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风暴》 第一章 魔兽 秋风萧萧,冰雨飘飘。 孤峰绝顶,转见寂寥。 任凭猎猎的秋风吹拂,任凭冷冷的冰雨敲打,风雨中的孤影少年兀自岿然不动,平静地注视着神州大地。神山巍巍,耸入云天。圣河滔滔,源远流长。 神山圣河,侵日月之玄机,夺天地之造化,永远令瞻仰的人们心潮澎湃、热血燃烧、幻想无限。 此刻时分,应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时。少年贪婪的望了最后一眼,默默闭上眼睛,低声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山那边看看。” “一个瞎子,想的可真多。”少年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讥讽,一字一顿的续道:“‘奉神谕,诛灭贪狼一脉’。” “铮~” 话音未落,利剑出鞘,剑声铮鸣,重重蹄形剑影瞬间笼罩住孤峰绝顶。 剑影下的少年,一身补丁灰衫搭配着一双淡黄色草鞋,背上的绿色小背蒌两侧挂着一对生锈的乌黑钢锏,湿漉漉的头发散乱飘动,有的粘在脸上,有的挂在了双锏上。杀手突至,剑影重重,仍不见他有丝毫慌乱,双手从容的取下双锏,慢慢地转身。 “慕容盈与你这样的人,真是辱没了威名赫赫的‘血蹄卫’尊号。我身为‘贪狼卫’的后人,岂能死在你们这种跗骨之蛆的手中?” “你竟然已知晓我们的身份?” “若有来生,我必重建‘贪狼卫’,替天行道,诛杀尔等宵小之徒!” 少年视死如归,慷慨而言。趁来人吃惊疑惑之际,向后跃出,竟是倒着跳下悬崖,凌空狂笑。豪迈的笑声回荡在悬崖绝壁间,恍若群狼啸天,亦将那颗不甘的心声倾注到了九霄。 “还算是一个真正的贪狼血脉!”悬崖下有人不禁发出高声赞叹。 孤峰上的人随即御剑凌空,只见一对黑色翅膀驼着少年缓缓下坠,惊道:“‘铁翼卫’?”随之御剑疾速下坠。 一时,剑芒追赶黑翼,黑翼有意躲避,于是,双双加速坠落。就在临近崖底时,崖壁上的一处青藤中突然出现一团黑毛,冲向黑翼。 “朱蛤!” 黑翼中发出一声惊呼,倏忽间身形轻灵翻转,斜向上飞开。背上的少年随即滑落黑翼,却恰好撞在那团黑毛上。黑毛团似乎有灵性,迅速裹住少年,重新返回到了青藤内。 剑芒与黑翼同时消失,凌空出现两个黑衣蒙面人,四目紧紧盯着那处青藤,二人激动的身子只颤抖。 正在此时,二人一侧悄然出现一只金蝶,携凌厉之势攻向二人。二人同时惊呼道“‘金蝶卫’”,仓惶应战,但明显不是金蝶的对手。不到两个回合,两个黑衣蒙面人完全落在下风。眼见金蝶只需一回合,便可斩杀两个黑衣人。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三人倏然分开,站定三个方向,看向同一个方向。 原来,不知何时,崖底谷口的方向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白色蛇头。蛇头上镶嵌的双眼是两个深绿色的漩涡,左眼可摄魂夺魄,右眼可蚀日噬月。大蛇来的悄无声息,好似破碎虚空而来,只见蛇首,不见蛇身。蛇头上的鳞片上飘舞着片片洁白的雪花,将蛇头映的更纯白了。 三人同时惊呼道:“雪蛇!” 白蛇“嘶”的一声,嘴微微一张,喷出一束赤焰,瞬间将三人吞噬。顷刻间,三人变成了同样的三缕灰烟,微微飘摇在山谷中。 大白蛇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须臾,伸出九叉蛇芯,探入青藤,轻轻向上一卷,粗如蜡棒的黑色蛇芯上已挑着一只朱蛤。 朱蛤很大,圆圆的身体,红润的蛤皮晶莹剔透,活似一颗径约九尺的红色大水晶球。身体内部正中心有一颗异常鲜亮的黑点。乍一看,朱蛤好像没什么异状,可隐隐中,似乎有一股魔力正在吸取它的精魂。 大白蛇的蛇芯一卷,直接将朱蛤吞进了口中。然后,微闭眼睛,似在享受天地间最美味的晚餐。 天空中,云谲雷诡,淅沥小雨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白蛇头亦渐渐隐入了天幕雨帘中,仿佛重新融进了天地间。 *** “狼蛇之约,丹心碧血!” 少年悠悠醒转,听到有人说话,努力睁眼看去。只见前方十丈外站着一个灰袍人,背对着自己,正紧盯着天空中的云层。少年亦循着看去,心中一惊。 但见厚厚的云层中探出一颗硕大的白色蛇头,双眼平静如波,暗淡无光。显然是疲累至极。双眼似乎从未离开过少年的身上。直到少年向它看去,才微微一吐蛇芯,似是欲言又止。 少顷,云海一阵波动翻滚,蛇头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云中。 少年不明所以,心中一如惊涛骇浪,翻滚咆哮。缓缓收回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了那个灰袍人身上。 “被‘狼、蛇’之血祭炼过的‘天冥珠’与‘天梵珠’,只有与‘魔玑珠’一起才有用了。莫非,这世上真有天道气运存在?” 灰袍人喃喃自语,自说自问。忽见他的左手微微一扬,向后抛出一样东西,跌落在少年眼前的水滩中,发出“啪嗒”一声响。 少年循声望去,只见水滩中有一红一绿两颗珠子,约有成年人的拇指肚大小。有一根似蜡棒的东西,通体乌黑,表面像是裹着一层黑油油的油脂。一卷兽皮周围仍有未落下的水花。 当少年继续看向灰袍人时,发现灰袍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那还有踪影。 少年揉了揉双眼,勉强站起身,顿觉全身快要散架了一般。可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又有一种莫名的舒服感传来。是以,为了等待下一波的舒服感,他只能强忍先一波的疼痛。 心中自问道:苦尽甘来? 少年走到水滩前,捞起两颗珠子,仔细查看,发现皆是纯色,但不晶莹剔透。红色珠子火热,绿色珠子冰冷,正中间皆有一个比针孔还细的小孔,里面泛着微微青光。 再捞起那根似蜡棒的东西,约九寸长,约五根拇指合起粗,质地极柔软,像是一小段骨筋。左看右看,再也瞧不出个所以然。除了颜色外,倒是与大户人家祭祖时用的蜡棒无二致。 至于灰袍人丢过来的那卷兽皮卷,上面画着三幅完全不同形态的人形图案,分别用红蓝两种颜色勾勒出不同的曲线。少年也看不明白,只好连同珠子、蜡棒一起收进小背蒌。 少年看着周围比人还高的杂草丛,正寻思着自己在什么地方,该如何回家时,突然惊呼一声:“咦!这不是我家的老宅吗?” 忽然间,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地一下冲进杂草丛,疯狂奔跑。身上时而传来的剧烈疼痛,几度差点让他晕了过去。没跑出多远,只见一间茅草屋前围满了人,但没有人说话。 少年灵机一动,装作看不见,一步一趋的向茅草屋方向走去。 有人大声喊道:“陈天鸿回来了!” 忽见人群中冲出一人,长的白白胖胖,干干净净,怀中抱着一头小白猪,傻乎乎的冲到少年近前,嘴凑到耳朵边低声道:“小七,来了好多坏人!” 少年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胖少年的手,低声道:“五哥,有我在!” 此时,围着茅草屋的所有人围了过来,将两个少年团团围住。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人,左手拿的手帕始终捂着嘴,他要说话时,手帕刚一离嘴,便剧烈咳嗽起来。 他身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道:“南侯……” 中年人立即摆手制止,又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拿下手帕,喘息道:“七少爷,昨夜,我慕容家家主慕容真与……大小姐……咳咳……一起暴毙身亡了……咳咳……” 这一口气终是没缓过来,中年人立即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很长一会,似是好了很多,才继续说道:“我家宝少爷吩咐,安少爷始终是陈氏血脉,理应认祖归宗,吩咐老奴送过来。陈家现有的宅子,原本是田家的,此时无人主,暂由我慕容家打理了。” 少年道:“南侯爷辛苦了。” “咳咳……”叫南侯的中年人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缓缓转过身,一步一趋的向前走去,看似快要不支了一般,淡淡地说道:“七少爷若无其它差遣,老奴这就回去向宝少爷复命了。” 慕容家的家仆陆续跟着离去,只留下了空旷的杂草地。 一位老仆坐在茅屋前的树墩上,眼前放着一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白衣少年,睡的很沉、很香。担架的一旁放着三十二个灵牌。不多时,茅草屋的门口出现了一位少年,瘦的皮包骨,早已没什么人的模样了。 少年陈天鸿跪在灵牌前,眼泪只在眼眶打转。谁能想到,曾几何时,叱咤风云的“贪狼卫”后人,传到第三十三世时,已没有了安置祖宗灵位的地方。曾经始祖龙兴之地,已长满了野草。 这些事如同一柄柄利刃,不停地扎着少年陈天鸿的心。 天空中阴沉的乌云开始飘散,一缕缕朝霞喷薄而出,照射大地。快速熔化着天地间的冰冷,将温暖撒满人间。可在这死寂般的杂草丛里,茅草屋像是一座简陋的“坟墓”,老仆与四位少年像是皆从坟墓里爬出来,彷徨在人间。 少年陈天鸿心如明镜,自己突遇杀手袭击而意外生还,但幕后的主使人慕容真与慕容盈父女俩却在一夜间暴毙身亡。不明身份的灰袍人,不明来历的白蛇,等等。这一夜之间的惊变,已完全超出了他的所知。 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不是为祖宗重新修祠堂的时候。是必须得为生存大计重新考虑的时候。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查明真相。 陈天鸿强忍着悲伤,与老仆临时搭建了一间“草屋祠堂”,先将祖宗灵位堆放起来。 茅草屋周围的气氛,沉重的犹如葬礼。连平日里傻乎乎只乐的老五陈天磊,亦一脸正经,不敢吱声。 在将老八陈天安抬回茅屋,放到自己的床上后,陈天鸿轻声道:“隆伯,我去一趟黑龙谷。” 第二章 黯灭 神州大陆的西边,无数雄峰绝岭与深渊沟壑相连,自南向北延展,连绵起伏,半隐半现,宛如一条乘云腾飞的巨龙,连接着天与地。是故,人们称此山脉为“巨龙山脉”。 巨龙山脉的龙尾段有一孤峰,叫黑龙冈,其南侧的深谷随之得名为“黑龙谷”。这是一处非常荒凉与贫瘠的山野,从来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此。 少年陈天鸿自五岁起,跟随老仆隆伯来这里挖过几回野菜后,便天天来这里,风雨不改。因为这里安全,又是他能站到的最高处,可以眺望隆伯口中的神山“昆仑”,圣河“九曲河”。 一直以来,他从没想过进入黑龙谷。可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倍感困惑。心想自己跳崖后,是生是死,不应该都在黑龙谷里么,怎么就醒来时出现在了老宅地里。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探个究竟真是心里难安。 当走到黑龙谷谷口的时候,他才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这或许是一个人盲的太久的缘故吧。 黑龙冈不高,黑龙谷亦只是普通的山谷,谷里却很阴暗潮湿。里面长满了枯黄的荆棘,淡黄的青苔,以及最茂盛的攀崖壁的青藤。 陈天鸿正犹豫时,突觉身后有劲风袭到,猝不及防间,已被强力劲风击中,将他冲进山谷,摔倒在地。小背蒌里的小黑`杖与两颗珠子掉落出来,在碎石丛中骨碌碌旋转。 陈天鸿强忍疼痛侧身一看,竟是慕容家的那个中年书生,正慢步走进山谷,一脸笑盈盈。中年书生叫“北侯”,与“南侯”乃是慕容真的左膀右臂。陈天鸿心中一沉,右手不自觉的摸向一柄钢锏。 正在此时,谷中传来沙沙的游动声,北侯停止了脚步,双眼微缩。陈天鸿赶紧爬起身,但见一条若胳膊粗的蚰蜒从青藤中爬出来,全身乌黑闪亮,隐隐中透露出几分淡绿色光芒。 “不错,不错,这趟真没有白来。”北侯喜不自禁的叹声道:“再过些时日,此孽畜便可凝炼结成妖丹,顺利突破至四阶妖兽。若是服用人的精血,或许现在就能。” 陈天鸿一听这话,心想糟糕,前有蚰蜒,后有北侯,这下是死定了。北侯身轻如蜻蜓,轻轻一飘,已将陈天鸿抓在手中,丢向蚰蜒。陈天鸿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凉,然后滑了一小段,落到碎石丛。 北侯不禁“咦”了声。陈天鸿迅速爬起,只见那条蚰蜒竟然是爬到了那根小黑`杖前,嗅了嗅,将小黑`杖囫囵吞下,随后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而蚰蜒显露在青藤外的躯体,大约只有三分之一。 二人看到这一诡异的情形,双双惊呆,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等待。渐渐地,蚰蜒身上的那种乌黑皮肤变成了红色透明。约莫一刻后,已是红润的晶莹剔透,那根小黑`杖慢慢滑出嘴。 “哈哈~” 北侯突然放声大笑,吓了陈天鸿一跳。只见北侯轻轻一跳,好似一只蜻蜓,来到小黑`杖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颤抖的双手缓缓捧起小黑`杖,有些发瘨的说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黯灭棒’?” 就在北侯激动的瞬间,整个人骤然僵硬。须臾间,捧着小黑`杖的双手开始燃烧,随即有灰烟飘浮。小黑`杖仍然悬浮空中,可北侯从手开始,就那样一点点的被燃烧,一点点的变成灰烟,而北侯则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没有任何反抗。 陈天鸿吓的有些傻了。当他缓过神来后,北侯已只剩下了一双小腿,联想起昨天与今天凌晨的事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中呼呼直喘粗气。在他眼前,不到一刻,一个大活人化成了一缕缕灰烟,甚至连北侯身上的灵器一并化成了灰烟。 这一诡异一幕,让陈天鸿茫然失措。他只能瘫坐地上,无助的盯着缓慢消散的烟灰。 渐渐地,山谷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陆续聚向谷口。可但凡出现的毒虫,一律不理大活人,而是聚拢在那根小黑`杖周围。有的咬一口,瞬间似被红烧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咬的时间稍长,结果并无二致。 约莫到了未时初刻,谷口已堆集成了一座毒虫堆,红的发亮。 到了此时此刻,眼见北侯的灰烟已消散,毒虫不再增加,陈天鸿顿觉该怕的都怕完了,也就不怕了。站起身,思忖着这许多的毒虫,当是一次巨大收获。很快打定注意,迅速采集一些青藤,开始打包毒虫。打包个头小的毒虫,没在意,可当最后打包那条蚰蜒时,心中仍然只打鼓。 蚰蜒,既粗又长,委实吓人。陈天鸿一点点的从青藤中抽出,慢慢发现此蚰蜒身软如丝布,可任意折叠。可无论如何折叠,亦不会被折断,或是什么。 看着打包好的六个青藤捆,陈天鸿不明所以的走到小黑`杖前,心中只觉的后怕。然而,实事的确是,早上自己从水滩中捞起时,没有任何的异样。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先找到一根青藤,轻轻拨动了几下小黑`杖,不见小黑`杖有任何异常。 目光微微一斜,一红一绿两颗珠子映入眼帘,心道:早上,我是先捡起两颗珠子,再捞起的小黑`杖。那灰袍人又说什么“天冥珠”与“天梵珠”,还有什么“魔玑珠”。莫非,我没被化成灰,是与两颗或三颗珠子有关? 想到此处,先将两颗珠子握在手中,然后壮胆去拿小黑`杖。可是,当他俯身手刚离小黑`杖约一尺时,小黑`杖自动飞起,稳稳的落在手掌心。陈天鸿顿觉不妙,但意识反应尚未形成时,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小黑`杖中传来,透过手掌心传到自己的身体。 刹那,仿佛江河决堤,汹涌洪水源源不断,倒灌身体。 陈天鸿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直接冲向空中,足有十余丈高,才缓缓停住,随着小黑`杖中力量的持续,不停旋转。约莫三刻后,小黑`杖渐渐平息,陈天鸿便冷不丁的坠落,狠狠地砸在碎石丛中。 在空中旋转时,全身没有异样。坠落地上后,顿觉全身传来无限的酥麻感,给人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脑海中只剩下模糊的眩晕感。 徐徐间,陈天鸿清晰的感觉到,身上出现了许多酥麻的“点”。这些“点”散布在全身,有些鼓胀感,隐隐间互相感应。临近的“点”与“点”之间,有着强烈的互相冲击感。正是这种感觉遍布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陈天鸿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任凭这种感觉继续。心中想到自己没有化成一缕缕灰烟,反倒有几分庆幸。 好在,到了戌时初刻,全身的酥麻感逐渐消失,陈天鸿重新获得了自由。眼见夜幕已然降临,深怕隆伯担心,便顾不得许多,收起两颗珠子与小黑`杖,挑了两个青藤捆提在手,准备回家。就在此时,谷口一阴影处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好厉害的劲道,竟能一次唤醒‘十二经脉’中的所有穴位!” “啪嗒~” 陈天鸿本能的丢下青藤捆,身子靠向崖壁,不住瑟瑟发抖,心道:怎么还有一个人?他什么时候来的? 借着青藤捆上传来的红色微光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缓缓出现在眼前,停在一个青藤捆前,亦看了过来。 陈天鸿失声道:“是你?” 黑衣人“嘿嘿”诡笑,喃喃道:“你竟然识得我是经常与丑铁匠喝酒的人。看来,陈家的七瞎子不再是瞎子了。”他稍顿后,沉声阴森的命令道:“把你手中的小黑`杖给我。” “给你!” 陈天鸿不假思索的丢了过去,小黑`杖离手了,顿有些后悔。眼见黑衣人拿着把玩,没有任何异常,心中咯噔一跳,双膝不由得一软,心道:怎么回事? 黑衣人喃喃道:“奇怪了,如此平平无奇的一个东西,怎么能有开脉之力呢?” 陈天鸿便确定,此人到来之时,定是在北侯化成灰之后,很可能是自己落地的动静引来的。 黑衣人很谨慎,忖度良久,右掌平举,小黑`杖置于掌心。少顷,只见他的右掌心出现了一束束蓝色微光,将小黑`杖缓慢包裹。 突然,黑衣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犹如鬼哭。随即,他的右掌开始燃烧,只在顷刻间,黑衣人便化成了一缕灰烟。 “莫非,他掌心的蓝色光芒,便是隆伯所说的修士灵力?” 陈天鸿不禁长出一口气,脑海中想着北侯燃烧的缓慢,黑衣人燃烧的快,却根本不知道原因所在。此刻,他怕又有人站在暗处观察,于是选择了不动弹,目光盯着那缕正消散在空中的灰烟。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已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星河中明亮的繁星不停闪烁,山谷中幽静的可怕。黑龙冈的阴影确有几分黑龙首的意思,随着星光摇晃。 子时过半,陈天鸿重新走到小黑`杖前,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两颗珠子,对这神秘的小黑`杖有了些许畏惧。伸脚轻轻踩去,岂料,脚底刚挨到,尚未踩实时,一股力量从脚底传来,又一次将陈天鸿凌空冲起丈余,但小黑`杖仍在地上。 只在瞬间,全身又被那种酥麻感遍布。可当迅速落地时,酥麻感已然消失,全身顿觉舒畅了些。 “啧啧!这小黑`杖明明是‘鬼杖’,北侯怎么叫‘黯灭棒’!” “你这无知小儿,什么‘鬼杖’,它就是‘黯灭棒’!” “我……” 陈天鸿到嘴边的话,生生噎了回去,目光看向山谷深处。 第三章 扁石 “小孩,你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老头,你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 陈天鸿刚随口一说,只听谷中响起“咻”的一声,转瞬,一块扁平的石头稳稳落在两捆青藤上。石头上捆绑着一个人,已快瘦成一具骷髅了,双眼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直连到双耳边。夜色下犹显分明,比鬼更令人惊悚。 “天焱,天磊,天鑫,天鸿,天安,父亲承运,我没说错吧?” “没有!” 怪人一口气说出了兄弟五人及父亲的名字,一时让陈天鸿摸不着头脑,心想就算认识我爹,或是我们陈家祖上的故交,也不用用这种方式表明身份吧。但是,自己又无法否认怪人说的是事实,只好应答。 “陈天焱、慕容宝,人称‘龙门双骄’。到如今,陈天焱英年陨落,七弟遭人追杀不休,眼见陈氏一脉的香火传承岌岌可危。慕容家亦变故连连,若不是慕容宝拜了个了不起的师父,怕也难逃一死。” 怪人顿了顿,质问道:“你有没有细细想过这些事?” “没有!” 陈天鸿心道: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呢?我那个四哥是挺厉害,可管我什么事?真是因为他的出色,爹爹为了倾一家之力栽培他,才狠心将六哥过继给南宫家当养子,将八弟寄养在慕容家,更是将满月的我与年仅三岁的五哥丢弃在祖宅,让我俩自生自灭。 “唉!”怪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甚感凄凉,沉声道:“你可知你五哥是如何变成痴傻的吗?就因为十岁的你四哥对小了七岁的五弟说了一句‘小五比我更聪明,将来定可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你别骗人!”陈天鸿心想:五哥与我都是隆伯养大。自己曾问过五哥的痴傻与自己的眼疾之事,隆伯说我俩皆是天生。哼!我不信隆伯,还能信你了? “我知道,你五哥与你都是老仆人养大,老仆人会给你俩说你俩是天生残疾,对吗?”一听这话,陈天鸿沉默了,怪人继续说道:“这都是你四哥的苦心安排啊!” “他可真够苦心的!”陈天鸿嘴一撇,心想这怪人多半是四哥的好友,倒不至于伤了自己的性命,便暗自放松了警惕。但对自己那位已故的四哥,太过陌生,不以为然。 怪人突然不说话,陈天鸿自己重新一寻思,问道:“莫非,我四哥知道他必死无疑?” “天焱的眼光真是厉害,难怪他死的那么心安!”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话,竟让怪人十分满意,怪人续道:“你能这么想,你四哥死的更瞑目了。” 常言道:出头的椽子先烂! 这话对于世家传承来说,如同真理。只有深受世家传承熏陶的人,才能有类似的本能反应。 怪人话锋一转,问道:“小子,你知道你今天见到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这种现象叫‘反噬’。”怪人顿了顿,道:“你拿的那个小黑`杖,乃是太古十大凶器之一,名叫‘黯灭棒’。距离我们最近的传说中,此凶器的主人是魔兽‘雪蛇’。没想到,魔兽‘雪蛇’重现人间时,竟将此凶器传承给了你。如此看来,发生在五千年前的‘狼蛇之约,丹心碧血’的传说,很可能是真事。” “这话我听人说起过。”陈天鸿应声说道。其实,他说的是“狼蛇之约,丹心碧血”这句。至于太古十大凶器、黯灭棒,乃至魔兽雪蛇等,自然是一点不知晓。不过,转念一想,那个灰袍人并没有提及此小黑`杖,便多了个心眼,静观其变。 怪人“唔”了声,陈天鸿立即追说道:“这个小黑`杖是挺凶的!那么大的蚰蜒被它红烧了,那么厉害的北侯被它化成烟了!” “那你可曾想过小黑`杖的不同反应?” “因为我有辟邪法宝镇压它!”陈天鸿少年心性,错当成了驱鬼等迷信现象,心说:你说的不同反应,不就是毒虫碰了会变成红烧,北侯与李拐子会化成灰烟,而我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么。可这些鬼现象我那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这话不假。倘若你身上没有与黯灭棒相生相克的同品神器,黯灭棒的确不可能为你所拥有。”怪人没有否认,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将你身上发生的现象,给我详细说说。” 陈天鸿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异常现象,要说有的话,不就是小黑`杖上传来的力量能“麻醉”自己么?心中转念,便指着身上的多处部位,说道:“第一次飞起,这些位置酥麻的难受,这几个部位之间互相冲击,疼痛的很。第二次飞起,还是这些部位有酥麻感,但没有疼痛。” “少商、云门、中府,商阳、扶突、天鼎,少冲、青灵、极泉,……”怪人陆续说出一串奇怪的词语,听的陈天鸿是云里雾里,少顷,怪人似是察觉了什么,解释道:“你刚才所指的部位,乃是人体十二经脉上的穴位。你先前两次的飞起及酥麻感,乃是开脉所致。” “开脉?”陈天鸿一愣神,道:“开什么脉?这是干什么?” “唔!忘记了你对修真世界一无所知这事!”怪人有些自责,忖度片刻,道:“我的时日不多,只能传授你辨识人体经脉的简易歌诀。以后,随着你经脉中灵力的积累,慢慢自行体会参悟。” “噢!”陈天鸿心中一哼,心道:你若真的想教我,我每天来这里,怎么现在才现身。时日不多,只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定是有所图。 怪人念道:“手太阴肺十一穴,中府云门天府列,次则侠白下尺泽,又次孔最与列缺,经渠太渊下鱼际,抵指少商如韮叶。”稍顿,道:“你念一遍。” 陈天鸿心不在焉,只听得“白瞎、又次、下鱼、韮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怪人道:“我再念一遍,你若记不下,就算了。” “为什么?”陈天鸿索性问道:“老人家,我每天来这里,你只要在这谷里待上些时日,多教我几遍,不就得了?当然,你要是不嫌我家穷,可以去我家。一天三餐没问题。” “因为天快要亮了!”怪人其声甚哀,陈天鸿更加不明所以,怪人不再理会,嘴中朗朗念道:“手太阴肺十一穴……抵指少商如韮叶;手阳明穴起商阳……终以迎香二十止;……” 一口气读下来,足有千余字。 陈天鸿脱口道:“这么多话?”他不知道,怪人读的千余字乃是人族古贤总结的“人体经脉歌诀”。 自人族开创修真纪元以来,但凡稍有家境的人家,会在孩子五岁时,请懂得修真炼道的人教儿子辨识人体经络,辨识天地灵材、野兽与妖兽的区别,传授基本的修真常识,诸如身体承受到外来灵力时的反噬等现象,等等。为将来的修真前程打下扎实的启蒙基础。 陈天鸿那怕是连这种机会,都不曾得到。 怪人道:“你记下了多少?” 陈天鸿吞吞吐吐的背诵了一遍,大约只记下了五成。这五成中尚有三成是不完整的。 怪人长叹一声,继续背诵。这回把速度放慢了,每诵一段,便让陈天鸿跟着背诵。一遍下来,能完完整整背诵的有五成。 怪人颇具诲人不倦的精神,连续十多遍的教下来,竟然让陈天鸿背的是朗朗上口。 待陈天鸿背完最后一遍,怪人呵呵一笑,开心的说道:“天亮了!” 陈天鸿专心致志的倾听、默记、背诵,没有察觉天光放亮。突听怪人这么一说,顿觉眼睛酸痛无比,使劲揉了揉双眼,再看怪人时,不禁后退两步。 原来,固定在扁石上的怪人,只剩上半身,胳膊与腿都不存在了。怪人身上的伤痕,似乎不是特别久。 怪人突然长啸一声,大声道:“谷内的朋友好耐心,不知现在可否现身相见?” 陈天鸿“啊”了一声,急忙向谷外跑去,却见眼前人影一闪,自己已被人提在手里。来人是一个黑衣人,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没露出双眼,可分辨方位丝毫不差。 黑衣人冷哼道:“你这个小畜生竟然得到了消失数千年之久的‘魔玑珠’,难怪能镇压‘黯灭棒’这种太古凶煞之物。”随手一丢,将陈天鸿重重地丢到谷内碎石丛。 黑衣人看着扁平石上的怪人,嘿嘿阴笑,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天律卫’的‘石军门’吗?怎么落到这个田地了?哎呀!你老人家诲人不倦的精神,真是让我感动!只不过,若是将你送到‘天律卫’,那可是大大的一笔赏赐啊!嘿嘿~” “原来阁下是位阉`人。正是让人意外啊!”怪人反唇相讥,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好像,死人也可以啊!” 倏忽间,黑衣人的黑袍无风自鼓,整个身形渐渐变的像一只黑蝙蝠,头顶出现了几缕红芒。 “原来是‘血蝠卫’的后人。没想到,如今强盛的‘血蝠卫’与‘金蝶卫’,竟也在追寻那件秘闻。” 怪人说话间,随同扁石突然消失在谷底的碎石中。 黑衣人鄙夷的说了句“雕虫小技”,正要发起攻击时,半坐在碎石上的陈天鸿突然开口叫道:“南侯!” 黑衣人随即一愣神,看向陈天鸿。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机,黑衣人的脚下突然冲出一股血雾,只在一瞬完全笼罩住黑衣人。赤红的血雾,好似燃烧的血,越来越强烈。 “‘血焰杀’!”黑衣人惊吼一声,却挣脱不了血雾的纠缠。 又有人喊道:“快,将棒`子丢进血雾中。” 陈天鸿呼的一下翻起身,冲到近前,直接将小黑`杖刺进血雾。小黑`杖发出微微的笛鸣声,将陈天鸿震开数丈。小黑`杖直接没入了血雾中,周围迅速出现了一缕缕灰烟,血雾迅速消失。 陈天鸿惊魂未定,吞下喉咙涌出的鲜血,强打精神站起来,发现扁平石就在三丈外。那个怪人身上正散发着黑雾,像是持续蒸发中一样。 “你……你……四哥……” 陈天鸿一惊,立即跑到近前,追问道:“老前辈,我四哥他怎么了?” 怪人好一会没响应,显然是死了。陈天鸿一脸茫然,摇头叹息,心道真应该多问一些。此刻后悔莫及。 再看向小黑`杖的位置时,只剩几缕灰烟。走的近前一看,小黑`杖旁边多了一枚黑色狼头形的符牌。陈天鸿格外觉得眼熟,思忖良久,道:“我家的‘贪狼令’?能拿到此物者……果然是南侯那个老狐狸。可是,他要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陈天鸿凝眸注视着贪狼令,不经意间看向背上的双锏,轻声道:“不对啊。贪狼令不是早被我的先祖熔了吗?唔,对了,此物没被小黑`杖熔成灰,难道是货真价实!” 忖度一会,抬起左脚,踩向小黑`杖,随之轻盈升空,酥麻感迅速遍布全身。这回不能动弹的时间稍久。 待恢复自由身后,陈天鸿拿着黯灭棒来到怪人的残躯旁,低声道:“前辈,为了大家,晚辈得罪了。”说时,小黑`杖刺入怪人的胸膛部位,怪人仅剩的残躯快速化成灰烟。 然而,就在此时,他背上的那块扁平石上发出青光波纹。 第四章 饮血 扁平石,长约六尺六寸,宽约三尺三寸,中段有些许弯曲,两端向反方向稍稍翘起。随着固定在其上的怪人化成灰烟,原本漆黑的扁平石上泛起青光波纹,波纹上逐渐浮现出一颗颗方正符纹,像是趴在石头上的一个个鸟兽鱼虫,栩栩如生。 陈天鸿看不懂,但脑海中闪过“天律卫”三个字,心中寒意陡升。四下瞧了瞧,心想该不会再有人出现了吧。立刻动手,将扁平石亦打包在青藤中。细细一看,漏洞百出。只好将原本打包好的毒虫打散,与扁平石一起打成一个大包,随手提了提,甚是轻松。 陈天鸿松了口气,打量黑龙谷,心道:听隆伯说,那些修道有成的修士,个个有莫测神通。如此以来,纵使这里如此干净,怕也会被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惜,刚下过大雨,若不然,放一把火就好了。 正在此时,谷两边的崖壁上咯咯只响,碎石粉尘渐起。陈天鸿这才发现,黑龙冈快要塌了。心中一惊,提起青藤包裹,迅速跑离山谷。心想此谷一塌,“风云司”的人必定过来查看,若是撞到我,可就不好玩了。于是,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管它黑龙冈还是黑龙谷塌不塌的。 说来也巧,回家的路上没碰到一个人。其实,往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出现。 快到茅草屋时,听到一个少年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傻乐呵道:“谁知道你是什么人,谁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呵呵~” 走近茅草屋时,见隆伯依旧坐在那个树墩上,暗淡的眼神望着天空。直到陈天鸿喊了声“隆伯”,才收回眼神,漠然的说了句“你又活着回来了”。 陈天鸿嗯了声,微微一笑,道:“隆伯,屋子里怎么回事?” “失忆了!”陈天鸿一皱眉,隆伯依旧漠然,淡淡地补充道:“不过,别人放他一条生路,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陈天鸿放下手中的青藤包裹,跑进屋子,只见五哥累的只喘粗气,却也是牢牢摁着八弟。二人一见陈天鸿进屋,同时叫道“小七”、“七哥”。 陈天鸿与陈天安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二人是同父异母生,却是同年同月,陈天鸿早生七天。可在二人满月的当月,随即分离,一个由老仆人隆伯抚养,一个寄养在了外公家。尽管如此,但在其父陈承运去世前的十年时日里,兄弟俩还是有过几次相处。说来也奇怪,陈天安生性凶残,对人极尽刻薄清高,唯独对这个七哥十分友好,马首是瞻。 陈天安在苏醒后,忘记了自己是谁,亦认不得痴傻的五哥,病的不像人样的六哥,一直大呼小叫。陈天磊一见乐了,二人随即纠缠一起。 陈天磊见陈天鸿回来,才放开手,双袖不停抹着额头的汗珠,痴笑道:“小七,我赢了!” 陈天安翻起身,跳下床,紧紧抓住陈天鸿的手,问道:“七哥,爹爹呢?我娘呢?我怎么在这儿?我们怎么不回家?” 陈天鸿较为平静,试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暂时叫陈天安,以后改成慕容平安。”陈天安忽然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我是陈天安,他们还会生一个,就叫陈平安。”忽又摇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对,老大叫慕容宝,老二叫慕容天安,老三叫慕容平安。哈哈,这才对,这才好,哈哈。” “果然是慕容真与慕容盈这对假父女……。想来,定是他们的谈话让老八听到了,给了老八幼小的心灵天雷一击。”陈天鸿暗自思忖着,紧紧握住陈天安的双手,叮嘱道:“老八,你记住,你的父亲叫陈承运,你在兄弟中序齿第八,你的名字叫陈天安,你是贪狼卫的血脉后裔。” 陈天安喃喃重复了几遍,重重一点头,道:“七哥,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扑通一声重响,三人随即跑出屋子。只见隆伯正从地上爬起来,不知是何缘故,摔了个狗吃屎,满脸是土,额头起了个大包。 “这捆青藤,怎么这么沉?”隆伯嘴中嘟囔,心中寻思,七小子从来不捉弄我的,怎么他小小年纪能提动的东西,我提着纹丝不动。 陈天鸿跑到青藤捆旁边,轻轻提起,略显神秘的一笑,道:“隆伯,进屋说话。” 进得屋里,陈天鸿将六哥陈天鑫扶下床,让他坐在一个小木椅上。再慢慢打开青藤捆,一个个如同红烧的毒虫出现在五人面前。惊得隆伯与陈天鑫目瞪口呆,陈天磊与陈天安没什么反应。 半晌,隆伯开口道:“这些毒虫,只怕能值个十多两银子。” 陈天鸿微微一笑,将毒虫一一放到一边,一块扁平石出现在五人眼前。 陈天磊“咦”了声,拍手叫道:“这个好玩,归我了小七,好不好?” 陈天鸿没有说话,将扁平石立起,一条粗壮的蚰蜒出现,尽管被折叠了几重,但仍有些吓人。 隆伯身躯一震,近乎低吼道:“三阶妖兽‘铁蚰’。” 陈天鸿道:“这条蚰蜒肯定不能示人,我们想办法破开它的躯体,自己吃了。其余的毒虫乃是平常,隆伯您拿去卖出个好价钱,给我们五人先换一身衣服,再储备些油盐酱醋之类的。”心想着以后我常去“虫谷”,日子会越来越好过,遂是不将眼前的这些毒虫放在心上。 隆伯点了点头,着手挑了几根青藤,挑着毒虫打包起来,说道:“也不能一次性全卖了。分开卖安全些。” 陈天鸿知道,这是隆伯的借口。心道:若不是有这样一个精打细算的老仆人,自己与五哥早饿死了。 其实,陈天鸿年纪尚小,不明白这样一个事理:世上有一种人,你给他一枚铜钱,他能一变二,二变三,最后能腰缠万贯。但是,让这种人空手去获得第一枚铜钱,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他爷爷留下的这个老仆人,正是这类人。 隆伯打包好毒虫,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陈天鸿将毒虫整齐的收拾在一边,再将扁平石平放在地上,看向六哥与八弟。因为五哥与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但两岁时过寄给南宫家的六哥,满月时寄养在慕容家的八弟,有着非常良好的几年识字教育。 陈天鑫摇了摇头,道:“老七,这可能是传说中的‘蝌蚪文字’。放眼整个‘暴风镇’,怕是没几个认识的人。或者说,整个‘凡域’,亦没几人。大概只有那三域中的大修士们,方可识得。” 陈天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陈天磊亦突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平石上的文字。 陈天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兄弟四人强行记下这上面的文字。将来有机会,再查找出文字的意思,也不迟。” 陈天鑫疑惑的问道:“老七,为何不留下此石,慢慢研究?” “六哥,此物乃不祥之物,绝对留不得。”陈天鸿如是说,没有说明其中的厉害,心想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兄弟们天天心神不定,惶惶不可终日。 兄弟四人围坐一旁,认真默记起来。老五陈天磊看的异常认真,但究竟是不是在记,不得而知。反正,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人能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切只能随缘。 兄弟四人一坐便是几个时辰。直到隆伯回来,将崭新的衣物分别放在床上,开始烧水做饭,亦不见四人有何反应。似乎,那块扁石有着巨大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四人。 就在此时,陈天磊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小七,我全记下了。你现在就拿去卖了吧。” 说时站起身,来到大蚰蜒前,帮隆伯破开脖颈一角,顿有殷红鲜亮的鲜血流出。陈天磊随手拿起地上的石碗,盛满后一饮而尽。嘴巴吧唧吧唧的拌个不停,喃喃道:“真香,再喝一碗!” 蚰蜒的外壳被破开后,缓慢的流出一缕缕鲜血。得亏隆伯早早用一个大瓷盆接住,才没造成浪费。 陈天安凑近前,用另一个石碗舀了一碗,直接喝起来。 陈天鸿先替六哥舀了一碗,又替隆伯舀了一碗,轻声道:“隆伯,一起喝!” 五人围在蚰蜒旁,一直喝着,似乎不会饱似的。喝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盆。五人面面相觑,陈天磊突然一拍手,呵呵大笑,道:“今晚我不吃饭咯!我不陪你们喝咯,我要陪小猪去玩!” 陈天鑫那苍白无色的脸上,渐有生气出现,好似神清气爽,道:“老七,我困了,先睡一会。” 陈天安哈欠连连,拖着慵懒的身子回到床上,蒙头大睡。 隆伯亦渐有困意,本欲收拾一下已下锅的米,却差点栽倒在地。当陈天鸿扶他上`床时,已睡的死死的。于是,五个人中,只有陈天磊与陈天鸿跟没事人一样,精神熠熠。 陈天鸿收拾整齐屋子,便又坐到扁石前,认真默记起来。期间,曾叫过几回陈天磊一起默记,可陈天磊那会理他,只顾着与小白猪玩了。直到天黑,抱着小白猪入眠,留下陈天鸿一个人默记。 岂料,陈天鸿如此一坐,便是三天时光。而在这三天时光里,入睡的四人没有一人醒来过。陈天鸿也没有去叫一下他们的念头。直到第三天的午夜子时,扁石上传来一声脆响,才将入睡中的四人惊醒。 就在四人懒洋洋的起床时,扁石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并很快碎裂成碎石。碎石中渐渐亮起红、橙、紫、绿四道光芒,那是四条剑型的东西上发出。 “咦!”陈天磊叫了一声,蹦下床,捡起那条红色的,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陈天安快速抢过绿色的那条,仔细端详。 陈天鑫与陈天鸿面面相觑,陈天鸿示意六哥先挑,陈天鑫便挑了那条橙色的。陈天鸿随后将那条紫色的拿在了手心。就在这刹那,四道光芒从四人身上发起,隐隐形成了一个“心”型。而在陈天鸿的左臂上,却出现了一个更明亮的白点。 第五章 狼首 白点如针尖点,散射出的光芒非常霸道,很快压制住了红橙紫绿四色光芒,光芒圈徐徐内敛,并将隐隐形成的四色心型连通的更凝实真实。四兄弟所处的位置,陈天鸿正中,陈天磊与陈天鑫分列左右,陈天安处在了心尖。 那一刻,四兄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住,耳不能听,口不能说,目不能视。 约莫一刻后,四人手中似剑型的小物件开始进入四人的手掌心,慢慢变成对应颜色的光芒。光芒顺着经脉缓慢游动,像是一条带有颜色的小虫在四人的体内爬行。一个时辰后,四人各自被一道光芒贯穿游遍全身。 只不过,陈天鸿的那道紫色光芒,最终汇到了左臂上的白点光芒后,白点亦随之消失。另外三人的光芒同时消失在了三人的肚脐眼附近。 四兄弟随之悠悠醒转,仿佛大梦一场,身心疲惫,面容倦怠。除此以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没人提及那剑型的小东西。 陈天磊微一仰首,自语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头肥猪呢?太吓人了!”说时,自顾着出屋去了。 陈天鑫微微一笑,看向陈天鸿,道:“老七,我看到的是一只鹿。” 陈天安沉默不语,亦出门去了。 陈天鸿淡淡一笑,道:“没想到,这块神秘的石头,竟能产生幻境,使人看到不同的动物。”顿了顿,又道:“六哥,你的气色大好。看来,蚰蜒的血真的管用。” 陈天鑫微笑道:“是呢。身子不再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不过,这会却是饿的慌。” 陈天磊抱着小白猪在门口探着脑袋,道:“我快饿死了!” 陈天鸿看了一眼蚰蜒,站在一旁一直不作声的隆伯已明白其意,开口道:“好!今天吃涮肉!” 在隆伯做饭的功夫,陈天鸿帮六哥擦洗了身子,再帮五哥、六哥换上新衣服,穿上新布鞋。自己也换了身行头,三人顿时精神大振,顿觉终于有个人样了。陈天安无动于衷,对新衣服视而不见。这也不怪,他穿的一身白袍,可比三位兄长穿的新衣服好太多。 此时,隆伯的饭也做到位,五人围在一个土炉旁,边割蚰蜒身上的鲜肉,边下锅涮着吃了起来。一顿饱餐下来,竟是吃了三分之一的蚰蜒肉。 隆伯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动。现在,你们四兄弟中,老五十五岁,老六十四岁,老七、老八十二岁。你们该是选出一个新家主的时候了。我身为下人,只能说到此,剩下的事,你们四兄弟商量着办。” 说罢,起身收拾碗筷去了。隆伯是亲身经历过家族大位之争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何况,他亲眼见到了四兄弟各得机缘一事,已隐隐预料到了将来的某种可能。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是无法预料的。但尽人事的防患于未然,至少问心无愧,心里安实。 陈氏兄弟四人中,其父过世后,家中大权落到了九房慕容盈的手中,并将己出陈天安立为家主。故而,陈天安至少是名义上实实在在的家主。 陈承运的第一任正室过世后,续弦的第二任正室,正是陈天鑫之母。从立嫡以长的传承来说,陈天鑫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四兄弟年少识浅,但除了兄长陈天磊外,另外三兄弟对世家中的明争暗斗深有体会。加之老五、老八皆有重大毛病,是故实际的人选只能在老六、老七之间。而这二人中,老七陈天鸿似乎又是无可争议的人选。 陈天磊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兄弟,只是说了声:“小七。”便出门去了。 陈天安附声道:“当然是七哥!” 陈天鑫高兴的点了点头,道:“老七,你身背祖先留下的贪狼神锏,又得到无字玉璧的天道机缘。所以,振兴家族的大任,只有你能担得起。”其实,他也不明白“天道机缘”是什么,只是在南宫家听人这么说,自己便模仿着说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谦虚退让的意思,道:“好吧。我先努力。”心道:贪狼令的事,还是不给兄弟们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也不迟。 隆伯见四兄弟商议好后,陆续走出屋子,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轻声自语道:“老主人,你们陈家的祖宗终于显灵了。狼首已立,贪狼卫重现神州指日可待。那一笔笔血债,终有偿还时。” 从这一天开始,茅草屋开始出现了新的生机。兄弟四人闲暇之时,对着祖宗留下的神通图谱“贪狼九式”,或比划,或讨论。实际上,唯一修成贪狼九式的只有始祖“满公”一人。 “满公”的后裔子孙中,从无一人修成此神通。“满公”的后裔子孙引以为傲的“五雷真诀”神通,亦只是传了十五世,便渐渐失传。到如今,只剩下炼气养神的部分。不巧的是,四兄弟没一人得到过传授。所以,陈氏家传传承,算是彻底中断。 闲暇之日,另外三人倒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陈天鸿却是寝食难安。只怕有人追问下来。好在,转眼过去半月时日,依旧风平浪静,才渐渐心安理得。 这一天,隆伯外出回来时,带来了四个老人,个个身形枯瘦,衣衫褴褛。四兄弟一看便知,这种老人正是平日里沿街乞讨的老人。一直以来,有些身强力壮的老人,会被较为贫困的人家雇用成长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不需要高额的报酬,只要有一碗饱饭,不会再奢求什么。 陈天鸿相信隆伯的眼光,没说什么。这些事交由隆伯打理,再合适不过。隆伯先给四人十多斤米,几斤肉,还有其它做饭用具。又给四人指划了一个位置,四人便垒土做饭起来。 隆伯将陈天鸿叫到一旁,低声道:“今日,我无意中听到人说,慕容家的南侯与北侯神秘失踪,已有半月时光。今天,经‘风云司’同意,由本镇上的段家正式接管慕容家的家产。” 陈天鸿心中好笑,心道:“那两个老乌龟是再也回不来了。曾毁我陈家的慕容家,难逃报应,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大家明明知道慕容家还有个在仙门修炼的天才慕容宝,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 遂是问道:“隆伯,他们难道不怕慕容宝吗?” 隆伯也是一脸的疑惑,沉吟片刻,道:“听说拜入仙门修炼的一位段家少年,偶得某一上古传承,直接被一位长老级人物破格破例收为座下亲传弟子。”说时顿了顿,才续道:“可能这段家少年的势头,怕是要强过慕容宝了。” 正在此时,茅屋不远处,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喊道:“喂,有活的么?陈家人是不是死绝了呀!”随后是一阵起哄的嘲笑声。 隆伯脸色一变,低声道:“你们待着,我去对付!” “隆伯,这次我来会会他们!” 陈天鸿冷冷一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不多几步,看见七八个大汉与三个少年簇拥着一位锦衣少年。锦衣少年的年纪与陈天鸿相仿,手中把玩着一个钱袋。 来人见有人出来相迎,立即停下脚步,摆开阵势,静等锦衣少年走出人群,才陆续相伴左右,缓步而行。走到陈天鸿眼前丈余外停下。 锦衣少年向左右看了看,正色道:“你们哪位认识,这是猪公子,还是病公子,还是盲公子。”嘴一咧,嘲笑道:“反正,我是不识得!” 下人起哄大笑。 有人道:“背着绿色小背蒌。辉少爷,这应该是陈家的盲公子。” “哦哟!”锦衣少年哈哈大笑,手舞足蹈,指着陈天鸿叫嚷道:“我爷爷说了,你们家的那点产业,暂由我们段家打理。为了表明我们段家行事光明磊落,我爷爷特地让我送一百两银子过来。”说时,将手中的钱袋丢到地上,大大方方的解开腰带,撒起了尿。 随后,他身后的人陆续撒尿,将钱袋浸泡在了一滩黄色尿液中。尿水的骚`味蔓延,呛人喉鼻。 陈天鸿指着尿中的钱袋,冷冷的说道:“你个小王八蛋,今天如果想活着回去,就给我用口叼走这个钱袋。” 岂料,话音未落,少年身边闪出一位彪形大汉,二话不说,挥拳便打。陈天鸿从容取下一柄钢锏,却只剩下招架的时间,只好随即迎着打来的拳头一搁架。打人的拳头收势不住,重重打在钢锏上,只听“喀嚓”一声脆响,硕大的拳头变成了一堆碎肉。 那一霎,彪形大汉好像没感觉到疼痛。可稍稍过了片刻,大汉怒吼一声,缓缓蹲倒在地,牙齿咬的嘎嘣只响,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颤抖的身子牵动着腮帮不住抽搐。 锦衣少年吓傻了,他身边那些素来色厉内荏的下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喘粗气。其中一位少年很是沉着冷静,见势头不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将钱袋挑起。示意两位大汉扶着受伤的人,赶紧撤。他自己与另两位少年半扶半拖,带着锦衣少年先行离开。 陈天鸿心知,段家正在起势,事情做的太绝,并不明智。只好目送段家人离开。不过,刚才这一下,确实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舞动了几下手中钢锏,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将另一柄取下,同时舞动,分量仍如以往的那么轻。心中狐疑不定,又不知是何缘故。 转身欲回时,发现隆伯就站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出神。 隆伯见陈天鸿走近前,低声道:“这对贪狼神锏已认作你为新主人,神兵之魂正在苏醒中。依照老主人的依托,该是送你去仙门修炼的时候了。” 陈天鸿知道,修真炼道这事距离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实在是太遥远,说道:“隆伯,不要为这种缥缈虚无的事浪费银子了。就算不进入仙门修炼,我也会重振贪狼卫,重塑先祖荣耀。” 主仆二人说话间,只见东方扬起一道尘烟,似是朝这边而来。不多时,三匹骏马飞驰而至。 隆伯拉了拉陈天鸿,低声道:“风云司的人!” 第六章 宁静 来的三人,身穿浅蓝色长袍,手提长剑,腰中悬着一块醒目的腰牌。腰牌上的“风云司”三个字更显眼。为首一人,文质彬彬,天生一张婴儿肥的笑脸相,脸上挂的笑意似乎永不消失。 沉声道:“七公子,隆大叔,这厢打扰。我三人奉南宫长史之令,特来知会。经过南宫长史与二位判官、九位执事的综合考察裁定,一致举荐贪狼后人拥有两名进入‘原始秘境’的资格。” 说时,从袖中取出两枚紫檀木牌,递到陈天鸿的手中,续道:“至于是那两位公子,自然由你们自己决定。只是,无论如何,要到八月初九日前决定好,以免误了时辰。” 说罢,呵呵一笑,与另二人翻身上马,疾驰二去。 “南宫一剑这只老狐狸。”陈天鸿握紧手中的紫檀木牌,咬牙切齿,面若冰霜,“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曾跟随老主人见过几面南宫一剑。此人并非宵小之人。”隆伯不知道陈天鸿知道了什么,对南宫一剑如此仇恨,解释道:“此次,他公允评定裁夺,举荐你们兄弟中的两人获得进入‘原始秘境’的资格。足见此人确有一颗公平正直之心。” 陈天鸿摇了摇头,叹声道:“隆伯,是不是我四哥安排了要你照顾我与五哥这事,并隐瞒五哥变成痴傻的原因?” 隆伯一怔,这才发现陈天鸿知道的竟有如此之多,沉默了好一会,点头道:“不错。此事的确是四少爷秘密安排给我的事。他曾亲口给我说,复兴贪狼卫的人选,在你与五少爷之间。但如何让你俩长大成人,才是重中之重,关键中之关键。”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隆伯一听,果断摇头示意,陈天鸿解释道:“一直以来,只要是有修炼资质的人,都会被人尽量送往九大修真门派修仙炼道。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发现,在修真宗派里生存下来的几率,远比在‘凡域’难。我四哥天生聪慧过人,在修真门派历练了几年,便已知晓其中的厉害。” 隆伯醒悟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南宫一剑何其厉害,咱家最近半月的事怕是早已一点不差的被他侦知。所以,他的此举,乃是一举多得。最为明显的是制造我们四兄弟的分裂。 其次,送两人前往‘原始秘境’,能不能活着走出秘境,乃是小概率事件。 其次,就算两人侥幸活着走出秘境,按照规矩,会被分配到九大修真门派,能否在九大门派的外门弟子中生存,又得看天意。 最后,最差的情况是二人平庸,返回龙门镇,他至少落得个光明磊落、公允执事的名声。” 实则,主仆二人对“原始秘境”一无所知。所知的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每一次进入“原始秘境”的人,生还者总是极少部分。而这极少部分人,一飞冲天的概率却是出奇的高。所以,人们在得道飞升的惯性思维的驱动下,自然而然的模糊了其它的凶险。总认为自己一定会是最幸运的那个人之一。 陈天鸿沉声道:“老贼可是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当真是无懈可击。” 隆伯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与命运对赌!” “谁去?” “我与老八!” 隆伯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少年,竟有如此心性,但也明白,定是前些日子彻夜未归时,遇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一时,到了嘴边想问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实际,确实是在那个带着扁石出现的怪人指点后,陈天鸿茅塞顿开。十多天的寻思下来,很多事情已能想的较为透彻。 “今天是七月二十五日,距离‘原始秘境’开启的时日八月十五尚有些日子。我会尽量去抓些毒虫,好作为家用。”陈天鸿忖度道:“等我与老八走后,在我俩未确定死训前,你与五哥、六哥会十分安全。若有意外,只好听天由命了。最好,别让我家绝了后。” 隆伯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跟着陈天鸿返回茅草屋。陈天鸿将其中一块紫檀木牌递给陈天安,示意他收好,自己将另一块木牌收起。再稍稍收拾了一番,便离开茅草屋,前往“虫谷”。 陈天鸿此去,直到三天后的日落时分才返回,所得极丰。就在这三天时间里,隆伯雇用来的四位老仆人,已重新修建好了五间茅草屋,颇具规模。在几处空旷地上开辟锄犁出园子,平整的很有模样。 晚饭间,四位老仆在他们自己的锅灶里吃饭,陈天鸿等五人依旧围坐在那间旧茅屋,围着土火炉涮肉吃。 饭毕,陈天鸿清了清嗓子,道:“五哥、六哥,再过几日,我与老八会出一趟远门。家里的事,二位兄长要帮隆伯多担待些。” 陈天磊噢了声,独自出门找自己的小白猪玩去了。陈天鑫一言不发,脸色平静。 陈天安问道:“七哥,去那儿?” “原始秘境!”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神秘、很危险的地方!” “嗨!那不错,好玩!” 陈天鑫微微叹息了一声,道:“老七,南宫家还是对我们下手了?” “说是是,说不是不是。”陈天鸿微笑道:“六哥,无论如何,南宫一剑给了我们两个名额。现在无论我们怎么揣测,那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人说话间,隆伯与陈天安先后走出茅草屋,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陈天鸿拿出一枚狼头符牌,递给陈天鑫,示意他赶紧收好,低声道:“六哥,这是始祖创立贪狼卫时所铸的‘贪狼令’,你要好好保管。”言外之意,自己与八弟的原始秘境之行,实属凶多吉少。若有意外,总不至于此令再度丢失。 陈天鑫生性聪颖,立即明白了七弟的用意,虽然十分担心,但也知晓没得选择。毕竟,原始秘境之行,乃是普通人叩开仙门的唯一途径。 “我明白了。在你未回来之前,我会一直是个病秧子。” 陈天鸿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只是随口说道:“隆伯真是好眼光,竟能雇用到这么能干的四位老仆人。看来,等新的茅草屋干透后,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新房了。” 陈天鑫神秘一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他们确实很能干。倒是让我想起了给南宫家砌花园的几位老仆人。” 陈天鸿一怔,随即亦神秘微笑,拍了拍六哥的胸膛,沉声道:“有这样聪明的六哥在后方,我无后顾之忧。” 是夜,平静无事。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里,陈天鸿照样出门,每三天回来一次。几天前前来闹事的段家人,不知何故,没有继续为难发难。 时间到了八月初六日,夕阳西下时,陈天鸿同样满载而归。这一天,新建的茅草屋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隆伯早早分好房间,一切用具用物换上最新的。 隆伯见陈天鸿回来,便将陈天鸿与陈天安叫到近前,分递给二人一柄长剑。原来,自接到知会后,隆伯花了四十两银子,托镇上的丑铁匠铸了两柄铁剑。好让兄弟二人有个防身用。 又递给陈天鸿一个黑剑套,道:“把你的那对锏收起来吧。要不然,多少有些名不符实的招摇之意。” 又指了指两间新茅屋,道:“那是你们的新屋,你们还能住三个晚上。” 说罢,回到旧茅屋做饭去了。 陈天鸿拍了拍陈天安的肩膀,道:“老八,加油。我们兄弟一定会活着回来。” “嗯!”陈天安重重一点头,高兴的说道:“七哥吩咐,不敢不从。” 吃过晚饭,隆伯、陈天磊他们四人早早回到自己的新房间,闭门不出。陈天鸿毫无睡意,看着渐渐稠密的繁星,漫步在茂盛的草丛,一直向里面走去。 他相信,此刻定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可要自己挖出那双眼睛,却非易事。心想着只要自己不死,南候与北侯的消失之事,会让某一些人有所忌惮。 这一夜,陈天鸿随意找了一处茅草堆,舒服的躺在茅草丛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满天繁星。思绪万千,惆怅若失。 “天律卫”、“血蹄卫”、“血蝠卫”、“石军门”、四哥之死、五哥之痴傻,一个个词语、一件件事情,持续浮现在脑海。它们像是拥有神奇的魔力,牵动着陈天鸿的每一根神经。 陈天鸿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进入的原始秘境,并非是进入人们传说的叩开修仙之门的唯一途径,而是自己十分主动的一脚踏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这个漩涡,强如四哥,只如一只小小蝼蚁,被人轻松除掉。而生来平庸的自己,拿什么去争? 难道是看天意的“运气”吗?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有退路吗?还能有退路吗? 心中隐隐觉得,自从段家少爷来后的日子,太过宁静了。这种宁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地宁静,令人不寒而栗。 渐渐地,夜深人静时,顿有几分困意袭来,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刚一闭眼,突然觉得有人在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一股口臭味差点呛晕过去。 陈天鸿轻盈的翻起身,只见草丛中站着一个人影,正注视着自己。不过,这个人他倒是认得,正是龙门镇上有名的丑铁匠。夜色下,那张畸形的丑脸委实瘆得慌。 “臭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李拐子?” “见过啊!他不是天天找你喝酒么?”陈天鸿如是回答,心中笑道:李拐子早化成灰烟了,你是不是还想让他找你喝酒。 “短短数日,龙门镇上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早该死的人,活的越来越像人。这算是什么世道!” “深更半夜来找我,只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陈天鸿寻思着,丑铁匠这个怪人突然来找自己,多半没什么好事。 那知,丑铁匠嘿嘿诡笑几声,喃喃自语道:“这几天太平静啦。平静的老子心里只发毛。心想着,你们陈家的这鬼宅地,会不会稍微热闹些呢。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说话间,他已消逝在黑暗中。 陈天鸿抬头看天,繁星织锦,星河灿烂,流星飞驰,纵横星空。他默默地卷起左袖,左肘关节处有一细如针尖的白点,紫白相`交,光芒暗淡,似可感应星星之力。 其时,距离不远的三间茅屋里,亦正有三点暗淡光芒感应着星辰之力。 第七章 等你 神州浩土,带砺山河。 相传,天地初判之时,便有神山昆仑屹立大地。圣河自神山中诞衍,天然的将神州大陆一分为二。圣河之内,钟灵毓秀,物华天宝。圣河之外,黄土平原,沃野千里。 五千年前,人族九圣于河内悟道,开派立宗,开启神州大陆的修真新纪元。 从那时起,河内之地被清晰的标注为“神域”、“仙域”、“天域”三大修真圣地。河外的广袤大地统称为“凡域”。隔绝仙凡两域的圣河被命名为“九曲圣河”。 凡域,幅员辽阔,人口稠密,是人族十之有八的人口聚集生活的地域。沿着九曲圣河,将凡域有序划分成了九大镇,每一大镇管辖九个小镇,象征“九九归一”。 九镇各有一个同名同建制的“风云司”,以长史为首,左右判官为副,负责统筹本镇的一切凡务。 九镇有序布列在河外平原上,然九镇通向河内的只有一条共同大道,是为“通天大道”。 八月初九日,天气晴朗,旭日东升。九镇上陆续出现一辆辆黑色马车,以同样慢地速度离开一座座小镇,向通天大道靠拢。 马车内的人,是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少年,无一不是寒门之子。他们的人生,除了这么一次难得的仙缘外,生与死只不过是一个或快或慢的过程罢了。 试问,修仙炼道,掌握无上力量,逆天改命,追求长生,谁人不愿?五千年来,纵使人人皆知修道一途上有千般磨难、万般凶险,亦难抑制人们对此道的狂热。 九镇之一的暴风镇,位于河外平原的最南边。所辖的龙门镇,位于西陲边境,依傍巨龙山脉,是最偏远的一镇。从龙门镇上驶离的黑色马车,多达十三辆。这是自暴风镇建镇以来,所辖小镇中最多的一次。 一辆辆黑色马车套着一匹匹瘦骨嶙峋的黑马,缓慢地穿梭在街道上。赶车的两位车夫同样是身穿黑色衣服,黑布蒙面,仅有一双眼睛露出。车夫戴的黑手套上污浊不堪,似是刻意涂抹所致。脚踏黑靴,内侧各有一道犹如鬼火的火焰印迹。 这标明,这一次的原始秘境历练,由“三十六天卫”之一的“天律卫”主持。“天律卫”隶属九大修真宗派之一的“灵霄殿”,是最强的“天卫”之一。 马车内的陈天鸿,并不知晓这些。但在上马车前,车夫黑靴上的那缕火焰印,让他印象深刻。隐隐中觉得,一种“巧合”正在发生着。十年前,自己的四哥陈天焱正是乘着这种车夫驾驶的马车,离开了家门。最后,顺利的成为“天律卫”的一员。 陈天安满脸兴奋,叨叨不休。 陈天鸿想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跟着他指天画星星,有的没的,乱说一气。心中琢磨道:我二人中必有一人会加入天律卫。老八的资质远好于我,可能性自然最高。我二人将来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黑色马车就那样平静又缓慢地移动着,从来没有停歇过。二人坐在沉闷的马车中,实在困了时,勉强打个盹,便又立即强打精神,全神贯注。因为隆伯曾反复叮嘱过二人,马车会直接驶进秘境。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陈天鸿感觉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强打的精神渐被无尽困盹取代,耳畔传来的沉睡声声声刺耳。自己亦不自住的打起了盹。 忽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朦胧状态的陈天鸿本能的伸出右手,牢牢抓住一只手。他早已算计好,兄弟俩进入秘境,最好待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所以,他这一抓,十分确信自己抓住的是陈天安的手。只是这只手冰凉的可怕,让他不住打寒颤。 轻声呼唤道:“老八,醒醒!” 见没回应,又呼唤了几声,并用力抓紧冰凉的手使劲一摇。岂料,冰凉的手异常光滑,竟然脱手。陈天鸿心中一惊,隐隐中感觉到了几丝异样,可耳畔仍然有着熟悉的沉睡声传来,忙大声道:“老八,老八,快醒醒。” 这回,不但没有人回应,反而觉得一张冰脸慢慢贴在了左脸庞,越贴越紧。同时,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更糟的是,右脸庞上亦多了一张冰冷的脸,越贴越紧。 陈天鸿心急如焚,拼劲全力挣扎,可全身早已被固定,纹丝不动。心道:明明没有下马车,怎么会这样? 想到此处,索性大喊道:“老八,快醒醒!” 而就在此时,他渐渐发现,那道熟悉的沉睡声正离自己远去。心中顿时凉了一截。 渐渐地,一只冰冷的手按在小腹上,先是轻轻抚摸,甚感舒适。可是,冰冷的手持续抚摸,自己的小腹上渐渐结上了一层冰。于是,失去了任何的感觉。 小腹上的冰寒向四周蔓延,陈天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已被冰封,再也发不出声。稍后,他清晰的感觉到,一条冰冷柔软的舌头,正向自己的口内伸来。冰冷的舌尖上流出的涎液顺着喉咙流进体内,顿如喝了硫酸似的,灼热腐蚀之感迅速摧毁着所过之处。 不多时,两只脚掌中传来刺痛,似是两根冰刺从涌泉穴刺入,顺着经脉向全身游走。冰刺所过之处,肌肤寸裂,骨肉消融。稍后,双掌十指指尖上,被一根根坚硬冰冷的冰刺刺入,十指连心之痛,正无尽摧毁着他尚自清醒的脑海。 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传来,他觉得这只是幻觉,真正的应该是死亡的感觉已主宰着自己。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根本不知道是在何地何时发生。 对他来说,来自地狱的炼狱之苦,不休不止的进行着。偏偏自己能清晰的感受这一切。 如此炼狱,竟是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随后,一柄似是带钩的利刃按在了左肘关节上,轻轻按压,确定位置后,直接切入肉中,剜动起来。 陈天鸿终于明白过来,显然是有人知道了自己左臂上的秘密,来人正是冲着此而来。可转念一想,若是天律卫的人下手,似乎没有这样的必要。 在带钩的利刃切开左肘关节后,黑暗中出现了如针尖点的一点白光,夹杂着几丝紫气。陈天鸿感觉到自己已彻底浸在了自己的血泊中,脑海困盹再难抑制。 就在此时,贴在脸上的两张冰脸慢慢离开,似是带走了自己的面皮。嘴中冰冷的舌头像是融化了,随着最后一滴涎液流进体内。耳畔传来得意的歌唱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歌声时而清亮,时而低沉,时而欢愉,时而哀怨。 黑暗中的那点白光,微微闪烁,光芒越来越暗淡。可随之而来的是,陈天鸿的胸膛上渐渐亮起了一红一绿两道光芒。红绿两道光芒一出现,针点白光似获得了生命之源,光芒继而由暗淡变向明亮。明亮的白色光芒竟是发自于一颗豆粒大小的黑珠上。 黑珠的轮廓徐徐清晰,与红绿两道光芒相辉映,顿时形成了强烈的三角漩涡之力。漩涡之力持续融合黑暗之力,随着力量的凝聚,漩涡中心卷起了风暴。风暴越来越强烈,直到离开漩涡,席卷黑暗。 随后,漩涡之力继续汇聚黑暗之力,再生成新一轮的漩涡风暴,继续席卷陈天鸿所在的黑暗空间。于是,这种漩涡与风暴相生相克,连绵不绝,不断地席卷冲击着周围的黑暗。 与此同时,亦将那女人的歌声吹向远方。陈天鸿只感觉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一丝声音。 在脑海一阵空明后,陈天鸿再难支撑,整个人渐渐地失去直觉,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失去了对自己生命最后历程的心灵记忆。 当他下一次醒转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棺材里,印象中支离破碎的躯体,完好无损。曾在黑暗中挣扎后的疲惫感,荡然无存,只有充沛的精力贯注全身。 陈天鸿把着棺材边站起身,放眼一瞧,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古墓群中。心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原始秘境”?老八会去那儿呢? 想到此处,全身不禁只打寒颤。他抚摸着左肘关节,顿觉先前发生的那诡异一幕,仍然是那样的真实。环顾四视时,一道脚印出现在眼前,不由一怔。定睛一看,辨识出那是一双女人的脚印。 脚印是朝自己的棺材走来的方向。很明显,最终是消失在自己的棺材中。陈天鸿顿觉后怕,忙向身后看去,并没有什么女鬼的身影,有的只是无数坟墓堆与墓碑。 要想很快弄清楚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是不太可能。陈天鸿思忖再三,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总不会恐怖过先前那一幕了,心里稍稍壮了壮胆,走出棺材,寻着来的那双脚印走去。果不其然,来到一个孤坟前。 孤坟没有墓碑,坟前只有一道来来回回踏过的小脚印。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女人,她似乎很着急,像是一直翘首企盼着什么。直到她等的东西出现,她才果断离开孤坟。 陈天鸿心道:她是在等我吗? “对!红莲是在等你,她等你等的好辛苦!” 陈天鸿瞬间一个透心凉,强咽了一口唾沫,转身时差点晕倒过去。幸亏有隆伯准备的长剑,顺势当拐杖拄在地,才慢慢回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小老头,双手负后,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小老头双眼斜向上一白,开口道:“哼!我也等你等的好辛苦!” 第八章 枷锁 “我不认识你们啊!”陈天鸿的脑海里有些迷糊,心里十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小老头,更没听过“红莲”这个名字,犹豫地问道:“老公公,你们是不是等错人了?” 黑袍小老头双眼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脖子微微一梗,嘟囔道:“竟然是这么个废物!师兄是不是搞错了?” 过了一会,开口问道:“小娃娃,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陈天鸿使劲摇了摇头,心想我那知道,我还纳闷我明明坐在马车上,怎么就突然躺在了棺材里。可转念一想,觉得那里不对劲,答道:“这里是‘原始秘境’!” “什么?” 陈天鸿见小老头如此吃惊,心里微微一凉,暗自叫苦,思忖着这里果然不是“原始秘境”。想了想,声音稍稍提高些,用肯定的口气回道:“这里是‘原始秘境’,是我人族九圣于五千年前开辟的。老公公您……” “放他`妈的臭`屁!”小老头破口大骂,吓的陈天鸿一惊,不知如何搭话,小老头继续骂道:“狗`屎的‘九圣’,全他`妈的一群废物、臭`屁`虫。” 说话间,小老头的双眼突现黑色异芒,两只眼睛顿成倒卷的黑暗漩涡,疯狂吞噬星空。陈天鸿顿觉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神情随即呆滞,身形僵化。好在只在转瞬间,小老头的双眼恢复了正常,陈天鸿跟着悠然醒转。 陈天鸿忙道:“老公公,我与‘九圣’没有任何血脉关系,亦无任何道法传承关系。天地可鉴!”他不懂“道法传承”是什么东西,听六哥如此说过几次,便信口增添词语。 “他们九个虽是废物与垃圾,但也是身怀‘龙凤血脉’的人。传到如今,倒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后人。”小老头停顿了许久,似是在回想往事,喃喃道:“师兄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这其中的有些事儿,我好像也不大明白了!” 陈天鸿渐渐反应过来,并不是这位小老头等自己,而是小老头的师兄在等自己,忖道:不管大老头,还是小老头,反正都不认识。眼下,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老八的下落不明,我何苦在此耽搁时间。 遂是大声道:“老公公,再见。我要去‘原始秘境’寻找属于我的天道机缘,叩开修仙之门。将来若再见面,我请你吃烧鸡哦。” “这里可由不得你做主!” 小老头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双手如电,抓向陈天鸿。陈天鸿早有准备,右手中的小黑`杖早早横挡胸前,单等小老头的双手到来。 “呀!咦!”小老头见到小黑`杖,嘴中发出连连怪叫,伸出的双手以更快的速度收回,身子不禁向后跳开一步,疑惑的说道:“这根小棒竟然落到了你的手中,怪不得你能穿越‘梦魇门’,来到‘不朽墓地’。” 陈天鸿有些得意,挥了挥手中的小黑`杖,道:“老公公,您可是个识货人哦。竟然能识得我这法宝的厉害。”心里乐道:看来,那个怪人说此物是太古凶器一事,很可能是真事。如今,竟是我的护身符了。 小老头突然一怔,脖子一缩,猛地后退了几步,嘀咕道“这可不关我什么事”。随之站的土地上出现一股黑烟,整个人便像消失在了天地间。 陈天鸿“嘿嘿”一笑,正得意时,突觉小黑`杖上传来一道垂直的牵引力,将小棒带向天空。心中诧异,双手猛地攥紧,欲寻思怎么回事时,那道牵引之力悠然大增,直接将他连同小黑`杖一起带向天空。 离地后,从小棒上传来的力量将人与棒贯穿为一体,越箍越紧。再想撒手时,已然成为不可能。身子凌空,愈升愈高,脑袋渐处于昏昏沉沉状,无法察觉与辨识身边正在发生着什么。 远远看去,仿佛一位少年手持一根小黑`杖,凌空向天指去。又似一位少年紧握天之柄,悬于苍穹,欲与天争。 就在此时,墓地上持续传来铁链镣铐的响动声,震的陈天鸿耳朵嗡嗡鸣响。这刺耳的声响反而震的他清醒了些。陈天鸿努力低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座无碑坟堆里出现了一条条红黑交织的锁链,似乎拥有神异之力,缓慢向空中伸展。 随着无数红黑锁链的陆续升空,墓地上渐渐映现出了一道巨大的人形身影。起初,巨影是仰面平躺在地上,隐隐约约中是一道虚影。然后,巨影渐渐被赋予了神秘的生命之力,缓缓坐起、站直,像极了一个沉睡中的巨人终于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锁链的响动声悄然消失,天地间只剩下阴煞与死寂。 巨型虚影,大约有百丈高,三十三丈宽,身躯被一根根红黑锁链密集穿透,与大地捆绑在一起。仿佛,广阔无际的大地是天地间最神秘的“枷锁”,牢牢的锁住了“它”。 少顷,墓地里的有碑坟墓中飞出一具具完整的骷髅,迅速被巨型虚影吸附。临近虚影时,完整的骷髅开始依着虚影的人型模样分解,头对头,臂对臂,脚对脚,一一融进了巨型虚影中。巨型虚影逐渐幻化成真实,其身形继续变高、变宽、变厚,似乎没有止境。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型骷髅,犹如天之柱,屹立于天地之间。骷髅怪的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王冠上点缀的一颗绿色九星珠,似是星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光耀乾坤。 那一刻,它将最寂静的氛围充斥在天地间,宣告着它将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陈天鸿凌空悬浮,灵识模糊,仅能看到巨型骷髅的冰山一角。墓地上的情形已经很模糊。他只是觉得天地间正在变成灰蒙蒙状。 正在此时,天际亮起一点星火。星火如血,缓慢移动,游走于天际一角,所过之处留下微弱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的金芒徐徐绘制出一张俯视大地的“人脸”。金色“人脸”完整显现,星火便消失在天际,天随之升高。稍后,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暴露在天穹下。 任凭天越升越高,地越沉越低,然金色“人脸”所在的身躯仿佛永远只显现出冰山一角,倒悬于天际。 天上的金色“人脸”,地上的巨型骷髅,两者似是互为倒影,对峙于天地间。陈天鸿成了虚空中的一个小不点,犹如缥缈孤鸿,仅剩黑色点影。 天地间更加宁静、更加死寂。 凭空里,天地间悄然多了两只巨型“手掌”,双双来的是悄无声息,波澜不惊。天上之手掌掌心向下,烈火焚烧,犹如烈日。地上之手掌掌心向上,黑烟滚滚,吞噬光明。 两只巨型“手掌”缓缓靠近,五指相合,完全像是一个人的左右手相重合。双掌相合,无声无息,可随之而来的是天继续升高,地继续沉降。 渐渐地,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金色光芒。那是从天际倒悬的“巨人”身上发出。仿佛,从天界而来的道道金色锁链,同样锁住了天上的巨人,映衬出一具极其雄浑奇异的“金身”巨人。 天上金光闪闪,地下灰蒙蒙,各自极力衬托着。两大巨人,仿佛是一个人的真身与倒影,一为神,一为魔,对峙于天地间,胜负难分。 天空向下的天火巨掌,烈火熊熊,气势雄浑,死死地按在黑烟巨掌上。黑烟巨掌上,黑烟汹涌滚动,逆天而行,一波又一波的黑烟包围攻击着天火巨掌。 两掌之间,似乎成了一方独立的混沌界域,成为相争谁为主宰的搏杀战场。当这方混沌界域的力量开始溢出时,天上被破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一经出现,立即有天道之力倾泻而下,犹如江河决堤。 天空裂缝中的天道之力,根本无法靠近那方混沌界域,亦抵挡不住混沌界域中溢出力量的冲击。顿时被冲的四散,绕开两只巨掌,向天地间弥漫。 就在此时,天空中缓缓亮起了一红一绿两道光芒,仿佛拥有强大的凝聚力,迅速吸附吸纳着天降之神力。与此同时,亦出现了针尖点大小的白点,光芒更盛,与红绿两道光芒隐隐形成正三角光圈。随着天降之力的汇聚,渐有融合趋势。 白、红、绿三色光芒形成的力量光圈,很快成为第三股力量,将被逆卷冲散的天降之力汇聚成一道洪流。洪流一经形成,迅速压制那方混沌界域中溢出的力量。不到一刻,变成席卷之势,不仅将混沌界域中的力量压制,并且强势汇聚于天降之力的洪流中。 第三股力量越来越强大,洪流渐渐不可阻挡,开始冲击对峙于天地间的那双巨掌。而在此时,天空中的烈火巨掌气势急剧暴增,终于撼动了黑烟巨掌。黑烟巨掌不见下降,却渐渐被无尽火焰包围,一点点的融进了那只火掌中。 天地之间,烈日当空。耸入天际的巨型骷髅,从头部开始燃烧,一点点的化成粉尘,向天地间均匀落散。穿透在它身上的红黑锁链,亦一点点的消失。 在天降之力的出现下,一具肉身凡胎岂能承受。天空中,看似陈天鸿紧紧攥住小黑`杖,实则他早已不省人事,而是被一股缓慢渗透进小黑`杖的力量扶持着。正是手中的小黑`杖、胸前一红一绿两道光芒、左臂上的一点白光,完全承受了天降之力,才没让他身形俱灭。 不多时,天空中的金色光芒亦渐渐消失,那似是无极的伟岸金身,逐渐幻化变小。倒悬的金身似是挣脱了枷锁,身躯徐徐变小,恢复正常中。可那只犹如烈日的巨掌,仍然向地面按下。似乎,不将骷髅焚烬不罢休。 正在此时,小黑`杖中传来万鬼的咆哮声。 第九章 神祇 小黑`杖突然间拥有了无上的神秘力量,咆哮连连,带着陈天鸿逆流而上,向天上裂开的缝隙冲去。 那只天火巨掌瞬息而变,放弃下按之势,横空阻挡住愤怒进击的小黑`杖。小黑`杖中接连传来犹似地狱而来的怒吼,借助天降之力的洪流,疯狂冲击天火巨掌。 未料,仅蓄势冲击了两次,竟然成功穿透天火巨掌。更意外的是,仅有九寸长的小黑`杖,在穿透天火巨掌后,迅速变大、变粗,周身持续散发出滚滚黑烟,无限侵蚀天火巨掌。顷刻之间,改变了天火巨掌一方独强的局面。 眼见天火巨掌被洞穿、侵蚀、蚕食,巨掌上的力量再难凝聚之际,倒悬天空的巨人金身快速融化,一道道金色光芒涌入天火巨掌的周围。与天火之力一起,堪堪压制住气势强盛的小黑`杖。 正值此际,倒悬的巨人额头上射`出一束青光,洞穿小黑`杖封锁的天空,直达陈天鸿的额头眉心。瞬间,陈天鸿左臂上升起一粒豆粒大小的黑点,黑点上闪烁着白色光芒,夹杂着几丝血芒,悬浮空中。稍后,胸前一红一绿两颗珠子同样凌空,与小黑点重新形成正三角。 正三角,三边分别是红、绿、黑白相间,渐渐凝聚变小。然后,在一股神秘之力的牵引下,向天际而来的那束青光靠拢。正三角内凝聚的天降之神力,似与青光之力是同本之源,有着极强的感应力。于是,在正三角挨上青光后,青光的力量突然暴涨,直接在小黑`杖封锁的区域开辟出一条通道,将天降之力引流。 随着天降之力的持续汇聚,正三角渐渐不稳定起来,越来越飘忽摇摆,似是随时可爆裂。青光越来越盛,似已正无限接近极限。 千钧一发之际,陈天鸿的背上缓缓出现了两点金色亮光。虽然被遮罩住,但仍难遮掩那两颗正在苏醒的狼眼。少顷,两柄黑色钢锏自动升空,钢锏之柄上的两颗狼眼珠,越来越晶亮。隐隐于正三角上的一绿一红两颗珠子相感应。 渐渐地,两柄黑色钢锏亦浸润在了天降之力的洪流中,神兵之魂开始被唤醒,强势护主。顿时,在多股力量的争锋对峙下,正三角最先难以支撑,缓缓穿透青光。顿时,青光成了正三角的核心所在。 此变异,令青光的力量进一步暴增,青光上渐渐产生出力量波,一波又一波的向正三角的三边移动。于是,正三角缓缓向陈天鸿的额头贴近。然后,绿珠正对左眼,红珠正对右眼,豆粒大小的黑点正对在额头正中心。然后,一点点的与陈天鸿融为一体,正三角形的三色光芒仍然存在。 那一刻起,青光有了载体,似乎大大提升了承受极限,牵动着天空中裂开的缝隙更大些。随之有汹涌澎湃的天降之力倾泻而下,与青光一道反制觉醒后崛起的小黑`杖。 乘此之机,巨人的金身加快化解,无尽的金光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天火巨掌,迅速修复着被小黑`杖洞开的“伤口”。在天火巨掌之力与青光之力、天降之力三大神秘力量的合围下,小黑`杖重新变小。最后,直接被天火之力熔断成两截。 然而,即便是被熔断为两截的小黑`杖,仍然是异常的凶悍。缭绕于周身的黑烟,困兽犹斗,绝命冲击着青光,反噬着天火巨掌。 不巧的是,正在此时,陈天鸿猛地苏醒过来。恰好看到另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凌空指画,顿有一道道金色“卍”型符印出现,围裹滚滚黑烟。但效果不是特别明显。 不多时,突见自己的那对祖传钢锏腾空而起,分别冲进了两团黑烟中。稍后,黑烟终于不敌,渐渐消散。淡薄的黑烟中却出现了两束异常光辉的金光。此两道金光正是从一对钢锏上发射出。即便如此,仍有无尽的金色“卍”形符印重重包围着一对钢锏。 陈天鸿看的清楚,那一个个“卍”形的金色符印,正融入进自己的两柄钢锏中。 天空中,随着黑烟的彻底消散,那只天火巨掌亦渐渐变小,倒悬的金身巨人缓缓坠落,转顺身子。 陈天鸿看到金身巨人双眼的刹那,顿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干涸,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印象:神祇! 金身巨人转顺身子,凌空飘浮,抬起一只巨掌,将陈天鸿连同天空中的天火巨掌、青光束、钢锏等物,一起推向天空中裂开的那道缝隙。 就在此时,陈天鸿突觉脑袋一沉。须臾,脑海中涌入一只只金色的小蝌`蚪,持续开辟着脑海空间,并有序排列。稍后,是一只只青色的小蝌`蚪涌入,重新开辟出另一块空间,并有序排列。 陈天鸿觉得这种小蝌`蚪很眼熟,但又一个也不认识。它们似乎很有分量,但占据脑海空间后,又对自己毫无影响。反而可供自己随时查阅。 进入天之裂缝后,陈天鸿只是觉得自己进入了云层,眼见无尽之力透过那束青光,源源不断的融进自己的额头,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 约莫一个时辰后,青光渐渐消失,铺天盖地的天火巨掌亦慢慢消失。仿佛,天空中的裂缝被堵上了。自己躺在云层中,悠然享受着蓝天白云,心境竟是驰骋于自己将来有一天,定可腾云驾雾,纵横天地间。 突然,云层中传来几声熟悉的鬼笑声。声音未消失,一个黑袍小老头已出现在眼前,看着陈天鸿,一阵手舞足蹈。小老头眨了眨眼,神秘一笑,双手慢慢合十,嘴中念念有词。于是陈天鸿的脑海中渐渐涌入一只只鬼气森森的黑色小蝌`蚪,同样独自开辟出一片空间,有序排定。脑海中的三块区域,互不干涉。 小老头念诵完后,捏诀收法,望着一脸懵懂的陈天鸿,乐的不知如何是好,却不说话。忽然,抬起一脚,重重地踩在陈天鸿的胸膛。陈天鸿顿时极速下坠,砰地一声跌在大地上,砸起滚滚尘烟。 陈天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跌落,不但没有粉身碎骨,反而将地面砸出一个天坑来。心想那小老头绝不是什么善类,又失去了小黑`杖那个护身符,还是想办法逃命要紧。 好不容易爬出深坑,看着眼前的龟`裂大地只愣神与发呆,第一反应是:墓地呢? 眼睛乱转,环顾四视,难见一草一木。在这空旷的龟`裂黄土地上,只剩下一个人,一对金色钢锏,一根通体透明似白玉的权杖。 陈天鸿的脑海中重新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一道顶天立地的金身巨影,惊道:“我真的见到神祇了?” 以他的学识与见闻,仅是知道一些妇孺皆知的神话传说。比如,在玄幻般的传说中,是万能的神开天辟地,造化万灵,大衍诸道。又如,世人皆知,昆仑山之巅便是神祇的聚居地,故又称昆仑山为神山。与神山相关的传说,更是无穷无尽,任人附会。 陈天鸿揉着双眼,努力挖掘自己的记忆,寻找着有用的知识。可是,他显然没有那个知识储备,根本不可能想通所见所经历的事情。 忖道:我家的那对钢锏由黑色变成金色,定是与金身巨人有关了。可那根白杖是谁落下的呢? 陈天鸿先捡起白杖,顿有温润感传遍全身,仿佛在舒筋活血,伐毛洗髓。渐渐地,灵海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全身布有三十二条“紫色管道”。其中的二十四条,左右完全对称分布的十二条。另外八条分布在前胸、后背、身侧等处。每一条“紫色管道”的“底部”,有着同样的一颗小“水珠”,表面泛着微弱紫色。 陈天鸿顺着几条“管道”摸去,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无异样。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扁石怪人传授的歌诀,可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再看手中的白杖,长约九寸九,直径约是长的十分之一。杖首镶嵌着一个金色圆环,圆环上镶嵌着一颗紫色的九星珠,二者均暗淡无光。杖尾镶嵌着一颗蓝色小圆珠,微微转动。 看上去,只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玩具。至少,陈天鸿是瞧不出个所以然。 然后,收回心神,捡起那对金光闪闪的钢锏,随手舞动了几下,发现与早先生锈的黑色钢锏并没有任何两样。唯一有变化的是,钢锏柄上原本是黑色无光的狼眼珠,此刻成了红色有光。 看着一对钢锏,难免遥想千年往事,始祖“满公”持此钢锏,纵横天地间,叱咤风云,挥斥方遒,是何等威武雄壮、气吞山河的英雄画面。 陈天鸿缓缓握紧手中的钢锏,望着茫茫荒野,苦笑道:“而我,还得为生存惆怅!” 陈天鸿醒了醒神,重新检查了一遍所带之物,确定那个兵器套没了,只好将双锏重新挂在小背蒌的两旁。犹豫着要不要将白杖放进小背蒌时,不自觉的打开了蒌盖。霎那,整个人处于极度惊讶状。 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普通小背蒌的空间,竟然变的有五间茅屋空间相加的大小了。 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确信自己没看错。伸手去触摸,手臂顿如进入了神秘空间,无所着落。一脸懵懂,似笑非笑的样子。无疑,有了这么个神奇的小背蒌,很多事情会更简单。 陈天鸿重新背好小背蒌,清澈如泉的双眼凝望着天空,心道:这世上真的有神祇存在吗? “吼~”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似是对他心声的回答。 陈天鸿循声望去,只见东南方出现了一股黄色灰尘,正朝自己这边席卷来。 狂风扬尘,怒吼咆哮,来势凶极了。转瞬间,与陈天鸿擦肩而过。 在风尘肆虐过的大地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脚印。脚尖的方向正好是风尘“追逐”的方向。 陈天鸿小心翼翼的来到脚印边上,才发觉脑海中的那道金身巨影再难消失。他默默地追寻着脚印,向前走去,耳畔传来悠悠地一句对话。 “师兄,这样安排行吗?” “我没有时间继续等待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漩涡’那里,守住那扇门。” 第十章 机缘 一只脚印的距离,足够走上一个时辰。这在少年陈天鸿的心里认定,只能是神祇的足迹。此刻,沿着神的足迹前行,脑海深处的幻想逐渐开启了缥缈之旅。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 黄土地上龟`裂的痕迹横纵密布,犹如神力雕刻的神纹符印,束缚着大地一域。始终在赶路的陈天鸿,步行在苍茫天地间,仿佛一道孤影穿梭在黑白交织的时空里,永不止步。 在第七个旭日东升的清晨,第二只脚印终于出现在眼前。已是昏昏然的陈天鸿,轰然清醒过来,顺着脚印慢步前行,认真观察。不知不觉走到了悬崖边。 陈天鸿回头看了看来路,确定第二只脚印只有百分之一,是落在了龟`裂的黄土地上。可当他重新看向前方时,觉得极不可思议。 前方是悬崖。悬崖下的广阔地域,由一大片白骨地与一大片黑色森林组成。然而,白骨与森林两块地域,没有丝毫被踩`踏的痕迹。 似乎,脚印的主人走到这里,竟是凌空虚渡,踏空而行。 陈天鸿见少识浅,毫无修为,自然是不明所以,难知其详。但也隐隐发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大概是与脚下的黄土地有关了。再联想到那片无边的墓地,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明显,这片龟`裂的黄土地,有着极其神秘的一面。远远望去,黄土地上空黄雾漫漫,遮天卷地,仿佛是天地间的一个“囚笼”。 陈天鸿冥想了一小会,毫无头绪,便不再去想。环顾四周,发现悬崖上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向白骨地。没有犹豫的向羊肠小道走去。因为他明白,若是被困在黄土地上,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求生之路,是进入那片森林。而白骨地又是进入森林的必经之路。 黄土悬崖,不过百丈。倾斜而下的羊肠小道,更像是虚空搭造的吊桥。行走在小道上,时间稍微一长,渐有一种飘飘然御空的感觉。 陈天鸿走的小心翼翼,行不到一个时辰,已走到小道尽头。小道尽头的两端,竖着两根白骨,约莫三十丈长,三人合抱粗,相距约百丈。两根白骨上面搭着一具巨龙的骷髅,龙首在右,抬头望天,龙尾在左,顺势下垂。直到看的清楚,才能发现,竟然是竖着的两根巨骨,直接穿透了巨龙的身躯,铸成了一扇巨龙之门。 陈天鸿无法想象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降伏长有如此腿骨的巨兽。更遑论以巨兽之腿为柱,以巨龙之躯为梁,用来建造如此一扇门。倒是不难想象到,这样的一扇门里,会是如何的凶险。可是,对他来说,又是必须要走的路。 站立良久,陈天鸿怀着敬畏之心,迈步走进了巨龙之门。门内的世界,巨骨林立,形态各异,骷髅遍布,千奇百怪。一具具狰狞的异兽骷髅,依旧可怖至极。稍微想象下,它们活着的时候,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该是如何的强悍。 陈天鸿更觉恐惧与悚然,不那么坚定的内心早早动摇,已然有了退却之意。 *** “吼~”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咆哮,吓得陈天鸿身子一`缩,扭头看时。只见一头花斑豹已经高高跃起,庞大的身躯罩住了方圆五丈余,将陈天鸿包围的严严实实。在求生信念的支撑下,陈天鸿只是本能的双掌高举,搁挡花斑豹的袭击。 岂料,来势奇凶的花斑豹碰到右手中的白杖后,立即化为一缕白烟,吓人的庞大豹身消散于无形。 陈天鸿惊奇的“咦”了声,缓缓将白杖移到眼前,认真注视。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缕缕灰烟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心道:黑杖变白杖,神奇依旧吗? 陈天鸿喜出望外,眼见求生有望,内心渐起波澜,求战之心顿盛。回首向那扇巨龙之门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果断大胆的向前走,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没走出三步,忽见右上角一根白骨柱上悄然出现一条灰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这回,陈天鸿是十分主动的手执白杖,点向巨蟒的蛇芯。随后,逼真如真实的吞天巨蟒,在触到白杖的刹那,化成了一缕白烟。可是,陈天鸿感知不到白杖的变化与异样,这与小黑杖形成了天差地别的鲜明对比。 陈天鸿有心去搞清楚一些秘密,却受限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作罢。又向前走了几步,大约是深入骨地十步左右。眼见的神秘妖兽,不再是零星出现,而是一波又一波的形成了妖兽潮,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年仅十二岁的陈天鸿,从来不知道修真炼道与神通道法是何物。唯有祖上传下来的,自始祖之后再无人关注的“贪狼九式”图谱,是经常观摩的神通。要说参悟了些什么,自然是毫无可能。但是,图谱上描绘的图形动作,却是烂熟于胸。 陈天鸿眼见妖兽潮如潮水,正在淹没自己。手中白杖疾挥,一一点向最先靠近的妖兽。一个个妖兽在未化成白烟前,形态极其逼真,与活物无二。只有化成白烟,才有一种幻觉的感觉。纵使如此,陈天鸿也不敢怠慢。 打退一波又一波妖兽潮,陈天鸿无意中反复运用着“贪狼九式”图谱上的动作。如此以来,原本是烂熟于胸的记忆,渐渐强化成了手臂动作的记忆,熟练至极。即使如此,陈天鸿仍然参悟不出什么来。 因为他认为,自己做出的很多动作,不是自己想要那么做的。而是出奇不意的妖兽攻击,迫使他用出奇不意的动作挥出白杖,“击杀”妖兽。有时候,甚至完全是与图谱上的动作相违背。 时间一久,整个人越来越有精气神。先前的饥饿支配感,荡然无存。可他本人对这一过程的变化,竟是毫不知情。在他的眼里,形态逼真的妖兽,成了唯一的乐趣。 白骨地中难见昼夜,陈天鸿难知晓时间的变化。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不再是妖兽攻击他,而是他主动寻找追击妖兽。他就像一个清道夫,清`剿锄犁着或明或暗的凶兽猛禽,还骨地一片宁静。 穿梭在巨骨空间里,想分辨出东西南北、前后左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自己的意识中,陈天鸿始终觉得自己是向前走。因为他曾想过回到那扇门,重新确定方向,却以失败告终。 终于,从某个时刻开始,再也见不到妖兽们的身影了。偌大的骨地,只剩下一个活人。只不过,活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贪婪而又嗜血的幽灵,寻找着活物的生命气息,嗅着鲜血的芳香。 陈天鸿忖度道:若无耽延的赶路,大概只需要三个时辰,便可穿过白骨地。自己无意中遭遇奇遇,一番追击打斗下来,已经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自己又身在何处,距离那片黑森林又有多远。要想找到出口,似乎不太容易了。 直到此时,他的注意力才渐渐放到了一根根如柱白骨上。 他先是用手指随意敲了敲近前的一根白骨,顿有嗡嗡的鸣音响起。侧耳细听,发现同样的鸣音回音,从远处的一根白骨上传来。也不问为什么,便循着声音走去,快步来到另一根白骨前。同样用手指敲了敲,却如同敲在了铁板上,毫无反应。 *** 经历过一系列奇异之事后,他的思维潜移默化的开始转变。意识到这种鸣音现象,定有玄机。是以,他又走到原先的那根白骨前,稍稍增加力道,用手指敲去。白骨上却发出“砰”地一声爆炸音,振聋发聩。 陈天鸿猛地退开一步,白杖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白骨。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这根白骨的位置。心中疑惑道:可为何两次之间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看着安静的矗立在大地上的白骨,陈天鸿迷惑了。他索性在这根白骨上做下标记,然后走到另一根白骨前,重重的敲打了几下。这根白骨仍然如一块铁板,毫无反应。 陈天鸿回到做标记的白骨上,犹豫了一下,改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巴掌好似拍在了铜锣上发出的声音。这次,不再是一根白骨的回音,而是整个骨地的回应。 锣声响起,回音四荡。好似龙虎相聚,风云际会,万马齐喑,雷霆霹雳。 陈天鸿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当反应过来时,发觉骨地上渐有千军万马之力升起,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伸手去捂耳朵了。他不得不缓慢蹲下,强制适应万马奔腾,千军虎威的力量。 这一诡异的突变,让陈天鸿彻底懵了圈。脑海中反复联想着自己从上马车开始,直到骨地,这期间发生的一幕幕神异之事。 周围的力量越来越强,锣声越来越密集。陈天鸿愈发感觉到了窒息,可不觉间,他却能顶着强大的力量波站起来了。 在站起的刹那,双眼看向骨林时,惊悚恐怖的白骨不见了,只剩下红绿光芒交织的世界。一条条飞流直下的血河,似从九天而来。溅起的光鲜绿芒,仿佛是燃烧的火焰。 陈天鸿凭着记忆,伸手抚摸近前的一根白骨。可是,明明手中摸到的是白骨,眼睛里看到的是一条血河。他不知晓那一红一绿两颗珠子发生变异的事,于是有所悟的认为,是自己患有的先天性眼疾,在短暂的复明后,开始恶化了。这种奇妙的幻觉,正是他先天性眼疾的症状之一。 原本不知道方位的他,此刻无疑是雪上加霜。是以,他只能凭借着感觉,向前走去。行走间,逐渐分辨出来了铜锣声中的奥秘。似乎,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在操纵着锣声。 陈天鸿仔细辨清方向后,脚下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他又觉得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隐隐中似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心中却认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没有错。在内心矛盾的挣扎中,脚步没有停顿。 心中默数着,大约是一柱香的功夫后,眼前出现了一黑一白两点星光。黑白星光,好似太极的一阴一阳,与周围的红绿光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岂料,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颗头`颅。 *** 黑`头在左,一双赤红丹凤眼,两道浓眉直入鬓间,宽额高鼻,唇若涂脂,长须如墨。白`头在右,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五柳清须,面容好似冠玉。两者的面容栩栩如生,似是两个平静慈和的老人,正在午憩。 然而,这是两颗被齐脖颈斩`首后,并排摆在一张圆盘上的头颅。圆盘上,黑线为纵,白线为横,将圆盘分成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小方格。 不知为何,看到这两颗头`颅,陈天鸿想到了两年前郁郁而终的父亲陈承运。父亲是因为四哥陨落而一蹶不振,心率焦脆,难以瞑目的散手人寰。死后,只是被九房慕容盈草草敛葬,连最起码的孝仪都没有。要知道,父亲是有四个儿子的。 陈天鸿神情飘忽,双膝一软,竟是跪到在地,眼泪止不住流。虽然父亲从不当这个儿子一回事,可血浓于水的血脉传承,自然而然的呼唤着内心的亲情。那一刻的潸然泪下,完全是真情流露。 “喂,老鬼,该醒了!” “别吵吵,让我在睡会!” 跪地的陈天鸿向后一倒,脑海空白,呼吸窒息,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见白头上的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散射着月华般的光芒。黑头上的双眼是一副惺松睡眼,半睁半闭,给人一种天眼微开,天怒狂威的强大气势。 “老鬼啊,我们等这真情流露的一跪,已有六千六百年啦。”白头面带微笑,一脸怅然,“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 “一副死人之躯,有何用?”黑头犹显失望,少顷,若有所醒,续道:“唔,对了!书生,这回,你的‘文曲星诀’能派上用场。正好验证下,是不是像你吹嘘的那么厉害。” “我也是这么想!”白头很平静,“老鬼,我们一百零八人的‘千年赌约’,怕是要结束了。但愿我们不是最后到那里的才好。” 稍后,白头人嘴中念念有词,陈天鸿的双耳中清晰的听到“显密圆通真妙诀……功完随作佛和仙”。可转念间便忘记的一干二净。因为他天生愚笨,此刻的精力又在两颗会说话的头颅上。所以,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 白头人问道:“小孩儿,这一百零八个字,你可记下?” “没有!”陈天鸿回答的很干脆,因为确实没记下。 “书生啊书生,这回,你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吗?还能点石成金吗?”黑头的眼睛睁开了些,叹息道:“真正的一块朽木,有不如无。” 白头人没有说话,嘴微张,吐出浓浓白雾。顷刻之间,凝结成一条白色玉简,缓慢掉落在圆盘上。 “着实笨了点。可机缘这事,从来没人说得清啊。” “你说的对。只要不耽误我们的时间,剩下就的随缘了。” 话音未落,两颗头`颅缓慢升空,向东边飘去。圆盘上头颅位置稍后的地方,放置着一黑一白的两卷竹简。 陈天鸿的一双小眼睛不停眨巴,内心的恐惧渐渐消失。他站起身,走到圆盘前,默默地拿起玉简,只见上面刻着一个个清晰的蝇头小字,一个也不认识。再拿起两卷竹简,只见黑卷上写着两个白字,白卷上写着两个黑字。两两中的第二个字是同一个“祖”字。 陈天鸿只所以能认出“祖”字,是因为祖宗灵牌上有这样一个相同的字。他虽然愚笨,但仔细一回想先前的对话,这黑白竹简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心想,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有不如无。所以,他直接将竹简与玉简放进了小背蒌,其实是丢进去的。 再看那张圆盘,轻轻一抬,竟是抬起。圆盘倒没什么,可圆盘下面的圆形空间里,有两只光溜溜的小动物。它们似是直接从胎`盘中取出来的,不住发抖。 陈天鸿心中好奇,在他的认识中,即便是足月而生的妖兽,存活率仍然不高。可这两只小动物就有些神异之处了。不过,想到两颗头`颅,倒也释然。 陈天鸿细心寻找了一会,才发现圆盘是凌空虚浮的。而装有小动物的圆形空间,其实是一团白雾。手掌轻轻一托,便举在了掌心。他不懂修真世界的“空间法则”,自然难知其详。只是觉得很好玩。 忖度片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团白雾装进小背蒌,仍然用圆盘盖好。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重新打量这片恢复如初的骨地。只不过,脚下多了一条小道,向外伸去。 陈天鸿吐了吐舌头,朝小道走去,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机缘’吗?” 第十一章 庶吉 陈天鸿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小道上,思绪万千,感慨万端。走完一小段骨地,进入了茂密的森林。小道继续向森林深处延伸,他却有些浑然不觉。只是平静地向前走去。 他始终没有再回首。 直到再次听到人的说话声,才醒过神来。整个人看上去,恍若大梦初醒,精神困顿。辨清吵杂的声音后,第一反应是将双锏与白杖丢进小背蒌。暗自松了一口气,才迈步向前走去。 当看到那身熟悉的黑色套服时,已知自己顺利的走出了“原始秘境”。虽然想到了寻找八弟,但依然保持的异常冷静,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出树林。与他一起走出树林的,还有八位同龄少年。 树林外的天空,正值正午时分。艳阳下,两辆灵车似的黑色马车,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黑衣人大骂道:“真是`操`他`妈`的晦气,总有非要等到最后期限才走出黑林的人。” 另一位黑衣人平淡的说道:“反正,有用的已经被挑走了。” 骂人的黑衣人大声道:“好吧,你这么有心情,剩下的这九个草`包全归你了。”骂时,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留下的黑衣人笑了笑,自语道:“油水被人捞完了,找我出什么气。”朝九位少年招了招手,喊话道:“回去了。” 九位少年挤在了同一辆马车上,各怀心事,皆不说话。马车前行,车轱辘上发出悠悠地声音,像是来自冥间的哀乐,应了少年们的心境。 一个时辰后,车夫“吁”的一声长啸,马车应声停了下来。九位少年陆续下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谁也不敢说话。马车没有多停留,静静地离去。 不多时,迎面走来骂骂咧咧的三个中年人。离的好远,为首一人右手使劲一扬,抛过来九枚黑色方形的符牌,落在了九位少年的身前。然后又骂骂咧咧的走了。 九位少年中的其他八人,各自陆续捡起了一块木牌。唯有陈天鸿不明所以,无动于衷。 身旁的一位少年轻声道:“小兄弟,这就是我们秘境之行后,获得的最大机缘了。” 另一位少年摇了摇头,悠悠地开口道:“背蒌兄弟怕是不明白这里的情形。” 他没说错,陈天鸿确实不知道。加之,陈天鸿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叩开仙门,进入修真世界了,一心想着回家。自然对这看起来就不可能值钱与珍贵的木牌,没有什么想法。 “我叫陈天鸿!” 自报姓名后,无视地上的木牌,转身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正好看见有三人迎面走了过来,脚步不禁停了下来。 此次来的三人,为首一人是位少女,大约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凤眉杏眼,面容姣艳。身后跟的二人,一胖一瘦,约莫十**岁的年纪,身材中等,皆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 胖子瞄了一眼陈天鸿,只皱眉头,开口道:“楼姐,还是做个小测试的好。若不然,有不如无。” 瘦子附和道:“楼姐,我同意三观的提议。” “不行。”少女拒绝的很干脆,解释道:“且不说他们九人是参加了原始秘境,活着回来,成为了九大派的外派弟子。单说将他们九人全部收了,我们此次需要收取的庶吉士名额,仍然差了十三人之多。若是再进行考核淘汰,这个缺口只会越来越大。那么,传闻中这次分派下来的巨额任务,连充数都是不可能了。” 瘦子道:“这倒也是!” 胖子道:“那些没作为的人,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的没章法。说到滥竽充数,他们更过。可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瞪着眼睛打量九人。 陈天鸿有很多不明白,但也隐隐听出来了一些意思。心想我有大事要做,可不跟你们去充数了。于是,稍稍让过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少女稍感意外的问道:“背背蒌的小兄弟,你要去那里?” 少年平静的回道:“回家!” 胖子一怔,嘴角微微一撇,低声骂了句“土鳖”。 陈天鸿回头怒怼道:“你才是土鳖!”不知为何,他竟然对这三人毫无惧意。 少女杏眼眨巴,微微一笑,道:“又是一个死脑筋么?” 此时,那八位少年中走出一人,捡起地上的一块木牌,小跑步到陈天鸿近前,将木牌塞在他的手里,低声道:“兄弟,机会难得,莫逞能了。你看看,你还是封神殿的外派弟子。这要是传开了,足以光宗耀祖。” 其实,这少年不是为了陈天鸿。 河内的书院系,极讲究“奇数之运”。此一系不管做什么事,一律追求奇数。所以,若是陈天鸿走了,那八人中注定有一人要被淘汰。 少年知道这事,陈天鸿可不知道。陈天鸿摇了摇头,欲将木牌还回去。 少年滴溜一转身,躲开几步,呲嘴只笑,道:“大兄弟,木牌在你手上了。你要是丢掉,那得给封神殿的人一个说法哦。” 封神殿,乃是九圣之首的“元皇”所创。一直以来,隐隐是九大派之首。这无疑是妇孺皆知的事。陈天鸿自然知晓自己在封神殿面前,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时不知如何办。 少女瞟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陈天鸿,便看向说话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忙行一书生礼,道:“我叫蔡谈,琼华镇人。”又指了指陈天鸿,用介绍的口吻说道:“那位小兄弟叫陈天鸿。” 少女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其他七人。七人十分主动的依次报名道:白易、江漓、洛枫、秦徽、鱼翰、黄善、云梦想。 瘦子拿出笔墨纸砚,一一登记了八个名字。最后,极不情愿的写上了“陈天鸿”三个字。 胖子一看,沉声道:“怎么是这个‘鸿’字?” 瘦子呵呵一笑,道:“天上的一片鸿毛——轻!你看看,多应景!”瘦子算是歪打正着,写对了陈天鸿的名字。 瘦子看着一旁认真思考的胖子,笑道:“怎么,给别人的绰号还没想好?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其他八个想好了。只是这最后一个,有点麻烦。” “哦?叫背蒌,不是挺好听的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个东西。” “什么?” “痔瘘!” 二人看似十分认真的对话,惹的众人哈哈大笑。陈天鸿看着那个胖子,越来越觉得讨厌,只是把“痔瘘”误听成“纸蒌”,好像与背蒌也差不了多少。 “啪`啪`啪!” 少女拍响巴掌,声音清脆,众人的笑声渐止,她说道:“你们九人便是新晋的纵横书院的庶吉士了。大家要齐心协力,携手共进。” 就这样,陈天鸿不明不白的成了一位“庶吉士”。 众人跟着少女他们三人,行不多时,来到四辆马车前。少女唤住蔡谈,一起前往第三辆马车。剩下的八人,只能挤到第四辆马车。 这回,换了一辆马车,大家的心情大大好转。几位活泼的少年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只有那位叫江漓的少年,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嘴中一直嘀咕着“马屁精、马屁精”。 马车开动时,车门处突然探进来一个肥脑袋,正是少女身边的那个胖子。他大眼睛睁的怒圆,反反复复的瞪着八位少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说话的人也就安静了下来,与他互瞪起来。 马车悠悠前行数百米后,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一堆土鳖,一个看顺眼的也没有!”便跳下去马车而去。 *** 自九圣立道以来,河内传承,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素有“三百六十行”之称誉。其中最有认可度的是,修真炼道,追求长生,是为终极;次之,炼丹、炼器、炼阵法、驭兽等;次之,礼、乐、射、御、书、数等。 单说“书”,九大修真宗派中便有一个“春秋书院”。此一宗派由书祖创立,掌管天下书典,历经五千年而不衰,可见其底蕴之厚实。 所以,所有与书相关的组织,皆归“春秋书院”统管。 但是,依照基本的宗派制度,一派的弟子是绝对不能进入另一派。至少,是绝不可能轻易进入。否则,后果不言而喻。陈天鸿虽然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封神殿的外派弟子,理应仍然需要遵守基本规则。 所以,这一看上去十分和`谐的局面,其实隐藏着另一面神秘——它是九圣和平共处的证据! 不过,当年的九圣三三而分,开辟出了三大域,不免有些未解之谜的意味。 实际上,陈天鸿他们所在的地域,虽也在河内,但被统称为“圣域”。“圣”字自然是指九圣。 圣域,紧靠九曲圣河,是南北横向贯穿三大修真之域、东西纵深约三万里的平川,地势比九曲河低三千丈。靠近三大修真之域的东边,是绵延群山,山高万刃,雄奇险峻,常年被浓雾紧锁。世人为了纪念九圣开天辟地般的丰功伟绩,便将那或断或连的山脉,统称为“九圣山脉”。亦有传说,那其实是九圣争锋时,诸般神通道法造成的结果。 是故,真正的修真圣地三大域,是在九圣山后。只因圣域完全被九派共有,故而从宏观上仍属三大域统辖,不单独设为一域。同样,神秘的“原始秘境”的出口“黑林”,正是在九圣山脉北边的丘陵地域。 圣域,依着北斗七星,被划分成了七大区域,区域名称同样直接用了七星的名称。依傍在九圣河畔,守望九圣山后的三大域。每一区域内,商铺密布,高楼林立。 无疑,这里是集神州大陆最繁华为一体的地方。 少年陈天鸿的人生征途,也将从这里扬帆起航,永无止境。 第十二章 夜袭 岁月倥偬,笔墨留香。 目不识丁的少年郎陈天鸿,懵懵懂懂的闯进“书道”传承的世界,成为书院中最低级别的“庶吉士”。从基本的识字、造句、临摹誉抄开始学起,踏踏实实、点点滴滴的积累,顺利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见习期课业”。 在“见习”的考核中,也不出意外的被列在了淘汰名单上,而且是唯一的一人。与他同住一间书舍的其他八位少年,已成为有用之才,搬往新书舍。 傍晚时分,他接到通知后,立即收拾行囊,准备连夜离开书院,回家。谁知,刚一出门,看到一位陌生的花甲老人站在门外。 “看来,你很是急着离开这里?” “我被淘汰了。” “五千年来,这里不知淘汰过多少人。它们当中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急着离开的。” “我有事在身。” “哦?那可不巧的很!刚刚,有一个位置出了空缺,需要新人补进。经过大编修的裁定,决定由你补进。” “大编修?” 圣域中书院的编制是编修、检讨、庶吉士。一个书院会设有九个编修,共同执掌书院。检讨八十一人,主管庶吉士,管理人数不等,但不会少于三百六十一人这个数,如接纳陈天鸿等九人的那位少女,是一位检讨。庶吉士,最低级别,又被称为“写手”,是完成书院任务的主要力量。 当然,实际中,每一层级的编制中,又分出了个三六九等来。却是没有什么规制可言了。 所谓的大编修,自然是一个书院的“第一”编修了。这个“第一”,只论资历顺序,不论年龄与个人能力。 陈天鸿知道这不可能,心中没好气,嘴上不说,看了一眼老人,决定不再理会他。那知,老人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的确是盖有编修的印章。纸间内容极简洁,“派陈天鸿前往天龙寺,替换李斯”。 天龙寺,三个月以前,陈天鸿是不知道的,可现在他是知道的。那是一座每一代传人只会有一个和尚的小庙。在如今的修真盛世下,它被认为是神州大陆上最奇葩的存在之一。 陈天鸿知道,自己虽然被淘汰,可在离开书院前仍然是一位庶吉士身份。接到这份调令,除非有能力选择离开,否则只有依令而行的份。而现在的他实在是弱的可怜,是故只有依令而行的份。 老人道:“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若是顺利,大概在子时,便能赶到天龙寺。” 陈天鸿长出了一口气,心知这书院生涯怕是真没那么容易结束了。坐上马车的那刻,他突然觉得很搞笑。每换一辆马车,自己将会开启一个新的征程。心说“这大概是所谓的‘造化弄人’?下一次,我若是换成骑马,是不是运气会好转呢?” 一路上,老人一边赶着车,一边唠叨个不停。据他所说,那个叫李斯的人,是一个岁数比他还要大二十多岁的老人。而李斯前往天龙寺的年龄,大概是而立之年。这个李斯,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只因得罪了他当时的大编修,才被派往天龙寺。工作很简单——抄写经书。 陈天鸿心想: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难道是死胖子东门三观的主意? 东门三观,正是接陈天鸿等九人的那位胖子。九人一进入书院,才知晓他当时为什么会丢下那句话。原来,他是风小楼检讨的九大得力干将之一,正好是负责此次新晋庶吉士“学业”的人。不巧的是,他遇上的第一个“霉主”正是陈天鸿。 陈天鸿寻找机会,问道:“老公公,当今世道,皆是修道。为什么还要抄写佛道经书呢?” 老头认真的解答道:“其实,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比如,我们为什么要管生我们的人叫爹娘?不过,抄经书这事,是一件河内众人皆知的事。相传,第一位佛门祖师,也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万卷佛经均出自其手笔。老和尚与九圣之一的‘书祖’是莫逆之交。而抄佛经一事,正是他俩之间的一个赌约。至于这个赌约,相传到现在,大概有几万种说法了。如果你乐意,可以听上一辈子。” 佛道传承,源远流长,实际比修道传承更早。只是不知何故,从未盛行过。当今世人,知之更少。所以,连第一代佛祖的法号,没几个人知道。 老头又道:“等你到了天龙寺,按照规矩,李斯将陪你三个月。说句实话,这可能是你读书生涯中最为宝贵的三个月光阴。至于你能从李斯那里学到多少,那就是你个人的造化了。这事,没人能够代劳。” “又是‘见习期’?” “呃……算是吧!反正,从第一个人开始到现在,都是那样子!” 马车平静的走过几条宽阔街道,一拐进山道,立刻奔驰而行。老车夫熟练的驾驭着马车,嘴中吆喝连连。陈天鸿没有心思去看车外的风景,凭着对马车颠簸程度的感知,无意中变换着位置,好让自己尽量处于平稳状态。 马车疾驰一个时辰后,山道上突然传来十多声“嗖嗖”的呼啸声。电光石火间,用树枝削成的标枪,将马车通穿。驾车的马儿受到惊吓,如脱缰野马,长声嘶鸣,奔跑如飞。 不一会儿,山道上传来一声断声长喝,紧接着一道劲风横空,强行截下马车。马儿长声咆哮,连连刨蹄,躁动不安。 一位黑袍人解开套马绳,缓缓揭开马车门帘。只见一位少年蜷缩在一角,双眼中泛着光亮,十余枝木标枪正好穿梭交织在一个小背蒌周围。 “你是被派往天龙寺的人?” “是!” “还行,没被宵小之徒的卑鄙手段吓破胆!” “你是李斯前辈?” “正是老夫!”黑袍人淡淡一笑,续道:“先下马车,进庙再说。” 陈天鸿应诺一声,起开木标枪,重新背好小背蒌,跳下马车,正要观察时,黑袍人又说话了。 “送你来的那人是不是说,到了子时,才能到天龙寺?” “嗯!” “你信了?” “信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鬼催命的时间点吗?” “啊……” “没什么好奇怪的,从你上马车开始,你听到的、看到的、感知到的,都已经是假的了。从他们的手段来看,你似乎是一个很有来历的人。” “我是贪狼卫的后人!” “呵呵~” 李斯莫测高深的一笑,令陈天鸿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李斯视而不见,亦不管自由离去的马儿,步履悠闲的朝山门走去。陈天鸿默默地跟在身后,不敢随意开口。 眼前的山门,没有匾额对联,与普通人家的大门没什么两样。进入山门后,西边是一间很大很高的佛殿,外饰极其简陋,亦不见匾额对联。大殿内被数千盏油灯照的透亮。一位和尚盘膝打坐,神神叨叨。南边是三间草庐,门全开着。除此而外,不大的小院中再无其它。 李斯介绍道:“老和尚念经的那大殿,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龙寺。你的住所是中间那间茅屋,抄写经书时,需要在大殿里。所有的笔墨纸砚,会有人定时送过来。届时,也可让人下一次帮你捎一些衣物等。不过,他们是一年来一次,你要有思想准备。你的吃饭来源,是南山里所有可捕获到的野味。” 李斯顿了顿,道:“就这些了。剩下的路,靠你自己了。” 陈天鸿心中一动,开口道:“不是说,有三个月的见习期吗?” “是有。不过,这一次得例外了!” “为什么?” “再见到我的大孙子前,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死人。” 李斯说话时,已经走进草庐,只一小会,便背着一个行囊走出山门,骑马离去。陈天鸿已然明白了李斯话中的意思。看看天色已晚,繁星渐亮,山中甚冷。一想起先前的袭击,全身透凉。 忖度片刻,还是壮胆走进了草庐,用火镰点燃桌上的油灯。只见屋中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书页早已泛黄,书角磨损的很厉害。旁边有一本较为崭新的小册子,似是成书不久。 陈天鸿抱起两本书,本想借着幽暗的灯光读书。可眼睛还是不禁向门外看去,顿觉空旷山野中处处是恐怖的氛围,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盛。无疑,还是佛殿中更为透亮的光明,让人能感觉到一丝安全。 陈天鸿心想:既然抄经书必须得在佛殿中,那我通宵达旦,也是可以的了。 打定主意后,轻轻地抱起书本,蹑手蹑脚的朝佛殿走去。走到门口,赫然一惊。先前还在念经的和尚,竟然不见了。空空的庙堂正中`央位置,供奉着一尊金身佛像。佛像满脸堆笑,大腹便便,甚是和蔼。凡是殿中的平台上,皆摆有油灯。灯焰映衬中,佛像更显得庄严肃穆,金身光辉普照出一方境域。 走进佛殿,北边有一扇门,恰好被金光映射,犹如幻境。南边有一口一人高的大缸,一个大砚台,毛笔数捆,一张书桌上随意丢弃着许多纸团,显得极乱。南边靠佛像的一边,摆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经书,与佛像之光相辉映,别有神韵。 陈天鸿已然明白了。轻步走到书桌前,认真清理收拾整齐,打扫干净,才坐到小櫈上,细细翻看起从草庐中带出来的厚书。虽然在三个月的见习期后被淘汰,可对于他来说,已是认识了不少字。所以,他认得书卷首页的四个字:衍圣词典。 这本书本是出自书祖一脉,却不是什么真经典籍,而是人族圣贤编纂的字词及释意的一本书。只要是稍有家资的人家,或新或旧的都会有一本。陈天鸿利用三个月时间,完全掌握了识字的关键知识点。所以,阅读这本衍圣词典,已经没有什么障碍。难度在于,如何熟记词典中的几万个字与含意。 只不过,陈天鸿有些不理解的是,怕引火烧身的李斯,为何将这本书留下?又寻思,莫非是更早的人留下的,李斯只是依规矩而行? 一个人,在安静的小庙中,一边寻思,一边翻看词典。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 子时过半,宁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无数呼啸声。陈天鸿从被惊醒到反应过来,跑到门口,只有很短暂的时间。可那怕是再短暂,三间草庐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须臾,原本是晴朗的星空下,山林上空突然雷电大作。好在,雷电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最后一道闪电消失,陈天鸿微微一眨眼,再看向山林时,眼前已经多了一个银发散乱的人。 “天灯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略显僵硬的脖子努力回头一看,蒲团上竟然坐着一位和尚。当再看向院内时,银发人已经不见了,他站的位置上留下了整整齐齐的百余沓白纸。火光映衬下,纸如涂血。 “小施主,你为何不去灭火?” “你怎么不去?”陈天鸿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老僧心中无火!” “我心中也无火,只有仇!” “仇即是火,火即是仇。如那位施主心中的火,终是灭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不懂佛理,一时语塞。可不经意间,他在火光下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认识的人。亦正注视着熊熊烈火。 第十三章 龙果 山野寂寂,烈火熊熊。 去而复返的李斯,静静地站在烈火前。火光映照在身上,好似一尊立在佛殿外的“火身佛像”。 陈天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缓缓离开李斯,移向山巅,思忖道:是什么人非要致我于死地?假若他们真有这等决心杀我,岂不是在龙门镇上要容易太多,何须多此一举?那位来去如鬼魅的银发老人,又是什么人? 许久,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暗自道:不知老八现在怎么样了?不知家里又是何光景? 双手紧握拳头,心中决然道:绝不能在河内逗留太久。那怕是死,我也得死在祖宗的灵牌前。 那一夜,晴空万里,星河灿烂。 那一夜,那场烈火熊熊燃烧一直到天亮。 那一夜,蒲团上打坐的老僧,站在佛殿门口心念纷飞的少年,站在烈火旁不动如山的李斯,仿佛皆融入了天地与自然。 *** 清晨,大地蒸腾,紧锁山野的浓雾遮住了朝霞,营造出几分圣山仙韵。 李斯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微微一摇头,移动脚步朝南山走去。不多时,扛着几根巨木返回。陈天鸿已明白过来,他这是要重建草庐。可究竟要不要帮忙搭把手,有些犹豫了。 老僧道:“大彻大悟!” 陈天鸿心想,这老和尚说话怎么总是怪里怪气的。昨夜说什么“仇即是火,火即是仇”,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大彻大悟”。难道说,不主动去灭火,等着火自己熄灭,然后再把草庐修好,就是他所谓的“大彻大悟”?那我要是去帮李斯,是不是也算? 想到此处,眉头微皱,计上心来。随后,跟着李斯,前前后后搭手,帮忙修建起草庐来。期间,李斯没有说过一句话,陈天鸿也不敢乱问。二人只是默默地修建草庐。 到了午时,烈火燃烧的位置上,三间崭新的草庐立地而起。给山野些许新气象。 陈天鸿饿的发慌,几度想跟李斯说去弄点吃的,却一直没开口。心中琢磨着等修建完草庐再说。岂料,修好草庐后,李斯独自向佛堂走去。陈天鸿心想,也对,这里若有存粮,只能是佛殿了,也跟着走了进去。 结果,让他倍感意外的是,李斯铺开一张大白纸,提笔蘸墨,写下了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然后,将十本泛黄的书册放到白纸旁。袍袖一挥,大步流星的走出佛殿,飘然而去。 陈天鸿一脸懵懂,心想反正人家来去自由,自己有什么办法。回头看向坐禅的和尚,轻步走近前,轻声道:“大师,我算不算‘大彻大悟’?”他不懂“大师”这一称呼的含义,只记得银发人那么叫,暗地里学着说罢了。 似乎,天灯和尚浑然不知有人在身边,依旧念诵着。陈天鸿听着和尚嘴中念念有词,不理自己,心中没好气的哼了声,脸靠近了些,细细聆听和尚念的是什么。 渐渐的听清确定,和尚嘴中一直重复着六个字::唵(ong)、嘛(ma)、呢(ni)、叭(bei)、(口迷)(mei)、吽(hong)。 陈天鸿如何知晓佛宗“六字大明咒”。在他听来,不就是一句“俺妈你爸没哄”。在他想来,这老和尚竟然老的到了老小孩的境界,无聊到反复读这句话的地步。顿觉索然无味,肚子又饿的难受,便信步走出殿门,看清山形,朝南山的西面走去。 天龙寺建在九圣山北段一山麓间,而九圣山是人族修士历练寻宝的主要地域之一。但平常时日里,极少有人出没在天龙寺附近的山脉。至于原因,众人皆知,可唯独新来的陈天鸿,一无所知。 陈天鸿进入山道后,从背蒌中取出双锏与白杖,小心谨慎的向前搜寻。毕竟,连续两次被袭击的阴影,始终徘徊在脑海。 山道上,草木青青,鲜花遍地。一种淡淡的蜜香味,幽幽飘散,沁人心脾。惹得陈天鸿不禁驻足,仔细寻觅。很快发现,遍地的鲜花中有一种花儿,花瓣呈九星状,乌黑透亮,花瓣的尖上缀有一颗明亮的露珠,却是紫色。当这紫色的露珠滴落后,恰恰落在了一颗红色的果实上。那种蜜香味,正是从这种红色果实上散发出来。 红色的果实,没有根茎枝叶,仅是在地上的一个小坑中。它似乎永远不会腐烂,永远那么有生命力。它的颜色又是那么的诱人。 然而,在陈天鸿的眼里,那只是一颗诱人的地果。 陈天鸿将双锏与白杖握在左手,右手轻轻拨开黑色花瓣,手指一扣,轻松的将红果子采集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蜜味更浓,口水不觉流了出来。在一番珍惜后,缓缓放进嘴里,果实入口即化,甘之如饴。顿觉全身充满了一阵暖意,饥饿感随之消散了一分。 可当他再看向地面时,发现那黑色的九星花瓣,已经枯萎凋谢,仅有的茎上有一丝淡淡的黑色雾气缭绕。 陈天鸿不明白不理解这一变化,右手拿过白杖,轻轻指向黑色雾气。顿时,黑色雾气犹如认主,先是缭绕盘旋在杖首,稍后,渐渐化为一缕清气,似是融进了杖首的九星紫珠中。陈天鸿只是感觉到,右手掌心又传来一股暖意,饥饿感又消失了一分。 他虽年少识浅,有太多的不明白,但这种情形还是让他联想到了骨地中的情形。给他的感觉是:很像。只不过,在饥饿与无知的支配下,他没有多思考,其实思考了也没用。所以,有了这种充饥果实的存在,他可不想再走远路了。 一路寻觅,一路采集,一路吃,直至找不到红色果实,才不情愿的停下脚步。陈天鸿觉得很饱,很满意,不留恋的向庙堂走去,心中琢磨着晚餐该吃什么。 那知,刚一进庙门,打坐的天灯和尚猛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表情极其古怪。 陈天鸿心中“哎呀”一声,眼睛滴溜溜急转,暗自自责道:没给大和尚留一些午餐,惹得大和尚生气了。 天灯悠悠地问道:“你吃了那种红果实?” 陈天鸿机械的点头承认,嘴上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天灯又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非常饱,有种被撑到了的感觉!”陈天鸿到嘴边的歉意之语,还是没有说出口,心想大不了再给你找些吃的来就是。 “唔,怎么会这样子?”陈天鸿早早收起了双锏与白杖,天灯自然不知详情,一脸疑惑,不住摇头,喃喃道:“天龙果……这如何可能……怪哉!” 原来,天龙寺的得名,是源于一种奇果——“天龙果”,位列世间九大奇毒之一。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肆虐神州大陆。唯一能镇压降伏“天龙果”蔓延的人,正是第一位佛宗祖师。 时至今日,在佛宗祖师布下的重重禁制中,时过数千年,“天龙果”仅剩一亩地。而这一亩地上的“天龙果”,凝聚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是无论如何除不掉了。其危险,更胜初始之千万倍。 所谓的“天龙寺”,其实是佛宗祖师昔日布下的禁制核心地罢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山门、立宗派。 陈天鸿来自偏远的农户人家,对这种人人谈虎色变的事情,真的是毫不知情。他从小又没有接受过栽培教育,对于辨识灵材一窍不通。所以,误将天龙果当成普通野果,吃了个遍。 天灯眉头紧锁,思忖良久,问:“你身上是否有禁制法宝?” “没有!”陈天鸿不假思索的回道,心想:你这大和尚,是敌是友,暂时不明。别到时又抢我的白杖,再杀我灭口。 “祖师乃是不朽之躯,方可压制天龙果之毒。莫非,你这位贪狼的后裔,亦是不朽之躯?” “大师,什么是不朽之躯?” “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瓜娃子。”和尚口气突变,呵呵大笑,道:“或许,这就是机缘吧。世人追寻千千万万的机缘,熟不知机缘处处存在。唉!真是罪过,罪过!” 天灯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得修炼佛门的‘降龙诀’,将体内的‘天龙果’之力一一化去。”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大师,我是不会当和尚的。我家里有天大的事,还等我回去呢。”说罢,自顾着走向书桌去了。 天灯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说,自顾着朝北边的那扇小门走去。 二人一南一北,反向而行,颇具画面感、距离感。恍若世俗与隔世的感觉。 陈天鸿坐到櫈子上,拿起李斯留下的那张白纸观看,发现虽是四个字,但有两个字完全一样,也就是有三个字。当然,仍然是一个字也认不得。好在,他有了三个月的见习学习期,对于“衍圣词典”的运用,已是得心应手。很快查到了李斯留下的三个字。 横着读,第一行是“造写”,第二行是“景景”。这明显不成词语与语句。所以,竖着读,第一列是“写景”,第二列是“造景”。这明显是两个正确的词语。可陈天鸿不明白了,反反复复的与词典释意对照,始终只能领悟出“描写景物”与“塑造景物”。 心想:李斯真是个怪人,神神秘秘的留下这四个字,有什么用。可能是与怪和尚相处太久,被传染了的缘故。 便折叠起来,放到一边,不再理会。然后,一一打开李斯留下的十本旧书,仍然用衍圣词典查找词语,进行阅读。第一本书的首页,写有“曦圣”二字,里面是多达九页的字帖。第二本首页写的是“颜圣”,仍然是九页字帖。 陈天鸿快速查询下去,依次是“柳圣”、“褚圣”、“欧圣”、“怀素集”、“东坡集”,后三本皆是“无名氏”。每一本书帖里的字体,大小、形态、布局,完全不同。 以陈天鸿仅有的知识与能力,只有干瞪眼的份。而他又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从来不装腔作势。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书帖,心中驰骋想象,渴望强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子时时分,陈天鸿的脸上渐渐显现出黑气,七窍慢慢生出红雾。红黑交织,将他装饰的像是一个正在苏醒的恶魔。 正在此时,北边那扇门中佛光普照,将陈天鸿裹的严严实实。陈天鸿昏昏然不知不觉的向那扇门中走去。 第十四章 修炼 当陈天鸿清醒过来时,已躺在一块金色玉璧下。天灯大师坐在一旁,双手合拾,念念诵读着“六字大明咒”。他见陈天鸿醒过来,不再诵经,一脸正经与严肃。 “小施主,你身中‘天龙果’之毒,唯有我佛宗祖师留下的这块玉壁,方可助你镇压毒性。若要完全除净‘天龙果’之毒,须得修炼祖师传承下来的‘降龙诀’,借助天地灵气,徐徐化解。” “那得多少钱呢?” 陈天鸿对昨夜之事,印象模糊。听到和尚要他修炼什么“降龙诀”,便想起在书舍时其他人的谈论,说是修炼某某技法神通,需得多少金银卖。所以,他问的十分自然。 “佛祖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施主虽是误吃天龙果,却与祖师昔年除天龙果之神迹十分有渊源。所以,老僧只是代祖师行善,何言钱财。” 天灯大师从小入庙修行,对于钱财之道从无好感。他所说之言,实乃其师传承遗命之一。 “大师,那么,‘降龙诀’真的可以降龙吗?” “不行。降龙诀,仅仅是修身养气的修炼法门,并不是修道的神通法门。” 陈天鸿反正不懂,思索了一会,道:“大师,请你教我,好吗?”心想:老和尚说的天龙果之事,不像是假的。老和尚又是一片真心的教自己,自己也莫不如认真请教学习。 天灯大师点了点头,从袖筒中拿出一卷轴,徐徐展开。卷轴中画着十八幅人的画像,画像上标注着人体经络与穴位,每幅画旁边均写着八句话。 陈天鸿想到了在兽皮卷上看到的画像,发现与这十八幅画上的完全不同。所谓的不同,不是穴位的位置不同,而是标注的经络走向不同。兽皮卷上的走向,是向外扩张;天灯大师卷轴上的画像,是向内收缩。一内一外,完全是两极。 天灯见陈天鸿看的如此仔细与认真,脸色微喜,道:“修仙觅长生,无非是与天争命。只要肯下苦功,定可勤能补拙。” 随后,天灯从第一幅画像开始,逐字逐句的讲解,顺便将修真世界的基本知识,一一传授。只可惜,陈天鸿连最起码的穴位知识都没有。这可苦了天灯大师。好在,天灯大师诲人不倦,从零基础开始,点滴传授。 陈天鸿实在是笨了点,资质差了点,好在特别认真。一幅画像传授个十来遍,还是能够完全熟记。正是因为他死记硬背,所以,一旦记住,不担心很快忘记。每传授完一幅画像,天灯会刻意叮嘱该如何温故而知新,日夜不辍的修炼。 临近午时,天灯大师终于授完十八幅画像。为了让陈天鸿更充分的掌握与修炼,便将卷轴暂时留下了。其实,若是天资聪颖的人,对于养气益气这种最普通的修炼法门,只需观图自悟自学即可,那需要数个时辰的讲解与传授。像陈天鸿这种资质与悟性,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天灯道:“小施主,每日的子午卯酉四正时,你便依着降龙诀法门,在这玉壁下修炼。直至彻底化净体内的天龙果之力,方可离开玉壁。” “哦!多谢大师教我!”陈天鸿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暗自庆幸和尚救自己一命,转念一想,突然问道:“大师,您一直念的那六个字,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 “那是祖师传承下来的‘六字大明咒’。包含着天地万物的一切智慧。自祖师以来,尚无一人能参透万万分之一。老僧遵照祖师遗命,日夜苦参,但愿终有一天,能悟得一点微末,以观天地奥秘。” “那我可以修行吗?” “佛祖云:‘汝之砒`霜,吾之甘露。’即是说,适合我的,不一定适合你。小施主你天资愚钝,修道资质近乎为零,即便让你得到了六字大明咒,并没有任何意义。当下,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是:专心。”天灯大师说罢,起身走出小门。 陈天鸿没有出声。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修道资质真的是零。若不是有个好心的和尚,不嫌弃的细心传授,那怕是普通的修身养气与炼气的修炼法门“降龙诀”,自己也不大可能开始修炼。心中十分感激天灯和尚。 午气渐正,陈天鸿顿觉耳鼻喉有异样感传来。侧身一看,只见如镜子般的金色玉壁,发出普世之金光。在这种金光中,自己体内的躁动被强行压制,动弹不得。 陈天鸿确信天灯没骗自己。所以,盘膝打坐,集中精神,感应天地灵气,心中默念降龙诀,依照着天灯大师的指点,尝试运转灵气于经络中。可是,过了快半个时辰,什么也感应不到,何谈运转。 心道:大师说的很清楚,人是天地万灵的一份子,自然与天地万灵相通。若是灵台清明,根骨精奇,当可感应天地灵气,日月星辰之力,吐纳炼化,融为己身。可我怎么什么也感应不到呢?难道我真的是“死人之躯”不成? “死人之躯”,还是骨地中那颗黑头说的。陈天鸿倒是记忆犹新。再想到天灯大师所说的“资质近乎为零”。心中反而释然了。心想:反正我既笨又没资质,急是急不来的,何苦为难自己。 所以,身心渐渐放松,不再修炼。一个人发了一个时辰的呆,一直琢磨着天灯所说的关于六字大明咒的事。因为陈天鸿记得清楚,自己应该是有一个什么叫“文曲星诀”的玉简。印象中模糊记得,这个“诀”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按理,不正适合自己吗? 随之,取出玉简,仔细观看。看了几遍,有三分之一的字不认识。这对他来说,已是非常大的进步,只是实在不够。心中便打定注意,等大师下次进来时,让他将那本衍圣词典带进来,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未料,正在此时,天灯大师抱着那张书桌走了进来。书桌上有纸墨,有李斯留下的书,还有十多卷佛经,与白纸若干。一时,将不大的空间占去一大半。天灯大师一言不发,放下诸物后,径自离开。 陈天鸿等了一会,赶紧查阅词典,将玉简上不认识的字全学会。反复诵读,直至烂熟于胸,倒背如流,方止。心道:大和尚从六个字中参悟,我从一百零八个字中参悟,总得有个高低之分。 稍后,陈天鸿检查了佛经与其他书卷,不经意间,白纸沓里传来一丝黄色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当慢慢揭起那沓纸时,发现白纸中夹着一张黄纸,其上写着千余字。这回,他竟然识得“养龙诀”三个字。 陈天鸿冷静了下来,细细回想、分析,隐隐觉得这张黄纸应是那个银发人送来的。天灯大师发现了此事后,便将此物送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发现、自观自学。 一篇“养龙诀”读下来,陈天鸿只有一种感觉——莫名其妙。因为“养龙诀”的诀法与“降龙诀”的诀法,完全是反的。就像陈天鸿所知的两幅经络图一样。 陈天鸿资质有限,悟性有限,很快放弃了来历不明的养龙诀。还是决定专注于天灯大师所授的“降龙诀”。 因身受天龙果之困,他完全失去了自由。但是,整日里,可以熟读衍圣词典,可时时观看诸圣真迹,可模仿天灯大师打坐默诵“文曲星诀”,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时依着法门修炼,他的生活反而非常充实,没有虚度寸许光阴。 *** 从那天开始,陈天鸿真正的进入了修炼的世界。可是,他的修炼进度,异常感人。直至三个月后的某个子时时分,他在修炼时,终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灵气。然后,运转降龙诀法门,感应吐纳,炼精化气,归入全身诸脉。 光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间,已然又过了六个月。那怕是书桌上的佛经,那本厚厚的衍圣词典,字帖上字的模样,都快倒背如流了,可陈天鸿每日里能感应到的天地灵气,依旧少的可怜。对此,他毫无办法,无所适从。 更糟的是,九个月以来,自己从来没感觉到过饥饿感。加之在此期间,天灯和尚再出没有出现过。种种诡异的现象,令他的不安与日俱增。 这一天,天灯大师神秘的出现了,看着陈天鸿只发笑。笑的陈天鸿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想:大和尚这是怎么了? 天灯叹息道:“你身上的天龙果之毒,已然除净。老僧甚是心安。不过,你的资质根骨,比天龙果更可怕。老僧从无如此无奈过。” 陈天鸿才明白过来,天灯是笑自己愚钝至极这事,心中有气,只能憋着,开口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对!”天灯怅然一笑,道:“正好,那草已经长出来了。现在正是除去的最好时节。你收拾收拾,立即跟随我前往。” “哦!”陈天鸿心想:什么草?该不会让我去吃草吧! 带着书桌离开玉壁,跟着天灯走出那扇神秘佛门,陈天鸿终觉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不由得多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放下书桌后,跟着天灯朝南山走去。走的山道,正好是长天龙果的地方。 天龙果是没有了,可在天龙果生长的地方,长出了一种似面条的圆茎草。这种草,通体白色,透明如玉,没有枝叶花瓣,像极了倒插地上的一根根玉石磨成的筷子。 天灯道:“此草叫不朽草,是孕育天龙果的床被植物。但其毒性,仅有天龙果的万分之一。对于别人来说,仍然是致命之奇毒,但对你来说,实属甘露。所以,一来为了彻底清除害人之物,二来为了让你的修为更进一步,你得把这十亩草全吃了!” “真让我吃草?” 第十五章 瀑布 “现在,不朽草正处于‘初芽期’,是彻底消灭的最佳时机。若是三个月后,不朽草生了根须,曾经肆虐神州大陆的天龙果之害,将重现人间。” 天灯解释的认真,陈天鸿听的明白。可怎么个吃法,陈天鸿有些懵了。 “大师,不会直接嚼食吧?可否还有其它吃法,请大师教我!” “最好的法子,是直接嚼食。不过,是要在玉壁之下方可。除此之外,还可煮食。老僧认为,你比较适合煮食之法,所以,早为你备下锅灶。” 天灯取出一副碗筷,一副简易的锅灶,替陈天鸿亲自搭好。随后,点火烧水,示意可以随时开始。 陈天鸿看的清楚,碗筷是普通的石碗石筷,但这副简易的锅灶却很讲究。锅灶的构架是由乌黑木头做成,正中心燃烧着一块方形木炭,发出的是淡蓝色火焰。乍一看,像极了一盏灯笼。锅是一口白色玉石锅,比普通瓷碗稍大,盛有三分之二的清水。 天灯本欲离去,忽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回首挑了一个位置,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地面,佛光闪现。地面上随即出现一个大坑,深约十丈,径约三丈。然后,没做任何解释,直接离开。 陈天鸿一脸懵圈,将信将疑,待水沸腾后,拔出几根“不朽草”,如下面条似的放进沸水。一小会儿的功夫,本是圆茎透明的不朽草,渐渐变形成螺旋纹,稍稍变粗,表面有汽珠生成。立即捞起一根,放进嘴里,顿有冰凉舒爽感传遍全身,轻轻一嚼,嘎嘣脆响。 一根草下肚,全身冰凉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于是,快速将其它几根草全部吃下。岂料,冰凉舒爽感随之加倍。更神奇的是,这种舒服感,竟然勾起了陈天鸿的饥饿感。 陈天鸿看着满地的不朽草,当真如铺满了面条。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仅有十亩呢。实在是太少了。惋惜的同时,吃个不停。不到一个时辰,足足吃了百余根。关键是仍不见饱。 然而,就在满一个时辰后,陈天鸿慢慢揉起了肚皮,屎`意渐浓。想拉屎的感觉一来,便立即控制不住。那怕就在那个大坑旁,他也只有脱`裤子的时间。随即,“噗”的一声,倾泻而下。 陈天鸿缓缓捏住了鼻子,享受着美妙的时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太舒服了。人一旦享受到了舒服,会自然而然的沉浸于其中。 他这一蹲,浑然不知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当重新站起来时,全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更加美妙不可言。腹中的饥饿感重新支配着他的神经与意志,催促他去吃草。 这回,吃了不到三十根,立即感觉到屎意降临。而这种感觉一旦到来,不会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陈天鸿嘴中嚼着最后一根不朽草,人早已蹲到坑边上,“噗”的一声,似有一泻千里的感觉。 这回的一蹲,陶醉在美妙感觉意境中的陈天鸿,仍然蹲足了一个时辰,才不情愿的站起来。 事情,就这样轮回上演。 前三天,陈天鸿是在浑然不知中度过。所以,他没有发现什么。到了第四天,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拉`屎”了。当然,不是为了拉屎而拉屎,而是拉屎的感觉在支配着他的神经与意志。 陈天鸿默默联想:在玉璧下时,自己没有饥饿感,也没有正常的吃喝排泄,竟然活了九个月。想来,这种情形自然与天龙果有关。如今在这山林中,自己能吃上草了,最起码是充饥的,可总觉得很饿。一旦吃了,又觉得有排泄不完的东西。两种情形,一种是内存充实的封闭感,一种是外放虚空的扩张感,却是神奇的统一与和谐。 他记得,天灯大师在传授降龙诀时,曾提及过“涤骨洗髓”、“伐毛易经”、“清虚则无障,脱换则无碍”等修真炼道的关键术语,亦说过“易气,易血,易精,易脉,易髓,易骨,易筋,易发,易形”等诸般玄奥神秘的现象。思忖道:将这些情形与自己的两次境遇相比较,似乎十分吻合。 想通了这一层,心中不由的难过。因为天灯无意提及,若是天生慧根、根骨精奇之人,先天造化已造就了好胚子,根本不需要经历太多修炼上的磨难困苦。自己这种愚笨又没有天资的人,只能经历这种糗人的经历。 在参悟修炼法门上,尤其砢碜。像那些天生奇才,总会是十分轻易的触类旁通,通一晓百,挖掘创新。而他这样资质极差的人,只能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实际情形,慢慢感受与总结,再引导着去思考与琢磨。 其他不论,只是两者之间的效率,已是绝对的天壤之别。 陈天鸿将天灯大师传授的种种,认认真真、反反复复的琢磨与参悟,再将自己所熟记的“养龙诀”、“降龙诀”与那幅兽皮卷的内容,慢慢代入,寻找平衡点与切合点。实在不懂、不通的地方,只好默默记在心间,用更多的时间去想、去思、去琢磨。 此时,他对脑海中的蝌蚪文字,有了更多的渴盼。 *** 时光飞逝,四季变换。 一转眼,已至寒冬季,九圣山北段的地域,异常寒冷。飘霜飞雪,寒风怒号,时时而至。 然而,天龙寺附近的南山上,始终有一位忙碌的少年。单薄且十分不得体的衣衫套在身上,一双稀烂的草鞋绑在脚上,头发散乱披肩,整日里神神叨叨、念念有词,很像是一个神智不清的野人。 他就是离家一年多,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陈天鸿。 他已经吃了三个月的草,亦即拉了三个月的屎。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身轻如燕,神清气爽,紫气盈面,双目含日月。 今天,是他吃完最后一根草,拉完最后一泡屎的时光,他将这一天默默地记在心间——“神州大陆人族纪元农历日,十二月二十一日。” 陈天鸿长叹一声,想起了衍圣词典中的一句话,不禁高声诵读道:“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的知识虽有限,但对这句话的理解与感悟,乃是来自切身,不言而喻。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天灯大师不失其时的出现,亦诵读了一句诗词。陈天鸿心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这老和尚,明知我识字不多,还故作高深。 天灯笑呵呵地走过来,右手掌心悄无声息的升起一团火苗,早到那个大坑旁,翻掌一按,大坑内立即燃烧起来。陈天鸿吃惊地看着大和尚,心想:大和尚的道法神通,竟是如此了得。他要是真的传授我其他高深的法门与神通,而不是什么益气养气的法门,那该多好。 天灯大师道:“你跟我来。” “哦!”陈天鸿应了声,暗自道:不让吃屎,难道还有什么要让我吃的吗?这和尚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呢? 天灯大师走在前面,斜穿过几条小道,来到东山的一条大道上。然后,顺着大道向山顶走去。陈天鸿默默跟在身后,留神山道上的一切。走不到半个时辰,却听到了瀑布声。诡异的是,明明是刚刚听到,抬头一看,已出现在瀑布前。 这段山麓,大约仅仅是山高的三分之一处,站在拐弯内,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有种无迹可寻的强烈感觉。同样,站在山道外,拐弯就像是遁世一样的存在,极难被发现。若不走进拐弯内,是听不到瀑布声的。 所以,陈天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面对这一神奇现象,难免少年心性驱动着好奇心,走进走出,寻找神秘所在。天灯大师倒也平静,只是站在瀑布前,盯着瀑布,一言不发。 拐弯内的山势,形如穹窿,最高点约莫有三十三丈。最高点的两侧对称位置上,两棵参天大树屹立,恍若两根擎天巨柱,直入天界。更神秘的是,两棵大树,左红右绿,红枯绿荣。一道激流瀑布正是从双树中间倾泻而下。 瀑布落地处,怪石嶙峋,水涛波澜。奇怪的是,看似不大的水滩,似乎永远不会满而溢出。 陈天鸿慢步走近天灯大师,看了看瀑布,看了看天灯,发现天灯严肃的快成黑脸了。 “跳进去!” “啊?为什么?” “你排泄了三个月的污秽,身子骨早已是如竹中空。只有用天龙潭的瀑布,方可重铸筋骨,真正的完成开脉,开启修真炼道之门。” 陈天鸿还要问,突然背后被人一推,不由得大喊一声“哎呀”,扑通一声掉进水滩。他从来不识水性,立即被几口水呛的换不过气来。顿觉无尽的水流灌进了身体,冲得脑袋只晕乎。 虽然连起码的开脉都没完成,可他毕竟已经是修炼了一年的人,多少有些额外的力量灵气护身。经过几翻挣扎,好不容易摸到一块石头,立即借助石头之力,将头露出水面。 岂料,正好对上了瀑布。刹那,一股天降水神之力,遍布周身。性命交关之际,他越来越抓紧石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不放。心念中仅有的灵识,期盼着天灯大师出手相救。 第十六章 悟道 天灯大师瞥了一眼水滩,悠闲的挑了一块石头,盘膝打坐,双目微闭。似乎,世上的事情,与他从来没有任何关系。可对于陈天鸿来说,他是唯一的救星。 一个人在经受炼狱之苦时,若是晕了过去,或许还好些。最怕的是还有些神识与感觉,去体验真正的“生不如死”的炼狱经历。 不幸的是,陈天鸿正在经历着。激流瀑布对着嘴冲,通常来说,那怕是坚石生铁,也得给冲变形,甚至是粉碎。然而,陈天鸿的脑袋没有被冲碎,甚至没冲晕,而且还有一定的神识与感觉存在。 跳进水滩的起初,是在紧张与水流窒息中度过。可渐渐地,陈天鸿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子真的如大和尚所说那般——如竹中空,有容乃大。正是这种“空”与“容”的感觉,保住了自己一命。 他将“飞天瀑布”与“如竹中空”两种亲身体会的现象,与自己所知所悟的修道知识联系起来。养龙诀与降龙诀,一外一内;降龙诀与兽皮卷上经脉的走向,一内一外。内而封闭凝聚,外而奔放扩张。时下,外力强劲,内部空空,恰好如大海之容,可纳百川之流。无形中,处处壁垒障碍,渐渐通达。 时间稍久,陈天鸿察觉布在自己身上如“管道”的经脉,不再是空而滞涩。每一根经脉底部的紫色水珠,逐渐凝实,且拥有着某种牵引之力,牵动着对应经脉中的微弱灵力,在经脉中缓慢转动。当全身经脉中转动的灵力达到某个共鸣点时,全身随即被一种奇妙又神秘的力量笼罩。 下一刻,陈天鸿慢慢地站了起来,站立在瀑布下,任由瀑布冲击。神智完全恢复后,开始依着两种修炼法诀,吐纳天地灵气,感悟自然之力。而在此时,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法诀,竟是合二为一,互为补充。 流水匆匆,光阴荏苒。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恍惚弹指一挥间。 第四十九个时辰刚过,激流瀑布突然被来自水滩的力量倒卷而起。瀑布在空中盘旋,渐渐幻化成一颗水龙头,随着水的源源注入,越来越大。随后,随着水龙头的变大,龙身、龙爪相继衍生。不多时,一条活灵活现的水龙出现在穹窿下,盘旋咆哮。只是没有龙尾。 正在此时,忽见穹窿顶上的两棵参天大树缓慢倒下,竟是神奇的稳稳靠在了水龙的背上。缓慢融入龙身,重塑巨龙之身。巨龙之身渐显红绿,却是一分为二,变化成了一红一绿的两条龙。两条龙的龙尾,亦悄然形成。 龙形初成,傲视天地。 突然,绿龙咆哮,冲向天灯,红龙长啸,张口吞噬陈天鸿。二人同时惊呼,但见天地昏暗不明。待得复见光明时,二人并排盘膝打坐,身后正是佛门的金色玉壁。 “怎么回事?” “你竟然传承了黑龙一脉!” 二人如梦初醒,各自说着清醒后的第一个最迫切的问题。陈天鸿一听,有些纳闷了。 “大师,什么黑龙啊?我明明看到一条绿龙去咬你了,一条红龙把我吃了!” “哦?你看到的是红与绿?”天灯大师素来平静,此刻竟是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追问道:“你看到的两棵树,莫非亦是一红一绿,红枯绿荣?” “是啊,正是这样子!”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老僧明白了!” “什么?” “原来,你竟然得到了‘天冥巫珠’与‘天梵妖珠’。”天灯顿了顿,问道:“你是如何得到,可知此二珠之来历?” 陈天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心道:怎么来的,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两个名字,天灯和尚竟然是第二个能说出来的,而且还加上了“巫”与“妖”。看来,大和尚知道的真不少。 “大师,此二珠是何来历?是不是与我祖上有很大的关系?” “你是不是见过一条白蛇?” “咦!”陈天鸿讶然道:“大师,你也知道‘狼蛇之约,丹心碧血’这事?” 天灯点了点头,道:“当时在场的,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嗯!还有一个灰袍人。只不过,他是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他是谁。” “古人云:笨人有大福。此话在你身上可是应验了。”天灯拍了拍陈天鸿的肩膀,道:“小师弟,你将会有一个非常好的修道前程。佛宗将来能不能兴盛,全靠你了。” “啊……”陈天鸿听到大和尚叫他“小师弟”,惊讶的嘴巴合不拢,颇具滑稽感。 “你我共同传承了‘天龙’之大道,自然是同门师兄弟。”天灯解释道:“佛祖云:天龙八部,人与非人。佛亦是道,佛本是道。” “那不就是一条水龙变成了两条水龙么,怎么叫‘天龙’?‘八部’从那里来的?” “‘八部’,即是‘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伽’。”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真心不懂!”稍顿后,莞尔一笑,道:“大师,你我以师兄弟相称,是不是太吃亏了?你的道行那么高深,我又笨又没什么资质根骨,这辈子怕也修炼不到什么境界来。” “佛祖云:唯有笨人,方可修成正果。佛祖又云: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天灯道:“是以,共传道统,皆是同门,不分长幼。” “不懂!”陈天鸿确实不懂天灯所说,无意间朝自己身上扫视了一眼,尴尬一笑,道:“大师,有多余的衣服没,借一套穿穿!” 天灯也是哈哈大笑,率先站起身,来到玉壁旁边的墙壁上,轻轻一摁,打开一面壁柜,道:“你自己挑,穿好了。该是完成下一个任务的时候了。” “什么任务?” “抄经书!” 陈天鸿撇了撇嘴,这才想起,抄经书才是自己真正的任务。而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耽搁了一年之久。挑衣服时,发现长袍仅有白色、黑色两种,但一想,天灯却穿的是一身黄袍,很有些独特。一时也想不明白,又想到天灯说自己是黑龙传承,又不见红袍,便挑了一身较为合体的黑袍,重新穿整齐。头发什么的就没多余的心思梳理,快步走到佛殿中。 天灯继续着他的诵经拜佛。 陈天鸿明白,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所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的抄起经书来。佛经宗卷,虽有万卷,但每一卷的字数有限。所以,总字数并不多。 十天后,陈天鸿抄好了一遍,揉着酸疼的双眼,请天灯大师检阅审核。岂料,天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抱成一堆,在小院中点燃。二人站在熊熊纸火堆前,各有心思。 “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奉命行事!” “我听车夫说,抄经书一事,本是‘书祖’与第一代‘佛祖’的一个赌约。你这……莫非是奉佛祖之命行事?” “不错!”天灯道:“小师弟,你好好想想,这原本不多字数的佛经,缘何抄了这么多代人,仍然再继续?” “不知道!” “当然是赌约约定的缘故了!” “赌约的约定是什么?” “一个字,通常由横、竖、撇、捺、点、折、提、钩中的几个部分组成。一直以来,写一个字容易,可要保证每写一个字的笔划形态,如出一辙,可就不容易了。” “也就是说,抄佛经的时候,佛经上每一个字出现的横竖撇捺、点拆提钩都要一样咯?” “对!” “这如何可能?” “书祖是第一个做到的人。所以,他十分确定,会有第二个人出现,才与佛祖订立赌约。” “我会是第二个人吗?” “如果可能,你是第三个!” 陈天鸿本是一句打退堂鼓的问,没想到,天灯说了个“第三”。那说明还有第二个人。心道:这人是谁呢? “那第二个人是?”陈天鸿问出来了,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自答道:“是李斯?” “对!他已经将所悟传授给了你。至于你能不能悟出来,那是你的机缘与造化了。” 天灯淡淡一笑,拂袖进殿去了。 陈天鸿眨巴着眼睛,总觉得大和尚说的那个赌约之事,着实有些邪门,感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看着火熄灭,纸灰随风飘扬,陈天鸿捋了捋头发,朝东山走去。心中开始琢磨李斯留下的那四个字,“写景”与“造景”。 他来到那个拐弯处,看着一滩清水,几块怪石,独自纳闷:瀑布与红绿双树呢? 受限于知识与见识,只能习惯性的以自身所遇去思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在“原始秘境”中见到的,墓地与黄土地之间的诡异切换,黄土地、骨地与黑林之间神秘相连,还有那金身巨人补天的景象。 幻觉!这大概是他目前能领悟到的最高境界了。 陈天鸿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凄凄的寒风吹拂着黑衫与草鞋,坚毅的目光望云卷云舒。脑海闪现着很多场景,忖道:若要实现大和尚所说的那种境界,无非是要保持某一个固定的状态,包括手臂用力、情绪、书写速度、笔尖蘸墨等等。想通这一点,似乎不难。但要让一个大活人,如何保持一个固定的状态,似乎极坚难了。 一个人冥想了好久,突然笑了出来,轻声道:对啊,只要保持处于拉屎时那种美妙境界的享受,不就可以了吗?还有比那更纯净的状态与境界了吗?可是,我该如何重新回到那种境界呢?拉屎是不可能的了! 正在此时,寒风中隐隐传来一声微弱的嘶鸣声,像是小马驹的叫声。陈天鸿立即取出双锏与白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 第十七章 血兽 陈天鸿没走出几步,只觉得斜岔里卷来一道疾风。说时迟,那时快,他没有侧身,一双钢锏如灵蛇出洞,朝着疾风卷来的方向抡去。双锏好似打在了一面鼓上,随之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当回转身时,只见一只大黑狐斜倒在地,肚子胀的鼓圆,正努力挣扎着翻身。他急蹿一步,举锏朝黑狐的脑门上砸去,咔嚓一声脆响,黑狐很快安静下来,双眼翻白。 其时,又传来一声小马驹的鸣叫声。他只好暂时不顾黑狐,循着声音找去。行出二十余丈距离,来到一处山坳,但见妖兽的尸体仅剩半具,却仍然如一个小山包,堆在那里。似是死去不久,血液早被吸干,尾部有一个黑色大包囊,里面似有东西在蠕`动。 忽然,黑包囊里传来嘶鸣声。 陈天鸿不明所以,打量清楚周围的地势,缓步靠近黑包囊,忖道:莫非是那黑狐杀死的这个妖兽?可这体型上的差距,是不是有点悬殊? 他用钢锏捅了捅包囊,包囊内立即有了剧烈的踢蹬反应。思忖了一会,决定先不管半具妖兽尸体,先将黑包囊提起,快步来到黑狐这边,再将双锏收起,一手提着黑包囊,一手提着黑狐,向佛殿跑去。 未料,刚要进佛殿,立即被一堵无形风墙阻挡,被逼的退开数步。 “小师弟,不得将妖孽带进佛殿!”天灯话音未落,殿内寒光一闪,一柄利刃落在陈天鸿面前。 陈天鸿心说:这大和尚,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随手将黑狐丢到草庐外,捡起利刃,带着黑包囊走进一间草庐。没有任何犹豫,挥刀割开黑包囊,只见一匹小马驹已经是四肢伸展、气息奄奄。 心想:这么寒冷的天气,又是全身湿漉漉的,不被饿死,也得被冻死。 他立刻用搭建草庐剩下的干木柴,燃起一堆火。有了火光的温暖,小马驹渐有好转,开始尝试站起来。陈天鸿开始犯愁,这个时刻,去那里找吃的给它。 小马驹折腾了好一会,竟然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艰难的朝草庐外走去。来到黑狐的尸体旁边,嗅个不停。 陈天鸿心想,你是马儿,那是黑狐,难道你们之间还有故事不成?自己也跟着走出草庐,仔细观察,只见小马驹不停啃黑狐的肚子,似在寻奶`水吃。但隐隐中,有种让陈天鸿说不出来的感觉。 陈天鸿回眸看了一眼佛殿,心道“大和尚说的妖孽,难道是这小马驹?”想到了既然是妖孽,极有可能是不同寻常的存在。所以,他在黑狐那鼓圆的肚皮比划了几下,用利刃慢慢割开。大约只划动了一寸,小马驹嘶鸣一声,张口噙`住,吮```吸起来。像极了吃`奶`水,可嘴角渐有血液渗出。 “真是个妖孽!” 陈天鸿退开一步,自语一句。忽见天灯大师早站在一旁,眼睛微眯,盯着小马驹。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妖兽,叫‘血魔兽’?” 陈天鸿没有说话,只是使劲摇了摇头。 “血魔兽,是一种十分罕见且珍贵的魔兽。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特征,在真正变异进阶成天妖兽之前,与普通的妖兽没有什么区别。当它们进阶成天妖兽后,将成为天地间最恐怖的嗜血巨怪。 昔日,九圣创世立道之初,那怕是以九圣的个人力量,一对一的情形下,很难彻底打败一只血魔兽。当年,之所以能将血魔兽诛杀干净,全仗九圣之中的一位圣人请出龙族强者,率领龙群降临神州大陆,清剿血魔兽。 九圣所创立九大宗派的共同宗旨之一,便是提防血魔兽卷土重来。” 陈天鸿听的有些悚然而颤,低声道:“大师,这小马驹是一头血魔兽吗?” “对!它是一头拥有纯净血脉的血魔兽。不过,因为你的缘故,它又不是了。” “那它究竟是不是呢?”陈天鸿心想:这和尚说话,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什么叫“因为我的缘故”?我有那么邪恶吗? “如果你成魔,它便成魔。如果你不成魔,它将是一匹外表温顺的汗血宝马,可助你驰骋疆场。”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气息。”天灯摇了摇头,道:“你身怀两大古珠,皆是至邪之物。所以,你的气息自然而然带有了些许。而那怕是这微弱的气息,足可震慑住刚刚出生的血魔兽,使得它的血脉气息内敛。在它血脉进阶变得比你强之前,只要在你身边,它会很乖。” 天灯说话时,突然朗声大笑,道:“我的师父临终时说,我是一个很有气运的人。现在看来,小师弟你的气运比我的还要好些。” “什么是气运?”陈天鸿只知道“运气”一词,一听大和尚这么说,又懵了。 “气运,有的人说是天命,有的人说是际遇,有的人说是机缘。反正,就是在一个人临死之前,才能说得清楚、看得见的东西。” 陈天鸿想了一小会,继续问道:“大师,如你所说,九大派很快会找到这里,除掉小马驹了?” “不会!”天灯大师摆了摆手,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见到它,都会认为是一只丑陋的小马驹。只有当它进阶变异成血魔兽时,才能被九大派确认。” “那这只黑狐?” “普通野兽而已。” “什么?”陈天鸿吃惊不小,心道:搞了半天,我就杀死了血脉未开的普通野兽? 野兽、妖兽,都是兽,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种。野兽的血脉未开,攻击力极弱。妖兽的血脉异变,类似于人族修士的开脉,可吸纳天地灵气,使身体越来越坚韧,力量逐渐增长与加强。野兽向妖兽进阶的过程,比人族修士开脉还要困难万倍。 天灯叮嘱道:“小师弟,你现在最多能打死进阶不久、不太稳定的一阶妖兽。所以,千万别逞能,去山上打猎。” 陈天鸿双眼一闭,倍感失望,心道:这就是我修炼一年后的成果吗?是不是太打击人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鼓圆的黑狐肚子,早已瘪了下去。而小马驹的肚子,只是稍稍鼓起。小马驹极不情愿的松开嘴,歪歪斜斜的走了两步,一转身,朝陈天鸿走来。 “怎么这么丑的一匹小马驹呢?” 陈天鸿仔细打量,才发觉这小马驹是丑到家了。全身的毛如糊上去的屎毡,颜色花里胡哨,青一块紫一块,好似起了的溃烂疮斑。 天灯似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血魔兽的粪便,是一种比血魔兽自身更罕见的灵材。你若是吃了,对你的修为有莫大的益处。若是不吃,也收起来,等你有机会下山,定可卖出个好价钱。” “你这个妖孽!”陈天鸿抚摸着湿漉漉的马头,笑道:“大师,要不,咱俩一起吃?” “我乃修佛之人,身在空门,不可再沾荤腥。” “那我呢?又是吃草,又是洗冷水澡,现在还得吃马粪。” “这是你的机缘,与别人无关!” “我愿与你分享我的机缘,你吃不吃?” 天灯笑而不语。 陈天鸿哼了一声,带着小马驹回到草庐烤火。自己先将那个黑包囊挂到一边,再把黑狐抬起来,剖开来。突觉有点饿了,便拿出锅灶,烧开水,准备涮肉吃。等水开的时间,便切起肉来。 那知,小马驹走了过来,每切一片,它吃一片。看的陈天鸿是目瞪口呆。此刻,他才相信了天灯的话,可能是一句假的都没有。 下一刻,锅中的水沸腾着,陈天鸿发呆着,小马驹意犹未尽的等待着。草庐内寂静的可怕。 过了许久,陈天鸿想到自己吃过草,反倒是小马驹成了吃肉喝血的,突然觉得莫名好玩与搞笑。决定自己不吃了,索性看看传说中的血魔兽,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片,又一片,直到将一头大黑狐吃个净光,小马驹既不见饱意,又不见肚子鼓胀。仍然表现得很饿似的。这时,陈天鸿的心里开始打鼓了,心想这么个邪魔妖兽,我能镇得住? 转念一想,既然你没吃饱,那让你吃个够好了。不小心撑死,怨不得我吧。 想到此,重新取出双锏,朝东山跑去。刚看到那半具尸体,整个人猛地后退了几步。原来,尸体旁边站着三个女的,为首一人身穿一袭红色羽衣,脸上蒙着淡红色轻妙,好似一只朱雀鸟。 三个少女看到突然跑来一人,也是一怔。随后,左边一位少女问道:“你是什么人?” “不知道!” 陈天鸿一直想着她们会问妖兽的事情,自己打定注意说不知道。结果,对面的人一问,便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右边少女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 陈天鸿接下来想到了一年前被追杀的情景,一时间,思维完全赶不上了,随口又说了个不知道。 左边少女道:“朱雀师姐,这人是个傻子。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来这里了。” 中间少女平静的说道:“他明显是冲着这妖兽尸体而来。只是现在太紧张,思维混乱罢了。”她顿了顿,道:“想来,他可能是新到天龙寺抄佛经的人,与血魔兽一事自然无关。我们这就带了半具妖兽尸体,回宗门见我师父去。” 岂料,陈天鸿听到血魔兽一事,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突然清醒过来,立即扭头奔跑下山。 红羽衣的少女眉头一皱,轻声道:“有古怪,跟去看看!” 第十八章 体系 然而,小院里早已经多了三队人。一队人是书生打扮,一队人是商人打扮,一队人穿的稀奇古怪。 陈天鸿往佛殿瞄了一眼,天灯竟然不在,心中不禁骂了一句。 书生一方的人率先开口道:“我春秋书院的‘天帝魂石’,探测不到此小马驹的血脉异常。神仙会的‘仙魂石’与神巫教的‘巫石’亦探测不到。在下以为,此事可以上报。不知诸位师兄意下如何?” 商人一方走出一位矮胖的中年人,问道:“小兄弟,这匹小马驹出生多久了?” “不知道!” 这回,陈天鸿是反应了过来,也说了实话,但就是让场面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中年人“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从那儿救起的它?” “不知道。” “哇哦,原来是个智障儿童。沈掌柜,您还是省省心吧。”穿着古怪那边的一个人,尖嘴猴腮,声音尖细,嘿嘿阴笑,听着便让人极其不舒服,突又故作惊讶的说道:“哇哇,封神殿的朱雀大美女也赶过来了。想必,天底下没有比‘朱雀石’更有效的神石,用来探测血魔兽的血脉了。” “原来是神巫教的‘死猴子’师兄亲自驾到,失敬,失敬。”封神殿朱雀扫视一圈,朝众人微一行礼,走进草庐,不一会,又走了出来,道:“奇怪,朱雀石亦感应不到小妖兽的血脉纹路。” “那就让我无敌剑宗的‘天剑’试试好了。” 空中有人接话。陈天鸿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已见三个人站在草庐外,有一人走了进去,很快又走了出来。 沈掌柜道:“莫非,‘天剑’亦探测不到?” 一位武士模样的青年朗声道:“不错。不知沈掌柜有何高见?” 沈掌柜道:“高见不敢当。不过,这妖兽从胎胞落地,到走出胎胞,不过二十四个时辰。它已经承受了五派神石的探测,若真有血魔兽之血脉,不应该已是化为一滩血水吗?” “五派不行,九派齐聚,应该可以了。” 空中又有人来,这波一齐来了四方人马。先后有四人走进草庐,所待时间差不多,又走出草庐。一个个只摇头。 春秋书院那边继续有人说道:“看来,此次突然出现的血魔兽预警,很可能与六十年前的那次一样,虚惊一场。” 神巫教的“死猴子”嘿嘿鬼笑,道:“都快六千年了。从九圣开始,似乎我们的魂儿还没招回来似的。将来若有机会,我真想去会会能让九圣如此上心几千年的血魔兽,究竟有何能耐。” 后面来的一方人中,一位青年秀才慢步走到陈天鸿近前,开口问道:“你是陈天焱的七弟,陈天鸿?” 此话一出,九方人马立即安静了,眼睛齐齐看向那位披头散发、脚穿草鞋的少年。 “不知道。”陈天鸿灵机一动,回答道,心说:此人定是灵霄殿的弟子了。 “你八弟陈天安已是我灵霄殿的杰出外门弟子。将来,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已成定局。”青年秀才叹了口气,道:“令兄之死,对我灵霄殿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损失。而我灵霄殿没有很好的照顾他的兄弟,真是有负圣人圣训。” 陈天鸿心中冷笑,声色未动。毕竟,他与四哥的关系,与陌生人差不了多少。这个人既然能从贪狼锏上认出自己,想必对自己家的情况非常了解。 沈掌柜淡笑道:“原来是贪狼卫的后人,怪不得见了我们,如此镇定自若。老朽眼拙了,眼拙了。”顿了顿,问道:“你现在是那一派的外派弟子?是受那一个书院的分派,成为来到天龙寺抄佛经的人选?” “不知道。” 一位少女道:“喂,你除了会说个‘不知道’,还会说什么?” “不知道。” “奇怪。听说,天焱师兄的五弟是个痴傻儿,七弟是个盲人。怎么……难道说,陈家的气运,全集在了天焱师兄身上,其他兄弟都有些先天性障碍?”一位头戴方巾的青年人悠悠地说道。 “不见得。这草庐大概是一年前新建的。而一年前,正好是最近一批进入原始秘境弟子的时间。”神仙会的沈掌柜神秘一笑,道:“一位普通的少年初来天龙寺,天龙寺原有的草庐随即被烧成灰。一年之后,天龙山附近有血魔兽的气息出现。呵呵,这一切,正是巧得很呐。” 封神殿朱雀道:“沈掌柜的意思是?” “大名鼎鼎的朱雀,又何须明知故问?”沈掌柜淡淡一笑,道:“我还听说,昔日进山的一辆马车,被十余木标枪贯穿。呵呵,天鸿小老弟,可比他四哥天焱老弟强太多。” 所有人似乎停止了呼吸,齐齐看向灵霄殿的人。这些聪明人,各派的顶尖人才,关于陈天焱之死,岂能不心知肚明?灵霄殿的人顿如芒在背。 陈天鸿年轻识浅,但明显感觉到,在场的人当中,眼前这个矮胖的沈掌柜,应该是最厉害的一位人物。他每说的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句句如刀,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沈掌柜温和一笑,手指捏诀,率先御剑离去。其他人没有再说话,陆续离去。灵霄殿的那位秀才几度欲言又止,与同门最后离开。 陈天鸿扭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轻出一口气,缓步走进草庐。只见小马驹平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气息已微弱到让人无法察觉。 先前,陈天鸿没有什么同情怜悯之心。可现在,他突然很难过。觉得自己与小马驹有着莫名的相似境遇。然现在,似乎已经晚了。 “经过九块神石之力的探测,此血魔兽的经脉筋骨已全部化成了血水。老僧匆忙间,只得以‘佛宗般若印’封住它的心脉,给它一个渺茫的重生机会。”天灯大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草庐外,怅然道:“你看看,当年的血魔兽给九圣造成了多大的阴影。那怕是时隔五千年,其后裔传承者仍言犹在耳,不敢怠慢分毫。” 陈天鸿提了提神,道:“大师,可否还有救治之法?” “有,但是,经过九块神石洗礼后,机会几乎为零。” “我想尽最后一点努力,救小马驹一命。” “此乃是本派祖师参悟出的疗伤法诀‘易筋经’。祖师遗言,修习此法诀的人,必须要自观自学,能领悟多少是多少。切不可强求、贪多。否则,后患无穷。” 天灯大师右袖微扬,一块袈裟飞到陈天鸿近前。陈天鸿打开一看,仅着袈裟,绘制了一副人像图案。乍一看,只有一个人,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会有很多不同角度的人。不同角度的人,全身经脉走向皆不同。 陈天鸿看了一会,发现没有字,自己只看图,肯定是看不懂,开口道:“请大师教我!” “我也是刚刚找出来的。从来没修炼过呢。”天灯走进草庐,沉吟片刻,说道:“小师弟,我陪你一起参悟这篇疗伤法诀,你看如何?” “多谢大师!” 二人面对面坐定,将袈裟铺开。天灯见闻广博,侃侃而谈,解析种种。陈天鸿仔细聆听,发现这一次,大和尚对修真世界的种种,讲的更精细了。 *** 修真盛世,修真为王。 神州大陆,芸芸修士,犹如过江之卿,不可胜数。 自九圣创世立道以来,已对修真界的修炼境界做出了明确的界定。而这一界定,也无形中决定了修士的身份与地位。 修真境界,共有九重,由低到高依次是开元、神意、金丹、元婴、问天、神照、太虚、金仙、真神。每一境界依据炼化存储起来的灵力形态,依次划分为初、中、高、圆满四个阶层。每到一个境界,人族修士会增添寿元,返老还童,一如重生。 芸芸修士,以亿计之。然而,百分之八十的人,终其一生,只能修炼到开元境。神意境的占据了剩余百分之二十中的百分之八十。金丹、元婴两大境界,依次往后推。到了第五重的问天境,已是现实中人族修士的最终极境界了。 那怕是人族九圣,皆是在突破问天境,达到神照境时,无法驾驭天降之神力,同时羽化仙逝。 太虚、金仙、真神三大境界,如同传说一般存在。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 与九大修真境界相对应的,乃是对人族修士修炼资质的界定与划分。 修炼资质,主要是在修士开元筑府后,由丹田玉府中形成的七星神盘上的五行灵根决定,由低到高依次有未知、废品、凡品、上品、圣品、仙品、神品、天道之才。其中,“天道之才”,唯有人族九圣独占。其余八品不难理解,唯独“未知”这种奇怪的存在,从来是令人不可琢磨,有可能超凡入圣,有可能历经炼狱之苦而死。 只不过,修炼资质,最受后天灵材资源的影响,具有一定概率的进化进阶可能。 两套体系,皆是建立在天地衍生无穷无尽的灵气基础上,即炼气。有了这两套非常完善的体系,即造就了人族的修真辉煌,亦造就了将来盛极必衰的结局。要想打破这一局面,除非有新的修炼体系出现。 第十九章 疗伤 天灯讲解完林林总总的修炼体系,及各种诀窍后,陈天鸿忍不住问道:“大师,那我是什么品阶的资质,如今的境界所处何境?” “你属于‘凡品’,境界仅处于开元境初期。以你每次吐纳的灵气量来看,若想突破到开元境中期,怕也得十年之久。”天灯顿了顿,突兀的问道:“你觉得,今天来的人群当中,那个人最厉害?” “沈掌柜!” 天灯沉默了好一会,点点头,道:“他今天的那句话,远比你遭遇的袭击可怕千万倍。只怕,你很快会遇上很大的麻烦。除非,那个人已经安排好了。否则,你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说罢,又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小师弟,你要记住,九大宗派中最可怕的,正是‘神仙会’。我想,神仙会针对你与贪狼卫的计划,马上会布置下来。所以,你要用最快的时间离开天龙寺。” “那你知道神仙会可怕在什么地方吗?” “神仙会,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修真门派,是一个以经商为主的庞大集团。自位列九圣的第一任掌柜‘朱襄真圣’仙逝后,其座下的三大弟子便分化成了三脉。所以,神仙会表面上是一派,其实是三脉并传,互不统属。他们做任何事,只以利益为重,其它的皆不顾。比如,他们认为你比你四哥厉害,便有可能在你身上投资下注,让你重建贪狼卫。你想想这个后果,将会如何?” “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短。”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沈掌柜没看错人。”天灯再度沉默良久,接着说道:“在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九大宗派中,唯一可能能帮到你的只有‘镇龙殿’。所以,你虽是封神殿的外派弟子,但若是能拜进镇龙殿的山门,对你最有利。” “‘镇龙殿’?”陈天鸿一皱眉,道:“是那位请回龙族的圣人所创吗?” “正是。那位圣人道号‘金天’,是九圣中最公正的一人,收徒治派,最是严肃认真。” “多谢大师教诲,我记下了。” 天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将九大宗派与九圣的事迹,简要叙述给陈天鸿听。二人不知不觉把修炼易筋经的事给忘了。直到小马驹一阵剧烈抽·搐后,才将二人惊醒。 天灯大师苦笑了几声,道:“小师弟,你肩负着广大佛宗的重责。老僧可是越来越担忧,竟然将多年的心性修行给荒废了。罪过,罪过。” 稍后,天灯详细讲解起易筋经,陈天鸿听的异常认真,生怕漏了什么。随着对修真世界认识的逐渐加深,陈天鸿对天灯的讲解,渐渐有了一种良好的感觉与反馈。如此下来,效率远非一年前可比了。 令陈天鸿没想到的是,看着简易的一幅图像,天灯大师竟然讲解出来了三十六幅图像。这还不算,临末时,天灯笑着说:其实,是有一百零八幅图像。他自己只能看透三十六幅罢了。 天灯讲解传授完后,离开草庐,返回佛堂。 陈天鸿便依着记忆,运转法诀,双掌相合,将那经脉中若有若无的灵力缓缓聚在双掌心。然后,双掌心缓慢贴上小马驹的额头,右掌顺着鼻梁缓慢拖动,左掌顺着脊梁骨缓慢拖动。右掌直拖到嘴,左掌直拖到尾。然后,双掌缓慢的原路返回,会合于额头。 如此反复三十六遍,陈天鸿已是汗流浃背,汗如雨下,不得不停下来。双掌抚摸过的马驹身上,火热明显。 陈天鸿喘着粗气,缓步走出草庐,但见月明星稀,山林幽静。歇了一小会,向东山走去,计划洗把脸,放松、放松。可走到水滩处,便看见阴影处站着一个陌生人,正是神仙会的那位沈掌柜。 在陈天鸿的印象中,自己家与神仙会,应该是从来没有什么来往与瓜葛。至少,从没听隆伯提及过。心想这位神秘的沈掌柜,不会要自己的命吧。 沈掌柜缓缓走出阴影,身子突然好似肥胖了许多,但脸没什么变化,微笑道:“陈天鸿,夜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陈天鸿觉得那里不对劲,手心里的汗珠早已顺着钢锏流下。那还能说得出话来。 “嘿嘿,我们岂能容你慢慢长大,来找我们的麻烦?”沈掌柜阴沉一笑,脸容突然狰狞起来,喃喃道:“今天,多亏灵霄殿的蠢货认出了你。否则,真让你骗过了。” 陈天鸿的脑袋里嗡嗡只响,全身似是早已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沈掌柜突然伸出右手的中指与食指,速度如电,朝他的双眼挖来。 狞笑着说道:“你知道贪狼血脉的后人为什么那么值钱吗?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啊!” 就算陈天鸿不紧张,没被别人的先手制住,亦根本无还手之力。何况,来人是神意境的修士,誓要他的命,下手自然是快、准、狠。 眼见沈掌柜的双指点到的刹那,陈天鸿的双眼中突然爆射出一红一绿两道异芒,直接穿透来人的双指。紧接着,额头眉心处激射出一束黑白相间的针细光芒,直射入沈掌柜的眉头。下一瞬,三道光芒将二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同时固定在了原地。 三道光芒,缓慢行走,好似恶魔之须侵入,向沈掌柜的全身经脉穿梭。所过之处,皆留下了属于光芒自己的印迹。不消一刻,已从头到脚游遍,三束光芒汇聚于肚脐附近。只不过,似乎肚脐附近有着十分厚实的壁垒,不易穿透。 陈天鸿已然明白,那定是天灯所说的“丹田玉府”,一位修士的根本所存。此刻,他只能看到诡异至极的这一幕,但全身没有多余的感知。 岂料,不过一刻,黑白相间的光芒率先突破,好似直接穿插`进一间玉府的墙缝。这个缺口一打开,红绿两束光芒再难抵挡,亦迅速突破。当三束光芒汇聚于一间玉府时。陈天鸿终于感知到了异样。 似乎,三束光芒中有回流之力而来,从双眼与眉心流进自己的经络管道。然后,每一根经络管道中的紫气水珠,被一股力量缓缓托起,向经脉的终端移动。当紫气水珠移动时,顿觉全身的毛孔打开,疯狂吸纳天地灵气。 约莫一刻后,回流之力突然消失,三束光芒亦随之突然消失。转瞬,一个肥胖的大活人,化作一缕黑烟,盘绕在星空下,迟迟不散。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以陈天鸿的能力来说,一切都是被动发生,根本不存在他想怎么样就怎样的情况。 陈天鸿望着飘浮的黑烟,顿觉全身轻灵如燕,力量充沛,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贪狼血脉的双眼,有什么用?怎么会这么邪门?这事倒是新奇,或许是我将来打开突破口的关键所存? 陈天鸿莫名其妙又惴惴不安的回到草庐,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为小马驹疗伤。这一回,明显感觉到,自己双掌心的灵力更加充沛与有力。一番治疗下来,小马驹竟然发出了微弱的嘶鸣声。 此时此刻,天色朦胧,渐有亮光。 陈天鸿不觉得如第一回那么累了,心道:该给我与小马驹找点吃的了。 走出草庐,发现草庐外放着一头大野牛,还有气息。陈天鸿想到昨夜的一幕,心中大惊,心想:这要是别人不挖眼睛的要杀我,我还能有得活? 转念一想,快步走进佛堂,却不见天灯的踪影。朝北边那扇门一看,发现竟然是关闭的了。陈天鸿不死心,跑去敲门,却被无形气墙阻隔,靠近不得半分。 陈天鸿开始慌了,赶紧跑出佛殿,将小马驹抱进佛殿,放在书桌旁边。思忖道:野牛是怎么回事?是好意?还是善意?大和尚就这样避了,不管我了? 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忐忑不安了一上午。到了午时,一是自己饿的难受,二是小马驹的嘴唇干的开始破裂。显然不能继续等下去,心想:左右不过是个死,我本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通这点,立即走出佛殿,将大野牛抬进佛殿,从嘴唇上划开一道口子,凑到小马驹的嘴力。小马驹嗅到血香味,艰难噙```住,慢慢吮```吸起来。自己则破开牛腿,架起锅灶,涮起肥美的野牛肉来。还管什么佛门清规的。 吃饱后,见小马驹的情况有所好转,便放心的看起字帖来。继续琢磨“造景”与“写景”,以及大和尚所说的那个奇怪的赌约。观看字帖,那怕是历来素有书圣之称的真迹,似乎不竟然相同。 陈天鸿取出笔墨,临摹了一遍十篇字帖。发现,书圣的真迹字帖,每一横竖撇捺点折提钩,看起来不一样,但临摹书写起来,完全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功夫。只不过,陈天鸿暂时没有悟到书道中的“骨”与“神”,所以,只能感觉到“形”,也没法总结。 一天很快在平静中结束。 酉时,陈天鸿开始给小马驹疗伤,一直到亥时末。感觉有些累时,才罢休。整个人不由得站起身,朝殿外走去。稍稍停留后,朝南山走去。心想:今夜,是我倒霉?还是别人? 岂料,刚进入山道,顿觉不对劲。忙回头看时,发现身后竟然站着两个黑衣人,头上套着黑布罩。 陈天鸿的第一反应是跑。自己刚一行动,两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靠近。二人同时亮起手中利刃,刺向陈天鸿的致命要害位置。陈天鸿那能躲开两位神意境修士的攻击。他只是本能的挥起双锏,去搁架致命袭击。 岂料,袖中的白杖自己滑出,攻击的二人皆是厉害人物,眼疾手快,刺出的手稍慢,另两只空闲的手同时抓向白杖。近乎同时,陈天鸿感觉双眼一热,全身经脉中的灵力被瞬间激发,全部涌向白杖。 顿时,白杖上的九星紫珠光芒强烈,四散奔腾,将陈天鸿与两个黑衣人串为一体。仅在数息间,两个黑衣人化作两股白色轻烟。而陈天鸿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涌进经脉,缓缓散布在了全身经脉中。 陈天鸿望着手中的白杖,额头只冒汗。他似乎能确定,这根白杖比那根黑杖更可怕。可是,两根小杖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他不兴奋,却感到十分害怕。 自问道:“难道我是妖孽吗?” 随着修真知识的逐渐积累与感悟,陈天鸿对“反噬”这一现象,有了一定的认识。但同时,受限于自己的知识与对修炼力量微不足道的掌控,很难彻底明白“力量越强,反噬越凶”的道理。 有一点是明确的,他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完成这种神异的事情。而这个力量,他只能认定是来自于白杖自身。至于一双眼睛的诡异之处,便是不明白了。 何况,他隐隐中发觉,要杀自己的人,似乎有些许的“忌惮”。这无疑是很奇怪的一个现象。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多少能明白一点——贪狼血脉的后裔传人本身,便是很多人觊觎的“东西”之一。而这一点,恰恰成了彻底搞懵陈天鸿的所在。 第二十章 书道 陈天鸿站在幽暗的山野,孤寂与惊悚相伴左右,乱如麻的心怦怦只跳。他只好快速返回较为心安的佛殿,坐在书桌前默想,缓缓铺开一张白纸。他决定将截止目前自己所遇、所知、所闻,全部记录下来,慢慢研究。 从那夜开始,陈天鸿第一次有意识且十分主动的计划自己的下一步打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只不过,有太多的事与愿违,仍然让他焦头烂额。 最诡异与无解的莫过于两件事,一是接连而至的杀手,二是每天早上草庐外会有一头新鲜妖兽。 杀手前后共来了十一波人。那怕是现今的陈天鸿,亦能确定其实是十一个不同组织派来的人。也就是说,想要他命的人,有很多。这种复杂的情形,无形中打乱了陈天鸿已有的固定思路。逼迫着让他打破固有思维,去重新思考。 好在,第十一波人后,终于没有人再来了。 妖兽之事,似乎更神秘了。陈天鸿彻夜不眠的盯了几个晚上,只能发现一点。每天的寅时末,东山方向会飞来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经过草庐上空后,草庐前便会多出一头妖兽。 同样的是,杀手没有再来,飞天阴影没有再出现。 这对于独居山野无依无靠、没阅历、没强大力量且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来说,无疑是十分恐惧与惊悚的存在。要知道,十余日来,可是有二十一条高阶修士的命,是丧在他之手。 所以,飞天阴影的出现,是一种奖励?一种提醒?还是有着其他的意思?令他无比迷惑! 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天灯所说的“很大的麻烦”这句话。显然,老和尚对过往之事,有着非常清楚的了解。只是不知何故,老和尚明显不愿掺和到俗世红尘的事宜中来。 好在,天灯已经给陈天鸿指明了活路:尽早离开天龙寺,拜进镇龙殿的山门。 可是,天灯突然选择了闭关,这让陈天鸿措手不及。他觉得,天灯此举,是希望自己不再履约抄经书,尽快下山。转念一想,李斯都已经悟出来、并传授给自己了,自己难道连尝试着去参悟与完成的意愿都没有? 所以,陈天鸿慢慢沉淀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便把所想所思写在了纸上。他的思路,依旧从亲身经历开始。 譬如,让他沉迷于享受拉屎过程的是不朽草,不朽草是实实在在的外在因素。即,是在有外力助益的情况下,自己会进入一种专一的状态,且这个外力越单一越有效。 这是他悟出的第一个要点。但要融入于“造景”与“写景”的深奥哲理中,依然不通。 若要保证写出的笔画是一致的,一气呵成的情况下可能性更高。要一气呵成,一是必须得将文字烂熟于胸,二是不刻意的去拆分纸张。否则,在这些看似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中,总有让人分心的事出现。 悟出第二个要点后,面对的难题便是背诵万卷佛经。虽说名目有万卷,但陈天鸿抄过一遍,有个大概印象。字数最多的有八部,每一部大约是三千字数。数百字数的经卷,大约是三十三卷。其余经卷,字数皆不足百字。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只有卷名,没有内容。 有了这两个要点做支撑。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天鸿立即行动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修炼之事只能放在一边。除了给小马驹疗伤、自己的吃喝拉撒外,只是专心背佛经。 *** 腊尽春回,春暖花开。 漫山遍野,郁郁葱葱。 春天,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正午时光,一匹丑陋的小马驹,歪歪斜斜的走在山道上,艰难“狂奔”,发出欢愉的嘶鸣声。山道一侧的一块石头上,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沐浴艳阳,手不释卷,光脚丫子匀速摆动。看上去,极是惬意。 小马驹艰难的走到少年近前,开始舔''起了光脚丫子。须臾,少年如被催眠了一般,身子完全放松,缓缓躺在了石头上。他的身子极其柔软,更像是一条搭在石头上的蛇。 少年,即是陈天鸿。 “就是这个感觉了!”一个时辰后,陈天鸿坐起身,抚摸着小马驹的额头,轻声道:“我已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了。” 陈天鸿跳下石头,抱起小马驹,快速返回佛殿。朝金身佛像行了一礼,便坐在自己精心准备的坐椅上,一双脚丫子刚好露出桌子,出现在小马驹面前。 桌子上,笔墨纸张,皆是精心准备。待小马驹开始舔脚丫子时,陈天鸿开始提笔蘸墨,手中的笔在墨汁中缓缓游动,墨汁波纹圈圈散开,十分均匀。呼吸渐处于静止,小马驹火热的舌头,烘烤着全身经脉与筋骨,渐处于一种美妙的恒温状。 手中的笔,笔上的墨,桌上的纸,脑海中的文字,渐渐融为一个整体。 呼~ 三刻后,一道书气腾空,萦绕在佛殿。随之,陈天鸿执笔落纸,宛如临摹,书气相随,浑然天成。 常言道:气可怡人,气可养人,气可塑人。是故,有“书生气”、“武士气”、“商人气”、“相士气”、“丹士气”、“兽士气”,云云。 自书祖开辟“书道”传承,历经五千余年的沉淀,虽没有成为主流,却也有了一套专属的体系。书道传承,共分九品,由低到高依次是“执笔临摹”、“流墨入渊”、“笔墨相谐”、“文笔有声”、“字字珠玑”、“墨染九天”、“书立乾坤”、“文曲创世”、“神笔不朽”。 传说中的书祖,仅仅是第六品“墨染九天”。 放眼五千年岁月长河,能达到第五品“字字珠玑”的人,仅有九人。即便是第四品“文笔有声”,能达至的人不过二十八人而已。 所以,书道传承中,能达至第三品“笔墨相谐”境界的人,无一不是人族大贤大才之人。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终其一身,只能停留在第一品“执笔临摹”。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书道不是修真主流,更多的是很多人为了生存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二是书道传承,唯有修到第六品境界,方可纵横乾坤,而这个时间跨度是没有任何一位修士能容忍的。 陈天鸿几番奇遇下来,加之李斯与天灯二人的传授与开导,稍有所悟。日夜观圣贤的文笔书帖,对文笔之意境,稍有领悟。再辅以对自己亲身经历的认真总结,与日积月累的意念气息相融合。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凝聚修成了些许“书气”。 当他执笔落纸的刹那,整个人已然处在了“书道”传承的初级阶段——“执笔临摹”。真因为他知道的极少,所以脑海里极单纯,意念反而更集中,致使身上修出的一点点“书气”,最为精粹。 佛殿上,佛光普照,书气萦绕。少年散发赤脚,背对佛像,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与世隔绝。从执笔开始,到落笔写下“佛本是道”四个字,佛光与书气顿时合二为一,凝聚于百会,缓缓灌溉。 陈天鸿顿觉如醍醐灌顶,络绎不绝。书气灵气相融相离,周而复始。佛光盈盈,汇聚内境。三气归元,生生不息,融洽不悖,如环无端。有些,能清晰感受到容纳与领悟。有些,冥冥之中存在,寻觅时却又缥缈无影。 时间稍久,陈天鸿睁开眼睛,伸展四肢,活动筋骨。眼角中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天灯大和尚。 “恭喜小师弟,已得‘书祖’真传,已悟‘佛本是道’。” 陈天鸿眯眼瞪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大师,您过来看看,是书祖赢了,还是佛祖赢了?” “书祖!” 陈天鸿得意的嘻嘻一笑,微微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道:“大师,早先你只说了赌约中书祖的约定,那么佛祖的约定是什么?”其实,他想问的是如果真有人完成赌约,佛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佛祖说:‘若真有人能完成此赌约,则表明佛宗必将兴盛,并永久传承’。” “佛祖真狡猾。”陈天鸿有意识的用了一个新词语,续道:“如此以来,无论如何,佛祖都是赢,书祖是不是笨了点。”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天灯说的这句话,其实是道家传承。只不过,陈天鸿学识有限,不知道罢了。但听到“愚”与“拙”,倒是与自己挺相符的。 陈天鸿突然问道:“大师,你说我得到了‘书祖’的传承?”这点,他确实不明白了。心想:自己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与书祖有什么关系?一气呵成后,也没什么天降神物之类的呢! “书道传承,尽在字里行间。你要将你所悟修成‘道’,仍尚需时日积累与沉淀。”天灯稍停了停,续道:“你的书气已经出现,很快会有人来这里接你。你提前准备、准备,准备随时下山。” 陈天鸿不以为意,问道:“大师,你说李斯悟到了,怎么没写呢?如你所说,他似乎没有理由放弃得到书祖传承的机缘。” “因为他同样得到了书祖传承,但他不愿做书祖的执笔者罢了。你二人之间,各有取舍,各有所得,究竟谁高谁低,将来定有机会见分晓。” 陈天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的了,便起身收拾书桌,以及佛殿上的兽骨及诸般杂物,将佛殿打扫的干干净净。临末时,突然一怔,脱口道:“小马驹呢?” 二人走出佛殿,寻觅片刻,但见东山顶上飘起了淡淡的血雾。 “两个孽畜!” 第二十一章 开脉 天龙寺的东山之巅,小马驹仰首望日,不停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马嘴`中`含`的一条青蛇,蛇身足有普通人的胳膊粗细,蛇头疯狂扭动摇摆,蛇口发出痛苦的嘶鸣声。稍稍变粗的蛇身,似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始终冲不破某一界障。 无论青蛇如何挣扎,蛇身正一点点的被小马驹吞噬。小马驹全身如屎毡的毛仿佛是持续燃烧着,飘起层层血雾。燃烧过的马身上白绒绒的一片,好似白絮。 这一幕,仿佛是神话传说中“白马吞青蛇”、“蟒雀吞龙蛇”等神话故事的真实再现。 陈天鸿看的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只好朝天灯大师投去了询问请教的目光。天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你以佛宗‘易筋经’重塑此孽畜筋骨的同时,亦对其从筋骨血脉中进行了重重封印。后来,此孽畜在机缘之下吃了一枚妖丹,重新唤醒纯正的‘血魔兽’血脉。如今,它借助妖丹之力,用强大的魔兽血脉之力“反串”佛宗易筋封印之力,使得三力归元,重塑经络,重易血脉,一如重获新生。 是故,它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进行第一次‘脱胎换骨’。 血魔兽第一次脱胎换骨的关键,便是于魔兽体内开辟出‘兽魂域’这一特殊且神秘的境界障,并成功吞纳驯化兽魂域之主,稳固‘魂域’。这其中的任何一环,只要稍出差错,血魔兽会立即灰飞烟灭。 不过,若是成功了,血魔兽之血脉气息便会转移凝聚到‘兽魂域’,从而完成彻底隐匿。直到它在异变进阶至天妖兽之前,血魔兽气息将永不会出现。” “如大师所说,现在的小马驹又发出了血魔兽气息。如此以来,九大派的人又很快会到来了。”陈天鸿撇了撇嘴,叹息道:“这回,小马驹怕是在劫难逃。” 其实,当看到小马驹吞青蛇的那一瞬,陈天鸿已有了抛弃小马驹的念头。在他看来,自己毕竟是一个很普通、资质很差的人,身边养着这么一个妖孽,出事是迟早的事。现在要是让九大派的人斩杀,自己大概不会太心痛。 天灯大师道:“从你割开胎胞的那一刻起,你与小马驹已结了不解之缘。如果你想抛弃它,除非你亲手杀了它。否则,你就应该担负起是它主人的这个重任。现在的小马驹,其筋骨血脉是用你的纯阳灵力重新塑造的,所以,九圣留下的九块石头,已无法探测到它的血脉气息了。” “难不成,这妖孽是赖上了我?” “正是如此!” 陈天鸿语塞,过了好一会,从背蒌中翻找一会,拿出六颗闪烁着异芒的、似珍珠丸的东西,拿给天灯大师看。有的是圆形,有的是椭圆,有的是菱形,颜色各异,有两颗的表面各有一道清晰的夔纹,似是游动的小蚯蚓。 “不错。这是六枚品质极佳的‘妖丹’。有夔纹的两枚,可值千金。另外四枚,至少各值三百金。”天灯大师朗声大笑,道:“这可是一笔横财。看来,‘贪狼八部’的后人们,大概是等到了中兴之主。” “贪狼八部?”陈天鸿听到这个词语,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脸懵懂的看向天灯大师。 天灯亦是一惊,反问道:“你不知道你家的贪狼八部之事?” 陈天鸿使劲摇了摇头,散乱的头发一阵飘摇。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你的祖上将此事隐去,老僧亦不方便多说什么。总之,你能顺利的活到现在,多少能想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而这些答案与谜团,没人能够替你代劳寻找,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天鸿心想,我能活到现在,一是靠隆伯的照顾,二是靠“黑杖”与“白杖”的“救命”。至于你说的“贪狼八部”,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了。转念再想:大和尚如是说,多半是真实存在;大和尚不说明,多半是事出有因,强求不得。 想通这些后,心里释然了,看着手中的妖丹,问道:“大师,这妖丹有什么作用?”他对灵材一窍不通,更别说极其难得的妖丹了。 “妖丹,乃是妖兽随着血脉异变进阶,经年累月集天地日月精华,于体内凝结出的精华。对于人族修士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修炼灵材。 但是,人族修士不宜直接使用妖丹修炼。因为这会有很大的概率使人族兽化,从而走火入魔自行消亡,或是不被其他人族同胞所容。 一般情形下,由精通炼丹的丹修以高深莫测的炼丹法门与法宝,一点点炼化提炼出妖丹中的精华,融入于灵丹,再被人族修士服用,助人族修士道行大进。 亦有道行高深的修士,将品阶极佳的妖丹祭炼成法宝。然这些始终是少数,不是普通人所能涉及的。” 天灯大师侃侃而谈,又将妖兽相关的知识,挑重要的部分说予陈天鸿听。陈天鸿渐渐有所了解,在收起妖丹后,拿出了一柄利刃,正是天灯昔日所给的那柄。 “此乃祖师传下来的神兵‘舍得’,是天地间最锋利的匕首之一。如今,小师弟你熟读万卷佛经,胸藏般若智慧,自然是有资格传承这柄利刃了。” “呃,对了。大师,为何有很多卷册,只有卷名,没有内容?” 陈天鸿内心的问题太多,加之接受到的知识丰富且不成体系。是故,问问题与对话,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成为“一线”的有序逻辑。 “祖师云:‘万般智慧,一如般若,如是我闻’。既是,每一个人参佛修佛,应各有所悟、各有所得,不应追寻万古不变的大道之理。所以,那些空卷,是让后来人自惨自悟、完善佛宗传承而存在。” 陈天鸿想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目光只好重新投向正在吞蛇的小马驹。此刻,蛇头正好到了马口,青蛇不再挣扎,似是被催眠了一般,任由小马驹吞下肚。 小马驹全身的那种如毡之毛,已经燃烧尽,继而出现的是一身白绒绒,好似飘絮。小马驹全身颤抖的厉害,颗颗晶莹的汗珠滴落到地上,成了一点点鲜红。 天灯大师不禁赞道:“汗血宝马,举世无双!” 陈天鸿心想:“明明是一匹妖孽!”开口道:“大师,小马驹能捱得过去吗?我观察,那青蛇可能是剧毒之蛇。” “若是能再得到一枚妖丹的助益,它会很快稳定下来。” 陈天鸿无语,犹豫一会,缓步走到小马驹前,忧心的盯着它。生怕马嘴中突然蹦出一条青蛇来。但是,刚刚吞噬了一条青蛇的小马驹,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反而像是重生。一身白毛,当真好看。 良久,他取出一枚妖丹,递到小马驹的嘴边。小马驹习惯性的嗅了嗅,伸`舌一卷,将妖丹卷进口中,吞入腹中。随之,马嘴半张,血雾滚滚涌出。 陈天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欲后退时,突见小马驹马头猛仰,马鼻子中打出“噗嗤”一声响,喷出两股气化血雾。不偏不倚,喷了他一脸,大半分直接冲进了鼻孔。 陈天鸿“哎呀”一声,直接被冲倒在地,顿觉一股热流从鼻孔传来,向遍布全身的经脉流散。经脉逐渐承受此热流之力,顿将因紫色水珠带来的“凝实、滞涩”感消融,每一根完整的经脉渐有淡淡的清气出现。紫色水珠亦渐渐气化,重新回到各经脉之起始位置。仿佛成了各自经脉中的“气源”所在。 这种潜移默变之力,冲的他头昏脑胀,有些晕厥。 反而是小马驹,在吞食妖丹后,不到一刻,已经平静下来。缓步走到陈天鸿近前,舔`起了他的额头。他顿觉全身的筋、骨、血、髓、经络,似有“易变”迹象。只不过,因他道行有限,无可寻觅罢了。人倒是慢慢清醒过来,站了起来。 “没想到,此时此刻,你才完成了真正的‘开脉’。”走过来的天灯大师,似乎也懵然了,思忖道:“如此以来,你的修炼速度,怕是只会更慢了。” 陈天鸿却没头没脑的问道:“大师,刚才这是……?”他那能想到,被小马驹的一个喷嚏给冲倒在地。 “小马驹在炼化吸纳妖丹时,将微小的一部分反馈给你了。从而助你完成真正的开脉。如今,你的经脉中应该是一种有微薄清气存在的情形,此乃灵气。往后,随着你的修行,灵气会炼化成为灵力,灵力会炼化成灵溪,从而向灵河、灵海进精。直到你开辟玉府,筑基凝元,将灵海汇聚于七星神盘。” 陈天鸿欲言又止,本想问之前的情形,决定还是不问了。反正,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奇怪之处,或许少说或不说,是最好的。伸手抚摸小马驹的额头,呵呵只笑。 “大师,您学识渊博,要不赐予小马驹一个名字?” 天灯大师呵呵一笑,佛袖一挥,向山下走去。 陈天鸿讨了个没趣,带着小马驹跟在天灯身后,朝天龙寺走去,心中思忖着。快下山时,轻声道:“小马驹,你就叫‘无敌’好了。”其实,他是想起“天马”,这与自己的“天”字一样了,让他不爽。 天灯“咦”了声,道:“好名字!” 天灯顿了顿,续道:“小师弟,有一事你可得记着,你我二人共同承担着广大弘扬佛宗的使命。这天龙寺终非宝刹之地。将来在你开疆扩土的疆域中,一定会有一块风水最好的宝地。它将是佛宗正式传世的祖庭所在。” 陈天鸿听的有些懵圈了,没来得及反应,二人一马已来到小院。只见佛殿外站着三位中年书生。三人看见天灯大师,忙上前行礼。 “晚生拜见天灯神僧!” “三位施主,不必多礼!” 为首一位书生道:“大师,晚生乃纵横书院编修,姓杨名修。今日,见天龙寺有书道之气出现,便奉命过来查察。原来,是我纵横书院的一位庶吉士,成功完成了书祖所留之约。所以,晚生当依书院规矩,带本院的庶吉士重新回到书院。还请大师明白则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一听,天灯大师只是诵了句佛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心想:书院的编修来接自己,看来,事情不大简单啊。 杨修微一颔首,道:“多谢大师!” 又对陈天鸿道:“天鸿,你是否还有要收拾的东西?” 陈天鸿见到这等大人物如此亲切的跟自己说话,一时语塞,只是微一摇头。 杨修温和一笑,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返回书院,不再打扰大师清修。” 陈天鸿抚摸着小马驹的额头,默默跟在杨修三人身后,快要走到山门时,回首道:“大师,你说的那事,尽管我不明白,但我会努力去完成的。” 第二十二章 哭选 一路无事。 回到纵横书院,陈天鸿被安排在了“地”字号的一间房。房间里有独立的阳台、入室花园、厨房、厕所、浴室,以及一间室内套间的书房。同时,书院分派下来了一套庶吉士的衣帽套服。 陈天鸿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梳洗整理自己。 此刻,站在镜子前,但见秀发如墨,剑眉星目,挺鼻如峰,丹唇龙颈,颏如月盘,身材笔挺。俨然是一个小帅哥。 伫立良久,缓缓拿起桌上的帻巾,将头发束好。俨然是一个小书童。 陈天鸿的目光缓缓离开镜子,打量着于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心中惆怅万千。他知道,再好的房子,自己亦是一位匆匆过客。 站在床前的小马驹,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陈天鸿没心思理会它,轻步来到书房。刚欲坐下,便听到有人敲门。心中一怔,连忙背好背蒌,跑去开门。来人竟是一位熟悉的少年面孔。 少年姓江名漓,长的很帅气,怔了片刻,咧嘴一笑,道:“陈兄弟,你这是高升啊。恭喜,恭喜。” 陈天鸿同样纳闷,心想自己虽与此人同挤过一间书舍,可并不熟悉。至少,不至于自己刚回书院,江漓就能知晓了。懵了片刻,才说道:“江大哥这是……有何贵干?”他文化不高,忽然憋出这么一句,颇为滑稽。 江漓笑道:“大哥可是不敢当,贵干亦谈不上。小弟只是奉三观师兄之命,邀请陈兄弟于今日酉时,前往‘七扇楼’小聚。” “这不就是现在?”陈天鸿看了看光阴,心想:东门三观极其鄙夷自己。此番叫我前去,多半是羞辱我。我何苦自讨没趣,遂是回道:“这个……我身份卑微,岂敢与三观那样的高人雅士坐席。我不去了。” “三观师兄已被一位长老看中,提前收编为内门弟子,飞黄腾达,成为人中骄龙。”江漓说时,眉角微翘,眺视陈天鸿,“眼下,‘大会考’在即。三观师兄有感我们九人乃是他所带的第一批,亦是唯一一批庶吉,这才决定请大家相聚小坐,以续缘份。” 江漓的话说的很明白。如今的东门三观,牛`逼哄哄。以陈天鸿的身份地位,还没到不给面子的分上。何况,东门三观的本意是为了与他所带的唯一一批庶吉小聚,无法让人拒绝。 陈天鸿想了好一会,朝小马驹招了招手,小马驹似是心有灵犀,小跑步过来。江漓看的只发愣,憋了一会,没说出一句话。陈天鸿示意他可以走了,二人一马才离开房间,走向书院的一条大道。 走在路上,但见书舍排排,纵横分布。只不过,此时此刻,几乎见不到人影。江漓看出了陈天鸿的心思,呵呵一笑。 “陈兄弟,你知道‘大会考’吗?” “没听说过!” “那你也是没有听说过‘青云榜’咯?” “嗯!” 江漓见陈天鸿回答的干脆,已知陈天鸿是真的不知晓,便侃侃道:“所谓的‘大会考’,是所有书院的所有人,除了编修们外,共同参与的一次书法大赛。最终结果,将由各院推举出来的九位编修共同评定。若是能获得大会考的前九名,有很大的可能被某位长老赏识,收编为内门弟子。甚至,那怕是亲传弟子,亦不是不可能。久而久之,大家称此为‘鲤鱼跃龙门,踏云上青天’。 所以,‘青云榜’因此而得名。但凡能上得了青云榜的人,皆是对书道传承有着相当造诣的人。青云榜上只能容纳一万个人名字。其中,春秋书院的门人弟子,占据了四分之三。” “唔!亦即是说,三观师兄将会成为春秋书院的内门弟子了?” “那是当然!”江漓得意的说道:“三观师兄于书法一道的造诣,令人叹为观止。九位编修可是称赞不绝。” “亦即是说,三观师兄已经锁定了前九名的名额?” “保三望一!”江漓眉毛一挑,笑呵呵地说道:“厉害不?” “厉害!”陈天鸿点了点头,问道:“江大哥,镇龙殿今年收不收弟子?” “收!” “哦?” “不过,他们也已经确定了人选,没有多余的名额了。” “哦!”陈天鸿心中一凉,暗自道:这事看来真不好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漓似是发现了什么,追问道:“陈兄弟莫非有意拜往镇龙殿的山门?” 陈天鸿没有回答,没有反应。 江漓继续说道:“其实,此次九大派早已传下话来,分属各派的外派弟子,一律不得更换宗派,静候各派调遣。我记得你是封神殿的弟子?” “嗯!”陈天鸿道,“我记得,我们九人分属九大宗派?” “当时是。”江漓神秘一笑,道:“不过,见习期满后,三观师兄将我们八人的外派身份全调换成了春秋书院的。而九大宗派传下来话,才是三个月前的事。所以,这事……” 陈天鸿亦微微一笑,皱眉问道:“怎么路上不见一人呢?莫非,大家都在看书学习?” 江漓悠悠地说道:“看书学习,不见得是。倒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多半是真事。”他言止于此,不再多说,带着陈天鸿拐了几个巷子,来到一坐酒楼前。 酒楼有三层,每一层均没有墙面,各是七扇敞开的红漆门。每一扇门上贴着一幅山水画。第三层的正中间悬着一块匾,书写着“七扇楼”三颗大字。 江漓抬头示意着三颗大字,道:“那是三观师兄的真迹哦!”说罢,恭身站在一侧,亦示意陈天鸿站好。 正在此时,另一条巷子中走出一队人,正是东门三观。东门三观走在中间,前后左右相距一步,各有一条毛如绿绒的小狗,小狗外围相距一步分列的是四名书童。五人四狗,步律步频完全一致,踩出均匀的节奏。队伍后面三步外,跟着十多人。其中七人,陈天鸿是认识的。 “立定!” 队伍本来走的好好的,向酒楼走去。可刚让过江漓与陈天鸿,东门三观突然发出了指令。随即,四条小狗与四名书童步率一致的站定。 “向右转,稍息!” “唰,唰,唰!”三声整齐划一的转身、落地、站定,好似在一个模子里落子似的。 陈天鸿瞧见,四名书童的右脚与四条小狗的右前爪,稍稍向前伸出些许,每一个方向,人脚与狗爪均在一条直线上。心中更加认定,这个东门三观是个怪人,身份明显与一年前大有不同。 东门三观眯眼看了一会白色的小马驹,才稍微打量了一番陈天鸿,突然喊道:“向左转,齐步走!”顿时,小狗、书童与他行动一致的朝酒楼走去。他身后的一行人,陆续跟着走进酒楼。 江漓看别人都走进去了,轻轻拉了拉陈天鸿的衣角,道:“让你的小马驹站在外面,我们进去。” “不行。”陈天鸿摇头道:“小马驹必须得时刻跟在我身边。否则,会出事。” 江漓惊讶道:“你这小马驹不值钱,最多一两银子而已。难不成还怕被人抢了?要知道,修真世界里,最便宜的就是马了。因为大家的目标是御空飞行,谁还会没事骑马。” 陈天鸿没打算多解释,道:“若是不让小马驹进去,我也不进去了。”心想:狗能进去,马驹凭什么不能?不就是我身份卑微么,哼,谁稀罕! 江漓摇了摇头,小跑步走进酒楼,很快又跑了出来,笑道:“三观师兄允许你带着小马驹进去。”突又放低声音道:“陈兄弟,你是不是也成了内门弟子?” “怎么可能?” “不对啊!”江漓看着认真的陈天鸿,轻声道:“如此以来,三观师兄对你的态度,让我有些纳闷了。” 江漓一脸纳闷,带着陈天鸿走进酒楼,来到第一层正中央的一张大桌子旁。东门三观微一颔首,示意二人落座。他身后坐着四位书童,各抱着一条小绿狗。 东门三观连斟三杯酒,一言不发,一饮而尽,脸色渐渐变得愁苦起来。突然,潸然泪下,像是失去玩具的胖大少,失声痛苦。那四条小狗亦跟着眼泪汪汪,呜呜悲悲。 陈天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了一跳。当他反应过来时,其他十多位年龄相仿的少年,有的微微抽泣,有的放声大哭。这让陈天鸿感觉像是走错了片场,不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他无法跟着这些人大哭。 陈天鸿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呢? 过了一刻,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畅声嚎啕大哭。仿佛,要在哭的造诣上分出个高下。 陈天鸿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神,一一扫视着桌子上坐的人。渐渐发现,江漓是哭的最伤心的那个人。 哭着,哭着,东门三观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后堂走去。后堂早有七人等候,个个掩面大笑。 东门三观整了整衣衫,沉声道:“我带出来的九人,除了小马驹外,其他人都算是可造之才。我决定分成两批,一批随我前往春秋书院,一批留在纵横书院。”说时,示意一人拿出名册,亲自提笔写了两份名单。 一人道:“师兄,三天后便是大会考。您得早些回去,养精蓄锐,好好备战。” 忽然,七扇楼外一声霹雳爆喝,“好漂亮的小马驹,我```要!” 东门三观一愣神,嘴角一阵抽```搐,嘀咕道:“谁把虎妞放出来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第二十三章 会考 陈天鸿听到声音的刹那,只见一道幽影掠进酒楼,迅疾靠近小马驹。小马驹仰首嘶鸣一声,屁股一撅,双蹄蹬出。幽影发出“哟呵”一声,疾掠至一边。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女,尖尖的下巴,宽宽的额头,给人一种虎头蛇脸的感觉。一袭宽大的绿裳像是随意搭在身上。一双桃眼明眸盯着小马驹,滴溜溜打转。 她见东门三观从后堂走出来,轻轻掠起,扑到近前,“吧吧”的一阵猛亲,狎昵说道:“哥哥,我要那匹小马驹!” “胡闹!”东门三观一脸严肃,“小马驹是天鸿老弟的宠物,岂能随意换了主人。何况,你看看,小马驹不喜欢你。” 少女嘤嘤道:“你不给我买,我就去抢。”说时,刚要掠起,被东门三观一手摁下。 “简直胡闹!”东门三观训斥道,“老东门家的门风非让你败坏了。老爹也不管管你,真是的。” 东门三观慢步来到陈天鸿近前,沉声道:“天鸿老弟,这匹小马驹,我出二两银子,你看?” “不卖!”陈天鸿本想说不能卖给你们,会死人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东门三观轻呼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头,缓缓开口道:“加二钱!” 陈天鸿站起身,抚摸着小马驹的额头,坚决地回道:“多少钱都不卖!”稍顿后,续道:“小马驹对于我,就像你的那四条小绿狗对你一样。” 绿裳少女瞪着陈天鸿,咯咯大笑,绿裳疾卷过来。陈天鸿眼疾手快,以一个诡异的手势抓住绿裳一角,随之顺着少女掠过来的方向,单掌顺势拍出。正好拍在少女的胸前,将少女击开两步。 “啪,啪,啪!”酒楼外响起有节奏的鼓掌声,一个声音悠悠地说道:“陈兄弟好俊的身手。这一手‘贪狼杀’的入门级动作,已是炉火纯青。” 陈天鸿一听,有人认出了自己的招式,心中一惊。心想:在骨地中,自己偶遇奇缘,的确是将祖传的贪狼九式的动作全部练的纯熟。很多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顺势动作了。可是,贪狼九式自始祖“满公”后,再无人修成。此人如此说,多半是靠猜测了。 走进酒楼的是一位青衫青年,东门三观等人亦不认识。陈天鸿更加不认识,但隐隐觉得,此人很可能是灵霄殿的弟子。 青衫青年一进酒楼,一双眼睛便没离开过小马驹,点头道:“真是匹神马良驹,世间竟有如此无价之宝。难得,难得。” 青衫青年朝陈天鸿微微一笑,忽显惆怅,面容凝重,沉声道:“我乃灵霄殿天律卫的弟子。特奉卫帅之令前来传话,令弟陈天安在一次围猎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如今,卫帅已遣人送往龙门镇。” 陈天鸿缓缓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的朝酒楼外走出,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心被闷住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料定,该来的始终会来。如果来人要杀自己,也得找个僻静处。否则,自己的秘密会泄漏了出去。 这种反应,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在十多次性命交关之际化险为夷后,潜移默化沉淀下来的强大内心。 小马驹默默地跟在身后,一人一马朝书舍走去。 青衫青年跟出酒楼,沉声道:“卫帅明言,若是陈兄弟有任何想法,可让我带回去。” 陈天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漠的说道:“我在《衍圣词典》上看到过一个成语——‘掩耳盗铃’。我想,此刻我已经理解了这个成语。” 说罢,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沉声道:“‘石军门’已经将我四哥找到的东西,交给了我。” 说完,继续平静地向前走去。 青衫青年眉头紧锁,目送陈天鸿消失在巷子拐弯处,便御剑离去。 东门三观等人陆续走出酒楼,东门三观道:“这位天鸿兄弟真是让我看走了眼啊。” 他身旁的一人低声道:“听说,有人连续追杀他。结果,追杀他的人直接消失了,他却活的好好的。这……莫非他真的修成了什么神秘神通不成?” 东门三观重重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沉声道:“顾跃老弟,若想自己活的长久些,千万不要随意说这种话了。你也不想想,陈家的老四、老八先后进入天律卫,结果,同样是围猎时受了重伤。一个不治身亡,一个成了植物人。这里面的道道,傻子也能瞧出些什么来。” 东门三观看了一眼绿裳少女,叮嘱道:“那个小书生,不是一般人的。虎妞,你可要知晓其中的厉害。” 虎妞一撇嘴,欲言又止,一脸的不服气。东门三观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酒楼。 *** 回到书舍的陈天鸿,坐在书桌前,闭目良久,呼地一下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写下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那一刻,字里行间,浓墨如血,血涌涛声起。 陈天鸿泪眼模糊,渐觉脑海中出现一条黑龙,正缓缓睁开着双眼。无尽的杀戮意念正在支配着苏醒的黑龙。 小马驹慢慢走近书桌,用嘴轻轻蹭陈天鸿的右手。陈天鸿被惊醒过来,顿时泪如雨下,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小马驹走过来,在左臂上继续轻轻蹭起来。 陈天鸿心道:“如今,我如此弱小,如何去面对强大的天律卫?希望他们听到我的话后,不再为难我的家里人!不过,万一要是……那我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渐渐地,整个人趋于平静,嘴中默默诵起了“降龙诀”。脑海中的那条黑龙,渐渐消失。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平静。陈天鸿心情好转,读书识字,修炼神通,样样没有落下。 第三日黄昏,来了一人,通知陈天鸿:明日午时,前往青云台参加“大会考”。 那一夜,陈天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在“大会考”后,他的人生将会发生另一个大转变,而这个转变究竟是什么,不是他能掌控的。 令一个人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随即打扮整理妥当,带着小马驹出门。只见其他书舍中的庶吉士,同样是早早出门。他便混在人潮中,向前走去。 行人攘攘,如潮涌动。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忽然听见前面有人惊呼。陈天鸿举目望去,但见正前方约莫百丈外,一面墨绿玉壁耸立,仿佛倒插入云。玉壁的最上端,书写着四个最闪耀的大字:西门犹在。 陈天鸿不解,只好侧耳细听身旁人的谈话。 “春秋书院的西门犹在,占据青云榜榜首已有甲子之岁。六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向他发起挑战。当真是当今的人中龙凤。” “可不,西门犹在可是公认的下一任春秋书院的掌门人啊。” “听说,此次‘大会考’便是由西门犹在主持。” “什么?”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那不是意味着,他将主动退出青云榜了?” “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占据此榜,有何意义?” 陈天鸿听下去,众人基本是统一的口调,说的是“西门犹在”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了得。而此次大会考的主持,无疑也是西门犹在。此次大会考后,肯定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在榜首。 众人大约前行了三十丈之距,便被春秋书院的弟子开始分流,陆续进入了指定的区域。每块区域,摆放着整齐划一的小石桌与小石椅。 陈天鸿随在人潮中,坐在了左边最边上一块区域的末端一个位置上。小马驹安静地站在边上。他模仿着旁边的人,摆好笔墨纸砚。抬头一看,但见如柱玉壁屹立,坐在玉壁下的人,仿佛一个个蝼蚁,只能仰望。 对于参加大会考的人来说,能否凭借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青云玉壁上,光耀门楣,那是数代人所望、梦寐以求的事。 陈天鸿看着一个个激动的少年、中年、甚至有少部分老年人,自己却是心念纷飞,难以宁静。他不知道今日之后,自己的命运会向右转,还是向左转。但奋力一搏,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午时初至,最前方的区域上空,一道强烈的书气形成,好似冬天里燃烧的烈火,直接控慑了方圆数丈范围。 旁边立即有人轻呼道:“冷烽火!” 此人话音未落,只见书气的左边,一道书气悄然升空,温文如玉,威势波丝毫不逊色。 有人惊道:“文如玉!” 近乎同时,右边同样有一道书气悄然升空,宛如赤炎烈光。顿时,三道书气,鼎立于青云榜下。方圆十余丈内的人,直接默默离场。 一人慢慢悠悠的说道:“萧玄炎可是深藏不露啊。三人争锋,谁能胜出。还真是一个谜。” 另一人道:“吃瓜群众,看戏就好。反正,一个时辰后,谜底自然揭晓。” 陈天鸿心中好笑,多看了几眼刚刚说话的二人,正好看见二人也看向自己。 一人眼睛一眨,笑道:“说不定,真正的潜龙,是这位神马小兄弟哟。” 陈天鸿心中骂道:你才是神马呢,你们全家都是。 不过,站在他旁边的小马驹,确实非常惹眼。 渐渐地,周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提笔蘸墨,铺纸构思。陈天鸿亦模仿着,想着写什么好。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大会考的规矩,一点都不知晓。又想到三道书气出现后,有人主动离场,心中很快打定注意。 认真沉思片刻,执笔写下四个字:完美风暴! 未料,最后一捺刚刚落笔,玉壁上发出一束青光,瞬间将他与石桌椅笼罩。 突然发出的那束青光,越来越浓,越来越粗,将陈天鸿与小马驹笼罩的严严实实。在陈天鸿所在的位置上,渐渐显现出一枝“青笔”影子,在青光束中微微飘摇。 第二十四章 重明 盈盈青光,神奇般地重塑着“完美风暴”四个字。将四个字的每一笔画塑造的棱角分明,犹如雕刻。渐渐地,四字的每一笔画上有青光反射而出,完全汇聚在了笔尖。反射逆势而起的青光,缓慢渗透贯穿着毛笔。 于是,一枝普通的狼毫毛笔,仿佛正进行着脱胎换骨的变化。笔```毛如玉丝,笔```尖如锋刃,笔```头如磐石,笔```杆如天柄。浑然一体,浑然天成,毫无修正之痕迹。 古人云:尖、齐、圆、健,笔之四德。 陈天鸿手中那枝迅速变化的笔,仿佛是遵循着这一定律在变化。 陈天鸿愈发觉得手中之笔跃跃升空,立即改捉为抓,攥紧笔杆,努力不让它脱手而去。好在,这一过程,他自身没有任何异样。 青光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缓缓减弱,慢慢消失。青云台上下重归宁静。 陈天鸿紧张的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心道:莫非又是幻境? 忽觉一股和风飘来,卷起纸张,向青云玉壁飘去。临近玉壁时,玉壁上出现了三个字“陈天鸿”,无声无息的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名字覆盖。稍后,那张纸飘向左边,飘浮在距离玉壁约莫三尺开外的高空。 而在那块区域附近,一张张或大或小的纸页,若隐若现。似乎,那里有一面无形的墙,一张张纸页是贴在墙上。奇怪的是,陈天鸿的“完美风暴”四个字,凌驾于无数纸页之上,仅次于若隐若现的两个字——“青云”。 陈天鸿对青云大会考一无所知,只是懵懂参与。如今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青云榜上,联想起刚刚的神秘一幕,立即想到了天灯大师所说的“自己已经得到书祖真传”一事。 心道:万万没想到,修真的世界里,竟然有如此神奇诡异的事情,总是不期而至。怪不得人人向往,如痴如醉。 陈天鸿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也没有人搭理自己,便收拾墨砚,起身离开。放眼一看,其实很多人已经走了。自己似乎是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如此场景,又让他纳闷的不行。心想,反正我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亦无亲无故,何苦操那闲心。 他步率加快,带着小马驹返回书舍。其时,书舍外早已站着两个人,一位是慈和的老人,一位是相貌普通的中年人。 老人见陈天鸿走近前,开口道:“老夫是封神殿的明珠。奉掌教师兄令谕,接本派杰出的外派弟子回归山门。” 面对这等大人物,陈天鸿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了,只是行动机械的翻找了一会,取出一块符牌,递了过去。中年人接过符牌,置于掌心,符牌化成一缕黑烟。 中年人道:“我是封神殿书堂的薛岩。今日酉时,乃是众长老遴选亲传弟子的日子,所有入围的人,必须参与。小师弟若是没有其他准备,我们得立即回山,以免误了时辰。” “没有!”陈天鸿的所有全在背蒌里,自然不需要准备什么,只不过,他认为青云大会考的事自己尚未弄清楚,便问道:“会考之事,我想等等结果。” 明珠长老淡笑道:“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成功上榜,获得了角逐亲传弟子的资格。至于上榜的赏赐,却是要在三个月后才有定论,那时自然会有人送过来。” 陈天鸿是两眼一抹黑,左思右想,晕头转向,啥也搞不明白。实则,对于他这样一个出身贫寒,对修真世界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倒也是正常表现。 他若是对修真世界的某些规则稍知一二,自然会明白,对于芸芸修士来说,世间最大的机缘,莫过于成为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那可是稳稳获得修道传承的最佳途径,没有之一。 那时,他也会自然而然的明白,入榜青云后,还有什么奖赏是比获得角逐亲传弟子的资格更好的呢?要知道,牛气如东门三观,仅仅是获得了内门弟子的资格。而亲传、内门、外门、外派四种弟子身份,相邻之间无疑是天壤之别。 明珠长老点头道:“好,我们立即起身!” 须臾,陈天鸿只是一眨眼,发觉自己与小马驹已经站在一团雾气上。雾气的前面站的是明珠长老,右侧站的是薛岩,陈天鸿与小马驹站在左侧。雾气渐渐凝聚,化作一团白色祥云,三人一马站的更近了些。 下一刻,白云腾空,向东方飘去。 陈天鸿一直注视着地面,但见群楼巍巍,密布在九圣山下。行人攘攘,穿梭在大街小巷。越过九圣山时,一年多的生活岁月,仿佛就在眼前,不觉泪目。 越过九圣山,再也不见繁华热闹,只有无尽的山峦,如阶如梯,向昆仑神山的方向延伸。那怕是相距传说中的九万里之距,亦然可感受到昆仑神山的磅礴巍峨之威势,威压着神州大陆。无论是修道有成的人族修士,还是强大的天阶与地阶妖兽,在神山脚下同如蝼蚁,渺小至极。 自九圣立世创道以来,从没有过那位人族大贤尝试去探寻神山的秘密,那怕仅仅是一窥。那怕是屹立于距神山九万里之外的九大宗派,互相之间有门派芥蒂、宗道之别,但对于神山的崇拜与供奉,完全同等。 陈天鸿用了好一会,勉强适应传说中的“人间仙境”。此刻,他的思维与眼睛,根本无法做到同步。只觉得白云穿梭在云层中,如履平地,没有任何的呼啸之声。脑海中想到江漓所说的“踏云上青天”,似乎与现在的很相似。可自己是不是跃龙门的鲤鱼,有些不着边际了。 约莫一刻后,眼前出现了别样的景象。远远望去,一座座楼阁浮在云层中,像极了天上宫阙。依着那些楼阁为核心,纵横密布的紫、蓝、红、黄、橙、绿六色光幕,如波浪似的向周围扩散,笼罩住了方圆千里的地域,锁住了凌空万丈的空间。将千里山脉映衬的真如天上仙境。 当白云穿过一重重光幕时,能看见一只只仙禽灵兽自由飞翔,发出的叫声犹如天籁之音。 大地上,奇峰罗列,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楼宇宫阙林立,仙台玉梯纵横,好似人的穴`位与经络,串行于无数山峰间。 陈天鸿没瞧清楚多少,发现白云突然急坠,很快降落到一块绿玉仙台上。仙台正中央是一座黑白装饰的宏伟大殿,匾额上写着“青玉坛”三个绿色大字,是用一块块碎玉粘贴而成。 仙台上没有人。 薛岩看了一眼明珠长老,明珠长老微一点头,薛岩御剑离开仙台。 明珠长老道:“我们直接进殿去。” “哦!” 这是自离开书院后,明珠长老第一次说话,也是陈天鸿第一次发出微弱的声音。小马驹跟在身后,明珠长老并没有阻止。陈天鸿亦忘了阻止。 走进大殿,陈天鸿至始至终没敢抬头,两只手紧紧攥着,放在小腹前。手心的汗珠滴落在衣襟上,湿了一大片。脑袋中轰隆作响,什么也无法去感知。耳朵中尽是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瑟瑟发抖的身子,摇摇欲坠。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瘫倒在地了。 忽然,一只手掌按在右肩上,随之似有吹风指面,全身顿时放松下来。须臾,脑海清晰,耳朵明亮。顿觉有数百道目光朝自己看来,这下更不敢抬头了,头越低越低。 一人朗声道:“师尊,此次遴选的天之骄子,共有十三人。现已全部到齐,请师尊主持‘收徒大典’。” 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凤凰’与‘穷奇’,是我早已挑好的五弟子与六弟子。其他十一人,诸位师兄师弟亦早早商议已定,诸般繁文缛节可略去,直接认领便是。” 话音顿了顿,续道:“至于这位刚刚获得资格的少年,不知那位师兄师弟,有意收在门下,悉心栽培?” 此话一出,没有一人回应,他继续说道:“我已经收了六大弟子,只剩一个关门弟子的名额了。” 仍然没有人任何回应。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神秘莫测了。不过,对陈天鸿来说,没什么两样。 良久,一人悠悠地说道:“依我看,那匹小白马倒是不错。只可惜,畜牲一个。” 这话,陈天鸿倒是听明白了。 那个洪亮的声音继续说道:“莫非,真没有一位师兄弟看得上?” 有人道:“掌教师兄,以我看,此人既然能凭一杆笔,从默默无闻直接入榜青云碑。莫不如派他去书堂,做个内门弟子好了。” “融闯师弟说的倒也是个处置办法。不过,我有言在先,此子可是完成了书祖与佛祖赌约的人。实不相瞒,若不是我座下仅剩一个名额,我还真不会推让了。” 一人道:“筋骨如锈,经络闭塞,如此奇差的资质,空有一副皮囊。仅凭一杆笔上的功夫,是说明不了什么的。” “我们一辈人中,萬科师兄的识人之能,独具一格,无出其右。师兄之言,怕是盖棺论定了。” 说话之人站起身,走到陈天鸿近前。陈天鸿顿觉一座伟岸雄峰倾压过来,自己简直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罢了!罢了!”慈和的声音连连叹息,苦笑道:“修道之人,讲究气运。既然如此,老夫便将关门弟子这一宝,押在了这位少年郞身上。” “啊!” 数百惊叹声迭迭而起。好在,很快平静了下去。 “这块‘重明玉’,乃是我年轻历练时所得。正好,以此玉为关门弟子的信物,以此玉名为关门弟子的道号。正好,祖师爷传下一部‘重明经’,作为我这关门弟子主修的神通法门。” 此刻,站在如山岳的人面前,陈天鸿已经眩晕了,耳朵中听到的声音再一次模糊不清。只有“重明”二字徘徊在耳畔。 少顷,一双温暖干枯的手,慢慢掰开他紧攥的手,手掌心的汗水,好似捧着一掬清水。那双干枯的手,轻轻地将一块玉石放在掌心汗水中,玉石在汗水中一阵摇曳。再将一本精心修订的木盒放在掌心。 “玄武!” “弟子在!” “你带七师弟前往重明峰,督导他完成‘闭关三年’的亲传弟子任务。” “弟子领命!” “青龙,你是大师兄,责任重些。五师妹与六师弟的修炼课业,交由你来督导。” “弟子领命!” “年轻弟子退下,我与众长老有事相商。” 陈天鸿感觉有很多人从身边走过,一道道嘲讽的目光悉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多时,有人伸出一只肥嘟嘟的大手,从腋窝下轻轻一托,将他带出大殿。 整个人昏昏然间,再一次凌空飞翔了。不过,这一回是站在一柄剑上。小马驹紧紧贴在一旁。 看着颤颤巍巍飞行的剑,陈天鸿脱口道:“会不会掉下去啊!” 第二十五章 线索 虽然他说话了,但没有人回应。 御空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竟然神奇般地的进入了大雨中,夜色突然黑暗无边。明明刚刚还飞行在光亮晴空下。 “水神驾到!”御剑之人打趣一句,急御剑落地,悠悠地说道:“小师弟,从今天起,这重明九峰全归你了。既然是你的地盘,那得你自己做主。以后的每三个月,我会派人送衣物及亲传弟子应领的灵材资源过来。” 少顷,那人道:“俺去也!” 这回,面对黑暗的风雨夜晚,以及未知情形的“重明峰”,比前往天龙寺更让陈天鸿懵圈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右手攥紧了那块玉,右胳膊将那个木盒紧紧揽在怀里,左胳膊紧紧搂`住小马驹的脖子,任凭大雨冲刷。 像无根的野草,飘摇在风雨夜,面对着未知的世界,唯有孤寂与无助相伴身旁。脑海中浮现的那间茅草屋,是那样的温馨与暖和。 大雨与黑夜遮住了泪眼,让脆弱的灵魂不那么明显。 突然,小马驹嘶鸣一声。陈天鸿咦呀一声,发现自己已经被油腻腻似软鞭的东西缠裹住双腿。当反应过来伸手探往背蒌时,已然来不及。瞬间,人与马被缠裹在一起,动弹不得。 下一刻,耳边传来“嘎嘣”一声脆响,似有一双锋利的牙齿咬穿了什么。随即,油腻腻的东西猛地卷紧,疯狂蹿动。陈天鸿道行不高,立即被窒息感闷住心海,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然被缠裹着,但是,正在慢慢松动中。黑暗中,一双赤瞳散发着幽幽血芒,映衬出犹如地狱般的黑暗之光。那正是小马驹的双眼发出的光芒。 陈天鸿尝试着转了转身,艰难的取下背蒌,从中拿出白杖,毫不犹豫的刺向油腻腻的东西。“嗤”的一声,刺进寸许。于是,不明来历的怪物,以白杖刺入的位置为核心,整个身子剧烈萎缩。仿佛,怪物的精气血肉,被白杖全部吸收了似的。 渐渐地,周围的空间宽敞起来。不多时,一束亮光照射进来,十分刺目。 陈天鸿这才看清晰,缠裹自己的竟然是一条如水桶粗的蚯蚓,忖道:看来,所谓的重明九峰,是一个极危险的地方。 想了一会,自己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 陈天鸿为什么笑了呢?因为他拜了师门,不知道师父是谁,长得什么模样,这是其一。被一位师兄带到重明峰,不知师兄叫什么、长的什么模样,不知重明峰是什么地方,这是其二。所谓的“闭关三年”,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这是其三。 他虽然在笑,但他是真正的苦笑,无可奈何的笑。 此刻,他深切的感受到,当一个人弱到自己这个地步的时候,真的是不如畜生。这种感受,那怕是在天龙寺,那怕是在书院,那怕是在龙门镇老家,都没有如此强烈过。 不经意间,潸然泪下。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任凭泪水流淌。他的心中,已经失去了呐喊的勇气,任凭恐惧与无奈支配着每一根神经。那怕是一只千年蚯蚓最终化成一缕黑烟,也没有让他有所动。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双目无神,思维混乱。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心中亦恨不起来。所谓的修真仙境中,怕是比凡域中更加凶险万倍而不止。 小马驹翻起身,抬起右前蹄,拨动了一下陈天鸿的胳膊。见陈天鸿回头看时,发出低沉的嘶鸣声。稍后,小马驹向外走去,陈天鸿默默地跟了出去。 这条斜向上的山洞,很长很长,足有百丈深,足可容得一个成年人站直行走。一人一马走出山洞,站在了一座山峰的顶端。举目望去,但见云雾缥缈,仙山环绕。 天空中,艳阳高照,微风和煦,满山风景如画。 陈天鸿的心情稍稍好转,慵懒地坐在地上。小马驹仰首望天一会,随意的向山一侧走去。 陈天鸿一个人发了好长一会呆。慢慢摊开手心,只见手中握着一块玉石,形状似一只小鸟,鸟首赤红如火,鸟身是浅红浅黄相间,鸟尾是纯黄色。玉石上传来冰凉的感觉,温润经脉,十分舒服。 对着玉石发呆良久,将其收起。打开古铜色木盒。木盒里装着一卷竹简,异常陈旧。竹简下压着两卷崭新的丝帛。 陈天鸿想了想,先把竹简拿出来,先去看两卷丝帛。刹那,整个人震惊的差点跳了起来,脱口道:“神龙诀?” 是的,他看到丝帛最开始写着三个字:“神龙诀”。 那一刻,那怕是他的修真知识再少,亦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养龙诀”与“降龙诀”两个词语。 终于,他再次被逼迫的改变自己的心理与思维,全身心的去思考:“神龙诀”是自己的师父当众传授。尽管印象模糊,但仍然记得师父只说过“重明”相关的话,没有提“龙”字相关的一个字。那么,银发人的“养龙诀”、大和尚的“降龙诀”、师父的“神龙诀”,会是一个巧合吗? 陈天鸿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他清楚的记得天灯大和尚说过一个人——“那个人”。大和尚话里话外均是表明,自己将来的修道前程,全在“那个人”的安排之下。而且,大和尚曾断言,自己将会有一个非常好的修真前程。 至少在道理上,大和尚简直是未卜先知,将这一切早已料到。 对于陈天鸿来说,关键点已然明了:“灰袍人”。 天灯说起“那个人”,正好是在他说了“灰袍人”之后。那么,一个合理的解释已在陈天鸿的脑海中形成:自己的天赋资质确实很差,为何会有一位大人物收为闭门弟子?除非,这个大人物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而自己身上的秘密,除了“贪狼血脉”人人皆知外,还有不为人所知的“天梵”与“天冥”两颗古珠,还有被称为“黯灭杖”的杀人魔杖。 这里面的线索,突然清晰的不得了,毫无障碍可言。譬如,关于“黯灭杖”,连南侯、北侯这样的小人物都知晓,那灰袍人当真是封神殿的大人物,岂有不知之理? 何况,灰袍人还传授了兽皮卷给陈天鸿,无意中让他在天龙寺中与养龙、降龙二诀一起,参悟通透。 陈天鸿大胆假设:大和尚与灰袍人没有来往,还能互相有所预料、有所共知,似乎能解释通自己始祖“满公”的一些谜团了。 陈天鸿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乱,随即取出笔墨,先后写下了“始祖”、“我”、“灰袍人”、“大白蛇”、“师父”、“大和尚”、“银发人”。思索了一小会,再添上“佛祖”、“书祖”、“元皇”。最后,在纸面一角写上了“天律卫”三个字。 毫无疑问,假如“灰袍人”与“师父”是同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而这恰恰成了迷惑陈天鸿的最核心问题。 他心中反复追问着:究竟是不是? 但是,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有了这个发现,他一改颓废状态,先把这些放一边。然后,去看竹简。竹简极薄,共有六十四枝,第一枝上写着《重明经》,其余竹简上各写着十六个字,总字数正好是一千零八个字。 以陈天鸿的文化水平与领悟能力,通读一遍,自然不会悟出什么。按照自己的笨方法与习惯,默默地千余字诵熟,再去领悟,仍然没有结果。于是又将竹简卷好,放入木盒。 他仔细的整理了一遍新的发现,心中的谜团解惑不少。不过,他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谜团中:师父用两个身份跟我见面,暗中传授不为人知的神龙诀,有何特殊用意? 此刻,陈天鸿完全认定,灰袍人就是自己的师父一事了,大和尚口中的“那个人”,亦是师父无疑。 有了这个大前提,陈天鸿渐渐来了精神,已经确定自己的目标:利用三年时间,认真修炼,不负师父的苦心安排。至于其它谜团与未知,只要拥有了强大的修真力量,自然会迎刃而解。 片刻后,他打开了另一卷丝帛,一幅山水田园画展现在眼前:天际流云,高山流水,恬谧农舍,几棵枯树守望,大地无尽苍茫。 看完画,只有一种直觉:画中没有任何有生命力的东西存在,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少了什么。可以他现在的知识水平,如何参悟的透。所以,索性不去浪费精力,默默地将丝帛收好。 他打量了一会山峰,决定先为自己找个容身之所。自然是千年蚯蚓的洞```穴了。他将所有的东西收起,一防万一,将白杖插在腰间,提着匕首舍得钻进洞```穴,来到最底部。丈量设计好后,开始挖掘。 正挖掘时,突听小马驹奋力嘶鸣。陈天鸿刚听到声音,双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好似山洞被严严实实的堵住了。随即,身边发出砰地一声响,顿有骨头碎裂声传来。陈天鸿下意识的一蹲,伸手一摸,竟然是小马驹。似乎,它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掷下来的。 山洞被堵的只剩下黑暗与窒息。更诡异的是,一股力量持续传播进来,慢慢地充实着山洞。 陈天鸿拿出白杖,凭借感觉,向力量传来的方向戳去。岂料,反而成了吸引力量的热点。顿时,一股力量倾泻而下,犹如江河决堤。近乎只在瞬间,直接将山峰地心冲开一个孔。不巧的是,人与马刚好在孔中央。 慌乱中,陈天鸿将小马驹搂紧,随后一起被神秘的力量冲入地心。陈天鸿清晰的感觉到,一座高峰被夷为了平地。而下落的人与马,只在数息间,猛地掉落到一滩水池中。 幸亏水池仅有半人深,人与马才安全上岸。 一番检查下来,小马驹全身的骨骼再次成了“粉碎状”,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以陈天鸿的能耐,是没得救治了。他绝望的注视着小马驹,越来越觉得是同病相怜,越来越坚持非救小马驹不可。 稍后,陈天鸿向所在的空间扫视,神奇的发现,这是一个石窟。石窟内到处都是钟乳石,湿润清新。有的像玉柱从天而降,垂直到地;有的像倒悬雨箭,琳琅纷呈;有的像雨云翻滚,有的像白浪滔滔,波涌连天。 如此壮观奇景,蔚为壮观,惊艳天地间。令陈天鸿的胸境大大开阔,增益无限。他迫不及待的去探查这个全新的空间。 石窟占地很大,完全与外界隔绝。共有九个石洞,三大六小,互相套接在一起,互为套间。每一个石洞内有一块钟乳石,皆是古铜色,好似一柄悬梁的巨剑。 在石洞的南向一角落,悬着一块赤红色的钟乳石,好似倒挂在南天的大钟。边沿缓慢滴落着赤红如血的水滴。经年累月的积水,已积出一个径约三丈的大“血池”。血池边上是一个长方形的清水池。 陈天鸿掬起一捧血池水,水光妖艳,犹如魔血。灵机一动,将小马驹抱过来,慢慢地放进了池水中。约莫一刻后,小马驹的毛发上渗出了黑雾,渐渐映射成蛇形。 第二十六章 石窟 “血池”中,小马驹的身影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条青蟒虚影。仿佛,青蟒被困在某个神秘的地方,此刻正在冲击界障,欲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陈天鸿躲的远远的,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青蟒虚影越来越真实,一点点的将小马驹吞噬。内心的恐惧与懦弱,强烈的支配着他,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令他只能敬而远之。 时间飞逝,眼看着青蟒快要破界障而出时,陈天鸿似乎才从可怖的噩梦中清醒过来。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小马驹吞青蛇的画面。更重要的是,当时天灯大师所说的那些话。 尽管陈天鸿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此刻他也能明白一点,小马驹的“兽魂域”困不住“领域之主”青蛇了。由此,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反噬”这个词语。随即醒悟过来,就算不救小马驹而为了自保,也绝不能让这条青蛇活着冲出来。 想到此,活命之际,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 陈天鸿快步来到血池边,先用白杖尝试着去刺青蟒虚影,毫无反应。以他的道行修为,又无其它办法。想到小马驹的筋骨粉碎,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天灯大师所授的疗伤法诀“易筋经”手法。而这一手法,他纯熟的不能在纯熟了。 只不过,现在若要去抚摸小马驹的全身,仿佛亦在抚摸一条大青蟒的全身。渐渐地,求生的信念压过了恐惧的内心。一双小手果断的向马头按去。水波荡漾,青蟒虚影若欲出水的蛟龙,更显逼真。陈天鸿不禁闭上了眼,不去看。 血池中的水,犹如万年玄冰之刃,阴寒刺骨,似可冰碎经脉筋骨。当陈天鸿催动灵力,注入掌心时,血池之水竟有强烈的反击之力生成。双掌中传来的反击之力,迅速传遍全身的经络,将那些微弱的灵力冲的四散。 陈天鸿几度晕瘚,但他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马头。眼见大青蟒越来越真实了,他再也顾不得这种疼痛,也顾不得没有灵力注入掌心的情形,一双小手循着小马驹的筋骨,运用娴熟的易筋手法,来回抚摸。 但是,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似乎是助长了大青蟒的威势。 所以,慌乱的内心在绝望中渐渐平静下来,双手只是机械式的移动着,冰寒的池水继续冲击着全身经络。 他的全身越来越冰冷,血液渐渐凝固、冰化,呼吸的气成了霜花。终于有一刻,他被完全冰冻在池水旁,成了一具冰雕。池水中的黑雾越来越浓,似乎在下一瞬,黑蟒就会冲出池水,一飞冲天。 然而,就在雾气达到某个最浓的临界点时,那根白杖上的九星紫珠开始发光。微弱的紫色光芒,像是星空里最灿烂的一点星火。 九星紫光一经出现,陈天鸿的双眼重新出现了一红一绿两道光芒。红、绿、紫三道光芒,在被冰化的陈天鸿身上穿梭、渲染,给那具栩栩如生的冰雕增添了炫丽的光彩。 三色光芒穿梭遍布全身后,其核心结点渐渐汇聚形成在了眉心。随之,眉心出现了一点白光,成了三色之心。徐徐间,在白光的主导下,三色光芒开始旋转。随之,一股凝聚天地的漩涡之力,慢慢地出现了,将处于混沌浑噩状的陈天鸿唤醒。 陈天鸿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存在,正在冲击着自己那如管道状的经脉。每一条经脉被完整的冲击一次,其内的灵力便被冲刷干净。须臾,经脉中又会自然而然的出现新的微弱灵力。于是,那股力量继续来冲击。 如此,往复循环,没有终点。像极了修建高楼大厦时,一遍又一遍地夯实地基。对于修士来说,修炼的先决条件所开“经脉”,像极了一座高大建筑的骨架。唯有骨架稳健牢固,修为才能一重又一重的提升。 陈天鸿正在经历着这一切。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不明白罢了。像这种,对经脉中存储灵力的反复淬炼,通常只有凭借天材地宝来实现。而这个资源消耗,那怕是神州大陆上超一流的世家大族,每一代人中仅仅能供一人。九大修真宗派,每一代传人中仅仅能供得起三人。 由此,可见一斑。 陈天鸿的一双手,在没有意识感知的情形,重新恢复了活动,划出哗啦哗啦的水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池水似乎不再那么阴寒,黑雾中的青蟒虚影似乎不再那么恐惧,小马驹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 *** 石窟中的亮光,始终如一,很难分辨出白天与黑夜。 在陈天鸿的模糊印象中,时间大概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对时间毫无感知,久到他对自己身上的感觉麻木了,久到那条蠢蠢欲动的青蟒安静地冬眠在了一个神秘境域。 仿佛,一切都成了顺其自然。 “哗啦”的一声水响,似乎是从天边传来,隐隐有高山流水之音随之而来。陈天鸿猛地惊醒过来,发现小马驹竟然已经站在血池中,舔`舐`着自己的双手。 陈天鸿微微一笑,拍了拍小马驹的额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呃!”陈天鸿顺口读了一句诗,感觉不对,笑道:“你是畜生,我在别人的眼里不如畜生。所以,这句诗还是很适合我俩的嘛!” 陈天鸿感觉很困,不再理会小马驹,回到早早挑好的一间大石洞,倒头大睡。两年前,自从那个杀手出现后,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讽刺的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石窟中,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这个石窟中,灵力与灵气之浓郁,陈天鸿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这与他先天根骨有关。可在这种环境中,别说一个灵长类的人,那怕是一块朽木,亦会重新发芽,获得新生了。 何况,在天灯大师的悉心指导下,陈天鸿已经初步掌握了最上乘的呼吸吐纳法门。修真炼道,最是讲求潜移默化、循序渐进、自然天成。是故,在这场补觉中,陈天鸿在修炼一道的增益,更胜平日修炼的万倍而不止。 若不是他天资根骨有限,如今当是道行突飞猛进之时。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天资根骨正经历着后天的改造与洗练。在这一反复锤炼的过程中,全身经脉被拓展与夯实、灵力被反复淬炼,其所得者自会别有洞天了。 入睡的人,常有梦境。 陈天鸿的梦境中,出现了一片荒芜大地。天空中十日并列,光如烈焰,布满天地。就在那滔滔烈焰中,一头生有双翼的大青狼,与一条生有四足的黄蛇大战。仿佛,若不是十日的存在,青狼与黄蛇的力量足可撕裂天界。 激战中,黄蛇渐有不支迹象。青狼越战越勇,一红一绿的两只眼睛,仿佛正发出着“重立风火,再造乾坤”的开天辟地之力量。那一对渐渐泛红的青翼,好似激发了狼的嗜血天性。十日之光的力量,仿佛寻找到了寄托,悉数汇聚在了双翼上。 于是,天地间渐渐变暗,似欲归为混沌。 正在此时,昏暗的天际出现了一点蓝光,是那样的耀眼。激战中的双翼青狼与四足黄蛇悄然息声,一起看向蓝光。蓝光缓缓移动,来到二者之间。 原来,那是一只重明鸟衔来的蓝色泪滴。泪滴中有一颗小白蛇的蛇头,其脖颈处仍在滴血。 双翼青狼仰天长啸三声,高高跃起,叼走蓝色泪滴。突然,天空中出现一只金色巨掌,铺天盖地,击向青狼。 “快跑!” 睡梦中的陈天鸿目睹此一幕,竟然大声喊了出来。于是,梦境亦醒了过来,可脑海中对梦境的记忆是那样清晰,心境久久无法平静。 陈天鸿躺了一会,待心情稍稍平复些,才坐起身,取出笔墨,在那纸上写下了“双翼青狼”、“四足黄蛇”、“蓝色泪滴中的小白蛇”、“重明鸟”。 怎么说呢,若是依照编故事的说法,陈天鸿自己都能编出很多很多。可对应到陈天鸿身上,不再是故事,而是真真实实可以联系起来的。 那句“狼蛇之约,丹心碧血”,重新回到了脑海。良久,他将这句亦写到了纸上。望着纸上的词语,有一条很明确的线索形成着,却隐隐中偏偏是少了最关键的连接点,可究竟是那个关键部位的连接点,亦然无法琢磨。 譬如,只是梦境中的事,故事是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了。可与陈天鸿实际认识的联系起来,空白的东西太多了。什么角色是在什么时间点纠缠不清的,完全是断片的存在。 陈天鸿站起身,将纸张粘贴在最醒目的石壁上,便信步走出石洞。只见一匹高大威猛的白马,正专心致志的舔`着那块赤红色的石钟乳。 他心中一惊,心想小马驹足足长大了三倍不止,这通常得用三年的时间。惊道:我莫非在洞中度过了三年? 仔细一想,认为这绝不可能。先来到池水边,清洗了一把脸,提提神。再来到白马身前,白马的尾巴微微摆动,刷在陈天鸿的脸上,十分柔软。 那块倒悬如钟的钟乳石,倒没什么异常。可在临近的墙壁上,像是被反复擦拭过的地方,出现了六个神秘的符纹印记。 陈天鸿用手去按了按,没一个能按动的。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向是朝这儿走来。不禁向后退开一步。 须臾,听到有人说:“师兄,你这……” 一人悠悠地回应道:“人死如灯灭。我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师弟,遭遇不测。我这个当四师兄的有莫大的罪过了。给他烧点纸钱,也是好的。这不,今天是七七纸了。以后,不就不用来了。” “青龙师兄栽培的凤凰、玄武,已经突破至开元境高阶。玄武师兄栽培的重明,却意外陨落。两厢对比,云泥之别。” “解(xie)天,有话直说,别总是拐弯抹角、神神秘秘。” “我始终认为,能在顷刻之间将重明九峰夷为平地的力量,放眼整个封神殿,为数不多。玄武师兄理应坚持追查此事。” “老头子都发话了,这是个意外,不必再究啊!我还能怎么查?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那师兄您将彻底失去与青龙相抗衡的机会了。” “哦!呵呵!是吗?”说话的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良久,此声音悠悠地说道:“你们四个木头人,懂个屁啊。不妨告诉你们,据我对老头子的认识,很可能……” “重明没死!” “嗯哼,小点声!”一人得意大笑几声,淡淡地说道:“你们大概是不知道。不过,我追查了很多典籍,发现这从无人问津的重明九峰,其实一直有一个神秘的传说存在。而这个传说,宗门中的嫡系传承者从来很忌惮。但是,我那位从骨子里具有逆天而行的师父可不忌惮。所以,他老人家的刻意安排,能出差错么?” 声音顿了顿,道:“所以,你们四个木头人千万别自作聪明了。尽管耐心等着便是。至于某些人故意引诱来‘地妖兽金螂’一事,嘿嘿!算了,不说了!” “原来,玄武师兄早已洞悉一切!” “未必啊!从道理上讲,没有那位一派掌教会如此草率的收关门弟子。收关门弟子,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所以,老头子此次收关门弟子,毫无征兆,犹显诡异。” 第五个声音道:“除非,圣武长老早已知悉了少年陈天鸿的一切。除非,圣武长老早已对……” “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一个声音打断,话锋一转,道:“对了,地妖兽金螂找到了吗?” 第二十七章 异变 直到石窟外的人离去,陈天鸿才轻出一口气,心中彻底释然。看了看六个诡异的符纹,又看了看白马,忖度着很可能是小马驹`舔`出来的。他又看不懂,便不去理会。 在认真打量白马时,心道:四十九天时间,小马驹变成了高大威猛的骏马神驹,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呢? 环顾四视,扫视石窟的角角落落,根本找不到任何异常。心中忽然一动,赶紧取下背蒌,拿出一块棋盘,揭开棋盘,只见那个神秘小空间里的两只幼`崽没有任何变化。 忖道:小马驹先吃了两枚妖丹,后来到石窟,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重获新生的变化。那么,这两只小幼`兽是不是同样缺少一个契机呢? 转念一想:妖丹十分珍贵,已经白白损失了两枚,却没得到任何回报。将来,我要重建贪狼卫,不知得花多少金银财物,根本没有肆意浪费的资本。对我来说,这点滴的积累,可不是儿戏。 可一想到,这两个幼`兽乃是一黑一白两个神秘人头留下的东西,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心道:我传承了两卷不认识的经书,一道“文曲星诀”,理应好好照顾两个小家伙才是。 想通了这一关节,默默地拿出两枚妖丹,小心地放到两只小家伙的嘴边。岂料,两只小家伙立即有了强烈的反应,各自嘴中发出“唔嗷”的叫声,努力挣扎着抱住了一枚妖丹。 陈天鸿不禁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白马,见它毫无反应,也就没去打扰。带着棋盘空间来到石洞,放在一个角落,索性取下棋盘,让两个小家伙亦处在石窟空间内,任由它俩发`育成长。 将贪狼双锏轻轻立在棋盘旁。 此事一了,心思全部集中到了修炼上来。 如今,拥有“降龙诀”、“养龙诀”、“兽皮卷”、“神龙诀”、“重明经”五道修炼法诀。其中的“降龙”与“养龙”二诀,乃是呼吸吐纳、修身养气的法门。“兽皮卷”是与经络相关的法门。“神龙诀”与“重明经”是师尊亲传,暂时不明。 陈天鸿资质悟性仍在成长与积累中,几乎不会有任何自我挖掘的意识与创新的思维。所以,他选择了笨人笨办法——用笔记录自己的修炼计划,将自己所闻、所知、所见,一一记录下来。譬如,明珠长老可腾云驾雾,师兄那样的修士可御剑飞行,等等。 奉行的唯一法则: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将神龙诀与重明经背诵的滚瓜烂熟后,便花时间去琢磨与参悟,尽量与其他法诀参照对比。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笨而停止。 这一天,大约刚到子时,石窟中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方向正是白马所在的位置。陈天鸿立即起身,跑出石窟,瞬间石化在地。 只见一条大黑蛇盘在那滩水池中,粗大幽黑的蛇身蟠着,蛇首望天,两颗竖瞳发出淡蓝色异芒,赤红的蛇芯不停吐露,仿佛在吐纳天地。随着蛇身隐隐变大,那滩水池不再像是水池,而是汪`洋大海。蟠附在其中的大黑蛇,更像是一条黑蛟龙,其威势可吞日月。 陈天鸿神情僵滞,呆若木鸡,像极了魂不附体的人。那一夜,他一直那样站着。大约到了卯时,大黑蛇嘶鸣一声,缓缓游出水池。每离开水池一寸,变化成了一点白马的身体部位。不多时,一匹白马神驹悄然出现在石窟中。 白马继续舔```舐```着那块赤红色的钟乳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天鸿慢慢缓过神来,眼神中充满复杂。此刻,他不敢贸然接近白马,等了一会,默默地返回石洞。他感觉很累、很无助、更无奈。索性躺到地上,闭目养神。 未料,刚一合眼,便进入梦乡。不多时,梦境中重新出现了“双翼青狼”与“四足黄蛇”激战的场景,与第一次所梦完全一样。最后,仍然被那只突然出现的金色巨掌吓醒。 正好听到“哗啦”一声水响。 这回,陈天鸿有了心里准备,手提双锏与白杖,轻步走到石洞外。只见同样的一条大黑蛇蟠在水池中,进行着同样的吐纳天地。 对于白马与黑蛇这种神秘莫测的变化,陈天鸿根本不明白。他想,如果天灯大师在的话,就好了。 此刻,让他走近大黑蛇,显然不可能。反而,他只能祈祷大黑蛇别攻击自己。心道:白马多亏是在石窟中,若是在外,怕是早被封神殿的强者斩杀了。 于是,在纷乱的思绪中,他又一次等到大黑蛇变回白马,才返回洞府。心中只想躺下休息片刻,那知,刚一躺下便睡着了。 然后,那一幕狼蛇之战的画面,重新走入梦境。 然后,被金色巨掌惊醒。 然后,听到哗啦的水声响,跑去一看,大黑蛇重新出现。 然后,静静地等到黑蛇变成白马。 无形中,陈天鸿莫名其妙的处在了这种没有止境的神秘循环中。隐隐间,他自己对这一神秘的现象无能为力。仿佛,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自然而然的发生着。 在昼夜难辨的石窟中,如此场景成了陈天鸿的记时器。先前数次,他没有什么感知。但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他在纸张上记录的时间,已经是过去了二十七天。 渐渐地,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先是白马吞黑蛇,后是黑蛇与白马互变。那么拥有贪狼血脉的自己,有没有可能发生“人变狼,狼变人”的情形呢?假如自己是梦境中的“双翼青狼”,又会如何? 通常来说,天才修士们每修炼一道神通法门,皆会非常主动的去创新参悟,尤其是对天地自然原始现象的感悟。然而,陈天鸿不具备这种能力。他只有在外界驱动力达到一定积累后,才会缓慢的形成一些认识与悟解。 这不,在他亲身经历了近一月神秘诡异的事情后,才有了一个模糊的意识与思维,才有了主动求变的想法。但他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梦境,只是假想自己如果是双翼青狼,施展祖上传承下来的“贪狼九式”,与四足黄蛇决战,会是什么结局。是不是有可能防止天外来掌的袭击。 同样的一天结束。 陈天鸿返回石洞,尽管努力尝试着保持清醒,但在几番挣扎后,依旧进入了梦乡。 *** 梦境中,十日当空,将天穹变成了一个大熔炉。龟裂的黄土地上,尘土飞扬,仿佛燃烧的火焰。一道孤单瘦弱的人形身影穿梭在黄色尘土中,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霹雳。随之,滚滚尘土中探出一颗蛇头虚影,口中吐出黄色烈焰,卷向那道身影。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狼影仿佛是撕裂虚空,从天而降,挡在了身影的前面。狼影周围强大的威势波,形成严实的保护`圈,并对蛇头虚影形成猛烈的反击。 下一刻,狼影渐化成了一头双翼青狼,蛇影渐化成了一条四足黄蛇。随即,青狼振翅,黄蛇狂舞,双方激战于天地间。地上那道瘦小的身影,被包裹在青色气罩中,仰首望着天空中的大战。 悠长的时间里,狼蛇大战,不分胜败,永不休止。可地上青气罩中的身影,渐渐变化成了金色身影,慢慢冲破青气罩,站在了滚滚沙尘中。任凭强烈的沙尘风暴吹拂,他自岿然不动。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激战的狼蛇,突然分出了胜败。但见黄蛇的四足并出,携开天辟地之力,打在了青狼的背上。双翼青狼那形如山岳的躯体坠落,仿佛泰岳坍塌,天崩天裂。 金色身影发足狂奔,来到青狼近前,只见青狼的嘴角涌血,气息微弱。见金色身影走到近前,双眼吃力的眨巴了几下,竟是安然的闭上了。 那一刻的瞑目,令天地动容。天空中,烈日下,暴雨倾盆,狂风怒号。 金色身影缓缓跪在狼头旁边,静默片刻,竟是掬起一捧狼血,喝的干净。瞬间,全身的金光大盛,将他影射成一个顶天立地的金色巨人。他轻轻拔下两颗最锋利的狼牙,转身看向那条初得胜利的四足黄蛇。 四足黄蛇见状,率先发动攻击,风卷雨疾,吞天噬地。金色身影挥舞狼牙,逆风而行,迎击而上。顿时,金色身影与四足黄蛇激战于天地间。金色身影闪展腾挪,纵横驰掠,身形与双翼青狼毫无二致,手中狼牙发出山呼海啸之声,携有风雷之威,每划过一痕,仿佛可裂天辟地。 激战正酣之际,忽见金身巨影上激射出一红一绿两道异芒。近乎刹那,四足黄蛇诡异的不战自溃。嘶声长鸣,猛地遁入滚滚黄尘中,不见了踪迹。金色身影酣战正勇,穷追不舍。未料,黄蛇一进入尘土,战力锐减,没几番招架,便被金色身影手中的狼牙打倒在地。 下一瞬,一对狼牙斩向蛇首。 正在此时,一条白蛇无声无息的出现,迅速缠绕住金色身影。金色身影渐渐幻化,变成了一个弱小的人。而那白蛇亦随之变小,九叉蛇芯轻轻抚摸着人的脸,似是在轻声絮语。金色小`人同样去抚摸白蛇的脑袋,像是情```人之间的爱```抚。 天地重归平静,自然祥和。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百零八个完全不同的异兽,铺天盖地,犹如洪水,卷向金人与白蛇。顷刻之间,将它们淹没。而在异兽出现的高空,在那虚无缥缈的天穹下,倒影出了一座“寒冰王座”。那条原本战败的四足黄蛇,正努力向王座靠近。 “啊!不要!” 睡梦中的陈天鸿发出怒吼,猛地醒转过来,嗡嗡地耳朵中传来“啊!不要!”的无数回荡神。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左手中紧握着双锏,右手轻轻抚摸着小马驹的额头,小马驹安静地站在近前,呼吸均匀。 他为自一怔,回想梦境,简直是自己身临其境,如同真实。再看小马驹,又变回来了。 那一刻,陈天鸿开始分不清梦境与实境了,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感觉很疼。渐渐地,整个人平静了下来,眯眼注视着小马驹。突然踹了一脚小马驹,哼声道:“幸亏你是一匹小公马!” “唔嗷~” 此时,两个同样的声音传来,一个像是喷火,一个像是喷水。陈天鸿快步走到另一间石洞,只见两只似小猪的小动物,悠哉悠哉的走动着。它俩发现陈天鸿后,立即向这边走过来。陈天鸿抱起两只丑萌丑萌的小动物,向石窟的其它角落与空间走去,小马驹默默地跟在身后。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人与兽都会进入某种梦境,发生某种诡异神秘的异变。 所以,他果断判定出,这不是久留之地,要尽快找到出口。收拾好随身携带,抱着小动物开始寻找出路。找来找去,脚步还是停留在了那六个神秘的符纹前。似乎,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这是石窟唯一的出入口。可六个符纹如何破解呢? 他突然会心一笑,嘴中念起了“唵(ong)、嘛(ma)、呢(ni)、叭(bei)、(口迷)(mei)、吽(hong)”。 霎那,六个符纹同时有亮光出现,缓缓间,打开了一扇门。陈天鸿又惊又喜,留恋的看了一圈石窟。忽见石洞黑雾滚滚,迅速遍布挤占着石窟的空间。 陈天鸿眼睛双眼圆瞪,不知所措。小马驹长鸣一声,双蹄一蹬,将陈天鸿撞出了那扇门。自己敏捷一跃,轻松蹦出来。 陈天鸿反应过来了,见那扇门不关闭,心念急转。迅速盘膝打坐,嘴中诵起了佛宗六字大明咒。在他的念诵中,那扇门缓慢关闭。而在彻底关上的刹那,门内出现了一颗青色的狼头虚影。 陈天鸿骤然停顿,双眼死死盯着青色的狼头虚影。渐渐地,双眼迸发出一红一绿两道光芒,完全与狼眼对上了。下一刻,陈天鸿感觉到自己原本如管道的三十二条经脉,被强大的力量一点点铸实。 那种感觉,像是将一粒粒血块碾碎,再用重石夯实。经脉中原有的紫色气珠,化为一丝,缓缓串在了被刺夯实的经脉中。 神秘的是,这种铸实的感觉,没有任何的沉重感。 那一刻起,他似乎被兽化了,身形如狼形,声音如狼嗥。而门内的那颗青色狼头的虚影,一点点消散。仿佛,虚影消散的地方,大千世界重归宁静。 随着狼头虚影的彻底消失,那扇门彻底的关闭了。 陈天鸿急忙爬过去,已经找不到门所在的位置。任凭他如何再念六字大明咒,亦没有任何回应。远处的小马驹时时地嘶鸣一声。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只发呆。 突听空中有人惊道:“七师弟!” 第二十八章 朝阳 天空中来了四人。 一位是中年人,隆准龙颜,蕴含天怒之威,身如青松,身穿墨绿太极袍。 两位是同龄少女,一人脸蒙白纱,身披一袭洁白如雪的羽衣;一人脸蒙朱纱,身披一袭赤红如烟霞的羽衣。二人仿佛皆来自仙境,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一位是白白胖胖的婴儿肥少年,两只耳朵如蒲扇,龟壳束发,身穿一袭宽大的白袍。 中年人一脸平静,三位青年皆紧皱眉头,互相对视。白袍少年悄悄看了一眼中年人,轻步上前,用一双肥嘟嘟的大手扶起陈天鸿,来到中年人近前。 “这位是师父,道号‘圣武’。这位身穿白衣的是二师姐‘白虎’。这位身穿红衣的是三师姐‘朱雀’。我是你四师兄‘玄武’。”白袍少年一一介绍后,沉声道:“七师弟,还不拜见师父与二位师姐?” “拜见师父与二位师姐!” 开始,陈天鸿的头是抬着的,但在机械式的拜见时,头慢慢低了下去,额头上渗出了涔涔汗珠,身子不仅发抖起来。毕竟,他是从凡域中偏僻的乡村而来,见到如今叱咤神州大陆的人物,那还有勇气多做些什么。 圣武真君,乃是九大宗派之一封神殿的一宗掌教,是当世唯一被称呼为“真君”的十五人之一。坐下四大弟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早早接掌四大天卫。而他自身本是九圣之“元皇”的嫡长一脉。所以,从世家到宗派,其势力之庞大,其根基之牢固,不言而喻。 “这三年来,让你受委屈了。都是为师考虑不周。”圣武真君温和的说道,“如今,你的闭关任务已经完成。暂时前往‘朝阳峰’居住,在那里安心修炼。闲暇之时,可去书堂做点事,慢慢锻炼磨砺。” “哦!”陈天鸿用微弱的声音回应了声,他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内心镇定下来,心道:我若是表现的很吃惊,石窟的秘密可能会泄露。在我未探明之前,此事我得永远保密。 玄武长出一口气,一脸无奈,低声道:“小师弟,那我们先走吧。”连拉带拽,带着陈天鸿与小马驹率先离开了重明峰。 二人一走,白虎不禁摇头,不悦道:“师尊,您现在打发他回家,还来得及。何苦还要栽培这样一个人。” 朱雀亦附和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他与第二次见他,他的三十二支经脉悉数开启。为何三年不见,他经脉变成了传说中的‘绝脉’?这样的人,如何能修出个前程来?” 圣武真君淡淡一笑,轻声道:“人总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往往是自己的眼睛骗自己最深。”他那双如炬金眼扫视着重明峰,神态平静的有些恐惧,良久,微一摇头,道:“这三年来,老七会躲在什么地方呢?难道说,那个神秘的石窟,真的只有贪狼血脉,才能找到?” 白虎与朱雀面面相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完全明白。 白虎道:“师父,您收陈天鸿为关门弟子,莫非是……?” 圣武真君淡淡一笑,摆手道:“没什么神秘的地方。从老七与青云碑相感应开始,他注定只能是我的弟子。不巧的是,我正好剩下最后一个名额了。” 朱雀道:“那……师父打算如何栽培这样一个传人?” “真正有本事的人,都不是被人刻意栽培出来的。被人刻意栽培出来的人才,无非是圈禁在那个圈子里的‘宠物’罢了。”圣武真君话锋一转,问道:“你二人追查的九圣山‘血魔兽’之事,与突袭重明峰的‘地妖兽金螂’之事,可有结果?” 朱雀道:“‘血魔兽’一事,极其诡异。唯一值得怀疑的,便是陈天鸿身边的那匹小马驹。可是,它能经过九圣石联合探测血脉后,仍然存活下来,似乎又不是它。其它追踪,并无结果。” 白虎道:“‘地妖兽金螂’,是通过‘青龙卫’的防区,突然来到重明峰。此妖兽道行通天,几经围剿,仍让它逃脱。”她回话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师尊,轻声道:“师尊,三年来,有风言相传,不少与大师兄有关。弟子坚信,这只是青龙卫防区交换巡逻时的一次失误。” “好!”圣武真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二事到此为止。你二人不必继续追查。接下来,你们要将注意力放在‘巨龙山脉’的那一边。” 白虎道:“师尊莫非担心‘妖族’或是‘蛮族’,再次发动入`侵战争?” “不错。为师的确有些顾虑。”圣武真君道,“距上一次人族与妖族大战,已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了。距上一次人族与蛮族大战,已是一千二百年前的事了。按照历次以来妖族与蛮族的全面进攻与全面休整时间跨度,倘若此次它们再次入`侵,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我们必须要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白虎、朱雀二人齐声道:“谨遵师尊教诲!” *** 回到朝阳峰,玄武直接将陈天鸿带到北面的一处洞府前落地。玄武收起仙剑,要过重明玉,走近洞府前,拿出一张黄色符箓,贴到重明玉上。然后,符箓面贴着石门,连同重明玉一起镶嵌进石门上的一处凹槽,顿有黄色光芒泛起。 玄武招了招手,示意陈天鸿上前,道:“小师弟,将你的手按进光芒中!” 陈天鸿不明白,只是默默地照做,右手按了片刻,凹槽处结成一个鸟型符印。少顷,咣当一声闷响,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师弟,这是你日后修炼起居的洞府了。将来,你若是无法突破到‘神意境’,可能永远不会有更换石洞的机会了。”玄武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师弟,师兄觉得你要走的路……可能有点长。你可得加油哦。今天午时,我会派人将这三年来你应领的灵材资源,悉数送过来。另外,你的身材长了这么多,先前的衣服也不能穿了,得重新制一套。大概明天才能送过来。” “多谢师兄!”陈天鸿恭敬真心的说了句谢谢,心道:我资质差,道行不进反退,真是让这位师兄多心了。思忖片刻,开口道:“师兄,我不想要这洞府,也不想在这里修仙。我只想回家。” 玄武呵呵一笑,道:“这倒也由不得你了。”他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陈天鸿,解释道:“一个月后,便是‘开元会武’。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资格肯定有。至于师父允不允许你参与,那另说。三个月后,乃是‘九圣会武’,由九大宗派各自‘开元会武’的前九名参加角逐。” 玄武拍了拍陈天鸿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小师弟,你别多心,安心修炼即是。你只须记得,咱们的师尊叫‘圣武真君’,即可。” 说完,御剑离去。 陈天鸿站在这个冷清寂静的山麓一隅,仿佛再次站到了黑龙冈。似乎,两者没有任何分别。或许是那颗“哀莫大于心死”的心理在作祟。 “哟呵!”突然,山麓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陈天鸿侧眼一看,只见一个瘦小精明的青年向这边走过来,一双狐狸眼睛不住打量着陈天鸿与小马驹。 “你是新来的?”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看来,你的资质……”青年摇了摇头,“真不怎么样啊。竟然被安排到了这间洞府。” “哦?”陈天鸿察觉到了什么,但不知如何问。 “这洞府里死过人……” “嗯?”陈天鸿脸色微变,心道:师兄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吧。 “大概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青年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听说,那位宗门前辈复姓‘百里’,是一位修炼疯子。因修炼本派的‘天剑辟邪’神通而走火入魔,惨死在此洞府中。” 青年顿了许久,才续道:“至今无人收尸!” 他似乎是在等陈天鸿追问,没想到陈天鸿一个字也没说。青年嘴巴微噘,略显尴尬。 “你好像一点不吃惊的样子。莫非,早已知晓了?”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为何没人给那位前辈收尸呢?” 青年认真的解道:“此乃宗门规矩。若是有人在自己的洞府陨落,宗门便会封了此洞府。直到下一位主人入住,才会解封。洞府里的一切,自然归了新主人。” “包括收尸?” “当然!要不然,让你白占便宜啊?”青年眉毛微挑,笑问道:“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历?属于那一殿那一堂?” 陈天鸿一怔,经他这么一问,还真有点不好说,想了想,回道:“我师父让我闲暇之时,前往书堂做事。” “师父?”青年无语道,“你还有师父?” “是!” “你师父叫什么?是那一殿的?” 陈天鸿摇了摇头。他本想说“圣武”,但一听是那一殿的,懵圈了。因为封神殿是宗派名,宗派下面大大小小又有三十多个殿、堂、峰等。 青年脸一拉,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很认真吗?” “我师父叫‘圣武’,但我不知道他是那一殿的!” “他`妈的!难不成,搞了半天,我与一个神经病患者聊天了?”青年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走了,走了十多步,又停下脚步回头,大声道:“你不会是叫陈天鸿吧?那个与青云碑发生感应的人!” 陈天鸿微微一笑。 青年又走了回来,上下打量着,疑惑道:“三年前,地妖兽偷袭重明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真是把我整懵逼了呢!” 陈天鸿淡淡一笑,问道:“师兄,那里有棺材可买?” 青年却道:“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唔~”陈天鸿尴尬道,“那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应该问我尊姓大名啊!”青年沉声道,“看来,你真的是陈天鸿,标准的乡下人。” 青年清了清嗓子,拖长声音朗声道:“我……姓甄……名……不易。”声音突然降低道,“按理,我得叫你师兄。不过,我们修真之人,皆是奉行实力为尊。目前,我的道行比你高,你得叫我师兄。”声音又提高道,“以后,叫我不易师兄,即可。” “不易师兄!” “嗯!”甄不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们修道之人死后,极少有收敛收尸一说。基本全是火化,让骨灰洒遍神州大陆,为天地灵气做最后一点贡献。不过,你若是有心替百里前辈收尸的话,那你去砍一棵大树,将其凿空,权当作是棺材使用吧。” 甄不易突然呵呵大笑,道:“因为宗门里的确没有买棺材的地方。” 陈天鸿心想,人活一世,皆不容易。虽与那位前辈从未谋面,但给他收个全尸,也是应该。所以,他朝甄不易点了点头。 甄不易挺热心,亲自带路,来到最近的树林,帮忙砍了一棵树。当然,顺便也秀了一把自己的神通。回来时,他没有再跟过来。 陈天鸿走到洞府门口,只见已经摆放着一堆东西,不禁摇头叹息道:“看来,我这个一派掌教的亲传弟子,真心不怎么样啊!” 忖度片刻,向自己的又一个新归宿走去。这一回,他仍然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 第二十九章 冷暖 陈天鸿走进石洞的第一感觉,这里的确是住着一个疯子。 这是一个单间的长方形石洞,径深约九丈,横宽约五丈。地面与石壁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凿痕,深的足有三尺,浅的约莫三寸。给人一种强烈的满目疮痍感。 石洞的左上角落立着一柄乌黑巨剑,九尺剑身已比陈天鸿高出一大截。剑柄更是出奇的长,约有九寸,其上仍有几丝血渍。右上角落立着一具高大的人形骷髅,右臂伸出指向巨剑。仿佛,那人在临死前,仍然想拿剑在手。 那怕是陈天鸿,亦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执着,内心不断被强烈的震撼冲击着。 陈天鸿站立许久,决定替前辈收尸。岂料,一阵山风吹进来,那具高大的骷髅顿时化作粉尘,飘散在石洞内。 他尚不明白,使用如此一柄重剑的修士,油尽灯枯之后,那具超过负荷载重的骨骼,实则早已碎化。又过了百年时间,这也算是正常现象。 他没有躲避,而是看着那一缕缕飘散的粉尘。仿佛,那怕是这些粉尘,仍然带有强烈的执念。一个修道之人,能将逆天改命的执念固化到如此地步与境界,真是让人唏嘘,更让人无限感慨。 此刻,陈天鸿竟然明白了过来,师父为何安排自己来这间洞府。 人死如灯灭,终归入尘土。 前辈的骨灰很快飘散,只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洞府。陈天鸿小心翼翼地打扫了近两个时辰,才整理的有模有样。 他走出洞府,仔细检查了一遍玄武师兄差人送过来的东西。最显眼的莫过于是三十六个小**子,各装有一枚形状大小差不多的灵丹,有的装一粒,最多的装了三粒,颜色皆不相同。他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只好暂时收在小背蒌里。其余,除了几本书籍,只剩下日常生活所用之物,如桌椅床、茶具、杯具等等。 将这些摆好后,再看石洞,顿有气象一新的感觉。至少,可以住人了。 此刻,洞府里仅剩下一人、一马、一剑。 小马驹找了一块较平坦的地面,舒服的躺卧,十分平静。似乎,它对这个新家,还算满意。 陈天鸿长出一口气,缓步来到巨剑身前,伸手丈量,发现此剑高出自己近四尺。横向丈量,剑身足有九寸宽。巨剑有锋无刃。九寸剑锋,其形如两轮两头拉直的弯月,向心合并而成。剑身正中微微凸起的棱角,高低不平,好似龙脊。圆形的剑格(剑格,剑身与剑柄之间护手的东西)好似悬空的太阳。 虽然没有任何法器、宝器、灵器相关的见识,但陈天鸿仍然凭直觉觉得,这似乎不是一柄真正意义上的剑。 过了好一会,陈天鸿才壮胆去拿巨剑。岂料,竟是仿佛拿到了一块玄铁重石,纹丝未动。他鼓足力气再次去拿,仍然纹丝未动。如此,更加不敢贸然去搬动了。 心道:按甄不易师兄所说,此剑理应归了我。可如此之重,我如何拿的动? 反正拿不动,又不是非拿不可。所以,他很快放弃了拿巨剑的念头。 先烧了一壶水,泡上一杯清茶,抿了几口,清爽怡人,精神好了很多。养精蓄锐充足后,开始了一天的修炼课业。 陈天鸿发现,在今天看到那双青狼虚象之前,自己的经脉是开通的,每次运转养龙诀、降龙诀、易筋经,经脉中贮藏的灵力可随意运转。而现在,无论如何运转法诀,亦无任何响应。 这对天资本就差的他来说,毫无疑问的是:雪上加霜。 然而,以他现在的知识、智慧,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破冰点。是故,在强烈的沮丧情绪的支配下,他果断放弃了修炼。索性盘膝打坐在床上,如天灯和尚诵经一般,默诵起了“文曲星诀”。好不容易捱到天明,草草洗漱换衣后,走出洞府,依着玄武师兄所说,朝“丹堂”走去。 *** “千界塬”,坐落在封神三十六峰的西边,纵横五百里,是群峰环绕之间的一片广袤平原。自“元皇”开创封神殿伊始,便依着八卦方位划分成八大区域,又称“八界”。西北与东南的对角中心,立着两根万丈巨柱,东南为白,西北为黑,牢牢控摄着地势灵脉。 千界塬是封神殿所属大大小小的各堂各殿所在地。 九阳山脉在千界塬的北面,却是距离最近的山脉之一。位属九阳山脉的朝阳峰,是九阳九峰最北面的一座。所以,距离更远些。 陈天鸿顺着朝南山道,快步前行。路上碰见的人,皆是三三两两为一小队,向北面走去。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没有认识的人可问,只好默不作声,继续朝千界塬走去。大概,其他同门是同样的想法,也没人上前打招呼。 一路无事,顺利来到“兑界”。 兑界中最有实力的三大堂:丹堂、百草堂、白云阁。三堂鼎立,完全把持着封神殿的“丹药”事务。很多时候,关于灵丹的分派,连一派掌教也不敢做过多的深究与指派。纵使是在千界塬上,唯有“离界”的“器堂”,方可隐隐压制一筹而已。 陈天鸿站在丹堂外,犹豫片刻,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大殿。柜台正中的位置上,一位肥胖的中年人半躺在宽大的虎皮椅上,双眼微眯,似在小憩。中年人两边的柜台上,各有三男三女,有的在查账本,有的整理灵材。 而此刻,他竟然是唯一一个前来买东西的人。 右边的一位少年含笑道:“喂!你要买灵丹?还是要卖灵材?若是要领颁布的任务,请前往‘千界碑’,那上面都写明了。” 陈天鸿一听,懵了,憋了一会,从背蒌中取出两根兽骨。岂料,那少年刚要继续搭话,那中年人大袖一挥,顿有一股劲风卷来,直接将陈天鸿卷出大殿,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 晕乎中的陈天鸿听到大殿上有人咆哮:“丹堂怎么能收这种垃圾?你们十二人给我把眼睛擦亮咯!” 陈天鸿好不容易站起来,颤抖的身子紧握着兽骨。但是,他没有憋屈的感觉。那是因为他无知,那是因为他习惯了世间冷漠。 一个无知的人,又何谈委屈呢? 如果从一开始,他便能感受到有人对他这个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有着敬畏或者至少是尊重,亦不至于如此。实事是没有。实事是他所遇到的人与物,与龙门镇、书舍中的没什么区别。 一个没有丝毫力量的人,又何求被尊重? 所有人,仍然用一双冷漠鄙夷的眼光对待自己。所以,长久以来,他的心底也开始默认了这一事实。而这种悲哀,对于如蝼蚁般的普通凡人来说,又似乎没什么了。这正是悲哀复悲哀的根源所在。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除了这些,陈天鸿不可能再去想更多,胸中的火焰早已熄灭。有时候,他自己也在怀疑,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唯有重振“贪狼卫”这一缥缈的信念支撑着他。 在无数次生死之际,命运之神总会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更觉造化弄人。 在这个凄冷的世界里,他仍然在探索着生存之道。 在生命转折的曙光出现之前,他不得不独自去面对未知的生存环境。这个征程上,陪伴在他身边的除了小马驹,只剩下孤单的影子。 他整了整略显狼狈的衣衫,不知何去何从。而他原本只是想把兽骨卖掉,兑换点银子或是铜板。 左边的五十丈外是百草堂,右边的五十丈外是白云阁,要不要再去碰碰运气,心里可犯愁了。忖道:我与青云碑有缘,莫不如再去白云阁碰碰运气好了。 陈天鸿心里只打鼓似的走到白云阁,站在殿外看去,发现人员配备与丹堂一样。只不过,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却是一个青年人,正在拔弄着算盘珠。青年人见他在殿外徘徊时,主动招了招手。 陈天鸿还是犹犹豫豫的抱着兽骨走进了大殿。 青年人笑问道:“小师弟可是要用此兽骨兑换灵材?” 陈天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要换成钱!” 唰,唰,唰! 十二道目光齐齐看过来,怪兮兮地打量着这位少年。 其实,陈天鸿确实不知道,在九大修真宗派内部,金银财宝从来是最次要的东西。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精力放在了兑换各种修炼资源上,譬如灵丹、灵液、灵香,凡是种种能帮助境界大幅提升的东西。 所以,在九大宗派的内部,其流通交易的真正货币,是“灵材”,而不是“金银铜”等。而灵材的概念,又宽泛了太多。 是故,历经五千多年的沉淀,九大修真宗派共同制订完善了一本灵材谱,名为“本草宝录”,简称“本草录”,共有九卷。此书字数之多,配图之丰富,分门别类之详尽,等阶划分之严格,至今无出其右,囊括了天地间所有有灵之物。 青年人微一沉吟,示意陈天鸿将兽骨拿近前。青年人看了一小会,道:“此兽骨乃是四阶妖兽的兽骨,一根可兑换十两银子,一两金子。两根可兑换一枚一品灵丹。不知小师弟想兑换什么?” “银子与金子各半!” 陈天鸿这么说,自然是拜老仆人隆伯所教。而他的想法很简单,兑换成金银,为重建贪狼卫积攒资本。 青年人点了点头,道:“买卖交易,各取所需。既然小师弟的目标如此明确,那就这样定了。”他对左边的一位少年说道:“田萌,你负责记账,与这位小师弟交易了灵材。” “哦!” 叫田萌的少年,方面阔嘴,大脑袋上长着一对招风耳,嘴一呲,有些吓人,一说话,整个殿上似有钟声敲响。 陈天鸿见有人肯收兽骨,为了避免先前在丹堂的一幕,索性取下背蒌,拿出了一大堆兽骨。其实,这些兽骨并不怎么值钱,只因在石窟放置了三年,才显得灵力充盈,有些价值。 殿上的十三人,看着这一幕,好像再看魔术表演似的。是的,没人能想到,普通的少年身背的普通背蒌,竟能装这么多东西。 当然,这十三人都明白。这在修真界中有一个专业名词——“须弥”,是泛指一种具有很大的存储空间,又极方便携带的空间法宝。亦称“如意”,如如意袋、如意戒、如意腰带,等等。 青年人见陈天鸿终于取完,重新背好背蒌,才开口道:“小师弟果然不愧为是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些四阶妖兽的兽骨,大概可是有十一只之多。” 其实,青年人的话外之音是,以陈天鸿的修道境界,根本没有与四阶妖兽一战的可能。但是,却又实实在在的拿出十一只四阶妖兽的兽骨。 但是呢,陈天鸿没听懂,他自己心中琢磨着:我只是卖兽骨,可没有必要告诉兽骨的来历。这点小心思,亦是极擅经营的老仆隆伯所教罢了。所以,他没有说话。 青年人微微一笑,示意其他人动手清点,对陈天鸿说道:“我叫方证,是白云阁的主事。不知小师弟如何称呼?” “我叫陈天鸿!” “哦?”青年人略显吃惊,其他十二人更显吃惊,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向他看去,青年人续问道:“你是圣武掌教的闭门弟子?” 陈天鸿点了点头,拿出重明玉在手。 青年人微一点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稍顿后,吩咐其他同门,加快清```算。 陈天鸿看的清楚,一开始的清点,田萌是一根根细看,而现在只是粗略一分,便在厚厚的账本上下笔了。一位少女托着托盘笑意盈盈的走过来,说道: “你此次所得,总共值一百两银子,十两金子。你自己清点清点。” “不用!”陈天鸿虽然是第一次见银锭与金锭,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隆伯所授的足够,一眼便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仍然没有适应如何在大宗派中生存,连最起码的“谢谢”礼貌用语,都没有养成。说话仍然生硬。 陈天鸿将金银装进背蒌,立即转身向外走去,刚要出门时,回首道:“前辈,谢谢你!” 方证笑道:“师弟言重。我们是同辈,愚兄痴长几岁罢了。你叫我方师兄,即是。” “哦!”陈天鸿应了声,快步出门,朝“艮界”的书堂走去。 白云阁内,一位少女道:“方师兄,丹堂的左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谁都知道,左冷是青龙的人。这事……” “宁师妹,谨言慎行!”方证思索道,“圣武掌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自不必多说。他如此栽培极其重要的闭门弟子,大概是有着深意的。所以,我们只按规矩办事,其他的一律不参与。” “可是……”少女欲言又止。 方证淡笑道:“圣武掌教的四大弟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是少年英豪,更是早早便执掌了四大天卫。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栽培闭门弟子呢?” 说话间,略显神秘的说道:“那是因为圣武掌教终于明白过来,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一个积累沉淀的过程,而不是一味的拔苗助长。” 少女道:“师兄的意思是?” “十年后,自然见分晓!” 第三十章 丁显 大清早,遭遇了一冷一暖两个境遇,使得陈天鸿的内心无比复杂。最后,还是觉得“好人多”,心底的阴霾稍稍释放了些,却也无法完全释怀。 行走在东南通向西北的宽阔大道,两旁区域里楼阁林立,稀疏的人影蹿动着。陈天鸿不明白为什么人这么少,在陌生的环境中又不知找谁问,只好前往书堂。 此时,一位青年早早站在门口,仰首远望耸入云端的封神三十六峰,似是有些出神。青年相貌平平,三十岁出头,帻巾束发,中等身材,身穿一袭圆领淡蓝色长袍,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 青年见陈天鸿走近,主动开口道:“你是‘重明’师兄?” “呃……”陈天鸿一怔,沉吟片刻,才回道:“我叫陈天鸿。我师父让我来书堂做事。”心想:怎么会有人叫我“师兄”?是不是那里出错了? “我叫丁显,是在书堂做事的弟子。今日,奉明珠长老令,特地等师兄过来。”青年招手示意,“师兄,进殿说。” “哦!” 陈天鸿应了声,跟着丁显走进书堂,来到一张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三样东西,一块椭圆形的青玉,一块正立方体的白玉,一套文房四宝。 丁显解释道:“青玉叫‘圣符’,只限于宗门内部使用,主要用作记录一名弟子对宗门的贡献值。白玉叫‘天符’,神州大陆通用,是个人与商`会的‘交易凭证’。文房四宝,是师兄在书堂行走所必备。” 丁显粗略的解释,陈天鸿只听懂了文房四宝的作用,另两件怎么也不明白了。一时有些木讷,有些发呆。 丁显见状,耐心的说道:“师兄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请尽管问。师弟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天鸿道:“我不明白‘圣符’与‘天符’。请师兄详细说说。” 丁显点点头,详细的解释起来。 自九圣创世立道以来,修真界创设了“三符制”,即“龙符”、“圣符”、“天符”。 龙符,是记录个人对神州大陆的贡献值。其贡献值的获取途径,主要是来自于天灾或是战祸之时,获得了让世人与九大宗派共同认可的战绩或功绩。此符仅有十四枚,九大宗派各有一枚,早早成为了一派掌教的信物。另外五枚,本是由五千年前跟随九圣的五位强大散修拥有,但自从五位人族古贤仙逝后,五枚龙符亦不知下落。 圣符,与龙符有些许相似,但仅用在各大宗派内部,专门用来记录门人弟子的贡献值。最重要的贡献值来源是领取宗门任务,并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便会获得对应数量的贡献值点数。若有其他特殊贡献,经过长老们的评定后,亦可获得。贡献值同样可兑换对应的灵材资源。其他用途,诸如夜晚照明,冬天保暖,夏天制凉,种种奇效,应有尽有。 天符,神州大陆通用的一种“交易凭证”,是个人与组`织之间的唯一信物。主要用来存寄钱财。譬如,一个身价十万两银子的人,不可能随身携带十万两银子,但有着随时取用的需求。所以,只要此人的天符上记录了十万两银子,便可到任何一家商铺兑换。至于商铺与商铺、商铺与宗派之间的联系,那是早有成规,不需要人们亲自关注了。 “谢谢丁显师兄!”陈天鸿心怀感激,脸上平静。 “师兄刚完成亲传弟子的闭关任务,等同于才开启了在宗门中的修炼生涯。想必,有很多事是不大明白的。不过,我们修道中人,无论是道行修为,还是知识,历来只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点滴积累,着实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古贤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相信,不出三五年,师兄定会是一位满腹经纶的绝世才子,威名震神州。”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陈天鸿默默记下这句话,觉得丁显说的非常有道理,只不过,他一直有另一个学习目标,开口道:“丁师兄,书堂可有辨识灵材的书?” “有!”丁显略感意外,又似很快明白了过来,“‘本草宝录’乃是人族圣贤智慧的共同结晶,不是某一人或是某一宗派特有之物。在宗门中,完整收藏本草宝录的堂殿,唯有‘书堂’与三大炼丹堂殿。只是,唯有书堂的书是对外公开的罢了。但是,自祖始爷创派以来,定下了‘以力证道’的规矩。所以,要想看书,得是圣符上的贡献值足够,方可。” “看此书,需要多少贡献值?”陈天鸿终于有些明白了,心道:原来,修道之艰,胜过凡域中艰辛生活万万倍而不止。 “每三点贡献值可看一次,每一次限时一个时辰。”丁显顿了顿,道:“不过,师兄是亲传弟子,可额外获得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以抄录吗?” “可以。”丁显微笑道,“两个时辰的时间由自己支配。”说话时,言犹未尽。 其实,在不久的将来,陈天鸿很快会明白过来。在这个以修真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没有多少人会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读书上。能做到样样兼顾的人,实属凤毛麟角。 “师兄,请跟我来!”丁显带着陈天鸿来到一间小书阁,道:“这是师兄的书阁。书堂的任务,主要是抄录。以后若是书堂有任务颁布给师兄,会将需要抄录的原本放在这里,并注明种种要求。师兄只要按要求完成,即可。所以,师兄要时常来自己的书阁看看。” 陈天鸿口上答应,心中一一记下。 二人又回到大殿,待陈天鸿收起三样东西后,丁显带着他走出书堂,指着一黑一白两根擎天柱说道:“此二柱叫‘鸿钧柱’,一阴一阳,取意为‘一阴一阳之为道’,乃是元皇祖师亲自所立。五千年前,元皇祖师于此地立此二柱时,以此二柱为凭,传下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法旨神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陈天鸿默默牢记心间。 丁显呵呵一笑,道:“师兄,我们一起走走。” “谢谢丁师兄!” 一路上,丁显将修真巨派封神殿的组`织结构,以及或明或暗的规则说予陈天鸿听。 *** 自封神殿创派立宗以来,便形成了以“玉清殿”、“上清殿”、“太清殿”三大殿为最高```层级的核心架构,亦是一门所在的绝对核心。三大殿,即意味着三脉独立的传承。 玉清殿,乃是九圣之首、封神殿创派祖师“元皇”的嫡传一脉。上清与太清二脉,是由元皇的左膀右臂“通玄子”与“太玄子”两位祖师爷所立。二位祖师爷亦是仅次于九圣的人族古贤。 “通玄子”祖师爷,传闻其道法神通,犹在元皇祖师之上。因其在御兽一道,一如兽神下凡,无往不利,是故又被世人称之为“兽神”、“兽皇”等神誉。所立上清殿,传承底蕴深厚,内在实力深不可测。宗门最为倚重的“器堂”与“兽堂”、“宝堂”,皆归此一脉执掌。 “太玄子”祖师爷,传闻其智慧凌驾于九圣之上,终其一生,最是精通“丹道”。所传的“丹经”之“天、地、人”三卷,衍化传承了“丹堂”、“百草堂”、“白云堂”三脉。所以,完全执掌封神殿丹药的“太清殿”一脉,足可与另二脉传承鼎足而立。 元皇祖师所传的玉清殿,主要执掌“书堂”、“阵堂”、“术堂”三大堂。若仅从各自执掌的堂殿来看,无疑是上清殿最强,太清殿次之。然而,玉清殿历来是一门之重的地位,从无人能撼动。 五千多年的传承长河中,时至今日,封神殿已传到第十七代掌教圣武真君。在十七位掌教中,太清、上清二脉各出过两人,其余十三人皆出自玉清一脉。 这自然是有其根本原因存在。而这一根本原因又是人人皆知。属于封神殿的六大“天卫”,皆归玉清殿执掌,此执掌大权从未旁落。所以,强如上清殿,只能被稳稳压制一筹。 在漫长的传承岁月中,除了宗门核心所在的“三大殿、九大堂”组`织架构外,又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堂殿势力。如,位于“震界”的“长生堂”、“大宰院”、“摘星殿”,位于“巽界”的“天罗堂”、“昭天宫”、“重阳宫”,皆有金丹境长老坐镇,内在实力是仅次于九大堂的存在。 还有各山峰上存在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帮派,有一些亦不容小觑。如位于千界塬西面的“光明峰”、“五岳峰”、“神木崖”,位于千界塬南面的“金庭峰”、“灵墟峰”、“丹霞峰”,等等。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江`湖。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皆遵循“丛林法则”。优胜劣汰,自然之理。 *** 一个内含无尽传承底蕴的门派,其传承渊源犹如一幅雄奇壮丽的画面。那怕是其冰山任意一角,足可大书特书万卷文字。 丁显看似轻描淡写的解说,已是很清晰明了的带陈天鸿入门了。陈天鸿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似乎,只有自己所在的北面,没有强大的势力帮派出现。不过,他没有问,只是默默记在心里。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来到黑色的那根鸿钧柱近前。 站在天柱下,天地万灵,皆是渺小如蝼蚁,令人心生恻隐。修真大道,仿佛宇宙之浩瀚,无可穷尽。修士短暂的一生,欲窥天地长生之奥秘,确与登天之难无异。 天柱周围布满着一个个大小一致的方块形光幕,由低到高的颜色依次是白、绿、蓝、紫、红、橙、黑,颜色光幕呈圆环状缓缓旋转铺开,呈金字塔形状布列,好似彩虹堆叠。每一个小光幕方块的正中心,有一点不同于光幕的亮点,像极了点燃的一盏明灯。方块上最多写七个蝇头小字,从红色光幕开始,最多写四个字。 而在红色区域内,某一块光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金螂! 陈天鸿从一开始,一直盯着那块光幕,视线从未移开。一旁的丁显全瞧在眼里,只是笑而不语。但他看见陈天鸿的面容微微`抽`搐几番时,有些不忍。 “七种颜色的任务,难度自然是天差地别。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分,大概是开元境修士最多可完成绿色任务,神意境修士最多可完成紫色任务,其余三色的任务,非金丹境修士而不能。 只不过,金丹境修士已是修士的强者形态了,有了一大批追随者。金丹境修士修炼所用的灵材资源,有的是人供奉。所以,没有那个金丹境修士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洞府,去完成这些任务了。 当然,也不乏有人运气好,能有意外的收获。” “如何领取任务?”此事丁显已经说过,但实际到了近前,陈天鸿发现人是无法靠近那些光幕的,故有此一问。 丁显道:“不瞒师兄,唯有开元境高阶的修士,方可领取这些任务。因为领取任务的前提是境界能够达到‘驱物’,方可。” “何谓‘驱物’?”陈天鸿无意中模仿着书上的某些对话语句,半疑惑的问道:“是师兄他们可以御剑飞行的那种样子吗?” “对!”丁显道,“师兄乃是掌教真君的亲传弟子,想必是得到了最高深的‘御剑’法诀。宗门中没有多少人敢班门弄斧了。” 说话时,无意看向陈天鸿。陈天鸿正好也盯着他。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丁显言不由衷的话,还是让陈天鸿听的清晰。 陈天鸿自知没有实力与能力,去讨“金螂”这个趣,也就打消了多余的念头。看看天色,忖度着回到洞府,大概快要天黑了。于是决定早些返回。 “谢谢师兄提点!” “重明师兄言重,我只是奉明珠长老之令行事!今日,天色不早,师兄返回洞府尚有一段距离。莫不如,早早返回。”丁显顿了顿,觉得话有不妥,补充道:“虽说宗门的核心领域是安全的,但也很难做到保证完全安全。每年有妖兽伤人的事件,着实不少。所以,师兄一定不要大意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朝丁显行一礼,便转身离开,心道:“原来,丁师兄如此对我,竟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他不奉命,会不会与今日早晨将我打出丹堂的那个胖子一样对我?” 不知何故,陈天鸿对丁显反复强调的两次“奉令行事”,有着异样的感受。好在,至少在现在的心里,他是无比感激丁显的。 小马驹安静地跟在一侧。 经过丹堂时,陈天鸿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向丹堂望去。他的内心稍起波澜,但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仇恨。他只是在想:自己这个掌教真君亲传弟子的身份,究竟在什么人面前有分量,在什么人面前没分量。 良久,丹堂走出一位少年,正是早晨与陈天鸿说话的那人。 陈天鸿见有人出来,才移动步子,朝北面山道走去。无意中,双拳紧握,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他的内心没有怒火。 一人一马来到山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天鸿心中一急,小跑步跑起来。大约到了山道中段时,右边山体中悄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如一块移动的灰云,朝陈天鸿与小马驹笼罩过来。 灰云轻轻掠过山道,紧接着化成一片暗色虚无状,向九阳山脉的后方游去。而山道上赶路的人与马,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一章 铺路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陈天鸿与小马驹被掳走了。 一人一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天鸿慢慢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夹在一个灰色的锯齿间,动弹不得。小马驹被夹在相邻的锯齿间,不声不响,鼻中不断喷着红雾。自己与小马驹所在的空间,是一片暗灰色虚无状。 他想呼喊“救命”,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压迫的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心想反正没人来救自己,喊也白喊,索性不喊了。努力转动身子,纹丝难动。几经折腾,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稍后,静下心来,仔细感受,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静止的。可看小马驹喷出的红雾,又像是极速飞行时的情形。 大约不到一刻钟,天空中传来“扑棱棱”的扇翅声。少顷,暗灰色的空间打开一角,一束淡蓝色光亮照进来,异常刺眼。在稍稍适应后,定睛看去。 一片淡蓝色光幕下,摇曳着两道站立的身影。左边一人身形佝偻,额头上似有一个很大的肉瘤,遮住了双眼。右边一人,身躯挺秀,那怕是隔着光幕,依旧像是用美玉雕刻而成。 “此子着实古怪的紧。此次,看他还能如何逃脱。” “为了这么一只蝼蚁,我不得不再次利用金螂。说起来确实惭愧。” “圣武真君将‘开天魔剑’传授给了闭门弟子。看起来,确实想细心栽培一番。只是可惜啊。元、陈两家,恩怨太深,不是一代师徒恩能解决的了。莫不如让我们彻底替他们两家了结了这场恩怨。” “哈哈~” “哈哈~” 两个人谈话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陈天鸿听的着实是一头雾水了。首先,从光幕上传来的谈话声,竟然完全一样,从而导致他无法辨别谁说了那句话。其次,一人竟然说“元陈两家”之间有恩怨?这完全刷新了他那一点点模糊的认识。 恰恰是“元陈恩怨”一事,让陈天鸿精神高度集中。他不敢去多想,竖起耳朵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可就在此时,佝楼人递给玉身人一个方盒。玉身人十分珍惜的拿到手里,不停抚```摸,爱不释手。 “师兄明知此神通乃是九大宗派封禁之神通,为何仍要执着于修炼它?莫非,师兄真以为能克制‘七分归元剑气’神通?” “‘七分归元’……‘九阴屠神’……”玉身人缓缓收起方盒,“该送他与血魔兽上路了。” “血魔兽?”佝偻人大惊,可当他反应过来时,一只手掌已经摁在了他的头顶,“你竟然要杀我灭口?不怕我家大人追查下来……” “这同样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这下,陈天鸿终于分清楚那个人说了那句话。然就在一瞬间,淡蓝色光幕突然消失,眼前瞬间被黑暗吞没。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巨爪存在。 须臾,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金螂,将他消化的干净些!然后,你去‘巨龙山脉’避避,顺道将陈家夷为平地!以后,在我未召唤你之前,切不可再现身!” 下一刻,天地间寂静无声。 陈天鸿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拼命挣扎,努力寻找小马驹。忽然,身子一松,耳畔传来“啪嗒”一声,自己像是被丢进了稀泥中。慌乱中随手乱抓,发现周身全是粘稠之物,十分灼热。 这种粘稠之物,好似快要沸腾的“泥浆”,有着强烈的吸附之力。一旦陷入,越挣扎下沉越快。不动,亦会缓慢吞噬附着之物。 陈天鸿内心充满了无奈与绝望,伤心的闭紧了双眼,任凭自己陷入“泥浆”,被那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的“泥浆”所吞没。 他没有哭泣了。因为再也没有了哭泣的理由。 渐渐地,从窒息到能顺利呼吸,陈天鸿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灵海识念。而这一诡异的变化,让他颇感意外。慢慢地,不仅呼吸畅通,而且双目可视。 视线中缓慢出现了红、绿、白三点光芒,围成一个正三角。三点光芒交汇成一点,其色朱红,其艳如血,将正三角映射成正三棱体。围绕着那如血粒的红点,随着赤红光芒向正三角底部的散开,正三棱体渐渐形成一个“血之漏斗”。漏斗上方那粘稠如泥浆的淡红色之物,缓慢下沉到血之漏斗的正三角底部。 然后,渐渐有一丝丝赤红透亮的血液生成,顺着漏斗壁渗落,陆续汇聚到红点。 随着红点处积聚的血液越来越多,陈天鸿逐渐感觉到自己身上异样的反应。起初,耳朵位置有点灼热。随后,同样的灼热感依次顺着脸颊、肩、手臂外侧、小指指肚陆续蔓延。 这段位置,很特别。首先,是从两个耳朵同样的位置开始,身体的两边非常对称。其次,每一侧各有十九个小点是灼热中带有些许疼痛。最后,每一侧的十九个小点正好布置在了一条经脉上。只不过,这条经脉是被铸实了的。 当那种灼热感连通后,全身仿佛打开了两扇天窗,天地间无尽的灵力灵气涌了进来。令陈天鸿神清气爽。 陈天鸿不再像往常一样去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而是默默地诵读起“经脉歌诀”。他顺着小手指的那句,轻声诵读道:手太阳穴`小肠经,少泽先行小指末,前谷后溪腕骨间,阳谷须同养老列,支正小海上肩贞,臑俞天宗秉风合,曲垣肩外复肩中,天窗循次上天容,此经穴数一十九,还有颧髎入听宫。 无疑,按照歌诀,小指才是起始点。可他清晰又肯定的确定,自己这条对称的经脉,是从耳边开始,即是从听宫穴开始。方向完全反了。但是,这个反了的方向,完全与“兽皮卷”所载一致。与“兽皮卷”不同的是,“兽皮卷”上的三十二条经脉,皆是源自于一点,或者说汇聚于一点,再向周围扩散。 陈天鸿自然而然的确定,这条打通的经脉乃是“手太阳经”。 其时,视线中血之漏斗的红点,已形成一滴殷红透亮的大血珠。血珠妖艳,像是经过无数次粹炼而来。漏斗外如血浆的粘稠物,快要消失了。 不多时,血珠慢慢摇晃起,渐渐分列为两半。正在此时,视线中的红、绿、白三点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黑暗降临。 黑暗中,陈天鸿清晰的感觉到,听宫穴有东西徐徐融入。随之,被铸实的手太阳经脉有了微微松动。似有一缕小溪欲形成。 陈天鸿心有所悟,尝试运转降龙诀、养龙诀。顿时发现,两条手臂外侧那若有若无的小溪之势,竟可驾驭。徐徐间,重新有一红一绿的两道微弱光芒出现。那是顺着两条手臂产生的光芒,左红右绿。 突然间,陈天鸿激动的难以自抑,口中呐喊几声。不过,他已经无法正常发声说话,发出的声音像是野兽的怒吼,沉闷中只剩下愤怒与仇恨。 正是这种愤怒与仇恨,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他勉强坐起身,盘膝打坐,运转法诀,持续反复的催动着手太阳经中若有若无的小溪之势。两条灼热的经脉持续温热,让身体渐处于一种奇妙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小马驹兴奋的嘶鸣声。 陈天鸿这才停下修炼,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束阳光从前方照进来。小马驹站在前方的入口处,尾巴不停地摆动,很是惬意与得意。 陈天鸿稍稍检查了周围,很是疑惑的顺着“隧道”向外走去。当走出入口的刹那,整个人被惊呆在地。原来,他竟然是从妖兽的屁``眼中走出来的。 眼前形如小山的妖兽,通体灰色,四足兽,却是长了一身羽毛。乍一看,没有头颅。细找之下才能发现,此妖兽的头颅竟是陷在了胸腔中。一双眼珠仍在转动。 看着这头怪兽,想起早先看到的那二人的谈话,怒意更盛。 陈天鸿万万没想到,那怕是成了封神殿的亲传弟子,那怕是一派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亦逃脱不了被人追杀的命运。如果是这样,躲又如何?哭又如何?亲传弟子又如何? 陈天鸿强压内心的愤怒与恨意,从背蒌中取出笔墨,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佝偻人”、“玉身人”、“灰色妖兽”、“大人”。在思忖了很久后,才落笔写下了“元陈恩怨”。再用笔线将一些名词连接起来。 面对这张纸上的东西,他有着无比的迷茫与无助。要去追寻这些真相,唯有自己强大了,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否则,一切皆是无稽之谈。 收起纸张后,便盯着灰色妖兽发呆。忖道:此妖兽能将我从九阳山脉掳到这里,怕是与封神殿中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可偌大的一个封神殿,我何时又得罪人了? 想到此,不免想起被人直接打出丹堂的场景,不禁牙齿咬的嘎嘣响。自语道:我既没惹人,亦没惹事,还能招来杀身之祸。忍与不忍,高调与低调,又有何区别?既然有人想让妖兽弄死我,我就把这妖兽活捉了回去! 只不过,这头灰色妖兽太庞大了,体型如小山,体重至少逾万斤。 陈天鸿纵使用尽力气,亦难拖动分毫。所以,他将妖兽研究查看了一遍,发现此妖兽有二十一根腿,长的七根约有五尺,短的十四根约有三尺。这二十一根腿不像是妖兽自己的,像是被刻意镶嵌在妖兽躯体上的。特别是每一根腿上那微微蠕``动的锯齿,让陈天鸿紧皱眉头。正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锯齿,轻松的将自己掳到了未知的荒野。 在愤怒的支配下,他取出“舍得”匕首,将二十一根腿一一拆卸下来,拆成小块,装进背蒌。然后,在怪兽的头上割开两个口子,双手插``进去,使劲一拖,竟然拖动了。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远处的小马驹,悠闲的摇着尾巴,漫不经心的朝山峰峰顶走去。 陈天鸿突然想起了“老马识途”四个字,便努力拖动着庞大的妖兽,朝小马驹走去的方向而行。没走出几步,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忽然,快要临近山顶的小马驹发出嘶鸣声。陈天鸿回首一看,只见山峰的另一边亮起两道淡绿色光束。亦在同时,山峰附近的山峰上有尘土大起。 陈天鸿没有多想,立即将双锏与白杖拿在手,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多时,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妖兽出现在周围,将他围的严严实实。 山顶的小马驹飞奔而下,来到陈天鸿近前,嘴中不停发出示威声。 吼~ 一头双目燃烧着火焰的熊怪,怒啸一声,率先冲了过去。陈天鸿第一次面对妖兽,没有任何作战技巧。见熊怪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他也是本能的抡起双锏,不管不顾的朝熊怪砸去。完全是砸到那儿是那儿。 咔嚓~ 双锏砸到熊怪抬起的巨大熊掌,熊掌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随之,熊怪倒卧在地,动弹不得。 陈天鸿正欲得意之时,周围的妖兽全冲了过来。这下,他确实慌了神。此刻,却见小马驹长啸一声,身子一跃,冲入一面而来的妖兽朝。一对后蹄翻飞,但凡被踢准的妖兽,皆是头部,随之便倒地不起。 这一幕,看的他是一脸懵圈。不过,有了小马驹的解围,陈天鸿不再惧怕与无主。立即挥动双锏,向妖兽杀去。 那一刻,他将妖兽当成了天律卫,当成了玉身人,当成了一切追杀自己的敌人。内心的愤怒支配着他,让他犹如嗜血之凶狼,于疯狂杀戮中享受着血之盛宴。 一战下来,陈天鸿打死了四头妖兽,小马驹则是踢死了足有十六头之多。妖兽中有熊、有牛、有马、有驴,一大半妖兽被惊退。只不过,山峰另一边的那头妖兽,始终没有现身。当战斗结束后,那束诡异的光亮亦随之消失。 陈天鸿看着身上的几处伤痕,呲嘴笑了笑,毫不在意。他觉得口好渴,直接割开一头驴妖兽的喉咙,喝起血来。喝血的时候,手太阳经中渐有灵力涌入的迹象。而这一神秘的情形,又与修士修炼、吐纳天地灵气不一样了。 喝饱后,坐在灰色妖兽的身上,运转法诀。双臂渐渐产生两道完全对称的光芒,每一个穴位点的光芒更明亮。调息吐纳,将新纳入的灵力一一炼化到手太阳经中。手太阳经中的力量有了明显提升。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他索性不走了,继续坐在这里,吐纳修炼。小马驹独自一旁,悠闲地行走着,似是前来寻山的一般。 天亮后,陈天鸿喝了一头妖兽的血,稍微吐纳炼化后,将所有妖兽悉数捆绑到灰色怪兽身上。然后,艰难地拖着妖兽前行。小马驹前面带路。 他的这段非凡旅途,充满了无数凶险,历经了无数与妖兽的战斗。极大程度的磨炼了他的韧性、耐力,以及对于贪狼九式的进一步领悟。同时,于炼体上之所得,尤其别具洞天。 在缓慢行走的第九天后,灰色怪兽身上已捆绑了三十三头妖兽。每一头妖兽的喉咙是被割开的,血液被吸的干净。同在这一天,陈天鸿竟可用双手举起灰色怪兽的身子了。 如此,赶路便快了很多。 又走了三天三夜,翻过一座山峰后,竟然能看到两根鸿钧柱了。这无疑给陈天鸿增添了活命的信心。所以,他昼夜赶路,向千界塬进发。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七天,陈天鸿才来到玄武曾说过的九阳山脉脚下。 这天清晨,天气晴朗,清风和煦。可陈天鸿越来越纳闷,为何这么好的日子,没有同门出来历练?二十天前,可是有很多人向这边进发的。 尽管有疑问,但这也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此时,他已经能单手托起灰色怪兽赶路。两只手交替托举,赶路的速度再次加快。大约到了午时,终于来到了朝阳峰。到这里,仍然不见任何人。 在短暂犹豫后,没有返回自己的洞府,而是快步下山,朝千界塬走去。一个时辰后,来到千界塬,第一眼便看到身穿白虎袍的人守住了通往千界塬的入口。 有人惊呼道:“地妖兽金螂!” 陈天鸿心中一怔,没敢四处看,心道:应该没说我了。我明明抓住的是一头灰色怪兽。 所以,他的脚步没有停,继续朝千界塬走去。步履沉稳的走过一个个白袍同门,犹如走在冰天雪地里,很是难受。无意中向自己身上看了看,发现早已是衣衫褴褛。破碎的袍衫像是在血液中浸泡了很久。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活脱脱的一个“血人”。这一情形,在亡命之际,在与天争命之际,根本没有引起他的在意。或许,从他饮血开始,血色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毫不为奇了。 走进千界塬,没人阻拦。陈天鸿也没有抬头看,只是默默地走着,径直来到白云堂外,将妖兽稳稳地放在地上。暗自松了一口气,刚一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白衣少女站在眼前。 陈天鸿嘴皮微动,叫出了“师姐”二字,只是连他自己也听不到。 这少女正是他的二师姐“白虎”。 “七师弟!”白虎同样用微弱的声音叫了声,竟是有些哽咽,“无论怎么说,你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姐相信,有些人应该是过分了。” “我只是想卖了妖兽!”陈天鸿听到师姐竟然用这种声音叫自己“师弟”,脑袋中轰隆一声响,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本能的说出来一句不搭调的话。 白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转过身子,朝身边的二人打了个手势,率先御剑离开。在陈天鸿侧眼的一瞬,一袭天地间最洁白的身影,悄悄地映入了眼帘。 稍后,白虎天卫的人马全部撤离。 “重明师弟,恭喜你完成了捕杀金螂的任务。” 陈天鸿听声音很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方证,开口道:“方师兄,我要卖了这些妖兽。一半算成圣符上的贡献值,一半算成天符上的金银,金银各占一半。” 方证微笑道:“好!不过,师弟此次所得,简直是惊为天人。可额外提出一些交易要求来,白云堂尽量满足。” “我想要换几枚疏通经络的仙丹。”回来的路上,陈天鸿一直琢磨着,自己在那个奇怪的血之漏斗的帮助下,开通了手太阳经,那么是不是有了仙丹的帮助,可以开通其他经脉呢。故而,他有如此一说。 不料,另一个温和显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夫正好缺一枚地阶妖丹用来炼丹。我这儿有六枚‘太清涤脉丹’,正好能将金螂兽全部兑换了。不知师侄同意否?” 方证一惊,突又笑道:“弟子拜见师尊!” 陈天鸿一看,说话的老头,五短身材,皮肤幽黑,颧骨高耸,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外凸,唇若涂脂。 方证道:“师弟,此乃白云堂首座,我的师尊,‘燚(yi)屾(shen)真人’。按师门辈分,你应该叫师伯。” “师伯!” 陈天鸿拜入师门,一没人教相关礼仪,二来在最短的时间里连续遭到追杀,如何懂得与这些等大真人交谈,或是其他礼数。只能干巴巴地叫一声。 方证继续说道:“地阶妖兽,浑身是宝,这点不假。不过,师尊肯拿出六枚六品灵丹‘太清涤脉丹’,这价值也是等价了。同时,完成金螂这个等级的任务,获取的贡献值与交易本身是独立的。不知师弟如何打算?” “好!”陈天鸿对灵丹没任何认识,无法与之衡量,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凭感觉,方证是好人,值得相信。 少顷,一双干枯粗糙的手,将一个淡红色的药`**塞在陈天鸿的手里,轻声道:“孩子,你要记住,修仙之路,就是用一切珍贵资源铺路的过程。一个人只有靠自己活下去,才能不断的将那条路铺下去。”说罢,又将一个暗灰色药`**给了陈天鸿。 下一瞬,袍袖微挥,将灰色怪兽带走。方证立即叫人前来,将三十多头妖兽一一清点,并用宗门的特制法器在陈天鸿的圣符与天符上记录了对应贡献值与金银数值。 陈天鸿收起双符,道:“多谢方师兄,及诸位师兄师姐!” 方证微笑道:“历来,对于有特殊贡献的弟子,宗门皆有额外赏赐。” 说时,拿出三样东西,一样是花盆,里面栽着一株三叶小苗,一样是约九寸长的淡黄`色木香,一样是用**装的灵液,介绍道:“花盆所栽乃是‘圣灵草’,可用来聚积天地灵气;这截淡黄`色木香乃是‘青莲香’,这**灵液是‘白云玄露’,在修炼时使用二者,于聚灵、炼气、益神等等方面,会有极大助益。” 陈天鸿不知是该谦让拒绝,还是直接拿,只是开口道:“谢谢方师兄!” 方证将三样灵材交到手,沉声道:“师弟劳累至极,精神紧张至极。请早些回去安歇。为即将举行的‘开元武会’精心准备。” “哦!”陈天鸿十分感激方证,将三样灵材收进小背蒌,“师兄,那我先回去了。”说罢,带着小马驹离开。 在经过丹堂前的人群时,慢慢停了下来,似欲喷火的双眼死死地盯在了一个胖子身上。 第三十二章 秘密 (从这章开始,尝试用多线写了。求支持。) 那怕是单手举着地妖兽金螂出现在千界塬时,陈天鸿都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可当那个熟悉的胖子身影出现在视线时,他竟然缓缓抬起了头,一脸平静的扫视了一遍千界塬。 那一刻,他仿佛是一头初次尝到嗜血滋味的幼狼,第一次昂起了狼首,嗅探着这新奇的世界。 那一刻,他内心纠缠不清的恐惧与无奈、卑微与无知、彷徨与无助,有了些许松动。 那一刻,他真正的体会到,一个人低头活着并不能改变命运,泪水更是一文不值,何不尝试着昂首挺胸,主动去迎接那更猛烈的暴风雨? 出身高贵何妨? 出身卑微又何妨? 常言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真世界里,除了自己尽力去做到“不抛弃,不放弃”,其他皆是虚无缥缈。 平凡的人生,终究不过是追求内心的释然。背负累累,莫不如轰轰烈烈。 此时,千界塬上聚集了很多人,约有近万人。陈天鸿皱了皱眉,不明所以。想到白虎天卫的动静,隐隐觉得可能与自己失踪有关系。可究竟是不是,倒也拿不准了。 最后瞪了一眼丹堂的那个胖子,双拳不由紧握。刹那,清脆的骨节响声,成了千界塬上唯一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是一头幼狼发出的第一声怒嗥,向这个新世界宣布着自己的觉醒。 胖子嘴露笑意,一脸得意,根本没当回事。 陈天鸿深呼吸,视线慢慢移开,继续向前走去。小马驹平静地走在一侧,马蹄声发出“嗒、嗒”的响声,是那样的均匀有节奏。 陈天鸿回到自己的洞府,见洞府前早早站着三人,为首一人正是四师兄玄武。不禁看了看自己窘迫的衣着,尴尬微笑。 玄武半眯着眼睛,开口道:“老七,你知道地妖兽级别,意味着什么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他对这方面的知识,确实知之太少。 神州大陆,禽`兽主要根据身怀血脉不同,分为野兽与妖兽,对应于人族,等同于凡人与修士。修士的修炼境界有九重,妖兽的等阶亦有九等,即一阶至九阶。但是,妖兽在九阶之上,还有荒、洪、地、天四大洪荒裔种纯净血脉等阶。 普遍意义上,血脉异变进阶至七阶以上的妖兽,人族修士统称为“地妖兽”范畴。所以,“地妖兽”与“地阶妖兽”,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修士与妖兽的战力对比,以最高为限,大概是开元境可杀死四阶以内的,神意境可杀死七阶以内的,金丹境可杀死九阶以内的。这其中,绝不能排除人族修士拥有仙家法宝时的优势因素。是故,有意外之事发生,倒也平常。 玄武粗略说完后,深吸一口气,续道:“你杀死的地妖兽金螂,可是八阶妖兽。这事没法解释。因为那怕是你自己拥有能杀死八阶妖兽的秘密法宝,可你自身的修为也难驾驭与掌控了。” 玄武这话,陈天鸿是感同身受。自己视线中出现的“血之漏斗”,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别人。一想到自己被夹在金螂腿上的锯齿间,最后被丢进似“泥浆”的东西中,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所知。至于地妖兽金螂是什么阶妖兽,却也无所谓了。 陈天鸿无言以对,只好默不作声。 玄武示意身旁二人,二人放下许多东西,率先离开。 “老七,进你的洞府再说。” *** 元明峰,封神三十六峰之首,玉清殿所在主峰。 明心亭,位于该峰的山麓东侧,十分幽静,是远观昆仑神山的最佳位置。自圣武真君执掌封神殿后,此亭亦成了掌教临时处置宗门事务的地点之一。 此刻,白虎、朱雀两大爱徒静候一旁,明珠长老一脸怒意,略显不安。圣武掌教始终是平静的遥望着昆仑神山,毫无波澜。 明珠近乎低吼道:“那怕陈天鸿是头蠢猪、是块朽木,也是我明珠亲自将他带进封神殿的。师兄,此事你能作罢,我的书堂也不能作罢。必须得追究到底。” 白虎道:“燚(yi)屾(shen)师伯现身过,亲自带走了地妖兽金螂。他给师弟说的那句话,似乎……” “我的弟子,用得着他这个怪老头操心了?”圣武真君缓缓转身,脸带笑意,朝三人摆了摆手,“既然老七活着回来了,亦亲自捕杀了金螂兽,此事不用再细究。白虎、朱雀,你二人要尽力协助大师兄青龙,将‘开元会武’办好。另外,差人通知老七,他将参加‘开元会武’。” 朱雀十分平淡,似乎发生的事与她完全没关系。白虎有所不同,她对师父的反应非常吃惊。只不过,见圣武摆手示意,只好作罢,与朱雀先行离开。 圣武掌教问道:“师弟,关于贪狼卫后人的事,追查的如何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明珠袍袖一挥,大声道:“都已经追杀到封神殿来了,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还有太清殿的‘断点’老鬼,如此纵容儿子左冷,他是什么意思?真不把我们玉清一脉放在眼里了?” “陈天鸿,他在成为我的弟子之前,自然与我无关。可在成为我的弟子之后,冲着他来,就是冲着我来。”圣武真君淡笑道:“放眼修真界,冲着我来的不管他是谁,我还能怕了不成?如果他们乐意,尽管来好了!” 圣武真君顿了顿,续道:“此事,你不用操心费神,我自有忖度。还是先说说你追查的结果。” “师兄,我觉得你变了。”明珠长老没有继续往下说,微一沉吟后,道:“陈天焱之死,的确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确实冤不得别人。他是用自己的死为掩护,将‘五蕴雷石’转交给了自己的弟弟。 从黑龙冈坍塌及龙门镇上突然或死亡或消失的人来看,此石很大可能是落到了陈天鸿的手里。 陈天安一事,便是有些诡异,令人难以琢磨。不过,从追踪的蛛丝马迹来看,这很大可能是针对陈天鸿而来。令人纳闷的是,陈氏四兄弟,明明是老七陈天鸿资质最差,可隐隐中他才是真正的狼首似的。” “那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圣武道,“那双沉寂了近五千年之久的‘贪狼神锏’,终于找到了第二个主人。现在,我们不知道在‘原始秘境’中,陈天鸿得到了什么样的机缘。但是,从所有追杀他的人或兽的下场来看,他正在逐渐掌控着身上的神秘力量。或者说,他身上的神秘力量逐渐适应了他的肉```身,已经能为他所用。” “你看看,多亏我将他收在门下。我们无形中占据了太多的主动权与主导权。若不然,老七身上究竟能爆发出什么样的破坏力,可就难以预料的多了。”圣武淡淡一笑,“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比起我这小徒儿身上的秘密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所以,没必要费心思。” “原来,师兄看似贸然的收关门弟子,其实是早已谋划在胸的事了。”明珠醒悟道,“可师兄为何不好好栽培,反而放养在了朝阳峰?” “看看我的六大弟子,在我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成长,导致一个个不求上进,照本宣科,墨守成规,这又有什么用?”圣武淡然道,“一个人的成长,若是没有足够的负担与压力,注定是残缺不全的。我的关门弟子,我想换一种方式栽培。” 明珠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续问道:“金螂兽一事与丹堂左冷一事,你真的不追究了?” “不了!” “那左冷与他老`子断点老鬼,可是摆明了支持你的首徒青龙的哦。”明珠看了一眼圣武,“师兄,有些事的发生,的确是太过巧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圣武摆手打断明珠的说话,道:“太清殿有玉麟师兄坐镇,有燚屾与古靖二位师兄辅佐,绝对出不了什么乱子。”说时,顿了顿,问道:“镇龙殿掌教‘锻钰’与灵霄殿掌教‘枯荣’、春秋书院掌教‘半月’三人,是不是还没有出关?” “嗯!”明珠回道,“算起来,三人闭关足足三十三年了。其他二派还好,但灵霄殿实则是乌烟瘴气,乱象纷呈。由此可见,灵霄殿真正的大权,的确还是在太上长老‘玄穹’的手中。” “师弟,传我之令,从即日起,我将闭关三年。宗门事务,交由‘淳罡’、‘玉麟’与你三人共同主持。”圣武说时拿出一个木盒,道:“此乃我修的‘大衍诛仙斩’。若是老七能获得‘九圣会武’的第一名,将此当众赏赐予他。另外,在我闭关期间,劳烦师弟帮我看着点小徒儿。会武之后,他若想回家,便由他去。一切等我出关后再安排,不迟。” 明珠接过木盒,脸上一阵稀奇古怪的变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道:“师兄,你的六大得意弟子,似乎都未能得到你亲自所修神通的真传。这……” “该是给某些心灵脆弱与神经过敏的人,来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圣武淡然一笑,摆手示意明珠长老退下。明珠自然很识趣,微一顿首,驾云离开。 圣武平静的看了一会“明心亭”三个大字,目光重新转移到遥望昆仑神山。轻步走近栏杆,双手轻扶,双目渐有漩涡之力生成,倒映在空气中,隐隐呈现出一对竖瞳。扶在栏杆上的一双手,干枯的外表渐有片片鳞片生成,淡黄`色中透着晶亮。似乎,那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对“鳞足”。 一个人喃喃自语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神山之巅看看!” 第三十三章 涤脉 朝阳峰。 陈天鸿先将玄武带来的东西搬进洞府。玄武从进入洞府开始,一直站在那柄巨剑前,沉默不语。待陈天鸿关上石门后,才微微摇了摇头。 “老七,你可知此剑之来历?” “不知道。只是觉得此剑非常沉重,不知如何才能舞动。” “此剑叫‘开天魔剑’,属‘九天神兵’,来自‘三界秘境’,是宗门第七代的‘金虹’祖师所得。据传,此剑本身蕴藏着‘九天’剑道神通。然而,时至今日,尚无一位宗门传人能够领悟参透。师叔百里醒更是因为此神剑而陨落。”玄武顿了顿,略微叹息道:“师尊将此剑传给关门弟子,用意之深远,真是让人不可琢磨。” 陈天鸿心想:“经历十代传人,拥有天下最聪明的人族修士,尚且不能参悟。我这资质,不还得趁早拉倒。还是专心修炼‘贪狼九式’的好。” 玄武转过身,来回踱步,许久,开口道:“老大拜入师门已有一百二十年,二师姐九十年,三师姐六十年,我三十年,老五、老六、老七刚满三年。至今,尚无一人获得师尊所修神通的传承。这很奇怪了。” 在陈天鸿看来,玄武是在喃喃自语。况且,他说的这些事,陈天鸿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存在。心中认为:大师兄一百多岁,二师姐至少也有一百岁了。可见到的二师姐白虎,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这修仙世界,真的是奇妙。 玄武眨巴着眼睛,问道:“老七,由此,你能想到什么?” 陈天鸿摇了摇头,很坚决,暗自道:这是第三个人这样问我了。可我这笨脑筋,有些事就是想不透呢。 玄武道:“这意味着,在师尊的眼里,尚无一人可继承他的道法传承。简而言之,师尊对自己的弟子不太满意。” “师父给我传授了‘重明经’呢。想必,师兄师姐们定是有更好的道法神通。” “你知道‘重明经’的过去和现在吗?” 陈天鸿继续坚决的摇头。 “这只是一部炼气的普通法诀。”玄武沉吟道,“不过,据宗门典籍记载,此法诀位列修真界的‘十**诀’。而所谓的‘十**诀’,是传说中修成后很厉害,但从来没人能修成过的存在。简而言之,故弄玄虚罢了。” 玄武续道:“‘开天魔剑’、‘重明经’,师尊给关门弟子传下了两个从无人能参悟驾驭的东西。我总感觉,老头子是预示着什么。‘明知不可为,而刻意为之’,老头子是想干什么呢?” 陈天鸿不明所以,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我铁定是不知道了。 玄武突然笑了笑,道:“老毛病,别见笑。”他重新打量了一番陈天鸿,道:“说说金螂兽的事。” “我醒来时,它已经快要死了。” 玄武淡淡一笑,道:“不假思索,说明你已经想好了说词。” 陈天鸿心中一怔,没有回话,暗自道:四师兄真的是厉害,一眼看透我的心思。不过,这事还是不细说的好。因为说多了,我也无法解释了。 玄武道:“毫无疑问,师尊收你为徒,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顿了顿,道:“你在宗门的两次追杀,有三种可能。一是你在宗门有仇家,但这事我追查过,你们陈家与封神殿没有任何瓜葛。二是冲着我来的,毕竟师尊让我带带你。最后一种可能,有人是冲着师尊来的,但这明摆着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玄武没有继续往下分析,只是提醒道:“老七,修真宗派中的纷繁复杂,远不是凡域中的‘柴米油盐’所能比。你自己一定要认真思考、分析、归纳、总结,务必要做到能有多精细就有多精细。这条路,没人能指点你什么,全靠自己积累了。” 说完,玄武终于是轻松了些,指着一口椭圆形大缸,笑道:“这缸是由‘百岁火岩石’打造,可用来洗`澡、泡`澡,若是有调制成的灵液,那就更妙了。现在所盛之水,是玄武湖的‘清水’,只能用来洗`澡。倒也适合你眼下的情形。” “其它是一些衣物与日常用物。其他的东西,在你以后的修炼生涯中,再一点点的增添积累了。譬如,如意**、须弥袋,以及种种可用来修炼的灵材资源。” 说罢,欲转身出门,在经过小马驹时,脚步缓缓停了下来,猛地回头问道:“小马驹是不是与你一起被掳走的?” “嗯!” 玄武站定后,来回打量着一人一马,问道:“在地妖兽出现的前后,小马驹可有什么异常反应?” “不知道。” “嗯?” “我确实不知道。”陈天鸿自知没有说谎,“第一次,它是从洞府外被摔进来的;第二次,跟我一样是直接被夹在锯齿之间的。似乎,没什么异常。只不过,小马驹能活着,我也很纳闷。”心想,它可是一头血魔兽,厉害着呢。 玄武却是醒悟过来,道:“如果说小马驹是一头血魔兽,便能合理解释金螂兽的出现了。”说到此处,他眨巴着眼睛,脸上出现了神秘莫测的笑意,突然一拍手,自语道:“还真是巧了。看来,老头子当真是厉害啊。佩服,佩服。” 玄武笑呵呵地离开洞府,搞的陈天鸿是云里雾里。 不过,他转念一寻思,暗自惊道:“莫非,金螂兽与血魔兽有关?”这只是他顺其自然的一种下意识思考。限于有限的知识积累,他无法想的更多。 在不解与迷茫中,陈天鸿关上石门,脱下衣衫,直接跳进大缸中。起初,水很冰凉,渐渐地,越来越滚烫,越来越舒服,隐隐觉得身上的污秽逐渐被蒸发。此时,连续十多天的疲劳积累,一起爆发。整个人悠悠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三天后。一番梳洗穿戴,终于又变回了人形。再整理一番自己所得灵材,摆放诸般物品,清洗打扫大缸。然后,放眼一看,自己这简陋的洞府,又增添了不少新成员,越来越像个家。 陈天鸿精神抖擞,来到开天魔剑前,正欲伸手去抬时,忽听有人敲门。没有犹豫,立即跑去开门,来的是一位红衣少女。 “三天后,前往千界塬参加‘开元会武’。你被分到了‘阳`柱’的那个会武台。比武开始,若是迟到,视为自动放弃。” 少女匆匆说完,立即离开,生怕多待一秒。 陈天鸿缓缓关上门,重新走到巨剑前,思忖道:我可是一派掌教的闭门弟子啊!至少不能垫底吧!可这三天,我又能提升什么呢? 他没有去拿剑,而是返回到书桌前,拿出一个淡红色的灵丹**,缓缓倒出一枚灵丹。灵丹大小约莫是三粒豆粒大小,无味,赤红如火,表面分布着三道夔纹,像极了火花。此丹是太清涤脉丹,品阶属六品,珍贵无比。 无疑,这是陈天鸿能够最有效提升修为实力的唯一途径。但六品灵丹究竟有着什么样神秘的奇效,他是没有任何概念。 常言道:贫困与无知有效限制了一个人的想象。 如今的陈天鸿,正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内心充满畏惧,懵懵懂懂初入修真世界的普通凡人。 在服下一枚涤脉丹后,盘膝打坐,精神集中。渐渐地,天灵百会处似有灵泉之眼出现,徐徐泛起清灵之水。灵水纯粹精华,如灌顶醍醐,由百会穴缓缓渗入,向四肢百脉流入。 那一刻,身子仿佛处在了春风化雨的美妙境界,全身充满了灵力,且灵力有外溢的趋势。 陈天鸿缓缓催动“降龙诀”、“养龙诀”,依着“兽皮卷”所载经络图,运转经脉中的灵力。因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中,只有手太阳经开通。所以,向全身经脉缓慢扩散的灵力,渐渐向手太阳经聚集。 在这一过程中,陈天鸿内观自照,发现自己拥有了两个境界,一个向外奔腾扩放,一个向内凝聚寂灭。一内一外两个完全相左的境界,却完美的统一在了“兽皮卷”的经络图中。 渐渐地,逆手太阳经中的灵力,越来越绵密纯厚,从听宫穴到少泽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一左一右,左红右绿,遥相呼应,如环无端。 伴随着六品灵丹丹力的持续释放,陈天鸿的手太阳经脉仿佛是两条海棉,无尽容纳着,充盈着。无形中,陈天鸿将贪狼九式中的神通招式,潜移默化地运用,使得经脉中的灵力尽量依着招式循环游走。 有了灵丹的助益,修炼效果增强百倍而不止。至少,陈天鸿的真实感受而言,百会穴生成的灵力泉,似可无限供给自己的修炼,不至于灵力枯竭或微弱,导致修炼中断。从修炼开始,没有丝毫的疲惫感。 只不过,令陈天鸿根本没想到的是,服了六品灵丹后,只要自己想,就可以一直修炼下去。这一神奇的现象,又一次触动着他那有限的认识,让他对修真世界有了一种莫名激动的向往。 依着计时,到了第三天的寅时末,他才收敛心神,结束长达近三天的修炼。 此刻,他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起身走路,有些飘飘然。在洞府来回走动,稍稍适应充满力量的身体后,才唤起伏卧的小马驹,早早出门。 岂料,刚一出门,看见甄不易已经站在门口,一脸的阴晴不定。 第三十四章 会武 甄不易几度欲言,又什么都没说,一脸古怪。最后双手一摊,转身向他自己的洞府方向跑去。 陈天鸿莫名其妙,不知道甄不易是什么意思。只好关上石门,快步下山,朝千界塬方向赶路。当他来到千界塬时,早已人山人海,约莫比那天的人多出两倍而不止。 封神殿,五千年传承,底蕴深厚纯正。仅是内门弟子,有九千之数。庞大的外门体系,人数逾十万。 今日,能来到千界塬的外门弟子,自然是最精英的部分。这些外门弟子,真不见得比内门弟子差多少。 混在这些千万里挑一的人堆中,陈天鸿是那样的平凡与平平无奇。以至于他靠近人群时,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平静又缓慢地向人群靠近。渐渐地,能清晰地听到一个个的谈论声音。 “从各方消息来看,‘元凤凰’夺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啦。说实话,我真的是心疼那些参加会武的同门。” “听说,此次会武的第一场,竟然是掌教真君的两大弟子打头阵。这可真是五千年不遇的事。” “那两个?是‘凤凰’与‘穷奇’吗?” “呵!一个地上跑的,一个天上飞的,同是掌教坐下弟子,啧啧,厉害。” “你们想多啦。这两个,都是天上飞的哦。” “什么?难道是‘凤凰’与‘重明鸟’吗?” “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真因为是青龙师兄主持,又是自家一脉的两人打头阵,人家才说是五千年不遇的事吗。嘿嘿。” 咣~ 正在此时,一声响亮的锣声响起,说话的人悄然安静下来。 稍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宣道:“请参加会武的弟子,迅速向对应的会武台聚拢。三刻后,会武正式开始。” 已经听到风言风语的陈天鸿,忐忑不安。其实,他根本对师姐“凤凰”一无所知,甚至不认识。但第一场就与素未谋面的师姐比武,结果已经不用想了。如此想,反而释然不少。 陈天鸿提了提神,看了一眼安静的小马驹,稍稍加快步伐向人群走去。这回,他没有低头,尽管步伐有些凌乱,但他依然强自镇定,昂首前行。 走进人潮时,一道道犀利与灼热的目光看了过来。这让他的步伐更加凌乱。试想,一个人行走在人潮人海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周围,继续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掌教真君的闭门弟子吗?怎么连个作`陪的人都没有?这还像话?” “瞎说!人家明明有作`陪的,要你瞎操心了?” “是什么让你凌乱了脚步?是什么让你独自去面对悲剧的人生?……” “简直骚的不像话!” 陈天鸿听的清楚,看的明白。所遇的同门,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倒霉蛋。他们的眼中,自己这个堂堂掌教的弟子,真的是白瞎了。 可这事,管陈天鸿什么事? 在众目睽睽下,陈天鸿终于来到了会武台下。他才发现,越靠近台下的人,看自己的目光越鄙夷与憎恶。甚至带有浓浓的嘲讽与恶意。 陈天鸿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一脸懵懂,愈发紧张。 咣~ 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紧接着,一人大声宣道:“会武开始!” 随之,全场掌声雷动,山呼海啸。于万众瞩目中,一只“凤凰”从天而降,翩翩起舞,于漫天倩影中,缓缓落到了会武台上。 那是一位年方十八的少女,凤冠霞帔,国色天香,简直是误落凡尘的凤凰,方可化身而成。 陈天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避免自己被窒息眩晕过去。待心境稍稍镇定后,顺着台梯攀爬。刹那,台下响起了无数的嘘声。 有人甚至大吼道:“滚下来吧,你个乡下佬,装什么大尾巴狼。” 陈天鸿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向下看去,一个熟悉的胖子出现在视线里。无疑,刚才说这话的人,正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胖子。心道:这胖子与我有什么仇呢?怎么一直与我作对? 须臾,继续攀梯。好不容易登上会武台,未站稳时,一道劲风袭面,差点将他扫落会武台。下一刻,那只凤凰重新翩翩起舞,袍袖舞动,好似凤凰之羽抖动,威力四射。 也就在那一刻,陈天鸿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波澜起伏。在他的眼里,这只翩翩起舞的凤凰,不是什么凤凰鸟,隐隐中更像是一条四足蛇。尤其是她的舞姿,简直与梦境中四足蛇舞动的姿势毫无二致。 然而,元凤凰直接发起攻击,根本没给陈天鸿任何思考的余地。按理,二人同门同脉,不应如此绝情。虽说二人相争,总有一人会输,也没必要如此急不可耐。最起码,有个礼节性的互问,方显合理。 陈天鸿虽然无依无靠,道行低微,见识浅薄,但对这一情形还是能判断出―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同门,而是看成了一个碍眼的存在。 他忖道:既然如此,谁怕谁了? 一时,陈天鸿像是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眼见当元凤凰欺身近前时,陈天鸿双足猛蹬地面,伏身向前一跃。 那一瞬,他像极了一头扑跃而出的狼。这一跃,正好避过了元凤凰的袭击。 说时迟,那时快。在二人相让过的刹那,陈天鸿的左腿猛地向天空一摆,竟是稳准地踢向元凤凰的小腹。那看似平平淡淡地摆腿,突显的是精妙无比,神奇无限。 近乎同一瞬,原本是向前扑跃的陈天鸿,凌空回旋,右拳犹如灵活无比的狼爪,朝元凤凰的后背打去。 那一刹,陈天鸿的左腿与右拳左右呼应,不但化解了元凤凰霸道无比的漫天一击,而且形成了无死角的夹击。仿佛一只凶恶的狼,轻松的捕杀一只小鸟。 糟糕的是,陈天鸿施展出这一招式后,经脉中的力量骤增,突然失去了控制。只能任凭腿踢出、拳打出,以最凌厉的攻击之势,打在元凤凰的后背与小腹。致使绝地反击,看上去很是机械。 似乎,只有熟练到无以复加,且拥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方可一气呵成。而这恰恰是陈天鸿唯一拥有的了。 “啊~” 元凤凰怒吼一声,凌空飞起时,“哇哇”喷出三口鲜血。 此刻,台上台下的人,眼珠快要掉落了。那知,陈天鸿在收回攻击之势,左掌如灵蛇出洞,凌空轻拂,竟是奇准地打在元凤凰的右肋下。 这一式,像极了狼捕食的最后一击,是那样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猎物根本无处可逃。 喀,喀,喀! 数声肋骨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下一瞬,陈天鸿右腿微蹬,好似狼之侧跃,避开丈余。在看向重重摔在台上的元凤凰时,好似一头嗜血的幼狼,看着第一次捕获的猎物一般。 陈天鸿不禁摇头说道:“你不应该是一只鸟儿才对。”忽又低头深思,自语道:“奇怪,应该稳赢,怎么会输?”他这话,只有自己才懂。 此时,天空飞来三人,立即将元凤凰救起,带走。其中一人,十分凶狠地瞪了陈天鸿一眼。 这一役,不只是台下的同门不知所措,连陈天鸿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木讷,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缓缓朝台梯走去。 忽听台下一人喊道:“等等,尚未宣布输赢!” 陈天鸿猛然惊醒,停下脚步,朝台下看去,发现所有人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无言可说。似是仍未从噩梦中醒过来。而刚才提醒自己的,应该是一位看上去呆里呆气的青年人。 须臾,台上有人宣道:“第一轮第一局,重明胜,晋级第二轮!” 少顷,一位中年人走近身前,道:“师弟,第二轮将于三天后辰时开启,仍然是这个会武台。”来人稍顿后,略显犹豫地说道:“同门比武,点到为止。请师弟莫要继续痛下杀手。” 陈天鸿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台阶,领着小马驹离去。他心中琢磨着,要尽快返回洞府,重新思索这一役。此回经过人潮时,众人投来的目光,有了极明显的变化。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一点不重要。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莫过于搞清楚今日之所见。因为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四足黄蛇的舞姿,竟会出现在今日的会武台上?为什么是元家人? 在他所知的范围内,元家与陈家,可是毫不相关。 陈天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洞府时,见玄武早早等候。 玄武开门见山,道:“老七,干的不错,要是在下点狠手,才够味。” 陈天鸿听着此话,像是在刻意讥讽自己。可看师兄的表情,又是十分认真。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道此次主持会武的人,是谁吗?” “青龙!” “嗯。虽然你只是听人说,却也没错。所以,你要想想,自宗门开宗立派会武以来,从没有过一师之徒相遇的情形,为何让你遇上了。再联系到你遭遇的两次追杀,是不是可以想的更多。” 玄武把话说到这份上,等于是点明了。足见他那张平静的表情下,早已埋藏着一颗报复的心。毕竟,陈天鸿的遭遇,等同于是在他的头上泼了一盆马尿。这感觉注定不好受。 “下一场,你将对战老六‘穷奇’。切记,一定要全力以赴。只要不出人命,可随意发挥,不必拘束与客气。” “第一轮会武,要在两天后才结束。” “但是,结果早已注定。人家早已部署好双重保险,全力阻击你。也是刻意给我‘好看’。现在,师父闭了三年死关,我们这一脉由明珠师叔代执掌。三年后,再重的伤,早已痊愈了。” 玄武依旧笑出了熟悉的神秘兮兮感,拂袖而去。 陈天鸿摇了摇头,立即钻进洞府,拿出那张纸,认真琢磨起来。良久,在陈家旁边注上“贪狼”二字,在元家旁边注上“四足黄蛇”四字。 他显得万分不解。很显然,这是两个从来没有过任何联系的家族。 陈天鸿觉得脑筋不够用,便将无数疑问有条有理的记录在另一张纸上。以供随时思考用。无疑,从天律卫到封神殿,到元家,这其中的事情之复杂,完全不是他所能驾驭的了。 一个人独自冥想了许久,缓缓拿出一卷竹简,正是“重明经”,不禁开口自语道:“蛇非蛇,凤非凤,狼非狼,鸟非鸟。真是神奇与玄幻!” 停顿许久,漠然道:“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一怪异之事。眼下之事,仍需以会武为重。” 精神集中后,顿觉经脉中的力量持续蓄势,欲择机爆发。若不及时疏散,经脉终有不支时。 是故,陈天鸿来到开天魔剑前,缓缓伸出了双手。 第三十五章 表态 千界塬。 浮云殿,白云堂所在的正殿。 以燚屾真人为首的八位长老,聚于一堂。 “十八代掌教大位的争夺,太清与上清二脉明显已经退出,玉清一脉亦唯有圣武的徒弟最有希望。淳罡师兄执掌的上清一脉,暂无支持意向。然而,本脉的丹堂,早早地一心一意支持青龙。百草堂的行动虽稍晚些,但也选择了默默支持玄武。”燚屾真人沉声道:“七位师弟,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们白云堂,人单力孤,一直以来是九大堂中最弱的一堂。若有不慎,恐会影响白云堂一脉的传承。莫非,燚屾师兄已有了打算?” 说话之人,坐在右边,头戴淡绿色仙冠,面容清癯,三缕清须,身形瘦小。此人修真道号“华晖”,是白云堂中地位仅次于燚屾真人的长老。亦是白云堂中拥有“真人”称号的两大长老之一。 “我决定,白云堂公开支持圣武的关门弟子‘重明’。”燚屾真人为人耿直,脾气古怪,说话时竟然是莞尔一笑,道:“我与重明这小子有缘。总感觉,他是将来最有可能成事的一个。” “圣武师兄的小徒儿,古怪诡异的很。首座师兄若要公开支持此子,我只好暂时离开白云堂,当一散修好了。” 说话之人,方脸细嘴,浓眉如墨,豹眼鹰鼻,膀阔腰圆,声音如洪钟。此人道号“毅然”,丹道平平,但在道法神通的造诣上,是白云堂八大长老之首。 燚屾真人冷眼直视,冷冷一笑,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要滚,就快点,别在这里给老子碍眼生事。” 毅然长老脖子一拧,一脸平静,不走,不说话,不生气。 “青龙与元家拉拢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不是我还活着,坐镇白云堂,你怕是早把这点基业送出去了吧。”燚屾真人不依不饶,“若不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赶下白云峰了。还能由你大放厥词。” 原来,燚屾真人与毅然长老是同门师兄弟。巧的是,他俩的师尊“黄明”,是封神殿硕果仅存的七大太上长老之一。 “有话好好说吗!”一位身材普通,面相普通的长老开口道:“既然师兄做了决定,那把理由说给大家听听,也是应该的。” “我猜猜看!”另一位长老淡淡一笑,接话道:“师兄的依据,无外乎三点。一是掌教师兄对闭门弟子的栽培方式,完全有别于另六人;二是重明师侄身上存在着很多秘密,担负着‘贪狼卫’的使命,无论如何,‘贪狼卫’的消失与‘陈家’的没落,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三是重明师侄的资质天赋虽弱,但的确有不凡的修真机缘。” “其实,事情已经没有那么复杂了。”华晖真人沉吟道,“重明师侄之所以能重创元凤凰,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太清涤脉丹’。所以,从师兄拿出此灵丹的那刻起,已经是表明了态度。加之会武开始的‘惊天’一役,我们还能脱身吗?” “华晖师兄所言甚是。”一位胖老头说道,“当时,我在场。我有两个感觉,一是重明完全知道凤凰的道法破绽,二是当重明施展‘贪狼杀’时,陆续失去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刚会走的幼狼,身上充盈着无尽力量,却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以致于更多的时候是被力量驱动。” “能修成‘贪狼九式’者,唯陈家老祖一人。莫非,历经三十三代后,此神通将重现神州大陆?”一位雍容俊美的长老开口道,“‘贪狼现,天路开’,这句古老的谶语,怕不是空穴来风。” 说话之人呵呵一笑,道:“以老夫之见,可以赌一把。但要不要全部押上,燚屾师兄还是要多慎重。最好,与玉麟师兄通个气?” “这老东西,有多久没从他的丹房出来过了?那炉‘九转真龙丹’,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无法出炉。如今,太清一脉的事务暂由萬科老儿代理。”燚屾真人一拍桌子,道:“问个屁,全部押上。宏邈,你差人送些灵丹过去。” 宏邈长老,身材普通,面向普通,于丹道上有着非凡造诣,为人极谨慎,道:“师兄,以愚弟之见,可否等‘九圣会武’后,再公开?到那时,结果更显明朗!” “就你知道耍滑头?”燚屾真人道,“若是看出迹象、有了结果再出手,那是庸人干的事。老夫绝不与偷奸耍滑之流同流合污。” 燚屾真人缓缓站起身,肃然道:“白云堂由我执掌,此事亦由我独断,自然由我一力承担。我不期望诸位与我齐心,仅希望不要成为阻碍。若是有人想退出,请自便。” 大殿上突然静默下来。 良久,华晖真人率先起身离去。 稍后,另六外长老一一离去。 大殿上只留下了燚屾真人,他缓缓抬头,仰望大殿之顶,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 *** 朝阳峰。 陈天鸿汗水涔涔,浑身哆嗦。背上的开天魔剑,剑身上流淌着汗珠,流不过尺许,便会干涸。只留下一道汗渍痕迹。 过去的两个时辰,他只迈出了十步。经脉中的力量不但没有化解释放,反而被剑气压制、聚集,隐隐中竟似在净化洗练。 他不敢放手,亦无法运转法诀,导引力量。 他不能前进,亦无法后退,越来越觉得剑沉了。 不久前,能将如小山的金螂兽单手举起。如今,却奈何不了这柄巨剑。 陈天鸿真的是有苦难言。 此时,小马驹悠闲地走过来,嗅了嗅巨剑。霎那间,双眼中显现出一对竖瞳。随之,周身黑气顿盛,迅速弥漫裹绕在巨剑剑身。小马驹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条青蟒,缠绕在巨剑上。 陈天鸿惊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不管不顾的抖落巨剑。那知,一股无形力量,将自己与巨剑紧紧绑在一起。一条赤红的蛇芯不停在耳边吐露,似在催促。 渐渐地,陈天鸿平静了下来。此刻,他才意识到,天灯大师口中的血魔兽,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心想:小马驹跟在身边,就像是一条蛇跟在身边,而他这一生最怕的恰恰是蛇。时也,命也。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他在深吸一口气后,迈步向前。身子剧烈摇晃后,还是慢慢稳住。然后,迈出下一步。 陈天鸿一步步地走了下去,来回在洞府。身体经脉中的力量,犹如春风细雨,缓慢渗入肉`身。那早已洗尽铅华的肉`身,仿佛经历着无数遍的锤炼锻铸,越来越坚韧,越来越凝聚开天伟力。 埋头足足走了三个时辰。当抬头时,发现小马驹站在书桌旁,无精打采,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陈天鸿只好轻松的放下巨剑,重新立到墙角。再将小马驹抱到一边。他发现,小马驹的身上滚烫异常,好似体内有烈火再燃烧。好在,呼吸均匀,一切正常。 陈天鸿站起身,活动了一会筋骨,便跳进火岩缸,享受美妙时刻。 计算着时辰,约莫到了子时,穿戴整齐,盘膝打坐,服下一枚“涤脉丹”,认真修炼起来。因为先前的“涤脉丹”之力,已经完全炼化吸纳。而陈天鸿自认为找到了法门,所以,服用的无忧无虑。 他没怎么去想接下来的会武,反正打定注意,全力以赴即可。 悠悠光阴,点滴消失。 一个时辰后,陈天鸿收起心神,结束子时的修炼。起身来到开天魔剑前,仰首仔细端详。徐徐间,一束细微的白光从额头发出,照在了剑柄上。随之,剑柄上出现了一个人形虚影。 虚影盘膝打坐,头微颔,背微弓,双手凌空虚画。每隔八十一息,变换一个方位。每换到一个方位,总会重新开始凌空虚画的手势。 陈天鸿静静地观剑。确定此虚影总共变换八个方位,每一个方位上重复着同样的手势,而同样的手势在同一位置上会重复八次。虚影很平静,手势不复杂。可看的久了,陈天鸿顿觉胸闷气郁,血脉贲张。 潜意识中,双手平举胸前,模仿着虚影的手势比划起来。奇妙的是,随着这种比划的持续,身体越来越舒服。 陈天鸿索性坐在地上,依着脑海的记忆,不停变换方位,不停重复同样的手势。他对修真一道的认识,仍然太过有限,天生悟性又不高,只能如此机械的重复。 是啊,他在骨冢中练熟“贪狼九式”,在拉屎中参悟“养龙诀”、“降龙诀”、“兽皮卷”,在给小马驹疗伤中过程中参悟佛宗“易筋经”,都不是靠聪明才智。在没有机缘之下,对师传的“重明经”、“神龙诀”,根本不知从何处开始修炼。 在观剑中虚影,模仿修炼时,亦只是依葫芦画瓢。要想把早已背熟的法诀融入,实在是太难了。好在,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识,不去强求什么罢了。 一切顺其自然,自然是最好的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陈天鸿再次服下一枚涤脉丹。止此,他已经服了三枚。于是,他把剩下的三枚妥善放好。因为他要带回家,给五哥、六哥、八弟治病用。 六品灵丹,丹力可通地仙。 然而,在陈天鸿观剑修炼后,对丹力的要求逐渐增强。所以,第三枚的灵丹之力,仅仅用了三个时辰,已经完全化解。 全身充斥着无尽磅礴的力量。陈天鸿觉得只要自己轻轻挥出一拳,似能将凝聚的空气挤开一个空间。心想:若是能将这样的力量收放自如,大概也能驱物了吧。 想到此,快速将双锏、白杖与巨剑并排放一起。重新盘膝打坐,意念归一。模仿剑中虚影,比划手势,先指向双锏,纹丝未动。 随后,指向白杖。岂料,白杖上的九星紫珠微光闪现,竟是微微动了。 陈天鸿高兴的跳起来,一脸惊喜,一脸意外。一个人来回快速踱步,嘴中念念有词:“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石门被人敲响。 陈天鸿怔了怔,粗略收拾后,走去开门,来人竟然是方证。 方证笑道:“师弟一天不出门,勤于修炼,真是让愚兄汗颜。”说时,递过一个淡蓝色的戒指,道:“师弟,此乃须弥戒,属中阶宝器,空间长宽高约有百丈。里面有一些灵丹灵材。师弟尽管使用,不要省了。” 方证知道陈天鸿不知道此宝器的使用之法,说道:“师弟使用时,只需要用意念将灵力注入入口,即可一窥内里乾坤。”说时,先行示范。 陈天鸿看的真切,从那个入口看去,里面的空间像是一个大圆顶形的窑洞,被一道道微微波动的纹路分隔成很多小空间。在最靠外的一个格子空间里,放着七个丹**,五样灵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口问道:“方师兄,这得多少钱啊?” 方证道:“包括这个戒指,皆是白云堂送给你的。师弟以后若缺什么修炼资源,可去白云堂找我。” “哦!”陈天鸿接过戒指,不知说什么好,但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方证淡淡一笑,道:“我先走了!” 陈天鸿看着戒指,独自站在门口愣神。 不多时,另一个身影慢慢靠近洞府,悠悠地说道:“白云堂都表态了,我还犹豫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决胜 “表态?” 陈天鸿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甄不易。甄不易只呲嘴微笑。 “丹堂支持青龙,百草堂支持玄武。”甄不易笑道,“明白了吗?” “白云堂支持我?” “可不?要不然,人家能平白无故的送你一个中阶如意宝器,以及那么多灵丹灵材?” “怪不得丹堂的人那么对我!” 陈天鸿自然明白过来了,只是他不理解白云堂为什么选择支持自己。而这事也没法问人。 “经过我仔细的观察,你确实是知道的太少了。不过,不要紧,眼下最紧要的是‘会武’一事。”甄不易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听到风声,此次会武的其他人,已经集体退出。只剩下你与穷奇二人。所以,你俩的会武,将会是最终决胜局。我估摸着,你最多只有一晚的准备时间。所以,能用多少灵丹,能提升多少修为,都得尽量。” “为什么会这样子?” 甄不易神秘一笑,神秘感实足,低声道:“你想想三大丹堂支持的人,再想想你师尊是什么人,应该多少能明白些。若是真想不通,以后有的是时间,自然会明白。” 说罢,赶紧小跑步离去。 陈天鸿左顾右盼,喃喃自语道:“师父是一派掌教……这……我算什么……绝对不可能……”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少女重新出现在眼前,哼了声,道:“明天午时,是第一名争夺,会武台不变。” 在陈天鸿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离开。陈天鸿只好重重关上石门,回到书桌旁。站立良久,将须弥戒放在桌上,倒头大睡。 因为在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以说,他的存在,就是对一些人的威胁。 这不是陈天鸿突然变聪明了,而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家的事。正是因为四哥的存在,才发生了父亲送`儿`弃`儿的事。这个道理无疑是相通的。 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到封神殿这个传承五千年之久的庞然大物中,其形势情形之复杂与诡谲,已不是陈天鸿能想象的了。所以,他索性不去想,而是让自己处于空明休息的状态。 一觉睡醒,顿觉沉闷。径自走出洞府,但见满天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山林寂寂,清风淡拂。陈天鸿缓缓平举双手,接住皎洁的月光,感受日月星辰之力。 时辰大约是在丑末寅初。天地万物最为寂静之时。 他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朝霞初露,才收回双手。眼神淡然,双拳微握。今日一战,有没有机会取胜,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封神殿修炼生涯,该在什么样的形势中度过。 世间,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事。 陈天鸿不禁怅然。随后,返回洞府,收拾整齐,把自己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便早早出门。就这短暂的时间,甄不易已站在门外。 “你昨夜一夜没睡。刚才没有唉声叹气,说明你已经想通了。这很好。至少证明我没看错人。” “你一直在盯着我的洞府?” “唉,我这一生,可是托付给你了。我能不上心么?” “什么?” “别误会!”甄不易笑道,“以后,我将是你的左膀右臂。咱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甄不易摆了摆手,道:“走着说。” 陈天鸿关好门,一脸懵懂,与甄不易并肩下山。 “你知道丹堂打你的那个胖子,是什么人不?想来你也不知道!”甄不易道,“他叫左冷,修炼资质平庸。若不是有个厉害的长老爹,根本不可能突破至神意境。而他的那个厉害爹呢,叫‘断点’,是丹堂的执事长老之一,很有威望。所以,他儿子欺负掌教的亲传弟子,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他真敢出手打你,表面看是仗势欺人,实际是因为丹堂支持青龙。所以,这里面的纠葛,得你自己亲自解决、消化。”甄不易续道,“如今,有白云堂公开支持你,将你带进山门的明珠长老暂代理执掌玉清一脉的事务。无疑,这是对你最有利的空间与时间。所以,在这难得的机会中,你要无限变强自己,一举奠定竞争地位。否则,永世不得翻身,且随时有性命之攸。” 甄不易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先说这么多。以后,我有的是时间给你梳理这些。总之,只要有实力了,一切都好说。” “如此说来,今日一战,只能赢,不能输。”陈天鸿听明白了吗?能不明白么!要是他早些明白,其实是早就火烧眉毛的形势了。 甄不易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赶路,越走越快。小马驹安静地跟着,它有时安静的不像一匹马。 *** 千界塬。 距午时尚有一个时辰,早已是人山人海。此次人数之多,比前天又多出万余人而不止。 当陈天鸿与甄不易出现时,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快速让开一条通道,一张张疑惑的脸,一双双神秘兮兮的眼神,不停地在二人身上徘徊。 来到会武台下,陈天鸿早早取出双锏。 正在此时,一道寒冰气息袭来,周围人的不禁纷纷后退。甄不易低吼几声,不得不退开在寒冰范围外。陈天鸿觉得有些冷,但还能扛得住。 须臾,一位美少年站在面前。 少年年约十八岁,清新俊逸,器宇轩昂,身材清瘦,背负一柄长剑。他的方圆丈余,隐隐有霜花飘浮。他就是圣武真君的六弟子,五百年一遇的修真奇才——“穷奇”。所修神通乃是“风雪经”。 “谢谢你对师姐痛下杀手,让我有了一个参照。” “别人不把我当师弟看,我又何必把别人当师长看?上了台,我只会全力以赴!” 陈天鸿这话,不太符合他一贯的表现。内在原因,是他想通了很多。这无关智商,只关生存问题。这话,是对自己的负责,更是对白云堂的负责。要彻底想通这一点,倒也不难了。 无论如何,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已经被推在了前面。在粉身碎骨前,想退都不易。这点,又是从他四哥陈天焱之死联想通的。 “不知道你的‘重明经’修的如何,我真的很想见识见识‘十**诀’的威力。” 陈天鸿不知道穷奇修的是什么神通,微一思忖,道:“希望能有机会试试!”他心想:明明大家都知道重明经从无人修成,穷奇还这么问,那不是砢碜人么?那我也信口胡说,又有何妨?反正,大家都见识不到! “‘贪狼九式’,也不错!” “只怕也难有机会!” “哦?这么自信?” “你没发现周围的冰息开始融化了?我觉得越来越暖和!可见,你修的神通,可能与‘凤凰鸟’差不多吧。” 陈天鸿自然也不知道师姐凤凰修的是什么神通,只好信口胡说。不过,无形中,穷奇带来的寒冰息流确实逐渐融化了。穷奇身上的威势,有了极明显的削弱。 其实,对于开元境修士,就能修到凝聚寒冰息流这一情形,陈天鸿是没有任何概念的。通常,能修冰系神通的人本身偏少,而要正常凝聚寒冰息流,至少得神意境方可。由此可见,穷奇的修道资质与天赋,当然是名不虚传。 穷奇微微皱眉,须臾,道:“果不愧为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果然有过人之处。佩服!” “我可没有师尊赏赐的仙剑法宝吓唬人,有的只是祖传神锏罢了。”这回儿,陈天鸿渐渐发现,那种寒冰息流主要是来自穷奇背上的那柄剑。 此剑名为“穷奇”,实为冰魄所铸之剑,通体澄清如玄冰。是圣武真君早年历练时,采北域流沙之畔的龙息玄冰炼制而成。 不巧的是,陈天鸿这话正好瞄准了对方的痛点。圣武真君早年历练时,亲自炼制了六柄仙剑,依着封神殿六大天卫,分别命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凤凰”、“穷奇”。从收徒开始,以剑名为弟子名,以对应命名的剑赐予弟子。 据传说,此六柄仙剑在炼制时,皆融入了些许天外陨石。六剑之威力若发挥到极致,不亚于九天神兵。 亦有传说,此六柄剑是圣武真君以一柄九天神兵为代价,重新炼制所得。其威力自然不弱于神兵本身。 “请多珍重!待会,台上见!” “自好为之!” 陈天鸿词汇有限,觉得“好自为之”一词不太好,稍稍改了下。结果,惹的周围人笑出声来。环顾四视,安抚了一下小马驹。心中默念“重明经”与“神龙诀”,越念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同是一师,待遇差别这么大。 时间过的很快。 随着一声锣音响起。陈天鸿抖擞精神,朝台梯攀爬。穷奇早会御剑飞行,早早站在台上等候。 二人站定后,穷奇微一拱手抱拳,神态从容。陈天鸿不为所动,双手握紧贪狼神锏。 须臾,穷奇右手执仙剑,左手捏诀,周围迅速凝结出冰墙,将整个人包围的严严实实。渐渐地,整个人成了冰柱。 陈天鸿看的懵圈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神通,怎么个打法。可很快,他就看见冰柱缓缓升空,约到三丈距时,微微一倾斜,对准了自己。 电光火石间,冰柱向自己冲了过来。 陈天鸿在本能驱动下,双锏交在左手,右掌探出,看似平淡无奇的朝冰柱拍去。他那一拍,真的是看着轻轻松松、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花架子。甚至可以说,他那一拍,更像是去接。 可谁能想到,冰柱与肉掌一相遇,冰柱顿时化为冰晶粒,布满会武台。穷奇更是发出妖兽似的怒吼,摔出十余丈开外不说,更是连连喷血。 陈天鸿大惊,左手一松,双锏掉落,双手不禁轻轻捂住了双眼。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多亏有宗门长老守护,立即有人近前,服下两粒四品灵丹后,才止住了喷血。穷奇被迅速带离会武台。 稍后,一人宣道:“第五百一十二次‘开元会武’,玉清殿重明获胜。” 陈天鸿心怦怦只跳,忽听有人走近前,才赶紧放下双手,捡起双锏。来人仍然是那位中年人。中年人将一个大木盒递过来。 “重明师弟,恭喜你荣获此次会武第一。这是宗门的赏赐。”稍顿后,道:“你将额外获得圣符贡献值一千点。请将圣符给我。” 陈天鸿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将圣符交给中年人。 中年人依规操作后,摇头离去,自语道:“此次会武,怎么会是这个过程与结果?” 陈天鸿嘴皮微动,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 下得台后,突听有人大声道:“让一让!” 原来是甄不易。此刻,他比陈天鸿看上去还神气。 “重明师兄,请!” 陈天鸿朝小马驹摆了摆手,朝众人让开的通道走去。甄不易与之并肩而行,趾高气扬。 突然,人群中蹿出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飞脚踢向甄不易。岂料,甄不易异常机灵,早早闪身躲开,并顺势一拳把来人打翻在地,双眼怒睁,怒吼道: “这那个狗主子不看好自己的小狗狗,跑出来丢人现眼。” 一个悠悠地声音应道:“甄不易,你是不是太狂妄了!” 第三十七章 杀人 左冷,这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陈天鸿不由头微仰,横眉冷对。这让左冷有些意外,但没大碍。 “甄不易,你觉得你当了别人的狗,很了不起了,是吗?” “你不也是?” 周围的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个个屏住呼吸。 因为答话的人是陈天鸿。 左冷冷冷一笑,道:“怎么突然就硬了呢?” “大概是我爹死的早的缘故吧!” 陈天鸿心想,我要是不找回这个面子,以后只会更难过。所以,这话不是他的风格,他却必须得说。至于究竟该如何组词造句,反而不是重要的了。 因为事情明摆着,认怂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将手脚放开,去闯闯。 左冷脸色阴晴不定,明显是有所顾忌,缓缓道:“这么说,你是故意挑事咯?我可是冲着甄不易来的!” “有本事,你冲我来?” 陈天鸿的突然转变,让左冷猝不及防。在左冷看来,究竟是有人指使下的强硬,还是急于找回面子促使,有些难以分辨了。毕竟,他对封神殿势力之间盘根错节、极其复杂情形的了解,远非陈天鸿可比。 短短时日,陈天鸿已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掌教师尊。 所以,这一局面,反而让左冷骑虎难下。 正在此时,白虎率白虎卫到来。白虎卫本是负责维护日常秩序。 左冷忙笑脸上前,恭声道:“拜见白虎师姐!” 白虎平声道:“你们要是没事,尽早散去。莫要聚众闹事。” “是!”左冷微一挥手,带人离去。 陈天鸿走近几步,道:“二师姐!” “嗯!表现不错,没给师父继续丢脸!”白虎道,“三个月后是‘九圣会武’。你要准备的更加充分些,才行!” “是!” “早些回去休息!” 陈天鸿应了声,带着小马驹与甄不易,快速离去。此刻,众同门看他的眼神,再一次发生了大转变。 二人来到山道,甄不易长吁一口气,道:“左冷可是神意境的修为,你当真不怕?” “你怕了?” “有点!”甄不易认真的说道,“你今天这么一闹,虽然略占上风,但也将与左冷的矛盾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你我都得十二万分的小心,才好。否则,不测之事会随时发生。” 甄不易沉吟一会,道:“无疑,你今天做的很棒。可在‘九圣会武’前这段时间,最好别去历练,好好待在洞府修炼。” 陈天鸿点了点头,二人没有继续说话。快速返回各自的洞府。 陈天鸿细细整理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列出一个清单,将修炼课业、读书识字、辨别灵材三件事,列为头等大事,将一天中最佳的时段分配在三件事上。其它时间,由其它小事打发。细细安排下来,发现一天休息的时间,勉强是两个时辰。这还是不排除有其它事打扰的情况。 至此,他对修真一途的艰辛,有了新一重境界的认识。 当天晚上,亥时刚过。安静伏卧的小马驹突然低声嘶鸣,猛地站起来,紧张的向洞门看去。须臾,慢慢地走到门口,前蹄轻轻抠石门。 陈天鸿不明白,只好走近前,低声道:“门外有人?” 小马驹嘶鸣一声,似是回应。 陈天鸿立即想到了左冷,随之将双锏与白杖握在手里,心想:别人找上门来了,难道真能躲着? 再细看小马驹,发现它还是很平静,又忖道:莫非是小马驹想出去散散心? 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石门,顿有清风吹拂,凉意满满。小马驹率先走出洞府,嗒嗒地小跑起来。陈天鸿立即关上门,跟了上去。 小马驹走的是一条向北的小道,约莫三十丈外,便是一处乱石丛。小马驹跑到这里,不再跑了。 陈天鸿走到这里,很快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握双锏的手心不由渗出汗水。定了定神,仔细寻找,发现有一堆刚刚垒起来的石头。稍稍走近一嗅,血腥味更浓。 轻声惊道:“甄不易!” 此时,他顾不得许多,立即拨开石头,一个昏死过去的人随即出现在眼前。而这个人并不是甄不易,而是前天提醒自己的那个青年。他的手腕被人割开,鲜血已经流了很多。脸色苍白如纸,生命迹象正在加速消失。 陈天鸿刚抱起青年人,转身欲回洞府时,发现一道黑影站在石丛中。不过,这个人他认识,正是明珠长老。 “你的警觉性很高,这很好。”明珠淡然道,“那个赤色**中装的是凝血丹,你若想救他,立即给他服下一枚。否则,当你抱回洞府时,已经来不及了。” 陈天鸿依话照办,迅速取出须弥戒中的一个红**,倒出一枚如血的灵丹,捏开青年人僵硬的嘴,将灵丹服下。灵丹入口即化,丹药之力散开,青年人的脸色渐有血色。 可当陈天鸿站起身,看向明珠长老时,早已没有了人影。 陈天鸿一头雾水,只好将青年人抱回自己的洞府,替他简单包扎了手腕的伤口。短暂的时间里,青年人渐渐有了正常的呼吸。 陈天鸿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即走出洞府,朝甄不易经常走去的方向跑去。绕过山梁,一个洞府豁然出现在眼前。不过,是不是甄不易的,却让陈天鸿犯了难。 此刻,他顾不得许多,走上前重重敲门。可是,过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回应。心底顿是凉了一截。不禁连续急促的敲门十余下,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陈天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注视着眼前的石门,脑海中胡思乱想。 那一夜,他静静地坐在石门前,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甄不易的洞府。 翌日,朝霞升起,大地蒸腾。 陈天鸿缓缓站起身,就在此时,石门慢慢打开,一双精明的眼睛向外看来。陈天鸿突然笑出声来。 甄不易赶紧打开石门,惊讶的问道:“昨晚,是你敲我的门?” 陈天鸿道:“亥时中,应该是我。之前,不是我。” 甄不易大骇,失声道:“你与他们交手了?”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不过,那天提醒我的那个人,遭了暗算。” “蒲司懿?”甄不易情绪剧烈波动,“他也是个苦命人,就这样死了!” “没死。被我救下了。”陈天鸿顿了顿,道:“甄师兄,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有异常,若是当我是朋友,尽早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 说罢,朝自己的洞府走去。 甄不易颤声道:“你……昨夜一直守在我的洞府外?”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朋友,但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陈天鸿回首微笑,朝甄不易挥了挥手,加快步伐离开。 回到自己的洞府时,看见白虎与玄武二人同样早早等候。 玄武笑问道:“昨夜,一直守在那边?”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事一桩!”玄武淡笑道,“我与师姐追查了昨夜行`凶之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尽管放心,以后,朝阳峰会很太平的。另外,你通知蒲司懿,叫他搬到朝阳峰来。” “哦!” 目送白虎与玄武二人离开后,才走进自己的洞府。那位青年早早醒过来,木讷地坐在床上,痴痴发呆。那怕是见陈天鸿走近前,也没任何反应。 “蒲师兄!”陈天鸿叫了声,下一句不知道说什么好。 蒲司懿微微眨了眨眼,道:“把你的床弄脏了!” “没关系!”陈天鸿歉意道,“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冲你下手。这事都怨我没想周到。” “我这种人的命,不值钱的。多活一天,都是赚。早死一天,是解脱。” 陈天鸿的内心,被这话震撼不已,内心叹息道:“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竟然被磨灭到了这个地步。” “蒲师兄,玄武师兄传话下来,叫你搬来朝阳峰。”陈天鸿沉吟道,“昨夜之事,宗门长老已经知晓。这朝阳峰,理应会太平一段时间。” 陈天鸿确实不明白,为何在昨夜,明珠长老会神秘出现。从玄武与白虎二人的表情来看,此事似乎确实没什么。那么,玄武说的关于朝阳峰一事,是唯一能确定的了。 蒲司懿听到这话,双眼渐渐有神,片刻后,道:“如此说来,我的小命暂时保住了?”说罢,跳下床,道:“那我得赶在天黑前搬过来。” 陈天鸿道:“嗯!要不要帮忙?” “不需要!我只有几盆花而已!” 蒲司懿走后,陈天鸿攥紧拳头,稍稍平息后,带着小马驹走出洞府,手提双锏,朝千界塬走去。健步如飞,不多时来到丹堂外,不管不顾的走了进去。 陈天鸿没有大声嚷嚷,一眼看去,整个丹堂的人全换了一遍。个个笑脸相迎。 一位中年人微笑道:“重明师弟大早赶过来,是要卖灵材灵丹?还是买灵材灵丹?” 陈天鸿稍稍放松,道:“我要找左冷师兄,请教一下关于辨识灵丹的问题。” “哦?”中年人笑道,“这可不太巧。左冷师兄刚好被断点长老召回,闭了死关。估计,三两年之内,很难见到他了。” “这可真是巧了。”陈天鸿平静的说道,“多谢师兄,告辞!” 陈天鸿走出丹堂,慢慢平复着内心的愤怒。昨夜之事,对他的打击与触动,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还没有意识到,若是没有人暗中支持他,他将在冲进丹堂的时候,遭遇灭顶之灾。 不过,此刻,他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明珠长老昨夜会出现。 实则,明珠长老暂代理玉清一脉的事务。他料到昨夜定会有事发生,便前往朝阳峰看看。岂料,正好碰上了陈天鸿救人。而就在昨夜,明珠长老召集了玉清一脉的几大长老,连夜商议。 今日寅时,三脉长老已经坐在了一起。 最终,宗门既没有封禁杀人一事,也没有公开什么。结果只是,左冷闭了死关,三位内门弟子犯下不可饶恕之过失,废出道行,驱逐出宗门。 第三十八章 星雨 从那天开始,陈天鸿的生活终于暂时平静下来。他的日常,仅是单纯的来往于书堂与洞府,两点一线,修炼、读书识字、抄写“本草宝录”,进行的有序。 时光荏苒,岁月流金。 转眼,两个月时光过去,距离“九圣会武”只有一个月。 一天夜里,昆仑神山的方向,焰火冲天,染红了半边天。映衬的封神三十六峰赤红血艳,犹如涂血。伴随着陆续冲天而起的焰火,沉闷的响声越来越响亮,震的大地微微颤动。 陈天鸿站在门外,静静地注视着。甄不易与蒲司懿走近前,并肩远望。 其实,尽管没人知晓原因,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景象。只要稍稍在封神殿修行了一段时间的弟子,都看到过这种景象。比如,十分镇定的甄、蒲二人,已经见过两次。 甄不易道:“这一次的焰火,比先两次盛了许多。” 陈天鸿道:“宗门会有人过去看看吗?” “看着,像是在三十六峰之后。实则,距三十六峰足有数万里之遥。而人族修士能到达的范围,不超过三十六峰向东百里之地。”甄不易撇嘴道,“根本没必要去看。何况,宗门有无数神秘的法宝,可以远远观察神山范围的动静。” 陈天鸿道:“我们可不可以走到三十六峰之后去看看?” 甄不易呵呵一笑,一脸无语。 蒲司懿道:“可以。不过,要经过白虎卫守卫的传送门。据说,曾有几位年轻有为的宗门前辈,在焰火出现后,一起通过传送门前往。然而,没有一人能回来。从那以后,没人再前往。” “这焰火一经出现,一般持续多长时间?” “少则三天,多则七天!” 甄不易道:“你不会想去看看吧。” “嗯。我要过去看看。”陈天鸿淡淡一笑,走进洞府,收拾齐整,扛起开天魔剑,再次走出洞府,道:“传送门怎么走?” 蒲司懿道:“我带你去。” “啊!”甄不易讶然道,“老蒲,你不会逞能也要去吧?” 蒲司懿耸了耸肩,道:“我已经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 “你……你俩……这……”甄不易为难了,眯眼道:“那我也去好了。” 陈天鸿笑道:“别勉强哦!” 甄不易龇牙咧嘴,悠悠地跟着。陈天鸿不知道路,在蒲司懿的带路下,先是来到千界塬,再顺着塬外一条崎岖小道向东南前行。 约莫两个时辰后,三人一马来到两山之间的平坦地上。平地开阔,方圆百丈,南北两边各搭建着三个帐篷。正东边正中间,有一扇虚影雾门,呈圆月形,白光熠熠,微微颤动。门两旁丈余外,守护着八人。 三人面面相觑,陈天鸿率先走向雾门。甄、蒲二人跟在身后。守护在最前面的二人刚要阻拦,却突然停下来。陈天鸿侧眼一看,看见南面站着一位中年人,正仰首望天。 陈天鸿呼吸了最后一口空气,迈步走进雾门。只见银光潋艳,如大海之波澜,塑造出一道圆形隧道。人站在隧道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着,徐徐前行,好似在海面上踩着踏板滑行。 小马驹始终跟在身边,平静异常。 甄、蒲二人跟在身后,专心注视着银光隧道的波纹。 约莫一刻后,三人同时滑出银光隧道,出现在碎石滩。碎石滩被焰火映照的如血滩。三人所在的位置,恰好在血滩边沿。 从三人站的东南方向看三十六峰,三十六峰仿佛是悬在天穹下的三十六个星盘。向正东看,焰火冲天,弥漫天穹。但是,似乎被悬在天穹下的三十六星盘禁锢,无法冲破天际。其它方位,若黑暗混沌般的存在。 “我觉得不太对劲!”甄不易忧心忡忡,“你俩想想,白虎卫的人为什么不阻拦我们?” 与甄不易相处两个月来,陈天鸿认识到,此人心细如发,极擅揣测人的心理。很多时候,一个人细微的表情,都能被他说出个子丑寅卯。往往还揣测的很准确。 陈天鸿道:“是我们自己要来,又不是别人强`迫的。” “不对,不对。”甄不易很认真,“白虎卫守卫此传送门,职责之一是防止有人闯入,造成无谓的损失。而此次我们前来,那人刻意放行。加之白虎师姐对七师弟还不错。两者一综合,问题很明显。要么是白虎师姐的意思,要么是白虎卫被其他势力渗透了。” 陈天鸿可没功夫跟他瞎聊,试探着朝碎石滩走去,心想:就算别人有问题,可关键问题不是我们自己要来么。 那知,身后的二人齐齐发出嚎声,像是野兽之吼。 陈天鸿大惊,赶紧扭头一看,二人凌空而起,手舞足蹈。眼珠快要迸框而出。赶紧跑过去,朝二人升空的方向看去,隐隐有两只手从北向而来,捏着二人的脖子。 正在此时,白杖上的九星紫珠开始发光。陈天鸿缓缓举起白杖,指向北向。渐渐地,黑暗混沌中显现出一个人形虚影。那是一具骷髅。它的双手正抓着二人的脖子。 骷髅虚影亦逐渐看向白杖,双手松动,将甄、蒲二人丢在地上。二人无声无息,昏死过去。 少顷,白杖挣脱,徐徐凌空,飞向骷髅的嘴。随后,骷髅虚影渐渐飘散,一点点的汇聚融入到了白杖。白杖的颜色亦开始发生变化,由白色逐渐变成灰色,再由灰色变成黑色。 白杖尾的那颗蓝色小圆珠,渐渐变成了一点红色,像极了一滴殷红血珠。杖首的金色圆环与九星紫珠,其色更纯,其芒更盛。 当骷髅虚影完全消失后,权杖凌空,缓慢旋转,形成金色、紫色、黑色、红色四色相交织的光圈隧道,正好笼罩住地上的三人一马。 随之,九天之上,星河奔涌,漫天流星齐齐滑落,汇聚在权杖形成的光圈隧道,进而落在三人一马身上。渐渐地,陈天鸿双眼放射出红绿光芒,额头中间的那个白点稍稍变大了些,白点中心渐渐空白,逐渐形成一个“0”型。像极了一只刚刚睁开的小眼睛。 点点星光落在开天魔剑上,魔剑发出微微铮鸣。 陈天鸿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旁边的小马驹,一会变成一条大青蟒,一会变成高大雄健的白马。仿佛,借助星辰之力,这头血魔兽加速进阶中。最终会变成白马,还是青蟒,他可无法预料了。 此刻,陈天鸿显得很平静。由小马驹的变化,想到了“重明经”与“神龙诀”,忖道:何不试试看? 他先检查了甄、蒲二人,发现二人呼吸均匀,与熟睡无异。然后,将开天魔剑平放地上,盘膝打坐在剑身上,模仿着剑柄上曾出现的虚影变化,凌空虚画。心中默念两大修真法诀。 渐渐地,透过权杖光圈涌入的流星,不再消失,而是渐布于陈天鸿周身。徐徐间,形成两份,位列前后。前方,渐渐形成一只鸟形状。身后,渐渐形成一只龙形状。鸟飞翔,龙盘旋,任凭无尽的星辰之力塑造凝实。 渐渐地,陈天鸿的双眼光芒与额头白芒,越来越明亮。 在权杖光环下,一切似成了永恒,永无止尽。 *** 传送法阵前,白虎与玄武眉头紧锁。 “师姐,老七已经进去三天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出事,也是他自己要进去,怪不得别人。”白虎漠然道,“此事明珠师叔已经知晓。师叔说,七天后若还不出来,他再想办法。我们只有耐心等候。” 白虎沉吟道:“此次的焰火,比前面数次的都要更盛。真不知道在另一端,是什么场景。或许,七师弟真能得到天道机缘,修成正果。那样,才对得起师尊的闭门弟子资格。” “听说,老七是抬着开天魔剑进去的。”玄武微一眯眼,压低声音道:“师姐,你说是不是师尊偷偷叮嘱老七什么秘密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虎道,“师尊跟这个闭门弟子谈话,不超过十句。能叮嘱什么秘密?再者,那柄重剑,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七师弟拿此剑进去,无非是求一心安罢了。” 二人正聊天时,忽见传送门剧烈波动,似被强大的力量猛烈冲击。二人立即高度警惕,其他人亦围到近前。 然而,这种剧烈波动持续进行,很快引来了数位宗门长老。明珠长老自然是第一个赶来,燚屾长老亦赶了过来。 一位长老轻步上前,拿出一块棋盘,轻轻朝传送门按下去。岂料,约莫靠近传送门三尺时,竟被震开数步。长老发出连连怒吼。这位长老道号“光良”,阵堂首座,手中棋盘乃是阵堂的镇堂神器——“掌天阵胎”。 明珠长老惊道:“阵堂的‘掌天阵胎’,亦压制不住?” 光良真人,一位面容慈善的老头,摇头道:“简直是妖孽之力,竟然与掌天阵胎的力量天生排斥。据老夫估算,此力量一旦爆发,足可将千界塬夷为平地。应及早上禀七位师叔,早做打算。” 燚屾真人道:“可否缓缓!”他知道,此事一旦禀明太上长老,将会意味着什么。 “纵使是天纵奇才,与祖师爷的创派基业相比,总得有个选择吧。” 说话的一位长老,是站在最远的一人。他悠悠地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正在此时,空中来了一位青年人,落地后,朗声道:“明珠师叔,家师已将此事禀明太上老祖‘永夜真君’。‘永夜真君’传下话,今日午时,太阳落正位时,必须毁去此传送法阵。” 话音未落,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而此时,离太阳落正位,不足一刻钟。稍后,大家的目光,渐渐聚集在明珠长老身上。 明珠长老脸色平静,微一点头,道:“既然是师叔所下令谕,我们自当遵从。” 正当诸位长老准备时,太阳悄然落到了午时正位。就在刹那,传送门突然倒立起来,像一道银光隧道,直通天际。欲与太阳相连接。 在短暂的时间里,银光隧道周围,竟然下起了流星雨。而在那五彩斑斓的流星雨中,缓缓显现出一柄黑色巨剑。 巨剑微微转动,仿佛将天划开了一道裂缝。 第三十九章 突袭 天空中旋转的巨剑,古黑中透着星光,仿佛逐渐苏醒的巨人,其力可碎山岳。缓慢旋转中,星力凝聚,开天辟地之力渐显。将那拔地而起的银光隧道,重新向地面拉回。 星辰之力,经纬天地。 不到一刻,银光隧道竟是重新回到大地,在剧烈的摇晃中渐趋平静。围绕在周围的流星雨,顺其自然的隐匿到传送门的另一面世界。 黑色巨剑平躺在银光隧道,短暂停顿后,倏然飞出传送门,高高冲起在天空。稍顿,似一块天外而来的陨石,极速向九阳山脉坠落。 刹那,十余朵祥云掠地而起,追了过去。 黑色巨剑落到了山道上,旁边昏睡着二人,站着一匹高大健美的白马,马背上驼着一人。此三人,正是陈天鸿、甄不易、蒲司懿。 诸位长老追过来时,甄、蒲二人悠悠醒转,正努力揉着眼睛。许久,二人慢慢反应过来,猛地爬起,一起奔向陈天鸿。 “重明师兄,……” 二人呼喊了好一会,陈天鸿才微微睁开了眼,迷茫的问道:“我这是在那儿?” 蒲司懿道:“我们回到九阳山脉了。这是前往朝阳峰的路。” “哦!”陈天鸿似乎瞌睡难耐,“我浑身无力,你二人扶我一下。” 二人将软绵绵的陈天鸿扶下马背,刚站稳,明珠与燚屾二位长老同时落地。三人连忙参见长老。 明珠一摆手,道:“你三人可曾见到什么异象发生?” 三人面面相觑,共同摇头。 正在此时,天空中多了两朵祥云,有人道:“太上长老有令,带三人前往碧游宫问话。” 明珠长老没有多说,直接施展神通,带着三人一马一剑,腾云驾雾,朝三十六峰之上清峰而去。其他长老跟随左右。 一行人径直来到一座小阁外。 明珠等长老齐声道:“拜见三位师伯。” 阁内有人道:“你们三人将所见异象,细细说来,切不可疏漏。” 三人互相看了看,甄不易清嗓音,朗声道:“弟子回太上长老的话,我三人乘传送法阵,去到了一处碎石滩的边沿。碎石滩被染的如涂血一般。重明师兄可以走进去,我与蒲师弟走不进去。后来,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过来时,已出现在山道。请太上长老明察。” 阁外的一位长老问道:“另二人可还有补充!” 蒲司懿道:“没有!” 陈天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撒谎!”阁内有人怒道,“还不从实道来!” 甄不易与蒲司懿顿时战战兢兢起来,二人同时看向陈天鸿。陈天鸿一脸平静,微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哼哼!圣武真是收了个好闭门弟子!”阁内这话,等于是点名陈天鸿。 陈天鸿无奈,微一思索,回道:“回太上长老的话。弟子认为,碎石滩显现血象,并非偶然。而是昔日杀戮太过所留。弟子冒昧揣测,持续出现的焰火异象,应是大凶之兆。” “放肆!你觉得你可以蒙混过关吗?” 甄不易轻轻拉了一下陈天鸿,低声道:“这里不是抵赖的地方,快从实招了。” 陈天鸿沉声道:“二位师兄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我没有隐瞒。” “大胆!”阁内的怒意渐盛,“开天魔剑显现九天星辰之力,你当真我们几个老头子不知道么?你身体虚弱之象,乃是初修‘重明经’所致,你当真我们几个老头子看不出来么?” “师兄息怒!”阁内一道温和的声音说话了,“感应九天星辰之力,初修‘重明经’,若无强力的肉`身为载体,是不可能完成的。由此可见,‘降龙诀’、‘养龙诀’、‘兽皮卷’、‘神龙诀’、‘重明经’,便是传说真正的‘九五真诀’。如今,我封神一脉有了一位真正初窥门径的传人,应该是喜事一件才对。” 陈天鸿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这些太上长老,果真是传说中的地上散仙?怎么能把我修炼的法诀,知道的如此详细?“九五真诀”又是什么? “都退下吧!”阁内第三个声音说道,“些许小事,以后不用大惊小怪了。” 众人行礼后,快速离去。 第三个声音继续说道:“二位师兄,圣武在收这个关门弟子之前,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温和的声音回道:“人、妖、蛮三族和平共处,已经有一千多年了。是故,圣武师侄当然明白重建贪狼卫的重要性。现在看来,他这个关门弟子,将来不可限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此子真要追寻五千年前的那桩旧案,但愿圣武能镇得住。” *** 是夜,甄、蒲二人来到陈天鸿的洞府,三人围坐一起,吃晚餐。蒲司懿饮着酒,甄不易品着茶,陈天鸿喝着清水。 甄不易眯眼看着二人,道:“重明师兄,老实说,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记得,当你走进碎石滩的时候,我俩上空突然出现了两只鬼手,死死扼住了我俩的脖子。” 陈天鸿微笑道:“然后呢?” “我俩肯定晕过去了。”甄不易道,“肯定是你救的我俩。说说,那双鬼手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陈天鸿心知,事关白杖变化,此事能不提就不提,道:“当时,我也晕过去了。” “撒谎!你好的没学到,耍赖的本事倒是涨的挺快。”甄不易瞪眼道,“我想,你如此保持沉默,定是当时发生了事关你的惊天大事。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修真世界,多一个秘密,就多一个活命机会。” 陈天鸿道:“建议二位最好什么也别说。我敢断定,传送法阵另一端的事情,宗门高层完全清楚。” 甄不易追问道:“为什么?你凭什么判断的?” “因为宗门做好了随时毁掉那座法阵的准备。” “你怎么装的那么像?”甄不易愣神了,陈天鸿淡淡一笑,“这次,我们能死里逃生,多亏了小马驹。呃,它现在已经是一匹骏马了。” 蒲司懿插话道:“莫非,你当初驾驭不了开天魔剑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我根本没想到,此剑竟与神秘的传送法阵能互相感应。” 蒲司懿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带此剑前往的?” “因为魔剑剑身有血之痕迹。我一直觉得,那可能不是血。直到焰火出现,我才有了追踪的灵感。” “总感觉你越来越聪明了!” “跟你学,天天看书积累。那怕是只听些故事会,看些故事会,多少能想到一些。”陈天鸿嘿嘿一笑,脸色又渐渐变的严肃起来,道:“要是我的判断没错,最近两天,三十六峰的东面定会有事发生。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轻易离开洞府。” 甄不易嗯哼一声,道:“多少透露些,让我们多少有点底!” “离碎石滩百里之外,存在着一头血魔兽。”陈天鸿沉吟道,“此事千万不可说了出去。否则,绝对会招致杀身之祸。” 甄、蒲二人同时停下手中杯,各自沉默了下去。 甄不易道:“幸亏我们活着回来了。” 蒲司懿却道:“此事应该上报宗门!” 陈天鸿淡笑道:“我都能发现的事,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那个师父肯定早发现了。我师父对此事保持沉默,说明有他的打算。倘若我们贸然公开此事,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保证了。所以,静观其变。” 甄不易道:“你的意思是,即将可能发生的事,会与那头神秘的血魔兽有关?” 陈天鸿点了点头,神秘笑道:“等有动静后,你们立即来找我。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肯定会发一笔财。” “这么神秘?”甄不易满眼的不相信,“我觉得你十分的不对劲。” “你不是说‘保持神秘是最好的保护色’。”陈天鸿道,“其实,我无法确定。我只是凭感觉推测。再说了,有那些道法通玄的太上长老、长老存在,我们知道的又能算什么秘密。无非是加强自我保护意识罢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人皆吃了一惊。陈天鸿起身去开门,来的是玄武。 “师兄,你这是……” “传送门那边传来了妖兽的咆哮声。师姐叫你过去问话。”玄武朝里看了看,笑道:“你们三个长本事了。白天,几位师叔祖问话,都敢不老实回话。晚上,跑一起商量了。” 陈天鸿思忖片刻,道:“师兄,传送门那边不会发生什么事。” “哦?”玄武眉毛微挑,道:“那那里会出事?” 陈天鸿道:“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那个地方,可能性更高。若是师兄带玄武卫精英过去,定可一举平定此次妖兽之乱。若是我们四人过去,定可获得大丰收。” 玄武一摆手,道:“带路,我们星夜前往部署。” “好!” 陈天鸿走回洞府拿起巨剑,唤上白马,与甄、蒲二人走出洞府,向九阳山脉的北向而行。 玄武早早带了三百名玄武卫精锐,皆是神意境中阶以上。一行人没有御剑飞行,而是步行,以奇快的速度穿行在山林间。 天快朦朦亮时,众人出现在一座山顶。忽然,玄武轻呼一声,向山下扑去。精锐的玄武卫迅疾散开,呈扇形围拢,于山顶形成合围之势。 霎那,山下凭空升起一道土墙,挡住了玄武的去路。玄武轻啸一声,手中仙剑光芒大盛,剑势雷动,直接劈开土墙。顿时,土墙的另一面出现了一个驼背身影,向西逃蹿。 千钧之际,驼背逃蹿的前方亮起一道白色剑芒,剑芒连天,瞬间封锁了所有空间。眼见可活捉驼背时,山麓上突然升起逆天尘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白色剑芒。 白色剑芒似乎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剑势急忙收缩。岂料,逆天尘沙并不恋战,迅疾卷过驼背后,继续向西而去。一遁千里。只留下了一具尸体。 玄武惊道:“二师姐!” 白虎将尸体丢到地上,厌恶的看了一眼,道:“师叔亲自守在传送门那边。刻意叮嘱我,跟着七师弟。” 白虎盯着陈天鸿,道:“前不久,金螂兽袭击你,就是这个地方?”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师兄,师姐,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附近有一个出入口。” 白虎道:“你们三人找一安全地,好生待着。这里,将由白虎卫与玄武卫部署。” 三人离开后,白虎低声道:“老四,刚才那道土墙与逆天尘沙,可否看出门道?” “似乎……” “咔~” 一声诡异的响声从驼背尸体中传来。随即,驼背的尸体直接爆炸,化为点点淡绿光点。 二人同时惊道:“阴灵诀!” 第四十章 魔眼 “‘无敌’,能不能察觉到‘它’的气息?” 白马微一低头,轻声嘶鸣,慢悠悠地朝山顶北侧走去。 陈天鸿顿显紧张起来,对二人道:“要不,你二人先躲躲,我与无敌把‘它’找出来。” “你给白马起名‘无敌’?这名字也太俗了。”甄不易正色道:“没事。我俩也得出出风头了。” 二人的灵剑早早执在手里,全身戒备,紧紧跟随在后。 白马走出百步后,慢慢停下来,双耳竖起,前蹄刨地。但这块普通山地,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天鸿指了指地面,轻声道:“在地下?” 白马轻声嘶鸣,开始不安。陈天鸿取出“舍得”匕首,在马蹄刨的地方挖了起来。岂料,没挖几下,脚下的土开始松动。白马长啸一声,奋力跃开。 陈天鸿站在原地,迅速抡起巨剑,朝地面砸下。松动的土壤中,突然迸出两道绿色光芒,竟是直接迎着巨剑冲出。 嘭~ 巨剑好似撞到了牛皮鼓的鼓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地下弹射而出的强大力量,硬生生撞开巨剑,使其挣脱陈天鸿的双手。刹那,一团暗灰色大毛球从地底弹出。 陈天鸿顾不得双手虎口疼痛,右手变拳,手臂外侧顿有如血光芒出现。说时迟,那时快。右拳打出,仿佛撕裂虚空,划出一道血色痕迹。奇稳狠准的打在了大毛球的身上。 那一瞬,像极了一只嗜血且锋利无匹的狼爪击出。 吱~ 大毛球发出一声奇怪的嚎声,应声倒地,向山坡下滚去。身上发出的那两道光芒,瞬间熄灭。 “追!” 陈天鸿顺势拖起巨剑,狂奔如飞,寸步不离大毛球。大毛球快滚到山底时,身上的绿色光芒重现。它随即一旋转,绿色光芒朝地下。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土地上。而那块地面,没有任何的异常。 “我滴个乖乖!”甄不易吐露着舌头,“这是什么妖兽?怎么如此神秘与诡异!” “这畜生,怎么不惧人族修士的法器呢?”陈天鸿沉声道:“这儿定是入口所在。你二人站的远些……” “大胆!”空中有人断喝,随即白虎与玄武迅速落地,玄武道:“老七,快快退后。” 此时,白虎卫与玄武卫分列两侧,将一座不大的山牢牢控制。陈天鸿三人不得不退开些,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下一刻,白虎手中仙剑微挥,看似平平无奇的划向地面。岂料,剑芒划过的那块地面,缓慢的分列成八卦形状。然后,按着八块区域,一点点碎裂。而碎裂的土地灰尘,不向外飘,竟是向地底下飘。 白虎这一手神通绝技,看的是陈天鸿三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 陈天鸿心想:听说,师兄师姐中,唯有大师兄与二师姐的修为惊为天人,早早突破到了金丹境。三师姐与四师兄的修为境界,距离金丹境只差毫厘。可二师姐的道行,看上去与四师兄的相差不多,但与诸位金丹境长老比起来,似乎情形差别很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呢? 不到一刻,那块地上出现了一扇圆形地门,向下开启。地门下面,全是凶兽猛禽,奇形怪状,有的是庞然大物,有的是小不点,有的虎头狗尾,有的牛头蛇身。 大家渐渐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是一个地下的“野生动物园”。向下开启的地门,似乎是唯一一扇大门。当这扇门打开时,“野生动物园”里的所有凶兽猛禽,双眼渐渐放射出血红色光芒。 “嘿嘿~都是好东西啊!”玄武笑道,“这是谁啊,竟然能豢养这么多‘血灵兽’。这要是我,早就发财了。” 白虎道:“这是一群‘小血魔兽’,且已经进阶至四阶了。”说时,不禁摇头,看了一眼陈天鸿,续道:“若是让这群妖兽进阶成六阶妖兽,足可踏平千界塬与周围的山峰了。” 血灵兽,是从兽胎开始,用最新鲜的血液润养滋润,直到胎盘落地。然后,杀死母体,以其血供养,直至幼崽会自行捕食。这一过程中,是绝对讲求鲜血的纯净与单一。放眼九大宗派,唯有封神殿的兽堂,有实力培育大数量的血灵兽群。 然而,培育血灵兽,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稍有不慎,或兽胎太弱,或兽胎提前变异,等等,均会发生不可追寻的异变。这种异变后的妖兽,为区别于原始野生的“血魔兽”,被称之为“小血魔兽”,其战力相当惊人。 血灵兽与小血魔兽相比,前者是禽兽类灵材中最为珍贵的一种,后者则没有任何用处。 随后,白虎卫与玄武卫主动发起攻击。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 *** “二位师兄,这就是我说的发财的机会。等会下去,自由发挥。” 陈天鸿耐心等了一小会,听着打斗声越来越小。立即壮胆,快步上前,跳进了那扇地门。白马轻鸣一声,亦跟着跳下来。 粗略扫视了一眼发现,那扇看似向下开启的地门,实际是一种非常精妙的平行设计。进入那扇门,便会出现在辽阔的荒野山脉间。而这处妖兽聚集地,仅仅是一块平坦地。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将它们聚在了这一块。 因为小血魔兽不值钱。所以,大获全胜的两大天卫,迅速向荒野山脉间展开搜寻。 到了这里,明显甄、蒲二人比陈天鸿要强的多。二人很快消失在两个方向。 陈天鸿没有走,而是去观察小血魔兽。确切的说,是跟着白马去观察。白马率先停留在一只巨象身边,不停嗅着。这只巨象是直接被灵掌震死,故而没有外表的伤痕。 轻声道:“它有问题?” 白马轻轻鸣叫了一声,前蹄去触碰巨象的尸体。 陈天鸿心有灵犀,先预防着取出一个紫色葫芦,再用舍得利刃割开妖兽的喉咙。少顷,殷红的鲜血缓慢流了出来。他觉得眼前一花,只见那汩汩血液中似乎带有一丝丝淡紫色闪电。一时想不了太多,赶紧用葫芦接住。 陈天鸿使劲眨巴着眼睛,总觉得自己的眼睛中充满着异样。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异样,却又无法捉摸了。 他手中的紫色葫芦,是在甄不易的建议下,从宝堂兑换的一件高阶宝器,属于“容器性”宝器。其内在的空间非常大。所谓的说法是“携湖带江”。 接下来,在白马的一一寻找下,陈天鸿采集了足足十一只妖兽的血液。至此,白马兴味索然,悠悠地散起了步。 陈天鸿收起葫芦,环顾四视,两大天卫与甄、蒲二人皆不见了踪影。心中微一思忖,辨清方向,朝北面的碎石丛走去。 碎石丛中有过剧烈打斗的痕迹,留下了许多石头粉末。他随意用脚拨了拨一堆石粉,忽然眼前一亮,俯身捡起一粒石子。 在陈天鸿的眼里,这粒石子像一颗鹌鹑蛋。在一层薄薄的外壳里,是一块如白玉一样的“小丸子”,其表面有一道微微闪烁的灵纹。 心道:这粒石子,好生奇怪。在我看过的一品、二品灵材录中,是没有记述的。莫非,至少是三品灵材?如此的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陈天鸿仔细搜寻起来,边寻边寻思,“我的眼睛怎么了?怎么突然有了这种诡异的功能?难道是那星辰之力的作用,致使贪狼血脉的双眼发生了异变?” 是的,陈天鸿逐渐确定,自己的双眼似乎能透视某些东西了。这种神秘的变化,并没有困扰他。因为他遇到过有人冲着自己的这双眼睛而来。足以说明自己的眼睛本身,存在着许多秘密。 在乱石丛中搜寻下来,足足找到了完全相同的石子,整整一百颗。陈天鸿的心怦怦只跳,略为不安。忽听几声呼哨传来,立即提高警惕。抬头一看,只见山野间尘土四起,数百剑芒紧密封锁在外。 陈天鸿灵机一动,立即跑出碎石丛,翻身上马,轻声道:“无敌,我们快离开这里。” 白马长鸣一声,后蹄猛蹬,飞跃起来,迅速冲出那扇地门。陈天鸿刚一下马,甄、蒲二人随即围了过来。原来,他二人早就在外面了。 甄不易抿嘴道:“这里有个屁的财发啊!” 陈天鸿道:“你俩什么都没找到?” 蒲司懿道:“找到了几株三品灵草。然后,被玄武卫的人赶了出来。” “怎么没人赶我呢?” “你捡个破石头,谁赶你!” 陈天鸿微微一笑,从须弥戒中拿出十粒石子,低声道:“给你们每人五粒。我估摸着,能发一笔小财哦。” 蒲司懿一一观察了一会,便收起来,没有说话。 甄不易随手丢动着五粒石子,道:“要是这种石子能发财,我早腰缠万贯了。” 陈天鸿肃然道:“我觉得我没骗你们。若是你俩要丢的话,还给我,好吗?” 甄不易多精明的一个人,一脸坏笑。 蒲司懿道:“这石头非常坚硬,普通刀刃定是难以剖开。” 正在此时,两大天卫的人鱼贯而出,结成两个阵型,守住了地门。时间不多,天上飞来十余朵祥云,其后有数千剑芒破空而来。 甄不易低声道:“三堂九殿的长老出动了。很快,六大天卫会齐聚此地。” 白虎道:“七师弟,你们三人快快离开这里。” 陈天鸿点了点头,本巴不得找机会离开。这下倒好,翻上马背,白马自己狂奔起来。甄、蒲二人御剑飞行,根本追不上白马的速度。 这回,三人一马只用了半个时辰,已返回朝阳峰。 陈天鸿回想前不久,自己步行过来,走了好几天。这种变化,还是让他很有感触。那二人飞行的气喘吁吁。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回了洞府。至于那边发生的事,与三人再也无关了。 第四十一章 情报 回到洞府,白马悠闲地伏卧在一角,安安静静。陈天鸿立好开天魔剑,躺在床上,望着洞顶发呆。 无疑,此次突袭的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中。只是,让他疑惑的是,又出现了一个驼背。关键是另一个身影没有看见。此人能非常轻松的从白虎与玄武的夹击中离场,且轻松杀人灭口,说明其道行之高深,超乎想象了。 忖道:此次,虽然大破此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但也给自己直接带来更可怕的后果。倘若此人重新布局,致自己于死地,那该怎么办? 陈天鸿的思绪不停翻滚,想象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最后,很自然的认定,无论对方如何动作,自己只有自救自保一条路可行。这条路能否走通的关键,在于自身的实力。 所以,只要自己无限变强,或者说自己变强的速度,总能打乱对方的布局,那么自己多少会掌握一些主动。 想通了这一点,陈天鸿立即提振精神,开始行动。 他将火岩缸中的清水转移到一个容器法宝。然后,将采集的妖兽之血倒入缸中,倒了满满一缸。在他的双眼中看到,这缸血液里持续闪烁着紫色的闪电,交织成明亮的火花。 微微犹豫后,脱下衣服,缓缓钻进了缸中。 血液中,陈天鸿感觉一重接一重的沉重感袭来。勉强坚持一刻后,实在不支,竟是昏睡过去。 睡梦中,悬在遥远的天际血河里,一头幼狼飘浮着,随波逐流,偶尔做出挣扎的动作。天上风淡云轻,地上一片血红。如此单一的梦中场景,似是永恒。 当他醒过来时,已是十二个时辰后。缸中的血液没有任何变化,自身的那种沉重感亦消失。他轻轻站起身,抖动身子,只见全身穴位的位置上汇聚着同样多的紫色闪电,仿佛是一条条附身之电虫,不停“蠕`动”。 走出缸后,浑身红润透亮,没有染一丝血渍。渐渐地,身上的紫色闪电消失了。 梳洗换衣后,琢磨着时间,快到会武之期,应该再多备些灵丹妙药。顺便去白云堂问问石头的事。 未料,走出洞府后,只见甄、蒲二人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二人见陈天鸿出门后,立即围了过来。 “师兄,出大事了。”甄不易警惕的瞄了两眼四下,低声道:“昨天之事,最终惊动了七位太上长老。听说,七位太上长老全部过去。直到昨夜子时,所有人才返回。反倒是本派掌教圣武真君,因闭死关,未亲自前往。” “应该是事关一大批灵材资源的分派问题了。”陈天鸿淡淡一笑,“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本属于封神殿掌控的核心地域。根本不可能有其它大事发生。所以,你俩别疑神疑鬼。” 嘴上如此说,心里觉得很蹊跷。两个月来,在甄不易的时常“提点”与“梳理”下,陈天鸿对宗门认识的越来越多。 封神殿共有七位太上长老,上清与太清二脉各占其三,玉清一脉仅有“屠苏真人”一人。七人中唯有上清一脉的太上长老“永夜”被称之为“真君”,是七人之首。抛开上清一脉的事务,纵使是整个宗门的事务,一宗掌教圣武真君也无法绕开永夜真君这个人。 太清一脉,以太上长老“黄明真人”为首。但是,黄明真人自身所属的“白云堂”一脉,却是三大丹堂中最弱的一堂。所以,黄明真人通常是空有话语权,但并不真正执掌太清一脉的事务。 玉清一脉的“屠苏真人”,是圣武真君的师伯,与圣武真君之师“未央真君”是同门的大师兄与小师弟。但因为“未央真君”超越师兄“屠苏真人”,执掌宗门。是故,这对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从来很微妙。即便是众望所归的圣武真君接替其师,执掌门户,屠苏真人从未公开说过任何话。 更微妙的是,圣武真君对这个师伯,似乎也不太在意。就在他最近宣布闭死关后,依然让自己的师弟明珠长老成为代理长老。而太上长老屠苏真人的得意弟子,阵堂首座“宝玉长老”,仍然没有任何机会。 因此次意外突袭之事,七大长老同时现身前往。只要是稍微认识点修正巨派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天鸿忖度良久,决定暂时不动弹,安心为“九圣会武”做准备。顺便再等等,看看宗门会公开什么消息。宗门内的暗涌将如何流动。 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成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甄不易耐心仔细的观察着看似平静的陈天鸿,直到陈天鸿嘴角出现笑意,才开口道:“打定注意就好。眼下,大家肯定是都在等待着圣武掌教的决定。所以,在圣武掌教出关前,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甄不易长出一口气,道:“我们先进洞府再说。我搜集了一些‘会武’相关的消息,或许对重明师兄有所帮助。” 陈天鸿笑着摇了摇头。 稍后,三人仍然围坐一圈。陈、蒲二人同时看着甄不易,示意他不要买关子。甄不易满饮一杯香茶后,眯眼回看二人。 “此次会武,形势十分不容乐观。”甄不易开门点明主题,“据我所知,被称为‘五绝’的‘紫英’、‘纯钧’、‘神影’、‘云澜’、‘巫昊’五人,都将参加此次‘九圣会武’。” 陈、蒲二人同时脸色惊变。蒲司懿连连狂饮美酒,喝的脸蛋渐渐红润起来。陈天鸿慢慢攥紧手中的水杯,沉默了下来。甄不易亦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一刹,洞府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是说,这五人已经闭关五年时间,很可能在三十岁前完成结丹吗?”良久,陈天鸿悠悠开口道,“退一万步讲,这五人至少是神意境了吧!他们怎么还参加会武呢?” “此五人各自的师尊,皆是一代真君,又是各派的太上大长老。听说,五人皆得到了来自各自师尊的秘法传承。在各自师尊的亲自护法下,将一身筋骨经脉反复锤炼,犹如仙琢神磨,重塑修仙之体。所以,他们的境界仍然停留在了开元境,但他们的开元境,显然不能与我们的开元境比。” 甄不易摇头道:“毫无疑问,只要这五人中的任意一人参加,其他人只能争第二。然而,这五人同时参加,反而增加了很多不可预料的结果。” 甄不易看着低头不语的陈天鸿,道:“现在较为确定的是,此五人参加会武的直接原因,应该是你。” 陈天鸿微微一抬头,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核心原因,自然是因为你修炼了传说中的‘九五真诀’。次之,可能与你是贪狼血脉这事有关。”甄不易怅然道,“无疑,此次的九圣会武,很可能是近千年来最惹人关注的一次。也很可能将是数得着的最精彩的一次。” 陈天鸿继续着沉默,但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现在,圣武掌教闭关,白云堂多半会观望,仅剩明珠长老的书堂,有可能全力支持你。不过,时间也仅有十多天了。想帮也帮不了多少。”甄不易继续说道,“以我看,当作是一次历练就好,莫要背负太多压力。反正,输给那五个妖孽,根本不是丢人的事。反过来,能与五个妖孽同台竞技,本身是对实力的肯定。” 陈天鸿重重点点头,慢慢将水杯送到嘴边。 甄不易拍了拍陈天鸿的肩膀,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在绝对实力面前,其它一切皆是形同虚设。无论如何,你也是九位‘种子’选手之一。而那五人因为没有参加各自宗门的会武,所以,只能以候补的身份参加。在决出二十三人前,你有机会先去了解他们更多。或许,到时另有变数,也说不定。” 陈天鸿的脸上挂起了丝丝笑意,微微一点头,开口道:“还有其它消息吗?” 甄不易摇了摇头,道:“没有了!”顿了顿,续道:“不过,我听人说,宗门的某位太上长老公开提议,应该取消你的‘种子’身份。这事暂时没下文,但应该属实。” 陈天鸿淡笑道:“永夜真君?” 甄不易点了点头,有些玩味的看着陈天鸿。 “那这事算是定了。”陈天鸿无奈的笑道,“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随后,三人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直至酉时末,甄、蒲二人才离开。陈天鸿送二人时,顺便活动了会筋骨,便早早钻进石缸。使自己的脑海彻底处于空白。任凭那种灵力波冲涮着身子。 翌日,早早出门,前往书堂,读书识字,一切照旧。仿佛,甄不易打听来的消息,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不过,关于陈天鸿“种子”身份的问题,很快确定下来。那就是取消他的种子身份,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参加会武。取代陈天鸿成为种子身份的人,是上清殿首座淳罡真人的二弟子“红莲”。 当陈天鸿接到消息,看到“红莲”二字时,极度惊恐,整个人陷入了噩梦般的回忆中。 第四十二章 宗卷 深夜,黑暗如渊的洞府中,明亮的金色圆环与紫色九星珠,在那滴鲜红血珠的映衬下,略显幽暗。透过血珠,金环、紫珠与血珠之间,被一缕微微荡漾的血柱连通。血柱似是游离在那层漆黑如墨的外壳之外。 仿佛,金环、紫珠、血珠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载体,皆只为那缕血柱存在。血柱仿佛被禁锢在天地间的某一缝隙,伺机而动。 当一红一绿两束光芒照在血柱上时,血柱渐有沸腾迹象。但在另一束细微白光的照射下,血柱始终趋于平静。 那一夜,空间似被冰封,时间一如静止。 陈天鸿却是思绪万千,脑海里一直浮现闪烁着一幕幕奇异之象。诸如“红莲”,小矮人怪老头,顶立天地的金身巨人,两颗会说话的头颅,等等。 如今,宗门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红莲”的人,而且成为了执掌封神殿权柄的长老的亲传弟子。 是人名的巧合?还是“原始秘境”中的“故人”? 如果是前者,无疑是杞人忧天。可如果是后者,将来会是一幅怎样的场景,熟难预料。 陈天鸿不是为封神殿担忧,他也自知没这个能力。但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一定与自己有些关系。要不要将自己在原始秘境的遭遇禀明师尊,实难把握。 千头万绪中,他重新铺开了一张白纸,在幽暗光芒下写下了“红莲”二字。无意间,墨太浓,墨渍微微颤抖,似是一个人在偷笑。 陈天鸿的额头不禁渗出汗珠,内心久违的恐惧感,逐渐苏醒中。仿佛,他已经感受到了某种熟悉气息的出现。 突然,洞府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天鸿猛地抬起头,双眼精光四射。那一刹,他的右眼似一眼血泉,正涌动着血色漩涡。他缓缓收起黑杖,才缓慢的起身去开门。 “出大事了!”门刚打开,甄不易低声吼叫道。 陈天鸿一脸困盹,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珠。甄、蒲二人亦不谦让,直接走进洞府。甄不易赶紧关上门,拉了拉略显呆滞的陈天鸿。 “出了天大的事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名额与身份的问题?”陈天鸿喃喃道,“小事一件!” 说话时自顾着走回坐位,用一块玉符照亮。另二人赶紧围拢过来,各自坐定。 甄不易肃然道:“不是你这事。而是另外一件天大的事。” 陈天鸿随口问道:“何事?” “镇龙殿掌教锻钰真人,被杀了!” “嗯?”陈天鸿使劲眨了眨眼,慢慢清醒过来,沉吟道:“这么巧?” 甄、蒲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皆是怔怔地看着陈天鸿。 “呃……好像有些反应过度了。”陈天鸿淡然一笑,随机应变道:“在‘九圣会武’举行之际,一大宗派的掌教出事。这事似乎有些凑巧。” 蒲司懿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镇龙殿因此天大之事,已经宣布退出‘九圣会武’。无独有偶的是,神仙会与春秋书院随后宣布退出。如此以来,三大派退出,直接导致了此次会武默认作废。” 原来,九圣会武有一条约定,若九大派中缺席的达到三派或更多,则会武之事默认取消。 “你二人知道上清一脉的亲传弟子‘红莲’其人吗?”陈天鸿话锋一转,直言道:“为什么此人之名从未听过,突然就冒出来了。” “因为她是三个月前,才被淳罡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而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一路突破到了开元境之圆满境界。距离神意境只有一层纱的距离。”甄不易道,“听说,永夜真君非常看好这位徒孙。甚至放话说‘宗门掌教未曾有非女子不能担当的祖规旧制’。” 甄不易补充道:“‘红莲’这个名字,已经与那五个妖孽齐名了。原来的‘五绝’,变成了如今的‘六妖’。相信,最多再过两年,‘红莲’这个名字叫会是封神殿的一个标志符。所有同代弟子都将被这个名字的光环所笼罩。” “帮我查查这个人的来历!” 陈天鸿话刚说完,甄、蒲二人立即投来别样的目光。二人觉得,陈天鸿的反应似乎是合理,只是略显过急。这不太符合陈天鸿一贯求稳的表现。 蒲司懿道:“淳罡长老的大弟子叫‘红雪’,二弟子叫‘红莲’。上清峰上最享有盛名的先天灵宝之一——‘混沌雪莲’。所以,仅从道号名字上来看,乃是一脉传承之意。” 甄不易明显敏感很多,思忖了一会,才说道:“其实,这个叫红莲的少女,是来自于盘古镇的一户普通人家。据上清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混沌雪莲’突显异象。淳罡长老在推衍演算后,找到了这位亲传弟子。但为何直到近日才公开,确实显得有些谜了。” 蒲司懿摇头道:“上清殿一公开此人身份,立即摆明了要抢下一任掌教大位。以我看,如果永夜真君出面的话,圣武掌教一脉很快会被压制。” “更糟糕的是,圣武掌教始终没有立一个核心弟子。”甄不易黯然道,“或许,更致命的是,自己的七大弟子内斗,互相消耗了太多。总之,如今的局面,很可能会出现一面倒。” “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陈天鸿平静的说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追查’一事。以后,千万不要去触碰雷区。” 陈天鸿微微一摇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准备回家了。这里的事情,更加与我无关。” “没必要如此草率的打算呀!”甄不易皱了皱眉,“一直以来,永夜真君除了辈分上压制圣武掌教外,其他各方面并不能压制。圣武掌教暂时保持沉默,说明他在耐心等待。所以,你最好先去书堂那边看看。或许,圣武掌教早已将安排布置给了明珠长老。” 陈天鸿努了努嘴,估摸着时辰,道:“现在,应该是我平日里前往书堂的时间了。” 甄不易呲牙一笑,道:“你越来越聪明了。莫非,在修什么秘法不成?” 陈天鸿知道他是信口而问,只是一笑了之。不过,在他的心里也是有些疑惑,他无法确定“文曲星诀”是不是真的开始起作用了。眼下,自己似乎是没什么感觉,但旁人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一些细微变化。 稍后,三人一马离开洞府。那二人回了自己的洞府,陈天鸿照旧前往书堂。 一路上,碰到不少同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看上去,很是神秘。有些目光看过来时,显得很茫然。有些则是格外得意。 陈天鸿没有介意,径直来到书堂。丁显早早等候,甚至有些急躁,看见来人时,差点怒吼一声。 “丁师兄……” “明珠长老等候多时了。你怎么才来。”丁显催促道,“快去内堂拜见明珠长老。” 陈天鸿表面仍然十分平静,但内心一阵波动。迈步时显得十分不自然。好在,还是勉强镇定,走进内堂。只见明珠长老独自闭目思索,脸容不时轻微抽搐。 “弟子拜见师叔!” 明珠长老缓缓睁开眼,目光先看向白马。这匹如影随行的白马,很多人早已成了习惯。故而没有人刻意去阻止。随后,明珠长老从袖筒中取出一卷竹简,示意陈天鸿接过。 “这是你师父传授予你的第一道神通。你务必要潜心修习。鉴于你现在的道行积累,每天只需要修炼半个时辰。切记,千万不要贸然求快,定要循序渐进。”明珠长老若有所思的说道,“最近,宗门的风言风语比较多。你师父希望你不要为此分心,亦不要去想重建贪狼卫的事。你要专心致志,让自己沉淀下去。” 陈天鸿一惊,身子难免一阵颤抖。正欲问时,明珠长老微一挥手,示意退下。他只好屏住呼吸,退出内堂。站在堂外出了一会神,才缓缓醒过神来,将竹简收进小背蒌。 陈天鸿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走向属于自己的书阁。很快发现,书阁里摆满了很多书卷与书简。竹简显然是经历了很长的岁月,书卷保持的较新,但也有着明显的年代痕迹。 他自然明白,九圣会武取消后,自己不必再为会武准备。故而,书堂的任务也就颁布了下来。 此刻,他已然没有心情去看书。索性完成书堂的任务。是故,在努力平静后,依着顺序,拿起一卷看上去最古老的竹简,轻轻展开。认真阅读了一会,发现竟然是宗门某位前辈书写的札记。记录的是宗门一宗大事件的始末。 陈天鸿反复看了几遍,已然将内容了熟于胸。稍稍思忖后,执笔抄写。 现如今,他不再是那个生涩不识字的少年。读书写字,极其流畅。且能在书写时,有意识的去揣摩思考笔下文字的涵义。这是一个人在逐步成长中,知识点滴积累过程中,必然出现的一个境界。 戌时三刻,他竟然将满满一阁的书卷抄了一遍,整理订成有序的宗卷文案。当他刚长出一口气,欲起身活动筋骨时,发现明珠长老站在阁外。不禁一怔。 “不错!不过,你还是没有开悟!”明珠长老沉声道:“你将你抄写的,与原卷全部带走。以后有时间,多看几遍。” 最后,郑重叮嘱道:“切记,此事乃是宗门绝密。”说罢,消失在阁外。 陈天鸿有些懵懂了,默默收拾书卷,心道:这些宗卷,只是宗门一些大事件始末的记录,以及宗门前辈们的一些日常札记。这能是什么秘密?若真是绝密,岂能让我看到? 就在收拾干净书阁,走出书阁时,陈天鸿“唔”的一声低吼,轻声道:“难道这些手记,是历代掌教亲笔所写?” 第四十三章 回家(1) 朝阳峰。 少年陈天鸿站在山间,仰首望天。头顶悬着一朵白云,时而像狮子,时而像飞龙,不停的变换着。隐隐中牵动着他的心念与对人生的新感悟。 最近发生的? 过去发生的? 将来发生的? 大概都不会沿着既定计划与路线发生的! 潮水,有起有落! 鲜花,有盛有凋! 人生,有浮有沉! 大概都是自然之数,非外力而为之! 对于个人来说,究竟该去追寻什么?究竟该以什么为信念去追逐什么?是随波逐流,还是随波逐浪,究竟该何去何从? 此刻,陈天鸿才觉得,真正支持自己不断前进的动力,仍然是单一与纯粹的。那就是“重建贪狼卫,重振先祖荣耀”。 拜师圣武掌教,更像是人生的一次偶遇。 在这个拥有五千年沉淀的宗派中,一个人或许会因为惊才绝艳而声名鹊起。然最终只不过是这个宗派的无数注脚之一。 “我要回家!” 陈天鸿缓缓收回目光,轻声自语了一句。不经意间向一侧一瞥,发现明珠长老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赶紧起身拜见。 明珠长老点头示意,道:“你师父说了,宗门暂时无事。你若是真想回家,先回好了。两年之后,你必须返回宗门。” “多谢师父,多谢师叔。”陈天鸿嘴上连连,心中忖道:昨天,师叔还叮嘱我别想贪狼卫的事。今日,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看来,这些真君真人们的想法,也是时时刻刻在变了。 “你师父要我特别提醒你,凡域中的事,九大派是不能直接干预的。”明珠长老说时,拿出一个初阶如意袋,递给陈天鸿,“怎么说,你也是一派掌教的亲传弟子。这点灵材资源,宗门还是应该给的。” 明珠长老说完话后,随即离去。 他的话,陈天鸿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倘若要是放以前,他真不一定能很快明白。 现在,陈天鸿终于明白,为什么“石军门”的事,灵霄殿的天律卫没有前赴黑龙岗追查。 陈天鸿独自思考了一会,决定今日就离开宗门,回家。所以,在返回洞府,简单收拾后,抬着开天魔剑走出洞府,用符牌将洞府暂时封印。 此时,甄、蒲二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 “师兄,你这是要回家了吗?”甄不易轻声问,又自语道:“如今这形势,暂时躲避锋芒。回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天鸿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蒲司懿道:“重明师兄,我送你一程。” “二位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天鸿微笑道,“不过,前往‘神域传送门’的距离太远。二位师兄还是别无谓的浪费时间了。” 说罢,翻身上马,忽又回头低声说道:“两年后,我会奉师命回宗门的哦!” 说罢,双腿一夹,驱马下山,向“神域传送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话说,九曲圣河与昆仑神山之间的地域,十分广阔。名义是划分成了“神域”、“仙域”、“天域”三大区域。实际上,那条横亘在三大区域前的“九圣山脉”,是真正的一分为二的界线。 故而,又有了“九圣山脉”东西两侧分为“神域”与“圣域”的实际划分。 实质来说,三大域是由九大宗派执掌的修真圣地,而“圣域”是神州大陆上所有世家与散修的聚集地。 对于神意境以上的修士来说,飞越九圣山,不是什么难事。可对于数量最多的开元境修士来说,只能通过人族圣贤所留的传送法阵了。 陈天鸿自然是后者。 *** 神州大陆,人族纪元,五千九百九十九年,农历九月九日。 年满十六岁的陈天鸿,离家三年多后,终于回家了。 如果说,十六岁前的他,只能是听天由命。那么十六岁之后,他只剩下了“与天争命”一条道路可行。 他手中的那根无名权杖,那双沉默了五千年之久的贪狼神锏,那柄重新认主的开天魔剑,势必将伴随他,开启属于他的人生新纪元。 *** 龙门镇。 夕阳西下,晚霞余晖淡抹。 一个人,一匹马,平静地走在幽静的镇巷间。 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神,淡漠地扫视着经过之地。 视野中,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有的只是刻意损毁与纵火烧毁的痕迹。没有一个有精神的大活人走动,有的只是路边野草中不时发出的哀吟声。 这座占地颇广的镇子,不再像是一个人族聚集的镇子,像是人间的一处活坟墓。 镇巷的尽头,没有了前行的路,唯有齐肩的野草肆意生长着。偶尔出现的野鼠,似是能嗅到什么,会如闪电一般消失在草丛间。 一人一马,继续向前走去,踩踏着野草发出“咔咔”的响声。 夕阳下,这串声音似是风声中响起的一曲哀乐,枯萎着一颗平静的心。 当人与马走出草丛,停下脚步时,人的身形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眼前,一个无精打采的老人,紧紧裹着破烂布衫,半斜躺着依偎在一根枯木旁,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一直盯着那轮如血盘的夕阳。 不远处,一块削平的木板上,牢牢绑着一人。那人头发齐落,头皮锃亮,身形消瘦到近似一具骷髅。或许,他累了,正低头大睡。木板下的一头小白猪,像极了一头骷髅猪,尾巴轻摆,小嘴不停啃着木板。 约距木板一丈外,一位文弱少年抱着一头小鹿,守护着另一位沉睡中的少年。 在更远些的草丛中,趴着四位老人,不时发出艰难的咳嗽声。 他们没有发现一人一马正在靠近,仍是保持可能保持了很久的情形。 “隆伯……”话音刚落,陈天鸿坚毅的双眼再也难以平静,声音不禁颤抖与哽咽,“我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老人才微微动了动脑袋,透过头发缝隙看向来人。双眼对视的那一刻,老人竟然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与自然。老人却始终是半躺着,一动不动。 “终于长大了!” 是的,陈天鸿没有哭泣,没有悲伤。内心的坚韧与坚毅,坚强的支配着他。 “隆伯!”他轻轻扶起老人,将一粒灵丹给老人服下,轻声道:“我五哥的病,愈发严重了吗?” 一粒灵丹入腹,隆伯的脸上很快出现了生气。他在努力适应灵丹之灵力后,微一点头,道:“行为完全失常了。不绑的话,跟随地吃屎吃粪的畜生没什么分别了。” 陈天鸿依旧平静,微微沉默后,取出四枚同样的灵丹与一大锭银子,轻声道:“隆伯,给那四位老伯也服一枚灵丹。然后,去弄些米与肉来,给大家吃顿饱饭。” 隆伯没有任何吃惊与意外,只是微一点头,拿着东西走了过去。陈天鸿走向了三位少年的一边。 “六哥!” “小七!”木板上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突然大呼小叫起来,伴随着凄惨的哭声,嚷嚷道:“小七,他们欺负我,不给我吃的。” 只不过,旁边抱着小鹿的陈天鑫,一动不动。原来,他竟然睡着了。听到有人叫嚷,才缓缓抬起头,脸贴着小鹿的脸,看着木板。刹那,猛地一怔。 “老七!” 陈天鸿将早早准备好的一粒灵丹递过去,道:“六哥,先把这粒灵丹服下。” “真好看!”陈天鑫看着手中的灵丹,赤红如火,夔纹如花,真的是爱不释手,岂肯轻易服下。 “六哥,服下它吧。” 陈天鸿走到木板前,拿出同样的一枚灵丹,喂给五哥陈天磊,陈天磊张口便吞下,仍然挣扎着,像是一个要奶吃的小孩。陈天鸿将绑绳解开,陈天磊跳将下来,紧紧抱着陈天鸿,不停叫喊。 “小七,我好饿,我要吃肉!” 陈天鸿脸色微变,他发现快瘦成骷髅的五哥,竟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他的那突然一抱,竟然瞬间憋住了自己的气息,让他一阵窒息。好在,稍稍适应后,自己的力量与气息很快反制五哥。 一只手抓住五哥,一只手取出一大块鲜美的烤肉。五哥跟疯子似的抢夺过去,大嚼大吃起来。还不停地傻笑,嘴中嘟嘟嚷嚷。 陈天鸿来到老八陈天安近前,见六哥还没服灵丹,不禁摇头道:“六哥,服下灵丹。以后,我还有机会获得的。”说时,给沉睡中的老八服下同样的一枚。 陈天鑫慢慢将灵丹送进口中,自语道:“真好看!” 陈天鑫服下灵丹的刹那,全身突然出现赤红光晕。他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般,坐着的人,像是在风中摇晃。稍后,沉睡中的老八陈天安,出现了同样的反应。 陈天鸿还没反应过来时,五哥突然蹿过来,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小七,我还要吃!” 陈天鸿大惊,五哥不但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是胃口大好。想到五哥先前的那一抱,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一时也说不出来。只好给五哥一块更大的烤肉。见五哥到一边美美的享受起来,目光才重新回到老六与老八的身上。 约莫一刻后,二人身上陆续出现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经脉路线。陈天鑫身上的经脉路线闪烁着橙色,而陈天安身上的则是绿色。 “‘太清涤脉丹’,果真厉害!可是,五哥身上怎么会没有这个现象呢?” 陈天鸿不太相信的重新看着五哥,注视了片刻,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随着五哥不停吃肉,他的嘴中会产生微弱的红芒,却是向天灵百会上升。 渐渐地,陈天鸿有些明白了。他可以断定,问题定是出现在了三年前的那块扁平石上。 已经对修真世界有了认识的陈天鸿,没有去打扰三人,而是默默地走开。可不到一刻,三兄弟身上出现了新的变化。三人身上皆出现了另一个虚影。 五哥陈天磊的虚影是一头猪。 六哥陈天鑫的虚影是一头鹿。 八弟陈天安的虚影不是动物,却是一个“蹄”印。 “他真的不是陈家人。”陈天鸿平静的神情终于开始动摇,轻声自语了一句,身边有人接话道:“杀了他!” 陈天鸿回头一看,竟是隆伯在说话。 陈天鸿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良久,缓缓抬起头,沉声道:“老八应该是‘血蹄卫’的独苗了。我会助他重建‘血蹄卫’,找回属于他的血脉荣耀。” “如果你不当他是陈家人,那么你应该让他恢复真姓名。”隆伯平声道,“‘血蹄卫’的血脉传承姓‘程’。他的名字叫‘程平安’。” “我爹知道老八的身世?” “当然!你爹怎么可能糊涂到连亲生儿子都不能确定的地步?只是以他的能耐,当时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为了提升你们兄弟的生存概率,他不得不装糊涂罢了。” “那我爹是不是也多少知道些‘一百零八卫’的事情?” 隆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走开,大约走出三步后,才说道:“人族与妖族、蛮族,好久没有开战了。我猜测,这可能是别人让你活着的最主要原因。然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你得想好下一步做什么。” “重建贪狼卫!” 第四十四章 回家(2) 夜幕降临,繁星闪闪。 巨龙山脉半隐半显,好似一条巨龙缓缓进入休眠状态。依傍于山脉下的龙门镇,死气沉沉,阴风唳唳,尽显凄凉。 在那处草丛,三兄弟的虚影渐渐与灿烂星光相辉映。然后,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老五陈天磊吃了两大块肉后,倒头大睡,他的那头小猪紧紧依偎在他身旁,不时发出哄哄声;老六陈天鑫与老八陈天安,仿佛是睡醒了一般,眨巴着惺忪睡眼。 陈天安已经沉睡了三年多,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此刻苏醒,亦没有任何异状。这让陈天鸿多了一个心眼。 “七哥!”陈天安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叫了出来,陈天鸿微微一笑,道:“老八,还记得马车里发生的事情吗?” 陈天安挠着脑门,摇头道:“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忽然顿了顿,道:“七哥,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相信我。”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没关系。如今,我们兄弟都活着回来了。过去发生的再也不重要。” 陈天鑫也站了起来,怀中抱着一头小鹿,淡笑道:“老七,这鹿儿是我捡来的。它可能是从巨龙山脉而来。” 陈天鸿开门见山道:“六哥,近三年来,龙门镇发生了什么?为何所有的大户都搬走了?所有的庄园全被刻意毁掉?” 陈天鑫苦涩一笑,示意兄弟三人围坐一起,才侃侃道来。 三年前,暴风镇风云司的“长史”南宫一剑避位为“左判官”。接掌长史大位的乃是后起世家段家家主段平思。段平思上位后,在“仙锋镇”重建暴风镇风云司,并在风云司的对街重建段家宅邸。 随后的一年内,段平思明里暗里的动用手段,把龙门镇等五镇上的所有大户,迁往仙锋镇,成为了段家的附庸世家。 最近的三年内,段平思无时不刻扩张着“仙锋镇”的地盘,强取豪夺着属于暴风镇的所有财富。使大量的财富聚集在了段家周围。 大约是一年前,暴风镇突起一场瘟疫。段平思便将所有患病者与穷人,集体赶往龙门镇。任凭近十万人自生自灭,却从来不救济。致使如今的龙门镇,成了一处活坟墓。倒是肥了很多野狗。 “段平思的长孙段锦誉,即是灵霄殿‘小吞’长老的亲传弟子,又是‘天律卫’十六位卫尉之一。段家有如此之人坐镇,也的确有资本进行各种花式操作。”陈天鸿听完后,黯然道:“六哥,南宫一剑没有别的行动吗?” “他避位为左判官后,便告病回家。三年来,没参与过风云司的任何事。”陈天鑫道,“这三年来,大家都知道,整个暴风镇都属于段家的势力范围。所以,聪明人自然都是明哲保身了。” 陈天鑫顿了顿,续道:“老七,如今的段家,势力太大,实力强大。我们家肯定是惹不起的。” 陈天鸿淡淡一笑,道:“呃,对了。我过来时,看见丑铁匠家的那条街也被拆了。是不是丑铁匠也搬离了龙门镇?” “他死了!” “什么?”陈天鸿失声惊道,“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两年半前吧!至于怎么死的,没人知道!”陈天鑫黯然道,“听隆伯说,他留了一个两岁的儿子。如果现在还活着,大概快五岁了。” 陈天鸿呼的一下站起身,一言不发,朝草丛外走去。那知,原本沉睡中的陈天磊如鬼魅般贴近,一脸的呵呵傻笑。 “小七,我还想吃肉!” 尽管陈天鸿不明白五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依他对修真世界的了解,这应该是一种正常现象。遂是拿出一大块妖兽肉,递给五哥。陈天磊接过后,大嚼起来。 陈天鑫道:“老七,其实,我们家与丑铁匠家没什么瓜葛。要不,明天早上再去。”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我们家绝不能再让铁家的后人继续受苦了。”说时,大踏步前行。吃肉的天磊、不解的天鑫、无所谓的天安,全跟在身后。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间破草栏前。 一位老妪正独自嚼着坚硬的草根,身边的草席上睡着三位小孩,皆是四五岁模样,皆没有什么人样。只是,其中一位小孩,长着一张恐怖的丑脸。 老妪见有人来,吓的惊慌失措。 “老婆婆,我们是陈氏兄弟。您不要怕,我是来接你们的。”陈天鸿取出四枚灵丹,轻声道:“老婆婆,这四枚灵丹,您服一枚,给三位小兄弟各服一枚。” 老妪那敢,身子只哆嗦。 陈天鑫放下手中的小鹿,接过灵丹,走近老妪,低声道:“龙婆婆,这个大个子是我们家的老七。我五哥与八弟,你是早见过的。吃了这灵丹,你们的病情会很快好转。” 陈天鑫给四人一一喂服。 此时,三个小孩全部醒过来,一起扑到龙婆婆身边,怔怔地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这才发现,陈天安的个头仅在自己的肩膀,五哥、六哥的身高仅在腋窝位置。自己站在这几人面前,简直是一个巨人的感觉。 陈天鸿缓缓蹲下,示意最丑的那个小孩走过来。丑小孩有些愄怯,眼神征询龙婆婆后,才慢慢走过来。 “你爹给你起了什么名字?” 小男孩怯声道:“无敌!” “嗯!我们兄弟是‘天’字辈,你们必须得是‘无’字辈。”陈天鸿平静的说道,“你爹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我爹说‘我对不起陈家。我以后得跟着一个叫陈天鸿的人。’,最后还说‘小崽子,你可要记好了。’” 陈天鸿潸然泪花转,淡声道:“曾经叱咤风云的贪狼卫,纵横天地间的贪狼八将,其后人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什么世道!” 陈天鑫这才明白过来,陈天鸿为何要立即赶过来。 陈天鸿抱起丑无敌,强笑道:“我们得为你爹爹收尸。可不能让他继续暴尸荒野。”又对龙婆婆说道:“龙婆婆,谢谢您完成了丑铁匠的嘱托。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回陈家。” 龙婆婆扶着一根拐杖站起来,一条腿竟是高位截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丑说了,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还说,我是有这个福运的。看来,让老丑说准了。” 陈天鸿立即明白了过来,目光落在了另两个小男孩的身上。 龙婆婆笑道:“既然你知道铁匠是贪狼八将之后。那么也应该知道‘铝’、‘钛’两姓也是。”她指两个小男孩分别说道“铝无法”、“钛无炎”。 陈天鸿的目光短暂停留在两位小男孩后,随后,死死的盯在了龙婆婆身上,沉声道:“不知前辈是何身份与来历?”显然,这位龙婆婆能收养三位贪狼卫的后人,身份当真不简单。 “老妪只是拿钱办事罢了。七公子莫要多想了。” “你是神仙会的人?” 老妪猛的一震,手中拐杖一阵摇摆,苦笑道:“老丑说,你这个人不喜欢说话,但会是一个真正厉害的角色。或许,贪狼卫真的能在你手上复兴。” 她整了整衣衫,道:“不错。我是神仙会的人。是贪狼卫的后人花钱买下的奴仆。” “多谢前辈实言相告!”陈天鸿微一歉身,稍后,将另两位小男孩一并抱起,道:“龙前辈,我想知道是谁杀了铁匠?” 龙婆婆嘿嘿一笑,道:“既然你有这个怀疑,你就得亲自去证实。什么事都问别人,这可不是贪狼卫后人的行事风格。”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是晚辈的错!”说时,抱着三个小男孩朝一条街道走去。其他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来到一处破败废墟上。在符牌光亮的照射下,一具完整的尸骨仍然爬在石盘上。仿佛,那人临死前,仍然要守护那方石盘。除了这个石盘,其它地方,大概被很多人掘地一丈,翻找过什么。 陈天鸿放下三个小男孩,缓步走到骷髅前,轻轻翻转身,探手伸进胸腔,掏出一个铁盒。只见铁盒上有一个模糊的狼头印记。随后,细细查看丑铁匠的尸骨。 龙婆婆嘲笑道:“早先来这里的人,真是一群猪一样的废物啊。” 此时,隆伯带着四位老仆赶了过来,正好抬着一口棺材。 陈天鸿淡然道:“隆伯,火化了丑铁匠,给他装个骨灰盒。” 隆伯没有说话,立即带人着手进行。不多时,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火光映耀下,陈天鸿的双眼出现了可怕的光芒漩涡。莫名的嗜血杀戮之意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火光中出现了一张笑脸,一张随着火焰变动的狰狞笑脸。隐隐中,像是一颗虎视天地的狼首。 “老七!”陈天鑫不禁叫出声来,陈天鸿微微一扭头,道:“六哥,我没事。” 陈天鸿又道:“隆伯,整个龙门镇有多少人?” “现在,估摸着有个八万人左右。如果你想妥善安置他们,重建整个龙门镇的秩序。我预估得一万两银子。” “钱不是问题!”陈天鸿沉声道,“隆伯,这事由您亲自来办。” “你要占据整个龙门镇?” “如果有人要争,我非常欢迎,乐意奉陪!”陈天鸿若有所思的问道,“隆伯,我记得三年前时那两位老伯的腿是好的。现在怎么瘸了?” “是被段家人打折的。” 陈天鸿不再言语,整个人如大山一样沉默了下去。夜幕下的火光,愈渐传来寒冷。周围的人不禁移向陈天鸿,仿佛,那个高大健俊的少年身上有着别样的热力,可化解冰冷的夜晚。 第四十五章 回家(3) 剑符镇。 暴风镇所辖的九镇之一。 子夜时分,南宫家的中堂内,正位上端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的大腿上爬着一个吃冰糖葫芦的小男孩,约莫九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老人乃是南宫一剑,小孩是他唯一的男孙儿,起名南宫雷霆。 南宫一剑下手分列两排,各站着七人。一半中年,一半青年。中年为首的是一位黑胖子,是南宫一剑的长子南宫鸣,亦是南宫家的家主。青年为首的是一位淡绿裳少女,是南宫鸣的长女南宫馥。 南宫鸣开口道:“陈天鸿已经回家了。接下来,他极可能会占据整个龙门镇,重组贪狼卫。我揣测,他很快会与段家发生直接冲突。”顿了顿,道:“爹,该是我们准备出击的时候了。” “一个是一派掌教的闭门弟子,有机会争夺掌教大位的传人。一个是区区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只不过是天卫的一位卫尉。可以说,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争斗。”南宫一剑平静地说道,“段平思,绝对是一个聪明的老头。或许,在陈天鸿还未回来时,在胜利的迷惑下让他有了些许飘意。但当陈天鸿出现在龙门镇时,他很快会意识到自己必败的结局。” 南宫一剑续道:“你们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让南宫家与段家一样,骑虎难下,进退失据。我们再耐心等等,看看这位年轻的狼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馥儿,从现在开始,你着手组建咱家的‘紫羽卫’。由盖茨与葛攸全力辅佐。” “太好了。爷爷终于允许重建先祖曾经的辉煌,神勇无敌的‘紫羽卫’。”南宫馥,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一颦一笑,极富仙女之意境。此时,笑的非常开心。 一位花胡须中年人骂道:“段平思真是个大猪头。将整个龙门镇丢给了陈天鸿。这步臭棋,害死很多人了。” “暴风镇,本身就是贪狼卫的营地。”南宫一剑沉声道,“这点,想必天律卫的人很清楚。只是,他们自以为扶持一个段家,便能化解这一切。可那知,真正的天命是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违逆的。” 一位中年人淡然道:“别说小小的段家,那怕是天律卫来到暴风镇,恐怕也难压制贪狼卫的崛起。何况,陈天鸿背后站着一个‘真君’师父。” 南宫一剑轻轻点头,怅然道:“想必,慕容宝也该回来了。他能不能拿下属于‘神燕卫’的永安镇,将是极其关键的一环。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各方动向,万不可马虎大意。” “老爷,属下以为,我们的兵营也应该建造在靠近巨龙山脉的一边。”说话的是一位青年。 “有道理!”南宫一剑沉吟片刻,点头道:“先祖创建‘紫羽卫’时,亦是一往无前,无往而不胜。我们做子孙的不能埋汰了祖先的荣光。” *** 仙锋镇。 段家豪宅,中宫大庭。 一位苍髯老者手持酒壶,静静地注视着夜空。清风吹拂着苍发,拢到了双脸颊。 仿佛,身处凡域中少有的豪宅,仍然难以遮掩他内心的落寞。 “我怎么会走到这步天地呢!” 老者轻叹一声,仰首咕咕大喝几口酒。酒香缓缓弥漫,沁人心脾。 “爷爷,我接到我爹爹的传信,立即赶了回来。” 风声中,一位黑衣青年悄无声息的出现,站在了老人的左侧。老人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动弹。 “锦誉,你不应该回来的。你应该待在宗门,安心修炼。咱们段家,不应该参与到天卫与地卫的争斗中。这三年,我把一生中所有该走的错路,全走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灵霄殿的弟子。与天律卫也无关系。” “哦!”老人平静的扭转头,看着英俊潇洒的孙子,淡然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灵霄殿的枯荣掌教提前出关,收缴了隶属于灵霄殿的四大天卫的统御权。并重重责罚了一大批作奸犯科之徒。孙儿因直接参与了凡域中的事,被逐出师门。”段锦誉淡淡一笑,“爷爷,五千年前的天卫与地卫,传承至今,有胜有衰。他们原本是过去式了。这不妨碍新的势力崛起。” 老者正是段平思,微微摇头道:“你要组建一支卫队?” “正是!”段锦誉果决的说道,“孙儿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天戮卫’。孙儿才不信什么血脉传承的狗屁谎言。” 段平思缓缓站起身,向后堂走去,沉声道:“今夜,好好休息。明天,爷爷给你举办掌家大礼。” “爷爷……” “无所谓了。反正,灭门之灾已经被我们爷孙种下。剩下的路,只能听天由命!” *** 龙门镇。 在隆伯的精心主持下,龙门镇的重建工作有序进行。 然而,令陈天鸿郁闷的是,五哥陈天磊的食量越来越大。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自己积攒的妖兽肉吃了三分之二。 诡异的是,陈天磊每每吃饱后,倒头睡。在睡觉的时候,身子像是虚蒸膨胀一样,无限变的肥胖。身材亦随着长高。每每醒来,立即嚷嚷着要吃肉。 不得已之下,陈天磊在申时吃饱后,陈天鸿便带着白马,朝巨龙山脉走去。因为再不准备好妖兽肉,陈天磊的供给势必将会中断。接下来会引起什么意外,可是没人能预料与掌控了。 陈天鸿离开家,沿着熟悉的山路前行,来到黑龙冈。看着塌陷的山峰,一幕幕记忆在脑海中重新浮现。短暂的停留后,继续向山脉深处前行。 约莫深入五里地后,白马轻声嘶鸣,嗒嗒的向前跑去。陈天鸿左肩扛着开天巨剑,右手微微握紧了黑色权杖,慢步跟在后面。 突然,白马低啸一声,鼻孔中喷出两股雪花似的东西,喷向一处草丛。须臾,草丛中传来一声重重的栽倒声。 陈天鸿身形疾闪,走近一看,一只银刺猪像是喝醉了酒,倒卧在草丛。借着符牌光芒检查后确认,竟是一头三阶妖兽。他直接连活猪丢进了须弥芥。 白马继续向前行进,走出百步后,接连喷出数股雪花状的东西。随即,茂密的灌木丛中传来扑通扑通的跌倒声。 陈天鸿走近一看,五头三阶灰狼兽亦像是喝醉了一样,爬在地上,双眼微微转动。他在犹豫片刻后,继续收起。 白马仍然悠闲的向山脉深处前进。陈天鸿的心里开始打鼓。尽管他知道这白马有不同寻常之处,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也太诡异了。完全不在他的掌握中。 正在此时,前方风声大起。数道刺眼的光芒陆续出现,齐对准了白马。但是,白马似是没有察觉一般,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走。 突然,白马前方一尺外涌起一堆黄土。紧接着,一团暗红的刺球疾速旋转,凌空滚向白马。那知,白马十分悠闲的抬起前左蹄,轻轻拍向刺球。 啪嗒~ 马蹄似是拍在了一团毛球上。而那团暗红刺球猛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少顷,山林中传来一声妖兽呼啸。随之,十余道妖异光芒围拢过来。白马长声啸嘶鸣,待敌人攻近时,四蹄翻飞,好似**,大杀四方。但凡被马蹄踢到的妖兽,全是原位置落地,然后一动不动。 不消片刻,十三只强大的四阶妖兽全部倒在了马蹄下。白马悠闲的将每一只妖兽嗅了一遍,给每一只妖兽喷上一股雪花状的东西。 白马战意十足,大有不过瘾之势。 这回,陈天鸿没有去检查妖兽,而是挡住了白马。 “无敌,你要干嘛?” 白马轻声嘶鸣一声,主动用头蹭陈天鸿。 “你要大开杀戒?” 白马声调微变,轻声嘶鸣。 陈天鸿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你自便。” 白马轻声嘶鸣,让过陈天鸿,继续向前走去。 陈天鸿回头收起所有的妖兽,看着须弥芥中越来越多的妖兽,心头微微发凉。心想:血魔兽也太厉害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巨龙山脉都得被“无敌”清理个遍。只是,不知道巨龙山脉中隐藏着什么样的高阶妖兽,“无敌”能不能应付得了。 那一夜,白马简直是一个“清道夫”。深入巨龙山脉百里之地,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出现的最高阶妖兽五阶妖兽,在白马面前,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跟在后面捡妖兽的陈天鸿,一个中阶须弥芥竟被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容积。 至少在陈天鸿的认识中,那怕是一位金丹境修士辛苦一夜,也不可能有如此收获。 天亮后,白马才略显困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陈天鸿望着周围的巍巍山野,凉意一波接一波的从背上掠过,心底寒潮大起。 在勉强打定精神后,轻声道:“无敌,该回家啦!” 白马吐吐几声,终于调转了马头。陈天鸿翻身上马,白马随即扬蹄狂奔,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冲出山林。来到黑龙冈后,竟是将陈天鸿抖落下马,马头微扬,似是极度蔑视陈天鸿。 陈天鸿竖了竖大拇指,道:“你牛,你厉害!” 一人一马没有耽搁,快速下山。走到山脚下时,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道身影。好像等候已久。 第四十六章 沉默(1) “果不愧为是圣武掌教的闭门弟子。独自闯荡一整夜巨龙山脉,还能毫发无伤。” 站在路上的人,是一位青年人,长的异常俊美。说话时,洁白牙齿上似有星光闪烁。 “我们应该不认识!”陈天鸿嘴上如是说,但心里已经猜到,此人应该是慕容宝。 “不认识,也应该能猜到。”慕容宝甜甜一笑,道:“我想问问你,我爹是怎么死的?我家的南侯与北侯,又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不问你姐慕容盈,是怎么死的呢?” “这是我家的家丑,也是你家的家丑。用不到互相伤害。”慕容宝笑道,“据我追查,我爹应该是死于‘血蹄卫’之手。而南侯与北侯一定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知道!” “你能告诉我南侯与北侯各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陈天鸿心想: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那么……”慕容宝微一沉吟,“我想要龙门镇一半的地盘。” “三年前,你干什么去了?三年后,你不是应该去找段家要吗?”陈天鸿迈步向前,让过慕容宝,沉声道:“如果你要争龙门镇,我随时恭候大驾。” “你这是要逼着我去‘永安镇’。”慕容宝呵呵一笑,“看来,与段锦誉的一战,是难以避免了。” 慕容宝缓缓收起笑容,看着远去的陈天鸿,神情渐渐凝重。稍后,迈步走向黑龙冈,来到塌陷的山峰前。 “三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 *** 陈天鸿回到家,正好赶上五哥醒来,嚷嚷着要吃的。 下一刻,陈天鸿好似变戏法一般,在院落中堆出一座妖兽山。更神奇的是,这些妖兽还活着,只是像丢了魂一样,动弹不得。 陈天鸿随手挑了一头大灰熊,正欲用舍得利刃开剥时,陈天磊呼的一声上前,抢过舍得匕首。自个儿开始动手,嘴中嘟哝道:“小七,这把小刀送给我玩,好不好!” 陈天鸿点头道:“嗯!” 陈天鑫轻声道:“老七,你那个戒指中的那个炉子,是干什么的?” 陈天鸿一怔,在须弥芥中翻找一回,拿出一个青色丹炉,想了想,道:“这应该是白云堂方师兄送我的炼丹炉。不过,我没有那个天分。所以,丢在须弥芥中,没管过了。” 陈天鑫眉头微皱,陈天鸿看出他的意思,道:“六哥,给你了。”又翻找了一会,拿出五页纸,道:“这应该是五个丹方。我用不着。方师兄给我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一并给你了。” 陈天鑫微微一笑,接过丹炉与丹方,爱不释手的翻看着。 陈天鸿轻出一口气,来到隆伯近前。隆伯正伏安书写。隆伯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厚厚的、崭新的白纸账簿。 “现在,陈家总共有二十一人。家仆占十二人。我估摸着,还得仔细挑选二十人左右。这笔开销不小。然后,最重要的招兵买马一事,大概需要一大笔钱。然后是帮助其他人家重建家园。我粗略估算,所有费用加起来,得三万两银子起步。后续,这个数额可能会成倍增长。 原本以为你得准备好久。但看你一夜的收入,所有的事可以同时进行。” 隆伯顿了顿,道:“招收家兵,是一件天大的事。练兵,是组建贪狼卫能否成功的核心。这两件事,你要多想想。很多东西,得你决定、拿主意。” 陈天鸿知道,招兵的话,第一次就得给兵丁足够的家资。表面是让入伍的人无后顾之忧,实际是“卖命与买命”的一桩交易。所以,这笔费用从来很高。阔气的世家,往往人均能出到五两银子。 练兵,得请被称之为“兵王”的教头们。这些人多数是家传底蕴,个个是狠角色,目空一切。身价更是一口价的高,从无商量余地。 “入伍家资,按二十两银子发放。人数,暂时不限。等请到教头练兵后,淘汰后能剩多少是多少。年纪,不得小于十三岁,不得大于二十岁。”陈天鸿微微一顿,“隆伯,关于教头,你有没有知道的人选?这方面,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没有!不过,你可以问问她!或许,她那里有答案!”隆伯停下手中的笔,肃然道:“你能定下二十两这个数,应该是心中有数。而这个数,以段家的家底,都无法支撑。所以,你应该再想想。” 陈天鸿呵呵一笑,指着那堆妖兽,道:“这些收入,除了大家的口粮外,应该足够招三万人了。何况,以后,我会每天前往巨龙山脉打猎。这笔开销,没什么问题。” 隆伯点头道:“你是一家之主,你做的决定我只会忠实的去执行。既然如此,我明天便挂招兵牌。” “另外,修建兵营时,分成三块区域。” “为什么?你真的要帮他重建?” “不错!”陈天鸿解释道,“三块区域,贪狼八将的后人占一块,我新建的贪狼卫占一块,另一块交由老八。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吧!但愿,不会有让你后悔的事发生!” 陈天鸿慢慢离开,来到坐在竹椅上晒太阳的龙婆婆身前,道:“前辈!” “你要打听练兵教头,是吗?”龙婆婆半闭着眼,开口道:“如果你想练一支虎狼兵,就花一百两金子,请‘铁丐’出山。如果你想随便玩玩,上街打听去,多的是。” “一百两金子?”陈天鸿听到龙婆婆漫不经心的这个数字,感觉太不可思议。一百两金子,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有一个概念与认识。 “是的!”龙婆婆摆了摆手,道:“话我说完了。别打扰我晒太阳。” “在那里可以找到此人?” “青楼!” “这……” “真啰嗦!”龙婆婆微一侧身,闭紧双眼,继续享受他的日光浴。 陈天鸿转身走开,心中思忖着,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积攒的金银,极大可能连一年都支撑不下来。这还不算打造兵器铠甲,积蓄战马粮草,等等。还有其它未料到的额外开销。 这个压力,着实太大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箭。 这条路,无论充满多少艰难险阻,都得坚强的走下去。 叹息道:要是丑铁匠还活着,至少打造兵器铠甲一事,用不着太过发愁。 *** 在整理妖兽时,五枚五阶妖丹,兄弟四人各一个,隆伯分得一个。四阶妖丹,给三个小孩各一个外,其余的皆被陈天鸿收起。其它的妖兽肉,一分为二,一份预留为吃的,一份交由隆伯变现。 当天傍晚,陈天鸿与白马早早离开家门,朝巨龙山脉进发。一人一马,顺着那条已经探索开辟过的道路,小心前进。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 巨龙山脉间刮起的大风,山呼海啸,如刀似箭。 陈天鸿非常清楚,自己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仗着身边这匹神马。也清楚,昨夜之事,肯定有运气成分。要是这种运气日日相伴,可就不太符合自然规律了。 穿过五十里山林,十分平静。这倒没什么。毕竟,刚被清理过一遍,不大可能很快会被其它妖兽侦知,占据这段地盘。 行走间,白马猛地仰首,双耳竖起,一副高度警戒状。 陈天鸿本是全神贯注,很快发现地面下有异常。下一瞬,抡开巨剑,朝地面砸去。 砰~ 吱~ 巨剑的沉闷声中夹杂着一道凄厉的鼠叫声。 “快跑!”陈天鸿下意识的吼了声,可在回头的刹那,整个人呆住。 回来的路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种银鼠。这种银鼠群,是类似叠罗汉一般,一层层叠起来。全身如细针的毛发尖上闪烁着荧光。乍一看,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的“毛球”。 噬天鼠,神州大陆上人人皆知的一个名字。 它们的品阶最高不过三阶,却能令一头洪荒遗种闻风而逃的存在。 它们每百只的药用食用价值,能令一头七阶妖兽“流泪”。 原因在于这种鼠类是群体动物,每一个群体由一只鼠王统御。一只鼠王的子民,最少的有百万。这还是人族修士证实了的一个数字。真正的噬天鼠群,究竟有多么夸张,人族并没有确切描述与记载了。 陈天鸿仅凭故事中的信息,便可判断到,现在堵住回路的鼠群,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故事中,被称之为“开路鼠”。要想冲破这些鼠群的围攻,有白马相助,应该不难。可是,这些鼠群亦会跟踪不放。 一旦让这个噬天鼠小分队闯进龙门镇,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天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看看白马有什么反应。然而,白马十分平静。 正在此时,右手紧握的黑杖上传来灼热感。陈天鸿内心一惊,当看向黑杖的刹那,一束血光激射而出,射进了眉心。瞬间,双目只能看到一个倒立的“血色漏斗”。 “血色漏斗”早已干涸,白、红、绿三点比上一次更暗淡。然而,就在此时,右臂上持续传来灼热的力量,缓慢渗进漏斗。然后,漏斗在这股力量的锤炼下,一点点的被蒸发。 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传来。陈天鸿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也跟着旋转起来。周围的天地万物,仿佛亦跟着旋转起来,慢慢融合为一体。 须臾,黑杖杖尾的血珠上缓慢散发出黑色烟雾,慢慢笼裹了陈天鸿。黑色烟雾一旦形成,便急速旋转起来,加速向山野间扩散。但凡被黑雾笼罩的生灵与灵力之物,悉数被融进了黑雾中,随着黑雾旋转。 但是,这种黑雾始终不能靠近白马。所以,白马十分安静的站在山道上。 黑雾中的陈天鸿,没有其它发现。只是觉得自己旋转的越来越快。同时,双目所见的血之漏斗,正在加快消失。与此同时,白、红、绿三点光芒逐渐靠近,逐渐变大一倍。 大约一个时辰后,血之漏斗完全消失。白、红、绿三点光芒聚拢在了一起,三点中间的空间渐渐闪烁出明亮的光芒。这束光芒持续扩散,重新占据了漏斗底部的位置。随后,明亮的光芒继续聚集、凝实。慢慢的将那个平面充实成一面平放的镜子。 镜子上渐渐生出风意,微微吹拂。陈天鸿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脉,渐有春风化雨、金风玉露的感觉。 镜子正中央的三色光芒,持续内敛,直至不外放一点。 那一刻,陈天鸿突然觉得天地静止了。可一看,自己仍然站在原地,白马仍然站在旁边。当环顾四视时,惊呆了。不知何时,周围早已是荧光的世界。荧光中有一束最鲜亮的光芒,那赫然是一只金须的银鼠。 不过,很快,陈天鸿发现,那只大老鼠旁,还有一道人形虚影。 “这些噬天鼠,是你自己降服的,老朽一只也不要。”果然,有人说话了,“你一人承受了‘魔玑珠’、‘天冥珠’、‘天梵珠’,而且因原始秘境中的机缘,使得三珠发生了相互感应与融合。这是异常凶险的事。要知道,你的始祖‘满公’,只是传承了‘魔玑珠’,便已无敌于天下。然而,你的始祖仍然没有逃脱死亡之劫。其根本原因在于,无论传承三珠中的任一一颗‘异珠’,都得拥有一幅‘不朽之躯’,方可承载‘逆天神力’。” “亦即是说,我家没落,亦缘于此原因?” “不错!三颗‘异珠’,皆乃逆天违道之物。一旦没人能压制与慑伏,会极大反噬前一主人的气运与传承。” “我家老宅,是大凶之宅,亦缘于此原因?” “不错!如今,你凭借你手中那根权杖吸纳数百万只噬天鼠精魂之合力,安全渡过了第一重天劫。接下来,将是你修炼不朽身躯最最关键的阶段。这一切的根基,在于你能否进一步参悟‘九五真诀’。另外,倘若能找到一株‘三珠树’,或许能有极大的助益于你,让你的修炼时间缩短百年。” “三珠树?” “不错!你的始祖曾得到过一株三珠树,但他将此物送人了。现在所有的人族典籍中记载,大概只有神山之巅,才可能有一株三珠树。另据揣测记录所记,妖族与蛮族的祖庭中,可能也各供奉着一株。” “前辈为何对贪狼卫的过往,如此清楚与明白?” “驰骋天地间的贪狼卫,可不只是有一狼神领袖与贪狼八大狂将。以后,我会倾力辅助于你。不过,我们能否见面,却要看缘份了。” 说罢,那道人形虚影悄然消失。 陈天鸿沉默了片刻,缓缓举起手中的黑杖。只见黑杖中心的那条血柱,变粗三倍余,已经分裂,一根根似毛细血管的细微血丝从其上衍生而出,向四周蔓延。黑杖的其它部分,没有任何变化。 陈天鸿轻轻摇了摇头,收起黑杖,赶时间收拾噬天鼠。这笔财富,让他有些晕乎。 此时,他才发现,小背蒌的空间再一次扩大,竟是扩大了约有百倍之余。这不仅能让他轻松带走数量极多的噬天鼠,还给了他一个可移动的大仓库。 此刻,他觉得他的运气还算过的去。可是,转念间,“三珠树”三个字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他在稍稍思考后,便趁着未亮透的天色下山,回家了。 然而,刚走到黑龙冈,只见龙门镇上尘土弥漫。似乎,有一群马队奔腾而过。 第四十七章 沉默(2) 千马奔驰,尘土飞扬。 一批三千人的马队驰骋到龙门镇的一边,接着调转方向,继续冲掠踩踏而过。那些已经被打扫整齐的街头巷尾,凌乱不堪。被伤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马队驰骋过后的尘烟中,一人一马缓慢而行。那双平静如秋波的眼睛,缓缓扫视着残垣断壁。那张脸平静的有些瘆人。 忽然,有人用哭音吼道:“老七,你在那里!” 陈天鸿没有回应,只是平静的走着。不多时,隆伯与天鑫、天安发现了他,立即围了过来。三人惊慌过度,身子不停的颤抖。看到安静如山岳的陈天鸿,都有些吃惊。 陈天安满脸怒意,大吼道:“七哥,我们一起去杀了那帮‘荒匪’。” “隆伯,给每家多发放五两银子。鼓励他们继续重建家园。”陈天鸿示意陈天安别激动,沉声道:“如果有人想离开,多给十两。让他们自由离去。” “这还不到三天,他们就找上门来了。”隆伯一脸愤怒,但因对手太强,不得不压下火爆,“要不,你去‘盘古镇’风云司,花钱打点一下。毕竟,‘朝天马派’是凡域中的七大‘马派’之一。近些年来,其内在实力大增。据坊间传闻,其势力已超过‘大道马派’,成为七大‘马派’之首。” 凡域中,尽管没有修真宗门,没有修真世家,但仍有不少的散修势力盘踞。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亦演绎出了许许多多的帮派势力。其中最有代表的便是后起的七大“马派”势力。因为这些人欺压良善,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凡域中的人私下都叫“荒匪”、“马贼”、“强盗”等。 同时,七大“马派”全部归属于“盘古镇”。因此,无论是财富聚集,还是武力,盘古镇一直是九镇之首。 盘古镇上盘居着了太多的势力。它们之间盘根错节,关系极其复杂。 一直以来,河内的势力不会轻易干涉凡域的事。是故,盘古镇是实际上的凡域统治者。 别说凡域中的势力,那怕是圣域中的一般势力,亦不敢轻易招惹盘古镇。 具体表现在,朝天马派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的袭击杀戮龙门镇。 “‘大道马派’、‘朝天马派’,好一个‘大道朝天’。”陈天鸿淡淡一笑,“我们与盘古镇的势力,从无瓜葛。这一次,可能是一个意外。眼下,是我们重建家园的关键时间,不必节外生枝。” 陈天鑫急道:“他们是故意的!”他这样一个柔弱的人,亦是怒不可遏。 陈天鸿沉声道:“六哥,我们会没事的。你帮隆伯安抚安置下受伤的人家。另外,招兵一事,照常进行。” 面对如此局面,陈天鸿出奇的平静,他努力让自己沉默下去。毕竟,他是一家之主,所以他决定的事,没有人继续反驳。 龙门镇不堪的局面,在隆伯的精心调度下,一切有序进行。 *** 剑符镇,南宫家。 “爷爷,您怎么看‘朝天马派’的突袭?”南宫馥明眸秋波,认真的说道:“以孙儿看,这定是倪茂刻意策划的奔袭行动。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真正能威胁到这些势力的,只有贪狼卫的后人。”南宫一剑道,“馥儿,你要好好学着。看看陈天鸿将会是如何处置此事。” “哼!此事,那怕是有一点血性的小女子,也会找倪茂血拼。何况,是拥有嗜血血脉的贪狼卫后人。”南宫馥甜甜一笑,“以孙儿看,陈天鸿马上会有行动了。他是个神秘的人。或许,此次,他神秘的一面将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南宫一剑看着孙儿,淡淡一笑,道:“馥儿,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冒昧揣测别人的想法与行动。一直以来,揣测中了的叫神机妙算,错了的叫机关算尽。无数的事实证明,错远比对要多的多。” 南宫馥一脸不服,撇嘴问道:“那么,爷爷您觉得陈天鸿会如何行动?” 南宫一剑微一摇头,沉吟片刻,道:“爷爷是猜不着。但是,爷爷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有力量的人,保持沉默比雷厉风行将会可怕数万倍而不止。”顿了顿,续道:“陈天鸿的智商不算高。那怕是有个巅峰期的师尊,怕也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太多。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少年,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真是让人有些翘首以盼了。” “是的!这个人,毫无过人之处。表现的也很愚笨。读书识字,不过五年多的时间。就算他有神秘力量的加持,但他的见识学识,都不足以支撑他做太多。”南宫馥哼了一声,“这个自不量力的臭家伙。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能轻易翻起什么浪花来。” “沉默等待吧!奇迹,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 仙锋镇,段家。 “爷爷,孙儿万万没有想到,朝天马派这么快就采取行动了。”段锦誉兴奋的只挫手,“区区一个陈天鸿,就想独吞龙门镇。岂不知,凡域中的随便一个帮派,足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没有参与吧!” “爷爷,您这是什么话嘛!孙儿怎么说,也是修真大派的弟子。岂能与一群‘荒匪’为伍?” “那就好。爷爷希望你在看到最终的结果后,仍然能如此兴奋。” “爷爷,您的意思是?” “爷爷认为,你应该想想,为何马派这么快就对准了龙门镇。” “这……吃杮子,捡软的捏咯!” “那你觉得,整个凡域中,有那一家的力量,能与七大马派相提并论?” “这……似乎……没有!” “这就对咯。我的好孙儿,遇事,切莫高兴的太早。一定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将事情的始末因由,想的透透的。那样,你才有可能继续进步。” *** 龙门镇。 陈天鸿将噬天鼠的事,暂时压下。对于发生的突袭之事,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任何反应。更像是他没有力量去反应什么似的。 而他的日常,只是夜晚进入巨龙山脉。天亮时,满载而归。 但是,三天后,刚有点模样的龙门镇,遭遇了五千人的马队侵袭。受伤逾万人,死亡逾百人。 马队过后,在隆伯的强烈建议下,陈天鸿亲自前往盘古镇风云司。然而,当天傍晚,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隆伯急切的问道:“盘古镇风云司的人怎么说?” “说与风云司无关。风云司亦不涉及马派势力。”陈天鸿叹声道:“我也去拜见了朝天马派的倪前辈。结果,被人轰了出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 “给死者人家五十两银子。给伤者人家二十两银子。给所有受惊吓的人家十五两银子。如果有人要离开,给五十两银子,让他们自由离去。” “这样以来,你打猎的收入,很快要入不敷出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陈天鸿沉声道,“环境再艰难,人心再难测,也不能阻挡了我们求生存谋发展的前进道路。大不了,加倍辛苦的劳作了。” “如此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办法或许有。但我要花点时间来想想。大家一定要稍安勿躁。” 陈天鸿叹了口气,显得很是心烦意乱。呼地一下翻身上马,朝巨龙山脉方向而去。 “这么弱的一个臭小子,如何能成大事?”龙婆婆叹息道,“贪狼卫崛起的谎言,终究是经不起时间的印证。老娘的这一生,真他妈的毁了。不值得,太不值得。” 隆伯道:“你肯定认识一些江湖好手……” “老狗,少放屁!”龙婆婆打断道,“我还被狼狗卫的人坑的不够惨吗?老娘真是后悔死了,说出了好友‘铁丐’的名字。真他妈的倒了十万辈子的老霉。” 隆伯语塞。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对留下来的人家进行了精心安置。 陈天鸿此去,一连五天没有回家。 然而,五天后的下午,朝天马派的袭击,如期而至。此次,马队人数增加到了八千。整个龙门镇,全部陷入了铁蹄的踩踏下。 而在黑龙冈上,陈天鸿静静地盘坐着,双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狂欢的马队。不知为什么,他出奇的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是那样的均匀。 仿佛,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与他毫无关系。 马队狂欢半个时辰,扬长而去。只留下了成千上万的死伤者,与破败不堪的龙门镇。 陈天鸿根本不为所动。他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直至夕阳西下,夕阳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双眼才有了丝丝变化。那只血红的眼睛中,似有血涛泛涌而起。 此刻,正是他成长路上最艰难的时刻。 他缓缓站起身,望着如血的夕阳,轻轻抚摸着白马,轻声道:“既然别人不给活路,那只有自己去开辟了。” 说罢,翻身上马,白马扬蹄奔跑,朝着马队离去的方向前进。 第四十八章 沉默(3) 盘古镇。 朝天镇,凡域名镇,天下重镇。 午夜子时,一道黑色剑芒凌空滑过,将皎洁月光织成的夜色天空,斩开一道裂缝。天空裂缝中泛起鲜红如血的光芒。血芒很快笼罩了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宫宅。 数百亩的宫宅中,血光冲天,持续填充着天空中的那道裂缝。 寂静的宫宅中,一条潺潺水流声缓慢响动着。 那是一条顺着排水渠形成的血河,浓浓的鲜血缓慢流动。血河两边堆满了千余尸体。血河的源头处,站着两个人。 一人的衣服完全被血浸透了,鲜红的血液从衣襟滴落,手中巨剑沾满了鲜血,与天空中的血色裂缝相辉映,剑芒极盛,殺戮天地。 一人手持长茅,身子微微颤抖,怒睁的豹眼注视着持剑的少年。 “你可真是一头嗜血的狼崽子!” “送你四个字:‘学为好人’!” 话音未落,少年手中的巨剑迅疾挥起,方向与天空中的那道血色缝隙重合。刹那间,疾势斩落,斩向对面的人。 那一刻,天地之力聚于一剑,魔剑嗜血,剑势凌天。 血色剑芒划过对面的人,将那人活活劈为两半。 天空中的血色缝隙,仿佛一道流血的伤口,缓慢愈合。 少年陈天鸿缓缓举起手中的开天魔剑,皎洁的月光被剑芒完全暗淡了。 他没有去擦拭剑上的血渍。只是平静的走到马场。这里有唯一幸存下来的十位牧马人。在这场屠戮中,马场始终十分平静。 “诸位,帮我个忙。将朝天马派的所有财物,全部套成马车。” “你若同意我们替一千八百七十三口人收尸,我们愿意继续做一个牧马人,并听你的差遣。” “好!我在大门外等你们!” 陈天鸿迈步朝外走去,留下了一行坚强有力的血色足迹。有那么一瞬,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弥漫的血腥味能令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 或许,是这里的血腥味与死亡气息太重,惊动了整个盘古镇。以风云司为主的人马,缓缓靠近了这座宫宅。 或许,是那股戮天殺地的杀意,震慑了盘古镇。许多世家与势力,闭门观望,保持沉默。 这样的夜晚,似乎很漫长。但再长的黑夜,终有黎明到来之时。 天光放亮时,一位面如月盘身穿绿袍的老者,带着百余人走近宫宅大门,出现在了陈天鸿的眼前。正好站在了大道的正中央。 亦在此时,一辆辆马车驶出宫宅大院,马蹄上皆沾满了血渍。 一位粗布衫的老者从容上前一步,道:“主人,已经收拾好了。” “谢谢诸位!” 陈天鸿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那道从宫宅延伸出来的血色足迹,继续向外延展。 “好狗不挡道!” 老者脸色凝重,只是默默地让开。他身后的人,亦跟着让开。但有一位中年人站在了路中央。 中年人一脸正气,手持金色大环刀,胡渣子微微颤抖,沉声道:“你就想这么离开盘古镇?” 陈天鸿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转瞬间,开天魔剑直直的从肩膀上挥起,迅速斩落。突起的血色剑芒,似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中年人斩为两半。磅礴剑威,逼退两旁的人十余步。 下一秒,中年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的大刀亦断为两截。 “爹!” 一位刚好赶来的少女,发出凄惨的叫声。当她扑向中年人时,停留在半空中的开天魔剑剑身微微一斜,做出了斜斩势。 霎那,一道身影闪过,拦住少女,同时沉声喝道:“全都住手!让他走!” 陈天鸿缓缓收起开天魔剑,重新扛在左肩上。再慢慢抬起右脚,向前走去。不避不躲的踩着尸体向前走去。身后跟随的马队,沿着他前进的方向,一辆辆碾过尸体。 当所有的马车与马匹走出宫宅后,宫宅内火光冲天。不多时,焦臭味、血腥味,迅速弥漫着整个盘古镇。 晴空之下,火光漫天,却难掩那道令世人怵目的血色足迹。 那道血色足迹,如同那道血色身影与那柄染血魔剑一样,保持着沉默。 盘古镇风云司的百余人,静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一个血人,一匹白马,走在马群的最前面。三万匹马,百余辆马车,十个牧马人,浩浩荡荡,平平静静,十分缓慢的行走在大道上。 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 这个时刻,没有人来打破这沉默。 这个从来不沉默的盘古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中。 沉默的气氛,却是刚刚拉开了一场风暴的序幕。 *** “隆伯,这些财物全交由你来保管。” 看着这位一身血衣的少年,平静的说着。隆伯不由微微皱眉,其他围过来的人,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竟然故意让老娘看走了眼。”龙婆婆最是淡定,她用纤细的手指梳了下头发,“倪茂真是头猪啊。以他的能耐,岂能想不到开天魔剑的威力。不过,老娘确实也没想到啊!” 须臾,隆伯拿出账簿,开始清点花册马车上的财物。 陈天鸿走进自己的茅草屋。一个时辰后,才走了出来。此时,他已重新梳洗穿戴整齐,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隆伯道:“所有金银合计是三百二十一万两银子与五万两金子,珍珠宝石三百颗,玉帛五百一十匹。兵器兵甲总共五千套。马匹三万零六匹。书卷共有八百卷。” “‘金纱宝甲’共有八套,‘夜明珠’四颗,‘赏金刃’八柄。这几样东西,你们兄弟分了。其他的,我带人建一仓库,妥善保管起来。” “没想到,朝天马派真的是强大。区区一凡域势力,竟能拥有八柄‘赏金刃’。”陈天鸿微一沉吟,朝三个小孩一招手,道:“你们三个,每人挑一件金纱宝甲,挑一柄‘赏金刃’。隆伯、五哥、六哥、八弟,你们各挑一件‘金纱宝甲’,各拿一颗夜明珠。剩下的赏金刃与宝甲,暂时存管起来。” “金纱宝甲,凡间至宝。可以延年益寿,聚纳天地灵气。”龙婆婆啐了一口,“老娘受了这么多委屈,到头来,连这点福份都享不到。” 陈天鸿淡淡一笑,道:“那……最后一套,归了龙婆婆。” “老娘被人忽略了。老娘不要格外的施舍。” “此宝甲归了龙婆婆,其归属永远由龙婆婆决定。陈家人绝对不干涉。” “这还差不多。”龙婆婆悻悻然,接过宝甲。 “隆伯,把十位牧马人也注册到家册上。牧马一事,交由他们打理。”陈天鸿忖度一会,“有了朝天马派的这些赠予,龙门镇的建设应该提升几个档次才好。隆伯,这事仍由您亲自主持。” “嗯!这事,我已经有了主意!” “另外,招募兵佣的资费,增加到五十两。”陈天鸿轻出一口气,“先这样安排了。” 陈天鸿顿了顿,朝一位瘸腿老仆招了招手,道:“老伯,您挑一匹马,骑着前往段家,办两件事。一是要段家出了你们二人的医药费,二是通知段长史,龙门镇的建设,风云司得拔些钱。” 老仆一怔,颤声道:“老……奴……” “老伯,您尽管去办事。不要有多余的担忧。一切,我这个家主自有分寸。” “是!老奴遵命!” “好一个‘怒上心一忍为高’,好一招‘斩草除根’、‘杀鸡儆猴’。数千年来,各方势力忌惮贪狼卫后人崛起,不是没有道理。”龙婆婆拄着拐杖离去,“你这孩子,真是让人瞧不透了。” 陈天磊拿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高兴的手舞足蹈。看着他那越来越肥胖的身子,陈天鸿还是有些担心。 陈天安一脸的不乐意,道:“七哥,你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 “老八,你刚苏醒,身子需要慢慢调养,修为需要慢慢恢复。不要急,以后,有你征战的机会。”陈天鸿肃然道,“从现在开始,你要额外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统率一支强大的队伍,驰骋沙场。” “老七,我查看了书卷。发现朝天马派竟然收藏了三本丹书,与一本完整的‘本草宝录’。这可真的是好东西。”陈天鑫悠悠地凑过来,笑眯兮兮的说道。 “对了。无敌、无钧、无炎三人,都得有人教着辨别灵材、读书识字了。”陈天鸿思索道,“隆伯,您要物色几个教书先生。将来,我们招收的人,读书与辨别灵材一环,得齐头并进,不能落下了。” 隆伯“嗯”了声。 旁边的白马却是一阵低声嘶鸣,大家不解的看着它。 陈天鸿哈哈大笑,道:“忘了。我给小白马亦起名为‘无敌’。这与‘铁无敌’的名字冲突了。” 铁无敌嘴一拧,一张丑脸更恐惧,大声道:“我的名字是我爹起的,不能改。” 白马嘶鸣一声,前蹄刨地,一副示威状。 “我们兄弟是‘天’字辈。那白马也就改成‘天’字辈,名不改。所以,以后就叫‘天敌’好了。” 白马沉默了片刻,轻声嘶鸣的同时,用马头亲热的蹭陈天鸿的腰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隆伯道:“没想到,此马已经完全通灵了。” “‘天敌’,可比‘天鸿’厉害多了。”陈天鸿抚摸着马头,“虽然我们现在略有家资,但不能忘记我们穷了二十多代人的根本。大家各就其位,各司其职。今天天色尚早,我与天敌去一趟巨龙山脉,碰碰运气。” 陈天鑫道:“老七,从回家以来,你没有歇息过。莫不如好好歇息几天。” 陈天鸿看了一眼六哥,扭头看向堆放祖宗灵牌的小草屋,轻声道:“六哥,祖宗可是看着我们呐。我怎么能偷懒。” 说罢,迈步悠闲的步伐,朝巨龙山脉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拜年 凡域。 不可一世的朝天马派,一夜间覆灭。 各方势力,如同面对朝天马派三次袭击龙门镇时保持的沉默一样,继续保持了沉默。 但是,是不是所有的人与势力,是真正的保持沉默,却很难判断了。 至少,在那天过后的半月时日内,凡域九镇处在了一种可怕的平静中。 半月时日内,进入巨龙山脉的陈天鸿,亦没有再回家。准确的说,再也没有现身过。 龙门镇的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火热朝天。 十月一日,天气阴沉。 这天的天色,比平日里晚的要早些。 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刻,龙门镇南边一角,悄然出现了三十三人的马队。黑衣人,黑色战马,仿佛,他们集体融入了黑色夜幕中。 “三当家,陈天鸿已经十多天没有露面。今夜突袭,屠杀龙门镇,抢劫所有财物后,我们定可全身而退。” “都给老子记住了,我要用龙门镇的所有生命,活祭我的女婿与我的亲家。今夜,龙门镇,鸡犬不留。”说话之人仰天长啸,缓缓拔出利剑,由高向低挥下,怒吼道:“给我冲!杀光他们!” “啊~”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一人惨叫一声。所有目光投去,只见一根树枝穿透了同伴的心。可这一击,令这些凡域高手毫无察觉。 “陈天鸿!” “剑,前面有一柄巨剑!” “是开天魔剑!” 三十余人的马队,迅速慌乱起来。 “都给老子住口!他妈的,我们有三十二双手,慌什么,怕什么!”为首一人怒吼道,“想活命的,一起上,将这狼崽子剁成肉泥。” 此人哇哇吼叫时,调转马头,舞动手中利剑,向白马杀来。 霎那间,开天魔剑凌空而起,呼啸着划过夜空,稳稳落在陈天鸿的手中。近乎同时,陈天鸿抡起巨剑,劈头盖脸的朝来人砸向。 那人手中的利剑,如何与开天魔剑相比。只在瞬间,连人带马被拍碎在地。 陈天鸿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一纵一扑,好似狼跃,犹如猛虎入羊群,疯狂舞动巨剑。只在片刻间,将三十一人全部杀死。他那身崭新的衣服,又沾满了热血。 他缓缓扛起巨剑,平静地扫视着三十三具尸体。 “该是给大道马派拜个早年的时候了!” *** 盘古镇之大道镇。 翌日,一位少年押着三十二匹马,驮着三十三具尸体,一匹马的尸体,缓步走进了大道镇。朝那座最大的宫宅走去。 早起的人们,来得及的躲进了家门,来不及的只能傻站在大道上。 不多时,来到镇上最大的宫宅前。少年非常有礼貌的上前敲门。 须臾,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位灰胡须、碧眼儿的老者。老者极有威严,但在扫过少年身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老夫茅霓,是大道马派的掌家。不知陈少主这是何意?” 陈天鸿右手一摊,道:“茅爷爷,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按辈分,茅霓与陈天鸿爷爷是一辈人。所以,他才这么叫。 “老三带人前往龙门镇一事,老夫的确不知情!”茅霓强压怒火,“他们已全死在陈少主的手上。老夫不知陈少主是何意?” “他们临死前,说是奉大当家的命令行事。”陈天鸿一脸无辜,“晚辈只是想确认下。这……茅爷爷……应该不过分吧?” “混账东西!”茅霓握的拳头嘎嘎只响,“这些都不重要了。老夫只想知道,陈少主欲如何处置大道马派?老夫得为上上下下三千多口人的命负责。” “这……晚辈此来的最重要目的,是给前辈与大道马派拜个早年。”陈天鸿脸色逐渐严肃,“不过,前辈派人欲屠杀龙门镇。前辈想想,那些衣不裹体、食不裹腹的人们,那里得罪了大道马派?所以,晚辈也得为他们的安全讨个公道,您说是不是?” 茅霓,纵横江湖五十年,从来只有欺负人的时候,那有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但是,此刻,他得忍着。因为他身后大院里,真的有三千多人。 陈天鸿沉声道:“晚辈决定,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与爱戴,给大道马派每人留一枚铜板。其它的所有财物,包括牛羊马匹,晚辈都得带走。” “你要解散大道马派?”茅霓的双头握的太紧,十指插进了肉皮,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陈天鸿摇头道,“我只想给主动招惹我的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顺便告诉他们一个我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心狠蚀本,学为好人’。” 呼~ 大门内冲出一位彪形大汉,刚要怒吼,被老人一把捂住嘴,喝声道:“大虎,退下!” 彪形大汉身子剧烈颤抖,双眼圆睁,一脸不服的退进了大门。 “以前,老夫可不信‘出来混,迟早要还’这句鬼话。如今,老夫深信不疑。陈少主能手下留情放过三千余口性命,老夫谢谢了。”茅霓慢慢平静下来,让出位置,道:“陈少主,请动手。” 陈天鸿摆了摆手,道:“前辈,您这是什么话。晚辈,我是那样不懂礼貌的人。晚辈恳请前辈帮晚辈打个包。晚辈在门外等候,即可。” 茅霓点点头,道:“那请陈少主稍候片刻。” “有劳前辈了!”陈天鸿带着白马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宫宅内,安静的掉个针,都能听见。不到半个时辰,一辆辆马车,一群群羊群、牛群、马群,陆续走出了宫宅大院。跟着走出的人,是茅霓与牧羊人、牧马人、放牛人。 茅霓道:“他们都是凡域中牧羊牧马的绝顶高手。希望陈少主善待他们。” “多谢前辈!”陈天鸿平静的问道:“茅爷爷,请问下,飞剑镇如何走法?” 茅霓猛地一怔,一双碧眼突然明亮起来,微一沉吟,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西边。 陈天鸿一拱手,道:“既然是拜年,那不能少了谁。免得有人说我不懂礼数。茅爷爷,您说是不是?” 茅霓摇头道:“你欺骗了所有的人。没给别人留下后悔的余地。看来,你是一头真正的狼崽子。” “大道朝天,玩猛斗狠,谁又怕谁了!”陈天鸿莞尔一笑,“茅爷爷,新年快乐!” *** 飞剑镇。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羊群牛群,来到了一座大宫宅前。宫宅前,早早有数百人守候,严阵以待。 为首的是一位高大孔武的老人,一双鹰眼气势咄人。身后站的四人,同样是高大威猛,与老人颇具几分相似。 老人名叫席红十,四个虎狼儿子分别叫龙、虎、豹、熊。 陈天鸿朗声道:“晚辈陈天鸿拜见席爷爷。晚辈冒昧,特地赶早前来,给席爷爷与诸位伯伯叔叔、婶婶姨姨们拜个早年。” “你敢向老夫示威?”席红十声若洪钟,说话之时,好似一只狂狮怒吼,“老夫不敢当这个爷爷辈。如果你没事做,赶紧给老夫滚!” 毕竟,席红十占理,又是年长之人,有吼的资本。 “哎呀!席爷爷,你这什么话嘛!”陈天鸿尴尬一笑,“既然前辈如此说,那晚辈只好问上一问,前辈派人前往龙门镇丑铁匠家,是在寻找什么呢?前辈不会说,不知道丑铁匠的身份吧!” “你……”席红十的威势顿减,哼声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 “不算吧!”陈天鸿自然笑道,“丑铁匠是被人杀死的。目前,晚辈尚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但放眼整个凡域,这样的高手,似乎不太多。恰好晚辈侦知,飞剑马派的人曾在铁匠铺出现过。所以,晚辈赶着时辰,过来给席爷爷拜个早年。” “放你老子的臭屁!”席红十怒道:“那怕是你的剑砍了老夫的脑袋,老夫要是皱一下眉,老夫就是你孙子。” “这点,晚辈绝对相信。”陈天鸿笑道,“不过,那时,你身后的几位叔叔要为你报仇,而晚辈还不想死。到那时,晚辈该如何办,还请席爷爷提点一二。” “你……”席红十气结语塞。 此时,他身后走出一位老人,是一位执笔师爷,淡笑道:“陈少主,口舌之争,只会是浪费时间。莫不如,你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大家商量着办。” “还是这位老人家明白事理。”陈天鸿伸出右手食指,道:“我要分飞剑马派一半财产!” “士可杀不可辱!”席红十身后的一位中年人怒骂道,“老子跟你拼了!” “大少爷,不必生气。我们照办即是。”师爷拦住中年人,温和的说道:“老爷,事已至此,您得当机立断。我相信,陈少主会给凡域一个公平的交代。” 陈天鸿噘嘴淡笑。 席红十强压怒火,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纵横江湖几十年,曾几何时,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没话说。 *** 盘古镇。 长达三天时间里,陈天鸿一一拜见了六大马派。同时,他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第三天辰时,他率领的队伍来到了盘古镇风云司。 潘大福潘长史,早早率领所有风云司的人等候。 “晚辈拜见潘长史!”陈天鸿拱手道,“如此早的打扰诸位前辈叔伯们,晚辈的确过意不去了。还请诸位前辈叔伯们海涵。” 潘大福早已料到,陈天鸿定会来风云司。所以,他的准备十分到位。 “废话少说。直接说明你的来意。是福是祸,老夫接着便是。” “晚辈前来,是特意给潘爷爷拜个早年。亦是借潘爷爷之手,给凡域九镇的人们拜个早年。”陈天鸿指着身后的财物,道:“这些金银细软,晚辈只要一成。剩下的九成,只有潘爷爷一人,才能悉数送派到九镇最困难的人家手中。让大家过一个欢喜新年。” “所以,晚辈恳请潘爷爷出手相助!”陈天鸿微一歉身,说道。 潘大福拉着个长脸,慢慢地说道:“老夫纵横凡域一生,从未受过如此之辱!这样的好事,还是请陈少主自便吧。恕老夫不能奉陪!” “哦!”陈天鸿皱眉道,“人族先贤创立风云司,为的是保卫家园,保护同胞,救济穷人。可如今的风云司,纵容荒盗,视无辜杀戮而不见。视凡域无数人家衣不暖身、食不裹腹而不见。凡是种种,前辈们莫非以此为荣了?” 潘大福的一张老脸涨的紫红,气的浑身只哆嗦! “我本是一个孤儿。今天,我要代表凡域的所有孤儿,问问聚集了凡域九成财富的盘古镇风云司,贵镇聚集的财富,难道全用来豢养流氓、强盗了?人族先贤的谆谆教诲,你们全当成耳边风了,还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好人模样?” 陈天鸿怅然道:“晚辈想真心问一句,‘如此荒唐事,还有人管嘛?’” 一位虬髯老者说道:“天下事,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指指点点、为所欲为!” “前辈,对不起,我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真可以在凡域中为所欲为。谁叫我有本事,而没人能拦得住呢!”陈天鸿嘻笑着走近虬髯老者面前,淡笑道:“前辈若是不信,请出手考校一二?” 虬髯老者脸若冰霜,右手慢慢握紧了一柄月钩。 “好!老夫应诺了这事!”潘大福沉声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不行!”陈天鸿果断说道,“从今天开始,如果盘古镇上的势力敢祸乱一次凡域。无论大小,晚辈一定先来盘古风云司讨个说法。无论是河内,还是河外,我都不怕盘古镇背后的修仙势力。” 陈天鸿顿了顿,续道:“我听说,盘古风云司有一枝‘龙符笔’。晚辈想借此笔写几个字,作为拜年贺词。” 潘大福道:“你想把过往历史全部清算?” “没有!”陈天鸿道,“晚辈只是把能记起的事,先办了。如果前辈想要点时间,寻找修仙势力的支援。那晚辈晚些再来,也不迟。” 潘大福朝一人招了招手,道:“小舟,把龙符笔拿来,笔墨伺候陈少主。” 不多时,桌案铺开,笔墨备齐。 陈天鸿轻步上前,右手执笔,蘸饱浓墨,提笔写下了“心狠蚀本,学为好人”八个大字。八个大字,每一笔画间有流光暗动,仿佛与九天星辰相感应。浓浓笔墨,微微颤抖,好似渊中云涌一般。 一人惊道:“书法第二重‘流墨入渊’!” 陈天鸿收起笔,道:“诸位,晚辈告辞!祝大家新年快乐!” 陈天鸿满意的带着战利品,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盘古镇。 他的行为,像晴天里的一道霹雳,落在凡域的上空。 第五十章 鼠宴 龙门镇。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龙门镇新的规划与建设,初具规模。建设过程中,陆续有人口涌入,极大的提升了龙门镇的人气。 人族,毕竟是一个喜欢群居的种族。那儿有人气,就往那儿聚集,千年未变。 陈家的庄园,已经圈了出来,商铺、兵营、操场、库房、牧场,已初具规模。招收的兵丁,已有七万二千人。家仆与教书先生等人,已共有六十六人之多。无疑,这已经是一个中等世家的规模了。 整个花费下来,陈天鸿得到的金银,也花费的七七八八了。 如此以来,龙门镇成了真正的“家镇”,亦成了八十一小镇之中的唯一一个。 但陈天鸿明确声明,龙门镇上的人家,是完全自由自主的,绝不是陈家的附庸。 这道声明,让龙门镇的人气急剧增加。因为在重建秩序的镇上,有钱毕竟好办事。一些曾经纷纷离去的人家,又搬了回来。尽管他们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旧宅地,但可以在空置的地上重建家园。 腊八一过,眼看着要进入新年。 陈天鸿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两个月的寻找中,他始终找不到龙婆婆说的异人“铁丐”。找不到高明的兵王教头,对于练兵一事来说,便无从谈起。 无奈之下,陈天鸿决定先让教书先生们给大家上课,教大家读书识字。同时,加大灵力充沛的妖兽肉供给,让大家的身体尽量强壮起来。 而他自己,不得不穿越在各镇的青楼间,寻找铁丐。 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时间已来到除夕。 清晨,陈天鸿极其失望的走出一间青楼。缓慢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匆匆,人人一脸喜气洋洋。唯有他一人是一张苦瓜脸,发出最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确定,那个叫铁丐的人,定是有意躲了起来。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眼看到了这个时间点,他也应该回家,与兄弟们吃个团年饭了。 行走间,前面传来一声咆哮:“老子宰了你个瘦`婊`子!” 喀嚓~ 一声清脆的脖子断裂声传来。 陈天鸿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沿着道路前进。但是,当他看到一人丢下手中的女孩,双手捏诀,一道灵力波打出,打在躺在地上的女人时,眼神中闪过一束异芒。他嘴唇动了动,快步走了过去。 “阁下竟然修成了‘辟心掌诀’?” 那个男人余怒未消,正狠狠踩踏着女人,狠不得将人踩碎。此时,女人的骨头早已碎裂。突然,那个男人抬起头,双目射出阴毒的光芒,看向说话的少年。 “你他妈的找死!” 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多想,双手同样捏诀,一道灵力波打向陈天鸿的心口。可是,当这道灵力波未触及陈天鸿时,竟然被原路弹回,稳稳击准了中年男子的心口。 中年男子猛地捂住心口,嘴中却已是鲜血只涌,他艰难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陈天鸿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龙门镇上的丑铁匠?” “你是陈天鸿!”中年男子醒过神来,但为时已晚,陈天鸿点头道:“不错。我是陈天鸿。你能修成元家外传的‘辟心掌诀’,说明你是元家派到凡域的杀手,对吗?” 中年男子猛地抽出一柄利刃,挥剑将自己的头割了下来,鲜血如水柱般从脖颈喷了出来。 陈天鸿心道:自己的师父圣武真君,乃是元家老祖。自己更是从未想过,元家在凡域中布下了眼线与杀手。如果说盘古镇上的事,自己师出有名的话。那么这个中年男子,以及与他一样身份的人,会是为什么而来的呢? 这无疑让他想起了自己纸上画的内容!此刻,他完全摒弃了一个想法——“元家与陈家从无瓜葛”,而是慢慢转变为“两家怕是有极深的渊源”。 此刻,街道上惊人的一幕,发生在众人眼前。一个十三岁年纪的女孩,一个九岁年纪的女孩,各自紧握着一把剪刀,刺向了中年人的心口。路人们竟然齐声叫好。 稍后,两个沾满鲜血的少女来到陈天鸿面前,同时跪了下来。 一位路人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哑而不聋的残疾人,身世真是太可怜了!陈少主博爱仁厚,收留了她们吧!” 陈天鸿可犯难了,沉吟片刻,道:“你二人可愿入伍当兵?”他这么说,是因为他家招收的兵丁里,的确有八百女孩子。 两位少女同时点了点头,年长的少女回头指了指地上的女尸。 陈天鸿点头道:“好!我们厚葬了你们的母亲,再回龙门镇!” 有人道:“我们都是邻居,平日里,慑于恶棍之威,从未曾救济母子三人。现在,我们搭把手,厚葬了‘祥嫂’。也好让两个孩子心安。” 陈天鸿朝那人问道:“前辈,这两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她们姓傅,长女叫傅红颜,次女叫傅红莲。傅家,是剑来镇上最原始的大户人家之一。到如今,算是彻底没了。” 听到“傅红莲”这个名字,陈天鸿心中微动。但加上年纪与众人的确认,心中的疑虑很快打消了。 在众人的帮忙下,傅氏姐妹安葬了母亲。至于那个男人,被收尸人收走了。 一切忙完,已是午时。 陈天鸿带着傅氏姐妹,告别众邻居,赶紧回家。好在,剑来镇与暴风镇接壤,让两个女孩骑着白马,赶起路来,速度不算慢。 在经过剑来镇边界的一家酒肆时,陈天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花甲老人,一个人伏案喝闷酒。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快步上前。 “晚辈拜见铁丐前辈!” “你找老夫两月余,仍不罢休。莫非,老夫得罪了你不成?”老人醉醺醺的说道,“有事快说,没事滚蛋,别碍着老夫喝酒!” “前辈乃是有名的铁榔头兵王教头。晚辈寻找前辈,自然是请前辈出山,替晚辈练兵。”说时,拿出四只五十两的黄金锭,放在老人面前,“晚辈恳请前辈出山!” 原本,铁丐的身价是一百两黄金。但陈天鸿不动声色的直接翻了一倍。 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抬头正视眼前的少年。少年身上的英豪气,让他有了些许震撼。特别是那双泛含日月的双目,有着夺天地造化的精芒,令人不敢直视。 “怎么个练法?” “只要不出人命,其它的一切,全听前辈的!” “嘿嘿!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狠!”老人收起黄金锭,道:“成交!不过,老夫还有点事要办。申时三刻,必到!” “多谢前辈!”陈天鸿满怀感激,不再多说,径直离开酒肆。 不多时,酒肆中走出一位蒙面人,呵呵笑道:“老鬼,发财了嘛!分我点呗!” “你个死鬼,滚一边去!”铁丐脸色渐渐凝重,道:“这孩子,比我们狠多了。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活。” “咬人的狗不叫,吃人的狼不吐骨头。”蒙面人道,“是个好小子。老铁,你好好的替他练兵。时机成熟了,我们一起投奔贪狼卫。” “要不,你去?”铁丐有些拿不定主意,“以你的易容术,这小子死也不可能认出来。” “他可不是你这样的蠢人!” 蒙面人说话时,拿起酒坛,将烈酒倒在铁丐的手上。顿时,那双干枯的手上出现了金星斑点。 铁丐奇道:“这……” “四只黄金锭上沾满了噬天鼠的毛灰。所以,他有一万种方法,确定你的身份。”蒙面人举在手中的酒坛,不由的一阵摇摆,惊道:“这孩子怎么会有噬天鼠的?” 突然,他猛地一抬头,朝酒肆的后面看去。酒肆的一角,赫然站着一位肩扛巨剑的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二人。 蒙面人缓缓揭下面纱,一张英俊的书生脸露出来,笑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贼呢!竟然能让我‘书丐’上当!” “这些日子来,晚辈也打听到一些传闻。譬如,‘铁书双丐’的故事。”陈天鸿笑着走了过来,朝二人拱手一拜,道:“二位前辈,一文一武,智勇双全。不知晚辈如何做,才能同时请动二位前辈出山。” 书丐道:“论道行,你比我二人高。论书法,你比我高太多。你为何还要请我们出山呢?” “一位前辈数十年的苦学与积淀,岂是一个少年能比的?” 书丐道:“你若请我二人同时出山,那不能失了礼数。你得拿出足够的诚意。要不然,我二人失了身份,于贪狼卫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位前辈各一百只噬天鼠,不知够不够!” 铁丐惊讶的呼地一下跳了起来。 书丐却是摸着鼻子,呵呵发笑,道:“你小子真厉害。我要是猜的没错,你是在灭朝天马派之前,于巨龙山脉中降伏了一群噬天鼠。倘若你将此事公开,别说河外,那怕是河内,也没人敢招惹你。你真是个厉害的角色。陈天焱差你太远了。” “不瞒前辈,晚辈讨厌别人说我先祖与兄长们的坏话!还请二位前辈不要说!” 铁书双丐面面相觑,放声大笑。 书丐道:“好好,听你的。” 铁丐袖子一甩,道:“走咯!” 三人带着傅氏姐妹,于申时初赶到了陈家。家中,在隆伯的主持下,丰盛的年饭,已经一道道的做了出来。 当三人回来时,龙婆婆如鬼魅般蹿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铁书双丐。 陈天鸿笑道:“‘珑丐’前辈,你们三个老友终于相聚了。” “啐~你他娘的竟然查老娘的底!” 龙婆婆,当然不姓龙,也不是神仙会的人。她是“七丐”之一的玲珑之后,人称“珑丐”。 隆伯也走了过来。来的两人中,书丐他没有见过,但与铁丐是有一面之缘的。 “铁丐老兄,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们才五岁!第二次相见,竟然是古稀之年了!” 铁丐也感慨道:“我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能活着再见面。确实不容易。不过,老朋友你过的比我滋润。” 隆伯摇头大笑,两个老人都笑了出来。 陈天鸿道:“隆伯,加一道菜。家里的所有人,每人一只老鼠。” 书丐大笑,道:“除夕夜,吃一顿噬天鼠宴。这一生,还有何求!” 隆伯道:“那有那么多老鼠!”他突然反应过来,摇头道:“你们可别拿老奴开玩笑了。” 陈天鸿放下背蒌,缓缓打开,只见背蒌中堆满了一只只银鼠。更神奇的是,这些银鼠还活着。 “这……” 珑丐龇牙咧嘴,大骂道:“你个狼崽子。你有降伏噬天鼠的能耐……你这是坑死了盘古镇的所有人啊!” 嬉笑怒骂中,一只只硕大的银鼠下锅,一顿丰盛的噬天鼠宴开启。 从那夜开始,龙门镇上空,渐有青云之气生成。龙门镇上的花草树木,悄然发生着变异。 第五十一章 蛇山 正月初一日。 天朦朦亮,所有兵丁齐聚练兵场。 铁丐穿着崭新的兵王服,头戴铁剑冠,手持三尺铁尺,一脸威严的站在众人面前,不停调整着队伍序列。他将七万二千人,每八千人一纵队,分成九队。每一队列指定固定的排头兵。 “向左看齐”,“向右转”,“向前一步走”,“向后转”,“向后一步走”,“……” 简单的口令,由铁丐朗声喊出,带有额外的威势。 然而,七万多人,听着口令,一阵乱过一阵。有些笨一点的、反应慢的少年,连左右都分不清。 然后,他们面临的是无情的铁尺之罚与责骂。有时,铁丐气不过,直接一脚踢飞数丈。或是重重的一巴掌打翻在地。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命是用五十两银子买的。别指望着在这里混口饭吃,蒙混过关。” 铁丐大骂的同时,仍保持节奏喊着口令。三个时辰折腾下来,情形略有好转,但仍显杂乱无章。铁丐下令解散,吃饭。 陈天鸿、陈天安、书丐三人,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铁丐气呼呼地走过来,瞪眼说道:“你这没有任何体质、资质检测,就招来的兵,实在是太差劲了。老夫建议,你最好重新招。” 是的,其他世家招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资质体质测试。但是,陈天鸿并没有设定。一来他没有这个底蕴与积累,二来他觉得自己本身是个笨人,何苦为难别人。 陈天鸿沉声道:“前辈,我们的约定是‘不出人命,一切由你’。无论结果如何,十八个月后,我们的约定结束了。剩下的事,是晚辈的了。” 铁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午饭过后,陈天鸿离开家,前往巨龙山脉。 练兵场上,铁丐一改风格,严厉与责罚加倍。不到一个时辰,百余人被他打的骨折。隆伯只好请来大夫,替伤者治疗。 *** 从练兵开始,一晃,已过了两个月。 令陈天鸿万万没想到的是,铁丐始终只是重复喊着简单的口令,操练着简单的军姿与队形。以他的观察,这样的情形,至少还要持续下去。 陈天鸿是不懂练兵之道,只能选择相信铁丐。可是,隆伯、陈天鑫等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天清晨,陈天鑫走过来,低声道:“老七,明明大家站的队形很整齐了。可这铁丐前辈,怎么还是这样练呢?”他的话外之意,是怀疑铁丐的能力。 “无疑,我们的兵源的确是弱了太多。其次,我们只能无条件相信铁丐前辈。”陈天鸿沉吟道,“我记得宗门典籍中曾记载,有一种灵丹叫‘虎狼丹’。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体质与资质。而这个丹诀,只有丹堂有。所以,我琢磨着,有没有其他灵材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 “老七,你看这枚灵丹。”陈天鑫递过一枚淡红色灵丹,道:“这是一本丹书上记载的灵丹,叫‘金骨丹’,是低阶的一品灵丹。我用仅有的灵材,炼制成了一炉。发现,此丹炼制起来较容易。但是,缺了其中一味叫‘蛇涎草’的灵草,这灵丹变成了毒丹。” 陈天鑫思忖道:“老七,我想,若是能采集到‘蛇涎草’,我定可大量炼制‘金骨丹’。到时,或许可弥补部分虎狼丹之效。” “‘蛇涎草’,虽是四品灵材,但主要分布在九圣山脉中。一直被圣域中的世家把持。所以,我们想要大量获取,显然不可能。”陈天鸿道,“只能去巨龙山脉的‘蛇山’碰碰运气了。” “使不得!”陈天鑫忙打断道,“‘蛇山’,有名的凶险山脉。别为了这事,去冒这个险。” “六哥,妖兽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人心,既有别人的心,也有自己的心。如果我们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那怕是敌人再弱,我们也无法战胜。”陈天鸿拍了拍六哥的肩,道:“别看我们现在整的挺吓人。其实,只是华而不实。如果要夯实家业根基,站稳脚根,我们兄弟还得付出千万倍的努力,才有可能。” “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前往。” 陈天鸿站起身,离开家门,向着他熟悉的巨龙山脉前行。 *** 蛇山。 位于巨龙山脉中段,是神州大陆上有名的诡异凶险之地。 传闻中,此山上的蛇,全是有足有翅,异常凶悍。纵使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只要被蛇群缠上,绝难逃生。是故,只要是有正常思维的修士,都不会去那里碰运气。因为那纯粹是找霉气。 那怕是陈天鸿,有神秘权杖与白马相助,也从未想过前往那里。只是人被逼到这个份上,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你不得不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寻求一线生机。 当天午时,陈天鸿出现在了蛇山脚下。说实话,他内心只打鼓。巧的是,白马到了这里,表现的兴味索然,没有丝毫上山的打算。 陈天鸿骂了一句,可白马毕竟畜牲,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握着权杖,试探着走进蛇山。 偌大的蛇山,被一种灰黑相间的黑雾笼罩着,完全看不清山形地势。陈天鸿踏进山地,顿觉地上传来软绵绵的感觉。那是一种似鹅绒的淡黄色小草。他竟然不认识。 那一刹,他已经感觉到后悔了。然而,那怕是这一微小的步伐,都让他来不及后悔。 近乎瞬间,雾气中飞出来十三条红蛇,探出蛇芯,刺向陈天鸿的脖颈。当陈天鸿反应过来时,脖颈上已钻满了蛇,一根根蛇芯刺入肌肤三寸余。让他觉得,这些蛇芯仿佛直接刺穿自己的脖子,脖子早已是千疮百孔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奇迹发生了。 眉心处的那面镜子上,白、红、绿三点开始发出光芒,仿佛催动镜子。镜子上的微风渐渐变热,风速变快,形成回旋灵力圈。 须臾,脖颈上顿有灵力流产生,涌向回旋灵力圈。而这一灵力流的来源,正是一根根蛇芯。在这一过程中,脖子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给陈天鸿的真实感觉是,他的脖子仿佛被重铸了一遍。 不消一刻钟,十三条红蛇纷纷落地,眉心中的那面镜子,伴随着白、红、绿光芒的暗淡,亦逐渐平静下来,恢复如常。 陈天鸿扭动着脖子,确信属于自己的,这才定下心来。再去查看地上的红蛇。这种奇异的蛇,一身红鳞,一对绿足,一双黄翅,身粗不过幼`儿的胳膊。此刻,它们像是被刻意烘烤过一样,成了一条条蛇干。 陈天鸿印象中记得,有一种蛇干,是一种极珍贵的五阶灵材,但眼前的这种是不是,却有些拿捏不定,自语道:“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难道说,要获得好东西,非得拿命换不成!” “那是当然!” 悄无声息中,空中有人悠悠地回话了。就在陈天鸿抬头的刹那,一柱紫色剑芒凌空斩下,完全笼罩住了自己。陈天鸿那有还手的余地,只是本能的扬起右手,用手中黑杖去迎击。 来人是一位神意境高阶修士。那怕是堂堂正正的交手,陈天鸿那有一丝胜算。何况,对方还是突然发起的偷袭。 就在凌厉剑芒斩至黑杖的刹那,黑杖上的九星紫珠突然光芒大盛,九星紫芒瞬间穿透紫色剑芒。空中之人大叫一声,紫色剑芒随之化解。紧接着,啪嗒一声,整个人如一团棉絮似的掉在地上。 此刻,陈天鸿仍然没有回过神来,痴痴的握着黑色权杖。只见黑色权杖内的那根开枝散叶的血柱,好似多了一份血气。 良久,陈天鸿才慢慢站起身,抹掉额头的汗珠,来到那人身边。 “元家为什么要追杀我?” 那人像是神魂精魄被吸走了似地,有气无力,只翻白眼,一副死不瞑目状,艰难的说道:“元家不会坐视贪狼卫崛起的。我劝你早些解散贪狼卫。” “你不是封神殿的弟子。是元家栽培出来的门人弟子。所以,我想这不是我师父的意思吧。” 那人艰难摇了摇头。 陈天鸿解下那人的如意袋,随身翻找了一会,突然大吼一声“去你`妈的元家人”,抬起一脚,将那人像踢棉絮似的踢向蛇山。 他耸耸肩,轻声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了。真君很了不起么!” 心道:这黑杖也太凶了。这万一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死一万次也不够啊。目前,见过黑杖的人、鬼、动物,只有我、白马与那个隐形人还活着。 陈天鸿不禁摇了摇头,怅然道:“这好像也不能全怪我呀!” 微微振作精神后,他继续向前走去。只不过,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再出现。一路上,他连续遭遇了同样的蛇群攻击,然后在那面神秘镜子的帮助下,渡过难关。 一行下来,蛇涎草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蛇干倒是收了千余条。而这点收获,终于不再是幸运与躺着捡来的,而是实打实都是用命换来的。 只是,令陈天鸿万分不解的是,在蛇山上,这种异蛇发起的攻击,任凭自己如何防备,都是徒劳无功。异蛇的攻击特点,出奇的一致,都是直接对准了他的脖子。要知道,人的脖子,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 眼见已上山一百二十余步,山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陈天鸿不得不识趣,主动停止脚步。不多时,果断回头,准备下山。可就在此时,眼前发生了一幕极其惊悚的事。 先前被杀死的那个人,竟然复活了。 那人站的笔直,双眼紧闭,全身筋骨发出“咯咯”的怪响。须臾,缓慢升空,双手双脚同时向前伸,双手双脚上迅速出现血色雾气。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呱”的一声清啸。可陈天鸿没反应过来时,已被一股粘力带走。刹那,他仿佛被拖进了黑暗之渊中。而蛇山的这部分山地上,只剩下了一只黑色蟾蜍,与一个复活的人族修士。 黑色蟾蜍,体型如山,四条腿如鳌足,四只脚掌如大蒲扇。它正兴奋的看着眼前的活物。 突然,蛇山之顶传来一阵飓风,瞬间掠过此地。紧接着,那个活人化成了暗灰色灰尘,而活人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红黄相间的大蟒蛇。 霎那间,蟒蛇与蟾蜍皆欲逃之夭夭。可那知,刮来的飓风突变,形成回旋龙卷风,将蟒蛇与蟾蜍卷到一起,向山顶带去。 忽然,蟾蜍身上亮起一束紫色异芒。继而,紫色异芒破体而出,似一颗流星般向山下飘去。亦在此瞬间,黑色蟾蜍突然爆炸,硬生生将龙卷风化解。可与此同时,亦将蟒蛇与它自己炸成了灰。 渐渐地,蛇山平静了下来。 逃出生天的陈天鸿,身子哆嗦的厉害,双腿只发软,满眼尽是恐惧。旁边的白马轻声嘶鸣,陈天鸿瞪了它一眼,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陈天鸿忽觉眼前一花,他清晰的感觉到,整个蛇山微微动了一下。 仿佛,是一条巨蛇的身子微微蠕`动。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内心只剩下逃离这里的念头。他立即翻身上马,可就在白马移步之时,他又感觉到蛇山微微蠕`动了一下。 他彻底怔住了。 白马扬首嘶鸣,凌空纵跃,带着陈天鸿逃离这里。 “天敌,你打不过它?” 马背上的陈天鸿,渐渐反应过来了。开始思忖蛇山怪事,琢磨应对之策。 第五十二章 诡诈 回到家,已是戌时初刻。 隆伯主持的商铺,陆续打烊中。兵营中早已漆黑一片。辛勤劳作的仆人,刚刚下工,有的在洗漱,有的已经吃晚饭了。 陈天鸿看上去有些疲惫,神态已经告诉大家,今天没有好运照顾了。他没有多停留,直接走进自己的茅草屋。喝水养神一会后,打开了那个如意袋。 如意袋里的东西很多,有千余两的金银,有符箓,有灵丹灵液,有十多柄品阶不错的灵剑、灵刃,还有许多修士用的修炼之物。这些东西都没有引起陈天鸿的兴趣。唯有十多本书籍,让他爱不释手。 书籍中,有一本是详细讲述“修真世界”的杂志。开篇阐明,修真世界主要分炼体与炼气两大分支,并衍生出“以力证道”与“以法证道”两大修真之途。 “以力证道”,讲求修士对自己肉身的锤炼,使肉身本身拥有逆天之力,种种神奇玄奥的道法神通是辅助。 “以法证道”,讲求的是修炼过程中对天地灵气的掌握,追求自身与天地自然融合的境界,以及对道法神通的依赖。 两大修真之道,实质是“殊途同归”。但是,实现“同归”的唯一条件——掌握“法则之道”。 所谓的“法则之道”,主要分为空间法则、时间法则、自然法则三**则。 空间与时间法则类似,是对空间与时间的掌控之道。譬如,大能之士能令空间静止,时间倒流,时空穿越,等等,便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对应的法则之道,能做到随意改变。 空间与时间法则,主要运用在炼器与炼阵法上。若要运用到修炼道法神通上,至少要达到“太虚境”,方有可能。若是承受天道气运,获得道法传承者,另当别论。 自然法则,是对自然界中五行与风雷七种力量的有序掌控。以掌控五行之力为根本,以参悟无数道法神通为目标。其实,人族修士一旦筑基成功,丹田玉府中会形成“七星神盘”,此“七星”是金、木、水、火、土、风、雷。恰恰是无数自然法则中最好的一种。无数修士终其一生,亦无法完全参透“七星神盘”这一自然法则。 但是,修真世界中从来不缺乏奇绝之才。他们往往可另辟蹊径,掌控除“七星神盘”外的天地自然法则,或是重塑万象法则。能做到这种修行境界的人,无一不是“法”与“体”同修,于修真一道有别出心裁的见解与参悟。 这些总诀式的阐明,陈天鸿完全读懂了。可是,书籍的后续内容,有让他有些困惑与不解。譬如,在丹田中炼制“飞剑”、“符箓”,甚至是炼制“阵胎”、“灵丹”。 在陈天鸿的认识中,“丹田玉府”是修士的根本所在,是不容任何异物与杂物存在的。可若是按书中所说,丹田不止是丹田,还是一个大炼炉。这种新的认识,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他并没有认真去寻思。 读到最后,他才明白,这本书主要是告诉修真者:只要掌握了“法则之道”,唯有想象是限制修士进步的禁锢。 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 尽管这本书打开了陈天鸿对修真世界新的认知观,但他本能的只接受了部分。其余的,权当作是看故事。 书籍中,有一本是神州大陆的地理图册,十分详尽的标明了凶险地,可历练的地域。不过,地图也是仅限于,西起巨龙山脉,东至九圣山脉。 有三本是三个神通法诀,分别是“火网诀”、“苍炎诀”、“烈风诀”。以陈天鸿的判断,品阶大概是四阶道法神通。 由此可知,被陈天鸿所杀的元家弟子,无疑是一位极其重要的门人弟子。这也恰恰表明,元家能派出这样一位精英弟子出手,足见欲将事做绝的决心。 陈天鸿的眼睛微微一暗,杀意陡升。在片刻宁静后,他继续读书。有几本是杂记、游记之谈,但有一本叫“神异经”的书,让陈天鸿着了迷。 “神异经志”,分五卷,每卷五百一十二章,每一章多则六十四个字,少则十二个字,记述了古代神话、地理、植物、动物、矿物、物产、巫术、宗教、医药、民俗、民族等,反映的文化现象地负海涵、包罗万汇。 其中有一篇,讲述了一个凡人活捉飞蛇,炼制蛇酒,久饮蛇酒成仙的故事。虽是寥寥几字,却是极其生动。 陈天鸿联合蛇山之行,很快得到启迪。令他遗憾的是,书中没有说如何炼制之法。 是夜,他将厚厚的“神异经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三遍。很多内容不求甚解,但已记在了脑海。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能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记住的东西不会轻易忘记。更关键的是,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死记硬背。 这种进步,让他兴奋不已。 渐渐地,他认识到,自己勤修不辍的“文曲星诀”,怕是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自己的心智。 *** 清晨,陈天鸿刚梳洗结束,琢磨去打猎的事。突听门外有人急促的敲门,双眼异芒顿显。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平静地拿起如意袋,思忖了一会,将如意袋挂在腰间显眼的位置,才去开门。 “来了五个人,点名要见你!”隆伯急促不安的说道,“恐怕,是河内来人。” 陈天鸿点了点头,与白马走出茅草屋,跟着隆伯来到大门外。见到五人,陈天鸿心中豁然了。对面五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他腰间的如意袋。 来的五人,为首一人是位中年人,面容是隆准富贵之相,身材修长,威严赫赫。陈天鸿心知,此人定是师尊的亲生儿子,只是不知是当今的元家家主“元昊”,还是师尊的次子“元旻”。 “既然你腰间悬着我元家弟子的如意袋,说明是你亲手杀了他,对不对?”此人说话,温文尔雅中带有一股绝不允许一丝质疑与反对的威势。陈天鸿立即判定,他就是元家家主元昊。 “你看见了吗?”陈天鸿早已打定注意,说话时没有任何犹豫。那怕元昊早已是金丹境圆满的境界,他也不在乎。 “修士的如意袋,素有‘第三生命’的说法。我元家弟子的如意袋落到你手,还能有其它方法不成?” 他这话不假,也是修真界公认的说法。因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除非有自己的绝对势力范围,或是无人可破的洞天府地。否则,珍贵之物必随身携带。 “不知道!”陈天鸿无厘头的回道,心想: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谁也别装的跟好人一样。要装一起装! 元昊左边的一位青年哼声道:“做错事,就要有担负责任的觉悟。装傻充愣,并不是办法。” “嗯!你的这话,我非常赞同!”陈天鸿附和道,“不知各位私闯农宅,所为何事?若是无事,请致歉后,速速离开。我家不欢迎无名闹事之客。” 元家青年怒道:“你这是给脸不要脸。还不快快招来,为何杀害我听雨师兄?” “你看见了?还是那双狗眼睛看见了?请站出来说话!”陈天鸿强硬回道,“若是没人看见,或是没有证据,诸位的言语,与狗唳猪哄没什么区别。还请诸位自重。” “大胆!”青年大怒,欲动手,见元昊微一摆手,只好强压怒火。 元昊沉声道:“那么,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到这个如意袋的?” “你是德高望重的家主,名震神州的修士。”陈天鸿轻呼一口气,“你的心里真没有一点数吗?” 元昊一脸平静。因为他的确心里有数,只是实在不敢相信,才亲自过来一趟。 他身后的青年怒意极盛,倏忽间轻啸一声,纵身凌空,双拳紧握,于胸前结出一个诡异的心形符印。只在瞬间,双拳聚于一点,似是一颗雷石,砸向陈天鸿的心口。拳印在空中划出深深的痕迹。 陈天鸿没有躲避,没有阻挡,仿佛擎天玉柱似的站在原地。 轰隆~ 双拳砸到心口的刹那,电光四射,雷声轰隆。 然而,陈天鸿纹丝未动。元家青年竟被直直反弹开,如木头似的落在一丈开外。元家青年的双臂似被僵化,无法收回。整个人亦如同被石化。 “传说中的元氏三绝之‘轰天雷诀’,不过如此!”陈天鸿微微一笑,其实,他是在硬撑。 陈天鸿被双拳击中的胸膛部位,经脉、筋骨、血管全部出现了碎裂。但是,此时,眉心中的那面镜子突然异动,刮起的微风之力稍稍强劲,直扫描所有碎裂的缝隙。伴随着金风玉露般的感觉,碎裂的痕迹迅速修复中。修复过的位置,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住手!别动听风!”元昊静静地盯着陈天鸿,突见家人要去扶下属,忙喝止道:“听风的双臂被震碎。他仅用一点真力护住了他自己的心脉。” 其他三位元家人大惊。此刻,他们看着那位面容平静,肩扛巨剑的青年人时,神色大变。 “按理,在神意境中阶修为的全力一击下,你会被击成碎块。然而,你却不动声色的将对方反震成极重之伤,而且自己被损的经脉与筋骨能被快速修复。”元昊微一摇头,道:“传说中的‘九五真诀’,真有这么神?” 陈天鸿淡淡一笑,心中非常吃惊,忖道:元昊果真是厉害人物,能将自己的情形看的如此清晰。好在,他不能发现镜子的事。否则,这事真不好办了。 实际,刚才这事,连陈天鸿都没有想到。他没有躲、没有阻挡,是因为知道自己挡不住。不是挡不住,而是不能用神杖。所以,在他犹豫的片刻,元家青年的攻击已然来到。 别说别人,纵使是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有如此神秘的一面。 元昊终于露出了笑脸,道:“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你的确能轻松杀死听雨。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你能杀死他。” “我没有杀人!”陈天鸿灵机一动,道:“这个如意袋,是一个青年人送我的。” “哦!”元昊眉头微皱,“那他去了那里?” “不知道!” 元昊没有继续说话,走到元家青年前,缓缓伸出右掌,按向那青年人的头顶。他的手掌没有任何变化,却在顷刻间将青年人变成冰人。 “我们走!”元昊带着家人离开。 陈天鸿轻声道:“冰心诀?” 他回头一看,隆伯与两位仆人呆立原地,面无血色。赶紧检查,才发现三人是被吓的晕乎了过去。不多时,三人清醒过来。 隆伯道:“你怎么敢招惹元家人?” “是元家人先动手的!”陈天鸿抬头看天,淡声道:“仙凡两家,气运各半!该是时候拿回属于我家那一半的时候了!” “隆伯,替我准备十口大缸,每一缸装满镇上最好的酒!” 第五十三章 暴雨 元家。 家主静室内,元昊躺在宽大的太极椅上,左右各坐两位花甲老人。气氛较为沉闷。 元昊慢悠悠地说道:“大家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尽管陈天鸿有些古怪,但要灭现在的他,易如翻掌。”说话的老人,虎背熊腰,国字脸,两道浓眉直插双鬓,说话之声犹如洪钟,沉声道:“如果你点头,此事由老夫来主持。” “健柏老哥哥,杀鸡焉用牛刀啊!”他下手的人,身似枯枝,一对鹰眼深嵌,脸颊如刀削,肥肥的右手缓缓捋着一缕鼠须,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们,别忘了陈天鸿的另一重身份啊!往上看,也得顾虑一下封神殿内部的争斗啊!” “哲彦说的对。”一位面容普通,身材普通的老人道,“我们不能只记着陈天鸿杀了元家弟子,却忘了元家派人追杀圣武掌教闭门弟子一事。圣武掌教派闭门弟子重返凡域,自有安排。圣武掌教不给元家门人打招呼,怕是也有深意。” “那倒是了!”一位相术师模样的老人道,“如果这个闭门弟子,依旧会主动成为元家的傀儡或附庸,那不成了第二个青龙?以圣武师兄之聪慧,难道不明白,这样的弟子只有一个就够了吗?何况,若是他的闭门弟子,连宗门之外的小事都应付不了,如何去面对与应付宗门内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在关键时刻,总得选一个吧!” 元昊点了点头,道:“浦和师叔,你懂得相人之道,你觉得这个陈天鸿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与圣武师兄是一路人!”浦和淡然道,“现在,你们的确可以除掉他。但我得把话说在前头,也等于直接折了圣武师兄攻城拔寨的箭头。” 元昊与健柏十分诧异的看着浦和,满脸怪色。 “即便除掉他,元家必定亦会受重创吧!”哲彦却很安静,平声道:“你们没发现天律卫的变化吗?这可是个警告!贪狼八将的后人,只有三家已明下落,另五家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鬼才知道。如果这股势力动作一下,可够老元家受的了。” 元昊与健柏同时皱眉。显然,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大家早已疏远与忘记了。 “对的!当年的贪狼卫里,亦不止只有八将出名,四虎四杰八大金刚,六雄七骏十三大护法,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尤其是六雄七骏,离开贪狼卫最早,下落不明亦最早!据老夫推断,这股势力应该是隐藏的最深!”浦和平静的分析道,“如果这些仍然存在的贪狼卫势力,看到贪狼卫有复兴的希望,他们会不会孤注一掷,可是未知之数。可一旦他们孤注一掷,若是封神殿不出手,怕是只一个元家,挡不住。” “师叔的意思是,我爹也想逼上一逼,看看风向?”元昊缓缓坐起身来,十分认真的沉思着。 “完全有可能!但最多只是目标之一!”那位面相普通的老人叫自怡,分析道:“以我之见,这怕是圣武掌教的投石问路之举。而圣武掌教的目标,有自家宗门的,有外在势力门派的,有徒弟自身的,有各路藏在暗处的,还有近千年来重新崛起的。总之,圣武掌教怕是在为一件大事筹谋了。” “自怡说的对。”元昊沉声道,“我爹在年轻时,就一直挂念着妖族、蛮族。最近几年,时常派遣白虎与朱雀注意巨龙山脉的动向。莫非,我爹有主动出击的打算?” 浦和呵呵一笑,道:“但是,他从来缺一个用着顺手的箭头。要知道,再厉害的猎手,若是手里拿着一枝秃头箭,最多也只能吓唬而已。根本成不了大事。” 健柏一脸阴沉,沉声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能这么愉快的尿到一个壶里了!活见鬼!”他是四人中地位修为均是最高的一人,也是最不通文墨的一人。 元昊道:“那几位说,我们该如何行动?” 哲彦道:“将盘古镇打理起来,给龙门镇足够的压力。但是,不要与陈家发生武力摩擦,或者是派人杀人什么的。原因很简单,凡域中,没有势力能阻挡他。” 浦和点头道:“敲山震虎,隔山打牛,顺便验验陈家后生的成色,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按大家说的办!”元昊决策道,“此事交由俊弼主持。他也该是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 *** 三天来,陈天鸿怒怼元家家主的消息,不胫而走。然而,这事对他没有形成任何影响。 从那天以后,一个从来只喝白开水的人,整天迷恋上了与酒打交道。当然,他不是喝酒,而是炼制蛇酒。 “贵为”家主的他,茅草屋本身比其他人的要大,可放置十口大缸,再腾出白马休息的位置,只剩下一张床的位置。致使他写字或修炼,只能盘膝在床上进行。 从那天以后,练兵场上的情形发生了新的变化。 铁丐的操演没有变化,但他越来越严厉了。动不动,就是吼骂踢打。对那些笨拙些的人,责罚之重,真的是只留一条命的重。 不出一月,近八分之一的人,兵床变成了病床。 隆伯几次找陈天鸿说,得到的回答都是同样的三个字:“再等等!” 隆伯无奈,只得花高价,请几位有名的郎中驻守兵营。请一些细心的妇人,好好照料兵士。 可是,只要是能勉强站立的,都被铁丐暴力带到练兵场,跟随其他人一起训练。 不知不觉,贪狼卫的练兵场,被人们绘声绘色的描述成了“人间炼狱”。但是,一家之主陈天鸿,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的这种沉默,给家人的感觉,其恐怖更胜铁丐带来的。大家不太理解,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怎么能如此沉得住气,心底如此之狠。 时光飞逝。 三月末,四月初,雨季如期而至。 从三月中旬开始,聚积于凡域上空的乌云,到了四月初,越来越低沉。远远看去,已降落到巨龙山脉的三分之一。 漆黑的乌云缓慢变幻着,像一个大牢笼,紧紧困锁住凡域。仿佛,凡域中有一条真龙正在觉醒,老天因此发怒,欲降天罪之罚。 从四月开始,陈天鸿开始变得神秘起来。 他向隆伯叮嘱:等天降大雨后,让龙门镇的所有人待在屋里,千万不要外逃。任何人不得去疏导山洪积水。家里的人不要继续劳作,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屋里。 这让隆伯一头雾水,但他是忠心的老仆人,只有忠实执行的份。 四月四日子时起,天上下起了淅沥小雨。亦在当晚,陈天鸿将开天魔剑插在地上,盘膝打坐在茅草祠堂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入定状。 寅时,大雨骤至。不到一刻,巨龙山脉上传来了山洪的咆哮声。 暴雨倾盆,无风自威,将整个凡域无死角覆盖。 大雨中,人在屋,鸟归巢。但是,陈天鸿至始至终坐在雨中,双眼紧闭,双手捏诀。像极了正在吐纳天地,感悟自然,修真炼道。 这场大雨,从一开始,似乎就奠定了没有终止的基调。 三天三夜的大雨,将神州大陆的凡域变成了一个大池塘。不知有多少人的家园被洪水冲毁,被暴雨冲塌。 可是,这场大雨,没有阻止铁丐的练兵。每到练兵时刻,他都会将众人集合在练兵场,如期操练。严厉苛刻的责罚,越来越重。 这场大雨逼迫着一些有势力的家族,于雨中纷纷迁往河内。 这场大雨,没有阻止雨中修道的陈天鸿。 众人渐渐认识到,陈天鸿这是在与天斗。 这无疑是一件极荒唐的事。可是,没人能动摇或是叫醒他。 因为陈天鑫等人察觉,三天后,他们无法靠近陈天鸿了。似乎,在陈天鸿的周围有一圈结界之力。这股结界之力,正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力量压制。 *** 元家宅地上空,数朵祥云并立。 “这雨来的有些蹊跷哟!”浦和不停掐算,一脸迷惑,喃喃道:“他怎么能这么快引起天罪之伐?不对,不对。这不是天罪之伐,而是有人刻意留给贪狼卫的后手。” “看来,这一关,陈天鸿怕是捱不过去了!”哲彦捋着胡须,淡淡地说道,“乌云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低,就像快要压到凡域地界上一样。他纵使有开天魔剑在手,可以现在的修为,怕也开不了这乌云天。” “不懂,别瞎说!”浦和道,“乌云越低,说明乌云中的力量感受到的力量越强,不是吗?” 元昊悠闲的甩了甩袖,道:“师叔,您觉得此雨还能持续多久?陈天鸿又能坚持多久?我听人说,在大雨来临前,他就坐在了祖宗灵牌前。看上去,他早感知到了一股力量的靠近,并做好了完全准备。” “真不知道当年的贪狼卫做了什么缺德事,那怕是过去了五千年,老天毅然不放过他们。”元昊隐隐有些得意,道:“我元家世代风调雨顺,人丁兴旺,真乃是祖宗阴德庇佑啊!” “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之说,那也一定会有逆天改命之说。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将来的,不管强弱,气运一半一半罢了。”浦和掐算道,“看来,贪狼卫的后人注定要崛起。只是,不知道陈天鸿那个臭小子,能不能趁此机遇凝聚出贪狼神魂。” 元昊脸色微变,道:“师叔何以如此一说?” 浦和淡然一笑,指向身后。众人看去,只见青云碑上青气大盛,漫卷天际,缓慢飘过九曲圣河,进入凡域上空的漫天乌云。而在龙门镇上,一股微弱的紫气悠然升起。 元昊沉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浦和淡笑道:“这可能就是气运之说吧!” 正在此时,数百道剑芒围困了青云碑。 浦和脸色惊变,失声怒吼道:“元旻这个蠢货……快阻止他……” 第五十四章 狼魂 砰~砰~砰~ 连续的强烈攻击,迅猛攻击着青云碑。 这块矗立了五千多年的玉石碑,一直以来,普天之下的人们,唯有敬畏向往供奉之心。天下的芸芸书生,更是将其当成了至尊丰碑与最崇高的象征。但它并不是坚不可摧之物。 在百余剑修的猛烈攻击下,很快碎裂。贴在青云碑上的名字、字迹,化为字影,随着玉碑一起玉碎。 近乎在百息间,屹立了数千年的玉石碑,烟消云散。只剩一地的碎石。 攻击的人群仍不罢休,顺道将青云台上彻底毁去。于是,举行了数千年的“青云会试”,从此终结。 从青云碑上生出的青气,像断了根的枯叶,四散飘落。 元昊等人赶到时,只见一人踏云俯视,得意的微笑。此人一见有人来,忙驱动云团,与来人相见。 “大哥,完事了!”说话之人,乃是圣武掌教的次子元旻,与元昊是同胞兄弟,元旻挫手道:“这块臭石头,竟然暗中助力贪狼后人,真是死有余辜。大哥,我命人将碎石丢进河里去。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 元昊还算平静,健柏亦无反应。唯有哲彦与浦和二人只皱眉。他二人何其聪明,很快明白,这是元昊策划的事。那自然是多说无益。故而,二人只是看着满天灰尘,一脸思索状。 元昊咳嗽了几声,道:“浦和师叔,你说这事……该如何收场?” 浦和呵呵一笑,道:“你爹没意见,天下人谁能有意见?”他顿了顿,摇头道:“但是,将来能有意见的人,一定是能轻易将元家连根拔起的人!所以,这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元氏兄弟十分平静。 是的,放眼神州大陆,能与元家对抗者,唯有九大宗派。他们自然是高枕无忧。 元昊故作惆怅的说道:“事已至此,只好作罢。二弟,派人给各书院重重补偿。待我亲自修书一份,你亲自送往给春秋书院。” 说罢,元氏兄弟等人飘然离去。浦和与哲彦二人留在了这里。 “浦和,你怎么看此事?” “老狐狸,你又怎么看呢?” “我二人将自己的看法写在手掌上,如何?” “狐狸就是狐狸!不过,没什么必要了!毫无疑问,适得其反!” “英雄所见略同!其实,自圣武掌教收贪狼卫的后人为弟子后,注定了贪狼卫的崛起将不可阻挡!只不过,毁青云碑一石,是真正的可大可小之事!元氏兄弟怕是有些托大了!” “兴盛五千多年了。也该是别人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了。” *** 铮~ 插在地上的开天魔剑,发出沉闷如钟鼓的剑鸣声。 须臾,巨剑缓缓离地,腾空而起,剑锋上持续充盈着盈盈青气,将乌黑巨剑映衬的锃亮。一抹透明之光出现在剑身上。 盘膝打坐的陈天鸿,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全身筋骨经脉,被一重又一重从天而降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震碎。随后,被眉心处的那面神秘镜子一一修复。 于此同时,他的身体分裂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向外的奔腾壮阔,一个是聚内的涅槃寂静。两个世界被全身的经脉连通。只是,只通了手太阳经。 伴随着这种神秘的变化,陈天鸿能感受到开天魔剑的存在。于意念中掌控巨剑,向天指去。但是,巨剑升到丈余外,再也动弹不得。好在,停留的十分稳定。 然后,这样的情形似是被固定住了。 倾盆大雨,如注倾泻。 大雨持续,接连七日,没日没夜。似是誓将凡域变成人间汪`洋。 亦即,在大雨暴降的第十一个夜晚子时,天地间慢慢起风了。 然而,令世人惊奇的是,无论巨龙山脉上下来的山洪多凶猛,还是天降大雨多疾多持久。都对其它镇上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影响,至多是不能出门。 可这凶猛的洪水与雨水,持续灌注着龙门镇。同时,又对龙门镇上的普通人家没有生命威胁。雨水全部向陈天鸿家周围聚集。 于是,家园的人清晰的感受到,家园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洪水堵在了外面。外面的水,像是临时聚集的水牢,紧紧捆伏着这片庄园。 在起风的夜晚,聚集的洪水已经凌空而起,离地约有三丈余。只要一抬头,众人仿佛被困在深水井里。只要天公一动怒,逆天洪水足可将一庄的人冲进万丈深渊。 可就在这种绝境中,庄园内的一口生气始终没断,坚强的存在着。 *** 风起后,风势越来越强劲。呼啸而过的怒风,吹的开天魔剑发出剑鸣声。 雨借风威,风借雨势,激荡天地间,冲刷着乾坤。 七天后的夜里子时,陈天鸿渐渐被紫气笼裹。与此同时,开天魔剑仿佛接受到了源源不绝的力量,再次启动升空。 紫气凝重一重,开天魔剑升高一个剑身身位。随之,天空中的乌云降低些许。 就这样,持续至卯时初,开天魔剑已深入乌云近半,剑尖向下。剑势隐隐被压制,摇摇欲坠,似欲挣脱源力的束缚。 稍后,只见紫气一阵颤抖,紫气中出现一双手,不停变换着方位,施展不同的法诀。随着双手捏诀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开天魔剑顺逆时针方向缓缓倾斜。带动紫气团加速旋转。 顿时,狂风怒吼,暴雨更疾。 云层中霹雳闪电骤起,悉数集中在了开天魔剑上。仿佛,天公动怒,誓毁魔剑。可魔剑拥有的神秘之力,护住剑魂的同时,吸纳着雷霆之力、暴风之力,将魔剑进一步锤炼进阶。 地上的紫气团,如疾风般旋转着。紫气中出现的双手,不停变换的诀势,快到合而为一的境地。 这一情形,竟是一直持续到午时。 午时刚至,紫气中传来一声狼嗥声。瞬间,看似八对手同时举天,可凌空时隐隐幻化成一对狼爪,只指向开天魔剑。 其时,开天魔剑刚旋转至水平。突然,剑柄上泛起一片血芒,像是被两只血手握紧。然后,奋力破空斩去,血芒瞬间穿透剑身,无穷无尽的威势动荡天地,剑破乾坤,将那厚厚的乌云斩开一条透明的裂缝。 刹那,开天魔剑像是砍到了坚石上,被震落,剑尖向下,向陈天鸿的头顶刺下。然而,距离约莫三尺外,倏然停止,剑身发出强烈的剑鸣声。似是来自太古的与狼共舞的洪荒战歌。 裂缝中,缓慢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圆孔。瞬时间,一柱金色血液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开天魔剑上。金色血液顺着剑身下落,汇聚于剑尖时,只剩下一滴金色血珠。待金色血珠积聚到一定程度,便滴落至紫气中。 陈天鸿早已停止了,只是全身被紫气之力禁锢,动弹不得。突然,眼见天空滴落一滴金色血珠。刹那,眉心处光芒闪烁,那面镜子中心红绿白三`色处,突然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之力轻盈地将金色血珠卷入其中,随后消失于无形。 但是,那面镜子在慢慢的变厚。同时,陈天鸿的双眼似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紫气上空的狼形虚影,亦慢慢凝实起来。仿佛,一头傲天嗜血的巨狼,正在苏醒中! 而天空中的那道裂缝,陆续裂变,将完整的乌云变成一块块碎裂状。围绕着那个金色圆孔,与周围无数的裂缝一起,缓慢地在天空中映衬出一只蟾蜍形状。 那是一只金色的蟾蜍,喉咙下最致命处被破开了一个孔。好似,是一只狼爪硬生生抓开一般。 那一刻,传说中“遮天金蟾锁贪狼”的故事,重现人间。 那一刻,“天狼金血,狼魂重临”的故事,亦出现在了人间。 *** 看似如注而涌的金色血液,汇聚到剑尖,生成的金色血珠,不过九颗。 第九颗掉落后,天上乌云骤散,凡域重现光明。 那只遮天金蟾,亦慢慢花作一缕缕金光,向天地间飘散。 烈阳悬空,凡域大地,水汽蒸腾。滔滔洪水,迅速被蒸发中。大地万物,犹如复苏后重生。曾经灵力几近干涸的凡域,灵力渐趋浓郁。 陈天鸿周围的紫气,缓缓散去。确切的说,是全部被他重新吸收。 当陈天鸿站起身时,手中多了一对金色神锏。近乎同时,头顶的那道狼形虚影,仰首啸日。微微一纵,扑在了陈天鸿的身上。狼影与人形重合的刹那,双锏锏柄血芒顿盛,仿佛两只刚刚睁开眼的狼眼。 倏然间,陈天鸿的双目复明。 一刻后,血芒才渐渐暗淡下去。 陈天鸿跟没事人一样,实则他的修为有变,但外表没法体现。他平静的将双锏收进小背蒌。惊奇的发现,小背蒌的空间又扩大了百倍左右。 他自己醒了醒神,朝开天魔剑微一招手,巨剑应势而至,稳稳落在手中。不禁“咦”了声。原来,开天魔剑又重了。 有些艰难的扛起巨剑,扫视院落,只见一双双诡异的眼神,都在盯着自己。然而,他自己知晓的并不多。甚至,他都没看到那只消失在天空中的金蟾。倒是那只狼形虚影,完全看清了。与自己在重明峰神秘石窟见到的那只狼形虚影,完全一样。 陈天鸿心知,解释是多余。索性不去解释,等大家慢慢适应。独自走进自己的茅屋,门刚打开的瞬间,一阵酒香飘来。 第五十五章 铠甲(1) 酒香四溢,却不得劲。 陈天鸿根据掌握的酒道判断,这是尚未到火候之故。还需要耐心等待。 这些天来,白马安静地待在屋里。此刻,仍然懒洋洋的伏卧着,看上去很轻松。 不多时,隆伯、陈天鑫、陈天安三人走到茅屋前。 “隆伯,你带人出门,将龙门镇附近所有的荒地,全部丈量规划,打上标记。以后,慢慢派人将荒地开垦成灵田地,护养种植起来。镇上其他人家,最好让他们不要扩张,但他们各自现有的土地,全归他们。”陈天鸿走出茅屋,沉声道:“这些天发生的事,你们多少有点认识。我不用多说什么了。总之,无论是祖宗留下的祖业,还是曾经创立的辉煌,不管千难万险,我都得尝试去重塑。”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能冲破遮天金蟾的封锁,重塑狼魂。不过,这也导致你将提前了应对其它凶险的进程。你得心理有个准备。”隆伯道,“你吩咐的丈量土地一事,我心里有数。我即刻带人去办。” 隆伯走后,陈天鑫不住撇嘴,陈天安有些不安。 “六哥,五哥这一觉,还没睡醒吗?” “没有!”陈天鑫皱眉道,“老七,为什么你与五哥的变化,会这么大?” “这或许是传说中的机缘与气运!”陈天鸿认真回道,心里却明白:自己与五哥,在小的时候,被父亲遗弃在了老宅地。时逢始祖在祖宅封印“魔玑珠”的力量减弱,致使原本拥有贪狼血脉的“魔玑珠”,粘附在了自己这个新的宿主身上。与自己一起的五哥,或多或少的受到了魔玑珠的影响。 陈天安道:“要不要叫醒五哥?” “不用!”陈天鸿道,“千万不要打扰他。一定要等他自然醒来。” 陈天鑫向四周瞄了一眼,低声道:“老七,关于练兵一事,你真的一点不过问?那老头越来越狠了。那么大的风与雨中,让大家站着。” 陈天鸿淡淡一笑,道:“六哥,八弟,你们也要好好修炼。切莫耽误了修行。我现在有点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家里的事,你俩帮着点隆伯。” 陈天鸿确实有点累了,不管站在门外的两位兄弟,直接关上门,平静地躺在床上。催动意念,双眼注视着那面厚厚的镜子。渐渐地,镜子中倒映出一片模糊的世界。 那里有风动,有雷鸣,黄沙漫天。 随着风掣雷行,他觉得自己正慢慢走进那个全新的世界。 *** 遮天金蟾锁贪狼,这一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神话故事,真真切切地重现人间。事后,带来的凡域变化,与传说中的差不了多少。 曾经,灵力几乎枯竭,无数田野荒弃,几乎成为野草丛生的凡域大地,历经暴风雨的洗刷后,焕然一新。天地间的灵气与灵力,正持续弥漫着这块广袤无垠的神州大地。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地盘争夺战,迅速上演。 主导这场争夺战的核心力量,是来自河内的世家大族。次要角色,是拥有一定人脉资源与自身具有一定修为的散修。最末是凡域中已存的世家与势力。反而是世代居住在凡域大地,过了数代甚至数十代的贫苦大众,很快被淘汰驱赶至最边缘地带。 因为这些强大的外来势力的冲击,致使凡域中的“九镇建制”很快消失,相传了数千年的“风云司”,土崩瓦解。凡域大地上,新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爆发。 二十天后,凡域大地上的争夺已进入尾声。胜利者把酒言欢,对酒当歌。流离失所的人们,草为衣食,以泪洗面。 但是,这段争斗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 偌大的暴风镇,以龙门镇为中心,被闲置空缺出了整整三分之二的地盘。这些地盘上已有的人家,全部搬离,所有的房屋被毁。另三分之一的地盘,被暴风镇上已有的世家大族完整瓜分。 亦即是说,凡域九镇中,唯有暴风镇成了最纯粹的土著镇。其它八镇全部沦陷为外来势力之手。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贪狼后人的崛起。另一个绝不能忽视的原因,是老谋深算的南宫一剑的主导。 暴风镇上已有的古老世家大族,当以方、续、南、裘、南宫、慕容六家为代表,与后起势力段、窦、计、师四大家族,共同构成了暴风镇的势力圈。 最早洞悉先机的南宫一剑,先人一步,借助风云司左判官的身份,秘密召集十大家族议事。是故,在隆伯带人圈地的时候,十大家族已快速行动,主动让出已有的地盘,重新瓜分了暴风镇的三分之一地盘。 南宫一剑这一以退为进的策略,是保全暴风镇的根本。 如此以来,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家,被挤压到了暴风镇附近,以及靠近巨龙山脉脚下的地段边缘。 ***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陈天鸿一觉睡到五月中旬,刚醒来出门透气散心时,便听说了隆伯的详细汇报。这事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忖度了片刻。 “隆伯,先将暴风镇上的空地,统一规划好。再将无家可归的人们,统一注册,分配给他们土地与少许财物,让他们自行安家。另外,通知所有的人家,千万不要在巨龙山脉脚下安家。” 陈天鸿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他明白,被淘汰驱逐的人家,不会太多。一是因为那些外来势力,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占有,二是那些外来势力岂能不明白,人气是一块地域兴旺发展的根本。 此乃所谓的“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之理! 再者,暴风镇本是九镇中少有的大镇。只因暴风镇位处凡域边陲,土地比另八镇的贫瘠太多,气候更恶劣,致使人气差远了。 “嗯!此事,我会依你所说照办!只是,如今没有了风云司,全镇的秩序该如何维护,却是个大问题了。”隆伯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雁无头不飞’。这事,你也得好好琢磨!” 隆伯这话,是非常有前瞻性的观点。旧有的制度与秩序被打破,那一定得有新的制度与秩序来代替。否则,混乱的局面将再度上演。 “隆伯,此事由你出面主持。”陈天鸿点头道,“你安排好暴风镇规划后,亲自前去找南宫一剑、段平思二人。向他们说明,暴风镇仍然保持‘风云司’维护秩序的制度。我六哥陈天鑫将成为下一任风云司长史,隆伯你是右判官。剩下的位置,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咦~”陈天鑫脖子一伸,吐着舌头,嘟囔道:“老七,这不行……” “这样也好。”隆伯认可道,“既然大家公认的暴风镇是贪狼卫的势力范围,那贪狼卫的人全权接管,亦是顺理成章。这事,我与六公子即刻去办。” “呃!不急在一时半刻!”陈天鸿道,“隆伯,先准备一顿丰盛的午宴。我酿的酒也好了。大家吃饱喝足后,再办事也不吃。” 陈天安道:“七哥,你这酒,几天前闻着很香。怎么突然没味道了?” “好酒,自然得是品咯!”陈天鸿呵呵一笑,示意兄弟二人帮忙搬酒。 陈天安勉强能搬起一大缸,陈天鑫一争咬牙,愣是没搬动。 “你这缸装的什么东西?” “酒啊!”陈天鸿轻轻松松的双手各提一缸,笑道:“六哥,其实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服用过涤脉丹,但仍然没有完全修复你经脉与筋骨的损伤。不过,我想,等你喝了这酒之后,应该差不多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你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我身子骨一直比较弱的缘故了?” “可能是。可能不是。以我现在的知识与能力推断,你应该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只是不知,你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 刹那,陈天鑫汗如雨下,浑身颤抖的极其厉害。仿佛,陈天鸿的一席话,让他迅速进入了极惊恐的梦魇中。 “现在,只要你想,我们就能替你报了这个仇!” “不,不,不!”陈天鑫颤抖的双手抓住陈天鸿,轻声道:“我没事,千万不要追踪这件事。是我自己没能耐。怪不得别人。” “嗯。这事听你的。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暴风镇风云司的长史了。可不能继续这样子。” “我没事!”陈天鑫说时,小跑步出门,回到他自己的茅屋去了。 陈天鸿摇了摇头,提着酒缸来到厨房。只见隆伯一脸忧愁。 “隆伯,有什么事吗?” “我们现在的存粮不多了。如今的凡域情形,是更加有利于世家大族垄断的局面。所以,只要他们联合围剿暴风镇,断绝与我们的交易。我们的困境比之前的将更加凶险。” “绝对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隆伯,你知道九大宗派中有一派叫‘神仙会’的吗?”陈天鸿淡笑道,“这个宗派是专门做生意的。以他们的实力,很快会在凡域开起许多商铺。所以,只要神仙会不与我们为难,就不会有事。” 隆伯嘿嘿一笑,道:“你越来越聪明睿智了。看事情、想事情,已经比我强太多。” “隆伯,这酒每人一小碗,千万不要多喝了。呃,铁丐、书丐、龙婆婆三人,可以喝一大碗。” “家里有不少人是临时请来的。是不是也要安排酒宴?” “好!只要是在这个庄园的人,人人有份!以后,谁想喝酒,无论是家里人,还是旁人,都得花钱买!” 厨房这边,隆伯负责。陈天鸿一时无事,信步走向练兵场,眼前的景象让他懵了。 铁丐一脸威严的虎视着众人,站的整整齐齐的队伍中,没有一个人穿着一件像样的衣服。这那是练兵场?完全是乞丐收``容``站嘛! 陈天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铠甲一事。真是万般痛心丑铁匠被杀一事。若是丑铁匠在,以他的打铁技艺,打造十万铠甲与兵器,不在话下。 “你在想铠甲的事?” 陈天鸿回头一看,书丐与龙婆婆一起走了过来。说话的人是书丐。 “正是。不知前辈可有良策?” “只要你肯出一万只噬天鼠,我能替你弄到十万铠甲,十万马鞍,十万兵器。让你打造出一支雄师。” “成交!” 陈天鸿明白,没事吃一只噬天鼠,并不能发挥噬天鼠真正的效用。唯有那些拥有绝世炼丹、炼器、炼阵法等神通的人,才能真正挖掘噬天鼠的价值。既然书丐如此说,那说明有人早已询价了。 书丐也没想到,陈天鸿如此爽快的答应了。这反而让他内心更加不安。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年,根本让人看不懂。给人一种强烈的无迹可循的感觉。 “你的这些兵源,实在是太差了。”龙婆婆哼声道,“若无大机缘,你这只是枉费心机。” 正在此时,隆伯快步跑过来,沉声道:“来了两个人,说要见你!” 第五十六章 铠甲(2) “晚辈参见沈掌柜!” “天鸿老弟言重了!沈某奉宗门之命,前往暴风镇打点商铺之事!常言道‘客随主变’。是故,沈某赶早过来,咨事于天鸿老弟。还望见谅唐突之失。” “不瞒前辈,暴风镇的事,晚辈正托隆伯筹划中。目前,尚未妥置。所以,关于前辈所说之事,怕是还要等上一等。若是有空闲之地,暴风镇的人们自然是十分欢迎神仙会。” “好!有老弟这句话,沈某宽心了!暂不打扰!” 二人的对话,清楚的表明了双方交往的身份与立场。这是神仙会与贪狼卫之间的事,与封神殿没关系。 沈掌柜快人快语,说完就走。 陈天鸿的心里,怎么说也有一个结。面对如今更加复杂的凡域局面,表面上的各方沉默,却让陈天鸿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才能在巩固现有实力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张势力,增厚实力。 “饭好了!”一旁的隆伯轻声道,“似乎,你对这个神仙会很有芥蒂?” “都不是什么好人!”陈天鸿点点头,“先将酒分给大家。记住,每人一小碗,切不可多饮。” 庄园里,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午饭,按时开吃。唯一不同的是,每人喝了一小碗酒。 这种酒,无色无味,很像一碗清淡的水。喝到嘴里有微微的灼热感,咽到肚里则是清凉的感觉。一股源源不断的清凉感,向全身传播。 除此而外,没什么神异之处。 吃完饭后,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书丐拿着一万只噬天鼠离开。 陈天鸿吩咐隆伯,给众人弄几套换洗的新衣服。 等等琐索之事,无需细提。 陈天鸿刚走到四兄弟的茅屋前,听到五哥喃喃嘟囔着“口渴,口渴”。他轻轻推开门,只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肉山。定睛一看,竟是一头白绒绒的大肥猪。猪背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五哥陈天磊。 一人一猪察觉有人进来,同时发出哄的一声,猛地站起,顿将茅草屋撑的粉碎。连带另四间茅草屋一起损毁。 一头约莫丈余高,长约丈半的大肥猪,赫然出现在庄园内。那简直不是猪,是一座白色的肉山。 陈天磊懒洋洋地坐在猪背上,左手拄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微微眨巴。 他这一举动,把老六、老八全吸引了过来。 “小七,我口渴!” 陈天磊伸懒腰打展,跟个小孩似的跳下猪背,嗅着鼻子,来到一口大缸前。啪,他用蒲扇似的手打开密封的酒缸,直接抱着酒缸大喝起来。 陈天鸿来不及阻止,只好作罢。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结舌无语的份。尤其是陈天磊现在的体型,身高与陈天鸿一样,但纵向比老六、老七、老八三人合一起还要粗一圈。光溜溜的大肚腩上,散发着一圈圈红色荧光。 咕,咕,咕~ 陈天磊一口气喝完一缸酒,一脸严肃的来到三兄弟面前,认真的说道:“小七,我要去找我的‘猪姑姑’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朝大肥猪招手道,“小猪,我们上路了。” “五哥……” “别拦我哦,小心打你屁股!” 陈天鸿岂能让五哥如梦游似的离开,闪身挡在前面。于是,仿佛站在了一面肉墙前一样。岂料,陈天磊的喉咙中发出“哄”的一声闷响,全身的骨骼“嘎嘣”只响。紧接着,“呼”的一声,双拳挥出,打在陈天鸿的正胸。 陈天磊的一击,毫无征兆,来去如风。直至将陈天磊弹开一步,陈天鸿才慢慢感觉到拳力所过之处,所有的经脉筋骨呈现粉碎状。 好在,那面变厚的镜子,立即得到感应,发出的微风迅即修复着伤势。 陈天磊打了一拳后,整个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傻笑起来,手舞足蹈的叫喊道:“打跑了一只小狼,打跑了一只小虫虫。好玩,好玩,真好玩。” 其他人眼里,他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似是他从小患有的病愈发严重了似的。 陈天鸿眼里,这是五哥在修炼一种极其高明的道法神通,由于他自身的力量不足以驾驭所致。而五哥能修到的神通,唯有来自那块扁石所载。 这一点,陈天鑫与陈天磊亦察觉到了。但是,他二人只是死记了那些蝌蚪文,并没有任何参悟与见解。 陈天鸿也是如此。那怕是在封神殿,他也没有花时间去钻研。因为在他看来,有着现成的好好修炼就是。那些神秘的东西,放到以后有更宽裕的时间,也不迟。 “老七,你没事吧!” “没事了!”陈天鸿内心苦笑,不过,这会儿的功夫,的确已经修复好了,“五哥也没事。六哥,让人给我们重新搭建茅屋。亮身定做!” “隆伯也说了,给我们建造宫宅。你非要搭建这种茅屋,卧薪尝胆。”陈天安抱怨道,“七哥,要不,趁此机会,我们修成砖石房?” “可以!给你与六哥修成砖石房,祖宗祠堂仍然修成茅草屋,我与五哥就修成青竹屋!” “为什么?”老六、老八极其不解的同时问道。 “再未重现贪狼辉煌的时候,得有一人谨守‘勤俭持家’之道。此乃祖训,总得有人去执行。” 陈天磊渐渐地安静下来,又是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兴味索然的扫视着院落。他的那头小猪,与他一样神秘。如果说陈天磊吃了很多东西的话,真的没人知道那头小猪吃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件奇闻,很快传遍神州大陆。 *** 隆伯其人,精于筹算之道。 他只用短短三天,已将整个暴风镇纳入自己的胸,并绘制成一幅宏伟的图画。然后,在强大的财力支持下,妥善安置了百万户人家。 暴风镇看上去异常拥挤,可大街小巷,却是非常有序。行人来往,分流而行,整齐划一。大间小舍,错落有致,一一有秩序的建造着。排水、排污,城镇交通,规划的非常合理。 在与陈天鸿商量后,将暴风镇风云司选址在了与十大世家交界的暴风镇地界。前来开商铺的神仙会,亦落地此地。 转眼,已是初秋时分。 于七月七日,陈天鑫成功执掌风云司,南宫一剑任左判官,古家家主古尘任右判官。原本定的隆伯,任长史祭酒一职。 暴风镇大局终定,隐隐成为最稳定的一块区域。 *** 从那次饮酒以来,陈家上至家主,下至老仆,身体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最显著的一点是,所有上了年纪或是显老的人,越来越年轻,白须渐渐变成了黑须,白发变成了黑发。更神奇的是,两位瘸腿老人的旧伤,完全痊愈。 其次,兵营里的兵士,骨骼体质仿佛是脱胎换骨,但还差一点点,才能完成。有了这一变化,铁丐的练兵进程提升了许多。每天不停演练的阵型、步伐、军姿,开始带有威势之力。 反而,最不明显的,是陈天鑫与陈天安的道行进精。他二人的道行有所提升,但很有限。 老五陈天磊自从醒来后,恢复了常人的作息与饮食。但出人意外的是,他迷恋上了画符箓。好在,以现在的家资,可随意供给他。 有人将这归为天道气运。然,很多人对这事还是有把握的,肯定是与陈天鸿炼制的神秘酒有关。陈天鸿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保持了神秘。 七月七日,酉时,陈天鸿照样出门,准备前往巨龙山脉。却见铁丐三人早早等候。 “三位前辈有事?” “我弄了的十万件上等铠甲与兵器,你怎么不用呢?”书丐有些生气,“是不是信不过我办事?” 铁丐道:“这些臭小子的基本军姿与队形,差不多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传授我的‘铁拳十三式’。正好,铠甲已到位,我计划让他们直接穿上铠甲,接受真正的练兵。” “铠甲、兵器这事,尚早!前辈可依计划传授他们军拳即可!” 书丐双手一摊,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辈,别误会,我只是想再等等!” “那就是信不过我咯!”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既然前辈执意要问,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四人快步来到库房,门刚打开,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陈天鸿直接走了进去,另三人换了几口气,才屏住呼吸走进库房。只见一套套铠甲、兵器、马鞍上散发着淡淡的黑光。 “有毒?” “好厉害的毒啊!这似乎是‘银草虫’之毒!” “‘银草虫’之毒?此毒不是只能来自神巫教吗?” “不瞒三位前辈,这的确是‘银草虫’之毒。只不过,是经过一位炼毒大师的特殊配置,与‘银草虫’中增加了‘盅尸毒’。一旦有人中了此毒,将会变成凶残的僵尸。” “你是如何识破的?”书丐既羞且愧,无地自容,破口大骂起来。 “我没有识破。我只是相信,不会有人那么有心的帮我。”陈天鸿沉声道,“赶巧,晚辈于蛇山中采集到一种鹅肠草,正好能化解此毒。经过三种奇毒的炼制后,这十万幅普通铠甲,有可能会升阶至‘千斤甲’。” 书丐道:“你一掌毙了我吧。反正,我是没脸见人了!” “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晓!”陈天鸿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很快,会有人来这里查看详情。所以,不用着急。” 龙婆婆道:“你的心思怎地如此缜密?” 铁丐道:“莫非,这种黑色雾气,不是‘银草虫’之毒?” 陈天鸿将三人推出库房,重新上锁,神秘一笑,骑马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只咧嘴。 第五十七章 铠甲(3) 凡域。 夜晚,某一偏僻的臭水沟旁,两道身影倒影在臭水中,像是两头狰狞的野兽。 “郎中,那小子是怎么识破你亲自炼制的毒甲的?这事,还真是邪门了!他那种臭文`盲,还能通晓‘毒道’不成?” “他只是简单的不相信别人,又不畏毒的一种尝试罢了。比毒药更可怕的是,他的那颗渐渐冰冷的心。他不再是那个爱哭的瞎小孩了。” “那这事该如何收场?那边对此事很不满意,希望我们能补救一二!” “贪得无厌,贪心不足!必招灭门之祸!你去告诉他们,我‘毒郎中’分文不取。此次合作,彻底结束。希望大家不要再互相纠缠。” “‘毒郎中’,你好大的胆子。”忽然,空中有人断喝一声,声至人现,一柄利剑已抵在了一人的喉咙,“敢跟我作对,你这‘毒郎中’的名头,怕是也到了尽头。还好,我留了一手,另派人前往处理此事。” “元公子,你怕是连陈天鸿的一根小脚趾都抵不上。嘿嘿~” 嗤~ 利剑穿透咽喉,轻轻一挥,一颗人头掉进了臭水沟。另一人刚要说话,只见剑光一闪,第二颗人头掉进了臭水沟。 须臾,空中飞来一人,轻声道:“四少爷,‘释景’回来了。” “把他带到这里来。我要确定他是否将事办好。” “是!” 那人打了声呼哨,少顷,空中剑芒微闪,转眼即到。岂料,剑芒尚未落地,地上升起一道更明亮的剑芒。剑芒划过夜空,一颗人头与身体分离,掉向臭水沟。紧接着,剑芒顺势划落,第四颗人头落入臭水沟。 “一群该死的奴才。难道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道理吗!” 那人用手帕仔细拭掉剑上的鲜血。正欲走时,忽见一具尸体的胸前闪烁出一束金色光芒,很是耀眼。那人探剑一挑,剑尖上多了一颗明亮的金珠,大约有小指肚大小,珠内有三道夔纹。 “金蛹卵?”那人既惊且喜,喃喃道:“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正是死不足惜。” 那人满意的收起剑,刻意在四具尸体上搜索了一会,才满意的拿着金蛹卵离开。 *** 元家。 丑时末,正在修炼的家主元昊,被家人叫醒。 “何事?” “启禀掌家,俊杰少爷身中奇毒。二老爷请家主过去一趟。” 元昊大惊,稍稍整理一番,直接御剑出门,来到一座大殿。只见二弟元旻团团乱转,健柏等人侍立一旁。几位圣手名医围在一张床前,施针服药,忙的不亦乐乎。 “二弟,怎么回事?” “兄长,我的杰儿怕是保不住了。”元旻哭道,“不知是那个杀千刀的狗贼,竟然暗算我儿。我要是知道了,非点了他的天灯不可。” 忽然,大殿外飘来一缕紫芒,透过人逢,将床上少年的右臂斩去。那缕紫芒在伤口缓缓幻化成一朵紫色玫瑰花,顿时,少年身上雾气蒸腾。 元氏兄弟失声道:“娘!” 健柏四人亦是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 须臾,四位少女肩抬大红轿,凌空飘落至大殿正中央。大红轿顶绽放着一朵紫金玫瑰,颜色艳艳,慑人心魂。 “儿拜见娘!” “拜见老祖母!” 不多时,几位妇人涌至。有一人很是悲伤,却不敢悲伤。跟着众人一起参拜。 “啪~” 猛地,元旻的脸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可所有人都没看到是谁抽的。 “你这个畜生。毁去青云碑不算,还想将你爹的关门弟子杀死,才甘心?”轿子内,一道温和又严厉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是将元家子弟的性命当儿戏,还是将别人的性命当儿戏?嗯?你说!” 元旻扑通一起跪下,泣声道:“娘……” “俊杰,还不起来跟奶奶说话?” 床上少年闻声,赶紧翻起身,与元旻一起跪在地上。伤口断臂上的玫瑰仍然绽放。 “俊杰,一晚上连杀四条人命,好玩吗?” “奶奶,我……” “是奶奶亲自断了你的手臂,你是不是也要忌恨奶奶,欲杀之而后快?” “孙儿万死不敢……” “是谁教唆你做那种下做之事?元家门人已经沦陷到如此卑鄙无耻的境地?元昊,你这个家主当的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 轿子内的声音,始终是质问的语气,没有任何怒意掺杂。足见其人的修为之高。 元昊跟着跪下,其他人亦随之跪在地上。唯有浦和等四人仍然是站着。所有的人屏住呼吸,恭敬聆听。 “元昊,你说这些事该如何善后?” “孩儿听娘的安排!”元昊恭敬的说道。他知道,这事惊动了六十年未现身的娘,那肯定是彻底触怒了老人家。 “青云碑一事,自有人来处理。一万只噬天鼠之事,是元家与陈家之间的事。这笔买卖算是公平交易,但元家丢不起那么下作的羞先人之事。元昊,你亲自前往龙门镇,用‘天露’化解奇毒,并向人家道歉。” “浦和、哲彦,你们两个老头子,是不是故意等我元家出丑,丢尽先人脸面?” 浦和与哲彦一对眼,二人心想:你们元家的人,我们能管得着么! “老姐姐,话不能这么说。”浦和瞄了一眼轿子,道:“青云碑一事,我们来不及阻止。交易这事,我们不知道啊。”他施眼色给哲彦,嘴巴微动。 哲彦忙道:“大嫂……” “哼!两只老狐狸!” 话音未落,轿中飞出一个玉**,落到元昊的眼前。少顷,四位少女轻轻凌空,扶轿飘然离去。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惊动了娘亲!说明事情做的太过分!”元昊缓缓站起身,手托天露,渐有怒意,沉声道:“娘亲炼制这一**‘天露’,至少得十年时间。就因为你的愚蠢行动,要送人家。” 元旻耷拉个脑袋,一脸无赖状。目光扫过那条断臂,脸形剧烈扭曲,双目似有火焰喷出。 *** 龙门镇。 清晨,陈天鸿如常回家。不过,今天,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人。是一位医师模样的中年人。二人进庄园,直奔库房。 “毒郎中,你这狗贼!” 突然,兵营方向传来一声咆哮。一柄铁扇打向医师。医师不慌不忙,手中突然多了一枚手指粗的钢钉,直接朝铁扇戳去。铁扇一旋转,擦过钢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蠢书丐,你还有脸骂人?” 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三人。可是,四道眼光看向了龙婆婆。 “看什么看?老娘也曾年轻过!” 铁丐嘟哝道:“多少恢复了一点‘珑丐’的风采!” 书丐没有斗嘴的心情,他一直瞪着毒郎中,良久,道:“莫非,是你那个该死的同门师兄,用易容术来骗我?那个臭疯子,为了钱,真的是丧心病狂!” 陈天鸿淡淡一笑,让过几人,率先走进库房。毒郎中第二走进来,他看到一件件铠甲时,双眼放光。 “天鸿当家的真是厉害。用蛇山的鹅肠草处理铠甲,让铠甲在最合适的时间,保住了进阶的气脉。使普通铠甲直接进阶至‘千斤甲’,同时保住了进一步进阶的底蕴。” “前辈,你看看,如何淬炼,方可让这批铠甲顺利进阶至‘青铜铠’?” “‘噬天鼠’,‘天蛇干’,‘地彗草’,‘犀牛角’,‘猪鬃’,……,‘金蛹壳’。若是能聚齐这十三种灵材,待我配制成灵液,将这些铠甲、兵器、马鞍等浸润九九八十一遍。‘青铜’级别自不用说,那怕是‘白银’级别也不是不可能。” 毒郎中兴奋中有些惋惜,摇头道:“若是再有一滴‘天露’,最差也能保证是‘白银’级别的了。可惜啊!” “这十三种灵材,晚辈即刻差人去准备!” 陈天鸿没有提“天露”。因为这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当今世上,唯有自己的师娘“天露仙子”能炼制出“天露”。师娘又从来不是宗门中人,所以,这事无从谈起。 “只差噬天鼠与飞蛇干!其余的,我自备了!” “万事俱备!”陈天鸿双手一摊,笑道:“还是书上说的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看看,这次是天助我也。” 四人笑着走出库房。 龙婆婆道:“喂!臭小子,能不能把你的那酒给婆婆我装一葫芦?别找我要钱,我可没钱!”说时,把头拧到一边。 毒郎中亦道:“我也想看看,你究竟炼制出了什么神酒,把家里的人一个个变得有了些许仙气。很久以前,这里可只有浓浓的死人气。” “四位前辈,请!” 陈天鸿头前带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却见隆伯抱着个玉**,正在门前徘徊。一见陈天鸿走过来,直接迎向前几步。 “少主,元家家主刚刚来过,说铠甲之事是元家之过。这**‘天露’权当作是赔礼道歉。” “啊~” 铁丐四人同时惊讶的喊出声来。陈天磊打开门,从门缝中探出个大脑袋,眯眼张望。 陈天鸿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自己的那位师娘,应该是有一甲子年没露面了吧! 陈天鸿接过玉**,走进自己的房间,提出一大缸酒。轻轻打开泥封,滴上一滴“天露”。顿时,沁人心脾的香气飘然而出,薰的人有些醉意。 渐渐围过来的人,个个流着哈喇子,嘴都合不拢。 第五十八章 天坑(1) 每人一小碗,皆入醉梦乡。 静谧的暴风镇,笼罩在酒香中。 陈家宅地内,唯有陈天鸿与陈天磊与平常无异。俩兄弟对面而坐,互相瞅着,谁也不说话。不远处的大肥猪与白马,亦相视而站。 秋季,曾经的这里,延续数千年之久,只有荒草、野鼠、死气。如今,金色阳光普照,灵气灵力充盈,野草自然败落,灵草自然而生,人气自然旺盛,天、地、人和谐益处! 十七年前,两个小孩被遗弃的一幕,恍如隔世。 过去的艰难困苦,他们已经走过来了。 现在的生存危急,他们将命运主宰在自己的手中。 将来的千难万险,他们将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这是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已经注定的宿命! *** 这一天,是近一年来,这块区域里最安静的一天。所有的人,享受了最美妙的假期之旅。 翌日,辰时,进入醉梦中的人们,一个个苏醒过来,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奇妙变化。那是一种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的变化。 早餐过后,练兵场上吼喊声震天,声震百里。毒郎中带着噬天鼠与飞蛇干,在库房周围忙活起来。书丐亦不在闲着,而是神神叨叨的围着偌大的庄园外围转。龙婆婆还是晒她的太阳,反正,她是最受过委屈的人,大家都得迁就她。 陈天磊神神秘秘的忙着炼制他的符箓。陈天鑫继续他的炼丹试验。陈天安整天盯着自己的沙盘瞎抓活。 庄园里的一切,有序进行。每个人因身体的变化,带动精气神的变化,做事越来越敏捷有章法。 隆伯梳理好商铺事宜后,带着四位老仆人一起,过来找陈天鸿。 “我决定开启两块灵田地的开垦拓荒任务,让老李与老张负责。让老朴与老罗继续庄园建设。”隆伯指着四人,一一介绍,道:“此事还得你这个家主点头同意才行。” “四位老人家没有名字吗?”陈天鸿坐在竹椅上,一脸思索。 老张道:“回禀主人,我们是最贫贱的下人,岂敢有名。如今,主人不嫌弃我等糟老头,让我等享受仙福,延年益寿。我们这身老骨头,生为活仆,死为鬼奴,必定忠心耿耿于主人。” “祖训规制,凡入家册之人,皆有字辈。我爹是‘承’字辈,我们兄弟是‘天’字辈。依照仆不客主之祖训,你们的字辈亦不能出头。”陈天鸿沉吟片刻,道:“你们就取‘不’字辈好了,最后那个字,你们自己决定。然后,由隆伯重新入册。” 四人齐声道:“多谢主人赐字辈予我等!我等誓死效劳主人左右!” “隆伯所提之事,你们照办即可。牧场那边,隆伯你也得多关照。”陈天鸿道,“我一直有件事,不知可否当着五位老人家讲!” 隆伯道:“你是一家之主,我们是家奴。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好了。” “你们该有自己的家室了!”陈天鸿缓缓站起身,道:“早先,我家确实没条件去为大家筹办这些大事,身为家主,我很是愧疚。眼下,趁着稍微安稳的日子,家资亦稍稍充裕之际,大家赶紧给自己成一个家。” 四位老仆同时流下了眼泪,哽咽着泣不成声。 是啊!人生如梦,人生如戏!不久前,还被困于死地的陈天鸿,也没想到有今天! “既然你发话了,这事我们下去自己办。正好我也跟你禀明,在贪狼庄园的东北边,我特意留了一条街,是计划专门用来安置家仆家属的。”隆伯沉默一会,续道:“按陈家祖训,每一位与陈家有关的人,都要查验身份与来历。这事……” “隆伯,不用了。”陈天鸿怅然道,“这些没有用处,反而直接影响每家的幸福与安稳。你们自己选好人,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就好了。不过,我决定各位家仆的家属,只有直系辈如儿子孙子等可参与日常事务,配偶就不用了。” 陈天鸿顿了顿,续道:“隆伯,再建一座‘礼贤阁’,暂时修到七层高。” “既然你要建‘礼贤阁’,是不是也要建‘八将宫’?”隆伯有些吃惊,但很快明白过来,才有一问。 “不用!”陈天鸿沉吟道,“建了,他们也不一定现身,何苦浪费财力人力。何况,我打算等到贪狼卫重现辉煌的那一天,再建‘贪狼神殿’、‘八将宫’等,重修祖宗祠堂,重树贪狼战旗。在此之前,一切从简。” “老奴明白了!”隆伯沉声道,“从今以后,你不用一个人再冒险历练,苦力支撑了。现在的商铺收益,以及家资积累,足可正常运转整个庄园。” 陈天鸿淡淡一笑,欣慰的点了点头,心道:这口气,终于快憋顺了! 五人走后,陈天鸿重新坐到竹椅上,双目微闭,意念神识看着那面镜子。至今,透过镜子,只能看到那片模糊的黄沙世界。 *** 凡域大地,那些明里暗里的小争小斗,始终掀激不起浪花。各方强大的势力,进入加速发展与提升军``备竞赛。 秋季,沙场点兵,战马嘶鸣,杀声震天。成了唯一的声音,亦是最主流的声音。 于是,暂时陷入了平静。 暂时的平静,往往是为下一次更凶猛的浪涛积聚力量。 *** 时光荏苒。 农历年轮刚进入十月,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大雪,不期而至,覆盖了凡域大地。尤其是巨龙山脉上的积雪,足有九尺厚。 大雪过后,天气变得异常寒冷。 大地雪景,冰封千里。 呼气成霜,滴水成冰。 陈天鸿穿上新制的“鼠皮内衣”,外套紫锦狼袍,披挂特制的“狼纹青铜铠”,脚踏赤红色狼头战靴,扛着开天魔剑,走出竹屋,仰首凝望。 艳阳高照,天高地阔。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这样的天气,似乎与雪景不太相符。 正在此时,南边天际突然出现一团火红光芒,仿佛是破碎虚空而来,快似流星,向巨龙山脉的南端坠落。 砰~ 似在一瞬,地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钟鼓响声。大地随之剧烈震颤。钟鼓余音,迟迟不散。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隆伯等人围拢过来,有人禁不住发出询问声。 “好像是地震了!应该没什么事。大家不用紧张。”陈天鸿含糊其辞,随意说着,心道:好怪异的光芒,会是怎么回事呢。还是先等等再说。 龙婆婆道:“先是莫名其妙的大雪,再是地震。天地频现异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声音……似乎是从南边传来的?”书丐一脸精明的瞄着陈天鸿,试探性的问道:“不会是有什么宝物出世吧?” “可能!”陈天鸿确信他没有看到火红色的光芒,只是习惯性的诈上一诈,很是自然的附和应对,心道:如此动静,必定会惊动河内的宗派与世家势力。说不定,宗门那边也得派人过来。还是别凑这个热闹的好。 不多时,大家陆续散去。 唯有书丐一脸的不信,几度欲言又止。当天傍晚,他一人偷偷的出门去了。 实事上,只是那声响声,确实没有引起凡域中势力的强烈反应。大家只是当做地震对待。 直到三天后,一条条爆炸性的消息才迅速传开。凡域震动,各路有实力的势力纷纷出击,涌向最南端。河内各派各家的精英纷纷出动,向巨龙山脉的最南端聚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暴风镇就在凡域的西南边陲,是距震源最近的镇。又因为陈天鸿没有行动,暴风镇上的其他势力也没动。所以,凡域中一开始是保持平静的。 午时,书丐慌慌张张的回来了。正好,陈天鸿四兄弟坐一起吃午饭。 “我的天呐,太瘆人了!去那里的人,全死了!” “噗~”陈天鑫刚喂到嘴里的一块肉,直接吐了出来。 “小六,别糟蹋肉!”陈天磊细嚼慢咽,慢吞吞地说着。 陈天安美滋滋地嚼着一块肉,盯着书丐。 陈天鸿悠闲地吃完最后一粒米,喝下一杯酒。好像没有答理书丐的意思。 “你真不感兴趣?” 陈天鸿点了点头,又酙满一杯饮下。 “听说,天律卫损失最惨重。前往的二十多人,无一人生还。其他前往查探的各路人马,亦无一人生还。”书丐有些扫兴,但还是说道,“听说,巨龙山脉的最南端,出现了一个天坑。天坑内散射出的红色光芒,离地三丈高,封锁了天坑入口。只要有人闯入其中,再也出不来了。天坑内飘浮着一种紫色颗粒,光芒内敛,隐隐映衬出一面大鼓。” “天下能人太多。我们又这么弱,不用去凑那个热闹了。”纵使书丐说到天律卫,陈天鸿也不动心。因为他再也明白不过,守住现有的,稳步提升实力,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天道气运,亦不可能永远眷顾自己。 “有些可惜!”书丐摩拳擦掌,叹声道:“据我推测,这可能是埋在巨龙山脉下的一座远古遗迹。里面铁定有很多至宝。要是获取一两件,成为修真强者,也就不是梦了。” “呃,你的意思是,封神殿也死人了?” “当然啊!”书丐道,“听说,三天前,九大派的神秘法宝皆观测到一团红光坠落到了巨龙山脉的南端。九大派派人前往查探的同时,消息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各大世家那里。于是,各大世家随后派出精英前往。没想到,第一批前往的人,三天后仍不回转。这才引起了各方势力的高度重视。随着几位金丹境修士的赶到,消息也就慢慢传开了。” 书丐说时,半眯眼的盯着陈天鸿,沉声道:“三天前,你肯定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团红光!” “没有啊!” “你撒谎!” “真没有!要是有那能耐,有那好事,我能错过了?”陈天鸿噗嗤一声笑出声,无奈的摇晃着脑袋,扭头看向陈天鑫,道:“六哥,你现在是暴风镇的长史,你怎么看?” 噗~ 陈天鑫翻了个白眼,道:“我……” 轰隆隆~ 突然,南边响起了滚滚炸雷,打断了陈天鑫说话,亦惊的四人猛地站起来,双双看向南方。只见南方上空,十余道电光凌空交织,形成雷电网,封锁住了一片天空。 书丐惊道:“这是……” “金丹境修士出手了。他们定是要用强大的道行强行破解禁制。”陈天鸿微微一笑,“你看看,有这些强者存在,那有我们什么……” 砰~ 一声沉闷的钟鼓声从地底传来,打断了陈天鸿。陈天鸿眉头一皱,缓缓蹲下,右掌按向了地面。 第五十九章 天坑(2) 陈天鸿不停变换着手掌的方位,仿佛在仔细感受神秘的钟鼓声带来的大地震,平静的脸上渐有愁云暗布。直至南边传来的轰隆声渐止,他才慢慢站起来,眉宇紧锁,双拳微握。 “有什么发现?” “没有!”陈天鸿思索道,“不过,这鼓声应该不是从南边传来,怕是从圣河那边传来。” 陈天鸿完全拿捏不准,续道:“九大宗派的攻击停止,说明他们已经用暴力的方式破解了禁制。如此以来,无论天坑里有什么宝贝,也与我们无关了。” 书丐道:“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劳烦前辈!”陈天鸿点头道,“为保险起见,前辈切莫轻易前往那边,以免有所损失!” 书丐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这话多少有些多余。书丐走后,四兄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忙碌各自的事去了。 诡异的是,从当天午时开始,气候越来越寒冷。仿佛,暴风镇陷入了冰窖一般。坚韧如铁丐,眼看一个个兵士有可能被活活冻死,立即停止操练,让大家返回房间,生火取暖。 隆伯亦察觉了气候变化,立即召回所统率的家仆,先回房间。 二人差不多同时来到陈天鸿的茅屋,只见陈天鸿正闭目养神。毒郎中亦有些慌乱的赶了过来。 “来不及准备了。立即分给每人一碗酒,让大家渡过初寒之劫。铁前辈,隆伯,你们立即先给大家分酒下去,不可耽搁。”陈天鸿猛地睁开眼睛,决断着,不待那二人带酒走,立即追问道:“毒前辈,有没有提升心火的方子?毒药也行!” “来不及了。”毒郎中摇头道,“阴寒已至。但凡被伤及的人,只能祈求多福,以自身之火脉渡过此劫。若是此阴寒天将持续下去,怕是暴风镇的所有人在劫难逃。” “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救活全镇的人。”陈天鸿双拳紧握,眼睛似有火焰燃烧,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事,我来解决。毒前辈,劳烦你于今日酉时前,准备千口大锅。”说时,丢过七只五十两的银锭。 毒郎中一怔,欲言又止,立即带着银锭离去。 陈天鸿起身来到白马前,轻轻抚摸着白马的脖子,轻声道:“‘天敌’,能不能渡过此劫,全靠你助我了。” 白马头微仰,耳朵竖直,一双眼睛斜瞪着。 “瞅啥瞅!你哥我确实遇到生死之劫了!”陈天鸿轻轻拍打着马背,道:“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拉过屎。这回,拉点呗。几百万条人命,能不能活,可在你拉不拉屎的一念之间。” 嗯哼哼~ 白马庸懒嘶鸣,脑袋微一耷拉,尾巴轻扬。不多时,一个个馒头似的马粪落地,黑中透亮,热气腾腾。不过,只有十一个。 “这怎么够?那可是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的人数啊!” 白马噗噗两声,似在抱怨陈天鸿贪得无厌。少顷,又拉了二十二个马粪。然后,头微微耷拉,看上去有些疲惫。 陈天鸿轻轻拍了拍马头,立即捡起马粪。先用灵力烘干,研成细粉。再采集一千只噬天鼠的鲜血,将约莫十颗马粪的细粉搅拌其中,耐心的调均匀。最终,一大盆鲜血变成了粘稠的褐色液`体。 “祖宗保佑!” 陈天鸿快紧张到了极点,拿出无价之宝天露,只滴了一滴。须臾,粘稠的褐色液态物,慢慢变成一大盆清水。忽然,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嘎嘣响。 “来不及了!” 刚一出门,隆伯与铁丐带着酒缸回来。 “铁丐,立即集结队伍,听我调遣。隆伯,将所有家仆集结。”二人刚要发问,陈天鸿手一挥,“快,再晚,没得救。” 二人赶紧放下酒缸,跑向两个方向。陈天鸿提着酒缸进屋,打开另一缸的泥封,将一缸酒分成三份。每一份均匀调制后,抬到门外。 此时,七万多人已集结完毕。 “铁丐,你带足银两,立即前往神仙会的商铺。将所有的燃烧灵材全部买下,若是银两不够,就全部赊下,越多越好。” “隆伯,由你主持,将众家将分成三批,迅速散开。给镇上的每一个人,一勺酒缸中的清水。记住,如果有人已经被冻的不醒人事,灌也要灌下去。待这事做完后,所有人散开,每两人一组,在大街小巷上点火,只要是能烧的全部点燃。” 陈天鸿威严而有章法的调遣,没有任何质疑声。立刻展开,坚决执行。 铁丐正取银两,还没动身前,毒郎中回来了。 “主公,神仙会的商铺已经关门。所有人暂时撤离。暴风镇的另十大世家,亦暂时撤离暴风镇,前往圣河边躲避寒劫。” 陈天鸿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正在此时,书丐也回来了。 “啧啧!灵霄殿的十大长老出面,直接用几件法宝强行破了禁制。没想到,那个天坑内除了累累白骨,啥也没有。早先所传的全是一种骨灵幻境。眼下,河内的势力已经全部撤离。” “隆伯,铁丐,先前的事马上进行。我去去就来。”陈天鸿来不及愤怒,立即进屋,唤起白马,提着开天魔剑,欲急忙出门。 那知,陈天磊与大白猪挡在面前。 “小七,我也要去玩!” 其时,陈天安与陈天鑫亦凑了过来。陈天安明显不冷,陈天鑫瑟瑟只发抖。陈天安打了声呼哨,一匹雄健的枣红马嗒嗒跑来。 “七哥,我陪你一起去。” 陈天鸿道:“六哥,那我们四兄弟一起去。你与五哥骑猪!” 陈天鑫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陈天鸿翻身上马,白马长声嘶鸣,向南疾驰。陈天安的枣红马紧随其后。那头如肉山的大白猪,真的不像是一头猪,嘴中哄哄只叫,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白马。看上去,比陈天安的枣红马还要轻松。 书丐等人目送四兄弟离去,皆是轻出一口气。 “这场雪,又是四兄弟的一劫啊。能不能渡过,真要看天。”铁丐叹声说着,立即指挥众家将行动起来。 “灵霄殿不顾死活,强行毁去天坑。这多少有些太过霸道。”书丐沉思道,“我总觉得,这事陈少主心里有数,只是连他自己也拿捏不定。” “沉得住气,总比浮躁与没主张要好。”毒郎中道,“既然投靠了主公,自然得忠心追随于左右。”说时,亦参与到了行动中。 书丐跟着参与其中,正好两人一组。二人带着一份来到一条街巷。 “郎中,你能看出这清水的名堂不?”书丐拉住毒郎中,双眼微眨,眼神尽是征询之意,毒郎中摇头道:“看不出来。看着完全是清水。不过,简单推荐,即便是有药力,也不如我们喝的酒了。” “你什么意思?” “有时候,给人希望之光,远比良药更有效。我猜,主公大概是这个意思。” “望梅止渴?” “或许!” *** 凡域。 巨龙山脉的最南端,方圆百里之地,废墟连片,白骨四散。处处显现着道法神通肆虐的痕迹。在那区域的正中心位置,有一个似锅底的大坑,径约百丈,里面仍然飘浮着烟尘颗粒。 此地距离龙门镇仅有三百里。 黄昏时分,四兄弟出现在了边沿地带。四人没料到,这里更冷。除了陈天磊与陈天鸿二人,另二人冷的快要窒息了。 陈天鸿跳下马背,随意捡起一堆白骨,将其点燃。 “六哥,八弟,你二人与五哥在这里等候。我一个人先进去探路。” 二人点头,紧紧围在火堆旁边。白马轻轻刨蹄,亦没有走进那片区域的意思。 陈天鸿独自一人走进去,将遇到的白骨全部收进须弥戒指中。多亏他在平时的灵材整理中,将所有悉数集中到了小背蒌里。须弥戒指完全是空的,可随意丢放东西。 一路捡过去,这里除了冷之外,竟然没有任何阴森恐怖的气息与氛围。当走到天坑边时,冷的陈天鸿都不禁发抖。好在,伴随着奇冷的气温,那面厚厚的镜子上渐有热力产生。 其时,天色已经黑透,手中的符牌结有一层冰气。 陈天鸿忖度片刻,点然一大堆骨火。 “小七!” 突然,坑内有人叫了声,吓得陈天鸿一跳,差点栽倒在地。当他借助火光定睛看时,五哥他们三人竟然出现在了坑底的乱骨中。他们好像处在梦魇状,胡乱拨动着碎骨,更似在游泳。 唯有陈天磊,还有一点意识,顽皮的朝陈天鸿招着手,示意叫他也跳下去玩。 陈天鸿感觉不太对劲,刚要回头时,左侧出现一只巨大的阴影骨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头。说时迟,那时快,陈天鸿轻轻一纵跃,右手中的黑杖刺向了阴影骨手。 然而,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回,黑杖没有任何反应,神奇不在。 “嗯~” 可是,凌空传来一声沉闷如兽吼的声音。那只阴影骨手微微一松,将陈天鸿放在地上。 “不朽权杖~” 沉闷如兽吼的声音发出人声,好似人的喉咙半捏着说话,说出了极有重量的四个字。 陈天鸿刚脱离险境,全神贯注的对峙着,忽听有人说出“不朽权杖”四个字,内心犹如惊涛骇浪,波浪翻滚。因为他一直拿着权杖,却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什么名。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见过不朽魔神?” 陈天鸿一愣神,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具被天地枷锁困住的巨形骷髅。但是,他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 “你跟我来!” 同样的声音继续说话。 轰~ 天坑内传来一声沉重的脚踏声,陈天鸿下意识的朝坑里瞄了一眼,只见坑底出现了一扇骨门。三位兄弟正侍立门前,东张西望。 “时间来不及了!” 那声沉闷的声音继续吼着。 吱嘎~ 那扇骨门应声打开,不见人影,却见一只阴影骨手飘进了骨门。 陈天鸿环顾四视,察觉今夜的夜空异常黑,黑的仿佛身在黑暗之渊似的。须臾,纵身跳进骨坑,来到骨门边。 “小七,那个老爷爷真好玩!”陈天磊说时,咯咯大笑。 陈天鸿一惊,心道:明明是一只阴影骨手,五哥怎么会说成是一个老爷爷? 哗~ 骨门内,那只阴影骨手慢慢幻化,渐渐成了一个人影。 “你们四个还不进来?” 第六十章 天坑(3) 随着那声召唤,三兄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骨门,并肩走到那道人影前。 陈天鸿没有动,快速搜寻着记忆中的知识,联想着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无疑,一只神秘的骨手不仅不惧黑杖,反而能说出“不朽魔神”、“不朽权杖”,足以证明骨手的神秘。 确定自己没有相关的知识信息后,陈天鸿催动意念神识,双眼透过镜子看向骨门内。须臾,镜子中出现了另一个虚影,那是一枝“毛笔”,那仿佛是一枝插在遥远的冰山之巅的“玉笔”。在那枝笔的周围,只有冰冷苦寒的世界。 陈天鸿有所揣测,可拿捏不定,为防万一,从背蒌中取出一枝笔,攥紧在手里,才缓步走进骨门。骨门内非常暖和,里面什么物什也没有。四兄弟站在人形虚影前,静静等候。 “你们四人都有什么愿望?”人形虚影的声音正常了,温和的说道:“只要你们说出来,本尊定可替你们完成心愿。” “我要灭掉九大门派!” 陈天鸿不假思索的说道。陈天鑫与陈天安吃惊地看过来。 “好!”岂料,人形虚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见虚影中抬起一只手掌,掌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九具骷髅,一个声音沉声道:“去!” 那只手掌轻轻一扬,凌空打出。九具骷髅仿佛破碎虚空而去。少顷,骨门内又恢复了如常。 瞬间,那只凌空的手掌顺势抓下,抓向陈天鑫。陈天鸿眼疾手快,提前一个节奏将六哥提走,那只手掌抓了个空。 “嘿嘿~你个臭小子,很聪明的嘛~”得意忘形的声音说道,“就算你手执青云笔,可没有‘文曲星诀’,如何奈何得了我?本尊当年被人暗算,被那根臭柱子镇压六千年,此次待我夺舍成功,恢复道行后,定要将那九个龟儿子的后人斩尽杀绝,将这片弹丸之地变成新的埋骨地。” 陈天鸿心知,手中的笔的确是感应过青云碑,但自己从来当成了一枝普通的笔。所有修真宗派亦未当作一回事。此刻听人形虚影所说,已经了然。可以肯定的是,人族九圣立的很多东西,如青云碑,皆是为镇压神州大陆而存在。当一个禁制被人毁去,那对应镇压的凶煞之物必将出世。 虚影所说的“夺舍”,他只是有所了解,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情形。 然而,虚影接连说到的“九个龟儿子”、“弹丸之地”、“埋骨地”,让他瞬间将许多场景联系在了一起。譬如,那只不知动向的巨型脚印。又如,埋骨地中没有身躯的会说话的两颗头颅。 所以,陈天鸿完全无法想象,五千多年前的神州大陆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隐隐约约中,他已经感觉到,神州大陆可能只是昆仑神山之西的一小块地域。那么,神山的东面是什么情景?五千年前的事是否与神山、或是神山之东存在的东西,有直接联系?五千多年来,为何人族始终不能接近昆仑神山? 陈天鸿本是一个认识与学问空如白纸的少年。近三年多的时间中,他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知识。可面对五千年来浩如繁星的种种神秘莫测的变化,他仍然是显得无比渺小。那怕是总感觉很简单的逻辑推理,对他来说,充满了繁杂的推理障碍。 “莫非,前辈乃是不朽魔神的一枝笔?”毕竟,在诸多神话故事的影响,现在的陈天鸿思维已比较活跃。 “嘿嘿!本尊与不朽魔神乃是同源,平起平坐!我只有吞噬了你手中的人,我们仍然平起平坐!嘿嘿!” 陈天鸿不明白,“它”怎么会这么得意忘形。正纳闷时,耳边传来“哈”的一声。转瞬间,那道人形虚影幻化成一只阴影手掌,手掌在骨门内疯狂舞动,好似一只笔正在奋笔疾书。 此刻,三兄弟像是着了魔似的,紧紧盯着那只手掌。陈天鸿却不受任何影响,始终保持平静,用意念透过镜子观察。 镜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枝笔胡乱挥动着。 陈天鸿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继续等下去,很可能将发生不可预测与应付的事。况且,全镇的人等着自己去救呢。 呼~ 他将手中的笔掷到空中,双手捏诀,诵念“文曲星诀”。 啊~不要~ 骨门内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最后的送别声。 稍后,骨门内开始坍塌,那只疯狂舞动的阴影骨手并没有停止,而是越舞越快。舞动中,手形开始向笔形变化,渐渐地与另一枝实形笔相重合。 每重合一点,陈天鸿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平衡一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力量的平衡感,逐渐消融着被铸实的十一条正经与八脉,使之有些松动。 他一时弄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只好默默承受。 时间持续半个时辰后,笔之虚影与实形才完全融为一体。陈天鸿累的是满头大汗,身体经脉有一种炽热的膨胀感。 他缓缓抬起头,朝凌空悬浮的笔一招手,笔稳稳地落入掌心。周围的世界,异常平静。三位兄弟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陈天鸿轻轻拍向六哥,随之六哥化为乌有。须臾,老五、老八亦消散于无形。骨门内早已是坍塌崩坏,什么都没有。拿起玉符,注入灵力,明亮的光芒照亮黑暗,只见自己正站在骨堆中。不远处燃烧着两堆篝火。 “果然是幻境!” 当下,陈天鸿来不及细细搜寻与思索,将笔收起后,快速收集白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关注这些白骨是什么动物的。一直忙活到天亮,将一坑白骨全部收入了须弥戒。他知道,不可能将散乱四处的所有白骨收完。所以,扑灭骨火堆后,快速与三兄弟会合。 陈天磊昏昏欲睡,陈天安与陈天鑫显然是紧张了一夜。二人见陈天鸿返回,顿时放松。 “七哥,晚上,你在与谁说话?” “是啊!是不是有人再传授你道法神通?我们离的这么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呢!” “哦?”陈天鸿心中吃惊不已,道:“你们看到的是一道人影在舞动?” “嗯!我看到了八式神通!” “我看到了六式!”陈天鑫道,“老七,为什么我与老八看到的不一样?你又看到的是什么?” “无聊!”一旁的陈天磊打了个哈欠,爬上猪背,大声道:“走咯!” 呼~ 大白猪向天坑方向冲去。陈天鸿已经来不及阻拦。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在与一个影子说话!”陈天鸿琢磨道,“看来,这个天坑里,有我们四兄弟的共同机缘。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此时,白马亦信步走进废墟地。 三人快步赶上,来到天坑旁。只见大白猪站在坑内,不停拱着坑内。那种坚硬如铁的土,被它轻松的拱起。不多时,白猪先拱出一柄乌黑生锈的梅花长枪,后依次拱出一柄方天画戟与一柄九齿钉耙。 三柄兵器全是生锈,被乌黑的垢物包裹着。陈天鸿跳下猪背,先拿起梅花长枪,微一掂量,嘴中咕哝了一声,随意丢向坑外。再掂量方天戟,依旧不满意的样子,随手丢到坑外。最后,反复掂量九齿钉耙,看上去仍然不满意,但相对前两件来说,很满意。 哄~ 陈天磊刚跳上猪背,大白猪如马一样轻轻一纵,跳出坑外。 陈天安跑过去,捡起方天画戟,仔细掂量与观察。陈天鑫看了一眼陈天鸿,才去捡梅花长枪。 陈天鑫没看,他一直不喜欢舞枪弄棒,沉声道:“老七,这件兵器怎么这么沉!不好使的!” “六哥,它是你的机缘,好好收着。”陈天鸿重新扫视了一遍这片废墟,心道:看来,这只是一处歇马店。只是不知被青云碑真正镇压的东西,会在什么地方。 四兄弟没有久留,立即向暴风镇赶路。 离开的一念之间,陈天鸿意识到:这片被废弃的地域,如果本属暴风镇,那为何会被废弃的呢?难道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的杀戮,才被废弃的? 朦胧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致使自己无法串联起来。然一时半刻,又无可奈何了。 *** 陈天鸿四兄弟前往天坑的当天夜里亥时,修真世界的三域上空,清空皓月,却突见雷电大作,狂风逆卷。位于九大宗派的正上空,在那雷电密集的天空缝隙中,各出现了一具巨型骷髅。 近乎同时,九大宗派立即启动了各家最强的镇派护法大阵。 大阵初启,巨型骷髅的攻击亦到。骷髅的右手似握雷锤,左手似握电叉,双足似踏风火。一跺脚,天崩地裂;一挥手,地动山摇。 那怕是九大宗派的护法大阵,在骷髅的连续攻击下,很快显现出风雨飘摇之势。现场之人全看在眼里,或许不到半个时辰,骷髅魔怪将攻破护法大阵。 然而,攻击只持续了三刻,骷髅魔怪像是突然失去了能量源,攻击力骤减。 要知道,人族最顶尖的大能之士,悉数聚集在了九大派中。在这十分难得的机会下,数位绝顶高手主动出击,围攻骷髅魔怪。 然而,纵使如此,在围杀消灭骷髅怪的过程中,九大派各有两位金丹境长老身受重创。 对于九大宗派来说,或许这只是一次意外。但是,在这种看似意外的情形下,隐藏了数千年的暗涌风波,已渐渐显露出见底的境地。 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个夜晚过后,无数的消息满天飞舞,点滴之事亦被渲染的神奇玄幻无比。 或许,令世人更加不解的是,九大宗派选择了沉默。 第六十一章 野菜(1) 暴风镇。 偌大的地域,三分之一的地域里人去楼空,三分之二的地域上火光点点,遍布大街小巷。每一堆火光平静地燃烧着四到五根白骨,火苗呈现淡红色,一尺高。 夜晚,仿佛星河倒影在大地,辉煌灿烂,玄幻迷离。 然而,这三分之二的地域上,极寒天依旧,丝毫不见回暖。 可是,自从骨火燃烧后,由极寒天带来的强烈窒息感与死亡感,渐渐消失。无论是有道行的人,还是普通凡人,都可以自由活动了,生活能够正常进行。 对于留下来的人们来说,那是一种“总有一条活路”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悄然无声的凝聚着暴风镇的向心力。 人们深刻地感受到,暴风镇上有一颗“真龙之心”存在。只要围绕在那颗火热的“龙心”周围,一切总会安好。 极寒天越来越盛,可人们的心越来越暖,暴风镇的新气象气息越来越浓。 *** 一枝笔,一柄剑,一根权杖,一对贪狼锏,一一摆放在面前。 陈天鸿注视着四件法宝,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思索了三天时间,他仍然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在这枝笔融合了那只虚影骨手后,自己的肉身会呈现出强烈的力量平衡感”。 特别是当这种平衡感出现后,被铸实的经脉的变化,尤显神秘。 从这种情形开始,每次修炼,依次运转“降龙诀”、“养龙诀”、“兽皮卷”、“重明经”、“神龙诀”,呼吸吐纳天地灵力,运用法诀炼化,存于经脉,经脉筋骨中的力量便增加一点。眉心处的那面镜子,光亮亦会增加一点。全身的力量平衡感随之强烈一点。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对于陈天鸿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对自身发生的情形无法掌控,总是会疑惑,会迷茫,总有强烈的兴趣去弄明白。但是,他的这种情形,他是搞不明白的,至少暂时是搞不明白。 在他看来,从修道的角度参悟,“笔”是书道传承,“剑”与“锏”皆是道法传承,“权杖”则是魔道传承。三道集于己身,唯有三道的境界保持平衡,己身的承载会更强。从而产生了力量平衡的感觉。 剑有剑魂,在封神殿的那片神秘地域中已被唤醒。 贪狼锏有狼魂,在不久前的大雨中亦凝聚成功,附于陈天鸿身上。 权杖本身是从原始秘境中所得,很大可能本身是魔尊传承。 唯有感应了青云碑的“笔”,缺少了点什么。如今,亦聚齐了。 陈天鸿的思路,最终停留在这一认识境地,亦只能到这里。那怕是牵强附会,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参悟程度了。 所以,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如此情形下,修炼进精将会异常缓慢。要想早日“开辟丹田玉府,凝元筑基”,怕是得花很长时间了。 由此,他想到了那个神秘人说的一样东西——“三珠树”。 陈天鸿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向窗外,双眼泛精,精光似直达神山之巅。身后的练兵场上,士兵们的喊吼声震天响,渐起的拳势越来越强烈。 他平静地收起四样东西,向平静伏卧的白马瞟了一眼,便缓步出门,向前面的商铺走去。 这个时节,自然没有什么买卖。可是,十六个精明的仆人,依旧精心打理着商铺。那怕是不时的去掸掸灰尘。或许,那里根本没有灰尘。 隆伯坐在商铺主位上,眼前放着三本厚厚的账薄,手不停地拨动着算盘珠。此刻,他也只能是一筹莫展,耐心等待。 陈天鸿刚到商铺前,书丐、龙婆婆、毒郎中三人亦正好悠闲地走了过来。隆伯放下手中的算盘,亦走出商铺。 “少主,目前的商铺,主要还是通过各渠道进货。自家的资源储备非常有限。所以,现在你想要一百桶酒,也很难弄到。”隆伯先说话,简洁明了的将商铺情形说清楚。 “酒,我们可以自己酿。如果没人会,那就全家上下的人,一起学。灵材方面,我准备将三分之二的噬天鼠拨给商铺,用以商铺的运转。具体怎么用,隆伯您说了算。”陈天鸿也是一脸无奈,道:“如今,大雪封山,我们失去了靠山吃山的基本来源。所以,自我创造与创新,自我内部的潜力挖掘,显得非常重要。这也是决定我们将来真正前途与命运的根本所在。所以,尽量将灵材资源撒下去,让更多的人有锻炼与学习的机会。不必在乎一两银子之得失。最好,鼓励全镇的人,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陈天鸿的这番见解,让旁边的四人非常惊讶。显然,没人相信这是一个从小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当然,对于陈天鸿来说,这话是有出处的,不是他突然变聪明,脑洞大开,随口而说。 “关于酒,我在行走江湖的这些年里,倒是收集了十余个酒方。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可以无偿贡献出来。”毒郎中道:“关于灵材方面,我只擅于用毒。不过,我最近琢磨着,或许可以用我的毒术,反其道而行,对灵材进行一些加工与炼制,使其增加额外的效用,倒是有几分把握。” “那……跑腿的事交给我咯?”书丐眯眼一笑,道:“请主公与诸位放心,我用书丐的名誉保证,不再出现铠甲那样的事情了。” “只是经营一品、二品、三品的灵材,犯得着么!”龙婆婆瞪了一眼书丐,淡声道:“老娘是来享福的。哼!” “还有一件事,现在立即着手。隆伯,您亲自带人前往,从龙门镇出发,沿着凡域一边一直向南,但凡是荒芜之地、无人主之地,全部丈量标记成我们家的势力范围。此事的确有些棘手。”陈天鸿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您与牧马的老鬼他们商量一下,给马群喂几天精粮后,让他们亲自驱赶马群。但凡马群踏过的地方,就是我家的了。最好,能够踏出些清晰的痕迹来。” 隆伯应诺一声,道:“向南的终点,设在那里?” “越过天坑百里范围,即可!” “‘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书丐叹道,“我家主公已参悟了经略之精髓,属下佩服万分!” “尽拍马屁!”龙婆婆不屑的说道,但她的神态出卖了她,她也重新审视着这位新主公。 陈天鸿莞尔一笑,转身向练兵场走去。 *** 自骨火燃烧开始,铁丐立即恢复了士兵操练。操练内容由军姿、队形转变为传授拳式。铁丐所传乃是“铁拳十三式”,对于河内的修士来说,很普通,甚至不入道法之流。然在凡域,还是有点威名。 在铁丐的细心点拨下,每一名兵士认真刻苦的练习。七万余人一起打出的拳势,隐隐带有“铁骨铮铮”之威。 铁无敌、铝无钧、钛无炎三人,各站在一队列的前面,专心致志,跟着“吼”、“哈”的节奏挥动双臂,练习拳式。他们三人是年纪最小的,但从一开始,从没有落下。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陈天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陈天鸿非常清楚,如果此三人不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结局只能是泯然众人。纵使是贪狼八将之后,也得认命。毕竟,贪狼卫的人,都得是靠本事吃饭。 静静地看了一个时辰,在离开时,陈天鸿开始琢磨:如果只修炼此十三式,根本无法重现无敌于天下的贪狼神卫军之风采。如果要更上一层楼,还得配以更高阶的修炼法诀与道法神通。好在,在最近一两年里,十三式铁拳够众人修炼的了。 他明白,练兵是一个持续不断积累的过程。急是急不来的。 “至少得是三阶的道法神通,才可以!”内心一声长叹,暗自道:“从那里去弄呢?” 陈天鸿信步出门,踏雪而行,沿着熟悉的道路向黑龙冈走去。越往外走,雪越厚,快到山脚下时,雪已经没过膝盖。艰难的走到山脚下时,雪已至大`腿`根。 艳阳高照,雪山漫漫,迷离雪景乱人眼。 陈天鸿遮目远眺,九圣河上雾气飘浮,遮住了河内的世界。凡域大地尽在雪景映衬下,恍若世外桃源,一片幽静。暴风镇上燃烧着的点点星火,像极了无数天灯在燃烧,永不熄灭。 伫立良久,陈天鸿还是向山上走去。他有些倔强,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被雪埋了。雪地中,他没有挣扎,而是催动意念,透过镜子看向地面。只见地皮下一寸深处,一颗颗翠绿的野菜芽正在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他灵机一动,立即搜寻。头刚露出雪面,一堆肉`肉的东西挨在了脸上。 “五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 陈天磊扛着九齿钉耙,上身穿一件鼠皮袄,袒腹露臂,下`身穿一件红色大棉裤,刚没膝盖,光着脚丫子。站在雪地里,额头微微冒汗,半眯眼看着陈天鸿。他的那头大肥猪在一丈外,正哄哄地拱着雪地。 “五哥,你快回家,好不好?会被冻坏的!” “冻什么冻?没看见我热的只冒汗吗?” 陈天磊说时,用肩膀撞了下陈天鸿,陈天鸿直接跌倒在地,被深埋在雪中。陈天磊拍手大笑大叫。陈天鸿只好无奈的站起身。 心想:那怕是一头妖兽冲过来,不见得能如此轻松的撞倒我。五哥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正在此时,兄弟二人同时问到了一股香味,是从大白猪那里飘来的。二人同时扑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野菜(2) 野葛根,一种普通的野菜,自带异香,成熟后可直接剥皮而食。故而被当地人又称之为“乳果”。 对于陈天鸿与陈天磊俩兄弟来说,在他们过往的岁月里,曾以能吃到野葛根而幸福。只是,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连这种普通的野菜亦吃不到了。 今天,大白猪大显身手,竟然拱出了一大坑熟`透的野葛根。或许是冰冷的原因,这坑野葛根的外皮呈乌黑色,剥开皮后却是大红色的果实。而正常的颜色,外皮是灰色,剥开后是乳`白色。 “小七,一人一半!” 陈天磊细心的刨出野葛根,均匀分成两份。只见他轻轻一拧九齿钉耙的柄部,然后将一颗颗野葛根装了进去。 陈天鸿在装自己的部分时,清楚的看见,九齿钉耙的柄部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如意空间。空间与初阶须弥芥的差不多,但似乎要小一些。 “小七,别偷懒,继续挖野菜!” 此刻,陈天鸿有点哽咽。曾经,两个幼`童跟着隆伯上山挖野菜的一幕,似乎就在昨天。 “嗯!” 望着肥胖如肉`团的五哥,陈天鸿渐有泪花。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给五哥治病。或许,现在的五哥,就挺好了。若是让他恢复正常,无非是增添痛苦而已。 这个家自先祖以来,所有的痛苦与磨难,全部曾如昙花般的荣耀所遮掩。或许,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大白猪悠闲的雪中漫步,像是一座移动的肉`山,直接推着厚雪前行。用猪特有的嗅觉,时不时拱出一坑野菜。 陈天磊踏着深雪,不停地用九齿钉耙刨着,找着。无论他或站或蹲,都无法被雪埋没。 陈天鸿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抬步,必被雪埋。所以,他索性钻进雪中寻找。 未料,俩兄弟挖野菜的效率奇高,一天下来,挖到了十七种野菜,数量非常可观。当然,这里面有大白猪的一分功劳。不知何故,大白猪寻找到的野菜,总是那种一坑一坑的,数量很多的野菜。如野山药,野山芋,野葛根,野花生等等。 临近黄昏时分,兄弟二人回转。 陈天磊骑着猪,确切的说不是骑,而是盘坐在猪背上,嘴中哼哼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调调。陈天鸿踏雪而行,连滑带溜的下山。 回家后,陈天鸿将所有的野菜交到了商铺,隆伯与家仆一一清点入账簿。陈天磊只把自己的分出一半,交到了商铺。这让陈天鸿想起,小时候,五哥也总是只拿出自己挖到的一半野菜。 有时候,他强烈的感觉到,五哥是清醒与正常的。或许,他现在表现出的是他天生的一种天性。 正好毒郎中亦在,他看着一大堆野菜,一言不发。 “毒前辈,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些普通的野菜,有些不太寻常?”陈天鸿看出了毒郎中的心思,其实,自己也同样有些疑惑与不解。 “异变了!”毒郎中解释道,“天地生灵,在特定的自然条件下,会发生稀奇古怪的变化。譬如,毒瘴环境中的植物多半有剧毒,冰寒环境中的植物拥有强烈的冰息。这些普通的野菜,初遇大雪与阴寒,能很快适应并发生异变,说明是向着灵材进阶。据我估计,你们采集的这些野菜,怕至少是二品灵材范畴了。只不过,药效如何,有何用处,还待慢慢研究。毕竟,它们没有录入‘本草宝录’中。” 毒郎中说的,在场人都明白。没有录入“本草宝录”的灵材,是无法交易的。 正在此时,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大大咧咧地走进商铺,将衣襟里兜的十根草根放到柜台上,开口道:“隆掌柜,这是我挖的十根‘铜草根’。它与以前的那种铜草根不一样,汁是红色的,是苦的。应该可以当药物用。所以,我想每一根两纹钱卖给商铺。” 小男孩,年纪大概十岁左右,穿着单薄,一双破烂的草鞋大脚趾露在外,却是口齿伶俐,双眼透着聪明的目光。 “你不是暴风镇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隆伯皱眉道,小男孩嘴一歪,大声道:“难道你们只做暴风镇的生意,不做我们剑来镇的生意了吗?” 隆伯似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道:“莫非……” “对啊。我们剑来镇的穷人,也无法支撑下去了。已经大批涌入你们暴风镇。大家都说,至少这里有一个主心骨,会管大家的死活。至少,在暴风镇的范围内挖野菜吃,不会被殴打辱骂,甚至丢掉性命啊。”小男孩一拍胸脯,道:“我就是第一批过来的人,是第一个挖到野菜赚钱的人。” 隆伯脸色一寒,身子微微颤抖,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陈天鸿。 “隆伯,将暴风镇的地图拿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陈天鸿说时,隆伯已快速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柜台上。地图只详细标注了暴风镇的地理位置与居住分布,以及暴风镇周边广袤的荒芜大地。 因为暴风镇本是在凡域的西南边陲,除却正西边不可攀越的巨龙山脉,靠近巨龙山脉脚下的西南向,拥有着非常广阔的荒芜废弃大地。同样,北边延伸两百里,同样是荒芜废弃之地。在地域上,只因北边是与相邻的剑来镇共享,所以,陈天鸿并没有向北拓展的计划。 在陈天鸿的谋划下,自龙门镇出发向西南延伸,拓展了纵深大约三百五十里、横向百里的荒芜之地,明确圈定为贪狼卫所有。 如此以来,向西横向,距离巨龙山脉脚下,仍然大约近百里之地。向东,尽管有近两百里的地域范围,但这一段却是与南边的元尊镇相邻。 一直以来,九大镇中最有实力的三镇,莫过于是东边的盘古镇、南边的元尊镇、东南边的十绝镇。尤其是素以低调的元尊镇,更是高深莫测。 简而言之,虽然是广阔的荒芜之地,可不见得陈天鸿能生吞了。虽然是广阔的荒芜之地,近邻的大镇不见得会置之不顾。尤其是现今的凡域,天地灵气灵力日渐充盈,更加增添了无数变数。 隆伯道:“如今,暴风镇已经是太过拥挤,每一家拥有的资源勉强养活一家人,不足以谋发展。无论如何,现有的暴风镇不能再接纳流动人员的涌入了。” 陈天鸿决断道:“第一,向北、向南,各拓展百里范围,全部划归暴风镇,妥善安置贫苦大众。第二,凡是大家挖到的野菜,皆以一品灵材之中品收。” 陈天鸿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淳纲!”小男孩翻了个白眼,道:“听说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一夜之间灭了朝天马派。没想到,原来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不敢将所有的荒芜之地,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经营?你是怕其它各镇的势力吗?哼,如果你连那些鼠目寸光的鼠辈们都怕,嘿嘿,你这贪狼卫有个屁的神气啊!” “你爷爷叫李斯?”陈天鸿突然一问,小男孩一脸惊讶,突然双手一摊,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爷爷!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他在临终前,让我活不下去的时候,来投奔你。” “前辈死了?”陈天鸿大吃一惊,心道:当初,天灯大师说过,李斯前辈已经彻底悟道。为何会死了呢? “前两天去世的。已经按照我爷爷的要求,火化安葬了。”李淳纲没有任何悲伤的意思,大声道:“快给我结账吧。天黑了,路更加不好走。” 陈天鸿缓缓醒过神来,道:“小兄弟,我与李斯前辈有……” “不用废话。”李淳纲瞪眼道,“你没听见我说么,我爷爷说的是‘活不下去,再来找你’。我现在像是活不下去的人么?” 陈天鸿摇了摇头。 李淳纲道:“那不就得了。”说时,拿过一吊铜钱,蹦蹦跳跳的离去,没入黑夜。 隆伯道:“若按一品灵材中的中品收野菜的消息,一经传开,咱家这点积蓄,最多败上三个月。这事,你得想清楚。” “那三个月后再说。” 陈天鸿心知,隆伯说的积蓄,是把近三年所有的开销算计好,预留下的经营灵材的钱。那怕是这笔钱,也是很大的一个数目。若是疯狂收购野菜,确实经不起折腾。但是,陈天鸿却有另一个想法,让全镇上的所有人动起来,总比死气沉沉下去的好。 在神话故事中,那种“信念之力”的种种鬼怪故事,正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陈天鸿。譬如,人族供奉祖先,就是信念之力的一种表现。又如,因为一群人供奉某一位神灵,从而开宗立派,或是成为某一部族。 至少让全镇人动起来,让这片被极寒天侵占的大地上,充满生气,总是好的。尽管这事与“信念之力”无关。 正在此时,书丐神秘兮兮地回来了,神色之间颇为不安。 陈天鸿见他暗中施眼色,便走出商铺,走向自己的茅草屋。陈天磊亦回到他的屋子,将门关的严严实实,没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干什么。 “前辈,有事?” 书丐与毒郎中走进屋子,龙婆婆、陈天安亦跟着走了进来。书丐见陈天鸿开门见山的问,稍稍提了提神,整理衣衫。 “今日,属下打探到,曾经盘踞在河内的修真门派,疯狂涌入凡域地界。目前,名气较大的‘冷焰宗’、‘奇剑殿’、‘云烟宗’、‘擎雷宗’、‘黄鹤门’、‘白涛宗’、‘满月宗’,全部集结在了剑来镇、元尊镇两镇。他们统统使用暴`力侵`占田地,修建宗派大殿、门人别院。还强行抢了很多良田,划归为自有灵田地。” 书丐看着平静倾听的陈天鸿,有些沉不住气了,索性直说道:“主公,以属下之见,他们是冲着暴风镇而来的。眼下,慑于主公的威力,不敢贸然进入暴风镇。但可以预见的是,暴风镇周围已经布满了豺狐。” “最过分的是那个宗派?”陈天鸿平静地问道。 他没有问这些宗派的实力如何。因为这没必要。如果自己不先下手为强,而是让这些如跗骨之蛆的势力摸透了自己的脾性,试探到了自己的能耐,那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这些能在河内生存下来的修真宗派,虽不能与三大修真域中的九大宗派比,但从来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白涛宗!”书丐深呼吸一口气,道:“主公,这一派,可是有五位神意境长老坐镇。在散修实力中,是相当有内在实力的宗派了。仅仅比二流修真宗派‘四宗七门’弱些。” 修真势力,除却超一流的九大宗派外,若有金丹境长老坐镇的宗派,被公认为是二流;若有神意境长老坐镇的,则是三流;三流之外,不入流。同时,散修能修到神意境者,无不是集气运与机缘于一身。若是有五位神意境的散修联盟,那将是散修界的一股暴风之力。 “密切注意此七派的动向。”陈天鸿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虽有管天下事的心,却也没有管天下事的能耐。但愿大家能相安无事。” 心道:若是这些势力来暗的,反倒好办。若是来明的,自己将失去黑杖的帮助。情非得已之下,绝不能暴露了黑杖。 书丐应诺了一声,见陈天鸿独自想事,便与毒郎中三人走出屋子,关上门。三人同时朝南边看去,只见一道火光冲天,风声中隐隐有哭声传来。 第六十三章 野菜(3) 河内的修真势力,参差不齐。 早先来的散修势力,没有多少影响力,亦未翻起什么浪花。眼下,像冷焰宗这样的修真小派集体而动,并且步调一致的围绕在了暴风镇周围,情形大不相同。 像冷焰宗、黄鹤门这样的三流修真门派,能在修真大浪中生存下来,是有一定的底蕴积淀。与凡域中“朝天马派”这样的帮派势力相比,是有根本区别的。 时下的情形,完全出乎陈天鸿的预料,远比突如其来的极寒天更棘手。 他一夜未睡,亦未修炼,而是静静地胡思乱想着。假如自己的秘密暴露,无论是黑杖,还是肉身的神秘变化,将会被非常聪明的修士针对,那无疑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清晨,刚洗漱完,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少主,南街口停放了一百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死状极其恐怖。”隆伯说时,不禁打了个寒颤,续道:“你还是过去看看。” “是我们镇的人吗?”陈天鸿表现的十分平静。他的这种平静,总是让人无法琢磨,究竟是六神无主,还是胸有成竹。 “不是。是毗邻元尊镇所属‘栖霞镇’上的人。据我判断,可能是几位大户人家,被人灭`门了。”隆伯一阵急促的呼吸后,“可凶手将尸体放在暴风镇上,这是在试探。” “死者为大。隆伯,好好安葬他们。通知全镇的人,天寒地冻,小心火烛。”陈天鸿平静地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得继续去挖野菜。” 隆伯一怔,道:“你不过去看看?” 陈天鸿摇了摇头,转身进屋,扛起开天魔剑。白马慢慢站起来,一幅慵懒的神态,悠然地舒展身体后,先走出门外。现在的白马,已经不再是那么粘人。可今天,白马的心情似乎不错。 隆伯无奈,只好下去办事。 陈天鸿与白马,缓步走向黑龙冈方向。 “‘天敌’,五个神意境修士,我该如何灭掉他们呢?要是正大光明的竞技,那我是输定了呀!” 吐~ 白马发出极不屑的声音,脑袋一歪,像个顽皮的孩子,用眼睛将陈天鸿鄙视完了。 “呵呵!要是你能替我分开五人的注意力,让我各个击破,那还差不多。”陈天鸿淡笑道,“说吧,什么条件,才能成交?” “成交什么?” “哄~” 有人答话,陈天鸿一回头,竟然是五哥坐着肥猪,无声无息的跟了过来。 “五哥,没什么!” “哦!”陈天磊大手一挥,向北指去,大声道:“小七,向那边寻找。” 巨龙山脉,绵绵延延,巍峨险峻。真正能寻常行走攀沿的山体,仅限于从山脚下开始,向上百余丈的范围。然而,即便是这段距离的山体范围,仍然是极不好走。特别是向北,很长一段距离,皆是碎石山。向南则更多的是灌木丛,或是较为开阔的黑土坡,要容易行走的多。 “五哥,我们还是向南。”陈天鸿指向南方。 “你就是胆小怕事,怕路难走。这能有什么出息?”陈天磊认真的说话,就像漫山厚雪一样认真,道:“向北,我说了算。” 陈天鸿皱了皱眉,只得莞尔一笑了之。在向北前行时,他发现昨天被踩踏的痕迹,已经重新恢复了。这事,隐隐中还是有点奇怪。但他没有细究。 两兄弟刚上山,陈天鸿随即被雪埋了。雪中,他听到“吼”的一声,当探出头时,听见五哥叨叨着“叫你再撞小猪,看我不掐死你、掐死你。” 他赶紧跑,仍然是连续被埋,好不容易跑到大白猪的前面,恰好看见天上掉下一只大棕熊。脚下打滑,加上不加防备,躲闪不及,被大棕熊砸个正着。幸亏他的肉身极强,若不然,这一砸至少得是骨折。 陈天鸿折腾了一小会,艰难站起,托起大棕熊,估摸着这头棕熊足有千斤重,是已经结出妖丹的四阶妖兽。可是,它全身没有任何伤痕,唯有咽喉处有一个深陷的痕迹。显然,这是一头被掐死的棕熊。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五哥,忖道:五哥的力量,怎么会如此大?如今的五哥,与自己一样,用正常的修真境界标准,是根本辨识不出来的。可要是能活活掐死一头棕熊,而且是轻而易举,恐怕至少得是神意境圆满才行。 陈天磊嘴一努,咧咧道:“小七,你说你怎么笨的跟个猪似的。” 陈天鸿竖了竖大拇指,将棕熊收进如意戒。然后,照样在大白猪的大显身手下,兄弟二人愉快地挖起了野菜。白马十分悠闲地在雪中行走。 兄弟二人一天下来,挖了大量的野菜不说,还找到了百余颗“土鹅蛋”,三十颗“黑鸭蛋”,九十颗“鹌鹑蛋”,活捉了数十只野兔、野冰蚕等。收获之丰,有些意外。 这些东西,陈天磊统统没兴趣,只有陈天鸿收着。回家的路上,陈天鸿琢磨着,若是能将这些野生的禽与兽饲养起来,也是一笔不错的收益。 这次,陈天磊直接回了他的屋子,陈天鸿照样来到商铺。只见人人一副苦瓜脸,无精打采,好像好久没吃饭了一样。 “隆伯,清点下今天的野菜,还有一些野味。” 陈天鸿表现的很轻松,将东西一一外掏。隆伯等人还是打起精神,照旧清点入册。当土鹅蛋出现时,一位青年凑近前,仔细观察着。 “家主,这是快要孵化的土鹅蛋。若是能悉心照顾,将是一笔可再生的收入。” “哦?”陈天鸿真没看出来,心想这人如此说,定是有相关的认识,道:“反正,统统交给你们,由你们统一打理。呃,对了,还有野兔、野冰蚕等等。” “都是好东西!”青年道,“家主,三个月后,我保证给您一个惊喜。” “嗯!看你的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拿完东西,走出商铺。隆伯跟着出来,低声道:“经过细查,那堆尸体里,有暴风镇上的一户人家。” “那附近,是白涛宗在活动吗?” “正是!” “好!我知道了!”陈天鸿微微一笑,“隆伯,会没事的!” *** 极寒天持续笼罩着巨龙山脉,暴风镇上空依旧是极寒天。 时间的齿轮,并没因极寒天的冰封而放缓。 是年,腊八节的一天,一条消息突然传开——来势凶凶、大张旗鼓的“白涛宗”被人灭了。 是谁干的? 不知道! 只知道,发现此事者,是栖霞镇上的一位醉酒人,夜晚迷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白涛宗的地盘。一觉醒来,见周围全是死人,当场吓成半疯状。从他胡言乱语中,几位胆大心细的散修,确定了白涛宗被灭的事情,将消息传开。 可惜,看起来能在凡域中翻起浪花的白涛宗,不仅被人灭了,而且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最终,只能被专业的收尸人,一车车地拉往死人沟,仍由老鼠、野猫、野狗饱餐。 他们的死,没给人们带来丝毫的沉重与哀伤感,甚至还有些喜悦。 翌日,死人沟那边传来了更爆炸的一条消息——六位神意境修士,九位开元境修士,神秘地死在了那里。他们的周围,还有烧过纸钱与冥币的痕迹。 若是只死十五个人,大概没什么。可偏偏,这十五人是冷焰宗、奇剑殿等六大派的精英。 谁干的? 不知道! 但此事彻底惊动了六大派,六大派于白天行动,一起赶往死人沟。经过几位有见识的长老与掌门查看,包括白涛宗的人,全都死在一种掌力之下。 凶手的一掌之力,尽可将神意境高阶修士的五脏六腑,震的如同豆腐渣。 修士中的明眼人很快看出问题所在,这是一种以力还力的自杀式攻击。即:凶手杀人的时候,往往对方最先出手,凶手却后发先至,出其不意,一击而定。 比如,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施展出凌厉绝杀一击,以为能十拿九稳的将对手杀死。可最后发现,在他们自我觉得得手的时候,对方才突然施展凌厉杀招,一招毙命。 所以,疑云很快形成。如果是一对一,这是很合理的。可是一对多,难道凶手能同时承受多人的同时袭击后,还能完成反杀?这事就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这个疑云,没人能给出答案。 除非,有人站出来说自己可以,或者自侍修为高深的人去找凶手验证了。 只不过,强如冷焰宗等六大派,面对此事,暂时选择了沉默。 *** 艳阳照常升起。 陈天鸿与陈天磊俩兄弟,照旧追逐在巨龙山脉上,或挖野菜,或捕妖兽。 陈天鑫与陈天安更是足不出户,或忙于炼丹,或忙于修炼。 仿佛,暴风镇外发生的事,与他们四兄弟完全没有关系似的。看上去,他们也不关心。 可是,暴风镇的人,开始活跃起来。仿佛,大家已经适应了极寒天,已能开启正常的生活。而大家的共同目标是:挖野菜。无论是自家院落里的,还是大街小巷的,还是靠近巨龙山脉的,总有人勤劳的挖掘着、采集着,一笔笔财富进账着。 与此同时,凡域中更多贫穷的人家,果断放弃那可怜的祖宅,坚决地向暴风镇方向迁徙。而在暴风镇风云司长史祭酒的妥善安置下,一片片废弃的荒芜之地,被充分利用起来。 渐渐地,极寒天境下,一股强大的生命活力,正在凝聚,正在一点点融化寒冷的天气。 这天,黄昏时分,陈天鸿与五哥如常回家,一切如旧。 清点完野菜后,隆伯开口道:“最近有件怪事。” “什么事?” “那个叫李淳纲的小孩,每天都能拿来好多的野菜。这事,我觉得不大可能。” “哦?”陈天鸿摸了摸鼻子,笑道:“那小子,还挺有本事的嘛!” 此事,陈天鸿当然不以为意,回到自己的屋子前时,发现站着一位锦袍青年,竟然是慕容宝。 “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陈天鸿顿了顿,沉声道:“在人家没邀请前,就进入人家院子着,贼也!希望慕容家主珍重,若有下次,我必将扭送至风云司!” “跟你师父一个鬼样,都是无赖!”慕容宝笑道,“后天午时,方伯伯、南宫老长史他们,想与你坐下来谈谈。” “抱歉!陈某与苟且偷安之辈无话可说!另外,请转告左右两位判官大人,暴风镇现在拥挤不堪,希望能继续划分出些地盘,安置更多的人落户为安。” “你连我们也想吞并?” “你们也配成为暴风镇的人?” “呵呵,给条活路吧!可别都赶尽杀绝了!” “谁又给我活路了?”陈天鸿说时,拿出一个信封,道:“若是有兴趣的话,你可与左右判官开启,看看是不是我冤枉了谁!” 慕容宝接过信封,脸色微寒,却莞尔微笑,道:“那后天的事?” “没时间。没看见我整天挖野菜充饥么?人艰不拆啊!” 第六十四章 乞丐(1) 暴风镇。 古家大庭。 古尘慢慢收起信纸,淡然道:“南宫叔叔,段叔叔,诸位兄长与贤侄,以我之见,此事算了,不用再细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恢复风云司的正常运转。或许,现在正是恢复风云司荣耀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风云司真的将成为往事。” “古贤侄说的是。”南宫一剑道:“尽管我们犯了很多错误,走了很多错路,但没有做坏事,将事做绝。我们几个老头子亲自出面,与陈氏兄弟好好谈谈。摒弃前嫌,该出力的出力,该出钱的出钱。将祖宗曾经用血染的暴风镇,重振为凡域第一重镇。” 段平思、慕容宝等人点头附议。 慕容宝附道:“诸位长辈,以陈天鸿的态度,若想破冰,估计还需时日。晚辈不才,愿不惧羞辱,反复前往,说服他。” 南宫一剑与古尘相视大笑。 古尘道:“贤侄,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位陈少主啊!他若是一根筋的人,不可能连续做出精密的、毫无破绽的事情来。你们想想,他做的那件事,别人能找到一点不妥之处?” 南宫一剑亦道:“放心吧,明天,一切会正常进行!大家都准备、准备!” 南宫馥努嘴道:“从来没想过,这个陈天鸿行事这么狠!爷爷,他若是动真格,灭了我们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想成事的男人,心上的那把刀子要是插不稳,也就无从谈起了。”南宫一剑起身率先离开,喃喃道:“要想插稳那把刀,必须得让那把刀滴血啊!” *** “隆伯,关于风云司一事,您怎么看?” “应该认真重建风云司,使其发挥先圣初立风云司时的使命与重任,守护一方天泰地安之责!”隆伯肃然道,“你不能强求人人像你一样,凡事迎难而上。你应该承认,人到难处时,先为自己家人的安危着想这一人理常情。在你看来,南宫家、方家他们可能有诸般不对。但不能代表他们真的是错的。 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即便是圣人,也没有要求人人一定要怎么样,做好事的前提是能独善其身。谁又能代表谁去公然评判谁是谁非?这是荒唐不可言的事!” “好!”陈天鸿平静地说道,“隆伯,此事由你……” “老七,我真的不做什么长史!”一旁的陈天鑫急了,袖子一甩手,扭头就走,没走到门处,又回转头,道:“老七,我真的不愿意,你别逼我,好不好?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炼丹!” 陈天鸿知道,要让自己的六哥真正的生气发怒,都是一件极难的事。要是让他真坐在长史大位上,有等于无。 隆伯沉声道:“天鑫的确不合适。你们四人中,唯有你一人合适。” “六哥不愿意,也就罢了……” “嘿嘿……”陈天鑫连连拍手跺脚,捶胸顿足,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喃喃道:“老七,太好了,你真是太好了……” 陈天鸿苦笑道:“隆伯,此事你亲自出面,全权负责。如果可以,你坐长史大位……” “如今的暴风镇,能坐长史大位者,唯有南宫一剑一人。能任左判官一职者,唯有古家家主古尘。右判官是以管钱粮为主的,若你真的要我有担当,此职我可称之。”隆伯打断道,“如此安排,暴风镇风云司定可风云再起。只不过,我担心的另一件事是,你将如何面对神仙会?” “好!暴风镇的事,你与南宫老前辈、古前辈他们商量,就按你说的来!关于神仙会一事,大家都是按照‘本草宝录’做生意的,这没什么好说的。”陈天鸿思忖道,“隆伯,最好整理一份只属于我们的灵材录。” “这……你要与神仙会全面抗衡?” “没有呢!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公平竞争,何谈抗衡一说!”陈天鸿微微一笑,道:“他们能封锁住天下十之八``九的灵材资源,难道还能封锁住天下人的心?不见得!” 隆伯语塞,停了片刻,转身离去。 “六哥,你看看你!”陈天鸿笑道,“坐下吧,跟你商量一件事!” “除了长史一事,其它的事都好说!”陈天鑫亲热地坐下,笑道:“今天,我怎么这么开心!啥事,说吧!” “六哥,你年长我与老八两岁。过完年,已年满二十了吧。” “是啊!一晃眼,大家都长大了!” 陈天鑫有些怅然,他的多愁善感与陈天鸿的静如山岳,总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你,既不修炼道法神通,又不担任长史一职,只顾着炼丹,有什么意思?凡人与修士的寿龄都有限,但凡人往往是七十古来稀。”陈天鸿沉声道,“所以,趁着现在较安稳的光阴,你早些成家生子好了。多生几个,给从未见过面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各过继一个,让他们别断了香火。” “为什么是我?那不还有五哥、你、老八么?” “我们是修士,修成则拥有很多的时间,修不成则容易发生意外。”陈天鸿道,“如果你同意,我亲自出面,向南宫家提亲,将南宫家的二小姐娶过门。” 陈天鑫张着大嘴巴,半天,“啊噗”一声,连连摇头晃脑道:“不,不,不,……。老七,我还是修炼,做个修士好了。千万不要再提她,千万,千万,……。” “六哥,当年南宫家,究竟发生了……” “我不听,别逼我,……”陈天鑫疯也似地冲出门,陈天鸿没来得及反应,已不见了人影。 突然,哗啦一声,好好的茅屋,被人掀翻。连同旁边的祖宗祠堂都被掀翻。 “这什么破屋子,连小猪都住不下,还怎么住人!”陈天磊光着脚丫子,来回跺步,一个人自言自语。 陈天鸿走出草堆一看,只见那头大白猪又高了近七尺,长了一丈不止,红润的皮肤微微闪亮。那简直不像是一头猪了。 他真的纳闷,这猪怎么回事?怎么比白马还神秘? 要知道,这猪只是一头非常普通的家养猪种,可不像白马那样拥有神秘血脉。 陈天安与陈天鑫亦走了过来,二人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五哥是神志不清的,万一一怒之下,一拳打出,他二人铁定要被拍成肉饼。 家仆老张急急忙忙赶过来,道:“主人!” “带人来,重修我们四人的茅草屋!除了放灵位的那间外,其余四间,尽量大些!” “是!老奴立即带人修建!定于酉时搭建好!” 陈天鸿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走到五哥前,道:“五哥,你这猪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呢?小猪有什么事!”陈天磊不耐烦的跳上猪背,大声道:“小七,陪小猪与我出去散散心。” 陈天鸿“哦”了声,跑进草堆拿上开天魔剑,与白马一起走出来。对着另二人扮了个鬼脸,便跟着大白猪向门外走去。多亏大门周围的修建,按照陈天鸿的吩咐,没有修门。商铺前,隆伯留下了一条足够宽的大道。 大白猪沿着大道,晃晃悠悠地行走。走在旁边的陈天鸿,只感觉一座肉山摇摇晃晃,晃的自己有点眩晕。猪背上的陈天磊独自生闷气,一言不发。 *** “二狗子,今天又能多赚几个铜板了。” “老幺,等我攒够了十贯钱,在暴风镇上盖三间房屋,娶小环过门。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人不能乞讨一辈子。” “能不能娶到王大叔家的小环,那得看本事。” “哼,我肯定赢!” 一条幽暗的小巷中,两位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有说有笑,疾步行走。走着,走着,发现前面走着一匹雄健的白马,旁边走着一位肩扛巨剑的少年郎。 少年郎当然是陈天鸿。他趁着五哥生闷气的机会,悄悄溜进了一条小巷,为的只是一个清静。 二人不禁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两位小兄弟,为何不上前一步说话!”陈天鸿回身招手道,“过来说话。我一个人正闷的慌。” 二人互看一眼,右边胆大的少年道:“我们挖的野菜不多,可以分给你一半。” “你叫二狗子?”陈天鸿微笑道,“你们挖的野菜,为什么不直接去商铺卖,而是往这边走?” “我是叫二狗子,剑来镇的一名孤儿。多亏龙门镇的陈家少家主大发慈悲,允许我们挖野菜度日。”二狗子道,“不过,纲哥说了,陈家少家主是好人,可他的下人心眼很坏,专门欺负小孩与穷人。纲哥比我们聪明,他拿着大家的野菜去商铺卖,总能卖到好价钱。每次能给我们分两个铜板。这太难得了。” 陈天鸿哈哈大笑,道:“这里离商铺不远,你们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难道,你们那么相信你们的纲哥?” “那可不!”老幺道,“纲哥可是我们丐帮的副帮主。比那个整天只知道嫖`赌的帮主管用的多。”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一两银子做为路费,你们亲自去商铺卖一次野菜,好不好?”陈天鸿哈哈大笑,取出二两碎银子,分给二人。 老幺用牙咬了咬,道:“二狗,是真的!” “真是个怪人!”二狗子比较精明,道:“好。你在这里等我们。老幺,我们走!” 老幺道:“狗子,这是好事,你怎么……” “他这是分明告诉我们,纲哥不靠谱的。你个蠢幺子。” 陈天鸿看着二人离去,也就与白马继续向前走去。 第六十五章 乞丐(2) “追,打死他们两个!” “坑了我们那么多的钱,一定要让他们吐出来!” 在两个气急败坏的少年率领下,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蜂拥而行,追逐于街巷间。前面奔跑的二人,一大一小,明显对这一带的环境熟悉很多。通过一条暗巷,不仅甩开了追来的人,反而落在了后面。 “反`了,反`了,他`娘`蛋的全反`了!” “怎么回事呢?怎么让那些臭小子发现了?” “他`妈的,是不是你这个老`嫖`客说漏了嘴?” “怎么可能呢?我把帮里的事都交给你打理了。再说了,我那有时间与他们那些小屁娃鬼混?” “你他`妈的就知道往翠红院跑,你怎么不死在那里呢?他祖宗的蛋蛋,让我好好想想,究竟是那里出问题了!” 忽然,不远处一人大吼道:“快去叫狗哥,这里有条暗巷。” “我的妈呀,这群活祖宗,怎么突然变这么聪明了。”小的那个说话时,“噔噔”地跑开,没跑几步,发现同伴没跑,忙喊道:“老`色`鬼,你还不跑?等死啊?” “跑不动了。”老的那个喃喃道,“最近手头宽裕,翠红院去的勤了些,身子有种被掏空的感觉。这回,腿抖的厉害,真跑不动了。你赶紧跑,我在这里等死吧!” “哎!”小的那个一拍手,道:“对啊!老`色`鬼,这些日子来,你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人生也应该无憾了,对不对?” “是啊!差不多够了!没什么遗憾了!” “嗯,这就好!”小的那个又走了回来,突然抱住老的低声哭起来,老的道:“哭什么呢?人这一辈子,总有死的那一天,只不过是早或晚的事!” 老的轻轻拍着小的背,哽咽道:“你这熊孩子……哭的我都伤心了。” “老帮主,我舍不得你啊!”小的那个撒娇似的捶打着老的胸脯,快哭成了泪人,“我真的舍不得老帮主你啊。我真的舍不得啊。呜呜~” “没什么舍不得啊,人总要死的。”老的哽咽道,“我还等你替我收尸呢,你这孩子……” “要不,你现在就去死?” “好啊!” 小的那个的哭声,仿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突然一说,老的没反应过来,顺口答应了。小的立即翻起身,笑嘻嘻地看着老的。 “你身为一帮之主,说话可要算数啊!”小的眼睛只滴溜,道:“赶紧自行了断好了。然后,我拿你的人头去号令丐帮,就说你这老`色`鬼为了去翠红院,教唆我这么做的,我也是受害者。为了替天行道,我只能大义灭亲。等我顺理成章的登上帮主大位,一定风风光光地厚葬你,并且将你的灵位与历代祖师爷并列。” “哎,你说的还挺对!” “那可不!咱这脑瓜子,就是成大事的人!那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所以,咱俩的位置一调换,也完全成啊!”老的缓缓道,“你想想,我大公无私、胸怀坦荡的将丐帮交给你打理。你倒好,欺上瞒下,两头的坑蒙拐骗,犯了众怒。我身为一帮之主,不是应该顺理成章的清理门户吗?” “好像是这样呢!”小的突然一扑,狠狠掐住老的脖子,吼道:“可是,你明明刚刚答应我,你现在就去死的。现在,我就要替天行道,让你执行诺言了。” “呸~” 老的唾出一口浓痰,粘了小的一脸。小的“啊哟”一声怪叫,放开双手,赶紧用衣服擦脸。 老的大叫道:“快来人啊,李淳纲犯`上`作`乱,意图行刺本帮主!谁抓住他,本帮主赏他一个堂主!” “失算了!”李淳纲好不容易擦干净浓痰,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的追了过来,骂道:“你个死鬼,你就等死吧!纲爷我还是先撤了,将来总能东山再起!”说时,撒腿就跑。 不一会,二狗子带人追了过来,一见老的,立即指道:“幺子,带人往死里打这老东西。我去追李狗纲。哟,对了,别打死,到时,还得开丐帮大会,在历代祖师爷的灵位前好好审判他们两个奸贼!” 老的被围着打,嘴里胡乱喊道:“都是副帮主的错啊,你们打错好人了。” “你个老东西,还是好人啊!” “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过后,打人的少年只捂手,大声道:“打,打死他!” 几个少年打不动了,才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将老的前后押着,向巷子外走去。走到巷子口一看,其他伙伴全呆在那里,似被石化,一动不动。 一人道:“幺哥,你看,巷口那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一人道:“好像是头猪哎!” “放屁,你家的猪有那么大?听过大象没?大象都没有那么大!”老幺有点浑不吝,快步走到前面,刚要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只见在那片白花花的东西前面,站着一位高大的肉人,肩扛一柄大钉耙。他那光溜溜的肚皮上倒插着一个人,那人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地,深陷在肉人的肚皮中,双脚离地,不停挣扎。肉人只是一脸笑眯眯盯着自己的肚皮。 老幺胆子很大,呆了片刻,揉了揉被那白花花的颜色刺泪目的双眼,没理二狗子他们,而是猫着腰走了过去,轻声呼唤道:“纲副帮主,你还活着吗?” 肉人的肚皮上传来“嗯~呜~”的声音。 哄~ 忽然,巷子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吓的老幺掉头就跑,吼道:“亲娘呐,那是一头猪妖!” 当他回头跑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哎”了声,叫道:“是你!” 这回,很多人醒过神来,一起向后看去,只见一位高大英俊的少年郎,身穿铠甲,肩扛黑色巨剑,旁边还站着一匹高大健美的白马。少年郎正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陈天鸿缓步走到陈天磊近前,道:“五哥,放开他!” “我怎么放开?是他撞到我的肚子,自己陷进去的!” 陈天鸿朗声大笑,轻轻握住李淳纲的双腿,轻轻一揪,将他揪了出来。 李淳纲连连呼气,大声道:“那来的孙子敢暗算纲爷我?”骂时,眯眼一斜,看见陈天鸿,立即跳了起来,大声道:“原来是你坑我呀?我说这群臭小子怎么突然变的那么聪明了!” “难道不是你先坑大家么?”陈天鸿笑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这张嘴,真该好好管管。” 陈天鸿走到众少年前,朗声道:“李淳纲坑大家的钱,我替他清了。这些银两,大家一起分了。” 话音未落,老幺大声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呀?” “不对啊?”二狗子眼睛眨巴着说道,“是这位大哥哥让我们识破纲副帮主的阴谋。莫非,他就是陈家少家主?” “咦~~~” 陈天鸿微微一笑,走到老乞丐面前,示意众人放手,沉声道:“晚辈拜见‘乞丐’前辈。”看着他被一群毛孩子揍的鼻青脸肿,有种莫名的滑稽。 “看到没?你们看到没?人家堂堂暴风镇主人,都要拜见我!哼……唉……算了,不跟你们这些小破孩一般见识!”乞丐开门见山道,“这个……有没有高品阶的灵丹……嘿嘿……最近虚的厉害,身子骨越来越酥了。” 陈天鸿拿出一枚四品灵丹,一个崭新的酒葫芦,交道乞丐手上。乞丐先服下灵丹,再将一葫芦酒一饮而尽。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进入了某一幻境而不能自拔。 “你们当中,若是有人想当兵,可以跟我走。入伍资费是五十两银子。”陈天鸿扫视着二十多个衣着破烂的少年,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心道:管不了全天下的可怜人,至少可顾得一少部分。 “我……” 一个瘦弱的男孩,年约十二岁,先走出了人群。背上背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是病重至极。 “狗哥,他这是来抢人了!” 二狗子点了点头,走到少年近前,道:“邓乂(ai),等我当了帮主,封你一个堂主。” 叫邓乂的少年使劲摇了摇头,看向背上的小女孩,张口道:“我……” 老幺凑过来,阴着个脸说道:“你说你个结巴,当什么兵?再说了,你没听过贪狼卫兵营训的残酷之事吗?我们的命,可不止五十两银子!” 邓乂倔强的摇了摇头,站在陈天鸿一边。 二狗子与老幺面面相觑。此时,又有七人站到了邓乂一边。 老幺道:“陈家主,你这是仗势欺人,以势压人,算不得光明正大。你就这么抢走了我们丐帮的人,我老幺第一个不服。” 陈天鸿拿出八个银锭,分别交到八位少年的手中,道:“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他们八人选择了自己做主,我们难道不应该替他们高兴吗?” “哼!他们是见钱眼开,看你钱多而已!”老幺一脸不服气。 “陈家主,不当兵,去商铺干活,给多少两银子?有其他好处吗?”一位瘦瘦的少年,大概十三岁左右,细声问道。 “去商铺的话,每月十两。若是干的好,有额外的奖励。好处么……”陈天鸿指了指南向的那条大巷子,道:“成年后,每人可得一院三间的宅子。房子就在那巷子里。现在,已经有几位老仆人住进去了。” “我去商铺!” “我也去!” “……” “这完全是欺负人啊!”老幺看着二狗子,道:“狗哥,就剩咱俩了。” “老幺,保重!”二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认命了,这个帮主不当也罢。” “狗哥,我们不能认输,不能为金钱折腰啊!我们的骨气呢?我们的节操呢?” “老弟,狗哥我还是以娶小环为主要奋斗目标吧。其他的,暂时放放。” “你看看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害得连个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了。三顾茅房的故事没听过吗?”老幺刻意整了整衣衫,呲牙一笑,双手一摊,道:“陈家主,你看我这……”说时,小碎步移到二狗子一侧。 “晚辈请乞丐前辈出山,助晚辈一臂之力。”陈天鸿淡淡一笑,转向乞丐说道,乞丐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微一整理凌乱的秀发,道:“听说,臭铁丐是一百两黄金的身价?” 话音未落,两颗金灿灿的金锭出现在了眼前。那双污垢的双手颤抖着接过,喃喃道:“这东西,简直比祖宗还亲。真是要了亲的命哟!走吧,走吧。有了这东西,啥都不用说了。” 众人呼啦啦地离去,把李淳纲晾在了一边。李淳纲见真没人理他,急了。 “喂,我呢?我还没上车呢?” 第六十六章 乞丐(3) “喂,你什么意思?” 李淳纲气呼呼地追到陈天鸿面前,双臂张开,拦住去路。大有不给一个说法,绝不让走的架势。 “你不是拒绝过我了么?我干嘛还要死皮赖脸的请你出山呢?” “你这……别人请人出山,至少也是三顾茅房,五请六求的多了去。我才拒绝你一回,你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李淳纲睁大眼睛,肃然道:“你知道天生我李淳纲,是为了什么吗?” 陈天鸿认真的摇了摇头。 “此乃天机,暂不可泄漏给你们这些凡人了!”李淳纲神秘莫测地眨了眨眼睛,道:“老`色`鬼是帮主,值两个大金锭。那我这个副帮主……”他猛地吸了口气,似要大声说话,却突然降低声音,道:“一个,不过分吧?” “过分!非常过分!”陈天鸿淡然道,“你若是缺钱了,可以每月去商铺掌柜台那里领取十两银子。若是无其他事,别挡我们的路。这会儿,鲜美的妖兽肉,应该要出锅了。” 咕噜~ 李淳纲赶紧捂住肚子,微一侧身,低声道:“老哥,多少给点面子。要不然,我这副帮主的脸没地搁了。” “脸不长你脸上了么?你准备往那里搁?”陈天鸿迈步向前走去。 李淳纲目光微斜,又快速赶上,道:“既然你给我不给面子,那我也不给你给了。刚才,你那个肉哥对我造成了伤害,你得补偿我!” “那是我五哥,什么我肉哥!”陈天鸿瞪眼道,“小心我五哥的小猪吞了你。” “那么脏,小猪怎么可能会吃!”坐在猪背上的陈天磊,慢悠悠地说道。 走在一侧的众少年,看他就像看怪物似的。胆大的还伸手去摸白猪的肚皮。 李淳纲没辙了,眉头一皱,又道:“喂,我爷爷是不是给过你很多金银珠宝、灵材资源?本金我暂时不要,你把这近五年的利息先还我好了。最近,手头紧的不行。” “你爷爷没告诉你么?” 李淳纲一呲嘴,彻底没了脾气,喃喃道:“都说陈家的瞎公子是个大傻蛋。原来是聪明的不像话呀。连天纵奇才如我李淳纲,都没辙呢。” “那个……纲哥啊!”老幺凑近前,道:“我琢磨着,你是不是应该把名字中间的那个字改了。要不然,可能五行犯‘蠢’,很不吉利。” 李淳纲脸一拉,道:“狗幺子,信不信我揍死你?” “不信!” “世态炎凉啊。天生我李淳纲,今日竟受如此之辱,实不下于胯下之辱。”李淳纲一个人巴啦啦说个不停。 一行人回到家,饭刚好上好。大家就坐,二十多个小孩一顿猛吃海喝。 陈天鸿先给那个小女孩喂下一枚二品灵丹,再让毒郎中诊治,毒郎中确认无大碍后,邓乂才去吃饭。当夜,在陈天鸿的安排,一位老婆婆将小女孩带往女`兵`营,悉心照料。 邓乂等人录册入伍。二狗子等人录册进家仆序列。原来,二狗子姓韩名小立,因为录册字辈是“不”字。是故定名为“韩不立”。老幺叫“高不升”。 *** 新建的四间茅屋,足够宽敞。尤其是陈天磊的那间,足可装下他的三头小猪。 四间茅屋所占的地,本是划定的贪狼宫殿的地址。即使如此,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周围院落仍是空落落的。 翌日,陈天鸿增添了四十口酒缸,继续他的药酒炼制。 转眼,一切似乎又陷入了平静。 时值新年佳节,大家相安无事,还是挺好的氛围。 对于陈天鸿来说,离回宗门的时间,正在无限接近中。而贪狼卫的重建工作,大概勉强能算做是刚起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不可预料。 若说陈天鸿真有安心的一天,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尤其是极寒天没有明显减弱之时,巨龙山脉上每天都会下一会大雪。虽然暴风镇范围没有继续下雪,但强冷极寒的气候怕也一时半会无法消散了。 除夕清晨,乞丐来找陈天鸿。经过十多天的休养,他的气色完全恢复了。他前脚刚到,书丐与铁丐后脚便到。不多时,隆伯、陈天鑫、陈天安等人都过来了。 铁丐先说道:“主公,自从那些孩子脱胎换骨后,资质悟性大进。老夫的铁拳十三式已经传授完毕,只在短短两月内,已被他们练习的炉火纯青。以后能不能有所突破,得看他们的悟性与创新了。” “黔驴技穷。这是标准的黔驴技穷啊。”乞丐毫不客气的说道,“主公,您这是所托非人啊。这样的庸人,如何能调教出一支精锐的队伍来?” 铁丐脸涨的通红,又无话可说。 陈天鸿平静地拿出十三个册子,放在竹桌上,道:“这十三个册子中,‘养龙诀’乃是修炼法诀,其余的皆为道法神通。铁丐、书丐、乞丐三位前辈,接下来,请三位前辈将这些法诀传授给大家。包括隆伯统率的所有人,都可自由挑选修炼。后续更高阶的道法神通,我再想办法了。” “‘养龙诀’?”不知何时进来的龙婆婆说话道,“这不是贪狼八将之‘银匠’一脉掌管的法诀吗?莫非,‘银匠’后人已经找过你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露喜色。唯独陈天鸿一脸镇定。 “我的确见过一位银发老人。可他是不是‘银匠’传人,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受人所托,亦未可知。” 隆伯道:“此乃贪狼卫之绝密,如何能公开了?” “或许,正是所谓的太多的绝密,才让贪狼卫沉寂四千多年了吧。从我开始,就让那些所谓的绝密活见鬼去好了。我就是要走阳关大道,看谁敢拦我的路。”陈天鸿沉声道,“这些法诀与神通,天下人人人皆可修。不过,没有免费的午餐。诸位前辈商量后,定一个价,由书丐前辈抄写成份,可自由买卖。” 书丐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欲异于别人,必先同于别人。若不能出类拔萃,拥有任何东西,只是徒劳无功罢了。此事,我已深思熟虑,就这么定了。” 在陈天鸿的决断与决心面前,所有说辞无疑是徒劳。看似刚愎,却又合乎常理。所以,大家索性不言了。 乞丐道:“兵伍之战,非修士单枪匹马之打斗。既需要阵法配合,亦需要熟悉马上与马下的单兵作战训练。乞丐不才,斗胆自荐,愿担任马术训练之责。” “你有那能耐?”门外一个声音说道,“少给纲爷我丢脸了。骗吃骗喝也就罢了。” 这些日子,李淳纲还算安静,死皮赖脸的挤在乞丐的房间,安心养精蓄锐。如今,已是生龙活虎。陈天鸿预感到,这片庄园怕是很快要鸡飞狗跳了。 乞丐大声道:“我们正在议事。你怎么能这么没规没矩?不说话会死?” “我都不在,你们能议什么大事?”李淳纲探头探脑的走进来,边走边看着陈天鸿。显然,这里的人,如果有一个是他忌惮的,那就是陈天鸿了。 “好!”陈天鸿没有理李淳纲,肯定道:“步兵训练归铁丐前辈主持,马上训练归乞丐前辈主持,读书识字、传授修炼法诀一事,由铁丐、书丐、乞丐三位前辈共同负责,兵马钱粮一事自然由隆伯全权经营。” 李淳纲嘴一努,道:“那你呢?当地主大老爷了?” “还有九个月,我就要回宗门了。然后,至少一年内回不来。这里的事,自然要拜托诸位前辈了。”其实不用说,谁都知道这里的主心骨是谁。 李淳纲道:“要不,给我也封个一官半职的。比如说,副主公这么个职位。要不然,我这白吃白喝的,多不好意思。”他边说边故作不好意思的搓手。 “封你个正公主成不成?”乞丐瞪眼道,“主公,这个害人精还是尽早赶走的好。要不然,迟早得整翻天不可。” “他`妈的,你这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老色`鬼,还能教训我这么纯洁的一位少年郎了?你这言而无信的老东西,也就这个傻蛋家主才请你!”李淳纲出口讽辣,弄的乞丐不知如何是好。他还要继续,见陈天鸿摆手示意,才作罢。 “淳纲老弟,只要不去兵营那边,不在商铺瞎搞,这庄园里随你闹了。” “这什么话?”李淳纲双手一摊,道:“听说,你整了个妹子营,是吧?你真能放心这老色`鬼当教头?放眼整个凡域,能看住老色`鬼的人,唯天生我李淳纲一人而已。主公,此事兹事体大,你可千万不能马虎了。” 他一口一个“老色`鬼”,弄的乞丐有苦难言。一旁的铁丐一脸笑意,暗自爽着。 “这里,我说了算。”陈天鸿只是平静的说道。 “你……”李淳纲只瞪眼,无话可说。 “今天,大家休息一天。让厨房准备一顿丰盛的年饭。” 书丐等人看过册子后,三人商量着分了。至于按什么计划传授,三人下去自行商量了。 李淳纲最后一个走,出门时瞟了一眼房间内的白马,突然拧头问道:“它是公还是母?” “你猜?” “公的吧!要不然,你还能有那爱好?”说时,撒腿跑开。 第六十七章 闭关(1) 正月正,年来到。 初一日,朝阳初升之时,暴风镇风云司外,锣鼓喧天,炮仗齐鸣。 辰时正刻,南宫一剑身穿大红袍,外披风云帔,金顶风云冠束发,走出风云司大门,豪气冲云天。左边站着左判官古尘,右边站着右判官隆伯。九位新任参事,以段平思、慕容宝为首,位列两排。 南宫一剑庄重地升起了“暴风风云旗”。伴随着风云旗的升起,标志着风云司重掌一镇。 在南宫一剑与古尘二人的精心谋划下,风云精卫已初步组建,其主要力量来自于南宫家、古家、慕容家。那支由十五位神意境修士为核心组成的三千风云卫队,彰显着暴风镇多年来隐藏积蓄的实力所在。 南宫一剑重申先贤创立风云司的初衷,告诫风云司上下,切莫辜负了神圣使命。 与此同时,元尊镇、盘古镇、剑来镇以及素来低调的龙符镇四大镇,亦重新树起了风云旗。但是,此四镇的情形完全不同。 此四镇,一夜之间,突然各出现了两位金丹境修士。自称祖上是其镇的人。此刻回乡,志在保卫家园,恢复先祖荣耀。 因为有金丹境修士坐镇,此四镇几乎没怎么准备,却赶在正月初一日从容地重组了风云司。似乎,在不动声色间彰显了金丹境修士法力无边的能力。 当然,只要有金丹境修士降临,那怕不是亲祖宗,甘愿认拜祖宗的人,亦得排起了长队。那怕是只有一个金丹境修士坐镇,手下全是一群猪,寻常势力亦不敢招惹了。 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消息传开,暴风镇的情形立即相形见绌。不过,各有各的活法,未必非要一味的攀比。 可如此一来,暴风镇周围的力量,无形中加固加厚了。隐隐中,各方力量齐聚,将暴风镇牢牢压制在西南角。让那股隐隐欲起势的风暴,只能旋在西南一角。 *** 同样辰时,贪狼庄园内,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兵士走出练兵场,互相帮扶着骑上骏马。在乞丐的认真指点骑马要诀下,于巳时,一排排马队缓慢走动。 七万余人,每排一百五十人,前后左右各间距三个马位,一字排开,向南而行。当每一排开始走动后,乞丐一声令下,从第一排开始,马队开始慢跑。跑到头,后队变前队,依次训练。 一切进行的非常有序。令众人感觉欣慰的是,比起十个月的步兵军姿队形的历练,马队的训练明显要好太多。 原因在于,一年多来,随着丰盛营养的护养,这些兵士的肉身强壮了太多。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支配训练课业。 陈天鸿目睹这一切的进步,对自己的艰辛付出,还是非常满意。要知道,这种情形,是用无数钱财堆出来的。当然,也有马匹这样的横财做支撑。 总的来说,暂时只能按部就班,点滴积累。无论如何,一支精锐队伍的形成,都是需要经过千锤百炼的。陈天鸿想做的,无非是在这支队伍投入战争中时,能有更加充分的准备。 然而,这支初建的队伍,能不能支撑着自己树起贪狼战旗,却是一个莫测的未知之数。 眼下,除了阴云不散的极寒天,陈天鸿觉得无事可做。所以,他安心的离开训练场,回到自己的房间,卸下铠甲,安稳的睡起了大觉。朦胧梦境中,自己仿佛走进了一片黄沙风尘的世界。 *** “好酒,真的是好酒啊!老七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 朦胧中,陈天鸿听到有人说话,起身一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青年坐在自己的竹椅上,慢慢品尝着美酒。他当然认得此人。 “玄武师兄!” “哎呀!没经你同意,就直接闯进来,偷喝你的酒,你不会怪罪我吧?”玄武哈哈大笑,嘴一抿,道:“你不会把我也当成是贼吧?” “那里!”陈天鸿穿衣鞋时,心道:果然,我在凡域的一举一动,皆在宗门的掌控中。 “看来,家里暂时没什么事可做啦。”玄武慢慢吞下一口美酒后,说道:“也好。师父正好做出决定,要亲自指点七大弟子一年时间。你收拾收拾,嘱咐嘱咐,我们立即动身。” “哦?师父提前出关了?”陈天鸿毕竟不完全了解修真世界的事情,故有此一问。 “没有啊,我说师父出关了吗?”玄武笑道,“是师父要带自己的亲传弟子,前往自己的闭关所在,同样闭关修炼一年时间。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动身!”说罢,换上一身宗门弟子的服饰,将自己的铠甲收进小背蒌。再来到白马近前,低声道:“‘天敌’,你已经习惯了独自待在这里。这次,就待在家里好了。” 白马微一扬头,又缓缓耷拉下脑袋,像是在沉思中入睡似的。 陈天鸿扛起开天魔剑,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玄武道:“你的这酒?” “河内之地,随便的美酒,胜此酒千万倍。带了闲占空间。”陈天鸿笑道,“不带了。就当成是陈酿。等我再回时,再喝也不吃。” “好吧!” 师兄弟二人先后走出茅屋,正好隆伯走了过来。陈天鸿简单吩咐后,玄武御剑凌空,二人御空而去。 *** 师兄弟回山,没有片刻耽延,直奔山门。于日落时分,赶回千界塬书堂。明珠长老一早等候。 “他们五人先过去了。我这就带你二人过去。” 书堂仍然没有耽搁,明珠旋即腾云驾雾,带着二人向封神山后飘去。不到一刻,三人骤然进入了雨帘中。 在陈天鸿看来,这种雨很奇怪,雨点呈半月牙状,两头是橙色,中间部分呈淡蓝色,正中心拖出一根细长的透明尾巴。看似在下雨,实则是一直悬浮在空中,自由移动。 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外层的雨点离散很多,越往山后,雨点越密。只是,不论雨滴是疾是缓,都无法落在身上。渐渐地,他才发现,三人周围有一层薄薄的气罩,将三人护裹的严严实实。 再过一刻钟,雨帘变成了似是凝实的幕布。三人周围的气罩亦渐渐变厚,似有强横的力量强行排开雨幕前行。 陈天鸿心想:师父闭关的这地方,也太神奇了。寻常人物,怕是很容易死在这种怪雨中吧。 “老七,不知道了吧?”玄武嘿嘿一笑,道:“这是宗门秘地‘月雨界’,是宗门最核心的十大洞天之一。师父身为一派掌教,原本是占了两个。只不过,师父最近一次闭关,选择了这里。所以,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们将在这里陪师父渡过。” 陈天鸿那知道这些,一点懵懂的看着神秘月雨。 又过了一刻,三人穿过最后一层雨幕,落在了一条小溪边。 小溪边,奇花布锦,瑶草喷香。对面,千年松柏,万节修篁。上空,白云浮玉,烟霞散彩。 确是人间真仙境,似应只应天上有。 明珠长老放下二人,随即腾云驾雾离去。 玄武轻声道:“走,进去!” 陈天鸿不语,静静地跟在玄武后面。二人沿着小溪前行了百步,穿过月亮门。霎那间,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 小桥流水,烟雨霏霏。 岚光锁翠,黛色含青。 仙境洞府,深锁雾中。 很明显,玄武对这里非常熟悉。 二人走过小桥,随即出现在一座洞府前。府门内雾气飘浮,好似雪浪飞。 “这是师父修行的洞府。亦是传道的洞府。左边的六间洞府,我们四个早些的已经各占了一个。我估摸着另两间也被人占了。右边的那间小洞府,应该就是你的了。”玄武微微一笑,道:“先进去拜见师父,修炼的事,慢慢来比较快。” 陈天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师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洞府,只见师父双手背后,站在一幅画前。身后站着五人,并肩而立。 最中间的那位青年男子,正是大师兄青龙。面如冠玉雕刻,身似青松削成。神采飞扬,英气冲霄汉。真乃是绝世美男子。 青龙左边是凤凰、穷奇,右边是白虎、朱雀。玄武走近后,悄悄地站在了朱雀身边。陈天鸿微一忖度,站在玄武左侧靠后两个身位处。 陈天鸿的心思比较复杂。近一年来,与元家的纠葛着实不少。而且,还暗算成功了一位元家俊秀,惊动了元家老祖母。所以,他在想着,师父为何会给自己这样一个仙缘。 修真世界的一条铁律——从来不讲求吃大锅饭。 “此乃元皇祖师传承下来的‘万劫绝仙图’。祖师遗训,有缘见此图者,当需自观自悟,自学自修。今日,为师将你们七人一同带到此图前,你们可以自观自悟,能参悟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此台上的九大仙阶道法神通,你们也可自行选择修炼。允许强记于心,以后慢慢修炼,但绝不可带出月府半步。” “月府中剩有三间洞府,你们自行商量。若是不想去外面的洞府,亦可在里面安静修炼。” 圣武真君一口气说完,渐渐化成一道虚影,消失在众人前。 很自然地,青龙、凤凰、穷奇一组,白虎、朱雀本是一组,但玄武凑了过去。于是,陈天鸿很自然的落了单。 陈天鸿根本不在意,看着大家指指点点,很快小声议论起来。自己也集中精力看向那幅波澜壮阔的图案。 第六十八章 闭关(2) 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螣蛇,一幅常见的四象神兽图。只不过,每一个神兽不是由普通的画笔颜色涂画而成,而是由无数形状各异的符纹绘制而成。看似完全不相干的符纹,却是完美融合,毫无符斫痕迹,形成一个个形神逼真的神兽。 无数符纹的聚集,好似自然天成,又似被某一力量聚合而成。 陈天鸿只看了一小会,仅有个大概印象,便觉头晕目眩,恶心难耐,五脏六腑剧烈翻滚,经脉乱颤。不禁捂住嘴巴,慢慢地蹲下身子,双眼微闭,暗自调息。 心道:莫非,这也是一种“反噬”吗? 过了一刻,感觉稍微好了些,便慢慢站起,催动意念神识,透过眉心的那面镜子看去。豁~神兽图不见了,神秘的符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通天神峰图。 通天神峰,耸入云端。缥缈峰顶,日月并列。峰脚下如幽暗混沌,云海雾涛。 须臾,图的右上角出现一道细微的红色裂纹,好似晴空霹雳落在了图案上所致。随后,那道细微的裂纹开始裂变,分裂出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裂纹,缓慢向通天峰蔓延。每一条裂变延伸的红色裂纹,像极了毒液传播,始终寻找着最鲜血的“被污染源”。 渐渐地,一张毛细血网缓慢形成,将通天峰完全罩住。 然后,图中世界变成了玄黄景,直入天际的通天神峰,悄变成了一颗跳跃的“心”。罩于其上的血网,正在缓慢地向“心”渗透,意欲输送新鲜的血液。 下一刻,陈天鸿猛地怪吼一声,翻倒在地,一阵赛过一阵的战鼓声响起。那竟然是一颗心脏的跳动声。少顷,陈天鸿气血全无,七窍有血光出现。神识随之模糊,朦胧境中,自己仿佛走进了一片黄沙风尘的世界。 *** “参悟至高无上的法则之力,若无深厚的道行或是护体法宝辅助,的确会被‘法则之力’反噬。你能观摩一小会,承受强大的‘法则之力’反噬而不死,证明你的肉身之强横,已不弱于神意境圆满的修士的肉身境。甚至,可能还要稍微强一些。” “为师之所以没有刻意提醒你,确实是想看看你的真实修为。从‘以力证道’的炼体角度看,实属完美。从‘以气御道’的炼气角度看,你根本没有入门。所以,接下来,你的修炼应以后者为重。月府内的‘万劫绝仙图’,你暂不必观摩参悟。闲暇时,到月府内将那九个道法神通背熟,以后慢慢参悟修炼。” “多谢师父栽培!” “嗯!以后,你就住在这竹林里。这里的花果,你可随意摘食。最好,半年后,再去月府那边住。” “弟子谨遵师父令谕!” 陈天鸿话没说完,师父已化作一点光,消失在竹林外。他从晕厥到苏醒,不到半个时辰。醒来时,已在竹林,只有师父圣武真君一人站在旁边。在有些懵懂中,认真聆听了圣武真君的点训。 心道:果然是修炼中的反噬作用。 他将先前看到的一幕微一联想,当想到那颗跳动的“心”时,顿觉血脉贲张,整个人似欲爆裂。赶紧闭上眼睛,将脑海中的所有清空。渐渐地,才恢复了平静。 心道:莫非,连想一下都不行?真是邪门了! 陈天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想到其他六位同门,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他素来贫苦孤独,却也没再刻意胡思乱想。 独自在竹林里转悠了一会,发现此竹林仅有九丈方圆。月府在竹林的东边,另外三个方向的外边,全被神秘的月雨封锁。亦即,竹林已经是“月雨界”的最边缘了。 忖度深思了一会,取下小背蒌,将那一对丑萌的小家伙放出来,轻声道:“这里可是仙境,你俩也沾沾仙气。” 到现在,陈天鸿都不知道这对小妖兽是什么种族。看形态,看头像狮子,看身像鹿,看尾巴又是一条牛尾巴。因为它俩出现的很神秘,所以,陈天鸿总是很小心的,不轻易让外人见着。 两个小家伙很适应这里的环境,一个向南,一个向北,摇摇摆摆地走去。 陈天鸿心知,即便自己不能参悟修炼所谓的“万劫绝仙图”,亦不能浪费了在这样的洞天福地修炼的机缘。是以,他来到早已挑选好的方位,坐在西边的竹林外,面朝月雨,依次将青云笔、贪狼锏摆在眼前,盘膝打坐于开天魔剑上,运转法诀,吐纳天地灵气,开始修炼。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凝聚灵雨的境地。每一个圆满的修炼周天,炼化容纳的灵力乃是成千万倍增长。 有了无尽灵力灵气的润养,修炼的疲惫感不再那么明显。无形中,修炼速度渐呈暴涨模式。 *** 一个月后。 被铸实的经脉完全通畅。十二正经脉,左边是绿色光芒,右边是红色光芒。奇经八脉则呈紫色光芒。 至此,从修真的角度讲,陈天鸿才真正的完成了开脉,亦即初至开元境高阶。接下来,将是最关键的修炼阶段,“开辟丹田玉府,筑基凝元”。 要想在开元境之圆满境界时,成功开辟玉府,筑基凝元,需要所开之脉中存储足够精粹的灵力。在筑基的过程中,能否为玉府中凝结出高品阶的“七星神盘”,以及“七星神盘”孕育出什么样的“星胎”,打下坚实的基础,将是决定修士终其一生所能达到某一修真境界的根本所在。 尽管人族圣贤早早制定出一套修炼体系,一套人体资质标准,但真正的关键是修士的“七星神盘”。亦即,各种标准与体系,只是人为的先天认定,却是真正的为后天而生的“七星神盘”服务。 到了这一关键阶段,陈天鸿暂时停止了修为境界的冲关。而是耐心地打磨,循序渐进的修炼。 在这一修炼过程中,陈天鸿慢慢发现,在过去一年里,自己看似威武无匹的种种行为,实则是埋下了相当严重的隐患。尤其是用肉身强行承接太过强大的修士真力所带来的隐患,最为严重。 此刻,他才认识到,那面镜子看上去似是修复的情形,实则是镜子自发的一种自保情形。真正造成的伤痕隐患,并没有完全修复。若是积累到一定程度,身受重力击打,整个人也就碎了。 也就是说,过往的一年多中,陈天鸿拿命换了现有的那点家业。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所以,能够有幸在洞天福地闭关,用天地间最精粹的灵力灵气恢复伤势,太过难得,更太过及时。 所以,陈天鸿坚决放下种种道法神通的修炼,只专注于炼气御道、萃炼灵力。那怕是千锤万炼,他也不觉得枯燥。 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陈天鸿将肉身筋骨中的所有伤痕,修复至完美,肉身中蕴含的强横力量更加强大。所有脉络中的灵力,修炼到精粹至极的地步,致使经脉中存储的灵力渐有外溢迹象。 至此,他终于确定,可以放心地冲击开元境圆满境。 他将时间选在了五月十五日的月圆之夜。 他没有人护法,没有用之不尽的灵丹妙药供给。唯有自己亲手所得的五枚五阶妖丹。 他知道妖丹不能随便乱用,但为了不备之急,没有选择。 *** 十五日,月圆夜。 明月如盘,月光皎洁,束束月华灿烂于天地间。 竹林外,陈天鸿仰首观星河,静待时辰。待亥时初至,才盘膝打坐,闭目静神,澄心定一。两只小妖兽似乎亦感觉到了异样,小跑步的来到主人身边,紧紧依偎在一左一右。 法诀运转,神魂渐聚。遍布全身的经脉,好似遍布山川的江河洪流,只待归入大海。经脉中的灵力若无根之水,从平静向流动开始变化,渐有奔腾趋势。 与此同时,眉心处那面愈渐厚实的镜子中心,三`色光点开始旋转。速度完全与灵力流动的速度相吻合。当经脉中的滔滔声起时,镜子中心旋转的三点亦进入疾速旋转中。 瞬间,透明的镜子上迸发出强烈的青光,冲出天灵百会,直入云霄。高挂空中的月盘猛地暗了下来。须臾,只见无数月华光束,尽被那柱从地面上升起的青光吸纳,再传播到那面镜子上,将镜子穿透。 顿时,所有经脉中的灵力,在月华之力的牵引下,犹如洪水决堤,就势向下冲击。丹田如凝实的混沌地,将汹涌而至的灵力流挡住。致使倾泻而下的灵力洪流,仿佛冲击在了石块上,然后反复冲击。 一个时辰后,已进入子时时分。 子时,正当子会,轻清上腾,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日月星辰,谓之四象。故曰天开于子。 此时,丹田处开始被冲开一个缺口,顿有磅礴连绵的灵力洪流涌入。天空中的月光更加暗淡了几分。那柱青光光芒更盛,月华之力渐渐无法支撑青光的存在。是以,冲天而起的青光开始萎缩,慢慢摇摆起来。 由此带来的,是陈天鸿感受到的十指连心与肌肤寸断之痛楚。 同时,进入丹田缺口的灵力流加速放缓中。 那柱光芒大盛的青光柱,摇曳中微微一斜,正好搭在了月雨幕布上。瞬间,青光光芒再盛,撤动着月雨幕布摇晃起来。 不多时,一滴滴月雨渗透进青光。进入青光柱的雨点立即融入月华,皎洁的月华中渐隐橙蓝之光。随之,穿透镜子的月华强度亦被提升,很快将涌入丹田缺口的灵力洪流包裹,宛如光珠回旋,持续拓展开辟洪荒混沌地。 又过半个时辰,丹田渐渐稳定下来,其内被开辟出的阔大空间,如竹中空。青光柱缓慢暗淡,仿佛所有的光芒压缩至了那面镜子。镜子的颜色,由透明向暗淡的橙蓝色变化。 此时,若是有高品阶的灵丹,不仅可稳定刚刚开辟出的丹田玉府,还可在最佳时机准备好七星神盘凝聚的灵力,与有助于后面孕育的星胎。 陈天鸿没有这个资源,加之早已决定用妖丹的决心。所以,此刻,他缓缓拿起了面前的一枚五阶妖丹,吞入口中。 他万万没有料到,妖丹入口,竟是化为一团雾气,直接被那面镜子吸走。到了镜子时,雾气显得十分稀薄。事已至此,已无办法,只能继续吞妖丹。 当被炼化的五枚妖丹的雾气聚于镜子时,镜子上仿佛凝结成了一个五彩苹果似的大水珠。与此同时,镜子上反射出的青光,完全回落。天空中的月光突然明亮起来。 “你的胆子可真大呀!”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惊讶的苍老声音,立即分散了陈天鸿的注意力。他警惕四顾,不见有人影。心道:这里能出现的人,大概只有师父与诸位师兄师姐了。可这声音,是不是太苍老了点。 “不要东张西望。修炼最忌分神。”苍老的声音发出了“呵呵”的干笑声,稍后,续道:“你的气息能惊醒沉睡的我,说明你是那个可能的人选。所以,我仅有的一刻时间内可以助你,让那面镜子上的大水珠落入丹田玉府。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前辈,什么事?”陈天鸿确定不是师父的声音,只好壮胆问道。 “前往山顶,帮我取那块小石头回来。” “什么山顶?什么小石头?” “昆仑山顶,一颗状如鸡子的小石头!” “神山之巅?”陈天鸿惊道:世人都称之为神山之巅。这位老人却是轻描淡写的山顶用词。莫非,他去过那里? “你同意了吗?” 陈天鸿犹豫了起来,心道:那里是我想去的地方,可能不能去到那里,实在是太难预料了。 “我怕……” “怕?”一声不容置疑的声音质问道。 “我……”陈天鸿双拳微握,“尽……” “尽力而为?”又是一声不容置疑的质问声。 陈天鸿急的额头直冒汗,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必胜的信念,那就算了。我的时间只剩一半。” “好!”陈天鸿猛地握紧拳头,近乎吼似的说出口。 “还行!”随着一声苍老的肯定声散开,陈天鸿的周围慢慢出现一束束青色光柱,缓慢旋转。很快,眉心的镜子感受到了一种摇晃之力,凝聚在镜子上的大水珠亦开始摇晃。 须臾间,大水珠便已脱离镜子,垂直下行。岂料,猛烈的妖力突然出现,只欲爆炸。瞬间,周围的青色光柱收紧,顿将那颗大水珠托住,令其缓慢下行。 “可以了。七天七夜后,才能落到玉府。这段时间里,抓紧参悟你所强记于心的道法神通,千万不要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苍老的声音不禁打出一个哈欠,似是已经昏昏欲睡了,只听他慢慢悠地说道:“我有三式神通,莫不如相赠予了你。” 第六十九章 闭关(3) 月雨界。 圣武真君缓步走出月府,平静地眺望交织成如天幕的月雨。片刻后,漫步走过小桥,穿过月亮门,站在小溪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忽然,竹林那边一阵响动。他那双如带雷电的眼睛瞬间看过去,磅礴的威势波排开,顿将两只小妖兽威压在地。 “唔~” 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呼,此刻,似乎才想起来,月雨界里还有一个人。立即收起威压之势。两只小妖兽如遇大赦,掉头就跑。 “忘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禁苦笑着摇头。 最近半年时间,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六大弟子身上。大弟子青龙与二弟子白虎,境界大突破,皆臻境至金丹境大圆满。三弟子朱雀与四弟子玄武,成功结成金丹,并直接冲击到金丹境高阶。最让他头疼,亦最让他兴奋的是五弟子凤凰与六弟子穷奇。 让他一位大真君都没有预料到的是,此二人的道行竟然一日千里,直接到了冲击金丹境的境地。于是,一来有一位问天境的真君护法,二来他本为七大弟子准备了一笔修炼资源。 所有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情形成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局面。但是两大弟子开始冲击金丹时,有点失控,迅猛突破至金丹境后,只能继续冲击。最终,在圣武真君无上神通的护法,以及充分的灵材资源的供给下,两大弟子的境界成功稳固在金丹境中阶。 这一情形,连圣武真君都乐开了怀。可是,如此一来,加之四大弟子的消耗,他把一生收集的灵材资源,几乎消耗殆尽。原本计划给关门弟子的一份,也没了。 更关键的是,在无限的兴奋中,他完全忘记了关门弟子的存在。 试想,什么样的情形,能让一位问天境的大真君“得意忘形”? 此刻,他觉得多少有些愧疚。或许,愧疚谈不上,但肯定是没做到公平。可是,世间那有什么公平?或许,自从万族齐衍以来,已为这个世界打上了深深的“优胜劣汰”的烙印。 圣武真君缓步穿过竹林,来到竹林西边,只见一位少年正躺在一柄巨剑上,头枕小背蒌,平静地仰望着天穹。两只小妖兽不安地在他周围打转。 “你俩今天是不是有毛病?”不一会,少年不耐烦的一把拨开两只小妖兽,正要侧身打的远些时,呼的一下翻起身,恭身垂立,朗声道:“弟子拜见师父!” “嗯!”圣武真君淡然道,“筑基很成功,亦孕育出了‘木、火、土’三颗星胎。将来,突破至金丹境,不成问题。”说话间,充斥着一股悠然的释然感。 是啊!他的前六大弟子,初次筑基成功,至少是占了“金”或“水”的四颗星胎。在后期的资源供给中,皆成了五星胎。成了世间绝无仅有修炼奇才。如此一比,不想释然,都很难。 当然,若是有同样的灵材资源供给,未必就……这是一个以事实结果为尊的修真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 圣武真君顿了顿,道:“现在,你可以进月府了。能参悟多少,是多少。能熟记多少,是多少。为师估摸着,我们可能要提前两个月出关。” “是,弟子遵命!” 圣武真君稍微停留后,转身离去。陈天鸿眼神微暗,重新躺在开天魔剑上,认真观看变幻无穷的云层。他一直那样躺着,直到当夜子时,才慢慢坐起来,轻声道:“风无相!云无常!雷无定!” 不多时,他开始修炼。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六个月。 虽然得到了师父的许可,但他没有急着去月府。直到七月七日午时,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月府。但见那六人盘膝打坐在图案下,每人被玄罡真气笼罩。此刻看上去,似是在静修。 陈天鸿的双眼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没有任何上去打扰的意思,直接站的远远的,右手微扬,玉台上的九支玉简随即落入手掌。是的,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熟练“驱物”。 拿着玉简,平静地走到月府一角落,神识随意探入一支玉简,第一行镌刻着“紫虚武曲剑气”,后面共有八行,每一行十六个字。陈天鸿反复记了几遍,已熟记。 然后,他依次背诵其它八支玉简。除了内容完全不一样外,字数完全一样。九支玉简所载的内容,有一个明显的规律,有三支是“剑气”,有三支是“剑界”,如“赤火尘灵剑界”,有三支是“剑域”,如“孤星修灭剑域”。 陈天鸿遵照师父的叮嘱,只是强记于心,再将玉简送回玉台。站在角落里,他的目光重新看向了那幅图案。突觉眼前一花,那些符纹像是活了一样。仿佛,那是一条条活的跗骨之蛆,牢牢附着在什么上面。 猛然间,右手迅速按向心脏,掉头闪出月府。那怕出了月府,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整个人被无名的恶心感支配着。 他像中了疯魔似地逃离月府,回到了竹林。 须臾,圣武真君缓缓出现在月府外,那张本是舒展的脸,慢慢阴沉下来,自语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 自那天后,陈天鸿再也没有靠近过月府。每天的修炼,亦只是在子午卯酉四正时,准时开始修炼。其它的时间,一半看天,一半想事。 看天时,风动云幻,心境却异常平静。 想事时,心念纷飞,心境却异常不安。每每此时,口中默诵起“文曲星诀”,心境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在这数月时间的修炼过程中,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智慧与记忆力的提升。那是一种奇怪又美妙的感觉。譬如,从前怎么也看不懂的文章,现在只要想一遍,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如,九支玉简上的内容,扫一遍已能做到过目不忘。 这一变化,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此时,总能想起那两颗黑白头颅的对话。总有那么一会,致使他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有了这层进阶变化,他在修炼一道上,逐渐有了质的变化。只是心境起伏不定,时隐时现的影响着他。 在这幽静的岁月里,时光过的有些慢,又有些快。 十月一日的一天,五团祥云落到小溪边,圣武真君正好亦率着六大弟子走出月亮门。 “恭喜掌教师兄成功出关!” “嚇!好家伙,全成了金丹境啊,咱玉清一脉这下可了不得了。”话音未落,竹林中慢慢走出一位扛剑少年,说话的长老道:“哟,这里还有一个……”他的话尬然而止,双眼只翻白。 五人中,除了明珠长老,其他人,陈天鸿一个也不认识。此刻,他就像竹林中一棵无根的野草,孤独地站在那里。似乎,这样也好,反正他是七人中最另类的一人。 圣武开口道:“重明,依次见过‘龙徽、玄苦、清远’三位师伯,‘白水、明珠’二位师叔。” “弟子拜见师伯、师叔!”陈天鸿恭敬的行了一礼,心道:莫非,此五人是甄不易口中,掌教的“五子良将”?想来定是了,若不是师父的绝对心腹,是绝不可能来这里迎接师父出关。听说,龙徽与清远二位长老,是执掌“穷奇卫”与“凤凰卫”的长老。只是不知是那二人。 须臾,十二朵祥云腾空,以圣武真君为首,御空高飞。 陈天鸿一愣神,立即反应过来,急忙捏诀御起开天魔剑,稳稳落在剑身上,紧随云朵而去。只见圣武真君所过之处,好像在密布的月雨中划开了一条通道,让大家很轻松的飞行。 起初,陈天鸿还能勉强跟上。可一飞出月雨,再也难以赶上,只能目送云朵远去。他索性放慢速度,让自己飞的更低一些。眼见疾掠过一座座仙峰沟壑,那种御空飞行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不多时,他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山峰。确切的说,已经是一堆废墟地。 他缓缓御剑落地,站在了废墟的外沿。那座被称之为“重明峰”的山峰,已经不存在了。包括周围的数座山峰,全被毁去,毁的相当彻底。 这里,他本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想到出现的那只虚影黑狼,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缓步走上了废墟,过往的一幕幕,尽浮现在眼前,眼眶不禁湿润。 如果自己真的有那怕一丁点的地位,这里大概不会是如此情形吧? 或许,自己本就是一撮废土,只待时间到来,会被人轻松的踢除圈子! 或许,此刻的圣武真君,正为自己的那个决定后悔不已吧! 陈天鸿坐在废墟上,习惯性地仰头看天。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问一声老天:什么是命运?难道非要与你争才行? 很多时候,他又觉得老天是无故的,只有人心在作祟。 那一夜,他静静地坐在废墟上,注视着明净的天空。直到一抹朝霞出现,他才站起身,御剑凌空,朝千界塬方向而去。 人生征程还得继续,是不是? 第七十章 反势(1) “重明师弟,交易照旧?” “是!” 陈天鸿平静地站在柜台前,袍服上层层鲜明的旧血迹上,增添了一层仍有温热的鲜血。待方证与田萌结算后,带着灵丹与金银转身离去。地上留下了几滴微微颤抖的大血珠,那道残缺的血脚印有几分瘆怖。 “两个月,连续两个月、六十一天,雨天与晴天,没缺一天,他是不是疯了?” “一百一十只四阶妖兽,四十五只五阶妖兽,三只六阶妖兽,那怕是神意境圆满的修士,绝对不可能在两个月内捕获。” “大师兄,还有三十颗‘山神玉’呢!呃,还有在‘书海’泡了五天五夜花费的灵材!”一位少女悄悄凑近方证,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微微转动,轻声道:“至今,师父还欠‘血狼’师兄十枚六品灵丹。可是,至今也没人知道,他是从那儿弄来的‘山神玉’。这可是绝迹三百年的绝品灵材。” “‘血狼’?你们这些人,总是那么无聊,给别人乱起绰号!”方证轻声一笑,“不过,比起‘弃少’、‘低子’、‘怒公子’、‘血公子’等名字,‘血狼’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现在的重明师弟。他想用妖兽的鲜血冲刷一腔的愤怒,只是……” “大师兄,只是什么?” “怕只怕这只是一个‘流血’的序幕!” “难道说,还真像有人传的那样,能反了……” “嗯哼!”后堂传来一声咳嗽声,须臾,走出一位白眉老人,以方证为首的众弟子立即拜见道:“弟子拜见华晖师叔!” 华晖真人,在白云堂的地位是仅次于燚屾真人,亦是白云堂众多长老中炼丹实力最强的一人。他从来不拉帮结派,从来不主动与任何人交往,从来不主动过问宗门与白云堂的事。从小到大,一直与脾性古怪的首座燚屾真人互相嫌隙。 “祸从口出!平日里,还是少说为妙!”华晖真人淡声道,“方证,将这一**‘太微丹’送过去。不要老是拖欠别人的东西,白云堂丢不起那人。”说罢,将一个绿**放在桌上,拂袖离去。 方证等人被惊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太微丹”,六品灵丹,全称是“太微凝碧幻丹”,是九大派中六品灵丹之列的第一丹,是普通修士口中真正的“仙丹”。因为核心灵材“山神玉”的绝迹,此丹亦随之绝迹了三百年。 通常情况下,炼成功这样的灵丹,没有一年半载,是绝无可能的事。若只在月余内炼丹成功,除非,丹师的丹道修为超过丹品至少三重。 一刻后,方证等人慢慢醒过神来,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 “大师兄,华晖师叔……” “出手了……”方证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都是一群令人不可琢磨的怪老头。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说,也想跟着重明师弟暴走一回?” 说时,拿起丹**,御剑前往朝阳峰。 *** 朝阳峰。 陈天鸿的右掌中浮动着一小团绿色雾气,雾气中有一株徐徐开枝散叶的绿竹,枝叶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正是六品之中第一丹——“太微仙丹”。 良久,他将灵丹送入口里,顿觉有无数的根须之力立即向全身蔓延。根须之力经过的经脉与筋骨,慢慢出现了凝结锤炼的现象。 陈天鸿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脱掉外衣,直接跳进血缸内,让自己慢慢地沉了下去,直至完全被血液淹没。血缸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波纹出现。整间洞府陷入可怕的死寂中。 子时,洞府的四个角落里缓慢出现了雾气,沿着逆时针方向的洞壁蔓延。仿佛是四道幽灵从地狱而来,正在探索着充满鲜血芳香的世界。渐渐地,雾气飘动的速度加快,越来越浓厚。到了子时过半,已将整个洞府弥漫。 就在此时,浓浓的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一只狼头虚影。仿佛,一只巨狼站在山巅,仰首望天,吐纳星辰与月华之力。可怖的威压之势,随着狼头的呼吸而徐徐填充乾坤。 丑时至,立在洞府内的开天魔剑缓缓凌空,先由竖直旋转至水平,再缓慢移动到狼头虚影前方。渐渐地,巨剑稳定了下来,剑身渐有青光映现,持续向剑尖流动汇聚。汇聚于剑尖的青光中又有几许血色。 寅时初,整个洞府突然陷入了黑暗,仿佛无底深渊,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狂风卷、云涛诡、雷电疾,永无止尽。 辰时,陈天鸿洗漱完毕,穿上崭新的淡紫色袍服,金冠束发。沉思良久,将那套血衣焚成灰烬,看着飘浮的灰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稍后,将洞府重新收拾了一遍,扛剑走出洞府。 “师兄,歇息一段时间吧!你这也太疯狂了!”早早等候的甄不易撇嘴说道,“反正,大局已定,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什么。莫不如养精蓄锐,蛰伏待机。” “哦?又有事发生?” 蒲司懿道:“今天,掌教宣布,座下弟子凤凰与穷奇分别前往‘凤凰卫’与‘穷奇卫’历练。” “两枚绣花针,不值一晒。”陈天鸿淡笑道,“我要暂时离开朝阳峰,前往‘九圣山脉’历练。顺道体验一番神州大陆的繁华地。二位师兄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罢,御起开天魔剑,飞往九圣山脉。 甄、蒲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心思非常缜密。此次下山,必然要闹出一番大动静来。但愿他能掌握好度,别太过火。” “你是说,他有可能会对元家发难?” “必定是了!”甄不易轻轻摇头道,“老蒲,这事我们千万别掺和进去。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蒲司懿微一点头,先掉头走向自己的洞府。甄不易踌躇片刻,向山下走去。 *** 圣域。 这片广袤无垠的平川,没有高大雄伟的城墙,没有泾渭分明的城池,依偎在九曲圣河东岸,占尽了神州大陆的天灵地秀。历经数千年的开发与积淀,早已是人族最繁华的聚集地。 这片地域上,有盘根错节的千百世家势力,有成百上千或大或小的修真门派,有数以亿计的庞大散修人口,每天流通着无数灵材资源、亿万金银。 有人的地方,一定有富贵与贫贱之别。 是故,三万里的平川被划分成了七大区域,然人族修士活动的真正核心范围,仅有三百里范围。唯有此三百里范围内,方是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地。 是以,七星之两端的天枢区与瑶光区,地域异常广阔。可视为无限向外延伸。但真正的七星区仅有三百里范围。 这里,早已形成了一套维持秩序的明规暗矩,早已成熟了或明或暗的无数谋生之道。简而言之,世间各行,无奇不有,只要有钱,一切好说,只要为了钱,什么都好说。 来到人间繁花地,陈天鸿有着比封神殿更加难以适从的感觉。加之,他肩上的那柄巨剑,着实太显眼。所以,他先来到了瑶光区,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经过三天的熟悉,出高价打造了一个精钢剑盒,买了一柄普通灵剑,才开始四处走动。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打探下四哥当年的消息,二是打探下“七十二地卫”的后人如今是何现状,三是进一步掌握有关元家的信息。可这些看似简单的事,一旦行动起来,他就成了无头苍蝇,没法折腾。 如此,盘亘了半月时间,终于摸索出了一点点套路。 原来,圣域中有一个十分偏门的谋生之道——“买卖消息”。有三家强大的势力,是明面上公开做买卖,主要是经营灵材资源、妖兽以及各种遗迹线索的消息。 陈天鸿去找过其中一家叫“蚂蚁阁”的,结果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事后,他仔细一打听,同样的,处在暗处做生意的亦有三家强大的势力。这种处在暗处的势力,只要肯出高价,什么消息都可以交易。若是客户想要的消息打探不到,只用收百分之十的费用。 陈天鸿一咬牙,果断出手。然后,回到瑶光区的小客栈,耐心等候。 一转眼,十天时间过去,已是元宵佳节。 圣域内,灯火辉煌,锣鼓喧天,人山人海,人潮涌动,庆祝节日,彰显当今之盛世。 河对岸的凡域,平静的像是坟墓一样。 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 想起从未见过面的大哥、二哥、三哥,想起模糊印象中只见过两面的四哥,想起没有任何印象的娘,想起郁郁而终亦不肯多看一眼自己的爹,想起与五哥共同渡过的童年岁月,想起无数次一个人孤零零无助的境地。一幕幕清晰浮现,皆是人间最悲惨的景象。 于是,在宗门中的遭遇,竟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正当一个人对着明月回想往事时,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扇翅声。他立即警惕起来,轻轻将窗户打开,只见一只小灰鸽飞进屋子。看似很小的鸽子,两只脚上却各绑着一个小盒。 陈天鸿轻轻解下两个小盒,鸽子立即扑棱棱的飞走了。他正要打开盒子时,窗外缓缓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没有故作神秘,直接闪进屋子,坐在了正位椅子上。 来人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铁面具,沉声道:“陈少主,不介意我的冒昧吧?鉴于你要打探的消息,宗主让小的过来亲自走一趟,有些事情还需要面谈!” “莫非,是晚辈出的价不够?” “不,不,不!”铁面人道,“恰恰相反,陈少主出的价太高,我们所给的消息并不值得那么多。不过,在商言商,按照规矩,我们也不会退多余的那部分。” “请前辈直言,不知是何事,需要与晚辈面谈?” “是关于一处遗迹的消息,不知阁下是否有兴趣了解?” 陈天鸿非常镇定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少主果然是聪明人。”忽然,窗外又闪进来一人,却是戴着金色面具,身穿大红袍,直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来人续道:“陈少主,请坐,我们彻夜详谈。届时,必定有所收获。” 坐的二人面面相觑,各自发出了笑声。 陈天鸿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晚辈只想了解自己想了解的事!” “哦?”金面人搓手道,“陈少主详细打听元家的事,怕不是没有目的。我想,从这里入手,我们会有很多话题要谈。陈少主何不尝试着听上一听呢?” “晚辈不想听!” “如果是从正在凡域中兴风作浪的八位金丹境修士入手,不知陈少主有没有兴趣?” 此话一出,陈天鸿没有任何犹豫,缓缓坐在了第三张椅子上,道:“晚辈愿闻其详!” 第七十一章 反势(2) 天玑区。 又称之为“世家区”。最古老的八大世家,新崛起的世家势力,与新旧世家有血缘关系的小型世家,几乎全集中在了此一区。与此同时,最肥沃的灵田地亦集中在了此区。共同造就了七大区域中最繁华热闹的一区。 是以,北斗“勺”部的广大区域,统统归属天玑区。与其相邻的天权、天璇两大区域,顺理成章的被压缩,却也同时造就了两大区域占尽经商的天然地理优势。 天玑区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八大古老世家。而在八大古老世家中,最强盛最有威望的又莫过于元家。且不说被元家细心经营的灵田地与庄园地,单单是被元家废弃的一处古老祖宅,占地达百亩。 被元家废弃的古老祖宅,与元家的庄园仅有一街之隔。然而,似乎从人族有记忆以来,已经没有人住。关于那处古宅的传说,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其实,仅从新旧两片庄园的位置来看,非常像两兄弟分家后的情形。只不过,一家人丁兴旺,世代繁衍,一家早已绝了。 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正月十六的一天,人们仍然沉浸在盛世佳节的狂欢中。 黄昏时分,晚霞淡抹,那片古老废弃的祖宅,像是涂上了浓浓的鲜血。此刻,一道如幽灵般的身影,缓缓飘进了废宅。 宅子里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充斥着强烈的腐蚀气息,寸草不生,一张张结的厚实的蜘蛛网,随处可见。但凡曾有过字样痕迹的墙面,全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来人是陈天鸿,忖度片刻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似是正堂的那间破房间走去。可就在路过一处坍塌的小废墟时,他猛地蹲下了身子,右手紧紧摁住胸口。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口来。 脑海随即浮现出月府中的一幕,他立即强打精神退后几步,那种诡异的感觉慢慢消失。慢慢地,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堆小废墟上。双眼不住地重新打量着宅子的格局。 不难判断,自己所站的位置,看似是旧宅的正院,其实只是一个非常大的宅子的后园。而那堆小废墟的位置,理应是一处茅厕。自己本欲进入的似是正堂的破房子,应是大宅子的一间杂物间。 所以,不难判断出,一街之隔的元家庄园,是整座大宅子的前院。 渐渐地,陈天鸿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画面。这里曾经有过一处非常大的庄园,很可能占据了天玑区三分之一的面积。只是不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变故,大庄园被人瓜分,仅剩下被废弃的百亩宅地,与一街之隔占地三百亩的元家庄园。 而且,这座被废弃的百亩宅子,很大可能是在那次变故后,再没有人住过。那怕是元家,亦从未有过要打理这里的行动。 陈天鸿的视线与思维重新回归到这座旧宅。他试探着靠近那堆小废墟,发现只要不完全靠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怕是在长剑的距离范围内,也很正常。为防时间太久有变,立即动手,用手中的长剑去挖废墟。 岂料,长剑刚一刺入废墟,普通灵剑上传来一阵灼热,立即将灵剑化为灰烬。 陈天鸿大惊失色,怔怔地呆在原地,只差没喊出声来。良久,夕阳已落山,大地陷入幽暗夜幕中。他慢慢回过神来,慢步走近废墟,任凭那颗狂躁的心跳动,亦不去摁胸口。而是将右手直接插进废墟,一阵冰凉传来,瞬间止住了狂躁的心。 然后,他将左手亦插进土中,双手开始刨土。刨过稍软的废墟,继续向坚硬的地面下刨。指甲磨尽,手指出血,他也不在乎,一直往下刨。 大约刨到地下三尺时,十指碰到了一颗火热的坚硬之物。抓紧一刨,缓缓从废墟中拿出了一颗骷髅头,那是一颗被浓血涂抹过的狼头。 陈天鸿吃惊之余,立即恢复了小废墟原来的模样,带着狼头匆匆离去。那道如幽灵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 天璇区,某一偏僻客栈。 “两个废物,连一个十九岁的小娃娃都看不住。说!要你俩还有何用?” “宗主息怒。我与金面已按照宗主吩咐,将‘九龙天棺’遗迹的消息传递给了陈天鸿。今天,他也立即动身,离开瑶光区,直奔向天枢区。只不过,在途径玉衡区时,属下疏忽,失去了他的行踪。但是,属下相信,他目前对各种事情一无所知,一定逃脱不了我们的掌握。” “正是。我与铁面已撒下人手,寻找陈天鸿的踪迹。一旦有发现,定会立即通知宗主大人。” “简直是一群废物!你俩给我听好咯,陈天鸿将是本尊‘逆天改命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他若是有半点闪失,或是其它不在我们掌握的意料之外,你俩就给自己准备好后事吧。” “属下遵命!” 正在此时,客栈外来人,立即被传唤进来。来人是一位穿黑衣、戴黑斗篷的中年男子。 “属下参见宗主,宗主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参见两位舵主。”中年男子行过复杂的礼仪后,道:“陈天鸿已在天枢区现身。现下榻于‘明月楼’甲字七号房。此刻,正在吃晚餐。” “立刻加派人手,盯住了他。若是再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死刑侍候。” *** 天枢区。 明月楼,共二十二层,以天干地支为标志,从第二层开始往上,每层九间奢华房间。第一层是豪华如宫廷的设计,西面是餐饮,东南北三面皆是商铺。 其规模之宏伟,不负圣域最北边最后的豪奢之盛名。一年四季,宾至如归,客座满满。 尤其是能花钱住到最顶层甲字号的人,要么是赫赫名人,要么是富家子弟。这得益于“认钱不认人”的经商之道,否则,等闲之辈根本不可能接近。 陈天鸿阔气的出了三天的房钱,享受着至尊贵宾的待遇。晚饭过后,歌伎、舞伎亦被他打发走。他知道,这里,不会再有人轻易来打扰自己了。 他拿出那颗被血染过的狼头,细细端详,心道:真是奇怪了,元家古宅里的东西,怎么会让我有诡异的反应?更神秘的是,竟然与月府中的诡异感觉一样?亦不知此狼头被埋了多久,竟能保持的如此完好! 他琢磨了一个时辰,澄心定神,尝试着将一丝意念神识触进狼头,探寻更多的讯息。没想到,自己的神识刚进入狼头,狼头内部的神秘神识立即顺着自己的神识,反进入自己的脑海。 渐渐地,一行行清晰的字迹浮现:天书之兽篇,天地有灵,魔兽为尊,万兽狂潮,魔兽争霸,…… 多达三千六百字,一一浮现在脑海,深刻于记忆中。然后,那颗血色狼头徐徐化为血色颗粒,共有一百零八粒,落在陈天鸿的身上,缓慢消失。 陈天鸿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燃烧了,心底对血液的渴望之强烈,前所未有。立即拿出血缸,迅速沉入缸底。不多时,一大缸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沸腾中,血液由殷红向乌黑油垢变化。 血缸中的陈天鸿,感觉越来越冰凉,渐进入冰封世界。眉心处的那面镜子上徐徐凝聚出一层霜气。他内观自照,观察丹田玉府,只见七星神盘上已成型的木、火、土三颗星胎,愈发明亮,渐有星火出现。而被一束从天而降的淡蓝光芒遮住的七星神盘另一大半位置中,水星胎与风星胎已完全培植成形,只是暗淡无光,金与雷两颗星胎仅是微微凸起。 那束淡蓝光芒来自眉心的镜子。他一直认为,这是半年前自己贸然用妖丹冲击修为境界时,留下的隐患。当初,若不是神秘人出现,自己或许早被妖丹之力反噬而死。 眼下,如何获取天材地宝,将水与风两颗星胎彻底稳固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不过,在两个月的努力中,尽管获得了很多灵材与灵丹,但真正对培植星胎有用的关键灵材,却一样没得到。因为这些灵材几乎全掌握在了九大宗派的绝对核心手里。 陈天鸿也终于明白,为何九大修真宗派历经五千多年而不衰。因为无数散修中,能修出三颗星胎者,已属凤毛麟角。四颗以上的修士,每一代修士中从未超过十人。这如何能有丝毫威胁存在? 他慢慢收起心念神识,完全享受美妙的冰凉感觉,任凭自己被冰封。悠闲的思维随意发散,“天书之兽篇”渐成为核心。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未听过或是看到过有关“天书”的东西。所以,他立刻联想到了“三十六天卫”与“七十二地卫”,名字基本全用“兽”起名。 陈天鸿逐渐意识到:过往发生的,绝不是偶然。那么,是什么人刻意抹去了“天书”相关的痕迹呢? 这件被埋没了数千年的谜团,一时半会,不大可能有头绪。 转而,他忖度着,放眼当今天下修真世界,各方势力的内在实力早已成熟、稳固。那怕是圣域中的某一小世家,若是动上一动,指不定会牵涉出什么事来。 所以,要想从根本上改变些什么,根本在于无数新势力的崛起。过往无数血的教训警示着人族同胞,新势力的崛起,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其中最核心的因素在于:一个真正的首倡者的出现! 陈天鸿将所有事情,一遍又一遍的过滤,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人海风暴计划”。 第七十二章 反势(3) 天璇区。 正午时分,阳光如火,照耀着一条条热闹的大街。行人来往,接踵擦肩。大道连接的一条条巷子,透着风水宝气,总会让无数散修的眼神流连与迷离。 原本,这是很普通的一天。 可就在午时过半,天璇区某一僻静的巷子深处,一道数丈火光突然冲天而起。火起的毫无征兆,以至于就近的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大家反应过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冲进巷子救火。 时间稍久,眼看火势越来越猛烈,远处的人已聚集了过来。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人去救火,甚至连喊“救火”的声音都没有。 正当不明白情形的人纳闷,明白的人看戏时,只见天玑区疾飞而来一云朵,不管不顾的直接扑向了数丈高的火焰。那朵云似是蕴含千年玄冰,很快将火扑灭,连烟雾都被化解于无形。 “良儿,良儿,……,瑶儿,瑶儿,……” 巷外的人群清晰的听到一个中年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胆小的人立即移动脚步,早早向稍远处移动。 “咦,娘,是爹爹的声音!” 此时,一个小男孩挤出人群,年纪约莫**岁,一张纯稚俊秀的脸上镶嵌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双手抱着一只灰色的小鸽子。稍后,他身后出现了一位少`妇,黛眉微蹙,婀娜娉婷。 小男孩使劲招了招手,大声道:“娘,快点,爹再叫我们。” 少`妇微一扫视人群,旋即牵着小男孩的手,向巷子里奔跑。很明显,她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 母子前脚走进巷子,巷子口随即又多了两个人,一位中年美妇人,一位二十岁模样的少年郎。附近的所有目光看向少年郎时,不禁发出了轻呼声。 “真像!” 少年郎星目微眨,冷冷地看了一眼人群。目光扫过,人潮仿佛潮水退去一般,不禁向后退却,好似引起一波涟漪。 中年美妇人犹豫了片刻,缓步走进巷子。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该走进巷子,还是不该走进巷子;是应该加快脚步,还是让自己慢下来;或许,她希望巷子深些,好让自己迷失了前行的方向,让自己知难而退。 少年郎始终平静地跟在一侧,一双星目含射的光芒越来越冷。 巷子的尽头,是被烧焦的一间院子。一位中年男人紧紧拥抱着少`妇与小男孩,眼泪不觉流淌。仿佛,怀里的二人,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咦,爹爹,娘亲,来了一个婶婶与一个大哥哥!” 小男孩眨巴着灵动的双眼,嘴巴露出顽皮的笑意。中年男子虎躯剧震,猛地放开怀中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一步奔过来,抬手一巴掌,扇向中年美妇人。 啪~ 狠狠地一巴掌,并没有打在中年美妇人的脸上,而是打在了挡在前面的少年郎脸上。少年郎的嘴角立即有血沫涌出。一旁的中年美妇人才被惊醒过来,轻呼道: “弼儿!” 说时,伸手去抚摸少年郎的脸。此刻,少年郎的右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血红手印。中年美妇人情急之下,欲挡在少年郎的身前。岂料,少年郎猛地张开双臂,将中年美妇人护在身后,咕地一声咽下口中的鲜血。 “你要打我娘,就先打死我。”少年郎大吼道,“最好打死我,好让他继承元家血脉传承。只要我活着,你别想动我娘一根手指头。” “弼儿……”中年男子的身子剧烈颤抖,似是处在极其激动的状态,刚才的一巴掌让他清醒了过来,也让他更愤怒,浓浓的愤怒中又有些后悔,沉声问道:“有话何不好好说。为何突然猛下杀手?” “娘,我们走!”少年郎渐渐握紧双拳,恶狠狠地目光瞪了三人一眼,转身时续道:“如果你敢冤枉我娘……啪啪……”话没说完,少年郎的双拳握的骨节只响。 “弼儿,不准这么跟你爹说话。”中年美妇人处在极度矛盾中,艰难的说道。 “他早就当我们是多余的了。” 少年郎御起仙剑,直接带着中年美妇人离开。仙剑划过的天空,像是一道正在加速裂开的伤口。 中年男人缓缓低下头,看向打人的右手,悔恨已是来不及。 “昊哥……” “这事……阿雪不是那样的人……”中年男人很快冷静下来,温柔地将美少`妇揽在怀里,轻声道:“我会立即调查清楚这事。现在,我带你与良儿去另一个安静处。” “昊哥……”美少妇轻轻挣脱,扑通一声跪下,道:“我是一介贱`奴,死不足惜。但良儿是元家血脉,只要昊哥能保住良儿,我立刻去死。” “哼!我元昊要是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我还算个什么男人?”中年男人一跺脚,一把抱起美少`妇,在额头深吻一会,柔声道:“阿瑶,你尽管放心,我会很快将此事了解。” “昊哥,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什么人放这把火,这把火的目的都是将我与良儿暴露在‘圣武真君’与‘天露仙子’的眼前。就算雪姐姐……”美少`妇泪如珍珠,扑簌簌流过脸颊,哽咽道:“可是,我们的良儿……昊哥……你一定要用我的人头保住良……” 元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额头渐有汗珠渗出。正在此时,天空中飘来两朵云彩,缓缓落在小院。 “家主,老姐姐叫你带着她们母子回家。” *** 天玑区。 元家正堂。 在健柏与哲彦二人的陪同下,元昊带着美少`妇母子回来时,发现二弟元旻早已跪在正堂。其他家人也到齐了。同时,家中多了陌生的一少一中两位美妇,还有两个年纪九岁左右的男孩与女孩。 元昊瞄了一眼众人,灰头土脸的跪在二弟身旁。 正位上的那顶轿子,装饰的风铃自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娘,一定是陈天鸿搞的鬼。只要您一声令下,孩儿立即带人前去诛杀他,灭了贪狼遗种。”元旻沉不住气,脑筋却好使得很,说话时,轻轻动了动大哥。 “娘,二弟说的对……” “两个混账,羞不羞?嗯?说……你俩是不是在羞辱元家的列祖列宗?”轿子中的声音仅是质问的语气,温和中蕴含着天威之怒,续道:“孩子都九岁了。难道说,十年前,衣不裹体、食不裹腹的孤儿陈天鸿,害得你俩金丹境修士干下了这苟且之事?还是你俩早就在期盼着你爹与我死去,好将此事永久隐瞒下去?” 元昊兄弟立即连连叩头,连连说道:“孩儿不敢……” “唉!”轿子中传来一声心痛的感叹声,缓缓道:“罢了。事已至此,就算逼死你二人,又有何用。她三人各为元家生儿育女,理应得到应有的身份与地位。我的三个孙子,理应得到与元家其他子弟一样的栽培待遇。” “老六,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剩下的,依照祖宗家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切记,不要让祖宗一次又一次的蒙羞。” 右手的一位黑脸老人道:“四嫂,此事还是交由四哥亲自决断。我们旁支庶脉,如何能干预嫡脉家主一事。另外,若是有人要与元家过不去,我们誓死捍卫元家荣耀。” “浦和,你说说,该如何安置她们?该如何善后此事?” “安置她们,是元家的家事,大兄弟我是不知道的,也不会插手。”浦和道,“不过,安排这事的人,显然是做了精心的谋划。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结束,那么后续的麻烦,将会更多。” “能不能说的直白些?”健柏是一位不喜欢思考的怪老头,怒声道:“总是云里雾里,故弄玄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高人?” “我猜想,安排这事的人,大概是一箭双雕之计。”浦和分析道,“最近十多年来,有一股‘反世家联盟’的暗流。这股势力一般是用或杜撰或真实的遗迹为由头,聚集了一批散修好手,行着种种恶行。如果有人在不明白的情形下,进入了这些人的圈套,却以逆天的嗅觉察觉。在计划消灭后患的同时,顺便恶心一下人。无疑,这个计划十分完美。” “借刀杀人?”健柏听明白了,嘿嘿一笑,冷哼道:“一个黄毛小子,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冤枉一个好人。”哲彦道,“陈天鸿自十天前进入‘明月楼’后,再也没有出来过。要说他真有这样的通天能耐,还是难以叫人信服。不过,对元家最有兴趣,而且拥有胆识敢挑战的人,这世上却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老夫去一趟,一掌劈了他,不就清净了。”健柏横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惊奇。不给点颜色,不知道祖宗姓什么。” “你个老猪头。此计真正厉害的是第三箭呐。”一直沉默地自怡说道,“如果元家不肯对‘反联盟势力’进行消灭,那么无论是当作看不见,或只是虚张声势,都将直接帮助陈天鸿反控制‘反联盟势力’。如果圣域中这支颇具力量的势力,真的让陈天鸿执掌了。老夫敢百分百保证,天玑区将永无宁日。” “五天前,八辆马车驶向了凡域。老夫打听之下,竟然是突然出现在暴风镇周围八大金丹境修士的家眷。”自怡微一停顿,续道:“那孩子的心思复杂着呢。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安排了什么计划,但他一定在等我们出手的消息。” 跪在地上的元昊兄弟,突然浑身只哆嗦,两大金丹境修士的牙齿咯咯作响。 “看来,家主是完全低估了陈天鸿。岂不知,他连那个问天境的师父,大概是不完全放在眼里。那区区八个金丹境修士,能赶上人家六位师兄师姐的小脚趾么?千百年来,真正厉害的从来不是什么道法神通、高品阶法宝啊!”浦和摇头道,“总之……大家看着办吧。” “娘,我们走。”正在此时,元俊弼半扶着自己的娘,欲离开大堂,却被她娘拦住,“弼儿,不得在祖母前胡闹。” “什么胡闹?刚才,他为了护他最亲的儿子,那发疯的样子你没看见吗?反正,他已经有了心意的继承人,与其屈辱地待在这里成为人家的眼中钉,莫不如识趣主动地离开这个辉煌的家。”元俊弼倔强地说道,“陈天鸿能凭借一双生锈的贪狼锏、一个草蒌,在那贫瘠的凡域里与天争命,重建贪狼卫。我元俊弼为何不能独自开创属于自己的天空,而要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所谓的圣人家族里,过着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不错,我的长孙果然有志气!”伴随着一声温和的声音,大堂内亦多了一道剑鸣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元俊弼眼前多了一柄利剑,“俊弼,我的好孙子。你不肯原谅你爹,没关系;你要离开这个家,亦没关系。但是,为了祖宗基业,你在做出真正的决定前,也要确定了你与俊良的关系才行。” “如果你杀了俊良母子,奶奶我一定会当做没看见。为了给我的长孙开道,我亦会以娘的身份废掉你爹的修为,将他关了禁闭,直至老死。” 扑通~ 元俊弼就地跪倒,颤声道:“奶奶,孙儿不敢!” “不敢?你刚刚不是说陈天鸿吗?你看看人家,一夜杀死三千多人,一夜灭掉白涛宗。再看看你四弟的那条断臂。你在说‘不敢’前,怎么不想想,如果是陈天鸿,他会怎么办吗?难道你没想过陈天鸿用命去做那一切的时候,他如果有那么一点点动摇,怕是早已粉身碎骨无数次了?” “天呐,难道元家的气数真的要结束了吗?” “老姐姐,切莫动怒。俊弼毕竟是一个只忙于修炼的孩子,心性还需生活雕琢。这突然其来的大事,那怕是一个大人,一时间也无法承受啊!”浦和道,“当务之急,元家的家务事不是重要的。我们不能避重就轻,给予别人可趁之机。” “浦和说的不错。”哲彦道,“如果自家先乱起来,搞不好,下一波攻势到来时,怕只有圣武掌教出手。到那时,局面怕更不好收拾。” 自怡道:“强者,自有强者生存之道。关于今日之事,无论别人信或不信,我们必须要以铁血手腕压下。同时,必须消灭那股恶势力,助他脱困。我想,暂时,他不会与元家彻底摊牌。” 健柏疑惑道:“那到底要消灭谁?” 浦和淡淡一笑,指了指,道:“看到那只灰鸽了吗?” “‘神鸽门’?” “健柏,此事由你来主持,‘除恶务尽’。”轿子中的声音顿了顿,续道:“顺道,敲山震虎,告诉那个臭小子,元家还没沦落到被人任意摆布的地步。” 健柏走后,大堂上突然安静下来。 须臾,轿子内的声音缓缓道:“俊弼?” 第七十三章 天书(1) 天枢区。 明月楼,象征神州繁华的绝对地标之一。无论什么季节、什么气候,永远是人来人往,座无虚席。人的身份,亦如永恒,永远是身穿华丽服饰的有钱人。 俗语说: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一辆辆马车陆续停靠在了明月街。每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人数多则五人,少则两人,年纪老中青少皆有,但更多的似是爷孙。他们衣衫褴褛,老的双眼无光,小的面黄肌瘦,完全是刚从贫民窟走出来的模样。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陆续走进了明月楼,在伙计的招呼下,一一围坐在了一张大圆桌上。 最后来的一辆马车,车上走下来一老一少。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身背一口生锈大铡刀,看似细弱的胳膊,稳稳扶着老人。老人的驼背已与地面成了平行,喉咙咕咕作响,似是一口浓痰不上不下。一老一少犹豫片刻,亦慢步走进了明月楼。 “‘千牛卫’的‘景错刀’前辈?” 早先落座的人中,有人不禁大喊出来。几乎所有人站了起来,目光看向走进来的一老一少。只有一对相士模样的爷孙,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一老一少毫不在意,缓步而行,来到圆桌旁,坐在了两个空座位上。 “好久不见!” “五十年了,你还活着!” 驼背老人平静地说了句,相士模样的老人平静地回了句。互相之间,冷冰冰的语气,却带有人间最凄怆的冷暖。 其他人陆续坐下,目光不停地在两位老人身上徘徊。 “他奶奶的,这算怎么回事?”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浓密的络腮胡须几乎遮住了所有容颜,活似一头大黑熊,突然大声嚷嚷道:“景老伯、束老伯,您二人是我们当中最有威望的,我们都听您二人的。大家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把大家聚拢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没人理他,他一人便牙齿咬的嘎嘣响,独自在一边生闷气。 明月楼的伙计见人到齐,陆续上菜。不一会,极其丰盛的菜肴摆满圆桌。众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年纪大的人定力好很多,完全做到了视而不见。可一众少年,开始不停地吞口水。 正在此时,明月楼最宽的走廊内出现一位少年郎,身背一个黑色长铁盒,铁盒上绑着一个小背蒌,身穿华丽狼袍,缓步而行,朝圆桌走来。他那件血色狼头的锦袍,很快成了最吸引眼球的存在。整个大厅上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 少年郎,自然是陈天鸿。 他来到圆桌旁,朝众人行了一礼,朗声道:“‘贪狼卫’第三十三代后人陈天鸿,拜见诸位前辈!” 很多人异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呆地看着陈天鸿。唯有驼背老人与相士老人很是平常心,用平静地目光看着他。 相士老人道:“陈少侠花费巨资,请我等‘下三十六卫’的后人来此相聚,不知有何贵干,还请直言?” “晚辈斗胆相邀,请诸位前辈一同前往暴风镇,重树各卫大旗,重振各卫雄风,‘下三十六卫’重新结盟,共塑我等先祖叱咤风云之荣耀。” “无知小儿,口出狂言,简直是笑话。”驼背老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欲离去。 “景老前辈,可否听晚辈一言。”陈天鸿朗声道,“我们的先祖,曾因为‘天书之兽……’” 呼~ 唰~唰~唰~ 圆桌旁的人,临近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了陈天鸿。陈天鸿不禁语止,微笑着扫视大厅一眼。 “不瞒诸位前辈,晚辈已经找到消失五千年之久的‘天书之兽卷’。晚辈每每回想家族五千年之盛衰,心如刀绞。是故,晚辈决定将‘天书之兽卷’与诸位前辈分享。只要诸位前辈的先祖所传家传神通未失传,晚辈有百分百的信心,让大家重新实现先祖们曾经最辉煌的荣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相士老人激动的身子剧烈颤抖,面容有些扭曲。他旁边的少年紧紧抓着他的右手,亦随着颤抖。 “束老前辈,五千年来,我们的家族经历了什么?可曾因为先祖们的荣耀,那怕是受到了上天的一丁点眷顾?还是受到了世人的一丁点同情?”陈天鸿沉声道,“晚辈认为,我们不需要上天的眷顾,不需要世人的同情。我们只需要让曾经抹去我们先祖荣耀的人,‘血债血偿’。晚辈就是要让他们刻意抹去的‘天书’之事,大白于天下。让世人看清楚,潮退之后,究竟是谁在‘裸`泳’。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全他妈的放臭屁!” 在明月楼大声说出“天书之兽卷”,等于是公告天下。 很明显,这是陈天鸿深思熟虑后之举。只是,大家不明白,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最起码的一件事——自身安危。 驼背老人亦十分激动,身子一摇晃,直接坐在椅子上,干枯的双手抓住身旁少年的手。其他人皆是于震惊中更显懵懂。 那一刻,大厅内的气氛完全似被冰封。唯有一颗火热的心在跳动。 良久,驼背老人伸手拧下一根鸡腿,大嚼起来。相士老人亦缓缓落座,拿起筷子夹菜吃。不多时,圆桌上的人全部坐下,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陈天鸿举起大酒缸,一一给众人斟满一大碗酒,百余碗斟下来,一滴未溅出。然后,回到那个空位上坐下,与大家一起吃起来。 酒足饭饱,已是两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走出明月楼,重新回到了马车上。车夫缓缓掉转方向,驱赶马车,驶离明月楼。 *** 元家。 大堂里摆着三具尸体,皆是身穿夜行衣。三位元家青年各蹲在一具尸体旁,紧紧握着早已冰冷僵硬的手。 那顶轿子终于不再平静,而是轻轻摇晃着。两旁站立的人,神色凝重的像是被冰霜覆盖。 “四嫂,短短四天,在马车队走过的路上,已死了数十人……”黑脸老人颤抖道,“我元家亦白白丧失了三位优秀的门人子弟。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老六,那你觉得怨谁呢?是别人冲到元家来杀人的吗?” “这……四嫂……” “九大宗派,八大世家,皆有人死在了陈天鸿的手中。其中,尤以‘灵霄殿’死的门人弟子最多,足有二十一人,且是清一色的‘天律卫’的人。”自怡惨笑道,“一个若有若无的‘天书’消息,却让近百人枉死于贪念。那孩子的心,可是越来越冷啦。” “以他行进的速度,怕是要走上一年之久,才能走到通向凡域的‘虹桥’。他身后的死人,怕是只会越堆越多。”哲彦道,“我琢磨着,纵使有金丹境修士前去,亦会被轻轻松松的杀死。这个局,于笨拙中藏着极致精巧。厉害啊!他要是以这样的手段针对某一世家,放眼当今所有世家的内在实力,怕是没有一家能挡得住。” “现在看来,曾经销声匿迹的九大绝顶杀手,已重现神州大陆。只是不知,他们是与陈天鸿合作,还是归附了陈天鸿。只要这九人藏在暗中,陈天鸿无疑将如虎添翼,完全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浦和肃然沉声道,“好在,灵霄殿掌教枯荣真人已经赶了过来。相信,他在会面陈天鸿后,会有个结果出来。” “元昊,元旻,你二人是不是想让元家门人死绝了,才甘心?我这个老太婆曾经告诫过的话,你俩是不是全都当个屁给放了?” 元昊有些委屈的看向二弟元旻,元旻脑袋微低,一言不发。元昊十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话。 “娘,这事……该如何处置,还是您老人家发个话吧。” “敲山没有震到虎,却引来了欲嗜血人间的狼。”轿子中发出怆然哀叹,“昊儿,如果你还是这个家的家主,就得为这三条人命负责。是谁的责任,该用什么家法,一一追究与落实即是。若是今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你自己看着办!至少,你爹与我活着的时候,祖宗创立的这点家业,不能绝了!” “这……” “启禀家主,所有书院的书生,推举陈天鸿为天下书生之首,正向元家浩浩荡荡而来。”正在此时,大堂外进来一位中年人,朗声道:“属下已差人打听清楚。此事,是由几大书院的大编修联名,拦下陈天鸿,并以陈天鸿手中的笔感应青云碑为理由,强行推举陈天鸿为盟主,率天下书生向元家给青云碑讨个公道。” 元旻冷哼一声,道:“我去杀了他!”说时,向外走去。 “旻儿,当你走出大堂的那刻起,无论你能不能活着回来,元家都不会有任何人出手。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从此以后,去祖宗祠堂安心守护着。直至我死的那天,你再恢复自由身。” 元旻袖子一甩,脚步没有停留地向外走去。 第七十四章 天书(2) 轰轰轰~ 轰轰~ 轰~ 接连的妖丹爆炸声响起,在某一法诀的神秘加持下,威力大增,成功阻挡金丹境修士攻击威势的同时,亦迅速打破金丹境修士的护体罡气。尤其是最后一枚六阶妖丹爆炸,无尽的妖丹之力,直接击毁金丹境修士的云朵,进而如射雕般击落空中的金丹境修士。 “二弟~” “爹~” 旋即,元家大院内抢出数十人,将元旻围了起来。元旻头发蓬乱,眼神涣散,胸前的袍服被灼烧成灰,甚至连金丹境修士那无比强横的肉身,亦有着非常严重的灼伤痕迹。 “大哥,他祭炼的妖丹,威力暴涨十倍而不止。如此看来,他应该是真的得到了‘天书’。”元旻双手一摊,显得很是吃力,竟是痛哭流涕起来,“大哥,都是我一意孤行,毁了先圣们立的青云碑,给元家带来了诅咒般的灾难。大哥,对不起!” 倏忽间,元家人群中凌空而起七道剑芒,迅速占据七星阵位,七柄剑尖所指,聚于一点。然后,保持着七星阵位,好似一个凌空飞翔的大勺子,迅即发起攻击。 “出鞘~” 地面上,有人轻呼一声,顿见一柄巨剑横空。顿时,剑身周围狂风呼啸,剑身上空突现乌云,“风起云涌”、“山雨欲来”。狂风怒卷,乌云威压,只在瞬间便压制了七星剑芒的攻击。稍顿间,剑身上猛现强烈的青光,但见青光中有丝丝血痕。随着青光的聚集,剑意聚集于剑尖,意欲开天。 就在刹那间,空中传来一道似水般的柔力,迅即笼罩住巨剑。顿时,巨剑像被封印了一般,周身的狂风与乌云随之化为乌有。下一刻,那道似水柔力再度发力,连同巨剑与地面上的御剑之人,一起逼退三丈。同时,亦将空中发起攻击的七人带回了元家人阵地。 “‘风云剑诀’第三重‘风起云涌’!”声音是从空中悬浮的轿子发出,“‘小武哥’真是收了位好闭门弟子,竟然靠自身之力栽培出了‘风星胎’。据传说,唯有人族先圣‘满公’拥有‘风与雷’两大星胎。看来,应是真事。” 陈天鸿双手紧握开天魔剑,双眼紧紧盯着空中的轿子。他可不傻,当然知道来人是“师娘‘天露仙子’”。不过,此刻,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在当今具有神秘传说的大修士。 他敢直面强大的金丹境修士元旻,那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以及混在人群中随时出手救自己命的人。加之,金丹境修士面对如蝼蚁般的开元境修士,总有轻敌之心。这才让他“一击”得手。其实与“偷袭”没什么区别。 若不然,那怕是一位再怎么无知无畏的开元境修士,就算脑袋里有个“天坑”,也绝不会去挑战金丹境修士吧! 若是面对神意境修士,有开天魔剑在手,那是完全有一战之力。何况,还有那面神秘镜子的加持。 若是面对“天露仙子”这样站在修真云巅的大修士,大概只有发懵了。 “封神殿的‘风云剑诀’,早已被归为是不可修成的道法神通。没想到,传到了第十八代传人,竟是有天纵奇才修成了。”浦和四人脚踏云朵,分列在轿子周围,浦和笑道:“陈天鸿,你不会真想拿出你的神秘法宝,与你师娘一决胜负吧?” “果然,大家开始刻意针对我了。多亏我还算谨慎,没有让权杖之事暴露。”陈天鸿心中思忖着眼下的局面,心知:绝不能与元家正面起冲突。否则,小命注定不保。 “老夫还纳闷,在剿灭‘神鸽门’时,发现两大‘面首’与‘七大金刚’不见了。原来,他们早已被人收买。”健柏怒吼道:“魑魅小丑,还不速速现身?” 元昊上前几步,沉声道:“陈天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缕缕与我元家做对,当真以为我元家奈何不了你?” “元昊家主,您误会了。”此时,陈天鸿身后走上前八人,皆是教书先生模样,为首一人续道:“元家人毁青云碑,乃是世人皆知的事。‘元皇’先圣曾说过‘毁圣人之遗迹的不肖者,天下人共诛之’。青云碑乃是诸位圣贤共立之遗迹。如今,陈天鸿手执‘青云笔’,率领我等书生向元家讨个公道,并没有违背公理道义。” 有人解围,陈天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半眯着眼,仔细慎度眼下的情形。 “哼!陈天鸿,你要是个男子汉,不妨说说你对我们元家做的那些‘好事’?”元昊也不傻,自忖着元家虽是有错在先,但让一个不能服众的小孩来主持这事,那显然是搞错对象了,他大声道:“你们这些素以修身养性而著称的人,竟敢找这样一个极擅行卑鄙之事的人来主持公道,真是无稽之谈?简直滑天下之谬!” “啥事?”陈天鸿睁眼道,“是我主动邀请元家派门人子弟来追杀我自己的事?还是我主动邀请元家派人送毒铠甲的事?还是我主动邀请元家花巨资派人前往凡域,各方围剿暴风镇的事?” “你敢说,那把火不是你派人放的?” “什么火?”陈天鸿一脸懵懂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派人放火了?我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简直是无耻之徒!” “你怎么那么正义凛然呢?”陈天鸿眉毛微挑,莫名其妙的说道:“天下人皆知‘良弼’,对不?” “啊~” 下一刻,元昊直接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身子像是触电般剧烈颤抖的同时,双手捂向了双耳。他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悲哀之声。他缓慢下蹲的时候,那具肩扛一大世家的坚强身躯,像是瞬间崩塌了似的。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人心碎! 他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位中年美妇人如乌丝般的秀发,在那平静无声中变成了洁白如雪的银丝。 那一刻,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是元家那边的人,亦完全处在无限的震惊中。这里没有谁是文盲,即便是文盲,听了陈天鸿的那句话,还能听出什么额外的东西来? 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击溃了一位执掌世家的金丹境修士?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报应啊!‘魔心之劫’,真是报应不爽!”空中的轿子微微抖动,“说吧,你们要讨个什么公道?元家还能担负得起!” “我等联名,要求元家重建青云台,还天下学子寄托梦想的圣碑!”那位教书先生继续说道,“至于用什么替代青云圣碑,我等凡人自不好说,只好请‘天露仙子’前辈做主。” “好!三天后,元家必重建青云台,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多谢前辈恩赐!”八个声音整齐地说道。 陈天鸿目测当下情形,尤其是元昊崩溃的情形,加之自己有太多的谜题未解,继续恋战,实属下下之策。随之与八大编修交换眼神后,陆续离开。可当众人离开时,人海中却留下了一个人。 他,发如银丝长及腰间,剑眉雪白直插鬓间,脸如婴儿,五官如雕,身高六尺余,穿一袭白袍。 他,就像是一条苍老的蛇,偶得仙缘,然后一层层的蜕掉皮肤,重增寿元,返老还童。 “良儿~” 蹲在地上的元昊,像是狂暴中的野兽一般,嗖地一下闪到他面前。那一刻,他们俩仿佛是镜子两端的同一个人。 “在元家诛灭‘神鸽门’时,陈天鸿将我从杂役弟子中救出,并给了我两枚‘太微仙丹’,让我返老还童。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那把火是我放的。” “俊良……你还活着……”元昊激动不已的同时,整个人似乎在瞬间苍老了,仿佛,他与对面的人正在交换寿元似的。 然而,无论是知情的外人,还是不知情的外人,都没有给他们投去同情的目光。众人如同冰冷的潮水,离开了他们。 元家人竟是无动于衷。因为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多人还是很快想明白了。 元家人中,一位美少`妇带着一个少年走出人群,轻步来到元昊身边。 “昊哥,你真正的俊良回来了,梦也该醒了。”美少`妇哽咽,“就让我们的儿子叫‘小凡’吧。希望他将来做一个平凡的人,那就够了。” “小凡?”加速苍老的元昊,眼神已经有些呆滞,“这个名字好……” *** 封神山脉,明心亭。 “报应,也许会迟到,绝不会缺席。”圣武,一代掌教,一代真君,竟是黯然泪下,“‘魔心之劫,永堕轮回’。莫非,两家人真的走不出这个诅咒?” “师兄,宗门已经送过去一份丹药,暂时制止了元昊加速衰老。”明珠沉声道,“师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天书’消息公开一事。当前的修真世界,因为重明师侄曝光的‘天书之兽卷’,重起波澜。众人一致认定,是九圣刻意隐瞒‘天书’之事,欺骗世人多达五千年之久。” 明珠深呼吸一下,微微压低嗓音,道:“公然声讨九大宗派的呼声,越来越高。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用太担心。可令我担心的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统领全局的领袖人选。一旦事出有变,怕是……” “老七回家的路上,没人再找他的麻烦了吧?” “没有!灵霄殿的枯荣师兄亲自率人,护送‘下三十六卫’的人安全到达暴风镇!” “老七成功培植出‘风星胎’,将来的修真前程,至少会是‘问天境’。完全不比他的六位师兄师姐差。于道法神通的修炼上,甚至只会更强。”圣武掌教忖度道,“只是,如果他执着于参悟‘天书之兽卷’,怕是只会走先人的老路。所以,我决定与其他八位掌教商讨,关于被隐瞒了五千年之久的‘天书’一事。” “莫非……真如……” “是的,‘天书’本不属于凡间之物,凡间之灵物要想参悟并拥有,只会带来无尽的灾难与遗祸。 曾经的一对好兄弟,面对‘天书’中的种种谜题,一人执着于探索‘天书’本源之道,而另一人则另辟蹊径,挑选八位俊才,一起追寻破解之道。这才有了‘九圣问道’的起源传说。 他们九人将各自心得,经过汇总与精心装饰后,共称之为‘天书之凡人卷’。只不过,后来又有了分歧,九人仅仅达成‘隐瞒天书’的约定后,便分道扬镳,各自开宗立道。这才有了九大宗派并立的局面。 数千年来,后继传人,无论是那一派,或是什么人执掌宗门,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 “若不是‘九圣至尊’目光远大,思虑周全。怕是人族修士为了寻找‘天书’而无故流血无数。可如今,无疑是风云再起,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该是一个终点的时候,也该是一个新起点的时候了。”圣武定了定神,问道:“老七现在是什么状态?” “自从回到暴风镇后,独自坐在祖宗祠堂前,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已有三天三夜了。下三十六卫的事,交由老仆隆伯打理。”明珠为之一阵黯然,“看来,此次与元家争斗,并没有让他心安。反而让他陷入了沉思中。不知他是在追忆先祖的荣耀,还是在深思五千年来家族的衰落史。” “他比我强。”圣武真君黯然道,“或许,陈家已经诞生了解开谜题的人选,可我们元家似乎还没有。” “师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元家的事,就是元皇祖师的事。眼下的元家,怕是得你出面。若是元家那边扛不住,宗门这边也可能会出乱子。”明珠道,“关于最近传闻最盛的‘九龙天棺’之事,淳罡已经派两大弟子率人前往。看来,他决定亲自出山。同时,‘商鞅’、‘霍光’两位师兄亦出关了。他二人第一时间前往白云堂。” 明珠看了一眼圣武,续道:“淳罡那边,已经确定扶正二弟子‘红莲’。你这边,是不是也要明确一个人选?” “那么,他们七人,你觉得谁合适?” “重明!” “传令重明,让他即刻回山,执掌‘凤凰卫’。” 第七十五章 天书(3) 暴风镇。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贪狼庄园里,那间小茅草屋前,已然形成了一个逼真的雪人。 越过巨龙山脉的暴风疯狂肆虐,却难阻冒着风雪训练的贪狼卫。在那一马平川里,人喊马嘶,声势震天。 镇上的人们,似乎已经逐渐适应了阴寒天。即便是没有了骨火,亦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动。不断给暴风镇上增添着生气。 原本意气风发的陈天鸿,自从率三十六卫的人回暴风镇后,独自坐在祖宗祠堂前冰冷的地面上。静默地好似九天玄冰面一样。没人去打扰,亦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阴寒天,夜幕来的格外早。这天傍晚,一行人陆续来到贪狼庄园。管家隆伯随即带他们来到小茅草屋前。 “家主,他们来了!” 地上的雪人微一点头,缓缓起身,道:“请大家进屋说话!” 陈天鸿没有拍打身上的积雪,只是那样平静地走向自己的茅草屋。众人默默地跟在身后,陆续走进茅草屋。屋内有一位少年正在品着热茶。见有人来时,立即起身,一脸笑意的扫视着众人。 “关于‘天书’一事,我不知道诸位的祖上传下来多少。我可以保证的是,我的祖上只字未传下来。这也是我家传之‘贪狼九式’失传的根本原因。我们的先祖们不将‘天书’传承下来,必定是‘天书’有着不可掌控的一面,怕祸及子孙后裔,贻害万年。” 陈天鸿没有理李淳纲,续道:“当今修真盛世下,所有的道法传承,极有可能是全部源自于‘天书’,但绝不可能是‘天书之兽卷’。甚至,像贪狼卫传承的‘五雷真诀’这样的法诀,很大可能不是来源于‘天书之兽卷’。所以,贸然修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危害,我们不得而知。”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拿不出天书真迹,然后凭你随口所说,我们也无法判断真伪。”李淳纲搭话道:“所以,你的这个谎很难圆。我真心不知道你准备怎么继续下去。” “他是谁?这里是‘下三十六卫’的后人议事,岂能容外人在场?”吼叫的人是“千熊卫”唯一传人,名叫熊达,长的跟一头灰熊一样粗犷。 “不管他。他要是听,也无妨。”陈天鸿立即制止李淳纲,续道:“明确告诉大家,我只能将‘天书兽卷’的第一段传给大家。第一段大概只有三百余字,是修炼兽卷的总诀,大概只占全卷的十分之一,应该没有什么危害。剩下的十分之九,看大家的修炼进精程度了。” “老夫万万没想到,你的天资竟如此之高。”景错刀开口道:“我的祖上确有明言,那篇神秘的文字,唯有前十分之一是凡人能承受的。后续的十分之九,凡人根本无法承受。” 熊达道:“我家老头子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叮嘱我的。还叮嘱我说‘做人千万不要贪心’。莫非,亦是指天书之事?可大家为什么很默契的称之为‘神秘文字’,而不叫‘天书’?” 相士老人束昼元道:“因为‘天书’本非来自凡间,凡间灵物欲完全拥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老夫大胆揣测,我们的先祖对‘天书’缄默不言,怕是他们曾看到过可怕的一幕。然而,世事难料,五千年之后,‘天书’风云再起。我们这些做后人的,似乎没有退却的理由了。” 陈天鸿见大家无异议,便提笔书写,不到一刻,写下了三百六十字,收笔时说道:“诸位,今日之事,所有在场之人都是见证。大家将这三百六十字熟记后,便焚了此纸张。” 排在首位的是一位中年美妇人,她先看了一遍后,禁不住道:“这是真的‘天书’!” 有人急问道:“扈三姐,怎么回事?” 扈三姐,“血蝉卫”当今的家主,她皱眉道:“这其中的一句,与我家传的修炼口诀完全一样。根据我祖上所传话语来看,陈少主所写,应是真的‘天书兽卷’。” 众人面面相觑,但只能耐心等待。随后,大家一一观看,将三百六十字一一熟记。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后面又反复背诵了一会,才放心的将纸张交给陈天鸿。大家亲眼所见,那张纸在陈天鸿的手中化成了灰烬。 束昼元与景错刀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微一点头。 李淳纲眯眼道:“你们怎么一个个看着像是真的一样?哎呀,糟糕,我没看到!” 景错刀道:“陈少主,钱粮是拔给我们了。可是,地盘这事,是不是也得落实一下?” 陈天鸿摇头道:“不瞒诸位前辈,唯独地盘这事,晚辈无法帮忙。还请诸位前辈自行解决。” “眼下的形势,虽然元家的势力被你赶走。但是,在我们的侦查下,暴风镇周围的几大镇,早已有极强的势力在有序经营。这些势力,不同于古老的世家,他们是最近千年来崛起的世家或宗派,其内在实力早已有了叫板古老世家的资本。还有一部分力量,乃是‘上十八卫’与‘中十八卫’。他们如此低调的行事,于无形中夯实了在凡域中的根基。远比先前那几拨力量强的多,难以对付的多。” 束昼元续道:“如此一来,暴风镇的扩张方向,只能是巨龙山脉方向了。可是,现在是外有大雪封山,内有强大势力环伺。暴风镇又被风云司与贪狼卫瓜分。” 陈天鸿忖度道:“那就在贪狼卫的地盘内重新划分地盘。不过,话说在前头,是‘租借’不是‘赠予’。” 景错刀带着孙子,率先走出茅草屋。其他人陆续跟着离开。 李淳纲轻声道:“你真是一个狠人。竟然把元家斗的惨败。元家,现在是老大衰老,老二关了禁闭。两大顶梁柱就那么倒下了。实在是太让人意外。” “别没事到我的屋子里来。” 陈天鸿瞪了一眼李淳纲,缓缓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重新陷入了困盹似的沉思中。 不多时,二狗子韩不立跑了进来,大声道:“当家的,来了一位白衣仙女,让我给你代话,‘即刻返回宗门,师尊有要务委派’。” “知道了。”陈天鸿淡声道,“请书丐、铁丐、乞丐、隆伯四人来这里一趟,我有事要吩咐。” 韩不立“哦”了声,朝李淳纲翻了个白眼,快步离去。 李淳纲忍不住问道:“喂,你在想什么?” “难道你没有发觉,虽然下着大雪,天气却越来越暖和了吗?”陈天鸿回道,“我觉得这气候有些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又要有什么事发生?” “你没病吧?”李淳纲呲牙道,“这天气快冻死人了,你还能感觉到越来越暖和。不信,你问问白马老弟。” “你没发现‘天敌’的毛发上有汗珠吗?” “你……”李淳纲极不相信地走到白马前,“啊”了一声,大声道:“啧啧,你的屁股上长眼睛了吗?从进屋后,我可没看到你向白马看过呀!” 陈天鸿微一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回,又会是什么前兆呢?好像,前几回,并没有这么明显的前兆!” 当天,陈天鸿先是与隆伯、龙婆婆他们五人聊了许久。晚上,四兄弟一直待在一起。 翌日,天亮后,带着白马离开家园,返回宗门。 他不得不面对两重身份的问题。好在,自己的补给与隆伯的经营,能让整个贪狼庄园周转自如。这让他减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回宗门的路上,陈天鸿仍然在思考着“天书”相关的事。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让他不寒而栗。在他想来,若是连先祖“满公”、九圣这样的古贤都十分忌讳,那么“天书”蕴藏的秘密,究竟该有多么可怕? 与此同时,陈天鸿开始探索自己脑海神识中的神秘文字。他把目标首先放在了来自那块扁石的神秘文字上。而要探索神秘文字中的奥秘,必须得先识得所有的字。 此时此刻,他感觉机会完全成熟,一个全新的起点在等着他。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狂风暴雨,已无所谓。 是故,在回宗门时,他在圣域逗留了三日,拜访了八大书院,借阅了很多古籍。 *** 三月三日。 九大派联名公布:“天书”非凡间之物,源于太古大战时期,原典籍共有十卷。然于五千年前流传于世的,唯有其中之二的“兽卷”与“凡人卷”。 人族万法,皆源自于“凡人卷”。 *** 此消息一出,世人震惊。 然而,世人亦无可奈何。因为谁也没能力去求证什么。 世人默认,在悠久的欺骗隐瞒中,有太多的事情已经淡化。除非,像“贪狼卫”后人那样被深深烙上印迹的人家,或许会做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天书”一事大白于天下,明面上没有任何动`荡,无数暗涌却加速汇聚。只不过,在九大宗派主宰的修真世界里,各方博弈中的势力,暂时只能继续选择忍耐。 与此同时,传出“真仙盟”与九大宗派的掌教举行了九天九夜的会晤。 所谓的“真仙盟”,是九大宗派各选出一人,且一定是真君之位的太上长老,即由地位最高的九人组成。一直以来,这一时有时无的神秘组`织,其实是人族修真世界最重大事件的核心决策者。尽管这九人不再主掌各自宗门的事务,但并不影响九人拥有的绝对话语权。 这次会晤的内容,自然不可能公开。但是,会晤之后,九大宗派执掌的“三十六天卫”,进行了大规模变动。最明显的一点是,所有的长老辈们从“天卫”退位,统统由第十八代弟子上位。 如此重大变动,瞬间崩紧了神州大陆人族的神经。 不巧的是,从这时开始,神州大陆上怪事接连发生。 第七十六章 卫帅 九大宗派的天卫建制,完全一样。即卫帅一人,卫副帅二人,卫将四人,卫监八人,卫尉十六人,卫军门六十四人,直属卫帅统领的金丹境修士若干。总人数不得低于五千人,但一直以来,并没有规定上限一说。 封神殿的六大天卫,大本营皆在封神山脉的正南,按“**”大阵布置出“乾、坤、生、死、水、火”六大天门。六大天卫各守一门。 朝凤峰,位于“死门”,是“凤凰天卫”大本营所在地。 朝阳初升,云霞散彩,与点将台上的招展锦旗相辉映,使得“天门”之意境更盛。 点将台上,新任卫帅陈天鸿坐在将桌前,认真读着兵书“六韬”。副帅、将、监、尉等人分列两旁,军门与其他兵士站在台下。甄不易与蒲司懿二人站在将台的边缘。 从散乱的阵型,众人的窃窃私语来看,这不像是点将,更像是耐心的等候。 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环顾四视一会,整了整衣襟,快步走向前几步,开口道:“卫帅,您已经等了三天三夜。要不,还是我亲自去叫一趟他们十人。” “刚一上任,一副帅、二将、四监、三尉、二十一军门直接撂挑子。我这个卫帅也是命苦。”陈天鸿缓缓收起书,微笑中透露着苦涩,道:“褚副帅,传我帅令,戚力行擢升为副帅,巴缊纶、厍承平擢升为卫将,寇锦程、毋志业、双勇毅、倪恺乐擢升为卫监,蔺博超、郗嘉荣、冀安和擢升为卫尉,吴天德等二十一人擢升为卫军门。” 中年人名叫褚力勤,任职卫副帅,为人忠厚实诚,也是凤凰卫里少有的老面孔。当他听到陈天鸿的帅令时,一脸晕懵,竟然发起了呆。其实,不止是他,还有台上台下的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陈天鸿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高声音道:“请戚力行等人登上点将台,接受任命。” 褚力勤缓过神来,见陈天鸿镇定自若,几度欲言又止,默默退开一步,站在旁边。 不多时,三十一位新面孔站在了点将台上。众人依着站班秩序,迅速站好。新任副帅戚力行与褚力勤并排站立,十分不安,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陈天鸿沉声道:“戚副帅听令!即刻率巴、厍等人,捉拿前副帅谢康安等人!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戚力行“唔”了一声,双拳紧握,沉默了片刻,朗声道:“属下遵命!” 戚力行得令后,带着新晋升的人,以及另外数百人,御剑离去。不消三刻,带回来了三十一人。看上去,并不是捉拿。 谢康安,风流倜傥,帅哥一枚,手摇羽扇,大步流星的走到将桌前,用羽扇指着陈天鸿,颐指气使,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一次罢免这么多天卫的核心!” 啪~ 谢康安的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掌声传来。只见谢康安直挺挺栽倒在地,嘴中涌出血沫。众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个问题,坐着的陈天鸿道行远不如谢康安,可这一巴掌竟然打的谢康安猝不及防。这还罢了,关键是一巴掌打的谢康安站不起来。 “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抢人田产,暗中组织地痞流氓为祸圣域。这就是你这位天卫副帅的丰功伟绩,对吗?你以为你有个元婴境的长老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像你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渣败类,人若不除,天必诛之!” “来人,脱下他的副帅袍,摘下他的副帅令旗!” 陈天鸿发出帅令,几人上前,将谢康安扒拉干净。谢康安毕竟道行深厚,在服过一枚自带的灵丹后,很痞似地耸了耸肩。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羽扇碧光一闪,整个人化作一团绿芒,向陈天鸿攻过来。 “你这个小王八蛋,在你收拾我之前,我先要了你的命再说。” 谢康安的话音未落,陈天鸿的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剑气,竟是瞬间斩破绿芒,将谢康安逼退。 “戚力行,你敢造我的反?” 出手的人是戚力行。谢康安更多的吃惊,不是他的出手,而是他的道行。可以说,谢康安对凤凰卫了如指掌。但显然还有他没掌握到的地方。 “于点将台上动武者,除卫帅外,其余人皆视为犯上作乱,藐视宗门,人人得而诛之。”戚力行十分平静,沉声道:“谢康安,束手就擒吧。别做无谓的挣扎!否则,乱刀分尸的下场,你比谁都明白!” 先前还有些木讷的戚力行,突然就变成了沉着冷静的副帅了。这就是人的微妙变化。真是说不来。或许,这是有才能的人被压制太久后,由不适应到适应的正常反应? 谢康安向周围看去,只见人人手按剑柄,完全是一副随时出手围攻的架势。与他一伙的其他人,早没有了斗志。刹那,整个人的气势便萎了下去。 陈天鸿道:“谢康安,你当了十年的副帅,你说你该如何定罪?” 谢康安处于服不服软的两难期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这一次,你的清远叔叔帮不了你了,你的元婴境老爹也不好使了。”陈天鸿朗声宣布道,“谢康安等三十一人,拉帮结派,于外欺压良善,于内挤兑同门,简直是罪不可恕。每人重重责打一百‘天卫棒’,销名天卫册,没收洞府,驱逐宗门,永不录用。”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谢康安锐气再难支撑,整个人萎顿不堪。此刻,他才后悔冒然前来。若是想法及时逃走,去找老爹,或许会有更大的周旋之地。可如今,要想杀出五千余人的重围,岂有一丝可能? 陈天鸿掷出一枚帅令,朗声道:“行刑!” 卫监军得令,走出人群,调派人手,将三十一人摁倒在地,六十二根“天卫棒”侍立。须臾,众棒齐下,重重责打起来。 一~二~三~…… 监军们齐声数数。 天卫棒之刑,是天卫`兵士们最畏惧的三大刑之一。凡在天卫棒下走一遭者,等同于在鬼门关旅行一趟。一百天卫棒,那怕是金丹境修士,亦很难扛过。 陈天鸿的第一杀威棒,直接打死了七人,活着的二十四人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看着奄奄一息的二十四人,尚有温热的尸体,他的神态平静地像一个吃人魔王似的。 “请宓元德、孙巍奕二位卫将,亲自送三十一人下山。务必将他们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中,并代我妥善安置他们的家属。” 二人得令,率人带着三十一人小心离去。 “褚副帅,这些年来,你对谢康安的飞扬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宗门于不顾。实属最大的帮凶。但念你勤勤恳恳,无大功,亦无大错。本帅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是……”褚力勤的额头渗出汗珠,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谢康安有来头,可这位新任卫帅的来头,又不是谢康安能比的了。 陈天鸿站起身来,缓步走向点将台前,边走边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做人不要高枕无忧,更不要痴心妄想。你们一定要明白,千万不要以为你们所在的位子很稳。你们一定要切记,有无数同样优秀的人,随时等着替换你们呢。” 说时,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道:“最近五十年来,凤凰卫从来是无法自给自足,全靠宗门补给。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还是威名赫赫的‘天卫’吗?人不知羞耻,天下无敌,这话还真没说错!” “算上过去的三天,如果我们在一个月内无法将这五十年来欠宗门的灵材资源归还清楚。届时,请大家回答我一个问题,‘凤凰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陈天鸿简单训话后,续道:“褚副帅、戚副帅,你二人负责扩军。现在,凤凰卫在编人员五千四百人。三个月后,必须扩军到一万。关于新人,不论内外门弟子,修为境界不限,身份不限。” 此令一出,台上台下的人只撇嘴。因为这里的人,除了卫帅一人外,其余全是神意境的修士。陈天鸿此举,明面上是不拘一格,暗地里却有了几分小孩子脾气。那似乎是在告诉众人,“我们开元境的修士也不差”。 陈天鸿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给大家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半个时辰后,于凤回谷外集结。两位副帅就不用前往了,立即着手扩军事宜。” 说罢,带着甄、蒲二人与白马,率先前往凤回谷。只留下了一脸懵圈的凤凰卫众人。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说什么。 有人轻声道:“一个月时间,是不是有点玩笑了?” 戚力行回道:“难道大家忘了卫帅一人,那两个月的收入了吗?” 众人顿时语塞,纷纷离去。 *** 所谓的“**”之六大天门,实际是镇守封神山脉后方的六大出入口。封神山脉后的数次妖魔之乱,皆在这六大出入地发生。近千年来,风调雨顺,没有大事发生。 凤回谷,一条狭窄且长且深的山谷,正是凤凰卫镇守的核心出入口。亦是“神域”六大凶险地之一。封神殿辖地内,与之齐名的凶险地,正是穷奇天卫镇守的“穷奇岩”,位于六大天门之“生门”。 是故,这两大天卫一直由宗门长老执掌。 此刻,陈天鸿站在凤回谷外的同时,穷奇岩上亦站着一位少年,二人同样是踌躇满志的凝望着前方。只不过,一人的身后集结了天卫军,一人是形单影只。 当一人迈步踏进凤回谷时,另一人仍然伫立着。 第七十七章 影雁 明心亭。 “掌教师兄,经查证,重明师侄所说之事,全部属实。他对谢康安的惩罚,亦是完全按照‘天卫规制’,没有任何公报私仇的嫌隙。” 谢康安,本是第十八代的精英弟子之一。他还有一位元婴境的长老爹“泰安真人”。关键还是玉清一脉。 陈天鸿下死手惩治,不可能不惊动宗门上下。这不,身为掌教的圣武真君,立即差明珠长老亲自查证。 泰安真人,天生一张红脸,却难掩俊美,此刻脸色有些红中透黑。一直以来,他非常疼爱独子。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清远长老一脸阴沉,开口道:“掌教师兄、泰安师兄,此事之过主要在我。这十多年来,我将凤凰卫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谢康安与褚力勤。褚力勤忠厚老实,原本可以好好辅佐。没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严重,而我这个‘卫帅’竟不知道。请掌教师兄定罪!” “没事!”泰安真人语气平和地说道,“做了错事、坏事、恶事,损了宗门名誉,辜负宗门栽培之恩,按照宗门规矩,理应诛杀。重明师侄只处以‘天卫之刑’,已经算是格外开恩,给我这张老脸留了颜面。” 明珠道:“重明师侄派人送那三十一人下山时,是以‘犯上作乱’之名公开。并未将圣域中的事全部公开。以我看来,的确算得上处置得当。” “其实,数百年来,九大派的弟子行恶之事,世人早已是敢怒不敢言。重明师侄此次下死手,表明他对这种现象痛恨至极。”龙徽长老道,“在我看来,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不过,令我担忧的是,师侄的大肆扩军,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变故。” 玄苦道:“师弟是怕他过于壮大,引起其他人的担忧,从而引发一系列暗涌?” 龙徽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这个掌教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就此为止好了。”圣武掌教决断道,“泰安师兄,您看如何?” 泰安真君点头道:“嗯。我即刻下山,亲自处理一番这事。但愿我那孽畜能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圣武掌教又看向明珠。 明珠道:“昨天,凤凰卫已经全部进入凤回谷。” “这个七疯子,不知又会闯出什么祸来!”圣武掌教苦笑道,“他可比当年的我疯太多了。” “有人说,你们师徒是一路人。正好,此次凤回谷之行,或许能证实这一点。” *** 凤回谷两边皆是崇山峻岭,是充满着洪荒气息的山野老林。常年被大雾笼罩,很难知其详细地貌。不为人知的是,在这片古老的荒野森林里,凤回谷像是被刻意开辟出来的一条“安全”通道。 此刻,谷内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妖兽的咆哮,修士的怒啸,此起彼伏。 刀光剑影,穿梭来往,交相辉映,织成密集阵网。 一场持续两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正临扫尾之际。被围困的妖兽,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可无论如何强横,根本不可能冲出重重围困的人族修士大阵。 卫将巴缊纶前来,朗声道:“启禀卫帅,我们已经攻克百里地。再往前,将超过安全警戒线。属下以为……” “继续攻击。”陈天鸿宣布道,“为了增加战斗力,我决定将全卫分成九十三个小分队,每队约六十人。每三队为一小纵队,每三十一小纵队组成一大纵队,阵型保持前、左、右的‘品’字型。” “具体安排,我这一队为前部,其他小纵队由各卫军门组织。左右两翼,四大卫将与卫监等一分为二,统御两翼。我们这枝开天利箭射出去,区区三百里凤回谷,还不够看。”陈天鸿沉声道,“另外,差人通知两位副帅,凡征招进天卫的人,立即加入,跟随大队伍历练。” 巴缊纶知道这位新主帅,人狠话不多,但要知道,自凤凰卫守护凤回谷以来,那怕是几次大祸乱,亦只是止步于谷内百里之距。亦即三分之一。再往里面,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卫帅……” “照办即是!如果有人怕死,立即给我滚蛋!”陈天鸿果绝地说道,“还有,此一役,有一千零二十人只顾着呐喊助威了。所以,此役所得,这一千零二十人一根鸟毛也别给分。告诉他们,最好自觉,别让我亲自点名。” 巴缊纶没辙,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得令退下。甄、蒲二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甄不易道:“喂,这里可是河内凶险地,非巨龙山脉可比。你别太想当然的行事。还是见好就收得了。” “这里我说了算!” 陈天鸿淡淡一笑,扛着开天魔剑,向前走去。身后,在四大卫将的有序分派下,很快按照陈天鸿的部署,保持成品字阵型。 因为凤回谷是一条狭长的山谷,所以,这是一个畸形的品字阵型。不像是利箭的箭头,倒像是一根锋利的长茅。 不过,确如凤凰卫知道的那样,越过较为安全的百里范围后,时不时出现的凶兽猛禽,那怕是三阶妖兽,竟然得三个神意境中阶的修士围杀。这样下去,谁都知道危险将很快失控。一旦有妖兽潮出动,那怕是一小波,整个凤凰卫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然而,在他人看来如此凶险的局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似是只视为等闲。甚至,出现的三阶、四阶妖兽,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最神奇的是,妖兽也给面子,不主动攻击他,而是攻击他后面的人。 不过,能进入凤凰卫的人,绝对是聪明人。大家很快发现,三阶、四阶的妖兽十分忌惮陈天鸿身边的那匹白马。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局面,前面带头的人大步流星,走的飞快。后面的人反而要时刻准备着围杀妖兽。 幸亏,妖兽只是零星出现,而人族修士又是人多势众。随着快速行进,众人的胆子亦越来越壮。 走出大约五十里地,山谷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种突如其来的寂静,像是众人突然闯入了封印的混沌世界,骤然与世隔绝。 走在前面的陈天鸿,不禁停下了脚步,并打出停止前行的手势。 “卫队里有没有硬弓强弩?” 一人回道:“回卫帅,有。不过,都不是很强力的弓弩。” “传令,将所有的弓弩集中,分成两部分。分由宓元德与孙巍奕二人率领,部署在大阵的双肩上。另外,给我一张最硬的弓,三枝利箭。” “得令!” 甄不易有些紧张的东张西望,轻声道:“怎么回事?先给大家说说,大家也好心里有个底!” “地面光滑,空气清新,说明这里有一个强大的霸主,而且极可能是会飞的。” 因为是雾中,甄不易实在是不相信地看了一眼陈天鸿,俯身去摸地面,惊道:“我确定你一直眼视前方,怎么连脚下能查探的如此清晰?你这真的挺神啊!” “刚过未时。离鸟儿归巢尚有一个时辰。”陈天鸿淡笑道,“我们的运气不错。正好趁它们归巢的时机,一举围歼这群强大的妖禽。” 甄不易嘴一咧,道:“你能凭空气判断出是什么妖禽不?” “‘影焱雁’!” “你……” “啊……” 古语云:天上“影焱雁”,地上“噬天鼠”。 可见,影焱雁同样是群体类妖禽,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如果什么事都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那岂不是猪将统治这个世界?”陈天鸿传令,“待弓弩准备好后,急行军三十里,进入雁巢核心地域。”说罢,迈步前行。 关于影焱雁的事,如风一样传开。几乎所有人开始打鼓。不过,他们的确有选择,现在退出,即永远退出凤凰卫,至少小命保住了。可随之而来的是修真生涯,也就结束了。要是继续跟着那个疯子卫帅继续前行,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可能再也走不出凤回谷了。 嘎~~~ 大家在犹豫与疑惑间行进时,大约不到五里,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雁鸣声。随即,陈天鸿调派队伍,循着声音发起攻击。只听数声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不一会,发起攻击的人带回来五只巨雁。雁的体型,足有小牛犊大,每一根羽毛的尖部赤红如火,映衬出一只火色雁影。 反正,在这灵力灵气最充沛的河内地域,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奇异怪兽,都没人觉得奇怪。 陈天鸿来不及细思,立即传令,将队伍摆成一字长蛇阵。他根本没有临敌布阵的经验,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行事。很快,毁灭性的危险出现了。 队伍来不及变换阵型时,影焱雁的攻击已至。 多亏他历经过无数凶险,表现的还算镇定自若。一面布置继续摆阵,一面派人发起攻击。用极短的时间,连续三次打退妖禽的攻击波。 像影焱雁这样的妖禽,说有灵智不太合理,但这种群体性的妖禽,总是有着比人还严密的组织,有着比人的组织更周密的攻击计划。加之妖禽天性凶残的一面。无疑是极难对付。 陈天鸿很快确定,前三次攻击是影焱雁的试探性攻击。这源于“雁王”率领的大部队未全部返回,现在出现的只是开路雁。 是故,陈天鸿派遣四大卫将亲自率人,全面发起攻击,力图一举歼灭开路的雁群。 这波攻击,凤凰卫队一举而攻之,大胜而还。当宓元德等人凯旋,准备好好炫耀时,只见陈天鸿的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距离数步之外,仍觉得锋芒如刀,让人无法接近。 陈天鸿微一摆手,道:“迅速归位,保持好阵型。”说罢,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人不明白,只好依令而行。 渐渐地,大家似乎明白了过来,宁静的山谷中,没有任何风声,空气似乎也正在加速凝固中。与此同时,一股蜂蜜味从天而降,熏的众人有点醉意。 不多时,空中出现了两束火焰光芒。当众人完全看清时,两束已经变成了四束。紧接着四束变成了八束。火焰光芒加速裂变着,很快将凤回谷上空的云雾染成火焰。 咻~ 正在此时,三枝利箭破空,射向深谷。在火焰之下,箭头的三只大老鼠异常显眼。三枝利箭消失的片刻后,深谷深处突然冲出一束血芒,只在瞬间将深谷上空的熊熊火焰压制。 刹那,仿佛是血光之上燃烧着火焰。 随即,众人上空传来凌乱的嘎嘎声。 “保持阵型,加速前进!” 高度紧张中,大家的思维与反应完全跟不上。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天鸿竟是一声令下。当大家反应过来时,陈天鸿已经走出百步余。千余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发出同样的声音。 “这个疯子!” 第七十八章 顿悟 嘎~~~嘎~~~ 深谷上空,雁鸣声一波接一波。 云雾中,如波浪似地雁阵,接连冲向血芒喷出的方向。 在雁阵的后方,完全被人族的刀光剑影封锁。 顿时,一场古怪的战斗形成了。 血芒方向,只闻雁声,只见雁阵,不见不闻其它。强横的影焱雁,只顾着攻击前方,根本不管不顾后方的人族修士。人族修士则肆无忌惮的捕杀着落单的影焱雁,坐收渔翁之利,然后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匀速前行。 在这种诡异的形势下,不知不觉,人族修士顺利突破两百里深谷,神奇地出现在了谷外。因为血芒与火焰的缘故,人族修士这才发现时辰早已是翌日黎明。 尤其神秘的是,雁阵仍旧保持着攻击,向前进攻。那束血芒,原本是给人一种固定的感觉,至此,大家才确定,原来是始终与凤凰卫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给了众人离奇的错觉。 谷外,大雾更浓,雁阵与血芒持续暗淡中。这种地域,其凶险程度自不必说。 陈天鸿亦收住了胆子,传令牢牢把守谷口,不放一只大雁返回。果不其然,不多时,雁阵的攻击逐渐停止,开始有序返回。但是,疲惫的雁群,面对的是强大的人族修士。 谷口,凤凰卫与雁群的正面对决,终于拉开序幕。 陈天鸿模仿着雁阵攻击,将凤凰卫分成十二大纵队,每一大纵队持续半个时辰,另一纵队接着攻击。如此循环往复,保证人人有充分休息时间的同时,亦有利于兼顾其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过,他也开始纳闷,怎么还不见“雁王”的出现?如果说没有“雁王”的话,影焱雁如何能做到如此有序的攻击? 他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心底不禁微寒,暗自道:莫非,在宗门的这些神秘凶险之地,早有人在布局着什么? 他不禁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重新慎视雁阵的攻击。正在此时,厍承平带着一只影雁走来。 “卫帅,您看,这是一只被人豢养过的影雁。”说时,用手瓣开影雁的双喙,指着里面上下一对凹槽,道:“属下对驯兽术略知一二。这是一位驯兽高手在捕获雁卵时,用精妙法阵孵化,然后凭借高超的驯兽术刻下这对食槽。” “然后,通过这对食槽,专门用人`肉来喂食幼禽。让它们从出生的那刻起,对人有着异样的嗅觉,对吗?” 厍承平并不吃惊,只是点了点头。 “看来,那人没料到,我们会毫不犹豫的穿越凤回谷。从而来不及部署。情急之下,他只能将驯服的‘雁王’藏匿起来,然后让已经失控的雁群听天由命。” “不错。属下亦是这般想法。不过,这事似乎太离奇了!”厍承平聪明人,自然不可能把话说透了。 “所有影雁,全部杀光。将这些用人`肉喂养的集中起来,全部烧掉。”陈天鸿道,“你们把守住谷口,在此安营扎寨。我去把那只巨兽找出来。我想,它离死不远了。” *** 一人一马走进浓雾。 白马吐吐连连,显得极其讨厌这里的环境。 陈天鸿尽量屏住呼吸,右手早已握紧了权杖。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颗灰色石子,手指轻轻一搓,顿时化为红色粉尘。 “萤火石!” 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停下脚步深思。约莫一刻后,才迈步向前走。又走了几步,他猛地停下,双眼圆睁。近乎同一瞬间,左手只手抡起巨剑,砸向前方。 啪~ 巨剑好像砸到了石头上,然后被石头全部反弹回来。他顺势向后一翻,已翻出丈外。白马一跃,如同白光一闪,紧随一侧。随之,浓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形巨影,正向谷口走来。 渐渐地,巨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高约九丈的石头人。石头人胸前的石头,光滑平整,泛着淡蓝光芒。其它所有部位,像是用石头打造而成的石铠甲。石头人好像天然似的双手负后。 石头人一现身,雁阵顿时凌乱,胡乱飞舞起来。人族修士的攻击亦戛然而止。 陈天鸿立即命令卫队,全面出击,捕杀影焱雁,自己则站在最前面,注视着石头人。石头人没有继续前进,只是站在浓雾中,似是在眺望着什么。于眼前的捕杀一幕,无动于衷。 面对这个庞然大物,陈天鸿表面上是出奇的镇定,内心早已开始打鼓。他见过强横的妖兽,凶悍的猛禽,可这种石头人似的怪物,是头一次见。尽管明白这里肯定是凶险重重,但似乎对石头人这种怪物,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可要说让这个来历不明的石头人挡住了前进的路,陈天鸿不太乐意。随着内心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他决定尝试着对这个石头人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此时,浓雾开始退散,一片广阔无际的原野陆续呈现在众人面前。 此刻,凤凰卫的攻击已经停止,大家尚未恢复阵型。眼见如此诡异的一幕,不禁后退至谷内。 咯~~~ 石头人身上忽然发出诡异的声音,吓了陈天鸿一跳。须臾,石头人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神山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形脚印。 那一刹,将陈天鸿的思绪带向了那片黄土之野。不过,凤回谷外的这片原野,是黑土。同样的是,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存在。 正当众人暗自庆幸的时候,已经散去约有百丈方圆的浓雾,突然停止。少顷,前方的浓雾中出现了一只百丈巨影,仿佛与天相接。 众目睽睽下,百丈巨影上伸出一只虚影巨掌,捏向石头人。只那只虚影巨掌,已铺满方圆百丈。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威势波形成。 石头人发出“咯~~~”的一声鸣响,好似一个愤怒的人在长啸。瞬间,石头人抬起左脚,飞踢巨掌。它那一脚,不禁不笨拙,简直是灵敏如猴。虚影巨掌立即缩回,没有正面硬碰石头人的飞脚。石头人则没受任何影响,继续向前走去。 陈天鸿不知该如何办,唯一的办法是手中的权杖。可又根本无法亦不敢靠近石头人或百丈巨影。同时,也不知道该帮谁。思考再三,灵机一动,拿出一个铁盒,将权杖装在铁盒里。然后,催动法诀灵力,将铁盒掷向石头人与虚影的中间地带。 石头人没有任何反应。然那个百丈虚影迅即伸出一只虚影巨指,稳稳接住铁盒,然后收回浓雾。一刻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天鸿开始懵圈了。心知:黑权杖是自己唯一的保命法宝,若是丢失,真不是闹着玩的。此刻,正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懊悔时,奇迹发生了。 浓雾中,以一个黑点为中心,百丈巨影开始消散。石头人不禁停下了脚步,像一个真人一样思考着眼前的一幕。 此时此刻,陈天鸿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权杖,绝对与神山有着神秘的渊源! 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此想法。可当此想法出现后,立即成了脑海中的主旋律。尽管人族九圣已足够神秘与玄幻传奇,但对神山的探索,实在是太过有限。这大概是唯一不用文字记录,仅从后继传人对神山的态度就能得出来的结论。 于是,另一个想法顺理成章的出现:即便是已被人族主宰的神州大陆上,仍然有着九圣完全不知晓的东西存在。 要知道,数千年来,敢对九大至尊圣贤怀疑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实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公开怀疑过。当然,私下的风言风语,不可能没有。 陈天鸿是一个平凡的少年,见识与知识有限的少年。他的很多行为,不是他的本意。他的很多行为,在不断的重复中,慢慢变成了本能。他在努力成长,但他的成长赶不上他的想法。曾因为先祖之事,亦曾豪言要怎么样,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正如,他曾经畏惧着很多东西,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畏惧的东西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畏惧而消失时,才体会到一个人的畏惧实在是自欺欺人。可不经历这些,他又如何能体会,去顿悟。 如今,面对河内的这一幕,很快联想到早先那只鬼手的一幕。还有重明峰下的神秘石窟,月雨界的神秘人。等等。他真实的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驭使着,去追寻他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当他面对消散的百丈虚影时,陡然的顿悟,让自己怵心不已,如是暗自安慰自己道:或许,这也是我要追寻的东西? 直至那个百丈虚影完全散心,陈天鸿伸出右手,朝那个黑点轻轻一招。只见黑点飞回右手,回来的东西不再是铁盒,亦不是有金环、紫珠、血珠的权杖,而是一根通体玄黑的权杖。明显,比先前的那根权杖普通了太多。 徐徐间,陈天鸿觉得眉心那面淡蓝色的镜子上有蒸汽形成。然后,形成小水珠,顺着光束通道,滴入丹田玉府内的七星神盘上。随之,七星神盘上电光四射,震荡的几大星胎光芒暗淡。 而这一切的源泉,皆来自于手中的权杖。 陈天鸿顿时又醒悟道:贪狼锏、开天魔剑、青云笔,需要处于一种平衡。镜子、七星神盘、权杖岂不是亦要处于一种平衡。唯有这些东西平衡了,再在点滴修炼积累中,肉胎凡身才有可能容纳更多、承受更多。 于是,他想到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不朽之身”的事。 他亦开始畅想,自己的始祖“满公”是不也遭遇了这样的机缘?如果是,那么自己是步先人后尘,还是去追寻新的征程? “三珠树?”陈天鸿不禁轻声自语一声,双眼凝望浓雾。知道看不到,内心前往神山之巅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正在此时,身后数个声音惊吼道:“不好,凤回谷塌了!” 陈天鸿机械地扭转脑袋,向后看去,只见凤回谷的另一端,尘土大起,弥漫着天空。他突然笑了。可在众人看来时,他的笑容太狰狞恐怖了,以至于大家暂时忘记了回路被绝一事。 “雕虫小技!” 陈天鸿鄙夷地看了一眼,目光重新看向神山方向。 第七十九章 怪物 石头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直朝神山方向走去。 陈天鸿目送它消失在浓雾中,心中渐渐释然。自知第一次探索神山的征程已止于此,深埋的勃勃雄心仍然得继续深埋着。 在未知的过往岁月里,受神山之力的影响,靠近神山的地域内究竟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怪物。过去,无人知晓。现在,亦是。未来,未知。 “人族九尊”的传说,仅仅是止于“虹桥悟道”。 数千年来,后继传人对于神山的探索,连九尊到达过的“虹桥”都未找到。只能于九曲圣河上修一座桥,以“虹桥”命名,追思九尊圣绩伟业。 如今的陈天鸿,有着属于自己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亦有着足够的勇气与机遇去实践。可面对神山之谜,个人力量之渺小,足以让他收起任何狂妄与冲动,脚踏实地的做更有意义的事。 眼下的困局,唯一的通道“凤回谷”,完全坍塌,断绝了凤凰卫返回的路;眼下的谜题,似乎凤回谷早被人清剿过一遍,至少不大符合最凶险之地的噱头;出现的意外,众人无法知晓被影焱雁疯狂攻击的怪物,是什么。 陈天鸿捋清楚后,立即召集四大卫将议事。 “保持倒‘品’字阵型,立即沿着坍塌的凤回谷方向返回朝凤峰。我殿后,四大卫将率人走在前面。”陈天鸿吩咐道,“厍卫将,你负责清点影焱雁。” 面对生死危局,陈天鸿没有一丝慌乱,这让宓元德、孙巍奕等上了年纪的人,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种恐惧。那是一种“死亡契约”般的恐惧。 四大卫将立即重整阵型,依着卫帅的部署,开始撤退。 起初的五十里路,尽管是在灰尘大雾中,但对于神意境修士来说,算不上障碍。所以,走的非常顺利。然而,五十里过后,坍塌的凤回谷两边方向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妖兽。 仿佛,那些或休眠或沉睡于荒野老林中的妖兽,在嗅到新鲜猎物的时候,一个个被唤醒过来。 颇具历练经验的四大卫将,立即感觉到了全军覆没的危机,在将阵型急剧压缩,保证队伍不被冲散的情况下,四人立即前来找陈天鸿。听完四人的分析后,陈天鸿用征询的眼神,向四人讨教计策。 宓元德道:“‘品’字阵型,只适合于乘势掩杀,不适合于展开攻击或是防卫。属下以为,应当及时调整阵型,方是上策。” 孙巍奕道:“我四人中,唯有元德师兄一人精通兵法大阵。” 陈天鸿点头道:“请宓卫将立即主持调整阵法之事。” “这……”宓元德为难的说道,“我只研究过古人留下的‘八阵图’。此阵极其繁杂,根本不可能完全参透,如何敢贸然布阵?” “那就趁此机会,正好实战一番‘八阵图’。”陈天鸿笑道,“宓卫将莫不是怕我们偷师了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曾听闻,卫帅泡在‘书海’五天五夜,只为饱览兵书。加之卫帅天资过人,定有出奇悟道。属下岂敢班门弄斧。”宓元德道,“属下愿意听卫帅统御,协助布置兵法大阵。” “此事,由见识渊博的四大卫将负责,我绝对放心。”陈天鸿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怕是早已瞧出了凤回谷中的秘密。所以,我得琢磨影焱雁、被影焱雁攻击的神秘怪物、石头人、百丈虚影这些诡异之事,势必会分神分心。” “八阵图”,乃是“兵祖”所创的十大阵法之一。分别以“四正”之天、地、风、云,与“四奇”之龙、虎、鸟、蛇命名,加上中军共是九个大阵。中军由十六个小阵组成,四正四奇之八阵按照八卦方位,由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大兵阵组成。另外,还需数支机动小队随时补充。 宓元德简单阐述“八阵图”后,续道:“既然卫帅让属下主持此事,请卫帅回归中军主帅的位置,属下立即布阵。” “不必!中军由你四人共同镇守,八阵以八大卫监为首。依次安排,务必让每一人参与到关键位置,多加历练。”陈天鸿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散去的浓雾重新密布过来时,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谁也无法预料。所以,我们必须得抢在此之前,返回朝凤峰。” 四大卫将点点头,立即退下,排兵布阵。 然而,妖兽们可不玩套路、讲道理。宓元德正画阵图,调派众人时,一小波妖兽从东南边冲了过来。无疑,这是人族修士防守最弱的时候,是妖兽冲击的最佳时机。 陈天鸿翻身上马,手持开天魔剑,直接冲向妖兽群。剑挥舞抡砸,马四蹄翻飞,很快将妖兽群剿灭。 众人看着那匹威武无敌的白马,只吐舌头。显然,白马杀死妖兽,比神意境修士轻松的不要太多。怪不得,妖兽总会避开白马,绕道而行。 陈天鸿骑着白马,像一个巡逻兵一样,绕了一大圈,又接连杀死十多只妖兽。给宓元德争取了大量的时间与空间。宓元德确实有些能耐,一个时辰后,已将“八阵图”布置成型。 可是,八阵图是先布好阵后,等敌人来破阵。要如何做到高效的移动,前人没有留下什么秘籍。凤凰卫面对的困难,只能自创。 所以,在众人未能熟悉阵法前,只能待在原地,反复操练熟悉阵法。 这片区域,在陈天鸿与白马接连杀死近百只妖兽后,众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陈天鸿亦有同样的感觉,当他下马的时候,心头一震。 他发现,自己杀死的妖兽,皆是三阶妖兽。巡视与杀戮的时候,没有感觉。可突然间他就发觉,这些低等阶的妖兽似乎是被逼迫着向这边而来。 死亡的气息,似是瞬间穿透空间裂缝,笼罩住了陈天鸿。他再也淡定不下去,立即走进阵法中心。 “快逃!”陈天鸿沉声道:“四大卫将,你们头前开道。见到妖兽,能迅速斩杀的杀,不能斩杀的不要恋战,惊走即可。我亲自殿后。” 卫将、卫监都懵了,不知如何回答。 “在不逃,全都得死在这里。”陈天鸿苦笑道,“在这等凶险地,我们怎么可能有时间慢慢玩阵法。什么都不要说,逃命要紧。” 宓元德道:“若是逃命,最好……” “不用谈阵法了。最简单的,每九人一组,每五组一排,前后排相距六丈,前排不能瞬间围杀的妖兽,只需重创,由后一排的人围杀。依次类推。记住,如果有同伴被妖兽带走,绝不能去追,队伍必须全力向前冲刺。”陈天鸿沉声道,“现在是巳时初刻,如果在今夜子时前,我们无法闯出凤回谷的废墟道,回到朝凤峰。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 宓元德等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没再言语,立即按照陈天鸿的部署布置。队伍立即出发,实则是真正的逃亡。 实际上,陈天鸿的预感完全正确,随机应变之策亦正确。加之,受到死亡威胁的神意境修士,爆发出了更加可怕的战力。凤凰卫于险境中,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风驰电掣,秋风扫落叶,穿越在荒野老林的废墟道上。 三百里,对于神意境修士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距离。那怕是有妖兽凶禽的攻击,在高效的围杀方式与相应的放弃策略下,于戌时初,凤凰卫成功逃离了险地,返回以朝凤峰为核心的安全范围。 大家相视大笑起来。笑着因为近千年的安稳,人人早已过上了得过且过的日子。对于传说中的危险,视若魔力,成为无人去触碰的禁忌。以至于稍有风吹草动,人人是谈虎色变,草木皆兵。 巴缊纶清点人数后,脸色大变,惊道:“重明卫帅呢?” “啊~” 众人发出惊叹声,面面相觑下,确实发现卫帅不见了。 正在此时,一阵古怪的妖兽喘息声传来。好似,妖兽喉咙被割断的情形。所有人瞬间被惊呆在原地。诡异的喘息声过后,整个凤回荒原变得沉寂无比。所有人的声音,像是被彻底屏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半个时辰后,天色昏暗下来。众人看得清楚,灰暗的尘雾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圆球影子,正缓慢地向朝凤峰移动。不多时,一匹白马悠闲地走出尘雾。须臾,陈天鸿左肩扛着巨剑,右手倒拽着一根似牛尾的东西,慢慢走出尘雾。 陈天鸿的袍服被划的破碎,仅仅是遮体。但是,他那白皙的皮肤没有丝毫伤痕。一些有经验的人,隐隐中察觉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定什么。 陈天鸿拽出的怪物是一个“大血包”,直径约有九丈六尺。只有一张大嘴,嘴里的牙齿是九个完整的、大小不一的锯形齿轮,嘴的对称位置上有一条牛尾巴。 看情形,陈天鸿是从怪物的嘴里逃生,再将怪物杀死。 面对这个怪物,所有人只皱眉头。无论是传说,还是典籍记载,都没有类似怪物相关的。 大家见怪物被完全拖出尘雾,陆续围了过来。 “破开它,清点它体内的‘灵晶’数目。我估摸着有个百万来颗。全卫每人五颗。十分之一归凤凰卫公账,兑换成装备与灵丹,分给大家。十分之二的上交宗门。剩下的归我。”陈天鸿放开手,甩了甩发麻的膀子,吩咐道:“另外,此次历练所得的妖兽与灵材,分出一半,大家均匀分了。另一半的一半,记在凤凰卫的公共账,剩下的上交宗门。” “此事暂由四大卫将负责,等两位副帅回来后,由他二人负责。”陈天鸿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陈天鸿离去后,所有人面面相觑。待四大卫将合力破开一个口子后,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圆珠滚了出来。众人差点喊了出来。 正在此时,尘雾中突然闪烁出一团蓝色火焰。刹那,所有人的心脉似是骤停,目光痴痴地看着蓝色火焰。 第八十章 诈伤 是夜,朝凤峰的点将台上,熊熊火把照的黑夜如白昼。 台上正中位置,躺着两个人,一个已死去许久,一个奄奄一息。二人正是褚力勤与戚力行。二人的骨骼粉碎,经脉寸断。唯有道行较深的戚力行留有一丝气息。 直至亥时末,前去换衣服的陈天鸿才回来。见到这一幕的刹那,整个人懵在原地。 宓元德痛声道:“卫帅……二位师兄……” 咕噜~ 戚力行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响声,似是在拼尽全力看向陈天鸿。陈天鸿立即走近前,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戚力行的嘴中只能发出“咕噜”的怪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随着一声长长的咕噜声,戚力行的生命便结束了。 陈天鸿在二人的身上找了找,发现二人的心脉位置皆插有一根纤细的蓝色绒毛。只因戚力行的心房有些偏,所以没有一击致命。 “历险的人全活着回来了。没历险的人,却死了。真的是巧合?”陈天鸿平静地说道,“宓元德、厍承平,你二人接任副帅之职,立即负起褚、戚二人的职责。晁盖、吴用进补为卫将。” 晁、吴二人,从来是默默无闻,突然被进升为卫将,众人吃惊的同时,二人一时无所适从。天卫补位的顺序,一般是下一职位的向上补。像这样从普通成员直接进升的情况,实属陈天鸿首创。 陈天鸿道:“关于两大副帅的善后一事,二位副帅说说,该如何安排?” “回禀卫帅,理应送回家,厚葬。按照天卫的规矩,副帅遇难,若是留有子嗣,可挑选资质较佳者直接加入天卫,并重酬抚恤遗孀。”宓元德道:“褚、戚二位师兄,各有二子,年纪最大的十五岁左右。但是,据我等所知,四人的资质很是普通。还请卫帅定夺。” “招四人加入凤凰卫。由二位副帅亲自负责他们的修炼课业。此次历练所得的,理应归属二位副帅的,亦由他们的子嗣继承。”陈天鸿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二位副帅负责灵材资源录册、分派。四大卫将辛苦一番,连夜送他们二人下山,厚葬后,带二人的子嗣回山。待一切结束后,大家返回各自洞府,好生休养。” 说罢,与白马一起走下点将台,向坍塌的凤回谷方向走去。 宓元德忙问道:“卫帅,属于本卫的还有十三位金丹境长老……” “一根鸟毛都不用分给他们。”陈天鸿冰冷的说道,“他们有什么资格享受无功的俸禄?都是惯的!以后,凤凰卫中无功的人,想吃口热乎的屎,还得看大家的心情!至于道理嘛,很简单,‘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 他这话,有着十分明显的迁怒之意。宓元德等人无奈,只能照办。 *** 白云堂。 “大师兄,凤凰卫最近两天发生的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这位重明师兄真是……”朱虚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撇嘴道:“听师父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执掌四大天卫那么久,至今没有一人能整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如此以来,重明的风头岂不是很快要盖过四人了?” “若单论对宗门的灵材贡献,那六人加起来,已经赶不上重明一人。可笑的是,六人对灵材资源的使用却是同辈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右。”一旁的田萌冷冷地说道,“将来的那个位置,谁适合,谁不适合,一眼便知。” “呃,听说,重明师兄进入坍塌的凤回谷,已有两天未现身了?听说,褚、戚二位师兄,是被人谋杀的?”一位面相英俊的少年凑过来说道,“师兄、师姐,你们说,重明师兄是不是在酝酿什么?” “酝酿你个头!”方证伸手弹了一下青年的额头,道:“凤凰卫的灵材资源,悉数交易到了白云堂。大家或定制或买的灵丹,已将白云堂掏个干净。你们几个小家伙,最好别偷懒,专心炼丹就是。其他的事,最好充耳不闻。” 青年摸着额头嘿嘿一笑,道:“这个重明师兄真够黑的。一个人独吞了‘灵晶兽’十分之二的灵晶。要是再多给我们一些,我们的灵丹将很快超过丹堂。” 正在此时,甄不易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他那双贼精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不动神色的向方证使了眼神。然后,二人向后堂走去。 二人来到后堂一偏僻小阁。 “甄师弟,有何事?” “重明师兄要你帮一个忙,确定下这种‘羽毛’的主要成分。”甄不易眯眼向门外瞄了瞄,放低声音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让燚屾真人出手相助。不知师兄可否安排。” 方证疑惑道:“何事,如此神秘?重明师弟为何迟迟不现身?” “重明师兄身受重伤,早已悄悄返回自己的洞府休养。他的安排是,他需要一个障眼法,暂时稳住他受伤后凤凰卫的局面。然后,需要燚屾长老帮忙炼制一枚灵丹,好让他尽快恢复重伤。” 这话,方证相信。他在忖度后,道:“好。我们一起见我师尊!” *** 凤凰卫的接连剧变,不幸的消息连续传出,宗门上下震动。可奇怪的是,圣武掌教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陈天鸿接掌凤凰卫的第七天,突然有消息传出,陈天鸿身受重创,在隐瞒掌教的前提下,私自离开凤凰卫闭关休养。 然而,圣武掌教对此事仍然不问不闻。 根本原因,可能是凤凰卫正常运转。 尤其是在经过此次剧变后,凤凰卫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内在实力极速飙升。让一切看上去并不糟糕。 第八天的巳时,凤凰卫突然全部集结,连同属于凤凰卫的十三位金丹境长老都现身于点将台。 同样是这一天的巳时,陈天鸿走出自己的洞府,精神熠熠地呼吸着山间新鲜的空气。不多时,甄、蒲二人御剑前来,甄不易低语几声,陈天鸿点了点头。三人便悠闲地向山下走去。 来到千界塬,三位聚一起聊天的青年,远远望见三人,立即小跑步了过来。 “张柬!” “张检!” “张简!” “拜见重明师兄!” 三人异口同声。 陈天鸿微微一笑,道:“三位师兄有事?” “我三人听闻,师兄斩虚影巨魔、诛石头怪、手撕‘灵晶兽’等厉害至极的大事后,意欲投靠师兄麾下。还请师兄收留。”张柬道,“师兄,我三人如此行事,您不显得唐突吧?” “这谁吹的牛?”陈天鸿呵呵大笑,“都快吹破天了!” 张检道:“很可能是甄不二!” “大胆张检!”甄不易瞪眼道,“现在,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这样说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 张简竖了竖大拇指,歪嘴道:“不二现在是牛逼完了。啧啧!” 甄不易哼了声,道:“重明师兄,这三人就是偷奸耍滑的料,不值得栽培。我看你还是别在他们身上费心思了。” “反正,跟着我是没什么好处。如果你们乐意,我倒不介意。”陈天鸿淡淡一笑,继续朝白云堂走去。 三张立即围住甄不易,一个个挽起袖子,欲大干一场。蒲司懿嘿嘿一笑,闪在一旁,准备看戏。甄不易轻蔑地看着三人。三张自知现在肯定是不敌甄不易的,互相瞪眼后,快速跟在了陈天鸿身后。 陈天鸿来到白云堂,仍然按着往常的交易习惯,将自己获得的妖兽、灵材等,换成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与平常无异。在与方证闲聊一会后,离开白云堂,径直前往朝凤峰。 *** 朝凤峰。 点将台上,两大副帅、四大卫将站在一角,一言不发。将桌前站着十三位花甲老人,个个是金丹境修士,神态很轻松。 “喂,我说你们几个老鬼,有没有做下什么不干净的事呀?可千万别连累别人!”一位尖嘴猴腮的老头低声说道,“今天这阵势,感觉又要死人了。我们这位小帅哥,比他师父能折腾多了。” “是啊。从巳时开始,这都快过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见卫帅大人现身呢?”另一位老头沉声道,“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如此神秘?” 正在此时,宓元德走近前,沉声道:“诸位长老,卫帅有令,今日午时,凤凰卫齐发青龙渊。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疯了吗?”一位面容威严的长老,大声连连追问,“难道他要把堂堂天卫当成任凭自己随意摆布的工具吗?他有那个能耐吗?他这简直是找死!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韦长老,请息怒。弟子只是代卫帅传‘天字’号令。”宓元德说时,拿出一块“天”字符牌,出示给众人,道:“凤凰卫上下听着,卫帅已发‘天字’令。如不遵从者,格杀勿论。” “喂哟,这是真的‘天字令牌’!这玩意,一千年来,没人发过了吧!”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老韦,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我们老兄弟们出手围杀你,那多不好意思。” 韦长老怒道:“圣武师兄的这个弟子,简直是个疯子!” 宓元德朗声道:“凤凰卫上下听着,立即兵发青龙渊,不得有误!” “不对,不对!”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说道,“他这是诈伤之计。莫非,有所图谋?” 第八十一章 血滴 青龙渊。 这一天,不年不节,不置丧,不办喜,是无数普通日子中平常的一天。 青龙卫的人,有的溜下山幽`会,有的睡大觉,有的约友相聚谈天论地,有的去执行天卫的日常任务。 总之,这一天实在是没什么不同,不需要刻意准备什么。 然而,正值午时,凤凰卫突然出现,并迅速包围青龙渊。几队巡逻的青龙卫,迅速被控制。几乎只在一瞬间,青龙卫被彻底压制,无法反抗。 陈天鸿一声令下:搜!有敢反抗者,杀! “陈天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青龙渊胡作非为!这可是犯上作乱之重罪!” “放你娘的臭屁!今天,要是让我搜出证据,别说闯入青龙渊,不好意思,我真实的目的是灭了你们青龙卫!”陈天鸿骂道,“听说,青龙有四大谋士,四姓连起来是‘高瞻远瞩’,四名连起来是‘唯我独尊’。你大概就是‘朱尊’吧。放心,等会儿,连你们四人一起灭。” 青龙手下四大得力助手,分别是高维、展沃、袁独、朱尊。同门为方便起见,取谐音,统称为“高瞻远瞩”。陈天鸿给加上了个“唯我独尊”。 朱尊,秀才模样,身高五尺,手拿金龙扇,是四人中“智慧”的代表。他本想提醒陈天鸿此举的危害,没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而此刻,青龙卫完全陷入瘫痪,四人一筹莫展,只能任由陈天鸿摆布。 “你们的卫帅青龙,此刻怕是正陪着美女去看‘神山噬日’之美景。两大副帅正与新欢玩乐中。四大卫将正忙着在圣域中抢地盘。没有‘天字令’,青龙卫所属的金丹境长老不会现身。”陈天鸿呵呵一笑,“当威名赫赫的天卫,沦落到这般地步,早已成了笑话,同时也成了妖魔的滋生地。灭你们,实属是‘替天行道’。” 朱尊道:“你诈伤,只为突袭青龙渊。厉害,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佩服,佩服!不过,你要是搜不出……” 话未说完,厍承平所率的人已经返回,并放出收队的信号。青龙卫的人看着厍承平押的人,与几个大兽笼,大惊失色。 有人禁不住惊呼道:“苏劫……影焱雁王……” 厍承平道:“卫帅,果如您所料,凤回谷中的影雁早已被人控制。凤回谷坍塌与杀死褚、戚二位副帅的人,正是青龙卫的苏劫。现在,人赃俱获,证据确凿。” “一个奴才,能有这能耐?”陈天鸿走到一位帅哥面前,沉声道:“说,你是被人主使,还是被人唆使?” 苏劫,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很普通的青龙卫成员,普通到青龙卫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唯有一张英俊的脸,让见过他的人印象深刻。此刻,他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惧意地看着陈天鸿。 “你真的很厉害。若论计谋与城府,青龙卫帅不是你的对手。大概,青龙卫帅能胜过你的,只有道行与相貌。”苏劫平静地说道,“事是我一人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迁怒于青龙卫,意图栽赃嫁祸,那就是异想天开。何况,你没权力这么做。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叛乱重罪。” “是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来青龙渊找晦气?”陈天鸿说时拿出两根似绒毛的羽毛,淡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根羽毛是什么来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有修炼了什么样的神通,才能用来杀人吗?” 苏劫脸色大变,原有的平静瞬间被击溃。 “说吧,是谁主使你的。只要你说出来,并指证那个魔头,我定会善待你的家人,保证他们安居乐业,世代富贵。” “此事只与我一人有关,你怎能牵连到我的家人?”苏劫大怒,气愤至极,身子难免颤抖起来。 “是吗?”陈天鸿冷冷一笑,“十年前,高维、展沃、你前往圣域,屠灭青龙卫前两任副帅家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也会有同样的下场?你们这些身披‘卫道士’的贼、恶魔、十恶不赦的畜牲,不诛灭你们,还有天理吗!” 苏劫的最后一道防线,直接被击穿。整个人突然失声痛哭。不远的高维、展沃脸如死灰,昔日的锐气早不复存在。 “来人,拿下高维、展沃……” “师兄,掌教驾到!” 陈天鸿话音未落,甄不易打断道。陈天鸿刚要行动,十余朵云团瞬间落到了眼前。刹那,陈天鸿的右拳握的啪啪只响,看着师父的双眼快根喷出火焰来。 这一情形,实在是太恐怖了。因为所有人感觉到,陈天鸿要“欺师灭祖”。 甄不易与蒲司懿冒着生命危险,同时拉了拉陈天鸿,但二人颤抖的太厉害,根本发不上力。同时,二人发觉,陈天鸿身上正凝聚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啪~ 圣武掌教没说话,直接扇了陈天鸿一记耳光。没想到,陈天鸿的身子只是摇了摇,没跌倒,嘴角涌出的鲜血,直接被他吞下。 圣武不怒自威,沉声道:“朱雀,将重明关押进‘火牢’。白虎,带凤凰卫返回朝凤峰,没有我的掌教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朝凤峰。” 咕~ 陈天鸿吞下最后一口鲜血。 霎那,师徒二人的气息瞬间高涨,陈天鸿的头顶猛地显现出一颗狼头虚影。圣武的头顶则出现了一团云雾。这真是修士的神魂所在,是修士本命一击的根本。 明珠见状,立即拦在圣武前面,喝道:“朱雀,快将重明带往火牢,不得耽延。凤凰卫的人立即返回朝凤峰。” 朱雀被惊醒,立即驾起云团,带着陈天鸿离开。凤凰卫的人陆续离开,唯有十三位长老留了下来。 “我滴个乖乖,你这宝贝徒儿,比你年轻时猛多了。”凤凰卫那位尖嘴猴腮的老头,似乎也不太在意圣武掌教的身份,笑嘻嘻地打趣着,“不过,现在看来,用‘紫羽针’杀死褚、戚二人,在凤回谷豢养大雁,全是真事了。你这个掌教可别做的太过分。” 圣武掌教十分平静,淡然道:“你们四人找青龙回来。就说我在青龙渊等他。” ***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十天。 凤凰卫突袭青龙渊的事,是公开的。但最后的唯一处罚,凤凰卫卫帅重明被关进了火牢,其他人没有受任何影响。针对凤凰卫的禁令,那日当天便取消。青龙卫的苏劫,亦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仍然留在了青龙卫。 宗门高层也没有声明任何信息。 一切,仿佛是起于一个少年的意气之争罢了。 其实,在具有五千多年底蕴的宗派中,以陈天鸿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掀起波澜。在很多人看来是轰轰烈烈的事,往往会成为被宗门轻飘飘压下的小事。 同时也警告陈天鸿,偌大的宗门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说怎么就怎么。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 此事,与陈天鸿在凡域、圣域接连掀起的波澜,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这对陈天鸿的成长之路上,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看事情、看世界的眼界,无形中发生着剧烈变化。 与此同时,这件事引发的暗涌狂潮,正在加速形成中。 陈天鸿被关了十天,便放了出来。他只是被关,但凤凰卫卫帅之职并没有解除。获得自由后,随即前往朝凤峰。连日来,倍受煎熬的凤凰卫众人,见卫帅回来,个个是大喜过望中带有强烈的义愤填膺。 宓元德道:“卫帅,关于凤回谷之变,宗门没有任何指示与声明。亦没有任何惩治。” 孙巍奕怒道:“这算是什么名门正派?简直是修真界的耻辱!” “发生的事,不去管它。让它随风而散。接下来,凤凰卫扩张一事,必须得抓紧。”陈天鸿忖度道,“我过来,只是让你们心安,我没事。我想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预计,会在六月初出关。故而,凤凰卫之事,就拜托两位副帅与四位卫将。” 甄不易道:“我已经打听到,‘九龙天棺’已出世,浮现于圣河北端的上空。时下,九大派的人已全部赶到。同时,九大派中各有太上长老亲自前往。最近几天,二十余部天卫亦赶到了那边,驻扎在周围。” 蒲司懿补充道:“圣域中的著名散修与强大世家,亦基本到齐。似乎,一场古迹争夺战,随时会一触即发。” “密切关注就行。我们不掺和这事。”陈天鸿沉吟片刻,道:“孙卫将,严密监视圣河的变化。巴卫将,你亲自带人前往一趟巨龙山脉。晁、吴二人,随时注意神山方向。无论是谁发现有任何异常,可直接来朝阳峰找我。甄、蒲二人不要参与到凤凰卫的事中。” 陈天鸿部署完后,快速离开,却是来到千界塬的白云堂。当天,他从白云堂出来,已是酉时三刻。便御剑飞往朝阳峰。当回到自己的洞府前时,发现洞府外站着两位老人。 一人颧骨奇高,双眼深陷,瘦削的脸颊好似两片薄铁皮拼凑起来,身材如细长的竹竿,身穿一袭灰袍,正胸绣着一幅太极图案,但阴阳两极却是红黑。 一人相貌平平,矮个,像个方墩,身穿绛紫袍。一眼看去,少了一条右臂,缺了半截左腿。 二人有一个共同特点,一头长发如银丝,长及腰间。头发的尖部有亮银光闪烁。 陈天鸿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宗门有这样两位长老。像封神殿这样的修真大派,金丹境修士确实很多,那怕是元婴境修士,亦不少。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应付。 矮个老头道:“暂时的忍耐,无疑是正确的选择。看来,开天魔剑没有选择错新主人。” 灰袍老头道:“快一百年了,若不是开天魔剑,我们都快忘记了‘百里醒’师兄。你且开门,我二人看一眼师兄曾经住过的地方,便会离开。” “弟子参见二位师叔。” 陈天鸿确定,此二人是宗门长老,大概是师伯百里醒昔日最要好的朋友,便行了拜见礼,将门打开。白马安静地卧在一角,见有人来,没有任何反应。 二位长老走进洞府,一个走向东南角,一个走向西北角。二人同时到达后,同时伸手按向洞壁。紧接着,“啪嗒”一声,洞府顶打开了一个暗阁。 二位长老立即返回,朝洞府外走去。灰袍老者说话了。 “暗阁里有百里醒师兄留给真正的开天魔剑的主人的东西。记住,这个秘密,连你师父都不能告知了。” 二位长老走出洞府时,顺带着关上了石门。陈天鸿忖度片刻,轻轻跃起,伸手探入暗阁,拿出一幅卷轴。当他打开的刹那,一点血红瞬间照亮洞府。随之,洞府内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纹印。 发出血红的源泉,正是卷轴正上端最边缘的一滴血。血滴似是悬在心头的一把小尖刀。除血滴外,卷轴空空如也。 陈天鸿一时陷入了深思。大概过了很久,他将目光移向了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纹印。 第八十二章 打压 在修真炼道一途上,陈天鸿的资质似乎从来是最弱的那一档。尽管他将师传的“风云剑诀”已修炼至第三重,但没有人认为他是修炼奇才,便是原因所在。 在他真正修成的道法神通中,除了“风云剑诀”外,只剩下唯一的家传神通“贪狼九式”。在意外得到“天书兽卷”后,对于家传神通的参悟与修炼,已进入另一个境界。 在仅属于他自己的秘密里,还有“月雨界”中神秘人传授的三式神通。然而,这三式神通,他连皮毛尚未参透。故有等于无。 在修炼过程中,亦从来没有高人认认真真的指点迷津过。要算起来,天龙寺的“天灯神僧”仍然是唯一给他指点迷津的引路人。 反而是在修真法诀上,他拥有着较为丰富的存储。尽管不知道“九五真诀”是怎么回事,但所修炼的“养龙诀”、“降龙诀”等法诀,正在潜移默化地进阶着,提升着他的内在道行。 他只所以给世人一种“勇猛强横”的感觉,那是完全得益于“神器”相助与神秘的家传血脉。 所以,综合看,陈天鸿对修真一途仍然处于懵懂与探索的状态。 这便造成了,当他看到新鲜东西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从“修真”的角度去思考。当他看到那滴血滴映衬于洞壁上的纹印时,只是漫无目的浏览着。 洞壁上的纹印,不像水波,不像光波,绵密,繁杂,看似静止不动,实则没有固定的形状。尤其神秘的是,在不停地变幻。即,无论怎么看,都不会看到或重复、或相通、甚或类似的纹印。 这就为难资质本不高的陈天鸿了。 他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反复看着洞壁上的纹印。不知不觉,过去了数个时辰。有那么一刻,他觉得看的很累很辛苦,只好收敛心神,回到坐位上,盯着那张空白的卷轴发呆。 “蠢物!” 忽然,另一个声音说话,猛地将陈天鸿惊醒。他只是本能地顺着声音发来的方向扭头看去,只见在开天魔剑旁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人。 “你是谁?”陈天鸿机械地问道。 “百里醒!” “师伯!”陈天鸿全身打了个寒颤,立即站起身来,心道:师伯不是死了很久了吗? “我将自己的神魂封印在魔剑中,只为将来有朝一日,能见到魔剑真正的主人,一睹魔剑的真正风采。然而,因为我的神魂曾遭遇重创,已无法继续存在下去。今日,‘血滴’现,将我惊醒,便是我最后的时光了。” “看得出来,你在看过‘星辰图’后,没有任何想法,对吗?” “是!”陈天鸿渐渐反应过来,那个看似真人的人,其实是一道影子。 “你的资质太差,我亦无从点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滴血滴所映耀出的繁杂纹印,乃是‘九天星辰变’,是开天魔剑真正蕴藏的秘密所在。你的资质虽差,但或许借助你强大的血脉之力,将来能有收获,亦未可知。” 百里醒的神魂说完,停顿了许久。陈天鸿看的清楚,那影子正在淡化中,仿佛微风中的枯叶,轻轻摆动。 “你已经初窥‘九五真诀’之道,亦属身怀天道机缘之人。我不得不告知你一件事,你所修炼的‘九五真诀’,皆是太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残卷。按理,圣武理应给你点拨清楚,但看上去并没有。他可是个神秘的人物,你要特别小心。”百里醒的神魂顿了顿,续道:“你我终是有缘,在我生命的终点,便将我一生参悟的‘长生诀’传授予你。” “顺则凡,逆则仙,……” 百里醒的神魂念诵出了千余字,最后因神魂消失而停止。陈天鸿一一记在心间,却不知道是不是完整的了。 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洞府内突然安静下来。陈天鸿很快陷入沉思中,将自己的所见、所知,反复串联、琢磨。最后,只能是无奈的摇头,只能是将百里醒的话默默记在心头。 然后,再反复诵读琢磨百里醒所传的“长生诀”。在无数遍的参悟理解中,潜移默化地与养龙诀等相联系起来。如此以来,参悟理解的明显越来越多。 是故,接下来的修炼日子,非常的单调。有着各种灵丹与灵材的辅助,修炼境界的提升非常明显。不过,让陈天鸿痛苦的是,自己始终无法冲击神意境。讲道理,以他现在的条件,神意境是信手拈来就能突破到的了。可偏偏非常的难,十分的艰难。 陈天鸿大概能确定的原因有二:一是眉心的镜子产生的光束,遮住了部分七星神盘;二是自从凤回谷外黑杖发生异变后,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时,手握黑杖时眉心镜子产生的水珠滴落到七星神盘后,神盘上会产生神秘的光电流。 以陈天鸿的条件,要想去找那位神通广大、道法通玄的师父请教些什么,实在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只能将自己与世隔绝,抛却万般烦恼,独自苦思冥想,一丝不苟的参悟与修炼。每天坚持看不知是何物的“九天星辰变”。 修炼的日子很枯燥,洞府中的日子没有明显的白天黑夜,唯有修士能清晰确定的子午卯酉四正时,成为了唯一记时的方法。但因陈天鸿的底子太过薄弱,他又非常乐意安静修炼,所以他没有刻意的去记时。这还不算他根本无法破解的存储于神识中的那些神秘文字。 正好,他暂时彻底放弃了去追寻神识中神秘文字的奥秘,而是专心修炼已知的法诀与神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这一日,卯时的修炼刚刚结束,正品茶时,安静了数月的洞府门,终于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三师姐朱雀。 “师父召你前往‘青玉坛’!”朱雀冷冰冰地说完一句话,便先行离开。 陈天鸿缓缓关上门,自语道:“又没欠她的钱!”在简单收拾后,还是快速出门,御剑飞向青玉坛。 落在青玉坛的刹那,陈天鸿梦回数年前的那天。 那一天,一个懵懂的少年就那样“凭白无故”的走进了修真寻长生的世界。 那一天,那个连头也不敢抬的少年,无法去感知所有人嘲笑的目光,无法预料自己的生命走向何处。 那一天之后,那个懵懂的少年很快领悟了“无论什么时候,卑贱的眼泪都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那一天的少年,重新回到青玉坛时,似乎什么都变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 那一天的少年,重新走进青玉坛时,满眼还是那一天的身影。 他就那样平静地走进青玉坛大殿,站在众人后面,呼吸均匀地扫视着大殿。 大殿上,圣武掌教坐正位,白虎与朱雀两大弟子站在身后,两侧各坐两位老者,乃是本门的四位太上长老。各堂各殿各脉的首座、长老与重要弟子,几乎全部聚齐。还有那二位银发长老亦在,看上去,二人的地位与太清殿首座玉麟真人等同。 “永夜师伯与淳罡师弟带着上清殿精英,悉数进入九龙天棺,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二十天前,我派青龙卫、玄武卫、穷奇卫前往,他们皆进入九龙天棺,亦是音讯杳无。这前前后后,时间已过去四个月之久,事情怕是有变。”圣武掌教道:“今日,我特地邀诸位师伯、师兄、师弟过来,正是关于此事。请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 “本门中,除了永夜师兄外,唯有道陵师弟精通古迹解谜。此事甚急,不宜慢慢思考与安排。以我看,让道陵师弟率领弟子立即前往,一探究竟。”玉清殿一脉唯一的太上长老屠苏真人率先说话,“眼下,能调动的力量,唯有三大天卫。我看,就让三大天卫悉数前往,以防有变。” “‘九龙天棺’,曾经只是一个传说。如今现世,引得世人为之疯狂。不过,如果连永夜师兄都着了道,怕是不能再用常识与常理去对待这个太古遗迹。”道陵真人,太清殿一脉的太上长老,玉麟真人的师尊,在宗门中的地位其实一直是稍弱于上清殿一脉的永夜真君,他分析道:“非常之事,需非常之人。此事,或许让后生晚辈来主持,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要是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去,难免会堕入常理的推演中。结果大概与永夜师兄差不离多少。” “第十八代弟子中,谁能够担此重任?无论如何,走进九龙天棺的宗门精英,都是宗门当下或未来的绝对中流砥柱。要是有损折,宗门可真是难以担带。”金轮真人,上清殿一脉的太上长老,沉声道:“当下的宗门,唯有你一人可主持此事。道陵师兄,你就不要推辞此事了。” 道陵真人,同辈中有名的滑头,呵呵一笑,看向掌教圣武,道:“掌教师侄,此事若要我主持,是不是宗门的力量可由我任意调动?” “这是自然!”圣武掌教道,“此事事关宗门根基与安危。请师伯立即调派人手,前往一探九龙天棺。” “好吧,再推辞,好像也不大合适!”道陵真人笑道,“白虎、朱雀、重明带三大天卫的全部力量,于今日午时启程,立即前往天棺遗迹处。青烨、明安二人各率本脉精英弟子一同前往。为方便统一行动,由重明统一节制诸弟子。” 唰~唰~唰~ 数十道眼光看向站在最后的陈天鸿。只见陈天鸿神色坦然,亦正平静地回视着一道道火辣的目光。曾经见过数年前那位少年的人,很是有些震撼与感动。 青烨,玉麟长老的嫡传大弟子,丹痴一枚,太清殿一脉毫无争议的大师兄。其炼丹道行,连一些宗门长老都望尘莫及。 明安,器堂首座蒙祎真人的首徒,是下一任上清殿首座大位的有力争夺者。此次,与师父一起镇守上清殿。 此二人的身份与地位,比朱雀、玄武还要高,与青龙、白虎、红雪完全是鼎立之势。亦即是说,他们同样是下一任掌教的有力争夺者。毕竟,在大局未定之前,没人坐上那个位置前,什么都是未知。 所以,太上长老道陵真人的如此安排,很有些意味。其他人没有直言什么,倒是圣武掌教说话了。 “重明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带凤凰卫前往可以,但不合适那个角色。青烨、明安二人是宗门最核心的弟子,再加一个白虎,由他们三人共同负责。” 圣武掌教的这话,看似是平衡三殿,实则是继续打压陈天鸿。尽管没人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虑,但真实用意人人明白。 太上长老金轮真人道:“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我不去!”陈天鸿果断接话道,“弟子正处于参悟道法神通的紧要关头,还需闭关数月,以求通关。顺便,弟子还想继续冲击神意境。” 他这话很意外,却也非常合理。毕竟,他的成长是有目共睹。尤其是他那副交出凤凰卫可以,但自己绝不受人摆布的态度,更让同辈人惊诧。 这让气氛一时很尴尬。 最后,太上长老道陵真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安排不变,你们各自前往、各行其是。我随后就到。但是,要记住,绝不能再进入天棺。” 第八十三章 异人 当天,白虎、朱雀、青烨、明安四人奉命,率人下山,前往九龙天棺遗迹地。 但是,陈天鸿没有去。他先从青玉坛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接下来的两天,天天去书堂待上三个时辰。 直到第三天清晨,才与白马悠闲地走出洞府,在山道上散着小步,欣赏山景。不多时,来到千界塬,去了白云堂。约莫一刻后,慢悠悠地走出白云堂,站在空旷的塬上,注视两根神柱。 这一站,竟是一个时辰。 然后,才御剑而起,带着白马前往朝凤峰。 朝凤峰的点将台上,宓元德与厍承平正操练着新征召的凤凰卫成员。卫将、卫监、卫尉、卫军门共同协助,其他人不在此地。众人见卫帅到来,立即停止操练,齐齐拜见卫帅。 “擂鼓聚将,随我下山。”陈天鸿满意地扫视着台上台下,道:“新征召的三千人,一同前往。” 宓元德亲自去擂鼓。 厍承平道:“卫帅,这三千人中,有一千二百一十一人是开元境中阶的师弟。要不……” “卫帅是开元境大圆满期,怎么好意思对别人要求太多。”陈天鸿笑道,“全部去。有历练机会,谁也别落下,大家公公平平的竞争。” 不到一刻,凤凰卫全部聚齐,十三位金丹境长老亦到齐。 “出发!” 陈天鸿拿出凤凰令旗,一声令下。五位金丹境长老一起施展神通,众人的脚下顿时生出云雾。不多时,一个可载万人的大云朵缓缓升空,徐徐加速,向九曲圣河的北端而去。 *** 九龙天棺,在数千年的人族记忆中,只是一个古老且断片的传说。 传说,在太古时期,大战,血染苍穹,致使阴阳逆乱,乾坤颠倒,日月无常,星辰剧变。天地间由是形成无数位面世界,每一个位面世界承载着不同的天地之力,久而久之,万灵齐衍于天地间的各个位面世界。 在无数位面世界中,其中有一个“龙界”。龙族之祖始诞生于“龙界”,被称为“祖龙”。祖龙一出世,便拥有毁天灭地之神通,可轻松穿梭于各位面世界,嗜血杀伐,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随着岁月时空的流逝,在强大的龙息滋养下,“龙界”中陆续诞生了强大的巨龙,并持续分化成不同的龙种部落。伴随着时光飞逝,祖龙亦渐渐老去,后继龙族强者陆续横空出世,龙界的争斗愈演愈烈。祖龙为解决这一棘手问题,便陆续派遣龙族强者远征它未曾到过的位面世界。 此时,各个位面世界的种族开始发展壮大,已经有了相当的抵抗能力。人族最古老的“太古大帝”传说,正是起于此时。九龙天棺的传说,亦起于此时。 相传,人族的太古大帝与天界众神计谋,采天界神石筑一石棺,趁着龙族九大强者以力开辟连接各个位面世界的空间隧道时,发生的异变之机,将龙族九大强者封印于石棺中。最后,将石棺置于三界之海,任凭若水冲刷侵蚀。 至于石棺是什么模样,龙族九大强者又是何方神圣,太古大帝与天神如何封印的龙族强者,却是不得而知。但凡有详细描述的传说,无一不是尽出自好事之人的附会之谈。 然而,在人族自有文字文明以来,文字典籍明确记载的内容,并没有任何与位面世界相关的东西存在。“天界”、“龙界”、“凡界”等关键字的出现,早被证明,大概只是三千年前左右才产生的内容。这一直接证据的具体表现,便是神州大陆上人族主宰的地域范围内,各大区域的命名。 不管是传说中的人族“太古大帝”,亦或是五千年前真实存在的人族“九尊”,实际从来是,人族既无法翻过西边的巨龙山脉,完全主宰已知的世界,更无法靠近东边的神山半步。是故,人族所在的“凡界”,在人族古圣的记载中有另一个说法——“被诅咒的新世界”。 正是基于这些或有或无的原因,九龙天棺的现世,能让修真界地位最高的永夜真君这样的人物为之疯狂,亲自前往。 不管是故事传说,还是眼前的实事,当永夜真君这样的人物都能消失在九龙天棺内,其他人族修士理应引起足够的注意,收起那颗冲动的好奇心。只不过,因狂热到无法阻止的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机缘”的魔鬼源动力,人族修士始终没有停止探索的脚步。 *** 凤凰卫来到这里时,放眼看去,九曲河边上偌大的平原地,人头攒动,大大小小的营地遍地皆是。凡有人的地方,都在绘声绘色的谈论着,一个个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其他天卫前来,只带了千余精英。凤凰卫一来,就是八千多人,安营扎寨顿时成了一个麻烦问题。在反复忖度后,陈天鸿选定了河边的一块地。 这块地不大,大概只能容纳三个大帐篷。但是,凤凰卫一落地,强大的气势瞬间开辟出了一块“空旷”地。想想,陈天鸿连自己的大师兄与青龙天卫都不放在眼里,这点小事,他没有下令驱散,已是菩萨心肠。 落地后,十三位金丹境长老腾云驾雾,缓缓向圣河上空的巨大石棺靠近。陈天鸿忖度片刻,开始调派人手。 “巴缊纶、吴用,你二人负责安营扎寨。孙巍奕、晁盖,你二人负责收集信息,但凡与九龙天棺有关的任何东西,我全都要。” 四人得令,下去办事。 正在此时,凤凰卫中有人大吼道:“大胆,竟敢擅闯凤凰卫大营?” “让那三人过来。”陈天鸿看清了发生的一幕,下令放行,三人走近前后,为首一人道:“这是我们‘九龙门’的地盘,你们不能侍强强占。” “一百两黄金够不够?” 咕~咕~咕~ 来的三人同时咽了一口唾沫,互相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陈天鸿微微而笑,神态自若,拿出两个金灿灿的五十两金锭。 “应该够了。不过,我还想让三位兄长帮个忙。”他将金锭送到为首人的同时,说道:“请帮我传个消息下去,但凡获得与九龙天棺相关东西的人,只要肯送到凤凰卫这边,一经鉴定有用者,至少是十倍起的奖励。至于相关的东西嘛,消息、物件等等,都行。” “太多了。一百两银子就成。”为首之人不敢接了,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地盘加散播消息,足够值这个价了。若是效果好,本帅还有额外的赏赐。” 三人看着陈天鸿的神态,开始心动。 左边那人轻声道:“看这情形,应该是真的陈天鸿。老大,这金子没问题。” 右边那人附和道:“老大,传话一事,也不难。你还犹豫什么?” 为首之人左看看、右看看,强自镇定,站直身子,双手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定会办好卫帅交待的事。”说罢,认真接过两个金锭,赶紧离去。 三人刚走,甄不易、蒲司懿、三张同时前来。一起的,还有十多位封神殿弟子。因甄、蒲二人的原因,凤凰卫没有阻拦来人。 “你可来了。着实有些晚。”甄不易习惯性的抱怨了一句,拿出一个折子,递给陈天鸿,续道:“数月来,我将已查探到的消息,写成了一封折子。另外,我听说,白虎卫与朱雀卫正筹划强攻‘九龙天棺’的事。” “嗯,不易师兄辛苦!”陈天鸿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折子。 蒲司懿认真准备了一番,开口道:“我啥也没查到!” 三张面面相觑,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 张柬不服气甄不易,嘴中嘀咕道:“故作神秘!真讨厌!” 陈天鸿微笑道:“十多位面生的师兄,不知有什么要教我的,师弟愿闻其详。” 十三人,面面相觑后,十二人默默地站在了一旁。唯有一人走上前。 此人,五短身材,虬髯黄须,小眼睛、塌鼻梁、小嘴巴,一对招风耳朵,一对大脚掌,身背一柄大朴刀。他的形容相貌,只要见过的人,都会有一种极深刻的印象。 常言道:人有出奇之相,必有出奇之能。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很难成为别人的座上宾。 “曹操见过重明师兄。” 来人报上门户,实则曹操是与玄武同一年拜入宗门的。他也并不是一个让同辈中人陌生的人物。因为他的修炼天资,他留在了宗门;因为他的相貌,他只能憋屈地在外门中做点小事。 当然,陈天鸿并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曹操年长陈天鸿许多,却得叫一声陈天鸿师兄,这只有一个原因——身份。一直以来,地位低的人默认叫地位高的人师兄,在修真宗派中是真正的规矩。 “曹师兄客气。不知曹师兄有何高见,师弟愿听其详。” 曹操拿出一沓纸,双手递给陈天鸿,道:“我花九十个日夜,将九龙棺的外貌详细绘制出来。同时,亦记录了自九龙棺出世以来,伴随日月星辰变化而变化的情形。我想,这对重明师弟破解九龙天棺,可能有些用处。” “曹操师兄真乃异人!如此大才,竟被埋没,九大宗派的路怕是快走到尽头了!” 陈天鸿没有看纸上的内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岁月的痕迹已刻在了他的脸上,道道如深沟的痕迹更像是被坚毅、坚韧犁出来的一般。须臾,陈天鸿拿出一枚五品灵丹,十枚“灵晶”,双手递到曹操的手中。 “曹师兄,若是愿意,就留在凤凰卫大本营。” 曹操的眼眶竟是一阵湿润,那是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强烈感觉。曹操早已是坚韧刚强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起灵丹与灵晶,站在一旁。这是他修道以来,获得的最高级的灵丹了。 陈天鸿重新调转方向,看向凌空悬浮的九龙天棺。 九龙天棺,长约百丈,宽约三十三丈,凌空悬浮在圣河上空九丈高处,棺身有明显的雕刻与打磨痕迹。但是,因为圣河本要高出两岸百丈,所以这给了站在地上看的人一种强烈的诡异感觉。 陈天鸿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不知不觉,时辰来到了未时。他才意犹未尽的收起心神,转头一看,凤凰卫的核心都聚在周围。 巴缊纶道:“卫帅,营帐已搭好。众人已妥善分置。” “两位师兄辛苦。”陈天鸿平静地说道,“二位副帅、四大卫将,你们一起想想办法,能否在九龙棺周围搭建一座平台。最好是从棺底开始,每三丈一层。” 孙巍奕脱口道:“这如何可能?” 陈天鸿双目如炬,看了他一眼,再缓缓看向另五人,另五人本是同样的反应,但看着陈天鸿的眼神,只好不再继续说。 “数千年来,人族无法翻越过巨龙山脉,亦无法靠近神山,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就是你们这些身居要位的人,遇到困难,在没去尝试前,能轻易脱口而出‘不可能’!”陈天鸿沉声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你们说这样的话,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有第二次,到时再说吧!” 曹操缓步上前,道:“重明师兄,我知道圣域中有一位异人。他或许能办到,不过……” “宓师兄、厍师兄,你们六人跟随曹师兄前往。你们七人记住,不管那位高人前辈出什么样的价,一律答应。” 第八十四章 耐心 四人走后,陈天鸿亦回到了帅帐,十三位长老早已返回,各自坐在自己的长老椅上闭目养神。这是天卫行军时的特定规制。 陈天鸿先看了甄不易的折子,看的他只皱眉头。甄不易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他没有写九龙天棺直接相关的事,而是详细记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传说。 譬如,“魔龙”、“血祭祖龙”等关键字眼。 在沉思片刻后,才将曹操的纸张铺开,一张大纸上绘制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石棺。此画细致到连石棺上的痕纹与缺损部位全画出来。不过,仅是一张画,显然没有什么用。 人族修真界中能人异士何其多,在数月时间内,面对这个神秘的石棺,都是一筹莫展。此刻的陈天鸿,只能是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卫监曾开朗走进帅帐,禀报道:“卫帅,有数十人听闻您奖励的消息,特地前来。此事……” 陈天鸿向两边看了看,道:“临时准备一个营帐,我要亲自鉴定他们送来的东西。”说罢,收起纸张,与曾开朗一起走出帅帐,来到另一个小营帐。 然后,一个个前来的人,陆续走进小营帐,很快又走出小营帐。但凡走出小营帐的人,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容。当然,聪明的人不会将自己所得告知别人,所谓的“财不露白”嘛。 就这样,陈天鸿接见了四十八个人,有的说了些故事,有的送了一些不知从那里捡来的碎片,声称是天棺上掉落的。 就这样,“傻子卫帅”的消息,只在一夜之间传开。原来,其中一人酒后失真言,说自己是从河边捡来的一块破石头,尽然从凤凰卫帅那里赚了二十两银子。 到了第二天,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凤凰卫,而那位热心的傻子卫帅照旧接见。第二天晚上,再有消息传出,这天的奖励达到了四十两银子。 第三天,人数翻倍的多,奖励达六十两。 到了第六天,没人再肯前来。 原本,大家觉得凤凰卫帅是个傻子,可随意糊弄,用破石头烂铁赚点酒钱。没想到,这位卫帅是来者不拒,价格自动的水涨船高,反而把大家搞懵圈了。 因为在一些好事人的互相透风下,大家发现了一个共同问题:那些被送来的破石头烂铁,有的是从九曲河中打捞的,有的是从河边捡到的。无论如何,真的全是与九曲河有关系的。 同时,世人皆知,九龙天棺是从九曲河中升起的。 于是,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开始傻眼了。一个个心想着,为了几十两银子,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宝贝。 更要命的是,凤凰卫中传出了一条消息:已被证实,有三块石头,的确是来自于九龙天棺。 这可真印了那句古话:当你把别人当成傻子的时候,最后才发现真正的傻子是自己。 到了第七天,又有人前来。此次前来的人,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是清一色的神意境散修。陈天鸿隆重的接待了他们,但是,是独自接见。所以,与来人交易了什么,无人知晓。 自从这一天之后,凤凰卫不再继续接见前来拜访的人。 这一天,又很快过去了。 第八天清晨,陈天鸿坐在帅位上,正执笔临摹描绘时,前去寻访异人的宓元德走进大帐。他那张忧愁的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启禀卫帅,那人已经找到,正在帐外。”宓元德深呼吸一口气,见陈天鸿停顿手中笔时,续道:“卫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怎么了?” “此人……”宓元德吞了口唾沫,为难地说道:“我们是在一家青楼后院找到的。他因为欠了青楼的钱,只能做一个‘龟`公’还债。卫帅,我们毕竟是名门正派,堂堂天卫。” “我都感觉到了你的心虚!”陈天鸿放下手中的笔,亲自走出营帐,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黑老头站在帐外,正无聊的东张西望,陈天鸿道:“晚辈拜见前辈。有请前辈进大帐。” 黑老头阴声阴气地说道:“有屁就放!” “听曹师兄说,前辈可悬空搭台。晚辈愿出高价,请前辈出手相助,于九龙天棺周围搭建一座平台。”陈天鸿知道,这种怪人总有怪癖,跟这种人玩套路那是自找没趣。 “小事!”黑老头眯眼看向陈天鸿,指着宓元德,开口道:“我的价,一是你得杀了你身侧的那个人。操`他`妈的祖宗十八代,老子太看不顺眼他了。二是等你破了那个破棺材后,不论贵贱,可允许我随意挑选一样。” “如果可以,晚辈愿意让前辈挑选三件,另二件换凤凰卫副帅一条命。” “嘿嘿~你这个小鲜`肉,有点意思。”黑老头自顾笑了起来,见陈天鸿一脸正经,撇嘴道:“呃,忘记告诉你了,‘小鲜`肉’一词出自一群老妓`女之口,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好,看在你让我看顺眼的份上,成交。不过,我需要一万两银子,五百两黄金。三天后,给你一个空中楼阁。” 黑老头爽快地答应了。陈天鸿没有犹豫的给他如数金银。随后,黑老头拂袖离去。 别说宓元德,其他五人同样是狠得牙痒痒。看陈天鸿的眼神,都有些抱怨。曹操有些尴尬。 “听说,两千年前,曾有过一个叫‘发丘门’的门派。仅仅盛行了不到五百年,便销声匿迹。”陈天鸿沉声道,“我想,能拥有此神技的人,多半是‘发丘门’之后。或许,要想破解石棺之谜,这位异人前辈是关键所在。” 宓元德道:“这个门派的存在,有不少人知晓。不过,因为他们是专以盗墓为业,所以被九大宗派与各大世家联手打压,是必然的。惨遭灭门,亦不是不可能。” “不去管他。”陈天鸿看了一眼曹操,道:“你们六人与曹师兄一起来,大家一起琢磨琢磨这具神秘的石棺。” 八人先后走进帅帐,围在帅桌前,共同观看石棺外形图。甄不易、蒲司懿、三张默默地跟了进来。此刻,石棺图上已有了新的墨迹,正是陈天鸿所绘。 曹操失声惊叹道:“重明师兄真乃绝世奇才!”说时,拿起一枝笔,在新的墨迹旁连续勾勒描绘,很快描绘出一颗栩栩如生的龙头来。但是,与现在的天棺没有任何联系。仿佛,只是凌空挂着一颗龙头。 “曹师兄的画功,真是了得。佩服,佩服。”陈天鸿由衷慨叹,为这位被埋没的师兄叫屈。 宓元德道:“永夜老祖他们凭借法力无边的道行,直接进入天棺,似乎不能直接破解天棺。或许,卫帅从天棺外部着手,能有不同的发现。” 曹操点头道:“不错。尤其是重明师兄布局收集各种石头,简直是异想天开的奇招。若是我们能复原天棺最初始的外貌,定能找到破解天棺的方法所在。”说时,指着刚画的龙头,分析道:“很明显,这具古老的石棺,现在我们看到的情形,大概是最初模样的第三层。所以,我认为要想破解石棺之谜,首先得弄清楚最外的两层是如何脱落的。” “我与曹师兄的想法一致。”陈天鸿道,“我已经暗中布局,尽可能的收集更多的石料。不过,此事看来非常有难度,也非常耗时。所以,我们得两手准备,一是由曹师兄亲自负责,复原天棺的外貌图,此一关我们要做好全凭想象的战斗准备;二是宓副帅与孙、巴二位卫将一起,派人打探消息,此一关不要计较些许金银财物。” 巴缊纶道:“第二件事,在卫帅的精妙布局下,应该比较轻松。我想那些为了钱财蠢蠢欲动的人,正在心痒难耐。” 吴用接话道:“卫帅,今日讨论的事,理应保密!” “呃~”陈天鸿扫视大帐,除了闭目养神的长老们外,剩下的嘴不严实的人,也就甄不易与三张。他只是向几人投去了一瞥眼神,没有刻意叮嘱什么。 陈天鸿思索良久,改口道:“第二件事,由甄师兄、蒲师兄与三位张师兄去负责。凤凰卫的力量,尽量集中在对付石棺之上。” 甄不易一撇嘴,哼道:“我还以为你不用我了呢!” 陈天鸿终于感觉到,身居要位的时候,要想真正平衡各方面,简直是太难了。怪不得,无论多牛的人身居要位,私底下的怨言从来不会少。 接下来,一时本无事。 但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很快成了主流。起因是,一普通人家因为一块石头,一夜暴富,成了天枢区的富户。于是,各种神秘玄幻的消息迅速传开。 最绘声绘色的一条消息是:那家人的祖上,曾于河边捡到一块刻有龙须的石头,一直供奉于祖宗祠堂。临终时留下遗言,后世子孙定会因此石而发迹。 这件看起来很平常的小事,迅速演变成一场“石头风云”。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鬼点子极多的甄不易。他用或正或邪的手段,直接调动起圣域中的情绪。导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翻找石头,只要是能靠边的,全往凤凰卫这边送。但是,真正的交易价值,越来越成为一个秘密。 总之,一直是皆大欢喜的境地。 对于陈天鸿来说,最关心的是那位黑老头之事。而他天天收到的消息均是一样:黑老头召集了一百二十名木匠,购买了三百两银子的木材后,便钻进青楼,再也没有出来过。 转眼,相约的第三天,已经到了天黑时分。 陈天鸿走出大帐,仰望星空,若有所思。 宓元德走近前,道:“卫帅,今日酉时,木匠们已干完活,全部回去了。” “再等等。” 第八十五章 虚度 翌日,九曲圣河上空,一座空中平台赫然现世。 从凤凰卫大本营的一处开始,一块长木板向河内延伸搭出。陆地一端,没有任何东西固定,着陆约有三米。河内一端,长约三百米。木板宽度仅容两人并肩行走。 木板的河内一端开始,搭建出了一座斜向上的天梯,可容三人并肩行走,两边有一米长的护栏。天梯直通九龙天棺。天梯的尽头,石棺的周围,最底一层是一圈宽敞的平台,每一面足可容纳千人左右。平台上由天梯与相邻的平台组成,共有五层。 所有的木板,没有一块是手动连接,或是用其它东西固定,只是那样互相搭起来。 凤凰卫的人,起早赶过来的人,看着这一巧夺天工的空中木平台,无一不是瞠目结舌。那怕是金丹境修士看到这一幕,不禁只皱眉。 渐渐地,众人的议论声多了起来。核心问题是:人敢走吗?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要得到证实了。因为在大家积极讨论时,一人一马已走上那条木桥。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什么。 走在木板上,陈天鸿感觉很平稳、很结实,一侧的白马亦如走在平地上一般。走过木桥,迈步上天梯,依旧很平稳,只是天梯着实有点高。若是有人恐高,定是不适合了。 来到平台,陈天鸿逆时针方向而行,仔细观察这具神秘的石棺。这是他第一次走近石棺,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非常熟悉这具石棺了。甚至,连石棺最开始时最外层的模样,有了大致的印象。 走到西北角,只见一个黑老头坐在木梯上,正独自喝闷酒。 “前辈妙手神技,惊煞世人!晚辈膜拜之至!” “你的内心,恐怕不是这么想的?”黑老头冷漠地说道,“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听听?我觉得你这人真不简单,老夫很有兴趣!” “这样的木平台,三千年前一定出现过,且其中奥秘世代相传了下来。这具石棺,早被人族修士找到了,但不知为何,却没有留下详细的只言片语。晚辈觉得,蹊跷就出在了这里。” “真正的聪明,凡是从最简单处着眼。这话看起来,简直是恒世名言。”黑老头道,“你说的没错,实事确实是那样。你觉得出蹊跷的地方……” 黑老头突然咕咕狂饮十几口美酒,待最后一大口酒缓慢咽下后,才续道:“三千年前,出现了一个百人的盗墓队伍,他们自称为‘发丘门’,专以寻找各种遗迹见长。当时,他们当中的一位天才领袖,是一位极其精通水性的修士。他在一次历险中,于河底看到了一口石棺。随即召集门人,共同商讨打捞石棺一事。 那位天才领袖苦思冥想,想出了在河底搭建楼阁的惊世创举。最终,他实现了只属于自己的创举,并成功率领众人抵达石棺。在一众天才的日夜研讨下,很快,石棺被连克两层。 可就在此时,神秘的事情发生了。‘发丘门’的精英们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到了最后,只剩下那位天才领袖。那怕他是一位天才,面对那种诡异的局面,果断选择了放弃与撤退。 可当他回到家时,发现家人已全部死去,且死相极其狰狞恐怖。他毕竟是天才,有着非凡的魄力,在细查之下发现,家人全是被吓死的。他随即想到了其他兄弟们的家眷,便连夜前往一一查看。无一例外,百户人家的死相、死亡时间是出奇的一致。 那位天才很快镇定下来,为了隐藏那段不为人知的恐惧之事,便连夜毁尸灭迹,消除一切痕迹。逼不得已之下,他毁去真容与修为,入赘了一家普通猎户人家,勉强安身立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怕是天才如他,也参悟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始终无法解释,吓死家人的神秘东西,为何不来找他。直到他临死之际,才发现了秘密所在。之所以他能独自活下去,是因为他有一枚‘铜印’。 所以,他在临终之际,留下了‘只生男,不生女’的遗言。 他的后人,在数十代人的追寻中,亦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怕是先祖创立的‘发丘门’一事,后人知道的,也是世人皆知的。” “如今,他的后人看到石棺从河底升起,怕是也会被那个神秘诅咒所吓,不敢有太多的想法。”陈天鸿平静地接话道,“只是不知,当年吓死百户人家的怪物,有没有传承下来。” “有!”黑老头猛饮几口酒后,说道:“先祖有言,那个怪物会形影不离的追踪着自己的后人。所以,他临死时是死不瞑目的。因为他确定,只要能找到那个怪物,他定能除了那个怪物。然而,事情未能入他愿,他只能泣血警告后人,绝不能再与石棺有丝毫瓜葛。” 黑老头摇了摇空空的酒葫芦,道:“钱拿了,活干了。我走了,这里的事交给你了。”说时,起身离去。 “贪狼卫四杰之丘基一脉,没有想过再回贪狼卫吗?”陈天鸿平静地说了一句,黑老头没有搭话,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离去,他独自续道:“我一定会解开这个谜题!” “你是一个卑微中不缺乏自信的人。不过,这个三千年来的谜团,要是真让你解开了,那就真的见鬼了。” “按照贪狼卫的旧契约,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绝不能拒绝,对吗?” “什么事,说吧!” “帮我恢复石棺的原来面貌图!” 黑老头听到这话,又走了回来,面容终于出现了一种威严与严肃,轻轻摇头道:“你的血脉之力足可压制那个神秘怪物,但是,你的兄弟们未必可以。我劝你收手!” “我一定会杀了‘它’!就算牺牲我的兄弟,我也要揭开贪狼卫沉落之谜团!不论我们的先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希望古老的‘贪狼契约’仍然能生效一次。”陈天鸿那平静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了死神的感觉,“请丘前辈帮我复原石棺的原貌图。” “我不觉得你能比得上你的第二代先祖‘曦和公’!” “那又如何?难道我非得选择退缩吗?” “拿纸笔来!” *** 从空中楼台回来后,陈天鸿没有任何的发现。平日里,仍然与曹操等人尽力复原石棺的原貌图。有了平台的帮助,众人可以亲临石棺,仔细推敲。 石棺本没有出入口,但其顶部被大神通破开了一个缺口。从这个缺口进去的人,不管修为高低,均没有人再走出来过。所以,几人渐达成一致看法,这是一具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的石棺。其内隐藏的秘密,极可能是太古时期的某一个惊天秘密。 同时,渐渐地,大家接受了木平台的真实性,一些胆大的修士还是壮胆,结伴登上平台,去观摩神秘的石棺。 虽然凤凰卫守护着出入口,但没有阻拦众人自由出入。 六月十五日,明亮的圆月悬空,照的天地如白昼。陈天鸿坐在河边临时搭建的亭台内,平静地注视着星空。自从月雨界之后,他特别喜欢白天看风云、晚上观星象。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他就会。 子时,夜深人静,凤凰卫亦早早清了周围的场。显得凤凰卫大营周围更加宁静。 此时,两道人影悄然出现,快速来到亭台。来人正是甄不易与蒲司懿。甄不易将几张折叠的纸交给陈天鸿后,便快速离去,返回他们的营帐休息。 陈天鸿缓缓打开第一张折叠的纸,顿见一张熟悉的脸跃然纸上。然后,打开第二张,上面绘制着一间间小院落,足有一百零一户人家。第三张上画着一条没有毛的小鹿,似乎是被活`剥了皮似的,却还活着。第四张上画的是一副狼头蛇尾的棺材。 慢慢地,陈天鸿的情绪激动起来,只见他徐徐握紧的双手生出火焰,将纸张焚为灰烬。然后,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星空,双眼中顿有无数星辰之光涌入。他的心境由是渐渐平静下来。 圣河滔滔,星空灿烂。 非常完美的一个夜晚。 翌日,天亮时,天晴气朗,微风和煦,预示着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陈天鸿兴致不错,与宓元德等人前往明月楼,点了一桌精致的酒菜,慢慢品尝起来。似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带凤凰卫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无疑,一旦失去了目标,人是很容易进入懒惰懈怠状态。这大概是人族与生俱来拥有的天然劣势。 后续的日子,就像这一天美好的日子一样,平静的流逝着。有没有人真正能做到只争朝夕的去拼搏、去奋斗,去为心中远大的理想迈出坚实的一步。大概有,可能没有,或许有比没有要少很多。 古贤告诫曰:虚度光阴,可耻,更可卑! 每当有人心血来潮时,满脑子的警世醒言、旷世名句,一遍又一遍的去激励自己。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生活该怎么虚度,还是怎么虚度。反正,个人那微小的力量,不可能改变什么,对吧? 在平静的日子中,九龙天棺渐渐成了神州大陆上兴起的“旅游景点”。因为没有任何门槛限制,那怕是毫无道行的普通凡人,只要胆子足够大,便可登上天梯,一睹天棺真容。 作为卫帅的陈天鸿,工作也很单调。他偶尔会去天棺看看,其它时间,多半会待在帅帐,认真研究石棺图。当然,是他与曹操等人琢磨出来的。另一幅,他从来没打算示人。 似乎,他一点也不着急。反正,真正负责此事的道陵师祖,始终没有现身。那谁还会着急。 浮云苍狗,岁月流金。 转眼,时间已来到七月七日。 这一天的天气,风和日丽,乾坤朗朗。 因为是特别的一天,九龙天棺周围出现的少男少女,人数远多于往日。在那无数俊男靓女中,一位冷酷帅气的青年一经出现,渐渐成了无数眼球的汇集点。 青年,身长八尺,双目似含日月,冰冷中难掩极致的潇洒与帅气。缓缓迈着方步,朝九龙天棺走去。对于投来的无数目光,无论是温柔似水的,还是带刺的,均是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陈天鸿亦走出了帅帐,信步而行,朝九龙天棺走去。身侧的白马,像是一个安静忠实的贴身护卫,十分贴心。 相对那位冰冷的帅哥来说,陈天鸿能吸引人眼球的,一直是他肩上的那柄巨剑。因为他的秘密,正被人人知晓着。好在,他也不在乎各种各样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走着。 当走到木桥桥头时,他不禁抬起了头,看向高处的木台。只见一个似冰雕的身影,正迈步走完天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他平静地移开目光,安静地走向木桥,平稳地向天棺走去。 第八十六章 唯美 畏惧,谨慎,尝试,认可,狂欢,万灵万物对陌生东西认识的五步曲。灵智或非灵智,概莫如是。 *** 不久前还空落落的木平台,今日已有些人满为患的感觉。连木桥上都很拥堵。想走快很困难,只能蹒跚而行。 一人,一马,走的平静且缓慢,人肩上的那柄乌黑巨剑,散发着莫名的威压气势,令相距最近的人非常不舒服。那匹骏健的白马,那柄乌黑的巨剑,早已成了一个人的标识符。那个人的身世之谜,人人耳熟能详的同时,又一无所知其身上隐藏的绝世秘密。 陈天鸿不在意,只是顺着人潮缓慢前行。可他仍然觉得走的很快,比往日快了很多。 今天,他只是想走的再慢些,没有缘由! 但还是很快走完了木桥,来到第一层平台。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瞥,柔和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怒意。可当他的目光看向平台时,怒意顿失。 “今天,人可真多!” 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后,继续移动脚步,走向通往第二层平台的梯道。因为那是唯一人少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没有缘由。 似乎,他本不想继续前行,却被周围的人逼着前行。 这是一种让人讨厌的氛围。 当有了回头的想法时,走上木桥,走上平台的人,越来越多,将回头的路堵的严实。仿佛,后面源源而来的人,逼迫着前边的人不得不前行。 这是一种让人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很无奈! 只能继续前行! 脚步并没有加快些许! 感觉仍然很糟糕! 沉重的脚步,低沉的心情,圣河上缓缓飘起的雾汽,令木平台的空间更显压抑、氛围更沉闷。 那一霎的恍惚,顿觉天高地阔,心胸开阔。 原来,已来到最高的一层木平台。 白马似乎亦感受到了拥挤,呼吸稍显紊乱。 陈天鸿环视,似乎,最高一层上的人是少了许多。自己的正前方,亦是九龙石棺的正前方。那里,正站着一位白衣书生,安静地注视着石棺。 一刹那,顿觉那不是一个人,那是夺天地造化而成的一块冰玉人像,本不属于凡人世界,却似被遗忘在了凡尘。 天地沧桑,冰玉无声,终是天地间最绚烂的一束烟花! 陈天鸿站稳了,尝试着移动目光,看向别处。但是,失败了。任凭他如何坚强的支配自己,亦无法做到。 渐渐地,一种冰冷的气息油然而生,在某一段距离上形成,继而缓慢加重。 冰冷的气息,似是蕴含着些许亡灵的气息,持续扩散、填充着天地空间。 有人应该是嗅到了,第一时间离开木平台;有人应该是没有察觉,但天生的跟风惯性,亦让他们第一时间离开了木平台;有人肯定是确定了,却不愿离开,甚至不愿动,愿为亡灵献祭。 随之,石棺周围的木平台,只剩下最高一层的正前方,站着十个人,一匹马。 十个人,两男,八女。 八位正值花季的少女,就像春风丝雨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冰冷的气息中更显唯美。 她们定是察觉了什么,她们没有选择离开,没人知道原因。或许,她们那一致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具冰玉人雕,是唯一的的原因。 她们大概没发觉一人一马的存在。大概是一人一马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那股冰冷的气息,正是在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上形成。 没有任何理由。 仿佛,她们只要看着那个冰玉书生,世界便是唯一。 陈天鸿的呼吸有些紊乱了,那种逐渐增加的冰冷气息,让他有些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并尝试着去思考正在发生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脑海中闪过一丝异样——这种冰冷很熟悉,似是刻骨铭心。 没错,一定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一定没有疏忽的必要。 下一刻,他坚定的踏出了一步,脚下的木板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冰碎裂声。很奇怪,他确信自己仍然走在木平台上,可落下的脚步确是实实在在的踩在了冰面上,踩碎了冰面。 好在,这声清脆的破冰,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陈天鸿深呼吸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一股窒息感传来,憋住了自己的呼吸。稍一挣扎,窒息感便增加许多。当他准备后退一步时,已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随时可绝了自己的气息。 肯定的是,只要那只无形的手只要再轻轻一用力,自己的喉咙将成为粉碎,自己的生命将走向终点。 奇怪的是,只要自己保持不动,便没有任何异状。 然而,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并不甘于被控制,开始强烈冲击。 突然,陈天鸿感觉天灵处一热,一股神秘之力冲顶而出。下一秒,头顶上悄然出现一颗虚影狼头,好似幼崽的头,一双眼睛紧闭。 继而,呼吸骤然大畅,整个人如临大赦,对于天地间自由的空气愈显贪婪。 陈天鸿再度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平静的心境去面对。可是,当他重新看向前方时,一双冰晶般的眼睛亦看向了自己。 在那双冰晶般的眼睛周围,有雪花飞舞,雪花中夹杂着片片冰晶碎屑,缓慢游动着,像是在嗅探着什么。 圣河上弥漫的浓雾开始飘荡,似是起风了,但似乎又很小。飘浮的浓雾,渐渐远离石棺,好似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木平台上渐有霜花升起,然后朝同一个方向聚集。由远及近,霜花移动的速度由快变慢,持续汇向那具冰玉人雕的身后。不多时,凝聚的霜花隐隐成形了。 那是一条正在苏醒的“冰霜巨龙”! 天地间,没有风,没有云。 滔滔圣河水的声音,亦消逝了。 仿佛,一切尽被“冰霜”所“湮灭”。 “冰霜巨龙”重塑成型,它前面的冰人不禁微微一动。他的动作十分细微,细微到凡人肉眼无法察觉。可那怕是如此微小的一动,好似拥有无穷的神力,牢牢吸引着八双灼热的目光。 这里很冷,十分冰凉,不亚于万年玄冰窟。 可是,仍然有八双灼热的目光存在。这并不能带来丝毫温暖,但就是那样存在着。 或许,身临其境的人错了? 灼热的目光,应该是有温暖的,至少是冰冷中的那丝异样无疑! 因为那双冰晶般的眼睛动了,瞬间将八双目光同时吸引。 那一刹的永恒,世界应该只有他们九人才对。 尽管那可能是寂寞的、无声的。 或许,又错了? 寂寞与无声,通常是十分珍贵的! 可不,那双冰晶般的眼睛周围,那些不甘被遗忘的冰晶碎屑开始动了。 它们本应该没有人应该拥有的愤怒才对。 可是,它们真的有。 它们发出愤怒的呼啸声,加速着移动的速度,冲向了八朵春雨中含苞待放的花朵。 血! 殷红的鲜血! 粘在冰晶碎屑上,更加鲜艳靓丽! 单调的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最绚烂的芳花,最灿烂的点缀! 嗜血的冰晶碎屑,欢呼着,咆哮着,拥有着属于它们的战利品,反哺着“冰霜巨龙”! 若隐若现的“冰霜巨龙”,仿佛潜在深渊,缓缓苏醒的巨龙之眼正睥睨着这片毫无生气的天地空间! 那一刻,一幕古老悲壮的无声献祭,重现人间凡界! 它对面的那头幼狼,感受到了它的存在,那双嗜血的狼眼亦正睁开着,毫无畏惧的望向前方,望向远方! 天地间,宁静的像是坟墓。 电光火石,瞬息之间。 狼嗥! 龙吟! 刹那,幼狼的利齿紧紧咬住了巨龙的喉咙! 人! 两个同样冰冷的人! 都没有动弹,亦没有丝毫变化! 他们中间的正上空,幼狼咬住了巨龙的喉咙! 幼狼发出嗜血的呼噜声,巨龙的呼吸渐趋紊乱! 砰~ 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在每个人的心里,皆似是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 这不应该。 因为倒下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应该是春雨中慢慢着地的花朵。 该死! 真正的该死! 春雨中为什么会有狂风暴雨摧花折? 过去,现在,未来,不知有多少歇斯底里的呐喊,呐喊着同样一句话——“为什么?” 问天? 问地? 问神? 问鬼? 答案,从来没有!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去追问“为什么”,可又有谁得到了答案? 美丽的邂逅、刹那的芳花、长存的记忆,都是人世间最美的火焰,是唯一永恒的美。 但是,你会在乎他的?他会在乎我的?我又会去在乎你的? 然,无论如何,无法否认那是天地间最永恒美的东西! 就像那个冰玉雕成的人,本应待在仙界,却不小心被遗落在了人间凡尘。从此,他被戴上了属于凡尘的枷锁。最后的结局,只是黄土一撮。 他应该不寂寞。 因为有八朵最美丽的花,陪伴着他。 天地间,无声无息。 冰霜巨龙消散了! 冰雕玉人消散了! 最美的花儿谢了! 嗜血饱饮的幼狼,仰望苍穹,那轮炎炎烈日之光顿有几分暗淡! 阳光暗淡的竟似黄昏夕阳! 那时,应该是百兽归巢时? 嗥~ 幼狼仰天长啸,意兴阑珊的扫视苍穹一眼,随后消失在天地间! 与此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隐隐传来。似乎,那是从凡域的某一角落传来。似乎,那是一个生命的终点,亦是一个生命的起点。 冰冷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潮水退去后,石棺壁上开始脱落碎屑。 顷刻间,一颗栩栩如生的巨龙之首出现。似乎,巨龙之眼动了动。随之,石棺缓缓升空。 于是,石棺之上,九颗活灵活现的巨龙之首,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那是真龙的头。 它们庞大的龙身被神秘的枷锁锁着,不见天日。 正在此时,九圣山上出现九朵最鲜艳的云朵,霞光弥漫,仙光散彩,恍若九圣重临。一道朗朗之音从最中间的云朵上传来。 “放开九条孽畜!” 第八十七章 浮云 昔日的九圣,早已是传说。 今日的九圣,被世人见证。 圣河上空灰朦朦的幕景,令九位掌门人降龙的一幕永驻! 九龙天棺的出现与消失,仿佛是属于另一段传奇的拐点! ***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默写完这段圣贤言,手中的笔不禁微微颤抖。 不甘? 没辙! 暂时,只能老老实实的潜伏着! 陈天鸿,道号“重明”,堂堂圣武真君的闭门弟子,本应迎来属于自己人生最辉煌的一页。然,随着“凤凰天卫”代卫帅的卸任,却悄然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中了。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自回宗门后,他还没有走出过洞府。 三天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怎么也难平静。 唯有手中一枝笔,能稍解寂寞,能带来些许平静。 毫无疑问,在那盘根错节的五千年岁月沉淀中,他能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可悲的是,人的寿命更有限。 时至今日,人族修真界尚未有永生的奇迹。 但是,他是正宗的贪狼血脉传承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要刮起属于自己独特风采的风暴。 眼下,他只能收拾自己的心境,重新去面对重重困难。 终于,那扇石门打开了,温暖的阳光随即照进了洞府。白马微一抬头,很欣慰的看了过来,似是对老朋友送上几丝赞许。 陈天鸿淡淡一笑,双手负后,悠闲地走出洞府,欣赏着朝阳峰特有的风景。很明显,朝阳峰上的灵气越来越浓郁,鸟语花香,草木青青。一点没有初秋的景象。 不多时,十余道身影缓缓聚拢在了他的周围。 “圣武掌教的弟子‘凤凰’,成了真正的‘凤凰天卫’的卫帅!”甄不易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不服气,“接下来,你的路怕是越来越窄,你准备怎么办?” “活着!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倒是难为你们了,还停留在朝阳峰!” 陈天鸿的语气更加平静,平静的像是完全事不关己。他只是为这十多人感到憋屈。 蒲司懿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古语云:‘冰冬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曹操开口道:“师兄不妨从零基础着手,未必不能打开新局面。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出现。” “锋利的利刃,使着顺手,亦易折。但更关键的是,容易自伤。一直以来,人们表面上喜欢利刃,但心里更愿选择待打磨的钝器。” 说话的是一位美少年,身材略显臃肿,个头中等,身穿一袭青衫。 “你说的很透彻。我听明白了。” 陈天鸿只知道,自己的九龙天棺之行,收获之一是将七名外门弟子带进了内门。不巧的是,这七人中他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其他六人都不知道。他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询问的眼神中有几分歉意。 “我叫刘禅!入门已有十五年,至今仍是开元境高阶的修为!” 陈天鸿继续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重新看向远方。良久,缓慢转过身,朝洞府走去。 “大家进洞府说!” 以前,最多人的时候,才三人。偌大的洞府,显得很宽敞。此刻,围坐十三人,空间明显拥挤了很多。 陈天鸿给众人亲自斟上满满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道:“诸位师兄有什么要教我的,请尽管畅所欲言。”说罢,与众人共饮一杯美酒。 “九大派的势力范围划分,无非是内门、外门、圣域。内门与外门,从来是核心与重点。圣域地盘的经营,主要是以灵材资源的流通为主。无论是那一部分,除了实权继承外,其它时间的拥有者变动犹如天上的浮云,随时变换着。 ‘重明’师兄,贵为真君弟子,且是掌教弟子,完全有资格开辟一脉,独立经营。但鉴于内门与外门复杂的情形,仍然没有任何值得开辟的空间。唯有广阔的圣域地界,有着同样广阔的发展空间。 自人族繁衍以来,小到个人,大到巨派世家,无一不是以财力称雄。所以,师兄着手的地方,非常清晰,且绝没有继续犹豫与观望的道理。” 曹操率先发言,侃侃而谈,简单易懂的分析了形势。 陈天鸿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其他人,其他人以附和的眼神响应着。独自忖度片刻后,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浮云!任凭惊才绝艳的盖世英雄,亦如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浮云!”陈天鸿慨叹一声,沉声道:“就叫‘浮云司’好了。内门,由甄、蒲及三位张师兄负责;外门,由曹师兄负责;圣域经营,由刘师兄负责。” 刘禅道:“没问题。不过,我需要周樵与郝煌二位师弟帮助。”说时,指了指身边的二人。 曹操亦道:“我也没有问题。同样,我需要许假、贾果、尤询三位师弟协助。”说时,一一指了指另三人。 甄不易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定了。”陈天鸿决断道,“我们浮云司行事,一定要低调、谨慎,但是,亦绝不能轻易折了门面。该争的,一寸也不能让。” 众人相议的大事,三言两语,已抖落的清晰明了。 稍后,大家互相认识,闲谈一个时辰,众人便陆续离去。 送走众人后,陈天鸿便开始参悟修炼。 其实,他真的没将“浮云司”当回事。之所以挑这个头,是因为有十二人忠心耿耿的追随着自己。试想,在自己这种境地,还不离不弃追随自己的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辜负同门? 何况,数千年的文化积淀,人与人之间有形或无形的利益捆绑,真的已不是个人之力能做多少改变的了。只要有一个类核心人物出现,他身边总会或多或少的聚集一部分人,成为一个荣辱与共的小团体。 陈天鸿的心思,从来只在自家的“贪狼卫”上。平日里看的兵书、经略之道,全是为“贪狼卫”崛起准备的。 浮云司,一如其名,真是一抹浮云,可有可无。有没有辉煌的明天,成功的关键在于甄不易、曹操、刘禅三人,而不是陈天鸿。 *** 世间事,永远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世间事,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九龙天棺”的余波仍盘绕在圣河上空,迟迟未散之际,“梦魇地宫”的消息轰然炸开另一个浪潮。 若说“九龙天棺”只存在于传说中,那么“梦魇地宫”则一直存在于现实中。 梦魇地宫,是九大修真宗派共同守护的神秘地之一。 数千年来,从没有那一派能探索出个所以然。然而,随着九龙天棺的破解,封神殿的永夜真君带出了一把“钥匙”,竟然是打开梦魇地宫正门的“钥匙”。 九大宗门共同守护的秘密,自然得九派共享。 鉴于九龙天棺的种种意外,此次面对被开启的“梦魇地宫”,所有人有了更多的思考。不管怎么说,不管承不承认,隐隐中,自“贪狼血脉”的后人逐渐崛起后,人族统御的神州大陆上正陆续且有秩序的发生着一件接一件的“神秘事”。 就“梦魇地宫”的钥匙一事,若是没有九龙石棺前发生的那一幕意外,别说有人从棺材中带出。即便是进入棺材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是故,面对即将被开启的神秘地宫,九大宗派显得异常谨慎。 有甄不易在,这样的消息就不可能不会传到陈天鸿的耳朵。陈天鸿认真听了甄不易的消息汇总后,只是发出微微笑容。 “甄师兄,你怎么看?” “进入地宫的弟子名额,仍在掌教与长老们的商讨中。像这样最大可能存在天道机缘的地方,自然是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了。” “我认为,面对这种神秘的东西,机缘即存在于内,亦存在于外。内,自不必说;外,要是进入里面的宗门精英永远回不来,那没资格进入地宫的人,同样获得了大机缘。”陈天鸿沉声道,“强大的道法神通,锋利的利刃,皆可杀人,但相比‘时间’这柄无形利刃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忍耐与等待’,总会有属于我们的机会出现。” “那只能心存侥幸了!” “不错。能传承到现在的宗派世家,又有谁敢说没有存在几分侥幸?”陈天鸿微笑道,“听我的,专心经营我们的‘浮云司’。地宫一事,一个字不要提,一点心眼别耍。” 有些事,陈天鸿不可能全说出来。譬如,“梦魇之门”后面的景象,仿佛仍在眼前。 甄不易看了看蒲司懿与三张,双手一摊,尴尬而笑。 张柬道:“听说,凤凰天卫彻底清退了新招的三千多人。一位副帅,两位卫将,亦被逐除了天卫。” 陈天鸿问道:“知道理由吗?” “今天早上刚传出的消息,详情的暂无人知晓。”张柬努嘴道,“如此以来,浮云司的组建工作,怕是会出奇的顺利。师兄应该及早考虑,如何将那三千人中的部分力量,及时调进内门。” “有这样的对手,真是让人愉悦!”陈天鸿哈哈大笑,自进入封神殿,他甚至从来没有笑过,此刻竟是笑的很开心,“不急,不急。事情要一件件的做,要一件件的给安排明白了才行。呃,对了,浮云司的消息,暂时没有传开吧?” “这才是我们昨天定下的大计,当然没有传开。此刻,曹操去考查外门的‘狼胥峰’,刘禅前往圣域。他们对宗门中发生的事,定是一无所知了。”张检瞄了一眼陈天鸿,低声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一定要低调,就像那天上的浮云一样,要给人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感!” 第八十八章 神斧 夜,黑的深沉,亭中的那抹暗红色亮光,似是一层干了的血渍,犹显压抑! 亮光下,圣武真君与长孙女凤凰对坐,二人面前各有一杯淡红色的凉茶。茶水很清澈,有灵力流动,似是两面血色镜子。 气氛,很宁静! “凤凰,五天来,都有那些收获,说给爷爷听听!” “哼!陈天鸿随意提拔的人,如厍、晁、吴、巴等人,简直一无是处,如何能担任天卫要职?他这是想把凤凰天卫一手改造成自己的‘禁卫军’!我已经按照几位长老的意思,重新调配提拔了各要职的人!至于陈天鸿肆意乱`搞的人,已被我全部清退!” “嗯!那你知道,被你清退的那一大批人,去了什么地方吗?” “孙儿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去向。不过,我听人说,他们集体前往外门领域的‘狼胥峰’。狼胥峰,一座荒废枯竭的野山峰,倒是很适合他们那些无用之人安身。” “关于最近的狼胥峰,你了解多少?” “听说,投靠陈天鸿的那个曹操,带人去那里勘查。哼!陈天鸿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投靠他的人又能有什么能耐?放眼整个宗门,能与大师兄争夺掌教大位的人,唯有淳罡师叔的二弟子红莲一人。其他人,不值一提。我们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 “那么,你觉得你们六人对宗门的贡献,能抵得上一个陈天鸿吗?” “这……”平静的聊天氛围突然转变,元凤凰黛眉微蹙,思索了一会,咬牙道:“那是他的运气一时好罢了。何况,他的那点贡献,我们六人随手出击,便可超过。” “如果那一次突袭青龙渊,我已经死了,你觉得谁会胜出?”圣武真君十分平静,说话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那是贼人行为,真是让人不齿!”元凤凰有些懵懂,不明白爷爷的意思,直言道:“爷爷,您到底对他是一个什么态度?其实,在他功劳越大的节骨眼上,突然收了他的兵权,私底下的议论十分激烈!甚至有人说,您怕陈天鸿抢您的掌教宝座,不得不防一手!” “我的这个位置,将来定是有才有德者居之,倒也不怕被人抢了去。不妨告诉你,如果我现在不打压、磨砺重明的性子,怕是在我没死前,你们六人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就凭他?” “凤凰,明天你回一趟家,将小凡接到宗门。届时,你明珠师叔会收他为入室弟子。” 话至此,戛然而止,爷孙二人同时端起了茶杯。 夜色更深更暗了。 *** 陈天鸿的心情不错,气色也很好,走路的步履很轻盈。走在千界塬上,时不时会有人主动向他打招呼,他也会礼貌的回人礼。 今天,他没有去白云堂,而是径直去了书堂。 当走到书堂门口时,一颗小脑袋慢慢探出来,一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须臾,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朝他招了招。 陈天鸿内心一阵波动,表面十分平静。这个小孩他见过,是元家人。此刻出现在书堂,要是搁以前,他肯定想不通,但现在他已经想到了。 “重明师兄,我师父叫你去见见他!” “唔!” 陈天鸿没有继续说话,与小男孩并肩走进书堂静室。明珠长老一如往常,正闭目养神,见二人进来时,缓缓睁开了眼。 “重明师侄,小凡是我的入室大弟子,修真道号‘灵明’。我决定让他前往朝阳峰居住与修炼。今天你看完书后,帮我带他过去,稍稍安顿一番。” “弟子遵命!”陈天鸿应诺一声,后又点赞道:“恭喜师叔!” 元小凡,九岁,修真资质奇佳。是元家同辈人中第二位进入宗门修炼的子弟。 陈天鸿与元小凡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关系。元小凡那个“返老还童”的大哥元俊良,与陈天鸿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总之,这是元家与陈家之间的旧怨新恩,牵涉的确很多。个人与个人之间,却是淡了很多。 当日,陈天鸿看了三个时辰的书,离开书堂时,带着元小凡一同前往朝阳峰。二人选择步行。走在朝阳山道上,话题不是很多。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一处石洞前。 石洞位于朝阳峰的北向,前面有一条小溪流。洞府正门前恰好形成了一个圆形水池。显然,这个位置的风水之象极佳。 此洞府距离陈天鸿的洞府,大约是十里。 “灵明师弟,晚上,你一个人怕不怕?” “怕!”元小凡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低声道:“听说,你的那个洞府,在你入住时,里面有一位宗门前辈的遗骸。你当时怕不怕?” “你猜?” “不怕!你这人胆大包天,连厉害的活人都不怕,怎么会害怕一个死人!”元小凡说话时,拿出一块符牌,轻声道:“不瞒你,我师父说,我的这个洞府是我们元家的一位祖上曾居住过的。据说,这个洞府里的秘密,不亚于你那个洞府里的开天魔剑。你知道是什么吗?” “开天神斧!”陈天鸿皱了皱眉,道:“据说,这柄太古神器,至今没有人能拿的动。你爷爷安排你来传承这柄神斧,怕是有什么深意。” “嘿嘿!师父说你的聪明,早已在别人的想象之外,果不其然!”元小凡道,“师父说,与开天神斧相关的一样至宝,就藏在‘梦魇地宫’。唯有获得那件至宝的人,才能得到神斧传承。所以,……” “你爷爷认为你是那个有可能得到此机缘的人?” “嗯,是想让我来碰碰运气。不过,听师父的意思,关于梦魇地宫一事,似乎九大宗派之间有不同的意见,分歧很大。此事怕是得耽搁上些日子了。”元小凡悄悄瞄了一圈周围,低声道:“我师父还说,你要是愿意的话,让你去见见那柄开天神斧。” “不必了。它只属于你的修道机缘,你不能轻易让别人觊觎。”陈天鸿顿了顿,道:“位于九阳山脉中的朝阳峰,平日里比较安静、冷清,挺适合修炼。关于平日里的历练地,想必师叔早有安排。今日,你早些安歇,别耽误了师叔布置的修炼课业。” “其实,你对开天神斧有些了解,对吗?”元小凡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你应该知道,太古神器总有些神秘之处。不瞒你,来宗门前,我奶奶说,若是你我不能同时站在开天神斧前一刻,那么我极有可能会被开天神斧吞噬。我想,我爷爷与师父也有这个意思。” 陈天鸿沉默了一会,目光缓缓看向肩上的巨剑,道:“那就是说,与这柄剑有关系?” “应该是!” “开门!” 元小凡拿着符牌,垫脚按到石门的符印上,咣当一声巨响,石门应声打开。继而,洞府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晴空霹雳,响彻云霄。 一柄巨斧,悬在石门三尺处,斧身是古铜色,散发着洪荒气息。斧刃如弯月,约有三尺三寸之阔,其上锈迹斑斑,有九个奇怪的缺口。斧头上有一道红色裂纹,像是一道霹雳闪电。斧柄很粗,约有成年人手腕粗,长约六尺六寸。斧柄末端缀着一朵枯萎干瘪的金色花朵。 一刹那,门外的二人皆被深深的震慑。二人呆立良久,才并肩缓步走进洞门,站到了巨斧前。 表面上,人,剑,斧,没有任何异样发生,亦没有任何神异现象发生。但是,陈天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那柄剑,正在吸纳着一道神秘的力量,致使巨剑越来越重。 不到一刻,陈天鸿的脸颊上已是汗珠涔涔。 一旁的元小凡,身子不禁开始颤抖。 一刻后,二人同时长出一口气,如遇大赦一般。然后,二人同时看向对方。 原来,二人的双脚早已陷入地下三寸。 那两双脚印,看着有些瘆人与恐怖。 “师兄,你猜,这斧头有多重?” “典籍中记载,有十二万九千六百斤!” 元小凡扮了个鬼脸,轻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斧柄,轻轻一抬,竟是扛在了肩上。他突然呲嘴一笑,道:“其实,这斧头只有十二斤九两六钱重。要想让此斧重显太古神器之威,必须得找到地宫中的那样至宝方可。” 陈天鸿沉默了。 “你应该已经想到了。这斧头真要是什么太古神器,有不测之神威,怎么会放在这个地方,无人过问。”元小凡嘻嘻一笑,道:“我师父说,你很快会想到刚才那道力量的来源。你也会明白,若是没有你承受九成,我就会被那股力量吞噬。” “我明白了!”陈天鸿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石洞,“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 “喂!你不会真的不邀请我加入你的‘浮云司’吧?” “唔……”陈天鸿不禁回头,似是顿悟了什么,淡笑道:“我早该想到,没什么事是能瞒过师父那双眼睛的。当然,你想加入的话,我无所谓。” 元小凡扮了个鬼脸,重重地关上了石门。 陈天鸿摇了摇头,欲御剑飞行时,才发觉巨剑身上有了强烈的异样。似乎,只要一催动灵力,巨剑便有无法驾驭的趋势。 第八十九章 九门 “师妹,你了解厍承平等人的去向吗?” “大师兄,他们全去了‘狼胥峰’。哼,一群无能之辈,我才懒得去关注他们呢。” 元凤凰傲娇惯了,此刻与青龙独处,更显傲娇与矫情。对于这个话题,她觉得太无聊,一点兴趣也没有。 青龙则是一改往日之轻松的表情,那张可能是天地间最帅气的人脸上,有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但百余年的深厚修为与修养,让他总给人一种平易近人、波澜不惊的感觉。 “如果你知道,七师弟已创立了‘浮云司’,狼胥峰是他选定的练兵地,你会怎么想?” “哼,陈天鸿只不过是空有蚍蜉之梦罢了。我怎么会对他上心。” “那你又怎么看待‘灵明’师弟?” “唔……”元凤凰一怔,蹙眉道:“这是爷爷的安排,想必定有深意。不过,我确实不明白,明珠师叔为何会安排小凡前往朝阳峰。” “前往朝阳峰,至少有两个明确的用意,一是让灵明师弟传承‘开天神斧’,二是明珠师叔更相信七师弟的为人,宁愿让灵明师弟与七师弟相处。”青龙顿了顿,“他二人,一个传承了‘开天魔剑’,一个传承了‘开天神斧’,将来若是‘剑与斧’联手,谁人可敌?更重要的是,一旦灵明师弟加入‘浮云司’,那么浮云司将直接拥有书堂与白云堂两大堂的支持。大概用不了多久,一支足可与六大天卫相抗衡的力量,将会出现。” 青龙看了一眼深思中的凤凰,续道:“七师弟在接掌凤凰天卫时,实则通过甄不易的消息渠道,详细了解并掌握了凤凰天卫的信息。他所提拔的人,皆有不凡之处。如今,师妹你直接将他们清退,等于是将七师弟精心考察的一批强大力量,直接送还到了七师弟手中。更重要的是,由此而引发的,将是师妹在凤凰天卫的威信,极可能极大的打了折扣。” “原来,爷爷安排小凡进入宗门,是为我彻底掉出竞争行列做准备。”一刹那,元凤凰猛然顿悟,脸上的傲娇骤然消失,脸型隐隐有些狰狞,一字一顿道:“原来,爷爷昨天找我谈话,是我最后的机会。” 青龙不禁点了点头,开口道:“师妹,你的确成了我们七人中第一个被师父放弃的人。对于你执掌凤凰天卫,师父原本是有着数重深意的安排,但是,我们都错了。师父真正的目的,是在考验历练七师弟,而不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师父绝不会让凤凰天卫一蹶不振。所以,我想,七师弟很快会重掌凤凰天卫。” “大师兄,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你想怎么办?” “杀了陈天鸿!” *** 回到洞府,盘膝打坐,运转御剑真诀,尝试摧动御使开天魔剑。然而,魔剑的剑身上不住发出一种奇怪的鸣音,却怎么也无法御空而起。只要稍稍有御空之势,顿有强烈的脱手之感传来。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陈天鸿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神器的‘兵魂禁力’?”他不禁惊悟,“原来,‘神斧’与‘魔剑’同出一源。二者中,兵魂最先苏醒的一方,在遇到另一方兵魂未醒的神器时,总会承担对方的兵魂禁力。如此以来,两大神器的兵魂苏醒进度,将可能同步。” 此刻,陈天鸿终于明白,若是借助开天魔剑之威,自己的真实实力完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修为境界所能表现出来的。可若是魔剑暂时无法驾驭,那自己的真实实力将会完全取决于修为境界。 无疑,自己上当了。 陈天鸿思索了片刻,缓缓打开一幅卷轴。不多时,整个洞府壁上呈现出密密麻麻的纹印,好似弥漫在星空中的一幅图画。 就在此时,开天魔剑的剑身上突然迸发出一束耀眼的青光。青光中缓缓显现出一道人形光影。稍后,人形光影开始舞动。似乎,光影的手中亦拿着一柄巨剑。它的巨剑每一次舞动,仿佛能在它所在的空间世界里划出一道裂缝。 与此同时,坐在开天神斧前的元小凡,亦正痴痴地看着斧头。斧头上有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起舞。 两个不同的洞府中,两个不同的光影,却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九个动作。不过,两个光影的动作,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 一连三天,陈天鸿足不出户。直到御使开天魔剑,如早先一样自如时,他才停止了修炼。 这个进度,他本人还是非常满意的。他也明白,自己不算是上当。这三天的情形,是传承神兵时理应遭遇的神秘情形之一罢了。 这天清晨,他刚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准备去书堂看书,进一步储备丰富的知识。 岂料,有人先一步前来,重重地敲响了石门。 “师兄,曹操传来急信!” 张简递上一封鸡毛信,陈天鸿拆开看后,沉默了片刻,吩咐道:“通知曹操、厍承平,顺其自然。” “是!”张简得令后,立即御剑离去。 陈天鸿跟没事人一样,缓步出门,兴致不错的走向书堂。 元小凡叼着一串冰糖葫芦,蹲在书堂门口,那柄比人还高的斧头随随便便的搭在门槛上。他见陈天鸿来时,立即将大斧扛在肩上,似是刻意模仿着陈天鸿扛剑的姿势。 “灵明师弟早!” “重明师兄早!”元小凡吞掉最后一粒,神秘一笑,低声道:“听说,这两天的外派领域,将会有一场好戏看。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我不喜欢凑热闹啊!你现在是长老的亲传弟子,想去外门的话,那不是很自由的事!” 元小凡嘻嘻一笑,道:“那如果你要去的话,可一定要带上我哦。” 陈天鸿微微一笑,走进了书堂。 *** 人族修真的三大界域:神域、仙域、天域,西起“九圣山脉”,东向昆仑神山,在无尽广阔的地域上,被人为分隔成的三大区域。每一区域内,各有三座最高峰,对应而存的是修真巨派。 站在空中鸟瞰,九大修真宗派所在的位置,像极了神山脚下的九扇门。 九大宗派的内门核心地,范围并不大。但各宗派所辐射管辖的外门领域,则是广阔无际。而在外门广阔无际的领域中,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外门弟子居住的地域,又是极小的一部分。 历经数千年的开发沉淀,外门领域已形成了稳定的规模与阶`层。 封神殿本身处在九大派的正中位置,其广阔的外门领域,自然是跟随着大形势。其外门弟子聚集的地域范围,被统称为“玄坛”,位处封神山脉的西南边。 “玄坛”,是封神殿第三代掌教的修真道号。 在玄坛祖师历任期间,外门领域遭遇了可能是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妖兽祸乱。玄坛祖师亲自坐镇指挥,斩妖除魔,清剿开辟出一方地域,设立九大关口,守护外门弟子居住地的安危。 后继传承为纪念这位功绩非凡的掌教,便将外门领域用其道号命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故人的仙逝,九大关口悄然发生着一系列违反设立初衷的变化。大概从第七代传人开始,便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九门提督”之名号。但凡通过九大关口历练的外门弟子,无论收获什么,都需要上交一半的收入给对应的关口。 由此,便造成了一个断层现象。 外门弟子中曾出过七位金丹境传人,但全是第七代传人之前。自第七代传人开始,外门弟子中突破到神意境的人数,总计三十九人。 题外话,曹操真是其中之一,亦是自第十三代传人后的第一人。即便如此,他从未被宗门重视过。 时至今日,九门提督背后的真正力量,已完全是宗门核心力量所在,皆有四到五名内门的神意境弟子驻守负责。譬如,最强的一门,位于东南的“大乘门”,早已直属青龙天卫。又如位于西南的“惊天门”,是器堂的直接势力。 在外门弟子的眼中,九门早已是一个无法冲破的牢笼。 狼胥峰,位于外门的西北边缘,属于西北“安定门”的控制范围。安定门的背后是强大的阵堂。 此峰已经荒废三千年之久了。三千年前,此峰上兴起过一股极强大的外门力量。但是,在一次集体历练中,那股力量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今时,此峰上终于又有了人,而且人数众多。那些勤劳的修士,没日没夜的开发着这片荒废山脉。 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就在明月皎洁的夜晚,一声妖兽的惊天怒啸打破了夜的宁静。从声音响起,到妖兽潮迅速冲破关隘安定门,时间竟是不到一刻。 从神秘荒野山林中冲出的妖兽,如脱缰野马,直冲向狼胥峰。似乎,狼胥峰上有一种对妖兽是致命吸引力的东西存在。 近乎在电光火石间,狼胥峰被妖兽潮湮没。 可是,狼胥峰静的可怕! 因为,应该有数千人的哀嚎,才对! 但是,没有! 那怕是连冲上狼胥峰的妖兽,似乎突然失去了动力,不再继续吼叫! 宁静,可怕的宁静氛围正笼罩在玄坛领域上空。 正当窒息的气氛逐渐浓烈时,一声诡异的妖兽鸣叫声,从玄坛领域外某个山洞中传来。继而,一道道诡异的光芒在外门领域周围亮起。 这些光芒,不再是从某个方向亮起,而是包围了九大关隘。 第九十章 玄坛 “砰砰~” “吱呀~” 急促的敲门后,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皎洁的月光照进石门,石门内更显幽暗。门内出现的那双眼睛,似是黑暗中最明亮的两颗星星,光华灿烂。 “有事?” “你听不到震天响的妖兽的吼叫声?” “听到了。那又有什么关系?朝阳峰不是非常安静吗?” 元小凡懵了,眯眼打量着陈天鸿,希望能寻找出一丝异样。但他失败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是不是早已知道外门那边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我奶奶说,你十五岁那年,一夜之间屠杀了数千人。在此一秒之前,我是绝对不信的。但现在开始,我完全相信了。”元小凡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抿嘴道:“能告诉我你当时的想法吗?不知为什么,我突然非常非常有兴趣了解下了!” “那一夜,我独自前往一个大宅院。每碰到一个人,我会问同样一个问题,‘你们是冲我来的,为何要策马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而我得到的回复也是同样的,‘死人是没必要知道为什么的!’ 那一夜,我一直在追问。直到我发现无人可问时,才发现那个大院内已堆满了尸体。我也才发现,我的问题再也没有答案了。 看着堆成小山的尸体,看着顺着水渠流淌的血液,看着鲜血浸透的衣衫,看着衣衫上缓缓滴落的血滴,我是那样的平静,安静,宁静。 当时,我不明白,没有任何感觉。后来,我才慢慢有了感觉。原来,视生命视如草芥的人,本身一如草芥。 试问,天地万灵,灵智或非灵智,谁会对一根草芥动了天地间最珍贵的心扉?” “也就是说,你早已知道,今夜死去的人,是你口中的草芥。而能让你动心的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对不对?” “也许!生死之事,谁能说的准呢!” “今夜之事,可能已经惊动了我爷爷!” “要是这种小事能惊动我师父,那他也就不会是你的爷爷了!”陈天鸿淡然一笑,“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咣~ 沉重的石门关上了! 元小凡扛着大斧,不情愿的离开,走向自己的洞府。时不时停下来,听听远处传来的响声。显然,他的胆子很大。 “灵明,有什么收获吗?” “师父!” 快到自己的洞府时,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慈和的声音惊醒了元小凡。 元小凡微一思索,道:“重明师兄是真的厉害!” “哦,说来听听!” “说不上来!”元小凡想了一会,将陈天鸿告诉他的那段话重述后,续道:“师父,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他描述中的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早些休息!” 明珠长老神秘一笑,轻轻弹了一下爱徒的脑门,然后转身离去。 元小凡摸着鼻子,抬头望着银盘的月亮,喃喃道:“真有趣!” *** 明心亭。 辰时,亭里亭外站满了人。 一刻后,圣武掌教现身。 白虎道:“启禀师尊,经过六大天卫与同门的齐心协力,已将外门突如其来的妖兽祸乱平息。涉事人厍承平已被捉拿,请师尊问询。” 圣武掌教点了点头,问道:“昨夜,你们六人全到了外门领域?” 白虎回道:“正是。多亏师兄与师妹、师弟们倾力相助,才能顺利平息此次祸乱。据我们初步估计,是擅于驯兽的厍承平制作了一种‘兽食’,从而引起了这场意外。” 朱雀道:“师尊,九大关隘完全被妖兽摧毁,镇守关隘的精英弟子,几乎损失殆尽。但是,其他外门弟子没有一人损伤。不难判断,这是人为的、专门针对九大关隘的一次袭击。所以,必须一究到底,严惩相关的涉事人员。” 圣武点了点头,问道:“青龙,你怎么看此事?” 青龙回道:“回师尊,事起之因,需仔细追查。眼下,弟子以为,需要及时重建九大关隘,迅速恢复外门的秩序。” “老七怎么不见人?” 白虎一怔,回道:“回师尊,昨夜他从未走出洞府,参与平妖兽之乱。今晨,没有人通知他前来明心亭。” “立即传老七前来!” 白虎立即亲自前往,不多时,与陈天鸿一起来到明心亭。 陈天鸿朗声道:“弟子拜见师尊!” 圣武掌教从长袖中拿出一枚剑形符牌,似有火焰燃烧,交到陈天鸿手上,沉声道:“重明,持火焰令,查明昨夜妖兽一事。” “弟子得令!”陈天鸿接过火焰令后,手持令牌,问道:“白虎卫帅,请简要描述一番昨夜情形!” “有人炼制了兽食‘蜜血晶’,招致了一场妖兽祸乱。”白虎冷冷地回道,“‘蜜血晶’的炼制之人,正是外门弟子厍承平。他已被我捉拿。” 陈天鸿朗声道:“传厍承平上前!” 少顷,厍承平被五花大绑的押到近前。 “厍师兄,请解释下‘蜜血晶’是怎么回事?” “‘蜜血晶’是一种精美奇香的兽食。最近,我的确炼制了一些。”厍承平顿了顿,环顾一圈,续道:“不过,我没有最核心的灵材‘蚁蜜’,只用普通的‘蜂蜜’替代。所以,我炼制的蜜血晶,只对血脉未开的野兽有用。” “白虎卫帅,此事可曾查证过?” 白虎语塞! 陈天鸿转身道:“师尊,看来,此事另有蹊跷,须前往事发地查看,以证究竟!另外,据弟子所知,本门的‘蚁蜜’只有‘碧游崖’有,弟子认为需要知会一声淳罡师叔,最近是否有‘蚁蜜’流出到外门!” “绝对没有!”一人应声接话道,“碧游崖是我师尊的居住修炼地,要想采集‘蚁蜜’,不可能不被他老人家知道。不过,有一种叫‘血餸’的毒药,若是调配得当,可完全达到与蚁蜜一样的气味。” “‘血餸’,唯有神仙会拥有,且数量极其稀少,绝无可能流出。”厍承平接话道,“重明师兄,还有一样东西,可以!” “请讲!” “天露!” “此话当真?” “我愿以自己的头颅担保!” 陈天鸿轻吁一口气,回身道:“师尊,此事已明,请师尊裁决!” 白虎道:“你也有‘天露’,怎么自证清白?” 陈天鸿朗声道:“难道有人想在师尊面前蒙混过关不成?” “凤凰,你太笨了!”圣武真君开口道,“你难道要我下令抓你不成?” 元凤凰扑通一声跪在圣武掌教的面前,一双怨恨的眼神,狠不得生吞了陈天鸿。 陈天鸿却道:“师尊,元凤凰如此爽快的认罪,是急于一个人承担。这说明,她一定还有极重要的同伙。试想,若是回到玄坛祖师时的那次妖兽之乱,掌教亲临时,会不会有人乘机犯上作乱,实属未知之数。所以,弟子认为,此事必须要追究到底,将元凤凰的同伙一网打尽。给无辜丧生的同门一个交待。” “凤凰,事情是否真如你七师弟所说的那样?” “爷爷,他想乘机除掉大师兄!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毫无关系!” “大师兄是谁?现在过问的是你,你这样防人之口,是不是不太合适宜?”陈天鸿皱眉道,“请把你们的具体阴谋,当众说出来,还同门一个真相。” 相较于陈天鸿的咄咄逼人,元凤凰完全是方寸大乱。 论实力,她高出他太多、太多。可论机智、聪明,心思敏捷,可就不好说了。别忘了,陈天鸿是看过宗门前辈手札的人。对于一些棘手之事的推断、判决,有很深刻的认识。 元凤凰绝对不傻,此时她终于意识到那天与爷爷的谈话,以及爷爷的用心。但已经晚了。 元凤凰瞪了一眼陈天鸿,不再说话。 圣武真君道:“重明,你重新执掌凤凰天卫,持火焰令亲自前往玄坛。一是查明妖兽之乱的根源,二是恢复外门的秩序,重建九大关隘。在交回火焰令之前,六大天卫暂归你统一调派。” “弟子得令!”陈天鸿心想:眼下,不能当众逼的太急。要不然,其他人事小,不给师父面子事大。 陈天鸿高举火焰令,朗声道:“火焰令,今天午时,六大天卫务必到达玄坛。” “师尊,弟子下去办事了!” 圣武掌教摆了摆手。陈天鸿带着厍承平率先离开。 *** 玄坛,狼胥峰。 “你个狗东西,竟敢捉拿我?圣武师兄,怕也没有你这么嚣张!” “断点师叔,您可否记得,见火焰令,犹如元皇祖师亲临?辱骂火焰令是‘狗东西’,等于辱骂元皇祖师,依照宗门刑律,应掌嘴二十!”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了一张苍老的脸上,极响,显得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 啪~ …… 所有人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陈天鸿手持火焰令,下的第二道命令是:青龙卫捉拿丹堂长老断点。 断点长老根本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玄坛,简直是恼羞成怒,狠不得一掌劈了陈天鸿。但是,没办法,陈天鸿手持火焰令。此刻杀陈天鸿,等于犯上作乱。 常言道:功高莫过救主,罪大莫过谋反! 只要想在封神殿混,这事谁也不敢马虎。 陈天鸿亲自行刑,狠狠地抽了断点长老二十个巴掌。纵使他仅是开元境的修为,可二十巴掌打的堂堂一位金丹境修士两眼冒金星,身子不住颤抖。 “曹操,将那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的断点长老瞧瞧!看看,是不是冤枉了谁!” “是!” 曹操走出人群,双手捧着一个丹炉,丹炉内煮着一只红烧的猪手。这猪手不但没有香味,甚至还有些臭味。但是,断点长老看到的刹那,本已是胀`红的脸开始有扭曲。 “断点师叔,您私下研制本门禁止的‘血灵食’。同时,血灵食的气味与天露的气味相遇,直接惊醒了外门领域强大的妖兽,致使宗门损失惨重,你说该怎么办?”陈天鸿沉声道,“您贵为长老,待这里的事结束后,回去给我掌教一个交待好了。” “阵堂的长琴师兄何在?” 一位道士模样的青年人走出人群,来到陈天鸿近前,朗声道:“不知有何吩咐?” “请长琴师兄率阵堂的人,依着此设计,打造玄坛外围的防护大阵!”说时,将一张大图纸递给青年道士,稍顿后,继续吩咐道:“六大天卫听令,以狼胥峰为起点,六大天卫齐头并进,整齐地朝东南方向清剿。期限三天。三天后,不管打到那里,务必返回狼胥峰。” 第九十一章 明斗 强大的六大天卫联手,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清剿了百五十里的山岭谷壑,收获颇丰。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百五十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毕竟,在三千多年的时间里,外门弟子外出历练活动的地域范围,绝不会超过九门外的方圆十里。 六大天卫如令而行,按时返回,表明陈天鸿的第一次调令很成功。 看上去,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请六大卫帅清点各卫所得。” 陈天鸿时刻手持着火焰令,只要他一说话,便是火焰令,任何门人弟子不得违逆。约莫半个时辰后,结果一一报了上来。 最少的是青龙卫,五阶妖兽二只,四阶妖兽八只,三阶妖兽七十二只,灵草等灵材资源约值一百两黄金。 最多的是白虎卫,六阶妖兽二只,五阶妖兽五只,四阶妖兽二十一只,灵草等灵材资源约值一百六十两黄金。 “青龙卫帅何在?” 青龙,圣武掌教的大弟子,一直是同辈中的第一人。若不是后起之秀红莲、重明等人的强势冲击,他几乎锁定了下一任掌教大位。讲道理,那怕是陈天鸿将来真的一步登天了,也得叫他一声大师兄。但是,没有。 青龙走近些许,欲言又止。 “请问青龙卫帅,青龙天卫是不是对火焰令有意见?”明摆着是青龙天卫不把陈天鸿当回事,可陈天鸿以火焰令压制,自然占据了高地。 “青龙天卫当然十分尊重火焰令。此次,本卫办事不力,愿听火焰令惩罚。”青龙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不存在的小师弟,似乎是有些理亏。至少,二人现在尚未到了撕破脸,拔剑相向的地步。 “最强的天卫,收获反而最少,怕是很难谈得上尊重火焰令了。”陈天鸿眉头微皱,沉声道:“青龙天卫听令,立即出击,攻下‘点道九峰’。若攻不下者,以谋逆罪论处。” “荒唐!”青龙身后不远处,一人大声道:“就算青龙卫收获最少,但也同样攻击了三天。怎么可以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就去攻击外门险地‘点道九峰’?” 陈天鸿手中令牌一挥,道:“来人,将此大逆不道之人给我拿下。” 凤凰天卫的宓元德、关胜二位副帅亲自上前,将那人押到陈天鸿近前。 陈天鸿阴着脸,平静地问道:“你是何人?” “朱尊!”来人一脸正义,正气凛然,大声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是在跟火焰令说话吗?你是在质疑火焰令吗?你知道质疑火焰令,该受什么刑罚吗?”陈天鸿连珠炮似的追问,让大名鼎鼎的朱尊哑口无言,“依律,重重责打二十天卫棒!来人,行刑!” 宓元德与关胜将朱尊摁倒在地,接过天卫棒,亲自行刑。数棒落下,打的朱尊皮开肉绽,汗流浃背。 朱尊,青龙的四大得力干将之一,更是其核心智囊,本是一个非常冷静沉着的人。当着青龙的面打朱尊,等于是直接抽青龙的脸。但是,青龙与陈天鸿都很平静,二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 青龙卫有人欲起哄,却见青龙微一回首扫视,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二十天卫棒过后,朱尊已昏死过去,不省人事。青龙示意,让人抬了下去。 “青龙卫帅,火焰令已下一刻。请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是!” 青龙平静地应诺一声,带着青龙天卫离开狼胥峰,向点道九峰进击。 “甄不易、蒲司懿、张俭、曹操、厍承平、吴用,你等统率外门弟子,沿着六大天卫清剿锄犁的地域,向前搜寻。” “五大天卫及各堂弟子,随火焰令向点道九峰的方向进发,随时准备支援青龙天卫。今天午时前,务必攻下点道九峰。” 青龙卫离开后,陈天鸿又连下两道命令。顿时,十余万人的庞大规模,缓缓扯开,声势雄壮,横扫外门领域诸多险地。 *** 狼胥峰,位处玄坛界域的西北,其东南向的崇山峻岭、沟壑渊谷,错综复杂,奇险异峻,绵延伸展,直通向昆仑神山方向。与其相距两百里的点道九峰,是外门地域中的一大险地。 历来,一门之核心在于内门。久而久之,从上到下,对于外门的经营变成了“可有可无”。那怕是封神殿这样的巨派,亦宁愿墨守成规,代代相传。 是故,只要外门领域中没有影响宗门根基的祸乱出现,无论外门领域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宗门高层刻意过问。而千年传承中,更不会有力量去额外的经营外门领域了。 由此可见,腐朽的气息早已弥漫在人族修真界。 点道九峰,九峰如一,峰高约百丈,峰顶是椭圆形的平顶。一字排开,占地方圆三百里,像极了一道长且宽的天然栅栏。山的西边很开阔,东边则是浓雾弥漫,颇具神秘感。 九峰领域,长满了参天大树,但是,山野间长的一种草更有名气。此草叫“道草”,杆细如针,其色金黄,没有枝叶,草头缀着一束约有三寸长的麦穗,其色金黄,麦芒乌黑,闪闪发亮。 至如今,没人知道此草的来历,亦没人探索发现此草的价值。时久,它就成了点道峰上的唯一特色。 九峰附近的地域,看上去宁静的很,亦没有吓人的妖兽出现。 然,青龙天卫一经发起攻击,深山老林中顿有飞禽走兽出没,与青龙天卫大战一处。 自然界中,万灵物种之间,总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界限,约束着物种之间的距离。一旦有一方冲破界限,皆属于入`侵行为。于是,为了生存空间、生存资源等等,双方便会发生生死一搏的战斗。 且看,六大天卫在五十里外停止攻击,点道九峰上非常平静。可一旦有异种力量闯进某一范围,隐匿在点道峰上的禽`兽立即现身,保护自己的家园。 只不过,在强大的人族修士的力量面前,这种距离范围内的妖兽猛禽,其抵抗显得很单薄。青龙天卫风卷残云般的攻上了点道九峰。就在他们要攻占第一个峰顶时,山那边的浓雾开始剧烈波动。 须臾,一个庞大的黑色阴影出现。阴影像是一座移动的大山,在浓雾中飘浮着,缓慢地向点道九峰飘移而来。 青龙天卫的攻击倏然停止。 忽然,天卫中的一位金丹境长老发出一声警啸。 当众人低头的刹那,只见“道草”中出现了黑色雾气,已将青龙天卫全部包围。 青龙天卫的战斗力之强,无用多说。当众人纷纷御剑而起时,那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已经露出真容。 黑色阴影,其形像一只没有脚的肥鸭子,似有两只臃肿的巨翅,缓慢振动。它身上看似是羽毛的东西,皆是与自身形状完全一样的小个体,黝黑发亮。 仿佛,这只神秘怪物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形态完全一样的小个体堆积而成。 神秘怪物一经出现,身上的小个体立即开始分离。一个个小个体飘浮在空中,像是鱼在水里游一样。随即,它们向人族修士发起了攻击。 时间太短暂,怪物太神秘。致使当青龙天卫的人反应过来时,已被怪物包围的严实。顷刻间,便有人受了重伤。 毕竟,那是由青龙坐镇的青龙天卫,应变能力自不必说。 青龙一声长啸,手中的青龙仙剑出鞘,剑气冲盈,破碎虚空。瞬间逼退神秘怪物的分身。随即,指挥青龙天卫后撤。 但是,神秘怪物亦非等闲,其硕大的头颅突然飞离躯体,堵在了下山的方向上。紧接着,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在空中爆`炸,顿有密密麻麻的无数小怪生成,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将青龙天卫围的更严实了。 青龙天卫的所有人被包围,任凭强大的金丹境修士以三昧真火烧,以强大的神通道法打击,都不能冲破包围。而那个巨型怪物的头部位置,又缓缓生出了一颗新的头颅。 青龙天卫,战力极强,立即以青龙为核心,结成青龙大阵。那一刻,仿佛一条巨龙被包围了。巨龙之力,开天辟地,非普通人力所能比拟了。 于是,青龙天卫开始移动了,冲破着一重又一重障碍,缓慢地向山下移动。神秘怪物则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但它的速度似乎还是要快一些,很快要赶上前面的那部分了。前后两部分一经接触,互相之间便开始融合。 顿时,天地间,仿佛一只肥鸭子正在吞没着一条大青龙。 *** “你还不发起攻击,解救大师兄?” “你究竟是什么用意?难道真要除掉青龙天卫?” 陈天鸿等人站在五十里外,将一切看在眼里。白虎与朱雀接连发问,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盯着那只神秘怪物。 站在身旁的元小凡,扛着一柄大斧,左看看,右看看。过了片刻,他轻轻捅了捅陈天鸿的腰,低声而语。 “喂!两位姐姐跟你说话呢!” “这里,火焰令说了算!任何人不得擅自妄动!”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青龙天卫被神秘怪物吞没。只是,神秘怪物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向前移动。它那庞大的身子所过之处,所有的草木皆似被吞没。经过的地方,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白虎与朱雀非常激动。因为她二人是与大师兄青龙相处更久的二人,师门之情远非其他人可比。但是,她二人没辙。如果此刻贸然出击,一是毫无把握,二是违抗了火焰令。 退一步说,如果青龙天卫真出事,与她二人没关系。唯一会被问责的人是陈天鸿。 二人只有生闷气的份。 陈天鸿自然的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人惊讶的咦了声。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陈天鸿。 只见陈天鸿的双眼开始有异芒出现,两束诡异的红绿光芒竟是直接穿透了二十里外的神秘怪物。于是,众人能清晰的看到,青龙天卫仍在地激烈的战斗。但是,受伤人数亦在急剧增加。若不是青龙的道行奇高,仗着仙剑青龙剑之威,怕是青龙天卫已然覆灭。 “原来是这样!” 众人只听一声顿悟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剑芒凌空而起,疾啸而去。剑芒所过的天空,似被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第九十二章 论赏 在陈天鸿的御使下,开天魔剑爆发出极盛的威势,划出的剑芒似是天外流星坠落时留在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道痕迹。倏忽间,人剑合一,化为一道黑中带紫的剑气,直接冲进了神秘怪兽的身躯核心位置。 开天魔剑经过的位置,被洞穿成一条清晰的圆柱型通道。几乎在同一瞬,开天魔剑如流光般原路返回,高高凌空,旋即缓缓向点道峰御空而去。 轰~ 下一刻,巨型的神秘怪物,像一颗大棉球似的爆炸。随即,一个个小小的黝黑色分身,化作一朵朵小火苗,缓慢升空。仿佛千万盏小明灯,在点道峰上空缓缓燃烧。 无数盏“小明灯”的光亮,照亮了点道峰东边浓雾紧锁的界域——广阔无际的平原。在平原的另一端,则是一条横亘大地的巍峨山脉,像是一堵墙一样横亘在那里,令人望而生畏。 点道峰东边的平原上,有树林,有草丛,有丘陵,有盆地,错综密布,地势复杂。这种历经不知几多岁月的地域中,究竟会孕育出什么样的巨兽,大概只有天知、地知。 大约半个时辰后,六大天卫与各堂人马齐聚点道峰。 “火焰令:所有人立即出击,扫`荡点道平原”。 青龙天卫的情形很不好,但陈天鸿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过问关心的事了。手中火焰令高举,大声下令。同时,还自作主张的给广阔的平原起了个名字。 白虎道:“青龙天卫受了重创,不宜再出击!” “请白虎卫帅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总与火焰令对抗!”陈天鸿解释道,“宗门养了青龙天卫几千年,刚才一战,青龙天卫连一枚一品灵丹都没有消耗。是不是说,宗门花费的无数灵材资源,一点价值都不用彰显了?” 青龙天卫的一人道:“我们没有准备!” “是我的错咯?”陈天鸿道,“火焰令已下,不依令行动者,谋逆论处!请各位好自为之!” *** “爷爷,您笑什么?”元凤凰一脸怒意,黛眉紧蹙,咬牙切齿的说道,“听说,于三天前,陈天鸿已经攻下了点道九峰,正率人横`扫他口中的‘点道平原’。您是不是因为这事而高兴?” 圣武掌教满脸堆笑,道:“爷爷我一是为了这事,二是笑你太笨!” “我……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此次外门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圣武满意的品了口茶,续道:“其实,此次外门之事,看上去是你先动的手,但真正的却是老七后发制人,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元凤凰思索了片刻,不禁黯然,没有说话。 “‘天露’一事,老七根本是在诈你。当时,你要是抵赖不认,他也拿你没办法。最多是怀疑对象。他之所以敢诈你,是因为他对外门领域中发生的那怕是一丝异样,以及可能发生的结果,都了如指掌。所以,你应该好好想想,一个从未去过外门的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有人给他报信!” “不够!” “给他报信的人,对整个外门领域的情形,了如指掌。只要有任何异动,都能被侦知。” “不够!” “唔……”元凤凰皱眉,轻咬嘴唇思索,一时答不上来。 “最核心的问题是,在面对随机发生的问题时,他与报信人之间不用言语时的默契,直接决定了整件事的成败。”圣武道,“所以,此次外门之事的真正主导者,绝对不是老七!” “是曹操!” “不错,正是他!”圣武掌教有些惋惜之情,“他很可能是第十八代传人中,在才能上最高的那一个人,却从来没有被任何人重视过。按理,以他的才能,只要肯,是可以加入任何一支有势力的团队。但他在数十年的韬光养晦中,主动选择了老七。” 圣武掌教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道:“或许,他是在等待一个同路人吧!” 元凤凰轻哼一声,话题一转,道:“陈天鸿手持火焰令,故意整青龙天卫一事,您老人家总得过问一下吧?他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可恨、可恶之极!” “如果连我最得意的大弟子,都是得过且过,毫无进取之心。我这个做师父的掌教,还有什么脸面去统御宗门其他人?” “这……” “一个人,无论修道天资再高,但做不好事,也是一个废人。老七出身极其寒苦,在拜入宗门的时候,都没有穿过一件什么像样的衣服。可是,在他的辛勤劳作下,那片荒芜虚废的老宅,成了凡域中最强的贪狼庄园。他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就是把自己每经历的每一件小事、每一个小细节,如写字、读书、修炼、辨识灵材、聘人用人,甚至是杀人,等等,都做到了最极致。 很多人好高骛远,孰不知,唯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前方的道路才会越来越宽阔。” “可是,他这样一个仅仅二十岁的年轻人,玩弄权术,似乎也是游刃有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与大师兄讨论过很多次,都没有结果。” “如果老大连这都想不到……” “爷爷,您真的把宗门前辈的那些札记手记,给老……陈天鸿看了?” “老七看似愚笨了点,但他的悟性似乎比老大要高出不少。老七现在的每一次举动,正是对‘知行合一’的亲身实践。无疑,他的收获越来越多了。” “原来,大师兄真的没猜错,你早在我们七人寻找了第二个可能的人选!” “你们六人,就是想的太多,神经兮兮。要是像老七一样,做一件事,就单纯的做好它,那该多好。” “爷爷,还有一事。您为什么让小凡跟着陈天鸿鬼混?您不怕他学坏吗?” “小凡,在家里是我的孙子,但在宗门,他首先是明珠的弟子。所以,真正做他主的人,是你明珠师叔,而不是我。你明珠师叔不让小凡与你等一起,自然有他的原因。” “亦即是说,明珠师叔其实是只支持陈天鸿的?” “他有支持你们几个的理由吗?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们六人,没有一人有理由让大家支持。等此次外门之事结束后,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少。爷爷非常期望在经过此事之后,你们六人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来。” 圣武掌教摇了摇头,道:“凤凰,记住,在修真的世界里,并没有那么多想当然的事情,特别是好事。无论是谁,最终都是得凭实力说话。” *** 陈天鸿一出手,将整个青龙天卫都无法应付的神秘怪物,轻松解决。这让六大天卫隶属的金丹境长老非常没面子。原本,若不是火焰令,这些长老是没什么意愿过来的。即便过来了,也没打算在晚辈们面前怎么样耀武扬威一番。具体的表现,是最初三天时间里六大天卫的统一行动。 不巧的是,那个手执火焰令的少年,让他们一个个如坐针毡。 所以,接下来的大扫`荡,那些老头子们便开始玩了命,无一不是争先。 仅仅是三天后,便扫`荡了整个点道平原。所有人的出击终点,是平面的另一端,那一座巍巍高耸的山脉脚下,五十里外。 陈天鸿将曹操、厍承平,及二人所率的人,直接留在了点道峰。谁都知道,他这是利用权力之便利,将点道峰据为己有。有自己的亲信人手来经营。 其他所有人,皆返回了玄坛。 陈天鸿同样下令,六大天卫清点所得,包括隶属各卫长老们的所得。最终,收获最多的是朱雀天卫,收获最少的还是青龙天卫。 “玄武卫帅,你刻意隐瞒了四分之一的收入,是何用意?”陈天鸿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手中的火焰令能随时让所有人看到。 玄武一撇嘴,道:“我们玄武卫就不参与论功行赏了。” “你承认就行了!”陈天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火焰令:此次外门之行,其他各堂及外门弟子的所得,皆归各自自由支配。六大天卫的所得,各自只留一成,其余的全部上交,由火焰令重新分配。” 朱雀怒道:“这是什么道理?” “朱雀卫帅,请你对着火焰令,问问元皇祖师,当年创立六大天卫的初衷是什么?” “你……简直是胡扯!” “大胆!”陈天鸿沉声道,“竟敢违逆火焰令?你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这些年来,六大天卫消耗了宗门多少的资源,六大天卫又做了多少贡献,你的心里没有一点数?” 二人争执的功夫,凤凰天卫的所有收入,已经全部拿出,堆成了一个小山。 紧接着,青龙天卫也执行了火焰令。顿时,已经发作的朱雀,待发作的白虎,平静了下来,示意各自人马,奉令行事。随之,玄武、穷奇二卫依令行事。 大家都生气的不行,但只能憋着。 “此次外门之事,长琴师兄率领的阵堂,当属功劳第一,可分得三成灵材资源。”陈天鸿朗声道,“长琴师兄,阵堂分得这批资源后,请保证在十年的时间里,维护外门防护法阵的灵材资源,不用向外门弟子收取。” 长琴懵了,无论是功劳第一的评定,还是阵堂分得三成,都让他惊愕的有些痴呆了。他是一个在优秀人才中平庸的人,在平庸的人中非常优秀的人。与其恩师阵堂首座宝玉长老,很是相似。 他身边的一人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他才惊醒过来,道:“是!” “第二,祸乱之后,玄坛将须彻底重建。故而,分出三成,专用于重建玄坛。可包括各堂在玄坛的堂殿建设。 第三,十一万六千七百一十三名外门弟子,从没有得到过像样的栽培,这是宗门的重大过失。故而,分出三成,均匀分派到每一位外门弟子的手中。此事由穷奇天卫来完成。” 玄武眯眼道:“还剩一成!” “剩下的一成,将由火焰令自由支配。”陈天鸿看了玄武一眼,道:“甄师兄,等大家分完后,你把剩下的灵材资源,注个册子给我。切不可马虎大意了。” 甄不易本着不笑,勉强道:“是!” “今天午时,掌教将在青玉坛等我们凯旋。” 陈天鸿说话时,把火焰令举过头顶。有几位刚御空而起的长老,立即落回了地面。一时,没有一人敢先于火焰令御空而行。 陈天鸿等了一刻,才缓缓御剑凌空,带着元小凡先行。其他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那阵势,颇为壮观。 第九十三章 小鼎 在手执火焰令走进青玉坛的那一刻,陈天鸿的眼前浮现出了前两次的情形,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感慨。但他把那种深深的震撼,平静地压在心底。 “启禀师尊,外门之事已彻底平息,玄坛重建之事有序进行。弟子如期归还火焰令,请师尊示训。”陈天鸿绝口不提妖兽祸乱的起因,在走近前交火焰令时,续道:“弟子查明,丹堂的断点长老,曾在二十年前霸占过一位农夫的孕妻,并杀害了哪位农夫。此事,简直是丧尽天良的禽兽行为,弟子恳请师尊亲查,重惩此等人面兽心的恶畜。” 陈天鸿可不笨。他在利用血晶食平息外门之事后,却从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入手,直接将断点长老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否则,一位具有一定地位的金丹境长老,只要伺机报复,怕不是一个小小的开元境修士能应对的了。 “重明,火焰令上交的同时,宗门至宝‘玄坛珠’也应该上交。”圣武掌教没有理会陈天鸿的回禀,“‘玄坛珠’是本门掌教的信物之一,暂时不能留在你的手上。这事,你应该明白。” “弟子愚昧,有眼不识怪物体内的神珠,请师尊勿怒。”陈天鸿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宝珠,交给了圣武掌教。 宝珠,约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小,在陈天鸿的手里时,紫气冲盈,流光溢彩,光芒四射。可当到了圣武掌教的手里时,紫气瞬间消失,继而变成了黄色光芒,光芒不再四射,而是内敛。仿佛,珠内成了一方乾坤。 圣武掌教道:“重明,你还有事回禀?” 陈天鸿退后几步,道:“如今的宗门弟子,飞扬跋扈,行为卑劣。他们早已忘记了传承圣人道统的荣耀,不仅不再对宗门、对人族同胞有正能量与贡献,反而成了人族进一步发展的严重障碍。弟子认为,必须得重拳惩治,清理门户,推陈出新,改变这一腐朽没落渐入膏肓的氛围。” 圣武道:“玄武、穷奇、重明,你三人各率本部天卫,协助白虎,严查严打门人弟子的不法行为。对于情节极其恶劣者,不用回报,直接依照宗门规矩,就地处决。” “弟子遵命!”四人齐声道。 圣武掌教又是一个妙招,顺势将可能会红的发紫的陈天鸿稍稍打压一头。陈天鸿明白了师父的用意,自不会说什么。 “尔等弟子退下!” 众弟子应诺行礼后,陆续退出大殿。大殿上只剩下了一众长老。大家的目光缓缓盯向了低着头的断点长老。 *** 这回,陈天鸿不再是代理卫帅,而是担任了正职。离开青玉坛,他去了一趟凤凰天卫,没有再做任何人事变动,简单吩咐与调派后,便返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在自己的洞府里,白马安静的伏卧着,他自己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知道,这七天时间以来,他连一口大气都没喘过,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谨慎。因为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好在,他顺利过关了。 他先是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个“血澡”,再将身子擦的干净。顿觉整个人更加放松了,精神大震,毫无疲惫之感。 忖度良久,缓缓打开了背蒌,从一个小格里取出了一个四方四脚的小鼎,长约九寸九,宽约五寸五。小鼎十分干净,里外皆是极纯的橙色,鼎内的橙色光芒,有种仙雾缥缈的感觉。 只有他知道,宗门消失了三千多年的玄坛珠,藏在那个神秘怪物体内的心脏处,悬浮在这个小鼎的鼎口。当那一朵朵似灯盏的小火苗升空后,他便意识到玄坛珠是瞒不住了。但这个小鼎值得一赌。无疑,他赌对了。 但这个小鼎是什么来历,他却不知道了。这些年来,他没少阅览宗门典籍,却没有读到过与之相关的典籍记载。想来,与宗门至宝放一起的东西,大概不会太平凡。 陈天鸿思索许久,便盘膝打坐,将小鼎放到眼前,运转法诀,将精纯的灵力注入小鼎。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小鼎内的橙色光芒渐渐亮了起来,似是渐渐生出的橙雾,向鼎口聚拢。 一刻后,他收念捏诀,不再注入灵力。鼎口生成的橙雾,不消失,一直飘浮着。 陈天鸿心中一动,联想到了典籍中记载的一种情形,神秘至宝往往会有一方属于独立的空间。那个空间,可滋润或锤炼神兵利器。若是有机缘,人的丹田玉府,亦可以。再一联想玄坛珠悬浮的情形,心中已有计较。 他先是拿出青云笔,缓缓放进鼎内。青云笔随之变小,悬浮在橙雾中,笔杆上隐隐有青气生成。少顷,又将黑杖放进小鼎。果然,黑杖也变小了,同样悬浮在了橙雾中。 随之,没有犹豫的举起开天魔剑,放向小鼎。当临近鼎口时,鼎内的橙雾缓慢飘浮而起,将剑尖包裹。然后,一股莫名的浮力出现,浮着巨剑朝鼎内降落。巨剑于无形中变小了。 不多时,笔、杖、剑全部悬浮在了鼎内的橙雾中,各自泛着越来越鲜亮的光芒。 陈天鸿盯着良久,满意的笑了。当他正准备重新打坐时,发现洞府内的灵气,似乎越来越浓郁。不禁灵机一动,心道:此小鼎莫非有聚天地灵气的神异之处?若是如此,那我的修炼,或许会有一个质的进精? 想到此,立即盘膝坐下,再度运转法诀,注入小鼎。顿时,小鼎的橙雾开始外溢,渐渐将他包裹。他顿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方封闭的空间,空间里的灵气与灵力冲盈至极。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自己眉头与双眼的异常,似是能感应到橙雾中的灵力,并主动吸纳。那面逐渐增厚的淡蓝色镜子,亦是同样。 当修炼法诀源源运转时,丹田玉府中七星神盘上的星胎,亦主动感应吸纳灵力。加之通过七经八脉吸纳的灵力,至少将修炼时所需的灵力,提升了近百倍还有余。 “近百倍还有余”,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概念。可对于陈天鸿这样一位修道资质的人来说,似乎才勉强达到修炼天才的入门级别吸纳的灵力量。由此可见,在平日的修炼里,他吸纳的灵力是多么的有限。 是故,除了他身上的一些秘密外,这也是制约他道行更进一步的**颈与障碍。 眼下,有了神器小鼎的辅助,这个**颈与障碍算是冲破了。 从酉时末至子时末,随后,橙雾逐渐散去,陈天鸿终于停止了修炼。当看向小鼎时,鼎内的三样法宝,仍然悬浮着,似是悬浮在炼器炉中。 陈天鸿认识到,这说明,目前的小鼎能吞吐的灵力量,有限。任何神器,都有极限,要想让神器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也得给它进行资源补充。可是,陈天鸿对炼器一道是完全空白的。 于是,下一步补充的知识目标,很是明确了,但不急。 陈天鸿明白,只要自己着急着行动起来,说不定又会被神通广大的师父或是其他长老或太上长老侦知些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不会出了什么大错。 *** “灵明,你刚才说了很多,体会了很多,可你知道重明为什么会做的那么好吗?” 元小凡看着师父明珠长老,皱眉道:“总之,他给人一种明明是携私报复的感觉,最后做的事却往往很服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因为他知道他非常弱,没有强大且牢靠的靠山。所以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在最危险的边缘小心翼翼。他深知,只要不越过大家心中的底限,就有赢的希望。而只要越过那个界线那怕是一点点,他就会粉身碎骨。” 明珠长老黯然微笑,道:“重明这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真因为他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活到了现在,做的还不错。灵明,你要记住,在你的众多师兄、师姐中,唯有重明的一路走来,对你有借鉴意义。” “嗯!”元小凡应了一声,道:“其实,我比他好不到那儿去。师父,三天后,就是白虎师姐他们要下山的日子。我还想跟着重明师兄下山去历练。” “这一次不必了。”明珠淡笑道,“你现在是开元境初阶,尽快提升道行是当务之急。我虽然无法与你爷爷、淳罡等人比,但好歹也是一位金丹境修士。纵使不能让你在短期内突破至神意境,但突破至开元境大圆满,还是有些把握的。” “师父,就在我的洞府里闭关吗?” “当然是师父修炼的洞府了。” 师徒二人走出元小凡的洞府,同时仰首看满天星光。 “月亮又残缺了。过不了多久,它又会重新圆了。可是,人这一生,逝去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师父,您怎么那么看重重明师兄呢?” “或许,为师错过了教出一代掌教的最好机会。”明珠摇头苦笑,“重明可是我亲自从书院带进山门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是奉掌教师兄的令行事罢了。若说错过,倒也是臭美了。” “师父,那你看我行吗?” “得看你的努力了。无疑问的是,那扇门对谁也没有关上。” 第九十四章 灵器 白虎手执“蓝令”,奉掌教令谕,率玄武、穷奇、凤凰三大天卫下山,巡查圣域。最后,又临时增加了朱雀卫。 五大天卫下山后,白虎、朱雀、玄武、穷奇四卫进驻了封神殿的圣域别院。因为人少,凤凰天卫的人前往“长虹楼”暂住。 封神殿的圣域别院与长虹楼,皆在“玉衡区”,相距三十里,占据的位置皆是最佳之一。 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四大区,是圣域中最繁华的区域,是核心所在。白天车水马龙,晚上一如白昼,莺歌燕舞,灯火辉煌,彰显盛世繁华。 陈天鸿所率领的人,凤凰天卫总共三十六人,由新任卫副帅关胜、卫将徐宁与秦明三人领衔。甄不易、蒲司懿、三张,以及原本在圣域中考察的刘禅等人。 因为白虎手执蓝令,是拥有调遣圣域中所有封神殿人马的权力。所以,开始的几天,陈天鸿还是保持了极大的耐心。只要没接到白虎的调令,便不出门,或看书,或修炼。艰难的是,还不能拿出小鼎修炼。 转眼,时间来到八月初一。 陈天鸿实在是百无聊赖至极。很明显,白虎师姐这是弃用了自己。熬过白天,到了酉时时分,他终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向长虹楼外走去。关胜、甄不易等人很快跟上。 甄不易低声道:“近几天,白虎天卫协同另三卫,查处了不少宗门弟子。不过,白虎卫帅的下一步行动,却是让人疑惑。似乎,大概也就这样了的感觉。” 张柬道:“不止是宗门的天卫,其他七大派的天卫亦来到了圣域。唯独镇龙殿的人,一直没有露面。师兄,要是与梦魇地宫联系起来看,这事有些不太对头。” “梦魇地宫相关的消息,又传出了?” “是!听说,九大宗派的争执越来越激烈!眼下,大概还是分成了三大联盟,各执一词,互相对峙!” 陈天鸿没有继续说话,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中。 长虹楼外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纵使到了夜晚,依旧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人潮中,陈天鸿他们四十多人,尤其显眼。特别是那柄开天魔剑,回头率太高。 突然,人潮前方一阵起哄,致使人潮不禁向后退。紧接着,前方十余丈外,四道剑芒凌空而起,将一道御空而起的人影困住,重新逼回了地上。 “是天律卫的人在办事!” 陈天鸿本来想绕着走,忽听刘禅说到天律卫,脚步便没有停顿地向前走去。可前方的人越挤越严实,将道路堵的寸步难行。他们大概站在了最外围,开始听到两个声音的议论。 “最近这些年,九大派的弟子越来越嚣张,完全是把我们散修往绝路上逼。这不,老梨千辛万苦得到了一样东西,被天律卫的人侦知。他们便向索命鬼一样找上了门。” “当真是敢怒不敢言呐!当今天下,也没有人站出来,替我们这些穷困潦倒的散修们说一句公道话了!难道说,这样的情形,还会世代相传下去吗?” “唉!后人复哀后人矣!作孽者,不可活!” 正在此时,人潮中走出一位青年,只见那四人立即迎向前,朗声道:“属下参见花卫将!” 啪~啪~啪~啪~ 众人没看清青年人出手,他面前的四人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耳光。打的四人懵圈在地,面面相觑,一脸惊诧。 “你们四个,还配做天卫吗?立即向人家道歉,然后给我滚回山门!”青年不怒自威,“记住,若让我知道你四人再敢擅自下山,杀无赦!” 四人一点没敢犹豫,向一个虬髯大汉行礼道歉后,立即离开。青年人缓缓转身,看向人潮的一个方向。随之,众人的视线跟着看来。 一柄巨剑首先映入了人们的眼帘,接着才是剑的主人。 有人不禁轻呼道:“是陈天鸿!” 灵霄殿的那位青年人朝陈天鸿招了招手,微微一笑,很快消失在人潮中。那个虬髯大汉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在微一犹豫后,消失在黑暗一角。 陈天鸿没有任何表情,见前面有人让出一条通道,便信步向前走去。甄不易等人跟在身后,示意人们继续尽兴,别让刚才的意外扫了大家的雅兴。 众人一路走下去,被繁花的夜景缭绕的有些沉醉了。走着,走着,大约快到大道的尽头时,传来了铿锵的打铁声。 陈天鸿心头一动,问道:“刘师兄,这打铁声是?” “离火坊,当今最有名的铸器坊之一!” “你们看到了,每每离开宗门后,我这柄剑总是额外的惹眼。正好,我去离火坊转一圈。我们下山一趟不容易,你们也别继续陪着我浪费时间,自由的四处转悠好了。” 说罢,陈天鸿扛着巨剑继续向前走去。其他人陆续独自离开,走向不同的方向,唯独关胜、徐宁、秦明跟在左右。这三人似乎对热闹的夜晚不太上心。陈天鸿不再多说什么。 四人很快来到打铁声传来的前方。果然,门前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离火坊,占地方圆约有百亩,足见其深厚的内在实力。靠近街道,是打铁、售卖灵器的商铺。商铺后面有一段空档,然后才是高楼华屋。夜里看上去,高楼华屋后面,似乎还有一些没有灯火的建筑物。 靠近街道摆着一道摊位,约有百丈长,看上去与普通地摊没区别。其上摆的灵器,或是锈斑多多,或是钝化破旧。似乎,这是一些不知从那里出土的破旧灵器。离火坊摆出来售卖。 陈天鸿心想:自己刚得到一件不知来历的神器,不知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一样,可化腐朽为神奇,变废为宝。莫不如,挑上几样,试它一试再说。 是以,他慢慢挤进人群,站在摊位前。看上去是在仔细搜寻,其实对灵器一无所知。所以,他挑的标准只有一个:好看! 只要是外形精致漂亮的,他统统收了。不过,看似破旧毫无用处的灵器,价格可不低。摆在摊位上的所有灵器,一律一件十两银子。陈天鸿一路扫货下来,花了二百两银子。身边的关胜等人,连正眼也没瞧上一瞧这些灵器。 陈天鸿收起二十件灵器后,才迈步走进商铺。商铺是环形的,有三圈,只有一个入口,只有一个出口。只要从入口进入,必须得逛完三圈,才能从出口走出来。 商铺内人很多,每一个人看上去很谨慎,仔细观察着每一件让修士心动的灵器。 常言道:在商言商! 离火坊每一件公开售卖的灵器,皆是明码标价,绝不讲价。所以,无论谁多么心怡某一样灵器,若没有钱,只有留恋与干着急的份。 陈天鸿四人跟随人潮,缓慢走动,仔细看着悬挂的每一件灵器。四人面前是一对青年道侣,二人站在一对龙凤金环面前,低声议论。似是十分中意,却因囊中羞涩而无奈。 陈天鸿看过去,只见那对龙凤金环的标注是:龙凤子母环,上品,五千两银子。 修真界的法宝,林林总总,不可胜数。从品阶的角度讲,从高到低依次是灵器、仙器、神器、先天至宝。对于芸芸修士来说,讨论的范围仅限于灵器。灵器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但是,价格却无定论了。如,同为下品的灵器,价格亦可能是天壤之别。 纵使这对龙凤金环标价五千两银子,却只属于上品中的一般灵器了。 五千两银子,对那对青年道侣来说,似乎非常艰难。 此时,身后不远处,一个声音道:“老板,我要这对金环!” “唔!老板,若是前面的二人不买的话,是不是先轮到我了?”陈天鸿没有回头,对最临近的店伙计说道,“我要了这对龙凤金环!” 店伙计是一位六旬老头,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道:“本坊规矩,的确是先到先得!少侠既已相中,那请付钱拿货!” 陈天鸿豪气的取出五千两银子,待店伙计清点后,便取下金环,掂量了一番,摇头道:“使着不顺手呢!真是浪费!” 面前的二人本是不忍直视,听到这气人的话,不禁转过头来。只见一位英俊的青年亦正笑意盈盈地看向前方。 “此金环到了我手,若是不用,着实浪费。若是卖给店家,多半难以回本。二位若是能出一半的价,我就忍痛成交。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天鸿并不认识眼前的二人,二人也不认识陈天鸿。周围的人皆被陈天鸿的举动闹迷糊了。 青年道:“我们是穷了些,但还没有沦落到被人可怜的地步!” 陈天鸿暗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欠妥,脸微微涨红。十分尴尬的笑了笑,在收起时,喃喃道:“算我倒霉!” 大家继续向前。陈天鸿的目光曾停留在几件灵剑上,但最终还是不太满意的走开。大概是走到中圈进入内圈的拐点处,陈天鸿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这回,吸引他的是一根`棒。 剑,兵器之首,是高贵的象征,是无数修士最喜欢的灵器,没有之一。离火坊也不例外,摆卖的灵器,剑类占百分之九十。 连续成交的十余笔买卖中,唯有那对龙凤金环是个例外。其余皆是剑。当陈天鸿再次站在一根`棒前时,关胜等人都有些不能理解了。 棒的标注是:如意棒,上品,三千六百斤,八千两银子! 棒长约二尺四寸,婴`儿手臂粗细,两头是金色,各约四寸长,中间是大红色,赤红如烈日之光。 离火坊的规矩之一是:无意向、不出价者,不能动悬挂的灵器! 陈天鸿思索良久,心道:当今天下,以剑修最为盛名。可不知为何,我怎么觉得我与此灵器十分有缘?难道我真是个怪胎? “老板,我要这根如意棒!” 附近的是一位中年人,缓步走过来,道:“刚才接到通知,这根如意棒涨价两千两!” “成交!” 陈天鸿如数付了一万两白银,才将如意棒拿在里。很轻,心动之下注入灵力,顿见金光闪烁,夹杂着赤焰烈光,将商铺照的通亮。少顷,如意棒上的光芒才慢慢消散。 “我想,要是我明天来的话,这件灵器大概成了非卖品!” “不知道!”中年人淡笑道,“不过,它现在已经归你,你可心安了!” 陈天鸿选到心怡的灵器,自然无心恋战。可当走到内圈的中间时,一柄匕首映入眼帘。那柄匕首,十分精美,通体淡蓝,流光如波,无锋无刃,却显得极其锋利。 匕首标注:蚀月刃,上品,一万二千两银子! 陈天鸿几度欲开口,最后却是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柄匕首定是又涨价了,而且涨的很离谱。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农村来的、从未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见到随便一样好看的灵器,便动了心。 一想到这里,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他按捺住了,继续向前走去。直至随着人潮走出离火坊,继续顺着街道上涌动的人潮,向长虹楼走去。 不知何时,甄不易与蒲司懿二人挤出人群,闪身近前。甄不易低声耳语几句,陈天鸿的脸色没有变化。 “这事与我们无关!” 第九十五章 鬼宅 是夜,再没有事发生,众人返回长虹楼安歇。 翌日,清晨,陈天鸿起了个大早,收拾停当,走出房间,向外走去。未料,刘禅起的更早,早早等候。 “刘师兄如此勤快,让师弟汗颜!” “重明师兄那里话,我只是觉得师兄该是出去走走的时候了。正好我对圣域的情形比较了解,大概能帮得上师兄一些小忙。” 二人说话间,甄不易、关胜等人亦聚拢过来。一时,凤凰天卫的人到齐了。 “刘师兄,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吗?看起来,大家的兴致都不错,正好一起去逛逛!” “倒是有一个。重明师兄若是不嫌远,可以一去。届时,师兄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我们这就过去!” 众人走出长虹楼,纷纷御空时,才发现陈天鸿没有御使开天魔剑,而是驭着一根如意棒。呃,看上去有些不太和谐。然,显然那根如意棒是一件好灵器。 众人御空向南而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地方的最外围。 这里给人只有一个感觉:极脏、极乱、毫无生气! 占地方圆不过百丈,存在的建筑皆是残垣断壁,一股股奇怪的恶臭味弥漫。越往里走,越让人怵目惊心。走了一段路,竟然没碰到一个活人。可当看到第一个活人时,所有人差点吐了出来。 那是一个齐大腿根被斩断的半截人,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爬在粪水、污水混杂的水渠旁喝水,打捞污水中的老鼠直接生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食物。 细一看,那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一个人了。但他选择了坚强的活着。 “他的祖上,本是人族的一位古贤。传至如今,只剩下这样的一个血脉传人。他之所以招致杀身之祸,便是因为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家业。在他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尚能保住。他爷爷死后,他家里人只剩下他了。而他已经这样生活了七年。” 轰~ 陈天鸿的脑袋中发出一声轰鸣,令他的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身穿破衣服,脚穿烂草鞋,背一小草蒌挖野菜的少年。 现在的陈天鸿很坚强,他早已感悟到眼泪不能解决任何事。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 “这里总共有多少这样的人?” “一百零一人!其中不到二十岁的人,有九十二人!” 正在此时,一间断墙根露出一张脸,惊慌地看着来人。从露出的那张脸已经无法辨别是不是一个人。但毕竟人与人之间有着同种族的相识感。众人凭感觉判断,那应该是一个小女孩。 “这里应该是瑶光区的最边缘?” “正是!” “刘师兄,你替我做一件事!” “是!我一定会替师兄做好这件事!” 陈天鸿没再继续向前,因为已经毫无必要。接下来,只要有具体行动,即可。众人很快远离了那处人间地狱。 “刘师兄,在你去办事之前,应该还有话要对我说!” “八年前,曾发生过一起离奇的灭`门`惨`案。大概是在一夜之间,十三家古老的世家被人屠绝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那十三座古老的宅子,成了人人谈虎色变的鬼`宅。” 陈天鸿心中一动,暗忖道:八年前,刚好是我被追杀的时候。亦是我时来运转的时候。看来,刘禅已经查过我的过往。所以,才刻意将这件事告知了我。 “如此大的一件事,没人追查吗?” “没有!无论是圣域中的世家大族,还是九大宗派,都没有过问此事!” “刘师兄,你带人去办事。我先去那鬼`宅看看。等你办好事后,前来与我会合!” “是!”刘禅拿出一张图,“师兄,你按图寻找,可一一找到它们。不过,师兄一定要小心。这些事可能没人们说的那样惊悚,但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嗯!我明白了!” 刘禅与周樵、郝煌先行离去。 陈天鸿观看地图一会,判断出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是“耿宅”。 “这事,我不建议你去追查。”一直沉默地甄不易说话了,“此事我也知道一二。如果你深入追查,很可能会失望,而且很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我觉得,现阶段,我们还是求稳,扎扎实实的发展壮大为宜。你想想,亿万人口的人族世界,那怕是九圣在世,怕也难以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说,圣人,也未必是名副其实,对吗?”陈天鸿收起图纸,“追不追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看看鬼`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甄不易知道陈天鸿的脾性,不再多说。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庄院前。未进庄院,一阵阵瘆人恐怖的感觉侵袭而来,让每一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忽有一阵风刮过,风声中仿佛夹杂着嘤嘤哭泣声。 唔!的确给人一种极惊悚的感觉! 陈天鸿开始犹豫,暗自有点后悔。不过,他思来想去,刘禅将此事告知自己,绝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绝对是值得一查的事。 等了片刻,陈天鸿迈动步伐,朝庄院的大门走去。整个庄院已经破败不堪。大门年久失修,破损严重。门两旁的对联,已是字迹模糊,难以辨认。门上的匾额倒还清晰,“耿宅”两个字似是出自一位名家。 陈天鸿驻步一会,便轻轻推开了大门。看似破损的大门,仍然能正常推开。一霎那,一股阴森气息冲出,令人窒息。陈天鸿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如意棒,缓步走进大门。 庄院内早已荒芜,却没有长一棵野草。站在门口能看到的屋宅,檐角、墙角布满了蛛丝。那是一种好似涂了人血的丝线,很自然的成了一种禁制,禁锢着房间里的恶魔与幽灵。 “甄师兄……” “在这附近要找一些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应该很容易。”甄不易打断了陈天鸿的话,“不过,在你决定找人之前,我还是建议你住手。” “去找些人来,越多越好。”陈天鸿没有理会甄不易的劝阻,“张柬师兄,你去准备一些祭祀亡灵的东西,越多越好。” 说罢,陈天鸿继续向前走,沿着那条直通向正堂的道前行。认真的说,他连金丹境修士都不怕,自然没有怕鬼的必要了。看过很多故事会的他,至少在亲眼见证之前,不太相信这世间真有厉鬼存在。 当站在正堂前时,突然传来一种奇妙且诡异的感觉。似乎,房间里还有呼吸声?那是一种真有活人在屋里的感觉。 吱呀~ 正在此时,正堂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瘦削的人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长发如乌丝,及至腰间,完全遮住了脸。赤着脚,穿着一身白色睡袍。像极了刚刚睡醒准备晨练的人。 须臾,那人迈步走出正堂,站在门前,头微微抬起,看向东方。此刻,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 那人站立了一刻,然后缓缓转身,走进正堂后,那扇门重新关上了。 呼~ 站在陈天鸿身后的众人,仿佛憋了一口很长的气,猛地同时吐了出来。这些巨派精英们,紧握兵器的手中早已渗出了汗水。令关胜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天鸿竟然对着正堂说话了。 “晚辈陈天鸿,拜见耿前辈!” 哈哈~ 瞬间,正堂内响起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不是人发出,似是来自地狱。几乎同一瞬间,关胜等人手中的兵器出鞘,三十六道寒光闪现,竟将阴森的氛围化解大半。 咣当~ 忽然,众人身后传来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别动,静静地站着。”陈天鸿低啸一声,顿若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关胜等人不是吃素的,似乎很快明白了陈天鸿的意思。 哈哈~ 爽朗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但这声音似乎只有站在院内才能听到。不多时,一扇扇门,一扇扇窗,全部缓慢地打开了。紧接着,在那黑暗阴森的房间里,一双双眼睛看向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屋里的情形。 不知不觉,整个院内被一种亡灵气息浓罩。不过,很快,一股神秘的气息之力陡然出现,将亡灵气息冲散的干干净净。 下一刻,一扇扇门,一扇扇窗,悄然关闭。众人身后的那扇大门,重新打开了。 陈天鸿重新迈动了脚步,一步一个脚印地朝正堂走去。吱呀一声,他轻轻地推开了正堂的门,表情渐渐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正堂内,全是尸体,一层层叠放的整齐。足有九层。所有尸体的头颅朝门这边,似乎,尸体只剩上半身。 这种情形,让人如入地狱一般,当真是难受。若不是陈天鸿曾经历过那血腥的一幕,怕是绝对无法忍受。 “阁下藏在这里装神弄鬼八年了。现在,何不现身相见?” 陈天鸿开口说话了,但没有任何回应。下一刻,他迈步走进了正堂。那一瞬,真如踏入了死人的世界。奇妙的是,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视着正堂的每一处角落。在右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太极椅,其上半躺着一个人。正是那位长发及腰、身穿睡袍的老人。老人似是睡着了,全然不知有人闯了进来。 陈天鸿向他走了过去,步履异常轻盈。来到老人面前,缓缓伸出左手,将老人的长发拨开。一张栩栩如生的童颜脸,慈眉善目,安详地睡着了。似乎,老人在睡着前,非常的瞑目。 在陈天鸿的仔细搜寻下,他的目光渐渐落到了老人的右手。那是一只攥的异常紧的手,仿佛攥着世间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第九十六章 聆密 “尸体清理完毕。总计一百零一人,男五十人,女五十一人。死因皆是被截取双腿,血液流干而致命。据死者的肖像与形态判断,他们应该是皆有比较近亲的血缘关系,但不太可能是一大家子人。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他们死去了八年零三个月,却没有腐烂,甚至连容颜都没有变化。这点,的确是古怪了。尤其是这位长发老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神州大陆,有一种专门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仵师”。 甄不易请来的仵师团队共有三十三人。很明显,这是一支很精锐的仵师团队。 带头人详细汇报后,续道:“不瞒雇主,这笔买卖,我们得收五百两银子。” “有劳前辈。我可以加价一倍。劳烦前辈,帮我再收十二家的尸体。” “可以。不过,得先付一半。” 陈天鸿立即付给对方一万三千两银子。很大的一堆。多亏人族修士参天造化,炼制出了如意须弥袋这种法宝。否则,人族的现银交易将变得异常困难。也难得唯有陈天鸿,身上随时带着很多现银。 众人带着尸体,很快离开耿宅,赶往下一个宅子。 行动的效率很高,到了当天未时末,已完全清理完毕。每一家不多不少,皆是一百零一具尸体,皆有一位长发及腰的尸体,死因如出一辙。 仵师收完尸后,便带人离去。 甄不易道:“你看看,你说你收集这些尸体干嘛!还花了那么多钱,真够败家的!” 其实,在清理第三家时,陈天鸿的脑海中已浮现出三个字:“奉神谕!” 这三个字,仿佛一直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八年前,血蹄卫的一位后人,便是奉神谕追杀自己的。他一直有一个疑问:血蹄卫本是与贪狼卫一样出名且没落的很彻底的地卫之一,为何传到现如今,成了奉神谕行事的后裔传人? 八年来,随着黑龙冈的那次巨变,血蹄卫或是其他相关的人,没有继续现身。加之陈天安之故,陈天鸿似乎已有淡忘那事的意思。 如今,这样整齐诡异的事,出现在眼前时,陈天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现在,他有了一定的能力、实力,但他没有任何资本贸然去认定什么。 是以,一时,他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花费巨资,不明不白的替人收了一回尸。 对于一千多具尸体的处理,那是相当的棘手。忖度再三后,陈天鸿选择了火`化。火`化一个人简单,火`化一堆人则不简单,只能请专业人士来处理。 忙碌到夜里亥时,在请来的专业人员的操作下,一千多具尸体全部上了火`化台。不多时,一朵朵明亮的火把掷向火`化台。火光瞬间冲天而起,映红了瑶光区最边缘的一大块天空。 不知来人用什么了秘物,燃烧不到三刻,竟将一千多具尸体化为了灰烬。随后,有三个身穿黑衣的人走进骨灰中,认真清理打扫,收拾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骨灰盒。其余骨灰收拾的干干净净,装进一个黑布袋。 他们将骨灰盒放下后,领了劳资,立即离去。 陈天鸿托着骨灰盒,缓慢走进了火`化台的位置。每走几步,便俯身寻找一回。身后的人看不见他在捡什么,但确定他是在捡什么东西。大约捡了一百零一次后,便将整个位置走遍了。 当一众人离开时,已是子时初刻。 路上,甄不易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师兄,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不过,大胆揣测,这些人的先祖,可能是贪狼卫的人。”陈天鸿没有隐瞒自己的设想,心道:为何在这八年内,那股神秘的力量会突然销声匿迹了呢?他们与天龙寺、宗门等地出现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陈天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驼子,一个身如璧玉的人。随即,联想到了南侯、北侯、石军门、天律卫、青龙卫。他突然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没有任何缘由的恐惧,开始从心底升起。 一直回到长虹楼,所有人选择了沉默。陈天鸿是满腹疑惑,其他人是无所谓。就在大家准备回各自的房间时,陈天鸿唤住了甄不易,叫到近前,低声吩咐几句后,二人才返回各自的房间。 其时,已是寅时三刻。 陈天鸿放好骨灰盒,拿出刘禅画的那张图,拿出一百零一根银钉,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忖度片刻,取出笔墨,在空白的纸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图案很简单,最顶端是一个自右向左的月牙,月牙上面站着一个人。 陈天鸿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桌上的东西,心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从尸体上掉落的银钉,他们看不到,没有打扫走,只有我能看到?可也不对了,此事已经过去了八年之久,竟然没有惊动九大宗派,根本不合逻辑! 正在此时,窗外飘然出现一个人形虚影。寅时,最黑暗的时刻,虚影与幽灵毫无二致。 “前辈终于又现身了!” “在九龙天棺前,你杀了贪狼卫的左帅‘冰龙尊者’,并继承了他的‘冰心诀’。你现在是贪狼卫真正的主人,此事没人可评判你是对还是错。不过,你已知道你救了你六哥,似乎印证了你做的是对的。 你帮忙收尸的那十三家人,与贪狼卫毫无关系。在我所知的信息范围内,他们的先祖不可考。我估摸着,他们的死,很可能是一次‘内讧’。” “所以,前辈不建议我插手此事?”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连九大宗派都在等候继续发展的怪事,你千万别轻易插手。” “多谢前辈提点,我记下了。”陈天鸿亮起一根银钉,“前辈,我想知道这银钉的来历。请前辈告知予我。” “‘猎人钉’!” “传说中的‘诛仙钉’?” “正是!”窗外的虚影沉默片刻,“看来,你的道行大进,你的那双贪狼神眼不仅能感应到‘诛仙钉’这种至邪之物的存在,还能有效压制其魔力。或许,他们中有人早已料到会有今日。” “八年前,有人‘奉神谕’追杀我!” “你在试探我?” “若前辈真的是友非敌,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的真相。” “你真要深究此事?” “是!” “大概是在八百年前,有一个叫‘血月猎人团’的神秘组织形成。八百年来,他们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九大宗派。然而,那怕是连九大宗派,也无法确定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更无从谈起对付了。 你要明白,只要他们确信你开始追查此事时,追随你的每一个人,都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随时会成为那一千多具一样的尸体,呈现在你的眼前。”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 窗外没有继续传来回应声。 其时,天色已亮了起来,满天云霞红彤彤的,颇具壮阔意境。 陈天鸿收起其它东西,唯独留下刘禅的那张画。洗漱完毕,用过精美的早餐后,准备一个人出门遛达。刚一出门,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长虹楼门的一侧,正仰望晴空。 “玄武师兄!” “现在不是火焰令了,似乎没那么威风!”玄武缓缓收回目光,平视着陈天鸿,突然一笑,道:“看来看去,我们七人中最能折腾的人,还真是只有你一人。昨天,你的行动,迅速、高效,让人刮目。不过,师父给你传了一封信。今天你在出门前,还是先看看师父的信。” 玄武掷过一封秘信,袍袖一甩,踏步离去。 陈天鸿正握着信思索时,刘禅回来了。刘禅满脸困意,显然是好久没有休息之故。他刚要说话,陈天鸿微一示意。于是,二人沉默地走回了陈天鸿的房间。 “刘师兄,你为何要我介入这件事?” “我要报仇!”陈天鸿问的不意外,刘禅回答的却让陈天鸿非常意外,刘禅续道:“我知道有一个神秘组织存在,专干丧尽天良之恶事。我从散尽所有家财、花巨资买了封神殿外门弟子名额的那一刻开始,发誓非铲除‘它’不可。在师兄出现之前,我其实已经绝望了。但现在,我知道此事定有了转机。” “你很自私!” “是!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了却一桩心愿!” “说说那十三家与那个地方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此事还要从我的曾祖说起。在我曾祖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天显异象,日食与月食同一天出现。在月食的时候,瑶光区的某一区域上空,缓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怪兽虚影。当虚影成型后,却是一闪即逝。 我的曾祖,天资奇高。在推算历法后,确定那天只应该是日食。所以,他立即明白,那晚的月食一定是一种神秘力量造成的假象。 我曾祖立即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于当夜,与我的高祖携带家人离开祖宅,迁往天枢区,隐姓埋名,隐居下来。直到事情过去二十年后,我的曾祖修道有成,才偷偷展开追查。 他惊奇的发现,那天看到过那个怪兽虚影的人,似是受到了一种诅咒,皆成了身体残缺,近乎与野兽无异的人。而且,这些人的容颜、形貌、年纪,似乎也被封印了一般。 我们看到的那个少年,其实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了。 虽然我的曾祖谨慎大半生,但最后还是没逃脱那个诅咒。他老人家在失去灵智的最后一念间,亲手割下了自己的头颅。他老人家下葬后的第三天夜里,我爹敲开了我的门。 当时,我爹双眼涌血,好似正在剧烈魔变。他在将一块心型石头塞到我手里后,便化为一缕血芒,消失在我的眼前。 那一夜,我家里的人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人。当时,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反而镇定了下来。再仔细搜寻庄院后,发现花圃中的所有花草全部枯萎凋零。唯有一株血月花依旧盛开。 当我拔起血月花时,花根从泥土中带出了一个已有锈斑的铁盒。铁盒里是一封信,是我曾祖穷其一生追查到的内容。那时,我才知道,我曾祖早已预料到难逃灭`门之灾。所以,他的后半生,倾尽所有,只为留下一个子孙而拼搏。 我的曾祖选择了我,并留下了血训。” “这属于你的独家秘密,你好好保存着。”刘禅欲取东西时,陈天鸿阻止道:“那个神秘组织叫‘血月猎人团’。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灭了它。” “师兄,我想亲自参与!” “虽然我没看你曾祖的信,但我知道,这事只有命硬的人,才能去办。”陈天鸿摇了摇手指头,道:“去把关胜他们叫来,我有事吩咐。” 第九十七章 心声 圣域,封神殿别院。 大殿上,白虎、朱雀、玄武、穷奇坐着,每人身后站着两个人。四人的表情很轻松。 “此次,二师姐执蓝令下山,对宗门弟子有效梳理整治一番,很有成效。尤其是弃用那个令人讨厌的人,更是妙招,真是大快人心。”朱雀笑道,“待回山后,师尊定有重赏。二师姐的威望将再次大涨。” “只怕未必吧!”玄武悠悠地说道,“想想,连九大宗派都‘不敢’过问的‘鬼宅’,那块从无人过问的人间地狱,是谁出手花巨资,一边收尸,一边替那些人治病。是谁让与牲畜无异的人,有可能重新活回人样。在世人的眼里,巨派世家存在的意义,会是什么呢?如果没有存在的意义,那岂不是多余了?” 朱雀轻哼一声,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玄武呵呵笑道:“不如,就是不如。根本没必要找借口。”他右手食指一比划,续道:“二位师姐敢说,没去过那两个地方?这么清晰的对比,根本不需要脸红!” 朱雀语塞! 白虎道:“四师弟,那以你看,七师弟下一步会怎么办?” “我详细查过老七身边的人,发现刘禅这个人的身世不简单。他的曾祖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散修‘刘文田’,他家的崛起与衰落,全在曾祖一人身上。这里有一个非常的关键点,他家并不姓‘刘’。我们无法得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用刘姓,又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一家子人突然像是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了刘禅这根独苗。年仅十六岁的刘禅,将所有的家产变卖后,卖了一个封神殿的外门弟子名额。” 玄武顿了顿,道:“我猜测,定是他带老七去那里的。如果这事落实,他一定会在恰当的时机,给老七提供最关键的信息。那么,以老七一惯神秘莫测的行事作风推测,老七定会整出足够吸引眼球的大动静来。” 白虎道:“你如此查老七,不怕被他知道了?” “这还是我跟他学的呢,有什么好怕的。试想,他要是没弄清楚青龙天卫前,敢发起突然袭击吗?”玄武眨巴着眼睛,嘿嘿一笑,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老七怕是把我们身边的人,早就查了个底朝天。由此可见,那个最先投靠老七的甄不易,其厉害程度,怕是不弱于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人。老七的浮云司里有甄不易、曹操、厍承平等人,大概用不了多久,会是没有金丹境长老的又一支天卫了。那样,他手里就有两只强大的力量。啧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的身上有一股束缚之力,而老七没有。”白虎轻叹一声,道:“我始终觉得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为什么。” “有同样一样东西摆在众人面前,所有人觉得那是高不可攀的高峰,只有瞻仰的份,但有一人觉得那就是个屁。那么,行事风格、对待态度,肯定不一样的嘛。”玄武嘿嘿笑道,“我们可是亲眼所见,青龙渊那次事件。当师尊出现时,老七的第一反应是对抗,而不是顺从。” 朱雀哼声道:“他不还是老老实实的受罚!” 玄武白眼道:“三师姐,难道你不知道,懂得克制的人,更加可怕吗?” “老四,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直为他说话?他真的很了不起么?”朱雀怒意渐起,“他行事忤逆、狂悖,吃大亏是肯定的。我们七人中,还是大师兄最稳重。” “忤逆与狂悖,本没什么。怕只怕这样的人,是一个谨小慎微、心细如发的人,那可就不好玩了。” 玄武话没说完,殿外走进来三位少女。三人行过礼后,中间的一人先说话了。 “启禀卫帅,我们刚刚侦知,三天前,重明卫帅已秘密将关胜、刘禅等所有人遣回了宗门。同样是三天前的下午,甄不易寻访到的风水相术师,总计八人,一一与重明卫帅见面。每人约莫花费了一个时辰。 从三天前开始,重明卫帅不再走出自己的房间。直到今日,我等觉得事出有因,才暗自打发店伙计以送饭为名去打探,发现重明卫帅已不见踪影,去向不明。” “关胜等人回宗门三天了,为何没人传消息过来?” “因为他们是连夜返回,绕道去了外门的点道峰。” 白虎有怒不知向谁发,只能强自平静,问道:“老四,你对老七比较了解,你觉得他此举是什么用意?” “切换身份!” 几乎不怎么说话的穷奇说话了。他的话,另三人当然听明白了。 穷奇站起身,道:“二师姐,我去助七师弟一臂之力。希望你不要用蓝令约束我。” “老六,你能看清这一点,说明你也没少琢磨老七。不过,你还差点。”玄武摆手示意穷奇,让他坐下,道:“你也不想想,师父给老七传了一封信的事。但从老七的行事来看,我敢百分百肯定,他根本没有拆看师父的信。哎呀,他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去了,那不是多余吗?何况,你根本找不到!还是老老实实、心平气和的坐着,继续等消息好了!” 白虎道:“老四,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统统说出来吧!” 玄武嘻嘻一笑,道:“二师姐,你看你这是什么话。不过,不瞒你们说,整个瑶光区早在我的监控之下,老七明面上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掌握之中。不管老七如何动作,他只要出现在那几个地方,我都会知道。至今,仍无消息传来……” “卫帅,大事不好了。”一个人踉跄的跑了进来,全身伤痕累累,喘息道:“卫帅,出事了。一股头戴兽头面具的神秘人偷袭了我们。” “死了几人?”玄武大惊,沉声道:“小明,不要慌,把事情说清楚。” “没有死人。我是唯一一个身受重创的,大能卫将才让我前来报信。”来人道,“我们正监视那些宅子时,不知从何处现身了一批神秘人,他们头戴牛头人头盔,身穿大红袍,手执异形利刃,突然向我们发起攻击。奇怪的是,他们见我们难以快速消灭,竟是不恋战,迅即离去。” “他们逃向何处?” “九圣山!” “不合逻辑与基本常理!”玄武双眼滴溜溜打转,思索道:“二师姐,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这事有些诡异了。” 白虎道:“老四,如何说?” “突然出现的力量,怕是怀着与我一样的打算与目的。如此一来,完全坏了事。我们现在无法确定事情的进展,但我认为有更多的力量已经部署好了。”玄武搓了搓手,“这事……” “报……”殿外一声高亮的喝声,一人冲进来,道:“启禀卫帅,瑶光区上空有异常现象出现。” 几乎瞬间,殿内闪起数道光芒,冲向殿外。白虎等人放眼望去,只见瑶光区上空,一柱血芒从地上升起,冲至百丈高。然后,缓慢扩散于空中,渐渐变化形成了一只血色巨兽的模样。 少顷,白虎发出讯号,封神殿的四大天卫迅速集结,向瑶光区扑去。 *** 黑暗中,黑色权杖上发出几丝暗淡的血芒,开辟着一条狭窄的通道。似乎,通道直通向地狱阎罗殿。然手执黑杖的人无所畏惧,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他的脚下,是一条一尺深的血溪。走在仍有微热的血溪中,像极了嗅着血香味前行的嗜血恶魔。每迈出一步,溅起的血色水花像是夜空里绽放的烟花,慑人心神。 血溪的尽头,是一个三尺高的平台,血溪亦由此一分为二,向两个方向均匀分流。来到平台的人,犹豫了许久,轻轻一跃,跳出血溪,站在了平台上。只有站在平台上,才能发现平台正前方有一扇漆黑的大门,似是虚掩。 他轻轻地一推,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随后,他像幽灵一样闪进了大门。刹那,手中黑杖上的血芒瞬间消失。大门后只有无尽的黑暗世界。 “你终于来了!” 这个说话的声音,不可捉摸,似乎他本不在天地之间,而是在天地外的某一空间内传来。但是,并没有第二个声音回应。 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时间与空间皆无法感知,似是全部静止了。 噗嗤~ 咚咚~ 忽然,黑暗中似有一只锋利无比的利爪刺了进去。随即,利爪上传来“心”剧烈跳动的声音。“心”的跳动声似是带有某一旋律,正在敲打着黑暗中的密码符。 约莫一刻后,黑暗中传来了另一颗心的跳动声,似是发出的回应声,旋律却是完全相反的。 两颗“心声”,渐渐远离无尽的黑暗,似是循着某一空间缝隙,向天地外的某一个空间而去。 然而,那条缝隙似有尽头,两颗“心”的跳动声在某一时间点,突然达到了最高亢的共鸣声。 于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中,突然擦出了一丝火花,仿佛是在天外星空中绽放的流星烟花。随之,缓缓向黑暗星域中坠落,划出最绚烂的痕迹,仿佛勾勒着某一神秘的禁咒符。 过去了很久,流星,烟花,终于消失在星域中。但沿着那条绚烂的痕迹,开始颤抖,撕裂,似欲将星域一分为二。然而,盯睛看上去,那更像是在黑暗中打开的一扇门。 门内的世界,完全不可见。 唯有散发着雄壮韵律的“心声”,似欲征服那方崭新的世界。 第九十八章 拆字 黑暗中,一轮明亮的血月,仿佛挂在天际。 血月上立着一尊神像,神像手执巨剑,似欲开天辟地。 在那柄巨剑的阴影下,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 “神使,他为何能这么快找到‘总坛’?” “‘诛仙钉’之故。” “‘诛仙钉’?这如何可能?” “是我们疏忽了。本以为,当年的那十三人自绝于天地间,是奉了神谕,自行了断。没想到,他们暗地里结成联盟,以退为进,以‘祖巫之秘血咒’隐藏了他们掌握的‘诛仙钉’。而陈天鸿的道行大进,他身上的魔玑珠已能感应到‘诛仙钉’。” 说话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续说道:“看来,陈天鸿距收集齐‘九五真诀’,只差最后的‘阴阳咒’了。” “亦即是说,他真的已经得到了九五真诀的总诀——‘文曲星诀’?” “不错!现在,一来,他还没有完全参透九五真诀,亦差了‘阴阳咒’;二来他的修道心思非常单纯,尚未修炼其他法诀。可只要他将九五真诀修成后,开始修炼参悟‘天书’奥秘,那怕是只有微小的收获,对我们来说,亦将是毁天灭地的存在。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书’共有九卷。他得到的‘兽卷’,道法神通之力有限,此一事似乎不用太担心。属下担心的是,他身上的另一件神秘法宝。此法宝竟能杀死‘老神使’。” “众所周知的只有‘兽卷’,但又有谁能保证他没获得其它天书秘卷呢?至于他的那件神秘法宝,本座暂时亦一无所知,但终归是一件物,有它的极限,暂不为虑。” “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立即联系妖族的妖皇与蛮族的大祭祀,让他们尽快发动战争。只有战乱起,方能让他燃起为重振贪狼神卫的辉煌而战的唯一决心。如此,才能彻底分散陈天鸿的精力与心思。否则,他会凭借‘诛仙钉’中的秘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新建的总坛。那时,我们苦心经营八百年的千秋基业,让会被彻底终结。” “要不要通知封神殿那边,直接除掉他?” “能除掉,早除掉了,何须等到现在动手?我已经传神谕,撤回了九大派中的所有人马。从现在起,我们要完完全全的消失于天地间,不能再露出一丝马脚,给人留下可追循的踪迹。至于何时出击,神会给我们明确指示。” “我们苦心经营八百年的基业,有十分之一落在了陈天鸿的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点钱财而已。别说十分之一,就是全部钱财,其重要性亦无法与‘它’相比。我们该庆幸,在老神使的远见灼识下,提前转移了。接下来,本座要闭关。若无重大事情,切不可打扰我。” 话音渐落,血月下徐徐显现出一道驼背身影,仿佛走在星际流沙中,蹒跚而行。渐渐地,黑色身影似被涂上了鲜血,与血月光芒融为一体。 *** 朗朗晴空下,瑶光区上空凭空多了一只铺天盖地的“血兽”——那是一只正欲破茧而出的“蚕”。 尽管它是由地上升起的血芒幻化而成,却仍难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威武之势霸绝天地间。 那怕是人人知道它是假的,亦没有人敢靠近。 所有人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它烟消云散,才缓缓靠近血芒升起的地方。正是那一块百丈区域的“人间炼狱”地。 此刻,那里已成了一片血煞地,微微飘浮的血雾,似是燃烧血液产生的火焰。 只要是敢靠近那里的人,都知道血煞地是怎么回事。故而,大家只能远远观望。 曾经,这里没人靠近,过问,管理过。如今,想靠近,想过问,想管理,都不可能了。 除此而外,这一天的神州大陆,与其它个无数白昼没有任何分别。 *** 午时,纵横书院一角的七扇楼中,一人独酌自饮,兴致不错的品尝着美酒。 “来呀来个酒啊,一个人买醉,尝试放纵的滋味!” 楼外一人唱喝着走了进来。那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胖子,手中执着白布招幡,上面写着“仙人指路,三观犹在”八个大字。 喝酒的那人,一杯酒下肚,手中尚捏着酒杯,正好顺势拧头看去。 “哟,这不是天鸿老弟吗?幸会,幸会!” “三观师兄,好久不见!”陈天鸿微笑道,“三观师兄这是修了那一门?如此别具一格!” “混口饭吃而已。”东门三观没有客气的坐在陈天鸿对面,将招幡放好,自斟一满杯,满口饮下,“醉花雕,就是这么柔。天鸿老弟,你说一个人怎么样才能装的若无其事,置身事外一样?” “不知道!” “要我说,去一个地方,独自喝着闷酒。这个地方,一定得是众所周知的,又是让他值得停步的地方。” “哦!” “说说吧,这一次又找到了什么秘宝,或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东门三观露齿笑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是从那儿消失的,又是从那儿出现的。据我推断,事情一定没有发生在陆地上,而是在河底的某一个空间里。” “我一直在这里!” “谎言,说的再认真,也是谎言。” “其他师兄们还好吗?” “半死不活。难得你还记着他们。”东门三观道,“喂,跟你说个事。我估摸着,关于梦魇地宫的事,九大派快要达成共识了。到时,咱俩组团,如何?” “我能不能获得资格,还不好说。” “是的。我听说了,可能要分成三批进入。我基本确定,你被安排在了第三批中。我呢,最多是第三批,我们正好同路。” “有三观师兄这样满腹经纶的大才子同行,那是我的荣幸。” “嘿嘿,别说的那么客气吗!”东门三观笑道,“我猜,你对我的业务水平持怀疑能力。不妨你写一个字,让我拆拆看?” 看着东门三观认真的样子,陈天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手指蘸酒,在桌面写一个字:蚕。 东门三观脱口道:“蚕为天下虫,鸿是江边鸟。啧啧,这只小鸟,怕是志在天下。” “好一个‘蚕为天下虫,鸿是江边鸟’,妙,真妙,简直是窥透了天机。” “爷爷,你也是这么拆的,对吗?” 楼外,一老一少,一说一答着走进了酒楼。东门三观与陈天鸿同时看去。 老人鹤发童颜,两道浓密的白眉,似两扇屏风掉在脸颊上,直与颔下的三缕银须相连,笔直的七尺身材似一棵常青之松。手执着一个灰布招幡,其上写着“言一虫二,仙人指路”。 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梳着羊角辫,年纪大约十二三岁,身穿绿裳,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眨巴,正看着陈天鸿。 东门三观立即起身,趋步向前,行礼拜见,朗声道:“晚辈拜见言老前辈。前辈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晚辈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陈天鸿可不认识什么言老前辈,自然没有起身拜见的意思。那怕是东门三观上前恭敬的拜见,他也没有起身,而是缓缓扭过了头。 这位老人家,实则是一位江湖奇人,人称“言金仙”,是普天下公认的风水相术第一人,从来算无遗策。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与真实姓名。人们仅凭招幡上的字猜测,主要有“言”与“虫”两个姓的争论,“言”自然是主流。 这样一位神秘人物突然出现在毫不起眼的七扇楼,陈天鸿不认识,没什么感觉,但精于世故的东门三观当然发现了什么。东门三观很确定,言金仙是冲着陈天鸿来的。他想叫陈天鸿过来拜见,又不知如何开口。 言金仙道:“你很有才华,过不了百年,就会成为我最厉害的对手了。” 他旁边的小女孩道:“我爷爷来,是要与一个叫陈天鸿的人做一笔买卖。不知那一位是陈天鸿。” “我!”陈天鸿拄着如意棒站起来,转身看向来人,“不知道前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指教是谈不上,买卖倒是有一桩。”言金仙不请自来,坐在上位,手中招幡轻轻点地,没有任何依靠,直立地上,然后示意众人回座,续道:“我这买卖,是关于梦魇地宫的,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那有这样众目睽睽下谈生意的。陈天鸿虽然不懂经商买卖之道,但不代表没有基本常识。他没有说话,倒是东门三观说话了。 “晚辈愿闻其详!请老金仙明言!” “这是一笔一万两黄金的买卖。你那么穷,着什么急。”言金仙肃然道,“天鸿老弟,如果我知道那地宫中藏有一颗‘三珠果’,你觉得这笔万两黄金的买卖,怎么样?” “晚辈没那个实力。”陈天鸿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整个人平静的有些僵化,心道:此人怎么会知道“三珠树”的事?他如此说,岂不是摆明了知道我身上的一些秘密?那个虚影…… “据老夫掐算,一个经营了八百年的庞大组织,要是在急忙转移过程中,那怕是散落十分之一的钱财。那也会非常可观。一万两黄金,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言金仙说时,手指如意棒,道:“你看看,这件普通的灵器,那怕只是吸纳了一滴‘雷罡水’,外表虽然没有变化,但内在的灵器进阶却在悄然发生着。将来,若是有足够的‘雷罡水’、‘精金’、‘火土’等天地灵材煨煅,再与修士的三昧真灵相融合,保不齐会成为一件不弱于九天神兵的神兵。作为一个修士,大概没人会嫌弃自己有很多随手可用的法宝。” 陈天鸿依旧不动声色,看似在听,又似心有它顾。看上去,他是没有听懂言金仙在说什么。 “元皇祖师创立的封神殿,传至今时,若论修真的内在实力,怕是已不弱于初创时。只不过,千年传承中,遗失的至宝也不少。若是能找到神器之一‘玉衡’,那对修士来说,每借助玉衡神器修炼一次,便可抵得上别人辛勤修炼三年了。不过,要让神器玉衡持续生产出‘玄黄真灵源气’,也得花费很多灵材。若是能找到地宫中的那颗‘三珠果’,不仅能一次恢复万年积攒的‘玄黄源气’,还能让‘三珠果’进一步异变进阶,至少能达到上古初期至今时的岁月沉淀之效。那对‘不朽身躯’的补益,实在是超出了人的想象。” “他`妈的,在这老东西面前,我怎么感觉我是透明的呢?难道说,那个小鼎真是封神殿遗失的先天至宝之一‘玉衡’?老东西这么一说,岂不是故意将我的秘密暴露给九大宗派?” 陈天鸿心中暗骂一句,但脸上依旧平静,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人听老爷爷讲故事一样,认真的太假了。 小姑娘乐了,拍手大笑,道:“爷爷,你输了哦!” “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老东西?这太没礼貌了!”言金仙瞪着陈天鸿,道:“既然一万两黄金赚不到,那一两总该可以了吧。为了公平起见,你写个字,我简单拆下。免得有人说我是骗吃骗喝的老混蛋。” 陈天鸿始终没有说话,不假思索,蘸酒写下一个字:尊!然后,将一锭黄金放在字旁边! “看来,你认定九圣之道,已如黄昏夕阳,该是落幕的时候了。”言金仙说罢,拿起金锭,起身离去。小姑娘格格大笑,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 东门三观微笑道:“看出拆的玄机了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仍然闭口不言。 东门三观大笑,道:“走吧。我想,你是准备前往青云台看看的。正好,我也去缅怀一番。” 二人随即起身,并肩朝门外走去。而七扇楼中刚才谈话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向四方。 第九十九章 训斥 天玑区。 一条偏僻的小道上,言金仙鹤发仙骨,飘然慢行。小姑娘吃着冰糖葫芦,美滋滋的吮``吸着。 “爷爷,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谁让他不识抬举!哼,我可不是好惹的!不过……”言金仙突然呵呵大笑,“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莫非,我等到的人选也会是他?” 言金仙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他现在过的太轻松了。必须得给他加点料,让他的心性继续磨炼。一百年之后,若能成材,就足够了。” “万一他死了呢?” “死了,一了百了!我都等这么久了,难道还怕再等一百年?一百年呐,有几个人能活到百年身!” “不过,我也觉得陈天鸿这人很奇怪。他听你说话,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跟个木头人似的。爷爷,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吗?” “这表明,他的九五真诀已经修炼到了第六重‘重明经’,他的心性已坚韧到‘重山之重’与‘明月之明’的境界。他现在的道行,若是借助身上的诸般法宝,怕是会有非常意外的战力了。” “他修的那么快啊。但是,怎么人们都说,他的六位师兄、师姐,个个是修道奇才。却没有人说他是修道奇才,反而不少人说他是个庸碌之人。” “肉眼看见的天赋,那是有限的。唯有根基牢固、天赋难卜的人,未来才可能有无限的可能。唔!那个老鬼是不是也该到现身的时候了呢?不会还跟猪一样的睡觉吧!” “我呸!你个臭骗子,骂谁呢?” 一道悠悠的声音,像是从某一空间缝隙传来。 言金仙嘿嘿一笑,道:“金环,走,跟爷爷蹭饭去!” *** 封神山脉,明心亭。 “爷爷,您不能再纵容陈天鸿了。再纵容下去,宗门的颜面何存?”元凤凰跺着脚,愤愤说道:“隐瞒私藏宗门神器玉衡,简直是谋逆的重罪。理应收回神器,逐除师门。” 朱雀附议道:“五师妹说的极是。七师弟做事越来越不像话,师尊理应过问。” 元凤凰与朱雀说完,圣武真君没有说话,另外四人亦没有说话。 圣武真君扫视一眼六大弟子,问道:“青龙、白虎,你二人怎么看此事?” 青龙道:“师尊,弟子认为,三师妹与五师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白虎犹豫了,片刻后,道:“师尊,弟子不参与此事的讨论!” 圣武真君又看向玄武与穷奇。 玄武忙道:“师尊,我与二师姐的观点一致。” 穷奇道:“师尊,弟子也是。” “无论重明有没有得到玉衡神器,只要他不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奈何得了。为师还得给你们提前交个实底,重明交给宗门的玄坛珠,将来也得他传承,你们六人均没有份。”圣武真君平静地说道,“为师想再提醒你们六人一次,别再我活着的时候,就争得你死我活。你们要是真想争,等我死后,有的是时间。那时,再也没有人能管你们了。” 圣武真君道:“对于白虎执蓝令下山办事的结果,为师非常不满意。这种隔靴搔痒的做法,已经传承了数千年。要是还能这样传承下去,那人族的亡族灭种之日,就不远了。” “不过,此事暂时做罢。接下来,你们好好为梦魇地宫之行做准备。今年的十月一日,梦魇地宫之门将会被打开。届时,你们七人均会前往。地宫里的机缘是公平的,自然是有德者、有能者得之。”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圣武真君刚训完话,只见龙徽与清远二位长老走进亭子。 清远长老道:“掌教师兄,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在重明师侄回宗门的路上,遭遇一百二十多人的追杀。不过,那一百二十多人皆成了死尸,重明师侄完好无损。但是,师侄似乎不愿意赶路,仍然兜留在九圣山脉间。” 龙徽长老补充道:“死的人,身份全部确定。全是九大派与大世家的精英弟子。其中,宗门上清殿一脉有四人,元家的精英弟子有五人。究其原因,大概是师侄得到了一笔宝藏的传言引起。我以为,师兄应立即让重明师侄回山,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财迷心窍,死不足惜!”圣武真君道,“老七这事做的,还像是我圣武的关门弟子!二位师弟,这样的历练机会,非常难得,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能打断弟子的历练!由他去吧!” “关胜已经率领凤凰天卫的三百六十人,赶往九圣山。此事师兄还是得提防着点。这支力量,足够轻轻松松消灭很多世家。甚或是攻击其它宗派的外围。”明珠长老边走进来,边说道:“不过,据我推断,重明师侄很可能是另有行动。掌教师兄,要不要我过去一趟?” “老七真是能折腾。不过,能折腾,总比死气沉沉、老气横秋、没事窝里斗要好的多。生命不息,折腾不止,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修士。”圣武真君淡笑道,“罢了,罢了,由他去!” 清远长老道:“那宗派与世家那边,要不要给他们一个解释?” “解释?”圣武真君的笑容慢慢消失,“再他们找我要解释之前,先得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公平竞争,优胜劣汰。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圣武真君一改往日之随和,让众长老与众弟子有些无所适从。最后,他将目光看向了六大弟子。 “为师还是决定再提醒你们六人一件事。我这一生收集的灵材资源,全部用在了你们六人身上,一生所修的道法神通,亦分别传授给了你们。我的关门弟子,那怕是一枚最低品阶的灵丹,那怕是一道最低等的道法神通,都没有从我这儿得到过。” “都下去,为接下的事好好准备!” 圣武真君摆了摆手,示意众弟子退下。 “师兄,梦魇地宫之行,除了各长老的亲传弟子外,其他内门弟子的名额,是不是考虑再增加一部分?” “多增,徒增损失罢了。不过,光明、丹霞等峰上有提议,那此事你主持一下。”圣武真君顿了顿,“另外,我决定重设‘钱粮司’,明珠为正,龙徽、清远二人为副。从现在开始,全力以赴,积攒钱粮。” “师兄,莫非……?” “老七捅了‘猎人团’一刀,势必会加速战争的爆发。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万全准备。” *** 陈天鸿率领凤凰天卫,扫`荡了一番九圣山脉后,满载而归。关于梦魇地宫的事,亦已得到消息。 回到宗门后,便闭门不出,安心修炼。无疑,有了神器玉衡的加持,以及一笔意外之横财的辅助,他的道行修为大进。包括他的灵器、开天魔剑、贪狼神锏,等等,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那对丑萌萌的小幼兽,在短短的时日里,身形变大了足足三倍余,终于有了完整的妖兽模样。此时,陈天鸿才认出来,那竟是一对水火麒麟兽。若论神兽之血脉根基,可比白马强太多了。 这一天,有人敲门。陈天鸿放下手中的笔,开门一看,是师兄玄武。 玄武双手负后,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洞府,随随便便地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墨迹尚未干的纸张看,出声念道:“兵者,诡道也。……。诶哟,在默写兵法呢?” “闲来无事,读点古贤的智慧结晶,总是有益而害。”陈天鸿找出一副茶具,沏好茶,道:“师兄,请!” “那个……老七,要不,把那神器拿出来,让师兄开开眼界呗。师父都说了,将来,玄坛珠也归了你。哎呀,有了这两件至宝,谁还是你的对手。”玄武眯眼抿茶,“另外,借我二两‘火土’,一寸‘榣木’,我把我的玄武剑再提升下品质。要不然,我们之间这差距,只怕会越来越大。” “师兄、师姐有师父倾力栽培,师兄这不是难为我么。再说了,这么名贵的炼器灵材,我怎么可能会拥有?” “现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是吧?”玄武扫视了一眼洞府,道:“洞府里看不见一样灵器,看来,全放在玉衡中煨煅锤炼。啧啧,羡慕死师兄了。听说,凤凰天卫自上而下的兵器,几乎全部完成了一次大进阶,有这事?” “本卫的兵器一事,由卫副帅关胜师兄掌管。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如果真如师兄所说,所说明关胜师兄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咯。” “算你狠!”玄武袍袖一说,直视陈天鸿,“一句话,借还是不借?” “不借!”陈天鸿沉声道,“不过,你是师兄,可以拿珍贵灵材换。” “你可真是亲兄弟,明算账。” “别人把我算的很清楚,我又何必做一个好人!” 啪~ 玄武掷出几样五色灵草,丢在书桌上。陈天鸿拿出一个大纸包,缓缓递了过去。玄武拿起纸包,瞪了陈天鸿一眼,转身就走。 陈天鸿关上石门,回到座位,从背蒌中拿出小鼎。只见数十件仙器、灵器,悬浮在小鼎内,缓慢转动。须臾,他把桌上的几样五色灵草放进小鼎。灵草很快消失在橙雾中,渐渐地,橙雾似乎浓厚了些许。 对于神器玉衡,陈天鸿暂时一无所知,仍然处于初级探索阶段。不过,听言金仙所说,一些极高品阶的灵材,是不会被玉衡完全吸收,反而会进一步进阶。由此推理,低品阶的灵材,应该也可以。只是,玉衡被遗弃数千年,亦需大量的灵材补充,才有了暂时的情形。 这个阶段,不知需要花费多少灵材,但一切花费皆是值得的。 就在这一天,陈天鸿接到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凡封神殿各卫、各堂、各殿、各弟子,需定期上缴规定数额的灵材资源,交予“钱粮司”。 看着清晰的数额,陈天鸿慢慢皱紧了眉头。 第一百章 矿藏 朝凤峰。 卫帅洞府,陈天鸿召集了副帅、卫将、卫监,将宗门的命令传达下去。 宓元德道:“掌教重设‘钱粮司’,这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了。规定的天卫每一季上缴白银五万两、黄金五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我们遵照卫帅的安排,重新扩招,将天卫增加至九千人。每月的用度开销,都很大。无疑,这是一条很大的挑战。” 关胜没有经营能力,只擅带兵,便没有发言。 孙巍奕道:“如此巨额的数目,说明大战在即了。现在,本卫的经济来源,基本全靠历练与狩猎。新开辟的灵田地还派不上用场。” 其他人没有继续议论。 “谈困难是没有用的,没办法是行不通的。无它,无条件按照宗门规定完成定期任务。”陈天鸿决定道,“内部经营,仍然由宓师兄与孙师兄负责。外出历练之事,由关师兄、秦师兄、董师兄、徐师兄四人负责。你们六人制定一个详细计划,到时我们再研究。我还要去浮云司那边,那边的压力更大。” 随后,陈天鸿前往点道峰,与甄不易、曹操等碰面。众人围坐在临时搭建的浮云殿里,甄不易先说话了。 “听说,有几个山`头的人已决定联名诉求,请求宗门适当减少规定数额。我们要不要去凑一凑热闹?这事肯定能成。要不然,刚创立的浮云司,每一季要上缴三万两白银、三千两黄金,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蒲司懿没话说,酒葫芦抱着不放,时不时抿一小口。看上去很惬意。 “圣武掌教重设‘钱粮司’,其它八派多半亦会重设。九大宗派重争三大域灵材资源的局面,将再一次上演。所以,于内,于外,能获得资源的空间将会被急剧压缩。是故,我们面对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每季上缴这个数目,不应该成为多大的困难。” 曹操继续分析道:“大家都知道,一直以来,神州大陆上最大的金银铜铁矿,皆归九大派掌控。一些零星小矿,归了世家大族与一部分颇具势力的修真门派。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着重从这个方向去探索。” 张简顺口补充道:“盗`墓什么的,也行。现成的总是容易些。”说完,脖子一缩,一脸尬笑,“集思广益吗,理应说想之想。” “浮云司这边,还是更让人放心一些。”陈天鸿道,“此事,由甄师兄、曹师兄、刘师兄三人共同负责。我的精力可能更多的会投入到凤凰天卫那边。” 陈天鸿努嘴道:“我怎么一下子撞上了这种好事。” 曹操道:“重明师兄,行动要迅速。” “唔……”陈天鸿立即明白了曹操的用意,点头道:“今夜立即出发。我会秘密调动凤凰天卫参与,争取一举而得。” 曹操点点头,笑道:“与重明师兄合作,真是令人快乐。以我看,我们立即分头准备。今夜出击,务要搞定。以免夜长梦多。” 说时,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到桌上。所有的目光缓缓汇聚在一个小红点上。 陈天鸿道:“今夜,就在这里会合。” 曹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哼!”甄不易故意清了一声嗓子,肃然道:“重明师兄,事,它得是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了。” 陈天鸿一怔,脑筋那么一转,旋即明白了甄不易的用意,道:“只要保证凤凰天卫每月的上缴数额。其它的收入全归浮云司。” 吧唧~ 甄不易拌了下嘴,双手一摊,道:“这个……重明师兄,你以后能不能不这样。你说你办事总是这么敞亮,搞的我们都没有发挥的空间了。”他故作高深的顿了顿,道:“不过,话说回事,凤凰天卫与浮云司皆归重明师兄掌管,攻打牛头山的重任也多半落到了凤凰天卫的身上。所以,我建议,浮云司与凤凰天卫七三分成,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刘禅道:“甚妥!完美!” 其他人笑而不语。 甄不易又道:“甄某经重明师兄的栽培,方有今日。甄某仍然有许多缺点,希望诸位能及时提出建议与意见。甄别某必将虚心接纳,力求改进。” 大家笑了。 *** 重设钱粮司,由明珠长老执掌,其议事地点自然在书堂。 宗门命令下达的第二天清晨,书堂外站满了门人弟子。以红雪、元凤凰等人为首,意欲集体请愿,让钱粮司适当削减一部分数额。 说来也不奇怪,这也算是数千年的一个传承了。 当明珠长老走出书堂时,议论声瞬间停止,明珠沉声道:“你们找我,有何诉求,一一道来。” 到了这个份,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做了那个出头的了。最后,元凤凰走上前,说话了。 “明珠师叔,天卫每季上缴五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请师叔适当削减一部分。否则,天卫的弟子将很难顾全道行修炼了。这无疑亦是变相削弱了宗门的实力。” 元凤凰隶属青龙天卫,她本只是想为青龙天卫诉求。没想到,六大天卫的人,就来了她一人。她可不是一个笨拙的人,所以,将青龙二字抹去了。 “不错,凤凰师姐说的有道理!” “是啊,凤凰师姐深明大义,为大家出头说话,真是我等之楷模!” “……” 众人立即附和高议。 明珠点了点头,又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沉默。 正在此时,龙徽与清远二位长老从天而降,二位长老的脸上带有奇怪的笑意。 龙徽长老道:“凤凰师侄,昨夜,凤凰天卫与浮云司联手,已攻下九圣山脉最险的一峰——‘牛头山’。原来,牛头山下蕴藏着一个巨大的混合金石矿。” 清远长老道:“或许,你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先想办法解决困难,而不是惯性的考虑着逃避、躲避。都下去吧!” 元凤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立即御剑离开。这回,她算是丢大人了。她的心里越恨陈天鸿了。 红雪庆幸自己没说话,但当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境地比元凤凰好到那里去。 待众弟子灰溜溜的离开后,三位长老先后走进书堂。静室里,元小凡边啃着一个红苹果,边抄写着一份清单。 龙徽长老摇了摇头,道:“这样子,还如何谈竞争!” 明珠与清远同时发出笑声。 明珠道:“二位师弟,能确定那矿藏的规模吗?” “很大!”清远道,“我与师兄回来时,凤凰天卫的人还在清`剿牛头山周围的险峰与沟壑。我二人预估,那个矿藏的规模,至少是百亿规模,甚至千亿规模也不是不可能。重明师侄坐拥此矿藏,那浮云司与凤凰天卫内在实力的增长,怕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龙徽道:“重明师侄真是个人才。重建外门秩序,他完全采纳了曹操的建议,打破传统的九门规矩,改以防护法阵代替。极大的提升了外门弟子的修炼热情。圣域中,他听从刘禅的建议,破获了‘猎人团’的一处秘地,收藏极丰。此次,又是出奇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牛头山。在这所有的过程中,最难能可贵的一环——智慧,全是别人的,他只是出了一点力气。可是,这些人若是离开了他,又什么事办不成。难道说,这是巧藏于拙的最高境界?” 明珠道:“如果是这个规模,那我这钱粮司挺好办的了。重明这小子,可真会钻空子。” 原来,九大派有一个不成文的传承:非战之时,不设钱粮司,凡门人弟子勘察到的矿藏资源,一律归宗门经营;战时,设钱粮司,统筹兵马钱粮等,各堂各殿各门人弟子,需按规定数额上缴钱粮司金银财物,但各堂各殿等勘察到的矿藏,则由其自己经营,同时,不受撤销钱粮司的影响。 正是这一规则,如封神殿,才孕育出了光明峰、丹霞峰等内在实力雄厚的传承支脉来。 *** 九圣山脉,牛头山附近。 凤凰天卫与浮云司,共计受伤数百人。在陈天鸿的调遣分派下,有秩序的撤离,回宗门休养。其他人原地歇息。 巳时,甄不易与阵堂的长琴等人赶到。 长琴打量着牛头山附近的地形一会后,才来到陈天鸿近前。 “重明师弟真乃奇才,一眼就看出了二环内的虎头、虎尾、虎爪三峰,是牛头山的屏障!” “长琴师兄过誉!冒昧请长琴师兄出山相助,还请师兄见谅与海涵!” 原来,陈天鸿与曹操等人站的山峰虎尾峰,比牛头山更靠近山脉腹地。与虎尾峰相邻的虎头、虎爪二峰,互相之间形成一个半环,恰好形成了牛头上的一个半环。从地形上来讲,是牛头山的屏障所在。 陈天鸿早有所料,要想经营这样一个宗门外的矿藏,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防护法阵的支持,就算有无尽的财富,亦是枉然。所以,他早早派甄不易前往阵堂,请长琴出山相助。 长琴将附近的地势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道:“此处乃是九圣山脉最险的地段之一。所以,来自山脉内部的危险远高于外部。我认为,在虎尾峰设防护法阵‘天罡阵’,虎头、虎爪二峰分别设攻击法阵‘天厉阵’与‘天箭阵’。此三阵搭配,最为有利。牛头山周围则设防御法阵‘天门阵’,最好只设两门,即生门与死门。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陈天鸿笑道:“师兄,我对阵法之道,一窍不通。此事全凭师兄做主,我只管出灵材资源便是。” “师弟过谦了。”长琴淡淡一笑,道:“愚兄这就开始布阵。估计,三天后,方可全部落成。所以,这三天时间,还得劳烦师弟亲自护法。” “那是自然!”陈天鸿点了点头。 长琴开始布阵后,陈天鸿示意关胜、曹操等人回牛头山休息,尽快恢复灵力与精力。自己则带着白马,御起开天魔剑,朝虎头峰正前方的蛇芯峰而去。 不为别的,只为白马的注意力一直在蛇芯峰方向。 蛇芯峰距虎头峰足有五十里。当一人一马缓慢靠近蛇芯峰,还有十里时,蛇芯峰上亮起了一束亮光。亮光中倒映出一个碧绿色的竖瞳。 第一百零一章 神魂 (推荐大神的一本书:《诛天证道》,写的非常精彩。) 嘶~ 一声蛇鸣倏然响起,紧接着传来山崩地裂的响动声。霎时间,千刃高峰蛇芯峰坍塌,于那灰尘弥漫的方圆里,一条青蛇缓缓探出了脑袋。 那颗闪烁着幽幽青光的脑袋,实在是太硕大了,与一座小山没什么两样。它的身子完全隐藏在灰尘中,看不见。距离最近的陈天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颗硕大的蛇头携带的蛇身,似乎藏在某一深渊中,不可捉摸。强大的威势波徐徐散开,威慑数百里范围。 它是一条快要进阶成荒妖的妖兽。 要知道,现在的修真世界,强大的六阶妖兽已很稀少。七阶及往上的妖兽,只会存在于人族修士认为是最凶险的地域里。即便如此,也不一定会有。 然而,这条大青蛇,竟然已是快要进阶成荒妖的九阶巅峰妖兽。是传说中最强形态的“地妖兽”了。 十里之距,形同直接出现在了巅峰地妖兽的嘴边。 陈天鸿心底的寒意陡升,锐气尽丧。人活着只是为了一口气,一旦那口气泄了,人也就处在了最薄弱的时间。那时,那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能致他于死地。 就在此时,白马发出一声奇怪的鸣叫声,随之腾空而起,向前跃去。看似十里之距,可在白马的一跃间,似在咫尺。与此同时,大青蛇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硕大的头颅倏然探出尘雾,似欲一探究竟,竟引得苍穹为之颤抖,大地晃动。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白马的一跃,与大青蛇的脑袋一探,仿佛形成了强烈的共鸣,完全处于同一节奏。刹那间,那颗如山丘般的硕大蛇头,竟是冲进了白马的口中。 呜呼,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匹形体正常的白马,竟然直接生吞了硕大的蛇头? 那颗蛇头,足有近百只白马融合在一起的大小了! 然而,极匪夷所思、极不可思议的神奇一幕,真真实实的显现在眼前。 下一刻,白马悬空,一寸一寸的将大青蛇吞进了肚子。缓慢发生的神奇一幕中,硕大的蛇头下连接的蛇身,亦是那样的粗壮,实在是太粗壮了。但是,它就是被白马一点点生吞。 一条巅峰的地妖兽,那怕是一丁点的反抗,亦没有! 或许,最神奇的是白马,生吞大青蛇的时候,一点特别反应都没有。似乎,它的身子是一个须弥式的巨大空间,足可容纳万物。 陈天鸿清晰的记得,白马出生不久,就吞噬过一条小青蛇。那时,白马吞噬小青蛇,都是那样的艰难。而现在,面对一条巅峰地妖兽竟是如此容易。 最近几年,白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陈天鸿是不知道的。看到此一幕,他只有后怕,汗水不禁流下脸颊,浸透衣衫。 *** 蛇芯峰西南向的一座山峰上,站着三个人,二老一少。其中二人乃是言金仙与孙女金环,另一位老头全身是黄铜色,甚至连那双眼珠亦似用黄铜所铸而成。三人亦正注视着白马吞青蛇的神奇一幕。 “爷爷,那匹马儿好厉害哦!” “没想到,此孽畜竟是太古战龙‘应龙’的血脉。莫非,陈天鸿那小子的真正神魂,不是‘狼魂’,而是‘龙魂’?”言金仙捋着三缕银须,喃喃道:“一位修士拥有两个神魂,这如何可能?” “我曾读过一本秘卷,修士最多可以拥有三个神魂。但要获得两个以上的神魂,除非有天降之神力,于修士的身躯内开辟出额外的力量存储空间。否则,便是绝无可能。”铜色老人一脸严肃,“毫无疑问,那小子至少拥有两个神魂了。他自己应该是还不知晓。” “亦即是说,拥有神器玉衡后,他的第二个神魂已经塑造完毕?难怪有了玉衡的辅助,他的修为境界亦无法突破至神意境。原来如此。” “他要是无法找到能令两个神魂之力平衡的法子,他随时会暴毙身亡,粉身碎骨。他的路,还长着呢。”铜色老人莞尔一笑,道:“老鬼,你可以继续等待了。” 金环道:“铜爷爷,如果陈天鸿找到那颗‘三珠果’呢?” 铜色老人一瞪眼,道:“骗子的话你也听?那个鬼地方,可是妖魔混居之所,还是不去为妙!” 言金仙怒瞪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半个时辰后,白马完全吞没了一条巅峰地妖兽。随后,白马徐徐降落,向弥漫的灰尘中而去。发痴于空中的陈天鸿,猛地惊醒过来,没有犹豫地御剑追上白马,一起向坍塌的千刃高峰落下。 一人一马降落在了一处平台上。 陈天鸿环顾四视,坍塌的蛇芯峰,是稀松平常的山体坍塌的情形,没有任何让人很意外的情形。再看身旁的白马,亦是没有任何异状。仿佛,白马吞一条那么巨大的青蛇,与吃一根草没分别似的。 陈天鸿思忖片刻,心知这方圆数百里内,直到有其它强大的妖兽前来占领前,再也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凶险了。所以,他反而放轻松了,跳下土台,开始在坍塌的山体上搜寻。 没有什么天材地宝,没有什么珍奇灵材。转悠了两个时辰,只是从废墟中剖出了大约三万余颗石头。这种石头,与灵晶兽体内形成的灵晶,在形态及颜色上非常相似,但内在完全不同。在陈天鸿的记忆中,人族的灵材录上没有记录这种石头。 又搜寻了一个时辰,陈天鸿觉得有些奇怪。一条巅峰地妖兽存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一样高品阶的灵草灵木灵果呢?要知道,巅峰地妖兽存在的地方,往往亦是极高品阶灵材诞生的地方。 陈天鸿完全糊涂了,但又十分确定,坍塌的蛇芯峰上,真的没有其它灵材可寻了。是故,御剑凌空,带着白马巡视了一圈坍塌的蛇芯峰后,便离开这里,前往牛头山。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了白马的身上。一双双痴呆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魔鬼似的。 正在此时,封神殿方向,一片片云彩飘然而来。不多时,五大天卫的人包围了陈天鸿等人。 青龙走出人群,手执火焰令,道:“重明师弟,我等奉掌教令,接管牛头山。请你带人立刻离开这里。” 青龙手执火焰令前来,那还说个屁。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陈天鸿索性不说话,微一挥手,便御剑先行离开。随后,关胜、甄不易、曹操等人跟上,一起回了宗门。 回宗门后,陈天鸿谁也没理会,直接回了自己的洞府。很明显,这回,他是动了真火。只是他的力量有限,那股于心中腾腾燃烧的怒火,只能静静地燃烧。 白马回到洞府,回到属于它的地盘,舒舒服服的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陈天鸿拿出玉衡,然后,将那种类似灵晶的小石头,一粒一粒的丢进玉衡。小石头同样消失在了玉衡内,但玉衡内没有任何的变化。明明,那怕是一根最低阶的灵草,亦会令橙雾有微小的变化。 转眼,三万余粒小石头全消失在玉衡。陈天鸿只摇头,心中顿有无限的叹息。此次攻打牛头山,收获是实在太少了。想来想去,只有白马吞青蛇一事,还有点攻打了一番凶险之地的感觉。 良久,陈天鸿的心境稍稍平静,便盘膝打坐,将一对麒麟兽放出来。随后,自己开始修炼起来。 法诀运转,灵力吐纳,玉衡中泛溢出的雾气笼裹,一切如常。 然而,三刻后,玉衡中泛出的雾气渐渐变浓,渐有晶亮的白色水珠飘浮。亦就在此时,雾气中出现了两个虚影,一个是形态分明的幼狼,一个形态模糊,像极了一条幼蚕。两个幼兽虚影争抢着吞白色水珠。同样处于雾气中的两只小麒麟兽,亦加入了争夺中。 两虚两实,四只幼兽,争的不亦乐乎。 哇~ 一刻后,陈天鸿直接喷出一口殷红鲜血,全部落进了玉衡中。刹那,放在玉衡中的所有灵器全部浮出玉衡,悬浮在了洞府中的橙雾中。 渐渐地,随着鲜红的血液融进玉衡,玉衡中显现出了一个个清晰的字符:天地阴阳咒,九五衍终极,……。 原本,陈天鸿被自身传来的两股力量撕扯,让他难以承受,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未料,当看到那一行行神秘的字符,跟着诵读后,身上传来的两股力量,迅速恢复着平静。 仿佛,那两股力量,渐渐向一阴一阳转变。然,这个转变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顿时,陈天鸿觉得自己的玉府灵力正在被两股力量吸走,无尽的火焰焚烧之感向全身遍布。若持续下去,自己很可能会变成一具干尸。 正在此时,橙雾中下起了灵雨,却是一滴不落的汇聚在了眉心的那面镜子上。随之,镜子上的淡蓝色开始向深蓝色转变。随之,陈天鸿的肉`身仿佛正逐渐化成虚无,丹田玉府处渐有五彩祥光升起,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橙雾中的幼狼似是开始冬眠,幼虫却是活跃极了,独享白色水珠。其身形亦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渐渐地,它有了四条腿,有了尾巴,有了须,有了角,有了鳞片。乍一看,与龙的形态很接近。它努力成长,似欲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旁边的幼狼。 如此情形,持续一个时辰后,陈天鸿丹田玉府处的五彩祥光陡然强烈,光芒直接冲出洞府,直入云霄。顿时,洞府内龙吟狼嗥,啸声迭起;天空中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第一百零二章 争论 陈天鸿悠悠醒转,顿觉自己仿佛躺在大火炉中,全身暖洋洋的,身体处于极度放松状,非常舒服。于是,靠的更紧了些,微眯双眼,享受难得的惬意人生。 可是,过了一刻,他感觉不对劲。似乎,自己紧靠的东西慢慢蠕`动着,收缩着。 他猛地睁开眼,瞬间怔住了! 自己竟然躺在一条大青蛇的头下脖颈处。此刻,大青蛇的头已变成了一颗雪白的马头,蛇身亦加快速度变化,正变回成白马的身子。 陈天鸿一动不动,静静等到青蛇变成白马后,才慢慢起身,盘膝打坐,运转法诀,内观自视。丹田玉府中紫莹灵气弥漫,灵气中的七星神盘散发着微微紫芒,神盘上的七颗星胎色泽鲜艳,散发的五彩光芒像极了五彩泉眼泛着流光彩泡。 眉心处的那面镜子,已变成了紫色,不再有任何光芒发出。但是,镜子里倒影着一扇圆形拱门,门内是黄蒙蒙的一片,非常模糊。 神意境! 陈天鸿终于突破到了神意境初阶,丹田玉府非常稳固。从那灵气可辨别出,臻境的非常完美。 “天敌,谢谢你为我护法,帮我顺利完成进阶!” 陈天鸿抚摸着白马,露齿淡笑。白马亦用头轻轻蹭着他的小腹。陈天鸿开心地拍打了几下白马的脖子,便迈步来到小鼎前。 神器玉衡已恢复了原状,其周围散落着数万颗灰色的小石头。他捡一颗观察,豁然心惊,这竟然是那种蓝色小石头。只不过,小石头已被吸干净,才变回了这种灰色的本来面目。 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玉衡,心道:正是因为这种小石头之故,我才成功进阶。那么,这种类似灵晶的小石头,会是什么来历呢?似乎,玉衡对此种小石头有着特殊的处理,亦有着特殊的产出!若是有很多这种小石头,那我的修真之路,应该会更宽些了! 那对水火麒麟兽又长大了近一倍。仿佛,它俩完全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正伏卧在床上,睡的正香。 片刻后,他将洞府打扫的干干净净,换洗一通,顿觉精神饱满,精力充沛。心想不知过去了多久,最近宗门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不觉间,走出了洞府,却见师兄玄武站在门外,正眺望远方。 “醒来啦?” “嗯!” “师父吩咐了,说你醒来后,与我一起前往明心亭。” “哦!” 陈天鸿应了声,返回洞府,拿着如意棒走出洞府,关好门。随之,与玄武御空而去。很快来到明心亭。青龙等五人早已在此,似在聆听师父传道。二人到来时,传道似乎刚好结束。 圣武道:“叫你们七人前来,是为梦魇地宫之事。此次,为师希望你们七人同行,一同探索极其凶险的地宫一角。青龙,你是大师兄,道行最高,你来带这个头。” 青龙道:“弟子谨遵师命!” 圣武又道:“你们谁还有什么其它想法,不妨现在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 陈天鸿开口道:“启禀师尊,弟子刚刚完成进阶,道行不稳,需时日稳固。此外,弟子需要管理凤凰天卫与浮云司,事务缠身,难以分身。是故,弟子愿意让出这个名额,由其他更优秀的同门前去寻宝。” “狂悖!”元凤凰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驳我爷爷的面子?”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陈天鸿站直了腰,双眼如刀,隐隐带着怒风,缓缓看向元凤凰,“我至少不像一些无能之辈,只知道背地里唧唧歪歪,正面里永远是那么地一无是处,草包一个,白天只知道丢先人的脸。” 呼~ 元凤凰手中的凤凰仙剑出鞘一半,寒光闪现,竟将明心亭上空的灵雾划开一个缺口。 陈天鸿手中的如意棒突然泛起光芒涟漪,金光闪闪中潋滟着熊熊赤焰。刹那,陈天鸿身上迸发出的威势波,先发制人,将元凤凰无形中逼的身子一歪,继而微微摇晃。元凤凰手中剑的锐气瞬时被制。 陈天鸿身上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强烈的杀意支配着凶神般的杀气。 且不论二人道行之差别,但论气势,陈天鸿已稳居上风。 圣武掌教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好似,纵使二人出手一战,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会阻拦了。 此刻,玄武走到陈天鸿面前,道:“老七,师父上一次训话时,你不在。所以,不知者不怪罪。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师父不允许我们七人继续互相争斗下去。你应该立即收手。” “不是我先动的嘴,也不是我先拔的剑。”陈天鸿没打算留什么余地,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但也清楚,当着师父的面大打出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握着如意棒的双手微微一松,威势顿时收回。 元凤凰有些窘迫,极不情愿的仙剑入鞘。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当青龙手执火焰令接管牛头山的那一刻开始,陈天鸿一定会有所表示。只是没人知道他会如何表示。 圣武掌教开口道:“既然老七不想去,那就罢了。好好管理凤凰天卫与浮云司,勤修道行,何尝不是对修道机缘的珍惜与把握。” “多谢师尊!” “老七,同门之间有隔阂、意见相左,实属正常。为师希望你不要有如此重的戾气,更不要动不动杀气冲天。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争斗与伤亡。” “弟子以为,光屁股的人,仅凭一张人皮,是没有任何资格说人的。” “让你大师兄青龙接管牛头山,是为师的决定。你对此有意见,很正常。但为师不希望你借题发挥,迁怒于同门。你应该明白,如果让你独自坐拥牛头山的矿藏,为师尚不放心你能不能容得下你的六位同门。不过,你放心,为师在临死前,一定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毕竟,你的功劳摆在那里,谁也不可能抹掉。” “弟子不敢!” “从你刚才迸发出的威势波来看,你已将‘风云剑诀’完全修成,第九重‘风云无量’的威力,着实非同小可。为师现传你新的道法神通‘圣灵剑诀’。此神通依旧是宗门无人能修成的神通之一。或许,借助你修习的‘九五真诀’,可另窥洞天,亦未可知。” “多谢师尊!” 一道玉简飞来,陈天鸿稳稳接住。 圣武真君摆了摆手,示意众弟子退下。待众弟子离开后,明珠等人来到了明心亭。 圣武淡笑道:“报应啊。同门之间的争斗,似乎永远难以避免了。” 明珠道:“重明师侄今日的行为,早在预料中了。不过,他的话有些太过。这会直接导致与凤凰师侄的长期对立。若是二人争执的太凶,怕是会损伤我玉清殿一脉的内在实力。” “这事我多少有底。老七根本没有把凤凰放在眼里,他的心思完全在于如何对付大师兄青龙。青龙在老七接二连三的立下大功劳后,已开始默默行动。”圣武淡然道,“一柄双刃剑,总会伤到一方的。” 清远道:“若是宗门内的争执,有师兄在,当无大碍。我担心的是重明师侄与天律卫之间的恩怨。最近数月来,重明加紧了对天律卫的调查与摸底。而这事,极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两头利用。所以,师兄,此事你得早做安排。” “人这一生,谁都会有解不开的一个结。”圣武话题一转,道:“巨龙山脉那边,可否有动静?” “暂时没有!”龙徽长老笑道,“不过,贪狼卫的崛起,还是让人很意外。七万两千余人,已被训练的有模有样。若是给这七万余人配以高品阶的灵器与盔甲,怕是会有极强的战力了。” “这就不太对了。昨夜,天莽珠上有了一丝异样,是‘大运河’上有新变化的反应。”圣武沉吟道,“战争怕是已经开始了。所以,地宫之行,宜从速。” 啵~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 圣武真君脸色微变,沉声道:“是天莽珠!” *** “老七,以后,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今天的话,可真是用粘了屎的臭鞋底抽我们六个人的脸。”玄武瞪眼道,“你这驴脾气上头,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元凤凰自我高贵的不得了,但她在我面前,最多算个屁。要不要正眼看她,那还得看我的心情。”陈天鸿微笑道,“她要是真有本事,就下了生死令,来挑战我。要是没本事,就应该给我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少他`妈的在我面前装蒜。” “好,好,好。这次是你受委屈了。说上几句,倒也无妨。”玄武嘿嘿一笑,“说说,为什么不去地宫?九大派守护的这个地宫,据传说,是初代天妖皇的一处行宫。里面可埋藏着无数的神器法宝。怕是仙丹什么的,也不会少了。” “那么,九圣在世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此地宫打开,一分为九,瓜分了呢?而是留给了后裔传人继续守护?”陈天鸿微笑道,“我的智慧有限,我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所以,我既不想参与,亦绝不会参与。” “传说,昔日,九圣将妖族与蛮族驱逐于大运河西边的时候,已是重伤难难愈。面对诸如梦魇地宫这种布置了凶险禁制的地方,已无能为力,只能合力勉强封印。”圣武眯眼道,“似乎,这个说法还是能自圆其说。那么,是谁把钥匙放在了九龙天棺里的呢?” “这……”玄武微微撇嘴,无话可说。 “该是谁的,它就是谁的。争不争的,都无所谓。” “老七,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 陈天鸿微微一笑,摇头道:“要说内幕,肯定是你们这些被派往寻宝的人,才可能知晓。我如何知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而已,那有那么事事儿的情况。” 第一百零三章 炼器 封神殿。 圣武与淳罡,同辈中最为杰出的二人,从拜入宗门的少年到各掌一殿的问天境大修士,明争暗斗已逾四甲子之久。前些年,淳罡隆重推出二弟子“红莲”,让圣武有些措不及手。然,毕竟是圣武,在耐心的等待中,择机反击,让六大弟子皆成金丹境修士,便将淳罡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们毕竟是一对老朋友,知根知底。 淳罡没有选择正面怼,而是悄然隐势,让弟子红莲在一个较宽松的氛围中成长。这不,过了两年多点时间,修真奇才红莲一举突破至金丹境,重新回到了同门的视线。 在人族的修真世界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拥有妖孽般的修真传奇。世人只能摇头兴叹,目睹他们意气奋发,绘出绚烂的精彩人生,书写着属于天才们的新传奇。 此次,红莲重出,不仅仅是道行上的突破,最关键的是她已得道上清殿的“青萍剑”传承。 青萍剑,封神殿三大先天至尊法宝之一,是上清殿首座的身份象征。本属于淳罡真人,但他竟然已经将此神剑传给了弟子红莲。 这意味着什么,别说有智慧的人了,那怕是一头猪也能明白。 同门哗然! 凡听到此消息的人,无不错愕! 尤其是时逢梦魇地宫开启之时。淳罡的此一举动,给所有人一种“孤注一掷”、“势在必得”的感觉。 此举,不仅在玉清殿与太清殿引起了强烈反响,更是在上清殿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要知道,参与角逐下一代上清殿首座的人,无论是资历、资格,还是能耐、修真前程,都不可能是现在就能下定论的。 而淳罡真人的此举,却等于是盖棺定论。 *** 牛头山之事后,陈天鸿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他以境界不稳固为由,暂时闭门不出。那怕是甄不易等人前来,总是被他匆匆打发走。 没办法,谁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那会理会那么多破事。 他掐算着日子,明日已是九月二十一日,距离地宫开启还有整整十天时间。他琢磨着,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应该重新梳理思路,将凤凰天卫与浮云司管理好。同时,自己得分出精力与时间,回家看看了。 大约是傍晚日落时分,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是怔住了。来人竟然是从未打过交道的器堂弟子明安。二人见面的次数,不过一只手的次数。他的突然前来,让陈天鸿非常意外。 明安,同辈中足可与青龙、青烨等人并驾齐驱的人。其师尊蒙祎长老,在上清殿长老中的地位,从来是仅次于首座淳罡。说的直白点,明安不仅是下一代上清殿首座的最有力竞争者,而且同样是下一代掌教宝座的争夺者。 “明安师兄!”陈天鸿顿了顿,率先开口道:“不知师兄有何贵干?或是师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重明师弟言重。我来,是想与师弟商议一点小事。不知可否进师弟的洞府一谈?”明安非常平静,很是随和。 “师兄请!” 陈天鸿请明安进入自己的洞府,立即沏茶倒茶,二人对坐。明安品了几口茶,赞不绝口。 “重明师弟,愚兄此次前来,是为交易一些炼器的绝品灵材而来。”明安开门见山,直述来意,“‘榣木’、‘火土’、‘雷水’、‘精金’、‘琼火’,等等。师弟可对应的直接开价。” 陈天鸿觉得那里不对劲。虽说自己发了一笔横财,但这种绝品灵材终是有限。何况,堂堂九大派之一的封神殿,且是器堂,那能缺少这些灵材?况且,来人还是明安! “不瞒师兄,我一直想大力提升凤凰天卫与浮云司的内在实力。但是,谁都明白,一支力量的提升与变强,在于日积月累,而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人力所能做到的,无非是装备的改良与提升。”陈天鸿沉声道,“我一直需要一大批上品灵器,以及‘白银铠甲’九百二十八副。不知师兄可否承接?” “可以!”明安毫不犹豫的应承了,“师弟高瞻远瞩,真是让愚兄汗颜。” 陈天鸿从背蒌中拿出了几样东西,缓缓推到明安眼前。明安看都没看,直接收起。 “你所要的东西,明天就能送过来。” 这不意外,宗门最强大、最重要的堂殿之一,一门炼器的绝对核心所在,怎么可能会没有这点储备? 陈天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理论上讲,明安的确不需要炼器的绝品灵材。但终归那些绝品灵材是由上清殿首座执掌的,器堂弟子并没有随意取用的份。如此以来,明安是要获得绝品灵材的自主支配权。 唔!陈天鸿应该是明白了过来! 明安淡淡一笑,道:“师弟似乎一直揣测我前来的用意?而且,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正是!” “青萍剑的下一代传人已经确定。这不是逼着每个人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师弟,你说是不是?”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尤其是在封神殿这种巨派中,不进步既意味着退步,其生存之道更加艰辛。因为你不进步,别人在进步,你的淘汰概率同样会大大增加。 “这么快?”陈天鸿挠了挠头,“淳罡师叔此举,又给我师父出难题了。看来,对于梦魇地宫中的至宝,淳罡师叔亦是势在必得。” “不止如此。”明安喝完杯中茶,续道:“红莲师妹已创立了‘梦魇宫’,精挑细选同门,内在实力突飞猛进。加之,她背后有淳罡师叔支持,大概会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崛起。” “原来是这样!” 明安呵呵一笑,道:“我这话,怕是要让小师弟笑话了!” “她选在什么峰?” “宝莲峰!” “九阳山脉东南一侧,靠近封神山的宝莲峰?” “正是!” “啧啧,一下子占据了如此洞天福地。这份福气,不服是不行的,不说羡慕那一定是骗自己。” 明安放下茶杯,道:“不打扰师弟修炼,我先告辞!” 陈天鸿送明安离开后,顺便站在山道上吹吹风。正在此时,另一道身影探头探脑的靠近过来。 “小凡师弟,有何贵干?” “嘿嘿!无聊,来与你聊聊天!”元小凡扛着大斧,笑呵呵地走出山道,“重明师兄,你的心情好点了吗?” “我的心情,就像这黑沉沉的夜幕,一时半会亮不了!”陈天鸿转身走进洞府,元小凡亦跟着进来,“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元小凡直言道:“我师父说,让我来找你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想办法恢复一下开天斧的灵力,有没有可能尽早的唤醒兵魂。” “从我拜入宗门起,对我最为照顾的就是明珠师叔。师叔的栽培之恩,甚至要稍稍高于师父了。你说我有拒绝的理由么。”说时,取出五样东西,“雷水、精金、榣木、火土、琼火,你先煨煅开天斧。等结束后,再将开天斧放进玉衡进行洗炼。” “重明师兄明明是一个好人,怎么会有人说你是个坏人。那些人真是瞎了眼。” 元小凡手舞足蹈,乐了好一回,才跟个小偷似地拿过五样东西,开始在开天斧上或擦或抹或烤。他的每个动作,娴熟且精细,显然是有过良好教导的结果。 陈天鸿没心情陪他,铺开纸张,开始书写。他要把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重新规划一番。所以,不得不列出一个表格,方便追踪与修正。 约莫两个时辰后,已是子时时分。 元小凡的灵材煨煅刚刚完成,趁着最佳时机,陈天鸿拿出玉衡,示意他将开天斧放进去。 开天斧缓缓进入玉衡,其威势波将其它灵器、仙器逼退。于是,玉衡正中央只剩下开天神斧与开天魔剑。斧与剑上的青光缓缓增加,并开始互为阴阳、互为一体,慢慢旋转起来。斧与剑周围的其它灵器,渐渐地被强烈的青光包围。 不多时,青光开始外溢,于玉衡周围形成一个鸡子形的雾气空间。陈天鸿与元小凡正好在对称的两端。须臾,二人盘膝打坐,各自运转法诀,炼化吸纳蕴含在青光中的神秘力量。 修炼中,陈天鸿的心念与剑意融合,元小凡的心念与斧意融合。仿佛是太极图上的一阴一阳。 *** 翌日,辰时初刻,元小凡取出开天斧。伏卧的白马猛地站起,高度戒备,鼻孔中大气直喘。 “兵魂苏醒,妖魔震惊!”元小凡眯眼微笑,“重明师兄,你这匹马可能是妖怪,要不,我拿此妖怪首祭我的大斧?” “滚!”陈天鸿收起玉衡,“以后,可别打我玉衡的主意了。用师叔给你准备的‘炼器炉’好生锤炼煨煅,效果绝对差不到那里去。” “真绝情!”元小凡扛起大斧,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回头道:“似乎,你的那些灵器已经部进阶至仙品了?尤其是你的那根如意棒,唔,怎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滚!赶紧给我滚!” 陈天鸿跑去关门。元小凡扮了个鬼脸,撒腿就跑。当回到他的洞府时,见师父明珠早早等候。 元小凡得意的舞动了几下开天斧,道:“师父,成了!” 明珠点了点头,道:“灵明,你爷爷要见你一面。我们这就过去一趟。” 第一百零四章 寻亲 在处理完凤凰卫与浮云司的几件事后,决定陈天鸿暂离宗门一段时间。刘禅制定的圣域经营规划,通过浮云司众人的表决后,决定立即着手落实与运营。所以,二人一同下山,来到了圣域。 圣域的势力,盘根错结,及其复杂。要想开辟出一块地盘,凭实力是不够的,还得凭借高超的智慧。刘禅就是一个智慧超群的人。 他将地点选择了瑶光区正南的一处角落。在他的提早准备下,商铺建筑已竣工。与商铺对面相隔宽阔大道的是一座大宅院,里面住的是从那块死地救出来的人。 在刘禅的精心安排下,已请了最好的医师替那一百零一人治病。治疗的结果是:让本已不是人的人,重新恢复到了人。治疗花费了一万两黄金。 “师兄,……” “只要是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陈天鸿微微摇头道,“请一些细心的人,好好照顾他们。别让我们这些号称传承圣人道统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脸上被抹屎。” “师弟定会办到!”刘禅神情肃然,道:“师兄,我们的商铺已建好,请你书写匾额与对联!” “好!” 二人离开大宅院,回到商铺。周樵早已备好纸墨,却没有笔。陈天鸿明白他的意思,便取出“青云笔”,执笔书写。 第一幅字,匾题:浮云司,对联: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为恶是格物。 第二幅字,匾题:良知宅,对联: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周樵道:“师兄,待装裱过后,再悬挂!我务必要这三十四个字的光芒,闪烁于天地之间,照亮那些阳光无法到达的阴暗之地!” 陈天鸿收起青云笔,道:“辛苦诸位师兄了。若有时间与精力,我定会多多前来帮忙。”说时,顿了顿,续道:“刘师兄,圣域中的情形你比较熟悉,陪我去走走!” 刘禅微一皱眉,似是明白了什么,便一声不吭的跟上。 二人很快离开瑶光区,来到了开阳区的一条大街。此街道很宽阔,街道两旁的房屋显得非常古老,致使整条街道死气沉沉的。二人走了一段距离,没见到几个人影。 “师兄……” “据我与曹师兄的追查,陈天焱最后出现在圣域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但是,我们追查了很久,始终没追查到他留下些什么。”刘禅很聪明,知道陈天鸿要问什么,详细说道:“据一条不可靠的消息说,曾有一队天律卫的人,在这里犯下过一桩苟且之事。而领头人很可能是……我们追查下,那是一个小酒楼。小酒楼就在前边,但早已废弃,其原来的主人亦不知去向。” “被灭口了!”陈天鸿很平静,“如果真是我四哥犯下的错,造下的孽。我应该找到小酒楼的主人,尽最大的可能补偿他们的损失。” 二人停在酒楼前,门前早已吊满了厚厚的蜘蛛网,二楼的窗台上落满了灰尘。似乎,连一只耗子也不愿来这里碰碰运气。 “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陈天焱会给你留下什么!” “没有。四哥要给我的东西,早给我了。”二人迈动脚步,离开这里,陈天鸿问道:“为什么这里没有被人继续经营?” “差不多是陈天焱来这里的同一年,发生过一次恶性杀人事件。最后,世家大族中的金家出手,于此街道上屠戮了一百五十人。从此以后,这里便没有人气了。不出两三年,能搬走的人家全搬离了这里。” “金家,于世家中是元、赵等家族齐名的大家族,于仙逆宗中是出过四位掌教的世家。所以,金家出手,事情不应该很平淡才对。” “什么都查不出!” “没理由吗?” “据一些消息说,凡是那一次看到金家人的人,陆续彻底消失。” “这样的大家族,却是没人敢招惹。”陈天鸿道,“我记得,金家的祖宅在玉衡区?” “正是。所以,玉衡区又被称为‘金家寨’。” “如果说,金家当年真的从这里拿走了属于我四哥的东西,我也不得不去面对又一个庞然大物。” “师兄……” “不必了!你们已经做的够多!”陈天鸿打断道,“此事我会亲自想办法追查。你们任何一个人不要再插手。” 刘禅轻吁一口气,问道:“师兄,你为何执着于追查你四哥的事呢?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还有什么痕迹是不会被人毁去的呢!” “尽人事,听天命。”陈天鸿回答道,“说不上来,但却始终有一种感觉,我四哥一定留下了什么,等我去寻找。似乎,那不是一样什么天材地宝,而是血脉亲情。不过,连曹师兄、刘师兄这样熟悉圣域情形的人,都无法追查到,我想我也该死心了。” 二人走到街道的尽头,街道便是一分为二,一条向东,一条向西。向东,繁华之地;向西,贫民窟。陈天鸿没有犹豫的向西而行。 “师兄,向西的这条街道,被称为‘乞丐街’。整个圣域中的流`浪儿童,百分之九十的集中在这里。我与曹师兄也曾来这里追查过,但没有任何发现。” “总共有多少人?” “三万六千人左右。”刘禅有些为难,“师兄,你是知道的,这里的人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等我们有更充裕的钱了,建一个更大的良知院,给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眼下,至少保证这条街上一日三餐无忧。” “好。此事我定办妥。” 二人刚拐进乞丐街,顿有恶臭迎面而来。二人表现的很平常,没有丝毫厌恶之感。走进数丈余,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几个少年跪成半圈,中间躺着一位少年,脸色苍白如纸。 陈天鸿的脚步停下了。 刘禅轻声叹息道:“师兄,这里每天都有这样的事发生。你看看,这些少年都没有了眼泪,没有了恐惧。在他们的短暂人生中,已经习惯了死亡随时降临。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悲惨。” “那个少年还没有死,只是因为受到重击,心脉闭住了。” 陈天鸿走进了巷子,蹲在了躺着的少年身旁,缓缓扫视过七位跪着的少年。七位少年,年纪约莫十岁左右,眼神中没有一丝光芒。仿佛,那是七双死神附体的眼神,早已没有了人类该有的感情波动。 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躺的少年。似乎,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在阴暗的角落里结束一生。然后变成鼠与蚁的晚餐。 跪着的七人,躺着的一人,脸上只有薄薄的肉皮连着骨头,双眼深嵌,给人一种强烈的瘆人感。 陈天鸿取出一枚丹药,喂进了躺着的少年嘴里,轻轻一捏喉咙,丹药便滑进了少年的喉咙。不多时,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呼地一下坐起身,嘴中只喘粗气。 周围的七位少年瞬间活跃起来。似乎,躺着的少年醒过来后,亦将他们七人的魂招了回来。 “狗哥,你又活过来了。” “狗哥,你说你有九条命。可这一回,是第十回了。” “嗨,说明咱们的狗哥有一百条命,也说不定。” 躺着的少年抹掉嘴上的鲜血,盯着眼前的陌生人,道:“二虎,这人是谁?竟敢闯我们的地盘?” 一位少年怯懦的说道:“狗哥哥,是这位大哥哥救的你。”他是八人最瘦小的一人,年纪似乎也最小。 少年哼了声,突然哎呀一声,道:“糟糕,今天的泔水……我与我娘又要挨饿了。”说时站起身,吼道:“快跑,要不,来不及了。” 他明显是八人中带头的那一个。他一跑,其他人紧跟着。 陈天鸿没有阻拦,缓步走出巷子,道:“他们让我想起了我自己。八年前,我还是一个背着草蒌挖野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孩子。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帮助全天下的穷苦人。” 心道:或许,那位金身神人赐我机缘,便是为了全天下的穷苦人! 刘禅道:“师兄宅心仁厚,一心只为天下公,真是令我等汗颜。我等定追随师兄左右,开辟新的天地秩序。”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偶尔看见的一张脸,只能说那是一张人脸,却早已没有了人脸应该有的特殊表情。那就像是用灰纸糊的一张张假脸一样。 大约走过二十余丈,又碰到了那七位少年,个个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扇破败的木大门外。那个最瘦小的捂着双眼,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木门内传来重重的打击声。似是一根木杖使尽了力气,打在了人的身上。奇怪的是,被打的人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天鸿犹豫了片刻,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刘禅跟在身后。 院子不大,仅有三间破屋。角屋的门前,坐着一位黑衫老头,头发与胡须全部打结,脸上的垢很厚了。一双干枯乌黑的双手紧紧握着烟斗,嘴不停地吸着,但是烟斗中没有烟丝。老头旁边依偎着两位小女孩,大的约莫七岁,小的约莫五岁,正双眼无神地看向大门。 院子正中的石盘上,一位单薄的少年紧紧护着一位妇人。妇人半侧躺着,全身腐烂的极其严重,身边仍然放着刺绣用的物件。似乎,先前她还在忙着刺绣。 一位粗衫大汉,手提扁担,使劲的朝母子身上抽打。嘴中含糊不清的说着。很明显,他的舌头被割掉了一半。他发现有陌生人进院,猛地回身间,发出了类似野兽的怒吼。手中扁担抡出一个半圆,砸向陈天鸿的头颅。 啪~ 咔嚓~ 扁担重重地打在了陈天鸿的头上,顿时全部碎裂。粗衫大汉似乎被惊醒了,怒吼一声,纵身一跃,跳出院墙,蹬蹬地跑了。 少年立即爬起身,摇着妇人的身子,哭喊道:“娘,娘,你快醒醒,我给你找吃的去。” “刘师兄,请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前来。”陈天鸿轻声吩咐时,慢步走了过去。 刘禅知道,见到这种情形,陈天鸿定会全力救人。便没有多说什么,立即离开。 陈天鸿站在妇人面前,好似见惯了人生百态,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是觉得,人的命,有时很硬,有时候却异常脆弱。譬如像眼前的这位妇人,她的伤使得她早已难以活下去了,可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坚强的力量支撑着她坚强的活下去。 或许,做为一个母亲,不甘心撒手离去孤苦的孩子? 陈天鸿没有答案! 少年摇了一会,见娘亲没有起身,便轻轻搬动,让娘亲躺平。然后,替娘亲整理衣衫。他那双干枯的小手,本应该真是肉嘟嘟的时候,却是肉皮薄地连骨头都清晰可见。 当他整理好后,轻轻附在娘亲的耳朵,低语道:“娘,你好好休息,我替你找吃的去。” 当他站起身来时,发现一个高大的少年站在娘亲面前,竟是双眼泪如泉涌。少年高大英俊、孔武有力,背着一个精致的小背蒌,双手拄着一根彩色`棒。他泪如泉涌,脸上却平静的如同死人一般,连那怕是一丝的感情涟漪都没有。 少年认出来了,这人是刚刚救自己一命的人。此刻,他站在里流泪,让他糊涂了。 “你娘没告诉你,她胸前的那个血色印迹,是怎么来的吗?”流泪的少年,说话时毅然平静,平静的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呃,不对,更似那地狱之火燃烧的声音。 妇人似乎也听到了,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全身仿佛触了电一般,腐烂的伤口上被撒了一把盐,猛地坐地,将小男孩搂在怀里。 “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把孩子拉扯成人的。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你们母子。” “娘,他不是你说的鬼魂,他是真实的人。他还救了我一命。”小男孩大声道,“对了,这位大哥哥好像认得你胸前的血色印迹。” 陈天鸿擦干了眼泪,开口道:“四嫂,我是老七陈天鸿!请受七弟一拜!”说时,单膝跪地,跪在妇人的面前。 “你……”妇人缓缓推开怀中的小男孩,猛地拿起剪刀,朝自己的脖颈刺去。但是,没有刺下去,因为剪刀刺到了一只手背上。 “我是世间最脏的女人,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了。你好好照顾你的侄儿,还有一样东西,被金家拿走了,那是你四哥留给你侄儿的。” 妇人颤抖的双手,实在没有力气拿开剪刀。但她的剪刀太钝了,也没有刺破那只手背。 “四嫂应该明白,四哥留下那个印迹,就是让你百年后,能进我陈家的祠堂。所以,四嫂你坚持了这么久,现在有什么放弃的理由。”陈天鸿沉声道,“请四嫂放心,别人赠予我们的屈辱与不幸,我一定会他们的血洗刷干净!” 妇人的剪刀缓缓挪开了。她突然哭了出来。她那悲怆凄凉的哭声,好似憋屈积攒了百年,此刻突然宣泄而下。 此时,刘禅带着一位医师走了进来。二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在地。 陈天鸿站起身,伸手握住小男孩的手,道:“走,要回属于你的东西!你娘由我刘师兄照顾!” 陈天鸿牵着小男孩走出木门时,刘禅的眼神间闪过一丝复杂。他赶紧扭过头,低声道:“钟大夫,请替这位嫂夫人治病。” 医师微一点头,轻步走过去时,低声道:“你的神色瞒不过他的。不过,我想,今天,他定会血溅金家了。” 刘禅没有说话,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傻傻地站在大门旁,微微低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认祖 金家,五千年望族,于宗派、于世家,皆是树大根深、底蕴深厚。 此刻,宏伟庄严的金家大门外,三十位青年分列两排,侍剑而立。站在最前面的是四位神意境中阶的中年修士。他们对面站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一个威武的扛剑少年。 “大胆陈天鸿,竟敢擅闯金家。若不速速退去,叫你二人血溅当场。” “物归原主!” “你算什么狗东西,敢跟金家这么说话?你以为金家与元家一样,是无能之辈掌家?” 话音未落,狂风突起,紧随着天上突起云朵。刹那,风云际会,摩诃之力汇聚于开天魔剑。但见开天魔剑轻轻舞动,开天剑气倏然席卷对面的三十人。 瞬时间,一道力量从金家的地府逆卷而上,刮起一阵清风,将金家子弟齐齐卷向后方。这股力量的余波化成一面气墙,挡住了开天魔剑剑气。 电光火石间,陈天鸿弃剑,右手迅猛按向地面。临近地面时,右手上黑光突起,黑光周围形成剧烈波动的光幕。突然,陈天鸿一使劲,右手直接没入光幕。 下一刻,地底下传来“咣”的一声。好似鼓锤敲在了大锣上,顿时,随着锣声的扩散,金家面前玉石铺成的路面全面碎裂。唯有陈天鸿叔侄站的地方完好无损。 三十位金家子弟才反应过来,同时惊呼道:“老祖!” 一道来自地府的声音淡然道:“把本属于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 不多时,金家大宅中又走出一人,是一位美颜中的中年人,身材却是五短。他右手掌着铁盒,左手提着大铁箱。一步一步,十分沉稳地走到陈天鸿叔侄近前。默不作声的放下铁盒与铁箱,微微一笑,又转身往回走。 他走路的节奏,永远不变。 当他走进大门时,家族子弟立即转向,跟着他往门内走。诡异的是,家族子弟走路的步调立即与他保持了一致。 那种异样的一致步调,仿佛隐藏着一股神秘力量。似乎,会随时随地的,所有人的力量同时聚集于一点。倘若这股力量对付一个人,那么对手多半要被秒杀。 陈天鸿脸色不变,去提大铁箱,竟是一下子没提起,心道:金家的天聋擅谋、地哑力大无穷。莫非,刚才这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是金家的右护法金力? 陈天鸿的脸色微变,暗中运气,左手稳稳捏紧铁箱上的铁环,将其平稳地提起,道:“小侄,那个铁盒是你爹留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小男孩毕竟少年心性,俯身捡起铁盒,边跟着陈天鸿,边打开铁盒。只见铁盒里放着一块白布,上面是手工绘制的图案。墨迹已有些缺损。小男孩使劲抖了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别着急。那图案是你爹亲手绘制好留给你的,必定只有你能发现其中的秘密。只有你发现了图案上的秘密,你才算是你爹真正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 小男孩不太懂陈天鸿说的。但是,他知道金家这样的势力,是如何的强大。而突然出现的这位“七叔”,可是敢独身闯金家,事情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可信。所以,他重新收好铁盒,默默地跟在一侧。 当他偶尔悄悄瞄向“七叔”时,发现“七叔”的脸上滴落着汗珠。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发现“七叔”走过的路上,深深的印刻出一行脚印。 他没有忍住,悄悄地往回走了一段,清晰的看见,深嵌地上的脚印,最开始很深,越往前走越浅。他用自己的脚步丈量,发现“七叔”每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像是丈量一般的相同。 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看向走在前面的“七叔”。眼前一花,顿觉眼前有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正蹒跚行走在人间大道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步伐。 “七叔!”小男孩不禁叫了出来,随后撒开步伐,追了上去,“七叔……” *** “师兄……” 刘禅到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这是我家人注定要经历的苦难。”陈天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谢谢你请神医替我四嫂治病。” 在陈天鸿前往金家的时间,刘禅叫来了周、郝二人,找了许多吃的,分发给街道上出现的人。顺便捉拿了那个粗衫大汉。粗衫汉子一脸怒意,目光十分挑衅地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示意郝煌,放开粗衫汉子,并亲自拿出两个金锭,递给汉子的手中,淡声道:“你走吧。我四嫂生的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在粗衫汉子接过金锭的刹那,整个人猛地栽倒在地。过了半晌,才勉强站起身来,全身颤抖的极其厉害。他的嘴皮使劲哆嗦,似是欲言又止。 陈天鸿缓缓移开目光,看向吃饼与肉块的人,有老人,有少年。这些人,与八年前的他,没什么两样。这些人,也没有因为生活在河内地而高人一等。 最后,看向那七个小男孩,轻声问道:“你们愿意继续追随你们的狗哥吗?” “当然愿意!”一个虎头虎脑,有些傻气的小男孩大声道,“狗哥是我们的首领。我们发过誓,定会追随狗哥于左右,不抛弃,不放弃。” 陈天鸿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木门,只见医师正在收拾药箱。陈天鸿直接取出两颗灵晶,递了过去。 “多谢神医前辈!” 医师默默地接过灵晶,道:“救死扶伤,是我们医师的本分。你的医疗费很充足,我可以替他们一块儿治疗一番。”说时,提着药箱向外走去,续道:“医师可以轻松治好一个人的肉身疾病,却很难治好一个人的精神疾病。但是,我猜想,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全是钱的面子,对不对?可是,我也想问问你,这有错吗?” “没有!” “到底是明白人!” 陈天鸿看了一会敷着药膏,处于昏睡状的四嫂。一对小女孩静静地依偎在她的身旁,双眼微微泛着光芒,看着陈天鸿。 须臾,陈天鸿移开目光,移动脚步,走向角屋的老人面前。老人仍然干吸着他的烟斗。陈天鸿清晰的发现,他的节奏永远如一。 “陈天焱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陈天鸿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道:“晚辈恳请前辈出山,相助我叔侄一臂之力。” 老者手中的烟斗微一颤抖,终于是离嘴了。老者亦终于站起身。 “老夫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 凡域。 人族乃是群聚之种族。凡是人气聚集的地方,易繁荣昌盛。近两年来,从河内流入河外的人口,急剧增加,大大提升了凡域的人气,提供了凡域进一步发展所需要的人口红利。 特别是以修真宗派等形式成立的新势力,如雨后春笋,遍布凡域各大重镇。这种因一定内在实力而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新势力,无形中左右着凡域的新秩序。 最明显的一点是,凡域中最繁盛的四大重镇盘古、剑来、龙符、元尊,不但没有人口流入,反而在进一步流出。而这四大重镇的位置连接起来,像是一根铆钉,将西南角的暴风镇焊死在凡域一角。 暴风镇三分之二的地盘,尽在贪狼卫之手。另三分之一被南宫等世家瓜分。于是,反而造就了暴风镇的“团结对外”的局面。暴风镇风云司的一步步崛起,似将带来凡域中新一轮的变动。 历时三天,陈天鸿带着四嫂、侄儿回到了家。当他们下车的刹那,前来迎接的隆伯,瞬间愣住了。的确,这一结果,所有人没有想到过。 “四嫂,这是我们家的祖宅。经过几年的拼搏与修建,已颇具规模。我会立即安排下去,修建贪狼府。届时,四哥的那一份,由你与侄儿、侄女自由支配。” 那妇人早已哭成了个泪人,紧紧搂着三个孩子。 “哇,狗哥,你家的院子真大。”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发出了惊叹声。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用‘狗哥’这个名号?”韩不立刚好走出商铺,听到有人说话,立即回应道:“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看看我不揍死你。” 陈天鸿道:“隆伯,稍微准备下,让我侄儿给祖宗们上香,认祖归宗。” 隆伯点了点头,立即去办事。陈天鸿带着四嫂与侄儿,缓步走进庄院,走向祖宗祠堂。 “啊,那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头猪!” “不对啊,猪背上还躺着个肉人!” 陈天鸿没有理会其他少年的惊讶,开口道:“侄儿,这是你五叔。你现在活的四位叔叔中,唯有你五叔与你爹最熟悉。以后,你可以找你五叔,问问你爹长啥样。” 众人走过陈天磊时,渐渐听到低沉地啜泣声。陈天鸿停下脚步,看向五哥,只见五哥仰面躺在猪背上,眼角滑落一颗颗泪珠。 “小七,四哥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看小五了!” “五哥,四哥留下了一个侄儿,两个侄女。四哥一脉仍然有香火继承。你也不用太悲伤。” “四哥说过,我们的下一辈,当以‘太’字立辈。” 陈天磊说完这句话,双手捂住眼睛。但是,眼泪仍然从指缝中流出。奇怪的是,他的那头猪,亦开始流泪。 陈天磊的哭声与他那头猪的流泪声,隐隐间好似来自天河的水流声,平静且缓慢地流淌在冰冷的苍穹之下。 正在此时,陈天鑫与陈天安走了过来。不过,陈天鑫旁边还站着一位少`妇模样的女人,怀中抱着襁褓。 “六弟天鑫拜见四嫂!” “八弟天安拜见四嫂!” 四嫂身子只哆嗦,不知如何是好。 陈天鑫又道:“老七,你是家主,正好一大一小两个侄儿,尚未取名入族谱。等会,一起给祖宗上香。” 陈天鑫本是一副极其懦弱的模样,可现在的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似乎,早先的他,少了部分魂魄,而现在全部归位了。于是,他也就恢复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七弟天鸿拜见六嫂!” 那少`妇正是南宫馟,与陈天鑫指腹为婚。如今,二人拥有一子。不过,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亦搞不清楚二人是如何生育了这一个儿子。 南宫馟微笑道:“七弟多礼了!” 此时,隆伯已经准备妥。陈天鸿等人一起来到祖宗祠堂前。陈天鸿率先敬香,然后将四位兄长的灵位全部摆正。再将点燃的香交给侄儿。 “四哥已留下字辈。四哥生有一子二女,将承继长支一脉的香火。”陈天鸿宣道,“侄儿取名‘太炎’,取意四哥一脉的那把火,永不熄灭。古来,女儿不随字辈,长女‘尚香’,次女‘迎香’。” 陈天鸿又道:“六哥,小侄的名字,你自己起!” “此子出生之时,天地玄黄,其母陷丧生。我看,就叫‘太黄’。” 陈太炎上过香,磕过头,抬头看向陈天鸿。 “太炎,你是第三十四代中的长孙与长子,故而需要替先人守灵,需满三天三夜,不准吃、不准喝!”陈天鸿道,“三天后,七叔叫你。” 弱小的家族,简单的礼仪,十分贴切。 稍后,在隆伯的安排,四嫂母子暂时住进了一间空房。在陈天鸿的安排下,终于启动了家院修建。按照陈天鸿的设计,位置在贪狼庄院正门外,修建八合院。此事由老李负责,当天即动工了。 陈天鸿布置妥当后,发现五哥已经回了屋子。只好回了自己的屋子,却发现床上熟睡着一人。熟睡的人眼睛半睁,瞄向陈天鸿。 “你怎么老是在我的房间里?” “房子就是人住的,不住也是闲着。”李淳纲嬉笑着翻起身,跳下床,道:“你此次回来,我感觉你的杀心好重啊。怎么,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正好闲来无事,给我说说凡域中现在的情形!” 李淳纲脸色微变,神色渐渐凝重下来,良久,沉声道:“你越来越厉害了!” 第一百零六章 安排 是夜,陈天鸿的房间中,没有灯光,唯有两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老七,你是如何发现我与馟妹的秘密?又是如何找到‘它’?” “我想,是左帅‘冰龙尊者’一心求死吧!我现在猜想,昔年,左帅冰龙与四杰之一的丘基合谋,率先分裂贪狼卫。二人离开贪狼卫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破解一个秘密。只不过,在破解那个秘密的过程中,左帅冰龙被体内的邪恶之力控制。最终,他在仅有的一丝灵智之下,屠杀了自己的亲信旧部。但是,他为何要留下四杰之一丘基一脉,我也不明白。” “看来,我与馟妹是唯二见过冰龙尊者变异后真面目的人了。那一天,大概是你杀死冰龙尊者的那一天,我与馟妹仿佛获得了重生。同时,邪恶的冰龙尊者在我二人身上施展的妖术之力消失,馟妹便诞下一子。老七,此子……” “原本是‘魔胎圣婴’,但在冰龙尊者临死前,将冰龙之神魂转移到了太黄侄儿身上,却没有转移成功‘邪恶魔力’。所以,侄儿是天生残缺的圣婴。只要侄儿从小修炼‘冰心诀’,再辅以‘养龙、降龙、神龙’三诀,定可弥补那份缺陷,渐渐成长成一个拥有神力的光明圣婴。” “他有你这个七叔,便是天大的机缘。既然说到了左帅冰龙尊者,那么贪狼卫的右帅火龙尊者呢?” “四哥!” “你是说,四哥早已传承了火龙尊者?” “不错!” “难道说,这是四哥以不耻手段必须留下一子的理由?” “正是!” “那么,大哥、二哥、三哥他们的死?” “全是冰龙尊者一手主导。我也不明白,冰龙尊者会是主宰贪狼血脉传承的那一个人选。同样,我更不明白,冰龙尊者最后选择了你。” “难道是与馟妹有关?” “绝对不是。我的猜测是,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该是消失的时候了。而这个能杀死他的,唯有贪狼神魂。” “这太奇怪了!” “由九龙天棺中封印的龙族来看,我大胆断定,大概是与他身上的邪恶之力之来源有关。” “你是说……” “他的主人不满意他这个在神州大陆一隅的傀儡了。冰龙尊者以那种方式选择结束,大概是他做的最后一次忏悔与反击。” 话语结束后,房间中陷入了沉默,房间里似乎更暗了。当一人起身,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屋内屋外的人,仿佛同时消失在黑暗中。而那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黑暗空间。 *** 翌日夜晚,陈天鸿的房间里仍是没有灯光,唯有两双明亮的眼睛光芒散发着隐隐光亮。 “七哥,我……” “八弟,一个人姓谁名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在这个世上时所承担的使命。既然你已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 “我想重建‘血蹄卫’!” “我完全支持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自由地挑选人手。等你组建完成后,仍然可随意支配家中的资源。老八,你记住,将来,无论你怎么做,走那一条路,七哥永远支持你。” “我已经想好了,创建八千血蹄卫。人选我亦留意了很久,已有一个初步的名单。七哥……” “你自己选好就行,没人会过问。我明天即刻吩咐下去,让铁丐分出独立兵营。不过,从此以后,这支队伍的训练等,就由你亲自负责。” “嗯!” *** 第三天清晨,隆伯来找,一起来了那位老者。经老者自我介绍,陈天鸿才知道他叫“仓松”。 “仓”姓,一个非常古老的人族姓氏。传说中,书祖便是姓“仓”。只不过,书祖是九圣中唯一一位没有留下后裔血脉的人。所以,书祖的真实姓氏不可考。 “仓兄乃是不世出的经营奇才。近两日来,我与仓兄促膝长谈之获得,胜却数十年寒窗苦修。”隆伯道,“经仓兄提点,我二已制定出一个新的经营计划,请少主裁夺。” “既然是隆伯与仓前辈所定,我自然毫无异议。请二位老人家立即着手实施即可。” 仓松道:“信任下属是必须的。但一味的无条件信任,却也是弊大于利了。”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谨记!”陈天鸿顿了顿,续道:“隆伯,从现在开始,要着手计划按兵营分派资源的事务。等时机成熟时,让一切不显得那么紧张。” “好!此事我早已有所准备。既然你今天传令,我会立即着手办理。” 陈天鸿思索良久,道:“仓前辈,往后,你的更多精力要放在我侄儿太炎身上。晚辈恳请前辈好好辅佐我侄儿。” 仓松道:“从你认这个侄儿的那刻起,我已料到你会这么做。此事你尽管放心,太炎是我外孙,我绝对全力以赴。” “多谢前辈!” 二老走后,陈天鸿亦走出了房屋,听着人喊马嘶,感慨颇多。 从那长满野草的旧宅上崛起,到如今的兵营、仓库、楼阁、商铺修建的错落有致。一路走来,艰辛不知有几多,血和汗流了不知几多。按理,陈天鸿比谁都清楚。可是,很多时候,当一个人独自思索时,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力。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 陈天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仍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内涵。但他已然悟出,一支力量的建立,是建立在一堆顶尖人才上的,而不是建立在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之上。 或许,隆伯、铁丐、书丐、乞丐、毒郎中,等等,都不是什么顶尖人才,可他们像一颗颗最合适的铆钉一样,铆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发挥着最大的作用。 这又让陈天鸿悟到,只要给予平等的机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 所以,他有点明白,昔日强如九圣,宗门外有那么多附庸世家,宗门内有绝对的几个顶梁柱,究竟是什么原因。 陈天鸿站了许久,走到祖宗祠堂。只见陈太炎不停地打盹。他何尝不明白,一个过了近十年悲惨生活的少年,突然间降临了一个很厉害的祖先,心里是多么犹豫与忧郁。 “太炎,可以了!” 陈太炎机灵灵打了个冷颤,酸麻的双腿难以站起身。陈天鸿轻轻扶起他,二人走向祖宗祠堂外。 “太炎,在祖宗面前,我可以扶你一次。但离开这里,以后的路要靠自己,明白吗?” 陈太炎“嗯”了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感觉七叔说的话,总是无法让人质疑与反驳。 “八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茅草地。草深之处,比你现在的个头还高。八年前,你五叔、六叔、我与老仆隆伯,每天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若是那一天偷懒,不去挖野菜、不去砍柴,晚上只有喝冰水、吃西北风的份。” 陈天鸿指了指一个方向,续道:“我们兄弟八人出生的宅子,你爷爷去世的宅子,在那个地方,离这里大概有五里地。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你爹终其一生,都没有来过祖宅一次。你爹是你爷爷最中意的继承人,但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所以,从你认祖归宗的那一刻起,七叔已经决定让你独自经营一支力量。 太炎,你爹在十岁的时候,已被称为龙门骄子。无论是在天有灵的你爷爷与你爹爹,还是在世的四位叔叔,都希望你能完全担起你爹的那份重担。” 陈太炎的心里当然不完全相信,只是机械的应诺着。 “去看看你娘,好好换洗一遍。晚上戌时,来我的房间。” “嗯!” 陈太炎活动了下筋骨,轻轻移动着脚步,离的陈天鸿远些后,才开始小跑步,前往娘亲的楼阁。换洗、吃喝后,便躺在床上大睡。 当他睡醒时,发现外公与娘亲对坐。两个小妹趴在床边。 “爹爹,他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天鸿这孩子的心,早已坚硬无比。此事连我都没有预料到。”仓松脸色微变,“他如此安排,是因为他已经悟出一个道理:要振兴一个没落数千年的古老家族,绝对不是一代人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个任重道远的重任,或许要数代人的努力付出,才能到达某个顶点。他刻意将太炎一脉独立出来,便是将太炎做了第二梯队。” “那岂不是……” “不错!在未找到太炎前,陈天鸿是犹豫不决的。可在找到太炎后,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决心去闯。”仓松黯然,“灵儿,爹爹对不起你。爹爹至少浪费了十年时间。” “都是命!谁能想到,八年前的这里,还是野草丛生地?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哭着说,‘我不是那个真命天子的人选,却背上了真命天子之名。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聪明的五弟,更有机缘的七弟。我永远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路。’”仓灵儿说时,早已泣不成声。 仓松道:“所以,他不及陈天鸿的万分之一。纵使他活着,也担负不起振兴贪狼神卫的重任。” “外公,娘,我可以吗?”陈太炎凑过来,沉声道:“我想,我也不可以。” “你也不行。”仓松没有客气,“你七叔让我全力辅佐你,对你的期许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守城之主。所以,你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要让你七叔失望。” “七叔,既凶又强!”陈太炎抿嘴搓手,“……” “当一个人随时随地被死亡缠绕时,他只有更凶更强,才能活下去。” “呃,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到戌时了!” “糟糕,七叔让我过去他的房间!”陈太炎蹬蹬地跑出楼阁,脚步声快速远去。 “爹……” “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会去浪费一分一秒。这孩子,似乎是在与谁抢时间。” *** 戌时,陈天磊、陈天鑫、陈天鸿、陈天安、陈太炎,叔侄五人,围坐成环状。 陈天磊坐在主位上,完全是一座肉山。他盘膝打坐,根本看不到下`半`身,全身亦看不出骨骼痕迹。 陈天鸿坐到了陈天磊的对面,右手是侄儿陈太炎。 须臾,陈天鸿拿出一个卷轴,正欲打开时,门缝`里悄然探出一颗脑袋。 “你们要看‘九天星辰图’吗?” “既然你爷爷告诉你此事了,那说明此图与你也有缘。进来吧。” “见鬼!我爷爷怎么能说的这么准呢?”李淳纲半信半疑地走了进来,挤在陈天鸿的左手边,一脸沉思状。 陈天鸿没有理他,缓缓铺开卷轴。霎时,血红之光萦绕在草屋的屋壁上,印出密密麻麻的纹印与图案。随之,六双眼睛看向了图案,每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禁止空间的结界中。 约莫两个时辰后,子时刚至,血红之光突然变的暗淡起来。不多时,纹印与图案出现的地方,成了无尽的黑暗。无形有声的黑暗,默默地吞噬着屋子里的六个人。 那一刻,六人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 直至寅时初,血红光亮重新出现,仿佛日出朝霞,映耀着新的纹印与图案。 陈天磊站起身,像个虚虚的肉`团,一双赤脚离地三寸,飘出房间。片刻后,陈天鑫、陈天安、陈太炎、李淳纲全都站起身,向外边走去。似乎,他们全当作陈天鸿不存在。 陈天鸿缓缓卷起卷轴。就在朝霞之光消失的一刻里,他的脸成了半红半绿,双瞳似有无数星光闪烁。 那是一种吞噬星空的感觉。 第一百零七章 地火 回家三天,陈天鸿安排了许多事,根本没时间去兵营看看。 第四天早上,他终于空闲了,信步走向兵营。远远听见铁丐、乞丐操`练口号声,整齐的马蹄踩踏声,整齐的拳路呼呼生风,整齐的步伐踏的震天响。 亦在此时,白马悠闲地走进了贪狼庄院。当看见陈天鸿后,嗒嗒地小跑着追了过来。 在陈天鸿与刘禅下山时,将白马自由地放养在了九圣山脉。白马现在不仅能照顾自己,还能识得老宅,表明其灵性已进阶到相当高的境地。 陈天鸿瞄了一眼,发现白马没有任何伤痕,便彻底放心。一人一马,保持着一种神秘的统一步调,走向兵营。 兵营已按陈天鸿的安排,分成了十三个兵营。明确统帅的分别是:第一营,由铁无敌、铝无钧、钛无炎等贪狼旧部统领;第二营,女子营,由傅氏双姝统领;第三营属陈天安;第四营属陈太炎。其余九营,只是随便分派了,并无确定之首领。 陈天安已经带着自己的队伍操练了。 陈太炎没有分得一兵一卒,只有自己的那七个小伙伴。 其余十一营,均仍由铁丐、书丐、乞丐三人统领操练。三人见陈天鸿慢步而来,示意队伍继续训练后,一起来到陈天鸿近前。 铁丐直言道:“主公,目前,我们能提升的实力,诸如兵器、战甲等,差不多快到了极限。要想更上一层楼,很是困难。所以,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更多可选择的道法神通。这也是唯一继续有很大提升空间的一环。” 书丐道:“这数万人中,的确有些好苗子。不过,他们能不能突破自己的极限,达到一个新的水平境界,是一个未知数。属下以为,或许,他们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取得突破的可能性更大。” 乞丐道:“战马的数量提升比较明显,但质量提升仍有空间。我详细测算过,如今我们拥有的战马质量,每一位士`兵拥有五匹,当可于一天之内完成千里奔袭。如此一来,数量上却欠缺了。” “道法神通,我准备了一些。战马质量,还能如何提升?”陈天鸿挑着三人所说的重点,直接相问。顺便分递三给几沓书纸。 乞丐回道:“听养马的大黄说,世间有一种‘千里草’的灵材。若是马群能以此灵材拌料吃,将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进一步提升马力。若是用此灵材纯喂养种`马,那么繁育出更优良马`种的可能性将大大提升。” “我会留意!”陈天鸿沉声道,“明天晚上,戌时,集结所有兵马,随时待命。另外,通知联盟的其他各卫与暴风镇的风云司,让他们前来相会。当然,来不来,是自由的。” “你要攻击……” 陈天鸿微一挥手,道:“我去巨龙山脉看看。离开那里太久,总是十分想念。” 他与白马一去,又是两天一夜不见人影。直至二十九日黄昏时分,才悠闲地回到庄园。前往商铺时,碰到毒郞中,他手中拿着一件淡紫与淡蓝两道光芒相间的铠甲。护心镜位置的那颗绝色狼头图案,独成一格,仿佛一只巨狼在仰首啸月,形象逼真至极。 “属下参见主公。”毒郞中道,“请主公治属下冒失之罪。属下擅自作主,拿主公的狼纹青铜铠甲做了一个试验。没想到,取得小小成功。此刻,主公的这件战甲,足可防御所有灵器的攻击,普通的仙器攻击亦可一战。铠甲属性,冰寒与炽炎并存,冬暖夏凉,且表面蕴含着自内向外的奇毒。若是使用得当,将会威力无穷。属下琢磨着,其品级怕是不弱于一副黄金铠甲了。” “前辈辛苦。现在,我就穿上它。” 当下,陈天鸿穿上铠甲,十分合体。因为这铠甲可以自动伸`缩,自动适应人的身体。陈天鸿运转法诀,忽有冰寒形成,忽有炽炎热流散发,冰炽同至时,风起雷动。 “多谢前辈!”陈天鸿拿出十颗灵晶,递给毒郎中,道:“我们有数万件青铜铠。有没有办法进一步提升其品阶?” “听说,主公带来了百斤‘陨铁’?” “是。金家赠送。” “可惜,还差点。若是有‘火土’、‘榣木’、‘雷水’、‘精金’、‘琼火’之中任意三种,且各有一斤,再加之商铺的灵材资源与我掌握的毒道之术,我定可将他们全部提升到一个新的品质。”毒郎中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这其中的任意一种,其一斤的价值,大概是值现如今贪狼庄园十个的总价值。” 陈天鸿微微一笑,道:“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这……” “时间不等人。前辈请立即着手此事。若是有了更高品阶的装备辅助,可极大的弥补修为上的短板。” “主公,你……” “我已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或许,我们已经无法在家里过即将到来的新年了。” 正在此时,铁丐前来,正要说话,陈天鸿摆手示意。铁丐立即离去。 “前辈,今夜之事,你也参加。说不定,也有属于你的机缘。” 陈天鸿神秘一笑,继续走向商铺。 *** 亥时。 贪狼卫练兵场,泾渭分明的站着二十多队人马。 下三十六卫,传至如今,只剩下“七血”、“七扇门”、以及“神燕、紫羽、血蹄、贪狼”等十八部。铁翼、蜻蜓等十八部,以陈天鸿如今掌握的力量去追寻,亦是无果。大概,他们已绝迹于神州大陆。 陈天鸿一一走过每一队人马,看着一张张疑惑的脸,总是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最后,他翻身上马,手中巨剑轻轻划过长空,指向南方。 哄~ 那头如肉山的大白猪发出示威的声音,率先跑动起来,向南疾行。 随之,十余万人保持整齐的步伐,向南前行。 联盟队伍中,有人已经猜到了地点,却无法猜测结果。有人始终觉得这个时间点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那里不对劲。大家只是默默地跟在白猪与白马后面,逐渐加速前行。 约莫到了子时初刻,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有人确定,这个地方正是前几年出现的那个天坑位置。只不过,这里被贪狼卫打扫经营过,已经被填平。后面下了很多雪,地面上盖了厚厚的积雪。 陈天鸿调转马头,面向众人,道:“今夜出现的东西,来这里的人人人有份。多余的将由贪狼卫接手掌管。” 李淳纲打马走出人队伍,高声道:“你……”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闭嘴!” 陈天鸿瞪了他一眼,跳下马背,开始在地面上丈量。束白昼、景错刀等人亦陆续下马,走上前。 不多时,陈天鸿丈量出了九丈方圆的一个圆环。然后,他丈量着走到圆环中心,慢慢蹲下,右手缓慢按向雪地。手掌周围的雪迅速融化着。雪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手印,直通向雪埋的地面。 陈天鸿的动作,看上去异常谨慎,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三刻后,以手掌为中心,雪地下面逐渐闪烁出诡异的光芒。继而,光芒闪烁的位置上,一件件兵器形状的光芒升向天空。可奇怪的是,这些光芒到了空中,顿时暗淡无光。 当大家反应过来时,发现那不是光芒,而是一件件真实的兵器。精通灵器一道的修士立即发现,这种兵器的品质竟是介于灵器与仙器之间。 神州大陆神奇的一幕:持续三刻的时间,地上飞起的光芒,到了天空,变成了兵器雨。 兵器雨淹没了蹲在核心位置的陈天鸿。当陈天鸿的手缓缓抬起时,手的位置打开了一扇门。 “南宫前辈、景前辈,请依照顺序,各自挑选兵器。除了贪狼卫,其余各卫最多挑选六千件。最后,由贪狼卫清场。” 说罢,陈天鸿闪身进了那扇门。紧接着,那扇门重新关闭了。 南宫一剑、景错刀等老前辈,皆是极其错愕。纵使他们是老江湖,亦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了。大家反应过来后,莫名的保持着秩序,依次领取兵器。没有任何人去抢、去争夺。 南宫馥、慕容宝二人,似乎有着相同的疑惑。可二人似乎皆找不到破绽,想不到关键。 就在贪狼卫彻底清场后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立即向东方看去,但见在黑暗的夜空中、遥远的天际,一股黑雾倏然升空,正在徐徐散开。其形状好似夜空中的一颗魔瞳,正在缓缓睁开。 慕容宝惊道:“是梦魇地宫的方向!” 南宫馥顿醒悟过来,失声道:“今夜,是九大派联合开启梦魇地宫的日子。那……” 她的话语骤然停顿,看向正前方时,陈天鸿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根本没人发现他是从那儿出来的。 “你又暗算九大派?” 对于南宫馥的问话,陈天鸿没有任何反应,开口道:“书丐,我们收集了多少兵器?” “总计十二万件。按照主公吩咐,所有人每人一件,其余的收集在一起。” “好!库房由毒郎中管理,一并交由他!”陈天鸿朝众人道,“最近两年,有人浑水摸鱼,将凡域大地搞的是乌烟瘴气。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夜,我们将对这些人发起一次警告。不愿参与的人,可以回去了。” 这话谁不明白? 不就是重新振顿凡域秩序吗?而且是以打压、警告为主,顺便扩张一点暴风镇的势力范围! 一说到此事,千熊卫之主熊达的双眼开始放光,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啸,手中紧握的刚刚得到的月轮巨符微颤。束白昼等有城府的人,似乎亦达成了一种默契。 “诸位,切记,绝不许乱杀无辜!” 稍后,各卫重新集结,陆续离去。就在众人离去时,那个方圆百丈的地下,开始显现出一片火红。仿佛是地下的熊熊地狱之火在燃烧。 与此同时,东方的那颗魔瞳之眼已经睁开,可怕的力量令苍穹颤抖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毁灭 那一夜过后,躁动的凡域,仿佛瞬间平静了下来。 那一夜过后,凡域大地上,仿佛所有的力量瞬间凝聚到了暴风镇。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强大力量约束的结果。 翌日,朝阳升起,一切仿佛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或许,有人想要解释,可就是没有。 谁让那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呢? 陈天鸿正坐在房间看书,李淳纲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双眼一睁一眯,看着一丝不苟的陈天鸿。 “你是从何时掌握那个地宫秘密的?” “你为什么要毁掉那个地宫?” “你是要彻底消灭九大宗派吗?” “你为什么要用地宫内的兵器武装整个暴风镇的力量?” “难道说你将来真的要统领河外人族,杀向河内,让人族同胞重新流更多的血吗?” “为什么?” “为什么?” “……” 李淳纲一股脑儿的疑问,让他自己有些累了。可更气人的是,他质问的人一点反应没有。时间过了好一会,才有了一道悠悠地声音。 “问完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好像,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干!” “放屁!” 噗嗤~ 陈天鸿笑出声来,声音有点像屁音,缓缓开口道:“谁造的孽,谁的传人背或扛,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你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绝对没人来找我的麻烦,如何?” “你少放屁!我又不是猪脑子,你也没那能耐对付九大宗派!”李淳纲沉声道,“我爷爷说了,这些事你应该提前与我商量。你看看你办的事,风头全让你一个人抢了。你要是一直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不要脸!” “脸能吃么?” 李淳纲脖子一梗,一脸认真的呕气。 陈天鸿道:“说实话,我觉得我挺对得起李斯前辈的栽培之恩了呢!以后,你能不能别继续好吃懒做。适当的发挥下你的才华,也是应该的吗。要不然,一肚子的才华白白浪费,也是可惜。” 李淳纲不服气的噘了噘嘴,从袖筒中拿出一幅卷轴,很缓慢地铺开。那是一幅详尽的地图。地图的核心是一条大河与一座巨型山脉。 “原来,李斯前辈是……” “打住。不要说我们老李家的传承。免得显得你很有见识似的。”李淳纲拉着个脸,道:“怎么样,有了这幅地图,翻过巨龙山脉,主动出击的胜算高了很多,是吧?哼,你的那点小心思,好像谁不知道似的!纲爷我也不是吃软饭的人!” 说时,又缓缓卷上了地图,认真仔细的收好。 正在此时,韩不立跑进来,道:“来了一个人,说要见你。”他话还没说完,门里已经走进来一人。 “你二人退下!”陈天鸿示意李、韩二人退下,笑道:“师兄,请坐!” “坐个屁!”玄武瞪着大眼,一口气一直憋着,忽听门外有人笑出声来,顿时大怒道:“还不回去,难道要等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接你?” “眼下,宗门正是开启地宫之时,没什么大事。正好,我家有一大堆事,待我处理。所以,……”陈天鸿陪笑道,“师兄,您回去于师父说一声,过个把月,我再回宗门。” “你以为昨夜之事,你真的能隐瞒下去?”玄武怒指道,“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早早识破了真假梦魇地宫,却一直沉默不语!啧啧,你怎么不上天去?” “有这事?” 玄武气的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是九圣不把此事明传后人,难道让你来背锅,是吗?要我看,你的反心越来越重,你正在在最危险的边缘试探着大家的底线!” “我祖上二十多代人的苦难,又有谁记得?昔日分崩离析的贪狼卫后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谁知道?”陈天鸿的笑容渐渐消失,“如果只知享受而不知付出,那不是什么圣人,而是地地道道人人得而诛之的贼!” 玄武的气顿时消了,叹声道:“师尊要我传你立即回宗门。昨夜,五大天卫皆有损伤,唯独你的凤凰天卫,没有凤凰令而无法调动。眼下,那边的情形异常危急,宗门不能少了凤凰天卫这支力量。”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最可恨的一类人是:给机会不中用,又喜欢背后嗐叽叽!” 陈天鸿站起身,披挂整齐,唤起白马,与玄武一起走出房间。李淳纲与韩不立躲得远远的,哈哈大笑。 *** 昨夜,九大宗派联手,顺利开启梦魇地宫一角。早安排好的精英弟子,陆续进入地宫。谁知,数百精英刚进入地宫,那扇地宫之门赫然关闭。 正当外面的人无计可施时,不到一刻的功夫,地宫之门重新打开了。所有进入地宫的精英弟子,被一股强大的黑雾倒卷而出。尽管没有死人,但这数百精英全部受到重创。似乎,道行越高的人,受伤越重。 然而,更加可怕的事情,随即而至。 伴随着黑雾的飘出,一波一波地鬼物冲出。鬼物寻着新鲜生命,肆意攻击。多亏九大宗派的力量几乎全部集中在周围,很快将鬼物消灭。 可是,随着夜空中缓缓形成的那个魔瞳,地宫中冲出的鬼物越来越强大。以至于让本打算观望的九大派,失去了关闭地宫之门的最佳时机。 危机时刻,以永夜真君为首的九大派太上长老出手。九大真君出手,任凭再强大的鬼物,也难以抵抗。最后,九大真君同时冲进那个魔瞳。 于是,所有人无法预料的事情出现了,九大真君消失了。可越来越强的鬼物继续涌出地宫。 危机关头,人族先贤悟出的法阵大显神威。在九大派布置的法阵陆续启动下,将鬼物牢牢压制在地宫旁边的一角。 于是,人族与鬼物暂时处于了对峙状态。 陈天鸿赶回宗门,立即调动凤凰天卫与浮云司的力量,跟随玄武前往。 当赶到时,他眯眼扫视了一圈,发现青龙、凤凰等人正在打坐疗伤。当他与凤凰对视时,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元凤凰即气又恨,双眼似有火焰燃烧。 陈天鸿朗声道:“弟子死罪,请师尊惩罚!” “重明,要消灭这群鬼物,就要消灭九大鬼物傀儡。你身怀魔玑珠之力,或许可以尝试着接近。” “弟子遵命!” 陈天鸿得令后,朝凤凰天卫与浮云司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即跟上。穿过法阵通道后,在陈天鸿的部署下,分散在了八个方位,形成环状,八支力量可随时围聚。 稍后,陈天鸿御使开天魔剑,冲向黑雾。魔剑所过之处,黑雾顿时被斩开一条通道。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侧头一看,发现元小凡竟然跟在一侧,亦正小心翼翼。元小凡顽皮的打了个手势。 忽然,黑雾中探出一颗骷髅头。 陈天鸿早已是高度戒备,骷髅头刚探出的刹那,随手打出一道金光。金光消失在骷髅头眉心后,骷髅头发出一声鬼啸,顿时将黑雾全部震散。 元小凡的道行很弱,肉身不强。若是经此一吼,绝对丧生。所以,在陈天鸿打出金光的同时,将元小凡搂在怀里。 警示道:“捂住耳朵!” 就在黑雾震散的瞬间,陈天鸿的手中瞬间打出八道金光,全部奇准地打进了八颗骷髅头。顿时,九鬼齐啸,竟将天上的那黑云魔瞳震的开裂。 陈天鸿推开元小凡,缓缓凌空悬浮,手中巨剑轻轻挥动。顿时,以凤凰天卫的金丹境长老为首,开始疯狂进攻鬼物大军。而那九个鬼物骷髅头,缓缓盘旋在陈天鸿周围,开始倒戈,攻击周边的鬼物。 元小凡轻声道:“没想到,你的青云笔,已可用梦魇火炼制出驱鬼符。而且,看上去,品质不错。” “都是你祖宗做的好事。” 凤凰天卫与浮云司的疯狂攻击,简直是风卷残云。惊得九大宗派的大修士们哭笑不得。 其实,不奇怪,也瞒不过那些神通广大的大修士。当陈天鸿进入黑雾后,鬼物的气势很快被压制。众大修士们也明白,这不单单是魔玑珠的力量。可是,谁也说不出其它玄机。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与此同时,地宫一角的那扇门,重新关闭了。 凤凰天卫返回时,抬着九个大箱子,放到了圣武掌教的面前。而那九个骷髅头仿佛会被陈天鸿使唤一般,像一个个忠实的仆人。 陈天鸿站在那里,都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欲焚化了自己。 “看来,九大派守护的这个地宫,果真是假的。而降伏假地宫中滋生的鬼物的禁制符,却藏在了真的地宫中。”春秋书院的掌教半月真人开口说话了,他看向陈天鸿,道:“重明师侄,事情可是如此?” “回前辈,晚辈不知前辈所说,还请前辈见谅!”凭借衣服,陈天鸿亦能辨识出那一派,但他不确定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侥幸之下,晚辈抄录佛经时,悟出书祖秘密传承。没想到,今日派上了大用场。故而,今日之功,实乃是书祖先知之功,假借晚辈之手。” 陈天鸿的态度很明确,你们说你们认为你们认为是正确的,我说我认为我认为是正确的。互不冲突,皆大欢喜。 说话间,回到明珠旁边的元小凡喜不自禁,紧握的左手微微展开。顿有一束明亮的银光直通天际。那是一颗银色的圆珠。 有人惊呼道:“银灵珠!” 明珠长老淡然的说道:“成何体统,还不收起来!” 元小凡立即握紧拳头,瞬间一脸肃然,但嘴角的笑意却难掩饰了。 圣武掌教道:“所有人返回宗门!” 九大派众弟子陆续离去,梦魇地宫前,剩下了九大掌教、九大太上长老、九个大箱子。众人的目光由箱子移向地宫。 “千年骗局,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唯有毁灭,方可结束!” 第一百零九章 兵权 明月繁星,长空若画。 明心亭外,仙雾缥缈。 天上地下,浑然一体。 亭内,圣武真君周围环坐着七大弟子。中间放着一个灰色大茶炉,五昧真火徐徐燃烧。 “自收凤凰、穷奇、重明三人入室一来,我们师徒尚未坐而论道过。时逢劫后的第一个明月夜,为师召你们前来,一是陪我说说话,二是议论一些事。譬如,假如有一天,妖族与蛮族越过大运河,翻过巨龙山脉,那时,我人族大军该如何应战。又如,修道一途上的经验之谈。或是我人族当前面对的最大危机。等等。尽管放飞你们的想象,说一切可说,谈一切可谈。” 圣武真君话没说完,玄武已眯着眼看向坐在末端的陈天鸿。大家都明白,同门七人,基本是分成了两大阵营,维护大师兄青龙地位的人一个阵营,陈天鸿独自一个阵营。毫无疑问,一方说出的观点,一定会得到对应的反方的观点。 所以,师父说完话,没人先开口。 “我先说说关于妖族与蛮族这个话题。”过了片刻,元凤凰开口了,“如今,我人族的修真力量极其强盛,又有九圣河这个天然屏障。倘若妖族与蛮族自不量力,敢进`犯我人族。只要我人族精锐严密布防于九圣河畔,伺机而动。一来可有效消磨异族锐气,二来可最大程度的消耗远道而来的异族。而我人族拥有河内广阔的地域与充足的资源,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妙!”一个声音惊叹道,“实在是妙。这样的妙计,怕是只有圣人之后能想出来了。” 元凤凰拧着眉头,怒火之眼恶狠狠地看向末端位置。因为这话是陈天鸿说的。所以,称赞的话语夹杂着浓浓的异`味。 “如今的凡域,已不是五千年来的凡域。要是按师妹的妙计,那多半在异族未进`犯前,人族内部先打起来了。”玄武悠悠地说道:“老七,有什么话,放明了说。别阴阳怪气,话中带刺的。非常有伤和气。” 陈天鸿回道:“圣人之道,什么时候把凡域中的人当过人了?从来不都是可有可无的蝼蚁么?我这话又没有冤枉了谁!” 元凤凰的防御思路,是她的出身所带有的自然惯性思维。这与她的智商没有任何关系。 同样,陈天鸿是土生土长的凡域人,来自于最最最低层的人族。对于低层人族的疾苦,其切身体会,无人能及,无人能比。长久以来,凡域中的人族纵使有点其它的想法,却不得不受限于生存环境。如今,可不一样了。 从道义上讲,元凤凰无疑是“理屈”。她只能忍着。 白虎接过话题,道:“倘若在广阔的凡域进行布防,显然是更加不可能。倘若人族主动翻过巨龙山脉出击,亦仅有九圣在世时做到过,却也没能成功越过大运河。” 朱雀接话道:“所以,五师妹的方略无疑是正确的。至于凡域中的人族,能迁则迁,不迁者只好罢了。” 陈天鸿淡淡地回应道:“为失败找理由,为无能找借口,为一私之利而不择手段,大概也是圣人之道了。都传承的很扎实。” 朱雀怒视道:“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 陈天鸿回道:“至少,我不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至少,在未与异族交手前,我不会想着只知道如何逃避,以得苟安。” 论战? 抬杠? 气氛转变的非常快! 玄武道:“老七,别顾着抬杠,说说你对五师妹这一方略的真实想法。看看还有什么更完美的补充。” “没有!”陈天鸿认真地回答道,“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就我自己来说,当异族攻击到九圣河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是一个死人。死后的事,圣人都管不着了,何况我这个凡人。况且,等着别人来攻击,难道不是自身无能与懦弱的体现吗?真正的强者,大概不会这么做吧!这是我猜的!” 朱雀道:“师父假如的是异族已经翻过巨龙山脉!” 陈天鸿道:“师父又没说不能假如人族翻过巨龙山脉、越过大运河,直击妖族与蛮族领地。” “师姐,你这是入套了。先冷静下。”玄武立即打断二人的争论,和起了自己擅长的稀泥,道:“老七,我们讨论的是方略方针,不是让你逮着缺点,一通发挥。常言道‘兵马未动,先想败局’。所以,五师妹的方略,是人族立足于神州大陆的根本方略。唯一的痛点是如何更好的处理凡域之事。” “都死了算了!”元凤凰冷冷地说道。 很明显,尽管青龙与穷奇未发言,但七人中唯一一个主战的人是陈天鸿。加之互相之间偏见太深,议论起来,总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每一次,都是老大先说。这一次,最小的先说。”圣武真君道:“老七,说说你的想法与谋略。” “先下手为强。翻过巨龙山脉,陈兵于大运河河畔,相机而动,将战争拖入异族领地内。”陈天鸿简言陈述自己的见解,“可以很清晰的预见,经过千余年的休养生息,一旦妖族与蛮族联盟而战。人族必败。” 元凤凰道:“还以为有什么高见。原来,只不过是匹夫之勇。哼!” “总比某些人复述他人的观点要强。退一万步讲,匹夫再差,到懦夫的地步,也该打底了。” 陈天鸿是只要比元凤凰占一点点优势,就肆无忌惮的发挥。 元凤凰气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很明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抬杠总是各执一词,各有各理。表面上陈天鸿占上风,实际上元凤凰代表的是主流。 谁叫这世间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老六,你的观点呢?” “弟子以为,两种观点都是对的。但是,若要弟子选一个执行的话,弟子会选择七师弟的观点。” “理由?” “好男儿,胸怀天下,志在四方。当以征服者的姿态傲世,那怕粉身碎骨亦无憾,而不是只为苟且偷安而沉默。” “老六的进步很大。我心甚慰。”圣武真君肯定了六弟子,目光看向四弟子玄武。 玄武肃然道:“既然二、三、五坚持一方观点。那为了公平起见,四、六、七站在一边咯。” 人总是喜欢做自己擅长的。 “主动出击,需要一位能够统领人族大军的领袖。我人族繁衍上下五千年之久,亦仅出过元皇祖师一人。布防九圣河畔,以人族当今的修真力量,纵使各自为战,亦会有足够的周旋时间。”青龙道,“要做到进退有据,防御是根本,进攻需更好的时机。弟子以为,在我们未了解异族情形的情况下,理应先做好防御。” “大师兄说的真棒!”元凤凰看向青龙时喜上眉梢,瞪眼看向陈天鸿时咬的牙齿嘎嘣响,“不像某些不自量力的匹夫。真是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 青龙说的面面俱到,元凤凰逮着机会一顿反击。陈天鸿不置可否,不予回应。 “老七太过激进,老大太过保守。任何事与物,只要‘太过’,总会有反噬的情况发生。故而,老七仍需磨炼自己的心性,老大亦不要继续墨守成规。”圣武真君道:“我意,凤凰天卫卫帅一职由凤凰暂代。老七下山,前往凡域,一来继续磨砺心性,二来全面筹措凡域。” 圣武真君的话没说完,陈天鸿已将凤凰令放到了桌上。 元凤凰心花怒放,差点笑出声来。她猛地拿起凤凰令,用一块洁白手帕慢慢擦拭。仿佛,若是稍不仔细,会留一丝脏东西在令牌上。 朱雀半眯半瞪,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元凤凰得理不饶人,趾高气昂,道:“爷爷,我的凤凰天卫,可不需要那些个脏东西。您得亲自下令,让某人全部带走。” 朱雀道:“现在的凤凰天卫,怕是早已成了某人的近卫军。别说凤凰卫帅,怕是掌教亲自出面,亦没有用了。” “总比徒有虚名的无能之辈要强的多。”陈天鸿毫不客气的反击道,“纸糊一样的乌合之众,也配称‘天卫’?人族命运能靠这样的慵人主宰?怕是还活在梦里!” 他这摆明,谁怕谁? 难道说,光屁股的还有理嘲笑穿短`裙的了? 他这话,直接把六人全部堵住了,堵的非常严实! 气氛终于到了一个冰点! “嗯哼!”玄武清了清嗓音,道:“大家不要互相谩骂嘛。人与人之间互有异议与成见,实属正常。师父,今日之论,可否到此结束?” 人与人相争,无非权与利。 纵使是站在修真云巅的圣武真君,亦无可奈何。 看着一个个离去的弟子,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将来的分崩离析,互为死敌。可似乎,他在活着的时候能做的事,亦越来越有限。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第二次释七弟子的兵权,是他冒的一次险。 他深信,他能将未来的事情安排好。 可将来的事,又有谁能未卜先知。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入口的时候,突然觉得非常苦。一种前所未有的苦味。他第一次想吐出这口很苦的茶,却难阻茶水缓慢流进喉咙,苦出一条通道。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五千年的两道少年身影,并肩站在神山脚下,一起畅想着踏入云霄的愿望。而现在,似乎成了一个人的独舞。 第一百一十章 盲蛇 陈天鸿带着九个鬼物傀儡下山了。 他朝着封神殿挥了挥衣袖,确保没带走一片云彩。 他自己亦如天上的浮云,去留无人在意,唯有独自黯然。 凡域的天空晴朗明亮,仿佛刻意擦拭过的一面镜子,倒映着巍峨的巨龙山脉,倒映着银装素裹的暴风镇,倒映着暴风镇上那道独行的孤影。 *** 陈天鸿终于住进了自己的兵营,开始着手亲自带兵的准备。可以说,短短数年的时间,他一直在为这一天准备。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准备好,甚至差很多。这些年来,不管是封神殿,还是龙门镇,多亏有一大批精英帮着他,让他过的还算风光。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 如果认准了前行的方向,那怕那是一条艰难且漫长的险途,开始时没有路,甚至没有入口,亦得从荆棘密布的荒野上开辟出一条入口。千万别指望总有好运会降临,千万别指望总有人会帮扶你。那一位成功的人,不是用一双赤脚踏出一条血染的路?纵使在最开始的时候,那只是一条在流血的羊肠小道。 陈天鸿细心琢磨了很久,决定从最微小的地方着手。无疑,他首先需要做好两件事。 第一件事,了解队伍的详细情况。包括每一个人的姓名等基本信息,铁丐等人的评语,等等。这更多的是一件体力活,不算有难度,却非常考验耐心。 第二件事,考察队伍。需从修炼、读书、辨识灵材、平日表现等方面着手。对于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来说,是一件细活,亦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活。 唯有将此两件事做好,功夫做足,下一阶段的工作开展,才有可能对症下药,精益求精,将贪狼卫捏合、组合成一支高效且有战力的强大卫队。 雄心面前,耐心更重要。 陈天鸿心知,与同门斗嘴与落地实践完全是两码事。 在完成这两件事的过程中,陈天鸿亲笔写下了一条万人名册,以及亲手制成了一份财力与资源表。在不动声色中,他决定扩军。此次,他将此事交予了铁丐、书丐、乞丐三人共同负责,没有限定名额。 这源于他对无数战例的阅读与分析。似乎,在人族先贤的记录与描述中,人族的每一次战争,不论规模,皆是“以众取胜”。对于没参加过战争,且远离战争逾千年的人来说,感觉很好理解,却总觉得那里差了点什么。 怎么办? 效仿! 纵使不知道昔日的真实情形,先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回事,至少会有一种“没做错”或是“没少做”的感觉。 千头万绪中,时光老人一点不怜悯与同情,照旧吝啬着一分一秒的光阴。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陈天鸿越来越焦虑。他努力寻找让自己不安的原因,每次总以失败告终。 这一天,天尚未亮透,他与白马走出了房间,冒着寒风,朝巨龙山脉走去。走到山脚下时,竟然失去了上山的方向。他站立了很久,心中估摸着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抬头看时,天色却依然昏暗。 他感觉自己真的迷失了。 他觉得白马太安静了,安静的很可怕。 整条巨龙山脉,他们能去的地方很多,去过的地方却很少。时间又过了很久、很久,他们终于上山了。可是,天色依旧昏暗,不见朝阳升起的时刻。 他没有停止脚步的打算,继续迈着沉稳的脚步上山。心算着,过不了多久,前方的蛇山便会出现在眼前。 然而,在这昏暗的天色下行走,感觉走了很长的路,却如同原地踏步一般。回首确认,又确实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依照走出的距离,总感觉快到蛇山脚下了。可看向前方,自己仍然站在原地,前方依然遥不可及。 陈天鸿终于停下了脚步,先是缓慢地坐在地上,再慢慢地躺下,任凭大雪将自己埋没。白马亦平静地卧倒,渐渐与雪色融为一体。 那一刻,他们似乎融入了天地间,然后去感受天地间的变化。 不多时,雪中传来了“咚咚”地心跳声。那仿佛是一颗天地之心,能感受到天地间最微小的变化。 一个声音喃喃道:“今天是腊月初八日了!” 话音未落,陈天鸿如雪狼似地蹿出大雪,疯狂奔跑下山。白马一声长鸣,紧随其后。 当他回到营地时,发现竟然还未到集训的时刻。那一瞬,他似乎已经确定了什么,径自前往点将台,亲自擂鼓。虽然未到时刻,但听到鼓声后,整个兵营瞬间亮起。 不到一刻,数万人以兵营为单位,齐聚点将台。 “铁丐、书丐、乞丐,你三人立即将新招募的人打散到各营,给他们分配战马、兵器!通知十余位老马夫,让他们驱赶多余的马匹,与我们一同前往!” “记住,你们只有三刻钟的时间!” 陈天鸿军令如山,众人根本没弄明白。书丐等人更是一头雾水的去办事。 两刻后,三人回转,铁丐道:“回主公,已将新招募的一万二千人,均匀分配到九大兵营,并分配了战马、兵器。” 乞丐道:“此一万二千人,操练不过月余,有的人甚至连马都骑不稳,很多人甚至拿不起上品灵器,只能拿最普通的灵器。是不是……” 陈天鸿提高嗓音,道:“战争已经远离我们太久了。请大家务必记住:我们只能在懵懂中去面对战争,在战争中去成长与学习。” 他这话,把众人说的更懵了!可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队伍保持‘锋矢阵形’,与我保持五里之距,立即向蛇山方向进发!” 陈天鸿一声令下,自己先翻身上马,白马疾驰,朝巨龙山脉方向跑去。贪狼卫随之而动,于懵懂中开始行军。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渐渐地行军中,一丝丝异样开始在军中散开。 有大事发生! *** 蛇山,一座从无人敢走进的山峰。很高,但占地方圆有限。常年被灰黑相间的浓雾笼罩,让山的真面目从不显露于外。 然,此刻,浓雾好似被操纵了一般,剧烈飘荡,让山的本来面目逐渐呈现。 唔!蛇山,蛇山,其形果如一条冲天巨蛇,屹立于巨龙山脉上! 于那浓雾飘荡的山巅,缓缓显现出一道身影——蛇身人首。那是一道人族典籍中记载的、标准的妖影。妖影上迎风飘扬的黑色丝带,竟是一条条活灵活现的细蛇。整个妖影悬浮在浓雾中,缥缈如仙。 紧接着,妖影两侧出现了两道同样的妖影,两道妖影的两侧同样出现了新的妖影。片刻间,蛇山之巅已浮现了百余妖影,皆是蛇身人首。 亦在此时,蛇山之巅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继而有无数相同的声音回荡在蛇山。随之,蛇山开始动了。尘封已久的地面,一点点的裂开,一片片闪烁着灰黑光芒的蛇鳞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没有眼珠的灰色巨蛇! 蛇山上的妖影,恰好站在巨蛇的额头处。 山脚下,陈天鸿肩扛开天魔剑,骑白马,静静地注视着。 此刻,他已毫无恐惧,毫无顾忌。好似他活着的最重要使命,只为这一刻的到来。 他异常的耐心,待巨蛇完全显形后,他的头上亦渐渐浮现出一颗狼头。猛然间,他仰天长啸,随之头上的狼头亦仰天长啸。 两声齐啸,天震地颤。 霎那,刚刚被解封的巨蛇,似是遭遇了强烈的刺激。猛地张开巨口,喷出诡异的黑火,喷向那百余妖影。顿时,站在蛇头的百余妖影,在猝不及防间,已被黑火吞噬了一半。被黑火吞噬的蛇身人首的妖影,蛇身没有任何变化,但那颗人首却开始燃烧。 正在此时,山下的白马腾空而起,待腾空高度与蛇山快齐平时,在那激荡的浓雾中,悄然幻化成一条黑蛇。那是一条已经生出双角、八根须的黑蛇。 黑蛇一经出现,强大的威势波立即压制了激动的灰蛇。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陈天鸿借助黑蛇,继续腾空而起,手中的开天魔剑指向天际,口中念起了咒诀。那一刻,他仿佛是站在云端手执神剑的开天巨人,聚天地之力,欲斩尽世间鬼怪。 同一时刻,灰色蛇头的蛇首妖影亦凌空而起,渐渐变成一条蛇,一条通体碧绿如玉的巨蛇。绿蛇持续腾空,蛇尾飘舞,似是发出的强烈挑衅。 第一次见妖族大能显现真身,便是生死对决时刻。无疑,任谁遇上,亦不会在这个时刻去欣赏了。 突然,天空中黑云密布,开天魔剑周围顿有无数闪电闪烁,剑身上发出神秘的波音。 下一刻,陈天鸿双手握剑柄,看似缓慢挥动,实则剑影如闪电,斩向绿蛇。同时,黑蛇发出鸣啸,如一道黑光瞬间穿过时空隧道,闪现在绿蛇身后,猛张巨口咬`住蛇身。 近乎同一时间,开天魔剑携开天剑威斩下,如削铁无声般一斩到底。剑势落下处,一绿一灰两颗蛇头同时落地。同时,巨龙山脉上传来诡异的力量波。顿时,两颗蛇头滚向西边,两条蛇身一起倒向东边,砸起无数雪花。 奇长的蛇身,一直搭在了巨龙山脉脚下,两道汩汩蛇血汇流,融化积雪,于巨龙山脉上化出一道血河。 陈天鸿落地时,白马亦落地了。他重新骑上白马,来到贪狼卫前。数万人如梦初醒,看着陈天鸿,好似神人天降一般。 “随我攻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河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一句正反说起来都很有哲理的话,在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往往比动物世界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美好的一天,辛劳的人们早已习惯早起,或结伴而行去历练地寻找机缘,或独自一人去地摊淘宝。只要是为提升修真实力所做的任何事,不管多细小,都是值得的。 天光刚刚放亮,玉衡区的街道上人影稀少。三个中年人低声细语,探讨着某一件事。走到街道的拐弯处,左边一人率先停下脚步,并拉住了中间一人。右边一人仍惯性拐弯,向前走去,他发现同伴停下脚步,回头笑了。刹那,两位同伴同时捂住了嘴,双眼瞪的如牛眼。 下一秒,那张仍挂着笑脸的头颅,与身体分离了。脖颈处的鲜血没有喷出,而是顺着一柄奇异的弯刃缓慢流淌。弯刃缓缓转出拐弯时,一只蒲扇般的粗糙巨手亦出现。巨手握着弯刃柄部的圆环,在那血色映耀间,缓缓带出一道高大宽壮的身影。 身影足有三个普通人的身高,四个普通人的身宽,皮肤粗糙如麦麸。身影上的那颗硕大脑袋,与人的有三分相似,鼻子与双耳上却戴着粗壮的金环。一对巨眼里闪烁着棕色的光芒。 捂着嘴的两位人族修士,有一定的历练经验。从极度震撼中惊醒过来,二人瞬间分开,向两个方向飞奔。但速度仍然慢了太多。那柄异形弯刃划向了临近的一人,于无声无息中,将那人劈为两半。亦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另一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已经嗅到嗜血滋味的怪人,手中的异刃光芒更亮。他缓缓抬起硕大的头颅,三个金环呛啷啷只响,那双惺松睡眼缓缓睁开了,迎着朝阳看去。 朝阳如火,仿佛正点燃着他的血液。他迈着步伐,迎着朝阳走去。 *** 蛇山崩塌,于巍峨高耸的巨龙山脉上破开一个大缺口。从这里向两边山下看,巨龙山脉不再那么高。 两颗如陨石般的蛇头,沿着山势滚下去,滚出两条宽阔的大道。那些倒了大霉的妖兽猛禽,或丧命,或受伤逃蹿。 循着两条宽阔的下山道路,数万贪狼卫冲下,气势仿佛决堤的洪水,不可阻挡。马蹄声踩踏的巨龙山脉颤抖不已。凡或死或重伤难逃的妖兽妖禽,皆成了囊中物。 疯狂的马队冲刺中,那些刚入伍不久的人,跌落马下者不在少数。多亏有同伴帮忙,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扶上马。随着畏惧心理的减弱,跌落者越来越少。 没有任何阻碍,贪狼卫队直接冲击到了山脚下的大河边。 大河极宽,足有三千丈,两边望不到尽头。河水滔滔,巨浪滔天。两颗滚进河中的蛇头,似被卡在了什么上,半隐半现,狰狞恐怖。 传说中隔绝人族与妖界、蛮荒的大运河,横亘在贪狼卫面前。确如传说,无法跨越。 陈天鸿望着惊慌而逃的妖族身影,消失在运河之上,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看着被自己斩落的妖族头颅,突然觉得,对于妖族的认识是那样的空白。 他大概记得,在人族古籍中记载,妖族有妖皇、妖王、妖将、妖兵,但真正最厉害的是直属妖皇统御的天妖及其部落。天妖与妖皇皆是神秘血脉传承,天妖的实力要稍弱于妖皇,但绝对强于妖王。 那么,从这点知识推断,这个被杀的绿蛇妖族的一员,多半是妖将了。 无疑,显现真身的妖将,实力超强,远非人族的神意境修士所能比。若不是有白马相助,自己多半已丧命于此妖将之手。 此刻,陈天鸿终于明白,为何人、妖、蛮三族,都不能轻易越过大运河。并不是真的不能越过,而是大量的普通战力无法运输,最重要的是作战资源的运输问题。 实时上,传说中最为诡异神秘的是,大运河上空唯有几条渡河线路是安全的。其它的运河上空的空间,当有生灵出现时,河中总会有神秘之物出现,将欲渡河的生灵神秘地杀死。 除非,大河结冰。 暂时抛开其它,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出现了——这位蛇族妖将率领一支精锐小分队突至蛇山,唤醒沉睡的灰色盲蛇,意欲何为? 眼下,大军集结于此,因战斗力弱,是非常危险的。在巨龙山脉中的强大妖兽靠近刚被砸出的通道前,暂时撤离是唯一选择。虽说异常危险,但搂草打兔子,趁着突变的机缘,在一定的范围内扫``荡一番巨龙山脉,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机立断,将队伍按已有兵营秩序调遣,指定范围,向来时的方向策马清`剿。队伍陆续散开,开始攻击。陈天鸿将侄儿的一营人马,总计八人,留在身边。然后,站在大河边,独自思索。 腊月冬时,运河之水亦不结冰。那么,什么时节会结冰? 这个千古谜题,一时绝难有答案。但陈天鸿已经感觉到,河水结冰的日子快要到来了。而到来的那一天,将是战争全面爆发的时间。 兵书云:战场上,掌握了时间与空间,就掌握了主动。 若是能提前渡河,前往妖界一擦虚实,定将大大提升胜算。 只不过,这一切,暂时只能存在于陈天鸿的构想中。所以,一刻后,他带着侄儿等人开始原路返回。 看着满山的滚滚尘烟,听着嘶哑的呐喊声,似乎,一切比较顺利。 行至半道时,一骑枣红马疾驰而来,来人是一位道士模样的青年,开口道:“主公,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石头谷,请您过去看看。” 陈天鸿点了点头,跟他前去。不多时,来到一个山谷的谷口,只见山谷内堆满了一种石头,形似鹅卵,约有成人拇指肚大小,通体淡蓝锃亮,表面闪烁的光芒中有夔纹闪现。 这种小石头,与陈天鸿见过的似乎一样,但又不同。差异正是光芒中的夔纹。 陈天鸿没有去检查石头,突然发现,只有这一位青年对这种石头非常在意,而其他人早已沿着山脉追寻妖兽或寻找灵材去了。他看了一眼青年,已经对上了名字。 “姜裳,你对这种石头有什么特别看法吗?” 姜裳微微一怔,似乎对陈天鸿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意外,开口道:“属下认真查看了几颗石头,发现每一颗石头内蕴藏着极其充沛的灵力。属下想来,既然人族的修炼法门是以天地灵气为绝对主体,那么有没有可能将这种石头中的灵力用来修炼?” 听了此话,陈天鸿一怔。他突然想到天灯神僧曾说过的一句话:新的修炼体系。 “那我们先把这些石头全部带走。回去后,慢慢研究参悟。”他不动声色,“你先装一些。剩下的我用背蒌背。” 姜裳拿出最低阶的须弥芥,装了大约五千颗,已经满了。但那已经是一堆石头了。随后,陈天鸿打开背蒌,施展法诀,将整谷的石头装进了背蒌。 “回去后,你来找我。” “是!” 稍后,二人带着陈太炎等人继续返回。来到山巅时,已是黄昏时分。所有人围在巨大的蛇身旁边,看着蛇血融化出的那条血河。血色与夕阳渐为一体,似是横亘于天地间的一条血色彩带,不仅没有隔绝什么,反而更像是连通了什么。 没人去动那两条搭在一起的蛇身。 陈天鸿没辙,果断先将队伍撤回兵营。无疑,最近的巡山任务,要由他这位家主亲自负责了。 *** 隆伯与仓松早早等候,见陈天鸿率人回营后,二人急步前来。 “河内有消息传来。据说,早晨,玉衡区突然出现了二十一位蛮人,手执利刃,见人便杀。一路从玉衡区杀戮至天璇区。” “可恶的是,九大宗派与世家大族,没有任何一方及时出手阻击。致使人族修士白白损失逾万人。大约在未时三刻,蛮人突然消失在天璇区,难觅踪迹。而直到未时过半,九大派的人才出现在圣域,开始追查。” “除了证明九大宗派是欺世盗名之徒聚集之所外,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那些个腐朽堕落的王八蛋们,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他们祖宗造下的一切罪孽之报应,将会一一应验在他们的头上。”陈天鸿牙齿紧咬,一脸怒容,又无可奈何,“不去管这些事。先把我们自己的事做好。” 这事,的确是纵使陈天鸿有心,也无力顾及。他不是很快放下,而是根本没上心。眉头微皱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仓前辈,以您的阅历,可否知晓如何让运河之水结冰?” “我的祖上代代口头相传,说天地间有一种名叫‘重水’的水,可令运河之水凝冰百日。不过,祖上却从来没有明确记载或说明关于‘重水’的来源、出处、及详细情形。”仓松沉吟片刻,“老夫以为,今日之事,实属突然事件。应是妖族与蛮族兵分两路,探查人族虚实。真正的战争,或许仍要等很长的一段时间。以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来说,你最好不要着急着渡过运河,进入妖族或蛮族地界。当务之急,应是聚集一切可聚集的力量,以应急变之局面。” “谢谢仓前辈提醒。”陈天鸿点了点头,疑惑道:“不知除了‘重水’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存在?总之,若我们不能主动翻过巨龙山脉作战,那么待在暴风镇,只能是坐以待毙。” “当然有。” 仓松的这三个字,让陈天鸿幡然醒悟,失声道:“丘基的后人就可以!”他当然联想到了九圣河上空九龙天棺周围的那个木平台。 仓松与隆伯面面相觑,不禁摇头。显然,他二人既同意陈天鸿的分析,又觉得如今的贪狼卫力量太小,太过激进的动作,风险实在是太大。可有什么办法?谁都没有多余的选择余地。 待二老回商铺后,陈天鸿当即传来姜裳,将降龙诀与兽皮卷交予他,叮嘱道:“姜裳,这是我唯一能与你共享的东西了。你可循此二者与养龙诀一道,参悟灵石之秘。记住,我现在最缺的是时间。你应该明白。” 姜裳道:“属下明白。属下每三日回报一次进展。若有必要,或许还得与主公一起参详。” “嗯!你下去吧。通知铁丐、书丐、乞丐三人,我要前往圣域找一个人回来。在我未回来前,由他三人亲自负责巡逻巨龙山脉。若有异常,在黑龙冈上放狼烟。”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泪 行走在空旷的大街,失落与无奈顺其自然的伴随左右。 陈天鸿已经寻找了三天三夜,从未歇息,却无结果。他也大概明白,三天前的那场突变,让很多人族修士停止了外出。出入于妓``院的人锐减,大大提升了寻人的难度。 三天已经过去了,他决定放弃寻找,于天黑前返回龙门镇。心想,或许,姜裳那边已有了令人振奋的结果,不久的将来,未必不能找到渡河的更佳方法。 陈天鸿环顾四视街道,看着街道上挂的一盏盏红灯笼,不禁微微苦笑。看着这条街道快要到尽头了,便决定走完,再御空飞离。然而,就在刚走到路的尽头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眼不合的找了三天三夜,看来,你是真心在找人!” 陈天鸿停下脚步,看向街道尽头左拐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妪,稀疏的灰发像一垛散乱的茅草,手中拄着一根凤头拐。拐杖很长,老妪拄着,好似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一时,陈天鸿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不语。 “你要找的丘亍(chu)已经死了。不过,他与一个妓``女生了个儿子,起名丘初寄,今年十一岁。不知你这位新的贪狼之主,还会不会收留他。” “会!” 陈天鸿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丘亍的死,他也一点不意外。丑铁匠之死,让他早就觉得,一个全新的开始,势必是建立在老一代死去的基础上。说不出个理由,又觉得理所当然该是这样。 老妪等陈天鸿回答后,拄着拐杖,拖着与地面平行的佝偻背向里走去。陈天鸿缓步跟上,跟着她走进了一座小院。 院子非常小,仅有两间很小的房子,与一间极小的角屋。角屋没有门,只有一张窄小的木床,没有被褥枕头。一位枯瘦的少年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咳咳~ 靠近角屋的房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传来呕吐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她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丘亍的尸体,已经被收尸人收走。现在,大概已经没了。房子里的女人,就是那孩子的娘,全身起了不治之疮,活不了多久。那孩子,一个从出生便是最卑微的贱``种,十一年的煎熬,让他已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老妪说话时,没有那怕一丝丝的感情在内。仿佛,与她同住一院的人,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陈天鸿的内心反而平静了。想起自己家的变故与二十多代人的苦难生活,当年离开贪狼卫的人的后人的现状,要是非常好,那反而有点不正常。可这些究竟是谁造成的呢?昔日的贪狼卫,不止于没落至这种地步。 这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遥想千年往事,当年发生的那场变故,其背后真相该是多么地恐怖。 陈天鸿走进角屋,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将他带下床。取出一粒灵丹,待少年行为机械地吞下后,开口道:“丘初寄,你要记住,你的先祖丘基是贪狼卫的四杰之一,是贪狼卫的灵魂智囊之一。从现在起,你要有祖先的荣耀感。” 丘初寄挣脱陈天鸿的手,从床下摸出一柄锈钝的菜`刀,朝咳嗽声传来的屋子走去。 “你要杀你娘?” “死,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你觉得你娘死了,你才能真正的解脱,是吗?” 丘初寄停住了脚步,低着头,双眼死死盯着生锈的菜`刀。 “两颗灵丹,可救你娘与你奶奶;一把菜`刀,可杀你娘与你奶奶。”陈天鸿将灵丹放到丘初寄的左手,“初寄,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我在外面等你走出院子。” 站在院子外的街道上,心胸顿时开阔。心中的那份惆怅,仿佛是渐渐西落的斜阳余晖,血色愈浓。所遇之人,所遇之事,都让陈天鸿心力交瘁。造成这无数苦难与不幸的结局,问题多半是出在自己先祖的身上。 先祖们的孽,后人来背,天经地义的事? 后来人,除了勇敢地去面对,还能做什么? 放弃? 灭绝? 都是非常困难的选择! 陈天鸿以为要等很久,或许是几天几夜,却又不得不等。未曾想,当夜的夜深人静时分,丘初寄搀扶着一位粗布纱包裹严实的人,跟着老妪走出了院子。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寻找贪狼卫后人的下落。算是一个有心人。你也应该已经预料到,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那一定是‘神算子’丘基的后人了。” “晚辈恳请前辈指点,前往寻找大家。纵使大家不想再回归贪狼卫,也让我略尽绵薄之力,替祖宗赎罪。” “其实,也绝`后的差不多了。等你找到时,定是唯有绝望罢了。” “晚辈抗的住!” 老妪没再说话,拄着拐杖缓慢前行。丘初寄扶着一人,始终低着头,默默地跟在身后。此刻,要想让他抬起头,昂首挺胸,实在是强人所难。 陈天鸿熟练的雇佣到一辆二驾马车,让老妪三人先坐上了马车。让马夫循着老妪指点的方向赶车。马车走动后,马夫神秘地看了一眼陈天鸿,陈天鸿随之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是前往崔家的方向。” 崔家,二流世家大族中最强大的世家之一。其始祖亦是声名赫赫的人族先贤。 陈天鸿不惧这样强大的世家,只是不明白老妪为何让去那里。想来,定有道理。无意中,他发现马夫有意让速度慢下来。按着时辰,是有意刚好到天亮,才赶到崔家。于是,他也就没有催促,让马夫自由驾驭。 *** 强大的世家大族,无一不是占据着某一稀有资源,经营着各自独有的生意。以供给一个强大势力,代代昌盛繁衍。 崔家经营的是一种纹理绚烂华丽的石头——花岗岩。这种花岗岩是从地下采集而来。是故,崔家有一个十分庞大的劳工群体。 这些以出卖劳力为生的劳工,冒着时刻丢掉性命的危险,起早贪黑,赚取着微薄的养家费用。每天的寅时,他们就要借助暗淡的油灯,下井干活。只有做完规定的任务,才能吃到日出时分的早餐,然后忍耐到午饭时刻。 这一天,日出时分,其他劳工已经去吃早饭。但在工地的一角,一条狠狠地皮`鞭正无情地抽`打着,手执皮`鞭的人每抽一鞭便骂出极恶的话。 皮`鞭下,一位全身赤`裸,唯有草帘遮体的少年,正低着头,双手紧紧摁着一块大石。不管皮`鞭抽的多凶狠,他都不啃一声。他只是专注地去搬大石。可是,大石偏偏不怜悯他,纹丝不动,像刁难一头畜牲一样刁难着他。 是的,很难再将那位少年与人联系起来了。他更像是一头为了生存口粮而劳作的牲口。或许,假如他真的是一头牲口,还能搏得一些同情与怜悯,被喂肥后能变成一道美味。 人无情,石无情,天地之间,何为情了? 人无声,石无声,天地之间,为何死寂? 突然,一只手掌轻轻按到了大石上,手掌轻轻抬起,大石仿佛粘附在手心,随之而起。然后,一人将大石移到了那个可能是指定的方位,平稳地放下。 手拿皮`鞭的人怔住了片刻,猛地吼道:“何来贱`种,敢管崔家的事?”说时,跃上前几步,手中的鞭子照样抽下,打在了那人的身上。 奇怪的是,那人亦没有躲,任凭皮`鞭肆意抽打。但没打几下,皮`鞭断了。紧握鞭柄的人,满脸横肉剧烈颤抖,一对牛眼死死地盯着。似乎,眼前这个背着背蒌、手执如意棒的人,是一个可怕的怪胎。 “我要替他赎身,多少钱?” “嘿嘿,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崔家的规矩吧。”满脸横肉的男人发出阴森森的笑意,“好好听着,爷爷我告诉你,崔家的规矩,一命换一命。”话音未落,袖中吐出一柄利刃,以奇快的速度刺向眼前人的咽喉。 此人的速度极犀利,动作敏捷且稳准,显然是一位磨练日久的人。只不过,当他的利刃刺到对方咽喉一寸时,凭空折断成数截,握刃柄的手的虎口,被震的流血不止。 “多少钱?” 被鞭子打,一动不动,被利刃直刺咽喉,面不改色,每说的一句话,好似阎王派来的催命鬼说的。满脸横肉男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额头的汗水瞬间涌出,疯狂流落脸颊。他说话的声音,颤抖到了极点。 “一……百……” 对面那人淡淡一笑,取出两个黄金锭,替横肉男包好在肚`兜,沉声道:“拿好。好好花,别浪费宝贵的光阴。另外,若是你能代话的话,告诉崔家人,一定要好好享受美好的时光。没事时,尽量都把脖子洗干净。免得将来污了别人的剑。” 那人缓步走到那位少年前,拿出一件长袍披在少年的身上,再拿出一枚灵丹让少年服下,低声道:“我已替你赎身,跟我回归贪狼卫。记住这里,将来,我会派你来。” 这位少年,不知有没有抬过头的时刻。似乎,他当听到某几个字时,强烈地触动了他的某几根神经,强迫他缓慢地抬起了头颅。他那对外露的虎牙,好似两道寒光闪闪的利刃,镶嵌在瘦削的脸上,令他的相貌狰狞恐怖至极。流淌在他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冰冷了太久,此刻渐有炽热产生。 那同样是一颗高贵的头颅,只是低得太久罢了。 *** 当一个人饿到极点的时候,眼里看到的能吃的东西,大概都是山珍海味。 在一个偏僻肮脏的角落里,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细细嚼着咽下最后一坨狗粪,仍是饥饿难耐。她只好仔细地抠着地皮,希望还能有所获得,以填饱肚子。 突然,她站起来,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背着背蒌的人,从那人脸颊滴落的晶莹泪珠,却是泛着血芒。 小女孩不明白,以为那个人也饿极了,急忙回身去找吃的。岂料,那人轻轻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替她仔细地擦干净手和嘴,拿出干净的水替她漱干净口,帮她洗梳整理好发黄的头发。又给了她一颗丹药,让她服下。 最后,抱着她,让她坐进了一辆马车。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她顽皮地从马车内探出个脑袋,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 马车已经走动了,而那个流着血泪的人却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道心 物极必反,一种非常玄学的哲学观。正与反,好与坏,云云,凡是自然界存在的种种现象,都能用它完美解释。 所以,当陈天鸿找到曾盛极一时的贪狼卫,传至今时的后人时,感触极深。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沦落到畜牲不如的境地。 人为? 天谴? 人为,是他人所为,还是自甘堕落? 天谴,那么他们在最巅峰时期,做了什么让上天动怒的事,不得不接受天刑之罚? 过去的几年时间,陈天鸿觉得自己放下了很多,平淡了很多。反正,先祖们的事,离自己太遥远。可是,随着部分贪狼卫后人的出现,他再也无法平静。 首先是仇恨。仇恨支配着他,时刻提醒着他,要他牢记,唯有敌人流尽足够的血,才能洗刷无尽的耻辱。那些如畜牲般奴役贪狼卫后人的世家,或是直接或间接造成贪狼卫后人家破人亡的世家,他绝对一家也不会放过。不管他们是多么的强盛。 心中的复仇怒火已被点燃,仅存的灵智已难支配正常的思维。 势单力孤,又如何? 粉身碎骨,又如何? 实事上,对手们也不是痴傻呆之人,行动更是快了太多。就在陈天鸿带着旧部后人回到家的当天夜里,一支百余人的夜行人发起突袭,偷袭贪狼兵营。 那一夜,空旷的练兵场上,陈天鸿手持开天魔剑,独自面对百余人的围攻。天亮后,练兵场早已成了血滩。站在早已凝固的血滩中,陈天鸿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嗜血的妖兽,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大清早,隆伯请了收尸人,将百余具尸体运往死人坑。又请人打扫擦洗刷兵场。 陈天鸿一言不发,跟着收尸人,一直来到死人坑。他随地而坐,双眼盯着死人坑,看见饿的发疯的噬尸鼠穿梭于累累白骨之间,竟是有所触动。当新鲜的尸体被抛到死人坑里时,顿有更多的噬尸鼠出现,风卷残云般地抢食着尸肉。 按理,至少会有人前来收尸。 然而,直到黄昏时分,所有的尸体变成了白骨,亦没有人前来收尸。 陈天鸿站起来,向河内走去。他的铠甲沾满了鲜血,脚上的狼头战靴仍然能踏出清晰的血色脚印。可他全然不顾,一直向前走去。 血色夕阳下,那道孤影仿佛走在血海中,寻找着迷失的方向。血海中被踩出一波一波的血色涟漪,倒映天界,似是让夕阳静止。在那一圈圈的涟漪中,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前进的方向出现了一头狼影。 一头孤独的狼,行走在血界长河中。偶尔抬起落寞的头,向前方张望。是嗅探?是犹豫?让人无法分辨。 天上完全变成了血色,天穹下泛起了越来越浓烈的血光。 血光之灾象,死亡之征兆,皆随着孤狼的身影微微颤抖。 天地灾变之际,一道佛光穿透血色光幕,缓缓照耀在了狼的身上。它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些迷茫的循着佛光看去。它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亦仿佛欲挣脱若枷锁的佛光。 *** “杀人,真的能让你快乐?杀人,真能为过去的悲剧画上句号?杀人,真能改变将来的世界?如果不能,何不收手?” “我不以圣人之道约束自己!” “世间有‘真、善、美’,亦有‘假、恶、丑’。今日,你召唤出贪狼神魂的嗜血魔念,一旦开杀戒,世人只会记得你假恶丑的一面。而你本可做到真善美,造福苍生。” “我不以救世主要求自己!”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一念是造化,一念是恶业。你明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做,明知自己不应纠缠于琐事,为何还放不下心中逐渐升起的魔念?为何不让你心中的那条孽龙平静于湖面下?” “我只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没想到,你这么快便集齐了‘九五真诀’的九**诀。随着你对总诀‘文曲星诀’的参悟,以奇快的速度参悟融合着九五真诀,已炼成第一重。只不过,九五真诀的九**诀,之间本身会有极大的影响与反制效应。每修成一重,便是一劫。而此真诀需经九九八十一之地劫,历五重重立阴阳五行之天劫,方可修成正果。” “没人能活那么久!” “佛祖曾目睹一场魔念之浩劫,却无力阻拦。大劫之后,悲愤之余,悟出了‘般若心经’,望有朝一日能传于有缘人。如今,有缘人已出现,此经亦该是面世的时候了。” 天灯神僧的话音未落,玉壁上突显极盛佛光。他与陈天鸿盘膝打坐于玉壁前,所坐蒲团悄然旋转,让二人面向玉壁。须臾,玉壁上出现了一行行印记字迹。 三百三十三个字,竖着排列,没有任何句点。每一个字似是含着无边的佛法之力,令过目者的灵魂遭遇一次洗涤。当看完最后一个字时,纵使不用心去记,亦仿佛刻在了灵魂深处。当随着出现的字一个个消失时,那面玉壁碎了,化作点点佛光,飘荡到天灯与陈天鸿的身上。 最后,那面玉壁的地方变成一块黑板。仿佛是镶嵌在大地上的一个黑`洞入口,可吸走世间的一切假恶丑。 “你终究是有佛门之缘。所以,老衲有义务帮助你。说吧,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扼住你的杀念?” “帮我渡过大运河!” “把手伸向佛祖舍利,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陈天鸿识不得眼前这块黑板的来历,只是将手伸向黑板,未料,手一直伸了进去。当手拿出来时,掌心已多了三滴水珠。水珠,与普通的雨滴没有任何区别,唯有中心灰蒙蒙的一片,好像正在起雾。 “‘重水’?” “你现在的力量太弱,宜蓄势,不宜进击。” “像那些自诩为主宰的人一样,一代代的成为冢中枯骨?” “希望你的心中若能多一份羁绊,少一份执念。” “我能做到的,天也不别想挡我。我做不到的,当以我血祭苍天。去他`妈的不问苍天问鬼神。” 平静的谈话,气氛突变。 无疑,得到“重水”的陈天鸿,心情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在看了最后一眼黑板后,转身走出佛堂。只见四个小和尚站在门口,为首一人一脸严肃,最小的一个小胖和尚笑眯眯地看着陈天鸿。 天灯大师开山门收徒了。但陈天鸿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天龙寺一直是只传一个弟子。这其中定有缘由。不过,这与他没什么关系。所以,他很快离开了天龙寺。 *** 灭绝的杀戮,诡异的天象,皆如浮云一样消散。 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 陈天鸿召集了贪狼卫后人,看着一张张脸庞,他的心仍是久久不能平静。昔日的贪狼八部将,只找到了“钴、铁、铝、钛”四姓之后;四杰、六雄、七骏同样只有半数;唯独四虎之后是全的。找不到的人,连丘亍都不知晓,陈天鸿只能认定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陈天鸿缓缓将右手伸出,掌心放着贪狼令。众人依着八部将、四虎、四杰、六雄、七骏的顺序,一一将右手掌叠落在陈天鸿的右手掌。少顷,贪狼令上泛起了血色光芒,好像升起的一轮血阳。 血阳之光,缓缓渗透一只只手掌,然后像水波一样向众人的身上散去。被血阳经过的身子,变成了一具具“血尸”,在那一个个身体内,一道道强大的力量缓慢苏醒着。 血阳轮回,阴阳重生。 重立风火,魂聚魄集。 此刻,陈天鸿才知道为何有人一直在寻找贪狼令,也明白贪狼令为何沉睡了那么久。这世上,还有许多与贪狼卫、千牛卫等一样曾经辉煌过的“卫”,各自传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盟友也好,敌人也罢,过去、现在、将来,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打开千年谜团,重塑祖先之辉煌。 是故,有些仇与恨、恩与怨,陈天鸿已然放下。 贪狼令前、血阳之中悟佛道,更让他惊醒不已。 历经九重后,贪狼令上的光芒渐渐消散,众人一一收回自己的手。陈天鸿拿出十三件兵器,让十三位贪狼旧部的后人挑选。 “我会将天书之兽卷的部分,暂时传授予你们。至于接下来你们修习何等法诀,给我三天时间。今天,你们先下去休息。记住,一定要充分利用准备好的灵液。”陈天鸿顿了顿,“我没有充裕的时间给你们。我们只能在不断的奋斗中争分夺秒。” 众人一一离去,默默地返回了各自的营房。 不多时,姜裳前来,开口道:“主公,属下幸不辱命,有所获得。”说时,铺开一张图纸,只见图纸上绘制着一幅人`体经络图,空白处写满了整齐的字,似是几经删减。 “主公的那张兽皮卷,真乃奇迹,竟能将养龙、降龙二诀的最妙处统一。若是统一的一点能聚集于两只掌心之间,便会产生强大的灵脉感应力。这种强大的灵脉感应力,可感应抽纳出灵石中的灵力。然后再以二龙法诀运转、炼化,可贮于经脉。只不过,相较于天地灵气,灵石之力太霸道,对修士的反噬太强烈。所以,属下所得,危害远胜有益。属下会继续琢磨、完善。” 姜裳能悟到此种境地,足见其资质之高。然而,每一门神通法诀,无一不是经过数代乃至十数代人的持续完善,才会渐臻至完美。纵使有了现成的深奥法诀,若不能通达,则负面之害远胜正能量。 陈天鸿看着图纸上的内容,自知自己的悟性差姜裳太多。要想瞧出个所以然,显然不可能。不过,他的优势是知道的玄奥法诀多。加之他现在的资质基本够用,看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些见解。 二人对坐,默不作声。 两个时辰后,陈天鸿拿出笔墨,在空白处写下了八句话。姜裳轻声诵读一番,大惊失色。 “前四句是佛家法诀,后四句是天书之兽篇中的。”陈天鸿沉声道,“我觉得与你参悟的有些理通之处。接下来,我俩先修炼一番,将其尽量完善一番。” “主公有一颗佛心,有一颗道心,心心相印,道祖风骨。”姜裳道:“主公提练的这八句,恰好是‘贪狼神诀’的总诀。主公,属下以为,应立即传给兵营的每个人,让大家尽早有所悟,开始修炼。或许,这会在短期内大大提升贪狼卫的内在实力。” 陈天鸿没在意姜裳的奉承之语,而是默默地拿出一颗灵石,置于掌心。依着图纸上的法诀,缓缓运转。须臾,掌心间多了一方新的力量空间,缓缓将灵石悬浮。随着力量空间中的力量场增强,灵石上渐渐散发出蓝色纯粹的灵力,好似一缕缕细丝,向两只手掌掌心渗入。 三刻后,捏诀收神,停止了修炼,道:“有门!”然,就这三刻时间的修炼,看上去竟是有点累。 姜裳难抑内心的喜悦,道:“主公,属下立即重新整理后,传予众人。” “嗯!切记,要保密!”目送姜裳走后,嘴一撇,“他`妈的,我怎么没那么聪明呢?见鬼!” 此刻,陈天鸿感觉自己的心境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只好闭上眼睛,认真琢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啼魂 “兵犹火也,不戢将**!” “从来就不存在好的战争,也不存在坏的和平!” 面对一意孤行,铁心渡河的陈天鸿,隆伯与仓松二位老人家决定劝最后一次。他们没有苦口婆心,只是各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门,陈天鸿缓缓闭上眼睛,放松地靠在竹椅上。脑海里很是空白,心中犹显凌乱。 若说自己不明白,贸然渡河是对数万人命的不负责,不太可能。 若说自己真的相信,倘若遇上了强大的妖族大军,身后的这支贪狼卫能敌得住,同样不太可能。 从典籍中可得知,每一次战争充满了偶然性与不可预知性。真正的战争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唯有随着战争的进程,谁能更好地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谁才有可能掌握主动,扭转战局。 务实,是不容置疑的选择。 从那天开始,陈天鸿不再提渡河的事,只是让整个贪狼卫处于了战争状态。兵马钱粮的筹措,一刻没有耽误。 自姜裳悟出吸纳灵石的修炼之法,并在众人持续的修炼过程中逐步完善中,所有贪狼卫的人很快认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灵石的供给。纵使新的修炼法门有不知几多的缺陷,但修炼之源无疑最致命。 人族的古老典籍中,有这样一则记述——“水精出山石中,其莹如水,其坚如玉”。长久以来,人族将这种如水玉的石头称之为“灵石”,仅用于装饰之用。是故,自然没有人去刻意勘探经营。 要想在人族所在的神州大陆上寻找大量的这种灵石,等于是从零开始。无形中增加了贪狼卫的经营成本。何况,陈天鸿决定暂时保密。 对陈天鸿来说,尽管有太多的困难随机出现在眼前,然姜裳这位天纵奇才的出现,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兆头。在姜裳的带动下,他所在的第九营出现了张谅与诸葛量。 此三人的出现,让陈天鸿决定恢复一种古老的团队组织设定——卫帅统全军,司马主武,司徒主文,每卫人数设定一万二千人。 他将随机分派的第九营,正式建制成第一卫队。姜裳任卫帅,张谅任司马,诸葛量任司徒。 *** 话说,同一天发生的蛇山之变与来无踪去无影的蛮族两件事,极度震撼着早已习惯了平静的人族。由此引发了一波人族迁徙潮——河内的人族大举向河外凡域迁徙。 意外,实在是太意外了! 奇迹,五千年来的奇迹! 这一迁徙潮,强烈地影响着凡域中的格局。 继盘古、剑来、龙符、元尊四大底蕴深厚的古镇后,青虹与琼华两镇的崛起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虽然迁徙而来的人族带来了一定的资源,但终究有限。要想扎根并进一步发展,开拓与挖掘新的资源,当是必然趋势。 广袤的河外领域,并没有因为那场巨变所带来的天地灵气而富裕,真正值得探索的仍然仅有一个地方——巨龙山脉。 绵延数万里的巨龙山脉,依然是人族不愿直面的凶险地。然而,随着那两条巨蛇尸身的出现,似乎极大地振奋了人族的信心。渐渐地,登上巨龙山脉的人多了起来。 毫不意外的是,大家的活动范围,是以那个“蛇口”为中心散开的。 “蛇口”,是指蛇山崩塌后巨龙山脉上出现的一个缺口位置。不知何人所起,却十分形象与贴切。 前往这里的人,是清一色的人族修士。大家会默契有意地靠近那两条蛇身,然后沿着蛇血融化出的蛇血雪水溪流前行。没有一人去探索蛇身,反而是人人以敬畏地态度对待蛇身。 来到这里的人发现,那条碧绿色的巨蛇尸身,正缓慢地融化进灰色蛇身,但灰色蛇身没有任何变化。 有好奇心强烈的人,尝试着将妖兽的尸体丢到灰色蛇身上,发现妖兽尸体会很快地融进蛇身。这无形中增加了灰蛇的神秘感。 于是,围绕着灰蛇的各种流言与风语,传遍河内河外。 *** “老实说,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灰蛇的来历?”李淳纲疑惑地深思着,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天鸿,还是决定问出口,“老实说,那天你斩此蛇,我一直觉得那里不对劲。只不过,你家祖宗太神秘,让我无处琢磨。” “那你猜呢?” “肯定与暴风镇上突然出现的极寒天有关系。” “不得不承认,你太聪明了。很可能是当今世上的第一聪明人。若是能拜在名师门下,将来定会成为一代宗师。”看着一脸认真地李淳纲,陈天鸿笑了,“你猜的不错。与那只金蟾一样,这盲眼灰蛇的使命正是守护贪狼卫后人。” “守护?”李淳纲眼睛瞪的怒圆,重复道:“守护?” “不使其灭`种,是守护。”陈天鸿淡声道,“不使其家道中兴,难道不是守护了?” “是谁如此的别有用心,做出如此精致的安排?”李淳纲释然中更显疑惑,“我一直觉得,巨龙山脉上发生这样重大的事,定会惊动九大派。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九大派根本当作没发生。这事不合逻辑。” 陈天鸿回应道:“不合逻辑的事,其实质往往是最合逻辑的事!” “你说的对!只有知道这蛇秘密的人,才不会再去刻意去关注了。”李淳纲长出一口气,“看来,你家的哪位老祖宗,真是与九圣有着极深的渊源。这事,我爷爷肯定知道些。所以,他怕你找他询问,便选择了离开。” 李淳纲刚说完,看见陈天鸿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奇怪的光芒,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只打转。良久,陈天鸿继续向前走去,他才缓缓拿开手,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我爷爷真的死了。” “嗯!” “你怎么不追问我,甚至是用武力逼我,说出我爷爷的真相呢?” 李淳纲歉意满满,陈天鸿自然没有为难他的必要,对于他的反问,没有回答。二人继续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族修士,却没有一人是独行。很显然,来这里的人都异常谨慎,皆是结伴而行。而且,每一队人中至少有一位修为不俗的神意境修士坐镇。 尽管陈天鸿拿着一根看似很普通的如意棒,但因身边有白马,所以,看到的人还是能很快确定其身份。大家会有意无意地稍稍远离,或是刻意地让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是一种威服的力量。 李淳纲道:“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在凡域中站稳脚根的人,开始把手伸向巨龙山脉,寻找机缘。如果你将蛇口划为贪狼卫的领地,应该会有一笔极丰富的收入进账。” “占山为王者,或贼,或寇。”陈天鸿沉声道,“我可没有那个志向。” 二人继续向前走,快临近蛇口时,忽见一物飞出北面的山林,重重落在雪地里。李淳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副随时开溜的架势。 “是一个人!”陈天鸿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向前走去,“伤的很重,需要及时救治。” 二人很快来到近前,只见一个血人蜷缩在地上,身上已无一处完好。那一道道遍布全身的细小伤口,像是一道道诡异的符纹,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何物所伤。 陈天鸿取出一颗灵丹,正要替那人服下时。那人突然跃起,身形弯曲的似一只狸猫,双手抓向陈天鸿的咽喉。陈天鸿手中的如意棒顺势点出,以奇诡的速度点准怪人胸`膛。 轰~ 点准的刹那,怪人的身体突然爆炸,粉碎的肉`身掉落雪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直接融进了雪花里。最奇怪的是,爆炸的肉`身没有一块骨头了。 陈天鸿与李淳纲怔在原地,不远不近的人全瞧在眼里。 李淳纲用业余的手势紧紧握着剑柄,问道:“怎么回事?这人鬼上身了?” “不知道。但是,显然他的运气不太好。”陈天鸿收起灵丹,朝那人飞出的方向走去,“就在蛇口边上,必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可以,你最好立即回家。” “我有那么不堪么?你这不是让我难堪么!”李淳纲紧紧挨着白马,缩头缩脑的张望着。相比陈天鸿,他似乎更信任白马。 “那么握剑柄,确定能拔得了剑?” “笑话,我李淳纲难道连剑都拔不了?”话没说完,突然“哇”了一声,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陈天鸿一直向前走去,但一阴影处的树上挂着一具尸体。看上去,此人死去不久,是被直接扭断脖子致死。 “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却死了十一个人。每个人的死法完全不一样。有点邪门。”陈天鸿分析道,“这应该是自那天之后,第一次死人。说明,开始有新的妖兽向这里探索了。很危险。” “有没有什么发现?要不要调大军前来?” 李淳纲的身子有些抖,唯有紧靠白马,才能让他显得不那么紧张。好在,他的脑子仍然清醒灵便。 “‘天敌’没有任何反应,说明初来乍到的妖怪,实力有……” 陈天鸿正说时,前方左侧传来“哇呜”的一声怪啸。瞬间,陈天鸿向前一个纵扑,灵敏如狼跃,手中的如意棒顺势斜斜挥出。当他站定时,手中的棒没有收回。 因为棒的另一头,被两只猫爪抓住了。 “啼魂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结冰 啼魂兽,一种以魂之力异变进阶,且无法用身体形态血脉判断物种归属的神秘妖兽。被视为天地间最不祥的“东西”。其“威名”稍逊血魔兽,但人族更加讨厌啼魂兽。 五千年前,在某位人族先圣的统一指挥下,人族大军全力捕杀啼魂兽,将其彻底铲除。 陈天鸿之所以失声喊出“啼魂狮”,一是因为他看过相关的典籍记载,印象深刻;二是因为那只似猫的怪物背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狮子形状,与典籍中记载的情形完全一致。 乍一看,它与普通的大花猫没什么区别,一双利爪死死抓住如意棒的一端。但是,真正厉害的是它背上的那个虚影。因为那个虚影可以独立发起攻击,是真正的魂力攻击。若被攻击准了,下场便是那个爆炸的人的情形。 第一次面对这种怪物,陈天鸿有些不知所措。可就在此时,猫爪一点点的放松,背上的狮子虚影缓缓融进了猫的肉`身中。 陈天鸿眼角余光扫向白马与李淳纲,发现李淳纲紧靠着白马,双手握出一个奇怪的“卍”形手诀,嘴中念念有词。听不清他在念什么,好像是一直在重复着十几句话。 随着花猫背上的虚影消失,花猫的身子迅速变小,身上的颜色亦褪变。约莫一刻后,竟然神奇地变成了一只小宠物似的小黑猫,双眼放射出明亮的蓝色光芒。 李淳纲停住了诵念,轻步走到小黑猫前,将其小心翼翼地抱起,眯眼看向陈天鸿,摇头道:“让一只小猫把你给吓的。简直是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你怎么会‘啼魂诀’?”这回,轮到陈天鸿疑惑不解了。 李淳纲双眼翻白,投来两道极鄙夷的眼神,哼道:“难道只有你的祖上是人物了?” “原来如此。”陈天鸿摇头微笑,“实在是没想到。惭愧。” “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走,去寻找宝藏去。”李淳纲哈哈大笑,道:“小猫守护着一大批宝藏,咱俩二一添作五,分了它。” 二人继续向巨龙山脉的深处走去。 距离最近的修士,有几波胆大的人还是走了进来,但当他们看到诡异的尸体后,立即退出,向蛇头砸过的方向移动。那里自然安全了许多。 *** 李淳纲抱着小黑猫头前带路。二人步行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后,来到一座山洞前。 山洞所在的山峰,是蛇口北边的第一座高峰。山洞的洞口不大,人要进入,须得半躬而行。 “你要是不敢进去的话,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李淳纲回头扮了个鬼脸,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猫着身子钻进山洞。 陈天鸿还真没有进去的打算,心想:自己的机缘够多了,多的无法消化。既然李淳纲能驾驭这里的机缘,那全部归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他没有进山洞,而是与白马朝山峰上走去。 一般情况下,有啼魂兽存在的山峰,是不会有妖兽妖禽生存的。但是,巨龙山脉中的危险实在是难以预料,无法想象。所以,登山时,陈天鸿将手中兵器换成了开天魔剑。 行至山腰,陈天鸿猛地停下,平静地向东边看去。东边的雾气不见丝毫异样,但陈天鸿确信那里不太寻常。他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看看时,却见雾气中走出三个人。 “师父!” 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圣武真君与白虎、朱雀两位师姐。陈天鸿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天龙寺的那一幕,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血魔兽与啼魂兽相继重现于神州大陆,说明新到来的千年浩`劫将不可避免。”圣武真君淡然地说道,“相较之下,贪狼后人与谪仙后人联手,才是最大的变数所在。为师不得不亲自下山一趟。” 陈天鸿一动不动,亦不知如何应答。 白虎道:“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我死,他也死不了。”陈天鸿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大概是在想,为师是为灰蛇而来,对吧?实事上,封印灰蛇的人的确是我的先祖元皇。”圣武继续说道,“昔日,元皇力降灰蛇,挖其双眼,用以堵塞封印通往某一异界的入口。并将其真身封印禁锢在巨龙山脉的一角。灰蛇乃是异界的守护神兽之一,其强大的兽魂仍然逃脱,回到了异界。如今,你将其真身斩杀,其在异界的兽魂将会重觅宿主,进而逐渐觉醒。异界的灰蛇重回巅峰之时,便是那个异界入口重新开启的时候。” “那个入口在妖界?”陈天鸿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那个入口在初代妖皇诞生的行宫之下。元皇为防止人族中的狼子野心之人,祸乱天地间,便将那宫殿的位置一事不传于世。而妖界那边的领域,至少是人族所在领域的五倍而不止,妖皇行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纵使派出人族的修真精英,亦不可能确保探查清楚。好在,你斩了灰蛇真身,极大程度地延缓了妖族用秘法召唤灰蛇兽魂的进程。给人族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师父,您是想……” “联合九大派与人族修真力量,挥师西征妖界!”圣武续道,“此次,宗门将由你大师兄青龙统率青龙、朱雀、穷奇、凤凰四大天卫出征。白虎、玄武与你不用参加。” “弟子遵命!” 圣武真君决定了的事,自没什么好争论的。 圣武真君的考察看上去亦结束了,在说完话后,驾起云朵,消失在雾气中。 *** 陈天鸿没有继续上山,立即调头向山下行走。当走下山时,李淳纲早已等候在洞口,一脸怪异的笑眯`眯神情。 “有人来过这里,拿走了几样东西。不过,真正的宝贝还是只有纲爷我一人能找到。” “恭喜你了。我们得赶快回家。”陈天鸿才没兴趣理会李淳纲得瑟,“今天,好像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时间过的真快。” 两个怪人走在一起,互相之间的古怪,总是互相不能理解。 二人走回山道时,便听到有几人正在惊讶地议论着。 “鲁兄,大运河开始结冰了?你没有看错吧?” “陆兄说的对。能让大运河结冰的东西,唯有传说中的‘重水’。可这鬼东东早已绝于天地间了呀。” “那倒不见得,毕竟有九大宗派存在。何况,是不是只有‘重水’能让运河结冰,亦是未知之数。只不过,问题的核心是,让大运河结冰的人,其真实用意何在?” “当然是越过大运河,对妖族开战咯。无疑,唯有九大派的力量,才能办到,才敢如此行事。” “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也得赶紧准备、准备,万一有机会浑水摸鱼呢!机缘之事,谁能说的准!” 陈天鸿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停留,快速下山。李淳纲装作无事的听清楚,才快步追上。 “不是你干的吧?” “我可没那能耐!” “我怎么感觉,你已经知道这事了?”李淳纲那双蕴含着智慧的双眼,习惯性的缓慢转动着,“莫非,刚才你见到什么人了?而那人早先一步到了那山洞?” “是!”陈天鸿没有否认,却也不会说是什么人。 “看来,定是你师父了!”李淳纲有种惆怅与凄怆的感慨,“他祖宗造的孽,他与他的儿子、孙子当然是无可逃避。看来,他还是条汉子,敢面对祖宗往事。” 李淳纲能猜到,陈天鸿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李淳纲对陈天鸿的不感到意外,同样一点不意外。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二人回到贪狼庄园,便各回各屋。 一个时辰后,陈天鸿召集了六哥、八弟、隆伯等人,将所有的事务重新布置一番。 当天,陈天鸿立即着手对队伍的重新建制工作。依着姜裳领衔的第一卫制,依次建立了九大卫。其中,陈天安、陈太炎二人的兵营,不纳入贪狼卫的建制序列。 陈天鸿的痛点在于,其他八卫的卫帅、司马、司徒人选,实在是没谱。尽管有些考察结果,但与姜裳他们三人相比,差距着实有点大。没办法,首创之时,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了。 做为贪狼卫之主,人才问题是得必须面对的一个核心问题。在时光老人不可能赠予额外时间的情形下,只能是勉为其难的行事。大家都勉为其难,谁也不会轻松,却也公平了。 此时,除了祈祷,唯有祈祷。 一时,紧张的气氛传染到了整个暴风镇。 随着大运河结冰一事的传开,平静了太久的人族,终于躁动起来。新旧势力迅速结成一个一个强大的同盟,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本与贪狼卫结盟的千鹤卫等,亦完成新的结盟仪式,确立盟主与战利品的分配规矩。由各卫首领共同署名,由盟主保管。 至除夕,一切准备就绪。 除夕夜,巨龙山脉上突然刮起了西风。 西风猎猎,将巨龙山脉上积蓄已久的寒冷吹向了大运河。令原本缓慢结冰的大运河,一夜之间结冰千里,如晶面平地一般。 大运河结冰,将隔绝时久的两块陆地重新连接起来。同时,亦意味着将新的战争暴露于异族之间。 西风烈,幽冥暗。 天地间,谁与争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火烧 风起雪舞,夜更冷了。 空旷的练兵场,寂静,肃杀。 两道苍老的身影缓缓移动着老迈的脚步,像是飘摇在风中的残烛,用最后一点光芒去照亮世界,可亮光中只有那深深的岁月皱纹,似是烛光下的蜡痕。 点将台的雪很厚了,席地而坐的人,似是幽暗夜空下的一个小雪人,一动不动,没有呼吸声,却似与天地融为一体。身旁的巨剑,任劳任怨,如影子般守护着。 “已经过去五天了,你怎么反而如此犹豫不决?” 正月初一日,九大派兵分九路,杀向妖界。一直急于渡河的陈天鸿,在一番精心准备后,突然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从除夕夜坐到初五,从未动过。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独自思考。 “心中的羁绊,往往亦是牢笼,总能将看似坚强的灵魂紧锁。” 之所以犹豫,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弱小,本无可厚非。和平时期,放飞自我,畅想世界,总是容易。艰难的抉择面前,自己的渺小便会显露无疑,人`性`中求生的本能会支配着一个人想的更多。 星空暗淡,山脉幽寂。 那个小雪人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雪片簌簌掉落,仿佛初次苏醒的幼狼,勇敢地抖落身上怯懦的枷锁,去仰视浩瀚的苍穹。 “先祖的覆辙,我会重蹈吗?” 风声中冰冷的声音,叩问苍穹,更似痛心遥忆的回声。无论有没有答案,无论前途多么凶险,过了今夜,一切将是全新的开始。 *** 太阳升起的时候,雪光皎洁的如银色流波,映衬的那条巨龙栩栩如生,如在云雾中翩翩腾飞。 骑着骏马,沿着汩汩流动的溪流,踏着洁白如絮毯的积雪,迎着朝气蓬勃的朝阳,贪狼卫缓缓翻过巨龙山脉,缓慢地向大运河前进。 队伍走的很慢,慢的像是刻意在节省人力与马力。 结盟的盟友,瞩目远送,似是在行葬别之礼。因为九大派那边一点消息没传开,所以他们选择了不出击。这无疑是非常稳妥的选择,无可厚非。 贪狼卫还是出击了。 在那壮阔的巨龙山脉中,踏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约莫距大运河二十里地时,陈天鸿一马当先,白马奔跑起来。身后的大军与战马,有序跑动起来。整齐的马蹄声,踏破千年宁静,震颤着山里山外,震颤着朗朗乾坤。 传说中,大运河上的凝冰能让河中的怪兽冬眠。实事可能确实如此。因为连这震动山河的马蹄声,亦不能惊醒它们。 三千丈激流,结成的冰面平整坚实。骏马奔驰,很快穿过冰面,出现在了新的陆地上。 回首间,谁都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条河流,能将咫尺之隔的大地,分隔成两个完全阻隔的世界。互为生死仇敌的异族,因为这条河流而能获得最难得的和平。 贪狼卫马蹄下的土地,已是被称为“妖界”的领地。一直向北,便会进入蛮族领域。 陈天鸿没有犹豫,剑指南方,万马奔腾,沿着河畔前行。疾驰行进中,他有意让各营之间逐渐拉开距离,让互相之间进一步熟悉空间感与距离感。 *** 妖界,疆域极其辽阔,平原、沼泽与丘陵密布,风雪峡谷随处可见。 传说中,妖皇宫殿建立在大地极西的一座冰山上,可俯视整个妖界领域。山脉脚下,平地而起的九座坚不可摧的巨型城堡,乃是世代拱卫妖皇的九大天妖部落所在地。 再向外围的广袤领域,由妖皇分封的妖王与妖将统御。 贪狼卫奔驰在广袤的平原上,一点点地印证着传说。很难想象,骏马奔驰了三天三夜,河流由冰面变成波澜壮阔的水面,仍仿佛在原地奔跑。 马蹄下的陆地,还是那样的荒凉。掠过的大地,不见一个妖族的身影,甚至不见野兽的踪迹。 贪狼卫很快遇到了第一个致命威胁——马力问题。 人还可以继续骑马,但马力已经快到了临界点。若是继续深入妖族地界,依然不能找到隐藏大军的山林,战马休整的草原,全军覆没的灾难将随时降临。 可是,陈天鸿根本不敢停止。一旦停止,众人的一口气极容易泄`了,马力必将难继。到那时,局面将更危险。 只能继续奔跑。 如果天真要灭亡贪狼卫,如果天真要他做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他不可能逃避,只能勇敢地去面对。 继续奔跑在重重夜幕中,渐浓的雾气中夹杂着战马的嘶竭声息,夹杂着人的疲惫气息。让那可恶的夜幕凭添源力,逐渐凝结成可怖的结界。 然而,贪狼卫像是刮起的一股风暴,摧毁着一切障碍,奋力前行。 *** 清晨。 青龙渊上空仙雾缥缈,灵禽鸣唱,恍若人间仙境。 元凤凰精神熠熠,神采飞扬,用那永恒的温柔目光欣赏着眼前如玉雕刻的男人。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良久,她的脸上陷出两个深深地酒窝,如梦魇的笑容足可让花失容、月失色。 “大师哥,这一回,你心中的那颗石头应该落地了吧!”凤凰甜蜜地笑道,“你那挥斥方遒的英姿,实在是无法从我的脑海中消除。我想,那会成为我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我做错事了。”青龙永远是那么镇定自若,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波动,实在是太难了,纵使刻意去伪装,恐怕也无法做到,“贪狼卫越过大运河的第二天,便是我们凯旋的时间。我却将结冰的河面解封了。这不是陷七师弟于死地吗?” “呸!”元凤凰啐了一口,“大师兄,清晨的美好时光,就不要提令人扫兴的人与事了,好吗?况且,你是奉我爷爷之令行事,何错之有?那一家人,早该灭绝了。老天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不珍惜,怨得了谁。” “在我解封冰面时,凤凰卫的人拔剑了。难道你没发现吗?”青龙平静地说道,“依你所言,我理应风光无限,可回宗门后,有谁有那怕一丝的表态?宗门上下,反而是可怕的沉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元凤凰摇了摇头,笑容依旧,道:“他们不服,只能憋着。” “如果你是封神殿的弟子,愿意追随一个不顾同门道义的掌教吗?”青龙道,“这种沉默,是一种死亡的宣告。” “师哥,那有啊!我爷爷的兴致好的很,对你此次的战果非常满意!”元凤凰撒娇道,“如果连奉掌教令谕行事都是错事,那宗门上下还有什么是对的了?哼,我倒要看看,谁敢先跳出来说师哥你点什么!” “掌教的令谕,都是对的?奉令行事,是恪守师道与门规,还是一个提线木偶?”青龙淡然道,“或许,我们七人中,唯有小师弟一人敢做对的事了。师父继续给我们机会,为的是在那一刻到来之际,让他自己彻底死心而已。” “师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的如此多愁善感、心如死灰?” “如果你能体会到死亡的感觉,自然会明白。”青龙淡然微笑,他竟然笑了,大概,只有在元凤凰面前,他才会笑吧,“不过,师兄希望师妹你永远感觉不到。那样,我的小师妹将会是一只永远快乐的小天使。” “大师哥,我要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永远会是第一个支持你的人。”元凤凰甜蜜地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拉勾,一万年,不许变。” 青龙缓缓端起茶杯,脸上的笑容逐渐打开。他那温柔的目光,渐渐凝聚在了茶杯里,似乎,他从清澈的茶水里发现了新的东西。 *** 暴风镇。 大运河河面结冰解封的消息,早已传遍河内河外。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沉默观望。 九大派干了什么事,没理由宣告天下,亦没人敢去问。纵使他们什么都没做,又如何。 可是,同样越过大运河的贪狼卫,却是实实在在的被遗留在了妖界。那支弱小的队伍,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事怎么看,更像是一场阴谋。 无论是进入妖界的贪狼大军,还是龙门镇上的商铺,仿佛在一夜之间堕入了无底深渊。 尽管有老五陈天磊与老六陈天鑫镇守家门,但无法阻止蓄谋已久的攻击。短短一日,再也无人敢前来贪狼卫的商铺,交易灵材,兑换资源。 与此同时,贪狼庄园周围,每入夜时分,会有鬼魅般的身影现身,一步步地做着试探。 “隆伯……”陈天鑫欲言又止,停顿许久,喃喃道:“我怎么会这么没用!” 隆伯道:“我与仓兄商议,决定暂时关闭商铺。我想,在大军传来消息前,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仓松道:“若是那些阿猫阿狗,根本不必在乎。若是其他强大的……” “不好啦,兵营起火了!” 突然,一声沙哑地声音怒吼。三人如触电般一怔,迅速冲出屋子,只见整个兵营全部陷入了火海。根本来不及救火。 贪狼庄园里留守的人,只能平静地看着。看着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映红半边天。洁白雪花覆盖的巨龙山脉,似在渐渐涂抹着鲜血,白里透红,红中透亮,亮中倒影着幽暗的星河。 星河中,一股风暴疯狂肆虐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甬道 嘭~ 向下开启的黑门打开了。 它好似一块粘附在地上的橡皮,被内部的神秘力量牢牢吸粘着。唯有从外面的黑门环上轻轻一提,便能轻松打开。 门内,一种淡黄色的烟雾徐徐飘浮。当门打开时,烟雾开始向外浮动。烟雾不腾空飘浮,而是贴着地面上茂盛的青草缓缓蹿动。 烟雾经过的青草,茎与叶渐渐变成了透明的淡黄色,紫色花朵却由此变红,渐渐凝结成红色的果实。稍后,柠檬清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蜜香味,在草原上弥漫开来。 人,始终保持着绝地求生的冷静,不为所动。 马,终是抵不住诱惑,开始追逐大吃起淡黄色的草,连同草上的红色果实吃掉。 陈天鸿所统率的贪狼卫中,能谈得上有见识的人,原本有六人。然而,如今,只剩下毒郎中与他自己。二人相视,皆是微微摇头。 “各营各卫听令,立即散开,待烟雾遍历草原后,马群无法吃完的草,全部收割。” 陈天鸿按着自己的思路,下令众人分头行事,自己仍然守护在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 此次,贪狼卫拥有的十一万马匹,不管老小,全部跟随。十多位年老的马夫,身体还算硬朗,将马群照顾好的同时,自己还能坚持。 这些代代以牧马为生的牧马人,可以说对马的了解,要远胜于对人的了解。马身上发生的一丝丝异变,都不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位牧马老人牵着一匹老马,疾步走来。 “家主,您看看!” 一位老人指着马腹,只见马腹下凸起了一道红色三棱形肉`条,宽约一寸,从前胯直通向后胯。三棱条的外表没有任何异样,马本身亦没有任何异状。 是故,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识得其怪异之所在?”陈天鸿反问起了牧马人,因为他真的不明白。纵使身为一家之主,总不能装懂。 “我的祖上曾口头相传一则古老的故事:曾有狂人大言,‘我欲带甲百万,征战诸天,却恨苍天惧我、怕我,不予我黄马’。”老人顿了顿,“其实,我的祖上并不懂‘黄马’具体是指什么种类的马。然,我的某位先祖却有这样的一点参悟:‘玄为天色,黄为地色,略其玄黄,取其儁逸’。意即:那位狂人口中‘黄马’的‘黄’字,是取藐视天地之小之意,实指可纵横诸天的神马良驹。” 老人一通玄奥高深的解释,并无说明马腹上的异状之事。其实,他是有难言之隐。 “那位狂人,是我的先祖‘满公’。我们无意中闯入的聚魄湖草原,怕是我的先祖给后人留下的。”陈天鸿喃喃道,“莫非,这种结有红色果实的淡黄色草,是传说中的‘黄草’?” “黄草”传说,一直停留在天地初开之时。自万灵繁衍以来,此伴随天地而生的异草早已灭迹。是故,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更无典籍可追寻。 老人明显亦想到了此事,忙道:“家主所见极是。”说话时,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陈天鸿道:“老人家,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太生分与见外。” “老夫无意间拜入贪狼卫的大门,娶妻生子,延年益寿不说,更是得到了牧养‘黄马’的天道机缘。老夫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言语,以表达我的心情。”老人激动地说道,“老夫大胆恳求,请主公同意,让我的子孙世世代代替贪狼神卫牧马。” “此次‘出征’,我恢复了古老制度。看来,还是不够。”陈天鸿微微一笑,朗声道:“好,老人家,你就做贪狼卫的‘大司马’,替贪狼卫驯养出百万战马。” “属下遵命!”老人神气昂扬,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给老夫十年时间,必定可以。” 老人离去后,李淳纲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眯眼看着陈天鸿。 “这个……把你的这马群,分我一半可好!”他故意支吾着模糊的说,陈天鸿眯眼看向他,“做梦!” “这些马,你也是沾了无数鲜血抢来的,凭什么白白拥有?”李淳纲嘴一拧,沉声道:“分我一百匹,总该可以吧?” “不行!”陈天鸿淡淡地说道,“以后,不是贪狼卫的人,能不能捡到一根马毛,还得看我的心情。” “意思是,我骑的那匹马,你也不给我了?”李淳纲正色道,“有这样做人的吗?枉为名门正派的弟子,简直与尔虞小辈无异!” “你少给我瞎嚷嚷!”陈天鸿道,“我觉得,李斯前辈的恩,大概是还得差不多了。要是贪狼卫一直养着一个闲人,也就罢了。可要是那人还想贪图贪狼卫的东西,那就很可恶。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好,好,你是大爷,成了吧!”李淳纲脸色一变,笑道:“想知道这门内的秘密吗?” “不想!” “为什么?” “等会,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你……”李淳纲无语,“其实,这下面是一条直通妖界腹地的秘密通道,足可跃马纵横。” 李淳纲智慧超群,纵使瞎猜瞎说,总有一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说出口。他知道,像陈天鸿这种白手起家的人,猜疑是难免的,没点干货的人追随,极容易被淘汰。 “在这条密道的某一位置,我祖先‘谪仙金仙’藏有一幅地图册,只有我能找到。怎么样,这个能换一匹马不?” 他口中的“谪仙金仙”,只是一位数千年前很有名的符箓大师。据传说,李谪仙的符箓术法之道,足可匹敌最高深的道法神通。这大概是真事,但是,时至今日,人族只修道统,术法之道完全绝迹。 陈天鸿没有反应。 “其实,我们家本来可以过上神仙般的生活。只不过,我祖宗觉得当年之事,实在是太对不住人了。后世子孙理应过清苦的日子,还那一段孽债。”说话时,趁陈天鸿不注意,纵身跳进了大门。 “七哥,你为什么让他先进去了?”正好陈天安走了过来,看到此一幕,大为恼怒,“若是这里面有什么天道机缘,不是让他先得了去?”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那只属于他,不属于我们而已。”陈天鸿道,“老八,敢不敢闯一次妖族腹地?” “当然!”陈天安道,“七哥指向那里,老八我一定打向那里。什么妖族腹地,纵使驰骋万界,又有何妨?” 陈天鸿欣慰的笑了。 *** 耐心的等待中,三天三夜过去了。 草原上的草,已全部集中,装进了陈天鸿的小背蒌。 看着一个个精力旺盛的人,一匹匹悄然变化的马,陈天鸿的双眼渐渐泛起了明亮的异芒,心道:先祖的愿景,或许我有机会一试? 进入门内的李淳纲,一直没有回来。不过,没人不在意。 自草原上的青草消失后,门内的淡黄色烟雾不再继续飘出,只是弥漫在门口。 陈天鸿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朝阳,带着白马率先跳进门内。随后,众人依次跟上。不多时,数万大军消失在空旷的荒野上。 门内,确如李淳纲所说,是一条宽阔的地下通道,足可容纳百骑并排驰骋。那种淡黄色的烟雾,皆是依着壁道悬浮,致使密道内的空间十分明朗。 如此浩大的工程,众人一时难以想象是如何完成的,又非常疑惑究竟是何人完成的。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贪狼卫依照各卫各营秩序,迅速摆好阵势。由姜裳所在的第一卫殿后。陈天鸿一马当先,身后是侄子与他的小伙伴们,再后面是陈天安的血蹄卫。 陈天鸿思忖良久,手中兵器换成了一对贪狼神锏。这对神兵几经变化,重铸兵魂,正加速恢复着往昔的神兵天威。在这地下通道里,神兵上那种欲扬先抑的强烈威势波,越来越明显。就像是重游故地时神采斐然的故人。 白马轻声嘶鸣,平静地向前走去。身后的大军缓慢跟上,保持着均匀的距离。 “喂,救救我!” 大约走出百步时,李淳纲喊起了求救声。陈天鸿循声望去,只见他的双手双脚同时被粘在甬道一角,身子躬起,像一只发怒的猫。 陈天鸿只好下马,快步来到李淳纲前,将他从墙上扶下来。这才发现,原来,这甬道一角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卷轴。看上去,李淳纲应是的确知道此卷轴之所在,但不知道这个地方被人动了手脚,便着了暗算。 思索间隙,李淳纲已将卷轴拿在手,笑道:“忘了这里有陷阱。但有卷轴一事,看来没错。” 陈天鸿没有作声,快速返回,重新骑上马背。白马继续向前走去。李淳纲一愣,快速找到自己的马,打马上前,神神秘秘地看着陈天鸿。 “怎么,不像看看这卷轴里的内容?” “不需要!” “这么狂?” “要是有路,我自己会去找;要是没路,我自己会去闯。我为什么要去走别人已经画好的路?” “你这话有道理!” 李淳纲收起图纸,与陈天鸿并肩骑行。 队伍前进的很慢,计着时辰,大概是走了一天一夜。可因为地下密道没有任何变化,众人仿佛就在原地踏步走一样。 然而,再走下去,地下密道内有了明显的变化——一种不明所以的炽热感,越来越强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袍 炽热感的热源,应该还很远。可在这种炽热感的烘烤下,人与马身上渗出的汗水,竟成了血色。 世人皆知,马有汗血宝马,人可没有汗血宝人。 坚持了半天时间,人与马皆有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感觉——那是一种对力量追寻的强烈渴望。 陈天鸿估计,队伍行进了不足百里。若从地面上判断,现在是处在沼泽地约六十里深处。所以,这种炽热来源,暂时无法与妖族联系起来。 那么,这种炽热来源应是什么来头,反而让他心里没底。 “知道不,这是妖族的‘浮图神火’。”李淳纲眯眼半瞪,似乎看出了陈天鸿的心思,微笑道:“‘浮图神火’早已是妖皇的身份象征之一。由此可知,这条密道的另一端,定是妖皇的某一行宫。而且一定是极其重要的行宫。” “妖皇行宫,不大可能建在沼泽地中。”陈天鸿沉默了,信马由缰的前行,“若是‘浮图神火’在这个行宫,岂不是说妖皇在这个行宫?以妖皇通天彻地之能,我们不是早被发现了?” 李淳纲肃然道:“有道理。莫非,这里有变?” 陈天鸿又道:“还有,若是妖皇掌握了这条密道,为何没有好好经营起来?” 李淳纲答不上来。 陈天鸿钢锏微挥,队伍开始疾走,大大加快了行进速度。大约又赶了半天的路,眼前的密道终于有了最新的变化。约莫百丈外,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形成一面气墙,封锁了密道。 “阴冥煞气!”李淳纲竟然识得,不禁呼出声来,吐着舌头,“原来,妖族用镇族神器‘冥王塔’中的阴冥煞气封锁了这里。难怪。” 阴冥煞气,传说中连都能化为一缕灰气的邪恶雾气。 陈天鸿只是从古籍中看到过,但古籍中没有详细说破解之法。是故,纵使见到了真正的阴冥煞气,亦没有任何办法。思索良久,跳下马背,慢步走了过去。直到走近雾气,雾气外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他拿出神器玉衡,本欲拿出那根权杖。岂料,玉衡一出现,平静地雾气骤然间剧烈波动。玉衡亦似感觉到了什么,凭空悬浮,微微旋转起来。 不多时,一缕缕灰雾飘进了玉衡。然玉衡内部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时间,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当所有的灰雾消失后,密道前方突然有水流声传来。陈天鸿刚收起玉衡,便发现地面上已有水流,伸手一探,只见手指上粘了血滴。血滴上传来温热感。 他立即回转,翻身上马,朗声道:“立即冲出密道。” 刹那间,万马奔腾,马如龙,行如风,淌着血流,气吞万里,向前冲去。不到半个时辰,前面又没了路。显然,密道的出口被封死。而从被封的地方渗进了的鲜血,能形成淹没马腿大半的血流。 陈天鸿惊呆了,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一夜的那一幕,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击了他的心灵。 此刻,他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李淳纲跳下马背,淌着血流,向左前方缓慢搜寻。不多时,半猫着身子,双手向血流中探去。少顷,他使劲向上一提,顿时传来咣当一声闷响,密道右边打开了一扇大门。 李淳纲回头挥了挥手,大声道:“看来,妖族对这条密道并没有完全掌握。” 陈天鸿没有犹豫,一马当先,冲出了那扇大门。然后,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尸山下。一大片废墟上,尸积如山,皆是清一色的鹤身人首。鹤身上的翅膀位置,全有着被利刃削过的痕迹。 明显,这是一场无抵抗的杀戮。 李淳纲一直吐着舌头,一会看向尸体,一会看向陈天鸿,悠悠地开口道:“怎么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陈天鸿点了点头。 “这是标准的妖族内乱情形。”李淳纲突然就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学究一样,身上的鲜血也不在乎,悠然说道:“如此情形,说明当今老妖皇的某一位皇子谋逆,殺父夺位成功。可见,最后死保老妖皇的一支天妖部族,应该是翻天部落鹤妖一族。经此一役,天妖鹤部得很长的时间,才能兴盛起来。” 陈天鸿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李淳纲清了清嗓子,道:“按照妖族旧制,新妖皇登基,需要率所有的精英妖族前往始源地‘灵寰山’举行大祭祀仪式。此仪式一旦开启,将会持续三天三夜,不能有任何的中断。” “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三夜里,所有的妖族城池将会是防守最为薄弱的时间?” “你还不算太笨。”李淳纲嘻嘻一笑,“如果够胆,以现在的马力,我们足够奔袭一次妖皇祖庭。那里,对于妖族来说没有用的东西,对人族来说,大概都是无价之宝。心不心动?” 陈天鸿看着源源不断走出密道的队伍,胸膛渐有火焰燃烧起来,点了点头,道:“带路!” 李淳纲嘿嘿一笑,嘚的一声,所骑骏马开始向西飞奔。陈天鸿没有及时追赶,而是耐心的等众人全部走出密道,清点无误后,亲自用尸体堵好密道,才率人追赶李淳纲。 马疾行,风驰电掣,如龙乘风。纵横驰骋在妖族的领地,如入无人之境。蹄声震天,天穹颤动。 实事上,一路疾行,真的没有遇到任何阻挡。 疾行六个时辰后,便能看到高耸入云的九个城堡,仿佛是屹立在天地间的一道闸口。诡异的是,每一个城堡上不见任何妖族的身影。似乎,这里真的是一座空城。 李淳纲大喊道:“快,跟我随小路前进,直接冲进妖皇宫殿,抢他个天翻地覆。” 陈天鸿反而勒住马缰,让在一旁,让队伍快速跟进,高声道:“谁得到的东西,一律归谁。三个时辰后,必须在这里集合。” 此话一出,人潮一阵涌动。这谁还不想争先恐后了。 嚇~ 队伍一穿过小路,直接来到通往妖皇宫殿的大道上。众人策马,迅速散开,像山上的各种殿宇冲去。 陈天鸿骑马慢行,来到山下,只见冰山巍峨,直入天际。最恢宏的妖皇宫殿,大概只在冰山的千丈高处。距离冰山之巅,好似相隔十万八千里。 “你为什么不去抢金银财宝?” 突然,身侧有人说话,差点将陈天鸿惊下马背。他猛地攥紧双锏,扭头看去,只见一人站在三丈外,全身被一件黑袍包的密不透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族。 “此时,所有人能被金银财宝迷惑,唯有我不行!”陈天鸿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索应道,“前辈为何不向妖皇发出警示?” 他反有一问,仅是凭感觉觉得这是一个人族,故有此问。 “没想到,‘小满’还有后人传下。”黑袍人似是陷入了一段记忆,良久,开口道:“你是第几世了?按照人族修士的寿元,以及‘小满’的能耐,最多应是‘十七世’。” “三十三世!” 陈天鸿回答出口,黑袍人身子一阵摇晃,似是他的灵魂深处受到了强烈一击,让他如风中残烛一样摇摆。 “‘小满’输了……‘小满’输了……”黑袍人震惊万分,喃喃自语,“他俩走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陈天鸿没有打扰这位神秘的黑袍人,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任凭他陷入梦魇般的痛苦回忆中。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黑袍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跟我来!” 黑袍人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向冰山的北面山脚下走去。陈天鸿没有犹豫,跳下马背,缓步跟上。白马平静地跟在身旁,没有任何异状。 不多时,黑袍人走进了一片枫树林。顿时,他那身黑袍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陈天鸿跟着,一直走了进去,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间殿堂。 说是殿堂,更像是一座小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唯有正位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上仅有一道粗重的线条,直接连通了画纸的上下边沿。 “你把它取下来,好好保管!”红袍人怆然道,“当年,我是三人中最大的一人,自然而然的得守护这幅画。如今,天道气运大变,我的使命已完成。该是新人接替的时候。” 陈天鸿默默取下画像,收进小背蒌。 红袍人道:“你知道这冰山的秘密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此冰山的中心,有一根离地万仞而无枝叶的树。与之相似的八部分,被移往八个不同的地方。每一部分对应着一张画像。只有将九张画像收集起来,才能找到让九棵树生根发芽的秘密所在。”红袍人淡然道,“本来,我与‘小满’是主张寻找另八幅画像的,可‘小元’认为一个人终其一生,十分短暂,为这些缥缈之事虚耗,实在是不值得。从后世来看,或许,‘小元’的选择是对的吧!” “我要走了。”红袍人续道,“你们两家的事,我绝不会干预。不过,你要记住,绝不能让‘小元’那一脉绝了。希望,将来你们能在另一个地方找到我。或许,那时,我可以帮助到你们两家。” 陈天鸿本欲问些问题,突觉身后吹来一阵清风,恍惚之间,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间书屋里。他立即反应过来,将书屋里的所有摆进了自己的小背蒌。 然后,顺着一道向上的阶梯,慢慢往上爬。渐渐地,金碧辉煌的光芒映入眼帘。 正在此时,耳畔传来细微的“迸裂”声。好似一面很大的镜子正中心,突然迸开了一点点。 身后的白马猛地竖起耳朵,如临大敌。 第一百二十章 观战 “快,立即纵马下山,一刻不得耽延!” “必须远离九大城堡的范围,越远越好!” 陈天鸿勒马站在山腰间,高喊着,催促着。白马不停走动,似是欲跃空而起。贪狼卫众人不明所以,只得听令行事,纵马下山,原路返回。 经过数年训练的贪狼卫,行动还算迅捷,从上山到下山,在一个时辰内完全撤离。陈天鸿捏把汗的同时,才发觉这条通向妖皇宫殿的宽阔大道,真正的作用所在。 若没有这条疏散通道,危机时刻,上山的人谁也无法逃离。 但是,有一人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此时,白马突然竖起耳朵,前蹄腾空,仰天咆哮,意欲逃离。 陈天鸿望了一眼宏伟的妖皇宫殿,与直入云天的冰山,瞳孔微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正要驭马离开时,看见李淳纲牵着马,从山上往下来走,边走边东张西望,好像旧人重游故地,寻找着昔日的回忆。 陈天鸿不再理会,直接策马下山。白马飞奔,如疾风,如闪电。不到一刻,已追赶上队伍的后队。陈天鸿立即指挥队伍,布置成阵型,继续远离九大城堡。 “宫殿塌了!” 忽然,有人大声叫喊出来。瞬间让队伍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勒马回头,向冰山的方向望去。 冰山上的宫殿,像是被熔化了一般,无声无息的塌陷着,正在化为废墟。约莫一刻后,九座高大的城堡,开始发生同样的变化。传说中守护妖皇的九大城堡,此刻正像面粉捏成的粉墙,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然后慢慢熔化了一样。 没有尘土飞扬,没有可怕的倒塌声。 一切是那样的平静。 李淳纲伏在马背上,策马狂奔,偶尔还回首瞄一眼塌陷的宫殿与城堡。 “我的娘唉,怎么会这样子?”李淳纲还是平安地逃离,勒住马,直起身,脸胀的跟猪肝似的,“都说‘便宜是害,萝卜是菜’,这他`娘的还真有点道理!我说怎么这么顺利!” 没人理他。他自己抹着额头的汗水,目光缓缓看向陈天鸿。 “有没有见到一个红袍人?” 陈天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对啊。我爷爷明明说了,如果有机会来到这里,一定要找到一个黑袍人,让我诚恳的说声‘对不起’。怎么会找不到呢?难道……不可能吧……”李淳纲盯着陈天鸿,质问道:“你真的没见到?” 陈天鸿只是摇头,不说话。 “黑袍人,有没有见到?” “没有!”陈天鸿终于应声了,但心中好笑,暗自道:看来,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当年的那场恩怨,他们家肯定脱不了干系。想来,黑袍人定是感应到了啼魂诀,才现身。可他为什么没有去见李淳纲? 陈天鸿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让人心碎的一幕,联想妖皇宫中的情形,大概是妖族早已掌握了这一灭族的征兆。只不过,妖族内部分裂成了两派,并且到了最后关头,两派发展到了非用武力解决矛盾不可的地步。显然,更有远见的一派获得了胜利。”李淳纲认真分析道,“妖皇一脉离开这里,若无其它外力因素,只会选择前往妖族始源地‘灵寰山’。灵寰山距离这里,大约有万里之遥。加之妖族刚刚内讧时造成的元气损伤,根本无法控摄妖族领域。我建议,我们直接从妖族领域向外冲,然后暂时撤军回家。待时机成熟后,再向妖族进军也不迟。” “好方略!”陈天鸿沉声道,“天安,你打先锋开道,我亲自断后!” 没什么好犹豫的,这里也没有任何便宜可捡。贪狼大军立即起行,在李淳纲的带路上,一路向东疾驰。 自从吃过那种淡黄色的草后,马群奔跑的越久,似乎马力更加强劲,速度是吃草之前的十倍而不止。以此速度穿梭妖界领地,六个时辰内足够回到大运河畔。 李淳纲带领的路,是一条顺着绵延的丘陵而行的路。站在此路上,向北只能看到连绵山丘,连北方的天际只能看到很有限的部分。向南则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雾气蒸腾,变幻莫测。 大军疾驰三个时辰后,突然冲出丘陵,出现在一片平原上。 向西望,竟是神奇般地到了妖族领域三分之二的外围。显然,这是一条极其隐蔽的阴路捷径。 向北望,约在五百里外,但见黑色的浓烟滚滚升空,锁住了足有千里方圆的领域。 陈天鸿立即下令,让队伍在平原上集结。自己策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魔……魔……族……军团!” 李淳纲牙齿打颤的太厉害,连话都说不全。临近听到的人,无不目瞪口呆,一阵阵窒息的呼吸感,形成强烈的波浪,在队伍中迅速蔓延开来。 陈天鸿心道:“看来,妖族前来唤醒灰蛇,怕不是为了打开什么异界入口!” 他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总感觉能够找到答案,却始终没有答案。冥冥之中的线索,总是在最关键处断裂,好像是被人刻意斩断一样。 李淳纲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但他看向陈天鸿时,发现陈天鸿紧握贪狼锏的双手上,青筋暴跳。 “你……你……”李淳纲上气不接下气,猛地鼓了口劲,“不会帮助妖族吧?” “魔族要是灭了妖族与蛮族,会用多长时间来翻过巨龙山脉?到那时,我们又能往那里逃?”明显,陈天鸿没有被还未见面的魔族吓破胆,而且灵智非常清晰,他高举双锏,朗声道:“全军听令,与我保持百里之距,随我冲锋!” 话音未落,白马腾空而起,好似一道白色闪电,向前方滑落。 他这么做,只是希望众人能够练练胆识。但真要这点家底,现在就跟着自己冲锋陷阵,大概能回去几人,真就成了未知之数。 说实话,他真的败不起这个家! 五百里之距,对于白马来说,弹指一挥间的感觉。 当陈天鸿与白马冲到时,只见一个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正在往熊熊燃烧的大火上加一种黑中透红的木柴。他们的行动十分机械,所加的柴,似木非木,似金属非金属。 惊鸿一瞥间,那来得及细看、细瞧、细细琢磨,挥锏便砸。 咔~ 当双锏砸第一颗头颅时,头颅上传来金属的破裂声。同时,双锏差点脱手而出。 这一响声,竟也是才把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众魔兵惊醒。刹那,原本是一双双眼珠清澈如明珠的双眼,开始泛起了诡异的紫色光芒。原本是空空的双手上同时传来咔嚓声,然后,每双手中悄然多了一件兵器。 别说魔族,即便是妖族与蛮族,亦离陈天鸿这代人太久远了。什么战争与对敌经验,皆是无从谈起。 一刹那,陈天鸿顿觉自己慌了神,白马亦锐气大减。眼见五位魔兵只是迈出了普通的一步,却瞬间闪到了自己的眼前,同时挥出似又不似的长枪兵器,完全笼罩住人和马,肆意砸下。 陈天鸿只得举起贪狼锏格挡。突然,白马一声长啸,猛地腾空跃起。贪狼锏正好借助马力,强大的威势波散开,将五件兵器硬生生震开。白马一跃,后蹄疾蹬,踢在了一位魔兵的后脑勺。那魔兵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陈天鸿这才发现,魔兵头上应是戴着一种头盔,但不知为何,却将后脑勺露在了外面。发现这一弱点后,他精神大振,所修神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白马肆意冲撞蹄蹬,他的双锏寻机砸魔兵的后脑勺。 不消一刻,已有十余魔兵倒下。 陈天鸿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出现在了魔族军团的最后方。同样,他不明白魔兵燃烧这种似木非木、似金属非金属的东西,究竟是何用。但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当后方本就不多的魔兵,开始停止加“柴”时,眼前飘浮的浓烟开始加速减弱。 突然间,陈天鸿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似的醒悟过来了什么。 他刻意纵马远离了些魔兵,拿出玉衡,探手取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没有丝毫犹豫,随意丢进了临近的大火中。 轰~ 轰轰~ 轰轰轰~ 诡异的大火开始爆炸,互相之间似可传染。紧接着,一朵朵如冰晶塑成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疾速冲散着那令天地变色的可怕黑烟。 最诡异的是,但凡被冰晶蘑菇云波及到的魔兵,仿佛点燃了体内的炸药,亦同样炸裂开来。从体内飙出的黑色浓血,迅速被那冰晶蘑菇云吸干。 陈天鸿根本没有躲,甚至在他抛出一滴“重水”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就像是明明一个非常明白的人,进入了明明知道被骗,却不知道是谁骗了谁的“死循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感支配着他,同时亦被强烈的欲追寻答案却没有门路,只能去尝试的无力感支配着。 那就像是一头懵懂的幼兽,在不断认识新世界的关键点上,突然断了线,却不甘放弃尝试的情形。 陈天鸿完全懵圈了,傻傻地看着漫天冰晶蘑菇云。直到那黑烟散开时,一只遮天大鹏鸟的出现,才惊醒了他。 只见那只大鹏鸟震动一对巨翅,翅膀周围闪电带火花、狂风夹巨石,猛烈攻击着一个俊美的男子。 是的,与大鹏鸟对决的那位魔族大能,竟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子。他黑发飘飘,长及腰间,手中的一柄异刃散发出淡紫色光芒,将大鹏鸟的攻击一一化解。若不是他那双泛着深紫色光芒的眼睛,简直与人族无异。 战不多时,大鹏鸟完全占据了上风,似可在顷刻间斩杀魔将。 就在此时,那魔将蓦然回首,看向了地面上的陈天鸿。 陈天鸿突觉一口气闷住了心,自己怎么喊不出来。那魔将竟是朝着自己发出了甜美的笑容。然后,他的那柄异刃亦迅疾的挥向了自己的脖子。 在魔将头颅坠落的刹那,陈天鸿突然大呼出来:“冰龙尊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诛 (本小说中,各世界、各种种族之间,皆是世界`通用的普通话哈!) “小兄弟,他可不是贪狼神卫的冰龙尊者,而是魔族冰部落的一位王子。” 突然,背后有人说话,陈天鸿脑海中轰隆一声炸响,瞬间成了空白。他机械且茫然地调转马头,有一股清风吹拂,神智又恢复了些许。 眼前站着十道身影,为首的是一位青年,年纪与陈天鸿差不多,身高亦相仿,但比陈天鸿更孔武、更英俊、更有男人特有的魅力感。青年身后站着的九道身影,确是完完全全地妖族身影,有牛头人、有鹤、有鹏、有猴、有犬、有蛇、有狮、有虎、有狐,皆是人首兽身。 然而,那个青年,完全是一个人族模样,看不出丝毫妖族的情形。 “人族小兄弟,谢谢你用‘神之水’救了我妖族的灭族之灾。”青年继续说道:“万余年来,人、妖两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他们九人本强烈建议我杀了你,灭了你的队伍。不过,你亲眼目睹了今日的妖族与魔族一战,我认为没必要杀你。我们要走了,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整个妖界都可以占有。” “唔~” 陈天鸿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却没有继续说话。那青年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小兄弟,我们一定还会见面。那时,究竟是你手中的贪狼锏厉害,还是我手中的‘冥王塔’厉害,自会有分晓。”青年说话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包裹,丢给陈天鸿,续道:“这里面的东西,会助你顺利渡河。” 说罢,他身后的大鹏鸟缓缓伸出双翅,轻轻一扇,已彻底消失在陈天鸿眼前。 那一刹,陈天鸿脸上发出的苦笑,顿时凝结,心道:我为什么会想着“带甲百万,征战诸天”? 贪狼卫缓缓出现在妖魔大战后的战场上,没人敢轻易上前。 陈天鸿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狰狞、恐怖。 白马咆哮一声,表达着对主人的不满。 陈天鸿轻轻扭动脖子,抬眼看向众人,沉声道:“随我横扫妖界!” *** 横扫妖界? 贪狼卫纵马奔驰的疆域,只是被系统毁灭的死地了。 每经过一城,凡妖族老弱,不分种族,不分贵贱,皆被杀死。而且只是被杀死,杀人者似乎连搜刮财物的时间都没有。 任谁,也能看明白,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大撤退,是不留丝毫余地的大撤退。 任谁,也不知道,妖族退向了那里,只能肯定他们离开了世代盘踞的妖界故地。 贪狼卫亦选择了彻底。 历时三个月时间,将妖族遗留的财富,全部搜刮干净。能采集到的灵材资源,连根带走。 四月一日,大军集结在了大运河畔。 众人只见陈天鸿朝河水中撒了一把盐粒,顿时,激流的河水被分出一条浅水通道。陈天鸿跃马扬鞭,白马踏河水,冲了过去。 只有陈天鸿知道,此一行,自己是一败涂地。渡河的时候,面对妖族与魔族时,那种强烈且鲜明的无能为力,时刻提醒着他,让他正视自己的力量,甚至是一切。 当他渡过大河,猛地调转马头,向西望时,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叹息声。 那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是多么的坚强。因为他此刻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强,竟是那么地脆弱。 *** “哈哈~” “嘿嘿~” “贪狼卫消失在妖界三个月。怕是早就死绝在妖界了。你们还坚持个屁。”文绉绉的书生,手中拎着一个晕了过去的少女,俊俏的脸上发出狰狞的笑容,“好,这个叫小环的姑娘我看上了。你们能活多久,就要看她能让我产生多久的兴致。嘿嘿~” 书生身后的粗犷大汉们发出狰狞的笑容。 陈天鑫、隆伯、仓松与一众家仆,皆是鼻青脸肿。韩不立晕倒在地,气息奄奄。 陈天鑫颤声道:“须少爷,小环……” “去你娘的!” 书生身侧的一位壮汉,不等陈天鑫说完,狠狠一拳打在陈天鑫的脸上,顿有骨折声传来。陈天鑫重重栽倒在地,隆伯刚要去扶,壮汉猛地一脚踢出,踢中肋骨部位,人飞在空中时,肋骨齐断的声音响着。 书生脸色微变,道:“好,既然你们求死之心已绝,那本少爷便成全了你们。给我杀!” “白马!” 书生的话音未落,他右侧的一人失声惊呼。下一刻,竟是气结,一头栽倒在地。 书生猛地抬头,朝巨龙山脉方向看去,只见蛇口方向,真的站着一匹白马。白马上当然坐着一人,正俯视这片苍茫大地。即便相距极远,但他已经感觉到那一人一骑,就在眼前。 打人的壮汉瞳孔暴睁,怒吼道:“陈天鸿回来了!”说话时,他的心仿佛快要跳出口了。 书生反应很快,丢下手中的少女,御起灵剑,不顾手下的死活,独自逃离。而他的手下,个个腿发软,无法移动半步。 到了蛇口,相当于到了家。 半个时辰后,贪狼大军重新回到了阔别数月的庄园。只不过,庄园里又开始长草了。 *** “只问一遍,你们是谁家的人?” 看着大门口的情形,陈天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他这平静的声音,仍然让没有离开的人说不出话来。无疑,这是一句阎王催命的话。 仓松看了一眼吓软的人,回道:“是河内须家的人!” “仓前辈,请您暂时照料他们,替他们疗伤。我去去就来。”陈天鸿与众卫士本没有下马,手中锏微一挥,“杀!” 然后,一骑独行,向大道而去。 咔嚓~ 连续的砍头声,像切菜瓜一样在大门前响起。 贪狼卫像风暴一样,疾行至虹桥。然后,停下了。 因为这里站着两个人,白虎与朱雀。 白虎道:“师尊有令,不许你带兵过桥!” “让他亲自来!”陈天鸿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的贪狼锏发出血色光芒,将他映衬的像一头嗜血狼,向前冲去时,沉声道:“挡我者死!” 身后,数万贪狼卫搭弓上弦,策马前行。 瞬间,白虎与朱雀二人被强大的气势冲的不知所措,不自觉地让开了路。 贪狼卫顺利上桥,将无尽的杀气撒向河内。连那滔滔圣河水,亦安静了下来。 然而,走到桥的另一尽头,陈天鸿又一次勒住了马缰。 因为圣武真君站在路中央。 白马咆哮嘶鸣,体内的力量急剧凝聚,似欲在某个瞬间爆发。 “难道只有杀戮,才能平息你的愤怒吗?” “我相信,你为自己的圣人血统而在无数个夜晚难眠!” “你真要过桥?” “挡我贪狼卫者,死!” “看来,你不会退缩!” “退缩?退缩换来的,难道不是无耻的背叛,然后去成就那卑贱的圣人光辉?” 圣武真君没有再说话。陈天鸿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策马疾驰而过。 圣武喃喃道:“带甲百万!征战诸天!” “师父,您怎么放他过去了?”正在此时,白虎与朱雀御空而来,朱雀急切地说道,“他定会大开杀戒!” “为师本没打算挡老七的道!”圣武真君淡淡一笑,“一个人要弄明白如何正确使用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是一个极其漫长与艰辛的过程。无疑,从杀戮中学习,是唯一的捷径。” “那岂不是……” “是以,数千年来,真正成功的人,少之又少!如今,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物,我怎么忍心去扼杀?我只是给他那略显轻松的道路上,稍稍增加一点负重罢了!” “可是,他如此大不敬,师尊您……” “因为老七是对的!人只要站在对的角度上,天与地都可不理!” *** “哼!那个陈天鸿,只会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真是让人深深地感觉到恶心!”元凤凰黛眉微蹙,嘲笑道:“还以为他率兵十万,踏过虹桥,将因须家而诛连的七大世家聚集一起,会进行一场杀戮盛宴呢。最后,竟然是识趣的退兵了,没动人家一根汗毛。真是小人嘴脸。” “小师妹,见过猫捉老鼠吗?”青龙淡然道,“当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可随时玩对手于股掌之间时,便没有继续杀人的必要了。当高傲了数千年的古老世家,全家老小被完全征服的那一刻起,光环褪去,胜负已分。杀与不杀,无非是愚者与智者的区别罢了。” “大师哥,你……”元凤凰气的只撒娇,却没有合适的话语,只能干着急。 “师妹,你应该想的是,师父为什么没有阻拦七师弟,而不是嘲笑七师弟没有挥刀杀人。” “我也觉得爷爷的表现好奇怪。要说别人忌惮陈天鸿三分,还有可能。可爷爷那有理由去忌惮陈天鸿来着?”元凤凰摇头道,“这其中的原因,我真是想不出来。我亦追查过元家与陈家,似乎,两家的祖上的确有些渊源。但毕竟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那为什么,各大古老世家皆十分忌惮贪狼卫的崛起?为什么一直被列为七十二地卫的贪狼卫,现在越来越多的声音会说是‘贪狼神卫’?为什么每当七师弟充满杀戮之意是,虹桥上皆会有奇异的现象发生?” 青龙淡然道:“数千年前的恩怨,怕不是圣人光辉永远能遮挡的了。真正的一面,或许终会有露白于天地间的一天,更不会因什么而改变。” 元凤凰的脸上渐渐凝结了一层霜气,不再说话。 青龙柔声道:“师妹,我们该去看最美的落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轮回 贪狼卫横扫妖界,直捣妖皇宫殿,顺道大破魔族,吓退蛮族的消息,不胫而走,席卷神州大陆。 可信吗? 不可信!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族修士,都不会信! 能否认吗? 不能! 因为贪狼卫带回来的巨量金石矿,以及现成的巨额财富,是实打实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尤其是贪狼卫拥有的马群变化,就在那儿放着,不容任何人置疑。 那么,贪狼卫入妖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能知道的内容,皆出自李淳纲之口! 什么妖族就像瓜菜一样弱小,什么魔族就像面粉捏的一样不堪一击,什么蛮族被吓的屁滚尿流,云云,都是李淳纲说的。 他那绘声绘色的描述,亲耳听到的人,宁可信其真,不敢言其假! 因为他真的到过妖皇宫殿! 而陈天鸿早已决定,不会将此行之事和盘托出。谁想知道,自己去看、去了解。 *** 陈天鸿的苦,又有谁能明白! 此次妖界之行,历时三月余的锻炼,对他来说,最大的收获不是巨额财富,而是一个个崭露头角的人才。 考量一个人才,是漫长且极需耐心的苦差事。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搭配,根本是一门高深且玄奥的学问。 人们习惯称之为“沉淀”! “沉淀”,对于个人来说,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定会有收获。对于一个庞大的集团势力来说,那是一个以“代”为计时单位的概念。 强大且庞大的势力,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其根本在于一代代的点滴积累与沉淀中,留其精华,去其糟粕,使之永久保持长盛的源动力。 然而,对于陈天鸿来说,时间、经验、个人能力,等等,什么都缺。 怎么办? 唯有将可能的错误与失败暂时放一边,然后勇敢的尝试,不断的尝试。 只有动手去做,才有可能在不断的失败与磨砺中,一点点的成长起来。否则,一切皆是不切实际的空谈、空想。 他做的第一件事,打破原有的各卫分组,分成九卫,每卫重设卫帅、司徒、司马三职,以及所辖人数。将贪狼旧部的后人独立设卫,成为自己的直属卫队,就叫“贪狼卫”。 陈天安、陈太炎不列入卫,由二人自由支配,自由发展。 第二件事,明确规定了各卫资源分配事宜、赏罚规制。 第三件事,重新安排了商铺经营一事。此事本由隆伯一手负责,但此次改变,一来是贪狼卫扩张版图,二来是陈天鸿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是由陈天鸿亲自主导的一次改革。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提及让他伤心的“四丐”一事。没人能想象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 处理完家里大大小小的琐碎事,他也得回宗门了。毕竟,暂时还是圣武掌教的弟子,还有一手创立的“浮云司”等着自己。 *** 明心亭。 圣武掌教召集七大弟子前来,自己却迟迟不见身影。 七人随意散开,各自望着天上的浮云,各想各的心事。唯有元凤凰一人,嘚啵嘚啵的说个不停,明里暗里讽刺着陈天鸿与贪狼卫。 陈天鸿为避免争端,装作听不懂,不予理会。 岂料,元凤凰越说越带劲,越来越没谱。 “嗯哼,堂堂某神卫之后,不仅沦落到由妓`女代为繁衍子嗣的境地,而且还将身染毒疮的妓`女供养起来。啧啧,真是大煞风景哟!” “你爹很干净?你娘很干净?”终于,陈天鸿缓缓收回眼神,如冰冷刀锋的眼神看向元凤凰。连续的两句追问,等于明说:“你爹不也包`养小情`妇,还生了私生子?你娘不也为了争风吃醋,将你爹的第一个私生子害的那么悲惨?” 陈天鸿不想罢休,淡声道:“你自己很干净?” 唰~ 元凤凰的脸色突然变了,头不禁微微一低,呼吸渐渐紊乱,娇羞的脸上有汗珠渗出。 “身为圣人之后,没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便与淫`贼私`通,难道还比娼`妓、荡`妇更高尚了?”陈天鸿一击而准,立即乘胜追击,连续发难,“你可真不愧是‘元皇’的后裔子孙,真的太像祖宗了,优秀的传承一点没落。” 前半句是正常的气话与回击,后半句话风突变,显然是另有所指。 一直平静的青龙,脸色亦微变。白虎、朱雀更是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玄武忙道:“老七,适可而止,千万别胡说八道!” “圣人光辉下,怎么能熏陶出这么多虚伪的人来?”陈天鸿好似自问,又自答道:“大概是虚伪的面具带的太久,也就成真的了。” 白虎沉声道:“你给我闭嘴!” “呸!少在我面前装正经!”从发难开始,陈天鸿就没想着让谁,“做为师姐,不知道教导师妹学做人、学做事、学说话,只知道一味的纵容、默许。你觉得你与苟且之辈有一点点的区别吗?难道你觉得傍上了圣人之后,就能获得护身符了不成?” 这话,表面上是针对白虎,实际上在针对谁,至少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白虎无语。 她是真没想到,陈天鸿这一次的反击,是如此的不留余地。 玄武嗯哼一声,道:“老七,得饶人处且饶人……” “谁饶过我了?”陈天鸿打断玄武的和稀泥,厉声道:“谁又把我当人了?如果还以为我是随意被欺负的人,我可以明确的宣告,做他祖宗的千秋大梦去!” 朱雀冷眉微竖,道:“你想造反?” 陈天鸿摇了摇头,开口道:“反正,你挡不住!” 无疑,陈天鸿的心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我知道有人在修炼魔族遗留下来的‘九阴屠神诀’,而且是为对付‘七分归元剑气’所准备。我想,魔家四将之后在生死关头,发现他们自己修炼的是假的,又能用一条消息换回他们自己的命时,他们说的话应该可靠。” 陈天鸿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找这个人,一直无果。直到在妖界遇到魔族冰部落的一位王子陨落后,我才幡然醒悟,原来,只要是男人修炼了此魔诀,一定会被发现。所以,我想,如果他借助一位资质奇佳、体质玄阴的少女进行修炼,才可能不会被提前发现。或许,只有在修成的那一天,才能使阴魔气息外露。” 好么,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一时间,明心亭里成了一个人的表演台,唱起了独角戏。 陈天鸿又道:“我想,那人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怕是早就在暗种魔胎,为随时卷土重来而准备了。” 其实,他是半真半假,半唬半诈。这是潜移默化中从李淳纲那里学来的本领。 呼~ 突然,明心亭里发起一声阴风呼啸,青龙瞬间化为一柄龙形剑状,刺向陈天鸿的咽喉。以青龙的修为,杀陈天鸿实在是不要太容易了。可是,陈天鸿不但没躲,反而欺身近前。眼见那柄龙形剑刺准咽喉,陈天鸿近乎在一瞬间好似化成一股风,擦着剑尖、剑刃而过。 四道声音异口同声地惊呼道:“风之法则!” 青龙化的那柄剑一击未准,锐气顿减。可当他再反击而回时,竟然幻化成了一束银光。就在银光照到陈天鸿的刹那,陈天鸿的手中突然多出一面镜子,恰好挡住了光束,并将光束全部反弹回去。 “啊~” 青龙大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全身完全被烧焦,还冒着一缕缕可怕的黑烟。 “大师哥~” 元凤凰凄声厉啸,纵身扑向身受重创的青龙。 但是,她没有扑过去。 因为,关键时刻,陈天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没让她扑过去。 “我杀了你~” 元凤凰的双眼突然出现两道竖瞳,颤抖的身子像是一条蛇在异变。 正在此时,一道清风拂过,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圣武真君缓步走进明心亭,宗门的太上长老、执事长老、重要弟子,全部来了。 白虎颤声道:“师尊……大……” “玄武,你是第一个发现青龙大师兄是假的人,却一直沉默不语。白虎,你是第二个发现青龙大师兄有异状的人,却宁愿不相信自己的发现。” 玄武扑通一声跪下,道:“师父,弟子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弟子愿意对天发誓!” “你个小滑头,起来吧!”圣武真君看向自己的孙女,沉声道:“你个傻丫头,与青龙相处那么久,竟然连他的替身都分辨不出来。我已经通知家里人,将你暂时接回家。回家后,多陪陪你奶奶。” 圣武看向陈天鸿时,陈天鸿已经将手中的镜子收起,默默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烧焦的那人。 “玄鉴镜,妖皇随身携带的先天法宝之一。拥有如此神器,怪不得敢从容挑战你大师兄青龙。兵行险招,或会出奇不意,但往往是败多胜少。以后,不要轻易用你那点虚有其象的‘风之法则’冒险。” 圣武直接点破,陈天鸿刚才的那一躲,根本不是什么“修真法则”,只是耍小聪明的一点虚象而已。要想领悟“修真法则”,以陈天鸿的资质,实在是差的太远。 “重明师侄真的拿出了‘玄鉴镜’,说明贪狼卫在妖界之事,至少有五成是真事。”玉麟真人道:“师侄,妖族现在是何情形,可否说给我们听听?” “回师伯的话,此事需问贪狼卫的人,身为封神殿弟子的重明,是不知道的。”陈天鸿心想:你们把事做的那么密不透风,还想着从我这里捞些好处?管你是什么真君,还是真人,不说就是不说! “这……” 玉麟真人笑了,摇头无语。 圣武掌教亦是淡笑无语,待众长老们走进明心亭,沉声道:“眼下,妖族与蛮族开始迁徙,提前撤离神州大陆,寻找新的栖息地。五千年前的风云,将再一次降临神州大陆。而我人族并没有安全撤离的可能。值此劫难之际,唯有遵守九圣遗言,九派合一,共守神州大陆一隅。方可化解灾难。” 淳罡长老道:“掌教师兄,一旦开启守护法阵‘神州八阵图’,神州大陆将会与万界隔绝一万年。五千年前,纵使是九圣,亦没敢贸然开启。” “所以,我们得去面对困难,而不是逃避。我想,再难,也难不过重明重振贪狼卫了。” 玉麟长老有所明白的说道:“掌教师弟,莫非你想……” “不错,九派早已确定了合适的人选。只待端午到来之时,便可行事。” 圣武真君当着众人的面表明将会有事发生,而且是九派联合行事。具体是什么事,太上长老与长老们有数,但一众年轻弟子显然没数。 不过,假青龙事发后,似乎将一个秘密的最后一层面纱给戳破了。 如果将妖族、蛮族、人族三族之间的故事串联起来,很明显,总有一种说不通的感觉。 直到魔族的事一点点暴露在众人面前,大家才豁然明白。原来,三族既是互为异族的生死仇敌,又是唇齿相依的依赖关系。 三族本是各自守护一方,既保全了神州大陆的安全,又为生存资源与主宰权不惜流血牺牲。 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么谁都不会得到好处。 不难想象,五千年前的那场风云,最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局。无法否认的是,给神州大陆带来了五千年的太平。 五千年前的事,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岁月长河中,谁是谁非,已不重要。 五千年之后,随着贪狼卫的正式崛起,似乎有着同样的一股风暴,将要揭开千年之谜,重新掀起惊涛骇浪。 *** 千年往事,早已无从考证,无从说起。后继传人,背负着光辉的同时,当然得承担另一面重负。 无论如何,伴随着贪狼卫的真正崛起,让早淹没于尘海的千年之谜,大有重现人间之势。 (至此,第一卷(贪狼)完。主要完成目标:主角的成长,对圣人、对宗门、对同门、对世家、对盟友、对敌人、对亲人、对下属,等等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基本处理的能力。对于主线之一——“圣人可重立地水火风,再开世界”有一个基本的交待,让主角在不断追寻祖先脚步的同时,带着绝对的懵懂观去认识大千世界。 关于副本之事,为何主角皆没有参与,亦即没有进入一事。是因为这些副本都是“原始秘境”中发生异变后带出来的支线。如,九龙天棺完全与贪狼卫有关,真假梦魇地宫完全与九圣有关,互相之间若有若无的关联,事关全书的一条主线。 关于主角的实力:其实是一个谜团!因为他传承了金身巨人的力量,是天然克制人族修士的炼气之道,但对天生以血脉之力为主的妖、蛮、魔三族,毫无优势! 目前,是神意境初阶,能越级挑战的对象,皆因为他有神器在手,肯定能打赢!至于在天龙寺的事,另有玄机! 第二卷--杀破狼:是主角继续成长与认识世界的一篇。他将在继续追寻先祖光辉的路上,遇到什么样的际遇,请大家好持续关注。 谢谢大家!) 第一章 白玉京 “李淳纲,快走啊,你干什么呢?” 陈天鸿等的不耐烦,冲进后堂一看,李淳纲还在翻箱倒柜,寻找着一切可能是钱财的东西。他看见陈天鸿走进来,扮了个鬼脸,嘴巴努起,一副不甘心的财迷模样。 “这穷鬼宗门,他`妈的也太穷了。总共找到了一百颗灵石。还不够咱俩拜入宗门的辛苦钱。” “两个名额,总共值三颗灵石,你还想怎么样!” 陈天鸿看着贪心不足的李淳纲,李淳纲看着一脸正经的陈天鸿,二人不禁同时仰天哈哈大笑。 二人快步走出后堂,从后门直接离开。院子里燃烧的火苗,死去的人,好像与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最近三个月的经历,感觉怎么样?” “你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拜入那个门派,那个门派就被灭门。这家宗门,已经是第五家了。” 二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夜幕下,僻静的大街上,笑声随着身影完全被黑暗湮没。 “九大宗派守护的那个神秘传送阵,连接的另一端是一个叫‘永夜大陆’的世界。这里,同样是修真世界。而且,据我推测,我们神州大陆上的修真体系,定是从人家这里抄袭所得。人家这里的流通货币是灵石,而我们那边是金银,仅由此可见,五千年前,九圣痛定思痛,决定‘重立地水火风,再开世界’的壮举,是多么的胡扯。” 李淳纲侃侃而谈道:“其实,就是与妖族、蛮族达成了和平协议,各守一个神州大陆的出入口。然后,将所有的知识文献全部收拢,仅由九大宗派传承。如此,连续繁衍几代人后,话语权成了唯一,久而久之,假的自然而然成了真的。” 陈天鸿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前行。 无疑,李淳纲的分析是正确的。 圣武真君打破祖宗规制,联合其他八派,共同开启神秘传送法阵,将各派早已挑选好的精英弟子送往法阵另一端的世界,是有着极深远的用意。 因为李淳纲的特殊身份,经九派掌教同意后,随陈天鸿等人一起进入法阵。 乘坐传送法阵的总共六十四人,被法阵弹出后,完全分散开,失去联系。陈天鸿与李淳纲奇迹般地降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叫‘飞沙城’,是永夜大陆最北方、最偏僻、最穷的小土城之一。”李淳纲说到“穷”字时,简直咬牙切齿,“我估摸着,就算把这里灭个干净,把所有的灵石搜刮起来,能有一万颗,该顶天了。所以,我们得离开这个穷鬼待的地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乐意待在这里的话。以你背蒌里的财物与你的修为,完全可以做所有的人活祖宗,日夜享受供奉。”李淳纲瞄了一眼陈天鸿,突然失声大笑,道:“还别说,你为了隐藏你的小背蒌,把自己打扮的还真像一个小背锅。” 原来,陈天鸿怕小背蒌惹人注意,便刻意穿着了一番。此刻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高大英俊的背锅男。 “下一个目标是?” “向南行,第一座大城是‘铁罗城’。在那里,将会有真正的修真门派出现。到时,先把情况打探清楚,再做打算。” 说到“真正的修真门派”,二人又是大笑不止。 因为二人在飞沙城混的门派,根本不是什么门派,而是随便几个痞子纠结一帮人,占据一点地盘,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就敢立派。谁都明白,这种门派存在的真正意义是“敛财”,祸害地方。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从一开始决定不用带来的剑或其它灵器。这让赶路的速度慢了很多。 *** 走出飞沙城,一路向南,尽是连绵荒野。 星辰暗淡,阴风嗖嗖,让原本冷清的荒野凭添几分瘆人意。 快到黎明时分时,二人正好爬上了一座高山。这是一路走来最高的山峰。山上山下,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难辨情形。 “要是那老头没瞎说的话,这应该是‘鸡头山’。只要穿过与此山相连的‘鸡尾峡’,就会出现在‘铁罗城’的外围。要想进‘铁罗城’,大概还需一天的路程。”李淳纲的兴致看上去不错,“听说鸡尾峡里多古怪,唯有正午时分,比较平静。所以,我们在这山顶歇歇脚力,捏着时辰赶路即可。” “那峡谷里有火光!”陈天鸿沉吟片刻,沉声道:“似乎,还有很多人。” 李淳纲揉了揉眼睛,努力向下看去,道:“不会吧。此山跟那峡至少百里路程,你能看那么远?” “似乎,不太对劲。”陈天鸿缓缓蹲下,手掌按在地上,须臾,道:“峡谷方向有剧烈的震动传来。应是有事发生。” “跑!过去看看!” 李淳纲绝对陈天鸿的判断,立即做出反应。二人一路狂奔,冲下山坡,一头冲进峡谷。峡谷两壁上不断传来石头跌落的响动。很明显,这是余震所致。但是,震源正在消失中,让余震的力量大大减弱。 冲入峡谷一里地后,二人同时停下,缓缓靠在了石壁上。 峡谷里的大雾极浓,浓雾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呛的二人不禁捂住了口鼻。李淳纲微微抬头示意,陈天鸿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有活人了。”陈天鸿轻步向前走去,低声道:“真奇怪,能在我们下山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杀死数十人,而且迅速离开……” “难道说,那数十人都是猪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那怕是数十头猪,不止于一点反抗也没有啊。”李淳纲打断道,“怎么样,用你强大的神识,能搜寻到什么不?” “还有个活人!” “什么?厉害不?” 对于李淳纲的大惊小怪,陈天鸿早习以为常。 此时,天光渐渐亮起,有了一定的视野。他停在了第一具尸体前,仔细观察着。 “他们是被神秘的掌力震死的。大概可预估,若是有两个道行相近的人同时发起攻击,以双方之间的道行差距,可一击杀死数十人,仍绰绰有余。” “讲道理,实力差距如此之大,还下如此毒手。这其中定有古怪啊。莫非,这里有什么宝藏出世?”李淳纲猫着个腰,话音未落,身子一纵,扑进一条石缝,“你个小鬼,还不给纲爷滚出来。” 李淳纲的道行进精极快。听到陈天鸿说有活人,便很快找到了活人藏身之地。让他顺利的揪出了一个男孩。 小男孩约莫十来岁模样,身子单薄,脸无血色,圆圆的双眼中泛着明亮的光芒。看上去,应是病了很久所致,反而不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吓的。 李淳纲瞪眼哼声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还不赶快交出来!” “不要学强`盗流`氓那一套,印象多不好。”陈天鸿劝阻了李淳纲,从包袱中取出一只烧鸡,一壶酒,递给了小男孩,“小兄弟,捱了这么久,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在烧鸡与酒面前,小男孩不再坚强与沉默。他将手里紧握的东西贴身收起,接过烧鸡与酒,大吃大喝起来。 李淳纲作舌道:“这臭小子真牛,家人死完了,竟还有那么大的胃口。” “因为死去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呗!”陈天鸿的目光缓缓盯向小男孩藏身的石头,“你想想,以刚才来人的道行,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小男孩的气息?” “这石头有古怪?” 李淳纲太机灵了,一点即通,手脚还麻利的不行。说话时双手已摁向石头,话没说完,已将石头推开些许。 瞬间,一道火光飞起。同一时间,空中多了两根手指头,稳稳掐住了那道火光。 那是一条全身好似燃烧着赤焰的“蚕”,很快将掐它的两根手指头烧的通红,好似两根火棒。 小男孩边吃边喝边看,一言不发。 李淳纲“嘿嘿”一笑,道:“莫非,他们为了这条火蚕而火拼?看来,这火蚕品阶不低,定能卖个好价钱!”说时,伸手去拿火蚕,未碰到,手又立即缩了回去。 “应该不是为了这条火蚕!”陈天鸿也拿不准,只能猜测,“火蚕是小男孩的。他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应该是用来装火蚕用的。那么,刚才为什么他能躲过一劫呢?” “还有人!” 李淳纲随即明白了过来,恶狠狠地看向小男孩。小男孩已吃完了烧鸡,喝完了酒,脸色渐渐红润。 “我师父将来人引开了。他让我守护着火蚕,将来一定要重振‘火蚕门’。”小男孩开口说话了,“不过,师父也说了,要是火蚕能救我一命,那也是缘分。” “那这些人是?” “是盘踞在‘铁罗城’的盗`墓`团`伙。”小男孩看着一脸和善的陈天鸿,没有任何胆怯之意,“现在是仙城下令整顿‘修真界’秩序的时期。像这样的团伙,是被整肃的重点对象。不过,他们没什么名堂,本无事,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 李淳纲眯眼道:“看来,你师父可是一个江洋大盗级的人物啊!” 小男孩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对火蚕门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好。尤其是对我这个唯一的徒弟,更好。” “小兄弟,火蚕还给你。”陈天鸿将火蚕递了过去,“你若愿意,可与我们同行。” “我叫白玉京。”小男孩拿出那个黑色铁盒,将火蚕装好,“我师父说,让我以后跟着今天第一批路过鸡尾峡的人,一同前往仙城。看来,我师父真是未卜先知的老神仙。” 李淳纲皱眉道:“这就不对了呀!” “因为这些人,是小男孩的师父杀的。这位前辈能隔的那么远,发现我俩的气息,可见道行之高深,不是我俩能比的。”陈天鸿耸了耸肩,“真该好好庆幸,暂时未遇上如此厉害的对手。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三人没有在死人堆里继续停留,准备快速穿越鸡尾峡,前往铁罗城。 岂料,没走出多远,白玉京轻声道:“你们准备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鸡尾峡?” 李淳纲瞪了一眼,没有说话,却已表明:难不成,你还能打劫我们不成? 陈天鸿道:“小地方人,初来乍到,还请小兄弟多多照顾!” 白玉京打了个手势,低声道:“跟我来!”说时,向前急奔几步,在石壁上轻轻一推,竟是打开了一条暗门。 三人刚走进暗门,便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快走!” 白玉京轻吼一声,向暗道里冲去。李淳纲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正要问话。 陈天鸿轻声道:“有妖兽的气息,快走!” “汪汪~” 第二章 乱葬冈 “咦哟,我的妈呀,熏死纲爷了!” 李淳纲突然发出无语又无奈的惊叹声。陈天鸿刚要问,顿被一股臭味窒息住,急忙闭住气,脚下一点没有耽延。 暗道中,三人跌跌撞撞,尽最大的可能奔走。可以说是用极速穿过了臭味封锁的那段暗道。然后进入了下水道,没走多时,出现在一口枯井井底。 井口上掉下一根粗麻绳,白玉京熟练且迅速的攀爬了上去。李淳纲与陈天鸿皆是纵身一跃,轻松的跳出井口。二人惊奇的发现,这枯井竟是通着一处茅厕。 白玉京忙喊道:“快走!” 陈天鸿施了个眼色,二人紧紧跟着白玉京,从茅厕的隐蔽侧门走出,七绕八拐,来到一个阴暗巷子的最里边,钻进了一间破败的小庙。 白玉京道:“快,将穿的衣服全部脱掉,用香灰均匀涂抹后,再烧掉。” 陈天鸿与李淳纲明知是那臭味有古怪,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只好照办。三个男的,好一顿换洗,终于摆脱了熏天的臭气。 白玉京道:“现在,即使我们出现在铁罗城的大街上,仙城来的灵犬也寻觅不到我们的气息。” 陈天鸿没什么,李淳纲哭丧着个脸,一直瞪着白玉京。 白玉京尴尬一笑,道:“这位道友,忘记提醒你闭嘴了,让你吸了一口臭气。若是卖不到‘薰衣草’,调制成沐浴液,浸泡上三个月,也没关系。过个三五年,会自然而然的消失。” “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的?” 李淳纲微一张口说话,顿有可怕的臭气散出,急得他只能赶紧闭嘴。 陈天鸿捧腹大笑,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下可好了。真的成了一张臭嘴。” 李淳纲气的直翻白眼。 陈天鸿渐渐止住笑声,正色问道:“白兄弟,可否带我们了解下这铁罗城,找点生计活干干。” “现在是仙城整顿修真界秩序的时期,极容易出事。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白玉京道,“我们现在是在铁罗城的西北郊区。离此约十里外,是有名的‘淘宝一条街’。我们只能凭本事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填饱肚子。要想赚大钱,得等仙城的人走后才行。” 这话,二人倒是听明白了。 神州大陆的河内,亦有类似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散修聚集摆地摊的地方。能在这里混饭吃的人,多半是有着极强的坑蒙能力。却也不乏总有那么几个撞了狗屎运的人,突然发上一笔横财。 李淳纲捂着嘴,嗯哼嗯哼个不停,也不知道他在说啥。少顷,站起身往外走。 陈天鸿道:“白兄弟,今日天色尚早,我们去碰碰运气可好?” 白玉京点了点头,戴上一顶烂草帽,与陈天鸿一起走出小庙。 “这里,怕是不能再来了。”陈天鸿忖度着,“白兄弟,是否还有其它的落脚点?” “有!”白玉京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陈天鸿,“铁罗城最外围的客栈,每月每人只需要三颗灵石,便可长久居住。不过,这个开销可不小。” “没事。前面那位少爷,有的是灵石。”陈天鸿微笑道,“只要白兄弟能找到可靠且安全的客栈,灵石的事由我们来解决。” 白玉京顿了顿,斗胆问道:“你俩是不是经常干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 “你看,我们像么?” “飞沙城最近的那些事,肯定是你俩干的。” “唔~”陈天鸿愕然道,“几天前,你与你师父也在飞沙城?” 白玉京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师父本想与你们见面。不过,事起突然,便决定安排我们在鸡尾峡相见。” “他妈的,原来,那个老头就是你师父!”李淳纲捂着嘴,仍然说出了清晰的骂人话,“真是活见鬼,让纲爷受这种委屈。” “你师父为什么要安排你与我们同行?” 陈天鸿也不是特别傻,立即想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如果说神州大陆那边来的人,都能被永夜大陆上的人第一时间发现,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只怕每一个带着使命的人,还没有找到一点门道,就已经要从永夜大陆上消失了。 “我师父说,他身上有仙城故人的气息,与仙城有着莫大的机缘。而你的身上隐藏着可怕的神秘力量,比他要更加非同寻常,所以,你的机缘也一定在仙城中。”白玉京没有隐瞒,直言道:“而我的机缘,也在仙城。但是,因为我师父的缘故,没有你俩帮忙,我无法进入仙城。你俩也需要我的帮助,才能顺利进入仙城。” 李淳纲“呸”了一声,支吾道:“就凭你?我俩还需要你帮忙?” 陈天鸿沉吟片刻,道:“如此看来,白兄弟的师父怕是一位隐世大能。想必,这位前辈所料,定是不差了。我们依前辈指点行事,即可。” 他这招顺水推舟,亦算甚妙。 三人走出巷子,默默赶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好在三人皆是普通打扮,与大家没什么两样,自然不会引起什么特殊目光的注意。 约莫走出九里余,但见一条长长的人潮,自西向东缓慢涌动。看上去,这条占地十里长的“淘宝一条街”,很有规模,生意火爆。 快走近人潮时,白玉京示意,往人少的地方走。李淳纲装作没听见,一直往人最多的地方挤。 陈天鸿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管他,与白玉京往人少的地方走。无疑,人少的地方,自然没什么好东西可淘。白玉京扫视一眼,蹲在一个地摊前,跟个老江湖似的挑了起来。 地摊老板是一位矮胖的中年人,胡子拉渣,十分颓废。用一块灰布铺开的地摊上整齐摆放着三种青绿色野草,形状很像狗尾巴。 “大叔……” “滚!你个穷鬼,装什么头头蒜!真晦气!” 白玉京话没说完,摊主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白玉京双手一摊,露出可爱的笑容,赶紧站起来,向一旁走开。 陈天鸿辨识不得这种野草是什么灵材,自然没有逞能,身子微转,很自然的与白玉京向左。 忽然,街的中间传来一阵阵“叽里呱啦”的惊呼声。霎时,摆地摊的人跟中了魔怔似地,抱头鼠窜。手脚麻利的将摊货带走,笨拙下的只顾着逃命了。 陈天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玉京已经拉着他,顺着人潮狂奔,却是往西南方向奔跑。陈天鸿想着李淳纲,正要说时,发现李淳纲猫着腰,已经挤到身边,嘴中一阵支吾。 不到一刻,人群竟然冲进了一片乱葬冈。关键还没人停下脚步,继续往里面跑。 白玉京低声道:“别停,继续往里逃。要不然,我们身上的所有东西,会被‘索命鬼’全部搜去。搞不好,还会掉脑袋。” 李淳纲瞪了一眼,不能说话,只得不情愿的跟着跑。 陈天鸿纵使觉得自己完全能对付,可在这完全陌生的大陆上,小心驶得万年船,绝对错不了。 深入乱葬冈约五里地后,人们的脚步开始放缓。此时,可以很清晰的察觉,大家的注意力开始向里不向外。这说明,从现在开始,真正的危险将会在这乱葬冈里。 看样子,白玉京没少来这里,至少比很多人更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带着陈、李二人继续前进一小段,悄然间向北拐去。 北面的乱石丛高大且密集的多,可以更好的藏身。不过,三人的运气不太好,甚至非常糟糕。 白玉京猫着腰刚钻过一道石缝,又嗖的一下退了出来,动作很是灵敏。随后,一柄带血的刀,出现在了石缝上端。 刀,很宽,很厚,靠刀柄的一半完全卷刃,靠刀尖的一半全是钝口。似锯齿的钝口上,仍滴着有温度的鲜血,让那柄刀显得更瘆人。 曾经,这应该是一柄非常锋利的斩马`刀! 紧握刀柄的刀客,是一个约一尺高的方墩男,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脸好似带着一张抹了白灰的人`皮面具。 唰~ 方墩男纵身一跃,挥起斩马`刀,朝三人砍了下来。但是,他突然停止在了空中。因为地上的不知怎么伸出的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握刀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抓一捏,握刀的手便不听使唤了。随即,身子亦失去了平衡,靠落在石头上,好似一个被扶着一样。 李淳纲支吾几句,迈步向前,啪啪啪抽了三记响亮的耳光。方墩男刚一张嘴,李淳纲嘴中“哈”的一声,一口气正好吹进了方墩男的嘴。方墩男脸上一阵古怪,竟是晕了过去。 李淳纲还不满意,狠狠踹了几脚才甘心。 “臭小子,这里还有什么发财路,统统说出来。看纲爷我不横扫了这乱葬冈,杀他个片甲不留。”李淳纲拧过头,去搜方墩男的身,大声道:“别浪费时间,纲爷的‘宝气’不多了。” 白玉京先看了一眼陈天鸿,道:“这里面,最有名的莫过于‘尸爷’。被我们称之为杀人不眨眼的乱葬冈活阎罗。但是,他手下要百余人,有几个很厉害,一般人可接近不了他。” “纲爷我是一般人吗?”李淳纲搜出了四十颗灵石,骂道:“这穷鬼,才这么几颗灵石,还把他给横的。”骂时,又踢了几脚。 李淳纲将四十颗灵石,二一添作五,分一半给陈天鸿。白玉京,他连瞧都没瞧一眼。 陈天鸿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半分给了白玉京。白玉京一点没客气,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腰包。 李淳纲装作没看见,吼道:“还不赶紧带路?信不信纲爷熏了你!” *** 白玉京对乱葬冈的熟悉程度,简直与一个人对自己家的熟悉一样。他带的路,除了那个倒霉的方墩男是意外之外,其它的路十分隐蔽,“非常”安全。向山冈里面蹿行了约三里地,三人出现在一堆尸骸旁。 尸骸的东面,是一间用高石垒砌而成的石屋,西与北两个方向是枯败的榆树林,南向是潮湿的灌木地。从南边飘来的潮湿腐朽味,隐隐淹没了尸骸的臭味。 白玉京指了指尸骸旁的三具尸体,陈、李二人便明白过来。 李淳纲随手捡起一根木棍,轻轻推开尸体,顿有一道暗门出现。他也没有多想,身子一缩,挤了进去。 白玉京是直接走进去的。 陈天鸿个头高,身子近乎猫了一半,才挤进去。 石屋内,仅有一张大石桌,堆满了各种被随意啃过的骨头,放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饮酒器,没有椅子。石桌旁边摆着一张大床,床上那很宽很厚的锦缎棉絮下,好似卧着一只大蛤蟆,没有任何气息。 李淳纲大大咧咧地坐在床尾,一脸正色,开口道:“这人竟然在修炼‘阴神诀’。” 陈天鸿听他如此说,脸色微变。在追查“九阴屠神诀”的时候,他对这种被神州大陆禁止的一类“魔诀”有一个基本认识。“阴神诀”正好属于此一类,属于品阶很低的一种。但修炼这种“魔诀”,需要借助“阴`尸”以聚“阴煞气”。 忽然,锦棉絮被掀开,一个圆圆的、光溜溜的、全身长满了大包的人坐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双眼呆滞。他的那张石床正中间是被凿空的,里面当然放着尸体。 李淳纲伸手在床底一摸,摸出一柄明亮的刀,缓缓站起来,手起刀落,喀嚓一声,将那颗大如沙包的头给砍了。诡异的是,那人脖颈处的伤口没有鲜血喷出。 下一刻,无头的赤`裸怪物慢慢站起来,一蹦一跳的向石屋外跳去。 “来的还算是时候。”李淳纲丢下刀,在床上翻找了一会,找到一本小册子,数百灵石,喃喃道:“这人还算有些天资,能用一本残卷修炼到这种地步。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成为铁罗城的一方霸主。” 按照惯例,二一添作五,先分了灵石。灵石不偏不倚,正好五百零一颗。他自己多拿了一颗,翻白眼一瞪,走向后门。 陈天鸿嘴一撇,看着每每看到灵石时,眼睛都快要冒火的白玉京,便将自己的那份一分为二。白玉京嘴皮微动,但没有说话。二人走出石屋,只见李淳纲故作深思状。 “我决定再去吸几口‘宝气’!”李淳纲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陈天鸿还没明白过来,他续道:“要是能掌握那种‘宝气’的吐纳与贮存法门,当可成为杀人于无形的杀招。” 陈天鸿才发现,此刻的李淳纲说话,已经可以做到不让那种臭气外露。说明,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他已有所悟。嘴上没说,但还是不得不感叹李淳纲的修炼天资之高,不是自己能比。李淳纲若是专注于修炼一道,将来的前程,不敢想象。 白玉京想有意见也不行,只得带路。 趁着混乱,三人顺利的离开乱葬冈,返回那个茅厕。为了满足给李淳纲的护法要求,陈天鸿与白玉京不得不一起下到枯井,隐藏起来。李淳纲独自一人前往那段暗道修炼。 陈天鸿觉得时间很宝贵,便让白玉京大概讲讲“永夜大陆”的事,以便打发时间。 第三章 铁罗城 永夜大陆。 时下,由“四正六玄盟”十大领袖门派统筹全局,共同主持修真界为期半年的整饬行风事务。 实际,这一特殊时期,是长期以来,由十大门派争夺修炼资质优秀的人才资源直接造成的结果。 原本,“四正”是超一流门派,拥有永夜大陆的绝对主宰权。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流门派“六玄门”陆续崛起,并结成攻守同盟,逐渐拥有了与“四正”分庭抗礼的绝对实力。是故,“六玄门”,又称“六玄盟”。 十大门派的明争暗斗,进一步分散了修真界的资源,从而持续加剧着门派之间的争斗。致使曾经位列“四正”之首的“紫微殿”,不得不放下身段,降低格调,经略偏远的城镇,如铁罗城。 在这个时期,除却明面上的事外,搂草打兔子,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早已是既定之规则。 *** 铁罗城。 曾经,因出产极富盛名的炼器灵材“铁罗石芯”,一度是永夜大陆西北角最大、最繁花的城市,孕育出兴盛千年而不衰的三大世家与两大门派。 然,随着过度的开采,致使好景不长,变成了最有名的“能源枯竭”之城。曾在这里辉煌的“三家两宗”,更是早早迁往“仙城”,另谋天地去了。 纵使如此,时至今日的铁罗城,仍然有着庞大的人口。 正值此际,街上的行人依旧是熙熙攘攘,街头巷尾的老人依旧慨叹着过往的辉煌,痛骂造成如今情形的无良者。 唯有屹立在铁罗城中心的三根通天石柱,沉默不言,风雨无阻,见证着繁华与沧桑的变迁。 *** “这三根石柱,应该能卖不少钱!”李淳纲认真观察着,瞪向白玉京,“暴殄天物啊!” 陈天鸿与白玉京都没有搭理他,二人的注意力全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渐渐发现,人`流主力是向外走,越靠近石柱的街道范围,人们谈论的话题越是唯一,即关于修炼资质测试的事。 李淳纲瞄着二人,道:“听见了没,只要灵石足够,随随便便就能买到拜入仙门的资格。看把你俩给紧张的,简直丢我的脸。不过,这所谓的仙门,也够黑的。” 陈、白二人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三人听路人所说,已然知晓:测试资质,需交一百颗灵石。若是没有修道资质,还可以用一百二十颗灵石获得一次鉴别“特长”的机会。不论那种,若测试通过,获得宝贵的名额,需交十颗灵石作为注化名册费,需交一百颗灵石作为乘坐传送法阵的路费,五十颗灵石作为伙食费。 毫无疑问的天价,明目张胆的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易,正是修真界“弱肉强食”法则下存在的“唯一公平”的唯美缩影。 白玉京环顾四视,轻声道:“五年前,还不是这样子。由此可见,可能真如我师父所说,‘四正’内在情形的进一步恶化,已经完全泛滥到表象了。这是积重难返的征兆。” “这种垃圾宗门,我才不去。”李淳纲看向陈天鸿,微一点头示意,“怎么样,要不,另谋出路得了?” 陈天鸿似乎没主张,用征询的眼神看向白玉京。 白玉京低声道:“我师父说,当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拜在‘六玄盟’门下。不过,‘六玄盟’的经略范围在东北、东南、南、西南四个位置。现在赶过去,时间上已经绝对不允许。” 陈天鸿眉头微皱,示意到没得选择。 三人继续往前走,走到石柱近前时,前来寻找“机缘”的人已全部散去。石柱下,仅有三张桌子,六位青年道士,一位无精打采的白胡须老头。 青年道士见有人来,好像看到了财神爷似的,个个满脸堆笑的站起来相迎。 李淳纲摆了摆手,将一百颗灵石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不用废话,直接办事。” 他见势行事,反客为主,把自己变成了大爷。不待青年道士说话,右手伸出,直接按向了桌上的五彩橙石。随即,橙石上爆发出一声轰鸣,五彩光芒瞬间绽放,升起三丈余,成了晴空中璀璨的五色光华。 “好资质!”白胡须老头猛地跳起来,微微驼背的腰显得他如一只捕获到猎物的狐狸,一对鹰眼不停打量着李淳纲,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什么地方的人?” “我叫‘俺是驴’,十一岁,‘剑来镇人’!” 李淳纲一出口便是不着调的半假半真话。不过,他用假名的机灵反应,提醒了一旁的陈天鸿。 “‘剑来镇’?”老头好像懵圈了,问道:“你们六人有谁知道‘剑来镇’这个地方?” 一位青年道士忙回道:“师兄,‘剑来镇’位处大陆西北地角之端。” 陈天鸿与李淳纲都没想到,所谓的仙门弟子,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反手就是一个抢着拍马屁。 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注册,这让二人更加意外,二人均心想:这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仙门?明显,比起神州大陆的九大门派,差远了! 青年道士又抢道:“请问师兄名讳,小弟立即造册在案!” “安,安宁;是,是非;律,明律。”李淳纲一字一词的解释着,眼神尽是鄙夷之色。 青年道士的手脚倒也麻利,很快写好名册,并将“安是律”写在了第一位,道:“师兄乃是‘五星’奇才,一百灵石当原封不动的退还,并另赠五百灵石。” 陈天鸿暗自一惊,心道:李淳纲的道行境界,不过是“开元境”中阶,根本没有筑基成功,更别提唯有达到神意境后才能修成的“七星神盘”。怎么可能会仅凭一块五彩石,确认他是“五星”奇才?若是此结果不差,看来,这个大陆上的道门传承,当真是远胜过神州大陆了。 面对六百灵石,李淳纲一点点的客气都没有,悉数收起,随意的走到一边。立即有另一位青年道士搬了把椅子,另一位青年端茶倒水。一时让人无法分辨,究竟谁是主、谁是客。 李淳纲大大咧咧的坐下,目光缓缓看向陈天鸿与白玉京。 陈天鸿示意白玉京,让他先测试。 白玉京轻步上前,郑重地献上一百灵石,谦声道:“弟子‘付修’拜上!” 显然,他没有胆气造次。不过,他也用假名,让陈天鸿非常意外。然而,仔细一想,陈天鸿那能确定这个少年的真实姓名与身份。尤其是他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师父更让陈天鸿起疑。 青年道士笑道:“付兄弟,请!” 白玉京很谨慎地伸出右手,慢慢地按向五彩石。刚按到的刹那,五彩石爆发出一声轰鸣,顿有五色光芒升空,约有三丈余,一如灿烂的五色光华。 白须老头再也不能淡定,猛地跳起来,双手负后,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碎碎念念。 青年道士目瞪口呆,却也时刻保持警惕,脸上笑出花的同时,恭声问道:“付师兄,请问您贵庚,来自何地?” “十一岁,‘剑来镇’。” 那怕是此刻,白玉京仍然恭恭敬敬。若不然,他将会是这些人的第二位爷了。 青年道士注册后,同样,返还一百灵石的同时,另赠五百灵石给白玉京。 接下来,自然而然的轮到了陈天鸿。说实话,他是非常不安的。他不卑不亢的放下一百灵石,同样伸出右手,缓缓按向五彩橙石。 轰~ 五彩橙石突然发出爆炸的轰鸣声,可光芒未升起之时,陡然灭了。 “废物!” 白须老头毫不犹豫的扔过来一句话。很明显,他这是习惯成自然。 但是,陈天鸿在拿开手的时候,眼神有短暂的呆滞。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占据了他的肉`身,让他失去了自我控制。好在,片刻之后,他恢复了正常,一脸的歉意与无奈。 青年道士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沉声道:“这位小兄弟,终是与仙门无缘。”说时,看向李淳纲,续道:“不过,看在安师兄的面子上,免费给你一次特长鉴别的机会。不知,小兄弟可否有所擅长?” “写字!” 陈天鸿早已预想了各种情形,衡量下来,觉得此一道最有把握。 表年道士刚要说话,白须老头已不耐烦,大声道:“写一个字罢了,别耽误时间。” 陈天鸿自己拿起笔,蘸饱墨,执笔书写一字:美! “好字!”另一位青年道士脱口而出,称赞道:“这个‘美’字写的真美!” 白须老头盯着看了一会,道:“看在安贤弟与付贤弟的面子上,再收他一百灵石!就这样,然后,准备、准备,今日午时,即刻起程!” 青年道士勉笑道:“你姓什么名什么,多大了,赶紧报上来,免得耽误了时辰!” “任瓁(wo)纯,二十二岁……” “瓁(wo)字怎么写?”青年道士打断话,横里横气的问道。 陈天鸿只好将“瓁”字比划了一番,并解释道:“瓁,一种未雕琢的玉!”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道:“尽管放心,仙门会好好的雕琢一番你这块玉!” 陈天鸿当然听出话外之音。 青年道士写完后,其他人立即开始收拾桌椅。 李淳纲朝青年道士微一挥手,青年道士立即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小跑步过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李淳纲使尽力气,狠狠地抽了青年道士十余记耳光,然后淡淡地说道:“任瓁纯是我的小兄弟,同样是你们的爷。以后,谁敢再像刚才那样对他,别怪我翻脸无情。” 青年道士忙道:“是,是,是,……” 陈天鸿真的乐了,心道:这是什么世道? 就在他眼角余光扫视之时,发现了一张笑脸。那张苍老的、早已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泛着诡异的笑容。笑容下掩饰的,似乎是一颗期盼已久的一步登天的贪心。 第四章 孤苏城 “罗锅哥……” “嗯……” 陈天鸿皱着眉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觉得最近的自己,眉头皱的有点过紧,刻意舒缓舒缓。然后,柔和的目光看向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心中哭笑不得,嘴上不知说什么好。 一起的还有三个少女,年纪皆是十三四岁上下,面相平平,或许是身材尚未长开的缘故。她们四人与陈天鸿、李淳纲等人一样,是在铁罗城被挑选出来的人。 从铁罗城出发时,总共有四十四人。可当连续乘坐三段传送法阵后,一间窄小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一男四女五个人。其他人去了那里,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资质优秀的人才,有特殊待遇。 五人中,陈天鸿最是平静,一言不发。四个少女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但没有人主动说。最后,还是看上去最文弱的一个少女,叫了声“罗锅哥”。 这一叫法,让陈天鸿只叫苦。 陈天鸿忖度片刻,道:“我叫任瓁纯,二十二岁。四位小妹若是有什么话,请直言。”他索性打定注意,一假到底。 “我们想,你在想那些陆续离开的人,享受到了什么样的高贵待遇,对吗?”接话的是另一位少女,长的是单眼皮,大眼睛,鼻梁扁平,洪亮的声音有点像男孩子的声音,鼻子中冷哼一声,续道:“他们被那个老色`鬼给卖了。那些人当中,有几个人,能卖出天价来着。” “哦?”陈天鸿随意应付一句,却直接听明白了,也想通了,心道:李淳纲多智慧,只要不随性而为的惹祸,倒也不必担忧。白玉京么,有那么厉害的师父存在,轮不到我担忧。 那少女又道:“其中两个人,应该是你的好朋友,对吧?”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他们被贩卖到了‘六玄盟’,却也是因祸得福。”这位少女很开朗,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诱人的小酒窝,让她那张本不怎么吸引人的脸,突然有了几分魅意,“罗锅哥,不瞒你说,如果你真的很有钱,就把我们买下来,做你的随身婢女。如果你不买,我们四人的下场,你肯定能想到。” 陈天鸿努力保持冷静。在他一生中遇到过的少女中,似乎没有一人是对自己有好感的,反而是个个对自己十分冷漠。所以,如何与女孩子相处,对他来说是一个大难题。 少女的话里话外之音,他全听懂了。不过,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谨慎极可能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他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会,没有开口,只是微一摇头,将目光缓缓离开。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中夹杂着丝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似乎,越靠近仙城,天气越来越冷了。 不知不觉,陈天鸿的思绪飞回到了神州大陆的龙门镇,心想:家里的一切应该都好吧。各卫应该都按照我的部署认真修炼,提升内在实力吧。六哥的炼丹术,是不是大为进精?八弟的兵法,是不是有所新悟?五哥与他的小白猪,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吱呀~ 正在此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那个白须老头。他没有看陈天鸿,目光不断地扫视着四位少女,看的四位少女不敢抬头,身子越蜷越紧。 “可惜了了。”良久,老头喃喃自语一句,用极憎恶的眼神看向陈天鸿,横声道:“安老弟离开时有吩咐,你惹愿意,用一百灵石买下她们四人,照顾你的起居。若是拿不出灵石,我只能给你留两个。” 陈天鸿掏出一百灵石,老头直接收起,沉声道:“老夫接到新的任务,将前往他处。接下来,将由韩六与燕七二人带你们回仙城。至于你的去处,也已安排好,不用担心。” 陈天鸿心知其中的蹊跷,却不得不装作不明白,只是“嗯”了声。 老头离开后,两位青年道士走了进来,四只眼睛只在少女们的身上打转。但是,碍于某种情由,没人敢放肆。 “任老弟,你可真是有福气,能交到安师兄那样的奇才俊杰。以后,有他老人家照顾,至少在仙城安家,置上几亩灵田,绝对不成问题。”一位青年道士笑道,“五位,我们得连夜出发,赶往仙城。还需要乘坐七段法阵,方能到达。而接下来的路程费用,五人总计需要一百灵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一路花费,由我负责。”陈天鸿识得此人,正是被李淳纲抽过耳光的人,“身为安兄弟的好友,那怕是硬撑,也不能损了他的面子。” 看,反倒是陈天鸿得借助李淳纲的威风,敲打别人了。 二位青年道士勉强微笑,但对于二百灵石是有来无拒。 另一人道:“任老弟,爽快人。有这二百灵石,一路上自由我兄弟二人打点。” 是夜,七人匆匆离开,径直前往下一座法阵的入口。 永夜大陆上的传送法阵,皆是依山而建。陈天鸿本想找机会一探究竟,可每当乘坐时,总是匆匆而过,什么也顾不上。 在那二人的催促赶路下,连续乘坐七段传送法阵后,于某一天的清晨,终于出现在了人人口中的“仙城”。 陈天鸿第一眼的印象,完全被震撼了。 那怕是那种神秘的传送法阵,坐落在距离城池偏远的山峰下,亦无法减弱他内心的震撼。 *** 仙城,由位处东西南北的四座雄奇仙峰围成,中央是广阔无际且占尽地利的肥沃平原。是故,其本名叫“四御城”,永夜大陆的地域核心。 四座仙峰,峰高万万仞,好似地之四极之柱,矗立于天与地的四角,撑出一方世界。 东边的“太极峰”,升起于寥阔的东海之上,四季如春。 南边的“长生峰”,屹立于炎热的南疆大陆,终年酷热。 西边的“青华峰”,于连绵无尽的大荒山脉中拔地而起。 北边的“紫微峰”,矗立于冰寒的北方雪原上。 仿佛,每一峰独立开辟出一片天地空间,却又被天地造化挪移到了同一方世界。峰与峰之间的距离,与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没有什么差异。 四峰之间的空间,被九重七彩光网分隔成九重界域。每一重上有一扇若隐若现的门。 在四峰之间的广阔空间里,繁衍传承着无数的世家与宗派,养育着亿万万人口。 中间最广阔的平原核心地,曾经由四正自由支配,如今由六玄盟完全掌控。崛起的后起之秀六玄盟,早已不满足于已掌握的势力范围,齐心协力向四周扩展,持续压缩着四正的势力范围。 看上去,用不了几代人,四大仙峰大概要易主了。 *** 震撼中,陈天鸿的目光渐渐集中在天空中的九重光网。他可以十分确定,那怕是自己所在地域一仙峰的附属地域,远比包括妖界、蛮界的神州大陆地域广阔的多的多。 由是,难免驰骋想象,五千年前发生在神州大陆的那场恩怨,究竟掺杂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因素在内。 谁对,谁错,陈天鸿真没了注意,心道:或许,师父送我等前来这里的用意,亦是为了得到当年的答案? 青年道士道:“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全是宗门的地盘。大概到了午时,能赶到‘大宰院’的下院。” 陈天鸿没有说话。四位少女早已冷的只打寒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路上,七人默默赶路,谁也没有说话。 陈天鸿默默地观察着所见的一切,心中牢牢记住。众人乘坐的最后一段法阵,自西边而来,出口却在南边,而七人赶路的方向是东南向。 若以正北的“紫微峰”为核心,七人是正在远离,而不是靠近。 自传送法阵出口开始,一直向东南延伸的路,是一条羊肠小道。此刻,路上不见其他人影。似乎,几乎从来没有人步行过此道。不过,确如青年道士所说,正午时分,七人出现在了一座城池外。 陈天鸿才发现,走过的道路,看似是笔直的平坦大道,其实是均匀斜向上。雄伟的地势完全遮挡住了步行人的视线。只有出现在城墙脚下,才能发现城墙的所在。这其中的玄机,让他很是纳闷。 城外仍然没有什么人。 直至走到城里街道上,才出现了稀疏的人影。那是一个个懒散悠闲的人影。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城,陈天鸿心中有数了,四位少女的心中同样有数了。 青年道士似乎很忌讳这里,没有一丝丝停留的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五人来到东北角的一处宅院。那是一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废弃的书院,大门匾额上的“大宰院”三字,早已被蜘蛛网布裹的严严实实。 “任老弟,你是以‘写字’见长的储备人才。经宗门高层调度,派遣你来到‘大宰院’的下院磨砺。至于何时被调离这里,那是宗门高层的事,与我等无关。”青年道士道:“我们二人另有任务,鉴于时间紧迫,就不进去帮你打理了。剩下的修仙路,全靠老弟自己奋斗。” 另一位青年道士瞄了一眼四位少女,淡笑道:“‘孤苏城’虽然偏远冷清,但任老弟有四位美人相伴左右,倒也不乏生活乐趣了。” 陈天鸿道:“多谢二位师兄!” 说罢,轻轻推开破损的院门,撩开厚厚的蜘蛛网,前脚刚踏入大门,但见一大块冰迎面飞了过来。 第五章 有风起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且不太规则的冰块,飞舞在冰寒天中,擦出丝丝火花,隐隐带有呼啸之声。 打到陈天鸿胸口的刹那,大门附近的所有蜘蛛网突然获得了某一力量的操纵,瞬间将陈天鸿与冰块缠成一个大棉球。 那不是冰块,那竟然是一只冰蜘蛛。 冰蜘蛛咬住陈天鸿喉咙的霎那,全身突然静滞了。似乎,陈天鸿的体内有一种神秘的热力,迅速熔化着冰蜘蛛。 陈天鸿只是觉得,一丝丝冰凉感先传至眉心的镜子,然后化为一丝丝纯净的冰灵力,像是漫天雨露,洒向丹田玉府中的七星神盘。神盘上的七颗星胎同样得到着额外的冰灵力,各自产生微弱的暗涌之力,并共同反哺于神盘,令七星围聚的神盘空间徐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老七,你说这算什么事?怪我们吗?”青年道士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以后,要是安师兄前来问罪,可该如何是好?真是愁人。” “一个废物、死罗锅而已,过上几年,或者几十年,谁还会记得?将来,若是安师兄追查下来,让他老人家来这里,杀了‘冰蛛王’,替他兄弟报仇,也就是了!”另一位青年道士说话时,眯眼瞄向四位少女,将满满的恶意传递过去了,“老六……” “看把你急的。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老七,要多多注意身体啊。”青年道士笑道,“我记得西南角有一家干净的客栈,要不,我们在那里享用上三天三夜。再将她们四人卖给店家。我想,迟几天与闵师兄会合,应该没什么事吧?” “嘿嘿~” “给给~” “断了!”两道淫`笑声未止,突听一位少女惊呼,“蜘蛛网断了。罗锅哥出来了。” 少女的惊呼声,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道霹雳,瞬间劈进了两位青年道士的心脏。那一刻,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大门口的那个罗锅身影,等待着。 岂料,那人很轻松的从胸前拿下来一只大蜘蛛,提着蜘蛛向门内继续走去。好似提着一道下酒菜回家一样。 四位少女那敢怠慢,原本被吓软的双腿很快恢复了力量,小跑步着跟进了门。 同时,二位青年道士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喃喃道:“碰上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还能活到现在,你二人真是命大呀。唔,对了,此人叫什么,来自何处?” “‘任瓁纯’,‘剑来镇’。” 青年道士的喉咙打结,说话都不流利,努力扭头,欲看向身后的人时。突见一只骨爪捏向自己的脖颈,近乎瞬间,脖子被一股热力熔为灰烬。青年道士的那张脸,依旧栩栩如生。脖颈断裂处不见血渍,好似被吸干了一般。 另一位青年道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上仙饶命……”没有人回应他,他自己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附近嗅到新鲜食物的野兽,第一时间向这里聚集。 *** 大宰院。 它应该是一座被废弃很久很久的书院。 院子里整齐摆放的桌椅,布满了蛛网,蛛网上落下厚厚的灰层。有几张桌子上,仍然整齐地放着几本书,旁边砚台上搭的毛笔,依旧是蘸饱墨的模样。 此刻,那里正坐着一位聚精会神的书生,一丝不苟的苦读,似乎才应景。 朝南的三层楼,横向占地约九丈余,第一层楼的唯一一扇门,是仅有的出入口。乍一看,更像是一座牢房。 从小历经磨难的陈天鸿,面对如此情形,出奇的坦然。此情此景,与他初次拜在圣武真君座下时,被送往重明峰的待遇,差别不大。 当推开那扇唯一的门时,顿被屋内温暖的气流惊了个机灵。 屋子内十分干净整洁,干燥温暖,没有一件物品有破损。右边三分之一空间是卧室、书桌等日常起居、工作的空间。左边是仅有一条通道的书架空间。 环视一圈,不难判断,这楼是一个有着极致洁癖的人居住过的地方。同时也可轻松判断到,这里的主人应是一位极有地位的人。 四位少女胆怯地跟进小楼,寒气顿退,微缩的身形展开,便有了几分女儿家的魅力。 “这只蜘蛛,是今日的午餐。”陈天鸿将蜘蛛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个小炉灶,吩咐道:“你们做饭,我到楼上看看去。” 说罢,转身向右边走去。右边的一道木梯,是唯一通向二楼的通道。 二楼,正中间仅有一道一人宽的通道,通道两旁各三丈的纵深空间,安置的是设计奇诡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摆放的十分整齐。走在通道里,看似很远的书架,只要去取书架上的书,就像书架在手边一样。 陈天鸿从头走到尾,没有发现丝毫玄机,心中琢磨道:书摆放的如此整齐,还有什么事可做?看来,早日离开这里,另谋出路,才是正事。 又来到三楼,与二楼完全一样。 陈天鸿随意拿起入口书架上的一本书,开始翻看。渐渐地,脸上出现了古怪的表情。看到最后,脱口道:“真是无厘头!” 因为这本看似十分崭新的书,有一个非常有文气的书名——《天工开物》。里面记载的却是一些异想天开的空洞遐想,日常的琐碎生活游记,甚至还有将自己的梦境记录下来的内容。似乎,真正与书名相关的,仅有寥寥几句。 “人为万物之灵,五官百体,赅而存焉。贵者垂衣裳,煌煌山龙,以治天下。” “天孙机杼,传巧人间。从本质而见花,因绣濯而得锦。” (摘自原文《天工开物》) 陈天鸿又翻了几本,发现每本书都是同样的情形。除了一两句正常的语句外,其余的全是废话连篇,风牛马不相及。 由此判断,这个有着奇怪洁癖的人,似乎更像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怪人。 琢磨间,心念一转,已然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 *** 四位少女已经做好了蜘蛛宴,四人的口水只往肚里流。好不容易等到陈天鸿走下楼来。 “罗……” “你们吃。我等饿了时再说。”陈天鸿道,“唔,你们别叫我‘罗锅哥’,好不好?我年长你们不少岁数,要不,你们要是乐意的话,叫一声‘大哥’或‘哥哥’就行了!” 四位少女脸一红。那位扁鼻子的少女噗嗤一声笑出口。 陈天鸿本是往书架那边走,经过四位少女时,忽然站住,道:“大家相处,该有个称呼。我叫‘任瓁(wo)纯’,不知四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陆小风,铁罗城人!” “我叫茅小月,铁罗城人!” 两位看上去比较腼腆傻气的少女,先报了名讳。 第三位少女道:“我的名字中有一个‘宝’字,那就顺着两位姐姐的名字,大家叫我‘小宝’好了。”此人明显聪明的多,谨慎的多。 扁鼻子少女嗯了一声,笑道:“我的名字,可有些为难了。不过,你们要是乐意叫我‘小鉴’的话,我也无所谓哦。”她随即补充道:“‘鉴’是鉴赏的鉴,不是贱`人的贱。你们可别故意想歪。” 陈天鸿点了点头,示意四人开吃,自己则走到书架旁,拿起整齐的大白纸张,仔细的裁剪起来。不到三刻,裁剪装订成五本书册,每一本足有千页厚。 当取出笔墨后,很快融进了书海的世界。 四位少女饱餐后,被强烈的困意征服,四人摇摇欲坠的挤上唯一的一张床,很快睡死过去。 沉浸在书海中的陈天鸿,并没有发现这一现象。他自己的影响中,大概是过了三天三夜,竟然从没见四位少女走动过。此时,难免有些发懵了。 他抱着厚厚的一沓书卷,来到床前,发现四位少女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冰封之力,将四人封印。致使四人像是冬眠了一样,沉睡不醒,却又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碰巧,他刚刚整理过的一本书中有这样一句话:“人承兽灵,萃在人身,天地菁华,自然吐纳。”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在,但看到四位少女的情形,联想到她们吃过那只冰蛛王,似乎,可以勉强地去解释了。 是故,他没有去叫醒四位少女,而是继续着自己的书海工作。 ***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手头的工作从未懈怠。 经过三次打草稿似的完整整理后,陈天鸿渐渐觉得自己似乎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大概是自己勤修的“文曲星诀”又有了进精的缘故。 又花时间,详细翻看了几遍自己整理的书册。随着对一些语句产生新的理解,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新的文字架构。 他让自己的脑海完全处于空白,闭目冥想三个时辰。然后,重新装订了各有千页厚的书册,不再去翻阅任何书籍,而是凭借脑海中形成的文字与记忆的文字,写起书来。 那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天龙寺的那一幕,完全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有一丝风意轻拂脸颊,好似春风拂面,令人振奋。冥冥之中,他有意去寻觅那丝风意,可在心念微动的分神间隙,那丝风意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十分专注于那个新的书写境界,那丝风意才会一直停留在脸颊上,不停地拂着自己的脸面。 第六章 寒山城 “又快一年了!” 陈天鸿盯着笔尖上悬的墨滴,仿佛正透过一颗“水晶球”,看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将来。 古人云:抛弃时间的人,时间亦会抛弃他。 一个人,如何在短暂如白驹过隙的一生中,不虚度金色年华,于天地间留下一道不一样的烟火,乃是人族世代苦苦追寻的答案。 至如今,人们依然相信,只要修道有成,长生不老,便可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答案。然,人族千年史清楚明白的告知后人,如果有那么一天,那只是另一个新的开端罢了。 短暂的感慨人生后,开始收拾笔墨纸张。 书楼里看似浩如烟海的书,用文字润饰,整理成册,成书四本。 总共整理出四本厚厚的书籍,有书名的三本,分别是《天工开物》、《本草汇典》、《狂人日记》。第四本书,字数最多,内容极杂,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书名,只好空白。 无形中,他对书楼里的主人,有了莫名的好奇心:他究竟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四位少女伸展懒腰,忸怩作态,适应着本属于自己的身体,于无限慵懒中强迫自己起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在第四本书的书名处写下:**。 陈天鸿收拾整齐时,四位少女起床了。 “罗锅哥……” 小风最是腼腆又稚气,发现叫错时,很不好意思的一扭头,双手自然的托在脸蛋上,好让那红透的脸蛋不示于人。 “你们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陈天鸿不禁耸耸肩,自然而然的默认了她们的习惯,“你们已经沉睡了三个月。” “啊……” 四位少女异口同声,张着惊讶的大嘴巴。对于尚未踏进修真界的人来说,有这样的惊讶表现,十分正常。 “能在三个月内完全自主的融合冰蛛王的灵力,表明你们的修道资质,应该还算不错。将来,若是能得到合适的修炼法诀,比我有前途。”陈天鸿道,“这里的事,应该已经做完了。你们简单收拾、收拾,我们出去找找人,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历练地。” 小鉴为人开朗,甜笑道:“罗锅哥,这里的书籍,你全部收集带走?” “嗯!如果有缘见到这里曾经的主人,我还需要请求很多很多的问题!”陈天鸿微微一笑,“但愿那位惊才绝艳的前辈不要找我的麻烦!” 小宝将炉灶打成一个布包,斜背在身上。 这里,五人本没什么好收拾的。四位少女先走出书楼,陈天鸿又去了一趟二楼与三楼,很快下来。可出门时,发现四人呆立在门口外。赶紧走出门一看,书院里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抬头仰天。 老人见陈天鸿走出来,亦收回目光,一双深邃的暗灰色眼神扫视着五人,开口道:“老夫范退,接到宗门传令,前往孤苏城查看‘大宰院’中传来的一丝‘虚意法则’之来历。” 四位少女面面相觑,陈天鸿沉默不语。 自称范退的老人续道:“好在,老夫已经查明,并回禀了宗门。宗门传令,带你们前往‘寒山城’的‘大宰院’。” 话没说完,五人已站在一朵云上,向南而去。此行方向,离“紫微峰”更远了。 范退继续说道:“老闵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以为远走高飞,躲到‘星宿海’,会相安无事。幼稚,愚蠢,真是天可怜见。” 陈天鸿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有李淳纲那么的机灵,或许还能问到些什么。既然问不到,不如不说。 云朵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天穹下那种诡异的七彩光网上。没感觉到时间走动,却已发现自己站在了地上,出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座书院门前。而范退已不知去向。 这里,气候温暖了许多,可情形明显比孤苏城还要荒凉、冷清! 五人相视,有苦难言。 陈天鸿率先走进书院,看着极度杂乱的院子,顿觉自己好像进入了疯人院。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收拾起散乱一地的书、纸、稿、笔、砚台、桌椅,等等。 在四位少女的帮助下,从院子到书楼,一通整理收拾下来,已是天黑时分。陈天鸿拿出早备好的干粮,分与四人吃。自己服了一枚灵丹后,装订了四个厚厚的书册,开始工作。 阅读的过程中,他开始懵圈了,更是震惊难抑。 这里的书籍,全是记账簿。涉及的唯一货币是“灵石”,一笔账目动辄数百万计。 震惊之余,便是超越想象力的内容:如此账目,是为什么而服务? 对于财务账簿一道,陈天鸿可是一窍不通。在神州大陆的时候,家里有隆伯、仓松主持,宗门中有甄不易、曹操打理。可现在,让他整理此方面的东西,简直是一头雾水,不知何处下爪。比阅读那些艰难晦涩的文字,困难了太多、太多。 怎么办? 硬着头皮干! 他先把装订好的书册收起来,准备好一份草稿纸,便开始通读所有的账簿。吃完晚餐的四位少女,亦过来帮忙,递书的递书,整理的整理。 现如今,陈天鸿的阅读速度极快,加之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用了五天五夜,将书楼里的所有账簿通读结束。在草稿纸的第一行写下:资产类、负债类、所有者权益类、成本类、损益类。 第二行写下:进、缴、存、该。 第三行写下:进缴,即利润;存该,即负债。 然后,他思考了很久、很久,在第四行写下:来账,去账。 四行内容,是他通读账簿后,将不同类型的账簿上反映的内容提炼总结的文字。有了这样一个提纲挈领的内容,接下来的工作,似乎简单了很多。 在第二遍通读的时候,可以边读边登记造册。 这个时候,四位少女中喜静的小月,逐渐融入了进来。从最开始的跟着看,到慢慢的能指出错漏,再到提前整理好造册资料,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似乎,她天生拥有财务管理的异禀天赋。 打完第一遍草稿,已是十天之后。 四位少女没有丝毫的精力懈怠,反而个个是精力充沛,全力辅助于左右。 陈天鸿渐渐发觉,集五人智慧,的确比一个人轻松了很多。是故,他开始修订最后的书册。 小月喃喃道:“这些账簿中,动辄几百万的灵石数目,几百万的开采工人,真是难以想象昔日的故人,是在为一件什么样规模的大事而努力。” 小鉴撇嘴道:“啧啧,难不成,仙城里的前辈们,还要开天不成?几百万灵石,啧啧,足够买一个神仙的名分了吧!” 小月道:“这还是某一笔中的开销明细。实则是整体的九牛一毛。”她说时不禁皱了皱眉,续道:“若按所有的数目来看,说是为开天工程服务,倒也差不多了。比如,有一笔的注脚说,‘为采集五百万灵石,将一座巨型灵矿山脉挖成了平原地’。这该是动用了什么样的人力、物力?又该花上多少时间?” 小风抿嘴道:“想象不来!” 陈天鸿专注于书写,听着四位姑娘的谈话,无意中被小月的话打动了。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就是联想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凡域”平原。再一联想神州大陆上关于灵石的情况,内心的一种冲动愈发强烈。 尽管他坚决否认着,但其实已经认定:神州大陆,极可能是过度开采后,被抛弃的天地一角。在九圣的努力下,让神州大陆上的广大修士,解除了对灵石的修炼依赖,转而可仅凭吸纳天地灵气修炼。 那么,那个开采挖掘凡域的人,会是谁? 他不愿去想,手中的笔越写越快,渐渐地进入了书写的新境界。不多时,那丝风意再现,轻拂着脸面,由外到内的提供额外灵力供养,令他精力充盈。 书修成之时,是三天之后的午夜时分。 正值皎洁的月光照进书楼,洒在陈天鸿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泛起了一丝灵光涟漪,徐徐接收着月华。月光慢慢的暗淡,幽暗的天地间,似又起风了。 “四柱清册!”小月轻声读着,轻声说道:“罗锅哥,你起的书名真好听!看来,你从小便是饱览万册哦!” 陈天鸿心中一计算,道:“大概有八年时间!”他没有把自己笨拙的糗事说出来,也庆幸李淳纲不在身边。 小宝鼓着脸蛋,道:“这里的事,是不是也要结束了?” 小鉴灵机一动,走到门口一猫腰,回头扮了个鬼脸,轻声道:“白发老爷爷在院子里!” 陈天鸿等人立即走出书楼,果见范退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皎洁如银盘的月亮。 “宗门那边的预测,你大概需要三十年的时间。没想到,你只用了一个月,算是非常意外。”范退淡然道,“接下来,你将挂名紫微殿大宰院的外门弟子名分,负责最庞杂的古史料整理。” 说罢,带着五人离开寒山城,向北而去。 第七章 隔世缘 “太古初期,天地初分,混沌衍化阴阳,形成太苍与太幽两股相生相克的虚无意志。” “太古末期,太苍之光化为天穹灵气,太幽之暗化作神山深渊。彼时,众神崛起,共筑天界,万灵齐衍,万物始兴,繁荣地界。世界趋于完整。” 在第一页的内容提示位置,写下如此两段后,陈天鸿终于合上了崭新的书册,执笔蘸墨,于书名的位置写下“史记”二字。 “罗锅哥,吃点点心、水果!”小宝早守候一旁,见陈天鸿长出了一口气,立即将准备好的点心、水果端上来,“罗锅哥哥,整整一年零四个月,你已经将大宰院的古史料整理完毕。实在是太厉害了。” “也就是说,我又老了一岁!” “咦~,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何况,你才二十四岁!”小宝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抿嘴道:“其实,我们四人都发觉,罗锅哥你好像越来越年轻了哎。你肯定是在修炼什么高深的长生不老法诀。” 陈天鸿拿起一块淡紫色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口,点心入口即化,香味直接贯穿五脏六腑,点心中蕴含的草本灵力迅速渗入经脉,令人回味无穷的同时,又使身体处于放松时还能吸纳灵力。 “小宝,你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不过,你自己要管一管自己的嘴,要有节制!” 小宝早就不脸红了,微微一扭腰,胖胖的身子上传来肥肉的抖动感,道:“罗锅哥,人家至少还有二十斤的空间哦!” 小宝她们四人,已经是十五岁,徐徐长开的身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原本,四个相貌平平的少女,渐渐有了属于各自的女儿家魅力。小宝的特点是胖中带着十足美感的和谐,是那种让人不忍心让她减肥的美感,总感觉再胖一点会更美。 小宝,也是唯一一个时刻守在陈天鸿身边的人。 小风性情温和,易害羞,平日里主要读一些丹药、法阵相关的札记等。 小月性情平淡,尤喜静,整天抱着《四柱清册》反复阅读。 小鉴最是女儿性,活泼开朗,自从要去那本《天工开物》后,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方向。不过,她总是喜欢遛出去,认识一些陌生人,说上几句话。回来时,总能打探到新的消息。 十六个月来,陈天鸿从未走出过这座书院半步。纵使如此,他还是觉得浪费了最珍贵的十六个月。致使如今,他对永夜大陆及自己所在的四正宗派之紫微殿,知之极少。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至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查明一同前来永夜大陆的其他人的下落。 正在此时,小风、小月、小鉴三人跑了进来,习惯性的站在陈天鸿一侧。她们后面跟进来的是一位中年人,身板笔直,长的十分漂亮。 陈天鸿立即起身,朗声道:“晚辈拜见前辈!” 中年人没有搭话,直接拿起新撰成的书,翻看几页,又将书放在桌上,道:“小兄弟,有人要见你。” 说时,书阁中青光一闪,二人已经消失。 *** 中年人带着陈天鸿,直接穿越天穹中的七彩光网,停留在第三重。 二人的眼前是一座缓缓转动的琼楼。琼楼好似浮于无底深渊上,闪烁着紫色盈光,灿烂表里。通向琼楼的唯一通道,是悬浮于深渊之上那条似断若连的木桥。 中年人没有说话,直接走上木桥,向琼楼走去。 陈天鸿一时失去了环顾四视的勇气,努力使心境平静下来,亦迈步走向了木桥。踏向木桥的刹那,顿觉身子处在深渊虚空中,眼前一晃,竟是一脚踏空,掉落深渊。 好在,他本有道行在身,危急时刻,伸手抓住了木桥,身子不停的摇摆。越摇摆,越感觉深渊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增加着,将自己拽向深渊。 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内心的不安传染着周围的一切,让之一起剧烈躁动。使得遭遇的险境进一步恶化。 时间稍久,紧抓木桥的双手一松,整个人便向深渊下坠落。那一刹,脑海中突然空白,再也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 他缓缓闭上眼睛,彻底放弃反抗,任凭自己自由坠落。内心的宁静、脑海的清灵,让他渐渐进入了书写时的那一种全新境界。 有清风拂面,仿佛给他续上了生命之源! 忽然,他长啸一声,好似一声狼嗥叱啸天地。随之,身子从深渊中轻飘而起,如一只鸿雁似的轻轻落在了木桥起始处。 从那刻起,再也没有什么外界因素能改变他的心境。他始终保持着那种心境,平稳地向木桥另一端走去。 *** 陈天鸿走到桥的另一端,站在仙台上时,中年人已经等了很久。 中年人仍然没有说话,缓步走向那扇彩雨织成的雨帘之门。 陈天鸿那敢东张西望,只有恭恭敬敬跟在身后的份。不过,他首先感觉到的是,琼楼仙台上的灵气,是可以直接吸纳进自己的丹田玉府,化为精粹灵力,分于七颗星胎。但是,似乎眉心处的那面镜子完全排斥这种灵气。 当他来不及寻觅答案时,已跟着中年人走进了雨帘之门。 嚯~ 他抬头的刹那,恍惚间走进了云雾缥缈的仙境。仙境的深处,一位青年正专心致志的埋头书画着。 那一刹,他竟是不由的低下了头,看向地板上淡淡飘浮的云雾,大气不敢喘,双手中渐渐渗出了汗珠。 此景,似曾相识! 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站在那位青年的画桌右侧,静静站立。 “你来自那一大陆,叫什么名字,所修书道传承何人?” 一道好似来自天庭仙境的话音,却随和的在耳畔响起。陈天鸿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意识,作出了忠实的回答。 “神州大陆,陈天鸿,书祖!” “唔!原来是昆仑来人!”说话人顿了顿,喃喃自语道:“书祖……书祖……。小二那个臭不要脸的,当年选择逃离,竟是跑去昆仑‘称祖称尊’去了?” 陈天鸿内心震撼至极,心道:神州大陆上,人人敬仰的书祖,亦是开辟传承书道的至尊创始者。怎么在说话人的口中,仅仅是一个小弟的感觉? “不过呢,他在逃跑时,曾留狂言,能开辟‘星域’者,唯有他的唯一传人。”那个缥缈的声音缓缓续道,“看上去,他的狂言至少印证了一半,确也难得。” “狂言”二字传至耳畔,陈天鸿非常自然的联想到了那些不着边际的狂想之词汇。似乎,他已经确定说话人再说谁了。可是,他不知道谁再说话。 能看见的范围内,仅有三人。按理,最有可能的是那位聚精会神书画的青年。可他那专注的情形,不像是说话的人。 “能在昆仑那边得到完整的‘九五真诀’,可见你的机缘的确深厚。因为这一机缘,连当年的那一批人中,都没人可窥全貌。” 陈天鸿突然淡定了。因为在说话的人面前,自己完全是透明的,那还有什么好紧张。 “尚未一窥修真真谛,却已领悟了‘风之虚意法则’……你应该是得到了‘三神诀’的传承……唔……这比‘九五真诀’的机缘还要好出一个品阶来着……难得……难得……” 陈天鸿心道:莫非,月雨界中那位神秘人传授予我的“神腿御风诀”、“神拳御雷诀”、“神掌排云诀”三式神通,便是说话人口中的“三神诀”? “只可惜,你的先天资质着实差了那么一点点,耽误了至少五年时间。若不然,纵使是在永夜大陆,足可横行。” “当年,小二离去时,将他的一些小玩意留在了我这儿。让我将来代他收徒。你们说,那个臭不要脸的,不是难为人了么。” 话音未落,陈天鸿忽觉有风吹来,可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觉那道风传过重重壁垒,直接落在玉府中的七星神盘上。顿时,七星围成的神盘空间里,有风吹拂。 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吹拂感。 近一年多来,每当进入书道境界时,总会有同样的风起,吹拂脸面。每当自己有意去寻觅时,却难见踪影。 此刻,那道风永久的停留在了七星神盘上。 陈天鸿震骇之余,自然是大喜过望,朗声道:“晚辈万分感谢仙人赐赠仙缘!” “这点,你可不像你那个便宜师父。”说话人戏谑道,“要想真正掌握‘风之法则’,这仅仅是一个起点。接下来的修仙路,没人帮得了你。左边的书阁里有三幅字与三件法宝,皆是你那便宜师父留给你的。另外,我这个做大师伯的,初次见面,得有点表现。要不然,少不了被小二一顿鄙夷。” “呃……左边书阁第二排第二个柜子里的东西,全部归你。” 陈天鸿微微站直了身子,走向左边。乍一看,是一间普通的书阁,然走进去后,仿佛进入了一方被独立开辟出来的世界,有着无限广阔的空间。 确如说话人所说,三幅字画与三件法宝,凌空悬浮在书阁一角。 三幅字画,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盯视稍久,顿觉头晕眼花,灵识渐渐进入了某种梦魇境界而不能自拔。 三件法宝,分别是一枝青玉笔、一柄七寸长的湛蓝色匕首、一枝白玉玉简。三件法宝,处处彰显着书生意气。 陈天鸿小心收起后,依说话人所说,来到第二排的第二个格柜前,格柜自动打开,飘浮而出三样物件:一个橙色小葫芦,一柄金色三尺长剑,一幅白色卷轴。 他恭敬的收起后,快速退出书格,站在原来的地方。 “我们师兄弟二人,各有所长。自传承师尊道统后,我传承了师尊的‘大宰院’,小二创立了自己的‘星辰殿’。至如今,‘大宰院’虽已没落,可还苦苦支撑着。‘星辰殿’早已关门大吉,而这个名字,早已成了附属于‘天机门’的一大宗派之名。这事,多少有些让人惆怅。” 陈天鸿听着,说话之人的话音仍在耳畔,可在一眨眼间,自己已站在了一座旧院门前,门匾上“星辰殿”三个金色大字,已落满了灰尘。 小风她们四人似是等候已久。 第八章 流云城 星辰殿。 经过五人一天一夜的打扫清理,似有重见天日之感。 小风她们四人已经很累了,五人粗略商议,分好房子后,四人自动散去,休息补眠。 陈天鸿站在院中`央,打量着早已熟于胸的殿宇格局。北面的楼阁以“星辰殿”命名,仅有一层楼,占地三十三丈长,纵向九丈九深,里面分为卧室与书房、花室。本属于正殿的星辰殿,却只是一座私人起居工作之所。 东面的楼阁,三层高,占地二十八丈长,高约三十三丈,是四门八窗的封闭式布局。看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小风她们四人选择住在那边,每人占了一间。 西面的空间最大,有部分残留的地基,似是地基没打成,便停工了。 所以,西面与南面的空间,形成了占地约方圆百丈的大院子。 这一切表明,曾准备在这里大干一番的人,确实是能耐与资源并具,拥有了相当坚实的基础。 然而,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里废弃,陈天鸿便不得而知。 他只能肯定,这个人竟是神州大陆上开辟“春秋书院”一宗的书祖。 他也明白了佛祖与书祖的那个赌约,真正的意义所在。想到此处,心中微动,暗自道:永夜大陆上是不是同样有佛宗传承? 然,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分神。 心中计较,重振星辰殿的条件,远比重振贪狼卫艰难了太多,怕是亿万倍而不止。 在神州大陆上,有了真君的传人身份,配以一柄神器,至少可在凡域中横着走。辅以机缘造化与杰出人才的辅助,可以说非常顺利了。再者,重建贪狼卫时,他已有了一定的基础,与较为成熟的思路。 在永夜大陆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陌生的。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那种曾经熟悉但已渐渐远离的孤独无助感,再一次亲切而不失时宜的伴随在身侧,向自己发出了甜甜的笑意。 这一站,便是对着星辰殿站了三个时辰。 “罗锅哥!” 小宝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天鸿没有回头,只是嗯了声,道:“你们好好休息。我需要一个人静静,计划下一步的动作。” “静静?静静是谁?是绝世美女吗?”小鉴戏谑道,“罗锅哥哥,要是乱了方寸,说出来嘛。难不成,你还能在我们四姐妹前害羞?” 陈天鸿道:“呃,你们若是有良策,能助我振兴星辰殿,我当然愿意聆听。” 小风道:“小到成一家,大到开一派,无一不是‘财’字当先。所以,我们并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只有先聚财,才能谈下一步。” 小风这话有理。陈天鸿更是亲身实践,若是得遇几次大机缘,获得巨额财富,那有机会创立浮云司,重建贪狼卫。可是,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如何发财? 尽管没有多么深入认识永夜大陆,但从小鉴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此一界里的所有资源,早已被等级分明的势力,无孔不入的把控着。自由发展空间,远远不如神州大陆。 然而,真正令陈天鸿忧心的核心问题是:道行的差异。 从目前了解的知识来看,两块大陆的修真境界体系是一致的。但是,神州大陆那边,修士修到问天境,基本是终极。而永夜大陆上,大有问天境修士满地跑的既视感。 四正六玄盟中,更是各有“金仙”镇守。 要知道,“问天境”与“金仙境”之间还隔有“神照与太虚”两大天人境界。 目前,四正仍然是仅有的超一流宗派,次之便是一流宗派六玄盟。除却这十大门派,位列二流的十`三大宗派皆有太虚境老祖镇守,三流的十七个宗派皆有神照境老祖坐镇。附庸于十大门派与二流宗派的强大世家与宗派,最差的也是问天境修士坐镇一方。 亦即是说,那怕是神州大陆的所有修真力量并为一派,才勉强获得成为附庸的资格。 对于来自神州大陆的人来说,这种巨大的差异所带来的震撼,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长久以来形成的三观,被冲刷殆尽。 “前几日,我打听到一条消息。在北域边境的‘流云城’,正发生着一场大吞并的好戏。主导这场吞并大戏的门派,好像就叫‘星辰殿’。听说,整个流云城,星辰殿已是三分天下有其二。” 小鉴撅嘴说道:“书中说‘富贵险中求’。何况,我们要重振星辰殿,总不能让别人占着这个名号。莫不如过去碰碰运气,顺道灭了星辰殿,发上一笔横财。” 听着小鉴的话,陈天鸿的第一反应是:第二个李淳纲。同样,小鉴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巧的是,陈天鸿刚好掌握了那个星辰殿的背`景,那可是连四正都不放在眼里的六玄盟之一。 小月轻声道:“小鉴,如果去,我们能活着到流云城吗?” 小鉴轻哼道:“那就等着呗。等着天上下起了灵石雨,把我们砸死好了。” “我需要好好休息三天。三天后,我们一起前往流云城。”陈天鸿说话时,走向星辰殿,进门后将门关闭。 小鉴用得意的眼神扫视着另三人,自己也有点不太相信,道:“本以为看透了罗锅哥,没想到……” *** 看着摆在书桌上的六件至宝,陈天鸿沉默了。 那枝白玉玉简,什么都没有。任凭神识探查,亦寻觅不到什么。 那三幅非字非画的字画,一看就头晕。致使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那个橙色葫芦,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葫芦,没什么出奇之处。 那幅卷轴,打开后竟然是空白的,俨然是一幅无字天书。 唯有七寸匕首与三尺金剑,可随意驭使。 六件物品,唯一共同的特点是,皆无法放进玉衡之中。只能放在小背蒌里。 将一切重新收拾后,自己换上新衣服,小背蒌亦不在藏着。最后,拿出如意棒与四柄短剑后,躺到了那张石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近一年多来,他从未合过一眼。能如此安心的休息,实在是太过难得。所以,难免格外珍惜。 舒舒服服、十分悠闲的休息了三天。 大清早,将四柄剑分于小风她们四人。然后御起如意棒,带着四人向南而去。 *** 北域,永夜大陆北方,以紫微仙峰为核心,向四方延伸开的广阔无际的冰海雪原地域。 流云城,北域西边的一座繁华大城,是北域与中洲相连接的出入口城池之一。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兴盛于此城中的土著世家与宗派,皆以修炼术法为尊。 大约是五千年前,一个毫不起眼的门派“星宿派”,创立于此城。因为太弱小,本没人特别在意。它自身亦经历着或稍强盛或临近灭门的种种灾难。坎坎坷坷,传了十三代时,门中突然崛起了一位后起俊秀,只在短短百年间,将一个似乎从来不存在的门派,整顿发展成五流宗派。 在哪位俊秀奇才的最巅峰时期,将“星宿派”改名为“星辰殿”,自号“星辰子”。星辰子高寿八百岁,在突破太虚境时渡劫失败,意外陨落。但他传下了九位高徒,临终之际指定五弟子“星期子”承继大位。 星期子同样是一位惊艳绝世的奇才,更是一位铁血硬汉。初临大位,为了九脉并一,不惜血染星辰殿,强势剪除与之对抗的长脉与三脉。尽管经历了一次内部大震荡,但在他一手治理经略下,星辰殿却是蒸蒸日上,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星辰殿,历经星辰子与星期子两位祖师的励精图治,已在三流宗派中彻底站稳了脚根。后继传人,诸如“星河子”、“星空子”,皆是一世人杰,将宗门门楣进一步发扬广大。 传至今时的“星火子”一代,已成了六玄盟之一天机门的附庸门派之一。其宗门内在实力,进一步提升。 恰逢同一时,流云城中可与之抗衡的世家与宗派,不约而同的走向了衰落。星辰殿终于等到了一统流云城的最佳契机。修为达至“神照境”巅峰的掌教星火子,果断发动了大吞并战争,扬言“归我者存,逆我者灭”。 目前,流云城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星辰殿,势如破竹,将最后负于顽抗的“神符宗”、“仙箓宗”两大术法正宗,与“黄”、“沈”两大术法世家,一并压制到了流云城的西北角。纵使两宗两家强强联手,被灭之势已难以避免。 *** 尚在城外的陈天鸿,了解到这一实情时,内心已然绝望。但连观望几天的胆子都没有,在四位少女面前,面子上也挂不住。只好与小风四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四人吃晚餐时,小鉴分析道:“六玄盟的总坛在中洲腹地,而他们向四处扩张,不见得人手完全够用。很大可能无法顾及到小小的流云城。再者,怕是没有真正的主人,希望自己的羽翼丰满到可能影响自己地位的地步。除非,事情恶化,或是有其他新的变故。所以,综合诸多内外因素,才让两家两家联盟有了拼死一战的决心,静待事情生变。” 小鉴顿了顿,缓缓将一大块肥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直到油流出嘴角,才满意的伸舌一揽,连同肥肉一同咽下肚,微笑着续道:“此时,若是有人能捣乱一番,打乱星辰殿的部署,两宗两家联盟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她又同样吃了一块肥肉,道:“听说,天机门某位持重长老的二世祖公子来到了流云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他的道行却是平平,保护他的人,至多是金丹境修士。现如今,流云城可是星辰殿的天下,他可以为所欲为的。” 陈天鸿正好捡起了一块肥肉,感觉实在是太油腻了。但小鉴吃起来,好像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珍馐。 要不要吃这块肥肉,他开始犹豫了。四道灼热的目光看过来,他觉得脸蛋有点发热。 第九章 兵贵诡 流云城外。 翌日清晨,唯一一条大道的要塞地段,“日月客栈”四个大字的招牌迎着朝阳,招展飘扬,霞光熠熠。百余坐席早被人占满,大家边吃着昂贵的早餐,边是或与同伴交谈,或是侧耳聆听临近众人的谈论。 有人道:“听说,昨天夜里,天机门‘苏长老’的儿子失踪了。此事,昨夜已经惊动了‘星火真君’,他亲自传令,将流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来,活可见人,死可见尸。可这好似凭空消失,而且是在星辰殿的眼皮底下,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有人接话道:“这还不算。听说,在哪位二世祖最后待过的房间里,留下了‘归我者存,逆我者灭’的字条。这不是明摆着向星辰殿下战书?真不知是何方神圣,敢在流云城里如此造次!” 有人续接道:“刚刚,从城里传来消息说,星球长老的一个儿子,同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他待过的最后一个地方,同样留有‘归我者存,逆我者灭’的字条。令人不解的是,这事发生在星辰殿执掌的地盘上,可星辰殿似乎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追查起来,更是毫无头绪。如此一来,纵使不是两宗两家所为,怕是这笔账也要记在两宗两家身上了。” 一人慢悠悠地说道:“大象挺吓人,但往往拿蚊子、苍蝇没什么好的办法。若是星火老爷子能想通这一点,肯定得先拍了那只让人讨厌的苍蝇才对。要不然,若是贸然发起总攻击,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轰隆~ 那人话音未落,流云城里传来爆炸声,一朵艳丽的莲花缓缓绽放。 有人大呼道:“星辰殿发出了总攻击的信号!” 有人淡淡地说道:“今日午时,必分胜负。” 有人追问道:“老兄,谁输谁赢,能看出来吗?” “星辰殿必败!” 话音刚落,有人惊呼道:“星辰殿的总坛位置起火了!” 话音未落,众人循声看向东南,但见一股蘑菇云似的火焰腾空,扶摇直上,吞天噬日。 然而,这并没有丝毫影响西北角惨烈的大战。 *** 流云城内,大战开始,星辰殿以碾压之势全方位攻击,接连突破两家两宗的两道防线。突破到第三道防线时,土著联盟已无路可退。各家各宗的耆宿长老纷纷出击,拦住厮杀,双方混战一起。 诸般神通道法、术法符箓交织于流云城西北角,令天地昏暗。凡波及之房屋及生灵,皆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星辰殿力求速决。 同样,最后的土著联盟早已做好了决死一拼。 所以,在这个份上,当贵为掌教的星火子真君亲自出手时,土著联盟中的四大耆老联手出击,协力并击星火子。 星火子是神照境巅峰修为,可那四大耆老亦是神照境中阶修为。尽管有着境界上的绝对差距,但以四敌一,一时占据了上风。尤其是四大高手联手,一张张金色符箓如珠帘般连续打出,然后幻化成或雷电、或狂风、或水箭,四面围攻星火子一人。 星火子全身被一层三尺厚的青光墙护体,不动如山。 谁都知道,大战起时,最急急躁。 可在这关键的节骨眼,星火子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他是故意忘记,欲利用失踪人的借口一举剿灭土著联盟?还是真的怒火攻心,力求快意恩仇,速战速决? 答案只在他那里。 星火子处于下风,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似乎,他是有意等待。其中的关键,在于术法符箓总有个数量限度。 果然,相持对峙半个时辰后,四人联手施放的符箓有所不济。 值此千载难逢的战机,以星火子的道行修为,岂有错过之理。 星火子长啸一声,青光护罩连同本人,突然幻化成一柄利剑,冲出符箓包围圈。冲至空中,凌空俯视,身子所在位置瞬间幻化出一个火轮。 四人中有人惊吼道:“三位道友,若不以本命神魂攻击,阻止‘星辰火轮’启动。我们必死无葬身之地矣。” 下一瞬,四大高手分别幻化成一片绿色树叶、一张金色符箓、一道不规则的符纹、一柄符剑,同时冲向天空中的火轮。四物滑过天空,仿佛是疾速飞行在划破的虚空,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而此刻,火轮已经进入高速旋转。 树叶、符箓、符纹、符剑同时撞向高速旋转的火轮刹那,竟是瞬间被火轮之光吞没。紧接着,天空中传来震天的狂笑声。 那轮火轮,顿时变成了第二颗耀眼的太阳。其光芒甚至将更高的那颗太阳遮住。任凭树叶等四物疯狂冲击,亦难冲破火轮之光的封锁。 在此危机关头的时刻,地面悄然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倒映着一轮正在化为火龙的火轮。 下一刻,天空中的那轮火轮,突然暗淡了下来。随之,树叶、符箓、符纹、符剑四物如激光般穿透火轮,先后穿过了一个人的心。 随后,五件物品渐渐幻化为五道身影,皆是缓慢坠落。四人的口角不住涌出鲜血,一人已是神魂加速消失,神识濒临消散。临近地面时,那一人化为火色碎沫,好似一粒粒星火,飘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那面镜子悄然消失。 纵使星火子已死,但土著联盟的四大耆老早已没有了仁慈之念,接连出手,大厮屠戮星辰殿的弟子与盟友。顿时,星辰殿一方兵败如山倒。 在几位杰出的青年弟子的勉力指挥下,部分精英迅速撤往星辰殿总坛,意图凭借总坛的法阵固守,以图东山再起。可是,他们应该清楚,土著联盟早已对星辰殿恨之入骨,早已到了誓必斩草除根的仇恨地步。 在逼向星辰殿总坛时,土著联盟已经分兵进攻,以最凶狠的手段诛杀附庸于星辰殿的势力。一时间,流云城内,血流漂橹,尸积如山。 星辰殿总坛迅速被攻破,满门尽戮,鸡犬不留。 整个过程,全被一双陌生的眼睛看在眼里。 如果一个人第一次亲眼目睹由神照境修士主导的大决战、大屠杀,会是什么反应? *** 星辰殿。 祭坛前,土著联盟陆续集结。 纵使是胜利的一方,没人表现出明显的喜悦之情。因为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惨胜如败。 四位耆老中的长胡子老者沉声道:“小道友助我等一臂之力,为何不肯现身相见?” 话音落去许久,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缓缓从祭坛广场的一角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柄金剑,背上背着绿色小背蒌。踩踏着尚有温热的鲜血,一步一步地走向祭坛。 “紫微殿外门弟子陈天鸿,拜见诸位前辈。” 四位耆老中的短髯老者叹声道:“果真是‘东坡金仙’的‘黄金剑’。” 来人当然是陈天鸿。此刻他才知道,那个厉害极了的师伯,叫“东坡金仙”。有一个金仙级的师伯,他突然觉得有点滑稽与搞笑。 四位耆老中的赤面老者道:“小道友助我们,怕是有所图,不妨直言!” 陈天鸿朗声道:“晚辈此举,一是收回‘星辰殿’之名号,二是准备分一半的星辰殿财富,重建我师尊创立的‘星辰殿’。” 四位耆老中的鹰鼻老者道:“小道友是五千年前已经陨落的紫微殿大宰院一脉的‘乐天星君’的传人?” 陈天鸿朗声回道:“晚辈不才,正是‘乐天星君’的隔世传人!” 他已了解到,问天、神照二镜的修士,皆称真君。太虚境的修士称之为“星君”。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只嘀咕,心道:九圣至尊,不都是在突破神照境时,渡劫失败后仙逝的么?难道说,他们到了神州大陆,道行反而退步了?还是重新修炼了? 此刻,他才知道神州大陆上没有姓名的书祖其人,道号“乐天”。 长须老者道:“既是星君传人,我等已心安。我们四人发起本命一击,道行已然受重创,已无力保全门人弟子。星辰殿的财富,可以尽归小道友所有。老夫希望小道友能收留我的后生晚辈,让他们免遭屠杀。老夫会亲自为你们断后,让你们安全回到‘大雪城’。” 短髯、赤颜、鹰鼻三位并肩站立的老者,各自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 “星辰殿在发起总攻击前,已经向天机门发出求救信息。此刻,援兵怕是已在路上。跑是跑不掉了。”陈天鸿沉声道,“既然跑不掉,莫不如一战,或许,全身而退的机会更大一些。” 四位耆老与周围的人皆是一惊。经此大战,四方联盟那还有实力一战来自天机门的援兵?大家疑惑的看着陈天鸿,看着这个神秘的青年郎,投来的目光皆是询问。 “星辰殿求救的信息是发出去了,但告知援兵战场情形的信息,并没有发出去。我们若是伏兵鹰仇涧,打一个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有所收获。” “兵者,诡道也!”赤颜老者点头道,“小道友言之有理。我们可集中灵丹,补给剩余精英,立即前往鹰仇涧埋伏,定可斩杀前来增援的‘苏老魔’,为流云城枉死的父老乡亲们报那血海深仇。” 第十章 卖糕点 流云城外,日月客栈。 血色黄昏下,依旧座无虚席。 有人慨叹道:“昨夜之前还是盛极一时的星辰殿,现时已经灰飞烟灭了。曾经繁华的流云城,已成了一片废墟。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当真莫测呐。” 有人感慨道:“今日午时前,还是声名赫赫的天机门苏长老,今日傍晚,已是粉身碎骨,烟消云散。失势必败的两宗两家,反而是全身而退。人活一世,生生死死,当真是如梦如幻呐。” 有人悠然道:“听说,星火子与苏长老,皆是败在了一面镜子?能连败两个神照境真君,那该是一面什么样子的镜子呢?难道是传说中的‘鉴仙镜’?” 有人淡然道:“别说太古时期产生的先天至宝‘鉴仙镜’,那怕是遗落在妖族的那面‘玄鉴镜’,完全够了。真是明人吃了暗亏,找谁说理去。” 有人询问道:“老哥哥,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了吗?说来听听,让大伙们长长见识!” 有人回道:“据不可靠消息说,‘东坡金仙’的‘黄金剑’出现在了鹰仇涧。据可靠消息说,大雪城里早已关闭的‘星辰殿’,入住了新主人。而那个新主人的第一站,正是这流云城。” 有人顿悟道:“莫非,紫微殿要出手了?” 有人道:“绝对不是。我瞧着,更像是一笔浑水摸鱼、无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如此看来,这位紫微殿的新晋弟子,怕是有能力掀起一股风暴。毕竟,是敢于踩着人血行走的人。” 有人喃喃道:“可是,天机门苏长老的嫡长子苏长安,是千年不遇的奇绝之才。在宗门中的威望早已压过其父。如今,面对父亲与兄弟被人诛杀的大仇,他又该如何应对呢?仅凭紫微殿中的那个笨小孩,能敌么?” 众人陷入沉默! ***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天机门弟子苏长安亲率一支人马,赶到流云城。 他没有急于寻仇,而是亲自坐镇,重建流云城。 *** 大雪城。 坐落在紫微峰脚下的西北边,位列“紫微九城”之末。是紫微殿所辖三殿六院之一“太常殿”所在的一城。 昔日,乐天星君与整个紫微殿较劲,于大雪城创立“星辰殿”,取意“手可摘星辰”。不过,终究是梦一场。 时至今日,陈天鸿手执黄金剑,重开星辰殿之门。而且,初战即大捷,刮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暴。 按理,风头正盛时期,应积极进取,以图大计。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星辰殿的这位新主人,大捷之后,安顿好结盟的盟友后,竟然做起了糕点生意。 这一做法,似乎更吸引眼球。 总之,糕点铺一开张,生意出奇的好。吃过的人,一定会回头再吃,顺便多卖一些拿回家。 爽了别人的嘴,苦了胖丫小宝。 小鉴见此情形,出了个鬼主意:每天巳时,准时出售一千份,每份起步价十颗灵石。不分先来后到,一律价高者得之。卖完即止。 此一招开始,每一天,一大笔灵石如哗啦啦的流水一样,源源流进星辰殿。 有了一定的财富基础后,糕点铺旁边自然而然的多了一间灵材铺,由小月全权打理。小风闲来无事时,会帮小月几个时辰。 大雪城内,早已有了根基稳固的势力经营,新起的小势力要想争口饭吃,难过登天。星辰殿的灵材铺,不得不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灵材。 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自然能吸引一定的客户流量,但历来十分有限。 终于,奇怪的一幕上演了。连续三天,似乎大雪城所有的修士,皆选择了星辰殿。第三天的傍晚,星辰殿断绝了灵石的周转,不得不关门打烊。 生意场上,这招“噎死人”的妙招,只要有足够的操盘实力,那是百发百中,干谁谁倒闭,瞪谁谁怀孕。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罗,不服,只能憋着。 第二天,两个苗条的身影早早走出星辰殿,前往城中最大的商铺“通天仙阁”。 此时,商铺中已挤满了人。 有人看到两位少女走进来时,乐道:“哟呵,这不是星辰殿的大掌柜么。哎呀,大掌柜起这么早,来到通天阁,怕是带着宝贝有备而来。” 有人肃然道:“喂,老兄,严肃点好么?跟人家大姑娘一口一个宝贝,是不是有失严谨!” “哈哈~” “嘿嘿~” “小娃娃终究是小娃娃,要是经营一方势力,真如吃家常便饭,那世道岂不是要大乱了!” 小风淡笑道:“那估计,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小月与小风排着队,平静对待冷嘲热讽。当排到她们俩是,二人依次拿出品阶不一的灵材,要价是同一品阶灵材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倍。 为什么? 原来,这些低品阶的灵材上,竟然有了灵纹。有的甚至有两道。 灵材界,有品阶之分,同一品阶中又有有纹与无纹之分。一道灵纹的价值是无纹的十倍,两道是二十倍,最高是三十倍。传说中有九条灵纹的灵材,但人族典籍中真正记载的最多五条灵纹。 时至今日,有三条灵纹的灵材,已是极限。 星辰殿在一夜之间,将收集的灵材炼制出了灵纹,直接惊爆全场。惊得众人哑口无言。然后,目送着两位少女交易兑换到大量的灵石。 因为没有任何一家商铺,会拒绝合理的市场价的交易。何况是价值连城的灵纹灵材。 有人动了抢的心思,但一琢磨神秘的星辰殿,不得不作罢。 小风与小月带着巨额财富,安静的离开,快速返回星辰殿。于是,星辰殿的商铺重新开张了。 小风来到星辰正殿,只见陈天鸿正凝视着一个橙色小葫芦。她没有打扰,静静站立一旁等待。一刻后,陈天鸿拿起小葫芦,倒着微微一抖,顿有几样灵材掉了出来。原本是普通的灵材,皆有了两条灵纹。 “看来,现在的灵材,似乎是受到了某一种环境因素的影响,其蕴含的灵力大为减弱。几乎不可能回到五条灵纹的时代了。”陈天鸿摇头淡笑,“师伯赐予我的这个小葫芦,还真是神奇。有了它,我们怕是离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东坡金仙有六大道法通玄的亲传弟子。为何偏偏赐予罗锅哥你这等至宝?”小风发问道,“似乎,这是关门弟子才能拥有的师道机缘。” “这个道理很简单。师伯赐予自己亲传弟子的法宝,绝对比这个小葫芦要好太多。”毕竟,陈天鸿是经历过修真宗派洗礼的人,对其中的一些奥秘有所了解,“小风,千万不要把我与那六位前辈高人一起评论,免得让人笑掉大牙。对于商铺经营,我们一定要低调,能有多低调,就做到有多低调。避免无意中树立强敌。” 小风点头道:“明白!” 此时,小宝端着糕点走了进来,道:“罗锅哥,尝尝有灵纹的灵材做出来的糕点,是什么滋味来着。” 小鉴也跟着走了进来,抢先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嘴角立即有口水流出,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支吾道:“价格至少得翻二十倍,不对,五十倍。” 陈天鸿与小风一人吃了一块,有着与小鉴完全一样的反应。 四人站立良久,静待让人“魂飞天外”的美妙感传遍全身,慢慢沉淀在骨子里。似乎,骨子里都有了几分香味。 陈天鸿道:“以后,我们经营的灵材,就用来做糕点好了。而糕点的份量,由一千变为两千。” 小宝努嘴道:“那我的工作量加倍了嘛!” 陈天鸿道:“该是加量的时候了。你看看你,这么快就挥霍掉了那二十斤的空间。再长下去,可就干不动活了。” 四人大笑。 ***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在陈天鸿的布置下,星辰殿本是低调行事。凡遇事,能让则让,能躲则躲。 可偏偏在这一天,一位奇葩猥琐男找上门来,要亲自与星辰殿老板面谈。 小风、小月执拗不过,只好叫来陈天鸿,亲自应付这位难缠的顾客。 来人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五短身材,身体发虚式的肥,脸上的肥肉将一双大眼睛挤成了两道缝,扁平的鼻子上似乎能跑马。一张口,蒜臊味扑鼻。 “老板,你的四位婢女卖么?” 陈天鸿一怔,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卖!” 肥肥乐了,不停的搓着两只手掌,道:“本少爷估摸着,你入手这四个婢女,最多花了二十颗灵石。”说时,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补充道:“我出两万颗灵石,你就痛痛快快的成交得了。这个利润,一般人我可不给。” 陈天鸿认真的说道:“少爷,账不能这么算。应该这么算,按她们四人每天赚多少灵石,预估她们至少活一百年。这样算出来的结果,大家都不吃亏,对吧?” 小月道:“一份糕点已涨价到一百灵石(与灵纹灵材的涨幅同比),每天卖两千份,一年按三百六十五天计,算一百年,总共是七十三亿灵石。” 小风道:“这还不算随着小宝手艺的进一步熟练进精,说不定那一天开始,每天能出售三千份糕点,价格再浮动上涨那么一点点。” 肥肥“啪”的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这是诚心愚弄本少爷是吧?你们还不知道我爹是谁吧?” 陈天鸿淡然道:“神仙,也得讲道理是不?” “你们给我等着!”肥肥怒意十足,转身就走,临出门时,“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顿时熏得三人连忙捂鼻子。 陈天鸿捏着鼻子走出商铺,摇头道:“真是个大奇葩。” 正在此时,三位身穿紫微殿弟子服饰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第十一章 低调行 来人是紫微殿的内门弟子,身为外门弟子的陈天鸿,自然得奉为座上宾,茶点侍候着。他站在下手,一副聆耳恭敬态。 三人中为首一人道:“师弟不必如此拘束,坐着说!” 陈天鸿道:“三位师兄在上,愚弟不敢!” “小师弟真是懂事人。那愚兄便直言了。”为首一人清了清嗓子,“对于流云城一战中师弟的杰出表现,宗门高层非常满意。对于师弟重开星辰殿,宗门高层绝对支持。不过,话说回来,星辰殿乃是‘乐天祖师’所创,位于大雪城,终归属于紫微殿,受宗门庇护。掌管宗门财务的‘万户殿’自成立之日起,便已命令规定,凡所属宗门堂殿及受宗门庇护的附庸,需按时上缴三成的收入。” 为首一人快说结束时,脸色越来越严肃,叹声道:“小师弟定是知道,如今,宗门的情形十分不妙,各路开支周转困难。特此之际,万户殿传令,凡经营有方者,可不定时支援宗门建设。” 为首一人说时,顿了顿,叹道:“想必,以小师弟之聪明,定然已知三位愚兄之来意。宗门那边还等我们的回话。” “小弟明白。”陈天鸿淡声道,“小弟初拜在紫微殿门下,尚有许多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三位师兄?” 另一人道:“小师弟直言,愚兄知无不言!” “冒充紫微殿弟子者,该当何罪?”三人一听,脸色微变,陈天鸿忙补充道:“三位师兄,小弟的意思是:宗门是不是先该派人确认我的弟子身份,再收保`护费较妥?莫非,宗门不怕我是冒充之人了?” 三人脸色转回。 为首一人道:“小师弟此话有理。不过,小师弟能得到‘东坡金仙’赏赐的‘掌天葫芦’与‘黄金剑’,已是实锤,宗门自然不会刻意过问与确认了。” 陈天鸿似是在沉思决断中。 另一人催促道:“莫非,小师弟认为我们是冒充的不成?” 陈天鸿点头道:“小弟确有此疑惑!” 三人同时“哦”了声! “宗门规令,凡是宗门附庸者,需按时上缴三成收入。同时,也明确注明,唯有神照境修士坐镇的堂殿势力,方有资格成为附庸。除此而外,即使是宗门弟子开辟的堂口,若不够格者,一律放任自生自灭,宗门绝不干预。”陈天鸿喃喃道,“弟子确有一颗供奉宗门的心,怎奈不够资格呀!” 第三人悠悠地说道:“我等只是奉宗门传令行事!” 陈天鸿道:“可有凭证?”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一人道:“我们接到宗门传令后,便匆匆赶了过来。真是疏忽了此一环。我们这就回去,重新确认,下次前来,定会礼数周到。” 说罢,三人不待陈天鸿反应,起身就走。可没离开桌子,门已经关上了。陈天鸿亦坐下了。 “不瞒三位,我有一好友,乃是此道高手。三位的道行比起他,可差的远了。”陈天鸿将一块糕点放进嘴巴,轻轻合上嘴,眯眼扫视着三人,淡笑道:“三位既然敢冒名前来,不妨坐下慢聊一番人生?” “臭小子,你找死。眼下,我们可是三对一,占绝对上风。”第三人瞬间露出真面目,狞笑道:“原来,你是一位江湖老手啊。我们还真是看走了眼。告诉你,我们‘八达仙人’也是大雪城腕级别的人物。要是识相的话,怪怪奉上一万灵石。要是不然,嘿嘿~” 显然,三人是真的低估了陈天鸿。要知道,封神殿弟子陈天鸿,在宗门中也是好坏都经历过的人,多少见过一些风浪。 “既然老兄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弟也不藏着掖着了。”陈天鸿沉声道,“你们要么选择归降于我,要么选择死亡。除此而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过,初次见面,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希望八位能主动前来找我,而不是我主动去找八位。慢走,不送。” 话音一落,门重新打开。 三人投来了蔑视的眼光,迅速离开。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不,很快有人盯上了星辰殿。 *** 在神州大陆上经营的宝贵经验,正在大雪城里无形中帮助着陈天鸿。尽管这里的情形更加复杂,但依然管用。 当流云城的事渐渐冷却后,大雪城里的星辰殿以更快的速度平淡了下去。人们只记得那里有好吃的糕点外,已忘记了如沧海一粟的星辰殿。 毕竟,天上随意掉下一颗石子落到大雪城,亦能砸到像星辰殿这样的一家小商铺。其实,更多的时候,有更大的概率砸到比星辰殿强大的多的商铺。 甭提放眼整个永夜大陆了。简直是汪`洋大海中的一丝水蒸气。 有了这个喘息的契机,陈天鸿有了从容的时间去进一步认识永夜大陆。 首先,他发现这里的宗派,不论大小,非常像大小不一且松散的修真联盟,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具有森严制度的传统宗派。 可以说,除了绝对核心的亲传弟子外,其他力量是可以随时随地被兼并容纳进来,没人在乎是不是带艺来投。反而,道行越高的人,越受欢迎。 正是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存在,造就了永夜大陆上独有的修真盛景。 而参与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前提——实力为尊。 这与神州大陆上因开派祖师不同而造成的门户之见的传统,有着天壤之别。 其次,永夜大陆上的修真世界,更尚武。每一天,有大批新势力崛起的同时,有大批旧势力消失。这种情形,或在某一宗门内部,或在某一城镇,完全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不用说以月或年纪事了。 这让陈天鸿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安。虽说自己结盟了四大势力,但是是受重创的势力,而且多半是暂时互相利用的、不太可靠的盟友。 他既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出路,又觉得只要自己一冒头,会立即被消灭或被吞并。至于是来自于紫微殿内部,还是外部,根本无所谓。 所以,他非常确定,正是自己及时停止出售有灵纹灵材的决策,保证了星辰殿暂未易主的形势。 毕竟,人人皆知的“掌天葫芦”,有其神奇之处,但一定是在众人可知的范围内。至少,知晓法宝掌天葫芦的人,亦知晓那个小葫芦是不可能炼制出有灵纹的灵材来的。亦即是说,陈天鸿一定还有其它神秘法宝,互相辅助而得奇效。 时时停止,给了别人一点遐想的空间。 要不然,怕是少不了非得一探究竟才甘心的人,随时会找上门来。 亦或许,暂时的安静,大概率是有着一位金仙师伯的威望罩着。 是故,综合分析下来,陈天鸿找不到任何发展壮大的空间。 如此一来,似乎,只能是开一糕点铺,了此一生。 再三犹豫后,他选择了主动出击。而主动出击的唯一前提——盟友。 *** “四位老前辈本应急需闭关静修。晚辈连夜打扰,实属冒犯。还请四位老前辈见谅。”是夜,陈天鸿邀见了四大盟友的首领,恭声道:“如果我们继续等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晚辈认为,当务之急,需要寻找主动出击的机会,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长须老者,乃是神符宗老祖,道号“云符”,人称“云符真君”,是四大联盟公推的领`袖,开口道:“小道友见识不凡,城府极深,是完全在我们预料之外。如今的流云城,被绝世天才苏长安全盘接掌,悉心经营。加之他还有一个姑表哥‘梅长苏’,乃是天机门掌教‘卜算子’的嫡传大弟子。所以,纵使我们四人身处巅峰,亦不可能再回去了。” 云符真君说到最后,尽显英雄末路的凄凉感,续道:“所以,即使小道友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来找你,向你表明:我们四方势力将诚心归附星辰殿。不过,我们希望能够约定,将来有一天,若是我们的后继传人中有人能独挡一面时,小道友可助他们重开宗门或家门,让我们这延续了万年之久的传承别断了香火。” 其他三位真君先后附议,完全赞同云符真君的提议。 陈天鸿肃然道:“四位前辈坦诚相见,晚辈万分感激。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助四位前辈尽最大可能的恢复道行,杀回流云城。” “恕老夫直言,纵使你有东坡金仙做靠山,也无法弥补与苏长安、梅长苏之间的差距。此乃先天条件,非人力所能及,望小道友早日做到心中有数。”云符真君直言,毫不隐讳,“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小道友能进一步兼并的力量,实属有限。或许,盘踞于北域东北角‘铁勒城’、‘柔然城’二城中的势力,还有机会争取。” 他这是指明了陈天鸿可以图取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北域的东北方。亦即,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可能。 陈天鸿诚实言道:“多谢老前辈肺腑之言的提醒,晚辈定当谨记在心。” 对于云符真君的话,他很坦然的接受了。因为这是事实。 不过,有了四大盟友的诚心归附,他觉得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第十二章 松树林 北域。 地域广阔,灵气浓郁。 孕育天地灵材,蜇伏异兽巨怪,不知凡几。 自六玄盟崛起于中洲,全力清剿威胁人族生存与安全的凶兽巨怪、潜伏异族,开疆拓土,建设城镇,使得原本气候更适宜人族生存的中洲,像吸铁石一般吸附着来自东、西、南、北四域的巨量人口。 是故,气候条件恶劣的四域,人口锐减,人气渐淡,曾经繁华的城池多有废弃,致使渐渐失去了往日之雄姿。 相较于东海、南疆、西荒三域,北域的人口最少。 如今,除了紫微九城外,唯有与中洲接壤位置的十三城,拥有一定的人气。然而,这十三城中的三分之二,已附庸于六玄盟。 说来也奇怪,紫微殿似乎早已失去了争雄之心,任凭事态继续恶化。特别是最近千余年来,紫微殿的中青代人才大有中断迹象。看上去,处处彰显着颓败与没落。 不过,毕竟,曾经是四正之首,仍有四大金仙坐镇山门。紫微殿控制的核心区域,依旧繁华,人气旺盛。强大如六玄盟,小打小闹的冲突不少,真正进犯之举从来没有。 只是,苏长安重建流云城一事,还是引起了世人猜测。而与流云城一战有关的紫微殿外门弟子,泯然众人矣。依附于哪位外门弟子的流云城残余势力,就像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一样。 这就是修真界的残酷,只能适应过程,不能改变结果。 *** 涿光山。 位于北域西北,生长着茂密的松柏森林。山中诞一河流,流向西方,注入西荒大沼泽地。河流两岸各约一里宽的范围,长有一种异草,可随日月之光而变化。 河叫嚣河,草叫逐光草。 典籍记载,天地初始,逐光草的丰富根系中可孕育出一种似水滴的灵石,被人族典籍记载为“涿光石”。到了上古初期,涿光石绝迹。 月光下,逐光草散发着皎洁白光,与淡淡水汽相融合,驱逐寒冷,守候嚣河水,使其隔离严寒的北域,一直向西流入温暖的西荒地界。 水缓慢的流淌,轻轻的声音好似在絮语。水中的人影倒影,脸色凝重,高度警惕与防范。手中如意棒光芒内敛,暗藏于草光中。 这是河水流至涿光山的末端,亦是开启新征程的开端。 人影站立了近一个时辰,才微微抬头,目光沿着那一条鲜明的光带,一直看向山中。 人影移动了,踏着柔软的逐渐草,沿着河流向山林中移动。 人影踏过的草地,没有留下丝毫踪迹,好似真的如水中倒影一样缓缓飘动。 山野非常安静,没有风,淡淡的冷意徘徊,令河畔带有特别的清凉感,总使人时刻保持绝对清醒。 走出一里地,人影缓缓蹲下,单膝跪地,大半身子掩隐于草地。少顷,有微风自山中吹来,草轻轻摆动,两`岸草地涌起波浪涟漪。 人影与气息,无声无息的融进了草地波浪中。 随后,山林南侧走出一头棕熊,让山中吹来的轻风风力增强了许多。它张望了片刻,沿着河畔向下走。好似一方领主悠闲地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棕熊,头大且圆,体型健硕,肩背微微隆起。一双乌黑的小眼珠似星空中最亮的小黑珠,可洞穿一切黑暗。棕色的皮毛十分粗密,长达五寸余,色泽艳丽,无风自成浪,让棕熊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气。 它,就是这一段山野的绝对值霸主。 棕熊缓慢行走,兴致不错的欣赏着美好的夜景,得意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上不会有其它生灵闯入。纵使如此,它没有早些回头的打算,一直向山下走去。 忽然,草丛中探出一只人手,像极了最锋利的捕食狼爪,瞬间扼住棕熊的咽喉要害,轻轻一按,另一只手轻轻一托,棕熊顿时像醉了一样慢慢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那双不瞑目的黑眼珠,看向一双明亮的人眼时,光芒随即暗淡下去。 人影将完好的棕熊收起来后,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风大了许多,而他的气息更完美地融进了风中。即使他走在草地上,亦像吹拂的风一样,无影,无踪,无声息。 他一直走向河水的源头。 *** 以涿光山为起点,向东北二百里连接蔓联冰山,向西北二百里毗邻丹熏雪山。三山围成的正三角地域范围,地势约有三山的三分之一高,地形像“驴背”,生长着一种落叶松,是唯一的树木。 这片广阔的松树林,被称之为“驴背松林”。 典籍记载,驴背松林下埋着一座古墓。关于墓主人的身份,有着非常大的分歧。往往是同一本书的同一个作者,列举出一串名字,注明一大段模棱两可的话。细细总结下来,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昊”,时间跨度大约是太古末期至上古中期。 墓主人的名字应该是叫“*昊”或“昊*”,是不是人族,语焉不详的典籍记述是无法确认的。因为是人族的典籍,普遍暗示是“人族”。 墓主人生活的时间跨度问题,应该是确定的。但是,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人认为是一个长生的人,有人认为是古老部落的数十代首领,方可跨度如此长的时间。 总之,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都是拥有通天彻底、改天换地之能耐的人,或者说某一灵智族类中的一员。 这样的一个墓地,从来是修真界趋之若鹜的探险历练地。 实事上,这里的确被大肆挖掘过一次。令世人不解的是,主导一方不是近水楼台的紫微殿,而是远在西荒的另一四正门派“青华宗”。挖掘的过程与结果均无记载,但是,自那次挖掘结束后,“青华宗”封闭山门,五千年未走出西荒。 事有不幸,事有凑巧。恰恰是在五千年的封闭过程中,另三正加速衰落,六玄盟迅速崛起。致使如今,四正中反而最强的是“青华宗”。 亦从那时开始,这里隐隐约约成了一处禁地。 驴背松林里的松树,茂盛,稠密。树叶上积着厚厚的雪,一尘不染,洁白晶亮。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在冰层上,很滑。整齐的雪面表明,很久,很久,这里没有任何生灵来过了。 正午时分,松林里很暖和,有风刮起,林内多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敢来这里的人,不能说全是艺高人胆大,至少是有备而来。 一道人影混在风中,从正东进入森林,贴着一棵棵松树缓慢飞行,仔细搜寻着每经过的一寸地方,一直朝树林深处而去。行至五棵松树环抱的位置时,人影缓缓落地。 在落地的刹那,正背后飞来一枝冰箭,奇快、奇准的打了后心,没入身体时还擦起了火花。人影呆滞半晌,双眼圆睁,缓缓栽倒在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前方,双手微微弯曲,似在努力抓住生命之线。 “果如表哥所查,此人仅仅是一介神意境初阶修士,凭借着一面玄鉴镜捣乱而已。”悠悠的话音从树林中传来,须臾,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两道身影,转而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我竟然亲自走了一趟。苏长安啊苏长安,你这是怎么了?” “苏师兄,此人果如消息所说,是一个罗锅子。如此丑陋之人,能死在苏师兄您的手下,简直是祖上积了天大的阴德。”身后那人道,“苏师兄,待我检查一番,将他身上的几样仙器收了。然后,我们立即离开这里。” “嗯!大雪城那边我已经部署好了。今夜,立即突袭星辰殿,将流云城的残余人马斩杀干净,以绝后患。”苏长安缓缓转过身,喃喃自语道:“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理完大宰院散落的古史料,并凭借所知知识寻来此处。可见,此人至少算半个人才。可惜啊!” “哦!” “嗤~” 哦字音未落,嗤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柄黄金短剑沿着心的位置,贯穿了苏长安的胸膛。又迅速拔出,剑上不沾一丝血。剑穿过的位置,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咔嚓~ 树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脖子碎裂声。 一人,右手握着黄金剑,左手缓缓放开已经被捏碎的脖子,任凭手中的尸体倒地。 稍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根黑色权杖,权杖上的那颗红色血珠,光芒渐有外溢之势。透过红色血珠看去,权杖内的那楼血柱,越来越绵密浓厚。 当权杖紧挨到尸体的丹田部位时,像是渴望了太久新鲜血液的嗜血狂魔,缓缓融进了尸体内。随之,权杖处开始,尸体化为一缕缕灰烟,被清风吹散在树林内。 两具尸体随身携带的法宝与灵材等,自然而然的易主。 那道孤独的身影,没有任何表情,环视四周后,继续向树林内走去。走出百余步,悄然无声地贴在一棵松树上,将气息隐藏在了风中。 少顷,行走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虚无阴影,好似幽灵一样飘移了过来。 那是一道人影。 第十三章 相思刃 陈天鸿的注意力全在幽影身上,万万没有想到,紧贴的那棵松树突然传来一股力量,瞬间将自己束缚住。紧接着,松树周围的地面裂开,松树直接向地底下坠落。 树林里的幽影,亦跟着跳了下来,很快来到陈天鸿身边,一双血怨之眼盯着他。 陈天鸿动弹不得,只好让自己处于镇定状态,脑海中极速翻找查寻着关于“驴背松林”的内容。寻来寻去,渐渐停留在了“青华宗”相关的事件上。 未待他多思索时,坠落的松树猛地插进了一滩水中,没有溅起水花。未待他反应时,周围突然亮起了一束束碧绿光芒。幽影离开松树,轻轻飘向黑暗一角,不见了踪影。 陈天鸿仍被绑在树上,努力扭头看向周围:东面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没有棺盖;南面与北面插着一根根骨头,闪烁着微弱的碧绿光芒;西面黑暗无比,好似一个黑洞入口。 当眼睛向下看时,不禁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松树插在一滩血液中,血液的表层长有一层绒绒绿毛。此刻,血液与绿绒毛正渗入树干,持续染红妆绿着树干。用不了多久,便会蔓延到陈天鸿所在的位置。 他被绑缚的十分牢固,只能干着急。 三刻后,已蔓延到了陈天鸿的脚底。随之,血液继续染红树干,绿绒毛却全部钻进了陈天鸿的肉身,向眉心的那面镜子汇聚。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个人的声音,血泣而言:“吾乃青华宗掌教‘大乘金仙’座下首徒‘仙诛’,与二师弟‘魔戒’、三师弟‘鬼厉’奉师尊之令,亲自探险‘太昊之衣冠冢’。 未料,事成之时,二位师弟暗下杀手,偷袭吾,重伤吾于‘昊天棺’旁。吾道行远胜于二人,重伤之际,毅然惊走二人。二人逃出生天,运用宗门镇派之器‘青华印’封印‘衣冠冢’,将吾永禁于地底,令吾永世不得翻身。 事后,吾回想事件始末,方觉此乃吾师之计矣。吾至死不明所以。吾死之后,吾之妻女会落得何下场?吾闭上双眼,便能看到她们那流血的哀怨眼神,向天地神灵泣诉着吾的无能与懦弱。吾心痛至极焉。 吾痛定思痛,方知吾之祸端,乃是吾曾无意窥得一件惊天秘闻,招致灭顶之灾矣。 吾对宗门、恩师,唯有‘忠贞’二字,却落得家破人亡之下场。 吾虽身死道消,誓难瞑目矣。 吾以吾血咒誓:吾将化作碧血,静待有缘人,得吾传承,替吾诛灭青华宗满门。得吾机缘者,若不真心以血起誓,完成吾之心愿,必将伴吾长眠于昊天棺中矣。” 话音渐失,其意极惨,其音极哀,听之让人悲愤与心恸。 一种似曾相识的深深触动,停留在了陈天鸿的脑海。一种应该照办的冲动支配着他,使他没有多虑,直接咬破嘴唇,将几滴鲜血滴到树干上。 突然,眉心那面镜子上凝聚的碧血,开始燃烧,徐徐凝练成一点碧色火苗。一刻后,火苗从镜子上脱落,直接掉进了七星神盘正中心的位置。被神盘中的清风一吹,顿成快要熄灭状。 良久,良久,碧绿火苗停靠在火星胎一侧,好似适应了风力,存了下来,光芒已极其暗淡。 顿时,身上的束缚消失,随之轻轻一跃,跳到了黑棺旁。 那棵松树已变成了一棵血松,好像一个人一样盯着陈天鸿。 陈天鸿沉默了片刻,看向黑棺。棺底放着一件白色锦衣衫,很干净,叠的非常整齐。衣衫旁摆着十支红色玉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 思忖道:青华宗实在是太强大,说不准只要玉简一出地面,便会被侦知。只能背熟所载道法神通,再将其毁去。玉箫直接收进玉衡小鼎中,倒也无妨。可这白色锦衣衫该如何处理?要不要赌一赌运气,将它穿在身上? 犹豫中,他将白色锦衣衫穿好,重新打扮成罗锅。他这个罗锅背,有些假。因为,似乎没有那个罗锅的腰有那么笔直。总有人将他当成真罗锅,大概还是他太弱了的缘故。 接着,将玉箫放在玉衡中。看上去,与其它仙器、灵器没什么两样。 最后,拿出红色玉简,神识探入其内,先一一确定所载内容。五支记载的是青华宗的修炼神诀与道法神通,修炼点滴描述极为详尽。三支记载的是破解同门道法神通的法门决窍。一支则用来记载种种天地灵材。一支用来记载一首很长的音曲。 一番浏览下来,反倒是记载天地灵材的玉简,吸引了陈天鸿的注意力。 玉简中记载的其中一条:英山赤金,塑“金星”,润“水星”;浮山熏草,筑基“木星”,燎原“火星”;危山馨石,扬土炽火。三物同聚,可筑基“五行之一之法则”。 又如,“嘉果可重塑肉身,可净化法则,可延寿五百年”,云云。 玉简上所载内容,对陈天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说在修道一途上给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亦不为过。那怕是在封神殿时,从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天地灵材,对七星神盘中的星胎有重生凝炼净化之效。更别提“法则”的概念了。 此时,他实在舍不得毁去十支玉简,犹豫良久,将玉简放进小鼎中,再小心翼翼的收进小背蒌。 他向血松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有生之年,晚辈定将此树栽倒青华峰之巅,令其与日月同辉!” 说罢,微一思忖,又拿出小鼎,将血松亦装了进去。血松安静的待在角落,好似一个静候佳音的人。 陈天鸿扫视一眼周围,但见西面黑暗处,一双流血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血光中隐隐浮现着一道虚无幽影。他缓缓将目光移开,御起黄金剑,循着来路向地面飞去。 当冲出地面时,那棵松树的位置处,依旧长着一棵松树。 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松林,什么变化都没有。 陈天鸿叹息道:“看来,看过的书多,知道的多,加上一点点冒险精神,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想尝试寻着一个地方,布局,对付随时会威胁自己生命的苏长安。没想到,第一站考察,竟是歪打正着,达成了目的。 此一收获,让他对苏长安这样的奇才俊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陈天鸿看着洁白的积雪,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都真的很牛逼么?” *** 大雪城。 每一天,每一夜,大雪总会任性而至,描绘勾勒着繁华之城。 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欣赏着异域盛景,总能轻易忘记影子的孤单,独自沉醉于雪舞的世界。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忽听酒保吆喝道:“雪域逐明月,明月驻梦乡。仙酒不醉人,醉卧青云上。” 陈天鸿停下脚步,走向酒铺,道:“老板,来十斤‘雪域明月仙酒’。”说时,将五百颗灵石先放到了柜台上。 酒保一怔,随之笑的流出了哈喇子,连连道:“爷,您稍候,酒立即打来!” 很快,一个崭新的酒葫芦到了陈天鸿的手上,他轻轻一掂,发现多了两斤左右,不禁看向酒保。 酒保道:“爷,小店的规矩,买十斤,送一斤。爷您是第一次来,额外再赠一斤。” “谢谢老板!” 陈天鸿随意将酒葫芦提在手里,继续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行不多时,迎面走来并肩的三位中年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隐隐中外露的杀意,令路上行人不得不远离。 他没有任何让道的意思,径直向前走去。眼看就要撞上了,迎面三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是没有停下或让步的意思,一直向前走。迎面三人不禁让开了道。他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苏长安叫我传话给你们,他要出一趟远门,三、五万年之内,是回不来了。希望你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苏公子……” 三人齐呼,瞬间拦在了陈天鸿的眼前。 陈天鸿肃然道:“三位这是何意啊?我只是替人传话而已,可没别的意思!不知那里冒犯了三位?” 中间那人冷哼一声,道:“你杀了苏公子?” 陈天鸿抿嘴道:“你信吗?”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之色,中间那人续道:“你最好将事情说清楚,否则,你将会变成一具尸体!” “哦?” 陈天鸿眉毛微挑,不再作声,迈步前行。 对面三人同时出手,快如闪电,三只手掌并齐击向左右胸与丹田。三位神意境巅峰的修士,联手一击,打在了神意境初阶修士的身上,足可将低阶修士震成碎沫。 然而,三人的联手一击,好似拍到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那刹那的时间间隙,一道湛蓝色光芒极速闪过三人的喉咙。三人联手击出的手掌,便无法收回。三人似是永久的保留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姿势。 陈天鸿亦不忍心打扰,若无其事的让过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数十道身影来到这里,将三人团团围住,人人的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是消失数千年的‘相思刃’!” “看来,此子传承的当真是数千年前的‘乐天真君’的道统。‘乐天真君’与‘东坡金仙’师出一脉,此子能得到‘掌天葫芦’与‘黄金剑’,便不难解释。” “不好。苏师兄怕已遭了毒手。快传讯其他人,撤回流云城。绝不能耽误一点时间。” 第十四章 战骄子 武,止戈! 杀人,既求自保,亦可宣战! 被苏长安安排到大雪城的人,无一人能活着回到流云城。苏长安本人,下落不明。 此事惊动了他哪位厉害极了的表哥。事发第二天,梅长苏率人来到流云城,立即派出四路高手,追寻表弟苏长安的下落。 与此同时,大雪城里燃烧起了一把火。 沉寂了数千年之久的星辰殿,刚有起色,便被人焚之一炬。 点火人正是陈天鸿。 他平静地看着大火,身边人的脸上密布疑云,百思不得其解。 云符真君问道:“不知小道友意欲何往?” “流云城!”陈天鸿平淡地说出三个字,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听他续道:“大雪城太拥挤了。我们必须要开拓新的地盘,力求生存的同时,拥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赤龙真君道:“想必,梅长苏已到了流云城!” “希望他不要知难而退,能与我堂堂正正的正面一较高下。” “唔~” “呃~” “……” 众人毫不吝啬的送上惊叹声。讲道理,这应该是梅长苏说的话,才对。 不过,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更没有人逃跑。因为属于陈天鸿的人,仅有四位丫头。剩下的皆是流云城旧势力的残余,根本没地儿跑。 陈天鸿瞥了一眼火光,决然扭头,向城外走去。 *** 流云城。 星辰殿旧址,被新命名为“流云天府”,是天机门临时的总堂所在地。 梅长苏,龙冠束发,乌发及腰,凤眉星目,身躯修长,身穿苍紫色锦衣,身披翡翠霞帔。站似玉树临风,坐似栩栩玉雕人像。神意境巅峰修为,与金丹境仅有一线之隔。 “梅师兄,陈天鸿已率云符等人,前来流云城。似欲与师兄正面一较高下。”一位面相忠厚的中年人说道,“苏师兄的下落不明,苏师兄调派的人手,悉数被诛。此人虽是神意境初阶的修为,却处处透露着诡异。以我看,怕是大意不得。” “小安定是死在他手上。他敢直接面对我,还算是个爷们。”梅长苏淡然道,“传令,流云城外列阵。我要亲自会会紫微殿的这位外门弟子。亲自验验能入‘东坡金仙’法眼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中年人微一沉默。 梅长苏怆然道:“老牛,你……还是老了。现在的天下,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你回宗门去吧。我早为你准备好了一亩上好灵田,足够让你安享晚年。” 老牛一怔,身子微震,叹声道:“苏师兄,对不起。我应该早些隐退。只是我愚昧,才拖到了今天。”说罢,转身走出大殿。 梅长苏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人老了,怎么会这样。” *** 流云城外。 梅长苏率领天机门及附庸精英,列阵以待。他身后的人,无一不是流露着鄙夷与不屑的眼光。 陈天鸿率领流云城残余势力与四位贴身丫环,径自杀到,与梅长苏对阵于城下。 二人同时走出人群,一对一站到阵中`央。 梅长苏微笑道:“阁下似乎是信心满满!” 陈天鸿淡然道:“面对徒有虚名的草包,我实在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梅长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并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陈天鸿的那份从容与淡然,变成了强烈的讽刺与蔑视。 二人显然不是专门约时间聊天叙旧的主。 下一刻,梅长苏倏然凌空,化为一柄紫色龙首剑气,电光般刺向陈天鸿的心。剑气划过的空间,剧烈波动,留下重重龙首遁影。 陈天鸿一直站在地上,直到龙首剑气穿向心脏,亦不为所动。就在龙首剑气刺准心脏部位的刹那,所有的力量像是忽然消失,无所着陆。 随之,天空中响起一声龙吟,紫色剑气倏忽间离开陈天鸿,平平的向后滑落。 转瞬间,陈天鸿化为一道黄金剑气,凌空而起。霎那,人形幻化为狼形,黄金剑气好似幻化成了天地间最锋利的一颗狼牙,刺向了那道紫色剑气。 天地间,忽然昏暗了下来,黄金剑气斩落的方向,狂风突袭,将那道紫色剑气笼裹,令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苏苏……”千钧之际,城下传来一声迫切关切中充满极爱的女子声音,瞬间,一道碧芒出现在了黄金剑气的前方,女子声音高吟道:“血灵幽煞,逆乱阴阳。我以碧血,化而为蝶。蝶舞黄泉,天长地久。” 咒语毕,黄金剑气前凭空出现一只碧绿蝴蝶,挡住了去路。黄金剑气锐不可挡,直接穿透了蝴蝶。但是,剑气力道尽数被化解,陈天鸿亦现出了原形。 刹那,陈天鸿再次御剑而起,凌空俯视,重新化为一道黄金剑气,斩向梅长苏。 梅长苏长声怒啸,凄声道:“小瑶……不要啊……”像一头疯牛似的扑向了那只碧蝶。 然而,黄金剑气没有因为这声叫喊而停止攻击,反而是更凌厉了。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袭白光,护在了梅长苏身前,正面迎接凌空斩落的黄金剑气。黄金剑气似乎不认人,依旧斩落,瞬间将白光笼罩在黄金剑气中。 黄金剑气缓缓落地,剑芒退去,一柄黄金剑抵在了白衣女子的咽喉。只需轻轻一送,一条生命便会消失。 白衣女子流下了两行清泪。 梅长苏颤声道:“琪妹……” 白衣女子没将咽喉处的黄金剑当回事,缓缓回首,笑颜道:“苏哥哥,我亦可以为你献出一切。” “琪妹……” “你的小瑶的神魂被重创,若不及时回宗门医治,怕是道行不保,性命堪忧。苏哥哥,你没有时间犹豫。”白衣女子说时,猛地回头,一把握住黄金剑,“只要你肯放我苏哥哥走,我甘心听你处置。” “对不起,本尊对女人不感兴趣。”陈天鸿漠然道,“但是,为本尊效力的人,不乏好色之徒。所以,你最多能保梅长苏的一根手指头,不足以保他一条命。” 白衣女子咬牙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还是一位不需要弱女子挡剑的纯爷们!”陈天鸿漠然而视梅长苏,沉声道:“两个选择,一是让梅长苏看着,你在众人面前对我献上初吻,二是你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与佩剑、玉佩亲手交给我。否则,我会做一个好人,让你们三人天长地久。” 两个选择,都是对梅长苏的极致羞辱。 陈天鸿踏着人血一路走来,若连彻底摧毁对手意志这一点没悟到,那他岂不是白活了二十四年。 白衣女子果决转身,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佩剑、玉佩全部拿回。在递给陈天鸿的时候,手中白光一闪,直接刺向陈天鸿的心脏。但是,白色匕首刺到衣服的刹那,像是刺入了海棉一样,力量瞬间被化为无形。白衣女子收势不住,直接撞到陈天鸿的怀里。 “你……流氓”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别瞎说。”陈天鸿接过如意袋、剑等,撇嘴道:“果然是一柄好匕首,把我的衣服划破了。你得找个时间替我缝好。” “你耍赖!” “哦?”陈天鸿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东西,吞了口唾沫,“没几样护身法宝,也敢出来吓人?要是那些金仙、真君、真人们没有那些至尊法宝,他们照样一个个如草包、如蝼蚁,你信不信?” 陈天鸿顺手夺过白色匕首,道:“还是我暂时替你保管。免得你又划破别人的衣服。” 说时,走到梅长苏身边,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这样的草包,除了精通左拥右包外,还有什么能耐来着?还不如撞死在一块豆腐上算了。” 梅长苏一动不动,身子颤抖的厉害,紧紧抱着碧裳少女。 陈天鸿朝天机门的众人喊话道:“本尊将要接手流云城。不知哪位可挡我的路,不妨走出来瞧一瞧、看一看。” 大战开始,主将先败。 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败方,失败是无可挽回的。 没人应战是很自然的事。 这些聪明人,谁还不懂明哲保身了。 陈天鸿迈着方步,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城里走去。天机门的人呼啦一声,让开一条通道。 诡异的是,当陈天鸿步入通道时,没人敢喘气。人人的目光集中在他手中的白色匕首上。 陈天鸿举着手中的白色匕首,朝一人问道:“老哥,这匕首是什么来历?” “此乃‘无邪刃’,与‘相思刃’是齐名的‘阴阳双匕’。据传,‘相思刃’在紫微殿,但已有数千年未现世。两千年前,‘无邪刃’被‘姚家老祖’所得,成了姚家世代相传的信物之一。” “怪不得能划破我的衣服。原来,这么有名。”陈天鸿喃喃而言,又道:“多谢老哥!” 陈天鸿一直朝城内走去,没人阻挡,他也走的很慢。 他一直在等着一个新的机会,但对手没给。 在白衣女子的催促下,天机门的人带着梅长苏与碧裳少女离开。临行前,她对天机门的人叮嘱道:请转告我奶奶,我一定会将“无邪”带回家。 *** 无名小辈陈天鸿,轻松打败了天之骄子梅长苏,消息传开,让世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纵使是归附于他的流云城势力,亲眼目睹一切,直至到了流云天府,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四位前辈,你们是流云城真正的主人。如何重建流云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教我。” 云符真君道:“近百余年来,流云城内杀戮太盛,阴气过重,已严重影响了城里的灵脉风水。老夫以为,需全面重新规划,大动土木,重聚风水,以正灵脉。” “以前辈说的为准!”陈天鸿忖度道,“关于毗邻十二城,我会很快拿下。不知四位前辈有何提点,万请直言。” 黄昏真君道:“其实,五千年前,此接壤地带的城池,皆属‘流云城’。素有‘流云十六城’之说。不过,自古老世家‘袁’、‘赵’、‘朱’三家火拼后,最核心的三座城池化为了废墟。亦从那时开始,‘流云城’分裂成了十三城,唯有最大的一个城,保留了‘流云城’的名号。其他城皆有了新的主人,有了新的名字。” “我要重建流云十六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利用三天时间,将重新规划建设十六城的具体部署告知晚辈。” 四人面面相觑,皆发出了笑声。 云符真君从袖筒中拿出一幅地图,道:“这是流云十六城的最早布局图!” 第十五章 祭亡灵 修真界有这样一种人:能将修为境界强行压制在某一阶段,反复锤炼、净化、洗练,有时甚至会散功重修,以期让每一修真阶段达至最完美的境界。 这样的人,一定是拥有世间最好的修炼资源。 这样的人,其自身的修为境界从来不是修真实力的真实体现。 这样的人,是世人口中、眼中的天之骄子,是时代的弄`潮儿。 梅长苏是这样的人。 苏长安也是。 陈天鸿不是,但他打败了二位天之骄子,印证着另一条亘古至理:成名的捷径是踩着名人上位。 当他决定这样走的时候,注定了不能再停下来。 当天,他率领流云城四家的力量,与四位丫头,开始攻取“两仪城”、“桃花城”等。 一直以来,流云城中的五家势力,是十三城中力量最强的一城。此时,尽管神符宗、仙箓宗、黄家、沈家均受重创,但加上陈天鸿,对付另十二城的修真实力,绰绰有余。 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全赖早已成为六玄盟附庸的力量,眼见连梅长苏、苏长安皆栽在陈天鸿之手,致使他们无心恋战。况且,六玄盟的势力虽然触探到了这里,可并没有部署强大的力量坐镇。 纵使云符、赤龙、黄昏、沈石四位神照境老祖受了重创,可是,十二城的所有金丹境、元婴境修士加起来,那还是不太够看。 一天之后,流云十三城中的人,该离开的离开,该隐的隐,该重新认主归附的认主归附。 一切,非常有秩序。 他认识到,这种纯粹利益捆绑的松散修真联盟,根本不堪一击。 因此,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属于各修真门派真正的核心力量,究竟是什么真面目,一点大意不得。 久历磨难的陈天鸿,深深地知道: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生死挑战才会持续到来。然而,他已经找不到了退缩与怯战的理由。 *** 往事越千年,浮云遮望眼。 流云十六城最辉煌时期,孕育出了近一流势力“九家五派”。巅峰时刻,以九家之首“袁家”家主“泥菩萨袁罡真君”为首的十四大真君,合力布下了流云十六城的风水局。 取“卜天算地”的“卜”字型布局:最大最繁华的核心三城,自东北向西南连成一条斜线。十三城位于正北边,自东向西连城一条直线。 时至今日,九家仅剩黄、沈,五派仅剩神符宗、仙箓宗。最大最繁华的三城,早已化成了一片毫无生气的阴森废墟。 不久前,两家两宗死战星辰殿,当是以抱决死之决心,缅怀先人之辉煌。 陈天鸿与四位真君站在废墟上,表情肃然。 沈石真君道:“三城之事,我等祖宗皆有经历。然而,历经此事的那代祖宗,是一片空白传承。是故,纵使是九家之后的我们,亦不知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曾有过三次挖掘,但挖掘之人全部死于非命。以后,这里成了一片鬼宅禁地,再无人靠近过。” 赤龙真君道:“不知天鸿道友来此,是何用意?” 陈天鸿道:“我要在这片废墟上创立‘星辰殿’,发扬广大师门。” 黄昏真君道:“此乃无数阴魂冤魄聚集的绝阴之地。” “我的命比较硬。”陈天鸿含糊一句,续道:“晚辈欲清理这片废墟地,替埋在废墟地下的亡灵超渡,替千年古人收尸,烦请四位前辈指点明路。” “清理废墟的人有,但其花费,大约需要我们缴获的三分之二财力。”黄昏真君似是英雄气短,道:“无疑,这里肯定是有古怪的,没人清楚真相。老朽劝天鸿老弟莫要逆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前辈只需替晚辈请人来。所需财力与后果,晚辈一力承担。” 陈天鸿心之决绝,不禁令四位真君动容。 这又何尝不是成大事者必备的特质? *** “搬山宗”,一个轻修真、重建设的小门派。 由黄昏真君亲自出面邀请,于当日赶到废墟前。待陈天鸿按照规矩先付一半灵石后,搬山宗的人立即开始行动,按着陈天鸿指定的方向清理。 四位真君率领各自的势力,前往各城安抚人心、接手商铺,笼络人才。鉴于先人之故,他们选择了远离,无可厚非。 陈天鸿与五位妙龄女子站在废墟前,注视着占地百里的废墟。 搬山宗的行动,分工精细,人人手脚麻利,效率高的令人咋舌。他们严格按照雇主的要求,将挖掘到的一切,包括废土、残瓦、断砖等,一一分门别类,记录在册。每形成一个册子,立即送了过来。 看着册子,陈天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一旁的小鉴实在是百无聊赖,轻轻碰了下陈天鸿。 “罗锅哥,你不想在某人面前证明你是个男人吗?” “嗯……”陈天鸿瞥向她,“什么意思?向谁证明?” 小鉴“咦”了声,道:“罗锅哥,你好健忘哦。难道你这么快忘记有人问‘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吗?对于男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侮辱。要是不证明,那就是默认。” “你个小丫头,怎么一肚子的歪主意。”陈天鸿看了看小鉴,看了看白衣女子,皱眉道:“我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奇葩人。这就是命么!” 小鉴眯眼道:“假正经!”她用肩头轻轻碰了下陈天鸿的腰,认真说道:“你看白衣姐姐的时候,真的心不跳?” “我的心永远在跳。”陈天鸿还真拿她没办法,道:“小鉴,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各城看看。别在这里闹,好不好!” “好啊,好啊!把我们四人赶走,你好办事,对吧!”小鉴撒娇着,拉着小风、小月就走,小宝嘿嘿一笑,抖动着肥胖的身子,跟着离去。 “无邪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可以随时自由地离开,回到梅长苏身边,替他照顾那位受重伤的姑娘。” “我会为我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白衣女子咬牙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外人,你觉得苏哥哥更爱我们哪一个?” “我是一个冷酷的人,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注定不懂你们的世界。不过,生死之际的那种场景下,能让一位天之骄子魂不守舍,成为废人,以己心度之,怕是只有爱的同样深,才可以。” 陈天鸿顿了顿,续道:“以我看来,你当时的决定,多少有些冒失。或许,那是击垮梅长苏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一个能被女人击倒的男人,真的能称之为天之骄子?” “你真没动过真情?” “从来没有!” “为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是追寻祖先脚步,寻找失去的光荣与辉煌。” “那是什么?” “带甲百万,征战诸天!” 平淡的话,出自平凡人的口,余音却似古老的战歌。令旁听之人肃然起敬,重新审视这个平凡的年轻人。 是啊,给自己定下这样目标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分心、分神、心有牵绊? *** 十天后的夜里,搬山宗的人获取另一半费用,率众扬长离去。 阴森森的废墟地,只剩下陈天鸿与白衣女子。 陈天鸿缓缓行走在废墟地上,走过一堆堆废土,一堆堆木柴,一堆堆石堆,一堆堆竹简与书卷,不禁黯然。最后,停留在了一堆白骨前。 全是人的白骨。 曾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是这里的主宰。 然而,他们死后,连收尸人都没有。只能抛尸荒野,任凭风吹日晒,融入千年废土。 夜,很黑,渐有风起,更冷了。 风渐疾,风声萧萧。 不知不觉,风声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好似在寻`奶`吃。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孩童的哀嚎声。他们似正尝试着从地狱中逃生。 白衣女子骇然,不禁靠近陈天鸿。 那本是她极其厌憎之人,可此刻,他那伟岸的身影上却散发着带光的魅力,给人以绝对安全感。 须臾,白骨中站起了一道阴影,那是一个银发飘飘的老人。 少顷,老人身旁站起了一道小身影,那是一位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随之,他们身后站起了一个又一个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白衣女子不禁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来,身子不由得靠的更紧了些陈天鸿。 “怕鬼?如果你现在还不明白,比起这些亡魂,造成这一惨案的人才是天地间真正的魔鬼,那只能说明你自己的心中有鬼!”陈天鸿沉声道:“如果非得有人替他们讨还血债,我愿意成为那个人。” 说罢,陈天鸿取出青云笔与宣纸,待宣纸轻轻飘浮在眼前时,执笔写到:千年奇冤,湮没废土。亡灵血泣,吊形影悲。皇天后土,阎罗。我以血誓,以己身躯,诛奸戮匪,澄清血冤。愿亡灵安息。 青云笔写下最后一划,缓缓离开宣纸。宣纸随风飘动,飘落在白骨堆上,开始燃烧。白骨亦开始燃烧,一道道身影渐渐消失在火焰中,像是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属于它们的新世界。 第十章 卖糕点 流云城外,日月客栈。 血色黄昏下,依旧座无虚席。 有人慨叹道:“昨夜之前还是盛极一时的星辰殿,现时已经灰飞烟灭了。曾经繁华的流云城,已成了一片废墟。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当真莫测呐。” 有人感慨道:“今日午时前,还是声名赫赫的天机门苏长老,今日傍晚,已是粉身碎骨,烟消云散。失势必败的两宗两家,反而是全身而退。人活一世,生生死死,当真是如梦如幻呐。” 有人悠然道:“听说,星火子与苏长老,皆是败在了一面镜子?能连败两个神照境真君,那该是一面什么样子的镜子呢?难道是传说中的‘鉴仙镜’?” 有人淡然道:“别说太古时期产生的先天至宝‘鉴仙镜’,那怕是遗落在妖族的那面‘玄鉴镜’,完全够了。真是明人吃了暗亏,找谁说理去。” 有人询问道:“老哥哥,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了吗?说来听听,让大伙们长长见识!” 有人回道:“据不可靠消息说,‘东坡金仙’的‘黄金剑’出现在了鹰仇涧。据可靠消息说,大雪城里早已关闭的‘星辰殿’,入住了新主人。而那个新主人的第一站,正是这流云城。” 有人顿悟道:“莫非,紫微殿要出手了?” 有人道:“绝对不是。我瞧着,更像是一笔浑水摸鱼、无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如此看来,这位紫微殿的新晋弟子,怕是有能力掀起一股风暴。毕竟,是敢于踩着人血行走的人。” 有人喃喃道:“可是,天机门苏长老的嫡长子苏长安,是千年不遇的奇绝之才。在宗门中的威望早已压过其父。如今,面对父亲与兄弟被人诛杀的大仇,他又该如何应对呢?仅凭紫微殿中的那个笨小孩,能敌么?” 众人陷入沉默!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天机门弟子苏长安亲率一支人马,赶到流云城。 他没有急于寻仇,而是亲自坐镇,重建流云城。 大雪城。 坐落在紫微峰脚下的西北边,位列“紫微九城”之末。是紫微殿所辖三殿六院之一“太常殿”所在的一城。 昔日,乐天星君与整个紫微殿较劲,于大雪城创立“星辰殿”,取意“手可摘星辰”。不过,终究是梦一场。 时至今日,陈天鸿手执黄金剑,重开星辰殿之门。而且,初战即大捷,刮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暴。 按理,风头正盛时期,应积极进取,以图大计。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星辰殿的这位新主人,大捷之后,安顿好结盟的盟友后,竟然做起了糕点生意。 这一做法,似乎更吸引眼球。 总之,糕点铺一开张,生意出奇的好。吃过的人,一定会回头再吃,顺便多卖一些拿回家。 爽了别人的嘴,苦了胖丫小宝。 小鉴见此情形,出了个鬼主意:每天巳时,准时出售一千份,每份起步价十颗灵石。不分先来后到,一律价高者得之。卖完即止。 此一招开始,每一天,一大笔灵石如哗啦啦的流水一样,源源流进星辰殿。 有了一定的财富基础后,糕点铺旁边自然而然的多了一间灵材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由小月全权打理。小风闲来无事时,会帮小月几个时辰。 大雪城内,早已有了根基稳固的势力经营,新起的小势力要想争口饭吃,难过登天。星辰殿的灵材铺,不得不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灵材。 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自然能吸引一定的客户流量,但历来十分有限。 终于,奇怪的一幕上演了。连续三天,似乎大雪城所有的修士,皆选择了星辰殿。第三天的傍晚,星辰殿断绝了灵石的周转,不得不关门打烊。 生意场上,这招“噎死人”的妙招,只要有足够的操盘实力,那是百发百中,干谁谁倒闭,瞪谁谁怀孕。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罗,不服,只能憋着。 第二天,两个苗条的身影早早走出星辰殿,前往城中最大的商铺“通天仙阁”。 此时,商铺中已挤满了人。 有人看到两位少女走进来时,乐道:“哟呵,这不是星辰殿的大掌柜么。哎呀,大掌柜起这么早,来到通天阁,怕是带着宝贝有备而来。” 有人肃然道:“喂,老兄,严肃点好么?跟人家大姑娘一口一个宝贝,是不是有失严谨!” “哈哈~” “嘿嘿~” “小娃娃终究是小娃娃,要是经营一方势力,真如吃家常便饭,那世道岂不是要大乱了!” 小风淡笑道:“那估计,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小月与小风排着队,平静对待冷嘲热讽。当排到她们俩是,二人依次拿出品阶不一的灵材,要价是同一品阶灵材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倍。 为什么? 原来,这些低品阶的灵材上,竟然有了灵纹。有的甚至有两道。 灵材界,有品阶之分,同一品阶中又有有纹与无纹之分。一道灵纹的价值是无纹的十倍,两道是二十倍,最高是三十倍。传说中有九条灵纹的灵材,但人族典籍中真正记载的最多五条灵纹。 时至今日,有三条灵纹的灵材,已是极限。 星辰殿在一夜之间,将收集的灵材炼制出了灵纹,直接惊爆全场。惊得众人哑口无言。然后,目送着两位少女交易兑换到大量的灵石。 因为没有任何一家商铺,会拒绝合理的市场价的交易。何况是价值连城的灵纹灵材。 有人动了抢的心思,但一琢磨神秘的星辰殿,不得不作罢。 小风与小月带着巨额财富,安静的离开,快速返回星辰殿。于是,星辰殿的商铺重新开张了。 小风来到星辰正殿,只见陈天鸿正凝视着一个橙色小葫芦。她没有打扰,静静站立一旁等待。一刻后,陈天鸿拿起小葫芦,倒着微微一抖,顿有几样灵材掉了出来。原本是普通的灵材,皆有了两条灵纹。 “看来,现在的灵材,似乎是受到了某一种环境因素的影响,其蕴含的灵力大为减弱。几乎不可能回到五条灵纹的时代了。”陈天鸿摇头淡笑,“师伯赐予我的这个小葫芦,还真是神奇。有了它,我们怕是离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东坡金仙有六大道法通玄的亲传弟子。为何偏偏赐予罗锅哥你这等至宝?”小风发问道,“似乎,这是关门弟子才能拥有的师道机缘。” “这个道理很简单。师伯赐予自己亲传弟子的法宝,绝对比这个小葫芦要好太多。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毕竟,陈天鸿是经历过修真宗派洗礼的人,对其中的一些奥秘有所了解,“小风,千万不要把我与那六位前辈高人一起评论,免得让人笑掉大牙。对于商铺经营,我们一定要低调,能有多低调,就做到有多低调。避免无意中树立强敌。” 小风点头道:“明白!” 此时,小宝端着糕点走了进来,道:“罗锅哥,尝尝有灵纹的灵材做出来的糕点,是什么滋味来着。” 小鉴也跟着走了进来,抢先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嘴角立即有口水流出,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支吾道:“价格至少得翻二十倍,不对,五十倍。” 陈天鸿与小风一人吃了一块,有着与小鉴完全一样的反应。 四人站立良久,静待让人“魂飞天外”的美妙感传遍全身,慢慢沉淀在骨子里。似乎,骨子里都有了几分香味。 陈天鸿道:“以后,我们经营的灵材,就用来做糕点好了。而糕点的份量,由一千变为两千。” 小宝努嘴道:“那我的工作量加倍了嘛!” 陈天鸿道:“该是加量的时候了。你看看你,这么快就挥霍掉了那二十斤的空间。再长下去,可就干不动活了。” 四人大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在陈天鸿的布置下,星辰殿本是低调行事。凡遇事,能让则让,能躲则躲。 可偏偏在这一天,一位奇葩猥琐男找上门来,要亲自与星辰殿老板面谈。 小风、小月执拗不过,只好叫来陈天鸿,亲自应付这位难缠的顾客。 来人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五短身材,身体发虚式的肥,脸上的肥肉将一双大眼睛挤成了两道缝,扁平的鼻子上似乎能跑马。一张口,蒜臊味扑鼻。 “老板,你的四位婢女卖么?” 陈天鸿一怔,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卖!” 肥肥乐了,不停的搓着两只手掌,道:“本少爷估摸着,你入手这四个婢女,最多花了二十颗灵石。”说时,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补充道:“我出两万颗灵石,你就痛痛快快的成交得了。这个利润,一般人我可不给。” 陈天鸿认真的说道:“少爷,账不能这么算。应该这么算,按她们四人每天赚多少灵石,预估她们至少活一百年。这样算出来的结果,大家都不吃亏,对吧?” 小月道:“一份糕点已涨价到一百灵石(与灵纹灵材的涨幅同比,每天卖两千份,一年按三百六十五天计,算一百年,总共是七十三亿灵石。” 小风道:“这还不算随着小宝手艺的进一步熟练进精,说不定那一天开始,每天能出售三千份糕点,价格再浮动上涨那么一点点。” 肥肥“啪”的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这是诚心愚弄本少爷是吧?你们还不知道我爹是谁吧?” 陈天鸿淡然道:“神仙,也得讲道理是不?” “你们给我等着!”肥肥怒意十足,转身就走,临出门时,“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顿时熏得三人连忙捂鼻子。 陈天鸿捏着鼻子走出商铺,摇头道:“真是个大奇葩。” 正在此时,三位身穿紫微殿弟子服饰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章 卖糕点 流云城外,日月客栈。 血色黄昏下,依旧座无虚席。 有人慨叹道:“昨夜之前还是盛极一时的星辰殿,现时已经灰飞烟灭了。曾经繁华的流云城,已成了一片废墟。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当真莫测呐。” 有人感慨道:“今日午时前,还是声名赫赫的天机门苏长老,今日傍晚,已是粉身碎骨,烟消云散。失势必败的两宗两家,反而是全身而退。人活一世,生生死死,当真是如梦如幻呐。” 有人悠然道:“听说,星火子与苏长老,皆是败在了一面镜子?能连败两个神照境真君,那该是一面什么样子的镜子呢?难道是传说中的‘鉴仙镜’?” 有人淡然道:“别说太古时期产生的先天至宝‘鉴仙镜’,那怕是遗落在妖族的那面‘玄鉴镜’,完全够了。真是明人吃了暗亏,找谁说理去。” 有人询问道:“老哥哥,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了吗?说来听听,让大伙们长长见识!” 有人回道:“据不可靠消息说,‘东坡金仙’的‘黄金剑’出现在了鹰仇涧。据可靠消息说,大雪城里早已关闭的‘星辰殿’,入住了新主人。而那个新主人的第一站,正是这流云城。” 有人顿悟道:“莫非,紫微殿要出手了?” 有人道:“绝对不是。我瞧着,更像是一笔浑水摸鱼、无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如此看来,这位紫微殿的新晋弟子,怕是有能力掀起一股风暴。毕竟,是敢于踩着人血行走的人。” 有人喃喃道:“可是,天机门苏长老的嫡长子苏长安,是千年不遇的奇绝之才。在宗门中的威望早已压过其父。如今,面对父亲与兄弟被人诛杀的大仇,他又该如何应对呢?仅凭紫微殿中的那个笨小孩,能敌么?” 众人陷入沉默!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天机门弟子苏长安亲率一支人马,赶到流云城。 他没有急于寻仇,而是亲自坐镇,重建流云城。 大雪城。 坐落在紫微峰脚下的西北边,位列“紫微九城”之末。是紫微殿所辖三殿六院之一“太常殿”所在的一城。 昔日,乐天星君与整个紫微殿较劲,于大雪城创立“星辰殿”,取意“手可摘星辰”。不过,终究是梦一场。 时至今日,陈天鸿手执黄金剑,重开星辰殿之门。而且,初战即大捷,刮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暴。 按理,风头正盛时期,应积极进取,以图大计。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星辰殿的这位新主人,大捷之后,安顿好结盟的盟友后,竟然做起了糕点生意。 这一做法,似乎更吸引眼球。 总之,糕点铺一开张,生意出奇的好。吃过的人,一定会回头再吃,顺便多卖一些拿回家。 爽了别人的嘴,苦了胖丫小宝。 小鉴见此情形,出了个鬼主意:每天巳时,准时出售一千份,每份起步价十颗灵石。不分先来后到,一律价高者得之。卖完即止。 此一招开始,每一天,一大笔灵石如哗啦啦的流水一样,源源流进星辰殿。 有了一定的财富基础后,糕点铺旁边自然而然的多了一间灵材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由小月全权打理。小风闲来无事时,会帮小月几个时辰。 大雪城内,早已有了根基稳固的势力经营,新起的小势力要想争口饭吃,难过登天。星辰殿的灵材铺,不得不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灵材。 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自然能吸引一定的客户流量,但历来十分有限。 终于,奇怪的一幕上演了。连续三天,似乎大雪城所有的修士,皆选择了星辰殿。第三天的傍晚,星辰殿断绝了灵石的周转,不得不关门打烊。 生意场上,这招“噎死人”的妙招,只要有足够的操盘实力,那是百发百中,干谁谁倒闭,瞪谁谁怀孕。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罗,不服,只能憋着。 第二天,两个苗条的身影早早走出星辰殿,前往城中最大的商铺“通天仙阁”。 此时,商铺中已挤满了人。 有人看到两位少女走进来时,乐道:“哟呵,这不是星辰殿的大掌柜么。哎呀,大掌柜起这么早,来到通天阁,怕是带着宝贝有备而来。” 有人肃然道:“喂,老兄,严肃点好么?跟人家大姑娘一口一个宝贝,是不是有失严谨!” “哈哈~” “嘿嘿~” “小娃娃终究是小娃娃,要是经营一方势力,真如吃家常便饭,那世道岂不是要大乱了!” 小风淡笑道:“那估计,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小月与小风排着队,平静对待冷嘲热讽。当排到她们俩是,二人依次拿出品阶不一的灵材,要价是同一品阶灵材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倍。 为什么? 原来,这些低品阶的灵材上,竟然有了灵纹。有的甚至有两道。 灵材界,有品阶之分,同一品阶中又有有纹与无纹之分。一道灵纹的价值是无纹的十倍,两道是二十倍,最高是三十倍。传说中有九条灵纹的灵材,但人族典籍中真正记载的最多五条灵纹。 时至今日,有三条灵纹的灵材,已是极限。 星辰殿在一夜之间,将收集的灵材炼制出了灵纹,直接惊爆全场。惊得众人哑口无言。然后,目送着两位少女交易兑换到大量的灵石。 因为没有任何一家商铺,会拒绝合理的市场价的交易。何况是价值连城的灵纹灵材。 有人动了抢的心思,但一琢磨神秘的星辰殿,不得不作罢。 小风与小月带着巨额财富,安静的离开,快速返回星辰殿。于是,星辰殿的商铺重新开张了。 小风来到星辰正殿,只见陈天鸿正凝视着一个橙色小葫芦。她没有打扰,静静站立一旁等待。一刻后,陈天鸿拿起小葫芦,倒着微微一抖,顿有几样灵材掉了出来。原本是普通的灵材,皆有了两条灵纹。 “看来,现在的灵材,似乎是受到了某一种环境因素的影响,其蕴含的灵力大为减弱。几乎不可能回到五条灵纹的时代了。”陈天鸿摇头淡笑,“师伯赐予我的这个小葫芦,还真是神奇。有了它,我们怕是离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东坡金仙有六大道法通玄的亲传弟子。为何偏偏赐予罗锅哥你这等至宝?”小风发问道,“似乎,这是关门弟子才能拥有的师道机缘。” “这个道理很简单。师伯赐予自己亲传弟子的法宝,绝对比这个小葫芦要好太多。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毕竟,陈天鸿是经历过修真宗派洗礼的人,对其中的一些奥秘有所了解,“小风,千万不要把我与那六位前辈高人一起评论,免得让人笑掉大牙。对于商铺经营,我们一定要低调,能有多低调,就做到有多低调。避免无意中树立强敌。” 小风点头道:“明白!” 此时,小宝端着糕点走了进来,道:“罗锅哥,尝尝有灵纹的灵材做出来的糕点,是什么滋味来着。” 小鉴也跟着走了进来,抢先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嘴角立即有口水流出,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支吾道:“价格至少得翻二十倍,不对,五十倍。” 陈天鸿与小风一人吃了一块,有着与小鉴完全一样的反应。 四人站立良久,静待让人“魂飞天外”的美妙感传遍全身,慢慢沉淀在骨子里。似乎,骨子里都有了几分香味。 陈天鸿道:“以后,我们经营的灵材,就用来做糕点好了。而糕点的份量,由一千变为两千。” 小宝努嘴道:“那我的工作量加倍了嘛!” 陈天鸿道:“该是加量的时候了。你看看你,这么快就挥霍掉了那二十斤的空间。再长下去,可就干不动活了。” 四人大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在陈天鸿的布置下,星辰殿本是低调行事。凡遇事,能让则让,能躲则躲。 可偏偏在这一天,一位奇葩猥琐男找上门来,要亲自与星辰殿老板面谈。 小风、小月执拗不过,只好叫来陈天鸿,亲自应付这位难缠的顾客。 来人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五短身材,身体发虚式的肥,脸上的肥肉将一双大眼睛挤成了两道缝,扁平的鼻子上似乎能跑马。一张口,蒜臊味扑鼻。 “老板,你的四位婢女卖么?” 陈天鸿一怔,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卖!” 肥肥乐了,不停的搓着两只手掌,道:“本少爷估摸着,你入手这四个婢女,最多花了二十颗灵石。”说时,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补充道:“我出两万颗灵石,你就痛痛快快的成交得了。这个利润,一般人我可不给。” 陈天鸿认真的说道:“少爷,账不能这么算。应该这么算,按她们四人每天赚多少灵石,预估她们至少活一百年。这样算出来的结果,大家都不吃亏,对吧?” 小月道:“一份糕点已涨价到一百灵石(与灵纹灵材的涨幅同比,每天卖两千份,一年按三百六十五天计,算一百年,总共是七十三亿灵石。” 小风道:“这还不算随着小宝手艺的进一步熟练进精,说不定那一天开始,每天能出售三千份糕点,价格再浮动上涨那么一点点。” 肥肥“啪”的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这是诚心愚弄本少爷是吧?你们还不知道我爹是谁吧?” 陈天鸿淡然道:“神仙,也得讲道理是不?” “你们给我等着!”肥肥怒意十足,转身就走,临出门时,“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顿时熏得三人连忙捂鼻子。 陈天鸿捏着鼻子走出商铺,摇头道:“真是个大奇葩。” 正在此时,三位身穿紫微殿弟子服饰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一章 低调行 来人是紫微殿的内门弟子,身为外门弟子的陈天鸿,自然得奉为座上宾,茶点侍候着。他站在下手,一副聆耳恭敬态。 三人中为首一人道:“师弟不必如此拘束,坐着说!” 陈天鸿道:“三位师兄在上,愚弟不敢!” “小师弟真是懂事人。那愚兄便直言了。”为首一人清了清嗓子,“对于流云城一战中师弟的杰出表现,宗门高层非常满意。对于师弟重开星辰殿,宗门高层绝对支持。不过,话说回来,星辰殿乃是‘乐天祖师’所创,位于大雪城,终归属于紫微殿,受宗门庇护。掌管宗门财务的‘万户殿’自成立之日起,便已命令规定,凡所属宗门堂殿及受宗门庇护的附庸,需按时上缴三成的收入。” 为首一人快说结束时,脸色越来越严肃,叹声道:“小师弟定是知道,如今,宗门的情形十分不妙,各路开支周转困难。特此之际,万户殿传令,凡经营有方者,可不定时支援宗门建设。” 为首一人说时,顿了顿,叹道:“想必,以小师弟之聪明,定然已知三位愚兄之来意。宗门那边还等我们的回话。” “小弟明白。”陈天鸿淡声道,“小弟初拜在紫微殿门下,尚有许多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三位师兄?” 另一人道:“小师弟直言,愚兄知无不言!” “冒充紫微殿弟子者,该当何罪?”三人一听,脸色微变,陈天鸿忙补充道:“三位师兄,小弟的意思是:宗门是不是先该派人确认我的弟子身份,再收保`护费较妥?莫非,宗门不怕我是冒充之人了?” 三人脸色转回。 为首一人道:“小师弟此话有理。不过,小师弟能得到‘东坡金仙’赏赐的‘掌天葫芦’与‘黄金剑’,已是实锤,宗门自然不会刻意过问与确认了。” 陈天鸿似是在沉思决断中。 另一人催促道:“莫非,小师弟认为我们是冒充的不成?” 陈天鸿点头道:“小弟确有此疑惑!” 三人同时“哦”了声! “宗门规令,凡是宗门附庸者,需按时上缴三成收入。同时,也明确注明,唯有神照境修士坐镇的堂殿势力,方有资格成为附庸。除此而外,即使是宗门弟子开辟的堂口,若不够格者,一律放任自生自灭,宗门绝不干预。”陈天鸿喃喃道,“弟子确有一颗供奉宗门的心,怎奈不够资格呀!” 第三人悠悠地说道:“我等只是奉宗门传令行事!” 陈天鸿道:“可有凭证?”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一人道:“我们接到宗门传令后,便匆匆赶了过来。真是疏忽了此一环。我们这就回去,重新确认,下次前来,定会礼数周到。” 说罢,三人不待陈天鸿反应,起身就走。可没离开桌子,门已经关上了。陈天鸿亦坐下了。 “不瞒三位,我有一好友,乃是此道高手。三位的道行比起他,可差的远了。”陈天鸿将一块糕点放进嘴巴,轻轻合上嘴,眯眼扫视着三人,淡笑道:“三位既然敢冒名前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妨坐下慢聊一番人生?” “臭小子,你找死。眼下,我们可是三对一,占绝对上风。”第三人瞬间露出真面目,狞笑道:“原来,你是一位江湖老手啊。我们还真是看走了眼。告诉你,我们‘八达仙人’也是大雪城腕级别的人物。要是识相的话,怪怪奉上一万灵石。要是不然,嘿嘿~” 显然,三人是真的低估了陈天鸿。要知道,封神殿弟子陈天鸿,在宗门中也是好坏都经历过的人,多少见过一些风浪。 “既然老兄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弟也不藏着掖着了。”陈天鸿沉声道,“你们要么选择归降于我,要么选择死亡。除此而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过,初次见面,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希望八位能主动前来找我,而不是我主动去找八位。慢走,不送。” 话音一落,门重新打开。 三人投来了蔑视的眼光,迅速离开。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不,很快有人盯上了星辰殿。 在神州大陆上经营的宝贵经验,正在大雪城里无形中帮助着陈天鸿。尽管这里的情形更加复杂,但依然管用。 当流云城的事渐渐冷却后,大雪城里的星辰殿以更快的速度平淡了下去。人们只记得那里有好吃的糕点外,已忘记了如沧海一粟的星辰殿。 毕竟,天上随意掉下一颗石子落到大雪城,亦能砸到像星辰殿这样的一家小商铺。其实,更多的时候,有更大的概率砸到比星辰殿强大的多的商铺。 甭提放眼整个永夜大陆了。简直是汪`洋大海中的一丝水蒸气。 有了这个喘息的契机,陈天鸿有了从容的时间去进一步认识永夜大陆。 首先,他发现这里的宗派,不论大小,非常像大小不一且松散的修真联盟,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具有森严制度的传统宗派。 可以说,除了绝对核心的亲传弟子外,其他力量是可以随时随地被兼并容纳进来,没人在乎是不是带艺来投。反而,道行越高的人,越受欢迎。 正是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存在,造就了永夜大陆上独有的修真盛景。 而参与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前提——实力为尊。 这与神州大陆上因开派祖师不同而造成的门户之见的传统,有着天壤之别。 其次,永夜大陆上的修真世界,更尚武。每一天,有大批新势力崛起的同时,有大批旧势力消失。这种情形,或在某一宗门内部,或在某一城镇,完全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不用说以月或年纪事了。 这让陈天鸿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安。虽说自己结盟了四大势力,但是是受重创的势力,而且多半是暂时互相利用的、不太可靠的盟友。 他既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出路,又觉得只要自己一冒头,会立即被消灭或被吞并。至于是来自于紫微殿内部,还是外部,根本无所谓。 所以,他非常确定,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自己及时停止出售有灵纹灵材的决策,保证了星辰殿暂未易主的形势。 毕竟,人人皆知的“掌天葫芦”,有其神奇之处,但一定是在众人可知的范围内。至少,知晓法宝掌天葫芦的人,亦知晓那个小葫芦是不可能炼制出有灵纹的灵材来的。亦即是说,陈天鸿一定还有其它神秘法宝,互相辅助而得奇效。 时时停止,给了别人一点遐想的空间。 要不然,怕是少不了非得一探究竟才甘心的人,随时会找上门来。 亦或许,暂时的安静,大概率是有着一位金仙师伯的威望罩着。 是故,综合分析下来,陈天鸿找不到任何发展壮大的空间。 如此一来,似乎,只能是开一糕点铺,了此一生。 再三犹豫后,他选择了主动出击。而主动出击的唯一前提——盟友。 “四位老前辈本应急需闭关静修。晚辈连夜打扰,实属冒犯。还请四位老前辈见谅。”是夜,陈天鸿邀见了四大盟友的首领,恭声道:“如果我们继续等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晚辈认为,当务之急,需要寻找主动出击的机会,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长须老者,乃是神符宗老祖,道号“云符”,人称“云符真君”,是四大联盟公推的领`袖,开口道:“小道友见识不凡,城府极深,是完全在我们预料之外。如今的流云城,被绝世天才苏长安全盘接掌,悉心经营。加之他还有一个姑表哥‘梅长苏’,乃是天机门掌教‘卜算子’的嫡传大弟子。所以,纵使我们四人身处巅峰,亦不可能再回去了。” 云符真君说到最后,尽显英雄末路的凄凉感,续道:“所以,即使小道友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来找你,向你表明:我们四方势力将诚心归附星辰殿。不过,我们希望能够约定,将来有一天,若是我们的后继传人中有人能独挡一面时,小道友可助他们重开宗门或家门,让我们这延续了万年之久的传承别断了香火。” 其他三位真君先后附议,完全赞同云符真君的提议。 陈天鸿肃然道:“四位前辈坦诚相见,晚辈万分感激。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助四位前辈尽最大可能的恢复道行,杀回流云城。” “恕老夫直言,纵使你有东坡金仙做靠山,也无法弥补与苏长安、梅长苏之间的差距。此乃先天条件,非人力所能及,望小道友早日做到心中有数。”云符真君直言,毫不隐讳,“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小道友能进一步兼并的力量,实属有限。或许,盘踞于北域东北角‘铁勒城’、‘柔然城’二城中的势力,还有机会争取。” 他这是指明了陈天鸿可以图取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北域的东北方。亦即,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可能。 陈天鸿诚实言道:“多谢老前辈肺腑之言的提醒,晚辈定当谨记在心。” 对于云符真君的话,他很坦然的接受了。因为这是事实。 不过,有了四大盟友的诚心归附,他觉得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一章 低调行 来人是紫微殿的内门弟子,身为外门弟子的陈天鸿,自然得奉为座上宾,茶点侍候着。他站在下手,一副聆耳恭敬态。 三人中为首一人道:“师弟不必如此拘束,坐着说!” 陈天鸿道:“三位师兄在上,愚弟不敢!” “小师弟真是懂事人。那愚兄便直言了。”为首一人清了清嗓子,“对于流云城一战中师弟的杰出表现,宗门高层非常满意。对于师弟重开星辰殿,宗门高层绝对支持。不过,话说回来,星辰殿乃是‘乐天祖师’所创,位于大雪城,终归属于紫微殿,受宗门庇护。掌管宗门财务的‘万户殿’自成立之日起,便已命令规定,凡所属宗门堂殿及受宗门庇护的附庸,需按时上缴三成的收入。” 为首一人快说结束时,脸色越来越严肃,叹声道:“小师弟定是知道,如今,宗门的情形十分不妙,各路开支周转困难。特此之际,万户殿传令,凡经营有方者,可不定时支援宗门建设。” 为首一人说时,顿了顿,叹道:“想必,以小师弟之聪明,定然已知三位愚兄之来意。宗门那边还等我们的回话。” “小弟明白。”陈天鸿淡声道,“小弟初拜在紫微殿门下,尚有许多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三位师兄?” 另一人道:“小师弟直言,愚兄知无不言!” “冒充紫微殿弟子者,该当何罪?”三人一听,脸色微变,陈天鸿忙补充道:“三位师兄,小弟的意思是:宗门是不是先该派人确认我的弟子身份,再收保`护费较妥?莫非,宗门不怕我是冒充之人了?” 三人脸色转回。 为首一人道:“小师弟此话有理。不过,小师弟能得到‘东坡金仙’赏赐的‘掌天葫芦’与‘黄金剑’,已是实锤,宗门自然不会刻意过问与确认了。” 陈天鸿似是在沉思决断中。 另一人催促道:“莫非,小师弟认为我们是冒充的不成?” 陈天鸿点头道:“小弟确有此疑惑!” 三人同时“哦”了声! “宗门规令,凡是宗门附庸者,需按时上缴三成收入。同时,也明确注明,唯有神照境修士坐镇的堂殿势力,方有资格成为附庸。除此而外,即使是宗门弟子开辟的堂口,若不够格者,一律放任自生自灭,宗门绝不干预。”陈天鸿喃喃道,“弟子确有一颗供奉宗门的心,怎奈不够资格呀!” 第三人悠悠地说道:“我等只是奉宗门传令行事!” 陈天鸿道:“可有凭证?”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一人道:“我们接到宗门传令后,便匆匆赶了过来。真是疏忽了此一环。我们这就回去,重新确认,下次前来,定会礼数周到。” 说罢,三人不待陈天鸿反应,起身就走。可没离开桌子,门已经关上了。陈天鸿亦坐下了。 “不瞒三位,我有一好友,乃是此道高手。三位的道行比起他,可差的远了。”陈天鸿将一块糕点放进嘴巴,轻轻合上嘴,眯眼扫视着三人,淡笑道:“三位既然敢冒名前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妨坐下慢聊一番人生?” “臭小子,你找死。眼下,我们可是三对一,占绝对上风。”第三人瞬间露出真面目,狞笑道:“原来,你是一位江湖老手啊。我们还真是看走了眼。告诉你,我们‘八达仙人’也是大雪城腕级别的人物。要是识相的话,怪怪奉上一万灵石。要是不然,嘿嘿~” 显然,三人是真的低估了陈天鸿。要知道,封神殿弟子陈天鸿,在宗门中也是好坏都经历过的人,多少见过一些风浪。 “既然老兄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弟也不藏着掖着了。”陈天鸿沉声道,“你们要么选择归降于我,要么选择死亡。除此而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过,初次见面,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希望八位能主动前来找我,而不是我主动去找八位。慢走,不送。” 话音一落,门重新打开。 三人投来了蔑视的眼光,迅速离开。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不,很快有人盯上了星辰殿。 在神州大陆上经营的宝贵经验,正在大雪城里无形中帮助着陈天鸿。尽管这里的情形更加复杂,但依然管用。 当流云城的事渐渐冷却后,大雪城里的星辰殿以更快的速度平淡了下去。人们只记得那里有好吃的糕点外,已忘记了如沧海一粟的星辰殿。 毕竟,天上随意掉下一颗石子落到大雪城,亦能砸到像星辰殿这样的一家小商铺。其实,更多的时候,有更大的概率砸到比星辰殿强大的多的商铺。 甭提放眼整个永夜大陆了。简直是汪`洋大海中的一丝水蒸气。 有了这个喘息的契机,陈天鸿有了从容的时间去进一步认识永夜大陆。 首先,他发现这里的宗派,不论大小,非常像大小不一且松散的修真联盟,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具有森严制度的传统宗派。 可以说,除了绝对核心的亲传弟子外,其他力量是可以随时随地被兼并容纳进来,没人在乎是不是带艺来投。反而,道行越高的人,越受欢迎。 正是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存在,造就了永夜大陆上独有的修真盛景。 而参与这个特殊游戏规则的前提——实力为尊。 这与神州大陆上因开派祖师不同而造成的门户之见的传统,有着天壤之别。 其次,永夜大陆上的修真世界,更尚武。每一天,有大批新势力崛起的同时,有大批旧势力消失。这种情形,或在某一宗门内部,或在某一城镇,完全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不用说以月或年纪事了。 这让陈天鸿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安。虽说自己结盟了四大势力,但是是受重创的势力,而且多半是暂时互相利用的、不太可靠的盟友。 他既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出路,又觉得只要自己一冒头,会立即被消灭或被吞并。至于是来自于紫微殿内部,还是外部,根本无所谓。 所以,他非常确定,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自己及时停止出售有灵纹灵材的决策,保证了星辰殿暂未易主的形势。 毕竟,人人皆知的“掌天葫芦”,有其神奇之处,但一定是在众人可知的范围内。至少,知晓法宝掌天葫芦的人,亦知晓那个小葫芦是不可能炼制出有灵纹的灵材来的。亦即是说,陈天鸿一定还有其它神秘法宝,互相辅助而得奇效。 时时停止,给了别人一点遐想的空间。 要不然,怕是少不了非得一探究竟才甘心的人,随时会找上门来。 亦或许,暂时的安静,大概率是有着一位金仙师伯的威望罩着。 是故,综合分析下来,陈天鸿找不到任何发展壮大的空间。 如此一来,似乎,只能是开一糕点铺,了此一生。 再三犹豫后,他选择了主动出击。而主动出击的唯一前提——盟友。 “四位老前辈本应急需闭关静修。晚辈连夜打扰,实属冒犯。还请四位老前辈见谅。”是夜,陈天鸿邀见了四大盟友的首领,恭声道:“如果我们继续等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晚辈认为,当务之急,需要寻找主动出击的机会,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长须老者,乃是神符宗老祖,道号“云符”,人称“云符真君”,是四大联盟公推的领`袖,开口道:“小道友见识不凡,城府极深,是完全在我们预料之外。如今的流云城,被绝世天才苏长安全盘接掌,悉心经营。加之他还有一个姑表哥‘梅长苏’,乃是天机门掌教‘卜算子’的嫡传大弟子。所以,纵使我们四人身处巅峰,亦不可能再回去了。” 云符真君说到最后,尽显英雄末路的凄凉感,续道:“所以,即使小道友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来找你,向你表明:我们四方势力将诚心归附星辰殿。不过,我们希望能够约定,将来有一天,若是我们的后继传人中有人能独挡一面时,小道友可助他们重开宗门或家门,让我们这延续了万年之久的传承别断了香火。” 其他三位真君先后附议,完全赞同云符真君的提议。 陈天鸿肃然道:“四位前辈坦诚相见,晚辈万分感激。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助四位前辈尽最大可能的恢复道行,杀回流云城。” “恕老夫直言,纵使你有东坡金仙做靠山,也无法弥补与苏长安、梅长苏之间的差距。此乃先天条件,非人力所能及,望小道友早日做到心中有数。”云符真君直言,毫不隐讳,“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小道友能进一步兼并的力量,实属有限。或许,盘踞于北域东北角‘铁勒城’、‘柔然城’二城中的势力,还有机会争取。” 他这是指明了陈天鸿可以图取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北域的东北方。亦即,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可能。 陈天鸿诚实言道:“多谢老前辈肺腑之言的提醒,晚辈定当谨记在心。” 对于云符真君的话,他很坦然的接受了。因为这是事实。 不过,有了四大盟友的诚心归附,他觉得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二章 松树林 。 北域。 地域广阔,灵气浓郁。 孕育天地灵材,蜇伏异兽巨怪,不知凡几。 自六玄盟崛起于中洲,全力清剿威胁人族生存与安全的凶兽巨怪、潜伏异族,开疆拓土,建设城镇,使得原本气候更适宜人族生存的中洲,像吸铁石一般吸附着来自东、西、南、北四域的巨量人口。 是故,气候条件恶劣的四域,人口锐减,人气渐淡,曾经繁华的城池多有废弃,致使渐渐失去了往日之雄姿。 相较于东海、南疆、西荒三域,北域的人口最少。 如今,除了紫微九城外,唯有与中洲接壤位置的十三城,拥有一定的人气。然而,这十三城中的三分之二,已附庸于六玄盟。 说来也奇怪,紫微殿似乎早已失去了争雄之心,任凭事态继续恶化。特别是最近千余年来,紫微殿的中青代人才大有中断迹象。看上去,处处彰显着颓败与没落。 不过,毕竟,曾经是四正之首,仍有四大金仙坐镇山门。紫微殿控制的核心区域,依旧繁华,人气旺盛。强大如六玄盟,小打小闹的冲突不少,真正进犯之举从来没有。 只是,苏长安重建流云城一事,还是引起了世人猜测。而与流云城一战有关的紫微殿外门弟子,泯然众人矣。依附于哪位外门弟子的流云城残余势力,就像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一样。 这就是修真界的残酷,只能适应过程,不能改变结果。 涿光山。 位于北域西北,生长着茂密的松柏森林。山中诞一河流,流向西方,注入西荒大沼泽地。河流两岸各约一里宽的范围,长有一种异草,可随日月之光而变化。 河叫嚣河,草叫逐光草。 典籍记载,天地初始,逐光草的丰富根系中可孕育出一种似水滴的灵石,被人族典籍记载为“涿光石”。到了上古初期,涿光石绝迹。 月光下,逐光草散发着皎洁白光,与淡淡水汽相融合,驱逐寒冷,守候嚣河水,使其隔离严寒的北域,一直向西流入温暖的西荒地界。 水缓慢的流淌,轻轻的声音好似在絮语。水中的人影倒影,脸色凝重,高度警惕与防范。手中如意棒光芒内敛,暗藏于草光中。 这是河水流至涿光山的末端,亦是开启新征程的开端。 人影站立了近一个时辰,才微微抬头,目光沿着那一条鲜明的光带,一直看向山中。 人影移动了,踏着柔软的逐渐草,沿着河流向山林中移动。 人影踏过的草地,没有留下丝毫踪迹,好似真的如水中倒影一样缓缓飘动。 山野非常安静,没有风,淡淡的冷意徘徊,令河畔带有特别的清凉感,总使人时刻保持绝对清醒。 走出一里地,人影缓缓蹲下,单膝跪地,大半身子掩隐于草地。少顷,有微风自山中吹来,草轻轻摆动,两`岸草地涌起波浪涟漪。 人影与气息,无声无息的融进了草地波浪中。 随后,山林南侧走出一头棕熊,让山中吹来的轻风风力增强了许多。它张望了片刻,沿着河畔向下走。好似一方领主悠闲地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棕熊,头大且圆,体型健硕,肩背微微隆起。一双乌黑的小眼珠似星空中最亮的小黑珠,可洞穿一切黑暗。棕色的皮毛十分粗密,长达五寸余,色泽艳丽,无风自成浪,让棕熊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气。 它,就是这一段山野的绝对值霸主。 棕熊缓慢行走,兴致不错的欣赏着美好的夜景,得意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上不会有其它生灵闯入。纵使如此,它没有早些回头的打算,一直向山下走去。 忽然,草丛中探出一只人手,像极了最锋利的捕食狼爪,瞬间扼住棕熊的咽喉要害,轻轻一按,另一只手轻轻一托,棕熊顿时像醉了一样慢慢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那双不瞑目的黑眼珠,看向一双明亮的人眼时,光芒随即暗淡下去。 人影将完好的棕熊收起来后,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风大了许多,而他的气息更完美地融进了风中。即使他走在草地上,亦像吹拂的风一样,无影,无踪,无声息。 他一直走向河水的源头。 以涿光山为起点,向东北二百里连接蔓联冰山,向西北二百里毗邻丹熏雪山。三山围成的正三角地域范围,地势约有三山的三分之一高,地形像“驴背”,生长着一种落叶松,是唯一的树木。 这片广阔的松树林,被称之为“驴背松林”。 典籍记载,驴背松林下埋着一座古墓。关于墓主人的身份,有着非常大的分歧。往往是同一本书的同一个作者,列举出一串名字,注明一大段模棱两可的话。细细总结下来,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昊”,时间跨度大约是太古末期至上古中期。 墓主人的名字应该是叫“昊”或“昊”,是不是人族,语焉不详的典籍记述是无法确认的。因为是人族的典籍,普遍暗示是“人族”。 墓主人生活的时间跨度问题,应该是确定的。但是,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人认为是一个长生的人,有人认为是古老部落的数十代首领,方可跨度如此长的时间。 总之,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都是拥有通天彻底、改天换地之能耐的人,或者说某一灵智族类中的一员。 这样的一个墓地,从来是修真界趋之若鹜的探险历练地。 实事上,这里的确被大肆挖掘过一次。令世人不解的是,主导一方不是近水楼台的紫微殿,而是远在西荒的另一四正门派“青华宗”。挖掘的过程与结果均无记载,但是,自那次挖掘结束后,“青华宗”封闭山门,五千年未走出西荒。 事有不幸,事有凑巧。恰恰是在五千年的封闭过程中,另三正加速衰落,六玄盟迅速崛起。致使如今,四正中反而最强的是“青华宗”。 亦从那时开始,这里隐隐约约成了一处禁地。 驴背松林里的松树,茂盛,稠密。树叶上积着厚厚的雪,一尘不染,洁白晶亮。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在冰层上,很滑。整齐的雪面表明,很久,很久,这里没有任何生灵来过了。 正午时分,松林里很暖和,有风刮起,林内多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敢来这里的人,不能说全是艺高人胆大,至少是有备而来。 一道人影混在风中,从正东进入森林,贴着一棵棵松树缓慢飞行,仔细搜寻着每经过的一寸地方,一直朝树林深处而去。行至五棵松树环抱的位置时,人影缓缓落地。 在落地的刹那,正背后飞来一枝冰箭,奇快、奇准的打了后心,没入身体时还擦起了火花。人影呆滞半晌,双眼圆睁,缓缓栽倒在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前方,双手微微弯曲,似在努力抓住生命之线。 “果如表哥所查,此人仅仅是一介神意境初阶修士,凭借着一面玄鉴镜捣乱而已。”悠悠的话音从树林中传来,须臾,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两道身影,转而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我竟然亲自走了一趟。苏长安啊苏长安,你这是怎么了?” “苏师兄,此人果如消息所说,是一个罗锅子。如此丑陋之人,能死在苏师兄您的手下,简直是祖上积了天大的阴德。”身后那人道,“苏师兄,待我检查一番,将他身上的几样仙器收了。然后,我们立即离开这里。” “嗯!大雪城那边我已经部署好了。今夜,立即突袭星辰殿,将流云城的残余人马斩杀干净,以绝后患。”苏长安缓缓转过身,喃喃自语道:“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理完大宰院散落的古史料,并凭借所知知识寻来此处。可见,此人至少算半个人才。可惜啊!” “哦!” “嗤~” 哦字音未落,嗤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柄黄金短剑沿着心的位置,贯穿了苏长安的胸膛。又迅速拔出,剑上不沾一丝血。剑穿过的位置,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咔嚓~ 树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脖子碎裂声。 一人,右手握着黄金剑,左手缓缓放开已经被捏碎的脖子,任凭手中的尸体倒地。 稍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根黑色权杖,权杖上的那颗红色血珠,光芒渐有外溢之势。透过红色血珠看去,权杖内的那楼血柱,越来越绵密浓厚。 当权杖紧挨到尸体的丹田部位时,像是渴望了太久新鲜血液的嗜血狂魔,缓缓融进了尸体内。随之,权杖处开始,尸体化为一缕缕灰烟,被清风吹散在树林内。 两具尸体随身携带的法宝与灵材等,自然而然的易主。 那道孤独的身影,没有任何表情,环视四周后,继续向树林内走去。走出百余步,悄然无声地贴在一棵松树上,将气息隐藏在了风中。 少顷,行走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虚无阴影,好似幽灵一样飘移了过来。 那是一道人影。 。 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444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二章 松树林 。 北域。 地域广阔,灵气浓郁。 孕育天地灵材,蜇伏异兽巨怪,不知凡几。 自六玄盟崛起于中洲,全力清剿威胁人族生存与安全的凶兽巨怪、潜伏异族,开疆拓土,建设城镇,使得原本气候更适宜人族生存的中洲,像吸铁石一般吸附着来自东、西、南、北四域的巨量人口。 是故,气候条件恶劣的四域,人口锐减,人气渐淡,曾经繁华的城池多有废弃,致使渐渐失去了往日之雄姿。 相较于东海、南疆、西荒三域,北域的人口最少。 如今,除了紫微九城外,唯有与中洲接壤位置的十三城,拥有一定的人气。然而,这十三城中的三分之二,已附庸于六玄盟。 说来也奇怪,紫微殿似乎早已失去了争雄之心,任凭事态继续恶化。特别是最近千余年来,紫微殿的中青代人才大有中断迹象。看上去,处处彰显着颓败与没落。 不过,毕竟,曾经是四正之首,仍有四大金仙坐镇山门。紫微殿控制的核心区域,依旧繁华,人气旺盛。强大如六玄盟,小打小闹的冲突不少,真正进犯之举从来没有。 只是,苏长安重建流云城一事,还是引起了世人猜测。而与流云城一战有关的紫微殿外门弟子,泯然众人矣。依附于哪位外门弟子的流云城残余势力,就像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一样。 这就是修真界的残酷,只能适应过程,不能改变结果。 涿光山。 位于北域西北,生长着茂密的松柏森林。山中诞一河流,流向西方,注入西荒大沼泽地。河流两岸各约一里宽的范围,长有一种异草,可随日月之光而变化。 河叫嚣河,草叫逐光草。 典籍记载,天地初始,逐光草的丰富根系中可孕育出一种似水滴的灵石,被人族典籍记载为“涿光石”。到了上古初期,涿光石绝迹。 月光下,逐光草散发着皎洁白光,与淡淡水汽相融合,驱逐寒冷,守候嚣河水,使其隔离严寒的北域,一直向西流入温暖的西荒地界。 水缓慢的流淌,轻轻的声音好似在絮语。水中的人影倒影,脸色凝重,高度警惕与防范。手中如意棒光芒内敛,暗藏于草光中。 这是河水流至涿光山的末端,亦是开启新征程的开端。 人影站立了近一个时辰,才微微抬头,目光沿着那一条鲜明的光带,一直看向山中。 人影移动了,踏着柔软的逐渐草,沿着河流向山林中移动。 人影踏过的草地,没有留下丝毫踪迹,好似真的如水中倒影一样缓缓飘动。 山野非常安静,没有风,淡淡的冷意徘徊,令河畔带有特别的清凉感,总使人时刻保持绝对清醒。 走出一里地,人影缓缓蹲下,单膝跪地,大半身子掩隐于草地。少顷,有微风自山中吹来,草轻轻摆动,两`岸草地涌起波浪涟漪。 人影与气息,无声无息的融进了草地波浪中。 随后,山林南侧走出一头棕熊,让山中吹来的轻风风力增强了许多。它张望了片刻,沿着河畔向下走。好似一方领主悠闲地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棕熊,头大且圆,体型健硕,肩背微微隆起。一双乌黑的小眼珠似星空中最亮的小黑珠,可洞穿一切黑暗。棕色的皮毛十分粗密,长达五寸余,色泽艳丽,无风自成浪,让棕熊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气。 它,就是这一段山野的绝对值霸主。 棕熊缓慢行走,兴致不错的欣赏着美好的夜景,得意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上不会有其它生灵闯入。纵使如此,它没有早些回头的打算,一直向山下走去。 忽然,草丛中探出一只人手,像极了最锋利的捕食狼爪,瞬间扼住棕熊的咽喉要害,轻轻一按,另一只手轻轻一托,棕熊顿时像醉了一样慢慢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那双不瞑目的黑眼珠,看向一双明亮的人眼时,光芒随即暗淡下去。 人影将完好的棕熊收起来后,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风大了许多,而他的气息更完美地融进了风中。即使他走在草地上,亦像吹拂的风一样,无影,无踪,无声息。 他一直走向河水的源头。 以涿光山为起点,向东北二百里连接蔓联冰山,向西北二百里毗邻丹熏雪山。三山围成的正三角地域范围,地势约有三山的三分之一高,地形像“驴背”,生长着一种落叶松,是唯一的树木。 这片广阔的松树林,被称之为“驴背松林”。 典籍记载,驴背松林下埋着一座古墓。关于墓主人的身份,有着非常大的分歧。往往是同一本书的同一个作者,列举出一串名字,注明一大段模棱两可的话。细细总结下来,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昊”,时间跨度大约是太古末期至上古中期。 墓主人的名字应该是叫“昊”或“昊”,是不是人族,语焉不详的典籍记述是无法确认的。因为是人族的典籍,普遍暗示是“人族”。 墓主人生活的时间跨度问题,应该是确定的。但是,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人认为是一个长生的人,有人认为是古老部落的数十代首领,方可跨度如此长的时间。 总之,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都是拥有通天彻底、改天换地之能耐的人,或者说某一灵智族类中的一员。 这样的一个墓地,从来是修真界趋之若鹜的探险历练地。 实事上,这里的确被大肆挖掘过一次。令世人不解的是,主导一方不是近水楼台的紫微殿,而是远在西荒的另一四正门派“青华宗”。挖掘的过程与结果均无记载,但是,自那次挖掘结束后,“青华宗”封闭山门,五千年未走出西荒。 事有不幸,事有凑巧。恰恰是在五千年的封闭过程中,另三正加速衰落,六玄盟迅速崛起。致使如今,四正中反而最强的是“青华宗”。 亦从那时开始,这里隐隐约约成了一处禁地。 驴背松林里的松树,茂盛,稠密。树叶上积着厚厚的雪,一尘不染,洁白晶亮。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在冰层上,很滑。整齐的雪面表明,很久,很久,这里没有任何生灵来过了。 正午时分,松林里很暖和,有风刮起,林内多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敢来这里的人,不能说全是艺高人胆大,至少是有备而来。 一道人影混在风中,从正东进入森林,贴着一棵棵松树缓慢飞行,仔细搜寻着每经过的一寸地方,一直朝树林深处而去。行至五棵松树环抱的位置时,人影缓缓落地。 在落地的刹那,正背后飞来一枝冰箭,奇快、奇准的打了后心,没入身体时还擦起了火花。人影呆滞半晌,双眼圆睁,缓缓栽倒在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前方,双手微微弯曲,似在努力抓住生命之线。 “果如表哥所查,此人仅仅是一介神意境初阶修士,凭借着一面玄鉴镜捣乱而已。”悠悠的话音从树林中传来,须臾,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两道身影,转而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我竟然亲自走了一趟。苏长安啊苏长安,你这是怎么了?” “苏师兄,此人果如消息所说,是一个罗锅子。如此丑陋之人,能死在苏师兄您的手下,简直是祖上积了天大的阴德。”身后那人道,“苏师兄,待我检查一番,将他身上的几样仙器收了。然后,我们立即离开这里。” “嗯!大雪城那边我已经部署好了。今夜,立即突袭星辰殿,将流云城的残余人马斩杀干净,以绝后患。”苏长安缓缓转过身,喃喃自语道:“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理完大宰院散落的古史料,并凭借所知知识寻来此处。可见,此人至少算半个人才。可惜啊!” “哦!” “嗤~” 哦字音未落,嗤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柄黄金短剑沿着心的位置,贯穿了苏长安的胸膛。又迅速拔出,剑上不沾一丝血。剑穿过的位置,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咔嚓~ 树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脖子碎裂声。 一人,右手握着黄金剑,左手缓缓放开已经被捏碎的脖子,任凭手中的尸体倒地。 稍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根黑色权杖,权杖上的那颗红色血珠,光芒渐有外溢之势。透过红色血珠看去,权杖内的那楼血柱,越来越绵密浓厚。 当权杖紧挨到尸体的丹田部位时,像是渴望了太久新鲜血液的嗜血狂魔,缓缓融进了尸体内。随之,权杖处开始,尸体化为一缕缕灰烟,被清风吹散在树林内。 两具尸体随身携带的法宝与灵材等,自然而然的易主。 那道孤独的身影,没有任何表情,环视四周后,继续向树林内走去。走出百余步,悄然无声地贴在一棵松树上,将气息隐藏在了风中。 少顷,行走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虚无阴影,好似幽灵一样飘移了过来。 那是一道人影。 。 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444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三章 相思刃 陈天鸿的注意力全在幽影身上,万万没有想到,紧贴的那棵松树突然传来一股力量,瞬间将自己束缚住。紧接着,松树周围的地面裂开,松树直接向地底下坠落。 树林里的幽影,亦跟着跳了下来,很快来到陈天鸿身边,一双血怨之眼盯着他。 陈天鸿动弹不得,只好让自己处于镇定状态,脑海中极速翻找查寻着关于“驴背松林”的内容。寻来寻去,渐渐停留在了“青华宗”相关的事件上。 未待他多思索时,坠落的松树猛地插进了一滩水中,没有溅起水花。未待他反应时,周围突然亮起了一束束碧绿光芒。幽影离开松树,轻轻飘向黑暗一角,不见了踪影。 陈天鸿仍被绑在树上,努力扭头看向周围:东面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没有棺盖;南面与北面插着一根根骨头,闪烁着微弱的碧绿光芒;西面黑暗无比,好似一个黑洞入口。 当眼睛向下看时,不禁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松树插在一滩血液中,血液的表层长有一层绒绒绿毛。此刻,血液与绿绒毛正渗入树干,持续染红妆绿着树干。用不了多久,便会蔓延到陈天鸿所在的位置。 他被绑缚的十分牢固,只能干着急。 三刻后,已蔓延到了陈天鸿的脚底。随之,血液继续染红树干,绿绒毛却全部钻进了陈天鸿的肉身,向眉心的那面镜子汇聚。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个人的声音,血泣而言:“吾乃青华宗掌教‘大乘金仙’座下首徒‘仙诛’,与二师弟‘魔戒’、三师弟‘鬼厉’奉师尊之令,亲自探险‘太昊之衣冠冢’。 未料,事成之时,二位师弟暗下杀手,偷袭吾,重伤吾于‘昊天棺’旁。吾道行远胜于二人,重伤之际,毅然惊走二人。二人逃出生天,运用宗门镇派之器‘青华印’封印‘衣冠冢’,将吾永禁于地底,令吾永世不得翻身。 事后,吾回想事件始末,方觉此乃吾师之计矣。吾至死不明所以。吾死之后,吾之妻女会落得何下场?吾闭上双眼,便能看到她们那流血的哀怨眼神,向天地神灵泣诉着吾的无能与懦弱。吾心痛至极焉。 吾痛定思痛,方知吾之祸端,乃是吾曾无意窥得一件惊天秘闻,招致灭顶之灾矣。 吾对宗门、恩师,唯有‘忠贞’二字,却落得家破人亡之下场。 吾虽身死道消,誓难瞑目矣。 吾以吾血咒誓:吾将化作碧血,静待有缘人,得吾传承,替吾诛灭青华宗满门。得吾机缘者,若不真心以血起誓,完成吾之心愿,必将伴吾长眠于昊天棺中矣。” 话音渐失,其意极惨,其音极哀,听之让人悲愤与心恸。 一种似曾相识的深深触动,停留在了陈天鸿的脑海。一种应该照办的冲动支配着他,使他没有多虑,直接咬破嘴唇,将几滴鲜血滴到树干上。 突然,眉心那面镜子上凝聚的碧血,开始燃烧,徐徐凝练成一点碧色火苗。一刻后,火苗从镜子上脱落,直接掉进了七星神盘正中心的位置。被神盘中的清风一吹,顿成快要熄灭状。 良久,良久,碧绿火苗停靠在火星胎一侧,好似适应了风力,存了下来,光芒已极其暗淡。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顿时,身上的束缚消失,随之轻轻一跃,跳到了黑棺旁。 那棵松树已变成了一棵血松,好像一个人一样盯着陈天鸿。 陈天鸿沉默了片刻,看向黑棺。棺底放着一件白色锦衣衫,很干净,叠的非常整齐。衣衫旁摆着十支红色玉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 思忖道:青华宗实在是太强大,说不准只要玉简一出地面,便会被侦知。只能背熟所载道法神通,再将其毁去。玉箫直接收进玉衡小鼎中,倒也无妨。可这白色锦衣衫该如何处理?要不要赌一赌运气,将它穿在身上? 犹豫中,他将白色锦衣衫穿好,重新打扮成罗锅。他这个罗锅背,有些假。因为,似乎没有那个罗锅的腰有那么笔直。总有人将他当成真罗锅,大概还是他太弱了的缘故。 接着,将玉箫放在玉衡中。看上去,与其它仙器、灵器没什么两样。 最后,拿出红色玉简,神识探入其内,先一一确定所载内容。五支记载的是青华宗的修炼神诀与道法神通,修炼点滴描述极为详尽。三支记载的是破解同门道法神通的法门决窍。一支则用来记载种种天地灵材。一支用来记载一首很长的音曲。 一番浏览下来,反倒是记载天地灵材的玉简,吸引了陈天鸿的注意力。 玉简中记载的其中一条:英山赤金,塑“金星”,润“水星”;浮山熏草,筑基“木星”,燎原“火星”;危山馨石,扬土炽火。三物同聚,可筑基“五行之一之法则”。 又如,“嘉果可重塑肉身,可净化法则,可延寿五百年”,云云。 玉简上所载内容,对陈天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说在修道一途上给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亦不为过。那怕是在封神殿时,从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天地灵材,对七星神盘中的星胎有重生凝炼净化之效。更别提“法则”的概念了。 此时,他实在舍不得毁去十支玉简,犹豫良久,将玉简放进小鼎中,再小心翼翼的收进小背蒌。 他向血松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有生之年,晚辈定将此树栽倒青华峰之巅,令其与日月同辉!” 说罢,微一思忖,又拿出小鼎,将血松亦装了进去。血松安静的待在角落,好似一个静候佳音的人。 陈天鸿扫视一眼周围,但见西面黑暗处,一双流血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血光中隐隐浮现着一道虚无幽影。他缓缓将目光移开,御起黄金剑,循着来路向地面飞去。 当冲出地面时,那棵松树的位置处,依旧长着一棵松树。 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松林,什么变化都没有。 陈天鸿叹息道:“看来,看过的书多,知道的多,加上一点点冒险精神,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想尝试寻着一个地方,布局,对付随时会威胁自己生命的苏长安。没想到,第一站考察,竟是歪打正着,达成了目的。 此一收获,让他对苏长安这样的奇才俊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陈天鸿看着洁白的积雪,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都真的很牛逼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雪城。 每一天,每一夜,大雪总会任性而至,描绘勾勒着繁华之城。 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欣赏着异域盛景,总能轻易忘记影子的孤单,独自沉醉于雪舞的世界。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忽听酒保吆喝道:“雪域逐明月,明月驻梦乡。仙酒不醉人,醉卧青云上。” 陈天鸿停下脚步,走向酒铺,道:“老板,来十斤‘雪域明月仙酒’。”说时,将五百颗灵石先放到了柜台上。 酒保一怔,随之笑的流出了哈喇子,连连道:“爷,您稍候,酒立即打来!” 很快,一个崭新的酒葫芦到了陈天鸿的手上,他轻轻一掂,发现多了两斤左右,不禁看向酒保。 酒保道:“爷,小店的规矩,买十斤,送一斤。爷您是第一次来,额外再赠一斤。” “谢谢老板!” 陈天鸿随意将酒葫芦提在手里,继续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行不多时,迎面走来并肩的三位中年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隐隐中外露的杀意,令路上行人不得不远离。 他没有任何让道的意思,径直向前走去。眼看就要撞上了,迎面三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是没有停下或让步的意思,一直向前走。迎面三人不禁让开了道。他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苏长安叫我传话给你们,他要出一趟远门,三、五万年之内,是回不来了。希望你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苏公子……” 三人齐呼,瞬间拦在了陈天鸿的眼前。 陈天鸿肃然道:“三位这是何意啊?我只是替人传话而已,可没别的意思!不知那里冒犯了三位?” 中间那人冷哼一声,道:“你杀了苏公子?” 陈天鸿抿嘴道:“你信吗?”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之色,中间那人续道:“你最好将事情说清楚,否则,你将会变成一具尸体!” “哦?” 陈天鸿眉毛微挑,不再作声,迈步前行。 对面三人同时出手,快如闪电,三只手掌并齐击向左右胸与丹田。三位神意境巅峰的修士,联手一击,打在了神意境初阶修士的身上,足可将低阶修士震成碎沫。 然而,三人的联手一击,好似拍到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那刹那的时间间隙,一道湛蓝色光芒极速闪过三人的喉咙。三人联手击出的手掌,便无法收回。三人似是永久的保留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姿势。 陈天鸿亦不忍心打扰,若无其事的让过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数十道身影来到这里,将三人团团围住,人人的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是消失数千年的‘相思刃’!” “看来,此子传承的当真是数千年前的‘乐天真君’的道统。‘乐天真君’与‘东坡金仙’师出一脉,此子能得到‘掌天葫芦’与‘黄金剑’,便不难解释。” “不好。苏师兄怕已遭了毒手。快传讯其他人,撤回流云城。绝不能耽误一点时间。”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三章 相思刃 陈天鸿的注意力全在幽影身上,万万没有想到,紧贴的那棵松树突然传来一股力量,瞬间将自己束缚住。紧接着,松树周围的地面裂开,松树直接向地底下坠落。 树林里的幽影,亦跟着跳了下来,很快来到陈天鸿身边,一双血怨之眼盯着他。 陈天鸿动弹不得,只好让自己处于镇定状态,脑海中极速翻找查寻着关于“驴背松林”的内容。寻来寻去,渐渐停留在了“青华宗”相关的事件上。 未待他多思索时,坠落的松树猛地插进了一滩水中,没有溅起水花。未待他反应时,周围突然亮起了一束束碧绿光芒。幽影离开松树,轻轻飘向黑暗一角,不见了踪影。 陈天鸿仍被绑在树上,努力扭头看向周围:东面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没有棺盖;南面与北面插着一根根骨头,闪烁着微弱的碧绿光芒;西面黑暗无比,好似一个黑洞入口。 当眼睛向下看时,不禁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松树插在一滩血液中,血液的表层长有一层绒绒绿毛。此刻,血液与绿绒毛正渗入树干,持续染红妆绿着树干。用不了多久,便会蔓延到陈天鸿所在的位置。 他被绑缚的十分牢固,只能干着急。 三刻后,已蔓延到了陈天鸿的脚底。随之,血液继续染红树干,绿绒毛却全部钻进了陈天鸿的肉身,向眉心的那面镜子汇聚。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个人的声音,血泣而言:“吾乃青华宗掌教‘大乘金仙’座下首徒‘仙诛’,与二师弟‘魔戒’、三师弟‘鬼厉’奉师尊之令,亲自探险‘太昊之衣冠冢’。 未料,事成之时,二位师弟暗下杀手,偷袭吾,重伤吾于‘昊天棺’旁。吾道行远胜于二人,重伤之际,毅然惊走二人。二人逃出生天,运用宗门镇派之器‘青华印’封印‘衣冠冢’,将吾永禁于地底,令吾永世不得翻身。 事后,吾回想事件始末,方觉此乃吾师之计矣。吾至死不明所以。吾死之后,吾之妻女会落得何下场?吾闭上双眼,便能看到她们那流血的哀怨眼神,向天地神灵泣诉着吾的无能与懦弱。吾心痛至极焉。 吾痛定思痛,方知吾之祸端,乃是吾曾无意窥得一件惊天秘闻,招致灭顶之灾矣。 吾对宗门、恩师,唯有‘忠贞’二字,却落得家破人亡之下场。 吾虽身死道消,誓难瞑目矣。 吾以吾血咒誓:吾将化作碧血,静待有缘人,得吾传承,替吾诛灭青华宗满门。得吾机缘者,若不真心以血起誓,完成吾之心愿,必将伴吾长眠于昊天棺中矣。” 话音渐失,其意极惨,其音极哀,听之让人悲愤与心恸。 一种似曾相识的深深触动,停留在了陈天鸿的脑海。一种应该照办的冲动支配着他,使他没有多虑,直接咬破嘴唇,将几滴鲜血滴到树干上。 突然,眉心那面镜子上凝聚的碧血,开始燃烧,徐徐凝练成一点碧色火苗。一刻后,火苗从镜子上脱落,直接掉进了七星神盘正中心的位置。被神盘中的清风一吹,顿成快要熄灭状。 良久,良久,碧绿火苗停靠在火星胎一侧,好似适应了风力,存了下来,光芒已极其暗淡。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顿时,身上的束缚消失,随之轻轻一跃,跳到了黑棺旁。 那棵松树已变成了一棵血松,好像一个人一样盯着陈天鸿。 陈天鸿沉默了片刻,看向黑棺。棺底放着一件白色锦衣衫,很干净,叠的非常整齐。衣衫旁摆着十支红色玉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 思忖道:青华宗实在是太强大,说不准只要玉简一出地面,便会被侦知。只能背熟所载道法神通,再将其毁去。玉箫直接收进玉衡小鼎中,倒也无妨。可这白色锦衣衫该如何处理?要不要赌一赌运气,将它穿在身上? 犹豫中,他将白色锦衣衫穿好,重新打扮成罗锅。他这个罗锅背,有些假。因为,似乎没有那个罗锅的腰有那么笔直。总有人将他当成真罗锅,大概还是他太弱了的缘故。 接着,将玉箫放在玉衡中。看上去,与其它仙器、灵器没什么两样。 最后,拿出红色玉简,神识探入其内,先一一确定所载内容。五支记载的是青华宗的修炼神诀与道法神通,修炼点滴描述极为详尽。三支记载的是破解同门道法神通的法门决窍。一支则用来记载种种天地灵材。一支用来记载一首很长的音曲。 一番浏览下来,反倒是记载天地灵材的玉简,吸引了陈天鸿的注意力。 玉简中记载的其中一条:英山赤金,塑“金星”,润“水星”;浮山熏草,筑基“木星”,燎原“火星”;危山馨石,扬土炽火。三物同聚,可筑基“五行之一之法则”。 又如,“嘉果可重塑肉身,可净化法则,可延寿五百年”,云云。 玉简上所载内容,对陈天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说在修道一途上给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亦不为过。那怕是在封神殿时,从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天地灵材,对七星神盘中的星胎有重生凝炼净化之效。更别提“法则”的概念了。 此时,他实在舍不得毁去十支玉简,犹豫良久,将玉简放进小鼎中,再小心翼翼的收进小背蒌。 他向血松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有生之年,晚辈定将此树栽倒青华峰之巅,令其与日月同辉!” 说罢,微一思忖,又拿出小鼎,将血松亦装了进去。血松安静的待在角落,好似一个静候佳音的人。 陈天鸿扫视一眼周围,但见西面黑暗处,一双流血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血光中隐隐浮现着一道虚无幽影。他缓缓将目光移开,御起黄金剑,循着来路向地面飞去。 当冲出地面时,那棵松树的位置处,依旧长着一棵松树。 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松林,什么变化都没有。 陈天鸿叹息道:“看来,看过的书多,知道的多,加上一点点冒险精神,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想尝试寻着一个地方,布局,对付随时会威胁自己生命的苏长安。没想到,第一站考察,竟是歪打正着,达成了目的。 此一收获,让他对苏长安这样的奇才俊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陈天鸿看着洁白的积雪,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都真的很牛逼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雪城。 每一天,每一夜,大雪总会任性而至,描绘勾勒着繁华之城。 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欣赏着异域盛景,总能轻易忘记影子的孤单,独自沉醉于雪舞的世界。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忽听酒保吆喝道:“雪域逐明月,明月驻梦乡。仙酒不醉人,醉卧青云上。” 陈天鸿停下脚步,走向酒铺,道:“老板,来十斤‘雪域明月仙酒’。”说时,将五百颗灵石先放到了柜台上。 酒保一怔,随之笑的流出了哈喇子,连连道:“爷,您稍候,酒立即打来!” 很快,一个崭新的酒葫芦到了陈天鸿的手上,他轻轻一掂,发现多了两斤左右,不禁看向酒保。 酒保道:“爷,小店的规矩,买十斤,送一斤。爷您是第一次来,额外再赠一斤。” “谢谢老板!” 陈天鸿随意将酒葫芦提在手里,继续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行不多时,迎面走来并肩的三位中年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隐隐中外露的杀意,令路上行人不得不远离。 他没有任何让道的意思,径直向前走去。眼看就要撞上了,迎面三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是没有停下或让步的意思,一直向前走。迎面三人不禁让开了道。他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苏长安叫我传话给你们,他要出一趟远门,三、五万年之内,是回不来了。希望你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苏公子……” 三人齐呼,瞬间拦在了陈天鸿的眼前。 陈天鸿肃然道:“三位这是何意啊?我只是替人传话而已,可没别的意思!不知那里冒犯了三位?” 中间那人冷哼一声,道:“你杀了苏公子?” 陈天鸿抿嘴道:“你信吗?”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之色,中间那人续道:“你最好将事情说清楚,否则,你将会变成一具尸体!” “哦?” 陈天鸿眉毛微挑,不再作声,迈步前行。 对面三人同时出手,快如闪电,三只手掌并齐击向左右胸与丹田。三位神意境巅峰的修士,联手一击,打在了神意境初阶修士的身上,足可将低阶修士震成碎沫。 然而,三人的联手一击,好似拍到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那刹那的时间间隙,一道湛蓝色光芒极速闪过三人的喉咙。三人联手击出的手掌,便无法收回。三人似是永久的保留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姿势。 陈天鸿亦不忍心打扰,若无其事的让过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数十道身影来到这里,将三人团团围住,人人的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是消失数千年的‘相思刃’!” “看来,此子传承的当真是数千年前的‘乐天真君’的道统。‘乐天真君’与‘东坡金仙’师出一脉,此子能得到‘掌天葫芦’与‘黄金剑’,便不难解释。” “不好。苏师兄怕已遭了毒手。快传讯其他人,撤回流云城。绝不能耽误一点时间。”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四章 战骄子 武,止戈! 杀人,既求自保,亦可宣战! 被苏长安安排到大雪城的人,无一人能活着回到流云城。苏长安本人,下落不明。 此事惊动了他哪位厉害极了的表哥。事发第二天,梅长苏率人来到流云城,立即派出四路高手,追寻表弟苏长安的下落。 与此同时,大雪城里燃烧起了一把火。 沉寂了数千年之久的星辰殿,刚有起色,便被人焚之一炬。 点火人正是陈天鸿。 他平静地看着大火,身边人的脸上密布疑云,百思不得其解。 云符真君问道:“不知小道友意欲何往?” “流云城!”陈天鸿平淡地说出三个字,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听他续道:“大雪城太拥挤了。我们必须要开拓新的地盘,力求生存的同时,拥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赤龙真君道:“想必,梅长苏已到了流云城!” “希望他不要知难而退,能与我堂堂正正的正面一较高下。” “唔~” “呃~” “……” 众人毫不吝啬的送上惊叹声。讲道理,这应该是梅长苏说的话,才对。 不过,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更没有人逃跑。因为属于陈天鸿的人,仅有四位丫头。剩下的皆是流云城旧势力的残余,根本没地儿跑。 陈天鸿瞥了一眼火光,决然扭头,向城外走去。 流云城。 星辰殿旧址,被新命名为“流云天府”,是天机门临时的总堂所在地。 梅长苏,龙冠束发,乌发及腰,凤眉星目,身躯修长,身穿苍紫色锦衣,身披翡翠霞帔。站似玉树临风,坐似栩栩玉雕人像。神意境巅峰修为,与金丹境仅有一线之隔。 “梅师兄,陈天鸿已率云符等人,前来流云城。似欲与师兄正面一较高下。”一位面相忠厚的中年人说道,“苏师兄的下落不明,苏师兄调派的人手,悉数被诛。此人虽是神意境初阶的修为,却处处透露着诡异。以我看,怕是大意不得。” “小安定是死在他手上。他敢直接面对我,还算是个爷们。”梅长苏淡然道,“传令,流云城外列阵。我要亲自会会紫微殿的这位外门弟子。亲自验验能入‘东坡金仙’法眼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中年人微一沉默。 梅长苏怆然道:“老牛,你……还是老了。现在的天下,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你回宗门去吧。我早为你准备好了一亩上好灵田,足够让你安享晚年。” 老牛一怔,身子微震,叹声道:“苏师兄,对不起。我应该早些隐退。只是我愚昧,才拖到了今天。”说罢,转身走出大殿。 梅长苏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人老了,怎么会这样。” 流云城外。 梅长苏率领天机门及附庸精英,列阵以待。他身后的人,无一不是流露着鄙夷与不屑的眼光。 陈天鸿率领流云城残余势力与四位贴身丫环,径自杀到,与梅长苏对阵于城下。 二人同时走出人群,一对一站到阵中`央。 梅长苏微笑道:“阁下似乎是信心满满!” 陈天鸿淡然道:“面对徒有虚名的草包,我实在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梅长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并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陈天鸿的那份从容与淡然,变成了强烈的讽刺与蔑视。 二人显然不是专门约时间聊天叙旧的主。 下一刻,梅长苏倏然凌空,化为一柄紫色龙首剑气,电光般刺向陈天鸿的心。剑气划过的空间,剧烈波动,留下重重龙首遁影。 陈天鸿一直站在地上,直到龙首剑气穿向心脏,亦不为所动。就在龙首剑气刺准心脏部位的刹那,所有的力量像是忽然消失,无所着陆。 随之,天空中响起一声龙吟,紫色剑气倏忽间离开陈天鸿,平平的向后滑落。 转瞬间,陈天鸿化为一道黄金剑气,凌空而起。霎那,人形幻化为狼形,黄金剑气好似幻化成了天地间最锋利的一颗狼牙,刺向了那道紫色剑气。 天地间,忽然昏暗了下来,黄金剑气斩落的方向,狂风突袭,将那道紫色剑气笼裹,令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苏苏……”千钧之际,城下传来一声迫切关切中充满极爱的女子声音,瞬间,一道碧芒出现在了黄金剑气的前方,女子声音高吟道:“血灵幽煞,逆乱阴阳。我以碧血,化而为蝶。蝶舞黄泉,天长地久。” 咒语毕,黄金剑气前凭空出现一只碧绿蝴蝶,挡住了去路。黄金剑气锐不可挡,直接穿透了蝴蝶。但是,剑气力道尽数被化解,陈天鸿亦现出了原形。 刹那,陈天鸿再次御剑而起,凌空俯视,重新化为一道黄金剑气,斩向梅长苏。 梅长苏长声怒啸,凄声道:“小瑶……不要啊……”像一头疯牛似的扑向了那只碧蝶。 然而,黄金剑气没有因为这声叫喊而停止攻击,反而是更凌厉了。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袭白光,护在了梅长苏身前,正面迎接凌空斩落的黄金剑气。黄金剑气似乎不认人,依旧斩落,瞬间将白光笼罩在黄金剑气中。 黄金剑气缓缓落地,剑芒退去,一柄黄金剑抵在了白衣女子的咽喉。只需轻轻一送,一条生命便会消失。 白衣女子流下了两行清泪。 梅长苏颤声道:“琪妹……” 白衣女子没将咽喉处的黄金剑当回事,缓缓回首,笑颜道:“苏哥哥,我亦可以为你献出一切。” “琪妹……” “你的小瑶的神魂被重创,若不及时回宗门医治,怕是道行不保,性命堪忧。苏哥哥,你没有时间犹豫。”白衣女子说时,猛地回头,一把握住黄金剑,“只要你肯放我苏哥哥走,我甘心听你处置。” “对不起,本尊对女人不感兴趣。”陈天鸿漠然道,“但是,为本尊效力的人,不乏好色之徒。所以,你最多能保梅长苏的一根手指头,不足以保他一条命。” 白衣女子咬牙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还是一位不需要弱女子挡剑的纯爷们!”陈天鸿漠然而视梅长苏,沉声道:“两个选择,一是让梅长苏看着,你在众人面前对我献上初吻,二是你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与佩剑、玉佩亲手交给我。否则,我会做一个好人,让你们三人天长地久。” 两个选择,都是对梅长苏的极致羞辱。 陈天鸿踏着人血一路走来,若连彻底摧毁对手意志这一点没悟到,那他岂不是白活了二十四年。 白衣女子果决转身,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佩剑、玉佩全部拿回。在递给陈天鸿的时候,手中白光一闪,直接刺向陈天鸿的心脏。但是,白色匕首刺到衣服的刹那,像是刺入了海棉一样,力量瞬间被化为无形。白衣女子收势不住,直接撞到陈天鸿的怀里。 “你……流氓”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瞎说。”陈天鸿接过如意袋、剑等,撇嘴道:“果然是一柄好匕首,把我的衣服划破了。你得找个时间替我缝好。” “你耍赖!” “哦?”陈天鸿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东西,吞了口唾沫,“没几样护身法宝,也敢出来吓人?要是那些金仙、真君、真人们没有那些至尊法宝,他们照样一个个如草包、如蝼蚁,你信不信?” 陈天鸿顺手夺过白色匕首,道:“还是我暂时替你保管。免得你又划破别人的衣服。” 说时,走到梅长苏身边,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这样的草包,除了精通左拥右包外,还有什么能耐来着?还不如撞死在一块豆腐上算了。” 梅长苏一动不动,身子颤抖的厉害,紧紧抱着碧裳少女。 陈天鸿朝天机门的众人喊话道:“本尊将要接手流云城。不知哪位可挡我的路,不妨走出来瞧一瞧、看一看。” 大战开始,主将先败。 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败方,失败是无可挽回的。 没人应战是很自然的事。 这些聪明人,谁还不懂明哲保身了。 陈天鸿迈着方步,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城里走去。天机门的人呼啦一声,让开一条通道。 诡异的是,当陈天鸿步入通道时,没人敢喘气。人人的目光集中在他手中的白色匕首上。 陈天鸿举着手中的白色匕首,朝一人问道:“老哥,这匕首是什么来历?” “此乃‘无邪刃’,与‘相思刃’是齐名的‘阴阳双匕’。据传,‘相思刃’在紫微殿,但已有数千年未现世。两千年前,‘无邪刃’被‘姚家老祖’所得,成了姚家世代相传的信物之一。” “怪不得能划破我的衣服。原来,这么有名。”陈天鸿喃喃而言,又道:“多谢老哥!” 陈天鸿一直朝城内走去,没人阻挡,他也走的很慢。 他一直在等着一个新的机会,但对手没给。 在白衣女子的催促下,天机门的人带着梅长苏与碧裳少女离开。临行前,她对天机门的人叮嘱道:请转告我奶奶,我一定会将“无邪”带回家。 无名小辈陈天鸿,轻松打败了天之骄子梅长苏,消息传开,让世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纵使是归附于他的流云城势力,亲眼目睹一切,直至到了流云天府,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四位前辈,你们是流云城真正的主人。如何重建流云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教我。” 云符真君道:“近百余年来,流云城内杀戮太盛,阴气过重,已严重影响了城里的灵脉风水。老夫以为,需全面重新规划,大动土木,重聚风水,以正灵脉。” “以前辈说的为准!”陈天鸿忖度道,“关于毗邻十二城,我会很快拿下。不知四位前辈有何提点,万请直言。” 黄昏真君道:“其实,五千年前,此接壤地带的城池,皆属‘流云城’。素有‘流云十六城’之说。不过,自古老世家‘袁’、‘赵’、‘朱’三家火拼后,最核心的三座城池化为了废墟。亦从那时开始,‘流云城’分裂成了十三城,唯有最大的一个城,保留了‘流云城’的名号。其他城皆有了新的主人,有了新的名字。” “我要重建流云十六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利用三天时间,将重新规划建设十六城的具体部署告知晚辈。” 四人面面相觑,皆发出了笑声。 云符真君从袖筒中拿出一幅地图,道:“这是流云十六城的最早布局图!”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四章 战骄子 武,止戈! 杀人,既求自保,亦可宣战! 被苏长安安排到大雪城的人,无一人能活着回到流云城。苏长安本人,下落不明。 此事惊动了他哪位厉害极了的表哥。事发第二天,梅长苏率人来到流云城,立即派出四路高手,追寻表弟苏长安的下落。 与此同时,大雪城里燃烧起了一把火。 沉寂了数千年之久的星辰殿,刚有起色,便被人焚之一炬。 点火人正是陈天鸿。 他平静地看着大火,身边人的脸上密布疑云,百思不得其解。 云符真君问道:“不知小道友意欲何往?” “流云城!”陈天鸿平淡地说出三个字,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听他续道:“大雪城太拥挤了。我们必须要开拓新的地盘,力求生存的同时,拥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赤龙真君道:“想必,梅长苏已到了流云城!” “希望他不要知难而退,能与我堂堂正正的正面一较高下。” “唔~” “呃~” “……” 众人毫不吝啬的送上惊叹声。讲道理,这应该是梅长苏说的话,才对。 不过,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更没有人逃跑。因为属于陈天鸿的人,仅有四位丫头。剩下的皆是流云城旧势力的残余,根本没地儿跑。 陈天鸿瞥了一眼火光,决然扭头,向城外走去。 流云城。 星辰殿旧址,被新命名为“流云天府”,是天机门临时的总堂所在地。 梅长苏,龙冠束发,乌发及腰,凤眉星目,身躯修长,身穿苍紫色锦衣,身披翡翠霞帔。站似玉树临风,坐似栩栩玉雕人像。神意境巅峰修为,与金丹境仅有一线之隔。 “梅师兄,陈天鸿已率云符等人,前来流云城。似欲与师兄正面一较高下。”一位面相忠厚的中年人说道,“苏师兄的下落不明,苏师兄调派的人手,悉数被诛。此人虽是神意境初阶的修为,却处处透露着诡异。以我看,怕是大意不得。” “小安定是死在他手上。他敢直接面对我,还算是个爷们。”梅长苏淡然道,“传令,流云城外列阵。我要亲自会会紫微殿的这位外门弟子。亲自验验能入‘东坡金仙’法眼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中年人微一沉默。 梅长苏怆然道:“老牛,你……还是老了。现在的天下,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你回宗门去吧。我早为你准备好了一亩上好灵田,足够让你安享晚年。” 老牛一怔,身子微震,叹声道:“苏师兄,对不起。我应该早些隐退。只是我愚昧,才拖到了今天。”说罢,转身走出大殿。 梅长苏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人老了,怎么会这样。” 流云城外。 梅长苏率领天机门及附庸精英,列阵以待。他身后的人,无一不是流露着鄙夷与不屑的眼光。 陈天鸿率领流云城残余势力与四位贴身丫环,径自杀到,与梅长苏对阵于城下。 二人同时走出人群,一对一站到阵中`央。 梅长苏微笑道:“阁下似乎是信心满满!” 陈天鸿淡然道:“面对徒有虚名的草包,我实在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梅长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并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陈天鸿的那份从容与淡然,变成了强烈的讽刺与蔑视。 二人显然不是专门约时间聊天叙旧的主。 下一刻,梅长苏倏然凌空,化为一柄紫色龙首剑气,电光般刺向陈天鸿的心。剑气划过的空间,剧烈波动,留下重重龙首遁影。 陈天鸿一直站在地上,直到龙首剑气穿向心脏,亦不为所动。就在龙首剑气刺准心脏部位的刹那,所有的力量像是忽然消失,无所着陆。 随之,天空中响起一声龙吟,紫色剑气倏忽间离开陈天鸿,平平的向后滑落。 转瞬间,陈天鸿化为一道黄金剑气,凌空而起。霎那,人形幻化为狼形,黄金剑气好似幻化成了天地间最锋利的一颗狼牙,刺向了那道紫色剑气。 天地间,忽然昏暗了下来,黄金剑气斩落的方向,狂风突袭,将那道紫色剑气笼裹,令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苏苏……”千钧之际,城下传来一声迫切关切中充满极爱的女子声音,瞬间,一道碧芒出现在了黄金剑气的前方,女子声音高吟道:“血灵幽煞,逆乱阴阳。我以碧血,化而为蝶。蝶舞黄泉,天长地久。” 咒语毕,黄金剑气前凭空出现一只碧绿蝴蝶,挡住了去路。黄金剑气锐不可挡,直接穿透了蝴蝶。但是,剑气力道尽数被化解,陈天鸿亦现出了原形。 刹那,陈天鸿再次御剑而起,凌空俯视,重新化为一道黄金剑气,斩向梅长苏。 梅长苏长声怒啸,凄声道:“小瑶……不要啊……”像一头疯牛似的扑向了那只碧蝶。 然而,黄金剑气没有因为这声叫喊而停止攻击,反而是更凌厉了。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袭白光,护在了梅长苏身前,正面迎接凌空斩落的黄金剑气。黄金剑气似乎不认人,依旧斩落,瞬间将白光笼罩在黄金剑气中。 黄金剑气缓缓落地,剑芒退去,一柄黄金剑抵在了白衣女子的咽喉。只需轻轻一送,一条生命便会消失。 白衣女子流下了两行清泪。 梅长苏颤声道:“琪妹……” 白衣女子没将咽喉处的黄金剑当回事,缓缓回首,笑颜道:“苏哥哥,我亦可以为你献出一切。” “琪妹……” “你的小瑶的神魂被重创,若不及时回宗门医治,怕是道行不保,性命堪忧。苏哥哥,你没有时间犹豫。”白衣女子说时,猛地回头,一把握住黄金剑,“只要你肯放我苏哥哥走,我甘心听你处置。” “对不起,本尊对女人不感兴趣。”陈天鸿漠然道,“但是,为本尊效力的人,不乏好色之徒。所以,你最多能保梅长苏的一根手指头,不足以保他一条命。” 白衣女子咬牙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还是一位不需要弱女子挡剑的纯爷们!”陈天鸿漠然而视梅长苏,沉声道:“两个选择,一是让梅长苏看着,你在众人面前对我献上初吻,二是你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与佩剑、玉佩亲手交给我。否则,我会做一个好人,让你们三人天长地久。” 两个选择,都是对梅长苏的极致羞辱。 陈天鸿踏着人血一路走来,若连彻底摧毁对手意志这一点没悟到,那他岂不是白活了二十四年。 白衣女子果决转身,将梅长苏身上的如意袋、佩剑、玉佩全部拿回。在递给陈天鸿的时候,手中白光一闪,直接刺向陈天鸿的心脏。但是,白色匕首刺到衣服的刹那,像是刺入了海棉一样,力量瞬间被化为无形。白衣女子收势不住,直接撞到陈天鸿的怀里。 “你……流氓”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瞎说。”陈天鸿接过如意袋、剑等,撇嘴道:“果然是一柄好匕首,把我的衣服划破了。你得找个时间替我缝好。” “你耍赖!” “哦?”陈天鸿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东西,吞了口唾沫,“没几样护身法宝,也敢出来吓人?要是那些金仙、真君、真人们没有那些至尊法宝,他们照样一个个如草包、如蝼蚁,你信不信?” 陈天鸿顺手夺过白色匕首,道:“还是我暂时替你保管。免得你又划破别人的衣服。” 说时,走到梅长苏身边,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这样的草包,除了精通左拥右包外,还有什么能耐来着?还不如撞死在一块豆腐上算了。” 梅长苏一动不动,身子颤抖的厉害,紧紧抱着碧裳少女。 陈天鸿朝天机门的众人喊话道:“本尊将要接手流云城。不知哪位可挡我的路,不妨走出来瞧一瞧、看一看。” 大战开始,主将先败。 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败方,失败是无可挽回的。 没人应战是很自然的事。 这些聪明人,谁还不懂明哲保身了。 陈天鸿迈着方步,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城里走去。天机门的人呼啦一声,让开一条通道。 诡异的是,当陈天鸿步入通道时,没人敢喘气。人人的目光集中在他手中的白色匕首上。 陈天鸿举着手中的白色匕首,朝一人问道:“老哥,这匕首是什么来历?” “此乃‘无邪刃’,与‘相思刃’是齐名的‘阴阳双匕’。据传,‘相思刃’在紫微殿,但已有数千年未现世。两千年前,‘无邪刃’被‘姚家老祖’所得,成了姚家世代相传的信物之一。” “怪不得能划破我的衣服。原来,这么有名。”陈天鸿喃喃而言,又道:“多谢老哥!” 陈天鸿一直朝城内走去,没人阻挡,他也走的很慢。 他一直在等着一个新的机会,但对手没给。 在白衣女子的催促下,天机门的人带着梅长苏与碧裳少女离开。临行前,她对天机门的人叮嘱道:请转告我奶奶,我一定会将“无邪”带回家。 无名小辈陈天鸿,轻松打败了天之骄子梅长苏,消息传开,让世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纵使是归附于他的流云城势力,亲眼目睹一切,直至到了流云天府,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四位前辈,你们是流云城真正的主人。如何重建流云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教我。” 云符真君道:“近百余年来,流云城内杀戮太盛,阴气过重,已严重影响了城里的灵脉风水。老夫以为,需全面重新规划,大动土木,重聚风水,以正灵脉。” “以前辈说的为准!”陈天鸿忖度道,“关于毗邻十二城,我会很快拿下。不知四位前辈有何提点,万请直言。” 黄昏真君道:“其实,五千年前,此接壤地带的城池,皆属‘流云城’。素有‘流云十六城’之说。不过,自古老世家‘袁’、‘赵’、‘朱’三家火拼后,最核心的三座城池化为了废墟。亦从那时开始,‘流云城’分裂成了十三城,唯有最大的一个城,保留了‘流云城’的名号。其他城皆有了新的主人,有了新的名字。” “我要重建流云十六城。晚辈恳请四位前辈,利用三天时间,将重新规划建设十六城的具体部署告知晚辈。” 四人面面相觑,皆发出了笑声。 云符真君从袖筒中拿出一幅地图,道:“这是流云十六城的最早布局图!”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五章 祭亡灵 修真界有这样一种人:能将修为境界强行压制在某一阶段,反复锤炼、净化、洗练,有时甚至会散功重修,以期让每一修真阶段达至最完美的境界。 这样的人,一定是拥有世间最好的修炼资源。 这样的人,其自身的修为境界从来不是修真实力的真实体现。 这样的人,是世人口中、眼中的天之骄子,是时代的弄`潮儿。 梅长苏是这样的人。 苏长安也是。 陈天鸿不是,但他打败了二位天之骄子,印证着另一条亘古至理:成名的捷径是踩着名人上位。 当他决定这样走的时候,注定了不能再停下来。 当天,他率领流云城四家的力量,与四位丫头,开始攻取“两仪城”、“桃花城”等。 一直以来,流云城中的五家势力,是十三城中力量最强的一城。此时,尽管神符宗、仙箓宗、黄家、沈家均受重创,但加上陈天鸿,对付另十二城的修真实力,绰绰有余。 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全赖早已成为六玄盟附庸的力量,眼见连梅长苏、苏长安皆栽在陈天鸿之手,致使他们无心恋战。况且,六玄盟的势力虽然触探到了这里,可并没有部署强大的力量坐镇。 纵使云符、赤龙、黄昏、沈石四位神照境老祖受了重创,可是,十二城的所有金丹境、元婴境修士加起来,那还是不太够看。 一天之后,流云十三城中的人,该离开的离开,该隐的隐,该重新认主归附的认主归附。 一切,非常有秩序。 他认识到,这种纯粹利益捆绑的松散修真联盟,根本不堪一击。 因此,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属于各修真门派真正的核心力量,究竟是什么真面目,一点大意不得。 久历磨难的陈天鸿,深深地知道: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生死挑战才会持续到来。然而,他已经找不到了退缩与怯战的理由。 往事越千年,浮云遮望眼。 流云十六城最辉煌时期,孕育出了近一流势力“九家五派”。巅峰时刻,以九家之首“袁家”家主“泥菩萨袁罡真君”为首的十四大真君,合力布下了流云十六城的风水局。 取“卜天算地”的“卜”字型布局:最大最繁华的核心三城,自东北向西南连成一条斜线。十三城位于正北边,自东向西连城一条直线。 时至今日,九家仅剩黄、沈,五派仅剩神符宗、仙箓宗。最大最繁华的三城,早已化成了一片毫无生气的阴森废墟。 不久前,两家两宗死战星辰殿,当是以抱决死之决心,缅怀先人之辉煌。 陈天鸿与四位真君站在废墟上,表情肃然。 沈石真君道:“三城之事,我等祖宗皆有经历。然而,历经此事的那代祖宗,是一片空白传承。是故,纵使是九家之后的我们,亦不知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曾有过三次挖掘,但挖掘之人全部死于非命。以后,这里成了一片鬼宅禁地,再无人靠近过。” 赤龙真君道:“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鸿道友来此,是何用意?” 陈天鸿道:“我要在这片废墟上创立‘星辰殿’,发扬广大师门。” 黄昏真君道:“此乃无数阴魂冤魄聚集的绝阴之地。” “我的命比较硬。”陈天鸿含糊一句,续道:“晚辈欲清理这片废墟地,替埋在废墟地下的亡灵超渡,替千年古人收尸,烦请四位前辈指点明路。” “清理废墟的人有,但其花费,大约需要我们缴获的三分之二财力。”黄昏真君似是英雄气短,道:“无疑,这里肯定是有古怪的,没人清楚真相。老朽劝天鸿老弟莫要逆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前辈只需替晚辈请人来。所需财力与后果,晚辈一力承担。” 陈天鸿心之决绝,不禁令四位真君动容。 这又何尝不是成大事者必备的特质? “搬山宗”,一个轻修真、重建设的小门派。 由黄昏真君亲自出面邀请,于当日赶到废墟前。待陈天鸿按照规矩先付一半灵石后,搬山宗的人立即开始行动,按着陈天鸿指定的方向清理。 四位真君率领各自的势力,前往各城安抚人心、接手商铺,笼络人才。鉴于先人之故,他们选择了远离,无可厚非。 陈天鸿与五位妙龄女子站在废墟前,注视着占地百里的废墟。 搬山宗的行动,分工精细,人人手脚麻利,效率高的令人咋舌。他们严格按照雇主的要求,将挖掘到的一切,包括废土、残瓦、断砖等,一一分门别类,记录在册。每形成一个册子,立即送了过来。 看着册子,陈天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一旁的小鉴实在是百无聊赖,轻轻碰了下陈天鸿。 “罗锅哥,你不想在某人面前证明你是个男人吗?” “嗯……”陈天鸿瞥向她,“什么意思?向谁证明?” 小鉴“咦”了声,道:“罗锅哥,你好健忘哦。难道你这么快忘记有人问‘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吗?对于男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侮辱。要是不证明,那就是默认。” “你个小丫头,怎么一肚子的歪主意。”陈天鸿看了看小鉴,看了看白衣女子,皱眉道:“我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奇葩人。这就是命么!” 小鉴眯眼道:“假正经!”她用肩头轻轻碰了下陈天鸿的腰,认真说道:“你看白衣姐姐的时候,真的心不跳?” “我的心永远在跳。”陈天鸿还真拿她没办法,道:“小鉴,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各城看看。别在这里闹,好不好!” “好啊,好啊!把我们四人赶走,你好办事,对吧!”小鉴撒娇着,拉着小风、小月就走,小宝嘿嘿一笑,抖动着肥胖的身子,跟着离去。 “无邪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可以随时自由地离开,回到梅长苏身边,替他照顾那位受重伤的姑娘。” “我会为我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白衣女子咬牙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外人,你觉得苏哥哥更爱我们哪一个?” “我是一个冷酷的人,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不懂你们的世界。不过,生死之际的那种场景下,能让一位天之骄子魂不守舍,成为废人,以己心度之,怕是只有爱的同样深,才可以。” 陈天鸿顿了顿,续道:“以我看来,你当时的决定,多少有些冒失。或许,那是击垮梅长苏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一个能被女人击倒的男人,真的能称之为天之骄子?” “你真没动过真情?” “从来没有!” “为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是追寻祖先脚步,寻找失去的光荣与辉煌。” “那是什么?” “带甲百万,征战诸天!” 平淡的话,出自平凡人的口,余音却似古老的战歌。令旁听之人肃然起敬,重新审视这个平凡的年轻人。 是啊,给自己定下这样目标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分心、分神、心有牵绊? 十天后的夜里,搬山宗的人获取另一半费用,率众扬长离去。 阴森森的废墟地,只剩下陈天鸿与白衣女子。 陈天鸿缓缓行走在废墟地上,走过一堆堆废土,一堆堆木柴,一堆堆石堆,一堆堆竹简与书卷,不禁黯然。最后,停留在了一堆白骨前。 全是人的白骨。 曾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是这里的主宰。 然而,他们死后,连收尸人都没有。只能抛尸荒野,任凭风吹日晒,融入千年废土。 夜,很黑,渐有风起,更冷了。 风渐疾,风声萧萧。 不知不觉,风声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好似在寻`奶`吃。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孩童的哀嚎声。他们似正尝试着从地狱中逃生。 白衣女子骇然,不禁靠近陈天鸿。 那本是她极其厌憎之人,可此刻,他那伟岸的身影上却散发着带光的魅力,给人以绝对安全感。 须臾,白骨中站起了一道阴影,那是一个银发飘飘的老人。 少顷,老人身旁站起了一道小身影,那是一位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随之,他们身后站起了一个又一个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白衣女子不禁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来,身子不由得靠的更紧了些陈天鸿。 “怕鬼?如果你现在还不明白,比起这些亡魂,造成这一惨案的人才是天地间真正的魔鬼,那只能说明你自己的心中有鬼!”陈天鸿沉声道:“如果非得有人替他们讨还血债,我愿意成为那个人。” 说罢,陈天鸿取出青云笔与宣纸,待宣纸轻轻飘浮在眼前时,执笔写到:千年奇冤,湮没废土。亡灵血泣,吊形影悲。皇天后土,阎罗。我以血誓,以己身躯,诛奸戮匪,澄清血冤。愿亡灵安息。 青云笔写下最后一划,缓缓离开宣纸。宣纸随风飘动,飘落在白骨堆上,开始燃烧。白骨亦开始燃烧,一道道身影渐渐消失在火焰中,像是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属于它们的新世界。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五章 祭亡灵 修真界有这样一种人:能将修为境界强行压制在某一阶段,反复锤炼、净化、洗练,有时甚至会散功重修,以期让每一修真阶段达至最完美的境界。 这样的人,一定是拥有世间最好的修炼资源。 这样的人,其自身的修为境界从来不是修真实力的真实体现。 这样的人,是世人口中、眼中的天之骄子,是时代的弄`潮儿。 梅长苏是这样的人。 苏长安也是。 陈天鸿不是,但他打败了二位天之骄子,印证着另一条亘古至理:成名的捷径是踩着名人上位。 当他决定这样走的时候,注定了不能再停下来。 当天,他率领流云城四家的力量,与四位丫头,开始攻取“两仪城”、“桃花城”等。 一直以来,流云城中的五家势力,是十三城中力量最强的一城。此时,尽管神符宗、仙箓宗、黄家、沈家均受重创,但加上陈天鸿,对付另十二城的修真实力,绰绰有余。 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全赖早已成为六玄盟附庸的力量,眼见连梅长苏、苏长安皆栽在陈天鸿之手,致使他们无心恋战。况且,六玄盟的势力虽然触探到了这里,可并没有部署强大的力量坐镇。 纵使云符、赤龙、黄昏、沈石四位神照境老祖受了重创,可是,十二城的所有金丹境、元婴境修士加起来,那还是不太够看。 一天之后,流云十三城中的人,该离开的离开,该隐的隐,该重新认主归附的认主归附。 一切,非常有秩序。 他认识到,这种纯粹利益捆绑的松散修真联盟,根本不堪一击。 因此,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属于各修真门派真正的核心力量,究竟是什么真面目,一点大意不得。 久历磨难的陈天鸿,深深地知道: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生死挑战才会持续到来。然而,他已经找不到了退缩与怯战的理由。 往事越千年,浮云遮望眼。 流云十六城最辉煌时期,孕育出了近一流势力“九家五派”。巅峰时刻,以九家之首“袁家”家主“泥菩萨袁罡真君”为首的十四大真君,合力布下了流云十六城的风水局。 取“卜天算地”的“卜”字型布局:最大最繁华的核心三城,自东北向西南连成一条斜线。十三城位于正北边,自东向西连城一条直线。 时至今日,九家仅剩黄、沈,五派仅剩神符宗、仙箓宗。最大最繁华的三城,早已化成了一片毫无生气的阴森废墟。 不久前,两家两宗死战星辰殿,当是以抱决死之决心,缅怀先人之辉煌。 陈天鸿与四位真君站在废墟上,表情肃然。 沈石真君道:“三城之事,我等祖宗皆有经历。然而,历经此事的那代祖宗,是一片空白传承。是故,纵使是九家之后的我们,亦不知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曾有过三次挖掘,但挖掘之人全部死于非命。以后,这里成了一片鬼宅禁地,再无人靠近过。” 赤龙真君道:“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鸿道友来此,是何用意?” 陈天鸿道:“我要在这片废墟上创立‘星辰殿’,发扬广大师门。” 黄昏真君道:“此乃无数阴魂冤魄聚集的绝阴之地。” “我的命比较硬。”陈天鸿含糊一句,续道:“晚辈欲清理这片废墟地,替埋在废墟地下的亡灵超渡,替千年古人收尸,烦请四位前辈指点明路。” “清理废墟的人有,但其花费,大约需要我们缴获的三分之二财力。”黄昏真君似是英雄气短,道:“无疑,这里肯定是有古怪的,没人清楚真相。老朽劝天鸿老弟莫要逆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前辈只需替晚辈请人来。所需财力与后果,晚辈一力承担。” 陈天鸿心之决绝,不禁令四位真君动容。 这又何尝不是成大事者必备的特质? “搬山宗”,一个轻修真、重建设的小门派。 由黄昏真君亲自出面邀请,于当日赶到废墟前。待陈天鸿按照规矩先付一半灵石后,搬山宗的人立即开始行动,按着陈天鸿指定的方向清理。 四位真君率领各自的势力,前往各城安抚人心、接手商铺,笼络人才。鉴于先人之故,他们选择了远离,无可厚非。 陈天鸿与五位妙龄女子站在废墟前,注视着占地百里的废墟。 搬山宗的行动,分工精细,人人手脚麻利,效率高的令人咋舌。他们严格按照雇主的要求,将挖掘到的一切,包括废土、残瓦、断砖等,一一分门别类,记录在册。每形成一个册子,立即送了过来。 看着册子,陈天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一旁的小鉴实在是百无聊赖,轻轻碰了下陈天鸿。 “罗锅哥,你不想在某人面前证明你是个男人吗?” “嗯……”陈天鸿瞥向她,“什么意思?向谁证明?” 小鉴“咦”了声,道:“罗锅哥,你好健忘哦。难道你这么快忘记有人问‘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吗?对于男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侮辱。要是不证明,那就是默认。” “你个小丫头,怎么一肚子的歪主意。”陈天鸿看了看小鉴,看了看白衣女子,皱眉道:“我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奇葩人。这就是命么!” 小鉴眯眼道:“假正经!”她用肩头轻轻碰了下陈天鸿的腰,认真说道:“你看白衣姐姐的时候,真的心不跳?” “我的心永远在跳。”陈天鸿还真拿她没办法,道:“小鉴,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各城看看。别在这里闹,好不好!” “好啊,好啊!把我们四人赶走,你好办事,对吧!”小鉴撒娇着,拉着小风、小月就走,小宝嘿嘿一笑,抖动着肥胖的身子,跟着离去。 “无邪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可以随时自由地离开,回到梅长苏身边,替他照顾那位受重伤的姑娘。” “我会为我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白衣女子咬牙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外人,你觉得苏哥哥更爱我们哪一个?” “我是一个冷酷的人,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不懂你们的世界。不过,生死之际的那种场景下,能让一位天之骄子魂不守舍,成为废人,以己心度之,怕是只有爱的同样深,才可以。” 陈天鸿顿了顿,续道:“以我看来,你当时的决定,多少有些冒失。或许,那是击垮梅长苏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一个能被女人击倒的男人,真的能称之为天之骄子?” “你真没动过真情?” “从来没有!” “为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是追寻祖先脚步,寻找失去的光荣与辉煌。” “那是什么?” “带甲百万,征战诸天!” 平淡的话,出自平凡人的口,余音却似古老的战歌。令旁听之人肃然起敬,重新审视这个平凡的年轻人。 是啊,给自己定下这样目标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分心、分神、心有牵绊? 十天后的夜里,搬山宗的人获取另一半费用,率众扬长离去。 阴森森的废墟地,只剩下陈天鸿与白衣女子。 陈天鸿缓缓行走在废墟地上,走过一堆堆废土,一堆堆木柴,一堆堆石堆,一堆堆竹简与书卷,不禁黯然。最后,停留在了一堆白骨前。 全是人的白骨。 曾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是这里的主宰。 然而,他们死后,连收尸人都没有。只能抛尸荒野,任凭风吹日晒,融入千年废土。 夜,很黑,渐有风起,更冷了。 风渐疾,风声萧萧。 不知不觉,风声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好似在寻`奶`吃。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孩童的哀嚎声。他们似正尝试着从地狱中逃生。 白衣女子骇然,不禁靠近陈天鸿。 那本是她极其厌憎之人,可此刻,他那伟岸的身影上却散发着带光的魅力,给人以绝对安全感。 须臾,白骨中站起了一道阴影,那是一个银发飘飘的老人。 少顷,老人身旁站起了一道小身影,那是一位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随之,他们身后站起了一个又一个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白衣女子不禁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来,身子不由得靠的更紧了些陈天鸿。 “怕鬼?如果你现在还不明白,比起这些亡魂,造成这一惨案的人才是天地间真正的魔鬼,那只能说明你自己的心中有鬼!”陈天鸿沉声道:“如果非得有人替他们讨还血债,我愿意成为那个人。” 说罢,陈天鸿取出青云笔与宣纸,待宣纸轻轻飘浮在眼前时,执笔写到:千年奇冤,湮没废土。亡灵血泣,吊形影悲。皇天后土,阎罗。我以血誓,以己身躯,诛奸戮匪,澄清血冤。愿亡灵安息。 青云笔写下最后一划,缓缓离开宣纸。宣纸随风飘动,飘落在白骨堆上,开始燃烧。白骨亦开始燃烧,一道道身影渐渐消失在火焰中,像是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属于它们的新世界。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十六章 智多星 火,燃烧着。 火,熄灭了。 陈天鸿始终站在那里,静静守候。 依偎他身旁的是他不知道姓名的陌生少女,是那个欲将无邪利刃刺进他心脏的人。 黑夜或白天,唯一一次,他身旁始终有第二个影子伴随。 *** 天亮了。 阴霾消散在光明中,废墟地为之焕然一新。 陈天鸿亲自将一大堆骨灰打扫聚拢一起,发现自己没有准备棺材或骨灰盒。刚一抬头,只见一位胖胖的中年人站在眼前,双手捧着一个很大的灰色石缸。 “我乃搬山宗掌门‘本卓’,特带用流云石玉打磨而成的‘骨灰缸’,前来投奔星辰殿。望天鸿殿主接纳。属下定率宗门上下,忠心耿耿,侍奉左右。” 胖胖的中年人,年纪约莫四旬余,身高不足五尺,两道浓眉直入鬓间,一对牛眼微陷眼眶,让国字脸显得更方大。一袭得体的白袍让他显得不那么胖。 “晚辈不敢!”面对突然来投的搬山宗,陈天鸿太意外了,好在他应付过太多的意外,让他看上去十分平静,“晚辈尚无容身之地。白天、黑夜,都将露宿于荒郊野地。岂敢让前辈及门人跟着受苦受累,屈人之下。” “男子汉,大丈夫,纵横天地间,风餐露宿,只是等闲。若无一颗昭彰善恶、澄清寰宇的赤子之心,那才是莫大的悲哀。本卓若是贪图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自不会来投。”本卓沉声道,“殿主,该是让他们入土为安的时候了。就让属下捧着骨灰缸,殿主亲自为他们送最后一程。” 陈天鸿没有说话,微微躬下腰,双手捧起一捧骨灰,伸直腰时,却见骨灰缸上多了两只手。片刻的功夫,这里又多了两个人。 一人身材颀长,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色腊黄,身穿一袭破烂灰衫,腰间插着一柄生锈的铁片。 一人普通身材,年纪三十岁上下,普通长相,鬓间长出两道长须,及至胸前。 “‘路难’前来投奔天鸿殿主。” “‘道咸’前来投奔天鸿殿主。” 二人先后说话。 陈天鸿将骨灰放进骨灰缸,朝二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二位前辈!” 此时,云符、赤龙、黄昏、沈石四大真君,亦亲自捧起骨灰,来到近前。 众人默然。 不多时,骨灰被收拾完,陈天鸿亲自封印骨灰缸。在本卓的风水指点下,将骨灰缸安置在南向一处聚灵台,修成流云石大墓。在场众人一一上香。 此刻,站在大墓前的人,无一不是手沾人血、身背别人的血海深仇。人人的心中,多了一丝被命运捉弄的无奈。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比人更强、更狠、更残酷,才能保全家眷、老小。心底的那份仁慈与善念,不得不为无情的现实让道。 *** 攻下流云城后,一批隐匿之士聚在了陈天鸿的麾下,让他的力量极速膨胀,似乎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然而,他时时地选择了安静。 修建星辰殿、重建三城的事,全权交由本卓。重新布局十三城的事,由四大真君负责。 陈天鸿闭门不出,潜心修炼,苦心阅读,意欲让自己从别人的视线中消失。 事有凑巧,在他开拓重建流云城时,雄居西荒的青华宗,派出三路精锐,出西荒,向东推进。独居东海的太极宗与独霸南疆的长生殿,分别派遣两路精锐,进逼中洲。 霎时间,永夜大陆上空阴云密布,霹雳震天。好似“四正”默契地联手出击,进逼中洲,反击六玄盟。 陈天鸿收到消息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星辰殿的力量,绝不可踏出流云十六城半步。 该年七月初,星辰大殿建成,标志着三城的重建将进入尾声,亦标志着星辰殿及附庸力量完全掌控了流云十六城,制定了新的秩序规则,并顺利运转。 流云十六城的人气,渐有向过去的辉煌复苏的迹象。 七月七日,陈天鸿率众人初登星辰大殿,让自己的人马第一次聚齐。他端坐正位,四大真君分两旁列坐,其他人全站着。 “参见尊主!” “参见四位真君!” 本卓率先行拜见礼,大殿上的众人跟着拜见,颇有点山呼海啸之气势。 “诸位前辈、兄弟辛苦!”陈天鸿正色道,“如今,我们有了暂时安身之地,不会挨饿,不会受冻。但是,大家要时刻牢记强敌环伺的危险境地。我们必须要居安思危,谨小慎微,不在塌天灾祸随时降临时而手足无措。” 陈天鸿续道:“根据各位前辈汇聚的信息,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我亲自率领,开拓‘洹(xuan)山’,一路由云符等四位真君坐镇,镇守流云城。大家若有高见,务必坦言相告。力免遭遇不明不白的损失。” “尊主,流云十六城本是开阔地形,无险可守。若是有人偷袭,我们定会遭遇惨败。若要固守流云城,唯有拿下南边相邻百里的‘虎牢’、‘龙陵’二城,将之连为一体,并派高手坐镇。如此,才算是我们掌控了北域与中洲之间的咽喉要地,方可做到进退有据。” 道咸分析道:“属下探知,自尊主打败梅长苏,收复流云城后。天机门掌教卜算子真君派遣二弟子‘决明子’前往虎牢、龙陵二城镇守。决明子,元婴境巅峰修为,法宝九天神兵‘斩影’。然此人最厉害的不是那柄斩影神剑,而是以智著称。人称‘智多星’。他到来后,重新布局了二城的力量,防范随时南下的袭扰。” “洹山,位于流云城向东南五十里。洹山再向正南五十里,便是虎牢、龙陵二城。”陈天鸿沉吟片刻,道:“道咸,替我传话‘决明子’,三天后,我将接手虎牢、龙陵二城。” 道咸一怔,道:“这……” 路难双眼微眨,道:“如果能用力量解决的事,谁还会动脑子?” 云符真君道:“三百年前,天机门为了彻底掌控虎牢、龙陵二城,将二城内仅有的三位神照境与四位问天境计七位土著真君,秘密囚禁而死。如今,坐镇二城的十大元婴境高手,加上新来的决明子,皆是天机门的人。我们若是南下攻取二城,不难。但等同于向天机门宣战。” 赤龙真君冷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机门自执掌流云城与虎牢、龙陵二城来,坏事、恶事早已做绝。我们征讨他们,实乃替天行道。” 黄昏真君淡淡一笑,道:“活在这个世界,想低调实在是太难了。只有不停的去闯,踩出一条又一条新的路,日子才会过的宽裕些。” “此时向智多星发动战`争,我们必败!”站在左边的六旬老翁开口了,“上月初的一天夜里,老夫目睹南边突然显现出一道红色彩带,闪电般消失在龙陵城上空。老夫要是没猜错的话,天机门应是已将‘十大血禽’部署在了南边二城。至于‘十大血禽’的战力如何,想必在坐的各位很清楚。” 四位真君面面相觑,面色大变。 云符真君道:“‘十大血禽’,每一只的单独战力,据说能达到问天境初期的实际战力。若是有十只,加十一位元婴境修士,以我四人被重创的修为对付,万万难敌,必败无疑。” “云符与仁仲二位前辈所说,极其重要。然而,兵贵神速。我们既已制定了进攻时间与方略,在未交战前绝不能轻易改变。”陈天鸿沉声道,“此次,请赤龙与黄昏二位真君随我们南下,征讨虎牢、龙陵二城。请云符与沈石二位真君镇守大本营。其余人,皆随我南下。待攻取二城后,我会亲自经略二城。流云十六城将由四大真君坐镇。” 陈天鸿说话时,打量了一眼星辰大殿,苦笑着摇头道:“好不容易修好的房子,没得及入住,就要离开了。真是让人伤感。” 对于陈天鸿的决断,没人继续表示异议。 众人商议对敌之策,一个时辰后,便下去各自准备,大殿上只剩下了陈天鸿。 稍后,小鉴她们四人走上大殿,眯眼打量着宏伟的大殿。 小宝轻步走近前,低声道:“罗锅哥,那锅肉煮的差不多了。可我担心,会不会不管用。” “那个秘方,本是我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一本残卷上所得,是专门用来毒杀洹山的怪蛇‘洹(xuan)蛇’所用。应该错不了。”陈天鸿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刚刚想到,再煮一锅红烧肉,将‘鱼腥草’变成‘明月酒’,量要加足。” 小鉴道:“怎么,想做坏事,还得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啊?一个大男人,直接推不就完了,真是麻烦!” “小鉴,我决定派你立即前往虎牢城,你可愿意?”陈天鸿平静地说道,“三天后,我自会在虎牢城与你相聚。届时,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对吗?” 小鉴何其聪明,本想贫嘴几句,可见陈天鸿是深思熟虑的决断,便使劲点了点头,道:“嗯。我立即去准备一番,便前往虎牢城。”说时,已经向大殿外走去。 小风道:“罗锅哥,小鉴虽聪明绝顶,但毕竟没有道行在身。你派她前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我即将面对的对手是元婴境修士,人称‘智多星’。派小鉴这招险棋,乃是‘以智抑智’之策,与‘以毒攻毒’异曲同工。”陈天鸿自信一笑,“至于小鉴的安全么,那不是我要担心的问题。” “罗锅哥……” 陈天鸿摆了摆手,淡笑道:“我敢保证,从现在开始,在小鉴露出真面目前,你们三人一定找不到她的存在。” 小月道:“那不是告诉对手,你派人前往打探了吗?” “只有他这样认为,我才能赢!” 第十七章 续蛇缘 空城。 虎牢、龙陵,人去城空。 仅有万余名腹胀如鼓的少男少女,城了唯一留守。 这就是陈天鸿南下攻取二城时所有的战果,别人赠予的礼物。 本卓愤然道:“好卑鄙的坚壁清野,简直辱没了做下此事的那一张张人皮!” “尊主,此乃‘仙人泥’之毒,唯有天机门的‘青桃’之汁可解。”道咸摇头道,“决明子这是给你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据药经所载,洪荒异兽‘狴犴’的一支变异血脉‘噬天鼠’,其皮熬粥,亦可解‘仙人泥’之毒。只可惜,此妖兽早已绝迹。”仁仲似是自语的说道,“听说,紫微殿的乐天真君曾捕获过噬天鼠。看来,决明子此计很有用意。” “一万零八百口棺材,我还出得起。”陈天鸿淡然道,“本卓,打造棺材、选坟墓,勿让他们暴尸荒野。” “这是一座空城,等于是我们又站在了一片废墟上,条件比我们打一仗还惨。”陈天鸿续道,“路难、道咸、小风、小月,你四人一起,将城中能查到名册与主人的宅院、商铺、灵田,一一录册在案。将消息传出,若这些仍有人继承,可自行前来认领,保持拥有权与绝对产权。若是无人主之商铺、灵田等,一律归星辰殿所有。” 陈天鸿道:“既然二城中无事可做,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其他人立即随我前往洹(xuan)山。” 对于陈天鸿这一绝情之极的做法,让所有人大为震惊。然震惊之余,大家觉得这事根本无可奈何,只能这样。 *** 洹山。 又叫水山。 是一个分布在地下的大山脉。 据史料记载,上古末期,流云城东南五十里外,有一活水泉眼,从无生灵可靠近。泉眼一年四季泛着细流。水流向北,凝结成重重寒冰;水流向南,灌溉方圆数百里肥沃田地。 大约到了中古世纪,泉眼突然干涸。北方的寒冰依旧,南方的田地却跟着成了废墟地。时时,有人族古贤亲自前往探查,发现泉眼之下有一山脉,但大半山体是浸在一种暗灰色浊水中。水中有一种黑色怪蛇守护着山脉。若有外来生灵进入,会在瞬间被吞没。好在,那种怪蛇不会离开那种浊水。 古贤将山命名为“洹山”,将蛇命名为“洹蛇”,并用严词警告后人。 是以,人人口中所谓的洹山,其实是指那个泉眼的位置。 此情形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终于又有人向这里拓展,意欲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为什么没人阻拦陈天鸿? 因为大家都清楚,没必要。 要是一个小小后生,真把逾百万年的谜团给解开,那才见鬼了呢。既然如此,为何要打击一个青年领`袖积极进取的信心与决心。 陈天鸿等人本是南下,但从虎牢城前往洹山,反成了北上。五十里地,对于修士来说,近在咫尺。 众人停在了百丈开外。 陈天鸿沉声道:“大家在此等候,本尊先去会会那种怪蛇。若是除不掉怪蛇,我们就早些回城。” 他的坦然,同样让追随他的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给人一种“我可能真的搞不定”的感觉,却又给人一种“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搞定”的感觉。似是具有强者风范的“奇迹由我创造”,又像是“我只是碰碰运气,万一成功了呢”的侥幸。 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真正敢去尝试的人。最关键的是他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尝试,而不是用别人的。 陈天鸿双手负后,行走在干裂的地面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这种干裂是因干旱而造成,是一种普通的大地贫瘠情形。 直至走近泉眼,一路平安。 当看到那个所谓的泉眼时,他不禁笑了。那更像是仅比人臂稍粗的老鼠洞而已。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确有太久的年月,没人来过了。 很难相信,中古时期形成的北面冰川,与日月一样永恒不变。 陈天鸿站立良久,心道:昔年的那位古贤,是如何查探到的呢?袁家老祖所载的“秘方”源自何处呢? 他微微动了动藏在袖中的权杖,轻声道:我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当然是有所依仗,才敢前来。要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运气之神呐。 一刻后,他用无邪刃开始挖掘,很快将泉眼拓展到人腰粗细。约莫深入丈余后,地下来传来空空声,随即停止挖掘,纵身跳出坑。 他先拿出一大包用竹叶包好的东西,再运转法诀,击向坑底。近乎同时,手中的竹叶包亦丢了下去。 嘶~ 竹叶包刚落入坑道,地下传来一声可怖的蛇鸣。 陈天鸿立即将权杖执在手,但见竹叶包继续下落,坑内并无异状。一时不明所以。忽觉身后有火焰炙烤感,就在欲回头的刹那,发现地面上长出了一棵棵黑葱似的东西。当看清那是一条条蛇尾时,双腿已被紧紧绑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眉心中的那面镜子猛地颤抖起来,顿时将他抖瘫在地。 是以,他只能站在那里,任凭镜子颤抖,任凭倒着钻出地面的黑色怪蛇将自己包裹成一座蛇山。 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怪蛇,而且蛇群还在无限增加,让陈天鸿完全处在了黑暗的世界。可是,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竟是有一轮“太阳”。 蛇群与大地组成了混沌世界,眉心的那面镜子成了“太阳”。只是,这轮“太阳”散发着紫色光芒。 这一诡异现象,无限震惊着陈天鸿自己,心道:这面由“魔玑珠”、“天冥珠”、“天梵珠”形成的“镜子”,怎么会对这群蛇产生影响? “魔兽‘雪蛇’!”思忖之际,他自己惊呼出口,自语道:“难道说,镜子与‘雪蛇’有关,三颗神珠仅是辅助?” 他清晰的记起了这面镜子的形成过程,及各种变异情形。唯独对“雪蛇”的出现,一无所知。印象中,他只记得那颗藏在云层中的白色蛇头。 半个时辰后,镜子上的紫色光芒开始向暗红色转变。同时,眉心的“魔玑珠”、左眼的“天梵珠”、右眼的“天冥珠”开始亮起,三珠光芒渐渐与镜子光芒汇合、凝聚,生成一条七彩光带,缓缓向七星神盘方向延伸。 当七彩光带到达七星神盘上时,那丝微弱的碧绿火苗渐渐有了新的生气。火光持续变亮,并缓慢移向神盘中`央,挤压将它压制在一隅的风之空间。 神盘上有风起。火光越亮、越靠近中间位置,风势越强劲。但很快,二者成了势均力敌的对峙。 此时,落在神盘上的七彩光带,像极了落地的水流,开始向神盘上蔓延,将神盘装扮成七彩缤纷的新世界。七彩缤纷中,七颗星胎似是进入了休眠状,光芒暗淡了下去。陈天鸿亦渐渐进入了昏睡、休眠状。 此情形一连持续两个时辰后,七颗星胎的光芒又慢慢变亮。陈天鸿亦悠悠醒转。 他睁开眼的刹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见:方圆十丈,累叠成了约丈余高的蛇山。自己站在蛇山中心,俨然是一条蛇王。周围的蛇子蛇孙,像是喝醉了一样,缓缓蠕`动。 他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忽见坑内亮起一红一蓝两束亮光,便不多想,直接纵身跳下。 岂料,刚一进坑,落在一块大石山,小背蒌中传来“呜呜”的咆哮声。他立即取下小背蒌,取出一张棋盘。棋盘刚一揭开,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同时一闪,水火小麒麟已跳出来。 两个小家伙咆哮一声,跳下大石,追着一红一蓝两束亮光而去。 陈天鸿发现自己是站在山顶,鉴于洹山的神秘诡异,不敢御剑飞行,只得贴地飞奔,紧紧追着两个小家伙。约莫追出半个时辰,两个小家伙一头冲进了山洞。山洞太小,他只能止步洞外。 朝周围一打量,觉得不对劲。自己明明是在山顶上跑,脚下的路明明一直是往山上跑,怎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座黄土山下? 回首打量自己的来路,没了。 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再仔细的去看,来时的山顶之路没了,变成了一条小山沟。当他再一回头时,黄土山亦没了。两只小家伙懒洋洋地爬在一块大青石上。 幻觉!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刻后,再睁开。眼前,山沟还是山沟,大青石还是大青石。 他完全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好将两只小麒麟装回那个棋盘空间。收拾好后,沿着小山沟前行。一路上,碰到了一堆又一堆圆形石头,如婴`儿的拳头大小,有绿色,有蓝色,有紫色,有褐色,有黑色,有白色。 陈天鸿没见过。凭借对灵材录的认识与记忆,似乎与“灵珠”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因为灵材录上明确记载,修士可用来修炼的“灵珠”,来自深海,又称“水玉”。而他捡到的这种石头,非常明显与“水玉”没有任何关系。 陈天鸿慢慢计上心来,将捡到的所有石头,全部装进了小鼎中。没有任何异常。因此,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就那样默默地沿着山沟行走,一路捡了下去。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地面上,来到了黑压压的蛇丘前。 第十八章 装逼犯 有人呼道:“全是至宝啊!” 黑色的怪蛇,原来不是蛇,而是黑蚯蚓,是传说中的无眼蛇。 纵使是四大真君,以数百岁的年轮阅历,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陈天鸿大手一挥,将厚厚的一层蚯蚓分派下去。凡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满载而归。 赤龙真君道:“有了这些‘无眼蛇’,我们四个老头子的修为恢复到七成,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黄昏真君道:“天鸿老弟,若是善加利用这批天赐机缘,星辰殿定会有一个质变的过程。将来逐鹿中洲,必有一席之地。” “晚辈谨记。”陈天鸿心想:四大真君恢复到神照境七成?这么快啊!好像分多了哎! 事已至此,只好作罢。 “将消息传开,人人可进入洹山历练、探险,所有所得之物,星辰殿绝不干预!”陈天鸿宣布道,“为了防止无度挖掘,大肆破坏,友情提示于世人:‘以进入洹山历练为荣,以过度挖掘破坏为耻。以公平竞争为荣,以卑`鄙`下`贱为耻。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以诚实守信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 本卓道:“尊主,我们不独自经营洹山了?” 陈天鸿道:“天下奇险异地,当属天下人共有。任何独霸者,均是贪婪自私的小人,只配享一隅,不足以谋天地。另外,明令告示:凡洹山中发生命案,星辰殿誓追究到底,望诸君好自为之。” 他嘴上如是说,心里非常清楚,地下的这座山,有这极诡异的一面。一来,纵使星辰殿独自经营,未必有所得;二来,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阻止别人前来。既然如此,莫不如公开。 一个高效的团队,一定是令行禁止、命令通达的团队。 星辰殿,初步具备了这种特质,源自于年轻殿主英雄气慨的魄力。 当天晚上,星辰殿之众已返回虎牢城,赤龙与黄昏二位真君率领各自精英,镇守龙陵。陈天鸿与本卓坐镇虎牢。 当晚,陈天鸿与小宝待在厨房,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时,他将本卓叫来,秘密吩咐下去,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两大真君离开龙陵城,返回流云城。 因为这里的确无事可做。 是日下午,本卓派去购买棺材的人已返回。来人回禀,实在是找不到那么多的棺材,而尊主正在休息。 本卓自己拿了个主意,决定在虎牢城与龙陵城之间向南十里外的“乱葬冈”,挖一个大坟墓,将那些无可救药的少男少女直接埋了。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亥时初。 补眠的陈天鸿,在此时睡醒过来,漱洗一番,将自己整理的有模有样,才走出房间。却见白衣女子站在门口。 “夜深了,你不累么?” “我说过,你放过苏哥哥,我便任你处置。”白衣女子缓缓转身,“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后悔!” “我不是让你回你家去么?你要是这样纠缠着我,我只会越来越把你当成内`奸!”陈天鸿关好门,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时,忽然站住,道:“呃,你是想报复梅长苏,对吧?在这良辰美景时,想必,他那么柔情似水的美男子,不会与哪位碧裳美女嗑瓜子!哎呀,你们的世界真复杂!” “闭嘴!”白衣美女追上几步,欲言又止,顿了顿,道:“你根本不是决明子师兄的对手。你将四大真君遣回流云城,而自己镇守二城,实在是太危险。只要决明子师兄杀回来,你必死无疑。” “实话告诉你,自我出娘胎以来,每天与死神聊天。”陈天鸿微微一笑,“我一定会灭了天机门。在那里修一座大青`楼,纳尽天下美女子。” 白衣美女气结。 陈天鸿走下楼,小风、小月、路难等人早已等候。众人边走边说。 路难道:“本卓已挖好了墓坑,并将众人搬移了过去。只等尊主一到,葬礼开始。” 陈天鸿道:“城里城外,还安静吧?” 道咸道:“属下已遵尊主传令,将洹山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据流云城那边的消息,已有大批修士进入了流云城。想必,很快会有大量的修士前往洹山。而我们所在的二城,因为决明子的选择性放弃而平添变数。是故,暂无人现身。” “很好。”陈天鸿肯定道,“我们也要尽快梳理好虎牢、龙陵二城,让这里繁华热闹起来。城镇地,毕竟是住人的。要是变成了鬼城,也就失去了城镇的价值。” 众人很快来到乱葬冈,本卓率领本部人马齐集。 看着一个个腹胀如鼓的少年,陈天鸿的表情反应着心如刀绞的痛。 他亲自俯身查看了几个少年,只是摇头叹息,悲痛欲绝。 本卓道:“尊主,人死不能复生,你做到这一步,已是尽了地主之宜,不宜过度责备与悲伤。” “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他们还惨。他们的遭遇,就像是我自己曾经遭遇的重现一样。我真的很难过。”陈天鸿摇头叹息,“尽量给他们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再送他们上路。” “是!” 本卓领命,将小宝带来的点心分给手下,分开来给少年们喂! 陈天鸿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夜空,喃喃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们这些草民?难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鉴道:“罗锅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天也会视人如狗么?” “怕是连草`狗木偶都不如。”陈天鸿淡淡地说道,“比方说,正在黑暗处偷看我们行大义之举的人,真是白白披了一张人皮,内在当真是猪狗不如。” 白衣女子惊道:“你早料到决明子师兄要来?” “当然!”第三个声音平淡地接话道,“姚琪琪师妹,九师弟已与秦瑶瑶师妹定下了婚约,于中秋佳节完婚。你不去恭喜九师弟,送上一份厚礼,却在这里与死人为伍。师门对你很失望。” 来人说话时,缓缓走出黑暗空间,出现在距陈天鸿三丈外。 来人是一个头戴方巾的书生,手中拿着一柄翡翠石扇,轻轻扇着风。 “呃,姚妹妹,来自阴暗沟渠的这位臭书生模样的人,莫非是卜算子老狗的二弟子‘兔子’?”陈天鸿一脸惊愕,“哎呀,真是厉害人物,佩服,佩服!” “给你两座空城,知道为什么吗?”对于陈天鸿的刻意侮辱,决明子一点不在乎,笑道:“因为你就是一头猪而已。至于是稍微养肥些再杀,还是随时随地可以杀,看我的心情。如今,你破了洹山无眼睛的蛇,已经没有一分钱的价值。所以,你应该庆幸自己在生前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你觉得你比无眼睛的蛇还厉害吗?”陈天鸿轻蔑地问道,“你要是真有能耐,能向这些无辜的人施以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你不认为这会折了卜算子老狗与你的阳寿么?你们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是人?我看,将你们称作是猪是狗,那便是对猪对狗最大的侮辱!” “你觉得你很伟大、很仁慈?有一颗拯救苍生的雄心?我呸!”决明子反击道,“你只是无数杂草丛中毫不起眼的一根野草而已,千万别把自己当个人物。在你临死之际,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一个人食人的现实世界,而不是痴呆之人梦想中的天堂。所以,这是一个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世界。” 决明子突然轻啸一声,道:“去死!”话音起时,人已化作一扇虚无扇影,铺天盖地,向陈天鸿席卷而来。 显然,决明子已经完全掌握了陈天鸿的神秘,不会攻击身体部位,而是直接攻击头部。只不过,虚无扇影发起攻击时,有那数息时间,好像突然停滞了。就像是被咽住了一样。 陈天鸿有备而来,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坐在地上的他一跃,好似饿狼捕食,竟然瞬间跃出两丈余。速度比扇影快了太多。近乎同时,扇影周围的元婴罡气罩,瞬间被陈天鸿身上的一股神秘撞碎裂。而罡气反击的所有力量打在他身上,他好似没有任何感觉。 要知道,那是元婴境修士的护体之力,那怕是金丹境修士直接面对,亦会被击穿成满身窟窿。所谓的粉身碎骨。 所以,看上去,陈天鸿毫无障碍的直接冲向了扇影。紧接着,一道湛蓝光芒突现,刺穿了那扇子的虚影。 啊~ 扇影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 须臾,扇影消失,决明子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而陈天鸿,同样坐在原地,嘴角渗出的血迹,经他伸舌轻`吮,全部咽了回去。 乍一看,二人好像保持着原状。 “看来,你这只兔子,并不比无眼睛的蛇厉害哦!”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我?” “睁着你的狗眼,看着我身后的这些人,说人话,到底谁是卑`鄙`小`人?”陈天鸿呵呵一笑,“还有,你他`妈的堂堂名门正派的弟子,偷鸡摸狗的往人家房间里跑,有意思?” 决明子冷冷大笑,道:“我会让你死的比谁都惨!还有,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四个婢`女,享尽男人的滋味!” “咦,厉害极了!”陈天鸿大笑着站起身,悠闲地拍打掉身上的土,道:“我等不急了,你能快点吗?” 决明子的笑声突止,手中多出一支笛子,吹了起来。笛音一起,南面上空出现十道血芒,极速冲向这里。 有人大呼道:“血灵禽来了!” 待血芒快到时,小宝的嘴里发出“咕咕”的唤小鸡声。她一边唤鸡,一边在身前摆出一个个大`肉`丸。 刹那,决明子的笛音突变。但没有改变血芒的飞行方向。他一急,刚欲跃起,却被天空中藏在黑暗里的一只大手摁住。将他稳稳地按在地上。 决明子惊道:“云符老贼!” 天空有人回应道:“正是老朽!” 正在此时,十道血芒扑到地上,抢夺起来肉`丸。顷刻间,一道道血芒褪去,大家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只小鸡的模样,全身的毛好似血染。 任谁也想不到,大约有问天境战力的血灵禽,就是这种小鸡模样的凶禽。 不多时,一只只小鸡栽倒在地上,好似血染的毛快速脱落,变成了无`毛小鸡的模样。 陈天鸿瞟了一眼传说中的血灵禽,轻步走到决明子前,啪啪地抽起了耳光,骂道:“你们这些装逼犯,看我不抽死你们!” 此时,不远的夜空中,一个粗鲁的声音大骂道:“赤龙老狗,有本事你一掌劈了老`子。老`子宁死不受辱!” 第十九章 故人至 “你们这些老畜牲,得天地造化修成元婴境,站在修真云端,不知造福苍生,维护正义,却像一条条恶心的跗骨之蛆、阴沟里的蛇鼠,祸害同族,涂炭生灵。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你们对得起天地养育之恩?你们对得起披的这张人皮?你们就不怕你们的子孙遭此恶报?” “头顶三尺有神明,头顶万丈有青天。我诅咒你们的子孙十八代,都会得到你们造下的孽报。” 陈天鸿一一走过十位元婴境修士,骂的十人面红耳赤。这些素来骁勇的天机门杀手,竟有些不敢接这位青年郎的目光。那双震慑人神魂的审判目光,给十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强烈。 忽然,躺着的人中爬起一位小女孩,顾不得如鼓似的大`肚子,趔趄着跑到决明子近前,死命抱住他的大腿,张口便咬。 这一情形,惊煞众人。 决明子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那怕是在陈天鸿打他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而面对小女孩,他颤抖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要知道,元婴境修士的肉`身,坚韧强横至极,别说普通人的牙齿,那怕是寻常仙器亦难伤分毫。 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中,只有陈天鸿一人最平静。好像,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画面一样。 他的平静,给所有人无形的恐怖。 他走近前,平静地将小女孩的小手掰开,将小女孩抱起,平静地目光扫过决明子。决明子直接崩溃,缓缓垂下了他那颗高贵了一百多年的头颅。 那一刻,对决明子来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须臾,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喊道:“我要娘亲,我要姐姐,……” 她的哭声,直接哭碎了在场人的心。道心不坚韧的人,暗自流下了泪。 “我要杀了这个恶魔!”小鉴再也忍耐不住,冲过来欲杀决明子,但她被陈天鸿拦住了,小鉴怒吼道:“你这个罗锅子,还要假仁慈、假丈义,放掉这种畜牲不如的东西吗?” “小鉴,你要记住,只有这样的人成为了天机门的中流砥柱,才能让天机门从根子上烂透,从而彻底的灭亡。在这期间,或许会有很多的无辜的人死亡,包括你我。但终究会让光明更早到来。” 陈天鸿沉声道:“如果杀人真能解决问题,也就不会有人间惨剧持续发生了。” 小风、小月走过来,四目泪眼,扶住小鉴。 小鉴怒啸道:“你就是怕杀了决明子与这么多天机门的人,会招致天机门大军赶来灭了你。你这个胆小鬼,胆小如鼠,与决明子这等人一样可恶、可恨、可憎。” “没错!我的确有这个考虑!”陈天鸿毫不否认,伸手缓缓指向周围的人,最终停在了那些陆续站起的少年们方向,“如你所说,这里的人,谁能活?” 小鉴吼道:“苟且活,我宁死!” “你说的对。但我得活着,因为我还有事没做完。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别人因我而死。”陈天鸿缓缓收回手,道:“我们走!” 在走过决明子身边时,陈天鸿朝他吐了口唾沫,漠然道:“希望我们还能在真正的战场上相遇!” 后面跟上的星辰殿的人,及那些少年们,一人一口唾沫,唾向天机门的十一位元婴境修士。 *** 流云城外,日月客栈。 客栈大为翻新,设桌五百六十,桌桌坐满了人。 有人道:“乱葬冈的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然其余波,好似就在昨天,远播着天涯海角,扣人心弦。” 有人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紫微殿新晋弟子,陈天鸿,所过之处,当真如一股驰骋于沙漠中的风暴,于平淡处留下最深的印迹。真不负真君亲传弟子之名号。货真价实。” 有人道:“听说,这个叫陈天鸿的人,不是本大陆的人……” 有人惊道:“什么?老兄,你说什么?能说的详细点吗?”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从六玄盟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此人来自另一块大陆!” 有人追问道:“是那一块大陆?不会是我们与发生战争的‘莽荒大陆’吧?” 有人答道:“肯定不是‘莽荒大陆’嘛!难道你不知道,距离‘永荒隧道’开启,还有三年时间!隧道未开启前,岂能有生灵出入?” 有人故作高深的咳嗽了一声,道:“据六玄盟的某位金仙推测,此人很可能来自‘妖界’。” 有人惊骇道:“什么?他来自‘昆仑大陆’?” 有人惊惑道:“莫非,他是当年追逐妖族的某位人族古贤之后?可我记得,人族的古老世家与古贤中,没有一个‘陈’姓啊!” 有人叹然道:“是啊!是啊!根本没有这个姓的古贤大能!” 有数人随之附和,议论纷纷。 一位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个小年轻,知道个屁。当然,你们的祖宗,也是屁也不知道。” 众人戛然,看向角落的一位老叫化子。 老叫化子嘿嘿一笑,不说话。 有人陆续丢过去灵石,落在他的要饭破碗。明明丢过去了近千颗,可那碗不见满。直至丢到三千颗后,老叫化子将碗收在怀里,朝众人轻蔑地扫视了一眼。 “流云城,以前叫‘陈’。” 众人恍然。眨眼的功夫,在看向角落时,老叫化子已不知去向。 *** 三月时光,能改变很多,亦难改变多少。 进入十月,北域的寒冷气候越来越明显。 然,流云十六城与虎牢、龙陵二城,人气越来越旺。把控着一半商铺的星辰殿,每天流进的灵石数,非常客观。这一收入,让星辰殿的实力极大提升,让星辰殿在众多实力相近的组织势力中脱颖而出。 经过本卓的规划与建设,将虎牢与龙陵二城之间的三十里地,建设成了星辰殿分殿,正殿起名“正大光明殿”。 正大光明殿西侧,是小宝的“仙厨殿”,占地面积最大。诚然,小宝每天鼓捣出来的糕点,成了星辰殿商铺的仙字招牌。 东侧是小风与小月负责的“户部堂”,每天统计经营收支情况,优化商铺的灵材经营。更重要的是收集各类灵材的生长地。为此一事,星辰殿将其提升到多出三颗灵石的价格。 东南侧是仓库。 自乱葬冈回来后,小鉴郁郁不欢十多天,才渐渐缓过神来。她反正无事可做,整天带着名叫“夭夭”的小女孩,疯也似的玩。 那万余少年们,由本卓统管,将他们分配到灵田地,各食其劳。凡有修炼资质的人,会被编入星辰殿的名册,转而由星辰殿供给资源,安心修炼。 这一天,陈天鸿走出自己的屋子,漫步在长长的走廊,回想数月前,恍然如梦。 让他一直不安的是,在这里大局已定后,他派路难与道咸暗中探查李淳纲与白玉京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掐算时间,今天应该是二人再次回来的时候。 他有些心神不定的看着走廊外,心道:二人拜入六玄盟。以李淳纲的性子,要是惹了大祸,完全有可能。白玉京唯一可能出事,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条火蚕。以我自己的经历看,他二人出事的概率小不了。 独自长叹一声,道:但愿你们还活着。 转念,又想到了一同乘坐神秘法阵的另外六十二人。关于此六十二人,同样是毫无音讯。陈天鸿还不敢追查。倘若消息公开,大家的处境会更危险。至于自己,毕竟有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金仙级师伯。 快走到走廊尽头时,但见本卓守在外。 本卓道:“尊主,今日,我们的眼线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物入城。已得知他们落脚在虎牢城北的一坐破庙。” “有特殊之处吗?” 陈天鸿早早听从了本卓的建议,广设眼线,尽量防备突然事件。这事一直由本卓负责,他几乎不过问。见本卓这次亲自说明,且有些谨慎,暗自起了疑心,遂有一问。 “一男一女。女的年长,是一位少女,应该有道行在身。男的是一位男孩,似是得了重病。”本卓看了一眼陈天鸿,续道:“他们好像知道尊主的名字。” 本卓的话外之音是:一男一女应是认识陈天鸿。 陈天鸿没有特殊反应,只是淡然道:“看清他们的长相了吗?我的故地,能来这里的人,不太多。” “没有。二人的确是落魄到了叫化子的模样。”本卓忖度片刻,道:“属下推测,若他们不是尊主的故人,则可能是易容前来。” 陈天鸿随意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 “三姐,我是不是快要病死了?” “瞎说,你的身子还很硬朗。近日,我发现这虎牢城的确如人们所说,不会收取任何额外的费用。如此以来,等我前往那个洹山探险一番,有了收获,会很快治好你的病。” “你是不是已经见到了重明师兄?是不是真是他?” “你怎么老是这么想?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何况,这个陈天鸿是四正之一‘紫微殿’的弟子,这如何可能?根本不可能!” “肯定是他!三姐,你就是气不过他,才不肯去见他!我可不跟重明师兄赌气,要不,我去找找他?” “你刚才还说快要病死了。怎么突然有力气去找他?” “你带我到星辰殿的门口,我再去么!嘿嘿~”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个陈天鸿是罗锅。他虽然长的一般,但可不是罗锅子来着。” “三姐,你想想,他要是把他的那个小背蒌藏在背上,不就成了罗锅……咦,门口站着个人!” “什么人?”少年的话音未落,少女的声音立即喝问道:“阁下来访,是何用意?” “你俩好大的胆啊。竟然敢在破庙里骂我们的尊主。信不信我拧断你们的脖子?”门口的人说话时,走进了小庙,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袭白袍无风自鼓,问道:“你二人来自何处,叫什么,还不从实报来?若是不实报,我只好当你们是潜伏进来的别派卧底了!” “我们是……”少女本想老老实实回答,毕竟,她在这块大陆上生活了很久,吃了很多苦与亏,可她旁边的少年打断她的话,叫道:“重明师兄,你在外面,是吗?” 中年人退到门口,轻声道:“尊主,真如你所料,此二人真是你的故人!” “都混到这步田地了,还跟我呕气!”陈天鸿慢悠悠地走进破庙,无语道:“师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算来算去,也就大师兄那件事而已,可我又没做错了!” 朱雀、元小凡、陈天鸿,是封神殿唯三乘上法阵的人。本有另一名额,被李淳纲占了。 朱雀冷哼一声,用手将自己的头发梳的更乱些,道:“你不怕你的身份曝光吗?” “难道你真以为这里的金仙都是猪?”陈天鸿反问道,“其实,这里的普通人,都知道昆仑大陆的存在。而我们,只不过是一直活在‘圣人重立地水火风,再开世界’的童话传说里。” “哼!” “别哼了吧!我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整天的日子,不比你们少了多少提心吊胆!只不过是三餐无忧罢了!”陈天鸿这话是真心话,此时,他也不可能开师姐的玩笑,道:“要不是嫌弃我的庙小,跟我回去呗。要是实在哪啥的话,当我请客,请你们过上几天安稳日子。顺便,把小凡的病治好。反正,来去自由。” “你不怕我这样子,给你丢脸么?” “我要是要脸的话,很难有今天!” 第二十章 肉身障 “尊主,属下探知,东海、西荒、南疆三域,皆有人到来。他们少则五六人,多则二十人,结伴而行。据属下推测,这应是三大域中有备而来的精英,为洹山而来。” “立即撤回所有眼线。尤其是布置在洹山那边的人,要第一时间撤回。”听完本卓的回话,陈天鸿立即做出了决断,思忖片刻,道:“通知龙陵、虎牢二城的商铺、客栈,戌时至寅时打烊,不经营,所有人返回这里歇息。卯时准时开门,但各商铺的人手,每天要随机打乱。” 本卓思索道:“那流云城那边如何安排?” 陈天鸿道:“那边无恙,一切照旧!” “是!属下立即吩咐下去!”本卓犹豫了一会,不太确定地说道:“尊主,据一些风声消息说,天机门的‘昶(chang)檤(dao)真君’已赶到了‘河套城’。此事一旦属实,怕是大动静之前兆。” “河套城”,乃是中洲的十三大咽喉要地之一。 天机门“昶檤真君”,乃是神照境巅峰的大修士。 这其中的玄机,一目了然。 “记住,不要派人前往河套城,打探天机门的动向。”陈天鸿沉吟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若能守住眼下的这一亩三分地,是最好的结果。在新的时机成熟前,绝不能再与天机门正面冲突。” 本卓道:“属下明白!” 他非常佩服这位年纪轻轻的尊主。因为他身为一宗之主,十分清楚,一位风华意气正盛年纪的青年郎,要将进退抉择拿捏到恰到好处,有多难。 本卓走后,朱雀与元小凡走进了大殿。 朱雀恢复了往日之精神面貌,却难掩久已憔悴的疲态。 元小凡一张婴`儿肥脸上时刻显示着没心没肺的模样,不停地吃着糕点,好像永远吃不够似的。 “师姐,我们一起乘坐法阵的人,你知道多少人的下落?” 此事,陈天鸿一直放在心头。前两年,大家都各为保命。现在,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只是,他实在不能离开地盘半步,实在做不到头头兼顾。 朱雀道:“据我们所知,至少有八人已死,有七人被废去道行,成了奴仆,其他人不知下落。但按法阵传送过来的范围推断,我们六十四人多半被分散到了西、西北、北三个方向的区域。” “若是散落到西边,很可能会被困在大沼泽之地。那里,又是四正之一‘青华宗’的势力范围。”陈天鸿摇了摇头,“这无疑是最糟糕的结果。” 朱雀道:“你是如何成为紫微殿外门弟子的?” “我这个外门弟子,可是真君的亲传弟子,而且在来到北域前,已入门整整十年之久。”陈天鸿淡笑道,“吃惊吧。所以说,有一门手艺,真的很管用。” 朱雀皱眉思索。 元小凡道:“十年的话,那不就是从你前往天龙寺抄佛经开始算。都说能完成那个神秘赌约者,能承继‘书祖’的千年传承。莫非,我们的书祖与紫微殿有关系?” “对。我们那位无名无姓的‘书祖’,是五千年前紫微殿的‘乐天真君’,神照境巅峰修为。他有一位师兄,叫‘东坡金仙’,我亲眼所见,还赐予我天道机缘。”陈天鸿撇嘴道,“我这运气,好像是有点好。” “那你的道行为何还是神意境初阶?” “难道你没听说我打败过元婴境修士么?” “不要……”朱雀无语道,“我们来虎牢城之前,就听说是你暗算别人,趁人之危而已。何况,那人根本没施展本命飞剑。” “这些,不能成为他失败的借口,也不是否定我胜利的理由。”对于境界突破,陈天鸿的确是遇到了新难题,好在他自知资质有限,从来表现的很顺其自然,“等你二人休息的差不多。我决定派几个人,与你们一起前往他地,追查其他人的下落。多少尽些人事,其它的听天命。” 朱雀道:“我与小凡准备去一趟洹山。” “嗯!”陈天鸿没有阻拦,道:“多加小心!” 朱雀顿了顿,道:“没想到,来到新大陆,你身边竟是美女成群!尤其是那位白衣女子,非常美!” 元小凡嘻嘻笑道:“重明师兄肯定能做到坐怀不乱。师姐,你看看,有这么好的美食,重明师兄一点没长胖。我这三日时光,至少长了十斤肉哦。” “穷人家的孩子,方知道一粒米之珍贵。这些,你们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如何能体会。”陈天鸿道,“小凡,病好了以后,还是稍稍节制些吧。毕竟,你每吃一口,都是在吃大把的灵石。” 咳咳~ 元小凡赶紧咳嗽了几声,道:“师兄,我这病需要慢慢调养,一时半会,好不了。” 朱雀拧住他的耳朵,道:“你这个没骨气的小家伙,还不赶紧走!”说时,二人走出大殿。 元小凡嘟囔道:“师姐,你还不是长胖了不少!” *** “前辈师兄!” 朱雀二人刚走,门口随即多了一道虚影。慢慢变成一个人后,竟是带陈天鸿去拜见东坡金仙的那人。陈天鸿知道这人是东坡金仙的弟子,按宗门辈分,二人是师兄弟。但鉴于此人身份的未知,只好如此称呼。 “重明师弟,好久不见!”来人走进大殿,缓缓坐下,开口道:“我叫‘履常’,是师尊座下六弟子。以后,师弟叫我一声‘履常’师兄,即可!” “拜见履常师兄!”陈天鸿心道:看来,紫微殿是准备过问星辰殿的事了。 履常道:“师尊要见见你。可能与宗门的下一步计划有关,师弟要有心理准备。” “星辰殿随时恭候宗门差遣!”陈天鸿心道:按照规矩,在我未晋升为紫微殿内门弟子,以及被宗门正式承认为亲传弟子前,宗门不会过问我的事才对。 “若是师弟无要事缠身,我们立即动身。”履常道,“愚兄估摸着,大师兄、二师兄他们,也要出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心道:这些金仙的传人,该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大概,真的是已经不再过问人世间俗事的大修士了! “在有三年,‘永荒隧道’将会打开。届时,永夜大陆与莽荒大陆之间的世仇之战,将会再一次爆发。值此之际,永夜大陆的局势势必会更加复杂。得有强力人物出现,重建永夜秩序。”履常道,“愚兄估摸着,此次统筹宗门全局的人,应是掌教‘太白’师伯的座下大弟子‘藏真’师兄。” 说到此处,履常笑了笑,道:“藏真师兄与二师兄,是我们一代传人中,唯二有可能渡劫成功,突破至金仙境的人。” 陈天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听着,心想: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这样厉害的人物,还可能有机会与他们共事? 履常道:“七师弟,我们这就起身。要不然,师尊又要发火了!” “是!” 陈天鸿没有召来人做任何安排,只是将大殿门关好,随履常前往紫微仙峰。 *** 紫微仙峰。 路上,听履常所说,七彩光网的第三重,太虚与金仙两大境界的人,各辟一仙府居住。第二重,是问天与神照二境的修士居住。第一重是金丹、元婴境弟子与亲传弟子的所在地,亦是宗门灵田所在地。临近地面的山门,是内门与外门弟子的所在地。 眼下,很多闭关很久的同门,已陆续出关,开始集结。 对于这些,陈天鸿默默聆听,没有多问。但他已经明白,将有大事发生。 二人径自来到第三重,来到那座木桥。 这一回,陈天鸿紧跟在履常身后,平稳地走到了木桥的另一端。 进入仙门玄殿后,但见东坡金仙仍然在画画,似是永远保持着那个姿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书桌两旁站着五人,履常进去后,补齐一边,刚好是两旁各站三人。 陈天鸿行礼道:“弟子重明拜见师伯!” “小七,你比你的这六位废物师兄强太多了。你那个不着调的师父,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气运。”东坡金仙依旧如故,随意平和,“你的神盘上多了一丝血咒凝聚而成的‘火之法则’,这自然会阻碍你的道行进精。好在,你的道心坚韧,没有胡乱突破。在平日里的修炼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东坡金仙说话时,陈天鸿慢慢发现,一股寒流自百会生成,缓缓下降。与此同时,眉心处的那面镜子悄然消失。于是,寒流畅行无阻,直达七星神盘。 寒流像是从天而降的泥石流,重铸着七星神盘,使其更加坚不可摧,以承天地之灵力。 下一刻,对峙相持于神盘中`央的风势与火势,渐渐融合,化而为一。随之,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各自力量大增的同时,开始在神盘中`央缓慢旋转。 刹那,神盘上的力量骤然散开,迅速扩散至全身,强烈冲击着肉`身。 陈天鸿只感觉自己已然化为肉沫。 “能在有限的资源与资质条件下,将肉身修炼的如此坚韧,非常难得。但还是可惜,你的肉`身达不到承载两个法则之力的境界。我只是帮你将两个法则之意运转起来,但能否突破的关键,在于你能否率先突破‘肉`身障’。” “是故,境界仍然无法突破,而且,你拥有的两个法则在运转后,已大大减弱。对于修士来说,如何寻找到自身的突破点,别人最多只能指点,不能代劳。” “因为你的师父小二离开的早,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将挂名在我的座下,成为我的第七位弟子,成为紫微殿的亲传弟子。以后,你我当以师徒相称,而不是师伯与师侄。” “至于你的修炼住所,经掌教师兄同意,你将传承小二的那座乐天洞府。届时,你六师兄会带你过去。” “公事办完,便是私事。为师需要百亿颗灵石。鉴于你的六位废物师兄,为师决定将此事全权交由小七你来负责。” 东坡金仙说完时,一块黑色玉牌浮在了眼前,正面刻着“重明”的繁体字,反面是一个三色金葵花的图案,花蕊的位置上隐隐立着一杆笔。 第二十一章 待时变 “师弟,看到师父的模样,是不是很疑惑?” “六师兄,我确实很纳闷!师父他老人家是在一直画什么吗?” “上面!”履常指了指九霄云外,“我们能看到的掌教师伯、师父他们四位金仙,只是留在人间的‘真身’与一道‘神魂’。他们的主要神魂都在天外,观察、注视着天外星域的变化。” “你想想,人间的资源正在无限枯竭。若是不积极进取,开拓新的‘星域世界’,获得新的资源,无限繁衍的人族,将来该何去何从?再说了,像师父他们那样长生不老的金仙,早在人间无事可做。” “这些密布的九重七彩光网,是早年那次‘重大事故’中,合四正的四大金仙化身为道,组合而成的‘星月神话’大阵。”履常感叹一声,“七彩光网中,血红是四位金仙的精血,碧绿是被绞杀的‘外星域来敌’的血,暗橙、淡紫、湛蓝、土黄、靛青分别是五件先天法宝幻化而成。当年那次‘重大事故’,当真是惨绝人寰。而造成那次重大事故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莽荒大陆的大举入侵。所以,此次若由藏真师兄主持大局,我们将可能先彻底解决莽荒大陆。” “师兄,莽荒大陆上住的是人族,是妖族,还是蛮族?”陈天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昆仑大陆上发生的事情,总搞不明白妖族与蛮族离开后,去了那里。正好趁此机会一问。 “是一种半智的野人。”履常解惑道,“他们是一个奇怪且神秘的种族。他们的力量来自于吸收日月光芒的精华,然后引起他们所拥有的特殊血脉的异变,从而拥有无法预估的神秘力量。他们的肉`身像是生铜所铸、重镀黄金一样,他们的头发像是一根根金丝,他们的牙齿像犬牙一样交错却异常锋利,他们虽没有武器,却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似是最强大的武器。” 履常不禁气急喘息,片刻后,道:“他们实在是太难战胜。当年,若不是长生殿的一位太虚境真君以万人血祭‘影魔塔’,将永荒隧道化为一片死道,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履常长呼一口气,道:“‘影魔塔’乃是至邪之物。能把四正逼到这个份上,可见那个半智的野人族,该是多么可怕。纵使是现在,历经四正秘密研究数千年之久,集四正之力量,在隧道开启时能不能彻底解决莽荒大陆,怕是连掌教师伯、师父他们心里都没底。” 陈天鸿默默地听着,感受着,畅想着,将昆仑大陆上的一百零八卫联系起来,将所有的时间、人物如串珠连一般串起来,心中的故事轮廓越来越清晰。但也有太多不明白、不清晰的地方。 他不准备问太多。 履常继续说道:“曾有人狂言,‘我欲带甲百万,征战诸天’。然而,在那次变故中,那一批精英从此下落不明。致使四正的内在实力加剧衰减,给了六玄盟崛起的契机。” 听到这段话,陈天鸿连眉头都没皱。 履常道:“从乐天师叔的下落来看,他们应该是前往天地间极西的昆仑大陆。不知何故,从此与宗门断绝了来往,五千多年不通音讯。今时,七师弟从昆仑大陆而来,想必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昆仑大陆上的妖族、蛮族都离开了,去向不明。魔族先后在昆仑大陆上现身。我在昆仑大陆上的师父决定打开法阵通道,传过来六十四人,在新的世界历练。”陈天鸿平静地说道,“六师兄,我想借助宗门的力量,将那六十四人找到。” 履常点头道:“师父有令,让我协助你,解决此事。你将六十四人的情形细说予我,我立即差人着手追查。” “多谢师兄!” 二人同时沉默。穿过几重云雾,来到一座小木屋前。 “此乃乐天师叔的洞府。从今开始,师弟你是这屋的主人。你最好安心修炼上些时日。至于流云城那边,当你的身份公开后,等闲之辈不敢捣乱。” “多谢六师兄!” 稍后,陈天鸿将昆仑大陆而来的人的情形说予履常听,并依据他的要求,提供了一些可利用法阵追寻的线索。 随后,履常离去,只剩下陈天鸿一人站在木屋外。 这是第二重光网所在的境域。 *** 木屋内只有一席竹床。 木屋周围的天地灵力,似云雾一样飘动。 陈天鸿盘膝打坐在竹床上,目光盯着手中的小金蟾。 小金蟾,乃是东坡金仙所赐,是为收集百亿颗灵石所用。待收集齐百亿颗灵石后,金蟾的双眼便会明亮起来,产生日月交织的一方空间世界。凡人若能在此空间里待上片刻,足能获得千年阳寿。 这无疑是天道机缘。 可是,百亿颗灵石,是什么概念? 这事,陈天鸿心中多少有谱。 他预估,那怕是集永夜大陆的所有灵石,能不能凑齐这个天文数字,亦是未知。老实讲,纵使能集齐,但事情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果将“百亿”理解成是东坡金仙信口一说,反而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形。可是,东坡金仙绝不是随口一说。 只好将小金蟾收起,继而拿出玉衡小鼎。从玉衡中捞出一根灰色草茎,一颗绿色灵珠,再将小鼎收起。 将绿色灵珠放在天庭百会。将草茎放入口中,轻轻闭上嘴。须臾,头部被灰雾浓罩,一双明亮的眼睛泛出红绿光芒。 约莫一刻后,竹床上升起了紫色云雾,将盘膝打坐的陈天鸿包围。 又过一刻,有风起,吹动紫雾,化为雨露;有火意现,炙烤洗练。 雨露中的陈天鸿,化为了一道虚影,唯有一轮星盘缓缓转动。 *** 正大光明殿。 云符、赤龙、黄昏、沈石四位真君坐,闭目养神。 其他人站着,不停向门外看去,好似翘首以盼。 巳时,陈天鸿与本卓走了进来。众人忙行礼拜见,四位真君亦欲站起,被陈天鸿早先一步拦下。 “七天前,我不告而别。七日来,多亏诸位同心同德,让一切井然有序。”陈天鸿没有坐,说道:“大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问题,我不必再多说。如今,星辰殿已是大宰院下属的一个堂口,需要不定期参与宗门的行动。此事,大家要心里有数。” 陈天鸿顿了顿,道:“好消息就这些。但也有个事,需跟大家说清楚。东坡金仙给了我一个任务——收集百亿颗灵石……” “呼……” 大殿上响起了惊讶与诧异的呼啸声。 原本,大家多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散修。突然变成了四正承认的正规外门弟子,身份与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但听到“百亿颗灵石”这个任务后,顿时有苦说不出。 “此事,由我独自来完成。凡星辰殿之经营,一律正常运转,不受此事影响。”陈天鸿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凡星辰殿的人,务必保证足够的修炼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提升修为。为即将开启的永荒隧道做准备。尽管我们最多是预备力量,但也要将准备做到最好。” 云符真君道:“莽荒大陆上的半智野人,乃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种族。有传闻说,他们是魔族的一个分支,先天拥有吐纳天地日月星辰之力的神秘血脉。当年一战,永夜大陆可是惨败。事隔数千年,六玄盟图霸永夜大陆,四正又处于颓势。这一战,怕是没人知道会如何收场。” 赤龙真君道:“道兄,时势造英雄。除非,天道气运欲灭亡人族。” 正在此时,有人站在殿外禀报:“尊主,属下刚刚得知,东海太极殿与东洲天枢门对峙于‘灵蛇岛’。据传,东海有妖兽作乱,天枢门决定先发制人,攻打太极殿,欲一统东方。” 东洲,与东海接壤的广大陆地,本属中洲的一部分。因天枢门独占于此,便起名“东洲”,划定界线。 灵蛇岛,是由东洲正东进入东海的唯一通道。 沈石真君道:“天枢门抢占先机。西南的天相门、西北的天命门,定会协同作战,攻打东海。若他们一旦得手,势必改变四正六玄盟的格局。” 陈天鸿忖度形势,道:“我们需要按兵不动,静待时变。紫微殿这边,会由藏真出山主持,定有妥善安排。” “藏真?”黄昏真君惊道,“紫微殿掌教太白金仙座下大弟子‘藏真真君’?” “正是!” 四大真君面面相觑,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 云符真君看向陈天鸿,缓缓开口道:“这就说明,四正的危急,还在我们的意料之外了。” 关于这其中的玄机,陈天鸿当然没有四位真君那么清楚。 陈天鸿道:“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只能静待时变,别无他法。那些艰难的事,交给那些神一样的天之骄子们好了。” 确实,以区区星辰殿之力量,感觉闹出了大动静,仍不过占着永夜大陆的一亩三分地而已。连自家开拓出来的洹山,都无力独霸,何谈其它。 对于陈天鸿的部署,大家皆无意见。 待众人后,本卓轻声道:“尊主,你的那二位同门进入洹山,已有七天未归。属下派人前往,以历练的名义寻找,仍无音讯!” 陈天鸿轻呼一口气,舒展星眉,道:“路难与道咸二人,也还没有回来吗?” 当天,朱雀与元小凡回来了。但路难与道咸仍不见回转。 陈天鸿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当晚,事情有了结果。 天机门差人送来了礼物,是路难与道咸的首级。来人没有说一个字的解释,从容离去。 本卓怒道:“尊主,士可杀而不可辱!立即攻打河套城!” “厚葬二位兄弟。”陈天鸿淡然道,“我们只能静待时变,别无它法!” 第二十二章 河套城 黑暗的屋子里,空气中充满着窒息。 窒息的空气中,一道呼吸均匀的吐纳天地。 听不到任何心跳声,却有强力的脉搏震动声。 好似一只妖兽蛰伏在黑暗中,静待猎物。 悠久,悠久,天亮了,阳光照射进窗户,照亮了屋子。屋子里的人正伏案苦读,时不时抄写记录着,书画着。 至午时,他才停下手中的笔,梳洗一番。手中拄着如意棒,缓步走出屋子,漫步在走廊。 小宝捧着一盘点心,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道:“罗锅哥,你该吃点东西了。那两位大哥哥之死,你可要节哀顺变,莫要太难过。” “此仇我必报。”陈天鸿不像其他人,对这种神乎其神的灵食爱不释手,此刻,也没有什么胃口,道:“小宝,胖子好做,好人难做。哥哥我的心里还是很苦。如果可以,我只想做一个好人。可我们生存的这个世道,好人注定没有好报,恶人逍遥快乐。” 说话时,西廊出现几只毛绒绒的小鸡,趔趄而行。它们嗅到小宝的气息时,挣扎着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小宝嘿嘿一笑,道:“那天晚上,我把它们全带回来了。然后,用一些残渣喂养。没想到,它们竟然活了下来,而且长的越来越可爱。” 陈天鸿道:“在这个世道上,有一颗金子般的善心,真是一道别样风景!” 此时,小风、小月二人抱着厚厚的账簿走来。二人将账簿交给陈天鸿后,取盘子里的点心吃。 陈天鸿翻看良久,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快,来自洹山的灵材资源,全部向外流,不再经过我们之手。形势逼人。由此可见,我们是多么弱小,竟让别人翻手之间使我们血本无归。” 小风道:“罗锅哥,你再仔细看看我与小月画的那幅地图。是不是能瞧出什么眉目来。” 陈天鸿沉默片刻,道:“你二人的意思是,位于河套城与龙虎二城之间的‘阴山’,很可能是一个灵石矿山?” 阴山,西北东南走向,横亘于河套城与龙虎二城之间,是南北之间的一条天然分界线。从地域范围说,阴山是北域的最南边边界,是中洲的最北边屏障。 河套城,位于阴山南边的山脚下,是由北向南的咽喉要地,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城。位于城中心的法阵,是由北域直达中洲腹地的唯一快捷通道。 这里,以天机门为主导,部署着六玄盟的绝对核心力量之一。 小风道:“我二人根据洹山的探索情形推测,洹山的一支灵脉分流,应是进入了阴山山脉。但是,一直以来,阴山被六玄盟经营,从未出现过探索到灵石矿的事情。所以,我二人还是不太确定,只是推测。” 小月道:“听人说,天机门完全封锁了他们掌控的那个传送法阵。凡别派弟子出入者,一律以奸`细论处。” “小风,叫本卓前来,我有事询问。”陈天鸿思索良久,道:“小月,替我散播一条消息。记住,一定要保证神秘感。” 二人走后,陈天鸿陷入了深思中。 小宝附耳轻声道:“罗锅哥,每天夜里,总有一个人前来找白衣姐姐。” 陈天鸿微微一抬头,看着小宝脸上的肥肉,像极了两个红果实,淡笑道:“她越神秘,我们越安全。关键时刻,一定会有惊喜给我们。” 小宝一努嘴,道:“罗锅哥,你真的不吃点东西?” “晚上,给我炖一大锅肉,我要饱餐一顿!” *** 本卓前来时,率先带来了东边灵蛇岛的消息:在天命门、天相门与天枢门的联盟打击下,灵蛇岛已被攻破。六玄盟的势力已经直指东海腹地。 “此时,应是三大门派后方最空虚的时候。若是四正亦结盟,另外三门肯定抵挡不住。四正便可直取中洲,夺回失去的制霸权。”陈天鸿叹息道,“看来,六玄盟崛起的另一个原因是四正分裂所致。这样下去,六玄盟很可能对四正进行个个击破。” 这种局面,陈天鸿是一筹莫展。 若说在昆仑大陆,他肯定有力量捣乱。但在永夜大陆,像他的星辰殿这样的势力组织,多如牛毛。比星辰殿强的没一千,也有八百。 不过,在形势逼人的情形下,经略阴山成了必然趋势。要想经略阴山,必须得拿下山那边的河套城。 能不能做是一回事,敢不敢做是另一回事。 陈天鸿拿出一张简略的地图,道:“本卓,带一支搬山宗的精锐,我们一起前往阴山探查。切记,此事一定要保密。” 本卓点头道:“好!” 本卓走后,陈天鸿继续看起了自己的书。姚琪琪走了进来。 “你应该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人来找我,你怎么不把我抓起来?” “我不想浪费粮食!”陈天鸿吐了口唾沫,重重地翻了一页书,道:“你在我这里的吃喝住等开销,已经累积到一万二千两百零一颗灵石。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们家如数还清,并附带利息。” “就凭你?”姚琪琪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大概你还不知道我家是什么世家,在天机门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姚老太`君年事已高,后继传人中能挑起家族重担的人,大概只有已经与‘解(xie)邪(xie)子’订有婚约的‘姚樰(xue)’一人。话说回来,要是你们家真的够旺、够强,何至于用这种婚约苟延残喘。” 陈天鸿合上书,将无邪刃放到桌上,续道:“姚姑娘,拿着这柄家传至宝回家吧。你已经错过了一个人的婚礼,总不至于错过自己妹妹的婚礼吧。这柄无邪刃也该有了真正的新主人。” 姚琪琪终于收起了高贵的目光,将无邪刃握在手里。以她的道行,足可割下陈天鸿的头。但是,她知道她割不下来。 “听说,你苏哥哥的夫人已有身孕在身。”姚琪琪呼的一下,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陈天鸿漠然道:“如果我送点灵材什么的话,定会猜测我会下毒。只好劳烦你代我问声好,恭喜。” 姚琪琪秀发一甩,出门而去。 陈天鸿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屋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喃喃道:“大家都要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可别出什么乱子。” *** 本卓本是秘密准备探查阴山的事。可在天黑时分,神神秘秘的来找陈天鸿。见到陈天鸿时,一改往日之坦率,犹豫不决,支吾不言。 陈天鸿没有催,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本卓犹豫了足足三刻,才拿出一封书信,拿出时准备递给陈天鸿。刚递出去,又收了回来。想收起来,又很难为情。 陈天鸿依旧不动、不言、不急。 本卓又犹豫了一刻,终是开口说道:“尊主,这事可能是属下唐突了!” 陈天鸿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我。” 本卓顿了顿,将书信递给了陈天鸿,然后自己站在一边,不禁慢慢握紧了拳头。 陈天鸿打开信,只扫了一眼,沉声道:“本卓,立即通知四大真君,集结星辰殿所有力量,随我前往。” 本卓猛地一怔,摇头道:“怕有诈!” 陈天鸿决断道:“敢赌才会赢!” *** 河套城。 子时,城上空万丈高,四道人影围着一道人影旋转。 每一道人影,像是插在一团云彩里,极速变化,或人影,或器影。 每一道人影所在的空间里,虎啸龙吟,霹雳震天。无形的强大力量,瞬间撕碎一片旧的空间,瞬间又凝聚成一片新的空间。 致使五道人影云团所在的虚空里,波涛汹涌,巨浪滔天。 城中,由外突然杀入城内的星辰殿人马,直扑天机门设在河套城内的总堂——天河殿。 天河殿外的几条长街上,立即形成了对垒。相持不到一刻,星辰殿开始溃败。其时,六玄盟精锐已得到传警,齐杀至天河殿,凶猛掩杀星辰殿的人。 星辰殿的人退到长街的另一端,突然止住退势。在一柄黄金剑的带动下猛烈反攻。 黄金剑气所过之处,尸横遍地。因为任何攻击黄金剑气的力量,打到持剑人身上时,会莫名其妙的被化解。 一人吼道:“他身上穿有甲衣。攻击他的……” 话还没说完,黄金剑气划过,他的人头已掉在地上。 不多时,已经退败的星辰殿,竟将六玄盟精锐反推到街的中心地段。 六玄盟,毕竟不是纸糊的,在一位中年人的指挥下,开始结成阵型。那怕是那种未成型的大阵,立即绞杀了临近的星辰殿十余人。 正在此时,六玄盟的后方出现了三队人马,分别穿的是白、蓝、紫三种颜色的衣服。他们像是夜空下落地的三条彩带。 中年人怒吼一声,道:“殷、商、齐三家反叛,快撤往传送法阵!” “放胡一八走!”一道苍老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其他人一律诛杀!” 中年人大声喝问道:“商品老前辈,天机门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勾结紫微殿,反叛作乱?” “胡一八,你是个人才,也没做过任何一件过分的事情。老夫敬重你是条汉子。”老人冷哼一声,道:“不过,老夫要给你提个醒,天机门‘王三粒’的下场,一定是你的下场。若老夫不反叛,龙虎城‘席殊’、‘希捷’等人的下场,便是老夫的下场。” “众兄弟身在江湖,人不由己,很多事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胡一八长叹一声,将手中剑掷到陈天鸿面前,沉声道:“天鸿道友,我愿意用项上人头,卖众兄弟一条活路。此次放他们离去,下一次,你们战场上相见,我也看不到了。” 陈天鸿将剑捡起,双手交给胡一八,朗声道:“你们都可以自由离去!” *** 因为理性,人生显得平淡无奇。 因为感性,人生才会丰富多彩。 因为人总在感性的一刹那,总能绽放出不一样的火焰。 :。: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三章 危局势 断手。 一只仍滴着热血的断手。 拿着断手的手,是亲自斩下断手的手。 断手的主人是一位年仅二十岁模样的青年人,那张早已麻木的脸,多了一丝人之血气。让人难以分辨,是疼痛所致,是自己的热血光芒映照,还是那张麻木的脸有了些许松动。 “这只断手,断我过往之一切。我以断腕之滴血起誓,追随天鸿尊主重新做人。请天鸿尊主容许我的卑`贱乞求。” “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们愿意,星辰殿的大门永远为你们开放。”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咔咔的斩手声音,紧接着响起掷手中兵刃落地的声音,众人异口同声喊道:“我以断手,断我过往之一切。我以断腕之滴血起誓,追随天鸿尊主重新做人。请天鸿尊主容许我的卑`贱乞求。” 咔嚓~ 那是左掌劈落右臂的声音,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半边袍服,浸湿了一块地。大地亦有了几分沸腾之意。 “众兄弟断一只手,我胡一八当断一条臂,以谢天机门知遇之恩,以断过去之孽行。请天鸿尊主允诺我等卑`微的人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抬头去看看自己头顶的那片青天。” “多谢诸位赏识。诸位弃暗投明,给陈某天大的颜面,实乃是上天眷顾陈某,恩赐陈某一个重新认识与成长的机会。陈某愿与诸位同甘苦、共荣辱。”陈天鸿双手抱拳,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星辰殿将创立第一堂‘只手堂’,由胡一八任堂主,众兄弟一律归属‘只手堂’。凡有事,可直接向我禀明。” 陈天鸿说话时,收起黄金剑,缓步向前走去。遇事时,他的沉着与果断,让面对他的老江湖们心底震颤不已。此刻,在场的人,已没有人不是被慑服。 他就那样平静地穿过人群通道,径直来到商品等人面前。 “晚辈拜见三位前辈。”陈天鸿行一拜见大礼,双手抱拳道:“多谢三位前辈替晚辈指明前进的道路。晚辈真心诚意与三位前辈结盟。关于河套城,晚辈取一半,另一半全由三位前辈自由处置。” “常言道‘鸟为食亡,人才财死’。‘逐利’是自然万灵的天性。既然陈少侠打开天窗如此一说,我们三位老头子却之不恭。” “河套城乃是自东向西的布局,由‘天河道’一分为二,分为东、西二城区。我们三家选择‘东城区’,所得收益,愿与星辰殿八`二分成。” 商品真人,问天境巅峰修为,五尺矮个,身材精干,身穿一袭淡黄色太极袍,无风自鼓,威风凛凛。自殷家“殷实真君”仙逝后,成了河套城“殷、商、齐”三大世家联盟的盟主。他如此说,另二家自无意见。 陈天鸿道:“一切依前辈所言,晚辈无任何意见。” 大家都把话挑明,什么都摆在明面,一切明了。以后的事,谁都是走着瞧的打算。真准备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怕是不多。 *** 天河殿。 位于河套城西城区,与“天河道”相隔三条街。 此刻,除了追随胡一八与星辰殿大战后投诚的人外,其他喽啰早已逃的不知去向。让整个大殿成空。 众人站在天河大殿前,目光渐渐向高空万里看去。但见五道虚影疾速旋转,使那一方天界如波浪般颤抖。离的最近的星辰,忽明忽暗,飘忽不定,映衬的大地亦似在波动。 河套城北的阴山,颤颤巍巍,好似巨蟒微微蠕`动。 忽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五道虚影下出现一只虚影巨掌,竟将五道影子同时托在掌心。渐渐地,虚影巨掌上泛起金色光芒。 “天机门的‘托天诀’!” “解(xie邪(xie子来了!” 刹那,天河殿前传来两道惊讶至极的声音。 解邪子,天机门掌教卜算子的七弟子,是师兄弟九人中道行仅次于大师兄“幽游子”的一人。此二位最杰出的天机门后起之秀,各自修成了自天机门开宗立派以来,从无人能修成过的两大神通,一是“托天诀”,一是“大屠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竟然一直在河套城。这让星辰殿与三大世家里应外合的一幕,瞬间成了一出笑话。 然而,面对必败的形势,陈天鸿的冷静沉着,更让众人感觉到恐惧。 那一刻,大家都觉得陈天鸿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百万年的玄冰石。 眼见那只托天巨掌快要合拢,将五道虚影握于掌心时,地面上突然升起一束金光,快似激光,瞬息而至巨掌。霎那,金光突然消失,继而巨掌边上多了一个黑点。 黑点,好似一滴可腐蚀天地的毒汁,以奇诡的速度腐蚀进巨掌金光中。然后,以黑点为中心,黑暗加速扩散,迅速吞噬金光。眨眼间,将巨掌腐蚀开一个大窟窿。 万丈高空,猛地响起一声沉吟声! 随之,托天巨掌骤然展开,变托为按,重新攥紧,愈将黑点攥在手心,再修补手掌上的窟窿。 然而,就在巨掌快要攥紧时,巨掌上的黑点突然变成了一团火焰,火焰周围起了狂风。狂风吹拂,火焰瞬间迸发,火光四射,将巨掌上的金色光芒吞噬。 咦~ 万丈高空中传来一声不可理喻的吃惊声音。紧接着,巨掌渐渐变成了云朵,加速消散在星空下。 那团火苗开始向地上坠落,渐渐幻化成一束金色剑芒,稳稳地落在天河大殿前。 与此同时,万丈高空的四道虚影将第五道身影牢牢困住,开始向地面上坠落。 “看来,老头子是真的预估错了。老二败在你的手上,还真是天大的侥幸。”这道声音飘忽不定,好似来自不同位面空间里,“要想破解你手中的那根权杖,看来还得花点心思。看来,这河套城只能暂时归了你。” “‘托天诀’的缺陷,并不是高智商能完全弥补。”陈天鸿琢磨了良久,反应道:“建议你修习一些微小法门,找找灵感。若是一味的钻研‘托天诀’,你最多再活十年。” “我靠,你真的好会吹牛。”飘忽不定的声音故作吃惊地说道,“要是能让你如此轻松的看出破绽,我早用豆腐撞死自己了。还用得着出来丢人现眼。” “欲修炼成‘托天诀’,需炼化吸纳‘天降神力’。凭六玄盟的那点底蕴,怕是不可能。” 陈天鸿为了掩饰权杖,悄悄用原始秘境中的神异现象转移注意力。加之他是东坡金仙的嫡传弟子,假话听着完全像真话。 “你竟然知道‘降神咒’的存在?”解邪子有些认真了,沉默一会,续道:“‘降神咒’共有四份,被四正分别保管。若想开启‘降神咒’法阵,必须得四份降神咒合而为一。只可惜,听说早在五千年前,四份‘降神咒’已被彻底毁去。” “偷的东西,始终是偷的。还想追求完美,那是天也不容的事。”陈天鸿随机应变道,“鉴于你是一个还算配做我对手的人,我只是友情提示。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但愿在我叩天机门山门的时候,你能有新的突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尽管你说的更真的似的,但似乎也不完全是假的。小兄弟,三个月后见。”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突然从虚空而来,直指向坠落的四道虚影正中心。四道虚影倏忽间分开。下一刻,第五道身影与手指凭空消失在虚空,不见了踪影。 *** 解邪子走了。 昶檤真君被救走了。 星辰殿与三大世家顺利接管河套城。 河套城内保持着异样的平静。 一切,来的是那样突然,那样平静,那样顺其自然。 陈天鸿入主天河殿,从而使得北起流云城,南至河套城的广阔地域,由北向南的咽喉要地之一的地域,成了星辰殿的绝对势力范围。 于是,陈天鸿面对的天大挑战,一件件的出现。 要想经营如此大的地盘,人才是最为迫切且缺失最严重的一环。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让沈石与赤龙二位真君坐镇龙虎城,自己亲自坐镇河套城。 如此一来,陈天鸿握在手中的实权,被稀释的只剩他所在的河套城那一小部分范围。其他城池中的实际利益,名存实亡。 这种危险处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种以利益为联盟、一旦和平时各自只会自顾不睱的缺点,正在无限放大。 好在,天机门没有反扑河套城这个咽喉重地。不管天机门是出于何种原因,这给了陈天鸿最大的喘息时间。 转眼,入主天河殿已过了月余,日子已快到了年末岁尾。 陈天鸿站在天河殿走廊的尽头,仰望着灰云密布的苍穹。身后站着小风、小月、小宝、小鉴、夭夭。 小风轻声道:“罗锅哥,你又要慨叹你虚度了一年吗?” “是啊。过了今年,我就二十五岁……”陈天鸿长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看天外的世界呢?我的祖先所说的‘诸天世界’,又该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罗锅哥,这可不是当务之急。最近三日,又有五家商铺崛起。眼下,流云、龙虎、河套三城范围内的商铺经营,我们只剩下一成不到了。”小月紧紧抱着怀中账簿,皱眉道:“我已经查清楚,新崛起的五家商铺,三家与殷、齐、商三大世家有关,两家与沈、黄两家有关。看来,果如大家所说,星辰殿内部已经开始出现大分裂。这样下去,罗锅哥你很快会成为孤家寡人。” “经商之道,只要是公平竞争,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输无借口。”陈天鸿缓缓收回眼光,从袖筒中拿出一份名单,“小月,将名单上的人全部召来见我。” 小鉴眯眼道:“罗锅哥,你是星辰殿之主,却与投靠自己的人公平竞争,那不是有病么!” “这个世道,没有实力,在别人眼里连个屁都不如。还想着对别人指指点点?或是空谈而指点江山?我要是有那么蠢,也就活不到现在了。”陈天鸿淡淡一笑,握紧拳头,道:“不过,小鉴你说的对。从主从之道来说,我能留给他们的最多只有两成。这一点,我只会用实力去证明,而不是用微不足道的尊主身份来索取或乞求。” “你们五人要记住,唯有敢于拥抱失败,才能兑换到一片新天地!” *** 逆境中奋斗、拼搏,胜利似乎总是要来得容易! 顺境中奋发、图强,往往才会让危急彻底暴露! 真所谓“同患难易,共甘苦难”,是永恒不变的至理!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四章 也姓元 天地蒙蒙,冷风凄凄。 长长的走廊像一条幽冥通道,幽暗,冷清。 夜深时分,雨意渐浓。 长长的走廊增添了几分冷潮。 走廊深处阴暗角落里的一处护栏上,坐着陈天鸿,正仰望天空。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不时闪烁出红绿光芒,可直接穿透厚厚的云层,进入天外世界。 此时,透过眉心处的那面血色镜子,一团如火的云仿佛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可当陈天鸿尝试着走进那片新世界时,眼见仍是黄蒙蒙的世界。他仍然搞不明白,走不进去,无所适从。 那一夜,他像一具木雕,静静地待在那里。 淅淅沥沥的冷雨打湿了衣衫,亦未察觉,亦未顾及。 天亮时分,两个人出现在走廊,快步来到他面前。来人是本卓与胡一八。 “尊主,东边传来消息,太极宗大败以天枢门为核心的六玄盟势力,一举攻克东洲三大雄关之一的‘东棠关’。已成虎视中洲之势。” “据可靠消息,青华宗、长生殿、紫微殿将分别出击。据属下推测,青华宗定会直取‘牛贺城’,长生北上攻打‘赡城’,而紫微殿定以北线之心‘灵城’为目标。” “高手们一出手,我们轰轰烈烈的成就,成了不值一晒的小事。这样也好,我们就安安心心地经营好这一亩三分地,继续等待。”陈天鸿跳下护栏,往大殿走,续道:“我在阅览群书时得知,永夜大陆上曾兴盛‘炼制战偶’。只可惜,书中未曾提及为何此事突然销声匿迹的原因。不知二位可否有所耳闻?” “关于炼制战偶一事,我搬山宗的祖师爷传下完整的典策。但因其中两种灵材‘樗棘草’与‘鬼之心’早已消失。据祖师爷的手札推测,世间理应有可取代之物。然后继传人资质有限、能力有限,并未能证实这一猜想。故而后继之人再无人能涉此道。”本卓顿了顿,道:“不过,我家祖师爷世代口头相传一事,虽不是战偶相关,却也有些类同。不知尊主感兴趣否?” “可是‘鬼之傀儡’一事?” “唔!原来,尊主早已知晓此事!” “我看过的典籍中确有此记载,但同样没有记载如何炼制鬼之傀儡之法。”陈天鸿不禁摇了摇头,道:“似乎,这种偏门小道,很受大宗派的鄙夷与唾弃。” 其实,在来到永夜大陆前,陈天鸿已经在深入钻研“鬼之傀儡”一事。直至现在,他都没有丝毫头绪。每每想起被自己封禁在阴地的九颗骷髅头,很难释然。 “的确如此。”本卓直言道,“若是尊主不嫌弃,可将本派祖师爷所留的手札好好研究一番。或许,会有收获,亦未可知。” “这是贵派的秘密,外人岂能轻易窥探?” “本卓真心率众归附,绝无二心。本卓之物,皆可由尊主自由支配。” 本卓是自己主动来投,这些话说起来,是那样的从容与自然。让陈天鸿感动不已。 陈天鸿接过本卓递过来的一本蓝皮册子,沉默片刻,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二位兄长亲自替我走一趟。”说时,在二人耳边低语起来。 不多时,二人匆匆离去。 陈天鸿独自走回偏殿书房,认真阅读起来蓝皮册子。 一时间,因各方势力重新布局,应对变局,给了陈天鸿足够的时间。这让他对炼制战偶一事的钻研,不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读到醉心处,不禁感叹古贤之智慧,真是超凡脱尘,天马行空。后人是真正的浪费了人族最宝贵的财富传承。 *** 炼制战偶的核心灵材,一是“鬼之心”,一是“樗棘草”。 鬼之心,产自久居阴冥腐蚀地、经年累月吞噬尸体的腐肉傀儡身上。这种以血肉为食的“地狱恶魔”,用吞噬的血肉之精华凝炼而成的“心”,可与一种异草产生感应,可通过异草供给出新鲜的血液。那种神秘的异草,就叫“樗棘草”。 是故,樗棘草就像可以连通心脏的动脉血管。 有了“心”与“动脉血管”,再辅以其它天地灵材,或玉石,或金铁,或神木,或兽骨兽皮,依照一些神秘法门与诀窍,便可炼制成形态各异的战偶。 蓝皮册子里的内容,已全记在了陈天鸿的脑海里。 独自冥想一个时辰后,他拿出了小鼎,目光凝聚在那棵血松上。良久,折出一根松枝,用相思刃割成细丝条。又过了好一会,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亦有些无奈。 喃喃自语道:“还差‘鬼之心’!依搬山宗祖师爷的手记所载,‘鬼鸠山’的山腹中极可能有‘鬼之心’存在。而‘鬼鸠山’在河套城正西六百里外,乃是永夜大陆上最可怖的‘鬼山’之一。” 自语时,不禁摇头叹息。 许久,自语道:“不尝试尝试,怎么会有结果?” *** 流云城。 “师姐,重名师兄的情形,你非常清楚。他现在是最缺人手的时候。我们却躲在这里,过的非常安逸。这要是让宗门那边知晓,会怎么说我们。” “他不是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他什么时候又觉得自己需要谁帮助他了?”朱雀沉思道,“关于老七的一些事,有了师父的嘱咐,有了一些众人皆知的事,不难理解。可有一点,我始终觉得不对劲。我们同样是来到这个极度陌生的大陆世界,他的气运怎会如此之好?” 朱雀与元小凡从洹(xuan)山回来后,便离开龙虎城,来到流云城的大石客栈住下。其原因,朱雀有意远离陈天鸿。 “嘿嘿~”元小凡诡笑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总感觉,他回到流云城,像极了游子回家的感觉,时刻享受着祖宗庇佑。这里的人,亦像对待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 “不是像,本来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过话,“小娃娃,你姓‘元’吧?嗯哼,你一定是姓‘元’了!元家人,可真不应该再来流云城了!” 朱雀、元小凡二人大惊,循着声音看去,但见窗户上坐着一个老叫化子,正啃着一根鹿腿。他见二人看自己,跳下窗户,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啃自己的鹿腿。 以朱雀的道行,竟毫无察觉。纵使老头坐在旁边,竟不知如何时好。 “老爷爷……”元小凡尝试着叫了声,老头一瞪眼,又憋了回去,老头开口道:“罪人之后,理应遭受天谴,为奴为仆,尝尽世间所有的苦难。你们幼支一脉倒好,躲到昆仑那边,享尽荣华富贵。真是折了不知几多老祖的寿。” 元小凡语塞,悄悄看向朱雀。朱雀的眉头早已皱成花棱。 “今日午时,那小子已经起身前往‘鬼鸠山’……”说到此山,老叫化子不禁停下了啃骨头的动作,嘴中一直喃喃道:“‘鬼鸠山’、‘鬼鸠山’、‘鬼鸠山’、……、‘鬼鸠山’,尸之山,血之地,饥食尸,渴饮血,战鼓擂,刀剑鸣,带甲百万启阵程,豪气直冲九万里,……” “我们是绝香火传承之人,怎配……唉……”老叫化子长叹一声,狠狠咬了一口,咬到了骨头上,竟将坚硬的骨头咬碎,慢慢咀嚼起来,“活着,就有希望,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否则,是对祖宗们最大的不敬、不忠、不仁、不义。” “老爷爷,你认识我师兄陈天鸿?”元小凡可不笨,他已然明了这老头与自己的关系,也知道真正的死结是在陈天鸿身上,尝试问道:“我师兄前往‘鬼鸠山’,是想干什么呢?现在,他的地盘上并不安稳!” “鬼鸠山的机缘,只有那支可封神驱鬼的‘青云笔’的主人,方可真正拥有。”老叫化子拧头看向元小凡,“不过,他们家的祖宗阴德,亦就到阴山范围而止。接下来的路,他能不能冲破被诅咒的祖宗之孽障,更进一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们虽是罪人之后,但既然活了下来,传承至此,不能继续等待下去。”老叫化子肃然道,“我们即刻动身前往灵城,将祖宗留给我们的‘天竹堂’经营起来。然后,以待时变。” “那我师兄……” “人家的是‘天河殿’。人家早已入主,本尊归位,用不着我们操心。”老叫化子打断道,“你要记住,以后,我们永远是两路人,人家是阳间神,我们是阴府鬼,老死不相往来。” 元小凡淡然叹道:“师兄是好人呐!” “好个屁!神屠而已!”老叫化子说时,缓缓将一根鹿腿塞`进嘴里,眯上眼睛,咔咔的咀嚼起来,似是一直在喃喃自语。 元小凡看向朱雀。 “小凡,我们与这位老前辈素不相识,老前辈所说亦与我们无关。”朱雀道:“晚辈冒昧一问,不知老前辈莫名前来,说这些事,意欲何为?” 老叫化子耐心咀嚼,津津有味,直至全部咽下,长出一口气,才开口道:“女娃儿,你与我们无缘,你与陈天鸿那小子有二子之缘。不过,你的确还未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暂时与我们一起,没什么影响。” 朱雀大怒。 元小凡轻轻拉了下她。 朱雀大声道:“你莫不是混吃混喝的神`棍来着?” “神`棍?”老叫化子哈哈大笑,“等那个老神`棍睡醒,与陈天鸿那小子会合后,便是天下大变时。老叫化子我要是有老神`棍的能耐,或许早已替祖宗还清孽债之缘,重振家门咯。” 笑声中,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 当三人重见光明时,已站在一座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前。 “这就是曾经震撼苍穹的‘天竹堂’!”老叫化子肃然道,“小凡,你将是天竹堂第十八代堂主,我会忠心辅佐你上位。将来,天竹堂能不能赶上人家的天河殿,那要看你的能耐、要看元家的造化了。” 朱雀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也姓元!” :。: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五章 炼战偶 流云城。 沈家新府。 极具规模的府宅,东南正位建造成颇具规模的祖宗祠堂。其北建有三间阁楼,是老祖沈石真君修炼起居、批阅事务的地方。 沈石真君已是高寿,通常处理把关与各派各家打交道的对外大事。家族事务由长子一脉的三位嫡孙分担,已很少过问。 腊月二十三日,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祭祀之日。 申时末,诸般祭祀活动结束,沈石真君遣散嫡系、支系、庶支等家人,独自回到阁楼,颇有雅兴的燃香、煮茶,似是为一场通宵达旦提前准备气氛。 酉时三刻,三道虚影悄然出现,渐渐幻化成真人,乃是云符、赤龙、黄昏三位真君。 四位老友相聚,没那么多客套。三人喝茶,唯独赤龙真君喝酒。 赤龙真君一大杯美酒下肚,闭目回味,不让一丝酒香外溢。一刻后,才缓缓张开口,让神仙般的感觉像周围扩散。 “鬼鸠山的那个封印,已被陈天鸿开启。里面的宝贝自然由他独享。由此可知,他手中的那支笔,的确是‘乐天真君’的那支。只不过,距离封神驱鬼之境相去甚远。”赤龙真君睁开眼,看向三位老友,道:“气运这事,还真有点说不来。显然,此子的气运绝不简单。” “此子机警过人,极擅藏拙,擅于权谋,尤擅知人善任,的确具备了‘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贤人’的基本特质。”云符真君道,“此次商铺经营之争,本是我们给他的一点小小警告。不料,被他反利用我们的心态,不声不响的完成反击,夺取了三分之二的生意。由此可见,此子的眼界、胸怀全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权谋更是如老江湖般老辣。不单单是依仗金仙境的师父” “可见,他在来永夜大陆前,有了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经历。这点,我们还是太过低估。”黄昏真君道,“他敢将河套城交给商品老小子,由本卓与胡一八坐镇天河殿,自己玩消失。说明,他是一个敢于接受失败的人,他是一个敢于甚至是乐于重新洗牌的人。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来说,要做到这些,表明这个年轻人该有多恐怖?” “我们的后继传人中,断无可与此人相争的人。我们的修为虽大幅度恢复,但终难参破长生之道,永保子孙后代万世兴旺。所以,老夫认为,我们该是推出门人弟子的时候了。”沈石真君道,“老夫得知,此子在离开河套城,返回紫微峰时,详细打听过‘战偶’一事,并从本卓那里得到了炼制战偶的册子。我想,这是他返回紫微峰最重要的原因。” “给自己空间,给别人空间。这是对来之容易的战果与同盟的高度否定。这是深刻明白斗争权谋中‘重来一次更有效’的具体反应。”沈石真君续道,“四正接连发力,直逼中洲。六玄盟迅速做出调整,直接放弃外围势力圈,固守中洲腹地。至此之际,河套城至流云城的这段范围,已无足轻重。老夫认为,要么与陈天鸿划清界限,各走各路;要么重新结盟,巩固联盟。” 黄昏真君道:“如果各走各路,势力范围该怎么划分?老实说,流云城、龙虎城、河套城都是陈天鸿亲自打下的江山。我们几个老头子并不好开口。将来若生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该如何?六玄盟崛起时久,根基牢固,双方之战,胜负实属难料。” “怎么走,都让人难以抉择。除非,有意外的大事发生。”云符真君看向三位老友,眼神中充满着意味深长,“除非……” “赌一把!” *** 紫微峰。 北域之核。 北域之心。 北域冰雪与灵力灵气的源泉。 远观峰缥缈,近观不见峰。 七彩光网,穿梭不息,永恒的勾勒着九重天境。 纵使是金仙境的大修士,只能开辟仙府秘境于第三层。 第四层及以上,会是什么情形呢? 这是人人肉眼可见的存在,亦是给了人们无限遐想的存在。 人族,本是万族中最弱小的种族,拥有者先天的种种劣势。 在求生存与求长生的源动力下,人族先贤参天地造化,悟风雷云电等自然天象,悟道参法,创立无数修道法门。后,随着门派、世家的出现、争斗,逐渐繁衍发展成丰富多彩的修真世界,从而完成开辟创世新纪元的辉煌壮举。 修真世界里,修真境界的等级像一道道分割线,将无数修士泾渭分明的分成不同等级。每一等级之间的距离,不亚于一道鸿沟,天然阻隔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与生俱来的强大背`景与后天拥有的逆天改命的法宝,是唯二有机会跨越那道鸿沟的条件。从根本上保证了修真世界绝不可逆的金字塔。 严谨的修真等级,驱使着一代代修士勤奋修行,力争上游,成为人上人,参透那长生不老之道,成为永生。 时至今日,已可知,除了金仙境外,依次往下的太虚、神照、问天等境界的修士,都有寿终之时。太虚境及以下境界的修士,极少有寿终正寝,绝大多数是在突破境界时,渡劫失败而陨落。 是故,在永夜大陆上,人族修士真正的最高境界,公认是太虚境。 金仙境? 真实存在,且是切切实实突破了太虚境之障,参透了长生不老之奥秘。但这是一个无法被人族修士描述清楚的境界。是人族修士为了区别仙凡而设立的境界称谓。 因为能达到此一境界的修士,皆是获得了先天灵宝,其神魂借助先天灵宝从而突破太虚境之障的人。 简而言之,此一境界的修士,是某一先天灵宝的肉`身化身。 人族古贤为了不限制、不禁锢人族的想象,在金仙境之上设立了“真神境”。 金仙、真神,无疑是只有神话传说中神界或仙界中存在的存在。赋予人族的遐想是,若真的存在仙界或神界,又该是什么样的情形?是不是也与人族修真界一样有着门派之别、森严的仙籍仙级? *** 有人说:“大”的最高境界是“无”。 站在紫微峰下,天高地远,人在山无,是最好的应景。 经过一个多月宗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门弟子的生活日子,给陈天鸿只留下了一个印象:冰冷且忙! 紫微殿的弟子与弟子之间,就像是一块冰与另一块冰之间的感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见过的数十人,没有一个人会笑,甚至是动容。主动礼貌的问一声,换来的一定是一副蔑视的瞪眼。去各堂殿兑换东西,多一句废话,一定会得到一个冷漠中带有几丝嘲笑的眼神。 之所以能感觉到“忙”,仅是一种感觉。能感觉到所有人在为一件事秘密忙碌,且又绝对的无迹可寻。 渐渐地,陈天鸿自然而然的淡了。时常待在自己的木屋,不浪费一分一秒的忙碌着。 此时,木屋里已经多了十个战偶,浸泡在淡绿色粘`液中,皆是虎形。每一只虎形战偶的头、眼、牙、脖子、身、腿、爪、尾,有着极奇明显的裂痕与断痕,只被一根根细如丝的红色草茎神奇的串联成形,显得异常丑陋。 但是,十只虎形战偶是活着的。它们像是浸泡在羊水胞中的胚`胎,吸纳着淡绿色液`体中的灵力,透过一根根细如丝的红色草茎,直至心脏。再从心脏返回,散及全身。 炼制战偶的法门,同样有上中下之别。 陈天鸿的此种法门,乃是最低级的炼制之法。因为要让战偶吸纳足够的灵力,将塑造战偶的灵材一点点撑开,就像是小幼兽一点点长大一样,慢慢成长、进阶。尤其是在战偶的成长过程中,对于塑造其身子的灵材的及时补充,甚至是替换,是决定战偶能否炼制成功的最关键所在。 在此一过程中,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所以,不难理解,为何炼制战偶一事,兴起的匆匆,消失的匆匆。 此刻,陈天鸿正端着一个小盆,缓慢搅拌着似浓汤的粘稠物,很像浓痰,色泽淡红。看上去,搅拌的快好了,便用搅拌的竹筷往虎形战偶的身体断裂处涂抹,好似粘合着伤口。 他非常仔细认真的涂抹着,生怕错了或漏了一点点而导致前功尽弃。 他的手法非常熟练,十只小老虎涂抹下来,用了不到三刻的时间。 他的手停下了,但眼睛没有离开一寸。又过了一刻,见十只小老虎缓缓沉入水底,才微微扭动脖子,轻抒一口气。 他站起来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见过这个人,正是东坡金仙座下的六大弟子之一。凭当时六人站的位置判断,来人应是东坡金仙的二弟子。但他不敢确定。 “拜见师兄!” “炼制战偶,本兴起于一场毁天灭地的杀戮盛宴之后。知道此事起源的人,通常认为是不祥的。小师弟花费巨资,着手炼制战偶,虽不违背宗门规章,但终究是沉浸在了偏门小道,于修真大道无益。” 来人说话时,眉头微皱,沉默片刻,放下十个颜色不同的小瓶子,续道:“这十种颜料,是我早年历练时炼制而成。我早已用不着,莫不如送予小师弟,给十个丑陋的小老虎淡妆浓抹一番。” 话音未落时,人已离开。 陈天鸿捡起瓶子,一时陷入了沉思,心道:“鬼之心”,难道是如此来历? (本章完)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六章 做买卖 灵城。 紫微殿派出以所辖三殿之一御虚殿的弟子“应方”为核心的精锐,于年底攻下灵城,一举收复北域雄关,雄视中洲。 灵城西南角,曾是灵城核心地,如今早已是郊野。 “天竹堂”坐落在此一角,早已没人能记得它的辉煌,亦没人在乎它的衰败。 时下,已被人清理打扫的干净,破败的房屋修葺翻新,看上去已有点可以住人的宅子模样。 聚集在这里的人,很多,有四十多人,皆是来自昆仑大陆的精英。 元小凡至今不敢相信,这些早已散落的人,是如何在十天前来到这里。这些被九大宗派精挑细选的精英,让他越来越捉摸不透。 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强烈的各怀鬼胎的感觉! 好在,这些人很快聚拢在朱雀身边,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加之,有一个自称姓元的神秘乞丐,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是,这种安全感让他非常的不安! 因为,他直接联想到了陈天鸿。 通常,元家顺,陈家必定倒霉。 反之,亦然。 按理,以陈天鸿的修为与靠山,他没有理由为他忧虑。 可是,他清晰的感觉到,陈天鸿那边一定会出事。或许,已经出事了。 所以,他越来越不安,这种不安折磨的他严重失眠。 年底之时,冰寒至极,夜晚无月的夜幕异常黑暗。他蹲在房檐下的角落,好似盘着的一条小蛇,吐露着蛇芯。 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像是一条垂垂老矣的干瘪老蛇,每一次吐纳像是生命的最后一次。 但他没有察觉。 “你是在为他担忧吗?”老头轻声开口,吓了元小凡一跳,元小凡很快镇定下来,索性坐在地上,开口道:“老人家,我重明师兄是不是要出事?与我们一起来自昆仑大陆的这些师兄、师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你爷爷一手安排的妙局。你爷爷派你朱雀师姐前来辅佐你,是因为你朱雀师姐会占用陈天鸿的一部分气运。至于这些人,是我从别人手上卖来的。他们也乐于以你师姐为首,展开行动。这对我们重振天竹堂非常有帮助。” “你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商品血洗天河殿,诛杀河套城的星辰殿人马。仅有本卓、胡一八及四婢等少数人逃脱。沈石、赤龙、云符、黄昏四人已经公开宣布,各占三城,与星辰殿绝交,并没收星辰殿经营的所有商铺。”老头淡淡地说道,“而陈天鸿,大概还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不过,他在紫微峰第二重境的洞府里修炼,绝无性命之忧。” “这会激怒重明师兄的!” “他以为他是谁?商品、云符、赤龙等人,怎么说,亦是永夜大陆上独霸一方的强者,岂能拜服于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之下?如果他不懂‘别人是借着他的羊圈放自己的羊’的道理,那他活该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世界,人们只会崇拜强者,鄙弃弱者!” “你知道吗?”元小凡一时语塞,停顿了片刻,续道:“那是重明师兄十五岁的那年,他在一夜之间,让近两千人变成了尸体。他就是从那条血河里走出来的。” “唔……”老头非常意外,不禁发出一声惊叹,良久,道:“这是真事?” “当然。昆仑大陆上,人人皆知。”元小凡轻轻握紧拳头,道:“重明师兄,在宗门的时候敢与强大的青龙天卫相争。走出山门,敢挑战最强的世家大族。在来到永夜大陆前,他更是率军近十万人,横扫妖界,获得无数宝藏。” “他一定会把动手杀人的商品等人杀戮殆尽。”元小凡微微扭头看向老头,肯定地说道:“一定!” “纵使他有东坡金仙撑腰,在东坡金仙的护法下获得了‘风之法则’,但以他的道行,根本不可能与商品等人相抗衡。如果他敢去,那就是找死。” “错!”元小凡声音突然提高,否定了老头的话,沉声道:“我爷爷告诉过我,重明师兄拥有的‘重水’……” “他怎么会有这东西?”老头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惊愕地打断道:“他是从那里得来的?你爷爷怎么会允许他将此物带在身边,而不问不闻?简直是混账!” “我爷爷说,他拿不准重明师兄是否已经掌握了运用驱使‘重水’的法门。倘若他贸然出手捉拿重明师兄,万一重明师兄拼个鱼死网破,后果定会不堪设想。”元小凡肃然道,“至于‘重水’来历,是得自于天龙寺。更令我爷爷不安的是,一旦神鼎玉衡适应了重水,并能分解裂变重水时,重明师兄将会拥有无人可控的力量。” “你爷爷是他的师父,岂能如此忌惮自己的徒弟?” “那你又不知道了。”元小凡摇头道,“我爷爷说,重明师兄身边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影子。任凭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找到那个影子的存在。所以,就算我爷爷拿下重明师兄,那个神秘的影子一定会爆发出更加不可预料的后果来。我爷爷权衡种种利弊之下,决定开启神秘法阵。” “他是要将陈天鸿与那个神秘影子分开?” “对!”元小凡叹息道,“不过,我想我爷爷也万万没有料到,重明师兄完成的那个赌约,传承‘书祖’道统的事,竟然在永夜大陆上落实。反而让重明师兄获得了更加强大的靠山。” 元小凡见老头陷入沉默,问道:“你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师兄的对手,对吗?” “绝不能让他轻易得手,扬威永夜大陆!” “如果你将此消息传出去,我将离开天竹堂。”元小凡缓缓抬起头,明亮的双眼渐渐暗淡下来,融入黑夜,“我师父告诉过我,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贪狼神魂’的觉醒。我师父万般告诫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与重明师兄为敌。我娘也提醒我,无论将谁替换成重明师兄,承担起重明师兄肩负的使命,都一定不会做的比重明师兄更好。而我也确定,在我见过的人中,重明师兄是唯一一个好人!” “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好人?” “是。我认为,比披着卫道士外衣的人,要靠谱的多,真实的多。因此,才显得重明师兄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人。” “我有些低估你了。” “不,是世人低估了重明师兄。”元小凡道,“小时候的重明师兄,或者说十八岁前的重明师兄,是一个很愚笨的人。但是,随着他对‘文曲星诀’的参悟,以及他平素里表现出来的笨拙,已完全混淆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很期待他对此次事件的处理方式。” “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天机门早在他身边埋伏了杀手锏。会随时刺进他的心脏,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他此次下山,这个杀手锏会立即出手。” “唉!我对不起师兄,完全不配与他以师兄弟相称!”元小凡站起身,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淡然道:“但愿师兄……” 他刚走进房门,腰间的玉佩忽然闪烁出一束青光,照向房屋一角。但见屋角悬吊着一具无头尸首。刹那,禁不住大吼一声,惊呆在地,双眼圆睁。 坐在地上的老头,如鬼魅般闪进房子,扑向角落。 近乎同时,角落里传来“桀桀”的鬼笑声。老头的身影顿时停在半空。 “元小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嘿嘿……” “死`神`棍,你这是何意?莫非,要与我元家刻意过不去?” “你家配么?嘿嘿……老夫前来,是要与你做一笔生意,不知你感兴趣否?” “你……莫非……” “少说废话,做还是不做,一句话!” “做!” *** 当一个人处在某一个位置时,对别人负责比对自己负责更重要。 不负责任的逃避,故作沉默的观望,非大丈夫行为。 陈天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在安静的小木屋里,可以专注于修炼,可以专心练字,可以集中精力炼制战偶,让他短暂的忘记了身外事。 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三个月,非常短暂的时间,尤其是对于修士来说,犹如弹指一挥间。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于修炼一道上有大的突破,往往是天才专享,庸才妄想。 现在的陈天鸿,还完全与“天才”二字扯不上关系。在所有人的眼里,仅是一个有着一定修道机缘的普通修士。 三个月的时间,以“九五真诀”为绝对主修法门,将师传的“风云剑诀”与“圣灵剑诀”,彻底修成,并自我感觉有一定的新突破。 家传的“贪狼九式”,更上一层楼。但因受限于肉`身力量的限制,亦让“贪狼九式”突破到了新的瓶颈。 师伯百里醒传授的“天剑辟邪式”,修成。 若在昆仑大陆,修成的这些神通,足够勇闯天涯。 然在永夜大陆,是远远不够看的。 梳理自己拥有的神通法诀时,陈天鸿多少有些苦恼。在三天三夜的冥想中,他决定暂时不修脑海神识中来历不明的神秘法诀,不修所知的“天书”神诀,不参悟神秘人传授的“三神诀”,而是坚定不移的以修“九五真诀”为核心,开始修炼“月雨界”中的九大剑道神通,参悟师伯百里醒所留的“九天星辰变”。 修炼境界、道法神通,到了某一临界点,像是站在某一平台上,是一种重新开始的完全体,会有一种突然无事可做的真实感。 三月三日的子时刚过,陈天鸿走出了木屋。 “该是过去看看的时候了!” :。: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七章 真主宰 三个月前,流云城至河套城的广阔区域,皆是陈天鸿当家的星辰殿的天下。 现在,他平静地穿过流云城,走完龙虎城,翻越阴山,走进河套城,迎接他的不但不是夹道欢迎,反而是一张张冰冷的脸,一双双冷漠的眼神。 剑拔弩张的杀意,越靠近天河殿,越浓。 天河殿里传来的杀戮气息,疯狂吞噬着他的气息,强迫他知难而退。 可是,这世间那还有什么艰难险阻,能让他知难而退? 陈天鸿耸了耸肩,抬头看向天空。苍穹下密布的阴云,翻滚奔腾,汹涌澎湃,诡谲变幻。唯独不见霹雳闪电,似是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蓄势。 北域的阳春三月季节,冷风肆虐,冰寒依旧。以至于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这里的人身上散发着同样的冰冷。尤其是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让这种错觉愈加真实。 反倒是陈天鸿肩上的开天魔剑,传播着一道暖流,让陈天鸿觉得不再那么寒冷。 快走到街道的尽头时,他本想停下来想一想。可他突然不明白、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拿出开天魔剑? 恍惚间,那个瘦小的扛着巨剑的血衣身影,浮现在脑海。往昔之事,犹在眼前。 人,还是那个人。 剑,还是那柄剑。 人心剑魂,已不再是。 不觉间,陈天鸿加快了脚步,迅速走出空荡荡的街道,径直走向天河殿。 无疑,天河殿前有人早已摆好了阵势,单等他来。 只可惜,不是什么欢迎相庆的仪式,而是杀气腾腾的刀光剑影。 好在,大家本不是相识、相熟之人,不让场面那么尴尬、窘迫。 商品真人站在最前面,身后一字排开站着六人,七人皆是花甲老人,个个精神矍铄,杀意满满。 商品是问天境修为,身后六人皆是元婴境。他们这个世家联盟现有的内在实力,仍是由殷实真君打下的底子。 近些年来,随着殷实真君的仙逝,他们早已淡出天机门的权力范围,沦落为可有可无的边缘附庸。好在,他们的机遇不错,趁着四正与六玄盟的大决战之际,以及一个十分弱小、不配一战的结盟势力,轻松独吞河套城,从而形成强势崛起之势。 陈天鸿,当然不可能成为由问天境修士坐镇的势力的障碍。但他还是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要说原因,确实没有。 聪明的人,都会直接放弃,另寻他途发展。 所以,看上去,他仍然是一个不擅言谈的愚笨之人。 一个人,真想在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凭借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完成什么壮举,真的是太难、太难,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艰难。 一个人看似无目的的愚蠢行动,往往是依仗着什么。至于是一点点侥幸心理,还是胸有成竹,已无所谓。 面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商品真人当真是一点点都没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这个年轻人的人生价值已被他最大利用,剩下的自然是分文不值。这样的人,当然是多余了。 “忠心追随你的手下,已被老夫诛杀殆尽。所以,你不应该再来这里。”商品真人平静且冷漠地说道,“不过,既然来了,也就别想再离开。去阴间的世界,与追随你的那些愚夫们继续为伍,也是一件好事。”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陈天鸿回话时,比商品还平静,还冷漠,“我愿意给别人一次求生的机会。是故,鉴于是第一次,我只追究杀人的凶手,其他人一律无涉,请自行离开河套城。” “哼哼!你只不过是东坡金仙座下挂名的弟子,没那么重要!” 商品说话时,整个人慢慢虚化,化为一棵虚无且茂盛的绿树,充盈着旺盛的生命力。在那旺盛且强大的树之生命力周围,渐渐形成了一方禁制空间,好似成了一方树之世界。继而,那方禁制空间开始吸纳天地灵力,持续补充,改变力场,产生出一种拥有极强吸附能力的磁场力量。 下一刻,禁制空间无声无息的笼罩住陈天鸿,那种神秘的磁场力量缓缓吞噬侵蚀着陈天鸿。 整个过程,陈天鸿没有躲,没有还手。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何况,倘若一介神意境初阶的修士,能正面面对问天境修士做些什么,那修真的意义将不复存在。 这一交手情形,是符合修真世界观的。 因此,非常显然明了的是,他鲁莽前来的选择,是十分不明智。 然而,就在此时,陈天鸿的眉心缓慢射`出白、红、绿三色光芒,交织成一个平放的彩色漏斗。漏斗口紧贴着眉心,仿佛是一面血色镜子粘在额头上。 少顷,漏斗缓缓旋转起来,白、红、绿三色光芒随之交织旋转。渐渐地,漏斗尾部生成一沦漩涡,开始倒吸那方禁制空间中的磁场之力。吸纳的磁力越多,漩涡旋转的越快。渐成风暴之势。 风暴成势,一发不可收拾。 仅在十余息间,一颗绿树被卷进了漩涡。 就在绿树被彻底卷进漩涡的刹那,漩涡突然张大,开始疯狂吞噬周围的强大力量。顿时,将那一字排开的六人同时吸了进来。 亦在此时,天上翻滚的阴云,被一股无形之力斩破,顿有金色阳光洒下。 漏斗漩涡开始吸收金色阳光。 金色的阳光,好似天降之神力,迅速填平着漩涡。漩涡渐渐处于平静,却于那平静处,隐隐响起一串串铁链镣铐的响动声。 仿佛,一只被铁链镣铐束缚禁锢的恶魔,正在苏醒着,触动着沉重无比的铁链。 然从天而降的金色阳光,拥有神秘的力量,能于无形中将铁链的响动声消除。 那刻起,所有人眼中的陈天鸿,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更像是拥有灵魂的妖影。 他身上散发的力量,将他缓慢浮在空中,进入了纯力量的空间。那里,没有任何力量可与之相抗衡。 三刻后,随着眉心的漏斗消失,三色光芒亦随之消失。霎那,七道枯朽的影子,像是七片腐烂干枯的树叶,缓缓飘落,落到天河大殿前。 谁也想不到,强大的问天境修士与元婴境修士,就这样陨落。 直到此时,置身事外或事内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年轻人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已不是重点。重点是发生的事给众人带来的恐怖震慑力,让面对他的人彻底失去了一战之动力。 一位中年人失声道:“爹!” 一道油尽灯枯的苍老声音说道:“昭儿,都是爹的错,给咱们三家带来了灭门之灾。怨不得别人。” “爹……” “我们七个老头子的毕生修为、神魂、元神,皆被你的那面镜子所吞噬,应该能还清这笔孽债了吧?”商品已到了人生的尽头,“一切都是老夫的错,与我的家人无关。” “如果你在杀人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你觉得你与你的子孙家仆,还值得别人同情吗?枉你活了几百岁,读尽圣贤书,又有何用!”陈天鸿冷冷地说道:“常言道‘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们的缘分虽然短暂,却也有过。我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杀人的凶手自行了断于天河大殿前。然后,带着你们的子孙与家人,离开河套城,永远不要在回来。” 陈天鸿沉声道:“我会用实力证明,河套城、龙虎城、流云城三城,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 话音刚落,五十道剑芒冲天而起,挥向持剑人自己的脖子。 陈天鸿缓缓扫过眼前的人,好似神祇俯视蝼蚁,道:“今天活下来的人,好好记住我这张脸。如果你们要报仇,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而现在,立刻给我滚。一刻之后,我将清场。” 不到一刻,天河殿的里里外外,空空如鬼殿似的。 陈天鸿没有走进天河殿,而是向阴山走去。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事,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确切的说,他不是走,而是飘浮在虚空中。每前行一步,能在虚空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用神识意念察看眉心与丹田玉府,没有任何变化。能确定周身的力量,全是依托于自己的肉`身。但此刻,他无法掌握充斥于全身的力量。只能在缓慢行走中,让七星神盘缓慢吸纳炼化神秘且强大的力量。 但在行走中,他清晰的感觉到,神秘的力量正向自己的肉`身中渗入,缓慢融进肉`身。 *** 阴山之西,靠近北边的一道支脉,好似一道长且高的地垄。 据小风与小月判断,洹(xuan)山的其中一条水脉,极可能是流向这里。经年累月下来,应是形成了一座灵石矿。 陈天鸿径直来到这里,站在支脉山峰的一端,右脚轻抬,跺向地面。脚上发出的强大力量,直入地底数百丈。随之,支脉山峰被抬了起来,黄土与树木花草纷纷落地,填入深渊沟壑。 剩下的,是一个长条形的灵石矿山。 灵石矿山,长约三百丈,宽约九十丈,高约三十丈,通体纯黑,好似一颗完整的大黑石。闪烁的晶亮光芒,迅速风化瓦解着天空中的阴云。即便是太阳光芒普照,亦能被大黑石的光芒遮掩。 不多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绿色小背蒌。小背蒌缓缓打开,开始吞噬大黑石一样的灵石矿。 一刻后,小背蒌的盖子重新关闭,阴山恢复了宁静。 陈天鸿长出一口气,回头望阴山,左脚随之跺地。然后,他平静地离开,向龙虎城方向前行。 此时,他仍然是飘浮而行,但已不再空中留下脚印。 他的身后,阴山缓缓坍塌,向南北两个方向陨塌。 *** 横亘不知几多岁月的阴山,塌陷了,变成了如驼背状的地形。两端的驼峰位置蕴藏着丰富的地下水源,受北域寒流影响,向北形成了冰川。环两道冰川的中间百里方圆,竟成了极其罕见的冰地灵田。 与此同时,仙箓宗、神符宗、沈石、黄家,流云城最后的本土势力,黯然出城,前往寒山城落脚。 在这场看似突如其来却又摧枯拉朽的斗争中,陈天鸿明里暗里成功的淘汰了一大批人,尽管手段不怎么高明,但不妨碍他是最后的赢家。 从此,由冰川灵田连为一体的河套城、龙虎城、流云城三城,一如塌陷的阴山,沧海桑田,改天换日,只有了一个主人。 他就是陈天鸿。 陈天鸿主宰这片地盘后,将三城之地统一命名为“流云城”,河套城、龙虎城的名字永不再用。 借此机会,陈天鸿初步确定了以本卓、胡一八、成炯为核心的团队骨干,让三人各司其职。 在部署妥当后,立即返回了紫微峰。 :。: ps:书友们,我是我欲扑街,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八章 鬼战偶 “第一件任务完成的非常漂亮,为师很满意,赏‘不周天境’三日游。” “第二件任务,拿回那颗‘龙心’。小二,此事由你亲自负责安排,让小七顺利混入六玄盟。” 陈天鸿见到的东坡金仙,是永恒不变的画画情景。听着“金仙”的吩咐,心中是无数的不明所以。 此次,从拜见金仙师尊到走出仙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与他一起走出的另一人,正是给他颜料的那位青年书生。 少游,东坡金仙座下二弟子,头戴莲花巾,眉清目秀,身穿淡蓝色仙袍,脚踏银屐,道行未知。一个彻彻底底的书生。因特有的帽子之故,亦被人称之为“莲花居士”。 “七师弟,回到木屋后,将这颗白玉珠捏碎后,你将进入‘不周天境’。师尊规定的是三十六个时辰。等时辰到时,你自然会回到木屋。”少游将白玉珠交给陈天鸿,微一苦笑,“师尊给你的第二件任务,真是有点难为你了。我尽量替你安排。不过,最好从现在开始,你要有心里准备。” 陈天鸿将白玉珠握在手心,道:“师尊给的任务,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少年点了点头,化作为一道光影,率先离开。 陈天鸿直接来到木屋,没有犹豫的捏碎白玉珠,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再定睛看时,自己已站在了一朵青云上,仰头望,满天星辰闪烁,星河灿烂。仿佛只要一伸手,便可摘到星星。 按时辰,现在是辰时,应是太阳当空之时。 “这就是‘不周天境’?三十六个时辰,可浪费不得!” 陈天鸿不禁发出悠长的惊叹。现在的他,毕竟有了一定的见识与眼界,没有过多的沉浸在惊讶不已的境地。 先将一对麒麟兽与十只虎战偶拿出,放在青云上。再依次拿出神鼎玉衡与许多灵材,摆放到另一端。然后,盘膝打坐,缓缓闭上眼睛,运转法诀,冥想感悟。 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从背蒌中拿出一个卷轴,将其展开,一粒血滴随之出现。刹那,青云上空的星星开始坠落,向血滴汇聚。不到一刻,卷轴上空已然形成了星雨画布。慢慢地,每一滴星雨上显现出了神秘的符纹。 但是,星星坠落的情形没有丝毫缓和,反而越来越疾,越来越密集。每一颗融入到星雨画布的星星,很快会被神秘的符纹占据。 无数的符纹,没有一个是重复。 不知不觉,陈天鸿已处在星雨画布的中心,亲眼目睹着这一神奇的变化。 他发现,每有一颗星星被符纹占据,血滴便暗淡一丝。仿佛,血滴正在消散流逝中。承载血滴的卷轴,加速虚化中。 此时此刻,他完全失去了对这一情形的掌控,只能任由其发展。 他对自己的一时开窍很是后悔,但已然来不及,只好顺其自然。 看着越聚集越多的星雨,他渐觉自己好累、好困。坚持了一刻后,再也难以支撑,难以自抑的闭上双眼,进入昏昏欲睡状。 远远看去,那朵青云已成了星雨结界。 结界中,盘膝打坐的陈天鸿,缓缓旋转,一颗颗显现神秘符纹的星星,持续消失在他的身体里。星雨之余晖,悉数洒落在十只战偶与两只麒麟兽身上,好似催眠一般,让它们亦进入了沉睡状。小鼎玉衡散发的橙色光芒,越来越纯净。 陈天鸿的神识反应是非常的疲倦,但还有所感知。他觉得了过了很久很久,然后,疲惫的自己走进了一扇圆形拱门,来到了一片黄沙漫漫的世界。 黄沙漫漫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难辨东西南北。脑海印象中曾经出现的某些痕迹,亦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不知该去何方,只知自己不能停下脚步。所以,他平静地向前走去。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向前走,还是向后退。总觉得自己是眼睛向前看、感觉向前走,但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步子是向后退的。 不巧的是,黄沙漫漫的世界,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暗吞噬着。让这片本已足够神秘的世界,越来越暗,越来越阴森恐怖。耳畔断断续续的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幽灵之音。 “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不要停,千万不要停,……,世界本源就在眼前,……” 陈天鸿不自觉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前走去。 *** 灵城,天竹堂。 元小凡与元小仙对坐,一个吃着点心,一个喝着酸酒。 “怎么样?”元小凡眯眼微笑,“早说过,我重明师兄能摆平任何困难,你还不信。” “妖孽而已!”元小仙吧唧一下嘴巴,“现在看来,你爷爷把他打发到永夜大陆,是十分正确的抉择。他已经拥有了觉醒的‘魔玑珠’、‘天梵珠’、‘天冥珠’,遇到的对手道行越高深,越容易唤醒三珠的神秘力量,进而吞噬一切可吞噬之力。我们需要庆幸的是,陈天鸿暂时无法掌控三珠。所以,只要是熟悉了他情形的修士,会有一万种致他于死地的办法。” 元小仙说话时,突然停顿,思索了好一会,问道:“他是不是还有过什么奇遇?” “不知道。我爷爷、我师父,他们也不知道。”元小凡肃然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重明师兄一定在原始秘境中有着神秘的奇遇。这事,那怕是我爷爷,也无法追查到。有一点是肯定的,重明师兄与‘红莲师姐’皆与原始秘境中的那次异变有直接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没人知道。” “也就是说,你爷爷的这一做法,还有将二人分开之意?” “对!他二人很奇怪,只要重明师兄在宗门,红莲师姐的气势会莫名其妙的被压制。我爷爷说,这是一种气运纠缠的缘故。其中,重明师兄是主,红莲师姐是客。然这其中的渊源,却是无法知晓。总的来说,红莲师姐比重明师兄要容易对付的多。” “这事,我需要亲自追查一番,看能不能查到蛛丝马迹。”元小仙沉吟自语道,“红莲?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说过!” “怕是没用吧!”元小凡撇嘴道,“现在的重明师兄,有个金仙境的师父。再过上个三年五载,他的道行修为怕是要轻松超越我爷爷了。以重明师兄的性格,能用力量解决的事情,他是从来不会用脑子的。这不,这一次他又直接正面面对强大的对手了。” “其实,在阴山范围里,他是真正的主人。仅从这一点上来说,那怕是再强大的对手,或是盟友,只有彻底灭亡或是彻底拜服的份。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已懂得借刀杀人这种高明手段,懂得如何才能稳固地盘与地位。这一点,你我怕是比不了。” “你的意思是,重明师兄早有了清洗早先归降的人的打算?” “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鱼龙混杂的人群中会存在致命危险。他更清楚的是,自己若动手,将会失去人心,只有借助别人之手,才让一切顺其自然。”元小仙微微一摇头,“这不,六玄盟布下的暗钉,已在他的巧妙部署下,被迫提前离开。忠心追随他的本卓、胡一八,自然而然的掌握了这一动向。这就为陈天鸿的下一个布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此以来,重明师兄将会选择继续闭关?” “不错!除非,他将接到紫微殿的新任务去执行。否则,在另一个强大的对手来与他争地盘前,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随时准备浑水摸鱼!”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四正为何进逼中洲,却又时刻处在观望的状态?六玄盟看似强势至极,却毫不犹豫的收缩防线?” 元小凡摇了摇头。 “今年的中秋月圆之时,‘圣墟宫’将开启。”元小仙稍稍压低声音道,“六玄盟的崛起,便于五千年前被开启一角的‘圣墟宫’有关。数千年来,六玄盟已牢牢掌控了‘圣墟宫’,将之视为囊中之物。强大如四正,亦是没有任何孔隙可钻。可以预见,双方之间的一场恶战,难以避免。所以,我们静待时机即可。” “‘圣墟宫’是什么东西?开启的一角,就能让六玄盟崛起,与四正相抗衡?” “‘圣墟宫’的真实情形,根本没人知晓。但是,其开启一角的宝物神器机缘,落在了六玄盟中最普通、最底层的六位弟子身上,让六人直接进阶为金仙境,成了六玄盟上下供奉的道祖级别的人物。有人说,此六人的道行境界,很可能在四正的十二位金仙之上。你想想,这等机缘诱惑,谁能不心动?” 元小凡惊愕,语塞。 “正因为如此,四正亦极为忌惮,不敢贸然进攻中洲,夺取圣墟宫入口。双方较量了数千年,早已由明战变为暗夺。但值此之际,双方已无任何底牌可言。相信,在中秋月圆之前,一定会有一场风暴席卷永夜大陆。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如果重明师兄知道此事,一定会前往。” “放心,只要他敢踏入中洲腹地范围,立刻会灰飞烟灭。” “不可能的事!你还是不了解重明师兄!” “你又怎么会了解六玄盟的强大?” “如果重明师兄都无法浑水摸鱼,以我们的力量,怕是只有做梦的份。” “幼稚!”元小仙长叹一声,道:“我们的老祖宗还是留下了点家底的。你跟我来。” 元小仙说话时,手轻轻按向胸膛。 元小凡感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与元小仙并肩站在一扇青铜门前。 元小仙拿出一颗水晶珠,轻轻贴在门上,但见门内是幽暗的世界。在那幽暗无边的世界中心,放着一颗殷红且跳动的大心脏,一根根细如针芒的红色射线,密密麻麻的从心脏上射出,撒向黑暗。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元小凡不禁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复兴家族的家底,是用一颗魔龙之心开辟而成的鬼蜮。” “鬼蜮?” “对。是用来炼制一百个鬼战偶的结界空间。” “鬼战偶?” “嗯!此事,我会慢慢向你说清楚!” “那我重明……” “他已经得到了属于他们家的东西。他们家的事,与我们家已再无任何关系。” 第二十九章 影子计 遥远的东方,亮起了一束血色微光。 眨眼之际,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依旧是黄沙漫天,孤影独行,沉重的脚步不留痕迹。 蓦然回首,站在青云上,手可摘星辰。 *** 卷轴与血滴不见了。 一对麒麟兽的个头长大了一倍,十只虎战偶的个头与麒麟兽完全一样。二对十,紧张对峙中。 神鼎玉衡内悬浮着层层叠叠的似水晶的颗粒,其它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小背蒌,似乎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盘膝而坐,内观自视,风火如常,七星闪耀。镜子却变成了橙色,什么也看不见。 少顷,收回心神,环视周围,才发现所摆的灵材亦消失了。目光渐渐集中在虎战偶与麒麟兽身上。 麒麟兽边发出“唬唬”的咆哮声,边小心翼翼地跑到陈天鸿身边,伏卧地上。 虎战偶,终究不是通灵之物,齐齐看向陈天鸿时,眼睛中泛出了嗜血的鬼气光芒。 陈天鸿右手一招,十只虎战偶咔咔地跑了过来。用手轻轻按住一只镶黄色的战偶,战偶长开嘴,一股强大的鬼阴之气喷出,瞬间化作一团火焰。手顺势一抹,将火焰化解于无形。 心道:必须要想办法炼化掉“鬼之心”带来的鬼煞地狱火! 过了片刻,拿出十颗黑色晶石,一一放进虎战偶的口中。虎战偶顿时像吃饱了一样,安静下来。 岂料,一对麒麟兽发出了“唬唬”的不满意声音。 忖度片刻后,只好也给它俩各一颗黑晶石。然后,它俩好似心满意足,安静地伏卧,渐入梦乡。 *** “那滴血消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莫非,九天星辰图真正的奥秘所在,亦是找到一个新的宿主?” 陈天鸿自问自答,但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之事,难以明白。追溯根源,一定与原始秘境中那次神秘奇遇有关。然而,纵使是亲身经历,亦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过去多久,但仍在青云上,表明东坡金仙规定的三十六个时辰的期限未到。 所以,陈天鸿立即梳理清楚思路,开始参悟修炼月府中的九大神通。 须臾,手中的黄金剑平静如水,然剑身上下渐渐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剑影。每一道剑影渐有缥缈韵律产生,无数重韵律渐趋共鸣时,一首武曲渐成。 紫虚武曲剑气诀,曲音袅袅,剑气凌天! *** 东坡仙宫。 “你们六人中,原本最可能有点成就的是小二。但从小七在不周天境上的表现来看,他才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与藏真比肩的人。” “你们六人修仙到如今,若是不再继续突破,着实可惜。为师决定让你们六人闭关‘乌台’,静修十日,为下一次渡劫做好充足的准备。” “你们六人要明白,若是这次再渡劫失败,小七将晋升至与你六人完全平等的地位。将来由谁成为为师的法座传承者,将取决于你们七人的真实表现。” “当然,若是为师亦能成功渡劫,能将法座一分为七,七脉共传,那自是最好的结果。” *** 前一刻,还在青云上修炼。 下一刻,已然身在小木屋。 陈天鸿很自然的停下修炼,及时将麒麟兽与虎战偶收起,忖度道:刚好修成了“玉清封天剑气诀”。从“紫虚武曲”到“玉清封天”,为什么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恭喜小师弟!”声到人到,少游已经走进了小木屋,开门见山道:“想必,小师弟尚对‘时间法则’没有概念。是故,对于不周天境里的许多现象,存有很大的疑虑。” “多谢二师兄点拨!”陈天鸿起身行礼,心道:原来是“时间法则”作怪,那就不奇怪了。 “师弟,距离师尊交待的第二件任务,时间不多。所以,你必须马上动身。”少游拿出一个卷轴,递给陈天鸿,续道:“师尊口中所说的‘龙心’,是藏在‘圣墟宫’中的一块黑石。师弟的任务,便是将这块黑石带回来。关于‘圣墟宫’与‘龙心’,以及师弟如何混进六玄盟,我已经全写在卷轴里。” 少游顿了顿,叮嘱道:“师弟,让你以‘影子’的身份混进去,一来这是唯一的途径,二来这是最凶险的方法。整个事情,皆是迫不得已之法。” 陈天鸿没有展开卷轴,问道:“师兄,什么是‘影子’?” “五千年前,天枢门一派出了一位叫‘恬澜’的盖世鬼才。只用一夜时间,吞并或诛灭东洲的八大修真门派,从而让天枢门一派一夜崛起,独霸东洲。后来,四正派人追查发现,‘恬澜’其人于厚黑一道上简直是天赋异禀。 原来,他背着自家宗门,花费二十年,秘密训练了一批死士。让这些只忠心于他的死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八大门派,其中一部分人竟然成了八大门派掌教或持重长老的亲传弟子。正是这些担任要职、身在要位的死士,让‘恬澜’一夜之间成为了传奇人物。 四正将追查的结果公开。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人将那些身份神秘的人形象的称之为‘影子人’。久而久之,这种特殊身份的人就有了默认的固定叫法。” “那怕是对一个活人,要完成这样的控制,都是非常非常困难。‘恬澜’其人能一手操纵数量那么庞大的活人,这如何可能?这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他要是还活着,天下必将大乱!” 看似少游说的轻松,但对于久经斗争的陈天鸿来说,自然而然的能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他还活着!” “唔~”陈天鸿发出惊讶声,锐利的目光看向少游,少游点头道:“‘恬澜’,本是一位修炼资质平平的人,但在一次历练中,偶得天道机缘,从而一举飞升。在他显现出真实面目前,根本无人知晓此人的存在。但他一经出现,便能搅动天地风云,似能改天换日。” 陈天鸿眉头微皱,片刻后,又缓缓舒展,似是明白了什么。 “不错。他的机缘正是来自‘圣墟宫’。那还只是‘圣墟宫’的冰山一角。”少游肃然道,“当时,与他一起的还有五人,同样是资质平平的无名修士。他们六人无意间破开了‘圣墟宫’的一角,各自获得了天道机缘,皆完成了飞升。 然后,在‘恬澜’的安排下,六人分别拜入了六玄门。与此同时,六人早已商定,先由恬澜成名,五人作为暗子。 所以,纵使是在恬澜执掌天枢门、成为天枢门的道祖后,另外五人仍然蜇伏待机。” 陈天鸿显然听出了少游话中的漏洞,沉声问道:“以恬澜这种人的心气与眼界,其目标恐怕绝不仅仅是对付中洲势力!” “那是自然。”少游不禁摇头道:“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二十年间,他训练的死士不仅渗透了中洲的宗派与世家,最重要的是对四正宗派的渗透。那时的四正,那怕是放眼十大大陆世界,亦是绝无仅有的强大力量,没有任何人敢挑战。” “然而,在那一次大变故中,以恬澜为首的六玄门借机发难,与四正一战,彻底扭转了永夜大陆的修真力量布局。而让四正最内耗的正是恬澜秘密训练的‘影子人’。”少游不禁为之动容,“四正在十二金仙的联手出击下,打退六玄门的攻击,稳住了局势。但面对这一骇人听闻的事情,十二金仙不得不亲自出面,血洗自家门派,重立门规。” “唉!当初,虽然彻底清除了隐患,但因为错杀之故,致使四正内部的损耗亦是难以短期内修复的。此消彼长,四正自然而然沉寂的时候,六玄门便自然而然的崛起。”少游微一眯眼,续道:“当年的大宰院,拥有着八千精英弟子,是紫微殿的三根支柱之一。可在那此大劫中,只剩下了师尊与大师兄两人。” “怪不得,四正出击,进逼中洲,竟是如此谨慎。”陈天鸿多少明白了一些,“看来,在恬澜的一手操纵下,整个中洲势力皆在影子计划中。那应该是真正的无孔不入。” “小师弟天资聪颖,已然明了这其中的微妙,自然会少了很多麻烦。实然,圣墟宫最外围百里范围,皆在影子的严密掌控下,至于靠近圣墟宫范围,根本是坚不可摧、密不透风。”少游叹道,“四正亦想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但就在一年前,恬澜突然出手,将四正派进去的人诛杀干净。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没有杀错一人。” “那我不是去找死么?”陈天鸿心想: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地主呀! “师尊说,小师弟是一个天生的影子人,最适合干这事。此次圣墟宫开启之际,是诛杀恬澜老贼的最佳时机。能否成功的关键正是小师弟。”少游顿了顿,道:“卷轴中的白符箓是送你精准到达潜入地点的位置,黄符箓是逃生用的。另外,师尊已经特别吩咐,关键时刻,可以启动紫符箓。” “如果我暴露了,该怎么办?” “师尊没说!不过,数千年来,身份暴露的影子,没有一人能活下来!” 说完这句话后,少游转身离开。 陈天鸿突然觉得手中的卷轴好似一个沉重的黑`匣子,无论打不打开,自己又将走向生命的另一个拐点。 第三十章 黑崂山 黑崂山,位于中洲之北,距中洲腹地约三千里。山势呈坐北朝南走向,以生产“黑金炭”而闻名于世,属于六玄盟之“天机门”一派的绝对势力范围。 黑金炭,产于黑岩石中的一种黑色尘土,毒性极重,腐蚀性极强,是炼丹、炼器、炼阵法的奇珍灵材。只能用定制的采集工具,在夜间借助萤火之光,靠手工一点点的采集收集。 是故,天机门奴役了成千上万的苦力为他们服务。 黑崂山的主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口,正是用来采集黑金炭的通道。每当天明时分,一个个苦力钻出洞口,好似蚂蚁出巢一样壮观。 众苦力一经钻出洞口,立即提着黑色蒌子奔向崂台。依着次序排好队,将蒌子放在前面,然后静静地等待,好似等待着一次命运大裁决。 崂台上站着二十余人,坐着一人。坐在华盖之下的那位中年人,是天机门金仙老祖“清平子”的第八十一位弟子“乐醉真人”。按辈分,他还是天机门当今掌教“卜算子”的师叔祖。 乐醉真人身边的黑脸青年扯着嗓子吼道:“有收获者提蒌子站在左边,没有收获者站在右边。” 呼啦~ 众苦力顿时分成两堆,左边仅有区区十五人,右边有了近五千人。 崂台上,一位面相沉稳的老者对乐醉低声道:“太上长老,看来,黑金炭的确快被采集完了。” “嗯。依老爷子的吩咐,该是毁去黑崂山的时候了。”乐醉娇声嗲气的说道,“老农,安排下去,今天晚上进入黑崂山的人,就不要让他们出来了。” “属下明白!” 咻~ 突然,一声异鸣声音破空传来,乐醉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黑崂山上空出现了三只大雕。随之,一团黑云坠落至崂台上。 乐醉怒道:“昌河,你是不是越来越狂妄了?你是不是以为有掌门撑腰,就可以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 “师叔祖切勿动怒。弟子昌河是奉老祖之命前来。”来人是一位年近花甲的髡发胖老头,笑道:“宗门接到秘令,东坡老贼派他的闭门弟子‘重明’,混进六玄盟,伺机窥探圣墟宫。所以,老祖与掌教师兄让我亲自负责,将各重地与禁地彻查一番。” 昌河长老说时,目光看向乐醉旁边的老头,笑问道:“农时师兄,请将崂山最近被剔除与招进来的名册给我。” 纵使有乐醉撑腰,叫农时的人亦不敢有丝毫违逆,立即将一本新册子交给昌河胖老头。 昌河根本没看,转手递给旁边的一位青年,沉声道:“贝璀,依着册子,将人点出来。” 青年人微一行礼,打开册子高声念道:“雄峰,谭扬,……”一口气不厌其烦的叫出了一百五十五人的名字。 昌河大手一挥,道:“先杀一半!” 话音未落,身后掠出三道剑芒,迅疾掠过一百多人,近乎眨眼间已返回崂台。 须臾,一颗颗人头落地,一具具尸体倒地。活着的人便站在了冒着热气的血滩中。没人敢多呼吸一口气,人人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眼睛失明。无形的恐惧控制着灵魂,从而彻底失去反抗。 此刻,活着的人所面对的情形,还不如毫无痛苦的死掉的人。 昌河淡笑道:“陈天鸿,我知道你站在这里。不过,眼看着这么多无故的好人因你而死,而你无动于衷,算你狠。老夫希望你还能经得起下一次考验。要不然,这个游戏不好玩了。” 乐醉沉声道:“昌河,你怎么如此笃定陈天鸿在这里?你这是要给我难堪吗?” “师叔祖,我们有确切的消息,确定陈天鸿来到了黑崂山。他就混在了新招的一百五十五人里。”昌河不禁摸向自己光溜溜秃顶,笑道:“你看看,一下子杀了一半,仍然让他躲过一劫。可见,他能凭借气运接连战胜苏长安、梅长苏、决明子、解邪子、商品等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不信,我们打个赌,再杀一半,仍然杀不到他。” 昌河话音未落,又是三道剑芒如闪电般穿过七十多人。稍后,那里仅有三十三人,地上的血液越积越多,却不凝固。像是仍有死不瞑目的冤魂附于其上,迟迟不愿离去。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人命便宜到这个地步,真是令活着的人无比唏嘘。 乐醉嘲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部杀光呢?难道说,你怕也死在他手上,迫不得已用这种高明手段逼他现身?” “还真是!”昌河呵呵笑道,“解邪子说了,他有一根黑色权杖,足够棘手。弟子道行低微,还是想谨慎对待。” “一个神意境初阶的修士,就算拥有通天之能,还能逃出你我同在的黑崂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乐醉非常蔑视的看着昌河,昌河一脸笑意的说道:“那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最后的三十三人全部变成了尸体。 “消息不可能有误,怎么会这样?”昌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沉声道:“农时,这些新人是谁负责招揽的?” “是外门‘同福堂’的‘伍一凡’亲自招收,并负责送到黑崂山,是由属下亲自接的人。属下可用项上人头保证,每一个人的身份与来历完全有据可查,绝无错漏。” “这就有趣了。”昌河的脸上又泛起了一抹笑意,摸着秃顶笑道:“少游狗贼是让他暗自替换‘季仲’,混进黑崂山,再伺机潜伏在师叔祖身边。难不成,紫微殿的那位绝世天才,竟然擅自作主,混进了同福堂?”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乐醉大笑道,“昌河,用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忠心耿耿追随了我二十年以上的人。你是不是要从他们身上一一追查,一一落实,才甘心?” “是!”昌河毫不犹豫的接话道,“请师叔祖交出昨天午时至亥时出外办事的人。” “好!好!好!”乐醉振臂一挥,道:“黑狐,你们十人昨天出外办事,站出来,让昌河长老亲自查验。免得让紫微殿的奸`细漏网。” 唰,唰,唰。 乐醉身后站出十个黑袍人,人人手持黑剑,身材笔直精干,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 “‘醉堂十黑袍’,果真名不虚传。”昌河赞道,“不过,为了谨慎期间,程序不能少。所以,请每人说出十年前的今天,自己在那里,在干什么,并说出自己的俗家姓氏。” “十年前的今天,属下追随主人远征北域‘小鸠山’,与紫微殿的狗贼们厮杀。” “黑狐,你是真的,请退下。”昌河打断道,“下一位,请说出乐醉师叔祖的第二十一个儿子喜欢吃什么样的点心?” “百果蜜糕!” “黑狼,请退下!”昌河继续问道,“黑猫,上一月,你睡了几个女人,都是什么年龄,什么身材?” “三十九个,十个十三岁,十个十四岁,十个十五岁,九个九岁,皆是苗条小美人!” 昌河微一摆手,问道:“黑豹,你杀过多少个神意境高阶的四正弟子?” “一百零八人,男七十二人,女三十六人!” 昌河微一沉吟,继续问了下去,每个人皆是对答如流。昌河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凝固起来。他是知晓这位小师叔祖的身份来历,自知今日之事已到了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一定没有结果。反而可能会引起乐醉的反击。 “师叔祖,想必属下是疏忽了什么细节,需要前往同福堂一趟。此次若有得罪之处,请师叔祖见谅。” “不敢,不敢!”乐醉头一扬,看向红日,淡声道:“宗门上下,谁敢招惹你们天雕堂了。哎呀,只是希望昌河长老把事办好,可千万莫要辜负了老爷子与掌教大人的托付。” 昌河淡淡一笑,率人离去。 “这个畜牲,仗着是掌门撑腰,真是越来越嚣张。”乐醉大骂一声,道:“老农、黑狼、黑牛、黑猿、黑豹,你五人将这里的事处置好后,立即前往姚家镇。在‘通霄客栈’与我汇合。黑狐,你们先行赶往姚家镇,监视姚家上下的一举一动,切莫粗心大意了。本座要先回一趟宗门,后天必到。” 众人异口同声道:“属下遵命!” 顿时,崂台上只剩下了五人,以农时为首。 农时微笑着朝众人说道:“大家抓紧时间用餐、歇息,切莫耽误了今夜的工时。”回首笑着说道,“黑豹,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正好趁此机会给大家加点营养,压压惊。” 黑豹道:“是!” 这一天,对这些被残忍奴役时久的苦力来说,死一个人与死一百多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觉时睡觉。 农时像一个捕猎者,静静地等待着晚上。约莫到了酉时,他叫上黑狼四人,悄悄来到一个山洞的底部,神秘地打开洞壁上的暗门,让四人先进去,自己后面进来时,又将暗门关闭。 暗门内是十分宽阔的石屋,却只放着一口黑箱子。 此时,黑狼、黑牛、黑猿三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左边,农时与黑豹站在了右边。黑狼等人很快明白了农时的用意。农时也不会隐瞒。 “四位黑袍兄弟,大家舍弃尊严,追随乐醉这个私生子,无非是为了一个好的修真前程。这箱黑金炭是老哥哥我花六十年光阴积攒的。我们五人分了,足够保证我们一个元婴的前程。” 黑狼忍不住“嚇”了声,伸手打开箱子,张口结舌道:“老农,你可真是厉害啊。兄弟佩……” 嗤~ 黑狼的话没说完,黑牛手中的利刃从后背刺进了黑狼的心脏,利刃随之极速旋转一圈。从此,黑狼的人生定格在不瞑目的那一瞬。 嗤~ 黑牛手中的利刃尚未拨出,黑猿手中的利刃插进了他的心脏,同样极速旋转一圈。从此,黑牛的一生也结束了。 农时哈哈大笑,道:“我就说过,黑猿兄弟是这世上最忠厚老实的人。果然,果然。好,好,好,我愿与兄弟共享这箱黑金炭。哈哈……” 农时大笑声中,突然扑出,枯槁似的双手顿时化为火焰剪刀,席卷黑猿。只不过,他在扑出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神秘力量,将他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送去。 刹那,黑猿手中的利刃刺进了农时的喉咙,农时的火焰之力亦结实的打在了黑猿的胸口。二人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动作,同时定格。 下一刻,唯一活下来的黑豹,提着黑箱子离开。 第三十一章 雪绿镇 黑崂山。 月黑风高,阴风怒号。 让这片鬼蜮山脉更显得狰狞与恐怖。 然而,站在崂台上的昌河,脸色更加扭曲与狰狞。 正在此时,一道剑芒疾至,来人沉声道:“长老,找到了。” 昌河发出一声鬼啸,瞬间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一座山洞里。 当他站在四具尸体面前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并渐渐挂上了笑意,喃喃道:“果然是黑豹。这个贪财鬼,与‘伍一凡’密会时,被陈天鸿堵了个正着,从而让他偷梁换柱。” “长老,您当时问过黑豹问题,他回答的可是一丝不差。” “一个真正的人才,怎么会被这样的问题难倒?”昌河摸着自己的秃顶,笑道:“没想到,擒龙不成,反而惊了龙。有意思,有意思,我要是不亲手抓到他,我昌河这辈子白修炼了。” 昌河猛一拍手,大骂一句,急吼道:“糟糕,乐醉这个蠢货,将姚家镇的事让陈天鸿知道了。快,立即前往姚家镇,捉拿假黑豹。” 昌河转身时,已然化作一缕黑烟,向洞外飘去。可是,黑烟的正面迎来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瞬间穿透了黑烟。随之,黑烟消散在洞府内,一具新鲜的骷髅掉落在地上。 一个惊讶的声音失声道:“陈天鸿!” “嗯!是我!”黑暗中,一个声音悠悠地说道,“崂山要塌了,你们这些刽子手就死在这里好了。” 轰隆隆~ 黑崂山方圆百里,被剧烈的坍塌声笼罩。 *** 天竹堂。 “只用十六个时辰,杀了十黑袍杀手,杀了大名鼎鼎的昌河长老,助姚家大开杀戒,将天机门部署在姚家镇上的精锐一网打尽。”元小凡笑道,“没想到,重明师兄如此生猛。现在看来,幸亏爷爷与奶奶十分明智。若不然,昆仑大陆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动`荡,真是不敢想象。” “难道这世上真有气运一说?”元小仙一改往日邋遢模样,颇具几分学究模样,拈着胡须说道:“眼下,他影子的身份已经暴露给了恬澜金仙,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活着逃离恬澜的五指山。如果能,我就相信气运一说。” “这位金仙怎么给自己用一个‘恬不知耻’的‘恬’字辈呢?他很厉害吗?” “他是六玄盟的缔造者,是六玄盟的真正领袖,你说呢?”元小仙呵呵一笑,“更巧的是,当年四正与六玄盟一战,与恬澜对敌的正是东坡金仙。有传闻说,东坡败给了恬澜,东坡迫不得已闭关。现在,才算是东坡真正打出了自己的反击一击。” “这人这么厉害啊?”元小凡撇嘴道,“那看来,重明师兄是遇上大麻烦了。可是,为什么他前脚走下紫微峰,天机门后脚就知道了他的具体行动?莫非,东坡金仙身边有恬澜的影子?” “四正与六玄盟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关系。尽管六玄盟的崛起手段十分卑鄙,但在面对四正断臂疗伤之际,六玄盟也似乎突然到了顶峰,再难前进一步。两大力量似乎处在了一个平衡点上,谁也吃不掉谁。” 元小仙沉吟片刻,道:“至于陈天鸿行动的泄露,就更加神秘了。合理的解释,只能有一个。” “是东坡金仙亲自授意!” 元小仙看向元小凡,淡淡一笑,道:“你进步很快,这对我们很有帮助。既然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我们也得入手做事了。明天,随我前往东洲,去拜会咱们老元家的故旧。” *** 东洲。 位于西南穷僻之地的雪绿镇,因一株“仰天雪绿”老茶树而得名。 虽说雪绿镇的土地贫瘠,不能以土壤富裕一方,但因其是进出“姑射山”的三个必经之要道,所以,小镇上只以经营的商铺客栈为主,没有普通的住户人家。 凡能在小镇上经营者,无一不是有着深厚的背`景,无一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又因为整个东洲是天枢门的绝对势力范围,所以,小镇上所有店铺的大老板,都是天枢门。 五月中旬,本是更多修士前往姑射山历练的时间。但是,非常明显,来往这里的人越来越少。那怕是商铺客栈的店伙计,都不会轻易的出门。时常来往的人,是天枢门的内门弟子。 “石锅客栈”,许许多多客栈中最普通的一家。主要成员:老板一人,是一个腆着大肚子的油腻中年猥`琐男;老板娘三人,都十八岁,俏脸蛋配苗条像柳枝的身材,简直是小店的三棵摇钱树;伙计六人,一个有洁癖的老头子,两个文弱且话痨的中年人,两个不爱说话的二楞子青年人,一个泼皮似的少年;还有老板养的一条老黄狗。 镇上的生意不好时,这种小店表现的最为明显。纵使三位老板娘天天坐在门外嗑瓜子,也是真的没人来光顾。 后院中,一位表情木讷的青年正在专心的劈柴。旁边趴着一只老黄狗,吐露着舌头,哈喇子不断的流。 一位中年人无聊极了,嘴中嘟囔着走近前,道:“小七,我们也去看看小楼的风景吧!” “我叫蓝天!” 木讷的青年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木讷冷漠的说了句。然后继续专心劈自己的柴。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中年人来了兴致,一把按住青年的斧子,讲起了道理,“老臧年纪最大,老韦年长我一岁,然后是我,这就是三位长者。老黄一把年纪,更是本店元老,排行第四,谁敢有疑问。叶扬与你同龄,白云比你小,但人家早来一年,当然排第五、第六。这瓣指头下来,就算入店三年了,但你只能是小七。” “我叫蓝天!” “简直是一个畜牲式的木头人,一点不好玩!”中年人站起身,踹了一脚老黄狗,正色道:“老四,帮我照顾好小七。厨房里的菜`刀我拿走了,这个世界需要我。” 蓝天始终没有抬头,专心地将木柴劈完。然后,整齐的码在厨房的柴台上。他环顾四视,木讷的神情让人很难知晓他在找什么。 忽然,一柄砍柴刀架在脖子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握住刀刃,将刀夺在手里。 “你难道真是个木头吗?”中年人摇头晃脑,十分不解,“你再砍下去,劈下去,厨房要变成柴房了。你就不能向老臧学习学习,没事抱着一本书研究!” “我只会砍柴、劈柴!” “难道你不知道看图识字,是最好的长知识的方法吗?”中年人挤眉弄眼,从怀里谨慎的拿出一本红皮书,谨慎地翻开了一页,轻声道:“怎么样,好看吧?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看一次五颗灵石!” 蓝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带着砍柴刀向后门走去。刚一开后门,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进来,疯也似地冲向茅厕。紧接着,五个少年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为首一人一把捏住蓝天的脖子,一对牛眼圆睁。 “说,白云在那里?要不然,我掐死你!” 他旁边的一人吼骂道:“那个王八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尽敢偷看大姑奶奶洗澡。看我们不揍死他。” 原本站在院中的中年人一猫腰,悄悄退向厨房。但被一位少年早已看见,逮个正着。连踢带打带骂的带到为首一人面前。 中年人道:“薛大少,白云那臭小子躲在了茅厕。我们是无辜的。” 薛大少怒吼道:“去,把那个色贼给我揪出来,看我不揍死。” 呼呼~ 三位少年步行如风,冲进茅厕,紧接着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中年人失声叫道:“哎呀,忘了……”随之立即捂住自己的嘴,憋的脸通红。 啪啪啪~ 薛大少的怒气直接撒在了中年人的身上,一连串的耳光打的中年人两眼直冒金星。 不多时,茅厕走出来三位少年,浑身沾满了屎与蛆。 薛大少气的快要发疯杀人了。 正在此时,一位肥大胖慢步走到后院,笑时满脸的肥肉像是捏碎的棉絮,眼睛与鼻子都被藏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薛尘侄儿,好久不见呐。不知我那薛老哥身体还健康否?” 说时,从怀中掏出一百灵石,续道:“侄儿,如果能用灵石解决问题,何必伤了大家的和气呢!” 大胖子平静地扫过两位伙计,淡然道:“蓝天,把厕所打扫干净!从今天开始,直到中秋月圆之前,你们的工钱照付,但你们不用继续劳作!没事,多做点长本事的事!” 他人已经走进了后堂,但说话声依旧清晰洪亮。 薛大少他们走了。 中年人一脸晦气的回自己房。 蓝天将厕所与院子打扫干净,便坐在柴台上,平静地注视着东方。视线里,除了那株“仰天雪绿”茶树外,只剩下蓝天白云。若在稍稍往东北方向一点,但能看到陷入云雾中的天枢峰。但他始终没有移动那怕是一点点的目光。 他这样一坐,就是一天,也没说过一句话。只在吃晚饭时,说了一句“不干活,省口粮”。 是夜,星月之光照耀在雪绿茶树上,茶树叶上好似闪烁着珍珠碧光,眏衬的茶树好似天地间的一颗生命之树,灿烂夺目,生命气息永不绝。 “看了三年多的茶树,还没看够吗?”老臧坐在他身边,亦看向茶树,续道:“茶树的光芒是越来越盛了。” “东边,一颗最明亮的星星正在升起!” “它是在向茶树方向移动吗?” “是!” 第三十二章 太幽池 宁静的夜幕星辰下,姑射山像一张拉满的圆弓,对准了南疆。永不消失的肃杀之意,震慑着东洲边陲。周围的镇甸,宁静的犹似一个个坟场。 夜晚,仰天雪绿茶树的翠绿枝叶上散发出绿色的强大生命力,衬托着古树像星空苍穹下的一座灯塔,格外显眼,魅力无限。 茶树不远处的石锅客栈,仿佛沧海一粒尘,着实太不起眼了。 亥时,正堂上坐着三个中年男人,每人身后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身材肥胖的老板却像一个奴才,恭敬的站在堂中`央,身子微微哆嗦。 “任香主,奴才的几位店伙计的身份来历,早已上报宗门,录册在案。可是一点也假不了。” “赵扬贤,你是宗门的老外门弟子了,应该知道天机门的昌河长老与乐醉、以及乐醉身边的‘十黑袍’吧?你能想象到,这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了?” 石锅客栈的老板猛地一怔,整个人像是被抽魔怔了样,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脸上的肥肉完全僵硬,让那张脸看上去异常狰狞。 “看你那死样!”站在左边的少女嘲笑道,“死的这些人真够废物。看起来,只能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罢了。” “巧儿,没想到你嘴上的功夫,比床上的功夫还要高。”少女前边的中年男子抛了个媚眼,皱眉道:“乐醉虽然是个草包,但昌河老匹夫可是真材实料。据大人检查昌河的尸体,确定是死于早已消失的‘神之重水’之下。拥有‘神之重水’与神秘法宝的陈天鸿,其战力根本是未知之数,连大人都无法预估。所以,千万不要把无知当能耐。” “哼!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会会他!”少女媚眼微笑,“只要他是个男人,我就有一万种死法赐予他。” 站在中间的少女开口道:“三位香主,属下认为,石锅客栈的六名伙计,的确没有任何嫌疑。至于这位身材别样的老板么,以陈天鸿那简陋的易容术,怕是想装扮也装扮不了。剩下的只有一条老黄狗与我们三人,似乎不需要求证什么。” 话音未落,三男三女的脸上突然同时显现出蓝色雾气。 赵扬贤失声道:“蓝焰令!” 须臾,三男三女脸上的蓝色雾气消失,坐的三人唰的一下站起来,脸色极其凝重。 中间那人道:“大人有令,立即集结所有外门弟子,前往‘下一站’。” 赵扬贤脸色变得紫红,身子一阵哆嗦,差点栽倒在地。因为他知道“下一站”是什么地方。过了好一会,才稍稍平静下来,转身出门,召集伙计去了。 堂上,三位中年人面面相觑,同样是汗流浃背。三位少女倒是轻松了许多。 “任兄,莫非陈天鸿真的敢来到东洲?他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大人急传‘蓝焰令’,通知前往‘下一站’,证明此事已是属实。这个陈天鸿,果然非同凡响。竟然连大人都如此忌惮,生怕他坏了这次千年难得一回的大事。” “大人纵横天地间五千年,从来算无遗策。莫非,这个陈天鸿身上怀有什么让大人都拿捏不定的东西吗?” 中间的中年人男人沉默片刻,紧张的向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大人已得到可靠情报,这个陈天鸿是身怀纯净血脉的‘贪狼’后裔。” “啊~” 其他五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中间那人立即做出“嘘”的手势,低声道:“以大人的通天神通,那怕是东坡金仙亲自出面,亦无所谓。可偏偏是这个小人物,成了阻挠大人千年大计的最大障碍。” 左边那人低声道:“那岂不是……” 中间那人点头示意道:“其实,早就开始了。大人的‘下一站’计划,是以防万一的方案。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传令,怕是事情有所异变。” 三人嘀咕了一刻后,立即走出正堂。其中一人挥掌抚向正堂,正堂随即被火焰吞没。片刻间,将整个石锅客栈吞没。 与此同时,整个雪绿镇陷入了一片火海。 那颗仰天雪绿茶树,消失了。 *** 这是一处狭窄阴暗潮湿的山洞,地面坑坑洼洼,积水随处出可见。 长长的人行队伍,最多两人并肩,缓慢前行。没有一人敢大声喘气。 乍一看,这是一支庞大的通往地府的送葬队伍。 渐渐地,山洞中开始被浓烈的血腥味充斥,让人无法呼吸。 可不停地走着、呼吸着,山洞中的人开始加快步伐,追逐血腥味。 那一刻,所有人的灵魂,似乎不再属于自己。 大约是队伍中段,一个肥胖的身影蹒跚移动,看上去比别人艰难更多。多亏身后有两只手连推带扶,让他稍稍轻松些。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前脚踏在了一滩血上,他来不及吃惊时,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趔趄着向前跨出一大步。顿时,他发现自己趟进了一条血河。殷红的鲜血,仍冒着热气,却已淹没了他的双脚。 “老板,千万别停下来!” 在他仓惶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老伙计老臧的声音。他想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六个伙计与那条老够,但他已然明白了什么,顺势向前跨出一大步,追上了前面一人。 肥大的脚踩下去,溅起血花,不断染红着他那华丽的紫绸缎子袍服。 越往前行,山洞中的血河渐成洪流。行走在洪流中的人,像一颗颗夹杂在洪流中的血色木桩,随意向前漂流。 *** “大人,所有人已经进入了‘血灵阵’,并无任何异状发生。他是纯净的贪狼血脉,嗜血的天性永存。所以,他在持续靠近‘太幽之心’时,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以我们所掌握,十大大陆上,尚无任何宝物可镇压‘太幽之心’的侵蚀。唯有像大人这样的金仙之躯,方可。” “呵呵,东坡这个老贼,心计当真是大涨啊。我苦心为他准备了五千年的迷局,让他用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轻松化解。哎呀,这老贼千万别死了。他要是真死了,我该会多么的寂寞呀!” “大人,太白与东坡已经识破了我们的‘圣墟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立即启动第二个计划,给老贼们一个惊喜。” *** “山洞开始坍塌了!” 终于,终于,有人再也无法掩饰恐惧,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 然而,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咔嚓”的断头声。 随之,密集的“咔嚓”声传遍山洞。 顿时,咒骂声,慌乱的喊叫声,拼命逃亡的喘息声,全部夹杂在山洞的坍塌声中,此起彼伏。让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神秘山洞,变成了真正的地狱模式。 死了的人,永远的留在了山洞里,被自然埋葬。 活着的人,踩着尸体,趟着血河,寻找着虚无缥缈的逃生之门。 汪汪~ 突然,一只老黄狗对着坍塌的洞壁一侧狂吠,急迫的用双爪去剖。周围的人猛地停住脚步,一起看向那条老黄狗。 站在老黄狗身边的一位木讷青年,似是唯一能懂狗意的人。他随即挥起手中的砍柴斧,向洞壁砍去。 就在此时,前后距离最近的人,迅速围拢过来。 不到一刻,砍柴斧狠狠砍下的刹那,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一个高亢的声音惊呼道:“有门!” 顿时,所有人亮出兵刃,朝那个缺口周围砍去。很快,一道逃生之门出现。 老黄狗“汪”的一声狂吠,矫健如狼,率先纵身跃出。 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前呼后拥的逃出生天。 有人惊道:“雪绿镇?” 他的声音,很快被逃出生天后的欢呼声淹没。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老板呢?” 有人接话道:“老臧,老韦,你俩不是扶着老板的么?” 老伙计两眼只眨巴,双手一摊,看向一位中年人。中年人只摇头。 “他`妈的,这月工钱还没开啊!” *** 地底,无尽的黑暗深处,血色瀑布哗哗流淌。 有一道人影顺着瀑布走下,飘浮在血池表面,一双明亮的眼眸搜寻着什么。 哗啦~ 突然,血池中发出一声怪响,紧接着血池中飘浮出一颗白色透明的头颅。头颅上布满着密密麻麻的青丝纹理。诡异的是,青丝之光被完全覆盖。 少顷,白色头颅开始缓慢旋转,渐渐地变成了一颗透明的银色圆球。随之,圆球上散射`出一束束细微的红光,慢慢照亮这片黑暗的空间。 下一刻,银球向血池中坠落。同时,新鲜温热的血液,开始顺着那一束束细微的红光,渗入银球。然后,银球渐渐向黑色转变。 就在此时,一根黑色权杖悄然出现,刺进了银球。透过银球,可清晰的看到权杖的部分。 杖首金色圆环徐徐发亮,嵌在圆环中的九星紫珠却向虚无状变化。不多时,九星紫珠仿佛变成了一个阀门。于是,渗入银球的鲜血,涌入那道阀门,流淌进杖身中的那缕血柱,将杖首的金环、九星紫珠与杖尾的红色血珠连为一体。 血池中的血液,加速干涸中。 血瀑布加速消失。 这让黑色权杖渐渐失去了某种动力源。 可权杖对血的渴望,似乎才是真正的开始。 血色幽暗的血池中,紧握着权杖的那只手,慢慢泛起了血红。仿佛,他的血液亦正从杖尾的血珠中渗入权杖。 就在此时,整个银球开始萎缩,似是亦正融入进了权杖,变成了权杖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干涸的血池底部,缓慢露出一颗黑色的石头。 石头正面镌刻有三个用符纹构成的字型。 一道沉重粗重的声音喃喃道:“太幽池!” 第三十三章 破局人 晴朗的东洲上空,骤然间黑云密布,吞没七彩光网。 天地间,狂风呼啸,霹雳震天,闪电交织。 完好无损的大地在剧烈颤抖中,开始龟裂开一道道诡异的裂痕。裂痕中渐有泛水声响起。 仿佛,地府中传来的可怕力量,正在彻底摧毁适宜人族居住的家园。 高山倾塌,东海决堤。 汪`洋海水,呼啸着,肆虐着,席卷着东洲大陆。 持续增强的神秘力量,似乎已经挣脱了束缚与禁锢,毁天灭地的威势波从地底持续扩散,将某种神异之力传遍永夜大陆。凡接触到这种力量的大地生灵,身体筋骨悄悄发生着某种诡异的变化。 天空中的黑云,持续下坠,快要完全坠落到地面,好将这股力量压制。 未料,地底的神秘力量越来越强,迅速冲进黑云,竟将黑云重新托起。 刹那间,天与地仿佛被串联起来,天正在下降,地正在上升,仿佛用不了多久,永夜大陆将重新回归到天地混沌时期。 正在此时,黑云中的七彩光网突然亮起,继而不同的光网结节处有火花电光显现,迅速消散化解黑云的同时,竟是完全化解从地底传来的力量。 近乎同时,七彩光网中出现了一个“大勺子”形状的光环,缓缓旋转,徐徐牵引。牢牢将地底传来的力量吸纳掌控,再任由七彩光网中的火花一一化解。 同时,东洲边境渐渐形成一道无形界限,将东海而来的力量压制。剧烈颤抖的大地,稍稍平静了下来。 如此情形,约莫持续了十二个时辰后,“大勺子”光环的勺子正中`央缓缓升起了一轮火红的太阳。 那一刻,勺子像极了一只眼睛,中心的太阳则完全是一颗嗜血的眼珠。 勺子中的太阳之光慢慢变亮,照亮天地间。而被这种光芒照耀到人与动物,渐觉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凝聚,随时会爆发。 反应过来的人族,感受到了世界末日的到来,开始疯狂逃避。 但动物物种开始向那轮太阳最近的地域靠拢,似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命起源。 于是,在东洲地界的某一范围内,强大的兽潮气息,正在淹没着整个永夜大陆。 主宰永夜大陆的人族,有种快要消失的感觉。 *** 幽暗的地底,一人手持红色权杖,静静地对峙着一块“黑石”。 杖首的紫色九星珠变成了绿色,与金色圆环合二为一,像是一个缩小的金色王冠。似乎,这才是杖首金环的真面目。 杖身由黑色变成了赤红,好似用无数精`血浇铸而成。 杖尾的血滴,体积变大了一倍,颜色由血色变成了金色。正是这个小金球,完全掌控着神秘权杖,不让杖身中的无尽邪魔之力向外释放。 整个权杖看上去,杖尾的金球成了权杖的“心”,持续压制着充斥于权杖中的邪恶之力。双方的平衡点,是握着权杖的那只手。确切地说,是那只手上传来的另一股神秘力量。 过了很久、很久,另一只手慢慢按向了那块“黑石”。 按上的刹那,“黑石”上传来一圈圈的银光波纹,透过手掌、手臂,到达天灵,然后于人身上自上而下,连同手中的权杖一起被包裹,一遍又一遍的贯穿全身。 是炼化? 是封印? 是传承? 纵使是正亲身经历的人,亦不明所以。 *** 某一神秘通道口。 “大人,‘黑龙之心’的力量正在减弱……” “他们终究是等来了破局人呐。老`子辛辛苦苦准备了几千年的大礼包,就让那么一个连蝼蚁不如的人,给轻轻松松的破了。真是气死老`子了。淳纲,你将来一定要替为师杀掉此人。” “你个老东西,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贪狼的后人斗?虽然我与天鸿老哥是莫逆之交,但真要生死对决,他杀我的话,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嘿嘿!再说了,人家可是从你这位金仙的眼皮底下进入太幽池。我现在非常怀疑,拜你为师,我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你个小崽子,给老`子滚一边去!他`妈的,老`子活了几千年,就收了你这么一个传人,这会还真是眼瞎了!” “好啊,好啊。咱俩都觉得自己眼瞎,那我出个妙招,一见高底。”那人嗯哼一声,续道:“你是金仙境的大牛,天鸿老哥是神意境的蝼蚁。那么,请你这位大牛伸一伸手指头,戳死地底的那只小蝼蚁。” “你赢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骗我了?” “淳纲,记住,陈天鸿那小子眉心处的那面镜子,叫‘太苍境’。将来,如果没有人能找到‘神石’,就没有人能杀死他。” “什么‘神石’?是昆仑山顶的那块?” “我说小山顶的那块石头,是我拉的一泡屎,你信不信?你个混小子!记住,‘神石’是天地间唯一能对‘太苍’与‘太幽’皆形成影响的东西!太古末期的天地剧变,亦称之为‘神石之祸’!而贪狼血脉,是为数不多的蕴含三大‘神力’的血脉!你说这他`妈的气不气人!” “师父,那那块臭石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太古末期,‘神石’、‘太苍’、‘太幽’皆进入了浩瀚的星域世界,下落不明。我们的下一站,就是打通另一个位面出入口,拉开寻找‘神石’的大幕。” “唔~地面上的人与兽,开始异变了!是不是你这老东西捣的鬼?” “别瞎说,别冤枉好人呐!这事……纵使为师不做,也会发生的哟!只不过,为师只是让这事的降临提前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百万年!” *** 七彩光网中的“大勺子”开始消失,周围的七彩光网随之消失。仿佛,一股神秘力量正在撤掉一张网,还天地一片清净。 中洲大陆,山崩地裂,洪水泛滥,生灵异变。好似又要回到洪荒时期。 繁衍于永夜大陆的无数生灵,争相逃亡,寻找新的安身地。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变,生灵死亡,毁坏之物,难以计数。 永夜大陆上,唯一没有被大灾变波及的地方,正是四正所在的大陆四极范围。好似四大神山的山神显灵,庇佑着自己地界的生灵,免受灾劫。 相对塌天之灾,更神秘的是,六玄盟与一大批附庸精英,一夜间从永夜大陆上消失,不知所踪。而六玄盟的山门核心山脉与地域,全部变为废墟。 灾变中,一道孤影站在某一山巅,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异变大陆。直至大灾变持续的第七天后,这道孤影才缓缓消失在虚空。 *** 东坡仙宫。 陈天鸿捧着一颗“黑石”,站在宫殿中`央。其他六人分列两旁,皆看向黑石。东坡金仙的神情动作,依旧如故。 “要同时承受‘龙心’、‘太幽之心’两道力量,真是辛苦了小七!” “恬澜机关算尽,终是难敌天道机缘。这算是天道对他这位旷古奇才的一点警示。” “恬澜离开永夜大陆,很可能是找到了打开漩涡之门的另一条途径。所以,我与太白师兄等人,也要离开永夜大陆。往后,十大大陆上的事,就交给你们下一代传人。” “为师一脉,传承大宰院。本院附‘天’、‘地’、‘人’三堂。故有四大法座。为师决定,小二传承大宰院主座,小一、小`三、小四分别传承天、地、人三大法座。小五、小六、小七分别传承‘太易剑’、‘太素塔’、‘太初石’。” “你们七人,以小二为首,分七脉共传为师一脉。切记,一定要同气连枝,广大紫微殿大宰院一脉。” “小二,你要时时刻刻提醒其他六人,一定要安心辅佐藏真师侄,让紫微殿一门早日重回四正之首。” 东坡金仙说话间,七大弟子所站的位置,各打开了一扇门。 下一刻,陈天鸿手捧的黑石,缓缓升空,飘向东坡金仙的案台。快要飘到时,猛地停了下来,开始极速旋转。 “恬澜老贼,你无所不用其极,可真是用心良苦!可见,你这个‘恬’字取的真是妙极了!” “东坡老贼,能识破我的‘殺神咒’,算你厉害。这次让你逃过一劫,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竟然,来自另一虚空位面的声音,清晰的与东坡金仙开始对话。少游等人立即剑拔弩张,随时大战。 “就凭你吗?” “不,不,不!我凭‘阴阳’罢了!” 瞬间,东坡金仙停下了手中的笔,微微抬起了头,沉声道:“真是低估你了!” “彼此,彼此!老朋友,咱们星域世界见!拜拜!” 东坡金仙手中的笔点出,将眼前的黑石化为粉末,随之笔一挥,七大弟子消失在宫中。 “你们七人已受到‘殺神咒’侵蚀,需在‘乌台’闭关九天九夜,自会化解邪恶之力。事发突然,极为紧急,为师将先行离去。将来若有机缘,定会再见面。” 第三十四章 似重生 走进那扇门,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是隐隐觉得变成了一个“点”,好似融进了茫茫星空,又似飘浮在无底深渊。当能感知到有变化,睁开眼时,发现已身在茅草屋。 内观自视,丹田玉府内七星神盘正中`央多了一块黑色石头,不是常见的圆形或椭圆形规则,而是由十二个完全相同的正五边形组成,共有二十个顶点,三十条棱。 正是陈天鸿从那扇门内传承得到的“太初石”。 他对这块神秘的石头,是没有任何认识与感知。只能清晰的感知到,七星神盘上的风与火消失了,七颗星星之光暗淡了许多,身体比先前沉重了许多,全身经脉紧崩的感觉。道行有没有影响,一时难以确定。 此时此刻,他多少明白,东坡、太白、恬澜等人虽不是真正的“金仙”,但人族修真界所设定的“金仙境”定是有所依据。这已然从根本上打破了他对修真界的认识——人族修士真能操纵某种强大无比的力量。 这种力量超越人族的认知与感知范围时,在人族中犹如“金仙”“真神”般存在时,很难说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还是一个真正的人族。此时,赋予他们一个特殊的称呼,譬如“金仙境”、“真神境”,似乎是最为妥当。 正独自思索时,却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立即起身相迎。来人微一挥手,淡笑而视。 来人是一位老者,浓眉星目,鹤发童颜,唇如涂膏,齿如白玉,六尺笔直身材配玄黄太极袍,精神矍烁,仙风道骨油然而生。 “小师弟是在琢磨‘太初石’?” “正是!” 陈天鸿不认识对方,但对方以“师弟”相称,让他隐隐察觉了些什么。 “‘太初石’,是一颗形成于太古初期的灵石,拥有十二个面,每一面有九个‘窍’,共计一百零八‘窍’。传说中,此石每开一窍,便能与天上的一颗颗星星感应,从而在修炼的过程中感应吸纳星辰之力。” “不过,能不能承受星辰之力,与石头无关,而是与传承石头机缘的人有关。亦即,若是得此机缘的人,其肉身血脉无法承受‘太初石’在开窍过程中发生的种种力量变化,那么此人将被石头反噬、吞没,变为石头的一分子。” “这块石头的前一个主人叫‘帝释天’。这位上古大能在开第三十六个‘太初窍’时,因肉身无法承受三十六颗星辰之力,便永远的变成了太初石的一部分。” “大概是八千年前,这块石头落到了宗门的‘大宰师祖’手里,从而传承到了东坡师叔手里。” 陈天鸿没有说话,静静聆听。心知,只要来人没瞎说,自己的这个传承大概是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可能影响自己的修仙前程。 “其实,师叔让你传承‘太初石’,的确是对你的一种打压与限制。因为众金仙境的人离开十大大陆后,大概是没有人能再压你。”老者呵呵一笑,唇红齿白,仙衣飘飘,颇有几分仙姿,“不过,在太初石开窍之前,每一面将会先经历颜色变化,依次是黑、绿、蓝、黄、紫、红、橙、黑八色。当太初石历经七色变化,再回到黑色时,才是真正开窍时。而这个时间,大概至少需要五千年。” “我能活那么久?” “修仙征途上,无数人总想着长生不老。其实,当真正能一窥门径后,会发现并确认‘死’原来也会成为奢侈之想。” 小老头笑着说时,右手轻轻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灰色石剑,总共约九寸长,剑身弯弯扭扭,约寸许宽,有一道醒目的霹雳状裂痕。乍一看,整柄剑像极了一根蛇芯。 小老头郑重地交给陈天鸿,道:“我师父说了,这柄剑该有新的主人了。小师弟一定要好好保管,将它的那道九天神雷劫痕修复,让他恢复往昔神威。” 陈天鸿伸出双手,刚接到灰色小石剑,顿见一道灰光闪烁,小石剑竟然消失在手里。他随即发觉了什么,立即凝神内观自视,但见七星神盘上倒插着一柄灰色小石剑,与那块黑石头好似隔着一道鸿沟深渊似的。 少顷,全身随即被一种沉重感笼罩,呼吸渐趋困难。 “我师父还说了,只有宗门这柄的‘诛神剑’,才有可能帮你镇压化解‘太初石’上随时会爆发的之力。若是小师弟机缘福泽深厚,能找到传说中的‘大明咒’,并能参透一二,或许会更有助于修行。” “唔~”老头好似记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师父给诛神仙剑上下了一道‘缚神符’。等小师弟修炼到神符之力出现时,表明小师弟已经融汇掌控了诛神剑的一丝力量。此时,纵使有神符束缚,永夜大陆上能与小师弟相抗衡的人,不出一只手了。” “为什么永夜大陆上没人说‘天书’一事?” 陈天鸿听老者说到“大明咒”时,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天书”一事。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在昆仑大陆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天书”,在更强大、更广阔的永夜大陆上,似乎根本没有这回事? 老者对此事显然不太惊讶,十分平静地回道:“‘天书’之说,本是源于一位妄人之口,很可能是‘托名之作’。不过,历经数千年之后,师父与师叔他们也不能否认‘天书’与‘太苍’之间的关联。” 老者话至此,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陈天鸿问道:“天书之兽卷,为何真实的流传于世?” “因为那位妄人,不是人族,而是一头得道可化为人形的‘猪’。”老者哈哈大笑,“师父他们的目标之一,便是寻找到那头‘猪’。只有找到那头‘猪’,才能进一步追寻‘太苍与太幽之秘’。” “‘大明咒’又是什么?” “一个比‘天书’传说更神秘的传说。没人知道。” 陈天鸿没话可问,木讷在原地。 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转身离去。 良久,他微微一抬头,喃喃道:“难道说,四哥找到的那块扁平石头,与那头‘神猪’有关?而五哥……幸亏我没有贸然去修炼什么天书,若不然……” 走出小木屋,抬头望,苍穹下的七彩光网依旧。不管天地间怎么变,自己身处的这座仙山,永远是平静依旧。如果可以,他能够天天安心地在这里修炼。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凝望许久,缓缓收回眼神。刹那,双眼突然泛起异芒,犀利地看向左侧,顿见光网边缘上附着一个阴影。那似乎是一只老虎的身影。 没待他反应时,那道阴影一个纵扑,疾似阴影闪电,扑了过来。 阴影扑来,闪过,消失,陈天鸿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但他清晰的感觉到,阴影从自己的身上闪过后,自己的身子突然轻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悠悠之音传来。 “重明,阻止他们的重任,落到你的肩上了。” 随之,在一声气绝且低沉的叹息声中,陈天鸿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神奇地站在一间书屋前。 他扭动脖子,向两边看时,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小木屋前。可只要往前看,只能看到一间书屋。 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某种力量禁锢了。 好在,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道碎碎念的声音,他不禁跟着开始念起。慢慢地,他感觉到一间书屋,稳稳地坐落在了眉心的镜子上。使得那面本已没有任何反应的镜子,重新异动,散发出一种白雾,缓缓将书屋包裹。 须臾,白雾消散,书屋消失,镜子依旧。 陈天鸿微微一笑,淡然道:“幻觉?” 悠闲地行走在流云平台上,时而左顾右盼,时而仰首望天,时而低头沉思。思绪竟是无处着落。无意中伸伸懒腰,全身传来沉闷的响声。 咦~ 陈天鸿脸色微变,惊讶一声,立即活动筋骨,脸上渐渐落下一层冰霜。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奇经八脉被重新铸实了。上一次在封神殿时,是被一种凝血所铸;此次,似是被一种非铁非石的物质铸实。 走了百步后,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似被铸进了一个神秘的物质壳。它与七星神盘上的那柄小剑有种隐隐感应的感觉。 他尝试着运转神通道法,催动玉府灵力,神奇的发现,并不受任何影响。从修真的角度看,神意境初阶的道行没有任何变化。 一时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一种重生的强烈感觉,慢慢形成。 他不再想这事,继续向前走,脸上的神情渐渐好转,心道:不久前的“中秋圣墟宫”之事,是恬澜给四正仅存金仙境修士做的局。现在,六玄盟消失在永夜大陆,四正的金仙境道祖离开,这永夜大陆又该怎样继续下去呢?我想,“永荒隧道”定会如期打开吧,到那时,新的机会又将出现了! 陈天鸿握紧了拳头,果断离开安乐地,赶往流云城。 第三十五章 杀心盛 自大异变开始,各方力量纠缠、相争,作用于中洲大陆。纵使有四正布下的守护法阵,亦无法完全阻挡天地异变之力所带来的毁灭性破坏。 从东洲开始,中洲大陆一点点的陷入了汪`洋海水,山崩地陷,楼厦坍塌,彻底摧毁着数千年的文明城镇,强迫着无数人背井离乡。 尤其可怕的是,乘着海水来自东海的异兽,与大陆上承受那种神秘力量的妖兽凶禽,一起呼啸肆虐于中洲大陆,让数以亿万计的人族随时处在了死亡的境地。 若不是陆地妖兽与海中异兽的互相厮杀,人族将会陷入何种可怕的境地,真是没人敢想象了。 久居中洲的人族,迫不得已由东向西迁徙。 此时,所有仅存的传送法阵,已被长生殿、青华宗、紫微殿三大宗派掌控。三大宗派并没有表现出修真高人的素养,凭借着强大的势力,收取高昂的费用。从而迫使人族同胞不得不借助一双腿,翻山越岭,慌忙逃命。 更可恶的是,从西边杀来的青华宗,以主人之姿占据了中洲腹地。然后,严密封锁进入中洲腹地的通道,逼迫着人族同胞向西北方向迁徙。 这个西北方向,真是陈天鸿新划定的流云城。 在一城之主不在的日子里,坐镇后方的本卓等人不敢擅自作主,只好任凭所有同胞涌入流云城。 事不凑巧的是,精锐尽出的青华宗,同样将手伸向了这块风水宝地。并以奇速控制住了贪狼殿,以及陈天鸿留下的镇守人马。 事有凑巧的是,这一天,陈天鸿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了流云城地界上。 他的兴致很不错,边走边欣赏这块人间太平地。亲眼目睹刚逃亡而来的人族同胞,他平静的神情深处起了一层寒霜。 他开始深信:人,真的可以很自私、很坏! 他开始怀疑:这种人活在世上的意义究竟在那里? 当他走入熟悉的街道时,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传来。他不禁一怔,脚步没有停下,但微微抬起了头,向前平视而去。 突然,一道身影从街道边上的阴影角落蹿出,拦在身前。 “主人,本卓堂主让我给您带话,让您千万不要……” “这是本座的地盘!”陈天鸿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主人,来人是青华宗新晋五长老之一‘仁颜大真人’的第五子,名叫‘印淀’,是青华宗中少有的杰出才俊。其长兄印洋、三哥印海,更是位列‘青华十八子’之列。”说话之人顿了顿,欲言又止。 “说吧,没什么大不了!” “主人,或许对您来说,最关键的是,青华宗的仁颜大真人与紫微殿的和珅大真人是郎舅妹夫关系。” “也就是说,印淀是和珅的外甥?” “正是!” “小了!” “唔~” 陈天鸿呵呵一笑,道:“我是说,来人的身份太低微了,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最好是两派掌教直接前来找我的麻烦,那样才够味。” “啊~” “来了多少人?” “一百二十三人!” “半个时辰后,他们将是一百二十三具尸体!” *** 同样的大殿广场,同样的以一对百的情景。 一位病秧子似的青年,猥`琐在宽大的龙椅上,一双闪烁着碧芒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天鸿。龙椅上插的一柄碧绿长剑,格外惹眼。龙椅前后左右站着百余人,个个气定神闲,显然是修为极高。 龙椅后面的一排旗杆上吊着数百人,正是本桌他们。 “陈天鸿,你是不是不太欢迎我呀?嘿嘿~”青年鬼笑着一说话,好似一只病危的狸猫在嚎叫,“嘿嘿~谁替我制服他,让他看我与他的四位婢女的人体艺术表演?” “杀鸡焉用宰牛刀!看我擒他!” 左边一人话音起时,人已化作一枝冰箭,疾射向陈天鸿的喉咙。 陈天鸿不慌不忙,看似缓慢地抬起右手,却在瞬间握住了飞来的冰箭。然后,慢慢的捏紧时,指缝间冒出了灰烟。须臾,放开手,什么都没有。 发生在近乎瞬间的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当反应过来时,青华宗的弟子一阵骚`乱,互相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陈天鸿喃喃道:“来人不是青华宗的掌教,真是太可惜了。” 说时,陈天鸿的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半圆,顿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出现在圆心处。紧接着,手掌收回,正好按向圆心,手掌再慢慢旋转,顿时,水珠开始分裂。 有人惊吼道:“神之重水!快布剑阵……” “阵”字话音未落,只见陈天鸿的右掌向前拍去,顿将持续分裂中的水滴拍散,形成雨布,将百余人同时笼罩。随之,陈天鸿的右掌猛地握紧,霎那间,雨布似被隔空控制,突然收紧成一团,将百余青华宗弟子全部聚拢在里面。 不多时,雨布上散发出一缕缕灰烟。 百余人,一缕缕的消失了。只留下那柄碧绿剑与龙椅。 陈天鸿看向身边的属下,淡笑道:“看看,本座杀这些神意境与金丹境初阶的修士,比杀猪还容易!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去,把大家放下来!” 说时,走向龙椅,取下绿色长剑,摇头道:“好剑,可惜让猎拱了!” 少顷,拨出长剑,挥剑斩向龙椅,将龙椅劈的粉碎。 此时,本卓等人已被解救了下来,来到陈天鸿身前,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陈天鸿将绿剑倒插在地上,朝众人歉意的说道:“都是我的错,让大家受委屈了。” 本卓道:“尊主,你这下闯大祸了!” “本卓、胡一八、成炯,你们三人立即前往龙虎镇,妥善安置逃命于此的人族同胞。记住,不要拒绝一个人。另外,将刚刚的事,传给青华宗。小风、小月,你们四人前往流云镇,在风波未平前,不要来河阳镇。”陈天鸿吩咐道,“我亲自在这里等青华宗的人。” “那紫微殿三大殿之一‘万户殿’呢?”本卓精于事故,所想自然周全,陈天鸿微微一笑,答道:“不管是青华宗,还是紫微殿,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就这样子。” 大家终于感觉到陈天鸿的怒意,没人敢继续说话了。 小鉴咬着嘴唇只撇嘴,凤眼扫视一圈众人,道:“罗锅哥,你现在可没有金仙境的师父当靠山了!” “哥的路,都是哥亲自踏出来的,而不是谁赐予的。” 陈天鸿微笑着朝众人摆了摆手,让过身,朝贪狼大殿走去。本卓等人的汗水湿透了衣衫,大气不敢喘。因为他们比陈天鸿清楚,在永夜大陆上,当众金仙境的真君离开后,真正有势力的人是那些。 不巧的是,陈天鸿一下子得罪了两方。可以说,任意一方,足可轻轻松松地要了陈天鸿的小命。 看着陈天鸿走进贪狼大殿,仁仲低声道:“尊主身上的杀气,怕是没人能压得住。” “老仁哥,怎么说?” “似乎,天地异变中散发的力量,会无形增加尊主的力量。”仁仲低声说道,“我感觉,尊主定赢。所以,我们立即按照尊主的部署行事,以免误事。” “你们前往龙虎镇,‘只手堂’的人陪尊主在这里等着对手到来。”胡一八咬牙切齿道:“这些枉为修仙之人的畜牲们,面对大灾变之时,鱼肉同胞。简直天地难容。我胡一八誓于他们决死一战。” 正在此时,数千人突然出现在广场外围。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他们穿着各异,样貌、语言有很大的差别。显然是来自不同的地域的人。他们的愤怒淹没了河阳镇的生气。 左边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人,沉声道:“我等拜见天鸿尊主,请求通传!” 小鉴一皱眉,立即跃出,跑向贪狼大殿,不多时,与陈天鸿一起走了出来。本卓等人不自禁的后退,分列在陈天鸿两旁。来人亦齐齐向前。 中年人走出人群,朗声道:“放眼四正,唯有天鸿尊主大开城门,容纳收留逃命的同胞。我等家散人亡之人,愿忠心追随天鸿尊主左右,为同胞谋一安身地。” “大家若不嫌弃,贪狼卫当然不会吝啬一个位置。我愿与诸位前辈共进退。”陈天鸿抱拳道,“只是,晚辈乃资质平平之人,没有才华学识,何德何能敢担此等天下重任?请诸位前辈切勿以此事而论之!晚辈愿受诸位驱使!” 陈天鸿说完时,发觉自己说的有点虚了。 只见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老人,走近陈天鸿,拿出一张地图,直接铺开。 陈天鸿扫过一眼,道:“晚辈已明白前辈的意思。不过,晚辈要先处理一下本门内部的事,请大家耐心等等。” 众人同时向北望,只见一团火云飞舞盘旋,朝贪狼大殿滚滚而来。陈天鸿向前走,众人不自禁的站在身后,隐隐摆开了对敌阵势。 火云未着地,只听云朵中有人吼道:“大胆陈天鸿,竟敢不顾四正同门关系,妄开杀戒。还不束手待缚,听候宗门发落?” 话说完时,火云亦落地,三十多人出现在陈天鸿面前。为首一人是位元婴境初阶的中年人。 陈天鸿冷冷地问道:“刚才是谁在说话,不妨站出来见见?” “是小爷我。我爹是万户殿和珅长老的大弟子‘知斎(zhai)’。”一位小青年骄傲的说话时,大步走出人群,冷笑道:“你这种废物,也配成为金仙的传人。” 小青年话音未落,双手突然交叉于胸前,比划起来。慢慢地,他胸前结出了一道道诡异的符纹。 陈天鸿没有看小青年,只是淡淡地问道:“你们都是万户殿的人?” 为首的中年人道:“不错!我们奉本殿首座令谕,前来接管本门重地流云城!” “看来,只有你们全死了,和珅才会亲自来找我吧!” 陈天鸿的话音未落,中年人忽然怒吼道:“小心脚下,是神之重水!” 他的话音未落,他们的上空已然多了一只巨掌,遮天蔽日,拍向他们所站的地面。 第三十六章 意孤行 “先杀青华宗一百多名精英弟子,再杀本门万户殿三十多名精英弟子,他是不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他杀的人是什么身份吗?”履常来回踱步,表现的极度不安,沉声道:“二师兄,你是师尊指定的本尊传承人,是可以节制我们六人的人。此事,你总不会不闻不问吧?” “我该闻什么?又该问什么?”少游坐在竹椅上,认真看着他手中的书卷,道:“难道这两波人不知道小师弟是师尊的道法传承人吗?他们公然行事,又何曾想过师尊的面子了?尤其是万户殿的人,在藏真师兄刚刚登上掌教大位之际,就迫不及待的在宗门上下抢着立威,又是意欲何为?以我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履常语塞,脸微微胀`红。 “再说了,如果师尊真认为我能节制七师弟,又何必让他传承‘太初石’?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尊原本是想让七师弟传承‘伏龙鼎’一事!”少游平静地说道,“老六,耐心看着吧,青华宗与万户殿,必定会在七师弟身上栽个大跟头。” 履常无语的看向少游。 少游淡然一笑,道:“以现在七师弟对‘神之重水’的掌握情形来看,元婴境及以内的修士没人有把握,元婴境往上的修士……大概没人甘愿冒险。所以,不要看一个人的道行修为很弱,也可能势单力孤,可只要他拥有了一个绝对杀招,足可横行于天地间,做到神挡杀神,魔挡诛魔。” “但是,重水总有用尽之时。届时,他能想象到他会遭遇如何死法么?” “掌教师兄藏真说,七师弟很可能得到了消失五千年之久的‘天蚕甲衣’。此神物本是能够抵挡问天境修士的全力一击。所以,七师弟在与许多境界比他高的人交手时,若无此等法宝护体,那怕是金丹境修士的灵力威势波冲击,亦能将他震成碎沫。” “他怎么会获得这等神器来着?” “或许,老天真的是欠了他家祖上什么吧!总之,七师弟这样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的!人族繁衍世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这样的人一经出现,一定会伴随着某些不同寻常之事。” “大家只能看着他无敌于天下?” “如果一个人时刻处在无敌于天下的境地,同样说明他的生命随时会走向终点。不过,七师弟并没有因为他拥有的法宝与神器而无敌于天下,而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胸怀让他纵横于天地间。” “二师兄,你的意思是?” “四正皆有克制重水的法宝。只是皆在一派掌教手中。” “如此说来,青华宗定是不会放过七师弟了?” “青华宗的新任掌教真阳师兄,真要是因这事而亲自走出山门诛杀七师弟,他也就不是魔戒金仙的首徒,四正之一的一派掌门了。我要是猜的不错,真阳师兄一定会亲自传令,令青华宗的弟子缓缓西撤。” “为什么?” “如果四正的四位新任掌教,看不清犯众怒的后果,那么四正很可能在百年之内,消失在永夜大陆上。不巧的是,此事现在的主导权,完全在七师弟手上。” 履常眯眼看向少游,似是有一个疑问憋了很久,开口道:“二师兄,你说七师弟将来会不会公然争夺掌教大位?” 少游慢慢收起手中书卷,看向履常,沉声道:“不好说!” *** 流云城。 在新主陈天鸿入主后,重新建制此城,将其进行了简单粗暴的划分。旧的河套城、龙虎二城、流云十三城,分别变成了河阳镇、龙虎镇、流云镇三大块,位于河阳镇与龙虎镇之间的灵田,划进了河阳镇。 面对永夜大陆中洲地域的巨变,陈天鸿是唯一一个敞开大门的人。 虽然在灾变中死了不可计数的人族,但涌入流云三镇的人,犹如源源不绝的潮水,迅速挤占着流云城的剩余空间。按理,陈天鸿应该非常明白放任此事继续时,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可是,他不但不排斥拒绝逃亡的人族同胞,而且传下令,让每一位来到流云城避难的人族同胞,三餐无忧。更致命的是,在远离主城区的广袤地域上,允许大家开拓荒地,重建家园。 与此同时发生的是,紫微殿命令禁止,来自中洲的人,绝不可越过流云镇,进入紫微殿的腹地城池。 下这道命令的人,正是万户殿新任首座“和珅真君”。 在陈天鸿怒杀万户殿三十多人后,和珅真君派出得力干将“午烛子”,开始在流云城北边布防,严密监视流云城与陈天鸿的一举一动。一时间,紫微殿的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处于极紧张的对峙状态。 在陈天鸿杀光前来挑衅的青华宗弟子后,青华宗立即派出五长老之一的仁颜长老,统筹中洲大局。仁颜长老派遣二子印洋、四子印澹,布防于河阳镇南边,做好了随时攻击流云城的准备。 如此以来,受到南北两大势力的夹击,陈天鸿成了“肉夹镆”中的那块肥肉。 不过,在这种险象环生的绝境中,陈天鸿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这些由神意境为主的修士汇聚成的力量,已然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正午时分,陈天鸿一边品茗,一边在一张地图上比划。小风、小月、小宝、小鉴、夭夭五人围绕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 良久,陈天鸿开口问道:“小风,流云城现在是什么情形?” “人满为患!”小风回道,“本卓那边传来消息,现在涌入流云城的人太多了。尽管有罗锅哥你坐镇,保证大家不挨饿,但是,私底下的争斗与杀戮,根本难以避免。所以,现在的局面非常乱,非常危险。” 小月道:“一旦积冤与怒潮同时爆发,局面将不可收拾。罗锅哥,您可要早做安排。” “小月,传胡一八前来见我。”陈天鸿看向小鉴,道:“天竹堂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念念不忘你的那位美人师姐?”小鉴妩媚一笑,道:“没什么。不过,大概是在你前往东洲的前后时间,元小仙与元小凡亦前往东洲。具体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陈天鸿微一眨眼,没有说话。 不多时,小月与胡一八走进来。 “胡一八,传本座令,‘流云城欢迎每一位良善的人族同胞,绝不容纳心怀不轨、为非作歹的人。’”陈天鸿沉声道,“你亲自前往,将寻衅滋事中造成死亡的人,全部杀掉,公示于众。” “是!属下遵命!” 胡一八领命离去,小风、小月、小宝错愕的嘴巴合不拢嘴。她们三人突然间觉得,这个平素里看上去为人随和平淡的罗锅哥,只要发起狠来,简直比疯子还疯。三人缓过神来的同时,各自内心问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唯有小鉴,此刻才投给了陈天鸿一种非常欣赏的神情。 陈天鸿继续吩咐道:“小鉴,传秦涛等人前来。” 小风道:“罗锅哥,我看你一直在‘鸣梁川’周围比划,莫非你想带人前往这里?” “我是有这个打算!”陈天鸿微笑道,“小风,说说你的见解?” “地图上明确标明,鸣梁川东北方千里外,是紫微殿执掌的‘天兴城’,三大传送法阵皆在城中心,扼北域之咽喉。鸣梁川西南方八百里外,是青华宗抢占的‘景阳城’,控制着中洲由东向西的五大传送法阵。 鸣梁川,东西走向,名为川,实为南北相距之宽不足三十里的一段平原地,东西向的长度仅仅是百里。它的周围皆是崇山峻岭、荒野恶林,非常适合妖兽鬼怪从四面八方围攻。 这种凶险地形,不可能成为固守之地,亦绝不可能成为进击之道。” 陈天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认为,我们应该从那个地方进击?” 小风皱眉道:“最好的方向,当然是直接南下,扼守景阳城。除此而外,似乎……固守流云城最为妥当。” “妥当什么妥当?待在流云城,只能是坐以待毙!”小鉴的纤纤细手在地图上游走,从天兴城到景阳城,画出一个心形,甜蜜一笑,道:“鸣梁川虽是险地,可一旦守住了,将如同一柄利刃刺进了天兴城与景阳城的心脏。由此可见,高招往往是凶招与险招。” 小月道:“那万一万户殿与青华宗联手进攻呢?” 小鉴笑道:“那就要看天助谁咯!” 此时,秦涛等十余人走了进来,陈天鸿起身相迎。 “诸位前辈道友,我决定凝聚一支精锐力量,前往鸣梁川……” “唔~”一人惊讶地打断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哦?”陈天鸿看向说话之人,用眼神询问。 “属下等人已得知,青华宗与万户殿联手,正将妖兽潮逼向流云城。属下以为,我们应以防御为主,不宜出击,分散兵力。” 陈天鸿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其他人。 秦涛道:“主公,王飞道友说的有道理。何况,鸣梁川本是一块兵家死地。” “诸位,我叫你们前来,是为了坚决执行我的作战计划,而不是教我应该怎么做!”陈天鸿道:“秦涛,立即组织所有人手,随我前往鸣梁川。” 众人语塞! 第三十七章 血食咒 鸣梁川。 位于流云城的正东南,相距八百里。与流云城之间的地域,有一段四百八十里的崇山峻岭地带,是妖兽凶禽蜇伏之地。 陈天鸿率九千人出击,以横扫碾压之势,强行开辟出一条宽阔安全的通道。 当队伍推进百里山地时,已能见到死去不久的人族同胞,被妖兽啃噬所留下的残骸。 追随于陈天鸿左右的人,开始群情激愤,大骂四正是魔教、是永夜大陆上最大的毒瘤。 陈天鸿始终走在队伍最前面,扛着开天魔剑,从未向后看过。看到这些时,只是说了句“替他们收尸”,便继续向前走去。 陈天鸿自苦难中成长起来,对于这种事情的理解,怕是少有人能与他相比。他的沉默,远比群愤更可怕。所以,大家很快安静了下来,坚定地追随在了那道孤影之后。 那是一道诡异的身影。 因为纵使处在众星捧月般的人群中,他仍然显得非常孤单。 仿佛,那是一道与生俱来独行于天地间的孤影,前途再凶险,亦不能动摇一丝丝他。 队伍有序散开,以陈天鸿为核心,形成扇形阵势,继续横扫前行,开辟大道。在行进两百里后,三位花甲老人一起来到陈天鸿身边。 一人道:“主公,鸣梁川地方,妖兽开始集结了。” “呃~”陈天鸿有些惊愕,过了片刻,才说道:“何以见得?” “我们三人的祖上,皆是驯兽强者。先祖们的神通传到我们这里,早已淡了。但一些浅薄微小法门,仍然有着神奇之处。” 说话之人拿出一枚铜钱,缓缓施法。不多时,钱孔中出现一束青光。透过青光看去,但见四面八方如潮水般而来的妖兽凶禽,开始聚集于一道平川上。 最为神秘与诡异的是,妖兽大军竟是被操纵般的集结。不同种族的妖兽之间,相处的是那样的和睦融洽。 “这是怎么会事?怎么会这样子?”陈天鸿一脸懵懵的连续发问,“它们是人,还是妖兽?” 另一位老者道:“据属下所知,紫微殿的万户殿掌控着一种名叫‘幻香’的珍奇灵药。这种天地珍宝,可令天地间最凶猛最强大的妖兽,短暂的处于一种幻境。像现在聚集的这些妖兽,不过是以六阶妖兽为主的妖兽潮。‘幻香’对它们的影响,很可能至少持续七十二个时辰。” “这期间,会发生什么?” “一旦青华宗的驱兽法阵形成,便可轻易的操纵妖兽潮,指向那里,攻向那里。” “有无破解之法?” “除非,有十分强大的修士神魂,提前惊醒妖兽潮。如果成功,妖兽潮将会漫无目的的攻击了。” 陈天鸿嘴一歪,眯眼道:“通知大家,保持这个速度前进即可。” 三位老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陈天鸿笑道:“越凶险的事,它就越有趣。试想,当我们比别人弱的时候,运气还不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凭什么生存于天地之间?” 一位老人道:“主公似乎不是一位以运气行事的人!” “我也不凭实力。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前进的路上,陈天鸿的速度始终保持匀速。看上去,他是非常细心的开辟锄犁鸣梁川与流云城之间的大荒之地。对于逐渐靠近的强大妖兽潮,完全不在乎的架势。 这一情形,亦开始让知晓的人迷惑起来。 *** 天竹堂。 这回,元小仙、元小凡、朱雀三人对坐,共饮佳酿。 元小仙吸`干酒杯中的最后一滴酒。尽管酒杯已干了,但他仍然急促的连吸几口,才觉放心。 “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幻香’与‘驱兽法阵’共同作用下的厉害吗?天地间那有这样愚蠢的人,明知前路是死路,还往前走的?难道他是被死催的吗?” 朱雀看向元小凡,道:“小凡,你觉得他的贪狼神魂,能惊醒被幻香迷住的妖兽潮吗?” “师姐,你觉得重明师兄身上发生的事,有多少本是奇迹之下才有的事,而在他身上却不断的发生着?”元小凡侧脸看向朱雀,抿嘴一笑,“师姐,你难道忘了‘噬天鼠’与‘影雁’的事?忘了重明师兄斩杀冰龙的事?忘了那条被封印了几千年的大灰蛇?” 元小凡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俩忘了,重明师兄早已得到‘天书之兽卷’的事?” 元小凡摇头圆圆的脑袋,道:“重明师兄身上会发生什么,恐怕连老天爷都难以掌握与预料!我们又何苦为他担忧?” “他大概还不知道万户殿是‘钱轮金仙’一手创立,早已与紫微殿的御虚殿并驾齐驱。新任万户殿首座和珅,乃是钱轮金仙座下大弟子,与新任掌教藏真不分伯仲的人物,是当仁不让的紫微殿二号人物。” “你怎么知道藏真没有与重明师兄联手,一里一外对付万户殿呢?”元小凡脖子一耿,噘嘴道:“我爷爷还是他师父,他何曾怵过?何况,和珅与重明师兄一样,都是金仙的传人,大家至少辈分一样,谁怕谁了!” “元小仙,你真是白活了。眼界还没个小娃的广。”一道幽幽之音悄然传来,好似从地府而来,续道:“我刚才差人前往鸣梁川附近,来人禀报,陈天鸿身上似乎有一丝诛神剑的气息……” “什么?”元小仙大惊之余,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喃喃道:“这如何可能?这如何可能?……” “老鬼,别激动。我那属下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大概只有一成把握。我已经让他混进陈天鸿的队伍了,以便确定落实。”地府之音淡淡幽幽地说道,“如果此事属实,紫微殿空缺了五千多年的‘执剑长老’大位,该是有了新主。如果是真事,这事真不好办咯。” 元小仙追问道:“和珅是否已知道此事?” “和珅这个老匹夫,与他师父一个德性,一生除了爱财好`色外,大概是没有其它爱好了。据我所知,他真正的目的是借陈天鸿之事,彻底吞并大宰院。到了那时,他就可以公开重议掌教大位。很显然,他在低估藏真的同时,完全忽略了在他面前如蝼蚁的陈天鸿。可他不知道蝼蚁噬心,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那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悔约啊!呵呵~”幽幽之音说道,“我反复考察,感觉还是人家老陈家的人靠谱。你们老元家么,咳咳,我走了哈!” “你个死鬼,老奸巨猾,不得好死!”元小仙咒骂一会,看向元小凡,道:“我们……” 忽然,三人脸色大变,皆化为一道闪电,冲向屋外。尚未落地,已被一张从天而降的银丝网罩住。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同来自昆仑大陆的其他人。 元小仙惊道:“万户殿的人!” “不错。我们奉首座令谕,清理一遍北域的蛆虫、跳蚤等污秽之物。” “师兄,我要那个美人儿!我要,我要!”一个小孩声音只呼叫,却不见人影,咦,一声美滋滋的惊讶声中,朱雀的脸被捏的变形了,“好耶,好耶,真好耶!” “无耻之徒!” “嗯,亲一个!” “吧唧~”一声响亮的亲吻声从朱雀的脸上发出。 随之,十余人哈哈大笑起来。 “再亲一个~吧唧~” “哈哈~嘿嘿~” *** 时辰悠悠而过。 五天后,陈天鸿等人经过的崇山峻岭中,已被开辟修砌出一条平坦大道,道两旁栽下了千年古松。 走的慢,事做的细,但还是在第六天的清晨,队伍出现在了鸣梁川地界。 以鸣梁川为核心的三百里范围,差不多成了纯妖兽的拥挤世界。 有人不禁叹道:“若是斩杀这些妖兽,足可供给一支十万人的庞大队伍了。” 有人应声道:“至少能保证神意境初阶的修士,进阶至神意境高阶了,对吧?” 陈天鸿却开口道:“秦涛,点下人数?” 秦涛抱拳道:“主公,我们出发时的人数,加上五天来陆续增加的人数,现在大约有一万二千人。其中,金丹境修士有十五人之多。” 陈天鸿道:“告诉混入我们当中那些意图不轨的人,一经发现,立即剁为肉泥,喂妖兽。请大家好自为之。” 在永夜大陆上,一支只有十五个金丹境修士的势力,是非常、非常弱小的存在。因为那些稍有名气的末流世家大族,至差也会有个元婴境修士坐镇,辅以五个以上的金丹境。 陈天鸿十分明白这一点。同时,他也清楚,身后这些人的恐惧,不来自于眼前的妖兽群,而是万户殿与青华宗。所以,他必须得决定些什么。 众人站立良久,不见陈天鸿下令攻击,大家开始不安。慑于陈天鸿的威势,没人敢公然议论。 一直到午时,红日高悬之时,陈天鸿独自向前走去,有人欲跟上时,他立即摆手示意,让大家待在原地。 于是,一幅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如潮水般的妖兽汇集于前方,挤满了眼前的平川与平川两旁的山野。红日烈阳下,一道肩扛巨剑的孤影,就那样平静地朝妖兽群走去。对于不断靠近的人,妖兽们视而不见。 好似一个久未见的老友,迈着愧疚的步伐,赴一场老友欢聚盛宴。 陈天鸿走着、走着,周围悄然多了十个五颜六色的小老虎。眼看距妖兽潮还有三里地时,陈天鸿从腰间一摸,拿出一个红色小瓶,随手向前掷去。 飞行于空中的红色小瓶,飞到妖兽群的上空时,突然爆炸,顿时,一片血幕瞬间拉开,异香弥漫。 十只小老虎同时发出怒啸,嘴中喷着鬼焰火,朝妖兽潮扑去。 只听一人大声惊道:“血食咒……”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黄金短剑已抵在他的咽喉,一道冰冷的声音说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第三十八章 魔导术 “这不是血食咒!” 说话之人,纵使剑已抵在喉咙,亦无惧意,而是一直观察着前方的血幕变化。少顷,他扭头看向陈天鸿,嘴一撇,竖起大拇指。 “你刚才的道法神通,就是传说中的‘贪狼闪’吗?真的好厉害!”说时,拿出一块木牌递给陈天鸿,露齿微笑道:“我家老爷说了,你看到这块木牌时,不会杀我了。” 木牌,乌黑,两面十分光滑,只有拿在手里,才能发现正面是一条小鱼的图案,背面刻着一个繁体“天”字。 陈天鸿拿着木牌出神良久,又交到那人手里,漠然道:“鱼人之家?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在接过木牌的同时,全身一缩,如一条飞鱼似的滑开数丈,拱手道:“陈少主,我家老爷说,等你再回流云城后,他会亲自拜访你,与你重议结盟一事。小的先告辞了。” 有人失声道:“快看,妖兽潮开始被惊醒了!” 陈天鸿呵呵一笑,道:“那十个小家伙,耗费了我那么多灵材资源,看来,还是有点收获的嘛!” 陈天鸿向前走去,渐渐地,一阵接一阵的低沉声音从他身上发出。仿佛,那是一种古老战歌的前奏,低沉哀吟中渐渐扬起悲壮的亢奋节奏。 吼~ 低沉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兽吼,顿将沉闷之墙撕碎,高亢奋进的音律迸发出来。悲壮悠扬的音律中,战鼓擂,踏歌行,血燃烧,斩强敌。 听到此声音的人与妖兽,血脉开始贲张,血脉中蕴藏的力量渐渐觉醒。渐渐沸腾的热血,湿润了那嗜血的红眼圈。 嗥~ 正在此时,陈天鸿的上空悄然现身一头巨狼,望日长啸。瞬间,妖兽群的所有目光投向了这头狼。巨狼又是一声仰天长啸,霎时,妖兽潮开始异动,一分为二,向平川两边的山野狂奔而去。 庞大的妖兽潮,似乎是接到了统一指令似的。 当妖兽潮向两边的山野乱蹿时,很快有一道道剑芒升空,开始斩杀妖兽,试图将妖兽潮控制住。 陈天鸿收回神魂,摆手召唤众人上前,沉声道:“我们集中全力向北攻击!跟我杀!” 有人道:“主公,那十只小老虎?” “以我的灵材资源,最多能养活三只。正好趁此机会,来一个自然且公平的优胜劣汰。” 陈天鸿御剑凌空,一马当先,朝北而去。其他人保持阵型,紧随其后。 地面上一分为二的妖兽潮,像是两端决堤的洪水,迅速冲击淹没着万户殿与青华宗的防御。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来,陈天鸿的开天魔剑斩落之时,竟然斩向了一名万户殿的弟子。那名弟子临死之时,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他知道,一旦他们得手,陈天鸿与追随左右的人的下场,比他要惨上至少数千万倍。 追随陈天鸿明白过来,陈天鸿下的命令是“跟我杀”,那就是“我杀谁,你们杀谁”的意思。而这些人对紫微殿只有痛恨与愤怒,大家心意即通。 在陈天鸿用重水杀死万户殿的一位元婴境修士后,万户殿顿成大溃败之势。 顿时,地面上万千妖兽疯狂冲击,天空中万余人铺天盖地,陆与空联盟,开始掩杀万户殿的人马。于是,只杀得的万户殿尸横山野,血流成河。 万户殿的少量人,成功逃离。 陈天鸿亦不追杀,在空中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落地,开始大杀特杀妖兽群,硬生生将妖兽潮的方向逆转,逼迫妖兽向南行。同时,顺带打扫战场,一只羊皮也不留。 将妖兽潮重新压向南方时,陈天鸿停在了鸣梁川,所有人立即停了下来。纷纷围拢在周围。有人凝视着剑上的鲜血,有人抚摸着伤口,有人仰天微笑,有人低头沉默。 此时,十只小老虎慢悠悠地跑到了陈天鸿近前。临近的人都看的清楚,每一只小老虎身上裂开了深深的纹痕,似有鲜血在外渗。但懂得炼制战偶的人清楚,那不是普通伤痕,也不是在流血,而是战偶要发生新异变的情形。 这种情形下,是非常危险的。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失败后战偶化为碎石是次要的,就怕战偶异变,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神秘力量,对战偶之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人,开口道:“主公,您贸然使用秘法化解战偶的‘鬼煞气’,致使战偶在最关键的时候,变成了凶残的嗜血之物。接下来的炼制,会异常凶险。属下以为,应该毁掉这十只战偶。” “呃,前辈您也懂得炼制战偶吗?”陈天鸿瞄了一眼老头,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每只虎战偶身上的裂痕,道:“看来,吸纳过周天星辰之力的小战偶,似乎在发生着另一种异变!” 说时,拿出一个木盒,轻轻打开,臭不可闻,但闻过后,人人觉得精神大振。盒内装的是一种灰色的似橡胶泥的东西,陈天鸿开始用竹筷填抹小老虎身上的裂痕。 他的速度很快,抹的十分均匀。可是,当他抹完第十只的时候,最先抹过的第一只身上再度裂开。然后,他继续循环涂抹起来。 十只小老虎,前前后后涂抹了九次,小老虎们的身上才没有裂痕继续出现。然而,小老虎没有像正常情况那样变大,而是无形中缩小了整整一半的体积,一个个无精打采起来。 陈天鸿只好将他们装回小笼,收起如意法宝中。 老者一脸阴沉的看着陈天鸿,道:“宗主为何懂得失传了八千年之久的‘魔导术’?” 陈天鸿看向老者,道:“原来,前辈竟然知道此神通?” 老者扑通一声跪下,道:“此神通原本属于我‘灵龟门’一派的镇派之宝。只是师门不幸,让此镇派之宝流落他处。属下恳请主公将此神通传于属下,属下定……” “老前辈,你这一把年纪,对我一个晚辈行如此大的礼,叫我如何承受的得起?”陈天鸿扶起老人,拿出一新一旧两张纸,道:“前辈你看,这张旧纸上写的,好像不是全的。这张新纸上是我抄写的同时,自己琢磨的一些东西。” 老者双手颤抖的接过旧纸,沉声道:“这张纸存在于大宰院废弃的书院里?” “是啊!”陈天鸿回忆道,“我记得好像是夹在一卷叫‘小派录’的书卷中,保存的还算完整。我也是在炼制战偶时,才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用于炼制战偶的呢。这门神通,我大概只是修到调制药剂的境界。哈哈。” 老者又接过新纸张,看了好一会,脱口道:“主公真乃绝世奇才!竟将我家祖师爷的奇思妙想完善了!” 老者激动的又要跪地,大声嚷嚷道:“主公简直是祖师爷显灵,请受弟子一拜!” 陈天鸿呵呵一笑,扶住老头,道:“都是闲的慌时,想出来的东西。你们说说,我们现在修炼的道法神通,是不是我们人族大能闲的无聊时异想天开而来的?” 大家大笑。 有人道:“主公,太阳快要落山了!” “不急,我们就待在鸣梁川,看戏。”陈天鸿一副高深莫测,朝众人微笑着说道:“虽说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仙们,布了一个‘圣墟宫’的假局。但我相信,今年的中秋时分,中洲一定会有惊天动地的古怪发生。眼前的这点微小变化,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由此可见,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修士们,追逐的依旧无外乎是虚名而已。这样的匹夫,还上不了本座的正堂。” 有人道:“按理,仁颜长老应该清楚!” “我也是金仙的嫡传弟子呢!”陈天鸿呵呵一笑,“我想,要是恬澜老贼真有信心应对此次变故,也就不会做缩头乌龟,逃之夭夭了。他既然深信能利用此次变故,诛杀我师尊东坡金仙等人,那说明应该是有极厉害的东西出世吧。至于是动物、鬼物、还是什么邪恶法宝,倒也无所谓了。” 有人咬牙道:“他们简直是枉为人了!” “兄台,别说这种气话。相信我,那些所谓的金仙,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中洲大陆上的点滴变化。”陈天鸿笑道,“其实,他们也没有做错。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任何一个人,当生命受到死亡的威胁时,都有逃跑的理由。真正敢舍身取大义,救人于水火的人,多半是跑不掉的人。” 有人笑道:“比如,我们的老板!” 陈天鸿一怔,看向说话之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老黄狗,正两眼汪汪地看着自己。老黄狗后面站着六人,个个神情古怪地看着陈天鸿。 一个表情滑稽的中年人轻声道:“呃……老臧哥说,你是我们失踪的老板……那个……这个……老板……最近两月的工钱还没开给我们呢。老黄都断肉骨头好久了。” 他身边的瘦小子细声道:“这身材,完全不像啊。老臧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位穿着十分干净的老头道:“能给阿黄喂食‘蒜香虎骨’,让阿黄找到逃生之门的人,除了老板,我不知道还有谁啊。阿黄,你说对不对?” 汪汪~ 老黄狗叫唤两声,冲到陈天鸿近前,半趴着,摇着尾巴。见陈天鸿无动于衷时,猛地跃起,咬住陈天鸿的左手,吮`吸起来。 陈天鸿轻轻一巴掌扇开老黄狗,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没想到,赵老板的‘秘制蒜香’竟如此厉害。是我疏忽了。” “他`妈的,你个小王八蛋,把我从妓`院绑架,绑在妓`女的床底半月余,你什么意思?另外,还偷学我的做菜秘技,你……仗势欺人么?” 陈天鸿呵呵一笑,道:“你们都来啦?想必,给我带了什么好消息!” “老板,先结工钱,再说其它!” 第三十九章 景阳城 “久闻‘露梁七子’之威名,果真名不虚传。” 石锅客栈的人与狗,全部到来,而且是悄无声息的混进了人群,这让陈天鸿很意外。意外之外,陈天鸿反而笑了,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呼~ 人群中一阵惊呼,齐齐看向七人一狗。 怎么看,高肥矮瘦老中青相杂的七人,不像三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露梁七子”,倒是像十足的店伙计。 穿紫褂的肥胖中年人,摇头晃脑,身上传来一阵阵怪响,顿时变成了一个玉面郎君。他正是七子之首的赵扬贤。 其他六人相继变身,皆变成了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身材都差不多。最搞笑的是,变身化妆的少年白云,竟是女儿身,现出真身后,穿着十分裸`露,长相很是妩媚,一双勾魂眼让男人无法抵抗。 七人一起上前,异口同声道:“拜见老板,工钱拿来!” 陈天鸿拿出七颗黑晶石,递给七人,道:“说吧,我要确切消息!” 七人拿到黑晶石的刹那,皆为之震惊,面面相觑时,一脸的不相信。 赵扬贤愕然道:“老二,确认下,这是不是真的‘黑晶’?” “当然是!”老臧已经收起了黑晶石,道:“若是假的,东坡拿什么催动那柄大勺子?” 言语间,对东坡金仙这样的人物,完全不放在眼里似的。 老罗呵呵笑道:“小赚,小赚,落袋为安!” 老韦指了指黄狗,道:“老板,阿黄也是我们的一份子,少子它的那份,我们不好说话!” 陈天鸿跟变魔术似的,从腰间一抹,拿出一块金黄色的肉骨头,周围顿被一股蒜香味笼罩。老黄狗高高跃起,叼走了肥美的肉骨头,趴在地上大吃起来。馋的一大群人族只流口水。 老罗慨叹道:“这年头,狗比人好活!” 老臧道:“老板,据我们所掌握的来看,中洲地府很可能镇压着一条上古巨龙……” “啊~” “这怎么可能~” 陈天鸿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示意老臧继续说。 老臧续道:“此巨龙应是太古阴龙一个支脉。其所拥有的道行究竟几何,我们猜想,连恬澜老贼等人,亦无法预估。” 陈天鸿问道:“莫非,六玄盟与镇压的巨龙有关?” “不错!现在可以肯定的说,真正的‘圣墟宫’,并不在永夜大陆!恬澜他们六人获得的机缘,正是镇压巨龙的封印法器之一!他们知道,若是不能借助东坡、太白等金仙的力量,对付这条被镇压的巨龙,那么一切将是不可控的。所以,恬澜早就制定了精密的撤退计划。” 老罗补充道:“很可能,恬澜率领六玄盟的人,已经入主了真正的圣墟宫。只是不知道此宫在那个大陆。” 陈天鸿沉默良久,道:“如此说来,知道是谁镇压这条巨龙的信息,将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老韦肯定地答道:“是上古大贤‘帝释天’。” “啊~” 陈天鸿张着个大嘴巴,差点脱口说出了“这么巧”的话。 赵扬贤道:“听我们的师父说,只要巨龙能寻觅到传承‘帝释天’传承的人,而此人的神魂属于‘龙族’,那么此人将会获得巨龙的一分力量,而巨龙亦能凭此人的气息,唤醒记忆,重返龙界。” 众人面面相觑,听露梁七子所说,好似在听讲故事一般。 要知道,这万余人里,不乏有识之人。但对此事,显然是毫无所知。 陈天鸿扫视过众人,道:“有那位的神魂是‘龙族’来着?反正,我的是贪狼!” 白云妩媚一笑,道:“老板,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诛神剑?”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蓝天木讷直言道:“是紫微殿执剑长老的身份象征,一柄由龙舌打磨而成的灰色短剑。” 老罗哎呀一声,道:“那可不太妙啊。老板若只有帝释天用过的太初石,而没有诛神剑相助,怕是承受不起巨龙之力。这可如何是好?” “天黑了!”陈天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仁颜老匹夫尚未出手,看来,这事不太好办!” 叶扬道:“老板若现在杀向景阳城,必杀仁颜老贼!” 白云道:“不错!老贼修炼的是‘玄牝太清道’。从酉时到亥时,将是最虚弱的时候。” 陈天鸿惊道:“你们是如何知晓如此机密的?” 人人皆知,任何一位修士修炼的秘法,那是修士最核心的机密。那怕是嫡传之人,不到特殊时刻,亦不会相告。 老罗唉声道:“老板,怎么说,我们的师尊‘露梁上仙’也是位人物嘛。要是我们七人太草包,也实在是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抚养与教诲了。” “那我们不妨去景阳城看看咯!” *** 景阳城。 月余前,还是中洲的腹地重镇之一,繁华无比。 自青华宗入主后,将对六玄盟的仇恨强加在了城内的无故之人家,已然将这座大城池变成了人间炼狱。 青华宗弟子自恃有仁颜这样的厉害人物坐镇,懈怠的同时,在城内恣意妄为,大肆搜刮,迫害大众。期间,有人反抗过,但全部被灭`门。 是故,当妖兽比他们预料的提前一天苏醒,且向景阳城杀来时,一时造成了青华宗的不小伤亡。 当然,青华宗的这批精英,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在训练有素的组织下反击,迅速将妖兽压在城下。只不过,妖兽越聚越多,青华宗的两位随行长老出手,接连斩杀几个极厉害的妖兽。逼迫妖兽潮暂时停止了攻击。 亦就在此时,青华宗才开始布置“驱兽法阵”。自然,对于这样一个拥有万年底蕴的门派来说,一切进行的相当游刃有余。 大概到了戌时过半,眼见快要布好的法阵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滴水珠。临近的人没反应过来时,整个法阵迅速被引爆,将景阳城的东面炸成了一朵鲜花状。 青华宗参与布置的弟子中,道行低微的人,直接融进了鲜花中。 诡异的鲜花中徐徐飘出血香,招致本已有所后退的妖兽潮,开始发了狂,疯也似地冲进了景阳城。 野牦牛哞哞怒吼,剑齿虎啸声震天,铁石猪群哄哄乱吼,怪蛇嘶鸣,秃鹫阴叫,这些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便是生死相斗的妖兽种群,此刻是那样的团结一心,争先恐后的冲锋陷阵。 反倒是对面的人族,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同时,还互相在背后捅刀子。 妖兽潮涌进景阳城的时候,景阳城西北角,早已聚集了数万人。有陈天鸿一行,有本城聚拢而来的人。 他们没有行动,只是静静地等待。 不多时,一道倩影疾飞而来,正是前去打探虚实的白云,她没落地,便叹惜道:“仁颜老贼真是有福气。没想到,今日黄昏时分,他突然率青华宗的弟子返回了宗门。” 赵扬贤道:“老板真是神机妙算,让秦涛率人堵住了青华宗弟子逃跑的路线。要不然,这一仗还真够扫兴的了。” 老臧道:“看来,我们老板‘执剑长老’的身份,已被别人侦知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陈天鸿立即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估计,仁颜老匹夫是让露梁七子的威名给吓跑了。我们还是去会会被留在这里的青华宗弟子。” 城之正西,唯一的传送法阵,早被秦涛带人控制。 当青华宗的弟子逃跑之时,见这里被人堵住时,立即放弃了反抗。因为他们不是正宗的青华宗弟子,是属于半威逼半利诱而来的“雇佣`兵”。 这个人数可不少,足有两千多人。其中有三位元婴境修士,七名金丹境修士。 陈天鸿率领主力围过来时,十人直接走出人群,站在了陈天鸿的面前。这种距离下,如果他们十人联手杀陈天鸿,陈天鸿必死无疑。但是,他们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投诚。 为首的一位元婴境长老开口道:“重明长老,这两千多位兄弟是无辜的。他们若自愿离去,您同意吗?” 陈天鸿道:“同意!若是大家不嫌弃,待一起围`剿妖兽后,大家可拿着战利品从容离去。我只希望大家今后能做一个好人,能为比自己弱的同胞们做点好事。” 陈天鸿手一挥,道:“贪狼卫的人,随我围`剿妖兽大军!” 顿时,景阳城本地的力量与陈天鸿的力量合为一气,逆卷城内,斩杀到处乱蹿的妖兽。其实,妖兽这种惊慌失控的乱蹿,是让无数人感觉不解的。但是,听露梁七子说过的人,已然知晓这其中的秘密。 随后,青华宗的两千多雇佣`军亦加入了激烈的战斗。 这场人族与妖兽的生死相斗,场面壮观,气势磅礴,却是一面倒的战斗。 天亮时,除了极厉害的数十只妖兽逃跑外,其余的差不多皆成了人族修士的战利品。 陈天鸿说到做到,谁斩杀的妖兽归谁自由支配。纵使如此,在大家的互相客气,大约有总数三分之一的收入,进了陈天鸿的口袋。让他赚的是盆满钵满。 身穿青华宗服饰的两千多人脱下青华宗的衣服,摘下服饰,以三位元婴境为首,一起站在陈天鸿面前。人人用利刃割开右手拇指,用自己的鲜血抹在了上嘴唇,然后双手抱拳,微微颔首。 “诸位前辈师兄无需行如此重礼。我这个做晚辈的可承受不起。”陈天鸿朗声道,“自我立‘只手堂’后,你们这支强大的人马就成立‘华青堂’,由三位元婴境前辈共同执掌。” “多谢尊主栽培!尊主文承武德,洪福齐天,千秋万载,一统宇宙!” 这些人异口同声的词语,说的陈天鸿一愣一愣。旁边的老罗、白云二人不禁大笑起来。 陈天鸿苦笑道:“这个画风我不喜欢,以后免了。” 一位金丹境修士禀报道:“尊主,据我们所知,青华宗施展道法神通,将近百万人族同胞,困在了东洲境内。据传闻,青华宗欲用活人血祭即将出世的妖孽。” 如今的东洲地界,在神秘力量的支配下,被汹涌而来的东海洪水吞没,山川大地差不多全变成了泥沼废墟。 陈天鸿已知这是给自己出了个天大的难题,整个人不自禁的沉默了下来。 第四十章 阴阳血 大灾难之际,无数的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保自身的人,多半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真正坚持救万民于水火的圣贤之道的又能有几人? 面对未可知的神秘力量,统御了永夜大陆数千年之久的金仙境真君们,早已遛之夭夭。被他们栽培、受他们传承的门人弟子之行径,更是与救济苍生的事完全不挨边,反而是鱼肉同胞很有一套。 沉默了许久,陈天鸿还是开口问道:“前辈,有办法到达困人之地么?” “尊主,属下发现,能逃出笼罩东洲地界神秘力量圈的妖兽,最高是为七阶妖兽。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来自东海的海中玄兽,还是东洲境内,一定有八阶、九阶乃至荒妖、洪妖。那么,这些妖兽为何没有冲出神秘力量圈?它们是生、是死、还是发生了其它变故?” 这位金丹境修士没有正面回答陈天鸿的问题,却指出了所有人忽略的一个最关键问题。 其实,他也正面回答了陈天鸿的问题,纵使有办法,最好在没弄清楚东洲的情形前,别轻举妄动。 陈天鸿很快明白了过来,点头道:“连续的奔波赶路,加之与妖兽日夜血战,大家都累了。先养精蓄锐三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三天后,再议。” 话说完了,已经回头向一家客栈走去,好似才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呃,还是通知周围城镇的人族同胞,能走则走。千万别抱着侥幸的心理,拿自己与家人的性命作赌注。” 陈天鸿选择了临近的一家客栈,随意挑了一间房,作为自己的安歇地。看上去,他的确很累,和衣而卧,躺在了床上。很快,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了,似乎自己瞬间进入了休克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逆流,血脉经脉出现了寸断的情形。但此刻,他已无能为力,只能平静地躺着,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炼狱痛苦的煎熬。 正在此时,一道缥缈鬼音悠悠传来。 “嘿嘿,终于自食恶果了。” “你怎么那么蠢?明知自己被太初石与诛神剑封印了,却强行催动太初石之力,施法于‘神之重水’。你就那么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现在,你的血脉与经脉持续寸断,这会无限加快太初石的反噬速度。以你现在的那点道行,如何能抵抗太初石的反噬之力?很快,你会进入全身麻醉与瘫痪状,变成一个真正的植物人!” “年纪轻轻的,本有很多路供你选择。可你竟然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可真是个无知与幼稚的可怜虫!” “不过,你还算是一个人才,竟能坚持这么久。可见,大人对你的安排与预估,没有完全超出范围。” “大人有令,让我提着你的人头去见他。你可千万别怪我。” 话音落时,陈天鸿睡的床渐渐被白雾包裹。当白雾散去时,那张床已经是空床一张。 *** 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陈天鸿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正向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他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那有能耐与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们斗?老妖精们忌惮的,无非是不可掌控的那部分因素罢了。 也清楚这个神秘人说的全是对的。自己施法于神之重水,虽杀了很多人,起到了非常好的震慑效果,但未知的副作用同样是致命的。 鬼音悠悠,又一次说话了。 “我是被大人解救的太古幽鬼,替大人办完这件大事后,就还清了救命之恩。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自己的家乡,重振我幽鬼一脉,征战诸天。” “你不说话,表明你的道心非常好。只是,太可惜了。天地间,你与大人,只能活其一。” “你大概是想知道为什么,对吗?” “‘七煞星’、‘破军星’、‘贪狼星’,三方四正会照时,便会成为‘杀、破、狼’的格局。七煞主肃杀,破军主祸福,贪狼主欲望。三星一旦聚合会盟,天下必易主,无可逆转。若是一个人独享‘杀破狼’之命宫,将独占八成气运,这是大人不能允许你存在的根本原因。” “或许,你最大的错误,是不应该来到永夜大陆,与大人争气运。大人才是天地间唯一的‘杀破狼’之主星——‘七杀之主’。”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只能去死!” 认真听完自称“幽鬼”的神秘者的话后,长久以来乱无头绪的一件事,突然清晰了起来。原来,他一直把血脉传承与命理之数搞混淆了。若是将此两件事分开,再顺着这条线索去追踪,先祖的事情完全呈现出另一种画面。 面对这个无所不知的“幽鬼大能”,他忽然很想搞清楚,“贪狼血脉”与“螣蛇血脉”究竟有何关联,是不是与命理之数有直接关系。 只是,能说话的时候不想说话,想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人的声音了,而是狼的嗥叫声。 似乎,在这黑暗隧道中,自己正在变成一头狼。同时,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点点的蒸发,却感知不到任何痛苦。甚至连先前的经脉血脉寸断之感,都消失了。 “这里是‘屠神祭坛’。你觉得你一直在直行,其实你一直在祭坛上打转。” “你知道吗?当年,就是在这个祭坛上,大人成功的将一只‘金鳌’炼化成了一头普通的‘幼狼’,将它放逐山野,让它自生自灭。‘金鳌’本是贪狼星君,是太古巨龙天龙的一支血脉。但是,因为它的存在将直接影响大人的气运与命数,又不能彻底消灭,所以,只有转嫁稀释它的血脉,让他堕入轮回,转世投胎,受尽重重苦难,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小对大人的影响。” “大人早已安排好了,将你重新炼化封印成一只小乌龟,任由东海之水日夜侵蚀,一点点的消失于天地之间。” “这……就叫轮回!” *** 陈天鸿终于知晓了“贪狼血脉”之来历,清楚了先祖的某一些神秘面纱。也终于明白昆仑大陆上的九圣对自己先祖的态度因什么而起。 所以,究竟谁对,谁又错? 终于,他觉得自己累了,很想休息了。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世界,都将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轮回注脚而已。 渐渐昏沉的脑海里,渐趋空白,唯有一头雄风威威的巨狼独自面对世界的画面,永远定格了。 曾经的那个梦幻中,正是这头雄健的巨狼,力战螣蛇,傲视天地。纵使万千敌人汹涌而来,它绝不会后退半寸,只会奋勇前进。 此刻,他想走进那扇门,再去看一眼那个未知的黄沙世界。 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很久,陈天鸿仅有的神识确定,自己身上的血液已经完全干涸,自己的身体正在加速变化。死亡之神已张开怀抱,准备拥抱自己了。 就在此时,脑海中的那头巨狼突然回首,双眼滴出清澈的泪珠,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汇聚于鼻尖。忽然,巨狼仰天长啸,汇于鼻尖的那滴泪珠坠落,朝自己的眉心落下。 落下的泪珠,慢慢变成了红色,好似一滴血。滴落至眉心的刹那,眉心中镜子的另一面,出现了另一滴血。随后,一滴向前身漫延,一滴向背身漫延。 顿时,难以承受的沉重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波接一波的窒息感,一如地狱之火之烧烤,让他痛不欲生。 随着两滴血的漫延,陈天鸿觉得自己一分为二了,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晕过去、昏迷不醒,那样,或许会减轻痛苦,或许会减少异变带来的恐惧。但老天爷似乎誓与他玩到底,让他反而渐渐的清醒过来,去感受痛苦,去感知恐惧。 两滴血漫延全身,让每一条血脉中充盈着纯净无比的鲜血,逆天的反哺心脏。心脏在渐渐适应两种纯净且完全不同的血脉之后,开始运转,同样生成两种不同的血脉,供给于周身相连的血脉。进而修复早已粉碎的血脉与经脉。 当心脏供血完全适应,并能支配一个大活人时,两滴神秘血滴迅速向眉心位置移动。渐渐地,两滴血好似粘在了一面镜子的两面,互为影子。顺着两滴血的纵向,镜子上多了一道曲线纹痕。好像,那是一扇紧闭的门。 至此,他感觉自己重新变成了一个人,便迫不及待的想找幽鬼问更多的事。 “喂,幽鬼,你还在吗?” “你见过‘天鬼’?”幽幽鬼音变成了惊疑声,“他现在在那里?” “‘天鬼’是谁?” “不对,不对,他应该是看护着‘红莲’才对。莫非……你是‘红莲’等候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啊。”陈天鸿突然明白过来,原始秘境中的那个小老头,竟是“天鬼”,随机应变的追问道:“他们是谁?与我有关系吗?” “你撒谎!若不是你体内有红莲的‘莲汁’,怎么能聚集出‘阴阳血’?若不是‘天鬼’替你布下了护身符,屠神祭坛怎么会忽然感应到你的存在?” “哦?怎么会这样?你是说,我不会继续变成一只小乌龟了,是吗?” “我照样可以提着你的人头去见大人!” “呃,忘记告诉你了,我还见过一个从天而降的金身巨人,与一个全身绑满了锁链的骷髅王。” 陈天鸿说话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血光,那是一根黑色权杖上发出。血光一经出现,如一道红色激光指向黑暗一角。 “不朽权杖!” “你竟然传承了不朽魔神……” 轰隆隆~ 黑暗中骤然响起了惊雷。 第四十一章 永生梦 (推荐一本非常好看的书:《狂锋噬龙》) 中秋月圆之夜,明月高悬,星河灿烂,照耀的大地一如白昼。 圆月升空伊始,永夜大陆广阔无际的上空,七彩光网持续暗淡。不知从何处源源传来的神秘力量,陆续汇集于永夜大陆的上空,加速抖动着七彩光网,噗哗噗哗的彩色电光密集出现。好似有序撕裂着这张光网。 那一刻起,光网渐渐失去了对力量的支撑,继而被力量开始支配。 天地间,似静非静,似动非动,改天换地的力量已然主宰了这片天地空间。 临近子时正时,东方的七彩光网中缓缓现形出一头狼,好似一直伏卧沉睡于光网的某个角落,直至此刻才觉醒。然后,缓缓虚化于密集电光中。随之,虚影越来越大,贯穿在九重光网间,大到抬头似可凌天,伸足可跺地,毁天灭地只在巨狼的一念之间。 子时刚要过半时,光网中的虚影巨狼纵身一扑,张口衔住了圆月的一点边。然后,一点点的吞噬起圆月。每吞没一点点,天地间变暗一分。 狂风渐起,大海狂啸。 乌云遮天,雷动九霄。 大陆上空的七彩光网开始断裂,东洲境内地底的一股神秘力量再也无拘无束,冲出地面,肆无忌惮的冲进了光网,进而加速熔断着七彩光网。 同样加速着虚影巨狼吞月的速度。 圆月被吞一半时,大陆上空已布满了黑云。黑云涌动,天地间的所有力量夹杂汇聚于一道道闪电霹雳中,形成雷霆万钧之威势,开始攻击虚影巨狼。 顿时,明亮的霹雳闪电严密围绕着那头虚影巨狼,密集攻击。 一时,竟将虚影巨狼绘制成了一头灿烂夺目的电狼,无形中加速着巨狼吞噬圆月的进度。 在修真界,有“九重天劫,以雷为首”的说法。似乎,这头虚影巨狼的出现,正在一点点的印证这一说法。 不管天地间出现什么样的力量,皆无法阻止巨狼吞月的进程。反而,似乎出现的任何力量,都是助推之力。 就在巨狼彻底吞噬圆月的刹那,永夜大陆上空的七彩光网彻底崩碎,化为点点萤火之光,融进了厚厚的黑云中。 霹雳闪电随即消失,风停了,海静了,电之巨狼亦消失在黑暗中。 那刻起,永夜大陆仿佛进入了真正的“永夜”。 永夜的天空,圆月消失的位置,慢慢崩裂,碎裂。继而,一只巨眼缓慢出现在天空,徐徐充斥着血色之光。仿佛,有一股力量打碎封印于一只巨眼上的玉石后,巨眼开始恢复血气,重临人间,俯视众生。 血色渐浓之时,才能确认那不是一只巨眼,而是一扇圆形的血色之门,正被打开。门内照耀出绚烂夺目的血色光芒,垂直贯注于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血色通道。 地面上,恰好集中在了东洲境内天枢山的位置。 少顷,东洲的大地开始颤抖,血色通道周围被撕裂开来,神异的黑暗之光徐徐散播,神秘诡谲的黑雾滚滚而起,汹涌弥漫。可不管黑雾如何异动,亦无法逃离血色通道。不管黑雾如何庞大有威势,血色通道总能绰绰有余的容纳。 黑雾挣扎不脱后,开始沿着血色通道攀升。慢慢地,最顶端出现了一条巨龙之尾。 呜~ 那竟是一条倒着钻入血色通道的黑色巨龙,正顺着通道倒入那扇血色之门。 巨龙完全现身后,血色光柱正南向,亮起了白、红、绿三束光芒。三束光芒缓慢穿梭在黑暗中,嗅探着靠近血色通道。血色通道似乎感应到了,渐渐地顺着三束光芒前来的方向,散发出一束微弱血光。 两道完全不同的光芒骤然相遇时,血色光芒中传来的神秘力量,瞬间压制住三束光芒,以奇快的速度将三束光芒压向起点。 起点处,立着一柄巨剑,巨剑旁边站着一位青年,右手执一根权杖,左手托着一口小鼎。青年周围站着十只五颜六色的小老虎。 须臾,一道血光彻底吞噬剑、人、战偶之虎,将它们连为一体,别具于大地一角。 天地间,只剩下了倒着升天的黑色巨龙,与一个血色少年。 那是真正的天地孤影,在他身后的无尽黑暗中,血色风暴渐渐成势中。 久久等待中,巨龙终于倒着进入了那道血色之门。随之,血色之门缓慢关闭,一轮圆月慢慢地重新出现在天空,大地重现光明。 那道血色通道则永恒地停留在了天地之间。以它为中心延伸开的地域内,阴阳逆乱,五行残缺,神异的黑暗之光继续扩散,始终保持着部分永夜地域,而这个地域在持续扩大。 似乎,正在形成着一方神异的永夜空间。 圆月出现的时候,那位血色少年同样消失在了天地间。 东海之水开始退潮。 激动不已的妖兽重新安静下来。 南疆的某一山脉上,一道新的神秘力量,渐渐出现,似乎在松动着什么。 *** 天亮了。 被困于东洲境内的百万人族获救。 他们齐齐跪地,一起祈祷,感激苍天赐予新生的恩德。 一位青年站在东南边的最外围一角,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见人们如此虔诚,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慢慢地蹲下,明亮的眼眸扫视着众人,坚定地寻找什么。 人们虔诚的祈祷了三个时辰,时光已临近午时,才有人站起身。随之,陆续有人站起,人们开始欢呼雀跃,沉浸在自由呼吸的美好时光里。 反倒是蹲着的那位青年,像极了一头守猎的狼,一直蹲着,眉头紧皱,目光渐趋冰冷。 面对血色通道周围散播开的永夜之光,持续向这里靠近时,人们应该及时逃离。可无一人有离开的打算。明显,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如此情形一直持续到申时,百万人的欢呼变成了真正的某种祭祀仪式,比永夜之光更可怕的气息开始出现。 就在此时,人群中极速闪现一道狼影,近乎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后。 一声霹雳唤道:“李淳纲!” 随即,两个同样欢呼的人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青年站在眼前,平静地注视着他二人,双眼中似乎有两道幽光牢牢控制住了二人。 二人皆是叫化子打扮,一人是少年,一人是中年。 中年人道:“七煞、破军、贪狼,杀非杀,破非破,狼非狼,一切原本是这样的凌乱、有趣,大家可以一起好好玩耍。可当一个人共享‘杀、破、狼’时,誓必或直接断了、或间接影响其他人的气运。以一人死而换更多人活,这笔账还是很划算。” 唰~ 一道黄金剑光闪现,抵住了中年人的喉咙。 “能一手操纵如此盛大场面的主角,怎么会在没有充分欣赏自己杰作的前提下轻易离开?要是真这样做,他也就不是恬澜了!”青年微笑道,“您说对不对,恬澜金仙?” “对!”中年人同样微笑道,“从你来到永夜大陆的那刻起,已经注定我要失败。所以,你不该来。确切的说,是你家这一脉不应该再出现在永夜大陆,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昆仑一隅。” “从我诛杀冰龙开始,已经注定你要失败了,对吗?”青年人正是陈天鸿,面对恬澜这样的人物,依旧呼吸均匀,平静对峙,“妖族与蛮族的行动,也大出你的意外,对吗?其实,你一直是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对吗?你派遣的魔族卫队被灭,也出乎于你的掌握,对吗?” “对!”中年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恬澜,此刻看上去,只是一个叫化子,毫无异于常人之处,“这一切,只因你的出现,唤醒了那条该死的白蛇。当年,没有杀死它,是我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死,会有三千万人族给我陪葬。我活,这三千万人会成为你的子民与奴仆,你会成为他们的祖神,永远享受香火祭祀,从而得到永生之力。” “无自由,毋宁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陈天鸿平静地说道,“还他们自由,我放你走。否则,我宁愿让他们给你陪葬。” “成为祖神,得永生之力,是无数人最大的梦想。”恬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你以为,所有人会与你进行交易?”陈天鸿沉声道,“五千年前,你是赢家,他是赢家,我的先祖是你们牺牲的祭品。五千年后,证明他不能永生,你也不能,对吗?” “对!” “你决定了吗?” 恬澜一怔,瞳孔微缩,良久,点头道:“看到现在的你,我想到了五千年前的我。那时,我不能理解小乞丐与锦衣少年同是人,为何差距那么大。此刻,我才明白,可以低估一个人的力量,却永远不能低估一个人的心。因为凡事总有例外。” “活了五千年的金仙,怎么舍得让自己做一回人了?”陈天鸿缓缓收回黄金剑,看向旁边的少年,“李淳纲,你师父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以后,好好跟他修行。” “嘿嘿~”李淳纲用熟悉的笑容笑道,“这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放走他,肯定会后悔。” “我相信,过去发生的、现在发生的,本有更多的人知晓,可又有谁站出来了?如果隔离世俗单纯的用好人、坏人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不会多姿多彩!”陈天鸿顿了顿,问道:“白玉京现在在那儿?” “他与他的那个鬼师父火蚕老祖,前往遮天大陆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收起黄金剑,跟着人潮离开。 渐渐地,这块地域只剩下了恬澜与李淳纲师徒二人。二人一直盯着那道背影。 “老鬼,你在想什么?” “‘永夜月,长生天。阴阳血,获新生。’”恬澜黯然道,“现在的陈天鸿,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此次我未完成的大业,他将来一定会做的非常完美。他这束风暴刮过后的世界,将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四十二章 天影峰 七天后,永夜大陆的东洲变成了永夜之域,阻塞了内陆进入东海的所有陆地。内陆通往东海的十多个传送法阵尽毁,只留下一座每三十天自动运转一次的古老传送法阵。 加之此次巨变中,六玄盟刻意的破坏与毁灭,中洲大陆上能供人族居住的土地,将近缩小了一半。总体向西北方向偏移。 死了多少人,失踪了多少人,没人能够知道。应该是很多、很多。 若说奇迹,那就是在七天内,陆续有人走出巨变地。这个数目十分具体,三千三百三十三万人。他们的出现,像极了一场悲壮的迁徙。 众人远离东洲地界后,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自由前行,寻找新的安家地。 有一位青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黑暗如潮的永夜域,看着那道永存的血色通道,眼神始终平静的像一滩清水。 青年的身后,正是景阳城。 约莫三刻后,数千人疾行而来,站在了青年的身后。 “罗锅哥~” “老板~” “主公~” “尊主~” “……” “黑暗中方一日,光明中似千年。”陈天鸿缓缓转过身,看着众人,哈哈大笑,“现在,你们当中的所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杀死我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拥有‘超能力’了。” 老臧竖起大拇指,道:“这样的老板,才是好老板,是值得露梁七子忠心追随的带头大哥。” 白云扭腰作态,妩媚动人,娇声道:“老板,让我给你生儿子,好不好?” “不要脸!”小鉴脱口骂道,“罗锅哥怎么能娶你这样风骚的女人?” 陈天鸿笑道:“本卓、胡一八、成炯、秦涛、老臧,你五人负责兵器钱粮筹备,操练队伍,做好随时进击莽荒大陆的准备。赵扬贤、小鉴、白云,你三人负责招兵买马,人数越多越好。其余金丹境及以上境界的前辈们组成‘永夜堂’,可随意取用贪狼卫的资源进行修炼,但绝不能干涉或插手本卫任何事务。原有的‘青华堂’撤销。小风、小月为左右大总管,统筹全局。” 小宝轻声道:“罗锅哥,那我呢?” “小宝,你负责减肥。”陈天鸿笑道,“离永荒隧道开启,尚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将闭关紫微峰。届时,我会准时出关,与大家出征莽荒大陆。我想,那里的挑战将会是全新的,将会更有趣。” “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传来,那是一位老妪的声音。陈天鸿眉头微皱,转而微笑。 “晚辈参见姚老太`君!” “老身只是想提醒陈少主,‘阴阳血’的后人欠‘不死凤血’的后人一个人情,该是还的时候了。而这个人情是‘狼凤之血’的结合,这个孩子只能姓姚。切记,切记。” “我选择走先祖走过的路,一是想确认那些让我先祖失败的原因,能否成为我的障碍,二是替流血无数的先祖实现宏愿,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妥协或盲目,祖宗的羁绊就是我的羁绊。”陈天鸿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的路,我作主。” “哼哼,好啊,好啊,倒是与你的先祖很像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天鸿头微微一仰,不以为意。 *** 紫微峰。 七彩光网消失,意味着金仙们搭建在光网平台上的所有亦会消失。但这一变化,对仙山福地紫微峰没有任何影响,隐隐中山上的灵气灵力更浓,雾更浓,气候亦更冷了。 同样,对紫微峰脚下的城镇,没有丝毫影响。 陈天鸿慢步走进大雪城,走过一条条街道,来到星辰殿旧址。这里本被他一把火烧了,可如今已然建成了全新的楼殿,星辰殿三个金光大字异常耀眼。 “弟子拜见执剑长老!” 他本是站在正门前,正注视着星辰殿,突听身后有人说话,回首一看,身后站着五位青华宗弟子。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又将头扭过来。 “执剑长老,弟子五人乃是大宰院的弟子,是奉少游长老之令重修星辰殿。” “我不是什么执剑长老。请你转告二师兄,公与私我会搞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去做。请他放心。” 陈天鸿没有走进星辰殿,而是默默地离开,御剑朝紫微峰飞去。大雪城离紫微峰大概是三千里,这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只是很小的一段路了。 大宰院的五位弟子一直跟随。 半个时辰后,陈天鸿落地,站在了一座雄伟至极的山门前。 山门上方本是一片虚空,“紫微殿”三颗大字悬浮于虚空,散发着紫色祥光,气势雄浑,仙气十足,无形中形成仙境之门梁。 山门的左右两侧是镇山神兽雕像,是两只威武霸气的绿色龙龟。龙龟的嘴中飘浮着白雾,好似在吐纳天地。 这还是陈天鸿第一次来到紫微殿的山门前。以往,都是通过某一通道,直接前台东坡仙宫。 此刻,陈天鸿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来到紫微殿,竟是不知去那儿了。不过,纵使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也不想回头问。 过了一会,他迈步走进了山门,腰间的黑色玉牌随即亮了起来,光芒直指向东边某一山峰。 “执剑长老,掌教真君将‘天影峰’分配给了您,您将独享山峰上的一切资源。另外,宗门每月会给执剑长老固定的资源供奉,好让执剑长老安心修炼。” “你们五位是?”陈天鸿才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细细一想,自己竟然已经是长老身份,那么这五人怕是有别的安排。故有此一问。 “回执剑长老,我五人不久前晋升为内门弟子,被宗门选拔为侍奉执剑长老的内门弟子。” 陈天鸿微一沉吟,道:“按礼数,我应该先去拜见掌教真君与诸位长老真人,对吗?” “正是!不过,宗门传下话来,今年的十月一日,宗门将举行长老会,商讨征战莽荒大陆的大事。所以,若是执剑长老没有特殊事务,可以直接回天影峰清修。” “呃,那就先回天影峰!” *** 天影峰。 位于紫微峰东侧,峰高万刃,山体土黄,山形像一颗倒插在紫微峰上的狼牙,牙背靠正北。 漫山遍野长着一种矮小的青竹,竹枝杆挺拔、修长,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青翠如玉。在冰寒的北域,凌霜傲雨,不屈不挠。 大约在山高三分之一处,修建了一座豪华宫殿,殿顶悬浮着一柄洁白石剑,如玉白光恰好罩住了宫殿。宫殿两侧是普通的小楼阁。殿前是白玉铺成的望月台。 与陈天鸿的玉牌感应的正是那柄石剑。 陈天鸿看了一眼身后的五人,欲言又止。 “执剑长老,自从光网消失后,金仙们用法阵搭成的所有亦消失了,紫微峰才真正的显露出真面目。眼下,宗门上下等同重建,所有的仙峰争夺与资源争夺,大家不惜大打出手。不过,在宗门中,执剑长老是仅次于宗门掌教地位的长老。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刁难您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岳凡!” “富人!” “吉修!” “罗仙!” “樊传!” 陈天鸿一一对号入座,拿出五颗黑晶石,依次递给五人,道:“我对宗门不熟悉,以后难免要打扰五位师兄。这点礼物,不成敬意。以后要是没事的话,你们也就在这山上清修。” “多谢执剑长老恩赐黑晶,让弟子有机会冲击金丹境!” “嗯哼!”陈天鸿咳嗽了声,耸耸肩,“你们口中的执剑长老,也才是神意境初阶呢。我估摸着,现在我是打不赢你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你们可得给我适当的留点面子哈。” 陈天鸿朗声大笑,拂袖转身,走进大殿。原来,大殿上早有四人等候了。一人是少游,一人是给陈天鸿石剑的人,两人从来没见过。 “晚辈参见四位前辈师兄!” 尽管能猜到四人是谁,在四人未亮身份前,他也不想自作聪明的指明什么。这自然得益于他在封神殿的历练。 “重明师弟这是多礼了。我这个做掌教的,可得替天下人谢谢本门的执剑长老。”藏真哈哈大笑,依次指着另二人介绍道:“这位是万户殿首座和珅师弟,掌管本门的钱粮资源。这位是太常殿首座石庵师弟,掌教本门的灵器法宝,兼任本门的执法长老大位。你的二师兄少游是本门新任的传法长老。” “算上新任执剑长老重明师弟,我们五人便是宗门的执事五长老。”藏真捋着胡须,笑意盈盈,“不过,我们今日相聚,不是议论什么大事,而是要修复已有的矛盾。虽是小事,却是宗门最大的危机之源。不能马虎了。” 藏真看向石庵,道:“石庵师弟,你是宗门的执法长老,依宗门规矩,两大长老相争,该如何处置?” “掌教师兄,此次,事情的经过无需赘述,事情的结果无需定论。我以为,请和珅师兄与重明师弟各交十万灵石,以作惩罚。若是二人以后还有相争,伤及或无故杀害同门,一经宗门查明,当依宗门律法严惩不贷。” 石庵,长的一副威猛刚正相,说话柔中带刚,气势磅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不怒自威。他看了一眼和珅与陈天鸿。 “二位是否有异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宗门给台阶下,那怕是陈天鸿在和珅眼里连个蝼蚁都不算,和珅也没理由继续发难。尽管陈天鸿足够微不足道,亦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但身为诛神剑的新主人,紫微殿正宗的执剑长老,和珅也没有理由与比自己权位还高的同辈长老纠缠不休。 何况,这里面的微妙之处牵涉太多,宗门上下皆心知肚明。要是真说开,也就是那样了。 沉默中,各方同时点了点头,表示一致通过。 藏真十分满意的看了众人一眼,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据长生殿长重(chong)道兄传话,永荒隧道可能会提前开启。长重道兄邀约四正各派精英,提前布防。时下,太极宗派出五长老之一的辉岳道兄,青华宗派出五长老之一的抑光。所以……” 和珅抢话道:“掌教师兄,我去。” 石庵道:“我同意!” 少游附议。 藏真捻着胡须,笑道:“好!就这样定了!” 第四十三章 扫地翁 沉醉在心无挂碍的清修日子里,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年轻了。 每每有这种感觉时,陈天鸿会开心的大笑。 他才二十五岁,可亦就在这个年龄,他确信自己活回了自己。 现在回想那颗神秘的白色蛇头,当真是感慨万千。 真可谓是:没它,没我;有它,我不是我。 变成一个可以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正常人后,在充足的修炼资源供给下,修为境界突破的速度,终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短短六个月,从神意境初阶突破到了神意境圆满,到了为结成金丹做准备的地步。 这个修炼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飞速,对于天才来说仍然非常慢。好在,他习惯了慢,他喜欢慢一些,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所以,对自己的修炼进度非常满意。 道法神通的修炼,同样有序进行。 每一天的巳时与申时,走出宫殿,漫步竹海,吐纳清新的冰域灵气,放松身心,益养天寿。过着非常惬意的修仙生活。 不过,至今他没弄明白,为何天影峰上的这种青竹不会继续长高,最多长到三尺高。但用这种竹叶酿的酒,是真的甘醇,堪称人间佳酿。 所以,清修的日子里,最大的乐趣是酿酒了。 陈天鸿给自己酿的酒,起了个文雅不失仙气的名字——“竹仙酒”。 六个月以来,为了采集竹叶,已在天影峰上开辟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 这一天的申时,一切依旧。只是开辟了一小段距离,采集了最完美的一筐竹叶,然后悠闲地回到宫殿前。富人与吉修早早准备新买来的酿酒缸,与从宗门的恒大冰泉采集来的泉水。罗仙与樊传早早准备好各种酿酒灵材。 平日里,陈天鸿与五人交流的不多。但今日,陈天鸿发觉四人的神情有一种隐隐不安。同时,本也应该下山回来的岳凡,不见其人。 “有事吗?” 陈天鸿突然一问,把四人吓了一跳。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吉修答话。 “长老,昨夜,大宰院与尚书院大战于‘冰虹峰’,死伤惨重。大宰院的齐南长老与尚书院首座衡辰长老亲自出手,大战于冰虹峰之巅。最后,衡辰长老重创齐南长老。若不是掌教真君出手制止,怕是事态将会失控。” “我记得,衡辰长老与石庵长老同属一门,是‘庆余真君’唯二的两位嫡传弟子?” “正是!” “他们为什么相争?” “冰魄神龙!” 陈天鸿本是随意而问,一直在检查着今天的酿酒灵材,当听到吉修的这个回答后,不禁停了下来,看向吉修。 据典籍记载,冰魄神龙是一种生于万年玄冰中的冰虫,一半像蜈蚣,一半像蚰蜒,体型有大有小,是北域中最有名的修炼灵材之一。那怕是金仙境的修士得到此冰虫,修为境界亦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那就不奇怪了!不过,这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没实力去争什么。” 陈天鸿很清楚,这种对外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修真巨派,内部每天发生的肮脏事多了去了。真感兴趣,每天都能讲出许多故事来。 罗仙却道:“长老,听说,两大长老大战时,将冰虹峰震裂开。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掌教真君意外发现冰虹峰下放着一个冰棺。更巧的是,本在外的和珅长老适时赶到。” “这种事,都会是宗门最高机密,你们能知道的这么详尽?”陈天鸿微微一笑,“是哪位长老授意的?” 樊传直言道:“少游长老。” “哦?”陈天鸿有些意外,樊传回道:“冰虹峰,本是大宰院的核心山峰之一。冰魄神龙的踪迹亦是大宰院的弟子先发现的。此事,衡辰长老多少有些仗势行事。” 陈天鸿笑着摇了摇头,回到宫殿,专心酿起了自己的酒。关于冰虹峰相争之事,他才不在乎。因为在他与和珅相争时,少游等人不也是袖手旁观么。 到了戌时,十个大酒缸成功泥封,仔细的收入小背蒌后,精神熠熠的来到修炼室。 陈天鸿随意坐在蒲团上,拿出不朽权杖,置于右掌心,九星绿珠、红杖身、金珠泛着奇异的光芒。一刻后,丹田玉府内升起一团黑雾,由内到外,串透全身。随后,周围浓郁的天地灵气与灵力,顺着黑雾涌进肉身。隐隐中,有风起,有火生,只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隔。 三刻后,陈天鸿放下权杖,拿出一颗紫色灵珠,双掌轻轻夹住。须臾,灵珠好似变成了一个泉眼,泛出的源源灵力顺着双臂中的经脉流进体内。再九五真诀的炼化下,汇入七星神盘,再由神盘支配到各星胎。 修士的一生,最激动的时刻莫过于境界突破,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最无奈枯燥的事,莫过于没日没夜、永无止尽的进行着重复式的修炼。 无数人梦想着一步登天。然真正能到达登天之境的修士,都是踏踏实实的从点滴积累做起,一点点的突破障碍,从而厚积薄发,修有所成。 *** 是夜,寅时,修炼结束后,陈天鸿站起身,走出宫殿,站在望月台。晴空下的残月,天影峰的狼牙状山形,望月台上的孤影,成了自然天成的仙峰画景。 其实,自来到天影峰后,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刻出现在望月台。 不多时,岳凡五人站在了身后。 岳凡道:“执剑长老,冰魄神龙最终归了尚书院。掌教与和珅、少游、石庵三位长老,一起开启了那具冰棺。” 岳凡没有继续说,也没有必要。冰棺里有什么,除了最高权位的四人知道外,不太可能有第五人知道。 陈天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仰望星空。 寅时到辰时,他一直站着,一直仰望着星空,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天地间。 东方升起的艳阳,照耀在北域,依旧是那样的冰冷,光芒亦不再那么强烈。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太阳的存在。 陈天鸿缓缓收回目光,开口道:“岳凡,富人,你二人禀报掌教真君,我将创立‘浮云司’。吉修、罗仙、樊传,你三人着手浮云司名册等事务。” 他既不用“星辰殿”,亦不选择大宰院,而是创立新堂,用自己非常熟悉的名字命名。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封神殿的那支力量。现在,他真的不敢保证,那个浮云司是否还存在。甄不易、曹操`他们应该过的很惨才对。 他不再去想,因为没有意义,继续问道:“宗门的书堂,怎么走?” 岳凡道:“神笔峰!在天影峰之东,相距三百里!” 陈天鸿点了点头,化为一道剑气,朝东飞去。岳凡等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默默地分头办事。 *** 神笔峰。 顾名思义,是一座山形如笔的山峰。只不过,这座山峰像是笔头斜插在紫微峰的一角,峰顶建有九层楼阁,正是紫微殿的书堂所在。 书堂隶属尚书院。 是故,巡守神笔峰的弟子,主要是尚书院的弟子。 陈天鸿快要靠近神笔峰时,迎面而来三道剑芒,拦住了去路。他不得不停下,御空悬浮。岂料,对面的为首之人竟是破口大骂。 “那里来的苍蝇,竟敢到处乱飞,私闯神笔峰?还不快快退下!”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紫色剑气瞬间从他的天灵笔直穿透至全身,然后,完整的人一分为二,成了两半不流血的死尸。 他旁边的二人脸色大惊,各自扶住的一半同时,右边一人颤声问道:“你可是执剑长老?” 陈天鸿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让道。二人一急,各自抱着一半尸体,让开一条路。陈天鸿从容的御空走过二人中间的通道,悠闲地朝神笔峰走去。 书堂前的山道,一尘不染,直通向书堂入口。 陈天鸿本想直接落到书堂入口,但他发现山道上有一个白须老翁,拿着一把破扫帚不停地扫着。明明干净明亮的山道,似乎在他眼里非常的脏,只有仔细地扫,才能让他放心。 陈天鸿心中一动,落在山道的一端,距老翁约有二十丈距离。然后,他放慢脚步,顺着山道前行。 不知是老翁在等,还是陈天鸿走的快,二人的距离正在缩短。可缩短到百步后,双方像固定了一样,始终保持这个距离。 老翁大概是太认真,没发现有人来。 陈天鸿却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正是来自于老翁的那把扫帚。每一次,当自己前进一步,刚要越过百步的时候,老翁的扫帚便会扫到地上。然后,脚下的路好像会延长一步,致使自己很自然的后退一步。 无论怎么走,亦无法前进一步。 蓦然回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同时,却是在真实的走动中。 他微一思索,立即站定脚步,确定自己没走动。再看老翁,老翁确实在缓慢前行,认真地扫着他的地。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后让自己处于意念中的自己向前一直走,肉身却实实在在的保持站立。果然,他与老翁的距离开始缩小。 “东坡真是收了好闭门弟子!” 第四十四章 疑云重 太常殿。 和珅、石庵、衡辰三位长老站着,和珅看上去愤愤难平,衡辰有些激动,石庵非常平静。 和珅猛地攥紧拳头,道:“石庵师弟,你是执法长老。正好趁此机会,收回诛神剑,废除这个没用的执剑长老。若是让这个废物占有执剑长老大位,我宁愿执剑长老的位置空着。” 强大如和珅,亦不得不对诛神剑表现的异常尊敬。 因为对诛神剑不敬,会触碰犯上作乱的重罪。不管是谁,有多么强大,一旦触碰越界这等界线,都不会有好下场。 衡辰道:“尚书院刚大败大宰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见……” “重明要比少游厉害的多得多。若是由重明执掌大宰院,我相信,今天日出时分,尚书院已经不复存在。”石庵道,“一个普通的神意境弟子,不分青红皂白,直呼执剑长老是‘苍蝇’。在他死的不冤的同时,亦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尚书院是个什么风气。二师弟,此事你应担主责。我会将此事通报宗门上下。” 和珅脸色微变,强笑道:“石庵师弟,莫非你惧怕区区一介神意境修士?任凭一个在我们面前如蝼蚁的人,为所欲为?” “和珅师兄,你大概还不知道,藏真师兄继位掌教大典的那天,他先去见了重明师弟。我也听说,诛神剑被太白师伯种下了一道缚神符。”石庵沉声道:“如果师兄不知道,当我没说。如果师兄知道,还想亲自去挑战一下那道缚神符吗?” “没想到,这是真事。”和珅脸色剧变,表现的不太像一个有深厚修为的大修士风度,失声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总想着逆天改命,有人难逃天命所归。天道机缘,红尘凡世,又有几人能参透。”石庵道,“师弟,师兄劝你见好就收。以后,多用些精力,细心栽培门人弟子。” 衡辰道:“是。我已记下师兄的教诲。” “最好不要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否则,纵使是师尊仍在,也帮不了你。” 石庵说完,朝后堂走去。 和珅与衡辰二人相视,只好无趣的离开。半路上,和珅相邀衡辰,前往自己的一处歇息地。 “衡辰师弟,我决意除掉重明这个废物。”和珅开门见山,毫不隐讳,“缚神符虽厉害,但我记得庆余师叔所创的‘炼仙法阵’,是为数不多的能压制神符之力的法阵。” “此阵法只有我师兄传承,我毫无所知。”衡辰阴着个脸,“不过,细细想来,一旦行事失手,无论是来自掌教师兄的压力,还是重明小儿统率的散修力量,足可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认为我师兄的做法是对的。” 衡辰说罢,直接离去。 此二人是年龄相差不多的同门,彼此之间的秘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每个人心中的小九九,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家能爬到当下的这个位置,只有自己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衡辰走后,和珅打出一道符。不多时,四位中年人齐齐现身。 “拜……” 和珅直接打断道:“你四人负责的‘大荒渊秘境’,是否会如期开启?” “回长老,当如期开启。各堂已报上了所有有资格进入秘境历练的弟子名额,我四人已呈掌教批阅。” “非常好!”和珅朗声大笑,拿出四枚白色灵丹,一一递到四人的手中,笑道:“万户殿要临时增加四个名额,还请四位多多关照。” 四人看着手中的灵丹,不禁面面相觑。 良久,四人缓缓握紧灵丹,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遵命!” *** 神笔峰。 扫地翁只说了一句话。 陈天鸿一句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朝书堂走去。 虽然走的很慢,但终究还是走到了书堂门口。 真正的书堂,由禁制法阵守护。欲进入书堂的人,只要按早已定好的规矩,投入一定数量的灵石,然后凭借紫微殿身份标识的玉牌进入。 陈天鸿正要进入书堂时,扫地翁“哎”了声。陈天鸿一怔,回头看向老头,发现老头已经向山下走去。 “帮我从大荒渊取一样东西回来。到时,老朽自会重谢。” “什么东西?”陈天鸿没思索的问道,心想:有这样嘱托代`办事的?这是不是也太神秘了。 “我不知道,只有你能认识。” 老头的话,说的陈天鸿一时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他找人取东西,却是他自己不知道,别人知道,这算什么事。于是,陈天鸿连客套的话都没说,直接走进书堂。 紫微殿的书堂,远比封神殿的书堂要复杂、神秘。 走进大殿,空空如也,难见一本书,只有一束束诡异的光芒穿梭在大殿内。抬头看,没有楼梯,没有楼阁,书堂好似只是一间大房子。 陈天鸿挑选好一束紫光,拿出大量的灵石,准确的掷进光束发出的地方,直至一万颗时,光束突然回收,好似一把钥匙,缓缓打开着一扇门。门内,皆是书。 给他的第一印象,只这扇门内的藏书,已远超封神殿书堂的所有藏书。 他随即进入书屋,然后发现那扇门又关上了。在想通其中的神秘后,开始专心看书。没有刻意挑选什么书,而是从门口第一排的第一本书开始看。 第一本书是关于医学方向,教人如何把脉、识脉,讲述的非常详尽。 依次读下去,确定自己是选择了一间“医学书阁”。 这对于有着充足的修炼资源的修士来说,真心没多少帮助。可一想刚刚花的一万颗灵石,不禁是有苦难言。心道:要是把书堂的所有书看个遍,得多少灵石来着?那怕是我这个“执剑长老”,亦承担不起。 陈天鸿笑了笑,只得硬着头皮,一本接一本的看下去。 看到最后一本时,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门口。少顷,那扇门自动打开,自己很不爽的走了出来。按理,他应该仍然在书堂,可落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书堂外。 看看时辰,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看着山道,突然想起老头的话。 无语自语道:“一个时辰怎么能看那么多书?大荒渊又是什么鬼东东来着?有些乱七八糟!” *** “参见执剑长老!” “四位是……?” 陈天鸿刚回到天影峰,四位早已等候的中年人立即迎上前,一起行礼拜见。弄的陈天鸿一脸懵圈。 “回执剑长老,我四人乃是负责‘大荒渊秘境’的‘四荒将’。弟子奉掌教命,前来通知执剑长老,参加四月一日开启的‘大荒渊秘境’历炼。” “哦~”陈天鸿心道:扫地翁所说,还真有其事?那么,他要我帮忙取回什么东西呢? 一人上前一步,双手恭敬的递上一本书,道:“执剑长老乃是至尊之身,我等万万不敢大意。特意根据数千年来宗门对大荒渊的探索积累,将极危险之地与一些凶险应对之法,整理成册,以供执剑长老参考。” “多谢四位!”陈天鸿接过书本时,灵机一动,心道“四荒将是一个职务吗?”,一时觉得不好问,只好随口道:“请四位回禀掌教,我会奉掌教令,准时前往秘境历练。” “是!若是执剑长老没有其它差遣,我等先行退下!” 陈天鸿点点头,四人立即离去,他的目光缓缓看向手中的书卷。 正在此时,外出办事的岳凡五人一同回来,一一禀明。对于五人着手办的事,陈天鸿清楚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事,反而是自己这个执剑长老不知道的“大荒渊秘境”历练一事。 “你们五人可知晓‘大荒渊秘境’一事?” “知道!”五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后,岳凡独自道:“长老,其实四正皆有‘大荒渊秘境’的进入通道……” “哦?” 这事完全出乎陈天鸿的所料,他不禁失声打断了岳凡的话。不过,他这个紫微殿的弟子与长老,与空降没什么两样。师尊在的时候,要么在那个小木屋,什么人也见不到,什么也没途径获取;要么在流云与中洲,与紫微殿毫无关系。那怕是莫名其妙的成为执剑长老后,亦从来没离开过天影峰,最远走到几乎没人出现的神笔峰。 陈天鸿沉吟道:“请继续说下去!” “四正乃是永夜大陆上人族修真界的根基所在,四正各自把守的大荒渊秘境入口,是四正的根基所在。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每一次大荒渊秘境历练,总会有许多奇珍被带出来,或者是许多奇珍异宝自动现身,被四正各自的法阵所捕获。而这些奇珍异宝能造就一大批境界突破问天境的修士。一旦有人突破了修真桎梏问天境,将会成为宗门中流砥柱式的人物。” “亦即是说,是大荒渊秘境中出现的奇珍异宝,保证了四正中突破问天境修士的人数,稳压于整个永夜大陆,从而让四正立于不败之地?” “正是!” 陈天鸿点头道:“请把你们知晓的一切,尽量告知予我。” 吉修接话道:“长老,大荒渊乃是四正共守的最大秘密,真正能让普通弟子与门人知晓的都不是秘密。永夜大陆上一直传言,其实连四正对大荒渊亦是一无所知,无法掌控。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秘境里异常凶险,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之地。” “宗门如何保证历练弟子的回归率?”陈天鸿想到了昆仑大陆上的“原始秘境”,似有相同之处,却又完全不同。 “无法保证!”岳凡摇头道,“每一次参加大荒渊秘境历练的弟子,只能是神意境境界的弟子。每一位参加历练的弟子,是宗门各堂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往往是准备了足够的法宝秘技,以应完全。” 岳凡所知,终是有限。实际上,四正为了成功率,从来是不惜代价,让一些极其优秀的弟子强行压制修为保持在神意境。甚至,在未参加大荒渊秘境之前,没人知道这些弟子的存在。他们不用担心什么,只是在宗门给定的秘密修炼地,掌握超凡法宝的使用,修炼宗门秘法。所以,他们的真实实力从来不是神意境了。 陈天鸿毕竟有过一次秘境经历,继续问道:“此秘境历练,大概需要几天?” “一天!” “嗯?”陈天鸿皱眉看向说话的樊传,投去了惊讶的询问目光。 樊传道:“长老,永夜大陆的一天,是大荒渊秘境内的一年。” “唔~”陈天鸿轻呼一声,随即明白了为何只能是神意境弟子参与一事,细细一想,不知该问什么,只好让五人退下。 罗仙道:“长老,您有所不知,大宰院首座少游长老,本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大宰院弟子。但在大荒渊秘境中得道飞升,一举从神意境突破到了神照境,从而被东坡金仙收为座下弟子。” 陈天鸿眉毛微挑,已然明白了罗仙的话外之音,微一点头,示意五人退下,心道:少游师兄得到了什么机缘,能一下子完成如此逆天的突破?这不符合逻辑,他身上一定有秘密! 思忖间,不禁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扫地翁,随即御剑前往神笔峰。 第四十五章 秘境开 “你来找我,无非是寻找一个‘确定’。修真世界里,当你能领悟到根本不存在‘确定’一事时,你才算真正的一窥修真的门径。” 陈天鸿御剑临近神笔峰上那条道路的末端时,一道悠悠之音从空谷传来。以他的道行,竟然没发现这声音从那儿传来。只好暂时落地,琢磨刚刚听到的话。 似乎,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可道理归道理,该问的还得问! “老前辈,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大荒渊’里的事吗?” “大荒渊乃是太古初期形成的一方独立界域。太古末期,一分为四,从而诞生了‘四御老祖’。时间追溯到上古中期,‘四御老祖’修道有成,各立一峰,各守一域,各成一派。从上古中期至大约在上下五千年之前,是一片空白。” “前辈的意思是,纵使是四御老祖还活着,也说不清大荒渊中的秘密,对吗?” “嗯!”空谷之音顿了顿,“你的杀孽太重。若在大荒渊中继续大开杀戒,唤醒屠神之魂,连太初石与诛神剑都救不了你。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多谢前辈!” 陈天鸿独自思索多时,已然明白,为何争夺中洲大陆的青华宗毫不恋战的离去,为何长生殿与太极宗、紫微殿三派在中洲巨变时,表现的那样平静与无视。原来,四大宗派都在为大荒渊秘境准备。 在重重疑云中,他返回了天影峰。粗略看了一遍那四人所递资料后,便放在一旁,专心修炼。这份不为任何事而分心的定力,算是他在修道一途上的重大收获。 *** 连续尝试着了解更多的大荒渊秘境无果后,身为执剑长老的陈天鸿,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待遇着实有点辛酸。 所以,他只好放弃,不得不放弃,耐心等待四月一日的到来。 本已临近的日子,在弱弱不安中快速来到。三月的最后一天傍晚,来了两位蓝袍弟子,给陈天鸿带路,直接带着他往紫微峰峰顶而去。 最开始,陈天鸿能清晰的知道上升了多高。可是,似乎在经过某一界线时,神情稍一恍惚,便彻底失去了先有的感知。整个人仿佛站在了某一平台。 须臾,陈天鸿神奇的发现,这个隐隐无形无界的平台,竟是七彩光网存在时的第三重平台。亦即是诸位金仙所占有的那层平台。 平台的南边一角,早已站满了人。说站满有些夸张,其实仅有三百人左右,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九个小组。自然是依照紫微殿三殿六院的势力布局而站了。 两位蓝袍弟子快速离去,站在了藏真所在的小组中。 于是,陈天鸿成了一个无组织的散仙似的,孤零零站在无形平台上。良久,他缓慢的朝人群走去,侧耳倾听他人谈论。都说着一些推测性的话题。 他不禁越来越觉得憋屈。整个紫微殿上下,为了此次大荒渊秘境,不知精心准备了多久。连那个一开始照顾自己的六师兄履常,后来极少露面,定是也在为此事布局。 况且,时逢金仙境的大真人们离开,各堂弟子真正的登临大位,急需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还有谁能顾得上陈天鸿这个空降的执剑长老呢。何况,你是执剑长老,身份地位仅次于掌教,又有谁有权力与能力顾你了。 看上去,连藏真、和珅、石庵、少游等人的神情,都是异常的紧张。要知道,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这三百多人,不知道花费了宗门多少资源,早已是直接关系到紫微殿兴盛的根基所在。 毕竟,陈天鸿是一个空降的紫微殿弟子,纵使有着不凡的经历,亦难想象为了此次大荒渊秘境,紫微殿上下做了多少的精心准备。他倒是能理解,这样的大事,怎么样谨慎都不为过。 陈天鸿远远站住,习惯性的仰望星空,脑海里全是原始秘境中的景象。最后,他想到了那两个神秘声音的对话,思忖道“‘漩涡’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转念,又想到了妖界的情形。尤其是在冰山下见到的那个神秘人交给自己的一幅画。心道:按理,永夜大陆上应该也有一份?红袍人口中的“树”,又是指什么呢?要是能在这大荒渊秘境中寻找到一些答案,该多好! 猛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凌乱,立即止住飞驰的想象力,重新正视大荒渊秘境之行。微一回头,不知何时,身旁站着一人。 “大师兄!” 豫章,东坡金仙的大弟子,一个很神秘的人。头戴标志性的香叶冠,柳叶眉,凤眼,三缕长须,身穿青袍,袍服完全遮住了脚面。感人的感觉是非常冷漠。 陈天鸿叫他一声大师兄,他没有任何表情与肢体语言,只是漠然开口道:“师尊说,你进入大荒渊,非大吉,既大凶。如果在大荒渊中太初石有异变,你将会彻底的化为一缕轻烟。要小心。” 陈天鸿一听这话,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道:他`妈的,都什么意思?我走那儿都是扫把星了?会祸害一方? “师父希望我们七人能够共同兴复大宰院,不希望我们各立门户。所以,你要着手创建‘浮云司’的事,建议你慎重行事。”豫章转身离开,重新走向少游那边,“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以你的道行与阅历,怎么能知晓紫微殿的底蕴来着。很多事,并不是异想天开就能做好。” 从来没与陈天鸿说过话的大师兄,就这样平静地教训了他一顿。不过,这的确给陈天鸿提了个醒,让他明白,要是把紫微殿当成封神殿,一定要吃大亏。让他顺利的联想到,永夜大陆上四正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其复杂,谁都不敢贸然行事。 在斗争这一方面,陈天鸿似乎是有些天赋,但正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更加深刻的体会到斗争的条件是要用绝对的实力说话,其它的都是虚的。 胡思乱想中,时间过的很快。 子时末,一束黑光悄然降临,所有目光瞬间看向了那束黑光。 距黑光最近的人是藏真与和珅,二人不禁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四目之光好似四道禁锢光束,封印了那束黑光。然黑光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须臾,黑光开始旋转,于黑夜虚空中旋转出一个孔。随之,在黑光的不断旋转中,孔持续变大,渐有了一个通道的情形。孔变大到普通人的腰粗细时,黑光开始消散,继而变成孔内有白光微微浮现,像极了东方鱼白之时的光芒。 这一过程,既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持续很久。好似,在合适的时机,一切总是那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藏真轻吁一口气,沉声道:“各殿弟子立即进入!” 藏真自己所在的御虚殿弟子,当然是先进。其次是和珅执掌的万户殿。再次是太常殿、尚书院、莫高院、大摩院、大宰院、大修院、大夏院。 三殿六院,总计三百三十人,像一个个小蝌蚪状的光影,陆续消失在那个孔中。 所有人进入,各大长老不禁松了口气。可是,当一个人影缓慢靠近孔时,所有人的神经立即重新崩紧了。 陈天鸿朝着众人微微一笑,纵身倒着跃进了孔,很快亦化作孔中的一束蝌蚪之光影,一直向里面游去。直到彻底消失,所有人重新松了一口气。 衡辰不禁开口道:“还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和珅冷哼道:“真不应该让陈天鸿这个孽畜进入大荒渊秘境!” “和珅,你最好放尊重些!”站在不远处的豫章冷冷道,“在宗门,他叫‘重明’,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是地位比你高的执剑长老。大宰院虽然受到你们各方的猛烈打压,但还没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 从来不说话的人,突然说话,让在场的各堂大佬有些不太适应。一时半会,大家忘记了大荒渊秘境的事,开始专注于新一轮窝里斗。 “豫章,你连大宰院首座都保不住,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说话吗?”和珅气势逼人,冷笑道:“就凭东坡师伯七大弟子,也想在宗门中翻一波浪花来着?若不是掌教师兄多方照顾,哼哼,怕是早被赶下紫微峰!” 豫章缓缓看向和珅,淡然道:“和珅,要不,你试试看?” 和珅脸一沉,不禁微微避开了豫章的视线,没有继续顶嘴。因为他知道,论宗门资历与年龄,豫章是最长的一人。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跟木头人一样的人,甚至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东坡金仙修行的人。这样一个人,要是真没点手段与能耐,怕是早被东坡金仙淘汰了。 况且,豫章是在那场影子之乱中活下来的人。在那场腥风血雨中活下来的人,亲眼目睹的死人,怕是比在场之人见到的活人还要多。 有着这样一个经历的人,岂是好惹的人? 何况,在场的人都知道,大宰院的首座是少游,真正让人忌惮的正是这个神秘人。 和珅的让步,让他立即处在了下风。 然大家对这种窝里斗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每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宗门相争,就是在“永夜大陆一天,大荒渊中一年”的秘境历练结束后。 这一天,那一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大家各留一条后路,终是没错。 所以,众人沉默了下来,目光重新看向那个孔。 那个不知通向何处的神秘之孔。 第四十六章 魔龙现 在孔外面时,看着别人变成了蝌蚪状光影。 在孔里面时,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像游动在星河中,被神秘的力量导引前行。看其他人,皆是一颗颗明亮闪烁的星星。 大家都像一颗颗星星,被导引着前往未知的新世界。那里等待的是天道机缘,还是凶险之灾,谁也不知道。 陈天鸿几次努力,想挣扎着挣脱束缚之力,不仅没挣脱,反而被束缚的越来越紧。自己不禁一笑。就在此时,眼前一暗,紧接着传来扑通一声,他立即确定自己掉到了草坑里。 有着丰富历险经历的他,随即保持镇定,一动不动。先让目光适应着这片无尽的黑暗,心道:既然要在这里面待上一年,那么这里肯定有白天与黑夜。此时定是黑夜,只有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心念转动,想道:大荒渊中会不会有人族生活,或是其它异族生活?该不会只有妖魔鬼怪、妖兽凶禽吧?若是人族生活在这里,那该是什么形式与组织?如果是秘境中的异族,又该是什么景象? 在陈天鸿阅览过的书籍中明确描述,许多被人族称之为“秘境”的地方,往往是在天地之力的影响下形成的隔绝界域。它们亦是同样存在于天地间的一片空间,只不过有大有小,里面的五行元素可能会有所不同,从而产生了种种异象。 不过,从紫微殿众人的反应推测,大荒渊中没有人族或异族的踪迹,应该是唯一肯定的。有着大量的妖魔鬼怪,大概也是肯定的。未知的凶险与物种,只能是未知的了。 胡思乱想一会后,便回归了现实。目光稍稍适应周围的黑暗后,能看见一片青幽幽的微光,波动着涟漪,向周围扩散。自己正好坐在涟漪的中心。 伸手抚摸青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传来。 这是一种非常柔软的、散发着青光的小草,隐隐中含有一种微弱的磁力。 纵使确定了周围的情形,陈天鸿仍然一动不动,静静地坐着。果然,没过多久,天亮了,金色的阳光洒落小草上,青光不见了,转而是金灿灿的小草了。 太阳升上三竿,陈天鸿依然不动,举目打量着所处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山崖的正中段,小草铺成的草地是向山崖内延伸的平地。正中段垂直往上的一半山崖,似是被笔直切开后移走,从而开辟出了方圆百丈的草地。往下是幽幽绝壁,飘浮着浓浓的白雾。白雾中时不时传来“咚”的声响。 那怕是以陈天鸿现在的见识,也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开辟出如此整齐的万刃山崖来。似乎,只有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巨神,方可! 心念转动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亲手抬起那座灵石矿的情景,不禁轻呼道:有点像? 当时,眉心中的镜子突然显现,吸纳了好多人族修士的力量,从而让自己拥有了可怕的超异能力,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事。 眼前的这一幕,太相似了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种相似的感觉,并不能让陈天鸿想太多。 终于,陈天鸿站起来了,有序取出开天魔剑与权杖,右肩扛剑,左手握着权杖,朝山崖内部走去。至于山崖边,他连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 缓步走近山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大的砚台,悬挂在右侧的崖壁上。一道乌黑的墨池直通向崖壁内,不知通往何处。 走近崖壁时,整个人突然放松了。至少,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存在。 陈天鸿走近砚台,垫脚看向里面,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了。从砚台开始,顺着崖壁向左行走,崖壁上没有任何异样,唯有一个续断不清晰的大符纹。 第一遍走过,他没有刻意关注。 最后,他站在了符纹前,仔细观察。发现这个符纹似乎是被人描摩过,但没有描摩完。不管有没有人描摩,符纹上的黑色墨迹早已消失的差不多,很难辨认出是什么。 犹豫了片刻,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观察与推断,低头思索。周围的环境,早已在他的胸中,他不用在找别的出路。因为眼前的崖壁是唯一的出路。 过了一会,来到大砚台前,将剑立在一旁,权杖仍不离手。然后,拿出一个酒桶,滴入大半桶,直接用手中的权杖轻轻研磨起来。 权杖尾端的金珠缓缓转动,一圈圈的磨着墨胎,竹仙酒缓慢渗入墨胎。不多时,一点点的黑色墨汁形成,顺着金珠开始打转。随后,越来越多的墨汁生成,墨汁越来越浓。 陈天鸿继续加入竹仙酒,继续研磨,直到墨汁快要溢出,随时溢向墨池时,才停下。 然后,拿出青云笔,蘸饱浓墨,轻轻一跃,来到符纹前,按着自己的理解与认识,开始描绘。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颗硕大的黑色虎头出现在崖壁上。虎头符纹非常完整,唯独缺了两颗虎齿。 这可难倒陈天鸿了。 他提笔凝视着虎头符纹,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修真界,于丹道、符道、驯兽、阵法、炼器等修士必备的技能之一中,他是奇葩式的一道不通的人。更不用说丹青妙笔的画画能力等。细细算来,除了会杀人、会写字外,再无特长。 要让他补上两颗虎齿,着实太难了。 无奈之下,将青云笔交到左手,右手伸手去抚摸大概是虎齿的位置。忽然,身子微震,右手轻轻一按,崖壁竟然陷了进去。没有犹豫的按向对称的位置,轻轻按下,崖壁又陷了下去。 唬~ 崖壁上的老虎突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震天虎啸,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陈天鸿逼退数步。 再放眼看去,崖壁上豁然多了一道门,只是那是一张老虎嘴,着实太吓人了。敢不敢走进老虎嘴,真是考验人的胆子。 正好,胆子是陈天鸿的优势之一。 在静静地等了一刻后,缓步来到砚台前,将巨剑收起。继续给砚台中倒入竹仙酒,继续研磨,让浓墨溢出到墨池,向崖壁内流去。 稍后,陈天鸿提着青云笔,迈步走进老虎口,向崖壁内走去。里面的光线很好,空间有限,垂直的崖壁是被削刻而成的十分平整的青壁。青壁上存在着一道道流光符印,似是一个个字,又不太像。 这一刻,陈天鸿想到了自己在天龙寺抄经文的情景,惊道:“莫非,书祖与佛祖来过这里?” 是的,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一时间,他似乎才明白了书祖与佛祖之赌约的真正用意,是找一个有机会来到这里的人。 有了这个认识后,一种莫名的兴奋开始支配着陈天鸿。他迫切的想知道,这崖壁之后究竟封印着什么奇珍异宝,能令五千年前的人族大贤如此着迷。 此刻,他才认识到,有些天道机缘,可能真的是天注定。或许,最难的是为天道机缘铺路吧。试想,若不是天龙寺的经历与获得,纵使真的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用? 陈天鸿让自己平静下来,很快进入当日抄佛经的状态,蘸饱墨汁的青云笔挥动,笔划均匀的临摩着一颗颗似字非字的符纹。 常言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书法一道,陈天鸿已经努力夯实了十四年之功夫。 若说此刻是收获时期,能说的过去。若说能进入大荒渊秘境,能活着来到此机缘之前,本身就是天道机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当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完成时,青光壁上的所有字已经牢牢记在了他的脑海。 与此同时,青光壁开始碎裂,崖壁内传来隐隐呼啸声。 陈天鸿本能的倒飞出崖壁,贴身站在砚台上,整个人突然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身子不禁开始抖动起来。 一刻后,一道道妖魔幽影飘浮而出,它们视一个大活人而不见,开始在老虎口里聚集。 渐渐地,山崖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好似有一个强大的怪物苏醒的同时,正在缓慢移动着。 忽然,山崖内部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声。顿时,聚集在虎口的妖魔幽影像是得到了指令,飞离虎口,向外移动。随之,老虎口内黑烟烟滚滚,火岩浆般的炽热猛烈扩散,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感袭向陈天鸿。 陈天鸿注视着这一幕,心里早就开始咒骂起来。先前,他还觉得自己顺利得到了某一机缘。此刻,才确定这那是什么机缘?完全是与死神为舞! 心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难道说,这是书祖与佛祖封印怪物的地方,他们的约定,是找一个将来能打开封印,放出怪物的人选? 无疑,这个推断更符合眼下的情形。 突然间,陈天鸿的呼吸像是窒息了一样,整个人瞬间被石化似的。 在源源不断涌出的妖魔幽影中,渐渐出现了一颗头颅,那竟然是龙的一颗头颅。龙的双眼本是闭的,在崖壁外缓慢现形时,双眼亦慢慢睁开。眼睛每睁开一分,龙头变大一分,像极了恢复原状的变化。 妖魔幽影像是龙头的一部分,好似开始嗜血了一样,呼啸怪鸣之音此起彼伏,逐渐变大。像是为一场古老的荒古祭祀仪式欢呼。 龙头形成后,继续向崖壁外流动。然后,一点点脱离崖壁束缚的身躯,迅速恢复到极其庞大的真实境地。 陈天鸿惊奇的发现,恢复了原状的龙躯身上,似乎有一张张诡异的口,竟在有节奏的吐纳着。此刻,正好有一张诡异的口,就出现在的眼前。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差点要跳出来。 他不禁用握青云笔的右手按向了心的部位,顺其自然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第四十七章 淋丹雨 硕大的龙头,粗壮的让天地万灵惧怕的龙身,就那样一点点的从老虎嘴中游动出来。龙身上密布的一张张诡异之口,远离崖壁后,嘴内徐徐喷出诡异的红色岩浆雾气,好似嗜血吐雾。每一张经过陈天鸿的诡异巨口,红色岩浆雾气中多了一束青光。 这一景象,一直持续着,简直是一个神秘人在变魔法一样。 约莫三个时辰后,已经露出崖壁外千丈不止的龙身,让整个山崖所在的空间暗淡下来。 陈天鸿握笔按心的姿势,完全定格,全身上下能动弹的唯有两颗眼珠,能看到的很有限。心里祈祷着,可看上去,似乎不会那么快结束。 他见过大灰蛇,见过白马变身后的大青蟒,但比起眼前这条神秘的黑龙来说,差的着实太远了。 神异的是,黑龙身上的龙煞与龙息,竟然伤害不到陈天鸿。他不能确定多少,但隐隐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一气息,似乎与黑龙身上的气息是同源。正是这种同源气息,似乎让黑龙将自己当成了他身躯的一部分。 当眼前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时,黑色巨龙似是消失了,连它身上那种诡异的红色巨口亦消失。 陈天鸿不禁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周围的变化。脑海中尽量不起任何杂念,这样可以稍稍减轻恐惧。但要想在这种境地完全做到无视与不恐惧,现在的他还根本不可能做到。 人在极度恐惧中最容易消失的一种能力是对时间的感知。 那是一种可怖至极的梦魇状态。 悠悠中,似是在遥远的天际,一声柔和的龙吟声传来,惊醒了处在梦魇状态中的陈天鸿。 陈天鸿慢慢睁开双眼,但见一颗硕大的黑色龙头正靠近自己,俯视着自己,像是辨认着遗失的亲切血脉,或是确认眼神。他握笔按心的姿势,像是承认自己身份的姿势。而这一切无意中发生的事,比真实的还要真实与自然。 黑龙的龙头突然微动,像是摇头叹息,又似是确定了什么。少顷,龙头渐渐隐入黑雾,黑雾一点点的像崖底沉下去。 陈天鸿神奇的发现,黑龙之身躯不见了,心道:莫非,在这段时间里,黑龙的身躯已经进入了崖底深渊? 直到黑雾彻底消失,山崖停止了颤抖,他仍觉得自己的心还在嗓子眼,随时会跳出来。但是,这里终归是平静了。 平静的氛围渐渐化解他内心的恐惧,他将握笔的右手移开,刚一出气,整个人直接掉落下砚台,狠狠地跌落地上,摔的他只呲牙。 一阵疼痛,反而让他加速清醒过来。整个人狼狈的扶着崖壁爬起来,大口喘息,苦笑的脸上充满了无奈,又有几许庆幸。好歹活了下来。 待休息片刻后,精力有所恢复,直接将大砚台装进自己的小背蒌,再将开天魔剑扛在肩上,重新走到老虎口前。 对于陈天鸿来说,封印在这里的黑龙走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秘空间封印了这样一条怪物。 所以,此刻已然清醒的他,深深明白,此时反而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 迈步走进老虎口,沿着乌七八黑的神秘通道,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没有亮光,不知前进的路线,只是凭借着感觉前行,走到那里是那里。 不知行走了多远,不知行走在什么样的神秘通道,一直走了下去。 当一束微光出现时,陈天鸿不禁迅速闭上双眼,生怕光线刺瞎双眼。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站在一个入口处,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石窟。石窟内空空的,石壁上散发着七彩之光,唯有石窟地中`央放着一个星盘。 走进石窟,径直来到星盘前,一看傻眼了。于天文术算一道,他又是一个两眼一抹黑的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无能,真的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强烈的自尊心刺激着他,让他对自己陌生的东西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一惯的风格,不懂的不会强求懂。所以,他只能看着星盘与星盘上的天干地支、五行阴阳等符纹发呆。 星盘上,十天干的龟印符纹散发着青光,十二地支的魔兽符纹散发着金光,五行与阴阳七道符纹没有颜色,似是可随意搭配。 陈天鸿根本瞧不出个眉目,只有傻傻的份。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后,突然心念微动,想到了自己星盘上的太初石。太初石总共有十二个正五边形,二十个顶点,三十条棱。 陈天鸿想不到什么深奥的东西,只是用最简单的加减法一算,发现星盘上符纹数加起来是二十九,距离太初石上的三十条棱这一数字最近。 心想:是不是缺了一点呢? 这并不奇怪,谁叫他是那样的小白,知识粗浅呢。要让他参透星盘上的东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的思维很快转移到了寻找某一缺口上来。人也随之顺着星盘开始走动。晃悠了数圈后,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直接将权杖插向了星盘正中央。 没知识的人,总喜欢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刹那,石窟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青光石壁上开始碎裂。碎裂中,一颗颗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小珠密集滴落。 陈天鸿的右手握着权杖,权杖当然没有插进星盘,只是指在了星盘中间。他那双不知所以的眼神,缓缓扫视着石窟内的情形。他也认不出石壁上掉落的是什么东西,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他的耐心也是吓人,一直等到石壁渐显金光后,不再掉落小珠时,才将权杖移开星盘。低头一看,自己被完全不明来历的小彩珠淹没到了脖颈。 说实话,此刻的他实在是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了。 因为以他的阅历与知识判断,这种小彩珠竟然是“灵丹”。 可天地间那有这样的神秘之事来着? 岂不成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自己淋了一场丹雨,此刻正淹没在丹雨中。 那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天地间最难受的错觉表情了。 他不禁自问一句:“怎么办?” 又自答道:“尝一粒?” 低头随意吞了一口,大约有七八粒“灵丹”入口,顺着喉咙下咽。然后,化为一缕缕灵气,消失在体内。 下一刻,他只是低头随意吞食着灵丹,面目凝重,动作机械。像一只木讷拱食的小猪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他竟然伤心的啜泣起来,啜泣声中又夹杂着复杂的笑声。整个人完全像是处在某种魔魇中而不能自拔。 反正,他是不知道自己吞食了多少“灵丹”。但是,他渐渐开始有了正常的表情与表现。 无意中,他发觉丹田玉府有异状,立即内观自视,但见七星神盘上的七颗星星,异常明亮。风星无定,雷星有光,五行之星各成各势。七星中`央的太初石,三十条棱渐显黑暗之光,二十个顶点渐显红日之光。红黑光芒将太初石衬托的有楞有角。 更让陈天鸿吃惊的是,那柄自己毫无认知的诛神剑,灰色正在褪去,继而出现的是洁白光芒。神剑之威,似乎正在觉醒着。 若说先前的吞食灵丹是尝试之举,那么接下来的动作,便是有意为之。陈天鸿一边大把吃灵丹,就像吃黄豆一样,一边用神识观察着七星神盘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七星神盘上,太初石上的红黑光芒渐渐明亮,诛神剑上的洁白光芒越来越锐盈,七颗星胎越来越明亮,汇聚于神盘上的灵力溪流渐向洪流转变。 只不过,令他不解的是,自己的道行竟是毫无破境之迹象。 渐渐地,他发觉自己的肉身也再发生着新生般的变化。而正是来自肉身的神秘禁制,禁锢着修为境界的突破。神秘禁制的来源,竟是眉心那面镜子上的阴阳血滴。 把这一切联系成一个整体,陈天鸿竟然是变成了两部分,以阴阳血为核心的肉身筋骨构成了外围的完整部分,以七星神盘为核心的丹田玉府构成了内部的完整部分。两个部分成相生相克之状态,互有影响,又互不干涉。 一种非常神奇的现象。 陈天鸿自己是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了,只好任凭一切自然的发生。 边吃着灵丹,边看着石窟,边想着:有了这等丹雨机缘,还出去历练个屁啊。老子就在这里安稳地待上一年,顺便将修为提升下,是多么美好的事。简直完美。 心道:这应该是我祖上数千年积攒下来的阴德人品。我得多保存些,给五哥、六哥、老八、侄子他们一份,让他们早日成为人上人。 心又道:有了这神秘且无数的灵丹,我总足够武装一支征战诸天的强大队伍了吧? 这时,陈天鸿开始飘了,开始活在想象中了。 这样也有好处,至少时间过的很快,人也不那么枯燥。 要是真这样待一年,他绝对是乐意之至。 忽然,石壁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开裂声,瞬间将陈天鸿拉回了现实。他那双明亮的眼眸看向石壁,好似闪电带火花。清晰的看到,金色石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淡淡黑气渗进来。 看到黑气的刹那,脑海中瞬间浮现那条可怖的黑龙。 他立即认识到好日子到头了,所以,灵敏的打开小背蒌,以奇快的速度收集灵丹。 渐渐地,石壁上传来的开裂声越来越密集。好在,陈天鸿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就在收集完所有灵丹,背好小背蒌后,没有任何思索的拿起星盘时,石窟突然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一个惊讶的声音吼道:“糟糕啊,我怎么这么想当然的拿起了星盘!” 第四十八章 血眼睛 黑暗中没折腾几下,陈天鸿便发觉自己趟进了一条洪流。不知道是怎么趟进河流的,但在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下,奋力一跃,准备逃离洪流,可没想到双腿上早被一道力量绑住。刹那的失神,整个人随即被卷入洪流,随波逐流。只好索性双眼紧闭,任凭洪流卷走。 洪流再急再猛烈,对于身穿天蚕甲衣的他来说,毫无伤害,反而有助于进一步增强肉身的坚韧性。若是普通的肉身之躯,定会被神秘的洪流之力绞碎。 洪流中默默地数着时辰数,大约过了三个时辰,感觉到洪流不再向前,自己开始原地打转时,才慢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特别后悔。因为没看清自己身在什么位置,却看到一条全身燃烧的猎豹,正踏着水面向自己冲来。 生死时刻,矫情是不可能了,活命义不容辞。 陈天鸿催动法诀,蓄力积势,待闪电般而到的火焰猎豹跃起扑下时,突然向水底沉去。失去控制的猎豹亦跟着俯冲进了水面。近乎同时,一只突然变大的手掌悄然出现在水中,稳准狠地握住了豹头。紧接着,哗啦一声水响,一人提着猎豹冲出水面,稳稳落在岸边。 陈天鸿根本没看手中一动不动的猎豹,而是平静地看向水面,看向周围。 这里是汪`洋大海的支流入口之一,正好有一个激流的漩涡,让这段的水位要浅许多。支流的岸边似是森林的一角。大概顺着来的方向望去,雾蒙蒙的一片。 心道:若是没有推算错的话,这里应是山崖背面了? 随意将猎豹丢进小背蒌后,打开战偶笼,十只小老虎跳出来,嗅探着朝森林内走去。自己则沿着河岸前行。 在这种未知的地域,当真是明明知道有凶险,也没办法对付。逃或不逃,没什么两样。 此刻,陈天鸿沉着冷静的杀手本色优势,凸显的淋漓尽致。 在走了一小段后,他开始走进森林,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妖兽或怪物,统统成了他背蒌中的灵材。什么屠神之魂之类的话,早成了耳边风。 让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森林里的妖兽没那么强。纵使是恢复了正常人的自己,在神器的助威下,都能轻松搞定。这自然省了很多事。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走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是大荒渊秘境中的森林,即便没有古怪,烧了它又何妨。 此念一起,立即付诸行动,从海边开始,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在陈天鸿施展神通下,火借风势,风借火威,迅速席卷着整个森林,将森林化为一片火海。 让陈天鸿万万没有想到的神奇一幕发生了。 火起后,十只战偶小老虎纵身跳进火海,开始追逐吞食一种似蛹的火星。然后,伴随着真火淬炼,它们的身子渐渐变大,像是在获得某一灵力的同时,亦在获得着灵智。 战偶,本是用灵材组装炼制成的机械之物。 可这十只小老虎正在发生的情形,已是无限突破着属于战偶的力量,极速向另一种未知的境界转变。 陈天鸿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暗自决定纵容十只战偶肆意发育,心道:若是失去控制,只好将它们留在秘境了。至于会不会引起秘境的异变,有什么所谓? 此刻的他,完全是混不吝,想到什么做到什么。 看着整片的森林陷入火海,竟是表现的出奇冷静与沉着。 可当火势渐止时,他好似发现了森林的秘密。原来,这是一座面积广袤的孤岛,这片森林正是孤岛的中心所在。孤岛周围的是难以看到尽头的海面。 渐渐地,他感觉到不对劲,似乎,孤岛开始下沉了。 不多时,十只已经长大成虎的战偶扑了过来,一个个温顺的钻进了战偶笼。 又过一会,随着森林中林木完全化为灰烬,整座孤岛开始裂开,渐成加速下沉之势。 陈天鸿苦笑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作茧自缚?真是自食恶果呀!” 更神秘的是,分裂的孤岛下沉,好似一块大石落入海中时碎裂后继续下沉,但周围的海水无法淹进砸出来的通道。 陈天鸿从容的收起开天魔剑,只拿着权杖,紧紧注视着孤岛下沉,观察着周围海水的变化。他本可以御物凌空,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要亲自看看这神秘的孤岛,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孤岛安静地下沉了约万丈深后,海底突然冲出一股力量,瞬间引爆孤岛,将孤岛炸裂开来。 站在孤岛上的陈天鸿,被一股力量直接弹进了滚滚烟尘,像一粒尘一样飘散开来。随之,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袭来,让他闷呕难奈。不知从那里传来的炽热感,让他感觉快要烤熟了一般。 当他感觉停止时,竟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他觉得既难受,又难过,只好取出大把的灵丹吞食,顿时情形好转。定睛放眼望去,但见海面上红雾滚滚,封锁海面。大约是在海面的正中心,好似有一团火正在升出海面,向天空攀升。 只是,海面上好像部署着强大的束缚之力,束缚住了那团火。两股力量的碰撞,让海水汹涌澎湃,卷起万重滔天巨浪,遮天蔽日,震撼苍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自己可能闯祸,又放出了什么厉害的妖魔。 约莫三个时辰后,被红雾浓裹的那团火,终于挣脱了海面的束缚,加速向高空攀升。渐渐地,那团火脱离了海面上的红雾,显现在天空,像极了一轮血色红日,正从海平面上升起。 对于陈天鸿来说,纵使亲眼目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说像红日吧,又不像。隐隐约约的感觉中,那更像是一颗眼睛,可天地间那有那么大的眼睛?更别说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血煞气息了。 一切的一切,陈天鸿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像是一个幼稚且好奇的孩童的眼神,看着一个不可理解的庞然大物。 实事上,他的感觉没有错,似烈日升空的那团火球,真的是一颗眼睛,是一颗血色之瞳。 那一刻,他看着诡异的大血眼,血眼在攀升的同时亦盯着他。 当血眼上升到与日月同高的天空时,最后深深地瞪了一眼陈天鸿,便渐渐陷入云霄,不知所踪。 天地间顿时陷入黑暗。 陈天鸿觉得很累,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正好倚在树枝上听着海浪的声音休息。 *** 陈天鸿所在的海边大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森林与荒漠交织,妖兽与猛禽随机出现。有了十只变异后的战偶,他非常轻松。只要有强大的妖兽出现,站在一边看戏就行。 他逐渐确定,战偶的实力并不强大。在与有血有肉的强大妖兽搏杀的过程中,战偶的战力在稳步提升。 起初,一只战偶只能勉强对付四阶妖兽。若是一只五阶妖兽出现,就得两到三只战偶围攻。 一个月过去后,一只战偶的战力已不逊于六阶妖兽的战力,但明显不如强横至极的七阶妖兽。 边实战训练战偶,边在这片未知大陆上寻找天地灵材,尽管有些无聊与枯燥,但陈天鸿非常享受这一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机缘已经足够,无需再刻意追求什么。 常言道:物极必反! 他还是深信这一道理。 有时,他在想,如果遇见了其他宗门弟子,该怎么办? 有时,也想象其他人遇到的机缘,大概是什么场景? 至于那颗血瞳与那条黑龙,他不去想,刻意忘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天傍晚,陈天鸿选好露宿地,召唤回虎战偶,准备休息时。突见自己所在方位的正南方,一股浓烟垂直升起,直入云霄。 舒服地斜椅在开天魔剑上,望着如墨雾柱戳`入云霄,他竟然没有一丝神情变化。心中一掐算,今天是来到大荒渊秘境中的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心道:日子还长,慢慢来比较快。 夜里,黑雾柱依旧是那样分明,直通天际。 天亮后,陈天鸿服用过灵丹,带着战偶继续向北走。对于南边的黑雾柱,没表现出那怕一丁点的兴趣。 不过,他也明白,大荒渊这样神秘的秘境,要是都想他这样历练一回,那也就没什么太过神秘之处。可是,要是一个正常而又不贪婪的人,谁会刻意去追寻所谓的机缘来着。 看看他现在的日子,猎杀妖兽,轻松赶路,畅游在异域风景中,是多么愉快的事。 到了午时,有一道阴影渐渐遮住了太阳,惹的陈天鸿不禁抬头看去,但见一条笔直的黑色雾柱正从南方延伸而来,此刻刚好挡在了自己上空,遮住了太阳。 陈天鸿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喃喃道:“都这么喜欢我?难道我真的魅力十足?” 他停下了,黑色雾柱依旧继续向前延伸。没多时,在他眼前铺成了一条阴影通道。 陈天鸿没什么额外表情,倒是十只战偶开始表现出强烈的战意。一只乌黑的老虎吼了一声,率先追循着阴影而去。 到了这个地步,前进未必是正确,后退当然不是明智选择。或许,神秘黑雾前往的地方,会是某个终极。 第四十九章 大荒渊 天空中的黑雾柱由南向北,笔直延伸,于天地间铺就成一条阴影大道,直通向地之北极。日升日落,月落月升,阴影大道是为永恒。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唯一有保障的是不会迷失方向。 连续七天七夜的步行赶路,需要什么样的耐心才可以? 反正,陈天鸿与他的十只老虎战偶保持匀速前行,平静地穿梭在阴影大道上,没有那怕丝毫的激动与波动。 似乎,那是只有天行者方能做到的事。 直到另一道伟岸阴影挡住了去路,他与他的战偶们才放缓了脚步,向前面的伟岸阴影看去。 那是一道横亘于天地间的荒渊之影。 天空中的黑雾柱延伸到荒渊上空,便消失了。乍一看,像是被一道力量垂直截断。于天地间铺成的阴影大道,亦能看到终点——正是荒渊的入口。 远远看去,阴影大道的末端,荒渊的入口,有两个清晰的黑点。 陈天鸿看了一眼身边的战偶,不见有什么异常表现,凭这段距离判断,尚看清真面目的黑点,危险度有限。所以,在短暂的犹豫后,继续向前走去。 渐渐地,两个黑点越来越清晰,那似乎是两个有几份像人形的东西。像人形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陈天鸿突然反应过来,发现是因为在秘境中好久没碰到过人的缘故,让他看到人形的时候,竟然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错觉判断。 当确定那极可能是两个人族修士时,他那平静的神情渐趋复杂。但对此事,他没有过多的犹豫与迟疑。毫无疑问,要是大宰院的弟子,大家有商有量,要是其他各堂的势力,还商量个屁。 再靠近一点时,发觉有一道身影,似乎在那里见过,印象非常深刻。另一道身影完全陌生,却能确定那不是一道普通人的身影。 陈天鸿本想停下脚步,看清后再前行,但脚步有点失控的感觉,惯性的向前走去。当看清两道身影时,他不禁低吼一声,神情顿显迟滞。 原来,一道身影是他面对面见过的妖族青年,另一道身影竟与昆仑大陆上的蛮族非常相似。 此刻,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微一思索,确定是无法理解妖族与蛮族为何会来到永夜大陆上四正共守的“大荒渊秘境”? 难道说,昆仑大陆上的妖族与蛮族,早已知晓“大荒渊”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那如何能解释通,昆仑大陆上的人族,一点记载与传说都没有? 难道说,昆仑大陆上的人族,真的有人刻意抹去了上五千年的痕迹? 陈天鸿不禁摇了摇头,决定走近两道身影,确定他们的身份再说。若不然,胡思乱想,于事无补。 人紧张到一定程度,总觉得明明是正确的判断,在另一潜意识中始终认为是错误的、不可能的。 这不,陈天鸿很快亲自印证了这一神奇的现象。 大荒渊的入口处,一个的确是妖族青年,是那个赠送自己包袱的妖族首领。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那道与魔族大将激战的妖族青年的威武身影。脑海中的情景逆推,便是妖族的死尸堆。无疑,那是这位年轻的妖族皇子的“杰作”。 所以,从实力来说,陈天鸿自知完全不是妖族青年的对手。 另一个是真的蛮族,却是一个少年,一对金色獠牙是他高贵血脉的象征。 一妖一蛮,不见任何伤痕,只是赶了太远的路,断绝食物与水源后,饥饿劳累所致。 现在,陈天鸿要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杀人,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妖族青年给他的巨大帮助,以及放他与数万人活路的事情。 一妖一蛮没有完全失去感知,他们发现有生灵出现在身边时,努力眨眼,向周围看。 陈天鸿果断拿出水,依次扶起一妖一蛮,分别灌饮清水。待他们能自己拿稳水葫芦时,便拿出一部分烤熟的兽肉,一部分新鲜的生兽肉,切成小块,递到他们面前。 显然,他们饿极了,皆拿起小块的生兽肉,囫囵嚼食。 陈天鸿又将熟肉装了回去,拿出更多的生兽肉,拿出一个小木桌。于是,在大荒渊入口处,阴影通道的末端,一个人族切兽肉,一个妖族与一个蛮族食用。 看着一妖一蛮在食用灵力充沛的兽肉中,一点点恢复体力时。陈天鸿不禁拿出酒葫芦,面无表情的饮酒,心中有些隐隐不安。 蛮族少年嗅了嗅鼻子,看向陈天鸿手中的酒葫芦。陈天鸿当然明白过来,微笑着拿出另一只酒葫芦,递给蛮族少年。蛮族少年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接过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痛饮起来。渐渐地,无血色的脸上有了红润。 “好酒!” 妖族青年开口道:“你们人族的酒,就是香!”话外之音,给我也来一葫芦。 陈天鸿没有说话,拿出第三个酒葫芦,递给妖族青年。再拿出一个酒桶,放在小木桌旁,示意酒多的是,尽管畅饮,管够。 妖族青年慢慢品尝,喝的很有风度,吃的高贵。 蛮族少年大口痛饮,一连喝了整整三葫芦,方觉尽兴。他不会沉浸在酒香中,而是继续吃兽肉。 妖族青年开口问道:“人族,你是怎么来到大荒渊的?” “离开昆仑大陆,来到永夜大陆,通过人族守护的秘境入口,来到此处。”陈天鸿毫不隐瞒的答道。 “你们人族的那个领`袖,真是不凡,竟然敢打开你们人族先祖封印的通道,主动探索更古老的世界。”妖族青年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只有离开昆仑大陆,才能脱离种种禁锢,才能追寻各族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 “你们离开昆仑大陆,是为了来这里?”陈天鸿亦饮了一口酒,沉声问道。 “不是。这里只是一小段。”妖族青年道,“我叫‘神武’,是妖族的新一代妖皇。你是一个让我不讨厌的人族,可以直呼我的尊号。” 对于妖族青年的名字,陈天鸿一点不吃惊。因为妖族一直自认为是天选的神祇后裔,唯有“神”姓方可匹配天地间最高贵的妖皇一脉。所以,他明白,新任妖皇的真名其实是“武”。 蛮族少年似是听懂了二人的谈话,摆动着硕大的头颅,看向陈天鸿,开口道:“我叫凯萨,我继承了我父亲的蛮王大位,奉永生之神的令谕,前来这里寻找一件属于部落的神器。” “我叫陈天鸿,是一个普通的人族。” 妖族与蛮族一报身份,陈天鸿顿觉自己的身份与他们不匹配。好在,在这里并不会妨碍什么。 大家互通身份姓名后,一时竟无话可说。 神武与凯萨默默地持续补充能量。他们的食量大的惊人,各自近乎生吞一只完整的千斤妖兽。 陈天鸿心想:要是用灵丹救他们,会发生什么?他们会不会发生某种异变,变的强大无比。唔,还是别尝试的好。 他俩吃饱喝足,灌满酒葫芦,便站起身来,看向神秘虚无的大荒渊入口。 陈天鸿故意放慢速度收拾小桌,暗中观察他俩的行动。 凯萨道:“人族,我们可以同行。” 陈天鸿收拾完毕,站起身,与他俩并肩站立,共同注视着眼前的神秘荒渊。 看上去,被浓墨重彩描绘的大荒渊,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荒谷。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荒谷,竟能形成天地间伟岸的荒渊之影,隐隐将天与地连通。 荒渊之影前,人、妖、蛮三道身影渺小如蝼蚁。 神武道:“我们进去。” 凯萨道:“人族,你准备好了吗?” 陈天鸿道:“没问题!” 少顷,三道不同的身影开始移动,走进荒渊。在荒渊之影下,他们的身影瞬间变大,变成妖影、蛮影、人影三个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完全与荒渊之影同立于天地间。 人影旁的老虎,变得更加渺小,好似匍匐于荒野的小蚂蚁。 走进荒谷后,各自停下脚步,伟岸身影随之消失。 荒谷内,洪荒古朴的气息弥漫,似乎随时可让热血沸腾起来,让走进荒谷的生灵无法顾及更多。 陈天鸿紧握的权杖上,时时传来一阵冰凉,帮他制止了快要沸腾的热血。与此同时,他清晰的感受到,在这种神异的气息中,妖族与蛮族身上的力量气息正在无限增强。 “人族,不要太紧张。这种气息是神在创造万族时,遗留在天地间的气息。你若是吐纳他,你会变得更加强壮有力。”三者中,神武的道行明显最高,对于周围的气息察觉异常敏锐,“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让它们消失。” 陈天鸿随即明白了神武的意思,轻轻一拍战偶笼,十只战偶便消失在笼子里。 刹那的功夫,原本看上去光秃秃的荒谷,渐渐起了大雾。 凯萨沉声道:“人族,在这里,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说时,迈着大步走进了大雾。 神武仍然是先行了一步。 看着妖族与蛮族走进大雾,陈天鸿却越来越犹豫,犹豫良久,才迈步走进大雾。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原来,走进大雾后,三者竟是神奇的出现在一座石兽雕像前。 恍惚间,刚走进荒谷后的情景,就像是假的一样。唯有走进大雾后,似乎才见到了传说中大荒渊的真面目。 渐渐地,陈天鸿手中的权杖开始发光。 与此同时,他好像发现另有两道光芒,亦正在形成、扩散。他用确认的眼光看向妖族与蛮族,竟是神奇的发现,他俩手中亦各有一根权杖,各自正散发出神异之光。 神武与凯萨根本没有在意三种光芒的出现,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石雕像。 第五十章 神异怪 黑色石雕像,坐北朝南,背上斜插一对黑金色巨翅。巨翅的边缘与翅身被凿刻出深浅不一的波浪纹痕。一只巨翅与另一只巨翅刚好错开,从而造成了一对巨翅持续奋力扇动的神秘威势。 一对巨翅正下方各伸出一支细小的灰色石臂,近乎与地面平行。石臂末端似是紧握的婴`孩拳头,拳头中各握一根权杖。左边的权杖散发着深黄`色光芒,右边的权杖散发着深蓝色光芒。 一对灰色石臂正中间,稍稍靠前的位置上安置着一颗硕大的异形头颅。若不是从头颅后下方前倾伸出的一对黑色利爪,仿佛狰狞恐怖的头颅就直接与黑金巨翅相连了。纵使如此,很难看到雕像身躯的存在。 一对黑色利爪牢牢扣住石台前沿,做出飞跃凌空状。 异兽雕像的正下方,是一块不规则的扁平石台,呈土黄色。好似是天生地长于这块大地上的一个土台。 妖族神武与蛮族凯萨,一左一右,走近雕像,分别站在石台对称的两边。那个位置上,石台是对称的凹陷状。他俩动作节奏完全一致的将手中神杖插向凹陷处。 霎时,左边直射出一束黄光,右边直射出一束蓝光,分别对准了石台上空灰色石臂上的两根权杖。像点火把一样,瞬间点燃了深黄`色权杖与深蓝色权杖。 灰色石臂上的权杖亮起时,各自对应的黑金色巨翅开始散发出诡异的黑金光芒,不向外扩散,而是聚拢在双翅之间空间。似在蓄势。 过了一刻,那对黑金巨翅真的扇动了。 紧接着,石台上传来咔嚓轰隆的交响声音。 随之,石台裂开,一道道裂痕中渗出了血迹,正在染透石台。 稍后,灰色石臂与臂上的权杖渐渐融进了黑金巨翅。 就在此时,神武与凯萨拿起各自的权杖,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石像前。陈天鸿不偏不倚的站在了他俩的中间。 石台很快变成了血色,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来自大地,通过石台,注入黑色石雕像。汇聚了神秘力量的黑色石雕像,像是逐渐获得生命之源,正在复活,重生,重临人间。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半个时辰后,一只全身散发黑雾的双翼异兽悠然凌空,振翅盘旋。站在地上,只能看见那颗狰狞的头颅与一对利爪。 须臾,血色石台上传来嘎嘣一声脆响。 然后,血色石台从正中间裂开,缓缓向两边移动,中间的空间就像是一扇正被缓慢打开的血色之门。 约莫移开三丈后,两块血石台开始粉碎,石粉缓缓飘浮升空,在空中分别凝结成一颗血色小圆球。然后,飘向振翅的异兽,一左一右,竟成了异兽的眼睛。 眼睛归位后,双翼异兽猛地发出一声仰天长啸,顿有千万鬼嚎之音响彻云霄。声音所至之处的天空,随即被厚厚的灰云笼罩。 仿佛,异兽拥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有改天换地之力量。 顷刻间,上空已布满了灰云。诡谲波动的灰云持续下沉,直至淹没了双翼异兽。然后,开始抬升,异兽随之消失。 那扇无形之门内,布满了形态各异的石雕像。 呜~ 那应该是一处石雕像冢。 ***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天鸿想到了自己亲手放出来的那条神秘黑龙与那颗血色之瞳。 无疑,妖族新妖皇神武、蛮族新蛮王大祭祀凯萨、人族的他,能同时来到大荒渊秘境,皆是肩负着一些神秘使命。不同的是,那二位身份高贵,自己泯然人族。 神武道:“人族,这些石雕像是大荒渊的门卫守护。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争取在‘南风’到来之际,赶到大荒圣殿。” “彻底摧毁它们。” 凯萨发出沉重有回音的声音,震的陈天鸿耳朵只嗡嗡。 陈天鸿是有些懵圈的,要不要走进这鬼地方,他真的还没想好。可看见妖族与蛮族从身边走过,走进了宽阔的无形大门,自己却站着无动于衷,有些怪怪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少顷,他也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无形之门,顿觉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差点将他逼退。稍微适应后,暗自运转法诀,催动力量,让自己平稳地走进大门。 但见凯萨高高举起握紧的巨拳,直接砸向一具石雕像。顿时,石雕像化为一堆碎石。可当凯萨击毁第二具石雕像时,石雕像中弹射出一粒粒银石,打在凯萨的身上。不知是蛮族皮糙肉厚的先天优势展露无疑,还是银石的力量有限,反正,凯萨没有一点反应,攻击之势依旧。 神武不一样。他在摧毁石雕像时,做好了充分的防备。只要有银石飞向他,他会施展妖影神通,一一避开。银石飞到大门的某一界线,化为一朵火花,再慢慢熄灭、消失。 看清楚一些变化后,陈天鸿来到靠右边的一具石雕像前。这是一头微微低着头的无尾小狮子,双眼被挖出。 一种“这不是巧合”的感觉油然而生。 陈天鸿迅速取出笔与砚台,将小狮子的双眼描绘出来。刹那,石像发出吼的一声长啸,转而化为一道虚影。全神贯注的陈天鸿左手挥出,手中权杖戳进虚影。顿时,虚影好似被权杖吞噬,而他的左臂上传来一阵清凉。 他笑了笑,心道:运气不错,可以继续! 人、妖、蛮,各显神通,各推一路,推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陈天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种神秘之地,太顺利,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的犹豫,让他立即缓慢下来。岂料,神武与凯萨同时发出了警告。 “人族,别停,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陈天鸿当然没有真正的停下来,顺势继续他那别样的攻击,推进自己负责的路,心道:这里的事情,我一无所知。看样子,妖族与蛮族知道的不少。若是真的走到最后,我能活着离开么? 不过,事情显然不是他臆想的那样。 他们三个快速推石雕像群,一是非常顺利,二是非常快,三是没什么额外收获。对于陈天鸿来说,左臂上的冰凉感,没有产生任何异状。这让他完全不在意。 打完方圆约三十丈的石雕像群后,他们三个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道路入口栓着一条大灰狼。灰狼本是睡眠状,当它发觉有生物靠近时,微微扭动脖子,向他们三个所站的方向看来,一对黑色狼牙闪烁起波浪光圈。 陈天鸿站的稍靠后些,瞄眼看向妖族与蛮族,看他俩有什么动作。 只见凯萨念诵一段低沉如钟鼓的咒语后,托举在胸前的双手上多了一柄暗红色大斧,月轮似的斧刃上显现着一道似战旗的符纹。 神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头顶闪过一道银光,右手向前一伸,已然握住了一柄长枪。枪身上雕刻着一条黄龙,锋利的三尖两刃枪头,正好是黄龙的上下额与舌头。 他俩手上的权杖,不知藏在那儿,不见了。 陈天鸿心念微动,将自己的权杖亦收起来,换成巨剑开天魔剑。如此,三个的兵器威势隐隐是同一境界。 守在路口的大灰狼渐渐警觉起来,爬起来,庞大的身躯竟比凯萨还要高出竟一半。它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小怪物,双眼闪烁着鬼火似的碧芒,似是随时可喷出鬼火,将眼前的三个小怪物化为灰烬。 凯萨大脑袋一摇晃,发出低沉的闷吼声,手中大斧抡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大斧落下处,恰好砍向灰狼的脖子。 近乎同时,神武手中的长枪刺出,妖影、枪影融为一体,刺向大灰狼的眉心。 咔~ 看起来庞然大物的灰狼,瞬间被击杀。看的陈天鸿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陈天鸿心想:不会有人栓这么一条大灰狼,是用来吓人的吧!这也太小儿科了! 他正纳闷时,被杀死的大灰狼竟是碎了一地,不见骨头、肉、血等东西,只是一些看似像碎片的东西。他确信自己是第一回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秘的碎片。所以,他完全不知道那些碎片是什么鬼东东。 凯萨走上前,拿起一件齿状的黑色碎片,往腰间一抹,似是收起了。神武捡起了一件不规则的石片利刃,同样收入囊中。剩下的三件碎片,他俩看也没看,直接迈步走过,进入了另一条大道。 陈天鸿吐着舌头,捡起三件碎片,细细观察,一件是三节骨头相连而成,一件好似是指甲盖,一件是材质难辨的透明色皮肤。 他心想:既然那俩不要,自己收起来没什么不妥。 所以,三件碎片入了自己的口袋。 他随即加快步伐,跟在那俩身后,心中念叨着:希望一切都是这么顺利,我好在和平舒适的环境中历练、增长见识。 走出百丈距离,前面的路面传来剧烈的颤抖。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跺地形成的力量波,向他们袭来,大有示警之意。但神武与凯萨全不当一回事,反而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陈天鸿脚步没停的跟上了,但脑子里突然醒悟过来,发现了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暗自道:妖族与蛮族能有这么默契? 想归想,对于眼前的情形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正在此时,陈天鸿看到凯萨又抡起了手中的大斧。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怒吼传来。 第五十一章 聊神话 铮~ 凯萨的大斧砍在了一块金石上,发出振聋发聩的金属鸣音。紧接着凯萨发出低沉的怒吼,手中的大斧差点脱手。地面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逼退三步。 陈天鸿见状,一闪身,侧着伸手扶向凯萨的屁股。凯萨才借力站稳,扭头看向陈天鸿。 “人族,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你要参加战斗。” 陈天鸿不明所以,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忽听神武发出连连怒啸,手中长枪呼呼刺出,枪尖发出铮铮的金属鸣响。好似敲打着一面金属片似的。 陈天鸿走在靠右边,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前面的是路段是一个小弯道。弯道上站着一个长发猫妖,身材娇小,毛发纯蓝,干净整洁,嘴中发出“幽咽~幽咽~”的尖细叫声,爪中抓着一柄弯刃。不管神武如何快速的攻击,手中长枪总是指向那柄弯刃,然后发出金属鸣响。 猫妖身形敏捷到了极致,游刃有余的同时,爪中弯刃伺机刺出,总能逼的神武放弃一波完整攻击,以求自保。 明显,这个蓝色猫妖比大灰狼厉害太多。 凯萨这位蛮族少年的行为总是简单了许多。在靠近猫妖时,不作多想,抡起手中大斧铺天盖地的斩向猫妖。可就是那个身材不过凯萨一只脚掌大的猫妖,竟是不躲不避的挥起爪中弯刃,硬接大斧的一击。 猫妖不仅接住了,而且顺势挥出弯刃,一道蓝光划向凯萨的手腕。 凯萨没有收回大斧,顿时失去了敏捷,只能让那道蓝光割开手腕,鲜血涌出。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他身边的陈天鸿瞅中最佳时机,直接抡圆开天魔剑,砸向蓝色猫妖。猫妖收回弯刃的速度稍稍慢了半拍,身形同样失去了些许敏捷,直接让一柄黑剑砸了个正着。 咔的清脆响声,猫妖直接被拍碎在地。然后,像大灰狼一样,只剩下了五件碎片。连它的那柄弯刃亦消失了。 凯萨喘着粗气,看着流血的手腕竟是没法子的样子。 陈天鸿立即拿出一条兽皮,涂抹一些人族用的草药,替凯萨包扎好手腕的伤口。 神武走了过来,呼吸有些凌乱,开口道:“后面的怪兽只会越来越强,我们必须协同作战,速战速决,不能耽误过多的时间。” 凯萨道:“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会。” 神武点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在这弯道上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日出时分,准时出发。” 陈天鸿瞄着他俩,赶紧拿出酒与食物,再将五件碎片收集过来。神武灵智极高,已然看出了他的意思,直言解释。 “这种掉碎片的怪兽,并不是大荒渊中特有的怪兽。曾经,它们遍布天地间的陆地与海洋。只不过,随着更多种族的崛起,被捕杀殆尽。这种碎片集到一定数量,可以合成一件新的装备。可能是兵器,可能是铠甲,可能是拳套。”神武指着三件碎片续道,“譬如,这三件碎片与你先前捡起的碎片,是合成左手套的碎片。至于合成后的装备品阶,要看运气了。会是废物的可能性,远比是神器的可能性要高。” 他这话,陈天鸿立即听明白了,心想:看来,妖族与蛮族的确是掌握了更多的原始的信息与资料。我们人族这个更崇拜真人的灵智种族,多半只会保留属于自己种族的神话了。 陈天鸿问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大荒圣殿吗?” “嗯!”神武回道,“那是神居住过的地方,里面存有神遗留的神器,是用来重新强大我们天选一族内部实力用的。” 人族有“神”的观念,但像妖族与蛮族这样奉为图腾的情形,是真的不存在。人族崇拜的是真人与自己的祖先。 所以,陈天鸿明白神武说的话,却很难理解。不过,好在他有机会亲眼看看,神话传说中的“神”与“神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陈天鸿又问道:“这一路上,都会是这样的情形吗?”心想:如果是,第二关就遇到了这么厉害的怪兽,那后面的怪兽该有多厉害? 说来也奇怪,陈天鸿的注意力一直不太集中。但此刻也发现,除了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外,没有其它的路可走。这无疑又增加了一重神秘感。 神武道:“总共九个怪兽。我们必须在九天之内杀通关。”说时,眼神微微移向南方。 陈天鸿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南风”,心道:“南风”又是什么风呢?难道不是风,而是什么妖怪或魔鬼? 至此,陈天鸿不好意思啰啰嗦嗦的问个没完没了。吞了五粒灵丹后,慢慢品酒,慢慢想事。 凯萨的伤似乎要比想象中的重些,直到半夜,他才微微动了动伤臂,然后扯掉兽皮。拿出一对古铜色护腕,套在双手腕上。拿出一条很长的黑色腰带,从两肩膀穿搭而下,最后正好在腰间缠了一圈,扣的紧紧的。 凯萨要站起来时,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大斧上。那是陈天鸿的右手。 “是我耽误了时间。我会在你们休息好前,解决下一个妖兽。”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还剩七只怪兽,我们很快会搞定它们。” 凯萨要是心眼活泛,肯定要一顿鄙视这位言语狂妄的人族了。他只是看向陈天鸿旁边的巨剑,竟是一阵沉默。 神武一直看着南边,却对身边的事似乎看的非常清楚,道:“人族,你那柄剑的大机缘,就在圣殿中。不知道到时候,你的肉身能否承受得起神剑之力。” “这剑是‘神’用过的兵器吗?”陈天鸿顺着神武的思路问,心道:此剑辗转到了封神殿,传至我手。我来到永夜大陆,四正六玄盟皆没有任何表示。由此可见,此剑虽神,但在人族这里怕不过是尔尔。 “是神将之兵器,属于神兵中的第二流。此兵器的第一位主人‘天狼神将’,就是在神兵渡劫时,舍身而死。从此,此神兵散落人间,落为平庸。” 陈天鸿心道:神武所说,与人族记载的开天魔剑的来历不相同,却与自己持此剑后的许多情形十分吻合。我以为这本是源自于自己铸就了贪狼神魂。莫非……那倒真是一种机缘巧合了。师父圣武是不是也掌握了神武所说,才将此剑传予我来着?若是…… “或许,你就是那个能与神兵一起渡劫成功的人族人选。” “难道,不久的将来,会有大事发生?” “神在创造世界后,如果有一天,神发现这个世界因为腐朽、堕落、贪婪等原因而积重难返,确定没有存在的必要时,便会降下惩罚,彻底毁去当前的世界,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莫非,你说的‘南风’,就是这种惩罚?” “你很聪明。将来应该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族。” 陈天鸿为之语塞,心道:没想到,妖族的神话传说竟是如此丰富多彩。人族的神话传说与其相比,着实差的有点远。 心念转动间,陈天鸿想到了“神树”一事。显然,这事人族是知晓的,但似乎从未公开过。心想若是问神武,定会有所答案,可也就可能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若是神武知道妖族圣山脚下的那个神秘人,又知道自己到过那里,他后面会做何打算呢! 总之,为了保险起见,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总是没错。 是夜,没有谁继续说话,大家安心的休息到天亮。 陈天鸿一改先前的偷懒心理,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与神武、凯萨并肩而行,向前走去。 第三个怪兽是一头半人马,巨型蹄爪中握着一柄大斧。半人马双眼如电,看向三个进犯之敌,发出一声诡异鸣啸,猛地挥动大斧,凌空斩落,霹雳妖力笼罩住了三个进犯之敌。 他们三个同时举起手中神兵,强接一击,直接震开了半人马的半天一斩。 紧接着,神武仰天长啸,变出妖族真身,那是一条黄色巨龙的身子上镶嵌着一颗人首。巨龙之爪直接踩向半人马,用强大的力量碾碎了半人马。 神武没有收回真身的打算,摆动庞大的真身之躯,向前游去。 凯萨面无表情,快速跟上。 陈天鸿吞了口唾沫,有点像小偷似的捡起地上的碎片,收进自己的囊中。他自己也笑了,心道:人族多智,就是这种表现? 这点耽搁的功夫,当他一路追过去时,只剩下捡碎片的份了。连续捡了第三堆碎片后,再追上那俩时,只见显现真身的神武与双眼泛着血芒的凯萨,正在大战一条绿色飞龙。 陈天鸿一算,这应该是第七个怪兽了。 绿色飞龙喷出的碧汁,像是一种跗骨之蛆的毒液,将凯萨与神武的真身灼烧的千疮百孔。伤口时不时有绿烟喷出,着实吓人。但他俩死战不退,意欲强行击杀强大的绿色飞龙。 陈天鸿观察良久,拿出玄鉴镜,瞅准时机,将一道强光精准照射到绿色飞龙的右眼。他自己也没想到,绿色飞龙的右眼直接燃烧起来,非常有节奏而扇动的一对巨翅,渐陷凌乱状。 陈天鸿再将一道强光精准照射到绿色飞龙的左眼,却是直接穿透成了一个黑色窟窿。 愤怒的神武,龙尾凌天辟地般的砸下,将庞大的绿色飞龙打的稀碎。 然后,绿色飞龙变成一堆碎片。 神武气力难支,只得收回妖族真身,化为人形。凯萨拄着大斧,呼呼喘粗气,双眼中的血芒之光持续暗淡。 不多时,陈天鸿给他俩各递过去五枚灵丹,道:“这是我们人族炼制的灵丹,或许对你们有用。” 毕竟,他有些愧疚心理。所以,不想再以异族之界线看待他俩。 这回经历,让他真正的领悟到“人族多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在。 然而,神武与凯萨缓缓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第五十二章 大荒祭 神武与凯萨选择了信任。 在服下灵丹后,他们身上的伤口神奇般的快速愈合。同时,他们体内渐有更强大的力量气息出现,压迫的陈天鸿非常难受。 凯萨道:“这不是人族的灵丹!” 神武道:“不错,这是神丹!有了这五颗神丹的助益,在承受圣殿的洪荒之力后,我将直接突破神将境界的瓶颈,直达真神界。那时,我将是天地之间的唯一至尊。” 陈天鸿心中大惊,暗自道:莫非,人族的“真神境”竟是来源于妖族? 没到一刻钟的时间,妖族与蛮族不仅治愈了重伤,而且获得了额外的力量突破。他俩深深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族,各自从碎片堆中挑了一件,继续向前赶路。 陈天鸿还是老老实实的全部捡起,不敢怠慢的追了上去。 第八个怪兽是一头独角大犀牛,一身绿皮似是用翡翠点缀而成的战甲。距离凯萨他们三个十丈余时,哞的一声张开三角形巨嘴,喷出密集闪电,将他们三人笼罩。 陈天鸿将开天魔剑挡在身前,抵挡住闪电一击。 然而,神武与凯萨不仅不躲避,反而迎着闪电,好似乘风破浪一样,火花带闪电着加速冲了过去。 冲的过程中,神武再次施展出妖族真神,凌天慑地的威势散播开来,隐隐压制住了绿犀牛怪的威势。 毫无疑问,在人、妖、蛮三个中,妖族新一任的妖皇,无论是见识,还是道行,远远在人族与蛮族之上,优势太过明显。当妖皇“武”施展真身时,便是摧枯拉朽时。或许,大荒渊中的怪兽足够强,但能否真正挡住巅峰全力的妖族真身,谁也难以预估。 陈天鸿心想,不能再给人族丢脸了。随即,御剑凌空,化为一道剑芒,瞬间追上妖族与蛮族,甚至抢先一步,凌厉剑气斩向犀牛的独角。 岂料,犀牛的独角上发出一道闪电,将他劈个正着。他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全身传来粉身碎骨的疼痛。随后,啪嗒一声,像一颗臭鸡蛋一样跌落地上。 狼狈! 实在是太狼狈了! 自陈天鸿出道以来,这似乎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 他在忍着巨痛站起来,暗自庆幸这里没有人族的同时,瞄眼看向周围。发现绿犀牛已经不见了,显露真身的神武与凯萨正用另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凯萨用他那特有的粗重如战鼓的回音之声说道:“你竟然如此强大!” 显露真身的神武,说话之音好似来自九天之上的虚空之音,道:“陈天鸿,将来的你,会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放你一条生路,我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他大爷……”陈天鸿心中骂道,“如此狼狈之时,他们竟然称赞我,这算什么事。” 神武道:“下一站!” 他顿了顿庞大的龙身,道:“陈天鸿,你站到我的背上来。” 陈天鸿一听这话,从容的收集起地上的碎片,没有犹豫的纵身跃上龙身,站在后面一对龙爪的位置,道:“多谢!” 神武摆动庞大的真龙身躯,渐有腾云驾雾之势,向前冲去。 地面上的蛮族少年凯萨,他的身躯似在无限变大,他的血液好似在沸腾,他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气息,与神武的真龙之力不分伯仲,共存于天地之间。 陈天鸿就像可以忽略的蚂蚁一样。 此刻,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道:当年,人族是如何打败妖族与蛮族的?人族与妖、蛮二族之间的力量之悬殊,怕是早就超过了没经历过战争的人族的想象了。将来若是再面对他们,我能有丝毫的胜算吗? 一刻后,挡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条怪兽出现了。 那是一条身躯比神武真身还大近百倍的红色飞龙。红龙的双爪之间悬着一颗夜明珠,缓慢旋转,散发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神武,当真是没有辱没“武”这个名字。面对红龙这个庞然大物,果断发动袭击。巨龙之尾横扫,巨龙之爪抓向红龙的头,妖族真身的每一寸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似将所过的空间打成了碎屑。 凯萨,拥有神秘蛮神血脉的他,燃烧的血液中爆发出的力量,硬生生与妖族神武不分伯仲,不逊半分,怒吼连连,高高跃起,挥舞大斧砍向红龙的头。 只是,红龙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一身龙壳更是坚硬的可怕。面对地面上而来的攻击,就像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只苍蝇飞向自己,只要自己乐意,随时可一爪踩死。 但是,就在神武的龙尾快扫到红龙的双爪时,他的背上突然亮起一束紫色光芒,瞬间突破穿梭至红龙的双爪之间。紫色光芒穿过时,双爪之间的夜明珠不见了。 紫色光芒,从出现到如闪电般穿过红龙双爪之间,实在是太快了,速度近似闪电的数万倍而不止,以至于强大的红龙都没有作出特别反应。 紧接着,红龙的身上响起了密集的咔咔碎裂声。 原来,凡是被神武与凯萨攻击的红龙之躯,碎裂成块,纷纷掉落。 近乎同时,那束出现在红龙尾部的紫色剑芒,像一束极光骤然出现,刺向红龙的背,由上到下直接穿透了红龙之躯。 神武与凯萨的一连串攻击时时续上,加速打碎红龙之躯。于是,一条看上去不可一世的红色飞龙,逐渐散落成了一件件碎片。但是,红龙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仍然游荡在身躯所在的空间。 渐渐地,红龙掉落的一件件碎片开始重新组装。不到半个时辰,那方空间上悬浮了三套完整的金黄色铠甲。三套铠甲的外形与大小完全一样,唯独护心镜不一样,分别是黄、蓝、黑三色。 此时,神武重新化为了人形,凯萨身上的血萨满气息亦消失。他们三个重新并肩站在一起,凝眸注视着三套铠甲。 良久,神武率先穿上黄色护心镜的那套铠甲,接着凯萨穿上了蓝色护心镜的那套,陈天鸿最后穿上黑色护心镜的那套。 陈天鸿发现,不管身躯大小,这套神秘铠甲总是会自动的适应,从而显得非常合身。他不知道那二位是什么情形,但自己感觉有些沉重。 人、妖、蛮三族,体型本有异常的差别,可在穿上黄金铠甲后,身形完全一样了。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创世神变的一个小魔术一样,让三个原本来自完全不同族种的种族选择,处于公平、平等的位置。 他们三个各自看着对方,诡异的眼神中分别泛起了黄、蓝、黑,隐隐中,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他们身上汇聚着、觉醒着,而他们三个只是载体、是宿主。 神武道:“这是神铠黄金甲!没想到,有人族的一份!” 陈天鸿心想:不要也行啊,这东西不太会玩。 凯萨道:“我们争取了充足的时间,或许在离开圣殿后,还有机会前往祭坛。” 神武点点头,不再作声。 显然,妖族与蛮族是在达成某一个契约或协定后,结盟前往。人族的陈天鸿像是计划外单例的存在,只是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里。 稍后,他们三个并肩前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平台前。 在陈天鸿看来,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灶台。可神武与凯萨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虔诚,各自行了祭祀大礼。陈天鸿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站着,一会看向凯萨,一会看向神武,滑稽感自生。 陈天鸿还在琢磨着,那二位口中的大荒圣殿在那里时,只见他俩一起走向前,重新拿出了各自的权杖,稳稳插在灶台上。继而,强烈的两道黄、蓝光芒迸出,徐徐开辟出一方缥缈幻境。 幻境中,一座庄严古朴的庙宇慢慢呈现。 庙宇的规模,像是普通农家的灶舍,有着同样的一门两扇,黑乎乎的墙壁看上去被夯的非常瓷实,墙壁内若隐若现的诡异图案方能彰显出庙宇与农家灶舍的区别。 若隐若现的神秘图案,像是滋生于墙壁内的爬虫,又像是游走于某一空间内的闪电。它们随时变幻着,重组成各种各校的形态,永远附着于庙宇的墙壁内。 陈天鸿的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画,震惊之余,只有撇嘴瞪眼的份,心道:果真是似曾相识啊!这世间的事,看来当真是没有所谓的巧合,凡事皆有因有果、有始有终!那么,这个庙宇内又是什么神秘之物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约莫持续三旋后,黄、蓝光芒似是到了极限,缥缈幻境中的变化亦渐渐静止。 神武与凯萨共同跪在灶台前,用嘴咬开各自的手腕,将殷红的鲜血滴向各自权杖。然后,他俩闭上眼睛,念起了神秘咒语。 仿佛,他俩为这一神圣的祭祀仪式,做到了足够的准备。 顷刻间,黄、蓝光芒再度大盛,缥缈幻境接着变化,渐渐呈现出那座完整的庙宇。随之,似乎有两道力量正在缓缓推开着那扇门,但是,力道不够,只摇的两扇门页嘎吱嘎吱响。 置身事外的陈天鸿,清醒的认识到,此刻是他杀神武与凯萨的最佳时机。本为水火不容的异族,纵使真的下手诛杀他俩,陈天鸿也不会有一丝的负罪感。 可是,同时他也认识到,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忙,缥缈幻境中的那扇庙宇之门怕是很难打开了。 那么,那扇庙宇的门内究竟是什么呢?是世界之源的奥义所在?还是惊天动地的秘密?更重要的是,能不能解开他内心的疑问与秘密? 作为修真界中的一员,出现在这种场景下,又有谁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不去看一眼庙宇内的真面目来着?为了缥缈虚幻的机缘,人族修士世世代代、前赴后继,不知疲倦的追寻着、献身着,那怕是临门一脚时被粉身碎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刻选择退缩。 陈天鸿经历过足够多的生死劫难,遇到过不少的大机缘,可能与妖族、蛮族一起面对的大机缘,仍然是第一次。他十分确信这将是最后一次,是世间的唯一一次。 同时,他开始思索,既然这里有人族的一份机缘,自己作为机缘传承者,究竟该做什么?究竟能做什么? 自私? 贪婪? 毁灭? 正义? 任何事,很多时候,真的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该或不该的自由选择。 只要你能自由选择,并且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天道赋予你应得的机缘。 不需要犹豫! 不需要愧疚! 不需要担忧! 呼吸属于自己的自由空气,永远是造物主赐予万灵的最好礼物! 陈天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迈步走上前,将自己的那根权杖立在了另两根权杖的中央。因为他觉得这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价值所在。如果真为了一己之私,或为了不可预料的未来,贸然做出有悖常理的抉择,那是对天、对地、对自己最不可饶恕的愚蠢行为。 随之,一道金光注入缥缈幻境,幻境渐渐变为实境。 无疑,自己所持权杖上散发出的力量,就是这个灶台上最需要的拼图。 唯有三根权杖集齐,古老庄重的大荒祭仪式才能拉开序幕。 须臾,庙宇之门缓缓打开了,门内的力量终于有所突破,继而转化为一束束七彩祥光,透过门缝,笼罩灶台,笼罩住人、妖、蛮三族的人选,封闭成一方神境幻域。 然后,陈天鸿、神武、凯萨并肩站立,被一股神秘力量托浮而起,悬浮于灶台之上的力量究竟,脚下正好对着各自的权杖。 然后,他们三个像是进入了催眠状,并进入缓慢旋转状态。 七彩光芒中,神武与凯萨体内的力量,正在加速冲破着一重又一重障碍,向着未知的力量境界突破。可怕到不可预估的力量,在那方七彩幻域中,却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对于繁衍了不知多少代的妖族与蛮族来说,神武与凯萨的力量似乎正在打破着唯有初代妖皇与蛮神所拥有的力量。 初代妖皇与创造蛮族的蛮神,皆是神话传说中的天神后裔,各自自诩为“天选之子”。他们虽败于后来崛起的人族之手,但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永远是让人族望尘莫及。 他们结盟来到“大荒渊”,共同完成“大荒祭”,共同承受来自庙宇内的力量,共同完成着神话传说中才有的力量突破。这一切似乎在表明,某一轮回的某一定点时刻,正在降临着。轮回之主需要找到可依靠的力量,方能完成造物主的神圣使命。 陈天鸿则是缓慢的化为了人形虚影,连身穿铠甲亦消失。虚影所在的位置上,能看见一颗石头与一柄白剑。石头与白剑吸纳的神秘力量,很快压制了妖族与蛮族散发出的力量气息。那道人形虚影就像是可有可无的一样,不参与任何事。 妖族、蛮族与石头、剑四道力量的争斗争夺下,神武渐渐显现出了真龙身躯,凯萨则在他所在的空间,身躯纵横同时变大,好承受更多强大且神秘的力量。 无论妖族与蛮族如何变化,那副铠甲始终穿在身上。片刻后,人形虚影的位置上重新浮出一副黄金铠甲。顿时,三副铠甲上的护心镜纷纷亮了起来,黄、蓝、黑三块护心境真的像是三颗跳动的心,正在激活铠甲上的符纹,唤醒属于铠甲的神秘力量。 在铠甲力量的驱使下,石头、剑与妖族、蛮族它们的力量来到了新的临界点,然后继续突破着一重又一重境界。持续之下,它们所在的头顶天空,开始被神秘的力量撕碎着。然后,将恐怖到极点的力量,向天外散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陈天鸿的人形虚影开始异变,慢慢转化成狼的虚影。 正在此时,地上的一柄黑剑似是感应到了某一力量的召唤,冲破七彩光芒的界障,缓缓浮于狼形虚影旁。然后,剑影与狼影开始重合。 忽而,狼是剑。 忽而,剑亦是狼。 狼与剑共同吸纳完全有别于已出现的神秘力量的力量,似是向着另一个未知的力量境界开始突破 狼与剑来回变化,与太初石、诛神剑各不影响,却似渐渐的融为一体。然后,在两个完全相向的未知力量的融合突破下,重新塑造出一道人形来。 正在此时,被撕裂的空间里,开始坠落一颗颗燃烧的星星,密集砸向庙宇所在的位置。 首先将灶台砸的粉碎。 下一刻,三根权杖无力自浮,竟是突破幻境界障,齐齐向庙宇的那扇门飘去。 下一刻,庙宇的门缝内伸出一只骨爪,将三根权杖捏在一起。 下一刻,骨爪上浮动的似蛆的神异符纹,一条条的钻进了三根权杖。 下一刻,三根权杖渐渐成了被点燃的三根火把,照亮了庙宇内,将一个庞大的无头身躯映衬在天地间。 那一刻,那小庙宇像是一个快要散架的囚笼,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无头身躯正在站起来,那怕是没有头颅,他那统摄天地的威势形成了无可匹敌的俯视之感,俯视着眼前这片陌生的世界。而天外飞来的燃烧星星,落在身躯上的化为一缕缕灰烟,落在脖颈处的则持续堆积起来,似在弥补那颗缺失的头颅。 正在此时,一股微弱的南风吹拂而过,将这里吹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缕缥缈梵音,回荡在天地间。 *** 荒芜大地上高高隆起的石堆缝隙中,散发的红黑光芒越来越微弱。 正是艳阳高照时,石堆底部微微动了动,最高处的石块开始向周围跌落。紧接着,石堆底部动的稍厉害了些,于是更多的石块向周围散落。 就在此时,在松动的某一处石块缝隙中,伸出了一只人的手。那只手慢慢抓紧石块,奋力扭动身子,很快将压在身上的石块抖落开。 然后,一个背着小背蒌的人坐在了石块中`央,一双略显迟滞的眼神慢慢扫视周围。 此人正是陈天鸿。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平静的似一个植物人。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与掌控中。其实,这也是人对未知事情的本能反应罢了。 他边休息,边拿出大把的灵丹嚼食,精气神快速恢复着,但他不想动弹,只想坐着。 他十分确信,自己作为人族的道行境界没有任何变化,而位于七星神盘上的太初石与诛神剑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化。眉心的那面镜子不知道有没有变化,看上去像是没有变化。 同样,他不知道开天魔剑发生了什么变化,剑身上散发着微微青光。此刻也悬浮在七星神盘上,与诛神剑处在同一轴心上,分列太初石的两侧。开天魔剑上的那道血色符纹不见了。 还有那身黑色护心镜的黄金铠甲,不知去了那里。 反而是那根黑色权杖,就在身旁,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相比这些,更让他难过的是,他没有看到庙宇内的神秘情形。而这恰恰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只能掩面难过。 至于神武与凯萨去了那里,他是一点点都在乎的事。 看着太阳渐渐西斜,他还是站了起来,将埋葬自己的这些石块装进小背蒌,念了声“变”。霎那,身上传来咔里咔嚓的声音,少顷,自己变成了一个黄金铠甲战士,黑色护心镜闪耀在天地间。 陈天鸿努着嘴,打量着陌生的自己,心道:在不周天境上,我的小背蒌变成了如意法宝,可听我咒令变化与隐藏。怎么这身铠甲也成了如意神器? 他尝试着又念了声“变”,小背蒌才消失在手里。 此刻,他自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奥秘,苦笑道:“莫非,得到本源机缘的开天魔剑,变成了传说中的‘丹田飞剑’?” 陈天鸿没有了继续尝试的念头,先将一身铠甲变回如意隐形,再将小背蒌变回原状,背在背上。呃,他自己都觉得这才是那个真实的他。 陈天鸿左手拿着权杖,负在身后,右手很自然的放在丹田处,像一个故作高深的书生,背着太阳下落的方向走去。眼前的影子越来越长,似欲直连向太阳升起之地。 临近黄昏时分,眼前的天边,彤云密布,云层下方,黄沙漫漫。那里,是他印象深处很熟悉的一片景象。他不禁加快脚步走向那里。 夕阳下,他的身影渐渐融进了血色夕阳,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 *** 星空夜幕下,穿梭过一段黑暗路途,蓦然回首,已在紫微仙峰。 这里,依旧是灿烂星空衬托出的壮丽夜景。 不远处,人声鼎沸,略显杂乱。 陈天鸿随意扫视一圈,确认进入秘境的人是差不多同一时间走出秘境,但显然不是人人有好运气。这会,没人顾得上他,他不想去那边凑热闹,直接默默离开,前往天影峰。 心道:莫非,我这一生注定要独行? 第五十三章 荒火龙 神笔峰。 趁着夜色,陈天鸿选择第一时间来这里寻找扫地翁。 秘境走一回,他也不知道扫地翁说的究竟是什么神秘之物。好在,不论结果如何,都有交差的东西。 刚站稳到那条道的末端,突觉脚下传来软棉棉的感觉,当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无声无息的带进了一个山洞。穿过一段黑暗空间,出现在了昏暗的石屋里。 石屋一角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影出一条枯瘦的苍老身影。那赫然正是扫地翁,正在专心致志的挑着灯捻。 一大团毛球飘浮而行,轻轻落在了油灯的对角位置,慢慢簇紧成一团。毛球的旁边,隐隐约约是一个铁笼状的东西,但那片黑暗的空间好似一方黑洞。稍一看久,顿觉心跳加速,神魂有被抽离的感觉。 陈天鸿立即收回眼神,不禁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扫地翁已经走了过来,消瘦的脸颊上深嵌着一双干枯的眼睛。陈天鸿刚一对视,突觉血脉喷张,迅即扭头躲开。他深刻的感受到,那不是一双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魔力的眼睛。 扫地翁平和地问道:“大荒渊发生了大变异?” 陈天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三个时辰前,师兄醒来过一次,说‘那只眼睛与那条妖甲黑龙已经自由了,我们也该到了自由的时候’。”扫地翁说道,“你应该见过它们。只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见到它们的第一时间,是杀它们的最佳时机。所以,你能活着回来,说明它们已经归位了,只待那个时间节点到来。” “我没见过!”陈天鸿不假思索的回道,“呃,前辈,什么‘时间节点’?‘那只眼睛与那条妖甲黑龙又是什么?’” 他心中思忖道: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认,什么都不能认。 “你是人族中的关键一员,不久的将来会知道。”扫地翁道,“我想,我要的东西,你肯定帮我带回来了。” 陈天鸿缓慢抬起头,不敢直视扫地翁,将一块石头递了过去,道:“老前辈,这是我在秘境中唯一捡到的东西。您看,是不是您需要的?” “唔~”扫地翁亦发出了惊讶声,接过石头注视良久,道:“是或不是,要看能不能点燃荒火,召唤出‘荒火龙’。” 扫地翁紧接着问道:“你捡了多少这样的石头?” “一百块!”陈天鸿回答时,心道:不能全给,得留一半做研究。 “你可以收回眼神。刚才,我是试试你的道行与修炼资质。无疑,差不多都是最差的那一类了。”扫地翁道,“先助我点火。待火点燃后,我自会实现我的承诺。” “哦~” 陈天鸿不太放心的慢慢收回眼神,平视前方,见扫地翁已经背对着自己,大约站在五步外,恰好站在石壁前,正从石壁中往外拉出一个暗红色的火炉。原本,那里是一面光滑平整的石壁。 陈天鸿小心翼翼的走近前,陆续掏出近百颗大小不一的石块,整齐堆放在扫地翁的右手边。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扫地翁。 扫地翁的嘴中念念有词,双手同时不停地在火炉上方舞动着。双手舞动过的虚无空间,总会留下了诡异的清晰痕迹。那是一个个诡异的红色符纹,好似蕴含着开天辟地的洪荒之力。 约莫一刻后,扫地翁才停下双手,将一块石头丢进了火炉。刹那,火炉内爆发出“轰”的一声脆响,瞬间有一股黄火冲起,直扑向诡异符纹。近乎同时,火炉上空那一个个诡异的红色符纹,似是瞬间被点燃,一个个符纹上出现了零星火苗。 扫地翁惊叹道:“果真是大荒火石,看来是对了。”惊叹声中平添了几许意外的惊喜之意。 扫地翁陆续将一块块石头丢进火炉,火炉中的黄火越烧越旺,但始终无法冲破火炉上空的符纹禁制。大约丢了八十一颗石块后,扫地翁停下了。须臾,他抬头扫视石屋,陈天鸿不禁跟着一起扫视。 石壁上出现了一点点火光,渐趋明亮,好似黑夜中渐渐形成的灿烂星空,将石屋这方天地照耀的越来越亮。那盏油灯竟成了一把好似斜插在星空中的明亮火把。 陈天鸿忍不住微微瞄小那个黑暗的角落。目光刚看向的刹那,整个人仿佛坠落进了无底深渊而不能自拔。幸亏有人拉了一把,才如梦初醒般的惊醒过来。 “修真界有句话说的好,‘好奇心是伴随修士一生的魔影’。所以,当好奇心驱使你的时候,就是你放飞心中魔影的时候。”扫地翁拉开搭在陈天鸿肩膀上的手,道:“炼丹、炼器、炼阵法,你想学那一门?我可倾囊相授,保证你能跻身十方大陆的最高一流。” “我都要!”陈天鸿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心道:修道十四年,到头来,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简直像一个假修士。这次回来,我一定弥补这一缺陷。 “你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从你修炼的法诀精而专、纯而粹上可判断出来。”扫地翁有些许不解的说道,“你现在想全学,说明你根本是一窍不通。以你的资质与我的时间,最多只能传授一门,你最好想清楚。” “炼丹!”陈天鸿早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老前辈,能不能在传授丹道的同时,顺便把炼器与炼阵的法门传授予晚辈。万一将来晚辈有时间去独自琢磨,要是有个高明的前辈指引入门,那也省了不少事。” “试试看!”扫地翁盘膝打坐在地上,示意陈天鸿坐在对面,随后拿出一卷铁筒,竟是缓慢展开,道:“我‘荒族一脉’的‘丹书铁卷’,共分丹、器、阵、兽四卷……” “你不是人族?”陈天鸿惊道,不敢相信地看着扫地翁,扫地翁道:“难不成,你认为待在紫微峰上的人,都是紫微殿的门人弟子?” 陈天鸿微微点了点头。 “曾经强盛无比的荒族……”扫地翁忽然摇了摇头,似有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如果将来能再见面,我会告诉你真相。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传授你丹书铁卷上的‘丹卷’。” “哦~”陈天鸿应了声,将注意力集中到扫地翁手中的铁卷上,心道:竟然用铁写书,真是绝了。莫非,这位老前辈真的是传说中的荒族? 在陈天鸿的认知中,荒族是一个堪比古巫族的古老种族,大约在上古中期就已经消失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坐在眼前的这个看上去与人族无异的老头,竟是自称荒族。 当他看向铁卷上的字时,心头好似被雷击了一下,差点脱口喊出声。 原来,铁卷上的字形,竟与自己脑海神识中被开辟出的空间里的字形完全一样,还有原始秘境中一黑一白两颗头颅留下的两个竹简上的字形,还有‘天书之兽卷’上的字形,还有四哥找到的那块扁平石上的字形。他不禁凝神内观自照,扫描了一遍神识中的三块区域,确认无误。 人的反应迟钝,并不全是缺点。 像陈天鸿,他的反应迟钝总是完美的搭档着他的做事风格,从而让他一直表现的是沉着冷静、手段凌厉。这回,连扫地翁都未能发现异样,只是开始认真的传授起来。 首要之事,便是教陈天鸿识字。唯有将这些人族中早已不用或消失的古文字认全,将铁卷上的内容背熟,方可进行下一步。 火炉中的火旺盛燃烧,火光下一老一少沉浸在识字的氛围中,让整个石屋平添了许多温暖与光明。 识字这一过程,显然是大大出乎扫地翁的预料。因为在半个时辰后,陈天鸿已经将丹书铁卷上的字认全。同时,他已经默默地将所有文字强记于心,只是表现的刚好将字识全了似的。 然后,扫地翁在温习巩固所识字的同时,开始循序渐进的讲解“丹道”之法诀。 以陈天鸿的认识,炼丹、炼器、炼阵法是极究竟天资的,有高师点滴传授的同时,运用大量的灵材资源进行练习,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若是能凭一张口,教出个高境界的丹修来,怕也会成为神话般的传说了。 可是,扫地翁的讲解,每一环都是栩栩如生,让陈天鸿时刻处在真的如炼丹的境地。这一过程中,陈天鸿的悟性天资渐渐释放,所学所悟完全超乎了扫地翁的预料。 陈天鸿果断摒弃影响自己注意力的念想,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巨细无遗的习纳扫地翁传授。 扫地翁依着陈天鸿学习时的反馈情况,依次细细讲述了丹书铁卷上的所有知识。最后,反复过了十遍,方才停止。 “该传授的内容,我已倾囊相授。剩下的磨练一事,就交由你了。”扫地翁沉吟良久,道:“以你的资质,耗费一百万灵石的资源,有机会入门;用一千万灵石的资源,有机会入流;至少耗费一亿灵石后,方有机会入道。” “这么夸张?”陈天鸿半眯着眼,抿嘴说道,心想:要是真的这样,那我还学个屁呀学?要是将这么多的灵材资源给六哥,六哥不早成了“丹圣”级别的“丹修”? 扫地翁淡淡地说道:“这只是丹、器、阵三道之中,任意一道的耗费。是不是我信口开河,你将来的亲身经历自会给出答案。” “那你还不如传授我道法神通!”陈天鸿无语道,心道:看来,扫地老头不像是开玩笑,那以后要不要炼丹、炼器、炼阵法,我需要好好衡量了。 “丹书铁卷上蕴藏着我荒族一脉最强大的神通道法。我活了六千六百年之久,未能参透一个字。我师兄活了八千八百年,只参透了一个字,然后变成了人鬼两我的境界。”扫地翁沉声道,“我传你丹书铁卷,最主要的目标是不想让此太古神器真的消失在岁月长河中。” “哦,原来前辈的打算是,让晚辈只求强记,不求其它?”陈天鸿醒悟道,心道:那你把你手中的丹书铁卷送予我,不就得了? “你能明白,自是最好不过。”扫地翁拿着铁卷站起来,转身面向火炉,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将丹书铁卷传予你,不将我荒族一脉的无数灵丹法诀传授予你,而仅仅只是教你背诵熟记铁卷上的文字吗?” 陈天鸿突然沉默了许久,开口道:“秘密在紫微峰的书堂里?” “你可以走了!” 扫地翁说话时,嘴中发出一声奇异的哨声。随后,陈天鸿又落在软棉棉的毛团上,进入了那片黑暗空间。 突然,他似是感受到了异样,猛地拧过头,向身后看去。 硕大的火龙头刚刚挤出某一神秘空间,睡眼惺松,蓄势待发,隐隐中散发出来的神秘力量,正将那间石屋变成一方诡异的空间。 扫地翁正好站在火龙头下,双手似是插在某一虚空,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重新舞动起来。一束束诡异的火花在那片虚空里闪烁。 似乎,扫地翁正集中精力的在打开着一个尘封已久的入口。 火龙头的光芒缓缓照亮着那个黑暗的角落。角落里确实放着一个黑色的铁笼。铁笼内散落着一块块洁白如玉的森森白骨。而就在此时,那一块块白骨好似被什么赋予了神奇的力量,正在缓慢移动着、拼凑着。 仿佛,“它”在复活。 这一幕,陈天鸿竟然觉得是那样的熟悉,他突然有了想回去看看的冲动。 因为,他清晰的认识到,这是大荒渊的延续之一。 他真的不知道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从自己所见所闻来看,参与此次大事的各方力量已经重现于天地间,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冲刺。而他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小信使与跑腿的小伙计。 那是一种身不由己的被支配感。 毫无疑问,现在的他,根本没法逃脱那个神秘进行的圈子。 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念想:自己的出路,会不会是脑海神识中的神秘文字来着? 突然,眼前一暗,自己似是进入了另一个黑暗空间,耳畔传来嗒嗒的滴水声。 第五十四章 从长计 柔和的霞光抹去眼前的黑暗,恍然如梦,恍然隔世。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时,朝霞普照,天影峰最顶端格外温暖。邻近冰峰上传来嗒嗒的滴水声,似是清晨轻快的音律。 陈天鸿轻轻闭上双眼,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诡异且不乏神秘的片段,每一个片段中都有一个孤影存在。在那一个个神秘的强大力量面前,孤影能做的只能是无动于衷的行着一个又一个瞩目礼。做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橡皮图章式的见证者。 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面大幕隆重开启的感觉冲击。 对陈天鸿来说,若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他还活着,还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变强大,去追寻最后的答案。 “我又能做什么呢?” 内心悠长的叹息声,久久回荡在天影峰之巅。 少顷,人如鸿雁,缓缓坠落向山麓宫殿。 宫殿前早有一人在等候,正是大师兄豫章。陈天鸿立即清醒过来,让自己保持平静与镇定。 豫章道:“三个时辰前,我接到二师弟传话,没人发现你走出秘境。看来,是藏真师兄他们当时太紧张,没注意到你的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吗?”陈天鸿心中一惊,心道:什么事,连掌教藏真都会太紧张了?当初的情形,似乎是有点混乱,却也不至于让藏真紧张的顾不上一切吧! “御虚殿的三位弟子,获得了传说中的‘洪荒之力’,但以他们的道行难以承受与容纳。眼下,掌教师兄布下法阵,辅以无数天材地宝,慢慢炼化三位弟子身上的力量,让他们尽量只容纳一部分。”豫章言道,“据我估计,那怕是只能容纳一小部分,他们三人的道行会直接突破到‘神照境’,甚至有可能冲击‘太虚境’。” “妖孽!”陈天鸿直接惊呼道,“藏真师兄修行如此之久,不过是太虚境。由神意境直入太虚境,岂不是天大的荒唐事?” “此次大荒渊历练,其余八堂的情形完全一样,各有六位弟子突破到了元婴境,六位弟子到了金丹境,道基稳固。这算是正常情形。”豫章点了点头,续道:“接下来,宗门内部的新一轮势力大洗牌将会上演。值此之际,我希望你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大宰院,辅助二师弟,渡过难关。我们至少得保住大宰七峰。” “在六位师兄面前,我本属小辈,岂敢造次行事。六位师兄若有差遣,我一定随叫随到,随时奋战于最前线。”陈天鸿心道:永夜大陆上的四正宗派,连恬澜那样的绝世人物,亦不能撼动其根基。我么,最多做些顺水人情,其它的还是算了。 豫章没有再说什么,化为一点光芒离去。 陈天鸿打出信号,召唤回岳凡五人,各赐灵丹三枚,简易吩咐一番后。直接离开天影峰,前往流云城。 他太清楚了,紫微峰上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至少暂时是。只有自己亲手打下的那座江山,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只有将那片自留地盘经营好了,才能稳固立身于永夜大陆的根基,才能后图其它。 *** 永夜大陆。 恬澜一手策划的惊天之计,最终是朝着最理想的方向变化、发展。 随着东洲境内那柱血芒柱的渐渐稳定,随着神秘破坏之力的枯竭,随着人心逐渐回归平静,存活下来的人族力量迅速形成了一张神秘的力量网,加速将各方或明或暗的人族势力推进了重新洗牌的大漩涡中。 是谁有这样的力量? 是世家! 世家,是一个经历过无数考验与兴衰后沉淀下来的称谓,是一个神圣的称号。 辉煌期,他们像一棵吸收日月精华的参天大树,会聚着天地间的强大力量,支配着天地间的绝对资源,掌握着无数生命的生杀大权。 低潮期,他们像一粒干瘪的种子,或散落到腐叶中,或深埋于淤泥中,默默地吸收着微不足道的养料,积聚着一切可积聚的力量,将最坚韧的耐心化为最雄厚的酝酿资本。一旦他们嗅到崛起的时机,甚至将会在一夜之间冲破桎梏,变成一棵人人敬仰的参天大树。然后,迅速开枝散叶,筑基稳固,扎根于天地间。 永夜大陆上的大小世家,正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低潮期。 当六玄盟选择离开,当四正更新换代之际,当人族修真界中最强大的“金仙境大修士”离去时,便是他们耐心等候的最佳时机到来。 且看,素有“中洲七星世家”之称的七大世家—景阳姚家、中定楼家、华阳华家、长永常家、盖宁葛家、洋宜易家、西木木家,在毫无代价的摆脱六玄盟阴影后,迅速取而代之,成为了割据中洲的最强势力。 他们各据一城,强有力的撑起了中洲的新骨架。在这个新出现的骨架周围,新鲜的血液加速汇聚,逐渐加固新骨架的同时,自己也在发展壮大。在这个新骨架的力量威慑下,几乎是在四正打了个盹的时间里,成功将四正的力量重新挤压回了中洲边界。 历经大灾变后,新的主宰与支配更新换代,崛起于危难之间,强力洗牌的同时,重新捏合凝聚留存下来的力量,缔造新的生活圈,恰恰是人族能长久留存与延续的最重要原因之所在。 而在以修真宗派与修真世家为主宰构成主要框架的人族修真界,对于人族繁衍与生存来说,修真世家的作用往往是要超过修真宗派。只因修真世家更走近广大的人民群众。 强如恬澜统御的六玄盟,在长达数千年的岁月里,仅仅只是压制了世家的出头。 那怕是灭世家无数的金仙境大修士恬澜,从来没有轻易越过最后那道界限。 那怕是缔造许多世家的金仙境大修士恬澜,从来没有真正的影响到那些真正被称之为“世家”的大家族。 因为世家代表着人族中最广大、最根深蒂固的一种力量。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无外乎如此。 放眼永夜大陆,不久前看似快要被毁灭的中洲,短短时日,已被划分的有棱有角,有秩有序。 陈天鸿打破各种界限,一手缔造出的广阔的流云城,成了最令各方势力垂涎欲滴的一块肥肉。 然而,老实地说,以他现在的力量,经营广阔的地盘,其实是完全玩不转的,处处捉襟见肘。 之所以各方势力暂时选择了观望,一是他背后有个四正之一的紫微殿,二是他始终保持着几分神秘,致使没有谁敢放胆轻易上门挑战他。 说他神秘,是因为精于斗争的人非常清楚,以陈天鸿在紫微殿的身份地位与弱小力量的不匹配,若是真的容易被人整的明明白白,那么陈天鸿本身就不可能活着自由行走在紫微殿了。 这事,一般人与不一般的人,有见识或没眼光的人,都能瞧出来。 陈天鸿当然是明白人,面对失去了以景阳城为中心的一大块肥沃地盘的结果,非常坦然的接受了。离开紫微峰,第一时间前往鸣梁川巡视,算是郑重声明了他的底限。 东起鸣梁川,西至阴山西边的各支脉,北至旧流云城,南至旧河套城,这条狭长不规则的广阔空间,像一条被挤压摁捺住到变形的幼龙一样,像一块精美的龙肉一样,摆在了各方强大的势力面前。 陈天鸿像领主一样,认真的巡查了自己的地盘后,才现身于贪狼大殿,从容传令,召集追随自己的精英,前来贪狼大殿议事。 *** 明镜阁。 贪狼大殿的偏殿之一。 小宝扭动着肥肥的身子,端上来精美的糕点与水果,一双痴痴的笑眼一直瞄着陈天鸿。 陈天鸿机械的摇动着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小宝撇嘴道:“罗锅哥,你不给我封个官做,我就一直长肉给你看。看谁怕谁来着。” 小风、小月不禁捂嘴大笑。 陈天鸿皱眉道:“小宝,你想做什么官,不妨直接告诉我,我好封了你。要不然,你这……都快长成欢喜大菩萨了。” 小宝认真且委屈的说道:“小风、小月、小鉴她们,各有自己隶属的堂口,就我没有。” “好!”陈天鸿掷声道,“从今天起,贪狼卫成立‘神厨殿’,级别等同‘只手堂’等堂口,小宝任首席大长老。” 小宝咯咯大笑,一脸的肥肉挤的大变形,看着还有点恐怖。 “哟,你们聊什么呢?笑的如此开心!” 小鉴人未进殿,声音已经远远传来,不多时,扭着柳腰走了进来。 小鉴,头戴大红凤冠,身穿淡绿露肩纱衣,披一席淡绿色凤尾霞帔,一对傲人的胸`脯给人一种强烈的喷之欲出的感觉,再辅以狐媚般的细腰,当真是妖媚无疆。 看着小鉴现在的模样,陈天鸿不禁轻呼一声,心道:“这小丫头,变化也太大了。” 小鉴笑着走上前,从衣袖里拿出叠的整齐的手绢,道:“罗锅哥,你让我办的事,全记在了这上面。” 陈天鸿的定力自没得说,接过手绢,慢慢展开,那是一份罗列清晰的人名名单。 良久,开口道:“我要一个一个的单独见他们。” 第五十五章 毒奖赏 云烟峰。 本是空置之峰,隶属御虚十三峰之一。 大荒渊秘境历练结束后,藏真亲自执手,不惜一座仙峰的代价,将此峰布置成一个法阵阵胎,用来帮助三位弟子脱离险境。 肯定的是,只要三位弟子能够活下来,即便是将云烟峰变成一堆废墟,那也是绝对物有所值。 藏真掌教亲自护法左右,自是大大增加了成功的可能性。 转眼,距离秘境历练结束已过七日,位于法阵中的三位弟子的情形无限好转。藏真才抽出时间,批阅宗门事务。办公地点直接设在临时的云烟峰上。 批阅完重要事务,听完汇报后,藏真开口问道:“为什么没有执剑长老的任何消息?” “回禀掌教,秘境历练结束的第二天,陈天鸿离开天影峰,亲自巡视三天流云城地盘后,才回到贪狼殿。接下来,又花三天时间,一个一个的单独面见了八百人。随后,这些人全部闭关。暂时,他亲自坐镇贪狼殿,没有其他行动。” “陈天鸿?”藏真严肃的看向汇报之人,道:“旭光,你认为宗门的执剑长老,沦落到让你直呼其名不叫道号的地步了吗?” 旭光,御虚殿杰出的弟子之一,藏真的绝对心腹之一,修为元婴境中阶,肥胖臃肿的身材配对一张婴`儿肥脸,使得他站在人群中,总是那样的别致与醒目。 旭光眉毛微挑,决然开口道:“陈天鸿何德何能配做执剑长老?若不是掌教师兄全力支持他,他早被和珅师兄点了天灯!” “看来,万户殿已经将手伸向了大宰峰。”藏真淡然道,“旭光,如果你不服执剑长老,大可以向他挑战。不过,我建议你等等,看看他会如何对付万户殿。到那时,你自然会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哼!”旭光道,“眼下,掌教师兄您是抽不开身。我想,在这段时间里,大宰峰必将易主。届时,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下,陈天鸿定会成为丧家之犬,会像狗一样寻求掌教师兄的庇护。” “旭光,你还是太幼稚!”藏真道,“你难道不明白,大荒渊秘境历练中,看得见的机缘根本不可怕,唯有看不见的机缘才最可怕这个道理吗?你是不是没有想过,在你口中一文不值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安排八百人闭关?” “他那是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旭光道:“我就不信,在宗门中有和珅师兄这样的大敌,在外有青华宗仁颜那样的大敌,在中洲又有姚家这样的敌对势力,他还能上天了不成。” 话音未落,一人急急赶来,禀报道:“掌教师兄,今天辰时,万户殿派人前往‘大烛峰’,成功接管其峰。而就在刚刚,重明长老回到了大宰峰。” “传令御虚殿,所有弟子不得擅自行事。若有违令者,废除道行,逐出山门。”藏真微一沉吟,传令后,缓缓看向旭光,微笑道:“旭光,你很快会为自己感到庆幸。” *** 大宰峰。 失去大烛峰,身为首座的少游长老随即召集大宰院弟子,齐集大宰峰。 陈天鸿恰好赶到。 少游长叹一声,道:“眼下,掌教师兄忙于云烟峰,难以顾全宗门之事。我们一定要耐心,绝不能不顾同门之义而妄动干戈。大烛峰一事,从长计议。” 豫章没有说话,没有表情,没有动作。 无咎他们四人似乎也持相同的看法,默不作声。 “别人把云烟峰之事当成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却当成了失败的理由与借口?”陈天鸿左看看、右看看,开口道:“负责打理大烛峰的弟子,出列。” 应着他的话,八千人中走出四十五人。 无咎、柯山、齐南、履常同时看向说话的陈天鸿,少游却闭上了双眼,豫章保持依旧。 陈天鸿又道:“我以重明长老的身份命令你们,每人掌自己的脸二十,左右各十下。” 这里,本是少游做主,陈天鸿突然发号施令,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不过,陈天鸿是东坡金仙的弟子一事,实在是千真万确,他确确实实有宗门最尊贵的长老身份。 四十五人心里不情愿,但是,一是他们的确丢失了大烛峰,二是的确有长老命令的惩罚,只得照办。 啪啪的掌脸声随即响起,整齐的响够二十下,才停止。 “你们四十五人听着,现在就去大烛峰,提着那些人的人头来见我。本长老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陈天鸿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我许你们一个元婴的前程。” 四十五人怔住了。 首先,这里当然是首座长老少游说了算。那能轮到第七长老发号施令? 其次,这个号令是直接宣战的号令,对于深谙宗门历史的弟子来说,谁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最后,最重要的是,这个奖赏有毒啊! 因为,虽说拥有万年底蕴的紫微殿,金丹、元婴多的满地跑,但还没到人人有份的地步。神意境弟子,当然是基数最大众的弟子,是组成一派的主要人数。 沦落到打理大烛峰这样闲置仙峰的弟子,往往是进阶无望的年老弟子,彻底失去了宗门重点栽培的机会。他们的修为通常停止在了神意境中阶或高阶。 作为修真界的一员,谁不想着再往前走走,去看看更高境界的神秘面纱? 若是有所突破,最起码能多活许多年。混在修真界,谁还能不明白多活一天,就多一分机会的道理来着? 不巧的是,这四十五人,无一例外的全是处在这一境地的弟子。 他们在懵了一小会后,相邻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首座少游。那知,少游还闭着双眼,无咎等人看着陈天鸿,陈天鸿看着他们。 四十五人旋即明白了过来,个个脸上表现出还犹豫个屁的表情,一起齐声道:“弟子领命!” 待他们走后,陈天鸿又道:“二师兄,先下手为强,我们理应立即攻打万户殿,诛杀和珅老匹夫。” “你疯了?”履常有些失心疯地连连吼道,“你这个疯子,你想把大宰峰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我呸!”陈天鸿大骂道,“看看你们,一个个长着一张吃了屎还说香的臭脸,有什么资格站在大宰峰上,享受这大好的仙山福地?已经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任人宰杀的猪,还想着圣人之道,做一个老好人?你们还要脸不?师尊他老人家还要不要尊严了?” 陈天鸿呛的履常憋红了脸,无话可说。 少游悠悠地说道:“老七,你要这么干,就先杀了我。要是我一天为首座,我会通过正常手段,公开谴责同门之间的不义之举,向宗门掌教、向长老会申诉,而不是不顾同门道义,妄开杀戒。” 陈天鸿质问道:“难道你认为藏真是好人?你觉得以他的能力,会不知道宗门每时每刻发生的事情?你不想想他为何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而置之不顾?” “掌教师兄要事缠身,根本走不开,如何顾及?”少游闭着双眼,淡淡地说道:“总之,在掌教师兄召见前,我是不会做任何事的。除非,你杀了我,自己做首座!” “我要是以执剑长老的身份命令你呢?” “执剑长老的权力,仅限于长老会,无权干涉各峰各脉。” “不可救药!”陈天鸿无语的只摇头,心道:东坡金仙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懦弱的传承人? 无咎道:“七师弟,不管你有多么正确,多么有能耐,二师弟做为首座,身为师兄,都需要你在言语与行为上表现出足够的尊敬与尊重。同时,你也要明白,将宗门拖进血斗的漩涡,对宗门意味着什么。” “所以,为了你们口中、心中的宗门,你们甘愿牺牲自己,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是!” “你大爷,这群猪!”陈天鸿心中骂了一句,思忖道:好像,我真的是外来人,这他`妈的不好办了。 一时,这里的气氛冷却了,没人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半个时辰后,一股血腥味远远传来,将众人重新带回到冰冷的现实。 不多时,前去大烛峰的人回来了,站在了陈天鸿面前。 他们提回来了二十颗人头,抬回来了十五具尸体,断臂断腿二十人,身体健全的人全受了重伤。 豫章终于动了动眼神,缓缓看向这边。 所有人的眼神也动了,聚向陈天鸿。 少游仍然闭着双眼,嘴皮微微动了动。 陈天鸿跟变戏法式的拿出九十枚灵丹,均匀分给活着的三十人,道:“你们先服下那粒暗紫色灵丹。另外两粒,闭关突破时再服,效果更好。”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三十人强忍着疼痛,口中的浓血夹杂着灵丹,一起吞入腹中。 少顷,三十人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腐朽异味。同时,三十人身上慢慢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流血不止的伤口,加速愈合,很快被更新更嫩的皮肤取代。 花白或白了的头发、胡须,从根上开始一点点的变黑。 苍老的气血,正在发生着神秘的新陈代谢,散发出难以抑制的蓬勃生机。 早已进入硬化干枯的骨头,像一根根逢春的枯木,重焕新生。 在这无声无息的变化中,三十人的道行境界已然来到了神意境巅峰圆满境,隐隐中开始冲击金丹境,丹田玉府处的折光越来越亮。 那一刻,没有词语可以形容大宰院所有弟子的表情,唯有少游一人将双眼闭的更紧了。 第五十六章 为自由 “七长老,请受弟子一拜!” 三十人感受着身上的变化,激动地看着手中的另两粒灵丹,内心却清醒的犹如明灯。正是这个看似不正经的年轻长老,赐予了他们新的生命。 所谓的恩同再造,无非如此。行跪拜之礼,理所当然。 岂料,三十人跪拜的时候,只见陈天鸿的左手凌空轻轻一挥,顿时幻化出三十只手影,稳稳扶住三十位同门。他在用行动抚慰同门的同时,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手真功夫,当真是相得益彰,效果奇佳。 “诸位师兄言重。我们身为大宰峰的弟子,拥有荣辱感,维护一脉尊严,是我们应尽的天分。”陈天鸿平静地说道,“为大宰峰而战的十五师兄,一定要厚葬。为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如果他们有子嗣,从子嗣中挑选一人,如果没有,从他们的旁系亲属中挑选一人,递补诸位师兄的空缺,享受宗门的栽培。这份资源,由本长老负责出。” “弟子遵命!” “嗯!此事办好后,呈我预览批阅!”陈天鸿缓缓看向其他弟子,犀利的目光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压制,没人敢正视他那双神秘的眼睛,“今后,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辅助我二师兄,发扬广大我大宰一脉。对于表现优秀的同门,我今天的承诺永远有效。补充一点,只要你觉得自己的前程还能往前走那么一点点,只要你足够优秀。本长老一定能帮到你。本长老说到做到,绝无虚言。” 陈天鸿清了清嗓子,道:“首座师兄,您还有什么训令吗?要不,讲两句,给大家打打气!” “没有!” 少游袍袖一拂,转身走向大殿。他是首座,这八千人是他亲手带出来的。这些人的每丝呼吸,他都能察觉到是什么样的心境变化。 他也不能不承认,长久以来,在自己的影响下,八千弟子早失去了血性本色,变得温顺起来,根本没什么斗志。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些身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的人,只要嗅到真正飘香的血腥味,埋藏在骨子里的杀戮气息会在瞬间被点燃,并毫不犹豫的做出抉择。而他自己将无能为力,只能面对无可扭转的局面。 陈天鸿眯眼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头一低,默默地跟着少游走进大殿。 一个个好像在说,反正就你一个人吧啦啦说个不停,又何须假惺惺的问别人的意见。 陈天鸿习惯性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他本想转身走进大殿,却见一个弟子慢吞吞的靠近自己,故而刻意放慢动作,留在原地。 “七长老,弟子有份秘奏呈报!” 此人是中年年纪,极谨慎的拿出一包油纸,暗中咬紧牙关的交给陈天鸿。陈天鸿顺手收下油纸包,反手就是一枚灵丹,用眼神告诉他: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做,安心修炼即可。 中年人心领神会,领取灵丹后,跟着众人离开。 陈天鸿收起油纸包,快步走进大殿,坐在属于自己的末位上。头微微一仰,静等其他人先开口。 少游坐在正位上,一脸严肃,率先开口道:“老七,你需要对宗门说清楚灵丹的来历!事关大荒渊秘境的探索进程,你应该知晓这其中的重要性!” “我自己炼的!”陈天鸿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回答,心道:什么狗屁大荒渊秘境?连自家宗门的那个扫地翁,你们都没整明白,还一直妄想着大荒渊?我就不告诉你们,看你们能怎么地!永夜大陆上不是有无所不知的金仙境修士么?让他们告诉你们呗! “哦?”无咎肃然道,“七师弟竟然擅长炼丹一道?可否说说此丹的炼制之法,品阶如何?” 七人中,无咎与齐南精通炼丹之道,无咎的丹道在紫微殿亦能排得上座次。但是,陈天鸿早就料到了这事,所以,他将扫地翁传授的、自己看过的神话鬼怪传说等混编在一起,对答如流,几无破绽。 “撒谎!”豫章斥声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砚龙台?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砚龙台中封印的‘天丹池’?” “这什么东西?存在于大荒渊秘境中?”陈天鸿嘴上倔强,心道:他`妈的蛋滚水,原来,那个鬼地方他们真的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还能抢了不成?我就是不承认! 少游平和的问道:“老七,你是不是已经放出了那条妖甲黑龙?” “没见过呀,我不认识,一点不知道啊!”陈天鸿故作委屈的说道,“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与我有一点点的关系么?” “按照四正之约,‘天丹池’中的天丹,需要四正共享。此事事关永夜大陆之安危,断然不能隐瞒。”齐南道,“七师弟,此事必须要面见掌教师兄,道明原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你们说的我听不懂,你们爱怎么怎么地,我无所谓。”陈天鸿沉声道,“我希望我的道行境界一点变化都没有,能成为呈堂证供,证我清白。你们总不至于怀疑我蠢到自己不知道用,反而给别人大量恩赐了吧?” 陈天鸿心中冷笑道:什么狗屁四正之约,关我鸟事儿。我就是让你们知道我有大量的神秘灵丹,我就不承认,我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来抢好了。小爷我怕过谁? 柯山道:“二师兄,三师兄,师尊早料到七师弟断然不会与宗门合作。所以,早已嘱咐我们,不要逼迫师弟。否则,适得其反,危害更深。” “这个小无赖,倒是与我们的师父最像了。”无咎无语道,“二师兄,人家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我认为,按照宗门规矩,通知掌教师兄即可。至于掌教师兄那边,他会做出安排。” 少游点头道:“只好如此!” 陈天鸿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星盘。 齐南低吼一声:“星盘!” “这是我在一坨牛粪中捡出来的,上面的鬼画符什么的我着实看不懂。想当面请教诸位师兄一二。你们可别抢我的东西哈。”陈天鸿一脸笑嘻嘻,简直是个无赖,谨慎地将星盘交给少游。 少游接过星盘,从自己的乾坤袖中摸出一块金印,直接按向星盘中`央。 哗~ 一束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金光中倒影着青光熠熠的十天干龟印符纹,洪荒无量的十二地支金光魔兽符纹,栩栩如生,仿佛重生。五行与阴阳符纹仍然粘贴在星盘表面,缓慢旋转。 在星盘开启的六个暗格里,各出现了一枚金色灵丹。 少游看向众人,示意大家将手搭上星盘。豫章等人陆续搭上后,陈天鸿才慢慢靠近,忽然,他的手腕一抖,一块黑色铁片打在了少游的手背上。刹那,铁片上传来神秘无匹的强大力量,将六人与星盘连为一体,似是封闭在了某一空间,动弹不得。 而陈天鸿的双掌已经变成血红,慢慢向星盘的底座摸去。 豫章吼道:“小七,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一定要在你们动手前,解除太初石与诛神剑上的禁制。” 陈天鸿冰冷的笑容狰狞到了极点,炯炯有神的双眼中充斥着杀戮的烈焰。当他的双手停在星盘底部时,黑色铁片迅速变红。然后,铁片与星盘之间形成了一种神秘诡谲的磁场空间。 须臾,星盘底部断断续续传来两股强大的神力,令磁场空间开始螺旋升空。 只片刻功夫,陈天鸿已是满头大汗,但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身子甚至都不颤抖。 少游道:“剥皮、抽筋、剜心之痛,竟不能让你动容那怕是一点点。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一块天地间最坚硬的石头?” “天地间,还有什么是比失去自由更让人痛苦的?”陈天鸿缓缓抽回双手,那竟然已经是泛着血芒的一对骨爪,十指指尖上仍然冒着白色的烟雾,“我想没有!所以,我选择自由!” 陈天鸿脸上越来越冰冷,右手的骨爪轻轻抓起压在少游背上的黑色铁片。瞬间,磁场之力一分为六,直接消失在六只手掌心。继而,六人身上传来咯咯的怪响,而他们身上的力量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须臾,少游拿出的那块金印与星盘上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多谢六位师兄相助。这块星盘我就上交给宗门了。那六粒金丹足可帮六位师兄稳住道基,完成新的突破。”陈天鸿收起铁片,用瘆人的右手掏出一把金丹,喂进自己的嘴里,淡笑道:“过不了多久,我的双手又会恢复。那时,我将会拥抱更炫丽的人生。” “难得,难得,天地间竟有不畏‘缚神符’与‘束仙符’两道神符之力的人。当真是若为自由故,天地皆可抛。”殿外人说话时,已经走进了大宰殿,来人正是藏真等人。 陈天鸿缓慢转身,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威势波,将众人逼停在门口。 和珅忙道:“掌教师兄,我们应立即动手,诛杀此妖孽!” “你行你上?”藏真看着脖子一缩的和珅,不禁笑道,“明明知道此时的重明师弟,可最大程度的催动太初石与诛神剑,你是想让我找死吗?要想杀重明师弟,至少要等三个月以后,太初石与诛神剑回归稳定!” 石庵接话道:“到那时,以重明师弟的天赋与天丹资源,足可掌握驭使太初石与诛神剑各一丝力量的能力。那时,又有谁愿意站出来,做重明师弟的试剑石呢?” 藏真道:“石庵师弟是明白人!” “首座师兄,他们这是私闯大宰殿,图谋不轨!”陈天鸿嘴中大声说,心道:正好趁此机会,试试那副黄金铠甲的威力。 其他人都怔住了,唯独藏真哈哈大笑。 “真是个没人制得了的大祸害!” 第五十七章 白手套 陈天鸿的突然袭击,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其实,连陈天鸿都没有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当机会出现时,他表现的不知所措,阴差阳错的成了沉着冷静。 有时,在他那张平静的神情下隐藏的冷酷,让他自己都无所适从。就像没人知道他的双手在变成骨爪时,究竟需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少游说的“剥皮、抽筋、剜心”,大概只是仅有的词语表达罢了。 最后,在藏真掌教的安排下,平稳平息了这场极可能动摇紫微殿根基的内乱之源。 一直蠢蠢欲动的和珅,终于安静了,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此次变故中成唯一大赢家的大宰院,重新夺回了昔日的所有地盘,声威重振。 豫章、少游等六人的道行,成功突破到了新的境界,六人隐隐成了仅次于藏真的修真强者。 这事,自然很快传遍永夜大陆,竟让整个永夜大陆平静了下来。 回到天影峰的陈天鸿,重新回归了平静。 殿外活动的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从书堂回来后采摘竹叶、炼制竹仙酒的事。殿内的他,没人知道了。大家只知道,他的道行境界没有变化,但拥有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那是一种近乎妖之血脉的力量变化。 没人知晓,以他拥有的资源,为何不选择突破境界。 一个月后,岳凡等人成功突破到金丹境,开始着手选拔人手的事。 从这时开始,陈天鸿开始戴上了一双白色手套。炼器的行家一眼便知,那不是一双普通的白色手套,而是一双已经突破到了仙器的法宝。 有那么一段时间,陈天鸿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似乎,那是一段他对自身力量失控的时候。 如藏真所料,三个月后的陈天鸿,终于恢复成了正常的人。但那双白手套,永远的留在了他的手上。 亦在此时,陈天鸿安排的闭关人,纷纷出关,境界大破的同时,开始着手组建征战军团。无疑,陈天鸿早把注意力放在了远征莽荒大陆上。永夜大陆,他觉得已没什么事可做。 至于哪位青华宗前辈的事,肯定得放一放。 *** 大宰峰。 三个月后,再来大宰峰,大宰七峰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人人的精气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看见缓步而来的七长老,纷纷上前行礼拜见。 陈天鸿身穿崭新紫袍,古铜仙冠束发,足踏狼头战靴,俨然一副执剑长老的威仪。双手戴着洁白的手套,右手拄着如意棒,朝众人微笑着打招呼。 “七长老,此次远征莽荒,我们大宰院可得争取主力的位置。” “是啊,是啊,要不然,现在都没什么可表现的了。” “可不敢胡说,不敢胡说!这事得由宗门高层决策,不是哪一人做得了决定的!”陈天鸿笑呵呵地回应道,“听六师兄说,大家最近三个月的表现极其出色,同样出色,这可难倒本长老了。分灵丹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给大家分一碗自酿的竹仙酒。” 拿出一坛酒,让大家分喝。自己走进大宰殿,默默地坐在末位上。 “眼下的大事,便是远征莽荒。掌教师兄的意思是,御虚、万户、大宰三大堂镇守山门,由石庵、衡辰等六位首座长老各率本堂精英,重组紫微殿的远征军团,远征莽荒。”少游说时,看向六人,道:“不知师兄与五位师弟有何意见?” 豫章摇头表明立场。 无咎、柯山、齐南、履常互相看着,似有意见,又似不想表态,只好选择默认。 “掌教亲自决定的事,还讨论个什么呢!六大堂组成的军团,要是不立核心,要是所立核心无法凝聚六堂力量,掌教大人要考虑这支力量在一盘散沙的情形下,会不会被轻而易举的灭掉。”陈天鸿道:“当然,我会亲自率领大军远征莽荒,不会参与宗门的事。” “掌教师兄的意思是,要么掌教督率出征,要么执剑长老担此重任。但鉴于宗门的特殊情形,掌教师兄决定立‘一正五副’的军团核心架构,由御虚、万户、大宰三脉各派一位长老,组成军纪检小组。”少游道,“不知那位师弟愿意担此重任。” 履常脸微一沉,道:“大师兄不宜远行,三师兄、四师兄要负责宗门的炼丹,五师兄要专注于宗门七座法阵的守护,七师弟要自带贪狼军团。所以,这事只有我这个闲人来做。” 履常自告奋勇,大家一致默认通过。 无疑,此次七人聚议,一切都会很愉快的进行。 少游继续说道:“老七,掌教师兄始终担忧,你的力量太弱,怕是应付不了莽荒大陆上多变的诡局。所以……” “宗门的心意,我心领了。我在此谢过掌教师兄与首座师兄的关爱。”陈天鸿知道少游要说什么,打断道:“此次远征莽荒,我将不用紫微殿弟子的身份。这点,宗门必须要弄清楚。我也不用宗门的一点资源与人力。待我走后,希望宗门不要前往天影峰,打扰岳凡他们。” “谁敢呢!”无咎看向齐南,道:“五师弟,那天听你说,天影峰上已被布下了攻守一体的法阵?” 齐南道:“暂时看不太清楚。不过,大概可以猜测,可能是早已失传的‘见龙卸甲阵’。此阵的核心灵材,是传说中巨龙身上掉落的碎片。阵法的布置水平,远远高过四正中四大阵堂的最高水平。据我查看古籍,可能是早已消失的荒族大圣的真传。” “你们真不知道神笔峰上那个扫地翁的来历?”陈天鸿微微一抬头,看向六人,无语道:“这事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少游道:“扫地翁三千年前就不现身了。莫非,你真的见过他?” “我……”陈天鸿讶然,“就是那次我杀尚书院弟子的那天,在前往神笔峰时,碰见了扫地翁呀。我的炼丹、炼器、炼阵之法,都是他倾囊相授。” 说来搞笑,陈天鸿一生拜有两位名师,但真正的修炼一道,却是获得于天龙寺天灯神僧与紫微殿扫地翁。 豫章追问道:“那个石窟里,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火龙,一个铁笼中有一堆会移动的白骨,还有一个能穿梭于黑暗虚空中的毛团怪。” “荒族二圣竟然离开了。”豫章与少游面面相觑,显然,他俩是知道一些事,少游道:“莫非,师弟你从大荒渊中捡回了大荒火石?” “我不认识。不过,扫地翁见到石头后,也说了‘大荒火石’四个字。”陈天鸿说时,拿出一块不规则的石块,豫章激动地说道:“当真是大荒火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没人问啊。这东西,有什么用吗?”陈天鸿撇嘴道,“不过,我在修习法阵之道的时候,发现这种石头挺好用。其它,没发现有什么用。” 豫章与少游同时打住。 豫章道:“我们需要十块大荒火石。” 陈天鸿心想,这还不简单,随即取出十五块,交给豫章。 少游道:“今日议事,至此为止。” 陈天鸿率先起身,走出大殿,与众人打招呼闲聊一会,便返回天影峰。当天召见岳凡等人后,于当天傍晚,离开天影峰,前往贪狼殿。 *** 日月客栈。 流云城外的这家神秘客栈,桌椅数已翻了三倍,人来人往,坐无虚席。 不管谁来,不管谁往,该吃的,该喝的,该大声吆喝的,一律照旧。 很多次路过,陈天鸿都想拜访这家客栈。如果有幸,最好能拜见客栈的老板。毕竟,大家邻居一场,互相拜访熟悉,比较符合礼节。 奇怪的是,每次路过这里,陈天鸿都觉得非常忙,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坐坐。而这一次,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很充裕的时间来这里坐坐。 说不上来原因,就是一种强烈的心灵感应。 所以,他拄着如意金箍棒,缓步走进了客栈。只是客坐满满,没有空闲的桌子,甚至每张桌子上没有空闲的坐位。唯有靠近南边的柱角旁,一张二人坐的桌子有一个空坐位,另一个坐位被黑袍人占了。 桌子上摆了一大坛酒,一大盆精美的肥肉。黑袍人狼吞虎咽,大嚼大咬,大口喝酒。好像好几年没吃肉喝酒了似的。 陈天鸿心里犹豫,但脚步还是没有停顿的走了过去,坐在黑袍人对面。黑袍人刚咬`住一大块肥肉,嘴角的油脂尚未吸进嘴里,见一个俊美青年坐在对面,立即停下了。 陈天鸿微微摇动脑袋,示意黑袍人继续。 黑袍人胸膛一鼓,肚子一瘪,“哼”的一声将大块肥肉直接吸进腹中。 “老骗子说,我今天财运当头,定可美美地大吃一顿。难道又让他说准了?”黑袍人缓缓抓起满满一大碗酒,徐徐递向自己的嘴,问道:“你可是紫微殿的重明长老?” “不是!” “那你是贪狼卫的主人陈天鸿?” “是!” 咕咕~ 黑袍人端起大碗,一饮而尽,将碗放在桌上,碗底响起一声钟音,手拿开碗的时候,五道梵音从碗身上响起。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移开陈天鸿的眼神,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然而,陈天鸿没有任何反应,招呼伙计道:“老板,来二两酒!” “好漂亮的白手套!” “可不啊!兄弟,识货不?” “怎么,兄台竟识得其来历?” “白手套的外表,是万年犀牛筋形成的碎片打磨而成;最里一层是万年绿龙的龙筋碎片打磨而成;中间的夹心层,那可是万年红龙的龙爪碎片打磨而成。要将这三种神级碎片打磨成完整的手套,得掌握荒族的炼器之法。 不过,就算掌握了炼器法门,若没有‘大荒火石’、‘火土’、‘榣木’、‘雷水’、‘精金’、‘琼火’等诸般灵材,也不可能炼制成如此高品阶的白手套来。 我估摸着,这双漂亮白手套的威力,正在无限接近九天神兵的威力。将来,若是能在莽荒大陆获得‘射雕羽’或类似的神级灵材,那么这双白手套将可能变成会飞的龙爪。到那时,那威力……辅以通天神通……当真是难以估量。” “人家的气运怎么这么好呢?” “如果你有解脱‘缚神符’与‘束仙符’两道神符禁制的勇气时,这样的好运也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那我得先拥有两道神符禁制呀!” “呵呵!也是!” 邻桌一对灰袍人一说一唱,但陈天鸿无动于衷,好似沉浸在品尝美酒的感觉中而不能自拔。黑袍人的眼神始终没离开陈天鸿。 “他们好像在说你?” “无所谓!”陈天鸿在酒杯上轻轻敲了下,咣,一声悠长的锣音好似从地府传来,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第五十八章 神仙门 “哈哈,有人还是识破了老朽的雕虫小技,得到了见老朽面的机会。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客栈内传来,所有人随即停下手中的一切动作,目光齐齐看向客栈的门口。 少顷,客栈内走出一老一少,年纪十岁左右的花裳少女搀扶着银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身穿翡翠绿袍,金色扁仙冠束发,两道红色浓眉掉在脸颊上,直达两肩,隐隐形成一扇门,一对圆圆的大眼睛似镶嵌在门上的夜明珠,高高隆起的鼻梁下镶着一对圆鼻孔,似一对门环,阔嘴薄唇没胡须与整张脸有些不太搭。乍一看,老头没有耳朵,细看下,才能发现耳朵的位置处只是微微隆起,更像两个肉`团。 “赤眉老神仙!”有人轻呼一声,却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老一少根本没有走在地上,而是御空飘浮,来到陈天鸿的座位前。黑袍人不见动弹,已恭敬的站在一边,正好与花裳少女一左一右,站在绿袍老者的两侧。 陈天鸿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直到绿袍老者坐下,始终一动不动,待老者坐稳后,才开口道:“原来,这些座位是前辈用来招募天下精英的席位。晚辈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昧处,请前辈多多海涵。” “你们看看,老朽的这点小伎俩又没瞒过天鸿小道友来着。”老者微一前倾,道:“老朽赤眉,闭关很久了。最近,老朽见天地间最大的商机出现,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偷懒。没想到,出关的第一天,便遇上了贵人,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哇。” 自号赤眉的老者续道:“老朽筹划了几千年的经商大计,因为一直找不到可靠的合作伙伴,不得不作罢。如今,老朽等来了这个合作伙伴,真是让人高兴。” “我习惯了自己打江山,不准备再与任何势力结盟。”陈天鸿心道:这些个动不动隐藏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做事比年轻人还想当然?我管你们是谁,妖如何,仙又如何? “实则,经营流云城,已须你经常亲自坐镇。将来,若是征战另外八大大陆,打下一片锦绣江山,你一定避免不了与人合作,互惠互利。以上天赋予你的统帅天赋来看,将来,带甲百万,征战诸天,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到时,你会发现,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若无可靠的盟友,你一定会顾此失彼。” “老朽不占你的江山的半点便宜,不占你掠夺得到的一点资源,只想在你打下的地盘上建几间商铺分店,就成。同时,商铺经营所得,咱们三七分账。这一条约,千年太短,万年太长,咱们先相约五千年。等到了五千年之约到期后,咱们再坐下来谈。” “以前辈的神通广大,何须借晚辈的手抢地盘?” “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老天已经赋予了他特定的天道机缘。比如,像小道友你,天生的统帅,无论如何逃避,亦避免不了征战沙场的命运。又比如老朽我,只适合经商,其它的最多是半调子。 常言道:满瓶不响,半瓶咣当咣当。 每个人只有专注于属于自己的机缘天赋,才能平顺发展。若是这也想做,那也想争,那就是自不量力,贪心不足,终究是要引来天刑,要吃大亏。” “力量不对等的结盟,没有任何意义。”陈天鸿道,“晚辈还是不敢高攀!” “没人敢在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不朽权杖这些神器面前谈力量吧?要是再加上开始钻研‘神道天书’这一点,那就更没人敢提了!”赤眉微笑道,“老朽确实佩服小道友的道心之坚韧。竟能在拥有天书机缘的情形下,不急于求成,而是一点点的探索。说实话,老朽当年要是有这份忍耐,何至落到今天这幅病奄奄的地步。” “前辈的日月客栈,为何从不开到流云城,而是独守城外一角?”陈天鸿话题一转,问起了别的事。 “流云城,死人地,于经商一道来说,太不吉利了。”赤眉老仙道,“现如今,纵使新的正主归位,亦难完全压制化解流云城内的邪煞。不过,小道友的眼界与手段皆是不凡,将广大的区域连通成流云城后,倒是加快了对城内邪煞之力的炼化。很快,流云城的气运风水将实现完全扭转。” 陈天鸿道:“如何结盟?” 他的这一转变与决定,显得非常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可赤眉像是早已胸有成竹,料有此事。 “这枚金玉扳指上镌刻有‘神天仙’三个字,一分为二后,居中的‘天’会一分为二。以后,你我两方仅以此玉扳指合二为一的印鉴为凭证。老朽保证,天地间没人能伪造出这枚玉扳指。” 赤眉旁边的花裳少女拿出玉扳指,轻轻一旋,一枚完整的扳指一分为二,正好沿着“天”字中间的一横裂开,断裂处有明显的锯齿痕迹。锯齿内闪烁着不断变幻的光芒。 花裳少女将“神”字的一半掷给陈天鸿。陈天鸿轻轻弓起拿酒杯的右手中指,将玉扳指压制到手指三寸外,然后再伸出中指,将玉扳指挑在指尖上。 花裳少女嘻嘻笑道:“你还真的很聪明嘛!本想让你出一次丑来着,失败啦!” “自作聪明,自讨没趣!”赤眉亦笑道,“为表诚意,老朽将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赠送给小道友,为小道友组建强大的贪狼军团,做一点点微小的贡献。” “多谢前辈!” “以后,我们合作的路还很长,这点小事太过鸡毛蒜皮,不值一晒。”赤眉道,“日月客栈这个名字俗了点,还有些许邪派的感觉。老朽决定给商铺起名‘神仙会’,不知天鸿道友觉得如何?” 陈天鸿眉头一皱,脸上闪过异样的神色。 赤眉道:“怎么,有谁臭不要脸的抢先注册了这个名字?这都什么人?连名字都抢,又整不出个名堂来,真是可恶!” 陈天鸿道:“的确有位叫‘朱襄’的人族古圣,于昆仑大陆上创立了‘神仙会’一脉,后裔传承非常兴旺,于经商一道更是天地间无出其右。” “那个小王八蛋,敢自称圣贤了?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赤眉脸一拉,严肃的责备了几句后,转而大笑起来,“倒也无所谓了。小王八蛋的确有资格创立‘神仙会’一脉,不过,他创立的只能是‘下神仙会’,而老朽创立的自然最正统的‘上神仙会’。确属同门,但这个‘上下’之分,又完全各成一门,互不来往,互不干涉。” 陈天鸿表现的并不太意外,似是一切在预料中。不过,即便是赤眉老仙知道五千年的事,他也不准备追问。他收起扳指,留下酒钱,直接起身离去。黑袍人身形一闪,已与他并肩而行。 日月客栈内坐的所有人,纷纷站起,有序站到赤眉面前,听候号令。 花裳少女道:“这个臭小子油盐不进。我感觉,他只是抱着尝试的心理,他根本不会信任我们。” “我们何尝不是?”赤眉沉声道,“风险是高了些,要与这样强大的盟友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关系,可能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只要成功,那才是真正的收获。高风险,高回报,这个道理永远不会变。” “万一他意外身亡了呢?或是……” “我都渡过了四千九百九十年的活死人的日子!又怎么样呢?小环,你与小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赤眉眼珠一转,低声道:“小环,去,把那个死鬼给我抓回来,我要点了他的天灯。” “老王八,我踩着你的尾巴了?”一道好似来自地府的悠悠之音回应道,“你抢我‘神仙会’的名头与生意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恶毒呢?” 花裳少女身形一闪,好似闪进了一方虚空,右手凌空,忽成凤爪,抓向邻桌的一位灰袍中年人。中年人哈哈大笑,突然幻化成一点灰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眨眼间,竟是坐在了陈天鸿刚刚的坐位上。 中年人,一张很普通的大众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气势竟是隐隐压制了对面的赤眉,道:“老大,你说老三他们几个,当年是不是打开了那条秘道,去了域外的世界?” “去没去,我不知道。但肯定的是,其他人都死了,小`三那个小王八蛋肯定没死。”赤眉正色道,“老二,我警告你,我谈成的生意……” “一人一半!”中年人打断了赤眉的话,“我‘血红’身为神仙门的嫡传二弟子,也有创立‘神仙会’的正牌资格。凭什么你俩一个‘上会’、一个‘下会’?‘中会’当然属于我。” 中年人指着赤眉的鼻子,道:“我比你年轻,比你年富力强,现在我可不怕你。别以为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与老三的时候。你个坏人。” “哦!是吗?意思是我治不了你俩了?”赤眉哈哈大笑,突见自称血红的中年人所坐的椅子上绿光闪闪,瞬间凝聚成一张网,牢牢的套在了中年人的身上,赤眉坐着没动弹,却是啪啪的闪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大笑道:“小二啊,记住,我毕竟是大师兄,手段比你们稍稍多了些。你看看,我这张原本用来捕幼狼的网,便宜你了。” 血红怒骂道:“活了几千年,你还是这么卑鄙!” “你还敢骂人?”赤眉一撸袖子,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没大没小的老小子下了油锅。” “那小子也太抠门了,一顿酒肉钱都不请。”黑袍人刚好赶回,接上了赤眉的话,黑着个脸说道:“老鬼,这顿饭钱,是你失算,你可不能找我要。当然,你要的话,我也没有。” “遇上你这个穷鬼,算我倒了血霉。”赤眉叹声道,“第一次,人生第一次做赔本的买卖,太失败了。都怪老二你个老……” “看我不削死你个老乌龟!”这短暂的时间,血红已经消失在那张椅子,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遮天血掌破碎虚空,从天而降,拍向赤眉。 “我靠,你玩儿真的呀!” 赤眉的两道赤红浓眉突然闪光,形成一扇真门,电光火石间,身影已消失在浓眉之门内。随之,浓眉之门内形成逆势漩涡,迎着血掌而上。 “噢哟!竟然修成了唉!” 天空中传来一声惊叹。 第五十九章 昆仑事 离开日月客栈,陈天鸿晃晃悠悠地走进流云城。在各商铺转悠了一圈,没有打扰属下做事,便默默离开,继续朝南而行。 此刻的感觉,是一种踏实的感觉,是一种老家的感觉。 独行时,他越来越想昆仑大陆上的家人了,想到了兄弟、侄儿、曹操`他`们。以他现在掌握的力量,完全有可能打开通往昆仑大陆的通道。 可他也清楚明白,以永夜大陆上的修真实力来说,一旦打开那个通道,昆仑大陆上的人怕会彻底失去竞争。 同时,他无法掌握以藏真等人的道行,会不会轻松的登上昆仑山之巅。不管可不可以,他都不想尝试。他只希望自己一个人登上昆仑之巅,寻找神物。 修真界的自私,就是如此微妙。 路过龙虎镇,仁仲却是率人早早等候。 陈天鸿表明不进镇,想去灵田转悠一圈。 仁仲亲自带路,前往灵田。远远望见广袤肥沃的灵田,长势极佳的灵材,仁仲等人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尊主,这是第一茬,隐隐约约是一个好收成。”仁仲道,“在本卓堂主的亲自布置下,灵田周围的防护法阵已全部部署完毕。只是,维护大阵的资源,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眼下,各堂的资源有三分之二集中在了防护法阵的维护上。” “这个投资,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在未可知的将来,其作用只会越来越显著,其价值将难以预估。”陈天鸿望着大好河山,道:“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流云城纳入防护法阵范围,让流云城成为军团征战的最可靠的后方大本营。” 现今,仅个人来说,陈天鸿是很富有,可对于他身后捆绑的所有来说,说他一贫如洗根本不为过。 客气的说,他能运转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已经是奇迹了。 这正是陈天鸿选择与赤眉结盟的根本原因所在。 这也正是赤眉老妖准确把握陈天鸿的痛点,选择最佳时机露面的原因所在。 巡视灵田后,仁仲等人返回了龙虎城,陈天鸿继续南行,来到贪狼殿。看到殿外广场上站的四十多人,他的神情不禁微微一变。 三人一起走过来,为首一人道:“重明师兄,离开神州五年之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错,这四十多人正是一起乘坐传送法阵,从昆仑大陆来到永夜大陆的人。而这三人,正是神仙会的三位弟子。 “三位师兄别来无恙。”陈天鸿礼貌的行了一礼,道:“不知昆仑那边可有书信传来?” 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他知道,各派皆有秘密传递信息的法门。封神殿掌握这一秘密的人是朱雀,而朱雀一直对他有非常大的成见。所以,要是问了,多半自找没趣。 “宗门传信,神州大陆虽出现了几次妖物入侵,但没造成大的冲击。不过……”说话之人停住,看向另二位同门,另二人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不过,宗门传信说,重明师兄的五哥与那头大白猪,还有那匹白马,离开了昆仑大陆,去向不明。” 陈天鸿微一闭眼,整个人有些许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道:“五哥离开是必定的。只是不知‘天敌’去了那里,但愿它不要成为祸害。”顿了顿,道:“多谢三位师兄如实相告。今天,我请客。” 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少顷,三人同时点点头,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先前说话的哪人拿出一封信,递给陈天鸿,道:“重明师兄,这是我派三位长老的联名亲笔信,务必请师兄亲启。” “莫不是与朱襄祖师有关?”朱襄乃是昆仑大陆上的人族九圣,昆仑大陆上的人族修士皆以祖师相称,陈天鸿自然不例外,接过信,并未开启,见三人点头后,道:“我已经与赤眉老仙结盟。今天离开日月客栈时,我才想到那个说出我手套来历的人,很可能是传说中的‘血红老妖’。” 为首一人继续说道:“三位长老有言在先,赤眉、血红两脉与重明师兄的结盟、交易,不影响本门与重明师兄的来往。” “行。我那份商铺经营,就归朱襄祖师的神仙会一脉了。”陈天鸿仍然没有打开信封,见其他人围了过来,便向大家一起打招呼,“诸位师兄、师姐,五年来安好。” “那肯定没有紫微殿执剑长老混的好。”神巫宗的一名弟子阴阳怪气的说道,“重明师兄的这些年,已然成了传奇,真是羞煞我等。” 与陈天鸿一起前往永夜大陆的九派弟子,人数最多的是神巫宗、无敌剑宗、屠魔殿、仙逆宗、灵霄殿五派。而屠魔殿与仙逆宗两派的弟子全部消失,灵霄殿与无敌剑宗则确认被杀死了一半。 如今剩下的所有人,加上陈天鸿,总计四十五人。 关于这行人的行踪,陈天鸿是早早掌握了的。不过,大家选择远离自己,也就无所谓了。而今天全部来到贪狼殿,从内心来说,陈天鸿一点不欢迎他们的到来,但面子总得维护。 对于神巫宗弟子的酸讽,他并不在意,只是说道:“今天,我请大家。” 镇龙殿的一位弟子说道:“重明师兄该不会下逐客令吧?” 陈天鸿直言道:“认真且负责任的说,我不想与你们共事。但鉴于昆仑传承的道义,我并不完全排斥你们的到来。总之,我这里是自由的,大家随意。但有一点,除了我请客之外,其它用度,需要诸位自己负责。” 面对这些人,陈天鸿不会客气的。 道理很简单,大家都是人,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对自己没好感的人产生好感的。 既然如此,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整那些虚啦吧唧的事。 对于陈天鸿的反应,众人明显是早已预料到。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场面并不尴尬。 陈天鸿与众人向大殿走去时,看见门口探着个小脑袋向外张望,嘴里憋的鼓鼓的。那人自然是元小凡,看见陈天鸿时,脸上挤出笑容。 “咦!罗锅哥,你的手套好漂亮哎!”小宝尽量收着腹,甜甜笑着走出大殿,“料到你会宴请好朋友,我们神厨殿已经准备好了盛宴。” 陈天鸿打量了一眼小宝,道:“你怎么又胖了?当官了,还不见瘦!” 小宝抿着嘴,皱着眉,很委屈的样子。 开宴后,陈天鸿亲自倒上自酿的竹仙酒,盛情款待来自昆仑大陆的同行人。大家只挑高兴的说,让整个宴会氛围非常轻松。 宴会结束后,众人散去,元小凡留了下来。 元小凡低声道:“师兄,你怎么不问问朱雀师姐?” “你会关心一个不关心你的人吗?你会在意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吗?”陈天鸿连续反问,“我是一个有事做的人,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另外,你们元家人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以后,我家的事,我不希望与元家还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我代表不了元家,我是封神殿书堂的弟子灵明。我一直认你是重明师兄。”元小凡道,“至于永夜大陆上的那位元姓子孙,估摸着与我也没啥太大的关系。他与师姐前往中定城,去拜访楼家了。” “大战在际,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要不然,我还真没法面对明珠师叔。不过,要是真出了意外,那也是办法的事。”陈天鸿正说时,胡一八走进大殿,道:“尊主,中洲城传来消息,在中定、华阳、长永三城的交界处,突然出现一个天坑,正有鬼物源源涌出。” 胡一八突然停顿,陈天鸿淡然道:“他们要把鬼物大军向北驱赶?” 胡一八沉默片刻,道:“据那边传来消息,楼拜真君亲自坐镇,正在部署驱鬼大阵。我想,此阵一成,鬼物大阵定会被驱逐的向北移动。” “这是我刚刚得到的铠甲兵器。你拿去分予各营。然后,通知大家,集结各营,前往‘大巴谷’,迎战鬼物大军。”陈天鸿丢给胡一八一个崭新的如意袋后,淡笑道:“一群一无是处的腐朽老匹夫,我还以为有什么能耐。有这样的草包对手,远征莽荒,我无后顾之忧。” 胡一八走了。 元小凡嗯哼一声,道:“你好像越来越喜欢吹牛了。” 陈天鸿眉毛微挑,道:“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元小凡眼睛一凉,道:“你想知道我凤凰姐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元小凡当然知道陈天鸿不感兴趣,笑着说道:“是个男孩,非常漂亮。不过,不像青龙大师兄,而是像你。” 陈天鸿的眼珠都没转动一下,表情更是没有。 “我师父说,好像这是一种魔族秘法造成的。我师父猜想,青龙大师兄料定以你之狠心,断然不会放过那小子。所以……” “他是怕我根据魔种之血,追踪到魔族大本营之故。”陈天鸿冷笑道,“他根本是个废物,想的还挺多。将来若是遇见,我一定砍下他的头。” 陈天鸿扭头看向元小凡,道:“你爷爷同样是个废物。我一直怀疑,他与魔族有勾结。” 元小凡点头道:“我爷爷早料到你这么想了。现在看来,你可能是那个唯一对的人。当初若是我爷爷痛下决心,擒下青龙师兄,可能结果会大大的不一样。” 陈天鸿与元小凡同时陷入沉默,大殿内很安静。 第六十章 杀破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按照人族悠久历史的斗争惯例,中洲世家势力与流云城新型势力之间的一次擦枪走火,互相在战争边缘的试探,是历史的必然。 只是,在“永荒隧道”随时开启之际,各方势力保持着最大的忍耐与克制。 尤其是七大古老世家,他们隐忍了太久的时间,纵使出现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他们仍然谨慎观望,最大程度的隐藏真实实力。这一点,连最强大的四正宗派亦是忌惮。 陈天鸿游走于各种危险的斗争边缘,对于随时危机自身安全的危险讯号,总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 他这样的人,是比较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于此次鬼物事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 因此,这群地府鬼物的出现,于突兀中又显合理。说合理,是中洲世家对这事的态度。 但是,这事没过一夜,便发生了反转。 原来,一位隐于世的人族大能出手,与七大世家联手,清剿鬼物的同时,又将那个地坑彻底封印,并在地坑上修了一座镇鬼塔。 镇鬼塔,本没什么特别处,妙就妙在它的位置,恰恰是在中洲与流云城之间一条平衡直线的正中心。 所以,镇鬼塔,最终镇的是人,是人心。 *** “尊主,这是世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魑魅镇鬼塔。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陈天鸿道,“成炯,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八月初一!” “传我令,小风、小月、小宝分别镇守龙虎镇、流云镇、河阳镇,总负责大后方事务,仁仲独立负责灵田之事,成炯负责粮草兵器一事。其他人,于今日午时,兵发南疆‘永荒山’。” 本卓略有担忧的说道:“尊主,如此以来,我们的大后方太过空虚。” 陈天鸿道:“如果我们活着,后方纵使是空的,又如何?反之,又有什么必要去想那么多?” 本卓道:“属下明白,属下立即与众人下去准备。” 众人走后,大殿上只剩下陈天鸿一人。他保持着斜仰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华丽的大殿。 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也总是向往着和平、宁静,渴求安安稳稳的日子。可现实中,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不停远征,或是在远征的路上。 刹那,他觉得大殿内的华丽装饰品,像是一张张嘲笑的笑脸,笑自己自命不凡,却常处于流离失所式的劳碌奔波中。它们的光芒似乎交织成了一只无形巨掌,正将自己推出安宁的暖窝。 他不禁缓缓闭上眼,眼前竟是浮现出远征妖界的一幕。画幕中,不是胜利掠夺的场面,而是积尸如山、血流成河的场景。 那是一场妖族内乱带来的大屠杀,是子反父的宫廷政''变。 这一画面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虹桥”的那一幕。如果师父圣武不让步,又会是什么场景? 徒弟弑师父? 师父杀徒弟? 会不会血染虹桥? 至此,他似乎才明白,人的脑海中,邪恶的场景永远占据着主导的地位,美好的画布更像是理想中的点缀。 熟读典籍,不知几多人奋笔疾书,批评、指责、怒骂邪恶的人或事,臆想着若是自己遇上了,会如何如何仁慈、仁义、仁爱。实际上,重复前人邪恶事的人或推手,其行更恶者,恰恰是这些读书人。 人族,似乎永远处在这样一个神秘的怪圈中。 譬如,看见别人大肆杀戮,自己会立即占领道义高地,各种大言;若是自己置身于事,往往比自己骂的人更邪恶、更残酷、更妖魔化。 陈天鸿短暂的人生旅途上,杀过人,救过人,好事做过,坏事没少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同样循环在那个神秘怪圈中。 只不过,他的内心渐渐有了一种冲动——去尝试跳出那个怪圈,为什么不呢? “想美女呢?”一股醉人的香气飘来,陈天鸿不禁一怔,见小鉴早已站在身边,小鉴没有闹,认真说道:“我已查明,此次鬼物之事,是楼家与华家主导的事。他们的终极目标是从你手上夺回河阳镇。不过,一位神秘人及时出现,制止了这次事情。” 小鉴思索道:“这个神秘人,我是一点消息也查不到。罗锅哥,你说他会是谁?” “既然是神秘人,能查到才奇怪。”陈天鸿淡笑道,“或许,他远在天边。或许,他现在就在大殿的某个角落,听我们说话。谁知道呢?” 小鉴道:“怎么可能在大殿上?” “为什么不可能?”第三个声音从大殿一角飘出,“天鸿道友那么聪明有城府,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能怀疑。”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还是空空的大殿一根柱子下,站着一位灰袍中年人。中年人笑着走过来。 “天鸿老弟!” “血红……” “老弟已与上会、下会达成交易,我这中会一门可不能少了哇。”中年人笑道,“咱们屁话、废话少说,仍然按三七分账,相约五千年,老弟同意否?” “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对吗?” “对!”中年人拿出一卷兽皮,掷给陈天鸿,道:“这是我的见面礼,请老弟笑纳。” 说罢,中年人已消失在大殿上。 陈天鸿缓缓打开兽皮。 小鉴道:“你不怕他下毒?” “你觉得,以血红老妖的数千年道行,杀我们与踩死一只臭虫会有区别吗?”陈天鸿盯着打开的兽皮,小鉴瞄了一眼,道:“好像是一张地图?” 陈天鸿点了点头,浏览一遍后,慢慢卷起,突然问道:“小鉴,你知道地图的最大用途是什么吗?” 小鉴道:“告诉大家已探索清楚的地方呗。比如,清晰指明那里是水路、那里是陆路,那里是安全地带,那里是极凶险地带,等等。” 陈天鸿微微笑道:“不对的。真正的地图,是警告看图人,要能看到地图以外的部分。” “你真是个怪人。想法总是那么奇怪。” “小鉴,大后方的安全,全看你的了。” 陈天鸿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本卓等人早已集齐各营人马,随时听候号令,远征莽荒。 为了此次远征,陈天鸿组建了两大营。一是工兵营,三万人,由本卓统率。一是先锋营,一万五千人,由陈天鸿亲自统率。 临近午时,在满怀壮志与焦躁不安下,陈天鸿下令启程,兵发永荒山。 *** 远征莽荒,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全新的世界,最需要的或许是勇气,支撑勇气的唯有实力。 如果可以,一定没有人愿意。 逐利,大概是天地间唯一没有种族边界的共性。 有利可图,就一定有人去尝试。 有人说:没有胆大妄为的人,人类无法走出原始森林;没有胆小怕事的人,人类无法繁衍传承到今天。 话糙理不糙。 这句话清晰明了的勾勒出了人族繁衍传承的特色烙印。 由古至今,依旧如是。 *** 永荒山。 位于中洲与南疆之间五百里缓冲区域范围内。 这块缓冲区,是一个不规则的菱形地形,永荒山正好在不规则菱形的正中心。 永荒山之南,炽热如烤,之北冰爽宜人。 但是,永荒山早已不是山,而是一个直径百里、深约百丈的圆形天坑。 之所以叫“永荒山”,是因为在一万年前,它是一座隔绝南疆与中洲的巍峨高山。 大约是在万年前的某个时间节点,永荒山突然迸发出恐怖的地狱火山,将永荒山化为一片灰烬,将方圆数千里化为灰烬与焦土。待无尽的火山熄灭后,这里只剩下一个神秘的天坑。 真正神秘的是,圆形天坑的坑壁上有五个圆形的黑暗之门,不知通向何处。 五千年前的五千年前,那是一段空白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千年前,人族崛起,创立修真世界,逐步踏上万族之巅,成为主宰。 然而,在简单粗`暴域内域外划分下,仅仅是域内的世界,人族只占有世界一角罢了。将很多美好的理想,书写成最完美的神话故事,让后来人去追寻。 正是五千年前,人族崛起刚入巅峰时,这个神秘天坑上的黑暗之门突然开启。继而引发了一场持续百年的大战。那一战中,人族损失之惨重,难以估量。 最重要的是,这一役,直接成了人族分裂的催化剂。有人遁世,有人离开,有人以血染路,终究不过是一撮被轻轻掸去的灰尘。 当年,谁对,谁错,早已无人在意。 是仇恨,是情义,谁又会去在意。 不管是谁的后人,仍然纠缠在爱恨情仇中,究竟可以证明些什么呢? 是永无休止的狂欢杀戮? 是心理扭曲的变态表演? 是满足私欲的血色盛宴? 如果有人觉得离开仇恨与装逼,人生将毫无意义。 那么,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去思考仇恨之外,人生还剩什么意义,是不是更值得去追寻。 或许,追寻先祖的脚步,重蹈失败之路的覆辙,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万一,沿着先祖开拓进取的路前行,发现了新的人生起点呢? 万一,在先祖失败的路上成功了呢?是不是那扇成功之门的背后,便是世界的真谛? 只要没死,一切便没有结束,对吗? 就像永荒山,一万年前已经塌了,变成了一个大坑,一万年后,人们仍然叫他永荒山。 那是因为它像一座警示塔,永远有着让世人难忘的象征意义。 *** 永荒山。 此时的这里,除了早早前来巡逻监视“永荒隧道”的四正弟子外,便是刚刚率人赶到的陈天鸿一行。 很安静。 静谧的气氛让人感到不安。 实事上,这里早已是永夜大陆上的一处禁地,一块非常不祥的地域。不论身份贵贱、道行高低,没有一人愿意靠近这个地方。那怕是临近永荒隧道开启之际,可能出现大机缘的情形下,此情形亦没有任何改观,没有任何人前来赌一把。 站在永荒山的边缘,看着百丈天坑,因为天坑的直径足够大,所以好像站在一个黄土铸成的大脸盆前。坑壁上若隐若现的禁制符纹,难以抑制的将众人的思维带向五千年前。 五千年,仿佛弹指一挥间。 曾经,这里的累累白骨早已化为烟尘,消散在永夜大陆。 曾经,血战于此地的英雄豪杰们,或被写进了传说,或被供奉为道祖。然而,不论生与死、荣与辱、明与暗,不论时间远与近,他们最终选择了“离开”。 尘封中的旧事,梦魇中的战场,经历者伤怀无限,未经历者幻想无限。 无论如何,那个“无形的脚步”前赴后继,始终没有停止探索的步伐。 陈天鸿微微低头,思索道:面对未知的挑战,没有勇敢的心,定是寸步难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等隧道开启后,我自己最好先去探路,再调动大军远征也不迟。 打定注意,对本卓与胡一八简要吩咐后,独自踏进永荒山,朝第五个隧道入口走去。因为另外四个已隐隐被四正占据。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但心中仍然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自信,无形中冲淡了那丝异样与不安。跳下坑的刹那,他竟是没忍住抬头向上面看了看,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确定无异样,再继续专注于坑内的情形。 永荒山中铺着一层厚厚的黄土,细如粉末,脚上踩上去有一种非常瓷实的强烈感觉,不会扬起一丝灰尘,不留下一点痕迹。脚底下传来冰凉酥麻的感觉,不禁让人觉得身子沉重了许多,隐隐中亦能感觉到脚下的黄土非常沉重。 一时间,陈天鸿有些分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种融入了无数精血炼化而成的黄土本身如此。心想过去五千年甚至更久,若无其它禁制,应该不会有如此情形。尝试着靠近隧道入口,约莫还有百步之距时,他决定一探脚下的黄土。 就在他刚附身的刹那,眼下黄土上突然出现了一颗人头,似是从地上长出来的,毫无违和感。人头的脖颈处似被灼烧,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嘴一张,似是延续着下一个得意的笑容,可笑容之后是一口殷红鲜血直接喷到了陈天鸿的脸上,挡住了视线。 久经生死历练、眼见许多杀戮场景的陈天鸿,竟是瞬间呆滞,仿佛完全被石化,鲜血喷在脸上亦没任何反应。 因为这是一张他非常非常熟悉的脸。 那是本卓的人头。 他还在朝陈天鸿微笑,表明此刻他仍然是非常开心。 陈天鸿本能的喊了声“本卓”,喉咙却发出了凄惨的妖兽哀嚎声。 他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看着那张在笑意中慢慢僵硬的脸,像是一个负罪无数的忏悔之徒正在行礼一样。 下一刻,本卓的人头旁多了第二颗人头,是成炯的。 第三颗是胡一八。 陈天鸿亲眼看着一颗颗熟悉的头颅堆积在自己眼前,表现的是无动于衷。实则,不是他无动于衷,而是他完全动不了。 此刻,他的灵魂、神识、肉身仿佛被强行分裂开来,藏在了完全隔绝的不同位面,根本无法互相呼应。 短暂的时间里,仅剩的一点意识告知他:他已进入黑暗的世界,无数的新鲜血液正在浇铸着这个黑暗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是的,在短暂的时间里,永荒山平地堆起一座“万头坟”。数万颗仍然发热的头颅,不见脖颈处流血,只有那一张张口中喷出鲜血,浇铸在万头坟上。血液一点点的渗进坟里,将之凝固为一体,浇铸成万头血冢,埋葬陈天鸿。 此情此景,像是一代魔神陨落时的隆重葬礼。 天地不变色,仿佛庆祝着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 陈天鸿的心本已够狠、够绝、够无情,可在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面前,完全失去了方寸,脆弱的像一块豆腐,被冲击的支离破碎。全身被仍有温热的血液浇铸着,使他渐渐清醒过来,渐渐地嗅到了血的香味。 正在此时,内心突起一道疯狂的呐喊声。 “好好的暴风镇不经营,非要追寻你先祖的脚步折腾?” “好好的封神殿掌教不做,非要追寻你先祖的脚步折腾?” “好好的流云城不经营,非要追寻你先祖的脚步折腾?” “好好的紫微殿执剑长老不做,非要追寻你先祖的脚步折腾?” “上天赐予你的金色年华,轮得到你肆意挥霍?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的先祖又是谁?不过是天地间一撮尘埃罢了!” “你难道不明白,天地间越强的东西,是越好的祭祀天地的礼物?” “醒醒吧,少年,这就是你不珍惜上天赐予的美好事物的下场!” “本来你可以过的非常好,可因为你不珍惜,我们只能用追随你的人的人头给你修一座坟墓,祭天、祭地、祭神、祭魔,重新封印即将到来的恶魔时代。” *** 呐喊声中,陈天鸿完全清醒了过来。 可是,他发现自己正在加速失控中。 眉心的镜子,七星神盘上的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左袖中的不朽权杖,正在苏醒着,疯狂吞噬吸纳着流淌在身上的人族精血。 精神上的麻木过后,内心的痛苦开始支配陈天鸿。 恍惚中,他看到了本卓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看到了成炯那张从来严肃的脸,看到了断臂的胡一八,……。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流进那一个个熟悉的人的血液中,让血液的流淌声变成了哭泣声。那是男人的哭泣声,哀恸着天地之不仁。 此刻,陈天鸿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原来自己一直是如此的脆弱。一直以来,冷酷的表面与绝情的行为下,始终埋藏着一颗天地间最脆弱的“心”。 让他感觉到自己原来是那么在乎这个和平的世界,无比珍惜每一个生命。 这点,他真的做到过。若不是求生存,他始终认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可当他最珍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什么也不了。 让他认识到,这世间其实有太多太多的事,是自己无能为力去阻挡的。 突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走过一段辉煌的岁月。 那段辉煌的岁月,像是一个人活在最丰富多彩的摇篮里,无忧无虑。现在看,当真是奇迹,一段不逊于很多神话故事的玄幻奇迹。 当这段奇迹要终结时,伴随左右的不朽权杖、眉心镜子、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亦蓄势随时离开。这具宿主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让他觉得,这是非常应该的一件事。 首先,吸纳人族精血最多的不朽权杖,不再绽放色彩光芒,而是渐渐泛起黑雾,从左臂开始一点点吞没陈天鸿。 其次,附于肉`身之内的四大神秘之物开始发出强烈的反击之力,意欲冲破黑雾的封锁。 双方角力,强大的力量波散开,将埋葬陈天鸿的一颗颗头颅化为齑粉。 下一刻,神秘的力量对峙形成于陈天鸿的身体`内,双方似欲决战于天地之间。 可就在此时,永荒山周围亮起一束束神秘的符纹,迅速交织成一片百里光网,牢牢笼罩在陈天鸿上空。 片刻之后,神秘符纹形成的光网开始疯狂攻击,像一道道凌厉的闪电击向陈天鸿的肉`身。 “降神法阵!” 被这种可怕的法阵攻击时,陈天鸿竟然认出来了。这真是扫地翁说的天地间最凶的法阵之一——降神法阵。 但是,认出来也没有用。 以陈天鸿的道行修为,身处精心布置的降神法阵中,只有死路一条。 瞬间清醒过来的他,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心道:唯有四正联手,方可布置降神法阵。我一定是疏忽了什么地方…… 忽然,“嗞”的一声怪响传来。他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一颗黑石划破虚空,从天而降,周围闪烁着电光与火花,正好向自己的头顶砸来。那竟是自己从血池中捞起来的那块黑石。 陈天鸿怒吼一声,嘴中诵出“变”的诀吟声。瞬间,整个人变成了黄金铠甲的人,刹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将光网顶起。铠甲上爆发出的威势波,将极速而来的黑石逼开寸许,擦着脸下落。 黑石经过铠甲上的那面黑色护心镜时,忽然停止。一直平静的黑色护心镜徐徐生出奇异的黑光,将护心镜变成一处黑洞入口。黑石盘旋片刻,缓缓向护心镜中移动。 不朽权杖、诛神剑、太初石等的力量,亦似找到了汇集点,不再互相对峙,而是像黑色护心镜的位置移动。由此,渐渐地,强大的神秘之力开始向一点汇集。 同时,陈天鸿缓慢升空。好像一根柱子,将一大片光网硬生生顶起,渐有冲破之势。 然而,就在此时,光网上空出现四柄剑影,从东西南北四个正向而来。每一道剑影之剑尖所指之处,裂碎虚空,汇聚天地间的无尽之力。然后,剑影所过之处重新弥合,形成新的力量虚空。 四道剑影齐头并进,将永荒山上空的天地空间重新锻铸,形成四块极鲜明的力量虚空,像一块四份的大饼浮于苍穹下。不知还有什么力量能冲出这个禁制。 当这块力量虚空开始下坠时,陈天鸿瞬间觉得自己窒息了过去,全身最强大的力量亦被直接压制。 随后,神秘符纹形成的光网突然碎裂。 可是,一个个神秘符纹却化为了一道道霹雳闪电,密集的向陈天鸿轰炸,覆盖了陈天鸿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身上的黄金铠甲之光开始暗淡,神秘的铠甲上渐渐有了一道道裂痕。裂痕上散发的金芒,似伤口渗出鲜血,令天地变色。 黑石继续融进着护心镜。 黑石上发出的力量开始强烈排斥不朽权杖等神器上的力量,双方竟角逐于护心镜前。 此时此刻,陈天鸿完全失控了。 他本想拼死催动太初石或诛神剑,做最后的决死一击。但他已经没有一丝力量去掌控自己了,只能任凭这样的情形肆意发生。 正在此时,天空中缓缓坠落的力量虚空,威势磅礴,本已强到了极点。可似乎仍然不能杀死被困的妖孽似的。为了尽快完成这事,力量虚空上亦开始出现一道道闪电,没有声音,看似轻飘飘的闪过,却将陈天鸿身上的铠甲瞬间击穿。 当力量虚空上的闪电密集击穿黄金铠甲时,陈天鸿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加速消散。他想,这大概就是身死道消的感觉? 心想:为了杀死自己,四正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一位修士的肉`身再强,可在这些先天灵宝形成的法阵中,该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如果这都不死,那就见鬼了。能让四正联手布下“降神法阵”诛杀自己,怕是连恬澜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突然想到一句话:一个人享受的待遇越好,下场一定越惨。 无疑,自己十四年的人生待遇与今日之结局,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现着自己短暂一生中的画布,还是非常精彩,无数的遗憾中似乎也不太缺失什么了,“带甲百万,征战诸天”的凌云壮志亦结束了。 叹息道:没有缺憾的人生,谁能做到? *** 模糊的意识中,陈天鸿觉得自己正进入一片黑暗中,那又是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 他很努力的去看、去感知即将前往的新世界。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只能感觉到一道孤影慢慢消失在天地间的某个角落、某个缝隙,不留下一点痕迹。 时间过去了很久,无尽的困意袭击而来,他却更想保持清醒。意识中,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他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时而,他很想看看一个人的最后一段旅途是什么光景,会不会在某座桥上喝一碗汤。 千念,万念,念念成空。 是非成败转头空,浮云天际挂。 忽然,眼前闪过一束微光,将他的目光导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哪里是一个小角落,一道伟岸的身影正从哪里站起来,缓慢抬起头,向自己这边看来。似乎,黑暗中的身影在等了很久之后,终于有第二个人来到了这片黑暗空间。 陈天鸿看到了他,看到了他那伟岸于天地间的身影—孤独、黯淡、凄凉。 可是,他在等什么呢? 陈天鸿不知道要不要靠近他,可隐隐中觉得自己本身是在靠近他。 黑暗中伟岸的身影站直了,但那颗似是天地间最高贵的头没有抬起来,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不动如山,顶天立地。 陈天鸿搞不清楚是怕自己看到他,还是他怕看到自己。只是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让他们相聚。 快要靠近时,陈天鸿觉得自己眼前有点花眼。转瞬,再定睛看时,确定伟岸的身影旁竟然立着一面飞扬的黑旗。 黑暗中,那面黑旗自成一片空间。那片空间里的风好像非常大,刮的黑旗迎风飘扬,呼呼咧响于天地间。 忽然,伟岸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似是体力完全不支的情形,摇摇欲坠中开始倒下。好像他的力量等不到有第二个人来这里守护那面黑旗了。 伟岸的身影倒下了,好似向黑旗靠去,却渐渐融进了黑旗所在的那片黑暗空间。然后,黑旗亦开始倒下。 陈天鸿一急,奋力一跃,欲抓住黑旗一角,别让它倒下。就在他刚触摸到黑旗旗边的刹那,旗杆上突然探出一颗白色蛇头,蛇口猛张,瞬间咬住他的手。 刹那,一道白光照亮黑暗空间。 陈天鸿赫然看清,那道伟岸身影的躯体竟是一条蛇的躯体,洁白如玉,似有雪飘,如擎天白玉柱似的撑起着那面黑旗。隐隐约约中,黑旗上浮现出一个图案,难见全貌,只见两颗狼牙寒光微闪,很快又随着白光的消失而消失。 黑旗又恢复了原状。 就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时,他发现自己亦在融入这片黑暗。咬住自己手的蛇口开始变黑,渐有黑烟冒起。黑烟中,无数个蛇口出现,不再顾得上陈天鸿,而是疯狂啃噬旗杆。 他清晰的感觉到,这片黑暗中的所有,全部融进那面黑旗中,不管无数诡异的蛇口如何啃噬,黑旗又重新竖起来了。 黑暗的世界是一方永夜空间,唯有永不倒的黑旗迎风飘扬,凌天绝地。 融入永夜空间的陈天鸿,不知自己将去向何方。但他能感觉到,三股神秘之力正在觉醒,将自己带往另一个新的世界空间。 对于自己融入黑暗,对于无数蛇口啃噬旗杆,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做为一个旁观者,是一个橡皮图章似的见证者。 那一刻,他的渺小让他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远离自己的肉`身,向自己做着最后的告别。 黑暗中,渐渐地自眉心与双眼处亮起了白、绿、红三束光芒,努力与黑暗空间搏杀。亦在此时,黑暗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两颗金色狼牙,血色之光瞬间贯穿狼牙,在黑暗中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缝隙。 霎那,汇聚于护心镜位置的力量迸发,直接冲向那道黑暗缝隙。 黑暗中,陈天鸿猛地探出右手,牢牢抓住了那柄旗杆。顷刻间,自己仿佛与旗杆融为一体,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分离,任由护心镜处的力量带向那道缝隙,消失在未知的时空隧道。 缝隙中,黑旗迎风招展,永恒飘扬。 *** 咔~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吓得陈太炎一跳。 自从七叔陈天鸿离开后,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时,他都会准时来祖宗祠堂上香。正值子时,刚上完香,准备离开时,被这个诡异的声音怔住了。 陈太炎静静地盯着祖宗牌位,一双明亮的眼眸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这间窄小的祠堂。这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可此刻看上去,竟是那么的陌生。 “你七叔出事了!” 突然有人说话,吓得陈太炎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禁扑通一声跪在祖宗灵牌前,不敢出声。 “站起来,取出贪狼令,我助你将那面永夜旗融进你的体内。” 陈太炎机械式的接受了命令,哆嗦着站起来,伸手摸进了祖宗灵牌最底部的空隙。然后,慢慢地拿出来一块令牌。令牌正中间破裂开一个口子,恰好能看到一根细小的黑旗杆。 正在此时,一股力量缓慢传来,将他与令牌聚为一体。慢慢地,人成了旗,旗成了人,难以分辨。 “记住,不要让你的这面永夜王旗被人毁去。否则,你七叔就永远回不来了。” *** “三姑,七叔怎么没回来?我要他教我修炼,教我带兵打仗!” 五岁的小男孩,长的十分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两颗天上最亮的星星。他用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抓住朱雀的手,使劲摇动着,撒娇着。 “龙儿,他是个坏人,他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个世界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永远和平。” 朱雀抱起小男孩,不禁亲了他那肥肥的脸蛋。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竟然联合其他大陆的人,暗算重明师兄。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不得好死的话,那一定是你们这样的人。” 一直沉默的元小凡咬牙切齿,忽然使尽全力,将开天斧掷向封神峰一侧的山崖,拂袖离开。 “重明师兄一定没有死。等他回来时,希望你们能活着见到他血染天地。” 朱雀脸一红,不禁看向一旁的白虎。 白虎黯然道:“或许,我们把一个已经放下仇恨的人,重新逼上了仇恨的杀戮道路!” (本卷完) *** (卷后记) 江湖险恶,实乃人心之险恶。 江湖的世界里,不管什么人,只要身居重位/高位/要位,掌握强大的资源时,是对所有人的威胁。 往往,别人的赐予是甜蜜的毒药,今日的盟约即是明日的祭约。 自以为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无畏青年,在真正的权力角逐漩涡,纯洁的简直像是一张白纸,任人描绘。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到来,或许才能更清晰的认识自己。 自古以来,又有几多英雄豪杰失败后,能凤凰涅槃、卷土重来呢? 很少,可以说非常稀有。 第二卷里的陈天鸿,被圣武真君送往永夜大陆时,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反而因为“书祖”的道缘传承,让他在劳苦一年多后,迅速进入另一个巅峰。期间,他有过一些怀疑,但经历了恬澜真君的迷局后,他无疑又自我迷失了,外表的平静难抑内心的狂傲。 可以说,书中的任何一个伏笔,都足以让他发现端倪。尤其是同门师姐朱雀与元小仙的诡异行踪,理应引起他的足够重视。但是,他并没有多么在意。 当然,永荒山的围攻阵势,那怕是在他将死之时,亦没有想到过。这是他的能力与眼界局限性,倒也不奇怪了。 人的一生,有高潮,有低谷,站的越高,低谷便越低,且看青年陈天鸿被命运安排到另一个拐点时,他将如何在逆境中磨砺自己,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向修真强者进阶。 第三卷——九霄龙吟,故事的汇集点,开启陈天鸿修真悟道的另一个人生征途,希望大家能够希望,并多多支持我。 *** ps:作为初入网文界的新手,发现想将自己yy的场景用文字组织描述出来,简直是太难了。往往是自己琢磨了一个周的情节,字斟句酌的组织成文字篇章,可在读者看来,总是一坨屎的感觉。这无疑是新的写手最痛苦的一件事,却又不得不面对与承受。 我会继续磨砺自己,多看书,多学一些大神的大作,不断提升自己。 第一章 七绝老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呐喊:活着! *** 拂晓风起,残月将落。 残月余晖慢慢抚过空洞无神的双眼,轻轻拉开一幕画布: 镜子化为一团薄薄的血雾,一面黑旗若隐若现其中。 丹田玉府支离破碎,七星神盘被烧成一块黑焦土,七颗星胎深埋焦土。 太初石千疮百孔,孔内飘浮着犹似鬼火的黑火苗,时有闪电火花显现,其中一个顶点埋进了黑焦土。 诛神剑寸断如絮,被一丝白光串联,白光透过剑尖穿透至黑焦土。 开天魔剑碎化如梭,好像一束有无数分支且参差不齐的血色叉状闪电,剑尖处凝结成螺旋血芒状,直插`入黑焦土。 一丝亡灵气息将它们串联一体,形成微弱的生命之源,支配着一具行尸走肉,漫行于暗黑的世界。 *** 天光亮透,金色朝阳照亮了狭小的黑草棚,将那张散发着森森鬼气的黑木床暴露于光明之下,再用温暖的阳光去唤醒平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温暖,身子微微一动,双手缓缓离开木床,呈现在金色阳光下。 那是一双腐烂如虫蛀的双手,手掌白骨若隐若现,反射出诡异的暗淡青光。被封印在黑暗中的青光,开始吸纳太阳之光时,徐徐散发出某种强大的生命气息。 随之,附着于指骨与掌骨上的腐烂息肉,慢慢凝结成了不规则的坚硬肉`粒,使得双手隐隐约约有了几分龙爪的模样。 从双手开始,那人仿佛持续得到了生命力量的支撑,开始有力气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游走于僵硬的身躯内,驱散依附于身体上的鬼气。好似强力结束着最后一段黑暗之路,生拉硬扯的让那人回到光明的新世界。 唯有残留在眼角泪痕中久久不散的阴森鬼气,留恋着失去的黑暗,从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中折射出对光明的憎恨。 当最后的鬼气散去时,那双眼睛渐渐湿润,新的热泪冲刷着旧的泪痕,新泪旧痕重复凝聚着最心痛的无声哀伤。 那人轻轻闭上双眼,可怖的双手撑着木床,让自己慢慢坐起来,用黑色树皮缠裹好双手,用脏污的袖子揩干眼泪。然后,伸手摸向枕头。 那是一个状如背蒌的方形枕头,似用灰色石粉铸造而成。一侧延伸出来的两条黑色背带,像极了附着于枕头上的蛇芯,时刻监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熟练的将枕头背好,将一根似被烧焦的小黑杖随意插在腰间,一口黑乎乎的小鼎挂在旁边,才下木床。俯身从床底摸出一个葫芦型草蒌,提在左手,右手轻轻推开草棚栅门时,双眼才猛地睁开,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 微微顿足后,那人快速走出草棚,关好门,迅速穿过千余草棚连成的巷子,出现在一条通往山里的大路上,无声无息的融进了进山的人潮中。 混在人潮中的他,犹如沧海一粟,桑田一尘。 *** 火焰山,一座层层叠叠的圆锥形山脉,占地方圆三百里,光秃秃的山体上岩石密布,灵气灵力几乎没有,空气亦十分稀薄。锥形正中`央喷射着一束粗壮的暗红色火焰,朝西倾斜,晴日或暴风雨中,永不熄灭。 在火焰覆盖堆积的方圆三百丈内,源源不断的产生着一种燃烧的飞虫,被称之为“火焰虫”。每一个晴天的正午时分,火焰虫会离开孕育地,向山脉外移动飞行。可只要完全飞离火焰山脉后,会化作一点萤火之光。 火焰虫是修真界中最低阶的一类灵材,唯一的药用价值是可用做不满周岁的婴`儿辅食。对于修士来说是一种完全忽略不计的灵材,却是依附于火焰山脉的数十万户普通人家的生活来源之一。 每当晴天时,家家户户全体出动,赶早进山,捕捉火焰虫。 鉴于普通人的脚程与体力的缘故,可安全活动的山脉范围,仅仅是最外围约五里的环形区域范围。越过五里这个范围,对普通人来说已是一次大冒险了。 所以,赶早非常重要。 来得早的人,有机会占据更好的地形,结好碧绿色的捕虫网,静待午时最烈的阳光到来。来得晚的人,要是不是什么狠角色,就不得不绕道往远里走,或是直接往大山深处探险。 通常,普通人家宁肯在外围碰运气,亦不愿多深入一步。 所以,只要进入大山五里地后,几乎不会碰到人了。出现在这里的人,往往是结伴而行的年轻力壮的人。对于独行的普通人来说,同样是人族的这些人,便是最危险的存在。 身背灰枕头的那人,胆子明显要比一般人大许多。在慢慢脱离人潮后,他一直向山里走去,直到约莫十里的位置后,才放缓脚步,开始寻觅结网的地形。 光秃秃的山脉,只有层叠的山体与密布的岩石可做为掩体,勉强做一些简单的布置。 那人边寻觅,边从草蒌中扯出一张碧绿色的网,熟练的有序缠在右臂上。 在走过一块拱形山石时,他的左眼角余光中出现了一束炽热的火红光芒。刹那间,他的右臂一抖,将绿网抖开至左侧,右手敏捷的拔出腰间的黑杖。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攻击从右边而来。他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上了不明之物的攻击速度,可他撤回网与黑杖刺出的动作,看似连贯至极,实则是慢了整整一拍。就像是动作速度完全赶不上脑袋的指挥响应,从而造就他那十分别扭的迟滞间隔。 短暂的停顿,不明攻击已然攻到。转眼,一条火焰巨虫缠在他的腰间,巨虫的身子迅速膨胀,将他整个人裹进火焰光芒。然后,火焰巨虫扭动身形,迅如疾风似的向山脉深处蹿去。 纵使是生活在火焰山脚下的人,亦没人知晓火焰山中隐藏着什么样的怪兽妖魔。大家只知道山中的妖兽是不会跑出山脉范围,祸害众人。至于那些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仅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被火焰巨虫卷走的人,同样不明白,为什么经常进入的十里范围,会有这样一个怪物出现。以他进山的经验判断,深入山脉五十里仍是比较安全的,五里到十里这段距离应是非常的安全。 没想到,还是生变了。 他被裹在火焰巨虫的躯体空间里,被压缩的蜷缩成一团,根本做不了任何反抗。而巨虫身躯上传来的冰寒,似有神秘的麻醉致幻与醒神奇效,令他时而昏昏欲睡,时而清醒异常。让他感觉到自己似是正在经历着某一种诡异的考验。 清醒时,只要稍微用力挣扎,顿觉火虫的躯体收缩的愈紧,自己越难受。 昏昏欲睡时,自己好像蜷缩在一片火海,任凭烈火焚烧。然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隐隐中丹田内有一丝微弱的暗涌之力,正努力感应着焚烧的烈火。但在无形中被一层坚硬的外壳阻挡隔断。 时迷时醒的他,无法准确判断火虫的移动距离,但在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后,火虫的移动速度好像开始放缓。如此,以火虫移动的速度估算,至少已经进入了火焰的百丈范围。而在此时,火焰虫身上渐渐传来炽热感。 他逐渐确定,自己应是已在距离火焰不到五十丈的范围内,一双无神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起来,透射出死亡般的宁静。 人总有失算与出现意外的时候。 对此,似乎他有着另一番人生感悟,表现的超乎想象。 不多时,忽觉眼前一亮,随之瞬间被一片火光吞没。当他立即定睛去看时,只见火焰巨虫慢慢离开自己所在的火焰台,游向距火焰台约三丈处的另一个火焰台,慢慢地融进了火焰中。 在看清那个火焰台时,他猛地站起来。不料,人没站起来,脸上却重重的挨了一记重拳,将他打倒在火焰台上。一阵眩晕恍惚后,他坚强的坐起来,再一次看向那个火焰台。 那是一个由无数颗燃烧的头颅垒砌而成的火焰台。火焰台正中心坐着一位白袍老人,鹤发银眉,面似冠玉,三缕黑丝长须微微飘动,嘴中似是念念有词。 看到白袍老人后,那人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生怕错过什么。脑海中则是一片懵懂。他实在是想不到,如此贫瘠的荒野山脉里,竟然有人布置了一个火焰法阵。 要知道,他所在的火焰山脉周围,是与人族修真界没有任何关联的一大块地域。这里仅仅是生活繁衍着一代又一代普通人。在这些普通人的眼里,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与传说中的神仙没什么区别。 约莫三刻后,白袍老人慢慢抬起双手至胸前,左手向上画半圆,右手向下画半圆,双手移动过的轨迹上有新的火焰生成。少顷,老人的胸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火焰圈,徐徐加速旋转起来。 白袍老人腾出双手,右手中莫名的多了一根绿色树枝,随意朝火焰圈内点击。 *** 白袍老人的点击动作非常随意,毫无章法。可在他持续不断的点击下,火焰圈内渐有绿色斑点生成。每一个绿点蕴含着一丝生命之力,无数的绿点汇聚时,一股强大的绿色生命源力渐渐形成,喷薄欲出。 火焰圈变成了绿色生命源力的禁锢圈,绿色生命源力开始冲击禁锢的火焰圈。随之,火焰圈的边沿陆续弹射出一丝丝火光射线。诡异的火光射线像是恶魔的触须,嗅探寻觅着天地间的新鲜血液。 不一会,无数火光射线中的其中一条,忽然变得粗壮明亮起来,瞬间吞没了临近的火光射线,然后直直穿梭到另一个火焰台。 背灰枕的那人,微微移动视线,顺着那条明亮的火光射线看去。只见那个火焰台上同样坐着一个活人,一束火光射线钻进了他的眉心,他的双眼已开始燃烧起来。片刻功夫,整个头颅被点燃,与他相连的那束火光射线越来越粗壮明亮。 然后,同样的火光射线越来越多,始于白袍老人胸前的火焰圈,终于无数个有活人的火焰台。在将火焰台上的活人变成燃烧的骷髅时,火光射线变得越来越粗壮明亮。 那完全是一条条嗜血的恶魔触须,用吸纳的人之精血唤醒着恶魔本尊。 背灰枕的那人已然明白了些什么,目光顺着一条条火光射线看了一圈,确定自己周围至少不下一万个火焰台。但凡被诡异的火光射线占据的火焰台,情形完全一样。 他心想自己很快会变成下一个,视线不禁重新移向白袍老人。 白袍老人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越点越快。 当无数的绿点填满火焰圈,诡异的火光射线紧密占据火焰圈边沿时,火光射线与绿点之间慢慢达到了某种力量的平衡。同时,双方的力量依旧在快速提升。 神秘的是,双方力量的方向开始翻转。原本膨胀向外的绿点生命之力开始收缩凝聚。原本禁锢封锁的火焰圈在火光射线的牵扯下,力量开始向外扩散。 两道力量渐处于生死竞争的情形中。 持续一个时辰后,随着两道力量的无限增强,火焰圈内环紧贴火光射线的位置,渐渐被撕裂开。随之,火焰圈开始匀速变大,脱离火焰圈的内部那一部分渐渐凝实,凝聚成一块圆形绿饼状。 此时,白袍老人的右手仍然没有停止,只是点击速度无限放缓。直到那块圆形绿饼完全凝实,他的右手方才真正停止。 由绿点到绿饼,白袍老人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似乎,他完全不在乎火焰圈与火焰圈外的东西。 白袍老人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在耐心等候半个时辰后,伸出左手在空中随意一抓,那只左手所在的空间仿佛变成了须弥空间,容纳了连人带火焰台的一个整体。只见左手慢慢握紧时,一个活人与所在的火焰台竟是化为一团燃烧的血液。 然后,白袍老人收回左手,将左手中燃烧的血液涂抹到绿饼上。燃烧的血液一接触绿饼,随即熄灭,随后化为点点血斑,散布在绿饼上。霎时,绿饼似是吸纳了一分强大的力量,微微旋转晃动了一小下,又停止了。 白袍老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很难看清是喜还是忧。只见他再次伸出左手,重复着前一个动作,再重复下一个动作。整个过程,密布于他周围的活人火焰台,显然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随时取用的东西。 大约一百个重复动作后,火焰圈内的绿饼终于旋转起来,只是旋转的速度非常慢。 此刻,白袍老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他的动作更加疯狂起来,以更快的速度将一团团燃烧的血液涂抹到旋转的绿饼上。在源源不断的力量增添下,绿饼旋转的越来越快,然后开始向火焰圈内凹陷,硬生生凹陷撕裂开一丝丝空间缝隙。 看到空间缝隙的刹那,白袍老人忽然双手举天,仰首大笑。狂浪的笑声响彻山野。 渐渐地,绿饼陷裂开的空间缝隙喷出一束束绿色光芒,那是蕴含着神秘灵力的绿色光芒。无一例外的照射到了白袍老人的身上。随之,白袍老人渐渐化为一团绿色阴影。 他依旧在笑。 持续凹陷的绿饼,当它周围的空间被完全撕裂开,当空间内的绿色光芒如泉涌时,它完全被融化,融进了绿色光芒。很快,绿色光芒重新填充火焰圈的同时,完全笼罩住绿色阴影。 随后,绿色光芒的余光开始向周围散开,缓缓遮住了那束永不熄灭的火焰。。 *** 背石枕的那人,十分幸运,亲眼目睹神秘一幕的同时,还活了下来。 这种幸运,那怕是放在修真界,亦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奇迹。 他始终盯着白袍老人所在的位置,琢磨着施法成功后的白袍老怪,吸纳用人血祭炼而成的绿色力量时,会发生什么样的神秘变化。 可当微弱的绿色光芒传到自己身上时,他不禁皱了皱眉,凝神内视起来。随着绿色光芒的传来,越聚越多,他的丹田玉府中开始了有一丝感应,那是对生命力量的特殊感应。而这个感应之力正是来自于玉府内的那块黑焦土中。 在突如其来的感应之下,传到他身边的绿色光芒开始凝聚,将他亦变成一个绿色阴影。 他在犹豫许久后,已能感受到绿色力量的存在。那竟是一种他已经渴望了三个月之久的灵力。 刹那的兴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兴奋过后的镇静,又让变得狰狞恐怖。没人知道他的这一转变,是由什么支配的。 他将黑杖放在台上,双手打结捏诀,双眼微闭,催动运转修真法诀,徐徐感应吸纳汇聚于周围的灵力。精纯的灵力进入经脉与筋骨,仿佛流进了干涩枯竭的水渠,迅速被吸干净。 持续时久,经脉与筋骨渐有湿润迹象。可随之而来的是经脉与筋骨慢慢碎裂,裂开的伤口中流出腐朽的血污脓水,像是流淌的一缕缕腐烂、恶臭、霉变的臭沟水。 有水,便会有水渠。 从经脉与筋骨中流出的血污脓水渐渐增多时,经脉成了唯一的水渠。然后,血污脓水顺着唯一的水渠,流向一块黑焦土。 那是一块埋藏在丹田玉府中的黑焦土。当源源不断的血污脓水流至,渗进黑焦土时,被烧焦凝炼成一块死板状的黑焦土,似被浸润变软,渐渐有了松软迹象。 与此同时,来自恶魔腐蚀般的痛楚开始由内向外扩散,极度扭曲着他的那张脸。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他的那张脸已经不是人的脸,而是异变畸形后十分丑陋的地狱恶魔的面孔。 可他那怕是哼都没哼一声。 仿佛有另一个更大的痛楚让他早已适应了真正痛的感觉。现在的表情,只是身不由己的表象反应罢了。 他安静的运转法诀,贪婪的吸纳着精粹的灵力,任凭恶魔般的腐蚀之力散布全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了这一次求生存的机缘,能不能活着等到下一次,将成为永远的未知之数。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一定要活着,要不惜代价的活着。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去寻找埋葬在内心深处的答案。 所以,在死亡之神真正降临之前,他绝不允许自己轻易的死去。如果死去,他将无法面对无数无辜的亡灵。 他的内心一直呐喊着:活着,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能揭开最后的谜底。 求生存的呐喊,无尽的肉身痛楚,埋藏在内心的伤痛,让他的神识渐渐模糊起来。眼前渐渐浮现出一颗颗微笑的头颅,似是正在与自己打招呼。在遥远的某一角落里,却传来了刺耳的狂笑声,那是一群人的狂笑,是那样狰狞与恐怖的狂欢。 正是这种笑声警醒了他,让他快速抹去了眼前的幻觉,重新正视现在的处境。 凝神内观自视,此刻,不但经脉与筋骨碎裂,而且与之相连的血肉亦开始碎裂,整个人仿佛渐渐的被揉碎了一般。在破碎碎裂的血肉伤口上又慢慢生成新的血与肉,开始重铸碎裂的经脉与筋骨,将那似乎永远流不尽的血污脓水重新封印在经脉与筋骨中。 随后,丹田玉府中的那块黑焦土亦渐渐平静,但已经不在坚硬成块,而是整体变得稍稍松软了些。其它的则没有丝毫变化。 他慢慢停止修炼,让自身的一切顺其自然的进行。一双渐有光芒的眼眸微微眨动着,重新看向白袍老人所在的位置。 白袍老人早已现出真身,此刻正站在火焰圈内,与火焰圈融为一体,顺着逆时针方向缓慢旋转。只是不知何时,火焰圈内被撕裂开的空间消失了。同样,火焰圈上射出的火焰射线亦消失了。 就在此时,火焰圈上突然亮起七点绿色星光,瞬间将晴朗的天空坠入黑暗。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火焰圈。 火焰圈上的七点星光慢慢变亮,凝而不散的光束慢慢延伸至七个火焰台,在将火焰熄灭的同时,竟将火焰台上的活人直接吸附向火焰圈,占据了绿色星光的位置。随之,七个附着于火焰圈上的大活人环拱着圈中心的白袍老人。 随后,火焰圈旋转的速度慢慢提升,飞速旋转起来。速度达到某一临界点后,倏然凌空,冲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火焰圈好似遁逃于黑暗中,凶狠地冲开一条宽阔通道,忽高忽低,犹如乘风破浪,在极速旋转中迎着虚空罡风疾速飞行。被吸附在火焰圈上的人,只觉得自己被风化成了肉沫,又被火焰圈上传来的神秘力量重新凝聚铸成人形。 每一次力量的循环变化,不亚于地狱烈火中走一趟。 每一次力量转变中渴望着结束的旅行,那怕是立即死去也行,总是不能实现。 诡异的力量循环,将真正的生不如死的感觉传递给了被吸附在火焰圈上的人。 没人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久而久之,一个人的神经、肉`身乃至精神全都适应神秘的力量循环后,似乎进入了享受的阶段,内心期盼着火焰圈可以飞行更久些。 可就在此时,火焰圈突然冲出黑暗,出现在一片海面上空。飞行很短的一段距离后,加速降落,稳稳地落在一座小岛上。 这座小孤岛呈椭圆形,岛的边沿与中心高高隆起,边沿高度恰好盖过中心高度,边沿与中心之间的空当自然而然的深陷。远远看去,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块“元宝”。临近看,应是有人用强大神通专门建造而成的一座小岛。 火焰圈不偏不倚的落在岛中心凸起的位置,随之唰的一声崩碎,将火焰圈上的七人同时弹向七个方位,竟是准确无误的弹进了七个黑铁笼。 白袍老人顺势打坐在岛中心凸起的一块尖石上,双目微闭,嘴唇微动,似是开始了新的作法。而那七个黑铁笼恰好悬浮于这块尖石九丈外的虚空,无形中形成一个大圆环。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骄阳炙烤着小岛,黑铁笼像一个大蒸笼,冒着黑烟,一股接一股的刺鼻毷氉味飘出,人肉被烘烤的恶臭味夹杂其中。让这座小岛很快成了人间炼狱场。 但这并没有完。 持续半个时辰后,白袍老人微微一动,眯着双眼缓缓扫视七个黑铁笼,嘴中嘟囔着:“死掉,死掉,最好全都死掉。” 他等了一刻后,不禁使劲摇了摇头,右手凭空一托,掌心已然多了一大块玄冰。右手稍稍向下一移,紧接着伸出食指,直接插`进玄冰。先轻轻的顺时针旋转一圈,再轻轻的逆时针旋转一圈,一大块玄冰竟被神奇地分裂成七块,分别轻轻弹开老人的手指,准确地落在七个黑铁笼上。 近乎就在那一瞬,黑铁笼变成寒冰笼。然后,再一点点的熔化。 白袍老人眯眼望了望天色,欲言又止,重新闭眼打座。他根本不在乎黑铁笼里的人,亦不在乎黑铁笼正在发生着什么。 约莫到了酉时初刻,寒冰全部熔化,黑铁笼亦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位置上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皆用烂布屑简单裹体,个个皮肤幽黑的似浓墨浸染一样,几无人形,每人手中握着一柄样式诡异的漆黑兵器。 白袍老人缓缓站起来,掸了掸衣襟,轻轻一跺脚,整个小岛开始向海中坠落。随着夜幕的降落,他们再一次进入了一片黑暗。当再一次光明到来时,八人出现在一道光幕门前。 光幕琉璃,绚烂夺目,令人不可直视。 光幕门上房悬浮着三个字:七绝宫。 “入我七绝门者,绝地、绝天、绝鬼、绝魔、绝仙、绝神、绝自己。”白袍老人转过身,眯眼扫过眼前并排站立的七人,开口道:“你们七个小猪头可要记牢了入门‘七绝’,一定要牢记心间,万万不可疏漏。” 白袍老人顿了顿,续道:“从左到右,一一报上真实姓名!” 老头真是个怪老头,直到领弟子拜入门下的时候,才问姓名。这本身在修真界便是奇闻异事的存在。 经历了怪老头一手缔造的无人知晓的考验后,七位青年对这个魔鬼般的慈祥老头,只剩畏惧了。一个个乖乖地报上姓名。 “陈天鸿”,“魏震”,“库昊”,“彭慈”,“汤璞”,“查吒”,“宋度”。 白袍老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叫陈天鸿的青年身上。 陈天鸿是与其他人有些许不同。他背着一个灰色石枕,右手紧握着一根黑乎乎的似烧火棍的东西。 须臾,白袍老人道:“你的那根权杖被毁灭的很彻底,以你的那点资质想修复,简直是痴人妄想。你最好死了那条心,专心修炼我七绝门的旷古神通,方是正道。” 白袍老人说完话,收回眼神时,不禁微一皱眉,似是有什么事情他还拿捏不准。 他再一次扫视七人后,转身走进光幕之门,徐徐道:“入门次序由右到左排列!” 他自己先走进了光幕之门。按照他的吩咐,从右到左的次序,陈天鸿成了最后一位。 陈天鸿闭上双眼,似是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无尽的恨意从心头升起。在他看过的志怪传记中,类同他这样经历的人,往往会陷入失忆,或是完全失去了对过去的感知。可他什么都记得,而且记得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九十多个日日夜夜以来,他努力让自己去忘记,可他做不到。每当记忆中的画面跃入脑海时,他都会流下哀伤的眼泪。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爱流泪的少年时期。 在那场惊天之变中,他来到了另一个尚不知晓名字的大陆上,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决心让自己重新开始。所以,过去的一切虽然无法忘记,但他在刻意努力的去抹掉。 如今,命运之神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起点,但他觉得已无所谓。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成为至尊强者! 当他睁开眼睛时,正好魏震的身影消失在光幕门里。他随即跟上,踏入光幕之门。整个人瞬间被无数的冰箭笼罩,冰箭反复冲击着每一寸身躯,左手紧握的兵器渐渐传来炽热感。 随之,身上那一层幽黑如墨的黑色外壳徐徐脱落,脱落处的皮肤洁白的好似刚刚雕琢出炉的精美白玉。肉身之坚韧,简直超乎想象。 只不过,整个人也完全变成了裸``体。 那一刻,仿佛一块洗净铅华的璞玉,落成在光幕之门。 亦似唯有一尘不染的人,方可进入七绝门。 少顷,陈天鸿突觉背后传来一股推力,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赤`裸`裸的站在一间密室里。他环视一周,发现这间密室竟是用一种似血玉的玉石雕刻而成,有七面墙,每一面墙壁上绘着一幅人的画像。 他一看便知,这是修真界常用的道法神通的传承方式。 密室东南角的墙壁下放着一套紫袍,西北角的墙壁下放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精美兽肉,浓浓的油脂仍泛着气泡,蕴含的灵力淡淡波动。 他将枕头与手中的东西放在北面的墙壁下,再穿好衣服,然后抓起兽肉狼吞虎咽起来。不到一刻,一大盘精美的兽肉已被消灭干净。 他摸了摸鼓胀的肚皮,打了饱嗝。随后,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墙壁上的画像吸引。 他一遍接一遍的观摩,不厌其烦的参悟。 大约半个时辰后,腹中的兽肉开始消化,精纯的灵力开始向全身散开。又过了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经脉与筋骨再一次开始碎裂,裂开的疮口上流出污浊的脓水,顺着经脉向丹田玉府的那块黑焦土汇聚。 无尽的痛楚仿佛正在加速撕碎着他,而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 这一次,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次躺下去等待痛苦结束。 他背贴东面的墙壁,一双非人的异形怪爪紧紧抠住了墙壁,努力让自己站的笔直。可那块黑焦土的持续松软所带来的痛苦,痛的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拥抱大地,借助大地之力化解痛楚。 但在头低下的刹那,他猛地又抬起了头,好似猛然觉醒的一头怪兽,双目渐有火焰闪烁。发自内心的怒吼,到达喉咙时变成了低沉的哀鸣。 他想念诵大明咒、冰心诀、文曲星诀,可来自黑焦土的痛楚能将这丝念想完全斩断,让自己完全沉浸在痛楚的苦海。 这一刻,他非常想念赐予自己这一切的那些人。 他知晓,将来要找那些人问个为什么,自己就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绝不能向他们赐予的恶魔腐蚀般的痛楚低头与屈服。 伴随兽肉中灵力的渐渐散去,经脉与筋骨碎裂的地方,原本完好的血肉再一次破碎,然后生成新的血肉,重新缝合碎裂的经脉与筋骨。渐渐地,痛楚亦消失了。 连续两次同样的经历,让他认识到,每一次的修炼便是对丹田玉府中那块黑焦土的一次拓荒。拓荒着,引水灌溉,疏松土壤,肥料肥田,方可渐渐成为一块肥沃良田。 这对于只有日夜不辍的修炼才行的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需要进食大量蕴含灵力的食物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到此处,陈天鸿的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 正在此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眼一看,发现白袍老人竟然站在自己对面,拍打自己肩膀的右手尚未收回。 “七绝中最难的一关是‘绝己’。看来,你很可能是唯一一个有机率冲破此关的人。你现在的情形,我也帮不了你。我不会过问你过往的事,也建议你不要想过去的事,专注于自己是七绝门传人的身份,最是重要。” 白袍老人说话时,徐徐化为一点白光,消失在玉壁上,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我这最后一个‘七绝老人’的称号,好像有徒有虚名的嫌疑呀!嘿嘿,有趣了!那我就栽培出一个‘七绝小人’给他们验货咯!” 第二章 血玉密室 自称“最后一个‘七绝老人’”的白袍老人离开后,血玉密室顿时安静下来。 陈天鸿离开东墙壁,走到北墙壁下,靠着墙壁缓缓下蹲。刚刚经历了被极尽痛楚折磨的他,太需要调息休养,恢复精气神。他本想靠着墙壁好好休息一会,可还是忍不住拿起了那件异形兵刃。 那是一条黑色长鞭,共七节,七尺七寸长。鞭把仅有七寸长。鞭节似是一种打磨光滑的兽骨,色泽乌黑透亮,与成`人的手腕骨差不多粗细,由一种似血筋状的深红色物质相连。 陈天鸿记得,这条长鞭是由那个神秘的黑铁笼凝炼而成,来源确实很神秘。与他一起的另六人,各自同样获得了一件异形兵刃,印象中七件兵器是完全不相同的。 看着吓人,拿在手里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一条七节鞭。一时搞不明白,心想大概又是什么神器吧。可是,是神器又如何?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人人稀罕的神器所致么? 现在,那些被完全毁灭的神器,犹如跗骨之蛆一样附着于自己的体内,暂时因为自己七星神盘被废,尚无任何反应。将来又有谁知晓它们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 陈天鸿盯着长鞭,眼神有些迟滞。过了好一会,用另一只空手拿起了那根黑杖。黑杖比以前粗了一倍多,长了三分之一,金色圆环、九星珠、杖尾血珠全不见了,现在就像一个被烧焦的橡胶棒。 他的命运转折点正是始于这根“不朽权杖”。 现在,权杖被毁灭的非常彻底,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再也明白不过。他更加明白,对于他来说,如果要再一次崛起,那么无论如何也是要修复这根“不朽权杖”。只要能修复,任何代价都可以不计。 许久之后,陈天鸿闭上双眼,踏实地靠在墙壁上,进入休眠状,手中仍紧握着两件兵器。短暂的安宁犹显珍贵,自由的呼吸让人享受。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突听耳畔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眼睛未睁开确定怎么回事时,顿觉一股钻心之痛从手指传来。 在睁开眼睛的刹那,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一股被瞬间放大百倍的疼痛从手指传来,痛的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当睁开眼睛看时,只见一条绿树枝已经打到了手指上,打到的刹那,瞬间放大千倍的疼痛随即传来。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冲起,直冲而起,砰的一声撞到密室顶部。 随之,疼痛传遍全身,使他的神经处于一种麻醉状,却让整个人处于无比清醒状。好像有人刻意设局,让自己用最清醒的状态去感知无尽的疼痛。 尤其诡异的是,三次不同程度的疼痛完成叠加,让疼痛形成源源不断的巨浪,冲击每一寸肉`身。 陈天鸿失去重心直直掉落时,那条绿枝迎着打来,准确无误的打在右手指上。随即,被放大万倍的疼痛瞬间爆发,肉`身仿佛瞬间受到万重巨浪的冲击,直接将掉落在空中的他重新弹起,凶狠地砸向密室顶部。 疼痛,非常非常的疼痛,无法形容,只有体会。按理,这种骤然放大的疼痛早已超过了人体的极限,足以痛死人。可这种神秘的疼痛不但不死人,反而让人越来越清醒。 如此刻意的折磨,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恶魔炼狱。莫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然这种情形下,想死完全是一种奢望。 十分清醒的陈天鸿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孽,要得到如此惩罚。他不禁将当前的情形当成了永荒山的延续。 一想到此,他的双眼渐有寒光闪现,凛冽杀意顿盛,眼见绿树枝打到时,手中黑鞭自然的打向绿树枝,心道:你们想折磨的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偏不如你们的愿。 岂料,绿树枝轻盈舞动,好似灵蛇,迅捷地躲过长鞭,再次精准打向手指。紧接着,放大十万倍的疼痛形成了强大的电流波,瞬间席卷全身,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电流火海中一样。 陈天鸿忍不住尖`叫一声,整个人像一块被碎化的稀泥一样粘在了室顶,再也动弹不得。整个人的脑海却越来越清醒。 然而,绿树枝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攻击,将持续放大倍数的疼痛赐予了陈天鸿。 陈天鸿躲无可躲,只能承受。 他终于明白,为何七绝老人收徒时会不问徒弟的过往事。因为用他的方法考验徒弟、调教徒弟,自是完全用不着。因为他能保证门人弟子做到“绝”,那门人弟子的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陈天鸿很快调整思路,要想结束疼痛巨浪的折磨,必须得打死那枝绿树枝。但绿树枝灵敏异常,根本不是现在道行尽失的自己能打到的。心知要么一击便准,要么就不动。 要一击而准,且毁去树枝,唯有施展神通道法方可。可现在的他,那还有什么灵力去支配神通道法来着。 人在绝望之际,总有出奇之举。 陈天鸿完全拿捏不定,但他决定铤而走险,尝试一次。而他的唯一机会,就是运转自己学到的无上法诀,去催动丹田玉府中那块被烧焦的七星神盘。七星神盘早已是被烧焦的一块黑土,只是在经历了两次变化后,多了一分松软。 他不知道一旦催动这样一块废土般的神盘将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自己已无任何选择。 看着凌空舞动的绿树枝,有节奏的将疼痛赐予自己的同时,仍在嘲笑自己时,陈天鸿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得意笑脸。霎那的愤怒瞬间支配起他。他直接运转“九五真诀”,果决地催动丹田中的废土。 刹那间,一道强大无比的亡灵之力冲出,汇聚于手中的长鞭。长鞭上顿有一股开天辟地的力量生成。陈天鸿双瞳猛睁的怒圆,手中长鞭铺天盖地的卷向绿树枝,将威力绝伦的力量回赠予绿树枝。 长鞭扫过,血玉密室被震的好似霹雳迭起一般,墙壁上有电光闪烁。 绿树枝发出一声似惊讶的哨响声,极尽速度的一阵扭曲躲闪,快似闪电的逃脱长鞭之力的笼罩席卷。它的速度的确太快了,尽是活生生的逃出了长鞭的范围,贴着墙壁迅速滑开。但它的最前端一部分仍然被长鞭之力打准,顿时被烧焦了一般冒起黑烟。 巧的是,亦在此节骨眼上,长鞭的攻势戛然而止。随即,随着握鞭之人向地面跌落。 跌落的陈天鸿,这回更像碎沫豆腐一样爬在地上。 他感觉正有无数蚂蚁在自己的心脏上钻孔,啃噬,狂欢。又有无数的蚂蚁穿梭游走于自己的骨髓中。 被他贸然催动的那块废土星盘,正在加速碎裂成粉末。从其碎裂的地方流出一种新鲜的灵力,开始反哺全身的经脉与筋骨。然后,灵力流过的每一寸地方,连同经脉筋骨与血肉,全部碎裂,变得血肉模糊,唯有肉`皮没有受到侵蚀。 当废土星盘完全成粉末,已呈黑雾状时,整个人除了头部与皮肤外,已似被化为一滩血肉泥。 如果此刻已然死去,或是晕瘚过去,还好些。可偏偏他非常的清醒,将这一切变化清晰感受,没有一丝遗漏。 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或许就这样化为了一滩血肉泥,被白袍老人丢进大海喂鱼。 “不错,不错,老夫要的就是这份毒气。”正在此时,白袍老人现身,缓缓蹲到陈天鸿的眼前,撇嘴摇头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妖孽,那倒也怪不得对你下手的人了。看来,你我这份师徒缘,上天早已注定啊。小七,小七,你可真是个绝物,将来唯有你能配得上‘七绝’这个称号了。” 白袍老人眉目凝重,不禁摇头沉思,注视良久,右手一翻,拿出一个青黄色的大圆珠,轻轻塞到陈天鸿嘴边,便起身离去,喃喃道:“这个小怪物,还真是让人有些害怕了呀!呵呵!” 陈天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张口咬住大圆珠,一股苦味直接冲进身体,麻醉了化为血肉泥的躯体。同时,精纯的灵力亦开始涌入体内,顺着被麻醉的血肉泥,没有任何阻碍的流向支离破碎的丹田玉府,流进已化为雾状的七星神盘。 慢慢地,七星神盘开始重铸成块,逐渐变回到黑焦土状,只是颜色色泽似乎稍微变清了一点点。化为血肉泥的肉`身追随着七星神盘一样复原的同时,血肉泥中被排挤出一层淡淡的黑油污泥。像极了油管道冲刷洗炼出来的油污。 或许是苦味的麻醉,这回陈天鸿不再遭受噬心之痛的折磨,只是神识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好似是对肉`身新变化的一种不适应所致。 *** 陈天鸿吞尽最后一点青黄色圆珠后,便慢慢爬起来,盘膝打坐,内观自视丹田玉府与七星神盘。七星神盘恢复成了原状的黑焦土,但比之前要更柔软、更具韧性,色泽亦变淡了许多。支离破碎的丹田玉府,裂纹处有了微弱的光泽。 这自然是修复现象。 可是,这样的修复过程,着实太惨无人道了。 故而不难断定,永荒山一役中,对手早已做好了可能杀不死他亦让生生世世生不如死的万全准备。 陈天鸿冷冷一笑,心道:你们认为我会屈服吗? 他冷漠的目光慢慢移开自身,向周围的墙壁扫视,但见那条绿树枝的枝头亦已经修复好了,亦正好向自己看来。微微一伸缩,似是挑衅。 陈天鸿已经是修炼了十四年的修士。十四年,对于修士来说,一如一个人一生的婴`儿襁`褓时期。若非天才或有大机缘者,往往是处在了开元境而无法进一步突破。 他的十四年,无疑是不平凡的十四年。正因为不平凡,正因为名师、大机缘等“奇福”全占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奇祸”。 真可谓是:福无双至,祸无单行。 十四年来,于修炼一道上的参悟与见识,的确来到了某一种境界。是以,此刻面对墙壁上的神秘绿树枝,他十分精确地判断出,唯有修成墙壁上的神通道法,才可以击退树枝。否则,树枝所带来的疼痛巨浪,足以让他经历更多的炼狱之痛。 陈天鸿已经看过一遍,但看的不够仔细。所以需要充裕的时间来观看、熟记、参悟。然那个令人生畏的绿树枝,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心知绿树枝以速度见长,而现在的自己恰恰是绝不可能以速度胜之,只有靠手中的七节鞭压制绿树枝。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陈天鸿手中一抖七节鞭,脚下占位,先将东、东北、北、西北四面占据。集中精神看向东面的墙壁,就在他斜目的刹那,绿树枝突然一伸长,犹如灵蛇探芯般刺了过来。 陈天鸿自然有了防备,见绿树枝攻击而来,身形如狼跃倒闪而出,从东面闪至西南,手中长鞭由东至西南斜横。脚下未站稳时,手中长鞭已然挥出,席卷绿树枝。绿树枝好似活蛇,闪殿腾挪,竟是紧贴在了长鞭。可就在这刹那,陈天鸿已经倒立飞起,双脚如风踩向绿树枝的根`部。同时,手中鞭向下一抖,另一只手顺势探出,捏住了绿树枝的中间部位,轻轻一折,绿树立即成为两段,随即失去了活力,蔫成一串枯枝。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做到了料敌机先,将绿树枝的变化严实封锁。最后,自然而然的得手。 “妙!”一个声音惊讶称赞道,“莫非,这是传说里贪狼九式之贪狼封?娘稀屁唉,难道这真的是缘份?” 陈天鸿一招得手,自知新一轮攻击会很快出现,随即集中精力,认真观察七面墙壁上的画像。连续看了三圈,以他现在的记忆力,自然已经全部记熟,可是,他却十分的迷茫。 这七面墙壁上画像,看似只是极简单的七个舞剑姿势,但只要稍稍一脑补,顿觉每一个细微处可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 在他的认识中,修真界的道法神通,完全不存在衍生招数一说。 如果是一个道法神通衍生出来的另一个道法神通,两者纵使有关联,其实也是互相独立的两个神通。尤其是在施展更明显。 纵使是家传神通贪狼九式,催动法诀运转灵力后,每一式神通亦是孤立的石破天惊一击,根本不存在施展的中途衍生出或变幻至另一个神通的情形。 对陈天鸿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东西。要将自己十四年来形成的固有概念与认识打破,去接受并学习这种全新的修炼法门,无异于从零学起。好在,现在的他在长久修炼文曲星诀后,资质悟性的确有了后天改造的巨大提升。 他立即梳理清顺序,再度强化记忆一遍七张四像,正要琢磨时,但见东面与西面的墙壁上各伸出一条绿树枝,并迅速发起攻击。只在微一犹豫间,左右两条绿树枝的夹攻已到,分别抽在了前胸与后背。前后同时传来的两股疼痛瞬间相遇,让他顿觉体内直接爆炸了一般,整个人直接被冲起,狠狠撞到室顶。 陈天鸿牙关紧咬,身子一斜,右腿蹬向东南,左腿斜劈向东面,手中长鞭却是全力砸向西面。东面的绿树枝不闪不躲,直接抽向脚底。但近乎同时,陈天鸿的手中长鞭却实实在在的砸中了西面的那条树枝。 所以,在毁去西面绿树枝的同时,他直接被东面的绿树枝弹开到西南面。左脚底传来的疼痛瞬间爆涨千余倍,犹如一道地狱霹雳自下而上的击穿左半边身子。 那一刹,整个人好似被一股力量分劈成两半。 他完全接受这个结果。 只见陈天鸿右脚一蹬墙壁,身子弹出的同时,手中长鞭后发先至,压制住东面的绿树枝,并迅速形成反击之势,一鞭砸个正着。 整个攻击动作,快似闪电,压制的两条绿树枝没有做出更多的攻击。实则,陈天鸿清楚,若是自己的道行没毁掉,两条绿树枝连伸出墙壁一寸的机会都没有。而他刚才能连续完成两次攻击,全赖先前青黄圆珠之灵力的助益。 须臾,只听同一个声音淡然道:“贪狼破!果然名不虚传呐!只可惜,贪狼九式始终是残缺不全的神通!若不然,将来修到精通境界,可完全不亚于的‘炼神七绝’咯!” 陈天鸿知道这是白袍老人在说话,不予理会,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封面上的七幅画,心道:炼神七绝?神通道法敢称“炼神”,足见其逆天之威力。看来,此神通道法与月雨界师尊所传一样,皆是需要自观自学自悟。那么,我不妨用灵海神识中的法诀来主导,修习参悟炼神七绝神通。 主意打定,立即脑补每一式神通的衍化。正好看见西南墙壁上探出一根绿树枝,手中长鞭随即随手抖出,提前打向绿树枝头。 一个声音随即肯定道:“好!不错!就是要这样子!” 主动出击下,陈天鸿手中的长鞭打中了绿树枝。可当他回首时,发现东南、东、东北、北四面墙壁上同时分别探出了两条绿树枝。在短暂的停顿下,八条绿树枝如灵蛇般封锁密室大量的空间,直接将他挤到了西南一角。 *** 人总有真正绝望的时刻。 此时此刻的陈天鸿,便是到了真正绝望的时刻。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果断催动七星神盘,直接毁掉可恶的绿树枝;二是默默承受绿树枝击打时所带来的疼痛巨浪的强烈冲击。 前者,是主动承受一切痛苦。因为每次催动七星神盘,整个人仿佛涅槃重生一次,但在涅槃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痛苦不是绿树枝带来的疼痛巨浪所能比。尤其是血肉翻新时新陈代谢的过程,纵使恶魔蚀骨与成蚁噬髓之痛,亦是无法相比的。 后者,是被动选择,似乎有接口可找。绿树枝带来的疼痛巨浪`逼到一定程度上,给人强烈的只有毁灭方有出路的选择驱动,然后再去承受涅槃重生之痛,仿佛给了人一种不由自主且可期盼的错觉。 何去何从,做出选择是必行之举。 陈天鸿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张着一张张画像。看似简易的画像,此时仿佛会动作一样,神秘莫测的变化着。 就在八条绿树枝靠近的刹那,他手中的长鞭忽然黑光大盛,飘忽而动,犹似矫龙出渊,威凌天地。七节鞭节好似被赋予了灵性,恍若游龙,疾速挡在了八条绿树枝攻击的道路上。继而平摆横推,好似龙身侧碾,强大的灵力波瞬间散开,结结实实的碾压过去。 *** 一时的快`感,换来无尽炼狱之苦,至少陈天鸿大胆迈出了这一步。 只是,这一次,他早有防备,没让自己倒下,而站着忍受一切痛楚:经脉筋骨与血肉化为血肉泥,七星神盘化为雾状。 下一刻,一个更大的青黄色圆珠悄然飘浮到眼前。 陈天鸿淡淡一笑,直接咬`住吮`吸,并强迫自己忘掉疼痛,让注意力集中在青黄色圆珠上。他并不能准确认识出这是什么灵材,但隐隐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妖兽的胆。只是,他对修真界的灵材认识,其实还是有限,根本无法分辨出这种灵材的来历,只是为这种灵材蕴含的精粹灵力所震撼。 因为第二个青黄色圆珠要大一些,所令灵力自然多了许多。是以,精纯的灵力顺着血肉泥之渠道汇入七星神盘后,七星神盘更早更强烈的开始反哺肉`身,一道道被净化洗炼的纯净灵力,重塑着破碎的一切。 临末时,多余的灵力持续汇聚于那双非人的异形怪爪,平静地贮藏在怪爪的肉`粒内。 陈天鸿清晰的感觉到,一双怪爪容纳承受一种神秘的强横力量,只是自己无法驾驭。 陈天鸿明白,如果说自己的肉`身经脉筋骨与丹田玉府、七星神盘已然成为废土残渣,唯有在这种痛苦中修复,那么血玉密室将是最好最安全的疗伤地。如果这种痛苦是伴随自己今后一生的影子,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这密室里更安全的用来放肆的自我放纵的时候了呢? 所以,从此刻起,他突然开始渴望更多的绿树枝出现。 趁着绿树枝发动下一次的攻击间歇,他用最快的速度更仔细的看了数遍七幅画像,每一幅画像脑补的动作越来越多。 他清楚,要想迈进一扇新的修行之门,不付出,谈何收获。 这间密室提供了自己一切条件,而自己要做的是唯有克服对痛苦的恐惧。 当墙壁上出现更多的绿树枝时,他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了兴奋的表情,手中的长鞭轻轻抖动,好似蓄势的龙。 *** 没有什么困难是磨砺一万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再增加一万倍。 *** 一万次。 对于身处血玉密室的陈天鸿来说,意味着经历了一万次炼狱重生之痛楚,意味着吸纳了一万颗青黄色大圆珠的灵力,意味着踏踏实实的参悟修炼了一万次炼神七绝,意味着在开启新的一扇门时诚心实意的探索了一万次。 一切,无愧于心。 一万次后。 经脉筋骨推陈纳新,犹如重新翻修。几经变幻,丹田玉府上支离破碎细如针孔的裂缝中充盈着莹莹青光,渐有生命力之迹象。七星神盘的色泽已由漆黑转变到了古铜黑,重新凝实,好似一块厚且坚硬的圆铜板。 肉`身完全适应了痛楚,每次痛楚发作时他都能站直,跟没事人一样。这一点的改变,相比于其它,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多么重要。 然而,道行不仅没有提升,反似在减弱。眉心的血雾、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一点变化没有,依旧相连在七星神盘上。 陈天鸿看着绿树枝又一次加速密布于七面墙壁时,猛然顿悟道:这密室的时间好似不会流失?莫非是传说中的时间法则空间? 他只是在无意识之下,突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好像越来越年轻了。要知道,修士的道行不进精,或是大幅度衰退,很快会表现在容颜变化上来。而他的道行在减弱的同时,人却越来越年轻,一如返老还童,这太有悖常理了。 人之悟道,重在道心。 但经历了太多有悖常理的事后,疑神疑鬼在所难免。 梳理下,从那个好似在大地一角的火焰山脉到神秘的海底七绝宫,没法解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自称“七绝老人”的神秘老头,那种考验与收徒的方式,无疑是刷新着自己的三观。联想到第二位师父“东坡金仙”,再想这第三位师父“七绝老人”,反推第一位师父圣武真君的神秘举止,又好像非常正常。 陈天鸿隐隐意识到,这三人似乎都给人一种“抢时间”与“定风波”的直观感觉。既然是抢时间,那么定是为即将到来的什么大事做准备,可他们精心准备的大事会是什么?自己在其中又发挥着什么作用? 陈天鸿使劲摇了摇头,心道:前两次,我是一只如提线木偶般被人肆意操纵的棋子,别人要我生我便生,要我强我便强,要我彻底毁灭便彻底毁灭我。这第三次,又是毫无征兆的踏进了似是同样的大漩涡,我又该何去何从?如果故事重复上演,下一次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陈天鸿的内心狂声怒啸:如果这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宿命,我便逆了这天又如何? 此刻,密密麻麻的绿树枝已经将他缠绕成一个绿树人,仿佛要将他塑造成一棵通天连地的生命之树。 有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是眉心的血雾在微微飘动。继而向全身所有的经脉穴位扩散撕裂之力。渐渐地,人体所有的经脉穴位中汇聚了一股强大的撕裂漩涡之力,慢慢增强,慢慢打开穴位。仿佛打开了一张巨网上的堵塞之眼。一刻后,一条条绿树枝竟是缓缓探入穴位的漩涡中,顺着穴位相连的经络向眉心血雾游动。 随之,经络与穴位中传来的清凉舒爽的感觉,如春风化雨润物于无声,如醍醐灌顶,由里到外的冲刷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废土之躯。 霎时,陈天鸿才认识到自己的这具身躯,竟是被毁的那么彻底。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四载的修为,被人毁的连同身体一起成为废土时,内心的怒火再难抑制。若不是这冰凉的感觉镇压心魔,怕是他很难控制自己了。 过了许久,他渐渐平静下来,思索道:第一次见这种绿树枝,还是在火焰山脉中。七绝老人凭借一根看似普通的绿树枝,于那毫无灵气的阴绝地,开启了神秘法阵。由此可知,这种绿树枝所隐藏的神秘面纱,亦非自己所能设想了。 第二次见绿树枝,已是在这血玉密室内。无论自己如何毁灭,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过去的一万多次,绿树枝都会主动发起猛烈的攻击,将他自己打的是里焦外嫩。 第三次,更加密集的绿树枝,突然生变,与一直平静的眉心血雾相感应。这实在是让他十万个疑惑不解了。 纵使是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眉心那面镜子的来历。在永荒山的大灾变中,自己似是在幻境中抓到的那面黑旗,却是不知何时到了眉心。所以,他根本搞不清楚,是镜子被强大的剑阵法力打碎后黑旗才融入的,还是黑旗为了寻求新宿主将镜子打破并化为血雾。 本身足够神秘的血雾与黑旗,突然与差不多同样神秘的绿树枝相感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绿树枝没有停留在穴位与经络中,而是持续汇聚于眉心血雾,化为一根根绿丝,盘根错结,紧密交织,将血雾串联成碧绿昂然的碧云。但是,绿树枝全是远离那面黑旗,在将黑旗逼迫稳定到正中心的同时,以黑旗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环。 乍一看,黑旗更像是插在碧云中的一把钥匙。 此时此刻,密布于七面墙壁上的绿树枝已经完全消失,缠绕在陈天鸿身上的绿树枝仅剩一条条枝尾,将他装扮的似身披绿铠的普通人。 正在此时,东南与西南中间的那道密室墙角缓缓裂开,那是一扇正在打开的南门。 陈天鸿深呼一口气,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鞭,全神贯注的盯着开启的南门。脚步缓缓移动向放置小背蒌、小鼎、黑杖的地方。 当门开启一半时,一道庞大的虚影远远游了过来。 他立即将自己的所有东西带好,准备迎战时,眼前啪嗒一声响,着实吓了他一跳。看清时,那竟是一幅画,他突然感觉很熟悉的样子,手不禁摸向了小背蒌。忽然意识到小背蒌也被神秘地封印了起来。 他将那幅画拿起,慢慢展开,画上仅有一道粗重的线条,线条的底部画满了浓密的触须。似是一棵树的某一段关键位置。 陈天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在妖界所得那幅画像,心道:七绝老人也是画像的守护人?莫非,我最后能感应绿树枝,与早先接触过的那幅画像有关? 正思索时,忽然被两道刺眼的蓝光惊醒。随即看去,但见已开启三分之二的门外,似是大鱼的怪兽已经候在了门外。 陈天鸿的短暂一生,仅在大荒渊秘境中见过一次辽阔无际的海洋,还拜天道所赐,没有遇到真正的海洋怪兽。加之道行被废与天生不识水性,致使第一次面对海洋怪兽时,整个人处于手足无措的境地。 眼睁睁看着密室南门开启,心想既然七绝老人收自己入门,总不至于就这样子玩完。再者,要是怪兽攻击密室,那七绝宫不就毁了。 正琢磨如何对敌、如何脱身时,只见大鱼怪兽的蓝色双眼渐渐泛起黑色光圈,似在蓄势发功。 不祥的感觉很快袭来,陈天鸿下意识的握紧长鞭,左顾右盼间发现自己处在前无去路与后无退路的绝境中。要想活命,唯有从南门杀出。可南门由神秘的海底怪兽镇守,以自己现在的道行,拼命同样是死路一条。 就在此时,大鱼怪巨嘴猛张,一束粗壮的蓝色火焰瞬间充满血玉密室,无死角覆盖。 陈天鸿顿觉自己突然间掉在了万年玄冰窟,近乎瞬间,全身僵硬如冰块,清醒的灵海神识对自身完全失去了感知。那一刹,蓝色火焰之力是真的将他的灵魂与肉`身分离的感觉。 可他没有被化为齑粉的情形,好似激怒了大鱼怪。大鱼怪不仅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将巨嘴张的更开些,蓝色火焰渐渐翻腾滚动如云雾,似欲势将密室与人一起化为灰烬。 持续约莫一个时辰后,陈天鸿那双异形怪爪上渐渐渗出黑色粘稠的油污状东西,顺着十指慢慢滑落,然后被蓝色火焰化为乌有。 *** “师兄,如此下去,小蓝将会力竭而亡。为一个不知来历的臭小子如此花费,值得吗?” “这孩子,原本已经踏上了强者之路,却不知为何着了‘大屠神法阵’的道,致使‘太苍镜’与‘太初石’完全被毁,进而导致二物碎屑完全融入了他的肉`身血脉。 是故,他每次决然催动七星神盘,或是吸纳外来灵力,都会让自己的肉身历经一次涅槃重生,从而重新适应变化成培育镜与石的真正肉`身宿主,他自己浑然不知。 再者,他是通过大屠神法阵与太苍镜、太初石火拼时撕裂的空间缝隙,来到牧神大陆,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七绝门。 如果身为师父的你与身为师伯的我不帮帮他,他一定是只有死路一条。也枉费了我们栽培时久的功夫。 另外,这孩子身上有令我不解的秘密,此事极可能非同小可。或许,将来真的事关极大。” “什么?” “以他的道行,纵使身怀太苍镜与太初石,如何能在‘大屠神法阵’下存活了?这说明,他还怀有另一种天道机缘,我却是追查不到。” “能猜测一二不?” “只怕与‘太幽’有关。只是,以我的道行与见识,辅以血玉密室,竟是追踪不到。所以,这事着实古怪了。” “活见鬼。这么个废物,竟然背负这么多。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天道不也枉费心机乎?” “不然。这孩子早已得到了‘天书之神、魔、鬼、兵、兽五卷’,至少证明在他身死道消前,他是那个大家公认的选择。这孩子天资确实差了些,但相比天资更难得的是他那颗金子般的平凡道心。或许,在他那颗平凡的不追求成神成仙长生不老的道心的驱使下,在经历了如此生死之劫后,一切从零开始,他将来会真正的悟道于‘天书’。” “师兄,我们身为七绝门传人,看起来,真的是徒有虚名,还有各种各样的破烂规矩。说实话,这七个兔崽子的资质,我是一万万个看不上。可他们偏偏通过了考核。纵使传授他们再多,能有一点用处?” “这便是缘份了。” “大师兄,你为何要将你守护的那幅图给那个废物臭小子?要知道,他的生存将会面临极大的问题。” “活了这么久,还是毛毛躁躁,你这个七绝门掌门真是够可以。老七,你没有想过,为何最后这波绿树枝会感应认主吗?” “唔~我疏忽了!莫非,这小子竟然得到了神树机缘?” “我想,在他来到牧神大陆前,的确是已经得到了其中一幅图。在历经如此劫难的情形下,这孩子依旧道心坚韧,坚强的活了下来。无疑已经具备了祖师爷诅咒嘱托的核心标准之一。我们又何须继续犹豫不定呢。何况,我们该赶紧赶往那里了,那有时间死耗在这里。” “其实,我觉得二师兄说的对,肯定还有其它办法让神树重临天地间。为何非要凑齐祖师爷留下的画像才可以。” “时间差不多了。老七,你看送这孩子到那儿,比较合适?若是太靠近内环,怕根本生存不了!” “在小蓝的‘冥离火’的炼化下,他本身拥有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道行,亦被化为乌有。那怕重新送到火焰山,他也难以活下去。” “那就让小蓝呼口气,将他送出七绝宫。至于落到那里,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三章 山野烤猪 陈天鸿盯着恢复如常的红润双手,平静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吃惊与疑惑。 在神秘蓝火的淬炼中,他那双非人的异形怪爪神奇地恢复了原状。此刻他自然明白,这亦意味着将那双白手套与双手彻底融入浇铸为一体。一个正常人的双手融入了异兽掉落的神秘碎片炼制而成的法器,意味着什么,对于有见识的修士来说,多多少少会有点感知。 陈天鸿隐隐感觉到,以后,自己怕是真的要靠这双神秘之手活下去了。 小背蒌上抹的如石灰膏的东西,在蓝火淬炼中全部脱落,重新恢复到了普通的小草蒌。早先拥有的神秘空间全部消失,现在的空间仅是一个草蒌的空间,什么也没有。 看到这一幕,陈天鸿的心疼痛的难以忍受。要知晓,他这一生之积蓄,本是全部装在了小背蒌中,包括十只战偶与两只神兽幼麒麟。 倘若小背蒌的空间恢复了,自己得到从大荒渊秘境中得来的神秘灵丹,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在有战力不俗的战偶相助,至少衣食无忧吧。 越想这些,仇恨的火焰就慢慢侵蚀吞没了他的心智。激动过后,不得不面对眼下艰难的困境。 将毁掉的玉衡小鼎与不朽权杖装进小背蒌后,盯着那条神秘的七节长鞭发呆。一是小背蒌装不下,二是不管装不装的下,太过碍眼,只要让稍有眼力的人看见,定会抢了去,届时,极可能危及生命。要是碰上更厉害的人物,运用酷刑追究其来历,那更有得受了。 陈天鸿想了好一会,比划丈量了一下七节长鞭,将长鞭穿搭左肩,鞭梢与鞭尾相`交于右髋骨,再在腰间缠一圈,尺寸刚好。便即脱衣绑定,在穿衣时眼珠一转,心道:来到陌生的大陆世界,陈天鸿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这张面孔最好也隐了去。 他突然很感激自己的二师兄少游。正是二师兄传授了他简易的易容之术,自己随学的不精,却也足够以假乱真。 将自己打扮易容成年逾三旬的农村大叔时,开始为名字犯愁了。忽然,灵感一现,想到了东门三观的一句话,“鸿是江边鸟,蚕为天下虫”,随之计上心来。 自语道:“陈蚕这个名字,好像还不错嘛!” 强笑尬笑的给自己打了打气,迅速收拾好一切,才慢慢走出茂密的草丛,看着这片陌生的新大陆。 他清晰的记得,就在大约三个时辰前,那只大鱼怪朝自己呼了口气,自己便乘风破浪,飞离海底密室,冲出海面,落在了这片茂密的草丛。这是那里,自然难以知晓,唯一肯定的这里绝不是火焰山脉附近,或是类同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灵气明显浓郁许多。 站在草丛外,向北望,雾霭沉沉,丘陵连绵,草木茂盛。向南望,辽阔平原,高楼密布,一派繁华景象。 *** 陈天鸿慢步向南而行,生怕遇到人。一段十里之行,还真没遇到。 一路上,他一直在对比十四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简直是一个标准的驼峰轨迹。潮有起落,云有卷舒,自己不正是遭遇了第一次高`潮与低谷吗? 突然间觉得也没什么所谓。正好,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的重头开始,开启新的征程。思绪慢慢转移到修炼一道上来,毕竟这才是修士的根本所在。 将自己所知、所会、熟记的所有修炼法诀过了一遍,没有犹豫的做出了一个决定:真正开始修炼“天书”。 想到这里,他自己不禁会神一笑,对自己有种莫名的佩服。很难想象,在拥有“天书”这种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修炼法诀十四年,自己那怕是连修炼的想法都没有过。若不是经历此次大灾变,他真的觉得自己修炼的“九五真诀”完全足够,根本无须再耗费精力去琢磨更多。 将自己的十四年修真生涯做了深刻的总结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大叔!” 忽然,路旁传了一个颤抖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为之一怔,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逃难模样的青年躲在路右边的大树背后,正探头探脑的向自己看来。 陈天鸿看清二人后,确认不是拦路打劫的,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突然间,他的双眼就直了。因为在两位青年的身后草丛里出现了一头猪,猪嘴里流着淡黄色的涎液。他只是本能的指了指二人的身后。 一人比较机灵,直接向前跃扑。一人竟然傻傻地回头去看。 野猪哄的一声,前蹄拍出,袭向青年的胸。青年的反应却也不慢,顺势望后一躺,斜斜一滚,竟是麻利的躲开了一击。但野猪已经抢占先机,一跃间已将青年置身于自己掌控的范围。 另一青年躲开后,迅速绕到大树的另一侧,如灵猴般蹿上树,喊道:“小璋,向它的屁股后面躲。” 话音未落,树上传来喀嚓一声响,随之一颗大石块快速下落,不偏不倚的砸向猪头。那头野猪足够灵活,脖颈一缩,大石块擦着头皮掉在地。可它完全被激怒了,怒啸一声,猛地拧头撞树。树上的青年猝不及防,跌下树,砸在猪背上,再灵敏的向后一滚,竟是奇快地抓稳了猪尾巴,使出吃`奶的力气向猪头的位置抽。 然后,看似厉害的野猪竟然一动不动了。 陈天鸿已然反应过来,看着二人的灵敏动作,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是绝对打不赢。看着这头尚未进阶到妖兽的野猪,内心不禁唏嘘不已。若是放在三个月前,这种野兽早已不值得自己一看了。现在嘛,要是单独遇上,定是打不赢。 眼下,野猪不动了,猪背上与猪肚子下的两位青年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困难。虽能判断处定是猪肚子下的那位青年制住了野猪的要`害部位,但自己心里开始打鼓。 心道:还要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啊? 他可以完全走开。反正,大家互不相欠,互不伤害。实事上他已经如此打定了主意,只是实在不好意思移动脚步。他心知,这是自己还处在对自己是强者的认知与留恋的心态中。 忽然顿悟道:若是自己不能及时走出这一种“幻觉”心态,怕是要吃大亏。 陈天鸿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或野兽出现,果断迈步走向野猪。围绕野猪走了一圈,只见两位青年只瞪眼,脸胀的通红。显然,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陈天鸿一急,立即跑到野猪头前,去抱那块大石,想当然之下用力过猛地去抱大石,却把自己甩了个狗吃屎。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力量,连这块石头都抱不动。心想,他俩能弄到树上,我还抱不动了? 暗自较劲下,尝试着抱了两次,大石块根本是纹丝未动,累的他已是大汗淋漓。一看这招是没希望了,随即换招,捡起一根木棍朝猪头打去,木棍断为两截,野猪好像连个痒痒都没挠着。 这一下,陈天鸿真的有点着急了,又前前后后的走了两圈,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自己倒是有个后招,取下身上的长鞭,但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用。 当在走到野猪的头部时,慢慢计上心来,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掏向野猪的右眼。眼睛是人与动物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他很轻松的挖出了野猪的右眼珠,可他却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因为野猪竟是一动不动。 陈天鸿不禁看向猪背上的那位青年,想到猪肚子下的另一人,随即明白这野猪的致命弱点早已被二人掌握,一切就不奇怪了。他很快又挖出野猪的左眼珠,然后用一根树枝去捅野猪的双眼,让血流的尽可能快。 心中叹息道:陈天鸿啊陈天鸿,你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杀头猪,还要用这种方式了? “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突然有人在身后说话,着实吓了一跳。同样让他想不到的是,不长的时间里被人吓了两次。莫名的落差感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脸自然而然的红了,竟没有去看身后说话人的勇气。 “你似乎仍沉浸在某种幻想中。难道你曾经是一个强者?”来人缓步走到身前一步,没有回头看陈天鸿,手中一柄利刃刺入野猪的喉咙,顿有咕咕鲜血流出,“一个连杀头野猪都那么费劲的人,似乎应该面对现实,会更好些。” “你说的对。”陈天鸿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位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心道:此人好生了得,对人和事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 “我叫蔡逸逍,北境人,年方二十六岁。今日,刚好给母亲守完三年孝,做完祭祀之礼后,赶时间前往‘擎阳城’谋生。”书生缓缓转过身,面相清秀,双眼生辉,一身普通的灰色粗布衫,难掩其丰神俊秀之光芒。 “我叫陈蚕,小地方人,年方二十六岁。爬山涉水,欲去大城市混口饭吃。”陈天鸿礼尚往来,同样回应。 “你大概是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甚至无法判定方向。虽然你足够谨慎与聪明,但你还是忽略了一点,‘择天大陆’上的地理范围,九环之外的人想进入九环地域,有多么难。”蔡逸逍淡淡一笑,道:“所以,你大概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 “择天大陆?”陈天鸿吃惊之余,定力顿失,竟是叫了出来,反应过来时已然为时已晩,只好淡然道:“我的确不是这块大陆上的人。我来自‘莽荒大陆’。” 陈天鸿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人的才思之敏捷,着实震撼了。以他的见识,与这样的人斗智,实非明智之举。 “他也在说谎!”猪肚子下的青年不知何时爬了出来,走近前,道:“我们这里是牧神大陆的第九环地界。你如何能从莽荒大陆直接进入这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陈蚕当然不是来自莽荒大陆。”蔡逸逍道,“不过,来自那里,怎么来到这里,都无所谓。大家相遇便是缘份,莫不如结伴而行。” 隐隐中,他还想说陈蚕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但以他之聪明,这显然没必要说出口了。 陈天鸿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么快被人扒了底朝天。不过,确实如蔡逸逍所说,无所谓了。 猪肚子下的那位青年,一张普通大众脸,有几分憨厚的样子,开口道:“我叫樊小璋,他叫鱼锦麟,北境安阳人,我们是同村,同为二十二岁,结伴东行。” 鱼锦麟长的非常漂亮,从猪背上跳下来,笑道:“多谢蔡大哥与陈大哥丈义出手。若不然,我与小璋要死在这野猪的攻击下。要是二位不介意,我们一起烧烤了它,一分为四,以备干粮,结伴东行。” 蔡逸逍道:“正好肚子饿了。” “陈某却之不恭。”陈天鸿嘴上应承,心道:没想到,永荒山一役后,我竟然来到了牧神大陆。看来,永夜大陆上的永荒山,还有其它未被人族知晓的秘密存在。 樊小璋与鱼锦麟二人显然是厨中好手,迅速开剥好野猪,留好一张完完整整的猪皮。其时,蔡逸逍与陈天鸿已经拾了一大堆木柴,架好了烧烤架,点燃了熊熊大火。 不多时,肥美的猪肉已然流下了芳香的油脂味,惹的四人只吞口水。 “听说,擎阳城的七大世家联盟,攻克了又一座秘境,获得宝物无数。正值此际,正是大量征招青年才俊的时候。”鱼锦麟道,“我们一起前往,说不定能谋个好出路。” 樊小璋道:“锦麟说的对。我们已经打听到一些风声,听说七大世家中的宁家,待下人最好。我们准备去他们那里碰碰运气。二位大哥不知有何打算来着?” 蔡逸逍看向陈天鸿,道:“陈蚕兄,你怎么看?” “我想,七大世家在攻克秘境时,死了很多精英,急需新的力量补充进来,充实门面吧。”陈天鸿毕竟是有过一番经历的人,见识自有独到之处,沉声道:“我只想进城,找一个谋生的长久活即可。至于世家大族那边,定是不会去冲别人的晦气了。” “陈蚕兄真乃有见识之人。”蔡逸逍点头道:“我与陈蚕兄所见略同。另外,我想奉劝樊、鱼二位贤弟,若有可能,最好别趟世家那道浑水。” 一时,气氛凝固了,四双无处安放的眼神皆看向了被烘烤的淡黄的野猪。 野猪烤好,天色已晚。 四人吃饱喝足,分了猪肉,选择在这棵大树上过夜。 一夜无事,一夜无语。 翌日,待得天蒙蒙亮时,四人立即跳下树,向擎阳城进发。 第四章 坚强的狗 古人云: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临进城时,四人很自然的混入人潮,一分为三,各走各路。以后,江湖能否相见,全凭造化。 陈天鸿没有在意三人的离去,而是早早观察进城的人们。看似浩浩荡荡一起进城,实则是分成了非常清晰的三道暗涌。穿着整洁年轻似有才华的人走在上路,年轻力壮的人走在中路,邋遢落魄的人走在下路。 他早已想好了主意,便悄悄地混入下路。进城后,这路人向城北而行,渐渐散落到一条拥挤的大街上,各自占据一个位置,或斜躺晒太阳,或周围的人围拢成一圈谈天说地,或一双双干枯的眼睛瞪着走过大街的人。 真可谓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陈天鸿来得算早了,但没有抢占更靠近南边的地段,而是一直向北行,直到确定一段街上来人比较稀少时,才站住脚步。忖度良久,模仿着他人,捡一块干净的砖头,放稳,慢慢坐上去。 这会人还少,便微眯着眼,不断看向左右两面,注意随时发生的一切。 人没看到,却看见一条咛咛哀鸣的小灰狗,拖着后胯,艰难的爬出临近的一条巷子,东张西望。那双深深的泪槽令陈天鸿睹狗思人。 爬出巷子的小灰狗,似是用尽了积攒的力气,只得爬在巷子口继续积攒力气。它的附近只有一个人,只要那个人有爱心,便能很快地走过去帮帮它。但是,那人始终没有动弹,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大,注视着小灰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灰狗的咛咛哀鸣声稍稍大了些,似是向看它的人发起了强烈的求救讯息。可是,那人始终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小灰狗似是泄了气,微微低头,发出低沉的哀鸣声,似在哭泣,似在埋怨,似在自责。 是啊,只要看它的那人站起来,迈出昂贵的十步,便能轻松帮助到它。 然看它的人并没有那么想,而是想着,如果小灰狗不能自己尝试着走完最后一段可能获救的路,那纵使看它的人走过去救了它,让它继续流浪于大街小巷,它的命运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人看着狗,狗看着人,大概各有各的想法,并不会因为偶遇而发生什么火花闪电。 小灰狗休息了约莫一刻后,重新抬起头,看向临近唯一的人,耳朵微一耷拉,扭动着骨瘦如柴的身躯,爬行过来。它那如柴的身躯,对它来说像是万斤之负重,累的它只喘息。但它没有停下,一直向前爬。 人族很难知晓狗族求生存的动力。因为它纵使活了下来,长肥成一条大灰狗,将来可能只是人族餐桌上的一顿佳肴。 狗族的思想人族是不能理解了,但这份坚韧的求生动力,确实令人族动容。 十步之距,对小灰狗来说,仿佛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可小狗没有放弃,用仅剩的力量爬到了人族面前。然后,脑袋耷拉,爬在地上喘息,已连哀鸣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地,进的气越来越少,出的气越来越多。 仿佛,它已将小命交给了人族。 那是一种真正的听天由命。 *** 陈天鸿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三个月以来的自己。可悲的恍惚,令他不禁摇头叹息,忍不住俯身观察了一番小狗的伤。发现小狗的双后腿是齐根部折断,早已腐烂化脓,连同大半部后胯污染腐烂,污浊的腐肉中蛆虫不停蠕`动,很是活跃。 陈天鸿没有治疗伤病的技艺,唯一的医学知识还是来自于紫微殿书堂。他微一搜寻脑海中的知识,起身寻找了一会,好不容易找到一堆碎玻璃,从中挑了五块稍大稍锋利的,返回到小狗旁。 在用衣襟擦拭干净玻璃碎片时,脸上出现了一阵犹豫。因为他真的拿捏不准,该如何治疗受伤如此重的小狗。心想,如果救不活的话,又何必浪费精力,亦或是让小狗沉受最后的痛苦? 所以,他静静地看着小灰狗,手中不停地擦拭着玻璃碎片。 直至小灰狗又一次抬起头,发出咛咛哀鸣,那双深深的泪槽中新增了几丝湿润。他的脸再次抽搐了几下,仿佛是明白了小狗的意思,将五块玻璃碎片摆好,拿起一块,割向小狗的右后腿。 治疗方法,无非是刮割掉腐烂的肉,弄干净伤口,接好断骨,最好再用火烧法消毒,避免额外的感染。 就这简单的外科手术,那怕人给狗做,第一次还是第一次的难度,紧张与不安时刻伴随着。尤其是刮着小狗的腿骨,发出的吭吭响声,让陈天鸿心惊胆战,感同身受。 陈天鸿这个冒牌兽`医,医术差不提,主要是还很穷很落魄,没有麻醉剂,或是其它止痛药。乍一看,像是用一条小狗的生命练手。好在,他还能用一颗认真专注的心,全神心的做好自己能做到的部分。 小灰狗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亦意识到了这是它自己唯一活命的希望,不得不强忍着刮骨疗伤之痛,一声不吭的捱着。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陈天鸿才将小狗的烂肉清理干净。然后,看着小狗的骨腿与近半后胯,森森白骨上的玻璃碎片的痕迹,简直是天地间最残忍的一幕血景。 陈天鸿痴呆了好一会,从小背蒌中拿出两截烤熟的肋骨,将肉剥离,放到小狗的嘴边。再将肋骨一分为二,撕下几片衣襟,替小狗固定好双腿。再用另几片衣襟将双腿与后胯缠裹包扎起来。 这一小会的过程,小灰狗似是痛晕了过去,气息渐弱,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约莫又过了一刻后,脑袋微微一动,似是嗅觉到了什么。当它睁开眼睛看到肉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竟是顾不得疼痛,张口吞食碎肉。 神情恍惚的陈天鸿,亲眼看到了一条求生的坚强小狗。都说人贱如狗,却不知狗也有高贵的存在。他决定不再看下去,给自己找了个收拾场地的借口,将烂肉等秽`物放在砖头上,起身继续向北而行。 *** 此时,这段大街上出现了稀稀落落的人,但无一人停留,成群结伴的向南前行。 陈天鸿不能完全确定,但猜想,定是与鱼锦麟说的七大世家的事有关,心道:现在的自己,完全是个废物,空有一副身板。可是呢,现在是真的连搬砖的事都做不好,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不知不觉走到街道的尽头,来到一条大河边,寻觅片刻,为了环保,将砖头丢在了一堆垃圾中。随即看到几只老鼠蹿出,将砖头包围。 陈天鸿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感慨万族的求生之态,其实是殊途同归,没什么两样。视线离开老鼠,看向大河,河是东北流向西南的走向。污浊的垃圾,一直向东北方向延伸铺开,目力所及,能看到几幅白骨。那显然是人的白骨,一种不舒服感随即涌上心。 他皱了皱眉,自然而然的向西南方向前行,但见河水慢慢清澈。心想:纵使河水慢慢清澈,可起始源头何尝不是污浊来着?这大概是大自然奇思妙想的惩罚人类的绝招吧! 他不得不庆幸的是,这里的人真的很少。想来,平日里大概也不会太少,只是最近有特殊事件发生所致。如此以来,自己可能会有一个较为安全的适应与熟悉阶段。 沿河畔慢行,为了储备干粮,顺便抓了几只青蛙与几条水蛇。本想着要是能抓到几条鱼就好了,但这个心愿明显期望过高。 大约走出十里地后,来到一座土地庙前,没有安居之所的陈天鸿,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先将青蛙与水蛇开剥干净,架火烧烤。再去观察土地庙,看上去,这里好久没人来住了。 他又不禁感慨,这座繁华大城里,穷人还真是少。 一天无事。 夜幕降临,陈天鸿早早躺在最暗的角落,闭目养神,右手紧紧按在腰间的鞭尾。在这种陌生之地,要想安稳的睡着,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半醒半睡,慢耗时间。 前半夜的平静,给了他一种安全的感觉。已经没有任何道行的他,到了后半夜,精力渐有不支,昏昏沉沉间竟是迷糊了过去。 咛咛~ 忽然,一声轻微的叫声传来,陈天鸿双眼圆睁,右手握紧了鞭尾,屏住呼吸。少顷,又是一阵咛咛的嘤叫声传来。他突然觉得这叫声很熟悉,便即站起身,缓缓走出黑暗,来到庙门前。 只见一条小灰狗在门槛外打转,时不时发出咛咛的叫声。不用说,这正是自己白天救治的那条小灰狗。它想爬进小庙,可庙门的门槛太高,它爬不进来,只得团团打转。 陈天鸿饶有兴致的蹲在门槛上,静静地看着这条小灰狗,感慨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一条身受重伤的小狗,都有如此强烈的求生之念,做为灵长类的人,又有什么借口轻言自弃呢。当真是天地万物的求生本能,殊途同归。 陈天鸿没有帮小狗`爬进庙门,而是取出一只烤好的大青蛙,慢慢放到小狗的嘴边。小狗嗅了嗅大青蛙,随即将自己的嘴贴在地上一阵摩擦。陈天鸿才发现小狗的嘴角有屎迹。小狗在吃肉前,先将嘴角的屎擦干净,似在表达着狗也是天地间最高贵的种族之一。 陈天鸿摸鼻微笑,轻轻摇头道:“人……还真不见得比得上狗……” 第五章 亡灵商铺 天亮后,陈天鸿抱着小狗来到河边,将小狗洗的干干净净,将伤口清洗后,用洗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便带着小狗进城,向南而行。 他决定不再混吃等死,而是主动去寻找谋生的活。如果顺利,人与狗的口粮最起码有了着落。 走过进城的城门,进入南街时,店铺开张,人影蹿动,已将一天的活跃气氛隐隐带了起来。 陈天鸿放慢脚步前行,细细观察街道上的情形。无疑,以他的生活经历,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是以,看到了几块招工的牌子,没有贸然前去相询。 不知不觉走到了向南的长街尽头,街道随之一分为七,像一面扇子似的向东展开。立即停住脚步,一双明亮的眼眸打量与审视,心道:七条街道象征着什么,自不必说。如果自己随意挑一条路向前行走,意味着什么,亦不必说。 须臾,果断回头,朝来的路行走。 约莫离开分路口百步后,一条小巷映入眼帘。那条小巷在朝北而行的左边,巷道入口向西北斜开,拐进约十步后,再度折向西南。如果向南而行,是根本不可能发现那条小巷的存在。 陈天鸿本是奇怪为何存在这么一条小巷,稍稍驻足间,却见小巷中走出一位白发老人。老人走出小巷,随意蹲在巷口的石台上,将手中的招幡打开,那是一个招工的招幡。 陈天鸿微一抬头,将视线离开些许。看到的这个招工信息,让他的心理有一种踏实感。怎么说呢,那是一种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的感觉。实则是十四年人生阅历中观人察物的积累与沉淀。 至少,第一个值得去冒险一试的机会出现了。 陈天鸿有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了过去,走近时本想主动开口,岂料闭眼晒太阳的老头先开口了,问道:“会些什么。” “搬砖!”陈天鸿竟是不假思索的顺口说出,顿觉不妥,急于补充时,见老头睁开了眼睛,只好打住,心道:现在的我,搬石头肯定是不行了,最多也就是搬搬砖,擦桌子扫地,端茶倒水。不过,这样一个老板,大概是都用不到啊。 “开口不吹牛,倒也难得了。”白发老人却道,“会做饭吗?” “煮面条比较拿手。小炒菜类如炝炒土豆丝,凉拌类凉拌土豆丝,蒸菜类如蒸土豆片,勉强凑合。”陈天鸿心想:长这么大,我还真的没有真正下过厨房。这老头莫非要找一个厨师?那我算是栽了! 老头道:“好!看在你不吹牛皮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先去厨房炒几个小菜,让老夫验验货。” 陈天鸿点头应诺,内心却泛起一阵苦水,心道:我这眼光,怎么选了这么个老板。 突然想到追随自己的人,有人飞黄腾达,有人无辜丧命。想来,那些丧命的人,临死前大概也是这个想法吧。 老头没有站起来,眯眼看着一波又一波赶往七条大街的人,嘴角轻扬,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喃喃道:“都是死催的一群活鬼而已。” 一刻后,站起身,收起招幡,慢腾腾地走进巷子。陈天鸿默默地跟在身后。 巷子一拐,便是三间破败的店铺,占地足有九丈宽。中间一间尚有人活动,两边两间早已布满了蜘蛛网,成了虫鼠的安乐窝。 陈天鸿立即判断出,这老头的祖上绝对不简单,且这老头也有不简单的一面。否则,繁华之地,地是最贵,如此大的铺面岂有荒置之理。 “我叫断更,你叫我老板即可。这店铺还有一个叫黑闼的伙计,不过,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想,死大于生吧。你以后的活倒也轻松,把这前后院与巷子打扫干净,一日三餐做好,就行了。工钱每月一吊。” 白发老人一口气吩咐完,便走进了店铺东边的唯一一间屋子。 陈天鸿走进店铺,慢慢扫视着店铺的角角落落。但见各种发霉的灵材随意堆积,破旧的账薄上落满了灰尘。唯有老板走进的那间屋子外面,看上去稍稍干净些。 常言道:既来之安之! 陈天鸿快速走进后院,偌大的宅院,正堂、厢房、书房、库房、药房、厨房、柴房坐落的很有格局,显然是大户人家的格局。将小狗放在地上,丢给一块猪肉后,快步走进厨房。 厨房里的确是有几天没人来了。买来的菜与肉都开始腐烂。 陈天鸿麻利的打扫了一遍,从烂菜中挑选出一些比较新鲜的菜,有青椒,有茄子,有土豆,有豆芽。还能吃的部分肉,他却认不出来,只能猜测是一种野兽的肉。 洗菜,切肉,下锅炒菜,烧水蒸米,堪堪半个时辰下来,一顿饭菜终是出锅。 他没有先尝,用盘子端好,快速来到老板的房间。老板嗅了嗅,拿起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嘴角不禁流出哈喇子。 断老板使劲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陈天鸿心想,大概是老板饿坏了,才有了美味的错觉,开口道:“老板,我下去做事了。” 断老板点头示意后,陈天鸿立即退出房间,开始打扫店铺,整理散乱的灵材与文件资料。这是陈天鸿很拿手的活,比他做饭的速度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说大不大的商铺已被整理的焕然一新。 一时无事,开始翻阅文件资料。账薄没什么可看的,因为在十年前,这账薄就没有增加过内容了。其它文件资料,记述的是如何炼制或是炮制灵材,让灵材的品质提升之法。文件虽多,内容多是重复,以陈天鸿现在的知识储备,连过两遍,已将要点摘录归拿,熟记脑海。 然后,拿起唯一的一本灵材录,一一点对稀少的灵材。确认这些灵材全是最低阶的一品灵材,还是一品中最不值钱的种类。若是按炮制法门进行一番炮制,其价值最多提升三成。一般来说,这种收益做不如不做。 陈天鸿思索了片刻,来到老板的房门前,道:“老板,属下想整理……” 断更打断道:“店铺里的一切,你说了算。我只需要每日三餐,其它的一概不问。” “是!”陈天鸿黯然退下,心道:有这样一个混吃等死的老板,商铺不黄,那才是怪事。 陈天鸿拿着所有的灵材,数量确实少,来到后院的药房。从房间的灰尘来看,这里怕是有几十年没人进来过了。只好先将药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将仅剩的一块块方木炭整理好,大约仅有三百块。再想开始下一步,炮制灵材时,发现没法用普通的火折点燃这种方木炭。 他知道自己没法点燃,便前去找来老板,老板大声道:“连个火都点不着,凭什么本事炮制灵材?” 陈天鸿碰了一鼻子灰,扫兴地回到药房,看看灵材,看看木炭,看看锅灶,只有摇头叹息的份。过了好一会,心想:等另一位伙计黑闼回来后,或许会有办法。 一时,他又没事做了,只好继续翻看仅有的文件资料。其实,以他现在的目力,早已能做到过目不忘。只是实在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时光渐近午时,院子内突然传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陈天鸿心中一动,立即收起文件,走出药房。看见一个膀阔腰圆的矮个子中年人走进了后院,瞪着一双翻白的牛眼,粗大厚实的左手提着菜篮,一步一步地走进厨房。每走一步,仿佛能在地面上踩出个坑来。 陈天鸿很快反应过来,知晓这样一个机械式执行任务的人,通常是非盲既聋。显然,这个矮个子中年人是一个瞎子。 矮个子中年人走进厨房一小会,便走出厨房,耳朵动了动,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目送送菜人离开后,陈天鸿又回到了药房,直至午时时刻,才走回厨房,做好饭菜,送到老板屋子。然后,又回到了药房,翻阅资料。 小狗大概是饿了,艰难地爬进药房,咛咛地叫个不停。 陈天鸿淡笑道:“老板一日三餐,我们最多一日一餐。再忍忍吧,等到了晚上,才有得吃。” 这年头,人都得捱着,何况狗。 下午半天,又是无事无聊的半天。 好不容易等到酉时,做好饭,先送到老板。才返回厨房,将剩余的饭菜一分为二,一份自己吃,一份放好在锅里。同时,将一小块生肉丢给了小狗。 “这块肉本是我的一份,留给你吃,够义气了吧!” 小灰狗对生肉的喜爱程度明显强过熟肉,没几口便吞入肚。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天鸿。陈天鸿也已吃完,收拾完碗筷,将厨房重新整理一遍,带着小狗回到药房。 夜幕已经降临,黑暗笼罩大地。 陈天鸿靠在灶台旁,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中庆幸自己的情形还不算太坏,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避所安身。上半夜,同样安宁。临近子夜时分,困意来袭,心想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虽然身旁只有一条小灰狗,却也互相不显得孤单。 无意间侧脸看向身旁的小狗时,发现它一直盯着门口。同样是无意识的看向门口,整个人瞬间被石化了似的,呼吸瞬间停滞,瞠目结舌。 原来,门口站着一位黑袍人,正盯着自己与小狗。 第一反应当然是老板前来视察,可显然不对劲。第二反应是另一个伙计黑闼回来了,大概是有意捉弄自己一番,可同样感觉异样。 一刹那,只有屏住呼吸,注视门口黑袍人,看他如何动作。 时间稍久,陈天鸿渐渐看清楚,那不是一个实形人,而是一道似是隐入黑暗的影子,身材隐隐约约与断更老板有几分相似。这不但没有减轻内心的恐惧,反而让内心的恐惧直接爆发,全身的汗毛直竖起来,似将衣服撑起了些许。 心道:人人都说黑`店,没想到自己进了一家鬼店? 黑影不知何时出现的,自陈天鸿看到约三刻后,黑影慢慢转身,朝门外的走廊走去。呃,不是走,而是随风飘动。 陈天鸿微微松了口气,探手将黑杖握在手里,思想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后,站起蹑步走向房外,心想:若是黑杖没毁,区区一个鬼魂有什么好怕。既然已经进来了,怕也是白搭。莫不如一探究竟,大不了,明天找个机会跑路。 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视线始终盯着黑影。黑影随风飘动,开始在院子里转悠,像是一个永不散去的鬼魂,留恋着属于自己的故地。 子时一过,丑寅将至,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来临。黑影随之隐入黑暗,再难看清。 陈天鸿只觉得背后阴风嗖嗖只吹,可他不敢回头看,只能站在门口向外看。因为他怕回头看时,会有惊喜。 正在此时,风声中隐隐传来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人在伤心地哭诉: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小五无能,害了你的性命,让你不能投胎重生。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意不难辨认,正是老板断更的声音。 由此,陈天鸿多少明白了一些,心道:还是找机会闪人好了。 那一夜,他一直站在药房门口,直至天蒙蒙亮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才将他惊醒。心想大概是送菜人送菜来了。可很快看到来人不是送菜人,而是一个高大瘦弱的中年人,背着一头野兽来到了后院。 陈天鸿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本想喊一声黑闼,但还是忍住了。 来人走到院子里,缓缓靠着一根柱子下蹲。陈天鸿看的清楚,那人的右臂插在了野兽的喉咙,更像是折在了野兽的喉咙里,立即上前。 那人平静地说道:“折在里面了,没力气拔出来。” 他一开口,只是说明情形,没有任何求助的意思。显然,这是一个人早已习惯的思维与处事方式。 陈天鸿知晓自己不可能用力量帮到黑闼,赶紧跑回厨房,拿着菜`刀来到近前。一番折腾下来,累的陈天鸿是满头大汗。 黑闼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断臂,直接搭在柱子上。 陈天鸿当然明白他要干什么,忙制止道:“使不得。我想我可以帮你复原断臂。” 黑闼没说话,只是将断臂伸了过来。陈天鸿看着白骨森森的断裂骨缝,内心一阵紧张,自知这个逞强似乎是多余了。既然开口了,怎么也得一试。 陈天鸿顿了顿,将黑闼的手臂放在野兽身上,拿起菜`刀,用刀背轻轻敲打黑闼的断臂,让断骨裂缝一点点归位。至于有多痛,陈天鸿反而心中有数。这种早已发麻的痛,不会比自己经历过的痛更痛了。 好不容易让骨缝归位,手中刀一转,刀刃转向正向,开始切割刮骨,道:“你中了一种蛇毒,已粘附在骨头上,必须刮掉,再清洗。” 黑闼突然问道:“你是第二次替人治病?” 陈天鸿没有回答,手中刀慢慢停下,看向黑闼,却见他正看着舔`舐野兽鲜血的小灰狗,苦笑道:“的确是第二次!” 黑闼嗯了声,不再说话,双眼一直盯着那条小狗,直到陈天鸿帮他清洗伤口包扎好后,他才说道:“这条小狗自出娘胎以来,便没有吃饱过一顿。可是,它活了下来。它真的很像一个人。” 陈天鸿立即明白了过来他话中的含义,知晓自己与黑闼都从小灰狗身上看到了自己,道:“今天,我们一起饱餐一顿。” 二人开剥野兽棕熊时,小狗顺便吃的肚子溜圆,打着饱嗝,爬到院子一角,慢慢趴下,闭目酣睡。 收拾好,先给黑闼烧了一锅开水,黑闼自己在院子里洗了起来。陈天鸿开锅做饭,一个时辰后,一顿香喷喷的早餐出锅。送去给老板后,与黑闼在厨房吃饭。 黑闼的饭量惊人,但在吃完后,陈天鸿确定他没有吃饱,问道:“在给你煮点肉?” 黑闼道:“够了!”顿了顿,续道:“你是新来的,不要怕大老爷,大老爷他人很好。” “哦!”陈天鸿嘴上应承,心道黑闼是知道一些那个黑影的来历,想了想,问道:“黑闼,有什么办法点燃药房的木炭吗?” 黑闼没说话,从怀中摸出两块黑石,便离开厨房,回到柴房,没一回,柴房想起了如雷的酣睡声。 陈天鸿收拾完厨房,慢步来到药房,一双眼睛始终环视着院子,心道:这个大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断更老板怎么不给他大哥立一个灵牌,供奉起来,却在夜里哭的那么伤心。不行,我得一探究竟。 第六章 人鬼怪缘 药房里,木炭点燃了。 按照文件记载的方法,陈天鸿已将稀少的灵材细心炮制炼制了三遍。以他的鉴别能力与灵材录上的记载相印证,品质大约提升了五成。能确定的是,卖不了几个钱。 陈天鸿一行一行,逐字逐句的看着灵材录,发现有一种叫“九加皮”的灵材,味辛、苦,性温,有袪风湿,补益肝肾,强筋壮骨,利水消肿的等功效。 这种灵材,对修士来说没什么大用处,对普通凡人来说多少有些吸引力。若是直接买卖灵材,价值将会大大折扣。若是炼制成药酒,收效会好很多。 陈天鸿曾经做为一个真正的修士,于炼丹、炼器、炼阵法上一窍不通,唯独于酿酒一道上小有造诣。没有笔墨,只得将自己的酿酒之法过熟于脑海,才去井里打来水,开始酿酒。 两个时辰后,堪堪泥封三个木水桶。 走出药房时,一种完全无事可做的感觉笼罩心头。走到院子里,看见小狗躺在阳光下舒服的酣睡,不禁会心一笑,心想小狗也终于过上安稳的日子了。站了一小会,迈步走向书房,正要开门时,忽听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别进去!”黑闼拦在身前,神色凝重,道:“里面有两个死人,老爷吩咐过不用收尸。” “我们是活人,怎么能与死人同居一个院子?这样长久下去,再好的风水宅,亦会变成绝阴地。将来,纵使是有命格再硬的人入主,也难以镇压阴煞。”陈天鸿轻轻推开书房门时,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黑闼脸色阴沉,竟是低声道:“吓……吓死……” 陈天鸿淡然一笑,没想到看着五大三粗的黑闼,竟是如此怕鬼怕死人。走进书房,只见书房的角落里放着两具骷髅。看情形,二人死前是紧紧挤靠在一起,死去的时间没有十载,怕也不下五年。书桌上没有写完的纸张,仍然被案台压着,字迹已经模糊。 书房里的藏书倒是不少,估摸着能有个七百本左右。 黑闼没有跟进来,神经紧张的看着陈天鸿的一举一动。 陈天鸿问道:“黑闼,一口棺材多少钱?” 黑闼道:“十个铜板。” “好吧。活人替死人收尸,说得过去。”陈天鸿走到两具骷髅近前,解下二人的钱包,打开一看,各有五两碎银子,道:“二位,借钱一用,替你们打造一幅好棺材,送你们入土为安。” 陈天鸿又走出书房,看向正堂、厢房、库房,黑闼道:“七间厢房里各有一个死人。库房里没有。” “我们一起去看看。”陈天鸿看着神色不定的黑闼,道:“你怕死人吗?” “不怕。只是老爷吩咐过,不准收尸。”黑闼说完,陈天鸿点头道:“在老爷没有再次阻止我们之前,我们不妨将店铺的前后院认真打扫一遍?” 黑闼犹豫了片刻,才慢慢点点头。 二人将七间厢房走遍,陈天鸿一顿搜集下来,得到纹银五十两。呃,算是发了一笔横财。随后,二人又来到书房,陈天鸿研好墨,写了一张清单,给了黑闼一两银子。黑闼倒也不傻,明白陈天鸿的用意,立即拿着银子与清单离开。 等待期间,陈天鸿随手翻阅书柜里的书,渐渐被书里的内容吸引。 这些书里记载的不是什么天文地理,医学术数,神话传说,而是记载着一些数据。比如,太渊(66°33''38"n),太渊(-66°33''38"s)。满篇的“极境”字眼,更是让他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 面对这种神奇的书载内容,第一次看到的陈天鸿自然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看完一本后,想了好大一会,随之加快速度,快速翻阅浏览所有的书籍。最后,挑出了三本。除了这三本,其它书籍记载的内容类型一致,都与神秘的数据相关。 陈天鸿拿着三本书,坐到书桌前,心道:永夜大陆上,还有几家正宗的术法传承。牧神大陆上,术法符箓之道会是什么发展情形?或许,在我道行恢复之前,这是一条可以尝试的小路? 又将三本书浏览一遍后,整齐地放在书桌右上角。无聊之时,拿起没写完的两张纸。尽管字迹模糊,但仍然依稀辨认出,一张上写的是有数字的内容,一张上没有文字,只有弯弯曲曲的线条。微一比划,便能确定,这是根据方位画路线图。 观看良久,陈天鸿已有了一点点认知与想法。正在此时,黑闼提着一口黑棺材与冥币等冥祭之物回来了。 陈天鸿微一忖度,执笔蘸墨,笔走龙蛇,快速写下三篇祭文。 随后,与黑闼一起清理了九具尸体,一起堆放在冥柴上,用火焚烧。 陈天鸿将写好的祭文放进火中,但见三张纸燃烧而不化成灰,慢慢竖立在火焰中,像极了有人在诵读。 用专门的冥柴火化骷髅,仅用三刻,火已熄灭。 陈天鸿亲自将骨灰柴灰打扫进棺材,盖棺,道:“黑闼,让他们入土为安。” 黑闼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中年人,一双浑浊的乌黑大眼珠动也不动,乍看有点吓人。 陈天鸿道:“我比较擅长招魂安鬼。我能让大老爷归位了正堂灵位,你信不信?” 黑闼嘴一呲,差点让口水呛着,沉默了一会,提着棺材往外走。 陈天鸿再次返回书房,重新阅览起所有书籍,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细阅之下,确实找不到有关这里前主人的相关文字记录。只好从自己的知识库中搜索可能用得着的知识。 记忆中,有一部名为“地藏经”的佛经,主旨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 他对佛法一门本也属一窍不通,只因长久的记忆,总有没事想想的时候。故而,渐渐有所参悟。 心道:用佛法说法,人的业障深重,修行极艰极苦,一生向上追求是果,但避免向下堕落乃是因。有因方有果。是故,消除罪恶业障,积累功德,乃是修佛之正道。不知这位断大老爷发生了什么事,竟是阴魂不散,留恋故地。莫不如用这地藏经试上一试。若能让他的亡灵归位,不失为一件美事。否则,人与鬼居,着实瘆人。 构思一会,执笔写好一篇佛偈祭文,揣在怀里。默默走出书房,第二次走进正堂,总觉得正堂的阴气更重。心想自己若是驱鬼巫师就好了。心中计算着摆灵牌的用物,只待黑闼回来,交予他办理,定能在晚些时候办理妥当。 黑闼去了近一个时辰,走时提着棺材,来时左右腋窝下各夹着一个人。黑闼见陈天鸿在正堂,而他十分忌讳正堂,只好将两个重伤的人放到药房。 陈天鸿听见黑闼回来,稍稍迟延后,才来到药房。 黑闼道:“在乱葬岗碰到的,还有一口气。” 陈天鸿点了点头,俯身查看,一人脸浮肿的厉害,看不清模样,但看到另一人的脸时,不由一怔,脱口道:“是他俩?” 黑闼道:“唔,你认识?” “一面之缘!”陈天鸿没有否认,仔细检查二人的伤病,已有大夫诊治的那么一点意思,一刻后,道:“他二人是被一种怪异的冰水……” “宁家人……”黑闼打断陈天鸿的话,陈天鸿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阵哆嗦,开口道:“我不能保证救活他俩,只能试试。黑闼,你帮我烧一锅开水。” 黑闼转身走出药房,快步走进厨房烧水去了。 陈天鸿两只手各按一人的任脉经络,来回匀速挤压,每挤压九回,再轻揉二人的丹田十二圈,反复推`拿按`摩。这手法正是天灯大师所授的“易筋手法”。 待到黑闼的开水烧开,在黑闼的帮忙下,将二人装进水桶,边浇冰水,边用开水中和水温,比例是二分热水,八分冰水。每过三十息,热水与冰水的比例增减一分,直至热八冰二时,方才住手。渐渐地,二人的天灵百会有冰汽蒸腾而出。 “有门!” 陈天鸿看着二人的情形,忖度片刻,将比例调一九。少顷,二人同时张口噗的一声,一连串碎小的冰珠喷将出来。随之,二人慢慢醒转。 “陈蚕大哥!”樊小璋眼力尖,迷糊的眼中已然认出了站在面前的人,只是身子尚不能自由活动,揉眼长叹道:“唉,要是听了你与蔡大哥的话就好了。” 陈天鸿道:“是黑闼兄弟将二位从乱葬冈救回来。” “谢谢二位兄长相救!”鱼锦麟较重面子,表情很是垂头丧气,没有继续说话。 “这是一家古老的商铺。我暂时在这里落脚。若是二位贤弟不嫌弃,烦请黑闼兄弟禀明老板。”陈天鸿微一犹豫,补充道:“不过,这商铺夜里有大老爷的鬼魂……” “断氏祖宅!” “断元真人的鬼乃魂!” 樊、鱼二人先后脱口而出,脸色大变,变成了死灰色。 陈天鸿心道:看来,我是太自信了些。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么。若是稍加打听,便能清清楚楚。可既然已经来了,又有何惧! 黑闼亦是极度不安,道:“你二人也不用太害怕。毕竟,昨夜大老爷出现时,没有为难这位大哥。所以,只要大哥在,大家都会没事。” 陈天鸿一阵气结,想起昨晚那一幕,内心涌起一阵冰寒,心道:莫非,昨夜,断元的鬼魂站在药房门口,还真不是偶然了? 陈天鸿缓步走出药房,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有种莫名的压抑感。至于樊、鱼二人是走是留,他都不会再说一个字。反倒是这位神秘的鬼魂,既然与自己有缘,我就看看究竟是什么缘份。我还不信我这一生就与鬼有缘了。 第七章 小酒二两 午饭时黑闼端给老板的。 午饭后,陈天鸿来到书房,给了黑闼十两银子,一张清单。黑闼虽不乐意,还是照办。 鱼、樊二人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一起打理商铺。樊小璋毛遂自荐,包了厨房的活。 陈天鸿自不会有意见,而是坐在书房里认真看三本术法符箓的书。 鱼锦麟识得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道:“据老人传说,上古末期,人族第一次崛起之时,便是凭借着人族古圣炼制的术法符箓,与妖魔鬼怪大战于天地间,为人族在荒芜世界中开拓出一片新天地。在经过人族传承的一段空白期后,道法神通直接取代了术法符箓,致使术法符箓一道成了永久的传说。” “亦即是说,传到至今,仍传承术法符箓一道的人,其先祖渊源很可能是始于人族古圣?而以道法神通为绝对主修的宗派世家,大概是人族后起之秀中的圣贤人物?”陈天鸿用疑问的语气说道,“其实,很久以前的事,谁能说清楚。那怕很久以前的当事人,多半也是稀里糊涂。” “你是怎么推断出断氏并非上古古圣的后人来着?”鱼锦麟反应很快,明白陈天鸿话中的含义后反问道。 “这三本书是摘抄本!”陈天鸿沉声回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当时摘抄的人只抄了修炼符箓的符纹,却没有抄录到修炼术法符箓的法门。这些看似好像是法门的文字,其实是在记录摘抄之人的心路历程。” 陈天鸿顿了顿,才续说道:“似乎,摘抄之人是在被囚禁的时候看到这些符箓符纹。” 鱼锦麟沉默不语。 陈天鸿继续问道:“关于断元大老爷的事,你们知道多少?若是方便,请告知我。我想,对我会有莫大的帮助。” 鱼锦麟与樊小璋同时摇头。 樊小璋道:“断家乃是九环地界的七大世家之一,从没有人敢胡说八道世家的事。关于断元真人的事,公开的部分是与一座古墓有关。传闻中,断元真人被上古鬼宗夺舍,但只夺了一半。” “然后,断家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大老爷进行了追杀。唯有大老爷的五弟拼死相救大哥,最后保留了这座断氏古宅?”陈天鸿接樊小璋的话而说,心道:如此说来,他昨晚盯着我看,倒也正常。谁叫我见过那个鬼老头来着。有些事,还真是说不来。 鱼锦麟道:“陈大哥,人太聪明了,往往并非好事。关于世家的事,建议你不要轻易插手其中。” “多谢提醒!”陈天鸿自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忖道:此事强求不得,更不宜出手祭亡灵、招孤魂,只能顺其自然。 此时,正好黑闼回来,四人一起来到正堂,搭建起灵位,上好一柱大盘香。四人很快退出正堂,检查各房门关好后,一同来到药房。 谁也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陈天鸿坐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书。 时间过的很慢,又似很快。 晚饭匆匆解决后,四人再一次挤到药房。小灰狗识趣的趴在陈天鸿旁边,肚子鼓鼓的,看上去还是非常累,只要吃饱便呼呼大睡。 随着夜幕降临,陈天鸿索性坐在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眸扫视着院子。他渐渐确定,坐在药房门口,其它房屋皆在视线内,唯独正堂的门看不到。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亥时一过,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人一狗的呼吸声。其他生命的呼吸声似是窒息消失。 陈天鸿心道:希望断大老爷别乱发脾气,否则,真的会死人。想来,被吓死的九人,真的是太冤枉。不过,我倒要看看断大老爷会从那个位置走出来,然后留恋自家祖宅,不停晃悠。 心中数着快到子时时,内心的恐惧突然爆发,整个人有种瘫痪的感觉。双眼微一恍惚,但见院落中已经多了一道黑影。黑影是直接从前面店铺的墙壁上走出,顺着走廊向药房走了过来。 陈天鸿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随时会跳出口,手中紧握的黑杖上流下了晶莹的汗珠。幸亏十四年来练就的冷静,让他保持的非常平静,至少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黑影走到距药房三步,即已经在陈天鸿眼前时。陈天鸿才看清黑影是背对着自己。黑影在这个位置上停下来,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压抑感。 如此距离,慢慢缓过神来的陈天鸿,将黑影看的是清清楚楚。黑影身上有轻微的敲打动作,似是一个人用双手在捶自己的腰部。 陈天鸿死死盯着黑影上敲打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丝疏漏。从黑影现身到黑影再一次移动之间,陈天鸿那双笔直的直视眼神,好似夜间的双道剑芒,永恒不变。 当黑影突然移动时,陈天鸿呼的一下蹿起来,好似奔跑在黑暗中的幽灵狼,眨眼间冲进了书房。他的道行尽失,可这突然之下的举动,似与那道黑影无疑。 在他冲进书房的同时,走廊中的黑影亦随之消失。 *** 早晨,鱼、樊二人被吓的不轻,脸色苍白,疲惫的躺在地上。黑闼亦似着了魔怔,一直痴痴发呆。 陈天鸿没有任何异样,做完早餐,给老板端过去后,生拉硬扯,将三人扶到厨房,一起用餐。 “昨夜,在我施法之下,断元大老爷已经归位正堂。为避冲邪,大家暂时不要靠近正堂。从今天开始,大家一人挑一间厢房,好生安住,该修炼的修炼。不要再受鬼魂的影响。” 饭间,陈天鸿侃侃而谈,看着鱼、樊二人的表情,大概还是没从夜里的过度惊吓中缓过来。 黑闼吃了一大块肉后,巨眼瞪向陈天鸿,一字一顿道:“你比鬼更可怕!” 鱼锦麟扭动了下脖子,看看黑闼,看看陈天鸿。 “黑闼说的没错。活人永远比鬼更可怕,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陈天鸿见鱼、樊二人有了反应,大概是有所缓过神来,道:“吃完早餐后,我们将前铺后院重新打扫收拾一遍。然后,大家一起合计下,看看如何经营商铺。” 三人默然。 陈天鸿隐隐又成了为首之人。 早餐过后,四人一起,将前铺后院彻底打扫补修一番。当四人再次站在后院时,焕然一新的老宅,压抑阴森的气氛荡然无存,浩然正气正慢慢汇聚于宅中。 陈天鸿道:“真是个风水奇佳的老宅。” 樊小璋道:“咦!蚕哥,你还懂风水相术之道?” 四人来到书房,陈天鸿拿出仅剩的三十九两银子,道:“我们现在只有这么点资本,还是拜各位前辈所赐。大家说说,我们该如何经营,方可让店铺红火旺盛起来?” “牧神大陆上,修士通用的货币乃是灵晶,普通凡人通用的货币是金银铜。所以,我们的经营目标只能是普通凡人。而普通凡人的刚需往往是强身健体等一类功效的灵材。”鱼锦麟分析道,“我们可以从经营精美的野兽肉,及一些普通的低阶灵材做起。” 樊小璋道:“若是灵材与兽肉能收购一些,我确有把握做出吸引人的美味。” “起点是低了些,却也无伤大雅。”陈天鸿淡淡一笑,道:“我得事先声明,我是一介书生,出大力的活儿着实干不了。要是记账啥的,我肯定能全力以赴。” 其实,三人都是见识过他的力量,这番说词本没必要。 四人达成共识后,当天分头行事。 黑闼拿着银两去收购野兽,鱼锦麟拿着银两去各商铺淘宝,樊小璋主厨房,陈天鸿主药房。 花开多枝,单表陈天鸿。 陈天鸿琢磨着三桶酒,知晓好酒需要更长的时间,普通粗糙的酒未必了。心想,放前放后,皆是一样。莫不如将酒桶放到前铺,暂时撑撑门面也好。 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才将三个木桶摆到前面铺台上,暂时占据了中间的铺台。 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眯眼盯着巷子拐点。只要有人走进巷子,那就是跑不掉的一单生意。 快到午时,一道身影真的走进了巷子。在那个拐点稍稍停顿后,终是走出拐点,直接出现在铺台前。 然而,陈天鸿一动不动,看着来人。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蔡逸逍。 蔡逸逍看上去有些疲惫,看着木然的陈天鸿,呵呵一笑,道:“老板,小酒二两!” “二十文!”陈天鸿应声回答,心道:这个蔡逸逍,只怕是我在牧神大陆上最大最致命的一个威胁,不得不谨慎提防。 蔡逸逍拿出二十文钱,轻轻放在铺台上,眼角微一抽搐。 陈天鸿已然看的明白,他正好只剩这二十文钱了,站起来打开泥封时,心道: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是不是留在身边最为妥当呢? 泥封开启,酒香扑鼻,二人不禁同时微醉。 蔡逸逍赞道:“好酒!” 陈天鸿没有说话,替他斟满一大碗酒。 蔡逸逍一饮而尽,脸色很快红润,疲惫感消失。 陈天鸿道:“蔡兄,为何跟踪我?” “在你眼中,我肯定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可你在我眼中,完全是一个神秘人。”蔡逸逍几分醉意的淡笑道,“聪明人想去了解神秘人,神秘人认为将聪明人留在身边最安全。这不就是缘份吗?” “蔡兄,小酒!” “蚕兄,二两!” 二人同时大笑。 第八章 我欲装逼 人与人之间相遇、相识、结伴而行,皆乃缘份。 断氏古宅,无名商铺,注入新鲜血液后,五人默契分工,蔡逸逍主书房文案,陈天鸿主药房,鱼锦麟主商铺,樊小璋主厨房,黑闼主跑腿出力之事。仅仅半月时光,已成南街上火热的商铺之一。 明面上,商铺竞争者永远遵循实力为王的规则,纵使动了谁的奶酪,亦只能用实力说话。暗地里,牵扯的势力暗涌,永远是未知之数。 通常来讲,一方新势力的崛起,都是需要经历血的洗礼。只有沐浴了血浴的人,才真正的有资格笑傲江湖,指点江山。 不会因弱小而改变。 这一天,商铺打佯,陈天鸿照常来到了自己的药房,对一天所得的灵材进行炮制炼制,提升品质,择灵材酿酒。一切如常。蔡逸逍四人突访药房,他亦没有任何特别举动,没有主动问。 蔡逸逍开门见山道:“蚕兄,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已经嗅到了危险。我们四人心中没底,想听听你的想法。” “或许,从踏进这条巷子开始,我们已经卷入了新的漩涡。再想抽身,怕是很难。既然很难,莫不如随遇而安。” 陈天鸿心知,一连三天,断家那边来的人,身份地位越来越高,还有自己仅见过一面的哪位神秘送菜人不再现身。这些表明什么,对他来说,一点不难判断。自然也知晓蔡逸逍话里的意思。 不禁暗自叹息道:我这辈子,注定不会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 鱼锦麟道:“蔡兄、蚕兄,以我之见,我们一起去与老板说明情形。毕竟,这事往我们身上牵扯,太过牵强。断家乃九环地界上的强者,总不会与平白无辜之人为难了。” 樊小璋附和道:“锦麟说的对。” “那么,断家又何须对本家抛弃的一个孤独老头如此在意呢?”陈天鸿脸无表情,右手轻轻抚摸着刚泥封好的酒桶盖,“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就放心大胆的在这里待着。在出事的那天,我一定会送你们安全离开。” 蔡、鱼、樊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陈天鸿知道三人根本不能安心,续道:“不过,我认为锦麟老弟的提议非常好。我们这就一起前去找断更大老板,说明情形,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说时,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药房,仿佛是最后离别的目光,自己不禁为之动容。 往前堂走时,陈天鸿走在前面,黑闼跟在左侧,已经大有恢复的小灰狗跟在右侧,蔡、鱼、樊三人并肩走在了最后。夜幕下,这支队伍是那样的有秩序、有威势,像是一支前往迎敌的小分队。 前堂,昏暗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摆,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巷子的那个拐点。幽幽暗暗,鬼鬼秘秘,吹进巷子的风多了几许阴森。 走到前堂,走在前面的陈天鸿没有继续走向老板的房间,而是走到屋檐下,恰好站在了灯笼底下。一双平静的眼神静静地盯着巷子的拐点。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道行尽失的他什么都察觉不到。看上去,更像是故作深沉之举。 黑闼不禁问道:“有人?” “呃~”陈天鸿发出了惊讶的语气,尴尬一笑,“这个时辰,应该没有吧。若有,无非鼠辈之流,何惧之有。”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从拐点吹来,吹的灯笼剧烈摇摆,吹起了五人的衣襟。小灰狗发出咛咛叫声。气氛瞬间巨变,让这里变的更加阴森。 黑闼闷哼一声,刚要走过去,却被前面的陈天鸿伸手拦住。陈天鸿本是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一下伸手,竟没能让黑闼移动脚步。 那不是力量,而是强大的气势。气势的力量,远非肉`身的力量可比。 陈天鸿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没有在那个拐点停留。当他渐渐消失在拐点时,弱光下拖长的身影,恍若顶天立地的巨人,气势吞山岳。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条瘦小的小灰狗。 片刻之后,蔡逸逍等人才反应过来,立即跟着走出巷子。只见陈天鸿正与十位劲装青年对峙。 十位劲装青年,上身红褂,下身黑裤,统一的左手握弯刃,刃上刻着“断”字。 为首一人道:“陈蚕,你的气息跟别人的不一样!”显然,断氏本家早已掌握了这里的一切。 陈天鸿淡笑道:“大概是死亡的气息?” 哪人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是!” 陈天鸿道:“既然断家主力早已到来,为何不现身呢?莫非是怕了什么不成?” “第一个没被吓死的人,果然够胆。令我兴奋的是,你是怎么样练成现在的你自己?这非常有趣!” 这是第三个声音。 长街上灯火全熄,黑暗异常。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毛骨悚然,寒气十足。 陈天鸿平声回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世人往往觉得非常神秘的事,其实皆是简单明了,只是人心复杂罢了。” “了不起!” 一字一顿,长长的声音好似夜空里怒嚎的野兽之音。声音渐落时,声波散开的街道上缓慢点亮一个个火把,瞬间将长街照亮如白昼。 劲装青年的身后,约莫一丈外,正街摆着一张金椅,上面躺坐着一位金袍老人,仰面闭目,花甲之岁,黑发如墨丝,散乱披肩,无风自飘。隐隐中,那张金椅会随着老人的呼吸而呼吸。 金椅左右后三方位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近乎同时,陈天鸿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惊讶声:“断烺真人!” 断烺,当今断家本家的当家人,九环地界的强者之一,素有断氏中兴之主的誉称。 这事,陈天鸿当然知道。 若是蔡逸逍等人没有被断烺的到来惊呆,那么他们更应该为陈天鸿的平静而吃惊。因为,似乎陈天鸿早已料到了此事一样。 陈天鸿微一躬身,朗声道:“晚辈陈蚕拜见断烺前辈。前辈临夜大驾光临,不知晚辈有何可差遣之处,但请前辈吩咐。” 断烺淡淡地说道:“老夫要借你项上人头,祭祀我断氏古宅。” “请允许晚辈大胆妄为,拒绝前辈。”陈天鸿缓缓站直身子,纵使没有道行,可那股早已修成的个人气势没有消失,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穿透十位劲装青年,直逼对方中军,突然变语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断烺,你已经是断家的掌门人,同一地域上的强者,大可不必与死人过不去。这么多年来,若说你还放不下,除了证明你心中有鬼外,再也无法证明任何东西。” “哦!” 断烺慢慢睁开眼睛,双目中射出的光芒,穿透黑暗,直上九霄。慢慢坐正,如电双眼向陈天鸿看来,但陈天鸿的双眼之光能反射压制断烺的眼神。四目之间,电闪雷鸣,风雷交加。 “怪不得。原来如此。有些感觉,总是错不了。”断烺自语自省,微微摇头,“像你这样的人,给你一年时间,你足可成为这里的强者。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我对这里,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绝不与你们七家一争之长。不是不能,而是你们七家着实不配做陈某的对手。我劝你早日回去安歇,莫让诸位子侄孙儿们吹了夜里凉风。”陈天鸿沉声说话,心道:我本想低调,可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那我还怕什么? “一个道行尽失的废物,竟能狂妄到如此地步?”断烺右侧走出一位俊美青年,手执翠绿宝剑,一步一步地朝陈天鸿走来,“我很想领教领教,请多指教!” “你还不配让我出手,早些退下!”陈天鸿呵呵一笑,扫视众人,朗声道:“这里能勉强让我正眼一瞄的人,唯有屎黄色椅子上的哪位。其他人……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断烺道:“你有所凭?” 陈天鸿缓缓举起右手,朝断烺微微一招手。不知何时,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黄色符箓。断烺看到符箓的刹那,脸色骤变,脸上渐渐显现出无声的狰狞。 “断烺,你这狗贼。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就在此时,夜空突然出现一道唳声,如夜莺嚎鸣。紧接着,夜空中一道幽光冲向金椅,快冲到的刹那,断烺平淡无奇的举左掌相迎。左掌与幽光之间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同时,一股无形绵力彻底化解未散开的力量威势。 金椅上的断烺没有任何影响,那道幽光却被弹开到陈天鸿近前。不是别人,正是断更,口中鲜血狂涌。 陈天鸿扶住断更,道:“老板,你只需要耐心等候,我定能把此事办好。你这下搞的,让事情越来越糟。” “你个小王八蛋,果然是个好小子。只是可惜啊,入错了门。断老三这狗贼,我现在是打不赢了,我还能拖延他半个时辰,你们五人赶快逃命去吧。”断更断断续续的说道。 “黑闼,扶着老板!”陈天鸿唤声道,“老板,你的心脉与主要经脉已经被震碎,就不用再逞能了。尽管看好伙计我是如何降妖伏魔。” 黑闼上前,扶住老板。 陈天鸿大踏步向前一步,对面十人不禁后退三步,仍难以站稳。 “断烺,我欲装逼,你敢成全否?” 第九章 与阿良语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刻意挑衅一位强者,这事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足够滑稽。 断烺,一位强者,一方霸主,面对如此挑衅,竟是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慢慢坐正,视线移向陈天鸿身后的巷子,即断氏老宅的方向。 他那双迷离飘忽的眼神,多了几分鬼魅,渐渐狂傲兴奋。 “纵使他活着,又有何惧?” “纵使你得到了他的道门传承,我以断氏掌门的身份,照样可以诛杀尔等!” 陈天鸿重新举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的黄色符箓开始变亮,黄色亮光中渐渐显现出一丝丝血痕,正徐徐密布于黄色符光中,似在结一张血网。天地之间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于符箓上。 “血魔符!” 这是一个惊讶至极的惊吼声,是由断烺左侧的一位花袍老者吼出。他在吼时,瞳孔急缩,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响。 夜色突暗,狂风渐起,人的呼吸完全被淹没,整条南街顿陷肃杀之中。 “我大哥何时让你用‘血魔符’对付断氏族人了?” 声音破空而来,平平淡淡,完全不失洪亮、爽朗、威武、霸气。仅仅是一道声音,瞬间化解夜的黑暗,让整条南街明朗了许多。 “二哥!” 断烺与断更同时叫出声,一个从坐椅上掠起,一个挣脱扶自己的人,二人双双飞向断氏古宅的那条巷子。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个个仍傻傻地站在原地。 须臾,巷子中传出一道平淡的声音,道:“老三,即刻安排,送陈蚕他们五人进入八环地界。” 断烺恭声道:“是,二哥,我这就吩咐下去。” 话音刚落,断烺重新掠出巷子,站在金椅旁,道:“阿良,你亲自带人护送陈蚕五人至传送法阵入口,送他们五人顺利上传送法阵,不得丝毫马虎。” 花袍老人上前一步,道:“老奴遵命!” 断烺再次掠进巷子。 巷子中飘出一道悠悠忏悔之声:“老三、老五,我们都是走错路、办错事的可怜人呐。” *** 是夜,断家老仆阿良亲率十人,带着陈天鸿五人直接离开擎阳城,腾云驾雾,向东方赶路。 牧神大陆的人们,自是了解这块神奇大陆的布局。 来自远方的陈天鸿,当然一无所知,所以及时尽快的弄清楚这一切,显得十分重要。纵使飞行在夜空,陈天鸿仍然凭借着手中符箓的微光与暗淡的星辰之光,注意力十分集中的俯视着大地。 从断氏古宅起,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飞离高楼林立的擎阳城。 随后,地面进入茫茫无尽的山脉。山脉中时有火焰喷射而出,时有吞天暗涌浮现。偶尔穿梭于山脉之间的光芒,似是修士御剑而行,互相追逐。某一些阴暗角落中,总是隐隐有一道可怕的影子,像是耐心狩猎的潜伏者。天明之后,山脉大地成了苍茫幻境,什么也看不见。 直至翌日午时,才成功穿越过苍茫山脉的上空领域,转而进入寸草不生的辽阔平原。远远望去,平原的另一端,云雾滚动,巨浪滔天。 陈天鸿缓缓收回心神,眯眼看向这个叫阿良的老仆。 阿良亦正看了过来,嘴角微扬,发出神秘的笑意。 “你很了不起。” “怎么说?” “竟然识破了古宅书房中的秘密。” “原来你早就知道?” “当然。” “那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我这条命是三爷给的,你说我能背叛他吗?” “良知与感恩之间,你选择了后者。” “有错?” “没。” “看来,你能破解书房之谜,实属真本事。不过,药房与厨房的秘密,你怕是没有想过。” “哦?” “相比于药房与厨房的秘密,书房的秘密简直不值一提。” “咛咛~” “呃,你这条小灰狗……似乎有意见?” “它只是一条不懂事的小灰狗,打扰前辈了。” “你整天待在药房,我相信你是想到了,却无法证实你有没有破解。” “多少有些收获。” “哦?” “断五爷对那些方块木炭似乎很恼火。后来,我发现每一块木炭烧尽以后,总有一小块残留之物,很像一个符箓的符纹。不过,我还是完全不明白它们隐藏着什么秘密。” “能有此悟,说明你的确不错。只可惜,那些木炭隐藏的仅是‘太渊’的冰山一角。你想通过那点东西去寻觅,其难度比大海捞针要夸张至少万万倍。” “听起来真是让人绝望。” “不知多少道行通天的人,绝望了近万年而不止吧。” “你为什么要潜伏在断三爷身边?” “当我决定与你聊天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但我暂时不想告诉你。将来若有缘份再见,你定会知道。” “你应该再给我一点时间。” “对我来说,你必须得尽快离开擎阳城,尤其是断氏古宅。” “断三爷可不是庸碌之人。” “自然。只是,对我来说,你比他要危险太多。你应该明白,我绝不可能将一个随时可能会破坏我大计的人,留在最危险的位置。” “似乎,你反而不惧断大爷与断二爷?” “同一层次,何惧之有?何况,大爷至少要百年时间,方可恢复一身道行。至于二爷,如今的道行定是在我之上,可他有自己的羁绊。” “是人,就有弱点。” “深刻。”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五人?” “我自有办法让你们五人彻底脱离断家的视线。有时候,杀人可不是个好选择。”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八环的情形。” “强者,自会用自己的真本事去探索,何须去接受嗟来之食?” “你说的对!” 阿良呵呵大笑,从袖中取出一个黑`匣子,递给陈天鸿,道:“这是老夫闲暇之时炼制的符箓,送予你了。以你的资质,会很快掌握使用之法。或许,对你在新世界的闯荡有帮助。” “原来,你早已不修习术法符箓了。” “因为,我发现了术法之道的另一条路。可能是条小路,但我确信将来定会大放异彩。” “前辈真乃神人!” “你我皆乃同道中人!” 二人相视,朗声大笑。笑声中,乘的云朵缓慢降落向海岸之畔。 第十章 初入极境 茫茫大海,云诡雾谲。 寥阔海天,万重巨浪。 一波未平,一波涌起。 如端无环,永无止息。 天地之奇,海呈环状。每一环大海与靠外的“戮神地”相连,形成神秘的凝聚环力。每日的子午卯酉四正时,凝聚环力上会出现许多神秘的圆形光雾“传送门”,只可向内,不能向外。 九环大海,九重大陆,九九连环,九九归一,造就奇幻的海陆世界,人们惯以“牧神大陆”称之。 相传,牧神大陆的九环陆地由外向内,每一环大陆的海拔高度垂直增加万仞,地域面积不可丈量。最内最核心的一环乃是世界中心,有一个与天相连的“漩涡”,由犹如四根擎天柱似的四大神峰环拱。 牧神大陆的所有神秘奇幻,皆源自于“漩涡”。 牧神大陆的所有生命力与非生命力,均受“漩涡”影响。 *** 站在波涛大海的岸畔,人如天地间蝼蚁。 一个个环状光雾传送门飘浮于`大海上空,散发着盈盈白光,外敛内散,亦真亦假,奇幻玄幻。 断氏来人中走出一人,沉稳有力的脚步缓缓落到了陈天鸿等人面前。他那张冷酷冰霜的脸,让人不寒而栗,手中微微颤动的宝剑一寸一寸的出鞘,寒冰剑芒笼罩方圆十余丈,渐渐凝重沉厚。 樊小璋失声尖叫道:“陈蚕,他要杀我们!” 鱼锦麟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讶然开口道:“你莫非是断氏七杀手之一的‘断寒’?” 蔡逸逍叹息道:“断家竟然派出了这样的绝顶高手!” 陈天鸿目不转睛,盯着海面上的光雾传送门。对于眼前站的绝顶杀手,视而不见。 断寒道:“找到你们要通过的传送门了吗?” 他说话非常平淡,没有任何语气变化,但冰冷到让人窒息。 “找到了。”陈天鸿的视线没有任何移动,“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树立断家这样强大势力的强敌。希望阁下能成全。” “老爷有令,格杀勿论!” “如此说来,如果你们死了,断三爷也不能怪在我头上,是吗?” “是!” “公平!” 陈天鸿一字一顿,慢慢举起右手,手中的黄色符箓开始燃烧,很快融化寒冰剑产生的强烈冰息。少顷,燃烧的符箓中似有龙吟声发出。 “火龙符!” “是!” 话音刚落,手中燃烧的符箓轰然爆炸,火焰绽开,夹着符箓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似成龙渊。随之,一条火龙冲出龙渊,仰首长啸,火光漫天。陈天鸿的手在空中轻轻由右至左一抹,瞬间,火龙完全吞没了眼前之人。 断寒,断氏七杀之一,道行高深。在极度专注对敌的情形,面对火龙符的袭击,竟是没有任何挣扎表现。正当蔡逸逍等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时,另外九个人的怒吼迭起。他们没有扑向陈天鸿,而是御剑扑向火龙,意欲抢救断寒。 然而,他们迅速靠近火符之光时,竟无声无息的没入了火龙中。仿佛,火龙身上有着极强的吸附之力,凡靠近者一律吸纳。又似他们的背上突然多了一股隐形推力,将他们送入火海。 “原来,你竟是用‘血灵魔符’吓唬断老三!” “我本是愚笨之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掌握高阶符箓‘血灵魔符’?就这张初阶‘火龙符’,尚欠火候!” “放眼整个牧神大陆,能用黄符炼制出高阶符箓的人,本是不超过十人。如此来看,断老大的符箓之道,怕是已经真正的进阶到了‘仙阶’行列。”阿良捋须淡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前途漫漫,诸位保重。” “前辈保重!” 阿良大笑,腾云驾雾,向回来的路返回。 樊小璋抹着额头的汗珠,边看缓缓熄灭的火龙,边看陈天鸿,抖声道:“蚕哥,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是想问阿良老人是怎么回事,可太紧张了,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陈天鸿伸手探进火光,摸出一柄长剑,道:“最好你们也各带一柄用来防身。我们要马上进入传送门,以免误了时辰。” 蔡逸逍头脑最清醒,亦摸出一柄长剑。 鱼锦麟运气最好,拿到了断寒的寒冰宝剑。 樊小璋摸剑时嘴唇微动,似是自语着什么。 黑闼摸出长剑,斜插在腰间,开口道:“火龙符困不住断寒!” 黑闼看似笨拙,空有身板与蛮力,然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擎阳城人,知道的自然不会太少。尤其是像断寒这样成名的人。 “没有阿良老人,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擎阳城。”陈天鸿微微一笑,手中再次出现一张黄色符箓,夹符箓的双指轻轻摇动,一股劲风渐起,以符箓为中心开始形成漩涡,“没有阿良老人,我如何能驱动火龙符,杀人又从何谈起。” 须臾,符箓形成的漩涡已将五人一狗卷入其中。继而,如一颗弹球一样斜着弹离地面,飞向一个传送门。 “他是谁?” “他是他,或许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他!” 对话声中,五人一狗冲进传送门,但见传送门内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灿烂奇景,淋漓浮现。惊鸿一瞥之际,昙花一现之间,五人一狗已掉落地面,同时处于半蹲的姿势。 恍惚过后,视力恢复时,五人的视力范围内渐渐映入一束束彩色光芒,略微有些刺眼。 “最好别动!” 陈天鸿的反应速度弥补着道行的缺陷。当看清周围的光束时,脑海中立即浮现过擎阳城外的山脉地域,随即又联想到了断氏古宅书房中那些奇怪的数字记录。所以,他的第一判断是五人很可能落在了“极境”中。 “极境”是什么? 陈天鸿是完全不知晓的。若不是看到过那诡异的山脉地域,此刻又身陷诡异的光束中,他都忘记有“极境”这个词语。 “我们好像落在了‘极境’中!”蔡逸逍刚一出口,樊小璋立马“啊”了一声,惊声道:“那可惨了。” 鱼锦麟冷静地分析道:“据我所知,通过传送门的人,绝无可能直接掉落到极境中。”他的话外之音是有询问陈天鸿之意。 “这是阿良前辈的安排。”听着三人的同时确认,陈天鸿的第一个推断被证实,心里反而踏实,续道:“如果我们直接进入八环大陆,将会遭遇断家人的追杀。所以,相比之下,落到极境中很可能更安全些。” “断阿良只是一介老奴,如何能将事情安排的如此密不透风?”鱼锦麟不依不饶,忘记了身处险境,先与陈天鸿较上了劲,非要将事情弄个清清楚楚不可。明显,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接受被人糊弄的人。 “修真世界,弱肉强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自己亲眼所见之一切事物,如果真以为是自己看到与认识的情形,这世界会是多么的单纯?”陈天鸿很理解鱼锦麟的心态,亦隐隐感受到蔡逸逍有同样的怀疑,解释道:“至于他的身份,我真是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从牧神大陆上精于术法大道的前十强者中寻找,可能会有蛛丝马迹。” 陈天鸿巧妙回答的同时,投石问路,将问题抛向了蔡、鱼二人。蔡、鱼二人面面相觑,果有异样反应。 “如今的牧神大陆,术法大道的最强者有七人,此乃众所周知。一千年前,这个人数是十三人。”蔡逸逍说出了家喻户晓的实事后,沉默了片刻,续道:“千年前的牧神仪式中,十三位术法大道的强者全部参与。两人直接战死,一人身受重创,于五百年前已确认仙逝,还有三人下落不明……” “三人遭到了其他强者的通缉追拿?”蔡逸逍忽然打住,却让陈天鸿找到了突破口,心中联想道:莫非,自称七绝老人的那位便宜师父,亦是三人之一? 蔡逸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鱼锦麟与樊小璋的表情十分古怪,有种骨鲠在喉的感觉。 “总之,我没有骗你们。”陈天鸿察言观色,心中苦笑道:看来,这事是牧神大陆上的大禁忌。不过,如此以来,我岂不是无意中出卖了“阿良”?想来,“阿良”亦料到了此一变,故将我们送往极境,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已至此,只好半安慰半自责自己。 樊小璋谨慎的叮嘱道:“这事,大家可不敢胡说。若是让那些老神仙们知道,可就糟透啦。” 鱼锦麟确认陈天鸿所说多半是真实的,但要他自己完全相信,那是绝不可能。好在,有这些消息,至少可以暂时让他心安。 五人同时沉默,让身处之地瞬间安静下来。渐渐地,可怖的气息开始侵扰五人。 嗯~~~ 正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让原本紧张的五人立即崩紧了每一根神经。蔡逸逍他们四人向左看去,陈天鸿却向右看去。五人半蹲,一左一右,动作协调一致的好似一个双头怪。 “是个女子的声音!” 第十一章 如神表演 这里的地形本是非常普通的田野地,但从地底升起的彩色光束将其打造成迷离诡谲的幻境。即牧神大陆上的神秘地域—“极境”,凶险与奇遇并存的神奇之地。 陈天鸿将之与自己经历过的秘境联系起来,忖度之下,缓缓站直身子,拔出手中长剑,刺向右边最近的一束彩光。彩光中随即出现了一个小圆孔,恰好看到一个满身血污模糊的身影。 那人仿佛被钉在了一根木桩上,全身被钉刺穿透。 “声音不是从左边传来的吗?”樊小璋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表情怪异地看着陈天鸿,“陈蚕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呐?我怎么感觉你跟牧神大陆上人们口头传说中的老神仙很相似来着?” “有些能力一旦形成,会很难消失。”陈天鸿用高深莫测的话回答他,稍顿后,续道:“大家一定要小心脚下。我先过去看看,她可能还有救。” 陈天鸿收回长剑,双眼直视前方,踏着碎步绕着光束走了过去。 身后四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明明陈天鸿根本没有往地上看一眼,可他的脚上好似长了一双眼睛,非常精妙的迈过一个又一个尖刺怪石。不论迈出什么样的步伐,双脚总是踏在前方平整的地面上。 四人不禁看向自己的脚下,确信只要随意乱动一步,便能踩到尖刺般的怪石。不禁动容,心想若不是陈天鸿及时叮嘱,后果会怎么样?又想,直接掉落极境,没有踩到尖刺怪石,是不是一种大机缘呢? 四人再次看向陈天鸿走过去的方向时,发现右边的光束全部消失,但见陈天鸿站在血肉模糊的人前面,扭头朝四人招手。表明自己需要帮手。 黑闼抱起小灰狗,四人小心翼翼地来到近前。 陈天鸿吩咐道:“这位美女还有机会救活。大家搭把手,将她抬放平。” 樊小璋道:“她好像被钉在什么上面了,怎么能直接放平?” “当然没有。她之所以站立不倒,是因为身后有两个死人支撑着她。” 樊小璋一脸疑惑,朝鱼锦麟施了眼色,二人一起上前,稳稳将血肉模糊的人抬起。二人的目光一直看向她的身后,当看到两具面孔狰狞的男`尸时,二人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陈天鸿示意蔡逸逍,一起将她平放地上。 陈天鸿没有去看两具男`尸,而是俯身检查一遍,摇头道:“好厉害的尖刺攻击。” “陈蚕,你是传说中的透视眼吗?”樊小璋吐着舌头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她身后有人,而且是两个人,而且都是男人?” “这点并不难。”蔡逸逍道:“她的左右双臂有两道完全不同的剑伤,全身再无其它类似的伤痕。她的衣服明显被人撕扯过。所以,当时的情形不是特别难推断。” “欲行不诡?”樊小璋道,“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时候还真是了!” 陈天鸿道:“然而,他们三人是一起的。” “什么?”樊小璋尖叫了一声,无法接受三观不断被刷新的实事,质问道:“这如何可能?” “假如你与一位美女同行。当你们遇上奇变,身陷绝地,唯有死路一条时,你会怎么做?”陈天鸿沉声道,“不要犹豫,直接说出你的第一反应。” 樊小璋脸一红,不禁扭过头,生怕别人看到,喃喃道:“怎么能这么假如,也太坏了!” “人总是惯于用圣人视角去看世界,孰不知,当身处被看的世界时,同样是被本能驱使的动物而已。”陈天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是自然天性。人永远是大自然的一分子。” 说时,站起身,走近两具男`尸,将二人的随身之物一一解下,从容返回。 “黑闼,你力量足,将这两件兵器捆绑背好。” 樊小璋站起身,接过两块腰牌,轻声道:“什么鼎,什么戬,听着像是修真道号?” “有什么所谓?”陈天鸿拍了拍樊小璋的肩膀,道:“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处的险境上,而不是使劲琢磨我。” 他这话同样是说给鱼锦麟听。 樊小璋皱眉竖眼,道:“你根本比极境还要神秘。你知道吧,你真的给人一种怪物的感觉。” “在我道行未失之前,我能轻松踏平这里,我能用半年时间一统八环大陆,你信不信?” “不信!” “那我怎么就成怪物了?至多比你们多经历了几次生死劫!难道你们不知道,人每走一遭鬼门关,就会多一个心眼,俗称‘鬼心眼’。” 这话憋的樊小璋无话可说。 陈天鸿原地打转一会,道:“这边应该是东向。”说时,人却朝南而行。 黑闼背着兵器,抱着小灰狗,跟在身后,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地面,确切地说是没有离开陈天鸿的脚后跟。 鱼锦麟道:“不救她?” “她剑在手,能自己行走。如果她愿意且相信我们,自会与我们同行。反之,我们何须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鱼锦麟瞬时明白,一个经历过同行人背判的人,会怎么去看待陌生人的道理。疑惑中,对陈天鸿多了几分敬畏之心。此刻,他才觉得这个中年男人说的每句话,是那么的有分量。 蔡逸逍扫视了一遍周围,默默跟在黑闼身后。 樊小璋故意落在最后,是想看个究竟。果然,在陈天鸿远离百步后,平躺地上的少女双手撑地,缓缓坐起来,目光看向两具男`尸时,眼泪涌出。 “需要帮助吗?” 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用温柔的口吻说话。她猛地拧头,双目露出凶光,吓得陌生男子后退了两步。 “你……别……怕……误会……我们是好人……” 少女拧过头,捡起地上长剑,拄剑站起,走到两具男`尸前,手起剑落,砍下两颗头`颅。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将两颗头`颅包裹好,绑在腰间。鲜血渗出衣襟,顺着腰与腿渗落。 她浑不在意,站直身子,看向陈天鸿移动的方向。然后,缓慢移动脚步,拄剑前行,不利索的脚步带着些许踉跄。 “他俩的东西全被蚕哥拿走了。” 她似乎听不见,没有任何反应。 樊小璋轻声道:“我可以扶你走!” 一个听不见,不理会,一个只说不敢行动。 大家只好保持着距离沉默前行。 *** 陈天鸿是带路人,行走的轨迹犹如蛇行,弯弯曲曲。同时,十分有规律,是非常标准的正弦曲线。 走的久了,后面跟的人自然看明白了。 众人走过的路线,彩色光束中带有暗灰色的光束隐隐形成了一道垂直直线,与直线相连的每一个拐点处,应是暗灰色光束的位置被淡蓝色光束取代。 既然能看明白颜色的变化,自然也能明白,拐点处的淡蓝色光束是启动禁制的位置。 只是,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是,陈天鸿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乍一看,似乎没难度,但要确定这条轨迹的起点,可就不是轻易的事了。要知晓,只要错一点,将会发生什么,就是无人能预料的了。 但是,陈天鸿最后是停留在了拐点处。 这个距离距众人走的起点算,最多五千步。 “准备在这里过夜!” 黑闼与蔡逸逍是跟的最近的,二人听着陈天鸿说话,同时看向天空。二人一样纳闷,明明是午时刚过,怎么就要过夜了。再看陈天鸿时,已经盘膝打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份心境,看的二人只掉下巴。 鱼、樊与陌生少女前后追上来。 “你想喝水,对吗?”樊小璋看向少女,突然失声道:“糟糕,我们走的太匆忙,没带水和干粮。” 说话时,看向陈天鸿,立即走过来,伸手摸进小背蒌,道:“蚕哥,你一般都会背一小桶酒,对吧?那位姑娘真的需要水,她快渴坏了!” 陈天鸿没有阻止,没有表态。 樊小璋拿出一个小木桶,略带歉意的微笑,赶紧给少女送了过去。 少女丢掉手中长剑,打开泥封,咕咕狂饮,一气喝尽。显然,樊小璋是看准了她的情形。她喝完后,将小木桶丢到地上,顺势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长剑发呆。 樊小璋捡起木桶,用衣袖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咽了口唾沫,轻声道:“这个……人死为大……莫不如埋了两颗人头……” “随身携带……实乃不祥……” 没人理他,他只能自言自语。 “黑闼,站在我的左下角一步半处。” 陈天鸿突然说话,吓了众人一跳。可看他时,他仍然闭着双眼,静心打坐。岂料,他继续说话了。 “锦麟,站在我的右上角半步处。蔡兄,平站在锦麟身后一步处。” 他的话音刚落,他背后的光束后传来吼的一声兽嚎。 “都别动,尽量放松。晚餐已经在靠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吼~ 又是一声兽吼,近乎就在陈天鸿身后的一步之遥。只是仍然看不到妖兽的身影。 陈天鸿不动如山,其他四人屏住了呼吸。哪位少女依旧盯着自己的长剑,似乎喝醉了一般。 约莫一刻后,一颗硕大的银色牛头从陈天鸿的右上角位置慢慢探出,被彩色光束映耀的一双血色巨眼泛着血轮涟漪,似血在涌。 吼~ 牛头妖兽吼了一声,猛地一跃,似是极力挣脱了缰绳的束缚,向陈天鸿扑来。明明双方近在咫尺,可牛头妖兽仍然是奔驰而来。 “黑闼,砍它的右前腿。锦麟,刺它的第三排左肋往上九寸位置。” 陈天鸿指挥若定,黑闼与鱼锦麟似提线木偶,同时挥剑砍刺而出。 黑闼没有修真道行,空有一副身板与蛮力,全力砍下,好似砍在了铁石上,手中长剑断为数截,握剑的虎口开裂,鲜血冒出。但他这一剑,还是阻止了牛头兽的进击。 同时,有道行在身的鱼锦麟稳准狠地刺出一剑,正好刺在了牛头兽第三排左肋往上九寸。牛头兽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右前腿又受到了极强的阻力,竟是形成前扑之势。 顿时,形成了一个快速奔驰的牛头兽打了个趔趄,半斜着扑向陈天鸿的架势。 转瞬间,盘膝而坐的陈天鸿背后突然出现一柄长剑,剑柄着地,剑尖对准了牛头兽的喉咙。没人看清陈天鸿是如何反手将长剑放在身后的地上,只见长剑的大半剑身直接刺进了牛头兽的喉咙。那怕是牛头快要撞在他的头上,他竟然一动不动。 此刻,大家才发现,只见牛头,不见牛身。 陈天鸿站起身,道:“大家搭把手,把这怪蛇拖出来。今夜,吃了它。” 第十二章 知心之人 在未见妖兽真身之前,说这是一条蛇,真的给人一种睁眼说瞎话的感觉,是特别强烈的那种。 在见到妖兽真身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很难描述的族种妖兽:牛的头与前踢、前半身,后半身是实实在在的蛇身。 说是将一半牛身与一半蛇身连接起来的吧,根本没有任何痕迹说明这一点。因为它实在是一个完整的妖兽。要真说清楚,更像是一条大蛇在幻化成牛形时,出了差错。 妖兽的躯壳坚硬无比,唯有两个位置是弱点,恰恰是陈天鸿与鱼锦麟攻击的部位。 只能用蔡逸逍的那柄短刃,能顺着两个位置一点点破开。他们四人开剥的时候,陈天鸿独自捡了一大堆小石头回来,累的汗流颊背。就他这样式的体力,实在是无法与高手联系起来。可他的每一次出手,总是能让同行之人干瞪眼,望而生畏。 其实,这何尝不是陈天鸿的自保之举啊! 陈天鸿垒好石头,咔咔的打擦起了火石。石堆上的火星越聚越多,渐渐的,小石头相继变红。他才停手,用衣袖擦汗。一刻后,变红的小石头上升起了淡蓝色火焰。 啊~ 正在开剥妖兽的樊小璋一声惊呼,紧接着叫喊道:“肚子里有个活人!” 陈天鸿觉得自己好累,本不想起来,但听到有个活人,还是拄剑站起。走过去时,黑闼已经从蛇肚中抽出一个活人,血淋淋,一双眼睛还在打转。 “你懂得下毒?” “炎无晴多谢诸位兄台救命之恩!”那人在黑闼的半扶下站起来,点头道:“此孽畜乃是极境中常见的怪兽‘牛头蛇’,相传此怪兽拥有上古阴蛇的一分血脉,当真是了得。我炎氏的麻沸散竟不能完全制住它,只能让它处于短暂的疯癫与迷乱。”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受惊了。若是不嫌弃,一起烤着吃了这妖兽。” 炎无晴使劲点头,满脸欢喜,只是他那身血污看的真叫人反胃。 陈天鸿切了一些精美的妖兽肉,串在长剑上,返回火堆旁。此刻,火已经燃旺,正适合烤肉。 大家陆续用剑串好肉,回到火堆旁烤肉。油脂的香味渐渐飘浮,惹的众人只流口水。 烤了不到一刻钟,黑闼便要吃,被陈天鸿拦住,解释道:“这种妖兽的肉中蕴含的灵力毫无规则,非正常的天地灵力。一旦直接摄入人体内,人的经脉很可能难以承受。保险起见,最好烤到十分熟,再食之。” 黑闼眨了眨眼,只好继续烧烤。 忽然,樊小璋将自己的长剑给了鱼锦麟,一个鹞子翻身倒纵跃出,拦在那少女面前。 原来,不知何时,少女站起身,提着长剑走向妖兽尸体。干什么,自不用说。 “蚕哥说了,这种妖兽的肉不能直接吃,更不能生吃。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烤着吃。” 这回樊小璋说话流利多了。只是那少女一脸冷酷,不为所动,眼中隐隐泛着仇恨的目光。樊小璋没有任何让开的意思。 鱼锦麟看不下去,道:“陈蚕兄,你怎么不帮小璋劝劝她?似乎,你一直不想管这位伤心与受伤的姑娘!” “古人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陈天鸿专注烧烤着,平淡地说道:“一个能靠着同伴的尸体坚强活下去的人,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其实,人家只是想串点肉,过来一起烧烤而已。” 樊小璋脸一红,吱唔着瞄向陈天鸿,有些埋怨之意。不情愿的让开路,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果然,少女剁了几大块肋骨上的肉,串在长剑上,蹒跚脚步来到火堆旁,仔细地烤了起来。 樊小璋红着个脸走回来,默默地拿过自己的长剑烧烤。时不时的偷偷瞄向众人,好在人人只专注于手中的烤肉。 沉默,成了这里唯一的氛围。 半个时辰后,此起彼伏的吃肉声才打破了沉默,可依旧没人说话。 大家吃着、吃着,夜幕就悄然降临了,以至于没人发现天色是怎么黑的。 没人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在大家吃饱的时候,陈天鸿明确吩咐道:“任何人不准烤熟,预备为干粮。” “这位兄长确有见识。”炎无晴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僻静的风港,气息只会内漩涡,不能外流。所以,靠近我们的妖兽与怪物是很难发现我们的存在。若是我们赶路时,带有妖兽强烈气息,极可能招致意外的灾祸。” 鱼锦麟道:“可是,我们吃了许多妖兽肉!” “那是无妨。只要我们在这里安心渡过一夜,这里特有的风息会完全化解掉我们身上的妖兽气息。”炎无晴点头道,“这便是极境中神秘的一面。只有懂得这些基本生存法门的人,才能谈得上前来极境中历练。” 炎无晴看向陈天鸿,续道:“看起来,这位兄长是极境历练中的行家里手。” “才不是呢!”樊小璋道,“我们是刚从九环穿越传送门,掉到八环内的极境之地中。蚕大哥根本没有接触过极境地域,何谈行家里手?” 言下之意,陈天鸿多半是蒙的。 蔡逸逍道:“但是,陈蚕兄是完全看懂了那些关于‘太渊’与极境的记录文献。极境再厉害,比起三环之内的‘太渊’,自是差远了。” 炎无晴有点懵圈了,一时插不上话。 大家看着那个弱小的中年人,完全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比刚刚烤着吃的牛头蛇还要神秘的怪物。 你看,在这等险境中,盘膝打坐的陈天鸿,吃饱后,竟是开始修炼起来。 *** 陈天鸿确实开始修炼起来。 经历了这一段探索后,他发现自己那块似铜板的古铜色七星神盘,似乎能感应到极境中的某种灵力。而这种灵力,修士的普通经脉灵根与丹田玉府是无法探知与感应。 渐渐地,这种灵力开始向他身上汇聚。然后,像雨点一样滴落在铜板一块的七星神盘上,像铜水一样融进了七星神盘。 陈天鸿觉得自己像透明了一样,没有额外的感知,无法用法诀催动运转与炼化,只能任凭其自然而然的发生。 在周围的人看来,一点一点微小的淡黄色光芒,持续向他身滴落。纵使有人好奇,亦没人敢去探索那种细如针尖的淡黄色光芒是什么东西。 足足一个时辰后,淡黄色光芒终是逐渐稀疏,逐渐消失。 陈天鸿没有停止修炼,开始运转法诀,尝试感应吸纳天地灵力。在“冥离火”的煅烧下,他的经脉早已开通,是故感应吸纳天地灵力,很是轻松。只是他自己尚不知道那种蓝色火是什么来历。 然而,一旦天地灵力从天灵百会而入,在法诀的催动运转与炼化下,游走于经脉时,经脉渐有破碎迹象。但那种血污脓水不见了。仿佛,经脉像是干涸的水渠,只是裂开了而已。 若是稍有修真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贸然停止,将极大可能发生不可逆的损伤。正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危及生命亦是大概率事件。 陈天鸿只能强忍着一切痛苦,将自己开启的修炼持续下去。 当炼化的灵力循经任督双脉,缓缓进入丹田玉府时,破碎的经脉开始修复,恢复如常。渐聚于古铜色七星神盘上的灵力,徐徐化为一缕缕淡蓝色烟丝,飘向玉府壁,消失在玉府壁上那些散发着光芒的裂缝内。 至此,第一次修炼结束。 陈天鸿早已是汗水如注,全身湿透。整个人仿佛刚从大雨中走出来一样。 休息片刻后,他果断开启了第二次修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时间将是多么宝贵。如果继续这样浪费下去,一来自己的信心极可能被磨灭,二来如果自己长时间没有讯息,与自己相关的人的处境就会越危险。无论如何,为那些无辜人负责是他的基本责任,无可推卸。 当第三次修炼结束后,他已经没有任何体力继续,口渴难耐之际,艰难站起身,走到妖兽躯体旁,俯身吸血。那一刻,他更像是一头恐怖的吸血妖兽。 那知,兽血下肚,眉心的血雾突然微动。瞬间,陈天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被血雾吸干,口更加渴了。吸血的动作再难停止。直至血雾渐渐稳定,全身渐充新鲜血液后,方才停止。 内观自视,眉心的血雾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串布于血雾中的如丝绿树枝似乎绿了一点点。 陈天鸿抹掉嘴角的血液,仰首望天,心中徒增伤感,对远方的亲人与朋友更加思念,对死去的人愧疚的更加难以释怀。平静的心境突起波涛,让他激动无比。 心中叹息道:如果不坚强的活下去,将对不起任何人。 “你也是在伤心与难过吗?”一个温柔的少女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境,极度伤心的那种!” “你说的对!” 他是个男人,面对少女的直言,没有丝毫回避自己的痛点。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男人。我想请你替我治伤,你愿意吗?” “你将是我的第三个病人!这是我的荣幸!” 第十三章 复仇联盟 石火堆旁。 无名少女半躺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 陈天鸿手中拿着黑闼的那柄断剑,用淡蓝色的火焰烤的通红时,轻轻卷起少女紧束的裤角,让两条洁白如玉的小腿露在众人视线。 “慢着!”樊小璋阻拦道,“她的小腿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 炎无晴道:“这位姑娘是用了‘银虫血盅’自救。只有取出银虫血盅,她才能完全恢复。若是血盅一直寄生在体内,人会慢慢变成一具会行走的虫骷。” 樊小璋牙齿打颤,旁边的蔡、鱼二人不禁跟着动容。 樊小璋当然知道这种盅的存在,还是不放心的对陈天鸿说道:“蚕哥,轻点。” 陈天鸿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手中烧红的剑刃划向姑娘的右小腿肚。原本正常的血肉烧焦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过,划过小腿的剑刃像是切割着一块冻肉,划开整齐的一道口子。少顷,一条条银色小虫子爬出伤口,一旦靠近绕红的剑刃,立即化为一缕银光,消失在陈天鸿的手掌。 这不是蔡、炎、鱼等人了解的情形,个个震惊在地。 只有陈天鸿一个人明白,正是丹田玉府中那块古铜色七星神盘在起作用。至于为什么,他自己同样说不出来。如果要猜,答案无数。 成功取出少女两条小腿肚上的银虫血盅后,少女仿佛进入了极度疲惫状,不支的躺了下去。 陈天鸿轻吁一口气,稍稍走开一些,坐在火堆旁,盯着手中的断剑。 樊小璋道:“你为何不肯主动的为她治病,而是非要等到她来求你、请你,你才动手?” “你知道什么是尊严吗?” 陈天鸿平淡地反问,让樊小璋无所适从,只是摇了摇头。 “一个视尊严如生命的人,死往往是最不可怕的事。绝境中,只有自己主动放下尊严的那刻起,别人的帮助才有用。所以,在不了解别人之前,千万不要滥用自己的同情心。因为,尽管用心的人可能是好心好意,但领心的人未必能如实接受。” “小璋兄弟,你是个好人。” 樊小璋撇嘴道:“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聪明人的世界总是那么复杂?” 陈天鸿没有回答,缓缓将断剑插进石火堆,再次盘膝打坐,开始修炼。 大家围坐在石火堆旁,目光渐渐移开陈天鸿,看向虚空夜幕。 自然,疯子的世界,更没人能懂了。 *** 不见朝霞,不见日出,天色直接亮透。 大家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向四周张望,寻找新的出路。 昨夜自由发挥海吃山喝的小灰狗,摇着尾巴,腹胀如鼓,慢慢走到陈天鸿近前。正在做着一枚瞩目远眺的小狗。 陈天鸿将剑扛在肩上,迈步向前走,却是朝昨天来时的路前行。小灰狗安静地跟在身边,一步一跚的走着。 樊小璋刚要说话,被鱼锦麟拦住,道:“小璋,少点疑问,多点耐心,好好跟着陈蚕学本事才是正事。” 黑闼、蔡逸逍、炎无晴、无名少女皆默默跟上。 樊小璋看着如此情形,嘴一抿,欲言又止,勉强点了点头。只好与鱼锦麟紧随大家,开始一天的赶路。 这回,看似陈天鸿是原路返回,但行走的轨迹变成了标准的余弦曲线。那条隐隐垂直的直线,变成了由淡绿色光束排列形成,弯曲轨迹与直线的交点成了淡紫色光束。 当大家确定这一变化时,即确定大家正走在另一条路上。 当走到看似是昨天起点的位置时,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笔直大道。 “炎兄弟,这大概是什么位置?”站在路口的陈天鸿问道。看上去,他没有急着走上宽阔大道的打算。 “据我估算,这里大概是极境地域向内的三分之二位置。属于非常危险的地段。”炎无晴如实回答,看向无名姑娘时,开口问道:“你莫非是‘小竹林’的首席弟子‘齐血露’?” “是!”名叫齐血露的少女没有否认,平静地反问道:“炎药谷也出事了?” “是!被人一夜灭了。唯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进入极境地域碰运气。”炎无晴脸上仍有鲜血,很难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他淡淡地说道:“‘洗剑门’应该已经统治了‘大苍’。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誓灭‘洗剑门’。” 齐雪露没有回应,疲弱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陈天鸿继续问道:“炎兄弟,这附近是不是已经确定有什么奇珍异宝,或是其它机缘?” “据我所知,这块地域有三个可能的传闻,一是存在着一座上古大神的墓,二是埋葬着一件太古神器,三是存在着一具太古异兽的遗体。究竟是那一个,没有定论。”炎无晴忖度道,“可能三个都有,亦或者三者本是一起,亦可能一个都没有。” “有更详细些的内容吗?” “没有!”炎无晴道,“实不相瞒,这些事多半是好事之人瞎编,专门用来骗人扫除盲点用。若是将他们放出来的消息当真,那才是真正的上当。” “有道理!”陈天鸿终于走上了大道,慢慢前进,忖道:炎无晴的这点提示非常重要。这本是自己比较擅长的伎俩,差点栽在这里。看来,只能当作一切皆原点的探索了。 大道宽阔,路两旁仍是普通田野,只是密布着粗细不一的彩色光束。 走出百步后,陈天鸿说道:“黑闼,大道左边好像有个人,把他救下来。” 樊小璋一直憋着一股气,一听这话,第一个走到大道左边,亲眼看到果真有个人,被一串软刺绑缚在一束光柱上。他用长剑砍断一处软刺,那人一挣扎,立即脱身,一闪身子,先于他回到大道上。 此人明显道行不弱,衣着比较干净,斯斯文文,书生气质油然而生。手中拿着一柄金扇,吊着一枚鎏金玉坠,标明他出身书香门弟。 “小生殳(shu)书增,在此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话没说完,已经闪身来到齐血露向前,关切激动地说道:“齐妹妹,你还活着,太好了。” “原来是‘殳书门’的增公子!” 殳书增看向血人炎无晴,目光看向他手中的剑时,道:“你是炎谷的人?”突又有所悟地叹息道:“大苍沦`陷,大苍九门岂能安然。看我这猪脑子,这都没想明白。” 他们的说话,走在最前面的人自然能听清楚。 蔡逸逍稍稍加快步伐,渐与陈天鸿并肩,低声道:“他们都是相识之人,一起来到这里,只怕并不是无缘无故。” “蔡兄有何高见?” “炎无晴所说三事,定是大苍强者们追寻已久的事。” “有道理!” “那么……” “一旦真的找到,他们会联手杀了我们,再分了宝藏,修有所成,杀回大苍,报仇雪恨。” “我有这点担忧!” “亦是我忧。所以,我们要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上。” 神秘地,陌生人,多一分警惕,多一分存活机率。道理谁又能不明白。 鱼锦麟为人机警,自然看到了这里的局面情形,有心叫上樊小璋,但是不便,只好独自悄然加快步伐,赶上陈、蔡二人。 樊小璋一时没反应过来,与齐、炎、殳三人同行的他疑惑道:“咦,锦麟怎么走的那么快?” 殳书增朗声大笑,道:“兄台,你没发现这里的情形吗?” “你们三人是什么大苍的人,而我们……哎哟,这定是陈蚕开始提防你们了。”樊小璋想到什么说什么,弄得大家哭笑不得,但他可不真笨,只是反应稍慢,当意识到这里微妙的变化后,立即果断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人。 鱼锦麟欲责备,看着他那一脸憨厚的样子,只好作罢。 齐雪露道:“论道行,我们三人远在他们之上。但是,我亲眼见到了那个叫陈蚕的人布局斩杀牛骨蛇的事。所以……” “大家把事情挑明说透,自然无事。”殳书增为人开朗,道:“就凭陈蚕兄长救了我们一命这份缘分与恩情,我们也不能起了歹意,做出违背良知的事。” 炎无晴道:“增公子能有如此想法,炎某在此谢过。”说罢,同样加快脚步。 殳书增道一脸疑惑的看向齐雪露。 “他是被他们从牛骨蛇的肚子里掏出来的。” 殳、齐二人赶上时,前面的人又从大道旁救出了一人,是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壮汉,身背圆月弯剑。他与殳书增一样,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只是被路旁的神秘植物困住。 殳书增惊道:“这不是‘月剑门’的农田师兄吗?莫非,你们‘大桑’也失陷了?” “没有!”青年壮汉声若洪钟,二字之音吓了樊小璋一跳,他继续说道:“我师父背叛了师门,投靠了洗剑门。” 殳、齐、炎、农四人一阵沉默。 陈、蔡、鱼、黑闼四人一直向前行走。 樊小璋向前看看,向后瞅瞅,最是没有主张,嘀咕道:“这……完全成了一个复仇联盟了?” “妙!”殳书增等人亦开始赶路,他听到樊小璋说话时,不禁赞叹道:“‘复仇联盟’,再形象不过的用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樊小璋老实人,一股脑儿的将同行之人的名字报上来。 殳书增察言观色,道:“樊兄似乎对陈蚕大哥不太满意?” “他神秘的让人可怕!” “‘蚕’,怎么会有人用这个字取名呢?”殳书增呵呵一笑,自语道:“蚕为天下虫。樊兄,你知道这句话的上联是什么吗?” 樊小璋摇了摇头。 “鸿是江边鸟!看来,我们的这位伤心蚕哥,真名应该是‘鸿’字才对!” “又一个聪明人!” 樊小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掉头奔跑,快速赶上前面的人。留下殳书增发愣。 第十四章 损魔神鞭 大道笔直,宽阔,安全,不见尽头。 九人一狗一行,在高度紧张与不安中安全的过了三个夜晚,几无话题可谈,人人选择沉默。 第四天的天亮时分,大家如常起行,没有任何异样。 “黑闼,拿好兵器。我估摸着,这道要到尽头了。” 陈天鸿一说话,气氛立即不一样。 殳、炎二人面面相觑,似有同知同觉。 “这莫非是‘古武道’?”农田声音洪亮,惊讶之意,没有丝毫遮掩。 “哼!” 鱼锦麟冷冷地看了一眼殳、齐等人,目光亦变冷中。 樊小璋尬然道:“这次真是我冤枉蚕大哥了。‘人心隔肚皮,里外两不知’,还真是那么回事。” “没什么冤枉一说。”炎无晴道,“从陈蚕兄长走出那段幻域,来到宽阔大道上时,大家都知道这里的秘密将不会再是秘密。以蚕兄的天资,纵使我们说再多,或许还不如他亲自从原点开始探索得来的多。” “狡辩!”樊小璋认死理,当他认定的时候,再也不会觉得别人说的对了。 “死心眼!”殳(shu)书增笑着说道,“多学学陈天鸿大哥,做人要有气度、城府。” “殳兄弟好本事,竟能窥知我的真名,佩服,佩服。” 大家都相距很近,陈天鸿的悠悠之音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当大家听他确认自己的真名时,不禁愕然,个个的表情是:这么威武霸气的名字不用,偏偏用个“蚕”字,谐音可是“can”。 “小弟不敢。小弟只是冒险岛赌一次。” 殳书增通过拆字的办法,猜测到“鸿”字不难,但要确定“天”字,便有些困难,只能赌。看到这样一个道行全无的人,能成为众人中无可置疑的首人,若自身无逆天能耐,纵使别人再推崇与维护,亦断然无可能, “天鸿!”樊小璋一字一顿的念出声,喃喃道:“这名字真好听!” 陈天鸿没有继续回应,而是低声警示道:“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闪开,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见迎面飞来一团黑物。而那显然是一个人。 农田力大,道行高深,没有躲避,双臂交叉,推向胸前,似两条蛟龙出海。快准地接住飞来一人,他自己被撞的后退。一旁的殳、炎二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按向他的肩膀,才将退势止住。 黑衣人还没放下时,急吼道:“快救救他们三人,快……来不及了……”话没说完,纵身一跃,如黑色闪电似的向来路冲去。 殳、炎、农三人对视一眼,立即撇下众人,御空追去。 “没用。以黑袍人的道行,都没用。我们九人绑一起,可能还不到黑袍人道行的一成。”黑闼本想追过去,却被陈天鸿拦住,说时看向樊小璋,露出了诡异的笑意。 “笑个屁!”樊小璋低声道,“我……” 蔡逸肖道:“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我们逃生的唯一通道。” 陈天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走过百步后,大道突然就到了尽头。怎么说呢,那是给人一种突然到了断崖边的强烈冲击感。 殳、炎、农三人手中的兵器碎断,三人分别躺在自己的血泊中。但是,后面来的人看不到任何打斗的情形。显然,他们三人是被远远弹开的。 陈天鸿立即示意救人,而自己直接冲进了大道尽头的光束中。随即看到了激战的情形。 一个丈余高的灰色石头人,站定在黄色圆圈内,左拳笼罩住三位黑衣人,已经完全逼到了地面死角。右拳全力以赴,与另一个黑衣人大战。 灰色石头人像是拥有两个灵魂,左右双手可以做到互不干扰的攻击。如此攻击威力,实在是太过恐怖。那怕是四位道行奇高的人族修士围攻,亦被它轻易压制。 陈天鸿查看下,有些不解。明明这石头人周围是空旷的田野,这四位道行高深的修士为何要与石头人决一死战? 他当然看得出来,若是四人无意闯入,在最初精力旺盛时,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如今的危险情形,明显是四人主动出击,意欲斩杀石头人,却让他们自己陷入绝境。 片刻功夫,其他人扶着受伤的人追了上来。 可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强烈的无能为力感觉伤害着每个人的自尊。 大家都知道,陈天鸿纵使有能耐,能以反应速度弥补道行上的缺陷,可面对如此厉害的石头怪,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很快,战局开始极度恶化。 黑袍人被渐渐逼退,石头怪的左脚缓缓抬起中。任谁亦能看明白,只要石头怪的左脚抬的足够高,一脚踩向三位黑衣人,下一幕必将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此刻,正是英雄显身手的时候。 不巧的是,站在一旁观战的人,是修真界中最弱的一群人,只有干瞪眼的部分。 陈天鸿深呼一口气,缓步靠近黄圈,心道:黑杖可以赌一赌,但万一失败了,可怎么办呢?万一四位黑袍人是同门或是朋友,另一个黑袍人足够杀了我。 他本是惯了以强者之姿面对困难。然眼下的情形,将他逼回了普通弱者的境地,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杂念,万变不离其宗,皆是围绕着自保展开。 可以说,现在纵使他转身离去,或是静静守候一旁观战,也不会有人指责什么。隔岸观火,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矛盾重重中,他已然来到了黄圈外一步之遥。此时,石头怪的左脚已经抬起了三尺。隐隐中,以石头怪的左脚为核心,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力量空间,正在一点点压缩吞噬着三位黑袍人的空间,将他们纳入到生成的新力量空间。 陈天鸿随即明白,只要新的力量空间形成,再无破解之法。而唯一可能的破解之法,是自己提前进入力量空间。这对于道行全失的他来说,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不用说亲身实践了。 心想,大家非亲非故,大不了替你们收尸。 此刻,他决定离开。 可就在欲转身的刹那,双脚底下突然传来一道力量,将他仰面拖进了黄圈,直接冲进了石头怪的左脚下。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一副舍身救人的优雅姿势,感动的目睹一幕的人眼泪哗哗,喉咙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冲进力量空间,陈天鸿已经全身受制,动弹不得,只好绝望的闭上双眼,想到事已至此,莫不如死的更有气魄些,随之大喊道:“四位道友放开这妖孽,让我来。” 他根本动弹不得,生死之际,想到了李淳纲的作风,自然而然的学了出来。 果不其然,陈天鸿一冲进力量空间,石头人的攻击突然缓了下来。以四人的道行,很快得到了脱身机会。可亲眼见到有人舍身相救,四位强者岂能轻易离去。 若是他们直接离开,最多是心里愧疚一番。 若是有心,立一个灵位,祭奠一番救命恩人。 若是够绝,直接将这里的人杀光,将此事完全隐去,又有何不可。 这些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司空见惯。 但这四人显然不那么想,而是同时扑向石头怪的左脚,同时伸手去拉仰面躺着的陌生人。 就在他们四人的手刚到力量空间边缘时,石头怪突然跺脚,以同样快的速度踩下。 亦在此时,陈天鸿察觉玉府中的古铜色七星神盘有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种蓄力的感觉。自己虽想去操纵这种感觉,但实在是无法如愿。 正纳闷时,七星神盘上蓄势的力量突然爆发,直接透出丹田玉府,冲进了裹在身上的长鞭。 这股力量一经进入长鞭,长鞭随即如复活的嗜血巨龙,神秘的力量气息迅速形成。受到的压力越大,鞭身上散发出的力量越强。只是鞭首与鞭尾难以被贯穿连通。 突然,陈天鸿感觉眼前一暗,耳朵中顿时传来雷电霹雳声。 轰隆~ 轰隆隆~ 一连串的霹雳声从石头怪脚下响起,震彻天地,振聋发聩,震碎黄圈禁锢之力,力量如决堤江河,向周围涌散。众人对面约百丈外的大地随之开裂、塌陷,灰尘滚滚。 四位黑袍人似流星一样被弹开。 站在远处的人与狗,全被震倒在地。 黄圈上空,灰尘弥漫,碎石屑飞舞。 原来,石头怪直接被震碎成石粒与灰尘。 被石头怪踩下的位置,一团黑烟飘浮,迟迟不散。 过了一刻,大家慢慢清醒过来,立即爬起来,看向黄圈的位置。只见灰尘、碎石与黑烟,不见任何人。 樊小璋失声哭道:“天鸿哥哥竟然被踩成一团黑烟了。天呐,太残忍了。呜呜~~~” 其他人黯然。 小灰狗咛咛几声,艰难的爬起来,一步一趄的跑向前,一直朝黑烟的位置跑去。 同时,四个方向有四道黑影缓缓移动,亦走向黑烟的位置。只是他们的速度还没有小狗的快。 小狗冲进烟雾,咛咛叫个不停。 正当众人伤心时,只见黑烟中坐起了一人。那人上身赤`裸,身子如雕琢的洁白玉壁,光华四射。左肩至右侧,好似绑着一条黑龙。 众目睽睽下,那人从容的从背蒌中取出一套新衣服,穿戴整齐。然后站起身,抬头仰望空中的灰尘与石粒。 “是陈天鸿!” “他没死!” 樊小璋哭的难过,惊奇的也最厉害。因为在他的心底早已形成了这样一种认识,这个神秘妖孽出现任何情形,根本不足为奇。 他连连怒吼,撒步跑了过来,却不敢靠近,道:“喂,你是人是鬼?可别装神弄鬼的吓人!” 此时,哪四人亦走近前。 “果真是传说中的‘损魔神鞭’!” 第十五章 红黑双心 危及时刻,舍己救人,虽死无悔,侠骨留香。 纵使身怀绝世神兵,难掩陈天鸿的高尚品质。 纵使事情的发生由里到外完全是一次天大的意外,难改变最真实的结果。 陈天鸿收回心神,缓缓转身看向四位黑袍人,深情且惆怅的一声长叹,道:“都怪陈某无能,请四位道友勿怪!” 四位黑袍人面面相觑,相视,摇头,淡笑。 一人道:“能从‘古武魔兽’与‘损魔神鞭’相撞的力量圈中逃生,已是最大的运气。区区道行被尽数废去,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重新修炼。” 原来,石头怪踩向陈天鸿时,激发了损魔神鞭的神兵之力。之力相遇,形成不可控的力量圈。恰逢四人赶到力量圈核心领域,本是已被卷入力量圈。然四人道行高深,又携有神兵法器,合力冲出未完全封闭的力量圈时,四人的一身道行便永远的留在了力量圈内。 现在的四位黑袍人,情形与陈天鸿差不了多少。不过,还是要稍好一些。因为他们只是一身道行被化去,但修士的灵根与玉府等均未受不可逆的创伤。 陈天鸿本是毫无道行之人,是如何知道这一情形的呢? 因为损魔神鞭。 决战开始,损魔神鞭的力量明显被石头怪的力量压制,致使他感觉眼前一暗。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损魔神鞭好似苏醒,产生呼吸,紧接着四道精纯的灵力被吸收进来。随后,鞭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由首至尾贯穿,形成力量环,长鞭的神秘力量从环上喷薄而出,迎战强敌。 当霹雳声消失,确定自己活着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想到那位便宜师父给的这条无名神鞭,竟是一件神兵利器,名为损魔神鞭,内心非常激动。至少,关键时刻,有了能确定救自己一命的神器在手。 “天鸿哥,你的胡须掉了!” 樊小璋小心翼翼地走到陈天鸿近前,仔细观察着陈天鸿。对于这个神秘人物来说,他实在是太好奇了。真的与他听说的各种故事中的神仙非常像。他可不能错过与神仙打交道的机会。 陈天鸿嘿嘿一笑,像个顽童,伸手拿掉脸上的易容部分,一张俊秀的少年脸暴露给了众人,再配以刚刚换上的崭新白袍,好似一个中年人脱胎换骨一样,变成了英俊少年。 “我的确已经二十六了。” “我信!”樊小璋忙点头道,“你说过的‘踏平这里,半年统一八环大陆’,我全信。” “我现在是个废物,信或不信,没什么两样。”陈天鸿看向众人,道:“诸位,在下陈天鸿冒昧邀约,莫不如大家结伴而行!” 四位黑袍人亦脱掉黑袍,各自现出真身,乃是一男三女。 男的身穿黄袍,年近三旬,身长八尺,双耳垂肩,眉如点墨,眼似圆杏,脸似圆月盘,后脑梢尖尖凸起,长发顺着后脑梢一分为二,自由下垂。 三位少女,年纪约二十岁上下。一人小家碧玉,一人仙姿玉貌,一人妍姿艳质。 黄袍男子开口道:“我叫辛枯,本想仗着手中长剑‘天娅’纵横天下。但造化弄人,事与愿违,终是成了失意人。” 剑名“天娅”,一听便知乃是用人名作剑名。 辛枯看着中手的蓝色长剑,黯然神伤。 旁人看来,如此绝世利器,没有剑鞘,竟是少了不少威势。 小家碧玉的少女道:“我叫胡小白,狐族人。我喜欢大家叫我‘小白’。” 仙姿玉貌的少女道:“龙玲,被族人遗弃的孤儿。” 妍姿艳质的少女道:“金婉儿,孤身闯荡江湖。” 四人先后报上姓名,以示真诚结盟之心。 其实,在他四人面前,其他人的姓名与来历根本不重要。他们仍然是这里毫无疑问的强者。若是在大家在平等的条件下恢复,他们的速度也不是陈天鸿等人能比。 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四人的心意,让众人感动。 大家沉默一会后,陈天鸿率先迈步,向着大地塌陷的方向走去。 *** 塌陷的大地,距离石头怪所在的黄圈约有百丈距离,约莫塌陷出了方圆九丈九的地坑。地坑内仍是灰尘弥漫,难以看清。对着黄圈的方向,有一道仅能容一人行走的土梯,直通向坑内。 如此情形,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进入。 辛枯道:“据我推测,这里很可能是‘古武墓’的一个后门入口。由古武石魔猴镇守。” “‘古武’这个名字,听着有些陈旧沧桑。莫不是太古或是上古遗物?”陈天鸿道,“若这里仅仅是一个后门,那么我们很可能最多进入古墓的冰山一角。先前发生的大动静,定能引起严密监视这里的强者的注意。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容错的机率更小。” 大家默然。 陈天鸿暗自握了握拳头,依旧第一个走向那道土梯。好似天生是一个开道人,总是义无反顾的走在所有人前面。 小灰狗咛咛叫了几声,无知无畏的跟在身后,艰难地走在梯道。幸亏梯道台阶很矮,让它的行动看起来并不那么艰难。 紧随其后的是黑闼。 渐渐地,大家陆续跟上。 其实,所有人明白,陈天鸿身怀损魔神鞭,等闲危险伤不了他。是天生的开道排雷的人选。 土梯道斜向下,长约九丈九,正好通到地坑底部的正中心。距底部九尺的空间,一尘不染,灵力极其充沛。 当大家聚在这里时,个个陷入懵圈状。 显然,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墓的入口,甚至是与墓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这里更像是一个埋在地下的农家小院,只是所有的房舍无存,小院被铲的干净平整。 似乎,这里曾是一处避世之所。 “这就不对了。”龙玲皱眉道:“我们怎么会闯进‘太幽室’?” “‘太幽室’?”数道声音异口同声的惊问,又异口同声的否定道:“绝不可能!” 不过,大家的目光缓缓看向了一个人——陈天鸿。 陈天鸿沉思中,听到“太幽室”的时候,联想到了脚底传来的力量,联想到了永荒山中出现的那块黑石。显然,要是将这些联系起来,龙玲的说法完全正确。 陈天鸿不禁内心苦笑道:“这不是依然走在‘别人’给我设定好的道路上了吗?何时,才能走在属于自己设定的道路上呢?那怕是粉身碎骨,亦无所谓啊!” 龙玲缓缓走到陈天鸿对面,二人相距近一尺之距。然后,她主动伸出左手,朝陈天鸿的心的位置按来。 陈天鸿一动不动,心道:看来,这位少女定是掌握了太幽的秘密。我却是全然不知一切,只是那个默默承受一切的选择。 龙玲的手距三寸时,陈天鸿的心的位置开始出现黑雾。 须臾,黑雾中缓缓出现一颗黑色的“心”,有力搏动。 龙玲掉下了如珍珠般的泪珠,摇头哭泣道:“他们竟用‘太幽石’封印你的第二神魂——‘神龙之魂’。” 陈天鸿突然想到,自己的师父东坡金仙亲口称那块黑石为“龙心”,如此以来,定是在自己面见东坡金仙的时候,东坡金仙已经在布置诛杀自己的计划。最终,他不但利用自己成功化解永夜之天劫,破解恬澜的惊天阴谋,同时亦将杀死自己的局做到完美。 纵使想到了这些,陈天鸿依旧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产生。心中默默地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龙玲缓缓收回手,按向自己的心。 少顷,她的心的位置出现了红雾,雾气中若隐若现着一颗赤红的“心”。 隐隐中,一男一女,一红一黑两颗心,除却颜色,其它完全一样。 “我这颗心是天生地长,你那颗心是人力而为,却是同源而生。” “我不知道,只是默默地承受了它。” “太幽室,只有你能打开。这便是‘他们’将同源之物永世隔绝的原因。” “哦!” 陈天鸿蹲下身,右手轻轻按向地面。 但在未按到的刹那,天坑上空飞来一柄剑,快若流星,刺向陈天鸿的后心。刺到的刹那,地坑底部突然冲出一道无形剑气,穿透陈天鸿,与飞剑相撞一起。 轰~ 剑气与飞剑相撞,力量波直接形成环形平面,向四周散开,冲向坑壁。坑壁被彻底击穿,同时,坑底部再次塌陷,站在这里的人无一幸免,全部掉落下去,犹如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此时此刻,天坑上空传来密集的飞剑,好似密集的雨滴,先是严密封锁天坑,再是有序发起密集攻击。只不过,飞进地坑的飞剑如雨滴落入大海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暗中,一颗红心闪闪发亮,映衬出一道曼妙倩影。她正抱着一颗昏死过去的黑心青年,缓缓下坠。 一红一黑两颗心相遇,形成神秘的力量环,将所有人悬浮在同一平面,缓慢下沉。 倘使陈天鸿苏醒,看到黑暗中有了光亮,定会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更加悲哀。因为在他经历的所有黑暗中,永远是那样的黑暗,暗黑如渊。 第十六章 石殿悟道 陈天鸿悠悠醒转,见只有黑闼与小狗守护一旁,其他人不知去向。既见黑闼与小狗活着,料想其他人定是没有死,大概是各自离去。 勉力站起身,黑闼立即伸手扶住。看见数尺外的一块巨石,上面布满了尖刺,淡绿的毒液在刺尖内打转,闪烁着幽幽鬼芒。不禁抬头看去,但见整块巨石封死了上空。 “是从那个地坑掉下来的石头。” “其他人呢?” “进入墓道修炼古武神通去了。” “黑闼,你应该学他们,不应该浪费宝贵的时间。这种修真机缘,不是说能有便能有了。” “进去过,看不懂。”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又浪费了三天三夜,耻辱啊!” 片刻的功夫,陈天鸿已将周围情形看清楚。自己与黑闼、小狗本是在一入口,能活动的空间仅有数尺。这里的光亮则是从入口内透射而来。想来是墓道入口了。 陈天鸿内观自视,但见本如铜板状的七星神盘,已然变成了一团铜粉圆盘。反倒是丹田玉府没有任何损伤。再检查经脉血脉,眉心血雾,均无异状。于是,难以确定这种变化是向好还是向坏。 “黑闼,我们进去!” 陈天鸿一点辙都没有,只好叫上黑闼,一起走进墓道。 说是墓道,其实是开凿出来的一条丈余高的石道,深不过三丈余,没有布置任何机关陷阱。墓道相连的墓室,更像是上古时期人族穴`居的一处石室宫殿,椭圆形,高、纵、横皆约九丈九左右,十二室加一大厅的布局。 陈天鸿先是顺时针走了一圈,再是逆时针走了一圈,确定石壁上刻有无数的人物舞剑打拳的画像,没有文字,那怕是状如文字的符号与符纹都没有。 “这可真够‘古’的。大概只有鬼,才能从这些画像上悟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来。” 当然,有了七绝宫的经历,再看到这种道法传承时,陈天鸿的三观已经被修正。所以,他并不觉得很意外。 经过樊小璋选择的石室时,停下脚步,见他正专心致志的观摩石壁上的画像,有模有式的舞动着手中长剑。 樊小璋似乎发现有人看他,回头一看,咦了一声,又立即扮了个鬼脸,道:“黑心人,你醒啦!” “小璋兄弟,要是悟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绝学,可要传授老哥我一二哇!” “讨厌!” 陈天鸿呵呵一笑,继续向前走。路过其他人的石室,发现大家都在舞剑。唯有那个叫龙玲的姑娘,端坐在石室的石凳上,凝神观视石壁上的图案。 心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呢? 走到最末的一间石室,再次停下脚步,道:“黑闼,这是你的一份,不要暴殄天物,一定要珍惜。” “看过,不懂!” “那你不介意我进去看看?” “不是我的!” “好,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二人一狗走进石室。 陈天鸿扫视了一遍石壁上的图案,共有三幅,每一幅只有一个动作:劈!每一个动作完全一样,都是竖直劈下手中长剑。 对于这种没有修炼法门,只有一幅图案的道法神通,陈天鸿同样是一筹莫展。 总之,观图修炼,不受修炼法诀禁锢思维,那便是放飞想象力,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无拘无束,无禁无制,倒也自由。 只是,这对修士天资悟性的要求之高,难以想象。 他心想:纵使把这些图案原封不动的展示给天地间所有的人观摩,那也是五花八门,各有所得。未必就是如出一辙的景象。有能耐者,多得;没能耐者,放眼前,也是白搭。 陈天鸿虽资质差、悟性弱,但在黑闼面前做半个老师,那还是绰绰有余。琢磨了一会,侃侃道来。 “修炼之道,首在心悟。心有所悟,意有所会,神有所领,力方有所着落。” “石壁上的三幅画像,肉眼看,似是完全一样的动作。可要是用心悟、用意会、用神领,将会是呈现另一幅洞天。” “比如,你最熟练的砍柴动作。当你砍的柴多了,各种柴木的纹路早已强化成了记忆,你只需要用一点巧力便能轻松完成砍柴的目标。在这一变化期间,你的直觉定是觉得你用了同样的姿势、动作、力道去砍柴,但其实早已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一变化,只有用心去感知,方可察觉。” “所谓的熟能生巧,巧能化精,精可衍化。于是,一个人拥有的技巧将会源源衍生。再用神与意串联,自会成为体系。” 陈天鸿说的通俗,黑闼听的专注。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心、意、神相通,学着石壁上的动作不停地去砍,便会有所悟?” “对!”陈天鸿这个假师父,一时搞不清是黑闼悟性原本非常好,还是自己讲解的太精简,听之便懂,只好继续装着补充道:“对于修士来说,经脉纳灵,筑基凝元,自是需要修炼法门。好在,在如此安静的修炼秘地,你可以同时进行。” 陈天鸿心想:自己的修炼法门,核心自然是“九五真诀”。刚刚参悟的“天书”尚无所悟,若是贸然传授给黑闼,只怕不妥。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可同时完全明白了,为何各家师门的门规是那样的森严。 忖度之下,决定将“天书之兽卷”中的部分修炼法门传授给黑闼。一来这部分的字数少,容易背诵。二来倘若黑闼真是内秀之人,悟性过人,到时自己也有可能受益。 一番传授下,三百余字,竟是花了近两个时辰,黑闼才能熟练的背诵下来。 离开前,陈天鸿反复叮嘱,一定要朝夕背诵,方可形成永久记忆。看着黑闼懵懂点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但自己也得抓紧修炼,只好离开石室,来到大厅。 *** 修炼一道上,陈天鸿什么都不缺,唯缺时间。 所以,他没有在石壁的画像上浪费任何多余的时间,甚至没有过多思考为何石室中的灵力如此精纯浓厚。直接盘膝打坐在大厅中`央,开启修炼。 进入修炼状,法诀运转,源源不断的灵力被纳入、炼化、洗练经脉、汇聚玉府,修炼周天完成,一切如常。期间,经脉不再有开裂等异状。 然而,汇聚于玉府的灵力,一经落到铜粉状的七星神盘上,如同雨丝落到了干粉末上,立即被吸收的干干净净。 没有疼痛,没有任何变化。 这对陈天鸿来说,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是故,他不顾身体疲惫,持续不断,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修炼周天,将更多的灵力纳入七星神盘。 纵使七星神盘没有任何变化,亦没有动摇或打击他的修炼信心。 一天十二个时辰内,人的修炼精力终是有限。修炼之道,又极讲求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最忌欲速则不达。 当实在没精力修炼时,便拄着长剑,一圈一圈的游走于大厅石壁下,尽力观看一幅幅神异画像。心想:究竟是什么大神镌刻了这些图案,却不留下修炼法门?怎么看,怎么像糊弄人的雕刻作品。 内心不得不佩服人族古贤,能凭借这种莫名其妙的鬼东东,创造出一套套完整的修炼法门,传之后世,造福万民。 毫无疑问,那些人是真正的逆天奇才,担得起后世来人所有的赞誉与歌颂。 想到此处,很自然的看向十二个石室,嘴角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心道:这十二人中会不会也出几个那样的绝世人物呢?呃,如果有的话,将来,我也可以跟别人吹牛,自己与那些大神共患过难。 陈天鸿知晓,自己的悟性有限,理论上有概率成为那样的绝世人物,实际感觉是总觉得离自己太遥远。要知道,纵使不参悟这些图像上的神通道法,他所熟记的道法神通若是修成,足够惊世骇俗,纵横世间。 他这人可能的唯一优点是:修炼专一。即,一个神通道法,若是修炼不到巅峰圆满,断然不会开启新道法的修炼。 他不由得重新梳理了自己的神通道法:家传“贪狼九式”;圣武师尊所传“风云剑诀”与“圣灵剑诀”;月雨界的九大剑道神通;月雨界中神秘人所传“三神诀”神通;自观自悟得来的“天剑辟邪剑道”;东坡金仙所授四幅不知为何物的画;七绝宫强化记忆的七幅画像,好像叫“炼神七绝”;其它小门小道,自不用提。 按进度,本是专注突破月雨界的九大剑道,直至修成之时。 然而,事情生变,道行尽废,人也废了,一切只能戛然而止。 梳理下来,陈天鸿更加坚定选择,先修复七星神盘,再逐一修炼道法神通。至于强化到记忆中的内容,只能存着了。 一番惆怅叹息下来,精力已是有所恢复,立即回到修炼位置,开始修炼。 岂料,刚刚心念纷飞,竟使自己无法进入澄心定神的修炼状态。 恍惚间,脑海中竟是石壁上的画像,渐渐舞动游动于脑海印象。 第十七章 第五空间 “文曲星诀”,“降龙诀”,“冰心诀”,甚至是佛宗六字大明咒,都无法做到排除杂念,澄心定一,屏蔽脑海中的图形幻象。 这是陈天鸿自踏入修真世界以来,修炼时,第一次遇到心念难平的诡异情形。更诡异的是,这种情形会随着意念的增强而增强,最终直接强迫他放弃修炼。 此刻,纵使停止修炼,脑海中的幻象依旧挥之不去,心念难平,犹似心魔苏醒。 渐渐地,陈天鸿感受到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逼迫自己依照脑海幻象去舞剑。忖度之下,无计可施,只有舞剑一条路可走。 这种突如其来的强迫,并没有引起他特别的逆反心理。其原因是他实在不想再做无谓的时间浪费。 陈天鸿抽出那柄普通灵剑,依照脑海中的幻象翩翩起舞,一招一式,惟妙惟肖。只是,速度非常的缓慢,没有剑意的剑招便是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样子舞剑,没舞几回,他已累的气喘吁吁,上气难接下气。但一经舞剑而起,想要罢手,已是不可能。 如注汗水流落脸颊,他无法去擦汗。汗水浸透衣衫,渐成水衣,舞动剑汗水肆意甩出,滴落到石室。全身骨骼犹如散架,仅有一口气相连。 累! 精疲力竭的累,侵蚀了肉`身由内到外的每一寸。 然而,正是在这种累意中,心神渐定,心澄神宁,魔念慑伏。 当处于此一境界时,那怕是站着舞剑,整个人竟能同时开启修炼一道。运转法诀,感应灵力,凡是修炼一道的种种情形,皆能顺利完成。其中所得者,远比独一修炼要多的多。 第一次修炼,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自由结束。 陈天鸿心中计数,应是正好舞完了一次石壁上的所有图像动作。 是以,他坐在地上再次悟道:自己无意中闯入古武墓道,观无上神通,意念被侵。继而开启了古武修行法门,只是这种法门着实有点“太容易了”。究竟是古武法门太简单,还是自己想的太单纯,亦或是自己的悟性已经突破了某个境界,着实不好定论。 开启这一新的修行法门后,不但不影响自己的日常修炼,不耽误灵力的炼化吸纳,而且自己所修的“九五真诀”似乎同样开启了一扇新的门,待自己进入。 同理,自己所参悟的“天书之道”,成了格格不入的存在。无形中又将陈天鸿逼到了单纯修炼的境地。对此,他反而非常满意,果断放弃了暂时修炼“天书之道”,转而再次专心钻研“九五真诀”。 参悟道:可不可以在这新开启的修炼之门内,将其它道法神通重新纳入,再次升华。 一时间觉得,在新开启的这扇门内,正有无数扇窗户等着自己去打开。内心早已沉寂的激动与热血再次被激发。致使顾不得累,再次走到石壁下,仔细观看图像,放飞的思维随意补充着每一幅图像的所有可能动作。 看完一圈后,方才记住,石殿大厅的石壁上总计刻了八十一幅画像。与七绝宫中的七幅画像一对比,各有所长,难分优劣高低。对此,他倒也明白,只有真正修成了,才能知道那个更厉害。若是门外汉,自然看什么都一样简单,也一样的难。 趁着空闲,本想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形。转念一想,似有不变。想来,这里的十三人,资质悟性最差的极可能是自己了,又何须去关注别人。 倒是那条小灰狗,安静地趴在大厅中`央的蒲团上,好似一枚专心悟道的小狗。 它的身形不见长大,一身重伤好的七七八八。 由狗联想,陈天鸿突然发现,在这石殿里,自己好像不会饿。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走出石殿,站在那块巨石前。这里的日光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陈天鸿立即意识到了这里的情形,很可能又是一方法阵空间。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了。糟糕的是,以他的修为与见识,根本无法发现这里法阵的秘密。不由长声叹息。 “你似乎很伤感!” 熟悉的少女声音,正是龙玲姑娘的声音。陈天鸿“嗯”了声,没有多说。 “我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古武神墓,竟是埋在了太幽室下。”龙玲走出墓道,与陈天鸿并肩站立,“似乎,你真的对‘古武’与‘太幽’等一无所知。” “真事!” “那你为何能得到‘太苍镜’与‘太幽石’?” “什么‘太苍镜’?”陈天鸿一愣神,心想“太幽石”我还是知道的,“太苍镜”是什么东西?我只有一面“玄鉴镜”,还被封印在了玉衡鼎中,有等于无,更让人挠心。 龙玲比划了下她自己的眉心。 陈天鸿恍若触电,惊道:“原来那是‘太苍镜’?” “没有‘太苍镜’护体,你应该早已化作天地间的一缕轻烟了。”龙玲肃然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呢?没人告诉过你吗?” 惊讶过后,便是冷静,陈天鸿摇头道:“知道的人,只想着如何杀我。不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告知我什么了。” 心道:眉心的镜子极可能是金神巨人所赐,后在种种机缘逐渐形成。 在此之前,他仍然不知道天梵妖珠与天冥巫珠的下落,只以为在原始秘境中丢失。只能确定“魔玑珠”附在眉心。 在知道眉心的那面镜子叫“太苍镜”后,随即联想到了自己眼睛的异常现象。因为从小患有严重眼疾的他,将双眼每次发出的异状当成了眼疾复发。但现在他突然有了新的认识:莫非,两颗珠子融进了我的眼睛?如此说来,太苍镜岂不是与三颗神珠有直接关联了? “这本是你自己的秘密,别人无权过问。只是令我称奇的是,你是如何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活到了现在?”龙玲甜甜一笑,“总之,我们都活着,很不错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到嘴边的谢谢二字没有说出口,却问道:“龙姑娘,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这里是传说中的古武墓道,是一个只有子午卯酉四正时外加第五个时辰的时间空间法阵。故而又称之为‘第五空间’。‘第五空间’不会主动由外向内打开,却会在有生灵进入后开始计时,运转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周天后,从内部自动打开一扇门。到时,我们就可以顺利出关了。” “一年按三百六十五天算,我们要到七十四年后方可出去?那时,都老态龙钟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是修士,为什么会有这样悲观与幼稚的想法?” “难道不是吗?七十四年后,如果我活着,刚好整整百岁高龄了。当我回家的时候,我六哥、八弟、两个侄子,定是子孙满堂了。” “对于修士来说,一百年如同婴`儿的一周岁,你怎么说的跟普通凡人一样,一百岁后成了糟老头似的。”龙玲格格大笑,转身朝墓道走去,“你尽管放心,当我们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很可能只过了一天或者一个月而已。你现在的精力,最好集中在领悟‘古武之道’上。” 陈天鸿本想问问“古武”究竟是何所指,但见龙玲已经消失在墓道,只好作罢,自语道:我怎么越来越伤感与惆怅了呢?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心真的在老去?唯独这骗人的容颜永驻?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石殿,的确感觉到时辰已到了修炼的时刻,随即舞剑,开启修炼。 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多想:消极对待,时间并不会因此而变慢。积极进取,争分夺秒,可能的成功纵使小,至少会让人更充实。 自修炼开始,计数三十六个周天后,陈天鸿开始感觉到七星神盘上有一丝微弱气息出现。自己可以自由操纵这丝气息的游走,但能游动的距离不过七星神盘上的一小点位置,便出现力量不济的情形,不得不中断。 在此惊喜的驱使下,陈天鸿忘却了所有的伤痛与累意,将第五个时辰充分利用起来,整个人陷入疯狂的修炼。 长剑翩翩起舞,渐有风声夹杂剑鸣,纷繁复杂剑招一一施出,空中的朵朵剑花越聚越多,将人完全笼罩在剑花中。剑花可聚集更多的灵力,反哺舞剑人。 从那刻起,大厅中只见剑花与人影共舞,难见真人。 剑花下的小灰狗,不受丝毫影响,继续着它的睡觉之旅。 *** 这一情形,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四正时本是修炼的时间,没人在意。到了第五个时辰,十一人会站在自己的石室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厅里的重重剑花。 他们都能感受到,大厅里的舞剑人始终差一口气,便能一气呵成,施展出一惊天动地的一击。却又没人能明白差一口气的原因所在。 时间久了,大家发现第十二个石室里的人,从来不现身。只能隐约看到那间石室里的身影,一直重复着同样的一个动作:手中兵器高高举起,垂直劈下。 一内一外,两个怪人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好在,大家各占天道机缘,不用再去追求额外的东西。是故,大家表现的非常绅士。 *** 三千六百个周天后。 一厅十二室再也看不到人影,唯有重重剑影绵绵不断。本是十三个位置,仿佛连成了一气,互补互济。 浴剑池沐芳,华采影若英。 蹇将修古武,与日月齐光。 (ps:诗词改编自屈原的《云中君》) 第十八章 神墓玉手 走出重重剑影的小灰狗,鄙视地扫视了一圈石殿,头微扬,朝墓道外走去,似在说:看你们这些人族,过的跟狗一样忙碌的日子。狗爷我倒是过上了悠闲舒适的日子。 充沛的灵气中,小灰狗的身体已完全恢复。过够了自然醒的舒服日子,它决定爬起来四处走走看看。 你看它,迈着方正有力的步伐,强健有力的走出墓道,仰起狗头望着巨石,多像一个锦衣玉食、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小狗看了一会,便觉无趣,试探着向巨石一侧走去。每走三步,潇洒的留下一泡尿,再继续向前走去。看上去,它比人族勇敢多了。 走近巨石,勇敢的嗅上一嗅淡绿色光芒的尖刺,潇洒的撒一泡尿,屁股一拧一拧的走开,俨然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狗少爷。它有足够的信心嘲笑人族,不敢像它一样面对那种尖刺。 凭借着苗条的身子,走进巨石底部的空间,忽见一束红光映入眼帘。小狗先是退了一步,像一个狩猎者一样守候在稍远处。直到确定前面没有动静时,继续勇敢前行。 渐渐地,一颗红色小光球出现在小狗的视线内。那竟然是一颗仍在转动的血色眼珠。 小狗有些犹豫了,张口吼叫的姿势,却发出了咛咛声。然这声音已经引起了眼珠的注意,眼珠原地一转,瞳孔瞪向小狗,满满的挑衅之意。 小狗微一扬头,眼珠慢慢旋转,似在说:敢小看狗少爷我了?狗少爷我也是刀山火海走过一回的狗族强者!你最好老实点,大家相安无事的好! 血色眼珠的珠仁一转,眼珠直接发白,发起了更强烈的挑衅。 小狗似难容忍这种挑衅,双耳竖起,猫着身子缓缓靠近,似在说:狗少爷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主动求饶。否则…… 小狗突然一扑,张口直接吞下了血色眼珠。然后,蹲在地上悠闲地扫视,像是领主巡视自己的绝对领域一样。待到毫无动静时,索然无味,潇洒转身,返回石殿。见人族还在无休止的舞剑修炼时,送给他们一个深深的鄙视眼神后,重新消失在正中`央的重重剑影中。 正在此时,墓道外传来一束绿光,像是久别的主人正在凝视着自己的屋子。 *** 没日没夜,无止无休。 已是修炼完三万两千四百个周天。 七星神盘上的那丝气息方成了一缕细长的灵力状,随意穿梭于铜色粉末中。但总在快要运转出神盘时,立即会处于续断虚无状,难以为继。 是故,要将之形成运转灵力,注入长剑,发挥修士的力量威力,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陈天鸿毫不气馁,估算着大约修炼了四分之一的修炼周天数,已经能将气息做灵力,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若是能将剩余的四分之三周天数炼够,不敢保证神盘上的那缕灵力会多么强,但至少保证能催动一次,应该是可能事件。 修炼过程中,还是有以炼代修的时间。 有一次,他看见小灰狗身上有红光出现,一闪即逝。本想查看,但想来在这神秘之地,不出现异状与反常,反而不正常了。 从来细心的他,自然留了个心眼。可从那以后,再也没看见过类似的现象,小狗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内心的警惕自然而然的放松了。 重复的事情,一直平静地持续了下去。 *** 汪汪~ 只会咛咛叫的小灰狗,发出了拥有领主意识的汪汪声。 陈天鸿收住了手中长剑,意犹未尽,仍半沉浸在修炼的美妙境界里。 其他人同样停下了修炼,走出石室,一起看向小灰狗,缓缓聚拢过来。 其时,正是众人修炼至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周天的时辰。 天地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 时至狗汪,狗为戌时。 第五个时辰,既为戌时。 “‘古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樊小璋迷茫地盯着小灰狗,“这么长时间,我啥也没有参悟到。要不是听到小狗的召唤,我都要回不来了。” 辛枯、龙玲、胡小白、金婉儿四大高手亦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这里的情形与他们掌握的也有了出入。 陈天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古者,奇特,不同凡俗也;武者,戌也,既狗也。‘古武’,乃是一条不同凡俗的狗。据我推测,应是‘狗祖’级别。” 他的这个解释,把人族的“道祖”概念套到狗身上,让听的人眼珠子快迸出眼眶了。 他却继续说道:“如今,小灰狗完全传承了狗祖‘古武’的道统,成为新一代‘古武尊者’。接下来,有请古武尊者打开门,带我们离开古武殿。” 按他的说法,古武殿就是狗祖殿。暗指人族同胞傻傻地在狗祖大殿修炼。 细细想来,没人能反驳他。 龙玲似是知晓秘密最多的一人,此刻紧皱眉头,一语不发。 小灰狗走近陈天鸿,狗嘴蹭了蹭他的右脚面,像是真的在举行一个仪式。少顷,小灰狗汪汪叫出声,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到石殿一角,刨了起来。 那个位置,正是墓道正对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龙玲摇头道:“巫族传说中的‘古武’,是投至人胎的天神之子,是人族真正的立道创世者。可这小狗……好像听懂了你的话?” “这明显是胡诌之语。你们还当真了?”樊小璋一脸的憨厚与不服,“天鸿老弟,你这小狗是不是什么名贵种族,拥有厉害的血脉?” “绝无可能!”蔡逸逍道,“小灰狗只是普通的土狗种族,最多拥有一点野兽血脉。此事我可以做证。” 陈天鸿正色道:“这里真正听说过‘古武’传说的人,请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最后,龙玲与胡小白举手了。 胡小白道:“我们狐族传说中,‘古武’的确不是人,而是与我狐族老祖母有关的另一只神狐。” 樊小璋脱口道:“狐朋狗友?”说出来时,顿觉不妥,立即捂上嘴,拧过头。 殳书增、炎无晴似有话说,但面对此情形,二人还是决定不说。 “从我们的亲身经历来看,至少我们十三位人族修士确实没有得到‘古武之力’的传承。”辛枯开口道:“我大胆揣测,这里很可能仅是一个假冢,亦或仅是一个起点。真正的‘古武神墓’,另有说道。” 辛枯这话,见解独到,很有水平。 陈天鸿看了一眼刨石壁的小狗,道:“黑闼,你过去陪着‘古武尊者’。我去墓道外看看。我总觉得在我们修炼的时间里,那里出事了。” 他向墓道外走时,手中悄然多了一根黑杖。 龙玲与胡小白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三人走出墓道时,抬头看,只见一片绿光刚好消失在巨石上空。但绿光消失的位置,依旧被封的严严实实。 陈天鸿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条黑龙、一颗血眼、一座小庙,心中不禁咒骂道:“上当了,让‘它’跑了。” 不知何时,龙玲与胡小白身子只哆嗦,汗流颊背,脸色苍白如纸。 “我们上当了。”陈天鸿淡然道,“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它’下次敢出现,我就能要了‘它’的命。” 其实,在长久的修炼中,他的七星神盘上凝聚出了四道灵力,却无一道灵力是能催动运转,转化为实际战力。真是这个诡异的变化,与小灰狗身上曾经出现的一丝异样,让他有所察觉。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这里,留给所有人的仅是团团迷雾。 陈天鸿转身走进墓道,龙玲与胡小白机械的跟上。无疑,在认知与所记内容跟不上的情形下,二人的三观正在被无形的修正着。 此时,在黑闼的帮助下,石壁上已经打开了一个洞,洞外黑乎乎的一片。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狗洞。 这里的一切情形,无限证明着陈天鸿的解释。 所有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陈天鸿可顾不得他们要去修正三观,快步来到石洞前,轻声道:“古武,外面有危险么?” 小灰狗咛咛几声,缩到身后。 陈天鸿亦不由得退开三步,屏住呼吸,注视洞口。 须臾,洞口内黑暗的空间一阵剧烈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冲撞着阻塞之物。 刹那间,所有人的呼吸似是窒息,咚咚狂跳的心响彻石殿,进一步渲染着可怖的情形。 大概是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时,洞口中伸出一只手,刚好伸出洞口,再难继续伸展。 那是一只右手,红润,肉嘟嘟,指甲修的整齐,手心向上。在短暂的停留后,开始乱`摸乱抓,像是洞外来人在寻找洞内的机括开关。 陈天鸿向来胆大,可看到如此诡异一幕,加之自身道行一点儿都没有恢复,紧张的只瞪眼。一时忘记了长剑换长鞭,亦没有其它应对行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手。 时间一久,极度的恐惧自然消减,顿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不过,纵使有所回神,缓过来几分,可面对这只外来之手,一无所知,一筹莫展。 不禁扭头看向其他人,瞬间发出“啊”的一声怪啸:人呢? 第十九章 三珠归位 其他人不见了。 不知何时起,石殿内的十二个石室与唯一的墓道入口各自出现了一扇门,且早已关门上栓。亦即,传说中的“古武神墓”被重新封闭了。 空荡荡的石殿,只剩下一人一狗。 陈天鸿的心只往下沉,艰难思考,一无所知,痴呆片刻,兀自回神,重新看向那只玉手。霎那间,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呼出的一口气竟是收不回来,圆瞪的眼珠快要迸出眼眶。 历经无数劫难的人,能被什么样的情形嚇成这样子? 原来,那只肉嘟嘟的手约莫变大了三倍余,手掌已经是垂直竖起的姿势,五指弯曲如爪形,指尖依次散发出红、橙、黄、蓝、紫五色光芒,隐隐形成“五彩胎`盘”。“胎`盘”神奇般地孕育出了一颗人`头,那应是一颗怀`胎六甲时的胎`儿头`颅,身子似是仍在“胎`盘”下面发育。 那怕是道心心性磨砺了十四年之久的陈天鸿,此刻完全是魂飞天外,魄上九霄,思想与灵魂早已失去了对肉`身的支配。 那是对神话传说重现眼前时的震惊与困惑。 在他的注视下,那只手掌缓慢凝实,渐成椭圆形,五色光芒互相交织,似在汲取天地的养料。那颗头`颅逐渐朝成`人进化,栩栩如生,形象逼真。 看上去,过不了多久,古武神墓中将发育成长出一个怪胎。 此刻,他已无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魂魄开始归位,整个人又重新有了思想意识。 对这里的一切,他本是什么都不知道,此时还能想什么? 什么仁慈之类的概念,统统抛掉。 内心只剩下活着的呐喊:我要活下去。 悄然间,手中长剑换长鞭,然后慢慢举高长鞭,面无表情的挥动长鞭,打向那只手。有没有力量已无所谓,关键是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有选择通常会有反馈。 长鞭打到的刹那,那只手的食指点出,点中长鞭。陈天鸿只觉得一股磁电之力顺着长鞭而来,直接将自己弹射开,重重摔到石壁上。石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石壁正在像一个膨胀的气球变化。 这一下,反而彻底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他。随即,呼的一下站起身,顾不得全身疼痛,疯也似地冲了过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在他冲到那只手近前时,手中长鞭换成了一根黑色权杖,不偏不倚地戳向那颗头`颅上的嘴。岂料,小`嘴微张,稳稳噙`住了权杖杖首。下一刻,不仅黑杖撤不回,右手亦无法放开权杖。 陈天鸿懵住了。 突听一个声音悠悠地沉闷声说道:“你这具臭皮囊着实差劲。不过,本尊等了这么久,方等到一具勉强可用的皮囊,借以重回人间,倒也难得。” “传说中的夺舍?” 陈天鸿失声自言自语,脸色已经开始变黑,内心更是方寸大乱,万千疑问一闪即逝。 若是太初石没被毁? 若是诛神剑没被毁? 若是开天魔剑没被毁? 若是“太苍镜”没被毁? 若是“不朽权杖”没被毁? 若是一身道行没被毁? 我是不是重新走在了先祖失败的道路上而无力改变什么? 这一切是谁赐予我的?我们的? 无数的疑问中,陈天鸿慢慢平静下来,永荒山中的一幕重新浮现,眼下又陷如此困境,内心叹息道:“这一次,怕是要真的结束了!” 人一旦平静下来,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所遇之事,一切好似会平淡许多。 陈天鸿内心的恐惧并没有消失,但已不慌乱,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头`颅。此时,头`颅上的眼睛已经睁开,嘴角微微扬起,似一个顽皮的婴`儿在笑。 在与“它”对视的时候,顿觉自己的双眼已不属于自己,而是被一个新的灵魂占据。 第一次遭遇此等情形,自是不明白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所在,心想:夺舍,即外来灵魂侵占新的肉身。莫非,此妖孽欲从我的双眼开始夺舍?既然是夺舍,从那里开始侵占,又有什么分别?我这双祖上传下来的贪狼之眼,确实是无价之宝。 有此领悟,陈天鸿灵机一动,心底的一个疑问浮现:天梵珠与天冥珠去了那里? 一直以来,先天眼疾的事影响着他的这一判断。然此刻,他似乎有了答案。 他的嘴角亦浮现一抹笑意,淡然道:“这双眼睛本不属于我,我又何须吝啬?送给你好了!” 说时,左手食指与中指戳向了自己的双眼,挖出两颗眼珠,托在掌心。两个眼眶中鲜血狂涌打转,却是不会流出。 他已经看不到那只手的情形。但在双眼被挖出的刹那,眉心深处的某一东西似是忽然脱离了两个支架的支撑,失去平衡。随之,它上面的力量爆发,开始冲击眉心处的禁锢。随之,眉心的血雾渐被震动,重新出现了飘浮迹象。 少顷,眉心血雾激荡,围绕着那面黑旗形成逆流漩涡之力,将全身精血卷入。 仿佛,庄重的祭旗仪式被启动。 陈天鸿左掌心的两颗眼珠开始发光,渐呈一红一绿,光泽夺目,有所压制对面五指发出的五彩光芒。须臾,无力自浮,徐徐飘动,移向石壁上那颗头`颅,无声无息的缓慢挤进那双眼睛。 那个怪胎没有任何排斥,反似理所应当的接收。但是,红绿珠挤入它的眼睛后,很快消失在它的眼睛中。 刹那,陈天鸿的眉心冲出一束白光,直接穿透了血雾与漩涡,并与外边另两道神秘的无形之力相感应,形成牵引力量通道。须臾,眉心深处的那样东西顺着力量通道,缓慢外移。 与此同时,丹田玉府微微震颤,玉府壁上破碎裂缝中渐有血液渗出,缓慢凝聚成血滴,滴落到粉末形成的七星神盘。血滴不凝固,而是缓慢扩散,反融进了粉末,粉末随即变成血色。凡被血滴融入的粉末,神奇般地被串联成块。 最终,古铜色粉末状的七星神盘被厚实的血色圆盘取代,修炼凝聚成的四道灵力亦被铸进了血色圆盘,刚好摆成四象位置,占位十分均匀。 七星神盘铸成时,眉心深处的那样东西亦冲出重重禁锢,神秘地出现在血雾漩涡中`央。 那是一粒晶莹剔透的圆珠,黑白相间,仅有白光闪烁。是故,乍一看,像是一粒白珍珠,灿烂夺目的光泽闪耀乾坤。 陈天鸿心境空明,自然明白:这正是始祖曾经传承的神珠——“魔玑珠”。只是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终于见到了魔玑珠的真面目。想到自己出生时被父亲丢弃到祖宅一事,一切已然明了、释然。 这种命运的安排,本非人力所能改变。 在两道外力的牵引下,魔玑珠短暂停留后,渐有了再次启程的趋势。正在此时,那面一直安稳的小黑旗微动,魔玑珠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重新回归平静。 陈天鸿对面的石壁上,自己的双眼珠自动挤进了那颗头`颅上的双眼后,那只手形成的“胎`盘”开始枯萎、开裂,那颗头`颅加速衰老,本是被彻底毁灭如烧焦棒的黑杖,杖首与杖尾正在加速恢复中。杖首的圆环与九星珠,杖尾的圆珠,重新成型,但均无光泽,依旧是乌黑。 一道悠悠哀怨之音怆然道:“时也,命也,莫不如彻底毁去这一切,好了断这段孽缘!” 听着这个声音,陈天鸿为之心动,这份悲伤自己有过,有过之而无不及,接话道:“后生小子陈天鸿拜见古武大神!” “或许,你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凄凉哀伤的笑声渐起,又渐渐淡去,“记住,本尊可不是‘狗祖’!有朝一日,你若能修成我之传承,方有机会重回上古战场,寻觅那段被抹去的历史!或许,‘她’还在那里等我回去!” 那只手与那颗头颅跟着化为虚无,彻底消失,石壁上只悬浮着一红一绿两颗眼珠。须臾,眼珠慢慢飘浮,重新返回,落入陈天鸿的双眼,在眼眶鲜血的浸润下,慢慢稳固下来。 亦在此时,眉心中的魔玑珠异动,顺着旗杆飘移而上,缓缓停留在旗杆的顶部。然后,顺着漩涡方向缓慢旋转,似一颗明亮的启明星。那一刹,仿佛在久别之后,魔玑珠重新归位了似的,黑旗开始飘扬,渐有风意起。 陈天鸿亦渐渐复明,内视魔玑珠,眨了眨双眼,自语道:“这是都归位了?” 正在此时,石殿开始坍塌,纷纷碎石密集落下。石室内的温度一波高过一波,好似一个膨胀的大气球正在充气似的。 他立即收起权杖,左手抱起小狗,右手执鞭,准备做最后一搏。岂料,他发现自己站的石殿地板竟是在缓慢升起,加速变形。正纳闷时,地底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刹那,整个石室好似从地底发射而出的大气球,冲天而起,冲入云霄。 陈天鸿好不容易定住神心,放眼观看,突见目力所及的天边垂直出现了一柄青铜巨剑,朝着一颗巨大的火球刺去。巨剑与火球接触的刹那,天域破碎,乾坤激荡,力量波及范围内的一切东西,皆化为碎片。 他所在的“大气球”受到力量冲击后,不退反进,向火球的方向飘移,于苍穹下划出一道完美的落地抛物线,卷起一束风暴,迟滞了那柄剑的速度。 悠然间,火球下方出现了一面蓝色镜子,覆盖于大地一角。“大气球”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朝着蓝色镜子的边角一位置撞去。 第二十章 艰难一跃 穿梭于云霄中的巨石,好似一个“大气球”,极速坠落中逐渐化为烟云,消散在苍穹云端。最后一股力量将众人安全送到了海畔孤岛。 大战古武石魔猴的龙玲四人下落不明,陈天鸿等九人安然无恙,身体、道行、容颜没有任何变化。 面对陌生的世界,彷徨着经历的生死一幕,各有所思,各有心境。 此时此刻,只要确定自己还活着,其它的自然而然不再重要。此乃人之常情。 陈天鸿索性躺在岩石上,凝视大海:日出东方,赫赫炎炎。万里高空,群星、残月似被驱逐。海面寥阔,海水澹澹,蓝色海面如火发。 日出美景,海天波澜壮阔,真乃可遇不可求之天地奇景。 大概是其他人亦沉迷于美景中,个个保持沉默,站立不动,凝视远瞩远方。 直至朝霞渐淡,风波涌起,不闻惊涛,已见骇浪,众人不禁同时动了动身子,动作一致协调。 陈天鸿淡然开口道:“这里应该仍是牧神大陆,但肯定不是八环,甚至可能不是七环。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呢?”樊小璋心直口快,知陈天鸿这个神秘人确有过人之处,但他不经思索的说话后,下一句不知道该怎么说。 “投靠宗派或其它强大势力!” 陈天鸿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这一生,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与享过的福几乎是成正比。人生的点滴积累与领悟,确非寻常人可比。 所以,他更加明白,混在修真界,要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散修,独霸一方,自立门户,除了天道机缘与个人超群的实力兼而有之外,或明或暗的强大人脉仍然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若是道行未废之前,他可能会一直保存着自立门户的想法。一旦有机会出现,去尝试,亦未可知。可现在的他,完全不具备这一条件,能否凭借聪明才智生存下去,得画一个很大的问号。 何况,在经历“古武神墓”的神秘经历后,他需要一个极安静的空间来探寻自己身上更多的秘密,以及寻找可最快恢复自身道行的办法。 一切的一切,都容不得他去放肆与狂妄,时刻警告着他做人要低调。 殳书增却道:“这里的灵力如此充沛,莫非是牧神大陆的第五环——‘缥缈仙域’?” 炎无晴点头道:“我也有此想法。” 他俩是八环大陆上宗派世家出身的人,对牧神大陆的认识自然要多一些。二人不谋而合,大低是差不多了。 “传说中,第五环‘缥缈仙域’乃是九环域中天地灵力最为充沛乃至高度过剩的一域。某些洞天福地,常年被灵雨笼罩,绵绵不绝。”炎无晴道,“传说中,盘踞于缥缈仙域的九大商会,凭借神秘法阵与秘制法器,可直接吸噬极充沛的天地灵力,凝炼成‘灵晶’。然后供给于四环、三环、二环及‘牧神域’。” 炎无晴连用两个“传说中”来描述第五环,并且明确指明,只有第五环与最内环有特殊的称呼,即“缥缈仙域”与“牧神域”,第五环之非同寻常,可见一斑。 “仙域中的九大商会,用不着传说。九大商会分别是‘幻神’、‘归墟’、‘御天’、‘妖影’、‘点道’、‘仙缘’、‘十方’、‘三寸’、‘第九’。它们各有所长,内在实力相差无几。”齐血露气色恢复的不错,想来是伤势大为好转,道:“我决定前往‘点道商会’。诸位,后会有期。” “唔~”殳书增笑道,“齐师姐,莫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齐血露独自走下岛,殳书增斜半肩跟在一侧。一个没有拒绝,一个决意同行,一切看上去很自然和谐。 齐血露走出三十步余,脚步放缓,但没有回头,开口道:“你的那件神兵会很惹眼,你定要小心在意。” 樊小璋左顾右盼,一双眼睛的余光始终没离开那道远去的倩影。 “你们准备怎么办?”陈天鸿站起身说道,“我们要尽量分散些。避免一个出事,全部完蛋。” 其实,他还是从自己的安危考虑。这事,其他人自然明白。 “若真是第五环缥缈仙域,那么九大商会的总坛应是在缥缈仙城。所谓的缥缈仙城,是由九大商会的总坛建筑围绕而成,相邻之间相距一万四千四百里。直接进入总坛,自是绝无可能。若从最外围的商铺着眼,机会与危险倒也差不了多少。”炎无晴道,“天鸿大哥,我想跟着你。” 听到这句话,陈天鸿的脑海中不由得浮出本卓的那张脸,不禁黯然,道:“我身上发生的一些故事,我不愿再提及。我只想说,跟着我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但我愿意与与我并肩同行的人患难与共,共历风雨。” 黑闼不用说。 农田为人木讷、粗犷,一身道行不凡,但心思大概是没那么敏锐与细腻。 蔡逸逍、鱼锦麟、樊小璋是见识过陈天鸿的一些手段,自然知晓跟着这样一个人,远比自己闷头瞎撞要保险的多。 所以,他们五人没有表态,即是表态。 陈天鸿看了一眼上下破烂的衣服,淡笑道:“得先弄点钱财,换一身行头才行。” 齐雪露与殳书增往东而去。 七人下岛后,朝西而行,风餐露宿。边行边猎,边采集灵材,边适应缥缈仙域中的灵力气候。 行得七日,方至一镇甸,兑换灵材,置换行头,打尖住店,或明或暗,详细打听所在的位置,以及缥缈仙域中的情形,得知: 小镇叫滨海镇,地处仙域东南,向北行一百六十里是半月城。此城是东南最外围的一座孤城,辐射三千个小镇的地域范围,被三寸、幻神、妖影三大商会均分天下。 说来神奇,缥缈仙域中的灵力太过浓厚与诡异,拥有着极强的反噬之力。致使,不但肉身凡胎无法直接凝聚吸纳与炼化,而且亦无法滋养形成天生地长的灵石。 被称之为“灵晶”的灵石,流通于缥缈仙域的唯一“货币”,反而需要借助神秘法阵或法器,将灵力引导凝聚于一种特殊质地的空白石,炼制而成。 肉身凡胎的人族,唯有获得九大商会售卖的修炼法诀或法宝,利用“灵晶”之力,方可化解或抑制天地灵力的反噬。否则,在灵力的时刻侵噬下,人会如树木花草一样慢慢枯萎消瘦而死。 缥缈仙域中诸如特殊质地的空白石等一切资源,皆在九大商会的掌控中,滴水不漏。 若想加入九大商会,需要明明白白的出身来历,且需经过三重考验,再由各分舵大大小小的掌柜层层筛选而定。具体的考验事宜,便是无法打听到了。 经过缜密谋划,七人首先弄了个有足够说服力的本地人身份,再经过一番灵晶数量的准备,已是一个月之后。月初一的清晨,七人谨慎小心地离开滨海镇,踏上了前往半月城的道路。 这是陈天鸿第一次觉得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的一次。他把拜师封神殿圣武的事,与此次前往半月城的事暗自对比,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因为前者完全是偶然事件,后者则是自己主动前往。 说来凑巧,路上,七人无意中听到,此次负责半月城三寸商会“辞旧迎新”事务的是一个叫淳小白的人。此人乃是一位大长老的独子,一无是处,口碑极差,唯有一个特长——“贪财”。靠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爹,总能谋到一个油水极丰的差事,大捞特捞,赚的盆满钵满。 九大商会每一年年底举行的“辞旧迎新”,顾名思义,辞退毫无长进或是表现差劲的人,选拔新的人员补进,从而达到优胜劣汰、新陈代谢的目的。 所谓的考验,不固定,是由主持事务的人因地制宜,随机确定。 所以,遇上一个贪财的主考官,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会考什么,什么是重点。 一直以来,淳小白都能去一个更好的地盘,肆无忌惮的行事。 此次,大概是三寸商会的有些人实在是看不惯,通过手段,将他打发到了油水没那么足的半月城。 听到这个消息,久经斗争漩涡的陈天鸿已然嗅到,这将是七人唯一的机会。是故,进城前,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和盘托出,与众人密谋妥当后,暂时顾不得熟悉半月城的情形,而是直奔三寸商会。 从城南而入,向西南角狂奔。路上遇到的人,个个垂头丧气,唉声叹气。陈天鸿等人无暇它顾,疾行六十里路程,至申时三刻,终于看到了一条条长长的队伍。自是没有犹豫的跟在了队伍末端。 通常,申时过半,一天的考核选拔将自行结束。 陈天鸿正算计时间时,见队伍的最前头出现一道人影,逆队伍方向缓步而行。 那人的身影很胖,足有普通人身板的一倍宽,但不雄健魁梧。他边走边抬头望天,好似意兴阑珊,百无聊赖。他缓缓走过一个又一个人,没人敢抬头看他一眼。 想来,这些年纪在十八岁至三十六岁之间的普通人,为试运气,早已是砸锅卖铁,倾尽所有。那有人会主动触霉头,找不自在。 其实,辞旧迎新的活动已经进行到末尾。有能力的人早已谋到前程。现在在排队的人,实在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死心的主,默默期盼运气光顾一次自己。 胖子走到陈天鸿近前时,陈天鸿主动行一礼,双手恭敬的奉上刻意制作的名帖,以及最重要的一百颗灵晶。要知晓,获得考核机会所需要的灵晶数量,不过十五颗。一百颗的概念,后续自会说明。 胖子长的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眼神颇为犀利,难掩精明的一面,一脸严肃,袍袖一挥,接过名帖的时候,一百灵晶已卷入大袖,这个动作显然是娴熟至极,认真翻看名帖后,点头道:“你的资质的确不错。出列,随我前去报道注册,即可。” “多谢大人提拔!” 陈天鸿又行一礼,走出列时,小灰狗咛咛一叫,引起了胖子的注意。胖子的目光没有主动移开小灰狗,直到十五颗灵晶摆到眼前,他才使劲点了点头。 “这条小狗不错,可堪大用。”胖子点评道,“陈蚕,你要好好带着这条狗,给商会出力。将来,商会定有重赏。” 陈天鸿忙应道:“谨遵大人令谕!”至此,他准备了一月余的灵晶,已剩三颗。 胖子肃然走开,若真的一般走过蔡逸逍等人,一一点评起来。 陈天鸿悄然抬头仰望,但见残阳淡去,天高云淡,自己恍若站在天涯下,心中那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人影正在远去。心中自我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是男儿本色。现在失去的,须得在将来加倍拿回来。 *** 半月城,三寸商会的总分舵大院。 淳小白端坐在椅子上,喝着一种淡绿色的清水,似在沉思决断。身后站着一位脸戴面具的黑袍人,双手抱胸前,不怒自威。两侧分列站着八人,皆是中年人,身穿同样是蓝色的袍服,但有一人的腰间玉牌与其他七人不一样。 距离他们约三丈开外的院子,站着百余人,年纪在十八到四十之间。人人的脸上有几分不安。 良久,淳小白清了清嗓音,故意引起在场人的注意,亦表明自己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这一百二十一人将是本商会年度最后一批招新成员。解掌柜,你负责的‘元石坊’最是缺人手,可自行挑选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干掌柜、由掌柜你二人均分。”淳小白眉角微扬,眯视八人与众人,“本尊使今夜启程回总坛,向商会详细禀明半月城的情形。诸位掌柜要务缠身,不必远送。尔等新人,务必尽心尽力为商会做事。若有懈怠,绝不轻饶。” 说完,他身后的黑袍人御起一件圆形法器,闪烁着刺眼火焰,带着淳小白御空离去,那个方向的上空传来一句清晰的抱怨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如早些放弃算了。回头得好好跟我爹说道说道。” 淳小白走后,腰间挂紫色玉佩的中年人缓步走到正中间,炯炯有神的眼神一一扫过七人,摇头苦笑道:“诸位掌柜,无论如何,淳长老的面子我们是不得不顾。” 他是半月城总分舵总掌柜,姓宁名瑾,颇具实力,但因上面无人,只能屈居于东南一隅,郁郁不得志,意味深长的续道:“大家放平心境,各归各位,各司其职。莫要让商会的事情耽搁了。” “全是拿钱买前途的草包窝囊废,老`子还不稀罕呢!” 一位山羊胡须的中年人怒骂一句,悻悻然御空离去。其他人相视,摇头苦笑。少顷,又有三人郁闷离开。 “宁……”一位老鼠须的中年人刚要开口,却被宁掌柜举手打住,“干掌柜,一切以商会利益为重。其它的不用多说什么了。” 解、干、由三人面对宁掌柜时笑意盈盈,面对一百多新人时,脸色阴沉,凶狠的眼神仿佛能刺穿人一样。三人没有相争,随意圈划,分了一百多人。随即带着各自分到的人手,走出分舵大院,分别朝东、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离去。 解掌柜一行人数最多,向西南而去。 陈天鸿他们七人全在此一队列,走在最后面,时不时的互相看去,脸上露着古怪的表情。因为他们虽然知晓的非常少,但对“元石坊”这样显著的地方,还是有一点儿了解。 元石坊,顾名思义,正是专门负责采集特殊质地的空白石头的地方。这种空白石头的名目实属五花八门,品阶被细划为九品,有一个响亮的美称—“元石”。 九大商会的每一个总分舵会设置一到两个元石坊。像半月城这样的小地方分舵,只会设置一个,通常是临时而设。 解掌柜愤懑的很,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负责的元石坊,无法按期如数上交元石,已经遭遇商会点名通报两次了。若是下一次仍无改观,他将自动沦落为普通下人。 纵使是这九十人,还是他暗地里送礼争取来的人头。同行们理解他的难处,才没有跟他为难。 虽说他十分鄙夷这些花钱买名额的新人,但他历练江湖已久,自知若是一味霸道行事,从来是适得其反。 一路上,沉默伴随着众人,披星戴月,穿梭于山野丘陵间的小道,直至赶到天明,终于赶到一个山谷前。立即有三人迎上来。 “掌柜……” “又死人了?”解掌柜不待三人说完,怒吼一声,闭眼良久,摆手道:“罢了,罢了,大不了我再厚着脸皮去找宁掌柜借调人手。老詹,你将这九十人安置下去,立即开工,不得有误。” 三人中的一位方脸大汉道:“是!” 叫老詹的人,方脸大耳,一对虎目圆睁,虎背熊腰,年约三旬,扫视众人一圈后,大声道:“跟我来!” 老詹前面带路,走进山谷百丈后,拐弯走向东北方向,又前进百丈,来到黑咕咚咚的巨型山洞前,大声道:“这便是你们工作与起居的场所,每人每日不得少于十颗元石。若是连续七日少于十颗者,自动淘汰。若是敢私藏元石者,诛灭全家。” 老詹虎视众人,沉声道:“每日的酉时,我会送来食物。” 本来还有下一句,但他没有说,也用不着说,众人自然明白。说罢,转身离去。 樊小璋见老詹远去,轻轻捅了下陈天鸿的腰,扮了个鬼脸,意思是:我们花那么高昂的代价,就买了个这样的前途? 陈天鸿微一摇头,第一个朝山洞走去。 有人低声道:“哎呀,糟糕,没配发采石的工具呢!” 一人淡声道:“山洞里自有许多死人遗留的工具,足够的很。” 山谷本是阴森地,山谷里的山洞更阴森,若是再加上死过人的山洞,胆小的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看到了采元石的前辈们正向他微笑招手,欢迎加入。 *** 陈天鸿率先走进山洞,但见洞壁上开凿出极不规则的痕迹,顿时明白,整个山洞便是一座元石矿。每一颗元石要从这种坚硬的灰色石壁上抠出来,若是无道行、无技巧,难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山洞越深入,潜在危险越大。 他一直往里走,果然,快到山洞最里面时,山洞塌方的痕迹非常显眼,不远处的石壁上仍有清晰的血渍,满地散落着斧、凿、锤、锯、钳等器具。不难推断,这里停工最多不过一个月时间。 估算工作难度与生存难度后,陈天鸿随意捡起地上的斧、锤与钳子,选定山洞正前方左上角位置的一面石壁,仔细观察良久,方才下手。 咣~ 第一声响声传来,惊醒了仍是浑浑噩噩的人。大家小心拿起斧、锤、钳,眼睛一直瞄着前方那个采石的人,没有人实际去动手。直至陈天鸿停下,手掌上托着一颗菱形小灰石时,众人才欢呼起来。 元石的等阶由高到底依次是一品至九品。这种菱形小灰石,乃是九品元石,最多可炼制出五成纯度的蓝色灵晶。 然而,一颗九品元石的采集完工,时间已是流逝了半个时辰。 有人提醒道:“这位大哥花半个时辰采集了一颗。如此估算,至少亦得足足五个时辰,方能完成一天的任务。现在已是辰时过半,今天大概是没人能按时完成任务了。” 有人道:“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第一天若能采集五颗以上元石的人,往往会有额外奖励呢。” 有人道:“那我们更得抓紧。” 大家呼啦一下散开,各挑一个位置,咣咣的采集起来。 陈天鸿看着手中的菱形灰石粒,听着别人说的话,瞄着大家的行动,心道:若是让我一天完成十颗,实在是绰绰有余。可如此一来,我又要出人头地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走中庸的路,好好让自己沉淀下去。 看着大家纷纷投入到采元石的工作中,心道:此山洞极是凶险,若是胡乱挖掘,必将祸患无穷。唯有有人站出来,指挥全局,有序开采,方能尽最大的可能避免灾祸的同时,提升采集效率。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背影,在其中一人身上微一停顿。哪人正是提醒大家的人,身长八尺,大长脸,尖下巴,一堆招风大耳朵,双手过膝。 陈天鸿心道:就选他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毫无破绽的借用死人之手,将一些东西隐秘告知予他,让他脱颖而出。 一直以来,陈天鸿都是有着绝对强力靠山的人,自己亦总是事事亲为,冲锋陷阵于众人之前。现在,主动转换角色,让他深深地感觉到并不那么顺手。 人的一生,从来是一个拐点接一个拐点。当站在拐点上时,有人随波逐流,平庸无为一生;有人随波逐浪,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陈天鸿的内心长叹一声,无奈自己总是莫名陷入感慨人生中,致使思维时常不太集中。须臾,收起九品元石,立即投入到下一颗的开采中。 一时,山洞中响起了密集的咣咣声。 陈天鸿的采集速度,每半个时辰开采成功一颗元石。当连续采集成功三颗后,已完全掌握了采集之法,心中估摸着每一个时辰采集五颗是完全有把握的事。为了实践中庸之道,这个速度绝不能快了。于是,慢慢计上心来,如何隐藏一部分元石,供自己私下研究。 小背蒌、小鼎,十分显眼,一旦搜查,避无可避。被带到这种山洞里当苦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天鸿有点眩晕,竟然觉得要做点小事,竟是如此难?清醒后才清楚,是自己十四年来的幻觉在作怪。若是回到十四年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少年时,便不难理解。 他渐渐明白,为什么书籍总是记载,许许多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失败后,明明可以卷土重来,却一个个沉沦,迷失于对昔日的幻想中,从而郁郁而终。自身经历后才发现,角色的转变是如此之难。无怪乎那些前辈高人个个选择了迷失与沉沦。 “放下吧!” 内心长叹一声,决绝之意渐坚。不经意间回头看,突见解掌柜不知何时到来,正目不转睛地扫视着众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陈天鸿默念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大千世界,事事无常。 江湖漩涡中滚打摸爬,全力拼搏的聪明才智之士在所多有。同样的漩涡,同样的机会,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条缝隙,能成功抢滩的人凤毛麟角。大概是这个原因,才让世界充满了传奇色彩。否则,众人皆平庸矣。 看着及时现身的解掌柜,陈天鸿真正意识到自己欲扶持“傀儡”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天马行空。认识到解掌柜这样的人,方是滴水不漏的老江湖,于细微变化的把控远非一介菜鸟所能比。 “诸位兄弟,且请住手。”解掌柜见有部分人发现了他的到来,长叹道:“一切都是我解骁的错。” 解掌柜莫名认错,让众人非常困惑。 解掌柜,本名解骁,四十岁,是三寸商会最低层无数小掌柜中的一员。 “昨夜,众兄弟旅途劳顿,未曾休息片刻,便立即投入到开采元石的工作中。实在是我解骁不通人情,大大疏忽。望众兄弟多多海涵。”解骁朝众人抱拳示意,道:“解某已在洞外摆了酒菜,请众兄弟用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解掌柜的第二次“邀请”下,大家陆续走出山洞。山洞外确实摆好了酒肉,但不仅仅是酒肉,还有约莫百余人,个个瘦骨嶙峋,眼眶深陷,似人非人,年纪难辨。 解掌柜朗声道:“诸位,不要拘束,请食用。” 大家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好有序上前,割一大块肉、倒一大碗酒,再走到一边吃喝,一头雾水的观察别人,琢磨发生的事。 陈天鸿割了一大块五花肉,默默走到一边,距离解掌柜稍远,看似专注吃肉,眼睛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解掌柜所在的丈余范围。首先确定,在大家吃肉的时候,解掌柜的三位手下没有走出山洞,他本人一直站在外边,一脸惆怅。 良久,陈天鸿收回眼神,看向脚边的小狗,一双泪汪汪好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手中的肉。只好半蹲下,撕了一块肥肉,悄悄将一颗元石塞进肉中,再将肉丢给小狗。小狗直接一口吞掉。最后,一大块肉,人与狗各半。 陈天鸿默念道:“古武啊古武,慢慢消化,帮我将元石带出这里,供我慢慢研究。” 相较于整个仙域流通的唯一货币“灵晶”,元石几乎不会旁落到普通人手上。此间道理不难理解,只有把握了元石这种绝对上游资源,再用特有的法阵与灵器炼制灵晶,方能细水长流。若是大量的元石外流,保不齐有一位天才人物出现,另参得炼制灵晶的秘法,独立门户。 此刻,他已然明白,解掌柜聚集所有人手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亲自驻守山洞,亲自督办元石开采的进度,至于什么原因,自难知晓。如此以来,可以推断肯定的是,这处被称为“元石坊”实际上是“元石矿”的地方,用不了多久,会开采结束。很大可能是解掌柜晋升的一次绝佳机会。 所以,想在解掌柜这样一位老江湖的眼皮底下“偷一颗元石”,至少理论上是绝无可能的事。而刚刚的机会,无疑将会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接下来,就看小灰狗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三刻后,酒喝完,肉吃光,人人的脸色渐趋红润。 解掌柜道:“接下来,我将与众兄弟并肩奋战,一起采集元石矿。诸位稍事歇息,解某先行布置一番。”说罢,转身走进山洞。 樊小璋低声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他可是这里的掌柜!”他见没人回应,嘴一歪,低哼了声,独自嘀咕几句。 又过三刻,在没有解掌柜的主动召唤下,众人依次走进山洞。只见山洞中火把燃烧,照的通明。石壁上画着清晰的范围,标注着开采的方向,临近摆放着斧、钳等器具。 众人走进山洞时,一位脸容清瘦的人走过来,每十人一组,指向不同的标注位置,并细心盯瞩几句。 陈天鸿与九个完全陌生的人组一队,其中五人是旧人,四人是一起前来的新人,开采位置在山洞左侧,距离最里面约莫五丈开外的位置。 大家很快投入到开采中。 陈天鸿开采的游刃有余,视线从未离开过五位旧人。他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每过一刻,这五人一定会非常默契的向山洞里看一眼,呼吸稍稍粗重。然后,略显慌乱的收回眼神,继续开采。 陈天鸿心想:看来,这位精明的解掌柜怕是真的有所图谋。若是这样,事成之后,杀人灭口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记得自己抄录的天工开物一书中记载:开采矿石之人,凡经验丰富者,皆可用身体感知矿脉的细微变化,预料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 是故,他有意让握钳的手更贴近石壁。 “兄弟,这样握钳,容易伤到手。”陈天鸿刚有一点动作,那个清瘦的人立即上前,言语提醒,陈天鸿心中一惊,暗自道:“这简直是厉害极了哇。幸亏自己是新来的,有一次容错机会。” 他没有说话,略显刻意的调整了握钳的分寸,只等清瘦之人走开,心道:如此一来,用脚也怕是不行的呢?只得继续观察,随机应变! *** 一连七天,一日三餐的短暂休息,众人不眠不夜的劳作。 解掌柜一刻没歇息过,其他人没什么好抱怨。 第七天的夜里开始,大家清晰的感受到:山洞里的温度开始爆升。 陈天鸿身边的一个瘦子身子剧烈颤抖,手中的斧、钳拿捏不稳。陈天鸿轻轻踢了他一脚,微微摇头示意。那人没有看陈天鸿,却看向山洞深处,忽然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哇的一声吼出来,转身就跑。尚未跑出洞口,洞外刀光一闪,那人便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诸位,请用心开采元石。莫要学这个人,自己先慌乱了。”长脸瘦子的表情不在那么温和,冷哼一声,“大家都是商会的人,当然应该以商会利益为重。大家务必明白,商会的利益面前,所有人的性命都将是一文不值。” 冰冷的声音,死人的气息,血腥的弥漫,让山洞里的氛围进入了地狱模式。 汗水滴落的声音,锤钳凌乱的声音,粗重的呼吸声音,声声夹杂混合,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竭力嘶吼。 突然,山洞外传来一声暴喝:“全都面朝石壁,紧紧贴靠,闭上双眼。”话音未落,喀嚓一声传来,那是砍头的声音。 瞬间,原本是炽热的山洞,众人却仿佛身陷冰窟,化为一具紧靠石壁的冰人。 这一看似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则不知酝酿了几多岁月。 这本是解掌柜悉心经营数年时光的元石坊。 话说,陈天鸿同样是老老实实的紧贴石壁,双手下垂,但他胸膛部位却顶着一根黑杖,三分之二已经没入石壁。微躬的身子完全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异状。 这是他苦心操作七天准备的一处位置,是刻意用铁钳凿出来的一个圆孔。美中不足的是,事情来的突然性,远超自己想象。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将黑杖插进了圆孔。 陈天鸿同样是一无所知,之所以如此做,是从解掌柜、一些老苦力的行为举止与自己的嗅觉推导出:这里的秘密一定是只在山洞本身。 有了这样一个前提,剩下的事,本是没辙。巧的是,他有一个能够赌一赌的神器在手。 温度继续攀升,热的陈天鸿难受无比,想来其他人好不到那里去。可在约莫一刻后,一直安静的黑杖微微发热,慢慢向石壁内挤进去。陈天鸿瞬间清醒过来,身子猛一靠紧,暗自一发力,果真直接将黑杖送进了石壁中。眼角余光扫过,黑杖进入石壁后,开始加速向石壁内挤进去。 陈天鸿正着急如何用袖中藏的石粒堵上圆孔时,突听一声怒吼:“都给我滚出……”没吼完,陈天鸿第一个翻转身,右手顺石壁抚摸一段,顺势冲出山洞。 活命前面,人人的反应近乎一样快捷。 大家前呼后拥的跑出山洞,张大嘴巴呼吸着冰凉舒服的空气,实在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陈天鸿混在人群中,暗自捏了一把汉,心道:怎么回事呢? 虽然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黑杖插进了山洞石壁,但黑杖的一切反应是完全在意料之外。本想着关键时刻,或许黑杖能对山洞里的神秘之物有压制作用,好让自己逃生。没想到,众人直接被哄了出来,此刻有点后悔将黑杖留在里面。 山洞内传出的热度越来越高,无形中将众人逼退。众人惊诧之余,皆是互相瞄来瞄去,不敢说话。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经被逼退二十余丈开外,而山洞外的地面上渐渐泛红,好似火岩浆正在渗出。 “快看,果然是‘火元石’!” “天呐,解骁不惜牺牲千余条性命,真的是赌对了!” “啧啧,又一位商会奇才将横空出世!” 早在这里的人沸腾起来,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新人们瞪大眼睛,看着好似变戏法的山洞表面的变化。部分人知道“火元石”,但亲眼见到时的诧异之色,与不知道的人没任何区别。 陈天鸿暗自叹息自己把黑杖弄丢了,视线根本不敢山洞范围,寻觅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正在此时,山洞中走出一人,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人惊呼道:“宁掌柜!” 另一人诧然道:“解掌柜!” 宁掌柜提着解掌柜的人头,面无表情,虎视众人,朗声道:“解骁杀戮千余商会精英,只为得到这里的一颗火元石。实乃大逆不道。我身为半月城的总掌柜,不得不依商会刑法行事。” 他缓缓举起解骁的人头,高声道:“解骁伏诛,诸位皆是见证。我宁瑾定会向商会总坛禀明详情。诸位兄弟且莫惊慌,听宁某统一安排,离开这片废墟,等候守门来使,再做安排。” 说罢,提着人头一步一个脚印的朝众人走来。 陈天鸿已然明白,宁瑾早就混在了新人群中,以他的能力,自己的一切行为一定都在他的眼里。此刻,他反而平静了下来,双手自然下垂,表情十分自然。 他不能确信一旦宁瑾出手,自己是否有机会运用损魔神鞭,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实在是迫不得已的策略。 果然,宁瑾走了到陈天鸿近前,沉声道:“陈蚕,你的东西可不要随意乱丢。”说时,将一根黑杖递了过来,续道:“你的这根黑杖应是传说中由人的‘血、精、气’凝炼而成的神器,对别人毫无用处。” “多谢总掌柜照顾!”陈天鸿接过黑杖,与宁瑾的视线始终相对,宁瑾淡淡一笑,附耳低语道:“蚕老弟,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我会上禀总坛,为你争取进入‘商域’进修的名额。” 所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天鸿,实在是看不出这个身背小背蒌的青年人,有何过人之处,为何能获得如此机缘。 陈天鸿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自己将是背一半锅的人选,宁瑾可凭此给自己留一手,非常完美的选择。陈天鸿万万没想到,本是自己打算挑一个傀儡对象,结果自己成了被别人选中的分锅者。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同时,他不明白,宁瑾为何要将自己送往他口中的“商域”?“商域”一事,炎无晴从未提及过,定是不知晓,月余时间的了解下亦没有听到一丝消息。再看宁瑾谨慎耳语的神情,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悄然来临,陈天鸿平静的视线有些不淡定了。 心道:且不说这里有多少阴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来到牧神大陆后的第一次飞跃,很可能将真正完成。 突然间,他的直觉肯定到:这个宁瑾专门在等我的到来? 陈天鸿无法推断,无从推断。然而,摒除牧神大陆外的人与事,只专注于牧神大陆的人与事,他竟然有了一个答案:那个送自己前往八环的阿良老人。 宁瑾看着陈天鸿眼中神色的变化,显然看出端倪,又是神秘一笑,附耳低语道:“应该瞒不过你。不妨明白的告诉你,早有故人在‘商域’等候你的到来,亦料定你必来。大家都为这‘艰难一跃’的时刻准备了很久很久,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 森罗商域 宁瑾带着解骁的人头与两百多人安全撤离,回到半月城分舵。一面上书总坛,陈述半月城元石坊的实情。一面将两百多人陆续分派到半月城所辖的各分舵。最终留下了二十人,其中七人正是陈天鸿、蔡逸逍一行。 五天后的深夜,总坛来使密召宁瑾。 那一夜,宁瑾的房间里亮起一束冲天火光,照亮了半月城方圆近百里。余光迟迟不散。 陈天鸿站在床前,凝视着院子里的火红光芒,心道:与山洞外表出现的红光很相似,但山洞那边的光芒弱了很多,远没有如此纯净。五品元石火元石,其本身的能量如此强大,由它炼制出的灵晶差不多是人间至宝了吧?不知是否对我的道行恢复有助益呢? 近五日来,陈天鸿已经了解到:元石分九品。 牧神大陆上主要产生九品的灰色元石与八品的白色元石,形状皆是菱形。九品元石对应九品蓝色灵晶,限于元石质地,纯度只能保持在五成。八品元石对应八品深蓝色灵晶,纯度可波动于五成至七成五之间。八品灵晶已属十分难得。 七品到三品分别是土、木、火、水、金的五行元石,与二品的阴元石、一品的阳元石,几乎全产于商域秘境。尤其是阴阳元石,只会出现在秘境。反而是五行元石,有极小极小的概率生成于牧神大陆的地质中。 七品至一品的灵晶,不存在任何纯度界限。 原本,解骁无意中发现的那颗火元石,其贡献价值足可让他飞黄腾达。但是,他再也没有走出山洞。最终,这颗火元石的功劳,三分之二归了宁瑾,三分之一归了陈天鸿。 陈天鸿可以大概想象到山洞里宁瑾与解骁的谈判,以及解骁错误判断了形势,导致谈判破裂后被宁瑾轻松斩杀的情形。 人在江湖飘,本是视刀头舔血为常事。 可一回想混在人群中毫无破绽的宁瑾,陈天鸿的头皮隐隐发麻。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完全失算与失去察觉的一次,方觉是那样的惊险。 是夜,直至天色渐明,红光才慢慢消失在晨雾。 陈天鸿收回眼神,轻叹一声,回首间,但见一人坐在自己屋子的椅子上,一脸笑盈盈。正是那个双臂过膝的人。 “哈哈~”哪人大笑道,“六成冒昧前来,陈蚕老弟莫不是要见怪了?” “宁掌柜派你前来看住我,我想见怪也难了。”陈天鸿亦呵呵一笑,轻步走上前,“柳兄好手段,佩服!”他是意指此人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一事。 “鄙人免贵姓张,名六成。”张六成报上大名,陈天鸿才发现自己是听错了,张六成笑道:“实不相瞒,我与宁兄乃是旧识故交,为这颗火元石筹谋五年之久。此次,若不是陈蚕兄弟选择了谨慎做法,没有任何试探动作,恐怕我们的计划多半仍将失败。解骁这厮的实力,当真不是白瞎。” “你们为何非要等出现,才选择动手?我相信,解骁纵使厉害,亦绝不是宁掌柜的对手!” “后半句,确实如此。前半句么……咳咳……”张六成莫名微笑,“火元石乃是五品元石,本身拥有极强的吸噬之力。若是处置不当,道行低微的人会被反噬吞噬一身精血。当日,我见老弟做事之沉稳老练,明显不是普通新人的样子。那一夜,我身怀的鉴元玉又显异象,似是有一股火灵力隐隐感应着火元石。便将此事立即告知宁兄。” “宁兄接到我的消息后,立即告知我,拥有‘火灵’的人已出现,我们的计划将会立即展开。只是当时,我们尚不知哪位才是真正拥有‘火灵’的人。” “在我们布置妥当一切后。宁兄已乔装打扮混入采石的人当中。你偷偷打石眼的动作,完全在他的关注下完成。宁兄便断定你是那个拥有火灵的人。” 陈天鸿接话道:“宁掌柜就混在我这一组。在关键时刻,他暗自惊吓哪个替死鬼,成功混淆了我的注意力。但你们同样没有预料到的是,解骁竟然莫名其妙的解散了所有的殉葬者。这定是让你们措手不及。” “正是如此!”张六成点头道,“当时,宁兄见情形失控,已无法斩杀老弟,用老弟身上的火灵压制火元石的反噬。正手足无措时,却发现火元石的力量被另一股力量成功压制。宁兄大喜过望,立即冲山洞,斩杀解骁,用特制法宝收藏火元石。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距离火元石一尺外的地方,竟是多了一根小黑杖。以宁兄的智慧,自然是直接想通了这其中的奥秘所在。” “我还有一事不明!” “哈哈,此事可当真急不得。虽说我们获得了进入商域历练的机会,但能否见到老神仙级别的人物,那还得看自己的造化。若是在商域中表现平平,怕是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被淘汰出局。到那时,一切自无意义,何言其它。” “多谢六成兄指点。” 张六成站起身,道:“我们一起走吧。今天早上,我们得赶早上路,前往商域。预估,三天后,能赶到商域。” “你们还不相信我?” “你相信我们么?” “不!” “所以,在你未进入商域前,我们不允许你脱离视线一分一秒。以老弟之才智,自不用老哥我多解释。” 陈天鸿俯身抱起小狗,缓缓站起,道:“现在的我,的确没有任何选择的空间与余地。” 张六成没有回应,二人默默地走出房间,门也没有关,径直来到院子。院子里站着五十多人,蔡逸逍等人早已来到。宁瑾与三位新面孔正好从正堂走出来。 “诸位,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商域。” 宁瑾带队,率人离开半月城,北行百里后,来到了第一个传送法阵入口。依山而建,进入山洞后,众人仿佛站在了一块大扁石上。待法阵启动后,即大扁石被弹射而出,被神秘的牵引束缚之力掌控,平稳地飞行在某一轨迹上。落地后,便是另一个同样的法阵入口。 陈天鸿等人才知道,这种由巨石打造而成的传送法阵,叫金胎石法阵,是完完全全由人族大修士用秘法神通打造炼制而成。据张六成提及,缥缈仙域中大约密布着一万五千个金胎石法阵。由此推算,第五环地域之广阔,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一路上,众人一个法阵接着一个法阵,倒也平安无事。琐碎小事,自是略去。 三天后的黄昏时分,顺利登上了通往商域的传送门。 同时,所有人的身份玉牌亦发放到手。 亦即,在进入商域时,每个人已经被安排好了。 *** 商域,支撑缥缈仙域运转的唯一源泉,传说中是由一颗天外来石幻化而成的人间秘境。 然此秘境非彼秘境。 之所以被称之为秘境,是因为它与牧神大陆仅用三个传送门相连,不占牧神大陆的空间。三个传送门时时运转,永不停歇,畅通无阻。进入传送门后的商域世界,与天地空间中的牧神大陆别无二致。 一门传三道,三道化九商,乃是九大商会道统的起源之说。 牧神大陆第五环内充盈的灵力,正是在商域形成时形成,灵力聚而不散亦与商域息息相关。岁月沉淀中,造化衍生出缥缈仙域这一特殊的天地空间。 自有人族典籍明确记载以来,商域有个明确的起源时间点:牧神纪元,元年。距今一万二千九百五十七年。证实,人族对商域的开拓探索至少进行了一万二千九百五十七年。 万余年的积累沉淀中,商域已形成了完善的运转体系:一域九堂。一域,即商域,占地最核心的一大块地盘,由九堂地盘拱卫。九堂,分别是界、兵、武、丹、阵、兽、宝、书、术。 一域九堂,非某一商会独有,而是分别由九大商会的人共同参与组成,合力运转。看似完全不可能与无法解释的事,波澜不惊的运转了万余年。 商域的秩序是建立在“一域九堂”的总架构之下,讲求“组织为尊”、“经营是道”的宗旨。 组织的规模没有限制,可大可小。从最顶端的一域九堂开始,向下细划出如金字塔的四品组织级别,依次是神品、仙品、圣品、凡品四个层级。 一域,用整个秘境之名命名的商域,从品级上说与九堂并列,同为神品级别。从实际来说是完全独立存在,不辖任何品级的组织,无条件优先独享所有品级组织的资源输送。 九堂,神品级别,每一堂直辖九个仙品级别的组织。仙品级别的组织多达八十一个,每一个仙品组织又直辖九个圣品级别的组织。圣品级别的组织数则达到了七百二十九个,每一个圣品级别的组织下辖的凡品级组织是无数的。 这一严密且稳固的组织形态,永远遵循“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从而成为了商域稳步开拓与探索的保证条件。 一个人,要么成立一个组织,要么加入一个组织,与众人协作,才能游刃有余的生存下去,才有机会图谋更多的资源。倘若选择单打独斗,往往很快会被淘汰,驱逐出秘境。 一个组织,要么极尽所能攀升,进阶入流,取而代之旧的或弱的组织。要么被其它同品级的组织吞并。 实事上,当处于这样一个竞争漩涡时,不论个人或是组织,只有两种选择:力争上游,或离开秘境。 任谁都明白,离开即意味着关闭前程之门。力争上游,要么得道飞升,要么在残酷的竞争中死去,几乎是每一个进入秘境的人的唯一选择。 陈天鸿历经重重劫难,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在步入二十七岁那年的正月,带着无数的疑问与未解之谜,来到了这样一个新的竞争漩涡。 二十七岁的他,时常感觉自己已经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老人,人生所剩时日已无多。 亦在此时的某一时刻,他突然想到了“三珠果”,整个人如醍醐灌顶,如梦大醒,顿悟道:那个影子人说的百年时间,似乎与现在的心境非常相似。莫非,我的心境变化,真的与“三珠树上结的果”有直接关系? 虽然想到了这一重,但面对等级森严的商域,一无所有的他根本是一筹莫展。同时,他清楚自己怕是快要没有时间了。 直到某个夜晚,他下定决心追寻三珠果秘密的那刻起,一切的犹豫与忧虑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十二章 黑杖复苏 千仞城。 其名为城,实为商域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小镇的西、北、南三个方向皆是崇山峻岭、荒野恶林,东向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中心开辟出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向商域西北第一城“天邽城”。 正值午时,天高地阔,无风无云,烈阳炙烤大地,青青草原飒飒作响,妖兽野禽不见踪迹。 一行七人站在羊肠小道的入口,一起瞩目着大草原。大草原若铺在大地上的绿毡,金光闪闪,碧波鲜艳,另一边的碧波遮住了天际线,掩映了草原彼端的苦寒地域。 “蚕哥,为何要选择如此偏僻的地方?以我们的实力,至少能在天邽城站稳脚根吧?” 樊小璋的抱怨,正是其他人的疑惑不解点。陈天鸿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身朝千仞城走去。 原本,陈天鸿等人是隶属丹堂的新人。但是,这个身份仅仅是占名额之用,一点实际权益没有。亦即,若能闯出一片天地,或是成为人中龙凤,自然是丹堂的人。若是平庸无能,泯然众人,当然没有人理会,只有自生自灭一条路。 鉴于商域内等级森严的组织形态,与残酷的资源竞争导致的时时刻刻流血事件,陈天鸿决意远走边疆地界。其实,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远远避开被分派到宝堂的宁瑾、张六成等人。 然而,即便是边陲一小镇,也不好混。 这里的人,是如同漏斗过滤一样层层淘汰下来的人。他们没有选择离开秘境,而是选择商域中允许自生自灭的凶险地落脚,足以表明这些人的心性与能力。 试想,因残酷竞争而被淘汰的人,心性该有多么大的变化。说有不少变态,根本不为过。 进城后,陈天鸿等人绕着最外围的一条环城道,继续向西边走去。可约莫走出百丈后,一个满脸刀疤的粗犷汉子拦住了去路。在他手中朴刀砍出的时候,一条黑色长鞭抢先一步,如出水蛟龙,直取他的头颅。 大汉不是善茬,朴刀顺势一变,直接砍向长鞭,欲用力量取胜。岂料,看似笔直向前的长鞭,突然间宛若矫龙,帖着刀刃迅捷滑向持刀的手臂。大汉来不及躲时,刚滑到手边的长鞭鞭首忽地上扬,如蛇芯一般直点下额。快点到下额骨时,却顺着脖颈滑动,瞬间缠住了大汉的脖子。大汉顿时气息窒息,双眼圆睁。待长鞭离开时,直挺挺倒下,似是晕了过去。 陈天鸿长鞭一收,没看一眼,直接走过大汉,大步向前走去。绕环城路来到西面,见一条有人走进山林的小道,竟是直接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樊小璋这下真急了,明显陈天鸿来这里不是称王称霸,而是遁世啊,他拉住陈天鸿,道:“没必要如此消极吧?你是对我们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莫不说是樊小璋,那怕是蔡逸逍等人,亦认为陈天鸿是想白手起家,在这偏远之地招兵买马,一点点发展壮大,再缓缓东进,向商域核心地发展。没想到,陈天鸿的行为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 关键是,此次西行,陈天鸿没有相邀众人,而是大家自愿跟着他闯荡。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恢复我的道行,并进一步提升。其它的一切,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陈天鸿用冰冷的词语给出了他的答案,“或许,你们跟着我,原本就是错误的选择。总之,我不会再创立任何组织。既然商域秘境中从来没人能够独自闯荡,那么我为何不尝试着去做第一个人呢。” 看着彻底傻眼的众人,续道:“你们知道吗?在永夜大陆上,有人用追随我的兄弟们的人头埋葬了我。我现在还活着,便是从那些兄弟们的人头冢中走出来的。自从来到牧神大陆后,我的心正在加速老去。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将会成为一具行走的空壳。” 陈天鸿说到永夜大陆的事时,已没有了悲伤,甚至已经很平淡了。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永远放不下这事,自己的心境将会加速衰老。这同样是别人赐予自己的大礼。 放下曾经的自己,放下心中的仇恨,都是非常难的事。但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做,不但要做,而且绝。要做到绝,必须先让自己真的走上绝路,无路可退。 陈天鸿挣脱樊小璋的手,面无表情地绕过他,继续向山林走去。小狗、黑闼、农田默默追随。蔡逸逍、炎无晴、鱼锦麟、樊小璋等人互看一眼,亦跟了上去。 商域,除了被经营万余年的核心地域外,四周八方,全是无比凶险的地域。真正凭借道行前往凶险地域历练的人很少。那是因为人族大能开辟的相对较安全的地域内,有着足够让他们历练的地方。 陈天鸿等人深入山林百步后,随即与冲出山林的妖兽展开大战。他手中的长鞭,灵活有余,力量不足。好在,与黑闼、炎无晴、农田三人的配合下,面对低阶妖兽,仍是绰绰有余。 当天,七人烤好三头野猪,吃饱饮血后,一起挤到一个大树洞里,为过夜做好准备。 鱼锦麟问道:“蚕兄,你的神通武技是从古武神墓学来的么?我怎么看着,你的熟练程度远胜于我们。” “不是!” 陈天鸿回答了,但没有详细回答。他明白鱼锦麟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古武神墓中,大家都是舞剑,肌肉记忆中自然是以使用长剑为主。要想剑式与鞭式相通,不是不可能,而是大家知根知底,陈天鸿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修炼。可陈天鸿的长鞭武技之精妙,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既然陈天鸿不想说明来历,那别人亦奈何不得。 当然,陈天鸿亦渐渐明白一件事,为何昆仑大陆与永夜大陆上称之为的道法神通,与牧神大陆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原来,牧神大陆叫“神通武技”,“武技”一词能很好的解释陈天鸿心中的疑惑。 炎无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将过上幕天席地的生活。我想,这对我们磨砺神通武技大有帮助。” 树洞的洞口是黑闼与农田,陈天鸿坐在黑闼一侧,早已盘膝打坐,开始修炼。商域秘境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灵力。有灵力,有修真法诀,就可以修炼。 自从离开古武神墓,为了防止被人侦知自己的气息,陈天鸿从来没有修炼过。直至今日,他才开始安心修炼。 其实,在过去的月余时日中,他早确定,自己所修的“九五真诀”对缥缈仙域中的灵力有着异样的感受。从他的内心来说,这才是他真正远离潜在高手存在地方的原因。 原本的想象中,商域秘境的灵力应是与缥缈仙域中的灵力会有很大不同。然而,商域秘境中的灵力要温和太多,更加适宜吐纳修炼。 自经历古武神墓的奇遇机缘,七星神盘变为厚实的血盘,四道灵力呈四象布局后,陈天鸿几乎确定以后修炼时吐纳炼化的灵力一定有了合适的去处。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印证这一猜想。 当九五真诀缓慢运转后,树洞周围的灵力徐徐移动,向他的周围靠拢。随后,在经脉的感应,法诀的运转下,进入奇经八脉,历经洗练与炼化,再汇入丹田玉府。随之,七星神盘为之感应,厚实的血盘上渐有缝隙出现,任由精萃的灵力渗入,缓缓融进四道灵力中。 当一半的灵力渗入后,血盘上的缝隙缓慢关闭,将另一半灵力散开至血盘表面。少顷,眉心血雾漩涡微微颤抖,黑旗旗杆顶的魔玑珠慢慢放射出光芒。随之,血盘上的灵力开始蒸发,逆势而上,消散在千疮百孔的丹田玉府壁,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灵力透散汇聚至眉心的血雾漩涡中。 如此,一个完整的修炼小周天圆满完成。可是,这一过程中,深嵌血盘中的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没有任何感应。这让陈天鸿感到极度不安。他总觉得,自己在经历了那样惨绝人寰的地狱磨砺后,还不能让此三件神器有所恢复,那么它们三个一定会在某个时机对自己的道行突破形成最危险的禁锢。 此时此刻,只要能完成修炼周天,就意味着他的力量恢复一点。所以,三件神器异样的反应不能影响到他的修炼。是故,他顾不得修炼后的疲倦,直接开启了第二次修炼。 大家见陈天鸿能在这种境地,如此安心的修炼。足以证实他所说的事是真事。众人亦不好意思继续说话,个个神情有所困盹,准备入眠。 时间悠悠而过,傍晚之后,夜幕很快降临。前半夜非常平静,后半夜,众人被一颗咚咚猛跳的心声惊醒。五双眼睛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樊小璋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树洞外。五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外边,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嚯~ 树洞外丈余处悬浮着一颗碧绿光芒的人头虚影,虚影人脸上表露着甜蜜的微笑。 当六人一起看向它时,它开始缓慢飘移,朝树洞而来。六人太过紧张,身子僵硬的竟是无法去拿自己的兵器。 人头虚影越靠近树洞,越凝实逼真些许。然后,方可看清楚与人头相连的幽影部分,乃是一只大公羊的身躯。 就在人头虚影靠近树洞一尺之距,六人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时,黑闼身侧闪出一条人影,好似从黑暗空间里纵跃而出的狼。在扑出的同时,手中黑杖直戳向人头虚影的嘴。 黑杖上血芒一闪,那颗碧芒人头随即化为无有。下一刻,一只无头大公羊的幽影怪声惨啸,向山林里蹿去。 “追!要找到它的巢穴!” 陈天鸿轻吼一声,率先跳下树,紧紧追随着公羊幽影。直至一刻钟后,黑闼等人才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夜幕下,诡谲异常的荒野山林间,七人一狗追逐着公羊幽影。连翻十余座山峰,神秘地出现在一片湖泊前。公羊幽影高高跃起,纵扑而下,冲进湖泊中心。湖泊水面没有起一丝涟漪。 “你们在这里等我。天明后,我会回来找你们。” 陈天鸿的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他急奔向湖泊南面的灌木丛。紧接着,只见灌木丛闪烁起一道又一道血芒,血芒一闪即逝。像极了一头嗜血巨狼在黑夜中奔跑追逐幽灵。 第二十三章 杖鼎之殇 天亮后,陈天鸿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嘴中哈欠连连,腿抖的厉害。好不容易走到六人面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艰难一翻身,两眼一闭,双腿蹬直,直接躺地上休息了。 大家看着他、黑杖、长鞭,似乎都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是觉得陈天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了些许变化。那是一种力量复苏的变化。 他这一躺地休息,其他人没了想法,面面相觑间,只好稍稍散开些,盘膝打坐,围成一个圆圈,六双眼睛时刻注视着周围山林的动静。 这个小湖泊,方圆仅有九丈之距,湖水淡黄,水下一寸已十分浑浊,似暗灰泥浆在流动。周围皆是不足百丈高的山丘,花草树木矮小,颜色枯黄,毫无生气,像是被吸干了精血一样。 在灵力充沛的天地空间,能看到此番景象,亦属难得,亦知不寻常。 六人一想到昨夜的那只无头公羊钻进湖里,心中难免慌乱。是故,十二双眼睛的注意力基本全在湖面上。 未料,一早上过的是十分平静。到了午时,陈天鸿已经发出了睡熟的齁声,小灰狗依偎在左腋窝位置,同样酣睡。 正在此时,湖面上轻轻散开水波涟漪,立即引起了六人的高度注意。少顷,涟漪中心慢慢探出一个没有头的羊脖子,似是朝七人所在的方向看来。 “怎么办?”樊小璋低声怒吼,炎无晴立即嘘声道:“别慌。我观此幽灵羊,道行尚未大成,昨夜又遭重创。所以,只要我们六人合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蔡逸逍道:“不错。我们看准时机,合围此妖孽,先斗上一斗,看看情况在说。” 六人同时握紧了自己的兵器,静待无头公羊。无头公羊慢慢钻出水面,站在水面上,东张西望,似是极度不安。过了一刻,它再也不耐烦,突然一跃,直接落在距六人三丈外的湖泊边上。 黑闼怒吼一声,躺地一滚,滚向无头公羊。他虽是躺着滚,但手中长剑挥出,像是站直时一样劈了出去,看不出任何变化,就那样直直的劈了下去。 “这是纯正的古武神墓中的武技!” “好奇怪,躺着还能这样在劈下?” “上,围住这个无头怪!” 黑闼的快速一击,并没有攻击到无头公羊。公羊只是轻轻一跃,已躲开了一击。可是,黑闼已经抢先堵住了它的退路。与此同时,另有五人挥舞长剑,围攻过来。六人夹攻,将它团团围住。 然而,任凭六人所施展的武技多么精妙,亦伤不着它半分。在那个小圈子里,它像是自由自在的跳舞一样,总能灵敏的避开任何攻击。 诡异的是,无头公羊只闪躲,不主动攻击。 渐渐地,围攻的六人从紧张中缓过神来,开始全神贯注的施展所学武技,有意变化施展武技的种种精妙招式。如此以来,合击的威力大增。但已然无法伤到无头公羊。 午时末,六人已渐显乏力的情形,可无头公羊似是越来越兴奋。从而致使,六人中有人想退出战圈时,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亦在此时,湖面上响起哗啦一声大响。须臾,一头独脚独眼的灰色怪猿站在湖面上,像是刚睡醒一般,睡眼惺松地打量着周围。近乎同时,湖泊中的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灰色怪猿停留许久,轻盈地踏着水面,一步步走到岸边,从容的走向陈天鸿。 一旁激战的六人,个个瞪大了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他们发现自己竟然喊不出声、停不下手。陈天鸿依旧是睡的香甜,小灰狗亦无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目独脚的怪猿走到陈天鸿身边,认真注视,像是在手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 下一刻,灰色怪猿的那颗独目散发出的浑浊灰暗之光向明亮暗红色转变,散发出的光束慢慢变成圆锥形,恰好笼罩住陈天鸿的头颅。片刻后,暗红色加速向赤红转变,仿佛那束光芒燃烧起来了一样。 又过一刻,那束赤红色光芒越来越强烈,完全是一束燃烧的火焰,且在慢慢变得凝实。 再过三刻,燃烧的光束真的凝实了,好似一柱均匀的被烧红的红色精钢。 就在此时,凝实的红色光柱的另一端,突然爆射出一红一绿两束光芒,直接穿透凝实的红色光柱,将灰色怪猿的独目刺穿,留下两个明亮的窟窿。刹那,红绿光芒的正上方缓缓出现一束白光,三色光芒,一短两长,刚好形成一个倾斜的漏斗,将那束凝实的红色光柱倒卷而入,消失在陈天鸿的眉心。 陈天鸿当然没有真的睡着。 此刻,他内观自照,但见一道洗尽铅华后的精纯灵力,直接涌入了眉心的血雾漩涡,徐徐融入。密布于血雾漩涡中的绿树枝似是又绿了些许,魔玑珠与小黑旗上渐有新的光芒生成。极小一部分被涮出血雾漩涡的灵力,游走于奇经八脉,最后汇聚于丹田玉府,均匀的渗入七星神盘与玉府壁。 那一刻,被彻底摧毁的丹田玉府,又似被修复了一点点。 然而,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没有任何变化。 陈天鸿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巨眼中多出了两个明亮的窟窿,像极了一目双瞳。他直接站起来,与灰色怪猿相视对峙。 灰色怪猿既不攻击,也不逃避,很像一个陷入了回忆中的人。 良久,它悠闲地转身,单足行走,像是迈着正常的步伐而行,向湖泊的南面灌木丛走去。 亦在此时,无头公羊跳出战圈,紧紧依偎在怪猿右侧,步调一致的离去。 樊小璋等人气喘吁吁,脸色涨的通红,似乎人人胸中憋着一口气,无法呼出体内。陈天鸿缓步走了过去。 “我想,它俩很可能是牧神大陆上的‘聚魂兽’与‘噬魂兽’。此刻,你们体内积聚了‘聚魂兽’的魂力,若不导气归虚,慢慢化解,定会被魂力噬种反噬而死。” “我传授你们‘天书神诀’,你们自行化解便是。” 说罢,将“天书之兽篇”的三百余字法诀传授。三遍后,五人已全部熟记,打坐在地,一一修炼起来。黑闼早已得到传授,是故,他最先开始打坐,运转法诀。 陈天鸿却独自走向湖泊。 湖泊的水不是特别深,直走到临近湖中心时,方淹到脖颈。此位置是怪猿钻出水面的位置,陈天鸿慢慢浸入水中,双目视物,向水面下搜寻。不多时,已沉到湖底,但见湖底铺着一层厚厚的菱形石粒,光泽呈纯黄,正是七品元石,即土元石。 陈天鸿拿出小鼎,将一颗颗七品元石装入其内,装满小鼎,亦不过五十颗。然后,将黑杖插在小鼎内的元石间,静静等待。须臾间,七品元石上的黄色光泽开始收敛,水中的灵力形成大大小小的灵力流,向小鼎方向流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灵感来源于解骁发现的那颗火元石,对不朽权杖的特殊感应。 又经过昨夜追逐幽灵时发现,已经显出真正形态的不朽权杖,应是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力。 有此两点,足以支撑陈天鸿去尝试更多。 果然,见到在黑杖的牵引灵力、压制凝炼灵力下,灵力形态被持续固定到了一颗颗元石中。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颗颗七品元石变成了纯度约在八成五左右的黄色灵晶,闪闪发亮。 陈天鸿难掩激动之情,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发现一颗颗黄色的菱形灵晶正在消失中。他被这一幕惊呆,一时反应不过来。更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刻,五十颗七品灵晶直接消失在小鼎内,连渣都没剩。 因为湖底的七品元石非常充裕,他倒不怎么心疼,怀着疑惑的心情,再将收集七品元石。而这次,小鼎内尽能装下整整一百二十八颗元石。 陈天鸿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自语道:“玉衡神器是在借助灵晶之力自我修复中?” 那一刻,他的感觉是:自己原本行走在黑暗无边的世界里,永远看不到前方的路。可在此一时刻,眼前突然亮起了一束亮光。只是,黑暗中行走的太久了,突如其来的亮光着实好刺眼,让他有点抓瞎。 悠悠恍惚间,已过半个时辰稍多,一百二十八颗七品元石已经变成了一百二十八颗七品灵晶。随后,被小鼎全部吸收。 当陈天鸿再给小鼎内装入元石时,已经能容纳五百一十二颗。小鼎内,元石变为灵晶的速度,再次提升,大约仅用了两刻时间,就能完成。 一个时辰有八刻。由八刻到约五刻,再提升到两刻,这个变化着实太过逆天。 可是,陈天鸿觉得只是平平。因为只有他知道,若是神器玉衡没有被毁,或是没有毁的如此彻底,且不说炼制灵晶的速度,只小鼎的须弥空间,可轻松容纳这一湖底的所有元石。 小鼎的炼制速度提升到两刻后,灵晶数量与纯度不再变化,变化的是它的容量。看起来,小鼎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在将元石放入后,好像是小鼎会自动感应并启动须弥空间,从而容纳更多。 到了最后,小鼎一下子能容纳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颗元石,亦刚好装完湖底所有的元石。 陈天鸿静静等待的同时,盘算着怎么也会留下百来颗吧。可两刻后,六万多颗元石同样消失在小鼎,连一点渣都没留给自己。 有点喜,有点忧。 喜忧参半中,陈天鸿缓缓浮出水面,回到岸上,但见六人仍然盘膝打坐,专心炼化体内的兽魂之力。六人见陈天鸿去了那么久,才返回,个个收住心神,向他看来。 “这里的保护屏障已被我们驱逐,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说话间,陈天鸿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暗吼一声,“不好,是幻象!” 在六人的面目渐渐狰狞,缓缓扬起手中的兵器时,陈天鸿手中的长鞭已然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六人的头颅。 损魔神鞭一经挨到六人的头颅,六人的头颅随之碎化,紧接着六人的身躯亦慢慢碎化消失。 这下子,陈天鸿完全傻眼了,双目精光四射,向周围寻觅。突见临近的一棵小树下露出了一颗狗头,心中大喜:还有得救。 忽然,一双狗眼中闪过一丝血芒。 第二十四章 肥人瘦狗 狗眼中的血芒,一闪即逝。 陈天鸿的脑海随即闪过一幕熟悉的情景,微一沉吟,决定不动声色,静待其变。 实事上,现在的小狗没有任何异状出现。至少以陈天鸿的能力,什么也察觉不到。 关于妖兽气息与血脉进阶变化的情形,恰恰是他比较有把握的一个点。是故,他有沉默的资本,内心却也无法否认自己冒险的做法。 心道:有古怪,就有古怪吧!谁叫我也是古怪满满的怪物? “古武,带我去找他们!”人与狗对峙小片刻,小狗钻出树林,似是听懂了人话,摆了摆尾巴,朝湖泊的南边跑去,陈天鸿跟在后面,自语道:“难道‘他’真的是个狗?‘天书’的传承来自猪?四哥留下的扁石、五哥、五哥的那头大白猪又是怎么回事?那墓道外的绿影,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与小狗眼中的血芒有关系?” 陈天鸿的心中尽是模棱两可的猜想,越想越乱,忽然顿悟道:“不对。我遇到过的人与事之中,一定有什么是假的或是残缺的?这事一定在困扰着我!” 他的脑海中一阵翻滚涌动,纷乱如麻,顿觉脑仁痛的慌,轻声自语反问道:“有人算准了我再也回不去的么?” 正在此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整个人瞬间清醒。定睛一看,前面三步外的大树杈上挂着一只妖兽野豺的尸体,小狗正盯着流口水。 陈天鸿神识扫过周围,未能探到其它气息,放心走近大树,仔细查看妖兽的伤痕。很快确定,致命一击来自右侧肋骨的斩杀之力,没有外伤,应是直接震碎了妖兽的脏腑。 简单推断,这应是黑闼的攻击方式,心道:黑闼的修为,尚不能斩开三阶妖兽的坚硬躯体,却能直接震死妖兽?不对,不对,这事有点邪门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陈天鸿直接破开妖兽的躯体,掏出其心,未碎,一道通透的斜斩裂痕足可致命。想了想,再剥取部分精美的妖兽肉,给小狗一份,其余的连同心一起放进小鼎。小鼎是他现在唯一的如意法器,自是大大提升了收集东西的效率。见小狗几口吃完,便与小狗继续追赶。 小狗嗅探前行的路,是在莽荒丛林中走出的一条笔直曲线。大约每十丈,会找到一具妖兽尸体,妖兽的等阶战力逐步增加,但死亡方式全是来自最终一击。 收集完第五个妖兽身上的灵材后,陈天鸿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盘膝打坐,脑海中浮现一具具妖兽尸体,心道:纵使他们六人皆传承古武神墓,要想在这短暂的时候间里,六人能如此完美的合六为一,完成最终一击,是绝无可能的事。然这一段距离追踪下来,毫无疑问的是,六人在面对一个妖兽时,总能完美的联手完成最终一击? 常言道:事出蹊跷必有妖! 判断出,一是眼见之事太过诡异,二是十分确定六人没有遭遇危险,三是夜幕临近,自己反而可能遭遇危险。是故,陈天鸿果断选择休息、修炼。 小狗趴在一旁,努力消化鼓胀的肚子。 它应该是一条贪婪的小狗,只要有食物,总喜欢把自己吃的撑撑的。 是夜,荒山丛林中,有损魔神鞭与不朽权杖护法,陈天鸿过的非常安心,修炼没有受任何影响。直至天大亮,修炼结束,他才活动了一番筋骨,顿觉有点饿。在伸手探向小鼎时,暗自为自己昨天英明的决断感到满意。 可当摸出一颗兽心时,一股奇异的油脂香味扑鼻而来。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妖兽之心,竟然熟透,表面黄灿灿的一层灵力壳,壳里的肉鲜美肥嫩,令人垂涎欲滴。 向来爱思索、易犹豫的陈天鸿,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嘴中传来噌的一声脆响,一口美味未来得及品尝,已经下肚。在美味的美妙感觉的支配下,陈天鸿机械的一口口吃了下去。 从口中开始的那种感觉,直至脏腑与全身,美不胜收,回味无穷,直接将他凌乱的思绪清理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全身上下只有一种感觉:太爽了! 享受足足一个时辰后,陈天鸿才慢慢缓过神来,顿觉整个人精力充沛的快要外溢。眼前的小狗趴在地上,双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天涯沦落,人狗平等!” 他微微一笑,从小鼎中取出一根小前腿,递到小狗面前。小狗一跃而起,连同骨头一起嚼碎吞下。吃完一根小腿后,小狗一脸满意,摇了摇尾巴,主动向前追寻。 陈天鸿立即起身,跟着追了下去。毕竟,蔡逸逍等六人是自己带到这里,真撒手不管不是个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多想小鼎中发生的神奇一幕。或许,从小鼎落到他手里开始,一直表现的太过平庸,让他的精神有所麻木。直至现在表现出神秘的一幕,让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神器玉衡。 这样的小鼎,才配得上神器二字,不枉享誉玉衡之威名。 *** 白天追赶,晚上休息修炼,一连五天下来,陈天鸿开始慌乱了。 三天前开始,妖兽妖禽的尸体越来越多。尤其诡异的是,不管妖兽妖禽,数量或多或少,等阶或高或低,全是一击致命。一路追踪而来的他与小狗,始终没遇到过任何活的妖兽妖禽,甚至没遇到过活物、鬼物。 傍晚时分,夕阳正浓,苍荒群山,雾蔼沉沉,早已望不到来时路。 没了主意的陈天鸿,缓缓靠坐在一颗参天大树下,嘴中嚼着肥美的兽肉,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渐渐消失的夕阳余晖,风中吹来的妖兽血腥味仍浓烈。恍惚看到山野正被血涂一样。 小狗趴在面前,不停`舔`嘴,亦自回味着美味的妖兽肉。 夜色渐渐朦胧后,陈天鸿慢慢收回眼神,看向面前的小狗,轻声问道:“古武,能发现什么异常不?” 小狗双耳一耷拉,拧了拧身子,舒展的趴在地上,头枕前腿,一副我困欲眠的样子。 “看来,确实没什么危险?”陈天鸿骂道,“这不是活见鬼了?如此凶险的地方,还能任由我这点道行的人随意出入?” 陈天鸿看着渐渐亮起的繁星,自语道:“若是我继续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怕是永远不会赶上他们了。不行,我必须暂时放下修炼,得用晚上的时间赶路。我定是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天鸿呼地一下站起来,小狗的双耳朵立即竖起,随即亦站起来,舌头微吐。 “追他丫的!”陈天鸿大声怒吼,尝试看看能不能招来什么牛鬼蛇神,也好解解闷,一刻过后,仍见风平浪静,低吼道:“古武,带路。” 小狗率先冲出,向前奔跑。 陈天鸿左手紧握不朽权杖,右手紧握损魔神鞭,狂奔的同时,尽量查看周围的情形。凡见到妖兽,亦来不及细细开剥,直接全部丢到小鼎内。万万没想到的是,下次吃的时候,发现整只熟透的妖兽,灵力更加充沛,味道更香。 如此,又过了五天,妖兽的等阶已经来到了七阶,数量但减了下来。 陈天鸿反而开始淡定,一来可以肯定的是那六人没死,二来可以断定的是那六人正处在一种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狂暴状态,当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此种情形下,若是贸然碰上,反倒是自己有了死亡威胁。 但他的追赶速度没变。 终于,又过了五天后的傍晚,小狗站在一座山下,略带紧张地向山上看去。陈天鸿擦着额头的汗珠,喝着冰凉的山泉水,凝神观视此山。 近看似青松通天,钟灵毓秀。 远看似青云坠地,山威磅礴。 山麓间清溪如带,流水潺潺。 峰顶似苍龙蟠蜿,龙吟长啸。 “他们六个真会挑!” 陈天鸿嘟囔一声,不急着上山,心想最好等他们下山。于是,干脆坐在地上,山泉水就着肥美的妖兽肉,享受快乐的时光。 连续近二十天的紧张追踪,忍饥挨饿时常有之。 所以,陈天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何时开始变的特能吃,一闲下来就想吃肉。倒是注意到小狗越来越能吃,也奇怪这条小狗只长腿,不长身子与肉。 小狗的四条腿已经有三尺长,但身子几乎看不到任何变化。每次吃那么多,好像全吃腿上了。所以,这是一条长的有点不可描述的小狗。 清风徐来,苍郁山野间云海翻滚。 灿烂星空,万里长空下流星如雨。 人与狗,幕天席地,享用美食,时光飞逝,吃无止尽。 上半夜很快过去,下半夜来临时,下弦月升起,照亮天地间。 陈天鸿咽下最后一口肉,站起身,道:“古武,上山,看看那六位神人在干什么。”心想:该不会还要继续追下去吧?这够远的了,再这么玩,我扛不住了呢! 走过一段山路,来到山麓拐弯处,蜿蜒而下的山泉小溪刚好在此打了个弯,向西流去。 陈天鸿缓步走到小溪边,俯身掬起一捧水洗脸,冰凉的感觉贯穿全身,好不舒服。然后,他静静地盯着小溪,盯着小溪中的身影,双眼渐渐看的痴了。 水中倒影是一个身长八尺余的奇怪身影,手臂、双腿十分均匀、健硕,脖子与脸亦正常,可唯独肚子高高隆起,腰里像是缠着厚厚的纱棉,肚子部位好似还裹着一颗圆球。 良久,惊讶地尖叫道:“我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双眼圆睁,盯着水中倒影的人影与狗影,脑海却浮现着一个肉人与一头大肥猪的模样,龇牙咧嘴,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也有成为胖子的潜力?” 瞪眼一瞅身材苗条的小狗,嘴快扯到耳朵旁,皱眉冷哼道:“不行,我得减肥!我可不想成为五哥那个模样!” 第二十五章 诛神仙石 缓步上山时,陈天鸿才渐渐有所察觉,近二十日来,自己过的竟是如此紧张,简直是魂不守舍。毫无节制的胡吃海喝,正是唯一的减压方式。于是,来自神器玉衡的精美熟食的灵脂,点点滴滴的积聚到身上,形成了厚厚的灵膘。 回忆过往,永夜大陆上强者风范时的自己,纵使有小宝那巧夺天工的厨艺,亦未能让自己胖一点点。而在这凶险之地,自己竟然失态了。心灵衰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已成不争的事实。 想起五哥陈天磊的模样,陈天鸿深信自己完全有成为胖子的潜力。毕竟是来自同一血脉的遗传,由不得自己挑。然,他从内心便是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五哥那个模样。 心想等确认蔡逸逍他们的下落后,得立即着手减肥大计,将这一身灵膘化解,修出强壮健硕的身材。 可是,越想减肥,内心越不是个滋味,嘴上就越有吃的欲望。不觉间,拿出一根熟透的肋骨,果断啃了起来,品尝骨头被嚼碎的感觉。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顿,何苦在即将受罪前难为自己。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呗! 小狗轻声唬唬,发出警示,一双狗眼泛起异芒,看向朝东一侧的山麓。 陈天鸿抬头望,弦月高悬,青山悠悠,天地间之静谧,多了几分诡异。 驻足良久,迈步朝东一侧走去。行不到百丈之距,恰好来到转向正东的山体拐点,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山洞。 山洞`幽幽,似在由北向南垂直方向倾斜四十五度角上放置的一轮下弦月。洞`内不可见,洞`外躺着六人,形态各异,呼吸均匀。 正是蔡逸逍他们六人。 看上去,他们就像是披星戴月,拼尽全力赶往此山洞。可赶到山洞时,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未能进入山洞,致使他们功败垂成。 陈天鸿缓步走过去,一一查看六人,确定六人应是劳累过度所致,无性命之攸。于是,将精力集中在半月山洞,心道:难道他们当中有人知道这山洞的存在? 瞄眼看向小狗,小狗表现的出奇安静,暗自道:看来,这里没有什么古怪。半月山洞亦不像是藏什么奇珍异宝的地方。这岂不是说,古怪只能出在这六人的身上? 不由得又看向六人,一张张平静从容的脸部表情,难以判断出更多的信息。 陈天鸿握紧损魔鞭,直接朝山洞走去,心道:我倒要看看,这山洞里有什么神秘之处。 然而,一直走进山洞,亦无看到或是发现什么神秘与异常。走进山洞,里面反倒比外边更亮些。在山洞`里转悠了一圈,已能确定这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山洞。唯有北边位置上放着的一块巨石,看起来有几分吓唬人,但显然这是一块非常普通的巨石。 饶有兴致的丈量,山洞约有三丈高,东西六丈,南北十二丈九尺六寸。巨石屹立在洞壁九尺位置,色泽灰暗,表面粗糙,高约一丈二尺,直径约两丈四尺,不规则,不匀称,毫无出奇的地方。 陈天鸿在巨石前沉默良久,只好走出山洞,但见弦月渐暗,天地蒙纱,正在酝酿着新一天的黎明到来。寻思无果后,先将六人扛进山洞,放在南角,即山洞入口的位置。 小狗早已趴在西边一角,放心大睡。 陈天鸿可不敢大意,坐在洞口,静静盯着六人,直至天明,亦不见六人醒转。尝试着给六人喂了点水,摇头捏鼻的叫了会,亦不见有人醒转。 陈天鸿懵圈了,心道:不会有什么怪物吸走了六人的魂魄吧?乖乖,我可不会招魂术,这可怎么办? 边吃边等,直到中午,仍不见六人醒转。尝试着用脚踢樊小璋的屁股,心想这小子比较敏感,应该是最装不住的一个。可几脚踢过,樊小璋一点反应都没有。 诡异的是,六人的呼吸始终均匀如一,没有丝毫变化。 无疑,这不是人正常熟睡时的情形。 然而,陈天鸿是没辙了。别人的事是没辙了,可自己的这一身膘已经刻不容缓,容不得自己继续等待下去。要不然,成为五哥陈天磊那模样,是早晚的事。 反正,见六人无事,自己减肥又迫在眉睫,于耐心等待六人苏醒中减肥,正好两相宜。 陈天鸿走到一旁,认真琢磨减肥的事。 首先,远离山洞去锻炼,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六人是这种情形,万一出点差错,自己的良心也难安。 其次,自己拥有的修炼法诀与道法神通,没有一个是专门减肥用的。相反,四哥留下的那块扁石上的法诀,更可能是催肥的呢。 这事真的难到了陈天鸿,足够让他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他只好靠在那块石头下苦苦思索,反复参悟所有熟记的法诀与神通,反复回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修炼情形。最终确定,唯有在古武神墓中舞剑的情形,似乎能挨着那么点边儿。 细细想来,纵使是现在,自己若要完整舞出八十一式,力量难以持续维继。想当初,更是累的慌,若不是在石殿中好似着了魔怔,那能坚持下来。 心道:若是舞的再快些,放飞幻想之力,将神通武技之招式变化的更复杂些,或许……值得一试? 打定主意后,果断站起来,看着撑开的袍服,微微颤抖的肥膘,轻哼一声。手中长鞭随之舞动,神随念动,意随心转,神通武技与修炼法门共参悟。 须臾,巨石与人已被重重鞭影笼罩。 *** 自永荒山受重创以来,陈天鸿一直处于肉身修复的状态,道行修为的恢复差不多是在被动中缓慢进行。肉身力量与道行修为的平衡与协调根本无从谈起。 自从来到牧神大陆,前后接触了“以招式悟道”的“神通武技”这一新概念,与熟悉的“以法诀悟道”的“道法神通”的概念截然不同,无形中增加了修行的天堑障碍。 神通武技的修炼,第一要义是“锻体”。要求修炼者要有强健的体魄,完美的力量。 道法神通的修炼,第一要义是“聚灵”。要求修炼者经脉可储存灵力,开辟丹田玉府,筑基凝元,蕴藏灵力。 陈天鸿初入修真界时,天龙寺天灯神僧详细论述过“修炼境界”与“修炼资质”的体系问题,认为只有出现新的修炼体系,人族创造的修真世界才能丰富多彩,渊源流长,永宰万灵。 如今,在已确认两套真正的修炼体系的情形下,陈天鸿不太好推断两个体系出现的先后顺序。 若以自己的出身地昆仑大陆说事,理应以道法神通为尊。然,这恰恰是他对昆仑九圣的疑点。是故,有先入的道法神通之观念,却无法成为为主的主宰思想。再以永夜大陆的实事做分析,道法神通的修炼体系绝对不晚,体系划分近乎完美。 若以牧神大陆上先后遇到的“炼神七绝”与“古武神墓”中的神通武技观之,似乎这种修炼体系才是人族修真界的始源所在。正可谓是:源于自然,法于自然。但是,陈天鸿至今对牧神大陆上的修炼体系不甚了解。似乎,在他的认识中,这里没有修炼境界一说。此事自然在他心里是个大大疑问。 要站在修真体系的位面悟道,那是旷古烁今的天才人物的专业。普通人想想可以,沉迷就不对了。 *** 初始修炼,陈天鸿将所知的种种情形粗略过了一遍,长鞭舞出的神通招式自然是华而不实。当确定修炼方向,专注于修炼一道时,长鞭舞出的鞭影渐呈重重叠叠状,似排山倒海,又似波澜不惊。 手中兵器由剑换鞭,纵使记忆再熟练的神通武技,有许多生硬不通的地方。加之鞭乃沉重之兵器,所耗力量远超舞剑所需的力量。不到三刻,陈天鸿觉得全身开始发热,肉身力量渐有不济,动作随即迟缓。 此际,正是力量的真空期。 坚持一刻后,肉身的炽热加剧,积累的厚实灵脂渐渐消融。随之,源源不断的力量若春风化雨,缓慢向肉身内外渗入,进一步修复遭受重创的经脉筋骨,提供肉身新的力量。 得到力量补充后,陈天鸿的动作越来越快,千重鞭影,万重浪涛,近乎封锁了洞府三分之二的空间。 有了力量的支配,没有力竭的险阻,脑海思维自然是自由奔放,开启幻想缥缈之旅。将平身所学,不管杂纯,不管全缺,一一融汇,一一幻想弥补与引申,由长鞭舞出,于繁复精妙中不见任何重复的动作。 待纯粹的神通武技由纯力量舞到得心应手时,所修的根本法门九五真诀自然而然的被运转。下一刻,天地间精纯的灵力飘渺涌动,陆续汇入重重鞭浪中,形成壮阔灵海,翻滚奔腾。 炽热中,陈天鸿全身的毛孔全部开放,跟随口鼻呼吸而呼吸,吐纳而吐纳。从而形成了内有灵脂之力、外有天地灵力相互融合完美封身之奇境。 如此,吸纳炼化的灵脂灵力与天地灵力,与盘膝打坐修炼时一样,有序且定量的向丹田玉府汇聚。只不过,因为肉身所耗,灵力的量终究是少了许多。是故,汇聚于丹田玉府的灵力,仅仅似丝雨般渗入玉壁与血色的七星神盘表面,无法渗透血色神盘,汇入神盘内的四道灵力中。 当陈天鸿完全沉浸在以“减肥”为核心驱动力的修炼中时,仿佛打开了修真界的另一扇门。这扇门的背后,只要意志足够坚定,积累的灵脂足够厚实,就让人时时刻刻处在欲罢不能的境地。 八个时辰后,体内的炽热迅速降温,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饥饿感。 这个速度,完全超出了陈天鸿的预想。当舞鞭的动作缓下来,慢慢停止时,看着恢复了身材的自己,心里产生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良久,呲嘴一笑,自语道:“不知五哥现在过的怎么样?他是不是肥的像座肉山似的,还嫌自己瘦?他那头猪又会是什么情景?总之,我绝不允许自己的身材向他的那个样子发展!” 陈天鸿将损魔鞭搭在肩上,从小鼎内拿出一排排骨,分一半掷给小狗,自己嚼另一半。边吃边休息,边打量这个静谧的山洞。山洞如幻月,月光依旧。那六人仍然沉睡。 可当看向旁边的石头时,不禁一怔,撇嘴道:“我减肥,怎么石头老兄也跟着减肥了?” 看到石头与自己脚下的碎石时,自然明了。这不就是自己连续八个时辰的杰作么? 此刻,石头已瘦身到高约九尺六寸,形状椭圆微扁,横向约二尺八寸,纵向约一尺二寸,平面无规则、不平整。其它看不出差异,唯有颜色由暗灰变成土黄色,没有光泽。 (注:小说中的尺,应以23厘米认识。若以33厘米想象,那是不可思议的事。) 陈天鸿看不出碎落一地的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还是不敢大意,随意抓了一把,放进小鼎。过了一刻,不见有任何反应,才将石头取出,心想果然不是什么都是神奇珍宝。 吃肉的同时,绕着减肥后的石头转了几圈。待肉吃完时,刚好站在了靠洞壁的一面,石头的正背后,伸手按向石头,心道:不知这石头是什么来历,为什么立在这个小山洞里。若是真有点渊源,当然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岂料,就在右手紧帖石头的刹那,右臂上突然蹿出一丝丝绿芒,状如树枝,直接通过手掌心钻进石头。随即,石头上响起嗡嗡震鸣声,土黄色的表面渐有光泽生成。 少顷,陈天鸿内观自照,但见眉心血雾中的绿树枝好似复活,悉数化为一丝丝绿芒,从右臂上喷射而出,灌注于石头上。 随着绿树枝的消散,眉心血雾渐渐凝聚,化为一粒粒小血珠。以黑旗为核心导引形成的漩涡流转徐徐加速,带动一粒粒小血珠加速运转,继而互相碰撞,互相融合,在黑旗漩涡周围化为一层薄薄的血色水面,追随漩涡逆时针流动。 当眉心的血雾变化成血水,当来自七绝宫的绿色树枝全部离开,陈天鸿仿佛如梦惊醒,全身似化为了虚无状,前所未有的轻快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那是一种被大赦活命的真实感受。 然而,这其中的秘密,他是搞不清楚了。 此刻,他身处淡黄色光芒下,身轻如燕,经脉通畅,筋骨洗伐,易血易髓,自然而然的吐纳天地灵力。灵台空明,反倒是不去多想些什么。 正当他准备抽回右手时,突然见前方闪烁出六道兽形光影。整个人如触雷电,精神高度集中,定睛看去。清晰的看到,六道兽形光影正是从蔡逸逍他们六人身上站起来,恍恍惚惚中向眼前的石头飘然而来。 陈天鸿一着急,抽回右手,探手抓住鞭尾。岂料,刚刚离开六人的六道兽形光影微微停顿后,好似在疑惑中慢慢后退,意欲重新回到六人的身体。 陈天鸿又是一着急,顾不得许多,右手重新快速的摁向石头,左手紧握不朽权杖。于是,六道已经后退的兽形光影重新稳住,停顿片刻后,重新向石头飘忽而来。 这一诡异情形,弄的陈天鸿是一脸懵圈,真心不知所措,更是不知道人、石头、兽形光影之间是怎么回事。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静静地等候。 不到一刻,六道兽形光影飘忽到石头近前。随后,没有任何停留,先后走进了石头中。待六道兽形光影彻底消失在石头里,石头上发出咔咔怪响,碎石随之散落。像极了蚕蛹蜕变化蝶的情形。 与此同时,陈天鸿清晰感受到有六道力量穿透右臂,直接来到了眉心,消失在黑旗上。黑旗杆顶端的魔玑珠,光泽增亮些许。其它均无异状。 就在石头蜕变成一柄似剑非剑、似棍非棍的模样时,远处的蔡逸逍等人个个苏醒过来,揉着胳膊、双腿,尽力翻身爬起来。六人刚翻过身,六双眼睛正好朝向石头这边。六双眼睛看到石头的刹那,立即做出伏拜的姿势,虔诚的跪拜在远处。 陈天鸿张着个大嘴巴,明知那六人定是对眼前大瘦身的石头产生了某一幻觉,心念一动:这一幕像极了各种神话传说中遇到神仙的情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莫不如我吓他们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随即盘膝打坐,学着天灯神僧打坐的样子,坐姿方正,双手捏诀,声音浑厚地说道:“尔等六人且上前来!” 说时,半眯着双眼盯着六人。果然,六人虔诚的跪而前行,来到石头前三尺外,继续虔诚拜服。 这下弄的陈天鸿十分不好意思,心道:这他`娘的还不好办了。我本以传授“天书之兽卷”的前三百余字,为示歉意,只能将后面紧接的六百余字全部传授予他们。至于将来能否悟道,有所成,就看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又转念一想,高人传道,先要说下神秘兮兮且简短的语句,好让得道之人对每一个字进行琢磨参悟,一代代繁衍传承下去。是故,将自己所学的修真法诀与文学知识一捋,精简总结出几句话。 朗声诵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注:心学四训) 六人齐声跟诵一遍。 这事,连装神弄鬼的陈天鸿自己都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后,索性一装到底,便将六百余字天书兽卷念诵出来。六人同样跟着念诵。 传完天书法诀后,陈天鸿看着这块神秘的石头,其实已经不是石头了,心道:若是不编个谎言,这个鬼东东将是无法弥补的缺陷。 此刻,思路简直是如泉涌、如尿崩,挡都挡不住,放声编道:“太古时期,天地初开。伏羲与女娲两位至尊人神交`尾时,双双幻化为人形,所交双尾自由脱落,遗散于天地间。历经九天九部、九幽九府之重重灾劫与磨砺,相传万万世世,终化而为石,藏于幻月洞,是为‘诛神仙石’,只待有缘人。吾乃‘诛神老祖’,尔等传承吾之衣钵,须守得有缘人前来,切记、切记,。” 编完这段后,陈天鸿见六人虔诚太过,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想了好一会,轻轻躺在地上,双腿一蹬,装作昏睡过去的模样。 心中疑惑道:他们六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兽魂占据他们的肉身?这块普通的石头竟能吸纳兽魂?眉心的“太苍镜”亦是? 暗自道:不行,我必须得想办法弄清楚六人身上发生的怪事。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身边又多了什么的危险。下一次,我大概不会如此好运了吧? 正在此时,山洞内突然黑暗下来,六人一惊,立即站起身,站在石头前面。但见洞口处站着一个庞大的阴影,竟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同时看不到阴影的具体情形。躺在地上的陈天鸿亦是大惊,右手不由得握紧了长鞭。 正当七人不知所措时,山洞外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陈天鸿,你是不是在这里?” 听到这个喊声,蔡逸逍六人傻眼了,不禁向身后一看。正好石头上的光泽淡去,石头后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六人看见陈天鸿正紧咬牙关,昏迷过去。 “没想到,我们追了那么久,还是没能救下陈蚕老兄。” “或许,他只是昏迷,并未被那只恶魔之手杀害。” “不错。龙玲姑娘说过,陈蚕有太苍镜护体,等闲伤害根本伤不了他。” 鱼锦麟、蔡逸逍、炎无晴先后说话时,六人悄然退到石头后面,围绕在陈天鸿周围。 樊小璋俯身,使劲摇了摇陈天鸿,轻声唤道:“蚕哥,醒醒。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面对如此诡异的形势,陈天鸿实在是装不下去,心想原来是我在后面追他们六人,他们六人却在拼了命的追我?过一小会,故意装的好似长睡了很久,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我们这是在那儿呀?这是阳间,还是阴间?” 樊小璋轻轻摇了摇,指向洞口,低声道:“蚕哥,洞外有人叫你的名字?” “啊?”陈天鸿呼噜一起翻起身,身子颤抖地喊道:“洞外来人是何方神圣?我们这里没有陈天鸿!” 洞外一人应道:“说话的这个人是王八蛋吗?” 樊小璋等人可不是笨人,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看着陈天鸿那张异常的表情,又说不出些什么。 陈天鸿顿了顿,眯眼看向六人,低声问道:“六位,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洞外来人又是何人?” 蔡逸逍道:“此乃幻月洞府,藏有太古遗物‘诛神仙石’,只待有缘人。” “什么遗物?”陈天鸿很自然地看向眼前的石头,长九尺六寸,宽约三寸六分,厚红一寸二分,道:“是它?” 蔡逸逍微一点头。 “谁是有缘人呢?”陈天鸿挠头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应该与我没关系吧?” 黑闼接话道:“我们六人是一路追踪你到这个山洞外。当时,有一只黑手将你抓进了山洞,而我们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在山洞内,并得到‘诛神老祖’的传承。” “咦!”陈天鸿惊讶地看着黑闼,惊问道:“诛神老祖是什么东西?”心中笑道:“我以诛神剑为原型胡编的事,看来真有可能糊弄了他们六人?” 农田道:“此石名为‘诛神仙石’。想来,定是‘诛神老祖’的法器。诛神老祖通过法器显灵神魂,传授我们道法。” “原来是这样!”陈天鸿耸耸肩,低声道:“你六人得到了‘诛神老祖’的传承,定是这石头的有缘人。我且出去会会强敌,替你们拖延时间。” 六人竟是同时摇头。 蔡逸逍道:“我们六人是无法拿动此神器的。” 原来,六人走向陈天鸿这边时,已经用自身的神魂之力探查过石头,各自确认自己不是那个有缘人。 陈天鸿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他索性一装到底。 蔡逸逍六人面面相觑,一致示意让陈天鸿试试。 陈天鸿摇了摇头,示意不行。见六人十分坚定后,心中才确认六人没有假装,只好将长鞭搭在肩上,双手去握石头,没有任何异状。然后,装作十分沉重地平托于空中。实际上,大大瘦身的石头,确实沉重异常,只能勉强端平。 低声道:“好沉。” 洞外有人吼道:“陈天鸿,你快滚出来。我有大事要告诉你。” 樊小璋道:“老蚕,你是不是认识洞外来人?” 陈天鸿使劲摇了摇头,否认的很干脆,低声道:“诸位兄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我是‘诛神仙石’的有缘人,我先出去会会洞外的大魔王,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 “不行!” “我们不能再让你一人冒险了!” “好兄弟!”陈天鸿感动的热泪盈眶,怒吼一声,踉跄地向洞外冲去,大声道:“我们与洞外的妖孽拼了。” 弦月洞口外的阴影非常庞大,似是仅仅一小部分就能堵住洞口。让洞内的人自然而然的无法看清是什么怪物的阴影。陈天鸿手持“诛神仙石”走在前面,平静的让后面跟着的六人快屏住了呼吸了。 “老蚕,你……” “我也不清楚那个浑小子怎么来这里了?可能出事了!”陈天鸿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不要慌,我们有神器在手。先出去看看再说。” 第二十六章 诛仙诛神 弦月洞口外的上空悬浮着一头牛,独角,独眼,独脚,单翼,全身虚无,体型不大,那只单翼却能遮住一方非常大的空间。牛角上坐着一个少年,头戴紫金仙冠,身穿大红袍,怀中抱着一只猫,腰间斜挎着一柄赤红色长剑。 陈天鸿怔怔地望着少年,少年俯视眯眼打量着陈天鸿,那是一种老朋友相见时的凝视。 须臾,少年招了招手,示意陈天鸿上来。 “我道行尽失,飞不起来了。”陈天鸿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日哦,你真的遭到了‘东坡老贼’的暗算?”牛角上的少年轻轻一拍牛角,飞牛随即缓缓降落,重现原形,铺天盖地的阴影随之消失,“看起来,老头子的确是没有骗我。” “莫非……”陈天鸿倒吸一口气凉气,连话都说不完,痴呆地看着牛角上的少年。 “是啊。我师父统率‘六玄盟’的人马,将之合六为一,创立‘圣墟宫’。原本是非常得意。然而,令我师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四正的太白、东坡等人早已知晓了圣墟宫的秘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我师父嚣张狂妄。 就在我师父统率六玄盟的人马进驻圣墟宫时,不期而至的突袭随即发生。我师父被东坡亲自出手重创。更令我师父吃惊的是,他统率的一半人马竟然突然反叛,反戈一击,让最精锐的一批六玄盟精英顿陷泥滩。 要知晓,这可是我师父亲自打造的六玄盟力量啊。竟然被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受重创之际的老头自是心有不甘,亦立即明白过来东坡等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寻找到圣墟宫。他立即将心腹招至身边,做出了新的安排与部署。 在我们离开时,只能看到四正的人在圣墟宫里狂欢庆祝。” “莫非,永荒山是通往圣墟宫的一个入口?” “这个我是不知道的。不过,老头子亲口对我说,东坡等人只有在你身上做文章,唤醒永夜大陆上沉睡的一个黑暗力量,才能打开另一条通往圣墟宫的通道。只是,老头子似乎也不能完全明白是什么东西,只能揣测很可能来自我们昆仑大陆。或许,连你也不知道。 在我们遭遇突袭时,老头子断定你已经出事了。同时,为了分散他仅有的核心力量,避免被四正一网打尽,立即做出了新的部署,分别前往其它安全地隐匿,以待时变。其中,让小飞牛带着我前往牧神大陆找你,让贪狼与破军重新联手。” “恬澜金仙怎么确定我会来到牧神大陆?” “因为你有太白金仙所赐的诛神仙剑。老头子说,此剑本是一阴一阳,阴短阳长,四正拥有阴剑是世人皆知的事,阳剑散落在牧神大陆又是世人皆知的事。你又有太苍镜护体,那怕是四正的所有金仙老贼们联手,未必能让你灰飞烟灭。何况,那些老贼可不想真的毁去太苍镜与诛神仙剑之阴剑。 所以,在他们将你变为灵胎,打开通往圣墟宫的通道时,同时为了寻找到诛神仙剑的阳剑,很大可能会保你一命。如此以来,你的下落只有一个地方——牧神大陆。” “无懈可击!看起来,我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拜他们所赐。想来,我定是还有些利用价值咯。” 在听到李淳纲的声音出现在洞外时,陈天鸿的脑海中早已过了数万遍永荒山的情形,重新琢磨当时的情景。当听到李淳纲的叙事后,心中的谜团解开了一大半。不过一小会,又被另一半新的谜团重新占据。 陈天鸿问道:“淳纲,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妈的,老头子预料到你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这样的老铁,同样的。”李淳纲冷哼一声,问道:“是不是?” “是!”陈天鸿淡然道,“永荒山袭击我的阵势,恬澜金仙同样有能力布置。对吧?” “你这不是废话?你以为你在昆仑与永夜大陆上蹦蹦哒哒,真的狂到没人治你了?要真这样,包括你那个圣武师父,不都白活了!”李淳纲没有任何变化,忽然哈哈大笑,大声道:“有人说,经过这次小小的磨难,真正的贪狼将会获得一次真正的成长。这世界,嘿嘿,有得玩儿咯。” 李淳纲调侃归调侃,认真归认真,毕竟,他是真的奉师尊恬澜金仙前往牧神大陆与陈天鸿汇合,大笑过后,拿出一个丹瓶,一个水瓶,道:“此丹乃是‘洗髓伐神丹’,此水乃是‘大乘凉水’。前者可助你清除诛神剑毁去时残留在体内的杂质,后者可恢复被毁去封印的乾坤神器小背蒌。我说的是不是假的,我是不是假的,用此二物,自然印证。” 陈天鸿点点头,接过二物,快步向山下走去。小狗警惕的瞅了瞅小飞牛与那只吓人的猫,紧随其后。 李淳纲眯眼扫视蔡逸逍六人,摇头道:“又找了几个资质奇差的庸才。啧啧,陈天鸿这眼光,纲爷我真是服服的了。一次吃亏还不嫌够啊。” 少顷,七人快速追赶陈天鸿,先后来到山麓小溪的源头。 陈天鸿取下小背蒌,取出小鼎、黑杖,直接将李淳纲口中的“大乘凉水”浇到背蒌里。背蒌里渐有黑烟升起,约一刻后,黑烟散去,从外表看是没有任何变化。陈天鸿注入灵力,用神识查看,不由得长叹一声,摇头怜悯。 “仅仅恢复了约莫百丈的须弥空间。” “如此说来,四正是开启了‘降神法阵’?” “对!” “如此说来,四正并不想真正的杀死你!” “哦?” “据恬澜老头的种种推断,此一情形的推断结果是:四正意欲借助太苍镜的力量,让你同时变成太幽石的宿主。”李淳纲脸色陡然大变,凝重无比,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天鸿摇了摇头。 “太苍与太幽,其实是混沌衍化阴阳时产生的两股相生相克的虚无意志。在历经无数重天劫后,互相影响,化为无数有质有形的碎片,散落于宇宙世界的无数角落。古往今来,无论是太古的血脉,亦或是上古的鬼仙血脉,均无一物可同时凝聚两道意志的碎片于一身。 唯有传说中的‘不朽之躯’方可。 然而,人们只知谈论‘不朽之躯’,却不知‘不朽之躯’的真实实质是一扇门,是一扇通向世界终极的门。” 陈天鸿听到此处,没有回应,直接躺进小溪的泉眼位置,慢慢沉入水中。然后,打开丹瓶,将三枚灵丹全部吞下。须臾,全身散发出浑浊的灰烟,臭不可闻。呛的七人捂鼻流泪,却不见谁离开。 服灵丹的陈天鸿,只能感觉到全身凉凉的,没有任何痛苦。内观自照,眉心与丹田玉府及其其中蕴藏的东西均是正常。 三刻后,清澈的山涧小溪变成了未经炼化的石油小渠,污浊的油污缓缓向山下流淌。 再过一刻,陈天鸿才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只作舌。 李淳纲竟是早已流成了泪人,看着陈天鸿,哭声道:“你是怎么恢复到这一分的?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成分十分,一分即是一成的一分。十成即是百分。 陈天鸿想起自己经脉筋骨那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自己都不禁是不寒而栗,心有余悸。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何况,他知道李淳纲只是一时感慨,才不会真的伤心呢。只好默不作声,走出小溪。 “淳纲,有新衣服么?” “哈哈~”李淳纲的哭声立即转化为笑声,“你小子的命真是太硬了,各种死不了。我早已巡视过这一带的环境,往西南五百里,有一个深水滩。我们去那里,好好把你身上的污浊洗了。” 李淳纲眉头微皱,忽又问道:“你是不是他们的老大?我这小飞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乘的哦!” “不是。大家都是同行人。”陈天鸿心想,从此再也不给任何人当老大了,补充道:“带上这六位兄弟。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另外,他们深入此险地,亦是为了救我。” 李淳纲抱怨道:“你怎么又找了些资质如此差的人?你这什么眼光!” “少瞎说。”陈天鸿将东西收拾好,在将长条石装入小背蒌时,竟然会产生强烈的斥力,李淳纲摇头道:“这根长条石,很可能就是诛神仙剑的阳剑了。它怎么能被小背蒌这样普通的如意法器容纳呢?” “不会吧?”陈天鸿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难道说,我随口瞎编骗蔡逸逍他们的鬼话,让李淳纲听到了?” “当然,在剑身上的符纹出现之前,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据恬澜老头的描述,似乎像是。”李淳纲狐疑道,“阿鸿,你有没有亲眼见到此长条怪石吸纳了兽形光影?” 李淳纲随性之人,一个人能被他称呼出无数个奇怪的称谓来。他在问时,认真地注视着陈天鸿。陈天鸿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表示没见到。 陈天鸿心中惊道:这也太巧了吧?这家伙肯定是看到了! 他也同样疑惑地看着李淳纲。 “我认为你在撒谎!”李淳纲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小飞牛一直很忌惮这块长条石,这点定是假不了。那么至少证明,这块长条石已经拥有很强的吸噬兽魂的力量。可能,长条石尚不能自主吸噬,还需借助你身上的太苍镜之力。” 李淳纲眼一白,瞪向天空,哼声道:“你以为我师尊恬澜金仙真的是混吃骗喝的老神棍么?虽然你拜过的师尊比我的师尊要强,但他们从来没告诉过你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在见识这一方面,我至少甩你两到三个位面距离的差距。” 陈天鸿微微一笑,拿出小鼎,轻轻松松的将长条石装了进去,再将小鼎装进小背蒌,背好在身,左右手各握长鞭与短杖。 李淳纲哼了声,先跳上牛角,才示意七人站在牛翼上。陈天鸿先让蔡逸逍他们跳上去,自己与小狗最后跳上去。李淳纲哞的一声怪啸,小飞牛快速升空,不见振翅,好似在空中游泳,直接向西南方向游去。 “天鸿,我师父说了,我们在牧神大陆上积蓄力量,最好不要再用真实姓名了。姓名,一个符号而已,其实也根本用不着在乎。比如,我师父他老人家自视为是一个‘恬不知耻的烂好人’,从而取道号‘恬澜’。像我李淳纲,骑着小飞牛,誓诛万仙于天庭,故而取道号为‘诛仙’。” 李淳纲说到得意时,放声大笑。只有陈天鸿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怎么样?我这个道号威不威武,霸不霸气?”李淳纲大笑中说道,“我还是非常满意的!等我修成大道,诛杀万仙后,我就改名叫‘诛万仙’。哈哈~” 蔡逸逍等人看着这个神神叨叨的人,一脸的愁苦。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很快会习惯。”陈天鸿稍稍解释后,道:“淳……” “大胆!”李淳纲肃然道,“我都说出我的道号了,怎么还直呼我的名讳呢?看在你是老友的面子上,恕你第一次无过。下次,哼哼。” “诛仙,你师尊恬澜金仙有没有给我起一个霸气的道号?” “重明,本是一只小鸟。你的两位师父都是有意用此名压制你。我建议你不要用了。当然,我师尊怎么能闲到给你想道号这一事,你这猪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 “你叫‘诛仙’,我就叫‘诛神’……” “噗~”李淳纲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侵犯版权啊?知道什么是版权吗?” 李淳纲眼珠乱转一回,喃喃道:“也是啊。你小子传承了诛神仙剑的传承,姓‘诛’比我还正宗呢。”说时,轻轻拍了拍腰间的赤红色长剑,抿嘴道:“看见没,这是我的诛仙神剑。比你的那条破石头强不知几万万倍。” 李淳纲本是聪明异常的人,把诛神仙剑转成诛仙神剑非常自然,说时突又大笑起来,道:“好。贪狼、破军,同为‘诛’辈,诛神诛仙……不对,是诛仙诛神,成为天地间唯一的至尊双神。”得意时,把字辈直接说成了辈。 樊小璋低声道:“老蚕,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你竟敢骂我?给我下去吧你!” 第二十七章 死神呓语 哞~ 七人不知李淳纲发出了什么指令,突听小飞牛怒啸一声,单翼直接变为倒竖起来。七人的道行本就十分有限,突遇这一变化,根本来不及应对,直接悬空掉落。 陈天鸿是七人中反应最快的一人,可当他挥动手中长鞭时,突觉四肢百骸中力量四散,整个人就那样子瘫软在了空中。反而因为长鞭力道的原因,下落的速度最快。 “呃,诛神,忘记告诉你了,服完‘洗髓伐神丹’后的七十二个时辰里,你现在拥有的灵力与修为会散失殆尽。要是你贸然摧动法诀,施展神通,只会加快散失的速度。” 天空中,李淳纲悠哉游哉的说话,已将陈天鸿叫成了“诛神”,续道:“不过呢,你看你现在废物成这个样子,要是不加快吸噬兽魂之力,你的修为将很难提升。所以,这个地方是我专门挑给你,用来做历练用的。你要好好珍惜,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哞~ 小飞牛发出一道兴奋的吼声,继续向西南方向而去。 陈天鸿他们七人纷纷落地,幸亏只有三丈余高的落空高度,地上是茂密的草木,不至于摔成重伤。其他六人与小狗没啥特别之处,六人只是表现有些愤怒。陈天鸿可就惨了,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老蚕,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怪?怎么这么坏?” “小璋,他叫李淳纲,是我老乡。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陈天鸿长叹道,“你们帮帮我,我全身瘫软,站不起身来。我感觉,这里好像是一个蜂窝之地……” 嗡~~~ 话音未落,蜂鸣突起。 六人大惊,立即上前,将陈天鸿扶起。 陈天鸿忙吼道:“快到那棵大树下!将我放好!” 农田与黑闼左右扶着,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指定的大树下。陈天鸿借力用力,靠树半躺,手中已经多了一口小鼎。 “大家围坐过来,我们一起烤蜂吃!” 樊小璋拍了拍灰色树皮的大树,问道:“老蚕,这树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天鸿大哥好眼力。”炎无晴接话道,“此树乃是蜂群之地天长地久长成的‘蜂王树’。其树干内的汁液是任何蜂种都十分惧怕的毒素,亦是蜂群的天敌惧怕的东西。因此是蜂群险地中天然的保护屏障。” 正在此时,密密麻麻的蜂群出现,七人不禁捂住了耳朵,眼睛瞪的够圆,看着那一只只身子如小羊羔大小的马黄蜂,整齐有序的飞行而来。七颗心怦怦狂跳,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马黄蜂结成阵型攻击到七人近前时,不再攻击七人,而是一个个飞进了那口小鼎。一经蜂群的先锋进入小鼎,整个蜂群大阵加速移动,以更快的速度冲进小鼎。好似小鼎中有什么诱`惑似的,让蜂群不可自拔。 六人神秘兮兮地看向陈天鸿,陈天鸿只是微微一笑。此刻,他的四肢百骸中依旧在散失着力量,汗流颊背。可内观自照时,眉心与丹田玉府中没有任何异常。 陈天鸿亦多少想通一些:应该是恬澜金仙帮自己彻底散去种种附着于肉身中的外来神力,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变回一个普通肉身的凡人,再慢慢提升修为。 说不上感激,说不上憎恶。 总之,陈天鸿的心态是非常平静。 因为他非常清楚,恬澜金仙的此举,依旧是将自己做为了与东坡、太白等人博弈的筹码。 “这樽小鼎名叫‘玉衡’,是修真界难得的极品法宝。只不过,它被人毁坏的比较彻底。而在种种机缘之下,此神器有所修复,才有了这样的奇效。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来。” 陈天鸿觉得没有必要欺骗这六人,便将关于小鼎的事一一说出,心中仍然对这六人追逐“自己”的事耿耿于怀。然思来想去,不知从何处旁敲侧击,探问一番。 蜂群虽多,可也驾不住用越来越快的速度冲进小鼎。又过两刻,七人只见最后一只大黄蜂冲进小鼎。七人同时拿开捂住耳朵的手,七双目光同时看向小鼎。 陈天鸿一呲牙,用力抬起酥软的右臂,探进不鼎。突然,小鼎内冲出一道黄色光芒,悉数涌入右臂,再向全身扩散。令它根本不可能想到的是,这突如其来的炽热之力,瞬间袭击全身,不但没有力量吸纳融合,反而加速四肢百骸的力量散失速度。 近乎是瞬间,黄色光芒遍布全身,将四肢百骸中的所有力量全部化为乌有。随之,黄色光芒迅速消散。他已是面色苍白如纸,似一堆稀泥瘫在树下。 陈天鸿心道:好厉害的洗髓伐神丹,竟能在如此奇短的时间里,借力散力,将一个人肉身的力量迅速化解殆尽。 “唉!可惜啊!我师父说了,若是你能得到三珠果,便能直接让肉身向不朽之躯变化。可是,你已经完全错过了期限,唯有太苍镜的护体让你存活于世。可实事上呢,你早已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了。只有利用‘死神丹’将你彻底变为一个肉胎凡身,从零开始一条路可走。” “你好好休息吧。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子的你。” 李淳纲并没有走开,只是在空中兜圈子,眼见陈天鸿的遭遇,亦是感慨万千。先前所谓的是“洗髓伐神丹”,真名叫“死神丹”,顾名思义,不难猜想此丹的威力。 李淳纲再一次驾驭着自己的小飞牛离去。 樊小璋道:“你老乡暗算你?” “他当然是帮我了。”陈天鸿笑道,“死神丹,果真厉害。眼下,时辰尚早,你们六人到周围看看。我要运转修炼法诀,调息修炼一番。” 六人明白,陈天鸿是要人护法,便各自点点头,拿着兵器离开。很快消失在陈天鸿的眼前。 “这一次,我一定要走属于我自己的路。” “这一次,我一定要从零开始,掌握身上的每一分力量。” “无自有,毋宁死。” 陈天鸿勉力打坐,神定心澄,缓缓运转法诀,直接催动血色七星神盘,厚实的血盘渐渐熔化。因死神丹丹力之缘故,陈天鸿的肉身就像是只出不进的漏箱。当七星神盘被催动时,所有的灵力随即从四肢百骸流失。 血色七星神盘上流失的灵力似强大的洪流巨浪,连续冲刷着每一寸肉身,重铸着肉身、经脉、筋骨。于烈火焚烧之无尽痛苦中重铸着陈天鸿的意志。 那一刻,整个人仿佛燃烧了一般。 那一幕,参天大树下燃烧着一个盘膝打坐的人,眼前小鼎飘浮着淡淡黄烟。 凡修真界之修士,皆知散去修为的危险,以及面对的痛苦。这条路,往往是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陈天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走这条路。因为对他来说,要么涅槃重生,掌握属于自己的真正力量,要么继续被动接受“他人”的恩赐,被动承受力量的增长。 半个时辰后,七星神盘上厚实的血盘全部散尽,神盘只剩下薄薄如丝的淡蓝色纯净灵力盘,七颗星胎、四道灵力稳固地附着在神盘上,光芒极暗。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与变化。 终于,陈天鸿第一次恢复了正常修士的七星神盘。 他现在的修为是:保住了七星神盘与星胎的开元境初阶修为。 身上燃烧的火焰尚未完全退去,他再次运转法诀,毅然决然的催动眉心的血色漩涡。刹那,魔玑珠、天冥珠、天梵珠同时放光,于眉心与双眼正前交汇成三色锥形。 下一刻,一股股鲜血从锥形的尖部涌出,一经流至空中,立即燃烧起来。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眉心的血色漩涡赫然消失,只剩下一杆黑旗与旗杆上的魔玑珠。失去血灵围祭的黑旗渐渐转动摇晃起来,似欲通过三色锥形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陈天鸿伸手掏向自己的双眼,直接挖出了双眼,直接让三色锥形消失。顿时,眼眶中充满鲜血,整个人如狰狞恐怖的恶魔。 此刻,他体内的一切突然静止了。 平静地过了一刻后,黑旗终是难以支持,加速旋转起来。渐渐地,旗杆上的魔玑珠重新脱离黑旗,独自悬空。瞬间,黑旗发出龙吟虎啸声,威势如风卷尘沙。近乎同时,从来平静的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有了反应,并很快与眉心的黑旗相呼应。 黑旗、太初石、诛神剑、开天魔剑,皆无去处。 下一刻,陈天鸿的心部位渐渐出现一个黑洞,映衬出一颗怦怦只跳的黑心。跳动的黑心渐渐将那四物带向同一节奏,带动陈天鸿全身所有的穴位抖动、散开,从而自然而然的吸纳天地灵力。 天地灵力,顿时飘荡。如雾如云,汇集而至。 此一情形,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 陈天鸿胸膛部位黑洞中的黑心似是容纳够了天地灵力,渐渐产生了强大的吸附之力,硬生生吸动那四物,向黑洞方向移动。此一过程,又一次锻造陈天鸿的肉身与经脉筋骨。 待那四物刚刚移动到黑洞洞口时,陈天鸿突然伸出左手,抓向黑洞中的黑心。 就在他握住黑心的刹那,脑海中传来一声巨响,突觉自己的脑袋爆炸。纵使他再坚韧,这股爆炸之力亦是根本无法承受。瞬间,他便失去了知觉,失去了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的掌控。 就在此时,小灰狗双眼涌现血色光芒,一步步地靠近陈天鸿,却不敢直接靠近。犹豫半晌,嗅探着缓慢靠近,那知小鼎内突然射出一束黄色光芒,直接穿透小狗的身体,将小狗体内的一颗红珠穿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小狗体内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啸,小狗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须臾,小鼎内飞出一根长条黄石,缓慢飘浮至陈天鸿身上,恰好依着心脏的部位竖着压在身上,挡住了黑洞。 狂风骤起,漫天云卷云舒,暴雨顷刻而下,雷霆闪电夹杂,笼裹方圆数丈。 闪电火花中,一道剑形紫芒出现在陈天鸿的右臂,忽明忽暗,闪烁游弋。良久,游出右掌心,于重重闪电中游进了长条石。 下一刻,无数闪电从黄色长条石上闪烁而出,光芒之尾总是幻化成一缕缕紫形剑芒。 正在此时,躺在地上的陈天鸿坐了起来,盘膝端坐,将手中的双珠重新按回了眼睛。少顷,双手捏诀,运转法诀,借助黄色长条石,将闪电风暴导引向胸膛的黑洞。随之,黑洞渐渐缩小,直至消失。 陈天鸿骤然睁开双眼,看着黄色长条石上的剑形紫芒,淡然道:“原来是传说中的魔族诀法‘死神诀’。怪不得,石军门能安全的将那扁石送到我们兄弟手上。四哥……?” “老七,你真的很了不起。此一举,让我苦心经营的计划彻底中断。不过,我早在商域秘境等你了。”来自幽幽乌云中的声音,悠悠而言,似是对一个老友呓语而言。 陈天鸿拄长条石站起,站在风雨中,静静地注视着天空中的黑云。 良久,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淡然道:“走着瞧!” 他的话,亦似来自死神的呓语,幽幽暗暗,飘荡在天地之间。 陈天鸿重新坐到了地上,雨水中,凝神内观自照:眉心的黑旗不见了,只剩下一粒光泽鲜亮的魔玑珠,以魔玑珠为中心形成一个圆,隐隐又是一面透明无光的镜子。丹田玉府,被摧毁的玉府之壁竟是修复完好,七星神盘好似一层丝纱,其上附着七颗星胎,星胎内的一环上附着着四道灵力,色泽分别是青、白、红、蓝。 运转法诀,但见眉心镜面上渐有光澜泛起,七星神盘上亮起七颗星光,熠熠生辉,四道灵力微微颤动,似在蓄势。 由是观之,在经过生死一劫后,整个肉身仿佛被重新调整了一遍。现在,身体内外的每一分力量,都是可由身体主人自由掌控的存在。 陈天鸿收起心神,肚子里传来咕咕叫声。突然觉得饿的透心凉,拿起地上的小鼎,从中取出一只大黄蜂,剥下蜂皮,于风雨中就着暴雨大吃起来。 小灰狗艰难的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近前,眼前随即多了一只熟透飘香的大黄蜂。似乎,它同样需要补充体力。 狂风吹过,似是夹杂着无数死神的呓语。 风雨中的他,渐渐地笑了。 第二十八章 破军贪狼 “老蚕,快跑!” 树林外的一声惊呼中断了风雨中就餐的陈天鸿。他以奇快的速度收起东西,迅速朝叫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动作没有以前那么快,但身子更轻了,灵敏性不减。很快来到树林外的山坡,随即被一道庞大的巨猿身影逼停。 巨猿,身高十余丈,通体乌黑,毛发锃亮,发尖似有珍珠,一颗硕大的头颅上镶嵌着一对小眼睛,闪烁着幽暗绿芒。双手负后,悠闲地朝山顶走来。 蔡逸逍等人站成扇形阵型,对峙正在上山的巨猿。 陈天鸿由是感慨六人对自己的态度,也很难明白面对如此强大的巨兽,是什么样的勇气支撑着他们。 “快走!它不是前来找我们!” 岂料,话音未落,六人不但不后退,反而挥起手中兵刃朝巨猿走去。陈天鸿这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老……呃……小七,先前,我本想暂时放过你,可有朋友提醒我,放虎归山,终是养虎遗患。叫我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那就动手吧,我早就等不及了。” “不着急,不着急,我同样非常看重你啊!再等等,再等等,我想你会求我,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早应该想到‘离魂诀’!” “呵呵,果真聪明,果不愧为拥有了‘阴阳血’的贪狼后人。” “你为什么不动手?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小七,你是知道的,对付你,实在是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此次,现身前,我想弄的更清楚些,是不是还有什么我未预料到的情形。” “当然有!”第三个声音似是来自虚空,发出嘿嘿狞笑,“贪狼、破军联手,要的就是你这条蛆虫的小命!” 下一瞬,巨猿上空突现一束碧绿幽光,斩破空间而来,好似发射出的一道碧浪能量波,快似闪电,斩向一个人形虚影。那个隐藏在虚空的人,似是根本反应不及,已被碧浪能量波贯穿,化为一道虚无幽影。 近乎同时,碧浪能量波的后方激射而出两束纯蓝能量波,那个人形虚影根本来不及躲闪,已被以更快更诡异的蓝色能量波直接穿透喉咙。 刹那,地面上的巨猿腾空而起,快似闪电,冲向虚无幽影。几乎只在一瞬间,与虚无幽影消失在重重乌云中。 少顷,蔡逸逍等人纷纷栽倒在地,他们的身上再次出现兽形光影。 陈天鸿将一股灵力注入手中的长条石,黄色光芒顿现。须臾,六道兽形光影被吸入长条石。 “他`奶`奶`的,让他跑了。”小飞牛悠然落地,李淳纲轻蔑扫视,突然哈哈大笑,“怎么样?我厉害吧?现在的我,肯定比你厉害!哈哈!” “果不愧为是金仙的弟子。竟能避开他的追踪。”陈天鸿知道“他”是一位故人,却也很难断定,或许是他的内心仍在拒绝着某一现实,不愿直接去面对。 “不妨告诉你,我师父赐了我两样重宝,一为‘虚灵’,一为‘冰眼’。有这样厉害的法宝,我还修炼个屁啊。哈哈!”李淳纲挤眉弄眼,笑声狂浪,轻松写意的跳下牛角,“这明明是诛神剑的阳剑,你还能抵赖么?” 李淳纲双手负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沉声道:“诛神剑的阴剑叫‘魔锋’,充满了邪恶力量,若不是你有一镜三珠镇压,早被邪恶力量占据了你的肉身,成为邪恶巨魔。诛神剑的阳剑叫‘圣魂’,传说中是一把拥有无限能量的石剑,但其实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它的厉害。阴阳双剑合璧,才是真正的诛戮万神之神剑。” “怎么样?我是不是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了?”李淳纲双手一摊,哈哈大笑,“你说你,到现在才活明白,以前的狂妄与嚣张真是白忙活了。不过呢,经本尊重创那厮,你将获得足够的时间来成长。真可谓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你说你拜了那么多牛气的师父,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这个自动找上门的师父,而且差远了,简直是一个九天之上、一个九幽地下。”李淳纲看着一脸平静地陈天鸿,重重咳嗽了声,“喂,我这……没有对你造成一万点伤害吧?如果有,我是故意的!” 陈天鸿微微一笑,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杀回商域秘境的核心地,招兵买马,养精蓄锐,提升修为,静等那扇门的开启。”李淳纲抿嘴摇头道,“你不用琢磨我师尊以及他的用意。老头说了,你想一对一打赢他,除了永夜领域那次意外,你再想胜他,那将是一千年之后的事。况且,现在我肯定比你厉害,而我自认为差老头比较多。所以……能忍就忍吧!” “我想知道恬澜金仙的具体安排!” “我`日,你可真是个‘武曲贪狼’,创意诡诈,风格独异。但你的祖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紫微贪狼’。你家这遗传是不是出岔子了?”李淳纲顿了顿,续道:“我师父的安排是,让我混进界堂,让你混进丹堂,各自训练一批忠心队伍,静候他的消息即可。至于期限,不限。可能是三五年,也可能是三五千年。反正,我师父他们是后者。” 陈天鸿瞪了一眼李淳纲,示意别过分,继而开口问道:“诛仙,牧神大陆上的修真境界是怎么样子划分的?” “呃……”突然叫李淳纲“诛仙”,把李淳纲自己也闷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大笑起来,“他们怎么叫你‘脑残’?这里面莫非有故事?” “我现在叫陈蚕,蚕为天下虫。” “哦~~~”李淳纲发出长长的怪叹声,“挺应景!”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恕我直言,你现在是垃圾一枚。”李淳纲长呼一口气,肃然庄重,缓缓开口道:“其实,人族修真界的境界是一样的……” “嗯……?” “别插嘴!”李淳纲肃然道,“人族修真界的境界,实际是划分为四重境界,分别是凡人境、灵虚境、金仙境、真神境。细分:凡人境分为开元、神意、金丹;灵虚境分为元婴、问天、神照;金仙境分为太虚、大乘、渡劫;真神境分为太乙、大罗、道祖。每一细分境界,又分初、中、高、圆满四层境界。境界重重,重重境界,每一重之间皆是一个天堑。” 陈天鸿看着李淳纲认真的神情,已猜到他定是在模仿恬澜金仙传道时的模样。 李淳纲顿语良久,怅然道:“从太虚境开始,都是编的。” “嗯?”陈天鸿本是听的十分认真,仔细一琢磨,确实有那么回事的感觉,那知认真无比的李淳纲突然就切换话风,笑道:“以你的聪明,定是已经想通了!” “也就是说,人族修真界真正最高的境界,是突破神照境后的太虚境。同为太虚境的修士,修为境界上的差异已无法用身怀灵力与神魂来评判,往往是以法宝定高下。是故,根据法宝的差别,厉害的修士稍稍高出半档,被称之为‘金仙’,稍差的只能被称呼为‘真人’。如此以来,至少在名头上有了层次。” “正解!”李淳纲补充道,“其实,神照境又称之为‘化神境’,是人族修士真正的修真极限。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撞狗屎运的人,参透先天灵宝,从而完成对神照境的微小突破。然而,这微小突破,足以与神照境形成九重天的差距。所以,我们人族的能人异士创造出一个合适的名词——‘太虚’。简直虚的不要不要的。” 李淳纲又是莫名的哈哈大笑,道:“我现在勉强是神意境圆满,距金丹境只有微毫之距。而曾经牛笔哄哄的你,现在仅仅是一个拥有七星神盘的开元境中阶修士,与他们六人没有什么两样。”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所以,接下来,我决定以一路历练的方式返回商域秘境的核心地域。到时,我们的道行或许会有小小的提升,到那里,亦好应对各种情形。” “这事你想的对。”李淳纲道,“东北五十里,有一片杏树林。我在那里等你们。希望你们能在三天后赶到。” “帮我救救他们六人。”陈天鸿开口道,“他们毕竟是与我同行,我不能见死不救。他们所中之离魂诀,会反复被妖兽之魂占据躯体。时间长了,会造成未知的损害。” “些许小事,你又何须开口。”李淳纲一脸肃然,心里爽极了,拿出一柄异形赤芒刃,点头道:“忘记告诉你了,我还有一柄小刀,叫‘净魂’。正好用他们六人试试小刀的威力。” 说罢,跳上牛角,小飞牛自动飞空,朝六人飞去。如闪电划过,每人身上亮起一束赤焰火电,紧接着纷纷倒地,发出低沉的惨叫声。 空中飞翔的小飞牛,悠然地向东北方向而去。风中隐隐传来李淳纲愉快的歌声。 “破军星,先破后立。贪狼星,主祸福。淳纲自称破军,称我贪狼,七杀自然是恬澜金仙,可我怎么总觉得那里不对呢?” 陈天鸿自语着,与小狗来到六人身边,见六人脸色红润,大汗淋漓,似刚刚经历过什么怪异梦境。见到自己时,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 “我们的西行历练宣告结束。现在,我们立即向来路返回,赶往商域秘境的核心领域。” 六人缓慢站起身,拄着手中的兵器,一言不发。 “有人给你们施法一种叫‘离魂诀’的魔咒。在那人的操纵下,你们很容易成为妖兽之魂的宿主。不过,那人已经被我老乡重创,三五年内不会再现身。同时,我老乡亦替你们化解了身上的离魂诀。现在开始,你们没事了。” 六人面面相觑,脸上完全是一种吃了屎的表情。 “所以,我决定,返回商域秘境的时候,我们要分开,避免遭遇无谓的损失。”陈天鸿决断道,“我、黑闼、农田、小狗一组,伺机混入其它堂。蔡、炎、鱼、樊你们四人一组,仍留在丹堂。” 六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三个月后,我们必须走出西荒,走到千仞城。”陈天鸿看向东方,笑道:“这一路上,要与未知数的妖兽妖禽狭路相逢,怕是不好走。大家可要加油哦。” *** 郑重声明: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决定十大大陆的人族修真界的境界统一。道法神通分为两系,一为以力量为尊的神通武技,一为以法力为尊的道法神通。力量与法力,本身皆是力,只是形态不同,互相之间有转化亦是正常。 附本书境界设定: 凡人境:开元、神意、金丹境。 灵虚境:元婴、问天、神照境。 金仙境:太虚、大乘、渡劫境。 真神境:太乙、大罗、道祖境。 太虚境,是十大大陆上人族修真界的境界极限。 大乘及以上的境界,正是恬澜、东坡、太白等老狐狸们追求的境界。而要突破这个境界,只有打开一扇门,得到那里的宝藏。(一个微小的支线,切勿影响主线——主线只在主角身上。) 致歉声明:鉴于网文新手,关于修真境界的设定,总是一地鸡毛。经过许多好友的建议与点拨,方才真正确定本书的境界。 我相信,若是看过书的同志,自然知晓我在很长、很长的篇幅里,自动屏蔽与忽略修真境界相关的事。这个时段,正是我极度矛盾的时段。一度想回头重修前文。但经过好友的提议,作为新手,能在百万字之前完成修真境界的设定与固定,还来得及。 所以,直至此章节,我才完成真正的设定。 自我祈祷:希望能打开一扇不一样的门,让自己坚持下去。 谢谢大家! 第二十九章 湖泊火云 陈天鸿一行七人,从蜂山开始,沿着正东北方向前行,历尽重重险阻,历时整整四个月,终于出现在小湖泊旁。夕阳下,回首望,竟是一段历经磨难的三千里荒野征程。 站在湖泊旁,七人同时回顾四个月前初到这里的情形,仿佛经历了不可思议的幻境旅途,亦真亦假,神秘莫测。 “你们猜猜,四个月前的这湖底有什么?”陈天鸿神情轻松,看着六人木讷的表情,淡然一笑,“我想,是我的贪婪坏了事,让我们一起陷入了一段恶魔梦魇。” 四个月来,陈天鸿一直思索那段奇幻之旅,逐渐确认到:哪位如影随形的故人固然是一个极重要的推手,但他显然对诛神之阴阳剑的事知之不多。那么问题的源头一定是小湖泊与无头公羊、灰色怪猿。 可以确定的是,哪位故人一定是通过无头公羊与灰色怪猿追寻到了自己的气息,而这其中的关键无疑是逐渐复苏的不朽权杖。是故,哪位故人为何能追寻到不朽权杖的气息,成了陈天鸿难以理解的新谜团。 不难推测,那天下午,沉在湖底收集元石的陈天鸿,很大可能是因湖泊之故,躲过了哪位故人的直接追杀。哪位故人为了让陈天鸿现身,便施法“离魂诀”于六人身上。至于直到弦月洞前,哪位故人没有再现身,又是无法理解了。 由神出鬼没的李淳纲偷袭哪位故人得手来判断,李淳纲很可能是原因之一。 剩下的谜团,怎么想也想不通了。 “是不是与你那个能烤熟妖兽的小鼎有关?”樊小璋眯着眼,撇着嘴,微微抱紧了怀中的小灰猴。 小灰猴出生不过三个月时间,气息奄奄,是七人攻破一处狼窝时,樊小璋从一株枯藤中找到。在他的细心照顾下,小灰猴已转危为安,一双明亮的猴眼瞄来瞄去。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小鼎,但也没有说明权杖之事。 鱼锦麟道:“我要亲自沉入湖底,一探究竟。”说时,已经御起手中木剑,飞向湖中央。 陈天鸿没有阻拦,其他人同样没有阻拦,这是一种默契的表现。经过四个月的历练磨合,七人之间差不多是互相熟悉了脾性与行事风格。 陈天鸿慢步走到湖边,慢慢趟进湖里,在浅水处认真清洗起来。四个月的凶险历程,衣服破烂不说,脏臭更是扑鼻,身上的污垢尤其不堪。若不好好清洗一番,贸然出现在人们面前,怕是会被当成了逃难的乞丐。当然,他们一行与逃难的乞丐并没有两样。 哪五人一直等到鱼锦麟沉入湖底后,湖泊依然安静,才陆续走到浅水处,认真洗了起来。 小灰狗蹲在远处,吐着舌头,茫然四顾,悠闲恬静。 “我们究竟该怎么称呼你?”炎无晴、蔡逸逍二人机警,离陈天鸿最近,炎无晴低声道:“陈天鸿、陈蚕、重明、诛神,有点复杂的样子。” “陈天鸿,是我爹给我起的名字。‘天’字辈是我们家我这一代的字辈。重明,是我的两位师父替我取的修真道号。陈蚕,是我自己起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关于‘诛神’,是与我老乡的玩笑事,当不得真。”陈天鸿一听便知,炎无晴真正想问的是从蜂山开始再未现身的李淳纲,“我那老乡非常聪明,又在机缘下拜了个金仙级别的师父。要命的是,他还是唯一传人。所以,现在的我与你们一样,对他一无所知。” 蔡逸逍道:“明天,我们就能赶到天邽城。我想,我们需要谨慎对待我们的身份。” “蔡兄,你说的对。”陈天鸿知晓,蔡逸逍这是暗指自己意欲脱离丹堂,混进其他堂的打算,道:“想来,我们进入商域秘境后确定的身份归属,不是那么好改变。我认为,天邽城足够大了,我们可以在此城待上一段日子,继续深入了解下商域秘境的情形。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农田道:“这话有理。我们现在皆是开元境大圆满,若无法突破至神意境而赶往商域秘境核心地域,怕是很容易受到攻击而不能自保。” “你们说,殳、齐二人现在混的怎么样了?”樊小璋凑过来,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弄的四人不知回答,他又自语道,“他二人天资那么好,现在定是混的非常好。说不定当了个什么官呢。” 他又赶紧补充道:“当然,我只是猜想他二人的情景,没有别的意思。” 四人淡笑,没有回应。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然暗淡,夜幕很快降临。 六人早已清洗的干干净净,只是想多泡会。见天色渐暗时,陆续走出湖泊,穿戴收拾一番。陈天鸿从背蒌中取出干柴,点燃篝火堆。再从小鼎取出美食,大家分享。 六人吃的时候,互相扫视一眼,各自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惊呼道:“锦麟!” 哗啦啦~ 六道声音未落的同时,湖泊中央传来水响声。六双眼睛散射出电光,瞬间同时看了过去。但见鱼锦麟御木剑冲出水面,正朝岸上而来。来到篝火旁,众人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哪是一位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身穿一袭火焰袍,裸足。 “她还有救!”鱼锦麟放地上,看向陈天鸿,“救救她?” 陈天鸿却直接说道:“她会给我们带来无数的麻烦,会随时威胁到我们的性命。” 经历过原始秘境中“红莲”一事的他,看事的角度与六人有很大不同。其实,六人同样能明白。 “如果你要救她,那么拿掉她右手臂上的三道禁制符,即可。”陈天鸿沉声道,“无法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人将她藏在湖底,但可以肯定的是,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有人来找她。” “你的意思是,如果将这位小妹妹带在身边,就会有人随时找到我们?”樊小璋吞了口唾沫,喃喃道:“我是真的没想过,修真世界如此复杂。这……我们还是最低级别,要是将来到高级别……” “修真的世界,不论级别高低,只论强者为尊!”陈天鸿道,“就像我们一路而来,与那么多的妖兽凶禽拼死恶斗,或斩杀,或逃跑,是一样一样的。” 陈天鸿啃完一根鹿腿,舒舒服服的打了饱嗝,便盘膝打坐,开始修炼。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的他,很快进入了修炼状态。小狗长大了许多,趴在一旁,已到肩膀位置,像一个贴身护法一样守护着主人。 农田、黑闼二人吃完后,亦各自进入了修炼状态。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不时看向小女孩。似乎,人人没有主意。 蔡逸逍开口道:“鱼兄弟,依陈兄之法救这位小女孩。” 此话的言外之意有两重:一是应该进入湖底的人是陈天鸿而不是天生要强的鱼锦麟,一是救人之法来自陈天鸿,真正的救人者依然是陈天鸿。 他是何等聪明人,其他人同样不笨,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过来。 鱼锦麟轻轻卷起小女孩的右臂,果见三条黄色符箓竖贴在其右臂上,于肘位交叉,压着一颗红色小珠。在小女孩的那身袍服光芒下,红珠的光泽完全被压制。 此刻,鱼锦麟反而犹豫了,不禁看向陈天鸿。 本来修炼的陈天鸿突然睁开眼睛,眼珠一转,低吼道:“快钻进湖底。” 话音未落,突见他手中亮起黄色光束,顿有一阵轻风吹拂过众人。下一刻,连同地上的篝火、小狗,全部消失在岸边。 这自然是陈天鸿历经四个月的时间,精心参悟的术法符箓的威力。刚才所施,正是术法符箓中的“风遁术”。尽管是最低一阶的符箓,足可让七人安全撤离。实事上,七人能活着走出西荒,真的全靠那一匣符箓。 七人消失的一刻后,湖泊周围缓缓出现了一道道高大的黑影,目光如电,聚向湖泊。 “火云珠一定在这里,大家展开搜索。” “蛟一、蛟三、蛟五,你们三人潜入湖底,务必探个明白。其他人立即向四周搜索。” “大家切记,诛杀‘大诛堂’哪个叫‘宰东坡’的人为第一大事,第二件大事才是追寻火云珠的下落。” 三道黑影慢慢靠近湖泊,其他黑影缓缓消失在周围的树林中。 就在此时,湖底传来震天响动声。近乎瞬间,湖泊上空已被数百高大的黑影笼罩,道道寒刃光芒照亮了湖泊周围数十丈。 一道洪亮的声音吼道:“妖孽,快快现身受死!” 突然,另一道洪亮的声音怒啸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刹那,数百黑影化作一道道光芒,仿佛漫天坠落的流星,疾坠入湖中。而在他们身后紧随而至的是比雨点还密集的黑色箭影,一重接一重,一波续一浪,将湖泊完全变成了黑色箭湖。 下一刻,树林一角走出数道同样是黑色的身影,但单薄了许多。 “诛仙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竟使得神蛟堂的一支精锐全军覆没。这可是为我大诛堂取而代之神蛟堂立下了首功。” “使者大人见笑。这可全是使者大人率领的‘黑衣箭队’的功劳啊。属下万万不敢造次僭越。” “诛仙大人,您这是为难小人了。您现在是本堂‘金阳长老’座下最得利的干将,成为‘金阳卫’统帅只是迟早的事情。将来,大人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小人一二。” “使者大人真是言重啦。总的来说,我等皆是尽忠大诛堂,有话自然好说。只是,这里的善后之事,还得劳烦使者大人。” “此等小事,自有属下来办。只可惜,刚刚出现的火云神珠的气息,竟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然,又是大功劳一件。” 忽然,湖泊底部亮起一点红光。随之,以奇快的速度散开。不到一刻,湖底竟然成了一朵燃烧的火云。 一人惊呼道:“有人毁去了火云珠!” 一人淡然道:“来不及了。快撤。” “不错,此事已经惊动了附近各堂的人,我们必须快速撤离。” 黑影消失的同时,湖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箭竟然燃烧起来。与湖底的火烧云相辉映,照亮了西荒半边天际。 第三十章 火云之缘 商域秘境,来自西北角小湖泊底部的火烧云,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 然而,与之相比,七天七夜的时间里,无一人靠近火烧云出现的那个小湖泊一事,犹显的诡异。 天邽城,是与之相距最近的繁华大城,素有“西北第一雄关”之称。亦即,它不仅仅是位于商域秘境西北的一座繁华大城,亦是商域秘境核心领域最外围的防护屏障之一。 城中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尤其是九大堂体系直属的精英人员部署,城池的真正掌控者,可以说,整个西北角都是他们管辖巡护的范围。但是,对于火烧云一事,所有这些强者都选择了无视。 同时,没有任何一堂公开宣布对此事负责,或是说明此事的原委。 同样,没有任何禁令颁布。 天邽城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切照旧。出城历练的人们,还是有意识的主动避开了是非之地,前往其它地域历练。 每天的申时,是日常外出历练的普通人们按时返回城池的固定时间。艺高胆大者,自然不受任何限制。 火烧云燃烧起的第九天,申时,在南边历练回归的人们,浩浩荡荡,涌进天邽城。人潮中夹杂着这样一行奇怪的队伍,七个青年男子,皆持木制法器,一人抱着一只小灰猴,一人旁边跟着一条六尺高的小灰狗,一人背着一位身穿灰衣的小姑娘,一人扛着一头大灰熊。 临近的人,时不时朝这支奇怪的队伍看来。然后,目光皆会停留在那条小灰狗身上。 那是一条长的很奇怪的小狗:四条腿细长,足有六尺,身材长度却不足两尺,与腿小比,短小精悍到了极致。走在人群中,走出了人的感觉。(强调:小说中的尺,理应按古尺计量,大约是23cm。) 以狗看人,旁边背着小背蒌的那个青年人,似乎也有那么点古怪。想来,一个成年男子,谁没事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背个小背蒌。 好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身为修士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不会刻意去在意,或是有其它想法。大家一样,进城后迅速散开,朝着一家家商铺奔跑而去。 然,好事之人还是有。 有三个青年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七人一狗后面,先后走进了一家名叫“韾阳堂”的商铺。然后,看着背小背蒌的人如变戏法一样,从小背蒌中取出一件又一件灵材。再将灵材兑换的灵石均分给同行的六人,他自己的那份重新装在了小背蒌里。 三人将此事看在眼里,两人装模作样的上前,拿出几样灵材讨价还价。另一人迅速离开,向城内飞奔而去。 似乎,一行七人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从容的用灵材兑换到的灵石,各自从商铺兑换了各自所需,便走出商铺,在街上寻找住宿的客栈。 最后,落脚在城西南角一不起眼的小客栈。 其他人先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梳洗换衣,自不必说。背着小女孩的鱼锦麟可犯难了,不自主地跟在陈天鸿身后。 “蚕兄,我……” “救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陈天鸿接过小姑娘,眼光余角顺势扫过周围,低声道:“今夜丑时,南门相见。” 鱼锦麟心领神会,点头后,快速进入自己的房间。 陈天鸿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昏迷的小女孩放在桌子上,自己先梳洗整理一番,换上新衣服与新鞋。那是一件质量不错的白袍,三条淡蓝色衣袂直垂到脚面,一双银色虎头靴。 他轻步来到小姑娘近前,轻轻卷起小姑娘的右臂衣袖。两张黄色符箓呈十字状粘贴在肘内,十字交叉正好压在了曲泽穴上,透过符箓,闪烁着微弱的灰色光芒。从曲泽穴位置到手掌,正在缓慢变成淡灰色。似乎,血液流到曲泽穴,不再流动。 这一诡异情形,立即将陈天鸿拉到了九天前夜里惊心动魄的那一幕。 *** 当时,嗅到危险的他,立即施法风遁符箓,带着众人冲进湖底。未料,一道神秘诡异的气息直接探测到了众人的存在。久经生死历练的陈天鸿,迅速定位到问题,定是小姑娘右臂上被符箓禁制的那粒红珠惹得祸。 情急之下,唯有冒险。 他毅然决然的将三条符箓撕去,割开她的右臂肘部,直接将红珠深嵌其曲泽穴内。未料,小姑娘瞬间变成了火红状,全身精血随即涌入红珠。 当时,七人完全怔住了,不知所措。其实,当时,整个湖泊底部已成了火烧云状。只是七人身在其中,道行低微,无法察觉罢了。 片刻之后,小姑娘的眉心间若隐若现的出现三道火焰符纹,慢慢稳住了情形。 拥有相当经验的陈天鸿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便毫不犹豫的将一粒灰色妖丹摁进了小姑娘的右臂曲泽穴,紧贴红珠。再以两张“湮灭符”之合力,强行镇压红珠光芒。 果然,随着小姑娘眉心三道火焰符纹的消失,小姑娘全身的火红之光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色。同时,她那身火红袍服亦变成了灰色。 正在此时,一道强者气息突至。来人稍微一犹豫,竟被身后而来的一枝黑箭穿透心脏。 陈天鸿那顾得了许多,急忙施法风遁符箓,逃离湖底,向南而逃。连施五张风遁符,众人已在百里外的一处山林里。七人心神未定,向北望,但见一片火烧云照亮了天际,火烧云中燃烧着犹似鬼火的诡异火焰。 陈天鸿一言不发。 蔡逸逍率先看出了破绽,道:“看来,南边是有人故意放开了一条路。” 他一语惊醒其他人,其他人自然而然的向陈天鸿看来。 “应该说,不是故意放开,而是早已预留。”陈天鸿没有否认,沉声道:“我们继续往南走,从南边进入天邽城。” 樊小璋惊吓过度,顾不得擦额头的汗水,颤抖地问道:“老蚕,你那老乡究竟是什么人?”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完全不知道。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深入西荒并不是前来寻找我,而是以自身为诱饵。” 陈天鸿这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李淳纲有意将众人带往更远的南边一事,显然是事出有因。 众人稍稍歇息后,继续往南赶路,不由自主地过上了半逃命半历险的时光。 足足七天时间,小姑娘的情形时好时坏。七人中,其他六人一点辙没有。最后,陈天鸿暗自发狠,将三枚妖丹分置于两个涌血穴与左臂的曲泽穴。又过了一天,小姑娘的情形才稳定。 陈天鸿之所以这么做,是以自身经历去思考。加之,多年的修真生涯告诉他,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能因一人之故而牺牲众人。做完这事后,陈天鸿亦愈发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冰冷坚硬。 实事上,纵使是去面对一具陌生的尸体,他的内心未必就好受了。 *** 过了近半个时辰,他才走出回忆。沉默片刻,以一种熟练的手法去按`摩小姑娘的头部诸穴。 此手法正是天灯大师所授之“易筋经”手法。 约莫一刻后,小姑娘咳嗽一声,竟是喷出一股灼热的热浪。 又过一刻,小姑娘的呼吸渐渐正常,亦睁开了双眼。她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时,双眼茫然,没有任何反应。 陈天鸿没有去打扰她,静静走到一边,盘膝打坐,调息内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姑娘慢慢爬起来,双眼光芒已经清晰,怔怔地看着旁边打坐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亦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很机械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 “以后,你就叫‘火云’,可好?” 陈天鸿江湖经验较为丰富,又亲身经历过许多,能猜出这样一个身怀绝密的小姑娘,大概是什么情形。若不是那颗珠子的主人没有了办法,亦不会让这样一个毫无道行可言的小女孩承受。若是小女孩知道之前的事,定是拥有足够坚韧的心性,做到什么都不说。 相见即是缘份,又何须将什么都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并不知道那颗红珠叫“火云珠”,只是以当时看到的火烧云命名。 小姑娘竟是点了点头。 “想必,你定是饿坏了。”陈天鸿从小鼎中拿出一根羊腿,递到近前,“我叫陈蚕,长你几岁。以后,可以叫我‘老蚕’。” 小姑娘半抢过羊腿,疯狂吞噬起来。吃到三分之一时,她身上开始有热浪形成。 陈天鸿没有犹豫地直接夺下羊腿,将一粒冰珠递给她,道:“你再吃下去,我们都会死。你先将这粒冰珠含在嘴里。我再传授你引气归虚的法诀与炼精化气的神通。以后,你需要用法诀与神通慢慢炼化体内的火力。” 小姑娘怔了半晌,将冰珠含在嘴里。 随后,陈天鸿将“降龙诀”与“易筋经”传授予小姑娘,直到小姑娘点头确认无误,方才罢休。小姑娘的双手一直做着陈天鸿传授的一套完整动作,子时过半后,全身的热浪终于退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陈天鸿双目如电,闪过一缕寒光,没有犹豫去开门。小姑娘跳下桌,正好与小灰狗站在一块。她比小灰狗要矮许多,小狗亦没有敌意。一人一狗赶紧跟在陈天鸿身后。 “胆子不小啊。”门开后,一位身材中等的老头捋着山羊胡须扫过房间,一言不发地直进屋子,哼哼道:“把门关上,我们好好聊聊。” 第三十一章 九品掌柜 夜半来客,反客为主,已然表明了一切。 陈天鸿当然能看出些门道,默默依言,将门栓好,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同样坐了下来。小狗与小女孩安静地站在身后。 老头伸出左手,陈天鸿自主地拿出一块黑色玉牌,放在老头的手中。老头掌心上空随之浮现出一束光幕,显示着六行字迹: 品堂:丹 商会:三寸 姓名:陈蚕 职务: 贡献: 声望: 这种符牌所显示的功能,与陈天鸿在封神殿时所持有的玉牌完全一样。只不过,显示的没有这么多而已。所以,他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 “你是个聪明人。不过,刚刚的热浪气息还是大意了。由此可见,你定是新来商域秘境不久的外围弟子。”老头呵呵一笑,“你大概是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小客栈中,竟会有人探知热浪的气息,对吧?” “是!” 其实,在有人敲门的时候,陈天鸿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确没有想到,如此外围的地方,如此小的客栈,仍然有如此神秘的强者存在。 这事,无形中冲击着他对商域秘境的全新认知。 他现在道行虽是低微,无法察知比自己道行更高的人的气息与修为境界,但本能的感觉告诉他,这老头最多是神意境初阶。所以,他有意保留与克制,尽量知晓来人的意图。量来,有损魔鞭在手,面对神意境初阶,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 “莫非,这是隶属三寸商会的客栈?” “反应敏捷,是块材料。或许,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老头笑呵呵地点点头,沉默良久,道:“我们做个交易,你看可好?” “请前辈示下,晚辈定会竭尽所能。”陈天鸿已料到,纵使这老头修为有限,但一定有更强大的人住持客栈,无疑,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唯一的选择是与老头合作。 “今夜,你们好好安歇,那里也不要去。明早,我自会来找你。”说时,已站起身,走出房间,顺便带走了陈天鸿的玉牌。 陈天鸿思忖良久,亦走出房门,敲开鱼锦麟的门,低语几句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火云,你去床上休息。若是不特别困,则继续练习我传授你的法诀与神通。从此刻起,你要牢记,自救往往是一个人能活下去的唯一条件。” 小姑娘点点头,脚步却没有移动。倒是她旁边的小狗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悠闲地朝床那边走去,舒服地趴在床沿下,眯眼沉睡。 陈天鸿没去理会小女孩,而是盘膝打坐在椅子上,开始了修炼。 一夜无事。 天明后,陈天鸿收敛心神,洗梳后,率先走出房间,给火云打来热水,将一套崭新的红色霓裳留在桌子上,便来到大厅,静待消息。 蔡逸逍等人来的更早,个个略为不安地看着陈天鸿。 “她……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陈天鸿示意六人,尽量放轻松,刚要继续说话,见一位伙计走到近前,立即闭口不言,伙计开口道:“请问哪位叫陈蚕?请跟我到后堂一趟。” “我!” 陈天鸿站起身,跟着店伙计走向后堂,暗中示意六人静等消息。不消一刻,他已经走出后堂。正好小狗与火云一起走下楼。 “我们走。” 陈天鸿沉声而言,率先走出客栈,朝北走去。其他人很快追上。 “老蚕,发生什么事了吗?” “接到新的任务,我们要去经营一间商铺。” “这……你怎么这么厉害?” “实力这种东西,没办法描述。”陈天鸿心中苦笑,只好随意糊弄一句。 走在人潮中,除了吸引眼球的小灰狗外,众人倒是平平,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天邽城的主体是自东北斜向西南,似一柄阔刀竖在商域秘境一角。由南到北,距离不算远,半个时辰后,众人已进入另一条大道——当阳大街。 当阳,本是一个人名,是三寸商会中的一位风云人物。于八百年前崛起,赤手双拳,闯出这条当阳街。在他鼎盛的五百年间,整条当阳街全是三寸商会的地盘。三百年前,他回到总坛闭了死关,从此音讯全无。 历经三百余年的明争暗斗,三寸商会已经完全退出了天邽城,只留一些边角客栈,用以发配门人弟子用。 所以,现在的当阳街,被幻神、归墟、点道三大商会三分天下。仅仅有一间小商铺“当阳堂”,乃是当阳大真人的故居,名义仍归三寸商会。但三寸商会亦只派了一个叫吴成的属下打理,经营之事早早作罢。 陈天鸿来到当阳大街,直奔当阳堂而来。路过一处街口,见有许多人围成一圈大声言论,亦是直接视而不见,向前走去。 只是,他能做到视而不见,其他人未必能。 他已走出百步,身后的黑闼轻轻拉了一把,道:“后面有事!” 陈天鸿回头一看,身后只有黑闼、农田、火云、小狗,约五十步外站着蔡逸逍与炎无晴。蔡向自己这边看来,炎向人堆那边看去。鱼锦麟与樊小璋不见了。 陈天鸿有点生气,心道:这二人也真是的。这不是处处给我惹事么。嘚了,这次,他们自己搞定。 那知,自己还没有回头,百步的人群一阵涌动,叫嚷着向这边走了。蔡、炎二人赶紧走了过来。众人远远已能听见那些人的叫嚷声。 “操,那来的瓜娃子,毛都没长全,竟敢出风头、当大英雄了?” “就是。还他`妈的自称有老大?真是笑死人!” “对了,这二位狗熊还说是三寸的人来着?哈哈……” “哈哈……” “三寸,这么长,哈哈……” “哈哈……” 陈天鸿已经听出是什么事了,只好转身,站端正,静等他们走过来。一眼瞅见,两个大汉夹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小女孩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依情形判断,应是饿的。其他人中,有五六人穿着华丽,大概是来自富家,自持身份。樊、鱼二人被人推桑在一侧。 来人见陈天鸿站正相迎,亦是自然而然的列队。对面走出一位身穿锦衣的少年,手拿鎏金扇,咔咔地打开合上,一脸得意猥琐的笑容。 “你就是他俩的老大?”他手中的金扇突然合上,猛地指向陈天鸿,颇具风范,引得旁边的人叫好。 “不是!”陈天鸿平静的回答,弄的锦衣少年一愣神。鱼、樊二人一急,挣开拉扯,跑过来,二人看着陈天鸿只咧嘴。 “啧啧,这小子有点狂!”锦衣少年旁边的另一位锦衣少年说话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陈天鸿背上的小背蒌,沉声道,“松哥,他这是藐视你。我们应该告诉他‘当阳一条街,问问谁是爹’这个道理。” “来人,先揍这个小背蒌一顿。本少爷再跟他讲讲道理。”金扇少年冷冷一笑,手中扇子做出了斩的手势。随之,他身后闪出三位大汉,分左、中、右攻向陈天鸿。 众人未见陈天鸿出手,未见三位大汉攻到近前,三位大汉竟是无声无息的站的笔直,双脚尖踮起。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一柄木制的三尺锏已抵到了金扇少年的喉咙。其他人哗的一声,迅速退开五步。 陈天鸿淡然道:“兄弟,给你一个讲道理的机会!” “好大的胆子,你会为你瞎了狗眼而后悔。”金扇少年虽受制,但无惧意,“我爹是苟柔。” “苟松,这就是你的道理?”陈天鸿当然能知晓这少年的名字,道:“苟柔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也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的木锏再往前送两寸,你会是什么人。” 陈天鸿看向他身后的哪位小女孩,问道:“哪位小女孩是什么情况?” 樊小璋忙接话道:“小妹妹的娘亲去世了,没钱下葬。他们……” “不错。她已经用一颗灵石卖了她自己。纵使你大有来头,也管不了了。”苟松笑着说道,未料,陈天鸿抡起手中木锏,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立即有人上前,将他扶将起来。 一位面相奸滑的青年人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天鸿微一思索,从背蒌中拿出一朵花,道:“我用这个灵材反买小女孩!” “凌霜花?还是有一道灵纹的凌霜花?”奸滑的青年人双眼冒金星,立即在苟松耳边一阵耳语,苟松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才续道:“我家少爷说了,成交。” “鱼兄弟、樊兄弟,你二人替小女孩打点下。火云,你去把哪位小`姐`姐扶过来。”陈天鸿看着一群人,笑道:“我是新到任的当阳堂掌柜。只要诸位乐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转身离去。 苟松等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一阵,立即离去。 打点小女孩娘亲的后事等琐事,自不用多提。 陈天鸿很快来到当阳堂,门是开着的,但是,唯一一位伙计代老板,正爬在桌子上大睡。他比较警醒,有人进来,亦立即站起身来,使劲揉着双眼,好让自己弄清楚不是梦中来客。 陈天鸿没有说话,拿出黑色玉牌,将灵力注入,玉牌上发出光芒,显示的六行字迹中,职务一行有四个显眼的绿色字体:九品掌柜。 少顷,收回玉牌,道:“吴成大哥,我奉命前来。时间匆忙,未能提前打招呼,还请多多谅解。” “属下参见掌柜!”吴成已是四旬的中年人,修为停留在开元境中阶,人已显得苍老,声音沙哑,话语不太连贯,“是属下未能远迎掌柜,请掌柜责罚。” “我需要订一个新的账薄。需要查看过往的旧账薄。烦请吴大哥替我准备一番。”转身吩咐道,“黑闼,农田,你二人去打扫下房间。” 蔡、炎二人亦立即表态,跟着往后面走去。 很快,吴成拿出厚厚的几本账薄,早已泛黄,陈旧味浓烈。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白纸。陈天鸿抱着旧账薄来到门口的座椅上慢慢翻看,脸色变化无常。 看完后,慢慢合上,看向吴成,问道:“吴大哥,前任老掌柜朴慧前辈是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吴成的双眼突然湿润,热泪流下脸颊,埋怨道:“都怪我无能,不能帮朴老爹突破玄关,帮他延年益寿。呜呜……” “人死不能复生,吴大哥你要节哀顺变。”陈天鸿将账薄装进小背蒌,道:“我们有灵材谱吗?” 吴成从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本标准的灵材谱,慢慢抚摩,像是与一位至亲之人交流,喃喃道:“这是老爹亲手校订的灵材谱。看到他,我就看到了老爹。” “我只借用它,摘抄一份副本。朴前辈的真迹,你便好好保存。” 陈天鸿立即投入到了重振当阳堂的工作中。这亦是山羊胡子给他的一个任务。他不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但他没得选择。他急需一个安定的空间,提升自己的修为。 两相权宜,取其最重。 九品掌柜,亦是一个不错的新起点。 第三十二章 救人杀人 当阳堂。 后堂,即后院,是三合院格局,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由厨房、药房、库房组成。前堂,本是主人的正房,但已被改造成了商铺柜台,与后堂之间隔着一道影壁墙。 陈天鸿与吴成、蔡逸逍站在影壁墙下,观当阳堂之简陋格局,想当阳真人之威名,可预想当阳真人之节俭与低调。 “吴大哥,是不是当阳真人与朴前辈都很少踏足后院?” “当阳老神仙我没见过,不知道。朴老爹的确很少来到后院,他以振兴当阳堂为己任,奈何有心无力。” 炎无晴快步走出西厢房第二间房,尚未走近前,道:“那个小女孩……快要变成一个冰人……”说时,不禁呼了一口凉气,续道:“好强烈的冰息!” 其时,鱼、樊二人走了进来,正好听见炎无晴说的话,二人微一低头。 “救人是一件靠实力说话的事。希望你们能早些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樊小璋不服气的说道:“你不是说过,仗剑行走江湖,侠骨仁心最为重要,苟生偷安最可耻。今天,我们亲眼目睹这一人间悲剧,岂能苟生以偷安?” “如果你愿意想,同一时刻,牧神大陆上有多少类似的悲剧正在上演?天地间的十块大陆上,会有多少类似的悲剧在同一时刻发生?以你的实力,你能保证下一刻到来时,你不是类似悲剧的主角?” “哼!”樊小璋腰一挺,理直气壮,“我要是有你那么厉害,我至少不会无视亲眼所见的悲剧!” “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不会来当阳堂了!” 樊小璋语塞。 陈天鸿快步走向西厢房第二间房,刚到门口,被一股强烈的冰息阻挡。其他人不禁咦了声。火云、黑闼、农田等人早已站在门外,神情古怪地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暗自催动玄诀,运转灵力护体,走进房间。越靠近床上的小女孩,冰息反而越来越弱。隐隐觉得,这种冰息有三分熟悉,七分陌生。 陈天鸿的医术虽有长进,但终究是自学,花费的精力有限。忖度良久,仍然用佛宗易筋手法替小女孩舒筋活血,再徐徐灌注来自丹田的纯阳灵力,化解寒冰之息。 不知不觉,又是过了一个时辰。 小女孩的体温已恢复如常,立即翻起身,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男子。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没给我起名字!” “以后,你叫‘凌霜’。我会传授你法诀与神通,你要坚持在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时修炼。”陈天鸿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唯有让她们自救,自己才不会被进一步拖累,心中也疑惑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怎么会拥有如此厉害的冰息。 小女孩使劲点点头。 陈天鸿早已忖度好,凌霜的冰息与火云的火息完全不同,不能传授“降龙诀”,只能传授“养龙诀”。“养龙诀”同样是养气的法诀,但已经修炼了十五年的陈天鸿知晓,组成“九五真诀”的“养龙诀”与“降龙诀”有着神秘莫测的一面。 这正是他从来没有轻易开启其它法诀修炼的原因之一。 来到牧神大陆后,他选择了开启“天书”的修炼。未料,随着对天书的略窥门径,愈发难衍“降龙与养龙”二诀之深奥。 这正是他修炼迟迟难以突破的原因所在。 养龙诀,千余字,一一传授。凌霜用了半个时辰,熟诵十余遍,已是只字不差。 再传授佛宗易筋经,与传授火云一样,皆是陈天鸿早已修炼到纯熟的一套。其实,他是观看过易筋图谱的人,但对图谱中的参悟,十分有限,基本只限定在天灯大师所讲的三十六幅图中。至今,他熟练掌握的不过十二幅,即十二个动作。 传授的过程中,他自是清晰的感受到,火云的资质悟性要远远胜过凌霜了。 又过半个时辰,凌霜已然完全熟悉。 “以后,定要按时修习。若有忘记或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到前堂来找我。”陈天鸿站起身,“我叫陈蚕,可以叫我‘老蚕’。” “哼,就会故作高深!”陈天鸿刚走出房间,樊小璋立即瞪眼呛道,“有这么大的能耐,竟不知道救世人于水火,只知苟生偷安。可耻!” “浪费别人的时间,同样等于谋财害命!”陈天鸿知道这块朽木难以说通了,转而道:“蔡、炎二位兄弟各居一间东厢房,另一间东厢房归吴大哥,黑闼你住在库房,农田与我作息于前堂。火云,你住西厢第三间。鱼、樊二人住西厢第一间。” 陈天鸿如此一布置,无形中已将当阳堂的前后里外掌控在手心。布置后,没有停留,与农田、吴成走向前堂。 吴成熟悉当地环境与布局,在陈天鸿的安排下,拿着灵石与清单出去办事。 陈天鸿与农田将几只妖兽切割好,摆在柜台的显眼位置。然后,陈天鸿坐在掌柜台的位置,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停乱转。 蔡逸逍与他共事过,多少看出些眉目,走近前,低声道:“陈兄……” “这是一个全新的坑。我隐隐觉得后背发凉啊。”陈天鸿没有抬头,依旧睁大着一双星目,“蔡兄,你与炎兄弟一起上街逛逛。切记,闲事莫理,众地莫企。只当自己是新来的游客。” 蔡、炎二人已然领会其用意,没有回答,并肩走出堂门。 鱼、樊二人同样是经历过断家老宅一事的人,不禁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陈天鸿。 “黑闼,农田,如果有人敢来商铺挑衅、捣乱,杀。”陈天鸿终是慢慢抬起头,看向鱼、樊二人,“最近,你二人最好不要出门,专心在前后堂帮忙,即可。” 就在此时,一道粗重的脚步声传来,陈天鸿轻呼道:“苟柔这么快选择了出手?” 少顷,一个袒胸露腹的莽汉出现在门前,左手拎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少女的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显然是遭到了一顿毒打。 下一刻,莽汉竟然伸手撕扯少女的衣服。 “你住手!”樊小璋气血上涌,怒吼着冲出去,却硬生生站在了三步外,声音立显怯懦,“这位大哥,请你住手。” 莽汉嘿嘿狞笑,粗声粗气地说道:“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想在那里快乐是我的事。你个王八羔子管得着吗?” 莽汉见有人劝阻,竟是越来劲,撕扯的更爽了,嘴中发出淫`邪的粗笑声。 亦在此时,堂口对面出现了一大队人,正是苟松等人,摆出围观群众的模样,大声议论,嘲讽之言迭起。 樊小璋面红耳赤,身子哆嗦,早已失去了方寸。 “小璋,想救人,必得先学会杀人。”堂内传来清晰沉稳的声音,“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把握住。” 听到这话语,莽汉的兴致又被提高了一点,少女的外衣已被全部撕碎。莽汉吐了吐舌头,右手慢慢地滑向腰间,满脸掩盖不住的兴奋感正支配着他。 “救救她!”樊小璋像失心疯一样,猛地掉转头,跑回商铺,爬在柜台上盯着陈天鸿,可陈天鸿双目中散射出的威势逼人,他不得不慢慢低下头,颤声道:“我做不到。” “杀!” 陈天鸿刚一开口,黑闼已闪身而出。字音刚落,黑闼手中的木制大刀已砍过莽汉的脖子。众人反应过来时,莽汉仍然站的笔直,面无表情,但脖子上多了一个血圈,鲜血缓慢渗出中。 “小璋,你做的没错,只是冰冷的现实与你相左而已。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熟地面对现实。”陈天鸿轻轻拍了拍樊小璋的肩膀,道:“这个小妹妹受的伤不重,你带她去后院疗伤。” 樊小璋慢慢扭头,向外看去,正好看见莽汉的头颅从脖子上滑落,一股热血冲出脖颈,而那具魁梧的身子竟然还是站的笔直,手中仍然提着少女。樊小璋万万没有想到,陈天鸿真的叫黑闼杀了他。突觉心血上涌,眼前一花,晕倒在柜台前。 黑闼将少女扶进堂,凌霜与火云立即扶住。 “我去埋了他!” “不!正有几只狗赶来,它们会清理干净!” 果然,不到一刻,大街上飞奔而来四条骨瘦如柴的大狗,在短暂的犹豫后,冲上前,疯狂撕咬尸体,连同骨头全部嚼碎吃掉。地上的鲜血舔的干净极了。 这一幕,亦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 从杀人到尸体被狗吃掉,勉强两刻的时间。目睹这一切的人,有在明的,有在暗的。 距当阳堂最近的“飞阳堂”,隶属幻神商会,三层楼的格局。第三层楼的一个窗户前,一直站着一老二少,完整的目睹了这一切。 “没想到,江流竟能挑选出这样一位外围弟子,前来当阳堂。” “江流老儿是一块硬骨头,这些年来,韬光养晦,长进不少的样子。” “他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老者道,“三天前,上面传信,三寸商会中有一位长老离开了总坛,去向不明。要各方眼线多加注意。正好,事逢界堂的一次内斗,并牵连到‘火云神珠’的争夺。正好在此之际,当阳堂来了新任的掌柜。这怕不是巧合能解释的通了。” “三寸商会早已放弃了天邽城。三寸的长老会五大长老又是极度不和,怕不会有重新经营天邽城的计划吧。” “不错。有传言说,其中一位长老大限将至,但他指定的继承长老会大位的人选,已被完全排挤出核心圈。” “他们那样的人,纵使大限将至,撑个三五百年,依然是易如翻掌。三五百年间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预料。”老者道,“不过,最近离开其总坛的哪位长老,我倒是有所猜测了。” “唔,掌柜可否示下!” 老者淡笑道:“你们可还记得,三寸商会中与当阳真人联系最密切的哪位长老是谁?” “是他?” “江流不正是他的马前卒!” “当阳又要起风云了!”老者呵呵笑道,“好在,点道商会已经与这位新任掌柜交手了。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看看这位九品掌柜的能量有多大,能搅动起怎么样的风暴来。” 第三十三章 变脸鬼墙 无妄之祸,终是难免。 陈天鸿刚一踏进又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尚未落脚,便遭遇了额外的挑战。这让他头疼不已的同时,还不得不去面对糟糕的局面。 面对时局困境,面对重重压力,他潜心总结过往的成功与失败,陆续做出部署,让商铺进入运转流程。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商铺经营,离不开点滴积累人气、底蕴。辟如,底蕴包括精明能干的伙计,雄厚的财力、物力,别具一格的经营特色,等等,能经受得住考验的一切内在力量。所需时间,少则三五年,多则百年而不止。 是故,商铺经营的特殊性决定了陈天鸿不得不剑走偏锋,另辟蹊径。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有无可能用自己的特色形成一波强势冲击,从而打开局面。 在冲击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示弱。当然,本身就弱,只是顺势而为,没有刻意去充大尾巴狼。如此,让一切看上去更为真实。 首先,他将当阳堂打理成“卖`肉`铺”。这是他十分有把握的一点,亦是对神器物尽其用。 其次,用卖`肉赚回来的差价灵石,去当阳街上的其它商铺买灵材。这一点,不管从那个角度看,皆是无异于自己饮鸩止渴,为他人输血。 商铺进入这样一个循环,对手似乎是完全放心了。从而让他获得了三个月的新任掌柜“蜜月期”。 三个月后,已是该年的八月。 陈天鸿坐在柜台后,看似悠闲地翻看账薄,实则是思绪纷乱。翻过年,才是二十八岁的他,已经觉得人生快到了日落西山的境地。不禁想念天隔一方的亲人,怀念生死未卜的人,忧伤死去的人,仇恨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们”。而现在,他无能为力,只能让光阴一点点流逝,自己一天天变老,在无限被动中静等转机的出现。 内心无数遍的告诫自己要耐心,可无形中总难抑制一颗躁动的心。 正在此时,前去兑换灵材的吴成回来了,一张苦瓜脸已经说明了情形。 陈天鸿平静地看过去,还是问道:“涨价?禁售?” 吴成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道:“禁售。另外,我听说,城北的聚兽山最近出现了异动……” 聚兽山,位于天邽城正北百里外,是一块半冰半雪的环形山脉区域。山脉区域内的冷空气回旋往复,从不外流,经年累月下来,形成了特殊的气候与灵力,滋养孕育了特有的兽禽物种。同样,生长于山脉区域内的妖兽凶禽,亦从来不主动离开。 这样一块奇特的山脉区域,之所以被称之为“聚兽山”,还有一个神秘的原因是:纵使不管人族强者如何捕杀,此山脉区域中的妖兽永远不会灭绝,而人们从来没有找到过外来妖兽进驻那片山脉区域的踪迹。似乎,聚兽山脉中会自产自销妖兽。 聚兽山脉中发生过两次兽潮异动,皆是妖兽之间的恶战。诡异的是,人族同样不知晓发生这种情形的真正原因,唯有一些猜测之词流传。 只要聚兽山脉中有异动,天邽城内的强者会迅速聚集力量,前往寻宝。距离天邽城最近的城池中的强者,或是早已接到风声的强者,以及一些甘愿冒险去一搏的修士,都会尽可能的赶到,争夺资源,或是捡漏。 陈天鸿缓缓扫视过商铺,农田、黑闼站在一旁,蔡、炎、鱼三人站在柜台后,吴成站在门口,樊小璋刚好从后院走进商铺,自己坐在距柜台十步距离处的掌柜椅上。这样一支力量,让他很快打消了撞运气的打算。 “蔡兄,三个月,灵石的收入差价总计是多少?”自开张经营以来,陈天鸿没有过问灵石,只是将每天采购来的灵材全部装进了小鼎。 “总计,毛收入六百颗灵石,净利润六十颗灵石。” 听着蔡逸逍的回话,陈天鸿不禁缓缓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心中叹息道:现在,连“饮鸩止渴”都被人拒绝了。要是有隆伯在,定可教我破局。 良久,陈天鸿站起身,走到柜台前,将案板上所剩兽肉全部抛到门外,立见有流浪狗冲出,分食,淡然道:“成哥,关门。大家也休息几天。容我再想想。” 说罢,慢慢地朝后堂走去。 来到后院的影墙下,看见小狗舒展地睡在墙下晒太阳。三个月来,小狗的四条腿又长了三寸,但身子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乍一看,躺在地上的它,像一根四肢形的拐杖。 陈天鸿有些困盹,亦靠在墙下,闭眼休息。 蔡逸逍等人走到后院,见状,没有打扰,各自回了房间。 吴成对陈天鸿的认识不像其他人,心里难安,不敢回房间,只是默默地站在影墙下。 “成哥,不介意的话,坐下吧。我们一起靠墙晒太阳。” 吴成默默靠坐一旁,道:“掌柜,你又要问朴老爹的事了吗?” 三个月来,闲暇之时,陈天鸿总会问起当阳堂的旧人、旧事。其实,他早已确定吴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吴成其人亦只是前任老掌柜朴慧收养的一个流浪儿。朴慧本人亦仅仅是神意境初阶的修为,一生擅吹自己的风水相术过人。 不论从那个角度去挖掘,根本不可能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真正神秘的当阳大真人,怕是当今世上知晓或清楚的人,也不多。 陈天鸿一直琢磨一个问题:派自己来当阳堂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老爹清醒的时候,喜欢说天文地理;喝醉的时候,总说当阳大真人如何如何神秘。至少在我的记忆中,老爹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朋友,或是熟人。他总感慨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吴成见陈天鸿没有说话,又自顾着唠叨起来。其实,同样的话,他已经差不多说了三个月了。 陈天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墙,让自己彻底放松。 吴成亦不再说话,静静地靠着墙,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一天无事。 一直到了深夜子时,真的进入梦乡的陈天鸿悠悠醒转,正犹豫要不要修炼时,突觉背上传来轻轻的敲打声。整个人立即紧张起来,好在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保持了镇定平静。 他没有动弹,呼吸均匀,依旧是闭着双眼。然后,用心去感受,逐渐确定这种敲打声的来源,竟是趴在旁边的小狗身上传来。继续确定下去,是从小狗的四肢发起的一种有节奏与规律的脉冲。 陈天鸿确定是虚惊一场,却也打消了他修炼的想法,索性继续休息,但怎么也睡不着了。见鬼的是,脑海中尽是断家古宅中那一幕幕诡异的情形,怎么也挥之不去。想起那道鬼影,愈发觉得当前的小院子里同样有一道,正盯着自己。又感觉到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 常言道:心中有鬼,鬼真有。 对他来说,实在是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奇遇,致使他明明知道故事不可能重复上演,却总觉得一直处在同样的故事循环漩涡中。 实事上,这确实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天亮后,陈天鸿仍然没有起身,拿出旧账薄翻看。当阳堂的这本旧账薄,他差不多看了几万遍。明明知晓毫无破绽与所得,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翻看。 吴成站起身,向前堂走去。 陈天鸿知道他是要去开门,但也没有阻拦。毕竟,那已经是根深于他身上的习惯了。 “谁?” 吴成刚绕过影墙,突然吼了一声,整个人却是向后退了三步,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吸仿佛被窒息。 小狗无动于衷,只是一双耳朵竖起又耷拉。 陈天鸿亦无动于衷,平静地翻看着旧账薄。 其他人已经冲出房间,聚拢过来。农田与黑闼扶起了吴成,吴成双眼直直地向前看,像是魂魄被勾走了一般。 大家看着陈天鸿埋头看账薄,不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个个心想:吴成的吼声,难道不是他最先听见吗?他怎么能如此的无动于衷呢? 少顷,陈天鸿缓缓抬起头,所有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手中兵器挥出的同时,向后闪退五步之距时,异口同声地怒吼道:“你是谁?” 此刻,陈天鸿的脸部表情是:狰狞畸形到非人非兽模样的骷髅脸。 一个正常人的脸,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张骷髅脸? 那怕是骷髅脸,怎么会畸形异变成一张非人类的模样? 须臾,陈天鸿扭动了一下脖子,然后,那张诡异的脸慢慢恢复了原状,那依旧是一张英俊的脸,还带着深深的笑意。 陈天鸿站起身,踢了一脚小狗。小狗不情愿的站起来,无精打采地站在身旁。 “黑闼、农田,你二人将吴成扶回房间,好生照料。”陈天鸿吩咐道,“蔡、炎、鱼、樊,你们四人去城中逛逛,看能不能打听到聚兽山的更多消息。” 樊小璋怒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刻意吓我们是不?你看看,把吴成大哥吓成什么样子了?” 陈天鸿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轻松的转身朝前堂走去。走到影墙的左边时,顺手轻轻拍了拍非常普通的墙壁,欲言又止,沉默良久。 “人这一生,内心总会有一个永远不想去面对的恐惧。而这个恐惧,多半是自己最熟悉的人或物的另一面。” 说罢,独自走向前堂。 “这是掌柜第一次彻夜待在这面影墙下,吴成大哥肯定不是第一次。从二人刚刚遭遇的情形来判断,这面极普通的影墙可能有神秘诡异的致幻能力。”蔡逸逍冷静沉着地分析道,“我想,陈掌柜已经解开了谜题。” “蔡大哥,你是说,老蚕天天翻看的账薄与灵材录,会在这面变脸墙下面有其它的秘密呈现?”樊小璋着实不笨,加之在这神秘的当阳堂,大家都一直琢磨着所有的可能,见到某些异状时,联想到的自然多了,“可是,账薄与灵材录我们都看过,都差不多倒背如流呢。我看不像有秘密的样子。” “你还记得第八环陆地上的‘极境’一幕?”炎无晴淡然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陈大哥有一双神秘的眼睛。” 樊小璋脖子一耿,道:“他还有一颗‘黑心’呢!” 蔡逸逍道:“大家应该准备、准备,我想我们很快要动身,前往一站了。” 樊小璋木讷,炎无晴、鱼锦麟淡笑,农田、黑闼无表情。 正在此时,西厢房的一扇门打开,走出一位靓丽少女。众人齐齐看去,少女慢步走过来,行为了一个万福。 “多谢几位大哥与两位小妹妹的照顾。小女子离家时久,要回家了。” 她正是黑闼所救的那位少女,自身体弱多病,已在当阳堂调养数月,完全恢复了。此时要走,自然也没有人拦着。樊小璋几度欲言又止。大家目送她离去。 就在她大约走到前堂时,突然发出了奇异的尖叫声。 炎无晴等人瞬间奔向前堂,但见一颗血淋淋的模糊人头,悬挂在门上。新旧灵材录与账薄散落一地,陈天鸿下落不明。 农田与黑闼第一时间冲出门去,从大街的两个方向分别追去。 樊小璋的反应一点不慢,立即来到少女身边,低声道:“小妹,你且到后堂待着。” 少女失去了方寸,不知所措,樊小璋半扶半拖,带她走向后院。 蔡、炎、鱼三人出奇的冷静,三人互看一眼,竟是默契的互相点点头,先后走出商铺。向大街北向行走片刻,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一直朝阴暗的巷子里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面封死的墙。三人直接跃过高墙,出现在城外的一处山坡下。山坡上有一片低矮稀疏的小树林。 三人面朝山坡,恭敬行礼,齐声道:“晚辈拜见前辈!” 唰~,唰~,唰~ 树林中飞出三块玉牌,准确的飞向三人。三人伸手接住。那是三块巴掌大小的紫色玉牌。 “这是本座给你三人的奖励。切记,一定要替本座看好‘火云神珠’。”小树林中传出一道缥缈声音,不可捉摸,“这里的事,很快会被陈蚕搞定。你们将会前往下一站,那将是你们闻所未闻的新世界。届时,你们三人方可知晓手中玉牌的妙用。” 第三十四章 当阳风云 这一天。 早上、中午,当阳街上不见有人走动,无形中减弱了当阳堂带来的恐怖气息。当阳堂的人亦没有及时拿下那颗悬挂在门口的人头,而是全部安静地待在后院。 后院影墙下,小灰狗仍然舒服的躺着。 傍晚时分,黑闼与农田回来了,二人痴呆地站在门前,脸快黑透了。 当阳堂掌柜陈蚕,却是一直没有现身。 深夜子时,暗淡夜幕下,两道人影由北飘浮而来,缓缓降落在当阳堂门前。借助昏暗的灯光看去,来人是一老一少,老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少的丰神俊秀,超尘脱俗。 黑闼与农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全身骨骼啪啪做响。 “晚辈拜见当阳大真人,拜见朴慧老前辈!” 正在此时,当阳堂内传来洪亮的声音。刹那,整个当阳堂内回音四起,清脆洪亮,似有无数重同样的声音徘徊。 黑闼与农田大惊,竟是顾不得眼前来人,转身跑进商铺,四处扫视。他二人十分确定,这声音正是陈天鸿的声音,可那有陈天鸿的身影。 其他人亦全部冲到前堂,数双眼睛不停地扫视前堂。可那里有一丝异样? 众人身后,慢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老黑,好久不见,眼力大涨啊。竟能挑得如此人才前来破局。”老者朗声大笑,“当阳堂内的秘密,无数人明里暗里的窥探,却敌不过一个后生晚辈的三个月功夫,一朝顿悟。” “老鬼,被自己封印在聚兽山脉中的感觉,应该不是特别好受吧。”黑暗中有人说话,有人从黑暗中而来,却仍站在黑暗中,隐隐中那是一道虚无的黑袍人,“小朴资质不错,只是在破局的那一刻,因为一颗贪婪的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晚辈参见鬼前辈!” 老者身边的青年人恭行一礼后,走进商铺,来到柜台前,右手轻轻抚过柜台,顿有一道月光之门出现在柜台上。月光之门内的空间,是虚无的法阵空间,平台上盘膝着一人,是一位年逾四旬的中年人,正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是你这个傻小子?”青年人一愣后,吃惊的扫视着商铺。 “朴老爹,真的是你?”四旬的中年人泪流满面,一时失声,直接掉落虚无空间,重重地摔在柜台上,但他顾不得疼痛,而是半趴半跪的望着眼前的青年人。 看二人的情形,“老爹”这个叫法理应反过来。 “奇才!”青年人轻叹一声,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四旬中年人时,目光柔和了许多,“阿成,你这个傻小子……傻人有傻福……你应该好好感谢遇到的新任掌柜,他可是将‘月光法力’这一难得的机缘,转赠予你了。” “老爹……”吴成忍不住哭出声来,噎咽道:“掌柜说,只要我默念朴老爹,朴老爹今夜就会神奇复活。没……没……” 吴成喜极而泣,一句“没想到”没能说全。 不错,这位青年人,正是死去十余年的前任老掌柜朴慧。一起前来的正是声名赫赫的当阳大真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 朴慧将吴成扶起,转身朝众人道:“你们也到外面来,这当阳堂将会有一番新变化。” 大家依言走出商铺,仍然不见陈天鸿。 当阳大真人朗声大笑,道:“那个臭小子,真是个淘气宝!” 黑暗中的黑袍人道:“这孩子,有点意思!” 当阳大真人点点头,右掌心慢慢平托而起,掌心中凝聚成一颗圆`润的紫色灵珠。须臾,右掌轻翻,紫色灵珠打向商铺,冲进门的刹那,当阳堂瞬间迸发出七彩光芒,疾速向街道两连蔓延。 仅过九息时间,从当阳堂发出的七彩光芒竟将整个当阳大街两端的所有房屋贯穿。随之,有毁灭,有重生。毁灭的是别人布下的禁制法阵,重生的是早已失效或是被压制的禁制法阵。 于毁灭与重生中,当阳大街被连为一体。 当阳堂本堂上空,渐渐显现出三层奇幻彩光的楼阁,微微颤抖,珠光宝气四溢。此楼阁像极了当阳大街的心脏。 楼阁正门的麒麟石像上坐着一个人,正双手托下巴,俯视着整条当阳街。旁边还趴着一条似人形的小灰狗。 那人正是神秘失踪的陈天鸿,当阳堂的新任九品掌柜陈蚕。 须臾,陈天鸿抱起小狗,御空缓缓降落,道:“晚辈冒昧处,还请两位前辈真人多多海涵。” “在识破当阳堂的秘密后,还能将当阳街转让给吴成,你的确有一颗让人琢磨不透的心。”当阳大真人依旧笑容满满,慈祥地说道:“嗯,你救了我们师徒一命,我们理应重酬。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但凡是可提升修为、能修复法器的灵材,晚辈皆十分奇缺。”陈天鸿道,“晚辈不好一一列举,只能冒昧相求,请前辈各赐予一些。” “这就对了。这世上那有不贪婪的人。”当阳大真人右手一翻,掌心多了七个黑色瓶子,一个三个白色瓶子,递给陈天鸿,“七瓶‘雷化罡水’能修复小背蒌到原来的三成,三瓶‘九转清露丹’可完全修复你的经脉筋骨之损伤。” “多谢当阳大真人恩赐!”陈天鸿又是行了一个大礼。 当阳大真人一一扫过众人,指了指蔡、炎、鱼三人,道:“你们四人天赋资质异禀,又有当阳堂这一功绩,已足够获得进入‘天商仙院’进修的资格。将你们的符牌给我。” 陈、蔡、炎、鱼四人交黑色符牌恭敬递上。 四块黑色符牌摆在当阳真人的手掌心,黑色渐渐变为蓝色,每一块符牌上浮现的“声望值”与“贡献值”后面分别出现了“500”这一数字。待颜色彻底转变后,四块蓝色符牌自动飘浮向四人。 “你们务必要在十月一日这一天,赶到天商仙院。否则,要等下一年的十月一日。”当阳真人叮嘱道,“你们即刻起身。” 他又指了指那位被黑闼救下的少女,道:“你留下!” 陈天鸿收起身蓝色玉牌,看了其他人一眼,率先转身离去。其他人立即明白过来,跟了上去。 当阳真人与黑袍人向海市蜃楼般的当阳高阁飘去。 “老黑,你可真是够蠢的。我劝你放弃火云珠。” “你是说?” “今天,你是不是见过你安排的三颗暗子?你觉得这事能逃过那小子的双眼?” “是我大意了!原来,他从来没有走出过当阳半步!” “他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老黑,你有没有觉得?” “他的行事风格,是有点像七绝宫传人的样子。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七绝宫的正宗传人。” “哦?” “七绝宫的传人,早已进入了天商仙院。他们的行事风格,一言即知,是受到了七色宫最正宗的训练所致。” “六个人?” “唔~”黑袍人突然长呼一口气,“是!” “那就对了!” “莫非,那小子才是真正的‘七’字号?” “错不了!” “按理,七绝宫的‘七字号’传人,是需要前往七绝山历练百年。怎么……会这样……” “怕是‘七邪老怪’醒来了?”当阳真人终于有了拿捏不定的事。 “不错。当今世上,唯有‘七邪老怪’能做出违背祖训的安排。莫非,他有所图谋?” “我明白了。哈哈。” “什么?” 当阳真人凌空虚指当阳街,一脸高深莫测。 黑袍人注视良久,叹然道:“对啊。真正的破局人,未必就是局中人。自然不需要承受那些陈规了。自然野蛮的成长,或许能刮起更大的风暴。” “风暴?”当阳真人朗声大笑,“那应该是一束完美华丽的风暴!我的当阳堂若能成为风暴的一个风眼,也不枉我千年的辛劳了。” 当阳真人转而凄怆道:“当阳风云,转眼千年。我也该是回去找那个喜欢装死的老狗算算旧账的时候了。” “骂人的是小狗!”风语中传来一道缥缈之音,“当阳小狗,快快回总坛,帮我收拾那个死胖子。” “滚,死一边去!”当阳真人冷哼道,“老狗,你别想再支使我了。这次,我要自立门户。” “你个没没良心的小狗。”风语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十枚‘化神金丹’!” “成交!” 黑袍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老鬼,你还是太贪了!” 夜色更浓了。 随着当阳真人与黑袍人隐入缥缈仙阁,当阳堂上空幻化而成的仙阁楼宇再一次隐入了虚空,当阳大街亦重新回归了旧模样。 朴慧与吴成站在当阳堂前,望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阿成,你知道这是谁的头颅吗?” 吴成摇了摇头。 “是她的!” 吴成虎躯剧震,看向一旁的少女。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呵呵!你个傻小子……不过,你已传承了‘月光法力’,已是当阳街正宗嫡传的第三任掌柜!”朴慧道,“她早已是一具傀儡身,会忠心辅佐你。我亦会替你坐镇数日,让你把这里打点顺,重现当阳盛景。” 朴慧看向当阳堂上空,道:“将来,有没有机会飞升到当阳仙阁,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吴成问道:“那……新任掌柜……” “已被你师祖安排将前往‘天商仙院’!” “仙院?” “呵呵,阿成,你也是知道的,能从仙院活着出来的人,都将是牧神大陆上的风云人物。你师祖的安排,我想是有多重用意。或许,将来,他会成为你最可靠的靠山。” 第三十五章 要见陈蚕 森罗商域,一域九堂。 域有三心,堂衍万花。 一域,以“商域”为名彰显其不可撼动的核心地位,以“三心”为基独享自然天道,凌驾九堂之上。九大神品堂殿为辅,以其为基,繁衍出阶级分明的堂殿“金字塔”。 一正九辅,筑就商域秘境之繁华兴盛。 且说商域的三心,分别是“天地会”、“日月神殿”、“天商仙院”。 “天地会”与“日月神殿”,人们只知道他们的确存在,且正常运转,却似乎永远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传说中一样。传说中,进入天地会或是日月神殿的人,仿佛消失在了牧神大陆的天地空间,永不面世。现实中,能进入天地会或日月神殿的人,只能来自于“天商仙院”。 是故,在无数人的心中,“天商仙院”是商域秘境中的唯一一颗活心。 天商仙院,九大院系,分别是五行、战武、宝、器、丹、阵、兽、术、书。 五行系,以修习五行灵纹为主;战武系,以修习绝世神通武技为主。前者中的得道者,有机率进入天地会;后者中的得道者,有机率进入日月神殿。两系培养的历代人才,相互融合,创造铸就了九大神品堂之一的“界堂”。战武系中的一脉,独自创出九大神品堂之一的“战武堂”。 宝、器等七大系的修习者,是九大商会与七大神品堂的中坚乃至最顶层核心力量圈的主要构成者的来源。 表象看似,九大商会、九大神品堂与天商仙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内在实际,天商仙院与天地会、日月神殿一样,是完全独立于九大商会、九大神品堂,互相之间不受任何制约。 牧神大陆第五环,被称之为“缥缈仙域”的原因之一,正是这种看似错综复杂、等阶森罗的组织关系,互相交互、互不干涉构成。 若是早已习惯了在这种交错关系下生活的人们,自然没有特别想法。 若是从别的大陆而来的人,不禁会产生无数疑问,并有意去探索这一简直是人间奇迹的人族寄居环境。 且不说其它,单单是由外到内的九重环域传送法阵,足够让人无法去设想更多,只能去默默地感受、接受。 话说,陈天鸿等人凭借四块蓝色符牌,免费乘坐重重传送法阵,畅通无阻的进入商域秘境核心地,前往天商仙院报道。 九月初四日这一天,最后一站传送法阵到站,正好是清晨巳时。 陈天鸿等人顺着人潮走出传送法阵,顿见艳阳高悬,眼前高楼大厦林立,形成一道道错落有致的漂亮环形城池。时有御空剑芒穿梭于高楼之间。 再望眼看向前方的远处,但见一片缥缈雪景悬浮于苍穹下,缓缓旋转,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然其光华始终是内敛自抑,聚而不散。缥缈雪景的正下方有十座仙峰,散发着十色异光,只向上聚,不向下散。 远远望去,好似大地上生出的一双纤纤细手拼成“心”字状,将那片缥缈雪景托浮于双手之心中,小心呵护。 “商域三心,方是真正的缥缈仙域!” “三心下方的十座仙峰,正是天商仙院九大院系的坐落地。我一定要好好修习,极早进入缥缈仙域,参悟长生不老之道。” “五年后,我若是能在仙峰之外的‘天环仙城’中站稳脚根,开个小商铺,娶上几房夫人,生上十几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咯。” 此次乘坐传送法阵的人,多是获得进入天商仙院资格的人。大家在短暂的望景出神后,便陆续向前走去,笑谈自己的远大抱负。 “喂,背蒌兄台,你那条狗人卖不卖?”人群中,三个人本已走开了,但又回转,来到陈天鸿近前,“兄台,出个价,我们要了你这条小人狗!” “一百万颗灵石!” 陈天鸿早就发现这三人一直在嘀咕自己身边的小狗,亦忖度着三人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出口即是天价,直接威杀三人。不过呢,他自己也纳闷,这小灰狗怎么就只长腿不长身子呢?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撇嘴摇头,同时长叹一声,同时转身离去。 陈天鸿等人见众人都走向城中,在稍稍停留后,亦走向城中。众人已经知晓,重重环环的城池,叫“天环仙城”。不用问,这定是由天商仙院中的人代代繁衍传承,积累下来的城池。这里的人家,百分百与天商仙院有直接联系。 进入天环仙城,众人很快分散于城中的大街小巷。 方位来说,陈天鸿等人是从北方而来,缥缈仙域便在他们的正南。陈天鸿一行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沿着环最外一圈大道的西边走去。这边人行稀少,偶见他人,皆是行色匆匆。 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后,突见人潮涌动,人头蹿动,人声喧哗。 “原来是一处大型交易市场?”炎无晴似对这种场景很熟悉,他一说话,大家不禁看向樊小璋。 “最好别多事!谁要是多事,自己担着,别拖累别人!”陈天鸿不客气的告诫众人。 樊小璋不服气的哼了声。但在经历了几次事件后,他也知道世道凶险,真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怎么样,而是要靠实实在在的实力与能力。所以,不服,只能憋着。 大家继续向前走去,刚一进入人潮圈,立即从人群中挤出三个粗鲁大汉,挡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满脸乌黑浓须,嘴阔如勺,指着凌霜与火云,粗声粗气地问道:“这两个小妮子,我出五颗灵石要了!” 吓得凌霜与火云紧靠在陈天鸿身边,身子颤抖不已。 “你大概是搞错了。”陈天鸿无语的回道,心想:合着,把我当成了人`贩子了?莫非,这里还有买卖人的交易? 大汉右边的一人呲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抿嘴道:“这位兄弟,这里是公开合法的买卖,没什么不好意思。大不了,给你再涨三颗灵石。” 陈天鸿没有理会,直接绕过三人,朝交易市场中走去。 那三人也是一愣神,互相看了一眼,淫`笑贱`笑的重新钻入人潮。 陈天鸿很快投入热烈的交易氛围,一路通杀,将各地摊上的一品、二品灵材买了个遍。有几样三品灵材,因要价太高,不得不放弃。 蔡、炎等人不知道他的用意,只是默默跟着。 大半天转悠下来,大家有点困意,但这里的交易氛围却越来越热烈了。 陈天鸿一琢磨,决定暂时离开,找一家客栈歇脚。没想到,人潮本是向内不向外,从而造成了进来容易出去难的情形。 正发愁时,忽见人潮中一阵骚动,竟是向自己这边冲击而来。 陈天鸿一看已知其因,嘴角微笑,眼看人潮冲击波冲过来时,一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在一看,已站在冲击波的后面。而原先站立的位置,十多个粗犷大汉互相撞了个狗吃屎,很快互相开骂。 未料,人群中有人轻呼道:“好俊的‘风遁术’!” 陈天鸿装作没听见,决定迅速离开这里,正要重新施展风遁术时,发现有人朝左肩拍来,暗自移动脚步,巧妙躲过,来人惊呼道:“兄台好身手,佩服。” 陈天鸿心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一旦被人盯上,便是天大的麻烦事。一走了之,一定是上上之策。 可就在此时,市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陈天鸿顺势放眼望去,但见市场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用黑布裹着的大笼子,周围站满了手执长矛的黑衣护卫。 “兄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那个熟悉的声音说话,陈天鸿终于看了过去,说话之人是一个头戴纶巾的书生,书生笑着继续说道:“莫非,你不知道买卖`人口,是九大堂中战武堂的特`权?” 陈天鸿果断摇了摇头,心想:我初来乍到,怎么能知道在商域秘境中运转了万余年的游戏规则?既然有特`权存在,说明大家是承认与默认的存在,那倒也没什么了。 “想知道原因吗?”书生不待陈天鸿回应,直接说道:“总的来说,牧神大陆上的人族太多了。近五千年来,又没有发生过重大灾难,无疑让人族的数量成倍成倍的增加。因此,面对庞大到快成灭绝之灾的人口,大家也就逐渐默认了这一可以有效减缓人族繁衍的法子。” 正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喇叭声喊道:“一口价,女一百灵石,男二十灵石,先到先得,价高者得。” 喇叭声音刚落,人潮哗的一声,迅速涌向大黑笼,不待黑布揭起,有人已经开始报价。 “我每个女人出一百二十灵石,要十五个。” “我一百三十灵石,要五个。” 陈天鸿向周围看了看,已经没人了,连那些地摊主都涌了过去。再一看,樊小璋不见了人影。看向鱼锦麟时,鱼锦麟苦笑着摇摇头,向人群中一指。 就在笼子的黑布揭开的刹那,人群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声:“老蚕,真的有齐姑娘、殳(shu)兄弟!” 炎无晴、鱼锦麟瞬间看向陈天鸿,二人脸上多了一分古怪的表情。可陈天鸿一脸平静,像是啥也没听到似的。 忽见黑笼护卫中闪出一人,左手拎起樊小璋,右手已经高高举起了长刀。下一刻,樊小璋的下场已可预见。但陈天鸿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望天。 “老蚕……陈蚕……你见死不救……啊……”,樊小璋慌乱地挣扎,胡乱地喊叫,但那人的长刀没有停顿的意思,直接砍向樊小璋的头颅。 “慢着!” 眼看快要砍到时,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那位护卫手中的刀自然而然的停下,但没有收回。须臾,护卫群中又走出一人,身形奇高,脸形奇异,一头乌黑卷发锃亮,双眼闪烁着鬼火之芒。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带我去见你口中的陈蚕!” 第三十六章 你皮大爷 “怎么才来呢?” 来人相问的口气是兄长责备兄弟的口气,来人那张揉碎模样的脸容微微颤抖,平添恐怖气息。 他来到陈天鸿近前的距离并不远,但在走近时,似乎已经是确定了陈天鸿的身份,那正是他要见的人。 樊小璋暂时逃生,已被鱼锦麟扶住,站的稍稍靠后了些。 纵使有人来,有人问,陈天鸿依旧抬头望着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有这样的心境,不代表来人与其他人有。 一道野蛮的声音吼道:“杀了他!” “放肆!”碎脸人沉声喝止,随即又回归平静,微笑时让那张似被揉碎的脸变得像颤抖的豆腐沫一样,开口道:“七师弟,我们已经来到天环仙城一年多了。大师兄更是‘天商仙院’战武一脉的天之骄子。” 在他说话时,陈天鸿缓缓收回眼神,平静地望去,淡然道:“关我屁事?” “你不应该这么说话呀!”哪人脸色一阴沉,顿像一张石灰粉雕刻成的脸,似有灰粉飘浮,“身为二师兄,给你一个机会也是应该。如果你能打赢我,这一笼买卖归了你。如果你输了,这一笼买卖仍然归你,但你得交出损魔神鞭,并保证以后只听大师兄一人的调令。” “只可惜,你打错了算盘。”陈天鸿沉声道,“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纵使我陈蚕能救一人,救一笼人,那又有什么用?难道能证明我有多么伟大?有多么高尚的圣人情操?我只是一个尚且不能独善其身的普通人,何时又能顾得了他人的瓦上霜、门前雪?” 陈天鸿怆然道:“人吃人的世界里,这个黑笼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罢了。但愿你们这些站在生物链顶端的人渣能开心就好。陈某告辞!” 陈天鸿让过一步,意欲离去。 未料,碎脸人身形微闪,重新挡在了面前。 “你这样的人,又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我宁愿默默无闻的死去。” 倏忽间,两个人同时凌空而起,各向后退开三丈余。碎脸人是神意境初阶修为,陈天鸿是开元境大圆满,但二人不借助任何法器便能凌空虚浮,可见二人的修为皆有不同寻常之处。 “交出损魔鞭,便饶你一命。否则,我们七绝门的祖训中,‘天、地、神、鬼、魔、仙’,皆可绝。不用说同门了,或许,更应该绝。” “就凭你这样的人渣,也配?” 唿~~~ 碎脸人双拳紧握,在胸前画出“8”字符纹时,双拳上发出诡异的唿啸声。 陈天鸿那敢怠慢,双手平展,左托右按,左手向上升,右手向下按,双手相距九寸时,双手忽然加速舞动。双手似是疾速舞动,双手又似是稳固如磐石,丝毫未动。须臾,双手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太极圆。 渐渐地,那方虚无的太极圆变成了一块圆形的虚无云朵,有形无质,似在吞噬无尽的天地灵力。 有形无质,正是开元境的表象。 二人凌空相对,陈天鸿的速度远快于碎脸人。就在碎脸人胸前的符纹刚成型时,已有一片虚无云朵袭击而来。 啊~ 虚无云朵撞倒“8”字符纹的刹那,碎脸人发出了鬼嚎一般的惨叫,整个人被极速弹飞。 下一刻,陈天鸿才轻啸一声,双手翻转,左手尖向上,右手尖向下,双手轻轻地推了出去。双手之间的圆形云朵脱手后,变成了有质有形,好似被狂风席卷的云朵,以奇快的速度追向被弹飞的碎脸人。 碎脸人道行修为着实不弱,在被弹飞开一丈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柄异形怪刃,两丈开外的时候,异形怪刃上突见碧绿鬼芒,已有托住他的形势。但就在三丈外,眼见能反击的时候,有质有形的云朵已到来。 有质有形,正是神意境的表象,是修士的灵力进入神意化实境界的情形。 “犬神斩!” 碎脸人怒啸而起,手中怪刃就势斩下,竟将云朵一击化解。少顷,整个人却是直挺挺的坠落。若不是有人及时接住,定是摔的不轻。 陈天鸿凌空御虚,缓缓落地,冷笑道:“也太菜了点!”心道:“神掌排云诀”,我尚未修炼圆满第一重,仅是将眉心与丹田的灵力一起催动,竟能打神兵“犬神刀”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此人没有神兵相助,杀他当易如翻掌。看来,“三神诀”神通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陈天鸿是开元境的修为,却借助两个灵力源施展出了神意境的表象,其实质仍然是开元境修为的攻击威势。是故,本是凌天绝地的一击,犹显平淡了些。 只不过,若不是道行高深的修士,怕是还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碎脸人挣开扶着的人,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过来,双眼中的鬼芒更盛,一字一顿道:“第二招,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一个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碎脸人立即像是得到敕令一样,双手恭敬地捧起风铃。少顷,风铃中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二师弟,不可鲁莽行事,伤了同门和气。” “我们身为师兄,送小师弟一点见面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将笼子留给小师弟,你带人速速返回,我另有要务要你去办!” 风铃那边的人,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话不容别人质疑,不容别人打岔,不容别人回复。 碎脸人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陈天鸿,却不得不收起风铃与犬神刀,一挥手,示意立即集结,返回。他刚一转身,似是顿悟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但没有继续转身。 “你刚才所施展的神通,不是‘七绝门’的正宗传承!这局,不能算数!” 陈天鸿才懒得理他,朝火云等人招了招手,示意走人。 “慢着!”哪位纶巾书生忙道:“陈蚕兄,这一笼人已经成了你的私有财产,你怎么不顾他们的死活,独自离去呢?” “对!陈蚕大人,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要了这一笼人。只求大人能记住小人我的贱名。” “我三倍。以后,陈蚕大人的生意,我照单全收。” “……” “小璋,你去告诉笼子里的人,‘他们自由了’。”陈天鸿听了纷纷言论,亦觉得自己该发句话,但要自己转手卖了这些人,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樊小璋虽受惊吓,但看见陈天鸿轻松获胜时,早已转为喜色。同时,经历过数次类似情景的他,也突然明白了自己莽撞行事的严重后果。也就是他眼中的神秘怪人陈蚕,真有一身莫测的本事,总能逢凶化吉,否则,怕是大家早就玩儿蛋了。 “蚕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樊小璋没有说话,纶巾书生却抢话道:“以你之聪明,怎么会想不到,纵使给这一笼人自由,他们也难避免被人奴役的下场?所以,你得给他们安排一个容身之地才对!” 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这话,可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共鸣。大家都冷冷地瞪向他,嫌弃他多事,破坏一次发财的机会。 陈天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问道:“这位兄弟,可否替我找一处容身之地?” 那纶巾书生突行一书生礼,道:“小弟乐意之至!” 陈天鸿点了点头,与纶巾书生等人一起走出交易市场,打开黑铁笼,放出众人。 按理,这些人逃跑,至少有部分人逃跑,才符合常理。可是,这些人两眼浑浊,神情痴呆,没有任何情绪。 尤其意外的是,殳书增与齐血露二人拥有一定的道行,看到熟悉的人,亦未有任何表情。依旧保持一副死板脸。 纶巾书生见状,立即在陈天鸿耳边轻语。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劳烦兄弟带路!” 随之,在纶巾书生的带领下,步行三十里环城大道,由天环仙城西北的一条小道进城。途经一家由三寸商会经营的商铺时,陈天鸿独自走进商铺,一刻后才走出来。 由西北方向进城,走到小道的末尾,约有十五里远,一座占地百亩的破败庄园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其规模,这应该是一个曾经拥有一定规模的世家宅子。庄园大门一排的商铺,看上去关门不旧的模样。大门上放置门匾的位置,是一片模糊的碎化状,似乎是被熔化所致。 纶巾书生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在外等候。他自个推开破败的大门,猫着腰走了进去。众人随即听到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说话。 “你个王八崽子,又带什么人来骗我呀?” “皮大爷,这回是正主,绝对的货真价实。您要是错过,那可就真的没有了。” “哼!要是再骗我,五颗灵石就得减成三颗灵石了,提成的事根不用想!” 随着说话声,庄园大门内走出一老一少,老头精神矍铄,身长丈余,虎背熊腰,一头稀疏的寸短赤发根根竖起,豹子眼,鹰钩鼻,老鼠嘴,一对耗子耳。站在众人面前,仿佛一尊铁塔,威压之势太强,让众人极度难受。 “是你要租老夫的房子?”说话的声音若猪吼,震的众人耳朵嗡嗡只响。 陈天鸿抱拳道:“晚辈拜见皮前辈。晚辈确要租赁房子,让我等有一安身之地。” 他有意去查老头的修为,但明显老头的修为高太多,反而一直在探寻自己的修为。 “老夫的房子,是按天按人头计费,每人每天五颗灵石。” 话音未落,陈天鸿右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根草茎与三枚紫色妖丹,硬生生打断了老头的话。老头没看一眼三枚紫色妖丹,双目之神似被那根拇指粗细的草茎完全吸引了。 “五道灵纹的‘夔牛茎’?”老头竟是有些拿捏不定,忽然吸了口气,“是七道灵纹?” 老头双眼一转,慢慢地点头道:“小子,你是一个懂得财不露白的人。敢在陌生人面前拿出如此名贵的灵材,老夫敬你有种。” “好!你的价格,足可租满两年,老夫再赠你一年。”老头的右手打了个响指,沉声道:“正好,老夫要出一趟远门,有人替我看守祖宅,亦算是两全其美。” 老头取过一茎三妖丹,将一枚妖丹给了纶巾书生,哼声道:“你要是有这小子的一成狠劲,又何故会被家族排挤成自生自灭的流浪儿来着。呸!” 纶巾书生微微一笑,满不在乎。 皮老头转身走进庄园,不到一刻,重新走出庄园时,已经换了一身打扮。他也没有跟众人多说,直接扬长离去。 陈天鸿将众人暂时安置下来,从背蒌中拿出食物,让大家饱餐一顿。 “三年时间,希望大家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不过,陈某未必会在这里待上三年。所以,大家要趁早做好心理准备,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谋一个理想的出路。” “农田、黑闼、小璋,你们三人负责安排大家,并负责主持这里。我与蔡兄等人,要备战仙院之事,难免会分心。” 陈天鸿说完后,带着火云、凌霜、小狗,起身走出庄园。 大家不明所以,纶巾书生却是哈哈大笑,道:“蚕兄这是要去夜市淘金啊。以蚕兄的眼光,不出半月时日,怕是要赚的肿肿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第三十七章 一块板砖 诚然,陈天鸿的确是想着去赶夜场,继续淘宝。同时,面对五十多名陌生人,也有逃避回避的意思。 走出庄园,漫步在深巷中,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老头的身影。那是一个自称“最后一个七绝老人”的老人。然后,一系列情景慢慢展开,恍若清晰浮现在眼前。 心道:七绝宫的传人已全部来到商域秘境,那么,七绝老人与天商仙院会是什么关系? 由七绝宫为回忆线索,陆续想到断家老宅、第八环的极境之地及极境域中那个神秘的地下石府,及相关人物,再到第五环大陆,一条完整的线索回忆下来,竟是觉得:有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推向了“天商仙院”。 不知为何,陈天鸿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自己的始祖“满公”,特别是始祖所传的“贪狼九式”,明显更像是牧神大陆上的“神通武技”。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始祖之后再无人修成的事情。 说不出来的感觉,强烈的“宿命感”又一次冲击着他,让他感觉到眼前的“天商仙院”是某一终点。 行走间,突见一位中年人出现在眼前,正是那家隶属三寸商会的商铺掌柜。掌柜自然是验看过他的符牌,对他的来历与身份毫不怀疑。 中年人笑着说道:“蚕兄,有人要见见你。” “晚辈不敢当。”陈天鸿随口应诺,心想:看来,当阳大真人已经回到了三寸商会的总坛。 中年人前边带路,没有走进那家商铺,而是走进了向西的另一条巷子。走进巷子约百丈之距,走进了一个大宅门,来到一间凉亭。 走进凉亭,陈天鸿始终没有散射目光,扫视宅院。 凉亭上坐着三个人,皆是中年人。但有一人陈天鸿竟是见过,正是当阳堂的朴慧。另二人便不认识了。 陈天鸿与中年人来到凉亭,哪三人亦没有任何让座的意思。 “陈蚕,我们又见面了。”朴慧笑着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见到我的时候,怕是已猜到了个七八分。正好,大家不要浪费口水,开门见山的说事。” “我师尊当阳已返回商会总坛,面见了长老‘冥素’,将你的事和盘托出。‘冥素长老’同意将你列入重点栽培的对象,在你进入天商仙院修行的期限里,提供无偿的帮助。”朴慧说时拿出一个戒指,续道:“这个储物戒里的灵材资源是第一笔支出。等你用完时,可直接找刘一飞掌柜,将所需灵材的清单列出即可。” “晚辈多谢冥素长老与当阳大真人的栽培之恩。”陈天鸿接过戒指,心道:这事可真的棘手了。我将来真的有能力挣脱这莫名而来的枷锁吗? 朴慧问道:“蚕老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陈天鸿开口道,“晚辈无意中遇到了一桩麻烦,救下了五十多人。晚辈在前往天商仙院的时候,着实为他们的安全担忧。不知商会可否照顾一二。” 刘一飞接话道:“蚕兄既然提出此事,那自然是商会的一件事。正好这片区域由愚兄负责,愚兄自会上心。” 坐的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刘一飞同样是冥素长老一脉的弟子,是被十分看重与栽培的后起之秀之一。 陈天鸿道:“感谢刘掌柜,感谢商会。” “陈蚕,天商仙院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地方,能否顺利完成修习课业,得到仙院的认可,实属天意造化。所以,进入仙院之后,最忌分心。”坐的另一人说话了,“冥素长老对你的期望是:早日完成修习课业,能替商会独挡一面。” 说罢,左手腕一翻,掌心已多了一本厚厚的书册,续道:“经冥素长老定夺,决定将这本‘星域纪’传授予你,让你运用天商仙院中所学知识,对其参悟理解。望你好好保管并严加参悟。”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但愿不辜负长老与诸位前辈的重托。”陈天鸿在接过书册时,已然想到冥素长老的真实用意:帮忙破解书册中的内容,并及早传出。而现在,自己是没有任何可选择的余地。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示意退下。 走出老宅,尽管没有回头,但陈天鸿的眼角余光中闪过一束异芒,一闪即逝。他随即明白,这座宅子布置了强大的守护法阵。 刘一飞看了一眼陈天鸿,先行离去。 陈天鸿看了看身边,整个过程,火云、凌霜、小狗都没有离开陈天鸿半步,心道:火云与小狗绝不能离开自己半步。我得想个办法,至少将这一人一狗带进仙院才行。 忖度片刻,还是带着他们走出巷子,朝那个交易市场走去。原本,他可以御空飞行,可节省大量的时间。然,他只想步行,好让自己进一步冷静与镇定,将更多的事情想透彻。 临近市场时,一道身影猫着出现,笑道:“蚕兄,这儿!” 陈天鸿看过去,哪人正是哪位书生。未待自己走过去,书生已经跑了过来。 “蚕兄,今夜有一个拍卖会,想不想参加?” “我没那么多灵石与灵材!” “那有什么关系?”书生挤眉弄眼道,“时辰尚早,我们先去逛逛,到地摊上淘一波。待到子时时分,我带你去,一保你大开眼福。” “萍水相逢,兄台对陈某可真是不赖。多谢。” 书生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我与陈兄那可是一见如故啊。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其它小心眼的。” “你准备从我身上抽几成?” 书生毫不犹豫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头,道:“我叫程三桂,贵在三成。” “有点狠!” “凑合!”程三桂笑道,“走,看看有什么货色进场了。” 程三桂是本地世家之子,因是庶子出身,家中地位极低。生母去世极早,饱受冷落的他从小就混迹这种地方,对这里之熟悉没人可比。从而练就的一双识人眼光,独具一格。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陈天鸿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走,坚信陈天鸿一定会往人少的地方走。所以,头前带路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走向了人少的那一条道。 夜晚的交易市场,比白天的还要红火热闹。至于原因吗,无外乎是买卖双方容易隐匿行踪,容易各敲竹缸猛诈一手,等等。 “这一排的地摊货,三分之一是败家子拿出祖上传下来的老古董卖,三分之一是捡破烂的碰运气,三分之一是有那么点实力去寻宝。”程三桂笑道,“蚕兄,你可别小看了。说不定,那块破砖头很可能是上古神器残破卷呢。” 对陈天鸿来说,这些古董一点价值都没有。他需要的是大量的灵材。 为什么呢? 因为神器玉衡。 自从经历了那片小湖泊底炼化无数的土元石后,小鼎玉衡持续发生着异变——似是可自行修复。 譬如,在将许多的妖兽烤熟的过程中,小鼎先是将妖兽肉中的灵力吸噬干净,充盈于鼎内。待在鼎内流转滋养后,会生成一种新的灵力,反噬妖兽肉。在这种神秘灵力的反噬下,妖兽肉慢慢变成了熟透的美味。同时所容纳的灵力极易被修士所吸纳。 同理,将许多灵材放进小鼎,会进行类似的灵力转化过程。只是,灵材不会熟,而是在小鼎生成的灵力的反噬下,会发生异变,从而进阶。若是灵材本身拥有极佳的质地,会最大程度的异变突破,形成灵纹,从而让灵材的价值极大的提升。 如,陈天鸿拿出的那根拥有七道灵纹的“夔牛茎”,原本是普通的三品灵材,没有任何灵纹。但当它拥有七道灵纹的时候,其价值亦等同于翻了至少十倍而不止。 陈天鸿有了这样一件至尊神器,再在这种交易市场上淘一波宝,实在是稳赚不赔。 陈天鸿与程三桂没有过多停留,对于这一排的地摊货只是一扫而过。看上去,更像是借道而行。但在路过一个小孩摆的地摊时,陈天鸿停下了脚步。 “他叫尹浪,男孩,今年九岁。与我一样的出身。只不过,我的家族正是鼎盛之时,而他们尹家已经结束了。”程三桂道,“他摆的这些破烂,都是从祖坟里捡来的。当然,他们家祖坟里的好东西,早被人抢光了。” 陈天鸿却道:“小妹妹,可否让我替你把把脉?” 他这话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少顷,大家哄笑而起。 程三桂道:“蚕兄,他是个男孩子。你怎么……” 陈天鸿蹲下,伸出手,叫尹浪的少年竟是直接伸出左手,放在陈天鸿的手上。 陈天鸿脸色平静,心中却一阵惊骇,惊道:这个小女孩的体内有一道神秘的‘水息’,且正在加速成长。以小女孩的体质,若不及早修炼,适应‘水息’成长时所需要的宿主肉身……唔,或许,当这道‘水息’再增强些…… 咳咳~ 正在此时,有人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有意无意地说道:“非亲非故,平白无故,犯得着给别人把脉么?怕是难安好心咯!” “小妹妹,近一年来,你越来越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对不对?每当子午时分,你的脑海中会有海浪声迭起,你会随之进入一段可怕的梦魇,对不对?”陈天鸿慢慢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蚕兄,这是他们尹家的古怪血脉所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程三桂吐舌道,“不过,蚕兄仅凭把脉,便能诊断出来,确实是厉害了。” 陈天鸿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地摊上的几样东西。然后,捡起了一块板砖。 那是一块非常普通的青铜砖。 摆摊的少年见状,突然俯身便拜:“徒儿拜见师父!” 第三十八章 九星空空 “搬砖人?” 近乎同时,周围爆发出各种怪异的惊吼声,一双双瞪的怒圆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再也普通不过的青石砖。仿佛,下一刻将会有什么灵宝出现似的。 啪~ 陈天鸿将砖头丢到地上,伸手牵起尹浪,让她与火云、凌霜二人站一起,道:“尹浪,你与两位姐姐一样,皆患有先天怪疾。以后,由我负责治疗你们的怪疾。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尹浪本是女儿身,说话的声音很清亮,“不过,我爷爷临死的时候说,‘搬砖人’马上就会出现。到时,一定要我拜为师父。要不然,我们尹家永远也洗刷不清罪恶了。” “相见便是缘分,最忌‘务虚名而处实祸’。”陈天鸿从背篓中拿出一根羊腿,“尹浪,你先将就着吃点,我们继续逛夜市。” 尹浪快饿坏了,见有如此美味的羊腿,立即大嚼大咽起来。凌霜拿出自己的水葫芦,让她边吃边喝,免得咽着。 陈天鸿与尹浪都没有理会地上的“古董”,重新汇入了人潮。哪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只能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知所以,不明所以。 程三桂反应奇快,很快跟上,道:“蚕老哥,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搬砖人’?”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捡起那块砖头?” “因为我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砖头。此刻,他正站在距我们五步开外的左下角。” 陈天鸿没反应,程三桂猛地扭头,朝左下角的方向看去。果见一人:佝偻的身子,头戴一顶黑色大草帽,正在人潮中缓慢前行。 “唔~”程三桂急呼一口气,“他是‘铁瞎爷’啊!与尹家这样的世家毫无关系,怎么会……你在施诈?” 程三桂反应奇快,立即朝右上角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快速隐匿于夜市人潮中。 陈天鸿没有理会,已经投入到了地摊灵材的淘宝中。 这些年来,积累的修真界知识与经验,正在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别小看这种地摊灵材,确实会有一小部分品阶不低的灵材混入其中。能否淘得真货,要看自己的实力与运气了。 当然,陈天鸿的做法简单粗暴:只要是真灵材,只要价格谈拢,一律收了。偶尔,刻意淘得一些以假乱真的灵材,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来着。 忙碌红火的夜市,人人只想着淘宝,反而使得这里平静异常。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子时三刻。 程三桂轻声道:“蚕哥,拍卖会开始了。”不由分说,直接拽着陈天鸿就走。 “没有那个实力,就不用趟那个浑水了。” “看看有何妨?”程三桂轻声道,“实话告诉你,天环仙城的拍卖会,至少有六成是来自天商仙院。近万年来,着实流出了许多宝物。蚕哥,你快要进入仙院了。我保证这样的拍卖会,对你会有莫大的帮助。” 就这样,一行人混入了另一条涌动的人潮中,一直走向市场的最深处。 陈天鸿已经弄清楚了位于北边的这个交易市场的布局。 市场的入口朝北开。初段约三十里是笔直的通道,东西相距约两里宽,允许自由摆摊,位置是先来先到,买完即走。 初段的尽头,东西相距扩展成了四里,纵向约有十五里长。大道两边变成了大小不一的柜台暗阁。显然,来到这里的交易已经大大升级,灵材品阶至少在五品灵材之上,以及一些低阶丹药与灵器等的交易。 中段的尽头,已成了向东西两向延伸的另一条宽阔大道,南北相距约一里。大道的南面高楼林立,每一个进出口由头戴兽盔的黑衣卫士把守。这些地方已不允许自由出入,需要交纳一定的灵石,或是出示身份符牌,等等。至于交易,近乎绝密。 是故,越往里走,人越少,越安静。 程三桂对这里的熟悉,就像对自己的家一样熟悉,直接将陈天鸿带往西边。 陈天鸿已猜出,高楼林立的商铺、客栈、酒馆等等里,一定混杂着“黑`市”交易的场所。程三桂定是将自己带往这种地方。只是,本以为会走出很远,未料,向西走了两里路,程三桂直接往一间商铺走去。 (注:一里=500米) 这间商铺没有悬挂匾额,亦有人把守,但是,既不收灵石,亦不验身份符牌。 “蚕哥,知道这家商会的来历不?”程三桂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续道:“江湖传言,这家商会的祖上出身于天商仙院的‘书系’一脉。在哪位大仙牛逼的时期,在这里创立了这间无名商会。后来,尽管哪位大仙下落不明,但这间商铺自然而然的归了‘书系’一脉,一直有人打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天鸿随口如是说,心道:这个程三桂定是误认为我身上有鉴宝的法器,才带我来这里。只怕要让他大失所望咯。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商铺。 商铺里柜台、阁楼错落有致,每一个柜台或阁楼里均挂满了书画。但是,柜台或阁楼里没有人主持。 “蚕哥,看到了吧?这就是强者风范。没人看守,照样没人敢来捣乱。若是有人挑中了商品,自会有人现身,完成交易。”程三桂突然压着嗓门放低声音,“江湖传言,这里遗落着一幅先天灵宝图。只是,近万年来,从无人能淘到。” “你知道为什么吗?”陈天鸿反问,自答道:“因为根本就没有。” “有,有,有。真的有。”程三桂低声道,“我外公说的很清楚,那幅先天灵宝图正是创立无名商铺的‘无名仙尊’所遗留。若是能获得,并参悟图画中的神秘奥义,便可上九天与日月争辉。” “说吧,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陈天鸿停下脚步,瞪向小心谨慎的程三桂,程三桂忙道:“在往里走走。” “蚕哥,这画是真事。小弟如此说,只是想让蚕哥知道此事,以后慢慢打听。”程三桂低声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当然是无名商铺的那面黑`幕之后啦。那可是天环仙城内最为有名的三大黑`市交易所。” 不得不承认,程三桂很聪明。在知晓陈天鸿将进入天商仙院这一事时,已将他锁定为自己的靠山。 陈天鸿自然明白这一点。深思熟虑后,决定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果然,穿越过重重柜台阁楼,来到一面黑色幕布下。幕布高约三丈,宽约三十丈。其上布置着七扇黑门,没有人把守,没有关闭。 陈天鸿稍一思索,已然明白。原来,这种表象是高楼林立的地方,只要走进第一重的商铺柜台,里面将是另外一番洞天。只是不解的是,不见有人出入。 程三桂瞅在眼里,笑道:“所有的正主早已到位。我们是最后来的人,当然看不到其他人了。” “交易还没有开始?” “子时入场,丑时预热,寅时开拍,是这里的游戏章程。”程三桂挤眉弄眼道,“蚕哥,说说你的看法?” “寅时,是十二个时辰中最黑暗的时刻。” 程三桂竖起了大拇指。 陈天鸿忖度片刻,道:“还有半个时辰。既然来了,莫不如逛逛这间神秘的无名商铺。” 自从从“天龙寺”的抄佛经开始,陈天鸿已与“书道”结下了不解之缘。虽然他不是书法绘画的痴迷者,但至少是已经窥得门径的人。面对琳琅满目的书法与图画,确有那么点心动。 程三桂没有反对,边做向导,边带着陈天鸿转悠。火云、凌霜、尹浪跟在身后,左顾右盼,一脸兴奋。小灰狗始终紧跟着陈天鸿,乍一看,像一个驼背的保镖。 当再一次回到那面黑色幕布下时,正好到了丑时。 陈天鸿心道:八十一个柜台,总计有一万二千九百六十一张书画;三十六个阁楼,总计有五千四百零一张书画。如此庞大的书画数量,似乎是出自一人之手?似乎是出自同一时期?不对,明天定有新的书画会补充进来。 思索中,与程三桂走进了第七扇门。门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陈天鸿突觉一股威压骤然降临,果断抬手托向头顶。顿觉触摸到了软绵绵的一团毛发。他的反应奇快,收回手的同时,施展术法神通,携着火云等人向门外飘去。 唰~ 门内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陈天鸿觉得身后传来一股绵绵之力,竟将自己所施展的术法神通化解于无形。同时,将自己固定在原地。好在,手已经挣脱了那团软绵绵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 陈天鸿尚未来得及观察门内的情形,忽听一道洪亮的声音问话。 “陈蚕,五环大陆之天南。” 在回答时,一个头戴豹盔的白衣人已经走到了面前。他的肩上落着一团似是白棉花的东西。 “符牌?” 陈天鸿拿出自己的玉牌,白衣人看到是蓝色玉牌,右手微挥,道:“你是仙院的特招弟子。这很是难得了。按照祖师遗训,当是贵客。且你又是走进了第七扇门,待交易开启后,可随意选择一件自己看中的东西。” “啧啧,这不是白白让我损失了一个机会么?”白衣人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接过了话。 陈天鸿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大厅内早已坐满了人,个个戴着形形色色的头盔,穿着奇怪的服饰。 陈天鸿这才发现,自己一行站在了大厅的最顶部,即最外圈,最远处。 正在此时,七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厅内的站台上,手中各捧着一个匣子。 亦在此时,仿佛来自天穹的一道浑厚声音道:“开始!” 第三十九章 死神之花 拍卖开始,一件件珍宝相继展示。 大厅里没有任何吵杂声,仅有一道道沉稳有力的叫价声。 拍卖会场,通常来说,叫价理应是只高不低。可这里的拍卖,竟是只低不高。亦即,没有一人肯为高昂的定价埋单。对于庄家来说,没人肯出定价,自然不会出手了。 是故,一轮接一轮的珍宝展示,犹如走马观花。 时间很快来到了寅时过半的时分,珍宝展示已有十六轮,没有一件珍宝获得下家。 陈天鸿等人静静地站在最远处,注视着大厅的站台,重重诡异情形让人愈发觉得后背阴凉。 程三桂老老实实,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一双眼珠乱转,似是尽力暗示着什么。 陈天鸿确实看不懂,只好不动声色。 很快,第十七轮珍宝展示开始。走上台的是一位头戴猪头盔的矮个子。站在台中`央后,从一个长长的匣子中拿出一幅画。画纸洁白,好似飘雪,右上角有一个黑色的圆点。除此而外,全是空白。 这似是一个空白的画卷。 “咦……”有人觉不住气了,发出鄙夷的声音,“又用这幅‘九星空空图’来打发时间。” “喂,老兄,这可是传说中‘无名仙尊’的大作。您可要放尊重点。” “嘿嘿……是啊,已经辗转流传几千年了呢!” “我要!”正在此时,第七扇门方向传来一个朗朗之声。 “唔……” 众人惊叹。 有人笑道:“这位小兄弟很会做人啊。” 有人应道:“眼力不凡,的确难得。若是我,定会在‘九珑珠’、‘风语盘’等法宝中随意挑一件,稳赚不赔。” 他们这是在嘲笑陈天鸿有眼无珠,不识真品,竟然浪费免费的名额要这幅毫无价值的空白图纸。 少顷,白衣人出现,将陈天鸿的玉牌要了过去,一闪身已出现在台上。头戴猪头盔的人验证后,将画装进长匣子,递给了白衣人。白衣人如鬼魅般来到陈天鸿近前,连同匣子与玉牌交给了陈天鸿,便即离去。 趁着此间隙,程三桂低声道:“蚕哥,勿急,好戏……” “九枚九阶‘地龙血核’,三千颗七品灵晶!” 程三桂的声音瞬间被洪亮的叫喊声中断,他的眼睛骤然发亮,急促地说道:“开始了!” “三千五百颗!” “五千颗!” “……” 陈天鸿没反应过来时,大厅里的氛围瞬间被点燃,此起彼伏的叫价声浪重重而至。待稍微有所适应时,“地龙血核”已经有了得主。 “八千一百颗七品灵晶,成交!” 灵晶,又称之为灵石,是牧神大陆上的流通货币。价值置换规则:一颗八品灵晶约是一百颗九品灵晶的价值,从第七品灵晶开始,每高一品的灵晶约等于低一品的一万倍价值。比如,一颗七品灵晶的价值与一万颗八品灵晶的价值相当,一颗六品灵晶与一万颗七品灵晶的价值相当。 由此可知,九枚九阶“地龙血核”的价值,实属一个天文数字了。 九阶“地龙血核”,是指拥有地龙血脉的妖兽,血脉异变,进阶成九阶妖兽,并成功凝聚出“血晶兽核”。 所谓的兽核,是妖兽在凝聚妖丹时因吞噬的力量过剩,在妖丹周围形成的灵质核。分为“灵核”与“血晶”,亦分别称之为“兽核”与“血核”。兽核的价值约是对应妖丹的八成价值,血核的价值约是对应妖丹的百分之一百五十的价值。 陈天鸿早已掌握了牧神大陆上的这一点修真知识。亦知昆仑大陆与永夜大陆上的妖兽,早已无法生产出兽核,更别提血核。 只可惜,今日`本有机会获得,但让自己完美错过。 “蚕哥,怎么样,开眼界了吧?”程三桂终于放松了,笑道:“这种‘妖兽血核’多半是来自天商仙院。因为只有天商仙院的人,才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妖兽围捕。近千年来,缥缈仙域里里外外,已被天商仙院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陈天鸿看向程三桂,脑海中随即浮现出四个身影。 程三桂扮了个鬼脸,低声道:“按照过往的历史传承,该是新一波妖兽潮袭击牧神大陆的时候了。” 陈天鸿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如今的牧神大陆,临近竭泽而渔了。从过往的发展轨迹推算,往往在这个时候,会有一波妖兽潮降临在牧神大陆。 “九头狮鹫兽,一百颗六品灵晶!” “五百颗!” 这一声绝地杀价,使得整个大厅上发出一声惊呼声。 “这种人,一般是天商仙院的人。”程三桂低声道,“蚕哥,当你进入仙院后,说不定有机会见到这头狮鹫幼兽。” 拍卖继续进行,节奏越来越快。往下,基本是顶价秒杀,很少有连续叫价。 陈天鸿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穷了,来这里纯粹是找虐。心中莫名的又泛起了曾经的那种落差。好在,有了程三桂的介绍,也算是有了很大的收获。 临近寅时末,程三桂带着陈天鸿等人走出了大厅,很快穿过商铺柜台,走到大街外。程三桂如释重负,大呼着新鲜的空气。 陈天鸿呵呵一笑,道:“三桂老弟,你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 “每个月,至少来个十五六次。”程三桂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开眼界不?其实,真正能开眼界的是月初与月末的这两次。今天的这个,勉强凑合,算是中下的水准。” “你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注,不怕吃亏?”陈天鸿话风一转,开门见山。 “我程三桂的这双眼睛,别的没用,唯独在识人方面,绝对错不了。”程三桂挤眉道,“蚕哥,你我联手,不出十年,必将成为天环仙城中的风云人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与小弟我结盟?” 程三桂轻呼一口气,道:“小弟琢磨着,蚕哥怕是已有了经营皮家商铺的打算。若是蚕哥放心,此事交由我来打理,怎么样?” 陈天鸿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前,心道:若是有这么一位鬼精灵主持,再由农田、黑闼二人在,我就会更加放心了。或许,这是一笔好买卖。 程三桂走路的脚步随即轻盈起来,嘴中还哼起了小曲。 当几人走进中段位置,一间阁楼中走出一位青年,比陈天鸿年长六七岁,沉声道:“老八,爹叫你立即回家一趟。” 程三桂眉毛竖起,双眼狠狠地瞪了一圈,转而大笑道:“三哥,这么早起来打理商铺啊。辛苦,辛苦。” “老八,少打马虎眼。另外,这也是爷爷与奶奶的意思。”青年人说话时,平静地扫视过陈天鸿,欲言又止。 程三桂措手大笑,道:“好啊,好啊,难得他们还知道我这种个姓程的。我要是有时间,一定会回去看看他们,给他们一一请安。” “是现在!” 在青年人说出这句话时,陈天鸿已经带着火云等人走开,继续向外走去。毕竟,他是经历过类似情形的人,对这种世家大族里的斗争情形能猜测到一二。无疑,置身事外是上上之选。 卯时三刻,交易市场上依旧人潮涌动,热闹红火。 陈天鸿顺着一条往外走的人潮,边淘边走,直至辰时初,才走出交易市场。随即御起木锏,带着火云等人回到皮家大宅。刚一落地,就听到樊小璋胡乱喊叫。 “他不行了,不行了。死老蚕还不回来。” 农田、黑闼见陈天鸿落地,忙迎上前,农田道:“一个小男孩,从子时抽`搐到现在,怕是熬不过这口气了。” “农田,带他来见我。”陈天鸿取出大量的妖兽肉,吩咐道:“黑闼,给大家开早餐。” 蔡逸逍等人见陈天鸿回来,才长出一口气。 农田将一个小男孩抱过来,平放在一张桌子上。 陈天鸿为之把脉,脸上渐渐出现了苦笑。少顷,只见他在小男孩的丹田轻揉起来。随之,小男孩的嘴中吐出了一丝丝白雾,人也渐渐好转。 约莫一刻后,小男孩呼的一下翻起身子,跳下桌子,怀中掉出一物。原来是一块青石砖。 尹浪惊呼道:“你也是等‘搬砖人’的后人?” “管你屁事!”小男孩捡起自己的砖头,揣在怀里,嗅着香味,瞄眼四顾。 尹浪指着陈天鸿道:“他就是搬砖人,是我们依照祖训要拜的师父。” “切!骗人!”小男孩眯眼看向陈天鸿,问道:“你真的是搬砖人吗?” 陈天鸿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小男孩颇为机灵,将自己的青石砖放在手心。下一瞬,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向了心室部位,缓缓闭上了眼睛。 数息过后,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弟子拜见师父!” 陈天鸿丢下砖头,道:“大家用早餐。你们四人随我来。” 陈天鸿带着四人来到一间偏堂,将门关上。五人坐定,他先将右手放在桌子上。稍后,霜、云、风、浪四人依次将手放在他的右手心,紧紧靠拢。 须臾间,陈天鸿的右掌心出现了一点紫芒,渐渐变大,渐呈剑型。 下一刻,另四人的掌心分别产生了霜、云、风、浪四道灵息。随着四道灵息的逐渐变强,紫芒气剑再次衍化,渐成了一朵绽开的四叶花朵。四叶花朵渐渐脱离陈天鸿的掌心,一分为四,与四道灵息相融合。 渐渐地,四位十岁模样的少年进入了一种梦魇状。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昆仑大陆上,一道橙色剑气与一道绿色剑气分别凝聚于两个人的右掌心,亦正缓慢开花。而在某一位面的空间里,一道红色剑气却从一颗硕大的猪头上亮起,缓慢开花。 随着紫色花朵重新认主,一股凝聚于宇宙空间的死神气息悄然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四个生命一如重生,四双睥睨天地的杀神之眼仿佛刚刚睁开,凝视着浩瀚的宇宙。 四双眼睛扫视过的宇宙空间,似乎有风起。 *** 接下来的二十天时间,陈天鸿不再带着火云等人,而是与小狗来往于交易市场,不分昼夜。 二十天来,程三桂没有再露面。 陈天鸿却也没有往心里去。像程三桂这样聪明的人,根本用不着“朋友”为他担心,而他的“仇敌”则是十二万个小心与上心。 九月二十六日的清晨,陈天鸿按时返回皮宅,与众人一同用过餐后,将众人聚在了一起。 “诸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走是留,随时随地,完全自由。” “天商仙院报道的时间,马上来临。往后的时日里,陈某将很难有充裕的时间来这里。这里,我决定交由农田、黑闼、樊小璋三人打理。” “我所拥有的灵晶很有限,不过,我还是决定与大家一起分了。” 少顷,陈天鸿放下背蒌,每人一百二十颗九品灵晶。再给农田、黑闼、樊小璋各五千颗,给蔡、炎、鱼各五百颗。 蔡、炎、鱼三人同样是要进入天商仙院,三人的本事本不差,所以分的自然少了些。连日来,三人已经前往天商仙院那边打听了五六趟,然后与陈天鸿分享,让四人对天商仙院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天商仙院有一个非常人道的规定:每一位进入天商仙院修行的弟子,可以带最多六名书童,最多两名同龄的伴侣。修为一律不得超过神意境初阶。宠物、灵兽等不限。 炎无晴道:“我与齐师妹、殳师弟已经商量过,一起与我进入仙院。” 鱼锦麟道:“我也决定将小璋带往仙院。” 蔡逸逍微微颔首,默不作声。 大家明白,陈天鸿肯定是要加凌霜等人带在身边。 樊小璋嘿嘿一笑,将五千灵晶推到桌子中间,一脸欣喜的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示意农田与黑闼二人将灵晶分了。 “如此安排,甚好。总之,这里是绝对自由的。”陈天鸿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心道:但愿不要出什么事了。 一时无事,陈天鸿便回了房间,打坐修炼。 晚饭过后,他将农田与黑闼叫到自己的房间,做出了新的部署。 二十七日辰时,陈天鸿、蔡逸逍、炎无晴、鱼锦麟四人分别走出自己的房间,已是收拾妥当的情形。各自要带的人,亦准备好了的模样。 少顷,十道剑芒从皮家庄园飞出,向南而去。 黑闼与农田才走出各自的房间,将众人如同往常一样聚集起来。 农田道:“陈蚕大哥留下了十五万颗灵石,一来保障大家的生活用度,二来希望我们能够用来练手,将这里的十三间商铺经营起来。若是有哪位兄弟姐妹精于此道,大可不必顾忌,从我们这里领取灵晶,着手商铺经营一事。” “哈哈~”话音未落,大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我程三桂可是天生的经营奇才。有了这十五万颗灵石,保证将这里打理的红红火火。” 第四十章 故事源点 天商仙院。 朝阳冉冉升起,幻彩霞光充盈于天地之间。那片悬浮于苍穹之下的缥缈雪景,波澜壮阔,雄浑瑰丽,仙霓袅袅,灿烂表里。 仙霓余晖倾洒,掩映了十大仙峰约四分之三的山体,令缥缈雪景与十大仙峰浑然一体,浑然天成,天上地下,恍若一方缥缈仙界。 于那袅袅仙霓彩霞中,天商仙院仿佛是缥缈仙界下方的一个台阶,庄严古朴,神秘玄幻。来自于拱形石门巨匾上“天商仙院”四颗金色大字的四道金色光芒,与之争辉,独撑一方天地空间。石门的两道立柱上各有一道似被雷劈的碎纹,恰好将立柱上的字迹遮掩。 金色光芒下,仙院大门外的九排队伍,宛若九条长龙,缓慢游动,游向那道传说中的“仙门”。 乍一看,队伍很长,人很多。实际上,每一届能进入仙院修行的人数是固定的三千六百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天商仙院的那条奇怪规矩所致。 试想,若是一个人获得名额,等同于至少三个人获得名额,谁愿意错失如此难得的名额机遇呢? 话说,陈天鸿、蔡逸逍、炎无晴、鱼锦麟四人带人早两日赶到,于十月一日的卯时,已静候在仙院大门外。但他们来的时候,其他人早已排好了队,只待辰时到来。所以,四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最后,且默契地分开,站在了四条队伍后面。谁都清楚,一入此门,各拼本事。 约莫到了辰时三刻,第九排的正前方升起了一道明亮的紫气,安静的人群中第一次爆发出呼啸的海浪声。 原来,天商仙院的弟子以“气色”定等级。气色是指符牌的颜色,等级由低到高依次是蓝色、紫色、橙色、红色、黑色、金色。每一位初入仙院的弟子,起点皆是蓝色,保证了至少三年的修行时间。在入仙院时,九大系各有专属鉴定,相当于是第一次进阶的机会。 譬如,刚刚升起的那道明亮的紫气,便是有人的天赋资质得到了鉴定认定,成功完成了第一次进阶。能成为紫色弟子,其好处不言而喻。 陈天鸿周围没人讨论,可见没人知晓这位天才的身份。当然,要是可以,所有人都想尽最大的可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天商仙院有一条规则:入院注册时,弟子可自由取一“笔名”,亦可用真实姓名。在仙院修行时,以注册的名字为个人唯一的标识符。 过了一刻后,消息渐渐传出,周围传来了议论声。 “原来是仙城蒋家的哪个妖孽,难怪了。” “是啊,原来是蒋家嫡长子蒋鼎天。他选择了炼器系,已被一位器系尊者接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蒋家老祖蒋正中不正是来自法兵一脉?当今的法兵一脉,共有六位尊者,其中两位是蒋家老祖的同门师兄。哼!” 炼器系,顾名思义,炼制灵宝法器的一脉。故而它又有另一个称呼——“法兵系”。其内在实力仅次于“五行”、“战武”、“灵宝”三大系。要说渊源,炼器系是从灵宝系分裂出来,却与灵宝系并级的存在。 陈天鸿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心道:我究竟是该选择“书系”一脉,还是“术系”一脉? 陈天鸿有所了解,看似自己这便宜得来的入院名额,其实还是有被拒之门外的机率。而能否成功留在天商仙院的关键,在于入院六个月后的第一次大考。很明显了,只有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机会将会最大化。 术系,主修术法符箓一道。经过几个月的修习术法符箓,陈天鸿拥有一定的把握。但比起书系来,陈天鸿当然觉得自己在书法文字方面的造诣更胜一筹。唯一让他难以抉择的是,书系主修的是书画,而画定是自己的薄弱点了。 思索之时,第一排、第三排、第五排、第九排的前面再度升起了明亮的紫气。 有人惊叹道:“已经五个紫气了。要知道,最多的一次,仅仅只有八个。” 有人应声道:“听说,此次的人选,有一小撮是来自九大商会的老神仙们亲自选定。质量之高,早有人有所预料了。” “如此说来,这将可能是天环仙城与九大商会之间的一次大比拼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三千六百人中,有两千四百人是来自天环仙城啊。哈哈……” “五个紫气,全是来自天环仙城,哈哈……” “合着,我们都是天环仙城的子弟了?” “那可未必。你们看哪位背着背蒌的兄台。” “什么来头?” “三寸商会啊!” “呼~……哈哈……” 嘲讽的笑声尽管很低,但在方圆丈余内,是哪样的强烈与刺耳。 对于天环仙城与九大商会之间的事,陈天鸿等人本是有一点点了解。当听到这些来自天环仙城世家子弟的说话时,初步印证,天商仙院的话语权完全握在了天环仙城势力的手中。 亦即,商域秘境最核心的一环内,并没有九大商会什么事。 由此可知,天环仙城的世家联盟势力,该是多么的强大。 正在此时,第四排再度升起紫气。紧接着,第二排、第六排亦有了紫气出现。 因为已经出现了五道紫气,所以后面的三道紫气带来的震撼力度弱了太多。 陈天鸿目测,这才通过了约莫四分之一的人数。即,每一排各通过资质鉴定的人数刚过一百。 若是按照此比例,此一届进入仙院的紫气弟子,定会创造一个新的记录。说不定,出现一个千年不遇的橙色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耐心的排队中,当通过鉴定的人数已是四分之三时,确认的紫气弟子人数已达到十三人之多。且无一例外,皆是来自天环仙城的世家子弟。 暂时,没有橙色弟子出现! 眼看着快要到自己时,陈天鸿愈发紧张,究竟是选择“书”还是“术”,越来越拿捏不定。 彷徨不安中,时间似乎过的更快。在前面还剩两人的时候,其实又出现了四个紫气,陈天鸿却没注意到。只止眼前还剩一人时,不禁轻呼一口气,整个人才镇定下来。 很快,前面一人经过鉴定测试,选择了丹系,被人带走。 陈天鸿深呼一口气,果断走向书系的鉴定台前,恭行一礼后,端正坐下。鉴定台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人,站着三个青年人,用有点古怪的神情看着陈天鸿。 因为他是第七个选择书系的人。而前六个选择书系的人,鉴定测试后被淘汰,转而选择了其它系。 中年人沉声道:“小兄弟,你要赶在其它各系撤走前完成鉴定测试,若不然,怕是会浪费了一个名额。为了保证速度,你就写一个字。”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遵令!” 鉴定台上放着一颗缓缓旋转的七彩球,像一个倒立的鸡蛋。七彩球正前方放置着一块空白的帛丝,帛丝左边有一个凹槽,用来放置符牌,右边是砚台与笔架。 陈天鸿已是镇定自若,气定神闲,将符牌放进凹槽,挑了一支中等狼毫笔,执笔蘸墨,挥笔遒劲,端正书写下一个“道”字。 就在最后一笔落成之际,七彩球上突然传来了悠扬高亢的钟鸣声。 继而,七彩球上方光芒四射,光辉耀眼,隐隐与金色光芒齐辉。 渐渐地,七彩球上方的七彩光芒中缓缓显现出一个字:道。 初始,“道”字呈蓝色,很快便转变为紫色,十余息之间,紫色渐渐被橙色取代。 最终,充盈凝实的橙光铸实了七彩光芒中的“道”字。 其时,鉴定台上的那块蓝色符牌,已经变成了橙色。符牌上空浮现出七行字迹,六行是原来的,多出的一行是“笔名”。 陈天鸿一蹴而就,在帛丝的空白处写下了两个字:诛神! 少顷,诛神二字同样浮现于七彩光芒中,渐渐变成了橙色。 下一刻,诛神二字被神奇地复写到了笔名后面。 紧接着,声望值后面的数字,由500变成了10万。 面对这一结果,陈天鸿自己也傻眼了。赶紧站起来,后退一步,盯着七彩光芒中的“道”字与“诛神”二字,心道:莫非,我的书道已由第二重的流墨入渊进阶至了第三重的笔墨相谐? 忽然,上空传来悠悠的声音。 “竟然是正宗的‘天书’一脉传承?该不会是‘书魔’的后人吧?” “呸!道爷我才不稀罕呢!” 陈天鸿抬头看,只见天商仙院四颗金色大字下站着四个虚无身影,似乎也正朝下方看来。心想,这四人大概是各系的仙尊了。只是,我就成了书魔的后人呢?莫非,昆仑大陆上人族九圣之一的书族,其传承来自于天商仙院? 再一想,岂不是说,永夜大陆上的四正之一紫微殿,其大宰院一脉亦来自天商仙院? 稍一联想,暗自惊道:该不会各大陆上的修真门派,皆源于天商仙院? 此时此刻,七彩球已临近停止,其上端的光芒已经消散,字迹随之消失。鉴定台另一端的中年人站起身,朝陈天鸿恭敬的行了一礼。 “诛神师兄,请随我前往天书峰。” 陈天鸿已经明白了,却也丝毫没有自大与摆驾,回礼道:“前辈师兄切莫言重了。弟子初来乍到,始终是后生晚辈。” 中年人收起鉴定台上的东西,御空前行,头前带路。 陈天鸿御起木锏,带着小狗、火云跟随其后。 哪三位青年相随后面。 进入天商仙院的大门后,仿佛进入了浓密的云雾中,目力相见,仅有丈许方圆。若不是有人带路,当真不知晓前行的路。 御空不多时,中年人停留在一处空中悬浮的圆形雾门之前,道:“诛神师兄,我们要通过这样的九重传送法阵,方可到达天书峰。” 中年人顿了顿,续道:“我已经接到仙尊传令,因师兄乃是书魔老祖一脉的传人,故可直接前往天书峰的‘竹林’。‘竹林’,乃是书魔老祖的悟道之地。” “多谢师兄提点!” 陈天鸿自无异议,随着中年人走进圆形雾门,接连穿越九道类似的雾门,飘然来到一片竹林外。 中年人十分详尽的说明天商仙院的基本情形后,才与三位青年人一起离去。 站在竹林外的陈天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感应到:这一回,终于来到了故事的起点位置! 第四十一章 百年书生 这是一片长满了野草的枯竹林。 东临断崖深渊,南垂黄土山坡,西北两面似是与某一山脉相连,目力能及着约百丈距离,再远些便是雾蒙蒙的一片。 竹林占地,方圆不过三十丈,灵气灵力极其稀薄。林内没有房屋洞府,没有亭台楼阁,唯有一块椭圆形的古铜色扁石,被茂盛的野草半遮掩着。 这似乎不是一个橙色弟子应该有的待遇。 好在,陈天鸿早已习惯了,不会莫名抱怨,平静对待现状。 当天,砍伐竹子,于扁石的西南角搭建了四间小竹屋,以扁石为基石搭建成一座凉亭,厅内搭一狗窝。一切完工,已是黄昏时分。 五人一狗聚坐一起吃晚餐。 “你四人已熟记‘养龙诀’与‘降龙诀’,并熟练掌握‘易筋’神通。从今夜开始,我便传授你们神通武技。往后,你们修炼所用的神通法诀,当应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修行之道,贵在‘自观自学,自参自悟’。你们四人的修炼天资远在我之上,所以,我早已画好神通武技图谱,每人九副。你们定要每一天保证一定的时间去参悟修炼。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咨询于我。” 陈天鸿说话的神态,颇具几分师父授艺的感觉。 只是,火云、凌霜二人认真倾听,尹浪、乜风二人却耿着脖子,一直在生闷气。 “尹浪、乜风,你二人是不是为我的遭遇感到不公而生气?”陈天鸿微笑着说道,心想:这二人惯于女扮男装,性子多少有些倾向于男儿,有如此表现,倒也不奇怪了。 “哼!师父可是三千多人中唯一一个橙色弟子,却是这样的待遇。看来,‘仙院’二字徒有虚名。”尹浪头一拧,冷哼道:“令人恶心作呕,不值得令人向往!” 关于四人改口叫自己师父一事,陈天鸿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在他看来,不管叫师兄、大哥或是师父,都是一个称谓罢了。 至于尹浪率性的言语,他没打算辩解或是说明。 一来尹浪等人是随着自己进来的,依天商仙院的规律,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受仙院规章的约束,不参与仙院的任何修炼课业,若犯事者,与仙院弟子连坐处罚。 二来尹浪等人年纪小,没有经历过在修真宗派中的权斗,不知各种凶险,说了也白说。 接下来,五人一狗平静地吃完晚餐,人回人屋,狗回狗窝。 陈天鸿盘膝打坐在古铜色扁石上,开始了一天的修炼课业。 因这里的灵气灵力很是稀薄,修炼起来大费周折。是故,陈天鸿拿出几样灵材,用以聚灵,辅助修炼。 平静的一夜很快过去。 天蒙蒙亮时,陈天鸿唤醒火云她们四人,简单梳洗后,带着一起前往书系所在的大殿。一是前往报道,立即进入仙院的修行课业,二来领取橙色弟子的物品。 原本,若是所在的洞府或房屋周围安全,本打算让四人一狗待着,不用跟随自己前往。可这种荒山野岭般的枯竹林,陈天鸿的心再大,也不敢把四人留下。 依照黄权所说,御空朝西南向飞行,穿越重重迷雾,约莫半个时辰后,气象恢弘的楼阁殿宇凭空出现在眼前。看着那错落如金字塔般的楼阁殿宇,陈天鸿不禁停止飞行,御空瞻仰。 仙峰缥缈,云海壮阔。 楼殿错落,恍若书卷。 飞阁流丹,琉璃鳞次。 广阔书台,玉石修砌而成,二十四丈青云碑立于核心,周围依次铺开石桌石椅,恰似书卷波浪,层层绵绵,一如汪洋。书台正北最外围,修建有一条约三百丈长的走廊,东西走向,亭台楼阁密布。 书台,唯有仙院弟子方可自由出入。 书台上的石桌椅,自是书系弟子用来修行课业的。 走廊,本是为仙院弟子带进来的人所修建,却也是仙院弟子坐而论道或谈心交往的地方。 良久,陈天鸿御木锏,缓缓降落在走廊上。此时,尚不见人影,致使走廊里静悄悄的。 火云、尹浪等人本是聪明,陈天鸿没有刻意叮嘱,落地后,独自走向书台。 修真世界,自不会有什么导师或老师照本宣科,讲经阐文,云云。 譬如,书系弟子的修行课业,以解析青云碑上浮现的种种文字题目为准。 若是有人对某一文字题目有了自己的见解,通过符牌,在青云碑上领取一支玉简,将答案写于玉简,再将玉简投到对应的题目下,青云碑自会给出答案。 若是回答正确,一切奖励皆会体现在符牌的“声望值”一栏。 据黄权简要说明,天商仙院内所有堂殿的灵材资源,一律用声望兑换。亦即,在仙院内,灵晶或对等灵材兑换的事,只存在于个人与个人的交易之间,不存在于个人与仙院之间。 来到青云碑下,陈天鸿只觉得眼前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坐在青云碑下参加大会考的自己。 认真说起来,自己的入道修炼传承,还真是始于书道。十五年的积累沉淀,让自己在书道一道上的造诣,有了难以预估的提升。 这其中固然有“文曲星诀”的功劳,然更多的还是自己时时刻刻的参悟修行。 少顷,定睛望去,但见青云碑上的字迹,由下到上清晰的划分成蓝、紫、橙、红、黑、金六种颜色区域。不用想,已知每种颜色代表的是什么了。 微一思忖,自己已是橙色弟子,理应直接忽略过蓝色课业,选修几道紫色课业即可,主要精力当集中在橙色课业的范围。但为了安全起见,亦让自己接受第一次修炼课业的磨砺,陈天鸿决定从蓝色课业扎扎实实的开始。 一刻后,迈步上前,将橙色符牌放在青云碑的牌纹中,但见符牌正上方浮现出一面青色光幕,好似青云碑的虚影。定睛看去,竟是将青云碑上的所有内容以光幕的虚拟形式全部展露,每一道题目后面有一个小方框。青云碑的实体上并没有这样的小方框。 陈天鸿暗自惊叹如此巧夺天工的法术设置,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快速浏览蓝色与紫色的课题后,脑海中计数,蓝色课题共十八道,紫色课题共十二道。深思熟虑片刻,果断将这三十道文字课题全部选择,即在每一个题目后面的小方框中注入一点灵力,待小方框中显示一个勾后,即可。 选定后,轻轻拿起符牌,只见符牌纹的位置凭空出现三十支玉简,光幕亦缓慢消失,并渐渐浮现出三行字: 弟子:诛神 课业:蓝色、紫色 所需声望:一万三千八百 陈天鸿立即明白过来,每一道蓝色课题需要一百声望才能领取,紫色的则需要一千声望值,心中惊道:好在自己谨慎,没有贸然领取橙色课题。只怕橙色课题的声望,至少得一万起步了。 不知不觉,额头有汗渗出。 定神片刻后,拿起青云石台上的三十支玉简,挑一石桌椅坐下,开始答题。 要将内容写在玉简上,自然不会用到笔墨,而是要用灵力书写。是故,玉简本身的奥秘,又显得神秘无比了。 无疑,蓝色的文字课题很简单。至少,在陈天鸿看来,自己所学的知识完全够用。而他的文字知识的来源,主要是昆仑大陆上封神殿书堂中的书籍,与永夜大陆上那一个个空置的书院里的书籍。 不到一个时辰,竟是将十八道蓝色课题解答完毕。 随即进入紫色课题,虽有难度,但有了永夜大陆上书籍知识的辅助,倒也不是很困难。 两个时辰再加半时辰后,紫色课题亦全部解答完毕。 最后,陈天鸿详细过了一遍三十支玉简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再度走到青云碑下。先将自己的橙色符牌放到牌纹处,待光幕显示后,再将一支支玉简轻轻放到对应的题目上。待玉简放到光幕上对应的题目上时,会被题目上产生的光芒锁定。 不到一刻,陈天鸿垂手站立在青云碑下,静待结果。 眼见,每当一道课题确认后,字迹连同玉简先从光幕上消失,再在光幕后面的石碑上对应的题目下面显示正确答案。每一道课题确认后,牌纹中的橙色符牌上闪过一束明亮的橙光。 半个时辰后,三十道题目全部正确。 旋即,青云碑上响起了轻扬的钟鸣声。 陈天鸿一愣,正琢磨着是怎么回事时,突听耳畔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小王八蛋,竟敢卖弄?” 陈天鸿镇定的拿起符牌,瞄了一眼青云碑,知时辰已是午时过半,今日不宜再些领取课业。 因为每一道被解答正确的课题,会在青云碑上展示三天。三天后,才能更新成新的课题。 所以,今天若要继续,只能领取橙色课题。一来没有太大的把握,二来对于声望的运用尚不完全熟悉。 收手是明智的选择。 这么一入神,竟把刚才耳畔传来的声音给自动忽略了。 刚一回头,但见一位白须老头正盯着自己,半眯的眼中神色复杂至极,心道:这定是书系的哪位长者了,说不定还是一位仙尊级别的呢。 “晚辈拜见前辈!” 反正,不知道怎么称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叫一声前辈最是稳妥了。 “弟子拜见师尊!” 岂料,白须老头竟是应声下跪行拜师礼。吓得陈天鸿后退一步,跟看老妖怪似的看着这个老头。 “弟子修得百年身,却未能参透最下面的那道题。得蒙仙师破解,方才大彻大悟。恳请仙师收为弟子。” 陈天鸿伸手握住木锏,紧张的抬头四顾,明明刚刚只有一个白须老头,可在这眨眼的功夫,周围站了数百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形形色色,挺全的。 其时,人群中走出一位白白胖胖的青年,怒瞪一双牛眼,微微向上翻白,不见张嘴,却声若洪钟地吼道:“猪屎,你是不是故意前来卖弄的?” 得了,胖子一出口,直接将诛神叫成了猪屎,可见其怒火之盛。 陈天鸿淡然开口道:“我不是很明白!” 其时,又走出一位中年人,沉声道:“不瞒小师弟,书系一脉的新生已经空缺了百年。而在这一百年间,我们皆无法破解青云碑上的任何一道题目,只好转而悟道了。未曾想,百年之后,书系一脉新来的弟子,竟在弹指间破解了三十道题目。我们确实不服。” 好了,陈天鸿终于明白了过来。 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顺意开口道:“也不是弹指之间,那可是足足三个多时辰。” 唔~ 众人一起讶然。 趁此机会,陈天鸿施展风遁术,悄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胖子突然放声大笑,道:“我终于找到悟道对象了!” 第四十二章 狗吐人言 天书峰。 正午时分,依旧是浓雾涌动,灵海如云,辉煌的仙霓之光将最强烈的日光化解于无形。 透过仙霓云海而来的淡薄日光,折射出五蕴之光,照亮天书台周围。使得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如身临仙境,很难发现时辰的明显变化。 那是一种时光静止的感觉! 凌霜、火云、乜风、尹浪四人围坐在凉亭的石桌上,不敢乱跑,无话可说,百无聊赖之际,竟是昏昏欲睡,渐入梦乡。 小灰狗似乎亦是兴味索然,却又睡意全无,便站起来,闲庭信步地朝着走廊的西边走去。好似一副狗爷巡山的架势。乍一看,又似一个驼背的人在散步。 走廊不过百丈长,不一会,小狗已走到走廊的西端入口。忽然,耷拉的两只耳朵竖起,双眼中泛起碧绿色的诡异光圈,眉心间缓缓亮起一束血红之光。 “爷爷,‘梵武血眼’真的在这条小狗身上?”一个少女的惊讶声音悠悠而来,“可是,我当时奉爷爷之令,放走了‘碧鸿仙子’。按理,她一定会带走血眼……这是为什么?” “因为碧鸿等到了守护梵武血眼的最佳人选!”清亮的男子声音未止,已见一少女一青年男子并肩飘然而至,站在小灰狗面前,青年男子开口道:“玲儿,真正的古武传承,哪小子获得八成,这小灰狗获得一成,你与其他人共享一成。” 青年人沉默片刻,道:“哪小子定是知道小狗的异常之处,可为什么选择听之任之?莫非,太幽石已与他的心脉相连,开始与太苍镜产生碰撞了?” “绝不可能!”少女撇嘴道,“唯有传说中的不朽之躯方可同时承受太苍与太幽之力。现在的他……我亲自查验过,是一具标准的废体。若不是太苍镜护体,他随时会暴毙。” “不过……”少女眉头微蹙,道:“这段时间来,我亦想不到是什么帮他压制太幽石之力。” “玲儿,既然他已经进入了仙院修行,我们便有机会查清楚他的一切。此事自然不急。”青年人淡笑道,“且看看他在仙院的表现,我们再做下一步计划,完全不迟。” 说罢,青年男子右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枚金色的五角星。但见他的右手轻轻一晃动,顿有万重手影之浪形成。金色五角星随之颤抖,缓慢旋转,渐成万重浪的核心,渐渐带起一束黑洞之力。 继而,青年男子的左手捏诀,食指中指并拢,双指尖射出一白一黑两道光束,指向小灰狗的眉心。 少顷,小灰狼的眉心仿佛被开启了一个菱形通道,渐有血光泛起,越来越浓烈。于那血光中,缓缓游动而出一颗血色的眼睛。 待血色眼睛离开小狗的躯体后,青年男子的左手微微变向,黑白光束慢慢牵引向金色五角星所在的黑洞。 看不到血色眼睛的挣扎迹象。 小灰狗如同一堆烂泥,啪嗒一声跌倒在地,双眼迅速模糊起来。 一小会后,血色眼睛已经接触到了金色五角星的正中心凸起的位置,并在微微旋转中与金色五角星相互融合。 同时,血色眼睛与金色五角星开始反噬吞噬黑洞。 “爷爷,您原来已经修成了!”旁边的少女再也难掩喜悦,惊叫起来。 “瞳仁是假的!”青年男子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右手轻翻,掌心向下,任凭金色五角星与血眼睛消失在自己的掌心,一双渐起冰寒的眼睛看向地上的小狗,“原来,哪小子已经得到了天地间最精纯的‘阴阳血’。我怎么没有想到!” “阴阳血?”少女惊呼道,“他是祖龙最纯正的血脉之一?” “也是最叛逆的血脉之一!”青年男子轻叹一声,“他的远古始祖为了摆脱龙族的血脉禁咒,远离龙族腐朽的禁制,逆天改命,将祖龙神魂逆转重塑为一头嗜血之狼……那是一场众生平等的天地浩劫。” 青年男子说话时,不禁轻轻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高祖公,您又是何苦呢!” “爷爷!”少女见状,轻唤一声,青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淡然一笑,“玲儿,我们毕竟是庶支幼脉,不宜参与家族大事。” 青年男子拿出一瓶白色灵液,俯身灌给小灰狗,再拿出一块菱形状的小石头,轻轻按向小狗的眉心,笑道:“有了‘仙露’,你的灵智会开启;有了‘天狗之石’,你会慢慢吸收天地灵气,继续进行血脉进阶。或许,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天地间最强悍的一条狗。只是,但愿不要变成曾经的那条恶狗。” 青年男子站起身,道:“玲儿,我们走!” 少女瞥了一眼小狗,欲言又止,跟随着青年男子离去。 小灰狗躺在地上,双眼只翻白。 *** 话说,陈天鸿离开青云碑,一脸疑惑地来到书系所在的大殿天书殿,领取新晋弟子的物品,用声望兑换了许多灵材、灵丹。 了解到,破解蓝色题目的声望奖励是五千,紫色题目的是五万,橙色题目的竟是达到了一百万。 从起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倒也明白了那数百人的奇怪举止。 心中一默算,下一个难关是攻克橙色题目。而橙色题目总有六道。稍一设想,其难度不言而喻。便又花费了五百声望,申请进入天书殿阅览宝典古籍,继续丰富自己的知识。 一不小心,读书读到了酉时,书殿外响起了钟声,才爱不释手的放下书中竹简,快速走出大殿,御空前往天书台,与尹浪等人汇合。 他前脚刚走,后脚有三道身影飘然而至他刚才所在的书台。 来人是三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人头戴仙鹤冠,一人头戴仙鹿冠,一人头戴仙鸽冠。 “近三个时辰,阅卷过万。若不是亲眼所见,老朽真不愿意相信一个自修的人,能有如此成就。”头戴仙鹤冠的老人说道,“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是放任其野蛮生长,还是稍加抑制?” “他是二师伯的亲传弟子。大师伯与我师尊仙逝的时候,可是有着重托。”头戴仙鸽冠的老人道,“我们这一脉绝不会再节外生枝,分裂天书一脉。” “清臣,别装好人!”仙鹿冠的老人笑道,“依我看,此子虽是聪明,但终究是自学自悟,究竟掌握了几成二师叔的传承,不得而知。纵使他天资过人,想凭借一人之力,破解浩瀚的宇宙之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建议既不打压,亦不助长,任其自由发育。” “我亦是这个意思。”仙鹤冠老人点点头,脸色突然一变,笑道:“二位师弟,赌一把?” “死性不改!” “说吧,赌什么?” “此子会用多久,破解六道橙色题目!”仙鹤冠老人笑道,“我坐庄,一个月内一赔一万,三个月内一赔九千,……,这个……人多了好玩,我们去找其他人,好好谋划下!” 三位老人于笑骂中化作三道虚影,消失在大殿上。 *** 再次来到天书台时,这里依旧空荡荡。 陈天鸿心想,同一系的那些前辈师兄,最小的也有一百多岁了,定是没有什么毅力闹着玩。所以,他站在青云碑前,仔细观看六道橙色题目。 这一看,又是一刻钟。 若不是天色突暗,他仍难罢休。 他定了定神,立即御空来到走廊,却不见了火云四人。放眼四顾,很快发现走廊的西边有人再说话,立即赶了过去。 只见四位小姑娘围着一条小灰狗说话。四人见陈天鸿到来,立即站起来,快步跑过来。 乜风道:“师父,小狗快要饿死了!” 陈天鸿抬手微一示意,缓步走到小狗身边,没有缘由的踹了一脚小狗。惊得火云四人只摸鼻子。 只是,他没有停顿的意思,一脚踹下去,再接着一脚。 起初,小狗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可踢的多了,小狗耳朵竖起,眼睛慢慢圆睁,瞪向了陈天鸿。 “瞪什么瞪?再瞪,你也是一条狗!”陈天鸿毫不犹豫的又一脚踹了下去。 小狗的耳朵一耷拉,双眼微眯。 “有完没完?人家都这样子了,你们人类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 “不帮就算了,还不停地踢人家,难道你是驴转世的啊!” 火云她们四人嘴巴张的老大,双眼珠快要迸出眼眶。 陈天鸿哈哈大笑,道:“我早料到你有这一天!说罢,是谁取走了你体内的那个神秘之物?” 小狗傲娇的哼了声,双眼一闭,“懒得理你!” 当陈天鸿的一脚飞起时,小狗突然睁开眼睛,吼道:“住脚!” “遇上你,算我倒霉!”小狗脸露苦笑,“你要问的人,是你的家族来人。” “哦?” “信不信由你!”小狗沉声道,“我快饿死了,也渴的要命。” “关我屁事?” “别见死不救啊!”小狗道,“我是一条苦命狗。若不是遇上你,早成了路边枯骨。” 陈天鸿俯身一探手,从狗尾巴上倒着提起小狗,走到临近的一个亭子,将小狗随意丢在地上,从背蒌中取出一个红色瓷瓶,道:“这是‘天鹰兽’的血,便宜了你这条狗。” 说时,朝火云四人招了招手。 很快,将一瓶血一分为五,道:“火云,凌霜,乜风,尹浪,你们四人喝了它,会极大程度的扩展你们的经脉,有助于修炼。” 四人一一接过,于犹豫中喝下。 陈天鸿亲自给小狗喂了一份。 “这血水勉强凑合。老弟,够意思……”小狗话没说完,陈天鸿狠狠地一巴掌打在狗脸上,沉声道:“他`妈的,敢跟我称兄道弟?还记得是谁救了你,是谁给你起的名字不?信不信我削死你!” 说时,陈天鸿又扬起了巴掌。 “好,好,好!弟子拜见师父!”小狗忙道,一双狗眼瞄向火云四人,道:“师父,我应该是她们四人的大师兄,对吧?” 小狗这么一说,火云四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天真烂漫的少女笑声充满了走廊。 陈天鸿取出许多精美的妖兽肉,分给一人四狗。待大家吃完后,才带着他们御空离开走廊。 乜风胆子大,有意靠在小狗身边,仔细观察这条会说人话的狗。 小狗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右前爪轻轻一抹鼻子,“小师妹,大师兄古武我很帅气,对吧?” 第四十三章 千人悟道 有了一条会说话的狗,名字叫“古武”,还是“大师兄”,给火云、凌霜、乜风、尹浪四人带来了无数欢乐。 关于小狗的神异变化,陈天鸿没有追究,没有解释。似乎一切真的早在他的预料中一样。 初入天商仙院,确实没什么事可做。同时,又获得了一笔极丰富的声望收入,可以兑换许多灵材资源。 是故,陈天鸿充分利用拥有的资源,一面加紧修炼,并继续修复小背蒌、玉衡小鼎、不朽权杖,一面留恋于天书大殿,饱览经典古籍。 三天后,将火云等人安排妥,他再一次来到了青云碑下,将橙色符牌放进符纹中。随之,果断同时选择了六道橙色题目,共花费了六万声望。 然后,来到一张石桌上,认真解题。 这六道题目不是文字解题,而是术算题目。 其实,橙、红、黑、金四种类型的题目,皆是术算与类术算类型的题目,难度前所未有。 陈天鸿很快沉浸其中,快速解题。 当然,这六道题目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简易题目。 直到三天后的午夜子时,他才停了下来,慢慢站起身来,紧握着符牌与玉简来到青云碑下,熟练的交卷。很快,青云碑上给出了六道正确的反应光芒。 此刻,陈天鸿的眼神有些痴呆,痴呆中透露出的那股坚毅,仿佛充满了魔力,令他不可阻挡。 少顷,他缓慢伸出右手,点向了金色题目后面的小方框。 金色、黑色、红色的题目分别是一道、两道、三道,陈天鸿竟然同时选择了三色六道题目,才返回石桌上,开始答题。 幸亏,此三种颜色的题目不需要任何声望。 因为,青云碑的规则是:只要领了此三种颜色的题目,必须在石碑临近的石桌上破解。只有破解了,才能离开。否则,终身不能离开,直至寿终正寝,化为碑下一具枯骨,才会被人清理走。 天亮后,陈天鸿竟然站起来,握着六枝玉简,轻松的来到青云碑下,如仿前故。 少顷,青云碑内响起了高亢悠扬的钟声,青云碑上渐渐有仙光洒落,将陈天鸿笼罩。 仙光中,陈天鸿身穿的那身橙色仙袍开始变色,依次变为红色、黑色、金色。最终,停留在了赤金色。 须臾,仙光中飘浮而出无数的符纹,一一落在了赤金色仙袍上,随之消失。仿佛,符纹全部融入了仙袍。 与此同时,那块橙色符牌变成一团红雾。待红雾消失后,变成了一块赤金色的印,正中间记着两颗大字:诛神! 仙光中的陈天鸿拿起金印,顿时,有更多的符纹汇聚而来,落在了金印上。 如此,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钟声亦响了近一个时辰。 而这一切变化,仅限于仙袍与金印,对陈天鸿本人没有任何影响。 待仙光散去,青云碑上的字迹亦消失,只剩下一面如镜子的石碑,屹立在天书殿前的广场上。 陈天鸿整了整衣衫,缓缓转身,但见身后早已站了数千人。哪个白胖子与老头站在最前面,正死死盯着自己。 陈天鸿亦了解到,书、术二脉的人很少,术系一脉的人比书系的还少。所以,这数千人定是书系一脉所有的弟子了。 以颜色定身份,自己自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然而,仙院有明确规定,唯有修行满三年的弟子,才能行使最大的权限。 亦即,现在的陈天鸿,纵使身穿最高一级的金色仙袍,手持金印,却仍然是这些前辈师兄可以随意欺负的后生小师弟。 大家相视对峙片刻,白胖子突然坐下,大吼道:“我在悟道!” 陈天鸿听的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好朝众人行了书生礼,便即转身走向天书大殿。 *** 某一云端,站着十余道身影。 “通杀,通杀!”一个声音喃喃得意道,“完美通杀!” “九天星辰图是怎么落到他手上的呢?” “传说中的阴阳血,传说中的太苍、太幽,传说中的……阿嚏……” 忽然,云端中传来一声呼啸,十余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唔”声。 “莫非,这事连掌院都惊醒了?” “定是了!” 忽听空中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所有的老鬼们,速速前往‘兜率宫’。” “啧啧,这是近一千五百年来,掌院第一次说人话,对吧?” “唠叨个屁,快走!” *** 这一回,陈天鸿走近天书殿,书殿里的长老与弟子皆傻了眼。 陈天鸿仍然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弟子想要继续兑换一些灵材灵丹,用以修炼。” “金印弟子,可随意领取任何想要的灵材资源。”长老毕竟修为高深,很快反应过来,道:“不知诛神师兄想要哪些灵材资源,尽可提出。有的,老夫立即取来。若是没有,老夫颁布任务下去,待有人获得后,第一时间送过来。” 金印弟子的身份是仅次于天商仙院仙尊一级的存在,远非主持天书殿的长老可比。长老叫一声师兄,倒也合乎情理。但陈天鸿不想对此有什么特别之处。 “长老言重。弟子诛神毕竟是刚刚入门仅七天的新晋弟子,理应为仙院做更多的贡献,岂有坐享之理。”陈天鸿道,“弟子查探过,弟子这枚金印上的声望很多,想尽最大可能的兑换一批灵材资源,还望长老同意。” 长老点了点头,立即唤人上前,开始点兑。 “我们天书一脉,历来与丹道一脉不和。所以,本脉的灵丹多出自仙尊与各位长老之手,品质与等阶确实差了很多。”长老发现每当兑换到灵丹时,陈天鸿总会皱眉,便解释道:“不过,诛神师兄如今是金印弟子,有权前往丹道一脉兑换或领取更高品阶的灵丹。” 陈天鸿随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道:“多谢长老提醒。眼下,我修为低微,有这些灵材资源,足够。” 兑换结束后,陈天鸿见天色尚早,便前往天书殿饱览古籍。金印在手,再无限制。 可是,当他来到空间法阵构成的书架前看书时,书院的数千人陆续出现在周围。只要自己看向谁,谁就莫名其妙的说一句“我在悟道”。 从郁闷中醒转过来,陈天鸿不再理会,看到未时,便离开天书殿,来到走廊。 火云等人远远望见金光闪烁,早早迎了上来,待陈天鸿落地后,一狗四人齐声道:“拜见金色师尊!” 乜风忽然吼道:“快看,哪些人追了过来!” 陈天鸿不慌不忙,御木锏凌空,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狗四人前往竹林,心想:这群人,莫非是修行修傻了?总不会追到竹林来吧! 然而,这群人真的一直追到竹林来了。 陈天鸿等人站在青石上,白胖子等人迅速散开,围在青石周围。然后盘膝打坐,死死盯着陈天鸿,一人一声“我在悟道”。 “师父,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不去管他们!” 陈天鸿完全懵了,心想定是自己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既然这些同脉的老师兄老师姐们要在这里悟道,那就悟呗。 陈天鸿示意四人回自己的木屋,小狗古武亦识趣的回到了狗窝,他自己则打坐在青石上,眯着双眼观看周围的人,心想:他们在悟什么道呢?我是不是也可以悟呢? 正在此时,一缕橙光出现,落在自己面前,渐渐化为一个盘膝打坐的青年。 青年的年纪与陈天鸿相仿,长的特别特别好看,身穿一袭橙色长袍。似乎,他从来是那样盘膝打坐一样。 此刻,正与陈天鸿相距九尺,盘膝对坐。 “神墓叨扰,前来悟道!” 神墓,正是此青年的笔名,亦即修真道号。此人乃是陈天鸿之前书系一脉仅有的一位橙色弟子,进入仙院修行已有三甲子之久。 其大名本是人人皆知。 只因陈天鸿自进入仙院后,几乎没接触过什么人,所以才不知道此人。然从其服色已知一些。 陈天鸿不知如何回答,心道:悟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悟出什么道来。或许,对我也有帮助! 所以,让自己坐的更端正些,模仿着天灯大师坐禅入定的模样,开始与这数千人对峙,亦即悟道。 当然,所谓的“悟道”,对陈天鸿来说,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懂,是懂得悟道的字面意思。即:道,是宇宙的根本,孕育万物,运行万物,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所不包,无形无象。 不懂,是不知晓何谓道、悟何道。即:万物皆道,无形无象,本无具名。若附着于有形有象,譬如,色、空、有、无、魔、神、鬼、虫,等等天地万象,皆可为道。然,包含天道万象是谓何物,又无定论。 简而言之,道是一个极其抽象的概念。 那知,这样的相持,一经开始,真的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去。 整日里,火云等人透过竹屋的缝隙,观看这些坐下来一动不动的人们,好像看一群妖精似的。小狗亦是不敢轻易走出狗窝,用抱怨的眼神看着周围。 光阴渐逝,千人如一座山上的千峰,不吃不喝,岿然不动,互相悟道。 天地悠悠,时光匆匆。 约莫到了第二十八天,枯竹林内悄然生出一丝生气,缥缈游动,难觅踪迹。 又过三天,被两道强大的真息感知到其存在,两道真息开始追逐于竹林中。 *** 特别声明:以下为非正文! 关于题目的解释:掌握这些知识,是破解“极境”乃至不同位面各种封印的必备条件。 如果看过书的人,定是知晓冰龙尊者这一角色。他正是掌握了冰系知识的角色,是昆仑大陆上一个出入口封印的守护者。 主角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在永夜大陆上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其实已经钻研了太久的时间。只是缺少一次历练。而青云碑上的题目,是主角自带光环下的第一道大型历练。 看过书的人知晓,其实从原始森林中目睹大战,到天龙寺抄经书开始,陈天鸿已经接触此道了。再到后来的九天星辰图,凝聚贪狼神魂,月雨界中的那幅画,紫微殿中东坡金仙所赐书画,主角在古武神墓外极境地中的神奇表演,等等,都是与天商仙院青云碑上的题目一脉相承的。 作为新手,不知道如何让这一看似神奇且不可理喻的事情,变得顺其自然,合乎情理。只是严格按照自己的大纲,将所有的内容串成一条线,使其顺其自然的发生,实则是一朝顿悟。 第四十四章 伐天悟道 某一云端宫殿内,有十七道虚无身影,或坐,或躺。 “熹朱老鬼,你说你,好好的天书一脉,因你一句屁话‘我在悟道’,搞的现在是一塌糊涂。这下可好了,总计三千六百六十六人的书系弟子,全因嫉妒,围在那破竹林内悟道了。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你可要负全责。” “道,又谓之‘理’。理是先于自然万象或天地生灵的形而上者。理者,先于气,更根本。气可变化,理不可离气。是故,天地万物各有其理,而万物之理终归一。” 爽朗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侃侃而谈,坐而论道。 同时,有数道鄙夷不屑的声音传来。 “老鬼,别忘了,如今的这三千六百六十六人,算是全是你那‘悟道’一脉。你该为他们的前程着想。” “哼!我早说过,我定会脱离天书一脉,自创‘悟道系’。我已经感觉到这一天即将来临。到时,你们别后悔,别羡慕的受不了。” “只要我没死,谁也别想分裂天书一脉。” “呃,不对啊,你们有没有感受到竹林方向的异样?似乎,有风了?” “莫非……”一人话语未毕,噼里啪啦的珠算声响起,“少逸师兄,有意思了。” “走,去看看!” 其他身影迅速化作一点仙芒。 最后一道身影慵懒的站起来,喃喃自语道:“这才四十九天呐,而哪小子可没接受老鬼那一套……不会是真的吧!” *** 枯竹林。 又过二十一天,在两道真息的追逐寻觅中,那道生气已变得很强壮,渐成有形无质的灵息,游走穿梭于竹林内。 渐渐地,方圆三十丈内的枯竹,渐有重生气象。 大概是一天的正午时分,两道真息突然幻化,一为幼狼,一为墓碑,相向奔驰,竟将那道生气相夹于中间。 下一刻,有形无质的灵息无论如何穿梭奔走,皆无法摆脱幼狼与墓碑的左右夹击。 似乎,幼狼与墓碑之间产生了强大的对峙之力,形成真息空间,将那道生气挤压在空间内。 是故,幼狼与墓碑之间的争斗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一时间,谁强谁弱,难以分辨。 然而,相持三百六十息后,那道生气开始分裂,一分为二。 墓碑轻松获得了其一。 可是,幼狼开始犹豫。 下一刻,幼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开始奔跑,逃离另一道生气灵息。 令人惊叹的一幕上演:另一道生气灵息竟然开始追逐幼狼,而获得一道生气灵息的墓碑大有贪心不足的架势,奋起只追剩下的那一道生气灵息。 于是,墓碑、生气灵息、幼狼相追逐于枯竹林内,而一棵棵枯竹渐有嫩芽生发,令枯竹林内重现盎然生机的新气象。 且看青石上二人及周围的数千人,每人的天灵百会渐有一丝雾气生成,有弱有强。强大的雾气,吞吐天地灵气,似在孕育着某一新的奥义变化。 青石上的二人,所坐的青石上渐有光泽显现。 陈天鸿周围显现的是金光,神墓周围显现的是青光,两道光泽隐隐争辉。 *** 竹林西南的上空停留着一朵七彩云,其上站立着十七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个个凝眸注视着竹林内的变化。 “怪哉,那头小狼怎么会选择拒绝?这一幕……” “不错,正是那场祖龙血脉相争的一幕。只不过,传说中,当时是一道强大的祖龙神魂,冲破重重阻碍,化为了一头嗜血于天地间的巨狼,并自称为贪狼血脉。从此,这一脉便从祖龙谱上被清除。” “然而,此子已经获得了最纯正的一滴阴阳血。无疑,他已经拥有了祖龙神魂,否则,怎么能用贪狼神魂承受阴阳血之力?” “呵呵,他这是已经悟到了始祖当年走过的路啊。所以,强烈排斥天地之道,从而有机会悟得只属于自己的道。有此子,我天书一脉必定重新崛起,重回第一的荣光。” “不!他是已经悟得此道不假,但他的真实用意,是想让那道天地道灵继续分裂,让更多的人有所收获。当然,此一过程中,他同样是在悟仅属于自己的道。” “不好,那道道灵要重新分裂了!” “嘿嘿,看看,下一个得道的会是谁!” *** 枯竹林,仅是方圆三十丈,可在墓碑、道灵、幼狼的追逐中,似乎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天地空间。 永无止境的空间,永无止境的追逐,墓碑在长大,道灵在强壮,唯独幼狼没有任何变化。 道灵强壮到一定程度,不得不顺应自然天道,重新分裂,仍然是一分为二。 亦在此时,一道蝶影悄然出现在周围,待道灵分裂成功后,其中一道道灵直接被蝶影吸纳。随之,蝶影渐渐实质化,成了一只幼蛾。 下一刻,幼蛾与墓碑开始追逐另一道道灵,而道灵却开始追逐喘息中的幼狼。 新一轮追逐开始了。 *** 云朵上。 “哈哈,是我书仙一脉的金蝶获得了道灵。” “这个傻丫头,资质十分平庸啊,这怎么可能呢?” “会不会说人话?我看重的弟子,能差了?” “开一局,下一个会是谁?” “……” *** 一百零八个时辰后。 枯竹林,已渐成生机蓬勃的青竹林,并开始向外围延伸。 于那追逐中,从墓碑与幼狼开始,至现在,已增添了一百零八个兽形神魂。 看去,仿佛一个很大的墓碑率领着一百零八个妖兽,追逐围猎着一个幼狼。它们中间的那道天道道灵,却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前面跑的无法挣脱,后面追的无法逾越。 终究,幼狼到了极限,行动迟缓下来。 渐渐地,趴伏在一棵青竹下,闭眼休眠。 与此同时,那道天道道灵亦停止不前,其所带出的威压瞬间逼停后面的追逐者。 渐渐地,墓碑凌驾于众兽之上,睥睨天地,众兽缓缓散开,围在了小狼与道灵周围。 再说那数千人,如今只剩下了一百零九人。其他人不甘心地围在竹林外,继续盘膝打坐,静静守候着。 青石上的二人,已成了一团金光与一团青光,两团光芒上空,两道虚影早已激战一起。 似乎,他们完全处在了另一方空间。 这一空间内有着强横的吞噬之力,疯狂吞噬着来自缥缈雪景的天地灵力。 似乎,千人悟道进入了另一个全新的境界。 *** 云端。 “书神与书仙一脉,竟是平分秋色,各自得道者是五十四人。不应该啊!” “只可惜,看上去,神、仙两脉加起来,还是抵不过魔那一脉。莫非,这真的是阴阳互存的天道至理所在?” “你们有没有发现,神墓所领悟的最纯正的书神一脉的道法,完全不是诛神哪小子的对手?若是诛神与神墓二人的道行相当,神墓定是早被驱逐出了竹林。” 正此此时,一道神光悠悠地出现在云端的最前沿。神光虚影中似是一位个头矮小的龙冠老头。 “哟!掌院大人大驾亲临,这可是我们天书一脉的荣耀啊!” “哈哈……” “你们十七个老鬼,最好严肃点。”神光虚影中传来一声倒吸的声音,突然沉声道:“诸位道友,我们必须要尽快阻止这场天地浩劫!” “为什么?” “凭什么?” “这是我们天书一脉的事,轮不到外人来管!” 神光虚影中又是一声倒吸的声音,沉声道:“如果继续下去,这一百一十人全部得道,天书一脉将重回第一。数千年来积压的恩怨……” “哎呀,多谢掌院大人提醒,我们差点忘了此事。” “对,对,对!这事,还真是多亏了掌院大人提醒。正好,等这竹林中的伐天悟道之事结束,大家坐下来,好好算算总账。” “嘿嘿,好戏终于上演了!我们看看,神墓率领的一百零八人,能否打败诛神!” *** 竹林中。 青石上方两道人形虚影的激烈打斗,已演变成了一头幼狼独自面对一个神墓率领的群兽局面。而哪道天道道灵悬浮于上战斗空间的上方,缓缓旋转。 大战开始,幼狼尚能抵挡。但不过七十二息的时间,幼狼已只有守势。纵使是无所畏惧的守势,亦难掩似乎注定的败局。 战斗中,神墓与一百零八只妖兽却在吸纳吞吐天地灵力的同时,变得越来越成熟强大。 渐渐地,激烈战斗,变成了群兽共舞的情形。 正在此时,天地空间中悄然出现一颗幼龙的龙头,嘴`含一枚七彩珠,静静注视着竹林内的一幕。 近乎同时,神墓与群兽的动作仿佛被冰化,瞬间缓了下来。 那道道灵仿佛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竟自分裂,一分为二,二分四,近乎逃离似的瞬间坠落,落在了四间小竹屋内。 亦在此时,那头幼狼目露柔和的目光,看向天空的那颗幼龙龙头。 下一刻,幼狼竟是缓缓升空,靠近了幼龙龙头,并缓慢伸嘴`噙`住了龙口中的七彩珠。 随之,七彩珠从中分裂,一分为二,被幼龙与幼狼各自吞下。 就在此时,天空中黑云翻滚,紧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至,强大的威压之势瞬间被下压。只在一瞬间,将神墓与群兽驱逐出竹林。 然而,狂风与暴雨越来越猛烈! 竹林内的青石上,金光随风雨消散,渐渐出现一个人,正是陈天鸿。 他缓缓睁开眼,抬头望向天空,内观自视,但见丹田玉府中的七星神盘上伏卧着一头小狼,眉心的那面镜子上蟠着一条幼龙,皆是虚像。它们仿佛皆进入了休眠状。 黑云中,一个声音惊呼道:“这是伐天悟道,龙狼双神魂归位?” 另一个声音却淡淡地说道:“吸纳如此庞大的天地灵力,道行却不见进阶,莫非此子已将‘九五真诀’修到了第九重,开启了九府星脉?” “那可真是个妖孽了!” 第四十五章 无量神鼎 天商仙院。 天书峰下,枯竹林中,一场惊天动地的悟道,终于结束。 书系一脉的“悟道”传承,仅仅有九百六十年的时间,起源于某位仙尊的一时之兴,于青云碑下大言“我在悟道”。 何为道? 悟何道? 一百个修士,有一百种见解;一万个修士,有一万种见解。 普遍且狭义的来说,是修士感应天地之灵,寻找与自己有缘的天道道灵,融合于七星神盘正中`央,成为与星胎共同成长且能幻化成有质有形的灵像,亦称灵息,亦称灵根。 与修士神魂的区别在于:灵息或灵根,是产生于天地自然之间,而神魂是由修士拥有的血脉所决定。 此一道亦印证了无数修士追寻机缘,或为获得至尊血脉,或为改造自身血脉,而奋斗终身的修道论。 说及此,究竟如何阐述“悟道”,终是没有确切的说法。谁让“道”包含万象,这也能解释,那也能表明。 然而,枯竹林中的这场悟道,感天动地的并不是天书一脉出了多少旷世奇才,多少黑袍、红袍的传人,而是竟然有人拒绝了一份天道机缘。 这个人正是陈天鸿。 陈天鸿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是意外得到天道机缘的火云等人,让他忙的不可开交。花费三十六个时辰,才帮助四人稳住道行。 四人的境界,一举突破到了开元境圆满。 若不是四人体内拥有诡异的灵息,与道灵相互排斥,浪费了太多天地灵力,或许,冲击神意境中介乃至高阶,是完全可以的。 令陈天鸿不解的是,在帮四人稳住道灵的同时,四人各自拥有的怪异灵息,在强大的排斥之力中与道灵的灵息融合了。 以他所掌握的知识,关于这其中的因由,怎么也想不通。 以己度人,大概猜测,应该是与四人的血脉有直接关系。 可关于四人的来历,又是一无所知。 陈天鸿平静地扫视一眼眼前盘膝打坐的四人,道:“你们的境界初步稳固,但还需借助灵丹继续稳固。你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我们再前往天书殿,兑换灵丹,稳固根基。” 四人点了点头,与陈天鸿一起站起来。 唔~ 站起的刹那,陈天鸿轻呼一声,行礼拜道:“晚辈拜见前辈!” 原来,不知何时,青石的一端站着一位个子很矮的老头,头戴金龙冠,面似冠玉。似乎,老头一直注视着五人,而五人毫无察觉。 对视片刻,陈天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老头的那张脸,自己是非常非常熟悉,简直像是天天见到一样。 与此同时,火云、凌霜四人亦发现了这一点,四双眼睛不停地来回看着老头与陈天鸿。 乜风轻声道:“长得真像!” 陈天鸿微一低头,心道:对啊,那不就是我自己的脸,与老头的脸极其相似?这是怎么回事? “虽是一家子人,但从来尿不到一个壶里,说的永远是两家话。”老头轻轻白了一眼,噘嘴道:“我只说两件事:一是你可以开口找我要一次任何东西,二是这四人暂时记名在我的名下,等你走的时候,再带走。” “一,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石,各要一亿颗;二,只要前辈肯赐予四人锦绣前程,那是她四人的福分,晚辈自无意见。”陈天鸿看向火云等四人,道:“你们四人要明白,追随我,终其一生,或许只是道缘平平。修真一途上,像仙尊赐予的这种机缘,永远是可遇不可求。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 尹浪道:“师父,你这算不算是把我们卖了?” “如果你们能这样想,我绝不辩解!”陈天鸿道,“将来若有缘再见,结果自会证明一切。” 呼~ 忽有一道破空声传来,陈天鸿听声辨位,伸手接住,原来是一枚金戒指。小小的戒指上,竟然镌刻着一条金龙,似欲出渊。 忽然,又有一道清风吹拂,哪四人已经站在了金龙冠老头的身边。老头摇了摇头,所在位置渐渐化为一片虚无,传出一声悠悠的话语声。 “你们那一门,传了多少代了?” “三十三世!” 不知为何,陈天鸿没有任何想去追寻某些事情真相的打算,而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漠然对待。 “师父,又成小武一个陪着你的时候了!” 小狗古武,终于开始向一条狗发育了,腿逐渐变粗,身子逐渐变壮变长。 陈天鸿呵呵一笑,重新打坐在青石上,将小背蒌放在眼前,打开背蒌盖,将为数不多的妖兽肉全部从小鼎中取出,道:“古武,我要专心修复神器玉衡,这段时间,你要帮我护法。若是有危险靠近,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狗点了点头,叼起一大块兽肉,默默地朝竹林外走去。 陈天鸿知晓,这枚金戒指乃是须弥法器中神品级别的灵宝,名为乾坤戒,拥有的空间远非完好时的小背蒌所拥有的空间可比。 当神识注入金戒后,眼前恍惚出现了一方新的天地空间,浩瀚无界。此天地空间的入口,整齐堆放着五堆颜色不一的菱形石子。 乍一看,像是堆在某一无界空间边缘的五个小石堆。 少顷,陈天鸿微微一翻转戒指,用灵力与意念掌控,缓缓将土元石倒进小鼎。小鼎如今的空间,足有百丈方圆,可哪怕是拥有如此大的空间,一颗菱形的土元石再小,亦很快装满。 陈天鸿停止,见戒指中的土元石,似乎才用掉了万万分之一的感觉。 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鼎,脑海中回想着小湖泊底的那次情形。 果然,一刻后,小鼎内装的瓷实的土元石,徐徐塌落,露出的小鼎壁上渐有黄色烟雾弥布。同时,小鼎的空间似被慢慢撑开中。 陈天鸿思忖片刻,决定让小鼎始终保持着“满”的状态。 说实话,陈天鸿对神器玉衡的了解非常少,加之,又经历了一次大变故,一切就更难掌握了。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遇到问题再说了。要想预料未知的变化,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无数的土元石,最终化为鼎壁上的黄雾,却没有任何异样时,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但他不想停下,确实想看个究竟。 终于,在某一时刻,那堆不知有多少颗土元石的元石堆,完全消失在了小鼎内。鼎内只剩下灵材、权杖与厚重的黄色烟雾。 到了这个时刻,更不能停止了,亦没有停止的理由。 随之,六品的木元石开始入鼎。 此时,小鼎不再有装满的情形出现,而是鼎的底部似有新的力量生成,并开始向外排斥鼎壁的黄雾。 黄雾似缓慢溢出的水,流出鼎口,开始向小背篓内扩散。 黄雾一经接触小背篓,仿佛甘露滴落到干涸的废墟上,立即消失。 与此同时,黄雾消失的小背篓部位,有了虚化的反应。似乎,是重伤的疮口得到了灵液的滋润与净化,正在加速修复中。 漫长的耐心等待中,黄雾完全被驱逐,继而被翠绿色浓烟取代。小鼎“意犹未尽”,小背蒌的空间已修复恢复到了原有的万分之一,只是,被封印在小背蒌的无数灵材、灵丹、法器等,包括十只战偶,仍不见踪影。 陈天鸿微一忖度,心想:反正已经浪费了七品与六品的元石无数,已无可顾虑的了。莫不如继续到底。 下一刻,五品元石火元石入鼎。 大约在相同的时间里,火红的浓雾取代了翠绿色的浓雾,小背蒌的空间已恢复到了原有的千分之一。除此而外,其它的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刻,四品元石水元石入鼎。 大约在相同的时间里,浓如墨的浓雾取代了火红的浓雾,小背蒌的空间已恢复到了原有的百分之一。除此而外,其它的没有任何变化。 陈天鸿已经完全麻木了,一切行为似是机械。 下一刻,三品元石金元石入鼎。 约莫被小鼎消化了一半的量后,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首先,放置于小鼎底部的灵材,陆续化为一缕缕草木精华,然后,慢慢凝结成一粒粒似丹丸的颗粒,约有拇指肚大小,并缓慢向小鼎外飘浮。脱离小鼎的颗粒,自由坠落到了小背蒌里。 其次,待所有的灵材被炼化后,置于小鼎的不朽权杖亦开始悬浮,似被一股力量托举,缓慢飘向鼎外。 然而,陈天鸿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倒入金元石。 约莫被小鼎消化十分之九的金元石后,终于,元石不在消失,而是小鼎底部开始悬浮起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菱形晶石,缓缓向小鼎外浮动。凡浮出小鼎口的金色晶石,同样是自由坠落到了小背蒌里。 只是,不朽权杖漂浮到鼎口,不再外移。 最后,那一堆金元石全部用完,小鼎底部的小背蒌空间里,落了厚厚的一层金色的菱形晶石。 这一幕,让陈天鸿想到了大荒渊秘境中身临丹池的那一幕,非常相似,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令陈天鸿心塞的是,明明小背蒌的空间已完全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可自己当年放在小背蒌空间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心中也是明了,结果只会有一个,在永荒山的那场浩劫中,全部被毁。 究其原因,定是青华宗知晓了“仙诛”的事,在四正联手诛杀陈天鸿的同时,彻底毁去那棵“血松”。 这一结果,本是预料中,只是内心迟迟不肯承认罢了。尤其是想到那些被毁去的丹药,心痛的更加受不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毁去那些丹药,不正是四正共同的目标之一吗? 小背蒌没被毁去的原因,很可能与自己没有死亡有关,而这个原因很大可能是与原始秘境中的哪位金身巨人有关。 想到那些损失,心里难过的受不了,只能轻轻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忘却那一段痛苦。 良久,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小鼎,双手缓缓伸向悬浮在小鼎的权杖。就在接触权杖的刹那,陈天鸿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昏暗的混沌空间。 第四十六章 大本说事 那一刹,神魂剧烈震荡,惊清醒了陈天鸿。 但见双手已被金色浓雾包裹,肉眼可见的至纯至粹的金色灵力,顺着经脉灌注于体内。 内观自视,巨阙、华盖、商曲、章门、命门、鹤口、海底、涌泉、藏血九大穴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撑开,如竹中空,如空箱可储物,好似一座座空荡荡的“灵气府”。以此九大穴位为结点,全身经脉似被串连成了一张“九天星辰图”。 陈天鸿立即明白过来,至此,那滴血珠可行成的九天星辰图,在自己体内潜伏了如此之久,终于被激活了。同时,自己的九五真诀第九重已修炼至大圆满,巧合中与九天星辰图相作用,从而成功开辟出了人体内的九大星府。 对于生长于昆仑大陆的人来说,人体九星府早已是存在于传说中。 因为自九圣仙逝后,九星府的开辟法诀同时失传,后继传人再无人能触碰到修真界的九星府神话。 唯有散落的九五真诀,曾给予了昆仑大陆的修真界一些想象,但随着各种离奇故事的发生,亦渐渐被人们遗忘。 是故,在封神殿众长老确定陈天鸿得到了九五真诀后,当时引起的凡响是何等的波涛汹涌。 陈天鸿早猜测到,这也是自己遭遇杀身之祸的原因。恰恰因此事,让他对昆仑九圣的存在,有了一种全新的猜测。 那么,何谓修士的九星府呢? 其实,就是人体中除丹田气海外,开辟出的其它类似于丹田气海的穴位,只不过,前者的叫法是“开辟玉府”,后者的叫法是“开辟星府”,玉府与星府皆是蕴藏修真真息与灵力的空间所在。区别是,玉府中有七星神盘,是修士结丹的根本所在,星府是玉府锦上添花的辅助。 一位修士,如果同时拥有了玉府与星府,那么所需要吞吐吸纳的天地灵力,将成一个几何指数的增长需求。 因此,星府一道的失传与消失,亦有自然因素在内,并非全是人为。 眼下,陈天鸿不但开辟成功了星府,而且一举开辟出了人体仅有的九大星府。若是不能让九大星府与丹田玉府保持平衡,结果将是,修为不但不会更进一步,反而会因星府与玉府争夺灵力,致使修为一点点消散。 正所谓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失衡天地乱。 正在此时,穿透双手,灌注于经络中的金色灵力,顺着一条条经络缓缓流向了九大星府。随着九大星府中的灵力渐渐充盈,其肉身渐有了金色光泽,似乎,那是一种正在承受血脉变异的新的肉身。 大约承受了一个时辰的金色灵力后,陈天鸿终于缓过神来,可以自由地操`纵灌注于经络中的金色灵力,使其不再完全注入九大星府,而是从九大星府开始,向全身铺开的似星辰般的穴位网注入。使全身的灵力向平衡铺展。 享受着这种完全可操`纵自身灵力的快乐,陈天鸿自然而然的忘记了伤痛,任凭精粹的金色灵力洗涤经脉、炼化肉身、伐毛洗髓,任何灵力与肉身共同进精,达到极致的平衡。随之,修为境界亦缓慢向神意境突破。 到了夜里子时,小鼎内的最后一丝金色浓雾消失在了陈天鸿的双掌心,陈天鸿微微握住双拳。须臾,双拳上缓缓出现洁白无瑕的手套,投射出锐盈光泽,照亮黑暗。 “这双白手套,终于彻底修复了!” “九大星府开辟成功,与玉府、肉身达到极致的平衡,助我顺利突破至神意境初阶!” “老天终于还是没有与我开玩笑到底啊!” 陈天鸿发出喜悦的惊叹声,展开双拳,右手握住不朽权杖,杖首的金色圆环、九星紫珠与杖尾的血珠完全恢复,杖身依旧是乌黑,杖身内的那缕血柱消失了,杖身成了完全铸实的状态。 催动意念,注入神念,权杖顿有一种腾空而起的力量出现,似欲冲破苍穹的束缚,进入那浩瀚的星辰宇宙。 只不过,陈天鸿无法确定不朽权杖恢复到了何境地,但有了这样的能量,只要不刻意求死,权杖足够保护自己周全。 就在拿出权杖时,陈天鸿一愣,突然想起了还有诛神剑之阳剑圣魂与损魔神鞭。立即看向小鼎内部,只见两件神兵被压缩在小鼎底部,那方空间似是另一片虚无空间。 陈天鸿没有犹豫,伸手取出两件神兵,突听小鼎上发出奇怪的嗡鸣。须臾,小鼎所拥有的须弥空间,竟然神奇般地消失,令小鼎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小炼丹炉的模样。 陈天鸿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小鼎,没有任何反应,但凭感觉,小鼎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更多的价值,需要慢慢挖掘了。 他快速眨巴着眼睛,寻找着这其中的奥秘所在,但显然是徒劳无功之举。 良久,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将圣魂与损魔神鞭放在小背蒌的空间里,从三品灵晶堆中挑出一粒粒似丹丸的东西,如吃糖豆似的吃了下去。只觉得一股股精纯的灵力,散于玉府与星府,进一步稳固着修为境界。 正在此时,小狗出现在了青石上,便与它分享草木精华提炼而成的灵丹。 吃完后,精力充沛至极,但他还是选择盘膝打坐,回忆过去几天内发生的事情,把一切重新消化参悟一遍。 毕竟,看似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其实是千年乃至数千年很难一遇的诸多事情同时发生了。如小背蒌的空间变化,先前是无法承载神兵圣魂,现在却可以,等等。 一夜无事。 天亮后,陈天鸿收拾妥当,带着小狗走出竹林,准备前往天书殿。对于竹林由枯到荣的变化,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去探个究竟了。 岂料,竹林外早有一人等候,正是天书殿柜台的哪位主事长老。 “大本拜见诛神师兄!”长老一发现陈天鸿走出竹林,立即笑着迎了上来,朗声道:“遵本脉仙尊令,老夫将是本脉金印弟子诛神的左右侍从,替诛神师兄前后跑腿,还乞师兄收纳。” 陈天鸿微一愣神后,随即明白过来这其中的问题所在,想来,这是金印弟子的特`权之一,却也正常。可初来乍到的自己,怎么能轻易的做大尾巴狼呢? 像大本这样的长老,另外一个叫法是“仙院行走”,即任职一些殿堂主事,或类似的职务,替仙院办事。这样的一群人,是不会录入仙院册籍,可视年龄与资历,与拥有仙院册籍的弟子论辈分。 大本是有一定的资历与地位,可与金印弟子陈天鸿以师兄师弟相称。 “晚辈不敢!”不卑不亢的说道,“晚辈正有无数疑问,希望能得到前辈多多解疑。” “诛神师兄初入仙院,连夺千年造化,实属仙院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少有的精彩绝艳的天才弟子。师弟我料来,师兄对整个仙院的游戏规则等等,定是欠缺了解。老夫愿为师兄效劳。” “多谢大本前辈!” “师兄,我且带你畅游一番仙院仙景,熟悉仙院各大系与支系的分布,再将仙院的运行机制详细说予师兄听。” 陈天鸿点了点头。二人先后御空朝西边而行。大本长老侃侃而谈。 天书峰的位置在仙院的最东边,西边紧邻天术峰,依次旋转,分别是神兽峰、万仙峰、丹峰、法兵峰、至尊峰、战武峰、五行峰,分别对应兽系、阵系、丹系、器系、宝系、战武系、五行系,每一系有一片绝对主宰区域,用来灵材培育、弟子修行等。只不过,随着九大系的发展,强弱变化无定,一些相邻区域的占有,当然是强者说了算。 仙院之所以允许获得资格的弟子带人进入仙院,正是因为仙院需要大量的人手来维护仙院的运转,如灵材培育、守护法阵、狩猎于各大险境,等等。 大本其人,正是被人带进来的。只是,带进来他的那位书系弟子,于一百三十年前死在了一片神秘废墟。多亏大本自己有些资质,摸打滚爬下混到了现在的这个身份。 真正的仙院弟子,待六个月的见习期满后,通过考核的弟子,将被送往一个叫“灵源乡”的秘境,随时承接诸位仙尊颁布的任务,去完成所谓的“修行课业”。实质上是协助各大仙尊,破解难以言明的神秘奥义,时间可从太古说起,空间可从浩瀚宇宙说起,无所不包。 大本简要说到这里,陈天鸿确实解开了一个谜题,心想:原来,我破解的青云碑,仅仅是见习期的一些简易任务。 当然,关于灵源乡的事,大本知道的非常少,所说内容基本是人人皆知的部分。 到是对于仙院各脉之间的斗`争与恩怨,大本是非常清楚。 “与我们天书一脉有最大仇恨的乃是丹系一脉。此事源于五千年前,仙院内发生的一场轰轰烈烈的道侣之争。那时,我天书一脉乃是当仁不让的九脉之首,统领仙院。但是,自从那次书丹之争后,天书一脉的绝世人物‘知白仙尊’携丹系的‘碧瑶仙子’离开仙院后,天书一脉便是江河日下。从三千年前开始,便被丹系一脉牢牢压制,欺负至今。” 大本不禁长叹一声,“一宗一脉之盛,当真是源于一人,逝于一人。” “哪位知白仙尊,可是我天书一脉书魔道祖的传人?”陈天鸿已经联想到了东坡金仙、昆仑大陆的书祖乐天,但这事确实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顺着大本的说法顺势而问。 “对。知白仙尊乃是书魔道祖的唯一传人,与当今的少逸、清臣等诸位仙尊是同一辈分。知白仙尊为人光明磊落,风流潇洒,离去之时,尚未正式收纳入室弟子,悉心传道。所以,书魔道祖一脉已是绝了五千年之久。” “像这样临近仙祖级别的人物,纵使过了五千年,怕是不会生死道消。或许,知白仙尊尚在宇宙空间的某一地方清修,也说不定了。”陈天鸿如是应付,心道:东坡金仙一直处于画画状态,或许,这一秘密我能在天商仙院得到答案。 “哪是自然!”大本忽然咦了声,莫名地看向陈天鸿,道:“我记得神墓师兄好像说过,诛神师兄正是源自于书魔道祖一脉?” “可能是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从十二岁开始,确实在懵懂中闯入了书道的传承修行中。之于传承渊源,却是有些难以阐述了。”陈天鸿真真假假,隐去了很多。 大本突然停下来,低头沉思。 陈天鸿亦跟着停下,看向他,心道:大本知道的事情,十分有限。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 良久,大本道:“我曾听本脉的诚悬仙尊提及,知白仙尊将自己的一半传承封印于灵源乡的某一空间,静待有缘人前来。既然诛神师兄乃是书魔道祖一脉,可否对此事有所了解?” 陈天鸿肯定地摇了摇头。 大本有些不解,又是思忖片刻,笑道:“是老夫疏忽,过于心急了。老夫之所以如此问……” “此事与碧瑶仙子有关,丹系一脉定会找我的麻烦,对吗?” 大本愕然,随即点头肯定。 陈天鸿向前看去,道:“前面人声喧哗,那应该是丹峰了吧?” 顺势转移话题后,心道:紫微仙峰下的那位扫地老人,会不会也与这里的人与事有关?那条荒火龙的来历,会不会在这里得到答案? “正是丹峰!”大本长叹一声,“神墓太心急了!” 第四十七章 悟道术法 竹林悟道,天书一脉产生了一位黑袍、七位红袍、一百位橙袍,共计一百零八人。近乎是如神话般地在一夜之间,将天书一脉带到了与五行、战武、宝、器、丹、兽、阵七脉并驾齐驱的境界。 神墓晋升为黑袍传承,成为天商仙院的第三十六位黑袍传承弟子,被熹朱仙尊收为入室弟子。 然而,因为天书与丹系两脉之间积怨太重,神墓等不及天书一脉的人进一步提升修为,便向丹系发起了挑战,意欲夺回被丹系抢去的无尽资源。 这种不同脉系之间的挑战,被称之为“会武”。规则非常简单,约战双方各出七人,捉对比拼,七局四胜制。胜的一方,将有权利得到指定的败方的某些资源,或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诛神师兄,要不要过去看看?”大本讲完后,看了一眼陈天鸿,尝试着说道:“神墓师兄是想趁丹系的金袍传承‘青云子’与‘天弘子’闭关期间,来个偷袭。只怕,以竹林的动静,丹系早有准备。这场‘会武’……” “前辈,我想去一趟天术峰,不知方便否。”陈天鸿说话时,已经调转御空木锏,向来路飞行。 “当然可以!”大本没想到陈天鸿年纪轻轻,竟是没有一点少年天性,没有丝毫凑热闹的心思,很快追上,续道:“算上诛神师兄,仙院总共有九位金印弟子。金印弟子拥有除了本脉外任择另二脉修习的特`权。如,五行一脉的金印弟子‘道陵’,兼修宝、丹二脉的无上圣典。” 大本似是察觉了什么,补充道:“术法一道,大约在五千年前,已被仙院完全抛弃。天术一脉的两位仙尊,亦有三千年未露面。三千年来,大约每隔三甲子,天术一脉便换一批人,打理天术峰。” 陈天鸿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但已经明白了大本的意思,心道:既然天商仙院的术法一道如此没落,那么断家那位神秘人的术法传承来自何方呢?他曾经说的那几位术法大师,又是什么来历,在何方?看起来,我必定要浪费一个机会了!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天术峰。 因为众弟子穿梭的空间,是临近地面约百丈的高空范围,所以,站在天术峰脚下仰望仙峰,与其它峰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九十丈上空,已是浓雾紧锁,难知真容。 天术大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一个白须老头。他们苍老的一点不像是修道中人,更接近于普通凡人,扑鼻的酒气笼罩大殿。 “再有一个月时间,他们就该换人了。”大本解释了一句,走到一位枯槁老人面前,唤道:“苍崧,醒醒!” 哪位叫苍崧的老人哼哼了几句,继续呼呼大睡。大本欲叫醒,陈天鸿摆手制止。 “罢了,让老人家安心睡!”陈天鸿直接朝大殿里面走去,道:“前辈,你帮我安排下,替九位老人家准备下高品阶的灵丹妙药。另外,通知仙院,我将全面接管天术峰。” 大本愣住了,立即追上前,道:“诛神师兄,这事您得想清楚了……”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打住,顿了顿,续道:“我这就去安排师兄吩咐的事!” 陈天鸿没有继续说话,径直走进天术大殿,但见金、木、水、火、土五道封印光环正好布满了大殿的空间。他很快明白过来,每一个封印对应一个五行系的术法。 术法一道,最基础的是数量庞大的符纹,进阶高阶的必要条件是魂力。由修士的灵力直接绘制组合符纹形成的叫术法神通,绘制组合于符纸上的叫符箓。不管那一种,皆离不开修士的魂力,即来自神魂的力量。 与道法神通相比,术法一道的修炼要难的多,成本高的多。譬如,道法神通不完全借助于神魂之力,而是依靠最基础的七星神盘之力,术法一道则相反了。随着道法神通体系的完善,术法被淘汰是自然而然的事。 如今,陈天鸿已经拥有了相当的术法一道的基础,瞩视良久后,先选择了土系术法。 当手持金印踏进土系封印时,眼前随即出现了一道黄色光幕,其上游动着难以计数的符纹,没有任何重复的符纹。 陈天鸿明白过来,怪不得没有高手镇守天术峰。如此情形,只要没人能轻易闯进天商仙院,天术峰将会是十分安全的所在。因为可以肯定的是,没人肯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在这些符纹上。 有了术法与法则基础的陈天鸿,看这些符纹,所参悟的自然不同。 首要之事,要从浩瀚无穷的游动符纹中寻找法则,自悟术法法诀。 实际上,流传于修真界的术法神通,正是一代代奇人异士,凭借不世出的才华,凝结其一生参悟,总结而来的。陈天鸿面对的便是最原始的悟道境地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悟道于术法世界,去探索这一被世人遗弃的人族宝库。 *** 天术殿。 大本与九位老人围坐一起,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正殿方向。 “大本长老,这位金印仙徒是不是魔怔了?这都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一个月时间了,还不见出来!”苍崧担忧的说道,“莫不如请仙尊来,一探究竟?” “是啊!在有三天,我们都要离开了,要是不见一面这位绝世人物,这辈子耗在这里,真是白活了!” 九位老人一人一句,低声讨论着。 大本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却别无选择,只能耐心等待。 就在这一天的酉时时分,陈天鸿缓步走出天术殿正殿,笑着走向众人,道:“让诸位前辈久等了。” 大家立即站起来,人人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差不多三千年来,仅有这么一位怪胎竟然对术法一道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还有三天时间。晚辈想炼制一大批符纸,不知哪位前辈可助晚辈一臂之力?” 原来,术法一道没落后,前人留下的符纸被消耗的净光。 然而,看着九位老人家低下头的情形,一切已不用多说。 “罢了!”陈天鸿无奈的笑了笑,从背蒌中掏出数千颗三品灵晶,道:“九位前辈为天术一脉操劳一生,这些是晚辈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了。九位前辈分了它们,安度晚年,当无忧虑。” 十人看着如此大的一笔财富,简直是傻眼了。但对陈天鸿来说,九牛一毛不说,关键还是轻松得来。 何况,哪怕是对于仙院录册的弟子来说,灵晶没有特别的用处,但人人从来视收集灵晶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因为谁也保不齐那一天就会离开仙院。一旦离开仙院,且不被九大商铺接纳,那时,声望与贡献倒是没什么用了,唯有灵晶成了聚集的财富象征。 是故,对于大本、苍崧这样的人来说,唯有赚取灵晶是进入仙院的根本所在。 陈天鸿再看向大本,大本立即领会,取出九份灵丹与灵材,道:“九位师弟,此乃诛神师兄给你们准备的灵丹与灵材。” 陈天鸿非常满意,拿出一千颗三品灵晶,交给大本,作为打赏,问道:“关于炼制符纸之事,可有其它法门?” 大本颤抖的将灵晶收起,回道:“曾属于术堂的七件法宝,皆被宝堂收藏了。其中一件,正是用来炼制符纸的。现在若要赎回,至少得五百颗三品灵晶。” “若全部赎回?” “宝堂标价,三万颗三品灵晶!” “大本前辈,请立即将此事替我落实了!”陈天鸿如数土豆似的数了四万颗灵晶,交予大本,吩咐道:“若是有剩余,给你们十人各兑换一柄高阶法器。” 花着不心疼的灵晶,陈天鸿是阔气完了,可十位老人的下巴也快掉地上了。 一位尚未酒醒的老人,张着大嘴巴,鼻涕与哈喇子混合流下。 陈天鸿淡淡一笑,转身,重新走进了天术殿正殿,消失在金印中。 十位老人方如梦初醒,面面相觑。 大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苍崧与八位同门均分三品灵晶,各得五百颗。五百颗三品灵晶,加品阶不凡的灵丹与灵材,足够让他们在天环仙城置一容身之地,纳妻生子,颐养天年。说不定,修为境界继续进阶,有所小成,也是可能的事。 九人耳语一番,一起干劲十足的走出大殿,向大殿外的东边走去。 陈天鸿再一次走出天术大殿,已是七天之后。 九位老人已经离开天术峰,回到了天环仙城。 唯有大本一人等候于大殿外,见陈天鸿出来时,立即迎向前,道:“师兄,苍崧他们在离去时,用三天三夜时间,炼制了黄符百万张,青符、月符、绛符各三十万张。至于金符与玄符两种最高阶的符纸,除了术系的两位仙尊外,即使是借助法定,我们也是无法炼制成功的。” 说时,将七件法宝交给了陈天鸿。 “辛苦你们了!”陈天鸿甚至没看一眼七件法宝,直接收进小背蒌,道:“等这一批仙仆海选后,是不是我也该前往‘灵源乡’了?” “不错!”大本回道,“十天前,神墓师兄传话给我,要我通知师兄,尽早做好准备。” “有事?” “有!”大本轻叹一声,道:“因为神墓师兄挑衅丹堂,彻底惹怒了丹堂,致使丹堂摆下‘会武台’,要求进入灵源乡的天书弟子,必须要打赢一位丹堂弟子。若是胜不了,则必须主动选择退出。” “看来,丹堂哪边有高人坐镇了!” 大本“唔”了一声,惊讶的看着陈天鸿。 “不瞒师兄,权斗一事,我可是精通的很。这点小事,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丹堂也太霸道了。”陈天鸿哈哈大笑,拿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道:“大本师兄,我需要回到竹林继续闭关静修。待仙仆之事结束后,被分配到天术峰的人,必须要勤修册中的术法。此事,你替我安排与盯着些。” “我要重振术堂一脉!我绝不能让人族前辈最伟大的智慧结晶之一被遗弃了!” 第四十八章 风暴祭坛 只要有机会,陈天鸿坚决的选择低调。 轰轰烈烈的竹林悟道之后,便悄然沉寂于天术殿。纵使出手赎回了属于天术殿的七件法宝,但因术系一脉的没落,却也没有引起任何轰动。 回到竹林后,专注于修炼与悟道,乐于其中,恍若再次与外界隔离。 反正,他已经获得了进入“灵源乡”修行的资格,加之,天书殿一脉事情本来少。使得一切看上去完全是水到渠成。 修真世界,一年时日恍惚弹指间,按月计时则更短。 一恍,已是翻年的二月初一日,陈天鸿已经踏入了自己的第二十八个寿纪年月。 清晨,陈天鸿刚刚炼制完第三张青符纸符箓,铺开第四张青符纸的时候,突听头顶的云霄之上响起了钟声。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云端。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钟声,自是不明所以。仅是以多年的修真历练经验判断,这种钟声的出现绝不寻常。正自纳闷时,一道剑芒呼啸而至,落在青石三步外。 “诛神师兄,‘天音钟’响,仙院所有弟子以系为单位,须在一个时辰内赶到‘风暴祭坛’。” “哦!” 陈天鸿见来人是大本,急促且简明的传话,已大概明白。随之,立即收拾一番,带着小狗跟随大本前往天书殿。 此时的小狗古武,已经是一条高约七尺,身长近六尺的巨型狗类了。诡异的是,随着小狗的成长,毛`发的根`部变成了乌黑,但原有的灰色部分没有被完全替换。所以,现在的小狗看上去,简直能丑死人。 “诛神师兄,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大本不禁长叹一声,不待陈天鸿反应,续道:“神墓师兄太过心切,贸然挑战丹系,最终还是被以黑袍方成子为首的丹系一脉强压一头。如此一来,不但没有一报前仇、一解恩怨,反而将两系新的争斗直接提前了。接下来,天书一脉怕是要遭遇额外的重创了。” “修真世界,强者为尊,优胜劣汰,这是基本法则,倒也怪不得谁了。”陈天鸿随口应道,“呃,师兄,哪‘风暴祭坛’又是什么地方?” 大本担忧丹书两脉的争斗,竟把这事给忘了,尴尬微笑后,解释了起来。 “风暴祭坛”乃是一个秘境入口,其相连的秘境即叫风暴秘境。 相传,现在的风暴祭坛位置,在太古时期,是一头太古凶兽的巢穴。大约在太古的某一时期,一位天神诛杀凶兽于此,却因凶兽自身血脉的诅咒之力,无法将其搬离,只好任其留在了巢穴。谁知,历经千百万年的变化,凶兽的头颅变成了如今的风暴祭坛,其巢穴与真身幻化成了一方秘境。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风暴秘境内总会不定期的有凶兽潮出现。 在天商仙院有典籍可查的记载中,曾经有两次凶兽潮,直接冲破重重防御阵法,肆虐于商域秘境,并直接引发了整个牧神大陆上的两次大动荡。 多亏天商仙院的兽系一脉出了一位盖世雄才的黄武道祖,率领修真界平定大乱。后又于风暴秘境内设下三十六重驭兽大阵。每当出现凶兽潮形成的迹象时,风暴祭坛上的“天音钟”会自动响起。 天音钟响起,九系弟子中的紫色及更高级别的弟子,必须无条件赶往风暴祭坛,随时做好进入秘境探查或诛杀妖兽的准备。 “也就是说,金印弟子也会出现?” 陈天鸿说话时,瞄了一眼自己的仙袍,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整个天商仙院,原本有八位金印弟子,而第九个正是自己。实事上,哪怕是与橙色、红色的弟子相比,自己都有滥竽充数的嫌疑,更遑论八位金印与三十六位黑袍了。 “那到未必。”大本亦明白其中的意思,“据我所知,八位金印弟子皆在闭关,已至少有四甲子之久的时间没露面了。所以,一直以来,黑袍弟子才是真正统管一脉之事的人。” 金印弟子的地位,是仅此于仙尊的存在。 然而,现在的天商仙院,仙尊的人数比金印弟子加黑袍弟子的总人数还要多四人。这是修真传承中标准的青黄不接。 是故,对于八位金印弟子与三十六位黑袍弟子,各脉仙尊皆视为珍宝一般,好心呵护,助他们早日突破。 但是,天商仙院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关于修真境界与地位从来不太匹配的问题。 譬如,陈天鸿是金印弟子,但修为才是神意境初阶。与金印只有一道之隔的仙尊地位,至少需要修为达到大乘境界,并从缥缈雪景中悟得大道,方可。 又如,因为灵源乡之故,很多原本可以轻松突破到神照境的弟子,不得不强行压制修炼进度,保持在神意境。这就使得不少红袍、橙袍的弟子,仅仅是神意境。从而造就了另一个有趣的地方,很难用他们的修为境界去界定他们的真实战力。 这正是天商仙院的魅力之一。 二人闲聊间,已赶到天书殿前,但还是最后到达的人。 神墓是当仁不让的领头人,见陈天鸿到来后,脸无表情的扫视众人一眼,率先御空。众人不声不响的一一跟上。 像大本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前往风暴祭坛的,只能留守天书峰。 陈天鸿跟在最后面,但见浩浩三千余人,朝着西南方向前行,直接穿过天书峰的几大支脉,转而向正南前行。穿过七块重重迷雾后,出现在一道圆形的血色光幕前。队伍没有停留的陆续穿过光幕,瞬间出现在一块凌空的金色大平台上。 平台如凌空悬浮的圆月,金光闪闪,灵力波动。天音钟吊在平台的下面,仍有余音回荡。 其他七大系的人早已到来,书系的人不得不站在最后面。 陈天鸿又站在书系队伍的最后面,使得自己的那身金袍不是特别的耀眼。站定后,放眼看去,赫然看到另外八个金袍人,站在各自同门的最前面,周围围拢的是黑袍,似正在交流。 离他近的人,在发现此事后,自然而然的看了过来。 陈天鸿头微微一抬,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心道:大本不是说哪八人好久不现身了么?怎么这次突然现身了? 一个虎头呆脑的黑胖子嘿嘿一笑,一脸正经的低声道:“诛神师兄,你应该站到前面去才对。站在后面看天,也是煞了风景哟。” “大黑,别瞎说。”一个黄脸瘦子正色道,“诛神师兄这是韬光养晦,高瞻远瞩,厚积薄发。” “大黄,你能不能与大黑要点脸?”一个朱赤脸的中年人说道,“看来,早先风传的‘血魔兽’之事,果真不是空穴来风。若不然,道陵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亲自现身。你们最好认真点。” 听到“血魔兽”三字,陈天鸿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想问,转念一想,只好打住。 正在此时,神墓走了过来,沉声道:“诛神师弟,我打算将本脉弟子一分为二,你我二人各带一支,进入秘境围猎魔兽。你意下如何?” “我不敢当。”陈天鸿收回眼神,道:“神墓师兄,我们本就弱了些,不宜分兵。” “别忘了你是九大金印弟子之一。”神墓道,“若是道陵师兄等人不现身,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带一队。这是仙院的规矩,没人敢轻易触碰。” 神墓与陈天鸿的关系,眼下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存在。 从级别上讲,陈天鸿高。但因为陈天鸿是入门五个月的新人,没有任何话语权。所以,神墓在天书峰的地位,是无可置疑的第一人。 可是,肉眼可预见的将来,陈天鸿才是天书峰的金印弟子,才是唯一拥有最高话语权的那个人了。 同时,神墓的机缘造化,是需要感谢陈天鸿的。 如此纠葛,着实让人头疼。 陈天鸿想了想,指着刚刚说话的三人,道:“既然如此,我就带他们三位师兄,足够了。” “这也不合规矩。”神墓沉声道,“前面两千四百人归我带,后面一千二百人归你带。切记,你们千万不要闯入第三十六重法阵范围,只需要在最外围巡视,即可。” 第三十六重法阵,已是最外围。它的外围的地域,是一片死地,妖兽根本无法生存繁衍。 神墓的意思很明确了。 陈天鸿没有反驳,只是轻轻一点头。 神墓立即转身返回,突听远处有人喊道:“哟,黑袍弟子还教训上金印弟子了?这是老母猪要上树的节奏哇!” 随即,说话人的周围引来了嘲笑声浪。 那个方向,正是丹系一脉所在地。 丹系一脉,金印弟子有两人,黑袍弟子亦是人数最多。虽然排名在五行、战武、宝三大堂之后,但内在实力一直被认为是第一。 此时,青云子与天弘子两位金印坐镇,神墓再不服,也只能憋着。 在神墓的指挥下,天书一脉的弟子很快分成两支。归属于陈天鸿那支的人,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进入秘境,只要大家有全身而退的能耐,大家便是自由的。若是跟着我,若有危险,我会是第一个死掉的人。” 陈天鸿实在是太清楚这种眼神所反射出来的心理,说话是直接到位,不留余地。 大家一怔,眼神立即转换,多了一份期待。 正在此时,平台的另一端渐有光幕出现,慢慢幻化成黑色宫殿大门外的模样。玉阶玉栏、镇门兽、门匾,等等,一应俱全。 一道雄浑的声音宣道:“祭坛开启,请各脉依次进入风暴秘境,诛杀魔兽。七天之后,不论结果,必须全部退出秘境。” 看着五行、战武等各脉依次消失在那扇漆黑的大门内,陈天鸿不由得轻轻叹息,心道:要做一个低调的人,怎么那么难呢?这不,这里有了血魔兽的事,我又不得不全力以赴咯! 第四十九章 重逢天敌 风暴祭坛,古朴庄严,由内向外的威压强大无比。 若不是天商仙院特有的符牌,神照境以下的修士,只怕很难靠近那座法阵形成的虚幻宫殿。 陈天鸿等人最后一批飞进宫殿之门,随即出现在一片淡灰色的腐蚀地上。 淡灰色的腐蚀地,乃是黄武老祖斩杀一条天蟒,用其毒涎为主材料配置而成的毒液铺就。对七阶以下的妖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若是妖兽的伤口接触到腐蚀地,腐蚀之毒液会迅速感染妖兽,或使其瘫痪,或使其遭受重创。 是故,仅有十丈宽的腐蚀地,却形成了三十六重驭兽法阵的最强辅助。 按照神墓的部署,陈天鸿等人只需要巡守于腐蚀地,即可。只不过,他是不了解陈天鸿,部署等于空白。 陈天鸿观察了一小会腐蚀地,便迈步走向第三十六重驭兽法阵。十丈的距离,很快走完。走到法阵的入口前时,身后的众人用玩味的眼神注视着他。注视着他平静地走进法阵。 “诛神走进去了!” 他的行动让所有人反应不及。其中一人反应最快,直接大喊出口,惊醒众人。 “怎么办?我们的金印大神也是不甘寂寞,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跟着走咯!总不能让金印弟子孤身一人犯险?” “爷们一生一起走,谁先后退谁是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哪位金印弟子。但没有一人向前走哪怕是一步。 “算了,人家金印弟子有的是护身法宝,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得了。” 这话直接说到了大家的心堪里。 因为天书一脉所有的强者,全在神墓那一组。又因为天书一脉弱的时间太久,众弟子早已习惯了被人看扁,习惯了被人忽视。这种凶险之地,从来都是凑热闹,谁会真的去在乎。 很快,千余人三三五五围坐一团,开始玩上了。 话说,走进法阵的陈天鸿,料到了这些人的下一步行动。所以,一经进入法阵,他祭出一张符箓,将自己隐形起来,迅速穿越一道道法阵,直接来到了第二十八重法阵里。 要知晓,天商仙院明确规定,进入秘境的弟子不得越过第三十二重法阵,否则,后果自负。 当然,陈天鸿的目标不是逞能,而是欲更多的了解这片风暴秘境,追寻更多的关于血魔兽的溯源。因为他认定,天商仙院很可能不是一个起点,却是一个必经的中转点。 如此一来,天商仙院的秘密只会更多。 到了第二十八重,陈天鸿走出符箓的隐形,手中早已握着不朽权杖与损魔神鞭,望着苍茫山野,很难相信这是一具妖兽的躯体幻化而来的秘境。心想着这里出现的妖兽,大概强横到了极致,杀死自己应是非常容易。所以,保持警惕就极为重要了。 很快,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寻找灵材上,而不是去寻找什么强大的妖兽。 陈天鸿重新进入隐形状态,迅速靠近一处茂密的草丛,潜行草间,采集着一株株灵草。然后,将灵草直接放进小鼎内,被小鼎缓慢炼化,提纯为灵草的精华。 没办法,有了这样的神器,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第一天,陈天鸿带着小狗只在第二十八重法阵的范围内游走。 到了第二天,陈天鸿带着小狗直接进入第二十七重法阵,继续游走于草木之地与森林之地。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狭小的活动范围,又隐去了气息,从而有效避开了妖兽的威胁。 这天的正午时分,陈天鸿与小狗躲在一个树洞里休息,忽听一声怪啸传来,似马鸣,似龙吟,似蛇嘶,啸声中充满着慌乱。这是妖兽被威胁到生命时特有的啸声。 陈天鸿立即判断出,既然自己能听到啸声,说明这头困兽距离自己不是很远。亦即,自己的生命已处在某一绝对危险区域了。 他立即带着小狗冲出树洞,向第二十八重法阵冲去。岂料,刚冲到第二十八重法阵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下一刻,陈天鸿只觉得一阵眩晕,天地倒悬,山崩地裂。符箓隐形直接被强大的威严冲散。 好在,他的道行不弱,立即运转法诀,护住心神,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猴爪子已经踩在了第二十七重法阵的大地上。第二十六重法阵剧烈震荡,但因法阵太强,很难看清法阵另一边的情形。 隐隐约约,似是有两只强大的妖兽在生死相搏。 嘶~ 正在此时,又是一声妖兽的怪啸传来,震的陈天鸿耳朵嗡嗡响。但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双眼开始放光。 “天敌?” 陈天鸿脱口而出时,已御起木锏,冲向那只巨猴的大爪子。临近时,手中的损魔神鞭呼啸而出,施展的全力一击,直接打在了猴爪子上。 咻~ 下一瞬,陈天鸿如燕子一样被弹开,重重地摔在了第二十七重法阵的阵壁上。很快又站起来,看着全身金光闪闪的仙袍,不禁撇嘴。 “没想到,这金色仙袍竟有如此强大的防御威力。若不然,我定会被这魔猴的力量震碎了不可。” 陈天鸿稳住心神,将权杖与鞭收起,换为神剑圣魂,重新靠近那只红色的猴爪子。然后,催动玉府与九大星府的力量,倾注入于神剑圣魂。下一刻,挥动神剑圣魂,横着斩向猴爪子。 圣魂上发出的剑意之力,拥有开天辟地般的威力,待那束破碎虚空的黄色剑芒滑过猴爪之上的踝关节部位时,猴爪子与猴腿仿佛被瞬间熔断了一样。 呜~~~ 一声凄厉的猴叫声随之传来。 紧接着,第二十六重法阵上被破开一道缺口,一道庞大的黑色身影似是被一股天神之力掷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大地上。随之,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猴叫声,那只丢掉了一只爪子的猴腿迅速消失在第二十六重法阵内,失去了踪迹。 陈天鸿双手紧握着神剑圣魂,目光缓缓盯向距自己数丈开外的黑色巨身,那是一条独角蛟龙,百丈长的躯体已被撕裂成九截,每一截伤口间仅剩一根筋骨相连。 蛟龙挣扎着一双眼睛,看到陈天鸿时,双眼中有狂热的喜意传出。 “天敌,真的是你?” 陈天鸿激动之外,便是惊喜。在走近天敌时,无数的疑问已布满了脑海。 忖道:“天敌独自离开昆仑大陆后,是如何出现在风暴秘境中的?风暴秘境,难道真如仙院所说那样,是由一头凶兽的尸体幻化而来?” 暗自骂道:“都是一群骗子!” “天敌,别怕,有我在,你的伤不是大问题!”陈天鸿轻轻抚摸着龙角,微笑道:“我五哥去那儿了,你知道吗?” 黑蛟龙微微一眨眼,突显茫然。 陈天鸿笑了笑,开始检查天敌的伤。 他在紫微殿的书殿中看过一本《兽经》,记录了许多用来治疗灵兽伤病方法的典籍。 其中有一种治疗方法,被称之为“借天改命”,是说将灵兽受伤的部位,用其它具有天地灵性的东西取而代之。具体操作,千变万化,需要对症下药。 陈天鸿由此启迪,天敌的肉身被某一强大的力量撕裂的部位,完全被毁,要想再由肉身缓慢长成,已绝无可能。只能用其它东西重新填补。而这种东西必须有可能与妖兽的血肉之躯融合为一的特性,否则,不如不补。 好在,这种事情已经难不倒他了。 将天敌的伤势了然于胸后,先来到了正中部位最致命的伤口处。取出一张空白的月符纸,催动双神魂之力,于月符纸上绘出一道道直接由灵力形成的符纹。绘制完毕,从背蒌中取出一万二千枚三品灵晶,一一放置在了月符纸上灵力符纹的空间内。 最后,将一张三寸长却容纳了一万二千枚三品灵晶的月符纸贴在伤口处。再次催动双神魂之力,注入月符纸,月符纸开始伸展扩张,循着伤口缓慢散布,慢慢填平。 最终,血淋淋的巨型伤口,成了金光闪闪的灵晶体。 总计九处类似的撕裂伤口,陈天鸿一一救治下来,已是当天的未时。 拥有血魔兽血脉的黑蛟龙,得到及时救治后,已经大为好转,一双不甘的眼睛向秘境深处盯去。 陈天鸿清晰的察觉到,在这风暴秘境中,天敌的恢复速度简直是有如神助,估摸着到了翌日天明,便能自由行动了。 此时,他才抽出身,来到那只巨爪前仔细观看,心道:好厉害的猴子! 回头一看远处的小狗,又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小狗自始至终保持的很平静,但畏惧与兴奋同时表现在它的身上。 此刻,陈天鸿反而不担心妖兽,而是担心天商仙院的那群精英。将猴爪子收入背蒌后,一边祈祷,一边走到黑蛟龙的头前,坐在地上,伸手抚摸着仍是蛇头的天敌。它那几缕尚未完成进阶的龙须,看上去多了几分古怪。 “你是不是还要去里面看看?” 天敌微微眨眼,以做回应。 “好,待你恢复后,我们一起去。” 一时无事。 时间很快来到夜里。 随着夜幕的降临,天敌所在空间似乎缓缓进入了另一个黑暗空间。在那方空间里,无数的黑暗之力汹涌澎湃,涌入那道金色灵晶体。 随着天敌发出的奇怪吐纳之息,强大的威压从其身上散出,反逼黑暗之力,以更快的速度汇聚于其身,修复其伤势。 这一夜很漫长。 天亮后,天敌腾空而起,发出一声轻啸。 陈天鸿带着小狗跃上蛇身,天敌再一次发出长啸,全身的威压直接散开,冲向第二十六重法阵,畅通无阻的朝秘境深处飞去。 第五十章 丑狗瘦驴 天敌黑蛟龙一路狂奔,畅行无阻,直接来到一片广袤无垠的荒野上。 这里,妖兽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这已经是第十八重法阵守护的地域范围。 这让陈天鸿疑惑道:黄武老祖布置的驭兽法阵,究竟有什么用? 来到这里,狂热的黑蛟龙渐渐冷静了下来,双眼茫然的望着荒野。微微颤抖的蛟龙身躯,慢慢变为一匹白马,蛇头最后变化为马头。 骏健的白马站在荒野上,右前蹄不停地刨着黄土地,嘴中吐吐只响。 陈天鸿不知所以,想来是与哪只大爪猴有关了。但人可没闲着,一一检查死去的妖兽,确定皆是死于一种暴力撕裂下。检查的同时,刻意将妖兽一分为二,分别放进了金戒指与小背蒌。 常言道: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 这种机缘面前,不来点好处,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看着一具具荒妖与洪妖级别的妖兽,陈天鸿笑着笑着就哭了,感慨自己有时候命好的不得了,有时候苦的不得了。像这笔横财,足够将自己的修为强行堆到金丹境了。 以前,陈天鸿尚没有那么强烈的提升修为境界的欲`望。 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一想法。 要不然,身为九大金印弟子之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处在一种极其尴尬的位置。 这一收集,竟是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最耗时的是血液采集了。 第六天来临,陈天鸿已是意兴索然,果断带着白马与小狗返回。 只是,黑蛟龙形态的天敌穿越法阵与广阔秘境空间的速度,不是陈天鸿能比的了。 他走出法阵之地,来到腐蚀地时,已是第七天的黄昏时分。 其时,其他人早已经走出了秘境,那还有个人影。 陈天鸿看了一眼白马,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轻声道:“天敌,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天敌早有灵性,领会陈天鸿的担忧后,长吸一口气息,整个身子随之扁塌,很快变成了一头难看的瘦毛驴。 陈天鸿竖起了大拇指,轻呼一口气,带着丑狗瘦驴冲出黑色之门,出现在血色平台上。一看,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原本追随自己的人,倒也灵性,立即涌上前,站在了身后。 那一张张死人脸,直白地告诉大家:我们是跟着金印弟子混的,一无所获不是我们的错。要找麻烦,就找带头的哪个人。 相对于陈天鸿那身耀眼的金袍来说,似乎他身边的丑狗瘦驴更吸引大家的眼球,有人不禁笑出猪叫声,有人大声议论,指指点点。 一位手持蛇杖的灰发老人飘然而至,凌空悬浮,一双蛇眼微眯,轻蔑地说道:“诛神,将你们这一路的收获交上来,待清点后,仙院自会发放奖励。” 天商仙院的规矩,凡从风暴秘境得到的妖兽,不分品阶高低,皆需经过仙院的查看后,再做处理。品阶低的妖兽通常归由所得者,品阶高或是携有某些夔纹的妖兽,自动归属仙院。所得者会得到对应的奖励。 以九大系为单位,将所得者评出个名次,并宣布于众。 同时,若是仙院没有查究的妖兽或灵材,一旦离开风暴台,仙院将不会继续过问,任由所得者自由处置。 这一规矩,陈天鸿当然明了。 “弟子惭愧,仅获得一株‘老`龟`草’!” 陈天鸿一看,心想,就算你是一位仙尊级的人物,也不该这么对待我这个金袍弟子吧。退一万步讲,这身金袍又不是我抢来的,干嘛搞的苦大仇深似的。得了,既然如此,我这里仅有一株不入品的灵草。 哼~ 蛇杖老人淡然一笑,直言道:“谅你这等运气之人,难有作为。只是可惜了这身金袍。” 说罢,飘然离开。 稍后,朗声宣布道:“狩猎结束,丹系一脉收获第一,战武系第二,兽系第三,五行、阵、宝、器三系并列第四,书系第五。各脉弟子速速离开风暴台。” 各脉众人相继御空飞行,消失在风暴台的不同方向。 陈天鸿瞄了一眼身后众人,道:“一起跟我返回天书殿前,我有事要问。” 大黑道:“诛神师兄,您是要问罪么?” “喂,黑子,输我三块七品灵晶,别忘了哈。”大黄哈哈大笑,“还有大朱、大狂,你们别装作没事人一样。” 陈天鸿等人亦很快返回到天书殿前。 神墓等百余人,见天书一脉再度垫底,心情坏到了极点,直接返回了自己的修炼地。 但其他人可是没心没肺,一个个还是聚集在了天书殿前。 待其他人纷纷落地后,陈天鸿依然凌空,拿出一枚金戒指,随手一翻。顿时,天书殿前的广场上下起了妖兽雨,只一小会,已堆成了一座大山丘。 陈天鸿落地时,其他人还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口水横流,痴呆地看着妖兽垒成的山丘。 他重重一声咳嗽,沉声道:“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天书殿人人有分,大家分了吧!”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如看妖精似地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仰天大笑,道:“放心,离开了风暴台的所有获得,均归获得者自己所有。那个老匹夫有意辱我,这是我微小的一点回敬。若是有事发生,由我担着。” “诛神师兄威武!” “诛神师兄万岁!” “日出东方,唯我天书。金印诛神,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仙凡。” 大黑、大黄等人纷纷起哄。 陈天鸿大笑着御空离去,回到了自己的竹林。至于这事引起的轰动,他才不在意呢。 坐在大青石上,将小背蒌放到眼前,看着小鼎。已知,小鼎上一次炼化提纯乃至凝结成草木的精华丹,乃是小鼎自身修复中产生的多余能量所致。现在的小鼎,当然不会自动炼化了。 然而,陈天鸿将哪位扫地老人所传授的炼丹法诀已参透的差不多了。所以,如何利用小鼎炼制草木妖兽的精华丹,已是成竹在胸。 在将妖兽的灵材、灵草等一一放满一小鼎后,将双神魂之力注入小鼎,运转炼丹法诀,导引魂力运转,持续炼化提纯乃至凝结出一枚枚品阶极高的精华丹。 炼丹之道,一品、二品的灵丹只需要掌握火候,但三品往上的灵丹,则需要炼丹师拥有强大的丹魂之力方可。 丹魂,即修士的神魂。只不过,有些修士的神魂更适宜于炼丹,从而造就相应的天才炼丹师。久而久之,人们总结出了一些更适合于炼丹的神魂,把它们归类为丹魂。 其中,龙魂是最强大的丹魂之一。 陈天鸿拥有神龙与贪狼两大神魂,魂力之强,不用多说。拥有九大星府与一座玉府,灵力充沛,无需多言。可以说,陈天鸿能够进入丹道一途,从来没有刻意与强求,全是水到渠成的事。 一连炼制了三炉精华丹后,看着灵丹上浮现的三道夔纹,脸上的喜悦有些扭曲了。 正准备炼制第四炉时,大本到来。 “诛神师兄,您带来的妖兽,已被天书峰的七千多人分了。据神墓师兄预估,至少能孕育出五百多位金丹境修士,两百多位元婴境修士,五十多位问天境修士。如此以来,我天书一脉的内在实力提升,将达到另一个新高度。” 对于至少进入天书峰一百多年的人来说,早已失去了进入灵源乡修行的机会。所以,得到这笔横财后,所有人将会全力以赴的提升修为境界。 这事,多少在陈天鸿的预料中。 “能给天书一脉增砖添瓦,乃是我的福分与荣幸。”陈天鸿淡然而笑,手中灵材陆续下炉,“大本师兄,还有其它的事吗?” “诛神师兄,神墓师兄请你前往天书殿,与大家见见面,并商议我天书一脉的下一步计划。”大本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必了!”陈天鸿摆手示意大本走近前,给大本九枚灵丹,“一枚归你,另八枚给予神墓与其他七位红袍。至于天书殿的事,若用到我时,我定会全力以赴,平日里的决策与统筹,我绝不插手。另外,我马上要进入灵源乡修炼,有丹系那么个敌人存在,我也得尽快提升修为啊。” 大本看着灵丹,一阵窒息后,忙道:“我会如实禀明神墓师兄!” “大本师兄,是不是像你这样的弟子,是可以自由出入于天商仙院?”陈天鸿突然一问,大本一愣,随即回道:“我等与仙院弟子一样,唯有得到仙尊与天书殿的差遣,才能离开天商仙院。” “哦,那算了!”陈天鸿道,“本想……” “师兄是担忧皮家的哪批人马吗?”大本道,“不瞒师兄,在苍崧等人离去时,属下已将此事代为部署,并将师兄赠予的灵晶分了一半给哪批人。想来,定为大事。若是师兄不放心,我可寻找个机会,征得仙尊同意后,亲自前往一趟。” 陈天鸿直接从小背蒌扯出一根妖兽腿,递给大本,道:“多谢师兄。亲自前往,大可不必,只要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即可。” 大本道:“师兄乃是三寸商会当阳真人推荐而来。如今,师兄的威名早已传开,三寸商会怕是早派专人守护那里了。师兄自是无忧。” “嗯!有劳师兄费心!师兄,你且下去吧,我还要炼制灵丹!” 大本行了一礼,快步走出竹林,暗自道:这位诛神师兄,当真是权谋高手。他这一招,等同于完全放弃了在天书峰的领袖地位,拱手让于神墓一人。好在,神墓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天书峰的崛起,当真是在眼前了。 第五十一章 龙族九脉 炼丹之道,是无数修士追逐的梦想,成为至尊炼丹师,丹舞九天,逆天改命,更是无数修士敬仰的存在。 可对于陈天鸿来说,似乎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只为挖掘神器玉衡所拥有的神奇能力。 持续专注十二个时辰后,紫微峰下扫地老人传授的炼丹法诀的基础要诀,确实已经熟练掌握。对于高阶的炼丹法诀亦有所悟,但终归是没有太高的兴致继续参悟修行下去。 一大早,陈天鸿收起小鼎,手拄木锏,带着小狗与小毛驴向竹林的北边走去。 不久前,这里尚是一片枯竹林,西面与北面的雾气没那么浓。然而,随着竹林越来越茂盛葱郁,西、北两面的雾气亦越来越浓厚沉重。 心想:枯竹林乃是书魔老祖悟道之地,只怕东边的深渊,西、北两面相连的山脉,皆非普通之地。 竹林本不大,纵使是茂盛的青竹有向外扩张,然时间太短,范围极其有限。很快来到了距离浓雾约莫五十步之距,身边的小狗突然伏地,双眼中泛起红光。小毛驴耳朵竖起,右前蹄轻轻刨地。 陈天鸿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去看小狗与小毛驴,独自走向浓雾。因为他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与威压的存在,同时,多少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想法。迈步踏进浓雾的刹那,手中的木锏已经变成了损魔神鞭。 诡异的一幕随即发生。 当踏进浓雾的右脚落地后,安静的浓雾突然退散开一大步。顿时,竹林的空间敞开些许,压抑消失几分。同样,安静的浓雾有了些许变化。 陈天鸿没有停下脚本,心中忖道:莫非,竹林中有东西与浓雾抗衡?是浓雾镇压竹林,还是竹林中的东西镇压来自神秘山脉中的浓雾? 不知不觉,竟是走过了五十步,亦即浓雾退散了五十五步之余。 原本安静中带有微小变化的浓雾,越来越浓,渐有沸腾活跃的迹象。浓雾的深处,已开始翻滚汹涌,不断变幻着各种形态,好似一只巨兽在苏醒中凝聚力量。 但这并不能阻止陈天鸿前进的脚步。 一眨眼,陈天鸿已经走过了百步。就在踏过百步界线的一刹那,一股汹涌的威压之势陡然传来,压迫的陈天鸿身子微微一颤,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陈天鸿早已是全神心戒备,随即运转法诀,将神魂之力倾注于金色仙袍,随即将浓雾中的威压逼退。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金色仙袍,是在无数神秘符纹之力下进阶而成,本身是一件仙器组别的防御性法宝。再由强大的双神魂之力加持运转,吐纳天地灵力,由是而发出的威势之强,亦是小小的惊为天人。 在金袍的防护下,不管眼前的浓雾如何汹涌澎湃、变化莫测,陈天鸿亦只是平静地向前走去,时而传来的威压之势很快会消散。 远远看去,好似一位金袍战神推动着一片云霄,沉稳有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九霄云端。隐隐中,有狼嗥,有龙吟,更有威势磅礴的托天之势蔓延,那是一种真正的神挡戮神、仙挡诛仙,绝对的不可阻挡。 大约走到三万余步时,眼前的浓雾突然停止,仿佛凝结成了一面幕墙,横阻于陈天鸿面前。 陈天鸿正要继续前进时,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冰脸”,一股冰寒瞬间穿透金袍防护,只袭全身。亦在此时,眉心中的那面镜子突然震动,迅速将镜子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漩涡”。未待陈天鸿反应时,遍袭全身的冰寒疯狂涌入了眉心的漩涡。 与此同时,在自己脑海神识中开辟出的那几块区域,本已刻有的神秘字符,竟在神秘的被抹去。而在抹去的同时,陈天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竟将每一个文字、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的意思全部参悟透彻。 与此同时,浓雾中的“冰脸”迅速脱离浓雾,直接粘在了他的脸上。随之,被眉心中那面强大的镜子漩涡迅速吸纳。 镜子在吸纳冰脸的同时,同样加速变化,变得有形有质,渐渐成了一面“冰镜”。“冰镜”中透射出微弱的湛蓝光芒,光芒中蟠卧的一条小龙,微微舒展着身形,仿佛愉快极了。 当眉心的冰镜形成,迅速稳定下来时,眼前的浓雾似是已经凝实到了极点,开始向高空悬浮升起。随之,一座形状如“心”的巍峨山脉缓缓露出真面目,而陈天鸿仅仅是在山脚下的一段平坡上。 一切来得太快,变化的太迅速,陈天鸿的意识跟不及。 一切尘埃落定,在去寻思,寻找答案,却也一无所知。 “没想到,你的神魂之力已能够支撑你吸纳‘太苍之灵根’。似乎,还很轻松。”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天鸿微微侧脸看去,正是哪位矮小的金龙冠老人,站在自己左边九步外,同样紧盯着缓缓升起的浓雾。 “可惜,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同时拥有‘太苍镜’与‘太幽石’,若是太苍之力与太幽之力不能达到平衡,你的肉身是无法同时承载‘太苍’与‘太幽’之力。” “若是我没看错,隐藏于你心里的那颗‘太幽石’,你还无法做到感应。当你吸纳太苍的一道冰灵根后,意味着,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字落音时,金龙冠老人已经消失。 陈天鸿微一思忖,多少明白一些,天地初分之时,衍生于天地之间的“太苍”与“太幽”,乃是两股相生相克的虚无意志。曾在某个时间年轮,两股虚无意志的平衡被打破,从而引来了天地之间的巨变。 心道:究竟是什么打破了太苍与太幽的平衡,当是自己突破的关键所在。 限于眼界与见识,陈天鸿能想到的着实不多。仰望良久,临近黄昏时分时,才转身,顿觉眼前一片翠绿。定神看去,嚇,原来是竹林已经蔓延到了山脚下。 这一发生于天地间、神山之下的奇迹,似乎还是平淡了许多。 小狗与小毛驴依旧是站的远远,一副敬畏的模样。 陈天鸿踏着竹林,仿佛走在了绿毯上,忖度道:天商仙院的“灵源乡”,会不会有着我突破太幽石的机缘呢?无疑,那个长相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金龙冠老人之言,绝非危言耸听,有意恐吓于我。趁着这个时间,我需要前往天书殿,追查太苍、太幽等神话历史,掌握更多的知识。 陈天鸿离开竹林后,竹林边缘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样注视着形如心的山。那片壮阔的浓雾仍在攀升,但已开始留下余波,形成新的雾气,将山峰包装起来。 “小竹山上的冰灵根,已被他轻而易举地成功吸纳,这对他的修为提升将会是肉眼可见。”少女微微摇头道,“爹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您能告诉我吗?” “能够如此轻松,说明诛神身上有一股更强大的神秘之力存在,在吸纳冰灵根的时候,直接抵消了冰灵根所拥有的排斥之力。”青年男子沉声道,“至于那道神秘之力是什么,或许,只有六伯一人知道了。” “爹爹,我们真的是一大家子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这个傻丫头!”青年男子笑了笑,“我们七脉灵龙之后,本是九大龙脉中最弱的一支。若不是我的祖父,你的曾祖公,崛起于微末,重振我灵龙一脉,在那广阔的龙界独霸一隅,或许,我们灵龙一脉已经消失在龙界了。若不是爹爹我犯了龙族族规,被贬到凡间,或许,你都已经可以自由的施展龙族真身了。” 青年男子说到此处,脸色微微一阴沉,似有痛苦的回忆刺痛着他。 “爹爹,你又想起我娘亲了?” “玲儿,将来如果真让你选择一个真身,是你选择我们龙族,还是你娘的九尾天狐族?” “哼!女儿当然是选择娘亲的真身了!爹爹,你说过,这可是我娘的心愿!” 青年男子甜甜一笑,道:“玲儿,爹爹收到消息,第八脉的魔龙一脉又出现了几位惊才绝艳的后辈,大有重新崛起之势。家族那边的意思是,我们随时需要返回龙界。所以,爹爹准备让你闭关,修成真身。到时,为我灵龙一脉大放一异彩。” “那是自然,我一定会给爹爹争脸!”少女转而问道,“那六爷爷与他?” “长脉天龙一脉,从来是龙族的顶梁柱,实力远远凌驾于其它八脉之上。六脉金龙一脉,与九脉黑龙一脉、二脉阴龙一脉,号称龙族三族,实力不相伯仲。由此四脉镇守龙界,纵使实力恢复到巅峰后可与天龙一脉相争的八脉魔龙一脉,亦翻不起大浪。” “至于脱离了天龙一脉的贪狼后人,怕是龙族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暂时的诛神,与我们龙族没有丝毫关系。我相信,六伯也是这样想的。将来的事,没有人说得准。但是,可以遇见的是,诛神将来的成就,只怕是唯一一个有机会追赶祖龙的天龙后裔了。到那时,龙界谁做主,却也不得而知了。” “爹爹,他的祖上本是最尊贵的天龙一脉,为何要强行脱离龙族呢?” “唉!那是一场龙族内部的血腥争斗,有太多的往事被尘封,连爹爹我都不是特别明白!”青年男子神色凄怆,叮嘱道:“玲儿,你要死死的记住,千万不要打探当年那件事,明白吗?那可是我们龙族的大禁忌之事!” 第五十二章 大战晴雪 凭借金印弟子的身份,陈天鸿随意走动于天书殿内。 凭借着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本本书籍中记载的文献资料,皆成了点滴的知识积累。 这一过程中逐渐确定,脑海神识中的文字被清空后,记忆能力似乎直接突破了屏障,成了知识深渊的感觉。大大解放了以前很多时候需要摘抄文献的效率,让自己快速变成一个移动的知识库。 回头,用一点点时间去回想《风月宝鉴》、《天工开物》、《本草汇典》、《狂人日记》四本书,所载内容是那样的显而易见。对于紫微峰的哪位“狂人”所追求的事,终是有了一点点认识。 “莫非,这世上真有人力可铺成的仙途?” 陈天鸿缓步走出天书殿,已是三天后的黄昏时分。若不是记着灵源乡之事,他还真没打算这么快出来。 天书殿早已换了位主事的长老,看到陈天鸿,几度欲言又止。他旁边的两位青年弟子,偷偷摸摸的瞟了几眼,一副古怪模样。 信步来到天书殿前的广场,大本似是等候多时,直接来到近前,未待陈天鸿反应,开口道:“诛神师兄,出事了!” “神墓、金蝶二人被丹堂困于‘水镜涧’。”大本顿了顿,看着意兴索然的陈天鸿,续道:“丹堂的人指名要你前往,否则,除非他二人能自己冲出水镜涧。” “我惹丹堂了?”陈天鸿脖子微扬,看着上空的夕阳余晖,淡声道:“还是丹堂存心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这……”大本亦是摇头,疑惑中试探地说道,“听说,丹堂的人怀疑师兄可能是碧瑶仙子的……” “哪群废物,怎么能随意给我安排一个祖宗?”陈天鸿收回眼神,朝不远的小毛驴与小狗招了招手,继续说道:“丹堂这事,过了。所以,我不去也得去。师兄,头前带路。” 少顷,陈天鸿与大本御空,朝着丹峰方向疾驰而去。 这段距离,着实不算近,近一个时辰后,二人方才赶到水镜涧。水镜涧距离丹峰主脉,至少有半个时辰的飞行距离。 此时,本是夜幕初临之时。但在丹堂早早布好的水镜涧周围,各种奇异宝石射出的光芒,照亮的方圆数百丈内,亮如白昼。 距离水镜涧周围,或隐或现的人,三三两两,很多。除了对峙的丹书两脉外,其他人明显是前来看热闹的人。当陈天鸿出现后,一些隐了身的人,纷纷现身。 大家看去,堂堂金印弟子,却御着一根普通的木锏,身边陪伴的不是什么有名的灵兽,竟是一头瘦毛驴与一条丑陋的灰黑狗。 陈天鸿亦不客气,直接越过书系的众人,来到最前面,气沉丹田,朗声道:“不知丹堂的哪位鼠辈想见我,我来了,也该现身了。” 明知只要是金丹境及之上境界的丹堂弟子,铁定是打不赢。所以,一只手轻轻按按了小毛驴的背,小毛驴竖了竖耳朵。 “果然是金印弟子,好大的口气!”丹堂对面走出一人,乃是位身穿红袍的妙龄少女,修为神意境巅峰,年纪似乎比陈天鸿还要年轻,但那只是保颜有术罢了,傲娇的轻哼了一声,“我乃丹堂的红袍弟子凤晴雪,特奉青云子与方成子两位师兄之令,招待诛神师弟。” 凤晴雪道:“困住神墓师兄与金蝶师姐的乃是方成子师兄。方成子师兄说了,只要你能打赢我,即刻放了师兄与师姐,否则,他二人同样可以放,但你要回归我丹系一脉。” “我这一辈子最恨的、没有之一的事,是别人替我安排前程。为了不浪费我的时间,还是请方成子亲自现身。你……还不够资格!” 竟管凤晴雪的道行境界远高于陈天鸿,但陈天鸿有把握百分百赢她。若是能让方成子出手,可借助天敌之力,杀他而立威于天商仙院。 如此算计,是因为陈天鸿没把握保证,刚受重创的天敌,能否敌得过丹堂的哪两位金印弟子。要知晓,那八位金印弟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太虚境修为,晋升位仙尊之位,只剩下时间了。 好在,根据神墓的行为来看,哪八位金印弟子早已不亲自过问各脉之事了。尤其是各脉之间的争端,大概是止于黑袍弟子这一品阶了。 凤晴雪微微一笑,道:“说实话,若不是你这身金袍,你真的是连与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希望你能接得住我的一招。” 说罢,凤晴雪渐渐幻化在了虚空,所在的位置上仅留一段残影。 若是以前的陈天鸿,根本不可能看清这一变化。此刻,他却看的明明白白,凤晴雪这一变化乃是一种神秘的幻象之变。于重重幻象之中凝聚神魂形态,完成最强一击,是各种神通的通则。 然而,凤晴雪的这一变化,远远超出了这一通则。 她的幻象之变,竟是在形成一个灵力源泉,可这个源泉不生产灵力,而是疯狂吸纳周围的天地灵力,甚至是天地间的各种力量。 至此,陈天鸿不明白了,实在是无法看透这一神通该如何攻击。仅是参悟出,凤晴雪施展神通的过程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噬天地之力。 眼见那个幻象之变中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幻象残影正加速消失。陈天鸿随即意识到真正的攻击,马上到来。微一忖度,手中已然多了一张黄色符箓,呼啸脱手的刹那,眼前骤然出现了一条火龙。 火龙仿佛刚刚苏醒,愤怒的冲出龙渊,冲向那道残影幻象。火龙的身子一直膨胀、蔓延,但龙尾部分始终在陈天鸿的掌心一般。看上去,火龙仿佛是陈天鸿右手的延伸。 陈天鸿本是想试试看,可未料到,火龙刚一靠近残影幻象,顿有强烈的噬力传来,致使火龙的冲击速度更快了。顷刻间想到,这定是丹堂布下的陷阱,确定我是不是哪个什么碧瑶仙子的后人。 心中好笑,但是一时半会没办法破解凤晴雪施展出的诡异神通,任由火龙冲进残影幻象。右手掌微一松,火龙发出长长的呼啸声,好似挣脱深渊束缚,全力冲向幻象残影。 下一瞬,陈天鸿右手抓住站在右边的狗,直接用力一扔。顿时,一条灰黑色的丑狗追逐着一条火龙,一同冲进了残影幻象。 “啊……不要……啊……” 瞬间,空中传来凄惨的叫声,竟是一条丑狗发出了人的叫声。 围观的人,来不及鄙视狗主人,直接被这销魂的叫声惊的眼珠子快要迸出眼眶了。 陈天鸿眯眼微笑,心道:有谁能想到,这条小狗曾在我的剑影中自由出入,且缕有异样出现。这种虚幻神通,不真是为它准备的么。 敢这么做,一切源自于临机顿悟。 然而,看着小狗同样冲入残影幻象,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心中难免着急。 少顷,残影幻象中传来疯狂的狗吠声,并伴有惊讶的怪叫声:“女流`氓,臭流`氓,师尊,我的初吻没了!” “啊……不要……我的眼睛……不要啊……” “死`狗,我杀了你……” 两个叫声在幻象中此起彼伏,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点。 “停……不要……停……” 忽然,幻象中传来一声古怪的叫声,紧接着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少顷,一道黑光闪过,一条狗影疯魔了似的冲出残影,直接冲向了陈天鸿。下一瞬,稳稳地站在木锏上,狗嘴中还叼着一条裙带。 小狗抬起前爪子,潇洒地在狗头上向后抹了抹乌黑秀发,像极了一个非常自恋的人,嘴中支吾道:“还挺带劲,只是苦了本尊啊,本尊的初吻,嘤嘤……” 陈天鸿亦不解了,明明,前一刻的这狗,还是灰黑毛的丑狗,怎么冲出幻象后,成了一条全身乌黑的大黑狗了。现在看上去,威猛霸气,在狗族中,直接要帅出天际。 心想,定是小狗身上的血脉作怪,反吞噬了凤晴雪造出的那种噬力空间中的力量,从而导致小狗的血脉进阶直接完成。 正在此时,凤晴雪所在的幻象残影迅速消散,随之随风而起的是绵绵狗毛,还有一时难以脱离狗毛包围的凤晴雪。看上去,衣着有些凌乱了。 “我的天呐,各位道友,刚刚发生了什么?” 围观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吼叫了出来,有人立即呼应。 “这不公平……啊……” “无耻!”凤晴雪愤怒到无以复加,娇啸一声,手中凭空多出一条赤练,向陈天鸿攻击过来,“我要杀了这条狗!” 这种攻击,陈天鸿自是不惧。早早提防的他,直接祭出一张符箓,瞬间幻化成火龙,反吞向攻击而来的赤练。 磅礴的威势,神秘的力量,直接将赤练攻击化解,并形成极强的反攻击之力。 突见陈天鸿右手食指疾点,火龙身上骤然多了几道符纹。继而,已经攻到凤晴雪近前的火龙,倏忽间龙头仰天,长啸腾空,原本没有龙爪的身上凭空长出一只火焰熊熊的巨爪,狠狠地抓向凤晴雪。 凤晴雪冷笑一声,道:“原来是早已被人忘记了的术法,雕虫小技!”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陈天鸿又打出了几道符纹,只见已经腾空的火龙头,骤然一低头,张口喷出了赤焰。 第五十三章 未卜先知 如此突兀的攻击,超出了凤晴雪的预判。 尤其是当她全力以赴化解那只龙爪的攻击时,从天而降的赤焰更为厉害。以她的眼力与修为不难判断出,只要被火龙喷出的赤焰包围,势必会重创甚至是让自己陨落于水镜涧。 亦即,在此刹那间,她需要立即做出决断,赤焰与龙爪只能顾及一个。 电光火石间,天空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滴雨珠,看似轻飘飘地落在火龙的头顶,却在接触的刹那,瞬间熄灭了强盛的火龙。连同火龙已经喷出的赤焰,似被瞬间收回了一样。 近乎同时,围绕着那滴雨珠的周围,仿佛形成了威势波浪,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龙爪的攻势。 整个过程,似是仅在一息间完成,快的所有人反应不过。 但是,在雨珠尚未继续下落前,陈天鸿的双手已然是很自然的抬至胸前,状若抱着一颗大气球。并且,双手迅速的泛白,于无声无息中戴上了一双白色的手套。 白色手套,洁白无暇,白如玉石的光芒中透射着微微的血色光芒,妖艳绝伦。 就在此时,那滴化解了火龙符攻势的雨珠,似是顺着既定的轨迹,向陈天鸿攻了过来。巧的是,陈天鸿未卜先知,双手推出,神奇般地接住了那滴雨珠。 下一刻,白手套上的血色光芒稍有增强,包裹雨珠,使其渐渐化为一缕缕雾气,进一步消散在双手间。 雨珠消散时,一双白手套亦渐渐消失,众人眼前重新出现了一双天地间最漂亮的手。 “这回,我们丹系一脉输了。”一道黑袍身影似是从虚空而来,出现在凤晴雪身边,续道:“诛神师弟果不愧为是金印弟子,临敌应变,料敌机先,皆是绝顶高手。能将沉寂五千多年的术法,修炼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大有恢复术法辉煌的姿态。佩服,佩服。” “师兄……”凤晴雪有点着急,黑袍人淡淡一笑,“小师妹,可别让人嘲笑我们丹系一脉输不起。” “嘤嘤……” 陈天鸿身边的大黑狗不失时宜的叫了几声,顿有几道古怪的笑声传来,丹堂那边传来的笑声最大。 须臾,一个虎头虎脑的白胖子出现在了黑袍人身边,咧嘴大笑,问道:“师兄,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嘤嘤兽’?” “喂!人家的名字叫‘古武’得了啦!你个死靓仔,瞎叫人家!”大黑狗口吐人言,嗲声嗲气地说道。 这要是放在人族中,就是标准的男女难辨的人妖。可在狗族中,似乎没有狗妖的说法。 丹系那个白胖子更是笑的开怀,嘟囔着。 正在此时,水镜涧飞出两道人影,正是神墓与金蝶。二人愤怒的扫视了一圈,迅即离去。书系弟子中亦有人跟随离去。 陈天鸿见状,手中御起一张黄色符箓,转身离开。于是,他脚下踩的那根木锏,化为了粉末,才慢慢消散在空中。 目睹此一幕的人,不禁窒息小片刻。任谁也想不到,刚刚的一次交手,竟是暗藏了如此多的玄机。由此可见,诛神这个金印弟子当真是货真价实了。 不过,众人相继离去时,有一个共同的疑惑:方成子出现后,陈天鸿为什么不说话? 很快,水镜涧只剩下丹系的弟子。 凤晴雪怒意难消,道:“此人好托大,见了方成子师兄竟不拜见。真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小师妹,你此言差矣。”方成子解释道,“诛神师弟不说话,是因为他基本确定刚才的那滴雨珠不是出自我之手。临强敌之际,能有如此精准的判断,更有攻击前防止强援突止的充分准备,等等,足以彰显一位修士的绝对实力了。” “莫非是……” “不错。是青云子师兄出手了。”方成子道,“二位师兄让我们前往‘临月台’。我们这就前往。” 十余人同时飞向丹峰。 凤晴雪不服气地说道:“区区一介神意境新生,二位师兄是不是太小心与客气了?” 另一人道:“可以肯定的是,纵使是方成子师兄出手,亦必败!” “为什么?” “因为在诛神叫战方成子师兄前,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头瘦毛驴的背。后来,他用那条丑陋的狗化解了‘罗影噬’。再联想到他在风暴秘境中之所得。可以断定的是,一旦方成子师兄出手,那头瘦毛驴绝对不会是一头驴了。” “隐藏(zang)师弟进步很快啊!”云端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晴雪,你这个丫头还是耐不住性子,还需多多磨砺才是。” “参见二位师兄!” 十余人传过几重云雾,出现在一块青玉石上,齐声拜见。 青玉石呈椭圆形,直径约九丈九尺,悬浮于云雾中,微微旋转。中间盘膝坐着二人,一人面似冠玉,身似轻松,一人相貌平平,身材普通。 哪面似冠玉之人,乃是青云子。另一人是与之齐名的天弘子。 传闻中,无论是丹道,还是道法神通,天弘子的修为皆在青云子之上。 然而,一直以来,青云子是丹系弟子辈中的首人,其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 青云子道:“方成子,谈谈你的看法?” “是,师兄!”方成子沉声道,“可以肯定的是,诛神师弟与本脉的碧瑶祖师绝无关系。所以,此次水镜涧一事,我丹系一脉唐突了。不过,那条会口吐人言的狗,似乎……” “碧瑶祖师的确养过一条狗。但在祖师年轻之时,一次外出历练时,丢弃了。是故,这条狗绝对不是祖师养的那条大黄狗。或许,是大黄狗的血脉后裔,却也说不准了。话说回来,纵使是,也与我丹系没有任何关系。” 青云子续道:“关于诛神的来历,我与天弘子师弟刚刚接到具体消息,的确与知白、碧瑶二位祖师毫无关系。只是,人家的背`景却更为强大了。我们差点酿成大错。” 凤晴雪道:“他是什么来历,竟是如此神秘?似乎,连二位题名都如此忌惮,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青云子道:“晴雪,你对龙界龙族的事,知多少?” “龙族九脉,人人皆知。九脉之首的天龙一脉,乃是龙族至尊,最为强大。能与之相抗衡的唯有第八脉的魔龙。据仙院典籍记载,最近五千年,第九脉的黑龙一脉快速崛起,大有与天龙、魔龙三足鼎立的趋势。” 凤晴雪简单说了说龙族的事,不解地问道:“可这与一介凡人有什么关系?” “那你可记得竹林悟道中出现的双神魂之事?” “一龙一狼!”凤晴雪道,“莫非,诛神这个凡人,乃是那一脉的龙族后人?” 隐藏(zang),同样是一个普通相貌的人,接话道:“相传,在龙族的一次内`斗中,天龙一脉最强大的两个后起之秀决裂。其中,激进的一脉以强横的实力解脱龙族血脉特有的束缚,将其神魂真身重铸为一头嗜血巨狼。随后,龙族九脉达成一致,将此一脉从龙族族谱中永远抹去。从此以后,那头嗜血巨狼永远的离开了龙族。” “不错!诛神师弟的血脉渊源,真是这头嗜血巨狼!”青云子道,“你们可知我们仙院的掌院是何许人也?” 隐藏道:“听闻,是来自于龙族第六脉的金龙一脉。” “这……” 凤晴雪等人表现得极其惊讶,不敢相信地看向青云子与天弘子。 临月台短暂陷入寂静。 许久,方成子开口道:“二位师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办?” “与书系和解。”一直不开口的天弘子说道,“不要试图树立诛神这样的人物为对手。那将是最愚蠢的做法,会为此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 “诛神师弟已经吞噬了那道‘冰灵根’,说明其道缘之深厚,绝非池中之物。他带来的四人,被傲天掌院带进了‘仙阁’,参悟修习无上神通。无论从那角度对待此事,我们与书系的恩怨必须得有个明确的了结。” 青云子道:“此事,由方成子与隐藏二位师弟亲自主持。切记,且不可再发生武斗。” 方成子与隐藏领命。 青云子续道:“新晋弟子进入灵源乡修炼的时间,马上到来。晴雪,你替我安排一个叫‘蔡逸逍’的人,让他进入灵源乡。” “他是谁?”凤晴雪眉头微皱,“我丹系的新晋弟子中,并没有这样一个杰出的人。师兄明知进入灵源乡的名额珍贵无比,为何要安排一个庸人,去浪费这个名额与机会?” “因为他与诛神是故交。” “我明白师兄的意思了。”隐藏道,“师兄是想将诛神师弟的好友故交栽培成才。如此一来,明里暗里,对我丹系一脉有百利而无一害。” “错!”天弘子道,“因为他将会是下一位进阶至黑袍的丹系弟子。” 青云子哈哈大笑,道:“你们不要惊讶。此事,待新晋弟子进入灵源乡的第一轮期限结束后,自会见分晓。” 两位金印弟子的话,让同门完全摸不着头脑。大家离开时,仍显得狐疑不定,难以理解。但二位金印弟子安排的事,没人会怠慢,那是肯定的。 临月台上的青云子与天弘子二人亦站起身,并肩看向更高的云端。 “你真准备让他做你的传人?” “我们的期限快到了。届时,将会有百年的闭关期。能否成功,乃是未知之数,总不能将这一生修为全都带进棺材。我想,师兄也选好了人选。” “晴雪这丫头,不太合适啊!” 第五十四章 极境灵源 离开水镜涧,陈天鸿直接回到了竹林。犹豫再三后,决定前往那座山脚下定居。 是夜,一人、一狗、一毛驴,停步穿梭在郁郁葱葱的青竹林,感受天意造化,十分惬意。 只是,那条大黑狗时不时来一声“嘤嘤”怪叫,着实煞了风景。纵使气不过,踢打喊骂,亦无济于事,只得放弃,任由它叫去。 从竹林到山脚下,大约万余步,可以说很短的一段路程。但陈天鸿出现在山脚下,已是子时时分。 此刻看上去,山峰重新被浓雾笼罩,仅有百余丈高度的范围清晰可见。 此刻的陈天鸿,不知道山峰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与此山峰究竟是何渊源,心中转念,反正自己是一个匆匆过客,这些似乎没多少意义。 站了良久,随意平躺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山峰,灵台空明,自然呼吸着仙峰周围特有的灵力灵气。 时间久了,隐隐感觉到山峰似在随着自己的呼吸而呼吸,无边的威压从山峰中缓缓透出,向四周蔓延传播,镇天慑地,不可阻挡。 一夜很快过去,安危无事。 陈天鸿站起身,转身走向竹林,准备托大本为自己进入灵源乡稍稍准备一番。岂料,刚到竹林,就看到了早早守候在大青石旁的大本。 “喜事!”大本看见后,笑着迎上前,“丹系主动与我书系一脉和解。为表诚意,丹系依照仙院规矩,分了大量的灵丹妙药与天地灵材。神墓师兄让我前来通知诛神师兄,立即前往天书殿,共享这批无价之宝。另外,共议我书系加急扩招新弟子的大事。此事,已经得到了七位仙尊的一致同意。” “大本师兄,我不会插手书系的事情,这一点不会改变。若是可以,趁此机会,给术系亦多招些新弟子。”陈天鸿沉声道,“关于灵材资源的分配么,我不动心,那显得是太虚伪了。至于怎么分配,全由神墓师兄做主,到时,麻烦师兄给我送过来,即可。” 陈天鸿续道:“大本师兄,灵源乡历练在即,我想更好的准备一番。” “师兄乃是本脉唯一的金印弟子,自会得到诸位仙尊的特别照顾。”大本呵呵一笑,从如意戒中拿出三件法宝,皆是葫芦状,道:“师兄,这件黑色法器叫‘冥器’,是专门鉴别那些对修士有极大损害的灵源;这件红色法器‘源魂’,是专门捕捉力量极强的灵源;这件银色法器则是以备不测的护身法宝。” 陈天鸿脸露喜色,接过法宝,道:“多谢诸位仙尊挂怀!有了这三件至宝,灵源乡之行,就有了足够的把握。” 大本道:“若是不出意外,师兄定会完成境界上的飞升,一举达至灵虚境之巅。或许,突破至金仙境,亦未可知。” 陈天鸿点了点头。 大本离去,陈天鸿眯眼拿着三件法宝,重新回到了山脚下,心神已驰往于灵源乡。 对于整个商域秘境来说,是由无数的极境空间组成。哪些已经被人族修士探索并掌控的极境空间,多半被称之为较接地气的秘境,以与神秘莫测的极境空间相区别。 “灵源”一名的来源,已不可考。似乎在人族有记忆一来,“灵源乡”已经存在了。 灵源乡,是一片充斥着无数被称之为“灵源”的极境空间。 “灵源”,本是在特殊空间内衍生出来的由灵力灵气凝聚而成的小精灵,拥有一定的灵智,可随意幻化各种形状。通常以透明的有质有形的水珠颗粒而存在。 其类型极其丰富,已被天商仙院掌握的有:五行与风、雷七种主要属性,外加神魂、敏捷、智慧、气血、力量、防御、暴击、攻速八种。其它的类型,对修士的作用不大,甚至有一大部分有着极厉害的副作用,被统称为“魔灵源”。 对于不同类型的灵源,对修士的加持当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五行、风、雷与神魂八种属性,是进入灵源乡的修士全力追求的灵源。 尤其是神魂灵源,顾名思义,是提升修士神魂的最佳天地灵宝,放眼修真世界,人族所知的灵宝中,只怕是没有之一了。纵使有,位列最之一,丝毫不过分。 譬如,哪些原本早已可轻松突破至问天、神照境的仙院弟子,为了尽最大的可能,从灵源乡获得机缘,强行压制道行在神意境。 亦由此引出一个至今无法解释的谜题:灵源乡只能接纳开元境与神意境的修士。若是修士获得了足够的灵源,便会被自动排斥出灵源乡。 对于即将去面对的这样一个神秘空间,陈天鸿充满了期待。期待中,这一天很快到来了。 陈天鸿如期出现在了灵源台上。 灵源台,一块悬浮在云雾中的菱形红宝石,红宝石的光芒内敛,好似宝石中有鲜血在慢慢颤动。更像是一颗微微跳动的菱形活心。 灵源台的面积很大,足可容纳一万人。 此时,灵源台上站着约莫五千人,但整个空间却很拥挤。 那是因为有近四分之三的仙院弟子,或多或少的带着灵兽。灵兽多半是娇小型,但来自兽系的弟子,一小半人的灵兽是巨型。一眼便知,皆是防御为主,攻击力有限。 陈天鸿起身及早,却还是被挤到了边缘一角。正好距离兽系一脉的人最近。 哞~ 突然,附近的一头黄牛叫了声,引得他刻意看过去,只见牛脖子下露出了一张刻意的鬼脸,亦正朝自己看来。 陈天鸿脸色微变,差点叫出声来。那张鬼脸很快变成了笑脸,人也机敏的闪身来到近前。 “哈哈,在外面惹了点事,只好跑到这里面躲躲风头。”李淳纲哈哈大笑,才不在乎周围的人,大声道:“没想到,你传承了我们昆仑大陆书祖的传承,竟然撞了一路的狗屎运。我爷爷真是蠢啊,硬是把这份机缘拱手让予他人了。你说给我多好。” 他扯着嗓门说话,生怕整个灵源台上的人听不到。 陈天鸿心知,现在的李淳纲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自然不用为他这个鬼精灵担忧。只是,他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了意料。想来,定是通过了什么手段,才出现在灵源台上。 这也害得陈天鸿不知道说什么。很快,陈天鸿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蔡逸逍、鱼锦麟、炎无晴三人皆在此次灵源乡历练之列,甚至连鱼、炎二人带进来的殳书增、齐雪露、樊小璋皆在列。 要说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所在,那陈天鸿一定是自己欺骗自己。 要说全与自己有关,似乎太过自恋了。 可以说,哪六人中除了樊小璋有点呆头呆脑外,其他五人的天赋资质真的是相当好。若是被哪位高人看准了,悉心栽培,完全在理。 正在此时,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一袭仙绿霓裳的凤晴雪。 “我希望不要在灵源乡中碰到你。” “嘤嘤~” 凤晴雪对着陈天鸿说话,陈天鸿没反应,身边的大黑狗却发出了销魂的叫声。惹得李淳纲捧腹大笑。临近的其他人亦笑声不止。 “现在的手下败将,都这么嚣张了吗?”李淳纲笑声微顿,说罢,亦学着发出了“嘤嘤”怪叫。 “诛仙,不要以为有点来历,就可以肆无忌惮。本小姐明确的告诉你,这里是天商仙院,你不是九大商会主宰的外域。” “嘤嘤~” 李淳纲大笑的时候,仍不忘记学着叫上几声。 此时,蔡逸逍等人亦走了过来,与陈天鸿一一打招呼。 “恭喜诸位。”陈天鸿亦客气的回道。 樊小璋道:“老蚕哥,你这身金袍重不重?” “不重!”陈天鸿道,“倒是你这身蓝袍,似乎更有光彩些。” 樊小璋嘿嘿一笑,道:“侥幸晋升了一级。希望灵源乡之行后,能换成紫色的,那我就非常满意了。” “一定会!” “肃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啸,继而宣道:“灵源之门即将开启,请各系弟子做好准备,不得耽误了时辰。” “来了。”李淳纲止住笑声,“听说,通过那道传送门后,所有人会被传往不同的方位。真是太可惜了。若不然,你我联手,将进入灵源乡的所有人抢`劫一遍,那肯定发财了。” 进入灵源乡,弟子之间只要不发生恶意的杀戮行为,一些争斗与争夺,仙院还是默许的。毕竟,修真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弱者被淘汰是符合天道常理。 经过天商仙院数千年的经营,对于灵源乡内众弟子活动的主要范围,早已变成可透明监控的了。加之一些能人异士炼制的法宝,可以追循一个弟子的行为轨迹,最大可能的保障了众弟子的人生安全。 所以,进入灵源乡后,真正敢乱来的人不多。 李淳纲自然算一个了。 陈天鸿手握一张黄色符箓,看了众人一眼,示意多多保重后,静待传送门的开启。 此刻,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同样为第一时间进入传送门而作准备。 有那么一瞬间,陈天鸿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道人影,哪人瘦高个,似一根移动的竹竿,肩上扛着一柄异形刀,寒光闪烁,威势逼人。 陈天鸿清晰的意识到,哪人是有意让自己看到他的存在。而陈天鸿的脑海中立即浮现了深海七绝宫之前的画面,的确有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身材。 暗自道:最后一位七绝老人的大弟子——宋度? 第五十五章 神秘灵源 咣~ 灵源台上空传来清扬的锣声。 锣声传来的方向,空间一阵扭曲,紧接着被撕裂开一道缝隙,奇异的霞光随之散射而出,照耀在红宝石上。光芒内敛的红宝石,反射出强烈的血红之光,倒卷上方的天地空间。 渐渐地,众人头顶出现了一个红宝石的幻象。 这正是灵源乡的入口。 众人只有九息时间穿越这个入口。 反应快的人,只在一息时间内消失在了幻象宝石中。 陈天鸿的速度不快不慢,大约在第七息的时间,轻松穿越幻象宝石。继而被一股莫名的吸力牵引,不由自主的向未知的方向飘去。 灵源乡中,有沙漠,有大海,有高山,有险壑,有腐蚀之地,有荒古森林,简直是无奇不有。唯独没有异禽怪兽,但遍布各地的神秘之灵源,给修士生命带来的威胁不比禽兽差多少。 开始,只能任由吸力牵引。待吸力渐弱后,陈天鸿祭出一张黄色符箓,化为一根巨木,直接打断了吸力。整个人轻松的站在巨木上,带着大黑狗与小毛驴向前飞行。 脚下的空间,依次掠过黄土高原、荒芜平原、深渊沟壑,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种沙漠,不是黄色或淡黄色的尘沙构成,而是有黑色的细砂密布而成,给人一种强烈的粘附感。 陈天鸿本想继续越过这段诡异莫测的黑砂沙漠地域。但在靠近这块地域时,地域的上空出现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晶珠,且越来越多。 传说中的灵源,竟在这里等着自己,无形中冲淡了第一次面对灵源的喜悦与期望,转而开始有所担忧。 陈天鸿非常知趣,远远降落在黑砂地外的三十丈余外,忖度良久,取出三件法宝,分别挂在狗脖子与驴脖子上,狗两件,驴一件。 下令道:“冲!” 大黑狗哼了一声,纵身跃出,好似一道黑色闪电,冲进了黑砂地。 小毛驴身上传来一阵脆响,很快变成一匹高大骏捷的白马,长声嘶鸣,纵蹄向前冲去。 下一刻,只见一颗颗晶莹的晶珠围向黑狗与白马。黑狗与白马的身形太过敏捷,晶珠根本无法靠近。反而在一小段的纠缠后,黑狗与白马开始挑着晶珠吞噬起来。 陈天鸿看的是再明白不过来,正是那三件法宝上传出的某一气息,吸引着某一类型的灵源。而这种类型的灵源,绝对不是人族修士可以吸纳修炼,对于血脉强大的兽族来说,却是一种极品灵宝了。 真可谓是:汝之砒`霜,吾之甘露。 半个时辰后,陈天鸿已做到了心中有数,收起损魔鞭,左手托着小鼎,右手握着神杖,缓步走进了黑砂地。凡是靠近自己的灵源,不管大小、品阶高低,一缕用神器玉衡炼化成一粒细如米粒的晶体。 灵源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无法从外表分辨其品阶高低与类型,亦就无法预估其战力。只有将其炼化,或是打碎,方可知晓其品阶与类型。 所以,这是一种极考验人品的历练。 好在,灵源同样有规律可循。即,某一区域,外围的灵源通常是低阶,基本不具备灵智,其核心地带才有真正强大的灵源,具备相当的灵智,战力亦是爆表。 三个时辰后,黑狗与白马不再那么轻松,开始出现了与灵源大战的情形。 神异的是,那种拥有战力的灵源,会迅速幻化成靠近它的生物的模样,从而发起真正的攻击。 这一幕,让陈天鸿始料不及,顿觉自己的准备做的还是太粗糙,对形势预估的有了偏差。这样子下去,搞不好,很快会有无数的黑狗、无数的白马、无数的自己出现在黑砂地上了。 那一幕……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即将权杖交在左手,右手拿出损魔神鞭,随时做好大战的准备。 恰在此时,一粒晶珠远远飘来的同时,渐渐幻化成一个俊美的青年,生成的手臂中多了一条七节黑鞭。 眼见另一个自己真的出现在眼前,陈天鸿来不及吃惊,直接呼啸一声,腾空而起,舞动长鞭,攻击了过去。对面的俊美青年同样舞动长鞭,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只是,它的攻击力相当有限,只一招间,被陈天鸿击碎。但见碎化的幻像额头出现了一缕橙色轻雾,边缘镶有一圈白光,约有三寸长,径直飘了过来。 “颜色橙色镶白,长度三寸,这是一道攻速类型的三品灵源!” 陈天鸿辨别出灵源类型后,直接张嘴吞噬掉了飘来的雾气,顿觉全身经脉微一震颤,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心道:三品灵源,对我的助益相当有限了。 此刻,突然增加了更多的期望与兴致。可刚一抬头,但见周围有数十个自己已经形成了合围,不远处皆是大黑狗与白马的身影。 讨厌的是,黑狗群中的“嘤嘤”声越来越多,大有此起彼伏的趋势。 “真不应该带这条狗来的!” “嘤嘤……”一道刺耳的叫声,似是直接回应了自己的抱怨。 陈天鸿不禁苦笑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舞动长鞭,与越来越多的自己的幻象大战一处。 “橙色镶蓝,二寸,二品暴击灵源!” “橙色镶黄,三寸,三品防御灵源!” “橙色镶红,二寸,二品气血灵源!” “橙色镶绿,三寸,三品力量灵源!” “橙色镶青,二寸,二品敏捷灵源!” 大战数个时辰,遇到的灵源,各获得了二十个。唯独没有一个橙色镶黑的神魂灵源与橙色镶紫的智慧灵源。 关键是获得的灵源品阶极低,陈天鸿感觉不到自身明显的变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比先前稍敏捷了,力量稍强大了,气血稍充盈了。 眼见黄昏已至,不好继续前进,便召唤回黑狗与白马,用符箓布置出一个法阵空间,准备过夜。待天明时分,再次向黑砂地核心地域搜索。 看着法阵外的自己、黑狗、白马,陈天鸿也乐了。很快,他静下心来,总结第一天之得失,认为自己太过保守,明天当以更快的速度前进。若不然,为了这些低品阶的灵源而浪费时间,着实太不值得了。 是夜,约莫到了丑时,黑砂地上突然起了大风。 警惕的陈天鸿立即站起身来,那知,大黑狗狂吠一声,冲出法阵,向着黑暗中冲去。白马竖起耳朵,略显紧张的向外张望。 “天敌,有危险!” 白马吐了吐,缓步走出法阵,亦朝着黑暗中走去。 陈天鸿有些懵了,没有去阻拦,任凭黑狗与白马自由的离去。心想着天亮后,它们会自然而然的回来。 然这一次,他错了。 直到天亮,空旷的黑砂地上只剩下了自己与自己的幻像。白马与黑狗那还有踪影。 陈天鸿没有多想,扯去法阵后,立即向前冲去。他早就想好了,不能再与这些低品阶的灵源纠缠,若是能远离的则远离,若是远离不了再行击杀与吞噬。毕竟,神魂与智慧两大灵源才是最重要的灵源。 从第二天开始,陈天鸿渐渐施展出了自己的强大手段,对于那些颇具战力的灵源幻像,皆是大量的片杀。然后,迅速吞噬。虽有了五品的灵源,但仍然是那六种类型之一。 一连三天下来,所遇六种类型的灵源,品阶已来到了七品,但神魂与智慧的哪怕是连一品的仍然不见踪迹。 更糟糕的是,黑狗与白马沓无音讯,下落不明。 陈天鸿果断放弃休息,启用储备厚实的灵丹资源,披星戴月,连续厮杀奋战于黑砂地,无限接近着黑砂地的核心区域。 三天半时间,足够他摸索出,灵源幻化成的幻像,不管何品阶,战力是要低于真身一大截。所以,在真正遇到拥有强大杀伤力的灵源之前,当无大的忧虑。 一路上没有碰到其他人,证实了灵源乡这一极境空间的神秘所在。 到了第七天的清晨,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远方模糊的地方,似乎站着两道身影,迎风而立,威压之势隐隐散开。 “终于出现了?”陈天鸿轻声自语,“连续七天,没遇到一个传说中的恶灵源,这似乎不太正常啊。” 说时,不禁看向了左手的权杖与小鼎,自语道:“难道权杖与小鼎可以避邪于魔灵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神器的‘净化神威’所在?” 陈天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果断的朝远方的两道身影走去。渐渐地,他发现,那道身影亦正向自己走来。 历经七天的他,摸索清楚灵源的活动规律后,早已掌握了如何对付战力较强的幻像。 待双方靠近百丈余时,陈天鸿直接祭出十余张黄色符箓,幻化成形态各异的攻击形态,席卷前方。但见前方那道身影同样是打出攻击波,与符箓相抗衡。 近乎在一个呼吸间,陈天鸿身如鬼魅,紧随在符箓之后,很快凌空,右手打出一张青符,瞬间幻像成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斩向两道身影。地上的两道身影仍在与黄色符箓大战,一个顾不上,随即被斩破碎。 下一刻,两道橙色雾气形成:橙色镶紫,九寸,九品智慧灵源;橙色镶黑,九寸,九品神魂灵源。 陈天鸿身形翻转,直接张口吞噬了两道灵源。 下一刻,龙吟狼嗥,脑海轰鸣,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第五十六章 佛书奇缘 清晰的感觉到龙魂与狼魂同时变强壮。 清晰的感觉到脑容量急剧扩张提升。 来自三方的强烈冲击,让肉身强横无匹的陈天鸿有些支撑不住。 一刻钟后,勉强稳住了情形,站在黑砂地上的时候,依旧觉得头重脚轻,昏沉沉的感觉。 “没想到,如此多的其它类型的灵源,只为守护两道九品灵源。” “唔,运气还算不错啦!” 陈天鸿自言自语,缓步向前走去,好重新适应身体中发生的新变化。 渐渐地发现,不知何时,一种古怪的气息正在形成气息海,从四周汇聚而来。似乎,随着自己的走动而改变移动方向。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气息,给陈天鸿带了莫名的危机感。 仔细一推敲,自己如此顺利的没有遇到魔灵源,着实太反常态了。忖度着即将发生的一幕,决定冒险一试。 向前行走百余步,选择了较为平坦的一块区域,将小鼎放在地上,将权杖放在小鼎内,自己则祭出一张隐身符,避开到十余丈开外,静静等候。 果然,古怪的气息很快消失,但无形的海浪威势却更加汹涌,加速汇聚向小鼎所在的位置。 就在此时,权杖上的金环渐生出辉煌,逐渐形成光芒涟漪,将九星紫珠包裹在起来。九星紫珠亦开始散射出光芒,却是向金环内部内敛。 顷刻间,权杖杖首形成了内紫外金的幻彩光澜,好似权杖自己开启了一场祭祀仪式。 片刻后,无形的海浪威势已经完全涌入到了小鼎附近,仍然不见任何有形或有质的东西出现。仿佛,它们皆是无形无质,汇聚成浪,争先恐后的靠近权杖。 站在远处的陈天鸿,完全不明白这一诡异现象。 正在纳闷时,突见权杖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一经出现,迅速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拇指肚大小,且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很像一条小蝌蚪。在权杖上空盘旋一小会,先是细长的尾巴接触到紫金光幕,然后一点点的融入进了紫金光幕。 待第一条小蝌蚪完全融进紫金光幕后,紫金光幕的辉光增加了一分。 有了第一条的出现,仿佛加速了周围无形无质之神秘东西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多的黑色小蝌蚪涌入紫金光幕。 渐渐地,黑砂地核心区域,一束紫金光幕持续升空,刺破苍穹,冲出九霄。 *** 天商仙院,缥缈云端,摆放着一颗淡蓝色的圆形晶珠,晶珠正中央缓缓升起一束紫金光芒。 晶珠后面数十道身影错站立,正注视着那道光华夺目的紫金光芒。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顶金冠。” “时间过去的不算太久。这顶金冠已经是有了新主人,的确是天地间的又一个奇迹。” “按理,这孩子早已死了千万遍。他能走到今天,真不知是如何走过来。” “若非极坚韧的道心,怕是难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站在最前面的金龙冠老者,神情异常凝重,喃喃道:“是谁在那个环节动了手脚呢?这如何可能!” “六伯,莫非是他?” “老秃`驴?”金龙冠老者猛地一拍额头,醒悟道:“我怎么忘了他的存在。这孩子身上早已有了那块玉壁的力量保护,帮他净化血脉,成功化解了不朽之躯需经历的几大天劫。坏了,坏了,不应该让他进入灵源乡。” “如此说来,同时传承了书魔老祖一脉与老和尚一脉的诛神,只因未融合两大传承而道行进阶缓慢。现在,只要他走出黑砂地,寻找到知白与老和尚共同封印的那部金典,就能完成质的突破。” “能从昆仑大陆来到牧神大陆,说明他就是哪个人选了。这事没什么好争议。我建议早些安排他进入内环的‘牧神域’。”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若是诛神的境界没有踏入‘灵虚境’,贸然前往牧神域,只怕是难以存活。” “嘿嘿,进入‘牧神域’,就要随时与魔兽作伴了。那份刺激,并非所有人能承受。话说回来,若是能杀到四大神峰的任何一峰之下,成功拜入牧神联盟,那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唔,他想干什么?” 突然,一人轻呼一声。 其实,大家都紧紧盯着晶珠内的紫金光芒,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只见一道人影现身,一双洁白无瑕的白手套捧向了一条黑色小蝌蚪。转眼化为一团黑雾,融进了一双白手套。 一人惊道:“天呐,他怎么拥有‘天鬼’传承?” “不止呐!”另一人苦笑道,“‘天神’、‘天魔’、‘天兽’的传承他都拥有了。看来,事情的进展完全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这就非常有趣了!或许,等这小子走出灵源乡后,可以立即前往牧神域修行。” “来,来,赌一把,这小子何时会打开第一个封印通道?” *** 灵源乡,黑砂地。 三个时辰后,陈天鸿捡起小鼎与权杖,轻轻一跃,凌空飞渡,继续向黑砂地的另一边而去。 此刻,不用借助法宝或符箓,便能御空飞行,得益于他对天书之兽卷的参悟。虽然看不见,但他自己却知道自己有一对隐形的翅膀。 一路上,思考着那种黑色灵源是何物,为何会与那具骷髅巨怪遗留的金环产生如此神秘的反应。同时,还能用自己的灵力炼化,融入白手套中。 思考中,时间过的飞快。 渐渐地,眼前重新出现了零散的灵源,迅速被陈天鸿吸纳。 只是,再也不见五品以上的灵源,以及神魂与智慧的灵源。 又过了近六个时辰,陈天鸿才出现在了黑砂地的边缘。 远远望去,与黑砂地相连的是一片森林地域,参天古树茂密生长,仿佛将森林挤揉成一团坚硬的木块,放置在大地一角。 未知的森林,给陈天鸿带了无形的压力。 可在靠近森林时,一棵大树下探出了一颗狗头,狗眼一瞪,发出了“嘤`嘤”叫声。 陈天鸿立即来到大黑狗近前。 “师尊,这里!” 大黑狗难掩兴奋的调转头,向树林深处跑去。 陈天鸿不明所以,紧随黑狗身后,穿梭于树林间。约一个时辰后,大黑狗停在了一棵大树下。 “师尊,这里!” 陈天鸿先是观察了一番周围,猛一抬头,但见一颗黑色龙头悬挂在这棵树上。不禁摇了摇头,示意天敌落地。天敌不太情愿的落地时,幻化成一匹白马,乖巧地守护在一旁。 “古武,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祖先的味道!” “狗尿?” “哼!” 陈天鸿呵呵一笑,一脚将大黑狗踢开,围着这棵看似与其它大树完全一样的黑色古树转,一双明亮的眼眸仔细扫视着点点滴滴。 良久,轻声道:“佛宗的六字大明咒?” 话未说完,自己也震惊在原地,痴痴的望着一个神秘的符纹,喃喃道:“这如何可能?为什么老佛祖的事迹能被人抹去的如此彻底?” 许久之后,取出笔墨,开始描绘六个神秘的符纹。 明明是黑色古树上的黑色符纹,可在描绘中,一个个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明亮符纹。 待符纹绘制完后,陈天鸿站远一步,模仿着天灯神僧,朗声诵道:唵(ong)、嘛(ma)、呢(ni)、叭(bei)、口迷(mei)、吽(hong)。 吽音刚落,六个符纹瞬间扭曲,连成一个完整的“卐”形符纹。 少顷,“卐”形符纹的交汇点凸起,扯动着古树,使之开始裂开。树干中渐有青光闪烁,青光闪烁中一本金色书籍缓慢升空,四颗金色符纹闪烁的金色光芒,瞬间照亮了漆黑幽暗的树林。 下一刻,每一棵大树上泛起了一道道符纹,开始向“卐”字符纹上空汇集。 陈天鸿始终盯着“卐”字符纹,每一个出现的符纹一经看在眼里,仿佛直接镌刻在了脑海神识中一样。可是,根本没有早先那种有清晰镌刻字样的存在。 这正是增加智慧的灵源所带来的神效。 是故,不管有多少符纹出现,对于陈天鸿来说,过目不忘,只占据了那么一小部分的位置。 当这些符纹汇集在卐字符纹上空,投射到那本金色书籍,投影到青光中,竟是幻化成了一个个舞动的身影。 从第一个身影开始,陈天鸿便没有错过。当全神贯注观看的时候,仿佛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身影就是自己在舞动,脑海中所熟记的各式道法神通、神通武技,迅速融会贯通。 下一刻,明明站在原地,但陈天鸿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走到了那本金书前,伸手翻开了第一页,四颗大字呈现眼前。 金典。 微微停顿后,就那样平静地翻了下去,一行行晦涩难懂的语句涌进了脑海神识。有些很快通晓领悟,有些一时难以明白,有些直接不知所云。 随着记忆金典中的文字,早已掌握书记的法诀,再也没有任何障碍,直接参悟透彻。 那就像是:当更难的题解开时,回头再看简单的题,仅仅是难题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是那样的简单。 第五十七章 涅槃重生 眼看着书。 心观着栩栩如生的舞动身影。 神念领悟融汇着诸般神通法诀。 初窥修真世界之真义奥妙,陈天鸿只觉得自己正在缓缓推开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似乎曾经出现在梦境里,悬在天际一角,如今却是真实的触手可及,并亲自去推开它。 窗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云诡风谲? 晴空万里? 充满希望? 带来绝望? 他有点犹豫了。 内心似有另一道声音淡然道:万般事,急不得。慢慢来,比较快。 窗户已经打开了一条缝,一缕金色辉光照进了窗户,柔和的暖意流转,徐徐遍布全身,仿佛自己的身上亦散发出了金色光辉,异常灿烂。 无尽的死气烟消云散,无限的活力充盈全身,恍若甲子之腐朽身躯,正恢复到十八岁的芳华。 强烈的重生感支配着陈天鸿,使得他迫不及待的去重新面对大千世界,纵横遨游于天高地阔的天地之间,叱咤风云,笑傲江湖。 刹那的犹豫,刹那的停顿,一切仿佛已经停止了,结束了。 当陈天鸿悠然清醒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轻轻合上了一本书,书慢慢消失在自己的手心,周围的光线重新暗淡了下来,周围的一切似乎在加速消失。 此地,他不在留恋什么,悠然的凭感觉向前走去,无可阻挡,不可阻挡。 当眼前重新亮起一抹亮光时,但见黑云滚动,龙吟狗嚎,风中夹杂的血腥味有几丝芳香。 来不及细查时,突见凌空而来一根金手指,只指自己的心。刹那,自己的心一阵狂躁,近乎瞬间凝聚成一道黑色漩涡。 完全同一时间,背蒌中吐出一抹黄色光芒,随即一柄黄色的长条形石剑凌空。 待金手指收势不及,插`入黑色漩涡的霎那,黄色石剑紧随其后,一起钻进了黑色漩涡。 下一瞬,黑色漩涡内仿佛有一股力量直接觉醒,直接正对着金手指冲出。 顿时,三道力量汇聚于一条直线上。只是,最内与最外的两股力量之间产生出了极强极神秘的力量空间,直接融化融合金手指,且两股力量亦渐渐融合为一。 同时,黑暗漩涡中,有另三股力量微微动了动,很快归于平静。 想来,那是太初石、开天魔剑与黑旗感应到强大力量刺激时发出的反应,仅是相当有限罢了。 此刻,陈天鸿身上金光熠熠,仿佛从仙界而来的金身上仙,正在炼化一柄无上神剑。 最初的三股力量,陈天鸿根本奈何不得,但三者融合为一后,不仅使得他能掌控这一股力量,而且能掌握位于心间的黑色漩涡。 他知道,那是一面融合了太幽石的护心镜。 那知,当直接催动黑色漩涡时,潜`伏于体内的内环经脉开始颤抖。少顷,一道道灵力循着内环经脉游走,持续向丹田玉府的位置开拓。 与此同时,眉心的太苍镜亦有灵力产生,循着外环经脉游走,缓慢遍布全身,再逆转而回,汇聚于眉心。 对于陈天鸿来说,这完全得益于在天龙寺的那段修行经历。万万没有想到,十六年前那一外一内的感觉,竟然现在才有了质的改变。 当内外两股力量形成平衡后,已是七个时辰后。 此刻的陈天鸿,身披金色铠甲,胸前一块乌黑透亮的护心镜,隐隐流光,全方位防护。 他星目微睁,注视着前方,仿佛洞穿了一切。 他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按在护心镜上,嘴中诵诀,护心镜慢慢亮了一起,亮光中若隐若现着一柄剑。 下一刻,右手轻轻向前指去,一道剑气随手而出,于虚无中斩开一道缺口,直接将前面的黑云斩为两截。 随之,殷红血光弥漫天际,无情的血腥直接吞没了方圆万里。 一条黑龙一跃而起,冲出血海,落地时幻化成一匹白马。 一条黑狗一跃而起,冲出血海,翩翩落地时仍然是一条雄健的大黑狗,毛发尖上似有光珠流动。 陈天鸿御空,朝血海上空而去,不见尸体,只见血海,血海深处似有无数的碎片。 片刻后,化为一道金光,果断冲进血海,冲进了海底的碎片中,渐渐幻化为一头无知无畏的黑色幼狼,去探寻那片未知的海底世界。 *** 缥缈云端。 所有人目光有些痴滞,紧紧盯着晶珠中的血光。 “六伯……” “终究是血脉亲情,这份机缘谁也抢不走的。”金龙冠老人左手负后,右手抚须,“龙寂,你与玲儿回一趟祖界,将那件东西取回来,还给他。” “是,小侄领命!” “傲天掌院,诛神破了灵源乡……” “召集所有活着的老东西,准备开启下一个试练极境。”金龙冠老人打断道,“另外,牧神联盟最近需要一大批灵晶与灵丹。劳烦清臣师弟亲自走一趟,通知九大商会,配合仙院完成此次任务。”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十二个时辰后,极境空间“灵源乡”爆炸,所有进入里面历练的弟子,被仙院早早布置好的法阵安全接引出来。 仙院以处置紧急状况为由,迅速遣散众弟子。 三位仙尊亲自出手,将那片极境空间化为一座山峰。 从此,仙院又多了一座仙峰,取名灵源峰,归属书系一脉。 那是一片极其肥沃的灵田地。 从那天起,无数的流言流传于仙院,但仙院始终没有说明情况。 *** 灵源峰。 磅礴的灵力汇集凝聚成灵海,汹涌澎湃,波澜壮阔。 若隐若现中坑洼不平的山峰,静待平整、锄犁。 熹朱仙尊与神墓站在峰顶,俯视着这座待开拓的巨大山峰,期待着难以预估的产出。 “灵源峰是块处`女地,为师厚着老脸争了下来。现在开始,为师将它交到你的手上。” 熹朱仙尊发话,直接指定了灵源峰的第一任峰主是自己的得意门徒神墓。神墓神情微怔,没有回话。他知道这份机缘实在是太难得了,通常仅有每一脉的金印弟子才有资格担任,其次才能轮到黑袍。 不巧的是,书系恰好有一位金印弟子。这里面的疑问显而易见。 “你犹豫,不是在意诛神这位金印弟子,而是从心底不服,对吧?”熹朱仙尊道,“神墓啊,你要记住,不只是你不如他,连我们这些老骨灰都是不如的。他将来的成就,是你我无法想象到的程度。他若真要跟你争,你一点机会都没有。明白吗?” “赐予从未谋面的九个仙仆一大笔财富,可使他们成为一个中等世家。与同脉弟子共享那一大堆妖兽,可使众弟子的修为有一个质的提升。纵使早早成为金印弟子,却从一开始表示出绝不出插手书系的任何事务。这种种,弟子自愧不如。”神墓呼吸渐粗,沉声道:“但是,弟子真的不服他,弟子想堂堂正正的赢了他,成为书系当仁不让的首人。” “你不服他,是觉得自己的道行与资历超出他太多。然而,从格局上来讲,你差的有点多。”熹朱仙尊轻轻拍了拍神墓的肩膀,“神墓,为师希望你能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神墓握紧了拳头,脸有些通红。 熹朱仙尊左袖在空中轻轻一挥,二人面前顿时幻化出一片幻景:一头幼狼奔跑在血海海底的世界,在无数的碎片中不停寻觅着。 “这是……化龙河……他是……”神墓惊呆在地,断断续续,言语模糊,目光亦渐痴呆。 “神墓啊,明白就好。”熹朱仙尊再一挥袖,幻景消失,续道:“我们这些老骨灰活的太久了,终有身死道消的一天。只不过,据我们推测,或许在我们死去之前,那个时间结点会如期到来。所以,为师给你布置的任务,你一定要细心与精心的去完成,绝对马虎不得。” 神墓道行高深,很快清醒过来,汗颜片刻,道:“弟子还是有糊涂,还请师尊明示。” “没人知道那个时间结点是什么时间点,但人人皆知,那个时间结点必定会到来。”熹朱仙尊道,“总之,你按为师的部署去办事,准是没错。将来,若有机会,为师定会替你安排好前程。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熹朱仙尊若有所悟,道:“过不了多久,诛神将前往牧神域。” “他那么弱!”神墓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为何其他金印弟子从来没有前往过?” “一直以来,我们天商仙院是牧神联盟的后勤保障,实属附庸。但这事早已在悄悄发生改变。”熹朱仙尊冷哼一声,转而又淡淡一笑,“龙傲天那老狐狸,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佩服他的勇略。” 神墓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诛神为何会被安排前往牧神域?” 神墓点点头。 “因为他从半死人的状态涅槃重生。因为他欲修炼成不朽之躯,必须前往牧神域的龙纹池,获取属于阴阳血的特有机缘。因为他的祖上是真正的天龙血脉,且是最强之一。” 第五十八章 只是试试 小竹山。 早已被天商仙院遗忘的一座中小型山峰,孤零零地坐落在东边一角。 曾经,山脚下的枯竹林像是被世人明嘲暗讽的标点,时刻提醒着偶尔路过这里的人。 如今,竹林茂盛,渐成竹海,一株株向四周不断蔓延扩张的青竹,似是竹林积压多年的愤怒,一朝发泄,肆意所至。连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边上,已是青翠一片。 朝阳初升,大地金辉。 站在深渊边上,凝望前方,云海翻滚,狂风激荡,若千军万马奔腾,呼啸于天地间。 此渊名叫竹渊,而据天商仙院的典籍记载,竹渊是一头洪荒凶兽铜角狮的名字。但此深渊与铜角狮是何关系,却又不见只字记载。 自灵源乡历练结束后,已过去了十天。身为新晋弟子,陈天鸿没有参与灵源乡爆炸后的任何事,与其他新人一样被遣散,回到了各自的修炼地,静待仙院的另外通知。 十天来,每天的清晨,他都会来到深渊边上,做一个深沉的思考者。 此刻想的是,既然小竹山的机缘归了自己,那竹渊中的情形理应由自己探明,才是完满的结局。只是,深渊中未可知的凶险,让他发愁,让他犹豫。 眼看日上三竿,又一个早上要被虚度了。 陈天鸿平静地御起损魔鞭,右手紧扣一张青符,全神贯注的朝深渊下坠,十分缓慢地下坠,心中计量着下坠的深度,全神心地感知着可能会随时遇到的危险,强大的神魂隐隐而动。 损魔神鞭上散发出幽幽青光,像是劈进黑暗的利刃,铿锵有力地斩开黑暗,将无限的光明带向黑暗。 越坠落,云海越浓厚,似有凝实之意。若不是损魔鞭这样的神器,怕是早就被云海托住,前进不得。 陈天鸿微一琢磨,手中的青符纸祭出,化为一道巨型的青色木剑,爽脆地斩开了脚下的云海,暗中运转灵力一发力,迅速穿过云海缺口,加速向渊底坠落。 直到渊底,啥事也没有发生。确定渊底仅是百丈方圆的面积时,顿觉自己是虚惊一场。 渊底,要比深渊入口小的多,十分干净、干燥,视力可见的十余丈渊壁上,铺着淡紫色的石苔。石苔很厚,灵气浓郁,仅凭此观察,至少是五品的灵材了。 渊底,再无其它。 微微适应与继续确定后,陈天鸿动手收集淡紫色石苔,速度很快。收拾完后,仍不见渊底有任何异常,不禁摇头笑了笑,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渊壁上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霎那间,陈天鸿稍稍放松的神经瞬间崩紧,身子一闪,直接来到了破裂声传来的位置。但见一块渊壁破裂,里面露出了一块银色的东西。 陈天鸿已觉不妙,一道黄色符箓祭出,直接破开此处渊壁,却见那银色的东西竟是妖兽的一根腿骨。不管三七二十一,探手抓起腿骨,御空飘摇而上,留下一道金色光影。 就在冲出深渊的刹那,深渊四周响起了轰隆声,坚石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天鸿御空的更高些,静静注视着坍塌的深渊。不到一刻的时间,本难见底的深渊,已被填成一个低洼的小盆地,灰尘与云雾缠裹一起,盘旋在小盆地内。 见此情形,直接放心了,放心地带着银色腿骨飞向小竹山。 就在靠近小竹山时,银色腿骨突然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逼退陈天鸿,腿骨亦挣脱其手,飘飘悠悠地朝小竹山山顶飞去。 陈天鸿紧随其后,但不妨碍,想看个究竟。 约莫到了山半腰时,银色腿骨上渐渐出现了一头身如山丘的虚影巨狮,好似活着的、拥有很高灵智的幽灵,寻找着什么。 陈天鸿明白过来,这正是传说中的兽魂,凭借古老的记忆寻找自己的真身。然,毫无疑问的是,巨狮的真身早已消失。纵使存在到现今,怕也是一具骷髅了。 一想起庞然大物的骷髅,陈天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昆仑大陆上原始秘境中的那片骷髅海,真是太像了。 他使劲甩了甩头,心道:依照典籍记载,唯有将这道兽魂封印,直到寻找到合适的妖兽血脉,使其夺舍,方可重生。只是,夺舍后的重生与进化,将从被夺舍的妖兽起步,那几乎是从零开始的节奏。 想通这一点,陈天鸿身形疾闪,超过兽骨,手中接连打出八张符箓,形成一个符箓法阵,将兽魂困住。紧接着,亲自来到兽魂近前,左手摁在了额头,右手掐诀,嘴中诵起了法诀。 低沉的法诀,像是来自洪荒的古老战歌,高亢,悲壮,热血沸腾。 渐渐地,兽魂平静了下去,虚影一点点消失在银色腿骨中。 “天书兽卷,果真厉害。为何天商仙院的人,从无人在意呢?”陈天鸿一边收起腿骨,一边喃喃自语,茫然四顾,几分惆怅,几分孤独,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登上小竹山啊! 须臾,御空悠然而行,巡游小竹山。 来到山峰的北面时,一眼山麓清泉出现在眼前,旋即停步于泉前,拿出一个白色玉瓶,盛起了泉水。泉水自带着一种甘香,蕴含的灵力似有流光。 未料,一连盛了六瓶同样的白色玉瓶,但清泉永远是不溢不涸,似是永恒。 心道:此白玉瓶乃是宝系炼制的极品灵宝,号称一瓶可容纳一条江河的水。岂不是说,我连装了六条江河的水,清泉依旧? 不禁摇了摇头,将剩下的两个玉瓶亦装满了水,然后不明所以的离开,回到山脚下。 山脚下,搭建着三间竹屋,中间一间颇具规模。 此时,大黑狗趴在左边竹屋的门口,闭目养神;白马身子伸展的笔直,舒服的躺在竹屋内。 陈天鸿自然不会去理会它们,而是立即着手自己的“竹仙酒”的酿制。只是,要酿制八瓶竹仙酒,需要的灵材资源是个巨大的数目。一寻思,还得靠大本替自己准备。 遂是,御剑前往天书殿,但在半路上正好遇见了大本。二人皆是一怔,御空停下。 “我本奉清臣仙尊令谕,前来知会师兄二事。”大本笑道,“师兄,我们且行且说。” 陈天鸿点了点头,二人再次御空飞行。 大本所说二事,一是天商仙院即将开启新弟子征召之事,此乃仙院掌院亲自定下的大计。二是仙院需要紧急炼制一大批灵丹妙药,且不论品阶高低,凡会炼丹的人需要立即集结,在各系仙尊的亲自主持下开始炼丹。 “是牧神域那边的需求?”陈天鸿问道。 “应该是。”大本没有肯定的回答,“我在仙院已经有两甲子之年,从未听说过与牧神域相关的任何事。这极可能还是头一回。” “我们书系一脉的炼丹实力如何?”陈天鸿知晓,十个修士中有九个炼丹,乃是常事,但在有极强的丹系存在的天商仙院,不知各脉的炼丹实力如何。 “清臣仙尊乃是不弱于丹系几大仙尊的炼丹仙师。在仙尊的栽培下,书系一脉的炼丹实力勉强凑合。此次,所有的灵材资源由仙院承担,仙尊大概是有借此机会重点栽培一批弟子的打算。” “我对炼丹一道,一窍不通啊。” “不瞒师兄,新晋弟子是需要给炼丹的人打下手,准备灵材等工作。” 陈天鸿唔了声,无话可说,直接将自己需要的灵材清单给了大本,道:“师兄,能领则领,剩余的买。” 大本嗯了声,飞行方向一变,远离天书峰而去。 陈天鸿直接来到天书殿右边的澄清殿。 澄清殿是书系一脉的炼丹大殿,主丹室十间,次丹室三十间,四十间丹室外是三排丹棚,每一排放置着一百个青铜丹炉,丹炉周围是一个小型炼丹台。 此时此刻,第一排与第二排的每一个小型炼丹台前站着一个人,皆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眼前的丹炉。第三排只是稀落地站着十余人,个个一脸惆怅。 第一排的最里边有一个半封闭的棚,乃是每天调配灵材资源、炼丹弟子领取丹方等的临时办公地。原因么,书系一脉本不是以炼丹为主,一直以来栽培炼丹的弟子人数亦相当有限。所以,像这种资源是能俭则俭。 陈天鸿有所琢磨,快速来到此棚前。 “哟!诛神师弟,过来啦,快把那一堆兽骨,剔成骨丝!” 主持这里的是一位年轻人,叫黄约,人人知晓他是神墓的四大跟班之一。如今,坐镇澄清殿,乃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一见陈天鸿走过来,一点不客气的指挥起来。 “我要炼丹!”陈天鸿说话时,直接挑起了丹方,一、二、三品的丹方各挑一个,再配以各丹方需要的灵材,转身离开,“我只是试试!” 黄约看上去确实没有想到。只是,既然人家金印弟子要炼丹,别说他一个黄约,就是神墓在,也没法阻拦。他只有望着背影摇头的份。 陈天鸿来到第三排最末的炼丹炉前,清理干净丹台,寻思道:若是用小鼎,此等丹方定是非常容易炼制成功。这不足以印证我现在的炼丹水平。真正的炼丹师,理应是天地皆为炉,丹道任驰骋。莫不如,用这青铜炼丹炉试试看? 第五十九章 九阳昊元 丹道,自成一道,因人而异衍化传承而来的丹术,各有优劣。 评价丹术高低的标准却是唯一——丹道夔纹。 能否成丹,是鉴别炼丹士是否入门的标准。成丹的纯度,是鉴别炼丹士丹道等级的标准,而确定纯度的核心标准是成丹是否有夔纹生成。 丹道夔纹,最高九道,最低一道,每三道是一个品阶,顺其自然的将同一枚灵丹划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 通常来说,一品到三品的灵丹,最多可凝聚出三道夔纹,视为圆满。四品至六品的灵丹,最多可凝聚出六道夔纹,视为圆满。七品以上的灵丹,普遍以凝聚出九道夔纹为圆满境界,但对于九品之外的仙丹与神丹,是没有任何标准的了。 人族修真界的典籍记载,一枚仙丹或神丹的炼制,需要以甲子为单位计算时间。所以,此两种品阶的丹药,与凡俗之人基本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陈天鸿的丹道传承于紫微峰下的扫地老人。但他为人淡薄,又连遭巨变,从来没有真正的去练习与炼制过灵丹。借助神器玉衡,亦只是为了挖掘玉衡小鼎的神秘功能而已。 此刻,站在丹台前,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犹豫,心里稍有躁动。 良久,终于揭开丹炉,依照掌握的炼丹术,将一品灵丹养气丹的材料依次放进丹炉。稍后,拿出一颗空白的七品元石,置于左掌心,右手捏诀,一道道紫色灵力虚空画出一道道符纹,有条不紊的落在元石上。符纹有叠加,有拼凑,很快布满元石。 随之,左掌轻翻,布满符纹的元石悬浮于丹炉口,微微旋转。 须臾,双手合拾,口中诵诀,将来自于眉心的神魂之力注入元石。 刹那,丹台周围的浓郁灵力一阵异动,片刻间化为数股灵力流,持续注入元石。 九息时间后,元石底部燃起了紫色火焰。 陈天鸿随即住手,右手再度捏诀,打出三道符纹,竟是将形成的数股灵力流直接牵引进丹炉,直接完成灵力封印。左手很自然的盖上丹炉。 “你怎么会此炼丹神术?” 陈天鸿还正思考时,忽听有人说话,扭头看去,五步开外站着一位身穿白色仙袍的青年人,金鸡冠束发,仙气十足。凭白衣人头戴的金冠,可知此人是仙院的仙尊,只是不知是那位仙尊。 “晚辈拜见仙尊!”陈天鸿立即转身,朝来人参拜行礼,回话道:“晚辈乃是得一高人传授,获得此炼丹神术。只因弟子天资愚钝,领悟的尚不及哪位高人传授的一成。” “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相貌?身边可有神兽相伴?” “哪位高人乃是永夜大陆紫微峰下一扫地老者,相貌普通,身边仅有一把枯扫帚。” 白衣人连连相问,面无表情,这让陈天鸿立即产生了提防心理,直接决定隐去一些细节。 “此人身边可有其他人或物?” “有,但晚辈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天鸿懵了,心想:这位仙尊干嘛追根问底?莫非,他是丹系的一位仙尊,与传说中同为丹道的碧瑶仙子有什么关系?可是,扫地老人怎么会与碧瑶仙子有关系呢?这完全不可能啊! “说,务必详细!”白衣人平静地说道。 “紫微下有一隐秘的山洞,洞内住着扫地老人。与扫地老人相伴的是一个大铁笼,笼内有一堆白骨……” 陈天鸿突然打住,因为说到此处时,白衣人的嘴角渗出了血,恐怖的威压瞬间爆发,压迫的他有些窒息。 正在此时,一位仙鸽冠的道人出现,陈天鸿顿觉一阵清风吹拂,气息瞬间舒畅。 白衣人沉声道:“继续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在说话时,声音颤抖,话说完时,身子亦开始微微颤抖。陈天鸿见状,如实述说。 “扫地老人传授晚辈炼丹之道、阵法之道、炼器之道,结束后,送晚辈离开时,那个山洞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火龙。晚辈临走之际,看到铁笼内的白骨在移动,好似在重新拼接一样。但很快,晚辈就离开了那个山洞,后面的事着实不知晓。” “事后,晚辈曾追查扫地老人,可整个紫微峰上没一人知晓其存在。晚辈亦曾前往那个山洞追查,却始终找不到山洞所在的位置。” 陈天鸿说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衣人。这一小会,白衣人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身子如一片飘荡在狂风中的枯树叶,徐徐向后倒去。 仙鸽冠道人摇头示意,随即伸手扶住白衣人。 “荒龙还活着!”白衣人凄惨的笑了,喃喃自语,“还活着就好……” “林师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放下了。”仙鸽冠道人轻声道,“当年那事,我们都是走错路的可怜人。纵使今后见到了碧瑶师妹与荒龙侄儿,亦没有任何颜面面对他们。” “清臣师弟,你知道吗,我留着这口气,只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死在他们面前。”白衣人淡然道,“曾经,我以为他们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了。此刻,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 白衣人左手微抬,数件东西飞向陈天鸿。 陈天鸿伸手接住,乃是三个崭新的卷轴与一瓶灵丹。 “你是碧瑶的唯一传人,今后,定要潜心于丹道,将她的丹道传承下去。切记,切记。” “晚辈遵命!” 话音未落,两位仙尊直接消失在眼前的空气中。 陈天鸿长吁一口气,心道:莫非,这位林仙尊与知白仙尊是情敌?只提碧瑶仙子而不提知白仙尊,看来,还是没有原谅知白仙尊。可要是真论起来,知白仙尊才是我真正的祖师爷。这……太乱了……我绝不能黑白不分、本末倒置。 “你真是个神秘人。” 一缕幽香传来,一道倩影出现,又有百余人围拢过来。 说话的人乃是金蝶,在现在的书系一脉中,地位仅次于神墓的一位风云人物,于炼丹一道上极有天赋。拜入清臣仙尊门下,只是迟早的事。 陈天鸿很自然地收起卷轴与灵丹,扫视众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的丹炉上,心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子了?莫非,我对永荒山发生的事,产生了一些误解? “一位书系弟子,同时传承了知白、碧瑶、王林三位仙尊的道脉传承。这份机缘,真是惊为天人。只是不知诛神师弟是否有那个福气全部修成。”金蝶不禁摇头,“人人追求天道机缘,可若干得到的机缘太多,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还真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陈天鸿没有回应,心中好笑,心道:十六年的修真生涯,我唯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专心。纵使知晓的再多,我也从来是循序渐进的修行,从来没有超越式的进阶。你这份苦心,怕是要白非。 其实,不得不承认,笨人的确有笨人的好处。 现在的陈天鸿,因灵源乡中的机缘,已将自己所知的所有道法神通修至圆满。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立即寻找新的道法神通修炼,而是每日里继续修炼所会的道法神通。 原因么,一来对七绝宫与古武的武技神通传承,尚未参悟,一窥门径,二来他决定修行术法符箓一道,这自然要分配一些修炼时间与精力,三来他对修真一道有了深深的倦怠之意。 金蝶见状,无趣的回到了一间主炼丹室。 其他人却纷纷凑了过来。 “诛神师兄,王林仙尊赐予的那瓶仙丹,定是传说中的‘九阳昊元丹’。” “我曾听神墓说,王林仙尊的那瓶昊元丹,乃是世间唯一拥有九道夔纹的三粒。” “是啊。听说,闻一闻昊元丹的仙气,都能延年益寿一甲子之岁。真是羡慕死人了。” 陈天鸿淡淡一笑,直接拿出丹瓶,将其打开。结果,没有任何气息出现。瞄了一眼丹瓶中的灵丹,发现有九枚之多,每一枚的夔纹确实有九道,皆成化龙状,隐伏在丹体上。很像一道道丹体封印。 有人轻声道:“果然,九阳昊元丹是无色无味。” 陈天鸿又重新收起丹瓶,伸手揭开丹炉炉盖,顿有丹香扑鼻。丹炉内的十枚碧绿色灵丹,色泽光亮,圆`润饱`满,每一枚上的三道夔纹清晰,像是被刻意镌刻上去一般。 无疑,从色泽到丹体,皆是一品灵丹能达到的最佳品阶。 寻常,对于炼丹新手来说,初次炼丹,一丹炉能成丹三枚者,已是天赋异禀了。 尽管陈天鸿是第一次用真正的炼丹炉炼丹,但从丹道传承到亲自炼丹,所经历的远非新手所能比。 是故,有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意料中。 此刻,他的心思放在了其他人所说的九阳昊元丹上,随即对眼前的炼丹有些失去兴趣。直接快速的开了两个丹炉,熟练的将二品、三品灵丹灵材下炉、封炉后,飘然离去。那一炉一品灵丹,亦默认全部上缴。 快速返回小竹山,直接来到山顶,盘膝打坐,澄心定一。取出丹瓶,服下其中一枚灵丹。 渐渐地,丹药化开,从丹田向全身经络流转。 与此同时,早先那种从经络血脉筋肉上传来的撕裂感,重新出现。经络、血脉、筋肉一旦被撕裂,丹药之力迅速化为一道清流,轻轻流过,好似春雨润物,修复着干裂疮痍土地。 原本,只是想试试所谓的由仙尊亲自炼制的九品灵丹。 未料,有了如出奇不意的收获。 陈天鸿这才确定,本已看似好转的重伤,其实只是进入了一种临时休克状,没有了直接影响。 眼下,有了九阳昊元丹的机缘,务必将全身的重伤一次性彻底治愈。 少顷,他直接吞下了两枚。 渐渐地,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黑雾,山顶的浓雾亦开始出现诡异的波动。 就在此时,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点亮光,迅速朝小竹山方向靠近。 与此同时,小竹山下的竹屋内,白马缓缓起身,耳朵微竖。在走出竹屋时,徐徐化为一条巨蛟,仰首看向天际一角。那正是那点亮光移动的方向。 第六十章 逸群之才 天际亮光迅速靠近小竹山,似是察觉到了小竹山下的异常,速度稍缓,有意靠近山下。先是渐渐幻化成了一道灰色阴影。在距离黑蛟龙十余丈之距时,慢慢幻化为一个闭着眼睛的青年人。 青年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如灰丝,散乱披肩,长及腰间,相貌英俊,穿一身神若隐若现的灰袍,似有灰雾飘浮。在缓缓睁开眼睛时,他所在的空间灰雾激荡,天地色变,眼光所过之处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似乎,他的那双眼睛乃是两处混沌灰暗深渊,吞天噬地,炼化万灵。 地上的黑蛟龙不禁低声嘶鸣,猛地一缩身子,仿佛直接失去了抵抗力,不知所措地盘在地上。 “原来是一头小魔兽!待本尊赐你一点小小的机缘,助你早日化为龙兽!” “玄影,住手!”在灰袍青年准备拿出一物时,一道女子的叱咤声音传来,“此魔兽虽是育化之兽,但其魔性是血魔兽中最强大的一脉。一旦被激活,天地间势必将会多出一头嗜血魔兽来。此事,万万使不得。” 话音渐落时,两道少女身影出现在灰袍青年的身后。 “玲姐姐,山顶那人,莫非是我龙族的逆种之后?” 身穿黑袍的少女,美若天仙,对地上的黑蛟龙不感兴趣,一双眼睛盯着山顶云雾中的黑雾,一双眼神犹如一身黑袍之黑,映衬的整个人如同一处黑暗深渊。 “他正是天龙族嫡族之后。但现在,已与我们龙族没有任何关系了。”龙玲道,“玄影、珠妹,我们得先见六爷爷,听他安排。在此之前,最好不要与他有过节。” “太弱了!” 龙玄影轻哼一声,重新闭上双眼,跟着龙玲向缥缈云端而去。 一刻后,三人来到一处云端宫殿前,见金龙冠老人正远眺天际。 金龙冠老人乃是龙族金龙一脉,名叫龙傲天,幼年离开龙界,机缘之下执掌天商仙院,在位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 “侄孙儿拜见傲天六爷爷。” “你们的爷爷奶奶都好吗?” 三位后生拜见,龙傲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飘飘地随口相问。 “非常好!”龙玄影回道,“我爷爷经常挂念与六爷爷吵架拌嘴的日子。总说这些年来,他一个人过的实在是太平淡了,毫无波澜。” “死老阴,哼!”龙傲天收回眼神,转过身,道:“龙珠,你哪位老祖母的哮喘是否有所好转?我甚是想念那位倔强的老婶子!” “老祖母身体安康,多谢六爷爷挂怀。” “她是龙族一脉中辈分最长的一位了……”龙傲天不再说下去,问道:“龙玲……” “大爷爷说了,他没有资格获得那件神器,还是永远的封印在‘贪狼阁’比较好。”龙玲顿了顿,拿出一块金砖,“大爷爷说,这块东西乃是贪狼一脉的东西,留在龙界已无用处,可以物归原主。” “不给,就不给吧。反正,龙界是他说了算。”龙傲天道,“你们三人最好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惹事生非。待我打开‘镇魂秘境’,安排妥仙院之事后,再调派仙院的力量,开始进入牧神域。此次事关重大,亦是我龙族真正开始插手牧神域。你们最好收起你们的高傲,定要踏踏实实。” 三人领命。 龙玲随手一甩,手中金砖被抛向云端。 渐渐地,此处云端消失了,好像直接隐匿在了某一空间。 *** 同天峰,主峰丹峰所属的次峰之一,是丹系橙袍弟子居住修炼的山峰之一。 山麓南向有一方圆三十三丈的湖泊,名为“小碧湖”,是丹峰十大奇景之一。 小碧湖北边共有九座洞府,灵气浓厚,奇花异草布满方圆十数里之地,所在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能入住此九间洞府之一者,无一不是丹系最为持重的弟子之一。 此刻,最左边的一间洞府前站着二人,年长之人乃是金印天弘子,年轻之人乃是刚刚完成进阶的蔡逸逍。 “逸才,逸群之才,才音通蔡,这个道号很适合你。” 天弘子说话,蔡逸逍点了点头。如今,蔡已经是橙袍弟子,自然而然的有了专属的修真道号—逸才。 “大约是六千多年前,仙院有过一批前辈,他们不愿享受‘看似如仙,实则如囚’的生活,故而扬长离去,追寻他们理想中的人生。” “在他们看来,天地之间的空间实在是太广阔了,重立地水火,开创新世界的可行性完全存在。” “在很多变故中,凌驾于天地之间空间之外的更多空间,被一些天纵奇才的人族前辈探索发现。他们将那些难以迅速征服的空间,称之为‘异位空间’,有人亦称之为‘位面空间’。” “六千多年的时间,凡人不知繁衍了多少辈人,但有些获得天物造化之人,确实好似获得了长生之道。但是,能活到现在的一小部分,对所有的新型事物均表现出了冷眼旁观的态度。甚至,在适当的时机出手阻挠。” “六千多年的时间,有太多的英雄前辈崛起于毫末,叱咤于天地间,但最终皆化为一撮黄土,犹如过眼烟云。” “六千多年前的修真界,要纯粹的多。因为那时有最强大的各方力量相互制衡,在有限的空间资源里,一切能保持相对的平衡。但在我看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人族太弱了。” “或许,对于太多的人族来说,甚或是万族来说,真正进入动荡与快速发展的时间期限,大约是从三千年前开始。巧合的是,那一段风云激荡、荡气回肠的杀戮征伐,持续的时间又很短。” “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天地万族中最弱的人族,仅用短短数百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主宰天地空间的绝对主宰。然而,真正的人族英雄并没有享受到这一战果,最大的果实皆落入了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手中。”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些人族英雄的后人真有卷土重来之日,这个世界将会是什么景象?” “我曾以为,我这一生怕是没有机缘看到这一幕了。幸运的是,我现在可以确定,我将有机会见证这一天的到来。” 天弘子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蔡逸逍认真听着,脸上几无表情。待天弘子说完后,他才动了动容。 “师尊说的可是诛神?” “你知道诛神的来历吗?” “弟子只知他是穿越了至少两个大陆,才来到牧神大陆。弟子能确定,他初来牧神大陆的一段时间内,应是受过极重的伤。其他,弟子难以确定。” 蔡逸逍说话,里外里,省去了不少细节。在他看来,在自己的师尊天弘子面前,说的多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再者,他在内心是非常感激陈天鸿,多少有些恻隐。 “据为师所知,能从其它大陆直接穿越至牧神大陆,需要强大的法阵之力输送,方可。而其它大陆之间,早已有了被人族前辈们开通的通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牧神联盟与天商仙院曾经联手,重新封印过牧神大陆。” 天弘子亦不禁脸色微变,续道:“能在强大的法阵之力输送下,成功穿越至牧神大陆而不死,这本身已是一个奇迹。对于诛神来说,能迅速修复一身重伤,更是造化中的造化了。有时候,不得不令人相信祖宗之灵的存在。” 蔡逸逍道:“如此,为何他不继续征战其它大陆,而是被人直接送往牧神大陆?” “节省时间!”天弘子肯定地分析道,“从诛神的行动来看,有人早已判断出,以他的实际掌控能力,继续磨在其它大陆,简直是浪费时间。唯有冒险将其送往牧神大陆,才能节省更多的时间。只是……” 天弘子有些迟疑,淡然道:“只是,这其中理应还有其它的原因,为师确也难以知晓了。” 蔡逸逍道:“那么,哪些人节省时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破解牧神联盟与天商仙院布置的封印,迅速打通十大大陆之间的通道,完成人族修真界力量的集结。这肯定是哪些人的目标之一。”天弘子思索道,“至于‘带甲百万,征战诸天’是不是由他们来策划,尚难以定论。不过,很快会有结果了。” 蔡逸逍微怔,欲言又止。 “诛神即将前往牧神域。”天弘子道,“诛神在牧神域的表现,将会是决定性的一环。此事,连仙院掌院都惊动了,并亲自做出安排,调派人手,可见那个‘时间节点’真的要快到来了。” “时间节点?”蔡逸逍当然不知道。 “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但知道此事的人,皆肯定它一定会到来。”天弘子道,“逸才,为师平淡一生,从来没有大力栽培过属于自己的势力。不过,现在的形势不同往昔,我们不能继续坐以等待,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此次,仙院临时大开仙门,大量征召人手,亦是各方势力达成的共识所在。”天弘子道,“我已经决定派你前往,负责一部分弟子征召之事。另外,我会派另外几人全力协助你。” “多谢师尊栽培!”蔡逸逍顿了顿,天弘子却淡淡一笑,开口道:“你是想将那五十多人召进来,是吗?” “弟子确有此打算。不过,不是全招,而是挑选部分。” “你果真有逸群之才,幸亏没有埋没了。” 第六十一章 太幽之心 “九阳昊元,逆天成仙。三夔成丹,六夔升仙,九夔化神。” 陈天鸿看着手中的卷轴,脸上微微抽`搐,平稳的呼吸中有几丝紧张。 不难明白,此乃丹系的王林仙尊将其丹道倾囊相授。 这份机缘,当真是不亚于传承上古乃至太古的至尊传承了。 王林仙尊赐予的三个卷轴,一个是丹道,记录了至高无上的丹诀,与一品至九品共计三百六十个丹方;一个是道法神通传承,仅有五个;一个画着一幅山水田园图,看不出个所以然。 关于道法神通,陈天鸿仍然在参悟修炼来自昆仑大陆封神殿的诸般神通道法,欲使其有所新的突破。亦重新参悟先祖传下来的贪狼九式,期间往往夹杂了七绝宫炼神七绝与古武战技。 所以,此一道他直接放在一边。 他的重点完全放在了记录丹道的卷轴上。边看,边与扫地老人传授的相对比、相印证,确有几许茅塞顿开的感觉。 已知,三枚九阳昊元丹,彻底的修复了他经脉中的重伤,清除残余杂质,并助其将神意境第一重修炼至大圆满境界,使得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达至极致平衡。 诡异的是,九星府脉的力量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为避免再发生意外,使得他不得不暂时放弃突破修为境界的打算。 以陈天鸿的见识,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形,正是需要用大量的灵丹堆集,将一介凡人的肉身天赋提升到最完美境界,才可承受随之而来的种种变化。 反复观看丹道卷轴的内容,确定熟记后,才将其郑重的收起,连同另二卷放进小背蒌,御空下山。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山顶待了十二个时辰。 来到山下,立即察觉到了来自白马身上的不安。可左看右看,用强大的神魂查探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一小会儿后,白马平静了下来,如往常一样悠闲地躺在它自己的竹屋里,吐纳天地。 大黑狗始终趴在它的竹屋里,一双眼睛似眯非眯,看上去更像是吐纳天地,安心修炼。 陈天鸿没去打扰它,走进自己的房间,脚步一顿,双眼精光一闪,随即归为平静。缓步走向床头的一块金砖。 金砖,长约九寸,宽、厚皆三寸,通体纯金,隐隐有透明感。 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块纯金的砖头。可当拿到手里的刹那,一股来自万古洪荒的力量汹涌澎湃,震慑神魂,让陈天鸿一阵又一阵眩晕。 下一刻,九星府脉出现了剧烈颤抖的情形,疾速向外扩张,丹田玉府像是遭遇了某一种噬力,急剧收缩,似欲凝结。 陈天鸿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自身灵力不足以支持金砖带来的冲击所致。立即取出丹瓶,一连吞下三枚九阳昊元丹,随即盘膝打坐,双手一上一下将金砖抱稳,心念归一,一一催动诸般法诀,吐纳天地灵气。 渐渐地,感觉到一座由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凝聚成的巍峨山脉压在了自己的头顶。 在诸般法诀的运转炼化下,精纯的灵气由百会而入,加速汇入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 与此同时,三枚九阳昊元丹的丹力徐徐化开,游走于全身经脉,好似润物无声的雨露,支撑着凡人肉身,使其完全可承受来自天道自然的神秘之力。 约莫三刻后,双手中的金砖有了新的变化—在变小,且其上散射的金光已完全融入进了陈天鸿的双手,如腐蚀之液一般,顺着双手向其全身传播。 从此时开始,陈天鸿感觉到头顶的那座灵气山,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由百会而入的灵气,从细细绵绵渐渐变成了奔腾江河之势。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就像是可融汇千湖万河的无际大海。 此刻,陈天鸿不敢有丝毫分心,而是极其专注于这一巨变,沉着应对。 纵使知晓自己即将迎来修为上的大突破,亦不敢轻易去多思多想。 专注,再专注,是他唯一的选择。 约莫一个时辰后,金砖已经化为一粒金珠,陈天鸿则变成了一具金身。由百会而入的奔腾江河,汹涌澎湃,持续汇聚于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 原本,向外扩张的九星府脉与向内收缩的丹田玉府,已同归于平静。 九星府脉相互连通,辗转流动,若活水之源一般,与眉心的太苍镜相连通。确切的说,是与附着于太苍镜的那条青色小神龙的口相连通。 内观自视,仿佛一条小神龙呼吸均匀的吐纳着九条活水之源,九条活水之源供养着位于深渊中的小神龙。 丹田玉府的变化更大。 首先,均匀分布的七颗星胎,全部变大了九倍余,看上去就像七盏明亮的星灯,屹立在七星神盘上。每一颗星胎上散射出的光芒,是一束束至精至纯的灵力。正是这样的一束束灵力,将丹田玉府映衬像是一座星河玉府。 其次,位于七星神盘正中的贪狼神魂,已经完全脱离了幼狼之形,变成了拥有无限神力的青年巨狼。那是一头全身赤金的红眼狼,双眼微眨间,天地间似乎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看似趴在七星神盘上,实则是悬浮于另一方空间,享受七颗星胎的供养。 最后,七星神盘的变化。这块曾经被废为黑焦土的七星神盘,再经历无数的变化后,此刻终于变回到了传说中的“七彩长虹”。七彩者,正是每一颗星胎对应的一片区域颜色。长虹者,乃是相连通的七道颜色组成了一个圆。 要知晓,当修士的七星神盘的颜色与星胎的颜色相一致时,乃是修士成功凝结成金丹之时。 然而,陈天鸿并没有一举突破至金丹境,即凡人境的最高境界。而是修为停留在了神意境大圆满境界。虽说距金丹境仅有一线之距,但他也知道这个差距有多大。 看着手中的金珠,陈天鸿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选择将金珠吞下。 就在金珠入口的刹那,青色小神龙与赤金狼同时站起身,一跃而起,冲向金珠。 正在此时,只见陈天鸿右手挽了一个诀印,点向口中。恰好在小青龙与金狼冲到之时,将金珠一分为二,使其各吞半枚。 紧接着,悬浮于头顶的灵气大山猛地下坠,似欲直接深埋了陈天鸿。 陈天鸿双手挽诀,全身金光大盛,盘膝而坐的他,竟是缓缓升空,直接进入了灵气大山中。果断催动已获得的天书神诀,彻底将九星府脉打开。于是,不再是只有百会可吐纳灵气,而是九星府脉与与之相连的所有穴位,全部可以吐纳灵气。 他这是决心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金丹境。 然而,就在此时,竹屋外飘进来一个人,此人面色苍白如纸,身似白纸糊成,一头雪白长发长至脚后根,像极了鬼魅。 “如果你死了,剩下的事怎么办?” “真乃朽木一棵!” 白纸人哀叹之间,右手已经伸出,那是一双细如雕刻的骨爪,直接抓向陈天鸿的心。 近乎同时,陈天鸿的心脏部位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强大的反击力倒卷白纸人。可是,这股反击之力,连白纸人的头发都没有吹动一下。 相反,白纸人的一只骨爪直接插进了黑色漩涡,并开始轻轻搅动起来。 陈天鸿本是专注于突破,对于白纸人的到来与说话完全不知晓。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脏部位的变化。 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外来之力正在粉碎开天魔剑与太初石,粉碎的东西粘附在了一颗黑石上。那颗黑石正是太幽石。 很快,开天魔剑与太初石化为乌有,太幽石好似得到了极大的补强。 片刻的停顿后,仍然在那股外来之力的作用中,太幽石开始变得虚无起来,并渐渐脱离漩涡,朝着陈天鸿的心脏移动。 这一过程,仅仅持续了九息时间,可以说是弹指一挥间。 虚无的太幽石与陈天鸿的心脏融为了一体。 啊…… 陈天鸿终于发了一声惨叫,原本专注于突破的他,瞬间失去了支配自己的能量。无法继续炼化吸纳天地灵气,天地灵气就像是决堤之河水,肆无忌惮的冲进了他的经脉。 “神石之祸,在我们那一代人中结束。太幽之心,亦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至于接下来的‘建木神树’,可全看你小子的了。” 白纸人抽回骨爪,脸上露出了潇洒的笑容。 少顷,他的骨爪向陈天鸿一指,一粒冰珠从指尖打出,打进了陈天鸿的丹田玉府。 顿时,感觉狂暴到快要爆炸的陈天鸿,瞬间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沉入了百万年的玄冰湖底。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小子,此乃‘神逆珠’,只有你将神逆珠之力融进七颗星胎之时,才是突破至金丹境之时。切记,切记。” “您是?”陈天鸿仍然悬浮着,根本不知晓这白纸人是谁,但仍然尝试着问道。 “我当然是你最正宗的祖师爷!” “您是知白仙尊?” “在我的两代传人中,五大亲传弟子无一人能承继我的传承,而且互相之间的隔阂竟成了生死之争。没想到,在徒孙这一辈,倒是出了个人物。尽管你的资质有缺陷,但能唤醒祖师爷我封印在仙院里的这道神魂,也算是有了这道缘分。” 白纸人仰天大笑,却没有笑声。 然后,像一张虚无的白纸一样消失在竹屋。 见惯了各种神异之事的陈天鸿,表现的出奇之镇定。 内观自视,但见一粒冰珠落在了七星神盘正中,七颗星胎上各放射出一束对应颜色的细光线,分别与冰珠相连。神魂赤金红眼狼正好悬浮在冰珠的正上方。 等待良久。 陈天鸿运转法诀,查看全身。位于护心镜部位,原本有太初石、开天魔剑、合并后的诛神神剑,此刻只有一柄诛神神剑悬浮在那个黑色漩涡,剑神上散发着璀璨的黄色光芒。微一用法力催动,顿有一股逆天之神之剑意欲爆发。几经熟悉后,已可自由掌控。 无疑,那块黑色护心镜同样是一件天地至宝。 双手微微升起,一双洁白的手套慢慢呈现,洁白光芒中蕴含的冰魄之力,使得周围的空气渐渐成冰。 其它,没有什么变化。 陈天鸿站起身,走向竹屋外,自语道:“师祖口中的‘神石之祸’结束于他们那一代,莫非我的先祖与师祖是同一代人?依师祖言,接下来的大事乃是‘太幽之心’,而我的心……这件事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巨变呢?” 第六十二章 竹渊极境 最近,天商仙院着手办着三件大事。 一是临时大开仙门,招纳新人。 二是由掌院龙傲天亲自主持,部署打开新的历练秘境之地“镇魂秘境”。相传,此秘境中拥有着难以预估的魂兽,而魂兽所拥有的兽晶、兽核、妖丹,乃是人族修士极其渴盼的修真资源。 三是与九大商会联合,炼制一大批灵丹,灵丹等级不限,数量越多越好。 三件事,皆由掌院亲自发起,再由掌院之下的各大仙尊亲自部署与安排好,因此,整个天商仙院的人力物力全部投入到了三件大事中。 陈天鸿,简直是一个江湖散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也乐得清闲。 白天,泡在澄清殿,全神心的投入到炼丹中。当成功炼制出蕴含三道夔纹的五品灵丹后,亦拥有了自己的炼丹室。 晚上,与大黑狗、白马一起来到小竹山山顶,吐纳天地,安心修行。分一部分时间精研参悟术法符箓一道。 让他不解的是,黑狗与白马开始有了对灵晶的需求。每天晚上,它俩得各自消化一颗灵晶。得亏以他的财力,暂时还能供得起。 炼丹期间,他不得不感慨天商仙院的雄厚财力。偶听人说起,此次炼丹,仙院仅仅是拿出了万分之一的灵材资源。所以,一些聪明之士的发财梦,很容易成真了。 陈天鸿自觉的顺应潮流,从四品灵丹开始,每一炉最多上缴八枚,其余的入了自己的囊中。 当然,仙院的规定是,五品及以下品阶的灵丹,每一炉不得少于六枚灵丹,五品以上的灵丹每炉不得少于三枚。 要知晓,六品灵丹的炼制,一炉能成功三枚以上者,其丹道之力已经是正宗的丹师级别了。丹师之下皆丹徒,丹师之上乃是丹尊,丹尊之上是依次是丹圣、丹神。 如此一来,他觉得自己还是蛮有良心的在做事。 随着持续沉浸在炼丹中,陈天鸿对所学的丹道知识的参悟与运用,渐趋化境,实在是得心应手至极。 半个月后,已可极熟练的炼制一炉蕴含六道夔纹的六品灵丹,且一丹炉的成丹稳定在了六颗。七颗、八颗的次数亦有,只是次数少了些。 亦在此时,陈天鸿得道了一块新的玉牌—形状呈正三角,颜色纯白,色泽光亮照人,握在手里会有一股暖意传遍全身。 此乃天商仙院认定的丹师玉牌。 拥有了此牌,可以优先享用部分稀缺资源,可以颁发任务,让仙院的其他门人弟子替自己寻找需要炼丹的某一急缺资源。 尽管拥有了足够的资源,但陈天鸿的丹道一途暂时停留在了六品灵丹。 一来他没有继续炼制七品灵丹的打算。毕竟,他是一介新人,看着那些昂贵的灵材,去尝试炼制把握不太大的七品灵丹,若是失败,损失还是挺大。这对于一个来自于穷苦人家的人来说,心理多少有道坎。 虽说一位丹师的养成,是用无数的灵材资源铺路。正可谓是能用灵材资源铺出多厚的路,丹师的成就就能有多高。但陈天鸿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拼。 二来他开始分出部分精力,继续前往天书殿博览群书,增涨见识,积累知识。有了灵源乡的机缘,他现在的智慧应该是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境界。任凭各种杂闻异记的知识,他都来之不拒。 又过半月时间,陈天鸿得到了仙院的厚重嘉奖,直接给了他一批皆是七品灵材以上的灵材,包括七品灵材,可任由他自己处置。 这批灵材的价值,难以预估。 在详细查看清单,查看过灵材资源后,陈天鸿粗略估计了一个价格数目—一亿颗三品灵晶。灵晶的七品至三品之间,依次兑换的比例是一万。所以,这些资源已经是无法用四品灵晶来衡量的了。 尤其是一些稀缺灵材,其实根本无法用灵晶来衡量。 毫无疑问的是,这批灵材是足够支撑一介炼丹师可以炼制成八品灵丹的了。而且,仙院如此赏赐,正是表明不惜代价的打造一位新的丹尊。 陈天鸿有些犹豫了。 站在山顶,望着漫天云卷云舒,灵海涌动,深邃的双眼努力穿透重重雾障,追寻更远的前方。 正在此时,缥缈云端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此乃仙院召集各系弟子的钟声。 陈天鸿立即带着黑狗与白马前往天书殿,与书系各弟子会合。 天书殿前,神墓、金蝶等主事弟子站在一起,正在商议着什么。其他人三三五五,围成一团,有大声议论的,有小声私语的。 总之,大家都在讨论五行系与战武系。 听大家的议论,似乎,此次新秘境镇魂秘境的开启,仙院决定仍由最强大的五行系与战武系当先锋。 陈天鸿悄然地站在最边缘,一脸平静,正视前方的空旷之处。 现在,他虽然是金印弟子加丹师身份,但仍然是未满一年的新晋弟子。 至少,暂时,他不想与这些相争锋。 因为,他始终觉得,强大如天商仙院,自己仍然仅仅是一介过客,平淡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大本第一个发现,快步走了过来,苦笑道:“诛神师兄,这一次,我们天书一脉仍然被安排在了末。真是……唉!” 周围的人立即回过头来,看向本脉唯一的一位金印弟子。 “诛神师兄,您现在是仙院的大红人,要不,您去跟龙傲天掌院说说,把我们书系的位置往前挪挪?” “请注意,人与人长的像,是很常见的事。不要以为诛神师兄与傲天掌院长的像,就可以胡说八道。” 陈天鸿微微一笑,道:“那么以二位师兄高见,天书一脉可以取代那一脉的位置?” “术系!” 二人异口同声,陈天鸿有些诧异。 “哦?” “因为诛神师兄向仙院声明,要重振术系一脉。所以,此次秘境之事,仙院竟然把术系安排到了我们天书一脉前面。” “对,我们不服!” “准了!”陈天鸿笑道,“术系愿意把位置让给天书一脉。” 大家哈哈大笑。 术系,算上新来的十二位少年,加上一个身兼术系弟子的陈天鸿,总计十三人。所以,这个主,陈天鸿还真做的了。 “这一次的规矩,仍然是以获得资源的多少而排名。”有人道,“诛神师兄,我们一定要加油,争取排它个第一。让其它各脉系好好瞻仰一番我们。” “可惜,可惜。”另一人摇头叹息道,“若是诛神师兄仅是天书一脉的弟子,那我们争取第一的概率非常大。只不过,师兄还是术系弟子,依照仙院规矩,所得者两脉均分。这自然大大削弱了我天书一脉。” “有神墓师兄在,你们有什么好担忧?”陈天鸿道,“有了本院丹药的大力支持,大家修为境界的突破乃是肉眼可见。此次,我们天书一脉定然会大放异彩。” 正在此时,七道仙光同时降临到天书殿上空,乃是天书一脉的七位仙尊。 神墓、金蝶、嘉敬、维约等所有的黑袍与红袍弟子一一升空,拜见七位仙尊。 稍后,地上的数千人才行拜见礼,山呼海啸。 少顷,七位仙尊与黑袍、红袍弟子一马当先,朝西而去。地上的众弟子后续跟上,正可谓是倾巢出动。 陈天鸿一直在最后面,思索着:如此阵势,足以说明开启一个秘境时,可能带来的难以预估的凶险。而众人对于这一凶险不怎么上心,却对那难以预估的收入心驰神往,巴得早些与魂兽大战一场,让那一只只魂兽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大本见陈天鸿一言不发,还以为是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公。 “诛神师兄,等年满一年后,你自然会与神墓师兄、金蝶师姐他们一样了。” “唔~”陈天鸿呵呵一笑,随口问道:“大本师兄,是不是曾经开启秘境时,发生过意外?” “有!”大本脸色一沉,“那时候,正是知白仙尊他们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所开启的秘境叫‘竹渊极境’。那一次的具体情形,名义是断代,实则是被仙院封锁。所以,传到我们这个时代,已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形。但从一些故事传闻来看,当年的‘竹渊极境’完全失控了,无数的洪荒凶兽妖禽冲出秘境。至少经历了三代人的时间,牧神大陆上持续追杀那批竹渊妖兽。” 陈天鸿没有说话,脸色微变,有些沉默了。 “师兄,竹渊极境的遗址正是你现在拥有的小竹山。传说中,书魔道祖悟道的竹林,其实是书魔道神陨落的地方。书魔道祖一脉的传承,极少有人提及,故而不知有几代人、有那些传人。现在已知的有书魔道祖、知白仙尊与师兄你了。” “那么,书神与书仙二脉呢?” “共传六代。如今健在七位仙尊,少逸、熹朱、颐澄三位仙尊乃是书神道祖的第五代传人,清臣、诚悬、南世、褚良四位仙尊乃是书仙道祖的第五代传人。到了神墓一代,便是第六代。不过……” 大本顿了顿,摇了摇头,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不过,大家都是知晓的,这个时间是对不号的。所以,仙尊他们不说,大家是不知晓道祖那几代人之间发生的事的。” “没什么秘密。”陈天鸿冷哼一声,“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之道。能活几千年的人,只有一个途径—不断的夺舍。当年,一些不愿走此道的人,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大本一怔,刚要说话,二人同觉一道罡风轻拂而过。二人随即侧头看去,正是一位仙尊。 大本失声道:“褚良仙尊,弟子知罪!” 这位仙尊头戴金鸡冠,一脸冷漠,乃是书仙一脉的褚良仙尊。他根本没有看大本,而是盯着陈天鸿。 “有些事,不用太着急,将来会有人告诉你。” 第六十三章 镇魂秘境 褚良仙尊悄然现身,淡然而言,飘然而去。 身为仙院的老一辈仙徒,大本着实被吓得不轻。 陈天鸿淡的多了,轻轻咳嗽一声,道:“大本师兄,你快跟上前面的队伍,莫要掉了队。” 大本点了点头,立即追向前去。 似乎,对于陈天鸿的终点,大家心知肚明,一致认为绝不是天商仙院。 对于将来要依托于天商仙院而存在的所有弟子,选择最有利的生存条件,无可厚非。 陈天鸿历经各种灾劫,着实将这一切看的太淡。一个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其实,对于修真界的长生道来说,传说中的“夺舍”的确是一个便捷之道。可对于哪些活了数千年来的修士们来说,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这一道。然而,因为每个人的机缘不同,因果终是难以定论。 令陈天鸿不解的是,自己的随意推测之词,为何会引来褚良仙尊的亲自警告? 他从来不擅于揣测别人的心理,较擅于推断预估。然此刻他希望自己平静下来,什么都不要去想。 渐渐地,他发现,从天书峰开始,纵使有仙尊亲临坐镇,已经御空飞行了两个时辰,可似乎仍然距离新秘境很遥远。 看上去,七位仙尊十分悠然,甚至与距离最近的神墓等人谈笑起来。 约莫又飞行了三个时辰,众人面前开始出现剧烈波动的灵海云雾,渐有诡谲之象。 七位仙尊已然飘然而行,于那诡谲云海中开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让众人如履平地。 陈天鸿初入云海,随即嗅到了一丝血香味,立即辨认出这是一种七品灵材发出的香味,暗自道:莫非,之所以走的慢,是因为要等待前面有人布置阵法? “诸位同门,我们已经踏入了‘镇魂阵’。从现在开始,大家一定要全神贯注,千万莫要分心。” 正在此时,神墓用洪亮的声音提醒众人。 距离陈天鸿最近的人一阵骚`动,立即向前靠拢。而他稍稍放慢一下,故而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平稳御施损魔鞭,不疾不徐,认真观察着云海的波动。 自从在灵源乡极境中亲临那一幕如梦如幻的情景后,陈天鸿逐渐确定,自己的智慧的确提升了太多、太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等奇迹,竟然真的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此刻,看着周围的云海波动,除了肉眼可见的阵法印记外,似乎他还能通过云海的波动情形去参悟与理解“镇魂阵”这一法阵。 “那扇窗户外,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陈天鸿内心轻叹,对于那一幕如梦如幻仍难释怀,暗自续道:“那段机缘造化,莫非是专门为我而设?这其中的蹊跷,怕是一时半会难以解释了!” 大约,在云海中再次飞行了两个时辰,众人才隐隐出现在一座高台的边缘位置。 陈天鸿下意识的发现,现在是午后斜阳时分,而众人眼前的光亮从未变过。恍然间,他才悟道,应该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众人早早进入了仙院精心布置的专属法阵通道。 微一回想,自己唯一分心的一次,正是褚良仙尊前来警告的刹那,心中惊道:莫非,正是在那一小段时间内,大家已经悄然进入了另一片空间?我上当了! “你当然上当了!” 陈天鸿本是内在的心声之语,却被人直接接上了话,心头大震,立即循着声音看去。说话之人是另一位仙尊—南世仙尊。 南世仙尊淡然一笑,已看穿陈天鸿的心思,续道:“镇魂秘境,是仙院的十大秘境空间之一,亦是第一个即将被开启的秘境。因为你的归宿不在这里,你终其一生只能来这里一次,所以,我们不想让你知晓更多。” 陈天鸿非常平静,有几分超脱于物外的境界,表情直接告诉南世仙尊:无所谓。 南世仙尊微微一笑,不再向前,而是平地而起,持续向高空飞升。 开启一个新秘境,对于能在第一次出现的弟子来说,是一次肆意发财的最佳机会。同时,亦是这批弟子的一次大考。能在这个环境中脱颖而出的弟子,将会直接锁定未来的锦绣前程。 是故,不到关键时刻,哪些个高高在上的仙尊们,是不会出手。 接下来,行不到半个时辰,众人陆续落在了坚硬无比的黑土地上。 稍一观察,便能确定,众人脚下的黑土地乃是一块悬浮于云海中的巨型黑石。黑石的表面十分粗糙,很像一道道镌刻的符纹。 众人是站在了黑石上,但目力所及的四周,是看不到黑石的边沿所在。 只能大概推测,这是一块至少可容纳数十万人、可容许十余万人规模战争的巨型平台。 渐渐地,其它七系的弟子相继现身,出现在了各自不同的位置。 八大系弟子所在的位置,看似很近,实则相距极远。此乃正是黑石所承载的法阵威力所致。 当八大系各就位后,只要是略通阵法的人,能立即看出端倪:是按照八阵图的方位站列。 陈天鸿微一思索,目光渐渐看向了位于自己东南向的方位。虽然五行系与战武系反而距离此方位最远,但他确定错不了。 心道:如此阵势,不会真的只是为了一个秘境而准备。那么,仙院是为什么而准备?镇魂、镇魂,以此命名的秘境里会镇着什么样的魂,才能让天商仙院上下如此重视与谨慎?或者,镇与魂别有所指? 身旁的白马与黑狗始终保持平静,多少能反应出一些情形。 与白马、黑狗相比,来自兽系一脉的灵兽群,则要壮观的多。同样的是,兽系弟子所驭的灵兽群,保持着异样的平静。 相比之下,陈天鸿更在意五行与战武二系。从各方面可印证,此二系的弟子担任着非同寻常的秘密使命。另外,七绝门的一位同门加入了战武系,其地位颇高。这使得他对七绝老人有了更多的疑惑。 然而,明显的是,大家的重心并不放在观察其他系的人身上,而是专注于眼前的镇魂秘境。 从仙院公开的信息可得知,秘境初开之时,会有数量与等阶实力难估的妖兽冲出,即所谓的“兽潮”。唯有将兽潮彻底压制镇压在秘境后,众弟子方可进入秘境,清剿镇压秘境,追寻属于自己的机缘。 通常来说,能在封印的秘境空间中发育成长起来的妖兽,其实际战力远非在被人族打压的空间环境中成长的妖兽可比。 咣~ 来自云霄的锣音,瞬间将众人的神经崩紧到了某一极限。 近乎同时,八大系的弟子纷纷亮出了手中的法器,聚精会神,正视前方。 陈天鸿随即察觉,脚下的黑石在移动,巨大无边的整块黑石周围有了浓雾出现,加速蔓延向黑石正面。正是这种浓雾,渐渐地将八大系弟子所在的位置变得高低不平。 仿佛,八系弟子被分离到了不同方位、不同层级的平台。 不出意外的是,五行与战武二系所在的位置,成了最低点,好似占据了阴阳两极的位置。宝系、器系、丹系、阵系、兽系五大系所在的位置,更高,隐隐占据了五行方位。书系则像是阴阳与五行两系外,可有可无的远点。 咣~ 咣咣~ 咣咣咣~ 来自云霄的锣音连续响起。 随之,五行与战武二系前方正下的空间,浓雾渐似蒸腾,颜色逐渐变红。 顷刻之间,红雾翻滚,威势磅礴,好似地狱之火欲爆发而出。 渐渐地,在那狱火烈焰中,似乎熔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等闲弟子,是很难察知狱火烈焰中的变化。 陈天鸿自是等闲弟子中的一员,只能猜测狱火烈焰内的情形,但无法直接用神魂去探查。 就在众人极度紧张之时,狱火烈焰突然迸发而起,冲向天空,直至九丈余高。随着后续烈焰狱火的延续,达至九丈余高的位置开始形成一团状如蘑菇云的赤焰云朵。 渐渐地,狱火烈焰柱裂开了,浓密的七彩雾气迅速穿越裂缝,汇入了狱火烈焰柱。进而增加了狱火烈焰的威势,但不在增高,而是加速了狱火烈焰柱的撕裂之势。 仿佛,天地间封印已久的一扇地狱之门,正在被打开。来自于那扇门内的七彩密雾,乃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力形态之一。 此手笔,真乃造化之手笔。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战武系弟子中站在最前端的哪位金袍人,御空而行,走向那扇狱火烈焰之门。临近时,化为一道金色虚影,似是融入了七彩密雾。 此人乃是战武系唯一的金印弟子——金圣羽。 相传,他是道行实力仅次于五行系金印弟子“道陵”的存在。 亦有传闻,他是的真实战力完全是在道陵之上,只是战武系的内在实力要稍逊于五行系。 就在众人对他崇拜与惊叹时,狱火烈焰之门内出现了一道灰色阴影,形状似熊,正蹒跚而行,走出那扇门。 “孽畜,那里走!” 突然,狱火烈焰门外传来一声怒吼,但见一抹金光亮起,斜斜斩下。于金光之下竟是出现了一只赤足飞禽,那竟是一只隐藏在七彩密雾中的赤足飞乌。 眼看金光斩到,赤足飞乌不避反迎,一双乌黑眼珠中瞬间喷出赤焰,逆卷金光。 第六十四章 辉煌符箓 金圣羽,隶属战武系,仙品资质,境界达至灵虚境巅峰圆满期,即神照境大圆满期,师承战武系首座仙尊关武,是战武一脉新一代弟子中的绝对第一人。 他本应压轴出手,威震镇魂秘境。 可不知是何原因,却成了第一个出手的人。 以他那通天彻地的修为,当真是做到了势不可挡的进攻威势。 连续秒杀赤足飞乌、虚头巨熊、九须壁虎后,仅凭一人之力,直接将镇魂秘境中向外扩散的妖兽潮重新压向镇魂秘境内部。 眼见此一幕者,有人惊叹,一介凡人修士竟能强悍到如此程度?有人不以为意,似乎那就是他应该达到的水平! 约莫半个时辰后,战武系的一位黑袍长啸一声,一马当先,冲向那扇狱火烈焰之门。身后有序跟随着所有战武系的弟子。 战武系全面发起了主攻之势。 无疑,他们用实际行动声明着“以武为名”的战武精神。 稍后,五行系、宝系、器系、丹系、阵系、兽系六大系,先后进入镇魂秘境。 最后,仅剩下站在最远处的书系。 神墓朝陈天鸿瞄了一眼,轻轻一摇头,随即亦带头启程,率领书系弟子进入镇魂秘境。 至始至终,陈天鸿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多想心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扇狱火烈焰之门。 *** 缥缈云端,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站着十人,清晰地观看着镇魂秘境外的一幕。 “这个废物,简直是辱没了身怀的‘阴阳血’血统!” “玄影哥,他就是我天龙一脉的胖龙后裔?” 阴酷少年横眉冷笑,看向说话的另一位少年。另一位少年长的是眉清目秀,乍一看,像个女孩子。 “天真,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现在怀疑,这滴‘阴阳血’的传承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龙天真撇了撇嘴,不知所以。 龙玄影乃是阴龙一脉新生代的佼佼者,其兄长龙玄霄已被指定为下一任阴龙宫主宰。 龙天真则出自天龙一脉的嫡长一脉,其兄长龙天符不仅被指定为下一任天龙殿主宰,而且早已开始辅助其祖父处理龙界事务。 这十人,除了天商仙院掌院龙傲天外,其余九人分别来自龙族九脉的嫡系。是在傲天掌院的安排下,准备进入牧神域的所有人选。 与龙傲天来自同一脉金龙一脉的龙金剑,同样是个头矮小,一脸精明,双眼眨巴着,左右看了看。 “我认为他的选择没错!” “金剑,说说你的看法?” 龙傲天掌院眯着眼睛,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镇魂秘境。 “听我爷爷说,镇魂秘境中有一座灵胎峰。该峰乃是由无法扩散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很大可能是,此峰乃是镇魂秘境最大的灵气来源。所以,滋生于此峰覆盖范围内的妖兽,绝对很强大。怕不是已经进入秘境的那些凡人修士所能有所作为的。” “金剑哥哥,镇魂秘境,镇的是谁的魂?”来自黑龙一脉的龙珠问道。 “天地灵魂!”龙金剑沉声道,“镇魂秘境,拥有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源之一。此等灵气可孕育出灵气之魂,若是凡间之物能容纳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灵魂,其肉身凡胎将会被彻底改造。但是,对于我龙族来说,却是一种来自自然界的绝命杀手。” “哦?”灵龙一脉的龙玲有些不解地问道,“金剑哥哥,这是为什么?” “我们龙族,本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却为何只能停留在龙界?”龙金剑首先提出问题,再回道:“原因有二。一是我们龙族的繁衍能力太弱,二是我们龙族的成长完全离不开最纯净的龙气。那些远离龙气而繁衍的龙族支脉,差不多都是诛神这样子的后人了。” “怪不得他身上没有一丝龙气!”一位黑脸少年说道,他是来自魔龙一脉的龙岩,全身弥漫着可怕的魔息,淡然道:“亦即是说,胖爷爷的后人,已经全部变成了真正的凡人。只不过,此人的机缘不错,拥有了一幅可承受阴阳血的肉身凡胎。” 众人微微点头。 “那么,如果诛神将来凝聚润养出一丝龙气,将会是什么情形?”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说话了,他是来自青龙一脉的龙青书,“会不会变真身为一条天龙,叱咤风云于天地之间?” “可能性还是有,但是,在他能够变身为龙之前,要先处理好贪狼之神魂。”龙金剑分析道,“纵使是当年强无敌的胖爷爷,亦无法从容的切换两大神魂,最终才果断抛弃了神龙之神魂。亦或许,诛神从未想过变身为真龙的那一天。” “唔,有变!” 龙玄影轻呼一声,所有人立即止住,目光齐齐盯向镇魂秘境。 *** “快布阵!” 平静的狱火烈焰门内,突然传来了吼叫声。 声音未失,已有数人倒飞而出。那不是自由的御空飞行,而是被强大的攻击波震飞的情形。 很快,空中出现了无形的力量之手,将他们一一接回黑石上。但人人已经是面露血色,失去了战力。 顷刻间,狱火烈焰门内一阵涌动,所有进入秘境的仙院弟子,近乎是一涌而出,道行高深的方可自保,重回原来的位置,道行低微着皆是被无形之力扶住,放到了黑石上。 “众弟子,迅速落位于最远处,重新布阵。” 此时,天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指挥着仙院众弟子落位、布阵。做好打一场大战的准备。 当他们布好阵势时,发现最前面有一个人、一条大黑狗、一匹白马。 是的,陈天鸿一直站在书系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因为重新布阵,乃是部署于最外围,八大系的弟子布成了八门金锁的法阵。而最开始各系所分布的位置,成了最前沿的阵地。 就在众人布好阵势,互相救治之际,狱火烈焰门中跃出一头有角的剑齿虎,通身好似燃烧着最旺盛的烈焰火苗。离它最近的正是陈天鸿。 刹那,陈天鸿随手打出一张蓝色符箓,突见正前方的上空出现了一轮冰盘。紧接着,冰盘微微旋转,冰盘上顿有连绵的冰箭射`出,形成冰箭之雨,将纵跃前来的独角虎笼罩。 冰箭雨中,气势汹汹的独角虎,速度很快迟缓下来,身上的烈焰渐有熄灭状。渐渐地,火虎向冰虎转变。 下一刻,大黑狗“嘤嘤”一声怪叫,纵身跃出,直扑独角虎。临近之时,张口叼起,轻轻松松地从容返回。陈天鸿背上的小背蒌自然打开,大黑狗将独角虎丢进了背蒌。 随之,天空中的冰盘亦慢慢消散。 “冰之赐福符!” “此等高阶术法,早已绝迹。没想到,来自书系一脉的弟子,竟然施展出来了。” 此刻,才有人惊呼出来。 此刻,大家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位金袍弟子,才有一种果不愧为是金印弟子的感觉。 “陈老七,我来也!”另一个声音高喊,骑着小飞牛呼啸而至,李淳纲依旧坐在牛背上,却与陈天鸿并排,呲牙道:“你什么时候修成了这份能耐?啧啧,怪不得我师父说你小子完全有可能成精!” “诛仙,你最好站到后面去。”陈天鸿开口说话,双目一直平视前方,一来用诛仙之名提醒李淳纲叫他仙院的道号,二来确实凶险,不是任性玩儿的时间。 “哼!区区几头妖兽,怕个啥?”李淳纲嘴硬过后,低声道:“这秘境里有一头怪兽,连其他金印弟子都无法对抗,你还是要小心些。当然,我逃命是没有任何障碍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话音未落,狱火烈焰门内冲出第一波妖兽潮,有十五头之多。 它们一离开秘境,仿佛只会循着新鲜血香的味道前行。对于妖兽来说,最新鲜的血香,莫过于来自于自然生灵。人乃万灵之灵长物种,可循天道而炼化灵气,就更加纯粹了。 下一瞬,陈天鸿接连打出五张蓝色符箓,飘浮在正前方九丈开外,或形成圆盘,或形成锥形,或形成梯形,或形成屏障,或形成连绵雨海,并呈现不同的颜色,有风、有水、有木、有火、有土,形成不同的攻击模式,结成符箓法阵,将十五只妖兽笼罩其中。 冲进符箓法阵的妖兽,渐渐的像是醉了一样,茫然彷徨于这个世界。 少顷,大黑狗再次出动,将醉的最厉害的妖兽依次叼回,丢进小背蒌。 “风之吟唱符!” “土之铠甲符!” “水之环绕符!” “火之裁决符!” “木之守护符!” 有人大声惊呼道:“天呐,他这是将术法符箓一道修炼到了化境啊!若是拥有无数的符箓,怕是连问天境的修士都能活活堆死!或许,神照境的修士,未尝不可一战!” “没想到,我还能亲眼见证术法符箓的辉煌。是那个坏人说术法符箓乃是旁门左道啊,简直是误人子弟。” 砰~ 突然,两口大箱子落到了陈天鸿面前,砸出沉闷的响声。继而,天空中飘出淡淡的声音。 “小子,此两箱符箓全归了你。让那些沽名钓誉之辈见识见识术法符箓的威力。” 第六十五章 金核巨兽 “符皇、箓皇二位仙尊出手了?” “晚辈感谢仙尊赏赐!” 有人惊声发问,陈天鸿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朝天空行了一礼拜见后,仅仅是平静的将两个大箱子收进小背蒌。一副暂时用不着的架势。 “你这是在装`逼吗?”李淳纲怒了,瞪眼道:“分我一箱,怎么样?” 陈天鸿没有理他,而是疾速打出九张蓝色符箓。只见最上方的一张符箓亮起了神秘的光,光纹像极了音符,光芒下竟显现出了三十多只妖兽凶禽,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光之乐章符!” 在乐章符的光芒照耀下,原本是隐身的三十多只妖兽,直接暴露在了陈天鸿面前。另八张符箓的攻击威势立即启动,在音符光纹的加持下,攻击力持续成倍的增长。 纵使来势如洪水的三十多只妖兽,一旦进入符箓法阵的攻击圈,立即被击毙。 随之,是大黑狗的表演。 随后,再杀三波妖兽后,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瞬间,似乎所有的心脏亦停止了跳动。 须臾,狱火烈焰门内出现了一道阴影,那是一道牛首、蛇身、狮尾、虎爪模样的阴影,正缓步走向秘境之外。 “快跑!”李淳纲猛地一拍小飞牛,疾驰而去,吼道:“怪兽来了,老蚕,快跑!” 李淳纲的反应是最快的那位,迅速逃离到仙院弟子布阵的最后面,凌空骑牛。 他的吼声,让很多人清醒过来。大家突然对即将走出秘境的妖兽不感兴趣,进而是想急切看看陈天鸿接下来施展的术法符箓之威。 此刻,白马亦开始不安起来,嘴中哧哧声加剧。大黑狗脖子紧缩,站的稍稍靠后了些。 “天敌,不用着急。此次,此怪物由我来对付。” 陈天鸿轻抚着白马的脖子,让它安静下来,别轻易变身。 他心想:一旦自己的术法符箓敌不住,自有仙尊出手。白马的真身最好还是别急着现身。 慢慢地,门内的阴影走出烈焰之门,变成真实的巨型怪兽,足有三十丈高,十丈宽,全身密布着六边形的鳞片,乌黑发亮。还有那阴影中没显现出来的双翼,微微震动,翅尖上似是缀着密集的齿轮。 它似乎很茫然的张望着眼前的新世界。 然而,距离它最近的陈天鸿发现,它并没有眼睛。只能猜测,它的双翅上点缀的齿轮是它感知空间的唯一媒介。 强敌至,陈天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手中早已抠好的三张红色符箓,瞬间打出。 第一张红色符箓,红光潋艳,光纹如音符,使得飘浮而过的空间像是一篇乐章——光之乐章符。 第二张红色符箓,红光如血,其声如吟唱——风之吟唱符。 第三张红色符箓,红光如电,闪耀乾坤,形成雷电领域——雷之领域符。 此乃陈天鸿唯一炼制成功的绛符纸符箓,高阶术法符箓。是他在术法符箓一道上的杀手锏与绝对底牌。不过,此刻,显然没有任何保留的必要。 三张红色符箓一经形成符箓法阵,其威势波瞬间将众人所在的空间撑开了些许,并远远波及怪兽。 怪兽感知到强大的威势波,不退反进,微微震动双翼,踏着虚空而行,走进了符箓法阵的攻击范围。 直接地,陈天鸿立即感受到了符箓法阵的不稳定。尤其是透过法阵传来的威压,令他的神魂一阵激荡后,才勉强安静下来。 心道:好厉害的怪兽,我的双神魂竟然无法对抗被化解了许多威压的余威! 当然,三张红色符箓的威力,绝不是不堪一击。每当怪兽走进符箓法阵中心一段距离,其威严便被更多的化解。 然而,诡异的是,符箓法阵可以束缚怪兽,但符箓的特有攻击力竟是失效了一样,完全施展不出来。 不知不觉,陈天鸿已经握紧了损魔神鞭,做好了近身搏斗的准备。 缥缈云端的人,黑石的人,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着一个唱独角戏,看一个人的表演。 实事上,术法符箓对此怪兽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似乎只能延缓他的行动。 陈天鸿,看上去是艺高人胆大,不慌不忙,静待怪兽走到符箓法阵的中心,静待符箓法阵自动消散,静待怪兽持续靠近自己。 怪兽距离陈天鸿十余丈时,慢慢停了下来。似乎,它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双翼上的齿轮旋转的越来越快,六边形的鳞片上渐有奇异的彩色光泽出现。 陈天鸿手中的损魔神鞭,亦开始泛起乌黑光泽,好似波涛汹涌的黑云,缭绕在神骨之鞭上,好将天地间最强大的神秘力量容纳。 哞~ 怪兽的牛头猛地一扬,发出清扬的啸声。不见它动弹,却已在一息间来到陈天鸿近前。 嗥~ 完全在一息间,陈天鸿发出悠扬的啸声,瞬间幻化成一身金色铠甲,铠甲威势波直接逼退开黑狗与白马。 双方完全是在同一时间完成这一变化,其速度之快,已是一些道行低微的人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唯有金印与黑袍弟子方可勉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此刻,三十丈高、十余丈宽的怪兽已然站在了陈天鸿面前。 同样的,怪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手持损魔神鞭的金铠巨人,全身散发的威压与怪兽的旗鼓相当。 然后,又是同一时间,怪兽的虎爪探出,直接抓向陈天鸿。确切的说,是抓向了陈天鸿胸前的那块黑色护心镜。而陈天鸿不仅没躲避,竟是扬起手中神鞭,直卷向怪兽背上的双翼。 完全是同一时间,怪兽与金铠巨人的攻击同时到达对方。 怪兽的虎爪触到陈天鸿的黑色护心镜时,黑色护心镜突然闪烁出一缕黄色光芒,瞬间击穿那只虎爪。怪兽的身子不自觉的一沉。似乎,它感受到了危机,正要逃跑。 然而,背上的双翼已经被一条七节神鞭缠住。 同一时间,陈天鸿的身子一阵摇晃,金铠上的金色光芒更盛,但光芒中竟也是多了几道裂缝。 正是这一下摇晃,让双方再度回到同一起跑线。 下一刻,忽听陈天鸿长啸一声,倏忽间凌空而起,霸气十足,威慑天地间。只见他手中的长鞭轻轻一扬,竟是将怪兽背上的双翼连根拔出。 刹那,怪兽像是失去了双目,身子一缩,瞬间小了十余倍,意欲逃离。 就在此一瞬间,只见已经凌空的陈天鸿,竟是双腿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只在一息之间,右腿以一个诡异到极点的角度蹬出。右脚则像极了捏诀施法一般,一道劲力发出,顿有神风形成,神风直接斩破空间,奇准、奇快的打到了怪兽的背上。 天空中飘来一声惊呼:三神绝之神腿御风诀? 另一个声音惊叹道:真乃潜藏于人间的妖孽啊!怪不得,那么折磨,都死不掉! 怪兽闷吼一声,缩小的身子瞬间爆破,一粒粒金色圆珠飘浮而出。 有人高呼道:“真的是金核兽!” 妖兽的种类,万万千千,难以计数。 一般被称之为妖兽的妖兽,坚韧的肉身与妖丹是必备,但兽核与兽晶不一定,要看妖兽生长生存的环境。拥有兽核与兽晶的妖兽,主要来源于那个有别于天地间的洞天秘境之中。 譬如,昆仑大陆与永夜大陆,甚至是牧神大陆的外围地域,生成的妖兽是没有兽核与兽晶。 又如,生活在昆仑大陆上的灵晶兽,是拥有兽晶的妖兽的血脉后裔。但这种血脉是很难异变进阶的,唯有极少数的妖兽会异变成功,体内从而凝结成兽晶的异变类型灵晶石,其价值完全无法与兽晶可比。 有了拥有兽核或兽晶的妖兽后,才能产生金核兽。 那么,什么是金核兽? 就是无限吞噬拥有兽核或兽晶的妖兽,在灵气纯粹与浓郁的空间,久而久之,所吞噬的兽核或兽晶逐渐取代其体内的其它器`官与组织,仅剩功能远强过对应的器`官或组织的兽核或兽晶。 此种妖兽,是最变态的一种妖兽,其杀伤力是仅次于血魔兽的存在。寻常的术法与物力攻击是没什么作用的。尤其是其金核所产生的神秘鳞片,根本使得人族修士无法近身。 这正是金圣羽等金印弟子亦不得不退出秘境的根本原因所在。 那么,陈天鸿为什么能靠近此怪兽? 只有他自己知晓,正是他手中的损魔神鞭,拥有可压制那种神秘鳞片的特殊法效。 当然,站在缥缈云端的那些老怪物们,自然已经明白了过来。 “住手!” 陈天鸿刚一落地,就听见大黑狗发出警示声。一看,果然是李淳纲,他已经来到近前,直接伸手去捡金珠。 陈天鸿手轻轻朝空中一抚`摸,将飘浮的金珠全部收进小背蒌。 “喂!”李淳纲急了,“这么多,你要独吞啊?太小气了!” 陈天鸿道:“捡几颗就行了,你还想上天啊!” “小气!人家才捡了十五颗!”李淳纲眯眼瞪向大黑狗,突然骂道:“你它`妈`的,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咦,嘤`嘤,要打架是吧?”大黑狗伸出右前爪捋了捋狗头上的乌黑秀发,狗头微微一扬,“本尊还怕了你不成?” 李淳纲急了,正要跳下牛背,欲与黑狗大战一场。 陈天鸿没有理他们,御起一张黄色符箓,如乘风一样飘向狱火烈焰之门。 白马轻嘶一声,紧随其后。 大黑狗冷哼一声,飞身跟上,不屑地说道:“你个小偷,懒得理你!” “这都他`妈`的什么人,什么狗,真的是人非人、狗非狗,一个个要成精。” 李淳纲嘟囔着,果断驾驭小飞牛,跟在了陈天鸿身后。 第六十六章 凌绝天地 缥缈云端。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看法、想法,说来听听?”龙傲天掌院轻捋龙须,神色兴然,不停地微微点着头,悠悠地说道:“这小子真是沉得住啊。希望他将来回龙界时,脾气没他那胖祖宗的那么大。要不然,龙老头又要头疼了。” “哼,原来,被我龙族封印的‘大荒源神’,是他放出来的!”龙金剑摇头道,“他是怎么到达大荒的呢?” “如此一来,那条封印在大荒的‘妖甲魔龙’,亦是他放出来的?”龙天真咬着下唇,看向众人,“他们会不会达成什么契约,等待着反攻龙界?” “那畜牲已经来到了牧神域,只等着诛神前往,与之会合。”龙傲天沉声道,“拥有血魔龙与妖甲魔龙的辅助,此子的实际战力怕是已经要赶上其始祖‘蛮胖’了。‘蛮胖’那个疯子,比他老`子还要疯的多,但愿他的后人能回归理智。” 阿嚏~ 龙天真打了个长长的喷嚏,嘟嘴道:“‘蛮胖’?是我胖三叔唯一子嗣的乳`名吗?” “‘蛮胖’,是我龙族的传奇之一龙威天爷爷的儿子龙败天?” 其实,十人皆来自龙族,对与龙傲天同一辈的龙威天是知晓的,但看到龙败天的后人,再联想到龙威天与龙败天的传奇,个个表现的十分惊讶。 龙玲乐了,笑道:“那按照辈分,我们怎么排呀?” 龙金剑道:“只要诛神可化为真龙之身,便是继败天叔叔之后的第三位可以化为真龙之身的后人,按照我龙族的族谱排序,当然是与我们平辈了。” “只是不知,当年离开龙界的我黄龙一脉的螣蛇后人,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黄泉长叹一声,“他们那一脉始终是异种,多变,血脉倒是最纯净的母系一脉螣蛇之血脉。不知当年来自螣蛇部落的诅咒,是否还有效。” “败天就是让他害死的。”龙傲天神色突显冷漠,“当年,真不应该替他求情,让他活着离开龙界。或许,我还有机会将败天劝回龙界,重归我龙族族谱。” 龙傲天似是想起了最惨痛的记忆,随即打住,神色转而温和,神秘一笑,道:“我想,很快,你们会看到一个大胖子。到时,可以一睹你们的胖三叔的大概模样。” *** 陈天鸿果断选择了主动进攻,带着白马、黑狗闯进了镇魂秘境。 在进入秘境后,他才拿出一个丹瓶,连吞七粒紫色丹药。嘴角终于渗出了鲜血,他突然觉得喉咙中好甜蜜,好似灌了蜜浆一样,痒的厉害,面色急剧失血中。 心道:七粒六品灵丹六阴弥血丹,竟无法止住伤痛。那怪兽的攻击力,真是太强了。 稍后,又吞下五粒蓝色灵丹,乃是六品灵丹五转水镜丹。 慢慢地,面色才有所好转,喉咙渐有舒适感。 过了片刻,再次吞下三粒紫红色灵丹,乃是五品灵丹天元丹。 “你这装的!” 跟随而来的李淳纲,目睹了这一切,已明了陈天鸿承受那一击后,身上有了极大的伤痛,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心道:如此金甲,加之他那强韧到没朋友的肉身,竟能被伤的这么重。若仅凭防御,若是其他金印弟子挨上那怪兽的一击,怕是要灰飞烟灭? “装?”陈天鸿瞪了一眼李淳纲,“有点失算,差点就死了。不过,既然活了下来,我就要横扫这镇魂秘境,获取最多的灵材资源。” “唔,这才是我认识的陈老七!”李淳纲一拍手掌,“好样的,这秘境的灵材资源,咱俩二一填作五,分了它。” 陈天鸿哈哈大笑,朝白马打了个口哨。白马长声嘶鸣,很快幻化为一条蛟龙。 黑色蛟龙,龙角已修成,全身九截,每一截连接处是七彩宝石。看上去,更像是一条身披七彩铠甲的战龙。 大黑狗仰望着凌空蟠旋的蛟龙,眼睛中有些许失望之意,不服道:“有朝一日,我要修成天地间最厉害的狗,誓与龙族一争高下。” “我师父推算过,这条小黑蛇还是有机会修成真正的战龙——传说中的应龙。”李淳纲瞥向大黑狗,嘲笑道:“之于这条小黑狗么,嘿嘿,只有吃屎的份!” 大黑狗似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狗头上的狗毛竖了起来。 “古武,不得胡闹!” “师尊,我不服!”大黑狗嚷嚷道,“凭什么小黑蛇是‘天’字辈,而你给我起名古武?我也要天字辈!” “你的机缘,来自于古武神墓,因而得名!”陈天鸿微一沉吟,道:“也好,以后,你就叫‘天武’,希望你将来能修成狗族的天武狗皇。” “那是必须的!”大黑狗头一甩,很自信的说道:“将来,我必须要成为天地间最强者之一,最好没有之一。” 李淳纲哈哈大笑,道:“好自信的狗!” 陈天鸿跃身站上蛟龙的背,道:“天敌,该是我们一扫镇魂秘境的时候了。” 天敌扭动百丈身躯,威势散播四方,长啸一声,向前冲去。 大黑狗纵身飞跃,紧随其侧。 “这什么破秘境,简直是不堪一击。” 李淳纲鄙视的扫视了周围,驾驭小飞牛,亦紧紧跟上。 以陈天鸿的符箓之威,配合天敌的强大道行,远远甩开仙院八系弟子的同时,真正的做到了横扫镇魂秘境主域。所获得之丰富,陈天鸿也没有什么概念了,只知道小背蒌里装了很多、很多宝贝。 最后,陈天鸿乘着黑蛟龙,与李淳纲一起来到了一座红光山峰上。 李淳纲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说道:“这是什么灵力灵气,怎么钻在人体内,就不出来了?”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镇魂秘境究竟镇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此刻有点累了,天敌也受了些小伤。正好在此休息、休息,再走。” “这就累了?”李淳纲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看着陈天鸿,谁叫他一路而来都是白捡,连一丝力气都没出,此刻自然是神清气爽,很自信的说道:“好吧,你在此休息,可别到处乱跑。我继续往前面走走,看看有什么宝贝。” 临走时,李淳纲还是疑惑的说道:“我觉得此山峰上的灵气灵力不太对劲,你也别待的太久了。” 陈天鸿点了点头,心道:我、天敌、天武都没有异样的感觉,为何淳纲会有奇怪的感觉? 一时也不解,索性不去想,盘膝打坐在峰顶,开始吐纳休息。 天敌半卷半舒,硕大的龙头摆在陈天鸿的左边,大黑狗安静地趴在右边,闭目养神。 大黑狗应该是的确累了。一路行来,它可没少出力气,没少与强悍的妖兽厮杀。 于是,一人、一龙、一狗停留在红光山峰的峰顶,养神蓄锐。 *** “这个强`盗,这简直是打扫了镇魂秘境啊!” 话说,天商仙院的八大系弟子,第二次进入秘境,仍然是按照仙尊的部署,结阵协同前行。纵使有八位金印弟子带领,纵使有陈天鸿打头阵,他们依然小心翼翼的搜索前行。 数万人的规模铺开在镇魂秘境,着实壮观。 但是,随着他们的深入,发现强悍的妖兽似乎绝迹了一般。一些灵材生长的区域,灵材是直接被人连根带走。 所以,有人忍不住直呼“有强`盗闯入”。 他们结伴前行七天后,八位金印商议,确定秘境中的绝对危险已经不存在,主体区域已被陈天鸿扫荡。为了各脉的收入最大化,八位金印弟子划出了范围与方向,开始分头行事。 他们直接将书系一脉凉在一边。 谁叫书系一脉的人如同强`盗一样,横扫了秘境的主体区域。 面对如此情形,神墓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鉴于书系一脉的弱小,不宜擅闯与探索其它区域,只能往主体区域的方向前行。至于获得,不宜深究。 于是,在其他七系弟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后,他们继续前行。行不到一天,他们惊奇的发现,越来越多的灵材,完整无缺的出现在了眼前。 神墓道:“诛神师弟似乎有所预料,故意留了一手啊!” 书系一脉的弟子随之疯狂,那还顾得了许多,半抢半争的采集起来。 就在他们疯狂采集灵材时,有人发现有一个小队出现在了眼前。 金蝶道:“是丹系的天弘子师兄的人!” “不错!”接话的声音却从她与神墓等人的后面而来,随之,一人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正是天弘子,天弘子笑道:“我比你们来的更早,你们也不用惊慌。既然这里有灵材,大家公平采集,即可。” 有人不服,想争辩几句。但也十分明白,纵使这些书系弟子绑一块儿,也不是一个天弘子的对手。只好忍住。 神墓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大家继续!” “放心,从今往后,没人敢跟书、术二系过不去了。”天弘子道,“天商仙院由诛神师弟这样的绝世人物坐镇,统御九大商会是顺其自然的事。将来,与牧神联盟一争高下,争夺牧神大陆的霸主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神墓等人有些懵圈了。 他们都知道,天弘子一想沉默不语,极少露面。致使给所有人一种感觉:丹系是青云子一人的绝对领域。 可听天弘子的这番话,给众人一种奇怪与微妙的感觉,那是一种:不争则已,一争必得凌绝天地的霸气。 天弘子的神色,永远是那么平静,深邃的眼神中蕴含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第六十七章 吞镇魂山 天弘子不再理会神墓等人,独自一人平静地向前走去。 似乎,他是一个非常孤儿的人,他宁愿将那份孤独隐藏在心间,将自己孤独的身影独留于天地间。 天地间再多的珍宝,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所率领的人,没有将灵材资源采尽,而是有意的留下了部分。 他所率领的人,没有与神墓等人争夺,而是双方平等平行的向前探索。 其他七位金印弟子率领的人,虽然分开了,沿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但大家的最终方向,是向同一个原点汇集。 新的秘境,凶险是不可能完全避免。只不过,在强大的人族修士面前,凶险很难成为绝对灾难。凡有人踏过的秘境地域,再多的凶险,都将消失。 数万人铺开,前进,探索,搜寻,采集,好似一张大犁耙,锄犁着一大片处`女地。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第一次启动秘境时特有的现象。 因其空间封印解除,致使秘境空间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异。待秘境稳定后,秘境内隐藏的更神秘的凶险与灵宝,才会陆续浮现,那时才是天商仙院悉心打理镇魂秘境的时间。 所以,初始,一定是大刀阔斧,不惧损毁,甚至是摧毁。 从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在秘境新异变到来前,以最快的速度探索的同时,避免无谓的损失。 直到十天后,八路人马从八个方向汇集到了一座红光山峰周围。 红光山峰的峰顶,蟠着一条黑蛟龙,卧着一条大黑狗,龙与狗之间放置着一座金色`肉`山。 是的,所有人不会看错,那真的是一座金色`肉`山。 有人道:“诛神师兄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有人道:“他好像睡着了似的!” 有人惊讶地无语道:“一个人怎么能胖成这个样子?多亏了那身金袍,要是普通袍服,此刻,诛神怕是光着屁股了吧!” 一些见识渊博的人,已经猜出,这座红光山峰,定是镇魂秘境其名的来源——镇魂山。 亦即,此山是由封印于镇魂秘境中的天地灵气灵力凝聚而成。 只是,没人明白,看上去应是休息的诛神,怎么会胖成一座肉`山。 鉴于此,没人敢轻易靠近镇魂山,只是远远观望着山顶的金人、蛟龙、黑狗。 “陈老五?”李淳纲人未靠近,早早惊呼,“咦,这是老七啊,怎么变成了老五模样?” 李淳纲靠近后,见陈天鸿没有反应,凌空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陈天鸿悠然醒转。 “你干什么?”陈天鸿好似从梦中醒过神来,伸了懒腰,道:“小憩片刻,该是继续扫荡镇魂秘境的时候了。” 李淳纲半眯着眼,道:“你觉得你还能行走么?” “嗯?”陈天鸿低头一看,大叫道:“妈`耶……” “你是不是想你五哥了,又见不着,索性把自己变成了你五哥的模样?”李淳纲捏着自己的下巴,琢磨道:“不过,你跟你五哥不太一样。你五哥肥的跟个猪似的,而你是肥的有棱有角,更像个传说中的巨人。” 陈天鸿可没心思与李淳纲斗嘴,心道:从没听说过祖上有胖基因遗传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说五哥是个例外,那我这算怎么一回事? 一转念,伸手去拿旁边的损魔神鞭,竟是勾不着了。 扭头一看,宽大壮实的后背上挂着一个小背蒌,看上去太过滑稽,自己都想笑。 再一看被撑开的金袍,只见附着于金袍上的符纹,好似活了一般,游走于被金袍上。 显然,若不是这些符纹,此金袍早被撑的粉碎了。 李淳纲看着陈天鸿滑稽的表现,就像一头幼兽正努力适应新的身躯一样,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气得陈天鸿只有干瞪眼的份,想直接站起来,发现一身的肥膘完全不听指挥,只往地上坠。 心道:看来,只有御物飞行,暂时离开这坐小山峰了。 黑狗看着如金山的师尊,狗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少顷,将损魔鞭叼给师尊,然后躲的远远的。 黑蛟龙好似仍在沉睡中。 陈天鸿顿了顿,缓缓催动法诀,灵力注入损魔神鞭。当他感觉不妙的刹那,一切已然失控。 在灵力注入神鞭的刹那,周围的灵气灵力突然异动,全部倒灌进神鞭,再进入自己的经脉。 然后,已经够胖的身材,如同气球充气一样,迅速膨胀。可又不是虚胀,而是实打实的长肥膘,是那种真正的肥膘。 陈天鸿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怕是坐在了与镇魂秘境有核心关系的小山上。此山上的灵力灵气之强悍,根本不是一介神意境修士所能掌控。那怕是这个神意境修士意外的开启了九星府脉,也不行。 没辙了。 彻底没辙了。 陈天鸿内心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只能肉眼可见的看着自己长肥膘,看着金袍被无限撑开,看着无尽的红光灵力灵气涌入自己的经脉,分布全身。 陈天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把自己的身子当做大海,任凭滔滔洪水灌注,大海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满而溢。那里,自己怕是将会惨死于灵力的反噬之下。或许,唯有疏导,将这些洪水引导至可存储的位置,还有救。 少顷,双手捏诀,运转天书之神、魔、鬼、兽四卷的法诀,开始有序导引泛滥的涌入体内的灵力灵气,使之向九星府脉与丹田汇聚,而不是如洪水般弥漫全身经脉。 这一导引,果然行之有效。 暂时抑制了肥膘的增长,可是九大星府与丹田玉府开始膨胀起来,是无限的膨胀一般。 远远看去,从肥大的大肚子上重新鼓起了一个包,像一个肉`瘤,闪烁着七色光华。全身九大穴位,同样,像是一个个鼓起的肉`瘤,散发着奇异的光华。 身上突起了十个诡异的肉`瘤,有效抑制了全身的肥膘增长,可整个人变得像一个金色蟾蜍了。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一过程的进行,屁股下的小山在慢慢塌陷、消失。 *** 八位金印弟子重新走到了一起,凝视着眼前的诡异一幕。 青云子道:“刚收到消息,诛神师弟乃是龙族天龙一脉胖龙尊之蟾龙龙威天的血脉后裔。一旦开启吸收镇魂山的灵力,任何力量将无法阻挡,只能任其自行结束。” 金圣羽道:“那么,他的始祖就是第二代胖龙尊龙败天,是哪位挣脱龙族血脉束缚,离开龙界的天龙嫡系一脉!” “怪不得,诛神能吸收九寸的灵源,原来是由天地间最强的血脉做支撑。只是,如此发展下去,他的肉身真能撑得住?” “当然能。等他吞噬了镇魂山,将一山之力融化的时候,就是成功突破至金丹境的时候。届时,方可前往牧神域。否则,以神意境之修为,如何能在牧神域生存下去?” “大家有没有发现,有所损坏的损魔神鞭,正在修复的同时,还在向先天灵宝进阶?” “还有那条蛟龙,正在完成进阶,向真正的螭龙异变?” “大黑狗,似乎也能容纳承受一些镇魂之力,莫非他也在进阶异变?” *** 陈天鸿根本停不下来,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下坠,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接近极限,可就是没法停下来。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胖成什么样,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会不爆炸。 预估着屁股下的小山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后,不敢继续肆无忌惮的将灵力灵气导引至九星府脉与丹田玉府,而是做分流,使之一半的灵力向全身散播,十府只吸引一半。 想尝试着催动眉心的太苍镜,却发现太苍镜有一种天克的感觉。 于是,只能接受:全身凸起的十个疙瘩的增长速度有所放慢,而原本已经停止增长的肥膘则开始了狂飙。 心想:要是真能吞噬一座小山的灵力灵气,我自己都佩服死我自己了。 又想:我怎么能变成这样子?难道我的祖上真的是胖子? 可转念一想,否定道:不可能。要真是胖子,隆伯侍奉了我爷爷与我爹两代人,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晓此事。而我长这么大,连爹娘是啥样,都不知晓。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稍稍的分神,捏诀导引不再生效,顿时,滔滔洪水般的灵力灵气,全部散布弥漫于全身经脉。整个人就像突然猛打一阵气的金色大气球,直接撑开了。 而在此时,屁股下的小山已经彻底消失了。 终于,似乎,终于结束了。 一座红光小山,变成了一座金色小肉山,就像是刻意进化重生了一样。 黑蛟龙如梦初醒,龙吟长啸,腾空而起,腾云驾雾,在陈天鸿的头顶盘旋。 黑狗躲的更远了,只怕小金山倒塌,砸碎了自己。 陈天鸿悲愤的看着自己的身躯,那是一座无法形容的庞大身躯。好似一个结实的人,其身上附着了无数层肥膘一样。 稍稍休息后,示意黑龙落地,扶自己一把。待黑龙靠在身边后,艰难的把扶着龙鳞,极艰难的站起身。 站起的刹那,在别人的眼里,赫然是一座可移动的金人肉`山。 在他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身巨人。 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仿佛是那个金身巨人的翻版。 只是,他的内心太讨厌这副身躯了。 内心近乎呐喊道:我要减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减肥,那怕我自己是那个代价,也在所不惜。 第六十八章 千劫屠魔 “天敌,只能让你带我走出这秘境了。” 陈天鸿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轻声说道。已是进阶至黑螭龙的天敌灵性大涨,自然听懂了主人所语,尽量让自己的身躯贴近地面。 陈天鸿艰难的爬上龙背,一屁股坐在龙背上,呼呼只喘气,喃喃道:“好累!这可怎么办?” 岂料,黑螭龙缓缓站起时,竟然全身哆嗦起来,良久,才勉强站稳。似乎,要腾云驾雾,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见状,陈天鸿直接念头龙背轻轻滚落到地上,重新勉强的站起来。黑螭龙如释重负,嘴中喘着粗气。陈天鸿苦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先走一段距离在说。” 未料,艰难的迈出一步,右脚看似轻轻落地,竟在地面上踩出了一个巨型脚印。 “脚印?”陈天鸿看着好端端的地面上被自己踩出的巨型脚印,脑海瞬间浮现出另一个脚印的画面,内心不由得澎湃起来,“那是祖先的脚印?莫非,昆仑大陆上的原始秘境,是封印我先祖的地方?” 陈天鸿的思绪瞬间凌乱起来,心道:“莫非,当年,有人联合其他高手,共同对付我的先祖?那么,他们会是谁呢?” 那一刻,他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脚印,脑海中浮现着另一个脚印,记忆中回放着祖上艰难困苦中传宗接代的悲壮之举。这一切,他似乎寻找了一个答案,可此刻偏偏自己远离家乡,无从着手。 “我要尽快回家,弄清昆仑大陆上当年发生的事情。”陈天鸿逐渐清醒过来,坚定着自己的信念,“祖宗没走完的路,我一定要走完。谁也别想阻挡我。敢挡我者,死!” 下一刻,陈天鸿看似轻轻地迈出了左脚,轻轻地踩在了地上,可同样还是踩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就这样,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镇魂秘境的出口走出。 看着如同天降神人的诛神逐渐远去,左黑龙,右黑狗,头顶飞着小飞牛,天商仙院八大系的弟子才一个个醒过神来,面面相觑,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有人真心感慨道:“真是个怪胎!” 稍后,在八大金印弟子的派遣下,各系弟子重新散开,继续探索。 话说,陈天鸿走出约莫一千步后,已是走出百里之距,整个身子明显适应多了。正准备重新尝试御空时,突见大黑狗纵跃而起,冲进了一团不怎么起眼的橙雾。很快又冲出来,嘴中已叼着一只小狮子,放在陈天鸿面前。 陈天鸿灵感发现,立即从小背蒌中取出一根神骨,揭下封印。 少顷,一头巨型狮影浮现,一点点的靠近小狮子,融进小狮子。 小狮子毛发打结,身有疥疔,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模样。此刻,更显得是困顿无比,渐渐昏睡过去。 “你就叫‘天锋’,以后跟随我之左右!” 黑狗将小狮子叼在口中,向陈天鸿示意,这是一件小意思。 李淳纲大声道:“陈老七,你准备怎么办呀?这身肥膘,没个千百年,怕是难减下去!” “那也得减!” 陈天鸿御起损魔神鞭,只能一只脚踩上去,刚好是左脚。顾不得许多,直接歪歪歪斜斜的向前飞去,艰难的冲出镇魂秘境的大门,来到黑石上。 顿有数十道惊讶的声音从缥缈云端传来。 须臾,十余位仙尊与龙傲天掌院现身,站在陈天鸿面前。 陈天鸿行一大礼,道:“诸位仙尊,晚辈要减肥,恳请诸位仙尊赐予晚辈法门!” 缥缈云端传来几个大笑声。 “你这模样,与我胖三哥完全一样啊。还真勾起了我对胖三哥的怀念。”龙傲天掌院看着陈天鸿,说道:“天商仙院有一座魔幻洞府,叫‘千劫屠魔府’,里面不仅记载了源起太古巨神的无上神通,而且生灵一旦进入,会产生各种奇异的幻境。据我们所掌握的来看,只要你能成功让自己进入幻境,幻想自己各种减肥的方式,那么那些方式将会应验在你的身上,从而达到你幻想中的目的。” “只是,此洞府中鬼魅诡异,凶险万状。于万年前封印后,没有在开启过。”龙傲天也知道,这是陈天鸿唯一的减肥门道,却也有些拿捏不定,“如果你对自己有信心,可以一试。若是……” “晚辈愿意一试,还请仙尊恩赐!”陈天鸿果绝地说道,心想:必须减,只要能减肥,那怕是损失一些道行,也完全可以接受。 龙傲天拿出一张金符,道:“你自己启动这张金符,金符自会送你至千劫屠魔府。自此之后,世间再无人可至千劫屠魔府。它也可以安静的消失在人间了。” “这……” “这本属于龙族之物,自有龙族决断,与其他人无涉。” 陈天鸿接过金符,心道:我与龙族有个屁的关系。 稍后,朝诸位仙尊行了一礼,依金符上的符纹催动金符,只见金符化作一点金光,瞬间吞噬自己。然后,向天空飘去,消失在云端。 龙傲天看着黑螭龙与黑狗,道:“你俩先行回小竹山。三天后,你们的主人会回来。” 随后,黑龙与黑狗亦离开。 “掌院……”少逸仙尊刚要说话,龙傲天摆手止住,道:“这是他的使命,也是我这个当长辈的能为一个后辈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另外,关于即将前往牧神域的事情,不知大家考虑的如何了?我听说,九大商会已决定派出三十六名弟子!” “我们各自的人选也已定下,请掌院放心!” *** 当陈天鸿重新落地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冰天雪地里。 仿佛,自己不是来自于任何世界,而是本身就天生地长于此冰雪世界。 飞舞的雪花,像是一道道活跃的符纹。 凛冽的寒风,像是一道道刺骨的利刃。 苍穹缥缈,万籁俱寂。 陈天鸿拥有一身肥膘,自不惧如此冰寒天气,直接盘膝打坐在地上,闭上双眼,脑海中幻想到:练习八十一式古武神通、贪狼九式、三神绝、炼神七绝等四门神通一亿遍。 下一瞬,顿觉自己真的开始舞剑,在艳阳高照下舞着长剑,似有重复,似无重复。挥汗如雨,而好像汗雨有一个活水这源,源源不断的泛着。 不知过了多久,任凭如何舞剑,自己不再流汗,好似真的将四门神通舞够了一亿遍一样。舞够后,再舞下去,似乎一切将毫无意义。 随后,徐徐睁开双眼,眼见自己仍然坐在冰雪的世界里,风更疾了,雪更大了。 扫视一眼自己的身材,似乎才减去了不到百分之一,内心的绝望油然而生。 微一思忖,闭上双眼,幻想道:练习八十一式古武神通、贪狼九式、三神绝、炼神七绝、月雨九式等所有神通道法一亿亿遍,背诵天符阁的所有符纹,不吃不喝,没有灵力、灵气、灵丹、灵材资源,十阳悬空,天穹如丹炉,…… 幻想尚未结束,已经觉得自己身处丹火中,且熟练至极的舞动着所有的道法神通、古武战技,背诵着所有见识过的极复杂的符纹。 一阵又一阵的窒息传来,几度晕瘚,几度昏死,又陆续醒转,一切继续。 清晰的炉火熔化感传入神识,是那样的真切。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重新开始静止。 陈天鸿随即睁开眼,瞄了一眼身材,惊呼道:“终于苗条了呀。尽管才减了整整十分之一,但效果明显呢。” 少顷,自语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更吃力的事情,可以更好的达成减肥效果呢?” 想了片刻,闭上眼睛,幻想道:手持诛神剑,屠尽我家之仇敌! 瞬间,顿觉自己站在了一条血河中,双手紧握诛神剑。而对面则是千军万马,人潮涌动,向自己扑来。在自己的双眼闪过一红一绿的光芒,自己高高的举起了诛神剑,发出笑傲天地的狼嗥声,如狼跃一般冲向敌人。 尸陈遍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血流漂橹。 一波又一波人,堆在了尸山,热血汇进了血河。 一头嗜血孤狼,奔跑在血河中,嗅着新鲜的血液追寻、杀戮,将一场杀戮盛宴演绎到极致。 无数次中,他被砍杀的遍体鳞伤,他累的想罢手,可一切始终是欲罢不能,似乎唯有一往无前,方可活下去。 而在那血河的尽头,是无底的深渊,他没有犹豫的跳了下去,那是对生命的放纵,那是对仇恨的释然,那是对自己的负责、对别人的负责,那是冥冥之中获得自由的唯一途径。 坠入深渊,来自深渊的地狱风水,无情的贯穿着他那具肉身凡胎,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肉身。 深渊,深渊,真的无底。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佛门梵音,令他的神魂大大震动,猛地睁开双眼,但见自己竟然身在一片茂密的黑森林中。扫视身材,竟是活生生的减了一半,那就像是真实的被削走了一半肥膘一样。 此刻,陈天鸿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开始自动突破中。这种慢慢的突破,同样在熔化着由灵气聚集而成的肥膘。 因为这身肥膘乃是修真界真正的灵膘。 能如此快的减到一半胖,陈天鸿是喜出望外。可一想到自己最后的那个幻想,心中震颤不已。 心道:我家的仇人那么多么?还是这千劫屠魔洞府在作祟? 转念一想:罢了,减肥重要,其它的事暂时放放!我从冰雪世界来到了黑森林,接下来该幻想点什么呢? 缓缓闭上双眼,幻想道:我就伐尽这一望无际的黑森林,并吃了它们! 顿时,手起斧落,一棵棵大树被伐到,然后幻化成一道符纹,飘浮在黑森林上空。 随意看去,那符纹就像是活了一样,钻进了脑海记忆。 脑力劳动,同样耗费精力与力量。 冥冥之中,陈天鸿感觉到自己的身材在缩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之只剩下了一棵树,树上长了两只眼睛,在流血,那是死不瞑目般的血泪倾诉。 盯的久了,感觉自己的双眼同样在流血。 可当自己的双眼流血时,树上多了一张诡异的笑脸,树上的树枝开始活跃,如毒蛇之芯缠裹而来,如闪电般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吞了它们!” 冥冥之中,陈天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 然后,如毒蛇之芯般的树枝直接消失在自己的身体内。 一阵又一阵的虚弱感传遍全身。 就在此时,那棵树拔地而起,开始幻化成一道人形,一个没有头颅的人。他凌空一抓,双手中便多了一对开天巨斧,一对斧刃指向了虚弱的陈天鸿。 “千劫屠魔,实则是屠自己。你若屠得了我,我便是你的第二元神,助你结成金丹。反之,你将埋葬在这里,你的血液会融入这片大地。千年之后,这片黑土地又将是另一片茂密的黑森林。” 无尽的虚弱之力侵蚀着陈天鸿的肉身,血脉贲张,经脉乱颤,肉身熔化。 但在那虚弱之渊中,陈天鸿坚强的站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柄七尺长的黄色长剑,那更像是一根七尺长的条形石棍。 陈天鸿缓缓的举起了长剑,举过头顶,精芒四射的双眼,泛起了一红一绿的灵力漩涡。 这片黑土地的上空下起了大雪,漫天雪飘,雪花狂舞,狂风怒啸,席卷着这方天地空间。 冰雪的世界中,陈天鸿的身上慢慢浮现出一具金色铠甲,那块黑色护心镜徐徐透射出神光,缓慢地将陈天鸿包裹。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很久,那柄被举过头顶的黄色长剑,轻轻地挥斩而下,斩向了对面的那个无头人。 天穹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洒下,凝聚在了黄色长剑上。 从天穹的缝隙中传来了高亢的龙吟声、高昂的狼嗥声,九霄之外,唯有此二声音,啸嗷着天地。 挥剑斩魔,雷霆万钧。 不成,何惧鬼魅。 千劫屠魔,实则屠己。 若为自由,一切可抛。 第六十九章 沉默是金 那是一次艰难减肥的征程! 那是一次祖先足迹的重现! 那是一次久久难醒的梦魇! 屠魔即屠己,虽是梦幻,却如滴血般的真实! 梦醒时分,望着这陌生的世界,空寂的竹屋是那样的亲切! 陈天鸿缓缓坐起,内观自视:丹田玉府中多了一粒金丹,约有蚂蚁卵大小,色泽光亮,镶嵌在了神魂之贪狼的眉心,来自七颗星胎的如月华般的七道光束与之相连;眉心太苍镜上蟠卧的神魂之龙的眉心,镶嵌着同样大小的一粒金丹,来自九星府脉的如弱溪般的九条小溪与之相连。 丹田玉府其内,九星府脉其外,灵力、肉身达到最完美的平衡! 金丹境! 修真界的四大境界:凡人境、灵虚境、金仙境、真神境。 凡人境,分为:开元、神意、金丹三重境界。 修真十六年,陈天鸿终于窥得凡人境的最高境界——金丹境。 或许,以他七星圆满的天道资质,用了足足十六年,方才达至金丹境,根本没什么可炫耀的。 这其中的所有辛酸事,只有他一人知晓。 尽管自己没死,那怕确信自己度过了某一天劫,可对于“三珠果”这个心病,仍然让他觉得隐隐作痛。 此刻,他有些确定,有人知晓自己在追寻三珠果,故而刻意不让自己获得,从而获得进入牧神大陆后的所有痛楚折磨,一样能渡过此生死之劫。 陈天鸿走出竹屋,见大本静静地守候在门外,没待说话,大本立即行了一礼。 “拜见诛神师兄!”大本道,“恭喜师兄减肥成功,并成功突破至金丹境,喜结双丹。” “镇魂秘境结束了?”陈天鸿想了一会,才问道:“这已经是过了多少天?” “师兄总共沉睡了七天七夜。而镇魂秘境在七天前结束。”大本道,“在师兄离开秘境后,秘境随即出现了种种异变,隐藏于暗处的妖兽倾巢出动,更有无数的鬼怪现身。八大系的弟子会同四十九位仙尊,于镇魂台上大战三天三夜,重新布下重重法阵,才将镇魂秘境稳住。” 大本顿了顿,道:“此次镇魂秘境之行,乃是我天商仙院建院以来最大的一次突破。仅是金袍弟子,直接多了十六位,黑袍弟子的人数达到了一百二十八人,红袍弟子多达四百九十人,橙袍弟子过千,所有的蓝袍弟子一律晋阶至紫袍。” 大本说时笑了笑,续道:“还有一位惊为天人的突破——那便是继傲天掌院后的第二位龙袍传承。” 陈天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袍服,确实由金袍变成了镌刻有九条龙的龙袍。只是,这身袍服确实好惹眼,其张扬之意太过。虽是身份的象征,但他直接有了换的想法。 少顷,陈天鸿淡淡地问道:“仙院接下来的安排是?” “派人前往牧神域!”大本道,“傲天掌院吩咐,待师兄醒后,立即前往天书殿,领取属于自己的灵材资源。然后,可以自由的安排自己的人与事,仅有一天时间。亦即,后天的辰时,师兄必须到达仙院大门前,与前往牧神域的人会合。” “这里,我无牵无挂。只是,我曾说过要重振术系一脉。此事,我想前往天术峰看看。” “不瞒师兄,符皇与箓皇二位仙尊已经传话,师兄不用再前往天术峰了。一来师兄在镇魂秘境的神级表现,同样为术系一脉争取了一份资源;二来二位仙尊已经出关,决定亲自重振术法一道。另外,二位仙尊亲赠师兄额外两箱符箓。所以,师兄与术系一脉的缘分已经结束了。” “是我多心了!”陈天鸿想了想,“我们这就前往天书殿,为牧神域之行做准备。或许,我还要前往天环仙城一趟。” “不瞒师兄,师兄的那队人马,除了黑闼与农田二人外,其他人已被丹系的红袍弟子逸才师兄征召进了仙院。逸才师兄传话,师兄定会带着黑闼与农田二人前往牧神域。” “蔡逸逍?” “正是!”大本道,“他已是天弘子的亲传弟子,拥有相当的地位。他与师兄交好,师兄应该无忧。”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更加无牵挂了!” 心中随想到了火云、凌霜、乜风、尹浪四人,但想到她们四人在掌院身边,那就更加安全了。 少顷,陈天鸿简单收拾一下,驾起一朵白色祥云,带着白马、黑狗、黄狮,缓缓腾空,深深的望了一眼小竹山与山下的青竹林,便果断掉头,前往天书殿。 幼小极弱的黄狮,正趴在黑狗的背上呼呼大睡。 如今的天书殿,由金袍弟子金蝶坐镇,已不是往昔的天书殿,森严与威严感十足。 不过,众人见到整个仙院唯二的龙袍弟子出现,一一上前行礼拜见。陈天鸿一一回礼,与众人简单寒暄。 因为天书一脉没有安排弟子前往牧神域,所以,聚集在天书殿前的人并不多。 当天,陈天鸿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装备,告别众人后,直接离开天书峰,前往天环仙城。 在穿过数重传送门后,来到其中一道传送门时,有一人似乎早早在等候一样的站在那里。 哪人正是龙傲天掌院,未等陈天鸿行礼,他先开口了。 “你应该庆幸我还活着,能帮你照顾天商仙院。否则,你将成为天商仙院的下一任掌院,永远的生活在之时,直到身死道消。” “你一定想到了,我就是前一个进入‘千劫屠魔府’的人,你也想问被我斩杀的是谁。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也明白,将来你一定会知道。” “你比我强。在那幻境中,将自己所知晓的道法神通与术法神通进行了无数次的强化练习,已练至化境。不过,对于即将进入牧神域的你来说,也仅是得到了基本的自救能力。因为那将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这本‘七劫斩龙诀’,乃是你的先祖所创,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好修炼,莫要让你的先祖失望。” “你的先祖乃是龙族天龙一脉的嫡系血脉。目前,你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龙傲天掌院连续说话,生怕陈天鸿插一句。待陈天鸿接过他掷过来的兽皮卷轴后,他立即消失在陈天鸿眼前。 陈天鸿看着手中的兽皮卷轴,即便不打开,亦能看到被撕下一边角的痕迹。 整个人不禁长吁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能对得上! 须臾,陈天鸿收起兽皮卷轴,继续穿越传送门,很快来到天商仙院大门外。 望着那恢弘的天商仙院四颗大字,几多感慨,几多无奈,几多伤感。 一切如梦如幻,自己仅是留下了那道匆匆而过的过客身影。 虽是明日才是启程前往牧神域的时候,但似乎所有人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大门外,静候时间的到来。 黑闼与农田显然是得到了通知,亦来到了这里。二人看见陈天鸿后,立即赶了过来。 可在人群中,陈天鸿同样看到了另外四道熟悉的身影,他们分别是鱼锦麟、樊小璋、炎无晴、齐雪露。四人发现后,亦走了过来。 陈天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殳书增、蔡逸逍二人,不用说,二人是留在了天商仙院。 鱼锦麟道:“蚕哥,我们四人选择前往牧神域。仙院允许大家自由组队,不知师兄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能与诸位同行,这是我的荣幸!”陈天鸿与众人相见后,道:“大家且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快则今天回来,晚则明天一早便到。” 六人点点头! 陈天鸿示意白马、黑狗留下,自己御空离开,前往天环仙城。 不一会,来到了三寸商会的那家商铺门前,当阳真人、朴慧、吴成与一位裹的严实的黑袍人一同走出了商铺,双方撞个正着。 其实,是当阳真人亲自迎出。 陈天鸿刚要说话,被当阳真人提前一步打住。 “天鸿老弟即将前往牧神域,时间着实宝贵。话不多说,这是我三寸商会的一点心意。” 陈天鸿接过一个黑色木匣,心知三寸商会的要求定是放在木匣里,便不再说话。 当阳真人说完后,与众人重新走进了商铺。 陈天鸿已经感觉到,将来,自己一定会与九大商会还有更多的交集,现在无法做到的感激,将来还有机会。所以,心中释然,转身离开,前往那条素来平静的长街。 这是程三桂神神秘秘带自己前来的长街。街道的一边是小阁铺,一边是大楼铺。此刻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如今,程三桂已经成了仙院弟子,算是造化不浅。 不知不觉,陈天鸿来到了那家商铺门前,微一犹豫后,走了进去。 最显眼的画台后,站着一位头戴金色面具的黑袍人,手执蘸饱墨汁的画笔,低头静静思索着。 直觉告诉陈天鸿,此人是在等自己。于是,早早拿出一个画卷,径直走向画台。来到近前,将其铺开,那是一张空白的画卷。 金色面具的黑袍人连头都没有抬,直接落笔挥舞,一气呵成一幅山水图案。然后,将笔丢到一边,转身离去。 陈天鸿卷起画卷,话也不说,头也不回,离开了商铺。 似乎他已经知晓,将来,这些“老朋友们”定会时时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或许,到了那时,大家都会摘下面具。 那一刻,他觉得这里再无牵挂,便直接前往天商仙院。 第七十章 妖甲魔龙 天商仙院大门外的人,约莫有九百之数,一半来自九大商会,一半来自天商仙院,皆是被精选出来的前往牧神域的人选。 众人的情绪是高亢兴奋的,互相组好队的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打闹不已。 陈天鸿一行相对沉默与平静,似乎每个人怀有不小的心事。 毕竟,牧神域是牧神大陆最内环大陆,是绝对的核心区域。其神秘色彩远非第五环的缥缈仙域所能比。能在缥缈仙域叱咤风云的人,不一定能在牧神域生存下去。 那一夜,天商仙院上下十分平静,确有几分仙域的感觉。 那一夜,漫长,平静,无事。 黑夜消失,光明到来,又是新的一天。 卯时,一艘仙艇飞出天商仙院,悬浮在了天商仙院大门外的上空。九百多人相继登船。陈天鸿一行是最后登船。 仙艇内是一个可容纳万余人的大厅,靠近艇首的一排设有十三间隔立的房间。房间门紧闭,显然是早有了人主。 九百多人,约分成了一百二十八个小分队,散落围坐,使得大厅看上去很是稀疏。 陈天鸿拿出大量的灵丹等物,与农田、黑闼、鱼锦麟他们分了。 “牧神域,怕是没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届时,大家一定要想着先是自救,再是救人。” 炎无晴道:“莫非,诛神师兄还不知晓牧神域的情形?” 陈天鸿摇了摇头,道:“没人详细说起过。只是有人告诫,我这身修为,最多自保。” “牧神域是牧神大陆上最大的一块陆地,它还有一个名称—‘魔兽世界’。世代生活在牧神域的人族,皆是与魔兽为舞而存活下来的人族。其凶险可见一斑。 历来,唯有缥缈仙域天商仙院与九大商会派遣的人,结队而行,方可通过那段‘黑暗森林’,从而进入较为安全的牧神域。能否拜在牧神联盟的门下,还得进一步看机缘造化。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牧神联盟定下一条的规矩:来自于牧神域之外的人族,皆是异族,需要通过黑暗森林的自然淘汰法则,方可完成基础考核。” “你们对自己有几成把握?”听完炎无晴的详细解说后,陈天鸿问道。 所有人沉默。 良久,齐雪露道:“这样的机会,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这就够了。” 陈天鸿暗自无语,道:“大家好好休息!我相信,只要我们相互扶持前行,一定可以成功闯过黑暗森林!” 大家继续沉默。 约莫一刻后,仙艇启动,直直升空,进入重重云霄后,才调整方向,开始飞行。 正在此时,独立房间中的其中一间房中走出一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揉着眼睛,扫视大厅。很快,快步走向陈天鸿这边。 “你来干什么?” “这什么话?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亲临主持大局,怎么能成?”李淳纲大嘴巴依旧,大大列列的坐下,轻蔑的扫了一圈众人,道:“带着这几个棒槌,你是想拖累死自己么?” “哼!”李淳纲瞪了一眼看向自己的樊小璋,续道:“牧神联盟仅有四大宗派,我们需要拜在永恒宗。这事,你要心中有数。” 陈天鸿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表情。 “这里,我肯定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你不要倔强。” 李淳纲拿出一幅地图,铺开在桌子上,还要继续说。 陈天鸿直接拧过头,看向临近的窗外,淡然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人规划好的。最好还是收起别人的这份恩赐吧!” “区区一个金丹境修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上天了?”李淳纲似有所料,卷起地图,放在袖筒,道:“拥有七颗星胎,花了十六年时间突破到金丹境,看把你给骄傲的?不看就不看,到时有你吃亏的,哼!” 一时,大家陷入了沉默。 一向话多的樊小璋,保持了异常的沉默。 约莫三个时辰后,仙艇内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三刻后,仙艇将进入牧神域,请各位提前准备,准备着陆。” 刹那,所有人的神经崩紧起来。 有几个小分队不禁看向了陈天鸿这边。 陈天鸿首先站了起来,紧握损魔神鞭,第一个走向出口。黑狗与白马紧随其后,黑闼与农田次之。 樊小璋稍稍有些失神,是被鱼锦麟扶着站起来。 李淳纲顺便鄙视了一眼,走向陈天鸿时,身边已经多了一头小青牛。这是一头会飞的小青牛。 三刻时间,对有的人来说很长,对有的人来说很短。 当仙艇门打开的刹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面扑来,目力所及的范围是黑树构建的无边森林。 陈天鸿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直接轻轻踏出一步,已出现在黑暗森林上空。 亦在那刹那,黑暗森林中似是早有妖兽在守株待兔,直接飞跃而起,前来捕捉食物。 只是,这个食物不好惹。 众人只见陈天鸿是平视前方,手中的损魔鞭淡淡拂出,顿有砰砰的声音传来。再见他手中长鞭反卷,拖到眼前时,十余只兔子好似粘在了鞭梢。 那可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拥有四对翅膀、体型如狗的异兔。 少顷,陈天鸿直接原方位降落,看似不经意的挥动长鞭,手到擒来已有十多只异形妖兽。强大的威压直接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白马与黑狗跃出仙艇,跟着缓缓降落。 黑狗背上的小狮子终于睡醒了的模样,挣扎着翻了翻身,努力看向这片新的世界。 农田与黑闼御空,沿着陈天鸿开辟的通道降落。 李淳纲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不想死的,跟上吧。过期不候。” 本来有几个小分队,早就商量好,跟着陈天鸿一行走。可一听李淳纲如此说,个个稍稍有些犹豫了,只是默默瞪着那个讨厌的人。 *** 仙艇的一间大房间里,站着九人,同时注视着窗外。 “果如六爷爷所说,诛神现在的实际战力,与我们完全相当。若是他催动太幽之心上的那柄诛神剑,我们必死。” “实力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提升,但他不能变身,难免大打折扣。此刻看上去,他是有点秀了,让人有些讨厌的感觉。” “走吧,我们需要走完那条属于我们的路。免得落在了人家的后面。” *** 仙艇的驾驶仓内,坐着五位蒙面黑衣人,是负责此次护送之事的强者。 坐在最左边的一人拿出四粒金丹,一一放在另四人面前。 “如果我们照办,即是树敌于陈天鸿,将来我们一定会后悔。” “我们不一定要杀掉陈天鸿,但我们不能让他拥有双龙护法,这是肯定的。仙尊明白,诸位的上头也明白。” “妖甲魔龙的实力很强,纵使我们动了手脚,也怕很难彻底伤到它。反给陈天鸿留下追寻的线索。” 轰隆~ 话音刚落,一声震天响声从仙艇底部传来。 中间一人站起来,沉声道:“是不是消息走漏了?” 其他四人同样站起来。 最左边的一人道:“绝无可能!” 最右边一人道:“此子嗅觉过人,他这是提前动了手脚,引得黑暗森林中的强大魔兽开始攻击仙艇。” 一人道:“不好,有魔兽攻进了仙艇!” 四人瞬间幻化成四道虚影,踏着虚空而消失。 此刻,一头巨型蜥蜴已经冲破仙艇护阵,来到了仙艇。刚好走到出入口的几个倒霉蛋已经遭了殃。 多亏从独立房间走出来的九人,其中一人出手,将蜥蜴魔兽拦住,但一时竟也相持不下。 一位青年道:“不好,陈天鸿帮魔兽破解了仙艇的几重守护法阵,越来越多的妖兽正汇聚而来。大家出手,将此孽畜斩杀,立即关闭仙艇之门。” 顿有两道身影向前,围攻蜥蜴魔兽。 一位青年走到陈天鸿坐过的位置,在桌面上轻轻一抹,四行字迹清晰浮现: 我活着,始终是太多人的心头大患 我已厌倦了别人给我安排前程 仙艇里准备对我下手的人,我知道你是谁,希望你能活着回到天商仙院,在那里好好的活着 我一定会再回来 就在此时,五位长者走近了这个座位,看清了四行字迹。但五位长者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其中一人道:“先发制人,好手段!不过,这是黑暗森林的最外围,这里的魔兽还不是那么吓人!我们先稳住仙艇再说。” 砰~ 斩杀蜥蜴的三人齐心协力,将仙艇之门关上,快速返回。 一人道:“着陆的只有他们那支小分队,来自九大商会的一支小分队皆受重创,已失去了战斗力。现在,这里不能再着陆了,必须要返回,重新寻找着陆点。” 五位长者同时点了点头。 忽然,一人高喊道:“快看,森林中出现了一座黑山,正向仙艇方向疾速移动。” 一人失声道:“黑山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是什么?是鬼物吗?” 一位长者道:“妖甲魔龙……不好,妖……” 轰隆隆~ 仙艇底部响起了沉闷的雷响声,仙艇瞬间翻了个,一些反应慢的人被甩了几个来回。 紧接着,一道看似无边际的、可移动的黑山直接撞到了仙艇上,所有人又是被甩的来来回回。 仙艇有点开始失控,窗外陆续趴满了张牙舞爪的鬼物,饥`渴的望着仙艇内的鲜活之物。 一位长者握紧了拳头,道:“好手段!诸位,我去拖住妖甲魔龙,大家立即原路返回!” “就凭你?”一道声音缓缓从虚空而来,“五位老朋友,你们让我好失望。如果你们愿意,马上送他们着陆。剩下的事,回仙院再说。” 话音未落,仙艇上空悄然出现了一条金龙。 妖甲魔龙随即感受到了压力,长吟一声,迅速退后,逃进了黑暗森林。 第七十一章 牧神海域 黑暗森林。 大约距离仙艇两千里的位置,一行人完整目睹了刚才的情形。 他们目送金龙现身又离去,目睹妖甲魔龙出现又逃离,目睹仙艇翻滚不停。 就在妖甲魔龙逃进树林、仙艇迅速稳定下来后,所有人才收回了心神。 “这些蠢货,太蠢了!”李淳纲摇头道,“杀你的最好办法,当然是在仙艇内。都放你离开了仙艇,那不等于纵虎归山,龙入大海?” 李淳纲眯眼看向陈天鸿,撇嘴道:“看来,我要重视重视术法符箓一道了。没想到,竟有如此多的妙用。” 啊~ 樊小璋大吼一声,一头扎进了鱼锦麟的怀里,道:“鬼……” 其他人亦不由自主的靠紧了陈天鸿,看着从树林中探出的一颗硕大龙头。别说龙身上附着无数可怖至极的鬼物,那怕是龙头上都有活灵活现的凶恶鬼物。 白马一阵骚动,意欲变身。 陈天鸿微微一摇头,使其安静下来,再轻步走近妖甲魔龙,道:“老兄,上次我们相遇,你嫌我弱。此次,我料定你会在这里等我,不知我还能否入兄台法眼?” 妖甲魔龙点了点头,龙头微动,众鬼物呲牙咧嘴,鬼泣森森。 陈天鸿哈哈大笑,取下小背蒌,取出一只只妖兽,一一丢给妖甲魔龙。那怕是再庞大的妖兽,妖甲魔龙吞噬起来,就像是吞噬一只兔子一样。 李淳纲其实很紧张,但见如此,立即放心了,大大列列的上前,看着专心进食的妖甲魔龙。 “我师父说,此妖龙是被困在大荒渊中的。你竟然把它给放了出来?” “使命使然!再说了,谁有权力将它永久封印?谁给他们指天画星星的权力?” 此时,炎无晴、齐雪露、鱼锦麟、樊小璋、农田、黑闼全部放松了,壮胆上前,看着只露出一颗龙头的妖龙进食,就像是走进了神话故事一样。 陈天鸿足足喂了半个时辰,妖甲魔龙才发出一声低啸。 陈天鸿收起小背蒌,指了指身边的白马。 妖甲魔龙点点头,发出低沉的长啸声,龙头渐渐缩回树林。 须臾,龙头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一匹血色宝马,那是一匹传说中的赤兔神马。 亦在此时,众人周围的气息瞬间大变,一道道强大的妖兽气息围拢而来。 樊小璋道:“这……” “小璋,难不成,你想如此轻松的通过黑暗森林?”陈天鸿笑道,“不管什么世界,都是强者生存的世界。一个人,要么去改变世界,要么去适应世界。这个机会很难得,希望你能鼓起勇气,好好历练自己。” “你说你,有两条龙护驾,那是多么威风的事。非要吃这苦。” 李淳纲不敢怠慢,他是最了解陈天鸿的,立即取出一件法宝,翻身骑上牛背,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陈天鸿向前走去,顺手就是一鞭,打在了前面的大树上,树干直接开裂,里面竟然藏着一条白蛇。白蛇冲出树干,不攻击众人,而是迅速逃往森林深处。 “咦?这是怎么回事?你家亲戚?” “差不多吧。它能嗅到我身上的某种气息,而在十六年前,我见过一颗硕大的白色蛇头。” 陈天鸿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围攻而来的妖兽越来越多。 陈天鸿总是有意的留一些弱小的妖兽,让其他人练手。 在这种生死搏杀中,他们的胆子在变大,道行在进阶。 若是让陈天鸿一人通过,只需要两张符箓,便可轻易穿过。 不过,他也有意在这人人谈虎色变的魔兽世界里闯闯,寻找更多的资源。 一路拼杀,没日没夜。 陆续的,小背蒌多了很多灵材。 最让陈天鸿满意的是,遇见了几座规模不小的金属矿山,被他连山搬进了小背蒌。以他的判断,皆是打造兵器、战甲的极佳金属物质。 这也让他多了几分回家的思乡之情。 让他头疼的是,妖甲魔龙的食量很大。 *** 三十天后。 陈天鸿一行成功闯出了黑暗森林,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前。 正是夕阳西下时,铺洒在海面上的夕阳余晖,好似浓浓的红墨汁染红了海面。高高卷起的海浪,好似浓血澎湃在海面上空。 “这就是传说中的牧神海域?这就是传说中黑暗森林边缘的日不落之海?”李淳纲得意的哈哈大笑,瞄向陈天鸿,道:“不知道了吧。我爷爷说过,我家的祖宗是来过这里的。相传,给我家留了一大笔财富,我一定要找到。” “厉害!” 陈天鸿说了一句,迈步走的距离海岸更近些,舒服的躺在沙滩上,静静地注视着永远不会落下的夕阳。 李淳纲亦走向前,躺在另一边,注视着血色海面。 樊小璋、鱼锦麟、炎无晴、齐雪露、农田、黑闼,六个土生土长于牧神大陆的人,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出神好久,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欢呼着冲向大海,拥抱大海。 黑闼,一生之中从没有笑过的人,掬起一捧海水,一饮而尽,仰天欢呼,开怀大笑。 齐雪露,站在海水中,捧起海水,高高抛起,仰起头任凭海水溅打脸颊。 樊小璋,有着属于他的碎碎念,在水里刨啊刨。 鱼锦麟,水性不错,直接沉入海水中。 炎无晴,蹲在海水中,盯着海水发呆。 农田,漫无目的的朝海水中走去,任凭海水将自己埋葬。 反倒是两个外来人,躺在沙滩上,像两个大爷似的欣赏着传说中的海景。 “这都什么人?乡下来的土鳖?”李淳纲嘟囔了一句,鄙视的扫视着众人,忽然咦了声,用手指捅了捅陈天鸿,道:“没发现,这个妞还不错!” 陈天鸿没有反应。 李淳纲继续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了老家的巨龙山脉?” “是啊!越来越想家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人马已经聚集到了百万众。他们暂时推举你的大侄子陈太炎为首领,有姜裳、曹操`他们忠心辅佐,大乱子出不了。不过,他们亦被人赶到了妖界地域,生活应该是没那么美好。” “只要活着就好。” “以你现在的道行,与两个大伙伴,怕是九大宗派联手,也挡不住了。”李淳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听说,你师父圣武真君已定下了让你师兄玄武执掌大位的大事。还有,不知何故,你大师兄青龙的儿子长的竟然像你。听说,那小子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教导,只等着他的七师叔回来。年龄,与你的二侄子太黄差不多。” “嘿嘿……”李淳纲坏笑道,“老实说,你与你师妹凤凰没发生过什么吧?” “那应该是魔族的一种魔法。青龙留这一手,是专门对付我。” “那他该有多蠢呢?难道他还知道你的狠、你的横、你的毒、你的绝?” “他知道我们陈家与元家的旧事。他这么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杀元家人,而元家人中他早有伏笔。青龙是一个人才,做事不可能那么蠢。” “那你回去了,怎么办?” “回去再说!” “还有,听说元小凡闭关于‘月雨界’,可能已经突破到了问天境,正在全力冲击更高的境界。” “那是元家的事,与我无关。” “也是!”李淳纲长出一口气,道:“关于牧神联盟,我师尊推荐我们加入永恒宗,去修习永恒宗的‘永恒法典’。说说你的想法?” “没想法!”陈天鸿停顿了片刻,续道:“不过,若是真有机缘,我俩最好不要拜在同一个宗门。” “也行!那我去永恒宗。届时,再联系。” 二人闲聊间,齐雪露等人已经度过兴奋期,一个个走出浅海,换洗新衣服,陆续围拢过来。 李淳纲顺手点起了一堆骨火,拿出肥美的兽肉烧烤起来。 陈天鸿则是一直躺着,平视前方。他发现,此海面上的夕阳,真的是永不下落,周围的光亮永恒依旧。思索中,很难知晓端倪,但凭感觉,很像是布置在海面上的防护法阵产生的“蜃景”之象。 樊小璋坐近,低声道:“老蚕,你是不是在等后面的哪些人到来?他们如果来了,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那得他们有那个本事!”陈天鸿淡笑道,“小璋,你的进步很大。此次黑暗森林之行,你的收获足以让你一窥金丹境。所以,你要加油哦。” 鱼锦麟道:“蚕兄,我与小璋会拜在斗罗仙宗门下。”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没必要向我说明!” 稍后,众人沉默了下来。 他们七人吃过晚饭后,围在火堆旁,观看日不落之海景。 陈天鸿在食物上非常节制,基本以丹药、灵液补充营养与灵力,加之金丹境修为,可辟谷。自是没有吃任何肉食。 他们这一行人,就这样平静的看了三天海景。 虽是三天,但其实景色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那怕是没有任何变化,仍给众人一种特别的吸引感,使得终人欲罢不能。 第四天,率先有九人呼啸着冲出黑暗森林,身上携有的血腥味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这一天开始,陆续有人冲出黑暗森林,聚集在了海边。 直至第十天,人数达至六百人的规模时,才停止了。 陈天鸿心知,定是在那次变故后,有人果断选择了终止此行。如此一来,折扣在黑暗森林中的人数,应该不过百。那么,不难推断,此次前往牧神域人,无一不是奇才俊杰,道行极高之人。 后来的六百人,没有任何怀恨于陈天鸿的,但明显也没有好感。 又过了三天,在那夕阳永驻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四条船,分别是红、绿、黑、白。 远远望去,似是来自那轮夕阳中! 第七十二章 终极魔宗 红、绿、黑、白四条船出现的一刻后,岸上的六百余人迅速响应,争先恐后,排列聚集成三队,大概方向对应着红、绿、黑三条船的方向。 此刻,那怕是连农田、黑闼这样的人,亦表现的异常躁动,二人有些焦急的注视着仍然躺在海滩上的陈天鸿。 陈天鸿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朝身后的农田、黑闼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自由选择。 农田、黑闼毕竟是牧神大陆的土著,有着对本大陆最本能的向往,亦即有着最原始的愿景。在此万载难逢的机缘面前,任谁也不愿错过属于自己的选择。 这是人最宝贵的东西——自己作主、自由选择。 农田、黑闼见陈天鸿摆手示意后,二人同时朝陈天鸿行了一礼,便默默走开,加入到了大约是对应绿船方向的队伍。 于是,陈天鸿身边只剩下了白马、红马、黑狗、一头嗜睡的小狮子。 渐渐地,海滩上重新回归了平静,已经站好队伍的人们,个个有意无意的朝陈天鸿看来。 陈天鸿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灵魂正在融入那轮永不落下的夕阳中,他的姿态被永恒固定。 自海平面而来的四条大船,在三刻后靠近了海滩,停留在距离海岸约莫十丈的位置。随之,通往大船的甲板被抛出,来自红、绿、黑三色的甲板正好落在了已经站好的三支队伍前,来自白色的甲板随意搭在了一边。 少顷,众人保持安静,开始登船。 直至众人全部登上三条船时,陈天鸿才缓缓站起身,背好小背蒌,凌空而起时已携着白马、红马、黑狗、小狮子,慢慢飘向白色大船。 红色是永恒宗,绿色是主宰宗,黑色是斗罗宗,白色是终极宗。 这一点,陈天鸿当然知晓,但他确实不知晓的是为何所有人都如此忌讳躲避终极宗。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天鸿可不信那个邪,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终极宗,心想:大概又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岂料,刚一落甲板,一位白袍大汉抡刀便砍,刀砍出的时候才吼道:“蝼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蔑视本宗,拿命来!” 白袍大汉的道行极强,出刀之诡异,让陈天鸿心头一惊。只不过,陈天鸿如今的道行,可是在千劫屠魔洞府历练后结成金丹之体的一身修为。虽是面对突如其来之事,但瞬间他便能感觉到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 电光石火间,陈天鸿悠闲地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稳稳夹住砍来的大刀之刃,止住刀势,双指再悠然地在刀刃上轻轻一敲。持刀之人顿像触电一般飞出,落向海中。在刚飞出船时,空中仿佛多了一只无形手掌,将他抓住,重新带回船上。 陈天鸿没有理会大刀,任其自由落在船板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好身手!”船舱中有人说道,“少年,请进来一叙!” 在陈天鸿走向船舱时,四条船的甲板同时撤回,同时向海平面的方向疾驶而去。 船舱内有三人,皆中年,并排而坐,在品一种黑如浓墨的似是茶的东西。算上舱外与陈天鸿交手的那人,此船上总计四人。 中间哪人示意陈天鸿落坐,开口道:“你为什么选择终极宗?” 陈天鸿道:“好奇!” “世上,还真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左边哪人嘿嘿一笑,“小兄弟大概还不知道,终极宗还有一个名字—终极魔宗。不知小兄弟如何理解这个‘魔’字?” 陈天鸿道:“魔亦是道!” 对面的三位中年人同时一怔,须臾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正在此时,船舱的内层走出一位黑袍人,全身被黑袍包裹的严实。 三位中年人立即起身,欲拜见时,黑袍人轻一招手,三人便恭敬的站立一旁。 黑袍人盘膝坐下,替陈天鸿斟了一杯茶,摆手势示意请用。 陈天鸿回了默认拜见之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入口到下肚没有任何感觉。可就在放下茶杯时,肚中突然蹿起一道火焰,近乎瞬间遍布全身经脉。 亦在此时,肉眼可见的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直接将陈天鸿包围。不循着经脉,而是随着全身的毛孔直接汇入经脉,更像是直接汇入遍布全身的火焰中,使得火焰越烧越旺。 陈天鸿经过了短暂的痛快,竟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以为已经完全修复了的经脉,此刻竟是有了重新修复与达到完美的感觉。 心道:永夜大陆永荒山一役,我身受之重伤,竟然如此难以根治? 突然灵机一动,心道:不对,我定是疏忽了那里!莫非,此茶能使人产生幻觉? “此茶乃是采集魔兽‘幻龙’之血炼制而成,其名亦叫‘幻龙茶’,其功效因人而异。如,像小兄弟你饮了此茶,便会感受到自身遭受重创时的重伤仍然没有难以根治的幻觉。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助你增长修为的良方。” 黑袍人亦放下手中茶杯,续道:“不过,你让本尊非常吃惊。你的经脉竟能承受幻化魔茶的冲击,并自然而然的将其魔幻之力化为己身之道行。莫非,你修炼过与魔相关的功法?” 陈天鸿道:“晚辈的确在修习‘天书之魔卷’。只是,晚辈初窥门径,不得要领,实属只知皮毛。” 黑袍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是在沉吟思索,良久,开口道:“或许,这就是缘份!欢迎你加入终极魔宗!” 陈天鸿道:“能拜入终极魔宗,乃是晚辈的荣幸。不过,晚辈会用最短的时间离开终极宗。” 黑袍人与三位中年人皆有些疑惑与吃惊。 “为什么?” “我要回家!” “唔~”黑袍人惊愕片刻,缓缓点头道:“了不起。本宗的确不会强求任何一位门人弟子,但门人弟子要离开守门的条件,确实很苛刻。” “无所谓!”陈天鸿大气地说道,“不管有多苛刻,晚辈定会在亲手打造出百万战甲兵器后,选择离开,回到我久别的家乡。” “此事,自有宗门中人负责,老夫不多过问。”黑袍人拿出一块骨牌,通体洁白如玉,道:“这是本宗内门弟子的骨牌,你将自己的道号镌刻其上。待到了宗门,禀明详情后,宗门会依实而安排。” 陈天鸿接过骨牌,神识注入其中,只能看到“道号”两个字,便凝指捏诀,于道号二字后写下“诛神”二字。再将骨牌递给黑袍人。 “诛神?”黑袍人笑了,“的确有我宗之风范。看来,收对一个人,比滥收一万人要强太多。” 正在此时,陈天鸿发觉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舱外的红马、黑狗皆躁动起来,直接冲进来,不安地站在自己一旁。 陈天鸿保持镇定依旧,催动神魂之力查探四周,很快触碰到了强大的妖兽气息。而这种妖兽气息是自己生平所遇妖兽远不能比拟的。 “你的表现的确非常优秀。”黑袍人点了点头,道:“这里是魔兽海域的最外围,生活在这里的魔兽相对较弱。这条船布有特殊法阵,我们可安全通过。不过,小兄弟若是愿意,亲自斩杀一条魔兽,那么将更有利于宗门的考核。” 站的一位中年人说道:“诛神师弟若是借助三位小伙伴之力,足可横扫此段海域。不过,这不符合宗门的考核。” 陈天鸿淡淡一笑,道:“晚辈想试试,请诸位前辈师兄稍候。” 稍后,五人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 此段天地空间,黑暗异常,好似混沌世界。唯有船上的一点亮光范围,但也仅仅是在船体内的范围。似乎,这段天地空间可吞噬光明一样。 以陈天鸿的道行,能感受到始终有几道强大的气息在接近或尾随小船,但就是不敢轻易靠近。 少顷,陈天鸿手中神鞭微微闪光,一道异于黑暗的暗黑光芒破空。紧接着,身穿金色龙袍的陈天鸿携神鞭消失在黑暗的海面上。 不多时,重新出现在船甲上。船板一边已经多了七头妖兽。 一位中年人惊道:“三十六息间可斩杀七头二级魔兽,可直接晋升为本宗核心弟子!” 陈天鸿心中一惊,暗自道:“这是二级魔兽?其战力怕是介于妖兽的七阶与八阶之间了!这里果然是魔兽世界?” 黑袍人呵呵一笑,道:“恭喜诛神师弟,晋升为本宗的核心弟子。这些魔兽,师弟尽快处置,我们马上要回到宗门了。” 陈天鸿走向船边,红马自觉的跟上,他一边打捞,红马一边吃。七头魔兽皆被其吞下,红马立即打起了饱嗝,显然是吃撑到了。 陈天鸿心道:黑暗森林中的妖兽,纵使是七阶妖兽,妖甲魔龙的进食量至少是二十头以上。而这里的二级魔兽,仅七只就能吃撑它。看来,我得加倍小心才是。 小船快速穿越过这段黑暗海面,随即迎来了光明。 一座悬浮于海面上的巨型山脉,呈东西走向,横亘于陈天鸿面前。 第七十三章 终极老人 见过昆仑大陆的巍峨神山。 见过永夜大陆的四大仙山。 见过牧神大陆的缥缈仙域。 带给陈天鸿内心的震撼,均无法与眼前悬浮在海面上的巨型山脉相比拟。 这座悬浮在海面上的巨型山脉,不那么高,形状垂直扁平,地域极阔。乍一看,像极了一头冲出海面欲上青天的海兽,正凝望着这狭小的天地空间。 山脉的左右后三个方位,皆是朦胧一片,似是海水蒸腾,又似妖兽吐纳产生的云雾在波动。 小船停留片刻后,重新开动,朝山脉的左边飞速行驶。 “此乃‘终极山脉’,整座山脉皆是本宗的势力范围。除却山脉周围随时会形成的魔兽潮外,山脉之中仍有大量的魔兽潜伏,随时攻击本宗。纵有历代祖师与宗门前辈悉心精英,依旧无法清剿山脉中的魔兽。” 黑袍长老话语黯然,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宗门正在准备一次狩猎大行动。或许,很快会加入其中。” 陈天鸿沉吟道:“前辈,终极山脉中的魔兽,以那种等级的为主要组成部分?” “五级!” “呃……” “看来,你的确是从无数凶险的历练中成长起来,早已养成了预判形势的习惯。”黑袍人道,“不过,我们这里的情形,从来没有人能预判对过。因为谁也不知道嗜人血的魔兽在何时完成进阶。” “呃……”陈天鸿震惊的看了一眼黑袍人,道:“前辈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妖兽,会随时随地变异进阶成更高级的妖兽?” “不错。正是如此。”黑袍人道,“还有,纵使发生在山脉中的宗门与魔兽大战,亦随时可能引起来自深海海域的魔兽潮,以闪电般的速度加入到战局。正因为如此,宗门的力量始终与魔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近万年来,一直如此。” 陈天鸿沉默了,心道:果然是传说中神乎其神的牧神域、魔幻般的魔兽世界。这次,怕是真的不好混了! 小船快靠岸时,直接凌空而起,山上顿有符纹法阵出现,阻拦去路。黑袍人拿出一块黑色符牌,掷进符纹法阵,少顷,符牌原路返回,法阵上打开了一道门,小船径自入内。 小船直接来到了一座山崖顶端的洞府前,黑袍人与陈天鸿下船,另三人随即乘船离去。 “此乃摩天崖,是宗门核心弟子聚集的洞天之一。此崖上的所有核心弟子,在五年前的魔兽潮中战死,如今是空空如也。”黑袍人沉声道,“你怕不怕?” “不瞒前辈,晚辈向来命硬!”陈天鸿心想:难不成还有其它诅咒不成?即便有,我也不信那个邪,用得着怕! “你的身上确实充满了魔性。”黑袍人哄哄大笑,道:“摩天崖上的这间洞府最大,经宗门同意,归了你。你且边休息边适应终极山脉的气息。至于宗门此次的狩猎行动,你要不要参与,待宗门决定后,自会有人通知到你。” 陈天鸿点了点头,道:“多谢前辈!” 黑袍人走了。 陈天鸿原地打转了几圈,发现此山崖的东边与北边皆是深渊,西边仅有一间洞府,向南的是一片约莫百丈范围的乱石丛,乱石丛继续向南是一座孤峰。看起来,孤峰同样属于摩天崖的一部分。 陈天鸿原地坐向,面朝东方,总感觉原本是面朝大海的海上奇景,却被该死的浓雾笼罩,死气沉沉。心想: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修士,心性怕是很难不大变。 黑马、红马有些索然无味,亦随意伏卧在一旁,闭目养神。 黑狗蹭了蹭陈天鸿,低声嘤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倒是黑狗背上的小狮子来了劲头,跳下狗背,跑到陈天鸿的怀里,亦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深深地注视着深海方向。 “天锋,你能感觉到来自海上的威压?” 陈天鸿如是自语,淡然一笑。 白马的名字是一改再改,直到被改成“天敌”。 黑狗的名字是从古武改成了“天武”,不再变动。 因此,妖甲魔龙直接被起名为“天甲”,小狮子叫“天锋”。 如此以来,他与小伙伴们皆成了“天”字辈。 小狮子虽承受了太古神兽“天狮竹渊”的兽魂,但其血脉仍然是普通的一阶妖兽血脉。此刻虽能凭借强大的天狮兽魂感应到某些气息的存在,但尚无灵智与道行的它,不能与陈天鸿通语。 看上去,仍是高深莫测地凝望着远方。 静坐一个时辰后,摩天崖上来了一位白袍人,与哪位黑袍人。 白袍人身穿一席洁白道袍,但其腰带上绣着一颗狮头,九条狐尾。纵使不明其象征意义,但二人的身份多少可猜的一些。 “晚辈拜见三位前辈!” 陈天鸿立即真身拜见,红马、白马亦猛地翻起身,站在了两侧。 “你的损魔神鞭,可是来自于七绝老人所传?”白袍人不怒自威,可诡异的是,他的威压根本压不住陈天鸿,所以在气势上二人隐隐是势均力敌。 “正是!”陈天鸿平静回答,心道:终于有人问起七绝老人了? 白袍人道:“你修行的是那一门?” 陈天鸿心中一动,稍有犹豫,回道:“炼神七绝!”暗自心道:莫非,七绝老人是终极魔宗的那一脉传承? 白袍人面无表情,道:“请随我前去拜见我师尊!” 黑袍人立即附道:“恭喜诛神师兄成为掌教真人的入室弟子!” 白袍人面色一冷,道:“柴护法,此事怕是为时尚早。身为宗门护法,如此行事,难免招惹闲言碎语。” 黑袍人退后一步,道:“是,是,是。属下冒失,属下定当小心在意。” 白袍人御空而起,化作白芒。 陈天鸿平地腾空,脚下浮现一片白云,直接将小伙伴们全部带上。 白袍人重新出现,道:“诛神,前去拜见掌教,不需要带上这些孽畜了吧?” 陈天鸿沉声道:“不瞒前辈,晚辈有理由将它们带在身边。若是宗门不方便,晚辈不去便是。” 陈天鸿吃过大亏,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没有任何理由大意。言语间便是毫无顾忌的反击。 白袍人脸色微变间刚要说话,突见他腰间的一个圆盘震动了几下,脸色瞬间一阵惊变,须臾,点了点头。 “师尊已同意!”白袍人有些疑惑,“似乎,你的来头真的不小,连师尊都如此看重。” 陈天鸿无语。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西南方向飞行。 飞了整整一个时辰后,刚好越过一座山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宏伟雄霸的巨型宫殿。 宫殿的外表古朴无华,很像是农家的土坏平房,只是规模太过宏伟霸气,且从那一道道明亮的缝隙中却透射出仙霓之光,震慑群魔,威服天地。 临近,细看之下,巨型宫殿同样是悬浮在空中,下方似是一个海眼,咕咕地泛着巨大的水泡。水色浓如墨汁,隐隐中带有几缕血丝。 “你着实有些古怪!”白袍人说话了,“竟能看着‘终极之血眼’而无任何异状,这不是一般的修为实力能做到的。” 陈天鸿却道:“我甚至想下去看看,不知可否?” “当然不可以!” 宫殿中传来一声干枯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陈天鸿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身子微微震颤。陈天鸿立即稳住神心,朝宫殿一拜。 “弟子冒昧犯上,请前辈仙长责罚!” 陈天鸿当然明白,自己的行为可能是有点嚣张了。刚才这下,是宫殿中的人给自己一点小小的警告。 “你二人且上殿来!” 陈天鸿与白袍人同行一礼,立即降落在宫殿门前,一前一后走进大殿。白马等自然留在了殿外。 大殿上没有任何桌椅,仅在正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那是一幅蛇身人兽的画像,像是传说中的人族始祖的画像。 若是细看,这大殿除了给人一种强烈的宏伟的感觉外,内外的确像是悬浮在空中的一座大型土坯平房。 同样,不论是里还是外,均看不出那些仙霓之光从何地发出。 大殿正位的画像前,站着一位身长丈二、膀阔腰圆的人,身穿白色如玉且没有任何画纹的仙袍,稀疏的头发微微飘动,使得大部分锃亮的头皮显露在外,一双肥大的耳朵挂在脑袋上,耳垂直接堆在了双肩。从身后能看到的脸颊,红润中却透露几丝黑气,在隐隐流转。双手负后筒在袖中,长长的仙袍完全遮住了脚。 “七绝老怪还好?” “不知道!” 面壁人平静地问话,声音中似有诡异的威压波纹形成,让陈天鸿透不过气来。但陈天鸿已经是金丹境的修为,自然可以保持镇定。同时,他确实不知道七绝老人去了那里,情形如何。 面壁人似乎早有预料,续问道:“你可否见过与他一起的另一个老人?” “没有!”陈天鸿随即想到了那头会喷火的鲸鱼,立即明白了过来。 “老怪物选择了你,想来你定是有过人之处了。即便你成功突破了‘千劫屠魔幻境’,将自己所知的修为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但也仅仅是一星之境。” “多谢仙长提点,晚辈明白了。” 陈天鸿脸色微变,顿时领悟道:不错,确如这位仙长所说,我凭借九天星辰图与诸多机缘,成功开启了“九星府脉”,又成功历劫于“千劫屠魔幻境”,无数遍的修炼所知神通与古武技,但这一切仅仅是限于九星府脉中的某一星府罢了。 “你的悟性的确很好。这点,龙老狗没有吹牛。”面壁仙长顿了顿,“你可否愿意成为我的入室弟子?” 第七十四章 陷谷 “不愿意!” 陈天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的这一生,可以说什么好事都遇上了,坏事也遇上了不少。 诸事之中,唯独拜师这件事,让他永远无法释怀。很多时候,这是一件他无法选择的事,无法选择的后果便是任人摆布,命运时刻掌握在了某一无形的手中。 “这事,又在龙老狗的预料之中了。”面壁人缓缓转身,一张如婴`儿般的国字大方脸,唇若涂膏,给人一种神祇塑像般的感觉,一直闭着嘴,却说话道:“我是第七代‘终极老人’,与你的祖师‘知白’是老朋友了。近算远算,这也算是一份隔世之缘。” 陈天鸿不敢直视那双终极老人的那双眼睛。直觉告诉他,这老头的双眼怕是瞎了,但他这种修为的人,有没有眼睛根本没什么两样。 终极老人问道:“我想,你一直在疑惑牧神域与缥缈鬼域之间的联系,对吧?” 陈天鸿行了一礼,回道:“仙长法眼,晚辈的确疑惑于这件事。” 终极老人道:“现在想通了?” “晚辈冒昧,稍有猜测!”陈天鸿回道,“一山难容二虎,一域难承数宗。正可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道理很明显了。 一旦牧神域的力量抵挡不住牧神海域的魔兽,牧神域的宗门势必会后撤至缥缈仙域。届时,人与魔兽、宗门与宗门之间的大乱斗,只会让局面更加失控。 只是,陈天鸿疑惑的是,牧神域的牧神联盟,有何理由死守牧神海域?牧神联盟完全可以占据缥缈仙域,统御整个牧神大陆。但现在看上去,整个牧神大陆上除了牧神域外,其余反倒像是皆被缥缈仙域的力量掌控。 “表面上的确如此。”终极老人道,“实际上,算是各有天命,各有终始!” “损魔神鞭在手,不缺至尊法宝;血魔龙、妖甲魔龙在侧,不缺先天神兽辅佐;身怀至纯至净‘阴阳血’,不缺天地间最强大的血脉传承;身纳天书之总诀、神诀、魔诀、鬼诀、兽诀,以及来自黑暗龙族的死神诀,不缺修炼法诀。” 终极老人道:“你的确不需要再拜师了!只是,不知你对‘建木神树’之事,知多少?” “一无所知!”陈天鸿诚实回话,思索而问,“晚辈想知道当年‘神石之祸’的真相,不知前辈可否恩赐!” “你是想知道你先祖龙威天与龙败天的过往之事?” “龙威天与龙败天是何方神圣,晚辈无意知晓。晚辈只想知道我始祖‘满公’的过往之事,始祖他兵败何地、为何兵败后落为凡人。” “过往之事,如过眼云烟,早已消散,你又何须苦苦追寻那曾经的苦与痛!”终极老人神色依旧平静,“你只需知晓,在‘神石之祸’中,你的始祖龙败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可以说,当年所有的参与者,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终极老人言罢,身前凭空浮现一支玉简,道:“无论如何,你我确有师徒机缘在内。你且暂为我的记名入室弟子。此玉简上记载的乃是‘终极一剑’神通,闲暇时可参悟修行。此次大狩猎,你将独挡一面,我期待你的表现。” 陈天鸿接过玉简,刚要开口,突觉清风拂面,脑袋昏觉。待好转时,发现自己与白马都已经站在了摩天崖上。 白袍人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陈天鸿。 “我也是师尊的记名弟子,在你之前是唯一。”白袍人道,“我叫胜天,神照境初阶修为。此次狩猎,同样独挡一面,希望你的收获能与我一较高下。” 言罢,飘然离去。 陈天鸿看也没看,将玉简丢进小背蒌,用白骨牌打开洞府,走了进去。 这间洞府的确很大,三十丈的大厅周围套着十八个约莫十丈大小的小洞府,洞壁是一种黄色的尘沙状,很粗糙,似很坚硬。用手触摸,竟是出奇的柔软有弹性。轻轻一摁,又似摁到了坚硬的岩石上。 良久,盘膝打坐,服用灵丹,开始吐纳修炼。 渐渐地,洞壁上出现了一缕缕黑雾,徐徐飘向陈天鸿。 陈天鸿感应天地灵气与灵力,渐有沉重感传来。他只是觉得,这里的灵力灵气好沉重,给人一种如背负山岳的感觉。可这些灵力灵气一旦被炼化吸纳,其劲道远远超过了缥缈仙域中灵力灵气的万倍而不止。 若不是陈天鸿的经脉经过反复锻铸,坚韧至极,早已被这里的灵力灵气反噬,肉身或许瞬间能变成一具骷髅。 仅仅修炼了半个时辰,内心的累呼吸着肉身,陈天鸿不得不停下。睁开眼时,但见丝丝黑雾正在从周围退去,似有潮水之相。 心道:早就没有了修炼时累的感觉,为何这里的灵力灵气让我重新出现了累的感觉? 看着退去的黑雾,虽有所思,可终究不是完全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不远处伏卧的二马一狗一狮,像是沉醉不知归路一样,呼吸中同样有着渐渐增强的沉重感。 一时无事,只得以看书识字打发光阴,时光静静流逝。 到了翌日,陈天鸿神奇的发现,自己变瘦了。 纳闷懵圈良久,陈天鸿竟然明白了过来:这里的灵力灵气很诡异,纵使强悍到自己的肉身这般,亦会遭遇其莫名的反噬。从而使得自己变得消瘦了。如此以来,一时之间,倒也不怕自己肥胖了,变成五哥那模样。 很快,陈天鸿打定了主意,将早早准备好的美味佳酿取出,美滋滋的享受起来。 经过神器玉衡特制的美味,早已没有了凡尘杂质,有的只是美味与灵力。 不一会,突然注意到,妖甲魔龙竟是没有任何食欲的伏卧着,心道:看来,牧神域的魔兽确有不同之处。仅那七只二级妖兽,竟让天甲难以消化。 转念一想,忖道:这样一来,会不会让它的道行大进,不听我的召唤与驱使呢? 饱餐之后,陈天鸿顿觉精力充沛,随即修炼起来。毕竟,对于修士来说,这样安稳修炼的日子,的确是太珍贵了。 任何一位修士,无一不是为了提升修为而只争朝夕。 如此,平静的过了五天时间。 第六天,来了另一位白袍人,盛气凌人,完全不将陈天鸿放在眼里。 陈天鸿估摸着此人应该是某位长老的弟子。 “诛神,请即刻随我前往‘陷神谷’。”来人蔑视的瞪了一眼,“竟让如此酒囊饭袋独挡一面,是不是有人迷失了心魔,疯了不成!” 陈天鸿笑而不语,带着小伙伴们跟随其后,向东南而行。 不多时,来到一座峰顶。 此峰甚是诡异,远看像狼牙,近看像平底锅,站在峰顶看不到山脚。 峰顶如平锅之底,周围长着一圈一种狼牙怪刺,刺尖冒着血雾,却是聚而不散。 峰的正东面,是十个清晰的峡谷,像是直通向大海深处。 此刻,峰顶上站着五十余人,有九人站在最前面,方向正好对着一个峡谷的方向。站在后面的人,老、中、青都有,神色凝重的望着峡谷。 每一个峡谷外的空旷平坦地上,聚集着不下十万之数的人,个个凝神观视着眼前的峡谷。 陈天鸿到来后,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最前面那个空出的位置上。 相邻的是一位少女,瞥了一眼陈天鸿,格格大笑,道:“这身袍服倒是很吓人,只是这身修为更吓人。祝你能走进峡谷一丈深的距离。” 来陈天鸿来的哪人来到第五位年轻人身后的老者面前,道:“师尊,此人是一个真正的草包,宗门为何让他独挡一面?我为二师兄不平!” “四师弟,你有所不知。”老者旁边的一位中年人道,“诛神师弟刚一进入宗门,已成了掌教的记名弟子。” “什么……那个老……”青年人终是没骂出口,不禁回头瞄向陈天鸿的背影,老者道:“老四,当众辱骂掌教弟子,该当何罪啊?自行掌嘴十下,罚你随你大师兄参与此次狩猎行动!” 啪~ 清脆的掌嘴过后,老者朗声道:“狩猎开始!” 须臾,哪九人齐齐升空,缓缓飘向各自面前的人群上空,身后各有两人跟随。 下一刻,地上的人好似得到神谕一般,亮出手中兵刃,冲向峡谷。 陈天鸿已明白,亦升空,但没有停止,带着小伙伴来到自己面前峡谷入口处的人群前面。立即感受到强大的威压之势直逼而来。 心道:好厉害的魔兽威压气息。看来,若不是这里密布的守护法阵,怕是普通修士会直接死在这威压之下。 陈天鸿扫视一眼身后众人,数量竟是惊人的十三万之多。待用神魂查探众人的修为后,脸色瞬间凝结出一层冰霜,失声轻呼。 “你们皆是开元境初阶与中阶的修士?” 他的失态、他的失声、他的问话,没有任何人回应。 这些人用同样吃惊的神情注视着他。 陈天鸿微微一闭眼,心道:果然是终极魔宗,怪不得没人肯前来。原来,此宗惯于用人`肉`人`血为诱饵,捕杀魔兽。太可恶了! 经历了十六年修士世界风雨的陈天鸿,当然很快能想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须臾,独自转身,面向灰雾激荡的山谷。 似乎,里面即将涌起的兽潮,将会很快冲出山谷了。 下一刻,他迈步向前走去。 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站住!” 第七十五章 吸血之心 “我们知道你是新来的。但你不知道,只有我们先冲进去,引出魔兽,你才能出手斩杀。” 话音未落,一个白袍小胖子冲到了前面,张开双臂拦住去路。看上去,年纪仅有十六、七岁,但对终极魔宗的狩猎之事却是十分精熟了。 陈天鸿平静地问道:“你们不怕死?” “不怕!”小胖子道,“这是我们牧神域人族光辉而又神圣的使命!” 陈天鸿点点头,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淡然道:“你们只是被一群人愚弄罢了。记住,他们是胆小鬼,是草包,是懦夫,是比魔兽还畜牲的畜牲,他们只是披了一张天地间最珍贵的人`皮而已。他们只不过是一小撮顾影自怜的可怜人罢了。” 说罢,示意小胖子退后,小胖子被一种气势所威慑,不自觉的让开。 陈天鸿走向灰雾激荡的峡谷,身后紧随着四个小伙伴。 在走进峡谷的刹那,激荡的灰雾瞬间退散,一头满身长满了血红尖刺的妖兽瞬间冲出地面,像是从地底虚空而来。骤然一滚,已经压向陈天鸿。 陈天鸿尚未手持损魔神鞭,刹那,右手单掌探出,在抓到妖兽的刹那,红润白皙的双手上无声无息的生出一只白色手套。右掌没有任何停留的直接抓向妖兽,好似一柄利刃,直接抓向了妖兽的躯体。但见右手在妖兽体内微一旋转,妖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当右手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样似兽心的东西,仍在跳动。 “哇!徒手杀三级魔兽——血猬兽?” 身后传来惊讶的吼叫声。 陈天鸿不予理会,一直向前走去。 常言道:艺高人胆大! 但对陈天鸿来说,除了修为高深为,他现在的一身上下,除了头上外,其余皆是一身品阶极高的法宝。等闲妖兽纵使偷袭,也伤不得他分毫。 何况,还有两大神兽相伴两侧。 进入峡谷,随着深入,大约到了五十丈后,第一头五级魔兽站在了路中间。 这是一头豹身驴头的魔兽,身如一个塌扁的山丘,一对驴眼缓缓旋转,白色部分能吞噬日月之光,红色部分好似血泉涌动。 由对付三级与四级魔兽的经验预判,陈天鸿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发起攻击。 驴头魔兽猛地一张嘴,嘴中吐露出一条长约丈余的灰色舌头,舌尖喷着灰色雾剂,瞬间笼罩向前方三丈余范围。 陈天鸿对此没有放在眼里,却也是小心谨慎,金丹罡气随之加强,直接冲破灰雾封锁,右手直接抓向灰色舌头。可就在抓到的刹那,才看清那就是一条无头蛇。 顿时明白,这是一头变异的魔兽,将另一头魔兽修炼成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这样的魔兽,其战力之高,难以预料。 但已经来不及躲避,在抓到的刹那,无头蛇同样缠住了自己的手腕。 可是,久历险劫的陈天鸿,现在的战斗反应是何等神速。当然是在同一时刻,左手探出,如闪电般攥住无头蛇,使劲一捏,顺势一撸,蛇身不由得一软。 随之,双手同时握紧蛇身,虚空站立的他像是原地一跺脚,整个人顿处于力量空间。双手随之轻轻一抽,竟将无头蛇抽出了驴头怪的口,再顺势一抡,一条看似胳膊粗的无头蛇,像一条鞭子一样打出驴头怪的头。 此一攻击,完全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驴头怪反应不及下,头上重重挨了一下,头骨破碎声随即响起,庞大的身躯如崩塌的山一样缓缓倒下。 陈天鸿没有停手,左手将无头蛇身一撸到底,灰色的蛇身顿时变成了银色透明。 “好东西!”陈天鸿将此物丢进小背蒌,在收拾驴头怪的尸体时,摇头道:“太弱了!” 继续前进,虽说陈天鸿对五级魔兽形不成碾压之势,但是,五级魔兽还真没法让他使用损魔神鞭。这也给他一种错觉,是不是这双自制的手套太强了,威力已经不下于损魔鞭。 当然,细细思来,那是不可能的! 陈天鸿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清剿诛杀凶残的魔兽。隶属于他的十三万之众,相隔十余丈,就像观众一样看着他的神奇表演。 这个新来的怪人,同样将小胖子他们雷的是外焦里嫩的。 从来没有宗门的精英弟子身先士卒。 从来都是宗门最便宜的外门弟子完成属于自己最神圣的使命。 从来没有宗门的哪位精英弟子能徒手杀戮五级魔兽,那怕是拥有厉害的法宝武器,真正能碾压五级魔兽的精英弟子是少之又少。 大家不敢出声议论,涔满汗水的双手紧握着锋利的兵器,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什么。 就这样,他们这一队顺利的以碾压之势进入了峡谷的百丈深处。 *** “了不起的凡人!尽管将我们骂的狗血淋头,但似乎他还真有这个资格!” “掌教师弟这是甘愿被人唾骂了?” 终极仙宫的一偏殿内,两个身形相仿的人坐在一面镜子前,注视着十大峡谷内的情形。 “师兄,当年是你故意逃避,将这掌教大位让给我。想来,就是为了逃避这骂声吧?你可真是个老狐狸啊,跟师父一样喜欢骗人!” “师弟此言差矣。师尊座下仅有你我两个传人,而能掌一宗权柄者,非师弟一人莫属。依我看,在师弟掌教宗门的传承中,怕是我终极宗将会登上牧神联盟的首位之位了。” “呵呵,师兄是说,我的这位记名弟子能搞出点大动静来?” “他必定能横扫陷神谷,这已是空前绝后之功。能否进入牧神海域,斩杀一头牧神兽,愚兄还是有些保守。但无疑的是,仅此一人,有可能去尝试。” “陷神谷,陨落了宗门不知多少精英。你我也曾是惨败于谷中魔兽,从此没脸再进入谷中。区区一介金丹境弟子,仅凭一身正气与道行,怕是很难。” “你我皆是被祖师爷遗训蛊惑之人呐!” “又有谁能明白祖师爷当年立下诸多奇怪遗训的苦衷呢?” “当然是静待有缘人呐!” *** 峡谷内,百丈的位置,突然静的可怕。 陈天鸿能听到十余万颗的跳动声,像是急促的战鼓鼓点在擂动。 忽然,一传闷吼从前方百丈深处传来,瞬间将中的战鼓鼓点抹杀干净,只有那血腥恐怖的威压气息统治这片空间。 红马、白马同时一阵轻声嘶鸣,马尾巴不停甩摆。 “不要慌,待我斩杀此孽障!” 陈天鸿身如闪电,从原地疾射而出,冲向前方。约莫到了五十丈的瞬间,整个人竟是骤然冲进了一张血盆大口。 下一刻,突觉眼前一黑,竟是那张巨嘴咬合了。 随即,听到前方传来咕咕的水泡泛起声。 “八级魔兽?” “怎么会这样子?” 黑暗中,陈天鸿急促的自语了几句。 显然,他是真的没料到,五级魔兽之后,竟然是直接遇到了八级魔兽。 暗自咒骂魔兽不按常理出牌,手中早已取出藏在袖中的不朽权杖,心中冷笑道:“也好,让你领教一下此权杖的厉害,顺便让我更显神秘与强大起来。” 不朽权杖在手后,过了片刻,已觉得心情舒畅,视线渐渐亮了起来。 不多时,一股芳香的血香飘来,整个人不自觉的循着味道走了过去,径自来到一个血湖近前,手中权杖直接插`进了血湖。 顿时,权杖末尾的血珠明亮起来,泛起丝丝涟漪波纹。 仿佛,是一个婴`孩在吃`母`乳。 渐渐地,自己的小心脏开始静滞,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吸附之力慢慢形成。 渐渐地,吸附之力蔓延到手中权杖,旋即使权杖上的血珠光芒盛了起来,丝丝涟漪血纹亦成了涌动之势。 渐渐地,血湖一点点干涸了。 直到眼前的血湖干涸,自己的小心脏自然而然的恢复了跳动,一切似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太幽之心——一颗吸血的心?” 陈天鸿愕然地看着手中的权杖,仿佛看到了魔化后的自己,竟是那样的恐怖,嗜血这个世界。 此刻,他好像才明白,自己的生命早已与这根权杖绑定在了一起。 尤其是初次经历心脏吸血之后,更是没得救了。 额头的汗水慢慢涔了出来,全身充沛的精力有种无处释放的感觉。 沉默良久,仍将权杖藏于袖中,转身朝身后的那扇门走去。 那是巨兽死亡后,渐渐裂开的巨齿缝隙。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这条路,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陈天鸿平静地走出巨兽之口,看着眼前十余丈外半跪的众人,确有几分天神降临的威势。 他平静地朝众人招了招手,凌空俯视这头死不瞑目的怪兽。 这是一头快要进阶异变成九级魔兽的鳄鱼兽。 它的确是死的不明不白。 原本,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陈天鸿杀死。 可是,事情确实是反着来了。 那怕是胜利者,此刻的陈天鸿还有些懵圈。 相比起杀死八级魔兽,他心脏的变化才是让他分心分神了。 良久,他抬起沉重的头,朝着前方的深谷望去。 他已经感觉到,这里应是每一次狩猎的极限。 但他更加确定的是,这不是他陈天鸿的极限。 第七十六章 觉醒之声 什么叫势不可挡? 什么叫遇神杀神,遇魔诛魔? 当陈天鸿接连斩杀三头九级魔兽后,傲然凌空于峡谷的终端,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嘴角仅仅是渗出了血沫。然后,被他悠闲地伸`舌`吸`进嘴里。 九级魔兽之上,便是玄阶、地阶、天阶、兽王四大境界的魔兽。 陈天鸿有诸多的疑问,但他觉得这是终极魔宗的事,与自己无关,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去追溯的价值与意义。 跟着他的十三万外门弟子,盆满钵满的同时,那一双双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瞅着天降神明一样。再联想到进入谷前他那正气昂扬的话,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 良久,陈天鸿落地,站在众人面前,道:“你们先行回去,我要去海上看看。” “你知道吗?宗门每一次的狩猎安排,我们这样的人便是你这样的人的奴仆了,任由你驱使!唯有能在狩猎中活下来的人,方有资格晋升为内门弟子!” “难道你们觉得这是应该的吗?” 陈天鸿平静的语气,给众人一种说不出的威压感。众人不禁吞了口唾沫,不敢出声。 “人之所以为人者,就是会思考、有情感,更难能可贵的是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而不是像畜牲一样被人奴役、驱使!每一个人的生命是珍贵的,谁又有权力去肆意操纵?”陈天鸿道,“希望你们能早日醒悟过来,不再被那些畜牲不如的人蛊惑了!” 陈天鸿缓缓转身,面朝大海,沉声道:“记住,当觉得自己跪的太久的时候,应该想想站起来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会更美好。” 吐吐~ 正在此时,红马与白马纷纷吐吐连连,焦躁不安起来。黑狗双耳竖起,狗眼中射出奇异的红芒。 有人大吼道:“是玄阶魔兽!” 有人却吼道:“不是,是地阶魔兽!” 有人惊吼道:“天呐,可能是地阶巅峰的魔兽!” 人急马躁,但海面依旧平静的像一面淡蓝色镜子一样。 一样平静的还有陈天鸿,只是他手中的损魔神鞭竟是随风慢慢飘动起来。 “终于要逼我全力以赴了?” 陈天鸿内心淡笑,心想:若是大难临头,身后众人定会迅速逃离,自己倒也不用分心。 须臾,整个人平地而起,脚下没有云朵,像是乘清风一样缓缓向海面上空飘浮。 “最好是一头兽王!” 陈天鸿的好战之心完全爆发,一是想急切知道全力以赴的自己,究竟有多强,二是为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牧神大陆打下坚实的基础。 人群渐有了新的反应。 “他疯了!” “他本身是个疯子!” “快看,天上!” 陈天鸿本是全神贯注于海面,突听有人喊天上,近乎瞬间,整个人如同一道紫色闪电,冲进了海面。可近乎同一瞬,又如紫色电光一样反弹出海面,在空中一盘旋,划出一道美妙的紫色光环。紧接着,再次冲进了海面。 然而,又一次被弹出海面,直接被弹到了岸上,身子摇晃好一会后才站稳。 他穿的那件龙袍金衣上,一道浮现的符纹像是被打破碎了一样,仍冒着淡淡的浓烟。 “好强!”陈天鸿点头开口道,“天敌、天甲,助我一臂之力,诉杀此肥牛怪!” “什么,是传说中的海神之子‘夔牛’?” 听到这话后,众人瞬间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珠快要迸出眼眶。 “好像也不对,更像是一条肥鱼!” 陈天鸿喃喃一句,再度凌空。 亦在此时,平静的海面上升起一团红黑相间的雾气,像是破碎海底虚空而来,就那样安静地升出海面,来到了天穹下。红黑雾气中出现一束红黑相间的光束,缓缓扫视着海面周围。 刹那,山岳大海全都安静了下来,天地空间凝固了。 血魔龙与妖甲魔龙的气息同样被抹去,不留痕迹。 渐渐地,陈天鸿的胸前出现了一丝黑雾,旋转飘浮。 陈天鸿亦如梦初醒,睁眼看着眼前那团红黑相间的雾气。 倏忽间,仰天长啸,纵身而起,手中神鞭光芒立盛,划开凝固的虚空,人与鞭似为一体,冲向那团不可一世的红黑雾气。 亦在此时,红马与白马同时发出长长的嘶鸣声,纵跃向海面的同时,幻化成两条龙,一为全身布满了鬼物妖甲的黑龙,一为全身分为十三截七彩宝石的黑龙。 双龙一左一右,龙头升天,巨尾交错横扫海面。 一人双龙同时出击,红黑雾气一阵激荡后,接连散射出三道光束,正面迎击攻击的三大敌手。 双龙的肉身之强,完全不惧此种攻击。是以,双龙的攻击根本没有任何停滞。 陈天鸿明显是十分忌惮,眼见诡异光束袭来,身形展开,如一头金狼一样只是轻轻一纵,瞬间来到了光束发出的红雾中,手中神鞭重重砸出。强大的金丹之力直接施展而出,将那似装神弄鬼的红黑雾气震散。 一条硕大秀丽的肥鱼呈现在海面上。 肥鱼像是用红黑线条精心描绘出来一样,倒竖在海面上,冷漠地注视着一人双龙。 眼看双龙巨尾横扫而至,肥鱼的尾巴只是微微一动,攻击部位就那样轻轻地滑过了双龙巨尾。 那一刹,肥鱼就像是一个闲庭信步的绝顶高手,蔑视着眼前送死的蝼蚁。 只要它愿意,一切皆可在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 陈天鸿直接化为一点紫芒,攻向肥鱼的头部。 肥鱼似是脖子微微一伸,身上一处毛孔中喷`射`出一道银色`水柱,直冲向袭来的紫芒。 但是,紫芒没有任何躲闪,直接是硬碰硬,与银色`水柱相撞一起。紧接着,擦出明亮的霹雳之光,紫芒直接将水柱压向肥鱼。 此一举动,似是完全在肥鱼的预料之外。 可紫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眨眼间,已经冲到了肥鱼的脖颈处。 紫芒退去,只见陈天鸿的左手已经牢牢插`进了一片鱼鳞,右手神鞭砸向鱼头。 肥鱼随即摆动鱼尾,直线升空,钱身的鱼鳞形成神秘的波浪,从头而起,向下席卷。 陈天鸿的神鞭直接砸在那波浪上,像是打在充满气的皮球,砰的一声后,直接被弹开。插`进鱼鳞的左手顿像是插在了浓油中,直接滑出了鱼鳞。 随之,被波浪鱼鳞反弹开,远离肥鱼。 好在,此时,一击不中的双龙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二次攻击。 血魔龙直接喷出了炽炎,全方位覆盖肥鱼的上方空间。 妖甲魔龙直接张口如鬼物之口般的大口,咬向肥鱼。肥鱼身形千变万化,连续躲过了妖甲魔龙的嘶咬。可是,因为上方空间被龙熄之火焰封锁,终究是慢了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的机遇,整条鱼尾被妖甲魔龙咬个正着。 妖甲魔龙一经得手,百丈之躯上的所有鬼物之口皆瞬间紧闭,似是所有之力只集中到了它的口。 陈天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自然的判断出,妖甲魔龙的道行远在血魔龙之上。特别是妖甲魔龙身上的鬼物,似乎随着吞噬大量新鲜的魔兽,力量正在无限增强中。 一旦被妖甲魔龙咬住,不管肥鱼如何摆动身躯,施展道行,亦无济于事。 纵使肥鱼的道行再高,诸般攻击打在妖甲魔龙身上,妖甲魔龙亦不会受到重击。 陈天鸿放缓攻击,飘浮到肥鱼头部,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肥鱼啊肥鱼,你这装的,你虽是地阶巅峰妖兽,但不是以战力而逞威。若不是来自你的蛊幻之术,你怎么可能是同阶的妖甲魔龙的敌手。” “若不是你的损魔神鞭破了肥鱼的红黑幻术,你们三个绑一起,也不是‘魔兽幻鱼’的对手!” “不,不是损魔鞭破解了红黑幻术,而是他的那双手套!” 空中传来两道声音,陈天鸿随即抬头看出,十余个老者站在不远处,一起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少顷,一位长老飘移而至,道:“诛神师侄,掌教师兄令谕,将魔兽幻鱼将予本长老。此次狩猎已经结束。” “早知道拜师就是为了让我听一个人的话!” 陈天鸿有些冷漠地说了一句,示意双龙回归,自己亦飘向海岸上。双龙回归,但见那老者一翻手腕,手掌中出现一尊小鼎,仅着鼎口发出一束白光,将肥鱼笼罩。肥鱼挣扎了一小会,便循着光束游到了小鼎内。 十余长老率先离去。 小胖子他们十三万人,开始欢呼雀跃,狂欢拥抱。 陈天鸿摇了摇头,顺着来的峡谷之路返回。 大家在无限的欣喜中返回。 小胖子与几个胆子大的靠近陈天鸿。 “喂,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掌教仙尊的真传?” “我看是!” “肯定不是!他是刚来的新人呢!” 小胖子捶胸顿足,大笑道:“金大哥,你知道吗,依照宗门规矩,这条峡谷归我们摩天崖一脉了。那可是绝对的私有地。” “我叫陈天鸿,修真道号诛神。”陈天鸿淡笑,已经明白了小胖子的话,道:“有了这些资源,你们一定要好好修炼。我们修炼之人,应该去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做这个世界的奴仆。” 十余万人激昂的齐声呐喊道:“我们修炼之人,应该去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做这个世界的奴仆。” 声音回荡在陷神峡谷,回声传向整座终极山脉,冲向九霄云外,令那昏暗的天地变色。 第七十七章 牧神祭坛 没有期限的狩猎,仅在五天之后结束。 不经意间创下了历代狩猎以来的最小损失。 以陈天鸿为首的摩天崖一路,直接打通关陷神峡谷之一,活捉地阶巅峰的魔兽幻鱼,无疑是最大的贡献。 其它各路因此而终止狩猎,从某种程度上将损失降到了最低,然最多损失的一路仍然损失了三万余人。 大概,终极宗的人早已习惯了,甚至是整个牧神大陆的人族习惯了,活着的人在庆祝,死去的人只能化作一具白骨,永远长眠。 在终极宗乃至牧神大陆,正是这样的狩猎方式,一代代,一批批,在最残酷的淘汰中留存下了一大批中坚力量,撑起了一个乃至数个无比强大的宗派。 狩猎结束,依照宗门传令,参与狩猎的十路人,全部来到了“牧神祭坛”前,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奖励。 牧神祭坛,位于终极山脉偏西的一处空旷平地,占地面积极大,足可容纳数百万之众,名字更是霸气无比。正位位置上依北斗七星之位立着七根巨柱,长约九丈,五人合抱之粗,从天枢至瑶光的颜色分别是赤、橙、黄、绿、蓝、靛、紫。 七星巨柱前百丈的位置,坐着七位银须老人,皆是身穿如白玉所铸的仙袍,袍带上绣着一个巨眼骷髅头骨,个个身上飘浮着先天罡气,方圆十余丈内的空间仿佛被封印了。 七位银须老人正前方三丈外,分列两排,站着一宗掌教与各脉长老,人数在一百二十人左右,同样皆是身穿如白玉般的仙袍,袍带花纹各有不同。但是,掌教与长老身后站的却是一排黑袍人,从头至脚被裹的严实。 黑袍人之后,泾渭分明的站着一队队中青年组成的队伍,所有人皆穿白袍,但每一队人所穿袍带上的花纹图案皆不相同,依次从前到后的相同图案的颜色也不相同。 显然,上至掌教,下至长老,每人各有一个极强大的亲信势力,对应的站在了各自身后。 这个总人数,不下于五万之数。 然而,反倒是堂堂一宗掌教的身后,仅是站着三百余人,人数最少。这队人的袍带上绣着一朵七叶金葵花,花心是一点红色。 奇怪的是,连掌教的记名弟子胜天,所穿袍带上都没有此种花纹图案。 此次参与狩猎的十路人,则是站在了最下手,面向的正是七根彩柱、七位银须老人的方向。 与另九人并肩站立的陈天鸿,在整个牧神祭坛上,一身金色龙袍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其实,从来到这祭坛范围后,陈天鸿就感觉到了不舒服。总感觉自己玉府中的七颗星胎,竟是隐隐与这里的七道力量相感应。同时,又有奇异的力量将这种感应隔绝。 以陈天鸿的经验判断,如此阵势,简直是如临大敌,根本不可能是一次狩猎后该有的仪式,亦或许是由其它缘由而产生的极重要的盛大仪式。连这七位银须仙长都能请动,亲自出面坐镇牧神祭坛。 简单推算,这七人的道行,应该在天商仙院掌院龙傲天之上。如此以来,陈天鸿倒也难以预估这七人究竟该是什么境界了。 再预判终极宗的内在实力,除却诸般隐匿的法宝、高人与遍布终极山脉的法阵外,仅凭那五万余人与对应的长老之力量,只怕纵使是天商仙院联盟九大商会,也难是敌手了。 这仅仅只是一宗之力,还是牧神联盟最弱的一宗。 是以,牧神联盟能牢牢占据牧神大陆的最核心地域,敢以“牧神”而命名,足见其内在实力绝非虚。 众人站定的三刻后,走出十位黑袍人,依次来到十路狩猎大军前,颁发奖励。 且说陈天鸿这一路,已经被宗门认定为“摩天崖”一脉。 陈天鸿原有的白玉骨牌被重新替换,仍然是白玉骨牌,但厚了三部余,简直是一个小方墩。最上方镌刻有“摩天崖”三颗白色大字,紧接着是修真道号“诛神”二字,接下去依次是“贡献值”、“声望值”,各有一万之数。 身后的十三万余人,皆获得了一块白玉骨牌,但仅有陈天鸿那块的三分之一厚,其上仅有“摩天崖”三字,其它三行皆为空。 黑袍人颁发后,来到陈天鸿眼前,开口道:“摩天崖一脉,共形成过三批传人,其图案花纹分别是‘鱼头’、‘三叶草’、‘闪电’。你是产生的第四批传人,其图案由你决定,上报宗门。再宗门制作下一批袍服时,乃至以后,会在袍带上绣有相应的花纹图案。” 现在的陈天鸿,记忆力惊人,早已将那一百多个图案记在心里,微一思忖,道:“一轮夕阳,血色要浓!” 黑袍人裹的严实,看不清表情,但深吸一口凉气,还是让他清晰察觉。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微一点头,转身回去。 陈天鸿没有自己家族的传承“贪狼”,没用传说中的诸般神兽,没用任何神兵利器或是传说中的神圣之物,而是用了一轮血色夕阳。 实则,他自己也没有理由,大概只是觉得牧神海域上的那轮永不落的夕阳,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罢了。 黑袍人归位后,众人眼前的空间缓缓浮动,渐渐显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布。 最先出现的是一座山脉,正是终极山脉。随着画布的持续变化,终极山脉逐渐变小,画布上渐有了一个完整的天地空间,山脉下面的海域清晰形成。 最后,当画布定格时,在山脉周围的海面上,南边黑雾涌动,北边灰雾弥漫,黑雾北飘,灰雾南移,两下夹攻,正对着终极山脉。其阵势,完全将终极山脉包围。 陈天鸿很快听到了身后众人牙齿打颤的声音,心道:这难道是魔兽世界中的兽潮么? 少顷,终极山脉不同的位置上陆续亮出了白点,每一个白点上方浮现出了不同的字迹:影月殿、战神殿、惊世宫、陨星峰、…… 陈天鸿心中一怔,正琢磨时,大概在第八十个白点之后,“摩天崖”三字赫然出现在了终极山脉东南向的一个位置,大约位于终极山脉的半山腰位置。 陈天鸿的双眼懵圈中闪烁着几颗小星星,心道:总不会让我带着这些开元境修士,真的独挡一面,应对即将到来的魔兽世界波吧! 最终,共显示了一百二十一个名称,看似分散的白点,却将终极山脉的核心区域拱卫的密不透风。 掌教身后的黑袍人走到正中`央,声若洪钟,朗声道:“各位同门,宗门原本预料的一年之后的魔兽世界波,很可能将会提前。初步预判,极有可能在三个月后到达终极山脉。经七位太上仙尊、掌教与诸位长老议定,已经公布了此次具体部署。请各位同门务必齐心戮力,保卫家园,共敌魔兽大军。” “请接到具体任务的各路长老及领首,在三天内准备就绪战需资源与配备!三天后,宗门将开启终极山脉的传送法阵,送各路人马前往备战地点!” “扯淡!”陈天鸿踏出一步,沉声道:“他人的性命,在你们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吗?” 黑袍人道:“诛神,如果你怕了,可以选择退出!否则,请你归队!现如今的终极宗,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江山!” 最高明的招式,莫过于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之身。 陈天鸿骂过“懦夫”不久,余音未消,黑袍人立即以此还之,明显是早有准备。但现在的他,好像是有点飘了,不由得冷哼一声。 “摩天崖那个位置,我自己去即可!” “狂妄!” 黑袍人冷哼一声,右手微抬间,食指点出,指向陈天鸿。 陈天鸿早已是完全戒备,同样是在电光间抬起右手,凌空虚指,右拳中划出一道紫色闪电,直面迎向黑袍人食指指出的方向。 两道力量相遇于二人的正中间,顿时形成力量圈。黑袍人的力量似是顿了一下,就在这微微之间,紫色闪电直接穿过力量圈,直奔向黑袍人。 在场的中青年,发出了不同的惊讶声。 黑袍人点出的食指再点,将冲向自己的闪电化为虚无,消失在空气中,冷声道:“三神诀之神拳御雷,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如果你在不退下,别过本尊不客气!” “我偏不!” 陈天鸿沉声开口,竟是向前踏出一步。只是,这一步抬起了,却无法踩下去。仿佛地面上悄然出现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托住,随之轻轻向后一拉,整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倒是个好苗子,只是仍需时日的历练,方可担大任!” 这声音是七位银须老人中的一人说出,但哪七人始终是闭目养神,没人开口,陈天鸿竟然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心中一惊,悄悄按下了自己内心的躁动,脖子微微一仰,气势没有输给黑袍人。 黑袍人不生气,刚才过招显然是有意试探,扫视众人后,走回到了掌教身后。 少顷,七位银须老人连同座椅,就那样消失在了七根柱子中。 须臾,掌教与众长老率人离去。 最后,牧神祭坛上只剩下了摩天崖一行人。 陈天鸿看着十三万人,良久,良久,开口道:“你们真的不怕死?” 第七十八章 巨灵兵器 对于各路强大的势力来说,其实早就有了最强的储备。 三天时间的备战,即所谓的最后备战,无非是多了一个更正义的可凭借实力抢更多资源的名义。 陈天鸿所在的摩天崖,人数最多,分到与领到的所有资源,包括灵丹、兵器、法宝、乃至终极宗的战兽,都是被人挑剩下的。就这,分配到十三万人手中,简直就是三天口粮的配置。 站在修真世界的角度,十三万这个人数,仅配置一个金丹境修士,似乎已经不是所谓的修士大军了,而是名副其实的人族炮灰军团。 牛气哄哄的陈天鸿,亦是一筹莫展。 让他拿出自己积蓄的资源,贡献给终极宗这个陌生的宗门,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话说回来,自己在陷神峡谷中的那些话,同样成了他最沉重的羁绊。 无疑,他的话说的太满了,而且让别人很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他没有认输的理由,至少在未面对所谓的魔兽世界波之前,他还有时间去准备。 反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怨天尤人是没有任何意义。 三天后,终极山脉的传送法阵开启。 陈天鸿率着摩天崖的十三万之众,乘坐终极宗特有的传送法阵,来到了终极宗布置的地点。 走出法阵的陈天鸿,看着眼前空旷平坦的地形,确实傻眼了。再一看身后的万丈绝壁,自东北斜向西南横亘着,东西两侧是光秃秃的小山岭,前方是数千丈范围的平坦地。在平坦地的最边缘,是终极宗守护法阵的最边缘。出了那个边缘,随时会有隐伏的魔兽现身。 身后的众人,同样是一脸痴呆,绝望的望着前方。 哪个小胖子开口道:“这是有人要灭绝我们摩天崖一脉呀!怪不得摩天崖一脉是那么容易的死绝,果然是事出有因了!看起来,宗门的一些空穴来风,是真正的有原因的。” “小胖子,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陈天鸿发现这个小胖子,知道的还真不少,心想:反正闲来无事,听听终极宗的八卦之事,亦是无妨。 “听说,炼血谷一脉与摩天崖一脉乃是数代之积怨仇恨。而如今的炼血谷首座长老,乃是终极宗的十大长老之一,其所统率的炼血谷实力,听说是位于宗门的前三甲之列。连掌教都得让他三分。宗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堂殿势力,或明或暗,都依附于了炼血谷,听其调遣与支配。” “与我们相邻及距离最近的,分别是‘倒海宫’、‘崩山寺’、‘幽幻峰’、‘妖灵刹’、‘贯清殿’、‘白羽楼’六大势力。” “他们无一例外,皆听炼血谷号令!”小胖子气愤道,“尊主,只怕纵使我们躲过了魔兽劫,亦躲不过人劫!” “你说的很对!”陈天鸿道,“相比魔兽,人类更可怕。常言道‘事在人为’、‘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相信,我们能够找到破绽,完成自救。” 陈天鸿开始部署十三万人,主要是根据兵器、法器而部署。 从中让他大开眼界的东西,还真是够多。其中,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一样名叫“巨灵”的法器。 巨灵法器,在填充终极宗配备的特有的灵材配方后,可以发射出威力极大的爆破性攻击,且攻击范围很大。 这一法器,以陈天鸿的经历,竟是闻所未闻。但以他的嗅觉,这种叫巨灵的法器,将会是在战争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法器。只是,自己这一路仅仅领到了三百件,且皆是最低阶。 于法器、法兵一道,陈天鸿是这样一种情形:拥有极渊博的知识,却又一窍不通。 就像是一个知识极渊博的老学究,空谈理论,指天画星星,那绝对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难逢敌手,可要是真的亲手实践起来,肯定是啥也弄不出来。 陈天鸿有意将这三百件巨灵法器,确切的说是巨灵灵器,集中一起,布置了最核心的位置。然后,盯着它们发呆。 小胖子看出了陈天鸿的心思,开口道:“尊主大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它各脉势力的巨灵神器配置,最少的也在五千件以上,且都是宗门最强大的法器炼制者千锤百炼而成。其品阶至少是法宝级别。而我们的这三百件,只能算兵器,连灵器都算不上。杀伤力,三百件巨灵兵器齐发,大概能打死一头一级的魔兽。” “那有个屁用!”陈天鸿脱口而出,“真的是有人故意整我们呐!这仇,大家都得记在心里!” 陈天鸿示意众人,依照道行高低,自行分组,自行选择位置。自己则坐在三百件巨灵兵器,拿起一件认真观察。 巨灵兵器,主体是一根约莫三尺三寸长的空筒,口径寸半左右,尾部有一个沟槽,沟槽对应一个特制的似活瓣的东西。沟槽是用来填充特殊配置的灵材,那是一种至少七种以上灵材按照一定比例混合配置而成的细粉末。 那个似活瓣的东西,陈天鸿不知道叫什么,但很容易看出的是,是巨灵兵器最为关键的一个部件。它的使用将直接决定着巨灵兵器的威力。 其构造是:头部是一个可咬`合的活口,活口里嵌着一个单页扇,活口咬`合后刚好能插`入沟槽。此时,它的主干部分可以瓣`弯,但方向是唯一的。瓣`弯后,尾部一根似细针芯的东西便活了,可向前推,可向后拉。 其设计之奇、之精妙,着实看的陈天鸿醉了,完全不知所以。 “它叫‘灵窍’,意指巨灵兵器的灵魂神窍所在。”小胖子凑过来,开口道:“尊主,你真的好像很厉害哎,明明从未接触过巨灵兵器,竟能很快辨识出关键所在。” “小胖,你似乎知道的很多啊?莫非,有什么故事不成?” “我爷爷是终极宗的弟子,在一次小兽潮中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爹爹是一个普通的人。我的资质稍好,但也是无法成为终极宗的重要栽培对象。我从小立志要查明我爷爷的死因。所以,我就经常打听宗门秘事,并讲我爷爷留给我爹的知识,全部背的滚瓜烂熟。” “有志气!你叫什么名字?” “白能!” 陈天鸿看向小胖子,咧嘴一笑,道:“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我爹叫白熊,他便给我起了个白能。说是一脉相承!”白能嘿嘿一笑,道:“我爷爷叫白育,是一位炼器天才,只是没有修道天资,只能默默无闻于最低层。” “这样吧,给你一个任务,把我们摩天崖十三万余人的姓名,替我一一登记在册。”陈天鸿道,“在魔兽潮到来期间,你们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精心研究这鬼斧神工方可制造出来的巨灵兵器。” “你行吗?”白能毫不客气的说道,“尊主,别勉强,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你行?” 白能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去登记造册了。 陈天鸿放下活瓣灵窍,取出一瓶银灰色粉末,倒出些许,细细嗅探,自语道:硫、硝、炭是主要组成部分,辅以少许海盐。如此常见的灵材资源,为何会产生如此神秘之威力? 陈天鸿于炼器一道完全不通,但他有一个别人没有的特长:炼丹。 炼丹,恰恰最是讲究调配各种灵材。 在认真研究终极宗的巨灵粉后,已经分辨出了四种普通灵材的比例配置。 然后,再研究巨灵兵器的主干。它是由一种海兽之骨打磨而成,其内布有法兵特有的符纹,从而使得主干的空筒之内形成了一种法兵空间。 陈天鸿一不知是何种海兽之骨,二不知法兵空间的奥秘,但是,他能识得这种简易兵器内的符纹。 此刻,紫微峰扫地老人传授的炼器之道,是他汲取营养的最佳源泉。源源不断的知识开始进入脑海,任由他使用。 若是以,他必定得用纸书写计算,但自从灵源乡之后,就完全没必要了。只能想心算到的复杂,皆可由大脑极速完成。 他的做法非常简单:由巨灵粉反推巨灵兵器的构造。 简而言之,他不知道巨灵兵器的主体是如何炼制与打造,但他知道调配成的巨灵粉之爆炸力,需要什么样的灵材材质来承受。 简单,纯粹,一向是陈天鸿行事的宗旨。 在三天三夜的沉思与心算后,他终于站了起来,缓步向大海的方向走去,自语道:或许,我可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 在扫视众人时,看着在如此险境中还能打坐修炼的开元境修士,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惆怅,心道:当人没有指望的时候,似乎心也就彻底定了下来。 他何尝不明白,当人没有指望的时候,只能等候那该死的属于自己的天命来救自己了? 陈天鸿轻叹一声,轻轻飘出守护法阵,立即有潜伏的魔兽冲出。只是,等级皆在三级、四级左右,顷刻间便被顺手斩杀。 然后,他直接御空到了海面上,微微停止后,化作一束紫芒,冲进了海面。 第七十九章 神兵巨灵 接下来的时日,是漫长的等待。 有的人是等着大战,有的人更像是等死。 陈天鸿过的是非常忙碌,执行着他简单的策略:不会炼制法器,但可以用渊博的炼器法诀改造法器。 夜晚,独自潜入深海,与海中魔兽殊死搏斗,历练并稳固自己金丹境道行的同时,寻找来自海底世界的灵材资源。 大概是,连陈天鸿都没有想到,自从突破到金丹境后,自身拥有的神秘战力,完全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凭借一身神兵法宝,当真是元婴境的修士,极容易栽在他的手里。 元婴境与金丹境之间的境界差距,那是凡人境与灵虚境的差距,那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只是,这道鸿沟,对于他这个拥有双金丹的人来说,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障碍。 甚至,灵虚境之中问天境,他都有一战之力。 有依据的是,拥有双神魂与双金丹,且有九星府脉完全承担另一神魂与灵一金丹的情形下,加之又是七星胎圆满的天道资质,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 总之,没人会嫌弃自己非常厉害吧? 白天,精心改造每一件巨灵兵器,由内部的符纹至外部的神奇兽骨,或加长,或削细,或加粗,或加入底座,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他于炼器一道的领悟,正在飞速增长。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正在向一个全面小能手发展。 这完全不是他的真实意愿,只是,在他一往无前的征程上,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手辅佐。合适的辅佐者,差不多是阴阳相隔的感觉,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得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白能,很有些炼器的天赋,当陈天鸿反复改造一件件巨灵神兵的时候,他的脸色神情是一天一个大变化。 整整三个月后,三百件巨灵神兵,主干被加长到了丈二,原有的三尺三寸主体被加粗了三圈,此部位增加了由兽骨粗略削刻而成的底座,使得丈二长的主干可以随意摆动方向。加长的部分则比原来的主干还有细一半,是用一叫“海鸣蚌”的海魔兽的脊骨打磨而成。其内的符纹完全由陈天鸿布置而成。 巨灵粉,陈天鸿加入了一种来自海底的硅藻油,将其改造成粘性十足的灵液。一经用重新改造的灵窍一操作,便可迅速凝固。 陈天鸿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尝试自己的成就,而是决定冒险将之用到最关键的时刻。 缺点,有时候是最大的优点,一旦失灵,就是致命点。 道理他懂,但似乎他更懂人心,更懂给自己布置当前环境的人的心。 “三个月了!”陈天鸿站在平台最前沿,望着难见真容的深海,“以终极宗的实力,其预判之出入应该不会太大。只是暂时,似乎还是有点太过平静了。” 今天,同样,等到日落黄昏时,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海面上。 很快,整个人为之一顿,徐徐降落到海面上方一尺的高空,看着海水的波纹。 乍一看,海水的波纹没有任何异常。可只要稍稍看的仔细些,很容易发现,海浪波纹竟是十分一致的向深海方向卷动,没有那怕是一道海浪波纹向海滩卷动。 “来了?” 陈天鸿眉头紧皱,神魂探进周围的海域,仅仅能感受到一丝来自深海深处的吸附之力。经过三个月的历练,他的水性极大提升,可对于诡谲多变的牧神之海来说,一切似乎又是正常现象。 犹豫,忖度,良久,他没有选择进入海底,而是径自返回,顺道在周围查看了一番。连日来,在他的反复清剿中,万丈悬崖周围的魔兽,被杀戮殆尽。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一看陈天鸿的反常,立即崩紧了神经,不敢闲谈,或是打坐修炼,而是按照既定的部署布置成阵型。 白能负责巨灵神兵的运用,一看情形,立即让其他人回归到各自负责的巨灵兵器前。 进入黑夜时分的初始,一切如常,平静的很。但是,一直伏卧的两匹马,同时站了起来,来到了陈天鸿身后,耳朵竖起,眼中渐有异芒显现。 “天敌,天甲,不要着急,再等等!”陈天鸿安抚着两匹骏马,心道:若是魔兽在夜晚发起攻击,无疑将会使得困难增加百倍而不止。该怎么办? 临近子时,海面上起风了。 风一起,便是狂风卷起滔天巨浪,向着终极山脉铺天盖地而来。 陈天鸿一路守护的位置在山麓,且是较靠后的不太凸出的位置,但神奇之处在于这个看似比较安全的位置,是距离海面最近的。 还有一个坑爹的特点是,即便是魔兽潮突破了这个位置,对大局没有丝毫影响。 初次经历这样的大战,陈天鸿有点沉不住气了,沉声道:“释放警戒信号!” 下一刻,万丈悬崖下升起了三束奇异的光亮,冲破黑暗,在悬崖上空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然,就在这刹那的光亮之际,陈天鸿的眼角余光中,悬崖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心中暗惊:“不好,有人在悬崖上布了局!”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三个月来,陈天鸿的精力全在悬崖底,完全忽略了悬崖顶。可当察觉时,在那海面上卷起的巨浪中,一道庞大到恐怖至极的阴影出现了。 在那个庞大如移动的高山一般的阴影周围,迅速汇聚着形态分明的妖兽,或飞禽,或多足兽。 “快,释放求救信号!”陈天鸿急促的指挥道,“魔兽军团很可能向我们的方向发起主攻!” 下一瞬,数百白色响箭升空,在悬崖上空形成绚烂的光华。 陈天鸿还是不放心的朝悬崖上空看去,那个黑影不见了,瞬即收回眼神,心道:还好,那是一种错觉。 可就在悬崖上空的光华未消散之际,庞大的阴影正中心席卷而起一股风暴,将阴影与终极山脉间的空间完全填充。 陈天鸿的神魂感觉到,只要这股风暴卷到悬崖底,不用说魔兽的攻击,纵使这风暴之力,足以让所有的开元境粉身碎骨。 刹那间,陈天鸿祭出一张金符,穿透防护法阵,在黑暗中幻化成一道凌厉威猛的金色雷电,在冲向风暴之时,仿佛仍在凝聚着天地灵力,使之拥有强大的力量。 金色雷电与风暴相遇在海面上,顿时传来惊天霹雳雷动声。 在那通天彻地的霹雳声中,大海上的风暴硬生生被开辟为两半,威力大减,但其余势仍然向着终极山脉席卷。 可那道金色雷电竟是如火焰一样熄灭在了海面上。 “太强了!” 陈天鸿惊呼一声,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白能却大声吼道:“大家不要怕,我们有强大的尊主亲自坐镇,有加强的巨灵神兵在手,任再强大的魔兽,但敢来犯,只有死路一条。” 白能适时的提振众人信心,效果的确立竿见影。 “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主动发动攻击。纵使是魔兽攻到了悬崖下,也不行。”陈天鸿一撇嘴,发号施令,心道:“白能,大将之才也!” 风暴过后,庞大阴影周围汇聚的魔兽,随即展开攻击阵势。 在一声如来自地狱的闷吼声中,魔兽组成的攻击阵势,仿佛离弦之箭,射向终极山脉。 陈天鸿心中咯噔一下,刚要喊出的一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双眼圆睁,注视着海面上那支疾驰而来的巨型“飞箭”。 原本的设想是:此刻,终极山脉上是万件巨灵神品齐发,数百强者驭使法器,掠出守护法阵,以最快的速度斩杀第一波兽潮,大灭魔兽之锐势。 可实际是:终极山脉寂静的针落地有声,而第一波魔兽攻击竟是直接向自己镇守的位置攻击而来。 此刻,陈天鸿仍是抬头向悬崖上空望了一眼,心中已经确定悬崖上空百分百有鬼了,可一切都晚了。 “天敌、天甲,随我冲锋,必须压向第一波攻击!” 陈天鸿还算是稳住了阵脚,预判这第一波魔兽攻击波的威力不是特别大。可当他刚要攻击时,发现自己的预判错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那枝箭形的魔兽大阵中竟然隐藏一只蟾蜍。 蟾蜍全身包围,似是没有头颅,唯有三颗巨大的眼珠在脖子上转动。 此魔兽的突然现身,连两匹马都是惊得只后退。 而令陈天鸿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只蟾蜍身上附着五个诡异的阴影,是完全不同种族的妖兽,其隐藏的气息与威压竟然压过了黑蟾蜍。 当陈天鸿看清这一切的时候,魔兽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完全冲到了防护法阵,可以说眨眼就到了众人头顶。 陈天鸿倒掠而起,将小伙伴们亦带向后方,自己则悬浮在巨灵神兵上空,怒吼道:“对准箭头,开火!” 白能的反应最快,第一个将灵窍插`进沟槽,发射了第一响巨灵神兵。 其他人是白能亲自挑选的人手,反应稍慢半拍,却是出奇的达到了同时发射的效果。 刹那,三百件巨灵神兵对准魔兽组成的箭头,齐发。 呼啸而出的淡红色,轻轻滑过夜空,没有产生丝毫火花,却在碰撞到魔兽潮的同时,竟是瞬间爆炸,升起一团团小的红色蘑菇云。三百朵红色蘑菇云在魔兽的箭头爆炸,形成极绚烂的光辉,直接使得魔兽的攻击微微停顿了。 魔兽的惨叫声四起。 “直接在沟槽中加入白色`粉`末半勺,再次齐射!”陈天鸿凌空指挥,白能挑选的精干之人,迅速完成装配,只听白能大吼一声:“开火!” 火字音刚起,三百人动作整齐的摁下了灵窍。显然是白能与他们配合熟练的。 霎那,三百巨灵神兵齐发威,冲破黑暗,在第一波红色蘑菇云未消散之际,直接轰到了魔兽潮的核心。直接击穿魔兽的两道防线,在魔兽的攻击阵型核心区域爆炸。 周围方圆数十丈的魔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攻击杀伤,爆炸正中心的魔兽,直接成了碎片。 呱~ 黑蟾蜍怪啸一声,立即掉头了。 “跑你大爷!”陈天鸿怒吼一声,“天敌、天甲,随我斩杀黑蟾蜍!” 第八十章 巨灵狂威 黑暗中的陈天鸿,像一头嗜血的金身巨狼,又似一条入海的金身巨龙,左边是血魔龙,右边是妖甲魔龙,只在电光火石间将黑蟾蜍形成了合围之势。 凌空的陈天鸿竟是如一柄中天悬剑,直接斩向黑蟾蜍,而他的手里是空的。只有那双洁白如丝的白手套,在黑夜中是那样的耀眼,其辉光可令日月无光。 黑蟾蜍身上的一头豹子阴影,忽然跃起,冲向陈天鸿。 那知,陈天鸿如魅影一般躲过豹子的攻击,直取黑蟾蜍。 刹那,黑蟾蜍身上连续跃起蜥蜴、鳄鱼、巨鲨、犀牛四道阴影,合围陈天鸿。 可是,陈天鸿竟在四道阴影的合围中神秘消失,当再现身时,已临近了黑蟾蜍的头部。 他当然没有直接用手去活捉黑蟾蜍,而是手中神奇般地多了一根权杖。权杖上血芒微泛,直接化解黑蟾蜍身上的防护罩,直接刺入黑蟾蜍的眉心。 瞬间,黑蟾蜍身上的黑色闪退,一丝丝血光浮现。 再说离开蟾蜍身的五头阴影怪,其威势大减,且全部暴露在了两条强大的魔龙视线。三只直接被妖甲魔龙吞噬,两只被血魔龙吞噬。 亦在此刻,陈天鸿拔`出权杖,左手直接插`进黑蟾蜍的额头,顺势一提,返回平台。 白能等人欢呼雀跃,大声高呼,庆祝着第一波胜利。 “各就位!”陈天鸿将黑蟾蜍丢进小背蒌,吼道:“有敢在擅动者,杀!” 两条魔龙亦返回,重新幻化成骏马,守护在陈天鸿一旁。 陈天鸿凝神着海面上的阴影,冷哼一声,道:“孽障,胆敢前来,定叫尔等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此时,陈天鸿总感觉那里不对劲,脑海闪现间,立即祭出一张黄色符箓。 黄色符箓如一盏明灯似的高悬空中,顿时,在众人视线里出现了一团麻乎乎的东西,已经蠕`动到了法阵外。其身后拖着一个气囊,似是异常沉重。 “半勺白的,半勺红的,开火!” 陈天鸿发出号令的同时,自己已经带着双马高高升空。但见三百件滑破夜空时擦起火花与闪电的巨灵神兵,完全对准了麻团。 砰~砰~砰~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打在麻团上的巨灵神兵,只是化作了砰砰声。 “一勺绿的,一勺黑的,开火!”陈天鸿的声音还算镇定,但内心已经不镇定了,心道:“这他娘的什么怪物,还能吞巨灵神兵不成了?” 轰隆隆~ 三百件巨灵神兵齐发,三百道惊雷直接在悬崖下响起,震的悬崖上碎石散落。 当轰在攻击防护法阵的麻团怪物上时,没有任何声响的直接打了其内。 陈天鸿怔住了,还没来得及开火时,白能率领的巨灵兵团第二轮发射。 “住手,不能再用这个配方了!”一个人的精力,来回的在游走,陈天鸿顿觉筋疲力尽,急忙落地,促声道:“巨灵神兵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了。没我命令,不准再开火。” 当回头时,吞噬了九百枚巨灵神兵的麻团,竟是掉头就跑。 陈天鸿始终觉得那里不对劲,正想追时,突见麻团体内闪过一道异样的黑光。这种光亮是他的眼睛看到的,而是眉心的太苍镜折射而来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 陈天鸿明悟了,立即祭出一张黄色符箓,消失在黑暗中。 *** 终极仙宫。 宫门前,多了哪三百多身穿七叶金葵花的弟子。 宫殿里,那面洁白中泛着红润光芒的镜子前,坐着两道身形相似的老者,同时静静注视着。 镜子内,整个终极山脉一览无余。 “师弟,大战方起,便上演了宗门内讧。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此次布局,乃是一旨师弟会同其他九大长老完成。我并未插手其中。此刻,我的确担忧摩天崖与炼血谷的恩怨,会影响到此次大会战。尤其是诛神竟然对巨灵神兵进行了改造,其威力已提升到了临近法器的水平。” “还有,他亲自打退了第一波魔兽攻击波。这对于有灵智的魔兽兽王来说,很可能会选择避开这个阵眼,转而攻击其它阵眼。届时,只怕诛神同样会坐视不理。” “不对啊,这小子他想干什么?难道想逞匹夫之勇,斩杀魔兽急先锋‘八臂魔猿’?那可要吃大亏的!” “不对,不对,玄机定在‘麻团’身上。只是,为何终极镜观察不到丝毫异象?” 镜中,麻团进入海水中,丝滑般地游动,以最快的速度游向巨浪后面的庞大阴影。在靠近巨浪后,竟是神奇地顺着巨浪攀爬,迅速贴到了庞大阴影的心脏部位。 就在此时,麻团爆炸了。 一团奇异的血色蘑菇云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照亮广阔的海面。 所有看到蘑菇云的人,只有一个感触:太美了! 只是,那是带血的美! 蘑菇云升起的片刻后,一道如鬼魅般的幽影直接冲进麻团碎片,冲进了庞大阴影的心脏部位。 啊吼~ 庞大的阴影发出凄厉的唳啸声。 刹那,其心脏部位反弹出一个巨大的绿心,呈正三角状。而托着绿心的人,好似金身神祇,不,他更像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大魔王,正对着绿色的心微笑。 庞大的阴影缓缓倒向海面,那股似是停止在天穹的海浪终于开始下落。 但见陈天鸿将绿心丢进小背蒌,御风而行,飘向庞大阴影跌倒的方向。 镜子中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倒拖着庞大的阴影飞向终极山脉。 镜子前的二人同时深呼一口气。 “他身上竟然有我们无法发现的秘密!” “这一次,龙傲天那老狗的确没有骗我们!” *** “大家将此孽障身上的灵材分了!” 陈天鸿将一头巨岳般的巨猿拖到了悬崖下,让众人自由分取灵材,而自己则坐在了一旁,拿出一卷手帕擦拭着耳鼻口涌出的鲜血。几度欲呕血,皆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场景,着实看的众人瘆得慌。 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强大的人族修士,竟然身受如此重的伤。 其实,陈天鸿也没有想到,竟是在此魔猿临死之际一声怪吼,将自己震的是五脏错乱,玉府中的金丹差点被逼出体外。若不是手中的权杖嗜血后的那短暂狂躁,意外的压制玉府之力,只怕自己此刻已然粉身碎骨在大海中。 但是,玉府中的金丹上已经多了一道裂缝。 稍稍歇息后,取出九阳昊元丹,吞下一枚,便调息打坐,慢慢修复金丹之伤痕。 在白能的组织下,十三万人将魔猿瓜分的一滴血都不剩。 大家都想关怀下自家的尊主,可凭他们的灵材资源与修为,只能是添乱。 幸亏,当夜没有魔兽攻击波再次降临。 直到次日午时,海面重新回归了平静。 陈天鸿有所好转,但金丹上的伤痕没有什么起色。他便取出一瓶又一瓶灵丹,炼化吸纳灵丹之力,让自己的伤势加快恢复。 亦在思忖:为何九星府脉的金丹安危无恙,偏偏丹田玉府的金丹被重创?莫非,两颗金丹的力量平衡正在倾斜? 这种存于一体的微妙平衡,的确是不易察知。但有了这个想法,陈天鸿便对症下药,转而收起灵丹,取出一个酒葫芦,只不过里面装的是血。 这是来自镇魂秘境的妖兽之血。 此血一经入腹,全身经脉便开始微微颤抖。 陈天鸿才清晰的察觉到,九星府脉的力量已经超过丹田玉府的力量不少。忖度间已经明白,牧神域的灵力灵气,更容易被九星府脉吸收。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生死劫中证道?” 陈天鸿苦笑了一声,打起精神,来到三百件巨灵神兵前,一一查看其内部结构。明显是在最后一轮开火后,主体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白能呲嘴一笑,道:“太兴奋了,没管住自己的手!” “倒也无妨!”陈天鸿道,“在下一波妖兽来临前,我会将它们全部升级成法器。届时,火力自动配置,让魔兽们尝尝滋味。” 陈天鸿拿出一片片麻色碎片,开始修复起一件件巨灵神兵。重新修复后的巨灵神兵,有了强大的法器威压之势。 白能机灵,每修复一件,便叫人抬到最前沿,一一摆好。 明显,陈天鸿的手越来越熟练,天黑前,已全部修复。 此刻,有三百件成为法器的巨灵神兵押阵,所有人的表情轻松了下来。 对于这些人来说,纵使不能亲自与妖兽搏杀,但这种大战场景同样是一种历练。 很多时候,心境的历练更重要。 白能道:“尊主,今夜您好好休息。要是有魔兽靠近,看我不轰它一万个窟窿!” 白能他们口中的尊主,正是能承担一脉传承的人。 陈天鸿意外成为了摩天崖的新主人,他们意外的成了追随陈天鸿的人,一切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好,待我引`诱更多的魔兽来攻击,你们好好招呼它们!” 陈天鸿腾空而起,一直朝悬崖顶而去。来到崖顶后,拿出一个密封的小瓶,找开瓶塞,将如蜂蜜般的汁滴在崖顶。 同样是子夜时分,海面上再度掀起了狂暴浪滔。 “现在,我反怕你们不来了!” 第八十一章 巨灵狂潮 用麻团碎片改造的巨灵神兵,品阶再次进阶。 配合三勺黑色粉`末形成的巨灵威力,杀伤力实在是太壮观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魔兽潮,在陈天鸿等人的眼里皆成了源源不断的灵材资源,都开始有意手下留情,尽量保存较完整的兽骸,好采集更多珍贵的魔兽灵材。 接连接退三波魔兽攻击潮后,终于,没有魔兽敢靠近这个阵眼。 陈天鸿坐在最前方,看着如滔天巨浪般源源不断而来的魔兽潮,开始分散,向终极山脉发起了总攻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现在的情形,反倒没有那只魔猿率领的魔兽军团的有威势了,但攻击力明显是整体提升了十倍而不止。 更关键的是,看不到任何主导攻击的魔兽头领。 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若是如此情形持续下去,对人族修士是极其不利的局面。 陈天鸿索性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用心聆听来自海域的滔天攻势,来自终极山脉中的厮杀。 无疑,自己周围部署的的确是终极宗的精锐,万余巨灵神兵齐射的杀伤力与震撼力,真的是相当震撼,海面、山脉皆在轰隆中震颤不已。 一时,双方到达了某种对峙的平衡点。 可在陈天鸿的预感中,更像是魔兽的试探性攻击快要结束了。 如果这种感觉能应验,那么魔兽最强大的攻击力又会从何处发起? 果然,三刻后,受伤的、未攻击到的魔兽,开始全面溃退。 陈天鸿刚要睁开眼睛时,突听周围纷纷呼啸而起人族修士的法器,心道:这群蠢猪,难道要主动出击吗?简直是找死啊! “哇!他们全面反攻了哎!”另一个胖少年捏着厚厚的下巴,瞄眼看向陈天鸿,又看向白能,“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们这是要吃大亏了。” “成空,别瞎说。”有人应声道,“现在出击斩杀魔兽的人,皆是宗门各堂各殿最精锐的弟子。说不定,能趁此威势,就此击溃魔兽的攻击波,解救宗门于危难之际。” “裴净,少放`屁。”小胖子成空对另一个小胖子吼道,“这明明是魔兽的诱敌之计。你看,我们的诛神尊主正在为大地把脉,判断魔兽的攻击浪潮会来自何方。” “成空,你才放`屁,不懂装懂!”裴净反击道,“你们看,魔兽已经退出距离终极山脉五十里的范围,海面上是如此平静。那有什么攻击浪潮?” “白能,成空,裴净,……,你们三个起的这是什么名字?能不能改个名字?”陈天鸿坐起来,沉声道:“大家有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劲?” “感觉不到……” 附近的众人异口同声,有人窃窃私语。 不一会,一个武生模样的精干少年走近前,低声道:“尊主,我觉得海面不对劲?” “哦?”陈天鸿一怔,问道:“怎么不对?” “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远处的海面与天之间的距离在加速变小!”武生少年道,“听我们村里的老人讲起过,南面海域中最厉害的魔兽之一,名叫‘海贼王’。最厉害的海贼王可以将整个海面举起,每一滴海水可以成为它手中攻击天地万物的法宝。” 陈天鸿沉默了,看着分批攻击的终极宗弟子,在海面上空耀武扬威,着实不太相信这位武生少年所说。但细细观察远处的海面,确如他所说,似乎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向高空升起。 “可有破解之法?”陈天鸿没有武断,亦不敢武断,虚心问道:“此孽障最惧什么?” “只要是修成海贼王的魔兽,都太强大了,根本非人力所能攻击。”武生少年指着海面,认真说道:“尊主,您有所不知,以海贼王之实力,纵使我们看到与确定海面的变化,但它的真身很有可能在北边的某处深海海底,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机会。” “那么……” “我们眼前的景象,最大的可能是它在路过时顺便形成的海域狂潮。若是道行了最巅峰,可与人族太虚境大真人可比拟的海贼王,所形成的海域狂潮,往往会酝酿非常长的时候,才能衍化真正的攻击。当然,海域狂潮酝酿的时间越久,其威力自然而然的越大。” “以终极宗的内在实力,应该能侦察到吧?” “目前,没有任何法宝可以侦察到海贼王的踪迹。牧神联盟曾经最大的灾难,全由海贼王发起。”武生少年轻呼一口气,脸色微变,道:“其实,还有两只比海贼王更厉害的海底魔兽,幸亏它们从未现身过。” “什么?” “十尾邪狐‘火影’,九足魔鳌‘神忍’。” “冷锋,你这牛吹的,真没边了。”裴净早早凑过来,借机插话道:“海贼王、火影、神忍三大牧神海兽,确实存在于神话传说中,但它们存在的神话故事仅停留在了太古末期。太古末到现在,至少是千百万年的事了。” “呃,那十人竟然一直向海域深处搜寻了?”成空喃喃道,“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 确实在此时,反攻的人族修士,有十人结成剑阵,并肩搜寻于海面上。其他人则返回了。 陈天鸿忖度良久,亦飞出防护法阵,来到最近的海面上空,仔细观察海面。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出现,但是,早先探查到的向外吸力加强了太多。只能推测,海底应该是有了一股神秘力量,正在运转整个海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陈天鸿立即返回,指着海面道:“重火力,集中攻击正前方的海面。切记,只攻击一个点。” 白能道:“这太浪费了!” “若真如冷锋所说,一旦海贼王的海域狂潮酝酿成型,我们都将瞬间化为齑粉。那里,再多的灵材资源,不都全浪费了。”陈天鸿下令道:“巨灵配备,仅留一半,另一半全部打到海面的同一个点。” 白能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遵令行事。 在他的统一指挥,三百件巨灵神兵齐发射,以最强火力攻击海面。 一波未落,一波已发,强大的重火力集中在海面一点上,持续炸开海域浪花。 不多时,悬崖上空出现了数道身影。 一人怒道:“你们这帮蠢猪,给我住手。本宫警告你们,在如此严肃的大战面前,不要肆意狂妄行事。” “滚你大爷的蛋蛋!”陈天鸿手指天,大声道:“他们是魔兽幻化的人形,给我开火!” 白能等人真的听话,立即调动十件巨灵神兵,对准上空的十余人开火。不过,火力配置是最低一级。可就是这,打了十余人一个措手不及,一人直接被轰向天空,发出可怖的惨叫。 一人怒吼道:“大胆诛神,你这是要犯上作乱?” “作你`妹!你们不要以为披了张人皮,就能逃脱本尊的法眼,看不穿你们魔兽的真身。”陈天鸿对吼道,“提升火力,对着人形魔兽开火!” “我们走!”为首一人怒哼一声,“没必要与一个疯子纠缠不休!” 陈天鸿催动法力,提高嗓门,朗声道:“胆敢靠近摩天崖攻击范围者,一律当魔兽诛杀,格杀勿论!” 以他金丹境之修为,此声音足可让附近的阵眼听的清清楚楚。 陈天鸿稍有得意,让白能等人继续攻击海面。 百轮齐射过后,海面上仍然没有动静,但消耗已经过半。 陈天鸿道:“继续攻击,将所有的配置打光!”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冷锋所说的海贼王,很可能将是此次魔兽潮的真正主导者。 一旁的冷锋形势揩额头上的汗珠,颤声道:“尊主,属下只是推测,不能确定!” 冷锋,明显亦是来自修真家,知之甚多。明白每一轮齐射所浪费的资源,大概是多少。 “你是对的。”陈天鸿沉声道,“此次,若能打退魔兽世界波,你将是终极宗的救命恩人!” 冷锋突然一顿,道:“尊主,海面有变化!” 陈天鸿沉声道:“看到了!” 此刻,海面不再是在平静中均匀升涨,而是巨灵神兵攻击的区域内,开始形成了斜度,仿佛海之一角正慢慢被掀起。 “有门!”白能怒吼道:“尊主,我们的配置还剩五轮,可否提前动用您的新配置?” 白能为人太精明,早将陈天鸿三个月来细心调配的事一一看在眼里。 无疑,陈天鸿是带着尝试的心理,本着求稳,调配了各种不同的配置。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临时增加不同颜色的粉`末。 如果能拿捏稳妥的话,当然是将它们调配成或粉末或粘汁,其威力将会最大化。 待最后一轮打完后,陈天鸿拿出一个大黑缸,道:“白能,将之均匀分配给三百件巨灵神兵!” 他则是来到一件件巨灵神兵前,仔细观察,于细微处再一次改进巨灵神兵。 虽然在反复的重组改进中明悟了许多炼器知识,但陈天鸿的内心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他清楚的记得,扫地老人说过:炼器、炼丹、炼阵法,根本没有捷径可言,无一不是用无数灵材喂出来的本事。只不过,有些人心灵聪慧,少走很多弯路罢了。 是以,陈天鸿的每一个法兵符纹的运用,是慎之又慎。若不反复推衍到没有任何疑问,并可在最快的时间内修复,他宁肯不用那个符纹。 循序渐进中,他的炼器本领早已发生着质的变化。 一轮巡视巡检下来,或增符纹,或减符纹,或弥补灵材,再度改进巨灵神兵。 下一刻,白能等人开始填充一出灵窍便火花四溅的巨灵神兵,刚入沟槽的巨灵神兵顿有霹雳闪烁。 “开火!” 第八十二章 斗战狂潮 三百巨灵,瞬间齐发。 一束束闪电霹雳划破长空,携风雷之威,碾海域之势,集中轰炸到同一片海域。 轰隆隆~ 雷声震天,雷动九霄。 在那好似掀起的海域一角,直接打开了一个缺口,就像是海兽白`嫩皮肤上的一道裂痕。 紧接着,第二轮齐射再至,直接打进了这个缺口。 刹那,两匹骏马同时嘶鸣,倏然腾空,幻化成两条巨龙,盘旋在陈天鸿的上空。双龙四目凝视着海面上的缺口,如临大敌。 “停火!” 陈天鸿下达命令后,注视着那个正在自动裂开的缺口,神魂已能感受到从缺口中散发而来的威压,受伤的金丹一阵隐隐作痛。 “真的是海贼王!”冷锋失声吼道,“真的是海贼王,我们逃不了了!” “立即后退,所有人尽量远离海域!” 陈天鸿示意众人后退,自己强忍着伤痛,御空而出,掠向那个缺口。临近时,手中祭出一枚金戒指,正是龙傲天掌院给的那枚金戒指。 金戒指一经到了缺口部位,金光顿盛,开始与缺口中散发的威压相抗衡。 少顷,陈天鸿竟然取出了一支笔,在注入法力后,整支笔变大变长。笔头周围凝聚的灵力无形中自动化为黑墨,使得笔头饱蘸。 须臾,陈天鸿挥动手中巨笔,在金戒指发出的金光上开始书写绘画一道道奇异的符纹。源源不断的奇异符纹叠加到金光中,金戒指开始在缺口处旋转,于旋转中形成一个神奥无比的金色漩涡。 金色漩涡一经形成,立即吞噬缺口周围的海域之力。随之,逐渐变大,逐渐变强。 不多时,陈天鸿身穿的金色龙袍上亦开始浮现神秘的符纹,隐隐形成防护,将之变成一个小金人。 他手中的笔越来越快,从而使得越来越多的符纹产生,符纹在将金光全部占据后,开始下压,紧贴向金戒指所在的漩涡。 *** 终极仙宫。 终极魔镜前。 “此子怎会掌握如此玄奥的法兵神诀?此事,龙老狗可是丝毫没有提起啊!” “虽不懂炼器之道,却反其道而行,用神兵法宝反推与印证炼器之道。此子当属真正的天才也!” “以神兵为媒介,再以最玄奥的法兵神诀炼化神兵所在的空间,使之形成新的神兵——师兄,这不就是失传了的‘幻兵神诀’?” “不错,愚兄亦想到了这一点。由最简易的巨灵兵器开始,一点点的明悟炼器法兵之道。此子志虑忠纯,做事极专一,不枉自博而不专,实在是太难得了。人才啊,他可成为第八代终极老人。” “然而,他一定会离开牧神大陆!” “无妨!纵使离开,我亦要将毕生所修,倾囊传授予他!” “师兄有所不知,诛神可是将我的终极一剑神通,直接束之高阁了!” “怪你呀,竟把三千年前我们修行的小把戏传授给人家,难怪人家看不上!” “哈哈~” “呵呵!” *** 话说,这会儿的功夫,层层符纹叠加而成的金光已经衍化成了一枚如真实的戒指。 陈天鸿随即收起手中笔,默念法诀,运转灵力,将真的金戒指收回的刹那,大吼一声“破”。只见符纹叠加形成的金光戒指直接冲进漩涡,瞬间爆破,将凝聚时久的漩涡之力挥发到最大威力。 咔~ 咔咔~ 缺口深处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还是道行不够啊,我失算了!” 陈天鸿悲愤一句,手中祭出一张金色符箓,幻化成一柄开天巨剑模样,剑刃、剑身上闪烁着纯蓝色的闪电。 斗战狂威,锐不可挡。 天之悬剑,斩破海域。 咣~ 开天巨剑冲入缺口后,竟是传了一声锣音。 下一瞬,陈天鸿惨叫一声,直直的倒飞向悬崖。 多亏血魔龙伸出巨尾,将他扶住,但陈天鸿的头上窍孔中开始大量涌出鲜血,形象极其可怖。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痴呆地看着他。 陈天鸿勉强跳下龙背,微微犹豫后,右手拿出一颗绿色巨心,左手拿出权杖,并缓缓将其插`了进去。渐渐地,整个人被绿光覆盖。 其内在变化,当然是只有他一人知晓:在权杖吸收绿色巨心中的血液时,自己的心脏亦停滞跳动,吸收来自权杖的血液。而这个缓慢的过程中,被进一步裂开的金丹裂痕,承受来自心脏的余力,徐徐修复。无形中,使得他的道行进一步急剧提升。 这种修炼之法,正是天书之魔卷中记载的一处魔法:吞噬外力,弥补其内。 法门宗旨简单,但于细微处却是凶险至极,若是拿捏不准,轻则魔化、兽化,重则被反噬而死。 再看海面上的那个缺口,在连续的冲击下,尽管没有将之撕裂开,但使其再难以弥合。 故而看上去,被凝聚为一的海域中多了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 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伤口,却将潜伏的危机彻底暴露在终极宗的视线内,并最大程度上制约着海域狂潮的发起。 此刻,南、北两边的海域上皆出现了一位银须老人。 且说南边的银须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朝陈天鸿遥遥一指,一道湛蓝灵光直接打入其百会。陈天鸿身上的金光顿盛,手中的权杖与绿色巨心被震开,一道神秘灵力游走于全身诸穴,补不足而损有余,炼不粹而净不纯。 全身重伤被治愈的同时,修为直接提升了到金丹境初阶的大圆满。 可就在刚要突破至金丹境中阶时,陈天鸿突觉心脏周围突然起了风,似是有一面旗在摇动。随之,很快平静了下去。 然,这突如其来的异动,直接化解了修为的突破,并将多余的神秘灵力逼至百会,凝聚成一滴水珠。 陈天鸿伸手取下水珠,放于食指指尖,湛蓝水珠,晶莹剔透。 天空中亦传来了一声讶然:“怪哉!” 陈天鸿循声望去,但见一位银须老人亦正看着自己。记忆中,这位老者是天玑位的哪位。 少顷,陈天鸿朝空中行一大礼。 银须老人微一颔首,抬头看向海域时,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有不解之处。凝视海面良久,整个人直接消失在虚空,不知所踪。 众人上空盘旋的双龙,越来越焦躁不安,怒吼连连。 陈天鸿收起来湛蓝水珠,来到众人面前,道:“海贼王酝酿的海域狂潮即将来临,大家以巨灵神兵为核心,立即结成圈,使力量汇聚,合力抵御海域狂潮的一击。结阵一定要紧靠悬崖。” “白能,待海域狂潮起时,率人朝天鸣响巨灵神兵。” 陈天鸿指挥后,立即回到了最前沿,扫视着眼前的海域。 海域回归了平静。 当然,自魔兽退去,海域一直是平静的。所有的动静是他弄出来的。 银须老人出现后又消失,陈天鸿难以琢磨明白其用意。 一直平静到这天的黄昏,刚过酉时,海域上的缺口中突然冲出一道水柱,瞬间将缺口所在的位置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说时尺,那时快! 陈天鸿打出一声呼哨的同时,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紫芒,冲进了裂缝。 两条魔龙狂啸一声,冲出防护法阵,紧随其后,亦冲进了裂缝。 一直安静的大黑狗,突然发出嘤`嘤怪叫声,竟也是飞跃而出,跟在了后面。 就在他们冲进海域裂缝的刹那,裂缝竟然神秘地关闭了。 *** “你终于来了!” 陈天鸿冲进海底,但见整个海底竟成了一片真空空间,正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温柔的少女声音传来。循声望去,见一位妙龄少女站在百丈外,一袭绿裳微微飘动。 少女美若天仙,绿裳仙霓。 可是,陈天鸿并不在意她的美貌,而是注意到了她的衣袂,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直觉亦告诉他,这绿裳少女没有跟自己说话。 正纳闷时,他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道黑色影子,没有头颅,缓缓与他并肩站立。 “是你?”陈天鸿当然记得这个无头黑影,心中惊道:我怎么醒来后,把这事给忘了?如果他真是我的第二元神,那么他藏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丝毫无法察觉! “碧鸿,我们又见面了!”无头黑影没有理会陈天鸿,亦没有继续走向前的意思,“我们那一代人,与天争,与地争,与鬼妖争,最后又剩下了什么?如果真如师尊所说,世间真有天命之子,那我只配做他的第二元神!” “无怨无悔!” “大师哥,我也会遵守我们的誓言,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愿意做你的一只眼睛!” 话音未落,绿裳少女徐徐幻化,凝聚成一只碧绿色的眼睛,缓缓飞道黑影的脖颈处,于无声处与黑影融为一体。那只眼睛微微转动间,看向陈天鸿时,似是在笑。 “你们是什么人?你是谁?为什么没经我同意,主动变成我的第二元神?你又藏在什么地方,我为何感应不到你?” 一道少女声音道:“真蠢!” “曾经有一个古老的宗派——斗战狂潮宗,我与师妹是此宗派仅剩的传人。我会在你的肉身中开辟出第十星府——斗战狂潮。等你能感应到时,你将会变成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我不喜欢说话。以后,自会有师妹传授你斗战狂潮宗的所有神诀。那才是天地间真正最强的神诀。” 黑影的余音飘荡时,重新消失在陈天鸿的身后。 陈天鸿耸了耸肩,重新环视这诡异的海底,突见一束光亮从前方探索而来。 第八十三章 开天之心 “运气不错!” “若能将此光束炼化成‘兵魂砂’,运用到你的那些小物件上,威力至少提升万倍!” 黑影与碧眼睛消失了,但属于少女的声音依旧真实的传来。 陈天鸿实在是不精通于炼器法兵一道,只是拥有相当深厚的知识与奥诀,心想若是真有如此厉害的“兵魂砂”,扫地老人能不知道? “兵魂二字我懂,兵魂砂三字我却不懂了。”他不知如何称呼那碧裳少女,随口说道:“还请碧鸿前辈教我!” “兽核百枚,兽晶百枚,妖丹百枚,还有紫羽叶、香根草等十三种灵材,依照此法布置,将那束光芒引入其中,再依此法诀炼化,即可!”少女说罢,便将二法密传入耳于陈天鸿。 “这么容易?”陈天鸿不信的说了一句,心道:除了兽核、兽晶、妖丹外,其余十三种灵材皆是非常常见的五品与六品灵材,倒是可以一试! 少顷,先依照灵材布置之法,以灵力筑基成台,将十六种灵材排列好。再运转兵魂砂诀,将来自双金丹的精纯灵力注入。 渐渐地,那束从前方出现的光束,越来越粗,越来越快,融入进了排列好的灵材。 然后,以灵力筑基而成的灵台开始旋转,以此而产生的玄奥之力逐渐将十六种灵材粉碎、融合,再将光束均匀融入。 一刻后,粉碎的灵材以光束为媒介,凝成一个实盘。 然,实盘没有停止旋转,而是在灵力的注入、法诀的炼化下,旋转速度加快。 又过一刻,实盘开始碎裂,形成一粒粒碧色的小粒子,悬浮在周围。 直至实盘全部化为小粒子,陈天鸿才住手,开口道:“就是这?” “哼!这次便宜你,下次要我开口,没那么容易!”少女说了一声,便寂静无声了。 陈天鸿不明所以的收起小粒子时,细数之下,多达三万粒,心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这女的不会在吹牛吧? 少顷,带着双龙与黑狗,循着光束传来的方向走去。 岂料,没走出十步,脚下传来一道奇诡之力,瞬间将一行冲起,不偏不倚的冲出那个缺口。 陈天鸿的反应快极了,立即与众小伙伴返回悬崖下,与众人会合。 紧张到极点的白能等人才长抒一口气,各自连忙擦额头的汗珠。 正在此时,众人上空出现了一个黑袍人,沉声道:“掌教有谕,所有力量立即向西北汇集,准备与魔兽世界波决战,不得有误!” “开火!”一听到这话,陈天鸿一肚子的火,心道:传送法阵没开,叫这些开元境修士游泳游过去啊?还是步行过去?去他`娘的,我才不听你们的指挥! 白能等人一怔,立即有三件巨灵神兵对准了上空的黑袍人。 “真打?” “他是魔兽幻化的人形,意欲调虎离山,欲擒故纵,逐个击破!给我轰死他!” 轰轰轰~ 三件巨灵神兵同时发射,轰击黑袍人。 黑袍人似早有准备,提前遁开,冷哼道:“真是个祸害!” 不多时,悬崖下的阵眼真的打开了。 陈天鸿看都没看一眼,道:“原地休息!敢擅自枉动者,杀!” “这事你放心,你让我们动,我们也不敢轻易动!”成空道,“你是不知道炼血谷有多黑,可我们都知道啊。这一次,最好让他们多死些人才对。” 众人踏踏实实的休息了一夜。 翌日,陈天鸿率领道行最高的三千人,走出防护法阵,打扫战场,清理一切可成为灵材的魔兽残骸。 陈天鸿凌空悬浮,扫视着目力所及的终极山脉,与临近的海域,确实察觉不到什么异常。心想,银须老人已经露面,是不是说明最大的危险已经过去了?从此次布防来看,终极宗似是有意考察我的真实实力,这反而让我无法预估终极宗的真正恐怖的实力所在! 想来,有七位银须老人坐镇,有数百长老与黑袍,有五万余精英门人,如此恐怖的修真宗派力量,若是一旦爆发,将会是非常的壮观。怕是掀起天的一角,亦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如果说终极宗是牧神联盟中最弱的一个宗派,那么其它三派应该会强到的何等地步? 陈天鸿摇了摇头,看向地面时,暗自道:来到终极宗,我好像又树敌不少。此次,待我离开牧神大陆时,定要让白能、成空、裴净、冷锋等人拥有绝对自保的实力。所以,关于炼血谷,我一定要加倍在意了。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见白能等人已经清扫完毕,便与众人一同返回。 白能道:“尊主大人,我们已经清扫完毕。接下来,是不是要奉掌教令谕,前往西北与宗门汇合?” “不急!此事绝对不用着急!我身受重伤,尚未痊愈,你们人数虽多,但战斗力有限,我们一定要耐心等待!”陈天鸿如是说,心道:以终极宗的势力,在预判到极凶险的魔兽世界波后,岂能轻易如此的做出新部署,立即与魔兽军团作战?凭我的经验,这绝对不是掌教的令谕! 白能等人点点头。 陈天鸿亦点点头,一一查看过三百件巨灵神兵,道:“大家稍稍放松,好好休息与修炼。另外,白能、成空、裴净、冷锋,你们四人组织人手,在平台的最边缘严密巡视。有任何异状,立即通知我。” 随后,陈天鸿独自来到右边一角,开始打坐修炼。红马、白马、黑狗与小狮子安静地伏卧一旁。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确实平静的很,平静的陈天鸿都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没有奉令行事,他一定不在乎。在乎的是,一天前,宗门已经关闭了传送法阵。在乎的是,北边的大会战战况,究竟进行的如何了?是不是也与自己这儿一样,风平浪静? 时间来到了这一天的亥时末刻。 正在巡视的冷锋怪啸一声,几个箭步已经蹿到陈天鸿近前,吼道:“尊主,海面有异状!” 陈天鸿站起身,没有问,直接让他带路,指明方向。 “尊主,海域上开始结冰了!”冷锋头前带路,急促地说道:“海域结冰,此乃大凶之兆。那怕是没有海贼王这样的魔兽之王出现,亦将是极其凶险的魔兽世界波来临之机。” 二人疾步而行,来到左边一位置,顺着冷锋指的方向看去。 海域平静,海面如镜。 乍一看,一切非常正常。可细看之下,海面上多了一层诡异的反光,像是薄冰的反光,又像是来自海底的异象。 陈天鸿拿捏不准,道:“冷锋,你是如何判定这是海面结冰?” “感觉!”冷锋沉声道,“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一门秘法,乃是驱动我家族之血脉,感应牧神海域之变化。尊主,我相信我没有感觉错。” “如何破解此冰?” “无法可解。唯有速速离开这里,进入宗门的核心防护大阵,躲避即将到来的凶险!” “这里,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是来不及撤离了。”陈天鸿道,“立即让所有人收缩到崖底,让白能率人准备好巨灵神兵。我去海上查看一番。” 陈天鸿独自来到海面,确有强大的冰寒气息渐布海域,已然确定冷锋所说。正要返回时,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头海兽之族的海狁,身高与人相仿,三只眼睛看向完全不同的三个角度。 它似乎有相当高的灵智,此刻只是堵住去路,却不攻击,像是在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顷刻间,陈天鸿已被十三只形体特征完全不同的海兽围住。 事情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全神贯注的陈天鸿,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反应过来的同时,明白这十三只海兽的道行之高,怕不是前面那一波海兽所能比的。 对峙局面出现了暂时的停滞,空气亦为之凝固。 然而,很快的,海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们连接成一体,结成了一个奇怪的似水桶的妖怪。 以陈天鸿的道行,竟然没发现海兽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脑海中有些反应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已经被封印了,亮光越来越暗。与此同时,头顶与脚底下出现了尖如利刺的“须”,密密麻麻,越来越多,利刺的尖部越来越亮。 陈天鸿的脑筋加速运转,没有发出任何攻击,而是在不经意间手指上多了一滴水珠,湛蓝中泛起灵纹余波,微微闪耀。 “资质不错,已经领悟到了我所传之法诀的皮毛。”正在此时,耳畔传来了碧鸿仙子的声音,“不过,你想将这滴‘终极之水’炼制成法兵,还差一样东西。” “请前辈赐教!” 陈天鸿没有斗嘴的心思,因为自己确实有这个打算。 在扫地老人传授的丹书铁券上记载,炼制幻兵的奥义在于:天地万物,皆可炼化。 此刻,遇上奇异海兽的袭击,似乎正是自己去尝试、去参悟的一次绝佳机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有着绝对能够自保的自信。 “兵灵根!”碧鸿仙子没有刻意刁难,开口道:“这滴终极之水是被终极宗的一位强者炼化,并融入过强大的魔兽血脉。若是知晓此魔兽是何兽,可用其妖丹或是血脉后裔来炼制兵灵根。但是,因为此水滴进入你的体内后,似乎被什么力量稀释了魔兽血脉,致使我也无法探查到。所以,你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法宝是可以用来作为兵灵根。” 陈天鸿立即拿出了一枚金戒指、一根权杖,问道:“前辈,此二物可用否?” “咦~”碧鸿仙子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只听一男子淡然道:“这根权杖乃是天地间的至凶之物,若不是他身怀纯正的太幽与太苍之力,早被反噬成一具骷髅,妖祸人间。正好,我与师妹助你一臂之力,用这滴终极之水替换了权尾的那个噬血魔珠。” “多谢前辈!” 陈天鸿收起戒指,准备好水滴与不朽权杖,依着男子的传授,将眉心金丹之力注入水滴,将丹田玉府金丹之力注入不朽权杖。刹那,周围慢慢合拢的“须”开始加速,朝着手中的水滴与不朽权杖而来。 在此时,权杖尾的那滴血珠,渐渐泛起了奇异的血芒,似欲阻止,又似吸收。 “真乃魔物,昔年为祸人间,今日遇上本尊,便是你化魔从正之时。” 说话间,黑影从陈天鸿背后走出来,一只手平托胸前。随之,水滴与不朽权杖落到了那只黑影之手。 “师兄,机不可失!” “那是当然!” 忽然间,陈天鸿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紧接着有新的无数信息传来:那是来自太古时期的无数信息。 紧接着,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身子完全失控。 “少年,对不起,我才是真正的太幽之心的主人!” 一道得意的声音未说完,忽然发出凄惨的吼声,像是来自太古魔兽的怪啸,响彻天地。 “师兄,是‘黑旗’,是开天巨神之心幻化的那面旗,我们……” “啊……不要……” 海面上,本是奇异海兽出现的地方,顿时化成了一团黑色虚无,且在剧烈震荡中形成狂风。狂风向着牧神海域深处席卷,凡出现的海兽,皆像被抹去了一般。 这让目睹这一切的人,仿佛在注视着一头太古凶魔的苏醒、出世、杀戮于天地间。 而在狂风席卷的震荡中,黑色虚无渐渐幻化成了一面黑旗,黑旗迎风飘扬,怒啸天地,声音好似来自太古时期的高亢之音,那是来自一颗心的心跳之声,听之让人昏睡。 天地万物,仿佛与此心有了相同的共鸣,缓缓起跳。 真乃天地之心的感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手,黑旗亦渐渐化为虚无,一点点的消失在天地间。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金光悬浮在海面上,渐成人形。 此时,终极山脉中传来一声龙啸声,随之见一条黑龙遨游于天地间,先是将无尽的龙之火焰喷向牧神海域深处。在以奇快的速度俯冲而向,卷起那团金光,返回终极山脉的西南一角。 此刻,正好有三位银须老人浮立于悬崖上空,三人对望,皆是发出了淡淡的笑意。 “诛神的运气,真是不错!” “更似实力,而非运气!” “世间事,究竟实力是运气的一部分,还是运气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还真是让人纳闷了。” 三人同时遥遥一指,将三滴湛蓝色的水珠打进了陈天鸿的百会后,便消失在天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