反锁着的有敌人出现的话只能是从相邻的阳台上跃过来。刀在裤袋里枪在枕头下和床头柜里但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一下子散掉了根本无法凝集。 阳台上传来玻璃窗缓缓滑动的声音随即有三个人先后出现踮着脚尖走进来。 “快点他们就要到了咱们大概只有十分钟时间。”有人焦灼地叫着。随即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伸进我的腋下毫不费力地将我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卧室。 这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俄罗斯人腰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道是插着大口径手枪。盡在bsp;“桑给你五分钟时间化妆成他的样子越快越好。”号施令的人脸色黝黑正在弯腰伸手将一只黑色盒子固定在沙底下。 第三个人则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亚洲人手里提着一只金利来的公文包跟着走进来拉开拉链把包里的瓶瓶罐罐倒在床上。他先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拾起镜子和眉笔仔细地在自己脸上描画起来。 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大约是要妆扮成我的样子留在这个房间里等什么人。 俄罗斯壮汉掀开西装下摆抽出一支银版沙漠之鹰熟练地退下弹夹在手里掂量着。 “喂卡夫你在什么愣?”那个小头目暴躁地吼叫着“龙堂是美国华人江湖的第一大社团诸葛常青的功夫很厉害人又相当精明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来别把事情搞砸了!” 按他的面目看应该是欧洲人和非洲人的混血后代下巴尖削目光如电。此刻他的眉皱得紧紧的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 “我在想要不要把弹头涂上‘沙皇禁药’?”壮汉只是把玩着那只弹夹根本不理会小头目的焦虑。 小头目一愣双手捂住脸沉默了几秒钟霍的放下手:“涂!一号说过只要他们头脑中的智慧一旦获知马上杀人灭口。卡夫你这一次总算脑袋开窍了。” 壮汉咧嘴笑了笑手指一抹弹夹里的子弹便叮叮当当地落在床上。他的手指虽然又粗又短但绝不愚笨刚刚这一手单指退子弹的功夫足见功力。 我终于明白:“原来他们要等的是诸葛常青那个江湖上极有威信的‘铁血军师’?龙堂的人即将到访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消息他们怎么会截获呢?” 危月燕一死龙堂不会毫无反应我只是没料到诸葛常青会径直来找我但却之前连个沟通的电话都没拨过来。 “我完成了。”一手举着镜子的人忽然转身向着我优雅地一笑。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我每天早晨起床后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我无力地盯着他晕船般的感觉层层叠叠地在脑海里动荡着。此人的易容术的确高明乍看上去几乎就是我的翻版。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目前开罗黑白两道上关注的焦点人物陈鹰。看看像不像?” 他凑近我眼珠转了转表情也随着沉静下来。我记得在港岛时曾有描专家替我做过炭笔画自己沉思时的眼神与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被叫做“卡夫”的壮汉叫起来:“桑跟他费什么话?中了‘老虎烟’的人没有任何听觉视觉他根本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快点你的武器准备好了没有?” 半分钟之内卡夫已经藉着一根棉签的帮助把落在床上的子弹都抹上了一种带着微酸气味的药水。“沙皇禁药”属于二十世纪末期的一种败血症型毒药侵入人的血液十五分钟后将会大面积地腐蚀对方的淋巴系统和抗病毒系统从而导致血小板大量坏死。 沙漠之鹰这种大威力手枪号称为“短枪之王”再配合以“沙皇禁药”中弹者几乎毫无生还希望。据我所知目前全球医学界应对这种毒药的唯一办法就是截肢封闭被感染的毒血传播渠道。 桑轻松地抖了抖自己的双手从他的灰色名牌休闲西装袖子里立刻弹出两柄黑色虎爪刀。 “刀在这里要不要试试?”他轻轻挥手虎爪刀上的浅灰色锯齿锋刃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应该也是淬上了某种毒药。 短时间内小头目已然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走了十几遍将至少十五枚炸弹分散安装在隐蔽角落里。三个人的动作训练有素分工也相当明确绝对是有备而来。 我曾杀了两名“阴间”组织的高手现在一想其实对方早就大规模地进入了开罗城区死掉其中两名只不过是千足蜈蚣损失一两条腿根本无伤其本质。 “卡夫你说一号把陈鹰说得那样厉害怎么一转眼便落在咱们手里听任摆布呢?难道真的如黑道上所说亚洲人总喜欢夸大其词而没有任何真本事?”桑的肩头一晃两柄虎爪刀嚓的一声缩了回去。 他的手指缓缓地在我额头上滑过忽然并排坐在我身边举起镜子。镜子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陈鹰”当他模仿我的浑噩表情时我们两个几乎没什么区别。 “天下高手在‘阴间’面前从来都是不堪一击的。”他低声冷笑着丢下镜子取出一架间谍专用的微型相机搂住我的肩膀对准两张相同的脸喀的一声按动了快门。 “金萨先生我们准备好了。”桑向小头目报告了一声。 金萨沉着地回应:“那好调试监控设备。卡夫我会令对方坐在正对卧室门的位置到时候你只需向着门扇的对角交叉线交点开枪就好了。其他人全部交由我来对付——桑你的任务则是为卡夫的射击设置第二层保险看我眼色行事。如果对方 现异样想要离开沙时我会接连咳嗽两声你就用虎爪刀扣住他的膝盖给卡夫零点五秒的射击时间。明白了吗?” 桑拉长了声音:“哦——这么简单?” 金萨不耐烦地冷笑:“你什么意思?桑我觉得你最近似乎并不满足于受指挥的角色总想提出点创新的建议对不对?” 他大步走进卧室反手关门用一支红色的签字笔标明了对角线的交叉点重重地在那个叉号上敲了两下:“卡夫就是这里。第一枪破门而出后我需要你在这扇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从子弹射穿的破洞里观察情况继续提前瞄准对方逃遁的方向——门或者是阳台。你们两个听清了这次要对付的是龙堂最聪慧的人物连龙堂老大对他都相当尊重。一号说过就算有百分之千的把握也得设想到第一千零一种可能。” 卡夫倏的跪地举枪水平瞄准那个叉号瞬间变得如同一具雕塑般冷静凝滞。 金萨的安排非常周到那些炸弹大概是做为第三层保险使用的务必要将进来的龙堂人马全部消灭。当然也可以做为撤离时销毁证据的伏笔那样一来月光大酒店的十八层以上建筑便要灰飞烟灭了。 这就是恐怖分子最令警方头痛的地方他们在刺杀主要目标时往往依靠爆炸力强劲的现代化武器制造出大量毫无必要的破坏活动来。按下遥控器引爆炸弹很容易因此而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却是无法估量的。 无怪乎全球各国每年都要举行联合反恐行动留这种穷凶极恶的人类公敌在城市里简直就是对普通百姓生命的无情践踏。 桑开门走出去在靠近阳台的一张单人沙上坐定。我的视线受到卧室门口的限制只能看到他在得意地晃动着二郎腿心情悠闲之至。 金萨从背包里取出两只薄液晶屏一只扔给卡夫另一只则是用双面胶带纸贴在门扇叉号的上方半尺位置。液晶屏亮起的时候里面映出的正是长沙的靠背如此一来等于替枪手卡夫架设了射击瞄具能够隔着门扇观察客厅里的一切形势。 “怎么样?”金萨把方面关紧继续轻微调整着液晶屏的对比度和亮度让画面的清晰度进一步提高。 “很好。”卡夫似乎不愿意多话那是一个好枪手的最优秀素质。 金萨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始终没向我看上一眼。他没有亮出自己的武器但我现他的双手掌缘部分隐约透着一种淡金色十指的指甲盖也是如此仿佛涂抹过掺加了金粉的透明指甲油一般。 我知道俄罗斯的高加索金矿区山 脉里有一个神秘门派最善于吸收黄金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武功自创过“金沙掌、金沙指”其原理是从中国大6的“铁沙掌、黑沙掌”里偷师而来。 自古以来地球人就明白黄金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物质除了炼丹服食以求长生外还有数百种方法能够借用它的神秘力量。金沙掌这一派自称“洞悉了黄金的力量”在前苏联的黑白两道名气相当之大曾经有二十多个门下弟子入选总统特别护卫队。不过该派与“阴间”一样随着前苏联的解体而逐渐湮灭。 如果金萨练的是“金沙掌、金沙指”的话跟随诸葛常青来的龙堂弟子可就遭殃了。 “诸葛常青到访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预约呢?”以龙娇、龙娆的个性而言假如有龙堂大人物过来她们两姐妹一定会抢先报功一样地闯进来告诉我至少也会在酒店大堂留言。 “或许一切消息通道都被‘阴间’垄断了?”我暗地里苦笑那是最糟糕的局面了。开罗警察进入月光大酒店搜索过两次却没有觉“阴间”的种种手段。目前完全是黑道人物在牵着警察们的鼻子转米兹又怎么能顺利办案呢? 4铁血军师诸葛常青 4铁血军师诸葛常青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现在我希望老班不要贸然出现。他以机关制造见长但武功却不出色落入这三个人手里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金萨的伏击计划很周密只是他没有将房间内所有的空调送风口计算在内。 在反恐行动的教科书上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通道甚至比正门、阳台的地位都突出。进攻方可以由此投掷烟雾弹、毒气弹、燃烧弹逼迫恐怖分子撤离房间防守一方也可以利用丝触动型炸弹、曲尺形伏击扫射令警察损失惨重。 以金萨的水平似乎不该遗忘这一点。 “大家注意对方已经进入了酒店大堂三分钟内将搭乘电梯到达。”金萨身上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断线了想必那是一个特殊的通知信号。 “嗯嗯明白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桑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我看不到他的脸单听这种声音与我平时说话差别非常细微。 枪手、易容术专家、战术策划者这种三人小组是军事研究家们最为推崇的“三角形战斗组”模式最能挥每个人的战斗力。由这一点上看他们都可能有军队服役的经历保持了经过长期磨炼形成的军事化行动能力。 金萨丢下背包脱去酒店人员的工作服露出里面的白衬衣、黑领带和毕挺的西装裤。他在床单上蹭了蹭皮鞋又举手整理了一下头大步走出卧室。那扇门无声地关上但我能从液晶屏上看到客厅里的情形。 卡夫保持着随时射击的姿势看样子会一直维持到进攻动为止。他是伏击战的主力也许第一颗子弹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行动计划的结局。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无暇顾及我的况且我已经被“老虎烟”所迷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门铃一响金萨立刻快步走过去开门。从一个焦躁阴险的恐怖分子变成笑容可掬、文质彬彬的商人他只用了半分钟。 “陈大哥陈大哥诸葛军师来看你了!”龙娇龙娆的声音先响起来随即从金萨身边翩然钻过冲向客厅里的桑。 桑很沉得住气微笑着起身一左一右牵住两个女孩子的手动作不卑不亢、成熟稳重。 “陈兄弟久仰了。”一个中年男人缓步走进来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臂弯里挎着同样质地的白色风衣。他向桑伸出手去脸上带着和蔼谦逊的微笑但眉目之间却含着一种半隐半现的威严。 桑微微前倾身子与对方握手这个动作也是我非常熟悉的因为自己 遇到尊敬的长辈时正是这样向对方致礼的。 中年男人身后并排立着三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全都保持右手插入裤袋的动作。 “诸葛先生请坐。”桑后退两步恰到好处地请对方在长沙上落座。 两姐妹接过中年人的风衣他温和地笑着落座金萨画下的叉号正好对准他的胸部中心。以沙漠之鹰子弹的威力不必刻意追求射中对方心脏只要是在上身的有效射击点内都会严重震伤心脏保证其强大的杀伤力。 中年人就是龙堂威震美国黑道的两个大人物之一“铁血军师”诸葛常青。他的传奇江湖生涯曾被唐人街的著名华裔作家司马雁翎写成长篇传记体小说《怒向刀丛觅小诗》行销全球成了黑道后辈们人手一册的励志宝典。 “陈兄弟龙老大委托我向你道谢当时危月燕和龙家两姐妹被闪电姬追杀是你及时阻止了那场火拼。以他们几个的武功根本不该去招惹教官的人你看呢?”诸葛常青的笑容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而且是自内心的令与他对话的人如沐春风。 挡住闪电姬的是我而桑只不过是易容成我的另一个人。 “诸葛先生那是我应该做的。其实之前我在北美的经历你应该知道教官是我的老师闪电姬是我的同僚他们总会给我一点面子的。”桑冷静谦虚地应对着诸葛常青的话我终于现了他的易容术无法伪装的一点那就是说话时必然生动作的喉结部分。 他的喉结小而平滑几乎被衬衫领子盖住而我的喉结大小应该在他两倍之上并且是在衬衫领子之外的。 “不过这次燕大叔死了陈大哥怎么解释?”两姐妹抢着搭话即使在诸葛常青面前也不改本色。 后者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帮腔:“对呀陈兄弟对此有没有更好一点的解释?” 危月燕的死曾上过开罗所有报纸的头条编辑们同时采用了最怵目惊心的文章标题——“华裔黑帮火拼杀手变为人皮”。这种论调传到龙瀑雨和诸葛常青耳中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黑道人物下的手。即便是神出鬼没的龙象女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某派人物的诡异杀手而已。 “我无法解释各位危月燕的死很离奇警方都没有什么合理的报告出来我实在无可奉告。”桑缓缓摇头。 两姐妹同时出一声怪笑:“哈我们说过燕大叔就在那面墙里偏偏开罗警察死脑筋根本不听还把我们轰了出去。对了希薇小姐当时在场陈大哥叫她出来帮我们作证行不行?” 一提及希薇我就 预感到桑会露馅因为我到埃及后与希薇接触最长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是普通的跟踪人员无法体会的。 桑沉吟不语诸葛常青怜惜地喝斥着:“龙娇不要乱说话!” 龙娇指向卧室这边辩解:“不当时真的有希薇小姐在场不信叫她出来当面对质我猜她一定在里面。” 龙娆不理会诸葛常青的喝斥双臂一振如一只灵巧的穿帘燕子般冲向卧室。这扇门并没有上锁一旦她强行闯入只怕就要丧生于卡夫的第一颗子弹之下。 金萨一闪动作青烟般飘忽瞬间横在卧室门口挡住了龙娆的去路。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站在长沙后面的三个年轻人没有出现任何动作但他们的目光分明已经瞄准了金萨只等诸葛常青一声令下了。 “小姑娘请留步陈先生还有话说。”金萨客客气气地笑着后背挡住了监控镜头客厅里的情形也随即被遮住。 桑轻咳了一声耸了耸肩:“诸葛先生危月燕死了我也很难过。不过目前警方已经深度插手此事明确警告黑道人物不得在这件事上再做文章。你要是一定逼我解释岂非故意要我难做?” 换了我大概也只有这种解释了因为危月燕的死本来就是意外。假如龙堂的意图是以此来向我难只怕有点文不对题真正要找杀人凶手也该去给开罗警方施加压力才对。 衡量现场力量对比诸葛常青一方人数虽多却明摆着陷入金萨布下的陷阱一旦开战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现代化的江湖火拼武功和实力仅仅是决胜的一小部分筹码势孤力单者挥手击杀强敌已经不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例子。 至少龙娆向卧室硬闯的这步棋等同于向枪口上撞自取死路。 诸葛常青挥手:“龙娆不要冲动任何事情都要慢慢谈咱们还是多听听陈鹰先生的意见。” 龙娆慢慢后退金萨也微笑着离开了卧室门口。 “陈兄弟那我们先把危月燕的事放在一边开门见山谈另外那件电话里沟通过的事好不好?”诸葛常青的笑脸是张最好的挡箭牌把方才的尴尬化解于无形。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收到龙堂的电话预约了原来“阴间”的人已经截停了我的电话还让桑假装我的声音约他们过来谈。 桑点点头:“好你在电话里说‘察卡尔峰’生级雪崩造成了几十个万能冰洞曝露在阳光下的局面这又说明了什么?” 诸葛常青一笑:“说明‘不死勇士盛宴’的主人只怕要 重出江湖了——他就住在极寒之地的冰洞里依靠采集冰魄灵气维持生命。不过现在我有更明确的线报消息他非但已经出现而且是出现在开罗。” “哦?”桑冷淡地笑了笑没有表现出更震撼的表情。 我极容易地把这件事与“普罗米修斯之火”联系起来不知道诸葛常青的消息从何而来准确性又是如何?开罗局势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况下那样的大人物再骤然加入进来无异于向冒着青烟的巨大油锅里泼下一瓢冷水惊天动地的爆裂已然无可避免。 “这件事陈兄弟怎么看?”诸葛常青对桑的反应有些意外。 “你知道我已经退出江湖了所以很多江湖人物关注的大事对我不再有什么吸引力。诸葛先生你说过要给我看一部分骇人听闻的照片照片在哪里?方便现在就拿给我吗?”桑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自己需要的方向。 “哈哈哈哈……”诸葛常青大笑起来忽然伸出右手接住了半空跌落下的一颗水银珠在指尖一捻。以他的江湖阅历不可能连“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都没听说过所以当他浓黑的双眉不停地轩动时我猜到桑会暴露出更大的马脚来。 “好照片——”他向身后的年轻人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递在他手里。 “在看照片之前我得先向陈兄弟解释它们是怎么来的。”他又一次微笑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慧黠。 也许现在是卡夫动手的最佳时机但金萨还没有出行动信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出诸葛常青已经对桑和金萨起了疑心只不过是在虚与委蛇地应付罢了。能坐到龙堂军师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凭的并非仅仅是龙瀑雨的提拔而是自身的强大实力。 桑的易容术虽然厉害谈及对江湖辛秘的理解却又差了太多只能随着诸葛常青的话题往下说:“请讲。”他和诸葛常青的距离仅有三尺每一次眼神接触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司空摘星有个小情人住在旧金山的唐人街上开着一家小小的中国古玩店经常有些又便宜又惊艳的好东西出售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陈兄弟司空摘星手上流出来的东西都是偷来的属于无本生意当然可以低价抛售但他的小情人不够低调将自己的小店起名为‘贼玫瑰’一直号称‘熟客可以预订全球范围内的任何古玩’。这种玩法岂不是等于把火药桶丢在即将喷的火山口上烘烤?唐人街的水很深比司空摘星门路更广的人数不胜数要想算 计他们的话真是太容易了——” 诸葛常青将信封平放在茶几上但却用左掌压住不动声色地给桑讲故事。 司空摘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凭着一手神偷功夫根本不把江湖同道放在眼里人生字典里更没有“低调行事”这四个字。他说过那个唐人街小情人的故事其实对方不过是个下等夜总会的三流小舞女而已不知跟多少黑白两道的男人上过床偏偏被他捧在手心里当作无价之宝。 两年之前司空摘星曾为了小舞女倾慕“英格兰玫瑰”黛安娜的一句酒后醉话自己远赴英伦三岛将王妃生前用过的一箱珠宝偷出来送给对方。 港岛的著名相士雷恐客早说过那个小舞女是司空摘星三世的克星这一辈子是前来索命的。一饮一啄三生早定司空摘星早晚会死在这种危险游戏里。 桑轻轻点头:“嗯后来呢?” 诸葛常青脸上的笑容越深沉:“六个月前贼玫瑰小店出售了一套隋唐羊脂玉瓶被我的一个黑道朋友购得。那套瓶子一共九个从小到大依次套在一起像一只俄罗斯套娃一般。在最小的那只瓶子里我朋友现了一个用石蜡密封的微缩胶卷这些照片就是来自那个胶卷上。陈兄弟你有没有兴趣猜猜这是怎么回事?” 桑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他不熟悉司空摘星的禀性当然理不清头绪但我知道司空摘星把偷东西当作一种享受只要过程根本不管偷来的东西是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他偷到玉瓶后大概看都不看就送给那小舞女了。所以胶卷从何而来什么时候藏在瓶子里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猜不到诸葛先生不要故弄玄虚了好吗?”桑冷笑起来。 现在金萨的位置距离门口最近一旦难他最有机会封住门口格杀跟随诸葛常青进来的年轻人。我只是为龙娇龙娆两姐妹而可惜两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本就不该误入黑道江湖的。 江湖是杀人者的乐园但却是被杀者的噩梦。相当多的时候这两种身份是可以瞬间转换的生与死杀与被杀只在转眼之间。 诸葛常青尾指一弹信封滑到桑的身前。 “陈兄弟照片在这里请看——”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两只耳朵突然接连颤动了三次。我相信那一定是某种暗号。 桑抽出照片陡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一次他并非故意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真的是‘黄金之海’?” 哗的一声他一下子把照片在茶几上摊开手指颤抖着从照片上依次滑过脸上的肌肉情不 自禁地痉挛着。液晶屏幕上看不到照片的详情卡夫回手拿起床上的那只液晶屏迅地按了两下立刻出现了与门上的屏幕完全不同的图像监控镜头的角度是在冰箱上方的位置。 我的视线从从卡夫的宽大肩膀上面越过去看到的是一大片诡异的金黄色照片似乎拍摄者一只在对着一大堆黄金拍照。最顶上一张拍摄的是一只巨大的黄金鳄鱼阔大的嘴巴夸张地张大到极限似乎正在择人而噬。 卡夫回头看了我一眼恐怖地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 他们预先设伏的目标就是这些照片既然目标出现动手的时机也就快要到了。 “就这些?还有没有?”桑直起身子声音也随着颤抖起来。一个人万分激动时难免会丧失了伪装的耐性这几句话已经露出了他的本来嗓音。 茶几是在吊灯的正下方突然又有一颗水银珠跌下来落在照片上。黄白相映十分醒目。这一次连诸葛常青背后的年轻人都注意到了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诧表情。 “呵呵老班在哪里?”诸葛常青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 “什么?你在说什么?”桑应该没听过老班的名字。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而已。照片都在这里了陈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照片来得很怪异?世界上没有人到过‘黄金之海’但这些照片中所拍摄的却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黄金雕塑拍摄者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拍到的?如果说这些只是道具布景的话又怎么会如此逼真?” 诸葛常青拿起一张照片向桑亮了亮:“看这种牛头、驴耳、蛇身、鸡足、鼠尾的怪异动物造型即便是最资深的动物学者都叫不出它的名字。” 我看不清那张照片但只听他解说已然明白那上面拍到的是只比“四不像”更奇怪的东西。 “我也有一部分资料跟诸葛先生带来的这些相互对照应该能找出问题的答案不过——咳咳……”金萨插话蓦的轻咳了两声。 那是动手的暗号不过卡夫被液晶屏上的黄金图片吸引到这时才抬手握枪已经丧失了最佳的射击时机。 “砰”第一颗子弹准确地击穿卧室门弹道方位完全正确但诸葛常青在最关键的时刻向后挪了半尺子弹射穿他坐着的那张长沙呼啸着嵌在西墙上。 桑的动作果然够快身子向前俯冲双袖一振两柄虎爪刀闪出来交叉扣向诸葛常青的膝盖。他的用意非常歹毒非但要控制住对方令枪手卡夫再有射第二枪的良机而且先要废掉对方右腿一招 制敌。 他太追求杀伤极致所以也就暴露了自身的巨大破绽毕竟面对的是诸葛常青。 骤然之间桑倒飞起来半空中张口哇的喷出来一大口鲜血。他的虎爪刀非但没有斩中诸葛常青的膝盖反倒被对方的“退步窝心脚”狠狠地踢中胸口跌出七步颓然落地随即再次吐血虎爪刀也远远地抛在一边。 这是“阴间”组织与龙堂的第一会合交手但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接下来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三个年轻人合围金萨、龙家两姐妹扑向卧室门口、诸葛常青弹身而起、卡夫举枪跨步向前——八个人的动作是一起产生的但却在倏忽之间每个人的身体都摇晃起来而后软软地倒地。 “小虎……你怎么回……事‘千里挽绮罗’的毒怎么把咱们自己也放倒了?”龙娇斜倚在卧室门口气急败坏地低叫着。 三个年轻人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其中一个黯然向着诸葛常青:“军师对方是‘阴间’的人这种隐蔽之极的‘老虎烟’无色无味很难防范。不过我感觉另外有种毒气掺杂其中似乎是江湖上失传很久的‘万年幽莲’?” “千里挽绮罗”是龙堂的明“万年幽莲”则是老班的小妻子“莲花小娘子”的独门miyao以上两种混合了“老虎烟”只怕再强悍的江湖高手都难逃浑身瘫软、无法动弹的厄运。 “是老班暗中出手了?”我抬了抬眼皮望向空调通风口。那是金萨唯一忽略的地方正是这种疏忽才令所有的人猝然中招。 5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 5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老班是你吗?故人诸葛常青在这里请现身吧?”诸葛常青最沉得住气声音依然沉浑洪亮。 客厅里的通风口格栅一响随即被人轻轻挪开老班灵巧地跃下地来笑眯眯地环顾四周:“呵呵大家出手都够狠的唯恐对方不死。诸葛常青龙堂的手干嘛要伸到开罗来?总不至于把全世界的财源都攫在手里才安心吧?” 他抱住诸葛常青放回沙上坐好然后走到吐血不止的桑面前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几秒钟猛的飞起一脚踢中了桑的下阴。桑早就没有力气翻滚嚎叫了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只大虾的形状双脚胡乱抽搐着。 “你的易容术果然很精妙留你这种人在世界上只会败坏了鹰的名声——”老班恨恨地骂了一句粗话拾起地毯上的虎爪刀压在桑的喉结上冷笑着挥动一腔鲜血急飙起来。于是桑成了这次战斗的第一个牺牲品。 老班杀死桑的刹那我的心情倏的一沉:“糟了!” 以五行八卦阴阳暗合的理论来说莲花小娘子刚刚分娩属于“家道血光之厄”。老班做为她的最直系亲人目前只应多做善事、趋避流血牺牲事件才会得保平安。他动手杀人时假如敌人的魂魄不散附着在他身上势必会触未满月婴儿的特殊灵性造成“凶灵附体”的局面。轻则老班、莲花小娘子有一人丧命重则一家人都会因此而罹祸。 我处心积虑要他远离月光大酒店生的这些命案但天意昭昭还是把他扯了进来。 老班踢开卧室的门先把笨熊一样的卡夫拖到一边再搀起我来喂我吃了一颗清香扑鼻的绿色药丸。 “鹰感觉怎么样?”他拾起卡夫的手枪对准对方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我的肢体知觉渐渐回复根本没机会阻止他杀卡夫。老班从前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这一次的表现十分怪异。 “鹰我在空调通道里窥伺很久了这几个家伙对你不敬早就该死!”他掂了掂那柄手枪冷笑着向卧室外面走。 我提气大叫:“老班停手停手——你听我说赶紧离开这里这些事跟你没关系!还有还有收回你的水银赶紧离开一秒钟也不要耽搁!” 他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当我支撑着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又一声枪响金萨也死在他的枪下。 世事真是奇妙一场两大组织间的对决竟然以老班出手杀人而告终金萨做了那么周密的安排却由于卡夫失 去了射击位置而功亏一篑。 我拖住老班的胳膊咬牙切齿地低叫:“你听我说马上走马上走为了莲花小娘子为了你的孩子马上走——回家之前先找个地方沐浴更衣、焚香静思术士化解冤魂的那套手法不必我细说你都该知道。求求你马上就走……” 如果我有力气动手的话早就拽他下楼赶他离开了。 老班诧异地笑起来:“什么?鹰你到底怎么了?” 我陡然挥手在他脸上重重地掴了一掌出“啪”的一声脆响。此时此刻只有重手打醒他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老班惊叫一声浑身一震仿佛从噩梦里醒来一样额头上唰的惊起了一层豆粒大的汗珠低头看着眉心里多了一个血窟窿的金萨惶急地自问:“鹰我做了什么?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们?”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他的手上、衣襟上也沾满了鲜血。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管你做过什么现在照我说的去做马上收回你的水银盘离开月光大酒店。而且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这里避避风头。老班你为我出手我很感激但你也得为莲花小娘子考虑还有襁褓中的孩子们。” 他从前与异术界的朋友交往密切当然明白在妻子分娩不足百天内杀人是犯了什么禁忌。 老班不再坚持依旧从通风口内退走警察的车子也就在此时从酒店前的长街上呼啸而来。 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米兹明明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但麻烦事一件一件找上门来。我跟“阴间”的人毫无关联可金萨等三人还是顺理成章地死在我的房间里根本无法避免。 “你才是真正的陈鹰不管别人怎么冒充都无法表现出你自骨子里的傲气——”诸葛常青笑着叹息从口袋里取出六枚方孔通宝金钱在掌心里缓缓摇动着。 “你并没有中毒其实以你的功力搏杀他们两个并非难事对吗?”我对诸葛常青的传奇历史很感兴趣描写他的那本著作更是读过不下五遍。在港岛时我曾与冷汉南、冷馨等谈起过他三个人能够达成真正的共识——“如果华裔社团里多出几个诸葛常青这样的大人物则全球警察对华人黑道的认识就会大为改观”。 在他的领导下龙堂已经逐渐走上正途对“黄、赌、毒、杀”这四种黑道常用的赚钱方式坚决摒弃开始向“合法商人”的身份转变。古人喜欢用“金盆洗手”来证明自己退出江湖的决心而诸葛常青不需要这个仪式就将龙堂上下的风貌改换一新了。 “的确如此跟假扮你的人第一次眼神接触我就看出了他心底里的邪气。据说你曾在十五个月之前向非洲难民营救组织捐赠过六百万欧元是华人慈善家里出资金额最大的但却刻意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像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杰又怎么会看到‘黄金之海’的消息就贪婪到那种地步?鹰我涉入江湖多年真正希望见到的下一代华裔社团当家人就是你这种人。” 他合掌闭眼默默地祈祷了几秒钟哗的一声将铜钱撒在茶几上忽而抬头一笑:“你隐忍了这么久是不是要看看‘阴间’的人到底想做什么?抱定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打算?可惜老班一出手所有良机就全部丧尽了对否?” 我报以同样的意味深长的笑轻轻点头。 其实我从不介意别人说我什么或夸赞或指斥都不会对我今后说什么、做什么产生影响。但丁的名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一直都是我的座右铭人在江湖如果不能左右自己的思想早晚有一天会落入人言可畏、战战兢兢的境地中去。 近几年龙瀑雨放权给诸葛常青龙堂一直都在做“由黑洗白”的努力这一点江湖同道都会看在眼里。凭心而论我对他谈不上崇拜但却抱着“尊敬、学习”的态度。 “鹰老班的前途有些不妙。卦象显示他已经进入了‘黑煞盖顶、乌云劈面’的困境属于九死一生的下下卦。只要有其它血光之灾牵引其人必定死于非命无法破解。”诸葛常青黯然收起了金钱无奈地摇摇头。 老班犯了阴阳五行里的大忌讳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险情只能看自己的造化和应变能力了。他的本性并不容易冲动我怀疑是大厦里的某种力量令他陷入了暂时的迷失。 “我知道最近生了太多的事每一天都有人应劫而亡无法终止。” 对于诸葛常青的周易八卦水平所有接触到这一行的高手都会诚心诚意地向他致敬包括江湖上以研究周易成名并且家学渊源的邵家、孙家、蓝家门下弟子。 修炼阴阳学术如同钻研最上乘的武功靠的是天资天分而非死脑筋苦功夫。无疑诸葛常青在这方面的才能无人能望其项背。 “所以我从旧金山赶来了希望能以‘黄金冲喜、财气震天’破解这一道接连不断殃及无辜的战斗。鹰在我的卦象里找到‘黄金之海’破除施加于其上的阴毒诅咒才可能从根本意义上解除所有人的灾难。” 他简单明了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饱含热情地望着我。 “黄金之海”是一切激战 的根源那么龙象女的异变呢又能证明什么? “诸葛先生我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完成没法帮你做什么抱歉。”与其等他提出要求再拒绝不如直接挑明以绝后患。“黄金之海”对司空摘星、蔡小佛之流有诱惑力对我的吸引却是微乎其微。 反过来想以龙堂的强大实力对抗聚集在开罗的其它帮派至少也会势均力敌无需我的鼎力相助。 “那么玉瓶里的照片呢?你也不感兴趣?”诸葛常青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失望。 对于江湖人而言能够攫取世所罕见的黄金应当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贪婪梦想几乎没有人能抵挡住金山银海的诱惑。 我淡淡地一笑:“司空摘星做事向来毛毛躁躁从他手里流出来的线索一百条里不一定能有一条是准确无误的。诸葛先生谢谢你带照片来给我的好意但接电话的是刚刚死掉的那个而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不得不拂了你的美意请见谅。” “鹰在我眼里那是次要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替你做一次‘滴血寻根’方便吗?”他微笑着似乎对我的拒绝早有准备。 我的心情陡然一震因为“滴血寻根”属于上古鬼谷子道术中的秘技与元代名医贺神雪创立的“滴血认亲”同称为寻人术中的经典方法。只要取某个人的一滴血施以法术此人在一百公里范围之内的亲属便会同时生感应。 诸葛常青起身在倒地的五个人头顶各拍了一掌低声笑着:“好了好了大事结束咱们该跟陈先生道别了。” 他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并不需要药物治疗便解除了这五个人中的毒气立刻能够起身行走。龙家两姐妹已经没有了顽皮吵闹的力气默默地跟在三个年轻人后面向外走。 “鹰七十二小时内考虑好了再联络我。放心我不会对你提任何额外要求更不会对你不利。说老实话以前我跟冷汉南教授有过交往也算腆颜被冷馨叫过几次‘诸葛叔叔’。所以这不完全是帮你更是在告慰冷教授的在天之灵。我希望你能尽快决定下来咱们去她的失踪地点施术一定会得到些有用的资料。你说呢?” 诸葛常青的话有很大的保留绝不说得太死。假如他肯施展“滴血寻根”的话冷馨一定能感觉到。 我送他出门米兹正从走廊的另一头大步跑过来对龙娇等五人连盯了好几眼。 “诸葛先生这边刚刚出事我的情绪难以平静。二十四小时内我们再联络好不好?”我渴望“滴血寻根”一次成功而不是让所有的期待再经受 一次难堪的重挫。上一次王诗提供了言之凿凿的情报却让我在大长廊里扑了个空还引出马尾辫被杀、王诗失踪的怪案。这一次我当然要吸取教训才是。 诸葛常青一笑向着迎面而来的米兹点点头然后扬长而去。 我能意识到他在只字片语当中便成功地扭转了我们之间的高低关系让我怀着感激的心情一直目送他拐过走廊转角。 米兹向门里探头望了一眼还没开口已经颓然长叹三声。 我知道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血案已经神经麻木只是被动地勘察现场、填写案情报告对于最终能否侦破已经是不抱任何信心了。 “陈先生我本来打算得好好的要打电话请你吃晚饭然后去见一个怪人。可是现在什么心情都被死人给搅乱了。”他挠着头皮满脸都是苦涩的干笑。 “去见谁?”我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 “去见——一个到过‘黄金之海’的人疯子我想他说的东西你会感兴趣。仔细想想他说的一长串经历似乎不是随意编造的每一节环环相扣就算当个传奇故事来听都挺有意思的。”他望着我满怀期待地希望得到赞赏的回应。 “很好米兹今晚我的确有想听故事的兴趣。不过你先命令警员们停在楼下不要上来我们去房间里谈谈。” 我抢先一步进了房间他虽然感到迷惑却仍然摘下对讲机吩咐警员们在楼下大堂严阵以待。房间里的血腥气太重令他迅举手捂住鼻子不住地大摇其头。 “刚刚离开的人是总警署署长的朋友我见过的他们在开罗城里杀人不会惹上任何麻烦只是苦了这些倒地的家伙——”米兹有一点小小的感伤。 龙堂的人与全球各国警方都能攀上交情我相信他们的力量能轻易打通与警署署长的关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不必对此长嗟短叹。 我指向金萨微笑着告诉米兹:“死掉的三个都不是无名之辈你叫机灵点的警员给他们拍下照片来给国际刑警总部。粗略估计三个人都是红榜通缉令上的人物最低规格的奖金也得五万美元。” “阴间”组织是国际刑警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曾颁下了高额奖赏令全球缉拿这群人米兹一定也看过这份资料。 “真的吗?”米兹来了精神蹲在金萨身边凑近去看着对方灰白色的脸。 “君子无戏言。”我微笑着走到洗手间去拿起梳子整理自己的头。以我的生活原则总认为外出吃饭是一件大众性 的活动注意仪容是对别人的尊重。镜子里的我状态并不好两个突出的黑眼圈松松垮垮地套在眼睛上嘴唇也焦渴得起了一层白皮。 米兹依计行事把一切甄别工作交由最得力的手下去做。 半小时后我们在酒店前的广场上上了他的车子慢慢地汇入了华灯初上的长街。经过了连番血案月光大酒店的住客们流失得很厉害至少有七成以上退房撤离。我回头望着酒店冷冷清清的门口不觉有些内疚。 “在想什么?”米兹按了下喇叭嘀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摇头反问了一句:“我们去哪里吃饭?谁请客?”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当然是我请而且还要介绍你认识一个熟人——” 窗外夜色阑珊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争先恐后地卖弄着风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经过的每一个人:这里是开罗非洲的第二大销金窟。 “除了疯子艾吉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对他的热情有些吃不消了印象中自己在埃及没有太熟的朋友。就算有也是老班那种匿迹已久的怪朋友不适合坐在一起共进晚餐。 米兹摇摇头:“不不艾吉是吃饭以后才见这个人却是来陪咱们吃饭的。”他向我做了个鬼脸将车子拐向右边的一条岔道随即七扭八转过了几个狭窄的十字路口后停在一家院子前。 “到了请下车。今天我请你吃正宗的阿拉伯炒鸡、牛腩米饭和番茄牛尾汤。”他下了车替我推开那扇格栅门。一只白色的哈巴狗飞奔出来讨好地向他摇着尾巴然后在他裤脚上不停地蹭来蹭去。 院子里的草坪刚刚修剪过散着断叶残梗的柔美清香。刚刚过了格栅门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便推门出来在入门的台阶边躬身行礼:“欢迎陈先生的光临。” 房门开着一阵炒鸡和热汤的浓香与轻风编织在一道毫不客气地勾引着我的胃。 这片地方属于新城区和老城区间的交界居民大多数是从别的城市迁居而来所以每一家的建筑风格都完全不同。我们进入的是具有美式风情的三层木楼而第一层客厅里的傢具则带着北欧的原木色彩。 “陈先生请稍坐马上可以开饭。”女人谦卑地垂着头碎步走向后面的厨房。 我觉得她有些面熟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米兹一直在眯着眼偷笑目光不时地瞄向厨房半掩着的木门。 “米兹这似乎不是你的家?”我大惑不解。 沙侧面的半旧壁炉上摆着几 个像框但里面找不到米兹的影子。 米兹得意地微笑:“嘿嘿以后会是但暂时还不是。” 等那个女人托着一个白色的托盘第二次出现时我忽然醒觉:“莎拉?你是那个小酒馆的女招待?” 这种结果让我有几秒钟的愣怔因为不明白米兹为什么会带我出现在莎拉家里而面前的她完全是温驯善良的居家女子与肆意地跟酗酒者粗俗笑闹的女招待完全不同。 莎拉低眉顺眼地笑着:“是我陈先生。米兹警官说你对艾吉的画和经历都感兴趣于是我们就冒昧地请你过来请不要嫌弃我的厨艺。” 米兹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只是手忙脚乱地帮着莎拉摆弄刀叉碗筷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阿拉伯炒鸡是相当有名的一道菜莎拉的手艺丝毫不逊于外面餐馆里的大厨只是我觉得好像是陷入了米兹的某个圈套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米兹在吃饭之前匆匆出门接了一个电话再次回来时喜出望外:“陈先生我得谢谢你送我的那份大礼——莎拉是个好女人我准备娶她然后去西城区买一套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彻底结束光棍生活。六百万奖金哈哈今天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我瞬间便明白了金萨三人属于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三条命一下子便换到了那么一大笔钱就算他肯拿出一部分来分给手下兄弟仍旧有一大半进了自己的腰包。 6疯子艾吉的精神荒漠 6疯子艾吉的精神荒漠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在处理马尾辫被杀案的时候疯子艾吉是被邻居莎拉陪着赶往警察局的然后女招待与米兹一见钟情火进入了热恋阶段。 “没有人愿意在那种地方长久地工作莎拉只是被逼无奈罢了。她从索马里那边以难民身份迁入埃及zf根本无法提供工作机会……” 米兹唠唠叨叨的毛病又开始了我只能友善地打断他:“米兹恭喜你找到了中意的妻子方便的话把艾吉叫出来我想跟他谈谈。” 一见钟情是世间最美妙的感情之一我会很乐意祝福他们但此时此刻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他就在三楼上不过陈先生为了报答你的帮助莎拉希望自己的小妹妹能陪你一段时间。像你这么优秀的人物身边没有女人怎么行?伊莲娜、伊莲娜……”米兹醉了向着厨房嘶声大叫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不肯松开。 我掰开米兹的手大步走向那道狭仄的木楼梯。 厨房里有两个女人同时回应着米兹一个是莎拉另一个清脆婉转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连续四次转折后我踏上了三楼。这是一个满地狼藉的大厅根本没有卧室客厅之分只是一个堆满了画纸、画板的大房子。左右两侧的墙壁都被摞到天花板的厚书挡住一股浓重的霉味一直向楼下飘去。 目光所到之处至少能看到十块以上的画板歪歪扭扭地靠在画架上颜料盒、干涸的画笔更是像柴火棍一样丢在地上。每前进一步就会踩到不同图案的画纸出嗤嗤啦啦的动静。 “艾吉。”我看不见人影只能叫了一声。 一个半人高的废纸堆里伸出一颗头蓬乱的脑袋:“谁?谁在叫我?”他戴着一副厚重的近视镜脸上涂着各种深浅不一的颜料直愣愣地瞪着我如同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怪物。 “我是陈鹰莎拉让我来的。”我有过与精神病人打交道的经历他们虽然思维混乱但都能记得自己身边的人。 他从纸堆里爬出来走向一只灰乎乎的旧沙噗通一声坐下去震得四处灰尘乱飞。 “坐。”他指向沙对面的一只方凳“你是第六百五十五个来听故事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把‘黄金之海’的故事重复了六百五十五次。按照耶鲁大学的科雷教授明的‘讯息价值递减论’那个故事的价值已经贬值了六百五十五倍折算为货币单位则数值无限接近于零。所以你只管听只管问而无须多付一块钱 。” 从这段话里看他的思维完全正确所谓“疯子”只不过是听故事的人觉得他的讲述太怪异了故意扣在他头上的一顶破帽子而已。 “我可以付钱只要你的故事有趣。”我吹去凳子上的浮尘缓缓落座。 “付钱?付多少钱?”他摘下近视镜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我。 “一万或者十万美金?只要故事有趣你可以得到更多。”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因为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到过“黄金之海”的人。当然我希望他的故事没有太明显的破绽千万别是沙漠里的无赖们骗东方游客的那种。 “嗄嗄嗄嗄——”他哑着嗓子大笑一只手用力指向我最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抓了一张废纸过来擦眼泪。 三楼正面仅有两扇半米见方的小窗子窗外黑乎乎的衬以他这种古怪恐怖的笑声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诡异气氛。 “十万美金?你开什么玩笑?对于一个见过‘黄金之海’的人来说区区十万美金不过是暴雨倾盆时的一个小水滴而已我怎么会看在眼里?我说过你听到的是一个已经贬值六百五十五倍的故事无须付钱懂了吗?” 他笑够了身子整个蜷缩在沙里像一只受过重伤的丧家之犬。 我无声地笑了能够蜗居在这种环境里还能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比之中国古代的清贫狂士也差不了太多。既然米兹决定迎娶莎拉做为他的朋友我会送一笔钱给他当作贺礼间接地将送给艾吉的酬劳也算在里面。 “那一年我在吉萨高地的沙漠里写生。在画院派看来一个成熟的画家必须通过数以万计的写生、写来加强自己对绘画这项事业的理解但我对此深表反感。写生就是要把个人对绘画对象的理解描绘出来当你对它毫无了解时单纯地表象临摹有什么用?” 他挥动着眼镜像一个教授站在讲台前一样慷慨陈辞。 “毫无疑问我当时在做与大漠的交流全心全意地体会它的苍凉博大、辽远空阔。一个人的思想真正与大漠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无声的敬畏。我们脚下的大自然存在已达万年、百万年甚至亿年做为栖居其上的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假如我是一个急性子的听众单这两段话便听得无名火起了。明明是要讲述“黄金之海”他先扯出一个离题万里的演讲词来。 “中国古人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句子艾吉先生你觉得这两句诗怎么样?” 我们以英文 交谈古诗自然是翻译为并不合辙押韵的句子与平时读到的曰本绯句有些近似这令他产生了小小的误会:“哦曰本人也有这种深沉独特的思想家吗?” 泱泱大国的五千年文化积淀足以令中国人站在与大自然交流的最前沿那些脍炙人口的诗文更是千古流传的瑰宝岂是曰本绯句所能比拟的? “艾吉先生那是中国古代的一位诗人由城市进入北方大漠时写下的已经流传了千年。”我耐心地向他解释。 艾吉翻着眼睛沉吟了几分钟啪的一拍大腿:“好好果然很好。这种句子让我仿佛看到了沙漠上最美丽的海市蜃楼一样青烟飘飞落日如血整个沙漠在此时此刻就是为我一个人而存在的。于是我进入了幻觉——不是如同幻觉一样但我明白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我不再开口打扰他只是坐直了身子静等下文。 琴、棋、书、画是四项修身养性的技艺但在提高自身修养的同时又极容易让人变得走火入魔。中国古代琴痴、棋痴、书痴、画痴的典故数以万计不一而足其实放眼全球梵高、萧邦、莫扎特之流都称得上一个“痴”字。 艾吉在绘画界没什么名气但我相信只要痴迷此道即使毕生籍籍无名也已经达到了个人修养的最高境界。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深坑差不多有几万人在汗流浃背地进行着挖掘工作肩扛手抬地将下面的石头弄上来在宽广的坑沿上围成一圈堤坝。那个坑的直径过数百米当我站在坑沿上往下看时一眼望不到底。那些工人穿的衣服极其原始彼此之间的交流语言也我无法听懂的。开始我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沙漠上的海市蜃楼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光影所以便后退了一段距离静静地观察这一切。” 故事的开始的确很怪异众所周知吉萨高地上除了金字塔和斯芬克司石像之外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绝对不存在什么看不到底的深坑。印象中即便是搜遍埃及整片国土也找不到他说的这种地貌。 “一个穿着黄金铠甲的人忽然从右侧的高台上下来径直走向我。他的身材相当高大脸上覆着一张打造为斯芬克司模样的黄金面具一直走到我面前。我根本没有在乎他此刻自己的思想仍旧被陷入幻觉前的大漠美景迷醉着。” 他渐渐陷入了追忆之中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艾吉以为看到的是海市蜃楼自己与眼前的人和事毫不相干但那将军蓦的开口:“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隔着面具将军的声音显得诡谲而怪 异但总算是艾吉能够听懂的阿拉伯语。 艾吉很自然地回答:“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吉萨高地是埃及的国家领土每一个法老王的臣民都可以自由地出入沙漠。”在他当时看来深坑和这名将军大概都是某部电影的布景人物而自己只不过是误入了拍摄现场而已。 那将军疑惑地问:“那么是女王派你来的吗?”小说bsp;艾吉不懂他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女王”指的是谁。假如是身在英属殖民地的话很可能认为“女王”是指英格兰女王但现在他是在独立国家埃及执政总统是男的何来什么“女王”? “告诉女王一切进行顺利法老王已经同意了交易的全部条款。不过星座变动引了太阳黑子的持续异常冥王星与地球间的绝对距离变化差值越来越高这是最令我们担心的一点。月球引力造成了地球潮汐的不确定变化促使地球的自转度无法控制从而影响到大气层的厚薄程度随时增减。总之降落的困难还是很多特别要提到的是太阳对于地球的光能辐射是对冥王星的一千倍以上——” 艾吉听得莫名其妙他是痴迷于绘画的人平日连电视新闻都很少看更不要说这些枯燥无味的天文学名词了。 “这种状况下没有一个冥王星人能在地球表面行走而至少要潜入地下五百米的深度。事实证明冥王星科学家曾经得出的‘海平面以下生存’理论根本不成立。木星人对于这一理论的研究水平过冥王星五倍但他们的先遣队早就死于地球的海洋里。究其原因海水对于光能的吸收能力要大于土壤五百米深度的土壤抗辐射力换算为海水的话至少要深达两千米。木星人无法克服这一点他们的海潜飞船早就被海水的自身压力弄得支零破碎——” 将军的话令艾吉再也难以忍受猛的大喝一声:“住口不要往下说了。” 恰在此时大坑底部突然射上来万道金光明晃晃地直刺天空。 艾吉记得自己是在上午到达吉萨高地的不可能在几小时内便进入了黑夜但现在天上没有太阳四周的景物也渐渐模糊黯淡下来。 “那是什么?”他被金光吓了一跳以为是某种地底爆炸造成的。 “那就是我们用来交换领土的黄金女王没说清楚吗?她到底派你来做什么?”将军似乎认定了艾吉是自己人一个劲地追问。 艾吉的人际交往能力很糟糕常常因为交谈时语气简单粗暴而得罪别人。现在他不理睬将军的问题只是用力地把手一挥:“带我去看看——”他的生活非常困窘只在 商场里见过黄金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拥有过。 将军恭恭敬敬地带着他走向高台背后在一座小小的木房子前停步。这座房子仅有两米高、三米见方外表并不坚固所以艾吉以为里面储存的金子必定是寥寥无几不免有些失望。 “我要看坑底的黄金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艾吉以为能在那么深的地方出万道金光的必定是堆积如山的黄金跟这小屋放的东西毫不相干。 以上是艾吉的一段冗长叙述。 楼下的人并没有上来打扰我们在没有茶水也没有饮料的情况下说了这么久他既不感到口渴脸上也没出现任何突兀的表情只是沉郁地述说着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叹息。讲到这里时我的第六感突然迸脱口而出:“那是电梯!是一架电梯对不对?” 任何一个建筑专家都知道在沙漠里构建一部电梯通向地下是异想天开的事因为沙子根本不具有任何地基承载力永远都是以自然倾角下滑的。沙漠里的任何建筑都需要事先用混凝土钻孔灌注桩深入地下、到达沉积岩层的部分形成绝对的稳固支撑。 深不可测的大坑、金色盔甲的怪面将军、暗夜里的金光、沙漠里的小木屋——当所有的点状线索排列在一切时我的脑子里仿佛有灵光一闪准确地捕捉到了艾吉的连绵思绪。 艾吉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醒悟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的是中文的“电梯”两个字他当然听不懂。于是我放满语用英文解释给他听:“我猜那应该是一架电梯。你对那将军说要去看看大坑底下出金光的地方他必须得借助某种通道才能进去总不会直接从坑沿跳进去吧?” 艾吉定定地看着我陡然间丢开手里的近视镜怪叫一声弹身向我扑过来。 我镇定地抱着胳膊稳稳地坐着不闪不避。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双手扣住我的肩膀用极度颤抖的声音连连喝问。 第六感的事是无法解释给别人听的我只能缓缓地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信口一猜罢了。” 艾吉再次出怪笑在我面前挺直了身子如一只愤怒咆哮的大猩猩一般双拳在自己胸膛上“咚咚咚咚”连擂了十七八次。 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莎拉第一个冲上来急奔到艾吉面前拉住他的胳膊连声叫着:“艾吉艾吉别再去想那些事了冷静些!冷静些!” 米兹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子跟在后面只到了三楼入口便停下来。 我向他打了个手势:“没事他有些情绪激动但我想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对方之所以如此激动一定是我的猜测完全正确彻底说中了他的心事。试想一下假如那将军和小木屋之后的情节绝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现在另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揭示了谜底仿佛曾经跟他一起见证过一切他该有多么吃惊? “我没事我没事——你是魔鬼你是魔鬼……”艾吉举起右手脏兮兮的指尖一直伸到我的鼻尖上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眼窝深处湿漉漉的几乎马上就要有泪水奔涌而出。 我霍的扣住他的手腕使出北派跤术里的“跨虎步、振臂摔”挥手将他掼回沙里。双方身体接触的刹那我的肘尖在他心窝上轻轻一顶令他暂时陷入了昏迷垂着脑袋沉沉地靠在沙扶手上。 莎拉大惊双手掩住嘴向米兹那边退去。 “让他睡一会儿否则情绪太激动会影响他的脑部供血。”我冷静地解释给另外三人听。 那个年轻女孩子惶急的眼神中掺杂着无限崇拜眼珠一直在我脸上打转但我无暇顾及她走向那一大堆废纸。 歌以咏志画言心声。要想知道艾吉脑子里想什么看看他的画作就知道了。 目光所及之处残破蜷曲的画纸上随处可见金色的牛、羊、马、鹿之类的动物。如果不是跟“黄金之海”联想在一起的话很可能把他看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先生他真的没事?”米兹的酒醒了大半。 “其实那个故事我也听过无数遍了可以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不要再逼他了好吗?求求你——”莎拉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我有理由怀疑她跟艾吉并非仅仅是邻居关系但这是米兹该管的事与外人无关。 我吩咐莎拉和那个女孩子下楼取一大桶冷水来等一会儿艾吉醒了把头伸在水桶里浸一下思想能更清醒。 米兹苦着脸唉声叹气不断地在破沙前来回踱步。 靠墙的书分为两部分内容一半是绘画著作一半则是埃及历史。前者灰尘满布后者则大部分被翻卷得起了毛边这种情形能证明艾吉的兴趣早就由绘画转为研究历史。 “莎拉是个好女人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投入到这些书上了因为艾吉说总有一天会把‘黄金之海’奉献给她。她曾经疯狂地爱着他甚至不惜去酒吧上班出卖身体来供给两个人的生活但是现在长久的等待之后她已经彻底麻木了——”米兹长叹一股强烈的憎恨浮现在脸上他向着艾吉的咽喉做了个“狠掐”的动 作。 命运之手翻云覆雨总是有人会在人生的颠簸中受伤我了解米兹此刻心里的痛苦。或许他能够做一个从天而降的护花使者让莎拉从此走出艾吉的阴影。 我拍了一下米兹的肩膀:“善待莎拉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米兹沉郁地吐出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陈先生本来我还对金钱上的事情愁是你给了我那么大的帮助——从现在起只要你吩咐的事哪怕是违背警察内部纪律我都会义不容辞去帮你。” 哲人早就说过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如果有足够的钱米兹就能让莎拉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彻底摆脱贫困。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米兹那三个‘阴间’组织的人被杀一案本该就是你的功劳我实在没做什么。现在我需要开罗城内黑道势力的行动报告无论帮派大小、无论行径善恶总之是所有的资料特别是龙堂、亡灵守护者、越青帮这三派——越快越好。” 米兹对我很重要因为他的思想深处还保留着非洲人固有的淳朴这在城市警察中尤其难得。 “我马上通知人去办复制一份电子资料送到月光大酒店去。”他一口答应不过随即皱着眉头问“亚裔黑帮齐聚开罗不会是要举办所谓的‘江湖大会’吧?陈先生那样的话我先让莎拉带着伊莲娜飞去欧洲躲躲免得被黑道火拼事件殃及。” 他果然很在乎莎拉形势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令他先想到对方。 我断然摇头:“二十一世纪的江湖黑道人心和道义早就散了。只有各自为战没有‘江湖大会’放心吧。” 7黄金之海在哪里? 7黄金之海在哪里?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米兹搬了一大摞书当作板凳重重地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陈先生我刚刚跟你提过伊莲娜的事你能否考虑一下?她很漂亮也很干净刚从索马里那边出来如果能——” 我摆摆手无声地回绝了他的好意。没找到冷馨我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 论妖冶艳丽有夏洛蒂主动投怀送抱;论清纯雅静有希薇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放松对自己的克制早就能左拥右抱春光无限了。 一想到夏洛蒂月光大酒店的种种怪事又一次浮上来。老班的“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还没结束我也根本不想他再继续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保证他自身的安全不能让莲花小娘子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失去父亲。 “所以只能动用夏洛蒂的关系对那幢建筑物进行拆解。”这件事我考虑过很久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细算起来似乎并非只有我对酒店感兴趣危月燕、“阴间”组织大概都嗅探到了一些线索才会变故连生。 “必须抢在前面做些什么——”一念及此我立刻取出电话打给夏洛蒂。 夏洛蒂的声音依旧婉转迷人:“陈先生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啊?” 我长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夏洛蒂夫人我需要对月光大酒店的某一部分进行拆解以求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能否帮忙?” 米兹听到我的话之后下意识地开始摇头微笑大概认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哦?那可是一件大事呢!”夏洛蒂的回答来得很快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 “对如果不是大事何必打电话请示?我知道进行这件事的难度但《太阳之轮》极有可能就藏在大厦的某个地方。”我的话点到为止一切细节脉络由着对方去猜测。 夏洛蒂由严肃转为冷笑:“可能?极有可能?到底有多大把握?” 这一刻她表现出了女富豪的极度精明而不是人云亦云不假思索地拒绝或同意。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我知道她在权衡月光大酒店与《太阳之轮》间的利益轻重。当然我可以把龙象女消失、复出、再消失的诡异情节告诉她以此来证明月光大酒店本身存在很多问题拆掉一部分并非完全是坏事。 “陈先生我不仅仅是月光大酒店的最大股东而且本质上它属于我们家族的祖产。在我正式接掌家族财富大全时曾在一份契约上签过字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擅自翻建它。当初开罗城做新旧城区规划连总统都打电话过来要我同意把老楼拆除以保持规划图纸的顺利落地但却被我拒绝了。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证明它对我、对我的家族都很重要。如果一定要让我毁诺的话我和自己的亲人都会承受世间最厉害的诅咒。” 她的口气和缓了一些但仍是在商言商的冰冷语气。 我坦白地告诉她:“《太阳之轮》究竟在哪里没人知道我只是在试着搜寻线索而已。你可以不下令拆楼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知道从哪里能再连续起来。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语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龙象女的瞬间消失困惑我很久了我希望自己能抓住一次机会看那面墙里到底藏着什么。基于这一点才能弄清危月燕秘密返回一八零八房间的原因。 夏洛蒂沉吟不语我忽然转变了话题:“能否请问一下上一次你拿了马尾辫提供的摄像机去大长廊做什么?假如你对那面石壁上出现过的影像也感兴趣是否代表你知道某些金字塔的特殊秘密?” 她干笑了一声并不作答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让夏盖去跟你谈怎么样?” 我冷冷地一笑:“夫人拆与不拆是仅有的两个选择答案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说对于令弟做事的风格我很不习惯。请考虑好之后直接打电话给我就不必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不知为什么我对轻佻放浪的夏盖和永远冷漠的祭司没什么好感见面不如不见。 听筒里笑声又起夏洛蒂拖着娇媚的长音:“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真生气呢?我会谨慎考虑你的建议再联络吧。” 这是一次不甚愉快的通话但完全在米兹的预料之中。 “上一次开罗规划署的长官们联名上书总统要求拆除月光大酒店给出的理由是它恰好处于新城区‘五纵八横’的核心同时扼住了两条主干道的咽喉。可这件事到了最后连总统都碰了硬钉子只能更改设计图纸从酒店旁边绕了过去。陈先生看来这一次的结果不会比当时好多少?” 米兹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无法解释更多只能沉默不语。其实当我提出“拆墙”的意见时真正想的却是墙里、墙下、地基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劲。相信夏洛蒂对《太阳之轮》的渴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烈我们两个的性格在某些方面非常相近。 莎拉和伊莲娜抬着一 大桶水上来放在那张旧沙前对依旧昏睡的艾吉表现出明显的担心。 我向米兹笑了笑:“你带她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艾吉会没事的大概再有半小时就能醒过来。” 米兹很听话地起身拖着莎拉下楼但却有意将伊莲娜留下。 我挥挥手对他的暗示一并谢绝看都不看那年轻女孩子一眼。这么多年冷馨是唯一一个深入我心的女孩子除此之外我的心湖一直平静无波。 现在我不想让米兹知道更多的秘密那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真正的朋友是要时时刻刻替对方着想将一切危险提前化解。 半小时时间我足可以将艾吉说过的话慢慢梳理一遍了。他在昏迷之前的反应能够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那将军带他去的小木屋就是一架电梯。我之所以不要莎拉来转述这个故事就是怕她会在主观上加入自己的臆想扭曲了艾吉的本意对我造成难以预料的误导。 地球各地的民族语言相当晦涩有些细节上的东西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沙漠里挖一个巨大的深坑很是诡异那将军讲过的话更是让我陷入了困惑——“冥王星来客?冥王星人与法老王的交换那么他口口声声说的女王又是什么人?” 二十世纪的人类天文学展相当迅猛对于九大行星的探索行动也越来越频繁。很多激进的科学组织几乎每个月都会表一些未经证实的分析报告其中不断提到行星间的引力变化会直接导致两颗星球间的绝对距离改变。基于这一点人类制造的太空探测器降落目的地时本身的模拟下降程序会产生几十米到几百米不等的误差从而造成机器还没有到达地面便开启了行动扫描模式直接导致了探测器的物理损坏。 那将军说的都是天文学上的高端知识但他自身却穿着与现代人迥异的黄金盔甲这一点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我盯着艾吉的脸只恨手边没有测谎仪否则几个问题下来就能分辨出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电梯下面就是‘黄金之海’?”我很想知道答案但同时又担心答案过于简单会令自己无比失望。 生活在埃及的人们善于制造这样虎头蛇尾的故事初听上去非常诡异复杂引人入胜最后只用“无可查考”一句话结尾就像某些电视台的魔术揭秘栏目一样掀开魔术师穿的黑袍一切炫目的变化就黯然失色了。 艾吉终于呻吟着醒来用力揉搓着胸口抬头瞪着我。 “我来帮你彻底清醒清醒——”我 捉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压让他的半边脸浸在水桶里。他挣扎了一下但自己主动地向下弯腰从头到脖颈一起沉入水中。 几秒钟后他霍的抬起头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兴奋地大叫一声:“我记起了很多事你让我的脑子完全清醒了就像重新复活了一样!”他挣开我的手连续几次把脑袋浸入水桶弄得水花四溅泼湿了地上的画纸、画板。 “冷水浸头”不过是海豹突击队的初级训练课程之一经常应用于“熬鹰”和审讯俘虏上没想到却给艾吉帮了大忙。他非但浸水而且不断地咕噜咕噜喝凉水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 我坐回凳子上冷静地看着他。 “你猜得很对而且这么多听过故事的人你是唯一猜到后面情节的。那是电梯一架建立在大沙漠里的电梯直通地底。那将军带着我下去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一个下落过程电梯才停下来。我们走出电梯穿过一段平坦的石头甬道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遍地黄金的大厅。不过那个地方与其称为‘大厅’不如叫做‘广场’更为确切非常非常阔大地上全都是黄金铺成的。” 他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头上的水珠嘀嗒嘀嗒地跌落显得狼狈而怪异。 以下是他进入“黄金之海”后的复杂见闻—— 那将军说:“这是我们赠予法老王的礼物一个黄金做成的大海。地球人喜欢把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辽阔地域比喻为‘大海’遵照女王的指示我们就给他一个大海换取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经过对地球直径的详细测算这个地区是在球体自转到太阳背面后与冥王星最接近的凸出点。所以我们将坚定地选择此点着6。” 艾吉的眼睛已经被金光晃得睁不开了哪还顾得跟将军详谈随手捡起近旁的五个黄金海螺和两只螃蟹塞进自己口袋里。 这样的动作彻底引了那将军的怀疑忽然换了一种语言向艾吉急促地吼叫起来。 艾吉不理睬他面对着满地黄金却拉扯不动心急得满头满脸都是巨大的汗珠。 “你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否则那个诅咒也会降临到你头上听到了没有?你到底是谁?”那将军换回了阿拉伯语只是口气阴森森的如同鬼魂夜哭。 艾吉终于醒觉自己口袋里是带着一把瑞士军刀的马上取出来拉出一字形螺丝刀拼命地撬动着一只黄金贝壳。费了很大的力气后他才得手马上对准下一个更大的贝壳一连弄到了四个才停手。 他回头看看那将军已经不在了。被黄金迷失本性的人是不会在意身边 存不存在危险的眼睛里只有黄金。既然没有旁观者他索性一路乱撬下去直到那螺丝刀啪的一声迸断为止。 按照当时的国际金价估算他弄到的黄金价值约在四十万美金之上对于这个黄金铸成的世界而言简直少得可怜。所以他打算休息一下继续用军刀里的餐刀来撬最好能弄到五十公斤以上的黄金然后从那电梯里运出去。 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最大的背负能力也就是五十公斤罢了而且那些散碎的黄金只能脱下上衣来包裹很不方便携带。 事情的结果很容易猜到等他精疲力竭地弄到了一大包黄金返回甬道时才现那电梯门是紧闭着的根本无法打开。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因为过度的体力劳动后他的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伊索寓言里有“守财奴抱着黄金饿死”的故事没想到他自己也变成了故事的翻版被牢牢地困在黄金铸成的地牢里。后来他彻底放弃了电梯重开的希望后丢下黄金包裹摇摇晃晃地回到黄金广场上企图寻找可能离开那里的通道。 黄金广场上方覆盖着巨大的穹顶同样散着迷幻般的黄金之光不过现在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了。他一直向着甬道的对面走过去大约走了一千多步现了一只黄金铸成的帆船。再向前走则是黄金铸成的各种动物除了他认识的家禽、家畜外还有很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被饿得头晕眼花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步挨一步地向前走。 那个广场似乎是没有尽头的他走了好半天举目四顾前后左右依然是看不完的黄金物品。这的确是个“海”不假他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铸成海浪模样的黄金可惜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了否则那些跌落在地的浪花都可以顺手拾起来装进口袋里。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洞口。洞口有十几米深洞壁自然是百分之百的纯金散着纵横交错的金光。洞底仿佛有流淌着的液体这给了他生还的希望因为沙漠中有大量地下暗河的存在。雨季来临时暗河水位上升甚至能形成广袤的地面湖成为旅行者休憩的乐园。 于是艾吉跳了下去。 如果他的体力充沛、脑力正常的话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危险。地下河可能通向地面也可能通向更深的地下积水层如果暗流湍急的话他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他接触到那些流动的“液体”后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河而是沙漠旅人的致命陷阱——地下流沙带。这个结果只能被形容 为“糟糕透顶、生死须臾”简直太出乎艾吉的预料了他甚至已经主动地为自己判了死刑。 最终他幸运地活了下来那条流沙带把他带了出去不知不觉回到地面上。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很幸运不是吗?”艾吉大笑到处摸索自己的近视镜。 身陷流沙几秒钟内便遭受灭顶之灾而他却靠流沙救命不得不说是人类对抗大自然的奇迹。 “我把口袋里剩下的黄金制品卖掉了是纯度非常好的千足黄金解决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问题。当然为了将这段神奇的经历利益最大化我找了几家报社的记者要把故事的版权卖掉任由别人去著书立传或者拍为电影之类的只要给我合理的版权费就好。很可惜直到现在也没人识货反而把我的叙述指斥为异想天开的幻想——” 艾吉为自己的遭际感到愤愤不平但他应该早就明白即使以上所说件件属实却是万难令人相信的。 “那么多黄金真的很可惜很可惜。我当时应该带那包黄金一起走的不该一时冲动便向流沙井里跳。”总之保命的要任务完成后他就又开始惦记那些黄金了一直大呼可惜。 我相信艾吉后来曾无数次进入沙漠去寻找第二次进入“黄金之海”的机会但最终一无所获直到等来了我。 “艾吉你一直没问那将军的名字?”我试着提醒他。 他大力地摇头:“起初我对这种海市蜃楼式的遭遇怀着很深的恐惧不敢问对方。后来一看到黄金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问他。逃生之后仔细想当时的情景他竟然想把我活活地困死在黄金广场里实在可恨——呀我突然……明白了他那些怪话的意思了陈先生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我正在脑海里努力构建那黄金大厅的虚拟形状对他的过激反应一时没能明白过来。 他从沙上跳起来踉跄着扑向我双手抓住我的左臂惊恐地向那两扇小窗方向望着。 “怎么了?你预感到什么?”我横转身子面对小窗把他严严实实地挡住。 “那将军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带走黄金者受万刀割裂如砧板上的鲜鱼’。我之前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这一刻突然懂了而且知道自己即将——” 他的话还没完两扇窗子上同时有刀光一闪两柄小刀洞穿玻璃呼啸着射向我的脖颈。 艾吉大叫一声咕咚一声跌倒而我躲过两柄飞刀的同时弯腰探手攫住了第三柄连环而来的小刀。 “是哪一路的 朋友?”我提高声音大叫。 没有人应声窗外只有渐渐厚重的夜色正在层层叠叠地笼罩过来。 我看那小刀的柄上铸着一道弯弯的月牙儿顿时明白出手的是越青帮的独行杀手“黑猫”阮飞月。 米兹冲了进来平举着左轮手枪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黎天与越青帮关系密切他想做什么事一定会请那些人帮忙毕竟都是一脉相传的越南人。现在阮飞月向艾吉下手似乎不像是杀人灭口因为“黄金之海”的故事已经传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值得藏私的秘密。到这时候才想到“灭口”黎天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些。 “陈先生怎么回事?”米兹看到了我掌心里的飞刀。 “越青帮的人滋事你保护艾吉我出去看看。”我拉开窗子碎掉的玻璃茬子立刻落了满地。 今晚是个嫩阴天看样子月亮是不会出来了。 我翻身上了屋顶伏低身子谨慎地探头张望。 如此开阔暴露的情况下是狙击手们最喜欢的猎杀模式我担心越青帮的人不会只动用阮飞月。而且即使只有一个阮飞月到了也是够令人头痛的大事。他的外号被称作“黑猫”这是比喻其邪恶凶残;另一个外号是被叫做“河内八脚蛛”则是从他的杀戮无度、从不留情而来。 右侧的一幢四层小楼的尖顶上昂立着一个矮瘦的男人正合掌向着东方的天空。 “阮飞月先生?”隔着十五步的距离我低声动问。 回答我的是三柄按照上中下方位啸风而至的飞刀我瞬间向左移动避开了飞刀。 “听说你的刀法也很厉害今晚我正好有时间、有兴趣大家能不能切磋一下?”他缓缓地活动着手腕在做着热身活动。 8莲花小娘子 8莲花小娘子 阮飞月曾做过一件最轰动江湖的大事便是替越青帮刺杀意大利黑手党四号人物莫索比。当时莫索比在八名高大保镖的簇拥下进入一家法国餐厅刚刚落座而阮飞月假扮为送餐前酒的侍者近距离内一刀切断了莫索比的喉管。 八名保镖连手枪都没拔出某个人的眉心里就各多了一柄有月牙儿标记的飞刀。 杀手榜上阮飞月排名第十很明显是在田七之下但他的出手更冷酷、更不分正邪黑白。只要上了他的黑名单的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对方性命。 “越青帮想要艾吉的命?他不过是个只懂得胡言乱语的疯子而已不是吗?”我没有与越青帮必须动手的理由就像面对黎天一样我们只不过是黑白江湖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无需干涉对方做什么。 “要他的也要你的。”阮飞月冷冷一笑举手指向我。 暮霭越来越重最终幻化成缭绕的青烟白雾填补了两幢房子之间的全部距离。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我一再退避忍让无意争锋。有位江湖名宿说过越南越青帮和曰本山口组这两支势力简直就是动物世界里的豺狗惯于死缠烂打各种下三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尽量别招惹这种组织否则将是毕生的恶梦。 这是在莎拉的家里我最担心的是让她、艾吉、米兹受牵连。 “除非你肯加入越青帮并且誓毕生为越南效命。那样我们就是自己人就真的没有利害冲突了。”他笑得很狂妄嚣张如一只无端吠月的野狗。 无知者无畏只有他这种浮在江湖表面上的人才会提出如此要求。 我淡淡一笑:“对不起我是中国人。” 假如我有泯灭良心、不顾自身国籍的勇气也就不必退出组织放弃可以预见的光明前途孤身一人回港岛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国也只会为了自己的国家奉献自己的一切无论生命或者鲜血。 “那么我只有杀了你。”他的指尖上猝然亮起五道银光屈指一弹五柄飞刀破空而至。我凌空侧翻避开五刀人在半空突然现五刀之后其实另有三柄与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小刀正激射我的眉心。 我读过阮飞月的资料他的右手是生着八根手指的这也是“河内八脚蛛”的由来之一。 “我该杀了他吗?”当我右手五指飞弹击落小刀之际已经有出手杀人的机会但我有一瞬间的犹疑。开罗城里死掉的人太多了如果再加上一个阮飞 月势必引起越青帮大范围内的报复性杀戮那将是警察系统的灾难。 机会稍纵即逝我稳稳落地时四面八方的白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黑色云团无声飞卷过来将我的视线统统遮住。 “阮飞月够了!”我出声警示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在冷兵器格斗方面我只佩服教官一个人阮飞月在我眼中只是一名过河小卒罢了抑或是一条阴沟里的老鼠根本不值得跟这种人较量。 “嗖”的一声他仍旧用飞刀做为回应贴着我的右耳飞了过去。 黑云重压的情况下我已经无法原路返回只好选择落地后再绕回木屋里。 越南人的玄学道术完全是取经于中国门派这么多年非但没有什么大的创新反而越走越窄只剩下一些喷云吐雾的表面功夫。很多时候我对越青帮的迅崛起感到不解因为这个弹丸小国既无财力又无人力而且没有国际政治影像力似乎并不具备产生大型黑社会团体的基础。 我从木屋顶上飘然落地凭着先前的记忆在黑云中前行。 黑雾深处渐渐出现了昏黄的灯光再向前走了十几步木屋的正门轮廓已经显现出来。 我大步走进屋子提气大叫:“米兹米兹你还在三楼上吗?” 屋子挡住了黑云这个客厅里一共亮着三盏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米兹没有回答我迅登上楼梯刚刚到达二楼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迎头飘了过来。等到踏上三楼入口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正靠在右侧书架边浑身无力地抽搐着。 其实他是被悬挂在书架上的否则早就倒下来蜷缩成一团了。 “艾吉——”我大叫他的名字。不过那只是从那件被割得千疮百孔的衣服上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他的脸、四肢、身体乃至目光所及处的任何一寸皮肤上都留下了鱼鳞一样的刀痕一层半寸厚的皮肉翻卷起来血液是一滴一滴慢慢渗透出来的而不会导致在短时间内鲜血喷涌而亡。 米兹、莎拉、伊莲娜都倒在废纸堆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遭到艾吉那样的“礼遇”。 “千剐刀法万剐杀?”我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向外喷火这正是越青帮的十大酷刑之一要被杀者痛到极致却无法自裁只能等到血液滴干浑身的体液耗尽为止。 “诅咒……这是我应该承受的诅……咒谁动了……动了‘黄金之海’里的东西都会点燃诅咒的火炬。诅咒法老王的诅咒……”艾吉的嘴唇艰难地嗫嚅着。 我无法给他提供任何 帮助除了帮助他迅结束生命以外。 “陈……我明白自己见到的其实是……古埃及的某个时期……法老王的时期忘记一切保持心灵的空洞就能进入那里……冥王星人被压制在下面金字塔……的作用是压制他们呵呵……法老王才是最聪明的得到对方的黄金……而且把他们彻底消灭但是没有人能动用那些黄金即使是死后可以升天的法老王……也不能。诅咒……诅咒无处不在因为法老王跟他们签署过盟约。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消弥诅咒真的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他已经变得语无伦次每一次嘴角牵动都会令脸上的创口缓缓开阖着。 米兹突然出一声尖叫弹跳起来直扑到墙角捡拾自己的手枪然后迅转身对准窗子方向。 窗外没有人他的作战能力是无法与阮飞月相提并论的只是对方无意杀他仅仅瞄准艾吉一个人。 “我没有告诉他我没有告诉他哈哈……哈哈…:文字版…”艾吉吃力地抬起头骄傲地大笑起来。他的喉结上同样被割过三刀创口随着喉结的抖动又挣裂了一些鲜血涌出的度立刻加快。 “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大笑变成了嚎叫艾吉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如此严重的创伤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唯有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砰砰砰砰”米兹骤然开枪四颗子弹正中艾吉的心脏部位弹壳落地声叮当乱响。 他是警察枪下不知击毙过多少悍匪歹徒但这种情况下开枪大概是平生第一次。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米兹呢喃着走过来盯着艾吉心口上连成一气的四个弹孔。 “那是最好的结局。”我拍拍他的肩这种做法最符合人道主义原则而眼看艾吉受罪致死才是最残忍的。 “陈先生可是我是个警察——”米兹的声音暗哑而苦涩。 窗口陡然飘过一道人影我的刀倏的出现在指尖目光射向那人影时刀也直线抵达对方的咽喉。那是阮飞月一个不知死却早该死的黑道杀手。同在杀手榜上田七与他的境界却是天壤之别。 米兹急奔向窗口连补了两枪这才紧张地回头叫着:“陈先生那人死了就跌在院子里。” 我早该杀了他此刻目睹了艾吉的惨状后越明白“对野兽宽容就是对人类的残忍”这句话说得正确无比。越青帮在全球各地做下的种种令人指的血案一起涌上了自己的脑海。 我和米兹匆匆下楼阮飞月仰面朝天倒在院子里喉结上赫然钉 着我那柄小刀米兹的子弹只是在他眉心里补了两个窟窿而已。 “这是越青帮的人同样在警方悬赏之列。他的同伙呢?你有没有印象”我长叹一声拔下小刀一股污血喷溅出来。阮飞月一直与我对敌那么向艾吉酷刑逼供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米兹皱着眉思索了几分钟才试探着说了一个名字:“武蓝——好像是通缉令上的那个‘一秒钟杀手’武蓝。你刚离开三楼他就出现了把我们三个都打晕了过去。” 武蓝又被称为“屠夫”是越青帮里最擅长逼供刑讯的高手据说十大酷刑中的八种都是他一个人翻遍古籍研究出来的。 “看来越青帮里没有一个好人见一个杀一个以暴制暴是最正确的对抗方法。现在还是叫警员们过来勘察现场吧。”我只能对着米兹苦笑。江湖就是如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假如米兹能在看到武蓝的第一眼便开枪杀人就不会有艾吉惨死这件事了。 艾吉的死让莎拉消沉了很多米兹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一个好女人能改变一个男人的一生我对此深信不疑就像当年途径港岛遇到冷馨之后才让自己流浪的心重新得到了归宿。冷馨是个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的女孩子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大批警员封锁了莎拉家附近的几条街区红光闪烁的警灯、尖锐刺耳的警笛打破了这一地区的静夜。武蓝早该撤离了阮飞月成了这次行动的牺牲品不过我知道在嗜杀成性的越青帮里一个成名杀手死了更多梦想出头的年轻一代会迅崛起比他们的前辈更为激进。 江湖永远不会消亡杀戮也永远不可能停止这就是人类社会千年不变的生存规律。 我搭乘警车回月光大酒店去开车的年轻警员并没有受到血案的影响一路把电唱机的音量扭到最大播放着英国辣妹组合的成名单曲。 酒店方面已经极尽萧条门外的临时停车场上只有四辆店方的奔驰迎宾车孤零零地停着大门口也看不到有人进出。 我下了车向那警员道谢刚要走向台阶不防酒店侧面的暗巷里突然走出一个女人急匆匆地向我直行过来略显紧张地开口:“陈先生请留步。” 她穿着埃及式的灰色长袍头上包着一方灰色的围巾额前低垂着面纱完全是当地女子的打扮但说话时用的却是中文。 此时大约是晚上十一点钟酒店前只有我们两人。当她撩开面纱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淡淡哀愁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是莲花—— ” 她眨了眨眼急促地打断我:“噤声这里不安全。” 我的心情骤然下沉:“怎么?老班出事了?”按照惯例老班是不会让莲花小娘子一个人单独出门的他一直将她看作是掌心里的宝贝呵护备至。诸葛常青的卦象非常能够说明问题老班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就会遭到匪夷所思的血光之厄。 莲花小娘子警觉地向身后看了看微皱着眉:“我一直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陈先生老班一定已经死了。他的身体里种下了着我们在苗疆采集炼制的‘鸳鸯双杀虫’人死虫飞我一定就有感应。” 那条暗巷幽长无声她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了。 我不禁黯然老班果然没有逃脱厄运的追逐。 “我们上去谈吧?”我向旋转门指了指。 莲花小娘子抿了抿唇露出凄惨但决然的神色:“好老班没有完成的事业我必须得替他继续下去。” 我现在万分后悔当初送纸条给老班才搅乱了他的宁静生活直接导致了今天的悲惨结局。 我们走过空荡荡的大堂一直到了电梯门口。 “陈先生水银已经渗透了大厦的各个缝隙我想老班一定是获知了什么才遭了对方毒手。刚才经过的地方头顶上所有的吊灯都有被水银侵蚀的迹象当务之急最好是进入大厦的地下部分看看能有什么现。”她很警觉只凭眼角余光便对大堂里的一切明察秋毫。 电梯门开了一个穿着工装的男服务生站在里面向我们躬身致礼。 我请莲花小娘子走进去自己跟在后面。 “先生去十八层?”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问。 我点点头眼看着他的手指在十八层的按钮上轻轻一点随即电梯门便关闭了。 老班的遭遇给了我沉重的打击深爱着的男女之间都会存在着某种默契一方出事另一方必定感到心惊肉跳不得安宁。所以我对莲花小娘子的话深信不疑。 “我已经知会酒店方面的第一股东准备对可疑房间进行拆解。现在你能预感到老班的下落吗?”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歉意毕竟老班是婴儿们的父亲这个沉重的感情债务是要永远压在我的心上了。 “他不在大厦里至少现在不在大厦的任何一个房间里而是一个四面是水的环境。我很奇怪他明明在施展‘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寻找大厦存在的秘道怎么会突然离开这里?以他的个性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只要开了头就会一直到达终点。江山 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我最了解他。” 莲花小娘子的表情非常平静只有眼神中的浓浓愁郁挥之不去。她擅长易容但这一次来得匆忙完全是以真面目示人。 我们始终以中文交谈那服务生肯定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木然肃立着。 电梯在十八层停住我先走出去刚刚回头一道雪亮的刀光自下而上倒卷上来竟然是最精妙的“珍珠倒卷帘乱披风”刀法险些斫中了我的胸膛。我只能大步后跃电梯门在那一瞬间缓缓闭合那服务生的另一只手里举着一柄韭菜叶宽的狭窄匕直抵在莲花小娘子的咽喉上。 “双手刀一秒钟杀手武蓝!”我从他脸上狡诈的微笑里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电梯的液晶屏显示他们正向一楼滑落。我来不及搭乘旁边的电梯马上撞开步行梯的地簧门飞向楼下奔跑。十六个转折后我在第十层的平台停住再看了一眼液晶屏电梯已经到达一楼。 武蓝不会蠢到带着莲花小娘子经大堂离开那边的保安一定会对没见过的服务生盘诘询问。再说他跟踪到酒店来主要目标在我莲花小娘子只不过是他抢先握在手里的筹码。 我缓步退回到步行梯上摒住呼吸潜心倾听着楼上传来的动静。 从时间上估计武蓝挟持着人质只下降了两三层便离开电梯企图找个安静的地方暂避。如果所有的客房都关闭着的话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步行梯。因为平时除了打算卫生的清洁工之外这个盘旋曲折的空间是很少有人光顾的。 “一秒钟杀手”这个外号的来历很简单是说武蓝杀人的度极快。只要他开始出刀敌人的生命便仅剩下一秒钟了。比如他杀艾吉时一旦出刀连送去医院救治的程序都省掉了。 莲花小娘子落在他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慢慢上行到第十三层陡然听到有一样小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沿着楼梯滚落下来最终落在十三与十四层之间的转角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声更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是他就在这里结束吧!”我无声地后撤退到地簧门旁边的角落里。 一分钟后擦得干干净净的楼梯扶手上映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却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我看着那影子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直到距离十三层的地簧门五步陡然跃了出去。两个人的刀几乎同时指在对方脖颈上他用的是一支单刃护手钩而那柄窄刀仍然对准了扛在肩上的莲花小娘子。 “武蓝。”我叫出了他 的名字。 “陈鹰?”他阴恻恻地冷笑着护手钩一颤寒意荡漾着围绕在我脖子上“你能站在这里证明阮飞月已经死了。不过我没他那么蠢总会记得找个挡箭牌来防身。真是凑巧能在这里撞到莲花小娘子她跟老班当年联手窃取过菲律宾的国家金库拿到的那笔巨款应该还没花光。今天我只要钱不要命但如果你非得阻住去路的话我只能先要命、再要钱了。” 这就是黑道杀手的逻辑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只要有机会便恨不得将所有人的财富敛入自己囊中。 “你从艾吉那里得到了什么?”我想到惨死的艾吉心情反而愈加冷静了因为我已经将武蓝列入了“必死”的名单。 “一个关于‘黄金之海’的秘密但那家伙的嘴很硬直到我割了第二百四十多刀他才松口。陈鹰帮主称赞你是个大人物所以你最好能给越青帮一些面子少出来搅局乖乖地让我带人离开否则——”他握着窄刀的手腕一挺刀尖便陷入了莲花小娘子的肉里几滴殷红的血珠沿着刀背滑落。 那种小刀本来只用作江湖帮派中执行惩戒的“法刀”但武蓝公然将其用为兵器本身就是对江湖规矩的一种极力藐视。越青帮多的是他这种无法无天、嚣张傲慢的家伙早该有人站出来清理这群江湖垃圾了。 “放你走怎么对艾吉交代?”我冷笑着。 “不放我走她就得死。”他也大声冷笑。 我倏的向后撤步远离他的护手钩。他的得意笑声犹为落地我屈指一弹小刀已经飞旋出去在他脖颈上打了个转然后重新回到我的手里。这种“飞来飞去刀”是教官根据射击训练场上的旋转飞靶设计出来的比清代的著名暗器“血滴子”更为巧妙实用。 9鸳鸯双杀虫的追踪 9鸳鸯双杀虫的追踪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我的——”武蓝没能继续说下去污血激射出来那道环切的伤口让他根本无力动垂死反扑护手钩和窄刀同时落地。 莲花小娘子霍的凌空翻身稳稳地落地一直走上台阶拾起了地上的那枚白金耳环。她很聪明故意摇落耳环暴露了武蓝的行踪才能让我作了一次巧妙的伏击。 武蓝无声地栽倒在墙角下他将会给米兹带来第二笔赏金。其实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赏金猎人每天进行的也是同样的工作比如唐美赚得的人生第一桶金也是来自于国际刑警组织的奖赏。 我陪莲花小娘子一路从步行梯上楼她在沿途不断地观察着头顶的吊灯眉头始终紧锁无法释怀。 “孩子们怎么样?听不听话?”我试着用另外的话题冲散凝重的气氛。 “我已经将他们送往瑞士的一个著名修道院老班是那里最大的慈善捐助人相信他们一定会把孩子们抚养长大。而且我们的所有财富也委托给了当地的一家慈善机构孩子们长大后会有足够的钱供他们生活、创业远离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我和老班梦想过但没得到的平静生活希望能在孩子们身上实现。” 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踏上十八层的走廊时突然俯身敲击着两侧的樱花木护墙板。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当年救过他们现在对方奋不顾身地回来报恩并且老班已经送命也就等于他们生于我手又死于我手。 “对不起。”我沉痛地表达了自己满怀的歉意。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不就是江湖人的生存法则吗?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陈先生我们还了你的恩情下一代的孩子们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做人行事了永远不必枕戈待旦、随时等待向人报恩。二十一世纪的江湖虽然变得光怪6离、人心不古但我和老班的心却没有变永远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原则。” 她的话坦坦荡荡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未来的美好向往全部寄托在孩子们身上。 “我会请瑞士的朋友帮忙照顾他们请你放心老班的孩子就是我的子侄辈他们一定会生活得无忧无虑——” 我是好心但莲花小娘子猝然站直了身子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陈先生如果你想让我和老班死得安心就永远不要去看我的孩子们永远不要向他们施以恩惠。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稍停她用更加严肃的口 吻一字一顿地补充:“他、们、受、不、起、任、何、人、的、恩、惠。” 我突然现任何言辞都无法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了只有苦笑着点头。 莲花小娘子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她和老班愿意报恩而死这是今生的宿命但她决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这种命运。 走入一八零八房间之后她迅检查了房间里的一切视线最终落在空调通风口上。当时老班就是从这里退走的也许就在离开大厦后遭了别人的毒手。 莲花小娘子从靴筒里擎出一把银色的小刀长叹着坐在沙上。 这个房间再次生血案后又经过了彻底的清扫重新恢复了整洁而米兹也没有下令留下警员值守才会有现在的暂时安静。 “我会释放出自己体内的雌虫让它沿老班的行动路线去寻找。陈先生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守着有了进展我会打电话给你。”她捋起袖子在自己左肘弯里轻轻割了一刀伤口深及脉络但却没有一滴血涌出来。 老班夫妻的家世来历都很复杂莲花小娘子更是有苗疆炼蛊师的血统关系所以很多时候行事怪异常人无法理解。 老班当时枪杀了“阴间”的三个人我感觉金萨带领的这个行动小组里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因为按照军事战斗惯例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集结在同一个房间里至少得有一个外围人员负责消息传递和监控策应。 以金萨那种身经百战的高手而言绝不会忽视了这一点。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空调通风口上蓦的一阵苦笑。自己曾奇怪金萨为什么会忽视那条极其重要的进出路线现在看来那恰恰是他最好的伏招。 莲花小娘子已经在沙上盘膝打坐右手拇指按在肘弯的创口上突然从喉咙里迸出一生晦涩之极的低喝应该是苗疆地区的某种土语。当她的拇指离开创口时一条紫红色的小虫缓慢地蠕动着出现了在她肘弯里只停留了几秒钟便缓缓地沿着小臂向下一直爬到她的掌心里。 “天大地大去找你的朋友吧——”她用小指的指甲轻轻推动着这条半寸长的细瘦虫子。 “啪嗒”一声一颗水银珠当头落下在茶几上碎成几百颗更小的微粒。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用刚刚那种土语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犹如慈爱的母亲在轻抚着襁褓里的婴孩。 那条虫子扭动了几次身体一下子绷得笔直再过了几秒钟它的两侧竟然展开了一对纤薄的红色翅膀颤巍巍地抖动着。 莲花小娘子站起来抬高手臂 让小虫靠近通风口。忽然之间那小虫振翅飞了起来在通风口外“嗡嗡嗡”地盘旋了几圈一下子扎进了黑乎乎的格栅里。 “陈先生我们电话联络老班是不会令你失望的。”她霍的甩掉了灰色长袍和头巾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夜行衣来。在她后背上紧缚着一只算盘大小的金属驽匣腰带上则是插着一柄银色峨嵋刺。 “你自己多保重。”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推开那扇格栅屈身钻进通风口若有所思地再次回头:“陈先生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苗疆、黑山冲伏牛岭、夏侯莲花。我死了记得托人捎信过去找岭上的红头炼蛊师夏侯风雨就说她的女儿嫁给妙手班门的人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跟老班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来生如果有缘我还希望做他的女儿倾毕生之力孝敬他。” 那一刻她挥手抹掉了脸上的易容材料露出一张妍媚逼人、笑靥如花的脸。 “除了老班你是第二个见过我真实面目的人再见了。”她向后一缩随即消失在无声的黑暗之中。 夏侯风雨是苗疆三十六大炼蛊师之才被冠以“红头”这个至高无上的尊称。与老班夫妻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没想到她竟然是大炼蛊师的女儿。 “这一次让她再次冒险我做的对吗?”我渐渐地有些困惑了。 如果我可以说服夏洛蒂请她下令拆解酒店岂不比葬送了莲花小娘子的命更好?夏洛蒂要的是《太阳之轮》和我而我在清高地保全自身清誉之时却不断地令朋友们涉险。这样循环往复下去还符合自己的做人原则吗? 夜已经很深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地踱来踱去没有一丝睡意。 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龙象女会不会诡异地出现而是每隔几分钟便盯着那通风口出神满心牵挂着已经不知爬行到何处去的莲花小娘子。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猝然响起来我几乎是飞扑过去顾不得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便第一时间按了通话键大声问:“你在哪里?情况如何?” 夏洛蒂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凌晨三点钟你说我会在哪里?当然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咯而且旁边放着一瓶法国好酒期待有个真正的知音来彻夜长谈。陈先生你愿不愿意做那个和我把酒言欢的知音人呢?” 她似乎已经醉了同时传来的还有电唱机里深沉婉转的歌声。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再见。”我立刻收线不想跟她谈任何问题。 不知不觉间 莲花小娘子已经去了四个多小时大厦内部的通道虽多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搜寻一遍了。 夏洛蒂的第二个电话是通过大厦的内部线路接进来的语气清醒了许多:“陈先生我想告诉你经过紧急磋商后我们已经同意你自由搜索月光大酒店。原则上尽量采取钻孔探测的方法不要毁坏了大厦的支撑主体怎么样?” 这是个好消息但现在传来已经是晚了点。 我淡淡地回答:“非常感谢。” “听起来陈先生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为什么?”夏洛蒂奇怪地追问。 “拆解大厦不过是为了追寻《太阳之轮》的下落而那本古书是属于你的只对你有用处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当然我希望找到古书时能换取你心里藏着的秘密。”我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假如费尽心力找不到那本书谈什么条件都没用。 夏洛蒂媚笑起来:“秘密?一个韶华渐老的女人心里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些悲秋伤春的咏叹罢了。陈先生我们一见如故其实可以做深谈深交的朋友你以为呢?二十一世纪的都市男女谁没有一个两个的红颜知己、知心好友——就算冷馨小姐回到你身边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特殊友谊。同意的话我现在亲自开车去接你一起夜游开罗如何?” 她说得很露骨不过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做后盾越露骨便越能打动别有用心的男人。 我冷静地一笑:“多谢垂青比起夜游开罗来我更希望能抓紧一切时间找回冷馨。” 这的确是一个都市男女放浪滥情的年代但我希望自己能“举世皆浊我独清”特别是面对夏洛蒂这种心机重重的女人更要步步设防以免自己失足沦陷。 “我有你需要的一切听清了是一切!但我需要你付出自身的全部来换取从身到心全心全意地呈现给我。然后你会得到想要的。陈先生我的宽容大方是有时间限制的仅仅是从这一刻到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你好好考虑吧相信聪明如你一定会拿捏轻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她的话令我浑身一震因为她说“有你需要的一切”。我最需要的当然是冷馨的消息难道她能提供这一点? 我攥紧了话筒思索了几秒钟缓缓地反问:“你的意思连冷馨去了哪里都能告诉我?” 她矜持地笑起来同样反问:“你说呢?” 通话过程中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通风口期待着莲花小娘子会一下子出现然后带给我一些好消息。不过越久的等待带来的却是更沉重的失望 。 “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们都玩不起的。”我放缓了语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 “我很少开玩笑事实真相是很残酷的没法当作玩笑来说。陈先生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今晚或许是你最接近真相的机会就像日食、月食、流星雨一般过时不候。” 夏洛蒂已经酒醒但话意却越来越晦涩难懂。 “我的确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的话只说到一半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收线。 “她可能知道冷馨的下落吗?故作高深地骗我还是故布疑阵的一个圈套?”假如刚刚是面对面地交谈就好了我可以从对方的眼神表情上探知对话内容的可信度。 在反复思考中又过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莲花小娘子的消息。我冲了一大杯浓咖啡一口接一口地灌进肚子里以此来抵抗越来越厚重的睡意。 天光渐渐亮了我在沙里蜷缩着打了个盹一闭眼便是鲜血遍地的杀戮不忍卒睹。 上午八点钟我叫了一份早餐上来食不知味地吃完仍旧是苦等电话。其间米兹曾派警员来过当然是为了武蓝被杀的事。那种人渣早就该死所以警员们的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莲花小娘子的电话是上午九点半钟打进来的带着难以形容的忧伤悲戚:“陈先生我在酒店正北两公里外的地下污水汇集站你可以从三百零五号污水井进来。老班死了杀死他的凶手也死了可能的话请带几个警员过来把他们的尸体全部弄上去。” 听筒里带着浓重的回声可见她所处的位置是个空阔的地下通道通讯信号非常糟糕。 我挂掉电话马上通知米兹带着六名警员赶往污水汇集站。 开罗的城市污水汇集系统是由德国专家设计的地下空间广阔而顺畅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全城居民的生活污水。我们沿着三百零五号污水井的墙梯向下在一块方形平台上见到了莲花小娘子。 看得出她的体力已经过度透支正靠在一个监控仪表盒子边休息身上的衣服被灰尘、油垢抹得乱七八糟。 老班俯卧在她正前方十步之外脑后中枪子弹从前额穿出属于一枪毙命。凶手死在老班身后五步处保持着非常古怪的跪姿双手用力捂住胸口仿佛是在拼命按住自己的心跳一样杀人的手枪就丢在他的膝盖边上。 “杀手是被吓死的体表的血管有八成以上爆裂。我检查过他的视网膜微血管破裂比率达到百分之百 可见当时他目睹了非常可怕的一幕完全出了其人的心脏承受力所以直接导致了脑血管的隐性炸裂。” 她的检查结果不逊于专业法医眼角处挂着两道泪痕必定是号啕痛哭后的结果。 警员们忙着搬运尸体我的目光逐一从四面八方的污水管道上掠过。我们脚下的平台属于监控台之一当污水流量加大时平台就会被彻底淹没如同暗流下的礁石。站在这里面对的一共是八个尺寸不一的管道口假如老班追踪的对象的确曾经过这里的话早就逃遁无形了而且日夜不断流淌着的污水会自然地消弥一切证据。 “看那里——”莲花小娘子向我们的右上方一指。 我早就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圆形入口从老班和杀手倒下的位置看他们两个都是从那管道里落下来的。 “我跟着‘鸳鸯双杀虫’潜行也是从那里滑落下来的。那是一条金属管道连接着月光大酒店的空调通风系统但无论如何不该连接到这里来。陈先生这管道是老班的‘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现的唯一秘道所以他才会大胆地找到这里来但那俄罗斯杀手究竟看到了什么你有一些线索吗?” 她努力站起来遥望着黑沉沉的管道深处。 我完全忘记了地下水道里的异味有可能的话甚至想调集人马向前仔细搜索看看这些错综复杂的管道里到底藏着什么。既然酒店里没有其它秘道龙象女会不会沿着管道一直到了这里并且把地下道当成了自己的栖身之地? 老班俯卧过的地方布满了亮晶晶的水银珠与石台上的斑斑血迹混杂在一起。 污水从石台向下两米多的高度缓缓向北流去按照警方提供的地下管网图纸来看最终污水将进入城北最大的循环处理厂。 “我们没办法搜完所有的通道对不对?”她失望地摇头苦笑。 这是显而易见的开罗警方不可能将全部警力调来搜索这里因为这是一件模棱两可的事任何猜测都属于不着边际的臆想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你猜那些通道里藏着什么?”她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目光所及只有黑水横流根本无从猜起。 “我们走吧。”这样的结局令我稍感意外没有图穷匕见式的激战没有最终悬念的揭示只有一地暗无天日的污水日以继夜地流淌着。老班的死寂寂无名终将被江湖所忘记。 “我不会让他白死的既然杀戮已经开始那就让这个要命的轮盘飞转起来吧——”莲花小娘子孤傲地冷笑着。她的手里始终抓着 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除了那只可以振翅飞翔的紫红色虫子外另外多了一条形状完全相同的青灰色虫子。 我敢肯定莲花小娘子还有一些现没有讲出来也许那才是这次追踪行动里最有价值的东西。“鸳鸯双杀虫”是苗疆炼蛊师的异宝它的作用并非仅限于维持两人之间的联络而是可以给拥有它的人传递更复杂的信息。 “如果联想到了什么请一并告诉我好吗?”重挫之下我的心情如一潭沉寂的死水般悒郁嗓音也有些嘶哑了。 “这不再是警察与黑帮之间的战斗而是我和杀人者之间的恩怨。陈先生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以后我再做什么全都与你无关了。”她盯着我的时候如同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眼底深处已经有愤怒的火焰在腾腾燃烧着。 我们一起退出地下道警员们重新将井盖锁好。 “能够再次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惜老班就那样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大的挫败。”她依旧对老班的死耿耿于怀眼睁睁看着警员们把老班的尸体抬上车然后呼啸而去。 “我会继续追查下去不辜负老班为此而做的努力。”我尽可能地安慰她但这些话却是苍白无力的。 “再见陈先生。”莲花小娘子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冷淡地向我挥挥手然后疾驰而去。 杀死老班的俄罗斯人体型瘦小应该是俄罗斯人与亚洲人的混血后代查验他的体表特征后与国际警方通缉的一名要犯完全对得上这让米兹很是兴奋。 我经过再三考虑要求米兹疏通关系将那根金属管道完全挖掘出来看看它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米兹立即找了他在城市管理局的朋友对方也答应帮忙不过更为奇怪的是管理局的档案图册里并没有这条管道的资料。 挖掘管道要比说服夏洛蒂拆解大厦容易我安排好了这件事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个人回到一八零八房间。 10教官出现 1o教官出现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阴间’的人到底现了什么?竟然能被活活吓死?”这是一直徘徊在我脑海里的一个问题并且莲花小娘子的匆匆离去也让我感到有些突兀。 那是相当反常的表现她甚至没有过问警察要把老班的尸体运去哪里脸色也苍白到了极点。反过来想地下水道里出现的某种东西能把那俄罗斯人吓死焉知不会第二次出现把莲花小娘子也吓得魂飞魄散无法自控? 老班死了我应该尽最大努力保护莲花小娘子的安全让她与自己的孩子们团聚。 我马上拨了她的电话铃声响了五次竟然是一个男人接起了电话温和地“喂”了一声。 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属于51号地区的叛将黎天也即是司空摘星与蔡小佛的真正敌人。 “黎天?”我长吸了一口气顿时明白莲花小娘子已经落入他手里。越青帮始终阴魂不散地跟踪着我随时都在伺机下手。 “对陈鹰很高兴在这时候接到老朋友的电话。没办法你杀了阮飞月和武蓝我手边临时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调用只能自己动手把班夫人接到这里来了。接下来得恳请你大驾光临有些事需要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详谈不是吗?”他又一次抢先抓到了人质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有无数个偷偷下手的机会。 “在哪里?”我没心思说废话。 他报了一个城北车辆修理厂的地址最后还好整以暇地问:“要不要同班夫人通话?” 我冷静地谢绝了他的好意也没有通知米兹便径直下楼拦了辆计程车直奔位于劳动者广场附近的那家修车厂。 在与黎天的数次接触中我越来越感觉到他的想法令人无法琢磨似乎最终目标不在“黄金之海”而是另外的某种东西。越青帮只是为他所用的一个巨大工具他也无意于在黑道闯荡毕竟五角大楼方面是不容许叛将光明正大招摇过市的。 那家修理厂的名字叫做“牧羊人之家”围墙和大铁门都相当破旧看来生意糟糕得一塌糊涂。 我推开大门向里面走穿过一大片堆满了报废车辆的空地渐渐靠近一幢灰色的二层小楼。 “喂止步。”有人在二楼的窗子后面扬声大叫狙击枪瞄具的镜片倏的反射起一道幽蓝的光芒。不仅仅是一支长枪对着我而是十六支每扇窗子后面都隐藏着越青帮的杀手。 我冷静地站定稍稍举高双手。 “陈先生又见面了?”黎天在一楼门口出现。他的声音是唯一的记号因为这一次他易容为一名白衣白帽的医生并且在脖子上挂着一只灰色的美式听诊器。 “不要对陈先生如此无礼全部退下。”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向枪手们一挥那些如临大敌的狙击枪手便重新隐藏进黑暗中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后优雅地伸出手来:“陈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无言地看着他伸手一握坦然地摇头:“不太好因为你们越青帮的人始终没有停止对我的骚扰。” 黎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这样?不过我并非越青帮的管理层人员对这些帮派事务从不过问的。我的兴趣只在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够人深省的有趣命题比如今天请到了苗疆红头炼蛊师的女儿她带来了非常非常诡异的资料相信你也会有兴趣看?” 他伸手向楼里肃客我没有第二种选择昂然进门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大厅里的情况。这个长方形的屋子以前应该是汽车修理间不过已经被草草地装修为会客室四周摆放着样子笨拙的巨大沙中间则是一张宽大的长条形会议桌。 “班夫人在二楼上陈先生放心她是我的合作伙伴并非如你想像的那样。我在51号地区服役多年严于律己遵纪守法作奸犯科的事情是绝不会碰的。”黎天的话有些可笑当他出刀杀人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遵纪守法”这句冠冕堂皇的誓言。 “老班死了我必须得保证她能活着走出这里。黎先生请不要逼我做最坏的选择。”我沉着而严肃地告诉他。 黎天一愕啪的打了一个响指正前方悬挂着的银色幕布立刻亮了起来。 “陈先生你误会我了请看——”他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模拟沙盘上面分布着大楼、街道、河流甚至还有金字塔和斯芬克司石像的仿制品。莲花小娘子握着一根黑色的指挥棒正在沙盘前沉思着指指点点。再仔细看曾经被她装在瓶子里的两只小虫正一前一后地在沙盘里蜿蜒爬行。 “她是来这里求我的这一次倒霉的将会是‘阴间’组织里的人。陈先生她在十五分钟前致电苗疆的红头炼蛊师夏侯风雨恳请对方将目前在欧洲落足的四大炼蛊师调拨给自己。现在她正在追踪潜入埃及境内的‘阴间’人马不出所料的话未来三天内我们将会有一场绝妙好戏可以观赏了。” 黎天引着我走向那幕布像是好客的主人正在将自己的名画展示给到访的 客人。 那些影像可能来自于二楼的监控镜头莲花小娘子的注意力全在沙盘和“鸳鸯双杀虫”上对其它一切都毫不在乎了。 “复仇的火已经点燃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当然也会把大名鼎鼎的‘阴间’组织一起扫荡一空哈哈哈哈——”黎天很得意毕竟“阴间”是黑白两道势力最憎恶的毒瘤一旦铲除人人都能松一口气。 “在这场好戏里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笑不出来只在担心着莲花小娘子的安全。 “我?当然是正义者的助手和啦啦队了。开罗的局势已经像一口坐在柴堆上的沸水锅哪还经得起‘阴间’组织的折腾?杀戮应该停止了但这种停止必须伴随着龙卷风似的彻底清洗。你当然知道龙卷风过后一切泡沫式的东西都会被消灭掉剩下的才是真正想做生意的人。” 黎天的脸隐藏在光线找不到的暗处笑得很阴险也很暧昧。 哗的一声一楼入口的卷帘门放了下来封住了我的来路。左侧的八扇窗子上也齐刷刷地落下了细密的铁栅仿佛连阳光都被隔绝在外面。 “要做事必须得保密这只是正常防护措施别担心。”黎天的计划正在层层展开只是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摊牌阶段。 我忽然冷笑:“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过是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一个梦而已。” 幕布、铁栅正是我在梦中遇到的情节但那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老式电影院里此刻却是大敌环伺。 “陈先生真是有趣对做梦、解梦还有研究吗?”黎天在就近的一张沙上坐下安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现在我的思想追溯到司空摘星与蔡小佛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们偷了属于黎天的东西才引起对方的追杀而那些东西都是与“黄金之海”有关的。51号地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搜集地球上生过的神秘事件资料然后分门别类地研究对于那些有追索价值的项目会派专职人员锲而不舍地深入跟踪。 黎天现“黄金之海”的起源一定是在51号地区浩如烟海的资料堆里。 我相信以那个神秘机构的水准不会只把“黄金之海”定义为“巨量黄金、巨量财富”那么简单而是对此有进一步的全面分析不可避免地深究黄金和诅咒的关系。如此一来黎天定会现“黄金是咬手的”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那么怎么把黄金安全地拿在手里才是他始终追求的答案。 “你也很有趣黎先生把‘黄金之海’当作诱饵抛出来让贪 婪者做为你的探路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你再回来攫取胜利果实。基于这一点你是不是希望当前的局势越来越好?” 我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从那里看到一些真实的东西。 “你错了——”他忽然长叹摘下听诊器丢在一边“当我看完‘黄金之海’的全部资料后现它是无法被人类拥有的。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把它从那么深的地下搬运上来它不是金矿石可以敲碎分割然后通过履带车运抵地面。那是一整块黄金大得无法想像大得让人不在有据为己有的贪欲。”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揣摩着枪手们的藏身处时刻准备应对沉寂后面的激战。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比黄金更有趣的东西不是吗?”他的眼神深邃如一泓寒潭。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黄金只代表财富而一个人的权力无限扩大时他所拥有的财富也会随之几千倍、几万倍地扩大最终将全人类的财富统归自己名下。一战、二战时的暴君们秉持的正是这样的想法。 “听说你跟夏洛蒂夫人交往颇深她有没有提到过家族财富是哪里来的?”黎天不经意地换了个话题。 我摇摇头那不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纵横七海劫掠江洋那就是他们的财富来源。每个人都知道在资本的原始积累期是可以不择手段的等到积聚了足够都的金钱后再把它们洗白做太平盛世的慈善家、好好先生。古往今来很多人都在重复这一步简单而且有效。你看越青帮、黑手党、山口组等等组织都可以做到这一点。时间是财富的最佳伴侣他们之所以还没变**人赞誉的好人只是时间还不够久远罢了。” 他向入口处望了望好像现了什么轻轻皱眉。 “你的话题说得太远了。”我冷冷地提示他。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真应该好好听听面前的这个人说话那样他们就知道自己惹怒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对不起再回到‘黄金之海’的话题。我现在是51号地区的叛将受到美国人的秘密追杀——哦陈先生有件事你该清楚你最尊敬的教官先生已经派了闪电姬抵达埃及做为追杀我的急先锋。这一切是因为‘黄金之海’吗?不不不根本不是那是因为我脑子里存在着美国人的秘密随时都会传播出去成为爆炸性的新闻。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于是他们正在想方设法把我变成死人当然我也在日复一日地把别人变成死人比如亡灵守护者那队人马。” 他忽然站起来打了一声尖厉悠长的口哨。 黑暗的角 落里有五个人同时以口哨回应黎天的脸色突然变了:“门口的人呢?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个人暴露在投影机的白色光带里匆匆跑向门口。这一幕像极了我在梦中奔向电影院出口时的情形不过那入口是被卷帘铁闸封住的就像有人用电影院的铁栅挡住我一样。 “生活永远比电影更富于变化对不对?”黎天自语着。 “黎先生你刚刚提到教官他会不会亲自抵达呢?”我有种预感梦里出现的情节将会在现实中一一重演。所以教官必定会出现。 “他?”黎天耸耸肩膀“也许吧但以我的身份能用得着他亲自出手吗?有闪电姬、有他最欣赏的大弟子陈鹰岂不足够?” 刀锋如同光影里的飞蛾一闪即没他的左手插在裤袋里似乎从没抽出来过但我掌心里的小刀却明明白白地已经接了他的猝然一击。 “世间最优秀的刀客我只佩服教官一个人现在又添了你。”黎天冷傲地笑着“你擅长右手刀我擅长左手刀如果能双刀合璧的话将是一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最佳组合。陈鹰加入我们吧让咱们联手创立更美好的前途?” 我摊开右掌凝视着传自教官的这柄小刀冷静地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谢谢你的好意。右手刀易练难精左手刀难练易精从这一点上说我不如你。不过教官曾说左撇子的人性情偏激最容易走向极端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最大破绽。” 教官对于刀法和人生的研究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说过的一些话足可以写入教科书里。事实上他也是组织里所有战术教材的编纂者知识之渊博无人能及。 “可惜这已经不是冷兵器制胜的年代除了小刀我们还可以借重更多的火器、生化武器——”黎天的话被一连串惊呼截断一条诡异如青烟的影子由入口处飞起来跑去查看的两人已然重重地倒地。 那影子来势如虹瞬间便到了我和黎天中间高举的双手中各托着一颗热血犹存的人头。 黎天的刀光再起但我弹身而起小刀追逐着他的左腕取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意。他要杀人我便斩断他的腕脉。两柄小刀没有正面交锋但这一战却比针锋相对的激斗更为凶险。要知道练刀的人最爱惜自己的指掌筋络一旦这里受伤五指运转滞涩便再也使不出精妙的刀法了。 刀客无刀犹如树无根、人无头必死无疑。 “陈鹰你真的要跟我做对?”黎天终于动怒因为他的身法连变五次都没避开我的切腕之刀只能收刀而退。大厅里 的枪手没有得到他的指令都不敢贸然开枪。 “她是教官的人我不会容许别人动她。”我淡淡地笑着收刀看着面无表情的闪电姬。对于她来说杀人是最简单不过的小事。只要教官下令千军万马也不会有半点退缩。 “鹰——”闪电姬向我点头致意随意地抛开血淋淋的人头。她的衣领上别着一支黑色的通话器相信不会是一个人独自前来。 黎天猛的举手作势黑暗处射出来的十几道红外线瞄准光束准确地对准了我和闪电姬的眉心。 “这已经不是冷兵器为王的时代了。”黎天冷傲的昂起了头洒脱地挥手小刀激射在会议桌的面部上铮铮有声。 闪电姬在会议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慢慢地抹去了手指上的鲜血浑然不把越青帮的枪手们放在眼里。 “对于一个刀客来说离开了自己的刀生命也就到了尽头。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吗?进入师门的那一刻起刀即是人人即是刀。唯一刀人合一心神合一才能抵达用刀的最高境界?” 一个和缓沉稳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有人倒背着双手出现在通向二楼的那架锈迹斑斑的铁梯上。他的眼神异样的明亮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 枪手们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在叫“我的手、我的手”这同一句话。 “他们都没有必死的理由所以我只断掉他们的食指筋络以后就算不能吃枪手这碗饭了总不至于变成废人。”他走下铁梯挥手接住头顶掉落的一支长枪向我飞掷过来。 我骤然挥刀将长枪凌空斩为四段喉咙无法控制地哽咽着:“教官您也来了。” 他就是教官美国海豹突击队最资深的大人物更是五角大楼方面的特别军情顾问。早在十年之前他便向总统提出申请再不接受zf颁给他的任何奖章和称号要把一切奖项和荣耀留给后来的年轻人。 “你有事我早该来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刀还在你我手上世上就没有所谓‘困难’一说。陈鹰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他的脸色略嫌苍白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是教我武功、带我入世的教官。 在我心目中他比自己没见过面的父母更为亲切无人可比。 两名黑衣枪手踉跄着出现在铁梯上右手鲜血不止但他们的左手里各握着一柄手枪颤抖着指向教官的后背。 闪电姬脚下一滑瞬间便迫近两名枪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对方的枪口。她沿习了海豹 突击队“一击必杀”的作战传统但手段却越残忍仅仅一个会合两名敌人就摇晃着栽下铁梯一动不动地死掉了。 “黎天你本来有那么美好的前程何必跟越青帮走在一起?难道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全球各国的反恐形势如此严峻对于黑道三大组织的追剿越来越急你怎么连这种基本的分辨力都没有?” 教官走到黎天面前皱着眉盯着他。 黎天的孤傲冷漠在教官的逼视下渐渐萎缩他猛然甩头大声抗辩:“我是我又不是陈鹰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连师父都从没说过我一句——” 啪的一声教官重重地在他脸上掴了一掌打得黎天直跌出去一头撞在会议桌上。 “入我门中师长为大。不遵教诲自取死路。”教官沉声低喝但这一掌却激了黎天的彪悍之气探手拔刀反扑教官。 这一次我真正见识到了黎天的刀法每一刀都是反向撩阴、十字穿花将刀法中的偏激飘忽挥到极致。 教官手中无刀只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身法瞬间便三次夺下黎天的小刀再重新塞回到他手里。他的武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境界狂挥小刀的黎天在他面前像极了顽童胡闹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鹰看好了!”教官突然出声提醒身法一变振臂而飞双脚连环踢中了黎天的前心。当他的身体跃过黎天头顶时并起双脚脚跟直磕在对方的后脑玉枕穴上。 黎天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倒愣怔了几秒钟缓缓扑倒。 “那是克制左手刀的最快捷手法你看清了吗?”教官轻飘飘地落地洒脱地拍拍双手傲岸不群地微笑起来。 1彩凤灵犀 1彩凤灵犀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黎天缓缓地坐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紧咬着牙狠狠地盯着教官。 “黎天我已经向你的上级打过招呼现在就回基地去一切错误都可以既往不咎。以你的智慧在基地内部的飞升职几乎是可以看到的事何苦趟江湖的浑水?听我的劝告回去吧别再跟越青帮搅在一起。” 教官微笑着走近他伸手要拉他起来。 “不、要、管、我——”黎天咬牙切齿地冷笑着挥臂挡开了教官的手。 现场的形势因教官的出现而生了逆转越青帮的人马在他手下不堪一击何况还有闪电姬在旁边随时警戒。 “不管你?凭越青帮的人就想跟‘阴间’硬碰硬地对敌?错你大错特错了阴间组织暴露给世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后台永远都深藏在水下。跟他们斗你会死得很惨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教官弯下腰再次去拉黎天的手。 蓦的寒光一闪除了扬在半空的和撑在的地上的两只手外黎天胸前又出现了第三只手握着一柄锋锐之极的小刀嚓的一声刺入了教官的胸口。 我一直都把黎天当作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如同一条蛰伏在洞穴里的五步蛇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昂反噬。 “教官!”我怒吼了一声。在我印象中教官从不会被人暗算也从没有受过伤一直都沉稳冷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许他低估了黎天的叛逆性总以为能感化对方。 “老家伙别对我说教好不好?我学了那么多本事不出来闯闯跟你们这些老家伙一样默默无闻地带进棺材里?做梦吧!我要上位我要成名于天下才不把自己的青春时光都丢在冷冰冰的基地里。好了你踢我一腿我刺你一刀大家扯平谁都不要管谁——” 黎天一招得手飞身弹起从身后掏出手枪指向逼近的闪电姬。 他说得没错虽然x号地区是美国能研究所最为看重的基地每个人都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级别擢升也相当快但那都是些冷冰冰的虚名没有实际的人生价值。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停留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里与人打交道而不是与几万台仅有初级人工智能的电脑。 从这一点上说我理解黎天因为他离开基地的原因与我离开组织的原因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点是他有太大的野心而我却只想过一段平凡人的淡然日子。 “你是不会……成功的……”教官一声长叹手捂胸 口向闪电姬摇头示意她退下。 “我们越南人有句谚语河水干了才能看到泥鳅。现在水还没干我想做什么都会有成功的机会。老一辈已经过时了这是个属于年轻人的世界陈鹰你说呢?”黎天冷森森地笑着得意地向我甩了甩头。 我没有理他只是走过去搀住了教官的胳膊。 越青帮的确野心勃勃再有黎天这种野心家相助怪不得最近几年开始急扩张不把黑道上的同行们放在眼里。从地球版图上看越南属于亚洲区域内经济、政治、人力各方面都不入流的小国家但越南人的性格中充满了叛逆和凶悍每次战斗不到最后一个人战死绝不停止厮杀。 当年正是这种不死不休的勇气才令好高骛远的美军遭遇了亚洲战场的第二个滑铁卢。 “你要什么?”我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我要埃及这块地盘黑白两道谁动我的奶酪我就杀谁?”他龇了眦唇侧的两颗尖利虎牙似笑非笑地回答。以他的枪法和武功来看闪电姬绝非对手如果不是教官出手灭掉了他的锐气只怕闪电姬早就死于对方枪下。 “这块地盘?”我蓦的一声冷笑“知道吗?连黑手党和山口组都不敢说这种大话越青帮就敢?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古代中国神话里的‘天狗吃月亮’最后的结局只会给后代留下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 有教官在我尽量保持容忍和克制这是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 “鹰放他走吧。”教官沉郁地低语。 他的话永远对我有绝对的指挥权力容不得半点违抗。 “是。”我垂下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中国人的古训里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教官给了我今天拥有的一切并且在任何时候都全心全意地维护我我对他的感激一万句话都说不尽。 “黎天你最好预想一下与基地对抗的糟糕后果。现在黑道人马和阴间组织要追杀你美国能研究所方面更不会容忍一个叛徒逍遥法外。你、越青帮加起来不过是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罢了早晚都会被赶尽杀绝。那时候没有人能帮你等待你的只能是一颗致命的子弹或者是苏格拉底城的海底铁狱。年轻人多想少做甚至多想不做才是成长的最重要秘诀。当年你师父在江湖上也足够狂妄嚣张纵横四大洲三十多个国家无人能敌结果怎么样——” 教官不愿再说皱着眉摇头弹指一声长叹:“去吧最好不要再跟鹰起冲突。他是我的人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除我之外黎天是唯一被教官长篇大论教诲过的人。看得出他对黎天的感情不仅仅是恨铁不成钢还牵扯到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人老了总会变得念旧并且很容易缅怀过去想必我们这一代到了教官这年龄也会如此。 “我只要过程不要结局谢谢你——师伯。”黎天的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不过我得带走班夫人。鹰你不会有意见吧?”他转向我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丝焦灼。 我知道莲花小娘子的蛊虫追踪术没有结束前是无法半途收手的那会令炼蛊师和蛊虫同时受损生难以预想的意外。 “我必须得问问她的意见方便的话我想上楼去看看可以吗?”我放开教官的胳膊。 黎天一笑:“当然我带你上去。” 他洒脱地转身登上铁梯刚才的殊死搏杀似乎已经跟他无关转眼间大家变成一家人可以把臂言欢随意交谈了。这种变色龙的本事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性不必学习便能轻轻松松地使出来。 上了二楼穿过一道狭仄的长廊后他伸手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鹰班夫人在运功驱虫我们不要说话。” 我点点头从前与降头师、炼蛊师接触过对于这一点肯定会了解。 莲花小娘子抱着胳膊站在沙盘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开罗地貌图。这个空旷的房间里还站着另外三个人双手都插在口袋里表情紧张地盯着我。 黎天摆摆手三个人鱼贯出去然后把铁门带上。 鸳鸯双杀虫已经不见了沙盘上只有一堆堆隆起的沙丘安静而诡异。 “鹰这一次情况非常糟糕。”良久她抬起头向我说话但眼神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房顶。 “保命要紧杀敌为次。”这句话我早该对老班说的但却失去了最终的机会。 “要保命必须杀敌;不杀敌如何保命?鹰其实生命就像国庆日的焰火不在乎盛开的时间长短重要的是它一刹那间照亮的世界。当年你不出手我和老班早就死了这几年快乐的日子已经是上天格外恩赐每一晚临睡前都会怀着万分感恩的心祈求上天保佑身边睡着的人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现在好梦结束了就这样——” 她凄楚地笑着伸手在沙丘上一拍黄沙飞溅之间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小虫重新出现。 “去找他吧去找他吧……”她喃喃自语着忽然扭头向黎天低喝“你不是说过在我成功之前不会进来打扰的吗?” 莲花小娘子盛名之时黎天还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小卒所以她应该算是黎天的前辈有足够喝斥他的身份。 黎天苦笑:“我只是陪陈鹰进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 房间四角都装着监视系统他进来不进来都能看到莲花小娘子所做的一切也乐得做顺水人情不惹对方怒。 退出铁门之前黎天突然打了个愣怔按了一下挂在右耳的无线麦克风恼怒地问:“什么?你说什么他安然无恙、毫无损?” 他霍的转向我:“鹰你明明看见我一刀刺中了教官对不对?” 我冷冷地点头:“对。” “可是、可是他竟然一点都没受伤难道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着手修练印度瑜珈术?”黎天瞪大了眼睛脸上那种匪夷所思的表情令我笑。 “你猜得没错教官的确从六年前开始修练瑜珈术一年登堂入室三年大成已经过了目前印度国内的所有顶尖高手。黎天你自恃武功强悍、智慧群与教官比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小学生不是吗?” 当年教官决定修练瑜珈术时我也感到吃惊过不相信他会在这一项武功上有所成就。 众所周知瑜珈术以伸筋锻骨为基础必须得由五岁之前起练因为那时候人的骨骼还没有开始育大骨中空小骨柔嫩能够很快完成瑜珈术的初级阶段。一旦人的年龄过十八岁则骨骼定型再做扭动便很费力了。 教官认定的事一定会做到底而且他真的成功了。 黎天刺出的那一刀完全被教官的异术化解犹如抽刀断水一样刀来水断刀去水又开始流淌了。那把插在教官身上的刀根本对他毫无损伤他假装中刀只是不想打击黎天的自信心而已。 “那么像他那样的高手还甘心蛰伏于美国能研究所重压之下?如果跳出来自立门户的话早就成了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了。”黎天不解。他是野心家怎么会理解教官心如止水般的大智慧呢? 教官终身不娶更不近女色始终保持着童子之身。当年大6嵩山少林寺武僧团访问洛杉矶其中的六位以“童子功”成名江湖的老僧合力以“礼佛伏魔袈裟阵”围攻教官却在他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前铩羽。最后连少林寺的主持释相大师都彻底拜服把教官当成一代神人。 他是唯一一个真正令我心悦诚服的人心胸之博大宽广两代江湖中无人能及。 “你以为每个人都想称霸江湖千秋万代吗?黎天你错得太遥远了——”我有感而。江湖太多风雨我来 埃及只是为了找回冷馨对财富和权力之争毫无兴趣。教官一到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自己也早就松了一口气。 黎天满脸惭愧地退了出去我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沙盘上来。 两只鸳鸯双杀虫的行动越来越慢其中一只甚至几次停下来等另外一只拖着它前进。 莲花小娘子陡然伸出左手的食指放在小虫上方右手一挥锋利的指甲便割破了自己的食指鲜血沥沥啦啦地滴下去恰好落在小虫身上。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不等我出声阻止提前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老班已经出了意外就算滴血饲虫也是于事无补的无论找到找不到凶手你至少应该保全自己不是吗?”我无法说更多隔行如隔山炼蛊师的世界是普通人无法窥其门径的。 两只小虫精神暴涨在沙粒上连打了几个滚血滴便被完全吸干。 “咄去吧!”莲花小娘子又是一声低喝。 原先偷懒的小虫迅起步向沙盘远端爬去。 “真正杀死他凶手没有死仍然活着。”她的脸色阴沉下来把仍在流血的食指放进嘴里用力吸吮着。 “是吗?”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轻松起来因为很多时候陷入困境的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我能感觉到他在以一种奇怪的状态存活着非常非常诡异已经越了炼蛊师所能想像的境界。”她的话越来越晦涩难懂。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记起了临死前的大降头师麦爷。那时候他仍然活着并且可以神色自若地与我对话但却已经距离死亡半步之遥。人的生存系统非常奇怪连最擅长精神分析的医师都没法百分之百地准确判断。 两只小虫蓦的转向绕过一个沙丘后向莲花小娘子这边爬过来而后停在她手底的一个沙丘上懒洋洋地停住。 她的脸色忽然一变喃喃地自问:“什么?他又回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忍住脱口追问的欲望等她自己说出答案。 “鹰凶手就在月光大酒店下面。”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表情十分激动骤然仰天长啸如同孤狼啸月般凄厉。 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老班是从酒店的空调管道里消失的如果莲花小娘子的搜寻结果正确凶手应该不会跑远之前的探索结果一定是出现了误差。 “我马上通知警方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我相信米兹比任何人都想揭开谜底不让警员们 再度蒙羞。 “掘地三尺”只是个成语但听在她的耳朵里立刻出声指正:“鹰不是三尺而是二十米到四十米之间的某个地方。咱们现在就赶过去好不好?” 我彻底怔住了那种深度已经完全过了大厦的建筑基础老班到底怎样才能到那里去? “不不也许我该再重新试试这些虫子好像不太听话了?”她把两条小虫捏起来放在左手的掌心里。 月光大酒店这幢大厦的确诡异先前只是想拆掉那一堵墙现在却是要挖开地基搜索酒店方面怎么可能答应?就算开罗警方的大人物出现只怕也交涉不下来。 “鹰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莲花小娘子心烦意乱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在沙盘前来回踱步。 我走出房间在走廊里停住凝聚心神暂时把自己的思路理顺一下。教官出现一定是有大事要生否则以他的身份不必亲自动手。 黎天并没有走远当我走向楼梯时他沉着脸转了出来横在我面前。 “鹰也许我们该好好谈谈?”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谈什么?谈被你拿走的那些资料吗?还是你一直盘踞在开罗杀人越货的种种件件?”我绝不嗜杀所以对嗜杀者从没有好感。 “鹰我知道你来开罗的目的不客气地说只有我能帮你其它如唐美、夏洛蒂等人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想帮你也无从帮起。你在搜索冷馨小姐的下落对不对?我知道一些关于大金字塔的秘密一定会对你有用处——”他谨慎地字斟句酌着。 “那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脑子里想的东西。 “嘿嘿当然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利用。我不会白白帮你只要你肯替我做一件事就是找到‘普罗米修斯之火’。听好据说‘不死勇士盛宴’的主人重新出现就在开罗城内。找到他也就能找到‘普罗米修斯之火’。放心替我做事你不会吃亏的别忘了我是x号地区的人掌握的那些秘密资料都是别人无法获知的。” 图穷匕见他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不必说了。”我长叹一声。 “怎么?你没信心拿到那东西?不是还有‘神偷之王’司空摘星帮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他变得有些焦躁。 我向前迈步被他伸手拦住。 “鹰记得《三国演义》上古人的话吗——‘天下英雄、使君与操’。看遍开罗只有我们联手才能真正地做一番大事业。如 果你不答应就一定是站在我的对立面上我们就只能是敌人。做我的朋友总好过做我的敌人不是吗?” 他自比奸雄曹操这不能不说是华人文化在全球传播的胜利。 “黎先生既不做朋友也不做敌人可不可以?”我冷笑着在他手臂上一推径自下楼。 越青帮是亚洲黑道上的败类在非洲这片黄色沙漠上也同样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不想跟这种人同流合污。 教官倒背着双手站在大门口。这一幕仍旧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怪梦。 “鹰到这边来。”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微笑着回头。 我的心里掠过一阵油然而生的暖流快步走过去。四面楚歌的逆境之中他一出现我的心情立刻安宁镇定下来。教官之于我不仅仅是一个尊敬爱戴的长辈更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智慧之光。当我站在他微笑的目光之下便仿佛回到了初出茅庐的年代甘心听他教诲并且心存感激。 “我有东西给你闪电姬——”他向闪电姬点点头闪电姬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黑檀木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举到我面前。 “是什么?”我接过盒子掌心里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杀气。 盒子顶上刻着两行飞扬洒脱的草书是李白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两句诗。 “打开看看?”教官唇角含笑。 我掀开盒盖撩去里面的血红缎子露出两柄灰色的小刀半截插在褐色的熟牛皮刀鞘里。不见刀锋已经感觉到了刀身上散出来的刺骨寒意。 “这是你父母留下来的东西要我在合适的时候再还给你。现在已经是时候了。”教官黯然长叹替我拔出小刀刀柄上分别刻着“彩凤、灵犀”的名字。 父母的形像已经在我心里远去再提到他们时我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无言的苦涩。 “你母亲临死前嘱托我把你培养成世间最强悍的勇士然后把小刀传给你。鹰你离开组织时我曾想过要把小刀给你但那时你还太年轻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也许我真的老了已经无法理解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把它给你总算把悬在心里的一件事了结。这是个年轻人当道的时代希望你带着这两柄当年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小刀闯出一番伟大事业来。” 教官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一如当时我决然离开组织时那样。 “我不想闯荡江湖但有些事却无法避免。教官无论如何谢谢你出现在开罗这是我近年来最开心的日子。”我说的 是实情。 他的狮子眉缓缓地皱了起来:“鹰我有个建议其实你可以试着与黎天合作。算起来他跟你应该是同门师兄弟。当年他的师父是我的师弟聪明绝顶却误入歧途终成憾事。与聪明人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目标也不失为一种做事的捷径。” 黎天适时地出现向教官鞠躬到地:“师伯我刚刚刺出那一刀不过是在向长辈讨教武功请你原谅。鹰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他属于那种能屈能伸的人物随时都在变化以适应形势的需要。 教官微微一笑:“那就最好了有了这两柄上古神刀鹰要杀你的话已经非常容易。所以最好别给他下套否则你就是在找死。” 他的双手分别按在我和黎天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仰天大笑:“我该走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再见。” 黎天还想开口但教官并没给他机会带着闪电姬大步出门而去。 2大厦下的秘密阶梯 2大厦下的秘密阶梯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大厅里除了我和黎天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鹰我知道金字塔的下面有秘道正如考古学家们的推敲结果一样金字塔这种建筑的存在只是做为一个地表记号用来标明地理位置的真正值得关注的是塔下面的世界而不是金字塔本身。从王诗的录影带里看得出冷馨就在塔里或是在塔身秘道、或是在塔底秘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把她找回来亲自送到你面前。” 黎天延续着刚才的话题眼神不时地瞟向我手里的木盒。 我和唐美坠入的深井也许就是金字塔的秘道之一。考古学家们近二十年来对大金字塔的研究著作林林总总不下数百本但都只局限于石头和壁画等等皮毛性的东西还没有深及内部。 “但愿如此不过现在还是先找到老班再说吧。”我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鹰假如我找到‘不死勇士盛宴’的主人你敢不敢去见他?”他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 “当然有什么不敢?”我不相信看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人必定遭到噩运。 黎天大笑:“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帮你找冷馨你帮我拿宝贝。” 这种交易我似乎并不陌生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是极其危险的事。 莲花小娘子出现在楼梯上低垂着头忧心忡忡地唉声叹气着。 “班夫人怎么样了?”黎天抢上一步关切地询问。 “凶手在月光大酒店的下面——鹰我完全可以肯定他所处的位置但却无法通过‘鸳鸯双杀虫’唤醒他的内心潜意识这种怪异现象在以前从未有过。他没死但也不像是正常活着的状态我不明白难道人类在生死之间还能以另一种奇怪的形势生存吗?” 她轻轻地坐在楼梯上用力抱着自己的头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我很后悔当时送信给老班否则的话他和她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幸福父母早就忘却了腥风血雨的江湖往事。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去月光大酒店吧?”黎天流露出了少见的热情令我禁不住生疑。老班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何必极力撺掇呢? 我搀起莲花小娘子一起走向门外。 “鹰我开车送你们希望你的朋友会没事。”黎天跟出来很快便动了一辆灰色的车子。 一路上莲花小娘子始终垂着头 一言不仿佛已经心力交瘁无法承受。 我取出电话打给夏洛蒂毕竟现在能够给月光大酒店当家的人只有她。 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妩媚:“鹰?我已经同意你拆解那堵墙了还有什么要求?”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强烈我还没开口她已经猜到我的目的。 “夏洛蒂小姐目前出了一点意外希望你能扩大我的搜索权限可以对大厦的每一个部分进行详细探索。”我苦笑如果她知道我是想掘地三尺来寻找凶手的话一定会满口拒绝的。 黎天从后视镜里盯着我专注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 “可以我很荣幸能帮你这个忙稍后便通知酒店方面全力配合你的搜寻。鹰我做了自己能做的希望你也实践前言完成答应我的事。”她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任何时候都把人情和生意紧密相连不肯吃亏。 对于她这样的级富豪来说拆掉一家酒店不过是在资产统计表上多添一笔少添一笔的区别。 我长叹一声:“谢谢。”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既然已经趟了开罗这次浑水那就一步一步走下去。欠了夏洛蒂这个大人情也必须得慢慢还回去。在通话过程中我注意到黎天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耳朵直竖着仿佛要把我说的话全部装进记忆里。 其实我们虽然同在一个车上却仍然绝非同道中人如果足够聪明的话我必须永远记清楚这一点。 黎天的车子停在距离酒店五百米处的街角他抱歉地扭头看着我:“对不起只能送到这里了我还处在被通缉的状态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美国人的眼线密布全球的每一个城市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夜色中的大厦一片祥和安宁但我知道警方的暗线已经偷偷在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全方位布控随时准备应对突事件。 “保重!”黎天又一次向我伸过手来双眼在光线黯淡的车子里闪着无法揣摩的精光。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再是敌人。”我坦诚回答虽然知道那一点很难做到。 “鹰你多心了越青帮和我一直愿意张开怀抱欢迎你甚至是每一个亚裔的江湖高手。下一次我们一定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朋友。”他莫测高深地微笑着。 我搀着莲花小娘子下车缓步走向酒店。 “鹰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老班死了但他的思想仍然活着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她苦笑着低声告诉我。刚才黎天在场我们一直都没有 机会交流。 “那是什么意思?有人攫走了老班的思想吗?”我的心一寒立刻想到了蛇王的干儿子白小谢。他被印度人擒获但印度人全部消失目前已经下落不明。白小谢擅长通过吸干别人的脑髓来俘获对方的思想假如莲花小娘子的预感正确应该证明是白小谢又出现了。 “我不知道当鸳鸯双杀虫出信号时无论相隔千山万水老班总会察觉到。在地下排水系统里我们明明看到了老班的尸体从理论上说他已经死了但现在我知道他在大厦下面与凶手在一起。” 她不认识白小谢所以无法想像到那是什么情况。 我皱了皱眉对即将生的事又感到有些头疼了。 我们穿过旋转门进入空荡荡的酒店大堂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早就迎上来向我鞠躬致礼:“陈先生我是酒店的执行副总经理汉默森奉命在这里等候你随时接受差遣。” 夏洛蒂的电话非常有效一句话吩咐下来酒店方面立刻如获圣旨。 我跟他握握手莲花小娘子倦怠地指了指电梯话也懒得说。 三个人进了电梯汉默森刚刚要揿下十八楼的按钮莲花小娘子摇摇头:“去地下三层。” 汉默森一愣:“对不起小姐地下三层是酒店的储藏室那里不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做为一个外国人他是不会理解此时我们在想什么的所以没必要跟他解释我举手揿了按钮。 电梯停在地下三层门一开一股冷森森的潮气扑面而来。汉默森打了个哆嗦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莲花小娘子振作了一下精神领先出了电梯毫不犹豫地向西北方向走去。这一层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几百根水泥柱子粗糙裸露着很多没有拆封的木箱东一排西一排地随意摆放显得拥挤而杂乱。 我们一起走到西北角她停在一排木箱前仔细地凝视着木箱上的尘土痕迹:“有人经过这里扰动了尘土是一个身轻如燕的女人。鹰我想这里就是地下空间的入口请把木箱挪开。” 汉默森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大厦的空调系统备件每一箱的重量都过八百公斤我必须得调叉车来才能挪开它们。” 如果放在平时他的话一定能引人笑但现在我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绕过箱子仔细观察着地面。地上的浮尘中间明显地出现了一双细小的脚印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的鞋子留下的。 “这里一定不会有酒店的女服务生进入踏足到此 的一定是别有用心之辈。”我立刻下了判断双手搭在木箱上缓缓力把摞在一起的三个木箱推到三米之外。 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两地交界处一定孕育着“阴性”的杀机。 “杀手是女的?”我和莲花小娘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和老班淡出江湖许久了不太注意江湖人物的最新动向。鹰最近有没有成名的女杀手在开罗出现?”她若有所思地问。 第一个跃上脑海的人物是唐美她是名满江湖的赏金猎人自然当得起“成名女杀手”这个称号。 “有几个但都跟这边没什么关联。”我考虑了几秒钟才谨慎地回答。唐美是个领导群雄的大人物绝不会掺和这些稀奇古怪的诡异事件。 莲花小娘子振作精神在前面近二十平方的地面上来回踱步仔细丈量着。 汉默森轻咳了一声出声请示:“陈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他用力地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跺着脚借以表示此地是坚实的大厦地基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状况。 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请他不要打扰莲花小娘子的思索。 汉默森耸了耸肩故作幽默地摊开了双手慢慢后退在侧面的一个小木箱上坐下来。他是酒店方面的工作人员只能听老板安排否则的话早就不耐烦跟我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东方人搅在一起了。 莲花小娘子又一次取出了鸳鸯双杀虫两只虫子排成一线缓缓地在地面上蠕动着最终停在了西北墙角。 “就在下面虫子和我都能感觉到老班的思想在活动。”她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靠着墙坐下仍然在苦苦思索中。 我走到墙角脚下是坚硬的水泥混凝土如果她的判断正确现在就需要从这里开挖。 “汉默森帮我一个忙好吗?调集工人过来从这里下挖。”我向汉默森吩咐着。 他骇然跳起来满脸都是讥讽地大笑:“什么?陈先生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厚达两米的钢筋混凝土而且混凝土下面则是石头铺砌的基础平台。要挖开这里最起码得耗费十几天时间相信你们做完这一切后看到的只会是地球上最最普通的材料那就是沙土永远深不见底的沙土!” 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说所以我并不感到奇怪。像月光大酒店这种建筑当时设计施工时都要达到八级抗震的标准对地基的稳固程度要求相当严格。 “挖开这里否则你大概明天就会丢掉 现在的职务没有第二种选择。”我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汉默森高举双手做了个准备大声咆哮的动作但最终还是理智地忍住:“陈先生我是一个高级的职业经理人在欧洲受过专业的高等教育对于你们东方人做的这些装神弄鬼的怪事没有兴趣。你可以要求老板解雇我但我绝不会妥协用这种无聊的工作浪费投资者的金钱。” 这个高大英俊的美国人能够坚持自己的见解让我感到钦佩毕竟无论对错他都按照自己的行事规则一丝不苟地执行对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严格的界定。 莲花小娘子骤然弹身而起双眼凶光乍现。 我及时地按住她的肩低声叮嘱她:“少安毋躁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耽误了重要工作。” 她的这种表情我见过无数次做为炼蛊师的女儿一怒杀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不是老班的柔情感化她早就变成苗疆的杀人女魔头了。 我取出电话准备打给米兹。如此坚固的地下基础需要专业人员进行开凿才能事半功倍。以米兹的力量做到这一点会比较容易。 “鹰我刚刚有些失态了这里的五行方位有些古怪思想仿佛无法自控似的。”她惭愧地盯着脚下“也许是这几年的安逸生活把我的武功和炼蛊术彻底荒废了。” 其实真正感到惭愧的应该是我老班是最爱她、最宠她的男人却因为我的拖累而死令她的思想世界再次化为一片荒漠。 “吱吱、吱吱吱吱”两条小虫陡然怪叫起来其中一只振翅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倏的俯冲扎向墙角。那个位置原先有几个如蚁穴一样的小洞最初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但两只小虫顷刻之间便挤入小洞随即不见了。 莲花小娘子一惊立即盘膝坐好双掌合什当胸双眼也紧紧地闭上。 汉默森一声冷哼起身躲到更远处的地方去仿佛对中国人的小把戏越不屑一顾的样子。 “基础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极遥远处有一点亮光。亮光近了那是一个方形的入口一道阶梯盘旋向下一直向下。对就是这里我之前的判断一点都没错。我加快向下俯冲的度直到被一扇门挡住去路。这里的墙上、地上、门上到处写满了红色的文字毫无疑问那是咒语但不属于我所见的任何门派。那扇金属门非常严密我无法通过……”她梦呓一般低语着头垂得越来越低下巴已经抵在中指尖上。 我停止了按下号码的动作专注地听着她的生意。 “那些咒语完全是 鲜血涂成的我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悍然杀机。这是一场……全人类的危机而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所以我们必须到达那里看看到底生了什么。鹰你听到没有?几千条蛇缓慢蠕动的摩擦声吞吐蛇信的咝咝声……” 她猛然抬头眼睛里贯满了鲜红的血丝。 我没有觉异样但大厦里已经生了太多怪事接下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有心理准备。 “别着急我马上找人凿开这里——” 我开始按下米兹的号码但她陡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腕子促声叫着:“不不不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我们还得商量商量再说。” 更多的恐惧布满了她的整张脸以至于令她好看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失去了昔日的淡定与镇静。 “鹰我需要回你的房间去冷静一下也许……也许该等援兵到了再做什么。”她缓缓地起身按住太阳穴的手更加用力指甲也深嵌入肉里。 可以想像她利用蛊虫的力量探知到的一切非常可怕几乎到了无法控制自己思想的地步才会如此失态裹足不前。 “好我们先回房间去有什么事明天做也不晚。”这种情况下我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迅稳定大局。 当事情还没恶化到全体崩溃之前我们仍然有做出选择的空间。还有教官此时也在开罗如果某些事情不可避免地生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有限度他我的心里立刻充满了温暖。 汉默森在一楼位置出了电梯我和莲花小娘子继续向上保持着无言的沉默。 她的眼光一直盯在闪烁跳动的液晶数字上忽然喃喃自语:“难道有人早就觉了什么只是秘而不宣?我和老班都不是最聪明的人最起码要比黎天的智慧差一些。当众多高手聚会开罗时一定能提早现一些怪事而不会等到现在还无知无觉。” 我思索了一下立刻跟上她的思路:“大厦里的确生过一些怪事我起初以为只要找到建筑物内部的机关和暗道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怪事的起因。现在看来判断这件事的出点已经错了怪事、暗道、杀人事件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一切都出了人类正常思维的范畴。” 起初龙象女并不在大厦以内是由希薇中毒、麦爷指派她来解毒这条线而进入这里随即生了令人困惑的异变。在这一点上我弄不清是大厦让她出了问题还是她让大厦出了状况。两者之间谁为因谁为果已经无从分辨。 电梯停在十八层她先出去若有所思地问:“鹰汉默森的心思很缜密或许他可以做我们的探 路石对吗?” 我苦笑一声:“可是他是无辜的。” 当汉默森远离我们时是在偷偷地观察地形收集线索而不仅仅是牢骚。能够进入国际间的职业经理人这一行其分析问题的能力必定不会差所以他在陪同我们进入地下三层的同时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做个别人的影子。 警方对月光大酒店的几次全力搜索已经把所有的客人赶跑令酒店损伤惨重。从这一方面说找到怪案频的原因也是汉默森向董事会做出交代的必要责任。毫无疑问他会趁我和莲花小娘子离开时一个人重新回去搜查。 “做任何事都会有牺牲没有鲜血的浇灌哪来怒放的奇花?他不做探路石我们之间也必须有人去做。鹰这一次听我的不要试图提醒他好吗?”她苦笑着无力地靠在墙上脸色蜡黄喘息得越来越厉害。 我的手一直插在裤袋里捏着电话早就想打过去提醒汉默森的。 的确探路石任何时候都会需要危机生时总要有牺牲者触不可见的危险后面的人才能见招破招。 “希望他会没事。”面对她的乞求目光我只能暂时放弃。 美国人是最富冒险精神的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汉默森一定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搀莲花小娘子进了房间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平静了倒在沙上倦怠的一动不动。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拉开冰箱目光不动声色地扫描过客厅里的一切确信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样。 “我想小睡一会儿抱歉我的精神似乎就要崩溃了。”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翻身向里紧紧地蜷缩着身子。 我拿了一张毛毯替她盖好然后开了一罐啤酒一边喝一边快步走遍了所有房间进行更为仔细的搜索。这个房间出过那么多怪事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以免身边最后一个帮手再出什么状况。 酒店方面的客房服务无懈可击床单上连个细微的褶皱都没有平整如新。床头柜上也例行插满了每日一瓶的百合浓郁的香气无声地在房间里蔓延着。 我走向阳台凝视着又是歌舞升平一片的万家灯火。 “要不要马上通知米兹去开凿莲花小娘子和鸳鸯双杀虫现的地下角落?不管杀了老班的幕后真凶是谁只要能现大厦下面的秘密也总算解开了谜题的一部分让自己多点信心——” 奇怪的是似乎莲花小娘子对自己的现感到非常恐怖才会出声阻止我打给米兹。滴血饲虫、冒死追查的是她到了关键时候 停止追查的也是她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此刻她已经出了轻微的鼾声暂时把这些烦心琐事抛开。 “希望她清醒之后能有一个更为明确的行动方案出来吧?”我只能举杯默祷。 炼蛊术的世界复杂多变我不是这一行里的人当然也就无法深入了解其中的奥妙。按照惯例炼蛊术的女儿是不能嫁给行业以外之人的莲花小娘子和老班的结合是一个极大的反叛例子。为次她甚至被逐出苗疆成为无家可归的江湖游侠。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后我脚下的啤酒罐已经丢堆了十几个莲花小娘子仍然没有醒来。 “也许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有些郁闷今天的收获非常之少对事情的展也没什么帮助。 猛然间房间的门铃急骤地响了起来。 3冷馨还是龙象女? 3冷馨还是龙象女? 我打开门汉默森靠在门边双手痛苦地捂在心口上紧咬着牙五官痛苦地抽搐着:“陈先生我是来报信的。” 他的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只听见电梯间开门的时候偶尔出的“叮”声。 “生了什么事?进来说。”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带他进了客厅。 莲花小娘子已经醒来梳了两把头衣冠不整地从沙上起身懒懒地问:“汉默森你来有什么事?” “我现大厦的地下室部分有一只怪物出没长五米、宽三米就在大厦的第三层里。”他更用力地捂住心口做出“心如刀割”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遇到怪物你还能走得脱?”莲花小娘子冷笑。 汉默森的胸膛猛烈起伏了几下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上帝原谅我跟两位开这种玩笑。其实那地下三层里什么怪物都没有。我已经带人下去仔细地搜过了连只老鼠都找不到。” 这个恶作剧来得不是时候当我和莲花小娘子为即将面临的危机而忧心忡忡时他却不知死活地掺和进来。 “呵呵那就最好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大厦的地下部分怎么会没有老鼠?按照常理那个地方是老鼠的孳生地全球各地的大型建筑底部毫无例外都会有老鼠藏匿。汉默森你所学的知识只能帮你赚钱却无法给你保命再会。”莲花小娘子铁青着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汉默森一怔随即辩白:“这幢大厦虽然是四星级酒店但完全按照五星级酒店的管理模式和评估标准而且明年夏天就能升为五星级。老鼠是人人喊打的害虫为了酒店客人的安全负责我有责任消灭一切隐患保持酒店的环境卫生。”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人人都会说但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证明老鼠这种动物是打不尽也灭不完的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随时都会出现它们的身影。 我谨慎地问:“汉默森先生你确信地下部分没有老鼠吗?” 现在有一个矛盾问题当时在地下车库里与杀手王老五的人马对战时我绝对现过老鼠而且不是一只两只。老鼠一旦侵入大厦会流窜到每一层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毫无例外地会进入地下三层。 “对仓库部分、车库部分、地下管理办公区部分都没有老鼠。”汉默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苍白。 “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有新的麻烦了对吗?”我知道只有老鼠的天敌出现时它们才会彻底放弃 自己的地盘怆惶撤退。 “你们的意思老鼠被什么东西给吓走了?难道地下部分出现了毒蛇或者其它食鼠动物?”汉默森渐渐摸到了事件的核心。 “更糟糕我认为老鼠不是被吓走而是被彻底消灭了。”我否定了他的话。大规模的鼠群撤退一定会搞出巨大的动静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最近大厦里并没有生这样的事。 汉默森一声怪叫伸手便去抓小茶几上的电话。 我及时地伸手在电话机上一拍阻止他打去服务台。一切问题都还只在我们的设想之中没有更多明显的证据前尽量保持低调安静免得引起酒店内部的莫名恐慌。 “陈先生我得……我得报警这太可怕了应该让动物管理部门出面或者派一些警察来把大厦下面彻底地清查一遍。”他有些慌了不复刚才进门时的狂妄。 “清查的工作当然要做但现在你必须配合我们不要把这消息泄露出去一切交由我们来做。你需要向董事会做交代我也得跟夏洛蒂小姐交代所以咱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伙伴。”我尽量安抚他因为这个风度翩翩的外国人已经脸色大变慌手慌脚。 莲花小娘子从沙上起身缓缓地踱去阳台不再理会汉默森。 老鼠消失、鸳鸯双杀虫钻入地下、她探知到的神秘世界三点相连已经渐渐揭示了地下世界的危机轮廓。 “陈先生请一定做好这件事这将关系到我从业生涯的成败。十天、只要给我十天时间容我打辞职报告等待批复然后等我离开这里你们爱怎么搜查就怎么搜查好不好?答应我!”只差一点汉默森就要涕泪横流一个健美高大的男人哭得像个女人想必不是间令人开心的事。 “放心放心我一定尽力去做。”我好言安抚慢慢送他出门。此刻的月光大酒店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有他在起码能找到我们所需的各种资料总比新换一个管理者上来要方便些。 当我站在走廊里看他走向电梯的时候一想到整座大厦只有我们这一间还有住客不禁有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仿佛只身孤立于万仞之巅随时都有被抛下深渊、万劫不复之虞。 汉默森转过拐角电梯门适时出“叮”的一声想必他很快就能回到大堂稳定自己的同时也稳定住员工们的情绪。 警方原先派驻酒店的留守人员不知何时已经撤走这一点让我有些意外毕竟米兹破案心切不惜调动大批警员参与行动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守候的。 回到阳台上莲花小娘子已经把窗 子完全打开任由夜风胡乱吹送着。 “感觉好一点了?”我递给她一瓶水。 “没有恰恰相反头痛得像要炸开一样。”她避开我的眼神询问接过瓶子抱在胸前。 楼外的开罗夜色仍旧像我刚到此地时一般美好那时仅仅是沙漠里的劫案困扰着大家还没有此起彼伏的连环杀人案更没有危月燕化为人皮等等诡异事件的生。现在看来那时的江湖实在是太平静了犹如世外桃源一样波澜不惊。 如果开罗警方把那个案子只当作简单的“抢劫、杀人、绑架”来对待想必此刻我早就带着冷汉南和冷馨的遗物回港岛去一切尘埃落定了。有时候探知真相固然重要但因此而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比沉重并且当我付出所有之后却不一定能得到真相。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没有真相的永远没有。 “也许我们该放弃追查。”她苦笑一声举起那瓶水从自己头顶一直浇下来。 我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只能无声地陪她一起苦笑暂不表自己的见解。 “假如有一个危机像埋在地底的岩浆一般隐伏着只要我们不有意揭去岩层这危机会深埋一百年甚至两百年然后才会骤然爆毁灭一切。毁灭是必然的仅仅是时间的迟早问题但这里有很明显的一点——鹰你我还能活五十年到七十年我的孩子们还能活一百年这是人类生命的极限。如果那危机在一百年后爆对于我们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她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上面的一大段话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凛然。 “我懂。”我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你懂?你真的懂?”她的苦笑更深“鹰你没有孩子是没法体会到我做为一个母亲心里的想法。假如我们凿开那个地方反而会释放出一个无法控制的恶魔带给这城市一次惨绝人寰的毁灭岂非间接地成了它的帮凶?记得吗?我已经有了三个可爱如花朵的孩子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接下来他们也许会再度失去母亲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混合着水滴一起滑落。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先去客厅拿了纸巾盒回来。 “对不起我们的合作可以结束了。稍等一会儿我会送你回家将来一切事情结束我再来看你和孩子。”这种道歉来得太迟而且无济于事老班刚刚兴高采烈地做了父亲便重新坠入了江湖生杀的轮回之中。 莲花小娘子接过纸巾盒忽然感慨万千地哽咽着吟咏:“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当年没遇到老班时她曾是异术界的一颗明星人人都预言她将有无限美好的未来。今天老班死了青春也夕阳末日般老去除了三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她已经一无所有。如果金钱能让她和孩子好过一些我甚至愿意倾尽自己全部财产。 “别太难过了老班也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把生活继续下去。”我只能这样劝慰她。 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泪却强颜欢笑:“鹰我很抱歉为了孩子们只能自私一次。” 无论她看到过什么我都不会再问以后更不会邀请她参与到危险行动里来。她不是老班做任何事都会提前考虑身后的孩子这是母爱的最真实体现。 莲花小娘子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决定休息一晚明早精神恢复时会再去地下三层看看等到两只鸳鸯双杀虫回来后再走。 她睡在卧室里我仍然是睡沙就像龙象女生异变的那晚一样。 房间里的大灯熄灭了只有墙角的两个壁灯散着昏黄的微光。我盯着头顶那盏吊灯眼前始终晃动着黎天的影子。如果没有朋友可以调用与他合作也许是揭开谜底的另一条捷径。 恍惚之中我听到了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非洲土人在低声交谈。小说bsp;思绪一转又回到了大厦的地下三层假如能凿穿基础进入莲花小娘子所探知的那个敌穴又会生什么?金属门后面会藏着一个怎样的世界?明天我会在考虑清楚后尽快通知米兹做进一步的探索。 假如月光大酒店始终存在这样的隐患麻烦一定会越来越多遮掩不住也回避不了不如现在一起抖落出来。夏洛蒂爱怎么说怎么想都顾不得了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声音越来越高并且音调拖长变成了吟游诗人的调子顿挫起伏地哼唱起来。 “这层楼上不会有别的客人楼上楼下房间也空着怎么会出现这种怪声?”我的脑子倏的空灵一片眼睛也立刻睁开。 那声音依旧存在在我的努力分辨下察觉它是来自隔壁的也就是冷馨住过的18o6房间。 我悄悄起身走向西墙耳朵缓缓地贴在墙面上。果然那调子是一个清晰而低沉的女声出的声音的穿透力极强直接刺激着我的耳膜。 “一个女人?”我的后背上蓦的掠过一阵寒意并且第一反应便是“龙象女回来了?” 卧室的门半闭着这是临睡前我提前跟莲花小娘子约好的一旦出事可以相会照应共同御敌。 我在卧室门口停了几秒钟看到她正在熟睡之中马上后退无声地开门进入了走廊。 不管18o6房间里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先抓住再说。越来越多的挫败让我心里郁积了大量的肝火非得找个地方泄出来不可。 我的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旋门就开了。客厅的中央一个女孩子静静地面向阳台站着左手垂在腿边握着一本半卷着的书右手则捏着一支铅笔灵巧地转来转去。房间里没有开灯但那种背影我是再熟悉不过的在港岛冷汉南的别墅里不止一次看到过。 “冷……馨。”我艰难地调匀呼吸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 那女孩子肩头一震回应了一句我完全不懂的话。 “冷馨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不先通知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大步走过去狠狠地拥抱住她。久别之后自己就快被相思和担忧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不是我不是我。”她换了中文清清楚楚地说了六个字。 “你说什么?我是陈鹰快回过头来。”我站在门边小心地封住门口去路潜意识中就怕她一回头就瞬间消失只留泡影。 “我不是冷馨你不会明白的。”女孩子不住地长叹。 “那么你是谁请回过头来。”我定了定神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我回到这里只为找一件东西没想到会再见到你。请让路我该走了。”她把书和铅笔丢在桌子上转身奔向东墙。 我提起轻功瞬间赶在她前面一眼看清了那张脸竟然是——久未露面的龙、象、女。 刹那间小刀无声地从我指尖上弹出整个身体进入了一触即的战备状态。我无从猜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怪异的长剪去变成了冷馨那样的披肩黑。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努力地调匀呼吸不让自己流露出过度激动的表情。想到她杀掉危月燕、并且将后者弄成一张薄如宣纸的人皮时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直涌到天灵盖上来。 隔壁只有莲花小娘子整幢大厦里没有一个武功高明的帮手我在暗暗衡量自己有没有能力留住她。 “我丢了一样东西很想趁着今晚的月色把它找回来。”她昂着尖削的下巴迷离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 窗外的确有很好的月光。早在古代中国的刺客们就已经现了月亮的圆缺能够提高或者降低自己的杀人技术月圆之夜通常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找到了吗?”我捏 紧了刀柄冷汗不断地从掌心里渗出来令墨西哥胶木刀柄也变得湿漉漉的。说话会推迟这场近距离火拼开始的时间但危机像是丢进火窟里的炸药桶随时都会爆炸也许就在下一秒钟。 “找到了但它却已经不属于我是不是很可惜?”龙象女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很可惜不过你把危月燕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人皮这又算什么?是在向警方示威还是故意挑战龙堂的忍耐极限?”此时我希望莲花小娘子千万不要醒过来否则就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我不想死但更不想让老班的孩子们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是我的事生命到了尽头自然要死死在谁手有何区别?”她举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这个动作几乎就是冷馨的翻版。如果隐去她的五官相貌我百分之百会认定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冷馨。 “没有人能剥夺同类的生存权你也不会例外。”我长吸了一口气目光稳稳地落在她的眉心上。近距离的短兵器格斗高手犹如一个个技艺精湛的舞者眼神落在哪里指尖的动作就出现在哪里。同理我看哪里刀锋也会插入哪里。 “什么是生存权?地球不过是人类的暂居借助之地一旦它的主人从沉眠中苏醒人类自然应该把这个广袤的星球退还给主人这是毫无疑义的。”她昂然向我走过来慷慨陈辞的样子一如冷馨几乎让我产生了错觉。 “地球的主人是谁?”我用眼角余光瞥向窗外奢望警方布下的监控设备仍在那样就可以记录下这一刻的情景。 “是我——”她用力张开双臂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揽在怀中。 “那么你又是谁?我猜你肯定不是地球人否则麦爷早就向我公开你的身份了不必一味地遮掩。龙象女你该有自己的名字吧?”我在寻找一刀必杀的时机期待她在回话的过程中咽喉部位会露出小小的破绽。 “没有名字不过是愚昧的地球人用来区分彼此的程式。当他们连自己的同类都区分不清时就是智慧低下到极点的真实表现。身体是一件最完美的工具、一台高运转的多能电脑只要开得当人人都能做身怀异能的神童何况是区区的个体分辨工作。看当我换过型、改变五官类型时你就分不清我是谁了假如我的体表特征和dna链条重新拆解组装岂非连实验室里的精度电脑都无法分清?” 她的下巴昂得越来越高这也是冷馨的招牌动作。当年在港岛大学讲考古考古课一堂课下来她的脖子都会累得麻。 我很怀疑面前的龙象女会跟失 踪的冷馨有什么关联她怎么会模仿冷馨的一举一动呢? “你已经杀了太多人还要干什么?”我步步退让始终找不到出手的良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冷笑起来。 那种表情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冷馨——” 隔了那么久再见龙象女我感觉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举一动都添加了冷馨身上那种滔滔不绝的雄辩家气质并且能够非常贴切而熟练地使用中文成语。这一点以龙象女的经历是无法做到的。 “跟我走?”她向我伸出右手。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我不动声色地做着深呼吸精神紧张得如即将离弦之箭。 “因为只有我能让你离开这个被诅咒了的世界进入到一个自由的星球。”她的五指干净修长尾指上一连串戴着三个波希米亚风格的绿铜戒指。 那戒指是属于冷馨的购买于希腊老城的大卫艺术广场的小店里每一枚的售价是十五美金是由我亲手买下然后又亲自给她戴上绝不应该出现在龙象女手上。 “那戒指是哪里来的?”我感觉自己的后背肌肉正在凶猛地隆起孤注一掷的出击即将爆。 她举起手悠闲地凝视着尾指幽幽地长叹一声。 “哪、里、来、的?”这四个字已经是我耐心和耐力的极限。 “有些东西本来就属于我——”她并不知道已经彻底激怒了我或许她也不在乎这一点。怒火瞬间爆小刀破空而出差之毫厘地贴着她的眉心掠了过去因为她的动作变化如轻烟般灵动仿佛是被刀风突然荡开了一样。 我来不及做第二个动作她的双手便左右交叉着扼了过来紧紧地扣住我的喉结。 “杀戮是地球人的原始本性吗?制造刀枪不过是为了杀更多的同类这样的进化过程与蛇虫鼠蚁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才会劝你离去跟我一起摆脱这种低级而无趣的日子放弃蠢笨无用的身体。”她抬起手从头上摘下了一只白色甲虫屈指一弹啪的一声甲虫飞到对面墙上被撞成一小团跌落在地。但是很快第二只甲虫又出现了同时进来的还有三只大体积的西班牙牛虻围着我们胡乱飞舞着。 “跟我走吗?”她下了最后通牒。 我的缓兵之计已经用到头拖不住她的话只能跟着出门。这一次我不会让她轻易从自己面前消失。 “去哪里?”我吃力地喘息着。 “天堂。”她弹飞了在两人脸 前飞着的牛虻。 “好我就跟你去天堂——”我下了决心不再顾及个人生死只想探明龙象女的根底。 一个人的影子被走廊里的灯光投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龙象女的脚下莲花小娘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来:“是你攫走了老班的思想和灵魂?” 看来她早就被惊醒了只是引而不罢了。 “你也一起走。”龙象女冷冷地下着命令仿佛莲花小娘子不过是她的一个下人可以随意支派。 “那么我的蛊虫呢?是不是也能一起跟你走?”莲花小娘子向旁边一闪两队后背上蓝光磷磷三寸长蝎鱼贯而入不慌不忙地排成一个长方形横阵挡住了18o6房间的门口。很明显她错估了龙象女来去的途径以为对方会从门口闯出去。同理她也会刻意封锁窗外的主要同道截断对方去路。 只有我知道龙象女如果要逃离的话根本不需要门窗就能瞬息消失。 “找、死。”龙象女轻蔑地吐出两个字。以她的功力杀退莲花小娘子不是问题港岛没什么人能挡住她的去路。 4莲花小娘子之死(上) 4莲花小娘子之死(上)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龙象女动手就拼全力保护莲花小娘子。 “警察正在赶来这一次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而已反正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负累。”嚓的一声莲花小娘子手中弹出两把半尺长的银色弯刀反手举在胸前。 那是苗疆炼蛊师的特殊武器刀刃上涂着至少过十五种以上的毒药和麻药只要触到人的皮肤便立即渗透传播入体内从不失手。 “我已经很久没用刀了你们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不该杀死老班——”她惨然笑着一步一步向龙象女逼近。 “鹰你真的不愿意离开?”龙象女的脸转向我两颗眼珠幻化出两道七彩的眩光令我无法正视。 “我只想找回冷馨别无他求。”眩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只能微微眯起来但仍被刺激得淌下了酸泪。 “冷馨?”她似乎在微笑莲花小娘子已经进入了五步之内。 “对这是我来开罗的唯一目的——”话没说完我便听到了急劲的风声龙象女飞退从莲花小娘子身边一掠而过轻烟一样出门在走廊对面的墙上一弹左转之后消失。 莲花小娘子倒翻出去收不住脚直撞在那面墙上。 我追出门龙象女不在走廊里应该是又一次诡秘消失了。 莲花小娘子双手撑地肩膀一抖哇的吐出一口血雾喷洒在毒蝎身上同时大喝:“上天入地翻江倒海也要找她出来!” 蛊虫得到命令一起左转奔向步行梯的位置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去了地下三层那里有她的巢穴。鹰我本来要退出的但这一次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莲花小娘子气喘吁吁地起身当先奔向电梯。 “你报了警?”远处警笛长鸣并且不仅仅是一辆警车。 “对警察拿着纳税人的钱当然要做事。不管怎么样这回要掘开她的老巢看看里面究竟生了什么。” 电梯门刚刚打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楼外连环响起。我从电梯旁边的透气窗向外望距离酒店五百步外的大街上五辆警车同时侧翻已经爆炸起火现场满地狼藉。那是我们的援兵但救援还没开始就出了状况。 电梯下降莲花小娘子的脸色沉潜如一块青色的铁板从口袋里取出一白色的蜡丸狠狠地捏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个花花绿绿的药丸有两个鸽子蛋那么大。 “ 我没有选择。”她自嘲地笑着。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准备夺下那药丸但她屈指一弹药丸飞起来直落在她嘴里。 “鹰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决斗开始的时候。老班总想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这种想法太幼稚了。江湖是条单行道只能前进无法后退一盆水洗不掉过去的恩怨和人情只能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我要自己的孩子们将来做律师、做工程师、做商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去做一个正正当当的普通人决不要踏足江湖。” 这些话更像是临终遗言因为吞了那颗“熊蛇生死丸”提升自身功力十倍的同时也注定了三小时后筋络寸断的悲哀结局。 “你其实不必这样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不是说过要跟孩子们在一起过安定的日子永远忘掉从前?”悲剧正在生但我却无法阻止。 “这是宿命每一个江湖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结局无法更改走吧。”电梯已经停下又一次把我们带入了空荡荡的地下。 大厅的西北角静悄悄的不过所有的木箱、纸箱都看得出挪动过的痕迹那必定是汉默森的杰作。 “那个人在下面我感觉到他很兴奋像一个刚刚收到礼物的孩子一边玩一边手舞足蹈。他就在那扇金属门的后面里面有一些奇怪的仪器它们的作用应该是用来做某种物质分析因为其中包括了大量的高精度显微镜。这个房间非常怪异整体由金属构成它的侧面有一只巨大的衣柜一样的东西里面挂着很多奇怪的衣服——”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因为一提到衣柜和衣服就会联想到危月燕的结局。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匍匐在地面上闭着眼睛耳朵贴地仔细谛听着忽然一声冷笑“是白小谢泰国蛇王的得意门徒。你也认识他对不对?” 白小谢的特异功能可以吸收别人的思想这也就解释了莲花小娘子感觉老班的思想活在另一个人体内的怪异错觉。 “他为什么会深藏在地下?难道不要喘气、不必吃饭吗?”我无法解释最起码表面看来白小谢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 这里也许不是地下秘室的唯一入口因为坚硬的大厦基础并没有遭到破坏白小谢也不可能像龙象女一样消失在任何固体面前。 莲花小娘子缓缓地站起来俯视着脚下的蛊虫忽然哀叹:“鹰我父亲那一代炼蛊师都以为蛊虫是万能的。你看假如这些蛊虫而是几十名掘地好手也许我们就不至于在混凝土地面前束手无策了。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他蛊虫、蛊术绝非 万能而只是一种杀人的手段不值得一辈子痴迷于此。可惜我已经没办法亲口告诉他了假如你将来能见到他请一定转达我的话。还有我很爱他假如有来生一定还做他的女儿。” 她取出一根筷子粗细的紫色蜡烛慢慢点燃伸向毒蝎。毒蝎在那种紫色的火焰面前显得非常畏惧瞬间便远远地退开。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坏蛊术中不是还有饲虫祛毒的办法可以清除‘熊蛇生死丸’的毒性?开罗的几家大医院拥有全球最先进的血液透析设备可以把进入五脏内的毒素剥离出来我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这才是老班最后愿意看到的。”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避免将蜡烛的紫烟吸进去。 那种东西是炼蛊师散功毙命前消灭随身蛊虫的一件法宝。失去了主人的蛊虫会疯狂反噬通过吞食主人的肢体而异变成其它怪物最终无法控制能够把与炼蛊师有亲密关系的人一起杀死然后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蛊虫是有灵性、有思想的东西一旦失控后果相当可怕。 “没用的你看——”她扬起左臂肋骨附近已经有一条横向的巨大伤口血淋淋地裸露出来“同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六条每一条都足以致命。鹰我服下‘熊蛇生死丸’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保命。之前我本以为能委曲求全放过这地底下的秘密带自己的孩子退出江湖的。现在看来宿命的安排谁都无法逃脱索性再拼一次看清地底下的秘密。” 杀伤她的只能是半夜出现的龙象女这种恐怖的攻击手段已经越了人类武器所能造成伤害的极限。 “只能这样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无奈的悲凉。 “只能这样我做不了一只稳妥的篮子总想保护好鸡蛋却无法成功。鹰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去做了。记住白小谢的心脏与常人正好相反是在身体的右侧所以才会具备很多异术师无法企及的特殊能力。”她蹒跚地迈步走向蝎群。 我马上拨电话给米兹等他气急败坏地接起电话立刻告诉他:“我在月光大酒店的地下三层这里有秘密通道请立刻派人进行挖掘一定能揭开大厦命案的秘密。” 米兹疲惫地大声苦笑:“陈先生我就在酒店外面但上级刚下了一级特别命令谁也不要再管月光大酒店的事。刚刚的汽车爆炸案损失了二十一名得力警员这已经是警方所遭受的史上最深重创。” 我听到过那些爆炸声但死这么多警员却始料未及。 “现在我清理完现场后就会收队回去然后在大厦四周建立警 戒区以观后效。陈先生你最好也听我劝马上撤离免得被意外殃及。事情展到现在失控已成定局我们还是理智些吧。”他主动挂了电话情绪已经沮丧到了顶点。 4莲花小娘子之死(下) 4莲花小娘子之死(下)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汽车爆炸案应该是人力所为我的脑子里一下掠过黎天的影子。除了他目前没人敢来捋警方的虎须。失去了米兹的支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莲花小娘子走到大厅的东南角把紫色蜡烛插在地上又取出一根短笛横在嘴边轻轻吹着出一阵类似于夏夜虫鸣般的笛声。毒蝎们开始随着紫色火焰的跳跃而蠢蠢欲动最终爬向蜡烛奋不顾身地争先以身饲火。 空气中多了皮肉炙烤的焦糊味难闻之极。 我握着电话目光下意识地追逐着莲花小娘子的一举一动。 毒蝎的吱吱哀嚎声不断地响起混合在她的笛声里。几分钟后毒蝎全部烧死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难闻的怪味。 炼蛊师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也许他们加入这一行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即使莲花小娘子已经刻意远离这个诡异的行业最终人算败于天算仍然是横死于此没有第二种选择。 “鹰再见。”她向我招手身体上下陡然升腾起一阵弥漫的血雾。血雾笼罩住蜡烛烛焰一下子增大了数倍像一支暗夜里的火把。 我默默地挥手像在车站送别一位即将远行的老友那样。血雾持续了两分多钟蜡烛的火光强大到极限之后蓦的爆出一个闪亮的灯花随即骤然熄灭。大厅里一下子黯淡了许多朦胧之中莲花小娘子的身体如同一只制做工艺最完美的爆竹啪的一声炸开碎成几百片粉碎消失。 死是最容易的莲花小娘子在数日之间经历了老班的死、报仇的决心、对未来的惊惧直到不得不死、慷慨赴死所有的思想转变都是围绕着月光大酒店的神秘事件生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围绕着龙象女的出现与隐没而步步变化。 一粒紫铜扣子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经过我面前我伸手接住上面似乎还留有她身上的余温。 “永别了朋友。”这句话当时也曾默默地在心里说给老班听现在只能以同样的方式送给莲花小娘子。 脚下依旧是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地面我就算在这里站一万年都无济于事还得需要找更多的帮手进来。对于警员遭受重创那件事我也是深表遗憾但却无法为米兹做什么。 电梯间的液晶屏亮了那扇不锈钢门也“叮”的一声左右分开站在里面的竟然是汉默森。 我那时已经走到距离电梯十步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他摇晃着向前踏 出一步然后缓缓地扑倒下来身子还没触地已经自动分裂为十几块连同身上的衣服一起四散滚开。电梯门试图自动关闭但却被他身体的一部分挡住不断地伸缩着。 莲花小娘子惊心动魄的死让我的神经已经麻木汉默森的死只不过是一种无关大局的点缀。我通过步行梯上楼进入大堂后懒得去找米兹直接用柜台上的电话报警简单说明了地下三层生的事。 接电话的女警员一个劲地追问我的名字我不想理她啪的一声扣下电话一个人脚步虚浮地出门沿酒店向东的一条斜街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 闯荡江湖以来我似乎还没有遭受过如此严重的挫败身边的朋友、熟人、警察一个一个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只是无可奈何地面对着一次次死亡。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在龙象女面前自己的武功根本用不上也无法推测她下一步的行动。 莲花小娘子临死前没有嘱托我要好好照看她的孩子之类的话也许她真的是被敌人慑服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老班的死曾让她怒火高炽真正到自己死时却是身心俱疲精神先肉体一步死亡带着无法描述的沮丧离世。 “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仰天长叹两行咸乎乎的液体流过嘴角。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朋友为我而来先我而死我却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无法给予。 灯红酒绿处是一家在凌晨仍显得热热闹闹的酒吧旋转门上的眩光彩纸反射出五颜六色的灯光。 我推门进去一阵嘈杂的电子音乐立刻扑面而来。 两个年轻的女招待向我鞠躬致敬:“先生要找哪位相熟的女孩子?”她们脸上的浓妆艳抹让我产生了人间活地狱的幻觉舞台上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着的男男女女更是令我感到一阵阵头昏脑胀。 我推开她们径直走向吧台要了一大杯加冰威士忌一气灌进喉咙。 酒精的安抚作用让我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但却无法忘记莲花小娘子肋下那条恐怖的伤口。从前我有能力也有信心为朋友报仇了却一切他们含恨而殁后的遗憾。现在我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江湖中人最讲究“为朋友两肋插刀”老班和莲花小娘子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这一点而我呢?接下来再失去米兹的帮助失去开罗警方的后盾一切行动也就无从展开。于是最终结局就是我带着冷汉南的骨灰毫无做为地返回港岛经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挫败。 “不这不是故事的结局?”我端着第二杯酒摇晃着浮在酒液之上 的冰块冷笑着告诉自己“陈鹰的江湖永远没有‘失败’这两个字不是吗?” 我又要了一瓶酒一个人走向右侧最里面的昏暗角落里双手握杯抵在下巴上冷眼旁观着那些蛇一样扭动着的年轻人。这群人看上去无忧无虑仿佛每个人都有万分美好的明天有大把青春可以尽情浪费。 舞台上的黑人歌手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世界是我们的世界是我们的……” 我在昏暗中冷笑:“写歌的人一定是疯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这一秒钟的强者而强者也不会百年恒强总有失意落败的时候。” 电子音乐声低了下来到了两只舞曲间的休息时段。 当的一声响酒吧里的皇帝钟被人重重地敲响而且当当声一停不停地响着很明显那敲钟的人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今晚每一张桌子上的开销都算我的!你们认不认识我是谁?认不认识?”敲钟的人用英语大声叫嚷着。 有凑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敲了皇帝钟就是今晚的皇帝你是皇帝……” 那人纵身跃上柜台猛力挥手:“不不我不是皇帝我是司空摘星全球第一的神偷之王司空摘星。你们……你们一定要认清我一定要认清我然后回来找每个人的钱包哈哈哈哈——” 他敞开了紧身皮夹克的扣子几十个各种牌子的钱包稀里哗啦地落在柜台上。 这一幕让现场的人一起惊得呆住刹那间哑口无言只有舞台侧面的音响系统出另一只慢摇舞曲的前奏。 我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脸果然就是醉眼不睁的司空摘星脸颊两侧、鼻子上、额头上印满了血红的唇印。 在这里玩偷钱包的游戏他真的是做得太过火了。毕竟酒吧里有的是看场子的黑社会打手必定会惹出大乱子来。我游目四顾想找找蔡小佛的影子但人头攒动之间各种肤色的男女挤在一起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到本来与司空摘星形影不离的佛爷。 “各位请拿回你的钱包我只不过是跟大家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接下来大家尽管放开肚皮吃喝看中哪个小姐就要哪个小姐一切账单我全包了哈哈哈哈哈哈……”司空摘星放肆地大笑着真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滑稽地在柜台上扭着屁股跳起了南美草裙舞。 挤在柜台前的人突然爆了大声的咒骂铺天盖地地涌上去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扑过去抓司空摘星的脚被他灵巧地避开顺便左右飞脚踢中了其中两人的额头。 玻璃酒瓶砸 在桌子上时的“砰砰”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这是酒吧械斗里的最佳武器被激怒了的醉鬼们出手不知深浅为了泄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一次恐怕司空又得挂花了你说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身前的桌子地下响起来。 “佛爷?是你?”我不知该哈哈大笑还是雷霆大怒两个活宝终于还是同时现身。 蔡小佛提着一只啤酒瓶摇晃着钻出来无力地向沙上一躺顺便把脚也挪上来。 “鹰还是得由你来救他不过拜托出手快点这家酒吧的打手们很嚣张随时都会要人命的。对不起我先睡会儿喝了一整天酒真的快要累死了。”他丢下酒瓶舒服地翻了个身头埋在臂弯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司空摘星仍在柜台上跳来跳去此时围观的醉鬼们都被推开只剩下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围着他。 “哈哈谁还敢上来?看我一脚踢碎他的脑袋!”他真的醉了根本看不到有人已经开始掏枪。 我起身向外走司空摘星远远地看到我精神一振放声大叫:“喂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如果他没喝醉的话轻功一起就能凌空跃过来与我会合但几只手枪同时出现近距离指向他。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脚下滑步脚尖在一张吧凳上轻点已经跃到司空摘星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司空摘星摇摇晃晃地坐下满脸都是傻笑就地一躺如蔡小佛一样睡了过去。 这两个人一向如此闯了祸打了架一到我出现马上躺下装死把烂摊子全部丢给我来处理。在港岛如此到了开罗仍是如此。 “各位朋友我兄弟喝多了跟大家开个玩笑目的不过就是提醒大家谨防小偷。现在钱包在这里请各位自己拿回去今晚每一桌再加一瓶好酒都记在我账上请大家给个面子好不好?” 只要能用钱搞定的事都不算大事我希望做到息事宁人不把事态扩大。 “你是谁?”一个唇上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恶狠狠地喝问。 我用力拖起司空摘星一起跳下柜台随口回答:“我姓陈。” 对方的手枪直顶到我太阳穴上来另一只手摸向我腰间搜索我有没有携带武器。 我的右臂一翻夺枪的同时肩膀一横把这家伙直撞出去砸倒了一大排吧凳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不要随便用枪指着别人的头小心会走火的。”我松开手那只打开了保险的手枪啪嗒一声落在柜台上。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有时 候枪械不过是吓唬人的东西没人敢随随便便开枪杀人。况且凭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我?我只是不跟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而已。 5探索黄金之海的临时联盟 5探索黄金之海的临时联盟 上一章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司空摘星被吧凳倒地声惊醒猛的睁开眼:“什么什么?生了什么事?” 一个染着金的年轻人从侧面飞扑上来双臂张开企图箍住我的脖子但他人在半空已经吃了我一记旋身飞踢身子打着旋跌出去砸在墙边一个巨大的黑色音箱上。音箱跌倒把连接着的电线也拽断了闪出一长串灿烂的电火花。 几个打手开始后退枪口也低垂下来一场火拼被掐灭在萌芽之中。于我而言就算打死打伤几百个黑道小喽罗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大家不是活在同一阶层里这种人数量的多与少跟我毫无关系。 我们回到桌边酒吧里的服务生开始收拾战场清理狼藉的地面然后电子舞曲重新响起来。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拳头厉害就能称王称霸的奉行的是“武力解决”的特殊游戏规则。 能在这里看到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于我而言简直是一种奇迹。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以为他们被蜀中唐门或者蛇王麾下的人马给囚禁着过着暗无天日的犯人生活呢。 “打得好!我们来喝酒是给酒吧面子敢拿枪指着我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司空摘星大力拍着桌子叫着“酒!上酒!上好酒!” 他的醉意越来越重眼睛就快睁不开了。 服务生老老实实地上酒然后战战兢兢地退开。寻衅滋事的小喽罗们都灰溜溜地退开连向这边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了。 出手打架并没有让我郁闷的心情得以宣泄反倒是一杯接一杯的冰块和烈酒一分一厘地把我的心冰冻起来渐渐变得麻木不仁。 “鹰今晚我们喝个一醉方休然后就一起去沙漠里找宝藏怎么样?我誓一定要用黄金铸造一尊真正的金佛出来让全世界的人们都来瞻仰。”司空摘星还没忘记黄金之海一直都以为自己将得到那些足以夸富全球的金子。 那瓶酒只倒了三杯剩余地都被他抱在怀里说几个字便要举起来灌上几口。 “你们还是执意要去找那些黄金宝藏?司空听我劝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地做些别的事赚些别的钱?这件事太冒险根本不适合你们俩。”我苦口婆心地再劝只是不愿意看着两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白白送死。 拿黎天跟他们比黎天是秃鹫苍鹰而这两人只能是燕子和麻雀不伸手则已一伸手必定被拖下水去死无葬身之地。与黎天交手数次我很清楚那是个何等厉害的角色。 “别人拿得我就拿不得?鹰你也太小看我神偷之王了吧?”司空摘星不悦地咕哝着。 蔡小佛翻了个身撩起眼皮勉强抬起头补充:“我们已经找了两个帮手埃及盗墓王哈兰和另一个精通沙漠勘探的行家托姆。他们手下都有一队专业人才能够帮我们一举成功。鹰如果你肯加入那是我和司空的荣幸。” 一提到黄金他的精神也振奋起来可见地球人的贪欲是随时可以被唤醒的。 “哈兰、托姆?这两个人的水平怎么可能——”我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以上两位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响亮而且出道十几年也没做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乎已经被盗墓界的人完全忘掉了。 回头想想司空摘星和蔡小佛都是挥金如土的人物恨不得今天就花明天、后天、大后天的钱偶尔有几笔大的收入甚至不够填补前期的外债。能请到哈兰和托姆已经是他们财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鹰加入吧地球上的宝藏是没有主人的强者才有重新分配的特权。有了那么一大笔黄金你也别在港岛做隐士了干脆随我们一起乘船环游世界饱览天下风景拥抱全球**像哥伦布、麦哲伦一样成为海上自由之王……” 司空摘星的想像力不错能够面对着昏暗的酒吧男女们幻想美妙的大海风景。 “黎天那头怎么办?他能任你们攫取黄金之海那笔财富?司空你太异想天开了。”我轻呷着杯子里的酒对此不以为然。 “管他呢!那家伙从秘密基地开溜美国人肯定饶不了他。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他就被军法处置了根本顾不上我们。”司空摘星一厢情愿地随口敷衍着。只有到刀压脖颈他才会想起害怕来这也是他的行事特点之一。 我摇摇头郁闷地干了一杯然后提议:“这里乱糟糟的不适合谈事情换个地方怎么样?” 蔡小佛爬起来连声附和:“对对我早说换地方的司空不肯。唉等我们有了几万吨黄金还怕没有女人吗?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凯琳何必老是待在这个小酒吧里?到时候美国女人、北欧**、曰本小姑娘大把大把让你随意挑行不行?” 司空摘星红着脸摇摇晃晃地跟着我起身。 经过柜台时我抽了几千美金扔给服务生权当今晚司空摘星敲皇帝钟的代价。每一个敲钟的人都得全场买单我以为他口袋里肯定会带着不少钱但走出大门后他竟然坦承自己仅有三百美金而且其中一百是零钱连今晚的酒吧消费零头都不够。 我们上了一 辆计程车蔡小佛说了一个地址然后便陷入了沉默任由计程车在半夜空旷的大街上飞驰。 夜风很凉我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盗墓王哈兰的资料。 在全球盗墓界哈兰仅仅能排名于前五十位左右并没有什么特别惊人之处。真正的高手谁有兴趣跟司空摘星、蔡小佛合作?两个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有钱人说话也疯疯癫癫的几乎是最不受信任的合作伙伴。 “鹰田七有没有联络你?我们也很想拉他入伙的。假如拿到金子我们最需要的除了秘密运输方式最重要的就是寻找一名武功不错的保镖。所以我选中了田七。”司空摘星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田七受伤离去后一直没再出现我当然没有他的消息而且以他的个性为朋友两肋插刀行做保镖的话那得看他自己的心情。 “你肯定能拿到金子?难道从黎天那里得到的消息如此准确?说老实话你们到底从他那里带走了什么?”我对他和黎天两方面说的话都感到怀疑蔡小佛对于从黎天那里偷到的东西一直讳言莫深让我始终放心不下。 司空摘星一窘:“这个……这个……是一本日记只记录着他工作时的一些琐事。” 我径自向他伸手:“拿给我看。” 司空摘星傻笑起来:“看完后就丢掉了你知道我们俩的根本没什么耐心。” 我凝视着他的脸心里的暖意正在一丝丝抽离。过去我总以为这两个人还年轻容易冲动坏事但本质上都是好的只要约束他们、教导他们就一定能成为我的好朋友。蔡小佛的冷静、司空摘星的洒脱都一直是我尤其欣赏的。 那时候他们都不会跟我耍手段有一说一绝不信口开河。 现在两个人都变了蔡小佛的变化更大一些除了沉默冷淡外随时都有借口对我提的要求进行推诿。 “丢了?那好我谢绝你们的邀请对金子不感兴趣。等会儿下了车大家就分道扬镳。”我的麻烦还没有结束暂时不想再多别的麻烦否则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不是气话而是真正觉得友谊比金子珍贵。 我退出等两个人找到金子、分赃完毕后我再回来大家仍然可以做朋友。 蔡小佛好脾气地微笑着:“鹰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朋友有难你可是责无旁贷必须得站出来维护我们对不对?” 我无声地冷笑着猜测着两个人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以及他们采取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车子的灯柱照亮了 一幢旧式的英伦别墅就在国家博物馆旁边两条街的位置距离馆长洛琳的私邸已经不远。洛琳死后她的房子已经交还博物馆方面很快大家就会忘记这个名字转而开始欢迎新馆长的盛宴。 别墅内的三层主楼隐隐约约透出灯光像行驶在夜色里的一艘不倦的航船。 车子停在蔷薇花的铁艺大门前立刻有守夜的下人牵着狼犬赶过来警觉地用电筒照向车内的四张脸。 蔡小佛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大声叫着:“去报告哈兰先生我们替他请了一位高手回来。” 大门拉开计程车直接驶向掩映在绿叶红花中的主楼一路上仍然听到那两只看门的狼犬不断地吼叫着。 蔡小佛忙着向我解释:“这里是哈兰先生的私宅也是此次行动的总部。很快我们就有能力在此地开一场别开生面的黄金拍卖会让我们的名字与站在红地毯上的级明星们联系起来。” 我冷笑不语在耀眼的黄金面前一切盟约都会瞬间翻成画饼只剩下**裸的抢劫和杀戮历史已经给了我们几万条这样的真实例子。 下车后我们登上楼前的石板阶梯有人拉开厚重的白橡木大门一道灯光射出来劈开了笼罩在别墅上空的暗夜。 “欢迎光临我的东方朋友们。”两个身材瘦削的灰衣男人同时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热情地张开双臂嘴角叼着的烟斗一亮随即喷出一口白雾。 我看过哈兰的照片比起五年之前他只是略微白胖了一些想必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所致。另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大卷图纸警惕的目光反复从我脸上掠过。 走进大厅后哈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脸上泛起讨好的笑容:“久仰陈鹰先生的大名今天能在这里相见真是值得好好喝一杯大家说是不是?” 我礼节性地应酬了几句随即有人送上香槟大家在一圈欧式长沙上落座。 “托姆图纸有没有问题?”司空摘星大剌剌地问满嘴喷着酒气。 托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近视镜迟疑了几秒钟才谨慎地回答:“理论上说咱们的钻探计划能够成功。” 司空摘星怪笑:“理论上?托姆先生为什么你总爱说‘理论上理论上’?我们要实实在在做事情不是在会客室里纸上谈兵懂不懂?” 托姆脸上毫无笑意在地毯上摊开图纸两头用烟灰缸压住指向中间标着着一个红色五角星的地方:“各位经过详细测算这里是最接近于目标的垂直地表位置。理论上从那里以垂直方向下探五百 米到八百米之间就会钻探到我们要的东西。” 我瞥了一眼那份被放大了二十倍的埃及军事地图五角星位于大金字塔正西方向十五公里距离的沙漠上旁边标有电线杆、房屋、信号射塔的记号。 “那是埃及的一家民用电视台旧址没有买下来的可能。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再向西三公里的位置以石油和天然气勘探的理由向zf申请圈地开工以此做为根据地展开行动。”托姆习惯性地推了推眼睛结束了自己的言。 “那就开始吧还等什么?”司空摘星猴急地跃跃欲试。 哈兰挥动着手里的烟斗:“司空我们在等zf的批文还在等刚刚订购的欧洲钻探设备。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得确认自己有这方面的实力否则就算找到黄金也成了别人的探路者最终什么都捞不着。” 他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担心最终出局的只会是大大咧咧的司空摘星和隐忍不动的蔡小佛。 强龙不压地头蛇毕竟这是在哈兰的地盘上。 许久没有说话的蔡小佛忽然开口:“哈兰先生难道你还想寻找新的加盟伙伴?或者你已经找到了?” 哈兰一愣立刻哈哈大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蔡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岂不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合作拍档?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别的什么加盟伙伴?” 蔡小佛冷笑:“我查阅过你最近的电话和电脑记录欧洲的几大金字塔文物收购商对咱们的计划都很感兴趣并且承诺探索金字塔所得的一切文物按照市场价基础加三倍收购。别忘了我是一名黑客只要与互联网有关的东西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通过网络刺探秘密的确是蔡小佛的强项用来对方哈兰等人等于大材小用了。 司空摘星适时地插嘴进来:“哈兰我还得提醒你一声你拿来跟欧洲买家签合同的那套印章已经在我手上。任何时候只要我和佛爷高兴把印章往尼罗河里一丢银行里的钱就一分也提不出来欧洲人也不会再给你任何合作的机会。” 大厅里的空气立刻僵硬下来本来是其乐融融的合作伙伴瞬间变成了勾心斗角、剑拔弩张的敌人本来基础就不牢固的寻宝联盟立刻便土崩瓦解。 “这里有很多机关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能够瞬间毙命的。我的东方朋友们假如你们想想背后有十支以上的长枪指着、随时会被轰成网筛的话是不是就会说话客气一点、和气一点?看来我不得不提醒大家这里是埃及的都开罗也即是我埃及盗墓王的地盘所有的黑道 人马都是我的朋友——只要我愿意下一秒钟三位就会永久地从地球上消失尸骨无存人间蒸。所以我必须重申这个探索计划的真正领导者是我而不是你、你、你……” 哈兰伸出食指从蔡小佛、司空摘星和我的鼻尖上依次点过去。 这种老式别墅的结构比较复杂稍加改造就会如他所说机关重重危机四伏。 “那又怎么样?”蔡小佛冷笑更深了。 “把你手里的所有资料交出来还有黎天、黄金之海、冥王星使者的一切秘密。总之不要试图隐瞒某些东西小兄弟跟我斗心眼你还嫩一点对不对?”哈兰举起自己的酒杯洋洋得意地喝干了那杯酒。 之前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只提到黎天和黄金之海从未提及“冥王星使者”的话题。现在我越肯定他们对我隐瞒了最关键的真相。 蔡小佛摇头:“你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金字塔下埋着黄金其它一概不知而且司空从黎天那里偷来的仅仅是个日常记事簿什么冥王星海王星的我不知道。” 在蔡小佛开口时我仔细观察司空摘星的表情从他那种惶惑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他心里存有非常大的疑问。 哈兰挥了一下手臂一个满头金的年轻女孩子从左侧走廊里快步走出来。 司空摘星惊诧地大叫一声:“凯琳?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孩子有一双忧郁的大眼睛不理会司空摘星向着哈兰深深鞠躬:“先生有什么吩咐?” 哈兰淡淡地一笑:“凯琳你把司空摘星说过的醉话复述一遍。他的健忘症作了有些事需要别人恰当地提醒一下。” 凯琳立刻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司空摘星先生说他从美国军官黎天那里偷到了一个带有七重密码的金属密封箱。箱子里有记事簿和一张古老的羊皮地图地图是用来记录进入黄金之海路径的非常珍贵。有了它很快他们两位就将拥有无敌于天下的宝藏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的男人。” 司空摘星长叹一声低下头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女色误国啊!” 我听过“凯琳”这个名字三次记得两人刚到月光大酒店时还顺口提到过。这个女孩子的面貌和体态都很不错难怪司空摘星会对人家念念不忘。可惜凯琳正是哈兰预先埋下的一步棋准备用来对付这两个年轻人。 “还有呢?”哈兰已经胜券在握。 “还有司空摘星说那羊皮地图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地上部分所描绘的路线会一直由金 字塔通向遥远的冥王星等于一份航空地图。据说古代冥王星人就是靠这个地图的指引顺利降落地球——” 蔡小佛哧的一声冷笑打断了凯琳的叙述:“很有趣的一个传说比科幻小说还要离奇十倍。不过司空的话向来都是梦话、废话、瞎话一起来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哈兰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找宝藏只怕把大家全都累死了也什么都弄不到。” 司空摘星跟着哈哈大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样的话我还说过要带你回港岛去再买一个大房子、一条小哈巴狗送给你还记得吗?” 他说过的话真的不能全信有时候比高烧说胡话的病人还缺乏逻辑性。 凯琳不再开口夹在几人中间毫无主张。 “你说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在酷刑加身的时候还会说出什么。”哈兰阴森森地笑着挥手五名枪手出现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我们三个。 “这种情况下一切都该交给鹰来处理毫无疑问。”司空摘星耸耸肩无辜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缓缓地举手示意:“慢哈兰先生宝藏还没看到先把自己的合作伙伴关起来似乎不合常理。有什么过节不能坐下来慢慢谈非要动刀动枪地伤了和气?” 要想在沙漠里掘点什么出来是离不了哈兰这种角色的。只有常年以盗墓为生的人身边才会有专业人才和器材不用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重新组织队伍浪费大量时间。所以我的意思还是不想破坏这种合作关系。 “没得谈!除非让他俩把所有秘密共享出来我才有可能饶了他们。”哈兰得势不饶人语气强硬之极。 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大笑:“共享秘密?你算什么东西要跟我们谈共享不共享的事?鹰别跟他费口舌直接废了他让他吃不成盗墓这碗饭。在港岛的时候黑道上的大人物见了我们都称兄道弟的没想到来了开罗连这种上不了桌面的小角色也敢拿枪指着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的确这两个年轻人在黑道江湖上各有自己的特殊地位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个地盘上的老大热情接待这才养成了恃才傲物的嚣张脾气。 哈兰再次挥手准备命令枪手们抓人但他的隔壁却瞬间落在我的掌心里轻轻一抖已经令他右臂的三处关节同时脱臼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话已经说完了再不给面子我也无话可说。”我附在他耳边一句一句地低声告诉他。 又有几名枪手出现但都投鼠忌器不 敢立即开枪。 “鹰别跟他废话了这种背信弃义的家伙死一个算一个都死了世界也就变得彻底清静秩序大好了。”司空摘星走过来一把拉住凯琳豪情冲天地吆喝着。他属于那种任何场合下都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任何时候都忘不了标榜自己是个江湖豪客的人从不掩饰更从不奴颜婢膝地告饶。这一点深得我心。 要杀哈兰不过举手之劳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托姆忽然开口:“各位先生请慢动手我有话说——” 6梦与现实的边缘 6梦与现实的边缘 托姆的近视镜成了自己最好的保护伞而且他一直躲在暗处眼神如何变化就更不容易被别人觉。 蔡小佛的态度渐渐转暖看得出他对托姆的重视程度过哈兰。 “各位大家聚集到这里是要合作赚钱的。现在钱在哪里还不知道就拼个你死我活有这个必要吗?陈先生我想借一步跟你私聊能否给个面子?”他又一次伸手向上推眼镜腕子上的一条银质手链倏的闪了一下。 蔡小佛立刻代我回答:“当然可以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会有共同话题。鹰托姆先生手下有四支专业的挖掘工程队伍堪称全非洲最顶尖的沙漠施工团队所有的工程机械也是最先进的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他向我别有用心地眨了眨眼翘着嘴角莫测高深地笑着。 托姆带我走进侧面的一个小会客室顺手开了房顶的青铜吊灯一边拉开西门子酒柜一边问:“喝点什么?威士忌还是红酒?” 我摇摇头径自在沙上落座。出了这么多事一点头绪都找不出我实在已经没有喝酒的心思。 “陈先生我想帮你——”他尴尬地关了酒柜对我的冷淡有些恼火。 “帮我?”我冷静地反问了一句。 的确在警方无力相助的情况下我很需要一支队伍进行月光大酒店地下三层的挖掘工作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究竟是诱饵还是救命稻草这非常值得斟酌。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始终明白一点锦上添花的事时有生而雪中送炭的美好享受却是百年难遇的。 “说实话吧我们对警方的电话系统进行了监听从月光大酒店里打出来的每一个电话内容我们都会如实听到。陈先生要进行一项复杂的狭窄工作面挖掘工作手边却没有人马可供调用这是实情对不对?于是我们出现了而且要主动伸出橄榄枝免费替陈先生完成这个工程。” 托姆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对于我来说他能够出手确实能帮自己太大的忙。 “你想要什么?”我不谈答应与否先一步探索对方的底牌。 托姆摘掉近视镜在自己的衬衣下摆上反复擦拭着没有急于做出回答。 莲花小娘子已经死了目前只有深入挖掘大厦底部才可能获取一部分真相。当警方不再是我的行动后盾时我必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某些金钱无法解决的问题。 “中国人最讲究‘知恩图报’陈先生我做这件事只想要你欠我一个人情——”他诡密 地一笑。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成交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挖掘工作?” 托姆精神一振应该是没料到我会痛痛快快地答应有些措手不及:“你同意了?随时可以开工随时可以!” 我看看腕表时针就快指向黎明四点了马上告诉他:“明早七点钟开工有没有问题?” 大厦是夏洛蒂的产业她同意我进行部分拆解勘察这个承诺是有时限性的很可能夜长梦多她随时都有收回成命的可能。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 托姆轻松地吹了声口哨:“一言为定明早七点你就会听到钻机开动的隆隆声了。陈先生要不要为了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我起身跟他握手一面苦笑着:“喝酒误事等大家的问题都解决了再喝也不晚。” 我们的谈话只进行了五分钟时间再度出门时哈兰仍在司空摘星的掌控之下。 托姆大力拍掌:“各位我与陈先生已经达成共识大家会有比较长的合作时间和更广阔的合作范围所有人可以把枪收起来了我们仍旧是一个稳固的合作联盟。” 司空摘星大笑着推开哈兰表情俨然是一次游戏的胜利者。 枪手们退下去凯琳回身端来了红酒和杯子送到每一个人面前。其实我很反对司空摘星那种江湖红尘、处处留情的做法江湖如此险恶一不小心红唇就会演变为白刃一刀穿心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他看着凯琳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泓春水十足扮演了一个深情款款的大众情人角色。 每个人都举起酒杯为大家能重新缔结联盟而欢声笑语但实质上这样的联盟毫无意义为金钱而结最终也只会为分钱而散。我察觉到蔡小佛的神情一直阴恻恻的仿佛早就洞察一切只做冷静镇定而且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反之被女色迷惑的司空摘星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黏在凯琳身边寸步不离。 黎明来临时我再次接到了米兹的电话。 一夜之间他的声音似乎苍老了很多并且满含着无尽的苦涩:“陈先生大厦里生了那么多事你有没有什么隐情可以知会我一声?我做警察数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尴尬过听任自己的辖区内生一起又一起命案却毫无办法。” 毫无疑问月光大酒店里生的咄咄怪事已经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很多警界高官甚至会被逼引咎辞职。 我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陈先生我就站在酒店大厦外面——”他在电话里长叹。 “我马上过来面谈。”我不想让在座的其他人听出些什么匆匆收线。 米兹是个好警察越是如此越会成为黑道人马的眼中钉随时都可能暴露在杀手们的枪口之下。 没人送我出门他们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像之中一杯接一杯地把上等红酒灌进喉咙里根本不理会我的离开。 我拦了一辆计程车在开罗城的黎明清风里直奔酒店。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展开挖掘工作不能让莲花小娘子白白送死。假如白小谢真的躲在几十米的地下秘室里他也许能告诉我更多有用的情况。 米兹靠在自己的越野吉普车旁边地上已经丢了十几个烟头车子四周的空气也仿佛被香烟薰透了又辣又呛。他的脸色很糟糕应该是彻夜未眠眼神也非常疲倦一眼就看得出是在拼命支撑。 “陈先生你还好吗?”他勉强笑着举手打招呼顺便替我付了车钱。 我省略了一切开场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米兹我已经找到一家专业的挖掘公司准备对大厦地下三层的西北角进行深度掘。莲花小娘子曾用第六感探测过那下面藏着某些怪异的东西很可能是一个活人。” 米兹不再感到惊诧只是不断地苦笑着:“是吗?挖掘之后再做什么?把那个可能存在的大活人送上法庭并且指证他是一切死亡事件的凶手?” 这问题我在路上便考虑过了找到白小谢根本不是死亡事件的结束而恰恰是一个新的开始。他脑子里到底存有多少机密资料、他是怎么进入地下的、他与龙象女有没有关系……所有问号都需要一个一个打开。 “我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答案。 “陈先生汉默森的死让警方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之中。上司的意思是需要你配合离境我们国家的事会自己处理干净无需别人动手。再怎么说你是外国游客而非国际刑警没有进行特殊调查的权力。七十二小时内警方会有专门的行动人员陪同你去机场直飞港岛。” 他从吉普车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警方通知函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挤出一丝微笑:“好我是不会令你为难的。” 每一个国家权力部门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无计可施时就会找几个替罪羊出来杀之以泄民愤。我只希望米兹不会成为其中一只那样的话真是天大的冤枉。 “还需要我做什么?”米兹长长地松了口气。能让我乖乖地服从警方决定他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我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月光大酒店正在从黎明晨曦中醒来新的一天又将重新开始。为了求证答案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对我都弥足珍贵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耽搁一分钟了。 米兹上了车重重地关上车门脸上的皱纹又深又阔地堆叠着:“陈先生我当你是朋友才力劝你离开的。卡莱库巫师的预言正在应验这个被法老王诅咒过的城市正在陷入死神之光的笼罩之中。唯有赶紧离开才是活命的最后机会祝你好运——” 我一把拉住车门急促地追问:“那预言里还说过什么?” 关于法老王诅咒的话题从古至今已经在埃及大地上流传了数千年但每个人都只知道一些道听途说的星点内容从而带来了更大规模的无谓恐慌。米兹是zf公务人员按理说应该是彻底的无神论者才对。 “城市受到诅咒然后累及人、畜、植物直至沙漠里的野兽最终我们熟知的这个世界将变成*人间活地狱。陈先生你不是埃及人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人民对于巫师的崇拜。还好你可以一走了之彻底忘掉这里忘掉冷教授的死和冷小姐的失踪事件。回港岛去吧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米兹是又一个坏消息的道听途说者无法确切地说出些什么。 “有诅咒自然就会有破解诅咒的办法不是吗?”我放开车门不想再难为他。 “起初每一个来到埃及的勇士或者科学家都曾这么想过但是现在很多人的尸骨都找不到已经为了这个错误的想法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米兹摇摇头仿佛记起那些惨痛的往事对他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折磨。 找到冷馨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线索更是一根一根断掉我的处境也变得极其微妙甚至成了警方眼里引这一系列诡异案件的始作俑者。平生第一次自己几乎就要倒在精神的重压下了只靠心灵深处那一点希望之光支撑着。 米兹动了车子前行了十几米又缓缓地倒了回来。 “把手给我。”他面无表情地吩咐着眼角余光向四面瞟着有种做贼者偷偷摸摸的感觉。 我递出手他立刻把一张翠绿色的折叠名片放进我掌心里小声叮嘱:“陈先生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也许能用得着几个帮手。关键时候打名片上的电话报我的名字就会得到一支敢死队。记住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祝你好运!” 他再度踩下油门吉普车引擎轰鸣着绝尘而去。 名片是一个本地的电话号码除去这几 个阿拉伯数字之外再没有任何文字。 朝霞东升旭日即将出现我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动荡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走进酒店大堂。 为了迎接托姆的人马我没有回房间去而是在大堂侧面的酒吧里坐下来要了一杯冰水浅啜着慢慢思索着开挖地下三层的步骤。莲花小娘子的死非常可惜她的异术能够帮上很多忙但她却没有坚持到最后。 “那两只‘鸳鸯双杀虫’失去了主人还会具有某种神力吗?”当时目睹两只小虫钻入墙角缝隙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现在莲花小娘子已经自爆而亡她饲养的蛊虫是不是也会自动死掉? 死气沉沉的酒店大堂里只有三名服务生在值班所有的电视墙、音响系统也停止了工作只差正式关门歇业了。 “七十二小时——仅有的七十二小时了!”我紧握着水杯一股山穷水尽的悲凉慢慢传遍了全身。试着回想一下到底是错在哪里了才导致现在的困境?不过我感到头痛得厉害前额和后脑一敲上去便梆梆作响如同一只没有思想的木鱼。 大堂里的电子音乐钟准点报时已经七点整了但托姆的人并没有准时露面。 我起身踱向门口一个长飞扬的女孩子低着头匆匆穿过旋转门大步走向电梯忽然抬头看见我立刻惊喜地低叫:“陈先生这样巧?” “希薇小姐?”我不免也感到一阵惊喜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希薇的手里捏着一封公函向我扬了扬:“陈先生这是警方专门送给我的警告信要我不得再跟你接触否则会行使zf权力强行解除我的工作合约。我想一定是这边出了什么大事才惹得警方雷霆震怒的所以赶过来看看——你应该还好吧?” 她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我脸上上下打量了四五遍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用力把信函撕成七八片丢进清洁箱里。 我们寒暄了几句托姆便带着一队衣着整齐划一的工人到达直接乘坐电梯进入地下三层。他们带来的工具仍然是风镐、冲击钻、震荡电锤之类的但全都是出自欧洲名厂工作效率一定会更高。 在下楼的过程中我已经简单地向希薇说明了一切情况当她听到莲花小娘子的那些第六感探测内容时神情突然凝重起来:“陈先生假如那些咒语果真存在我愿意陪你下去解读一切符咒。” 我微笑着回答:“求之不得。” 读懂咒语才可能明白地下秘道的来历否则只会越弄越糟不得要领。在这一点上我很需要希薇的帮助。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香檀木簪子把长盘在脑后紧紧别住忽然向我一笑:“陈先生很高兴我们又可以一起工作了——”从这句话里我似乎窥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旖旎秘密但却不想点破只是无言地点头。 托姆的人在地面上划定挖掘范围后八支风镐一起开动巨大的噪声仿佛要把房顶掀翻一样。 我和希薇退到大厅的东头在一个长条木箱上坐下来远远地看着那群工人紧张有序地工作着。 “假如水泥混凝土基础下面有一个诡异的空间那么建造者是谁?建造这空间又有什么意义?或者引申一下建造月光大酒店时难道就没有现地下的异常状况?陈先生这些问题你都想过吗?”希薇的思想相当集中一切问题都是围绕着掘公司而提的敏锐而且全面。 米兹曾经告诉我在危月燕变成*人皮案件生后不久他曾调看过酒店的建筑图和竣工资料没现任何异常现象。这一点从老班那里也得到过验证以他的本事只要大厦里存在暗道和机关他会在二十四小时能查明一切。 “除去莲花小娘子的探测外大厦上下毫无异样。”我只能给予模棱两可的回答。 到目前为止只要掘工作没有完成就没人敢说大厦自身一定存在问题毕竟某个人的第六感是不能当作真实办案证据的。 “你相信她的探测吗?”希薇不肯放过任何疑点。 “相信。”我的回答并不坚定因为只要做了明确回答我就得承担起由挖掘工作带来的所有不良后果要给夏洛蒂一个合理的交代。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希薇用长叹结束了这次谈话远远地望着叉着腰站在高处指挥的托姆。 挖掘工作进行了三个小时工人们已经在大厅的西北角钻出了半米深的十六个爆破孔开始向每个孔里塞入微量的硝铵炸药随即引出导火索准备进行小范围爆破。这样做无疑会影响大厦的稳固性和使用寿命但却会无限缩短挖掘耗费的时间。 看得出托姆是这方面的大行家而且做事相当细心认真直到自己检测完所有爆破孔后才后退到一堆木箱后面下命令点火开炸。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着混凝土碎片四散乱飞带给工人们的却只有灰尘碎屑地面只炸开了平均约二十厘米深度的一层收效甚微。 我没打算轻而易举地便现地下的秘密坐得累了干脆在木箱上躺下来。 一夜没睡身心俱疲几分钟后我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有希薇在旁边多多少少都能 给我一些依靠可以暂且放下心来补充精力。 一颗流星骤然划过天际我感觉它的落点就在前面不远处马上惊骇地跳起来蓦然觉自己就站在黄沙万里的大漠之中身边不再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和繁华都市。 “希薇——”我扬声大叫在荒漠里激不起一丝回音。 天空呈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湛蓝色如同一块纯洁无瑕的蓝晶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正悬挂在东方地平线处直径至少有平日的七八倍大是以我能清晰地看到它上面的灰色环形山如同一张精心布置的作战沙盘。 “生了什么?”我喃喃自问。 倏的天空中有几百颗流星坠落映亮了正前方的一条峡谷。我急向前奔跑脚下松软的沙子渐渐变为砂岩最后又成为坚硬的青石。那时候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能够俯瞰那个几百米深的谷中盆地。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雕像正在缓慢地移动着足有近百米高身下是无数灰色的滚木一大群人正整齐地吆喝着劳动号子扯动绳索牵引着雕像前移。山谷向无限远处延伸着这雕像就是从谷底一个极长的斜坡上一步一步挪动上来相当费力。 雕像侧面另一大群人簇拥着一辆高大的战车战车上插满了高高矮矮的旗帜随风飘扬着。与雕像相比人和车都如同巨人脚下的蚂蚁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无边无际占据了整个山谷。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雕像上第一眼便看得出那是一个狮身人面像的仿制品外表相似但体积比斯芬克司要大一些并且雕像表面细心地刻画着动物身上的毛即使是在月光下看来也栩栩如生比起现在吉萨高地上的斯芬克司来要逼真许多。 “他们要把这雕像运往何处?”我不免有些诧异。 远处的谷底陡然出现了几千道金黄色的光柱笔直地射向天空。我马上沿着峭壁迂回向前直奔金光出的地方。大约前进了五公里之后峡谷越来越宽逐渐扩大为一个椭圆形的盆地。 我看到盆地中心深深地凹陷下去成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很多人正在搬运泥土准备把黑洞填平。黑洞的直径至少过一百米单凭简单的人力搬运要想填满它费时费力之巨大可想而知。这种情形恰好就是“蜉蝣撼树、愚公移山”的真实写照。 “他们在干什么?金光还会不会再次出现?”我忘记了危险脑子里只惦记着那种辉煌灿烂的金光。 望望头顶月亮正在缓慢移动明晃晃的如同一面诡异的圆形古镜。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极目四望除了黄色的沙丘和脚下这峡谷没有任何地标性的东西可以告诉我目前所处的位置。 我凝神望着那个黑洞极遥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火光然后光芒越来越炽热盛大最终成为一团翻翻滚滚的大火喷射出来照彻天地把洞口上辛勤劳作的人一起卷进去瞬间化为灰烬。 无数道金光从火焰中射出来再次冲向天空令明月也黯然失色。 “金子?黄金之海的光芒?”我几乎脱口而出把眼前的怪异情景与黄金之海联系起来。 7鲜血写成的咒语 “陈先生?”希薇的柔声呼唤响在耳边。 我半闭着眼从梦中醒来刹那间的辉煌金光仿佛一把三昧真火烧化了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假如那真的是黄金之海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都值得每一个人历尽千难万险去朝拜它。它不仅仅是巨大财富的象征而是代表了一种冲破一切藩篱的巨大力量能令人在瞬间解脱所有烦恼。 “你做噩梦了?”不知几时我的右手已经握在她温柔的掌心里头下也垫着她穿过的那件短外套。 “不不是噩梦而是美梦。”我睁开眼与她脉脉含情的眼光相对。 “哦?”她微笑起来长睫毛忽闪着。 “我梦到了黄金之海就在前面不远处。”那个梦的开始有些混乱所以我无法判断自己是如何瞬间落入沙漠的。不过好梦醒来美人作伴却是人生最美妙的时刻。 “什么?黄金之海在哪里?”托姆的声音突兀地**来令人扫兴之极。 风钻的噪声依旧突突突突地传来震得整座大厅都在颤抖着。托姆正在大踏步地向这边走近视镜歪在一边整张脸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他看起来非常兴奋特别是在几百种噪声里听到“黄金之海”这个词汇之时。 我缓缓地起身不准备理睬他。 “陈先生轻度爆破的效果越来越好相信很快就能打通基础部分。我已经叫了肯德基外卖不知道合不合两位的口味?”托姆的态度友好得让人生厌特别是他看着希薇时的眼神仿佛要黏在她脸上一样。 “很好不过我跟希薇小姐想出去透透气。请告诉工人们我会加倍支付工钱不过大家都小心点千万不要造成任何工伤。”第六感告诉我挖掘工作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假如这里是龙象女的巢穴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我和希薇一起回到大堂并没有去酒店的餐厅而是出了大厦进了西侧小街上的一家西餐厅。 希薇一直顺从地陪着我不多说一个字。 “大厦里很是古怪多加点小心不会错。”我还没有完全从震撼的梦境里清醒过来无底黑洞和辉煌金光都是令人一见难忘的奇景。 “陈先生我有一个疑点必须得提出来——之前冷教授每次来埃及都会固定地住在大厦的18o6房间从没改变过。记得前年和去年的两次国际考古界大会期间主办方订下的是开罗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豪门大厦但他却依旧我行我素脱离大家自己回月光大酒店来住。反观冷教授在全球各地的行程则没有这样的 特点。所以我猜想那个房间对他有特殊的意义引申来说月光大酒店也是如此。” 希薇一边说一边从手袋里取出三个正方形的玻璃盒子里面正是她曾给我看过的远古生物标本一只远古牛虻、一只尼罗河红唇甲虫和一只吉萨两栖瓢虫。 冷教授与冷馨历次赶赴埃及的行程我都有记录的确如希薇所说他们每次打电话回去或者我寄送资料过来地址都是月光大酒店18o6房间从没改变过。不过这并不能说明某些问题也许可以解释为旅行者的心灵怪癖而已。 “这些标本在十五小时前突然进入了角质化如果不用这种琥珀玻璃将其固定下来很快它们就会变成粉末失去所有研究价值。陈先生通常来说标本一旦进入冷冻状态其变化过程就是可以人为控制的比如经过涂以防腐液等等有效手段就能杜绝它们暴露在空气中时生突变。你曾经看过这三只标本的当时它们似乎还产生过轻微的动作很有可能生‘化石复活’的奇观。现在请仔细看它们的肢体正在持续干瘪下去这种情况只会生在正常死亡的昆虫身上——” 我拿起那只吉萨两栖瓢虫逆光细看一边听着希薇的讲解。 “当虫体的蛋白质分解流失后它的甲壳会自动塌陷、干瘪、碎裂直至成为粉尘。相反这三个标本早就经过特殊处理理论上不可能像刚刚死亡的昆虫一样。之所以会这样我推测它们曾经有一个‘重新复活、重新死亡’的最新过程只可惜我们没有亲眼观测到。”她惋惜地长叹举起手边的冰水一饮而尽。 玻璃盒子里的虫体依旧完整但腹部的一对粗大前肢已经明显地干瘪下去肢体前端的茸毛也折断了大半。 我见过被蚂蚁啮噬干净然后风化的天牛、金龟子、茯苓虻之类的甲虫与这个标本的现状差不多。 “是什么力量让它们复活然后又重新死亡的?”我沿着希薇的思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自然的力量?”她用反问作答但随即笑着摇头“其实还有一个更为诡异但贴切的答案那就是法老王的力量。埃及传说中当某种生物蒙受了法老王的庇护、点化之后会拥有特殊的生命形态完全脱离自然规律可以由生到死、由死转生无数次。只要躯壳还在这种循环过程就将永远继续下去直到法老王的庇护失效为止。同样道理当法老王秉承上天的旨意在特定的时刻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永不腐朽的木乃伊随后也能自由地复活、转生在不同时间和空间里行走。于是法老王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木乃伊的死亡才代表了法老王生命的真正陨 灭。” 我静静地听着这些传说在很多正史、野史里出现过也曾被冷汉南和冷馨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反复述说过却都没有希薇讲得动听。 “你的意思这三只标本都曾经过法老王的特别关照?现在当时对它们施以魔法的法老王已经最终灭亡所以才引起了标本的异变?”我听懂了她的意思但这个答案之诡异却是普通人永远都无法接受的。 “就是这样。”希薇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是一个生物学家、无神论者很清楚这种推论会被大部分人视为异端但事实上不从这方面去推断事情的真相又能作何解释?” 假如冷汉南和冷馨在座这将是一个令他们立刻变得兴致勃勃的话题。记得去年的非洲考古学大会上冷汉南就曾提到过一个近似的话题主要内容是“法老王的灵魂归属地究竟在何处”。 当时会议主办方对他的演讲颇有微辞并且最终从会议纪要里删掉了那篇演讲稿。 在大多数人看来“法老王灵魂归属地”和“人类灵魂归属地”都是子虚乌有的命题就像数学名词里的“无穷大、无穷小”一样既然已经“无穷”那么探究其起点和终点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坐的是靠窗的座位窗外阳光灿烂绿树成荫身在此地的人绝对不会想到月光大酒店里生过的那些诡异故事。 “希薇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眼中看到的月球体积会增大数倍?”我联想到自己的梦境别有用心地准备求证这个问题。 希薇一怔随即笑着回答:“几亿年前假如有地球人类存在的话就会看到那种情景。当时月球与地球间的距离比现在近很多所以人类观察月球时其可视面积要比现在大十五倍左右——陈先生要的可是这个答案吗?” 她很聪明知道我一定看过相同的资料提问的目的仅仅是做一下印证而已。 美国天文学家对于太阳系形成之初的推论表明星球间的距离远近和引力大小有一个相当大的变化过程经过几亿年甚至更长久的磨合之后才形成今天看起来相对恒定的太阳系状态。 在梦里我看到那样大的月亮是否表明梦境是生在几亿年前的地球? 有所思才会有所梦但我最近并没有接触过这类资料怎么会突然梦到如此巨大的月亮?更为奇怪的是梦里还出现了处于运输途中的斯芬克司雕像仿制品这一系列的怪异情景究竟代表了一种怎样的思想活动呢? 我们点的牛排已经送上来但我却突然间没了胃 口这种情况也影响到了希薇:“陈先生你最近的饮食休息都不太好最好多注意保养。否则的话没了精力体力怎么做大事?” 由冷馨失踪引的种种怪事错综复杂地纠葛在一起把警方都弄得大伤脑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此时此刻我只想大嚼一袋冰块借以把自己混沌的头脑冰镇一下重新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太饿。”我向希薇抱歉地笑了笑招手要服务生过来要了一杯加满了冰块的橙汁。 服务生刚刚离开一个头上戴着棒球帽、胸前挂着耳机的年轻人便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左右看了看径直向我这边走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在希薇旁边落座。 “夏盖先生?”希薇皱了皱眉但仍然保持着必要的礼貌。 来的正是夏洛蒂的弟弟夏盖那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在金字塔内部的大长廊我们曾回过面也小小地交过手。 “两位我先宣布一下做为月光大酒店资产的主要拥有人现在将对大厦内的一切工程进行监理监督工作。你陈鹰先生接下来做的所有事都必须得详细地向我汇报并且要在我的指导下做事不得先斩后奏听清楚了吗?” 他盛气凌人地盯着我把服务生刚刚送到的橙汁抓在手里弯着嘴角坏笑着。 “这是夏洛蒂小姐的意思?”我冷笑着问。 “对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随时随地去问我保证你会得到同样的答案没有任何更改。”他的嚣张几乎成了个人的身份标志任何场合都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 “很好。”我迅伸手中指探在他的手腕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撒手橙汁重新回到我的掌心里。 “陈鹰你搞什么?什么意思?”他在桌面上一拍身子倏的弹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刻引得餐厅里的客人一起向这边望过来。 “橙汁是我点的想喝的话自己去叫。”我扭头向着窗外懒得理睬他。大厦的勘察公司本来就复杂多变再加上他这样的家伙守候在一边只怕十倍努力也做不好一件事。 “好、好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我咱们走着瞧!”夏盖大声冷笑着狠狠地扫视着看热闹的食客们。 希薇也没了食欲匆匆抓起自己的手袋:“陈先生我们还是回大厦去吧相信托姆先生的工作已经有了进展。” 夏盖坏笑着伸手一拦:“希薇小姐我忘了警告你月光大酒店的事不欢迎任何外人进来掺和。所以你已经被剥夺了进入大厦的权利请自重。” 他 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向希薇脸上伸着再有半尺就会触到她的面颊。 我放下玻璃杯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淡淡地警告他:“夏盖你先把那只脏手拿开。我今天心情不好最好别惹我火。”看在夏洛蒂面子上我可以容忍他的飞扬嚣张却看不得他要明着吃希薇的豆腐。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好自己就行少在我面前扮英雄救美——”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手指便已经落进我掌心里被我轻轻一拗杀猪般地大声嚎叫起来。我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一掌冷冷地告诉他:“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单臂一振他跌跌撞撞地退出五步撞在一个食客背上才勉强稳住身子。 我带着希薇走出西餐厅全然不顾夏盖在里面猛挥着手臂大声叫骂。 “谢谢。”希薇用一句如此简洁的话对刚刚生的事做了总结。 接下来我们应该是回大厦去只是夏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节外生枝。夏洛蒂临时派夏盖前来等于无意中给我增加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我边走边取出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才拨电话给夏洛蒂。毕竟她同意我对酒店进行勘察是有条件的我所做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替她找到那本古书。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将会耽误很多事浪费太多精力。 “陈先生你看——”希薇向酒店前面的停车场一指夏洛蒂的卡迪拉克车正孤零零地停在那里车子擦得铮亮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 “夏洛蒂亲自到了?”我心里刚刚转过这样的念头那辆车子的侧门玻璃滑了下来露出夏洛蒂的脸。 “陈先生请到这边来。”她向我挥动着手臂腕上的水晶链子闪闪光。 “快去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其实夏洛蒂小姐是个可以一起做大事的人最好不要得罪她。”希薇长叹一个人走向侧面当地人开设的工艺品商店神情黯然阴郁。夏洛蒂拥有的巨大财富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光环像希薇那样的普通女孩子根本无法相比早早地就自惭形秽主动退下了。 我上了车先闻见空气中飘浮着的浓郁酒香。夏洛蒂脸颊带着两抹酡红已经醺醺欲醉手里的半杯红酒仍在轻轻荡漾着。车里的音响系统正在播放一英格兰老歌曲调舒缓幽怨唱的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情事。 “陈先生我让夏盖去请你怎么等了这么久才到?当真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吗?”夏洛蒂斜瞟了我一眼眼神异样表情复杂。 我无声地耸耸肩膀在她对面落 座。 “怎么?夏盖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欠起身子觉察到了我的不满。 “他说对大厦的勘察工作要接受他的调度事事都得向他汇报。”我如实回答。 夏洛蒂脸色一变:“他竟敢——陈先生大厦方面的事我已经全权交由你处理除我之外没有人可以更改这个决定。你放心去做我会对夏盖严加管教不让他借机滋事。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事最好时刻上心早一点完成。” 最后一句才是她来见我的真实目的。 我点点头夏盖这头的阻挠总算暂时破除如果他再敢横生事段我也就不必顾及夏洛蒂的情面了。 “其实夏盖此刻最应该待的地方是他的试验室。他很聪明目前正在研制一种有望获取诺贝尔奖的化学试剂噢算了陈先生是大人物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怎么样我们来喝一杯?” 她提起小几上的酒瓶要倒酒给我却被我伸手拦住:“谢谢没其它事的话我该回大厦去了。” 想喝酒任何时候都可以但我绝不会在掘工作紧张进行时喝酒误事。只有夏洛蒂那样的大富豪才有随时随地喝酒的特权如她一般的人物全球绝不会过一百位我并没有包括在内。 夏洛蒂没有再挽留我只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脸上的笑意也倏的凝固住。 我匆匆下车希薇早就出了那家工艺品店正与托姆面对面站在一起。托姆急促地说着什么边说边激烈地打着手势。 “陈先生有现了请快跟我进来!”托姆看见我立即提高了声音招呼我进大厦去。 “工人们开凿基础到一米深度时现了一块象牙牌子上面有鲜血写成的古埃及象形文字。托姆有些担心才火跑出来找我们。”希薇跟在我身边用最简洁的叙述说明了刚刚生的情况。 “那是一段诅咒来自法老王的诅咒!”托姆回过头来又一次激动得大吼大叫在酒店大堂里激起阵阵回声。 “奉上天之名封印妄自开启着死——这就是那象牙牌子上留下的字迹。在没看到实物前我们必须冷静用最公正的眼光来看问题。陈先生我觉得这玉牌似乎是人为制造出来唬人的它的目的只不过是要搅乱普通公民的思维借机从中牟利而已。” 希薇并没表现出太大的震撼只是急分析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们一起跨入电梯托姆倏的回身两眼死盯着我:“陈先生不管你是不是无神论者这一次我敢肯定是先哲们留下了特殊的警示信 号。想想看那些字迹都是鲜血涂抹成的并且珍而重之地藏在混凝土基础里一定是前人对我们提出的郑重警告!” 他的情绪过份激动双拳轮番捶打着电梯间的不锈钢内壁出咚咚巨响。 “那又如何?一块象牙牌子不必激动至此还是要工人们继续挖掘就好别的不要多想。托姆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眼前的事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我不愿意事态继续扩大以免惊动各方黑道势力。 拿破仑的军队进入埃及时曾有一位高层军官说过这么一句话——“在这片沙漠上只要随意地掘地三尺就会找到法老王遗留给探险者们的宝藏。如果有耐心掘地十尺的话很快就能成为全球扬名的大富豪。” 每个来到埃及的探险家们眼光总会时时盯着地下唯有如此他们的财梦才终有一天会实现。 托姆现的象牙牌说不定也是古代宝藏之一具有无法估量的市场价值。我奉劝他低调收声完全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你来承担?开启封印带来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的你说的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托姆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但是仍然没有完全信任我。 电梯到达地下三层这里的风镐噪声已经停止工人们坐在横七竖八的木箱上叼着香烟暂且休息。 托姆说过的象牙牌就立在墙角隔着二十步我和希薇已经看清了那些血红的字迹。最醒目之处是两把交叉架在一起的长刀横在一长串人形符号上面另外还有一道倾斜向下的波浪线应该是用来代表阶梯或者楼梯。 希薇走近象牙牌伸手在红字上抹了一把又放回自己鼻尖闻了闻脸上始终毫无表情。 象牙牌的体积有一尺见方厚度与普通的青砖相等约有六厘米整体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灰白色。按照现在的象牙标准判断它是从一头成年非洲象身上锯下来的硝制完好保存恰当所以才能经久不变。 “是人血写的不假但已经完全干涸可见历史非常久远。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了。”希薇起身取出一张纸巾反复抹拭着自己的手指。 “继续向下挖大家加把劲工钱翻倍——”我知道工人们干活很辛苦但现在的形式已经如箭在弦上毫无退路。 托姆传下令去工人门又开始了蚂蚁啃骨头的热情工作。只要他们能现线索我一定把奖金提得高高的让大家觉得物所值。 地洞挖掘到一米多深时腕表已然指向半夜九点我们三个毫无倦意把所有灯光全部打开将地下三层照得像个 人人争相表演的舞台。 越往下挖混凝土的材质便越疏松很快工人的镐头就出了“当”的一声似乎掘到了一件金属物。一个工人大叫着:“老板下面是一张铁板怎么办?” 我急步赶过去混凝土碎渣里露出了一块黑黝黝的铁板上面似乎还标有某种文字印记。 8大厦下 工人们把坑底的混凝土碎块清理干净露出了一块两米见方的青色铁板上面密密麻麻地铸满了文字和图案。 希薇俯下身子迅辨认着字迹轻轻读出来:“天神的船降落在大峡谷底一个公平的交易将会形成。黄金的力量能让沙漠变成大海、让雨水一年四季充盈法老王最终在盟约上滴血把沙漠献给天神。盟约如同太阳的起落明暗一样是可以随时更改的当狮子座的天神躺在宝座上睡去埃及人的长剑和火把最终关闭了峡谷里的洞口。法老王的力量是无可抵御的十万年前后都是这片沙漠的主宰者。” 工人们好奇地围在旁边对希薇的话半信半疑。 “陈先生铁板只是开始我们需要知道它下面覆盖着什么东西。”她再次用衣袖擦拭着铁板一丝不苟地重新审度着这些文字。 铁板的四边仍在混凝土的重压之下我随即吩咐工人们继续清理现场直到将整块铁板完整地露出来面积足有五米见方。 “撬起它。”我向领头的工人吩咐着。 他们从铁板边缘向下插入撬棍反复探查后惊讶地现准确来说那是一块巨大的铁锭而不是铁板。粗略估计它的厚度将过两米只多不少。 工人们有点泄气因为凭借现场的工具和人力是无法撼动铁锭的。 “先生能不能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开工?这种情况必须得准备好三脚架起吊设备。”领头的工人无可奈何地向我汇报。 此时托姆已经躲得远远的一个人坐在木箱上闷闷地抽烟独自置身事外。 我取出钱包把所有的纸币掏出来高举过顶:“大家听好今晚挪开铁锭这些钱就是你们的。除了这些钱我还会给大家增加四倍工钱绝不食言。” 这叠钞票大概有三千多美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信他们不会放着现成的钱不赚。 工人们无声地静默了几秒钟陡然欢呼起来:“干我们干!热尼把钱领过来我们今晚干个通宵一定把铁锭弄开。” 热尼就是那个带队的工头他接下钞票不再顾及托姆的脸色马上吩咐四个工人回仓库去准备工具剩余的人则一起动手继续沿铁锭边缘下挖把工作面进一步扩大。 希薇爬上了木箱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块铁锭眉头始终紧锁。等我站到她身边时才觉她正在用写本绘下那铁锭的表面图案。 “铁锭四周的图案看起来像什么?云头、浪花还是一些抽象化的东西?”她向前指着指缝里挟着的铅笔不停地转来转去。 铁锭四周有半米宽的装饰图案很像中国古代的云头图画但这里是二十一世纪的非洲埃及似乎不会跟中国画产生任何联系。 经过再三审视之后一个奇怪的念头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是一些纠缠在一起的躯体——我在幻觉中见过这些东西。王诗也说过当冷馨在大长廊的石壁上出现时脚下也充斥着这种东西。” 希薇低呼一声:“什么?你真的能确定?” 大惊之下写本从她手中翩然滑落幸好我手疾眼快探身一把捞住。 “我无法确定只是觉得这些图案的出现正是在昭示着什么。你刚才研读那些文字上面说的‘天神的船’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古埃及人曾无数次记录过跟飞行器有关的文字甚至在那幅著名的‘古代太空船’壁画里清晰准确地绘下了一个现代人坐在驾驶舱里的情景。 自从有历史记载以来现代人从未现古埃及人有制造飞行器的工具和能力所以只要提到“天神的船”便与神秘的外星人有关。 希薇摇摇头困惑地苦笑着:“文字是如此记录的我只是照实翻译。假如有足够的想像力我们可以设想法老王曾与外星人签订过某种盟约然后其中一方背信弃义趁对方不备起偷袭并且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上面提到‘狮子座的天神’这句话难道是指外星人来自宇宙之中狮子座的某个星球?” 我有想像力但希薇的构想中有一个相当明显的谬误——“外星人的科技文明比古埃及人先进很多怎么会被法老王算计成为失败者?” “天神、狮子座天神、斯芬克司狮身人面像?” 希薇喃喃自语紧接着我们两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上面记录的正是斯芬克司的来历!” 如果这种设想思路正确的话应该表明铁锭的来历与狮身人面像有关而亘古矗立在吉萨高地上斯芬克司正是外星文明降落地球的产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毫无根据的臆想是无法打动考古学家们的只能当作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打开它或许我们将成为改变历史的伟人不是吗?”希薇兴奋得全身都在抖掀开写本几笔下去便勾勒出了狮身人面像的样子。相识以来从没领略过她的其它才能从这些写上看她在绘画方面一定是下过多年苦工的。 对于铁锭挪开后可能产生的后果我有自己的顾虑。之前莲花小娘子说过白小谢很有可能就在建筑物下面的某个空间里而且是清醒活着的。我怀疑他也会像龙象女一样生异变成 为武功强的异种生物。如此一来我们大家就会成为送上门的练功靶子每个人都无处可逃。 “希薇答应我一件事假如铁锭下有秘密通道的话你留在上面让我一个人下去。这一次的情况不是探险而是完完全全的冒险假如你跟在我身边只会成为巨大的累赘。所以我们必须分开。”此时我更相信莲花小娘子的判断大厦底下的世界将是危险而诡谲莫测的。 希薇用力摇头:“陈先生我不怕危险这些来自古埃及的咒语只有我能解读。毫无疑问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不能分开。” 她举起写本向我展示着那张狮身人面像:“看你在梦中见到的就是它。我可以断定沙漠里生的一切神秘事件都跟它有莫大的关联包括冷教授的遇害和冷小姐的失踪。” 我又一次记起了那个怪梦数百人借助绳索和滚木搬运着那个雕像似是狮身人面像但外表却是不尽相同的。 “它是活着的陈先生。”终于希薇说出了最重要的结论在雕像的眼睛部位加重了几笔然后在它的额头上又添加了一只横着的眼睛并且细心地替那只眼睛加上了眉毛。她低头审视着自己的画作又一次重复着刚才的话“它是活着的我知道。” 之前看过冷汉南的书房里那些关于埃及金字塔的建筑资料记得有一幅插图描述的是古埃及奴隶搬运大石的情景。他们同样是采用了绳索加滚木的原始方式跟我的梦一模一样。这也就更加让我确信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影响做了那个毫无来由的怪梦。 也可以说我看到了自己记忆中并不存在的东西是那种神秘力量故意让我看到然后诱使我做出某项事情。 翻遍埃及地图也不可能找到那样狭长幽深的峡谷几万年的大漠风沙早就抹平了大自然的一切初始地貌留给这世界的只有平坦的沙海。 我努力回忆那座雕像的细节恍惚觉得它的额头上的确是有一只眼睛的与希薇笔下所描绘的一模一样。 “它活着?你怎么知道?”我凝视着那张画。 “你一定还记得咱们夜探沙漠时我曾有一段时间昏睡过去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 当时她岂止是“假死”?如果不是后来突然醒转很可能就要被送到殡仪馆去了。我敏感地意识到她醒来之后并没有向我说实话一直保留着内心的秘密密不外泄。 我点点头无法猜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看到狮身人面像动起来它张开了额头上的 第三只眼一直向着东方的天空远眺着。那只眼睛里射出一道强劲的白光比高强电筒的力量更强劲。我站在它脚下渺小而无助直到它掉转身子向大金字塔方向滑动。那种情况下我绝对相信它随时都能摆脱身子下面的石座迈开大步飞奔如同一只真正的雄狮。远处大金字塔上下也涌起几千道金光直冲天际也像是在召唤它。” 希薇的叙述告一段落脸颊红彤彤的仍处在难忘的记忆之中。 那一夜希薇的突然僵死又瞬间复生、蜀中唐门与彩虹勇士的火并还有金字塔身上出现的无敌深洞都成了我的记忆里最难忘的一幕。我那么为她担心没料到她会有意识地隐瞒了事实真相。 “原来你一直不曾真正相信我?”我苦笑起来。 自从沙漠劫案生我就有种隐隐约约的奇怪感觉自己越是努力去追寻真相真相反而会越离我而去恍如天边孤星看得见却摸不到。 “对不起那种幻觉太奇怪了我本以为……以为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才暂时隐瞒起来。现在也许是该说出来的时候了。”希薇满含歉意地向我微微鞠躬。 “还有什么应该告诉我的?”我的心情再次陷入了沉重的悒郁里。 “直觉上斯芬克司随时都会复活而后奔向金字塔。以它那种庞大的体型是没法钻进塔里的它与金字塔之间到底会有什么关联呢?”希薇轻弹指甲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电子记事簿揿了几个按钮后向我亮出屏幕“陈先生看这篇文章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最著名的欧洲考古学权威伊廉斯德写的。他曾用毕生的时间用来研究斯芬克司雕像之谜最终得到的结论是——” 我笑了笑希薇聪明地闭嘴因为她知道我肯定读过那篇洋洋万言的文章。 伊廉斯德说过斯芬克司是做为法老王的坐骑出现的也可以说成是拉车的马或者奴隶。总之一点法老王是斯芬克司的主人所以它才会被放置在金字塔前以一种谦卑地面向太阳神的姿势存在。 这种理论遭到很多考古界人士的诟病因为许多资料表明法老王并非古埃及社会层次中至高无上的人物。在他之上沙漠里还存在着一个或多个“天神”他只是供天神驱策的“高级人”。 于是好事者把伊廉斯德的理论做了引申斯芬克司是天神的坐骑地位比法老王还要崇高这才会被单独搬出来放在比金字塔更接近太阳神的东方。 “无论斯芬克司是法老王的坐骑还是主人都能证明它一旦复活一定会奔向金字塔这是唯一可能生的事。那一夜 如果我没有中途醒来的话肯定会看到更奇妙的东西。”希薇犹然心有不甘根本不想当时我有多么着急。 “那次你看到的雕像是完整而光洁如新的呢?还是平日所见的样子?”我谨慎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狮身人面像在法国人的枪炮咆哮下损毁比较严重假如能够还原它的真实模样对揭开我们两个怪梦的真相应该也是大有裨益的。 希薇抓了抓头终于很肯定地点头:“那雕像像是突然被复新过一样残破的五官全部恢复原样还多了这第三只眼。” 如果有考古学家在场的话很可能立刻对希薇的画提出反驳因为斯芬克司自从被法国远征军现以来一直都只有两只眼睛与人类一模一样所以才被称为“狮身人面像”。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对斯芬克司的人脸提出什么异议希薇将会是打破这种权威的第一个人。 回去拿工具的工人们半小时内便折返回来在铁锭周围搭起一个四米高的简易三脚架滑轮和钢丝绳也迅安装到位。 “猜猜看下面有什么?”我想跟希薇开个玩笑让气氛缓和下来。 “我猜会是一个洞一个危机与财富并存的深洞。我们当然不是第一个现这里的人也许该暂停动手把埃及文物研究所的人叫来看一下?”越是接近真相希薇的声音就越显得极不自然。 考古和探险工作一旦牵扯到国家政治永远都会纠缠不清最后一切探索成功都会归zf所有我们得到的只剩一张可有可无的奖状或者一枚模范公民的铜质勋章了。暂时看来我并不需要zf机关的介入并且此刻向开罗城的考古管理部门打报告的话至少要在一周后才能拿到正式批文没有人能耗得起那么长时间。 “研究所的人不一定比我们更清楚生了什么对不对?”我否定了希薇的提议。 工人们把巨大的铁钩塞进铁锭下面每边三只当这十二只钩子尾部拴着的铁索挣紧时两名工人合力绞动三脚架上的转轮随着“嘎吱嘎吱”的铁索与滑轮摩擦声铁锭开始缓慢移动一股阴森潮湿的怪物也扑鼻而来。 铁锭如此巨大其自身重量一定相当可观幸好托姆带领的团队相当专业十五分钟后便把铁锭移到一边露出下面掩盖着的一个两米见方的洞口。 一名工人试着用电筒向洞里照了几下回头向热尼报告:“有一道阶梯向下面通着其它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捂着鼻子显然那种怪味令他非常难受。 “看看洞壁四周——”热尼大声吩咐。 我跳 下箱子几步走过去拿过了工人手里的电筒告诉他后撤然后才谨慎地向洞壁照上去。起初洞壁是干净而光滑的泛着铁青色的岩石光泽但向下五米之后洞壁上就出现了红色的咒语似乎也是鲜血写成。 许久没有开口的托姆终于靠了过来抚摸着那一大块铁锭别有用心地长叹:“陈先生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洞口此时此刻你心里在作何感想?”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用中国的古语回答他。 “下去看看?中国人一向都有这种不怕死的特点我为能结识你这样的东方英雄而感到骄傲。”他的脸上混合着惊诧和嘲笑因为这种上天入地的探究工作一向都是由城市里的消防队员来做让那些“无知者无畏”年轻人们去做不计生死的探路石。 我不想再理睬他仔细地检查着电筒的电力状况。热尼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额上装着射灯的红色安全帽看了一眼托姆的脸色才默默地递过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只有希薇紧跟着我扶着我的胳膊踏上阶梯。 “等我的好消息——”我无法说更多勉强地笑了笑沿着陡直的阶梯向下。粗看起来这一次我的行动有些草率在没有更多安全措施和通讯设备的状态下冒然进洞完全违背了一个合格的探险者的做事准则。但是我有非常明确清晰的第六感就像莲花小娘子自爆之前说“蛇王弟子白小谢就在下面”一样我也感到了麦爷、白小谢、老班等等的存在。即使他们仅仅是以“思想状态”存在我也执意要下到深洞的尽头看个清楚。 “陈先生保重。”希薇的声音飘下来。 我头也不抬只是举起右手随意地挥动了两下。洞壁上的红字笔迹非常狂野如同唐人张旭的醉后狂草笔画飞舞穿梭一个字都认不出。向下三十多级台阶后我踏上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回转之后继续向下。如此反复了六次头顶的亮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矿灯的白光尽职尽责地照亮着脚下的灰色石阶。 粗略估计我已经下降了三十多米却什么都没现满眼都只是大片大片令人头晕目眩的红字。 再向下走侧面的石壁上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个半米直径的圆孔黑魆魆的像是地下工程里常见的泄洪管道。我曾试着用电筒照向这些圆孔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 终于我踏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前面出现的竟然是一扇铁青色的金属门。 “一扇门?”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因为金属门是现代工业的产物不应该出现在一系列阴 冷石阶的后面。按照正常逻辑这里就算出现门扇也应该是古老的石门或者木门好拿来跟石阶、铁锭、红色符咒相匹配。 我伸手在门上敲打了几下这扇看起来像是特种钢材锻制的小门上突然出现了一张液晶面板光标正在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输入密码?”我更糊涂了古埃及人的智商似乎还没到能够制造电子产品的地步怎么会预先在这里埋下密码机关? 破解密码是蔡小佛的强项但区区十二位密码编制的程序却瞒不过我只需几秒钟便清楚了液晶屏上的禁制符号伸手一推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透露出一道纯洁无瑕的白光来。 那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到处摆着书、电脑、脏衣服、吃剩的碗碟像一个刚刚被倾泄下来的大垃圾堆。房间中央的安乐椅上斜躺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手里的烟斗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白小谢?”我认出了他并且冷静地道出了他的名字。 莲花小娘子推断得没错他在这里并且是优哉游哉地躺着握着烟斗和酒杯过得无比惬意。当然因为缺乏足够的日光照射白小谢的脸色看起来蜡黄一片表情也变得阴森诡异。 “陈鹰?我就猜到你能找到这里来。”他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同时拿开烟斗大口地把整杯酒吞下去。 “你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环顾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金属房子所有摆设一目了然并且除了这道门之外没有任何其它通道。 “当然在就在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掀开毫无血色的唇给我一个惨然的讥笑表情“你要找的那些人大概都在这里很多种思想正在我的大脑里逐渐安家落户然后彼此摩擦砥励最终变成我自己的东西。” 这是我早就猜到的结果了他用特种手法杀人然后敲骨吸髓从而得到被杀者的思想。这种邪派功夫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多年没想到又在他身上重现了。他被印度土王的人带走时已经奄奄一息谁能料到会在这里重新出现? “陈鹰欢迎来到地下世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手把酒杯掷向墙角砰的一声碎成数十片“看这是一个多有趣的地方?深埋于地下数十米远离地球人的凡俗世界。在这里可以令思想任意驰骋抛开一切约束直至头脑运转的极限。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渴望有这样一个能让思想彻底解放的空间现在终于得到了。” 我的小刀就在裤袋里随时可以出刀杀敌只是龙象女不在白小谢是否只是一个被囚禁于此的牺牲品? “龙象女呢?这里是不是她的巢穴?生在大厦里的失踪怪案全是由她搞出来的对不对?” 一路下来我最担心地是与龙象女遭遇因为自己没把握对抗她拥有的那种匪夷所思的武功。一个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洞口上面的人、大厦里的人、开罗城里的人……像她那样的人间怪客将是全人类的公敌。 “龙象女?”他在太阳穴上轻拍一掌马上醒悟过来“是麦爷给她起的名字其实她有自己的原名不客气地说麦爷也向你撒了谎。她的名字应该是——”他吐出一长串音节古怪的文字正如龙象女之前无意中说出的那种语言一般。 9白小谢的精神世界 毫无疑问麦爷知道龙象女的来历因为是他亲手捡到她再带她来开罗的。 “这些话翻译成地球文字可以近似简化为‘龙、象’两个字麦爷读懂了她的话才帮她起名为‘龙象女’。陈鹰你当然很想知道她的来历对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她是从遥远的宇宙空间里坠落地球的来自于冥王星。麦爷遇到她时脑子里已经很清晰地勾勒出了对方飞船的航行路线或者说他是因为脑电波的活动指示才在最合适的时候站在最恰当的地点最后把龙象女领了回来。” 白小谢的话让我对麦爷改变了从前的看法。他也是会动心机的为了隐瞒一些东西故意含糊其辞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龙象女是冥王星来客”这种论调的确令人震惊但我随即想到:“白小谢在这件怪事里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 当他拥有了麦爷的思想后是不是也就明白了当年麦爷与龙象女相遇后还生了什么? “怎么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现在杀了你是不是麦爷等人的思想也会一起死掉?”早在白小谢杀死麦爷的时候我就有了杀敌之心。像他那样的邪恶行径总有一天会害了更多的人成为为害地球的邪派怪人。 “当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我的大脑就是这几百个江湖大人物的灵魂栖息地一旦我的大脑停止运转那些灵魂便会瞬间四散再也无法搜集回来。”白小谢自鸣得意地轻笑着并不理会我的满腔怒气。 再度四顾我感觉这里与其说是一间秘室不如说是一只方形的金属盒子被某种力量深埋于大厦之下最终被白小谢所占据。 左侧墙边并排放置着六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是六幅专业性的人体结构图分别展示的是一对男女的幼、中、老三个生命阶段的身体状况各种筋络、关节、穴道都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文字标注着。 “陈鹰我一直以来便有个想法要吸取一个无敌勇士的思想来充实自己的脑部结构。昔日在泰国瞻仰你的照片便立下了以你为吸取对象的誓言现在终于等来这个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错失良机——” 他猛的拍掌我身后的门倏的关闭室内的灯光也一下子强盛了十倍不止。 “能被你看上我很荣幸。”我冷笑着回答。以他的武功要制服我还得再练几十年才有机会。我的想法跟他差不多不过是要把他擒回地面去交给警察部门慢慢审讯。 “我看得到你的思想不信请向左侧第一台电脑上看——”他得意地笑着向墙边一指。 这一笑掺杂着十几种移魂术的手法但我全神贯注地提防着根本不上他的当。蛇王这一派的武功并不高深毕竟他是以毒品和毒药走私为主业并不需要经常与强敌对阵所以我才有信心防得住白小谢的一切偷袭暗算。 “白小谢别费心思了移魂术对我没用。”我稳稳地站着气沉丹田摒住呼吸既不看他的表情也不跟着他的手指方向转身。 “那么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移魂术的最高境界怎么样?”他的手指在安乐椅的扶手上轻轻一点房间里的强光骤然消失从至亮转为至暗。我无声地向前滑步凭借灯光消失前的刹那印象直扑白小谢。 现在我可以不杀他但一定会把他交给警方审讯研究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把老班等人的思想重新恢复过来。莲花小娘子自爆后尸骨无存我也许可以拿回老班的思想给他的孩子们留下最后一点关于父母的记忆。 蓦的我感觉脚下猛然一旋地面迅倾斜在我还没来得及扶住任何东西之前整个人都倒立过来变成了头下脚上的状态。不过我并没有跌出去而是以这种怪异的姿态牢牢地站在地上。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重力状态简单来说就像把我们脚下的地球缩小十五亿倍让它变成附着在脚掌上的一粒微尘但我们赖以生存的地心引力仍在还可以在引力作用下永远踩在地球上——” 白小谢走过来顺手一拖一台电脑移到我的眼前上面显示出一个人脑的动态模型红色的血流正在脉络间涌动循环着灰白色的脑髓体也在有节奏地颤动着。 “看看这就是江湖第一奇侠陈鹰的脑部结构现在只要我愿意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你的任何脑部器官。我并不想杀你就像当时并不想杀掉麦爷一样是他自己要主动求死的。众所周知人类的思想活动要依靠脑细胞之间的有氧交换来完成假如失去了这一团灰色的东西思想的行动动力便彻底消失普通人随即会变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只知道简单地重复一些别人设计好的动作。反之得到那些脑部营养的人只要通过合理而科学的培养方法就会完全替代那个死去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我变成陈鹰而陈鹰则变成智商垂降为零的呆子。” 他在电脑屏幕上指指点点着仿佛把我当成了已经攥在手心里的战利品。 我挪动了一下脚步这种倒立行走的方式的确令人难以接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倒控到头顶上来。 “很久很久以前我从蛇王的保险柜里偷到了一本名为《追梦天机》的秘笈上面说大功告成后能够认识到另外一 个完全不同的极乐世界。当时我只有六岁所有武功都刚刚入门对一切秘笈都大有兴趣结果就按照秘笈上所载的修练方法日夜苦练终于在十一岁那年到达了秘笈上说的境界。呵呵那种感觉果然奇妙无比一个人遨游在别人的思想世界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但我知道那其实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因为每一个修练《追梦天机》的人入门第一步便是要“挥刀自宫”。这种武功据传是明朝初期一个皇帝身边的得宠太监所创本意就是引诱那些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变成跟自己一样不男不女的怪物。结果很多练武成癖的人获得了成功得到能力的同时也现自己成了最没有价值的牺牲品。 只有极其变态的男人才能创制这种变态武功而白小谢在几百年后又走上了古代高手的不归路引刀一斩从此不辨男女。在金冠大厦外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觉察到一些异样现在一切疑问全都解开了。 “《追梦天机》并没有教人吸食脑髓的邪恶章节难道是你天资聪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创了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教官博览群书熟知华裔江湖上的种种典故秘笈他便曾对我说过这本书的事但绝没有白小谢所用的肮脏之极的吸髓手法。 白小谢一阵狞笑:“当然我只是把蛇王的武功和《追梦天机》做了有机的结合而已。蛇王喜欢吸取巴西大斑眼镜王蛇的毒素和苦胆来增强身体抵抗力强身健体的同时最后却造成了内分泌系统的慢性中毒只能靠巨量注射抗生素来排毒。我对此做了足够的改进吸收每个人身体的精华部分呵呵呵呵……” 他果然是个聪明而善于学习的人可惜却没用在正道上。 “从十一岁到二十五岁我体内贮存的人类思想越来越多但只能进来却无法去芜存菁、融会贯通后变成自己的知识。当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之后终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特别是那天袭击了麦爷之后他脑子里的海量思想元素根本装不下我的身体反应度降到最低这才被印度人所擒被抓到大酒店的八层里去见那两个大人物——” 白小谢被擒时我也在场并且成功地阻截过他。 很可惜像麦爷那样在江湖上纵横驰骋过的大人物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归隐林下平安终老的但一个龙象女、一个白小谢便把他推上了无可避免的断头台。 “后来呢?印度人集体失踪只有你幸运地活下来了?”我无法想像大厦的第八层里生过什么但纵观那伦带来的高手没有一个能与龙象女抗衡一旦生战事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白小谢狡黠地笑起来:“哦我一直都是相当幸运的当时是龙象女救了我并且在几小时内就打通了我的体内思想转换过程让我可以突然又精神焕地工作了。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我体内的各种思想正在缓慢释放出来然后分门别类地成为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相信不久之后我将成为一部真正的人类思想百科全书把几百万高手毕生的修养为我所用。那时我将是……我将是……” 他太兴奋了一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未来。 “那时你将是一部级电脑而且只能是电脑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地球人。”我为自己所下的这种结论而震惊因为根据白小谢的描述他练过的《追梦天机》恰好被龙象女利用因势利导地将其改变为查阅人类思想的电脑终端而本人却毫无察觉永远都是在心甘情愿地去完成这件事。 白小谢一怔随即缓缓地点头:“你说的非常对我会变成他们的级查询终端。但是你知道吗?他们才是宇宙中最完美的个体比起臃肿笨重的人类身体来他们拥有的是一种可以随不同环境而变化的身体。” 他将另外两台电脑拉近画面上是一长串的地球动物从牛马狗羊到象狮虎豹从飞鸟游鱼到软体动物。 “这些地球生物已经涵盖了空中、6地、水底三种环境里的生存强者而他们利用高的仿生技能可以把自己完美转化为某种生物以适应地球生存的需要。这一点是地球人的科学技术永远都达不到的你说呢?” 当白小谢的手指触摸到屏幕时那些生物便开始了一种快节奏的转变过程。排在第一位的牛瞬间变为马第二位的马变为狗第三位的狗变为羊……依次类推生物链的转化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这些让你想到了什么?”白小谢很满意这种演示给我造成的震惊。 “非常奇妙的演变过程让我想到了《西游记》上的‘七十二变’但毕竟是电脑演示而已除非亲眼看到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并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之所以如此说只是要激白小谢把实情说出来。他已经沦为龙象女的帮凶变成了人与外星人之间的四不像。 白小谢大笑得意忘形地在我肩上猛击一掌:“英雄所见略同当时我见了这种变化过程想到的也是那本中国古代小说——” 不等他收手我的双臂霍的一抖同时缠住了他的右臂左脚上穿插入他的胯下使出蒙古跤术中的“缠臂拗膝摔”紧紧地把他控制住。当然此刻我们仍旧保持头下脚上的姿势像是两个倒悬在屋顶上的蜘蛛 人。 “你杀了麦爷和老班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有责任替他们的亲人报仇。现在你有两种选择跟我合作或者干脆去死请选择吧?”小刀已经从我指缝中弹起冷冷地压在他的喉结上。 “唔这个变化非常有趣。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人类的武功总是有技术极限的。比如现在你依靠关节的拗弯和小刀压颈以为制住了敌人的要害可以稳操胜券下一秒钟你就会知道——” 他的身子骤然变得又软又滑像一条刚刚离开水面的大鱼。 我再次力企图扣紧他却更加了他的滑开。稍稍迟疑之后我的小刀竟然从他喉结上滑开根本刺不下去。 “看再用人类的格斗思想考虑问题已经是大错特错了。”他巧妙地后退三步后满意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我产生了“自己抱着的是一条大蛇”的错觉。 “很奇妙真的很奇妙佩服。”我苦笑着收刀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败之前从未遇到过。 “刚才你已经体验到冥王星人的变化效果是不是?”他得意地轻抚着自己的脸轻快地旋身把所有的电脑拖向我身边。 我耸耸肩膀望着其中一台电脑上的闪烁星空从太阳系的几千颗明星里迅找到了冥王星的影子。假如龙象女来自那里光临地球的使命会是什么?难道就像所有科幻作品里描述过的他们将肆无忌惮地毁灭地球或是干脆鹊巢鸠占般据为己有? “看那是一颗多么迷人的星球在浩渺的宇宙之中只有它的子民可以自由穿梭于星海之间。远古时代的埃及人把从天而降的他们称之为‘天神’期待这些天神的使者能够降下甘霖、赶走饥荒人人都以成为他们的仆从为荣。毫无疑问历史记载中高高在上的法老王们都会在天神的巨大威力下战战兢兢地跪拜老老实实地收起自己作威作福的那一套。可惜我没有生在那个美妙的年代——”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是说不出白小谢的这番言论的不过他恰恰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生存在不男不女的夹缝之中难免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冒出来。 “抱歉我看不出冥王星有什么迷人之处九大行星中它的地位最微不足道比起蔚蓝色的‘生命之星’地球来可以说是寒酸之极。能否告诉我龙象女这一类人到达地球的使命是什么?还有她把危月燕变为人皮又有什么意义?” 危月燕是龙堂的人这一次有太多黑道势力被无由牵扯进来大家都还没有弄清真正的敌人是谁一直在进行一场稀里糊涂的战斗。 回顾冥王星的资料可以知道这颗行星现至今只有六十多年又小又远是目前大行星中面目最为模糊的一颗。上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是太阳系航天探测的黄金时代九大行星中已有八颗被行星际探测器近探过只有冥王星是航天器未涉足的死角。在各种天文书刊中给出的行星参数表上冥王星这一栏留下的空白最多即使有某些数据列出后面备注栏目也被打上问号表示存疑待查。 世事偏偏如此奇怪当地球宇航专家们以为要揭开冥王星的面纱上天无路时这颗神秘星球上的子民却已经早早地涉足地球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极端奇怪的方式。 白小谢对我的讥讽并不在意在其中一台电脑的触摸屏上飞快地点击着画面的一侧突然出现了希薇的身影。紧接着冷馨的影子也在画面上出现与希薇并排而立。 “这是你的思想中存在的东西我似乎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除非……除非是……”白小谢沉吟着画面一阵急跳动再次停下来时剩下的是冷馨和巍峨的胡夫金字塔。 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搜索冷馨进行的所以她在我的思想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这一点毋庸置疑。把脑电波转化为现实图像是地球科学研究中的一项尖端技术只有英国剑桥大学的能物理试验室取得过一些进展但却不如白小谢目前操纵的机器先进。 “她在金字塔里——你一直以为她在金字塔里吗?那么普罗米修斯之火呢又在哪里?又在哪里?”白小谢用力拍打着屏幕各种繁复的图像急更迭闪现着大部分都是残缺不全的。 画面停顿时只剩下大金字塔的形像矗立于明月高悬的青天大漠之中。 “你脑子里只有它?天哪这座不会说话的人类建筑有什么意义吗?难道它能告诉我们级能源的最终下落?”白小谢开始变得愤怒手指狠狠地点戳着屏幕。 假如电脑解读的就是我此刻思想的全部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让大金字塔在自己脑子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唐美曾带我进入塔身上的大洞王诗的现曾让我确信冷馨就在大长廊附近——以上两点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唯一解释。随着我的思想活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唐美和王诗的图像。 白小谢一愣随即叫出了唐美的名字:“赏金猎人唐美?这又是代表什么意思?” 我无声地向他靠近一步希望有第二次攻击的机会。 “普罗米修斯之火到底在哪里呢?”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着忽然大声警告“别碰我 否则下一秒钟麦爷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小刀那自然代表了我此刻的思想活动。 进入这间金属房子已经有半个小时相信上面的人会及时察觉异样然后报警。既然无法制服白小谢那就只好暂时偃旗息鼓静观其变了。 “据说麦爷那一派的高手一出生起就要向体内植入‘勾魂虫’那种东西含有剧毒除了可以帮助降头师增加功力外更能守护主人的元神成为一种关键时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护身符。这一点你知道吗?” 我不动声色地提起这件事目的是扰乱白小谢的心神令他不知不觉露出破绽。 “知道但却没现‘勾魂虫’的影子或许麦爷在长久的修练过程中那只‘勾魂虫’已经被其它毒虫相克而死了吧?”他呆呆地盯着屏幕随口回答。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的答案“‘勾魂虫’是不会死的除了忠心耿耿地守护元神外只会听从主人的驱使。你杀了麦爷难道他不会在临终之前奋尽余力一搏把‘勾魂虫’送入了你的体内?” 降头师的秘术千变万化临死前的聚力一击必定是一生武功的精华。我一直以为麦爷是这一代的降头师之冠不会轻易赴死更不会随随便便被人杀死。 白小谢沉默了几秒钟才一字一句地回答:“不我了解降头师的一切秘术假如体内受到‘勾魂虫’攻击早就察觉到了。你我都很明白‘勾魂虫’犹如一颗埋藏在经络里的定时炸弹一旦自爆宿主必死无疑。” 从这段话里我听得出他虽然进化到四不像的地步却仍然如普通地球人一样非常怕死。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霍的抬头死死地盯着我:“你是最后一个跟麦爷交谈过的人他说过什么?” 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头:“没说什么假如有难以放下的事他自然会第一个告诉龙象女而不是我。” 白小谢“啊”的一声大叫瞬间恍然大悟双掌按在左手边第二台电脑上大声地自言自语:“好好我把他的思想再翻出来看连看十遍一定会找到‘勾魂虫’的下落一定会找到。” 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滴滴的冷汗连续跌落在手背上。原来在这个倒立的空间里汗珠仍旧是落向脚下与普通的地球空间无异。 10在阳光下化为水滴的身体 1o在阳光下化为水滴的身体 很多科学家大胆预言过科学技术是永无止境的“梦想变理想、理想变现实”的例子比比皆是。从前灵学大师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探知别人的思想然后转化为普通人可以听懂的方式散布出来现在白小谢操纵的技术比灵学大师的方法先进无数倍能够把思想还原为画面更直观地表达出来。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底下操纵的是真真正正的科学工具而不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灵学理论。 电脑屏幕上最先出现的是一尊残缺不全的灰色佛像三头六臂表面污损严重所处的位置依稀是在一面岩壁上的石龛里。 “圣迦南佛印度九大女佛之位于恒河上游的曼陀罗山谷里寓意为毁天灭地之灾。”白小谢的反应非常快可见他除了喜欢残虐杀人之外本身的学识也足够渊博。其实能够突破思想的禁锢成功地修练《追梦天机》的人自身都会具有某种异能比普通人的智商高几十倍。 印度九大女佛属于佛教典籍中的“天降横祸之星”除圣迦南佛外每一尊代表了一种天灾分别是旱、水、蝗、风、沙、涝、雹、霹雳。印度古代史研究家们曾有过结论每当地球上出现与九大女佛面貌绝似的女孩子时就代表天灾即将降临。 圣迦南佛统领其她八尊女佛她代表的是所有灾难毕集的某个毁灭性时刻但在印度有历史记载以来还从没应验过。 当圣迦南佛的脸被无数次放大、精简、重绘、细描后渐渐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龙象女的脸。 白小谢尚在沉思我已经得出结论:“麦爷早就从圣迦南佛的启迪中知道了龙象女即将出现的事然后才赶到埃及来。” 麦爷隐瞒了一切与龙象女有关的真相其实他完全可以让事情有另外一种展方向的比如纠集异术界的高手合力消灭祸端。 “龙象女的出现预示着地球的某种大毁灭即将来临应验了印度佛学中关于圣迦南佛的预言。麦爷的目的究竟何在?他跟龙象女相安无事了那么多年并且把自己的武功悉数传授给她——” 白小谢用力抓挠着自己的头仿佛一切答案都藏在乱糟糟的丝之间。 麦爷的思想里随处可见龙象女的形像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圣迦南佛和龙象女的合成体同样是三头六臂佛头人头合二为一。 “他爱上了她所以才渐渐迷失了自己。”我替白小谢寻找到了答案。 白小谢一声怪叫:“什么?降头师会爱上圣迦南佛?这是 、这是——什么意思?” 做为一个失去了男性特征的怪物他当然无法明了麦爷的心思。 翻翻降头师的历史记录很多种古怪的轶闻层出不穷比如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位苗疆降头师爱上了自己饲养的一条蛊虫;一位爪哇岛的降头师喜欢上了自己雕刻的一只紫檀螃蟹;一位海地的降头师爱上了一棵生长在海水里的玉米…… 以上种种充分说明了“日久生情”的道理。 降头师也是人当他们长久地人为囚禁在修练境界里时不知不觉便会对最常出现在事业中的某件东西产生感情。久而久之情感上的错觉越了其它的一切感知能力潜意识中他们就以为自己“爱”上了那件东西。 也许在麦爷的某一段生命历程里曾长时间接触圣迦南佛才会领悟到佛像赐予的启迪最终铸就了与龙象女的这段古怪感情。 “我只关心‘勾魂虫’的下落——他死了‘勾魂虫’却活着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白小谢嘶吼起来。 “它在哪里?”我的惊骇比白小谢尤甚。 那是一只性情暴虐的毒虫走到那里都会连累无辜的人受害。 “它活着它正盘踞在某个人的心脉里不则已一必死。”他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嗤啦一声撕开一把抠住左胸上的肌肉似哭似笑地哑着喉咙低叫“陈鹰你看看你看看它会不会在这里?我杀了他他留一条毒虫来对付我真是阴险真是……阴险透顶……” 他的心脏正在勃勃跳动着苍白的肌肤之下瘦削的肋骨伶仃可见。 “你相信报应吗?”我报之以冷笑。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人时残虐十分必遭百分残虐而亡这就是江湖的循环天道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这个报应的怪圈。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的十指倏的一沉穿透玻璃面板一直插入那电脑显示屏的内部左右一分把重达三十多公斤的带电机体撕扯成两半蓝色的电火花闪烁跳跃着出噼里啪啦的电击声。 与此同时我的双拳左右合击运足十成功力重重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已经是人类能够承受击打的极限我曾试验过双拳合击之下可以打裂一只崭新的沙袋。即使白小谢身为一只野猪或者一头幼象也应该在一击之下应声倒地了。 还好实际情况没有让我失望他摇晃了几下后最终向前扑倒拉倒了两台电脑显示屏稀里哗啦地倒在一起。 我在房间里来回搜索把安乐椅 上的七个按钮揿了十几遍始终没有令空间倒转过来那扇金属门也始终紧紧地关闭着。 期待中的援兵并没有如期而至大约一小时后白小谢缓缓醒转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要不要替你请医生?”那时我已经在安乐椅上落座左掌盖住那些按钮免得他再动其它心思。 “不必……不必了陈鹰我现在突然明白蛇王为什么要任我把《追梦天机》偷走了。这一刻我的思想非常非常平静很多从前苦苦追寻答案的问题一下子都彻底清楚再也没有困惑。他为了取得那本秘笈猎杀了过六百知情者然后终于得偿夙愿。呵呵可笑的是他拿到秘笈却没有勇气修练一个人陷入了两难之境。那时候他的身体正在生非常糟糕的变化我知道是因为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原因呵呵呵呵……” 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一跃而起双手擂打着胸膛出嗵嗵嗵嗵的回响。 “你曾是他最看重的义子不是吗?”这一次轮到我有些困惑了。 这么多年蛇王除了宠爱亲生女儿白离之外最器重的就是白小谢黑白两道无人不知。 “对他看重我那是因为我的天资其实你知道吗?他在曼谷北边的秘密农庄里培养着数百个和我一样的高智商儿童随时都将成为《追梦天机》的受害者。他很希望通过修练这种邪派武功来增强自己的功力以求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结果不死勇士盛宴和普罗米修斯之火让他的所有计划都被搁浅——” 白小谢边说边笑金属房间里充满了他诡异的笑声。 见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人都会死蛇王也不会例外他想依靠外力来逃过这一劫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是练《追梦天机》就要挥刀自宫亦是一种两难之极的抉择。 “最终他选择了逃避才会苟延残喘至今延挨到最后一刻。这才是报应彻彻底底的报应而我则是他的探路石、牺牲品毫无意义地过了二十年。今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是地球人最终都会死。冥王星人建立的新秩序是不容许有任何一个地球人存在的他们的生存环境与地球现状截然不同。最后他们将把地球改造为宇宙间的第二个冥王星你、我还有外面的四十亿人都会死无处可躲无法逃避——” 越到后来白小谢的声音越是低沉悲哀直到泣不成声。 “杀了龙象女是否就能解决问题?”越到大事临近的关头我越能保持冷静。 “绝无可能因为冥王星人在几万年便降临地球早已把他 们的能量供应系统深深地根植于地球之上。这种情况下地球环境正在潜移默化地生改变向着适应冥王星人生存的方向展直到地球人自然毁灭。龙象女的降临不过是加这种改变的催化剂而已杀了她于事何补?陈鹰你别傻了谁都阻挡不了这种变化——” 白小谢似乎彻底解脱了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一动不动地躺着。 “无论如何今天我要把你带出去向警方做个必要地交代你应该不会反对吧?”把白小谢交给米兹总算能给埃及警方一点面子免得让他们在广大的开罗市民面前无话可说。至少白小谢说过的一些话能够解释最近生的一系列诡异凶案。 “我?呵呵只怕会令你失望了。”白小谢有气无力地回答。 “为什么?”我在他身边蹲下来先探了探他的两腕脉搏正在均匀而稳定地跳动着。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我很怕光非常非常怕。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重新回到太阳下面时会不会被晒化掉?陈鹰每个人都有选择自身未来的权利请尊重我的选择好不好?”白小谢闭着眼摆明了不肯合作。 “知道吗?如果麦爷的弟子或者莲花小娘子在场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也许会把你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如同被顽童虐待过的蚯蚓一样;也许剁成更细碎的小块像圣诞节晚宴上的火鸡。总之他们不会有耐心听你解释对不对?” 我说的是实情包括愤怒的开罗警察在内都希望抓到真凶然后顺藤摸瓜消灭所有的犯罪组织他们实在已经郁闷太久了。 “我会被晒化的——”白小谢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一句然后便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不多说一个字。 我把房间里的所有角落都探查了个遍无数次站在那扇金属门前却找不出离开这里的通道只能沉默地忍耐着听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腕表显示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多钟门外才渐渐地有了动静。 白小谢醒了侧耳听听精神突然紧张起来连续翻滚着缩到墙角里去。 “别担心也许不是警察而是我带来的朋友们。”经过一夜的倒立煎熬我的精力也消耗殆尽懒得去抓他。 “陈鹰别让他们进来千万别打破这个空间的平衡我会死的!”白小谢嚎叫起来。 我困倦地摇头:“你看我根本对此无能为力如果你早点想办法开门何必等到外面的人破门而入。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上法庭吧把生过的怪事一五一十讲过法官和陪审团听听也许能为自 己开脱一部分罪责。总之有些事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暂且认命好不好?” 他的身体缩成一团使劲垂着头抽抽噎噎地哭泣着。 此刻我更关心的是地球生物的命运至于他的生死还是由开罗警方来决定好了。 “陈先生你要不要听听冷馨的下落?别让他们进来我会把一切实情告诉你。”他扬起头似乎想要伸手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这些话说得太晚了已经无法打动我。 “嗤嗤嗤嗤”数声响过之后金属门的方向出现了几束光柱那自然是高温气割枪在工作。 几秒钟后门上出现了一尺见方的小洞气割枪刚一拿开希薇的焦灼叫声便传了进来:“陈先生陈先生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我大声回应她:“在我很好没事。” 一束强力电筒的光柱投射进来准确地落在我的脸上照得我眼花缭乱。 托姆如释重负地叫着:“我看到你了陈先生终于又一次看到你了——” 我努力地遮住那束光暗骂托姆的愚蠢。对于一个在黑暗中度过了十小时以上的人来说强光线无异于杀人的利剑极有可能对我的视网膜造成致命打击。他是野外勘探专家不可能连这种常识都没有。 “喂托姆请把电筒拿开!”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一刹那的分神让白小谢找到了可乘之机陡然跃起来肩膀横撞在我腰间我们两个一起跌出去直撞在右侧的墙面上。 “我死也不会叫你好过!”他的牙齿在黑暗中闪出两道弧形的白光数次袭击着我的咽喉但都被我避开。此时他的身体再次变得湿滑柔软浑身没有一处关节、一根骨头让我的擒拿手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随着气焊枪又一次开始工作金属门上的方孔渐渐变大白小谢的喘息声也变得越来越粗重。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失重重重地砸向地面幸好在半空中及时扭腰肩部着地后侧翻才不至于头顶着地造成重伤。 现在这金属房间已经失去了白小谢所说的“重力状态”我也重新回到了正常的地球环境里。 金属门被割开了一个能容单人进入的方洞四只电筒的光束照亮了室内的一切也包括我和白小谢。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是瘫在墙角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脸如同困在笼子里的一只野兽。 我抓住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带离了金属房间。 托姆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膛报功似的大声叫着:“陈 先生这一次真要把人急死了米兹警官已经调集了一队特警、一队消防队员随时都会投入战斗。幸好这扇金属门的钢板还不算太厚能够及时割开这是不是‘吉人自有天相’的缘故?” 希薇没有开口也没有冲动地扑过来只是眼眶微微泛红所有柔情都在刚才那焦灼的呼喊声里表露无遗了。 “我得把这家伙带上去给米兹——托姆把门守住等警察来清理现场千万别轻举妄动让你的人再出事!”我提前警告托姆免得他贪心一起带头钻进这金属房子里。要知道探索金字塔的事还需要他大大地出力这些为数不多的人才已经不能再有其它损伤了。 我单手提着白小谢走到台阶的一般米兹已经急匆匆地飞步冲下来。在这种情形下相遇他显然是始料不及的双手扬在半空脸上的焦虑瞬间荡然无存马上转化为开怀大笑:“陈先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困住你!好了我马上叫外面的兄弟撤退省得又惊吓到市民给署长狂骂。”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表情严肃悲壮仿佛随时都会慷慨赴死一般。也对我们找到的只有白小谢而不是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龙象女。此时此刻就应该摆出如临大敌的战斗姿态越小心才能活得越长。 “米兹认得他吗?相信最近的一系列杀人案件他能给以合理解释。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家医院让他修养请你马上安排。”我丝毫没有放松对白小谢的看防他随时都会力反扑像条逼急了的疯狗一样。 米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白小谢立刻打电话联系医院和救护车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一直到爬完阶梯进入电梯然后穿过大堂里的旋转门走向酒店前的停车场白小谢始终一言不紧闭着眼睛肩膀偶尔神经质地颤抖几下。 “陈先生白小谢是黑道上的著名人物近几天我看过他的部分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深的地下?”米兹绝对已经看过大厦地下三层里的情形包括那象牙牌、铁锭和深达地下的阶梯、满墙的红色符咒这种新现多多少少都能给他继续查案的战斗勇气亦是重新唤起了向前看的希望。 “这将牵扯到很多事地下的金属房子也很古怪请派人前去清场看看还能现什么——” 我的话没说完蓦的感觉手里提着的白小谢体重瞬间减轻了许多来不及跟米兹商谈赶紧放手让他躺在阳光灿烂的停车场水泥地上。 “我会死的这一点早就告诉过你。”他眯缝着眼睛向我苦笑着满脸都是晶莹的水珠。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某种错误立刻反手脱下上衣挡住射向他脸上的阳光。 “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结局就在此时此地我将幻化成太阳系里的一滴水蒸腾为气最后不知所踪就像我拥有的那些别人的思想一样。陈鹰我们只能在这里道别了期待在太阳系的异变里还能见面不过那时我们都应该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的。永别了我的朋友永别了这个平庸的世界。” 他艰难地张开臂膀推开我手里的衣服让自己直接曝露在阳光下。 “你怕光非常怕光对不对?”我的脑子里有灵光一闪等于是现了冥王星人的最大弱点。当然这也可能是白小谢的功力不够造成的夹在地球人与冥王星人的状态之间才会遭到这种伤害。 “也许吧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怅然低叹一阵风吹过胸口的轮廓立刻瘪了下去。 米兹和他的属下全部围拢来一个个目瞪口呆连打电话报告上司都忘记了。 三分钟后白小谢一点一点融化了最终成为裹在人类衣服里的一滩水随着阳光一起蒸最终只在上面留下浅浅的斑痕就像情人的眼泪一样。 米兹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我拍着他的肩喉咙里有种瞬间哽咽的感觉:“米兹现在可以写现场勘探报告了其实白小谢的死只是一种意外。”在我看来他不想被我活擒的原因在次实质上是已经无法承受伤病的折磨最终选择了这样一条自绝之路。 米兹蹲下来解开了白小谢留下的那件上衣扣子迎着阳光抖了抖忽然自言自语:“白日飞升、解衣而化岂不就是你们中国古人最喜欢的死亡方式?陈先生你说白小谢死后会不会上天堂?” 我无声地苦笑:“他上天堂那我至少可以有资格做神父了!” 外面阳光灿烂大厦里却依旧是阴风阵阵弄得大家神经兮兮的。 “没办法我们再折回去看看能不能现些什么。”我稍事休息后端着一杯浓咖啡起身准备再次回地洞去。今天最好能趁热打铁继续深入探索下去。 “陈先生需不需要我向上面打报告请求派更多专业技术人员过来?”显然米兹对大厦下的秘密空间已经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假如他知道我和白小谢曾经处于一个绝对倒立的空间时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人类知识的理论已经无法解释我刚刚经历的一切也包括白小谢在阳光下化为水滴那种事。 “先把那个金属屋子搜索完 毕再说吧——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了现在我不想再搞得兴师动众以免惊动警方高层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为谁都无法预料下一步会生什么。 米兹为难地搓着手:“其实……其实陈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托姆他们这队人已经被警方列为破坏国家文物的高危险人群随时都会遭到逮捕或驱逐。跟他们在一起你最好时时警醒一些据黑道上的线人们说他是最喜欢黑吃黑的要钱、也要命。” 我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温暖的感动无论如何我已经赢得了米兹的绝对信任。做为一名警察米兹已经尽到了一个朋友的最大责任。再多说下去就是泄露警方内部秘密了。 “多谢你米兹。”我向他挥手然后进入了大厦的电梯。 1夏盖发现的金块 大厦地下三层里米兹的属下守候在铁锭旁边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有人伸脚踢着铁锭:“陈先生这东西如何处理?是不是应该交给国家博物馆?” 埃及zf规定国境内的每一尊佛像每一件古董其所有权都毫无疑问地归埃及共有所有没有正式的批文谁都不可能把这种笨重之极的大东西带离开罗。 我没看到希薇马上心情一阵紧张低声询问小队长热尼:“希薇小姐在哪里?” 带白小谢离开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无法跟她细谈当然也不会说出金属房子里生的事。 “她一个人带着写本下去了——”热尼挠着头表情木讷探头探脑地向洞口下面张望着。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恨不得一掌把他掴飞出去。如果希薇出了什么事将是这次行动的最大败笔。 “喂喂陈先生等一下!”托姆从大厅一角的木箱后面转出来扬着手臂大声招呼我。 “我没时间回来再说!”我立即沿阶梯向下一路飞奔追赶希薇。此刻的情形很像那晚初探金字塔的时候怕她出事但她偏偏出事。 跃下两层楼梯后仍旧没有她的影子我焦急地大声呼叫:“希薇希薇小姐你在哪里?”两边墙上的红色符号扑面而来仿佛随时都能变成狰狞舞动的妖怪之手狠狠地扑击过来。 再下了一层第二次呼叫时终于听到了她的回应:“我在这里。” 我一跃而下进入了第四层台阶终于看到了希薇。她正坐在台阶上握着铅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这些文字不是埃及民族经文也不是巫师诅咒更像是一种叙事体的诗讲述了一个很怪异的故事——”她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运笔度笔尖滑过写纸时的“嗤啦嗤啦”声打破了楼梯上的宁静。 我走近她并排坐在台阶上狂跳的心终于冷静下来。只要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你怎么了?担心我?”她的目光依旧牢牢地盯着自己的画稿似是开玩笑又似是心事无限。 我点点头:“对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龙象女没出现虽然是件好事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谁能保证她不会在下一秒现身以狂风暴雨之势向我们动攻击? “你在我身边当然就没事。”她终于抬起头轻咬着笔杆像一个遇到难题的小学生。 “我呵呵——”我苦笑起来。隐居港岛时回忆从前的每一次行 动自己都会信心满满地以为毕生都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随着沙漠劫案的调查工作一步步展开这种信心已经越来越少。 “你会一直保护我的是不是?”希薇的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合上写本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楼梯上空无一人米兹和托姆的属下在没接到行动命令前人人自危恨不得抢先退出大厦去。所以这一刻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一定会。”我伸出手环过她的细腰沉浸在无声的温情柔波之中。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正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要生什么我们才更珍惜眼前的美好感觉。 “答应我不管结局多么诡异离奇我们都要坦然接受然后静待其变好吗?”希薇低语着放开本子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像一只温柔的小猫蜷缩在我怀里。 我很担心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就像人类探索外太空、探索能力空间、探索灵学世界的那些失败行动一样每个人都完全尽力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却毫无建树。 “其实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就像所有旁观者一样把沙漠里的劫案和冷馨的失踪当作新闻来看隔几天后就淡然忘掉。希薇我宁愿你那么做也不想你一直身不由己地纠缠在这件事里处境越来越危险。”这些话我很早前就想跟她说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她更紧地抱着我:“有些人和事是忘不掉的。你来科研所见我的那一天已经注定了这种结局。”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生了太多的事包括远古化石的突然颤动、杀手们的轮番登门、她的意外受伤……这不是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但却导致了两个人的心越靠越近最后贴合在了一起。 “喂大好时光都被你们的卿卿我我给浪费掉了。陈鹰难道你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东撞西撞之外就只会假公济私地谈情说爱?快起来快起来该去干正事了!”夏盖的声音从我们身后的台阶上响起来。 我最后深拥了冷馨一样轻轻地扶着她站起来不理会夏盖的冷嘲热讽。夏洛蒂说过夏盖是来给我当副手的无权干涉我的一切行动。 “陈鹰白小谢离奇死亡地下空间里还有没有其它值得仔细研究的好东西?”夏盖摇晃着脑袋从我身边经过再趾高气扬地转身嫉妒欲死的眼神轮流落在我和希薇脸上。他的手里提着一只军用野营灯脖子上挂着一架小型摄像机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整副装束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他并没有带其它人下来明显是要对即将开始的 搜索工作保密然后独占研究成果。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先请我们随后就到。”我冷淡地回应着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夏盖哼了一声大步向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现在我来谈谈这些红色的文字写的是什么。从洞口开始最先说的是狮子座的天神降临人间帮助古埃及人驯服尼罗河把沙漠改为良田令这一地区的人丰衣足食过上了有饭吃、有酒喝的幸福生活。他为人类做了那么多事被人类尊称为‘狮子神”地位和权威都过了当时的法老王。那时每一位法老王临死时举国上下的奴隶们都要为他建立一块毕生的功勋石碑而不是现在看到的造型奇特的金字塔。于是人类也像给狮子神雕刻石碑比法老王的那块更大、更华丽。” 希薇举起写本给我看最上面的一张果真是一只威武的雄狮。 “那是什么年代?公元前多少年?”我按照常识逻辑提出了这个问题。 希薇一笑大力摇头:“你想错了那个年代根本不在公元之内应该在地球人的历史记录诞生前。我看得到任何代表时间的符号这些事也许是一代又一代人口述相传然后在若干年后才转化为象形文字的。” 我“哦”了一声随即醒悟。 全球考古学家们曾在二零零五年表过一项联合声明证实吉萨高地的地物地貌形成的年代参差不齐甚至不是同一个王朝时期的产物。最明显的从斯芬克司石像受到过酸雨侵蚀的痕迹可以推断它比金字塔的历史要早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高地上最先出现的是石像其后才有金字塔。 所以一切以为“斯芬克司是法老王仆从”的假设都是错误的。 “请接着说。”我用力点头表示认可她说的话。 “但那石碑最终并没有建成因为狮子神跟法老王签订了一张协议他不要石碑只要吉萨高地这块地方所有的良田、宫殿、财富都归法老王所有。而且他连续经历过两代法老王的统治一直活得非常健康并且率领一大群跟他一样二百岁不死的奴隶在高地上开挖了一条大峡谷。那项工程持续了二百三十年终于在峡谷里挖掘了一个极深的大洞然后他命人把尼罗河水引入峡谷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淘金场日夜不停地过滤藏在沙漠里的金子。最后黄金积聚如山塞满了峡谷日夜放射着令人疯狂的夺目光华——” 希薇若有所思地停止了叙述翻动着写本找到其中一张展示给我看。 那张画代表的是我的梦境大峡谷、斯芬克司像、谷中深 井、金光——与她刚才的叙述非常相似。 “你的梦简直就是这个故事的高度概括因为接下来法老王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举办了一场别有用心的酒会骗狮子神喝下了掺有一百种毒蛇口涎的红酒当场死亡。这时候更为奇怪的事生了狮子神的身体不停地扩大连山谷里的临时宫殿都给撑破了直到化为一具雕像。最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法老王把黄金据为己有然后填平峡谷铸造金字塔成为吉萨高地上最伟大的风景。” 希薇加快叙述度拉起我的手信步拾级而下。 “狮子王变成了斯芬克司狮身人面像?”我对这个结论半信半疑。 “对这是墙壁上画着的内容核心思想就是法老王背信弃义欺骗了来自狮子座的天神而且还把沙漠中的黄金全部搬回自己的宫殿成了那个时期最富有的人。陈先生我希望你能不断地做那种怪梦然后一切真相连缀起来我们就能明白古代埃及到底生了什么比历史教科书里说得更真实。” 希薇的手指又细又长皮肤柔滑细腻不知不觉让我想到了冷馨。 “这些资料冷教授和冷馨从没提到过。那么是否代表之前并没有人了解这段历史而你我则是唯一的知情者?”假如我是文物掮客的话单凭这些文字和故事就能换好几万美金回来。 “可以这么说——陈先生我做为一个身在埃及的科学工作者曾翻阅了大量的非洲文献并且跟许多部落里的巫师、祭司交谈过。我誓没人提及斯芬克司和狮子王的来历每个人的叙述都是大同小异的都认为是英明神武的法老王拯救了尼罗河边的这块肥沃土地。你我都曾陷入古怪的幻觉也许我们可以断定斯芬克司是能够活过来的向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埃及人报复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希薇一声长叹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多灾多难的地球各地每年都有洪水、旱灾、地震、海啸生但都是局部的、间歇性的。假如是在同一时刻里所有的灾难一起生距离地球的毁灭也就指日可待了。 当我们走到墙上出现圆洞的位置希薇停下来把自己的头探入圆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先生这些东西让我想到的是西印度群岛上的一种奇怪现象豢蟒护家。你呢?” 我耸耸肩不想表自己的观点。 西印度群岛的居民几乎每家都豢养着当地出产的无毒蟒蛇用来捕鼠、照顾孩子、看家护院。每天晚上蟒蛇会钻入主人预备的无节毛竹中睡觉只把头尾留在外面。这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人蛇同居现象就被称之为“豢蟒”。 我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比希薇想像得更长远圆洞并非为蟒蛇而留正确的答案应该是为那种庞大连绵的躯体留下的。 希薇缩回身侧耳听了听忽然一笑:“夏盖在下面唱歌呢真是难听之极。” 果然一阵摇滚味十足的歌声传过来伴随着暴力翻找东西时出的稀里哗啦声。 走到台阶尽头时夏盖正翻得起劲那盏野营灯挂在门口灯光照亮了金属房子里的一切。 “喂陈鹰这些电脑的电力供应设备在哪里?我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难道它们能够不用电就开始工作?”他从门洞里探出头来怀里抱着一块用衣服包裹着的东西沉甸甸的形状方方正正长宽高各有一尺。 他并不知道那些绝非普通电脑而是某种相当先进的高科技仪器可以读懂人类脑电波的设备更是地球人还没有研制出来的先进产品。 “好了你们慢慢搜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急匆匆地跨出来那东西相当沉重压得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先喘息了十几次才继续向前走。 “那是什么?”我伸手拦住他顺手摘下野营灯悬在他的眼前“别忘了带走你的灯。” 夏盖的额头上全是油浸浸的汗珠全身的力量都在那件东西上根本无暇顾及野营灯。 “夏盖放下那东西。”我的左手缓缓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稍稍力他已经支撑不住就地蹲下那东西也嗵的一声砸在地上。 “月光大酒店是我们家族旗下的产业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所以要带走什么东西似乎不必通过你的允许对不对?”他猛烈喘息了一阵后站起身瞪着我右脚一下子踩在那东西上。 “对但这地下空间是我现的一切东西由我处置。”我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左手扣住他的肩头随手一推他便仰面跌向侧面的石壁。像他这样的角色好言相劝没有丝毫作用只能以武力解决。 “你——”他稳住身体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伸手掏枪但那柄手枪已经在我掌心里。 “找你的枪好吧。”我只动了动手指手枪便分解成八个散碎的零件稀里哗啦地落地只不过弹夹仍留在我指缝里。 夏盖的眼珠子都要瞪裂了胸膛猛烈起伏着但他很清楚无论以何种方式交手他都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儿。 “好了好了陈鹰算你狠。实话说吧那是一块金砖肯定能值不少钱大家一起弄出去找个切割工厂每人一半怎么样?”他气咻咻地走近一把拉开了那件衣服露出的果真是一块黄澄澄的金属正方 体。 希薇下意识地惊叹:“真的是金砖但——这种规格的黄金却是绝不符合国际黄金铸造标准的它怎么会深藏在地下?实在太奇怪了!”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金砖但上面根本没有正常的铸造标识只有五个平滑光洁的表面。 “下面也一样我仔细看过应该是地下工厂流出来的私货所以不会有银行名称和纯度记号。两位我拥有相当渊博的黄金知识一眼就能判断出它的成色所以才不惜花费力气把它抠出来。现在如果你们同意我的分配方案咱们就先把它弄到地面上去它实在太沉了必须得两个人轮流抱着。” 夏盖说出实话表情总算自然了一点。 这个理由并不成立目前的黑道地下工厂流出的产品也相当正轨绝不会出现表面没有标识的东西。 “它原先是嵌在某种仪器上的?”希薇细心地听出了夏盖话里的破绽锲而不舍地追问下来。 夏盖懊恼地拍着额头:“真该死我到底在说什么?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会说了反正这黄金必须得有我的一半。欠了那么多赌债就指望着它救命呢。” 我把金块翻过来它的底面依旧平滑毫无字迹。 “夏盖跟我进去。”我不再耽搁时间伸手去抓他的手腕。金属房子是一个更加古怪的空间在没完全弄明白它的内部秘密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更不要说带走什么东西了。我有种直觉这金块的作用类似于某些航天器上的固体燃料缺了它房子只能是房子马上变得平淡无奇。 金属门前的空间非常狭窄夏盖避无可避又一次落在我掌心里。 “希薇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打搅。”我小心地吩咐希薇在门口站岗放哨免得又有趁火打劫者闻讯而来。 江湖上早有托姆的劣迹流传开来他的正职是沙漠勘探工程师副职则是黑道掮客、黑帮线人、独行大盗、毒贩等等等等反正都是跟杀人越货有关的。我细心观察过他手下的热尼等人每一个的眼神都有些异样绝非善类。 还好有米兹的警方人马在多少对托姆都有些震慑作用。 “小心一些如果有异常就马上出来好吗?”希薇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其实——” 我马上接话:“其实我愿意你跟我一起进去搜索古埃及文字方面的东西只有你才能翻译出来。不过那太危险了你还是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希薇的翻译工作对我非常重要只有读懂前人留下的资料才 可能找到正确的奋斗方向。否则就算有百倍的热情、千倍的智慧也早被弄得精疲力竭了。 我推着夏盖进门把野营灯高高地举在手里先去看那几部电脑。很可惜电脑屏幕上一片空白只有橙色的电源指示灯正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几张桌子的抽屉全部被丢在地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也被一扫而空像是遭到龙卷风侵袭后的混乱现场。 “那金块是从哪里来的?”我只关心这一点。 “墙角在那个金色的圆形面板后面。看不看都一样了里面已经没有东西只剩些普普通通的线缆之类的东西。”夏盖带着我走向原先放置电脑的墙角指向一个已经挪开的金色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