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落花人独立》 第一章 神秘仪式 无边的黑暗中,两个人已经对坐了很久,密室里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幽暗的烛火在不知从哪钻进来的风中微微跳动着,忽明忽暗,仿佛黑暗随时都会吞没这最后一点光明。 “咳……”突然有人痛苦的咳了一声,却是从淹没在黑暗中的男人怀中发出,男人轻轻的擦去怀中人嘴边溢出的血沫,漆黑的长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蒙了一层霜的脸上满是疼惜,此时正俯下身聆听着她微弱的呼吸,紧抱她的手不停的颤抖。 “你真的决定了么?你会后悔的……”黑暗中,看不清面目的女子突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幽怨,只是痴痴的看着飘忽不定的烛火下男子苍白而又坚毅的脸。 “我决定的事情有后悔过吗?照我说的做,不要废话,我只要她活着。”男人只是深深的看着怀中苍白的小脸,双手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儿,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骨节发白,微微的颤抖着,憔悴的脸上满是凌乱的胡渣,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而又坚定,透着一股霸气。 “可是如果她回来了,却没有如今日一般,那么死的就是你,而且……你死后魂魄亦会灰飞烟灭,与魔鬼的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如果她还是那么做了,她仍是会死,若是她死了,下一世的她也会死去。不是你死就是她亡,就算她活下来,你从今以后甚至是来生也是再也见不到她的,真的要这样吗?”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仍是幽幽的说着,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同猫眼熠熠闪亮。 她用纤长苍白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中一把通体碧绿的短剑,仿佛爱抚自己的情人一样深情,眼睛却不再看向男人,满目尽是点点隐忍的泪光,透着深深的绝望。 “我只要她活着。”男人伸出冰冷的手爱怜的抚着怀中女子纤长的秀眉,一滴热泪滴溅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在她眉心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我爱你,你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机会?”女子突然紧紧握住了短剑的刀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流淌下来,沾染在白色的罗裙上,仿若雪地上盛开的梅花,她却浑然不觉,仍旧灼灼的注视着男子,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丝波澜。 “求你,救她!”男人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女子,冰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哀求的神色,仿佛一座绝美的冰雕。 女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踉跄着脚步向黑暗中的男人走去,依旧是紧握着手中短剑,丝毫不顾越来越多的血正从自己身上流失……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挂着凄迷的笑,绝望化作冰冷的泪,一滴滴坠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宛若她爱他的心。 “你求我?呵,骄傲如你,竟然会求我?可是你知道的,她心里只有他,没有你,她恨你,就算是她救你,为你死,也是想要逃离你,她不会爱你,永远不会!”女子情绪失控的吼道,声音里是满满的绝望和残忍的冷酷。 “你胡说,她是爱我的,她怎么会不爱我……她爱我……”男子如冰峰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收拢手臂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像是要把她娇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胸膛。 女人绝美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伸手把沾满鲜血的短剑递给了男人,“好,我答应你,我用自己的命赌,一切重新来过,她依旧不会爱你。那么,开始吧!” 神秘而古老的仪式在幽暗的烛光中悄悄的进行着,神坛前血流不止的女人,神情痴迷的男人,男人怀中脸色苍白的少女……命运的齿轮缓缓的转动着。 时间不是不可逆转的,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二章 空谷幽兰(1) “凌姐!你准备好了没有?客人都到齐了,就等你出来了哦!”门外传来助理筱茜清脆的喊声,凌兰不紧不慢的往脸上补充了一点水分,拍了拍脸,对着镜子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精致的妆容。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映着化妆间里柔和的灯光,在精致而又淡雅的妆容修饰下,她似乎还是以前那个娇美动人的凌兰…… “陈景浩,我知道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来,十年了,你会知道你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愚蠢!”凌兰的眼里闪出一丝隐忍的恨意,起身站在镜前照了照,脸上绽开一抹柔美的笑,转身走出化妆间。 豪华的别墅已经被装饰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今晚的女主角,就是凌兰,国内顶尖的形象设计师,刚刚从国外回来,拿到了这个行业所能拿到的最高奖项,今晚就是她的庆功宴。这个庆功宴,只是要给一个人看——陈景浩,一个曾经对着月亮起誓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又狠心抛妻弃女投向别的女人怀抱的男人。 楼下早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金色大厅中间的喷泉正伴随着舒缓高雅的音乐喷出优美的水流,杯盏灯影交错,各界名流淑媛聚在一起,少不了寒暄客套,大厅里热闹非凡。凌兰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提着曳地的裙摆,微笑着昂起头优雅的走下楼去。 陈景浩正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心不在焉的欣赏着这一派金碧辉煌碎裂在酒杯里时放射出的流光溢彩。他身旁挽着的女伴,正千娇百媚的和一个体态臃肿的老男人眉来眼去,他知道,可是,他不屑于去制止那个放浪成性的女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玩物,他玩得,别人也玩得,何必计较太多。他此刻想着的,是如何面对他的前妻,凌兰,他同时还想知道,那个被他弃了的“糟糠”如今是何模样? 大厅里突然有了一瞬的安静,然后是彻底的爆发,大家都在尽情的欢呼、高叫,有人打开了香槟,闪光灯更是不停闪耀。陈景浩有些困惑的抬起头,下一秒就惊讶的忘记了闭上嘴巴,就那么大张着嘴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优雅高贵气质的女人仪态万方的走向自己。“景浩,很高兴你也能来参加我的庆功宴,十年不见……你……又换了一位太太?”凌兰冷漠又不失礼节的对着陈景浩淡淡道,一边用眼睛轻蔑的扫了一眼挽住他胳膊的狐媚女人,那女人正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她。 她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唇边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从陈景浩身边轻轻擦过,贴着他的耳朵,似是有意似是无心的飘了句:“十年了,我还以为你的品味会有所提高,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呵呵。还有,闭上你的嘴巴,那样显得很愚蠢。”轻柔的语气,却像是字字都砸在他心上。他终于记得闭上嘴巴,怔怔的看着逐渐飘远的凌兰,汇入那一片欢乐的海洋,就像当年大学校园里的她一样,那么美丽,那么骄傲。 经过多年的历练打拼,饱经沧桑的凌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丫头了,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一名出色的形象设计师,不再是那个为了家庭放弃一切的傻女人。今晚的庆功宴,凌兰特意邀请了那个薄情的男人,让他看到在他眼里曾经那么不堪的“糟糠之妻”,如今是怎样高贵优雅的中年美妇,从看到他惊讶的大张的嘴,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凌兰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远远的对着仍然失神的景浩举了举杯子,转过身去重新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第三章 空谷幽兰(2) 当年的凌兰是美院众所周知的校花,就算是美女如云的美院,仍能称得上校花,可想而知她的美是如何的动人心魄。人如其名,她就像空谷幽兰一样,在山涧默默的吐纳天地灵气,保持着心灵的纯洁,浑然天成的美丽和自然淳朴的气质使她成为美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几乎所有的男生都醉心于她的蕙质兰心和美丽超尘,想要一亲芳泽的大有人在。可是凌兰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她的学费是大家一笔一笔凑出来的,所以凌兰并不像那些大城市的孩子一样,那么懂得享受生活,在她看来,把大把的时间用在谈恋爱,逛街,甚至是睡觉,都是奢侈的,她的生活单纯而又单调。 大学毕业,三年,凌兰成了景浩的新娘。大家对此颇有微词,因为陈景浩家庞大的家业,还因为陈景浩本人的风流往事。可是凌兰只是默默的背负着流言蜚语的压力,毅然嫁给了他,这样超凡的女孩自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了他的痴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凌兰愚蠢也好,单纯也罢,23岁的凌兰 因了这句承诺,嫁入豪门。25岁时,凌兰生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静静的躺在陈景浩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臂弯里,凌兰虚弱的躺在床上,微笑的看着景浩噙在眼眶中激动的泪水,“兰儿,我们…我们有女儿了,我们的女儿名字就叫一诺,陈一诺!好不好?”说着小心的把小小的香甜的睡着的小女孩放在了凌兰的身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握着女儿小小的紧攥的拳头,深情的看着凌兰晶莹的眼睛,“兰儿,一诺的意思就是一诺千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凌兰的心里充盈着幸福,此生何其幸也,有夫如此! 可是命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到底只是童话的结局。 凌兰为了她的王子,放下了执着的画笔,搁置了自己的事业,一心扑在家庭上,变成了一个“毫无魅力可言”的家庭妇女。 她从来都坚信,一诺千金的景浩不会抛弃自己,虽然景浩时常不回家,或者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所以,当景浩领着一个光彩夺目,年轻妖娆的女人踩着她刚刚辛苦擦好的地板,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局促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的张罗道:“景浩,这是你的朋友么?快让人家坐,我去倒茶!”“不用了,我来是给你这个的。”景浩却冷着脸递给她一份文件,她狐疑的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离婚协议书! “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性,又老又丑,还缠着家景浩不放,真不要脸!”浑身散发狐媚气息的女子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浑身不停发抖的凌兰嫌恶的说道,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蔑视…… 就这样,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和法院判给自己的女儿,凌兰心灰意冷的离开了那个“一诺千金”的男人,靠着卖画的微薄收入,养活着女儿和自己。多年前那个在青葱岁月一直陪伴自己的,那个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男人从此彻底的消失在了凌兰的生活中,陈一诺也是从那时起改名叫——凌一诺。 第四章 邪女一诺(1) 初次见到凌一诺的人,大都会被她高雅的气质和甜美的笑容所吸引,无不赞叹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了解她的人却都知道,这个貌似温柔乖巧的小女生其实顽劣到了骨子里,浑身都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安静乖巧的外表是凌兰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只有一诺自己才知道她的灵魂是何等的热烈疯狂,又有多么寂寞凄凉。 一诺八岁那年,陈景浩领着那个妖艳的女人回家,她躲在楼上看到了趾高气昂的女人踩着妈妈跪着辛辛苦苦擦的地板,用手指着妈妈说她不要脸。 一诺光着脚默默的走下楼梯,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在六道惊异的目光中,露出两个讨喜的小酒窝慢慢的走到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偏了小脑袋甜甜的开口道:“阿姨,你长得好漂亮,能让一诺亲亲吗?”说完嘟起红润润的小嘴,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眼巴巴的望着女人。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自然是乐开了花,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丹凤眼一挑,挑衅的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张大嘴巴的凌兰,娇滴滴的对愣在一旁的景浩说:“哟,景浩,这是你女儿吧,真乖呢!”然后微微俯下身子,把浓墨重彩的脸凑近一诺撅起的小嘴…… “啪,啪……”伴着两声脆响,清晰的小手印左右对称的出现在女人原本白皙的脸上,原来是一诺左右开弓,给了女人两个响亮的耳光。可是她却委屈的皱起一张小脸,仿佛吃痛的使劲甩了甩手,带着娇嗔的语气对着目瞪口呆的女人说:“漂亮阿姨,你脸皮真厚呢!一诺手都打痛了!”眼中竟然泛着点点泪光,看去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好像吃了耳光受了委屈的是她。 三个大人都愣在原地,还是女人先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中反应了过来,转身扑在景浩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身上蹭,嘴里还嗔怪着:“看你老婆养的好女儿!这么小都会打人了,景浩……”,“够了,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我的女儿不用你教训!”景浩厌恶的推开赖在身上的女人,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那个小小的身影,她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陌生的光芒,有他熟悉的每次犯错后假装天真无辜,而又狡黠的眼神,但是这次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挑衅,甚至有一丝冰冷的恨意。 他有些慌乱的避开女儿乌黑的眼眸,那里面的责问和失望让他窒息……他到底还是扔下离婚协议书,粗暴的拉着那个女人走出了这个凌兰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家。他的离去让爸爸的形象从此在一诺的心里完全崩塌,甚至以后她对于所有的男人都耿耿于怀。 凌兰默默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完全释放了喉头憋了许久的哽咽,哭的昏天暗地。一诺只是守着她,等她哭完了,笨拙的用小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郑重其事的宣布:“妈妈,从今天起我叫凌一诺。” 凌兰看着一诺稚嫩的脸庞上严肃的神情,俨然一个小大人,好像自己才是没出息的摔了一跤就在地上翻滚哭泣的小孩子,再想到刚才她对这那个女人左右开弓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搂过她,狠狠的亲了一口。欣慰的想着,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果然不假。 可是凌兰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本来就被自己和景浩娇惯的顽劣任性的小女孩从此以后爱上了打耳光。小丫头打架最拿手的就是打耳光,扇的既响且痛。为此,不少同学的家长领着自己家被一诺打成猪头状的儿子找到凌兰哭诉……凌兰狠狠的打一诺,用竹条,用树枝,可是无论打的多么狠,她从来都不哭,只是坚持她是对的,谁让他们说她妈妈没人要,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其实从凌兰搬出陈家的那天起,一诺就再也没有哭过,她甚至霸道的要求凌兰也不许哭。 就是这样一个倔强、调皮而又霸道的小丫头支撑着凌兰,最终到达她事业的巅峰。不过让她颇为头疼的是,一诺从小就喜欢以假小子形象示人,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随意的搭配一件衬衫或者t恤,白色的运动鞋是她不变的装束。她可是个形象设计师,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弄的一团糟,以后还有谁敢来找她来做形象设计?一想到一诺大大咧咧的样子,凌兰就头痛。 好在在她悉心的“调教”下,这个顽劣的女儿总算是逐渐蜕变成了她所希望的样子,看起来娴雅乖巧,气质高雅,出入各种场合都让人赞不绝口。尽管凌兰心知肚明,女儿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是这样,脱离了她的掌控,一诺就是个彻底的疯丫头…… 第五章 邪女一诺(2) 白若轩慢慢的品着早就已经变冷的咖啡,嘴角生硬的扯出一个微笑给对面唾沫横飞,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生,眼睛却始终牢牢地盯着窗外。 这间咖啡厅和学校只隔着一条狭长的街道,街道两旁法国梧桐的落叶铺满了小道,偶尔有车经过,卷起落叶无数,漫天飞扬,像极了风中蝶舞。 女生突然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嘴巴,带着受伤的表情看着对面明显心不在焉的男生,用手飞快的搅动着眼前的咖啡,那是有心形奶沫的卡布奇诺,她的最爱。 可是此时,那些可爱的泡沫好似无数双嘲讽的小眼睛盯着她,女生发狠的扔下勺子,“哐当”一声。白若轩回过神来,微皱了眉头冷冷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女生,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女生不由自主向后瑟缩了一下,她了解他的脾气。 窗外突然传来急刹车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之极的气氛。白若轩和女生都扭过头去——一辆很拉风的白色跑车停在学校门口,一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长腿出现在他们眼前。 白若轩微蹙的眉头不经意间缓缓的舒展开来,原本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对面的女生脸色则越发阴沉。 美腿的主人终于完全钻出了跑车,高挑健美的身材,白皙红润的肌肤,瀑布般的黑发乖巧的垂在颀长的脖颈两侧,一身淑女屋的打扮让她看起来乖巧文静;微微有些圆嘟嘟的小脸上若隐若现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长长地睫毛像蝶翅一样上下忽闪着,蝶翅下的一双明眸黑白分明,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此刻的她正站在车门边,微微俯下身子伏在车窗上,脸上挂着乖乖女的微笑对着车里的中年美妇频频点头,时而撒娇的嘟起红润的小嘴,时而做出可爱的鬼脸,时而摆出一副幽怨的样子。 可是车里的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不厌其烦的絮叨着,直到那张笑脸上露出的微笑都有些变形走样了,她才不放心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放下车窗,和来时一样卷起一地的落叶,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乖乖女对着跑车冒出的尾气做了一个丑丑的鬼脸,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庞,踩着高跟鞋及其不自然的走进了校园……白若轩失神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倩影,“一诺……凌一诺……”,嘴里不自觉的唤着她的名字。 对面的女生脸色有些发白,细碎的白牙用力的咬着下唇,泛白的嘴唇咬出了几缕血丝。 “若轩,难道你爱上的就是她?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只怕你就是追到手了也无福消受!”看着白若轩那一脸的痴迷,女生气急败坏的说着。白若轩收回视线,却并不看女生一眼。无福消受?他情不自禁的笑了,那个鬼精灵的丫头,为了捍卫独身确实怪招频出,吓跑了她的前仆后继的追求者。 比如,她把约会的地点定在荒郊野外的乱风岗,自己扮成白衣飘飘的女鬼,吓得男生尿了裤子,从此以后见了她脸都发绿;再比如,以测试胆量为名,领着人家去极限蹦极,蹦一次还嫌不够,硬是拉着人家陪着她蹦了三次,直到高大英俊的校足球队长腿软的趴在地上,拖都拖不动了为止,她就那样把人家扔在顶上,自己蹦下去开着车溜之大吉,可怜的男生从此以后开始恐高…… 第六章 遭人妒恨 “若轩!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女生恨恨的看着他盯着他面上的浅笑,那是她很少看到的如春雪初霁般的微笑,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男生竟然在笑,还是为了那个贱丫头!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她身上动心思了,就上周,她还带着叶文飙车,叶文本来就胆小,被她弄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都不敢出门,我妈急的满嘴起泡!”叶雯气急败坏的数落着凌一诺的“斑斑劣迹”,妄图破坏她在若轩心目中的形象。 可白若轩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甚至连冰冷的眼神都染上了一丝温度,叶雯的愤怒上升到了极致,她——叶氏集团总裁的女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彻底的无视过?!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竟然在和她约会的时候就坐在她对面想着别的女孩,还是一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贱丫头! 自从在大一的新生联谊会上见到凌一诺之后,白若轩就变了,她以前一直以为他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他们的父母也把他们两家的联姻视为必然,既是好友之间的亲上加亲,又是两个集团之间的强强联手。 可是现在,凌一诺这个小妖精,不仅勾走了自己双胞胎弟弟叶文的魂,还妄想勾引她的若轩,真是不可饶恕!白若轩对自己越来越漠视,甚至对她说出了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的话,一定是这个小妖精唆使的……叶雯恨恨的想着。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长长地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甚至掐出了几条深深地血痕,“凌一诺,我爱若轩,他是我的,我绝对不允许你抢走他!”叶雯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着,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嘴角挂着一抹阴沉的笑。 白若轩并没有看到叶雯微微扭曲的脸庞和怪异的神态,他仍是望着窗外一地的落叶,想着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对面的座位早已经空了,只剩下一杯仍旧兀自打着旋的咖啡,有心形奶沫的卡布奇诺。 一诺小心的踩着脚上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痛苦的扯着嘴角维持着淡定的微笑和迎面而来的同学点头示意。一进女生公寓,她就迫不及待的扶着楼梯扶手脱下了高跟鞋,小心的抚摸着脚上刚刚磨出的亮晶晶的水泡,龇牙咧嘴的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什么‘拉长腿型,增加气质’!见鬼,才走了这几步路,脚上就磨出了泡!她低声咒骂着,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走到垃圾桶边把高跟鞋狠狠的丢了进去,然后赤着脚走上了楼梯。 如果凌兰知道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限量版的“miu miu”最终的归宿,一定会捶胸顿足的。 回到宿舍,一诺松了一口气,三下五除二的扯掉身上的粉色雪纺裙,套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宽松的t恤,再把垂下的头发梳成马尾巴,满意的对这镜子里看起来顺眼多了的自己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哎呀,一诺呀,你怎么又穿起牛仔裤了,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快脱掉!”一诺有些调皮的对这镜子模仿起妈妈痛心疾首的数落她的样子。 她知道妈妈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直都做个美丽的公主,可一诺并不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干净清爽。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手机蓦地响起,一诺以为是妈妈的唠叨追到了宿舍,撇了撇嘴,拿过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无聊的追求者?她皱了皱眉,还是按了接听,“凌一诺,今晚12点‘夜未央’,够胆就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冲她吼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断了,再打过去时,已经是关机。 “神经病!”一诺有些生气的把手机摔在了床上,骚扰?挑衅? 如果是前者,她才不会理睬,如果是挑衅……听语气绝非善类,那就一定要去会会了。 一诺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打架么?刚好手痒了…… 第七章 香消玉殒 午夜12:00,叶雯有些吃惊的看着一诺不紧不慢的走进‘夜未央’,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径直走向了她。 眼前穿着发白牛仔裤,简单t恤的女生没有了白天的那种乖巧温顺,相反浑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很有压迫感的青春气息,叶雯有些慌乱的看着渐渐逼近的凌一诺。 “你怎么知道是我要找你?”带着一丝不确定,叶雯生硬的对这眼前的情敌问道,“呵呵,猜的。”一诺却像是故意忽略她粗鲁的语气和眼睛里放射出的仇恨,反而是甜甜的笑着,轻描淡写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其实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叶雯喷火般的注视。 “哼,我问你,你喜不喜欢白若轩?”叶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哦?白若轩是谁?”一诺却显出一副很困惑的样子不解的看着情绪激动的叶雯,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无辜。 “早就听你是表演系的高材生,你别以为装的像我就会被你迷惑!我和若轩是青梅竹马,彼此相爱,两个家族叶早就在盼着我们早点结婚,完成两个家族的联姻。你算什么东西?啊?敢跟我抢!你别以为,你把那些男生迷的团团转,就能勾引走若轩,我告诉你,凌一诺,若轩心里只有我,他心里只有我!”叶雯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不能自制大喊大叫,满脸的泪水,就在今天白若轩提出要和自己分手,原因是他不爱她。 呵呵,笑话,不爱她?就是因为那个贱人,他就可以毫无愧疚的冷冷的一句“不爱”就把她打发了? 一诺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的挪了挪身子,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丽张扬,长相秀丽可人的女生,此刻正不顾形象的冲着自己大吼大叫,周遭射来许多猎奇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扎的她浑身不自在,“呃,我想你搞错了,我根本就不认识白若轩,怎么会喜欢他,又怎么会勾引他?”一诺耐着性子对她解释着,怜悯的看着眼前哭成大花猫的女生,很想笑。 “不要脸的贱人!”叶雯直直的看着仍旧一脸无辜的一诺,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句话,仿佛这几个字此刻最能表达她的悲愤。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触犯了一诺的禁忌,一诺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不要脸’。 尤其是从妖艳的红唇里说出来,一诺一直记得8岁那年那张鲜红的嘴巴是怎样羞辱自己的母亲的。 一诺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这是她发怒的前兆。“哦?你说那个男人心里只有你,那你怎么会跑到酒吧来买醉,还喝的七荤八素,硬说我勾引你的男人?你男人就是这么对你的?半夜12点把你一个人扔在酒吧里让人当笑话看?呵呵,他的爱还真是特别呢!”一诺有些残忍的笑着凑近趴在桌上痛哭的叶雯柔声道,“我可没兴趣陪你在这里做笑料,你喝太多了哦!”说完买了单,扔下身后那个依然在咆哮的‘笑料’,起身离开了酒吧。 她讨厌酒吧里暧昧的灯光气氛和熏天的酒气,尤其是里面那个说自己‘不要脸’的女生,让她感觉很恼火,无缘无故的说她勾引她男人? 一诺呼吸着午夜清冷的空气,独自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偶尔有喝醉的人经过,故意撞在她身上,或者吹着呼哨喷她一脸酒气,一诺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已一个人午夜游荡在这个繁华而又寂寞的都市。 只是今晚的天空特别漆黑,别说是月亮,甚至连以前满天的星辰都不见了踪影。 街道两边闪烁的霓虹使原本漆黑的夜空显得更加寂寞,一诺叹了口气,抱着双臂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初秋微凉的空气侵袭着她单薄的身体。 幽灵一般的黑色轿车猛的冲向低头漫步的一诺,一诺听到身后的异响,本能的转过头去,只看到一道刺目的车灯,电光石火的一瞬,她看清了那张疯狂扭曲的脸,是她! 一诺大睁着茫然的双眼看着自己头顶上漆黑一片的天空,“月黑风高果然是杀人夜啊……”最后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第八章 飞来横祸 身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一诺不禁叫出了声,想抬手抵挡,才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有红色粘稠的液体一滴滴的流淌下来,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自己眼前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浓妆艳抹的中年美妇,正优雅的翘起小指端着茶杯品茶,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她身旁的椅子上则是一个坐立不安,神情焦急的男人。男人看起来40岁左右,看起来颇为儒雅,温和中却又透着一丝威严,只是这一丝威严却被身边女人身上散发出霸道气质打压的几不可见,一看就知道是‘妻管严’!不过奇怪的是她们穿的衣服…… “嘶……”一诺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举着鞭子劈头盖脸的朝自己打来,每打一鞭都是钻心的火辣辣的痛,她陡然记起了刚才也是这样的痛楚。 “这是地狱吗,我造了什么孽啊,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一个疯女人撞死不说,死了还要来受鞭笞之刑,上天待我真是不公!”一诺在心里暗暗叫苦,嘴上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小贱人!还有脸叫?苏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一个尖锐的女声传入一诺的耳朵,好似惊雷炸响,什么?一诺猛的抬起头来,一张美艳的脸庞映入眼帘,是那个女人! 只是细细看去,这张脸却是媚俗至极,本应含情的丹凤眼却隐隐透着寒光,鹅蛋脸上扑的粉太重,脸上的肌肉随着说话一动,粉也跟着下雪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猩红的嘴唇有着冷酷刚硬的弧度,一看就不是个善主。 刚才的话似乎就是这张令人作呕的红唇吐露出来的。 一诺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人,恨不能立马伸出手去给她老大两个耳刮子。 “哟,还敢瞪我,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省的你整天摆出一副狐媚样到处勾引人!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求饶为止!”女人眼中闪过寒光,伸出保养的白嫩的手指在一诺眼前晃动了一下,转过身命令手下的人继续,自己则走到椅子前坐下端过茶继续悠闲的小口抿着,脸上仍旧挂着玩味的残酷笑意。 “夫人,已经两个时辰了,凝紫身体向来孱弱……是不是……”一直坐着的男人忍不住站起身来,有些低声下气的对着霸气的女人说道,心疼的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女儿,虽然自己和这个女儿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是毕竟是亲身骨肉,也是念如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死。 “怎么?心疼了?老爷,你就是惯着她,出了这么大事情,丢尽了苏家的脸不说,还惊动了我皇兄,你还护着她!连小小的责罚都不准我施加!”女人用娇嗔而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还撅起了猩红的嘴唇,但是却隐隐透着一股渗人的凉意,一诺有些发毛,老女人装嫩撒娇果然很恶心。 “那好吧,既是这样……来人啊,给小姐松绑,送回房去好生服侍着,要是服侍不好,仔细你们的皮肉!”女人冷冷的看了目瞪口呆的一诺一眼,扶着侍女的手慢慢的走了出去,那个‘老爷’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也缓缓踱了出去。 一诺在忍受着剧痛的同时意识了到一件事——她,凌一诺,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穿了。 这个可怜的叫做苏凝紫的女子大概已经被那个变态的女人虐死了,自己刚好被车撞——她想起了一个不好的词:借尸还魂! 对于穿越,她并不陌生,宿舍里的姐妹都是穿越迷,天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穿越,看完就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玩个穿越,遇到绝世美男,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恋,成为魅世红颜,让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不知道她们要是看到现在自己这样子,还要不要穿呢? 一诺苦笑着摇了摇头,努力仰起头不想让疼痛的眼泪掉下,因为她是从不哭泣的一诺。 第九章 穿越必备 身上的伤口仍旧是火辣辣的疼,低下头一看,一诺忍不住低声咒骂着刚才的老巫婆,她竟然把自己脱的只剩下肚兜亵裤绑在柱子上鞭打,还打得这么血肉模糊,真是变态! 两个泪水涟涟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解着一诺身上的绳子,颤抖的手指冰凉的拂过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一诺禁不住颤抖着咬住牙忍受着疼痛。 “小姐,小姐,你要不要紧啊,你流了好多血……”一诺听到小丫头的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自己都说了流了好多血,能不要紧吗? 一诺本就是靠着绳子的束缚才勉强站立,绳子一除,她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进了丫头怀里昏了过去。 “妈妈,我以后听话,你别不理我,妈妈……”浑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女子躺在床上,嘴里小声的呢喃着,紧锁着眉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进乌黑凌乱的云鬓。 “小姐,醒醒啊,小姐!”小丫头伏在一诺枕边轻轻的唤着,眼泪一滴滴滴在一诺脸上,一诺感觉到了脸上湿湿的凉意,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小丫头连忙伸手抹着眼泪,惊喜的看着已经苏醒的小姐。 一诺瞪着眼,失望的看着自己躺着的雕花的木床,周围是有着紫色流苏的床帏,屋里古色古香的木质家具和眼前俨然一身古装的小丫头,自己到底不是在做梦啊,而是真的穿越了,一诺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这是什么朝代?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牵动了浑身的伤口,疼的泪花直冒。 “小姐别乱动啊,仔细伤口裂开了,小舞扶你起来。”自称小舞的丫头心疼的看着一诺痛的皱在一起的小脸,小心的扶起一诺,让她靠在床头,盖好被子。 “能帮我把镜子拿过来吗?”一诺小心的看着丫头,默默的接受了小姐的身份,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敌是友,但是现在她也只能靠这个丫头了,自己一动身上就是撕裂一样的痛。 她很想知道自己变成了何种模样,是绝色倾城还是丑女无敌。丫头愣了愣,还是顺从的起身去取了镜子交给她。 “啊~怎么这样!”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容颜,一诺有些吃惊的失声叫出,镜中的面庞虽然模糊,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稍嫌稚嫩,而且脸上多了一些鞭痕,显得有些丑陋可怖。 丫头只当是她看到了脸上的伤痕伤心,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里?”一诺虚弱的抬起头看着站在床前的丫头小声问道,丫头停下抹泪的手,有些诧异的摸了摸一诺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怎么还尽说胡话? “我是小舞啊,小姐你怎么了?我是你的贴身丫头小舞啊!”小舞焦急的看着仍旧一脸茫然的一诺。 “哦,那个,呃…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呀,我头好痛……”一诺说着用手扶着头使劲敲打着,眼角却偷看着小舞的举动,现下只能假装失忆了,貌似这是每个穿越的人必备的法宝。 “小姐,别这样,当心伤口裂开!我这就去叫老爷!”小舞惊恐的看着一诺额头上的纱布又隐隐现出了血色,忙拉过一诺的手死死拽住。 “别去!要是给爹爹知道了,要伤心的!小舞,你就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我说不定会想起来的,我会的……”一看小舞准备去找那个老爷,一诺赶紧拉住她的手,若是那个女人也知道自己‘失忆’的事,只怕更加没有好事,还是先弄清楚状况为妙。 “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柳公子么?”小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诺,小心的出言试探着。 第十章 受气小姐 “柳公子?什么柳公子,不记得了…好小舞,你就快点告诉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诺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小舞,不管什么公子,说不记得应该总是对的。 却见小舞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才低下头,幽幽的开口说:“小姐不记得了也好,免得日后徒增伤心。”只是心中却在疑惑这顿毒打难道真的让小姐忘记了一切,就连那个拼了性命要带她走的少年都不记得了吗? 伤心?为什么要伤心?一诺突然间觉得心有些隐隐的痛,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这个柳公子……莫非是苏凝紫的相好,刚才是她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在心疼么? “小姐,把这药喝了吧,小舞这就去告诉老爷你已经醒了。”小舞见状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药递到一诺的嘴边。一诺不悦的皱起一张小脸,撅着嘴,嫌恶的看着紫黑的汤汁,“我不喝,小舞你快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绑起来鞭打?还有那个恶婆娘是谁?” 却看到小舞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手中的药碗也掉在地上,药水溅了一地也顾不得收拾,只是连忙伸手过来捂住一诺的嘴,害怕的望向门口。 “小姐莫要乱说,若是给公主听到了,又要受罪了!”小舞关了房门回来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公主?是了,她叫皇帝皇兄,定是皇帝的妹妹。这是一个‘刁蛮公主’,看那个老爷‘妻管严’的样子就知道,而且那个女人本身就给人很压抑的感觉,霸气十足,凶暴无比,不然也不会把苏凝紫这样孱弱的娇小姐打的这样惨不忍赌。 想到这一诺感觉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吸着凉气。现如今倒好,自己好死不死的穿了过来,她倒是死的干净,留下自己替她遭罪。 “小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是谁?这是哪,是什么朝代?还有,柳公子是谁?和我很熟吗?那个老恶婆为什么会打我?” 小舞只是怔怔的看着一诺,那双因为疼痛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喋喋不休的小嘴,“小姐,你知道舞儿最是蠢笨,你就别再戏弄奴婢了,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你醒了。”说着替一诺掖了掖被子转身想出去。 一诺一把拉住她,“站住!你还当我是小姐吗?我问你话都不说,还说我戏弄你?”一诺假装生气的瞪着小舞,小舞急忙跪下,“小舞该死,不该顶撞小姐!”一诺有些无奈的看着地上发抖的小舞,古代的奴婢丫鬟果然是动不动就下跪说自己该死。 “舞儿,死倒是不必,你快点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真生气了。”一诺只好放轻语气温言抚慰。丫头仍只是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好了好了,我怎么会生你气呢,起来说话!”小舞却只是抬起头冲着她使劲的摇头,用手指着门外,不敢起身。 “滚进来!本小姐的房根也是你听得的?”一诺突然厉声说道,眼睛却不是望着地下颤抖的舞儿,而是看着刚才被小舞关上的房门,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那个透过窗棂在地上晃动的黑影,也知道小舞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是因为守在外面的人,想来必是那个老恶婆派来监视自己的。要不是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哼哼…… 门外的黑影愣了愣,继而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一个和小舞年龄相仿的丫头,长的秀丽可人,衣着较小舞却光鲜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傲慢,满眼掩饰不住的蔑视,“哟,二小姐瞧你说的,我们做奴婢的哪里就敢听主子的房根?只是恰巧路过,听到小姐在训斥这个贱婢……”说着用三角眼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舞,“所以想进来看看,不想还没推门进来,小姐就发现了。让锦儿替小姐教训这个贱婢!”一手猛的扯着小舞的头发,一手狠狠甩了小舞一个耳光,“该死的贱蹄子,顶撞主子跟主子撒野,看你还敢!” 说着又是一个左右开弓,眼神却只管往斜倚在床上的一诺瞟来,小舞白皙的小脸顿时肿了起来,一丝细细的血线顺着小舞的嘴角流出来…… 第十一章 教训恶奴 一诺放在被子里的手早就紧握成了拳,她可是素有“邪女”之称的凌一诺,从来都是她欺负人,哪里有别人欺负她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打耳光,小丫头班门弄斧找错了对象! 当下只见她强忍住心头怒气,背过脸去,再转过脸来,竟是一脸不甚感激的模样,柔弱不堪的对着那个明显是借着打小舞实则打自己脸的丫头说:“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劳姑娘费心了,你过来,我有话说……”眼睛里假意透出一丝哀求的眼神,身体也仿佛支撑不住一样向后倒在了床上。 丫头慢慢走近围着紫色幔帐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苏凝紫’,微微冷笑了一下,要死了么?迈步走了过去。 她只看到一诺干涸的嘴唇翕动着,神情痛苦而又吃力,眼里闪着暗淡渴盼的光芒,好像是在说些什么,却完全听不到,不得已只得将耳朵凑近一诺的嘴巴,好听清她说的话回去报告主子。 耳朵上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锦儿不禁惨叫出声,“呵呵,叫的还挺响,你越是叫的响,我就越是使劲,还想要你的耳朵的话就给我闭嘴!”一诺待她的脸一靠近自己,就伸出手猛的掐住了她的耳朵。 “你……敢这样对我!”锦儿费力的斜过头来惊诧的看着一脸戏谑盯着自己的一诺,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漆黑的眼睛里却闪着灼灼的光芒,泛着灵动而清冽的寒光,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窘态,心里蓦地一惊,感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原本跪在地上的小舞也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大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笑盈盈的一诺和脸涨的通红,惊愕异常的锦儿僵持着…… “你叫锦儿?啧啧……说我的舞儿是贱蹄子,嘴还真是臭!舞儿,看好,今天小姐教你什么叫以牙还牙!”一诺一边露出调皮的小酒窝甜甜的说着,一边看向呆立一旁的小舞。抬手就是一掌,直掴在锦儿的脸上,顿时起了五道红印,原本正狠狠瞪视着一诺的锦儿没有防备挨了一掌,只愣了一愣,马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哀嚎,挣扎的更凶猛了,“最好乖乖的不要动!我可不敢保证一生气不会撕下你的耳朵来……” 一诺微微皱了皱眉,嘟了嘴不满的看着这个杀猪一般嚎叫的丫头,不由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小姐,使不得啊,快松手啊,奴婢挨这点打不算什么,要是公主怪罪下来不得了啊!”呆立一旁的小舞猛的惊醒过来,拽着一诺的手惊呼道。 锦儿听到小舞这样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底气一下壮了许多,连忙恶狠狠的说:“苏凝紫!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公主知道吗?”一诺听了不屑的挑了挑眉,撇了撇嘴,鼻子里闷闷的冷哼了一声,“我道是谁的狗在这里狂吠不止还乱咬人,原来是公主的狗……我告诉你,她的狗也是狗,咬了人,我就要咬回来!” 说罢松开揪住锦儿耳朵的手转而拉住她脑后的秀发,猛的一扯,“啊~~”锦儿惨叫,手脚无力的挥舞着, “舞儿,我要你把她打你的那两下打回来!” 舞儿猛的一怔,忙不迭的又跪下磕头,急的眼里直冒眼泪,“小姐,别打了,一会公主知道了,只怕……只怕又要打你了,你才刚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啊,小姐……” “不打?我帮你!再教你一招——连本带利!”话起手落,又是两个左右开弓,锦儿的脸顿时高高的肿了起来,像是发泡的馒头,嘴角也有极小的血流流出,看到一诺冷酷的表情,刚到嘴边的惨叫却像是噎住了一样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一诺松开她的头发顺手把她推倒在床前,开口冷冷的说道:“滚!回去告诉你主子,管好她的狗,咬了我的人,我不会放过!”锦儿抬起头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房门。 一诺这才龇牙咧嘴的痛哼出声,方才一番动手,身上的伤口尽数裂开,疼的死去活来。小舞连忙上前,心疼的替她查看伤势,边看边哭,“小姐,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火,一会公主就该找来了,该怎么办呢!” “舞儿,我好歹也是苏家的二小姐,怎么就连一个奴婢都动不得了?明明是那个锦儿招惹我在先,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好好的快给打成什么样了,还不让我教训她给你出口气?” 舞儿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看着一诺,“小姐为了舞儿得罪了公主,实在是不值得……”一诺看着舞儿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这个苏凝紫在家里的地位必定很低下,这个叫舞儿的丫头从小跟着她一定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傻舞儿,你我情同姐妹,说什么值得不值得?好了,快点告诉我以前的事吧,一会对付老恶婆别露馅了才好。” 小舞哪里能想到她的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另一时空的灵魂,只以为小姐大悲大怒,又惨遭毒打,当真忘却了一切,只好将从前她所知道的一切一一道来,讲给一诺听。 一诺终于从小舞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了这个朝代和这个叫做苏凝紫的女子短暂的一生。 第十二章 皇家秘史 一诺穿越来的朝代,在中国历史上是没有记载的,似乎这里是和中国古文明完全平行的另一个时空,一诺很有些郁闷,自己在21世纪辛辛苦苦背诵的历史到这里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了,穿越?架空?真是被雷劈了又被闪电炸…… 苏凝紫是赤枫朝的右丞相苏茗的小女儿。所谓赤枫朝也不过才建立了十几年。当今的皇帝欧阳赤焰,原来是水月朝的镇国大将军,却也是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 水月朝身处中原,土地广阔肥沃,江山秀丽如画,仿若当年的唐朝一样,被周边的各个国家尊为圣朝,蛮夷们无不向往中原的富庶丰饶。周边诸国,顶礼膜拜的有之,虎视眈眈的亦有之。 当年水月朝的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身为镇国大将军的欧阳赤焰手中,多年来他一直悄悄的操练兵马,只待时机成熟后就一举篡夺皇位,在他眼里,江山理应有欧阳家一半。 英明神武的老皇帝逐渐衰老佝偻,常常在朝堂之上咳喘不止,甚至有时候不觉间从龙椅上滑落下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太子性格太过于懦弱,其他的皇子又太过幼小,他不放心将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放在他们手上,只得勉力支撑。在欧阳赤焰眼里,他油尽灯枯之时,便是自己坐上龙椅之日,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每每站在龙腾殿上看着金光灿灿的龙椅,他心里总是会升起抑制不住的渴望……放眼朝堂之上,凡是不利于自己的人都已经被他不动声色的除掉了,老皇帝纵然有所察觉却也无可奈何,如今的他兵权在手,羽翼丰满,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将军,谁能奈何的了他? 他知道水月朝北边的雪国对水月朝的富庶窥伺已久,早就想踏破冰河入侵水月,只是一直忌惮着自己麾下的几十万大军,于是暗中派人将边境的布兵图交给了雪国的国王,并立下契约,雪国助他登上皇位,他会将水月最为富庶的清州割让给雪国,雪国国王大喜,随即率兵攻打雪国。欧阳赤焰只是拨了几万老弱病残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自然尽数被歼,如此,水月朝内外交困,没多久就被雪国的铁骑攻破都城。破城之日,欧阳赤焰却突然率领几十万大军出现,有如天神降世,将雪国的军队尽数围歼于都城灵州,并生擒了亲征的雪国国王。 他提着雪国国王滴血的头,打着烈火旗登上城墙,几十万大军在城下高呼‘万岁’,朝廷里的党羽自然是积极呼应,老百姓乍见这如天神般的大将军率军救民于水火之中,当下黑压压的跪了一城跟着一起高呼万岁…… 老皇帝一怒之下归了西,留下一众妃嫔子嗣,尽数被生性残忍的欧阳赤焰杀光给老皇帝殉了葬……他自己则龙袍加身,摇身一变成了开国皇帝——赤焰帝,建立了赤枫朝。 坐在龙腾殿他遥望了许多年的龙椅上,他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看着跪在自己脚下高呼万岁的文武百官,曾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现在,自己终于登上了皇位! (当然上面这段中关于赤焰朝建立的不光彩历史,小舞是不会知道的,丑闻向来是皇家积极杜绝的,百姓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了,他们都只是看到了朝代的更替。当然是我创造的历史了,嘻嘻……) 第十三章 公主逼婚 凝紫的父亲苏茗也是前朝遗臣,水月朝的右丞相,早年娶了左丞相司马清的女儿司马念如为妻,生下了凝紫和她姐姐凝烟。 战乱四起之时,苏茗誓死追随老皇帝,东征西战,平定叛乱。欧阳赤焰在灭了水月朝后,处死了一干前朝遗臣,唯独没有动他,除了敬重他的忠肝义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欧阳赤焰有一个妹妹,叫做欧阳妍雅。欧阳赤焰的父亲当年在追随老皇帝南征北战之时战死沙场,母亲殉情而死。他和妹妹从小就成了孤儿,是以非常疼爱这个还在襁褓里就失去了父母的妹妹,被宠溺过度的妍雅从小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任性妄为,性格乖僻。 那日,欧阳赤焰兵临朝都城的时候,苏茗正带领残部浴血奋战,身披银白战甲单枪匹马抢入敌阵与雪国国王对战。恰好妍雅也跟随哥哥来凑热闹,一眼就看到了敌阵中奋力拼杀的苏茗,对这个文雅俊朗,却又英勇无比的男子一见倾心,回到家里当即寻死觅活的威胁哥哥一定要嫁给苏茗。 欧阳赤焰被妹妹缠的没有法子,只好下令将左丞相一家满门抄斩,继而以“罪臣之女不可活”的罪名赐死了凝紫的母亲,给妹妹和苏茗赐婚。 苏茗和凝紫的娘亲本来夫妻情深,死也不肯娶欧阳妍雅,她知道后,气急败坏,把念如的尸身挂在城门之上,任其风吹日晒,并且还扬言,7日之内,若是苏茗还不娶她,就要让她暴尸荒野,还要杀了她的两个女儿。 苏茗被逼无奈,只好娶了她,赤焰帝又封他为当朝右丞相。民间有酸秀才作诗嘲讽他:“苏家有茗如鸣凰,两朝为相宠不衰;娶妻欧阳河东狮,相思不复为念如。” 凝紫的姐姐凝烟因姿容秀丽,欧阳赤焰在她15岁上强纳为妃,入宫没有多久就抑郁而亡。司马念如死时,凝紫不过十个月大,尚是襁褓中的婴儿,凝紫生的像极了死去的念如,苏茗很是疼爱凝紫,妍雅嫉恨苏茗对念如念念不忘,却又顾忌苏茗不敢害她性命,只是照看的极为马虎。 眼瞅着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女儿瘦的皮包骨头,连哭都有气无力。苏茗虽然疼在心上,面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表示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越是对她表现的疼惜,妍雅就越是恨她,凝紫越发没有好日子过。 无奈苏茗只好将凝紫托付给了自己的挚友柳吟风,当年他们一起追随老皇帝打江山,柳吟风最后却功成身退,隐居深山,苏茗直悔自己当初一念之差贪恋荣华富贵害了念如,毁了自己的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骄横的女人始终不肯为苏家生一男半女,有传言说,她生性暴虐,惹恼了神灵,遭了报应,无法生育。 一诺听的有些入神,这个老恶婆原来还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苏茗,这个男人竟然极为窝囊的苟活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吧。爱妻因了这个恶女霸道的爱而死,亲生女儿一个生离,一个死别,俱是拜他兄妹二人所赐,自己却还要为他的江山尽犬马之劳,明明恨不得手刃了她,却要日日夜夜强作笑颜面对她,这是万虫噬心般的折磨…… “小姐?你在听舞儿讲么?”小舞看着一诺出神的样子轻唤道,“啊?哦,在听,我在听的,刚才是说到我被爹爹送到柳吟风家里了,后来呢?”一诺回过神来,示意小舞继续讲下去。 小舞面上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记得柳公子了么?” 又是柳公子!一定是柳吟风的儿子了,凝紫和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一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第十四章 青梅竹马(1) 云雾缭绕的落石山上,苏茗强自咽下喉头的呜咽,狠狠心将怀里尚自酣睡的凝紫递给柳吟风的夫人,转身头也不回的奔下山去……凝紫像是感觉到了父亲的离去,蓦地睁开了晶亮的大眼睛,哇哇大哭,任谁逗弄都不停歇,直哭的一张小脸通红发紫,柳吟风抚额大叫头痛。 “爹爹,让我试试吧!”一个稚嫩的童声怯怯的对着他道,“去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这么小的娃娃你还能哄住了!”柳吟风低头一看是自己四岁的儿子云舒,不禁恼怒的吼道。 “老爷,就给云舒试试吧,兴许凝紫就不哭了……”柳夫人柔声抚慰,看柳吟风脸色稍缓,一边把仍旧撕心裂肺痛苦的凝紫小心的递给了云舒,一边小声叮嘱他小心抱着别摔了。 说来也怪,一直扯着喉咙哭喊的凝紫到了云舒小小的怀里当真就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云舒,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小脸上却露出了甜甜地笑容,小酒窝里盛满了笑意……众人无不惊奇,都说他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小舞是云舒奶娘的女儿,自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之后便做了凝紫的贴身丫鬟,所以对他们之间的故事很是了解。 凝紫小时候对云舒极为依恋,总是有事无事的腻在云舒的身边,或者要他抱或者要他背。云舒也对凝紫很宠溺,凡是凝紫想要的,他无论如何都会办到。 提到这段岁月时,一些记忆的片段突然毫无征兆的从一诺脑海中闪过…… 凝紫3岁,云舒6岁。 “云哥哥,陪阿紫玩啊!”凝紫扭动着胖胖的小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向正在树下练字的云舒,有些口齿不清的说,伸手就扯住了云舒雪白的长袍,全然不顾自己满手的泥污,在白袍上留下的刺目黑印(还是尿泥,大家小时候都干过哦,呵呵)。 云舒温柔的笑笑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父亲正在专心的看书,牵着脏兮兮的小手偷偷的从他背后绕过去,陪凝紫玩泥巴。 “阿紫,看哥哥建的宫殿,等你长大了,我就盖一座真正的宫殿给你住,好不好?”云舒笑盈盈的看着凝紫,稚气的声音充满坚定,凝紫只是自顾自的和着泥巴,听到云舒的话,转过头去,用小小的手往云舒的脸上抹了一把,流着口水傻笑的看着云舒白皙的鼻尖上一点泥污,于是云舒也咧开缺了齿的嘴傻傻的笑…… 晚上云舒被罚跪,凝紫陪着他跪在院中,风中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依相偎,瑟瑟发抖却又无限温暖。 凝紫6岁,云舒9岁。 凝紫端端正正的坐在门前飘着落叶的树下,一袭粉白的衣裙,柳夫人给她精心打理好的长发乖乖的垂落在腮边,粉嫩的小脸上小酒窝若隐若现,小嘴微撅奶声奶气的抱怨道:“云哥哥,你说要给阿紫画像,好了吗?阿紫好累!” 说着从矮凳上跳下来,一蹦一跳的跑向正握着画笔,额上冒汗,鼻子脸上都是墨汁的云舒。 “啊~~呜呜……云哥哥是大坏蛋,把阿紫画成丑八怪,阿紫不和你玩了!”云舒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却见凝紫小嘴一扁,哭着跑开了。 柳吟风和夫人闻声跑出来一看,不由得捧腹大笑,画上的凝紫眉毛弯弯曲曲,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鼻子画歪了,还长着‘血盆大口’……云舒委屈的将画小心的折起放进了怀里。 第十五章 青梅竹马(2) 凝紫9岁,云舒12岁。 “云哥哥,你知道吗?阿紫最喜欢闻云哥哥身上的味道了。”凝紫说着不由的又蹭进了云舒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她从小就极为依恋的味道。云舒却一下子红了脸,轻轻推开了凝紫,“阿紫,我们都长大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大人看了会笑话的……”云舒结结巴巴的说着,脸上的红晕扩散到了奶油般的脖颈上。 “云哥哥,你不喜欢阿紫了么?小时候你不也是这样抱着阿紫么?为何大了便不能如此?”不期然被推开的凝紫一愣,睁大眼睛委屈不解的看着云舒,慢慢的模糊地水雾打湿了晶莹的眸子,泪珠已经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转。 “阿紫,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我很喜欢你……阿紫,等你长大,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云舒终于还是心疼的把凝紫搂进了怀里,小心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凝紫满意的把脸埋在云舒并不结实但很温暖的怀里,仍旧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云舒的特殊味道。 12岁的云舒已经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要娶凝紫,这个他亲手带大的小女孩。 凝紫12岁,云舒15岁。 山顶的苍松下,一袭白色长衫的少年临风而立,山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一头黑发也在身后飘扬,仿佛他随时会随风而去,只是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忧郁神色忍不住让人心疼。 凝紫咬了咬唇,轻轻的走过去,用小手拉住了少年背在身后的手,云舒一怔,反手抓住了温热的小手,把凝紫带离了崖边,伸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怎么也上来了,早上风大,当心着凉。” 凝紫只是把脸偎在云舒胸前,泪水濡湿了他白色的长衫,“云哥哥,阿紫要走了,你知道么?爹爹派人来接我了……可是,阿紫不想走!阿紫会想念云哥哥的……” 云舒心中一阵疼痛,握紧了凝紫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傻丫头,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我了,这么多年了,一定是伯父又想你了,派人来接你回去住些时日,不多久就会回来了。” 凝紫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温柔的云舒,孩子气的一笑,用云舒白色的长衫抹干净眼泪鼻涕,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真的吗?就像紫儿八岁那年一样吗?那我走了,我会早些回来的,云哥哥要等我,摘得野果要留着等我哦!”说完从云舒紧握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小手,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跟着身后的一众人下了山。 她天真的以为,到秋天满山金黄的时候,她就可以回来了,可以和他的云哥哥一起放风筝,一起摘野果,一起躺在山顶晒暖暖的太阳,一起在他们的树下抚琴念诗…… 凝紫,总有一天,我会娶你回来,等我。云舒仍旧伸着手,上面还有凝紫的温度和她咸涩的泪。 许久,他收回了僵硬的胳膊,修长的手指拢在衣袖里,紧握成拳。胸前濡湿的长衫上犹有泪痕,好像凝紫小小的脑袋还安稳的依偎在哪里一样。 可是凝紫不会再回来了,她被赤焰帝赐婚给了烈枫朝太子,三年后完婚。 云舒都知道,他偷听了大人们的谈话,可是他太小了,小的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第十六章 凝紫逃婚 在这些陌生而有些模糊地回忆中,温柔笑着的云舒,一袭白色长衫的云舒,用白色长衫替自己擦鼻涕的云舒,摔得鼻青脸肿为自己摘野果的云舒,把她抱在怀里教她念诗的云舒,脸红着说长大要娶她的云舒……有关他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一诺不自知的流了满面的泪,这是苏凝紫留给她的记忆,“苏凝紫,你是要我替你去爱他吗?” “舞儿,我现在有多大了?”一诺觉察到了自己脸上的泪,连忙伸手抹了,一诺从不许自己流泪。 “小姐今年是15岁,三日前正是你和太子大婚的日子。”一诺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大婚?和太子?那我怎么还会被那个老恶婆臭打了一顿?这么说来我好歹还是她的侄媳吧!”她不满的鼓着腮帮子撅嘴抱怨道。 小舞失望之极的看着紧锁眉头嘟着嘴抱怨不休的‘苏凝紫’。柳云舒,这个刻在她心上的名字,此刻疼的难以抵挡,是的,小舞爱柳云舒爱了很多年。 “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柳公子怎么样了吗?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诺猛的一惊,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小舞,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悲悲戚戚的表情,她明白了什么,这是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啊,她早该想到。 “那,柳……呃……云舒后来怎样了?他是来抢亲了么?”一诺忍不住露出热切的表情,她确实很想知道这个一身书卷气,一身凝墨香的少年要如何来抢回自己的心爱之人。 毕竟苏凝紫是苏凝紫,凌一诺是凌一诺,对于苏凝紫的痛苦凌一诺虽然感同身受,因为这毕竟是她的身体,可是柳云舒之于凌一诺而言只是一个模糊地记忆,如此而已。 对她而言,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混下去才是正事。 看着一诺的表情,小舞突然有些恨她,她怎么可以忘记他!可是,说不定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不再痛苦,可以毫无牵挂的去做她的太子妃。可是……小舞的嘴边莫名的划过一丝苦笑。淡淡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从你下山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忘记了你,这三年来,他根本就没来找过你,他放弃了你,自己远走天涯,所以你悲伤不已,在大婚当日逃婚了,轰动了整个都城,也惊动了皇上,龙颜大怒,公主盛怒之下才将你打成那样……”小舞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看着她,眼中仍旧有盈盈的泪光,告诉一诺柳云舒选择了放弃。 放弃?逃婚?可是一诺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她撒谎! 柳云舒那么爱苏凝紫,怎么会? 一诺狐疑的看了看呆立床前的小舞,她的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果他当真忘记了凝紫,为什么小舞听说她忘记了他会那么失望愤怒?为什么提起柳云舒苏凝紫残留的意识和记忆全是他? 一诺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云舒,柳云舒,你真的放弃了那个依恋你怀抱,喜欢你味道的阿紫么? 若是真的忘记了,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因为真正的苏凝紫已经死了,忘记她,你便可以毫不悲伤地去接受这个现实。 一诺摇了摇头,苏凝紫,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彭!”房门突然猛的被人踢开,一个尖锐高昂的女声大叫道:“苏凝紫,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人也敢打!”一诺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来了么?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一抹浅笑浮上苍白的小脸,我就不信本小姐21世纪的‘小邪女’斗不过一个古董老恶婆! 第十七章 拿手好戏 “舞儿,你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帐子拉下来!一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她若问起,你都说是!看小姐耍猴给你看!”小舞颇有些不解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浅笑盈盈的一诺,这还是那个提到公主就花容失色的小姐吗? “奴婢小舞见过公主,见过锦姑娘!”小舞跪在内寝门前,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伏在地上。 锦儿脸上涂满了膏药,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趾高气昂的神气,抬脚就将小舞踢倒在地,啐了一口:“贱蹄子!”脸却是冲着一诺的方向。 欧阳妍雅看了瑟缩在地上的小舞一眼,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向一诺的床榻,伸手掀开了帐子,正待开口发难,看到一诺,却是微微一愣。 眼前的‘苏凝紫’身体半俯在床上,头发凌乱不堪,此时正努力的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凄楚的看着她,一手捂着额角,鲜红的血顺着纤细苍白的手指一滴滴流下,染红了胸前白色的小衣…… “娘亲……”妍雅微微愣神的一瞬,一诺已经‘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子,嘟着小嘴,做出委屈万分的模样往妍雅怀中蹭去,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一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真是庸脂俗粉,不过为了自己今后的日子,忍了。 妍雅本是看着眼前凝紫虚弱的模样,惊诧这样娇弱的丫头能把锦儿打成那样? 忽听到耳边一声娇娇柔柔的‘娘亲’,满含了撒娇和委屈的味道,不由的又是一怔,心头百感交集,一时竟忘了挣脱开去,反倒是任由一诺在怀里蹭着。 “啊~”锦儿和小舞都忍不住惊呼出口。 这个欧阳妍雅虽然是飞扬跋扈,强悍至极,但是人都会有软肋,她也不例外。 当年嫁入苏家已经一年的妍雅,惊慌的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身孕,回了皇宫传来御医诊脉,才发现她的体质根本不能生育,而且是不治之症。 这之于一向骄傲的欧阳妍雅是一个巨大的耻辱,她命自己的心腹悄悄的处决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回到苏家她也只是说自己不想生孩子,苏茗向来不敢忤逆她,更何况他本来就唯恐避之不及。这些年来,欧阳妍雅一直派人遍访名医想治好自己的病,却始终未果。 孩子就是欧阳妍雅的软肋。女人或许都想为心爱的人生孩子,无论是多么残忍的女人天性里也必然有母性,她们渴望自己的生命能通过孕育一个小生命而得到升华…… 欧阳妍雅潜意识很渴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如凝紫一般粉刁玉琢的小女儿,所以当她看到襁褓里白胖可爱的凝紫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涌起母爱,可是她是那个女人给苏茗生的孩子!而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能为他生孩子了,这种母爱立马变成了如潮水般涌来的恨意,她要折磨这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谁是你娘亲?我何时生了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回过神来的欧阳妍雅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手上却是有些舍不得推开赖在自己怀里的少女。一诺躲在她怀里见她没有推开自己,知道自己攻心的招数已经起了些作用,偷偷抿嘴一笑,抬起脸看向她。 妍雅只见她脸上泪痕犹在,嘟着小嘴,眼神里满是委屈幽怨,朱唇轻启,又是一声温温软软的‘娘亲’,直听的她心尖都颤了,原本坚硬的心竟一分分的软了下来,“苏凝紫,你玩什么花样,锦儿不是说你叫我‘老恶婆’?怎么又叫起娘亲来?”虽然还是冷冷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已经缓和了许多,却依旧疑心,莫不是自己一顿毒打将小丫头的脑子打坏了? 第十八章 如此好骗 “娘亲怎么这么说紫儿?你当然是爹爹的夫人,紫儿的娘亲了。我又怎会骂你?”一诺撒娇的拉着欧阳妍雅的手晃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她,浅浅的酒窝盛满笑意。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妍雅心底直升上来,暖暖痒痒的,眼前的少女那般娇痴的冲着自己喊着‘娘亲’,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听过人喊她娘亲,更不曾有人如此这般的对着她撒娇,竟然忍不住湿了眼角,自己或许一直都在渴望这一天吧…… 小舞傻了一样跪在地上看着‘凝紫’,她怎么可以叫这个恶毒的女人‘娘亲’?!锦儿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原本气势汹汹的欧阳妍雅渐渐的安静下来,脸上甚至流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慈爱的表情! 一诺看到了欧阳妍雅的变化,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一转头,对着锦儿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明是天真无邪的笑容,看在锦儿眼里却阴冷无比,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欧阳妍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注意到一诺的小动作。 “哎哟……好痛……”一诺用手捂住额上的伤口俯身倒在了床上,欧阳妍雅一惊回过神来,不由的伸手扶起一诺,口气依然有些生硬的说道:“伤还没好就不要乱动!”尽管仍有疑心,眼里竟有了一丝心疼。 “紫儿醒来头就好痛,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谁痛打了紫儿一顿,听说是个什么公主,紫儿身上好痛,心里气极,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娘,你可要替紫儿做主……”说着又把脸埋进了欧阳妍雅的怀里,双手箍着她的腰撒起娇来,“哼,什么公主?我就是那个‘老恶婆’,你便如何?”欧阳妍雅冷哼一声推开怀里的少女,还是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小舞,你……你怎么不早说!娘,紫儿知错了,紫儿适才醒来就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就问舞儿,舞儿只说是公主将我打伤,却没说娘亲就是公主,紫儿就随口说了一句,哪知道被这位锦姑娘听了去,而且紫儿说的不是‘老恶婆’,紫儿说的是……说的是‘八婆’,不知道锦儿何故说我骂娘亲‘老恶婆’?”一诺说着继续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此时已经瑟瑟发抖的锦儿。 “八婆?什么意思……”欧阳妍雅困惑的看着一诺,一诺早已经在心里笑翻了,这个老古董自然不会知道八婆的意思,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无辜的表情,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娘亲莫要怪紫儿,紫儿在落石山柳家时的奶妈叫做八婆,人是极好的,只是对紫儿及其严厉,紫儿听的公主是恼我逃婚的事情才打的我,所以才……才说她……说你是八婆,意思就是你很严厉,却是为了紫儿好!紫儿绝对没有辱骂娘亲!” 欧阳妍雅脸上的表情重新缓和了下来,仍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么说……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些都是小舞告诉你的?” “紫儿不敢有所欺瞒,都是小舞告诉我,紫儿周岁上就没了亲娘,娘亲一直对我视若己出……可是紫儿竟然做出那样的事,伤了娘亲的心,紫儿知错了……”一诺说着竟然又掉下泪来,巴巴的看着欧阳妍雅,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舞,抬起头来!真是你告诉小姐这些的?”欧阳妍雅目光犀利的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小舞,用充满危险的语气问道。“回公主的话,小舞只是如实相告,并无丝毫隐瞒。”小舞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这是一诺交代的,她已经知晓了她的用意。 第十九章 阴谋得逞 欧阳妍雅瞧了小舞半天,但见她目光如水,没有丝毫波动,不似说谎。欧阳妍雅虽然生性暴虐了些,性格又飞扬跋扈,但是内心却是很单纯,犹是小孩心性。 就像当年的逼婚,也只是使小孩性子,就像小孩子看到喜欢的玩具一定要得到一样。是以哪里料得到一诺心里众多小算盘,况且孩子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看到如今乖巧惹人怜爱的一诺,难免心动,竟不曾发觉凝紫性情也大变,只当是她失了忆,性子也变了。 当下心里一宽,想着或许是苍天怜悯自己,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叹了一口气,眼里的冰冷也慢慢融化了,慢慢的举起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一诺的头上。“乖,娘知道你不会骂我……” 一诺破涕而笑,甜甜的又叫声娘亲,伏在她肩上冲着小舞调皮的眨了眨眼。“娘,刚才这个锦儿好凶的,进来就打小舞,紫儿出言相劝,她竟然过来抓着紫儿的头发就往床沿上撞,你看呀,头上都撞出血了,紫儿好痛!她还说……说‘老恶婆’的女儿也是贱蹄子……娘……”一诺嘟着嘴苦着脸,大眼睛里泪光点点,一手仍是捂着额上的伤口,“紫儿当然要反抗才将她的脸打伤的……”说完又委屈万分的躲进欧阳妍雅的怀中。 欧阳妍雅顿时沉下脸来,小心的把一诺扶靠在床头,转身冷冷的看着此时已经瘫坐在地上的锦儿,冷笑一声:“锦儿,枉我一直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对我忠心的?”锦儿只是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嘴里直喊着‘公主饶命’,磕头如捣蒜,她深知,只要是欧阳妍雅认定的事,再怎么申辩解释都是无用,只会招来更大的祸患,所以只能磕头求饶。 一诺虚弱的靠在床头,仍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地上可怜的磕头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欧阳妍雅面无表情的看着锦儿,“起来吧,从今以后不许你开口讲话,你的舌头本宫给你留着,是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去吧……”说罢一脚将锦儿踢翻在地,“快些滚出去!”锦儿又如先前一样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只是再不敢回头瞪视房里那两个可怕的女人。 “紫儿,你先躺下休息,娘去请医生来给你瞧瞧!小舞,好好照看小姐,有什么闪失,仔细你的皮肉!”和那天鞭笞一诺时一样的话,只是感情已大不相同。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柔弱的‘凝紫’,转身快步离去。 一诺松了一口气,舒服的倒在了床上,自己赌赢了,赌的就是这个老恶婆没有孩子的心病,换了别人,怕是就没这么好哄了,想起欧阳研雅的表情,当下也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舞,看我刚才把‘老恶婆’耍的团团转,还有那个讨厌的锦儿也倒了霉,你开心么?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娘亲’了,哈哈……”一诺开心的在床上打着滚,自己初来乍到,总得找个稳固的靠山,管她是不是苏凝紫的仇人呢,跟她凌一诺有什么关系? 小舞还是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床上那个此时俏皮的笑着的凝紫,想起刚才娇痴无限的凝紫,心里疑惑万分。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体,为什么挨了一顿打,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凝紫是个忧郁娇弱的女子,只能默默的任人欺凌,整天除了对着一副画发呆,就是坐在院中的樱花树下或抚琴悲泣或仰头望天,凄凄艾艾,常常让人忘记了苏家二小姐的存在……眼前的她却变得灵动鲜活,不容忽视,忽而巧笑嫣然,忽而娇憨可人,时而冷酷时而又温柔,明明恨极,却偏又能笑脸相对,这样的凝紫让小舞琢磨不透,也让她感到害怕。 第二十章 初出相府 清晨渺渺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刚刚微微发白的天边兀自挂着几颗惨淡的星星,几个睡眼惺忪的护院家丁打着呵欠从房里走出,嘴里嘟囔着往门口走去。“拖拖塔塔”的脚步惊飞了栖在路旁枝头上的鸟儿,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扑棱棱的四散逃开…… “吱呀”一声,西厢房的一扇门缓缓的打开了,原本及其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如同惊雷炸响。一个小脑袋从门内探出,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娇小的身影从门中闪出,随手又带上了门,黑暗中明亮的眸子灵动异常。 家丁们各自找了舒服的地方靠了睡的正香,突然听得耳边‘哎哟’一声,忙睁开眼各自拿了手边的棍棒。却只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面朝下跌倒在门槛上,口中直呼痛,疼的龇牙咧嘴,晨光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漆黑的脸上闪亮的白牙。 “哈哈……看他那傻样……”家丁们看着狼狈的小叫花,大笑不止,小叫花却耍赖似的从地上爬起来骑坐在门槛上歪了头傻笑不已。 “哪里来的花子?还想往府里跑?快些赶出去!”一个威严的声音蓦地响起,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严拓披着衣服站在廊檐下,皱着眉头看着门槛上赖着不走的的小叫花,哼,想趁黑摸进府里偷东西?门都没有! 众家丁闻言赶紧连拉带扯把那赖在地上的小花子轰出了府门,在管家鹰眼般锐利的注视下各自去巡视宅院,再无人敢打盹偷懒。严拓摸了摸鼻子,不由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个苏府还得靠自己这把老骨头啊,这群饭桶连个大门都守不住! 早春的清晨浓重的雾气夹裹着仍旧有些刺骨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脑袋,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转身回了房。 “扑哧……”,黑暗中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小叫花得意的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向大街上走去。自从穿越来这里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一诺天天都躺在床上养伤,公主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不知是心疼她有伤在身,还是害怕她再次出逃。 以一诺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哪里过的足不出户的日子,便想了这个法子,假扮成小叫花,往脸上抹了煤灰。你不让我出去,我便假装进来,看到小叫花要进来,家丁们自然要轰走的,这样就可以顺利的出府还不被人察觉了。 一诺边想着边轻笑出声,却没留心撞上了人,“哎哟……”一诺很不雅的一屁股摔在地上,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顿时疼的她龇牙咧嘴,泪花直冒。 正待爬起发难,冷不丁被人拎着脖子甩了开去,面朝下跌倒在地上,接着一柄长剑散发着寒意架在她的脖子上,一诺既怒且怕,不敢贸然出手,只好任人摆布。 “你是谁?”只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问道。 一诺不服气的昂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是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身材倒是匀称颀长,只着一身简单的青袍,却也让人觉得器宇轩昂。正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颇有神采,瞳孔漆黑如丸,灿若星子,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带着探究的目光,抓着自己的人应该是他的随从,也是面无表情。 一诺翻了翻白眼,长着那么好看的眼睛却是摆设,不耐的答道:“真是好笑,看不出来么?我是小叫花,讨饭的。” 男子轻扯了一下嘴角,掏出一条白色的巾子扔给随从,仍是看着她轻声道:“替姑娘擦擦脸。”一诺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一旁的随从闻言粗暴的用那巾子将一诺脸上的煤灰擦了个大概,露出了还留着淡淡疤痕的粉脸,一诺愤恨的瞪着男人,恨不能上前给他两耳光。男人看到她的脸却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一诺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正要探究,男子已恢复如常,也不管一诺还趴在地上,领着随从快步离去。 好奇怪的男人,一诺撇了撇嘴,揉了揉生疼的屁股爬起来,冲着男子的背影竖起了中指,然后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十一章 绝色少年 此时天色渐明,各个商铺皆已开张,沿街叫卖的小贩也纷纷挑了担子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诺走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望着满街的美食小吃,听着小贩们热情洋溢的叫卖,心中有些懊丧,早上光顾着溜出来,竟然忘记带钱,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却是连买一个馒头的钱也没有。 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是了,我可是小叫花,哪有叫花子出门带着钱的?! 只见她嘴角扯出一抹顽皮的笑容,大大方方的走到卖馒头的小摊上,不理周围人惊奇的目光和老板阴沉的脸色,顾不得刚出锅的馒头热气腾腾的烫手,也不说话,一手抓了一个馒头便走。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叫花,给我站住,把馒头放下,没钱就想吃白食!”身后传来老板的叫骂声,一诺也不跑,只是笑兮兮的转过头来对着老板,歪了脑袋调皮的笑着说道:“呀,我原不知馒头是要用钱买的,那就还给你吧!”说着便将馒头放回蒸笼,又要走,大家只觉得这个小叫花有趣的紧,都凑到馒头摊前,待看到那两个馒头,更是笑叉了气,白胖胖的馒头上赫然五个漆黑的指印,不明所以的老板转身看到馒头,气的七窍生烟,伸手就要抓一诺,一诺灵巧的闪身一躲。 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撅起红唇嗔道:“你这老伯好生没趣,馒头还你了你还不高兴,又要抓我做什么?若是嫌那馒头脏了,扔了也可惜,不如给我吃了岂不正好?”那老板顿时醒悟过来一诺的用意,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招呼着伙计要抓住一诺,一诺左躲右闪玩的开心,周围群众也看的有趣。 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喝:“住手!”顿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诺听了转头望去,只一眼,眼眸再也转不开去。 眼前的少年,身高至少有180,挺拔如松,只是身形稍显瘦削,着了不染一尘的白袍,那白并不是如雪般刺目,仿佛是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涤荡过一般透着丝丝淡蓝,在初升的朝阳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感觉温暖又有亲近的冲动。漆黑如墨的长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在白袍上,阳光下仿佛透明的苍白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斜飞入鬓的长眉英气中却又透着丝丝妩媚,长长的睫毛俏皮的卷翘着,只是一双美眸竟然是蓝色,微微透着些惊奇定定的看着一诺,紧抿的红润双唇有着柔美的曲线,为何觉得有些面熟……一诺觉得喉头有些干渴,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仍是不错眼珠的盯着来人。 一阵清风吹过,轻柔宽松的袍服下摆轻轻扬起,一诺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他的袍袖,生怕眼前恍若天神般的人物被风携了去。 周围的人也是看愣了,此时看见小叫花用黑乎乎的手抓上了那袭白衣,又发出一阵哄笑。少年原本苍白的脸上浮上两团不自然的红晕,轻咳了一声,一诺这才回过神来,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赶紧移开目光,低头却见自己仍然抓着他的袖子,赶紧松开了手,却在白衣上留下了漆黑的指印。 白衣少年对此倒不以为意,也不再理会周围人的嗤笑,反倒低下头柔声问道:“你很饿么?”一诺仍在发愣,太美了,任何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是苍白的,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那就是——倾国倾城。一诺自诩向来不是个花痴的人,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怦然心动。 听到这句话,一诺有些惊讶,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竟然在问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饿不饿?这样的场景让一诺想起黄蓉与郭靖初次见面的情景,促狭顽皮的心思又跑了出来,“饿了,公子是要请小叫花吃馒头吗?”白衣少年微微愣了愣,温和的笑笑,“既是这样,在下也有些饿了,不如你我去酒楼一叙。” 一诺心中一惊,还真有这样的傻蛋,初次见面就请人吃饭,还是个脏兮兮的小叫花,不过不吃白不吃,当下也不管那两个被自己弄脏的馒头,乐颠颠的跟着白衣少年向香满楼走去,“哎,臭叫花,弄脏了馒头就想跑?”馒头摊老板才刚跟着看了阵热闹,才猛然想起这小叫花弄污了馒头还没给钱,白衣少年微皱眉头,回头丢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拉起一诺就走。 第二十二章 他叫辰逸 一诺呆呆的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跟着他走进了酒楼,也忘记像黄蓉那般捉弄他,刁难酒楼的老板,只是傻傻的盯着眼前白衣的少年,看着他优雅的落座,看着他温柔的为自己斟茶,看着他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看着他不停的给自己夹菜,一诺只觉得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温暖,心里有一个角落渐渐的柔软起来,那是21世纪的自己17年中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就是喜欢吗? 一诺轻轻摇了摇头,赶走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 “在下唐突,敢问姑娘芳名?”白衣少年被一诺盯的颇不好意思,俊俏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尴尬间只好先出声打破沉默。 “啊,我么?凌一诺,一诺千金的一诺。公子怎么称呼?”一诺收回贪婪的目光,啐了自己一口,何时变得如此花痴,而且,又被识破了是女的,太有挫败感了! 白衣少年听了这个名字,温柔的神情一滞,湛蓝的眼睛透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一诺看在眼里有些不悦,这个名字就这么让你失望? “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姑娘长的很像在下的一个故人,是以听见姑娘的名字有些许失望,看来是我认错人了……”白衣少年似是看懂了一诺的不悦,赶紧解释到,苍白的脸上再次浮上红晕,额头也覆了细密的汗珠。 一诺倒也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当下释然,不过仍旧装作不悦,问道:“如今知道认错了人,公子莫不是要将小叫花轰了出去?”少年这次急的涨红了脸,连白皙颀长的脖颈都染上一层粉红,“凌姑娘!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姑娘即便不是在下的故人,只要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结交了你这个朋友!”一诺见他窘迫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傻蛋全然不懂什么叫开玩笑,逗来玩倒是有趣的很,看他急于表白心迹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逗他。 “呵呵,公子说笑了,我是个小叫花,承蒙公子如此看得起,我怎敢嫌弃?不过公子要是再不告诉我尊姓大名,可就是瞧不起小叫花咯。”少年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道:“在下姓雪,名辰逸。” 雪?好奇怪的姓氏,不过和他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的……“咕噜……”一诺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为了掩饰这个尴尬的声音,一诺红着脸赶紧说道:“哦,雪公子,你也不要老是在下在下的叫自己,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啦,叫我一诺就好,我以后就叫你辰逸。”说完就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辰逸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一诺小猪一样的吃相,虽然不是他要找的人,不过能认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不错。 一诺吃饱喝足之后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一个大帅哥在盯着自己,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湛蓝双眸,顿时红了脸,抹了抹嘴,“辰逸,我要走啦,谢谢你请我吃饭。”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走,“姑……一诺,不知道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一诺转过头微微一笑,“想知道么?偏就不告诉你!”一诺吐了吐舌头,对不住啦大帅哥,我总不能告诉你小叫花是丞相的女儿吧,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也不再理身后愣愣的少年,转身跑出了酒楼。 街上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一诺兴奋的这转转那逛逛,卖脂粉头钗的小摊,扎风筝的手艺人,捏泥人做木雕的师傅,耍猴戏的大叔,买糖葫芦的小贩,甚至是青楼女子站在路边卖弄风骚的身影,都让一诺兴奋,这就是古代吗? 直到这一刻,一诺才真正的觉得自己是真的来到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只有史书中才有的世界。心中不由的又晃过一丝怅然,那个世界的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吧,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是妈妈的精神支柱,妈妈…… 那个男人呢?那个狠心抛弃他们母女的男人,他也会伤心吗?从八岁之后,一诺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一眼,不是他不肯见她,而是一诺不愿意看见他,倔强如一诺,始终不能原谅父亲对母亲和自己的背叛。 不知道自己今生还能不能再回到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去…… 第二十三章 英雄救美 一诺陷入自己的沉思,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条小巷。“哟,这小叫花长的还挺标致,过来让爷瞧瞧,要是让爷们开心了,就赏你几个铜钱,哈哈……”一抬头,迎面几个面相猥琐的男人淫笑着向一诺走来,满嘴喷着酒气,互相交换着觅到猎物的得意眼神。 一诺闻声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看了看远处巷口,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肯定是看见了这边的情景,却慌忙离开,不愿意惹麻烦吗? 她也不愿意,她瑟缩着身子,露出害怕的神色,尖叫了一声冲进了旁边一条岔路,几个汉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傻娘们,自己钻进了死胡同! 一诺满脸绝望的看着向自己逼近的猥琐男,单薄的身体使劲的贴着墙壁瑟瑟哆嗦,颤抖的声音直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猥琐男们看到这么娇艳的猎物带着绝望的神情哀求着,很是受用,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尝尝这块鲜肉,却没察觉那缩在墙角的少女脸上那抹诡异的笑。 “住手!”又是那个轻柔的声音,一诺越过猥琐男的身体,看到了一袭白袍的辰逸。 他怎么来了,在跟踪她么? “一诺莫怕,我来救你了!”难道他会武功?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一诺这么想着,微微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心里莫名的有些暖意,既然你有心,我就承了你的情吧。 她慌忙装作惊慌的躲到他身后,拉起他的衣袖半遮住脸,辰逸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似那个世界的男人喜欢用的古龙水那样刺鼻,倒像是小时候妈妈用皂角洗衣服之后散发出的清香味道,仿佛有着能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一诺埋首于辰逸宽大的袍袖,贪婪的嗅着这股清香,心里荡起异样的感觉,这个少年,如此特别…… 只可惜一声惨叫打破了一诺旖旎的幻想,清香的主人颓然倒下,一诺心里的温暖霎时结了冰,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倒地晕死过去的辰逸,这个傻瓜,原来不会武功,是来给自己添乱的吗?美还没救下,自己倒先被人开了瓢,而且,就算躲不了,用手挡一下总是好的吧…… 一诺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查看他的伤口,鲜血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蜿蜒而下,漆黑的长眉紧锁在一起,脸上像是爬满了嗜血的蚯蚓,这些蚯蚓蠕动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诺心中一痛,这个少年如此护着她,是因为她是凌一诺还是因为她长的像他的故人? 来不及细想,一诺奋力撕下天琪的宽大的袖子,替他简单的包扎后,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那几个猥琐男,猥琐男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为首像是老大的男人扔了手中的木棒,拍了拍手,一脸的嘲弄。 “看不出来你这小叫花,竟能勾搭上这么俊的男人,只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哈哈,还来逞强,笑死爷爷们了!哥几个,大哥我先上了!” 说完指着几个小弟说道:“你,啃骨头,你,喝汤,你,喝涮锅水!”几个男人吞了吞唾沫,不满的嘟囔着。看着老大恫吓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退后几步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一诺。 一诺也不说话,只是原地活动活动手脚,瞅准时机转身一个后踢腿正踢在冲过来的男人脸上,男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连连呼痛,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挣扎着爬起来又冲了上来。 一诺撅了撅嘴,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若不是这个苏凝紫身体娇弱,这一下保管那个臭男人掉了满嘴的狗牙,哪里还能如此嚣张?抬腿又是一个前踢,正中下巴,男人身子一晃又栽倒在地。 21世纪的一诺最喜欢看的动漫就是名侦探柯南,尤其喜欢里面会空手道的小兰,因此不顾凌兰的阻拦,从10岁就开始练习空手道,现在已经是黑带二段。那时候的一诺,单纯的以为学会了空手道,就会变得像小兰一样厉害,就可以保护自己和妈妈不受伤害。 容不得一诺多想,被激怒的猥琐男不屈不挠的又冲了上来,一诺抬起腿又照脸部、胸部连踢几脚,男人终于躺在地上只剩了哭号的劲。一诺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都叫你不要过来了,活该!” 其他几个无赖一看老大败下阵来,目露凶光,一齐冲了上来。一诺心中暗暗叫苦,若是以前,莫说三个一起上,就是十个,她也不惧,只是今日此时,苏凝紫身体本就孱弱,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方才一番打斗,身上没好透的伤口早已裂开,剧痛无比,只能勉力支撑着不倒下去而已。 第二十四章 怎么是他 一诺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家,没有武器,也没有退路,禁不住有些后悔刚才把几个流氓引进了死胡同,原本想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只可惜她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以一敌十的凌一诺,而是娇滴滴还受了重伤的丞相千金。 以她娇小的身形,打斗间瞅准空当倒是能逃出去,只是这个傻瓜怎么办,把他丢在这里?他头上还有伤,会死人的!雪辰逸啊雪辰逸,今天被你害死了,一诺颇为懊恼的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大喝了一声,瞪圆了眼睛,空手道老师说过,面对敌人,就算处在下风,气势也不能输。一诺怒目圆睁对着几个流氓,准备拼死一搏。 忽然一阵风掀起了一诺垂落耳畔的几缕发丝,刮在脸上有些刺痛,一个青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伴随着重重剑影飘落在众人眼前。 不待一诺反应过来,几个猥琐男已是惨叫连连,匍匐在地上挣扎不已。只听“铮”的一声,男子已然收剑入鞘。 看去时只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已是破破烂烂,比一诺自制的叫花服还要褴褛,且都被削掉了半只耳朵,狼狈不堪。一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滚!”,青衣人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一诺一惊,却原来是对着地上那几个鬼哭狼嚎的猥琐男吼的,猥琐男们如蒙大赦般争先恐后的逃出了狭窄的小巷。 那阵风就是传说中凌厉的剑气吗?这个男人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咯? 一诺正在心里琢磨着,青衣男子转过身来。 “你……没事吧?”一袭青衣,蜡黄的脸色,淡淡的声音,冷漠的语气。 “怎么是你啊!”一诺脱口而出,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吃惊,满腔感激之情化为乌有,看那身手,看那背影,还以为会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却原来是早上碰到的一脸病容的青衣怪大叔。心中又有些奇怪,明明看起来病怏怏的,身手却又那么了得,真是个怪人。 一诺蓦地想起那个倒霉的雪辰逸还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连忙俯身查看,还好伤口不是太深,血已经止住。只是他仍旧双眉紧锁,昏睡不醒。 一诺没好气的一边拍着他苍白的脸一边推着他的身体,嘴里喊着:“醒醒啊,辰逸,傻蛋,快醒醒,别睡了!”不会死了吧?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诺一条,她颤抖着手指握住少年细弱的手腕,还有脉搏,顿时松了口气,不经意间看到那纤长瘦弱的苍白手指,心中一动,好漂亮的手。意识到自己盯着辰逸的手看了半天,一诺不安的晃了晃脑袋,像是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怎么才能把他从这里弄出去啊,就算再瘦弱,到底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背又背不动,抱也抱不起,总不能像拖麻袋一样拖出去吧,一诺犯愁的看着辰逸。对了! “大叔,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吧……,人呢?”一诺猛的想起那个见义勇为的青衣怪大叔,转过身去却发现人家早就轻轻的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不发出一丝声响。 一诺气结,心里骂了青衣男不下百遍。只好用一只手拽着辰逸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挂着,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腰带,半拽半扶的拖着辰逸艰难的往前挪动,身上裂开的伤口混合着汗水黏黏腻腻的顺着身体往下流淌,疼的一诺泪水直往外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一诺觉得再也支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客栈。“给我备间房,再请个大夫,快点!”一诺一冲进门就脚下一软和辰逸摔做一团,没好气的冲着店小二喊道,店小二本来打算轰了一诺出去,但转眼瞧见辰逸的衣着不凡,气质不俗,心知不是一般人物,也就不与一诺计较了,当即照办。 一诺趁着掌柜的指挥着店小二把辰逸搬上楼的空当,偷偷的溜出了客栈,她身上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要是店小二问她要钱,岂不是很糗? 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蹒跚的脚步,一诺顶着烈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的一诺狼狈不堪,帽子丢了,盘起的长发在和猥琐男周旋的时候就已散开来,现在湿漉漉乱糟糟的贴在脸上,脖子上,汗水和着煤灰乱七八糟糊了一脸。血水和着汗水在衣服里肆意乱窜,痒的像千万只蚂蚁在爬。 回丞相府吗?那里有她自己布置的温馨而又充满现代气息的闺房,有小舞这个姐妹般的丫鬟,还有一度视自己为眼中钉现在却对她宠溺非常的“娘亲”,以及现在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疼爱女儿的父亲,不管一诺愿不愿意承认,那个地方越来越像家了。 可是,毕竟对于这个时空而言,她不过是初来乍到的茫然过客,她的家在21世纪,家里只有一个唠唠叨叨的妈妈,却温馨幸福…… 但是,一诺抬头看了看天空,再也回不去了吧,那个时空。 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凌一诺那曾经青春逼人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腐烂变质,一条条的蛆虫快乐的在那曾经明亮的双眸和挺拔的鼻梁中钻来钻去,白皙柔嫩的皮肤,窈窕挺拔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想到这里,一诺有些反胃。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上天安排她来这里,让她有重生的机会,她就要好好把握住。 苏凝紫,我,凌一诺会好好的活下去,还会带上你的那份。 第二十五章 心乱情迷 一诺向来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拿着地图,也会走错路。等她凭着记忆,跌跌撞撞,浑浑噩噩,走了许多冤枉路摸回丞相府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彼时残阳如血,她却苍白似雪,终于撑不住倒在门口。 好渴,一诺舔了舔嘴唇,干燥的翻起了皮,眼皮变得好沉重,怎么也睁不开,脑海中不断晃动着一些画面。 似有温润如玉的少年在耳边轻声呼唤:“阿紫……”,他身上的白袍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手中拿着双飞蝶的风筝,柔柔的笑着想要牵起她的小手,是他吗,柳云舒? 清风拂过,落英缤纷,依偎在樱花树下的女子,神情凄迷,美的让人窒息,只是她手中的那幅画好丑,画中人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眉毛弯弯曲曲,还长着血盆大口,咦?她在流泪,她为什么要哭,不开心吗? 耳边响起一些模糊而又纷杂的声音,一诺想捂住耳朵,手却怎么也太不起来,好吵,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那我走了,我会早些回来的,云哥哥要等我,摘得野果要留着等我哦!。” “云哥哥,你好傻,为什么要来?” “阿紫,等我,等我回来,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就一定会来找你……” “在我家乡,这樱花是极为少见的,整个皇宫也只有一棵。” “我苏凝紫生是柳云舒的人,死是柳云舒的鬼。” “你这下作的小娼妇,跟你母亲一样是天生的狐媚子!” 谁?谁在骂我?头好痛!一诺努力要睁开眼睛,却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刺目的光芒从指间倾泻而下。 湛蓝的明亮双眸在温柔的眨动着,鼻息间尽是那种让人心安的清香,身着白色袍子的少年莞尔一笑,如春雪初霁,突然,大团大团的鲜血盛开在那白色的袍子上……“不要!辰逸!”一诺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徒劳的用手想要抓住那抹湛蓝,像个即将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沉闷头痛欲裂。 “紫儿,你总算是醒了,急死娘亲了!”欧阳妍雅赶紧抓住一诺的手放回被子里,把她按回床上,一诺回过神来,定下神来看了看,原来那抹湛蓝只是欧阳妍雅的耳坠,那刚才是在做梦了,顿时松了口气。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他身上有没有钱给客栈和大夫?他醒来后若是不见了她,会…担心么? 一诺有些出神,雪辰逸,这个苍白的让人心疼的少年,像是吹起一池碧波的一阵轻风,又像是升上漆黑夜空的一轮皎月…… 他明亮的温柔的湛蓝双眸,紧锁的英挺而又妩媚的双眉,犹如春雪初霁般的笑容,纤长瘦弱苍白的手指,周身令人安心的清香,白色泛蓝散发柔和光芒的袍子,无一不让一诺忍不住心中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一圈圈的荡开去,直到整个心都装的满满的。 一诺想起前世看过毕淑敏一篇散文:这世上可真有一见钟情。那个叫萧菁的女孩,因为一见钟情爱的遍体鳞伤。 一诺忍不住问自己,这世上可真有一见钟情?如果真的存在,是甘霖还是毒药? 第二十六章 还是要嫁 “紫儿?在想什么?”欧阳妍雅见一诺神情呆滞,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憨笑,脸儿也粉了,不由出声问 道。 “啊,呃,没什么啊,我…我在想,紫儿让娘亲担心了,娘你会怎么惩罚紫儿…”一诺连忙收回思绪,转而搂着欧阳妍雅的脖子娇声说道,笑意盛满两个小酒窝和弯月般的眼睛。 如果说一个月以前,一诺这样做是在演戏,现在则是货真价实的小女儿在对母亲撒娇讨喜。 一个月时间相处下来,一诺发现,欧阳妍雅其实并不是那么穷凶极恶,她就像个单纯简单的小孩一样,却是有些病态的偏执。 喜欢苏茗,就一定要得到,就像小孩子非要得到爱不释手的玩具;不喜欢凝紫,就要毁灭她,喜欢凝紫,就百般宠溺。 一诺也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心中的寂寞,身为妻子,自己一心爱着的丈夫恨自己,怕自己; 身为女人,却又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眼见红颜一天天老去,却从未体味过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天下人笑她痴傻,骂她残忍,乐她所悲,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一诺怜悯她,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孤寂到骨子里的女人,一诺不想与她为敌。她害死的是苏凝紫的母亲,鞭打的是苏凝紫的身体,与她凌一诺何干?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一诺认定了她就是亲人。 欧阳妍雅闻言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她害怕的是一诺恢复往昔的记忆,再也不认她这个娘亲。 这一个月的相处,巧笑嫣然的一诺,闻言软语的一诺,皱眉撒娇的一诺,古灵精怪的一诺……早已把个欧阳妍雅迷的晕头转向,待她比任何人都亲。 “你个小人精,就会胡闹,身上还没大好就偷跑出去,要不是小红站在门口侯你回来,一准儿要被当成花子扔到大街上去!”欧阳妍雅宠溺的点着一诺的额头嗔道。一诺吐了吐舌头,惨了,办叫花这一招被识破了,以后还怎么出去? 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又被包成了粽子,这下彻底没指望了。 “紫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烧的尽说胡话,嘴里喊着什么云舒,辰逸的,云舒且不说,辰逸是谁啊?” 辰逸?一诺心里一颤,抬头只见欧阳妍雅一脸暧昧的把脸凑近她,还扬起了半边眉毛,顿时满头黑线,看来八卦这个词适合各种时空,各种时代,各种年龄阶段,各种身份的各种女人…… “啊,辰逸,呃…他是,紫儿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朋友。”辰逸有一双湛蓝的眸子,穿着淡蓝的袍子,苍白纤细的手指,想到这里,一诺心中有些黯然,可是她所知道的,只是他叫雪辰逸,仅此而已。 “紫儿…娘知道你心中有怨,有些事忘记了未尝不是好事,你…到底还是要嫁给太子的,不该再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欧阳妍雅宠溺的抚摸着一诺的黑发缓缓说道,一诺本来如猫儿一般蜷缩着埋首于她怀中,享受着温柔的抚摸,此刻猛的跳起,头又撞在床顶上,一个趔趄,重新倒回软榻。 “啊,痛啊,你说什么?还是要嫁给太子?”一诺满脸的不可置信,小嘴张成了o型,圆睁的大眼睛里蓄满了疼痛的泪水。 “哎呀,小心点,怎么自从挨了打,就变了个人……呃,娘是说你性子变得比以前急了…”欧阳妍雅自知失言,赶紧换了话题:“赤焰朝多少官宦商贾家的大家闺秀想要嫁给枫儿,怎么你就这么憎恶他,其实枫儿除了生性淡漠些……”一诺漠然的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烈焰红唇,吐露着一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的词句,她根本听不进去她都说了些什么。 心中泛起丝丝疼痛,命运和苏凝紫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苍白了她的等待。 端的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宁肯一死也要逃避的人,却讽刺了她的执着。 倔强如你死也不嫁,我却偏要娶你来日夜相对。 当初若是柳云舒带她离开,佳人才子从此相携手相伴,笑傲红尘,何等的浪漫缱倦? 现如今却只落得花落人亡两不知的凄清惨景。 雪辰逸,换做是你,会带我走吗? 一诺猛的一惊,怎么又想起那个傻蛋! 凌一诺,你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仅此而已,万不可泥足深陷。 “紫儿,又丢了魂儿?别胡思乱想了,我让舞儿服侍你用膳,等身体大好了再想这件事。”欧阳妍雅悻悻的看着失魂落魄的一诺,感情刚才说了那么多这鬼丫头全当了耳旁风。 经她这么一说,一诺才觉得真是很饿,从酒楼出来,到遇流氓,回相府,昏睡了又醒来,到现在都还粒米未进。可是往日让一诺食指大动的精致爽口小菜现在吃来如同嚼蜡。 太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十七章 黑子演戏 清明时节。 烟雨蒙蒙,雾气缭绕,天地皆笼罩在一片迷蒙中,朦胧的春色显出别样的清新,却又透出别样的伤感。 难怪古人会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后花园中。 料峭春寒刚刚偃旗息鼓,满园的耳盈鸟语,目满青枝,绿红相扶,异馥诱人。细雨微风缠绵吟哦,有花飞落枝头碾落成泥,教人怜惜。 紫璃苑内。 苑中一株樱花怒放在凄风苦雨中,瑟瑟发抖,不时有沾了雨露的花瓣凋落下来,很快便化为泥污。蹲在枝头上的鸟儿抖抖羽毛,好奇的歪着脑袋望着东厢房,那里似乎很热闹。 柔软的地毯上安静的睡着一个妙龄少女,头无力的歪向一边,漆黑的长发铺散一地,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唇红润可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丰润的脸颊微微泛红。 旁边半跪着一个身体僵直的男子,五官清秀却又有着刚硬的线条,黝黑的肤色,正用一双大手虚虚的握着少女的小手,脸色极其不自然,嘴唇嚅喏着。 “我的…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神虽然吸干了你甜蜜的气息,却没有力量摧毁你的美丽。你……你……没有被征服,美丽的红旗仍然轻拂着你的…嘴,嘴唇和面颊,死神的白旗还未插到那里。亲…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依然如此美丽……” “停!”一袭紫衣的女子皱了皱眉头,撇撇小嘴,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瓜子壳,一脸不悦的疾步走向二人。躺在地上的女子忙不迭的从男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涨红了脸跪坐在地上,害怕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一诺。 “你,有没有常识啊,死了的人怎么胸部起伏还那么厉害,眼睛怎么还会动,哪里还会脸红?还有你,结结巴巴,吞吞吐吐,那么深情的台词到你嘴里,跟敲破锣似的,要深情,深情懂不懂?”一诺懊恼的看着眼前这两个金童玉女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深感无奈,导演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面对一群食古不化的古人。 “咳咳,挖煤的,本导演训话的时候你要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不许臭着一张脸,更不许把脸别过去。”一诺冷声道。男子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别扭的咧了咧嘴,比哭还难看,黝黑的脸上现出及其不自然的颜色。 原来黑人脸红的时候就会变成酱紫色,哈哈,长见识了。 一诺面上一本正经,不动声色,眼中却是掩饰不去的戏谑,屋里几个丫鬟小子也嘻嘻哈哈笑做一团。这些日子来,一诺天天拉了他们来看“戏”,尽是些他们从来不曾耳闻的新鲜玩意儿。 黑子叫冷皓轩,原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自从上次一诺扮作叫花偷跑出府回来之后,便被派来保护她。还交待他要好好服侍未来的太子妃,无条件服从一切命令。 其实一诺心中明白,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赤果果的监视,就连一诺洗澡,这个黑仔也要厚着脸皮守在门外,狗皮膏药也没他贴得紧。 黑子沉默寡言,冷漠孤傲的性格更是让一诺头痛,真正是三棒子敲不出个闷屁。 一日三餐,一觉醒来,一抬起头,甚至一个不小心,都会看到他那张写着“臭”字的俊脸。 顽皮邪恶如一诺,怎么会任由他这么嚣张? 你要玩,我便陪你玩。 这么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由黑子和舞儿演绎,定然有趣。 你冷若冰霜,我偏要你面露痴情,你不爱说话,我偏要你说肉麻的话,你不为女色所动,我偏要你温香软玉在怀。 你折磨我,我便折腾你。 第二十八章 进宫赴宴(1) “太子妃,属下……” “叫我导演,进了这里,我就是导演,你就是演员,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插嘴!”一诺打断冷皓轩的话,恶作剧的看着黑子欲言又止的一脸窘相,心里暗爽,原来你也会害羞脸红,也会惊慌失措。 “各就各位,再来一次!这戏可是要演给你主子看的,你不卖些力气怎么成?哪有说着那么动听的情话还黑着一张脸的,要悲痛,要深情,要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记住了没有?”一诺边说边看着冷皓轩,真是孺子可教啊,脸上已经有悲痛的表情了,哈哈。舞儿也是红着一张俏脸呆立一旁。 看着冷皓轩恨不得以头抢地的表情,一诺笑的天真无邪,肚子却憋的疼了,黑子你别怪我,折腾你可是我唯一的乐趣了,谁让你整天跟着我不让我出去找乐子? 欧阳妍雅远远就听见屋里嘻嘻哈哈热闹的紧,知道是一诺又在捣鼓什么…舞台剧。 进了屋正看到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玄衣卫面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一张黑脸涨的酱紫,而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在窗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悠闲的晃着二郎腿,忍不住嗔道:“紫儿,你又在混闹了,小舞,赶紧扶小姐去梳妆打扮,天就要黑了,耽搁了时辰可了不得。”看到欧阳妍雅进来,冷皓轩擦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时空,也是有清明节的。每年清明,家家都要祭祖,然后一家老少围坐一桌,一边吃果子品茶,一边缅怀故去的人。 今日正是清明,欧阳妍雅奉旨进宫赴宴,当然要带上爱女在满朝文武面前炫耀一番,雪了往日被人耻笑之耻。 一诺不情愿的让小舞解开了她的马尾,用梳子梳理着满头青丝,若不是欧阳妍雅黑着脸站在一旁,她一定会扎着马尾去皇宫。自从来到这里,一诺还从未挽过发髻,一头乌发只拿简单的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嫩白的脖颈。 现在要进宫面圣,自然要盛装打扮一番。 这个朝代的女人以眉淡为美,且女子多喜短眉,仿佛只有云淡风轻的豆眉才能显出女子的娇柔之美。 偏偏凝紫的眉毛漆黑细密,状若柳叶,眉峰出挑,妩媚中透着几分英气,这样的眉毛在现代人眼里可算得上是美眉了,欧阳妍雅却非要让她刮掉半边眉毛!一诺哪里肯依,反而用画眉笔将眉毛勾勒的更加狭长,几乎快要飞入云鬓,妩媚非常。更不消说涂脂抹粉,一诺最是痛恨“一笑雪花伴着梅花飘”,只是用口脂(古代女子用的口红)微微润红了嘴唇。 至于头发,从小便留长发,又是学表演的,一诺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头发收拾出最简单又好看的髻来。 梳妆台上有一支樱花造型的钗,银质的钗身,不知用什么材质雕出的樱花晶莹剔透,一诺把钗拿在手里,从脑后乌黑油亮的青丝分出一股,握在手上松松一挽,一卷,这时候再将那钗轻轻用力,往发上一插,那髻便算盘成了。发髻摇摇欲坠,黑发衬着樱花,简洁而雅致。 小舞看的呆了一呆,“小姐,这个…是什么髻?好别致!”一诺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露出小酒窝俏皮一笑:“这个呀,叫做‘懒人髻’,懒人专用。” 说完对着镜子中看呆了的黑子,眨了眨眼,妩媚的一笑,朱唇轻启:“挖煤的,好看么?”冷皓轩顿时又涨红了脸,一诺促狭的笑笑,不等小舞反应过来,便起身拉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欧阳妍雅奔出屋去。闷了大半个月,能出去玩,还是去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一诺还是很兴奋的。 第二十九章 进宫赴宴(2) 早就有轿子停在府外侯着,欧阳妍雅的这顶轿子是皇帝御赐的,轿身深红,绣着花样繁复的牡丹图案,轿顶四周垂着夸张的明黄色流苏,象征着主人尊贵的皇家身份,八个轿夫穿着统一的着装,神气的立在轿旁,仿佛能抬这样的轿子也是一种骄傲。两个侍女撩起轿帘,扶着欧阳妍雅和一诺坐上了轿子。冷皓轩则骑着他那匹脾气跟他一样臭的黑马,伴在轿旁。这黑马还有个很狗血的名字——追风! 一诺侧身躺在宽敞的轿子里,把头枕在欧阳妍雅的大腿上,闭上眼睛,满足的叹了口气,古人果然很会享受,轿子里放满了柔软舒适的鸭绒软垫,轿夫们有节奏的晃动着轿子,坐在里面上下缓缓颠簸着犹如漫步云端,撩起窗上的纱帘还能悠闲的欣赏沿途的风景,穿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前面有人鸣锣开道,后面有人保驾护航,一路倒也热闹。 相府离皇宫很近,一诺估计着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轿子便行至护城河边,停了下来。说是护城河,却只是绕皇宫一周,将深宫内院同普通老百姓隔了开来,叫护宫河更合适。侍卫们看见是欧阳妍雅的轿子,忙不迭的放下吊桥放他们通过。 掀开窗帘一看,不愧是皇宫,气派非凡,血色宫墙,朱红宫门,金色琉璃。血色的宫墙高数十米,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一诺只觉得心中有些压抑,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就是这道宫墙,一道华丽的屏障,宫里宫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皇帝用这堵高墙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将自己和至高无上的皇权,倾国倾城的佳人关在了一起,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安心。 自己在里面尽情放纵奢靡,外面的人看不到;而外面的贫穷动乱,里面的人也难以体察。 数不清的女子把青春葬送在了这深宫内院,一腔女儿情倾尽给了坐拥天下的皇帝。 血色宫墙,是由这些女子的心血染成,还是天下人的血汗浸泡的? 一诺想起以前看过的宫廷斗争,争风吃醋,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女人恨起女人来,不择手段。她的灵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老天要毁灭她于在这个万人坑中?不,她不是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命由我不由天。 “嗒嗒嗒……”一阵轻快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进,打断了一诺的思绪,看去只瞧见不远处袅袅雾气中,一匹雪白的马儿乍隐乍现,鬃毛飘逸,脚力强健。马上的人儿竟是一袭紫衣,衣袂飘飘,黑发飞扬,俊逸若仙,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面目。 冷皓轩的追风激动的刨着地,炫耀似的抖着锃亮的鬃毛,甩着乌黑的马尾,昂起脑袋嘶叫着,似乎很兴奋,一诺不由的鄙视之,看不出来还是一匹色马。 还未等一诺看清来者何人,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白马喷着响鼻,奋起四蹄,惊鸿般掠过众人眼前,渐行渐远消失在宫门中。守城的侍卫似乎看傻了眼,竟不加阻拦。 “挖煤的,你这追风可一点也不像你啊,看到美女这么激动,还是你隐藏的好呢?”一诺挪揄的笑问冷皓轩,斜眼睨着仍旧躁动不安的追风,眼瞅着冷皓轩脸色越来越黑,“刚才那是什么人?”一诺赶紧提出重点,男人都是有底线的。 “太子。”黑子几乎是从牙缝里费劲的挤出这两个字,他向来惜字如金,尤其是跟凌一诺说话,这个小女人太过牙尖嘴利。 一诺微微眯起眼睛,太子?无怪乎如此嚣张。 轿子没有从眼前的宫门进去,而是拐进了旁边深巷中,从尽头的角门直接进了皇帝的御花园。一诺从欧阳妍雅那里了解到皇宫内眷是不必经过前院的,而是直接通过御花园进入后院,也就是皇帝金屋藏娇的后宫。 第三十章 夜宴风波(1) 夜幕低垂,正和殿内,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文武群臣已经依次落座,相谈甚欢。三宫六院各处蒙受圣宠的妃嫔也已经到场,环肥燕瘦,浓妆淡抹,春色满殿。虽说是清明,竟无一丝凄凉之感。 只听站在殿外的小太监尖着嗓音长声喊道:“至雅公主到~!” 众人皆扭头望向殿外,只见欧阳妍雅身着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曳地裙,裙上用金银丝线绣着大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牡丹的花蕊点缀着细碎的虎晶石,行动处若星光闪烁,梳着惊鸿归云髻,发髻一侧斜斜插着几支银凤镂花长簪,一侧只得一只宝蓝色点翠珠钗,发髻正中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著明月璫,浑身上下透着皇家贵气,却又稍嫌繁复俗气。 倒是她旁边俏生生立着的少女教人眼前一亮。 少女约莫15、6岁年纪,肌肤胜雪,姿容秀丽,青丝披肩,只在头上松松挽个髻,髻上独插一朵樱花,斜在一边摇摇欲坠,耳边颊旁垂着几缕黑发,流露几分慵懒;只着一袭淡紫色及膝长衫,袖口紧收,皓腕处垂下几条细细的缎带,腰间系着一色的腰带,更衬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长衫下竟未着裙装,显出几分飒爽;脚上登着双小靴,靴尖上翘,透着几分俏皮;轻风拂来,衣袂飘飘,长发轻扬,又透着几分飘逸;少女见大家只是盯着她看,并不似寻常人家小姐一般娇羞惊慌的低下头,而是大大方方咧嘴一笑,唇红齿白,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娇憨可亲。 “咳……诸位大人这么早就在此恭迎圣驾,真是难能可贵啊!”欧阳妍雅见一众大臣只是盯着她们母女二人瞧,竟然都忘了请安,心中甚是得意。 群臣闻言回过神来,连忙跪拜的跪拜,作揖的作揖。只有端坐位首的丞相苏茗对着母女二人微微颔首,眼中却也透出几分讶异。虽说这一个多月来,他早已默默接受了凝紫的改变,可是现在一看,仍是忍不住诧异,这是自己那个娇怯柔弱的女儿吗?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殿缓缓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太监喊道,声音倒还洪亮。 群臣纷纷离席俯身跪下,口中呼道:“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欧阳妍雅也拉了一诺跪下,一诺心中很是好奇这位谋权篡位的赤焰帝是个何等的人物,悄悄抬起头打量着来人。面前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绣着蟠龙的袍子,年纪约在40岁左右,身形挺拔依旧,没有一诺那个时代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如刀刻般的两鬓却已染霜,和欧阳妍雅一样狭长的丹凤眼略显疲惫,眼神冰冷,藏了些许沧桑,象征残忍的鹰钩鼻,冷酷性感的薄唇,一股王者之气游于周身,令人观之生畏。 皇上身边的女人,30来岁年纪,肤白发黑,眉如红豆,浓妆艳抹也遮不住脸上的褶子,行动间,竟掉下好些白粉,一诺看了只觉得心中好笑,又见她身披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香肩微露,乳沟稍现,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竟然插一朵牡丹花,心中嘀咕着,能穿绣着凤凰的衣服,想必是皇后无疑,只是打扮的可够轻浮的,如何能够母仪天下?怕是很久不曾得到皇帝宠幸,想要借机勾引一下皇帝吧,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古装戏里,皇后和太后从来都是一对黑白脸的大反派,幸好赤焰帝早就没了娘。 “众爱卿平身吧!”皇帝懒懒说着步上玉阶,坐上那雕着龙腾九天图案的椅子,满意的看着跪了满地的朝臣嫔妃,无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因为自己是生杀予夺的皇帝。 “好大的胆子,胆敢窥伺龙颜!”皇后突然一声呼喝,她适才一进来就发现公主旁边跪着的紫衣小丫头,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皇上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眸子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一般,直瞧的她后背发凉。 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皇后蛇蝎心肠,天下皆知。一诺却也不惧,面色沉静,莞尔一笑:“皇后娘娘息怒,小女子初次入宫,不懂得宫中规矩,冒犯了皇上,是小女子的不是。只是皇上尚未开口责难,你却当着皇上的面大声呼喝,置天威于何处?莫不是娘娘觉得自己比皇上更威严?”听着是小女儿的闻言软语,却是藏了刀子,皇后脸上现出便秘般的难看神色。 “皇上,臣妾……”皇后忙开口辩解,皇上却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不耐的打断她的话。 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别人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低眉顺眼,她却完全不是,落落大方的立着,昂头回视自己,眉目如画,粉面含笑,眼神清冽,眼底藏着些许探究也打量着自己,却不让人觉得唐突,淡紫长衫,未着裙装,显得轻盈可爱,倒有些那江湖女子的侠气,再一看,却又有些稚气未脱的孩子气,心中不由赞道,好一个出色的女子! 皇后瞧见皇上脸上赞叹的表情,越发震怒,却又不好发作,直憋得面如猪肝,一诺也有些气恼,这个皇帝还真是不懂礼貌,初次见面就这样盯着看。 “哥哥,你就只管盯着紫儿瞧,看都不看妍雅一眼!”欧阳妍雅见状走上前去,挨着赤焰坐下,撒娇的摇着他的袖子,赤焰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宠溺的揪了一下欧阳妍雅的鼻子,就算他贵为天子,她依旧是他最最宠爱的妹妹,“你唤她紫儿,难道是丞相的次女苏凝紫?”皇上脸色不由变了变,这就是那个逃婚的丫头? “对啊,就是你那烟妃的妹妹,我的女儿,苏凝紫。”欧阳妍雅心知哥哥心中依旧介怀她大婚之日逃婚的事,加重语气强调了一诺是她女儿。 “以前是凝紫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迷了心窍,现在她知道错了,是不是呀,紫儿?”边说边冲着一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跪下认错,再敢抗婚,要掉脑袋了! 一诺对那眼神传达的意思了然于心,若是再敢抗婚,怕是长一百颗头也不够砍,欧阳妍雅这次带她来,目的可不仅仅是炫耀那么简单,此时提出那个话题,怕也是想当着皇上的面绝了她抗婚的念头,忍不住回赠欧阳妍雅一个眼神:娘,算你狠! 赶紧跪下,现出一脸悔不该当初的神色,低声道:“紫儿知错了,请皇上宽恕了紫儿,紫儿今后一定安守本分。”心中却暗暗冷笑,太子,娶了我,你好日子到头了! “皇上,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罢,况且如今紫儿如此乖巧伶俐,我也喜欢的很,枫儿娶了她或许就本分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后突然说道,对着一诺笑的比她发上那朵牡丹还灿烂,一诺看得心里北风那个吹。皇上看都不看皇后一眼,懒懒的说:“紫儿起来吧,皇后,枫儿的这门亲事本就是你订下的,如何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却被一诺看在眼里。 这个女人,很危险。 第三十一章 夜宴风波(2) 一诺松了口气,随着欧阳妍雅坐到了皇帝下首第一个席位。看来和皇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若真是嫁给了太子,婆媳之间有的斗了。 “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尽可开怀畅饮,借以抒怀缅怀先祖。”皇上端起酒杯示意,众人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倒也显得其乐融融,一派祥和。一诺微微笑了笑,缅怀先祖?一个谋权篡位的皇帝,江山不过坐了十几年,板凳都还没捂热,让大臣缅怀谁呢?水月朝先祖?看起来天下太平的赤枫朝,说不定早已暗潮涌动了。 一诺带着玩味的表情打量着对面皇上的一众妃嫔,只有平时皇帝宠幸的较多的妃子才能有幸参加这样的盛会,好一派姹紫嫣红,莺声燕语,远远看去赏心悦目。不过仔细斟酌,却都是些庸脂俗粉,美则美矣,都是些入眼不入心的。 “咳咳……”一诺循着咳嗽声望去,眼前的美人如葱白般的玉手抚着胸口,纤长的秀眉微微蹙着,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活脱脱的西子捧心图!而且,她竟然…也有一双湛蓝的眸子! 一诺不由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美人,美人忽然起身离席,殿上气氛突然凝滞一般,贪婪的,倾慕的,怨毒的,嫉妒的眼神纷纷跟随着她窈窕的身影,只见她款款行至皇上面前微施一礼,“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受不了寒气,先行告退了。”声音清冷,入耳犹如夹裹着枯叶的萧瑟秋风扫过心间,说完也不管皇上的反应,便扶着丫头的手缓缓步出殿中。殿上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 “哼,看她那个狐媚样子,成天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博得皇上怜惜罢了……” “这雪妃太不成体统了,竟然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亏得皇上那么宠爱她!” “不过就是个和亲的公主,神气什么!” …… 一诺心中诧异,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头,在皇上面前竟然如此放肆。抬眼看皇上,脸上竟然也无一丝怒意,眼神中只是满满的怜惜和惆怅,只是盯着那单薄的背影微微叹气。皇后面沉如水,眼神木然,看不出什么心思,只是一诺看到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娘亲,刚才那个妃子是谁呀,怎么这么不守规矩?”一诺问欧阳妍雅,想必她是知情的。 “她是雪妃,是邻国雪国的长公主,四年前和亲来赤枫朝嫁给皇上,一直对皇兄不冷不热的,却很受皇兄宠爱,我倒看不上她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欧阳妍妍颇有些醋意的说道,哥哥竟然对这个狐媚的女子比对自己还宠爱。 “雪国?那雪国的人眼珠都是蓝色的吗?”一诺心跳有些加剧,蓝色的眼眸,雪辰逸是雪国人? “也许是吧,听说雪国人都是雪肤,蓝眼,你问这个做什么?”欧阳妍雅危险的笑着,莫不是还惦记着雪辰逸? “啊,没什么,紫儿只是觉得,很…特别…”她又想起那双清澈温暖的蓝色眸子,那个特别的少年,现在在哪里?心中竟有几分失落。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冷清,大家都只是低头喝酒,偶尔交谈一两句。大概是皇上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笑着说:“既是过节,该有些节目助兴才好,政知道各位爱妃一定都准备了节目,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此语一出,殿上气氛立马热烈起来,对面的众女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一诺顿时眉开眼笑,这种表演向来是妃嫔们的“专场争宠会”,如此盛会只在电视上才见过,今日得以近距离观摩,想来一定很有趣。妃嫔们用尽三十六计,七十二变,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博得皇上一笑。 “皇上,今日难得高兴,不如先看嫣儿舞一曲,如何?” 自称嫣儿的女子说罢起身来到殿中,粉红玫瑰香紧身泡泡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手中执着五彩团扇,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挥手示意殿上一隅的宫廷乐师准备伴奏,就准备翩翩起舞。 第三十二章 夜宴风波(3) “皇上。”这厢还没唱罢,那边却登场了,又见一个妃子起身对皇上一施礼,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微裸的双肩,面似芙蓉,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插一朵大红牡丹,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臣妾想先行献上一曲,这曲子可是臣妾千辛万苦求了二殿下得来的,嫣妃姐姐的舞姿美丽动人,怕是皇上看了她的舞,初梅的琴可就入不了皇上的眼了。再者,妹妹的曲儿若是能让皇上和诸位姐姐听的开心,也算是做妹妹的本分不是?” 嫣妃听了这话脸色煞白,看看皇上没有出言阻止,皇后也低垂眼眉没说话,自己一个妃子哪里敢多话,只得悻悻的施了一礼,又回到座位上坐着,一双美眸满含恨意瞪着梅妃。 梅妃一看自己占了先机,微微一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白玉琴,优雅的坐于琴前,纤纤玉手抚上琴弦,先含情脉脉的抬头看一眼皇上,指尖灵巧地挑拔琴弦,一串珠玉之声倾泄而出。听了一会,一诺不耐的挪了挪身子,撇了撇嘴,曲子倒是好曲,曲调缠绵哀伤,曲风清雅动人,琴也是好琴,琴身洁白无瑕,音色轻灵,只是这梅妃只顾着向皇上暗送秋波,弹的干涩粗糙,可惜了一支好曲,一张好琴。 一诺正在唏嘘,突然感觉一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一抬头正巧对上一对满含笑意的眸子,是个帅哥! 不由的吃了一惊,刚才只顾着观察那些庸脂俗粉,倒忽略了这么一个帅哥,大概古代的男子,尤其是帅哥都喜欢着白袍,好显得自己风雅飘逸吧,眼前的帅哥也穿一袭白衫,发上只绾了一支白玉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五官如希腊雕像般俊美,狭长的凤眼流光溢彩,说不出的俊俏风流。此时看见一诺也盯着他瞧,竟然俏皮的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着说不出的魅惑。 就算一诺再不花痴,仍旧有被电到的感觉,不禁愣了神,等反应过来丢了人,恶狠狠的瞪了电眼男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美男见状又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回一个哀怨的眼神:明明是你一直盯着我看,瞪我作甚? “咳…紫儿,那是二皇子羽,太子的二弟。那也是个风流成性的,你可别去招惹他!”欧阳妍雅在旁边看见两人眉来眼去,脸上变了色,不由出言提醒道,一诺微微红了脸,却注意到她用了也字,不由好奇。 “为什么要说也呢?”欧阳妍雅愣了一下,沉下脸来,“这个不用你操心,总之你离这个欧阳羽远些就好。”一诺瘪瘪嘴,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太子。欧阳妍雅那个态度,再加上她从舞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太子是个整日眠花宿柳的主,身边从来不乏女人,而且为人最是冷酷薄情,难怪凝紫死也不嫁。 这么个活宝放在现代,就是个多金花心的富二代,本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原则,应该还是很受欢迎的,可是一诺最是痛恨这样的男人,比如他那个不成器的老爸。命运弄人,她莫名奇妙的死了,又莫名其妙的穿了,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嫁了,还是如此不堪的一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皇上,嫣儿的舞蹈好看么?”一诺只顾着想心事,嫣妃的舞蹈都没看到。皇上的表情却只是淡淡的,眼神恍惚,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嫣妃失望的坐回席位,看起来同样吃了瘪的梅妃幸灾乐祸的轻笑出声,嫣妃恶狠狠的瞪着她,二人正处在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忽听旁边一声刺耳的尖笑。 “二位妹妹的才艺甚是出色,只是这么些年来,也没什么新花样,皇上只怕是看腻了。”席间一个中年美妇站起,虽是风韵犹存,却难掩岁月的痕迹,说话间,一脸白粉簌簌直掉,猩红的嘴唇有着刻薄的弧度,想必是皇上早年宠幸的妃子,如今年老色衰,回天乏力,这会子要做个垂死挣扎,好歹再让皇上看自己一眼也好。 “皇上,臣妾倒有一个新奇的节目,不知皇上可有兴致一观?”那妃子也不说是什么节目,只管卖了个关子,皇上闻言果然有些好奇,“哦?政倒要瞧瞧贤妃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不妨演来看看!”贤妃眼睛一亮,一转头,冲着殿外,双手轻拍。 殿外缓缓步入一个女子,火红的裳,火红的裙,长长裙裾拖曳在身后,走上殿中,众人才看见她双手执剑,皓腕微抖,剑光流转,身体微微腾空又飘然落下,裙裾四散开来,恰似一朵盛开在夜色中的玫瑰,美丽而妖艳,只是头上戴着斗笠,长长的红色面纱直垂到脚面,朦胧中看不清面目。这流转的剑光却引起一阵骚动,殿上的侍卫紧张起来,纷纷围住红衣女子。 “原来贤妃是给政准备了剑舞,难为你动了心思,你们都退下吧。”皇上说着懒懒的挥了挥手,侍卫们复又退下,一诺却看到皇上脸上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苦笑。 那双剑执在女子手中,犹如三尺白绫一般柔软,随着她轻盈的身姿上下翻飞,剑光璀璨夺目,红裙随之飘舞,犹如日落大地,女子时而缓缓抖动皓腕挽出朵朵剑花,时而急速飞快的舞动,重重剑影罩着灼灼红裙,似梦似幻。 众人看的痴了,一诺也看的兴起,佳人独个儿舞剑,未免太过冷清,伸手拿出别在腰后的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清越悠扬,吹的却是那首《蝶恋》,红衣女子听到笛声,身形只一滞,随后就跟随着一诺的笛声翩然起舞,一时娇柔妩媚如行云流水,一时又潇洒英武如长虹游龙。一诺心中佩服女子对自己笛曲的领悟能力,竟能将自己的舞姿同笛曲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让人观之忘情。 众人陶醉在红衣女子的剑舞和一诺悠扬清冽的笛声中,一曲终了,红衣女子伴着那尾音将双剑旋转着高高抛起,漫天剑光如同旭日初升的光芒直泻下来,女子在地下一个翻滚,玉足微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双手捉住双剑,眼看就要落地,女子突然在半空转了个身,将手中双剑递出,直奔皇上而去! “有刺客,保护皇上!”众人都被眼前忽生的变故惊呆,妃子们只顾尖叫,乱成一团,幸而御前侍卫较之其他人反应灵敏,在那剑即将戳入皇帝胸口的时候,侍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女子的剑,“噗噗”两声闷响,侍卫的身子靠着皇帝慢慢倒了下去,但是他递出的剑也刺中了女子的左肩,女子负痛,闷哼一声,左手中的剑掉落在地,有了这点时间,皇帝早就闪身到安全的地方,女子转身想要逃走。 正和殿此时早已经被侍卫包围,女子见状一把抓过仍呆立在殿上的一诺,把手中寒气逼人的剑架在一诺脖子上,沉声道:“不想让她死的话,让开!” 一诺忙张口惊呼:“娘亲,救我啊,紫儿不要死!”眼中已经泛起点点泪光,嫩白的脖颈上淌下细细的血流,看的欧阳妍雅好生心痛,连忙喝道:“退下,都退下,让她走,千万别伤了紫儿!” 众侍卫虽然知道皇上平素最是宠爱公主,可是此时也不敢贸然放人,毕竟是要刺杀皇上的刺客,谁知皇上却似乎并不在意一般,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红衣女子,“放她走!” 声音中有着隐藏不住的倦意,说罢转身步入内殿。 皇上开了金口,侍卫们只好让开路,红衣女子仍是把剑架在一诺脖子上,拉着她没慢慢退出正和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欧阳妍雅脸色顿时煞白,亲自带领侍卫跟着二人,伺机抓住刺客救回一诺。殿上还有一个人脸色更苍白,贤妃傻了般摊坐在地上,她实在想不通,她辛辛苦苦找人调教的丫头,为什么会刺杀皇上?不过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想通了。 皇后脸色铁青,冷笑道:“贤妃,你的节目果然新奇,有趣的很!来人哪,贤妃指使人刺杀皇上,拖下去杖责至死,尸首扔出宫去喂野狗!” 进来两个小太监架起瘫软在地上的女人往外拖,贤妃顿时哭的撕心裂肺,“皇后娘娘,不是臣妾指使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救救我啊,臣妾没有啊……皇上……”随着这一声声的悲惨的哭号渐行渐远,大殿变得冷清起来。 “都散了吧!”皇后也起身离去,妃嫔大臣们也都相继离开。 清明的夜晚,依旧飘着蒙蒙细雨,一片氤氲之气笼罩着灯火通明的皇宫,清冷的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第三十三章 复仇天使 夜色深沉,凄风苦雨,往日静谧的皇宫此时显得纷乱嘈杂,玄衣卫在各处奔走,这边是皇后气急败坏的要搜查刺杀皇上的刺客,那边是公主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要找寻女儿,好不热闹。 一队侍卫脚步匆匆的走出梅苑,他们刚刚搜查过梅妃的寝宫,看起来没什么收获。 不远处茂密的玫瑰花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其中穿行,偶尔能看到细碎的寒光,两个低伏的身影一晃,闪入假山后。 红衣女子面纱下苍白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纤长的秀眉紧锁,微微喘息着,一手捂着左肩,白玉般的手指染着诡异的血红,一手执剑架在紫衣少女的脖子上,四下张望着,紫衣少女脸上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挂着一丝淡淡笑意,完全看不出是遭人挟持。 “姐姐若是再不回去,怕是一会要露馅啦!”紫衣少女突然转过头对着红衣女子柔柔说道,浅浅一笑,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红衣女子闻言一愣,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之沉下脸来,冷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悄悄的,一会我自会放你走,你若是再多言多语,我就杀了你!”手中的剑再次贴上一诺纤长的脖颈。冰凉的触觉让一诺不由打了个寒噤。 “姐姐是不会杀我的,面对想杀之人时,你尚且有一丝犹豫,更何况是我这么个无辜的人?紫儿说的对不对?雪妃姐姐!”一诺说完,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伸手摘下红衣女子头上的斗笠,笑嘻嘻的看着面纱下那张苍白惊诧的面孔。 “你……”雪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小丫头,她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竟然能看出自己那一霎的犹豫? “姐姐快点回寝宫吧,一会皇后领人搜到你那里去不见你会起疑心的。我会帮你引开玄衣卫。把伤口捂好,千万别把血滴在你寝宫周围。”一诺小声说道,把脑袋探出假山,看看不远处仍在卖力搜寻的玄衣卫,唇边逸出一抹调皮的笑,很久没玩捉迷藏了。 雪妃仍是傻傻的看着一诺,看起来一脸稚气的少女,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静,仅仅一面之缘,她怎么会认出自己,而且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帮自己,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像是觉察到身后探究的目光,一诺转过头来,无奈的笑笑,微微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疑,跑路……呃,是逃跑,还这么不积极,要是再不走我可喊人了!”她可不想多费唇舌来解释什么是跑路。 “你……怎么……为什么……”雪妃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认出你,为什么要帮你是吧?”一诺挑了挑眉,“娴静时似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紫儿倒看不出这皇宫之中除了雪妃姐姐,谁还能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至于为什么要帮你嘛……因为……我喜欢你啊,就这么简单!”说完对着一脸愕然的雪妃俏皮的眨了眨眼,心中却叹道,看来电视剧没有骗人呢,朝夕相处的人,哪怕是爱的死去活来的爱人,换身衣服,带个面纱,对方就认不出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桥段,一诺就嗤之以鼻,明明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也太假了点。如今亲眼见了,颇为叹服,是不是古代人都是这么眼拙,这么缺乏想象力? 雪妃犹豫片刻,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走出假山,单薄的身体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雪苑。 一脸阴霾的皇后亲自带着一队玄衣卫进了雪妃的寝宫,却吩咐他们在殿外等候,自己只带了一名御医进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刚才的刺客就是雪妃,她要做的就是去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奴婢参……”殿中的侍女看到皇后娘娘驾到,连忙跪下请安,皇后示意她们噤声,芙蓉帐中的女子脸色苍白,黑发散落了一枕,峨眉微蹙,皇后咬了咬唇,好一个我见犹怜的雪妃! 她早就恨透了这个异族女子,她的年轻娇嫩,她的冷若寒霜,她的如水蓝眸,甚至她的憔悴病容,都是致命的毒药,毒死了皇上对其他女子的爱,就连她这个皇后也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皇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妒火,笑的满面春风,温和关切的说道:“妹妹,刚才在正和殿听见你又咳嗽了,想是妹妹身子单薄,又着了寒气,老毛病又犯了,就带了我宫里的御医来给你瞧瞧,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妹妹身体大好,我这做姐姐的看着都心疼!” 雪妃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也不起身相迎,只淡淡说道:“有劳皇后娘娘费心,玲珑是早产儿,自幼身子孱弱,吃药吃惯了的,不必再费心诊治。夜深了,皇后娘娘请回吧,恕玲珑不送!”说罢将头转向一边,又闭上眼睛。 皇后冷哼一声,沉下脸来,“胡太医,愣着做什么,还不给雪妃娘娘诊治?”皇后说完冷着脸对呆立一边的太医冷声道,伸手抓向了雪妃的锦被…… 刚准备一把掀起,“皇上驾到!”尖细的话音刚落,皇上已经行至床前,皇后闻言一惊,赶紧缩回手,转身面对皇上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来雪苑做什么?”心中恼怒,嘴里也不客气。 “这句话由政来问才对,皇后抓刺客都抓到雪苑来了,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政的爱妃是刺客?政警告你,不要打玲珑的主意!”皇上面色阴沉,寒声说道,冷冷的盯着皇后。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带了御医来给雪妃瞧病的,既然雪妃没有大碍,那臣妾告退了。”皇后说完拂袖而去,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长长的指甲掐入手心,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见烛芯炸裂的噼啪声。 突然有人微微叹了口气,“玲珑,我许你的机会,还剩一次,你我之间,真的就只有仇恨吗?”欧阳赤焰,一国之君,语气如此温柔,甚至有点哀求,痴痴的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许久,起身离去。 床上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茫然的大睁着,再闭上眼睛时,滴滴清泪争先恐后滑入散乱在枕上凌乱的黑发中,雪玲珑哽咽着呢喃道:“对不起,父王,我…下不了手…对不起…对不起…不,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第三十四章 竹林深处 “救命啊,快来人啊,刺客在这里!”远处传来呼救声,几个精疲力竭的玄衣卫苦着脸转身,机械的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有人喊救命了,忽远忽近,忽左忽右,时有时无,眼看就要追上了,没了踪影,正打算放弃,又有人呼喊。 “停,不用追了!十三,回去禀告皇后娘娘和公主,那刺客跑进紫竹林了!不知死活的女人,明天来给她收尸就行了,哼哼…”一个沙哑而残忍的声音说道,几个玄衣卫都是一脸暧昧表情,互相交换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落到那个人手上,只怕生不如死。 一诺有些烦躁的听着竹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偶尔有宿鸟被惊醒,扑棱棱的飞起,尖声叫嚣着清梦被扰的不满。 她显然低估了皇宫的复杂性。 天空仍然飘着毛毛细雨,夜晚微凉的空气侵袭着一诺单薄的身体,竹叶盛接的雨露不时被晚风拂落,洒在一诺身上。 “早知道就不跑太远啦,好冷……这是什么鬼地方!”一诺双手抱紧肩膀小心翼翼的走着,脚下的路湿滑泥泞,偶尔还会踩到刚刚破土而出的竹笋。 以她的反应和身手,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雪妃挟持,只是她对这个有着清丽脱俗气质的美女颇有好感,有心想要帮她逃跑,才演了那么一出戏,装的泪水盈盈惹人怜爱,还不惜割破了自己雪白的长脖子来提高可性度。 可是,刚才光顾着引玄衣卫往些偏僻角落走,钻进了一大片竹林,越走越深,谁知道那些笨蛋竟然没有跟来,一诺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是打算等那些玄衣卫找不到人要走时,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出去…… 一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恐怖的故事。话说有一个人在雨夜赶路时,误入了一片竹林,可是怎么也走不出去,最后累得精疲力竭,于是靠着一棵竹子躺下来休息,想第二天一早天亮了再找路出去,结果——第二天早上,这个人被人发现浑身长满了诡异的红色竹笋……一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抱紧了手臂,她可不想死的这么惨,生命多么珍贵,生活多么美好,古代的空气多么清新。 茂密的竹林似乎没有尽头,一诺又冷又饿,也不知道在竹林里转悠了多久,雨都已经停了,一弯残月挂在星光惨淡的夜空。月光下树影重重如鬼影般诡异,微风吹着竹叶不断发出细碎的呜呜声,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儿啼叫,凄厉哀婉,纵使一诺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也有点毛骨悚然。 前面有亮光,灯光透过茂密的竹林星星点点射过来,有人! 一诺心中大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是,等等…… “哗……哗……” 有水声? “嘻…你好坏…” 有女人? “怎么,不喜欢么?” 有男人? 利用耳朵里听到的信息,一诺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飞速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鸳鸯戏水图’,听着耳边的肉麻调笑声,一诺微微红了脸,这么荒僻阴森的竹林,古人真是够有情调的。 一诺好奇心渐浓,是谁? 脚下小心的挪动着步伐,一诺慢慢的靠近那边的旖旎风光。面前的竹林逐渐稀疏起来,再往前已是豁然开朗。 借着清冷的月光,依稀看到稀疏的竹篱笆围着一个孤零零的院落,院门上方悬一块粗陋的匾,上刻“紫竹居”,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霸气,院中竹屋建的小巧别致,倒是一处清静幽雅的居所。 一诺推开竹门,蹑手蹑脚潜伏到窗外,举起食指看了看,微微一笑,学着电视上的样子,伸出手指放入口中润湿,捅破了窗纸,将眼睛凑近小洞,屏气凝神。 偷窥,是一件很香艳刺激的事,一旦被抓住就刺激过头了,她还不想被当成偷窥狂抓住。 第三十五章 美人出浴 这竹屋从外面看起来小巧玲珑,里面却别有洞天,屋子中间便是一个水汽氤氲的水池,三米见方,似乎是由白玉砌成,有三级台阶露在外面,池子四角各有一个金色小狮虎兽,口中正源源不断地往水池里注入温热的清水。 池中冒出的水汽如轻纱般笼罩着水池,看不清池中的人,屋内只挂了两盏精致的宫灯,营造着浪漫而又暧昧的气氛。对着一诺的方向,摆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榻旁有张小圆几,上面有酒杯和酒壶,还有些精致小菜和时令鲜果。 软榻左侧是一张精致的梳妆台,右侧是一人多高的三门衣橱,衣橱上面竟然像现代一样还镶嵌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真奢侈!看起来倒像是个美人的香闺,不知是何人在此居住,这池中的一对鸳鸯? “哗啦……”突然从氤氲水汽中站起一个人,背对着一诺,隐约可以看到一头长及臀部的长发湿淋淋的滴着水,漆黑如墨,未被长发遮住的香肩圆润雪白,隐约能看到盈盈纤腰,此时正缓缓拾级而上走向池边,笔直修长的腿有着如玉雕般完美的曲线。 一诺正看得痴,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美人已经披上了浴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美人扭过头来对着一诺的方向微微一笑,狭长的丹凤眼流露着万种风情,唇角轻轻勾起,带着说不清的魅惑,一诺突然知道为什么那些臭男人看到美女要留鼻血了。 端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女人,莫非王属。 尤其是这深宫内院,尊贵如皇后,低贱如宫女,哪个女人不是皇帝的? 这个女子是谁,半夜在竹林里私会情郎?难不成那个男人是皇帝? “怎么不等玉竹服侍您更衣,当心凉着…”水池中蓦地的又钻出一个人,还是一个说话娇滴滴的女人!细长白晰的脖下,黑发遮掩间隐约可以看见香肩,雪肤说不出的粉嫩白细、珠圆玉润,只一个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一诺困惑的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两个女人?那刚才男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屋里确实没有 男人啊,莫不是…美人的声音酷似男人? 先前起身的美人现在已经侧卧在软榻之上,一只手撑着头,张口吃着另一个美人手中的葡萄,半闭着眼睛,如小猫般慵懒。 跪在榻脚的美人一双洁白的玉手慢慢抚上,开始隔着浴袍不安分的游走在半躺美人的胸前,一点点向下滑动着,侧对着一诺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逐渐迷离,樱桃小嘴微张……而后者表情淡淡的,美目紧阖,似乎无动于衷。 好在一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本来就强,况且,在现代,这种女人之间谈谈情说说爱的事情一诺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对她们没有偏见,谁规定了女人不能爱女人?爱便是爱,不需要受那些虚伪形式限制。况且后宫之中多的是绝色佳丽,皇帝无暇顾及,难免寂寞,彼此惺惺相惜擦出火花也未可知。 但是眼看着眼前两位大美女亲热缠绵,一诺仍是觉得有些别扭,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轻轻松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这就要走了吗?不把这场好戏看完?”低沉而又阴冷的声音蓦地传来,酷似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诺一跳。 糟糕!被发现了! 一诺捂住嘴勉强咽下冲到嘴边的惊呼,还是走为上策,比起被人当做偷窥狂抓住,她情愿浑身长竹笋。 可是,为什么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好像腿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一诺心中骇然,什么时候着了美人的道?斜倚着竹屋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慢慢向下滑去。 “太子妃当心!”暗处突然飞出一道黑影接住一诺下滑的身体。 “不许叫我太子妃!黑子?你怎么在这?!”一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袭黑衣,一张黑脸,一脸漠然,扔煤堆里找不出,放黑夜里看不见,不是冷皓轩是谁? 她其实早就感觉很奇怪,冷皓轩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可是刚才自己被人挟持他竟然没出现。 第三十六章 杀意涌动(1) 一诺想起刚才美人披上浴袍时飘来的那股香甜气息,想必那时美人就已经发现她了,就是那股香味让她浑身绵软,使不上半分力气。 “黑子,你快点抱我离开这里,这…这有两个女人,我…我被发现了,她们…她们…总之你快点带我离开这里,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一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着,脸上有些挂不住,要是被黑子知道她偷窥美女洗澡,她真该考虑一下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虽然平时很讨厌这个狗皮膏药般的黑子,现在看到他,一诺却觉得很亲切,很有安全感。 “…………” “别害羞啦,让你抱你就抱,本小姐会对你负责的!”一诺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冷皓轩,促狭的笑着说道。 “…………” “黑子?” “…………” “皓轩?” “…………” “冷大哥!喂,挖煤的!你听到没有啊?”一诺勉强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傻了一般的冷皓轩,这个黑子是怎么了?不会也中招了吧? “皓轩,带她进来。”又是那个声音,淡淡的说道,听起来跟冷皓轩很熟络。 一诺闻言更加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冷皓。 冷皓轩现在倒是不害羞了,伸手捞起一诺抱在手上,往屋内走去。 “好你个挖煤的,敢情里面是你的相好!看不出来呀,你还挺风流的,和两个大美人在这么荒僻的竹林幽会…喂,你女人被我看到了,你该不会想杀我灭口吧?”一诺稍稍安心,既然是冷皓轩的熟人,自己了不起被奚落一顿,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看着一脸漠然的黑子,想起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又调侃着冷皓轩。 “两个大美人?”冷皓轩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漠然的,好像是有一些忍俊不禁,声音也有一丝怪异,似乎是在努力憋着笑。 “你笑什么?”一诺有些莫名其妙。 冷皓轩也不说话,抱着浑身无力的一诺走进竹屋,把她放在软榻上斜倚着,就静静的立在一边。 原来躺在榻上的美人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另一个美人拿着一把精致的檀木梳打理着她的一头青丝。从一诺的方向正好看到铜镜中模糊清丽的容颜和青丝披肩的窈窕背影。 “殿下,这个女人是谁?玉竹不依嘛!”女人撒娇道,一脸娇嗔之色,听起来哀怨无比,一双玉手借着梳理头发有意无意的摩挲着美人的肩背,只是妩媚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冷冷的看着斜倚榻上的一诺,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竟敢坏了她的好事! 一诺心里一惊,好怨毒的眼神,妒妇! “瞪什么瞪,你大可放心,我对你的女人没兴趣。”一诺没好气的说,有气无力瞪了她一眼,她还是浑身绵软,连抛白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不知道是因为又饿又累,还是因为中了美人的迷烟。 “女人?”妒妇诧异的看着满脸不屑的一诺,脸上写满了困惑。 铜镜里的身影也微微一怔。 竹屋里雾气缭绕不散,这一瞬的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还有兽嘴喷水入池的哗哗声。 玉竹梳理美人青丝的手却没有停下,左手握着一小束头发,右手执梳温柔的从上到下慢慢梳理着,皓腕上是一支做工精巧的银镯子,右手似是无意般轻轻拂过左腕,精致的镯子却蓦地弹开,竟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她不动声色的收在袖中。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早就听闻千叶门的魅影,媚骨天成,极尽妍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镯子也很有趣。”懒洋洋的声音蓦地打破了宁静,语气轻柔而温和,透出些许玩味。 镜前的美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精巧的匕首,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匕首‘啪’的一声又变回了镯子。 一诺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会变成匕首的镯子?千叶门?魅影? 当真有趣的很。 玉竹微微一愣,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霎时涌出浓浓杀意,“那想必殿下也听闻过,魅影的全身甚至魅影的身体都是杀人的利器,凡是见过魅影的……都是死人。” 却仍是妩媚而娇柔的声音淡淡说道,只是说到都是死人时,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低沉。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自魅影发间闪过,却是一支不起眼的银簪,可当魅影手指按下簪上的花瓣,发簪突然伸长,尖锐的簪尾闪着紫色荧光,手起簪落,直直冲着美人雪白修长的脖颈而去。 第三十七章 杀意涌动(2) 一诺一惊,差点尖叫出声,却见美人只是从容不迫的微微一偏头,竟堪堪避开簪子的锋芒,一只手已经擒住魅影递出的手腕,另一只手夺下银簪,轻轻一拽,魅影便站立不稳倒向她怀中,而美人竟似毫不在意那簪子上流露的杀意,一脸温柔的将发簪轻轻插回魅影发间。 “黑子,你还站着,她们都打起来啦!一会美人变死人你可别哭!”一诺不解的看着立在榻旁,一脸风平浪静的冷皓轩,仿佛发生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小心!”一诺看的分明,魅影的另一只手上捏着一根细长的金针,针尖闪着诡异的蓝光,分明是喂了毒! 美人听到一诺的惊呼,扭过头来对着一诺淡淡一笑。 不知用了什么诡异身法,轻描淡写的躲过了魅影出其不意的一击,回过头来,眼中寒光一闪,伸出手钳出魅影的手腕,顿时“咔嚓”声不绝于耳,那是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魅影却是一声不叫,只是疼的额上直冒冷汗,银牙咬破了红唇,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滴下,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 一诺不忍再看,低下头闭上眼睛。这个美人还真是善变,前一秒还做出一副温柔多情,怜香惜玉的模样,后一秒就如此凶神恶煞,母夜叉般。再一抬头,吓了一跳,美人已经坐到了小圆几前。悠闲的为自己斟一杯酒,姿态优雅的端起,放到唇边。 倒在地上的魅影眼中闪过一道希冀的光芒。 一诺看在眼里,忍不住挑了挑眉,轻轻摇了摇头,好不专业的杀手,如此喜形于色。她看得出,美人必定看得出。 “希望我喝下去?”美人淡淡道,一双美眸闪着狡黠的光芒,含着一丝嘲讽看着魅影,伸手将杯中酒一点一点的倒在了地上,面上带着残忍的笑容看着魅影一点点失去血色的脸,一点点绝望黯淡的眼睛。竹子的地面顿时焦黑一片,冒着轻烟,果然剧毒。 美人起身走到不断颤抖的魅影身边,蹲下身,只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双绝望的眸子,缓缓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毒药叫天香海棠?据说,天香海棠可以抑制人的内息,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中毒之人会渐渐失明,失聪,丧失行动能力,最后毒素侵入五脏六腑,毒发身亡。不过毒性发作缓慢,但若是剧烈运动或是强行调息运功便会加速毒素蔓延。” 这场游戏,她才是猎人,引诱猎物一步步掉入陷阱,看着猎物一点点陷入绝望,当真有趣的很。 魅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原本还有一丝血色的脸瞬时苍白如纸,颤声道:“你…难怪我无法…你…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美人嗤笑一声,缓缓站起,有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魅影,“何时?魅影姑娘真是健忘,明明方才与我吻得如此销魂,怎么现在倒问起我来?我只是将姑娘赐予的琼浆玉液还给你了而已。”温柔的语气暗藏杀机,灿若星子的美眸染上一层寒霜。 一诺满头黑线,琼浆玉液?是口水吧…恶心。 “呵,看来是魅影大意了,魅影原以为殿下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没想到殿下竟然有如此心机。”魅影凄然惨笑,轻轻说道。失去血色的脸上泛起丝丝黑气,媚若秋水的眼眸竟然慢慢变得灰白,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也逐渐变得青紫,天星海棠已经开始发作了。 一诺怜悯的看着一脸死灰的魅影,心中不由感叹,女人做杀手,当真令人防不胜防呢,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她的热吻,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比刀还利,比蛇更毒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不过,这个美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将毒反哺给魅影,自己却没有中毒。 “那殿下有否听说过一种有趣的暗器?”魅影毫无人色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神色,声音嘶哑的问道,漂亮的大眼睛努力睁着,空洞而茫然。 “哦?说来听听。”美人转过身,露出好奇的神色,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花招? 一诺也很好奇,莫非还有必杀技? 没有听到回答,却看到几道红影向着美人的方向飞去,美人冷笑一声,一挥衣袖,将那几道红影尽数挥落,一诺低头看去,是指甲,血红狰狞的细长指甲嵌在地上! 一诺惊恐的看向躺在地上的魅影,只见她左手鲜血淋漓,指甲都已经被拔去,露出触目惊心的嫩肉,此时正疼的浑身颤抖,惨白的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 十指连心,这个女子竟然生生的拔去了自己的指甲当做暗器! 美人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倒是个有趣的暗器,可惜,没什么杀伤力。”眸子里却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 魅影脸上诡异的笑意更浓了,“魅影还有一样暗器,殿下肯定从未见过,就算杀不了你,也算是我倾尽了全力,对得起门主了。” 又是千叶门,是个杀手组织?这个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魅影这样的女子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杀了她?一诺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冷皓轩和美人又是什么关系,应该不是魅影一伙的,他既然听了美人命令抱我进来,美人遇刺,他又为何视而不见? 却见美人面色一寒,双手紧握成拳,冷冷的看着魅影,怒极反笑,“本殿下倒要见识一下,是不是比指甲更有趣!” “这次是——毒牙!”魅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一诺情愿一辈子也没见过。 牙齿和着鲜血从魅影嘴里喷涌而出,如利剑般射向美人和一诺。 魅影竟然咬碎了满口银牙! 一诺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原来这就是毒牙! 魅影中了天香海棠的毒,血液中有毒素,若是被她的牙齿刺到,也会中毒。一诺浑身动弹不得,只好闭了眼静静等待毒牙扎进自己身体。 一直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的冷皓轩,此时终于出手,挡在一诺和美人身前,把剑舞的密不透风,剑影密如星河落雨,那毒牙撞在剑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似魅影生命的绝响。 第三十八章 伪娘强吻(1) “殿下,她死了。”冷皓轩的声音。 “哦。埋了吧。”简单的回答,冷漠淡然,好像死了只苍蝇一样不足为奇。 结束了吗?一诺缓缓睁开眼睛。 已经气绝身亡的魅影,静静的躺在地上,原本丰润的双颊凹陷干瘪,妩媚多情的双眸浑浊不堪,满脸的血污,却面含微笑,看起来狰狞而诡异。 一诺有些难过,眼睁睁看着一个灵动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魅影让人惊艳,震惊,钦佩,可是她太自负,一诺心中轻轻叹息。 插在发髻上不起眼的银簪,藏在袖口里淬毒的金针,戴在手腕上精巧别致的手镯,纤纤十指上尖利的指甲,甚至是自己的牙齿……正如她所言,她的全身都能置人于死地。 杀手本该冷酷无情,本该深藏不露,本该有耐心等待最佳的时机,可是她却在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贸然出手,还接二连三的亮出杀招。 除非她有足够的自信杀光所有看到的人,或者,她准备与猎物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否则绝不该被人看到她杀人的利器,哪怕是还没有确定已经咽气的猎物。 如此佳人,肤若凝脂,姿容绝美,柔情似水,烟视媚行,对于男人而言的确是致命的诱惑。 她原本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让男人欲仙欲死,然后在极致的快感中一击致命。 想到这里,一诺才恍悟魅影刚才那个怨毒的眼神,是在怪她坏了她的计划,如今失了良机,她不得不以命相搏。一诺心中升起一丝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结果或许大不相同。 可是……一诺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对方是男人的话,色诱杀之还可以,只是…两个女人…如何做那种事… 一诺红着脸想象着两个女人恩爱缠绵的场景,忍不住一哆嗦,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太子妃在想什么?”一诺猛的一惊,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是美人。 灿若星子的黑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一诺,狭长的丹凤眼妩媚,妖娆,透着些许好奇和探究,挺拔清秀的鼻子,红润略显单薄的嘴唇,嘴角轻轻上扬流露丝丝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诺觉得那双黑眸里好像藏着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不管她脸上笑意多浓,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一诺瞪着双大眼睛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忍不住伸出无力的手指轻轻拂过眼前那两弯漆黑浓密的狭长剑眉,嘴里轻轻说道:“美人儿啊美人儿,你长的可真好看!” 话刚出口,竹屋里三个人的表情都是风云变幻。一诺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色大叔在调戏良家妇女……怎么自从穿越来此,自己变得越来越花痴了,而且还男女通吃! 更糟糕的是此女还有那种倾向,要是听了这话被她误会自己也是同道中人,还不立刻就把她吃干抹净了! 一诺在心里惨叫一声,苍天啊,你让小女子情何以堪! 后悔,懊恼,苦笑。 美人妩媚的笑容滑稽的僵在脸上,涨红了一张俊脸,尴尬的斜睨着冷皓轩,见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听到。转过头来恼火的瞪着榻上那个一脸懊恼神色的小女子,从来都是自己逗弄女人,何曾有女人如此戏弄自己,且不说她大婚之日逃婚,现在她非但装作不认识自己而且竟然叫他美人,耻辱! 尴尬,恼火,隐忍。 冷皓轩早已忍俊不禁,面上却要忍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太子妃,总有办法让人哭笑不得,痛不欲生,只是她今日竟然耍宝耍到了一向自视甚高的太子爷身上,怕是有好戏看了。 偷笑,得意,严肃。 第三十九章 伪娘强吻(2) 美人唇边突然浮出一丝邪邪的笑,一屁股坐在榻上,慢慢凑近一诺稍显苍白的脸,温热的鼻息拂上她的脸颊,口中呼出的热气似有意似无意的撩拨着她敏感的耳垂,说不出的旖旎暧昧,一诺心里微微一颤,嘴里嚅嗫着:“你…你干什么,我不喜欢女人的,你别趁着我动不了,就欺负我啊,我可是太子妃,太子要是知道了定叫你好看!是不是,黑子?”转过头去求救般望着冷皓轩,冷皓轩悲悯的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 “女人?皓轩,你先出去,看来我必须要证明给太子妃看看,欧阳枫是男人还是女人!”美人用无比哀怨无奈的口气说着,一脸的无辜和不情愿。 “你再说一遍!你是……”一诺瞪圆了大眼睛。 “欧阳枫。”美人把一诺的喋喋不休扼杀在她肚子里,简短的说道,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你这戏要怎么演下去。 “啊?哈哈……你说你是欧阳锋?我…我还黄老邪呢,要不咱俩约上老顽童和洪七公华山论剑去?看不出美人你还挺幽默啊,哈……”一诺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 欧阳枫气结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一诺,这个该死的女人,赤枫朝上上下下听到欧阳枫的名号,哪个不是噤若寒蝉,心生畏惧,她竟然如此反应! 嘴巴蓦地被人封住,霸道的蹂躏着她娇嫩的唇瓣,带着惩罚和报复,柔软冰凉的触感,陌生的气息闯入鼻息间,就算一诺再不懂人事,也知道自己被强吻了,羞怯和着愤怒在心里,慢慢膨胀着,她的初吻,她幻想了无数次的浪漫旖旎,竟然被一个女人终结了? 一诺愤怒的小宇宙爆发在牙齿上,毒牙,我也有。 瞅准时机张口狠狠咬在那薄薄的唇上,咸涩的血腥味溢满口腔,一诺几欲作呕。 欧阳枫闷哼一声,跳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一诺。此时的一诺嘴唇鲜红,原本松挽的发髻散开来,凌乱的披在肩上,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愤怒的光芒,倔强的昂起头直视着他,像一头骄傲狂野的小兽。 他微微一愣,这个女子真的是苏凝紫?和记忆中那个乖巧沉默的女子大不相同,埋在丞相府的暗桩提起过她失忆的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兴许又是那个女人的阴谋。 只是那双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样。 伸手抚上自己的唇,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好狠的丫头! 而一诺此时却猛然想起欧阳妍雅说过的一句话。 “赤枫朝多少官宦商贾家的大家闺秀想要嫁给枫儿,怎么你就这么憎恶他,其实枫儿除了生性淡漠些……” 枫儿,欧阳枫,赤枫朝太子,害死苏凝紫,拆散一对有情人的罪魁祸首,现在还强行夺走了自己的初吻。一诺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不知道是凝紫的恨,还是她自己的恨。 刚才挣扎时一诺就发现自己又可以动了,想必迷香作用已经过去了,却仍是不动声色,冷笑道:“是紫儿眼拙,没看出眼前温柔妩媚的美人就是人们口中顽劣不堪,荒淫无度的太子,直到刚才亲身体会,才知道是太子爷您!” “牙尖嘴利!不过……”欧阳枫邪魅的笑着再次把脸凑近一诺,“太子妃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来偷窥为夫沐浴,为夫心中甚是感动,春宵苦短,不如……” “啪”的一声脆响,欧阳枫猝不及防挨个正着,白皙柔嫩的脸蛋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三个人俱是一愣。 欧阳枫蓦地伸手掐住一诺的脖子冷声问道:“你不是苏凝紫,你是谁?”手上蓦地加大了力度。 “殿下!她确实是苏家二小姐,苏凝紫,您的太子妃。”冷皓轩黑着脸,忍不住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她受伤害,尽管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经常触及他的底线,另他抓狂。 一诺被掐的喘不过气来。 却仍旧在强烈的窒息感中狠狠的瞪着欧阳枫,欧阳枫看着那双漆黑倔强的眼睛闪出的灼灼恨意,心中竟有些惊慌和不忍,忙松开手。一诺摸着脖子剧烈的咳嗽着,俏脸涨的通红,抬起头来瞪着欧阳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伪娘!” 欧阳枫一愣,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 一诺心中暗自发笑,却不露声色,莞尔一笑,柔声道:“我说,太子爷你美艳无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朵梨花压海棠,美的惊天地泣鬼神,一言以蔽之,就是,伪娘。” 第四十章 争锋相对 一诺习惯性的轻轻吹吹打完耳光的手,就像杀手吹着冒烟的枪管。不过她不是耍酷,而是因为痛。 “咦,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伪娘枫?不对,是太子爷,您那吹弹可破的雪肤,弹性甚好,小女子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手都打痛了。”一诺一边讥诮的说着一边跳下软榻,活动着手脚。 哪有打了人家耳光还自己喊痛的?说话还这么放肆,她以为这是丞相府她的‘紫璃苑’?这是太子的‘紫竹居’,在世人眼里阎王殿一般的存在,这个丫头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冷皓轩额头直冒冷汗,不安的看了一眼欧阳枫。 欧阳枫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狭长妩媚的丹凤眼危险的眯起,扬起下巴冷冷斜睨着笑的天真无邪的一诺,白皙的脸上还印着的一诺鲜红的小手印,唇上有一诺小小的齿痕。 一诺也不甘示弱,倔强的昂起头来对上那双冷若玄冰的眸子,眼里满含了讥诮和挑衅,沾满欧阳枫鲜血的红唇娇艳欲滴,嫩白的脖颈上赫然一圈紫痕,耳根下是欧阳枫清晰的大拇指印,先前被剑割伤的地方又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静。能听到竹林里竹叶沙沙作响,宿鸟惊醒啼叫。 “皓轩,给太子妃处理伤口。”欧阳枫突然开口,说完看了一眼冷皓轩,转身走向梳妆台。懒洋洋的声音,妩媚温柔的表情,慵懒的身姿,只一瞬,欧阳枫又恢复了一诺初见他的红颜祸水样,连冰冷的眼神都收敛了起来。 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诺心里嘀咕了一句。 冷皓轩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看了看一诺雪白的脖颈,红着脸把药递给一诺,“这是‘凝露生肌散’,撒在伤口上即可,以后也不会留下疤痕,请太子妃自己上药,属下多有不便。”一诺鄙夷的看了看他,不就是脖子嘛,还脸红,那要是让你看看现代女孩穿的吊带热裤,你还不得喷鼻血! 一诺转身走到那面立着的铜镜前,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将随身带的紫色纱绢绑在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恰好遮住伤口。 “咳咳…咳…咳…”耳边突然传来痛苦的咳嗽声,夹杂着艰难的‘嗬嗬’喘息声,那种苟延残喘的声音,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即将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一诺心中一惊,连忙从镜子里看去,只能看到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镜前的伪娘枫和正附在他耳边低语的冷皓轩。 是谁?难道这个竹屋里还有第四个人? “是不是在想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可恶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戏谑,道破一诺心中的疑惑。 欧阳枫起身向她走来,一诺对着铜镜中那张模糊的脸,做了个丑丑的鬼脸,死伪娘,臭伪娘。 转过身来,却已是一脸平静。 “oh,my god!”一诺忍不住尖叫出了她的口头禅,伸手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伪娘枫。 哪里还有半分祸水样,活脱脱一个纵欲过度,恶疾缠身,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原本白皙的皮肤不知涂了什么,变得憔悴蜡黄,原本妩媚的凤眼深深的陷进眼窝,灿如星子的黑眸黯淡无光,布满血丝,眼圈青紫发黑,颧骨高突,挂着两陀病态的红晕,红润的薄唇也开裂干涸,眼神有些呆滞,却又充满戾气,透着嗜血的残忍,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暴厉之气。 “太子妃害怕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蛇缠身般令人窒息,不似方才那般清冷悦耳。欧阳枫看着目瞪口呆的一诺,他很满意可以震慑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一诺扯起唇角微微一笑,不屑的看着欧阳枫,怎么说她也是学表演的,在化妆师手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都可以化成病入膏肓的老太婆,这有什么稀奇,只是猛然看到他这个鬼样子,吓了一跳而已。 “只是有些吃惊而已,不如让我来猜猜太子爷大半夜的不安寝,却扮作这副鬼样子,是何意图,可好?”一诺歪着脑袋调皮的看着一脸愠怒的欧阳枫,轻轻说道。 第四十一章 险恶用心 其实一诺心中早已猜了七七八八,宫斗片,古装剧,穿越小说看了那么多,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真是妄为现代魂了。 “我猜,太子爷做这一切都是在演戏给某个人看,这个人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用尽了诡计想要害死你,不惜买凶杀你,你恨她入骨却只能忍,因为你羽翼未丰……”一诺缓缓说道,一边观察着欧阳枫的脸色,那个人,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却不料脖子又被人掐住,眼前是欧阳枫那张猥琐的病脸,只是此时他眼中又透出那种利剑一般的寒意,而且充满了杀意。 一诺心中火起,狠狠的瞪着欧阳枫,使劲掰着他的手,费力的吼道:“欧阳枫!你是很喜欢玩掐脖子?还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要杀人灭口?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娶苏凝紫?你知不知道,她宁愿死都不愿意嫁给你!你娶了她,你就不怕你的秘密会暴……”一诺猛然想到什么,住了口,等等。 大殿之上,皇后那突然变得如牡丹般灿烂的笑容,皇帝还说过是皇后一手促成这门亲事,还有太子对苏凝紫怀疑憎恶的态度,如果把这些联系起来看,难道…… 一诺恍然大悟,以前的苏凝紫是一个心机单纯的女子,性格木然,处事懦弱,寡言少语。如果她嫁给欧阳枫,皇后就可以利用她,处处盯着欧阳枫,又不会引起他怀疑。而且皇帝亲自赐婚的太子妃,又是当朝丞相之女,就算欧阳枫再不待见,也不敢杀掉她,时间长了,他演的戏总会露出些马脚。 今日大殿之上,有着一诺灵魂的的苏凝紫,伶牙俐齿,机灵可爱,怕是又让皇后动了那个心思,毕竟一个聪明灵巧的心腹远远强于一个只会听令于人的木偶。 而欧阳枫之所以怀疑她,恐怕是因为不知道苏凝紫的身体里住着她凌一诺的灵魂,所以看到性格迥异于凝紫的她,会心生怀疑,疑心皇后偷龙转凤,将别的女人送进宫来监视他。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筹码呢?皇后为什么那么笃定,苏凝紫一定甘心被她利用?是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还是…… 一诺困惑的甩甩头,真是这样吗?可是皇后为什么要和太子斗,不是亲生的? 欧阳枫静静的凝视着一诺,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即使被他掐着脖子,小嘴还喋喋不休些莫名其妙的话,吼到一半又开始发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眼神飘忽,时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时而又懊恼的甩甩头,好像丝毫都不在意自己正生死攸关。 她明明知道,他杀人不眨眼。 纤细的脖颈握在手中滑腻温软,欧阳枫心中不由得一荡。 又有些恼怒,被自己掐着脖子还如此怡然自得,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那双漆黑的眸子终于有了焦点,却只是懒懒的看着他,没有惊慌,没有恐惧,连愤怒都没有,一脸的不屑。 “苏凝紫,我捏死你……”欧阳枫冷声道。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是不是?那是自然,太子爷身手了得,又足够心狠手辣。”一诺懒洋洋的说,脸上是甜甜的笑容,心中却暗暗道,伪娘枫,我踩死你就踩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伪装,就没准备让我活着出去,不是吗?”一诺淡淡道,看着欧阳枫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顽皮的笑,踮起脚尖慢慢的凑近欧阳枫的脸,看了看他开裂干涸的唇上依稀可见的齿痕,在欧阳枫耳边轻轻道:“莫不是…太子爷舍不得杀凝紫?” 欧阳枫看着一脸媚笑靠在自己怀里的一诺,冷哼一声,松开一诺的脖子,转而拥住她,用手指勾住一诺的下巴,邪魅的一笑,柔声道:“凝紫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本太子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一诺差点溺死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可惜这温柔配合那张猥琐不堪的病脸,醉人的效果大打折扣。 “咳咳,殿下,他们……”冷皓轩看见二人姿势暧昧,心中有些莫名的气恼。 “我知道了。你先准备。”欧阳枫沉声道,松开拥住一诺的手,一脸寒霜。 第四十二章 都是高手 一诺终于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松了口气。却见冷皓轩出了竹屋,不一会,又拿着罩了红色面纱的斗笠回来。一诺心里暗暗一惊,那不是雪妃的斗笠吗,自己明明丢弃在竹林里了,怎么会在黑子手上? “黑子!你……一直跟着我?”一诺忍不住傻傻的问。 冷皓轩蹲在地上,正在给魅影的尸体穿上一件红色的纱衣,那个斗笠正戴在魅影的头上。 “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妃,当然要一直跟着你。”冷皓轩头也不抬闷声答道。 一诺突然觉得,在古代,在所谓的武林高手面前,她就像个傻子,被耍的团团转。 原来冷皓轩一直悄悄跟着她,他什么都知道,看到了她放走雪妃,看到她在皇宫里乱撞,看到她在竹林里迷路,看到了她偷窥别人洗澡……一诺很想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涨成猪肝色,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瞪向冷皓轩,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黑子身上早就布满了大大小小冒着黑烟的窟窿 “那我被刺客挟持,你怎么不来保护我?”一诺看着他一脸坦然,恨的牙痒痒。 “属下看见太子妃和雪妃娘娘相谈甚欢,似乎并不需要属下保护。”冷皓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一诺,依旧冷言冷语,眼神里却透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我知道刺客是雪妃,还知道你装作被她挟持,故意放走了她,你待如何? 糟糕!黑子都看出她是故意被挟持的?戏演的这么失败?一诺沮丧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冷皓轩,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被他看到自己猥琐的一面了,偷窥人家洗澡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报复!报复!绝对是报复! 一诺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着,好你个挖煤的,算计到本姑娘头上来了,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惹了我定要你好看! 欧阳枫看着一诺一脸的沮丧,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太子妃既然如此会演戏,不如,陪我演一出,如何?” “能如何,凝紫自然很乐意奉陪。”一诺抛了一记大白眼给欧阳枫,没好气的说,小辫子被人拽着,她还有的选?要是这个阴险的黑子和腹黑的伪娘“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和雪妃都抖搂出去,担上一个合谋刺杀皇上的罪名,莫说自己这条小命不保,恐怕全家都要坐着囚车上街接受臭鸡蛋烂菜叶的洗礼,然后在菜市口接受围观,最后‘咔嚓’一刀。 就算她手里也捏着他的把柄,只怕还没说出口,就一命呜呼了。 “皇后娘娘驾到,公主千岁驾到!”外面突然传来小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 眼前人影一晃,欧阳枫已经捂着胸口倒在了软榻上,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嗬嗬’声,神情痛苦的喘息着,一诺鄙夷的看着欧阳枫,撇撇嘴,邪恶的想着,这个人没有生在现代真是资源浪费,戏演的这么好,人又长的标致,不当鸭子真是可惜了,如果参加个什么“鸭王”大赛,肯定是响当当的王中王。 “枫儿(紫儿)!”两扇竹门被人撞开,两个满面泪痕的女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玄衣卫和不男不女。 “冷皓轩参加皇后娘娘,公主千岁!刚才属下一直跟着刺客和太子妃,刺客闯入紫竹苑,险些伤了太子,属下已将刺客刺死,请娘娘,公主放心。”冷皓轩上前道。 “恩,做的好。”皇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的说,语气中竟透出些许失望。 “娘,紫儿好怕!要不是太子殿下救了紫儿,紫儿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一诺看见欧阳妍雅,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儿臣,咳咳…见过…咳…母后!”欧阳枫挣扎着想坐起,却引发了剧烈的咳嗽,皇后快步走到榻边,忙伸手按住他,颤抖着手抚上欧阳枫蜡黄的脸,眼中竟有盈盈泪光,柔声说道:“枫儿没事就好,怎么几日不见,竟憔悴至此,明日母后传太医来给你瞧瞧。”目光似是不经意般再次扫过地上着了红装的尸体,又停留在欧阳枫脸上,仔细端详着。 “枫儿!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欧阳妍雅安抚了一诺一番,也来到软榻前坐下,心疼的看着形容枯槁的欧阳枫,她一直把欧阳枫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眼见得他这么憔悴,不由又红了眼圈。 “姑姑,不打紧的。就是时好时坏。方才与刺客动了手,所以有些不适。”欧阳枫无力的笑笑,嘶哑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到。 “娘啊,紫儿好累,我们回去好不好,而且…而且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身体不好,方才又为救紫儿险些被刺客伤到,需要好好休息。”一诺说完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欧阳枫,顿时俏脸绯红,一脸娇羞的偎进妍雅怀中。欧阳枫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里也闪着炽烈的光芒,直直的盯着一诺,有温柔也有欲望。 皇后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游移着,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也好,紫儿被歹人挟持,受了惊吓,丞相此时想必正着急,你们快些回去吧。枫儿,母后也回朝凤宫了,你好好休息,母后明日再来看你。”皇后仍旧柔柔的说道,语气中满含着心疼。 转过身来,却已是满面寒霜冷笑。带着她的玄衣卫和那群不男不女走出了竹屋。 “太子殿下,你要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养病啊。”一诺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微微喘息着,“虚弱”的靠在软垫上的欧阳枫,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关上门。原来皇宫之中,真是人人都会做戏,皇后,太子,就连看起来呆笨的冷皓轩,都是个中高手,看来自己的特长就要变成特短了。 “冷侍卫,走啊,回府了。今天要多谢你救命之恩了,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一诺甜甜的说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冷皓轩嘴角抽了两下,这个女人,笑的越甜,越没好事,却也莫可奈何的跟着她一起出了竹屋。 空气清冷,月色正浓,紫竹苑又恢复了宁静。 43.翩翩公子 四月灵州,春意阑珊,樱花漫天飞舞。 前日里开的正盛的樱花此时凋零一地,清风乍起,卷起一地残红,几欲迷了人眼。 日暖风轻,陌上花开。灵州城内也是一派生意盎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灵州城最热闹的时候。 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灵州是赤枫的都城,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国商旅,时不时就有金发碧眼,或雪肤蓝眼的外国人身着奇装异服大摇大摆的走过,路人也不以为奇,多是见怪不怪。 路边小贩们红着脸梗着脖子吆喝着,都想比别人声音更高,好吸引更多的客人;酒楼恨不能拿把扇子把些酒菜扇的十里飘香;客栈伙计忙的脚不沾地,稍有疏忽就被掌柜的揪着耳朵骂偷懒;绸缎庄身材妖娆的老板娘拿着布匹软尺伺候着小姐太太们,媚笑堆了一脸…… 为什么这么热闹? 因为春天在赤枫朝人眼里是最适合婚嫁的季节,要不怎么飞禽走兽都在春天意乱情迷,发出诱人的啼叫。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还是小户人家的碧玉,都是媒婆踏破了门槛,姑娘挑花了眼睛。做父母的更是恨不得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的查看清楚,未来女婿脸上有几个斑点,身上有几根汗毛。 有几分姿色,家底厚些,门第高些的姑娘,由那些官煤画了像,去和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配了对,那些攀不上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有一个很好的选择,来灵州赶考的书生,赤枫朝也有类似于科举制度的选拔制度,只是考试在春天举行。若是运气好些,姑爷中了进士,那就麻雀变凤凰,飞了高枝,若是运气不好,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若是心情郁闷了,去那人堆里钻一圈,下下棋,斗斗鸡,逗逗狗,看看杂耍,或是往茶馆里坐了听说书的一通胡吹瞎谝,听素手纤纤的的歌女弹奏一曲,立时去了烦闷。 灵州,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让人忘忧的地方。 清明灯会刚刚过去,小贩还剩下一些造型丑陋的面具,正在贱价出卖,摊前聚集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少女,“哎,快别闹了,你们看,看那边!”一个少女急促的说着,俊俏的小脸微微泛红,拉扯着身边的同伴,她们正嬉笑着拿了面具在手中,往对方脸上比划着,乐不可支。少女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由的都看痴了。 好俊俏的公子!一袭白衣,白的耀眼闪亮,阳光下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一头黑发用发带高高束起,英气修长的剑眉,漆黑的眸清澈见底而又不失明媚,却又透着一些神秘,顾盼间波光潋滟,鼻子小巧高挺,红润的双唇间溢出温柔浅笑,看到路人投来的惊羡目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抖如蝶翅,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令人如沐春风,腮边竟有若隐若现的可爱小酒窝,手中折扇缓缓轻摇,儒雅中透着风流。路人皆被这恍若天人的俊俏公子吸引了目光,大婶萝莉无一幸免,就连大叔正太也斜眼偷瞧。 他身旁跟着的黑衣公子则恰好相反,衣黑人也黑,棱角分明如刀刻般的五官,俊朗冷漠,同样漆黑的双眸中却看不出一丝暖意,清冷而警惕,眼神如同山鹰般锐利,扫视着周围人群,薄唇紧抿,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不情愿,人黑脸也黑,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黑白配,好耀眼的组合。 “啪!”一声轻响,少女手上的面具掉在了地上,待看的发痴的少女们回过神来,翩翩佳公子竟已行至身前,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面具,掸掉上面的灰尘,微微一笑,递给少女,少女脸上顿时飞起两朵俏丽白云,“姑娘,小心拿好。”公子轻轻说道,声音如预想的那般柔和悦耳,听的少女心如撞鹿。 等他们回过神来,白衣公子早已飘远,汇入人群。 “挖煤的,刚才那个姑娘暗恋我,你信不信?”一诺面带微笑的斜睨旁边黑着脸的冷皓轩,调皮的说,看他没反应,又说:“暗恋懂不?就是悄悄的喜欢,笨!”那家伙很不情愿陪她出来逛街。她可是缠了欧阳妍雅很久,才有机会出来的,她要好好领略一下灵州的风土人情。 “女人怎么能喜欢女人,胡扯!”冷皓轩本来就看不惯她这身男装,此时又见她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惹得群芳心动,一路媚眼乱飞,心里更是窝火。 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冷皓轩甚至学会了和一诺斗嘴,他以前可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看来环境确实能改造人。 “女人?你看清楚,本公子俊俏无双,绝世独立。莫不是你嫉妒我?”一诺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摇着她那把扇子,这可是跟电视上的风流才子们学的,走路时那优雅的姿态,那稳重步伐,那温暖的笑容,摇扇子时那舒缓的姿势,那适中的速度,那迷人的表情,说话时的柔和的语气,低沉的声音,深情的眼神,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怎么能不迷死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 冷皓轩看了看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自恋的女人。 “黑子,你看那边那个乞丐。”一诺指着一个有太阳晒着的温暖墙角,那里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头乱发鸡窝般盖在头上,看不清表情,黑乎乎的手中举着一个破碗,向路人乞讨着。 “怎么?你想给他钱?”冷皓轩不屑的看了那乞丐一眼,假的。 “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饿呀,各位好心的人,可怜可怜我吧!”嘶哑而虚弱的声音,一诺驻足看了一会,面上浮起一丝坏笑。 “喂,黑子,若他是骗子,你怎么处理?”一诺笑问冷皓轩。 “揍一顿。”冷皓轩冷冷的回答,简单,干脆。 “嘁,你这个人好无趣,就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暴力狂!我倒有个法子,想不想看看?”一诺促狭的笑着,一脸的神秘莫测。 044 短短半月,却似经年 一诺想起以前在猫扑上看的一个帖子,是关于怎么整骗子的,现在各色各样的骗子铺天盖地,尤其是当街乞讨的,不是父母得了绝症,就是考上了大学没钱上,要不就是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残疾儿童,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比一个可怜,引得路人纷纷慷慨解囊。骗子们倒是赚足了钱,吃着山珍海味,坐着宝马香车,玩的刺激香艳,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却被人当成骗子嗤之以鼻。 一诺最是痛恨这样的骗子,所以当时看了就对作者崇拜的五体投地,奉其为偶像。那个整蛊恶搞,她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身实践一下,天可怜见的,今天终于被她逮到机会了! “黑子,去那边买五个馒头来,记得要大大的,刚出锅的。”一诺悠闲的摇着扇子,懒洋洋的说道,浅笑盈盈,眼睛里却射出一束不怀好意的光芒。 “要那么多馒头做什么,早上没吃饱?早上啃了只烧鸡,还吃了两个馒头,还有……”冷皓轩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停!让你买你就买,哪那么多废话!”一诺不耐的瞪了他一样,清了清嗓子,更加起劲的摇着扇子,面色微红,讪笑着看了看周围斜眼偷瞧她的人,怎么能让大家知道翩翩佳公子如此海量,死黑子!敢揭我老底! 冷皓轩懒得再问,谁晓得那丫头又转什么歪脑筋了,转身走向不远处卖馒头的小摊,生意清冷的老板见来了客人,谄媚一笑,堆起一脸褶皱,忙不迭的挑选着最大最白最软的馒头塞给冷皓轩,好像巴不得他能买下全部的馒头。 一诺看着老板的脸,心中暗笑,想起第一次出府,就是和这位长得像包子却卖馒头的大叔差点上演‘两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要不是辰逸… 辰逸,一诺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心里轻轻荡开一圈涟漪,那个有着忧郁神情,淡淡清香,蔚蓝眼眸的少年,如今在哪里?自从上次把他从小巷中拖回来扔在客栈,就再也没有见过,短短半月,却似经年。 细雨微风时,半睡半醒间,一诺时时会想起,那个寒意逼人的清晨,浑身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翩翩少年,飘逸若仙。 他的白袍被她的脏手留下黑印,却温柔笑着低下头问:“你很饿吗?” 他用纤细冰凉的手指牵着她的手带她去香满楼,点了一桌菜,却只看着她吃,他知道她的名字时蓝眼睛里让人心疼的失落,事后却又急的满头大汗,涨红了脸对她解释,彼时她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却待她温暖如斯。 他又一次从天而降,张开手臂将她护在身后,一脸坚定的对她说:“一诺莫怕,我来救你了!”她以为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安心的躲在他身后,嗅那一袭淡香,却不料只是一次雷人的英雄救美,美人哭笑不得,英雄惨叫倒地,想来真是有些可笑。那时他苍白透明的皮肤衬得血色越发妖娆,白衣盛开了诡异的花朵,一诺忘不了那一秒的心里微微的疼惜,恨不得把几个猥琐男撕成碎片…… 八岁时那段黑色的记忆,至今挥之不去,除了母亲,没有人可以给她温暖和安全感,每天醒来,小小的身体总是缩在大床的一角,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她的世界从八岁那年变得残缺不全,阴冷黑暗,无边的寂寞,孤独,恐惧淹没了一切快乐,幸福,阳光。 因为害怕背叛,她拒绝爱情,疏离男人。 第一次,有人这样温暖她,疼惜她,保护她。 也许一个人在黑暗中沉沦的太深,在寒冷中瑟缩的太久,看见一线光明,感受到一丝温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它,紧紧的抓住它,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冷皓轩早已买好了馒头,回来就见一诺收起了她那自以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有抹不去的忧郁,偶尔面上又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他从未见过如此善变的女子,一时沉静娴雅如止水,一时又顽劣不羁如烈焰,偏偏又是最最自然的融合在一起,明明有着最清澈见底温良无害的眼神,却永远让人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辨不明她何时如水,何时似火,亦或两者皆是。和欧阳枫是如此相似的人,冷皓轩心中一黯。 一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眼神涣散,神情迷离,冷不丁面前冒出老大张黑脸,吓了一跳,却是冷皓轩抱着五个‘精挑细选’的馒头,眨着眼睛盯着她,无辜的说道:“公子爷,馒头凉了。” “哦,快给我,你,站一边瞧好了。”一诺接过馒头,心里嘀咕着,古代就是麻烦,买食物没有袋子装,还要拿在手上,多不讲卫生啊,不过嘛,给那个人吃的话,当然越脏越好啦,表情恢复如常,脸上又浮现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如同练就了‘如沐春风’。 冷皓轩白她一眼,默默跟着她向那可怜的乞丐走去,心中暗叹,乞丐啊乞丐,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