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花嫁之约》 chapter1(1)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叮铃铃—— 我把头埋进被子,任凭闹钟警铃呱啦啦地响。 响声戛然止住,浅浅睡意浮上心头时,咚咚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浅浅!浅浅!该起床了!”好听的声音渐行渐近,我慢慢掀开被子,露出黑黑的眼圈,昨晚又失眠了,我懒洋洋地坐起来,瞧着窗帘外明媚的阳光,明明是很疲倦很疲倦的,究竟为什么老是睡不着呢? 无论如何也得打起精神来,因为今天是又一个学期的开学的第一天,我是不可以让新来的同学们看到此情此景。 穿好衣服打开卧房的门,正好看见一个高高的男孩子,我被他手里的鸡毛掸子打了个正着。 “我都知道起床了!你别动不动就用武力来喊人好不好!”房间里响起我恼火的声音。 我的自觉行为没有引来赞许,而是他一阵严肃的目光。 “你这叫晓得起床吗?瞧瞧现在都几点钟了。” “嗯?几点啊?” “七点二十分整,你说早不早?”他咬牙切齿地抬手,手指狠狠地指指腕表,说,“我是没关系,你如果还想睡,我不反对,反正我学校离这不远。” 哪还睡得着?我在心里惊呼一声,悲哀地想,再睡下去,只有两个下场:一是开学典礼时被校长御口钦‘赞’;二是退学回家,边睡边幻想着自己是等着王子来吻醒的睡公主。 可是,那两个下场都不是我所希望的,被老巫婆点名点得太多,如今将近1000度近视的她离我五十米之外都能闻到我的气息,我活活地成了她的盘中餐。睡公主的梦则更不现实,眼前的这位男生,也就是我那讨厌又可爱的弟弟心齐诺,非把我从阳台上来回扔、拣个百来回不可,目的是诊断我的脑袋有没有清醒的可能。 我转转眼珠,双手叉腰,正儿八经地训道: “心齐诺,你可别忘了,爱情恒久远,亲情更可贵。任何时候不要做出抛弃亲人的事。” “哦?我想我不想记得都记得了。”齐诺理所当然的点头接受,忽然脸一下子又黑下来,“可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亲人。别逼我做出失常的事,这一点也请你记住。”。 我眨眨眼:“知道了,知道了。姐姐怎么可能舍得你不得不要我?” 齐诺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有姐姐的样子吗?” “明天争取改正啊。” 见我笑得那么无辜,齐诺在感慨无奈之余,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那些该死的乌鸦嘴!” “什么?”我听得晕乎乎的。 齐诺背靠在房门看着我,叹了口气,“我说你啊,是不是给那些爱胡说八道的丫头弄得自卑起来了?整天一幅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没自信?……整天好像在用‘姐姐’这个词来聊以自慰。” 我痴痴地听着,忽然一下笑起来。 “你怎么了?脑袋秀逗啦?”齐诺伸出手摸我的额头。 “……不是啦!”我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表情云淡风轻,“判断一个人成功的标准其实很简单,想要弄清一个人心里是否有自卑的阴影更简单,那就是看她有没有不经意间露出会心的微笑。” “来了,来了,你又来了。”齐诺服了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个正常的女生,而不是扛着长姐如母的重责大任?” “我错了很多吗?如果你认为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我们可以商量出改正措施……” “不用了,我说不用了……”我才说几个字,便被齐诺凶狠的目光压了下去。 chapter1(2)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还没有同全世界人民说“good morning!”之前我要说说齐诺。 一般来讲,他是个比较成功的弟弟,而我是个凑合的姐姐。他呢,比我高大,比我强壮,连性格都比我透明温柔。每次我因为某件事情郁闷得快要背过气时,他就会像抱一只小猫咪一样轻轻地安慰我,告诉我,地球上的水都干了的话,还有他的眼泪给我解渴。嘁,光说不练,明知道我闷闷不乐的是他对我管东管西。再说,水怎么会干呢?淡水没了,不还有咸涩的海水?提炼提炼估计也会有人饮用。哦,我干吗要你流干眼泪,我不想看海枯石烂。 我闭上眼睛偷偷微笑,像做梦一般地回到过去,一梦十年前。 六岁那年,在国外流浪漂泊的父亲将扔在孤儿院的我领回家,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第一次见到齐诺,稚气的脸孔,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小,明眸皓齿,宛若粉妆玉琢的偶人娃娃。 生养得如此好看的人,令我心生妒忌。认为爸爸多年不回家看我,完全是因为有了他们母子的陪伴,忘了还有我这个等着他照顾的女儿。他薄薄的嘴唇总是抿成一条防备的线,像一头害怕受伤的小兽。关于他,我是不想靠近的,在父亲面前是例外。吃饭的时候,他总是离得我远远的,紧靠着他妈妈和父亲,一声不吭地扒饭,我笑咪咪地给他夹菜,他就警告似的瞪我一眼,然后拨到一边了事。 从小学起,我和他都在同一所学校。每天上学,放学,我都跟在他背后。齐诺走得总是很快,我跟不上,只能一路小跑着。有时候,他一回头,我就看见他忿忿的眼神,那让我觉得很痛快。 我变得比谁都爱这个家,学会体贴父亲,适时地向夏姨撒娇,一张小嘴甜腻腻的,因为我知道怎么样才能使家庭和睦,不想再看到家支离破碎。即使我觉得夏姨抢走了妈妈的,齐诺掠夺了我的。 夏姨品性实在好得没话说,先是我从不会穿的各式各样的裙子,再后来是小人书,钢琴,我的要求无所不应。 她偶尔摸着我的头叹气,疼爱地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没有妈妈在身边照顾。”那时我想哭,可是我知道自己不会落泪。 可是每次开口的时候,我都会被身后一个冷冷的眼神刺得发寒。我知道那是谁,我曾试着笼络齐诺,可他根本就不理我。自从我们同时踏进这个家以后,两个孩子的性格就完全对调了。原本温和的齐诺慢慢变得冷漠,而原来孤傲的我却逐渐变得可人。 父亲和夏姨对于这一切却无半点察觉,他们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更何况,我和齐诺在他们面前上演的是姐弟俩相亲相爱的戏码,只在暗地里悄悄地埋下憎恶的种子。 八岁的生日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和齐诺竟然是同年生的,只是他比我小了两个月。不由得意了半天,心想要是我晚生两个月,就得叫齐诺一声哥哥了。却也恨父亲很久,那样算的话,他不是在我妈妈怀有身孕的时候就已经背叛?原来如此…… 对于屡次挫败于齐诺面前的我来说,要的不过是齐诺恭顺地喊我一声姐姐,可这也从没有让我如愿过。 百折不挠的我决定改变原先制订的计划,转换策略。每次回家,我都会早他一步。他一回去,就看见我坐在客厅看动画片,没心没肺地傻笑着。但是他一回来,我的笑就像突然停了电的电视画面停止了播放,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抗议着他的存在。 我想我是羡慕大过妒忌。羡慕他出生后不能准确分得清自己的爸爸妈妈时,父亲及时出现在他们母子的家门口,陪伴了他所有的成长历程,而那时的我还在孤儿院对星星说‘爸爸很爱我的,是不是?要不然他可以直接把我扔在没有人经过的路边。’;我嫉妒他有那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妈妈,温柔呵护备至,只要他一进门,她的第一句话是:“饿了吧?瞧你玩得衣服又湿又脏,身上肯定流了很多汗,快点去洗个热水澡,等会儿别着凉了。”。我那些没妈妈照顾的日子感冒发烧了怎么办呢?有谁想过?没有,谁都没有。爸爸有老婆儿子,妈妈远在天堂,知道也是干着急。 但愿妈妈不要知道我哪疼了,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想着他们幸福的一家子时,还要陪着我默默流泪…… 我是这么希望的…… 这么想着想着,我的心一下就冻结住,再无回转。 时间长了,我就感觉到了小孩齐诺不再逃避的眼神,正准备乐此不疲地继续自导自演的独角戏的时候,事情却像电视剧里那样出人意料地转折。 那天的夜漆黑暗沉,齐诺很晚都没有回家,我守着桌子上热好的饭菜,等了很久。才想起父亲和夏姨出远门之前说齐诺这些天有些怪,回家时脸上总是带着伤,怎么问他也不肯说明原因,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擦伤的。我隐隐觉得不安,拿了把伞就跑下楼去找,却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巷子里看见有几个人影围着殴打一个瘦弱的小孩子。 学校附近常有小混混出没,这并不奇怪,有些年轻的男生是精力太过旺盛,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男生,顺便榨取点零花钱。 奇怪的是,我觉得那倒在地上呻吟的男生很熟悉。站在灯光通明的汽车站牌下,我大声嚷嚷着‘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这里有人打架斗殴’。突如其来的叫喊,四、五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愣,匆匆地瞥了眼我所站立的地方,看着我周围站立的群众,吓得连忙一哄而散。 我迅速地朝里面跑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浑身是伤的齐诺,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马上被雨水冲刷掉,然后,再溢出,又被和着雨水一起流到地面污浊的泥水里。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齐诺的一只手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全力把他扶起来,我的脚因为用尽全力而不停地打颤。 “你不用难过,过几天我就找人帮你揍回来,就算找不到人,我自己也要好好修理修理他们。”我的右手抱住齐诺瘦长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他的重量,只要我稍稍不用力,几乎陷入昏迷的他就会因为失去支撑而倒下。 齐诺的头,微微地垂下,无力地靠在我右侧的肩头上。 我抱住他,紧张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齐诺……齐诺……你比我坚强,不可以昏倒吓我……一定要撑到我送你到医院时再睡着……” 我听到齐诺微微的喘息声,是那么虚弱而无力。那一刻我就知道,心浅浅所谓的憎恨来得好没根由——你一直喜欢他,喜欢他是你的弟弟。你只是怕他和他妈妈将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扫地出门。其实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呵! 磅礴的雨声。 那个声音,就仿佛从天外传来—— “……浅浅……我知道……你恨我突然成为了你的亲人……就像我也不喜欢……” 眼前一黑,他昏了过去。 雨水从天空中落下,打湿我们的面孔,我们的衣服,我们的头发。 那一瞬间,我才真正认识到我和他是属于刺猬科的亲人。他认识我多年,我却心儿浅浅,容不下他的存在,与他敌对。 在医院的病床边守着包扎得很严实的他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父亲和夏姨匆忙赶到病房时,受伤的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自给自足地削苹果吃,我则躺在病床上睡觉。父亲满脸讶异,隔着棉被质问我为什么占了伤员齐诺的床。我累得不想说话,装死地蒙头大睡。只听见齐诺温顺的声音回答父亲,她在替我感冒,自然要替我睡觉。 我当时听了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做我替他感冒,要是我不替他感冒,他还想感冒不成?真是的,还嫌自己不够像木乃伊,手上还要多扎一根输液管才舒坦? 不过他肯仗义执言,我还是乐颠颠地坦然接受,猫在被窝里暗暗发誓,我心浅浅一定要好好爱护这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子。 因为,他会与那些流氓打架,完全是他们说的污言秽语。 他们说—— “心浅浅,是个野丫头,无父无母。脸上还长了个奇怪的胎记,简直就是妖魔鬼怪转世,你还是交点保护费给我,我好保你和你父母身体平安……” 这些话,是我后来在警局指认凶犯时听到那些小流氓亲口说的。在那之前,齐诺一个字也没吐露。那时我正狂热地看《网球王子》,他顺理成章地帮我在脸上贴块创口贴,说既然那么喜欢,不如学学菊丸英二,打个特殊标志,免得别人说你这个粉丝不够专业。 再后来,父母亲便再也不用为我操心。齐诺将照顾我的责任一肩挑了。 虽然我们还是常常拌嘴,虽然我还是时常做些奇怪的动作,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