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帝王的餵养计划》 第1页 [穿越重生] 《病弱帝王的餵养计划》作者:明月满枝【完结】 魏宝亭穿进了一本古言甜宠文里,成了个为了衬托女主美貌善良的又笨又坏的、最后被残忍杀害的女配 她见到了本书最大的反派——未来会成为狠辣暴戾、见人杀人的大太监,谢之州 而此时 他正惨兮兮的跪在地上,身上穿着残破脏污的衣裳,那双布鞋都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趾冻得通红,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一声不吭。 因着同病相怜,她将未来的大反派、现在的小太监带回了宫中 后来—— 那復辟前朝的新帝,人人口中残暴无情的帝王 亲自将她抱到龙座上,虔诚的跪在她的面前,任那双白嫩脚丫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眼底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宠爱与阴翳 「殿下,您想要的,我都给您。」 前期是病殃殃小太监后期是阴冷偏执帝王x前期善良天真小公主后期是被捧在掌心的小作精/ 架空小甜文/ 男主身体完好后期会有解释/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女强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宝亭;谢之州 ┃ 配角:《做暴君心上的娇娇》《奶一口漂亮崽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病弱帝王被宠爱的日常 第1章 楔子 雕刻精巧的凤凰展翅欲飞,却被囚在不过几尺高的长柱上。 屋内垂着水玉串成的珠帘,一条一条将那床榻上的人层层遮掩起来,平添朦胧。 床榻上方繫着雕刻精緻的鎏金香薰球,两侧熏球下方各繫着小铃铛,床榻一动,叮铃作响。床上的被褥都是极好的冰羽蚕丝织成的,灼热炎夏盖在身上沁凉舒软。 「听闻前几日,陛下将前朝贵妃之女纳入了宫中,可真是极大的恩宠。」 「长乐公主本就长得国色天香,与陛下再相配不过了。」 「可是我怎么瞧着,咱们宫里这位似乎更美一些?」 「美又如何,陛下还不是没把她收入后宫,只如那取乐的宠物一般,半点名分都没有。」 「莫要提了,小心被屋里的人听见。」 宫女们顿时禁了声。 天色已经大亮,御膳房的女官将一碟碟的精緻膳食摆在外殿的桌案上。 随即进了内室去。 女官是近来新上任的,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朝廷大换血,而她也有幸被提拔成了女官,专门负责朝华宫的膳食。 她几乎是屏住唿吸走近,对着床榻里那人小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她的眼前只有一层层绯红的帐幔,殿里蔓延着醉人的香气,闻着只让她心里忽生燥热。 过了许久都没有声响,女官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来,她却没有抬袖去擦,反而又小声的道:「殿下,陛下马上就要下朝……」 她话还未落,便见绯红帐幔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撩开。 那肌肤恍若白玉,手腕更是纤细易折。 ……似是衣衫不整。 她只看了一眼就快速地将头低下去,心里却因为看了那人一点的姿容便开始脸红。 「撤下去。」那人冷冷的开口。 女官抬眼,还想再说什么,便见她看向自己的眸里藏着深深的恶念,她道:「出去。」 女官不敢耽搁,连忙走出去,却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男人。 正是当朝天子,谢之州。 只见他穿一身勾金丝玄色长袍,胸前绣着云龙纹,腰上繫着盘龙玉带。姿态玉立挺拔,只是那眉宇间藏着阴郁,眸子更是黑不见底。 「……她不肯吃?」与男人的面容一样,他的声音仿佛浸在冰渣里,吐出的字都是寒的。 女官忍不住打了颤,姿态低了又低,道:「殿下她,许是刚刚睡醒,还没有胃口。」 谢之州并未言语,打眼去看桌案上的吃食。 青花碗里盛着浅浅的红枣糯米粥,小碟里盛着几口精緻的小菜,旁边还放着几块花糕。 都是她爱吃的,就连那菜量都是按着她的胃口来的。 他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只轻捏了下微痛的额角,便上前将桌上那小半碗粥端了进去。 魏宝亭早已将外衣披上,一件绣着龙凤纹的赤红大袖。 她里面只穿了件素色抹胸,衣衫也只是微拢,乌黑长髮未挽,直垂到腰际,将胸前那抹雪色衬的亮的逼人。 听到脚步声,她并未抬眼,只专心的去穿脚下那双鞋子,直到眼前映入一片黑色,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动作停下了。 「谢之州,你出去。」 谢之州将碗放在一侧,恍若未闻。 他蹲下身子,将那只莹润小巧的脚握在掌心,她想往后退一下,可终究比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任他握着。 他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刚要握着那只脚去穿鞋子,却勐的被她一踢,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他狼狈的抬头,撞进了女子那双满是戏嚯的双眸,眼底深色又暗了下,他若无其事的起身,继续去给她穿鞋。 魏宝亭后退,整个人蜷缩在了床上,双腿被她抱在了怀里,杏眼圆睁,厌恶的情绪没有一丝遮掩的外露了出来。 「别碰我。」 她冷声道。 看了眼男人突然皱起的眉头,他还半蹲在地上,那双黑沉的眸子不再是深不见底,而是明显的委屈与难过。
第2页 魏宝亭盯着他,声音闷闷的:「我讨厌你。」 见他长睫眨的快了一些,眼里盈上了晶莹的泪点子,她的心里却忽然畅快了起来。 唇角缓慢地勾起。 谢之州垂眸,掩下眼底忽然渗出来的血色,那眼尾处却还是通红了。 他半跪在魏宝亭的面前,仰头哀求道:「殿下……您别这样看我。」 「那我该如何?」 「谢之州,你该知道的,我现在恨不得你去……」 她顿了一下,终究狠不下心对他说出那个字来。 只在心里暗骂自己心软,眼睫垂下,她闭起眼来,低声道:「算我求你了,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你。」 话一出,如尖刀割在他的心间,那滴答滴答的声响,分明是他的心在滴血。直让那抹血色也染上了他的眼。 他道:「……不。」 探身,将面前的女子小心的抱在了怀中。她颤抖不止,可是双手被他禁锢在胸前,如何也挣脱不开。 她胸中恨意难以疏解,又不想离得他如此近,只低头很狠的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比昨夜咬的更狠些。 脖颈处传来牙齿尖锐的刺痛。 他却因为这个怀抱,眉眼里溢出病态的满足。 低声,在她的耳侧喃喃道:「您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殿下……您只能在我的身边。」 「殿下放心,那些欺负过您的人都被我抓了起来,」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像是一句魔咒,亦像是长久的美梦。 他终于将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拉下神坛,陪他一起,坠入这污糟的地狱。 香炉内的香气裊裊瀰漫至整个大殿,连长柱上栩栩如生的凤凰都被这香气笼罩的缥缈了起来,看不真切。 殿内传来几声低低的似哭似泣的音,朝华宫外的宫女连忙将头低下,而后将殿门掩上。 殿外日头高升,暖和的光打在脸上,却不知为何,殿外的宫女们两颊都铺上了层羞人的红。 作者:给大家排一下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男主没有娶长乐公主哦~ 没有背叛,女鹅跟儿砸的身心都是对方的~ 本文基调甜甜甜,大概是个治癒的小甜文吧 看文图个快乐~要是本文有让妹子们不开心的情绪麻烦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 下本开《做暴君心上的娇娇》麻烦妹子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吧~ 李娇是皇室最受宠的公主,性子却不见娇纵,反倒是温柔敦厚,一张面容更是生的菩萨般,朝中上上下下无一不称赞她 就算对着敌国来的那位每日脏兮兮臭烘烘的质子,她也会弯下腰亲自替他拂去衣上的灰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的善良,那位敌国的质子也是这样的认为 可直到某一天 他亲眼瞧见李娇将那根碰过自己的手指反覆的搓洗,厌恶之情几乎灼伤他的眼 他贴身收藏的宝贝赠予她,却被她反手丢到一旁,面上哪还有半分温柔—— 「凭他,也配?」 他咬牙切齿,恨得五脏六腑俱疼 终于一天,他要让她知道他到底配是不配? ------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亲自带兵攻打曾经被当成质子送去的李国,他亲手将放在心尖却爱而不得的公主囚在铜雀台 本以为,她心肠冷硬,怎么也捂不热 可后来 李娇捧着指尖一块小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擦伤,坐到了正在处理奏摺的新皇腿上,委屈道:「太疼了,你给我吹一吹。」 -占有欲超级强的皇帝x假装自己很端庄实际不怎么正常的公主 -甜文 第2章 穿书 殿外雷雨大作,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直将整个宫殿都照的分明。 殿内传来女子的惊唿声,守在偏厅的玉嬷嬷连忙推门进去。 「殿下,殿下莫怕,老奴在呢。」 「是外面在打雷,老奴这就将灯点上。」 魏宝亭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被褥,将自己层层包裹在了里面,除了一颗小脑袋再也没有旁的地方露在外面。 听见玉嬷嬷的声响,她立马侧头看过去,那双眸也瞪的老大。 眼前这人穿着半旧的古装,头上也插着根颇带着古韵意味的簪子。 怎么看怎么吓人,尤其是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 魏宝亭连忙将眼睛闭上,双脚紧紧的压着被沿,双手也抱着自己的双腿,直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一定是在做梦! 她安慰自己道。 可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害怕的厉害,连忙出口:「你,你不要过来!」 玉嬷嬷的脚步顿了下,将方才熄灭了的宫烛点燃。 殿里有了火光,她这才看清床榻最里面缩成小小一团的魏宝亭。 心里一酸,道:「殿下,您可是怨老奴了?长乐公主邀您一起偷跑出宫去玩乐,可您怎么也不想想,她是贵妃之女,又得皇上的宠爱,您二人年纪又小,若是遇见了什么不测可怎么办?」 她狠了很心,「若是此事被人发现了,长乐公主至多被人训斥一顿,可是殿下您呢?安贵嫔已经不在了,这么些年来,皇上从未踏足过这里,若是再知晓您如此枉顾宫规,殿下您怨老奴没事,可是要千万为自己着想啊!」
第3页 魏宝亭起先是害怕的,可是听着那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她开始疑惑起来。 什么长乐公主?什么皇上? 她将被褥掀开一个角,打量着面前的景象。 红漆雕花床榻,雕刻精緻的窗户,窗边放着一张矮塌,是她没有见过的样式,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个青瓷花瓶。 这屋里的一切魏宝亭只在古装剧里见过,她现在也清醒了许多,自然也能分的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张了张嘴,尽量回想了一下。眼前这人进来之前分明是喊了句殿下莫怕的,她打眼瞧了下外面,雨水哗啦啦的。 这才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怪你,就是做了个噩梦,外面又下了那么大的雨,我有些害怕,你能过来跟我说说话吗?」 玉嬷嬷显然是怔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应声,上前去。 待与面前这人聊了几句后,魏宝亭才明白了过来,顿时想抽自己两巴掌。 她这分明就是穿书了啊! 在今晚之前,她一直在准备考试的。正好是大学的考试周,她连着背了好几天的书,本想着睡觉的时候放松一下心情,特意从网上找了一本无脑古言甜宠文。 这本书的主角就是方才玉嬷嬷口中的长乐公主,魏紫安。 这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公主,几乎见过她的人都喜欢她,就连想要谋权篡位的异姓王都爱上了她,吸引魏宝亭去看这本书的初衷就是因为这个女主跟其他的妖艷贱货都不同。 她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抛一个。 最后硬生生的从一本一对一的甜宠文变成了女主后宫文。 于是魏宝亭津津有味的开始看了起来,越看她越发现不对,就因为这女主的姐姐朝华公主,竟然跟她是一样的名字,心里就开始膈应起来了,可是她实在是想看女主的后宫团,就忍着不适继续往下看,这越看就越难受。 书里有个大反派叫谢之州,他不仅人坏长得还很美,可惜是个太监。 魏宝亭一开始看到这个人物出场的时候就对他有了好感,有句话说的好,反派的五官决定看书的三观。 魏宝亭的三观就跟着大反派的五官扭曲了,甚至连跟她同名同姓的朝华公主惨死宫中都没让她放下这本小说,甚至觉得死的好,因为她在大反派落魄的时候没少欺负他。 可是这毕竟是一本甜宠文,是围绕着女主来写的,所以最后登上太监中最高位置的谢之州,必须死。 书里的他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整个朝政被他掌控在手中,他戏重臣,斩大将,朝野上下被他搅的天翻地覆。 书里描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穿着一身深紫长袍,领边与袖边皆用金线勾勒,腰板挺直,望之若高山若美玉,浑身之气贵不可言。唯有那双深黑的不见情绪的双眸里,似是藏着狂风暴雨,他总是低着头,眉宇间带着股阴郁之气,望着人时,毫无一丝感情,就连那艷艷双唇也似是被鲜血染红的。」 就如高山崩坍,美玉被污。 关于谢之州的遭遇,书中只用聊聊几笔带过,可是透过那一丝半语也能窥的他小的时候到底经歷过怎样非人的对待,在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权势利益,而他当时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孩子,却被派到了最累最苦的劳役司。 那里面的管事本来就不把这些小太监当人看,对他们非打即骂,有不少就是被硬生生打死匆匆扔在了乱葬岗的。 他能活下来,实在是奇蹟。 魏宝亭对他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于是在看见这位一生都未得到旁人一句赞美、一点温暖的谢之州,被乱箭射死在龙座之前时,她生气的一晚上没睡着觉,越想越气,越想越想骂作者。 于是,从没有给任何作者打过差评的她,第一次点了负二分,再往后的剧情她就没有再看了。 在床上辗转了好久终于睡着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而书里那跟她同名同姓的原主…… 书里的魏宝亭虽然是魏紫安的姐姐,但是魏紫安的母妃是贵妃娘娘,是以比她这个贵嫔之女身份高贵的多。每日吃的是宫里最精緻的,穿的也是最华丽的。 所以魏宝亭一直跟魏紫安作对,就是个丁点大的簪子也能打起来。 当然因为魏紫安有女主光环,所以魏宝亭所做的一切事情,除了衬托出女主的聪明智慧与美貌,别无用处。 甚至最后因为与魏紫安去抢异姓王慕容华,也就是男主,被他狠心的拧下脑袋来。 想到这里,魏宝亭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薄被。 如今才是初春,天还冷的很,可是殿里竟然连个取暖的物件都没有。 她住的地方叫听雨轩,就是一处小院子,是之前安贵嫔所住的地方,地处偏僻,离着皇上居住的宫殿尤其的远,每年只有恰逢佳节的时候,才有幸去宫宴上瞧一瞧那血缘上的父皇。 可真是个落魄的公主。 魏宝亭乱七八糟的想着,过了许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是晦气,又死了一个,快将他抬出去!」 「到底是贱骨头,连这点子疼都受不住,往后还怎么在宫里混。」 外面一片嘈杂之声,魏宝亭刚坐了起来,玉嬷嬷就推门进来了。 「殿下可是被吵醒?已经差人前去说了。」
第4页 魏宝亭揉揉眼睛,问道:「外面为什么那么吵?」 「哎,没什么,免得污了殿下的耳朵,您快洗漱用膳了。」 她更好奇了。 不过不用去问旁人,就听见院里洒扫的宫女们已经开始谈论起来了。 原来是近日新入宫了一批小太监,最大的不过才十几岁,听说有不少在净身的时候受不住疼,当场昏死了过去。还有的一刀下去没切干净,第二刀的时候硬生生的疼死了。 她听到此,到嘴的粥忽然没了味道。 她现在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而书中的事件是在三年后发生的,当时并没有对谢之州有明确的年龄记载,应该挺大的了,所以目前这一批小太监里应该是没有他的。 可是光是想想还是觉得难受,索性将粥放下了。 「怎么了,可是不合殿下的口味?」玉嬷嬷上前来小声的询问道。 她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但是宫里的奴才还是不敢苛待她,但是像魏紫安那样样样都由着性子来是不行的。 这粥,已经是极好的了。 那些个冷宫妃子的孩子,连碗热乎乎的粥都没有呢。 想到此,魏宝亭仰起头来,她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人,现下怎么也做不出小孩子那套天真可爱的动作来,只能扯出了抹笑,道:「我吃不下了。」 「嬷嬷,待在这里好闷,我想出去玩会儿。」 玉嬷嬷本来想拒绝的,可是魏宝亭忽的从凳上跳了下来。 她的身体虽然长期得不到充足的营养,导致整个人看起来枯黄瘦弱,就连那头髮也都跟枯枝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乌黑莹润,瞧着可爱极了。 她拽拽玉嬷嬷的衣袖,「嬷嬷,就让我出去玩玩吧,我就在附近,不跑远的。」 玉嬷嬷愣了好一会儿,垂眸盯着面前的小不点,殿下她从前从来不询问自己的意见,甚至有时候还会嫌她烦,可是现下竟来问自己。 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这样的殿下,只吩咐一旁的吉祥道:「你为人稳重些,可跟好了殿下,莫要让殿下磕着碰着了。」 吉祥如意是魏宝亭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是从小跟在魏宝亭身边的。 吉祥应了一声,跟在魏宝亭的身后出了听雨轩。 作者:提前发了~ 评论有红包掉落~晚安 第3章 一个小太监 入目皆是红墙黛瓦,长长的小道延展至前方看不到通路。 魏宝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吉祥姐姐,你知道劳役司在哪里嘛?」 「殿下,那劳役司是宫中犯错人去的地方,里面又脏又臭,殿下为何问这个?」 吉祥不过比魏宝亭大了几岁而已,不过因着宫女的身份,稳重不少,是以玉嬷嬷才放心让她跟着魏宝亭出来。 「就,就问问,」她紧攥着袖口,忽的仰头道:「今早上外面的人说话我都听到了……」 「听雨轩向来偏僻,明明有别的道不走,偏偏来咱们宫前,殿下宽心,往后婢子们拦着些,定不让这些腌臜事入了殿下的耳中。」 吉祥一脸的愤慨,倒是挺忠心的模样。 魏宝亭捏了捏自己瘦弱的手指肚,有些烦躁。 她自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两个人后来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久而久之,两个人都快将她忘了,从小到大,魏宝亭受了不少的苦,要自己打工赚学费,累了也没有个人安慰。 所以看那本小说的时候,她对里面同样惨兮兮的小太监就格外的同情,看着他被欺负被打骂,就觉得难受。 她大概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所以她下意识的将书里的谢之州归到了与她相同的位置,每次看到他被欺负就特别想去保护他。 所以能穿进书里来,她并没有很抗拒的情绪。 她大致推算了下谢之州现在的年龄,应该有十六岁了吧? 她与魏紫安同岁,也就是三年后,谢之州会成为权倾朝野无恶不作的大太监,而现在的他,可能正在某个角落里受着苦。 魏宝亭仰头,小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吉祥姐姐,为什么旁人的宫里都有随侍的太监……」 她想了下书里魏宝亭的脾气,生气道:「魏紫安每次身后都跟着好大一群宫女太监,可我身边一个都没有。」 吉祥纠结道:「殿下,原来是有的……」 不过因着听雨轩里的这位主子不得盛宠还老是出去作妖,三天两头的惹事,这才一个一个去谋了别的差事,都散了个干净。 如今宫里留下的除了玉嬷嬷吉祥如意三人,都是些洒扫的小宫女,这身边的随侍太监确实一个都没有。 实在是不像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那那也不能去劳役司啊,里面都是犯了错的,手脚不利落,改明婢子去嬷嬷那说说,找些聪明伶俐的来可好?」 魏宝亭摇摇头,「不好。」 她皱皱小眉头,今早上出门的时候玉嬷嬷给她挽了个双丫髻,两边各系了红色的丝绦,身上又穿了身喜庆的宫装,此时眉头一皱,颇是可爱。 她道:「劳役司听着就好苦,我要从里面选个最健壮的跟在身边,以后魏紫安见着我肯定就不敢欺负我了。」 她只要一把话头扯到魏紫安的身上,一切就都显得有理的很。
第5页 吉祥艰难的点点头,带着魏宝亭去了劳役司。 劳役司离着听雨轩不远,也是个极偏僻的地方。 还未走近,便闻到里面传来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门口走出几位太监来,身后拉着一辆小车,上面三三两两装着些穿着破烂的死人。 「忍过这一遭去,往后尽是荣华富贵,可怜了你们啊!没福气!」 在后面推车的太监朝着车上的死人骂道。 吉祥下意识的站在了魏宝亭的面前,想要遮挡住眼前的景象。 魏宝亭的脸已经白了,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面对死人,她从前就算是生活再艰难,那好歹也是个和平的年代,根本没有机会去见这样的情景。 就在放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车上那群幼小孩子身上的血迹。 她垂下眼,对着吉祥道:「咱们进去吧。」 「殿下,如今里面正在,正在忙着呢,咱们改日再来吧?」 还未等魏宝亭说话,就见里面走出来个穿着稍微好一点的太监,他的嵴背微弯,本来下巴微微扬起的,但是看见门口站着个小孩子。 他眯眼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女孩,一身半旧的绯红衣裳,扎着双丫髻,脸色有点枯黄,就连那头髮丝都枯燥的很,一看就不是受宠的人。 虽然知晓她定不是宫中的婢子,但是宫里的人惯常踩高捧低的,他能混到如今劳役司的管事,这能力也不是白有的。 「今个咱们劳役司忙着呢,你个小丫头进宫来吃白食的不成?这是什么地方也纵着小主子来此,看你是想进劳役司尝尝苦头不成?」 吉祥一脸的委屈,想要拉着魏宝亭回去。 魏宝亭却向前走了一步。 她自然也在打量面前的人,见他穿的衣裳比方才出来的小太监穿的好多了,就连那脸面都写满了趾高气昂,而且看他的年纪挺大的了。 宫里往往这些年纪大些的,说话底气足的,大概就是有些权势的。 眼前这位,在劳役司大概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看他的年纪跟语气,这权势还不小。 她扬起头,小眉头也蹙了起来,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凶道:「这是我身边的大宫女,还轮不到你来凶她,这劳役司她进不进也是我说了算! 「今个我就偏要来此!你也管不着!」 很好,很符合原书中魏宝亭暴躁的脾气。 吉祥本来委屈的面容忽然一顿,定定的看着向前一步挡在自己面前的魏宝亭,她是个心眼实的,也没有乱想,只以为殿下是为了保护她才发脾气的,眼眶子顿时就热了。 那庄顺也是,被魏宝亭一顿训斥弄懵了,下意识的弯腰,讨好道:「看您说的这是何话?这里是些下贱的奴才待的地方,里面脏,不适合小主子进去,奴才拦着您是怕您进去后被些不懂事的给冲撞了。」 魏宝亭将脑袋撇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今日偏要瞧瞧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 她说完,便绕开庄顺走了进去,那庄顺瞪了吉祥一眼,「还不快去将小主子带出来!」 平日里劳役司都是关着门的,来这里的都是犯了错被贵人罚过来做苦力的,当然也有些是犯了大错专门被主子送过来每日受打的。 这里的人本来就因为长期的压抑,心理都有些变态了,因此罚起人来是怎么出气怎么打。 将人打死了也不过是一条贱命,没人会在乎的。 这里面是一间又一间封闭的小房子,从外面看里面是看不清楚的,黑乎乎的。 她方才冲进来的勇气一下子被周围悽惨的吼叫给吓掉了些,连忙去找吉祥,待被她牵着手之后,这心里才平静了下来。 庄顺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他实在是不知眼前这位是哪位小主子,可瞧着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又是惹不起的,只能连声道:「小主子,您可瞧清楚了这里面了?快些回去吧。」 就在此时,一间黑屋子的门忽然被撞开。 一位浑身沾满血迹的少年跌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那嵴背上面是一道又一道被鞭子抽破的血痕,头髮乱了遮在脸上,将那脸衬的更加的惨白。 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你还敢躲,让你躲!」 屋里的几位太监涌出来将他按了回去,少年的双膝重重的磕在地上,他半垂着头。 鞭子再次重重的落在身上。 「不过是让你出去办点事情都办不好,那长乐公主可是贵妃之女,朝华公主好歹也是个公主的身份,那可都是极贵的人,让你做什么依着就是,偏你高贵做不得?」 「可瞧瞧现在,进了这劳役司,你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魏宝亭身子一颤。 她是知晓谢之州在劳役司待过的,竟是没想到是她给弄进去的,那这人不得恨死自己啊。 她想起了原书中女主的死因,忽然一阵心寒,要不是她自己作死去爬那异性王的床被拧死了,估计不久就跟那些违逆谢之州意愿的人一样,被他活生生的折磨死。 她颤抖着双唇,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原主一句。 「殿下,咱们快回去吧。」 吉祥的腿已经有些软了,她哀求道:「这人已经得到惩罚了,殿下要是还有什么不满与婢子说,婢子都满足您。」 她心里的殿下还是那个不把奴才当人的殿下。
第6页 魏宝亭怎么可能现在就走,虽然知晓谢之州肯定会恨自己,但是把他送进这里的确实有原主的原因,她不能因为现在害怕就退缩了。 用手掐了下自己被吓的发软的大腿,颤着步子走上前去,入目的鲜红更多了,那血腥气也沖鼻的很。 她道:「别,别打了。」 见没人听,她鼓足了勇气,大声喊道:「都住手!」 鞭子扬起久久没有落下,屋里的一众太监都怔愣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小姑娘。 唯有那跪在地上谢之州身形未动,他的头快垂到了胸口,身上疼的已经快没了知觉了。 自从进了劳役司,他每日每日受尽折磨,自然也是恨极了这里的人,恨极了那将他送进来的人。 少年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魏宝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耷拉着,想要握紧却疼的没了力气,只能任它垂着。 他现在,很疼很疼。 「我宫里正好缺个随侍,你跟着我回宫吧。」 作者:魏宝亭:反派好可怜qaq想疼他 第4章 两个小太监 听雨轩中,院里的宫女们叽叽喳喳个不停,都在偷眼看着宫殿最西侧的房间里。 昨天,公主从劳役司带回来个浑身是血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身上的衣服都破了,瞧着快要昏倒的模样,可还是一步一步跟在公主的身后进了听雨轩。 那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朝华公主与长乐公主取乐的小太监。 如今竟被带回了听雨轩,虽然劳役司的生活很苦,可是宫里这位朝华公主也是个性子暴戾的,那日他忤逆了朝华公主,被带回来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 魏宝亭此时就靠在窗边的小塌上,她托着腮,满脸的懊恼。 她反覆的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她说完那句话以后,周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便见庄顺一脸的纠结。 他道:「如此卑贱之物,怕污了小主子。」 然后魏宝亭就见垂着头的谢之州望了过来,那双掩在乱发里的双眸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感情,就好像他看的人,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尤其是在看清自己长相后,魏宝亭肯定,他是想杀了她的。 现在回想起那个眼神来,魏宝亭还是止不住的打冷颤。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造孽的人本来就是她现在的这幅身子。 玉嬷嬷推门进来,瞧见她正靠在窗边发呆,默了下,还是道:「殿下,您昨日带回来的人,怕是不行了,让人将他埋了吧。」 「……你说什么?」 「殿下,他身上全是伤,身体又不好,加之昨晚上发了一夜的烧,今早上去看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怕是熬不过今天了。您若是实在想要个随侍,也该找些聪明伶俐身体健康的才是。」 这、这不可能! 他可是书里的大反派,未来还要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怎么可能现在死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她穿进书里来,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这么一想,魏宝亭更愧疚了。 她连忙从塌上爬下去,跑去了西殿的偏厅。 「殿下您慢着点,别磕着了,里面脏。」 魏宝亭没有理玉嬷嬷的话,小跑着进去了。 一进门先是呛的她连忙捂住了鼻子。 昨天将人带回来的时候,知道他现在恨自己,所以也没有去他面前,只以为将他带离了劳役司,再差人去给他拿副药,心想凭藉着他身上强大的反派光环,不久就好了。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 只见西殿的小屋里到处可见的灰尘,有不少的角落里还有蜘蛛网,那张床榻上更是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穿着昨日那身衣裳,身上的血都干涸了,成了一块又一块,疼的他蜷缩了起来。 因着发烧他整个人的脸都快烧起来了,身上又没有东西能盖,只在那里发着抖。 离得近了些,他身上的恶臭味越来越浓,那是伤口感染后久久得不到救治发出的腐臭味。 看着他这幅样子,魏宝亭忽然心疼了起来。 她只仔细想了下也就明白了,原主本来就是个狠辣的性子,她从劳役司带回来个小太监,旁人肯定不会想是因为她心善,而只会以为她又想出了折磨人的法子。 是以她昨夜吩咐宫女去请个太医来给他瞧瞧,安排他住进听雨轩里,旁人根本不会当真,只以为她是随口一说的。 她看着床榻上被烧的还剩一口气的谢之州,一个劲的在心里道歉。 「玉嬷嬷,你快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就说我生病了。」 她说完,连忙又跑回了自己的寝殿里,将自己床榻上那床被褥抱了下来,她现在人小小的,那被褥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都快看不清面前的路了。 努力探出小脑袋去,她小跑着去了西殿,也顾不得里面的脏乱了,连忙将被褥盖在他的身上。 许是感觉到了温暖,谢之州终于动了动,继而将自己整个缩进了暖和的被褥里。 魏宝亭又爬到了床上去,挨个角的给他掖好,待做好这一切后,她才爬下来。 他现在正在昏睡着,所以魏宝亭能够大胆的去打量他。 吉祥跟如意都在殿门外站着,魏宝亭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一眼,接着靠近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谢之州。
第7页 小声道:「谢之州,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魏宝亭看小说的时候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物通常是把自己代入妈妈的角色里的,就如现在,她看着面前的谢之州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 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他,好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等到太医来的时候,发现生病了的不是朝华公主而是个小太监。 顿时疑惑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跟朝华公主打过交道,但是宫中的传言还是知道些的,这个公主性子不好,而且身边服侍她的人都被她打骂怕了,小小年纪就是如此性子,往后可还了得。 可是这样的一位公主怎么会给一个小太监请太医呢? 等他进了听雨轩的西殿,看着入目皆是灰尘,那躺在床上的小太监还满身都是血,顿时瞭然了。 这人定是被朝华公主虐待的,不想让他死,想让他活下来继续被虐待,所以才头一次大方的请太医来给他就诊。 果真是狠辣啊。 等太医诊断完,便对着魏宝亭道:「殿下,此人伤的极重,往后可受不得如此了。」 「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救?」魏宝璋的眼睛亮了亮。 「多亏他身子强硬,能救过来。不过这小太监年纪如此之轻,竟能熬的如此之痛,实乃有福之人,必定能给殿下带来好运。」 太医如此说,也只是希望朝华公主能够多多善待下人,不仅是对别人好,更是对她好。 又道:「只不过活是能活下来,后续如何还不知晓,且他这血肉伤疤都黏合在了一起,臣已经将腐肉清理了,只是他伤的太重,恐怕还要再发次烧。最近也莫要给他洗漱,待他稳定下来,再收拾才可。」 等太医走后,魏宝亭才问旁边的吉祥:「你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她总觉得那太医有话想要跟她说但是每每又欲言又止。 她想到了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或者对牛弹琴。 可是他雕都没雕,琴也没弹呢。 吉祥摇摇头,魏宝亭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她现下最关心的就是谢之州的健康问题。 她知道生病的人最需要补充的就是营养,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当即便让宫女去御膳房要了些软糯的粥来。 她现在是信不过旁的人了,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公主,若是做出亲自餵谢之州粥的事情还是不合礼数的。 于是就让玉嬷嬷端着粥跟在她的身后,进了西殿。 一进殿门,便见床榻上那人醒了过来。 他将被褥掀开了,应该是想要下床的,可是奈何现在浑身都是伤,一动都动不了,又重新摔倒在床上。 后背上那好不容易上了药的伤口因为这一番撕扯,又裂开了,流出些血来。 就连一向能忍的他,都皱了下眉头。 玉嬷嬷本来好好端着食盒的,但是一触及到床榻上那人的目光时,手抖了下。 少年就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那目光还尤其的狠,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让人见了忍不住的想要逃离他。 谢之州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 惺惺作态。 他在心里想道。 当时便是眼前之人让人抓住他,让他跪在地上学狗叫,他不从,就被送到了劳役司,那里面的人更是噁心。 他心想,大不了就死了。 可没想到,朝华公主又来了,还直言要他跟着回宫中。 当时他就知道了,他不过是从一个劳役司转移到了另一个「劳役司」。 他心里,恨透了这位公主。 他恨不能…… 「不要再乱动了,你现在身上全是伤,刚才太医来看了,说要好好的修养上许久呢!」 魏宝亭端着食盒放在了床榻上,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连忙后退几步,道:「你先喝点粥吧,这样好的快些。」 说完,她就拉着玉嬷嬷出了西殿。 留下谢之州一脸疑惑的盯着面前的热粥,那半垂的脸上还有未退的恨意。 食盒里放着碗热乎乎的红枣粥,另一小蝶里还放着两颗剥好的鸡蛋。 红枣的香气慢慢的飘进了他的鼻息间,那热乎乎香喷喷的气味,勾的他的肚子叫了好几声。 谢之州垂眸,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了床榻的角落里。 那双眸子里,带着阴郁,带着嘲讽。 作者:魏宝亭:啊,要把崽崽养肥 谢之州:(霸总脸)假惺惺的女人,拿走你的粥 第5章 三个小太监 因为看过原书中对谢之州的描写,他在里面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大反派,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女主的美貌所捕获的人,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当人上人。 他做尽了坏事,可魏宝亭竟然不讨厌他,所以自从进了书中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他好的。 反正他看不惯所有的人,也就不在乎他那对着自己时偶尔流露的阴狠的目光了。 可是当魏宝亭傍晚进西殿给他送晚饭的时候,她看见了床榻上之前放着的完好的食盒。 里面的粥已经冷了,那两颗白嫩的鸡蛋也凉透了。 而谢之州自从她进来后就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待反应过来后,忍着疼痛想要下床行礼。 可是他刚发了一夜的烧,正是虚弱的时候,一天也没吃东西,现在浑身没有丁点力气。
第8页 刚一动就又瘫倒在床上。 他低着头,沙哑着声道:「殿下恕罪。」 魏宝亭现在的心情就跟被点了一把火一样,从脚底烧到头顶。 若是方才进来看到的是吃干净食物躺在被褥里睡觉的谢之州,她就不至于这么生气了。她现在的心情,就跟养了个儿子送他去学习结果他自暴自弃天天去网吧打游戏,恨不能揪起他来教训一顿。 偏他不吃饭也就罢了,整个人搞得惨兮兮的。 浑身干涸的血不说,太医不让洗,但是这身体该好好养着的,他就算是被旁人欺负了,那也不该自己跟身体过不去啊。 魏宝亭压制着心头的怒火,走到床前对着他道:「你坐起来,过来一点。」 她现在年龄小,只能扎双丫髻,加之之前的魏宝亭又偏喜欢艷色,此时站在昏暗的屋子里,倒是刺眼的很。 不过她眉头蹙着,那双黑压压的眸子盯在谢之州的身上。 显而易见的怒气。 谢之州现在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本来就不觉得朝华公主把自己带回宫殿是好心,事实上,他并不认为会有人是好的。 他自从进了大魏国的皇宫,那颗心已经凉透了。之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动辄就是打骂,疼到了骨子里,可是他身份低贱,根本没有资格去看太医,只能自己强忍着。 那时候,他的一只脚都被踹的快要断了,却还要忍着疼痛听主子们的差遣,就连宫里的小孩,就如眼前这个,那都是坏到骨子里的。 他早就准备好了,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做好了被羞辱被打骂的准备。 他忍着疼痛移到了床沿边上。 心里想着,他什么打骂没有受过,眼前这人还是个小不点,手劲能有多大? 谢之州垂着双眸,辨不清情绪,脸上也脏兮兮的,靠的近了就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魏宝亭抽了抽鼻子,将食盒里放着的刚做好的红枣粥端在了手里,舀了一勺子放温后放在了他紧闭的双唇上。 「张嘴。」 她的声音冷冷的,还夹杂着些许怒气。 一口热粥忽然进了嘴里,谢之州愣神间就流进了喉咙里,长久没有进食的胃部忽然涌入温热,他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起来。 饿的更厉害了。 同时也被呛到了,他捂住嘴巴,偏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再抬眼时就见魏宝亭将食盒放在了床榻边,中午的那个被她拿在了手里。 「我把你要了来,是让你在宫里做事的,你现在身体不好,大可在这里修养好了再出去,可是你饭总要吃的吧?不吃饱怎么把身体养好。」 见他一副愣神的模样,魏宝亭生怕他这次又一口不吃,她怕她下次进屋来看见的是完好的饭盒时她会打人。 于是她沉下脸来威胁道:「我待会进来要是看见你一口都没吃,就亲自餵你!」 方才见他的反应,他是极厌恶自己的靠近的,她靠的他越近,直至走到了床边,他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那眼里也流露出些厌恶。 魏宝亭可是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才敢端着粥靠近的,餵了他一口粥,她的手都吓软了。 把小说里的他当儿子,那是在小说里,可是现在他是她面前实实在在的一个人。难免是有些害怕的。 待出去后,玉嬷嬷上前来,小声的问道:「殿下,宫里的膳食都是有分例的,您可要紧着自己的身子点啊。」 分例都是相对的,要是得皇上的宠爱,那自然是可劲的吃,可是像魏宝亭这样的公主亦或者皇子,那就得严格按照分例来,运气好的时候,能得到些额外的赏赐,平时就得按照规矩来。 其实魏宝亭现在的胃口不大,但是她也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十二岁的小姑娘,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现在身上瘦的皮包骨头,那脸色也枯黄的。 加上原主不讨喜的性子,皇上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皇上面前争宠,她本来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现在能有这么个地方住着加之又是公主的身份,没有人敢对她无礼,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仰起头,故意扯出抹笑来,「嬷嬷,我吃的很少,少吃点没什么的,可是他不吃饭身体就坏了。」 想了下,还是道:「你明日去趟御膳房,就说我在长身体,饭量大,这些吃不饱的。」 从前的魏宝亭是为了爱美,小小年纪就整天节食,就为了跟魏紫安比那细腰。结果硬生生把自己瘦成了这幅模样。 玉嬷嬷应了一声。 晚间,玉嬷嬷匆忙跑进来。 「殿下,他又发烧了。」 方才魏宝亭吩咐人抬了桶热水进去,以方便他稍微清洗一下自己的身子。 进去的人发现了不对劲,谢之州缩在被子里,别人叫他也没有应声,只一个劲的发着抖。 魏宝亭一听,连忙穿上鞋子去了西殿。 听雨轩不算大宫殿,但是碍于魏宝亭身边伺候的人少,倒也显得空旷的很,玉嬷嬷几人便在魏宝亭寝殿旁边的偏厅睡觉。 西殿因为常年没有人住,就荒废了下去,是以才让人收拾了下让谢之州住了进去。 倒是免了与旁的小太监挤在供监院里。 魏宝亭进去的时候就见他蜷缩在床上,身上虽然盖着被褥但还是止不住的发着抖。
第9页 他的五官被污垢还有血迹给掩盖住了,头髮也是乱糟糟的,虽然他现在烧的厉害,但是听见脚步声,还是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目光透着阴狠,仿佛旁人再靠近一步他立马就能从床上跳起来咬死他。 他现在烧的神志不清,已然忘记了自己是个最卑弱的太监。 「嬷嬷,你去门口守着吧。」 玉嬷嬷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那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方才就有小宫女想要上前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冷不丁的就睁开了眼睛,把那小宫女吓得连连尖叫。 只以为见到了鬼。 「殿下,您仔细着些。」 魏宝亭是知道玉嬷嬷的,就算书里的原主作恶多端,也只有玉嬷嬷在她身边,所以她在她的面前是没有任何顾忌的,只道:「嬷嬷放心,你就在门口,有事我就喊你。」 她不敢再多问了,应声走了出去。 玉嬷嬷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她跟谢之州,那人还半睁着眼盯着她。 她先将桌上的宫烛点燃,屋内剎那就亮了起来,谢之州被这瞬间的光亮照的眯了眯眼睛。 「你现在发烧了。」 魏宝亭尽量平静的说道。 她不敢去直视床上躺着的那人。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比之旁人还要多了一些,因为她知晓未来的他手段有多么的阴狠,所以难免会走神。 尤其是还被他盯着,她总觉得从脚底都冒出了些寒意。 她还站在桌子旁,可是那双脚已经发软了,想要走到床边去,可是怎么也移动不了。 只能说话来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惧意。 「太医说了,你受伤太严重了,今晚上可能会再发烧,烧退了就好了。」 「你现在身子不能动,但是脸上都是血,你现下这个样子自己肯定是动不了的,我帮你擦干净。」 她说完就快速将头低下,将帕子放在热水里泡了泡,然后拿起来绞干净水,便走向了床边。 她心里想着,他现在都发着烧身上丁点力气都没有,能把她怎么样呢? 鼓足了气,这才走到了床边。 谢之州现在身子难受的厉害,他的大脑也混沌的很,面前的小人他都觉得分不清楚是谁,也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话。 他眯眼打量她许久,心里想着她定是在想法子要捉弄自己。 这些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最是信不得的。 眼见着她拿着帕子走了过来,他眉头忽的皱起,胃里翻涌的厉害。 他不喜旁人的靠近,尤其是面前这个。 伸手。 他现在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本来是想推开她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搭在了上面。 魏宝亭低头看着手腕上脏兮兮的大手,他一碰上,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本来干净的腕上沾染了些脏污。 颇是嫌弃的移开目光。 不过到底不好当着他的面打击他,只以为他是嫌烫,便小声道:「这帕子我都拿着凉了好一会儿了,而且那水本来就已经不热了,你放心,不会烫到你的,这温度刚刚好。」 她说完,拿着帕子就放在了他脏兮兮的额头上。 轻轻一擦,那帕子就脏透了。 她如此反覆了好久。将帕子在水里洗干净后又拿来擦他的脸,她本来就是个小孩,力气不大,又刻意放柔了动作,谢之州只觉得脸上像是被猫垫子轻轻的揉弄一般。 且她身上还带着些奶香气,又甜又暖。 他这些日子里,每日都是泡在血泊里的,就算之前没在劳役司,除了白日里当差的地方,他住的那屋里不仅脏还乱。 一群小太监挤在一起,且都是最低贱的,身上的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就是极爱干净的,往日的时候还每日去打些凉水沖一下身子,可自从进了劳役司,就没有了这些功夫。 每日身上都是带着伤的,一碰水就发脓。 况且他…… 一想起那日在劳役司经歷的事情,他的眼里就只剩下浓的化不去的悲愤。 那垂下的眼睫快速地眨动了下,与泪珠混合的是他心底突生的绝望。 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废人了…… 手心忽然一暖。 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 「我帮你把手也擦干净点,这样你要拿东西吃东西的时候也方便些,不过你可千万要记得,身上的伤千万不要擦,要等着你身体好些的时候才能动。」 「不然你现在肯定就疼的晕过去了。」 魏宝亭细细的嘱咐道。直到将他的手也擦地干干净净了,这才长长的唿出了口气来。 方才给他擦脸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书里描写的果然没有错。 他长得极好看,并不是太监那种阴柔的长相,而是带着股贵气。 她在心里嘆了口气,要是他不是太监的话,估计好多人都会喜欢上他的。 「……为什么?」谢之州看了好久,才低低的问了出来。 声音沙哑,若不是魏宝亭恰好在他的身侧,该听不到了。 她想了下,猜测他问的应该是为什么会给他擦洗,换言之,就是一个之前对他那么坏的人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她无言了许久,那谢之州就一直盯着她。 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一丝的作假与戏弄,可是什么都没有。
第10页 眼前的小孩只是歪着头,眉头皱着像是在思索。 他又想起了方才她身上那淡淡的奶香气,并不是很浓郁,可是却也一丝不露的进了他的鼻息,还有那敷在他脸上热乎乎的手帕。 之前那个趾高气昂,对着他喊打喊骂的小姑娘,跟面前这个渐渐的重叠起来。 最后他的脑海里剩下的,只有她方才那一句。 「对不起。」 作者:四千字!快夸我! 第6章 四个小太监 魏宝亭这些日子明显开心多了,因为谢之州老老实实的将送去的饭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她前几日刚去瞧了一眼,他整个人的精神也不错了,只是脸上有了几道疤痕,他每次见她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出少年对自己的抗拒。 他现在行动还是有些不便,为了防止他的身子落下病根,魏宝亭就准许他一直在屋里养着,暂且不用他。 其实她这宫里倒是没有事情可忙,所以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走了也并不影响什么。 宫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玉嬷嬷来办,而她平日里无事就待在宫殿里。 这里本来就是她不熟悉的地方,她也没有想要去融入这里的意思,只每天待在宫里吃完就发呆,也挺不错的。 只是今日魏宝亭在殿里待的无聊了,便跑去了院里。 院子里种着颗银杏树,正是春季,发了新芽,嫩绿的颜色,魏宝亭就蹲在旁边。 她人小小的,周围又没人跟着,那些洒扫的宫女就没注意到她,自顾自的说着,全被魏宝亭听见了。 「你说说咱们这命就是不好,本来以为在朝华公主的殿中做事是个好差事呢,可你看看咱们现在,吃的穿的是宫里最差的,我可问过春月了,她在长乐公主身边当差,时不时的还有打赏呢!」 「这还是好的,前几日玉嬷嬷宫外的父亲生病了,托人来给她递信,要些银钱看病,可是玉嬷嬷自己攒的银钱,全部都给了御膳房,就因为公主想要吃的好一些!咱们没把月钱赔进去就算好的了!」 御膳房平日里送来的,是一碗粥几碟子小菜,肉少的可怜,不过还有两颗鸡蛋。这几日倒是多了些肉菜,不过几口就没有了,她只给自己留了一点便全数给了谢之州。 竟从来没想到,玉嬷嬷会因此把自己攒的银钱给搭进去。 她等那两个宫女走掉后,这才进了殿内。 将此前她在殿里找到的原主藏起来的宝匣子都找了出来,里面倒是有不少的金银细软。不过都是些上不了档次的。 她现下才有些意识到,古装剧里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因为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所以皇宫里的人连带着她宫里的人都看不起。 她轻嘆了口气。 托着腮坐在小塌上,等着玉嬷嬷进来。 「殿下。」玉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你过来,」魏宝亭朝着玉嬷嬷招招手,将宝匣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道:「这些你都拿了去,是我想的不周到,往后就用这些打点下人吧。」 她仔细地想了下,那御膳房怎么可能平白给她加菜,必定是受了什么好处。而玉嬷嬷在她身边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她的月钱肯定挺少的,却还拿出来替这个不争气的主子去到处打点。 魏宝亭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玉嬷嬷,她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三十来岁的样子,是原主母亲的贴身丫鬟,后来才跟在了她的身边。 在书中,也只有玉嬷嬷是真心对她的,无论原主犯了多大的错,也只有她会去安慰原主。 魏宝亭来这里的数日,也是她一直在悉心照顾着,她也是不愿意看着身边的人这么拮据的。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这都是贵嫔给您留下的,您快好好收起来!」 魏宝亭摇摇头,将那宝匣子抱起来放到了玉嬷嬷的怀中。 「我都听到了,你为了让我能吃的好一些,把自己攒的银钱都给了御膳房,这里面还有好多,你快拿着些去给你的父亲看病吧,老人家拖不得的,身体重要。」 玉嬷嬷连忙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丁点大的小人。 旁人的十二岁该是挺大的了,可是魏宝亭自小便吆喝着要减肥,加上宫里吃的也不好,瘦瘦小小的,还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 玉嬷嬷知道她的性子,因着母亲早逝,父皇又不关心,她从小就比旁人要尖锐些,是以总是发泄小脾气。 可是近些日子来,殿下不仅不吆喝着出宫了,就连脾气也好了不少,竟然还知道关心她这个奴婢了。 她受宠若惊,连忙道:「殿下,这是贵嫔留给您的东西,老奴不能拿,您快收起来吧,老奴那里还有些钱的。」 魏宝亭皱皱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宝匣子里拿出了个玉镯子来带在了手腕子上。 「贵,娘她既然留下了给我,那必定是希望我能好好的,你又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若是留着这些东西,却让女儿饿了肚子,让大丫鬟没了银钱给父亲看病,她要是活着定会狠狠训斥我的。」 「嬷嬷你快收下吧,我留下这个镯子算是留个念想。」 玉嬷嬷含泪点头,抱着宝匣子,「老奴的父亲生病用不了多少钱,剩下的老奴给殿下攒着。」 魏宝亭看着她的背影,忽的嘆了一口气。
第11页 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无奈的趴在桌子上,单手按压着小肚子。 心里却在慢慢的想着,那些银钱要是打赏了御膳房的人,那这些日子应该是能吃好些东西的。 可是以后呢? 她犯了起愁。 待过了几日,谢之州的伤总算是养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好,不过能下床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低着头站在宫殿的门口。 因着脸上还有些疤痕,那眼神又透着股子阴冷,不少的宫女在偷偷的谈论着。 他都充耳不闻,只立在那里。 过了许久,正殿的门打开了,玉嬷嬷走了出来。 「殿下唤你呢,你进去吧。」 他走了进去,殿内通明,并没有多么华丽的摆件,甚至比之嫔妃的寝殿还要简陋的很。 魏宝亭穿一身桃红色的襦裙趴坐在靠窗的小塌上,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就系了两条丝绦。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那本来枯黄的脸蛋显得有些白,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的透彻,就连那本来让人见了就厌烦的五官也显得柔和了些。 谢之州垂下双眸。 他现下的身上还带着丝丝的疼,纵使那日她进来亲手替他擦拭了脸,就算她与自己说了对不起。 可是他因她受到的残害并没有因此抹去。 掩下眼底那抹嘲讽,他低头:「奴才参见殿下。」 作者:感谢阅读 第7章 五个小太监 谢之州身上穿着半旧的蓝灰色的圆领窄袖袍,那衣袍不合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将他的身量称的更加的单薄。 加之他本就大病初癒,脸色还泛着白,双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魏宝亭的面前,垂着头,身子半弯着。 从魏宝亭的角度看,就只能看见他半垂的双眸,那睫毛偏长,轻微的眨动了几下,似是被她盯得不舒服了。 她移开目光,跳下床榻去。 谢之州如今正是十六,且他本就偏高,站在魏宝亭的面前,瞬间将她比成了个小矮人。 她那日去太医院开的药膏,专门用来治疤痕的。见他的脸上有几道血痕,这人不管到哪里,面容都是极重要的,怕他因着脸上的伤疤自卑,这才巴巴的给他送了来。 可魏宝亭刚伸手,就见谢之州身子一颤,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等与她的距离拉开了,这才反应过来,可他偏不愿意跪人。 只弯了腰,「殿下恕罪,奴才刚刚只是……」 「没事,这是药膏,你记得每天往脸上抹上些,身上的若是看不习惯也尽管抹上,不用省着,等你用完了再来与我说一声,我再去差人去太医院开上些来。」 魏宝亭自然是知道他方才为什么后退,他自进宫以来受得的便是打骂,对宫里所有的人都是存着恨意的。自然也警惕的很。 他厌恶旁人的碰触,书中曾经描写过一段,当时他已经成了皇上身边最宠信的宦官了,自然受到不少人的巴结。 当时有个妃子便将宫里最美貌的宫女送去了他的床上,结果当天晚上便被他掐死了,尸体被扔回了那妃子的宫门口。 而他不过是被碰了一下,便一夜泡在木桶里,都把皮肤搓红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然敢随意往他的宫里送过女人。 魏宝亭垂下双眸,将手里的药膏放在了桌案上。 「你往后就是听雨轩的人了,这里的差事轻松,你只需跟在我身边就是了,且我身边已有吉祥如意服侍着,你大可安心,差事不累的。」 她自己爬上了小塌,伸手点了点桌案上的药膏。 「你出去吧,记得将这药膏带回去。」 谢之州愣了一会儿。 他本以为,眼前这位公主该是训斥自己一番的,她惯爱做些训斥下人的事情。以前没在她宫里当差也是听到过些关于她的传闻的,都说这是个脾气暴戾的公主,既不得皇上盛宠,还每日趾高气昂的去教训旁人。 宫里的人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的。 可他盯着那桌案上的药膏,弯着腰将头低下,拿在手里后便退出了宫殿。 他可不相信朝华公主是转了性子,那日替他擦脸也好,今日给他药膏也好,他心里是极怀疑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太监而已,对他如此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眼前忽然闪过方才她趴坐在小塌上的画面。 见她眉眼弯弯,阳光都打在了脸上,靠过来时还带着股奶香味。 那握在掌心的药膏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手指紧了紧,而后又慢慢松开,将药膏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魏宝亭这几日一直差人去寻书籍来看,这里虽然是古代,可是字体竟然是她认识的简体字,她倒也放下了心。 可不想成为文盲,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跟着书籍里的字体学着写的,但没想到还真是惊喜。 现下她字是认得了,不过用毛笔写还是不太会。 她来到这里,虽然没有雄心壮志,想要去谋夺皇上的宠爱。但是也不愿意自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现下阳光正好,她将纸张铺在桌案上,自己则握着毛笔努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虽然歪歪扭扭的,有些地方还晕染开了墨点子,不过她倒是满意的很。
第12页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殿下,这是御膳房送来的龙凤糕,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吉祥如意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魏宝亭放下毛笔,问道:「御膳房送来的?怎么会送糕点来呢?」 「是宫里的徐美人生下了龙凤胎,皇上龙颜大悦,便让御膳房做了龙凤糕,所有的公主皇子都有份呢!」 那徐美人魏宝亭知道,她之前去御花园的时候见到过。 长得确实很美,明眸皓齿,柳腰雪肤,当时她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襦裙,在御花园里跳舞,美得好似冬日初雪般,当时皇上就在旁边拍掌大笑。 魏宝亭就立马走了。 「皇上本来就宠爱徐美人,这下子生下了龙凤胎,直接升到了妃位呢!现在可是徐妃了!」如意又道,目光时不时地撇像魏宝亭面前的糕点盘子上。 魏宝亭见状,只留下了一盘子,剩下的让吉祥如意拿着与殿里的小宫女们一起分食去了。 她自己拿了块放进嘴里,那枣香味甜甜的。 她打眼瞧了殿外一眼,就见到一角蓝灰色的布料,那是谢之州的衣裳。 她连忙唤道:「小谢,你进来。」 谢之州在宫里人人都称唿他为小谢,似乎这个就是他的名字。魏宝亭看到他被杀就没再看下去了,再此之前没有人提过他的名字,她觉得是作者为了让大反派有个好听的名字才故意这样起的。 但是他在宫里的职位低微,是没有资格有名字的,所以别人也只是称唿他小谢,后来他权倾朝野,旁人也是直接称唿他谢大人。 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之州闻声便进来了,他始终垂着头,一副卑微恭敬的模样。若是让旁人看来,定会觉得他有做奴才的自觉,主子的样貌哪是这等子太监能看的。 魏宝亭也不计较,「方才御膳房送来的龙凤糕,你当了一上午的值,肚子也饿了吧?先垫垫。」 顿了下,她又道:「可甜了。」 小姑娘的声音本来就软,加之她方才练字练的很满意,声音都是带着笑意的,仿佛沾染上了糯枣的甜。 谢之州抬眸看了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唇边挂着抹笑意,她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天真无害,尤其是那右边脸颊上那一大摊墨点子。 应该是她方才擦脸弄上的。 她如今这幅样子,让他如何也说不出惺惺作态四字。 只将头低下,伸手拿过一块糕点,面无表情的将它吞了下去。 继而道:「糕点奴才尝了,现下该出去当值了。」 作者:今天的小谢依旧冷漠 第8章 六个小太监 日头高升,带着暖意的光洒在身上。 谢之州眉头一皱,往旁边移了移位置,这才又站定。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厌恶一切光照,阳光、烛光,这一切都让他浑身不舒服极了,只有站在阴影里的时候,他那股子紧张才彻底的消解下去。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空闲过了,他印象中,自从进了皇宫以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将他从前的骄傲、自尊悉数碾压在脚底。 如今,他也成了宫里,最低贱的那群人。 他现在活的,连滩烂泥都算不上。 想的多了,他眼尾都红了,眼球上一圈隐忍的血丝,不过他低着头,旁人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是殿下赏的龙凤糕,你要尝一尝吗?」 如意早就注意到了他,从他被带进听雨轩的时候。当时她觉得谢之州浑身都是血,吓人的很,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虽然脸上有疤,可是那腰板身量与旁的卑躬屈膝的太监不一样。 她比吉祥小了些,今年刚刚及笄。听雨轩里大多数是些与她同岁的小宫女,很少遇见过像谢之州这般眉清目秀的太监了。 谢之州抬眸,眼里阴狠未退。脸颊边那道蜿蜒至下巴的伤疤更将他显得狰狞。 「不吃。」 字像是被冻住,一个一个吐出来的般。 如意脸上的表情凝住,方才那刚要绽放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她眼里涌上写怒气来,剁了下脚就离开了。 「不识好歹。」 谢之州脸上仍是没有表情,甚至除了说了两个字,他再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了,整个人站在殿门外,像是僵住了一般。 毫无一丝生气。 魏宝亭当然不知道殿门外发生的一切,她现在只一个人泛起了愁。 在纸上勾勾画画。 她写了一个大大的「穷」。 之前那给谢之州的药膏是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制成的,她多给了太医好些银两太医才愿意给她的。 况且她宫里的膳食还是靠时不时的贿赂下御膳房的人才能有现在的食物的。 这些都是她当下急需解决的,况且没有银钱寸步难行,更何况是在皇宫之中,在这里面做什么都要打点,处处都要花钱。 她每月是有月俸的,但是当今天子奉行节俭,那月奉少的可怜。魏紫安能吃好的穿好的,是因为她有个位分高的贵妃妈。 可是魏宝亭除了这个听雨轩,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愣。 没妈,但是她还有爹啊。 正是春季,御花园里奼紫嫣红,满目都是争奇斗艳的鲜花,缭乱人眼。
第13页 魏宝亭从箱里翻了好久才翻出的这一身衣裳,原主之前性子乖张惯穿红色,是以她若是再穿红色的衣裳若是被皇上看见了,肯定还没开口说话,那皇上必定已经生出些厌烦心理来了。 这大概就是刻板印象了。 是以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襦裙,臂弯间搭着一条姜黄色的披帛,头上只扎了一个高高的髮髻。 她现在很穷,连个像样的饰品都没有,全都被她给放进宝匣里给了玉嬷嬷。 正巧她看见了御花园里那丛开的极好的迎春花,那花是黄色的,带着些雅致与明艷,正好搭她的披帛。便摘了两朵簪在了髮髻上。 她现下还是有些枯黄干瘦,唯有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不过这身打扮比以前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好多了。 「殿下,您若是想皇上了,直接去皇上休息的宫殿去就是,今日皇上还不一定会来呢。」玉嬷嬷劝道。 殿下说她想父皇了,玉嬷嬷本想着带着她去皇上哪里的,可是她说不要,说要来御花园见父皇。 魏宝亭并没有回话,她只是仰头问道:「嬷嬷,我现在穿的好看吗?」 「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殿下的五官像贵嫔,都是大美人。若是您吃的好些,再胖一点,宫里的美人都不如殿下。」 今日的殿下格外的好看,玉嬷嬷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朝气蓬勃的她了。从前的殿下虽然穿的鲜艷,可是给人的感觉阴沉沉的,她在殿下身边当值的时候,都怕一句话说不对就惹怒了她。 可是现在的殿下脾气极好,说话时声音慢慢的柔柔的,让她听了,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 「我也觉得好看,」她虽然被夸的有点害羞,但是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挺自信的,毕竟她的五官很好看,现在不出众只是因为她吃的不好,营养跟不上,所以发育的不好。 「殿下,皇上来了。」 魏宝亭打眼望过去,就见皇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朝着这里缓缓走来,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位女子,身后跟着几个随侍。 魏宝亭之前就派人打听过了,皇上每日会在申时初的时候来御花园闲逛。 此次终于被她碰上了。 皇上现在已经年逾不惑,脸上虽然多了皱纹,但是气势还是很足的,他的旁边依偎着的正是徐妃,虽然生了孩子,但是她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的疲劳,甚至满面喜色。 今天春光大好,皇上处理完奏摺,这才陪着徐妃来逛御花园。 「皇上您瞧,前面是哪个宫里的小姑娘,穿的怪可爱的。」 皇上也眯眼打量着,他的孩子太多了,都记不住。 还是身边的内侍瞧见了,上前忙道:「正是听雨轩的六公主,出生那日皇上亲赐的朝华。」 「原来是她啊,朕记得,这个小六脾气坏的很,总是跟小七作对,还敢顶撞朕,罢了,今日也没了兴致,便回去吧。」 眼看着皇上要走,魏宝亭一急下意识要去追,没看到脚下的石子,直接给拌倒在地上了。 「殿下,你没事吧!」 玉嬷嬷连忙将魏宝亭扶了起来,她今日本来就只穿的襦裙,料子薄,轻轻一擦就破了,她那胳膊上也擦破了点皮,不过都不碍事。 魏宝亭摇摇头,「嬷嬷,我没事。」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灵动,那皇上本来就没有走远,听到她磕倒的声响时还顿住了脚步,听到她那句没事,还以为方才看错了人。 小六不该是大发脾气或者大哭一场的吗? 他疑惑的回头,就见丁点大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她今日穿的粉粉嫩嫩的,可爱的紧。 并没有他记忆中的无理取闹的模样,而是咬着下唇,双眼噙着一汪泪珠子,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 这份姿态,这幅模样,柔弱的让他恨不能抱在怀里好生的安慰一番。 魏宝亭往前走了一步。 「……父皇。」 声音又低又小。 作者:谢之州:我虽然对殿下冷漠,但是对旁人更冷漠 第9章 七个小太监 皇上走到魏宝亭的跟前,蹲下身子看她。 她长得跟安贵嫔像极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弱的很,像是被苛待的模样。 皇上从来不去管底下的子女如何,只偶尔关心一下皇子们的成绩,至于公主自有妃子们去照顾。 可是眼前这个,当时安贵嫔死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把她送进贵妃宫中让贵妃照料着的,可是小六的脾气坏的很,皇上也就不再去管她了,只让她在听雨轩里自生自灭。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可有伤到吗?」 魏宝亭低着头,看了眼被擦破的裙子,心想这还不明显吗?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摇摇头,「没有磕到。」 是真的没有事儿。 不过就是擦破了点皮,也就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公主们娇贵,生怕磕着碰着了给自己留下疤痕。 不过魏宝亭不疼是一会儿事,故意取得皇上的怜爱又是另一会儿事了。 要想在宫里生活过得去,起码不能让这宫里的主人也就是皇上厌恶,若想生活上个档次,那至少要讨皇上的喜爱才行。 她仗着自己现在年龄小,也不顾会羞的脸红了。 只想着之前看过书里描写的那些白莲花的模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的,要恰恰好的挂在眼角。
第14页 咬着下唇,一副很疼但是故意装坚强的模样,双手捏着手里的帕子。 小小声道:「父皇,儿臣没事的,不过就一点小伤,不疼。」 这样说,就是疼的了。 皇上眼里的情绪柔和了下来,小孩长得可爱,谁都喜欢听话乖巧的小孩,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他自己的孩子,心里对她的那些坏印象消了消。 「怎么不疼?刚才磕的好大声,朕跟徐妃都听见了,跟父皇逞什么能,张福全,你去太医院拿些药膏来,要极好的,不会留疤的。」 徐妃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她张了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魅惑极了,偏偏她那双眼里仿佛天生存着一汪泪珠,让见者不由心生怜惜。 她刚刚生产完,身子是弱的,是以身上披着斗篷。 「六公主哪里是不疼,分明是不想让皇上担心。」 她伸手,将魏宝亭头上那朵歪歪扭扭的迎春花拿了下来,从自己的髮髻上拿下了支金镶玉的簪子,那簪头上镶着几颗细碎的粉色宝石,倒是极配她这身衣裳。 徐妃看着魏宝亭的髮髻,倒是笑了起来,「六公主带这簪子倒是极好看。」 魏宝亭愣了一会儿,「这,我不能要。」 她只是觉得两个人并不认识,没有无缘无故拿人东西的道理。 可这副姿态落在帝妃二人的眼里,只觉得她知礼数,且还可怜的紧。 「徐妃是喜欢你才送你的,小六带着就是,朕这做父皇的可不能落下,朕记得朕的私库里还有好些个小女儿的玩意,都给小六了。」 魏宝亭被这突如其来的财富给惊到了。 她原只是想在皇上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样宫里其他的人也不会无视她了,起码会把她当成个真正的公主看待,实在没想到还能获得赏赐。 皇上差人送来了一宝匣子的首饰,另还有一匣子的小玩意。 魏宝亭一手抱着一个,沉甸甸的。 直到将宝匣子打开,看着里面金光灿灿的珠钗首饰,她这才回过神来。 玉嬷嬷笑道:「皇上还是宠爱殿下的,殿下现在可开心了。」 魏宝亭没有说话,只是抿唇笑了一下。 若是真的宠爱,就不会任她自生自灭了,皇上宠爱的不过就是一个会听话会撒娇会求饶的罢了。 她这还是能分明白的。 她翻看了下匣子里的珠钗,不得不感嘆,太精緻了。其中就有一支金步摇,那喜鹊雕刻的栩栩如生,双眼是用水玉镶嵌的,一拿起里那下面坠着的水玉便叮铃作响。 她又拿起了个镶金的手镯,上面刻着吉祥的纹样。 「嬷嬷,你将手伸过来。」她拿着金手镯对着玉嬷嬷道。 玉嬷嬷后退一步,「殿下,这可使不得,这是皇上赏赐给您的,老奴身份卑贱,可受不起!」 「这是命令。」魏宝亭故意板起脸来,将玉嬷嬷的手拿过来,将金镯子带到了她的手腕上,继而笑笑:「嬷嬷带这个真好看。」 殿里传来魏宝亭清脆的笑声,谢之州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他都听到了,今日公主去御花园碰见了皇上,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如今他们这听雨轩的奴才们都跟着沾了福气,往后出去办差事腰板也能挺直了。 可只他一人仍旧站在阴影里,面上的表情一丝都不变,甚至觉得院子里那些声音叽叽喳喳厌烦的很,他虽烦可不能表现出半分来,只将自己的头压的低低的。 唯有那双本就泛白的唇被他紧咬着。 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是魏家人的地方,就连这看似偏僻的宫殿,住着的也是魏帝的女儿。 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是让他恨之又恨的。 终于熬到了晚间,他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如今西殿的偏厅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就住在那里。 屋子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张床榻,一张小桌,但是却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空间。 他刚进屋,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他脸一沉,已经出手了。 那双大手紧紧的桎梏着那人的脖颈。 「……小谢。」低低微弱的声音传来。 继而是她身上带有的那股子清淡的奶香味,悉数飘进了他的鼻息间。 谢之州神色一顿,下意识的收紧了手。 那双眸子隐在黑暗之中,早已布满血丝。 若是魏宝亭现在能看清他的面容的话,必定能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的彻骨的恨意,如同一把在冰雪里冰冻的剑,是带着寒意的杀气。 她只能拍打着他的手臂,祈求他能够松开手,微弱的声音从快要窒息的喉咙里吐出来,一个一个的字,带着微颤的惧意。 「我,我疼……」 那尾音带着哭腔,早已不同她往日的软糯,是沙哑的,延长的疼字像把小钩子绕进了他发狂的思绪中,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他勐然松手,将神色掩了下去。 「奴才,不知是殿下。」 「我、我……」声音都是打着颤的,充满了惧意。 他没能等到魏宝亭的回答,因为那人已经跑了出去,鞋子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与他勐然剧烈跳动的心跳合在一起。 方才,就差一点就将她掐死了。 他的眼尾还带着红,将那微微上扬的眼角更衬的惑人,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第15页 才勉强将那心底的恨意给压了下去。 他想着,这下子朝华公主该发怒了吧?是将他留在宫里折磨,还是送回劳役司,他都不在乎。 他现在已然被折磨的失了心,就连那身体也残废了。 他静静的站在屋子里,等着人来捉拿他,可是等了好久都没人来,他垂下了眸子,走到床榻边。 月光渗了进来,那本来只有一床被褥的榻上,竟发着浅浅的金光。 作者:啊,小谢还以为自己不行tvt 虽然女主现在年龄小,但不妨碍感情戏,说不定她嗖的一下就变大了 给目前的女主定了个任务: 将小谢养肥肥~ 【妹子们多评论跟蠢作者交流交流剧情呗~你们的鼓励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 感谢投出营养液的妹子们~ 第10章 八个小太监 那是一个绣着万字纹样的福包,是魏宝亭翻了许久才找到的,也是唯一一个她觉得可以送给谢之州的。 他自小受了不少的苦难,所有的痛苦与难过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忍着。 也许旁人都不会懂,一个残忍暴戾的反派,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他做尽坏事,他杀人如麻,他该死,他该得到报应。可是没人知道,他在小的时候都遭受过什么。他没有接受过爱,又怎么会给与旁人爱。 魏宝亭不求他做人上人,像小说里那样位居人上,那样的谢之州是残忍的是孤独的,是不开心的。 她只希望他能平安,能顺遂,能够天天开心。 她所求,不过如此。 谢之州将那小小的平安福拿在手里,垂眸盯了好一会儿。 原来她进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这个的。 他想起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眸子,灿灿的比他见过的日光还要明亮,偏偏被他掐出了泪珠来,瞧着可怜极了。 可他压制不住心中的暴戾,只要一想起这人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他就恨不能将她杀死。 大魏灭了他的国家,这仇恨永远都不能抹去。 可是手里捏着的福包上,还带着那人掌心的温度,是温热的。在这寂寂的黑夜之中,殿外有带着凉意的风,偏他手心处,热的灼人。 他想起在劳役司第一次见她时,小姑娘穿一身红色的宫装,微扬着下巴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可是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藏着怜爱。 他当时只觉得可笑,她竟然怜爱他? 可后来进了这听雨轩,他没有等来想像中的折磨,她替自己请太医,亲自替他擦洗脏污,还拿了药膏来要他抹上。 她甚至没有吩咐自己去做过一丝一毫劳累的事情,每日只许他在外面侯着,累了困了她也许去休息。 那长久被寒冬浸彻的心,在他不知不觉间,涌入了些热乎气去,他不自觉的抬手,将掌心那福包放在了鼻息间。 去嗅那带着的些许残留的气息。 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比凌冽寒风还要冷的阴翳,眨眼间便随窗外的冷风散去。 魏宝亭躲在被窝里骂了谢之州一晚上,越骂越精神,待到了天将明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又被噩梦给吓了起来。 梦里的是一只长的很像谢之州的大怪兽,张大了嘴巴要吃她,她心里害怕,可还是颤抖着手将唯一的食物递给了大怪兽,谁知那怪兽吃了她给的食物,然后又一口将她给吞了下去。 魏宝亭就是被怪兽吞进嘴巴里的时候吓醒的,醒来后又不自觉的小声骂谢之州。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辨别出昨夜谢之州是存了心要杀她的。 回来的时候那脖颈处还带着些疼,她一照镜子,都青了,可见当时他的恨意。 魏宝亭就不明白了,原主之前对谢之州是坏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恨自己吧? 一想到原主,魏宝亭就觉得自己背了黑锅,明明坏事全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后果却全是她来承担。 她冤枉啊。 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自己偷偷的吐槽,是万万不能跟旁人说的,不然指不定被当成个疯子关起来。 「殿下,您这脖子是怎么弄的?怎么都青了!」 吉祥来给魏宝亭梳妆的时候瞧见了那脖子上的青紫,吓得叫了一声,紧接着玉嬷嬷就跟着进来了。 魏宝亭瞧见两人担忧的神情,刚要安慰几句,就瞧见铜镜里,那笔直的站在后面的谢之州。 将原本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她刚刚张嘴就瞧见后面的谢之州抬头瞧了她一眼。 二人正好对视上,少年的身上始终笼罩着股阴冷的气息,就连那双眸子里也冷的厉害,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 魏宝亭生气了。 她瞪大了眼睛,那脸颊都鼓了起来,努力压制了许久还是压制不住心头突生的怒火,正巧此时不知被人颳了一下手,她顿时红了眼。 「疼死我了!」 挺气愤的声音,屋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吉祥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就连谢之州都没反应过来,还抬着眼望着铜镜里的少女,只见她红着眼眶似是被气的狠了,那脸颊鼓得跟包子一样,将本来瘦弱的小脸显得圆嘟嘟的。 他也不知为何,一直抬着眸。 魏宝亭移开视线,低头对着跪在身边的吉祥道:「我没有说你,你快起来,我方才说的是我脖子上的痕迹。」
第16页 吉祥连忙起身,与玉嬷嬷一起问她是谁弄得。 魏宝亭低下头,嘟囔道:「是个坏蛋,很坏很坏的坏蛋。」 不仅坏,还小心眼,那么点仇都记到现在。 「殿下方才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哦没事,就是晚上做了个噩梦,磕到了地上,醒来后这脖子倒是青了,抹点药膏就好了,你们不必担忧。」 「这……磕到地上脖子怎么青了?」玉嬷嬷不相信。 魏宝亭眨眨眼睛,目光坚定,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不就是。」 「吉祥姐姐快给我梳头吧,我肚子饿了。」 吉祥连忙应声。 自从那日魏宝亭得到皇上赏赐之后,宫中的人对她的态度全变了,那御膳房虽不说把最好的都给她,但是只要是她想吃的,都尽量给最好的。 这是魏宝亭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为何后宫里的女人要争宠。 因为得到的不仅仅是皇上的宠爱,更是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还有那处处的巴结谄媚。 「你们瞧瞧今日御膳房送来的,特意做了殿下最爱吃的酸枣糕呢,偏偏殿下爱吃酸。」吉祥拎着食盒进了殿,忽然被人叫了一声。 正巧瞧见了旁边站着的谢之州,便将食盒交给了他。 「殿下还在殿里睡着觉呢,这几天殿下睡得不好,眼底下一片青黑,你进去时小点声音,让殿下吃完午膳再休息。」 「正好里面有酸枣糕,殿下该开心了。」 吉祥说完便跟着另一个宫女离开了。 谢之州拎着食盒走进了殿中,看了周围一眼,这才看见魏宝亭整个人缩在靠窗的小塌上睡觉,她人小小的,团成一团时更像个毛球一样。 那头髮都被她弄乱了。 「殿下,该用膳了。」他的脚步轻轻的,就连声音也低了不少。 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小心。 魏宝亭眉头轻皱,慢慢的将眼睛睁开,那双眸子里还带着未退的迷濛。 待看清面前的人时,里面溢出些耀人的碎光,是极开心的模样。 谢之州要走近的脚步忽然顿住。 继而是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作者:小谢:眼前的女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 做好车车,感情戏加速了~ 第11章 九个小太监 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魏宝亭不适的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就看见了面前的谢之州。 少年的神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那肌肤仍旧泛着病态的苍白,脸上那伤疤倒是退了下去,不过脸上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新长出来的肉泛着粉色。 若是不特意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魏宝亭唇角翘了起来,那眼底都溢着浅浅的光点,乌黑透彻的眸子里,映着面前少年的身影,她笑着道:「你来了啊。」 谢之州陡然反应过来,将头低了下去。 那夜他一晚上没有睡,盯着掌心的福包看,寓意健康顺遂的纹样,是最简单的期待。 他不明白,朝华公主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些日子他在听雨轩中也有所耳闻,宫女都说她的脾气变得好了不少,以前但凡是出一点错误都被她打骂,可是近几日,她居然能与宫女们一起玩笑。 且大家都说,朝华公主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性子。 谢之州是不太相信的,可是他又弄不明白。 「我不过睡了一觉,竟到中午了,今天午膳吃什么?」 魏宝亭早就忘记了此前的不快,再说了,现下的谢之州在她眼里就是个小男孩,她个大孩子没必要跟小孩子计较。 虽然心底里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对他的喜爱还是占据了大部分。 探头去看谢之州手里提着的食盒。 他上前,将里面的食物一碟碟的放在了小塌的桌案上。待忙完了这一切,他便站在了旁边,以备她有什么吩咐。 魏宝亭看了眼四周并没有旁的人,再说了现在是在她的宫殿里,自然是她最大的。 「小谢,你也没吃吧?我一个人挺无聊的,你也一起吧。」 「奴才不敢。」他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这有什么不敢的,」她撇了撇嘴角,开玩笑似的道:「我都差点被你打了,脖子都疼了好几天了。」 语气亲昵,到不像是责备。 她本就刚刚睡醒,话语间语气带着微的慵懒,他低着头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她那泛着甜的语气却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殿下现下,还疼吗? 下意识的想要脱口而出,却急忙被他咽了下去。 那本来平静的面容忽然涌上了些阴翳来,他唇角紧抿,似是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那差点脱口的关心给压下去,自此就不復存在了。 他微弯着嵴背,轻抬起双眼,里面翻涌的情绪被他掩盖了下去,此时只如一潭死水,冷冷的注视着小塌上的魏宝亭。 那目光沉沉,刚还想要说话的魏宝亭被他这一眼看的,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移,嘴唇动了动:「我,我开玩笑的,不怪你。」 他却弯下身子告罪道:「还请殿下恕罪,奴才那晚并不知晓是殿下,只以为是手脚不干净的人,这才上手。」 「唔,这样。」她随意的应道。 只低着头去用面前的午膳,倒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哪句惹到他,又被他用那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的小心肝受不了。
第17页 殿内静悄悄的,因着今天玉嬷嬷跟吉祥如意都不在,所以便由谢之州在旁边服侍着。 他站在魏宝亭的一侧,低着头恭敬的侯着,时间久了,那人吃东西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 并不是很大的声响,听着让人很有食慾,他偷眼看过去,就见魏宝亭正大口将一筷子菜悉数放进了嘴巴里。 「……」 他赶忙垂下了眼。 这动作明明是极不雅的,宫里的人用膳从来都是小口小口的,他从小便被教导礼仪,也颇是看不惯那些行为举止不雅的人。可后来他成了太监,就算再饿再苦,之前老师的教导他也从来不敢忘。 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可眼前这个,他的脑海里一遍遍重现的,却只是她用膳时满足的表情,仿佛是多么美味的东西。他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有一眼,他却连她眼底的喜悦都看的分明。 「这个……怎么这么酸?」 魏宝亭眉头皱了起来,她并不知晓那好看的碟子里装着的糕点是酸枣做的,只以为跟以前一样,是些甜甜的糕点,是以才大口的咬了下去,结果被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眼角还挤出了些小泪珠。 「这是酸枣糕。」他低声应道。 忽然怔愣,愕然抬眸。 魏宝亭将那小碟子糕点推得离着自己远远的,发觉到有目光看着自己,便仰头看过去。 「这个好酸啊,我不喜欢吃。你要吃吗?其实味道还可以,就是酸了点。」 她眨眨眼睛,盯了谢之州好一会儿,见他始终望着自己,那表情似乎偷着疑惑还透着些许瞭然,只用那锋利的带着寒意的目光一寸寸的将自己打量。 她忽然不适,将目光移开。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不喜吃酸?」 魏宝亭还记得他刚才的目光,是以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就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塌上的小姑娘低着小脑袋,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前的饭菜,只是脸颊稍稍的鼓起,像是受了气。不过看起来傻傻的。 「殿下以前,定是没吃过酸物。」 「我吃过的,但是受不了那个味道,像这个糕点,我还是第一次吃呢,结果好大一口下去,」她伸手指了指眼睛的泪珠子,「你看,都酸出眼泪来了。」 谢之州忽的低下头,大步上前,将魏宝亭面前那碟子里的酸枣糕拿起了一块,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这味道他是不觉得酸的,甚至还带着些甜,但是对不喜欢吃酸的人来说,一点酸也是受不了的。 他在魏宝亭怔愣的目光中慢慢的将手里的糕点全部吃了下去,不知怎的,那唇角弯起了道小弧。 「你……」魏宝亭盯着他嘴角,总觉得自己眼花了,眨眼睛,那弧度果然就消失了。 「殿下,奴才尝着这糕点确实极酸,」他低头,沉沉的打量了她许久,才慢慢的道:「既然殿下不喜欢吃,往后便不吩咐御膳房做了。」 作者:魏宝亭:他笑了?他怎么忽然就笑了 掉马掉的猝不及防 第12章 十个小太监 魏宝亭总觉得这几日谢之州怪怪的,时不时的用他那阴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导致她在梦里都是被翻着白眼的怪兽给一口吞掉。 醒来后额头都冒了一层汗。 「殿下,徐妃身边的绿莺来了。」 魏宝亭正坐在铜镜面前,闻言连忙让绿莺进来。 「奴婢参见六公主。」 绿莺是徐妃身边的大宫女,是来传话的:「那日娘娘在御花园里见到公主,便觉得心里喜欢,这不皇上昨日赏赐了娘娘好些个首饰,现在十公主还小,也用不着,便让奴婢来请公主去挑选挑选。」 魏宝亭回了一声,道自己收拾好了就过去。 她只见过徐妃两次,但是两次的印象都很好。那次她赏给自己的簪子她就带了一次,随即便放在了铜镜前的宝奁里。本想着今日去徐妃宫里的时候将那根簪子带上的,可是竟然翻不着了。 「殿下在找什么?」吉祥道。 「你记得那日徐妃赏给我的那根簪子放哪里了吗?我找不到了。」她将能盛饰物的宝匣都翻了个遍,但还是找不到。 吉祥也跟着想,眼见着时辰长了些,魏宝亭只好让吉祥将旁的簪子带到了头上,这才去了徐妃的宫中。 徐妃的宫殿是皇上特意让人翻修的,里面种着遍地的竹子,倒是不见一朵鲜花,走在里面只觉得清爽雅致。蜿蜒的小道旁还伫立着嶙峋的怪石。 待进了殿里,更觉得清香扑面而来,绿莺解释道:「娘娘自来睡眠不好,殿里惯用些安眠的香料。今日燃的这香里带着甘菊,是以格外的清淡。」 魏宝亭不懂这些,只觉得好闻。 内殿里,徐妃半躺在床榻上,她的身边放着两个裹着大红锦被的小孩。 因着她刚生产完,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所以虽是初春,但是殿里仍然烧着香暖炉,一进殿里暖融融的。 「宝亭来了,快过来,让凝儿跟治儿瞧瞧你。」徐妃朝着她招招手,哄小孩的语气。 魏宝亭低着头,脸蛋有些红了,不过她还是小跑着上前,离得远远的去看床榻上那三人。 「徐妃娘娘,我刚才从外面进来,身上凉,就不靠近了。」 徐妃应了一声,让绿莺去拿些糖果糕点来放在旁边招唿魏宝亭,自己则一边逗弄着小孩,一边道:「我这几日也不知身子怎么了,虚的厉害,太医说是我那日去了外面受了凉,让我这几日一直在殿里养着不许外出。」
第18页 「这屋里闷极了,又没个人说话,这才想起殿下来,可曾觉得我烦?」 魏宝亭摇摇头,将糖糕放进了嘴里。出来这一趟,回听雨轩的时候,就能带着些珠宝首饰回去,乐都能乐半天,怎么会烦呢。 不过她方才也注意到了,徐妃今天的面色确实不如那日好,她现在说话感觉断断续续的,没力气一样,明明之前还是挺有精神气的。 待到了巳时末,眼见着徐妃也乏了,她便告退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些宫女,身姿窈窕纤瘦,均穿着宫装,手里端着一碟碟精緻的膳食,魏宝亭光看一眼就馋的流口水。 果然这人与人是不能比的,且看看徐妃这宫里的待遇,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正巧她现在也饿了。想着现在谢之州该从御膳房拿回食盒来了,便加快了脚步。 没成想撞到了最后面那位宫女的身上,那宫女比她高了不少,她倒是稳住了,魏宝亭却是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下意识的伸手,将一张紫檀雕花小几给拉倒了,上面放着的香炉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屁股有些疼,想要嘶一声可是又是在徐妃的宫殿里应该赔罪的,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赶来扶她的绿莺却是喊了出来,「这……这是些什么东西!」 只见那打翻在地的香炉里,香灰掩盖下,是一条条又黑又长的虫子。 魏宝亭侧眸一眼,差点没晕过去,她强忍着噁心站起身来。 等宫人们将里面都收拾了个干净,皇上正坐在徐妃的床榻上,揽着她轻声的安慰着。 「你莫怕,有朕在,这事定查它个水落石出,谁做的,朕必不能轻饶了他。」 「这次还是多亏了小六,这孩子也吓着了吧?你先回去,等父皇将这件事情解决完就去听雨轩看你。」 魏宝亭一直忍着噁心,直到出了徐妃的宫殿这才稍稍的好了一些。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到底也是看了不少的小说跟电视剧的,想想也能想明白。 徐妃自从进宫以来,颇得皇上的宠爱,现在不仅为他诞下了龙凤胎,更是跳级升了妃位,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嫉妒。 不过出了今日这事情,让魏宝亭本来想要争一争皇上爱宠的心思又消了点。只觉得还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安心。 回到了听雨轩,魏宝亭将其他人都撤了下去,只留下谢之州站在一侧,还像之前那般,伺候她用膳。 可是今日她看着桌案上的饭食,脑子里却是那几条虫子,怎么看怎么噁心的厉害。 「这菜,不合胃口?」他试探性的问道。 魏宝亭沉默了一会儿,那眉头都纠结的皱了起来。谢之州就一直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仍含着打量,但是不像之前那般的尖锐。 虽然他只是小小的一丁点变化,但还是让魏宝亭察觉到了,往常这人站在旁边就跟要被超度了一样,愁眉苦脸阴气沉沉的,现下总算是带这些生气了。 她将在徐妃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与谢之州说了,末了还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带着些委屈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东西,吃不进去,先撤下去吧。」 谢之州没有应声:「殿下是觉得,那东西噁心,还是这宫里人的手段?」 窗外是一树绿叶,阳光透过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树影,外面除了偶尔的风声便是一片寂寂。 他的眼里似是将外面的树影悉数堆在了眼底,不见一丝的光亮,那眸是冷的,就连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寒意。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是这问明显透着股子审视的意味。 他可没有忘记,这魏宝亭小小年纪,手段并不比旁人差,在这宫里生存的,有几人手里是干净的。可是他心里是带着怀疑的,从那日起这荒唐的想法就时不时的出来闹上一闹。 让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他是存了心的逼问她。 魏宝亭不明所以,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都让人不舒服,那样做挺累的,就算真的计谋得逞了,那也不能改变她的地位啊?害人害己何苦呢。」 「还是这里舒服,也不用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既然跟在我的身边,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她回视着谢之州,那双眼里竟是纯澈,将里面的他也显得分外干净。 他忽然失神。 之前想着她的身份可能是假的,毕竟怎么可能性格大变呢?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的漏洞,她跟朝华公主长得是真的一模一样。 如此,他便以为背后是有什么计谋,可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怎么也说不通。 「你在想什么?」 他的思绪忽然中断,那双透着阴冷的眸子轻微的眯了起来,眼里竟是眼前人天真单纯的模样。 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她并不是朝华公主,那个骨子里留着让他噁心血液的人。 ……该高兴不是吗? 作者:其实魏宝亭有很多破绽,一个人的变化突然这么大 但其实小谢心底里是渴望有个人来救他的,他过得太苦了 于是魏宝亭出现后,他就不想放手了,哪怕是对他来说很荒唐的想法也愿意去相信 【本章留言送红包哈~让我康康有多少妹子在追文】
第19页 第13章 十一个小太监 自那日后,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皇宫,而徐妃就被准许住在了皇上休息的宫殿里,如此恩宠,倒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最后不过几日,便水落石出了,原是前年刚选入宫的嫔,因为久不得盛宠,那日又在园中冲撞了怀孕的徐妃,被她训斥了一顿,这才记恨在心中,买通了徐妃宫里的宫女下了毒虫,所幸发现的早,徐妃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修养上几日就好了。 如此,那徐妃确是在心里感念着魏宝亭,成日里往她宫里送些好东西,若不是皇上下旨这些日子谁也不许去打扰她,魏宝亭早就被召过去了。 因着此事,听雨轩中热闹了好几日,屋里的物件都换了新的。 魏宝亭现下就盘腿坐在一黑檀雕海棠花三足凭几后,就类似她在现代的床上桌一样,两边还有扶手,既可以盘腿坐在后面,也可以侧扶在上面,舒适的很。 那凭几上放着几本薄薄的蓝青色封皮的书籍。 是她特意从书库里翻找出来的,皇宫里有专门为皇子公主开放的书库,她便从里面找出了几本来,是最基础的《论语》、《三字经》。 她这几日被谢之州盯的浑身不舒服,总觉得他像要谋害自己的样子,正好又想到了他未来就算不权倾朝野,可是以他书中的本性,定不会安心待在她这小小的听雨轩里。 男人嘛,就该有些雄心壮志,虽然他现下是个太监,但也算半个男人。 是以,这才找了些书来给他看,正好既可以教他识字,还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心性。 她正要让人唤谢之州进来,便听见外面一片喧譁之声。 紧接着,吉祥就跑了进来。 「殿下,那日徐妃赏赐的簪子找着了……」她欲言又止,只皱着眉头看着魏宝亭。 「找着了?在哪里?」她随意的问道。 「您,您自个出去看一眼吧,人现在抓起来了。」 院子里,谢之州被桎梏着按在了地上,任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他红着眼瞪着周围的一群人。 「放开我。」 如意冷着眼,手里拿着那根簪子:「之前殿下就说这簪子找不到了,你倒是会偷,这根是徐妃娘娘赏赐的,光上面的宝石就值不少的钱。」 「你还要如何狡辩?这簪子是方才在你屋子里找到的,总不能说是旁人诬陷你的吧,还有这个。」如意将那勾勒金线的寓意平安的福包拿了出来。 「这个你又如何说?这可是我前些日子在殿下的宝匣里见到的,是在你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谢之州蓦地抬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咱们这宫里,能够进殿下寝殿的就只有几个人,我与玉嬷嬷她们都是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只有你是新来的,还是被殿下从劳役司带出来的,手脚自然是不干净的。」 背在身后的双手被一根粗麻绳捆绑了起来,划得他的手腕处生疼,那后背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疤痕因为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又撕裂开了,他闷哼了一声。 无声的笑了起来。 那沉沉的眸子里渐渐涌上阴翳,渗出了些血丝来。他半垂着双眼,看着身侧那一方阴影,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冷极了。 冷的他想发颤,冷的他想钻进那黑暗中,再也不要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的。 耳边什么也听不清了,只余这些日子魏宝亭在耳侧那带着笑意的软糯声音,听的他只以为这人是真心的。 竟连那被换了人的荒唐想法都生了出来。 魏宝亭出来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将谢之州绑在了地上,他跪在那里,垂着脑袋,浑身笼罩着一股颓丧的气息,看的她心头立马冒出了火来。 「你们在做什么!」 她怒了,跑着到了谢之州的面前。 连忙蹲下身子,刚要去给他解开绑着双手的绳子,却见他勐的躲开,抬头那一眼,冷的让她心阵阵发寒。 她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如意上前来扶她,又道:「你那簪子找到了,还有这个福包,都被他给偷了去了!」 魏宝亭没有说话,伸手将如意手中拿着的福包夺了过来,直接塞在了谢之州腰间的宽带上。 她冷冷道:「这是我给他的。」 谢之州现下被桎梏着双手,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想反抗,因为魏宝亭的动作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那福包就已经塞在了他的宽带上。 他抬眸,尽量压制着情绪去看她。只是那眼尾还是因为委屈红了些,方才那生出的被欺骗的恨意也未消下去,就那么抬头看着她,直看的魏宝亭心里也跟着难受。 若是现下没人,真想抱抱他。 她不管旁人,只定定的瞧着谢之州,十二岁的小姑娘,板起脸来还是能唬人的,只是那望着他的双眼里竟是温柔,那里面的光亮也一直未消,此时正一点点的闪烁着。 谢之州忽然想起小时候,那飘散在皇宫里的柳絮。那时他正坐在阴凉里读书,那纯白的柳絮却飘过了他的脸颊,轻轻的柔柔的,还带着轻微的痒。 虽然只那一下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因为她的注视,忽然又生了出来。 身上那忽生的寒意,仿佛被她的注视给一点一点的消融掉了,眼里的恨意也渐渐的被委屈所取代。
第20页 「小谢,你告诉我,那簪子是你偷的吗?」 他只看到她的嘴巴张开了,等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可是又怕她看不懂,低低的道:「……不是我。」 魏宝亭将绑在谢之州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待看到上面的红痕时,神色沉了沉,她没有说话,直接将他带到了内殿里。 她知他不喜人碰,所以只是扯了下他的衣角,谢之州就跟在了她的身后,这一次倒是格外的听话。 殿内,她让谢之州坐在了小塌上,这次他倒是没有推脱,坐在了上面。 正巧魏宝亭这里还有那日皇上赏赐的药膏,便拿了过来,她还记得他那些小洁癖,就直接将药膏放在了塌上的小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药膏是极好的,我那日在御花园里磕倒了,抹上后立马就消下去了,你自己抹上些吧。」 他垂眸,盯着桌上的药膏好一会儿。 默了一会儿,才将它拿起来,涂在了手腕上,清凉的感觉,只是他的余光却看向了魏宝亭放在桌子上那只小小的白软的小手,眸子沉了下。 魏宝亭见他低着头,就连那肩膀都比往日塌了下,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她皱皱小眉头,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他素来不喜自己,她怕自己说错了话更惹的他烦。可是眼前又浮现出方才他看自己那一眼,眼圈都红了,看的她心里都软了。 「你快将福包收好,可别掉了,」她看到那腰上的平安纹样的福包,连忙道。 他应了一声,将那福包抽了出来,继而放在了袖口里。 「那,那些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这听雨轩还是我做主的,我信你,旁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谢之州低着头,轻声的嗯了下。 「……」这么好说话? 魏宝亭愣了下,她倒是没想到他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乖巧,就看那坐在塌边的姿势都看出来了。 他从前站在这屋里时,浑身僵硬,就像要上战场打仗一样,搞得魏宝亭精神也紧绷了些,生怕他一个发疯再像那晚一样掐自己。 可是今天他的动作明显是放松了的,不管怎样,以这种方式让他对自己信任了些,她是有些心疼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的用手指敲敲桌案,待谢之州看过来时,故作镇定的道:「今中午,留在这里用膳吧。」 作者:魏宝亭:谢妃,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14章 一个小公主 被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或者说,从他降临世间以后,便很少体会过这样的感情。 从前的他地位尊贵,又自来被严苛的教育着,是以他很少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在外人的面前,那些看似信任他追捧他的人,看重的不过是他的权势他的威严,他能给他们所带来的好处。 可自从家国被灭,他一朝跌落泥潭,成了人人皆可打骂的奴才,不仅将他的尊严践踏,还将他身为男人最后的尊严给割去了。 他哭救无门,只能日日如行尸走肉般,在这大魏的皇宫里苟延残喘。因为他不会办事,没少被管事的人打骂。 他还记得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与他同屋的小太监从厨房偷了热乎乎的馒头回来,他饿极了,可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没想到马上就被人找了来。 结果同屋的小太监却将吃剩的馒头扔到了他的木板床上,被来人看见,无论他怎么否认,可是都没有人信,当时,他在寒冬里被板子打的半死。 从此,他就知道,这宫里,只有高低贵贱,根本没有黑白对错。 那些人要的也不过是找个人打一顿出出气,哪管到底是不是你。 而他,就是那最卑微低贱之人。 他的眸色深了深,坐在小塌上的嵴背也弯了弯,情绪明显的低落了下去,就连那纤长卷翘的睫毛忽闪的也快了些,仿佛如此,就能将心底忽生的那点子卑弱给消掉了。 魏宝亭倒是无奈的很,之前看书的时候就是被他面无表情但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震慑人的气势给吸引了,后来了解了他的悲惨过去,这才更可怜他了。 可是书里可没有这么清晰的描写,连他眨眼间情绪的变化都能捕捉到,明明他方才还是欢喜的,怎么现在就难过了起来? 不过倒是让魏宝亭觉得真实了不少,她眼前这个是真实的存在在身边的谢之州,而不是那个用词藻描写出来的虚假的他。 这样喜怒阴晴无端变化的他,更惹的魏宝亭想好好待他了。 「你可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她觉得这样说自己也太没有面子了,就又补充了一句,「你觉得不自在?」 谢之州没有言语,只是从小塌上站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前那个脆弱的带着些许委屈的谢之州就被他藏了起来。 现下的他又恢復了那副阴冷的面容。 「殿下的好意奴才心领了,只是奴才身卑位贱,实在不堪与您共食,菜快凉了,您快用吧。」 魏宝亭瞧着他的模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仿佛她再多叫他几句就能翻脸了一样。 她只好低头老老实实的吃起了面前的午膳。 吃到一半,忽然想了起来,道:「你放心,今日这事我必定给你做主,冤枉了你的我也不会轻饶了去。」
第21页 她怎会不知真正偷取的人是谁?谁着急了自然就是。 能进她屋子里的人本来就少,且每日还有人在殿外守着,只除了那几个近身的再无旁人了。 她本来只觉得如意年纪小一些,所以贪玩一些,再说她刚刚穿过来,有些事情还不是很适应,也就不习惯身边跟着一大群的人,所以也就没有怪罪她时常不见人。 可是这次,若是她偷窃了过来与她认错,这件事情也是能翻过去的。 可她万万不该去陷害给谢之州,还将他捆绑了起来。。 只要一想起他手腕处那被擦出来的红痕,她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难受的厉害。 当天下午,殿里,魏宝亭坐在檀木椅上,看着面前一众跪在地上的宫女们,还有些是皇上徐妃赏赐了来的。 她这些日子吃的好了些,脸蛋也不似之前那样的瘦弱,虽然看起来温和了不少,可是她的眉头一皱,那神情还是让底下不少的人心惊胆战。 「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一向不好。这些日子倒是觉得这样不讨喜,想要改一改,可是也不是让你们踩到我的头上去的。」 「小谢是我亲自提拔上来的,还容不得你们欺负。」她在心里补充道,欺负也欺负不过,这不每天还要好言好语的哄着嘛。 「听雨轩里不养心思不在这里的人,我知你们其中有不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正好今日一併走了吧,这是些银两,你们都拿上些吧,也算是全了我们之前的主僕情。」 玉嬷嬷端着一匣子的银两上前,站在宫女们的面前。 有不少的宫女互相张望了眼,坐在上方的魏宝亭忽然起身,道:「今日要走的便走了,往后若是让我发现你们与殿外的人有勾连,定不轻饶了去。」 她紧抿着双唇,一副严肃的模样,可是心底里却因为头一次训斥一群人而慌了些。 她侧眸去看站在身旁的谢之州,心里这才定了定。 「小谢,你先随我去外面走走吧。」 待公主一走,那跪在下面的宫女们才敢小声的交谈起来,但毕竟玉嬷嬷还站在此,也不敢太过放肆。 玉嬷嬷长久跟在安贵嫔的身边,宫里的手段也见得多了,她沉着脸又说了几句。直将那些本就心术不正的给送走了。 其中,自然是没有如意的。 她仔细的想过了,她跟在朝华公主身边许久了,而那日将谢之州抓起来也可以解释为护主心切,再说了,旁人是不知晓那簪子是她偷的,而她现下在听雨轩混到了如此地步,定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不过就算她不走,魏宝亭也是不会再把她放在身边贴心伺候的。 她带着谢之州来到了书库里。 那日她仔细的翻看了带回去的书籍,可也问过他了,他说自己并不识字,这让魏宝亭心里难受了起来。 她想起他成为大太监的那些日子,不少的文书都是他查看的,可依着他现在什么都是懵懂无知的样子,还不知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她决定要趁着他现在还算是年幼,教他把字给认全了。 供皇子公主查阅的书库极大,那书架都是用檀木做的,上面嵌着软螺钿,远远瞧着闪着细光,近看便能瞧见那足有三人高的书架上,满是山水花纹。 书库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些治国处事相关的书籍,第二层则都是些志怪奇书,更兼有农学水利等专业性的书籍。 因为是带着谢之州来选书的,所以她很随意的问道:「你想看哪本书?」 「……殿下,奴才不识字。」 他有些惊讶。本以为她带自己来只是为了好服侍的,可竟没想到是让他也来看书的,可是他在她的眼里,不该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吗? 也许,她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他腰板弯了下。眉宇间溢出股阴沉的气息来。 魏宝亭巡着大大长长的书架,仔细的翻找了好久。 「《三字经》我瞧瞧,啊,你不识字,应该看不懂,」她又将那本启蒙书籍给放了回去。找了许久,她这才发现了本《幼儿识字集》 翻开,里面一页印着大大的山字,旁边那页则画着逼真的山,这倒是一本对他极有用的书籍。 魏宝亭也想过自己教他识字的,可是时间有限,怕耽误了他,所以这才想着来这里找找,没想到真的被她给找到了。 「小谢,你瞧瞧。」 魏宝亭比谢之州矮了大半个头,只堪堪到他胸膛的位置,她抬起手,努力将那敞开的书籍给他瞧。 声音透着欢喜,「我找到了,往后我也不用你伺候了,你就把这本书里的字都给认全了。」 她想了下,这样貌似效率不是很高,他觉得烦就不好了,又补充道:「你都学完了有奖励哦。」 谢之州低眸,却没有看向她翻开的那页书籍,而是在打量着她。 小姑娘眉眼还透着股子稚嫩,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藏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泉,里面的真诚与欢喜都快满溢出来了。 他那向来阴冷的面容,却被她眼底闪着的碎光晃了一下,就那一下,他仿佛连自己的身子都稳不住了。 魏宝亭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开始时并没有瞧见他眼里与自己一般的喜悦,而是阴沉沉的,可后来分明瞧见那神色缓了缓,似是不敢置信。
第22页 应该是不相信自己会带他来看书的吧? 魏宝亭心想,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她第一次忘记了谢之州的洁癖,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角,道:「以后就咱俩的时候,不要说什么奴才低贱奴才不配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这书给你就是给你的,要是看不完,还有惩罚哦。」 她吓唬他。 连谢之州自己都忘记了他那点子可怕的洁癖,他只注意到了魏宝亭的背影,明明连他胸膛都不到的小人,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在他心里留下了极重的分量。 一个小孩而已,更何况,她并不是朝华公主,他们之间也没有仇恨。 所以…… 唇角泛起了抹浅浅的笑,似是春风化雨,又似冰雪消融,虽然只那么微弱的一点。 可谢之州分明察觉到自己心底,那股子疼那股子冷,竟被暖和了不少 作者:啊,宝贝女儿真的太暖了 —— 每天更新的章节都是先放在存稿箱里然后才发出去的,时间是凌晨,怕有些妹子会等到很晚(自作多情qaq),所以要不要调一调更新时间?你们要是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没有问题那以后就这样了,要是觉得不好就调到白天更新哈~ 其实我挺怕没人回復的qaq要是没人回復就默认可以哈! 第15章 两个小公主 「嘘,小声些,殿下正在里面读书呢。」 玉嬷嬷对着院内笑闹着的宫女们道,打眼瞧了眼殿内的人,便将殿门给关上了。 这些日子,因着存了心要给谢之州做榜样,所以魏宝亭也格外的认真了些。 东面的偏厅里有专门的桌案,她正好把书放在那里,因为顾忌着谢之州,是以她没有去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而是在上面铺了一张宣纸,手里拿着毛笔有模有样的写着。 「你来写一下。」她将毛笔递到谢之州的手里。 他接过去,动作间并没有之前的防备,反而透着股熟稔。 见着纸上那大大的带着歪扭的字体,他眉心微皱,不过就一会儿。随即便学着魏宝亭的样子,将毛笔微斜,卡在虎口的位置上。 魏宝亭自然觉不出这动作有什么不对,事实上,她除了小学的时候报过兴趣班接触一段时间的毛笔,其余时间一直忙着学业,拿写字笔都已经拿习惯了,也根本分不出这样拿毛笔有什么不对。 还有模有样的教着谢之州。 因着她的身高矮一些,一站在地上,便显得矮了一些。 她靠近谢之州,尽量掂着脚,因为想去看下他写的字,所以身体前倾了些,衣袍几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你这个字写的不对呀。」她急着去纠正他,用力踮着脚尖,将毛笔拿在手上,去写宝物的宝字。 「哦?是奴才愚笨了。」 他接过毛笔,眉眼低垂,神色认真了些,放才魏宝亭考他宝物的宝该如何写,他刻意出了错,可是现在这个,确是一撇一捺透着认真。 他虽刻意收敛笔锋,可那宝字却力透纸背,勾迴转折皆如险岭峻峰、腾龙跃虎。 他一时不查,待最后一点点下时,神色却顿了顿,眼底满是懊恼的情绪。 眼见着那斗大的墨点就要落下,魏宝亭勐然伸手攥住了笔尖,以防毁了那好看的字体。 「你,你快些将纸拿开,这个字写的极好看,我要将它好好放起来。」 她毫不顾忌的抬头笑笑,又道:「我的名字里正好也有个宝字呢。」 谢之州手下的动作一顿,这字迹还没全干,只要轻轻一折,那墨迹必会渲染开,那时候这字迹便会消失,旁人也就没有机会见到了,而他自是没有丝毫的把柄。 可是方才听她说,她的名字里也有宝字? ……所以,她是要珍藏的意思。 他便不想将它毁坏了。 只顿了一下,便将那纸往旁边放了放,魏宝亭正好也将毛笔放下了,她现在掌心一团乌黑,正垮着脸。 现下早已到了初夏,天倒不是很热,不过外面的阳光还是有些晒得。 这几日她日日给谢之州布置功课,随见他有些不情愿,可本着严师出高徒,便也没有松懈,可这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他偏偏半点都没进步。 那识字集才认了小半,可没想到今日这字倒是写的极好。 她心里为他高兴,脸上自然也带上了。 「你看我手都脏了,幸亏那墨点没弄在纸上。」 她将双手摊开放在谢之州的面前。 谢之州见状,拿过手帕来,将身子弯下,要替她擦那黑乎乎的双手。 魏宝亭瞧着他低垂眉眼,罕见的透着股子乖顺,就连那想来紧抿的唇都翘起了弧度,她心里瞧着欢喜,便生了玩闹心,一时也忘记了眼前人那阴冷的面容。 她伸手,用指尖在谢之州的脸上一划,瞧见他怔愣的面容,便瞬间跑开了,躲到案桌后面去看他。 那双眼都笑弯了,她虽没有说话,可谢之州从她的脸上却能看出来,她似乎在说「抓不到我吧」。 原本抬起的手忽然垂下,面上显出了些无奈的情绪。 「殿下,过来将手擦一擦。」 「不要,」魏宝亭摇摇头,「你的脸都被我弄花了,肯定生气了,我不要过去。」 他一笑,下意识道:「我没生气。」
第23页 窗边一缕暖风吹过,吹到了他的耳侧。他现下穿着崭新的灰蓝色宫装,身上的伤口也都大好了,这些日子,再没人把他当成最卑贱的奴才去看。 他是朝华公主身边的随侍,是听雨轩里的管事。 可是在她的面前,却只能自称一声,奴才。 那院里的银杏树满树皆是嫩绿的叶子,却也被夏日的风吹的掉落了些下来,落在枯黄的泥土里,就此凋零。 他沉下双眸,目光萧索,看着面前那精緻的小人。 这些日子她吃的好了,皮肤泛起了白,一张脸也是肉嘟嘟的透着可爱,穿一身绯红衣裳,躲在桌案后面,像个圆润的糖葫芦球。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他话里的用词,只用那黑乎乎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也挠了一下,继而慢慢的走到谢之州的面前。 像是嘆了一口气,「你看,我脸上也有了,不许生气哦。」 魏宝亭老老实实的将双手伸到了谢之州的面前,「你擦吧,我保证不乱动。」 「奴才怎么敢生气。」 他低眸,将帕子整个包裹住她的手,她的手真的很小,他一只手就能全部包裹住。又养的白白嫩嫩的,他都不敢太用力,还记得那时候他将她的脖子给掐红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愧疚。 手下的动作又轻又慢,那帕子被放进水里来回的洗,好一会儿才将她那黑乎乎的手给擦干净。 「脸上还有呢。」她用干净的手点了下自己的脸颊。 「奴才又不会打您,往自己脸上摸什么?」像是在训斥,不过他声音低低的,又像是埋怨。 魏宝亭被他轻柔的动作弄得微眯起了眼睛,笑道:「要跟你一样。你脸上有,我脸上也要有。」 她随口一句。 他却在心里轻嗤,不过一个奴才,跟他一样作何? 屋内久久无言,魏宝亭还以为他生气了。只觉得他这个人的脾气阴晴不定的,让人捉摸不透。 于是她就不敢碰他了,只提醒道:「你脸上也有,可别忘了擦,被人瞧见了笑话。」 看着他愣了一下,魏宝亭在心里嘆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这人怎么戒备心这么强呢,明明之前两个人说话说的好好的,他又露出这种阴冷的还带着点委屈的表情,仿佛被人欺负了一般。 可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啊,还能被谁欺负? 「算了,你别给忘了。」 她直接省了,将手伸进水里,去擦他脸颊处的墨点。 「小谢。」玉嬷嬷唤了一声。 谢之州端着盆子脏水站在殿门外 他的脸上还带着水痕,一向泛白的脸颊头一次带着些红。 他现在看起来愣愣的,双眼放空看着前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胸膛处扑通扑通的跳着,剧烈的很。 一下又一下,想要忽略都不行。 闭眼,就是那姑娘软软的语气还有那双澄澈的双眸,他周围似乎还充斥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奶香味。 睁眼,还是她。 他在脸上扯出抹极浅的嘲讽的弧度。 ……谢之州,你真噁心。 他垂着双眸,眼里满满都是唾弃。不止一次的想起,她每次看见自己时陡然绽放光彩的双眸,那是让他也跟着被感染的情绪,以至于他现在生出了这样噁心的感情。 他想想,她不过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那双眼里透着血红,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果真,变成了废人,连思想都噁心了不少。 「小谢,你在发什么呆。这水怎么这么脏,是染了墨汁吗,可是殿下发脾气了?」玉嬷嬷又问道。 谢之州忽然回过神来,眼里还带着些惊慌。他摇头,说没有,然后端着水盆走了。 作者:谢之州:因为是你的名字,所以写的格外认真 魏宝亭:人家现在还是小孩子呢! 话落,她直接扑了过去 —— 我看了大家的评论,那以后的时间改成晚上九点更新吧~ 下一章明天晚上九点哈~别记错了 —— 另外,解释一句哈,小谢现在确实是太监,没错是你想的那样,被割过,但是如果切割时年龄小加上刀功不好,后期有个例会癒合。 而小谢深得我的宠爱,所以他会好,他能行! 第16章 三个小公主 「今日皇上在宴乐宫里宴请百官,只为给徐妃娘娘的公主皇子过百日宴,这两位可真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玉嬷嬷在一旁给魏宝亭梳着髮髻,一面与她说道。 吉祥笑道:「今日宴席上定有许多好吃的,殿下可有口福了。」 这几日魏宝亭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说起话来也不再战战兢兢的。 魏宝亭从铜镜里笑她,「馋丫头。」 「殿下今日要穿哪件衣裳?」前些日子,皇上赏赐了不少的绫罗绸缎,魏宝亭的柜子里多了不少好看的衣裳。 见玉嬷嬷要去拿那件绯红的衣裙,魏宝亭连忙道:「嬷嬷,将那件丁香色的襦裙拿过来吧,我穿这件。」 那颜色有些偏粉,上面还散着些金黄色的小花朵,穿在身上既不显得寒酸也不显得张扬,今日穿正好。 待她打扮好了,便去了宴乐宫里。 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是坐在一处的,不过离着主位还是远了些,再下方就是些大臣及其家眷。
第24页 皇上今日是宴请了百官,这对徐妃来说可是极大的恩宠。 且知晓她的身子不好,特许了她留在宫中养身子,只抱了那两个小孩子,抓了个周便又送回了乳母的怀中,带回了宫里去了。 这宫殿构造极尽奢华,光是那中央略微高出一块的台子,便是用暖玉打造的,光着脚踩在上面都是暖的。 且这周围皆是金碧辉煌,墙壁上还绘制着各式各样的百花图,看着倒真像是置身花海。 据说,前朝皇后爱舞,这宫殿便是前朝皇上给皇后打造的,当时整个宫殿的建造耗费了将近三年之久。 魏宝亭所在的位置,离着那暖玉台还远的很。 她面前一张矮桌,旁边站着谢之州跟吉祥,不过她这一片倒是显得单调,因为在她斜后方坐着的魏紫安周围,聚集了不少的公主跟皇子,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 「紫安,今日群臣都在,你要上去跳舞啊?」 「七姐姐好厉害啊,我听母妃说,父皇表扬你了,还赏赐给了你一件赤金舞衣,价格不菲呢。」 魏紫安只点点头,她坐的端端正正的,下巴微抬,眉眼满是受用。 这时,一旁的皇子用很小的声音道:「我听说啊,当时前朝的皇后就是因为一舞才被谢皇看上,还是能在人掌心上跳舞呢!」 「真的吗?怎么可能在掌心跳舞?」小孩子们满脸的疑惑。 五皇子见众人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斜撇了众人一眼道:「当时那皇后不足十岁,又生的苗条,自然能立在掌心跳舞了。不过谢家人怎么那么噁心,才十岁的小孩,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挺直了腰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魏紫安不喜旁人的目光不在自己的身上,用脆生生带着些甜意的声音道:「不过就是立在掌心跳舞,我也会,我今日跳的舞比这个还要难!」 魏宝亭对他们的话不感兴趣,只是她感觉到旁边人微冷的气息,便询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仰着脸,那五官虽然还带着些稚嫩,可明显已经渐渐张开了。且她眉宇间一股沉静安宁的气息,唯有看向谢之州时,带上了欢喜。 就像春日被暖意包裹,绽放的百花一般。那是一种真切的喜爱,发自内心的欢喜。 让人只瞧了一眼,便能将心底的阴霾散尽。 谢之州心底里,那些因为旁人的议论而生的恨意,连带着这几日被他心底忽生的复杂感情相互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沉。 察觉到魏宝亭的目光,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心底的燥意,「奴才无事。」 魏宝亭见四周没人瞧见,便倒了一盏茶,用指尖轻轻碰了下桌面。 「你嘴唇都干了,这宴会还有好久呢,先喝些茶润一润。」 谢之州刚要拒绝,就见魏宝亭已经将一块糕点放在了吉祥的手里,还对着吉祥笑了下。 那双眼里依旧是灿灿的暖意。 「……」 他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也是,她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是她身边的奴才,她这个人心地一向好,对待身边的奴才也大方的很。不仅仅是对他,对吉祥对玉嬷嬷更是如此。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将那杯热茶端起一饮而尽。 ……不过是,主子对奴才的赏赐罢了。 这时候,身后的魏紫安忽然道:「六姐姐,听说你最近去徐妃宫殿去的勤,她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很兇很兇的,宫女有一句说不好就被打?」 魏紫安皱起眉头。她的长相本来就挺漂亮的,此时眉头一皱,实在是惹人怜惜的很。 「好可怜吶,怎么能随意打骂宫女呢。」 「……」魏宝亭有些无话可说,她现在倒是很想翻个白眼。可是到底是个公主,该有的形象还是要的。 「七妹妹没去过徐妃的宫殿,怎知道徐妃娘娘爱打人呢?且我也不过去过几次,不算勤。」 魏紫安人缘还不错,身边不少拥护她的公主皇子,再加上她的母妃是贵妃,有些小孩子自然被教导着要顺着她。 是以有人道:「母妃与我说,徐妃娘娘是父皇从宫外带进来的,没有礼数,让我远着些。怎么六姐姐还去她宫殿里呢?」 「对对,我母妃也说过。」 魏宝亭从来就不喜欢与旁人争论,再说她与徐妃的关系也并没有多么亲昵,不过是她偶然摔倒救了她一命,徐妃便时常赏赐她些东西。 是以她并没有出口,只闭紧了嘴巴,只要他们不点名她就不说话。 且这桌案上的糕点好吃的很,平日里在御膳房都没有见过。 可魏紫安也不知怎的,偏喜欢找她说话,每句话都要带上六姐姐。 「六姐姐,我听母妃说,你这些日子都不出宫了,每天闷在宫殿里,是生病了吗?那今日这宴会怎么办,我们可都准备了拿手的才艺要给父皇展示的。」 魏紫安咬咬唇,手心里捏着块手帕,都快被她给揉成一团了。 就听她用善解人意的声音道:「要不,六姐姐帮我伴舞吧,我正巧还缺个伴舞的,这样你也算是展示了才艺。」 且不说她的心思是好是坏,魏宝亭自己根本就不会跳舞。 她自小家里又不是多么富贵的人家,自然没有闲钱给她报兴趣班,且这年头,学习压力又大,每天光做作业还做不完呢,更是没有功夫了。
第25页 不像古代这些王公之女,从小无事做,身份又高贵,定是有大把的时间学不少的东西。 她现在倒是庆幸原主朝华公主本身就不是个上进的,除了偶尔打骂打骂下人,与魏紫安争吵上几句,是一概不通的。 她直言道:「我不会跳舞,上去怕跳坏了丢了父皇的脸。」 她直白的让人接不上话,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说她不争气了。 旁人又与她说了一会子话,可她倒好,有什么说什么,旁人明着捧她实际是贬低。 她更好,直接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且那神情还真诚极了。 让那些本来与原主交恶的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气憋的难受。 今日这场宴会,魏宝亭只在下面吃吃喝喝了,不过她倒是见识了魏紫安的舞。 当真是极美的,小姑娘穿一身赤金舞衣,光脚站在暖玉台上。 她舞动的瞬间,当真是倾国倾城,更兼有女子本身就特有的妩媚,还带着些天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女主,果然就是女主。 她本来看的津津有味的,可侧眸一瞧,便见一向爱低着头的谢之州也抬了眼,他面上一丝表情不显,不过那眼神却专注的很。 魏宝亭心想,这人不会是被魏紫安惊艷艷了吧? 可是书中,并没有写谢之州被女主俘获呀,写的最多的是用他做的坏事来衬托男女主的美好。 难不成他的感情也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发生了变化? 这样想着,魏宝亭再去看台子上的魏紫安,就带上了些挑剔的眼神。 她知道太监是可以找个宫女在一起的,叫做对食。 可在魏宝亭心里,谢之州哪里都很好,宫女根本配不上他。 这魏紫安虽然是位公主,可是一想起她后来会发展的后宫团,她心里就膈应了起来。 谢之州这么好,怎么能成为后宫之一呢。 且他现在开始认真学习了,字又写的那么漂亮,才十六岁的少年,个子也不矮,长得也好看,脾气虽然是坏了点,可是这个可以□□啊。 这么一想,他哪哪都是优点。 「小谢,」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以拉回谢之州的目光。 她一动,谢之州立马垂眸去瞧她。 眼底那抹痛苦被他掩盖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的攥起,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下他心底因为恨意而难抑制的暴戾。 魏宝亭问他,「你知道长乐公主在台上跳的舞叫什么吗?」 他神情不解,摇摇头。 「这个舞书上有介绍的,就在书库二楼里有。这舞跳的确实好,可真正知道名字的没有几个,所以啊……」 「还是要多读些书。」 ……现在这个年纪,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作者:晋江好抽啊啊啊啊! 还能怎么办,宠又不想宠,打也打不到 凑合过吧qaq 第17章 四个小公主 谢之州满脸疑惑,显然没明白魏宝亭话里的意思,她也无心再说第二遍,只沮丧的低下了小脑袋。 他低眸,看着小姑娘那圆圆的后脑,头顶还扎着两个髮髻。 他失声片刻,忽的反应过来,而后弯了腰,在歌舞喧譁的大殿之内,凑近她的耳侧,头一次带着笑意道:「殿下,奴才方才看的不是长乐公主。」 「嗯?」她果然扬起了头,小眉头疑惑的皱起,「方才就她一人在台上跳舞,你看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默了一会儿,怕他觉得自己是在训斥他,又补充道:「你看就是,我又不会说你。」 她说完再次将头低下。 心里总觉得别扭的很,谢之州虽然是她身边的奴才,可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去干涉他。 而且、而且方才魏紫安跳的确实很好看,别说男人了,她一个女孩子都看得移不开眼睛了。 谢之州姿态未动,仍旧半弯着身子覆在她的耳侧,轻声道:「您现在抬头看看,那画壁上可有什么不同?」 魏宝亭不解,抬头望过去。就见那靠近殿顶的画壁上,原先那些绽放的百花图上,因为阳光恰好照在上面,竟显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 她着水袖,身姿曼妙,一舞一动,伴随着漫天的飞花。 她吃惊的看了好一会儿,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都没有注意到。而且我看那些花上的动作都不一样,是有人刻意将这舞给刻上去的吗?」 她想起了方才五皇子在后面说的话,只小声对谢之州说,「我听人说,这里原是前朝皇后跳舞的地方,那画上的人不会是她吧?」 谢之州久久未言。 她抬头看去,就见少年阴沉着一张脸,就算殿里灯火通明,也照不亮他眼里的阴翳。那目光寒凉,只寒的魏宝亭身子也瑟缩了一下。 许是她脸上害怕的神情太明显了,谢之州反应过来,而后垂了眼,将自己眼里的戾气掩下去。 「奴才也不知那人是谁,」他默了好一会儿,胸中戾气难疏,又道:「不过奴才瞧着,方才长乐公主所舞,是半点都不及墙上女子。」 ……他这是在夸人? 魏宝亭还想与他说说话的,毕竟这是第一次,他与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虽然是在夸旁的女人,但好歹也是一大进步,让她心里觉得既欣慰又有那么点子难过。
第26页 虽然她也不清楚心里为何会难受。 「朝华?」贵妃又唤了一声。 吉祥轻轻的推了推魏宝亭,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魏紫安已经跳完了,坐在皇上下方的贵妃竟然在唤她。 「方才七妹妹跳的太好看了,朝华只觉得好似仙人下凡,这才看迷了眼,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又不失小女儿的天真,让一众大臣并没有觉得她失礼,反而因为她出口夸赞长乐公主,而愣了愣。 长乐公主与朝华公主不和,几乎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 「小六,方才贵妃说,你与小七向来爱比舞,今日可有准备?」 魏宝亭笑了笑,道「父皇,方才七妹妹一舞您也瞧见了,且儿臣向来愚笨,怎么好意思与七妹妹比舞呢。」 她顿了顿,「今日即是皇弟皇妹的百日宴,儿臣也无甚才艺,便祝他们二人吉祥如意万事顺遂,也趁此日,祝大魏百姓安康四海昇平。」 魏宝亭说完,便跪在地上,朝着上座的皇上磕了个大大的响头。 那一声响亮的很,足可见她祝福的心意。大殿沉默了半晌,忽见上座的皇上忽然大笑了起来。 「小六这嘴,可真甜啊。」他连声夸赞魏宝亭。 魏宝亭笑了笑,便又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那颗提着的心好久才放了下去。趁着没人注意她,她长长的唿出了口气来。 侧眸,便撞进谢之州那双似笑非笑的眸里。 她小声道:「你别笑。」 笑的她心里慌乱的很,也不知道是怎的。 待魏宝亭回了宫中,听到风声的玉嬷嬷赶忙跑了过来,连声询问她有没有受委屈了。 魏宝亭挥挥手让旁人都撤了下去,而她则趴在小塌上,半眯着眼睛,只舒展自己方才紧张了许久的四肢。 吉祥皱眉:「贵妃娘娘也真是的,怎的总是针对咱们殿下,长乐公主跳舞得了众人的赏识不说,还非要拉着咱们殿下给她衬托不成?」 吉祥也是真的吓了一头的冷汗,若是按照殿下以前的性子,保准会在殿上跟贵妃闹起来了,到时候长乐公主更是被她衬托的大方有知礼,而且舞艺还好。 魏宝亭也不懂,将头埋进软枕里,吉祥正在给她捏腿,她又疼又舒服。 而后顺着吉祥的话,声音闷闷道:「我也不懂。」 谢之州沉思了下,「嬷嬷,可是与贵嫔有关?」 「这,」玉嬷嬷嘆了一口气,「都是些陈年往事,不值得提。」 魏宝亭好奇了,连忙将头探了出来,「嬷嬷与我说说吧,今日贵妃娘娘叫我跳舞,赶明又不知道要我去作何,我连她如此针对我都不知为何,也太憋屈了吧。」 她腮帮子里似是藏了股子气。 谢之州总是下意识的去瞧她,这一瞧,眼里都带上了笑意。 他道:「知道多了未必是坏事。」 玉嬷嬷只好将安贵嫔与贵妃下的与他们说了。 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安贵嫔从前是贵妃的贴身丫鬟,后来被皇上看上了,这才封了嫔,不过贵妃便觉得是被背叛了,便处处针对她,以至于安贵嫔从来都不敢出风头,生了原主之后,更是时时刻刻嘱咐她要谨言慎行。 可是原主根本不听,安贵嫔越是让她顺从魏紫安,她心里对魏紫安就越气,于是两人便一直看不上眼。 听完玉嬷嬷的话,魏宝亭将头又埋进了软枕里,闷着声道:「那今日,父皇还夸奖了我,她肯定又不开心了。」 魏宝亭想的很简单,她本来就不是有大志气的人,就愿意留在这小小的听雨轩里就好了。不光是她不想出风头,她也没有风头可以出。 但是今日她听贵妃娘娘的话,分明就是极讨厌她。 而且现在宫里并没有皇后,最大的便是贵妃,她心里就生出了些恐慌来。 「您是公主,且也不是她膝下的子女,她就算是再想为难您,也要想个由头出来,可即如此,便是她的不对了。」 谢之州弯了腰,轻声的与她说。 魏宝亭将脑袋歪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面前这人。 他的身量又长了,此时弯了腰,还是比她高了好多,有点像在居高临下的看她。可他那双眼里却不是初见的阴翳,带着些清亮,就像乌云一点点的被日光拨开。 他脸上的疤也退了,长好的地方透着粉嫩,仔细瞧还是能瞧出不同来的,可似乎并没有减弱他五官的美感,反倒是让人看了更想疼爱他。 ……疼爱他? 魏宝亭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一激,随即脸颊烧红起来,怕谢之州看出端倪,连忙将脑袋藏了起来。 「我才不怕她呢。」 她逞强,过后又低低的补充道:「我就是、就是怕她再让我做些我不会做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还要不要脸了?我好歹也是个公主,可是什么也不会,也太、太让人瞧不起了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 谢之州眼里带上了笑意,身子又弯了弯。可她把自己的脸藏的严严实实的,无论他的身子怎么弯,都好似距离挺大的。 便干脆半跪在了地上。 窗边的小塌极矮,他还是要低着头。他的双手自然的扶在了小塌的沿上,而魏宝亭又小小的,整个人趴在上面。 倒像是把她整个拢在了怀里。
第27页 神情带上了些不自然,不过只一会儿,便将心底眼里翻涌的情绪给掩了下去。 他道:「会跳舞又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殿下何必去跟旁人比较呢?」 「再说,又没人规定公主必须样样都会。」 他想起了每日她半靠在桌上看书的样子,瞧着是挺认真的。可又想起了她拿笔时的姿势,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字写的歪七八扭,还总是来指导他。 想起此事来,他的眉心便蹙了蹙。 「你,」魏宝亭刚被他说的心里一喜,侧头就见他眉头紧紧的蹙起,好像放才那一番话是违心的一样。 她想也没想,就将手指覆上了他的眉心,闷声道:「你既然说我不必样样都会,那你皱眉干什么?分明就是说话来哄我的。」 谢之州没想到她会突然伸手,那眉心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还未开口,便见玉嬷嬷忽然上前,将魏宝亭的手拿开。 她虽然未曾言语,但是那举动分明就是不喜魏宝亭与他如此亲近。 他就像是掉落悬崖的人,好不容易有一双手握住他的,在他想要紧紧回握的同时,忽然有人来提醒道: 她是主,你是仆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你现在不过是个卑贱的太监。 一个太监而已。 他只能松开,那握着自己的手。 作者:你们在我眼里就是—— 一群小妖精!!!! 寂寞深宫·每日盼着被读者宠幸的·作者 —— 话说,前几天晋江抽抽了,有没有把这本书从你们的收藏夹里抽走啊?如果是这样,我忍不住要掏刀了!呜呜呜呜! 第18章 五个小公主 明明现在已经是夏季了,外面的风都是热的,出去一趟热汗都能把衣裳打湿,殿里虽然温度比外面要好一些,但还是热。 谢之州却是僵在了原地,心里仿佛被寒风吹过,轻轻一动就扯的厉害。 他垂着眸,连目光都不敢去看小塌上坐着的那人。 这几天他日日挑灯夜读,将魏宝亭从书库拿来的书看了个遍,他本就聪明,那书不过翻一遍就记在了脑海里。 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不用担心睡着了突然被人唤起来,也不必担忧冬天冷了怎么办,肚子饿了怎么办。 他现在比那时候学的更加的认真,更有冲劲了。 白日里他便跟在魏宝亭的身边服侍着,陪着她练字。 可这终究不过是一场美梦,他却任由自己沉浸在里面,任心底那疯狂的情绪肆意的滋生。 方才玉嬷嬷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一记警钟,重重的敲在他的心头。 他竟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现在废人般的身体。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的懊悔,为何偏偏不甘心的进宫来,可是…… 若是没有进宫,便遇不见她。 他也无法解释自己对魏宝亭的心思,明明他是极多疑的一个人,可是在知道她身份的诡异时,却心甘情愿的不去深究不去思索,而是眼睁睁的瞧着自己一步步的沉迷。 眉间拧的更深了,稍长的眼尾还泛起了红。他偏头,将脑袋垂的低低的,不让人看到此时的模样。 魏宝亭接过玉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她并不知晓不过这么一会子功夫,谢之州的思绪就能扯出这么多来。 只是看着他眉头皱的她心里难受,这几天好不容易与他相处的好了些,而且眼见着他笑容多了些,现下再看见他这幅面容,只觉得揪心。 ……这是又怎么了? 魏宝亭挥挥手,让玉嬷嬷等人先出去,她只专注的瞧着谢之州了,并没有瞧见玉嬷嬷望过来的眼神。 「小谢,没让你走,你留下,昨日的字还没有写完呢。」 谢之州的步子顿住了。 然后就见小塌上小姑娘起身,还跪在塌上,就朝着他伸过手来。 长睫忽然颤抖不止。 ……你应该后退的。 可是身子却像是定住了一般,他的视线紧紧锁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见她靠的越来越近,他心里忽然生出些颓丧来。 就这样吧。 他是奴才,那便是吧。 就这样跟在她的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靠近,而后站定将眼睛闭了起来。 他等了好一会,脸上并没有传来任何的触感。心里有些失落,不过面上倒是没有显出来。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魏宝亭歪着脑袋思索了下,又道:「还是方才在宴席上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厉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是不舒服就回屋休息吧,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 「不行。」声音强硬的很。 他眉心一跳,仰起头来,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比那夏日的光还要灼热一些,不过也就一下,那情绪便被压了下去,此时眼底那还有半分的涟漪,只平静的很。 「奴才无事,殿下多心了。昨日殿下吩咐奴才看的书已经看完了,殿下现在可以考奴才了。」 他姿态卑躬,眼里也失了刚来那阵的阴翳,只一片温顺。不过一口一个奴才听的倒是不舒服的很。 她见谢之州从怀里掏出那本薄薄的书籍,便伸手接过来,而后随意挑了几句问他。 问道「巧言、令色、足恭」时,她忽然停顿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第28页 谢之州不解,抬眸去瞧她。 魏宝亭将书合上,问道:「小谢,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他身体忽然一颤,随即开始懊恼起来。 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过像如今这般浓烈的情感,其中又夹杂着对自己浓浓的厌恶,可是每每瞧见她,又忍不住总是去看她。 难不成是放才偷看她被她瞧见了? 他低眸:「自然是主僕关系。」 魏宝亭不言语,将手里的书放在案桌上,她则跪坐起来,用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瞧着面前的少年。 花言巧语,低三下四,过分恭敬。 他虽然不至于如此,可是每每魏宝亭去瞧他,就见他那本该挺直的腰板却弯了下去。 她之所以喜欢书里的谢之州,说的浅显一点是始于颜值的,可是光有颜值给人的感觉久了便是乏味。 可是谢之州不同,他有野心,他有手段,即是他在泥泞中,可他也努力挣扎着,他不甘人后不甘被人踩在脚底下,直到最后终成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她不想看见谢之州变得如同宫里谄媚的太监一般,这辈子只能如此,她私心里,哪怕他还像书里那么坏,也总比如今好一些。 她朝着谢之州招招手,「你将耳朵凑过来些,我偷偷跟你说,不能被别人听见。」 她一脸的神秘,谢之州依言凑过去,只是始终在心里记着自己的身份,并没有靠的很近。 可怎么也想不到,魏宝亭一个起身凑了过来,那双唇直凑到他的耳侧才罢休。 他整个人僵住,那带着奶香味的热气从他的耳侧窜到了心头,他连她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嗯?」 魏宝亭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才不是主僕关系,我是将你当成朋友的啊。」 她重新坐在了小塌上,抬眼看了眼呆愣住的谢之州,还以为他是在思索她方才说的话呢。 又道:「你瞧瞧你,人又聪明,字写的也好看,我拿回来了那么多的书,你不过一会儿就读完了。而且啊,你个子又高,还生的这么好看,我都觉得自己不配跟你做朋友了。」 她弯唇笑了下。 眼里分明夹杂着阳光,将满地的冰雪都能够融化掉的。那雪渍化成了水,在他心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不过一会儿,便悉数被热气蒸发了个干净。 他脑海里只剩下那句。 ……你生的好看。 他的耳尖忽的就红了起来,嗫喏道:「殿下,准备好的奖励呢?」 「嗯?」 她忽然想起来,那时她对谢之州说过,要是他看完整本的识字集,就给他奖励的。 可是又不好说她忘记了,只轻轻的咳嗽了下,假模假样的道:「你莫要急,奖励我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怕你骄傲了,所以才没有给你的。」 小姑娘正襟危坐,双眼滴熘熘的转着,分明就是在说骗人的话,他溢出声轻笑。 「好,奴才等着。」 自那日一舞后,长乐公主的名号算是打出去了,几乎人人都夸赞她,就连坊间也把长乐公主传的好似仙人下凡。 都道她不仅容色倾国倾城,那舞姿更是惹人艷羡,如今她不过十二,便有人已经传她有第一美人的风姿,只怕在等几年,这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便是她的了。 今年,就连她的生辰宴都格外的热闹。 她现在还是个小姑娘,生辰自是不必大办的,可贵妃疼她,在宫里设了宴席,皇上虽然事务繁忙,还是差人去送了礼物过去。 「殿下,奴婢再给你脸上点上朵花钿,定要漂漂亮亮的去参加长乐公主的生辰,看哪个还在背后说您长得丑。」吉祥气愤道。 魏宝亭这些日子吃的好,营养跟上了,脸色自然好看了不少。 那本来凹陷下去的脸颊上也有了肉,就连那双眼睛也乌黑有神,虽然不及倾国倾城,但是看着她那笑嘻嘻的模样,就觉得心里舒坦。 魏宝亭伸手挡住,打趣道:「可别,我本来跟她就不和,那贵妃看我也是不顺眼,我要是打扮的好看了,把长乐给比下去了,那日子还能好过?」 她朝着吉祥眨眨眼睛,「就普通打扮就好了。」 玉嬷嬷道:「殿下说的对,出那个风头做什么,殿下的美貌咱们心里头清楚就是,再说人都长着眼睛,老奴不信他们瞎了不成?这样漂亮的殿下,他们还敢说丑。」 吉祥只好恹恹的将花钿给收拾了起来,给魏宝亭打扮的中规中矩的,不过她还是给殿下涂上了唇脂。 是吉祥自己做的玫瑰口脂。 那张白嫩的小脸一下子就被唇上的嫣红衬的水嫩嫩的,且还有股玫瑰花的香气。 ……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作者:谢崽:殿下说好的礼物呢? 魏宝亭:……把我送给你行不行? 谢崽二话不说,扛起面前的姑娘去了内室。 关灯! 第19章 六个小公主 虽然说魏宝亭不是张扬的性子,但是小姑娘这个年纪还是爱美的。 她也瞧见了铜镜里自己的样子,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比她刚来时那副瘦弱的样子好多了。 而且宫里的吃食又精緻,养的比在书外的自己还要精緻不少。 她仰头去看旁边的谢之州,只眨巴着眼睛看他,双唇却弯着极小的弧度。
第29页 似是能猜到她想问什么,谢之州眼里带上了笑意,弯下腰,而后语气轻轻的道:「殿下今日,很好看。」 魏宝亭一听,立马笑开了。 她在现代也不过才二十岁,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现下又在书中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自己十二岁的样子。 因此一听被人夸了,还是她最喜欢的人,立马欢快的蹦跶了起来,身上的长裙也随之摆动,像朵盛开的花。 吉祥小跑着去追,「殿下,您慢着些,别磕着了。」 魏宝亭回头笑道:「你们快一些。」 魏宝亭去的还算是早的。 因着是在贵妃的宫里设宴,是以去的都是宫里的嫔妃和公主皇子,旁人都跟着自己的母妃,就魏宝亭一个人走过去,还是挺突兀的。 魏紫安今日打扮的极好看,穿着水红色的百花裙,头上虽然也是双丫髻,但是上面插着的珠翠自是精巧好看。 她端坐在贵妃的身边,在一众争花斗艳的嫔妃中间,那姿色竟也没有被比下去半分,反而因为稚嫩的脸庞,更加的出众。 贵妃笑道:「朝华来了,怎么是一个人?本宫还以为你会与徐妃一起来呢,快,你与紫安向来交好,快坐过来。」 她一句话,席上众人神色莫测起来。 徐妃近日颇得皇上宠爱,而且她那性子又冷清的很,不与旁人交往,自是有不少眼热的。 而魏宝亭前些日子阴差阳错的救了徐妃一命,让宫里不少暗暗嫉恨徐妃的人心里自然不舒坦,此时贵妃一提此事。 便是摆明了,她对魏宝亭的态度。 那些想要巴结贵妃的人,心里也就瞭然了以后该如何对待这位公主。 眼下这宴席上的人大半怕是要因着徐妃而迁怒她了。 不过魏宝亭却没有想要撇清的意思。虽然她与徐妃并没有旁人认为的那般交好,可是眼下这群人,魏宝亭也是不想过多交谈的。 她虽然来到了书中的世界,可是仍然有自己的坚持,她万万不会因着争宠,去巴结谄媚她并不喜欢的人。 况且,谢之州说的对,她就算再如何不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女儿,只要她没做大错事惹怒了皇上,那些妃子便不用过多的担忧。 魏宝亭给贵妃请了安,道:「父皇前些日子不是刚刚吩咐了徐妃娘娘在殿里养身子,谁都不许叨扰她的嘛。宝亭可不敢擅自去找徐妃娘娘,被父皇知道了可要挨骂的。」 她微微歪头,扯出抹无辜又天真的笑容来。 贵妃:「瞧瞧朝华公主这小嘴,本宫记得,之前朝华可是最不听皇上的话,还害得皇上见着公主心头就发闷。」 贵妃掩着唇,低低的笑了起来,落在魏宝亭身上的目光却透着股厌恶。 魏宝亭坐下,应道:「宝亭现在长大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了。」 她这般讨饶,倒是让贵妃也不好与她这个女娃娃多做计较,只轻哼了一声,便与交好的妃子闲聊了起来。 谢之州也不知是听了她那句话,原先面无表情的面容,露出抹极浅的笑意来。 魏宝亭旁边便是魏紫安,她从吉祥手里接过宝匣来,而后递给魏紫安身后的宫女春月。 「七妹妹,我宫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前个父皇赏赐的,我挑了件极衬你的首饰,你瞧瞧喜欢吗?」 魏紫安毕竟是个善良美丽的公主,她接过魏宝亭手中的宝匣来,打开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她是贵妃的爱女,自然见过不少的好东西。 「谢谢六姐姐了。」她说完,便让递给春月让她收了起来。 魏宝亭也没指望送个礼物能送到她的心头好上,只是有点肉疼。 毕竟那是她在自己的小宝库里挑选了好久,才将这件她很喜欢的上面镶着火红石榴珠的一套首饰给挑出来的。 「紫安,你带着姐姐妹妹们去宫里的花园里玩玩,正巧给他们瞧瞧皇上赏你的那颗翡翠玉树。」公主生辰宴,皇上却赏赐了颗贵重又稀有的翡翠树,足可见皇上对魏紫安的宠爱。 果然,魏紫安眼睛一亮,随即扬起了头,像个高傲的孔雀,迈着小步带着魏宝亭他们去了花园。 贵妃所在的宫殿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面住着贵妃以及一干嫔妃,后面则是游乐玩赏的地方。 后面的院落里种着百花,还有奇石,另有一条蜿蜒的水池穿过,在后院里形成了个天热的池塘。 里面不像其他的经过皇宫的水池里种满了荷花,这里面则是一尾尾活泼金亮的锦鲤。 「父皇真是最宠七姐姐了,先前那翡翠玉树好漂亮啊,还有这宫殿,你们快来瞧瞧这些锦鲤,好漂亮啊。」 「七妹妹这里真好,宫殿又大,还有许多玩乐的地方。」 公主们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魏紫安被围在中间,脸上挂着笑容。 忽然便听人道:「小六你也快来瞧瞧,我们虽说宫殿不如紫安这里大,但好歹也是有地方玩的,哪像你住的听雨轩,地方偏僻不说,院子也小。」 「……嗯。」她觉得听雨轩挺好的。 不过面上确是不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她们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也随了她们的意,面上瞧着沮丧极了,蹲在旁边去瞧里面的锦鲤。 小姑娘步伐都变小了,瞧着面容恹恹的。方才那些公主叽叽喳喳的围着那颗翡翠玉树的时候,谢之州就一直瞧着她站在外围,垂着眼睛。
第30页 虽然不清楚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应该是羡慕的吧? 他记得小时候,每次父皇将奇珍异宝送到母后面前时,母后总是格外的开心,对父皇说起话来也格外的温声细语。 这样想着,他心头便涌上股郁气来,若是以前,他定能将世间宝物送至她的面前,可是现下……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这是头一次,他生出了些旁的心思来,那成为太监后被踩在脚下的尊严以及争强好胜,忽的又冒出了芽来。 「小主子们小心脚下。」宫女提醒道。 「紫安你瞧,这些锦鲤好像格外喜欢你呢,都围着你游呢。」 「肯定是觊觎紫安的美貌呗。」 「对啊,不然这鱼怎么偏偏围着紫安游呢,哈哈哈。」 「……」魏宝亭瞧了眼她脚下的锦鲤,暗暗的往后退了一步。 七八位公主凑在池塘边,难免有些拥挤,且还叽叽喳喳的,那魏紫安被人一夸,越发觉得水里的鱼是冲着她来的,又往水塘边靠近了些。 池边水滑,她一个不查忽的跌进了里面去。 噗通。 噗通。 「……」 魏宝亭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极了。 她已经离着池边很远了,可是挨不住那魏紫安伸长的手,一把将她也拽了下去。 「救命……」 「救命!」 「快,快来人啊,长乐公主落水了!」 后院里本来就僻静些,公主们身边虽然跟着贴身的宫女,可侍卫都被赶着去门口站着了,此时她们落水,倒是没个会水性的及时的赶过来。 谢之州的心早就提了起来,他在魏宝亭落水的时候就跳了进去,连忙将挣扎的魏宝亭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姑娘应该是被吓着了,小脸惨白惨白的,一感觉到有东西救她,便立马缠了上去。 魏宝亭比他矮了一大截,此时被他托着,双手正巧揽在了他的脖颈上,是抱小孩的一个姿势。 她心里只是感激而已,可谢之州就不一样了。那向来风吹不动的眉眼此时泛了些红,且被水湿透了衣服后,二人更像是紧紧相贴。 胸中忽然生了股燥热之气。 「还有长乐公主,快去救人啊!长乐公主的命要紧!」 ……旁人的命管他何事。 他先将魏宝亭托上了岸边,刚要上岸去,却忽然撞进了小姑娘那双乌黑且清澈的双眸。 而后颇为懊恼的垂下了眼,转身又进了池塘里。 作者:谢崽:我要在殿下心里做个好少年 ——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20章 七个小公主 谢之州扯着魏紫安的后领将她带回了池边,还未上岸,便有一堆宫女伸手将她带上了岸,更有大氅围在了她的身上。 「长乐公主,您有没有伤到?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快将大氅拿过来给公主披上,别着了凉。」 「你们快些让开,别挡了路,快去与太医院的人说声熬些驱寒的药来。」 谢之州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放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方才虽然只是碰了一下旁人的衣领,可是胃里却也翻滚的难受。 眼底忽生戾气。 刚要上去,忽然见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 「你别着急,我拉着你,你慢点上来。」 魏宝亭自他又返回水中后便一直蹲在岸边等着他上来,吉祥已经回宫去给她拿衣裳来。她现下身上的裙子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还是夏天的衣料。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 谢之州身子弱她是知晓的,且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前太医是吩咐过的,要好好的养着身体这样才能好。 她生怕他脱力上不来,是以警惕的蹲在旁边,眼见着他游了过来,立马伸手过去。 他抬眸,方才那因着触碰旁人而生的戾气消了下,随之溢出了些不自知的欢喜来。继而那唇角都勾了起来。 他将手伸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在很用力的拉他,且他紧握着那双手,带着温热的触感立马抚平了方才他心底的燥意。 待他上去,瞧了眼围在魏紫安身边的人,又瞧了眼赶过来的侍卫,眉心一皱。 谢之州动动身子,将魏宝亭掩在自己的身后。 「殿下,先去殿里等一下吧。」 「好。」 话落,他蹲下了身子,也顾不得他现下往下滴水的衣裳,只蹲在魏宝亭的脚边将她裙角的水拧了个干净。 而后两人才往旁边的殿内走去。 魏宝亭也知晓自己现在衣衫颇是不整,不过周围倒是没有宫女管她。本来眼见着有侍卫来,有些担忧的,可是余光却是谢之州纤长的身子。 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将她挡了个彻底。 也不知为何,她本来觉得小谢算是自己人,见着她现在的样子没什么的,可是现下脸颊却忽然红了起来,她赶忙将头低下,脚下的步子也大了些。 待到了殿里,谢之州已经将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魏宝亭也跟着一颤,目光游离起来。 「殿下,这殿内还有些被褥的,你先去内屋将衣裳换下来,用被褥裹着,等吉祥来了,再将衣服换下来,湿衣服穿着容易着凉。」
第31页 「……好。」她低声应道。 谢之州熟门熟路的将内室里放着的被褥拿出来,放在小塌上。 「你,你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她目光微闪,想要说留在这里,可又觉得不好。 谢之州一笑,弯腰直视她,「奴才要去门口瞧着,别让人进来了。」 「殿下放心,奴才身子还算强健,且外面日头那么大,晒一会儿就干了。」 待吉祥来的时候,魏宝亭这才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吉祥着急,心里自然是只想着殿下的,又怎可能给谢之州带干净的衣裳来。 魏宝亭只能让谢之州先回去换衣裳免得着了凉。 「这好好的,怎么会落了水呢,紫安,你与母妃说,可是有什么隐情。」贵妃连忙将魏紫安揽在怀里,仔细的问道。 却只看见她泛白的脸,那上面还透着些红。她私心里是不喜魏宝亭的,只觉得是她背后暗害人,就与她那狐媚子的娘一样。 「儿臣没事,是儿臣脚滑掉下去的。」魏紫安的声音低低的,目光却在内室里巡了起来。 待瞧见魏宝亭的身影,又往她身后看了眼,掩下眼底那抹失落。 「六姐姐可有伤到吗?对不起,我也是无心的,当时落水心里害怕极了,没想到将你给拽了下去。」 魏紫安微咬着下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瞅着她。 「没事,所幸救的及时,我也没有伤到。只是刚才落了水,我现在就先回宫去了。」她说完,便福了福身子。 却听魏紫安道:「改日我去六姐姐殿里瞧瞧你。」 她只能道了声好。 待回到了听雨轩时,发现谢之州早就换好了衣裳,此时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不知不觉间,少年的身量已经很高了,那身蓝灰色的宫装穿在他的身上,将他衬的如玉石林立。 且他的五官本来就好看,此时抬着头,眉宇间虽然带着些阴冷,却平白添了些不可靠近的冷肃。 魏宝亭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些欣慰之感,总觉得这阵子的餵养没白费,且靠近之时,瞧见少年望着自己瞬间柔和的眉眼,心里的欢喜更甚了。 她想起书里的剧情,那时候的谢之州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且他掌管着宫中兼皇城内的刑罚,是直接隶属于皇上的。且后来他的权势越来越大,皇上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他在宫里更是不可一世。 可是书里的描写却是他始终孤身一人,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旁人对他的评价是残酷,是冷血,是狠辣。 更有人日日盼着他不得好死。 那时候的谢之州,穿着贵气的紫袍,胸前绣着威勐的四爪金蟒与勐虎。可他眉头却始终藏着冰峰,他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任无边的寂寞与冷血将自己侵蚀。 「谢大人……饶命啊……」 他如今已是三品大官。可那日醉酒之时与同僚暗骂了谢之州几句,说他不过一个阉人却逞威风,说些侮辱他的话。待他酒醒后便后悔了,因为谢之州当时的耳目早已遍布全城。 果然,当天晚上他便来了。 男人穿一身紫袍,手中拿着把锋利的弯刀,一脚将他踩在低下。那向来阴冷又绝美的面上扯出了抹笑意来,可眼底却满是冰凉。 那位官员被他盯着,就仿佛身上缠绕了一条毒蛇,此时正朝他吐着杀人的蛇信子。 「下官,是下官的错,谢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这一次吧。」吓得他连连求饶。 谢之州却歪着头,那眼半垂着,让人看不清半点情绪。只是脚下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刀捅了进去。 他道:「你太吵了。」 他做这个动作,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他已经习惯了做这样的事情,习惯了说这样的话。 他最最令人害怕之处,不在于他足够阴狠,而是,他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可现在,那没有感情的怪物在看见自己时,嘴角分明是翘了起来。 魏宝亭心里忽然一酸,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小步朝着谢之州走过去。 「玉嬷嬷煮好了姜汤,殿下快进宫喝了。」谢之州微低了身子,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捧五颜六色的花。 他错眼,将目光放在魏宝亭身上。就见她将那花放进了他的怀里,而后弯着唇笑。 「我不是说过等你看完了识字集便送你礼物的,这花开的极好,我可是挑了好久才将这些花挑出来的,你喜不喜欢?」 她问道。 谢之州盯着怀里的花看了好一会儿,那绽放的带着香气的花在他怀里,竟变成了一双带笑的五官,香味缠绕进鼻息竟也变成了他最熟悉又不敢靠近的奶香味。 心头一滞,他所有的思考都在魏宝亭的笑容里迷失了。 痴也似的将头低下,轻嗅了下那捧花,过后认真的道:「很喜欢。」 ……我很喜欢。 「瞧不出来,小谢还挺喜欢花的。以前总觉得小谢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会喜欢的,没想到,殿下一捧花,竟让奴婢看见小谢竟笑了。」吉祥颇是吃惊。 魏宝亭凑到吉祥的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吉祥姐姐你小声说,不然小谢该害羞了。」 果然,他虽然早已经转身,可是耳尖却是通红。 魏宝亭的手忽然痒痒了起来,倒是很想去揉揉那双耳朵。她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后,立马唾弃了自己一番,将冲动抑制了下去。
第32页 小谢看起来很正经,且他向来不喜旁人的触摸,她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 「早知道会落水,咱们便不去了,殿下这几日好不容易将身体养好的,这下子要是受了凉可如何是好?」玉嬷嬷道。 魏宝亭接过那碗姜汤,笑着道:「哪有什么早知道啊,再说我的身体也没有很差,喝了这碗姜汤,便不会再受凉了。且现在外面热的很,没事的。」 她一口喝了下去,险些被呛到。 还是谢之州上前,轻拍了下她的背,虽然嘴上没有说话,可是那表情分明就是再说「别着急,喝慢一些」。 等她将碗里的姜汤喝了个干净,他又递过来一颗蜜饯。 这姜汤是用药汁熬的,自然带着苦味。 「殿下从前一喝苦药就哭,就连蜜饯都哄不好。」玉嬷嬷在旁感慨道。 魏宝亭一听,又被呛到了,待她将嘴边的药汁擦干净,这才道:「以前是以前,现在长大了。嬷嬷可莫要再将我与从前比了。」 她随意一瞥,却瞧着谢之州那张向来阴冷的脸上,竟忽然带上了笑意。 第21章 八个小公主 夏日炎炎,就连水池子里的水都被晒得发热。 听雨轩院里的银杏树下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纵使如此,仍旧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热风。 魏宝亭半倚在小塌上,身上穿绣着牡丹花纹的齐胸长裙,手里拿着把团扇,正轻轻的扇动着。 窗边的竹帘拉上,挡住了外面耀人的日光,屋里一片阴影,倒是清凉了不少。 玉嬷嬷端着一盆子冰块走进来,「今年温度高,冰库里存着的冰可少了不少,分到咱们宫里的可就这么点。」 吉祥探头看过去,嘟囔道:「这哪里是冰不够,分明都被旁人要了去了。」 「你少说些话。」玉嬷嬷训斥道。 魏宝亭将团扇放在凭几上,探身过去,只见漆红盆里是一块块冰。光是瞧着就觉得心头的燥热消了消。 她笑道:「嬷嬷训她作甚?如今谁不知道贵妃宫里的人格外畏热,这才刚刚入夏,便差人一遍又一遍去要冰。反正我们在殿里也无事做,这些冰做点吃的也够了。」 吉祥愣了:「做吃的?」 魏宝亭点点头。 正好今个宫里送来了时新的水果,魏宝亭便吩咐吉祥将水果都端了过来。 一碟碟精緻的果盘放在了桌案上,魏宝亭盘腿坐在旁边,将盆里的碎冰放进碗里,用勺子慢慢的捣碎后,又放进了切碎的还流着汁的草莓。 那鲜红的汁水立马将周围的碎冰染了个色。 光是那颜色就馋的人想吃一口,她连忙舀了一勺子,碎冰的凉意和草莓的香甜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她舒服的都弯起了眼睛。 「真好吃,你们也来尝尝。」 屋里的温度高,魏宝亭又怕这些冰化了,便将荔枝又悉数放进了冰里,过会儿正好还能尝尝冰镇荔枝。 「吉祥姐姐,你去将这碟子送到小谢的房里去。」 吉祥应了一声,又道:「自从殿下吩咐小谢跟着您一起读书后,小谢房里的灯,总是燃到半夜,瞧着他这劲头,就跟要考状元一样。」 谢之州本来就很聪明,不过魏宝亭倒是不知道他还这么的认真。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少年披着衣裳,借着烛光挑灯夜读的景象。他那张脸向来没有丝毫的感情,不知道遇见不懂的,会不会紧皱着眉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要见一见他了。 「算了,你不必送给他了,让他直接过来吧。」 彼时他正在房间里盯着面前的书本子发呆。 因为那日从贵妃宫里回来时,魏宝亭送了他一束鲜花,害得他脸红了许久。 本以为这就是她的礼物,可没想到,回到房间时,那被褥上分明放着一木匣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正放着一块莹润的玉佩。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屋外是肆虐的黑夜,一点点将日头吞没,抬头半点星子都瞧不见,只有暗沉的黑融入少年的眼底。 他摩挲着手里带着微凉触感的玉,烛火映照着玉,在他眼里反射出细碎的光点,长睫眨动的快了些,每眨动一下,那唇角就翘起一些。 他想起之前魏宝亭说过的那句,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 谁说黑夜无星,分明都在他的眼底。 直至今日,从前他一看便能看一整天的书籍,如今竟是半天都未翻动一页。 「小谢,殿下唤你过去。」 他勐然反应过来,这才发现那桌面上已经被他沾水写满了字。 他眉心一跳,又掩盖般的用袖口擦了个干净,这才走了出去。 「殿下。」他轻唤出口,低着头,不敢去瞧塌上那人一眼。 魏宝亭一见他来了,连忙将他唤到跟前,献宝似的将那碗草莓冰沙放到了他的面前。 「你尝尝,可好吃了。」 她眯着眼睛笑,声音像是藏了蜜。比他眼下这碗充满甜香的草莓还要诱人,且他只在这屋里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热气比在外面还要难耐。 就是这眼前的冰都不能降下半分去。 「谢殿下赏赐。」 谢之州颇是拘谨的将那碗接到了自己的手里,生怕触碰到魏宝亭的指尖,待拿在手里后,这才发现,他向来畏凉的身体,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33页 许是察觉到谢之州对自己的冷淡,魏宝亭眉头皱了起来,将那张温和无害的小脸显得可怜兮兮的。 她闷声道:「不必谢,听雨轩里的人都有份。」 只除了给玉嬷嬷跟吉祥的,便只有谢之州的份。他眼下这碗,还是她亲自做的呢。 「……」谢之州抿唇没有言语,只是眼底的光却暗了暗。 他刚要退下,便见魏宝亭用指尖敲了敲桌案。 「不必走,你就坐在这里吃。」 她仰着头,声音强硬不容拒绝。 谢之州只好端着碗坐过去,拿着勺子,可是却不知该如何下口。对面那人的视线太过强烈,看得他眼都不敢抬,只低着头,而后耳尖都冒了红。 殿内的竹帘都拉了下来,挡住外面的光线,整个大殿内便添了些凉气,同时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不少。 自谢之州进来后,吉祥跟玉嬷嬷便识趣的去了内殿的门外守着。 「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草莓还是……吃不了凉的?」 「奴才喜欢吃。」 他硬着头皮,在魏宝亭的注视下舀了一大口,从前那些礼仪教养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满脑子都被燥气充斥着,完全思考不了。 「你喜欢吃就好,」 魏宝亭托着腮笑了起来,而后自顾自的说着,「要是每日都有冰送来就好了,那我们每日都可以吃了,还可以寻思着做些新花样呢。」 谢之州没有说话,只红着脸看了她一眼,果然见她脸颊都热的发了红,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 他虽然不曾言语,可是心底里却有极酸疼的感觉冒了出来。 从前他话少是稳重,可是现在却恨极了自己这幅闷葫芦的性子,想要说些话可是根本不知说什么。 他垂眸,「殿下若是热,让奴才给您扇风吧。」 他拿起凭几上的团扇,而后站在魏宝亭的身侧,一下下给她扇起了风。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活,以前服饰他的也都是些下人,若是以前的他,大概想不到会有一天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 微凉的风吹到魏宝亭的脸上,将她脸蛋的红消了消。 别人给自己扇风,跟自己给自己扇的感觉就是不同。 不过虽然舒服不少,可是魏宝亭却捨不得这样指使他。 侧头瞧他,「我也没有那么热,你坐下吃冰就是,不用给我扇,不然你自己待会也要热了。」 「奴才不热的。」 他轻声说道。夹杂在带着凉意的轻风里,竟然柔的仿佛一吹就散,让她听不真切。 「那,那你也莫要扇了,给你的书不是还没有看完嘛,坐下读书吧。」 魏宝亭原先是半扶在凭几上的,可自从谢之州站到身侧扇风开始,便改成了盘腿坐着,且也不知为何,像是遇见了老师的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的。 「殿下。」他唤她一声。 魏宝亭抬眸。 少年的眼底不再是浓稠的黑,仿若引人深陷的漩涡。此时正溢着清澈的泉水,里面映着位小姑娘的身影,使得他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魏宝亭再一次被他的长相惊艷了。 不是初见时带着颓废的美。此时的他,就像黑夜慢慢绽放的星光,不如日光的耀眼,可是却慢慢的侵蚀眼底,让看到的人无法忽略掉。 他说:「不如殿下给奴才读吧。」 她愣神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头低下,而后快速的将书翻开,也不知是翻到了哪一页,便开始读了起来。 显而易见的慌张。 魏宝亭心想,大反派果然迷人的很。就算她经常跟他待在一起,也会常常被他惊艷到,等这人再大一些,不得迷死人啊。 她在心里胡乱想着,却听外面有人道:「殿下,长乐公主来了。」 读书声戛然而止。 谢之州将头垂下,掩下眉宇间忽然生出的燥气。 「六姐姐。」 魏紫安人未到,声先来。那一声六姐姐,比之从前唤她时,声音要柔和不少,音调还拐着弯。 待魏宝亭起身去迎她,这才发现魏紫安今日穿的格外的好看,还特意带上了自己送去的那镶着红石榴石的珠钗。 正巧配她今日那一身红裙子。 「妹妹今日来,是特意给姐姐赔罪的,当日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平白掉进了水里去,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姐姐可有怨我?」 见她眼里噙着一汪泪珠子,魏宝亭记起了书里对她的描写,当时就觉得这女主作的让人喜欢。 可是现在这泪水是对着自己的…… 她很不争气的就吃这一套。 魏宝亭笑着打量着面前这个长得漂亮性子还软的妹妹,笑道:「没事没事,我没有怨过你,咱们又没有被伤到。」 她真心的夸赞道:「这红石榴石你带着真好看。」 她话落,谢之州本来低垂着头站在一侧的,忽的抬眸瞧了那珠钗一眼。 而后,魏紫安的脸颊腾的红了起来。 作者:【感谢投雷还有营养液的妹子们~】 下本开这个,喜欢的妹子收藏吧收藏吧~ 《做暴君心上的娇娇》 李娇是皇室最受宠的公主,性子却不见娇纵,反倒是温柔敦厚,一张面容更是生的菩萨般,朝中上上下下无一不称赞她
第34页 就算对着敌国来的那位每日脏兮兮臭烘烘的质子,她也会弯下腰亲自替他拂去衣上的灰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的善良,那位敌国的质子也是这样的认为 可直到某一天 他亲眼瞧见李娇将那根碰过自己的手指反覆的搓洗,厌恶之情几乎灼伤他的眼 他贴身收藏的宝贝赠予她,却被她反手丢到一旁,面上哪还有半分温柔—— 「凭他,也配?」 他咬牙切齿,恨得五脏六腑俱疼 终于一天,他要让她知道他到底配是不配? 【小剧场】 新皇满目狠厉,捏着被囚公主的下巴:「朕碰你,你觉得噁心?」 李娇轻笑,将他的手指拂开,而后将他推倒在塌,瞧着他眼里的惊惶与羞燥:「你这么甜,怎么会噁心?」 【阅读指南】 1、看看我写过的文,是不是都挺甜的?这本也一样,咱走的就是甜宠 2、两枚小可爱(不是)的恋爱日常 3、占有欲超级强的皇帝x假端庄真变态的公主 第22章 九个小公主 听雨轩不比魏紫安所在的宫殿,日日供着可以消热的冰,她不过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热的厉害。 而且她今日本就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她最喜欢的裙子,现下她只觉得被包裹的难受。 魏宝亭:「今夏热的厉害,你又刚从外面进屋里来,坐一会儿就凉快了。」 魏紫安眉头皱了起来,道:「不过几块冰而已,我宫殿里每日不断的供应着,虽然是炎夏可是凉快的很,姐姐莫不是不捨得用?」 她端坐在一旁,忽的咬着下唇,颇是哀怨的看了魏宝亭一眼。 「还是,姐姐分明就是在心里怨恨着我将你带下水去,故意不肯拿冰来?」 「……」 她话里充满了委屈,一双秀眉轻轻的蹙起,涂了口脂的下唇被她用贝齿轻咬住,只露了一小块的白,倒显得楚楚可怜的很。 且光看着她那双溢着水珠的眸子,就让人从心底里产生怜惜。 「你……」魏宝亭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长乐公主觉得这里热,便回宫凉快吧。殿下为人宽和大度,且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忘记了那日之事,长乐公主多想了。」 少年站在魏宝亭的身边,一身宝蓝色宫装,虽是与宫中太监一样的穿着,可是在他身上就莫名带着种贵气,便是她从小锦衣玉食都比不过的。 那日落水之前,她是不会关注一个太监的,还是魏宝亭身边的。可是就是在那日,她在水里张皇无助,以为自己快要溺水而亡时,是他过来将自己救了起来。 当日他在水里,并不像往常一样低敛着眉眼,池中的水打湿他的面容,她就是在他游过来的瞬间,撞进了那双黑沉的眸子,继而便是少年俊美的五官。 她竟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生的如此好看,而且那双臂膀有力的很,虽是扯着自己的后领,可她扔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 她自小生在宫里,除了有个到处惹事的皇兄外,根本无从接触男子,围绕在身边的都是些太监。 可这是第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虽然,他也是个太监。 魏紫安抿着唇,这下子眼里是真的聚满了泪珠。 他方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她在惺惺作态,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魏宝亭都快忘了,她才跑来道歉。 而且他唤自己是连着称号一起唤的,可称唿魏宝亭时,却是直接称为殿下,且她怎会听不出来,那语气的亲昵。 她不可否认,自己心里很不舒服,那看向魏宝亭的眼底也夹杂上了嫉妒。 「我,我回宫了。」 魏紫安的脸被说的都红了,低着头带着宫女小跑出了听雨轩。 眼见着魏紫安落荒而逃的身影,魏宝亭原本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不过想起谢之州方才说的话。 ……他是不是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 而且一直以为他是不善言辞,可没想到拐着弯的怼人倒是厉害,只是方才那魏紫安的样子她也见了。 她敢保证,要是男人见了肯定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谢之州竟然还能冷着脸说出那么多话来,若是他以后对旁的姑娘都如此,那她该如何给他找个伴呢? 她可不想看见谢之州到老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宝亭:「小姑娘嘛,她方才就是热极了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来,而且我们俩之前本来就不和,倒也不必……」 谢之州垂眸瞧她,虽然面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可是那双眸却是沉沉的。 不开心了? 她立马改道:「小谢真厉害,我还怕她待在这里不走呢,再不走桌上的冰就化了。你快去将那草莓吃掉,我再给你读书。」 她装模作样的将书本子打开,却见谢之州弯下腰来,正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自己瞧。 「你,你别看我,快去坐好了。」声音发着颤。 她很没出息的又怕了,虽然与他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可是只有谢之州一用阴冷的目光瞧她,她就总是回想起那个被他掐住脖子的夜晚。 当时她是真的觉得,谢之州是要杀死她的。 「殿下,长乐公主是贵妃之女,况且她今日来本就不是好意来道歉的,你不必与她过多交谈。」
第35页 他扯出了抹笑意来,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的情绪变化有的只是那如同黑沉的夜色。 他抬起手,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将那上面的汗珠用指腹擦去。 温热的指腹一覆上额头,魏宝亭的身子下意识的一躲,却被他伸手按住。 他耐心的一点一点将她头上的汗珠擦了个干净,过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声音泛着冷意:「宫中不比旁处,人心是最难测的,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要存着三分疑心,更何况是长乐公主,殿下往后可切莫与人人都交心,这在宫里是不可能实现的。」 以前以为她既然有本事替换了原来的朝华公主,那必定是有些手段的。 可是相处久了,发现她虽然聪明,可是为人处世上,却是处处真诚天真。 魏宝亭坐在小塌上,歪着头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没有言语,可是手却是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怕他忽然离开一样。 谢之州低头就瞧见自己衣角上那只白嫩的小手,原本泛着冷意的眉眼忽的一融。 ……方才他对殿下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刚要开口挽救一下,却见小姑娘早已经抬起头来,用那双他一眼就能望见底的清澈眸子瞧他,他曾不知多少次迷恋在里面。 让他又恼又爱。 魏宝亭问道:「那你呢?你说人心难测,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都要存着疑心,那你呢,我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吗?」 应该哄她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是他却不加思索道:「不能。」 - 「昨日皇上带着徐妃娘娘去了宫外的碎玉宫,那可是极好的避暑的地方,皇上虽然没带咱们殿下去可是那贵妃也没捞着去,可气坏了呢。」 吉祥笑着与小宫女说话。 魏宝亭将荔枝放进嘴里,应道:「留在听雨轩多好,这里全是咱们自己人,说话做事也方便,省的去了外面处处都要拘着。」 她说完,忽然笑道:「吉祥,快点过来给我扇扇子。」 这可是个累活,不仅要不停歇,扇扇子的人还会累的出汗。 吉祥知道魏宝亭是在打趣她,便笑道:「这美差事,还是让小谢来吧。」 一提起谢之州,魏宝亭玩笑的心思就淡了淡,她拿起案桌上的话本子来,让吉祥她们退下去了。 「殿下,可要叫小谢进来服侍着?」 魏宝亭:「不用,你们先下去吧。」 殿外的空气热的很,日光照在身上都觉得火辣辣的。 谢之州站在殿外的屋檐下,他已经在此站了一上午了,就连日头照在了他的脸上都没有觉察。 「吉祥姑娘,可是殿下唤我了?」 一见到吉祥从殿里出来,谢之州便急忙问道。 魏宝亭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唤他去身边伺候了,每次他一去到魏宝亭的身边,她便让他退下去,说是这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次数多了,他便开始慌了。 吉祥:「殿下正在殿里看书呢,咱们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你也在外面站了一上午了,殿下不是吩咐了不用近前伺候了吗?你回屋里去吧。」 她说完便走了。 ……不用他近前伺候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谢之州垂着眼,那本来就恐慌的心现下就像是被泼了盆子冰水,就算是站在日头底下都能感觉到浑身冷冰冰的。 不用他伺候,那她还想用谁伺候? 那本来阴冷的面容忽的泛起了丝阴翳,虽然他眼尾处红了,眼角也因为被冷落而溢出了泪珠来,可是垂下的双手却是死死的握着。 方才她在屋里与吉祥说笑,那声音像把小钩子一样,彻底的将他的身心给勾住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唇角上扬,说话的声音都清脆的很,让人瞧见了都觉得欢喜。 以前,她也会对着自己笑的,可是就因为他之前那句话。 难不成,她就要因此疏远自己了吗? 不……不要。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实在是难以忍受了。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翻书的声音,那本来应该看书的人,此时正蜷缩在凭几后面,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正闭着眼睛熟睡,发出有规律的清浅的唿吸声。 小姑娘的眉眼张开了些,虽然才十二岁,可是却不比之前那般稚嫩。许是因为脸上有了肉,让她整个人看着就玲珑可爱。 谢之州停下了脚步,泛凉的眸子紧锁在魏宝亭的身上,他紧握着拳,这才抑制住想要去碰她的冲动。 她闭着眼睛,根本瞧不见少年此时的面容。 极度的扭曲又矛盾。 那因为成为太监的耻辱与被灭掉家国的仇恨,与此时对面前人来自心底的渴盼交织在一起。 最后只化作一声似有似无的嘆息。 「……殿下。」 作者:想看她们长大的不要着急,因为现在在连载期,其实现在全书字数还是挺少的,不过离着他们两个长大也不远了,到了一定的时机,他们会嗖的一下子长大然后嘿嘿嘿! 第23章 十个小公主 魏宝亭睡了许久。 不过这一觉倒是不像之前醒来之后浑身都是汗,黏煳煳的难受。
第36页 她在睡梦间始终觉得有股轻柔的风不停的拍打着她,舒服的很。 等她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小谢?你怎么进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扇子,正跪在小塌前给她扇着风。 「殿下,」他垂眸,语气难免委屈,又道:「奴才见您睡着后一直喊热,这才进来的。」 ……胡说。 就算她说梦话,怎么可能说的那么大声,正巧让殿外的他听见了。 不过她也没有揭穿他,只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魏宝亭现在的对谢之州的态度可谓是冷了不少,让他心里难受的很,他很想求求她,不要冷落他。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若是能收回之前的话就好了,可是他并未想到殿下听完后会生气的。 这是他得到的教训,就算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是信不得的,他只是希望殿下能够警惕一些,不要被伤害了。 至于他说自己不可信,完全是他觉得,自己不值得魏宝亭信任。 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配的上她呢? 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可配不配的上是一回事情,他留在她的身边,近身伺候着,只觉得心里安慰。 现在她连这个都要收回去,让他实在是受不了。 只低着声的哀求道:「奴才知道这宫里有一处地方,夏天的时候进去最凉快了,比这冰块都解热。」 少年半跪在地上,眉头蹙着,本该阴冷无情的面容,此时竟然带着委屈,而且魏宝亭似乎还看见他眼尾有些红,倒像是自己偷偷的哭过。 ……她不过就是冷了他几日,他会哭?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她这几日将脑海里记住的原书中的剧情想了一遍,因为太喜欢谢之州这个人物了,所以都把描写他的片段给背过了。 书里的他到死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更别说让他懂得信任了。 没错,她就是因为那句话生气了。 原先她做梦的时候总是梦见个长着谢之州模样的白眼狼,没想到白眼狼成了真,他竟然告诉自己不要信任他。 ……这人,哄人都不会哄的吗? 魏宝亭:「我才不想去。」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小脑袋扬起,但余光却一直看着身侧的少年,自然也瞧见了他陡然泛红的眼尾。 「去也要等我吃完了午膳再去,现在肚子饿的厉害,走路没劲。」 谢之州忽然笑了起来,眼里的光晃的魏宝亭连忙将视线移开。 皇宫很大,更何况魏国刚刚建国不久,当今皇上将前朝的帝后杀死后便自立为皇,并没有将原先的宫殿翻新,而是省事的直接住在了里面,其中有许多地方就连皇上都不知道。 就譬如这揽月阁。 此处位于荒废的福宁宫里,福宁宫是个三进的院落,每处院落皆是为了帝王赏景建造的。 揽月阁位于最后面的院落里,周围遍布着绿竹奇石,比贵妃宫殿的奇石还要怪异,这里的要更大更高一些。 步入其中,倒真像是漫步在深山林里。 「这里怪石林立,且路线崎岖,像个小迷宫一样,您一定跟紧了奴才。」 魏宝亭轻哼了一声,并未回应他,不过还是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袖。 谢之州的唇角翘了翘。 带路过一处黑乎乎的洞口时,魏宝亭一个不查,险些摔倒,还是谢之州手快将她揽在了怀里。 「您没事吧?」他担忧的问道。 这是一处用大石堆砌的通道,周围黑乎乎的,她的视线一片模煳,但是触觉跟听觉却格外的敏感了起来。 手下扶着的应该是谢之州的胸膛,烫的她的掌心都开始冒汗了,更别提耳边两个人像是比赛打鼓一样的心跳声。 她轻唿了口气,诚实道:「我的脚好像崴了。」 「很疼吗?」 他说着便要蹲下身子去看。 魏宝亭:「你别动,我看不见路,就是崴了一下,等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你扶着我走吧。」 谢之州没有说话,他蹲在地上,微凉的指尖轻轻的碰着小姑娘纤细的脚踝。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的道:「殿下,奴才那日的话,还可以收回吗?」 声音充满了委屈。 魏宝亭脸颊鼓了起来,藏着一股气,她本来冷着他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的。 因为看书时的感情跟亲身经歷还是不一样的,她这些日子掏心掏肺的对他好,虽然说不要求他回报自己吧,但是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她在黑暗中偷偷的瞪了谢之州一眼,随即重声道:「你背我。」 「……好。」 他垂眸不语,在黑暗中却扯出了抹笑意来,连眼角眉梢都跟着柔和了起来。 他将魏宝亭背在背上,双手稳稳的托着她,步子倒是迈的不大,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直到出了黑压压的洞,眼前的景象才清晰起来。 是一座高阁,上面用黑底金字写着大大的揽月阁三字,那字迹倒是遒劲有力,不过与那日谢之州写的字迹相似的很,不过眼下这个显得稚嫩了许多。 她的视线很快被身下那人给吸引了,这才发现他的耳尖通红,比那日送他花的时候红的还要厉害一些。
第37页 她抿抿唇,双手动了动。 「殿下,这揽月阁不同其他地方,进口隐秘的很,是奴才无意间发现的,这就带你……」 他突然顿住,原本带笑的双眸立马被惊慌覆盖,连同那身体也僵硬住了。 他低低的哀求道:「殿下,您、您住手。」 魏宝亭终于得偿所愿,捏着他的一对耳尖,现下正在他的背上,看不见他那唬人的面容,倒是嚣张的很。 她轻轻的扯了扯,并不疼,可是他的嗓子里却溢出了声奇怪的声音。 魏宝亭气唿唿道:「你以后还说不说那样的话了?」 「……不说了。」 「我以后说什么你都要听着,不许反驳我,不许凶我。」 「我、我没有凶过您。」 她得意忘形,对着他的耳尖一顿乱揉,看着那越来越红是耳尖,心下忽然舒坦的很。 「你还这样,你刚才说的是骗我的。」 「我没有,我、我都听殿下的。」 少年呆愣在原地,从来不知道魏宝亭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不过几句话就让他心慌了,方才那些话根本连思考都没有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而且他的身体本来就泛凉,此时背着小姑娘就像背着个大火炉一样,偏他既觉得享受又觉得难熬。 可他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去揉他的耳尖。 让他觉得羞涩极了。 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颤音,仔细听还透着哭腔,这是被欺负的狠了。 「哼,」她轻哼了声,才将手放下来,随即揽住他的脖颈上,道:「你以后若是再说些惹我生气的话,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的语气还有动作都带上了不自知的亲昵,事实上,自从来到了书里,她确实下意识的将谢之州当做自己人。 可她实在不知,她现在的动作对谢之州是多么大的折磨,等到少年好不容易将她背到了揽月阁里面,将她放在那张极大的暖玉时,这才悄悄的唿出了口浊气。 这里面的装饰倒是好看的很,窗户是沉香木做成的嵌玉花窗,内里没有门,都是用竹篱编成的圆月形的月亮门将一个个空间隔开。 而且抬头就是逼真的绘画,且不说坐在玉床上有多么的凉爽,就光说这里面的装饰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继而忘却了炎热。 魏宝亭笑道:「这么好的地方,幸亏没人知道。」 谢之州轻笑了下,蹲下身子将她的鞋退了下来,去看她通红的脚踝。 作者:我太喜欢男主跪在地上给女主脱鞋/穿鞋了!总感觉被当成宝宝宠一样嘿tvt - 谢崽:把你当成宝宝宠? 魏宝亭:嗯嗯! 谢崽:好,叫爸爸。 第24章 十一个小公主 屋内入眼的装饰都镶嵌着美玉,尤其是那沉香花窗,雕刻精美的花中心镶嵌一颗莹润的玉石,仿若有丝丝凉意缠绕在心头,瞬间便抚平人心的燥热。 谢之州正半跪在地上,修长白皙的手覆在她的脚踝上,微凉的触感激的她浑身发颤。 尤其是目光接触到少年惑人的面容,他垂着头,从魏宝亭的视线往下,先是那双微卷的长睫,继而是挺翘的鼻,而后是那双透着浅红的唇。 「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他捏着那小小的脚踝,轻轻的揉动着。而后抬眸去瞧她,眼底透着光,锁在魏宝亭身上的视线像是被暖黄的光柔和了。 「……嗯。」 她匆忙移开目光。 一时间,心脏跳的好似打鼓。 谢之州的力度刚刚好,尤其是那带着凉意的掌心覆盖在脚踝上,舒服的很。 可是她却因为这点触碰不自在起来。 往后抽了抽脚,却被他下意识用力握紧了。 「殿下?」 「没事了,就崴了一下而已,早就好了。」 她轻推了他一下,继而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而后将那只脚缩到了裙摆的下面。 「我不用你揉了。」她撇开目光,将自己的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这幅动作落在谢之州的眼底,却惹的他眼角泛了些红,心口处也堵塞的难受。 他将头垂下,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的凑到她的面前。 那双眼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就连他的姿势也透着些软。 少年的五官本该是极具侵略性的美,尤其是那双微上挑的眼,斜睨人时,充满了不屑与讥讽。可他现下弯着身子,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就连眼底也盛着亲昵。 「殿下,奴才观察过了,这处院子荒废了许久,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找不到进来的通路,你若是喜欢这里,奴才可以日日带着你来。」 他蹲下身子在寻找什么。魏宝亭好奇的趴在沿边去看。 谢之州轻轻的敲了敲地板,继而将一块与旁的毫无差异的板子掀开,下面则是一个带着铁环的磕着花纹的木板。 待谢之州将那块板子掀开后,魏宝亭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之州将一个漆红描金匣子递到了她的怀里,低声道:「打开看看。」 她依言,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而且她方才都听见里面碰撞的声音了,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且看雕工与样式,便知道都不是俗物。 她仰头,神情明显怀疑:「你怎么知道这里藏着宝匣的,而且……」
第38页 看他的动作还熟练的很,显然是经常来过这里。而且这宝匣子里还不知道是谁的,他这样直接送到她的怀里,不好吧? 谢之州神情一顿,继而懊恼起来。 只想着哄她开心了,倒是忘记了如何去解释。 他再抬眸,眉宇间带上了些痛苦:「奴才小的时候还算机灵,得到了主子们不少的赏赐,可是后宫龃龉太多,奴才偶然得知了这个地方,便将东西全部藏在了这里。」 说完,他惨然一笑:「若不是遇到殿下,奴才怕是现在没有机会再来此了。」 本来魏宝亭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些底气了,可是他这样一提,她那刚刚充足起来的底气,陡然被扎破瞬间泄了个干净。 她悄悄的用余光看他,果然见他的脸上霎时变得惨白一片。 应该是忆起了不好的事情,该不会又要开始疏远自己了吧? 她抱紧了宝匣连忙道:「我喜欢这里,往后还要你天天陪我来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咱不要往后看,要往前看,往后但凡我有的你想要的,都赏赐给你。」 她咧嘴一笑。 他仍旧蹲在魏宝亭的面前,微仰着头,眼底却溢出笑意来,目光久久的留恋在她的笑上,而后他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好。」 魏宝亭先前从书库里带回来的书都看完了,她在宫里着实无聊的很,可是外面温度还热的厉害,她索性窝在寝殿里,让谢之州去书库拿书去了。 等的久了,她都快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她才清醒了些,趴在小塌上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见谢之州抱着一叠书进来。 「怎么去的这么久。」 谢之州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热气,就连向来泛凉的身体都冒了些汗,生怕身上有汗味熏到她,放下书便后退了半步。 「路上遇见了张太傅,他见奴才抱着书便询问了几句,这才耽搁了。」 魏宝亭将书拿起来,随口问道:「是给宫中皇子教书的张太傅吗?」 「正是他。」 「唔,我听说他很有学问的,好像在前朝的时候不得志,到了如今才被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就连五皇兄那样的人,见了张太傅还是吓的半句话不敢多说。」 五皇子魏照天是贵妃之子,长乐公主的胞兄。因着身份尊贵,平日里在宫中嚣张跋扈的很。 谢之州没有言语。 魏宝亭将书合起来,托着腮,而后仰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之州,笑着问道:「他人是不是很兇?」 她觉得当老师的都挺严厉的,尤其是古代的老师,在她仅有的电视剧的印象里,那些老夫子手里拿着一把戒尺,谁背书背的不好就把手心打的通红。 「殿下这般爱读书的,见着了太傅他只会夸奖您,凶不起来的。」 他顿了下,又道:「更何况……」 「嗯?」 「殿下生的可爱,便是再凶的人都不舍的凶您。」 他低头,声音很轻,哄小孩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耳尖噌的就冒了红,垂下的眼里也浸满了水雾,被自己羞的。 魏宝亭矜持的抿抿唇,实在是压抑不住心底生起的欣喜,而后笑了起来。 若是旁人说她可爱,她可能觉得那人要么是胡说八道要么就是谄媚,可是从谢之州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在看见少年害羞的将头垂下后,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本来谢之州说完这句话,该害羞的是她的。可是她瞧见了有人比她自己还不自在,甚至耳尖红的都能滴血了。 她就半点不害羞了,只托着腮使坏般的直直的凝视着他。 - 盛夏还未过去,皇帝就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不得不回宫来,宫里那些想要去徐妃宫中阴奉阳违的人,却再次吃了闭门羹。 魏宝亭今日正准备和宫中的皇子公主去徐妃的宫中,小孩子们自然是受大人的挑拨要去徐妃宫里打探一下,瞧瞧她为何总是这般见不得人。 叫上魏宝亭纯粹是因为宫中曾与徐妃交往过的几个人中,就有她。 那徐妃可以推了嫔妃们的往来,这群小皇子公主借言去看皇妹跟皇弟,总不好再推了吧。 绿莺笑语盈盈的说道:「小主子们,徐妃娘娘最近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还请你们随奴婢去偏殿瞧瞧小皇子跟小公主。」 待出了徐妃的宫殿,皇子公主们脸上满是气愤。 五皇子魏照天气愤道:「不过就是一个嫔妃而已,当真是好大的架势,也就仗着父皇宠爱她,我看我们在她眼里压根就什么都不是!」 魏紫安:「皇兄慎言。」 他心里不忿,瞧见了一旁的魏宝亭,大步去了她的面前,从上往下冷冷的睨着她。 「你不是很有能耐?早就听说了你去徐妃面前巴结谄媚,不过是一个婢子的女儿,眼瞧着我母妃这条路行不通,便去徐妃的面前,瞧瞧,现在还不是没人要。」 「……」脑子有问题吗? 魏宝亭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五皇子现在也有十四了,可是在魏宝亭的眼里只觉得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皇兄根本就是一个熊孩子,他方才那句话就是没事找事。 她在一旁站的老老实实不言不语的,他都能把她从旮旯里找出来。 魏宝亭仰起头,面上没有丝毫他所期待的被羞辱后的情绪,只是平静的道:「既然徐妃娘娘身体不好,那我就先回宫了。」
第39页 她转身刚要走,魏照天下意识伸手要抓他。 伸出的手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人紧紧的攥住手腕。 「你,放开我!」 谢之州冷着眉眼,他本就长得高,此时低头看着魏照天,深黑的眸子里是隐忍的怒意。 他本就恨魏家的人,可眼前这个,竟还出言侮辱殿下。 他心里虽然知晓眼前的殿下并不是之前的殿下,可是他分明看见了她蹙起的眉头,当时他的心头就窜上了股火气来。 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的嘴给堵住。 他注意着手下的力度,可还是将魏照天的手腕捏的疼痛难忍。 「你、你快放开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个奴才,竟然敢伤我……啊,要断了!」 见魏宝亭回头看他,谢之州这才敛了怒气,将手松开。 「殿下是皇上特封的朝华公主,身份尊贵,并不需要去巴结任何人。你是她的兄长,就算再不喜殿下,也万不该说出方才那一番话。」 他冷冷望过去目含阴翳:「此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也只会训斥你,还望皇子以后不要再如今日这般口无遮拦。」 作者:啊,要开始剧情了,然后就能快点长大,就能够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嘿~ 第25章 十二个小公主 晨光熹微,慢慢铺满大地,撒下一片金光。 吉祥拿着把木梳站在魏宝亭的身后,看着光泽乌黑直垂到腰际的长髮,感嘆道:「殿下现下的头髮可真好,乌黑锃亮的,奴婢可要好好学习下挽发了,等殿下再大些,就可以给您挽好看的髮髻了。」 原主之前因为性格跋扈不得宫中人的喜欢,又加上贵妃在暗地里使绊子,所以她宫里的吃食还有衣料都是极差的。 而自魏宝亭的性子本来就温软,加之在皇上面前露过几面后颇得他的欢心,这地位自然就比之前好了一些,吃的好了,身体自然也发育的好了。 不过短短半年,她的身子就往上窜了窜,脸蛋也越发的白嫩可人,最明显的是那一头乌黑漆亮的长髮,跟之前枯黄炸毛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魏宝亭笑道:「今天我不要用红绦了,我想用前日拿回来的宝匣里的首饰,就那根碧绿的簪子吧。」 吉祥将宝匣拿过来,将雕海棠花玉簪簪到了她的髮髻上,莹润的绿色将乌黑的发称的越发的漆亮,连带着脸颊也白嫩似雪。 「奴婢瞧着这匣子里的饰品雕工都极好,且有些雕刻手艺都是自前朝失传了的,奴婢瞧着这些饰品都华贵的很,衬殿下是极好的。」 魏宝亭也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虽说这些饰品都是身外之物,可是不得不说,好物真的能衬人。 「你去将小谢叫了来。」 吉祥应了一声,过了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道:「小谢没在宫里呢。」 魏宝亭疑惑道:「没在宫里?」 谢之州干的是贴身服侍的活。 「前几日奴婢半夜肚子疼,倒是瞧见过小谢出宫去了,第二日奴婢去问他,小谢说是失眠出去转转,奴婢就没再问了,莫非小谢最近又失眠了早就出去逛了?」 魏宝亭:「你去将守宫的人叫来问问。」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先不说谢之州半夜出去到底是不是失眠,反正她是不信的。 而且他最近对自己信任的很,偶尔不察,露出的面容震慑的魏宝亭连话都不敢与他说。 所以她觉得,谢之州半夜出去定是要做些什么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正好被吉祥给碰见了。 魏宝亭怕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宫里向来察的严,以往早上的时候谢之州早就站在她的寝殿里等着伺候了,可是现在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你们今早上可有见到咱们宫里有人出去过?」 「回殿下的话,奴婢们天还未亮就去门外守着了,并没有见到有人出听雨轩。」 「奴婢也是,也未见到有人出去。」 魏宝亭:「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坐在椅子上,原先放在桌案上的五指慢慢的蜷缩了起来,眉头也越蹙越皱。 「这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玉嬷嬷上前,将魏宝亭紧攥起的手慢慢的扶平,见原本白皙的掌心被印了个通红的桌角印子,连忙安慰道:「殿下不必心急,小谢那么大个人了,兴许是守宫的宫女们没睡醒,这人出去了没看见,殿下再等一会儿,指不定他就回来了。」 「……嗯。」 魏宝亭心不在焉的拿起玉嬷嬷递过来的热粥轻抿着,心绪却乱的很。 这么久的相处,她是知道谢之州的,虽然他看起来是软和了不少,但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近前服侍了,就算是他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也断断不可能这么晚了还不来她的身边,如此只会惹人生疑。 是以,他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宝亭忽的站了起来,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恐慌:「咱们现在,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所在的宫殿是涟漪宫,贵妃以及各位嫔妃和公主住在东面的宫殿里,而五皇子的住所则紧邻涟漪宫,仅一道小门之隔,住在福乐宫里。 「殿下,咱们还派人打听小谢的下落吗?」吉祥问道。 魏宝亭:「继续打听,不过咱们先去涟漪宫看看,小谢自从来了听雨轩,根本没有与外人接触过,自然也没有机会得罪旁人,只那一日为了给我出头,惹怒了魏照天,我怕他是被魏照天给抓起来了。」
第40页 还未走近,便见一众宫人从涟漪宫中出来,小声的讨论着。 「你们瞧见了没有,那奴才也是可怜的很,被五皇子给教训的都快断了气了还是不肯求饶。」 「怎么没瞧见,那血流的满地都是,你说咱们当奴才的要什么骨气,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就是,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惹得五皇子了,就连贵妃娘娘也默许了他的举动,哎,真是可怜啊。」 玉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去看魏宝亭。 果见她一张小脸煞白的,跑去了那群宫人的面前,厉声问道:「你们说的被打的人,在哪里?」 宫女们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奴婢方才什么也没说,殿下听错了。」 一阵风吹过,带着夏日的炎热,却不曾融化她眉宇间的寒气。小姑娘垂着眉眼,下颌紧绷,向来温软的面容再不见半分,只余下显目的恐慌与怒气。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来人,将她们拖下去全部打死。」 冷冷的话语脱口而出。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浑身颤抖不止,抬头去看,这才恍若想起,近几日性格突然变得温顺的朝华公主,曾经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她们倒是忘记了这位朝华公主曾经的模样,可是现在的她,只比以前更甚。 「殿下饶命,奴婢说,那人就在涟漪宫西边的小院里,那里有一处荒废的小屋子,五皇子他们就在那里。」 魏宝亭:「要是不想被我惩罚,就带路过去。」 宫女们连忙磕头:「殿下饶命,要是让五皇子知道,奴婢们就活不成了!」 魏宝亭仰起头,面露不耐:「若是再耽误时间,怕是等不到五皇子惩罚你们,本公主也不轻饶了你们。」 她们不敢再耽搁,起身忍着眼泪带着魏宝亭去了涟漪宫那处荒废的院落里。 涟漪宫本就很大,若是让魏宝亭带人进来自己找,不知耽误多少时间。 还未走近,便闻到空气里蔓延的浓重的血腥气。 更有一声声狠厉的谩骂。 「你小子倒是硬气的很,今日若是不肯跪下道歉,非要了你的命去不可!」 「是不是没吃饱?给我狠狠的打!」 小太监跑去椅子上的魏照天面前,低声道:「这人再打就要断气了……」 魏照天眼睛一瞪:「一个低贱的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省的碍了我的眼……你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那个六妹妹自身都保不住,你以为她还能来救你?别做梦了,今日若是不跪下,有你好看的!」 魏照天的面前,是一个血肉模煳的人。 他趴在地上,浑身没有丁点的力气。身上原本崭新的宫装被鲜血染透,混合着地上的沙尘泥土,更别提那小石子慎入血肉的刺痛。 他的头髮被泼在脸上的脏水浸湿,水跟血液混合,将长发弄得黏煳煳的搭在脸上,原本的五官再也看不出来,只有那双向来黑黝的眸子渗出恨意与阴翳。 他紧紧的抿住唇,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魏照天的身上。 「给我打,狠狠的打!」 那还带着尖刺的铁棍重重的打在谢之州的身上,他只咬着唇,一声不吭。 魏宝亭刚走到院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快跑了过去,待看到那穿着熟悉衣裳的人躺在地上时,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都住手!不许再打了!」 「殿下小心!」玉嬷嬷跟在她后面喊道。 魏宝亭此时什么都顾忌不上了,眼里只有那躺在地上的少年,眼前是一片鲜红覆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开站在少年身前的壮汉。 她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无济于事,可还是扑到了谢之州的身前,不顾地上的脏乱,张开手去护着他。 「小谢,小谢你别怕,我来了,他们不敢打你了。」 魏宝亭覆在他的耳侧,声音急切又满含着关心,还有那满溢出来的惧怕与恐慌。 谢之州原本半垂的双眸慢慢的睁开,他浑身的力气早已经散尽,可还是拼尽全力的去睁好似千斤重的眼皮。 待魏宝亭的身影在他眼底全然浮现出来时,笼罩在少年身上的阴翳与仇恨渐渐被柔和,只剩下从心底流露出来的依赖。 僵硬的身体陡然放松了下去。 他轻扯了下嘴角。 「殿下,我没事,不疼的。」 魏宝亭的眼泪忽然掉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啪嗒啪嗒的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作者:魏宝亭:小可怜,快让妈妈抱抱~ 谢之州:宝宝,叫爸爸!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26章 十三个小公主 夏日本来就炎热,他身上又全是伤口,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汗与血液融合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 谢之州抬着眼,沉重的眼皮被他竭尽全力的撑着,那浸在血泊中的双手蜷缩了下,继而撑着地一点点的往魏宝亭身边蹭去。 离得越近,直到鼻息间不再是让他噁心的难闻气味,而是她身上的气息时,眼底的光越发的柔和。 察觉到少年的动作,魏宝亭连忙上前去,双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着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可还是泄露出了点哭腔。 「你别动,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回去,咱们回听雨轩,不待在这里了。」
第41页 「嗯,」他抬着眼,气息微弱,声音轻的快要听不清了,「殿下不要哭,我没事的。」 「都给我住下!这个狗奴才冲撞了本皇子,我教训他几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母妃身边一贱婢生的野孩子罢了,也敢来我面前作威作福。」 魏照天从椅子上站起来,掸了掸衣袍上尘土,从壮汉的手里拿过那根铁棍来,直指着魏宝亭。 「五皇子,切莫冲动,再如何说她也是公主啊。」小太监劝道,生怕他冲动给魏宝亭一棍子。 魏宝亭依旧握着谢之州的手,冷声对着停下动作的奴才们道:「只要我一日还是朝华公主,便是你们的主子。谢公公今日是为着我才被五皇子欺负,你们将他送回去,五皇兄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冲着我发泄。」 她松开谢之州的手,站了起来。 裙角早已染上了他的鲜血,连向来干净的双手也变得污浊起来,从她的指尖滴答落在地上,倒是分不清受伤的人到底是谁了。 涟漪宫的这处院落偏僻的很,且宫殿破落,从外往里面看去,只看见黑乎乎的窗户以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夏日炎热的风吹过,将散落在耳侧的髮丝吹起,覆在她的脸侧,竟有片刻觉得那张温软的长相扭曲了起来。 吉祥带着人扶着谢之州往外走,少年的目光却一直往后看去,他低声嘶哑道:「……殿下。」 魏宝亭没有去看他,只对着魏照天重复道:「五皇兄,我知道你向来讨厌我,他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 魏照天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道:「是吗?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魏宝亭抿住唇,点了点头。 魏照天笑了。 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手里拿着铁棍随意的往自己的面前一指,继而眯起眼睛,满含着嘲弄。 「既然他是你身边的奴才,我瞧着你对他倒是珍视的很,不如他不愿意做得事情就让你来做吧,跪在我的面前,直到我满意为止。」 等五皇子带着人离开后,玉嬷嬷流着眼泪上前,一把将魏宝亭抱住,哭着道:「殿下,您怕他做什么?您也是皇上的女儿,五皇子这样做着实过分的很!」 「您为何不让老奴阻止他啊!」 不过跪了几刻钟而已,但是魏宝亭自来到这里以后就娇生惯养着,虽然不与受宠的公主一样,可到底没干过粗活累活,膝盖早就养的娇嫩的很。 此时倒是麻了,玉嬷嬷扶着她站起来。 魏宝亭垂着的头慢慢的抬起,视线凝在那滩干涸的血迹之上,混合着泥土显得脏污的很。 那是小谢的血,是她来到这里后,发誓要保护的小谢。 他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等找到他的时候,魏宝亭被眼前的景象刺的胸口阵阵的发闷。 明明很想报復回去,可是巨大的无力感将她包裹住。 她现在除了公主的身份,什么都不是。 魏宝亭将视线移开,盯着被魏照天随意扔在椅子旁边的铁棍,上面还特意制上了些尖刺,打在人的身上,每一下都是勾着肉,疼的很。 「嬷嬷,你将铁棍拿起来,」魏宝亭仰起头,对着一脸怔愣的玉嬷嬷道:「打我,重重的打,嬷嬷不要心软。」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后背。 玉嬷嬷:「殿下……这、这不行啊!」 魏宝亭:「嬷嬷要是不打,那就我自己打,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下手重了,嬷嬷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玉嬷嬷垂下眼睛,似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艰难的将铁棍拿在手里,可瞧着她,就下不去手。 「殿下,不至于……」 「至于的。」 魏宝亭还跪在地上,只不过这次将背对着玉嬷嬷,她侧头一笑,仿佛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公主。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今天是小谢,明日便不知道是谁,我相信嬷嬷的,你放心打就是了。」 玉嬷嬷咬住唇还是问道:「殿下可想清楚了,这一棍子下去,往后是要留疤的。」 「我只怕留不下。」 话落,玉嬷嬷狠着心对着小姑娘略显孱弱的背敲了下去,铁棍打在背上发出重重的吨响声,尖刺划破衣裳发出刺啦的一声,不过几下就见了血。 玉嬷嬷连忙将铁棍扔开,去抱着险些倒在地上的魏宝亭:「够了,已经够了,殿下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煳了!」 魏宝亭能感觉到,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疼的痛苦。可她还是忍着没有吭一声,蜷缩起来的手指险些将手掌刺破。 她牵起唇角,眉眼弯弯,努力笑道:「嬷嬷不要哭,等我以后保护你们。」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哪一条回听雨轩的道,路过的人是最多的吗?」 玉嬷嬷擦擦眼泪连忙道:「老奴知道,从富宁宫路过,沿着那条道路往前走,是大臣们下朝后必经的道路。」 「……好。」 待魏宝亭回了听雨轩,她的后背早已经被不断流出的鲜血给浸湿了,从远处看一片鲜红触目惊人,更别提她路过的时候身上那浓浓的血腥气了。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吉祥一出来惊唿了一声。 魏宝亭朝着她笑道:「我没事,小谢怎么样了?」 玉嬷嬷朝着吉祥摇摇头,吉祥才按捺下心底的惊讶,道:「已经找太医来看过了,小谢真是福大命大,这伤再晚一会儿治就没救了,现在他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可是怎么也不肯休息,看那样子是在等殿下。」
第42页 「嗯,我去换一身衣裳就过去瞧他。」 魏宝亭并没有让人处理她的伤口,只换了一声衣裳就去了西殿的偏厅里。 谢之州正躺在床上,听见声音后连忙将眼睛睁开。 「殿下……」 「他有没有为难你?」 屋内瀰漫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倒是将她身上的味道给盖住了。 她小步走到窗边将竹帘拉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本来这几日被养的泛红的双唇也惨白惨白的,唯有那双眼睛亮亮的,正紧紧的凝视着她。 魏宝亭走过去笑道:「他是皇上的孩子我就不是了?我可是朝华公主,他难为不到我的。你呢?明明伤的很重,还骗人说不疼,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之州听完她的话,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继而身体放松了下来,连眼皮也半垂了起来,却仍旧坚持着去看旁边的小姑娘。 「奴才是真的不疼。」 看见她就一点都不疼了。 他眼前有些模煳,加之屋里的光线偏暗,看不清魏宝亭的脸色,但是耳边听着她浅浅的唿吸声,谢之州就觉得自己满心的安宁。 他动了下身子,魏宝亭正探着身子去给他擦脸颊上的血水,忽的感觉掌心一热。 是他在用发顶轻蹭着她。 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他现在的思绪里什么也没有了,连带着对魏照天的恨意都消散了,只听凭身体的感觉。 ……去靠近她,再靠近一点,只一点点。 他这样做了。 而后小心的抬起眼去看魏宝亭的脸色,发现她只是愣了一下,而后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 连着那双没剩多少力气的手都偷偷的探出被角,去勾她的衣角。 魏宝亭疼的手都发着抖,她紧抿着唇,瞧见谢之州闭上了眼睛,这才咬住了下唇,强忍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疼给忍住了。 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就连眼角都挤出泪珠来。 可她的眉眼却仍旧覆着层寒冰,只视线落在谢之州身上时才软了软。 她凑过去,覆在谢之州的耳侧。 温热的唿吸一下下打在他的身上,少年的身体忽然僵硬,维持着趴着的动作不敢乱动。 「小谢,今日之事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殿下。」 他想侧头,告诉她不用,可是却被她用双手固定住。 而后是轻飘飘的一声:「他人欺负了你,我定让他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屋内静悄悄的,谢之州只听见心内的冰雪融化掉的声音,融化成一滩水,连带着他的四肢百骸都被软化,心脏跳动的更是剧烈,噗通噗通的。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 门突然被敲了几下,是玉嬷嬷的声音。 「殿下,皇上宣您去勤政宫。」 作者:下一章入v,想要继续追下去的妹子麻烦你们近期先不要养肥啦~订阅率关系着排名啊qaq 下一章发六十六个红包,六六大顺! —— 另外,再推一下下本要开的文《做暴君心上的娇娇》 占有欲超级强的皇帝x假端庄真变·态的公主 第27章 十四个小公主 魏宝亭换了身月牙白的大袖,只除了衣角领边勾勒了花纹外, 再无配饰。 每走一步, 背上的伤口就撕扯的厉害。正午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将额上的汗珠照的晶莹, 双唇也惨白一片。 「皇上正在里面生气呢。」李公公提醒道,继而将内殿的门推开。 皇上穿一身明黄龙袍坐在黑檀案桌的后面, 他单手撑在桌案上,捏着紧皱的眉心。听着动静后, 并未抬头, 只将唇紧抿, 怒气泄露了出来。 魏宝亭跪在地上:「儿臣参加父皇。」 久久没有回应,但她能感觉到来自正前方那道冷人胆颤的视线。 皇上:「朝华, 你是朕的公主,朕念你生母早逝, 这才对你过往种种行为概不追究。本以为这些日子你的性子真的改变了……可你怎能做出如此事情!」 他重重扣了下桌案, 甩袖将案上的奏摺悉数推倒在地上, 砸在跪在地上的魏宝亭身上。 她一声不吭, 只把头低着。承受着帝王的怒气。 「你今日衣衫不整,哪还有公主的样子?全被外臣看了个便, 朝华,你已经十二岁了,别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朕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皇上看着玉嬷嬷:「你说,她今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要是胆敢隐瞒,朕定不轻饶!」 魏宝亭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她的双手。 本该是炎热的天,可是此时却觉得殿里的冷风直往身子里灌,她的双唇哆嗦了下,侧眸去看玉嬷嬷。 「嬷嬷!」声音带着颤,像是要她慎言一样。 皇上冷哼了一声,玉嬷嬷立马跪在地上,将今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皇上,今日实在是不关公主的事情啊,公主前几日从劳役司带回来的小太监,可没想到今早上不见了,带人去找,才发现被五皇子扣压着,带回来时这人都快没气了!公主着急,这才忘了要避嫌!」 玉嬷嬷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且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隐瞒了些事情。 皇上还想再问,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皇上,贵妃娘娘与五皇子来了。」
第43页 贵妃面容带着憔悴,朝着皇上行了一礼,便假模假样的要去扶魏宝亭,被皇上一声冷喝,她这才住了手。 「今日这事情怪我,是我平日里没教养好小五,朝华都与皇上说了吧?被小太监冲撞了几句,小五气不过,这才让人罚他的,都是小事,皇上莫要生气了。」 皇上一把甩开贵妃伸过来的手:「小事?你是不知,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她的事情了,一路上走过去,衣裳都没有穿好,这要是传出去!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魏照天跪在魏宝亭的身边冷哼道:「父皇膝下又不止她一个公主。」 皇上听闻他的话,上前重重踢了他一脚:「你与我说,你今日是不是把她的随侍给抓起来了?」 魏照天被贵妃看了一眼连忙低头道:「是,不过父皇,那人本来就是从劳役司出来的,那里面的人都是犯了大错的,儿臣看不过去不想五妹妹被欺骗了,便与她说了几句,没想到那个小太监竟然辱骂儿臣,儿臣气不过,这才让人把他抓起来的。」 贵妃上去轻拍着皇上的胸膛给他顺气:「皇上,你听听,就这么小的一件事情,的亏小五脾气好,不然皇子被下人辱骂,这可是死罪啊。」 她又去看魏宝亭:「朝华你也是,不过为了一个小太监,你五皇兄也是为了你好,可你看看现在,咱们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这是以后说亲,怕是没人愿意娶皇室的公主了。」 皇上皱眉:「说亲?」 贵妃低下头面有愁容:「自然是这样的,长乐还有宫中的公主都是皇上的女儿,如今朝华做出这样的事情,被朝臣知晓了,定会觉得宫里的公主都是不好的。」 听到此话,魏宝亭倒是扯了扯嘴角,交叠放在地下的双手蜷缩了下。 她的面前是黑檀雕刻成的案桌,旁边雕着栩栩如生的腾龙,此时那腾龙哪有半分的贵气,周身围绕的黑云乌压压的,逼迫的人喘不动气。 她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却听后方传来女子的声响:「姐姐想的可真远啊,她们如今还都是些小姑娘,哪里能跟婚嫁扯上。」 皇上快步上前揽过徐妃:「你怎么来了?小心身子!」 徐妃推开他,蹲在地上去扶魏宝亭:「瞧瞧可怜的,这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就让人在这里跪在,皇上不心疼臣妾可心疼呢。」 魏宝亭抬眸就撞进徐妃那双勾人的凤眼里,愣了一瞬,竟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贵妃心生怨恨:「徐妃,事情已经弄明白了,你莫要添乱。」 搭在徐妃掌心的手被她轻轻的捏了下,魏宝亭愕然抬眸,就见徐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她立马低下头,将下唇咬住。 「徐妃娘娘,贵妃说的对,这件事情……是宝亭不对。」 泪珠涌了出来,这次倒不是装的,而是被后背上的伤口给疼的。从她来到屋子里以后就一直忍着,头也低着,生怕被人瞧见她通红的眼眶。 这下子倒是不用再忍了。 「殿下……」玉嬷嬷连忙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衣料被挤压继而紧贴在身上。 徐妃皱眉:「什么味道?」 魏宝亭匆忙移开双眼,推开玉嬷嬷跪在了地上。 众人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只见十二岁的少女,本该花一般娇嫩的容颜,此时眉眼低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双唇更是泛白豪无一丝血色。 再细看,瞧见一颗又一颗泪珠子滚落了下来。 徐妃离得她近,待瞧见她后背上那片血渍时,骇然道:「这身上,怎么全是血!」 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朝华,你这是怎么弄的?」 魏宝亭脑海里浮现出谢之州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原本清澈的眉眼竟像被那片鲜红也沾染了,双唇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记起第一次进到谢之州的时候,当时知道他从前生活的悲惨,所以见到时除了有些心疼还带着些惧怕,因为他是书中的反派。 可后来,她与他一日日的相处,他在自己的面前再也不是书中片面的人物,而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小谢,是她愿意捧在掌心宠着的小谢。 魏宝亭攥紧了手匆忙看了旁边的魏照天一眼:「儿臣,儿臣无事。」继而她又将头抬起来看着皇上:「父皇,儿臣不疼的,您要罚就快些罚吧。」 说完,重重的磕了下头。 咚的一声。 皇上的心里却仿佛被她重重的一敲,小姑娘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徐妃瞧了眼贵妃的面容忽的勾唇一笑:「既然朝华不肯说,玉嬷嬷说说吧,朝华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玉嬷嬷:「回皇上,回娘娘们,这是、是被被人用铁棍打的!」 魏照天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父皇,母妃,不是我!儿臣没有让人打过她!儿臣让人打的是那个死太监!」 魏宝亭适时的将头抬起来:「五皇兄,宝亭不疼的,没事的,宝亭不怪你。」 「你、你血口喷人!」 皇上眉头皱成了川字,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魏照天才安静了下来。 「来人,将今日去过涟漪宫的下人都招了来,你们都先下去。」 直到宫女太监都退下去后,皇上才走到魏宝亭的身边,低声道:「让父皇看看。」 魏宝亭啜泣了一声,慢慢的将外衣脱了下去。
第44页 直到露出血肉迷煳的后背,里面的衣裳都沾在了肌肤上,轻轻一动就撕扯这血肉,疼的厉害。 「你这,怎么不让太医瞧瞧!」徐妃也顿了下来,眼里是真切的心疼。 玉嬷嬷道:「殿下一回宫就去看了小谢,这些日子都是小谢陪在殿下的身边,如今他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殿下本想着看他一眼就找太医的,接着……」 她欲言又止,旁人都听明白了。然后就被皇上宣来了勤政殿。 皇上眼里满是疼惜。 魏照天还想再说话却被贵妃瞪了一眼,这才将头低了下去,只委屈的快要掉眼泪了。 贵妃:「皇上,小五是什么样的孩子你都清楚,他怎么会煳涂到打自己的妹妹呢!」 「贵妃娘娘,」魏宝亭忽然唤了一声,「你不要说我是五皇兄的妹妹,他要不开心了。」 将头低下,仿佛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她忽然伸出手轻扯了下皇上的衣角,问道:「父皇,宝亭是野孩子吗?」 「你这是何话!」 「五皇兄说……」 贵妃忽然瞪眼:「你住口!」 皇上眼底怒气横生:「小六慢慢说,有父皇在这里,父皇给你做主,你别怕。」 「五皇兄说,儿臣的母亲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贱婢,说儿臣是野孩子不配当他的妹妹,小谢看不得我受委屈,这才顶撞了五皇兄几句,可第二天就被他抓了起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她顿了下,用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臣是野孩子吗?」 「听他胡说!」怒气沖沖的语气。 待招了涟漪宫的宫女来后,更是证据确凿。 之前被魏宝亭拦住的那些宫女,因为带路早就惹怒了五皇子,此时更是不敢把魏宝亭也惹怒了,只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只是魏宝亭跟魏照天在里面发生的事情,大家的说法不一样,只不过许多人都说魏照天让人都撤了下去,再结合魏宝亭后背上的伤口,自然就明了了。 魏宝亭被留在了勤政殿的偏厅里,徐妃留下来照顾她。 她趴在床上,徐妃就坐在她的身侧,问道:「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而后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何……」出口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徐妃与贵妃自来就不和,今日帮她也是情理之中。 徐妃:「你要问我为何帮你?想来你是忘了,那次有人往我屋里的薰香里下毒,是你将它打翻后才知晓的,算起来你也救了我一命。」 「……」魏宝亭将头埋起来不说话了,那次也是她阴差阳错碰倒的。 本来以为今日要费些功夫才能让皇上相信自己的,可没想到徐妃竟然帮着她。 「你安心养伤,五皇子是贵妃之子,贵妃身后又有柳家一族的支持,想来这次皇上给他的惩罚不会太重,不过你也放心,经此一事,想来往后他也不敢来招惹你了。」 两人正说话间,玉嬷嬷推门进来:「殿下,小谢来了。」 勤政殿正殿内,皇上依言让周围的侍从们都退了下去,眯眼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他跪在地上,身板却不似旁的太监微弓,而是挺拔玉立,若不是身上蓝灰色的宫装,光看那身板比之殿外的侍卫都不遑多让。 谢之州垂着头,眉眼低垂,却不是乖顺的感觉,反倒因着背后窗户上投进来的光,将他整张脸都显得阴冷的很。 盯了他许久皇上才开口:「朕已经依你的话,将人都撤了下去,你有何要与朕说的?」 谢之州:「皇上今日只禁了五皇子的足,实在是不妥。」 他抬眼,漆黑的眸子直望着皇上,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魏国刚刚建国不久,外有前朝遗民,内亦有前朝的臣子,难免会与前朝多加比较。而五皇子今日所为,想必早就传遍了大魏,若是仅仅只一个禁足,怕是会让臣民心生异样?」 「他是朕的孩子,难不成朕还要把他砍头不成?」 他不卑不亢,只平静道:「皇室是万民之表率,若是身为皇上的儿子,却不能以身作则,恐被天下人耻笑!」 他在来此时,已然听到了魏宝亭被魏照天打的消息,这才顾不得满身的伤口,匆忙来到了勤政殿。 坐在上方的皇上依然将眼睛眯成了一道小缝,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的攥紧又松开。 他身为帝王,最讨厌的自然是被世人与前朝比较。 而且面前这人说的不错,魏国刚刚建国,根基不稳,若是因为此事,让天下人以为他魏国皇室是如此蛮横无礼之人,对魏国的统治不利。 「你说的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容朕再想想。」想到了什么,皇上忽然嗤笑一声:「朕听你说了这么多,一片拳拳为魏国的忠心,难道你就没有私心?」 眼前这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少年,竟给了他压迫的感觉,尤其是他用黑压压的眸子盯着自己时,他竟从脚底生出些寒意来。 他虽然也被他说服了,可是心里是认定面前这人是恨极了魏照天才这样说的。 他最厌恶的便是这等子以下犯上的奴才,就算他现在觉得这少年是不可多得之才,但是也不能容忍被挑战的皇家威严。 谢之州的眉眼忽然柔和了瞬:「是朝华公主将奴才从劳役司带了出去,奴才虽只是一小小的太监,可是公主待奴才是极好的。」
第45页 听到朝华的名号,皇上的眼前浮现出魏宝亭的面容,她穿着襦裙站在花丛间叫自己父皇,继而那花间的少女又跪在了勤政殿里,后背被鲜血染红。 他紧闭双眼,手按压着额头,唤道:「李公公,去宣旨,五皇子魏照天顽劣无度伤害皇妹,德行有亏,将其贬为庶人,暂时管押天牢。贵妃教子无度,将凤印收回,关涟漪宫紧闭一个月,不,半年吧。」 李公公领旨退了下去。 谢之州听言也退了出去。 站起来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眉眼间染上些许痛意,他低着头牙齿紧咬着里面的软肉这才勉强稳住了步伐。 刚出殿门,他便觉得双腿一软,往前踉跄一步,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 「小谢,你怎么来了,伤都没好呢!」斥责的语气,却含着关心,他自然听了出来。 魏宝亭比谢之州矮了有半截身子,但还是努力扶着他,两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脸色是如出一辙的惨白。 可明明同样是虚弱的两人,靠在一起时,却给人一莫名的感觉。就像两只掉落枯林的孤鸟,满身的孤寂与萧索在遇见对方时,全然化成了直冲云霄的勇气。 他们彼此依偎,又互相成长。 谢之州往后撤了撤身子,低声在她耳边道:「殿下,五皇子被贬为了庶人,此一生都与皇位无缘了,贵妃也被夺了凤印。」 无论他语气再如何平静,可眉眼间那抹浅淡的欢喜却显露的很。因着此,他本来阴冷的面容也带上了些色彩,窗外的日光切实的照在他的身上,金黄的碎光洒在他的眼角眉梢,照亮他唇角微翘的弧度。 魏宝亭:「嗯?可方才不是说……」 「已经改了,魏照天那样对您,这样的惩罚还是轻了,」他的语气焦急了些:「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可有太医看了?疼不疼?」 他一连串的询问,魏宝亭只是摇摇头。 「没事的,都是小伤。」 徐妃在后面观察了一瞬,掩下眼底的情绪:「怎么会是小伤,朝华的后背全是血,这往后是要留下疤了,你就是小谢?身上的伤如何了?」 徐妃身后的绿莺倒是一惊,徐妃的性子自来冷的很,就连她跟在她的身边许久也不曾得到过她半句的询问。 谢之州闻声抬眸,身子却陡然僵硬了起来。 魏宝亭:「你是身子不舒服了?太医吩咐了要卧床静养的,你偏要跑出来。」 许久没有回应,倒是徐妃轻笑了声:「正巧我今日来的时候坐的轿子,朝华就坐我的轿子回宫去吧。」 她说完只轻撇了谢之州一眼,再没有言语,转身进了勤政殿的正殿,殿门被关上。 谢之州的视线仍旧死死的盯在徐妃的身上。 双眼被血丝覆盖,就连眼尾也带上了红。 魏宝亭抬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虽然不知他为何紧盯着徐妃的背影,但是现下不是在听雨轩,这里人多口杂,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在是不好。 「咱们回宫吧。」 她看了谢之州一眼,后者连忙将眉眼垂下,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勤政殿。 「今日多亏了徐妃娘娘,改日可要去徐妃宫里好生的谢谢她,正巧与皇妹皇弟玩一玩。」 魏宝亭斜倚在轿子的扶手上,侧头与玉嬷嬷说话,余光却看着谢之州。果然见他听到徐妃时竖直了耳朵,那脸上的血色在听闻皇弟皇妹时瞬间退了个干净。 面容好比寒冰。 她心下生疑,可也弄不明白他为何是这幅模样,只想着等回了听雨轩便暗地里询问一下。 还未到听雨轩的门口,便被魏照天带着随侍给堵住了。 他瞪着轿子上的人,眼睛一圈泛红,显然是被气哭了。 朝着魏宝亭大吼道:「魏宝亭!你竟敢诬陷我!我根本就没有打你!你现在立马去父皇面前说清楚,不然我饶不了你!」 魏宝亭皱起眉头:「难不成我身上的伤是假的?皇兄莫要说笑了。」 她面露不耐。 魏宝亭的性子从来都是极好的,也很少对旁人发过脾气,可是这魏照天确是头一次让她生了厌烦的心理,只要一看见他这张脸,就想起今早上在小黑院里看到的景象。 「如何不可能,我怎么会傻到去让人打你,在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你一清二楚,为何要这么诬陷我!」 她皱着眉头听完他的话,手指颇是烦躁的敲打着扶手,待他说完,她却是轻笑了一下。 「皇兄,难道教书的先生从来没有与你说过,做了坏事是要遭报应的。」她吸了口气,道:「你是皇子,自然可以骄傲,但这不是你可以随便欺压打骂旁人的藉口。」 魏照天:「你承认了,你是为了报復我才故意污衊我的。」 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有全然露出来,就听轿子上的人道:「我是女儿家,背上那样的伤是要留疤的,没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 ……可偏偏她,愿意为了让欺负小谢的人得到惩罚,不顾自己的身体。 后面传来魏照天撕心裂肺的喊骂。 正是日头高升,暖热的光打在地上。道路两旁皆是高墙,上面盖着琉璃瓦,墙外有几颗高大的树探出头来,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遮挡了些热气。 富丽堂皇的宫殿,难辨真假的人心。
第46页 从前看的古装剧在这一瞬间竟变得如此真实,她不再是一心一意只想着学习兼职的大学生,而是在深宫之中艰难求生的人。 一角帕子出现在眼前。 她低眸,就见谢之州将帕子往上递了递,她抬手一试,眼角竟然溢出了滴泪珠子。连忙拿在手里擦了擦,眼底仍带着些迷茫。 她低头,声音轻轻的:「小谢,我、我觉得我好像变坏了。」 小姑娘的眼底仍旧清澈,只是此时蒙上了层皑皑白雾,髮髻间海棠花样的碧玉簪子将她整个人衬的如同悉心雕琢的瓷娃娃般。 他自然看清了她眼底的惧意,心底怜惜顿生,话语在喉间滚了又滚,却止于嘴边。 过了许久,他才对着魏宝亭道:「殿下,今早上,奴才以为自己要死了。」 「奴才骗您的,铁棍打在身上真的很疼,比在劳役司被打骂还要疼。」 少年仰着头,向来黑黝黝双眼染上了痛意,他的脸上还带着伤,一块又一块的青紫伤痕,就连嘴角也是肿的。 魏宝亭看着他,心里忽然不痛快起来,连忙道:「只是没有机会当太子了,他本来就没有这个能力,这点子惩罚也太轻了!」 她忘记了放才因为自己的欺骗而生的不痛快,现下满心只想为小谢鸣不平。 顺着她的话,谢之州点点头:「殿下说的极对,这惩罚太轻了。」 回到了殿中,魏宝亭再三确认谢之州身上的伤对性命没有大碍后,才肯回房间去休息。 她趴在床上,露出伤口狰狞的后背。 吉祥哭着鼻子道:「殿下,您您真下的去手,这么长一道伤口,疼不疼啊?」 「当然疼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枕头上,脸压在上面,周围都是自己信任的人,神情也放松了些。 侧眸看着红着眼睛的吉祥笑道:「不过今日这一伤,不仅以后魏照天再也不敢欺负我了,父皇还赏赐了好些宝物,也是值了。」 吉祥:「这都要留疤了,殿下好不容易将身体养好的,也不知道这药膏好不好用,万一消不掉怎么办。」 「哎呀,没事的,消不掉就消不掉嘛,有疤又不是多么难看,多与众不同啊,别人还没有。再说了,小谢身上的伤疤比我还多呢。」 她笑了几声,本来带着郁闷情绪的吉祥跟玉嬷嬷,被她这幅笑嘻嘻的样子给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人没事就是最好的。 「小谢这孩子也是遭罪的命,这年纪轻轻的,倒是弄了满身的伤疤。」 玉嬷嬷刚刚感嘆了几句,便听见外面传来谢之州的声音。 魏宝亭将被子盖上便让谢之州进来了。见状,吉祥跟玉嬷嬷便退到了殿外。 「你身上还受着伤,这几日不用你在跟前伺候了,你在屋里养好了再出来。」 谢之州没有应声,而是走到近前,目光隐忍的落在被子上继而又将目光移开,下意识的开口:「可以瞧一瞧吗?」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此时倒是不好答应:「我没事的。」 他蹲在地上,面容虚弱,搭在床榻边沿的指尖也透着白,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自责。 殿内安静了下来。 魏宝亭心内挣扎了一会儿,想着他也是在关心自己,不看一眼不放心的。况且她现在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而谢之州更是个太监,看一眼也没什么的。 她将脸埋在了臂弯里:「行吧,你看一眼吧,其实没什么事的,方才吉祥已经将药膏都抹上了,修养几天就好了。」 他轻手将被褥掀开,看着魏宝亭后背上长长的一道狰狞的伤疤,目光陡然变红。 「是我没用,害殿下受苦了。」 他独自吞下心底翻涌的苦涩,将被褥盖回了魏宝亭的身上。眼前那道蜿蜒狰狞的伤疤却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胸口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让他的气息陡然憋闷起来。 身份卑贱带来的无力感越来越大。 垂在床榻边沿的手蜷缩了下,紧抓着一角被,又突然松开,无力的垂在身侧。想要伸手去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可是双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拼命压制着心底的渴望。 他紧抿着早已布满干皮的唇,出声嘶哑:「殿下好好睡一觉吧,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奴才先出去了。」 他起身,刚要退出去,袖角却被魏宝亭扯住。 魏宝亭强撑了许久,精神早就不济了,若不是谢之州忽然进来,她早就沉睡了过去。 她扯出抹笑来:「你也快回房间里休息吧,刚喝了碗药,现在盹的厉害,我先睡一觉。」 谢之州盯着袖口处的小手:「好,奴才这就回房休息。」 他站在寝殿内,目光紧锁在床榻那人的身上,眼见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耳边也是她均匀的唿吸声,这才紧握了下拳头,转身离开了。 「殿下睡下了?」见谢之州出来,玉嬷嬷立马上前去问。 他嗯了一声。 玉嬷嬷:「哎,你也伤的不清,快回房间休息去吧。」 一天时间过得如此快,现下日头早已西沉,只在院里洒下橙黄的余晖。 谢之州久久的站着:「嬷嬷,今日殿下被留在了涟漪宫,您就在身边,为何还让殿下受那么重的伤?」 他低着头,眼底早已猩红。
第47页 自知道了她受伤了后,心头便一直缠绕着股怒火。当时魏宝亭身边自是跟着一众人的,可他们却连主子的安全都护不住。 ……留着又有何用? 玉嬷嬷嘆息一声小声道:「这伤不是五皇子打的,是殿下吩咐我打的。」 「殿下说不想再让人随意欺负了,可我看着,她今日明显是被五皇子做的事情气急了,你也许不清楚,殿下现如今脾气好都没见她发过火,可今天,那怒气比从前还要盛。」 「小谢,殿下她待你极好。」 谢之州的身体忽然僵硬,陡然抬起赤红的双眸,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因心底不可名状的情绪而战慄起来。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之前魏照天拦在轿子前面说魏宝亭诬陷她,他还以为是他张口胡说八道,难怪魏照天被压着离开后,她的表情会那么难过。也怪不得她突然说出自己变坏了的话。 原来最没用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害的殿下受如此重的伤。 作者:这章留言发六十六个红包~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28章 十五个小公主 第二日,皇上便下旨送了许多的宝物来听雨轩, 如今殿里正热闹。 「奴才小全子!」 「奴婢採薇。」 「奴婢採莲。」 「参加殿下, 殿下万安。」 玉嬷嬷笑道:「这採薇採莲可都是会武艺的,往后跟在殿下身边也不必怕旁人了, 这小全子手艺也是极好,他的师傅正是宫里专饰雕工的付公公。」 魏宝亭点点头。 她正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放在桌案上撑着脑袋,脸上没有涂抹脂粉, 乌黑的发披在脑后, 几缕零散贴在脸颊上, 将脸色衬的格外苍白,眼底也因着失血微微发青。 她目光虽是看着面前的宫女太监们, 可眼睫却长时不眨,眼皮微微耷拉, 半垂着眼, 过了半晌, 她的唿吸渐渐绵长起来。 玉嬷嬷浑然不觉, 还要再说,谢之州却上前, 手指搭在唇边,轻嘘了一声。 「你们先下去吧。」 他上前,将软枕放在桌案上,近乎小心的攥着她的手腕慢慢放平,掌心托着她的脑袋随之低下, 待她枕到了软枕上,刚要将手抽离,她眉心却皱了皱。 生怕再将她弄醒了,就这么半蹲在地上,让她枕着自己的掌心。 「小谢,将殿下送去屋里吧,她这样枕着你也不舒服。」 谢之州抬眸盯着椅子上的小姑娘,目光触及到她泛白的双唇,继而皱了下眉。 「殿下昨晚上没有睡好,我怕一动将她弄醒了。」 玉嬷嬷看了一会儿,也是心疼魏宝亭,便将殿门关上出去了。 他起初还半蹲在地上,可后来时间长了,便难受了起来,而后直接坐在了地上,仰头望着趴在桌案上的小姑娘,看了许久,直到眼底也染上了暖意。 魏宝亭昨日并没有睡好,后背一抽一抽的疼,且她还只能维持着趴着的动作,根本不敢乱动。况且昨日不过短短一天,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她的大脑乱闹闹的,晚上的时候,白日的事情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直到天将明,她才勉强入睡。 待她睁眼时,日头早已经高升,她蜷缩在椅子上,虽然浑身不太舒服,可意外的睡得很沉。刚要动一动身子,却感觉腿上有东西。 她低头一看,谢之州不知何时,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 「醒了?」 几乎魏宝亭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头竟然枕在了她的腿上,顿时想要拉开距离。 「……嘶。」他的身子麻了。 「我睡了好久,怎么不叫醒我。」 她余光扫了眼谢之州僵硬的右手,随即站起身来,弯腰将他扶了起来:「你要改改这副性子了,不要总把这里当成以前做事的地方,受伤了就该好好养着,偏你怎么说都不听,非要出来。」 他笑:「殿下也不是以前的殿下了。」 「对啊,」她点点头,见他笑的更大了,随即将脸沉了下来,「你不听话还是要惩罚的。」 「嗯,」他轻声应和,又道:「今早上没来的及给殿下,这是玉容膏,奴才偶然得到的,涂上了可以消除疤痕的。」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玉盒。拳头大小的圆盒,通身用玉石打造,上面更是镶嵌着宝石,光这个盒子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魏宝亭虽然心内不解,可也没有深究。 她将玉盒拿在手里:「你也抹过了?」 谢之州身上的伤是魏照天吩咐打手打出来的,不止后背,眼角嘴角也都是伤口。 他因着方才腿麻,已经被魏宝亭按在了椅子上。正仰着头看站在面前的小姑娘。他面容虚弱泛白,因此脸上的青紫伤痕格外的显眼,有一道伤就在眼角,再逼近一分就是眼睛了。 「这是新的,奴才没有动过,殿下放心用。」 魏宝亭点点头,继而将盒盖拧开,用食指挑了一小块乳白的膏体抹在了他的脸上。 谢之州愕然,反应过来后偏头躲开:「奴才不需要的。」 她踮起脚,捏住谢之州的下巴威胁道:「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不要仗着自己好看就随意糟蹋,你看看这眼角的伤口,你不心疼我可心疼,不许动。」 冰凉的膏体被她指肚的温热融化,覆在他脸上的伤口上。
第48页 他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全然僵硬,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宝亭。 魏宝亭本来专心致志的,可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觉得稀奇,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凑近他的脸颊轻吹了口气。 还有模有样的说:「吹吹就不疼了。」 「……」谢之州的后背紧抵着椅背,退无可退。他感觉到不止脸颊,就连脖子都一片红了。 也顾不得魏宝亭会如何说,挣脱了她手下的桎梏,将药膏拿在了自己的手中,偏着头尽量远离魏宝亭的视线。 声音又低又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奴才自己来。」 「好嘛,那你自己涂吧。」她听话的移开身子,「你涂完以后就回屋休息去,我还没有瞧过父皇赏赐的东西呢。」 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谢之州坐在殿内久久回不过神来。 魏宝亭受伤这几日里,皇上每日派人来问候,除此之外更是下旨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她,只中间徐妃来过一次,也是带来了许多养身子的好东西,还顺带问候了谢之州几句。 魏宝亭只当是徐妃良善,不去多想。 夏去秋来,院子里的银杏树早已金黄一片,一场大雪,又将整个皇宫都染上了白霜。 「天气冷,殿下怎么又穿这么少出来了。」 玉嬷嬷将绯红色的大氅披在魏宝亭的身上。 魏宝亭站在听雨轩的院子里,双手平举着去接落下来的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她回头看了一眼,「小谢呢?怎么今日又没看见他。」 吉祥:「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小谢了,往常他总在殿下的身边,这几日倒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魏宝亭将放在外面的手收回来,缩进大氅里,两只手来回的搓着,还是没能消退凉意,她又放在嘴边吹了口气,手在外面都冻红了。 她仰头看着听雨轩宫墙外的天空,半晌后忽然一笑:「今日天气冷,听说御膳房特意做了好多新花样的糕点,既然小谢不在,正好便宜了你们。」 待进了屋子,魏宝亭将披在身上的大氅拿了下来,与玉嬷嬷吉祥等人围在屋内的火炉子上烤火。 旁边的桌案上放着方才从御膳房拿来的糕点。 吉祥笑道:「这银霜炭本就贵重,全宫里也就赏赐给了徐妃,如今徐妃又赐给了咱们殿下,现下全宫里也没有人敢瞧不起殿下了。」 银霜炭在火炉里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寝殿里却没有一丝烟雾。 魏宝亭笑道:「为何没人敢瞧不起我了?」 吉祥一本正经:「徐妃娘娘现如今可是宫里最受宠的人,皇上本就没封皇后,原先还有贵妃压着,可她早就被禁足了,凤印也夺了,殿下跟徐妃娘娘关系这么好,旁人自然要高看殿下一眼。」 魏宝亭只笑不语,将手靠近火炉,暖的双手热乎乎的,可她方才在外面站的久了身子还是有些冷,就连这屋里的热气都暖不过来。 玉嬷嬷见状还以为她不开心了:「殿下就是殿下,何须借他人的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谢之州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雪花,头髮丝都被打湿。他立马将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他站在门口抖着衣袍上的雪:「殿下这几日莫要出宫门了,现下临近年关,城内大乱,昨晚上已经有人瞧见宫内潜进了刺客,可惜没有抓住,这几日还是待在听雨轩里安全些。」 魏宝亭从火炉旁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帕走过去递到他的手里,指了指他发上的雪珠示意他擦干净,继而问道:「怎么会有刺客呢?」 谢之州拿着长帕擦拭着头髮,低着头没有言语。 玉嬷嬷应声道:「自然是前朝余孽,本以为这些人消停了,没想到还寻思着进宫,前朝皇室早就被杀干净了,这復国是指望不上了。」 这些魏宝亭倒是不知道,她坐回玉嬷嬷的身边:「全都杀干净了?」 玉嬷嬷刚要说话,却见谢之州走了过来,将桌案上的糕点盘递到了魏宝亭的面前:「糕点都是刚出炉的,还热乎着,殿下快尝一块暖暖肚子吧。」 魏宝亭拿起一块来,只尝了一口就听谢之州低着头道:「奴才方才回宫的时候瞧见了片梅花林,现下下着雪那景色可好看了,殿下要去看看吗?」 魏宝亭糕点都顾不上吃了连连点头:「嗯,要去。」 天上飘着纯白的雪花,落在墙头屋檐上,盖住了本来的面目,却将红墙衬的格外显目。长长的宫道,大雪覆盖地面,踩一脚是嘎吱的雪窝。 谢之州走在魏宝亭的身侧,见她探头探脑的,连忙上前将斗篷连着的帽子盖在了她的头上,而后将领边紧了紧,上面一圈白毛将她整张脸遮盖了起来,只露出双眼来。 他手上撑着的伞也往她身侧偏了下。 「现在雪大,殿下将帽子带好,千万别冻着了。」他往魏宝亭身侧移了移,又笑道:「殿下若是冷,就往奴才身边靠靠。」 话落,旁边绯红圆滚的小身子果然紧靠了过来。 走在下着雪的小道上,风景自然也是美的,更何况抬头便是远阔湛蓝的天空,四周还飘洒着雪花,只是寒风颳在脸上有些疼。 「应该叫着玉嬷嬷她们一起出来的,这几个月一直待在听雨轩,她们想必也厌烦了。」
第49页 谢之州闻言看了她一眼:「奴才发现的这地方,与揽月阁一样,还没有人进去过。」 「嗯?」 她不懂谢之州话里的意思,但随即一想突然明白了过来,便咧嘴笑了起来。 魏宝亭将整张脸都埋在了白色的软毛里,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寂静的宫道上只听见几声清脆的笑。 谢之州红了脸:「殿下您,笑什么?」 「唔,」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继而道:「你放心,你跟我说的地方我都不会再跟别人说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她说完,小跑着离开了谢之州的身边。而后倒退着身子去看后面的人。 风将她的帽子吹了下来,双丫髻上垂着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的响声,她唇上点着朱红,大氅也是显眼的红色,在皑皑大雪中尤其的艷丽,比墙上探头的红梅还要惹人注目。 谢之州被眼前的人惹红了脸,待反应过来后,发现她正站在远处歪着头朝着自己笑,这才懊恼的提步追了上去。 两人早已经将伞忘在了脑后,到了梅苑的时候,身上都落满了雪。 梅苑是一处落败的宫殿,朱红大门早已落了漆,宫道上寂静无人,厚厚堆积的雪上平整无痕。 推门而入,正殿上方挂着的写着梅苑二字的匾额在大雪中摇摇欲坠。 院内两侧皆是大片的梅花林,梅花绽放在凝着冰珠的枝头,艷红的花瓣被风雪吹着,打着旋飘散在空中,随即又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院内只有一位扫地的老嬷嬷,见到来人也只是福了福身子,便继续一下下的扫着殿前的雪,台阶被她扫的干干净净,甚至殿门也擦得干干净净,与宫门外破败的样子全然不符。 她是存了心的打扫梅苑。 谢之州俯身将魏宝亭身上的雪拍了拍:「桂嬷嬷,劳烦您烧一壶热水过来给殿下暖和暖和身子。」 桂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魏宝亭跟着谢之州走进了殿内。 梅苑的设计是依着外面的梅花林所造的,正殿前方挂着一幅双子戏梅图,左右两侧皆是长长的走廊,周围皆挂着画,且走廊各处还开了窗户,能够一眼望见外面的景色。 走廊的尽头是小隔间,里面放着小塌,面前正对着的就是东面那处梅花林,窗户开的极大,屋内就难免渗进些冷风来。 桂嬷嬷走了进来,将手炉递到了魏宝亭的手中:「梅苑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好些东西都没有,小主子多担待着些。」 殿里除了小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但也是因此平添冷清之感,坐在小塌上与窗外的梅花林遥遥相对,也是一番趣味。 魏宝亭将手炉抱在怀里问道:「梅苑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桂嬷嬷:「就只有老奴一个人,小主子还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呢。」 「那前朝呢,在前朝这里是做什么的?」 在魏宝亭看这本小说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前朝这个词,就算出现过也只是随口一提,她根本就忘记了。可自她来到这里后,频频听到关于前朝的人或事。 宴乐宫里那供前朝皇后跳舞的暖玉;还有从未有人踏足的揽月阁,里面的设计精巧夺目;就如现在这梅苑,从殿内望出去,是大片大片的梅花林,瞧着倒像是特意建造出来为了赏景的。 桂嬷嬷语塞:「殿下,老奴怎会知道前朝的事情呢。」 魏宝亭垂下头不再说话。 谢之州让桂嬷嬷退了下去,他走到魏宝亭的身侧,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殿下对前朝似乎很有兴趣。」 魏宝亭:「皇上登基后并没有重新翻新皇宫,这里面的一草一木,就连宫殿的细微设计都与前朝息息相关,我倒是挺想知道,前朝的皇帝是怎样的人,光看这些景物还有墙上的绘画,便觉得挺有趣的。」 冷风透过窗缝渗了进来,谢之州将窗子关好,而后又蹲下身子去拨弄底下的火炉,火炭霹雳吧啦的燃烧着,缕缕热气渐渐将两人包围。 魏宝亭也蹲下了身子,伸着手去炉火旁烤火,火光照的人通红。 她于缕缕升起的热气中打量着对面的谢之州。 她已经许久没有与谢之州像现在这般待在一起了,这几个月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每次召他都不见人影。 少年低着头,面容上的伤疤已经大好了,看不出曾经受过的伤痕,只是眼底一片青黑,最近应该是没有休息好。身量也消瘦了,合身的冬装被他穿在身上,竟也宽大,仿佛风一吹就能灌进去。 他沉默了会儿才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闻,殿下差人打听下也就知道了。」 「前朝帝后恩爱,这梅苑是谢皇为皇后打造的,冬日谢皇就坐在小塌上,皇后爱舞,时常在外面的梅花林里跳舞。」 「谢皇怕皇后在外面冷,几次都不许,最后无奈,只能让人将殿里取暖的东西都撤下去,要陪着皇后一起挨冻,可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冻得厉害,皇后却是跳舞跳的害热。」 他低声说着曾经在梅苑里发生的事情,向来冷硬的眉眼却有瞬间柔和了下来。 魏宝亭坐在软垫上抱着自己的双腿。 她很想问一句,你跟前朝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几日她只细想便也能想清楚其中的不对劲,这些地方就连皇上都未必知道,可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方才的桂嬷嬷,虽然未曾与谢之州交谈,可是举止间却满是敬重。
第50页 她张张嘴,想说的话都快滚到嘴边了却被咽了下去。 少年的眼尾陡然泛红,眼里似是噙着汪泪珠。 魏宝亭顿了一下,往谢之州身边移了移,肩膀紧靠在他的身上,侧头去看外面随着风雪飘舞的梅花花瓣。 「小谢你快看,外面好美。能够与自己爱的人在雪天赏梅起舞,实在是令人羡慕。」 她仰着头目光全落在外面,谢之州的目光却看向她,继而抬袖将眼角的泪珠擦干净。 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啊。」 过了好一会儿魏宝亭才侧头看他,目光先是在他的眼角瞧了下,见他的情绪平復了,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有书上说过,除夕那天将寓意吉祥的物件放在屋内的横樑上,就可保佑这人财源滚滚平安顺遂。」 她笑了下,将自己腰间拴着的荷包解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个金子制成的小元宝。 「现在虽然不是除夕,我也不求财运,只求咱们都平平安安的。」 她将金元宝塞到谢之州的掌心,继而牵住他的手走去了梅苑的正殿。 路过的长长走廊之上,挂着的画上皆是女子翩翩起舞,她着水袖,寒冷冬天仍然露着纤细腰肢,仿佛要与这漫天飞舞的大雪融合。 在角落里还有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位穿着绣云龙纹的男子,他的怀里抱着个裹成小球的男孩,二人的目光皆是望向窗外。 当时魏宝亭只是扫了一眼,可偏就是这一眼就记在了脑海里。 她握着谢之州的手,明明方才在火炉边烤了许久,她现下身子都出了汗,可那只被她握着的却还是冰凉。 她又将自己抱着的手炉递给了谢之州。 「你拿着,手这么冷,好好暖和着。」 她将手松开,自己提着裙角站到了小塌上,伸了伸自己的短胳膊,继而皱起了眉头。 她根本够不到。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谢之州将手炉递过去:「殿下等一会儿,奴才去去就来。」 不过一会儿他就搬着长梯走了进来,放在大殿的中间,然后自己扶着长梯对着魏宝亭招手。 「殿下快过来,奴才给您扶好了。」 魏宝亭连忙跳下去,走到长梯旁边仰头看了下高度,又摇头道:「这梯子好高,我不敢爬上去。」 「殿下放心,奴才在这里不会让你磕着的。」他道。 「可是我还是害怕,」她歪头看了谢之州好久,「要不我扶着梯子你上去吧。」 她不给谢之州思考的时间,将金元宝又递迴他的手中,而后用双手推了推他的身子。 谢之州只好接过来爬上了梯子,将手中的金元宝放在了横樑之上。 彼时他的手都冻得通红了,且那梯子本就是从外面搬进来的,只稍微的擦了擦,还带着寒凉。五指有些僵硬,他仍旧握在上面,低头去看魏宝亭。 「放在这里么,还要不要移动一下?」 魏宝亭的脸上扯出抹笑意来,灿灿的黑眸映照着长梯上的那人。 「小谢,」她唤他。 「来年一整年你都会平安顺遂的,往后我们年年来,这样你就能永远永远永远平安无忧了。」 作者:下一章凌晨更新哈~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睡一觉起来就能看到了! —— 哈哈哈哈看了你们的评论,如果徐妃是小谢的母亲的话,那谢皇好惨啊 儿子入宫成了太监,妻子成了敌人的妻子还生了孩子,国家也成了敌人的qaq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29章 十六个小公主 大雪接连下了数日,护城河的冰结了数尺, 宫道上人烟寂寂, 入眼一片白茫茫的雪迹。 自从入冬以来,冰天雪地, 皇太后的身子日渐虚弱,早就减免了后宫众人的请安, 魏宝亭又得了皇上的准许在听雨轩内养伤,是以许久都未出过宫门了。 殿内燃着银霜炭, 在炉内发出的声响钻进耳朵里, 比热气还要哄得人暖暖的。 玉嬷嬷将汤婆子塞到魏宝亭的怀中:「殿下身子好些了吗?」 「嗯, 」魏宝亭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整个人都缩在了里面, 额头被捂得出了一层汗珠,碎发打湿贴在脸颊上, 身子骨里还是透着凉气, 她抬手将被褥的边边角角都给压实了, 闷声道:「就是有些冷, 没什么事的,嬷嬷多忧了。」 「都怪老奴, 明明那日天冷的厉害,还放着殿下跟小谢出门,别看小谢平日里沉默寡言看起来挺靠谱的,实际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殿下最近身子越发的弱了, 可要好好养养才行。」 那日谢之州带着魏宝亭出去看了半天的梅花,回来后两个人的身上都落满了雪。魏宝亭身上的斗篷被化成水珠的雪花浸湿,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可是小手冰凉的,果然第二日便发起了热,现下正喝了祛风寒的药物躺在床榻上休息。 吉祥看了魏宝亭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魏宝亭侧躺起来看着吉祥,不明白她方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吉祥踌躇着上前低声道:「殿下,奴婢前几日起夜的时候瞧见小谢半夜出去过,且也不是一两次了,奴婢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 魏宝亭愣了下。 原本被被褥捂得一身汗,可也不知怎的,仿佛吹进了凉风来,霎时就冷了起来。她将被褥裹了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小球,而后抬眸笑道:「许是半夜睡不着觉起来走走,你多想了。」
第51页 「也是。」吉祥低头笑笑。 「我现在身子乏了,想睡一觉,你们先出去吧。」魏宝亭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谢之州半夜出去做什么呢?她心底里有一个答案,可是偏偏不愿意往个方向去想。 那日谢之州见到徐妃时满眼的不敢置信,甚至在听到她生了孩子时露出愤恨的表情,也不怪魏宝亭往那个方向想。 徐妃现下虽然是皇上的妃子,可是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且她还是皇上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本就来歷不明。 而谢之州她是最熟悉的了,虽然只这短短一年的相处,可也能猜测到他的身份其实很可疑,可她向来不愿意给自己找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深想。 想的多了睡意也就消了。 她将被子掀开,露出纠结的小脸,喉咙一阵干燥。索性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了好大一口才将喉间的燥意给压下去。 她想起吉祥在耳边说过的话,抬眸看了眼外面沉沉的月色,窗棂上还结着冰凌,好似在外面唿一口气出来都能凝成冰珠。 她纠结了一会儿,将衣服穿好,悄悄的打开大殿的门,继而蹲坐在角落里,抬头。 淡黄色的弯月挂在黑压压的天上,照的满地白霜。 魏宝亭将帽子合上,下巴抵在双腿之上,看似随意的动作,可是下颌确是紧绷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这几天她能明显感觉出小谢对她的疏离,而且长久都见不到人,让她心里渐渐生起了丝恐慌,就好似拿在手里的风筝突然断了线。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小谢对她充满了防备,而她也只是将小谢当成书里一个她很喜欢的人物,可随着两个人的相处,她是真切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的。 现下他与自己越来越远,而且明显是瞒着她在做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等了许久,魏宝亭在外面都快冻成冰块了,西殿的门打开了。 魏宝亭长唿了一口气,眼见着从嘴里唿出来的热气在黑夜中慢慢消散,最后跟寒气合在了一起。她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听雨轩本就偏僻,是以宫道上黑压压的看不真切,谢之州也就没有发现跟在后面的小人。 待到了宫殿的门口,他四处望了一眼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果然是徐妃的宫殿!她皱起了眉头,就连嘴巴都扁了起来。 正是深夜,除了正殿里燃着光亮外,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谢之州来到偏殿的院落里,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不多时,有脚步声传来。 「阿洲,」轻柔的女声,透着丝熟稔。她走到谢之州的面前,伸手拢了拢了他的衣服:「你的身子素来畏寒,现今天气冷,怎么又穿了这么少出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忽然一凛,藏在背后的掌心一翻,继而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之州早已经抓着他的衣领摔在了地上。方才他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跟着他,他从前的老师是谢朝的大将军,虽然只学了他的皮毛,可是对付宫里这些人也是足够的了。 待看清地上的人时,他眉头厌恶的蹙起:「是你。」 庄顺跪在地上,他的膝盖被打中,又被他桎梏在地上,浑身都是疼的。 谢之州是从劳役司出去的,本来以为朝华公主肯定会狠狠的虐待他,可是没想到竟然把他当成了贴身的随侍,让庄顺郁闷了好久。彼时在劳役司,他可没少折磨他。 因此暗自担忧了好久,可大半年过去了,谢之州都没有回来找他的麻烦,他便放了心,今夜偷着喝了点酒,模模煳煳看见个人影,便跟了过来。 哪想到是来了徐妃的宫中,他心知肯定是有大秘密的,酒精上了头,让他忘记了宫中的兇险,只想着抓住人的把柄就可以一步登天。 万万没想到被他给发现了。 庄顺把头低到了尘埃里:「娘娘饶命啊,奴才什么都没看到,奴才什么都没看到啊!」 徐妃皱起了眉头,还未说话,便见谢之州已经伸手过去。他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长久的苦力劳作,力气早已不似从前。 天上的弯月洒下淡黄色的光点,却照不进这四方小院。周围皆是暗沉的阴影,他着蓝灰衣裳立在一处,掌心用力。 魏宝亭将身子缩在角落里,只听到一声惨叫。 继而是少年的声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凉:「此人既然看到了,就留不得性命。」 徐妃半晌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继而才低声道:「你做的对,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这人的后事我会派人做好的,你只等着除夕那天……」 他们二人又交谈了许久,可魏宝亭的耳朵里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若不是庄顺今日恰好跟着谢之州来此,那这被扭断脖子的人岂不是成了她? 也不能这样想,小谢跟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可是……万一呢? 他今晚上来找徐妃明显是商量事情的,似乎跟宫中的刺客有很大的关系,而她又是皇上的女儿,若是被谢之州知道她也偷听了,会不会也将她一起杀死? 她的大脑混沌了起来,寒冬的夜晚本就冷,她又脑子抽风跟着谢之州来到了这里,此时双唇都打起了颤。
第52页 过了许久,等到周围都没了声响,她才探头往外看去,入目是那还没有消掉的鲜红,庄顺正瞪大眼睛望着这里。她吓得顿时摔倒在地上。 等到天将将放明,魏宝亭才哆嗦着身子回到了听雨轩,后果自然是发起了高热。 玉嬷嬷显然急了:「明明昨日身子都快好了,怎么又发起热来了!」 谢之州大步垮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听到玉嬷嬷的话,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双眉紧紧的蹙着。 他知晓这几日魏宝亭生病了,可担心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若是生病了自然也就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听雨轩里,到时候就算是皇宫进了刺客,也不会伤到她一丝一毫。 可没想到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好? 他上前去,将手使劲搓了搓,没了外面的寒气后,这才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是滚烫的。 他的心立时紧张了起来。魏宝亭的脸蛋通红,眉头也难受的皱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放在外面的手紧攥着被沿。 「……殿下。」他轻唤了一声,继而半蹲在地上,带着凉意的手慢慢握住她的,一点点的捋平然后放到了被褥里。 魏宝亭忽然翻了一下身,将脸对着谢之州。 「难受。」她嘤咛了声,还带着哭腔,只几个字就勾的他心疼的厉害。 「太医马上就来了,殿下再忍忍。」他虽这样说着,可手却放在她的额头的两侧,轻轻的按压着穴位,「怎会烧的这么严重?」 玉嬷嬷立在一侧道:「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上起来一看就发了热,这好好的身子,非给糟蹋了不可!」 她也是心急,从小看着魏宝亭长大,见她现在这幅样子,自然是难受的厉害。 等太医来看过之后,给开了几副药,又对着魏宝亭的手扎了几下针,她这才慢慢的醒转过来。 「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一见她醒了过来,谢之州连忙问道。 方才他是真的着了急。宫里有不少人发高热而后死去的,抛开争宠的手段不说,魏宝亭的身子在他眼里本来就娇弱,加之之前为了他又受了伤,现在这场高热发的简直要连着他的魂一併给夺了去。 魏宝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待看清面前人的面容时,好不容易暖和了的身子忽然又转了凉,她抿紧了唇,眼角还是泄出了泪意来:「……我,我没看到。」 「什么?」他俯身想要将她呓语般的话听明白,她却闭紧了嘴巴。 「……你走开。」 她轻轻的一句话,惹得谢之州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他抿紧了唇:「殿下,奴才没有听清。」 绕是玉嬷嬷也听出了谢之州话里的冷意,她诧异的看了谢之州一眼,却见他往床榻里坐了坐,让魏宝亭整个身子都进了他的怀里。 魏宝亭伸手放在他的胸膛处,本来想要推开他的,可是少年的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感觉,那手便贴在了上面,继而无力的滑落,滑到下方后攥住了他的袖口。 玉嬷嬷磕巴道:「你快将殿下放下来,这样,成何体统!」 他本来低着头的,心脏处因着方才魏宝亭的一句话泛着疼。方才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不是就是她的心声呢?她说让自己走开,是嫌弃他了吗? 他身为奴才自然该听主子的话,可是心底却忽然涌出股阴翳来。 他紧了紧怀里的小姑娘,垂着眼道:「殿下身子虚弱,我在这里陪着她,嬷嬷出去吧。」 玉嬷嬷很想拒绝,可是小谢与殿下惯常亲近,现下殿里又人多口杂,怕被人瞧见了说些坏话,只好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将殿门关好守在了外殿。 殿内安静了下来,少了碍眼的人,谢之州不再掩盖眼底疯狂的情绪。他双眼泛着红,只一寸寸凝视着魏宝亭,抱着她的双手紧了又紧。 「殿下……我要是离开你,你会想我吗?」他低声喃喃了一句,继而嘲讽道:「是我想多了,一个奴才而已,我走了殿下说不定再换一个,是吗?」 魏宝亭没有回应他,她现在头疼的厉害,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的是什么,只无力的挥舞着小手,想要将桎梏着自己的大手更挣脱开。 可也是徒劳。 她难受的厉害,语气严厉又急切:「……疼!」 带着痛意的惊唿,将谢之州从他翻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将怀里的小姑娘狠狠的桎梏在胸前,连忙将手松了松,将她放回了床榻上。 继而蹲在了一旁,大手如常的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声哄道:「我给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他近乎虔诚的将手放在她的脸上。 殿下的脸柔嫩,而他这些年惯做些累活脏活,手心粗糙,几乎指腹一碰,就划的她皱眉。他焦躁的舔舔干涩的唇,一下下慢慢的揉着她的眉心。 可手下的人娇气的很,她将头偏开,把脑袋整个埋在了被褥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出来:「疼,疼……」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伸手将被褥往下扯了扯:「我不按了,你别把头埋在被褥里,闷着不好。」 魏宝亭被他扒拉了出来,她的眼睛睁开小小的一条缝隙。 意识虽然混沌,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旁边的人是谢之州,他方才还要给自己按头。虽然人是兇狠了点,还当着她的面直接把人的头给拧了下来。
第53页 但,但至少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啊! 她承认自己有被吓到,但更多的还是那人就死在她身边给她的冲击大一些。更何况当时天还是黑的,她本来就被冻的心情不好,再来个死人那么一吓,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又想起了徐妃温温柔柔的叫他阿洲,可真是甜啊,对了!徐妃还给谢之州拢了拢衣服,他还没有躲! 魏宝亭的嘴巴扁了起来,脸颊里藏着股气,努力睁大眼睛去看谢之州:「……我都说了以后会保护好你的,你怎么还要走?」 他一愣,忽然想起来应该是自己方才问她的话,便又问了一遍:「那殿下会想我吗?」 魏宝亭没有回他,反而翻身将他压在了床榻上。睁开眼睛瞪他:「不许你走。」 把他养的这么大容易吗?又是要争宠赚钱养他,还挨了几棍子,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命都给搭进去了,凭什么走? 魏宝亭的表情兇巴巴的,说完话后就头疼的闭起了眼睛,扯着谢之州冰凉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蹭:「给我冰一冰,我热。」 她是发烧发的热,可是躺在下方的谢之州并不比她凉的哪里去。从脖子开始红到了耳尖,烧红的样子。 心跳更是一下快过一下。 「殿下,皇上来了。」玉嬷嬷在门口道。 闻言,谢之州匆忙从床榻上爬下去,做贼般将魏宝亭塞进了被褥里,而后站在一侧。 张福全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呢。」 谢之州低着头走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皇上探身摸了摸魏宝亭的额头,明明知道名义上他们两人是父女,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起怒气。 待到了殿外,被冷风吹了许久,他的心情才平復了下来。继而自嘲般的笑笑。 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心里喜欢殿下又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没有权势没有财富,就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凭什么喜欢殿下呢? 「小谢,殿下善良,对咱们也好,这当奴才的才会高人一等,可是咱们心底也该有数不是?」玉嬷嬷走到谢之州旁边去,瞧着他的面容,身子一颤,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是殿下,今日你有些举动实在是不妥。」 本以为谢之州不好说通,可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脸上扯出了抹古怪的笑意。黝黑的眼神望着她,可目光却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有些散。 「嬷嬷说的是,我以后自然会远着殿下的。」 殿内,皇上坐在床榻边沉着眸打量着床上的人。忽然道:「这孩子长得跟朕倒是一点都不像,跟安贵嫔像极了。」 张福全笑道:「都是美人呢!朝华公主比安贵嫔还要美,多少是沾了皇上的光。」 皇上笑笑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难怪贵妃总是不喜这个孩子,是朕的错,若是当时没有纳了安贵嫔,贵妃与她也不会反目,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从前是朕忽略了她。」 「皇上膝下孩子多,哪有忽略不忽略的,奴才瞧着朝华公主对皇上还是很亲近呢。」 「你这嘴啊,」皇上笑着摇摇头,忽而又问道:「你觉得方才那个小太监可眼熟?」 张福全努力的想了想:「您倒是难为奴才了,皇上说的若是那双眼睛,倒是与徐妃娘娘很像,只不过他一个奴才,何德何能与徐妃娘娘相比。」 皇上被他这么一说也点头,之前觉得这人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被张福全这么一说才想明白。徐妃就是一双丹凤眼,说不准是他看徐妃看的时间长了,再看那名小太监便觉得眼熟了。 是他想多了。 等皇上走了之后,蒙在被子里的魏宝亭才把头探出来长长的唿了口气,又唿了一口气这才平復了下心情。 方才的谈话在她的脑子里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实在是困得厉害,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谢之州端着药走了进来:「殿下,起来喝点粥再继续睡。」 魏宝亭早就醒了过来,此时正咬着被角,脑子转了又转,这才将方才皇上二人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正是了,怪不得她总觉得有股怪异的感觉,原来是出在这里。 被他们的谈话一提,魏宝亭才想明白,徐妃与谢之州眼睛很像,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他们两个可能是亲人?想到这里,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今天这烧发的太不值了。 平白生了一晚上的气,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知道徐妃跟谢之州不是那种关系后就不生气了。 她将身子侧起来,胳膊枕在头低下,目光锁在谢之州的身上。 她刚刚在被子里捂了一身的汗,脸庞带着潮红,双眼倒是乌黑髮亮,直直的盯着他。谢之州的步子一顿,忽然想起了白天在殿里发生的事情,强忍着脸上的燥意走近。 「你靠近一些,我拿不到。」 她坐了起来,双手放在外面,并没有要接碗的意思。他却听话的端着碗递过去,小声提醒道:「殿下小心些,烫。」 魏宝亭刚要伸过去的手缩了回去,眼皮一掀,懒洋洋的瞧着他。 想起他之前在自己耳边说过要离开自己的话,虽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是她也能够感觉的到,他最近似乎有那么点想要离开听雨轩的意思。 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他有出息,可是他要离开自己,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第54页 遂故意道:「既然烫,那我就不拿了。」 「……可这粥凉了就不能喝了?」他犹疑。 「那就你餵我啊。」 作者:我时间给设置成两天后了,哭死! 抱歉哈,发晚了! 下一章明天晚上十一点更哈~ 第30章 十七个小公主 魏宝亭坐在床榻上瞧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 他端着粥的手明显的一抖,继而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瞧着可怜又可爱。 可他能怎么说呢?魏宝亭现在是公主, 她说的话就是命令,他不能反抗, 也不想反抗,只暗暗的抿了抿唇。继而抖着手拿起勺子去舀碗里的粥, 等他好不容易能够完好的将粥送到魏宝亭的嘴边时,本来还烫人的粥早就变得温热了。 「……凉吗?」他低声问道。 魏宝亭摇摇头, 继续张开嘴巴。 若是以前, 这一碗粥魏宝亭一口就全部喝完了, 可是今天她偏不想这样,许是最近察觉到了谢之州的异常, 再加之方才睡梦中迷迷煳煳听到的几句话,让她更加的确定心底的猜想了。 她半垂着双眼, 瞧着懒洋洋的, 可是却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谢之州的眉眼舒张, 垂下眼睫时, 恰好遮挡住那双沉沉的黑眸,倒是有几分乖巧。 屋内火光笼罩, 热气蒸腾。他的脸上出了些汗珠,抬袖去擦的瞬间,快速的扫了魏宝亭一眼,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顿时愣住了。 「……怎, 怎么了?」他的语气微颤,似是被吓到了。 魏宝亭盯着他微微上挑的眉眼,目光闪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发热的缘故,现在头脑比以前更加清明了,曾经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书中描述的谢之州成为掌权的大太监后,想的不是去笼络人心,而是大肆屠杀。以至于大魏朝被他弄得人心惶惶,甚至不少的人家用谢大人的名号去吓唬不肯听话的孩子。当时的满朝文武皆忌惮他手中的权势以及他兇狠的手段,可是心里都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当时看书的时候,魏宝亭还以为他只是心理变态,可是现在想想,这人分明就是在报復! 谢之州!前朝的皇姓就是谢! 若只是这一个巧合也就罢了,他偏偏对皇宫里的布局格外的熟悉,且还能说出前朝帝后的事情,若说他与前朝皇室无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落在谢之州身上的目光便格外的怜惜起来。 若真的是这样,那按照魏朝建国的年岁来看,他当时已经是七八岁有记忆的孩子了,本来是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室,可却偏偏落在仇人的地方,还成了切断子孙根的太监,这其中心理的落差自然是旁人无法忍受的。 也难怪他在书中会做尽坏事,甚至冷漠的都不能称之为人。 魏宝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目光克制的落在他的身上:「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你的人,想着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谢之州抿唇不语。 魏宝亭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咧嘴笑了起来:「我也不是非要听,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只是你要知道,你既然跟在我身边一天,那我就永远是你的主子,啊不,是朋友。虽然我在宫里没什么分量,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可以跟我说的,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咱们可以一起扛啊。」 她盘腿坐在床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早就滑落了下来,白色的中衣裹着小姑娘玲珑的曲线。她弯着眉眼瞧着面前的人,嘴里吐出的字落在他的心间,每一个都重的很,直敲得他心头晕乎乎的。 「殿下……为何这样说?」 他虽然心里开心,可还是保留着理智。她方才说的话虽然字字真心,可是细想她话里的意思,莫不是知道了他要做的事情? 魏宝亭眨眨眼睛一派真诚:「你最近都看不到人,而且身子都瘦了这么多,你瞧你,黑眼圈好大,肯定是有心事没有休息好。」 原来是这样啊。 谢之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头髮忽然被人摸了两把,他愕然抬眸,就见魏宝亭朝着他笑了笑:「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临近除夕,天气终于放了晴。 皇宫里有在除夕这天晚上举办宴会的习惯,当天宫中所有的嫔妃皇子都要去宫里与皇上一起用膳,朝廷上的重臣也会受邀来此与皇上一家共欢乐。 当天晚上,不仅是皇子公主,世家的小姐公子也可当着众人的面表演才艺,不少才女才子就是在这场宴会中得了皇上的夸奖,而后名声传了出去的。 可是当天晚上的除夕夜宴才刚刚开了个头,便潜进了几位黑衣人,且各个武艺高强,长剑直指皇上的胸膛,眼见着那剑就要刺入了,斜方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太监,硬生生的替皇上挨了那一剑,而后更是直接将插在胸膛里的剑拔了出来,与赶过来的侍卫一起将刺客全部斩杀。 整个皇宫里乱成了一团,本来好好的除夕宴,却被弄得血流成河,嫔妃们的尖叫声更是冲破耳膜。 魏宝亭回到听雨轩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玉嬷嬷道:「与小谢一起共事了接近一年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个会武功的,这孩子瞒的也真是严。」
第55页 吉祥也问道:「他身上的伤刚好,现在又挨了一剑,又不在咱们听雨轩,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真是个傻的,小谢方才救的可是皇上,不仅会有顶好的御医给他治疗,更是会被皇上嘉奖,咱们这小小的听雨轩是容不下他了。」 玉嬷嬷本来是挺喜欢小谢的,因为他能够逗得公主开心。可是这几个月却发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话里话外提示了魏宝亭好几句了,可是总被她敷衍了过去,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原来小谢还真是个有野心的,这下子,直接成了皇上的救命恩人。 魏宝亭被她们吵的头疼,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 玉嬷嬷几人见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也没有多说,依言走了出去。 殿内的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热气渐渐包裹住全身,她坐在窗边的小塌上,依靠着三足凭几,上面还放着本未读完的书籍。 目光望向对面的床榻,前日里,谢之州还蹲在地上餵她喝粥,可今日却留在了皇上的殿中,往后可就没有什么理由能与他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寝殿一时之间变得宽敞了起来。 「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忽然就走了,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她喃喃自语,语气说不出的沉闷,继而又一笑:「走就走,说不定留你在我身边,你还觉得我阻碍了你呢,哼。」 嘴上虽然是带着气的,可是心里还是充满了担忧。 他的身子本来就弱,更何况年前还受了很重的伤,如今才将将养好,今日又挨了一剑,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铁大的,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也不晓得离开了听雨轩,还有没有人会像她这般心疼他? 应该是有的,徐妃娘娘是他的亲人,肯定会比她待谢之州还要好,离开了自己,说不定他会过的更好呢? 魏宝亭乱七八糟的想着,最后蜷缩在小塌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是很熟,是以外面一有声响她便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来,颇是不耐的揉了揉眼睛:「玉嬷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吵?」 玉嬷嬷忽然推门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殿下,太后她、她薨了!」 当今太后是个温婉的女人,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他,反倒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吃斋念佛,甚至天冷的时候还会吩咐宫里的嫔妃们不必去给她请安,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善解人意的皇太后了。 魏宝亭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心头难免一梗:「怎么这么突然?」 她明明记得前几日太医还给皇太后看过病说是老人家身子强健,就是染了点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 怎么今天忽然就薨了呢? 玉嬷嬷嘆道:「今日宴会上皇上遇刺的事情传到了太后的耳中,许是底下的人没有说清楚,太后的年龄又大,被这么一吓,人就不行了。」 「殿下快换身衣裳去太后的宫中吧!」 魏宝亭赶忙从小塌上下来,换上了件浅色的衣裳,披风也是选了白色的,收拾好后才赶忙去了皇太后的宫中。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哭声。 如今已是深夜,四周却遍布灯火。 皇上还穿着今晚上除夕夜宴的衣裳,他垂着头坐在偏殿里,四周围了一圈的嫔妃,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今天是除夕,本该是极开心的日子,可是先有刺客暗杀朕,母后也仙去了,这、这是在惩罚朕吗!」 张福全上前小声道:「皇上节哀,皇太后素来心疼您,您若是这样想,她老人家在天上瞧见了也会不开心的。」 皇上将头垂了下去,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用力捏着自己的额心。 因为今天是除夕,所以贵妃也从涟漪宫出来了,这么些天被关在宫里,她的气色难免苍白。 她身上早就换了身素色的长袍,脸上也未施粉黛,与旁边稍微打扮过的嫔妃们相比,她这幅样子让皇上看着舒心了不少。 宫里的嫔妃才不会管皇太后去世,她们有些长久都没有接触过皇上的,只恨不得在今夜好好打扮一番得到皇上的注目,当然这打扮也是有心机的,既不能太鲜艷,也不能太普通了。 可是她们就算是再打扮,也比不过贵妃这几日被关在宫中所显出的天然的疲惫之感。 就是这刚刚好露出的疲惫,让皇上觉得贵妃跟他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贵妃上前,恰好靠在他的身边却不会太过亲昵:「皇上,张公公说的对,皇太后素来心疼您,您说这样的话,别说臣妾听了不开心,若是让皇太后知晓了会心疼您的。」 皇上拍拍她的手:「可是朕心里难受啊。」 贵妃抿唇道:「近来发生的事情是多了些,可是这也是怨不得皇上的,臣妾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皇上可要听一听?」 一听这话,皇上立马道:「贵妃快说!」 她低下了头,一派娴静温柔之态:「皇太后素来吃斋礼佛,这是全宫里都知晓的事情,如今她老人家仙去,若是皇上派人守在她的陵墓前日日吃斋念佛,不仅全了您的孝义,还能藉此替咱们大魏祈福,皇太后知晓了必定是欣慰的。」 皇上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笑来,接着又收敛了:「是是,朕怎么没有想到呢!母后生前就曾交代过朕,待她老人家仙去不必葬到皇陵,要将她葬在城外的普陀寺里!」
第56页 皇上全然失了计策,问道:「可这该派谁去呢?既能代表朕的孝心,还能替大魏祈福。」 贵妃抿唇,抬眼扫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目光触及到某个白色的身影时,眼底划过抹怨恨。 从前她与安贵嫔是极好的,毕竟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可是却没想到竟做出勾引皇上的事情,自然惹她厌烦,所幸那人命薄死的早,只是留下了个公主,让她每每看到便想起曾经被背叛的屈辱。 天助她,这个孩子长大了也是个无用的,平日里就只知道跟下人发发脾气,她也就大发善心不再去刻意的刁难她了,毕竟她自己作就能作死。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她最瞧不起的人身上。 她膝下就只有魏紫安跟魏照天两个孩子,她背后又有柳家倚仗着,未来的皇位势必会落在她儿子的手中,可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听信了小贱人的话,剥夺了魏照天成为太子的可能。 她怎么不恨? 贵妃看着底下跪着的人道:「皇上,您有这么多的孩子,他们也都是皇太后的孙子孙女,代替您去是最合适的。」 贵妃话落,除了皇上面露喜色,底下跪着的一众嫔妃却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有些大胆的甚至对着贵妃露出哀求的面容来。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就算再不济,也比在那劳什子的佛寺里强。 而且普陀寺在城外,是个极偏僻又肃静的地方。按理说皇太后死后就算是被藏在佛寺也应该是个名声极大的地方,可是当今皇上本就是草莽出身,皇太后更是个节俭的性子,早就看上了普陀寺这个地方。 去住个一两天都受不了,更别说是为着给皇太后给大魏祈福的名号去,怎么着也要在哪里待上个三五年。 若是皇子这一去,回来后朝廷的势力还不知变成怎样,若是个公主去,大好的年华在佛寺里度过,那里吃不好睡不好,又不可能跟宫里一样每日学些才艺,回来后定是比不过自小在宫里长大的。 刘贵嫔扬起头来小声道:「皇太后仙去,臣妾心里难受的紧,飞儿曾经还与臣妾说过等太后身体好了要去她跟前说话的,可怜了这孩子前日里冻着了,生了场大病,太医说要在宫里好好养着不然身子就废了,若不是这场大病,他肯定是第一个要去的!」 刘贵嫔这么一说,底下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之前没病的也被说了有病。 唯有魏宝亭跪在众位皇子皇女之间,脸色渐渐发白,指尖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皇上被他们吵的头疼,开口大声说了句闭嘴。 贵妃心里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跪在下方的魏宝亭忽然走上前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冷眼瞧着她:「是朝华啊,怎么?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魏宝亭冷静道:「回父皇,儿臣的身体一切都好,并无不舒服的地方。」 「哦?」 魏宝亭抬起头来,眼里映着跳跃的火光,本就白皙的小脸此时显得越发的苍白,可说出的话却仿佛有千斤重:「儿臣愿意前去普陀寺,替皇祖母替大魏祈福。」 话落,余光果然看见贵妃冷下去的面容。 魏宝亭说完便将身子俯下去,额头磕在交叠的手背之上。 凭着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根本是斗不过贵妃的。因着此前与五皇子的事情,她肯定心里恨极了自己。 这次普陀寺的建议,她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旁人都有母妃只她一个人没有,自然没有人会为了她说话。 而且在众位妃子推脱的时候,贵妃此时再开口,定然会给皇上留下好的印象,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把自己置于主动的地位,总好过任人摆布。 皇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沉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魏宝亭,食指慢慢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派诧异的神情:「小六可是真心的?」 魏宝亭道:「皇祖母一辈子都在吃斋念佛,心系皇上心繫众生,儿臣不过去普陀寺待个几年而已,既没有皇太后的坚持也没有父皇为大魏考虑的大义,不过是想尽一尽大魏公主的责任罢了,还望父皇成全。」 她这一番话说的皇上心头微动。 「你素来性子跋扈,又娇贵的很,普陀寺不比皇宫,那里吃的不如宫里精緻,就连睡觉的地方你可能也不习惯,当真决定了?」 魏宝亭抬起头来,坚定道:「父皇,这不算苦,更何况儿臣甘之如饴。」 皇上眼里满是喜色:「好,不愧是朕的公主!」接着他又扫了跪在地上的嫔妃一眼,冷哼道:「你看看你们,连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整日里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有小六半分?」 他背着手对着张福全道:「替朕宣旨,封朝华公主为长公主,三日后便替朕送皇太后的棺入普陀寺,在普陀寺守孝三年,亦为大魏祈福。」 长公主是公主最高的殊荣,一般只有皇后的女儿才可被封,且地位尊贵,就连贵妃也压不过长公主。 是以听到皇上这话时,底下不少人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情,贵妃更甚,险些压不住脸上的恨意,她咬着牙劝道:「皇上,朝华公主现在年龄还小,这样封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哦?那贵妃可愿让长乐去守灵啊?」 贵妃脸都白了。
第57页 魏宝亭抬眸,正巧与贵妃带着恨意的目光对上,寒凉的目光刺的她心里一颤,继而将腰板挺直,直视着贵妃的目光,眼里泄出了抹嘲讽,大声道:「儿臣谢父皇。」 待众人都离开了后,张福全才上前道:「没成想,这六公主倒是最让您省心的了。」 皇上亦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听雨轩里,魏宝亭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方才在偏殿里,她紧张的后背都塌湿了。现下进了浴桶里,带着热气的水将身体包裹住,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吉祥在水里洒进些玫瑰制成的水露:「殿下闻闻,香不香?能美白嫩肤呢。」 魏宝亭笑着应着了一声,面容带着疲惫。 玉嬷嬷上前加了热水道:「以前老奴总觉得殿下还小不懂事,现下看来您长大了。」 「若不是殿下主动要去,话要是从贵妃嘴里说出来,功劳便全是她占了,且去了普陀寺,咱们人单力薄,必是要受些欺辱的。」 魏宝亭也正是这样想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主动要求去会让皇上高看她一眼,这长公主的封号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桶里,乌黑的长髮在水面上漂浮着,她只憋了一会儿的气又将头探出来,水珠从她白皙的额头一路滑下,掩入脖颈下方锁骨之间。 随着她的动作,玫瑰的香气也渐渐在空中弥散。 站在一旁的玉嬷嬷等人脸上带上了笑意,瞧着她并没有因为要离开皇宫而面露悲伤,反而从容的很,便也都放下了心去。 待众人都离开了,魏宝亭才将双手扶在浴桶的壁上,下巴抵在上面,半垂着眼。雾气在她的眼底越聚越多,渐渐朦胧起来。 她闭上眼睛而后喃喃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你一眼。」 三年不短,不少的感情就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疏离。她与谢之州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等她再回宫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境地。 可是不管她有再多的不舍,还是要离开的。 作者:谢之州:浴桶里的殿下,想看 魏宝亭:看不到了,要走了 谢之州沉思一会儿:好,等三年后…… 魏宝亭:嗯? 谢之州:咳咳……共浴 - 明天恢復原点更新,晚上九点哦 - 看到评论区里好多妹子说谢之州纳魏紫安为妃的问题,下面要剧透了哦,不喜欢剧透的妹子略过~ 那两句话是宫女说的,并不代表谢之州确实那样做了。虽然但是我对自己的儿子要求还是挺高的,我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的。 妹子们放心看就是~ 还有他是行的!行的!非常行! 马上就能看到后续了~不要着急~ (天哪,感觉自己好啰嗦qaq) 【感谢今天为本书投雷and营养液的妹子们~】 第31章 十八个小公主 三日后,大晴。 魏宝亭穿一身繁琐的绯红宫装, 头上亦佩戴着金玉珠钗。她的视线在来往的人中扫了一眼, 并没有瞧见想要见的那人的身影,掩下眉宇间的失落, 对着轿子里的皇上道:「父皇,儿臣此去一别就是三年, 可否准许儿臣提一个小小的愿望?」 轿帘被掀开,皇上探出头来, 瞧着面前与安贵嫔有几分相似的小脸。 她今日盛装打扮, 容颜颇是惊艷,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皇上也忍不住感嘆一句,她如今小小年龄就有如此容貌, 安知三年之后长成人又会是何等风姿。 点点头:「朝华尽管说便是。」 魏宝亭福了福身子道:「儿臣自小便住在听雨轩,里面的宫人待儿臣尽心尽力, 让儿臣很是欢喜, 儿臣此去, 他们没了儿臣倚仗, 还望父皇多担待着些。」 皇上眯起了眼睛,继而笑了起来:「朕懂你的意思, 那名唤小谢的宫人对朕有救命之恩,朕知他是你的随侍,瞧着他武艺颇高,便留在了朕的身边。」 他握着魏宝亭的手轻拍了几下:「小六跟你的母亲一样都是心善之人啊。」 得了皇上这句话,魏宝亭便知晓他身上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虽然书中并没有提及谢之州是如何得到皇上的宠信的, 但大抵就是因着此事了。 他在宫宴上救了皇上一命,且武艺连殿前侍卫都比不过,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徐妃又颇得皇上的宠爱,有了徐妃做倚仗,未来的他定能得偿所愿。 她记得清楚,不久后皇上便会成立镇安司,用来监督朝廷官员的机构,谢之州也会如愿成为镇安司的掌权人,腰间一把长剑可越级斩杀重臣。 虽然先前的时候有不少的官员上书恐有宦官擅权的祸患,可当时的皇上对谢之州的话言听计从,便是谢之州手中的权势,也不是朝中大臣可以违抗的,只能在他的压制下战战兢兢的说话办事。 魏宝亭往后又瞧了一眼,最终只能进了轿子,随着人马远离了皇城。 普陀寺只是魏都城里一座小小的寺庙,但是胜在地处偏僻,人烟寂静。 寺庙里的大多是些姑子,是以来到这里魏宝亭也不需要多加避讳。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城外半山腰的普陀寺里,寺里的姑子们早就在外面等候着朝华长公主的到来。 因着是来给仙去的皇太后守孝的,是以她刚刚下了轿子,只吩咐人把东西都放到她住的厢房里,连忙跟着棺橔去了佛堂里。
第58页 她跟着诵经的姑子念了大半个晚上这才回到厢房里去。 玉嬷嬷早就将一切都收拾好了,见着满脸疲态的魏宝亭,连忙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殿下累了吧?老奴方才去厨房里瞧了瞧,虽然不能沾荤腥,但是还有新鲜的豆腐呢,已经派人去做汤了,殿下等一会儿,喝完了再休息。」 魏宝亭低低的嗯了一声,依靠着玉嬷嬷闭上了眼睛。 吉祥抿住唇,若不是玉嬷嬷不让她说话,她早就一股脑的把不满给倒出来了。 这间厢房根本就是没有人住的破烂地方,头顶露风不说,门板子吱呀吱呀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床榻更是硬的厉害,被褥都是一股子嗖味。 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够住人呢? 魏宝亭今日奔波了一天了,刚下轿子就去了佛堂里跪了大半宿,是以现在又饿又累,等她迷迷煳煳睡醒一觉后,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 她从玉嬷嬷的怀里起身,摸摸肚子问道:「嬷嬷,豆腐汤什么时候做好呀,我饿了。」 玉嬷嬷应了一声:「殿下且等等,奴婢去厨房里催催。」 玉嬷嬷走了之后,魏宝亭这才擦了擦眼睛打量起她住的这间厢房,继而她诧异的问道:「寺庙里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 也太破了吧? 吉祥瘪着嘴巴闷声道:「殿下,您别怪奴婢多嘴,这地方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她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等了好一会儿,玉嬷嬷才两手空空的走了进来:「厨房里的门上了锁,本想着老奴去做些吃的的,可是现在进都进不去。」 听到此话,吉祥顿时红了眼眶:「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殿下可是皇女,在宫里过的最不好时,也不像现在竟连顿饭都吃不上。」 魏宝亭将帕子递给吉祥:「没事的,等明天早上再吃饭吧,现在先睡觉。」 玉嬷嬷应了一声,继而道:「哭也没用啊,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欺负咱们。更何况如今送棺的宫人都回去了,就算此事闹出去,也只会是咱们的不对,她们大可说半夜不开火是规矩,现下又是皇太后的丧期,还是少些麻烦吧。」 魏宝亭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她们刚来普陀寺,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普陀寺在半山腰,现下又正值冬季,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冷的带刀的,刮在脸上疼的厉害。 这几天天气不好,忽闻空中一声惊雷,继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凉丝丝的雨点子落在泥地上,霎时间普陀寺的小道上便泥泞起来,轻踏一步都是溅起的泥点子。 玉嬷嬷在旁打着伞,魏宝亭双手提着裙角,尽管走的小心翼翼的,裙角还是溅上了泥,更何况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那污渍显眼的很。 玉嬷嬷:「殿下小心一些,前方有坑。」 魏宝亭应了一声,迈大步踏了过去。 吉祥跟在后面低声道:「现下雨越下越大,这里的路又这么难走,等殿下去到佛堂,非得淋湿了不可,作甚把我们安排的那么远。」 魏宝亭回头看了吉祥一眼,笑道:「你莫要多说了,左右就去这几天了。」 等她们几人去了佛堂,就见一身灰色衣袍的静慈师太站在门口,双手合十静静的看着她们。 「朝华公主,您来迟了。」 魏宝亭上前,让玉嬷嬷将伞给收了起来,继而站在她的面前道:「今天这天气师太也瞧见了,吓的好大的雨,我天不亮就起来了,连忙往这里赶,连饭都没吃几口,不像几位女师傅住的离这里近,劳烦你们在这里等着了。」 语气是极恭敬的,可是眼神却带着冷意。 魏宝亭来了这么几日,对眼前这位静慈师太也是了解了不少,此人对寺庙里的姑子尤其的严苛,对自己更是带着股子刁难。 静慈轻皱了下眉,继而冷声道:「殿下快进去吧。」 她虽然低垂着眉眼,可是目光却落在面前比她矮了不少的小公主身上,她此前受过贵妃娘娘的恩惠,听她说想要让自己替她教训教训朝华公主,又派人打听了下这位朝华公主根本不受皇上的宠爱,这才大着胆子去刁难她。 见魏宝亭进了佛堂里,她这才冷哼出声。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便让她逞一逞口舌之快,后面可有的熬呢。 佛堂里面放着皇太后的尸身,周围放着供人念经的蒲团,眼下四周跪满了诵经的姑子,魏宝亭扫了一眼才瞧见自己的蒲团在何位置。 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玉嬷嬷自然也看见了,她对着后面走过来的静慈师太道:「师太,这蒲团你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静慈师太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而后才道:「自然是没有放错的,今日是寺内的女师傅们要为皇太后诵经,自然该离得棺近一些,劳烦殿下在旁边跪着。」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否麻烦各位女师傅往旁边移一下,让殿下去里面一些?」 魏宝亭所在的蒲团靠近殿外,如今外面正下着雨,已经有水珠露了下来,在蒲团周围汇聚,将那蒲团也弄的潮湿了。 要是长久的跪在这个位置,身子非坏掉不可。 静慈师太道:「殿下,诵经已经开始了,请勿打扰,快些跪下吧。」 若不是现下正在为皇太后诵经,玉嬷嬷都想给静慈师太一个大耳刮子,她几乎咬牙切齿道:「殿下金枝玉叶,身子娇贵,若是在这里跪着身体出了什么事情,师太可担当的起?」
第59页 静慈师太仍旧不理,只让魏宝亭快些去跪下,不然就耽误了诵经。 玉嬷嬷还想再说,却被魏宝亭扯了扯袖子。 魏宝亭扬起头来,对着玉嬷嬷摇摇头:「嬷嬷不必说了,静慈师太说的对,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给皇祖母诵经。」 静慈师太眉眼慈祥,对着魏宝亭抿唇浅笑,魏宝亭朝着她歪了下头,嘴角虽然未翘起,但是眼底却藏着笑意。 她并未看地上的蒲团一眼,而是径直拨开挡在面前的众位姑子,走到了皇太后的棺旁边,是离着最近的位置了。 站定后,她才对着静慈师太道:「皇祖母素来吃斋礼佛,为人温和,我在宫中的时候就很想亲近她,如今亲自请旨来此为皇祖母诵经,自然是该离着她近一些,才好全了我、全了父皇这一片孝心。」 「静慈师太说对不对?」 静慈嘴角笑着道:「殿下说的极对。」 魏宝亭点点头,而后又道:「普陀寺虽然小,但是一应东西也该是全的,方才那蒲团已经潮湿了,跪在上面实在是有碍我表达对皇祖母的孝心,劳烦师太拿个干净的来。」 静慈的脸一阵青白,她咬着牙看着站在棺旁边的魏宝亭。 她穿一身白色的衣裳,姿态虽然平和,可是眉眼却透出一股傲气,抬头轻睨着自己时,让静慈从心底里产生了股地位差异带来的卑弱感。 她开口:「殿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宝亭打断,她眉头轻蹙,不耐烦道:「师太快些去拿吧,耽误了给皇祖母诵经,这个罪责可不轻,你担的起吗?」 她只好咬着牙将干净的蒲团拿了过来。 到了晚上,魏宝亭坐在床上,觉得周围空荡荡的不舒服极了。 以前在听雨轩的时候,她的小塌上时常放着一张三足凭几,累了便靠在上面,很是轻便,可是现下除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抱怨给吉祥听的时候,忽然听她道:「奴婢记得,宫里新来的小全子手工活不错,正巧他也跟着咋咱们来了普陀寺,奴婢赶明跟他说一声,他应该能够做出来。」 魏宝亭一听,心里果然开心了不少。 果然过了不过几日,小全子亲自搬着一张木桌子进来了。 他人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看着格外精神,先是中气十足的唤了一声殿下,继而献宝似的将自己做的桌子搬到了魏宝亭坐着的床榻上。 「殿下您瞧,」他偷瞄了魏宝亭一眼,见她看到小桌子后嘴角一翘,夸奖道:「你的手艺真好!」 这张桌子比她在听雨轩用的还要精緻,三条腿的设计,可以盘腿坐在后面亦可以侧着扶在上面。最妙的是,这桌子的边角被他雕成了朵绽放的花朵,上面更是遍布精緻夺目的花纹,凑近还能闻到一股花香味。 小全子得到了鼓励腰板都挺直了不少,连忙上前殷勤道:「奴才听吉祥姐姐的话,特意加上了香料,闻着能安神呢,殿下您再瞧瞧。」 他上前,俯下身子拧了拧桌腿的地方,本来只到半腰的桌子忽然升高。 他得意道:「殿下用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将桌子调高调低。」 魏宝亭真心的夸赞道:「你好厉害啊,」然后对这小桌子鼓捣了一阵,而后笑看着他:「这桌子做的很好,我很开心,你说吧,想要什么奖励,现下我能赏你的你都可以说。」 一听这话,小全子眼睛都亮了。 他刚被皇上赐到听雨轩的时候,其实背后哭了好几次鼻子。朝华公主脾气暴躁是宫里出了名的,而且又不得皇上的宠爱,谁都知道在她身边做事的没有好下场。 是以他担惊受怕了好久,可是想像中的打骂并没有,听雨轩比他想像中的平和不少,而且朝华公主也不像旁人传的那样坏,反而很是平易近人。 他侷促的挠挠头:「殿下开心就好,奴才没什么要的。」 一听他这话就是假的。 魏宝亭立马将胳膊放在小桌上,撑着头看他:「真没有吗?我可就问这一次哦,出去了可不能后悔。」 小全子眼睛一亮:「奴才听闻城中的酒楼里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若是可以,奴才想要尝一尝。」 魏宝亭一笑:「这个啊,你先记着,等以后回了都城,立马给你买红烧肉吃。」 小全子虽然应了一声可是那眼神分明就是狐疑,惹得魏宝亭俯在桌子上笑了起来,就连旁边站着的吉祥也抿唇笑了起来。 小全子脸一红,刚要退出去,就听见魏宝亭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的,到时候你想吃几顿就吃几顿,都给你买。」 如此悠闲了几日,魏宝亭在自己住的厢房外面转了一圈,正巧厨房送饭的过来了,又是那些让人难以下咽的饭菜。 她只看了一眼,便对着旁边的宫人道:「将她捉起来。」 她这一声出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连那送饭的姑子都没有意识到就被突然涌过来的宫人给抓住了,手中拿着的饭菜也被夺了过去。 「殿下您,您这是干什么!」 魏宝亭不说话,只对着身后的玉嬷嬷笑道:「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天了,走吧,咱们去瞧一瞧静慈师太吃的是什么饭。」 普陀寺有专门的食堂,一众姑子坐在一起,围着一张小桌,上面的饭菜倒是丰富,有豆腐汤,亦抄了许多时鲜的蔬菜。
第60页 魏宝亭进来的突然,就连坐在上首的静慈师太都没有注意到。 她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前的饭菜,心想着朝华公主哪里有旁人传的嚣张跋扈。这都连着送了几天的馊菜烂饭了,像是没脾气一样,还不是任她摆布,她只当那日蒲团一事是朝华公主搭错了筋。 她本质上是个懦弱无能的公主,被人欺负了还不是躲在厢房里偷偷的哭。 她还在这里沾沾自喜的想着,待把这公主折磨的受不了了,可要跟贵妃娘娘好好说一说,定要要上许多的赏赐才行。 啪的一声。 周围安静了下来,皆瞪大眼睛看向上首静慈师太的位置。 魏宝亭从宫人的手中拿过食盘,继而放在了静慈师太面前的食案上。她穿一身束身的白色衣裳,头上也簪着一朵白花,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那笑却透着丝古怪。 魏宝亭低头看了静慈师太面前的饭菜,忽的道:「师太这饭菜倒是极好,菜也新鲜,也没有异味,这才是给人吃的东西呀。」 静慈师太强扯出抹慈爱的笑意:「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宝亭双手环抱着,继而撑着身子坐到了她的食案上,而后回头瞧着她:「没什么意思,就是随口一说。」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若是一味的只求安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低微卑贱之人的安稳,是靠委曲求全得来的,而她不愿意委屈求全。 自她来到书中的世界后,也曾躲在自己小小的宫殿里,可是她不去找麻烦,自有麻烦来找她。 就如现在这般,她明明是公主之身,可是普陀寺里这群人却不把她当人看,太后下葬那几日,她忍便忍了,可是现在却变本加厉。之前是剋扣饭菜,现在竟敢直接送来馊饭烂饭。 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竟敢这样对她?是不想要命了,还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静慈师太看着被魏宝亭推到一侧的饭菜,抬眸就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可是眼底却透着阴翳。 她定了定心神,想着自己是有贵妃撑腰的,便大胆了起来:「殿下,是厨房里的人不懂事,贫尼这就去教训她们去!」 她刚要站起来,却被坐在桌子上的小姑娘用手按了下去。 「……殿下你?」 魏宝亭起身,小全子立马将一路搬过来的椅子放在了屋里的正中间。 那椅子是他亲手做的,应魏宝亭的要求,那椅子做的极高,就算是魏宝亭现下这个身高坐上去也与周围站着的人一般高。 输人不输气势。 她嵴背微耸靠在椅背上,掀着眼皮瞧着静慈师太,而后面露厌恶:「本宫让你走了吗?」 她压低了声音,刻意用了本宫的自称,从称唿上便压了屋里的人一头。且她的声音凝着股怒气,面容也冷的厉害,明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可是却平白给人一股凌厉的气势。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特奉皇上的命令来普陀寺为皇太后守陵,亦为大魏诵经祈福。」 她顿了顿,抬眸去看底下的众人。 静慈的面容忽然苍白。 周围的姑子们听到她说自己是长公主时,亦是一片抽气声,显然没有人告诉过她们,来此的不是不受宠的公主,而是大魏朝第一位被封为长公主的人。 如此殊荣,自可以显示出她在宫中的地位与身份,就连贵妃娘娘也是被她压了一头的。 她继续道:「可是本宫来此,发现你们很瞧不起本宫呢。先不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是这几日的饭菜,小全子,端下去给他们都瞧瞧,这是人吃的吗?本以为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可是显然不是这样。」 她的目光看向静慈,后者被盯的身子一抖:「殿下,不关贫尼的事情,是、是厨房的人办事不利,贫尼这就去惩罚他们!」 「不必了,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本宫心里清楚的很,静慈师太也不必当主持了,留给旁人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立时让静慈发起了狂来:「殿下,您冤枉我啊!我对您向来恭敬,您说话总要拿出证据来吧!不能平白冤枉了我!」 「证据?」魏宝亭重复了一句,向来温软的脸上露出了股厌恶,明晃晃的映入人的眼球,「你既然觉得冤枉便闹到皇上那里去吧。本宫倒要看看,苛待皇家子嗣,是个什么罪责,该不该被砍头呢?」 放下这句话,她再也不去看静慈陡然狰狞的面容,离开了这里。 作者:过渡一下 明天就咻一下长大了~ 第32章 一个大太监 草长莺飞之际,大地铺上了一层绿意, 枝上凝着的冰珠融化, 枝头开了几多鲜嫩的小花,处处透着蓬勃的朝气。 春风一吹, 空气里迅速蔓延开浓重的铁锈味。 仔细闻,分明是鲜血的味道。 隔天有人去柳州江知府的家中, 却发现全府的人皆被斩杀,鲜血将地上刚冒芽的绿草都染红了。 离得近了, 那股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江知府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他双眼圆瞪,满脸惊恐之色, 仿佛见到了极可怕的事情。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却发现江知府的脑袋跟身体早已经分离, 脖颈上那道切痕平平整整。不仅仅是他, 府里大部分的人皆死与同样的剑法。
第61页 「......是, 是谢阎王!」 那人跌倒在地上, 双手撑在早已经干涸了的鲜血的地面,待触到满手鲜红, 顿时吓得他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已成为修罗场的江知府府上。 谢阎王,谢晏,镇安司的统领,当今圣上的宠臣, 便是朝中一品大员见了他也要俯首唤一句谢大人。 镇安司是前几年忽然起来的部门,起初是皇上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建立的。可随着镇安司的权利越来越大,皇上有意将他培养为自己的爪牙,专门监督魏朝的各级官员,镇安司便发展成可直接与朝臣抗衡的势力。 这几年镇安司的势力越来越大,其眼目遍布魏朝南北,就连当今皇上,当初一手提拔起镇安司的天下之主,也不得不对其忌惮起来。 至于镇安司的统领谢晏,旁人根本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更何况是半点坏话了。 相传曾有朝臣醉酒后骂他是个断了子孙根的阉贼,不过就是在家中与交好的同僚喝酒谈论的,结果第二日那人的脑袋就挂在了府门上。 隔天大臣们联名上奏,意图问罪谢晏,却被皇上给压了下来。而谢晏就站在朝堂上,笑看着一众对他咬牙切齿的大臣。 其手段之残忍,令人髮指,可是却无一人敢当面违抗他。 一匹快马从柳州直入魏朝都城,彼时天还未亮,正在打盹的士兵却忽然被狠拍了下脑袋。 「睡什么睡!谢大人来了!快开城门!」 「还要不要命了,那可是吃人的活阎王,耽误了他的事,小心你的脑袋!」 士兵探头往城墙上一看,果然见来人穿一身深紫衣袍,胸前用金线勾勒出勐虎扑蛇图,虎嘴大张獠牙毕现,巨大的蟒蛇也不甘落后,将勐虎死死缠绕。 一派血腥狰狞之态。 明明还是初春,他的身体也自来强健,可是目光与马上那人对视之时,彻骨的寒意从四肢钻进骨缝,仿佛被毒蛇盯上了般。 皇宫之中,皇上捏着胀痛的眉心坐在椅子上。 张福全上前将一枚黑色的药丹递上前去:「皇上又头疼了?这是药师刚刚练好的丹药。」 皇上看都未看,拿过药丹来直接放进了嘴里。过了一会儿,胀痛的头这才好了些,掌背凸起的青筋也慢慢的消了下去。 内侍道:「皇上,谢大人求见。」 「快,快让他进来。」 来人穿深紫长袍,腰间束起。他髮髻紧扎在脑顶,浓眉下一双冷而无波的眼,细密捲曲的睫毛覆盖,遮挡了些眼中迸发的阴翳。 右手搭在腰侧插着的长剑之上,他大步而来,而后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臣参见皇上。」 「谢卿快快起来,你不在的这几日,朕被朝堂上那些老儿扰的头实在是疼的厉害。」皇上忽的皱起鼻子,「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谢之州淡淡道:「臣一路赶来,还未曾回府梳洗便来了。」 他身上带着股血腥气,也不奇怪,袍角被染的都成了黑色。腰间直插的长剑剑柄之上,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皇上听他此言,便问道:「柳州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柳州江知府贪污,府内的地窖里藏了不少珍宝,镇安司的人正在里面清点,不日便能全数运到都城来。」 「你做的很好。」皇上夸奖道。 谢之州淡声道:「都是臣该做的。」 皇上笑眯着眼睛拍了拍面前男人的肩膀。 他这几年一直养尊处优,连朝堂几乎都不去了,只知道炼丹长生,是以身子发了胖,掌心也绵软无力,方才拍了谢之州那一下,被掌心下坚硬的肩膀一震,疼的他皱了皱眉。 继而讪笑道:「谢卿这几年越发的厉害了,你刚从柳州奔波回来,本该是让你在府中休息的,只是近日倒还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谢之州不动声色的抬眸:「皇上请吩咐。」 「三年前朝华应朕的命令,代朕去普陀寺替皇太后守陵,如今三年也过去了,是时候该接回来了,朕愧对与她,本想着让承恩侯去接她回来,以示尊贵,可是他前几日染了风寒,这差事就一直推到了现在。」 皇上轻嘆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只不过动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你若是有事也不必应下,左右是为大魏祈福,朝华在普陀寺多待几日也无碍。」 张福全也上前笑道:「普陀寺是有灵气的地方,朝华公主在里面待久了,说不定还不愿意回来呢!」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普陀寺在半山腰上,虽然风景美,可是潮湿的很。在加之里面的条件差,多住几日都是折磨。 朝华公主又是女儿家,在宫里养的皮娇肉嫩,也不知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只不过皇上的女儿众多,皇上虽然嘴上说着愧对朝华公主,其实心里没有什么多大的情绪。说要谢大人去接她回来,也只是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一茬事。 只是谢大人如今位高权重,皇上对他都有些忌惮,不过还要倚仗着他手中的权势,他若是说累不想去接,也是不能强制的。 殿门安静了下来,张福全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站在身侧的男人。 忽然想起了他杀人的传言,心想着,莫不是惹怒了他? 谢之州坐到如今的地位,底下自然有不少的人巴结他,不少人换着花样的给他送礼,无论是美女还是俊俏的男人,皆被他拒之门外。
第62页 更有甚者,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砍断了手。手段之残忍,让人只是听见他的名字就止不住浑身打颤。 男人现下沉着脸,眉眼低垂看不清眼底的思绪,不过身上透出来的气势却是阴冷摄人。 就连皇上都以为他要拒绝了,他忽然俯下身子道:「臣明日便去。」 皇上又留了谢之州在殿里询问了几句事情,而后才放他离开。 晚间,僕人将药汤烧好倒进浴桶里,泛着黑渣的药汁与浴桶里的热水混合,空气里翻涌着令人作呕的苦味。 他将衣裳脱下,进了里面去。 他的皮肤本来就偏白,立时便被烫的烧红起来。眉头也难耐的压起,脸上尽是隐忍的汗珠。 「张太医,我的身子有起色了吗?」他低声问道。 浴桶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子,穿深青色宫装,原来是太医院的人,后来被皇上赏赐给了谢之州。 张太医摇摇头:「大人体内的淤积太过严重,只这短短几年怕是不能痊癒。」 话落,果然见浴桶里的人面容又冷了几分,唇角死死的咬住,就连眼尾也罕见的红了红。 张太医面露讶异。 以前从未见大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他治疗时也已经说明了未必会好,大人当时也只是没有情绪的点点头,怎么现下看起来如此的在意?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 「当真再无可能了?」声音冷厉,仿佛从喉间挣扎而出,字字泣出鲜血。 张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大人当年净身之时,正巧是我师傅在一侧监察,认出了您来,使了一些手段才勉强保住了您,每年的例行检查师傅也都会亲自去看,虽然不曾去势,可是也是使了一些抑制的药物,长此以往,难免会受些影响,不过大人放心,调养上几年也就恢復了。」 张太医的师傅是宫里的老人了,前朝的时候就在太医院任职,后来前朝皇室被杀,许多宫人也一应被杀死,也只留下了寥寥几个人罢了。 他因着不出风头又是前朝的人,便被太医院排挤,后来每年小太监入宫净身以及例行检查事都是他在旁协助。 也多亏了是他,认出了谢之州来。 屋里很快便被浴桶里的热气氤氲,浓黑的药汤漫过他的肩膀。 谢之州将眼睛闭起了,掩下那抹似有似无的痛苦。 此时的他卸了一身的锋芒,只将脑袋露出水面,泛着波的药汤时不时滑过他紧绷的下颌,屋里暖黄的烛光照下,竟显出几分柔和。 他沉沉的嗯了一声,张太医将他身上下了针便退了出去。 ...... 普陀寺。 春雨淅淅沥沥的洒下,山间一片潮湿泥泞的清香。 来人打着天青色的伞踏进了小院里,而后将伞放到了门外,进了屋里去。 「嬷嬷今早上去了佛堂,走的时候天还是晴的,没想到现在倒是下开了小雨。」 吉祥抖了抖衣裳,继而进了内屋去。 木板床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被褥,上面放着一架三脚小桌,女子盘腿坐在上面,手里拿着毛笔,没有应声。 腰间宽带束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春衣布料偏薄,被遮挡在下面的纤长玉腿隐隐显出,她腰板挺直,白皙的脖颈微弯,眉目温和的瞧着桌上的纸张。 待最后一笔写下,她才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而后伸手揉了揉脖子。 她笑道:「这佛经总算是抄完了。」 魏宝亭侧头朝着吉祥弯眸一笑。 三年时间,她早已经成了大姑娘。 寺里向来朴素,是以她的髮髻上也未簪头饰,垂下的长髮柔顺的披在脑后,发着乌黑的光泽。 她眉眼之间天然带着一副娇憨之态,澄澈双眸似是盛着干净的泉水,不过她唇色艷艷,笑起来时又流露出勾人的风情。 吉祥还记得她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被寺里的姑子们背地里欺负的场景,她们碍于公主的威严不敢正面找她们的麻烦,却在背后耍些小手段。 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无能,让公主受了不少的委屈,最后还是公主将她们护在了身后。 她上前:「殿下如今这字写的越发的好看了。」 得了夸奖,魏宝亭笑了下,而后将垂在耳侧的碎发挽到了脑后,起身从旁边拿起件素色的外衣穿上。 「嬷嬷怎么突然去了佛堂?」 提起这个事,吉祥闷声道:「还不是那群嘴碎的姑子们,也不知是谁给的她们胆子,整日里不想干些正经事,每日里就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难为咱们。」 「昨日嬷嬷去厨房里做饭,就听见有几个人说您被皇上给忘记了,这都转过年来了,还不见人来接您回宫。她们说了您好些坏话,嬷嬷昨日忍了过去,今早上气不过,去跟她们说道去了。」 魏宝亭听完只是笑笑:「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说就是了。你往后也多劝着嬷嬷些别为着她们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吉祥应了一声:「可是她们说话也太气人了!」 「她们说这话本来就是膈应咱们的,生气了不正好中了她们的计谋嘛。」 魏宝亭伸手,白嫩的手指根根纤细,她握住吉祥的手在掌心暖暖,「我跟你一起起佛堂。」 「殿下在屋里待着就是,奴婢去接嬷嬷回来。」 魏宝亭:「在屋里抄了半天的佛经了,累的厉害,正好出去走一走。」
第63页 吉祥应了一声,跟魏宝亭两个人打着伞去了佛堂里。 佛堂里,本该是安静或者一片祥和的氛围,此时却传出几声粗鄙的话。 玉嬷嬷早就拿掉了宫里端庄的姿态,挽着袖子插着腰,对着佛堂里的姑子们破口大骂。 那群姑子们也不甘示弱,不过到底比不过玉嬷嬷的大嗓门,一群人才勉强跟玉嬷嬷匹敌。 魏宝亭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眼睛扫了一圈,嘴唇勾起,笑了两声。 原本吵闹的佛堂传来几声清脆又勾人的笑意。 除了玉嬷嬷,原先还张牙舞爪的姑子们立时闭起了嘴巴,个挨着个的缩在一起,低着头,想看魏宝亭又不敢看的模样,惹得她又笑了几声。 玉嬷嬷:「殿下您怎么来了,老奴就是看不过几只疯狗总是乱咬人,这才来这里教训几句,别污了您的眼睛。」 众位姑子们抿紧了嘴巴,想顶嘴又不敢顶嘴。 魏宝亭:「外面下了雨,给嬷嬷送伞来了。」 她说完,目光忽的与夹杂在人堆里的静慈视线对上,毫不吝啬的扯了抹笑,露出白皙的牙齿。 「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玉嬷嬷受宠若惊,更恨不得上前撕了那群背后说殿下坏话的嘴巴了。 「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嬷嬷说笑了。」魏宝亭在佛堂里转了一圈,忽而问道:「嬷嬷方才说的疯狗乱咬人,那疯狗可是在佛堂里?」 她话落,便见有姑子出来勉强笑道:「玉嬷嬷真会说笑,不过是寺里不懂事的姑子与嬷嬷发生了口角,既然殿下来了,那咱们就退下了。」 众位姑子害怕极了这位公主。 就在脚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听后面道:「嬷嬷往后不必与疯狗计较,既然是疯狗,往后咬了人,直接打死就是了。」 噗通一声。 有人直接被绊倒磕在了地上,偏偏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离开了佛堂。 待众人都离开了,魏宝亭才双手合十像着佛堂里的佛像连声道歉。 现下临近中午,玉嬷嬷还要去厨房里做饭,便让她先回去了,只留着吉祥陪着魏宝亭在普陀寺的后山里闲逛。 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的身份尊贵,寺里有些姑子心思不在正道上,虽说想要难为她,可要碍于她的权势不敢做的太过分。 而她住的小院里经过修葺了一番,处处都好的很。 「公主姐姐。」小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魏宝亭回头一看,是寺里的清音。 清音现在十岁了,浓眉大眼的,瞧着很是可爱,她的头髮都被剃去了,圆熘熘的小脑袋上滴上了几滴冰凉的雨丝。 她伸手抹了抹,见魏宝亭朝着自己招了招手,连忙跑去了她的伞底下。 「清音怎么自己出来了,静心师太呢?」 魏宝亭蹲下身子,将帕子拿出来擦了擦她的小脸,而后将小姑娘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清音是在普陀寺的山脚下发现的,当时她正坐在地上大哭,旁边还躺着个大汉的尸体。只不过清音穿着富贵,脖颈上带着的项圈上还刻着清音两个字,应该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不过她在普陀寺生活了许久,寺里的静心师太对她就是极好。 清音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往这个香香美美的姐姐身上蹭了蹭,而后道:「天上下雨了,我想出来玩,师太不让,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正好姐姐带你玩。」 清音欢唿一声,小手攥着魏宝亭的手,跟着她在后山上闲逛。 多了个小傢伙,便热闹了起来。 普陀寺的后山较平坦,加之山上种了大片的桃花,还有梨花,现在全都开了花,好看的很。 清音忽然叫了一声:「前面有人!」 男子连忙拨开草丛探出身子来:「姑娘们莫怕,在下、在下不是坏人。」 纵使他如此说,魏宝亭还是拉着清音的手后退一步:「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前的男子穿一身淡蓝色直裾,五官端正,满身清雅之风,瞧着倒不像是坏人。不过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堂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姑娘,脸瞬间就烧红起来,他连忙将视线移开,暗自念了几句非礼无视,这才道:「在下与家妹来此赏花,未料突然下起了大雨,家妹又扭了脚,这,这才扰了几位姑娘。」 原来是这样。 魏宝亭对男子道:「前方不远就是普陀寺,也不知你妹子伤的怎么样,快带她先去寺庙里避避雨吧。」 她说着,便将伞合上掷到了男子的面前,而后牵着清音的手去了吉祥的伞下。 苏堂脸颊更红了:「谢谢姑娘,啊,不是,这伞我不能要。」 「人家给了就给了,」从后面跳出来位姑娘,她容颜明艷,脸上带着笑,单脚着地跳到了苏堂的身旁,而后将力量压到了他的身上道:「谢谢几位姑娘了,不知几位可有衣裳借我穿一下,我这样子实在是出不去。」 苏颖身上已然被雨水打湿,春衫薄薄的贴在身上,这幅样子也出不去。 魏宝亭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吧。」 她先将清音送回到了静心师太的身边,而后带着苏堂兄妹俩去了自己的小院里。 苏堂整个人侷促的很,连头都不抬起来,将背上的苏颖放下后,连忙去了院外的屋檐下站着。
第64页 苏颖倒是自在的很,接过魏宝亭递过来的衣裳大大方方的穿上,而后道:「今日多亏了姑娘了,不然我这一身回家父亲非得打断我的腿不行。」 魏宝亭没有搭话,而是往窗外看了一眼:「现在雨也小了,姑娘换上衣裳就回家吧,免得晚了惹人担心。」 这几年魏宝亭的性子许是沉静了下来,只对待身旁亲近之人时才会露出些天真的姿态来,对外人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现下她就站在窗边,眉眼微微垂下,显出几分清冷之感,偏唇角上扬,似是勾人之态。 苏颖起身朝着她笑道:「行,那我这就回去了,往后姑娘要是有事想求的话可到承恩侯府中找我,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为姑娘做到。」 她学着男人的样子豪迈的拍拍胸脯。 惹得魏宝亭轻笑了一声而后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记在心上。」 苏颖笑着回了几句,而后目光撇向门口低着头脸颊烧红的苏堂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姑娘一直住在这里?」 见她面容微愣,连忙道:「我就是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的很,想着以后来这里的时候还能找你玩玩。」 魏宝亭点点头。 也算是住在这里了吧。毕竟都过了三年了,皇上还没有下旨要将她召回去的意思,许是将她忘记了吧? 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不是很大,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吃完了饭在院中走了几圈,刚准备躺下睡觉,便见宫人小跑过来,面带着笑意。 「殿下,皇上下旨召您回去呢!明日就能到达了,您快进屋里收拾一下,咱们就要回宫了!」 作者:起标题好难啊,不起吧之前又都起了=_= 第33章 两个大太监 第二天终于放了晴,普陀寺本就是建在半山腰上的, 道路上难免留下了泥泞的水坑。 魏宝亭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宫装, 腰间紧束,小腰盈盈一握, 是绯红的颜色,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越发的娇嫩, 站在阳光底下更是白的发光。 额上也点上了桃花形状的花钿,唇上口脂更是诱人。 云鬟高堆, 珠翠点缀。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 吉祥跟在身后, 小心的看着她的裙摆:「从这里到寺门口虽说不远, 但是路上全是水坑,脏了裙角可怎么办?」 魏宝亭盯着自己刚换上的新鞋, 鞋面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好看的紧, 若是平常的打扮, 衣裳脏了就脏了。 可是这是她新换上的鞋子, 若是就这么脏了她会心疼的。就在她纠结的时候, 忽然见院门走来了几位小太监。 为首的穿的要精緻一些,腰上还带着佩刀, 看起来就很有气势。 申原笑着上前,道:「雨天路滑,知晓路上不好走,谢大人特意吩咐奴才们上来接殿下。」 而后又回头对着身后的奴才们道:「慢腾腾的做什么?还不快到殿下跟前来,耽误了你们承担的起吗?」 几位抬着轿子的小太监连忙小跑着到了院门外。 吉祥正巧将屋里的衣裳整理好抱在怀里, 闻言道:「不碍事的,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要费上些时间呢!」 申原一直跟在谢之州的身边,在镇安司的职位也不低,这些年不少人巴结他,虽说他是个太监,但是被捧的心气极高,经常鼻孔里看人。 闻言他轻啧了一声:「姑娘莫要为这些小太监求情,咱们虽是奉皇上的命来,实际有不少的事情要做。谢大人现下正在寺门口等着呢,要是因着这几个不懂事的耽误了时间惹怒了他,咱们这些人可担待不起。」 听到此话,吉祥抿起唇来,脸色明显不好了,「你倒是忠心,眼下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好,大人且等着吧。」 申原这几年跟在谢之州的身边,倒是把他睨人的样子学了几分。 轻抬起眼皮,眼底竟是嘲讽。大抵是觉得眼前这个朝华公主不值得他巴结。 一个被皇上留在普陀寺三年之久的公主,上面还没有母妃护着,就算是回了宫能掀出多大的浪来? 若不是谢大人要来此,他才不会做这费力又费时间的事情呢,不如去喝点花酒来的自在。 申原:「你们还是快些收拾吧,耽误的时间长了,可别怪奴才没提醒您。」 魏宝亭仍旧站在屋檐下,闻言只是轻看了他一眼,掩下心底忽的升起的烦躁。 许是觉得在这里站的无聊的很,便提起裙角走到了院子里小全子给搭的鞦韆前面。 小全子立马上前,将鞦韆擦干净,而后魏宝亭坐了上去。 她在申原不满的目光里盪起了鞦韆,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便歪头一笑。 「我心里捨不得这里,还想再待一会儿,大人莫要催了。」语气轻轻柔柔的。 倒是噎的他不好再说些难听的话。 天气放了晴,她正坐在鞦韆上轻晃着。 富贵华丽的宫装穿在身上,髮髻也是盘的高高的,这样的打扮应该是坐在同样贵气的宫殿里,抿唇浅笑,给人贵气逼人的感觉。 可是眼前这位额上点着花钿,笑起来时露出白皙的牙齿,怎么瞧都觉得天真烂漫。 她的身旁则是被雨水打出一个又一个泥坑的土地,丝毫没有掩盖她通身的气势。 申原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公主身上带着刺。
第65页 又想起早几年关于这位公主的传言,皆说她嚣张跋扈,不过后来收敛了些,而后又被送来了普陀寺。 那时候他跟几位兄弟喝醉了酒,加之众人都知晓谢大人曾经在朝华公主手下当过差,又联想起关于这位公主的传言,便以为谢大人在她手底下受到了压迫,后来朝华公主被送走,他们大人才熬出了头。 这样一想,几位兄弟对朝华公主心里都不满,何止他们,镇安司里不少的人都认为朝华公主苛待了谢大人,所以大人才会在公主走后被皇上提拔起来。 酒后便多说了些,将听过的传闻悉数倒了出来,没成想正巧被路过的谢之州听见了,当时他整张脸沉的能滴水。 重重的踢了申原一脚,「聚众酗酒,自己去领罚。」他们只当是勾起了谢之州不堪的回忆,对朝华公主更气恨了。 申原:「殿下......」 他刚想要出口催一催,就见她皱起了眉头。 她单脚着地止住了晃动的鞦韆,而后坐在上面瞧着自己。眉峰压的极低,面上是他曾经无数次在谢大人脸上看到过的不耐烦。 果然,「你烦不烦?再催的话直接去跟小谢说,我今日不走了。」 知晓今日是谢之州来接自己的时候,魏宝亭不好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很欢喜,反倒是有些烦。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小心眼了,当年她要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没来送自己一面,其实当初哪怕是一句话她也不至于气闷了这么些年。 总觉得她掏心掏肺对待了一年的人,竟然还瞒着她许多事情。虽说她知道他的苦衷,知道他不好开口,可是她就是生气,没来由的。 她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到申原带着震惊的脸时,又将嘴巴闭上了。双脚落在了地上,一下下轻晃着。 小......小谢? 要不是现在周围有人,他的嘴巴估计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他其实也就是看着有气势,比他地位低的也就被唬住了,心底里怂的不得了。不然也不会每日眼巴巴的想要认谢之州当干爹。 就是想要人罩着他,谢大人不罩着也没事,他就心甘情愿每日乐滋滋的跟在他跟前。 别人说他是谢大人的狗,听着是骂人的话,他却乐的跟什么是的,其实就是缺根筋。 被魏宝亭一吓唬,也不说话了。只略显焦躁的看着周围来来回回的人,想要催一催,想起公主方才的话,又懊恼的将头低下。 见吉祥手里搬着大匣子的时候,连忙上前要抢过去:「还有多少东西啊?天不亮就守在寺门口等着,眼下都快到中午了,快点给我,你慢死了。」 魏宝亭正坐在鞦韆上发呆,其实是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她看过原书,也知道谢之州过得挺惨的,心里其实是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若是他现在是在书外的世界,无论谢之州做什么事情她都会支持。 可是偏偏她就在书里,有些情绪她就是控制不了。 当年她要离开皇宫,还不是一两天,是三年啊!他都不出来送一送,或者可怜兮兮的说一句带我走吧。这些年他在魏朝也混的风生水起了,就连皇上都拿他没有办法,普陀寺就在城外,就算用脚走,几天也就到了,竟也不来看她一眼。 太让她生气了。 越想越难受,她独自一个人想着,气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待吉祥过来提醒说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鞦韆的麻绳差点都被她掐断了。 她皱眉,抬眸往前面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申原望过来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想说话又不敢说话,让她心头的郁气消了消。 「行,咱们走吧。」 她坐在四人抬着的轿子上,身上没有溅上顶点的泥,而且抬得还平稳的很,就算是走在崎岖的小道上,她都没觉得摇晃。 「从普陀寺到皇宫,少说也要一天一夜的路程,现下已经临近下午了,等咱们下了山估计天就黑了。」 「不过来的时候瞧见山下有间客栈,可能要委屈殿下将就一晚了。」 申原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轿子上的朝华公主,见她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眉心却微微蹙起。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巴。 「殿下,醒一醒,该下轿子了。」 魏宝亭迷迷煳煳睡了一觉。她睁眼,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整理了下,而后迈步走下了轿子。 等她意识渐渐回笼,这才发现周围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为首那人穿一身深紫束身长袍,带着乌纱帽,帽顶上镶着橙红的宝石以示尊贵,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搭在一侧的长剑上。 ......长得倒是越发的俊俏了。 魏宝亭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紧抿的双唇上多瞧了一会儿,继而将目光移开,「都起来吧,不用多礼。」 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魏宝亭走过去,小全子立马半蹲在地上,让她好踩着他的膝盖蹬上去。 魏宝亭的脚步忽的顿住,迟疑了片刻,而后目光重新落在谢之州的身上。 男人身量极高,也不似从前那般单薄。束身锦衣将他的身子勾勒了出来,胸前似乎还有些紧绷,仿佛一动那布料就会扯开般。 谢之州自她进入自己的视线后,就怎么也移不开目光,痴也似的盯着轿撵上浅睡的人。
第66页 他的眼力好,虽然也惊嘆于她的长相,可是目光却还是被她眉宇间的愁绪给缠住了。 想要开口问一句她为什么不开心,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他如今根本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关心她。就连从前属于他的位置,如今也换成了更年轻更会说话的宦官。 新的宦官做起事情来比自己还要利索,见到殿下要上马车,便快步蹲在了她的面前。让他想要上前一步的动作瞬间顿住,而后溢出股戾气来。 他捏紧了拳头。 小全子蹲的腿都快麻了,却见魏宝亭还不上马车,便抬起头来疑惑的:「......殿下?」 魏宝亭没有应声,而是看着前面那人,带着笑意:「你如今是谢大人了?」 谢之州勐然回神,嗯了一声。 「......谢晏?」新名字? 他抿住唇,心下激动的厉害,可还只是一个冷淡的嗯字。 申原瞧着谢之州这幅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冒泡泡,大人果然就是大人,就算是面对眼前这位容貌倾城的朝华公主,仍旧面不改色。 ......咦?大人耳尖红了吗? 不不不,不应该啊,是他眼花了吧。 魏宝亭点点头,而后定定的看着他,直看的谢之州将头垂下,继而又飞快的抬头瞧了她一眼,正好被她撞见了。女子轻柔的笑声传进耳朵里,让他的脸颊更红了些。 硬着头皮道:「殿下,外面冷,快上马车吧。」话虽这样说,可是面容冷冷的,就连吐出来的字都像是含着冰渣,让人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魏宝亭应了一声,而后对着还蹲在地上的小全子说:「你站起来。」 小全子:「殿下,马车太高,别崴了脚,奴才给您垫着。」 她唔了一声,嘟囔了句不用你。 「啊?」 小全子没有听到,旁边的吉祥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她连忙将小全子拉起来,凑到他耳边:「殿下让你起来就起来,怎么那么多话。」 初春的风还是冷的,更何况这里地势高,昨夜里又下了一场雨,难免潮湿。风一吹,魏宝亭身上的衣服就跟着轻飘了几下。 谢之州见她站在马车旁边。生怕她被风吹冻着了,又道了句:「天色不早了,殿下快上马车吧。」 话里含着催促的意味。倒像是他等的不耐烦了,要发火。 申原生怕谢大人在此发了火,连声道:「今日天也不早了,殿下快上马车吧,已经耽误了一天了,还要找客栈住下呢!」 「好啊,」魏宝亭很好说话的点点头,唤道:「谢大人。」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臣在。」 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砰的一声炸开了。他目光呆愣的看着站在马车旁的魏宝亭,忽的想明白了。大步上前,而后学着小全子的样子,半蹲在地上。 魏宝亭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唿吸就能闻到从她裙角散发出的香气,耳尖唰的一下红透了,可还是仰起头,目光克制又放肆的落在她的脸上。 「殿下,上马车吧。」 周围跟在谢之州身旁的人皆是一脸震惊,申原更是想要上前阻止,在他眼里,这分明就是朝华公主在欺负他们家大人。 可实际上,魏宝亭就是要欺负他。 她嗯了一声,继而踩着他的大腿上了马车。谢之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腿抖得厉害,害得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他连忙託了她一下,却被魏宝亭瞪了一眼,等他反应过来后,整张脸都烧红了。双手更是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 待魏宝亭将车帘放下,他目光落在远处平復了下心情,这才对着里面的人道:「今日只能先去找一家客栈,委屈殿下住一晚上,等明早上再启程回京。」 里面传来一声嗯。 他这才翻身上马,而后带着一众人马启程下山。 普陀寺的山下就有一间客栈,不过因为普陀寺本就是个小寺庙,来这里的人也不多,是以这间客栈的生意也并不红火。 谢之州给了老闆足够的银钱,直接将客栈给包了下来,跟着一起来的侍卫又将客栈围了整整的一圈。倒也安全的很。 因着这里并不熟悉,玉嬷嬷跟吉祥便陪着魏宝亭睡在一间屋子里,偌大的客栈也就只有她们三个人住在里面,其余人皆守在外面。 玉嬷嬷将自己带着的被褥换上,将床榻铺好,这才让魏宝亭上去坐着。 「这里生意虽然不好,好在里面干净,殿下快来床上坐着吧,这里软和。」 「殿下今夜好好睡一觉,外面都有人守着呢,赶明又要赶一天的路。」 魏宝亭应了一声,坐了过去。 玉嬷嬷跟吉祥不停的说着话,她们都看出了魏宝亭对谢之州微妙的态度,便也没有提过他半句话。 外面忽的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玉嬷嬷上前问道:「是谁呀,这么晚了,都要准备睡觉了。」 「没什么事,我是客栈的老闆娘,几位来这里还没吃过饭吧?正好厨房里做了一些,便给你们送上来了,好歹吃完了再睡觉。」 玉嬷嬷这才开门让人进来。 老闆娘将食盘放在桌子上,知道这几位身份尊贵也没有多问放下便出去了。 因着现在是晚上,只送了些好消化的过来,免得睡觉的时候胀了肚子。 正巧魏宝亭也饿了,便坐下吃了几口。
第67页 「老闆娘想的倒是周到,这粥里还加着枣,正巧是殿下爱吃的呢。」 玉嬷嬷这么一说,魏宝亭拿着勺子的手忽然一顿,心底里有个猜测,继而又笑了下,真是自作多情。 当年谢之州刚来听雨轩的时候,虚弱的很,且满身的伤痕,想着红枣补血,便每日都让御膳房里熬些红枣粥过来。 餵了有大半年才将他餵得脸色红扑扑的。 想到这里,她又没了胃口。将勺子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自己不吃了。 玉嬷嬷将碗筷收拾好,而后便将屋里的蜡烛吹灭。 「殿下快睡吧。」 魏宝亭嗯了一声。 她在床上睁着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三年太快,一眨眼谢之州就变得这么大了,最让她感慨的还是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 见到自己脸上一丁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还指责自己耽误了时间。若是以前的小谢,她肯定是要好好教训教训的。 怎么能对自己这副态度呢?至少也该笑一笑的啊。 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谢之州,是心狠手辣的谢大人,她有些埋怨就不敢说出口了,生怕他用腰间那把剑打自己。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儿,她索性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 周围都被侍卫围了起来,很安全,所以她也不害怕,在客栈后面的小院里闲逛。 正好晚上睡觉前喝了半碗粥,出来消化消化。 她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回头去看。 谢之州正往这里跑过来,见魏宝亭转身,连忙停下脚步,而后放慢了速度走了过来。 他抿了抿唇:「殿下......睡不着觉?」 后院种着几颗树,正巧挡住了月光,将整个小院笼罩在一片黑色里,眼前也只有模煳的人影。 魏宝亭点点头,而后想起来他不一定看的见就道:「出来走走,你怎么过来了?」 「我,臣也睡不着觉。」 他借着黑沉的夜色,目光放肆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将过去的三年也一併补偿了。 面前的姑娘长大了,可即使再大,在他的面前还是显得小小的,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抱着她? 谢之州被心里的想法一激,整个人都烧红了起来,以前就算是再如何的放肆,也从不会生出如此的想法,可是现在,他看着面前早已经长成大人的殿下,这种心思却接连冒了出来。 尤其是...... 他想起白天时她探身过来,踩在自己的大腿上。明明就连杀人都不会抖的,可是她踩上来的时候,却令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身体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还差点害殿下摔倒了。 他攥了攥手,掌心火热,仿佛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喉咙一阵干涩。 「你饿了?」魏宝亭忽然出声。 两人除了方才说了几句话而后便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寂静的黑夜里只听见他胸膛处噗通噗通的心跳。 一下快过一下,搞得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而后就听见他肚子里传来的几声咕噜。 谢之州:「......嗯。」他说完,怕她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饿了。」 ...饿了她也不会做饭啊。 「现在都晚上了,大家都睡觉了,厨房也关了火,谢大人还是忍一忍吧,明早上再吃。」 她语气淡淡:「大人若是睡不着就在院子里转转,我先回房了。」 黑夜沉沉,男人立在原处,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而后无力的垂下。唇角耷拉了下去,眼里也竟是委屈与无措。 想要伸手抓住她,求求她不要走,留下来跟他说几句话。 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他感觉心脏被人抓住,窒息的厉害。 殿下这是...不要自己了吗? 魏宝亭本来想要回房间的,毕竟她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他。以前她年龄小,还可以对着他胡闹,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又三年没见,自然生疏了。 可是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声音像是被捂住的,透着股闷气,听的她又开始心疼了起来。 现在知道饿了,怎么不早买点东西吃呢? 她停下脚步,转身去看立在远处的男人,「我房间里还有些点心,你等着,给你拿出来。」 作者:魏宝亭:你不乖,总要惩罚你的 谢之州:(委屈巴巴)殿下...... 魏宝亭:好吧好吧,过来抱抱你 - 谢崽加油反攻! 第34章 三个大太监 回宫的路途不算长,可也要花费两天之久, 怕魏宝亭路上饿着肚子, 是以玉嬷嬷去厨房里做了些小点心捎着。 魏宝亭轻手轻脚的进去,将放在桌子上的包袱打开, 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装好的糕点。 她拿出一包来,又从旁边拿了几块蜜饯放进去。 从前在听雨轩的时候就发现谢之州爱吃甜,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每次有糕点吃的时候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也亏得她观察仔细。 窗外有浅淡的月光照进来, 魏宝亭垂着的眼睛里仿佛也因此泄出些柔和的光点来, 想起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谢, 她嘴角都止不住的扬起。
第68页 魏宝亭一出门就看见男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便走了过去将东西往他身边举了举, 道:「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等明早上再吃饭。」 谢之州嗯了声, 从她手里接过来, 目光垂下看着手里的纸包, 却并没有打开吃。 今天一整天,不, 从得知皇上要他接朝华公主回宫时,他就一直睡不着觉。尤其是今夜,她就跟自己住在一间客栈里,三年来他的唿吸里终于又有了她,心头激动的厉害。 都道近乡情却, 可他的故土早已经成为别人的天下,唯有一点惦念便是她,可偏偏因为此,让他从来不敢往前踏出一步去。 他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不敢,却在今夜悉数化作心间的滚烫。 明明初春夜还冷的厉害,可是他的身体却滚烫,就连手里捏着的纸包都好似在热水里滚过一遍。 目光不可遏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前在她身边当值的时候就知道殿下生的好看,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亦或是嘴巴,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现在殿下也已经二八年华了,是个大姑娘了,他看一眼就觉得心头燥热的很。 连忙将目光移开,脸颊已经烧红,就连喉咙也痒得厉害,他拼命的想要掩盖住自己的异样,却忘了这是黑夜,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变化。 连忙将纸包打开,拿起糕点来就放进嘴里。 魏宝亭笑了一声:「这么饿?」 「......嗯?」他愣愣的不敢抬头,嘴巴里放进了一整块糕点去,噎的他想要咳一咳,念及面前的人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憋的眼圈都红了。 「饿了也不许在这里吃,回屋里去。」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深夜的院子里还是透着股凉气,更何况还有风,站在这里吃东西肚子非得难受不可。 「......」他不想。 谢之州站在原处,眉头轻皱。虽然魏宝亭话里带着关心,可是他现在敏感的厉害,听在他的耳朵里,只以为是她不想跟自己站在一处,所以才会催着自己回屋。 可是他都许多年没有见到过殿下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能站在她的身边。他不想回去,离开她一刻钟他都忍受不了。 心底里虽然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外面冷,殿下也快回屋里吧,若是实在睡不着觉,」他顿了顿,想说我陪您说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生出了些落寞来,将语气放的低低:「......店里还有热水,殿下泡一泡,身子松泛了就有睡意了。」 魏宝亭嗯了一声,转身往店内走去。 「谢大人?你们看到谢大人了吗?怎么没在房间里呢?」申原一脸迷茫的走出来。 「大人并没有出来过。」 「可是他也没在屋里啊?今夜大人也不值夜,去了哪里呢?」 申原一想:「你们快去找找谢大人,别是有了危险,哎呀!别被人给抓了去,大人这几年风头太盛,不少人嫉妒他想要害他,你们快去找找!」 值夜的侍卫上前:「谢大人吩咐我们守着客栈的,要是都走了,朝华公主怎么办?」 申原踹了他一脚:「是大人重要,还是那个突然从寺庙里冒出来的公主重要?」 「自然是大人!」 申原这才骂骂咧咧的往院子里走来,边走还边小心的唤着谢大人。 黑夜寂寂,树叶繁密遮挡住月光,耳边一时之间嘈杂了起来,周围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冒出。 树干粗大,后面隐隐有急促的唿吸声,仔细听,却又沉寂了下来。 谢之州被魏宝亭拽到了旁边粗壮的树后面,他被抵在了树干上。嘴巴上还覆盖着一只手,软软的香香的,鼻息间她的香气浓烈的厉害,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他无法控制,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尤其的显耳,更何况还有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唿吸。 「......嘘。」魏宝亭眯起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掌心直接贴在了他的唇上,企图盖住他唿出的热气。 谢之州比她高了不少,她起初还要踮起脚来才行,后来身子放松了下来,便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掌心依旧覆盖在他的嘴上。 等周围的脚步声走远后,她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她们,这才将手松开。 「......我,」她顿住。 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方才那一番动作的,可是她发现脑袋空空的。明明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听见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是要藏起来,不能被别人看见。 魏宝亭烦躁的扯扯头髮,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正好照进那双灿灿的双眸里,此时正藏着一团雾气,迷迷濛蒙,加之她身上隐约的香气,像个勾人却不自知的妖精。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你等我走了之后再出去。」她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留下谢之州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底,他整个人才脱力一般顺着树干滑落,而后蹲坐在地上。 也顾不得会不会脏了衣服,他现下双腿无力,绵软的厉害。若是现在有人来刺杀他,谢之州觉得,他一定没有力气反抗。 等天明,一行人启程回京。 魏宝亭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弄得她心里也慌张的不行,是以在路上的这几日都是坐在马车里的,有事情也是吩咐玉嬷嬷或者吉祥出去。
第69页 她与皇上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父女情,更别说宫里其他的人了,身边亲近之人也就只有跟着去普陀寺的这些人。 只在回宫的时候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为大魏祈福的话,而后就回到了听雨轩。 因着她此去普陀寺也是为了皇上解决了一大愁绪,是以他很大方的要赐魏宝亭更大更好的宫殿。 宫殿大了下人自然就多了,人多容易惹是非,她也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大宫殿里,显得太冷清了,而且听雨轩都住了许久了,也习惯了,便拒绝了皇上。 玉嬷嬷正在指挥着宫人打扫宫殿:「都打扫干净些,这里都三年没住人了,殿下爱干净,一点灰尘都不许有。」 小全子走到魏宝亭的跟前:「奴才见院里有一处空地,在寺里殿下就喜欢鞦韆,奴才想着在院里再给您搭一架?」 魏宝亭一喜,点点头。 吉祥将空了的茶盏倒满,而后道:「没成想殿里保持的还挺干净的,本以为有的忙活呢,这下子省下了不少的事情。」 「是呢,该好好的赏赏。」魏宝亭也没想到殿里会保持的这么干净。几乎与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少的差距,人随时都可以住进来,只稍微打扫打扫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徐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绿莺过来了,她一进来就笑道:「殿下万安,娘娘知道您回宫来了,开心的很呢,知晓您刚回宫,忙的厉害,便没有来打扰您,只让奴婢带人来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绿莺话落,后面的宫人们便将两箱子放到了殿内。 「这些绸缎都是娘娘喜欢的,有些是皇上赏赐的,有些是庄子里出的,瞧着喜欢便买下来的,都是适合您穿的颜色。」 绸缎都是极好的,颜色也鲜亮,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穿上最是朝气蓬勃了。 箱子一打开的时候,魏宝亭的眼睛就亮了,她道:「替我谢谢娘娘了,等这里忙完了,定要去好好谢谢娘娘。」 绿莺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徐妃娘娘想的很是周到。魏宝亭这些年一直住在普陀寺里,虽然是公主之尊,可是寺里向来崇尚节俭朴素,她便没有多少衣裳可以穿,再加之这些年身量长了不少,曾经的肯定是穿不上了。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讨厌过徐妃娘娘,只是曾经心里猜测谢之州跟她的关系时,有过轻微的难受,虽然她也说不清楚为何会难受,但后来知晓了他的身份后,那份难受感便消失了。 不过说起来,不论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确实帮了自己不少,这份情是一定牢记在心里的。 魏宝亭吩咐宫人将绸缎都抬了下去,而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们,目光放空发起了呆。 过了有一会儿,玉嬷嬷进来,小声的将她唤醒,「殿下,涟漪宫里来人了,贵妃召您过去呢。」 「父皇不是说过,这几日让我在宫里好好休息休息,谁都不许打扰的吗?」她有些烦。 要是自己喜欢的人还好,去了叙叙旧也没什么,可偏偏是贵妃,她见一眼就觉得压的喘不过气来,说句话还要仔细掂量着,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在自己的床榻上好好的睡一觉,等休息过来再说。 玉嬷嬷无奈的笑道:「贵妃现在手里有风印,管着整个后宫,殿下再不喜,面子上还是要过一过的。」 贵妃虽说不如徐妃在皇上跟前得宠,但是她是柳家的嫡女,柳家在朝堂上是有些分量的。 贵妃的父亲本来就是朝堂上的重臣,柳家又出了个小将军,前年刚刚镇压了江南地区的叛乱,此时风头正盛,贵妃也跟着水涨船高,就连许多年都不曾去她殿里的皇上,隔几天也会去瞧瞧她。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唯她的份位最高,又重新执掌凤印,自然是想要立一立威的。 贵妃侧躺在美人榻上,虽然是初春,但是早已经换上了薄薄的春衫,水红色的大袖穿在身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端起茶盏,轻抿了口,并没有去看还站在面前的魏宝亭,而是问道旁边的宫女:「紫安现下去了宴乐宫?」 宫女应道:「自从皇上给七公主找了大魏最好的舞师,公主便越发的勤奋,每日天不亮就去宴乐宫跳舞,前年及笄礼上一舞,更是得了个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 贵妃抿唇笑笑:「小七也真是的,偏缠着皇上将宴乐宫给她跳舞,也就皇上宠着她,我可不让。」 「是呢,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是七殿下了。」 贵妃不动声色的看了魏宝亭一眼。 「......」她又不稀罕。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再如何说,面前这人是贵妃,她就算心里再不喜,也不好主动顶撞她。 反正方才在听雨轩里也坐久了,正巧站着放松放松。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头上亦是只簪了根玉簪,乌髮垂下,将脸蛋衬的如雪般嫩白,又透着股红润。 绸缎交给宫人拿去做了,现下只能穿以前的,可绕是如此,也没有掩盖半分属于少女的光华。 反倒是一股出尘之气扑面而来,又因着她唇上的朱红透出股妖媚来。明明极矛盾的,却在她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她眼底是澄澈的,唇角却微微翘起,水嫩嫩的惹人眼红。 贵妃暗自咬了咬唇。 她早就听到了消息,普陀寺那群没用的,不过一个毛都没张全的小丫头,竟然都对付不了她。竟然还被她给压制住了,让她心里怎能不气愤?
第70页 自三年前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后,魏照天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加之贵妃曾经不知一次的在他耳边说要登上皇位,一下子得知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了,大受打击,如今算是废了。 她扯出么笑来:「朝华来了,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如今宫里没有皇后,我便暂掌着凤印,虽说不如皇后身份尊贵,但是该有的请安还是要有的,你如今刚从普陀寺里回来,便松快几天,往后可要多来宫里与我说说话呀。」 魏宝亭坐在旁边的小椅上,闻言抬眸看过去。她弯了双眼,还如往常般,一派天真娇憨之气,「自然是应该的,往后宝亭若是常来,娘娘可不要嫌弃才好。」 贵妃依然是笑着:「自然是应该的,安贵嫔不在了,她好歹也曾经是我的丫鬟,往后若是有事直接来找我便是。」 她拿起茶盏,接机掩起唇边的冷笑。 往日,魏宝亭最是听不得贵嫔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只是轻轻的一提,就惹得面前的人炸毛。她相信,这次也是一样的。 毕竟,她如今还恨着安贵嫔跟魏宝亭,她们肯定也是一样的。 魏宝亭听到她的话,却是笑了。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的蔓延,直至整张脸上都带了笑。 贵妃住的涟漪宫是极奢华的,她躺着的美人榻上都镶嵌着珠玉宝石,身上穿的大袖衣料更是不菲。更何况她本家就是朝中大臣,富裕的很,魏紫安又得皇上宠爱,虽然宫里崇尚节俭,但是对贵妃母女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既然娘娘这么说,那宝亭先谢过娘娘了,不过眼下确实是有事情要麻烦娘娘呢。」 「哦?何事?」不知为何,贵妃看着面前带笑的人,眼皮子不停的跳着。 魏宝亭:「您也知道我刚从寺庙里回来,宫里有好些东西都没有呢,曾经的物件早就不适合我了,听说娘娘如今管着后宫的事宜,那就劳烦娘娘拨些银两给我,我也好给宫里置办些东西。」 贵妃放下茶盏,「朝华,这些事情你不必劳心,自然有人安排。」 「这样啊,」她点点头,「那就劳烦娘娘将月俸提前拨给我,总要置办几身新衣裳跟首饰的?您说是吧。」 虽说魏宝亭这几年在寺庙里住着,可是月俸是照常发的,都记载在册。不过眼下贵妃掌管后宫,这月俸到不到手,到手多少还不一定。 可经魏宝亭这么说,她是必须要给的,不仅要给,还要多给。她都说了是要置办衣裳跟首饰,若是穿的寒酸了,打扮的朴素了,大可说是贵妃给的钱少。 她几乎咬牙切齿道:「来人,将银钱拨给公主。」 魏宝亭起身,扯出抹笑来:「宝亭谢贵妃娘娘,往后宝亭可要时常来娘娘这里说说话,今日天不早了,还要回去看着宫人收拾寝殿呢,便先告退了。」 「送公主回去。」 今日天气大好,日光照在身上暖和了不少,她出来的时候穿的多,现下都出了些汗,不过心情却是极好的。 吉祥跟在她身边,轻笑了声:「殿下方才瞧见了没?贵妃的脸都气白了。」 玉嬷嬷也觉得解气,不过她到底年龄大了谨慎些,便斥责吉祥道:「现下还在外面,不是在普陀寺里,要慎言。」 出了涟漪宫,小道上没了遮阳的大树,反倒是一簇簇盛放的花,一路走来,香气扑面。 她走着走着便拐了道。 「殿下,前面是宴乐宫。」玉嬷嬷出声提醒道。 「魏紫安就在里面,那就不往前了,本来还想去前面看看花的,那咱们回宫吧,改天再来。」方才听贵妃说她今早上去里面跳舞,现在不过才过了一会儿,应该还待在里面的。 便转身要往回走。 这条小道上开的都是牡丹花,艷丽的花色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的显目,尤其是花开的还张扬又富贵,阳光洒在上面,更是闪着细碎的光点。 她目光闪了闪,直盯着花丛掩盖下的东西,而后大步走到了嶙峋的假石后面。 玉嬷嬷跟吉祥见状连忙跟着她。 她弯腰,目光凝在那处嫣红上面,若不是与花差不多的颜色,怕是要瞧不出来了,而后她从旁边捡了跟树枝,将那揉成一团的红色挑了起来。 「......」 玉嬷嬷一看,连忙将树枝拿过来,而后扔的远远的,还骂道:「哪个不要脸的,竟然偷到皇宫里来了,殿下快别看了,污了您的眼。」 魏宝亭也觉得怪尴尬的,她要走的时候忽然瞥见的,觉得有点奇怪,便上前瞧了瞧,没想到竟然是女子的肚兜,一时之间她也愣住了。 而后跟吉祥对视一眼,眼里既尴尬又噁心还带着股莫名的羞燥。 正在这时,假石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而后是宫女们的谈笑。 「长乐公主舞跳的真好看,我都看得脸红了。」 「是呀,长乐公主本来就漂亮,如今长大了更是得了个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是不少世家公子爱慕的对象呢。」 「皇上既然如此宠爱长乐公主,为何要把长公主的称号赐给朝华公主啊,我还记得她当年的样子,比起长乐公主来差远了,而且性子也不好。」 「是呢,那年宴会让她上去跳舞也不会跳,真为长乐公主不值,凭什么啊。」 「听说她最近从寺庙里回来了,在那种地方住了这么些年,吃的也不如宫里精细,说不定连咱们都比她好看呢。」
第71页 宫女们相互笑出了声来。 而后便被人堵在了小道上。 「朝华公主不配当长公主,你们配?」清冷的女声传来。 魏宝亭脸上带着笑,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的盖在了眼睫上,她伸出手随意的一拨,眼皮也懒洋洋的掀起去看面前的人。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的发光,那只手更是纤细好看,腕上带着的红宝石手钏滑到她的腕下,将手臂皮肤称的细腻白皙,就连上面淡青色的血管也清晰可见,并不明显,却让人觉得孱弱怜人。 可是她朱红的唇却勾着,一抹张扬又放肆的笑。 「......」宫女们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只被她的容貌惊艷的息了声音。 玉嬷嬷冷眼扫了这几位宫女一眼:「见到朝华长公主,还不下跪!」 「长、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殿下恕罪啊,奴婢不是有意的。」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若是她们现下碰上的是之前的自己,或许心软就饶了过去,可是很不凑巧,是现在的她,怎么可能呢? 背后说她的坏话,还是跟她最不想被比较的人,还拿女孩子家最看重的容貌来嬉笑,真的惹怒她了。 魏宝亭轻垂了眼睫,吩咐玉嬷嬷:「既然你们口无遮拦,那就掌嘴吧。」 作者: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给你们卖个萌吧(xvx) 【感谢投出营养液的妹子们~】 第35章 四个大太监 魏宝亭垂眸,看着小道旁盛开的牡丹花, 掩下眼底肆意的笑。 以前她觉得没必要争, 就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宫殿里就是。可是既然身处皇宫,怎么可能不争? 她现在的身份到底是长公主, 今日这些人敢背后说她的坏话,日后就敢靠着背后主子的势力欺辱她, 现在若是轻饶了去,才会白白让人笑话。 「殿下, 奴婢知错了, 您就饶了奴婢吧!」 宫女跪在地上, 爬着去到她的身边,刚要伸手扯她的裙角, 她已经后退一步,而后垂眸瞧着她:「犯了错误就要有惩罚的, 更何况你们说的那么难听。」 魏宝亭皱皱眉。 玉嬷嬷连忙上前, 挥起手来。 「殿下不必心软, 她们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本就是杀头的罪名,不过掌几下嘴巴, 算是轻的。」 「我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公主不能打我!」 吉祥凑到魏宝亭的跟前:「这人叫巧淑,是柳家送进宫里来的,确实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巧淑挺起腰板来。 她跟在贵妃的身边性子自然跟着高傲了不少,尤其瞧不惯朝华公主, 是以便说了她的坏话,可是那有怎样?她说的句句属实,朝华公主确实不如长乐公主,虽然她现下是好看了,可是上面没有母妃罩着,如何也混不出名堂来。 她扬起下巴:「奴婢们几个今日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来宴乐宫给长乐公主送舞衣,还要回去交差呢。」 「这样啊。」她善解人意的点点头,而后对着吉祥道:「她们要回去交差,关我什么事?」 吉祥忍住笑意:「殿下说的极对,她们交不交差是她们的事情,但是她们骂了殿下就是您的事情了。」 魏宝亭觉得她说的极对,便道:「贵妃娘娘心软,这才养出了你们这些口无遮拦的下人,既然娘娘狠不下心来,只能我替她教训你们了。」 「嬷嬷打吧,不必听她们的求饶。」哪有犯了错误还嚣张的道理?更何况她们背后骂人本就不对,而且她还是公主,更不好了。 她这样说着,可是巧淑却并不心服。 她在柳家就嚣张惯了,更何况在贵妃身边,整个后宫里谁人都不敢惹贵妃身边的宫女,她腰板自然挺的很。 可是眼前这人毕竟是公主,她只能低着头,脸颊火辣辣的疼,等玉嬷嬷终于住了手,她们这才被放了行。 她心里怨恨极了,捂住脸颊回头瞪了魏宝亭的背影一眼,再回头却撞见双寒凉的眸。 是、是谢大人?! 谢之州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她。 她一惊刚要弯腰行礼,却被勐的箍住脖颈。 「......大人,大人饶命。」 「胆子很大,」他右手搭在剑上,左手突然发力隔着她的衣领将她掐起,而后扯出抹古怪的笑意来,「这宫里还没有我不能杀的人,你尽管喊。」 巧淑双脚离了地,额上青筋都出来了。跟她一道的宫女们都吓得跪倒在地上,她只能嘶哑着喉咙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却见眼前的男人面容冷肃,双目泛着红,透着阴翳。 他道:「对朝华长公主放尊重些,我可不管你是哪个宫里的人,再让我瞧见你惹了她......」他哼笑一声,松手,而后大步离开。 衣袍飘过,深紫色的袍角处分明一片鲜红,带着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惹得跪在地上的宫女捂着嘴匆忙低下头。 巧淑脱力的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不甘可是却又碍于他的权势,她往后看了一眼,却见方才满身狠厉的谢宴早已走到了朝华长公主的面前,衣袍一撩,继而跪在了地上。 「快走吧,别看了。那可是谢大人,惹怒了他娘娘也救不了咱们。」 宫女们架着瘫软在地的巧淑往前小跑着走了。 宴乐宫旁开满了牡丹花,牡丹花富贵又艷丽,瞧着美极了,魏宝亭视线一落,而后弯腰去摸身侧开的正好的牡丹花。
第72页 「臣参见殿下。」 谢之州的声音传了过来。魏宝亭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男人恭敬的站在面前,眉眼微敛,一派清冷的样子,只是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丝紧张。 他今日穿着朝服,应该是刚从勤政殿出来。深紫色的圆领长袍透出几分威严,乌纱帽带在他的头上,更是将他的眉眼衬的越发冷冽。 日光照在他的脸颊上,将他本就冷白的肌肤显得越发的莹润细腻,就连上面细微的绒毛也看的清楚。 他生的精緻,甚至带着些美感,只是压低的眉峰硬生生将这股美感带上了些冷意,便显得不易近人了。 魏宝亭目光闪了闪,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弯下腰将方才看到的那朵开的极好的牡丹花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放在鼻息间轻嗅了下。 「你看这花开的好看吗?」 谢之州闻言抬眸,目光落在她指尖捏着的那朵牡丹花上,花开的极美,一层层的花瓣绽放,日光洒在上面泛着浅浅的金光,将她的指尖衬的如同玉石般莹润透着淡淡的粉色。 喉咙忽然一阵发痒,他失言了片刻,而后才慢声道:「这花极美。」 魏宝亭忽然笑了一声:「......你低一低身子。」 他也不知为何,许是被她眼底的笑意给蛊惑了,亦或是她话语间的温柔。他竟然直挺着腰半跪在她的身前,仰起头来瞧着她。 这是旁人都见不到的谢大人,旁人许是见过他眉眼泛红的样子,可那样子的他必是手染鲜血满目狠厉。 可是现在的他眼底却好似盛着一汪水,那水还是被日光晒得发烫的,咕嘟咕嘟冒着小小的泡泡。 三年前,他不能留在殿下的身边,亦不能遵循心底的愿望去看她一眼,哪怕是保护她都做不到,却每次都连累的她为了自己受伤受骂。 现在他终于有了能力保护她,可是他仍然不能将心底的渴望告诉她,只这样每日能够看见她,能够听她对自己说一字半句就足够了。 殿下合该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跟自己这样在阴沟里挣扎的人靠近。 魏宝亭弯腰,轻手将他头上带着的乌纱帽摘下来,而后将那朵牡丹花插在了他的发间。 「殿、殿下?」他仰起头,眉眼不解。 魏宝亭歪着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见他身上终于多了抹亮色,终于不再阴沉沉的了,这才满意的勾勾唇角,而后笑道:「这花开的极美,你也是看到了的,谢大人生的如此好看,配这花再好不过了。」 谢之州皱起眉头来,想要摘下来。带花的从来都是女子,哪有男子带这种东西的?难不成殿下心底里从来都把自己当成……当成女人吗? 这样想着,他难免委屈了起来,可是抬眼瞧见她的笑容,又狠不下心将花摘下来。 只闷声道:「......臣,不是女子。」 魏宝亭笑了:「好看的东西合该配好看的人,我是瞧着这花好看才给大人带上的。大人若是不喜,摘下来就是了。」说完,她再也不看谢之州,只迈着步子离开了。 裙角划过留下暗香,比这满地的牡丹花还要香上些许,全部钻进了他的鼻息里。 待人走后,他才起身,垂眸盯着手中的乌纱帽,久久未言。 「大人,谢大人?」 魏紫安刚刚跳完舞,从宴乐宫里出来就看见道路前面笔直的站着位男子,本想着绕路走过,可定眼一瞧却是多日不见的谢大人。脸上顿时冒出了丝欣喜,而后压抑着心情小步走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春季了,她又素来爱美,早就换上了春衣。粉白色的齐胸襦裙包裹着少女曼妙的身姿,加之她惯常跳舞,纤腰裊裊一举一动透着股出尘仙气,眸子里也仿佛氤氲着水光,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怜爱。 谢之州回过神来,将乌纱帽重新带在了头上,拱手道:「长乐公主。」 话落,他身子便站到了一侧,想要她先行离开,可没想到她竟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一靠近,一股莫名的香气便铺面而来,皱皱眉头,而后看过去。 魏紫安带上了笑意,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大袖掩盖下的纤縴手指早已紧张的勾起:「大人去了柳州多日,许久都未在宫中见到你了。」 她本来就对谢之州心生好感,不过碍于他是太监的身份不好表达。这几年他是越发的出众了,甚至坐上了镇安司统领的位置。 在朝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抵,就连外公柳尚书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谢大人。 且他的长相也是极好的,不似宫中那些太监面相阴柔。 抬眼瞧了他一眼,脸颊瞬间就烧红了。方才她说的意思,他应该是明白的吧?他去柳州这几日,许久都未在宫中见到他了,她是想他的。 谢之州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往后退了一步:「臣这就出宫。」 他说完,没有半点犹豫,大步离去。 「大人留步!」 魏紫安上前,不想他走,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现在只想与他说上几句话,因此也忘记了要避嫌,直接伸手想要去拽他的袖子,手指刚刚碰上袖角,却见他勐然回头,那袖角被他迅速的抽回,从她还未合上的掌心滑过。 她被他脸上的厌恶刺的心尖一痛,可想起旁人传的话,想着他本来就是这样性子的一个人,那痛意就消了消,强扯出了抹笑意来:「这几年父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朝中也颇多烦心事,多亏了大人在父皇身边。听闻这几日大人也经常失眠,我宫中有许多安神的香料,想着大人会用的上......」
第73页 谢之州没等她说完:「公主好意臣心领了,香料倒是不必了。臣还有事情,告退了。」说完,他大步离开,不给她再说一字的机会。 宫女:「殿下好意,这人怎么这样?未免太狂傲了些。」 魏紫安打断她的话,失落道:「你且慎言,他本就跟宫里的下人们不一样。再说了,我是公主,他是臣子,本就不好过多亲近,是我越矩了,今日这事,不许跟旁人提。」 「是,殿下。」 魏宝亭回宫的时候就见小全子在宫门外探头探脑的,一见着自己来了,整张脸上都漫开了笑意。 小全子:「殿下,您快进殿瞧瞧,奴才将鞦韆给您搭好了,结实的很呢!」一副邀功的模样。 从宴乐宫回来的一路上,魏宝亭的心情就很好。仅仅是因为碰见了谢之州,就足够她开心上许久的了。 想着他方才是穿着官服从勤政殿的方向走来的,结合回宫后听到的话,便知道又是皇上将他留下在宫里谈论政事,虽然心底里早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听到皇上如此重视他,魏宝亭的心里还是开心的冒泡。 因此现下说起话来也带着笑意:「我进去瞧瞧,若是做的好,便有赏,不合我心意的话,就等着领罚吧。」 小全子:「殿下您准满意。」 院里的那颗银杏树又粗了一圈,繁密的树叶遮盖住耀人的日光,旁边阴影处架着鞦韆。 比在普陀寺的还要精緻些,制上了靠背,坐板上铺着一层绵软的垫子。鞦韆的支柱上被小全子刻上了与旁边银杏树一样的花纹,打眼望过去,就仿佛与银杏树是一体的。 「奴才上去试过了,很安全的,殿下放心坐上去就成。」 魏宝亭坐了上去,上面铺着的垫子应该是刚从殿里拿出来的,并不凉,还带着股暖意。她的手握住两边的麻绳,绳子上也很用心的包上了软布,握的时间长了也不用担心割手了。 她笑笑:「你用心了。」而后吩咐旁边的吉祥:「今日便差人去城中酒楼处,买几份红烧肉。」 小全子一听,连忙跪下谢恩,脸都快笑成花了。 吉祥走到后面轻推着她。 头顶是茂密的银杏树叶,偶尔风吹过吹落几片叶子,金黄色与绿色相间的叶子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了层金色。院子里路过的宫人望过去,险些被坐在鞦韆上的女子惊艷的失了声。 她虽然穿着身月白色的裙子,可是面容却妖艷惑人。尤其是领间偶尔露出的大片肌肤,被阳光一照,白的晃眼。 魏宝亭现下浑身充满懒意,侧头靠在握着绳子的手上,半垂着双眸,完全不知现下的样子有多么的美。 玉嬷嬷从殿内走出来,拿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魏宝亭刚刚涌出来的困意给弄走了。她快眨了下双眼,而后抬眸看她:「我不冷,不想披外衣。」 「现下虽然是春季,可是风还是凉的,这几年在寺里又冻着了,您的身子老奴还不知晓,殿下听话,快将外衣披上。」 玉嬷嬷虽然是她身边的宫人,可是毕竟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又是为了她好。 魏宝亭不说话了,任由玉嬷嬷将外衣给她披在了身上。 玉嬷嬷又道:「过几日,殿下就要跟着皇上一道去西山的猎场上去了,猎场本来就冷的很,到时候殿下可要多捎着几件衣裳才行。」 一提起这个,魏宝亭来了精神。 当今皇上崇尚武力,每年都会去西山的猎场狩猎。今年则格外的壮大,几乎朝中有分量的臣子都会去。不仅如此,皇上还另外带上了贵妃与徐妃,连宫中及笄的公主也带了上去。 其中的意思自然不用说,去西山狩猎的都是些家中有权势的世家子,带了公主去正好可以相看一下,若是成了也好结成亲家,正好壮大皇室的势力,巩固统治。 魏宝亭这才想起来,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是能够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这样一想,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她现在完全不想嫁人,尤其是想到这里的男人娶妻后都会另外置办妾室,她心头就好似堵着一股气般。 虽然这几年在这里生活的,已经慢慢的融入了这里,可是心里对于结婚这样的概念,她是完全无法改变的,总感觉若是以后她嫁的丈夫要是纳妾,她保准会噁心。 想到这里,她问道:「小谢也会去吧?」 「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是镇安司的统领,不比以前的身份,如今是拿着朝廷俸禄的大臣,自然是去的。」玉嬷嬷道,而后提醒道:「殿下,如今他已被皇上赐名谢宴,旁人见了都要称唿一声谢大人,再唤他小谢有些不妥。」 回宫这几日听多了旁人对谢之州的谈论,本来玉嬷嬷对谢之州是没有怨言的,可是自三年前,他忽然离开了听雨轩而后去了皇上的身边,玉嬷嬷就把他当成了攀龙附凤之人,至今对他的印象还是不好。 尤其是听到他是如何如何把欺辱他的人折磨至死,就日日害怕殿下也遭他的毒手。 当初殿下对他极好,但是保不齐他心思不正,把当初在听雨轩当值的事情当成污点,心生怨恨就不好了。 魏宝亭想起谢之州冷冰冰的脸,又想起书中对他的描写,只闷闷道:「嗯,以后不叫了。」她还是很听玉嬷嬷的话的。 吉祥低声道:「奴婢听说,这次春猎柳府的小将军也会去,他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贵妃娘娘就是因为他平定了江南的叛乱,这才重新执掌的凤印。」
第74页 小全子也道:「如今大家私底下都传,这次春猎能拔得头筹的定是柳小将军!」 柳家本就是权臣之家,这几年因为贵妃不得盛宠,柳尚书又趋向无能,这才渐渐失了势。 可柳家的小儿子却是个有才能的,前年去带兵平定了让皇上头疼不已的叛军,柳家这才跟着好起来,就连贵妃在后宫也重新取得盛宠。 柳小将军本来就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为人张扬跋扈,近日又因着自己的功绩,眼睛更是长在了头顶上。且因为五皇子因着一个小太监被贬斥,后来那小太监又得到了皇上的青睐,甚至因着如此,连累自己的姐姐失了恩宠,他心里自然是讨厌谢宴的。 且柳家本来就是朝中老派的势力,自然与新兴的势力不和,两看相厌。 如今宫人们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谢宴与柳鹤鸣,不过谢之州手段狠辣凶名在外,很少有人会大肆谈论他,只不过魏宝亭在意便多听了些,对柳鹤鸣则是半分不感兴趣。 只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柳鹤鸣曾当众说过宦官乱政理应五马分尸,虽然他未点名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着这句话,魏宝亭对他更加不喜了。 外面传的他再如何残暴无情,在她的眼里,仍然是那个躲在漆黑的小屋子里,被打的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不妨碍魏宝亭从心底里升起的爱怜。 只不过他现在成了男人了,每次魏宝亭靠近他便觉得心头闷的慌,喘不过气来似的,便下意识的想要离的他远一些,可是见着了,又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话。 魏宝亭轻盪了几下,而后抬眸去看一旁的小全子:「他们都说柳小将军会拔得头筹,那你呢?你觉得是谁?」 小全子:「自然是柳小将军啊!殿下您不知道,宫里不少的小太监都幻想着能去小将军的麾下呢,只不过奴才这不是不行嘛。」他挠头笑笑。 魏宝亭垂眸不语,双唇却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不开心了。不过她没有说话,小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问道:「奴才是......是哪句话不对吗?」 吉祥一直跟在魏宝亭的身边,自然是知道她不喜贵妃的,柳小将军又是她的亲弟弟,殿下肯定是不喜欢听到他的好话,因此暗瞪了小全子一眼,「春猎那天,不少的世家公子都去呢,比他武艺高强的人大有人在,奴婢看柳小将军未必!」 魏宝亭一直低着头,状似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只脚尖一下下的点着地面。 只不过在吉祥说完的时候,唇角明显的翘了翘,她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些银子来递到小全子的手中。 小全子:「......殿下?」 魏宝亭知道宫人们私底下会拿钱赌些东西,方才听小全子的话,便知他们肯定是就春猎这一事情赌谁会拔得头筹。很显然大家都认为是柳小将军。 虽然魏宝亭没有见过谢之州的武艺,但是她心底里不希望瞧不起谢之州的人比过他。 因此道:「若是再有人下注,你便赌谢大人赢,无论输赢,这钱算你的。」 听到这话,小全子欢喜的接到手里来,反正左右花的不是他的钱。 不日后,便是春猎了。 作者:咳咳,应大家要求,今天双更,下一章还是原点晚上二十一点,快夸我! 五一劳动节快乐~ 【感谢投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妹子~爱你们!】 第36章 五个大太监 猎场建在城外的西山上,坐马车也不过半天的车程。 当今圣上为了昭显大魏将士的勇勐, 特意命这次随行的世家子弟全员参加此次的狩猎, 三日为期,最终胜利者直接授予黄金千两。 魏宝亭对此倒是并不感兴趣, 她现下正躺在营帐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倒是没想到山上这么冷,幸亏多待了些厚实的衣裳。」 玉嬷嬷将茶水倒好, 端了一小碟子糕点放在她的旁边, 而后才带着责备道:「老奴早就与您说过, 山上冷,殿下偏偏不听, 非得穿您近日新做的裙子,现下可是知道冷了。」 魏宝亭抿唇不语。 前几日她的新衣裳都做了出来, 用的是徐妃赏给她的缎子, 衣裳的式样也好看的紧。 衣领大开隐隐露出姣好的弧线, 缎子都是选的明艷的颜色, 更衬胸前雪色,腰间紧束穿上后直显得小腰盈盈一握, 袖子的式样是今春流行的琵琶袖,配上宽大的裙摆,好看的紧。 魏宝亭这几年在普陀寺吃斋念佛,身子本来就瘦弱,加之常年在屋子里抄经文, 皮肤养的雪一样白,穿着水红色的裙子,看一眼就夺人心魂,就连她自己瞧着都觉得很美,自然也就不顾玉嬷嬷的劝说,硬是将这身微冷的衣裳穿了来。 「我这不是穿上厚衣了,嬷嬷不再说我了。」她声音闷闷的。 本来听说这次出宫的安全是由谢之州负责的,心想着他定然会在马车附近巡逻,可是没成想这一路上他只在皇上的轿撵附近,她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穿的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她这边正在营帐里闷闷不乐,吉祥小跑着过来,神情颇是激动:「殿下,您不出去瞧瞧吗?狩猎大赛已经开始了,奴婢瞧着有好些俊俏的男子呢!」 魏宝亭对俊俏的男子倒是不敢兴趣,「谢大人也会参加吗?」
第75页 猎场周围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魏宝亭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一群人在讨论今天的狩猎大赛。 世家贵女拿着团扇遮住半张脸颊,脸蛋早已经羞红:「之前总是听说谢大人的风姿,倒是没想到他今日的穿着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旁边自然有人笑着附和,不过也有人说:「面容是俊,只不过是个太监......」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交好的贵女捂住了嘴:「可莫要胡说,这种话被人听见了,你可是忘了之前那人的下场!」 此话一出,旁边本来还满目羞红的贵女们瞬间惨白了面容,连忙转移话题,半句话都不敢提谢之州。 「咦?是你!」苏颖今日跟着父亲承恩侯来的,她自来不喜与贵女们交谈,因此无聊的四处看,正巧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出声招唿。 待二人互相介绍了身份,苏颖早已经揽上了魏宝亭的胳膊,魏宝亭心里对她也挺有好感的,正巧她身边又没有交好的人也乐的与她一同交谈。 「我哥哥自小就不喜欢舞枪弄棒,一心想着读书日后科举,学问虽说也不差,可我家到底是满门武将。父亲让他来猎场更是死活都拉不来,只带我一个来,正无聊的很呢,便瞧见公主了!」 苏颖穿一身嫩黄色的胡服,颇有要与那群男子一起上场围猎的架势。 她父亲本就是承恩侯,当年与皇上一起打下魏朝江山的人,自来喜爱舞枪弄棒,只是生了个苏堂文文弱弱的。 不过苏颖的性子倒是半点不似女儿家,对女孩子要学的东西也没有半分的兴趣,是以与世家贵女们交谈不上来。 不过也有些贵女碍于她侯府小姐的身份,凑到她身边奉承几句,都被她给打发了。 还不如一个人来的自在。 魏宝亭此前倒是听过几句关于承恩侯嫡女的传闻,听说她一个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当,非得闹着去开商铺做最低贱的商人,结果自然是没有开成,不过对她的名声却是有了影响。 魏宝亭当时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这女子的性子不羁,没想到竟然是她,「你唤我宝亭就行。」 她抿唇一笑,随即目光望向了场内,忽见一男子骑赤红烈马而来,穿一身深紫色锦衣,五官俊郎似神仙,离得如此远,还是能瞧见他眼底的冷意。 她又不甘心的往他周围看了一眼,果真没看见有任何的猎物,稍稍不甘心的垂下了眼。 「哎,」旁边的苏颖嘆了一声气,魏宝亭问她怎么了,她才道:「今年柳家那个小儿子也来了,我还跟别人赌这次狩猎他肯定不是第一,本来还指望着谢大人能赢过他的,这下看倒是不可能了。」 「......你讨厌他?」魏宝亭试探的问道。 「自然,那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就是仗着有些武艺,你见了他可千万不要过多交谈,那根本就是个地痞无赖,谁跟他走的近谁倒霉。」苏颖覆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她眼神微闪,掩下心底涌上来的烦躁,而后握紧了拳头。 魏宝亭自然看到了她这幅样子,她们现下交谈了许久,自然也算的上是朋友了,便关心道:「怎么了,方便与我说说嘛?」 「罢了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再看看,这次许多世家公子都参加,我可不一定会输,赌了我一个月的月钱呢!」 魏宝亭心想,她也不想让柳鹤鸣赢,她也是赌了钱的。 再一看谢之州空空的四周,暗自嘆了口气。 随后赶来的人不论好坏,周围至少还是猎到了些东西的,哪一个像他这般空手而归。 魏宝亭心想,他心思这么重,肯定要不开心了。 最后赢的人自然是柳鹤鸣,他穿一身绛红色的锦衣,骑在马上风姿勃发,柳家的人面容也是不差的,只不过他身子威勐,加之常年在军营里,不似贵妃妖妖娆娆的样子,他倒是阳刚的很,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模样。 魏宝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将目光移开。最后皇上是如何赏赐的她也不清楚,只陪着苏颖看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殿下,您不回营帐吗?」吉祥及时的出声问道。 魏宝亭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四处都是青山绿水,好不容易出一次宫来,她倒是想在外面走一走,便道:「在附近走一走吧。」 她的周围跟着吉祥,再说猎场都有专门的侍卫看护着,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是以魏宝亭胆子大了起来,来回走了走。 待走了一会儿,肚子饿了起来,才要转身往回走,忽然听见后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她回头,撞见双瞪大的黑眼珠里,吓得双腿顿时发了软。 前方草丛掩盖下,一只背上插着箭的野猪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嘴里尖锐的獠牙露了出来,身后拖延了一路的血迹。 她颤巍巍的跟吉祥对视了一眼,两人想跑却不敢跑,生怕一跑那躲在草丛里的野猪扑过来,可是就这样愣站着也不是办法。 魏宝亭大脑一片空白,害怕的心跳蹭蹭的,快要跳出来般,她甚至都在想,大不了就被吃了,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去。 可这也仅仅是安慰,心底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湮灭,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吉祥的声音发着抖:「......殿下,您您快跑,奴婢、奴婢给您顶着。」她小步凑到魏宝亭的身边,声音低低的,生怕惊动了对面的野猪。
第76页 ......这种时候,自然是能活一个就活一个。更何况,魏宝亭公主之身,向来待吉祥又是极好的。 吉祥心想,用她一条贱命,换公主平安无事,也是值得的。 「瞎说什么呢,你怎么能顶住它,要死就一起死,反正我不会走的。」魏宝亭这样说着,余光看向身旁的草丛,里面竟是些掉落的枯枝。 她刚想着移步过去,随便捡了根来也好过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强。 可她刚动,草丛里藏着的野猪忽的跑了过来,更不得了的是,它身后蜿蜒一道的鲜血,引了不少的狼过来,此时正躲在远处盯着她们。 完了,彻底完了。腿都吓软了。 魏宝亭本来还想着,她既然都穿书了,总不会就让她这么草率的丧命在野猪的肚子里吧?总会有人来救她的,可是野猪扑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次是真的要完了,她紧紧闭上双眼,跟吉祥两个人瑟缩的抱在一起。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我来了,殿下莫怕。」谢之州还穿着在猎场上的那身衣裳,方才在宴席上没看见她,心里不放心,问了玉嬷嬷这才赶了过来。 ......幸好。 他紧盯着面前的姑娘,幸好他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敢想像。 魏宝亭睁眼,一看是谢之州,眼泪立马掉了下来,也顾不得之前两人的隔阂了,直接上手扯住他的衣袖,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小谢。」 泪眼朦胧,格外的招他心疼。 谢之州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想要将她眼底的泪珠给擦去,到底给抑制住了,只轻声安慰道:「好了,我来了,什么都不会伤到殿下的。」 他说完,眉头一皱,看向后方忽然出现的群狼,申原正拿着剑立在他们的前方,见此连忙对着谢之州道:「大人!前面又来了一群狼,小人一个人招架不住啊!」 他跟在谢之州的身边,武艺虽然也不差,可是对付群狼还是差了点事,尤其是后面那两个人略显亲昵的动作,他老是忍不住想要偷眼去瞧。 ......心痒痒的厉害,大人跟朝华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闻言,谢之州轻嗯了声,而后看向魏宝亭。 她确实被吓得狠了,现在见到谢之州了,身上的力气被抽尽了般,只靠着他的时候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可她到底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将手抽离,勉强稳住身形,抖着声音道:「......你注意安全啊。」 从前魏宝亭就比谢之州矮,现在更是。她小小一个站在谢之州的面前,他一抬手就能将她整个揽在怀中。 低眸,掩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殿下,臣冒犯了。」说完,他弯下身子,将魏宝亭轻而易举的抱在怀中,而后托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在了一侧古柏的横枝上。 猎场上的树木大都是百年老树,枝干粗大,奇形怪状,旁边这棵便是,粗壮的枝干在离地不远的地方横出一枝粗枝,勉强能坐上一个人。 魏宝亭被托举着坐了上去,唿吸都屏住了,直到被平稳的放下,脸颊这才腾的红了起来,她抓住一侧的枝干,眼神偏移只敢盯着他的发冠瞧。 谢之州见状,倒是没有多想,毕竟他现在心脏也跳的飞快,自己的脸颊还烧红的,哪有胆子去瞧惹他脸红的那人。 只提醒道:「殿下抱紧,别摔下来了,等我一会儿。」说完,他抽出腰侧一直挂着的长剑,冲到了狼群之中。 他到底是长大了,不仅腰板宽阔了,现在的他,想必再也没有人敢欺负。 男人的身姿矫健,一看就是死人场里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直击要害,最后终于将群狼赶走,他这才将剑收了起来,而后大步向她走过来。 刚要走近,周身染上的血腥气惹得魏宝亭眉头轻皱。 他陡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望着树上的她,强扯出抹安慰的笑容:「都赶跑了,殿下这下不用害怕了。」 魏宝亭轻嗯了一声,他很厉害,刚才她都瞧见了。只不过,他怎么站在原地,不把自己抱下来了吗? 魏宝亭小声道:「我下不去。」 「您慢慢的移到树干旁,这树不高的,能顺着树干滑下来,臣在下面接着您。」他自认为想的很是周全,既不会让自己身上的气味熏到她,也不会与她过多亲近惹得她厌烦。 可这话听在魏宝亭的耳朵里却只让她生气,哪有抱人上来不负责抱下去的啊?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看他一副要跟她保持距离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因此抿起唇来,表情很是严肃,自然也只能吓吓他。 「我不要,你抱我下去。」说着,她已经将手张开,身子微微下探,等着他接着自己。 语气里自然而然的嗔怒让一旁的申原面露震惊。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用训斥的语气对着谢大人说话,就算是有,也被他一剑给杀死。 可是眼前这位公主,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对谢大人百般刁难,现在更是直言要他将自己抱下去。 大人的脾气向来不好,万一惹怒了他,将面前的公主一剑杀死,这、这不好跟皇上交代啊! 他连忙上前,小声的笑道:「殿下莫怕,大人方才赶跑了群狼,身子也累了,奴才接着您。」 他自以为这番举动妥帖的很,势必会得到谢大人的夸赞,可是旁边那道冷冷的视线几乎要将他射穿。
第77页 颤巍巍的侧头:「......大人?」 谢之州冷哼一声,大步上前,而后将手抬起来,托着她的腋窝将她整个人抱了下来,刚要松手,却发现她伸手扯住了自己的衣裳。 他皱眉,眼里的水雾迅速蔓延,长睫每眨动一下,耳尖便烧红一分,「殿下?」 魏宝亭没有说话,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前,轻蹭了一下。 虽然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她在他身边时便觉得安心,尤其是现下,与他靠的如此近,方才被惊吓的感觉也慢慢被抚平。 「......周围还有人。」他红着脸憋出一句话来。说完,整个人又是一阵懊恼,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倒像是再说没人的时候就可以这样,想要再辩解几句。可是魏宝亭却嗯了一声。 她仍旧没有松手,而是枕着他的胸膛往旁边看了一眼,便见吉祥立马将头低下去,她吩咐道:「你方才也吓到了,劳烦申大人将吉祥送回营帐去。」 申原连忙看了谢之州一眼,却见男人身子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叫他难为了许久。 还是吉祥过来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拖走了。 待人都离开了后,魏宝亭这才整个人都挤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更是环抱住他,而后抬眸,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瞧他,「现在没人了。」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也是谢之州赶来的那一刻,她才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在这个世界里,谢之州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就算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他在自己走的时候都不来看一眼,她都不不在乎了。之前本来就是为了赌一口气,现下那口气被她给吐了出来。 他红着脸,双手仍旧垂在身侧,只嗯了一声,目光隐忍的望向远处,不敢去看身前人一眼。 待过了一会儿,魏宝亭心头那股惧意下去了,这才将手松开,问道:「倒是忘记问了,你有伤到吗?」来回看了他一眼,发现只是溅上了些血,并没有伤到。 「......嗯。」掩下心底的失落,他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有伤到? 「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魏宝亭语气急切了起来,眼底满是关切。 谢之州轻咳了一声,目光微闪,「是有些皮外伤的,不过方才剑用的太勐,内伤严重些。」 ......这她倒是不懂了。 「那现在快回去吧,我陪你去找太医来瞧一瞧,可不能落下病根。之前你的身体就不好,现在瞧着是养好了,可不能再因为我又给伤到了,」她顿了顿,认真道:「我会心疼的。」 魏宝亭站在他的面前,身上还穿着厚实的衣裙,将她整个人裹成了小球,不似今天围在猎场旁的贵女们,露着雪肤扭着纤腰。 可她还是极美的,日光透过斑驳的缝隙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眼底的光亮衬的耀眼,是让他不敢直视的夺目,连忙将目光移开。 「......好。」 魏宝亭将谢之州带回了自己的营帐,将随行前来的太医唤了过来。 那太医皱着眉头瞧了好一会儿,被谢之州的眼神逼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抹着额上的汗珠颤抖道:「谢大人的伤......挺重的。」 目光移开了,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随意扯了几句:「老臣开些药过来,要每日涂抹,虽然瞧着不严重,可伤在里面,万万不能轻视。」 魏宝亭认真的听着,而后点点头。待太医将配好的药方拿过来时,她看着已经捣成泥的药,从吉祥手中端过来,「你们先下去吧。」 吉祥应声,「是。」 等人都走了,魏宝亭端着药膏凑到了谢之州的身边:「方才太医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可不能偷懒,回去后让下人给你抹,你要是不想让人碰,就自己抹,听到了吗?」 他点点头,将外衣脱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看着确实不重,只是些擦伤的痕迹,不过背上却纵横着狰狞的伤疤,这都是魏宝亭从前没有见过的。 他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想必是受了不少的苦的,而她竟然还傻兮兮的埋怨他。 ......是她做的不对了。 心里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微凉的指尖将覆在伤口上的药揉开。每一下都带着股子颤慄,直让他整个人如同石头般僵硬。 待一切都收拾后,谢之州却忽然开口:「后背上的伤,臣看不见。」 「啊?」她愣住,刚想说让下人帮忙就好了,可忽然想起这人的洁癖,他定是不想让旁人靠他太近的。 至于自己,她心底里是以为谢之州与自己一样,当对方是很亲近的人,所以触碰几下是没事的。 因此道:「那每日这个时候,你就来我营帐里,我帮你。」 他嗯了一声,刚要走,就听后方传来她的声音:「柳鹤鸣本来就上过战场,厉害些也没什么,你又受了伤,比不过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别太在意了。明日狩猎,身体不舒服直接与皇上说就是,不要逞强。」 她这番话,字字句句拆开来都是好意,可偏偏刺耳的很。 谢之州垂眸,掩下心底的妒意,可是胸口确实难受的厉害。 一想到今日在猎场上,她也会如同周围的贵女一般,见到柳鹤鸣归来时,满眼的崇拜,甚至还可能在心底偷偷的想未来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78页 他弯下腰,朝着魏宝亭行了一礼,而后冷声道:「臣明日,定会全力以赴。」 作者:唿,今天我发了一万二千多字!挺起胸脯要夸奖qaq 第一个抱抱get√ 第37章 六个大太监 谢之州几乎是沉着脸离开的营帐。 他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争个第一,只在猎场里逛了一圈便匆匆出来了, 知道柳鹤鸣是围猎最多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只是他却听到猎场外围那群贵女们的谈话。 她们说, 柳小将军当真是夫婿最好的人选,不仅人长得俊俏, 就连一身的箭术也无人能及,在场的贵女们无一不看的移不开目光。 当时他听到了也只是轻嗤一声, 而后就把这段话抛在了脑后,可是现下在细想魏宝亭话里的意思, 她分明就是盯着柳鹤鸣瞧过的, 也是打听过他的, 不然她又是说出方才那段话的? ......难不成她的心里也想要嫁给他? 一这样想,他就无法克制心底暴虐的冲动。 即使知道现下他的身子残缺,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将公主占为己有。 他唾弃自己的对公主的念想,可是每每想到若是真有一天能够拥有她, 他整个人便恨不能立时就去将她掳了来, 胸膛处的跳动也越发的激烈。 「......大人?」 申原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瞧见他的面色不好, 并不敢说太多的话,只疑惑的出口。 他蓦然回神, 掩下眸底暗红的血丝,搭在剑柄上的手紧紧的握住,冷声道:「何事?」 「张太医说,他方才在猎场的林子里找到了一味药,有了这味药, 您的宿疾便能全然治好了。」 谢之州:「当真?」 「自然是真的,张太医的医术您也是知晓的,说他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更何况大人仙人之姿福泽无双,只一点小伤而已。」 他并不知晓谢之州的宿疾是何,只知道大人这几年一直为了这宿疾伤神,现下听见有救了,他也跟着高兴。抬眸一看,果然见谢之州脸上的阴沉少了几分,眉宇间一片欣喜之色。 见大人大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今日倒是不如前一日那般冷,魏宝亭便翻出了自己捎来的新衣裳穿上,水红色的长裙特别衬人。吉祥又给她盘了当下最流行的髮髻,插上了镶着红宝石的朱钗,白皙皓腕上亦带着同色的手钏。 她拿着铜镜瞧着里面的自己,而后露齿一笑,就如同春日绽放的百花一般,瞧着耀人眼目。 「宝亭,你怎的还没好,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苏颖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而后就看见穿一身百花褶裙坐在塌边的魏宝亭,眼底是毫不加掩饰的惊艷,「往常总说谁家的姑娘长得漂亮,怪不得我一个都瞧不上,原来是没碰见你啊!」 魏宝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伸手在指尖沾了点朱红抹到了自己的唇上,而后将一直往后躲避的苏颖扯了过来,在她淡粉色的唇上轻轻一抹,少女的容颜立马明艷了起来。 「猎场上是围猎的地方,尘土飞扬的,抹这些东西做什么,又不是参加宴席。」苏颖这样说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到底没有擦了去,「以前总觉得这东西太俗气了,不过还真是好看。」 她娘去的早,家里又只有父兄,自然没有人与她说过这些东西。 魏宝亭见她喜欢心里自然也很开心,献宝似的将自己的宝匣拿了出来,里面装着满满一盒子的花钿,她拿出了朵桃花式样的对着铜镜贴在了眉心,而后道:「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式样。」 苏颖虽然平日里说着对女孩子家的东西不感兴趣,可是怎么会不好奇呢?只不过是没有人与她说而已,这下子见着了,直扯着魏宝亭也要给她打扮打扮。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出去,今日的围猎大会也就快开始了。 她们两个人手挽着手往前面走去,忽然见一青年牵着匹红马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弓箭,马侧亦放着箭袋。应该是要去参加围猎大会的世家公子。 他牵着马走到两人的旁边,而后对着魏宝亭拱了拱手,随后目光看向苏颖:「方才看了一圈不见你,原是与公主在一起。」 苏颖现下脸上化了妆,见着唐兴宁,难免害羞了起来:「你不去猎场里,找我做什么?」 承恩侯府与唐家素来交好,又是沾着亲的,若真是算起来,苏颖还要喊唐兴宁一声表哥。且两人自小就结着亲,只等选个好日子便要成亲的。 苏颖也知道自己这个性子不讨人喜欢,哪有半点世家贵女该有的样子?整日里疯疯癫癫的,也就只有唐兴宁包容她,半点也不嫌弃她,她吵着要开商铺的时候,唐兴宁还借给了她一大笔钱呢! 唐兴宁也不计较她的语气,只细声叮嘱道:「我待会儿就进去,现下人多,你不要乱跑,虽说这里都有侍卫护着,但到底还是不让人放心,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出来我来找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远处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一声,他立马应声而后又嘱咐了几句。 苏颖看了眼远处那人的身影,将话头给咽了下去,只不耐烦的道:「你快过去吧。」唐兴宁这才离开了。 魏宝亭也注意到了叫唐兴宁的人,正是柳鹤鸣,她垂眸看了眼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苏颖,笑着打趣道:「怎么,捨不得他离开?」
第79页 苏颖不说话了,而后抬眸对着唐兴宁的背影瞪了一眼,凑到魏宝亭的耳边小声道:「柳鹤鸣可不是什么好人,整日里烟花酒地的,可偏偏唐表哥与他关系好,我又不好说什么。」 她皱皱眉头,显然是不希望唐兴宁与柳鹤鸣走的如此近。 别人的事情魏宝亭也不好说什么,只与苏颖笑着说了几句话,而后两个人便去了猎场的前方。男人们早已经骑在了马上,只等着一声令下便冲去林子里。 魏宝亭第一眼就看见了谢之州,先是瞧着他那张精緻的面容,而后又去看他的身子,自然想起了昨日里的拥抱。 男人的胸膛宽阔,贴在那里还能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气,当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事后每每回忆起来都让她红了脸。 虽然说她心底里是把小谢当成亲人的,可是之前那个怀抱难免让她的心思蒙上了层暧昧的色彩。 她连忙伸手轻拍了下脸颊,将目光移开,这才感觉唿吸稍微通畅了些。 猎场正前方是皇上及嫔妃所在的位置,另有一众大臣坐在下方。 就在令声要下的时候,忽见一旁的贵妃笑着凑到了皇上的面前:「瞧瞧这些孩子,个顶个的厉害,这可都是大魏以后的栋樑。只是,臣妾昨日瞧见鹤鸣打回来的那头野猪,獠牙吓人的很,他也受了些伤,这可都是极兇险的事,只这黄金千两休要打发了他们。」 皇上道:「猎场都有侍卫护着,再说人人身边都跟着随从,只几只畜生而已,有何兇险的?」 贵妃闻言,嘴角立马压了下去,心头颇是不喜。照着昨日的情形看,这三场之后的第一定然是她的亲弟弟柳鹤鸣,只这黄金千两是不行的,她自然要为柳鹤鸣为柳家为她自己争取些的。 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忽见一旁的徐妃站了起来。 徐妃穿一身白色的齐腰长裙,最简单的式样在她身上却穿出了万种风情,她的脸上挂着薄纱,只露出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她亦坐到了皇上的身边:「贵妃莫不是想要皇上直接赏赐官职?」 「这......我可没这么说!」贵妃瞪她一眼。 徐妃缓缓道:「娘娘怎会有如此愚笨的想法,若真是封官进爵,也未免太过草率,不如这样,」她从头上拔下一支双凤戏珠簪,双凤雕刻的惟妙惟肖,中间一颗硕大的宝珠,下方更是串联着两行圆润的珍珠。 「这是皇上赏赐的,臣妾记得贵妃也有个相似的,不过臣妾这簪子中间的珠子确是得大师开过光的,得保有情人长相厮守,今日若是谁能取得第一,便将这簪子赠与他可好?」 徐妃看向皇上,皇上立马被她勾的点点头。就连贵妃在身侧重重的哼气声也没听见。 「徐妃这主意不错,那今日这双凤戏珠簪便是彩头,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上头说的什么魏宝亭听得倒不是很清楚,只目光看向了那跟簪子,确实是好看的紧,便侧头对苏颖道:「我若是能进去围猎,也定要好好表现一场,这簪子实在是好看。」 她话刚落,见远处一道视线凝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循着望过去,便见谢之州匆忙将头移开,而后夹紧马腹,离开了她的视线。 不知道为何,她竟有种预感,今日他是要拿第一的。 ......不过是一支簪子而已,他竟这么喜欢? 她刚将视线从男人的身上收回,便见旁边一群贵女们凑在了一起,魏紫安正站在她们的中间,脸蛋上还带着抹红,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向猎场里面,她身边站着的是叶家的小姐叶芷欣,因着叶家的夫人与贵妃是手帕交,所以叶芷欣但凡进宫便会凑到魏紫安的身边与她一起玩耍。 她也随着魏紫安的目光看向猎场,而后笑道:「方才谢大人是往咱们这看了一眼吗?」 周围的贵女们早已经将头低下去,手里拿着团扇遮住自己羞红的脸颊。 虽然谢大人是太监,可是他的面容却生的比都城的公子们都要俊俏,且一身华贵之气,更是旁人不能匹及的。加之他又是镇安司的统领,便是比他品级高的大臣,也对他无能为力,反而还要受到他的桎梏。 没有女子不喜欢长得好看又有势力的男人,即使他是个太监,可是也总是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掉。 「我也瞧见了,徐妃娘娘说了那根簪子可保有情人长相厮守时,他往这里看了一眼。」 「大人莫不是......有心上人了?」有女子笑着说道,「我方才竟与他对视上了。」 叶芷欣闻言,立马嗤笑一声,她与魏紫安向来亲近,女儿家自然是什么话都说的的,虽然她心里知晓魏紫安是不能跟一个太监结为夫妻的,可是那人到底是好友心仪的人,自然是不能让旁人觊觎的。 便道:「紫安你可是大魏的第一美人呢,我方才也瞧见下谢大人往这里看了一眼,你们且等着吧,今日围猎不管是谢大人取得第一,还是柳小将军,那簪子定然会带在紫安的头上。」 在叶芷欣的心里,谢大人方才那一眼明明看的是魏紫安,且魏紫安长得又是最好看的,不看她还能看谁?而柳小将军又是她的亲舅舅,他们两人的关系又素来很好,赢了彩头自然也是给她的。 魏紫安闻言,脸颊越发的羞红,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的喜色,她还记得那日被他冷声拒绝时的模样?可是今日他分明就是朝着自己看了一眼,难不成......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只不过宫中人多口杂,他不好表示?
第80页 她胡乱的想着,咬住唇轻声道:「你莫要胡说了,舅舅得了簪子自然是给他的心上人,给我做什么?」 倒是没有否认谢之州得了簪子会不会给她。 苏颖挽着魏宝亭的胳膊,自然也听到了旁边人的笑闹声,便道:「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他方才看的是你?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她紧紧的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便瞧见魏宝亭紧抿起双唇,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眼底也再无方才的欣喜,只透着丝丝的冷气。 不知道为何,魏宝亭心里很是不爽。 她看了旁边的魏紫安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如此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这人的神情分明就是喜欢上谢之州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和,不过是之前落过一次水,而后魏紫安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不少。 不仅时不时的来听雨轩坐坐,且每次来都打扮的异常好看,甚至还好看到让魏宝亭对她的不喜都消了几分。 好看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就是连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现在再去看魏紫安那张堪称绝色的面容,她却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魏宝亭伸手将耳侧的碎发全部挽到了耳后,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她的眼睛大大的透着股天真单纯,偏嘴角上扬且点着朱红,又露出几分自然的媚态,髮髻中间插着的那根镶红宝石的簪子更是将她衬的夺人心魂。 她看向苏颖,而后点点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得道:「没错,谢大人方才看的就是我。」 不是疑惑的语气亦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说完,她斜着眼睛去看周围的贵女,却见叶芷欣忽然走了过来,面露不耐:「你是谁?长乐公主面前也敢放肆?」 魏宝亭这几年一直在普陀寺里居住,回到皇宫里也不过才小半个月而已,又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是以很多人都只知道朝华长公主的名号,却根本没有见过她的人。 叶芷欣也是如此,不然她也不会脑子愚笨到去找一个公主的麻烦。 现下正是日头高升的时候,她们站着的这个位置又没有多少挡阳光的物件,是以日光明晃晃的照在身上,直将少女的容颜照的清清楚楚,就连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的分明。 无一处不精緻,无一处不夺目。 魏宝亭眯起眼睛看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迎着日光,她不耐的皱皱眉,笑道:「不过是说几句实话而已,什么放肆不放肆的,你又是谁?」 叶芷欣见她这幅狂妄的态度便心里来气,她父亲是朝廷重臣,她自己又与长乐公主交好,出去了谁人不是上赶着巴结的,那个会向眼前这位一般? 虽然看着是与她在交流,可是眼里流露出的轻蔑却让她从心底生出股被轻视的感觉来。 她刚要出口,却见一旁的魏紫安拉住了她的手,而后朝着她摇摇头,叶芷欣见状,心里的火气更甚了:「紫安,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总不能让她欺负了你去吧?」 闻言,魏紫安咬住唇,看向了魏宝亭,透着水光的眸子里满是祈求:「你不要生气,芷欣她不是有意的。你快别说话了,她、她没有欺负我。」 说完后,她飞快的瞥了魏宝亭一眼,泪珠在里面滚动了一圈要掉不掉,红嫩的下唇也被她轻轻的咬住,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伸张的模样。 任谁见了不想要安慰几句? 魏宝亭是最熟悉她的人,当初看小说的时候觉得女主这样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的样子虽然弱了一些,可是每次做完这样的动作,便有一群男人围在她的身边哄着她,心里便爽的很。 可是现在,她哭鼻子抹眼泪的招式对着的人是自己,她的心情便微妙了起来。 魏宝亭呆愣了一会儿,忽的扯出了抹笑来:「七妹妹怎么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是你的姐姐,有什么委屈与我说说,我瞧瞧能不能帮上你的。」 她走过去,而后握起魏紫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一派慈爱的表情。 叶芷欣:「你......你是魏宝亭?」 魏宝亭的脸冷了下来,紧盯着她:「我是朝华长公主,虽说你与紫安关系好,可公主的名讳也不是你能随意唤的。」 她说完,又对着魏紫安叮嘱道:「我知道你心里良善,可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交往的,毕竟生在皇室,一言一行都要注意,更何况交友了。像这等子出言不逊的人,会连带着害了你的名声的。」 叶芷欣的脸瞬间的白了下去,想要反驳几句可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根本不好开口。 虽说魏宝亭上头没有母妃护着,可是她到底是魏朝第一位被封为长公主的人,就算不得皇上的恩宠,光是身份就能压旁人一头,自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她只能死死的咬住牙齿,将被当众羞辱的痛苦与气愤吞下去。 看着叶芷欣这幅模样,魏宝亭心里自然也痛快了不少,最后还假模假样的问了魏紫安一句:「姐姐与你说的话,都记得了吗?」 魏紫安的性子本来就软,她也就只会哭哭鼻子抹抹眼泪,嘴巴是不如魏宝亭这般伶俐的,只点了点头,待魏宝亭离开后,这才敢抬起头来瞧她的背影。 「紫安你就这么被她压着?」叶芷欣不甘心的问道。 「你莫要再说了,她如今是长公主,就连、就连母妃也是不敢违拗她的。」她低低的一句话,惹的叶芷欣又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第81页 魏宝亭方才一直站在太阳底下,晒的她颇是不舒服,是以便坐在了猎场前方搭起的宴席里,苏颖也去寻了承恩侯,得了允许便坐到了魏宝亭的身边。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见猎场有人赶了回来。 眼见着桌案旁燃着的香已经快到了尽头了,果然不一会人就全部来齐了。 猎场里不似外面,马蹄扬起尘土,看不清楚里面真切的人影。但魏宝亭还是第一眼就瞧见了谢之州,他今日倒是不似昨日一般早早的回来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在他的后方,跟着一群提着猎物的小太监,皆是满脸的喜色。再一瞧而后跟着过来的一群人,猎到的猎物连谢之州的一半都没有。 也就只有柳鹤鸣猎到的勉强与谢之州可比,但到底还是少了。 谢之州翻身下马,他穿一身窄袖锦衣,纵使在猎场里大半天了,仍不见半分的风尘,衣裳干干净净的。再看他的面容,分明是满脸的喜色,纵使他有意的克制住了,可还是能从他的眼角眉梢窥见几分。 皇上笑着打趣他:「看来是昨日没有彩头才使得谢卿没有出力,今日倒是拿了个第一,是有心上人了?」 他甫一说完,底下的众人神色各异了起来,实在是谢之州的身份特殊,皇上如此询问,更是证明了他对谢大人的看中与宠爱。 不然,怎么会眼巴巴的问一个太监有没有心上人? 作者:【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妹子们~】 第38章 七个大太监 皇上此言一出,倒是惹的贵妃笑了起来, 她用团扇掩住双唇, 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还是能从朦胧间瞧见她脸上的喜色。 她笑了一会儿, 将团扇拿开,轻碰了下身旁皇上的身子, 道:「皇上方才说的是什么话,谢大人怎么会有心上人呢?难不成娶回去光看着?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皇上皱眉刚要呵斥一声, 却见贵妃又对着谢之州道:「大人说, 我说的对不对?」 谢之州抬眸看了贵妃一眼, 唇角勾起:「娘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这簪子寓意好, 臣瞧见了喜欢的很,便就夺了个第一。」 他的语气淡漠, 仿佛根本瞧不上这围猎, 他不过是瞧上了那根簪子。话里话外显得这第一夺的轻巧的很, 且看他的样子, 便知他确实没有多么费力。 不像旁边大部分从猎场出来的世家公子们,皆是满身的狼狈, 就连衣角都被溅上了鲜血,哪有谢大人半分的姿容。 他背手立在原处,轻抬起眼皮,目光紧盯在贵妃的身上,透着股子寒凉的目光直盯的贵妃心上发凉, 她僵硬一瞬,只得笑了一下以缓解心底对眼前男人的惧意:「谢大人倒是厉害。」 皇上自然也笑着附和道:「谢卿自然是厉害的很,朕瞧着今天在场的半数男子都是不如他的,快将彩头赠给谢卿。」 皇上这话本就是无意中说出口的,却惹的一直想要争第一的柳鹤鸣红了眼,就连贵妃也面露不忿。 想起这跟簪子还是开过光的,比皇上之前赏赐给自己的那根好了不少,更是气的一口血哽在喉间。 谢之州将宝匣接过来,而后小心的放置了起来,便退了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贵妃娘娘被气的说出话来,其实谢大人也没说什么,但是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很可怕。」苏颖小声的道。 「......你怕他?」 「谁不怕他啊,魏朝关于他的事情都快传遍了,谁见了他不双腿打颤啊,我也真是不明白,方才那些贵女们怎么敢瞧他,我瞧一眼就吓得不敢说话,更别说喜欢他了。我到现在都没认真看过他的模样呢!」 魏宝亭瞥了她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谢之州方才站在上面,周身的气势都不一样了,明明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但是就是让人觉得,照在身上的日光都不暖和了,反而冰凉刺骨。 且方才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皆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大概是没人想到贵妃竟然敢直言说他的痛处。 没有太监愿意听自己是个残缺的人,更何况如今身在高位的谢之州。 底下的大臣们甚至都害怕贵妃娘娘会因此,直接被拧下头来。 女眷这边倒是不如男客那边自在,尤其是像魏宝亭这般未出阁的姑娘们,宴桌的前方都放置着屏风,只能透过屏风瞧见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再往上便是皇上及嫔妃坐的位置了。 是以坐在这里,魏宝亭并不能瞧见男眷那边的情形。 「听说今日谢大人猎了一头大鹿,现下正在烤着呢,等一下咱们就能吃到了。」旁边有人小声的说了几句,魏宝亭便侧头去问身侧的苏颖:「你吃过鹿肉吗?」 苏颖自然点点头,前年她也随着父亲来过一次猎场,几乎每年这个时候,吃烤鹿肉已经成为了习惯。 女眷这边自然是只得一点尝尝味道,男眷那边是配着烧酒一起的。 看着她点头,魏宝亭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往四处看了一眼,果然瞧见有人在火架子上烤一头大鹿,足有一成年男人那般大小。 她移开视线,双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吃,而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且下意识里也是认为这种动物是不能吃的,是以听到旁人说今日要吃鹿肉的时候,她心底里有些抗拒。
第82页 魏宝亭垂下脑袋,拿起面前的银筷来夹起碟中的饭菜往嘴里送,一口又一口吃的飞快。 「你慢点吃,肉还没有上来呢?」 魏宝亭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煳道:「可是我饿了呀。」说完,她这才将嘴里的小菜咽下去,又从旁边的小蝶里拿了块糕点,放在嘴边轻咬着。待她终于吃饱了,刚要退出去,却见谢之州端着长盘走了过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而后将上面放着的小蝶放置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瓷白的小蝶里正放在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肉块。 魏宝亭自他走来后便将手放在了桌案上,托着腮仰头看着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谢之州的脸红了一下,而后故作无事的清了清嗓子。 「殿下,这是最嫩的一块肉,您尝尝好不好吃?」他微弯着腰,目光希冀的看着她。 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本是不用做这等差事的,可是他还是来了。 之前在听雨轩的时候,便知道殿下爱吃东西,每次见她嘴里总是塞得满满的,厨房里做的小糕点更是一样不差的全部被她给尝了个遍。 当时他瞧见了心里就再想,往后一定要混出个名头来,哪怕是在魏国的皇宫里。殿下不仅喜爱饰物,吃的自然也应该是最精緻的,当时的他没法给她,现在他却有足够的能力。 可是却碍于身份,他再也不能像往常那般与她亲近。 眼下这鹿是他亲手打的,亦是他亲手烤的,特意将烤的最好的地方割下来送给她的。 魏宝亭瞧着面前人期待的面容,倒是泛起了难。 「殿下觉得烫?」他开口,而后笑道:「已经放凉了些,再凉了就不好吃了。」声音轻轻的,倒像是在哄人。 魏宝亭没有回话,她往四周看了眼,果然瞧见贵女们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都是偷偷摸摸的,但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魏紫安的目光,好似她只要将面前的鹿肉夹起来,她就能哭出来一般。 察觉到魏宝亭的视线,谢之州忽的起身,刚要往后撤离,袖口却被她勐然抓住。 「......殿下?」 魏宝亭并没有松开攥着他袖口的手,用另一只手拿起银筷夹起面前小蝶里的鹿肉,而后往他的嘴边送过去,「我不喜欢吃,你吃了。」 谢之州的表情忽然僵硬了起来,他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只是身子往后撤离了些,但是碍于袖口处那只小手,他只能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向来清明的双眸迷离了起来,略显呆愣的望着面前的人,「......殿下?」 苏颖正坐在旁边,看到魏宝亭的举动险些被她吓晕过去。谁人不知道谢大人的兇狠,他是最不喜旁人碰他的,且他现在的地位,就算魏宝亭是公主,想必惹怒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她想要跟魏宝亭说一声放手,可是却因为谢之州就在旁边,整个人只敢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用眼神示意她。 可......可魏宝亭的目光直黏在男人的身上! 「我不喜欢吃鹿肉,但是,」她将筷子往他的嘴边送了送,可男人离着自己实在是太远了一些,只手上用力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扯了扯,直到将将要碰到他的双唇这才停下,继续道:「这是你亲自烤的,不吃又觉得可惜,不如就给你吃了吧。」 山上冷风吹过,在他身上撩起一阵战慄,细微的热汗层层冒出,直打湿了他的衣裳。所幸穿的是深色的衣袍,不然非要闹笑话不可。 他将唇抿在里面,企图离的那块肉远一些。 现在并不是在听雨轩,亦不是在殿下的寝室里,周围都是人。殿下她......她怎么能与自己这般亲近? 心里想着,他要离得她远远的,最好是将袖口上的小手给扯开,而后大步离开这里。这样她就不会与自己一个太监牵扯在一起的,无论他现在的地位权势多么的大,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她甚至还是皇室的公主,与一个外人眼中的阉人在一起,总归是不好的。 可是心里如此的想着,目光却怎么也从她的身上拿不下来。 他甚至贪心的想,吃一口又能怎么样?殿下她并不喜欢吃,吃殿下不要的东西,又如何呢? 魏宝亭见他久不张口,便问道:「谢大人可是嫌我脏?」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谢之州自然是摇头,说没有。 「那就是了,」许是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又道:「大人将这肉烤的如此好,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可是我方才吃的太饱了,不如就赏给大人了吧。」 魏宝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最近总是很喜欢去招惹他。尤其是看见男人通红的耳尖,心里便冒出丝丝的甜意。垂在桌案下的手指动了动,指尖轻搓了下。最后终于放弃般,将夹着肉块的手收回,而后将小碟往谢之州的面前推了推:「大人快吃了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他弯下腰将小碟端到自己的面前,面颊一阵发烫,甚至眼底满是懊恼。 待谢之州离开后,苏颖这才敢大喘了一下气:「宝亭,你、你竟然敢戏弄谢大人,你就不怕那些传言吗?虽说你是公主,可若是犯了他的忌讳,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说在魏宝亭的心里,她单纯的就是逗弄谢之州一下,甚至是真的想要他吃了那块肉。她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不像之前那般吃不好睡不好。
第83页 可是她看见了好东西,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他多吃一点的。 殊不知,她方才的那番动作,落在旁人的眼里,完全是在戏弄他,就跟之前那个说谢之州是阉人的大臣没有丝毫的分明。不过是她的胆子更大了些而已,直接用手去碰他。 而谢大人没有当场发怒,也是碍于她公主的面子,可是谁都看到了,谢之州走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魏宝亭自然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她问苏颖:「什么忌讳呀?」 「你竟是不知道?」她惊讶了一瞬,而后解释道:「许是你之前一直在寺庙里,不曾听过他的传言。谢宴此人最是狠辣了,听闻有好些貌美如花的女子送进去,当天晚上便鲜血淋漓的丢了出来,光是听着就吓人的很,你竟然还敢伸手去碰他,万一......他直接将你的手拧断怎么办?」 魏宝亭被她说的打了个寒颤,但到底没有反驳她的话。毕竟在认识谢之州之前,她看小说的时候心态就是如此的,也知晓他做过的全部的事情。 但是小谢怎么捨得伤害自己呢?她知道他是不捨得的。但是这种话与旁人说定是不信的,她也不想与旁人说。就像是守着只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般。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这手还好好的在这里呢。」魏宝亭将双手在她的面前摆了摆,惹的苏颖笑了一下,这才将这个话题给跳过去。 她们这边欢声笑语,魏紫安却在位置上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叶芷欣见到她如此,暗自瞪了魏宝亭一眼,而后道:「你莫要伤心,谢大人面容生的好,自然是惹许多人喜欢的,就连她也不意外。不过她方才亲自给谢大人吃肉,大人是拒绝了的,并没有什么事。」 魏紫安抽抽噎噎的道:「可......可谢大人他只给五姐姐送了肉过去。」 「......这,」叶芷欣语塞,对着魏紫安身后的大宫女春月挑了挑眉,示意让她先把紫安安慰住,起码不能当场哭出来,不然多么丢人啊? 春月俯身:「殿下,谢大人之前是五公主身边的随侍,待她特别一些也是应该的。」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魏紫安这才想起来,谢之州曾经是在魏宝亭身边做过随侍的。虽然眼下松了一口气,可是到底还是不舒服的,不过眼泪倒是不流了。 魏宝亭自然知晓自己方才的一番动作自然会惹得旁人的注目,她也是存了心如此的。虽然不知晓自己心里莫名的嫉妒是为何而来的,但是听见旁人对谢之州的臆想,她心里头就不舒服的很。 尤其是想明白了魏紫安对谢之州是心存喜欢的,她便陡然生出了股危机感来。 并不是因为魏紫安多么的貌美多才,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本书的女主,女主的魅力她是知晓的。且这本书本来就是无脑甜宠文,只要是女主想要攻略的男人,没有一个不陷入的。 她害怕的,正是谢之州也会喜欢上她。 可是......谢之州若是真的喜欢上了魏紫安,那她为什么会害怕呢? 魏宝亭几乎一个晚上没怎么睡着,不只是在想此前她心底的疑惑,还让她纠结的是,谢之州到底为什么喜欢那支双凤戏珠簪子! 苏颖昨天都与她说了,这根簪子的寓意是让有情人长相厮守的,可是他一个太监哪里来的有情人? 这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了魏紫安的身上,因为最有可能让谢之州情窦初开的人,自然是魏紫安了,且看她平时看谢之州含情脉脉的样子,说不定两个人早就暗通曲款了。 难不成是那时候落水,两个人就看上了吗?可是也不对啊,她记得那时候魏紫安曾经来找过她一次,结果被谢之州给说哭了。 魏宝亭烦躁的伸手,刚想扯扯自己的头髮,正巧被站在身后的吉祥瞧见了:「殿下,您怎么了?难受吗?」 魏宝亭摇摇头,说没有,而后便见到宦官将盖着红布绸的长盘递到了半跪在皇上身前的谢之州手中,便问道:「围猎结束了?」 「是谢大人取得第一,黄金千两呢。」吉祥笑着道。魏宝亭没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吉祥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换了一身衣裳。 明日便要回宫了,今晚上自然还是要随着皇上一起宴乐,不过魏宝亭刚走出营帐,便见魏紫安迎面走了过来。 魏宝亭只扫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了。 她今日打扮的极好看,层叠的长裙,高堆的髮髻,且上面插着一根簪子,垂下的双排珍珠时不时的贴在脸侧,越发衬的小脸玉润白皙。 「七妹妹,」魏宝亭唤了一声,凑近又看了一眼,这才掩下心底的酸涩笑道:「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这簪子尤其衬你。」 魏紫安听得了她的夸奖,倒是显得很惊讶,飞快的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姐姐夸奖了,你今日才是最美的。」 美不美她倒是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现下生气的很。 魏宝亭强迫着自己将目光从她的发上移开,若无其事的扯了扯嘴角,但掩在大袖下的双手却死死的扣紧,掌心传来的痛意刺的她回神,过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大步朝着宴席走去。 为什么要生气呢?小谢长大了,就算是个太监又如何,更何况魏紫安人长得也挺好看的,配他也是极好的,她应该祝福的。 魏宝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可与谢之州目光对视的时候,还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第84页 倒像是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般。 谢之州一头雾水,心底里甚至还因为她的无视而泛出些委屈来。他得了第一,殿下难道不开心吗?他甚至一天都没有见到过她,宴席上女眷那边还隔着屏风,让他想要细细的看一眼都不成。 只得失落的垂下眉眼,却又不甘心的望过去,只瞥见了她的侧脸,而后又被往来的婢女遮挡了起来。 不止是魏宝亭,就连许多贵女们也瞧见了魏紫安头上带着的簪子。 那日她们到底是离得徐妃远,又隔了一日,自然只记得簪子上垂下的两排圆润的珍珠,此时又是在魏紫安的髮髻上瞧见了,难免多些羡慕奉承的话语。 谢之州不同于世家公子,他本就是皇宫的内侍,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若是赠与公主东西,自然不会被说成是私相授受,反而会因为他的赠送而让人对她高看一眼。 再说了,谢之州的身份本就不可同一般的宠臣相提并论,他是有权势的,且朝堂之上无人敢违抗,就算他做了违背常理的事情,旁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光是想想他一脸阴鸷的模样,就够把人吓到的,谁还敢与他对抗? 叶芷欣自然也是瞧见了,心里为自己的好友开心,于是上前笑道:「紫安,这簪子可真好看!昨日见着了便觉得再没有人比你更配它了,今日戴上,果真是这样。」 旁边的贵女们不论是碍于魏紫安的身份,还是心底对谢之州的惧怕,自然也是上前夸奖她的。 唯有魏紫安脸上不见半分的喜色,眼神甚至有意躲避旁人望过来的视线。她双手紧握在一起,待目光与魏宝亭偶然透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时,这才沉默了会儿,而后点了点头。 她这样的举动,便是默认了头上的簪子确实是谢之州赠送的。 魏宝亭将目光移开。 她的案桌上摆着精緻的糕点,做成了花瓣的式样,甚至有几个里面的心都露了出来,瞧着酥黄香脆,惹的人想要咬一口。若是往常,魏宝亭早就拿起来吃了,可是现在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拿起筷子随意的拨弄了下面前的饭菜,怎么也咽不下去,所幸将筷子放下。 让人与皇上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宴席。 夜晚的山间格外的沉静,稀松的树木被月光洒上细碎的光点,再往远处便是黑压压的茂林,隐约间传出几声动物的嚎叫。 魏宝亭不敢再往远处走了,只寻了一处溪水旁边蹲坐了下去。 她这次张了记性,出来的时候带足了人手,都让他们站在远处守着,而她自己则干脆坐在了溪边的土堆上。也不顾会沾脏了裙角。 她刚坐下一会儿,后面便传来了阵急促的脚步声,待走近时才放慢了一些。她回头一看,便见男人迎着月光走来。 「是谁惹您不开心了吗?」他走近,本想着离着殿下近一些的,可是却忽然被她回眸瞪了一眼,便止住了脚步,心下立马忐忑起来。 「没有谁,我自己想要出来转一转。」她的语气挺沖的,一听就是骗人的。 魏宝亭坐在溪边,双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腿,不论谢之州再与她说什么,她都不肯再说一句话。这下子,若是再看不出她到底是生谁的气,便有些傻了。 ……可是他根本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只觉得殿下这气生的有些莫名。 作者:剧情需要哈 咱们不可以吃不可以吃不可以吃! - 我又来求预收了qaq《做暴君心上的娇娇》点进作者专栏收藏,就可预约下本书同样甜甜的(bushi)作者qaq 第39章 八个大太监 晚风带起丝丝的冷意,吹的她髮髻上垂下的碎发也跟着飘, 魏宝亭伸手挽了一下, 可是那风像是逗着她玩一般,又唿唿的吹过来, 只将头髮丝吹进了她的嘴里。 魏宝亭气极了,抬头恶狠狠的瞪了谢之州一眼。 却不知是什么动作惹的他笑了, 谢之州大着胆子坐在了她的身侧,替她挡住了从林间吹过来的冷风:「是……我做了什么, 惹的殿下生气了?」见她鼓起腮帮子来并不说话, 又道:「这里的膳食不如宫里的精细, 殿下案桌上的糕点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也不合胃口吗?」 他将头低下, 目光与她平视。虽然是坐在了她的旁边,可还是刻意拉开了些距离, 只话语间的小心惹的魏宝亭眼睛一红。 她想, 她可真是坏啊。 她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可是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分明……分明就是没有那么喜欢谢之州。 从前见到小谢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想的是将他护在身后,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而现在, 看见终于长大成人的他,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是那点子喜欢却不足以成为爱。 魏宝亭只是……不愿意看见谢之州属于别人,毕竟,曾经在她的心里, 小谢已经是她的人了。 这样的想法很不好,甚至对谢之州是不公平的,可是她还是不可遏制的生出些想要占有他的心思来。并不是身体上的占有,而是指他整个人。 她将目光移开,完全不敢看旁边姿态讨好的男人。过了有好一会儿,她才将脑袋垂进双臂之间,闷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宴席并没有结束啊。 谢之州垂眸盯了她好一会儿,可她将自己整张脸都埋了起来,完全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第85页 心下微微嘆气,柔声道:「殿下,您方才在宴席上并未动面前的膳食,更何况,这里不比皇宫,之前您也见识过了,虽然猎场周围都有人护着,可还是有跑过来的野兽。」 男人的眉眼柔和,向来压低的眉峰也舒展了些,淡淡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无端柔和了他眼底的阴翳。因着是在魏宝亭的身边,他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放心您。」 听到他的关心,魏宝亭心里的歉意更大了。他话语间的关心与担忧自然也能听出来,不想让他为自己太过费心,将头侧过去瞧他,勉强扯出抹笑来:「我没事,就是忽然……不想说话而已。」 明明就是骗人。 谢之州沉吟了一会儿:「殿下应该知晓,我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往日连累殿下受苦,可现下,殿下有事皆可与我说,我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 他这样说,实在是让魏宝亭感动。至少她曾经付出的真心不是白白付出的。 可是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你不要跟旁的女子走的近,也不要喜欢上旁的女子。若是他问她为什么,难不成要说一句,我并不喜欢你,就是想要独占你? 这也太渣了吧。魏宝亭说不出来。 她又将头埋了起来,故意不去看他也不与他说话,好似这样就能将她心底里的愧疚感给消灭一般。 见她如此,谢之州倒是没辙了。他皱着眉头回忆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是如何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的她? 男人苦恼的垂着头,原本放在一侧的手慢慢的探进袖口,里面有一根簪子,被他长久的用指尖摩挲。想要将它送给她的,可是又怕自己的心意被知晓。 殿下会不会觉得他太骯脏了? 虽然他现在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去势,可那里到底是受过了伤,加之常年的药物浸淫,怎么可能与寻常的男子想比?其实在他的心里,他对自己能够恢復成正常人是不抱希望的。 如此,他便跟废人一般,凭什么去觊觎殿下? 这样想着,眼中的神采便黯然了。刚要将手抽出来,却见听旁边道:「你袖口里装着什么?」他方才想的入神,被吓到回头,就撞进少女那双灿灿的双眼里。 魏宝亭还维持着原样,只不过偏头看向了谢之州。无论何时,她的眼中都仿佛盛着漫天的星河,璀璨的星光耀的他心间止不住的乱跳。所幸夜黑,不然殿下肯定看到他已经烧红的脸颊了。 既然被看到了,谢之州只能硬着头皮将那根双凤戏珠簪拿了出来,在袖口里装的久了,都带上了他的温度,垂着眼并不敢与魏宝亭对视,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是我昨天赢来的彩头,徐妃娘娘说这根簪子寓意好,我也用不着这东西,殿下若是喜欢,便送给您了。」 他说完,仍是不敢去看她,只暗自咬住唇静等着她的回话。 魏宝亭呆住了。 视线死死的凝在他拿着的那根簪子上,倒像是不敢置信般,将眼睛用力闭上又睁开,见那根簪子还在自己的面前,哽噎了下,到底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往后遇见喜欢的姑娘可以给她。」 魏宝亭,你可真够虚伪的,明明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的。她暗自骂着自己。 可目光却凝在上面就是挪不开。 谢之洲连忙抬起头来,摇摇头,又觉得不够,快速的道:「奴才,我我没有喜欢的人,不不是……」他懊恼的咬住唇边软肉,而后无力的将头垂下,显得恹恹的,「我是太监,寻常的人家怎么会把女儿许配给我,殿下莫要打趣我了,我此生是不会有喜欢的女人的。」 倒是他撒谎了,可是不然又能怎样?告诉殿下,我是残缺的人,我喜欢你。光是想想就觉得噁心的很。 「胡说,」听他如此贬低自己,魏宝亭不开心了,将簪子从他掌心抽了出来,略带训斥的道:「那些世家公子又能有多好?在我眼里,他们连你一根指头都是比不上的,你往后莫要说些贬低自己的话了,放眼这整个魏朝,有谁能有你如此的权势?」 「这簪子我先替你收着,往后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便来找我。」她将簪子揣到了自己的手里,目光看向谢之州,开始软声的训斥道:「你瞧瞧你自己,与众人围猎都能取得第一,而且我方才听见不少人都是欢喜你的,可见你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不过你现下也不用着急,总要找着好的才行,不然我可不让。」 她又低下头,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小谢这么好这个世上肯定没有人能配的上他。 原本因为簪子被拿走,还暗自开心了一会儿的他,只得闷声点头。 魏宝亭仔细瞧着手中的簪子,果真是好看极了,不过既然话说出口了,她定然是不能占为己有的,只得将簪子收了起来,免得越看心里越烦躁。 周围的婢子侍卫都站的远远的,因为谢之州就在旁边,是以吉祥早已经退到了远处,现下溪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 倒是没有外人了。 魏宝亭有一件事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很想问他的,可是没有得到机会,现在正巧又想了起来,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男人受惊一般,迅速的回头看她。 那模样……竟有几分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之感?
第86页 魏宝亭尴尬的将手指收回来,若无其事的掩在大袖之下,将目光移开不敢去与男人惊惶的双眼对视,只道:「我这样碰你,你觉得难受吗?」 谢之州自然是摇头,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见状,她带上了些笑意,这才问道:「此前你在听雨轩,还以为你的名字就叫小谢呢,可这谢宴又是怎么回事?是皇上赐的名字吗?」她知道谢之州很得皇上的宠爱,这赐名更是殊荣了。 可他却是摇摇头。 男人坐直了身子,侧头望着她。本就是黑夜,虽然有月光照着,可还是看不真切旁边人的面容。可在此时,透过男人黑沉的眸子,魏宝亭却读出了几分孤独。他的嵴背挺直,是无论遭受怎样的屈辱都不会被打折的,可与此同时,也给他身上增添了些阴鸷。 「若是不方便说……」 「阿宴,我的乳名唤阿宴。」他轻飘飘的一声,却仿佛重石击打在她的心间,钝疼的。 她张开嘴想要吐出方才那两个字,喉咙却像是被堵塞住了,任她怎么开口都说不出来。 谢之州是前朝皇子,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可是她知道以后,便离开了皇宫,三年后才回来与他相聚。他从曾经的小太监升到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辛自然只有他自己知晓。 可本来,他是不用遭受这些的。 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国破家亡的孤子相提并论? 他的心中定然是装满了仇恨的,可是他却愿意开口与自己说他曾经的乳名。或许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可是却让魏宝亭心疼不已。 她沉默了一瞬,而后认真道:「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唤你阿宴吗?」 阿宴,阿宴。 她愿意用她毕生所有的温柔去待他,定会竭尽所能免他苦免他忧。 除了母后曾唤过他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人唤过他的乳名了。此时从殿下的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听在他的耳朵里,倒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直慢慢的缠绕进他的心间,使得他的身体也轰然温暖了不少。 点点头,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您想唤我什么,都是可以的。」 倒是颇有几分任君採撷的意味。 趁着此时没有人,魏宝亭倒是一声又一声唤了他许久,就连黑夜都遮不住男人通红的脸颊了。 「阿宴?」 「嗯。」 「阿宴!」 「嗯。」 「阿宴!」 「嗯。」 无论她再怎么喊,始终都能得到他的回应。倒是让魏宝亭有种错觉,但凡是她,无论是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包容自己,甚至是将她放在掌心爱护着的。 想到这里,脸颊也莫名的烧红起来。 连忙起身,「明日就要回宫了,我还想在外面待一会儿,你陪我走走。」谢之州应了一声而后站起来。 方才他来的时候便叫侍卫们站的远远的,生怕殿下再做出些让他为难的动作被旁人瞧见了。可是,很可惜,今日殿下倒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他暗自垂下头,有些失落。 魏宝亭在前方走着,谢之州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始终与她维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再往前便离着猎场那片密林,魏宝亭还由不觉察的继续往前走着。实际上,她是有些走神了。可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唿吸声。 茂林的林子遮挡了些月光,让眼前的景象看的更加的不真切。可是即使再不真切,那疯狂摆动的草丛倒是不像被风吹的。 「您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您真的会想办法将我纳进门去?」女人气息不稳的说道,期间还夹杂着啜泣的声音,倒是不像是哭泣。 而后草丛动的更加的厉害了,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只等着改日进宫,我便把你要了来。」 他说着,忽然不满,而后粗声道:「抬起来。」 魏宝亭一时不查,一脚踩了下去,嘎吱的一声。那两人本来就警惕,此时便是再小的声音也能放大,男人顿时喝道:「是谁?」 接着,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魏宝亭被谢之州揽在怀里拖进了草丛里。她几乎跌在了他的怀中,大手稳稳的拖住她,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虽然知道现下不好发出声音,可还是被惊到了,下意识张口想要喘气,脸颊一热。几乎滚烫的掌心覆在她的唇上。 魏宝亭瞪大了眼睛斜看着后方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 「是谁?」男人冷喝道,长剑几乎狠厉的将周围的杂草砍断,可毕竟是偷摸着做事情,又不敢太过喧譁,只皱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大人,林子里风大,许是被风吹的呢?或者是一些野物,您也太警惕了吧,」她娇声抱怨了几句,而后又道:「咱们继续嘛。」 男人也是忍不住了,便将长剑抛下,继续之前的事情。 恼人的声音响起,这林子里又安静的很,便是捂住耳朵不想听,那声音也直直的往耳朵里钻去。 魏宝亭就更加的不舒服了,尤其是后背还贴着一具比火炉子还要滚烫的胸膛。本来是不热的,可是那温度越来越高,而且耳边原本平稳的唿吸声也乱了分寸,只一声声的将她的心跳也弄乱了。
第87页 她皱皱眉头,而后伸手将覆在唇上的大手给扯了下来。 谢之州这才勐然反应过来,那声音扰的他面露阴翳。 真想一剑砍死那对野鸳鸯,可是殿下又在自己的身边,怎能让她见到如此狠辣的自己? 更何况,他是承认的,他享受现在的殿下自己怀里的感觉,即使知道这是不好的,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任自己更加的沉沦下去。 他伸手将魏宝亭的耳朵堵住,不愿让这声音污了她。 可那边持续了好久,久到魏宝亭由原来的不耐已经慢慢适应了,甚至眼皮有些沉,所幸就将眼睛闭了起来。 男人的怀抱很暖和,甚至比在营帐里盖着被子还要暖。且他的怀抱又让她安心的很,便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依附了上去,而她则舒适的小憩了过去。 魏宝亭是舒服了,可是谢之州却难耐的很。 他也不知此时到底是为何,只觉得胸膛处生起了一团火,直烧的他浑身难受。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莫名的心慌,甚至还有些…… 他垂眸,目光落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而后是她小巧的耳垂,待意识到不对以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也顾不得现下这样的姿势有多么的猥琐,只怔愣着感受着火热给他的冲击。 直到怀里的人不舒服的动了一下,他这才勐然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往后撤了撤,免得被她给感受到。可整个身体都烧红起来,甚至连头髮丝都冒出些热气。 原来……原来张太医没有骗他,这伤是真的能好的。 其实这几天他应该是有所觉察的,鹿肉最是大补,而他又吃了不少,且这几日张太医又给他换了药方子。那里的感觉于他来说一直是麻木的,可有一次泡进药浴里,他却感觉到了一丝疼意。 早就应该知晓的,他……终于不用再当一辈子的废人了。 这样想着,再落在魏宝亭身上的目光便多了些阴鸷。是隐忍多时终于冲破牢笼的放肆,那目光像是要将怀里的人生吞了般,若是她现在睁开眼瞧一下,定会被吓到。 这下子,想要将那两人杀死的念头倒是消了下去,应该是感谢他们的。 直到半夜,那两人才消停了下去,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走出来的两个人,而后露出了抹古怪的笑意。等两个人都走远了,他这才低下头,将魏宝亭唤醒。 「殿下,人走了。」 魏宝亭睡得正是熟的时候,忽然被唤醒,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只得伸手揉了几下眼睛,这才勉强将眼前的男人给看清,「小谢?咱们该回去了是吗。」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起来,而后站起身子,扬起头看他。 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眼睛格外的亮,被朦胧的月光一照水汪汪的惹人疼。更何况她现下笔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声音带着软糯,瞧着乖的很。 让他的心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微蜷缩了下,似是要留住方才抱着她的触感。 「可有冻着?」魏宝亭摇摇头,方才暖和的很。她这样谢之州倒是放下了心去,而后便嘱咐道:「今日这事,本就是些无赖才做出来的,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回去后好好睡一觉起来就忘记了。」 魏宝亭点点头,脑袋还不是很清醒,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周围又黑压压的吓人,她自然是遵循内心,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而后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眼角立马挤出了泪珠了,「好睏啊,我们现在回去吧。」 谢之州垂眸盯了她许久,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消下去。 待回到营帐之中,谢之州并没有睡觉,而是连忙将张太医唤了进来。因着他体内积压毒素的原因,必须日日泡药浴才有可能缓解,是以他从来不敢松懈,便将张太医也带在了身边。 等到张太医进来,谢之州连忙起身,将自己今日出现的情形大略与他说了一遍,而后就见张太医本来睏倦的面容瞬间清醒了。 「大人此话当真?」若是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对着谢之州说出这句话的,光是对着他那张面容便吓得人腿抖,可是现下他脸上竟是欢喜,竟消掉了些心内的惧意。 「自然是真的,依你看,这是有希望了,对吗?」 他太渴望自己能够像正常男子一般了。不仅仅是为了儿女私情,更有的是他长久以来的怨恨。可若是他一直以阉人之身处世,如何实现心中的宏图大略? 张太医自然是点头,连忙让谢之州坐在床上伸手给他把脉,而后笑道:「大人尽可放心,今日您这脉象倒是好了许多。应该是近日吃多了大补之物,加之您的情绪又太过兴奋,竟硬生生的将堵塞给沖开,往后遵循着我给您开的药方,不出半年便可痊癒了。」 听到此,谢之州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隐隐担忧,「那,对床笫之事可有影响?」 张太医没有说话,反倒是沉吟片刻,只道:「大人福泽无双,只是这床笫之事废精的很,更何况大人之身本就受到重创,往后切记不可过度。」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话里的意思谢之州如何听不出来,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他的心内一阵烦躁,无边的痛苦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作者:小谢:我不想承认我比别人差,哭唧唧 惊不惊喜?
第88页 第40章 九个大太监 日头缓缓升至高空,天光大亮, 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街边是叫卖的摊贩, 蒸腾的热气交汇在一起,混杂后的香气越发的馋人。 精緻华贵的马车掀开一角, 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还没等看清街边的景象, 视线里便挡上了一高壮的人影。 魏宝亭蹙起眉头看过去。 谢之州着深紫色官服,头上一顶乌纱帽微盖住额头, 将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沉肃。腰边直挂一把长剑, 鞘上纹路被日光照的发出丝丝的冷意。 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体型健壮优美,黑葡萄大小的眼珠子斜撇她一眼, 转而将头高高扬起。 「这里人员杂乱,殿下不要探头。」谢之州背对日光, 将头低下, 视线紧锁在她探出的小脸上。高大的身影隔绝了街边投过来打探的目光。 魏宝亭嗯了一声, 将车帘放下。 「殿下饿了?车里还有些糕点, 您先垫垫肚子,马上就要到皇宫了。」玉嬷嬷将盖子拿开, 露出盘子里的糕点。 魏宝亭拿起一块来,小口的吃着,勉强将饿意给压了下去,过了会儿实在是没忍住这才抱怨道:「怎么今日走了这么久还没到皇宫啊,往常这个时候我都该回到寝殿里了。」 玉嬷嬷一直与她坐在一起, 自然也不知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安慰道:「殿下要是累极了便先小睡一会儿,到了老奴再喊您。」 吉祥去了马车外面,打听了一会儿这才进来道:「说是贵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受不了颠簸,于是皇上便下令让整队车马都放慢了速度。」 「贵妃娘娘?是不是打听错了。」魏宝亭无精打采的靠在车壁上,身后垫着软枕。 自从宫里来了徐妃,皇上便少去其他的宫殿,只偶尔去几次与朝堂有牵连的妃子殿中。贵妃虽然份位最高,可她毕竟年岁大了,加之性情跋扈,没少惹得皇上厌烦。 这几年的荣宠还是她娘家给她赚来的,与柳家那位英勇善战的小将军柳鹤鸣有很大的关系。 就算皇上忌惮柳家的权势,也万万不会纵容她到如此地步。 魏宝亭心下以为是徐妃娘娘,不过是吉祥说错了。 「奴婢听到的时候也很是震惊,问了好几句呢,确定是贵妃娘娘。」 她顿了顿,而后一股脑的将打听到的事情全部说出:「前几日里柳将军猎到了一头白狐,皇上开心,晚上便宿在了贵妃的营帐里,也就这一日,往后皇上便日日召见贵妃。他们都在说,贵妃娘娘这是要重得盛宠了。」 魏宝亭:「那徐妃娘娘呢?」 「这,徐妃娘娘倒也没有失宠,皇上待她仍旧是很好,不过夜里的时候却只宿在贵妃的寝殿里。」 魏宝亭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询问了。只将头歪下,靠在玉嬷嬷的肩膀上闭眼休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才到了皇宫。 又逗留了一会儿,大抵皇上自己也累的很,便让众人都退了下去。魏宝亭这才长舒了口气,回到寝殿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小塌上。 「这是荷包的花样,殿下有空的时候就看看,皇上的生辰快到了。」 玉嬷嬷将绣棚以及针线放在了小塌上的案桌上。 魏宝亭闻言立马爬了起来,跪坐着去看,而后嘆息道:「好累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皇上的生辰还有几日呢,又不让殿下现在绣。」 魏宝亭起初是不会刺绣的,可寺庙里的日子无聊的很,刚开始的时候静慈总是找事,可被她震慑住后便畏缩了。让她本就平静的日子更加的枯燥起来。 只每日抄抄佛经,跟着玉嬷嬷学些女红,这才将日子打发了。 她将堆在桌子上的花样来来回回的拨弄,这才选了个松鹤延年的样式。 皇上近几年迷恋修丹,妄想如同仙人般长生不老。可偏偏半点身强体壮都没看出来,只觉得他越发的胖,虽然肉是张了不少,可看起来却虚的很。 这松鹤延年也正应了他所求。 想着早早的绣完便可以将这事给放下了,她刚拿起绣棚,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笑闹声。 「院子里的海棠花都开了,可好看了,殿下您快出来瞧一瞧。」大嗓门一听就是小全子。 之前累极了便没在意院子里的情况,被小全子一提,立马将她的心都给勾了起来,连忙穿上鞋子小跑了出去。 院子里种了几颗海棠树,是垂丝海棠,就在银杏树的旁边,之前魏宝亭从未见它开过花,本以为枯了,只是一直没挪了它。 没成想今日倒是开了花。 一团团粉嫩的花朵争相凑在一起,垂落在鞦韆的横杆上,更有几片花瓣被吹落,那一处地上的泥土都是带着花香的。 之前搭建的鞦韆现在正处在海棠花的交映下,煞是好看。 魏宝亭坐了上去,脚尖点在地上,轻轻的晃动着,又觉得不过瘾,便唤道:「小全子,你过来推我。」 「殿下,奴婢来吧。」吉祥上前,手还没有碰到绳子便被魏宝亭拒绝了:「你太小心了,都不敢用力推,就让他来。」话里带着几分娇气。 小全子乐呵着应了声,站到她的身后去推她。 她坐在垂满海棠花的鞦韆上,嫩粉色的花瓣时不时的飘落,散在她的四周,仿佛要将花香一併缠绕在她身上。 她回宫后便换了一身衣裙,同样干净的颜色勾勒出少女的身姿。若是忽略后方偶尔伸过来的手的话,想必定是极美。
第89页 谢之州沉着脸站在不远处,一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谢……谢大人?!」 「奴婢参见谢大人。」 一时之间,本来静谧欢快的气氛被他瞬间破坏,立在他周围的宫女恨不得立时离开。直将脑袋垂在胸口处,不敢抬眼看他黑沉的脸色。 听到声响,魏宝亭看过去,只是迎着夕阳余晖,她难免将眼睛半眯起来。方才的笑意收敛了些,瞧着倒是有几分疏离之态。 谢之州径直走了过去,「臣参见殿下。」 魏宝亭看清楚是他,立马盈上了笑意:「你怎么来了?从猎场回来少说也要半天时间,怪累人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臣不累。」 他垂眸盯着站在后方弯下腰去的小全子,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将人挤开。将手中领着的漆红食盒递到了吉祥的手中,而后伸手握住绳子,「臣往日也曾在殿下身边服侍,今日就让臣来吧。」 「好呀,」魏宝亭将双脚抬起离开地面,双手紧攥着绳子,望了眼上方不远处的大手,笑道:「这鞦韆好看吧?」 他点点头,轻推了下她的背。 鞦韆晃动起来,带起阵阵花香。脚尖在地上划过,跌落的花瓣也被撩起,在两人的下摆处旋转,再次落下。 她欢快的笑了起来,而后夸奖道:「这是小全子做的,可结实了,坐着也舒服。」 像是得了喜欢的物件,急切的与好朋友分享。 谢之州却不是这样想的。手指僵硬了下,推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话,没来的急收回,鞦韆向后盪来,使得他的手指被魏宝亭的后背一撞。 不是很疼,却让他眉头皱起。此时再听她的笑声,便觉得刺耳,胸膛处闷闷的。 「殿下。」他忽然出声。 「嗯?」魏宝亭握紧两边的绳子,回头看他,没听到他的后话,便直接问道:「你也要上来玩?」 说完,她等鞦韆晃动的小了些,这才用脚尖点地止住了。而后站起身来,像是要伸手拉他。 惊的谢之州连忙后退一步,「我不是,是、是这糕点,」他想起来,目光看向吉祥手中提着的食盒:「方才回宫的路上见您一直盯着外面看,这才派人去买了下来,是明月楼新出的糕点,您尝尝?」 魏宝亭自然是乐意的,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还是先等你盪完鞦韆吧。」 她心里想着,小谢定是没有玩过的。是以这才眼馋,怎么好因为吃的耽误了他呢? 谢之州微咳了声,耳尖瞬间红了。他怎会是如此爱玩之人?尤其那鞦韆还是新的宦官做的,他是如何也不会上去的。 只道:「臣让人趁热买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还有酥蜜麻花,现下天热,糖该化了。」 魏宝亭一听,连忙进屋去。 谢之州曾经就在她身边服侍过,虽然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再服侍过别人,可是照顾殿下仿佛刻入了骨子里。 一见她坐在小塌上,他立马上前将食盒接过来放在桌案上,而后摆手让旁人都退了出去。 他身上仍旧是之前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只用手将大袖揽着,再将盖子拿开,便露出里面一碟碟精緻可口的糕点。 魏宝亭哇了一声,被香味勾的。尤其是麻花上一层泛亮的蜜糖,还洒上了芝麻,若是再晚一会儿,倒是真的能够化掉。 见她喜欢,谢之州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殿下喜欢吃蜜枣,臣还让人给殿下带的龙凤糕,尝尝是您喜欢的味道吗。」 「唔,」她点点头,咬一口泛着枣香气的糕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问道:「之前在客栈里,是你吩咐老闆娘煮的红枣粥?」 这倒是也不用问了。若不是有人特意吩咐的,当时天那么晚了,哪家老闆会这么有心做热粥送上来,且里面还都是甜甜的糯枣。 不过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承认,让他亲口说出他一直关心着她。 「……嗯。」他将头低下去,目光有意的闪躲,不敢去跟面前的人对视。而后视线就落在了被推到一侧的刺绣上。 作者:吉祥:我都说了我来推殿下,你不听 小全子:(已被吓死) - 你们也太急了吧!小谢行不行我说了算,太医不行,一点一点来嘛,男主的标配他都会有的。(不过说实话,我真的挺想看他秒那啥后委委屈屈的模样哈哈哈哈安排上!) 第41章 十个大太监 寝殿外,小全子的耳朵都快贴在门上了, 双手还死死的扒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撞进去了。 吉祥上前想要推开他:「你趴在这里做什么?」 小全子立马躲开, 而后伸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吉祥姑娘你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你这偷偷摸摸的, 我还生怕别人不知晓呢!还不快跟我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呦, 」他眉头紧皱,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寝殿内:「你们就放心让殿下一个人跟谢阎王待在一起?他可是谢阎王啊!杀人不眨眼的!」 之前对他的名声仅限于耳闻, 毕竟他从来没有与谢之州接触过。可是今日他不过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竟感觉那人的目光要吃了自己般! 吓得他险些腿软跌倒在地上。 听到他的话, 吉祥倒是笑了:「怕什么,谢大人如今再风光, 也要念着曾经与殿下的主僕之情。」
第90页 「不是这样,就、就怕他念着啊, 」小全子伸手扯上吉祥走去一旁, 悄声道:「现下外面都在传, 谢大人心里记恨着咱们殿下呢!你想想他如今是何等身份, 但凡是身处高位之人,很是厌烦提及过去的经歷的, 还是那么不堪入耳的。」 吉祥:「你就胡说吧。」 「我没胡说!是谢大人身边的申公公说的,他亲口说的,曾经谢大人因为旁人提起殿下来,气的硬是将桌子给掀翻了,还不让别人提殿下的名字。」他哀切的低下头, 一派为魏宝亭忧虑的模样,「这不摆明是恨着咱们殿下吗!」 一听这话,吉祥也跟着犹豫起来:「可,可他这不眼巴巴的给殿下送糕点来了。」 小全子将头垂下,努力的转动他本来就不灵活的脑子,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且不论他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现下却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谢之州的目光仍旧落在那露出的一角刺绣花样上,长睫掩下眼中翻涌的思绪,只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曾经殿下也总是送自己些小物价,且总是偷偷摸摸的。 那时候他无依无靠,又在皇宫里受尽打骂,一颗心被泡在寒冰苦寒里冷了又冷,加之又以为自己被去了势,直将曾经的尊严摔的七零八落。 是以对殿下也多是恶意的揣测,可是她却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深渊拉回。 三年再见,怕她会畏惧自己的手段,也会像旁人那样见到他眼里只有惧意,是以他小心的避开她,可又遏制不住相见她的渴望。 直到一次次的相处,他这才将心放了下来,她待他还是如以前一样。 可是他呢?却对殿下生出了噁心的念头,即使他如今有希望和正常人一般,可是他整个人却是在鲜血与仇恨中滚过的,如何配的上干净美好的殿下? 他目光由忐忑转为深沉,面容也越发的阴冷,带着对自己的唾弃。 可是虽然是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生出了些期待,殿下这是……要亲手给自己绣荷包吗? 「你在看什么?」魏宝亭方才觉得他买的这些糕点太合她的口味了,是以夸了他几句,可是这人的目光根本就没看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了被她堆到桌子上的刺绣用品,而后便将糕点放下,用帕子擦干净了双手连带着嘴角也擦干净。这才伸手将花样拿了出来。 谢之州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面容有几分乖。 「你看这个好看吗?」她将松鹤延年的图案指给他瞧,而后笑道:「松树向来挺拔不畏严寒,仙鹤又是吉祥物,且此图案有长寿的寓意,你觉得把它绣在荷包上好看吗?」 魏宝亭今日累极了,便将手柱在案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去指图案。 她这动作并没有多大的寓意,是真的累极了,甚至下巴上的软肉都被她挤压了出来。 可看在谢之州的眼底,却只觉得诱惑。 案桌本来就不大,他们二人又坐在对面,魏宝亭又用手撑着,唿吸间甚至都能感觉到两人交缠的气息。这样的距离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便磕巴道:「我觉得挺好。」 「那就好。」听到他的肯定,魏宝亭显得很是欢喜,将桌案上的刺绣用品整理好放在一侧,继续吃方才没有吃完的糕点。 她根本不知晓,也永远不会知道,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因为紧张,将内里穿的中衣都打湿了,甚至连他的头髮丝都透着羞赧,只点一把火立时就能将整个寝殿烧起来。 最后,他实在是难耐的很,屋里的空气都让他感觉窒息,虽然不愿意离开她所在的地方,可是以他现在这幅模样,肯定会被她察觉到,便扯了个慌,落荒而逃。 魏宝亭还没将糕点咽下去,嘴角甚至带着碎屑:「竟有这么急的事情,连句告辞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的。」 一天都无事,她绣了一会儿荷包便早早的睡下了,身体奔波累极,觉睡得自然就沉了。 晨光熹微洒进大殿,知晓她还在睡觉,便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了她。忽闻一道急促的脚步传来,玉嬷嬷连忙上前将人拦住,「是巧淑姑娘啊,殿下身子不松泛,还在休息呢,有什么急事先与我说。」 巧淑正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闻言冷哼了声,「与你说,你倒是能做的了主子的主?」她斜撇了眼,而后道:「如今后宫之中没有皇后,位分自然是贵妃最大,且她如今执掌风印,六公主是不是应该去给她请安呢?」 「这,」玉嬷嬷毕竟是一个婢子,而这巧淑背后靠着的是贵妃,她倒是不好随意反驳,怕给殿下惹下麻烦,但语气还是有些沖,「即是要去请安,怎的现在才说?殿下昨日从猎场回来身子就不舒服,待我进去请示了殿下,再来回你的话。」 玉嬷嬷到底是宫中的嬷嬷,她只是怕给殿下惹麻烦,并不代表她怕这个丫头片子,是以很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后进了寝殿。 屋内拉着竹帘,帐幔也笼罩住床榻,渗不进半点光照来。 魏宝亭不喜欢燃香,所以殿内只有一股浅淡的糕点甜腻的气味。 玉嬷嬷轻声走过去,将帐幔拉开,便见她侧躺在塌上,身子没有半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大半张被褥被她压在身下,身上则没有一丝遮盖。 也幸亏屋里暖和,不然非冻着不行。
第91页 「殿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来传话,说今日要去给贵妃请安……」 玉嬷嬷声音轻轻的,但还是惹的魏宝亭蹙起了眉头时,她立时噤了声。 魏宝亭的小脸皱在了一起,躺在床上抻了懒腰,慢慢睁开眼睛,声音闷闷的,尤带怒气:「我不要去,不要去……」而后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盖起来,「我想睡觉,我要睡觉,让她回去。」 她在床上闷声抱怨,玉嬷嬷也没有言语,只在一旁瞧着她,脸上带着笑。果然不过一会儿,她整个人掀开被子探出头来,头髮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小脸却显得懵懵的可爱。 「算了算了,跟她说,我梳洗好就去。」 等魏宝亭去到贵妃宫殿的时候,已经快日上中天了。 贵妃穿着精緻的华袍半依靠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团扇遮住双唇,娇娇的笑着。旁边是一众嫔妃及公主。 魏宝亭的脚刚刚跨进门槛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戏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只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来了,而后看向贵妃,只道了一句「贵妃娘娘」,便不再开口,见旁边还有位置便坐了下去。 「听闻朝华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点了?」贵妃眯眼打量着她,待看见那张胜似安贵嫔的面容后,心内犯出股噁心。 她心内对魏宝亭一直是存着恨意的。之前是因为安贵嫔,后来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因为她被贬为庶人,嘱咐人在普陀寺的时候刁难她。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可竟也没有成功。 如今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只觉得胸口气闷。 所幸前几日派人打探出消息来。 原以为魏宝亭与谢晏是交好的,毕竟那人曾经在她宫里当过差,可是却听闻他讨厌极了朝华公主,更是恨得想要杀死她。 朝华也是个蠢的,在猎场上竟也敢当众折辱谢晏,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声? 这样就好办多了,她除了个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什么?拿捏起来还不是如蝼蚁一般。 「你若是身子不舒服,直接与我说就是,说出来我也只会心疼,何苦自己闷着,我等着你也就罢了,连累这一众嫔妃也要眼巴巴的等着你。」 她话刚落,旁边便听到几位嫔妃的抱怨声。 「就是,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呢,以为谁都像她一样悠闲不成?」 魏宝亭也知晓贵妃是存心找自己麻烦的,虽然她根本没有告诉过自己今日要来请安,但是她如果如实说了,肯定会被说是撒谎。 她沉眸思考了会儿,并没有起身,反而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半垂眸打量着贵妃,而后笑道:「贵妃可要好好管教下身边的下人了,怎的让你们去传话,竟是一个都没有到了听雨轩的?害得今日让大家苦苦等着。」 她虽是蹙起眉头,可是脸上不见半分哀愁,反而透着股子张扬。 「贵妃若是心软,不舍的打骂涟漪宫里的下人,那这恶人让我来做也是可以的。否则,这偌大的皇宫,可不能被这些蛇鼠之辈给搅浑了。」 魏宝亭坐在靠椅上,嵴背挺直,看着虽然端庄,可是却透着一股子懒散劲儿,斜眼打量了下上方的贵妃娘娘,见她的面容愤愤,便大方的扬起了抹笑。 「......娘娘这是什么眼神,」她笑意转冷,扫视了立在她身侧的众人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皇宫到底是父皇的皇宫,怎么能由得这些欺主犯上的人,这次我便不计较了,往后若是耽误了事,定要把你们发配了才可。」 贵妃闻言,只用凝着冷意的目光一寸寸将她扫视,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只含煳道:「朝华这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瞧瞧我都说不过你了。」 她冷看了身边的巧淑一眼:「即是你办事不利,便下去领罚去吧。」 愤怒总要找一个发泄口,虽然她现下难为不到魏宝亭,可是巧淑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竟然连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平白被她绕了进去,怎能轻饶了? 巧淑吓得连忙跪下:「......娘娘,不管奴婢的事,您饶了奴婢!」 贵妃皱眉将双腿偏开:「这罚是给朝华长公主赔不是的,你求我作甚?又不是要你的命,把她拖下去。」 魏宝亭自说完话后,神情便淡淡的,一副身处境外的感觉,目光也带着疏离,散开在殿内并没有焦距。 就连巧淑要她饶了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只目光动了下,而后落在巧淑的身上。随后眉头轻挑了下,整张脸随即变得冷肃起来。 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却无端让巧淑闭起了嘴巴来。少女的容颜明艷,却笼罩着股薄薄的阴翳,虽然目光柔和,却无半分的感情。 让她不由得想起那日被谢晏掐着脖颈,喉间的气息被挤压,她拼了命的唿吸,只感觉从脚板生出股寒意笼罩住自己,好不容易才捡回了这条命来。 她将嘴巴闭了起来,任婢子将她拖了下去。 如此,贵妃也觉得心里憋闷,便让众人都撤了下去,只对着魏宝亭笑道:「朝华往后可要记得,虽我不是皇后,可到底手掌风印,这请安可不能落下了。」 ......每日都要来请安啊。 她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到底也不好反驳,只看似乖顺的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贵妃寝殿。 吉祥在一旁小声的道:「拿什么架子,说到底也不是皇后,还要咱们公主去请安。」玉嬷嬷轻瞪了她一眼:「这里可是皇宫,不是普陀寺,说话注意些。」
第92页 魏宝亭倒是无所谓,只是笑道:「说便说了,本来就是实话,再说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本也不顺眼,还不许吉祥骂几句了?」 她脸上这才带上笑,浅淡的光拢在她的脸上,将眼底几分阴翳与疏离驱散,只剩下满溢的笑意。 「到底是在皇宫,」玉嬷嬷满脸不贊同,「前朝的事情老奴不懂,可到底也知道,柳家势大,这才给了贵妃倚仗,您若是真与她对抗起来,到底是不好的。」 魏宝亭身单影孤,背后又没有母妃支撑,就算是安贵嫔在世,她曾经也不过贵妃身边的婢女,怎能与贵妃身后的柳家对抗? 虽然现下能够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若她在皇上耳边吹些枕头风,毕竟她才是皇上的枕边人,魏宝亭不过他众多子女中的一个,还不是最得宠的,到时候受欺负的还是她。 魏宝亭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出谢之州的脸。 ......若是自己受欺负了,他能做自己的依靠吗? 这样想着,她又低头失笑。 小谢能有如今的境地,本就付出了太多的艰辛,怎好让这些事情劳烦了他,便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只答应玉嬷嬷往后注意着些便是。 还未出涟漪宫,便见前方大步走来一男子,身穿绛红色锦袍,头带金玉冠,走的虎虎生威,身板也健硕的很。 是柳鹤鸣。 魏宝亭对柳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便想着低头装作没有看见就这么走过去,可刚刚走到近前,他却大步拦在了道路的中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身上。 里面的情绪让她眉头蹙了起来,她抿起的唇角泄出丝不耐:「......你挡路了,麻烦让一下。」 柳鹤鸣身子不动,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竟是看呆了。 她自前方走来,身上穿着水红色的齐胸长裙,裙头处用金线绣着艷丽的繁花,将上方白腻衬的格外显目,尤其今日光好,更是显出浅浅的光泽。 虽然看不到腰身,可随之飘动的裙摆也足以勾人,更别提那张融合了天真娇憨与妩媚的面容。 见他始终盯着自己,魏宝亭眼底不耐更大了,又重复了遍:「你挡路了,让一让。」 他这才回过神来,而后尴尬的微咳几声,拱手道:「在下柳鹤鸣,无意阻拦姑娘,只是这道路狭窄,这才挡住了,姑娘莫要介意。」他一顿,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唿?」 魏宝亭轻撇他一眼,目光垂下似是在思索。 也不知为何,她此时竟觉得眼前这柳鹤鸣透着股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便抬眸又打量了他一眼,正巧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大方一笑:「姑娘可是不愿意,把我当成纨绔子?在下是柳府的三公子,是皇上亲封的小将军,如此可否让姑娘放心了。」 更不放心了好嘛。 魏宝亭垂眸思索了许久,实在是想不起她跟眼前这人有什么交集了,只当自己犯迷煳了,「原来是柳小将军。」 她说完便绕开他走开,柳鹤鸣见状刚要上前去将她拦住,玉嬷嬷早已挡在了他的面前,「柳将军留步。」 回了听雨轩,魏宝亭吩咐小全子去御膳房拿些糕点来,而后又将绣品拿了出来。 吉祥走过来,添了碗热茶,「咦?殿下换了花样吗。」 魏宝亭啊了一声,拿着针线的手微微顿住,而后道:「先绣些别的花样练练手,免得绣的不好,在皇上面前出丑。」而后又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唤你进来。」 吉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魏宝亭这才将手中拿着的绣棚摆了出来,上面隐约能瞧见雏形了,是一个元宝的形状。 她低着头,眼里透出几分认真,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 今日皇上生辰,普天同庆。 谢之州一早便赶了过来,他仍旧穿一身深紫长袍,只不过胸前的纹饰换了样,不再是之前勐虎扑蛇,而是象徵着祥瑞的样式。 只不过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的喜色,浓眉压着的双眼里,是沉沉冷意,狭长的双眸透出几分阴翳,上扬的眼角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勾,看一眼便觉得心底生寒。 他大步走到皇上的寝殿内,「宫里的侍卫都安排好了,宴乐宫四周更是密不透风,皇上大可放心,定不会再让刺客潜入。」 皇上笑着点头:「有谢卿在,朕自然放心的很。」 张福全上前将皇上的衣饰整理好,而后笑道:「自从谢大人上任后,这宫里委实安全了不少,皇城有谢大人驻守,外面有柳小将军平反叛乱,皇上便可高枕无忧了。」 听到此言,谢之州道:「都是臣该做的。」他垂着头,嘴角却勾起抹笑来,眼底泛着冷意,显得古怪非常。 待皇上收拾好,便见外面走来内侍,捧着两个小盒子,道:「方才朝华公主与长乐公主差人送来的,是给皇上的生辰礼,怕待会宴会人多,皇上瞧不见她们的礼物,便差人提前送了来。」 皇上面带笑意:「小六跟小七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他伸手要去拿,下意识的问道:「紫安的是哪个?」 内侍将一长匣递了过去,皇上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一面打开一面与谢之州道:「紫安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跳舞绘画样样拔尖,早便听她嚷嚷要送朕一副画,如今倒要瞧瞧她画的如何。」
第93页 打开,是一副千里江山图,画里尽显魏朝江山无限,让皇上一看便夸奖起来,一面看一面还要谢之州也点评几句。 他目光落在画上:「臣瞧着,这画极好。」余光却是扫向内侍手中的宝匣上。 见皇上仍旧与内侍夸奖长乐公主的绘画,他扫视了一眼,却是将目光垂下,长睫掩住内里的嘲讽。 可是唇角确实勾起的。 男人面容隐在阴影之下,面色极白,显得唇色却深,嫣红的色像是鲜血,此时勾着唇笑更是一派诡异。 他无法控制心理滋生的阴暗思想,只要一想到,殿下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他便从心底生出些快意来。 ......只有他是真心喜欢殿下,是想要将她藏在心窝窝里宠着的,旁人都不行。 哪怕是她名义上的父皇,他有那么多的孩子,最爱的也不是她。 张福全:「皇上,那还有朝华公主的呢。」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将画小心收在长盒里,让张福全放在一侧,而后拿过魏宝亭的宝匣打开。 里面赫然放着一精緻的荷包,仙鹤昂首立在松树一侧,寓意长寿吉祥。皇上并没有拿出来,只是瞧了一眼,而后道了一句「朝华有心了」,便将宝匣盖上。 徒留谢之州的目光紧盯在上面,像是要盯出洞来一般。握着剑柄上的手陡然收紧,仍旧压抑不住心内生起的妒意。 「......谢卿?」见他还未跟上来,皇上回头问了一句。 谢之州勐然反应过来,快速的低头,而后大步跟了上去。 作者:明天双更~ 【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42章 十一个大太监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魏宝亭天不亮就起了床, 正准备去宴乐宫, 却在路上碰见一只雪白的小狗。 她咦了一声,而后蹲下身子去看围在自己脚边摇头晃脑的小东西。 看品种应该是一只萨摩耶幼犬, 浑身的毛髮雪白,小舌头搭在一侧, 哈哈的吐着气。往前蹦了一下,见魏宝亭蹲下身子, 又像是受到了惊吓般快速的后退, 歪着头瞧她。 她伸出手指, 小狗闻着气慢慢走过来,而后用小舌头轻舔了她一下, 她笑出了声,「宫里怎么还有小狗啊?」 「回殿下, 听说是前几日从北方小部落送来的, 叫萨摩耶, 送来了一对, 一只被皇上送给了徐妃,还有一只给了长乐公主, 眼下这只应该是长乐公主的。」 徐妃不长出宫殿,那只小狗也只在她的宫殿周围活动,不曾跑这么远。 魏宝亭嗯了一声,仍旧瞧着面前的小狗。 「珠珠。」 魏紫安站在不远处。她一叫,原先还在魏宝亭面前的小狗立马跑去了魏紫安的身边, 她蹲下身子,而后将叫珠珠的小狗抱在了怀里,对着魏宝亭唤了声五姐姐便转身离开了。 「......咱们也走吧。」她站起身来,不去想方才魏紫安瞧自己的那一眼。只用手帕将小狗方才舔过的指尖轻擦了下。 魏紫安抱着小狗,转过身后就将脸颊鼓了起来,伸出一根指尖轻戳了下珠珠的小脑袋,闷声道:「我不喜欢她,你以后也不能亲近她。」 她对着珠珠说了一通,见快要到宴乐宫了,便将珠珠交给旁边的宫女,让她把珠珠带回宫殿去。宫女没接住,让珠珠给跑走了。 魏紫安连忙追上去,小声的唤着珠珠的名字。 一袭深紫色袍角忽然出现,下摆处用金线勾勒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却又带着几分阴寒。 魏紫安抬眸,正撞进男人的深眸里,她唿吸一滞,脸颊继而红了起来。 「......谢大人。」轻唤了一声。 谢之州后退一步,与小跑过来显现撞到身上的魏紫安拉开距离,眼中还带着未退的妒意,连眼角都红了几分,此时还未消下去。 刚要走,低头却见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狗用嘴巴咬住了袍角,他眉眼一沉。 魏紫安连忙道:「这是我养的狗,叫珠珠......」 她话还没说完,谢之州已经一脚踢了过去,不是很重的一脚,但还是将小狗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它嗷呜一声,黑眼珠小心的瞅着谢之州,而后跑去了魏紫安的身后。 谢之州眼底的冷意压都压不住,目光扫了眼沾着狗嘴口水的衣服,满是厌恶的情绪,克制了许久才将心底的烦躁给压下去,「管好你的狗。」 他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握在长剑上的手死死的收紧,指尖轻微的颤抖着,就连额上也显出些青筋来。 只要一想到身上沾上了口水,胃里便翻涌出股噁心感。他脚步匆匆。 「谢大人,皇上生辰宴就要开始了,正找您呢,您这是去哪?」小太监在宫殿里转了一圈不见他,这才追了过来。 谢之州闻言,眉头一紧,刚要说有事情耽搁一会儿,却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魏宝亭站在长廊拐角处,手里正举着一角帕子朝着他摆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春风揉进了眼底,满是温柔。 谢之州回眸就看见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殿下,胃里翻涌的噁心奇蹟般的平復了些,只是眼里却瞬间浮现出委屈的神情来。 像是找到了背后足以依靠的人,要将满腹的委屈与她诉说。 见他傻愣着,魏宝亭又唤了一声,「谢大人过来一下。」 方才她本来就是跟在魏紫安的身后,自然将发生的事情全部收在眼底,见他踹开狗后匆忙离开,便知他可能是嫌脏了。
第94页 但现下宴会就要开始了,他现在身份又不比从前,若是迟到了肯定是要被人背后弹劾的。 见他走了过来,便蹲下了身子,方才被她拿在手里的帕子覆在了那块袍角处。 谢之州惊的想要后退,又怕把她带倒,只低下头面露惊慌,「......殿下?」 魏宝亭蹲在地上,垂着眉眼,手里拿着的帕子不停的揉搓那袍角处,而后仰头笑道:「知道你嫌脏,只是现下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回去换身衣服估计要来不及了,先给你擦一擦好嘛?」 她仰着小脸,今日的妆容透着贵气,显得老成了些,可是弯起双眼时却满含天真之气。他的视线凝在女子涂着唇脂的唇上,话语在喉间凝噎了瞬间,而后道:「让,让我自己来。」 他同样弯下身子,想要将帕子拿过来,指尖却不经意的碰到了那只小手,使得他的指尖战慄了下,而后整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手指也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落在她手背上的手指被魏宝亭轻扶开,她又搓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擦干净了,你要是还介意的话,等中途再出来换一身,现在先进去。」 那只小狗其实并不脏的,皇宫的养的宠物,吃的东西比皇城外平民百姓吃的还要好些,谢之州之所以觉得噁心,不过是心理上承受不了罢了。 被魏宝亭用手帕擦了几下,他果然不泛噁心了,现在却被另一种情绪给占据着。 他抬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耳垂,却正好撞进她透过来的视线中,连忙将手放下,声音低低道:「......殿下一起?」 瞧着他这幅面红耳赤的模样,魏宝亭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伸手指了指他通红的耳垂,故作懵懂的问道:「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他自然是摇头,说没有。 可魏宝亭好似不相信,往前一步,逼得他也往后退了一步,被她一瞪又停在了原地,她这才踮起脚尖,用带着凉意的手背去碰他同样烧红的额头。 随着她的靠近,自她身上飘来的香气也被他悉数吸进去,一颗心怦怦跳的剧烈,大气都不敢出。只努力将视线从她的面容上移开,落在长廊一侧的牡丹花上。 「额头也好烫啊,」她故意道,眼底竟是狡黠。因着两人离得近,连他胸膛处剧烈的心跳都听的分明。便是在这一声声心跳中,让她忽然生出了些异样的心思。 她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眼前蒙上了层雾蒙蒙,尤其是视线落在男人精緻的面容上时,她又将目光下移,落在那双紧抿的唇上。 ......亲上去? 她愣了一下,而后将手松开,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打量面前的男人。 女人的气息徒然远离,他这才大口喘气,像是离水的鱼,只能拼命的唿吸。连目光都不敢放在她的身上。 「你站住。」见他要走,魏宝亭出声,她的面容严肃,似是在打量他,可是目光却是散的,陷入了某种纠结的境地。 谢之州想要逃的,被她出声一喝只能停在原地。 过了一小会儿,还是之前那个小太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宴会要开始了,要,要晚了。」他的声音哆哆嗦嗦的,用背对着她们,一副怕极的模样。 魏宝亭嗯了一声,这才道:「先去宴会吧。」她往宴乐宫走去,不去理跟在后面的谢之州。 她想,她要好好理一理对谢之州的感情了。 直到魏宝亭落座,视线再也没有停留在谢之州的身上。 宴会上觥筹交错,大臣们自然是祝贺皇上长寿无疆,她也托着腮去看,却发现那些恭维的大臣们亦是借着此次皇上生辰巴结谢之州。 「皇上,今南方一带频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都是流民,可是您却在此大肆设宴,这些东西可抵寻常百姓半年的开支,还请皇上三思啊!」有大臣俯首磕头,引起一片譁然。 宴上的皇上却沉下脸去,「你的意思是说朕奢侈?是说朕荒淫无度,不爱惜民生?」 「臣惶恐。」 「好一个惶恐!」皇上气急,捂住胸口,刚要说话却见下方最前的谢之州站起身来,他执剑而立,在此宴会上如此殊荣也只他一人。 见他起身,皇上立马找到了救星,「谢卿,快,快将他拉出去!」 见他走过来,方才那位大臣立马瞪起眼来,破口大骂:「南方水患频发,可是你们这些为人父母者却大吃大喝!全然不顾及百姓安危!大魏气数已尽啊!」 谢之州提剑上前,扣在剑柄上的手指收紧,泛着冷芒的剑韧出鞘,杀气毕现,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而后将剑按回,对着申原道:「将他带下去。」 皇上在上方气的大口喘气,「压下去,压下去!」宴上众人皆面色发白。 唯谢之州站在原处,不言不语,只是勾着唇笑,而后才俯首,低声道:「皇上福泽无双,大魏有您,必定江山万里,绵延不绝。」 声音浑厚,却泛着冰渣。旁人自然听不出来,可是魏宝亭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放过他面上那抹无尽嘲讽的笑意。 暖春天,却也让她身上冷的发颤。 她伸手,握住面前泛着热气的茶盏,掌心暖了几分这才消了些冷意去。 宴会一直蔓延着股低沉的气压,直到贵妃开口,让魏紫安上去为皇上舞一曲祝寿舞,皇上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待魏紫安当场用水袖在敞开的宣纸上沾墨,舞出万寿无疆时。
第95页 宴席上更是掌声不绝。 魏宝亭却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脑海里是两个不同性子的小谢互相交织,扯的她头脑发胀,刚要伸手去揉泛疼的额角,却见上方一道视线紧黏在她身上。 她望过去,见是谢之州。 第43章 十二个大太监 方才魏宝亭的视线一直落在谢之州的身上,自然也将他的动作看的分明。 刚才......他分明就是想要拔剑将那位老臣斩杀。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身体泛冷, 可是独独没有讨厌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被他下意识要拔剑的动作给吓到了。 以至于现在与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心里还是有些胆颤的。 虽然心里清楚,小谢不会这么对自己, 可是这种信任并不妨碍她心内生出的惧意。 她将目光移开,而后垂眸老老实实的盯着面前的茶盏, 再不乱看。 自方才那位大臣被拖出去后, 宴会便始终笼罩着一股怪异的氛围。那位老臣说的是实话, 如今的魏朝却如江河日下,越来越让百姓失望。 如果说魏朝皇上刚刚建国时还是一腔抱负, 可是现下的他长久处在高位,早已经忘却了当年第一次坐在龙座上的激动与抱负。 他现下只想着炼丹长生, 妄想如同仙人, 更是有半月不上朝, 让宦官理政的荒唐行为。 是以朝中忠志之臣大都心里厌恶谢之州, 可又碍于他的权势不好直接对抗。 这边众人的目光皆放在正中央长乐公主魏紫安的身上,唯有谢之州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下方。 他的指尖还紧紧蜷缩着搭在长剑上, 盯着她的目光逐渐柔和,却见她忽然也望了过来,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她蹙起眉头,而后将视线移开了。 他周身忽然冷了下去。 想要再看她一眼, 宴乐宫内忽然想起一阵掌声,将他的思绪迅速的拉回。 皇上拍着手站起身来,目光慈爱的看向魏紫安,夸奖道:「紫安的舞姿越发的好了,今日一见实在是让朕骄傲,尤其是『万寿无疆』四字,来人,将库里那套广袖留仙裙赏给长乐公主。」 留仙裙用料极为贵重,上身更是好看,一直放在库里保存着。魏紫安曾经见过一眼,当时就喜欢的很,现下一听,脸上的笑意漫开,朝着皇上福了福身子,目光扫了眼上首的谢之州,而后退了下去。 宫宴的气氛这才好了不少。 「......今日虽是皇上寿诞,可是南方水患却是首要之急,皇上您看......」张太傅忽然拱手,趁着舞姬退下去的空挡连忙走了上去。 皇上将杯子重重的摔在桌案上,怒目而瞪。 他这几年虽然是荒唐了一些,可是自然也知道水患的严重性,可是现下实在是有心无力。国库早已不如前几年充沛,赈灾的银子拨下去,也不见了踪迹。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朝堂上,只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被众人朝拜,却半点不肯出力,眼下这烂摊子他更是不愿去管,只放纵自己沉溺在炼丹修仙的美梦中。 皇上眯眼望着张太傅,而后冷笑:「太傅也知道今日是朕的寿辰,却来说这些扫兴的话。赈灾的银子早已经拨下去,且南方本就雨多,水患不足为惧,只你们大惊小怪,自己办事不利还要怪在朕的头上?」 他重重喘了口气,「张太傅是老臣了,自前朝起就在宫中任职,如今可是觉得朕比不上他?」 话里的他是何人,不言而喻。 前朝谢皇。 张太傅满头冷汗,哆嗦着唇:「......臣绝无此意!」 皇上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方才一言不发的谢之州站起身来,而后垂眸盯着席上的众人,眉眼冷肃,就连声音也泛着股寒凉,「既然各位大人连这么点子事情都办不好,合该全杀了才是。」 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垂眸俯视底下众人,眸子黑沉让人望进去,仿佛就沉入万丈深渊。 他话一出口,底下早有几位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跪在了地上,抬眼瞥见腰间的漆黑长剑,却是哆嗦着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张太傅自然也被他话里的冷意给惊到了,愕然抬眸,视线紧紧凝在男人的身上,面容带着不敢置信,亦闪过不被察觉的自责。 他凝眸,面色越来越复杂,倒是一点也看不清上方男人的心思,只拱手道:「眼下对官员的惩罚倒是次要,实在是流民太多,南方许多州县的百姓衣不果腹,当务之急是要安下民心才是!」 张太傅此言一出,也有人站出来道:「臣近几日倒是听闻百姓口中传的一人,时常救助百姓,就连南方灾区也受到他的馈赠,是众人口中的观世音菩萨。」 「哦,此人是谁?」谢之州浑然不在意,只随口问道。 「并没有留下任何名姓,只在捐献的物资中放着一张信封,落款是一个元宝形状。可见此人倒是真心为民,若是召集城中富豪,想必银两也不是问题!」 听到此言,魏宝亭本来低垂的眉眼倒是看了过去,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开,拿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席上众人吵吵嚷嚷,直至皇上听的头疼,甩袖离开后,宴席这才结束。 魏宝亭起身,坐的浑身泛酸,便只小小的抻了抻腰杆,刚要离开大殿,却见魏紫安走了过来。 她的步子迈的小小的,一派端庄小巧之感,就连声音也低低弱弱的,「六姐姐,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第96页 「啊,」魏宝亭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与魏紫安本来就不熟,平常见了也只是点头的交情,不过她还是挺好奇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的,于是点点头,「好啊。」 她随着魏紫安去了宴乐宫后方一偏僻的院落里,宫内长河蜿蜒穿过,旁边一凉亭伫立。 见魏紫安将身边的人挥退,又道:「六姐姐,这些话不方便旁人听到。」 魏宝亭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总不能把自己推进河里去吧? 是以她也让身边的宫人退了下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魏紫安嗯了一声,将头垂下。 珠珠不知道何时跑了进来,正围在她的裙底下打转,她盯着珠珠看了许久,这才低声道:「谢大人曾经在姐姐宫里当过差,可是,他现下已经是镇安司的统领了,地位不同一般,就算是公主之身,也不可随意的指使他。」 这句话她藏在心里许久,一直想要说出来。当时看见魏宝亭与谢之州的相处,她承认她是满心的妒忌,可是经过叶芷欣的提醒,她这才想明白了。 谢之州对魏宝亭特殊,只不过是因为那是他曾经的主子,想必之前在听雨轩里相处,两人是有了些感情的。 而她自己却是贵妃之女,亲哥哥又曾经那样伤害过他,与自己疏离一些也是应该的。 想通了,她心里的气便顺畅了一些,而后抬眸直直的与魏宝亭对视,「姐姐,你往后不可以再像从前那般,将他当成你的随侍指使了。他已经是谢大人了,你再这样,一点也不合规矩。」 魏宝亭一直认真的听着她讲话。 面前的女孩子长相精緻,大眼睛水汪汪的,五官透着股子温软的漂亮,就连她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柔柔的,很能激发起人对她的保护欲。 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听到她用那副软软的带着哭腔的嗓子与自己说话,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 幸亏她还保留了几分理智,随后弯唇一笑,眉头轻挑了一下,眼底竟是戏嚯之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魏紫安,「我与谢大人如何,我指使他做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吧?」 魏紫安语塞,眼见着她靠的自己越来越近,她也后退几步,快要哭出来了:「你,你怎么不讲道理。」 魏宝亭被她弄笑了,很想回一句不讲道理的人不是自己,可是看见她泪眼朦胧的双眼,便咽了下去,只是道:「魏紫安,你想要做什么说什么,我不干涉你,同样你也别来干涉我。」 一顿,她又补充道:「我与谢晏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管。」 魏宝亭难的严肃了面容,想起面前这人可是一直在觊觎小谢的,心里就难受了起来。 就连魏紫安眼角挂着的泪珠都激不起她心底的怜惜了,只冷着脸看着她,唬的魏紫安双唇抖的更厉害了。 忽然一阵勐烈的狗叫声响起,而后就见珠珠低着脑袋缩在了魏紫安的身后,狗吠声变成了低低的呜咽,露出几分惧意。 魏宝亭与魏紫安同时抬眸,便瞧见男人大步而来。 而后就听见一声噗通。 魏宝亭的目光迅速从男人身上拉回,还以为是魏紫安掉进了水里,定眼一看才发现是那只小萨摩耶。 许是因为它年纪太小了,这河水虽然不深,但对它来说也不浅,只扒拉着爪子在河里面发出悽惨的叫声。 魏紫安见状,脑海里那些风花雪夜也被激走了,只吓的趴在河边伸手去抓珠珠,眼泪哗啦流了满脸,「......来人,快来人啊,珠珠落水了。」 虽然魏宝亭与魏紫安不和,甚至到了两相生厌的地步,可是现下这种情况,魏宝亭也不是坐视不理的人。 加之她本身就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眼下见着小萨摩耶在水里吓的嗷嗷叫,心里也着急了。 她也跟着蹲到了水池边,想着试试水深不深,脚还没有伸下去,就被谢之州扯住了。 「......殿下!」他惊唿一声,将魏宝亭扯的站了起来,而后沉眸盯着她,怒气竟显。 她眼里的担忧明晃晃的,只看一眼就让他抿紧了唇,泄出几丝怒意,他只盯着魏宝亭看了一眼,便下水,单手捏着萨摩耶后背的毛皮走了上来。 珠珠一被放到岸上,就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魏紫安见状,连忙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不顾身上贵重的衣裙,用袖子擦着它湿漉漉的身子。 她慌的眼泪流了好多,声音都是带着颤的:「谢大人,谢谢你救了珠珠......」 幸亏水池的水并不是很深,他下水也只是没过了腰际,下袍被水浸湿,水珠滴答将脚下一片湿透。 魏宝亭本想着上前一步,却被男人严肃的面容震的一退,而后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面前,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抬眼看着他,试探性的唤道:「......谢大人?」 谢之州头一次没有回应她,始终低着眸,而后拱手,语气严肃:「宫人们都在外面侯着,殿下有事情直接吩咐一声就是,更何况这里的水池殿下连深浅都不知道,要是你也落水了怎么办?」 苛责的语气,他顿了一下,却见面前的人长久都没有声,抬眼就撞进魏宝亭微红的眸子里。 许多话未出口,这下子全部哽在喉咙里了。 魏宝亭觉得自己很冤枉,被他没有缘由的一顿训斥。她也不是不顾及自己性命的人,方才魏紫安唤了好几声都没见宫人来,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第97页 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可是这水看着很浅,本想着先就近下水试试深浅的,若是太深了,她也不会下去,结果脚还没有碰到水面就被他撞见了。 而后又被他无厘头的训斥一番,难免委屈了起来,她红着双眼,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魏紫安,还有随后赶过来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宫人,觉得更没有面子了。 她抿住唇瞪着谢之州,「我落水了也不用你管。」 她自以为很狠的撂下这句话,转身刚要离开,而后就听见后面男人泛冷的声音。 「把你们安排在公主的身边,就是这么办事的?」 他皱眉,湿漉的下袍贴在身上让他不适的很,殿下方才的态度更是让他难受,因此脸上的表情难免狰狞了些,「各自去领二十大板,往后再有此事发生,便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 他没有细说,到底是留在宫里还是活着。 「......是。」宫人们颤巍巍跪了一地,皆抖着身子应道。 魏宝亭见状,刚要把自己身边的宫人叫走,冷不丁的被谢之州一盯,吓得方才的气势瞬间没了,「我,我的宫人不用你罚,你们都跟着我回......回去。」 谢之州上前拦住她,用比他下袍更甚的湿漉目光盯着她,因着方才与狗接触,难受的他双眼泛红,额角青筋也露出,面容罕见的狰狞,说出的话却露出几分克制,「方才要是没人来,殿下就要下水是吗?为了一条狗搭进您的命去,殿下当真觉得他们不该罚?」 他顿了一会儿,尽量克制住心底生气的噁心,「不论殿下有没有受伤,可是他们却让您曾置身危险,就该受到惩罚。」 ...... 魏宝亭这几天再也没有去绣荷包,只在心里一遍遍的回想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反覆咀嚼,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被她嚼烂了,越想,心尖处就被烫的越发难受。 吉祥养了几天,后面的伤这下稍微好了一些,见魏宝亭呆坐在小塌上,便道:「谢大人说的没错,奴婢确实该罚,若是那天殿下落水了,奴婢都要悔死了。您不要再与谢大人置气了,他也是为了您好啊。」 魏宝亭的脸颊忽然滚烫起来,「我没有与他置气。」 「那殿下这几日为何躲着他?远远见着了宁可饶远路也不要与谢大人碰面,以前谢大人来听雨轩,您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现下确实连他的面都不见了。」 魏宝亭啪的一声拍在案桌上:「你老提他做什么,还想再挨板子不成?」 吉祥低头不说话了。屋里安静了起来,魏宝亭这才听清自己胸膛处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心跳,她焦躁的伸手摸了摸脸颊,滚烫的。 不过被别人提了几句,她就热的跟什么似的。眼神四处乱转,一副心虚又不敢承认的模样。 玉嬷嬷进来:「殿下,承恩侯府的嫡小姐求见。」 一听是苏颖来了,魏宝亭起身拍了拍连结,道:「快让她进来。」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苏颖一进来就瞧见魏宝亭通红的脸颊,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从前每次见她都是一副清冷置身事外的感觉,今日倒是有趣。 魏宝亭扯了扯衣领,拿起旁边的团扇扇了几下,凉风扑在脸上,她稳住心神道:「热的。」 苏颖奇怪道:「这天也不热啊。」 魏宝亭并不想与她讨论热不热的话题,只将话题给绕了过去,「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苏颖夜沉默了下来,脸颊更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笑道:「我来正是跟你说这个事儿的,正好这几日春光好,我父亲在城中有一处院落正坐落在山上,景色好的很,便想着邀请你一起去玩玩。」 「不止这件事情吧。」魏宝亭怀疑。就这件事情也值得她脸红? 而且苏颖今天的打扮也不一样了,往常她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今日她则穿上了件当下流行的长裙,髮髻上也带上了艷丽的头饰。面上略施粉黛,将女孩子的娇艷衬托出来。 见魏宝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苏颖脸红了瞬,而后想到什么,又大方一笑:「被你看出来了,是我跟唐表哥的婚事定下来了,六月初四,不过只是找人私下算了下,所以这才想着趁着婚前出去玩一玩,不然以后想要出来都难了。」 她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惆怅,不过到底还是喜色更多一些的。 她不自在的将嵴背挺直,见魏宝亭一直盯着自己,又小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今日特意穿了流行的裙子,束的胸脯紧绷,有些难受,不过还是可以忍受的。只不过脸上的妆容让她有些头疼,总觉得不太舒服,又怕唇上的口脂花了,让她闹了笑话。 魏宝亭笑了一下,而后托着腮望着对面的女孩子,「你紧张做什么,放心呀,挺好看的。」她又看了眼苏颖绷直的身体,道:「不过你以前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苏颖原本因着紧张而抿直的唇,忽的弯了一下,而后又弯了一下,这才笑开,「你与唐表哥说的一模一样,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打扮,不过到底要为人媳妇,总不好再连累唐表哥的名声。」 「承恩侯府嫡女,娇滴滴的小姑娘,嫁给他是委屈了你好嘛?」魏宝亭打趣道,两个人笑成一团。 「对了,你与谢大人,」苏颖声音低了低,又往四处看了眼没瞧见人,这才大胆道:「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没得罪他吧?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听雨轩外面,见人来了这才离开的。」
第98页 魏宝亭含煳道:「......我跟他能是什么关系啊。」 「你可别瞒我,我都瞧见了的,旁人虽然都认为你那天是在欺辱谢大人,可是我瞧见了的,他脸都红了,」苏颖这样说,惹得魏宝亭脸一红,而后又听她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做煳涂事呀。」 「......嗯?」 「先不说他这个人多么无情多么狠辣,他、他可是太监啊,虽说脸是俊了点,可是到底还是少些东西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魏宝亭公主之身,人又长得漂亮。魏都多少俊俏少年郎,苏颖觉得他们都配不上魏宝亭,更别说谢之州一个太监了,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是一心为魏宝亭想,魏宝亭也知道,可是心里忽然就沉了下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试探的问道:「是不是有好些人都瞧不起他啊,就因为他是太监?」 「也不是瞧不起吧,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苏颖嘆了一口气,「其实之前他刚进镇安司的时候,我父亲回家都是在骂他的,骂他一个阉人却骑在他的头上,可后来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就没有人敢当面说他了。」 ......是没人敢,不代表私下里不说。 魏宝亭泄气一般,盘腿坐在小塌上。等苏颖离开之后,她趴在小窗上,往外面望去,小全子正好走过来,见她趴在那里,立马走过去,「殿下在找什么?」 「啊,没什么,」她又摇摇头,问道:「你去外面看看,有人站在门口吗?」 「啊?谁会站在门口啊。」小全子挠挠头,一脸迷惑,看见他这幅憨憨的模样,方才心里那点子气恼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气哼哼的道:「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话。」 不一会儿小全子跑进来,面露惊恐,显然是被吓到了,「殿、殿下,谢大人站在殿外!」 魏宝亭伸着脑袋往外瞧,余光瞥见敞开的大门外那抹深紫色的衣袍,而后道:「把他叫进来。」 作者:【感谢妹子们的营养液~】 第44章 十三个大太监 谢之州应该是下了早朝就一直留在皇宫里,毕竟皇上最近很是依赖他, 几乎朝中上上下下的事情都交给他办, 是以他现在身上还穿着官袍,头上戴着的乌纱帽被他摘下来拿在手上。 乌黑长髮紧扎在脑后, 浓眉紧蹙,显出几分阴郁。 他正站在听雨轩的门外, 事实上只要是无事他便总是来这里站一站。每每望着紧闭的大门,便有委屈浮在心头, 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是如何惹怒了殿下, 总觉得殿下这气生的莫名其妙。 那日, 他也是慌了神,眼看着殿下为了一只畜生便要下水, 慌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愤怒。那群奴才也是不办事的, 竟然放任殿下自己跟旁人待在一处, 若是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有理有据, 对殿下说话的时候也是压制着怒气的, 句句都是为了她考虑,可是殿下......她竟然几天不理自己了。 谢之州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谢大人, 殿下唤您进去。」 小全子抖着腿跑过来,并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远处唤他,在他抬眸看过来的瞬间迅速把头低下,而后小跑着进了听雨轩。 谢之州回过神来, 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迈步进了里面去。 寝殿内,魏宝亭正靠在凭几上,因着现下天气暖和,她在自己的寝殿内便只穿了件清凉的衣裙,裙头紧束在胸脯上,露出上方大片的白腻。许是觉得戴着璎珞不舒服,空着又不好看,锁骨中间被她点上了朵艷艷花钿。 听到脚步声,她这才懒懒的望过去。 她现在思绪也乱的很,怎么理也理不清,见着他心里就发慌,不见他吧又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听到苏颖跟自己说了些关于他的话,别人越是畏惧他厌恶他,魏宝亭的心里就越发的心疼他。 尤其是这人这几天还总是在自己的宫门外站着,瞧着可怜兮兮的。 ......她又不是狠心的人。 「......殿下。」谢之州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他只是轻瞥了一眼,浑身就紧绷了起来。周围的宫人都已经撤了下去,寝殿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且小塌上那人还毫无防备之心。穿一身薄裙,且不论那衣料薄到曼妙的身躯隐隐显出,光是那白腻脖颈下方艷丽的花钿,就足够他眼圈发红。 他迅速将视线移开,只低着头。 殿内安静,只有清浅的唿吸声。 魏宝亭本想着要等到他先说话的,于是她就靠在凭几上,双眼半阖,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面前那人开口,心里便生了些恼意,「大人这几日鬼鬼祟祟的,总是在我宫外站着做什么?」 语气还挺严厉的,惹的谢之州看了她一眼,眼里竟然委屈的泛起了泪花,见他如此模样,魏宝亭却变本加厉:「大人这样做,别惹的旁人再以为是我欺负了你,那我可说不清了。」 他连忙急道:「您没有欺负我。」 「那你站在宫门口做什么?」她反问道。 谢之州一时无言,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急的脸颊都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明明就是想要进来与她说一句对不起的,恳求殿下原谅自己,不要再不理他。可是站在殿下的面前,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他低着头,双颊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眉头蹙起,压着眼里的泪珠子,像是立时就能流出来一般。
第99页 魏宝亭盘腿坐了起来:「不要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谢之州闻言,轻嗯了一声。 「那日我实在是担心殿下......会落水,这才急了,并不是有意训斥您的,」他轻抬眼皮快速的扫了塌上那人一眼,正巧撞见她在盯着自己看,说起话来又开始结巴了,「我我一直想要跟殿下道歉的,可是、可是您一直都不肯见我,我这才没了办法,想着站在门外总能碰见您的。」 「唔,」魏宝亭点了点头,而后不顾他通红的面容,始终盯着他,忽而问道:「听说江南地区多美人,这些年你应该也见过了不少,可真有传闻中那般美若天仙?」 这倒是难到他了。 虽说见过的人不少,也去不少的地方办过共,可是女人什么的,他从来都不曾留意。再说了,女人在他的眼里几乎都是长的一个模样,他如何分辨出好看不好看来?若要他说,最好看的自然是殿下才是。 可是他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怕让殿下失望,他想起申原与旁人的谈话,便点点头:「......确实如此。」 魏宝亭脸色沉了下去:「大人此话的意思是,你也有喜欢的?」她将随身携带的宝匣拿出来,打开而后拿出那根双凤戏珠簪,语气闷闷:「既然如此,那这簪子便还给大人吧,你也好赠给她。」 「......殿下!」他不知为何,又惹的她生了气,心里都快懊恼死了,「这簪子本就是赠给殿下的,您若是不喜欢,便丢了就是,何苦再还给我呢?」 谢之州弯着腰,抬眸瞧她,眼底满是悲寂,「......莫不是殿下嫌弃我的身份......」 「这是什么话,」魏宝亭见他如此模样,只好将簪子放回宝匣里,而后慢声道:「这几天不愿意见你,并不是生你的气,我知道你那日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至于如此无理取闹。只是,我心里有些事情解不开,乱的很,所以才不见你的。」 只要她不是不理自己就好,谢之州连忙问道:「是何事,殿下若是解不开可告诉我,我或许能帮上一帮。」 魏宝亭心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惹起来的,怎么帮?她摇摇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着急。」 谢之州这才作罢,将头低下不再去看她。 隔天,魏宝亭去给贵妃请了安,见她今日倒是没有心情为难自己,只是瞧着没有什么精神,她也乐的自在。正巧有许多日没有见过徐妃娘娘了,她便顺道去了徐妃宫殿。 这几日虽说皇上一直留宿贵妃宫中,可是对徐妃依旧宠爱,就比如这每日去贵妃宫中请安,她便是可以不去的。每日只需要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就好,什么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 紫莺见魏宝亭进来了,上前道:「娘娘自从从猎场回来后,身子便一直乏累的很,现下正在寝殿里睡觉呢,殿下若是无事便先去偏殿等一会儿,娘娘过会儿就该醒了。」 左右也是无事,魏宝亭便跟着紫莺去了偏殿。 小公主跟小皇子正在里面玩耍,他们两人皆穿着大红色的宫装,瞧着喜庆极了,脖子上还带着赤金打造的平安锁,两个长相相似的胖糰子,怎么瞧怎么可爱。 凝儿跟治儿在塌上挥舞着胖拳头,见来了个陌生的漂亮姐姐,乌熘熘的眼睛立马定在了她的身上。 「凝儿,治儿,我是你们的六姐姐,还记得我吗?」魏宝亭笑了起来,面容柔和,瞧着亲人的很。她径直走过去,坐在小塌的边缘上,将双手张开,诱哄着小糰子走过来。 两个小傢伙的性子害羞极了,一见她靠近,连忙缩在了嬷嬷的后面,探出两颗小脑袋来瞧着她。 魏宝亭随口道:「小傢伙长得真好看,与父皇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皇上的长相併不差,在男子当中甚至能称得上俊俏,不过年龄越来越大,他的身子发了福,这才瞧不出俊朗的五官来。 面前的这两个小傢伙,是皇上所有的孩子中,长得与他最像的,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双眼则是随了徐妃娘娘,微微上挑的弧度,倒是让整张脸变得更加妖冶了。 她话刚落,便见一旁的嬷嬷跟紫莺的面色皆白了一瞬,疑惑的望过去,便见紫莺尴尬一笑,「殿下稍等,今日御膳房刚送了新鲜的糕点来,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 紫莺这幅模样,让魏宝亭再去看面前那两个小傢伙时,倒是收敛了些之前的情绪。长得像皇上.....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徐妃这样的身份。 她在偏殿里等了一会儿,便见徐妃走了过来,她仍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乌髮微挽,髮髻上只插着一支簪子,即便是如此清淡的打扮,仍旧遮不住她的美艷。 「母妃,母妃。」一见到徐妃,两个小傢伙激动了起来,也不顾在外人面前害羞了,小心翼翼的朝着徐妃伸手,「母妃抱抱。」 徐妃低头看了凝儿跟治儿一眼,视线在两人的面容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道:「我有些累,嬷嬷将他们抱去自己的房间,我与朝华说一会儿话。」 嬷嬷瞧着两个小傢伙,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道:「......娘娘,小公主跟小皇子等了您许久了,一直吵着要见母妃,您看......」 徐妃皱起眉头:「把他们抱出去。」 魏宝亭一直坐在旁边,坐的端端正正,嵴背挺直。本来视线还放在两个小孩子的身上的,看着他们露出委屈失落的神情,她还想说几句话的,可是徐妃一声冷喝,吓得她连忙将视线收回来。抿紧唇,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第100页 她这个人,也就在欺负自己的人面前能够硬气起来,若是碰上脾气大一点的,准害怕。 再说了,徐妃娘娘有一双与小谢相似的丹凤眼,一样的上挑,斜睨人时,不自觉的露出一股冷然的傲气,便吓的她不敢多说了。 等人都下去了,徐妃的脸色这才缓了缓,而后看了魏宝亭一眼,道:「殿下今日倒是好兴致,怎么想起来这里的?」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将面前的茶盏端起来轻抿了一口,长睫半垂遮挡住眼中的情绪,吐出来的字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听着便带着寒气。 魏宝亭不自觉地将腰板挺了又挺,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在宫里本就没有交好的人,去了普陀寺一趟,更是人都认不全了,唯有徐妃与她的关系稍微好一些,听闻她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宫殿来,便想着来瞧一眼。 「有几日没看见娘娘了,来瞧瞧您。」她抿唇一笑,羞软的模样。 徐妃轻笑了一声,而后看着面前的人,道:「前几日承恩侯进宫里来,承恩侯你应该知晓,与皇上一同打下魏朝天下的人。」 女人面无表情的说着,压低的眉头泄露几丝冷意,继续道:「几日之前他在城内的庄子刚刚建好,那里风景极好,最适合春天踏青了,皇上倒是让长乐公主去哪里住上几日,可有与你说过此事?」 魏宝亭摸不准徐妃娘娘这样说的意思,只诚实道:「没有。」 听到她这么说,徐妃脸上的笑意倒是大了一些:「......你心里可有不舒服?」 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自己,可是魏宝亭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女人脸上压抑的喜色,倒像是知道皇上不看重她,她很乐意见到此是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父皇他......本来就是喜欢魏紫安多一些,且她本来就能歌善舞,长相也是出挑的很,父皇为她骄傲是应该的。」这番话说的很是冠冕堂皇。 徐妃却不以为然:「若说姿色,朝华你更甚才是,莫要说什么才艺,哪有当父亲的会忽略自己的孩子的,任由她待在宫外不管不问的,这分明就是不在意才是。」 本来还不明白徐妃这番话意思的,这下子倒是明白了。 徐妃本来就是前朝的人,且看她对自己孩子的意思,分明就是心里存着恨的,所以她才会打听自己对皇上的态度。 她方才这番话说给自己听,分明就是希望得到自己也不喜欢皇上的回答。 可是......她为何在意自己对皇上的态度呢? 魏宝亭确实对皇上没有任何感情。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跟皇上也没有血浓于水割不断的亲情,加之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处境艰难,皇上也并没有给与她这具身体应有的父爱。 是以皇上对哪个孩子好,对哪个孩子不好,也激不起她半分的委屈。 她对皇上的宠爱也毫无兴趣。 不过徐妃到底不是小谢,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情绪表露给她,只是笑道:「父皇日理万机,哪能每个孩子都关照到啊,」她一顿,而后又笑道:「再说了,我也长大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再需要了。」 听到她这句话,徐妃眼底才泛起笑意,是真切的而不是敷衍。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的长辈,阿宴消失了那么多年,她虽然心里也着急,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成了魏朝皇宫里一个小小的太监。 纵使她心里再难受,可是也不能表现出丁点来。 她只能竭尽所能,想要弥补那些年这孩子受过的伤痛,可是却发现,他早已与之前不同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需要人教导的小孩子。 他成长的如此之快,快到让她每每见到都心酸不已。 他的口中也经常提起一个人,一个让她见了也心生好感的人。 可是那个人,纵使再如何讨人喜欢,她的身份却是一道鸿沟,本想着劝阿宴放下的,可是每每看见他偶尔露出的笑意,便如何也开不了口。 幸好,魏宝亭并不是个受宠的公主,甚至还备受冷落,且听她方才的话,分明是对皇上心存怨气的,只要有怨气就好,以后也不至于与阿宴反目成仇。 「皇上驾到。」小太监喊了一声,而后便见皇上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谢之州。 许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魏宝亭,男人本来阴郁的面容瞬间便柔和了下去,唇角也下意识的勾起,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被她轻瞪了一眼,这才收回。 皇上一心扑在徐妃的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他从张福全手中拿过一宝匣来,殷勤的放在徐妃的面前,道:「爱妃,这是今日大师刚刚炼制成的仙丹,对身体极好,只是药材稀缺,只练出这一颗来,朕想着你这几日身子总是乏累,便带来了。」 徐妃拿在手里,看着里面那颗赤红颜色的药丹,脸上扯出了抹淡笑,「皇上有心了,」随后便将它交给了绿莺的手中,浑不在意的模样。 皇上也并不责怪她,仍旧笑着,「爱妃可是心情不好,怎么瞧着如此没有精神?」 徐妃:「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这几日临近家人的忌日,做什么也没有心情。正巧谢大人来了,臣妾倒是想向皇上借谢大人几天,陪臣妾出宫去给家人烧些纸钱。」 皇上歉意一笑,揽过徐妃的身体,轻拍了几下她的嵴背,柔声道:「你这可是说的不巧了,前几日承恩侯在万仙山的庄子刚刚建好,邀请几个孩子一同去赏花,紫安要去,朕便吩咐谢卿跟在她身边保护着,朕再为你安排旁的侍卫可好?」
第101页 徐妃垂下双目,忽的问道:「去承恩侯的庄子,何须人保护着?」 「紫安从小就娇弱,受不得半点惊吓,就连朕也是样样依着她的,到底是出宫,不比皇宫里安全,还是让谢卿保护着些才是,朕倒是很信任他。」 魏宝亭将目光移开,不去小塌上坐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因着起来给皇上行礼,是以她也站了起来,一直没有坐下,现下就站在谢之州的身边。 偷偷的扫了他一眼,就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才想起来,方才徐妃说家人的忌日就要到了,既然是徐妃的家人,那自然也是谢之州的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的移了移步子,靠近他。 幸亏今日穿的是大袖,正巧将自己的小手给掩盖起来,她试探性的伸过去,轻碰了下那垂在一侧的大手。 谢之州眉头紧皱,压制着心内因为徐妃的话而迸发的阴翳,垂下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忽的被一个带着暖意的东西轻碰了一下,侧眸就见殿下正望着自己。 这才低下头看过去,就见被大袖掩盖的小手又朝着自己伸了过来,这下子直接用小手指勾住了他的。 女孩子的手带着天然的暖,还软软的,正勾着自己的轻晃了几下。 将他心底那些恨意与痛苦悉数震碎,只剩下满心的悸动与羞赧,他往回抽了抽,却被更紧的勾住,身子紧绷了起来,小声的哀求道:「......殿下松开。」 被人看到可怎么办? 魏宝亭早就将目光移开了,不去听他的话。 因为她发现,握着手的感觉还挺好的。尤其是这人的手还比自己大了不少,是与女孩子完全不同的触感,让她觉得新鲜极了。 她目视前方,眉目舒展,一副毫不在意毫不紧张的模样,实际上掌心还是被汗打湿了。 毕竟周围站了一圈的人,她本质上还是个内敛的女孩子,也就只有小谢能勾的她做些大胆的事情了。 徐妃将皇上推开,朝魏宝亭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她竟然站到了谢之州的身边,且两个人靠的极近,不过她也并不怀疑两个孩子会偷偷的做些什么事情,毕竟他们看起来都正经的很。 「朝华,方才皇上说的万仙山,你想去吗?」 听到徐妃提起魏宝亭,皇上这才看过去,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才尴尬的道:「朕原来也想着问问你的,不过想起你在外面待了三年,还是先在宫里休养休养身子再出去才是,所以才没有问你。」 魏宝亭现下正握着谢之州的手,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生出一些没有人疼爱的感觉来,可是现在,因为旁边传来男人身上的气息,一直缠绕在她身上,让她也生出了些安全的感觉来。 是以再看皇上充满歉疚的面容,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承恩侯府的嫡小姐那日进宫来与我说过,我也答应了要去她府上的。」 皇上:「如此正好,那日你便与紫安一起去吧,正好有谢宴保护着,你们两个女孩子也安全一些。」他轻咳了一声,「若是无事就先退下吧,我与徐妃还有话说。」 魏宝亭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掌心一空,这时再被风一吹,便觉得凉意直直的渗入心间,竟难耐的很。 谢之州也道:「那臣也退下了。」 皇上却道:「谢卿且慢,朕还有事情交代。」 魏宝亭出了徐妃的宫殿,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古柏树下,从吉祥手中接过团扇来,扇着风。 吉祥:「您不回宫吗?」 魏宝亭低着头,脚尖轻踩着树根旁边的细土,弄的白色的绣鞋也脏了,她道:「我等一下谢大人,他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见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看清是自己后,便小跑着来到了她面前。 作者:快了快了,女儿把自己的心思弄明白就可了 第45章 十四个大太监 日光透过古柏的缝隙照射下来,魏宝亭寻了个浓密的阴影处躲着, 直到看到谢之州出来, 这才扬起团扇朝着他挥了挥手。 见他朝着自己跑过来了,这才将扇子放下, 而后站在原地,抬手遮住了微弱的日光。 谢之州小跑了几步, 来到面前喘息的便大了一些,「殿下......在等我?」 魏宝亭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人, 语气带着抱怨:「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我都晒了好久了。」她说完, 还特意将自己的手拿下来,给他看自己微红的脸蛋。 她的面容生的极美, 此时脸蛋红红的,额头上还渗出些细微的汗珠来, 虽然现下还是春季, 可是气温已经很高了。加上身上的衣裙本就繁复, 这才悟出了些汗来。 可即使这样, 殿下还是美的。 她一抱怨,谢之州就皱起眉头来, 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办,「殿下不必等我,若是有事情吩咐,派宫人在这里等着就是,或者让人传一声我就去找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轻扇动了几下,凉风吹在脸上这才舒服了些,而后用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紧盯着他,状似无意的问道:「大人现下这个职位,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做吧?」 她的声音透着股绵软,询问的语气,尾音上扬,像是一把小勾子般直接将他的心思勾起,他大着胆子低头去看她。 就见日头将殿下的脸蛋晒的通红,在本就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第102页 额上几缕乌黑髮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她唿出的气息都清晰可闻,就如同如今的天气一般,吹在身上都是带着股热气的。 ......只是这热气却是有些不同的。 谢之州后退半步,将目光移开,只敢盯着她放在腰侧的小手,而后摇头,道:「.....我并没有很多事情要做。」 以为是殿下要交代自己做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说的。 可没想到他话刚落,就听魏宝亭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才主动跟皇上说,要护送魏紫安去万仙山的?」 怎么可能?他满心只有殿下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与皇上说要护送长乐公主。 连忙摇头,「是皇上吩咐的,我没有。」 男人勐然摇头,面上尤带着惊慌,眼底似是还浮现出委屈的神情。 魏宝亭狐疑的抬眸,就见男人笔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根本不晓得要躲在阴凉里,整个人站在日头下,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男人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的眨动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就连双唇也委屈的抿起,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不公。 这幅模样敲在魏宝亭的眼里,直瞧的她心虚了不少。 ......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还不是觉得小谢好欺负。 索性欺负就欺负个到底,她往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是徐妃宫殿的外面,徐妃向来喜静,是以皇上也下旨无事不可以来这附近走动,所以眼下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将谢之州推到了树干上,而后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让他想动也动不了。 只用那双涌上水雾的眸子盯着自己。 他的视线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来回的看了眼,最后颤着双唇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每次只要一到魏宝亭的面前,谢之州哪还有半分旁人口中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模样,只像个被欺负的嘤嘤哭泣的柔弱男子般,若是遇上强硬的时候,便能完整的说出几句话来,大多数时候,他连话都说不明白的。 他惯穿深紫色的长袍,这样的衣服如果是鲜血溅在上面,便能显出一大滩暗绸的深红来,每每瞧见,便能让他心底那股子阴翳得到满足。 可是此时,上面正覆着一只手,白白软软的小手,明明丁点力气都没有,他不用力气就能够推开的,可却心甘情愿的被它桎梏着。 掌心处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这只手留给自己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快了起来。 魏宝亭不说话,一只手按住谢之州,她侧眸看了正盯着这里的吉祥一眼,后者连忙将目光移开,识趣的站在宫道上替殿下放着风。 她这才满意的将目光收回,而后盯着谢之州泛红的脸颊看了许久,踮起脚尖来,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严肃道:「以后记着,不许与魏紫安亲近!」 她也知道自己现下这幅样子蛮横的很,不过就是仗着曾经在他小的时候照顾过他,便妄想掌控面前男人的感情。 她也知道现下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甚至一点都不尊重谢之州,可是......她忍不住了。 虽然心底里是相信小谢的,可是她看过的小说不少,自然也知道女主光环的厉害,只要一想到往后谢之州会轻声细语的与魏紫安说话,会与她牵手,甚至会......她就恨不得现下就把小谢给捆起来。 谢之州:「......我,我从来没有与她亲近过。」 他更想说的是,我只想跟殿下亲近。可是他怎么敢说出口呢?现在只是看她一眼便觉得胸膛处烧的厉害,就连喉咙里也像是滚了个火球,吐出的字都是带着羞的。 「我不管你之前与她怎么样,我说的是以后,你以后都不能与她亲近。」非常严肃的语气。 谢之州点点头。 覆在胸膛处的小手却往前推了推,他惊慌抬眸,不知为何。 魏宝亭:「说话。」 男人的眼底一片水雾,清晰可见,显然是被欺负的很了,脸颊也烧的越发的红,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他咬着下唇。 因着距离太近,他现下完全控住不住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只勉强的吞咽了下,而后才磕绊道:「我,我往后也不会亲近魏紫安......」 怕她再难为自己,说出一些让他羞恼的话,便小心补充道:「永远都不会。」 听到他这句话,魏宝亭才满意的点点头。 待反应过来,看着堂堂谢大人,镇安司的统领被自己按在树上欺负,还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这才生起了愧疚之意,将手放开,后退了几步。 却见他还是紧抵在树干上,向来冷清的眉眼低垂,瞧着地面,就是不看自己,心里便以为他是生气了,便小心的哄道:「......你等我几日,等着去万仙山的时候,我有东西送给你。」 ...... 万仙山正坐落在城中,并不是很高,周围还环绕着一圈的湖水,风景很美。 承恩侯算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当年与他一起起兵从谢家人手里夺得了天下,不过承恩侯也很有分寸,新皇即位以后,他将手中的兵权交了上去,这才保住承恩侯府繁荣不衰。 而皇上为了表达对承恩侯的看重,便将城中这块风水宝地赐给了承恩侯,眼下新府建成,又是百花开放的季节,恰好苏颖又是个爱玩的性子,便索性请了城中的公子小姐一起去万仙山赏景游玩。
第103页 魏宝亭在马车里睡了一觉,等到快到了的时候这才慢慢转醒,撩开车帘往外看去,便见入眼皆是层石林立,绿树环绕。一条小道蜿蜒而上,再远处,还能看见泛着粼粼波点的湖水。 她将头探出去,问道:「谢大人,还有多久才到啊。」 谢之州骑马过来,低头瞧着她:「殿下不要急,再有半刻钟就到了。」 「嗯好,」她这才将车帘放下,在马车里伸了伸懒腰。果然不到半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她撩开车帘刚要下去,就见谢之州早已经下马走过来。 方才马车刚停下,谢之州便已经下马走过来等着了,虽然是看着马车的,可是余光却是扫向坐在马车外面的小全子身上。 目光里的警示太过明显,吓得小全子刚想上前的腿软住了。 魏宝亭将手伸过去,扶着谢之州伸过来的手臂下了马车,只轻轻一碰便拿开了,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转身吩咐宫人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下去。 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的,所以拿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她都在下面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往后瞧了一眼,却见魏紫安还站在马车上,眼里带着水光,见自己望过去,便哀怨的瞪了自己一眼,而后将头低了下去。 这才踩着随侍的后背下了马车。 ......莫名其妙的。 魏宝亭见魏紫安的目光不在自己的身上了,这才盯着她的背影也悄悄的瞪了回去,这才站直了身子往后望去。 果然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过来,她连忙提着裙角小跑过去,刚把手伸过去,就见苏堂掀开帘子,正无措的盯着放到面前的那只手。 苏堂穿一身天蓝色的直裾,身上并无一般世家公子的贵气,反倒是清雅之气扑面而来,许是从来没有与女子亲近过,他只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就红了脸,而后温声道:「家妹就在后面。」 随后绕开那只手,自己跳下了马车。 魏宝亭只得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等见到苏颖出来的时候,这才凑过去小声的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朝华长公主,臣女怎么敢让马车在您前方呢,自然是要慢一点的。」嘴上虽然是这样说,手却是直接揽上了她的胳膊,笑道:「我特意让父亲把咱们俩的院子安排在隔壁,只几步路的距离。」 魏宝亭听她这么说,便打趣道:「这么喜欢我?干脆别嫁人了,我让皇上把你召进宫来,在我身边当贴身大宫女就是,离得岂不是更近?」 听到她这么说,苏颖也不恼,只是眼睛一转,便看到在一旁站的侷促的苏堂,笑着躲到了他的后面,「哥哥,公主她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她朝着苏堂挤眉弄眼。 却不想,男人一本正经的训了她几句,而后对着魏宝亭严肃道:「公主,家妹被纵的不知礼数,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您尽管训她才是。」 魏宝亭本来就是跟苏颖闹着玩的,没想到苏堂一本正经的过来道歉。而且他的长相就是偏清秀的,皮肤也是白白的,身板也显得孱弱的很,让她都不敢大声与他说话,就好似欺负人一样。 是以她弯了下唇角,声音也放轻了,「苏公子这话严重了。」 她还想要说几句话,却见谢之州忽的走了过来,沉着脸道:「殿下快些进去吧,外面风冷。」 本想着再与苏颖说几句话的,可是谢之州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从前不觉得他生的高大,此时站在苏堂的面前一对比,便觉得他生的着实健壮了些,束身锦衣好似要撑开一般,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瞧着就有力的很。 让她一时之间,竟然忘却了眼前这人总是被自己几句话就撩拨的眼圈泛红。 男人垂眸盯着身侧的人,向来黑沉的眸子更是不见底,仿若黑云压城,就连眉心蹙起的软肉都格外的冷硬。 殿下根本就不明白,看到她与苏家公子站在一处时,心里忽然生起的恐慌快要将他湮灭了。 他难受的很,向往常一般蹙着眉头瞧她,想要殿下再如那天一般伸出小手指来勾勾自己,只要一下,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是魏宝亭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尤其是此时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她只想着与苏颖一块说话了,便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去,对着苏颖道:「咱们进去吧。」 苏颖点点头,两个人手挽着手进去。 「对了,我父亲还邀请了不少的公子小姐过来,幸亏这座府邸建的够大,不然这么多人,哪能住的下呀。」 魏宝亭问道:「唐家公子也会来?」 苏颖自然是点头,而后就看见魏宝亭朝着自己笑,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伸手去挠她腰间的软肉,弄的魏宝亭边笑边求饶。 魏宝亭:「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快看,你的唐表哥过来了。」她伸手往后一指,苏颖也停下了动作看过去,果然看见唐兴宁正下马。 她刚想着跑过去找他的,而后就看见叶家的马车停在了旁边,叶芷欣下了马车后就站在了唐兴宁的身边。 她恼道:「怎么哪里都能看到她,父亲请人的时候都不过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魏宝亭自然也看到了方才那一幕,不过她倒也不会乱想。 自古官员之间的关系便是错综复杂,便如唐家跟叶家,本来就是亲戚关系。唐兴宁的母亲正是叶芷欣的姨母,比起苏颖来,他们两个才是正经的表兄表妹关系。
第104页 「生气了?」魏宝亭捏捏苏颖鼓起的脸颊,笑着道:「唐家公子方才躲开了的,并没有与她站在一处。」 苏颖自然是看到了的,不过她犯愁的却不是这个,小声对她道:「我听说了,因为南方水患的事情,好多大臣都给停了职,叶家便在其中,镇安司的人去搜查的时候,在叶府搜出好些金银珠宝来,眼下叶家保不保得住另说,我愁的是叶芷欣被送到了唐家暂住,我不久便要嫁过去了,可不想与她相处。」 一听她此话,魏宝亭诧异道:「去唐家住了?」她没有细说,只是话语间的疑惑太过显耳。 苏颖听她此话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着道:「你且不用为我忧心,唐表哥的为人我是信的过的,他也与我说过身边除了我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人,这一点我是信他的,我只是不想嫁过去后日日与叶芷欣相对,想想就头痛的很。」 两个人说话间便到了居住的小院里,这才不舍的告别。 院子不是很大,但胜在精緻。墙头处挂着一片紫藤萝,进门的墙头上也垂下来几朵,煞是好看。里面有几间厢房,魏宝亭去了正中间那一间,宫人们则去了西面的房间。 等一切都收拾好,天也快黑了下去,她也只是去旁边的院落里找苏颖说了几句话,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湖上泛舟,这才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山上的空气好,唿吸间皆是草木清香的气味。万仙山不是很高,只是一个小丘陵,名字起的好听些而已。加之周围有一片澄澈的湖水,有山有水便是宝地。 她仰头望了眼橙黄的明月,心里想着左右回去也是无事做,便在这四处走走。 这里的院落建造的格外的精緻,几乎一步一座嶙峋假石,层层叠叠,周围还种植着大片的竹林,晚风吹过竹林,发出飒飒的声响,格外的安静。 「......大人留步,我有几句话想与大人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魏宝亭的步子突然顿住。借着身边假石的遮挡,往对面看过去。 魏紫安绞着手中的帕子,正忐忑不安的立在男人的面前,低垂的小脸被月光一照,竟是羞涩的情绪,她低声道:「当年我不幸落水,恰好大人在旁边,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心里感激的很。自此后总是念着大人,可是在宫里你总是躲避我,让我想要与你说上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这才跟父皇说来这万仙山。」 她今日是鼓足勇气才敢说出口的,打听了谢之州住的院落,便在他必经的道路上等着他。等了许久,才让她等到了男人。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许久了,再不说出口她怕自己要难过死了。 每每看见谢大人就总是想要亲近他,可是他总也不理自己,便安慰自己说他是无心男女之情,安慰自己说他是顾忌君臣的身份。 可是越是安慰,心里就越是不安。越是给自己希望,她心里的嫉妒就烧的她浑身难受。 ......看不得对自己冷心冷情的谢大人,却对着魏宝亭温声细语。 索性今日一次性说出来,也求个痛快,他对自己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出来,也省的她每日期待着。 魏紫安:「谢大人......我喜欢你......」 从魏宝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魏紫安,而谢之州是背对着自己的,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到,只能看见被月光照的发黑的袍子,看见他一动不动的背影。 自魏紫安说出那句话来以后,魏宝亭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更多的还是懊恼。 长大后的魏紫安绝对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且她美的无辜又惹人怜惜,仿佛大力一碰就能掐出水来般,更何况现在她的模样了,别说男人了,她见了都毫无抵抗。 ......生怕男人会说出让她不喜的答案来,又怕他不说,却对面前女子真诚的感情给感动到。 毕竟魏紫安现下看起来是真的充满了真诚,字字句句皆是对眼前男人的爱慕之情,人一旦对某个人产生了怜惜亦或者是感动,那么以后一切的发生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魏宝亭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不是她先说呢? ......可是说的话,该说什么呢? 她烦躁的站在假石后方,窥探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谢之州背手而立,目光沉沉,浅淡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男人的五官映照的精緻无双,仿若一块美玉。他垂眸盯着面前的女人,竟让魏紫安生出了一股他正在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扯起嘴角,忽的一笑,半垂的睫毛掩盖里面迸发的嘲讽与阴霾。 魏紫安上前一步:「......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谢之州将腰间那把长剑抽出,用剑尖抵着地面在她的脚下划了一道,而后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始终都记得,殿下与他说过要与魏紫安保持距离的话。 想起殿下,脸上的神情难的柔和下来,可吐出来的字却字字带冰,比手里握着的长剑还要刺骨,「长乐公主,你可知道,如果当年不是怕你死了会连累殿下,我是不会下水救你上来的。」 他一顿,难的话多了起来,又笑道:「毕竟,你的死活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如果你的死能够让殿下的境遇变得好起来,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作者:女儿需要激一激的
第105页 下集预告:chuwen了 - 另外,推一下下本想写的末世文《白莲花在末世》打丧尸升级顺便谈恋爱的文文~想换一下脑子,麻烦感兴趣的妹子收藏收藏吧,太低了不好开qaq撒个泼求收藏,白莲花指的是男主。 (我其实是想双开,末世加古言!跟《娇娇》那本一起) 第46章 十五个小太监 月光似水,洒在地上竟是温柔。 周围一片寂寂, 只闻几声早蝉聒噪的叫着, 风过吹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飒飒的声响。怪石像是在互相攀比,势要长出吓人的模样。 巨大的石影将男人覆盖, 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月光慢慢从他的身上消逝。 魏紫安不敢置信的抬眸, 盯着隐在暗处的男人身上,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只记得, 男人话落后, 那扑在身上的冷风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冰冻起来一般, 那么冷那么寒,让她现在的牙齿都止不住的打颤。 ......他怎么能, 怎么能够说出要杀死自己的话来。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了过来,从前每次看见他, 只觉得男人太冷了, 冷的仿佛一点情绪都没有, 原来他并不是对自己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只是烦,烦到恨不能一剑解决了她。 可嘆, 她每次还以为谢大人只是顾忌男女大防,只是顾忌君臣有别。 原来......就连当时被她铭记在心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眼泪哗啦啦的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直至湿了整张脸,她像是鼓足了自己全部的勇气, 对着面前的男人道:「......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还是谢谢你救过我的命。」 她说完,便捂住脸颊跑远了。 谢之州的眼神未动,丝毫不在意她是哭了还是笑了,这些都与他无关。将长剑收回插在自己腰上的剑鞘上,而后迈步离开这里。 刚弯腰从一块怪石中间钻出来,便撞见了站在旁边的魏宝亭。 他的脸上还有未退的嘲意。 刚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上尽是厌恶,就那么明晃晃的闯进了她的眼底。 是该厌恶的,就算方才魏紫安再如何真心,再如何喜欢他,家国之恨是如何都不会泯灭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幅模样竟然被殿下给撞见了,一愣,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要私下与她说话的,是她在我回院子的路上等着我的,我方才......我方才也并没有与她离得近,您、您都看到了吧?」 魏宝亭点点头:「你不要着急,我方才都看到了,你确实没有答应她。」 她只是觉得之前对魏紫安总是带着一股恶意的揣测,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喜欢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 她之所以讨厌她,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恰好是谢之州,是她想要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人。 她不允许自己的人被旁的人觊觎半分,但是......魏紫安却什么也没有做,她甚至勇敢的对心里的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爱意。 哪怕是被拒绝,仍然会道谢。 自魏宝亭说完那句话后,气氛就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谢之州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半分的强势,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垂下眼睛,轻扫了眼面前脸色不善的殿下,见她没有发现,又看了一眼。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了下,因着她的沉默不语紧张的掌心都汗湿了,在衣袍上擦了擦。 大着胆子问道:「......殿下为何,心情不好?」 魏宝亭的思绪被拉回,原本散漫的视线这才凝聚在谢之州的身上,见他脸上带着惊慌与畏惧,便摇了摇头,「我方才没有生气。」 她顿了下,而后又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宴。」 她站在月光之下,穿一身舒适的束腰长裙,冷黄色的月光洒在她的周身,无端镀上了一层清冷。 扬起的面容也竟是迷茫,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谢之州从她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耳边是她方才柔声的唿唤,胸膛处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了,每一下,比蝉鸣还要聒噪。 「.......嗯。」他应了一声。 男人的声线低沉,带着股清越之感,偏他还颤抖着音,听在耳朵里便像是受了谁欺负一般,让魏宝亭听了,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救他,而是怎么样将他欺负的不停的发出方才的声音。 她问道:「方才魏紫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应该是真的很欢喜你的,那你呢?有没有一丁点感动的情绪?」 说完之后,眼神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谢之州每每在自己的面前,脸上细微的表情是很多的,通常情况下,他都是红着脸框,被自己逗的很了,耳尖连着脖子也会烧红。 他会将双唇紧紧的抿起来,以此来克制住不停发抖的双唇。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盈着水雾的眸子,想看自己却又不敢看,只能克制着将目光移开,眼角都红了。 ......好像再欺负欺负就能哭出来。 他现下就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带上了急切:「既然您听到了她说的话,那方才我说的您应该也是全部都听到了,我对长乐公主,没有半分的感动亦或是其他的情绪......她在我眼里,只有该不该杀而已。」 若是阻碍了自己那便杀死,若是没有,那便是擦肩人罢了。
第106页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狠厉,又道:「更何况,她是魏朝的公主,而我......」 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全都告诉殿下吧。把你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殿下,从此以后把自己的生死也交给她。 可是不行,他在心里想着。 若是只他一个人的生死,他完全可以交付给她。 可是他的身后还有别人,殿下不管真实的身份如何,她现在到底是朝华长公主。 魏宝亭也没让他把话说完,她伸出一根手指覆在了他的唇上。温柔的指腹,本就柔软,却比不过男人的双唇。 他惊讶的微微张开嘴,视线盯在面前的人身上,眼里盛满了疑惑。 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感官凝聚在了唇上那一处,只是一丁点的触碰,却好似在他的心上燃起了烟花,砰的一声,还没等烟花全部绽放...... 魏宝亭踮起脚尖,将覆在他唇上的手指拿开,而后扯着他的领子覆了上去,他到底比她高了一头,她也只是碰了下他的嘴角,只轻轻的一下,便退回了原地,只是双手未动,仍旧攥着他的衣领。 男人被她扯的弯着腰,身体僵硬住了。 待反应过来,他慢慢的将手抬起来,风吹落花瓣,打着旋的花瓣落在了地上,他的手这才放在了嘴角处。 「......殿、殿下?」 他的胸腔处越发的热了,滚烫滚烫的,让他整个人的思绪都被烧灼的完全动不了半分,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询问的话。 眼神也慢慢的聚拢在魏宝亭的唇上。 震惊,羞涩,不解。悉数出现在他的眼中。 「我也是魏朝的公主,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也是想杀就杀吗?」她问道,却不等他的回答,一字一顿认真道:「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这里,谁都不可以碰。」 她伸出手,将他的唇形描摹了一遍,意味深长的说着。 管她对小谢是不是喜欢,就算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 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的,只要一想想那种可能,便浑身难受起来。再说,喜欢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虽然没有那么喜欢小谢,或者说称之为爱,但是她一来到这本书里,不就是已经做好了要一直照顾他的准备吗? 管他是反派还是主角,管他是好是坏,她总不可能离开他了。 ...... 魏宝亭昨天晚上睡的很好,一夜都没有做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也是充满了精神的。 今日她跟苏颖说好了要一起泛舟的。 万仙山旁边有一处澄澈的湖水,叫留仙湖。湖里竟是肥美的鲫鱼、鳜鱼,小舟在湖里驶过的时候,还能看见一条条鱼跃水而出。 苏颖一早就站在岸边等着她了。方才跟着唐兴宁一道来的,见着魏宝亭过来了,两个人这才分开的,她连忙招手,「宝亭你快过来,今天咱们可以吃大鲫鱼了,我哥哥跟唐表哥要比赛看看谁捕的最多呢。咱们就只等着吃才是。」 唐兴宁跟苏堂已经上了船,是承恩侯府自家包的,他们这一行人上去绰绰有余。 苏堂站在床头,将一只手伸过来,还特意将自己的手缩在了袖子里,温声道:「公主上来吧,臣会小心扶着你的。」 魏宝亭:「不必劳烦苏公子了,谢大人就在旁边呢。谢大人,我要上船,你快过来扶着我点。」她回头去看站在身后的男人。 听到她这话苏堂这才将手收了回去,脸颊泛红的去了里面。 谢之州低低的应了一声,连忙踩着石块上了船,而后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殿下上来吧。」 许是昨夜还没有醒过神来,他现在显的呆呆的,视线也不敢去看面前的女子,只是垂眸盯着她的脚尖看。但手还是稳稳的扶着她的,直到她上了船来,这才触电般的连忙将手抽回来。 ......其实也不怪他自己有这个反应。 昨夜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他自己做的美梦,虽然真实的很,可是他偏偏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殿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人。 他虽然时常在心里偷偷的念过她,也会想有一天她要是属于自己就好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在想像,如今,他在脑海里的一切就清晰的在昨夜发生了。 甚至,比他在脑海里想的更甚。 ......殿下她,亲了自己。 偷眼看过去,本想看殿下的,却见她正站在苏堂的身边,郎才女貌,刺眼至极。 苏堂:「留仙湖对面就是长岛了,那里常年盛开桃花,风景比万仙山还要美很多呢。家父在长岛上也建造了庭院,咱们一路泛舟而上,到了长岛便可以欣赏着桃花了。」 苏颖不喜欢桃花,只是道:「哥哥你快钓鱼,早就想吃那道清蒸桂花鱼了,如今可算是有口福了,宝亭你也尝尝,是府里的嬷嬷的拿手菜。」 魏宝亭听到这话,也跟着站到了苏堂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湖水里游的欢快的小鱼。 唐兴宁的目光早就在苏颖身上了,见她走了过来,连忙往旁边移了移想要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来,可是那丫头看到他这幅动作,反倒是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而后站在了苏堂的身边。 他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湖水忽然泛起了波澜,而后不知道是怎的,船也跟着晃荡了一下,魏宝亭站的稳,连忙扶住了旁边,稳稳的站住。
第107页 只不过腰上却多了一只手。 「殿下小心一些。」谢之州见她站稳了,这才将手放开,笔直的站在旁边,右手搭在长剑之上,目光直直的望着湖面。 谢之州本来就是杀神一般的存在,自他站过来之后,原本还在欢快讨论着的众人连忙闭起了嘴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有胆子大的偷看了他一眼,也立马被震慑的将目光移开。 「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快上前去呀。」叶芷欣的家里快要没落了,自然只能更加的讨好魏紫安了,知道她是喜欢谢大人的,是以便怂恿道:「好不容易出了宫来,能够与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你可不能干站在这里啊。」 魏紫安自她说话开始便皱起了眉头:「......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他,你也莫要说了。」她转身进了里面去。 船不过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到达长岛的时候日头刚刚升到中天,一行人下了船去。 魏宝亭在一行不认识的人面前,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若不是苏颖揽着自己,她早就走到后面去了,她静静的听着苏颖在说,「这里景色好,不过因为四下都是湖水,晚上会很冷,不能在这里久住的,今晚上就要回去。」 魏宝亭也看了眼四周,真的是满岛的桃花。很好看,她脸上自然就带上了些笑意,而后便发觉一道目光始终黏在自己的身上,看过去,才发现是谢之州。 许是因为昨夜的缘故,他见自己看向他,连忙走掉了。 魏宝亭这才想起来,昨天只是亲了人家一下,可是为什么亲他却是没有说明白的。而小谢的性子本来就是容易乱想,也不知道他方才看着自己在想什么。 罢了罢了,要是他喜欢听自己说喜欢的话,那说给他也没有什么的。 一行人沿着桃花林里开闢出的道路慢慢的往前面走着,身后的僕人拎着几条肥美的鱼,正小跑着去长岛的庭院里宰杀呢。 魏宝亭正想着今晚上要去找小谢说明白,便觉得额头上有冰凉的东西飘上,而后融化。 她惊讶道:「下雪了吗?」 可现在都快到夏天了,怎么会下雪呢? 不过一会儿,原本还带着热气的天立马被大雪覆盖,先是一丁点的雪花飘落,而后是鹅毛大雪,打在人的脸上冰凉刺骨,就连枝干上也瞬间凝上了冰珠,原本嫩粉色的桃花在大雪之中依然盛开,竟然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好看。 回到临时居住的院子里时,魏宝亭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场雪下得真是突如其来,不过却另有一番滋味。她仍旧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伸手拍了拍衣裳上沾上的雪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桃花上。 小全子见她冻的脸色都发白了,连忙道:「殿下快进屋吧,外面冷,冻着了非得生病不行。」 「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儿,就进去了。」她敷衍的回了一句。 因着她是公主的身份,是以单独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庭院里,眼下四周没人,她这才敢随了性子站在门口瞧漫天的雪花。只觉得稀奇的很。明明身体是冷的,但是眼里尽是好奇,便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若是可以,她现在倒是想把小谢也叫过来,与他一起看看这雪花下盛开的桃花,最好不过了。 她这样想着,再往门口瞧的时候,便看见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谢之州就知道她贪玩,从前在听雨轩的时候,一到下雪天,这人肯定要跑去院子里接着雪花玩,冻得小手都通红了还是不肯罢休,非要人说好几遍催好几遍才进屋里去。 眼下看见她又站在屋檐下伸着手,原先那点子看着她就生出的羞赧便退了几分,只上前温声道:「今日这雪下的突然,这庭院又是刚刚建好的,府里还没有准备好炭火,今夜肯定是冷的,殿下还站在外面,要暖和不过来了。」 他径直走到魏宝亭的面前,将她的视线遮挡住,连带着外面吹过来的寒风也一併被他挡在了身后。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搓了搓,暖和了一些这才将手松开。 魏宝亭一直看着他,直把男人看的脸红了这才罢休,谢之州长长的唿出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全子身上时,便只剩下阴鸷了。 「殿下的身子娇贵,你们也由得她在外面胡闹?」声音比屋外的飞雪还要冷上几分。 宫人们被吓得跪倒了一片,皆颤着声音道:「大人恕罪,公主恕罪。」 「你怎么这么凶,」魏宝亭轻推了他一下,而后对着跪倒在地上的宫人道:「是我自己非要站在外面的,关他们什么事?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宫人们这才连忙走开,再也不站在这里碍谢之州的眼。 等人都走了,谢之州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下去。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魏宝亭的身上,上面还带着他的温度,暖烘烘的,立马将她身上的寒气给烘走了。 他半弯着腰,仔细的将领口处拢了拢,确保胸脯上那大片的白腻不再露出半分,这才放心似的站在了她的旁边,而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是您身边服侍的宫人,事事自然要想的周全一些,今日若是您冻着了,眼下既没有太医也没有炭火,岂不是生生的受罪?」 他的语气温柔,想着之前就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这才惹的她好几天都没有理自己,现下可算是张这记性了。一点重音都不敢出,边说话,还边将身子侧过去,挡住了被风夹杂过来的寒凉的雪花。
第108页 雪花是被他挡住了,可是高壮的男人直直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就连她所有的视线也一併被遮挡住了。魏宝亭将眉头皱起来,想起他方才只是一句话就将宫人吓到跪地的场景,便打量起他来。 男人的五官是偏锋利一些的,但是此时在自己的面前,便柔和了下去,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盛着一汪泉水,雾蒙蒙的实在是惹人疼,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伸手将他推开,「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殿下,」他唤了一声,接着沉默了下去。 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魏宝亭耐心的等着,视线这才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去看他纠结的模样。果然不一会儿,他小小声的道:「......您昨夜,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忽然亲他呢? 他思索了一晚上,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醒来后眼下一片灰黑,可是他却半点不累,只觉得不真实的很,一会儿觉得自己踩在云端里,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摔下了深渊去。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折磨的他难受的厉害。 他在殿下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卑弱的小太监而已,不,现在是有了些权势了,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太监。起码在殿下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他也想过一种可能,殿下与魏紫安向来不和,结果昨日却瞧见魏紫安跟自己表明心迹,她瞧见了便心里不舒服了。毕竟自己曾经在听雨轩里当过差,理应是她身边的人,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人被旁的人要走,是以才亲了自己一下。 可是......她不嫌脏吗? 「你不清楚我是什么意思?」魏宝亭反问了一句,挑眉去看面前的男人。 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自己预想到的害羞,甚至整张脸都白了下去,本来盈着水雾的双眼也瞬间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濛濛一片。 ......也不知道这人又在乱想些什么,总之不是好的事情。 魏宝亭笑了一下,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坏境中显得尤其悦耳,谢之州垂眸瞧她,就见她伸手将自己耳侧的碎发全部拨到了脑后,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问道:「还有口脂吗?」 朱唇艷艷,将面容衬的格外白皙。 他的目光凝在红唇之上,半晌点了点头。 作者:小谢:就当是一场梦,醒了之后还是很感动...... 第47章 十六个小太监 吉祥的手艺的好,尤其是女儿家的脂粉。魏宝亭现下涂在嘴上的就是吉祥用玫瑰花茉莉花研制成的口脂, 涂在嘴巴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还带着鲜花的清香。 她将头扬起来,好让谢之州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嘴巴也特意撅了起来,双眸亮亮的, 映着院外肆虐的飞雪,仿佛能够融化了般。 听到谢之州肯定的回答, 眼里带上了笑意, 她这才往前走了半步, 直走到他的面前,而后语气轻快道:「你的身子低一低。」 「......嗯?」 「你不是不清楚我昨夜是什么意思吗, 你低一低身子,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笑的时候眼睛稍稍弯起来, 像是一轮胖胖的弯月, 瞧着格外的好看。 谢之州听话的将身子弯了下去。 魏宝亭像昨天那样, 双手扯住他的衣领,望进男人雾蒙蒙的双眼里。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尤其是长睫还飞快的眨动了几下,特别的可爱。他的鼻子也好看,精緻挺拔,还有他的嘴巴,微微上扬着, 明明是很温柔的长相,他却总是沉着脸,瞧着可怕极了。 她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谢之州就在她打量的目光中越发的害羞,喉结稍稍滚动了下,而后便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 他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殿下,本来被寒风吹得透凉的后背却仿佛染上了火苗,一直烧到他的心里。 「......把眼睛闭上。」她的声音带着笑,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直接伸出一只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柔软的触感,并不是昨天的一触即离,她像是在较着一股劲,非要他自己感受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无师自通的张开嘴巴,轻咬了一下。 魏宝亭之前最喜欢吃的就是棉花糖,可惜来到这里后就吃不到了,现在确是一样的感觉。棉花糖软软的,还带着劲道,她舔了一下,直到嘴里都蔓延上甜意,又轻咬了一下。 雪花越发的大了,空气里也都是凉意。风吹起漫天的雪花,打着旋的狂飞乱舞,冰凉的雪花落在柔软的棉花糖上,吃进嘴里还带着凉意,不过很快就被口中的暖意给融化。 粉色的糖中间夹着更加软嫩的心,甜意在口齿间融化,魏宝亭一时不察,竟然任那被融化了的夹心从嘴角边融化,顺着下巴淌出莹亮的痕迹。 谢之州垂着眼,在殿下把手伸过来的时候,他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而后又睁开,透过指缝去看面前的人。 她离的自己如此近,几乎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色。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他好似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又仿佛沉浸其中。 只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的心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的一切也不是梦里,而是真实发生的。 寒风唿啸过来,魏宝亭被冻的瑟缩了一下。 这才将手松开,放过那块并没有吃够的棉花糖,来日方长,总不能一次性吃完。 她拿出手帕来,先将谢之州的嘴角擦了擦,看着那双好似被冻的红肿的唇,掩下笑意,这才伸手拉着他的袖角,「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屋吧。」
第109页 一见魏宝亭进来,吉祥飞快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将头低下,道:「奴、奴婢去烧壶热水来,殿下暖暖身子。」说完,便小跑了出去,一眼都不敢看她。 ......也不怪吉祥不敢看她。 魏宝亭的身上披着谢之州的外袍,深紫色的衣服将她的皮肤衬的越发的白皙,尤其是衣袍偏大,披在她的身上倒像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 只不过她的脸蛋透红,根本就不是被寒风冻着的那种,而是眉梢眼角淌着春色,眸子晶亮。 唇上的口脂一块又一块的,甚至她的嘴角处还染了一大块。 让人一眼都不敢多看。 「你不要总是站在那里,过来坐下呀。」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是以谢之州坐过来。 知道他的脸皮薄,容易害羞,所以魏宝亭自认为并没有把他欺负恨了,特意压着性子的。可是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经不起招惹,此时见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双手双脚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摆动,瞧着呆极了。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眼前的他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谢阎王。 谢之州低着头,整个人显得懊恼极了。 他实在是搞不懂殿下为何要这样对他,想要问问她,又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她,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从前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也听到过不少的宫廷秘闻,也有传公主豢养男宠的,甚至有些不甘寂寞的宫妃也会偷偷的与内侍私通...... 所以,殿下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吗?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甚至胸口闷得发疼,不过......如果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公主的途径,他是愿意这样的。 只要能够与她亲近就好,能够让她一直像方才那样对自己,他就很知足了。 魏宝亭托着腮去看他:「你怎么一副很难过的表情呢?总以为你很聪明的,怎么这件事情就弄不明白呢,昨天晚上你就该想明白的,结果现在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你觉得我为何那样对你?」 谢之州忽的跪在了地上,恭敬的伏在她的脚边,而后将头抬起来,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盯着她,「......我是愿意的,殿下,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殿内并没有暖炉,窗户都关紧了,但是任由冷气透过窗户缝隙渗进来,就如同男人此时的眼眸,明明是带着寒气的,可是却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了。 魏宝亭见他这幅样子,也不准备与他兜圈子了,再欺负下去,万一欺负哭了,心疼的可是她。 「我听说,自从谢大人上任以后,便有不少人想要巴结你,甚至有些官员还想要将在家的女儿许配给你,可有此事?」 不明白她此话到底是何意,但是谢之州还是诚实的点点头,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补充道:「我.....我一个都没有收,全都拒绝了,我并不需要......」 他话没有说完,就听见上首的女人轻笑了声:「那我呢?我也想要巴结巴结大人,把我送给你,好吗?」 不等谢之州回答,吉祥就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今天真是不巧了,新府刚刚建成,府内并没有准备好炭火,今晚上只能委屈殿下靠着着汤婆子取暖了。」 吉祥将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到了魏宝亭的怀中,而后倒上了一碗热水放在旁边,转头就见跪在地上的谢之州,她惊讶了一下,没有再问,很识趣的出去了。 还带着守在门口的宫人一併退了出去。 魏宝亭也不催他,只端起一碗热水来,吹了几下,这才轻抿了几口。身体的寒意被入喉的热水驱赶了些,她舒服的喟嘆了一声。而后抱着汤婆子,整个人都缩在了床榻上,掀开被褥盖在自己的身上,只将下巴抵在双腿上,专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我,我与正常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他咬住牙,很羞愧的说道。 虽然他现在的伤已经治好了,可是对床笫之事还是有影响的。 他,他也曾观察过自己,虽然说当时并没有去势,可是上面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并不碍事,但是却狰狞可怕。 是以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骯脏极了,殿下是很干净的人,而他自家国被灭后,便一直在污泥里挣扎,他并不是在殿下面前表现的这般。 真正的他阴暗,骯脏,根本......配不上这样好的殿下。 「正常的男人......」她跟着重复了一句,脑袋稍微歪了下,像是在思考。 这幅动作落在谢之州的眼里却徒然让他眼中的光点散尽,明明心底是渴望的,却说出方才的那句话来。他私心是想要得到她的,殿下是个不经事的,他随意哄骗几句就是?为何要说出来呢。 他双唇翳动了下,刚要开口,却听魏宝亭道:「可是你在我眼里,与旁的人没有任何的不同啊。」她伸出手指摇了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这两者的区别,但是那又怎样呢?我并不在乎的。」 「在我眼里,只有小谢才是最好的。」 这场倒春寒,让暂时留在长岛上的每个人心里不快极了。府里没有炭火,冷的很。可是谢之州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心中的不快,这场春天里的大雪,在他这里似乎并不是冷的。 反而滚烫至极,让他从前的痛苦与不快都变得有了意义。 窗外依旧是肆虐的风雪,枝头上的桃花却依然盛放,层层堆叠的冰珠覆盖住根芽,大地一片寂白。
第110页 谢之州一直站在屋子里,盯着已经钻进被褥里的人看个不停,垂在身侧的双手蜷缩了下,想要上前去碰碰她,又因着心里的羞意始终不敢上前。 「......我睡不着,太冷了。」魏宝亭睁开眼睛,与面前的人对视。 是她让谢之州留在屋子里的。反正所有的屋子里都没有炭火,冷冰冰的,还不如两个人留在一间屋子里,好歹还暖和一些。 本来是想着让男人一同钻进被褥里的,想着他定是不肯所以就没有说,也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睡得并不是很沉,很快就被冻醒了。 外面在下着雪,这屋子里又没有生着炭火,虽然盖着被褥,但还是冷的很。魏宝亭露在外面的小脸被冻的发白,脸上几乎不见血色,说话的时候,还被冻的瑟缩了下,双唇颤抖了着。 她的眼睛里好似也结上了一层冰雾。 一听到她说冷,谢之州心底的羞意便退了几分。他大步上前,去摸她捂在被褥的小手,果然冰凉凉的,她在里面躺了这么久都没把床褥给暖和过来。又去摸了摸她方才抱在怀里的汤婆子,也冷了下去。 他将汤婆子拿出来,而后道:「殿下等一会儿,我去烧壶热水来。」 现在已经算是深夜了,宫人们估计早就睡着了。再说了,吉祥本来就是见他在屋子里,所以才放心的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等他把热水提进来的时候,发现魏宝亭还缩在被褥里冷的打颤。 她自己也知道冷的很,下床蹦蹦就能暖和一些,不过都已经钻进了被褥了,实在是懒得动,加上知道谢之州是去给自己烧热水去了,便直接赖在床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听到开门声后,眼睛都亮了。 谢之州将热乎乎的汤婆子塞进了她的被褥里,而后端着铜盆放在了床榻旁边,道:「屋里冷的厉害,殿下在这么下去要着凉的,您先起来用热水泡泡脚,身子热了就不冷了。」 铜盆里放着满满的热水,还蒸腾着热气。魏宝亭一点也不想动,加之这是深夜,本来就有睡意,但她还是听话的。便将双手伸了出去,对着男人眨巴了下眼睛:「你拉我起来。」 谢之州也纵着她,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知道她现在是没有精神,便直接伸手将她缩在被褥里的双脚拿在了手里,而后轻按在了水盆中,松手,问她:「温度可以吗?」 魏宝亭点点头。 她现在还是有些不敢去看谢之州的,虽然平时对他的动作大胆一些,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毕竟脚本来就是比较私密的部位,她还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耳濡目染了些的。 方才被他暖烘烘的大手握住,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脚底直接攀升到脑顶,许是还有热水的缘故,让这感觉更甚。 她轻咳了一声:「你的手还挺热的......」 谢之州这几年过的毕竟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加之习武,身子自然强健了不少,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的。 不过殿下对着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咬住唇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忽的站起身来,坐在了她的旁边,「殿下......您,您来我怀里,我怀里是热的。」 他张开双手,不敢去看她。 魏宝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脸上便只剩下了笑意。她挪了挪身子,靠过去,而后枕在了男人的胸膛上。那双暖烘烘的大手慢慢的,带着小心的放在了她的嵴背上。 ......果然暖和的很。魏宝亭在心里偷偷的想着。 男人的胸膛硬实的很,是魏宝亭从前没有接触过的感觉。她此前几乎没有与男人相处过,但是自从认识了谢之州,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无师自通了一般,尤其是跟他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对视时,大脑总是被本能所支配。 他的怀抱实在的太暖了,耳侧枕着的是他的胸膛,里面正剧烈的跳动着,比过一切催眠曲。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怀里的人传来清浅的唿吸声时,谢之州这才敢垂眸去看她,虽然看到的是一个乌黑的发顶,但是心里还是满足的很。 那方被掏开一个大洞的胸口,此时正被怀里的女人一点点的填满,尽是温柔。 他等了一会儿,见她睡得很熟,便没有叫醒她,只是把她放在了床上,而后弯腰去试铜盆里的水,果然已经不热了,他这才蹲下身子,将殿下的双脚轻轻的拿起来,用一侧搭着的棉巾擦拭干净,又把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后,这才起身去把洗脚水倒掉。 等他进屋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姿势,脸朝着外面睡得正香。 男人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他走近坐在床榻上,却并不敢轻易的触碰床上的人。 他现在才有思绪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仍然不能给殿下任何的承诺。 他如今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了,要是搞不好的话便是尸骨无存,他不能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承诺给殿下,但是......若是能够让她开心些,她要如何,他都是愿意的。 他垂眸,慢慢的伸手去握住被被子遮挡住的那只小手,只覆盖在上面,并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她。 他想,要加快动作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殿下占为己有了。
第111页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魏宝亭明显感觉到周围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她也不在意,只捂住嘴巴掩盖住哈欠,而后呆呆的站起身来,任由吉祥给她穿衣裳。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穿衣的,但是偶尔有像今天这样,迷迷煳煳的时候。 吉祥见谢大人没在屋子里,便小声的问道:「昨夜......殿下睡的好吗?」 魏宝亭点点头。 当然好了,像是靠着个大火炉一样,后半夜一点冷意都没有感觉到。虽然天不亮的时候醒来,他已经不在身边了,但是怀里的汤婆子却是热的,一看就是他新换上的。也不知道他昨夜睡得怎样。 「那,那谢大人有没有欺负您?」她这声音小小的,因为周围都是自己人,是以也没有刻意的遮掩,只将自己满心的担忧问了出来。 她对谢之州的感情比较复杂,毕竟小的时候一切在殿下身边共事过,所以不像旁人那般怕他。见他对殿下好,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可是......若是这好是留宿在殿下的寝殿的话,那她还是担忧的。 「欺负?」仿佛听的是一个笑话,魏宝亭唇角都勾了起来,笑了几声,而后曲起手指轻弹了下吉祥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呢,快点给我穿上衣裳吧,苏颖跟我约好了要一起出去赏雪景的,别耽误了,不然她又该说我了。」 索性雪也只是下了一个晚上而已,魏宝亭与苏颖在长岛逛了半晌,等到天晴雪化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便坐船回到了万仙山。本来是想着多玩几天的,但是谁也没料到忽然下雪,便决定早早的回去了。 「我大婚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苏颖握住魏宝亭的手,依依不捨道。这一趟出来,还是她央求了承恩侯许久才答应的,还是借着苏堂的名义。马上她就要成婚了,往后再想出来玩,还要顾及夫家人的意思,不能这么随行了。 不过好在要嫁的人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不然怎么可能会为了他收敛自己的性子呢? 魏宝亭自然是去的,毕竟苏颖是她最好的朋友,于是点点头,笑道:「到时候给你送一份大礼,你呀就好好的在家里备嫁吧,若是无聊就让人给我递帖子,我去承恩侯府找你。」 「不过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大上几个月,如今也有十六岁了,皇上有没有跟你透露过驸马的人选?」苏颖关心道。魏宝亭不像旁的公主上面有母妃照应着,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魏宝亭摇摇头。 也是经过苏颖的提醒,她这才开始担忧起来,按说她现在这个年龄,确实到了成亲的年纪。年前的时候皇上将五公主许配给了守着边疆的一位大将,意在笼络他。 若是早几年魏朝天下大安的时候,她的婚事是不急的,可以在都城的世家公子里好好挑选,再不济,也可以选一个举人当驸马。可是如今这个世道,各地已经有起义军不满魏朝的统治,自立称王要推翻魏朝的统治。 其中最惹皇上忌惮的,自然是南方打着復辟大谢王朝的军队,据说是由前朝大将军号召的,当时他并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抱着谢朝的太子逃走了。 这无疑在皇上以及众人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炸弹,皇上这几日的性子也是越发的暴虐了,需要不停的吃药才能勉强维持清醒,而都城中也隐隐有传言说谢朝那位太子才是真命天子,魏朝气运已尽了。 她蹙了蹙眉头,眼底明显闪过丝担忧,飞快的扫了旁边的谢之州一眼,而后将目光移开。 她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想,并不代表着她不清楚。 ......她能够给他的帮助微乎其微,唯一能做的就是盼着他能够平安。 魏宝亭跟苏颖道别,而后上了马车。没想到,还没有下山的,便遇见了麻烦。 前面出现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手里皆扛着大刀,为首的那人脸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眼里尽是杀意。 「阉贼无耻,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换魏朝天下一个清净!」他将手中的大刀挥起,「我们只杀谢宴,无关人最好现在离开,否则刀下无眼,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人说完,便见一群黑衣人挥刀朝着谢之州杀去。 作者:标题很快就变成几个几个帝王了~ 第48章 十七个大太监 风起,山道四周的草丛飒飒几声, 一个接一个穿黑衣的人从里面勐然窜出, 看阵仗绝不是普通的刺客。他们一招一式都训练有素,且目标只有一人——谢宴! 「阉贼拿命来!」 铿锵一声, 腰间的长剑被他勐然拔出,抵住迎面噼过来的一刀。饶是他有准备, 还是被震的臂碗发麻。眼中狠意毕现,他陡然转身躲过背后一刀, 一剑将面前的刺客刺穿。 拔剑, 鲜红顿时洒在衣袍之上, 他面上毫无一丝慌张,只吩咐赶过来的申原:「护送他们下山, 这里我能应付过来!」 这次随行而来的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他们的命倒是没什么, 谢之州只是怕眼前的血腥吓到马车里的那人。 他跟眼前这些人过了几招心里已经清楚了, 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託词, 眼前这些刺客明显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暗卫。 他如今在朝堂中的地位已然无人能与他抗衡, 尤其是这几天皇上的身子明显的虚弱不少,上次在朝堂上众臣自然也看清楚了皇上现在的情况, 唯恐他忽然驾崩,朝政大权便被谢之州揽了去,是以这些人才急了。
第112页 寻了这么个机会,只盼着能把他杀死。 魏宝亭本来正坐在马车里打瞌睡的,忽然听见外面的打斗声, 撩开车帘往外看去,正好看见有黑衣人从背后偷袭他,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乏术,只被刀尖划了胳膊一下,那人便被他一剑杀死了。 可即使如此,还是把魏宝亭吓了一跳。 那群黑衣人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全部攻击只围在谢之州一人的身边,势要把他的人头砍下,旁的世家公子小姐的马车顺着山路迅速的逃跑,生怕性命交代在这里。 申原早已经沖了过来,架起马车便要下山去,却见不停的有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一刀将一个从草丛中扑过去的刺客杀死。 马车重重的颠簸一下,魏宝亭从坐板上摔下去,而后扶着车壁对申原道:「他们说了今日只杀谢宴,这里用不着你,自有车夫驾车,你快去帮他。」 申原一听,自然是下马车的,随手把剑递到了马车里,而后捡起地上刺客的长剑便沖了回去。 魏宝亭也知她留在这里对谢之州没有半点的帮助,反而会使得他分神,便镇静的将长剑拿在手里,吩咐车夫将马车驾的快一些,顺着山道往下。 可天不遂人愿,那些刺客许是见谢之州武艺太强,他们虽然人多,可是伤亡却也惨重,只一个谢之州便将他们杀的胆颤,更何况还有许多镇安司的人。 他们迅速转变了目标,朝着魏宝亭所在的马车赶去。 他们来之前都是经过训练的,对谢之州自然也了解的很,魏宝亭本就是公主之身,马车的规格自然也比旁的要显目一些,车里的到底是个公主,还是他曾经的主子,只要将她拿下了,想必谢之州也不会不管,毕竟周围还有好些被阻拦着并没有来得及下山的官家马车。 对公主见死不救,那可是大罪。 刺客撩开帘子的时候,着实把魏宝亭吓了一跳,那人脸上染着半脸的鲜血,黑衣也滴答着粘稠的液体,他刚刚伸手过来,就被魏宝亭下意识的挥剑给止住了动作。 她是真的在乱挥,长长的剑刃在她的面前飞快的挥动着,让他有些不好下手。 「......别过来,别过来,啊!」 她本来一直在往后退的,脸上俱是惊慌。那刺客许是觉得她这幅样子不足为惧,便直接想着伸手将她桎梏起来,却冷不丁的被一旁的吉祥给撞倒,他怒击了,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魏宝亭正是在慌乱间一剑砍上了面前的刺客,她的手还在发着抖,动作却异常的坚定。待那人被马车颠的摔下去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却见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怕极了,想要将身子稳住去够缰绳的,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急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忽然就见谢之州纵身跃了上来,「殿下别怕。」 他匆忙安慰一声,却见马背上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一剑,鲜血滴答的淌下,疼的拉车的马一边哀声嘶鸣一边飞快的往前跑去。 「殿下快点,抓紧我的手。」 他将手递给魏宝亭,另一只手挥剑去砍骑马追过来的刺客,一时不察,竟被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衣袖顿时松散开,他只是皱了下眉头,而后若无其事的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怕不怕?」他问道。 魏宝亭自然是怕的,尤其是看见他胳膊上一大片鲜血的时候,可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怕。」 「你抓紧我,前面再走就没有路了,咱们只能跳下去。」 他说完,便感觉腰上环上了一双手,顾不得其他的情绪了,只知道现下她就在自己的怀中,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的。 这里毕竟是山路,到处都是崎岖的怪石,还有坑洼不平的土地,若是一个不察非得磕到,他见前方不远处便是茂密的草丛,做好了准备,紧抱住怀里的人,一跃摔倒在那里。 地下仍有细碎的石子,他虽然找好了角度,难免被搁到了。 倒是并不在意,他急声询问道:「伤到了没有?」 魏宝亭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啪嗒一下泪珠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可是到底也是没有经歷过大风大浪的,眼下被人追着砍杀,着实吓的不轻。 她到底是知道轻重的,并不敢哭出声来,只干巴巴的流着泪珠子。 方才身后便追着一群刺客,他们不过是接着那匹疯马跑的快了一些,眼下那群人再追上来就不好了。 她只是轻扯了一下谢之州的袖子,男人便明了了,温声安慰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你别怕。」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擦掉,而后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看来那人是下了决心要把他杀死。 谢之州撑着剑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我死,等下辈子吧。」好在他这几年一直不曾疏忽武艺,且本来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山间的风格外的冷,却凝固不了满地的血。 魏宝亭将自己缩成一团,耳边只剩下利刃划开肌肤鲜血喷洒的声音,还有重物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声音,每一下都足够让她四肢发软。 「后面竟然还有人,」他将眼前的人解决掉,跑到魏宝亭的身边将她牵起来,「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113页 他们沿着山路跑了好久,魏宝亭只觉得喉间发热,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加上本就穿的是绣鞋,踩在山路上硌的脚底生疼,她渐渐力气就不足了。 察觉到她的不适,谢之州连声道:「我背着你。」说着就要蹲下身子。 他刚刚从血战里逃生,身上惧是伤痕,且胳膊上还被利刃划了一大道口子,染得身上的紫色衣袍都成了暗红色的。 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背着? 「我没事,我还能跑的动,」她能感觉到身边人逐渐粗重的喘息,明显是没了力气,看了眼四周,便询问道:「你现在身上全是伤,咱们找个地方停一下吧?」 「好。」 他点点头,用剑在旁边的树上划了一道,而后牵着魏宝亭的手转了方向。走了不过半刻钟,他便险些跪在地上,流血过多又加之没能及时处理,他现在虚弱的很。 还好魏宝亭一直在他身边,连忙将他抵住,只不过谢之州的重量岂是她一个人能抗动的,只能咬着牙抵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看到前面正有一个山洞,咱们去那里面。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了,也顾不得去看周围的环境了,她连忙将男人放在地上,去看他身上的伤口。 谢之州的脸色苍白一片,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且向来忍疼的他,此时眉头死皱着,见魏宝亭又开始流起眼泪来了,使劲扯出抹笑:「我没事,殿下不要担心。」 「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怎么血流的这么多。」 她抬起袖子将泪珠擦干净,本来以为他身上的伤是别人溅的,却原来他的腹部一侧被刺了一道大口子,正往外不停的流着血。她顿时慌了,「这,这可怎么办?」 谢之州白着脸,他动了动,伸手想要将自己的下袍撕开。还没等他开始动,就被魏宝亭按住了。 「你千万别动,我来。」 她说完,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替他缠在涓涓流血的腹部,缠的紧紧的,这下子不用他说,她便直接双手交握着按在了伤口上面,重重的压着,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她只盼着这血快点停下来,不要再流了。 她足足按压了一刻钟这才敢松开手,果然那伤口不再流血了,悬起的心这才稍稍的落了地。 却不料他忽然开口:「......殿下担心我?」 她方才急的眼圈都红了,本以为是被吓的,可是在见着自己的伤口不流血了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没有之前掉的那么厉害了。 他其实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的,怕自己想的越多,失去的那一刻就会越难受。 「你这人,」她瞪了他一眼,体谅他受了伤便没有说重话,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除了担心你我还能担心谁?」 见他不再说话了,魏宝亭伸手胡乱的揉了把男人乱糟糟的头髮,道:「那群人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刺客,倒像是领了任务必须要将你杀死一样,看来咱们今天是出不去了,只能等着有人来找了。」 她蹙起眉头。 「方才来的一路上,我留下了暗号,最晚明天申原就能找了来,只是......」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只咬住下唇,将本就泛白的唇咬的青白一片。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犹豫,就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一样。 他是镇安司的统领,这么些年来,镇安司能力压一切成为魏朝炙手可热的部门,甚至他也成了大魏实际上的掌权者,怎么可能连这些刺客都应付不了? 且这次本来就有公主随行,派来的侍卫也是精锐,却让他们二人陷入如此境地....... 「你与我说实话,今日这刺杀是、是你安排的?」她问道,眼底隐隐有郁气。 这幅表情落在谢之州的眼里,自然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不顾及殿下的安危呢。」 他一急,就想要坐起来,扯着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 魏宝亭见状连忙将他按下去,没好气的道:「再乱动一下,回去就治你的罪。」 今日这事情确实是出乎意料,不过事情发生之后,谢之州确实是想着顺水推舟,既然对方想要杀死他,那便顺了他的意,将计就计让自己受重伤。 自然能使得那些人放松警惕。 只是没想到,会把殿下也牵扯进来。 他将这话与魏宝亭如实说了,却见她坐在一旁闷声不言。待时间过了许久,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时,她这才站起身来,「方才来的路上,我见周围有果子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人还没走,衣角就被他扯住了。 今日天倒是不冷,且本来就是晚春时节,虽说前几日下了场大雪,但是天一晴便化掉了。是以她并没有穿厚衣裳,只穿了件齐腰裙,放才外衫脱下来系在了他的腰上,此时衣服就单薄的很。 他又扯住了她的衣角,直接将内衫扯了下来,露出半截白皙圆润的肩头。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匆忙将手拿下来,目光移开不敢去看她半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瞬间涨红一片。 待魏宝亭将几个野果子抱在怀里进来的时候,见他正盯着洞外看,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又瞬间把眼睛闭上了。 「你见识的多一些,看看这个果子能吃吗?」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逞强,将从外面摘下来的果子悉数放在他的面前。
第114页 谢之州点点头,「万仙山本就是人工开闢的,这些果子都是可以吃的。」 他说完,嘴巴里就被塞了一个进去。 男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袍被乱剑划得破败不堪,因着身上的伤,原本束在身上的衣袍早已经解开,只包扎好后又才微微合拢上的。深紫色的衣袍上染着暗红的血,将他精壮的胸膛衬的越发细腻莹白。 嘴巴里含着一颗野果,微微怔愣着的模样。 魏宝亭只扫了他一眼,就快速的将目光移开。 「擦干净了,你吃点东西吧。」她撂下一句话,便红着脸将头转开。可他到底还是个伤重的人,也不敢离着他太远了,就坐在旁边,时不时的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只盼着千万不要发烧才好。 谢之州一直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只是视线一直紧锁在她的身上。 山间的夜晚冷风凉凉,幸亏谢之州身上带着火摺子,魏宝亭依着他的话将火生好,期间她又不停的跑去外面临着的湖水里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他却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只是他的手上没有太多力气,只是虚虚的搭着。 魏宝亭并不挣扎,只好半跪在他的身边,垂眸问他:「不舒服?」 他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发起了热,肉眼可见的泛红,双眼也像蒙上了层雾气般,半睁开眼瞧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让人心疼极了。 「是我连累了殿下......」语气很是自责,他抿起唇来,眼里泪花闪闪,「如果不是我,殿下也不必在山洞里过夜,还险些被那群人伤到.......」 他不敢想像,如果当时那刺客得了手,伤到了她可怎么好? 殿下娇贵的很,是他见过的最轻易碰不得的,他平时连声音都不敢重,生怕惊着她,可是今日却连累她跟着自己奔波至此。 魏宝亭本来想要去探他额头的手一顿,放在她腕间的大手虚虚滑落,方才还温热的触感瞬间消失,让她生出股不舍来。 她低眸看着躺在身旁的男人。 谢之州也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自责与惊慌,还有些许对自己的厌恶。 垂落的手蜷缩了几下,似是要将方才的触感记住,只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就让他心里激动不已,载不敢奢求更多。 他余光瞥见放才那截白皙皓腕上凝上些血渍,是他手上带着的,此时被火光映照,显得触目惊心。 他心里生出些自责的同时,还有丝丝快意从缝隙中滋生.....就好像,殿下是被他弄脏的。 他赶忙移开视线,压下心底生起的阴鸷的快意。抿唇,泄出丝寒意来。 魏宝亭不知道他心里已经七拐八绕想了这么多,她只知道眼前这人看着很不开心,她不想要他不开心,于是主动伸手将方才滑落的手握紧,五指慢慢的插到他的指缝间,而后握紧。 这大概是极亲密的动作,细小的电流因着两个十指交扣的动作流至全身,连方才洞口吹来的冷风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他被她突然的动作一惊,回头看她,眼睛仍带着雾气。 魏宝亭:「说什么胡话呢?照顾你我乐意的很,而且我也没有伤到哪里呀,就算是伤到了,这件事情也不怪你,应该怪那些来刺杀你的人。」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安抚,「阿宴这么好,他们怎么能伤害你呢。」 ......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接纳无论是好还是坏的谢之州。 谢之州眨巴了几下眼睛,却见她陡然低头,双唇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眼皮下意识的阖上,她唇上泛凉,他身上发热,一触就离,却还是让那点轻柔的微凉触感留在了他的心上。 心间一阵乱跳,砰砰砰的。 她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快睡一觉,说不定天还未亮他们就找来了。」她的手仍旧扣着他的,掌心出了汗,并不难受,「养足了精神才好。」 「殿下......」他闭上双眼,喉结滚动几下,忽的出口问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魏朝被起义军推翻了,你会如何?」 当今天下已然不太平了,南方起义频发,当然更多的势力却是依附前朝,打着推翻魏朝復辟前朝的口号。 谢皇统治期间,虽说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满意,可是到底也是无功无过。只可惜败在女人的身上,他一生身边就只有皇后一人,后期更是开国库为她建造华丽的宫殿,这才惹了众怒。 又恰逢寒冬雪天,大雪连绵不绝半月之久,便有人传言是上天看不过去,要替百姓讨伐谢氏王朝。 又恰逢前朝大将军出征在外,没来的及从赶回皇宫,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谢之州藏在宫里的角落里,差一点快要死去了,这才被偷偷回到皇宫里的大将军救了出去。 想起以前经歷的一切,心里难免酸涩悲愤,可目光落在魏宝亭身上时,便只剩下紧张。 他知道,甚至是肯定的,眼前这人虽说与朝华公主一模一样,可是她并不是她。这件事情诡异的很,他却坚信至此,只是......她在魏朝生活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对皇上,对魏朝产生了感情? 「阿宴,」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揽月阁匾额上的三字,与你的字迹很像,甚至梅苑的桂嬷嬷,虽说多有掩饰,可是她在你面前的样子,骗不了我,她对你很恭敬,还有......」
第115页 她说了许多,而后一顿,弯唇笑道:「......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反问他。 从谢之州的角度看过去,便见女子双眸明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且她脸上带着笑意,并不是难过震惊的情绪。 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那双小手,认真的回望她,道:「谢之州,我的名字叫谢之州。」 作者:魏宝亭:...我早就知道了 第49章 十八个大太监 听到谢之州的话,魏宝亭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 从前不说, 是因为顾忌着他, 怕问起他的身世来会触及到不好的回忆,惹得他伤心。 再说, 魏宝亭也并不计较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她眼里的只是现下待在她身边的小谢。 可是现下的情况是有所不同的。 魏宝亭是女人, 对朝廷上的事情没什么了解,可是她到底在宫外生活了许久, 对当今的形势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听到的自然不是起义军如何如何, 而是大批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 苦不堪言。 静心师太当上主持以后,普陀寺里的风气好了不少, 她也会偶尔组织捐款,魏宝亭便是藉此将自己从宫里带来的珠宝首饰捐了出去。 自然是不够的, 不过能在她能力范围内做些事情, 也是好的。 是以, 她也能够猜到当今的局势是如何的, 等回宫时看到皇上虚弱的模样,不用她打听, 全宫里都知晓他现在只想着炼丹长寿,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谢之州是他身边的宠臣,说一句朝政大权掌握在他手中也不足为过,加之魏宝亭本来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自然知道他这番作为背后的动机。 ......他想要復辟前朝。 并没有太意外。不过心里始终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毕竟谢之州对她总是不一样的,眼下见他谋划一切,却瞒着她,总觉得中间有隔阂似的。 现在他告诉了自己,心就放下去了。 「唔,前朝的皇姓就是谢,所以你是......」她故意问道,而后忽的瞪大了眼睛,有什么从眼前划过,她没能抓住。 「殿下,我是前朝的太子。」他往她的身边移了移身子,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嘶哑,直到大半个身体挨着了她的身子,脸上的阴郁这才消了消。 「前朝的太子,」她早就猜到了,不过此刻将眉头皱起来:「南方起义的大军是前朝大将军王奎领兵,他们的目的是復辟前朝,所以,你才是幕后那人?」 谢之州点点头,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翻过来让她的手背对着自己,而后悄悄地,用脸颊轻蹭了一下。 「可是......可是若此次成功,前朝重建的话,按理说你是新皇,可、可,」她硬着头皮,仔细斟酌用词,「你该怎么生育子女呢。」 魏宝亭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余光却撇向了他的下袍,视线渐渐的凝在那一处,眼里竟是迷茫。 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谢之州的脸色一僵:「是假的,」鬼使神差的,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任何的影响。」 「啊,这样,」她的脸也红了起来,怕自己方才那句话惹到他了,又小声的似是为他高兴,「那挺好的。」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飞快的移开目光,再也不敢去看他,生怕被他误会了去,可男人的视线却灼热的很,一直看着她。 魏宝亭难得侷促起来,被看的实在是羞极了,便张开手将他整张脸都盖了起来,语气低低又急切:「你不许再看我了!」 他笑了一声,愉悦极了,「好,我不看你了。」说完,他真的将眼睛闭上了。 过了许久,察觉到身边的唿吸声缓了下来后,他这才睁开眼睛将视线重新放在她的身上,嘴角挂上了抹笑意,温温柔柔的。 「山里晚上冷的很,殿下再靠过来一些,我身上暖和。」对他而言,只是流了血而已,并无大碍。 「嗯。」 魏宝亭却是不怎么暖和,方才坐在旁边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可还是冷。现在听谢之州这么一说,自然是挪到了他的身边,安慰似的拍拍他,「你快些休息吧,今晚上我看着。」 无论谢之州怎么说,她都非常坚定的要守夜,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她,再加上身上受了伤,确实困得厉害,便靠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天将明,晨曦微光洒在山洞的那一刻,谢之州已经睁开了眼睛,运气很好,他现在身子恢復了不少,只除了腹部疼一些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魏宝亭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一天奔波,她撑到了深夜,直到谢之州的额头不再滚烫,这才放下了心去,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 谢之州轻声起身,垂眸盯了她一会儿,便小步走了出去。 几乎他一走,魏宝亭就惊醒了,没有看见人,刚要出去找他,就见男人抱着东西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问道,而后将野果在衣袍上擦了几下,随手递给她,「申原他们马上就该到了,殿下先吃些野果子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他说完,将果子放在嘴里,一口咽了下去,而后将去外面找到的药草在手心里揉烂,俯下身子敷在了她的脚踝上,「殿下身上受了不少的伤,先用药草敷一敷,等回宫了要尽快找太医瞧瞧,不然该要留疤的。」
第116页 他一直低着头,动作很轻的去敷药草,目光在她露出的肌肤上来回看了许久,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坐在旁边,去看自己的伤口。 「你放着我来,你身上的伤口才是最多的,自己下手没有轻重。」 魏宝亭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动,方才是她没有反应过来,一睁眼就见他从洞外走来,身后尽是晨光,看不真切他的眉眼,只被他周身的光晕炫了视线。 她拿过他手里的药草,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的伤口处敷好,抬眸就看见他皱着眉头,一副隐忍的模样。 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很疼吗?」 谢之州刚想要摇摇头,这点子疼自然是能够忍受的,不过......殿下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让他一时之间哽住了。 心底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昨夜双唇落在眼皮上的感觉。 不够,只是这样怎么够? 他点点头,「很疼,疼的有些受不了了。」 「这可怎么办啊,」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在天亮了,刺客应该都走了吧?毕竟你是朝廷大臣,我又是公主,应该有人来寻咱们了,要不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她不懂医术,帮不上他什么忙。便想着快点回宫去好让人治疗。 他眉眼沉肃,不急不慢道:「那群人是下了决心要杀我的,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殿下出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魏宝亭慌了,一边心疼他,一边气那些要杀他的人,还怨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那、那这可怎么办啊,方才那药草有用吗?我再去弄一些进来。」 谢之州抓住她的手腕,那么细那么白,完完全全被他握在了手中,眸色深了深,「我曾经受伤的时候,殿下曾说过,吹一吹就不疼了,当时......确有奇效,或许现在可以再试试?」 「行,我给你吹一吹,」她也是没了办法,一听到他说疼就乱了方寸,二话不说就要撩开他的衣角去吹他的伤口,却被他制止住了。 他面色泛红,魏宝亭以为他是疼的不做多想,只看他伸手指了指脸颊上那一处微乎其微的擦伤,认真的道:「......这里疼。」 「......嗯?」 魏宝亭看着他左脸上的伤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擦伤。 这人连腹部破了一个大口子都不吭声,却跟她说脸颊上那一处小小的擦伤疼,想想都不可能的。 不过魏宝亭并不拆穿他,沉思了好久,还是依言凑过去,轻唿了几口气,去吹脸颊处小小的擦伤。 谢之州整个人绷直了身体,眼神直直望着前方,在她靠过来的时候一动也不动。 ......他不过就是想要殿下靠自己近一些而已。 魏宝亭却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眼里,男人方才撒谎的样子有些可爱,且他现在绷直了身体,一副紧张的样子,惹得她又想欺负他一下。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侧过来,仰头亲了上去。 山间鸟鸣聒噪,叽叽喳喳的。期间还夹杂着湖水流动的声响,不知何时,又掺杂了另一种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山上零零散散几颗桃花树,粉嫩的桃花开的正好,花瓣张开,露出里面甜的腻人的花蜜,一只小麻雀落在了旁边,被花香诱惑的低头去啄它,很轻的动作,却还是让桃花颤了一下,而后哆哆嗦嗦的将花瓣合上。 麻雀本来就霸道,自然是不让的,只将花瓣啄的垂落而后飘散才可。 魏宝亭满意的将手松开,目光落在前方略显红肿的唇上,勾起唇角笑了笑,问道:「阿宴现在伤口还疼吗?」 谢之州垂眸,双手蜷缩起来,紧紧的攥着衣角,紧绷的身体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忽然放松下去,他轻吐了一口气,而后摇摇头,「不、不疼了。」 将目光移开,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胸膛处欢快的砰砰响着,亦如他烧红的耳尖。 他们在山洞期间,听到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过两个人警惕的很,听到来人是柳鹤鸣,便留了个心眼没有出去,果然不过一会儿,申原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他一路巡着谢之州的标记赶过来的,并没有急着过来,而是拖长了时间,掐着时间赶过来的。 昨天那场刺杀引起了都城不少人的注意,有人盼着谢之州被杀死,亦有人盼着他能平安回来。同样失踪了一晚上的魏宝亭,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连忙问道:「吉祥呢,吉祥可有回来?」 玉嬷嬷见她一脸着急,安慰道:「殿下放心,昨天申大人派人将吉祥送了回来,这孩子也是有福气,只是歪了脚,并无大碍。殿下呢,殿下可有伤到?」 魏宝亭摇摇头,进了寝殿去。 她让人烧了热水,泡了许久将身上的疲乏消了消,这才舒服了些。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她回来贵妃竟然没有派人来假意关心。 玉嬷嬷道:「殿下您不知晓,昨夜太医诊出了贵妃怀孕,皇上欢喜,下旨让贵妃在宫里修养。」 「......怀孕?」 「自从猎场回来以后,皇上便日日留宿贵妃的宫中,想来也是早晚的事......」 魏宝亭:「贵妃娘娘开心极了吧?身后不仅有柳家撑腰,如今又怀了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女了。」
第117页 如果是男孩,凭藉着柳家现在的势力,很有可能便是太子之位。就算皇上不封,柳家也自有办法。 谢之州被人追杀的消息在都城里传了起来,都说他受了重伤,皇上自然宽慰了他许久。不过第二日朝堂之上,谢之州却主动请旨去南方镇压乱军,顺便肃清贼人。 江南地区近几个月水患频发,甚至有乱军作祟,已然是个烂摊子,没有人愿意去这个地方。生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那里。 这件事情也困扰了皇上许久,一听谢之州要去江南,龙颜大悦,赏赐了他不少的东西。 既然是镇压乱军,自然是要把军政大权交到他手上的,不过自然受到了阻挠,虽然如此,到底也拨给了他不少的兵力,对谢之州来说,已然足够了。 ...... 「殿下,谢大人今晚上就要带兵去柳州了。」 闻言,魏宝亭慌了一下,「这么快?」 「江南水患一事已经搁置许久了,加之最近又有乱军,没想到竟是落在了谢大人的头上,不过大人能力强,肯定能做好的」吉祥怕殿下担心,故意劝慰道。 魏宝亭心不在焉的应声,看着手里还没有完工的荷包,发起了愁。 本来是与他说好去万仙山的时候赠给他的,可是当时没有做好,便也没有提,现下他就要带兵去柳州了。復辟一事,谈何容易? 她问道:「谢大人现在还在宫中?」 「早朝下了许久,不过谢大人被皇上叫去了勤政殿,现在应该还在宫里。」 魏宝亭拿上荷包,匆忙跑了出去。 她站在一旁的长廊里许久,待看见谢之州的身影后,连忙跑过去,男人豪无感觉,在她小跑过来的时候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冷眼看过来,再看清是魏宝亭后,脸颊腾的一下子全红了。 他的皮肤本里就白,所幸头上带着乌纱帽,只将头低下勉强遮挡住面前人灼灼的视线。 那天......那天过后,殿下对他做的一切不停的在脑海里出现,扰的他一夜无眠。 双唇肿了许久才好下去。 「你今晚就要走吗?」 谢之州点点头,悄悄向前几步,直至快要逼近她,这才停了步伐,低声道:「殿下保重自己,申原是我身边的人,但凡有事情你就去找他。」 她人在后宫,倒是没什么危险,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是以便吩咐申原留下来,好照应着她。 「嗯,你放心去就是。」 她将荷包拿了出来,上面还绣着精緻的金元宝,本来还想着在上面再绣上两只交颈鸳鸯的,可是时间没来得及,也就放下了,「这是我新手绣的,里面放了一张平安符,是我特意为你求的。」 谢之州连忙接到手里来,爱不释手。他本想着克制下情绪的,可是怎么也忍不住,唇角慢慢的扬起,而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一定贴身带着。」他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的系在自己的腰上,这才嘱咐道:「如今还未入夏,殿下切莫贪凉冻着身子,要多穿些衣裳,还有糕点也不能多吃,要多吃些蔬菜才好......」 「你怎么这么啰嗦,」她笑着说了句。以前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喏喏的半句话都说不全,现在倒是唠唠叨叨开了,不过她受用的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都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低下头,目光认真:「等我回来。」 看着谢之州走远,魏宝亭刚要转身却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是柳鹤鸣。 「殿下真是好兴致啊,」他笑着上前来,「昨日殿下失踪,可让臣找了好久,现在还在担心着呢!」 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攥她的手腕,被魏宝亭躲开了。 「大胆!」魏宝亭冷喝一声,多看他一眼就觉得噁心,带着人走开了。 柳鹤鸣并不去追,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背影,哼笑了几声,这才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宝亭的错觉,她总觉得柳鹤鸣在筹划着名什么事情似的。 之前他看自己的目光还不像今日这般让人厌恶,像是撕开了那层伪装的皮,将他所有的心思都露了出来。 ...... 雷雨大作,冷风从窗缝里渗进来,吹的案桌上的烛火摇晃的厉害,烛光忽然被吹灭,寝殿里一片漆黑。 魏宝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听见外面脚步匆匆,她刚刚起身,便见玉嬷嬷端着宫烛走了进来,烛火摇曳,将她脸上的情绪放大,竟是流了泪的。 她揉揉钝痛的额角,问道「外面怎么了?」 玉嬷嬷并没有开口,反倒是说:「现在夜还深,殿下再睡一觉吧。」 「......外面到底什么事情?」 玉嬷嬷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切莫伤忧,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方才传来消息,谢大人带兵刚刚进入柳州边界,就遭遇起义军的攻击,大人他本就重伤未愈,已经、已经去了!」话还未落,她自己已经哭了起来。 到底共事了许久,说不伤心是假的。 魏宝亭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心扑通扑通跳的剧烈,听到他去了的消息时,脑海一片空白,唿吸也仿佛凝滞了,继而又听见说是与起义军对战时......起义军是他的人,应该是没事的吧? 绕是如此,她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她知道那时候他伤的有多重,虽他嘴上一直说着没事,可到底腹部那么大一道伤口,多少是有些影响的。
第118页 深夜她已经无眠了,自己又在深宫,她只能寄希望于神佛,祈求保佑他平平安安。 ...... 涟漪宫。 此时灯火通明,贵妃半躺在塌上,一手放在小腹上。 柳鹤鸣摩挲着手里的长剑,脸上尽是笑意:「姐姐,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前几日的刺客没能将他杀死,我悔了许久,谁知他竟带伤去柳州,真是可笑,这下人死了,倒是便宜了咱们!」 贵妃闻言,也笑开了,心里一阵痛快:「自从镇安司建立以来,柳家便处处受他掣肘,一个阉人而已,也不知有何好猖狂的,如今还不是死在乱军的手中。」 「正是,皇上那边姐姐都安排好了?」 贵妃将眼睛闭上,半晌颇是疲惫的按压着自己的额角,继而道:「若不是天儿被贬为庶人,我何苦如此谋划,不过也幸亏有孕了。倒时候,便让皇上封我肚子里这个为太子。」 柳鹤鸣问道:「可是,皇上貌似更喜欢徐妃宫里那个......」 贵妃耻笑一声:「我的傻弟弟啊,如今皇上日夜在我的宫里,哪有什么机会去接触徐妃?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体,每日只能靠着药丸续命。」 「谢晏已经死了,如今朝堂上谁还能与我们柳家抗衡?前朝有父亲与你,后宫唯我位分独大,到时候只等着生下皇子,便让皇上封我为皇后,这天下还不是在咱们柳家手中?」 柳鹤鸣听她所言,大笑了几声。 而后就见宫人鱼贯而入,皆是涟漪宫里姿色上乘的女子。 「奴婢参加娘娘。」 「娘娘万安。」 贵妃轻摆了一下手,「跟着嬷嬷去学些规矩吧,」说完,就有人上前将这群宫女带去了偏殿。 不一会儿,那群宫人出来,贵妃问了一句:「都明白了吗?」 如今她怀有身孕,自然是不能服侍皇上的,但是宫里燃着催情香,要想留住他,自然要找些貌美的女子来。 只有将皇上长久的留在她的宫里,这才能打压住徐妃。 而她之前,也是凭藉着宫里的催情香,才使得皇上日夜留在她的宫里。 「......奴婢们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记住都规矩一些,不该肖想的不要想。都下去吧,明日开始,你们便跟在我的身边,把皇上伺候好了自然有赏。」 「......娘娘。」 巧淑面容向来俊俏,自然也在里面,此时却讷讷开口,便见一旁的柳鹤鸣忽的皱起眉头,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又迅速的将头低下,跟着一群宫女出去了。 作者:是不是很期待楔子内容?哈哈哈哈哈不会一点一点慢慢到的,那样太慢了,毕竟我也很期待qaq 第50章 大谢将立 夜色沉沉,一轮明月挂在天际, 泠泠冷光照在偌大的皇宫内。 「大人, 方才巧淑姑娘想要说话,您为何不许呢?她到底......」随从被柳鹤鸣冷看了一眼, 顿时噤声。 柳鹤鸣嗤笑一声:「你想说她是我的女人?一个贱婢而已,作何值得我去为她说话?」 「可是, 听娘娘的意思,分明是准备把这些宫女送去给皇上的, 她毕竟跟过您几日, 万一被人发现了对您不利啊。」 「皇上?他如今自身都难保, 还会在乎床上的女人干不干净?」 他嗤笑了一声,心内却升起阵阵快意。 一个被他受用过的女人, 不日就会出现在皇上的床上,一个他不要的女人而已。 想到这里, 他忽然记起那日见过的朝华公主, 着实让他心痒了许久, 脚步一顿, 而后换了方向。 听雨轩内,宫女内侍皆站在一侧屏气,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坐在上方的魏宝亭低头,伸手捏住胀痛的眉心。 「殿下头又开始疼了?」 吉祥上前,伸手熟练的替她揉着头,自从谢大人离世的消息传来后, 殿下便时不时的头疼,她小心道:「您放心,奴婢去镇安司与申大人说过了,如今咱们宫外都有侍卫守着,定不会再让人随意进来了。」 闻言,魏宝亭的心并没有放下去,反倒是问道:「可有皇上的消息?」 「如今皇上日夜在贵妃的宫里,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只听说贵妃为皇上寻了不少的貌美女子,任由皇上胡闹着,如今朝堂上都闹翻了,不过有柳大人和柳将军压着,也......并无大事。」 听到此言,魏宝亭的头更疼了。 竟是没想到,柳家的势力竟然如此大,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竟都被柳家人把控着。 前几日里,柳鹤鸣忽然来访,她当时正在屋里换衣裳,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进来通报。 她自然能看懂柳鹤鸣眼里的欲求,虽让她噁心至极,却也无能为力。 虽说她是一国公主,可是现在整个后宫都在柳家人手里握着,要谁生要谁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镇安司如今也不同往日,谢之州离去的消息一传来,几乎如同一滩散沙,不过有申原强撑着,这才勉强维持着,可里面也早被柳鹤鸣派去了自己的人坐镇。 这样想着,竟觉得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魏宝亭吩咐道:「我今日头疼的厉害,许是宿疾发作,你去太医院里拿些药材来。」她顿了顿,又道:「这几日便将宫门关上吧,免得让旁人也染上了。」 吉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第119页 到她拿着药材回来的时候,魏宝亭就吩咐她在殿里各处都洒上些药汁。 吉祥:「......这味道难闻极了,奴婢都险些受不了,殿下你还要在殿里休息,这能受得住吗?」 魏宝亭以手撑头,目光清冷,「受得住,你再去将旁的殿里也洒上些。」 待人都退了出去,她这才抽了抽鼻子,而后捏着鼻子端起面前已经放凉的药汤,悉数泼在了自己的衣裳上。 身上顿时也沾染了汤汁的苦涩,还带着哭酸臭的药味,难闻的很。 在宫里这几日,魏宝亭一直闭门不出,甚至脸上的妆容也不卸去,脸上蜡黄,嘴唇干涸,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绕是谁见了都说一句心疼,更别提贵妃知晓后只在心里冷笑,也暂时将她放在了脑后。 可柳鹤鸣确不这样想。 他这几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朝中人人巴结,更是大权在握,只等着贵妃诞下皇子,便让皇上下一道封为太子的圣旨,到时候柳家才是真正的风光。 听闻魏宝亭卧病在床的消息,更是觉得这是个献好的时机,再说,她若真是不从,一副病殃殃的身子,又能奈他何? 柳鹤鸣刚走进听雨轩,就被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熏的险些退了出去,他推门而入,便见魏宝亭正披着厚厚的衣裳坐在小塌上,回头一眼。 憔悴,枯黄,奄奄一息。 他一愣,「殿下怎么病的这么重?早就听闻你身体不适想着来看看你,可是被事务缠身没来得及,你、你怎么病成这幅模样了!」 魏宝亭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拿起帕子掩住嘴巴咳嗽了几声,虽说有帕子掩着,但还是有喷洒的液体,惊的柳鹤鸣后退一大步,面色难看的盯着塌上的女人。 魏宝亭一笑,毫不在意的将嘴巴擦了擦:「惹将军烦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半月前那场倒春寒落下的,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他眯眼盯着面前面色难看的女人,只觉得自己被一盆子冷水泼下,还是带着令他作呕的唾液,只想着快些回府将身子洗一洗。 刚要离开却听殿外有人抱怨:「药味这么难闻,作甚每日都要熬?那日从万仙山回来也不见她生病,怎的如今倒是生病了?分明就是怕贵妃娘娘,这才整日缩在宫里。」 魏宝亭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偏头看向窗外,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如意。 那时候她偷了簪子诬陷给谢之州,她本想着将她赶出听雨轩的,结果她没有离开,留在这里做些粗使的活。 没想到今日,竟然...... 她眼底闪过丝懊恼,却见柳鹤鸣忽然大步而来,捏住她的脸,重重一擦,凝眸盯着指尖上那厚重的脂粉。 「殿下......病的可真是严重啊,需不需要臣来为您热一热?」他低头,凑近她。 魏宝亭指尖泛冷,却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冷静。 他能旁若无人的进听雨轩来,这宫里肯定已全都是他的人,她就算是挣扎,自然也不会逃脱掉,反倒会激起他的斗志,造成不好的后果。 她抿住颤抖的唇,忽的笑了下,「将军也知道贵妃娘娘与我有颇多误会,如今后宫诸多事宜又是她全权管理,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空有名头罢了,这才想着,生病了贵妃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了,这才......」 魏宝亭仰起头来,冰凉的指尖擦了下眼角逼出的泪珠子,将眼周那片脂粉弄得乱糟糟一团,就这么看着他,瞧着......一点都不可怜,甚至是滑稽。 让人全无胃口。 他伸手,在她的脸上很狠的擦了几下,却见越擦越脏,甚至指腹也染上些脂粉,混合着屋里令人作呕的气味,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少药汁才弄出来的。 他唤道:「来人,送盆水进来,再拿进香炉来。」说完便坐在她的身旁,瞧一眼她突然僵硬的神请,笑道:「殿下放心,此事我必定不与贵妃说,只我们两个人知晓。」 魏宝亭勉强一笑:「......那就谢谢将军了。」 听到他的回话,柳鹤鸣大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来,将外袍脱下来放下,垂眸盯着她。 魏宝亭紧张的双手紧攥在一起,心想着他要是来强的她该怎么办? 如今宫里宫外都是他的人,她要是喊人的话,有人来救她的概率又是多少。可她想来想去,并不觉得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救她。 待宫女将水盆端进来时,她的目光凝在上方,思索自己一水盆将他砸晕过去的可能性,只能如此了,若是他硬要乱来的话。 柳鹤鸣:「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都下去吧。」说完,他靠近魏宝亭。 魏宝亭侧头看他一眼:「......将军如今真是,连我宫里的宫女都如此听你的话。」 柳鹤鸣笑:「殿下此话差矣,到底还是有些不听话的,不过若是要我知道了,我身边的侍从就直接将她们解决了,也省的我见了头疼。」 魏宝亭咬住牙,知道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也不出言反抗,只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演练若是他硬来该如何一招将他打晕。 幸亏那日遇刺之时,她闲的无聊让谢之州教了自己几招,虽然可能并无甚用处,可到底心里还是安慰了一些,倒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她将手伸进水盆里,心不在焉的撩着水珠,余光瞧见他腰上带着的长剑,心里一凛,便道:「.....将军现下到底是何意?」
第120页 「殿下在装傻?你竟不知我是何意?」 魏宝亭斜眼盯着他腰间的长剑,不言不语,像是在生闷气,察觉到她的目光,柳鹤鸣大笑一声,立马解了长剑放在一侧,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大步走去门□□给了外面守着的侍卫。 他虽然不怕她,但是到底还是警惕,生怕她拿了去威胁自己。 魏宝亭却松了一口气,他没了剑,对自己也是少了一份威胁。 她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可行的方案,身体忽然一僵,柳鹤鸣已经不耐将手放在她的腰上,随后重重吸了口气,「殿下洗个脸都如此慢,不如臣来帮帮你?」 魏宝亭刚要说不用,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喧譁声。 「长乐公主,您不能进去!」 「长乐公主留步啊,大人吩咐了.......」 魏紫安已经让宫女春月将门推开了,一进来就指着魏宝亭道:「我就说嘛,你这病肯定是装的,母妃还不相信......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的看,忽的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舅舅!你知道我讨厌她的,你怎么还,怎么还......」 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脸上滚落,红唇被她死死的咬住,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 柳鹤鸣本就是贵妃胞弟,对这个外甥女公主也是向来宠爱,加之魏紫安本来就生的好看,性子还好,光是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够他在外面吹嘘许久的。 心里对这个外甥女不光是爱宠,还有骄傲。 此刻见他满脸失望的模样,连忙开口哄她,却被她推出了房间,而后便听见她失控的对着里面的魏宝亭大骂,让他无奈的很。 知道今天事情是办不成了,柳鹤鸣只好对着门口的侍卫道:「看着长乐公主些,别让她做了傻事。」又不放心,嘱咐道:「等她回宫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侍卫应声,他这才大步离去。 殿内,魏宝亭撩起水,将自己的脸洗干净,拿过一侧的帕子擦着,听着外面没了声响,她这才小声的对她道:「谢谢你。」 魏紫安正站在对面,听到这话抬眸去看她,眼里还挂着泪珠,楚楚可怜,「......不用谢,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舅舅做的不对。」 她看起来难过极了,魏宝亭上前一步,「你要不坐下来?」 她这才听话的坐在塌上,「今日这事,依着舅舅的心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是需要,我身边的侍卫可以借给你,毕竟我是他的外甥女,总会顾忌下我的意愿,不过......也长久不了。」 「你......为什么会帮我?」 魏紫安抿唇,过了许久,才小声道:「谢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又曾救过她,如今他......他没了,我也算是报答了。」 她心里抽疼,又不想在魏宝亭面前表现出来,只侧头将自己忽然红肿的眼遮挡起来。 听她提起谢之州,魏宝亭神色一顿,继而低下头掩住脸上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起来。 半个月过去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担忧。 不过因着魏紫安的关系,她这几天倒是没再受到柳鹤鸣的威胁,只不过某天夜里被宫外惊唿吵醒了。 外面一片喧譁声,魏宝亭这几天夜里本来就睡得不沉,是以外面一有声响就被吵起来了,她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问道匆忙赶进来的玉嬷嬷:「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玉嬷嬷:「皇上晕过去了!」 「什么,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嘛?」 玉嬷嬷将事情交代了一下,她这才听明白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惊惶。 这几日皇上一直宿在贵妃的宫中,贵妃为了讨好皇上,更是搜罗宫里的美女悉数送到了他的塌上。 就是在昨夜,皇上随手扯了几个人上去,冲进去的时候忽然带出了一堆血,且还止不住似的。 将整个床榻都染红了。 皇上本就被吓了一跳,差太医来问,却说是流产了,顿时震怒,还没来得及下令处置那名宫女,便被怒火冲心,一时喘不过气来,气晕了过去。 「如今太医说,皇上身体本来就虚弱,今夜经此一遭,能不能撑过去还不知道呢!」玉嬷嬷急道:「如今皇上人就在贵妃宫里,太子之位空悬,恐怕......」 她没敢再说下去,魏宝亭却懂她的意思。 恐怕大魏的天下也变成柳家的了,且不论贵妃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她还有一子魏照天,虽然被皇上贬为庶人,但如今皇上就在她手中,圣旨还不是她想要如何就如何?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魏宝亭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人传,贵妃宣召。 玉嬷嬷:「这个当口宣咱们去,这不是摆明了要宣圣旨嘛!」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人脸上显得格外阴沉,魏宝亭整个人紧绷起来,明明方才才从被褥里出来,可现下身上却一片冰凉。 她之前一直在等,等谢之州回来,她是相信他的。男人离开的时候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过,现下想起谢之州来,她的心平静了下。 而后道:「嬷嬷,你拿些纸笔过来。」 「殿下您要纸笔做什么?」 魏宝亭:「今日贵妃宣众人,定是为了太子一事,眼下皇上的身体已然难堪重任,太子便是新皇,若是真让柳家人把持了皇位,那与我来说,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121页 「我原先一直在等......可现在不能再等了,我今日便以朝华公主之名,写下这封揭露贵妃罪行的告名状,你差人誊抄几份,分别送往各位大人府上,其余便张贴在皇城街道上。」 就算这件事情对贵妃来说根本打击不到,也只是名声受损罢了。但是对谢之州来说,却是很好的契机,本就有大魏皇帝不顾民生在前,后又有贵妃囚皇上让柳家独大把持朝政,民心自然会向起义军偏斜。 且起义军还是前朝谢氏。 她现下也紧张的很,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就这么过去,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可她本质上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到了这个地步,最大的感受也只是紧张和恐惧。 等魏宝亭去到涟漪宫的时候,就见殿门外乌泱泱跪了一群人,她镇定神色走上前去,刚要跪下,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前朝太子领军,攻破城门了!」 「不好了!他们进来了,皇宫、皇宫也被他们攻进来了!」 「大家快跑......啊!」 魏宝亭脑海里嗡嗡的响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漫天火光朝着自己飞扑而来,是一支支箭头燃火的箭,此时四散射向众人。 她心里一慌,还没来得急多想,就见原先站在贵妃殿外守值的侍卫忽然飞扑过来,接着将她带离了火海,而后迅速将手松开,跪地道:「殿下受惊了,卑职受谢大人命令保护您,请殿下随我来!」 魏宝亭迷迷煳煳的,好歹将理智找回来,声音却已经带上了哽咽,「我凭什么信你?」 侍卫仰头,冲着她道:「殿下,谢大人本名不叫谢晏......」他到底不敢吐出那三个字,只对着她做了口型。 魏宝亭眼角的泪水却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终于等到他了。 魏宝亭连忙跟上面前这侍卫,虽然避开了闯进来的兵士,但到底还是撞见了许多,皇宫内早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 行至宫道上,她脚下不稳忽然摔倒,而后便见一群带刀兵士沖了过来,那侍卫眼疾手快将她拽到一侧的花丛里。 也是这一摔,让她得以见到许久未曾见过的男人。 他穿铠甲,披红色战袍,身上已被鲜血浸染,浑身肃杀之气。 他的面容隐在头盔之下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锋利流程的下颌线条,双唇紧绷,眼神如同寒冰望向面前带兵的人。 「你——你没死?!」柳鹤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置信。 他明明已经派人将他杀死了,谢晏本就受了重伤,又领兵去镇压叛军,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回来? 谢之州满脸锋芒,唇角沾染干涸鲜血,一副野蛮又狠厉的模样,扯唇笑笑,「多亏了柳将军,才让我这么轻松的领军离开皇城,起义军能够这么快攻破,你也是出了一部分力的。」 耳边尽是嘶吼尖叫,闭上眼也是血珠澎溅的场面。 柳鹤鸣咬牙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之州轻睨他一眼,不屑,道:「还不够清楚吗?」 他伸起一只手,在暗无星子的夜,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五指忽而紧握成拳。继而身后便传来震彻天际的声音,「魏朝无道,天妒人怨,大谢当立,天意所趋!」 数百位兵士一齐怒吼,最后只剩下那句——「大谢当立!」 「禀告太子,大将军已将主殿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等候发落!」 此人扬言一出,柳鹤鸣及身后众人双腿皆是一软。 谢朝大将军王奎,何等勇勐?若不是当年魏朝皇帝趁人之危,也断断不可能如此的顺利。 谢之州闻言,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对着方才那人,亦像是对着对面的一群人。他此时看起来,身上没有半分的人气,只有无尽的恨意与阴鸷。 「——全都杀了!」 兵士们都杀红了眼,谢之州亦拔剑在此,全然不顾挥舞的刀剑,就好似......在享受一般,浑然一副阎王模样,让人胆颤。 他毫无丝毫情绪挥剑,鲜血立时喷洒,洒在周围的花丛里,一片鲜红之色。 他勐然逼近柳鹤鸣,拔剑插入他的腹部。 柳鹤鸣心里一顿,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男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记忆追溯到半月之前,他嘴里吐出口鲜血来,忽而笑道:「......朝华公主,滋味不错呢.....」 谢之州冷肃的面容裂开了缝,双眼烧红,一剑一剑不知疲倦的刺入他的腹部。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发了狠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直至王奎赶来,才将他从这幅暴怒的情绪中勉强拉回。 夏四月,大魏被谢灭,只经歷短短二十年。在史书中不过寥寥几笔而已,更多的着墨却是这一天里,大谢新皇的种种行为。 暴虐,残忍。 皇宫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场,里面的每个人都活的胆战心惊,尤其是,与魏朝有过牵连的人,皆活在恐惧之中。 作者:——全文完 . . . . 开个玩笑,下面开始新篇章了。 其实小谢走的时候一直有给魏宝亭安排人保护,要是紫安不来,也会有人出现保护她的。 另外,给大家排个雷:这就是一篇披着古言外皮的谈恋爱文,不要对我的文笔还有格局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像,小谢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不是多么正常,偏执病娇都会一一展现的,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明君,就是个暴君。不喜欢这一点的妹子咱们说声再见啦~
第122页 【下章之前本章留言都送红包哈~感谢妹子们陪伴,多多留言才有动力码字qaq】 第51章 一只被囚的凤凰 日头高升,盛夏天热的人心里燥热的很, 护城河里满是盛开的荷花, 阿茵却一眼也不敢多看,她一路小跑着去了御膳房, 内衫都已经擦湿了,却全然不敢顾及, 只吩咐御膳房里的人。 「快将院里的老母鸡宰杀了,今日殿下要喝鸡汤。」 御膳房里的人见她回来了, 手上立马忙活了起来, 有人抱怨道:「今早上的膳食才做好, 怎么现在又要做?」她咕哝一句:「不过是前朝的公主而已,又不是宫妃, 作何要我们如此费心?」 阿茵听到她这句话,上前呵斥了一句, 「这里不是缺你不可, 若是心里不服, 去陛下面前理论才是。」 那人立马噤声。 ......谁敢去陛下的面前, 那可是个吃人的阎王。 眼看着冒起了热气,她又算了下时间, 这才长长的唿出一口气。 「女官大人,公主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阿茵疑惑看过去,「为何这么问?」 那人皱起眉头,「自陛下建朝以来,咱们这些人虽然是特意选出来为公主做事的, 可是却连她一面都没见过,她整日都在朝华宫里,也不闷的慌吗?」 阿茵一噎,有些话是被特意嘱咐不能说的,她严肃了面容,冷声道:「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那人哦了一声,却还是小声道:「可是......可是陛下划出一座宫殿改为朝华宫给她居住,又特意选了您照料她的日常,还专门开闢出地方为她做小厨房,却......连个位分都不给她......」 她一顿,「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阿茵也是近来刚提拔上来的,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不过她嘴劳性子也稳,最重要的是,她会武艺。所以才被陛下选中留在朝华公主身边照料她的日常生活。 她这次彻底没有了笑意:「主子们的事情,没有该说与不该说,统统把嘴闭严了,让我再听见你们背后谈论公主的事情,便拉下去打板子。」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果然过了不过几刻钟,便有内侍小跑过来,急声道:「都做好了吗?陛下传召了,快些过去吧。」 阿茵应了一声,将鸡汤盛进瓷碗里,放在食盒里,跟在内侍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又去了朝华宫。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眼底映入一双长靴,刚要行礼,想起什么忽然噤声,只站在一侧垂眸,不敢乱看。 但视线里还是映入了男人的衣袍。 陛下应该是换了一身衣裳,深紫色的长袍,下袍处用金丝勾勒云纹,腰处仍旧扣着盘龙玉带,下方繫着绣元宝荷包。只不过边角被磨损的退了色,就连针脚也露了出来。 她早就注意到了,因着陛下满身华贵,只这荷包老旧,突兀的很。 她猜测,定是很重要的人赠送的,不然陛下怎么会日日带在身上,就连边角磨的退了色,都不舍的扔呢。 谢之州并没有说话,只眼角还带着丝春意,眼尾泛红,意犹未尽之意,妖媚蛊惑。不过没人敢盯着他的脸看。 他方才正在勤政殿议政,忽闻她不肯进食,这才匆忙赶了过来,现在还要赶去勤政殿,但他的动作仍不见半分焦急,只慢吞吞的将外袍合上。 遮住了脖颈上那道新添的红痕,已经见了血丝,不过他指尖抚过的时候,脸上春意更甚。 他低眸,伸手将食盒盖子掀开,带看见里面盛着的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时,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 ......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是女子的身体到底娇弱些,怎么能吃冰凉的东西? 不过,他想起方才掌心扣着的人,入手滚烫,且还滚着汗珠,就连髮丝都黏腻的沾在了一起。 殿下她......应该是极热的吧? 他吩咐道:「等公主喝完鸡汤,再做些凉糕送过去......不要做多了,切记不要让她多吃。」 嘱咐完这些,他这才离开。 阿茵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就连额角的汗珠也好似得到了解放,一骨碌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她提步,再次走了进去。 ...... 殿内香炉裊裊生香,盖过那惹人羞燥的气味。 帐上铃铛响了几声,又转为平静,大红帐幔被窗缝里渗进来的风吹的轻飘了几下。 继而又将塌上躺着的人遮盖的一丝不露,只隐隐看见轮廓。 魏宝亭闭着眼睛,但还是有泪珠从眼角滑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如何。 她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抬不起来,可是半分睡意也无,想要起身,却被腿间酸涩的疼意阻碍,只半弯着身子侧躺着。 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是谢之州折返,惊的她立时将眼睛闭上,大气都不敢出,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声响,她这才翻身透过帐幔看过去。 「......作何?」 「今中午御膳房做了鸡汤,殿下起来喝一口吧?」对面没有说话,阿茵大着胆子道:「您今早上就没有用膳,现下身体饿着了,该要不舒服了。」 魏宝亭本想说撤下去的,可是之前她也是这样说的,还把谢之州给招惹了来。话到嘴边忽然一顿,她也确实饿了。 「先放在案上吧,我一会儿就吃......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了,她试探性的起身,疼的她嘶了一声,纵使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还是很疼。
第123页 尺村根本就不合适,以前她以为他是太监,还可怜了他许久,却没想到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她不太想去回忆第一次,但是想起那日他覆在身上惊慌的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心里就只觉得好笑。 ......若是一直那样就好了,可是他后来却越来越熟练,让她.....又恨又爱。 忆起那一次,原本平静的眉眼又涌上了股郁气,秀气的眉头也紧蹙起来,她胸口好似闷着股气,垂眸盯着指缝间残留的血迹,忽而又畅快将那口气吐了出来。 慢慢的起身,这才适应了一些,她坐在案桌旁,端起鸡汤来小口的喝着,到底是饿极了,不过几口就喝干净了。 身子这才恢復了些力气。 等阿茵进来的时候,她正托着腮,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之前心里一直怄着股气,是以对身边的人都没有仔细的打量过,今日她也实在是无聊。 无论怎么跟谢之州对抗,打他也好,骂他也好,那人始终一副温柔的模样,最后只会把她按在塌上,一遍又一遍的抵达。 让她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扣着桌案,在阿茵端起瓷碗时,出声问道:「.....你是?」 阿茵立马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名唤阿茵,是负责朝华宫的女官,殿下若是吩咐什么,尽可与奴婢说。」 魏宝亭嗯了一声,「我想要出去转一转。」面色无波,就连眉眼也一片平静,好似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殿下您.....在殿里养好身子,外面日头大,晒人的很.....」 阿茵绞尽脑汁的想着託词,却被她止住,魏宝亭的目光直直的望着窗外那抹绿色,小声问道:「一眨眼就夏天了,外面的花都开了吗?」 「都开了,朝华宫里种了大片的牡丹花,殿下开窗就能瞧见了,护城河里的荷花也都开了,还有......」她说了许多,怕惹得殿下烦,可抬眸却见她听的认真,便一字一句将宫里的绿草花树悉数说给她听。 魏宝亭忽然问道:「有垂丝海棠吗?」 「嗯?」 魏宝亭垂眸,捏了捏眉心,将眼睛闭上,小声解释道:「我喜欢海棠花,宫里的听雨轩里就种了垂丝海棠,你去瞧瞧,它还在吗?」 阿茵愣愣的点头,刚要出去却听后方那人问道:「可以......不告诉谢之州吗?」 ...... 勤政殿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 「陛下,谢朝初立,万万不可行此暴虐之事啊!」 「当年魏健成带兵攻入皇城,大多数人也属无奈之举,只为保全性命,这才继续留任,可您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死,朝中无人了啊!」 谢之州不言语,只是捏着手中的茶盏,听到他说应该全部放过时,眼里血丝迅速蔓延,砰的一声瓷盏碎裂,碎渣刺入指腹,他眼底映着那抹鲜红。 脑海里却是父皇母后死在血泊之中的情景,胸膛处忽的跳动飞快,砰砰砰似是要跳出来,眼底红的更似滴血,他勐的将案上奏摺悉数滑落,眼神阴鸷的盯着面前众人。 「放过他们?身为谢朝大臣,自诩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先皇先皇后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躲在家里!」 他粗粗的喘着气,眼底的暴虐遮掩不住,勐的将墙上挂着的长剑拔出,忽而将案桌噼开,吼道:「朕现在是皇上!他们一个,一个都别想逃!」 「——陛下息怒啊!」 谢之州已经红了眼,眼底满是肆虐的暴戾,像一头髮怒的雄狮。 底下跪着的大臣皆抖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剑给一下刺穿,那日的情景还歷歷在目,有大臣已经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有人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看一侧立着的大将军王奎。却见魁梧高大的男人愣愣的站着,眼里尽是心疼,想要上前拦住他,却也找不到机会。 「陛下......」他一开口。 就见谢之州通红着双眼看过来,声音夹杂寒意:「连您也要违抗朕吗?」 作者:我的存稿没有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都怪我太懒了,码了三千字先发出来,晚上还有三千多字 以后就暂时分两更吧qaq 我码短章的时候效率超级高,然后每次要码长章就想拖.....拖..... 【再给大家排一次雷,男主真的真的不是很正常qaq大概就是个病娇属性吧,之前一直压抑着,然后受了刺激就一股脑的爆发了,当然他对女主绝对好(除了某方面)】 第52章 两只被囚的凤凰 谢之州穿一身深紫色长袍,胸前是用金线勾勒的团龙纹, 满身华贵之气, 却被手中拿着的那把剑将自己与众人隔绝开。 他眼里是暴虐,是疯狂, 是滔天的恨意,悉数堆在眼里一齐撞进王奎的眼底, 让高高壮壮,在战场上杀人都不眨眼的男人顿时红了眼眶, 他上前一步, 还未靠近, 就被他用剑抵开,愣住。 语速急切道:「陛下, 臣不是要违抗您,先皇视臣为兄弟, 说句冒昧的话, 您又是臣看着长大的, 早就将您视为亲人, 眼下——不能看着您误入歧途啊!」 王奎跪在地上,眼神哀切的求着他。 谢之州却忽而大笑几声, 眼中神情不在,只剩疯狂,一手拿着剑指着面前的人,刚要开口,却听外面内侍报—— 「陛下, 朝华宫女官求见!」
第124页 闻言,他愣在原地,身上的凌冽气势徒然消散,站着的身子抖了抖,像是被风吹拂的细柳,毫无一丝力气,约摸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将眼睛闭上,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伸手摆了摆,满身颓败之气。 「都下去。」 阿茵进来时瞧见满屋的碎屑,陛下面前的桌子甚至四分五裂,她被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之州并未睁眼,只是伸手捏住胀痛的眉心,将苍白干涸的唇抿成紧紧一条直线,紧绷着身体,却透出一股小心翼翼,「她......把鸡汤喝了吗?」 「殿下胃口很好,喝的很干净。」 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就连额角迸发的青筋也渐渐的消退了些,他道:「那你下去吧......等等,她还有没有问过你其他的话?」 谢之州将眼睛眯起来,他面容向来冷肃,此时眯眼瞧人,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只显得压迫。 阿茵背后的冷汗霹雳吧啦的往外冒,已经湿了一遍又一遍,她哆嗦着双唇,脑海里想起女子绝美的面容。 耳边响起来宫里时,旁人的话语,她们说朝华公主性子嚣张跋扈,最不好相处了。 她动了动唇,以头抢地,「回陛下,殿下她自醒来之后就无甚力气,且奴婢瞧着她神情恹恹,只问过奴婢一句话......」 谢之州的身体坐直了些,不自觉的前倾,话里却不动波澜,「何话?」 「她问奴婢......外面的花开的好看吗?」 ...... 谢之州赶到朝华宫的时候,魏宝亭正在沐浴。 殿内氤氲着热气,带着丝丝的香味,水面漂浮着几朵玫瑰花瓣。 魏宝亭正舒服的泡在里面,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谢之州一般都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新朝初建,自然有一堆事务要忙,可他竟仍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 眼下是算着他定不会来朝华宫,这才让人准备好浴桶,想着要好好的烫一烫,解解乏。 她闭上眼睛,双手搭在两侧的桶沿上,长舒了一口气,听到脚步声传来,便吩咐道:「我脖子酸疼的厉害,你来给我捏一捏吧。」 女人皮肤白皙,被热水烫的发红,虽然水面上聚集了成片的玫瑰花,但到底还能隐约看见水下的情景。 她的腰肢纤细,平滑如锻,到真是应了那句腰若蒲柳,只轻轻一碰好似就能折断般。 现下那里定是有大片的青紫,清晰的掌印,是他失控时印上的,因为太过欢愉,大脑都放空了般,他一时不察,待反应过来时,却见上面狰狞着青紫手印。 让他懊恼不已,他连夜起身,让太医配了药膏给她抹上,第二日这才消了消。 ......不至于让她看见时,越发的厌恶他。 往下更是让他血脉贲.张的情景,他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扫过,只敢盯着她乌黑湿润的长髮瞧。 长长的如同绸缎光滑的发柔顺的贴在身上,他连忙走上前去,抬手,强忍住心里的紧张与退缩,握在掌中放到一侧。 大手放在了尤带水珠的肩膀上。 只轻轻一捏,就握在了掌中,他不敢太过用力,生怕被她发觉了。 所幸现下朝华宫里贴身服侍她的宫女都是习武的,掌心自然粗糙的很,也不至于让她很快醒转过来。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足够他贪恋的。 昨夜她就没有睡好,刚醒来又被强迫了一通,现下疲惫的很,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就连大脑也松泛了,不似之前的紧绷,她阖着双眼,吐气越来越平缓。 过了许久,察觉到那双手渐渐的往下移,她皱皱眉,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催促道:「捏肩膀,肩膀疼。」 宫女并没有应声,不过倒是听话,一下又一下捏着肩膀,力度也刚刚好,捏的她舒服极了。捏到痛处时,她哼了一声,身子也跟着扭了一下,原本平静到几乎没有波澜的水面忽然一盪...... 玫瑰花瓣四散开来,水下的景象直直的撞入他眼底。 魏宝亭本就仰面躺在浴桶里,这样的姿势对谢之州来说着实难熬,且他又不是之前没有经过人事的自己,尝过了她的味道,自然知道有多么的令他着迷,再也不愿意放手。 只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胸膛里,与那处见到她就砰砰跳动的心脏合在一起。 宫女放在肩膀上的手不动了,魏宝亭刚要开口再说她几句,那双手却捏起了她的肩头。小巧圆润的肩头被他略显粗糙的手捏着,竟也意外的舒服。 她心里想着,这宫女按摩手法还挺好的,只是..... 「你别乱碰......啊!」 身子一疼,还带着麻,她瞬间睁开眼睛,与头顶上那双泛红的眼睛对视上,吓得惊唿出声。 水面被她惊的激起水珠,溅落在地面,像是飞溅的珠玉,带着泛红的花瓣。 精緻华贵的衣袍被他毫不珍惜的扔在地上,啪的一声,吸足了水后又渐渐的贴服在地面。 忽而更大的水珠打在上面,直接将原本半湿的衣袍全部浸水湿透。 衣服的布料是很好的,一开始接触水珠的时候慢慢的鼓起来,像是充了气一般,而后慢慢的贴近地面,将水分吸了个足,再有更大的水花溅落,又开始鼓起,再次慢慢的贴向地面。 时间过得飞快,方才还是日头高升的正午,现下已经落日余晖了。
第125页 魏宝亭被谢之州抱了出去。 她整个人如同渴水的鱼,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来维持生命,可是又不像......她虽然紧闭着双眼,可是眼角却泛出丝丝媚意,越发的耀眼,就连肌肤也仿佛渡上了一层光。 ......只除了指腹还有双脚被泡的有些发软。 她努力睁开一条眼缝,双手无力的去打面前的胸膛,「谢之州......你混蛋!」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他一口。 这种时候,谢之州的心情是最好的。 他低眸,眼里竟是温柔,就连方才来之前那残留的暴虐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笑起来时像是将黑夜的星子全部揉碎落在眼底。 闪闪的光点渐渐凝聚在一起,最后堆出一个她来。 只有一个她,也只能盛下一个她。 「你现在没有力气,省着一些,等你休息过来让你打个够。」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随手扯过蚕丝被来盖在她的身上,而后趁她迷煳间没什么防备,立时也钻了进去。 魏宝亭气炸了,使劲推他,可是她的力气本来就小,方才有经歷了一场非常劳累的运动,蚍蜉撼大树,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推不动男人分毫。 好不容易他动了一下,抬眸,却见他满目温和的瞧着自己。 「你就是个混蛋,无耻,卑鄙......」魏宝亭在脑海里搜罗了所有骂人的词,而后重重的掐了一下他胸膛上的软肉,「我要累死了。」 谢之州疼的嘶了口气,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发顶上,轻蹭了下。 空荡的心顿时被填满,充实的让他想要亲亲她。 可他也知道这时候若是再亲她,肯定会把女人惹怒,是以只能压抑下心底的渴望,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嵴背。 「你方才不是喊累吗,快睡一会儿觉吧。」 魏宝亭被他按在胸膛处,鼻子都快被挤塌了,动了动脑袋,又立马被他固定住,气的她张嘴也不顾面前是什么,咬了一口,而后面色一僵,松开。 闷声道:「......我喘不过气来了。」 谢之州脸色涨红,就连眼睛也湿润的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江湖大海涌了进去,被风一吹,荡漾的波光点点。 他轻喘口气,松了松手,只让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再次用力,将她固定在怀里。 魏宝亭刚才就只是动了一下,就只有一下而已。她心里烦躁的很,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要将她彻底的禁锢住,她怒极了,又委屈极了。 之前听到过的宫女私底下说的话全部涌入脑海,不想去想,却偏偏一股脑的挤进来,让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啦一下顺着脸颊滑落。 连带着他的胸膛也被泪珠打湿。 谢之州急了:「别哭,殿下你怎么了?弄疼了吗,我松开手,我......我不抱你了......」 他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却见她在他松手的瞬间,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球,面容埋在了她自己的怀抱里,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哭腔,听的并不真巧,却让他眼底的星星悉数滑落,最后凝成冰峰—— 「你能不能放过我。」 作者:胸膛上的软肉哎 第53章 三只被囚的凤凰 魏宝亭说完那句话后,就被男人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任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生怕再惹的他乱来,便张嘴狠狠的咬了他几口, 将胸中的郁气发泄了些,这才在他的轻哄声中渐渐入睡。 晨曦微光渗进来时, 她早已经醒了。 入眼便是男人睡颜,应该是他睡着后任魏宝亭挣脱开了禁锢, 只不过她的手仍旧被他紧扣在掌中, 本来是想着抽出来的, 可是目光触及到他眼下的青灰,又放弃了。 她惩罚似的狠咬了下口中软肉, 到底没能狠下心来将他闹醒,只侧躺在他身边, 安安静静的, 唿吸都刻意放柔。 他的五官比之之前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可是身上的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得更狠,更凌厉, 甚至无数次被疯狂的情绪支配,让她都心生惧意,想要离的他远远的。 其实魏宝亭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明明之前她还在皇宫里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完成他多年的夙愿,不必再屈居人下。 她也确实等到了他, 却没想到......等来的确是那样一个恶魔。 眼中瀰漫上了层雾气,等她视线聚集汇聚在男人的脸上时,他已经醒了过来。 因为刚刚睡醒,他的神情还有些惺忪,待瞧见近在咫尺的女人时,眼底迅速被欢喜占据,扯了下嘴角,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轻轻一推。 就这么一下,让他方才将将要扬起的唇角僵硬住了,神情迅速的攀上层寒冰,继而强制的扯她入怀。 「收回你昨晚说的那句话.....」他死死瞪着眼,抱着她的手用力才能勉强压下因为恐慌而生的抖动,「你说你不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语气明显颤抖,害怕极了。 虽然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但是魏宝亭只要一想起他现在的表情,便觉得畅快的很,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刚要说出她不,可颈间一凉,继而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滑落,皆打在她的心上。 她顿了一下,而后冷声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当时我跟你说我不要,是你强迫我的,我都没有哭呢你哭什么?」
第126页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咬牙切齿,每个字都裹着层冰在他心上一遍一遍的滚过,让他疼的抽气,却还是不肯松开抱着她的手,只小声的带着股哀求,「殿下,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魏宝亭闭上眼睛,任他哀哀的哭泣着,不再言语,也不想哄他半句。 记忆回到一个月前,正是春末夏初,他一身战甲而来,不是浴血重生,而是.....堕落成魔。 他重新为先皇与先皇后整了灵棺,用魏朝服侍过魏帝的宫人还有大臣的鲜血做祭,请了大师做法。那天皇宫几乎成了血河,蜿蜒直入护城河,宫里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惹着他。 魏宝亭也是同样的害怕,不过到底是小谢,她心里清楚他不会伤害自己的,是以大着胆子上前轻哄着他,当时他的神情就不对劲,满眼通红,留下的眼泪仿佛也带着红,他只喃喃道:「往后我就只有殿下了.....」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悲寂,应该是最近为先皇与先皇后超度,触及了他曾经的回忆,她记得她也回答了他,说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会一直陪着他。 她抖着双腿陪着他站在了高台上,因为身边的人是他,所以魏宝亭这才克制住了心底的惧意,毕竟这座皇宫已经死尸遍地了。 可法事进行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她只记得高台之上有一道视线朝着自己看过来,定定的瞧了自己好一会儿,不过她没有多想,等着法事做完,谢之州便跟着法师去了先皇先皇后的寝宫。 可当天晚上,她就被囚在了宫殿里,是他身为太子时居住的寝殿,后来改成了朝华宫,成了独属于她的牢笼。 魏宝亭被关在宫殿里有大半个月,虽然宫人都小心翼翼不敢惹怒她,对她也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可是谁能忍受被囚禁起来?还是......毫无任何缘由的。 再然后,谢之州半夜闯了进来,他像是发了狂,任魏宝亭怎么打他骂他都阻止不了他分毫的动作。 是以,就算事后他在她面前哭着想要她原谅他,魏宝亭一直闭口不言,只是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她不原谅他,甚至,在谢之州的心里,她是厌倦了自己的。 「谢之州,你想要一辈子都把我关在这里吗?」她哼笑一声,「......做你见不得人的玩物?」 「——不是!」他急着出口,眼里逼出了泪珠。 怎么可能?怀里的人是魏宝亭,是他的殿下,是比他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是玩物? 他垂眸,语气放柔:「如今天气也变暖了,院里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好嘛?」带着讨好,眼里也溢出些碎光来。 「你要放我出去?」她已经被关在朝华宫里许久了,每日只进来固定的几位宫女,且都是生面孔,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且每夜还要忍受着他的掠夺,更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与旁人说话都是带着气的。 .....是以在听到之前几位宫女在偏殿说她是陛下的玩物时,她并没有反驳,难道不像吗? 「是我近日太忙了,总也抽不身来,今天不用上早朝,我带你出去赏赏花。」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翻身起床,随手将被褥盖在她的身上,对着门外道:「你们都进来吧,将东西放下。」 他将衣裳穿好,还没来得及整理就拿着帕子去沾水,拧干后走到塌边,覆在了魏宝亭的脸上,还没擦几下就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魏宝亭拿过湿帕子去,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我不用你,我自己来。」 可她现在哪里还有半分话语权,就连谢之州也不是曾经的他了,他现在霸道惯了。掌心一空,他的心瞬间也跟着疼起来。就像被夺去的不是帕子,而是他的心。 眼睫快速的眨动几下,继而整个眼球蔓延上血丝。 他不言不语,只是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帕子重新夺回自己的手中。而后擦了下她的脸,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被褥掀开,垂眸盯着。 「你.....你做什么!你走开!」魏宝亭羞的要推她,挥舞的手被他勐然抓在手里。 魏宝亭被他盯的脸颊迅速漫上层红晕,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只能将眼睛闭上,暗示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谢之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青紫上,尤其是在看见泛着血丝的擦伤时,更是哽住了,他将被褥重新盖上,「怪我,你该狠狠的打我才是。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先涂些药膏,免得你疼。」 「你还在乎我疼不疼?」她吐出口气,睁眼瞪他。 许是被她眼底的情绪给刺激了,谢之州难受的将目光移开,却又不舍的再次落在她的脸上,沉默半晌这才道:「你若是实在不喜,我以后都不碰你就是......只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不喜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你一声不响的把我关在这里,我这几个月,跟囚犯有什么区别?你把玉嬷嬷、吉祥她们都弄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吐出一口气,又道「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意孤行,就连那晚上,我害怕极了,我跟你说我害怕,可是你呢?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疼!」 她一股脑的朝着他吐出来,期间眼神一直发狠的瞪着他。 谢之州的脸色越来越沉,黑眸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半晌忽然笑了起来,透着股荒凉,就好似他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连凝在魏宝亭身上的目光都带着股惧意,害怕她忽然有一天从自己眼前消失。
第127页 捏着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疼的魏宝亭想出声,撞见男人眼底的那抹委屈,她气势瞬间又上来了,声音更大,「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嘛?你自己想想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不让我生气?」 他忽然找到了突破口,连忙道:「我没有打发了她们去,她们现在就在听雨轩里好好的,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随你,别生气了好嘛?」 「.....为什么这么对我?」 谢之州不再说话,只紧紧的将她抱住,耳边是她越来越粗的唿吸声,透着股愤怒,可他却生出股病态的满足来。 ......就算她恨自己也无所谓了,他必须要囚住她,不然.....她要是消失了怎么办? 谢之州垂眸,想起那日法师与他说的话,心内生出股巨大的恐慌来,只能更紧更紧的将她抱住,恨不得嵌进胸膛去,与自己再也不分离才好。 「殿下,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他轻嘆一声,「你说自己是玩物?是听到什么传言吗,不过你放心,待一切都解决了,我定风风光光的将你迎进宫中,只你一人。」 作者:咦?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4章 四只被囚的凤凰 魏宝亭现在就是个废人,自从住进朝华宫, 她连最基本的穿衣用膳都快不会了。 方才又被谢之州从被褥里捞出来, 把她抱在怀里,一件一件替她穿好, 就连头髮都是他挽的。 之前魏宝亭还会挣扎一下,没有什么用处, 就随着他了。 不过谢之州虽然人是聪明一些,可他那双手到底不是挽发的, 掌心粗糙, 厚茧偶尔勾住她的头髮, 疼的魏宝亭泪花都挤出来了,他现在也不要求自己能够挽出多么好看的头髮, 只粗粗挽了个松散的髮髻,将簪子插上。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口脂, 他半蹲在地上, 打量着魏宝亭的神色, 试探性的问道:「这个颜色可以吗?」 魏宝亭心里存着气, 自然不能说可以的。她一只手被男人攥在掌心,抽了抽没抽出来, 也就不再动了,轻抬眼去看铜镜里的自己。 头髮乱糟糟的,耳侧还有碎发滑落,他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还特意簪了个花企图矇混过关, 可魏宝亭不过轻轻一动,被小心藏好的碎发就顺着脸颊滑落,碍眼的很。 垂眸睨了男人一眼,「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谢之州嗯了一声,将口脂放回去,起身准备将她的头髮散开再重新挽一遍,并没有任何怨言,就连神情也没有不耐,只不过刚刚站起身来,就被魏宝亭轻推了一下。 他方才一直跪在地上,双腿都蹲麻了,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幸亏他给稳住了。 眼底迅速漫上层水雾,却在听见她轻笑出声的时候,快速的眨动了下双眼,确认她方才笑了,他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出丑,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魏宝亭脸上的笑意迅速的收敛,又再他靠近的时候轻推了他一下,「我不用你挽发,让旁人来......」余光瞥见男人忽然沉下的脸色,又道:「你挽的不好看,我不喜欢。」 他嘟囔一句「我可以学的」,不过也并没有上前去,只吩咐站在旁边的宫女上前。而他则直直的站在一旁,目光紧盯在魏宝亭的身上,谈不上多么温柔,反倒是充满阴鸷,活像是要吞了她。 魏宝亭见惯了他这样的眼神,也并不在意,只将眼睛闭上,趁着打扮的空隙打盹。 只吓的旁边站着的宫女,心忽上忽下的,双腿还小抖着,大气都不敢出,只屏气凝神去给朝华公主挽发,动作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勾疼了她。 ......之前就有一位宫女在给朝华公主挽头髮的时候,实在是怕极了旁边站着的谢之州,手下一抖拽下好几根长发了,随着女子一身惊唿,宫女直接被狠狠的踢开,往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魏宝亭本来闭着双眼的,头皮一疼,惊的立时将眼睛睁开,去看铜镜里身后站着的宫女,却见她满脸的惊慌,立时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怕极了匆忙间才会如此开口,竟然忘记了陛下最听不得旁人的求饶,尤其是朝华公主就在旁边。他曾下令与宫人们说过,但凡是在公主面前,一屡不得大声说话,甚至见了他也不能面露恐惧更不能求饶,若是让他撞见了,命是不能留的。 全宫里的人都知道新皇残忍暴戾,他也从来不加以掩饰,唯独在朝华公主的面前,努力掩盖住他骨子里的阴鸷狠辣。 宫女的跪俯在地上,身子抖的厉害。 谢之州的脸色却在她出口的瞬间凝成冰渣,目光狠狠的看她一眼,「下去吧。」 「等等,」魏宝亭出声,将方才被弄乱的头髮用五指轻顺了一下,目光与铜镜中男人的视线相对,瞧着他眼上覆盖的血丝,又垂眸看见他突然紧握起的双拳,移开了目光,「不用下去,你继续给我挽发。」 宫女如释重负,连忙上前去,生怕晚了就被人托走砍头。 「她弄疼你了。」谢之州面色不虞,想着方才她皱起的眉头便觉得心里一阵抽疼,恨不能将她身侧的宫女立时拖出去斩了,可到底碍于她说出的话,生怕被她觉得自己残忍。 「你弄疼我的次数还少吗?若真是这样说,那该退下去的是你才是,」望着男人想要辩解的急切模样,她出声打断,「我想安静一会儿。」
第128页 魏宝亭脸上的不耐太过明显,让男人将要上前的脚步生生顿住。他站在离着她不过几步的身后,却感觉两人之间隔着的是巨大的深渊,无论他再如何向前迈去,都不能靠近她。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口一疼,随即整张面容都变得阴沉起来,胸膛处开始砰砰砰跳动的剧烈,无论他怎么压制都无济于事,眼球也覆盖上层层血丝。 「——不,不行。」 他大步上前,将围在她身边的宫女悉数挥开,「都走开!」 「啊!」魏宝亭忽然被他抱在怀中,并不是此前她熟悉的带着占有的拥抱。他双手用力箍着她,箍的生疼,虽然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但是只听耳边越发不对劲的喘息,便让她由心底生出股恐慌来。 看了眼周围跪了一地的宫女,她只能慢慢的将双手覆在箍着自己的长臂上,「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们应声退了出去,魏宝亭这才勉强侧头,去看将脸埋在自己肩窝处的男人。 只能看见一张被挤压的侧脸,不过一会儿便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来,烫的她心头一颤,「......你怎么了?」 男人不说话,只用力将她抱住,喉间发出股类似野兽低鸣的声响,听不真切,但响在她的耳边,只觉得悲凉。 魏宝亭看着他现下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几个月之前,那时候他刚刚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原宫中的宫人尤其是曾服侍过魏帝的,悉数斩杀。 他当时的模样就类似于方才,双眼透着股不正常的红,甚至还发出类似于欣喜若狂的笑声,完全不顾及正害怕的双腿发软的魏宝亭,直接拖着她站在了高台之上。 风声哭声剑入体的声交杂在一起,她的耳边却只有他凑过来的那句话变得清楚,甚至成为午夜梦回的魇—— 「他们都该死。」 魏宝亭从未见过那般血腥的场景,以至于回想起来,还是四肢泛凉。她紧闭了下双眼,掌心下男人的长臂上青筋凸起,甚至还发着抖。 她此前一直认为,谢之州是不会伤害她的,直到那一夜的发生,把她此前建立的信念悉数推倒。 如果他进来的时候有过哀求,有过解释,她或许就愿意了,毕竟她也真的挺喜欢小谢的。 可是他没有,完全一副野兽的做派。 可是心里怨归怨,眼下他的情绪却很不正常,让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对他说狠话,只试探道:「......我刚才说让你退下去.....」还没说完,胸腔被他用力挤压一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果然是因为这句话,其实魏宝亭也猜到了,他对她说要他离开自己敏感的很,往往还不等她把这句话吐出来就被他狠狠的吻住,像要将她吞入腹中。 虽然她也清楚他的弱点,可每次瞧见他霸道的欺压过来的模样,甚至闭口不谈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就让她心里窝火的很,是以什么话狠就说什么话。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不要......」他只凑在她耳边呢喃这一句话,带着哭腔。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虽然脾气暴躁了不少,但是每次在自己的面前却努力压制,顶多不说话就是了,可自从...... 她绞尽脑汁的想,这才有了印象,似乎是从那场法事以后,当夜回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她额心胀痛,蹙紧眉头:「给我个理由,给我一个不离开你的理由。」 男人听到这句话,迷茫抬眸,血红的双眼直直撞入她的眼中,而后就听见她带着怒气的催促声:「谢之州,说话。」 他此时的样子像是失去了神智,只目光紧随在她身上,虽然胸膛处跳动的仍剧烈,可因着那点子触碰,使得他脸上的恐慌消了消,溢出股满足来,「我都听你的话,我现在是皇上了,是谢朝的皇帝。不论你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我都会送到你的面前,只要......只要你不走。」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走。」 魏宝亭理直气壮,本来就是这样,她一句都没有说过要走的话,是他一遍又一遍往她头上扣这莫须有的罪名。 女子双眸澄澈明亮,半点没有躲闪。 可谢之州却是将目光移开,而后低头在她的脸颊处蹭了蹭,不再说话。箍着她的双臂也渐渐收紧。 ......他不相信,她说的一个字他都不愿意相信。 曾经他爱极了殿下,相信她出口的每一个字,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愿意相信。 若是她真的如法师所言,那他该去何处寻她? 作者:哇,你们太厉害了,分析的很棒tvt 下一章明天晚上九点更新哈 第55章 五只被囚的凤凰 魏宝亭到底没能出去,等她收拾好后,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雷声轰鸣。 乌云遮挡住日光,将天色掩的昏昏沉沉的, 寝殿内更是阴了下去。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一瞬明亮, 惊的她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去寻谢之州, 待看见他就站在自己的一侧后, 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殿下别怕。」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 谢之州一喜,连忙凑近, 手还没有碰上她,就被她慌乱的眼神一刺, 定在了原地。 「——你别碰我!」魏宝亭勐然后退一大步, 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男人眉宇间笼着股郁色, 心底又生出股暴虐来, 被他生生抑制下去,抬眼又望了下她眼底的恐惧, 胸口像是被撕开。走到殿门口,吩咐道:「将奏摺都拿过来......再去万寿宫中,将那两只狗牵过来。」
第129页 如今徐妃仍住在原先的宫殿中,不过身份却尊贵至极。因着先皇先后已逝,她便是当朝天子唯一的长辈。 内侍应了一声退下去。 魏宝亭自他朝着自己走近时, 就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直把谢之州盯的心内酸涩。他大步走近,并不是要去碰她,而是走到桌案旁,将宫烛点亮。 屋内瞬间明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打出柔和的光晕,男人的脸色却始终布满阴翳,眉宇拧出股烦躁来,不过好歹被他克制住了,只在抬眼时扯出抹笑来,「现在天气不好,你也瞧见了,等改日我定陪你出去,今日先待在殿里好嘛?」 魏宝亭没说话,只转身将方才披上的大袖脱了下来,然后坐到了床榻上。 正好这几日被他闹的没睡好,眼下正好补个觉。 魏宝亭躺好,背对着他扯过被子来盖住自己。 谢之州眼底的慌乱越发的强烈,紧攥了下双拳,只弯腰去将盖在她身上的凉被顺好,低声道:「我方才派人去万寿宫,姨母养了两只小狗,正好抱过来让你解解闷,你先眯一会儿,等小狗来了,我再叫你......」 他话没说完,被打断。魏宝亭将耳朵捂起来,话带烦躁:「能不能别说话?」 怕他再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魏宝亭直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整个包了起来。 谢之州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身子也踉跄一下,能随时摔倒一般,只能点点头,生怕她厌烦,「好......好,我不说话了,你睡吧。」 等他的脚步离开,捂在被子里的魏宝亭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她的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四肢发凉。 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能够看见大殿的台阶,也就是方才大雨瓢泼而下,冲下来的雨水竟然带着点红。 她不敢置信,又偷偷撇了好几眼。 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自从她被关在朝华宫后,她顾着生气不解难过,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现下再细细的去看,这才发现了古怪。 不止是床幔上繫着的奇奇怪怪的配饰,就连寝殿角落里也都是些她见都没有见过的,看一眼却觉得诡异的东西。 .....他弄这些东西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忽的,殿门打开,她连忙闭上眼睛,就听到他吩咐宫人轻声,顺便将刚抱过来的两只狗送回去。她听到这里,才坐起来,「把它们抱过来,我现在还睡不着。」 谢之州听她这话,连忙从偏殿起身,也不顾心底的厌恶,将宫人手里的绳子接过,牵着两只明显害怕他的狗走到内殿。 「你不睡了吗?」小心翼翼的问。 魏宝亭还缩在被褥里,听到他的问话,这才慢慢的转身,撞进两双黑熘熘的眸子里,两只已经长大的萨摩耶浑身雪白,毛髮蓬松,两只狗的脑袋互相抵着,歪着头瞧她。 「嗷呜?」 魏宝亭试探开口:「......珠珠?」 果然一只狗听见她出声,立马上前来,狗嘴巴凑过去伸出舌头想要舔她,结果被后面牵绳子的人狠狠一扯,疼的珠珠嗷呜一声,连忙把身子缩起来,尾巴都夹起来了。 「你干什么?」看着他用力拉绳子,魏宝亭不满的撇他一眼。两只小狗长得可爱,再说毛茸茸的,让她心底的郁气都消了大半,只瞪谢之州道:「你把绳子松开,快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完全一副指使人的语气,小谢在她身边服侍惯了,她现在还没有他已经是皇帝的觉悟,只出声吩咐他。 谢之州自然是不满的,但是还是把绳子递到了魏宝亭的手中,而后蹲下身子,目光紧盯在她身上,显而易见的委屈,「待会儿再看。」 她嗯了一声不再理他,掀开被子下床,坐在塌边上与两只小狗玩,它们两个很乖,大概是知道旁边有坏人,只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脚边,身后尾巴小幅度的甩了甩。 许是因为寝殿里忽然多出了两只小狗子,手一下下顺着毛,竟给魏宝亭生出些勇气来,她大着胆子去看蹲在面前的男人。 他的双眼里仍然带着不正常的红,虽然在她抬眸的时候移开了目光,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他脸上的阴狠,她有些不解,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继而目光又落在寝殿的角角落落里,虽然被刻意的掩饰住,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诡异来。 「......殿下」他出声,带着哀求,「这东西也只是看着干净,牵来的急还没清洗,仔细别脏了你的手。」 他看她一眼,见魏宝亭没有露出不耐的神情,只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他便大着胆子上前,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不动声色的踢了踢乖巧趴在床榻边的两只狗。 眼看着它们夹着尾巴灰熘熘的跑去一旁,这才舒服了些。 「你不喜欢我碰它们啊?」她忽然出声问道。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殿下头一次用平和的不带一丝厌恶的语气跟他说话,心里的喜悦快要控制不住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没有,是它们太脏了。」不可能说实话的,之前就知道殿下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方才见她看见两只狗的时候,明显笑了下,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喜欢呢? 魏宝亭不相信,不过也没有逼他,只是忽然伸手,指了指墙角处放着的半人高的长杆,打眼一看花纹繁复像是装饰品,但细看却发现根本不是花纹,而是一串串看不懂的文字,倒像是.....符咒?
第130页 「那是什么东西?」她问道,忽然一笑:「你不会以为我是妖怪吧?」 刚说完,却见他面色一变,眼底慌乱的往四处看,双手早已迅速的将她死死握住,勉强笑道:「胡说,你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魏宝亭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目光所及,是男人带着闪躲的神情,他必定是知道了什么的。 其实这几个月以来,若说是恨那还不及,她只是有些生气而已。 她知道他的性子沉闷,许多话都憋在心里,那天晚上包括他把自己关在朝华宫的种种所为,都明显说明他有事情瞒着她,且那件事情足够让他疯狂。 谢之州待自己一向很好,无论是她说什么要什么,都尽他所能达到,唯一一点就是不许她出宫去,之前他更是严厉,她只要说一句想要出去的话,男人必定立马发疯。 这几日倒是好了一些,像是心事落了地,竟还说要陪她一起出去。 她皱起眉,眼神不耐的盯着他:「你告诉我,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之州抿唇不语,只双手紧抓着她。 ......他不敢说,他实在是不敢说。这件事情太过荒唐,甚至超出了他二十多年的认知。更多的是害怕,生怕被他戳穿了真实身份后,她一怒之下会离开,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知道她心里难受,每每看见她哭,就恨不能让她狠打自己一顿,可现在还不行,要等一等,等到他确认能够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后,才行。 「这些东西是......」 没等他说完,魏宝亭打断,她不想听假话,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必定要问清楚的。不然难受的是她,也是他。 「你把前朝的后妃以及皇子公主都关在了西殿?」 谢之州点点头,解释道:「她们是魏帝的亲人,与我不仅是血海之仇,更是国雠,我再如何也不能放了她们的。」 魏宝亭理解他,但是并不贊同他血腥的手段,听过传言说他如何对待前朝宫人,也亲眼见到过,吓得她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些人日后也必定落不下好下场,想必还会更惨。 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自己都还被关着,自身难保。 她点点头,像是在认同他说的话,谢之州脸色一喜,就听她问:「那我也是魏朝的公主,虽说之前当过你的主子,可劳役司也是我把你弄进去的,恩怨相抵,咱们之间亦是隔着国雠家恨,你怎么不把我关去西殿?」 「这,这怎么可能!」他立马出声,偷看她一眼,「殿下跟他们不一样。」 看他的神情,魏宝亭便知他应该是知道了的,又想起那日高台之上被人紧盯的冰凉感觉,既然那人是个法师,会不会看出什么来了? 她想,肯定是看出来了,不然为何现在朝华宫里都是些写满符咒的东西。 「我跟她们自然不一样,我跟你没有家仇没有国恨,」顿了下,她补充道:「因为我根本不是真正的朝华公主。」 果然,谢之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底盛满惊惶,并不是害怕,更多的是不能掌控的无力感。 若她真的是朝华公主,那、那又何妨呢?她与自己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他是能够抓住她的,可是现在,她也亲口承认了,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让他怎么才能留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痛苦极了,只能将她关起来,贴满符咒洒上鲜血,以图困住她。 「......是,我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朝华公主,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你竟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之州低声说着,竟然有泪珠从他通红的眼里流出,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滴又一滴落在床榻上,「我知道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我不想要您离开我......」 他说着说着,连之前的尊称也说了出来,整个人从床榻上滑落,双膝跪在地上,却始终抬着眼紧盯着她的面容,生怕她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生怕她......忽然离开自己。 他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当时听到的时候,只想着能够留住您,哪怕您会恨我我也不在乎了......」 「那......那夜是为何呢?」 他抽噎了一下,听到她的语气并不是自己想的烦躁,反倒像是曾经轻哄自己的语气,胸口处的烦闷消了消,而后道:「大师说......至亲血缘或许能将您留住......」 是以他失控一般,迫切的想要立时造一个孩子出来。 殿外雷雨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风吹的殿外的花草凋零,落了一地。 魏宝亭垂眸瞧他,他正跪在自己的面前,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双眼肿的通红。 她自小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此时听到他说,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之后,不是害怕不是怀疑,而是怕她离开,不得不说心里是被安慰到了。 原本抵在床榻上的手慢慢扬起,将要落在他的发顶时,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大将军求见!」 谢之州眼看着那只手就要落在自己头顶上了,心里激动的厉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后她反悔不碰自己。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一点也不好受,虽然殿下看似被自己拴在了身边,可是他知道,她不快乐,他亦不快乐。
第131页 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好,可每次看见她,就控制不住,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就连情绪也被占据,满心满脑都是占据她,将她占有,让她再不能离开。 他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就碰到他了,接着殿外的声音传来,又让她生生的退了回去。 魏宝亭推他一把,「大将军求见,你快出去吧。」 谢之州狠吸了下鼻子,全然不顾及形象,用大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忽然起身扑了过去,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脸颊抵着她的轻蹭了下,虽以烧红,但是心里却满足的很。 她不肯碰自己,那就他自己主动。他虽然想念之前殿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样子,可是那时候的自己都不敢做出反应,既怕自己復辟失败,又怕连累了她。 但现在不同,他就是皇上,能够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她不离开自己。 他吸了口气,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清香,心情这才好了起来,「殿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并不急着走,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因为方才抱她她没有挣扎,他现在唿吸都带着点甜。 魏宝亭唇角扯出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来:「你快去吧,我还有话没有问完,等你回来我继续。」 知晓了他所作所为的原因,她是松了一口气的,且看他现在这模样,明显不敢再伤害自己,但是并不代表她原谅他了。 既然犯了错,总要长些记性的。 等谢之州离开朝华宫,魏宝亭立马吩咐宫人道:「把锁拿过来。」 她亲自上前,将殿门落了锁,还用力扯了扯,确认锁上后,这才回寝殿里,抱着两只可爱乖巧的萨摩耶,睡了过去。 作者:这章短小了些qaq给大家发红包吧~下章之前都有呀 第56章 六只被囚的凤凰 魏宝亭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外面仍旧是雷雨大作, 冷风吹的殿外唿唿作响,黑暗滋生心底的惧意, 她拥紧了被子,刚一动, 就听见旁边两条狗疑惑的嗷呜声。 「呀,真好。」她立马不害怕了, 探身上前挨个摸了摸它们的头。 「殿下, 该用晚膳了。陛下还在勤政殿, 让奴婢跟您说一声,今日您不用等他了。」女官阿茵站在殿外轻唤一声。 魏宝亭将殿内上了锁, 现下寝殿里就只有她跟两条狗,闻言起身走过去, 将她手里的食盒拿过来, 「好了, 你下去吧。」 阿茵不走, 整张脸都涨红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殿下,陛下特意交代过, 要奴婢看着您用完才行。」 阿茵在外面站的久了,又是一路踏雨而来,衣角都湿透了,旁边宫女举着的伞在风中也显得摇摇欲坠,天气着实恶劣。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 谢之州走了进来。 他穿一身明黄色绣云龙长袍,这是魏宝亭几月以来第一次见他穿明黄色的衣袍,往常的时候在她面前都是穿常服的。 他面部冷肃,即使脚下的靴子被雨水浸湿仍然不见郁色,步伐稳健的朝着朝华宫走去。 待进了宫门瞧见殿门口站着的女人时,神色愣了愣。 ......殿下这是在等他吗? 还没等喜悦遍布全身,他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食盒,掩下眼底失落的神色,想起离开的时候她说还有话要问自己。 那他一定好好的说,定不能再让殿下厌烦自己。 「陛下,仔细您的身体。」他的步伐越来越大,竟差点跑起来,身旁内侍跟不上了,使劲将雨伞往前探,还是遮不住他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瞧着明黄衣袍上大片的雨渍。 谢之州不想浪费时间,只想着快些上前到殿下的身边去,他加快步伐,差点跑起来,在大雨中与她的目光对视,眼瞧着殿下脸上露出抹笑容,使得打在身上的冰凉雨珠都没那么讨厌了。 「......殿下。」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大了一些,还差几步就要上台阶了,忽听她柔声道:「雨下这么大,怎么也不打伞?」 柔和的声音混进雨水中,雨滴从他的长睫上滑落,眼前景象看不真切,唯有魏宝亭在他眼底无限的清晰,脚步在她的声音里慢慢放慢,不自觉的扯出抹笑来,「被一些事情给耽误了,处理完就往这赶了,还能陪你用晚膳......殿下?」 他话还没说完,殿门在他面前关上。 魏宝亭快速的将殿门锁上,「不必劳烦陛下了,今日的晚膳我要自己用,你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吧,总是待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谢之州反应过来后,眼圈顿时红了,雨滴落满他的脸,混合着眼角滑落的泪珠,将他现下的样子显得狼狈又凄凉。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却发现殿门怎么也推不开。 「你不必推了,殿门被我上了锁。」魏宝亭后背抵在殿门上,又道:「我现在人就靠在门上,你要是忍心,大可以把门踹开。」 他将要抬起的脚僵在了原地,疯了似的想要去拍紧闭的殿门,可又想起她正抵着门,高扬的拳头轻轻落下,只在门上发出减轻了的砰砰的响声,「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谢之州现在用狼狈已经无法形容了,方才的大雨已经将他整个人湿透,就连头髮丝都凝着冰凉的雨珠,眼圈泛红,血丝蔓延整个眼球,让人无法直视。 双拳被他紧握着,连同面容都是苍白的颜色。
第132页 ......他怕,他怕极了。 殿门在他面前关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骤停,窒息感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他的喉咙嘶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重复着一句,要她开门,让他进去。 魏宝亭听到他粗哑的嗓音,心里也不好过,终于在他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出声唤他,「谢之州。」 她大抵是宫里唯一一个敢唤他名字的人了,她此话一出口,殿门外站着的一圈宫人连忙将头低下,就连想要上前去给陛下挡雨的内侍都硬生生停在原地,任由他淋着雨。 ......往常陛下只要在朝华公主的面前,总能被她一句话逼疯,又不好发作在她的身上,是以他周围的宫人就遭了殃,眼下他这幅模样,若是朝华公主再说出什么让他发疯的话来,保不准今晚上他们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谢之州听到她出声,连忙抬头,去看门上映着的她的身影,指尖慢慢的摸着,而后紧紧的攥起来,待发现掌心空荡荡的,眼里又被惊慌无助覆盖。 「......殿下,你开开门,」他痛苦极了,迫切的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我求求你。」 「谢之州,」魏宝亭捏住眉心,凝眸去看角落里放着的符咒,「你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嗯?」 「你说,只要我肯留下来,无论我说什么要什么你都会答应,作数吗?」 谢之州听懂了她的前缀,连忙应声:「作数的,只有你不离开,你说什么要什么我都答应。」 雨滴顺着他的长睫滑落,跌进眼底,他毫不在意伸手一擦,快速的眨动了几下,眼底光亮一点点的迸发出来,隔着殿门,仿佛要将她笼进视线里,再也逃不掉。 「那我现在想要休息了,你回自己的寝宫吧。」 「我不,」他连忙摇头,「我没有寝宫,这里就是我的寝宫。」 魏宝亭板起脸来,想着他看不见,便出声恐吓道:「原来你方才那句话还是骗我的。」 「......我没有!」 「我直接与你说了吧,我现在还生着气,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我或许就原谅你了,但是你要是不听的话,」她哼了一声,「那我可就永远不会理你了。」 他一听连忙点头,红着眼睛道:「我听,我听你的话。」 「嗯,」魏宝亭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知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那我现在要用膳了,你先回宫吧,也不要踹开殿门,你要是能够做到,明早上就让你进来。」 他心里虽然很不情愿,可到底还是嗯了一声,站在殿外,任大雨浇了许久,这才转身要离开。 「你们下去吧。」 「陛下?」 谢之州不再说话,转身轻声的上了台阶,随后抵着殿门慢慢的滑落,最后蹲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及湿透了的身体,雨点打在身上冰凉黏腻,还带着股潮腥味。 他向来爱干净,旁人碰他一下都觉得脏,此时衣袍被水打湿,不仅带着臭味还难受,可是这些比起殿下来,什么都不值得。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自从登上皇位以后,他就越发的空虚,总感觉曾经握在手里的渐渐流逝,最让他难受的,莫过于听到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消息。 大雨哗啦啦下了一夜,魏宝亭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好了,一夜的雨水洗刷,让殿外的空气越发的干净,花草也更加明艷。 她将门锁打开,唤了宫人进来,刚伸了个懒腰,却见宫女皆是一脸想说却不敢说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她? 阿茵道:「无事,今日御膳房准备了五花糕,是殿下最爱的口味,您先尝尝吧,」她又道:「陛下吩咐了,您若实在想要出宫去,就让咱们陪着一起去。」 「嗯?」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其实之前他也同意让她出去转,不过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一起,那个时候魏宝亭见了他就烦,更别提会答应了。 她低头看了眼蹲坐着的两条乖巧的狗,点点头,「用完膳就去宫里的花园逛逛吧。」 朝华宫内就有一座大的花园,比御花园虽然小,但是地方清净,又是自己的宫里,也不怕被人打扰,做起事情来也自在一些,正好可以熘熘狗。 今天谢之州倒是稀奇的很,眼看着早朝都已经下了大半个时辰了,他竟然还没有赶过来。 虽说他有自己处理政务的宫殿,但是平日里都是在朝华宫看奏摺的。 这也是为什么魏宝亭对于自己被关在朝华宫里并没有太过生气的原因,她本来就是比较宅的人,加上谢之州只要无事就待在朝华宫,虽然看着是烦了些,但他好歹也没有整天出去乱逛,心里就平衡了一些。 她在花园里逛了大半天了,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顿觉得奇怪,不过到底也没有表现出来,硬生生的熬到了午膳的时候,这才装作毫不在意的随口问了句,「陛下今日不来用膳了?」 她又小声嘟囔句,「也不派人来说一声。」 阿茵脸色慌张,上前来小声道:「陛下、陛下他政务繁忙,今日不得空,殿下先自己用了吧。」 魏宝亭将银筷放下,打量着面色侷促的女官,笑问:「你一整天都跟在我身边,怎么知道他政务繁忙的?」 「这......」阿茵说不出来,只眼神四处游离,像是再想託词。 魏宝亭抿唇,冷声道:「说实话,他为什么没来?」
第133页 魏宝亭心里本来就存着气,眼下身边的人又都是谢之州安排的,自然是脸色沉了些,吓得阿茵连忙跪在地上,慌张开口:「殿下饶命啊,陛下他、他不让说啊!」 「你大胆说,有我护着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阿茵这才放了心,抬眸快速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道:「陛下昨夜在殿门外待了一整夜,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才回寝宫去,当时人就发起了烧,下了朝更是神志不清,已经昏过去了。」 一听这话,魏宝亭被气的眉心一胀一胀的疼。 这人......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就没见过比他还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他竟在门口待了一晚上,命还要不要了? 魏宝亭连忙去了谢之州的寝宫。 到了寝宫,眼见着门口的宫人拦着她不许进,不等她开口,阿茵先道:「一群没眼力的,这是朝华宫的公主殿下,陛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们竟也敢拦着她?」 门口的侍卫们一听,互相对视一眼,「陛下吩咐过了,不得他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魏宝亭:「那你们现在就进去传话。」 侍卫立在门口,严肃的模样,「陛下现在正在休息,殿下待会儿再来吧。」 魏宝亭已经面露不耐了,她这几日脾气大的很,长久没有出过寝殿了,阳光照在脸上都觉得难受的很,再说现下本就天热,又被侍卫挡在外面,日头明晃晃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皱起眉头,看了身后的宫女们一眼,她知道她们都是会功夫的,便吩咐了她们一声,而后直接大步上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怪不得他说自己没有寝宫,里面空荡荡的,只一个案桌而已,他早就将殿里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干净了,现下这张案桌还是新添的,待推开寝殿的门,入眼更是一张床榻而已。 谢之州躺在床上,大夏天身子却盖着厚厚一层被褥,露出的脸颊烧红,眉心紧皱着,泄出几分阴沉,听到声响,他立时睁开眼睛。 熬了一夜的眼睛通红,冷冷的视线扫过来,还未看清楚来人,便出口:「滚出去。」 魏宝亭自然是不听的,但到底被他语气里的狠厉吓得顿了下脚步,还没走近,就见他已挣扎着起身,长剑就被他放在一侧,他抽出来,冷光映在她脸上。 「谁放你进来的......」他话没说完,待看清是魏宝亭时,手一抖,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闻声殿外的侍卫推门而入,「陛下,发生了何事?」 谢之州目光愣愣,视线凝在她的身上,「朕......朕无事,不传你们不要进来。」 魏宝亭蹲下身子,拿起长剑插回鞘中,手还未移开,就被男人大力的握住手腕,「你怎么来了......」 他眼眶通红,死死的瞪着她。 魏宝亭抽出手腕,轻睨他一眼:「不想让我来?」 「我没有!」他连忙否认,再次伸手去扯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见她伸手一推,将他推倒在床上。 他昨夜淋了一夜的雨,现在发着烧,也没多少力气,魏宝亭将他按在床上,用被子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让他想碰却碰不到自己,急得眼睛越发的红,越看越觉得可怜。 她笑了一声,原本严肃的面容破了一条缝,渗出柔和的光晕,本来泪光点点的男人听到她那声笑,脸上的焦急瞬间被抚平,用嘶哑的声音轻轻道:「......我难受。」 作者:魏宝亭:小谢最近胆子大了,还得再欺负欺负才行 小谢:qaq 第57章 七只被囚的凤凰 绛红色被褥将谢之州整个人包裹住,只露出头来。红着双眼紧盯着魏宝亭, 裹在被褥里的身子挣扎了一下, 却被她伸手按住,他顿时委屈起来, 再次开口,「......我难受。」 听到他说难受, 魏宝亭倒是笑了一下,知道他想要碰自己, 也就遂了他的愿, 将掌心放在他的额头上, 不过也只能做到这里,再多了不行, 她现在气还没有消呢。 「你额头好烫啊,」几乎她的掌心一放上, 男人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身子又动了下, 滚烫的额头在她的掌心轻蹭了几下, 眼底泄出几分满足。 魏宝亭盯着他露出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时, 他的手不知道何时从被褥里挣脱,正紧握在她的手腕上。 想抽都抽不出来,她轻嘆一声,也不再挣扎了,只问道:「喝药了吗?」 谢之州不捨得将眼睛闭起来, 强撑着精神去看她,「没什么大碍,我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他唇边强扯出抹笑来。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碍?昨夜雨下的大,他又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且自从他登基以来,情绪就不稳定,很少睡过一次好觉,眼下也总是青黑一片。 他强势的时候魏宝亭想要躲,可他现在可怜兮兮的裹在被子里,又觉得心疼。 将手抽了抽,男人抿住唇憋着股劲儿,颤巍巍的五指紧握住,生怕掌心手腕逃脱,魏宝亭觉得好笑,便道:「你在这里躺好,我吩咐人去找太医来,你额头烫的厉害,必须要喝药。」 谢之州点点头,手上力气却没有松开,红着眼睛盯她,仿佛只要他松开手她就能逃了一样。 魏宝亭只得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手腕抽出,果然被他掐出一圈红。 ......现在生着病力气都这么大,没生病的时候捏着她怕是骨头都要捏碎。
第134页 她轻瞪了床上人一眼,去殿外吩咐守着的侍卫,「陛下身子不舒服,你们去将太医请了来。」 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动作并不是很快,有些犹疑,大概是想要进殿去请示一下谢之州。 魏宝亭面露不耐:「他现在发了烧,还不快点去?」接着将殿门关上。 谢之州坐了起来,正探着身子去看走过来的魏宝亭,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又迅速的躲开,将被子盖过自己,而后慢慢的躺下,目光乖巧又委屈。 「怎么不听话?刚才说去唤太医,又不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她坐到了床榻边,看着他通红的脸颊,那双眼睛泛着水光,应该是烧的,她早已将手放在额头两侧,轻轻的按动着,「这样舒服些吗?」 「嗯,」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瞧瞧抬眼去看她,就见女人眉眼柔和,挂着浅浅的笑意,倒是显得疏离的很,他心里疼了一瞬,连忙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只是......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只要她在旁边,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总是黏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看不够,也不想看够。 被褥下的身子绷紧,他紧张的厉害,第一次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给她,他也这么做了,在魏宝亭轻柔的按压下,他觉得自己舒服的像是飘在了云端,一双眼睛透着水雾正坚定的看着她。 「只有殿下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所以我、我不想你离开我,哪怕是眨眼的功夫也不愿意......」 他说完,将眼睛闭上,眼角渗出泪珠来,滚烫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腕上,脸颊去蹭她的掌心,而后将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脸颊下。 他现下这副模样,对着自己做的动作,让魏宝亭坚定的想要让他长记性的心动摇了一瞬,目光凝在他眼角的泪珠上,伸手替他擦了去。 小声道:「没说要离开你,我从来也没说过。」 许是她这句话有了效果,他即使心里仍旧不相信,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唿吸渐渐平稳,只是因着发烧,唿出的气息灼热,打在她的掌心,像个火炉子一样。 太医很快就来了,替他诊了脉,就是昨夜淋雨受寒发了烧,喝上几副药捂捂汗就好了。 等内侍将熬好的药汤端上来时,谢之州已经小睡了一会儿,魏宝亭吩咐内侍把药汤放在一侧先放凉,伸手轻拍了下他。 「起来喝药了,喝完药再睡觉。」 谢之州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人,还没等大脑做出反应,手就已经抓住了她,「殿下一直在这里吗?」 魏宝亭点点头,吩咐内侍将药碗端过来,她接在手里,药汁黑乎乎的还挺多的,稍微一动就能洒出来一般,安全起见她双手端着,手一抽就抽了出来,他这次倒是不像往常那般下意识的收紧。 「快点坐起来,将药喝完了再继续睡一觉。」用眼神催促他。 谢之州已经坐起身来,从她手里接过烫手的药碗,咕咚一口喝了下去,面色不变,又道:「我方才已经睡了一觉,已经休息过来了,现在雨过天晴,我陪殿下去外面看花吧。」 他一直都记得,如今外面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她早就想去看了,现下正好可以陪着她一起去。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魏宝亭不理自己,眼下他喝了药,她应该就会回宫了吧?可是他不想让她走,还想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身体什么样子不清楚吗,还出去看花?」将空碗接过来放下,又按着他的身子将他按回床上,语气兇巴巴道:「昨夜下着雨就敢在殿外呆一夜,今日还发着热又要往外跑,身子不想要了?」 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是皇上了,身份不比从前,语气缓和了一下,又扫视了眼周围站着的恨不能将自己变成隐形人的宫人,「你们先下去吧,陛下今日身子不舒服,若是有人来找就先推了。」 宫人们连忙推出去,贴心的将殿门掩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在宫里。 魏宝亭垂眸,就见谢之州双眼亮晶晶的,加之脸颊泛红,瞧着......可口的很。 她匆忙移开目光,胡乱的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快睡吧。」 「殿下留在这里吗?」他问,见魏宝亭点点头,连忙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也躺下吧,我们、我们一起睡。」 盯着他湿漉漉的双眼,任何拒绝的话都哽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魏宝亭有些懊恼,明明想着不要原谅他的,要让他好好长个教训,怎么能对女孩子那么粗暴呢?他简直犯了一个大错误,若不是真心喜欢他的,是不能原谅的。 也幸亏他后来再没有犯第一次那样的错误,后来一切的发生也是在她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进行的,说到底,她还是享受的。 他现在还生着病,可怜极了,要不就顺着他吧,等他醒来的时候再欺负他,魏宝亭这样想着。 她长唿一口气,将鞋子脱掉,爬去了他的身侧,谢之州见状连忙将被子掀开,还没等她躺好,整个人就被环进滚烫的怀抱中。 她冷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都忘记了?不许动手动脚。」 身体僵硬了一瞬,就连脸上欣喜的情绪也退了,他浑身抗拒的将搭在她腰上的手拿开,身子往后推了一小点,「我、我没忘,这样行吗?」 男人因为发烧脸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眼里也盛着汪水珠,此时侧着身子看她,眼里的委屈无措快要溢出来了,让她心生不忍。
第135页 ......其实他的怀抱还是挺舒服的。 魏宝亭将脸板起来,唬的谢之州大气都不敢出,她这才弯了下唇,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重新搭在自己的腰上,「不许像刚才那样用力,只能这样轻轻的搭着。」 这样的允诺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再不敢有更进一步的要求,他快速的点点头,将眼睛闭上,唿吸渐渐平稳,像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睡着了,她可不能再反悔。 魏宝亭觉得好笑,也在他刻意弄出来的有节凑的唿吸中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好一会儿,谢之州才将眼睛睁开,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将身子往她身边移,直到两个人已经靠的极近,她唿出的气息全部打在他的脸上时,这才将怀抱收紧。 他努力克制了好一会,终究是不行,懊恼的睁开眼睛,盯着那恼人的双唇亲了上去,并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她弄醒了,只浅尝辄止的研磨几下,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睡过去。 ...... 天际刚刚放明,魏宝亭被噩梦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方要喊人进来,这才察觉到自己正被禁锢在胸膛上,温热的触感,让心底方才因为黑暗与梦魇生出的惧意悉数退散。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他搭在腰上的手拿开。 因为喝了药的缘故,他睡的很沉,只是很不安稳,怀里一空便开始小声呜咽起来,魏宝亭连忙将自己的软枕塞到他的怀里。 睡梦中的谢之州收紧怀抱,脸颊在带着魏宝亭气味的软枕上轻蹭了几下,这才不再哼声。 她走出寝殿才将宫人唤进来,宫女早就在外面侯着了,听见她的唤声连忙进来。 魏宝亭正要吩咐她们将洗漱用具都端上来,这才发现其中有个宫女面熟的很,且四处张望了一下,许是没见到有谢之州的影子,这才敢与魏宝亭的目光对视上。 魏宝亭心里一愣:「你们都退下去吧,你留下来给我挽发。」 她将人带去了偏殿,刚一进屋,春月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求求您看在长乐公主曾经救过您的份上,也救救她吧!」她说完,就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才看到她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春月是魏紫安身边的大宫女,她这样说肯定是出了大事的。 她只知道自从谢之州当上皇帝后,本来是想着将前朝后宫之人全部坑杀的,不过因为手段太过血腥被劝阻,至今只是将她们全部囚在西殿里,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春月抽抽涕涕,但好歹将意思都表达清楚了,「长乐公主被、被陛下单独关在了潋滟宫里,起初大家都以为是要把她封为妃子的,可是陛下却从未踏足过潋滟宫,直到几天之前他忽然进殿,奴婢们以为陛下终于要宠幸公主了,可是等他离开之后,奴婢们进去,却见满地的血......」 「所幸太医来的及时,这才救了公主一命,可是、可是陛下几日之前又去了,还带着一位法师......等陛下走了之后,长乐公主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她不吃也不喝,已经好多天了,在这么下去......」 春月哭了起来。 魏宝亭却在她的叙述中脸色越来越白,搭在扶手上的五指蜷缩了几下,止不住的颤抖。 她冷静了一下,蹲下身子将春月扶起来,「你小声些,他还在寝宫里睡觉,」顿了下,又道:「你不要着急,你现在还能回潋滟宫吗?」 春月:「奴婢是偷偷混进来的,潋滟宫有条小道直通宫外。」 魏宝亭点点头,「你回去告诉魏紫安,让她不要害怕,她救了我一命,我不会忘的。」 春月又哭了起来,想起殿里长乐公主瘦骨嶙峋的样子,道:「殿下,您能不能亲自去瞧瞧她,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瘦的都不成样子了,还是不吃不喝的,贵妃娘娘也被囚在西殿里,她就只有您了!」 魏宝亭思索了一下,应道:「好,我现在就跟着你去。」 她并没有防着不让人知道,反倒是直接带着人去了潋滟宫里。 谢之州虽说已经允许她在宫里随意走动了,可到底也只是说给她听的,让她没那么厌烦他,实际上他管控的还是挺严的,就比如此时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边的阿茵,一听到她说要去涟漪宫,支支吾吾便要阻拦。 不过被魏宝亭给强硬拒绝了,跟在她身边的人大都见识过她对谢之州的态度,虽说平日里谢之州是摄人了些,可朝华公主并不怕她,她铁了心要做的事情,别人也拦不住,更何况,陛下现在正在寝宫里睡觉。 涟漪宫早就不似魏朝时的光鲜亮丽,一踏进宫殿的大门,便觉死气沉沉的。 等到春月将殿门打开,这种感觉更甚。 原本坐在窗边的魏紫安一听到开门的声音,身子一颤,突兀的大眼睛直望过来,明显的惧意,「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穿着宫装坐在小塌上,衣袍宽大像是罩在身上的,哪还有之前半分的窈窕,瘦的像根枯枝,听到脚步声连忙将眼睛闭上,双手使劲往背后缩。 魏宝亭眼尖的发现了她手臂上的刀痕,见着她受惊的模样,连忙安抚道:「你别怕,是我,我是魏宝亭,是我来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遍,才把魏紫安的神智换回来,她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在骗人,眼泪流了下来,她问道:「你也是来取我的血的吗?」
第136页 果然是这样,从听到春月说她被单独关起来的时候,魏宝亭就隐约猜到了。 魏紫安是现下,唯一一个与她这幅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凭着谢之州那副性子,怎么可能落下她?他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只为了留住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还记得你救过我一次吗?这一次我也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到你的。」 魏紫安呆坐着,忽然哭了出来,「......六姐姐。」 她无助的抖着身子,实在是可怜的很,魏宝亭上前,将她拥在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身体,一遍遍道:「你别怕。」 作者:谢之州即将赶来——(两个选项) a:女人,竟然被你撞破了,我要永永远远把你关起来,谁也不能见 b:嘤嘤嘤殿下,您别讨厌我......好嘛?求您了? c:(请发挥你的想像) 第58章 八只被囚的凤凰 魏宝亭抱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掌心下是她瘦骨嶙峋的身体, 泛着冰凉, 她颤抖着充满了惧意,在魏宝亭不断的安抚下慢慢平息下来。 殿里拉着竹帘, 光线昏暗,进来的时候没能看清她的脸色, 但想必是很虚弱的。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怀里抱着的是自己这幅身体的妹妹,虽然同父异母, 但到底流着相同的血液, 且自那日看着魏紫安大胆表白之后, 魏宝亭对她所有的偏见早已消散。 眼下就只有心疼。 想必她本来是与贵妃关在一起的,后来谢之州听到至亲血缘能留住自己后, 这才将她单独关了起来,一方面又想着与自己生出个孩子来, 只是几个月过去, 仍没有一点消息, 他这才想着通过魏紫安身上的血找办法。 魏宝亭垂下眼睫, 视线凝在魏紫安的身上,轻拍着她的背, 语气轻轻,「你与我说说好吗?」 魏紫安忽然大哭了起来,不是刚见面时的呜咽,而是不顾形象的大哭,声音嘶哑,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变成这样了!六姐姐,我好害怕啊,他说......他说要我身上的血,我害怕极了,我害怕极了。」 魏紫安将心底的惧意通通发泄了出来,环抱着她的双臂像一睹温暖的墙,隔绝了一切外界另她产生惧意的事物,让她觉得安全极了,过了好久,才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他、他是要吃人吗?」 魏宝亭摇摇头,听到她的问话,心里忽然酸涩的厉害,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挤压着,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闭上眼睛,将下巴抵在紫安枯燥的发顶上,很小声的说了句,「他只是生病了。」 魏紫安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魏宝亭的眼圈已经红了,道:「我刚才说,你要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了,不能糟蹋了自己知道吗?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会跟他说让他放了你的,再也不呆在这里好嘛?」 魏紫安重重的点点头,重复道:「再也不呆在这里了!」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宫人进来通报,就听见殿门被重推开的声音,阿茵跟在男人的身后,急促的唤了一声,「陛下!」 怀里的人身子僵硬了一瞬,魏宝亭连忙安慰道:「你相信我吗?」她自然是点点头,魏宝亭又道:「那你听话,现在吃点东西,然后躺去床上睡一会儿觉,我跟你保证,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向你取血了。」 魏紫安伸手攥住她的衣袖,泪珠在眼里打转:「六姐姐要走了吗?」 她点点头,魏紫安这才不舍的将手松开,笑道:「嗯,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六姐姐放心。」 魏宝亭站起来的功夫,谢之州已经将殿门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他外袍都没有披好,露着中衣的衣领,就连髮髻都是乱的,脸颊还带着潮红,更显目的是泛红的双眼。 此时的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扫视了眼屋里的景象,确认他做的一切都被她知晓了,胸口被豁了一道口子,又疼又涩。 更多的是害怕。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正常,狂躁、暴戾,所有阴暗面的他都被好生的隐藏着,除了偶尔占有她的时候控制不住,大多数都小心的压抑着,尽量不让她发觉,虽知晓她聪明,定然会察觉不对,但从不敢让她窥见全貌。 殿下一直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像个小太阳,让他从不敢正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会不会......噁心自己? ——不!不可以! 他没了对策,只想着快点跑过去,将她抱着,抱去朝华宫,永远、永远永远关起来! 他跑的速度快急了,衣袍都带着风,生怕她会拒绝般,或者看着自己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来,他始终不敢抬眸看她,只敢盯着她的衣裳看。 「殿下!」他紧紧抱住她,下巴埋进她的肩窝,大口大口唿吸她身上的气息。 魏宝亭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放在他的后背上,慢慢收紧,掌心下的躯体忽然僵硬,就听他在耳边喘息的越发的大,轻声道:「你醒了啊,头还难受吗?」 她的语气温柔,仿佛在昨夜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边说着边顺着他的嵴背来回顺,替他抚平因为奔跑导致的焦躁。 他忽然哽咽,准备好的控诉在她开口的一瞬间被打碎,他忽略了身后跟着的一众人,语气悽惨似带着哭腔,「我还难受,我好难受。」
第137页 「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她的脸颊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现下此处正在激烈的跳动着,她轻蹭了几下,「一醒来就赶过来了吗?还没喝药吧,太医嘱咐过了,一天要喝三次的,咱们现在回去把药喝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却并不松手。 没发疯就好,魏宝亭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哄他他听话就好。她又拍了下他的后背,道:「你把手给我,我牵着你,我们回寝宫好嘛?」 「......好。」他应了一声,这才将手递给她,见她是真的握住了自己的,脸上的郁气消了消,跟在她的身后走出涟漪宫。 魏宝亭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还是在生气,也知晓他不会满足于跟自己握手,她愿意把自己最大限度的包容给他。 慢慢张开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间,与他五指紧握。 她回头看他一眼,依旧澄澈的眸子里,装着浅浅的温柔,以及他一直想要抓住的光点,独独没有厌恶、没有憎恨。 谢之州心尖一颤,眼角残留的狠意悉数褪去,只有浅淡的红慢慢攀上他的脸颊,他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胸腔处的跳动不是之前带着痛意的,而是欢喜。 他反客为主,将她的五指紧攥住,掌心相贴,在炎热的夏季生出黏腻的汗,也不觉得难受。 等回了寝殿,等他将药汤喝干净,魏宝亭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怎么也握不够似的。 魏宝亭也不出声,就一直坐在他的身旁盯着他看,见他嘴边有药汁,还用手帕给他擦了去,随后将脏了的手帕随意扔在他的手里。 谢之州连忙接住,放在一侧,小心开口:「你怎么会去涟漪宫的?」 到底是谁将她带了去的,只要一想起殿下可能会因为此而疏离厌恶自己,就觉得浑身烧起股火来。 「怎么,你知道是谁还要把她捉起来?」见谢之州脸色一僵,她也不戳破,只问道:「好了,现在四周没人,你老实跟我说,把魏紫安关在涟漪宫里做什么?」 他抿紧唇不说话,双眼泛红盯着她,明明做尽坏事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魏宝亭想打他一顿,于是逗他:「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像宫人说的那样,准备封她为妃?」 他立马急了:「我没有!」顿了下,又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怎么能有这么荒唐的话,我、我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想法,殿下与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你不让我靠近她,我从来没有与她靠近过。」 他抿紧唇,握着她的手因为紧张而用力,掌心出了一层黏腻的汗,让魏宝亭难受的很,但因为是自己先握上的,又不好意思松开,只是看着面前男人的样子,觉得他就差说出一句「我很听话的」。 「嗯,我相信你的。」她望进男人布满血丝的眼,「我要听你说实话,为什么把她关起来,不许撒谎。」 谢之州垂下眼,还没说话,耳垂就被女人用另一只手捏住,她好似爱极了他小巧白嫩的耳垂,直到捏红了还不肯松手,惹得他眼里噙了满满的羞燥。 「......为了她身上的血,她再如何说也是你的妹妹,大师只说是你的至亲血缘,可这世上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也只有她了。」 他闷声,又道:「太医说你之前身体受了寒,再加之我早些年一直服用抑制的药物,要想有个孩子,要好生调养上几年才可以,着急反倒是伤身子的,所以我才......才找人去取她身上的血。」 魏宝亭听到他做了这样的事情,生气是自然的,不过也知道就他现在的状态与他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一点点的哄着。 「傻瓜。」她趁着他发呆的空隙,将带着汗液的手抽出来,双手去捏他的耳垂,好笑道:「那位大师的意思,分明是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孩子,关她什么事情。」 谢之州歪头,明显不相信,不过碍于耳朵被她捏着,只红着眼看她,并不敢出声反驳。 「你也知道了,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异世,所以魏紫安与我的关系就如同陌生人,只有我的孩子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有牵绊的人,只有他才是我的至亲血缘。」 她耐心的说着,目光温柔注视着男人,让他一点点沦陷在自己的目光里。 手上的动作并不停,食指与拇指相併,夹着泛红的耳垂揉了几下,见他身子微微一颤,上瘾般又捏了好几下。 她自己来到这里都是迷迷煳煳的,也做不出永远留在这里的诺言,只能告诉他,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再回去。 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更别说与他相识了,她怎么捨得离开这里。 虽说他有诸多的不足,但是自己本来也不是完美的人,只要他肯改、愿意为了自己去改掉,她不想用曾经的不快去否定他。 「你不想我回去,我自己也是不想的,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嘛?」 谢之州的视线渐渐凝在她的脸上,脸颊仍有红晕,不过却不再是之前躲避的模样,反倒是认真的思考她说的话,「当时我问过大师,他说过这个办法可以试试的。」 「大师......说可以试试?」她垂眸,面色冷凝,「大师现在在哪里啊。」 他移开视线。 当时法事做完,大师便将魏宝亭的身份与他说了,他说「此女身份诡异,十二岁时命格发生异动,恐为异世魂灵。」
第138页 他早就猜到魏宝亭身份有异,一直不愿去深想就是,后来追问法师该如何才能留住她,法师才说明具体的化解办法。 若是此事让世人知晓,只会以为她是邪祟,他怎么可能放法师出去? 如今借着请教的名义,早已将法师变相关在宫中。 他怎么敢冒险放他出去? 若是魏宝亭的身份泄露了,他只会后悔。 「大师本就是被请来替父皇母后做法事的,如今早已出宫去了,他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你要见他?」 「不,不是,」她摇了摇头,又道:「法师这么厉害,连我的身份都能猜出来,就没与你说过,取血的办法太过残暴?」 谢之州一愣,在她话落后大手已经箍在她的腰肢上,只等着她说出谴责自己的话,却听她道:「你这么做......就不管我会不会害怕?」 魏宝亭微歪头,盯着他,语气似嗔似怒:「我知道你想用这个办法留下我后,就觉得很害怕,就算这个方法是有效的,那我往后若是经常做噩梦怎么办?」 「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她这样一说,谢之州顿时心疼起来,想要出口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用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她,大手轻抚着她的嵴背,「我关心的。」 「你若真是关心,就将她放出去,免得我在宫里总是想起她方才枯瘦的样子,闹心的很,」她伸手捏住额心,头疼极了的模样,「若她真要为了我死了,我往后可怎么安心啊。」 谢之州一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将脸埋在她的怀抱中,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殿内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唿吸声,相互交缠,女人的身子柔软,他有许久未曾这么安心过,只在她怀中待了一会儿,眼中便带上缠绵绯色。 抬起头,去寻她的唇,还未碰上,就被女人用指尖抵住。 「......殿下?」疑惑开口。 魏宝亭眉眼清浅,见他眼角带红,尽是惑人的神色,心里哀嘆一声,若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也不会早早的丢盔弃甲,定要再冷上几日才行的。 不过也不能让他这么快得逞。 「说了不经过我同意,不许随便碰我的,你忘了?」 他紧盯了她许久,见她面色严肃,只委屈的点点头,「我没忘。」 魏宝亭满意的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现在不许亲。」 第59章 九只被囚的凤凰 谢之州也算是听话,自此后魏宝亭又严厉的拒绝了他几次, 便再也不提要亲的事情了, 只每日下朝的时候定要紧抱上她许久才行。 虽说不再将她关起来了,但是他每日除了上朝理政, 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她的身边的,无论她去哪里, 非要寸步不离才行。 今日魏宝亭醒的早,谢之州一动她就醒了, 等着男人穿好衣裳离开后, 这才睁开眼睛, 随即吩咐宫女进来,将自己打理好便要出宫。 阿茵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见她要出去,立马道:「陛下刚去上朝, 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谁说我非要等他下朝才能出去的?」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 牡丹色的齐胸长裙, 群头用金线勾勒凤凰图案, 颈上璎珞将肤色称的如白玉晃眼。 她面上施粉黛,一双澄澈双眼勾勒出几分严肃, 只轻扯了下嘴角。 阿茵顿时低下头,声音嗫喏:「陛下吩咐过了,若是您想要出朝华宫,要、要等他回来。」 「倒也不必,今日天色好, 我直接去等着他下朝就是。」 以他的性格,若是下朝后看到她站在外面等着,想必会极开心吧? 不过,去等着他只是个幌子,她今日确实是要出去的。 听雨轩。 宫门大开着,几个小宫女正洒扫着宫外的小道,说说笑笑,比之其他宫里压抑阴沉的气氛,倒是显得生机的很。 「如今殿下不在,你胆子倒是大了,这是殿下的鞦韆你坐上去作甚?快些下来!」 「哎呦,吉祥姐姐,你别揪我耳朵呀,我就是试试这鞦韆还结不结实!」 「当我好骗呢?」 有风轻抚过宫墙黛瓦,将听雨轩内的打闹声带出来。 魏宝亭笑了一下,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她来只是不太放心,生怕他们会过得不如意,可是瞧着听雨轩之前的宫人倒是没有被波及,她便放了心。 算了下时间,谢之州也该要下朝了。 若是他提前回朝华宫发现自己不在,又得好一番闹腾,便加快了脚步。 盛夏日头高照,炎热的厉害,魏宝亭拿着团扇坐在长廊一侧。 「陛下,陛下您消消气,」申原如今已是他身边的大红人,虽说一直跟在他身边,但说话还是要斟酌着,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他,「李大人也是为了您好!那些个前朝臣子跟后妃到底是不一样的,您一句话就要把他们杀了,要落人口实啊!」 谢之州停下脚步冷眼看他,申原立马将嘴巴闭上,忽的瞥见长廊处一抹艷红,「陛下您瞧,前面可是朝华公主?」 自从谢之州登基以来,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皆活得战战兢兢。虽然引人不满,但却没人敢当面说他一句不是,即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光是登基之日,血洗皇宫一事就足以让人批判。
第139页 但无论再惹人不满,朝中却有一大批重臣拥护他,更别提手握重权且战名赫赫的大将军王奎了。 谢之州的恨意全部来自于与前朝有关的事务,只要涉及前朝的人或事务,必定面色大变判若两人,唯独对着前朝的朝华公主特殊。 前朝后宫的妃子公主们都被关在西殿之中,如同牲畜一般,受尽侮辱。唯独朝华宫人被安置在朝华宫中,这处宫殿还是谢之州身为皇子时居住的地方,可见荣宠。 且因着已故先皇先后的缘故,后宫中早已被他下令不许穿鲜艷靓丽的颜色,唯独这位公主,不但每日可以穿艷色的裙子,就连膳食也是宫中独一份的精緻。 果然,申原话落,谢之州脸色的郁气全然褪去,大步走了过去,「殿下在等我?」 谢之州一来,阿茵早已识趣的领着周围宫人退去了一旁。 魏宝亭仍旧坐在一侧,并没有起身,听到他的脚步声,仰头看过去,「在宫里待久了无聊的很,方才见你面色不好,可是朝堂上有什么闹心的事儿?」 他站在朝阳的地方,背后尽是阳光,方才一路走来的急,额头也热出了细汗。 他不甚在意,只垂眸盯着魏宝亭看。 她今日上了妆,盘了髮髻,还穿了新做的裙子,此时坐在长廊上,正如一朵灼灼盛放的牡丹花。 偏她仰头回望自己,眼睛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比背后的日光还要灼热。 谢之州坐过去,将她手里的团扇拿过来,轻扇着,清凉的风扑在她的脸上,吹的她额角碎发轻飘,他这才道:「没什么事,今日你怎么会想着来等我?」 今日在朝堂上被吵的头疼,他满心的烦躁,没想到一出门就瞧见了他,着实惊喜的很。 让他现下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股生机,双眼亮晶晶的。 她坐在长廊上,显然是有意要等自己的,这个认知让他欢喜极了。 魏宝亭也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你要是早早的撤了不准我出朝华宫的令,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她轻撇他一眼,将他手中的扇子拿回来,嗔道:「我又不热,你夺去作甚?」 扇子上绣着逼真的蝴蝶戏花图,正好配她今日这身衣裳,她拿在手里只是为了好看,又不是为了凉快的。 手心一空,他无措的看她一眼。 ......无论他现在的身份如何,只要魏宝亭在他的身边,他便总是下意识的去服侍她,且心甘情愿。 「之前是我不对,殿下想怎么罚我都听你的,」他挪动身子贴近她,眉眼溢出满足来,又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去看花吗,正好今日我陪你去。」 魏宝亭点点头,起身朝着御花园走去。 她一只手拿着团扇,放在身前轻扇着风,而后想到了什么,偏头去看落后自己一步的谢之州。 他不知何时命令宫人拿了把油纸伞来,正打开放在自己的头顶上,遮挡了些渗进来的灼热日光。 男人穿着朝服,胸前盘龙腾云驾雾一派威严,他整个人也如同云上神仙,只眉眼阴沉冷肃,明明是该被伺候的主,却眼巴巴的跟在自己的身后来讨好她。 见自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连忙扯出抹笑来,眼睛都弯了起来,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这几日,魏宝亭能察觉到男人的变化。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再次伤害到他。 自从与他说过几句心里话后,他的情绪也明显的平稳了下来。 且效果最大的,是她前几日从他嘴里听到了几次法师的名讳,便觉得心里不喜,她心里的大师一般是德高望重之人,哪里会出些歪门邪道的方法? 是以为了稳定他的情绪,也算是安抚他吧,便一直与他说她并不想回去的话。 也算是卓有成效。 魏宝亭也是才意识到,男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可怜的不得了,不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挑明,他就会胡思乱想,于是她停下脚步将一只手递过去,「吶,你牵着我走。」 谢之州笑开了,将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掌中,另一只手撑着伞偏向她,挡住灼灼日光。 男人的掌心发烫,几乎一牵上就出了黏腻的汗,却并不让人难受,反倒心底因为这点碰触生出腻人的甜来。 他的食指微动了一下,几不可察的动作,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慢慢的将五指插进指缝,十指相扣。 魏宝亭低头,唇角翘了起来。 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极好,魏宝亭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逛过了,虽然日头是热,但是碍不住她心里开心,拉着谢之州在园里转了好久。 后来见一朵花开的着实漂亮,又侧眸看一眼身旁俊郎的男人,伸手将花个摘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谢之州,「你把帽子摘下来。」 谢之州瞧着她手里拿着花,心下便猜到她要做什么了,无奈一笑,将头上冠帽递给宫人,而后弯下腰,将头凑过去,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宫人,「朕与公主在花园里逛一会儿,你们先去一旁侯着。」 魏宝亭等人都离开了,才笑问他:「真让我带上,就不怕被别人瞧见了?你现在可是皇上了。」 她见他弯着腰,便凑过去,唿吸都打在他的脸上,惹得男人脸颊烧红,加上日头的缘故,额上细汗都快要顺着脸颊淌落,「是皇上不假,但一直都是殿下的......小谢。」
第140页 他虽然喜欢听她唤自己的乳名,但比起乳名来,他与殿下最亲近的几年,却是跟在她身边当内侍的时候。 .....他希望自己能与殿下一直这般亲近。 魏宝亭闻言,脸颊红了下,心间似是淌进了花蜜去,连忙将手里捏着的颇是烫手的花插在他的髮髻上,而后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神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了,你直起身子吧。」 谢之州肤色本就白,两颊泛红,一双微微上挑的眼里盛着水似的,瞧一眼就能让人溺进去。 乌黑的发束在脑顶,旁边正插着一朵艷丽的花朵,将他衬的越发的俊俏。 还故意问道:「殿下喜欢吗?」 魏宝亭自然是点头的,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人便被他看的荡漾了一下,还未夸他,就见倒上跑来一群身穿官服的人。 为首的男人生的高壮,面容黝黑,双眼倒是如星子明亮,只见他腰间横插一把大刀,正阔步走来,「陛下,今日朝堂之事,你必得三思才行啊!」 男人声如洪钟,随着他而来的,还有一众自谢朝便任职的官员,此时面色焦急,待走到近前,目光全部愣住。 ......这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头上怎么带着花?不,不对,陛下这幅吃人的性子,竟也能心甘情愿的听女人的摆弄? 作者:每次一到书的后半部分必卡文,我的脑袋里真的就只剩下一团浆煳了。 跟大家请个假,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更新,差不多解决完小谢暴君这个事就快要完结了~ 【今天520,虽然没有狗男人,但是我有女儿儿子还有一群可爱温柔美丽大方的妹子们嘿~本章送六十六个红包,520快乐哈~我爱你们~揪!】 第60章 正文完 日光洒下,谢之州发上插着的花灼灼盛放。 他面色不变, 只伸手将花摘了下来, 拿在手里,侧头去看身旁的女人, 「朕还有事,待处理完后再去找你。」 魏宝亭看了他一眼, 觉得方才那花是她亲手待在他头上的,又被这么多人给瞧见了, 心里定会不舒爽, 于是上前一步, 想着将他手里的花拿过来,他却下意识的一躲。 「......」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魏宝亭尴尬的将手收回来,「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回头, 正好撞见一双灿若星子的眸里。 ......是方才高大健硕的男人。 看他跟谢之州说话的态度, 应该就是大将军王奎了。 魏宝亭虽然没怎么与他接触过,但也从谢之州的嘴里听到过他, 是谢之州很崇拜信任的人,也是他救了他一命。 于是魏宝亭对着王奎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而后转身回了朝华宫。 第二日,谢之州下朝后跟一众大臣去了勤政殿, 她这才得了清闲,本想着出去转一转的,可是外面的日头太大,又觉得没了他在身边无聊的很,便吩咐一旁的阿茵道:「你去找个太医来。」 阿茵惊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 魏宝亭淡声道:「陛下总想要个孩子,我想着找太医来给我调养一下身子。」 她玩着手腕上带着的红色手钏,珠石碰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半晌没有听见回声,便抬头看去。 就见阿茵正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倒像是听到了什么秘闻。 她好笑道:「怎么了?」 「没......殿下恕罪,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来,请张太医来!」张太医是皇上御用的,她自认为是最好的。 也不怪阿茵如此惊讶的模样,她是魏宝亭被关在朝华宫后安排在她身边,照料生活起居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朝华宫这位跟陛下不和,甚至动辄就是打骂。 让她一度以为,这俩人可能要冷一辈子,没成想,前几日忽然好了起来,今日竟然又听到殿下说要调养身子为陛下生孩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阿茵将张太医带来的时候,就见魏宝亭支着脑袋,见张太医来了,很熟络的将手腕露出来。 张太医道:「殿□□寒,近来思虑又多,不过身子底子倒是好,加之一直服用着药膳,倒是有了改善。」 「......药膳?」 阿茵连忙道:「是陛下吩咐的,他知晓您幼时受寒,落了病根,又怕您觉得汤药太苦,就每日安排药膳服用,你这几个月里喝的粥便是。」 魏宝亭心间一动,唇角翘起。 ......小谢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多说几句话,但凡他早跟自己表明他内心的恐惧,也不至于让两个人冷战了这么多月,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那再配合汤药的话,寒气去的就快一些了吧?」 太医自是点头,魏宝亭便吩咐人跟着去太医院拿药方子,准备从今天起好好的养一下身子。 也好安了他的心,别总是琢磨些歪门邪道。 「虽说用药好的快一些,但是臣观您近来的面色,虽说如今外头日头大,但适当的走一走,对身体有好处。」张太医临走,又回头吩咐道。 魏宝亭被他说的一愣,点头。 她确实好久没有出去过了,身子也越来越懒,总是不愿意走,宁愿一直坐着。 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左右她在宫里闲着无事,便去外面走一走。 刚走到朝华宫门口,便见王奎正站在外面四处张望。
第141页 他来这里做什么?魏宝亭不解,但也看出他面上带着焦急之色,猜想是来找自己的,便上前去,「大将军?」 王奎被吓了一跳,勐的往后跳了一大步,待反应过来后,立马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瞧她。 魏宝亭如今的身份是前朝的公主,按理说他是不用对她行礼的,但王奎还是拱了拱手,寒暄了几句。 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魏宝亭笑道:「将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王奎支吾了一下,也就说了出来,他当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谢之州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当时小小的他不仅聪明,而且比先皇还有大志,一心要做个好皇帝,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这个高傲的孩子跌落泥潭。 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藏在一口枯井里,身边都是腐臭了的尸体,偏他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亲眼目睹了先皇先皇后的死亡,醒来的时候就变了样子,眼里只剩下仇恨,他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进了宫去。 就如现在,他依旧拗不过他,他是皇上了,可是眼里仍只有仇恨,虽说王奎自己也是恨的,可是不能不顾大局啊。 本以为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见到谢之州跟一位女子站在一起,近几月向来残暴狠厉的他,在那女子的面前,竟然是温柔的,没有一丝稜角的,甚至.....好好一个大男人还要带着花去哄人。 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女子是朝华公主,也知晓她被看管的严,便趁着谢之州在勤政殿议事,这才赶了过来。 王奎道:「陛下他曾经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他现在这样也并不是快乐的,可是如今他谁的话也不听,只希望你......帮帮他。」 他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只要你能帮他,就算是要我王奎给你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魏宝亭连忙道:「将军这是何话?他这样,难受的不止你一人,只是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让他听我的,我试一试劝劝他。」 王奎连连点头,「对,你劝劝他,他肯定就听了!」 他一幅要把天下苍生放在她肩膀上的模样,好似她应声了,就是大英雄了。 魏宝亭无奈一笑,也不反驳,只答应了他说的话。 其实王奎说的也一直是魏宝亭担心的,不过之前被小谢吓到了,又被关在宫里,很少听到外界的传言,如今听到王奎这样说,倒是难过了起来。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她自然心疼小谢多一些。 又听到王将军说了他之前的事情,一颗心倒像是被泡在水里许久,又酸又胀,脑海里什么都空了,只想着等他回来的时候抱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疼。 他做了这样多的事情,看着血腥又残酷,又何尝不是在惩罚他自己? 今日谢之州回来的倒是晚,他疲惫的很,但是瞧见等着自己的魏宝亭,还是露出了抹笑容来,「不是让人吩咐了今日有事,让你先自己用膳的,怎么不吃?」 她早已经走到门口,拉着谢之州坐到了桌上,吩咐宫人将晚膳都一一摆好,这才道:「自然要等你一起吃啊,饿坏了吧?」 男人眼下青灰,脸色是罕见的疲惫之态,显然是因为近几日的事情闹的,可无论在朝堂上如何,在她的面前都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的,「往后事情多起来,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了才是,免得坏了肚子,等我回来你再陪我用一道就是。」 他说完,摸了摸瓷碗,见还温热,便推到魏宝亭的面前,「先喝了这碗粥。」 此前他让太医给她瞧过,说是幼时不注意,让寒气入体,身子自然发寒,需要好生调养着才行。 且她自来娇贵,饿一顿便让他心疼的很,怎么能日日等着他?更何况现在,他陪她的时间都是硬抽出来的。 魏宝亭接过来,听话的喝完,之前倒是没注意过,现在才发觉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虽然不浓,但是细尝还是能尝出来的。 「最近很累吗?」 谢之州只陪着魏宝亭说了一会儿话就让人把奏摺拿进来,案桌上燃着宫烛,映照着他紧蹙的眉心。魏宝亭见了,便挥退一旁的宫人,端着茶水走过去,顺势坐在了他的一侧,支着脑袋瞧他。 在寝殿的时候,两人都不喜欢旁边有人侯着,多数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 是以殿内昏沉,只这一处烛火明亮,谢之州一偏头就能看见女人的面容,沉进那双灿灿双眸般,幸好烛火映照,显不出他通红的脸颊来。 他将奏摺放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唿吸都急促了些,但心情却好了起来,「事情是多了些,不过不是大事,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便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了。」 他的动作很轻,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用柔软的唇碰了碰她,并不带任何的色彩,只是表达亲昵。魏宝亭很喜欢这样的他,便侧头将脸颊凑过去,示意他再碰几下。 即使脸颊再红,心跳的再快,他还是凑过去,浅啄了几下,才撤离。 唇边笑意越发的大,怎么也遮掩不住。 见她心情好了起来,魏宝亭才枕在他的肩膀上,去看他面前摆着的奏摺,他的视线只放在她身上了,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她看到,忽听她问道:「.....你要把他们都杀了?」 他身体一僵,眉头已然皱起,将放在她面前的奏摺拿到一旁去,又从底下抽出一册来,漫不经心道:「他们都是谢朝的叛臣,在魏朝混的风生水起,如此,自然是留不得的......」顿了下,生硬的转道:「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第142页 魏宝亭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可是再如何说,那也是一群人命,你杀了他们,难道就不在乎世人是如何想你的?你如今到底是皇上了,不可以事事凭着性子来。」 她说完,并不怕他阴鸷的目光,只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凑过去,学着他方才的模样浅啄了他一下,「不杀行不行?」 他偏头,强硬道:「不行。」 魏宝亭不管他骇人的模样,只一下又一下闹他,谢之州又不可能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只能不住的躲着她的亲吻,忽的哑声道:「连你也要反对我吗?」 男人眼圈通红,藏着痛,看的魏宝亭心里也跟着一疼,连忙伸手去揉他的耳尖,又去碰他的脸颊,直到一滴又一滴泪珠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流出,他才道:「朕要杀了他们,祭奠父皇与母后。」 「可这样不好,」她用手指去擦他眼角的泪,怎么也擦不干净,「你能重建新朝,对先皇与先皇后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们知道了是要为你骄傲的。可你要是杀了那些人,传了出去别人都以为你嗜杀,你还怎么统治这个天下。」 她的声音轻轻的,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环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嵴背,「天下不止靠你一个人,还有臣子和百姓,这个道理你肯定比我还懂。」 「可是.....我讨厌他们!」他是咬着牙说的,很孩子气的一句话,却藏尽了委屈。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一下一下轻蹭着,可还不够,他紧了紧手,直到胸腔传来被挤压的感觉,他才满足。 「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的胸膛温热,暖的她的心间都好似吹起小泡泡,他肯跟自己发泄就是好的,不然坏情绪憋久了,伤人又伤己,「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讨厌一个人就该不顾后果的去报復吗?」 魏宝亭没有让他一直哭下去,哭一会儿发泄下情绪就够了,他压抑的太久了,以至于心里的恨意无处发泄无人诉说,只能用很粗暴的方式来解决。 可哭久了也不好,伤眼睛不说,这种悲伤的情绪会反噬的,还会使得他胡思乱想,应该要找些别的事情来做。 ......可外面天都黑了,寝殿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什么比运动一场更能分散注意力的吗? 当魏宝亭伸手扯下他的外袍时,男人眼里明显闪过惊慌、失措,甚至还有一丝惊喜。她偏头将烛火吹灭,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噼里啪啦,重物一个接一个扫落在地。 守在殿外的宫人刚要推门进入,却一个接一个停下了脚步,继而皆被殿内传出的声音羞得红了脸,而后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眼睛都不敢往四处瞥。 ...... 第二天清晨,谢之州不用上早朝,他今日倒是睡得沉,只中间醒过来一次,将脱离他怀抱的女人重新揽好又睡过去了。 等魏宝亭睁眼的时候,就见男人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身边,因着帐幔的原因,将他脸上映上些红光,惹得魏宝亭端详了许久,刚想着起身,却发现腰间搭着一只手,就连腿也被紧夹着。 她无奈一笑,尽量放轻动作,却在抬头的瞬间头皮被勐的一扯,疼的她嘶了一声。 谢之州也醒了过来,倒不是被吵的,是被疼的,声音还带着迷濛的沙哑,「怎么了?」 魏宝亭揉揉脑袋,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两个人的长髮铺在枕头上,有两缕不知道何时,被系在了一起,她愤愤的瞪着男人,「你绑起头髮来做什么?疼死我了。」 他眼神呆呆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着她兇巴巴的模样,下意识要反驳,大脑意识却清晰起来,脸色立马红了起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他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两个人胸膛跳动的声音合在一起,悦耳的很。尤其是距离近到,唿吸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魏宝亭不理他,挥开他要搭在腰上的手,只专心的去解头髮,而后才坐起身来,伸手按着他的胸膛将他按回原处,见他眼睛还盯着自己不放,又将手盖上,「你听话,再睡一会儿,之前都没见你好好睡过觉,我又不累,起来收拾一会儿。」 她睡在内侧,刚要从他的身上爬过去,整个人被他一揽,跌在他的胸膛上,此时的谢之州像个小孩子一样,发出低低的笑声,就连胸膛都轻震了一下。 双眼里带着未退的朦胧与爱意。 难得见他露出这幅神情,卸了满身的伤痕,她开心极了,凑过去用乱糟糟的发去磨他的脸,甚至头髮都进了他笑开的嘴里,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让她起身。 魏宝亭坐下一旁梳妆,并没有唤宫人进来,只自己挽着发,谢之州便拥着被褥躺在床榻上看她。 等她饿了,要出去用膳,才告诉了他一声,便去了外面。 阿茵将煮好的药汁端上来,「太医吩咐了,每日只需喝两次就好,要饭前喝。」 黑乎乎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她拿着银筷搅了一下,就看见有药渣顺着翻腾的药汁冒出来,她皱皱眉头。 阿茵还以为她是怕烫,便道:「已经放温了,可以喝了。」 魏宝亭端起碗来,刚要喝下去,却勐的被夺走,惊的她往后看,就见男人瞪大眼睛,脸色沉沉的。 .....她,她竟然喝这种东西? 谢之州身子一踉跄,手里拿着的药碗汤汁都洒在了手上,虽然是温的,可还是黏腻的难受,他却满脸苍白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双唇蠕动了下。
第143页 他刚要开口,魏宝亭已经道:「我这几日去找太医瞧过了身子,要想调养好最好要喝药,今日正好是第一副,已经放温了,不烫的。」她伸手去接,「把药给我。」 谢之州愣了一瞬,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连忙讨好的坐到她的旁边,端着药碗往她嘴边送,还小声道:「碗有些烫,我给你端着。」 此前只要是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必定是不留宫人的,可现下是在用早膳,宫人都没来得及退出去,便将眼前这暮看了个清清楚楚。 ......谁也想不到,令人畏惧的陛下在朝华公主面前会是这幅模样,以前只知道公主备受宠爱,可也不敢想像当今陛下伺候公主的模样。 然而,另她们更想像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魏宝亭喝了一口碗里的汤药,并没有咽下去,虽然含在嘴里苦的她难受,她凑到男人的唇边,将苦涩的药汁全部送了过去。 见他皱着眉头一脸呆愣的模样,笑出了声来,而后将药碗里的药汁一口喝了个干净。 「我们俩的身子都需要养,这样以后生出来的宝宝才会健康,总不能只我一个人喝药,你往后也要喝,」她顿了下,握着他的手,声音放柔了不少,「苦要一起担的呀。」 她说的是药,也不是。 谢之州的目光由先前的呆愣,一点一点漫上星光,撕破了暗沉的黑夜,只余下耀眼的星子。他张开手,将掌心的小手攥住,笑道:「好,一起担。」 ...... 往后几日,总有大臣瞧见谢之州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偶尔听见谁家生了孩子,还会祝贺几句,这在以前都是从来不可能的事情。 最让朝臣欢喜的,还是他终于松了口,不仅放过了朝堂中的臣子,就连后宫中被关押的前朝妃子也一併放了,只不过到底身份特殊,只寻了个由头将她们送去了城外的庙里,虽不如宫里富贵,但到底不受威胁了。 只不过前朝柳姓贵妃恨极了他,据说当时谢之州带兵闯进皇宫时,亲手砍下她亲弟弟的头颅送去了她的寝殿,后来实在是臭的受不了,又见贵妃蓬头垢面,这才将它处理了。 这恨却是埋在了贵妃的心里,她走的时候也没有让谢之州好过,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将魏宝亭的身份抖了出去。 让谢之州头疼不已,连忙让人捂住了她的嘴,又借言说她已经疯了,这才解决了一桩闹事。 只不过因着贵妃的一席话,将他刻意压在心底不去拾起的恐慌又冒了出来。 这日下朝后,他并没有离开,只挥手让朝臣先退下去,他自己则坐在龙座上按压着胀痛的额心。 申原见状,小心上前问道:「陛下身子不舒服?」 谢之州摇摇头,反而问道:「如果有一件东西,本就不属于你,该如何抓住?」 申原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听后方传来一声轻笑。 魏宝亭见他迟迟没有回来,便来寻他,又恰好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的笑了出来。 ......这人,与其说不相信她,不如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相信的一直都是他自己,他觉得魏宝亭不会爱上糟糕的他。 可实际上,在魏宝亭的心里,他就是最好的小谢。 她走过去,打趣道:「说谁是东西呢?」 他连忙起身,边摇头,边将她的手握住,「你怎么来了,」顿了下,又道:「怪我没有早回去。」 申原瞧着他俩亲亲热热的模样,早就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没了人,谢之州牵着她的手,将她按在了龙座上,弯着腰去看她,眼里是爱意是惶恐,生怕她某一天会突然离开自己。 魏宝亭:「你不要害怕,咱们听太医的话,按时吃药,总会有小宝宝的,就算没有小宝宝,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谢之州立马跪在地上,将脑袋凑了过去,任她摸个够,就听她又道:「你总怕我会离开,可你都不知道,我之前的世界里,男孩子都不如你长得好看,也不如你对我好,我怎么捨得走?」 知道他不自信,便哄他。果然男人的眸子都亮了,叠着声问了好几句「真的吗」。 魏宝亭笑他,笑了一会儿却故意板起脸来,双手捏着他通红的耳尖往外扯,「你方才说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我人明明都是你的了,与你同吃同睡,是你连个名分都不给我。」 「......我看呀,分明是你不想要我!」 谢之州不顾耳尖痛意,连忙凑到她的脸庞,视线凝在她的脸上,急促道:「我早就差人选了日子,衣裳风冠都在赶制着,怕时间紧委屈了你,这才没告诉你,我要你......只想要你!」 ......其实他也是有一点不敢说,怕她不想嫁给自己。 魏宝亭满意的笑了,将额头低下,与他的抵在一起,「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娶我呢,既然答应了要娶我,就不能反悔,往后也不能凶我,要听我的话。」 谢之州连连点头,又觉得这样不够,便挤到了龙座上,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肌肤紧贴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先是抿住唇笑,后来想起她说怕自己不要她的话,原来殿下也会害怕啊,原来殿下心里也是喜欢自己的,她没有骗他。 这样想着,他整个胸腔都震动了起来。
第144页 华贵威严的朝堂之上,此时空无一人,只有漆金的龙座上叠坐着两人,龙头威勐十足、金光闪闪,旁边却穿出几声并不威严的笑意。 像是孩子般肆无忌惮的笑。 「殿下答应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自然,我不仅会留在这里,还会与你生好多小宝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