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剑江湖》 第一章 振威武馆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炊烟袅袅,整个市镇都笼罩在一片霞光里。 江西省南昌府以西,一个名为长垓的小镇上,一间高大宽敞的宅子坐落在青石板路旁,宅子大门敞开,鸡鸣狗吠的声音不断传来,夹杂着几声呼叫喝骂。院内,一个财主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训斥儿子:“逸航,你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不懂收养性情,每日里只是斗鸡弄狗,钻山下水,荒废光阴!把你送去私塾,呆不了几天就逃回来,真是要把你爹气死了!”那逸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自逗弄一条花黄毛色大狗人立起来,头也不回的道:“爹爹,那私塾的张先生,整日只说子曰,诗曰,听得我耳朵起一层老茧。”少年的父亲名叫李开商,四十多岁年纪,黑黑胖胖,身穿酱紫色绸缎暗花长袍,正躺在竹椅上,说道:“你就是静不下心来好好念书,你爹爹我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吃了许多亏,想让你去考个童生试,偏偏你无心向学,我李家世代为农,想出个读书人也是不易!” 那少年李逸航命令大黄狗蹲下,回头道:“爹爹,不是我想逃课,确是无聊得紧,且我志不在文章笔墨,你要我考秀才,无疑是牵牛上树。爹爹,说起读书这事,我倒有一句话不甚明了,张先生曾念叨道,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已衰,戒之在得。’这个‘色‘字,该作怎么解释?”一个身穿青布短衣的壮年汉子笑道:“少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德叔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对于这个色字,却是有深入的感受。”说着抡起长斧,喀的一声,劈开了一根木柴。李逸航道:“还有深入的感受?德叔,你给我说说看,这色怎么个感觉体会法?” 李开商道:“去去去,别听你德叔瞎扯,他只会吹牛,关于这个‘色’字,还真轮不到他来多嘴。”李逸航道:“听爹爹意思,这‘色’字您很在行咯?”李开商道:“航儿,张先生没跟你们解释这句话么?”李逸航咧嘴道:“好像是有的,不过那时我正与周公相会呢!后来被先生拎起来,手心给戒尺抽打了廿多下,爹,你瞧,两天过去,这手掌心还是红肿红肿的。”李开商看了看,叹口气说道:“要换作是我,早把你屁股也打开了花。”李逸航伸了伸舌头道:“娘才不会让你打我呢!”李开商道:“你娘就是护着你,慈母多败儿啊。张先生罚你抄这句话一百遍,这抄完了么?”李逸航道:“早抄完了,可就是不明所以,这色因何要戒。” 李开商道:“别逗旺财了,你过来,爹爹好好跟阐述解惑。”李逸航拍了拍那大狗,让它自己玩去,走到父亲椅前,席地而坐。李开商道:“航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一般的贪玩,也坐在地上不是跟旺财一样么?这样不注意修养举止,瞧以后那个姑娘会跟你。”这时东厢房里走出一个绸衣妇人,插嘴道:“都是跟你学的,看看你,坐没坐姿,站没站相,儿子跟你学得个十足。”李开商还嘴道:“都是你太过溺爱儿子,不准打不准骂,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子难教,母之过!”李逸航笑道:“爹爹,你不也娶到娘亲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开商道:“爹爹我勤劳肯干嘛,脑子又灵活,当年我不用去说亲,来咱家介绍姑娘的媒人多着呢.……”李夫人道:“呸,脸皮越老越厚。”转头向儿子道:“我那时不知是怎么的,脑子不太好使,稀里糊涂的就跟了你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咦,怎么这个时候还未开饭,徐嫂手脚咋这么慢?” 德叔在一旁道:“夫人,徐嫂没柴火烧饭,得让我准备好才行。”李夫人道:“你早干嘛去了,是不是又去喝酒掷骰子,你娘让你留些钱,好娶个媳妇,你总不听,发了工钱就去胡闹,活也不干了,动作利索些,我都听得老李头肚子在叫。”德叔连连称是,甩开膀子,又是一斧下去。 李开商拉着儿子的手,道:“航儿,你就是不爱舞文弄墨,须不知书里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喜经书,那就去学些手艺营生吧。”李逸航收起了嘻笑,应道:“是,只要爹不要我考秀才,孩儿定会努力。”李开商点了点头,道:“不过有些道理,可真是要多看圣贤书才知晓。戒色这个‘色’字,不是指寻常的颜色,乃是指女子女色而言,这第一句话是说,人在少年之时,血性还未长成,不要光想着那个女孩儿漂亮,那个女孩儿有美色,更加不能纵欲任情,其意指以学业立德为本,你可明了?”李逸航点了点头,看神色也不知是否真的理解这话。李开商慈爱的道:“航儿,你告诉爹爹,你可有心中喜欢的女孩儿?”李逸航道:“没有。”李开商笑道:“你不是爱跟镇东头陈家的女孩儿小倩玩耍吗,那小姑娘挺俊俏的,只可惜每日里劳作,女红方面欠缺些。” 逸航道:“爹爹,你别笑孩儿了,我和她只是谈得来些而,要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李开商道:“航儿,你年纪也渐渐大了,该让你知道,在你很小之时,爹爹曾经为你指定过一门亲事,知道这事后,你可别做些傻事让别家女子误会了。”李逸航大是惊讶,问道:“该不会是指腹为婚吧?”李开商道:“正经些,好好听下去,亲家姓张,是汉阳人氏,早年亲家父张伯伯常到咱家作客,见幼时的你活泼精灵,便把他膝下爱女许配于你,还打造了一龙凤玉佩给你们。”说到这儿,李开商回过头,对站在厅口的丫环道:“小梅,你去让夫人把逸航那块玉佩拿过来。”小梅答应去了。逸航问道:“爹爹,那你见过张伯伯的女儿吗?”李开商道:“没见过,当时张伯伯指定亲事时,并没带女儿过来,只知她比你小了一两岁年纪。” “我怎么对张伯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爹爹你没去过张伯伯家么?”李开商道:“张伯伯来我们家时你才四五岁,那时他一年来两次,住的时间又不长,你自然就记得了。说起来惭愧,都是你张伯伯来咱家,我可没去过他家,他曾请咱们到汉阳小住,可爹爹当时有事在身,叫了几次都没去成,现只知道他住在汉阳城里,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 这时候,小梅双手棒了个小檀木盒子走来,李开商接过,打了开来,拿起一块小小玉佩,那是一块黄玉雕刻而成的屈曲回首矫龙,生气勃勃,玉质温润细腻,有褐红沁色,十分的精美。逸航接过来摩挲玩弄,又是哈气擦拭,又是贴在眼上对着天空细看,真可谓爱不惜手。李开商道:“还有一个凤形玉佩,是在你张伯父手里,这两块玉佩凑在一起能组合成一个圆形图案,是张伯父叫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你们两个小孩一人一个,将来就可配成一对。” 李开商瞧着儿子一脸欢喜的神情,似乎没听进自己的话,又道:“你既然这么钟意这块玉佩,爹爹今日就交给你,待会儿饭后叫你娘用绳子串上,可要好好爱惜,损坏了那就……”说到这里住了口,心想:“这八九年张兄弟都没有再来江西,亦无音讯,不知他现在可好?唉,张家富甲一方,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我们家可真高攀不上,再说久无联络,这门亲事大可作不得数。”从儿子手中拿回玉佩放回盒中,掩上盒盖,说道:“航儿,君子三戒,都理解得了吗,可能做到?”李逸航站了起来,笑道:“爹爹,孩儿又不是君子,要做到这三戒,可当真不易,不过我会努力遵行爹爹意旨。”李开商道:“谁生下来就是君子了,还不是后天自律修养而成的?”爷儿俩又说了会儿话,李夫人就便叫他们开饭。 晚饭后,李开商一家三口在院里里纳凉,李开商和夫人商量,儿子无心读书,该早送他去学些手艺,将来也好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夫人道:“孩儿年纪尚幼,私塾的张先生管不了他,咱们就请个先生回来教他,由我来管孩儿。”李开商道:“我们平时都忙得很,你有那么多账管,而我常要到田间劳作,那有多余时间来管他?”李逸航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千万别,只要不让我对着书本,孩儿一定生生性性,让我跟着爹爹学些本事也还好些。”李开商摇头叹道:“宁愿下田劳作,也不愿念书,真是没你办法。” 这一天用过早饭后,李开商道:“我听说南昌府里开有一间武馆,城里城外许多少年子弟都在那儿练拳学艺。航儿,在家里可闲得慌吧?你不是一直想去习武吗,你怕不怕苦,怕不怕累?”李逸航道:“爹爹是要我去学武功?那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这比对着令人头脑发晕的经书古文有趣得多,就是不知娘给不给我去?”李夫人道:“练武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虽有强健筋骨防身之功,却是十分的艰苦劳累,比种田还要累上十倍,你能吃得起这苦么,别去了三五天就哭着回来!”李开商瞧李夫人一眼道:“种田可比学武艺要辛苦些。“ 李逸航跃起三尺高,欢呼道:“娘这是同意我去了?这可是我自小以来的愿望,孩儿一定会坚持下去,绝不让爹娘失望!”李开商道:“你可要记住,爹爹是让你去武馆,可不是单单要你去学武艺,还须学做人处世的道理,我曾听一位江湖上的朋友说过,练武能在锻炼筋骨提高身手的同时,还可锤炼陶冶人的性格,使人对善恶正邪、忠奸是非和世事万物有着清醒的判断认识,令暴躁者理智,令柔弱者刚强,让不决者果断,让刚愎者兼思。” “爹爹,你还有认识江湖上会武功的朋友么?”李逸航好奇的问到。李夫人接口道:“很多年以前,曾有一个江湖上的朋友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他对我们说起这些习武益处时,你爹爹就想让他收你为徒,那位朋友说,一来他目前有要事要办,二来你年纪太小,约好过得几年后再来收你为徒,岂知一晃眼十多年多过去了,一别后再也无他音迅,收徒传艺之事也没了下文。”李开商咳嗽了两声,道:“人家随口说说的,又怎作得准?这事亏你还放在心上,我已忘记得干干净净,我们让航儿习武,只是想他强健体魄,可没想过要他在江湖上行走。”李夫人道:“我心意也是如此,航儿,你去习武,可不是要你与人争强好胜,须得戒骄戒躁,多结交些朋友。知道么?” 李逸航应道:“是,娘请放心,孩儿一定照您的吩咐去做。”李开商道:“今天就收拾收拾物品,明天一早出发去省城,航儿,咱们没有亲戚朋友在南昌府,遇事要自己学会处理。” 李逸航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雀跃的应承了。 第二日天尚未亮,李家顾得一辆驴车,载着李逸航和德叔二人,径向南昌府进发。 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升在半空,李逸航觉着在车中坐得闷了,就跟那车夫道:“叔叔,我跟你调换个位置如何,你坐车厢里,我来驾驶驴车。”那车夫道:“李少爷,这粗活你能做不来的,可不要让驴车翻到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车罢了。”李逸航道:“德叔,还有这位叔叔,你们别再叫我什么少爷老爷的,叫我名字就行。”德叔笑道:“好,好,我就叫你小航。” 李逸航又向那车夫央求了几次,那车夫受不住,只好应承了他,驾驶驴车很简单,李逸航手拿缰绳和鞭子,驱赶驴子,车夫在旁指点几下,他就掌握了技巧,不由得高兴地哼起小曲来。那车夫摇摇头,乐得去车厢里歇息。 一路无事,行到南昌城内,已是傍晚时分,德叔道:“天色已黑,我们先到客店里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去武馆吧。”李逸航从未来过南昌城,见虽是夜晚,但城内灯火阑珊,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两旁商铺家家开门,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较之白天还更热闹。心想省城真不是乡下地方可比的,真是长见识了。 第二天一早,一问武馆的位置,那掌柜说道:“离这儿不远,顺着这大街往下走,向右转个弯就到了。”李逸航和德叔二人依言来到一座气势雄伟的宅第之前,檐下四根高大木柱,梁上斗拱精致繁杂,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上写着“振威武馆”四个黑漆大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门畔蹲着两只石狮,甚是威严堂皇。门内传来众人一声声许安安功的呼喝。 德叔道:“就是这儿,小航,在武馆里面可要听师长的话,不许调皮捣蛋,爹娘都不在身边,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李逸航点了点头。德叔拾级上前,抓住门上擦得晶光雪亮的大铜环,敲了几下,退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大门慢慢打开,走出一个劲装装束的汉子,只见他腰板挺直,显现出一股英悍之气 那汉子问道:“你们俩找谁,有什么事吗?” 德叔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找马师傅的,麻烦你去转告一声。”那汉子道:“你们找马总教头?很不凑巧,他老人家昨晚去了知府家喝酒,现下还未有回来,估计今天是不会回来了,你们改天来吧。”说着便欲关门。 德叔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塞到那人手里,笑道:“我们是从镇上来的,听说振威武馆里的师傅个个武艺十分了得,特地慕名前来学艺,马总教头不在,就麻烦你引见一下别的教头也行,不必非见总教头不可。”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说道:“前来我馆学艺的人很多,现下已经收满了学员,要不你去别家看一看。”德叔道:“我自己不学,只是这个小孩子来见识见识大哥们的风采,不占地不碍事的。”那人瞧了李逸航一眼,说道:“好吧,我进去通报一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李逸航心想:“这家武馆果然不一般,竟然满员,看来我得好好用心练才是,否则定教他们取笑。” 过了一会儿,那汉子回来道:“跟我来。”进门处两排兵器架,分竖着刀枪剑戟斧棍等十八种兵刃,过了门屋,迎面是一个大院子,有五六十人正在场上练把式练套路,呼号声响亮雄壮,透出股股阳刚之气。那汉子引着二人从边上的回廊走过,来到一间叫作忠义堂的大厅上,李逸航见厅上横梁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四个烫金大字,下面落款写着某某知府赠送字样,料想是振威武馆为南昌百姓做了件大好事,使得官府上也是赞叹不已,特送金匾以资鼓励。寻思:“振威武馆今日在南昌府中这么大的声誉,不知曾有多少英雄好汉,是从这馆里走出去的,他们行侠江湖,快意恩仇,是多么的洒脱畅快!” 堂上居中的交椅空着,下首主位上坐着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膀阔腰圆,神态十分威武。引二人进厅的劲装汉子说道:“这是我们的吴教头,在我们振威武馆坐第二把交椅。”德叔拉着李逸航走上前去,作了个揖,道:“吴教头好,这是我们家小子,自小就嚷嚷着要来振威学艺,他爹娘瞧着他年纪还小,一直没答应,直到今年刚满一十四岁,又再吵闹,非要来拜师不可。” 吴教头放下茶杯,嗯了一声,说道:“我看这小子筋骨精奇,灵气迫人,是个学武的大好材料,越早开发越好。不过呢,你们来得晚了,我们这一期的学员已招满,馆外还有很多人在等下一期的班。”德叔道:“吴教头您在这馆里也是说得上话的,求您想想办法,通融通融,学费的事好商量。”吴教头摆了摆手,道:“我们开馆授徒,主旨一是维护社会清平正气;二是锻炼学员精神意志,收这个学费嘛,只是为了维持武馆正常开销,我们决不是以此营生,可别弄错了。” 德叔道:“那是,那是,航儿,还不跪下叩头,吴教头破例招收你为弟子了。”吴教头道:“先别忙磕头,由于来求学的人太多,所有新学员都须参加为期六个月的武学基础训练,只有表现优异,得到我们认可的,才可拜师继续深造。”李逸航心想:“你说的这话都不太靠谱,难辨真假,不用磕头最好,六个月后就知你们功夫如何,要是水平不行,我还不乐意拜你为师呢。”吴教头从左手衣袖里取出一张写满草字的纸张,递了给德叔,李逸航踮起脚,伸长脖子瞧去,原来是份收费价目表,德叔看在眼里,微觉踌躇,说道:“六个月下来食宿学费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如果课外再参加提高班,精英班,需另行收费,这……这……”吴教头道:“怎么,感觉高了吗?这只是我们武馆的运营成本,还不算我们这些武师的薪水,换句话说,教新学员我们可都是是白干,这六个月基础训练是为了挑选出优秀学员,我馆再量才施教重点栽培。从我们振威武馆大门走出来的,个个都是精英,个个都是人才,江西省内的大小官衙、钱庄镖局、省城贵胄地方豪强,谁不是抢着要才能分到一个二个的……” 看着吴教头口沬横飞、滔滔不绝的样子,李逸航突然觉得他脸颊口舌的肌肉比他手臂小腿上的肌肉更发达。德叔一个劲的附和说道:“是,是,振威武馆有如此声名,全靠吴教头你们毫无保留的尽心施教。”吴教头得意的道:“从我们这里出去的弟子,那一个不是对我们感激涕零的?”德叔从怀里取出几锭银子凑够二十两,放在桌上,当是学费,吴教头一挥手,便有下人过来取走了,他向李逸航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李逸航说了,他又道:“你既来此求学,就须听师长吩咐,遵守馆规。”李逸航点了点头。 吴教头跟身后的管事道:“给这位小兄弟安排个床位,安顿好了带他去黄征黄教头那儿。”又对李逸航道:“黄教头在这们这儿是出了名的严格,你可要吃些苦头。”李逸航道:“要是怕苦怕累我就不来了。” 二人跟着管事来到后院一间大房里,只见屋内是个大通铺,并排摆了二十多张席子被铺,德叔替他在空处床铺盖好席子被褥,放好物品,低声道:“少爷,你舒服日子过得多了,这种处境可是你自己选的,千万要捱过这六个月,别衰给你爹娘看。”李逸航道:“放心好了德叔,只要不是去学堂,没有能难得到我的事。”德叔道:“我是怕你年纪太小,被人欺负殴打,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可没人替你出头,一切需小心在意。”李逸航道:“别把这里说得如此骇人,省城地方,难道是不讲道理的吗?”德叔又压低的声音:“我看在这里学武之人,个个神情悍恶,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像你学堂私垫里的同窗,整天里仁义道德挂在嘴边,都是些文弱书生。在这里僅记一句话:大丈夫能伸更能屈!”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道:“你爹爹估算有误,现只余这些碎银,好在吃住不必你操心,你省着些用也够了。德叔每月都会来探望你。” 送走了德叔,李逸航随着管事来到练武场上,此时各人已分散练习,那黄教头是个精干汉子,脸孔瘦削,不苟言笑,听那管事说了几句,瞧了他几眼,面无表情。李逸航心想:“糟糕,这黄教头比那吴教头更难交易,看来身具真本事的人都有着奇奇怪怪的脾气,可得小心说话行事才好。” 不料黄教头却对他招了招手,李逸航走上几步,恭恭敬敬的躬身叫道:“弟子李逸航,拜见黄师傅!”黄征点了点头,道:“你来到我们武馆,就要有吃苦的觉悟,要是捱不了,趁早收拾被铺给我滚回去。”李逸航道:“是!”黄教头道:“要想练好功夫,基本功一定够扎实,一开始你就别想着练什么招式套路,老老实实地给我扎正根基再说。”转头对向一个十九二十岁左右,正在练弹腿的少年道:“昆铮,这个新来的青头就由你来带罢,可别弄些什么岔子出来。”那少年跑了过来,应道:“是,黄师父,请你放心,就交给我好了。”黄征嗯了一声,转身回入了大堂。 那少年道:“我叫刘昆铮,你叫什么名字?”李逸航道:“我叫李逸航,闲情逸致的逸,长鲸吞航的航。“刘昆铮道:“瞧你小子就不像是个读书人,少给我在这里卖弄,你给我记住了,在这里如此说话,很容易挨揍的。”李逸航扁嘴笑道:“是,是,多谢昆铮师兄指点,幸好你没揍我。”刘昆铮道:“我虽然不揍你,但你却会很恨我,因为我会让你吃很多很多苦头。来来,先压压腿,这是基本中的基本,第一天就练这个罢。”走上前去,伸出右脚往他小腿内侧左右一踢,李逸航双腿分开。 刘昆铮道:“分腿!”李逸航尽量将双腿张开,身体已不能竖立,上身前倾,双手触地。刘昆铮道:“不行不行,再张开点开点。”李逸航露出痛苦表情道:“已是最大限度,再张要爆档!”刘昆铮道:“是吗?我可不相信,爆来瞧瞧。”脚背在他右腿脚踝处一勾,伸手住他肩头上按落,李逸航“啊”的一长声呼叫,那可算得上惨烈,可周围的人甚至都没往这边看过来,这情景太常见,每一个入来练武之人都经历了这个阶段。 刘昆铮道:“你小子这叫声也太夸张些了吧,任那一个人也没你叫得大声。”李逸航哼哼了几声,忍痛道:“师兄你出其不意猛勾我一下,手上力道又重,这才……才……哎哟,师兄,你手轻点压轻点压!”“少废话,咬牙坚持住。”伸脚压了压李逸航的大腿,道:“忍住了。”李逸航口中不住发出沉闷炎声,但没再大叫出来。 刘昆铮道:“黄师傅言道:‘任何一个习武者都应从基本功学起,真正扎好了根基,才算是步入了武功的大门’,这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很多习武者痴迷于招式的花巧,盲目追求与摹仿,最终不堪一击。是因为他们忽视了功夫训练过程的一个重要环节,基本功训练。”李逸航慢慢适应的撕裂的痛楚,小声的问道:“这样的基本功要练多长时间呢?” “基本功的练习并无止境,只要你走上了这条道路,一生都得不停地重复着这些。”刘昆铮绕着他转了一圈,将他身子扶直,又用力压了下去。李逸航喘着气道:“我是问……问基本功练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得传授刚才你所使的招式?“我刚才练的叫弹腿,也是基本功来的,你别心急,根基扎好了,自会传你。好,你就这样不动,咬牙坚持半个时辰。” 其时正是初春,冰雪消融,气温尚未回暖,但李逸航已是背上有汗珠子渗出,其时脸向东方,太阳光迎面照来,耀眼生花,他想转个方向,但双腿力分,酸软无比,那有力气移动二腿?只得闭上了眼睛,耳中听得的只是旁人一声声的吆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双腿再也无力气,迷迷糊糊的身子软倒在地。李逸航一惊而醒,睁开眼来,立马站好了又再分腿下压。 不知什么时候,刘昆铮已走到他背后,说道:“小子,我看到你偷懒了。”李逸航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别作声,再练一会儿就让你歇息。”李逸航心想:“好在昆铮师兄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知道我是坚持不住才摔倒。” 就这样,李逸航开练劈腿,练了劈横叉,跟着是坚叉、正压腿、侧压腿,一天下来,李逸航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下肢根部疼痛难忍。刘昆铮道:“好了,去吃晚饭吧,晚上早点睡觉。”李逸航坐在地上,道:“我走不动,师兄你先去吃,我随后便来。”刘昆铮道:“得赶紧,晚了厨房收工,你可就要饿肚子了。”李逸航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暮风吹来,隐隐感到一丝丝寒意,可他实是无力走动,又坐了良久,四周的景物渐渐模糊,练武场上又多起了人来,原来吃过晩饭歇息之后,又有人来到场上玩耍练功。他慢慢挣扎着站起来,凭着中午的记忆,一步一拐地摸黑来到厨房,却见房门紧闭,李逸航暗叫一声:“苦也!”走上前去,敲门叫道:“开门,开门!”却见到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漆黑一片,顿时一呆,心中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李逸航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房间里已有不少人,他见这些人个个年纪都比自己大,身材也甚高。房间阴暗潮湿,混合着一股汗臭脚气的污秽味道,不禁皱了皱眉头,默默走到最里面的讲床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到澡堂里洗澡。澡堂并不提供热水,他用冷水哆哆嗦嗦地洗着,心道:“在家千日好,离家一朝难,出来了才知这么艰苦,以前在家舒服惯了,现下也该吃些苦头。”又想:“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想少吃苦是不可能,只有迎难而上!”想起张先生教授的名句,大声的念出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念着念着,他实然觉得精神大振,身子也不那么劳累,双腿好像又充满了力量,就连淋在身上的冰水也是热烘烘的。 回到了房间,已是戍时未,李逸航饿得肚子咕咕地叫,突然想起,德叔临走时不是给我钱了吗,只是不知现在能否出门上街?他见有些床位上还空着,料想主人是上街玩去,寻思:“我到外面找些吃的,南昌城这么热闹,外面一定还有卖小吃的商贩。”他从行礼包里掏出钱,取出小块碎银,将其余的放回去。刚站起身,突然眼前一暗,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李逸航道抬起头,原来是几个同屋少年,只见他们个个神色不善,便道:“众位师哥好,有什么事吗?”一人道:“这么晚了你还想去那儿?”李逸航道:“我错过了吃饭时间,想出去买点吃的,就不知武馆大门还开着吗?” 第二章 带头大哥 一个脸上长了好些红痘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李逸航答了,那红逗脸伸出手掌,道:“拿来。”李逸航一脸不解,问道:“什么拿来?”一个长了一对斗鸡眼的高瘦少年面无表情地道:“银子。”李逸航更加莫明其妙,说道:“干什么要给银子你?学费我都交齐给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斗鸡眼扬手就打他一个耳光,骂道:“少给我装蒜,快拿来!”李逸航被他打得蒙头转向,怒道:“你干什么打我?”那斗鸡眼又是一脚踢出,将他踹到在通铺上,笑道:“我不但要打你,还要踢你。” 李逸航一跤摔在床上,也不觉疼痛,可这两下直将他打得怒火中烧,将手中的碎银猛地向斗鸡眼掷去,跃起身来便向他扑去,两人相距不过几尺,那斗鸡眼不及闪避,卟的一声,那小块银子正击中他额头,还未等他号叫,李逸航已扑近身来抱住了他,旁边的几人没曾想李逸航竟然敢反抗出手,都是一呆,等反应过来,两人已滚在地上扭打起来。红逗脸等几个人一拥而上,五六个拳头便住李逸航身上招呼。 李逸航本就年轻力小,又是疲惫不堪,腹中饥饿,扑倒斗鸡眼,全是仗着一股狠劲,此时给几名精力满泄的少年按在地下,拳打脚踢,片刻间给打得鼻青脸肿。忽听得一人说道:“够了,够了!打伤打死了他,你们可有官司要吃,这小子跟条干柴似的,可经不起你们这般暴打。” 几人听了,停了手脚,那斗鸡眼兀自气愤难当,又往他身上踢了一脚,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他妈的敢打你大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见他额头高高肿起,红肿处犹似鸡冠,一眼瞧上去更像是只公鸡。 李逸航给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鼻血眼泪直流,躺在地下一时起不了身,那说话叫停之人蹲了下来,说道:“小子,在这里逞匹夫之勇,你可真是有种,瞧好了,我是这里的大哥,以后你跟着我混,保没人敢欺侮你。”李逸航用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过好一会儿,才见面前这人约莫二十一二岁,方面大耳,眼角下长了颗黑痣,穿了身露臂短衣。那人见李逸航没有作声,又道:“以后乖巧机灵些,就少吃些苦头,懂吗?”说完又伸出手掌讨要银子。 李逸航心中大怒,恶狠狠地盯着他,待要大骂几句,突然耳边响起了德叔临走时说的话:“大丈夫能伸更能屈!”心道:“我出来求学,可不要第一天便折了,这些人如此嚣张跋扈,在这里肯定是强凶横蛮惯了的,跟他们硬碰硬,保不准那天他们下手重了,自己小命就丢在这里。”又想:“听他刚才说来,只要我跟着他混,便安全无殆,可那不是要跟他沉瀣一气、蛇鼠一窝了吗,那是大违爹娘送我来习武的初衷。”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即打定了主意:“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当下慢慢的爬起身来,拾起那块银子,扔在那自称大哥的人手里。 那大哥将银子塞进怀里,又是手一伸,李逸航一怔,银子不是给你了吗,你还要什么?一个满身体毛的家伙道:“你这臭小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是不是想我们再揍你一顿,将你脑子打开窍了?”又一人看到李逸航还是傻站在那里,提醒道:“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啊,还发什么呆?”李逸航这才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抢光自己的银子,顿时又激动起来,叫道:“你们还有王法没有,这里可是府城之地,你们不怕官军来抓吗?”那大哥嘿嘿一笑:“李逸航老爷,我们这些小兵已经好几天没开饭,再不发饷银,可要造反了,哈哈!”众人也都跟着笑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李逸航心下暗道:“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驾轻就熟,显然勒索钱财之事常干,不惧事主去报官,怕是官府也管不了他们,既然如此,也不差剩余的银子。”想到这一点,压下了心中怒火,转身把几锭银子取了出来,扔在地上,冷冷的道:“都拿去用吧,小爷我就奖赏给你们。”斗鸡眼大怒,喝道:“小杂种你真是活得生厌了,敢这样跟洪哥说话?”说着冲上去又欲挥拳,那姓洪的大哥一把拉住他,说道:“别多生事端,今晚就先饶了这小子,把事情闹大了可好。”斗鸡眼低声咒骂几句,显是不肯善罢干休,却也不敢当真上前。 那大哥道:“还不捡起来!”先前提醒李逸航把另外的银子掏出来的那人忙不迭的执起银子,双手奉上。那大哥道:“走,出去转转。”一声令下,几人顷刻间就消失在门口。 房间里其余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事,却谁也不敢出来阻止,几个小霸出去后,热闹也看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李逸航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揉了揉双眼,呆呆的站在当场,过了良久,颓然坐倒,心下安慰自己:“自己来这里目的是学功夫,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这样的恶人世上所在多有,他们坏事做多了,自会有人来收拾他们。”越想越是心平气和,最后竟吹起口哨来。 李逸航躺在床上,摸着肿胀的脸颊,寻思:“第一次出远门便是没经验,没往行囊里塞些干粮之类,今晚得饿着肚子睡觉,可不知能不能捱得过漫漫长夜。”放松下来后,只觉全身酸软,就连动一下手脚也是不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一阵暄哗,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觉眼前灯影晃动,一时也看不到什么,听声音,似是那几个小霸回来了。李逸航本想再睡,可是被吵醒后,饿得只觉肚皮都要贴到后背去,在床上转辗反复,越来越难耐。正没理会处,突听得隔床上一人轻声道:“小子,给,拿去吃了。”说着递过一个纸包,李逸航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说话的正是适才拾银子那人,原来他刚好睡在自己身边,李逸航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便闻到一阵葱油香气,急急打了开来,见是三个葱花油饼,也顾不得道谢,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那人低声道:“嘘,小声点。”李逸航点了点头,把头埋进被子里,细细地咀嚼。 三个油饼下肚,肚子立刻不叫了,李逸航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见那人还未睡着,正侧躺身子看着自己,李逸航本想说些感谢之言,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心想自己被你们打一顿,抢去了银子,现下扔回我三只饼,难道就该心生感激么,世上决无此理!然而多谢之言虽没说出口,却仍是向那人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第二日天尚未亮,就有教头来吹哨催促起床,只听他喝道:“你们这群懒猪,快起床做早课,动作最慢那个,罚冲洗茅厕!”屋内众人一听,顿时闹了开来,纷纷穿衣着鞋,往练武场上跑去。 李逸航自是不甘落后,他从小就没赖床的习惯,最快速度穿戴好,便向门口冲去,可是刚迈出第一脚,便觉膝盖双腿全然无力,摔了个狗吃屎!原来昨天第一次基本功练习,耗力过度,睡了一觉后体力没见增长,疲惫反而变本加厉,双腿软得直如两根面条儿。李逸航想起茅厕的种种恶心情状,也顾不得有多疲累,挣扎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去场上。 眼见就要来到场上,突然间脚下一个踉跄,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登时扑倒在地下,只听得一个人说道:“等等罢!”却原来是斗鸡眼在他背后使坏,伸脚作斜勾,将李逸航绊倒,他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在地下滚了几下,才得止住,等勉力站起时,一人从他身边晃晃悠悠地走过,气定神闲的走到场上,正是昨晚的洪大哥。 李逸航回头瞧一眼,见身后已无一人,怕是自己最后一人到场上,强忍着疼痛和愤慨,一瘸一拐到了场上,怒目盯着斗鸡眼,心想这斗鸡眼如此的卑鄙无赖,当真是可恶之极,他们如此的大胆放肆,在教头眼前都毫不收敛,不知背后靠山是什么来头? 所谓的早课,就是基本功的练习,每人都在场上练腿功,腰功,肩功,马步等。李逸航打定了主意:“自己初来乍到,被他们欺侮,那也不打紧,只要自己奋力练功,习得一身高明的本领,不愁将来找不回场子。”于是不理会旁人,埋头苦练压腿,这时也不惧得双腿韧带撕裂带来的痛苦,越痛便越往下压,只认为艰苦之后必有收获。 早课后,众人回到房里,洗漱完毕,纷纷吃早饭去了。李逸航生怕昨夜之事重演,到食堂里吃了个大饱,也不休憩就又到场上。 只见较早进入武馆的弟子都在练套路,像他一样在练基本功的也为数不少。他来到刘昆铮的身旁,说道:“刘师兄早,今天小弟要练些什么?”刘昆铮看他鼻青脸肿,便道:“怎么,第一天来就跟人干架了?好小子,真有你的。”李逸航苦笑不语,李昆铮又道:“瞧你这熊样,定是被人打得无力还手吧。”李逸航道:“他们几个人打我一个,又都大过我,我能打赢,那才叫神呢,不过,我虽然跌到在地下,却也是抓了把沙,将那斗鸡眼打得头破血流,并不是全无战绩。” “斗鸡眼?那个是斗鸡眼?” 李逸航道:“我不知他的名字,就是刚刚绊倒我的那人,他们一伙人都跟一个自称‘大哥’的人混。”刘昆铮道:“哦,你是指洪仁海那一伙人,小子,你胆子可真粗,竟敢惹他们!”李逸航边压脚边说:“是他们要抢我的银子,我可总不能双手乖乖地奉上吧。”刘昆铮点了点头,道:“以后少跟他们来往,这些个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下手毒得很。”李逸航道:“是,多谢师兄指点。” 李逸航自小就是个野小子,上山打兔,下河摸鱼,无所不能,这些个练习身体柔韧性的劈横叉、坚叉、正压腿、侧压腿,对他来说都不算太难,到了下午,每个动作都已是做得有板有眼。刘昆铮瞧见都忍不住称赞,说道:“你身体素质不错,是块练武的料子。不过欲速则不达,别想着一步登天,老老实实扎正根基才是道。”李逸航道:“是,小弟谨记刘师兄的提点!” 吃完晚饭,李逸航收拾衣服正想去洗澡,忽听得门口有人叫他名字,连忙应了一声,跑到门口,见是个奴仆装束的老人,那老人道:“你就是李逸航吗?”李逸航道:“是,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那老人道:“跟我来。”李逸航心下奇怪,站在了门口,犹豫着是否跟上,那老人已走出数步,回转头来,脸上现出烦色,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跟着来。”李逸航只好跟了过去,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弯,李逸航认得是去茅厕的路上,吃了一惊,问道:“老人家,莫非真的要我清洗粪坑,那可糟糕之极。”他白天见没什么事,以为清洗茅厕云云,只是唬人的说法而已。 那老人道:“当然了,军中无戏言,谁叫你贪睡懒惰,动作缓慢?被罚洗茅厕的可不只你一人,多着呢。”李逸航心中一动,问道:“老人家,你在这里很长做了很多年头了么?”那老人过未回答,二人便已来到茅厕,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那老人道:“这里已有多日未清理,喏,这是铲子担挑,把坑中屎粪挑到菜园子里去,那儿有个沤肥的粪凼。”李逸航虽是农人子弟,可家里农活全不用自己插手,更别说这些脏活累活了。闻着剧臭,暗道:“折堕啊折堕,过来振威习武,不料竟赠送农家乐体验,真是包赚不赔的好生意。”心中虽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是无可奈何。 李逸航手拿长柄铲子和担挑进了茅厕,里面苍蝇嗡嗡作响,飞来飞去,有时还撞在脸上,说不出的恶心。他站好了位置,别过头,将铲子插入大粪当中,双手用力一挑,只觉臭气更烈,冲鼻而来,几欲呕吐。强忍着将之装满簸箕,挑在肩上,运去菜园子里。来回路上,只见洪仁海一伙人在道旁笑嘻嘻地瞧着,当他走过时,几人都作出挰鼻子皱眉的嫌弃表情,轰笑成一团,那洪仁海还作势伸出脚来绊他,李逸航心下愠怒,特地走近几步,将满是粪便的担挑甩向几人,众人在惊喝笑骂声中向后跃开。李逸航再也不去理会他们,讥嘲声不再入耳,只默默苦干,心道:“这些个无赖欺软怕硬,今后只须我练好了武功,看你们还敢不敢欺侮我,现下我不妨让你们一让。” 李逸航力弱,每一粪担装得不多,来回运了几次,双肩已然发红疼痛,他咬牙坚持,在心中诵念孟子的《告子下》。跟着又想,听我爹爹说,他自小就砍柴,担砖,搬石,运土,下田,挑水,什么粗活重活都干过,而我直到现在才挑些粪,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幸运之至。这么个活儿,除了腥臭肮脏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李逸航不断地变换着法子来安慰鼓励自己,终于在三更锣响后即清理完了粪便。他将担挑扔在一边,躺坐在菜园子里的土梗上喘息,此时月已中天,清冷的月光从树梢上洒将下来,树影斑驳。四下里既无灯火,又无人声,虫儿鸣叫声倒是响个不绝。那老人早已回房睡觉,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在园子里。 李逸航忙活了半晚,汗水早已湿透衣衫,此刻一经停下来,夜风吹拂,顿时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将衣袖凑到鼻子上一闻,但觉臭不可当,说道:“得回去换洗了衣服才是。”等到一切了理妥当,李逸航已是累得身体如被抽空一样,横倒在床上,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过得七八天,刘昆铮见他各种压腿劈腿都像模像样,便让他起练侧扳腿、后扳腿。刘昆铮先做了个侧扳腿示范动作,只见他左腿站立,右腿踢起高举过顶,双腿成竖立的“一”字。李逸航赞道:“好俊的向天一踢!”刘昆铮道:“什么向天一踢,这是从压腿演变而来,叫侧板腿。”他让李逸航站在墙边,身体侧对墙站立,一腿站立,另一腿屈膝提起,他右手抓住李逸航的小腿内侧托住他脚跟,然后将腿向侧上方板起,脚跟靠在墙上。李逸航身前有一入地木棍,就是让他身体站立时伸手去扶住的。说道:“你先渐渐用力上扳,到了极限后耗一会儿,再结合做些踢脚动作,左右腿交替练习。” 李逸航一一照着做,很快掌握了这个动作的要旨,跟着是后扳腿,两个动作大同小异,只要劈腿功底够,练起来皆极易上手。接着刘昆铮开始教他仆步压腿、正搬腿, 在此期间,李逸航渐渐的和周围的人熟络了起来,睡在他旁边那人叫罗云,长了一脸痘子的人叫吴兴隆,那个跟他打了一架的斗鸡眼叫杜威,另有几个跟在洪仁海身边的人他只是脸熟,还叫不出名字。 一天晚上,睡觉之前,李逸航在床上正练着横劈叉,洪仁海等一群人大声吵闹着回来,罗云回到了床上,对他道:“哟,还在练啊,怎么不睡?”这罗云虽有份抢他钱,殴打并且嘲笑过他,但他那晚给他带回几个葱饼解困,李逸航心中对他还是有些好感,两人偶尔也交谈几句,另几人的名字就是从他口中得知。李逸航道:“嗯,昆铮师兄说明天起始练腰功,又叫我不可荒废了腿功。”罗云道:“你才来没多少天就要练腰功?进境未免太快了吧!不过看你这劈叉也确实练得不错,你以前有练过功夫吗?”李逸航道:“不曾练过。罗师兄,你来武馆多久了?”罗云侧头想一下,道:“今日是四月初二,我来时是一月中旬,过完元宵即来,满打满算已有两个多月。”李逸航道:“那你来的时间也不长,是那位师兄带你?”罗云道:“带我的师兄姓钱,名一龙,他跟刘昆铮师兄都是黄教头的弟子,他俩人都住在西边通房里。” 过得一会,罗云道:“你从那里来,家里有什么人?”李逸航道:“我是长垓镇人,你听说过没?家里只有爹娘,无兄弟姐妹,你呢?”罗云道:“我是庐山县人,跟你不一样,家里兄弟姐妹很多。”李逸航道:“怎么想到来学武功呢?”罗云笑道:“父母无暇管教我,哥姐也管不了我,加之他们说我特别的调皮,爹爹便硬送我过来。”李逸航微笑道:“那你是被逼的咯!”罗云道:“可不是吗,练这些基本功真是又苦又累,枯燥乏味之极,早已生厌,本想偷偷溜回家,却是不敢。回去了还不是挨一顿暴揍,再给撵回来。”李逸航道:“我们这些新入馆的弟子,什么时候能跟师傅们学套路?”罗云道:“你想学套路,可得准备一大笔钱呢!”李逸航道:“这话怎说?” 罗云小声道:“想学武术套路,那简单,便是你必须手上有钱,又或是你家官位高。不管你基本功练得如何,马总教头都会招收入门。但若是这两者你都不具备,嘿嘿,那不管你多有天份,也是不会得到传授。”李逸航道:“要多少银子?”罗云道:“听说首年要交陆拾两银子,食宿费另算。”李逸航哗的一声,道:“要这么多银子?我家可负担不起。”心道:“家里卖一年的粮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那可糟了。”罗云问道“你父亲可是当官的?怎么会让你来习武呢?”李逸航道:“我爹爹是个乡农,祖上八辈子都不曾有过一官半职,爹娘本让我读书,考个秀才举人之类,好在官府里谋个差事,可我一对着书本就头痛,爹爹见我无心向学,便问我愿不愿意来习武,我当时可是将头点得如鸡啄米一样!” 罗云笑道:“那我和你是一样,也是个不爱读书之人,我的兄弟姐妹个个都是满腹经纶,七步成章,只有我例外,一对着孔夫子孟子老子孙子儿子就头晕目眩的,恨不得将之立即丢进火坑里。”李逸航道:“那你爹爹一定支持你继续深造下去咯。”罗云道:“谁知道呢,陆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将来半年期基本功练完,爹爹要看我的成绩资质如何,再作决定。” 李逸航道:“那你自己想不想练下去?”罗云伸出右手作了个叫他过来的动作,李逸航挪动屁股,把上身探了过去。 罗云将嘴伸到他耳边,低声道:“练是想练,不过我觉得这里各个教头的武艺都是一般般,跟着他们,可能练不到什么真材实学!”李逸航稍微有点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这里的教头与人动手么?”罗云道:“没看见过,这是我自己的猜测,你千万不可漏了口风出去,要不然我可有苦头吃。别说了,睡觉吧。”李逸航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刘昆铮道:“现下开始教你练腰功,这腰功练起来极易受伤,你可得集中精神,不可有丝毫的怠忽。”李逸航听他讲得认真,便收束心神,应道:“是!”刘昆铮道:“腰部功夫是武术基本功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它是上下肢及全身各部动作运动的枢纽,腰部功夫主要是练之灵活。在手、脚、身法、步法四个要素中,腰是反映身法技巧的关键,俗话说:‘练拳不练腰,终究艺不高’,练腰的方法主要有前俯腰、甩腰、涮腰、扭腰、下腰和翻腰等。” 李逸航伸了伸舌头,心道怎么有这么多的讲究。 李逸航全神贯注地盯着刘昆铮做的示范动作,在他的指点下一丝不苟地练起来。刘昆铮极是严格,李逸航也是十分用心的去练,颇得他欢心。 休息时,两人坐在一起聊天,李逸航才知道刘昆铮是九江人,也是十四岁时进振威武馆,现已练了五年有多。李逸航道:“师兄,那你今年有一十九了吧?”刘昆铮点了点头,道:“我刚来时,可无你学得这般快,当时腿功足练了二个月,师傅才要我练腰功。”李逸航道:“小弟瞧你基本功可真扎实,以后练起什么来都特别快吧?”刘昆铮说非所问,道:“我是个急性子,看你每一个动作练得差不多,就又传你新动作,进展过快,对你未必有什么好处,怕于你将来的练功大有阻碍,黄师父见了也定会责骂我。”李逸航道:“将来我也未必能再练下去。黄师父要是责怪师兄,你就说是我心急要求练的,那就多半不会再怪罪于你,黄师父就算责罚我,我也心甘。” 刘昆铮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道:“你将来不练?那不太可惜了吗,你资质很好,练多几年,成就一定比我大。”李逸航苦笑道:“我爹爹是个农人,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交学费。”刘昆铮道:“哦,那说得也是,这振威武馆收费确是高,江西省内无出其二。”二人望着场上众人练得热火朝天,不再言语。过了半晌,刘昆铮道:“你别看现在场上这些新人练得起劲,四个月后,为期半年基本课一结束,大部分人都得卷起铺盖走路,能真正留下来拜师的不到一成。”李逸航道:“毕竟陆拾两银子的门槛太高,有几个家庭能够拿得出来?” 刘昆铮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看这武馆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收得了多少个弟子?只真正有资质兼有财力之人,方能获得马馆长的青睐。” 李逸航笑道:“师兄,黄师父一定认为你的资质很好的了。”刘昆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练武场上,李逸航顺着他眼光张去,见他瞧着的是洪仁海那一伙人,正自聚在一起练功耍把式,见师兄瞧得出神,便问道:“难道那几个人的天赋绝佳么?”刘昆铮点点头,道:“咱们场上这些人当中,以那个洪仁海禀赋最高,另外,他身旁正练着肩功的那小子天资也不错。”李逸航见他所指的是罗云,便道:“那小子叫罗云,就睡在我边上,他也刚来不久,你怎么看出他有天赋?”刘昆铮道:“那是有原由的,刚过完清明的一天,我在场上打了一套南拳,他就在旁边观看得入神,当时我也没留意,可后来我见他竟似模似样的演了起来,南拳共有四十八招,他居然试演了十三四招,动作虽不到位,却已颇有一番神韵。我很奇怪,就问他是否曾经学过南拳,他说:‘没练过,原来这拳法叫南拳,好瞧得很啊!’我便问他,那你怎么会使这套拳法,你猜他怎么回答?”李逸航道:“他不会说是刚才看到你练过,因此就记住了一些招式吧?” 刘昆铮拍了拍他脑袋,道:“你这小子也挺醒目嘛,没错!他就是这么个意思,他道:‘师兄使的这套拳法姿势优美,动作好看,比我现在练的基本功有趣多了,我见你演练出来后,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也会使,因此就胡乱试演几式,也不知对不对,可教师兄见笑。’你想想,他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不是块练武的绝佳材料?”李逸航道:“嗯,聪明的人,不管学什么都比常人快,也不只单单练武。”刘昆铮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道:“好了,咱们资质不如人家,就惟有比别人用功些,开练吧。”李逸航道:“是!” 来了武馆将近一个月,李逸航才见过马馆长几回,那是个身材壮硕的的胖子,红光满脸,行走时身旁刮起一阵风,说话声如宏钟,端的是十分威猛。李逸航心道:“瞧马馆长这气势,等闲之辈,十个八个也耐何他不得。”马馆长并不亲教弟子,每次回馆看看,屁股还未坐热,便又急匆匆地出去,似乎应酬极多。真正在馆里主持事务的是吴教头,黄教头和另一个姓李的教头则负责带已入门弟子,传艺授业。而像李逸航、罗云等新学员,都是跟着钱一龙、刘昆铮、洪仁海这些已入门的弟子学练。 又过得十多天,李逸航正准备去吃中饭,突听得大门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奔过去一看,却原来是爹爹和德叔到南昌城探望他,李逸航大喜,叫道:“爹爹,德叔,想死孩儿了!”抢上去抱住父亲,李开商眯着双眼,笑道:“爹爹这不是赶个大早出发来瞧你了么,走,去外面酒楼吃个饭,待会再聊,把马教头黄教头他们一起叫上。”李逸航从来没和二位教头打过交道,心想这样突然请他二人出去吃饭,未必如愿,便道:“爹,二位教头不知是否肯赏脸,孩儿这就去试试,请爹爹和德叔在这儿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李逸航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回到练武场上,对刘昆铮道:“昆铮师兄,我爹爹来瞧我了,他让我叫上黄教头和你一起去吃饭喝酒。”刘昆铮道:“黄教头从不出去应酬,我父亲过去几年中来了若干次,都没能请得动他吃过一回饭,你就不用花白这个心思了。”李逸航笑道:“我也自知请不动的,那你和我去,我爹爹说要好好谢谢你。”刘昆铮道:“很好很好,整天吃食堂里的饭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不过出门得向黄师傅请假,你在门口等我。” 过了半柱香时间,刘昆铮走出大门,来到三人身边,躬身说道:“李伯父好,德叔好。” 李开商笑咪咪的道:“昆铮师兄不必多礼,来来,咱们到酒楼坐下再说。”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刘昆铮,径往一座饭店行去。 席间,李开商谢过了刘昆铮的教练之情,刘昆铮道:“这只是举手之劳,李伯父不必言谢,再说,带新学员也是我们的份内之事。”李开商道:“话虽这么说,但我和航儿却不能不感恩,这捣蛋鬼不喜读书,只好送他来振威磨练见识一下,以后还得仰仗昆铮师兄多多照顾提点!”刘昆铮道:“逸航兄弟悟性很高,正是练武的料子,昐望伯父多加栽培!”李逸航道:“爹爹,昆铮师兄是黄教头的得意弟子,有他指导我,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四人又聊一阵,不知不觉太阳已是微微偏西,德叔结完账,四人回到振威武馆。 临别时,德叔给二人送上两大包点心果脯,又塞五两银子到李逸航手里,道:“少爷,上月给你的银子可够花?不用太节俭,想吃什么东西就尽管买来吃。”李逸航没敢将被人欺负之事说出来,心道:“那五两银子在我怀里还不够一天就给抢去,没有钱,我连武馆大门都没出去过呢。”李逸航与父亲及德叔依依不舍的作别,眼泪差点流下来,最后大声的叫道:“爹爹,你跟娘说,孩儿很想念她老人家!”李开商也是大声的道:“好,爹爹一回家就跟你娘说。”李逸航望着二人背影消失在煦煦攘攘的街头,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从脸颊上淌了下来。 第三章 你死我活 经过练武场时,李逸航见洪仁海等人盯着他,心中不禁一跳:“糟糕透了,给这些人见到爹爹来探望我,怕不会又来抢夺我钱财食物吧?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下就将这些零食全分下去,还能卖个人情。”他分一包零食给刘昆铮,又将三两银子交给他,说道:“昆铮师兄,这几两钱先放你那,小弟担心洪仁海又会来抢夺我。”刘昆铮对洪仁海的所作作为也是毫无办法,只道:“这洪仁海太无法无天,听人说他老爹是南昌城的都监,又深得马馆长的钟爱,恃宠生骄,连黄、李两位师傅的话都不听,咱们都不敢惹他,你可要顺着他一点,别跟他对着干。”李逸航道:“小弟晓得。” 吃过晚饭后,众人回到房间,李逸航把点心果糖分给各人吃。因为耽搁了一下午,他趁着天色尚明,就到场上练起功来。正练得起劲,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哟,真是用功,一刻也不耽误。”李逸航心下一沉,回过头来,金黄的夕色中,见是红痘脸吴兴隆,斗鸡眼杜威,另二人不认识,不和他住一间宿舍,说话的正是吴兴隆。李逸航没理会他们,又自低头俯身,两手绕过双腿,抱住两脚跟。 吴兴隆又道:“小子,跟你说话呢,态度端正点,可别惹怒了我们威哥,否则又有你苦头吃。”李逸航头也不抬,奇道:“咦,你大哥不是洪仁海吗,怎地又冒出个威哥,这威哥比洪仁海还厉害些么?”他是明知故问,果然斗鸡眼道:“少废话,老子便是威哥,怎么着,不服气是不?”李逸航站直了身子,故作惊讶的道:“原来威哥是你啊,适才可吓了我一跳,还道是个威风凛凛的人物,却不知……却不知……哼哼!”斗鸡眼杜威怒道:“却不知什么?你小子身痒了是不是?”吴兴隆道:“威哥,息怒,这样的刺头那都有,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斗鸡眼哼了一声。李逸航道:“你们找我什么事,该不是来斗嘴的吧?”吴兴隆道:“你小子这么嚣张,到外面闯荡定有罪遭,可别怪没人提醒你。”李逸航道:“那可得多谢你们了。”心下暗想:“我看你们九成是来要钱,也不知是谁无法无天,谁嚣张了。” 果然吴兴隆道:“你爹爹来探望你,带了点心蜜饯给我们吃,兄弟们心下都很感激。只是今儿哥们几个手头上都比较紧,想跟老弟你借些银子花花,日后一定还你。”李逸航一听,果然是来要钱,言语还说得真客气,说什么有借有还。便道:“几位真是机灵得很哪,不错,爹爹是给我了二两银子。”吴兴隆道:“怎么只二两?上回也有四五两银子,老弟可不要骗哥哥,你想想,借钱给我们大大的有好处,武馆里上下都知道你是仁海师兄的人,可就没人再敢欺凌老弟你了。” 李逸航道:“原来借钱竟有这般好处,那上回怎不早讲?眼下我便只二两银子,这么点数目,怕洪仁海看不上眼。”斗鸡眼杜威不耐烦了,道:“乖乖的都拿出来罢,可别让兄弟们动手,撕破了脸皮,大家都不好看。”李逸航道:“看样子你们是非借不可,我有个条件,否则免谈。”杜威道:“还真是稀罕,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李逸航将二两银子扔在地下,道:“威哥,我要你自己一人来借,靠人多不是英雄好汉!”四人轰的一声炸开,一个猛吹口哨,一个跺地拍掌,另两个哈哈笑起来,李逸航冷冷的道:“不敢吗?没种就将银子捡去,当没听到小爷的话就是。”杜威斜眼瞧着他,道:“那可好得很,上回侥幸被你小子偷袭得手,还以为自己升天了是吧,老子早就想揍你一顿,这下正好,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怪我找你麻烦。”吴兴隆道:“你小子吃豹子胆是不是,竟敢来挑战,威哥,好好的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低调。”杜威道:“有言在先,不管谁输谁赢,都不许跟教头们讲,如要哭哭啼啼去告状,那还是趁早算了。”另一人道:“小子,你输了之后可别跑回家去跟你爹娘说被人欺负哦,哈哈。”黑暗之中那人侧着头,李逸航瞧不清他的脸,但想象起来,定然满脸都是嘲容,便向那人道:“男人间的事,谁向外说谁是孬种,你要是不服,大可替他来战。”说着向杜威一指。 杜威道:“不急不急,兄弟们会一个个来教训你,让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次由我先上,大家好好看清楚,这回打完了,下回轮你们上。”说着摆开架势。李逸航道:“说好了,谁要有帮手,谁就是孙子。”杜威道:“你奶奶的,我还要叫帮手吗?好,谁有人帮手谁是孙子,你们三个都不准动手,谁上来揍谁。”三人都道:“行了,行了,威哥下手轻点,别伤他太重,不然不好交差。”杜威四下里一望,见场上人不少,便道:“这里人多,打起来很快就引起注意,敢不敢换个地方?” 李逸航弯腰执起银子,道:“到那儿都奉陪!”杜威道:“好,够意思,跟我来。” 四人绕过忠义堂,来到菜园子边上的树林之中,找到块不大的空处,杜威道:“便这儿好了,有什么恩怨都在这儿解决。”李逸航看看四周,并无灯火,好在今晚月亮又大又亮,月光从树梢下照射下来,还是能看清对方五官,于是点点头。 杜威比李逸航大上两年,身材也高大许多,入门有一年多,跟在李教头门下学艺,已练过十路的查拳,四十八路的南拳,一十二路的弹腿,武术功底比他好很多,李逸航不是不知,跟他打架胜算甚微。但他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来振威武馆习武,可是到这里一个多月,什么招式都没学到,整天练腿练腰,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长进。提出和杜威单挑,一来是检验一下自己所学,别看这杜威牛高马大,入门又久,但他反应迟缓,动作呆滞,得以留下来,多半是依仗家里金钱关系,战斗力应比红痘脸吴兴隆要弱;二来得让这伙人知道,他可不是好欺之辈,别老盯着自己,整天拿他来开刀消遣。 李逸航心中已打定主意,想要赢得了这场约架,必须采取近战策略,就像上回那样一上手就扭打在一起,要是寻常的站战,非给打得像猪头一般。当下站个弓步,道:“来吧。”杜威忽道:“有一点要言明,不准用口咬人。”李逸航微微一笑:“那当然,用嘴咬岂不成小孩无赖打架了?” 杜威虽学个几路招式,却没什么实战经验,平时跟师兄们拆招,却是人人都嫌他身手笨拙,没几人愿意真正和他过招,因之他虽入门已一年有余,真正搏斗的遭际却少。虽然他在馆内馆外,也曾欺负过不少年岁相近之人,他只大喝一声,别人看了他身形气势便已心生怯意,加之他们人多,那还有敢顽抗不从,真正与之动手之人? 当下杜威也顾不上使什么招式,兜头便是一拳打过去,李逸航向后退一步,杜威踏上一步,一脚横踢对方腰部,李逸航又跳开去避开,随即踏上一步,杜威踢脚尚未落下,见他已欺近身边,右手呼的一拳击出,却仍是落空,杜威心道:“这小子身子倒灵活,他要总是躲闪,那可奈何他不得。”便喝道:“打架有你这样打法的吗,别像兔崽子般总逃啊!” 边上三人也叫道:“狗崽子就是没种,威哥抓住他使劲打!”“一味躲闪太娘儿气,不够爷门!”“不敢打就乖乖的认输,像个龟儿子一样怂。”李逸航听而不闻,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讥讽,全神注视着他双眼,眼见他又是一腿扫来,心想你这和不会功夫之人打架有什么不同?根本无甚招数可言,他蓄劲小腿,待他扫腿刚过,即刻前冲,杜威见他又逼将过来,想也不想的便又是一拳招呼过去,这次李逸航不再后退,脑袋一偏,躲过攻击,伸右腿绕到他支撑脚后,双手便往杜威胸膛一推,杜威手脚在外,无力反抗,被他一推一绊,站立不定,双手凭空乱挥乱乱舞,身子往后便倒。 李逸航也是缺乏经验,推倒对方后没迅速后退,被他右手抓住前襟,杜威力气很大,此时即将摔倒之际拿到了敌人衣衫,岂会轻易松手?当下杜威拉着他,两人一块儿滚落在地。杜威先前几次攻击无果,已是甚为气恼,此时见敌人被自己擒住,精神大振,不等爬起,左手一拳往他脸上打落,这一拳可没落空,只可惜翻滚中力气不大,李逸航着力不重,由于被他扯住衣衫,无法远离对手,眼见他又一拳挥到,连忙趴在他心口上躲过,双手环杜威的脖子,跟着挪转身子,想移到他后背,由于二人贴得太近,杜威强大的拳头便不易打到他,右手捉住他衣服就将他往外推,左手挥拳击打,他不敢松开右手,怕李逸航如泥鳅般逃开。 二人在地下不断翻滚撕打,李逸航被杜威打得狠了,举起额头例往他鼻子上撞去,这一下撞了个正着,杜威鼻血直流,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疼痛,更不知出血,鼻血流到嘴里还道是对方的口水,不绝外吐。他不断出拳,膝盖也是不停猛力上提,李逸航身小力弱,跟他对打很是吃亏,便双手紧紧抱住他颈项,双腿夹住他腰部,不让他膝盖伤到,二人打到兴起,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 旁边观战的三人开头还不断的叫喊助威,后见二人越打越激,也搞不清楚血水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二人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并混杂着泥巴尘土,灰蒙蒙湿沥沥一片,都开始担心起来,害怕闹出人命。又僵持一会,李逸航翻滚中逐渐占了个好身位,他从身后用右手勒住了杜威的脖子,左手紧紧的攫着右手手腕,双腿夹紧了他的一条大腿,任由他如何挣扎也不松开,杜威的拳头打不着他,便用手肘一下一下的向后击打他腰部胸部,最后又反手抱住了李逸航的头部,扯向一边。 李逸航的头被杜威反手抱拉住,两颗脑袋瓜紧紧挨在一起,杜威头在前,他的脑袋在后,杜威的耳朵刚好就在他的嘴边,李逸航心中一动,张开了口便欲往他耳朵咬落,但想到打架前说好不准用嘴,心下骂道:“这狗崽子真他娘有先见之明,知道会被人咬。”只得作罢。杜威力气很大,抱着他头用力拉扯,李逸航颈椎越来越痛,迫不得已张大口又想往他耳朵上咬去,突然脑海跳出一个声音说道:“输架事少,失信事大,咬不得,咬不得!”李逸航迟疑半响,灵机一动,便吐出舌头在杜威耳朵上伸去,杜威正自发狠,忽地感觉耳朵一湿,有柔软东西在耳上转来转去,大吃一惊,叫道:“小兔崽子你……你咬人!!”李逸航嘿嘿笑道:“我只是尝尝脆脆耳的味道,可没吃。” 在江西广东广西等南方省份的一些地方,民间流传着一个吓唬小孩的故事,相传有一户人家,爸爸妈妈都外出,只剩下两兄弟在家里,晚上睡觉时候,兄弟俩听得有人敲门,哥哥便问道:“谁啊?”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我是老红婆,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你们家里睡一晚,明儿一早就走。”兄弟俩听闻是个老婆婆,商量一下就开门让她进了屋,晚上没点灯看不清楚婆婆的模样,哥哥便道:“老婆婆,屋里头就只有一张床,你和我们睡一起吧。”老红婆道:“好,好!小孩子心地真好,婆婆要好好痛你们。”睡到了半夜,睡在外床的哥哥听到咔叽咔叽,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老婆婆在咀嚼什么东西,哥哥便问:“老婆婆,你在吃什么啊?”老婆婆道:“我在吃脆脆耳,吃到半夜轮到你!”哥哥见弟弟没了动静,急忙拿出火石打着点上油灯,往床上一照,帐里那有什么老婆婆,却见一只老黑狗熊坐在床头,正自津津有味的在啃食弟弟的耳朵,弟弟的手指脚指都已给她啃光,原来她不是老红婆,而是老熊婆! 他虽没咬杜威耳朵,却着实将他吓了一跳,杜威手上一松,李逸航趁机缩回了头。 红痘脸见杜威脖子被卡,有点喘不过气来,怕是要落败,便急道:“威哥,快转过身来压住他!”杜威此时力气已衰,右手抱着李逸航的头,左手一拳拳的打落,可是二人不停扭动,加之李逸航使劲缩头,十拳打中一两拳也算好了。听得他在旁边吵嚷,气不打一处,骂道:“滚……滚开,你说得……说得轻……松……” 李逸航只是挨打,但因对方发不着力,虽被打得头晕脑胀,受伤却不重,力气消耗不大,随着对方反击减弱,他全身的力气都运在右臂上,死死箍住杜威脖子。边上三人越看势头越不对,便围在一边,想伸手去拉他手臂,又想往他脑袋上踢去,但想一出手便使得威哥变为孙子,均是犹豫起来,想帮不敢帮。 杜威虽被勒得气喘,却也看出三人想帮忙,他们如若忍不住手,自己便变成孙子,以后在振威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那比杀他更难受。便一字一字的叫道:“快快滚……开!”见三人还是不愿走开,虽然被勒得更是气促,极想让他们拉开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可一想到以后要背上孙子的骂名,便恶狠狠的骂道:“滚你们他妈的臭……臭鸭蛋!再、不、走、开,我先废……废……”说了“废“字之后,“了你”二字始终吐不出来。 李逸航也不说话,只是咬紧牙齿,死死的扣住敌手脖子,生怕一说话泄了气,让杜威挣脱出来,自己不死也得躺上几个月。也不知什么时候,二人的打斗引得树顶上的宿鸟纷纷叫噪起来。眼看得二人动静渐小,吴兴隆和另外二人在旁急得团团转,想去帮忙却又不敢,可再待下去,事态会越来越严重,出人命也是大有可能。吴兴隆对一人道:“赵传,你快快去叫刘昆铮师兄来劝劝这小子,别让洪哥知道,不然这小子狗命不保!”那赵传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另一个叫黄永志的人叫道:“小子,快放手,你再勒下去,威哥要断气!”李逸航一声不吭,心想他不认输,我要放手,给他翻身机会,到时要断气的人可是我,当下不予理睬,双臂仍然紧箍不松。黄永志又失声道:“威哥,你,你便认输,你说不出口,由来我说,好不好?”话音中已带哭意,只见杜威嘴唇微张,声若蚊蝇,黄永志听不清,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隐约听到他说:“放……你娘的……狗屁!死……都不要,不要帮……”又见他张大了口大力呼气,发出嗬嗬的痛苦叫声,吴兴隆和黄永志只听得胆战心惊,要是杜威被勒死,官府追究起来,自己三人可逃不了干系,现在只盼着刘昆铮快些到来。就在二人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奔了过来,为首的刘昆铮喝道:“李逸航,快放手!”李逸航叫道:“他认输我就放手!” 刘昆铮见杜威舌头都伸了出来,情势危在旦夕,不及多想,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在李逸航腰上,李逸航一阵剧痛,再也使不上力气,松开双手,抱着肚子蜷曲起来。杜威脖子一得放松,呼吸顿时畅顺,躺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音比牛喝水还大,像扯风箱一样。刘昆铮见杜威的命救了转来,登时松一口气。 转头见到李逸航蜷缩在一边,便过去蹲下来,问道:“有没有事,很痛吗?”李逸航紧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踢他,明明是这些人不对。刘昆铮道:“这一脚踢得重了,师兄跟你说对不起,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改明儿师兄让你狠狠踢上几脚解气。”李逸航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今天流泪了两回。第一次是因亲人离别而哭,这一次是为委屈而流,可他紧紧闭住口,不让哭声发出。泪眼模糊中,瞧见刘昆铮伸出手来,听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伸更能屈,来,给我站起来!”李逸航转头见到杜威已被他们扶着坐起来,脸色青紫,兀自在喘气。便伸出手抓住师兄的手,刘昆铮手臂一提,李逸航勉力站起。 刘昆铮对众人道:“今晚的事,不准泄漏半句出去,要是有人乱嚼舌头,我可不会客气,谁劝也没用。”众人齐声答应,刘昆铮又道:“这都回去吧,杜威师弟你能行走吗?”杜威在旁人掺扶下站起来,点了点头。李逸航刚跨出一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今晚这架打得实在是脱了力,连再站起的力气也没有,刚来的几人将他架起,刘昆铮背着他,一同回到宿舍。 在房内,刘昆铮跟洪仁海交待一下事情经过,嘱咐他不可将事情闹大,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洪仁海瞧见二人皆是神情萎顿,蓬头垢面,不细看根本认不出来,便点点头,两人平时交往较少,若非必要,很少开口谈论。刘昆铮吩咐二人去打两大盆热水来,又问了李逸航几句,确定他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才离开。 李逸航慢慢缓过气来,可以自行换衣除袜,先洗了头脸,除下衣服擦拭身子,清理完毕,见盘里的水比外面沟渠流的污水还要脏。数数身上黒青瘀***有一十六处之多,其中五处在头部,另有壹拾壹处分部在全身各部位,手脚腰身背皆有。头部五处伤得最重,一拳打在了左眼角,眼睛肿得不能如常睁开,还出了血,一拳打在右耳上,到现在耳中仍是嗡嗡声不绝,他又记起嘴角给杜威打了一肘,嘴唇高高肿起,嘴唇牙齿流的血都吞进肚子里去,摸了摸门牙,幸好没有松动的迹象,当即放下了心,另有二处在额头上,其它受伤部位并无大碍。当下拿出了药油查擦伤患。杜威却是没什么伤处,脖子上有一条勒痕,用热毛巾敷几次之后已不显出来,鼻子流血也是浑然不觉痛,除了红肿之外,清理后根本看不出来是刚动手打过一场大架。 李逸航心中暗思:“这一场架,虽说是我勉强赢他,可是自己却吃了大亏,表面伤痕无数,有无内伤还不知,下次动手可不能如此这般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眼下自己所学的基本功在打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哎哟不对,自己得以一直缠着对手,恐怕应归功于这一月来勤练腿、腰、肩功。”他往远处的杜威瞧了一眼,转念又想:“若不是昆铮师兄及时赶至,事情还不知是怎样结果,这斗鸡眼倒也强悍,怎样都不肯让人相帮,他不让人帮忙,不愿做孙子,这倒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不肯认输?”他怔怔地瞧着洗脚水,心中一个念头不住在盘旋:“他若死不认输,死了也不作声,自己是否便一直不松手?”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当直无法回答,心想他或许会先晕了过去,那时自己一定会松开手。 当下也不愿去倒洗脚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便合上了眼,梦中只觉全身酸痛难当,睡得也不安稳,整晚转辗反复,直到黎明时分才睡得正熟。 蓦然间一声声哨响将他从梦中惊醒,这是每个清晨必然响起的声音,是为唤醒催促众弟子起床上早课。李逸航一个激灵,从床上扎起,匆忙穿上衣服便下床往门外赶。却忘了昨晚那盘洗脚水还在床边,一脚踩在木盘边上,啪的一声响,又摔了个五体投地。 这一下却将他头脑摔得清醒起来,昨夜,是否要松手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之中不去,便睡梦之中也不断的跳出来。此时整个人趴在地下,面对着肮脏污秽的地面,脑子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大叫道:“当然要松手,当然要松手!”旁人见他匍匐在地上不起,反而大声叫嚷,都是惊讶不已,有些人心里还在想:“这小子昨晚上肯定是给斗鸡打傻了!”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是杜威狠狠的教训了李逸航一顿,那也不奇怪,表面上杜威完整无瑕,而李逸航却是坑坑洼洼,难免让人有如此错觉。罗云一把拉起他,叫道:“快走!” 罗云昨晚是在他身边,但当时的气氛如此怪异,整间屋子里静寂无声,没人说话,他也不敢问李杜二人的事情。此时李逸航摔倒在地下大嚷,连忙扶他起来。罗云见他脸上含笑,边往外跑边问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摔跤了还在傻笑?”李逸航朝他摇摇头,道:“那有此事,你才在傻笑呢!” 到得场上,李逸航找到刘昆铮,叫道:“昆铮师兄早。”刘昆铮见他精神气色甚好,与昨晚情形全然不同,很是高兴,笑道:“你小子恢复得真快,怎么样,伤处还痛吗?”李逸航道:“痛,痛,全身各处都痛得很!”刘昆铮道:“是真是假?怎地你还笑得这般开心?来,过来让师兄按一下便知是真痛还是假痛。”李逸航向外跳一步,道:“千万别,师兄你要是按下来,小弟我怕是要杀猪般叫。”刘昆铮道:“怎地昨晚又听不到你喊痛,休息一晚反而更痛了,焉有此理?” 李逸航笑道:“昨晚是给打得麻木,便拿刀子戳我也不觉痛,昆铮师兄,小弟是来给你道歉来了。”刘昆铮奇道:“怎地变成你向我道歉?我没听错罢,道歉什么?”李逸航低头道:“小弟在林子里时没听师兄的话,不曾在第一时间松开紧箍杜威的双手,那是很不对的。”刘昆铮想不到他居然为这而道歉,心头一喜,微笑道:“那你还怪不怪我重重踢你一脚?”李逸航也笑道:“不怪,那敢怪呢,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说不准便真的勒死他,大伙儿都要因此而受累,那我真是万死莫赎,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这一脚呢。”刘昆铮笑道:“那是要的,你这么感激我踢你,师兄就再送多你一脚!”说着提脚作势扫出。 李逸航连忙逃开去,叫道:“这一脚先留着,等那天我不听话了再踢。”刘昆铮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小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是个人物。 下午,洪仁海,刘昆铮,钱一龙,吴兴隆,杜威等一干入门弟子都集中到后厅里,想是吴教头,黄教头等要传授什么招式。一群新人便在练武场上自由习练。李逸航前几天就开始练起马步,当即就在场上站起桩来。 曾听师兄说道,马步是练习武术最基本的桩步,因此有“入门先站三年桩“、“要学打先扎马“的说法。马步桩双脚分开略宽于肩,采半蹲姿态,因姿势有如骑马一般,而且如桩柱般稳固,因而得名。马步蹲得好,可壮肾腰,强筋补气,调节精气神,而且下盘稳固,平衡能力好,不易被人打倒,还能提升身体的反应能力。马步是练武前的基本功之一,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意指空学那些拳谱套路上的招式,而没有实际进行全身肌肉的重力与耐力训练,最终将会沦为花拳绣腿。因此,马步一直都被武林前人视为一种不可不练的、对内功的增长和提高搏击能力极为有效的训练方法,它也常常以步法的形式出现在许多套路中。 李逸航当时只听得云里雾里,便插口问道:“昆铮师兄,你怎么说得如此头头是道,真了不起!”刘昆铮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听而来,自己那里懂这么多。”李逸航道:“是黄教头讲的吗?”见师兄摇了摇头,便道:“一定是吴教头,是吴教头对你们说的。”眼见师兄没有否认,便笑道:“吴教头不去为国出使可真是埋没他的人才。”刘昆铮道:“别乱说,要是被他听到,定把你关进黑屋里去。”黑屋是设在忠义堂西侧的一个八尺见方的小屋子,有门没窗,顶上也没透光设施,里面连床也没有,闩上门,就是大白天里面也黑不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是振威武馆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据说在里面关上三天,出来后不是神情呆滞,便是顛狂乱性,威慑力十足。弟子们个个闻之色变。但李逸航来振威习武后还未见过有人受罚进去过,对黑屋子感触不深。 刘昆铮向他详细的阐述了马步练习的决窍要领,嘱道:“在蹲马步的时候,常常要求要凝神静气,要呼吸自然,要蹲得深、平、稳,以练习喉、胸、肾等器官,并使腹部肌肉缩进,腿步肌肉紧张,以图达到全身性的综合训练,你从今天起就好好练吧。” 当时还觉得师兄将扎马的作用无限扩大,心道:“腿功腰功肩功那一个你不说重要?其实嘛,扎马作用也就那个样子。”现在回想起初练时的这个念头,颇觉幼稚。寻思:“昨晚和杜威打斗,要是他马步够扎实,那会这么容易让我推倒?我推不倒他,那便只有捱打的份,光从这一点上看,站桩蹲马步的作用确实是非常巨大。” 蹲了两刻钟,只觉双腿无力难以支撑,咬了咬牙继续坚持,心想:“昆铮师兄说过,他自己在振威里学了将近五年的武艺,几位教头教的都是外家功夫,并未传授练气的法门,真正的高手都是内外兼修,教头们之所以不传授内功修练方法,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不懂、不会内功,既然不会,又怎能传授呢?他又说:‘练马步时要求含胸拔背气沉丹田,马步练得好了,丹田内会逐渐出现有一股气,这股气随着站桩能力的增强而生长,到达一定的层次时,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的控制这股真气的升提沉浮,在与人搏击时,这股气充盈全身,就不惧对手击打,充盈手脚等肢体时,能使得击打力倍增,有人能用手掌击断树木,便是这个道理,一个人如果只练外功,不修内功,绝对练不到隔空打物的境界。我和你在未遇到会使真正内功的明师之前,也只有练这些最基本显浅的马步内功,但这只是在对付没内功基础之人才有用,遇到高手千万小心。’当时他还说了很多,什么‘内气可贴背走,气通督脉,上达头顶并回丹田’,什么‘带脉、督脉真气通畅,小腹时有热团,口中涶液常满’,那时我只听得如堕五里雾中,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现在好像开始有点了解他这番话的意思了。既然蹲马步站桩有这等好处,我可要勤加练习。”又想:“我真佩服昆铮师兄,懂得那么多,不知是从那里学来听到的,按他所说和罗云那家伙的言语,可推断几位教头都无此本事,定不是从教头那里听来,说不准他曾经遇见过功夫深厚的大师。” 第四章 含冤待雪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肩膀,他双腿本已发颤,被人这么击打惊吓,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抬头一看,原来是罗云过来找他聊天,当即“啊”的一声叫出来,暗道:“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讲鬼,真是屡试不爽的隽语箴言!” 罗云笑道:“逸航,在想姑娘吗,何以这等慌张?”李逸航没好气的道:“想你妹!吓我一跳。”罗云又笑一声,道:“我妹子还未到及笄之年,想也没用,不过我告诉你哦,我妹妹可是个大美人,现年方十三,已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红文章尽皆出色,更重要的是,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你想她算是想对了。”李逸航白了他一眼道:“你妹妹嫁不出去么?要你在这里大肆吹嘘,你妹妹一定是个丑八怪。” 罗云“呸”了一声,道:“你看看我罗云罗公子,那是上压宋玉,下盖潘安,周瑜见了也是绕道走的人物!可想而知我妹子定然是貌似天仙。”李逸航骂道:“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别瞎掰,问你个问题。”罗云道:“问吧,你罗云哥哥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教你称心如意老幼同乐童叟……” 李逸航不让他胡说八道下去,截断他话头,道:“罗兄,你练马步多长时间了?”罗云道:“将近一个月,怎么,练马步遇到麻烦么?我来指点你一下吧。”李逸航道:“问你事呢,正经点好不?你练这么长时间马步,可感觉到丹田中有气?”罗云道:“没有!”“那有没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也没有!”“这可奇怪了,那钱一龙师兄有无跟你说起扎马的好处?”“这有,钱师兄说能使下盘稳固,平衡能力好,不易被人打倒。”“这么简单一句就把马步的好处说完了?” 罗云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突然笑道:“人家都说你被杜威打傻,我看果不其然,来,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李逸航道:“怎么要跑来问我,问杜威吴兴隆他们啊,要不就问赵传黄永志,再不济直接去问洪仁海。”罗云道:“他们四人都不肯讲,口闭得紧紧的,生怕牙齿掉下来一般。”李逸航心想:“他们要是说了,牙齿就真的会掉出来。”道:“那问你大哥啊!” 罗云道:“你这不是取笑我吗,洪哥气场那么大,走到他身边,我的嘴便张不开,而且我看他脸色不愉,问他说不定讨个没趣。” 李逸航道:“在我面前口若悬河,怎么在洪仁海面前就变成个结巴佬了,干嘛这么怕他?我可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个欺善怕恶之徒罢了。”罗云脸色一变,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他娘的给我闭嘴,让他知道,连我也一起****李逸航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很是奇怪,便道:“何故如此怕他?” 罗云看看四周,便道:“这里人多,师兄们又不在,咱们到池塘边上去聊。”西首围墙下有个小池塘,种满荷花,五月荷花尚未开放,但蓓蕾已初具雏形。中午下过一场小雨,莲叶上明珠点点,煞是好看。二人在塘边坐下来,看着莲叶下鱼儿游得正欢。 李逸航叹口气道:“自从来了振威,就没有玩过了,不知几时才能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罗云道:“来了就别惦记着玩,你也想学有所成吧,否则是愧对父母了。”李逸航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显是有点难以适应,道:“那当然是!咱们俩都不喜读书,如若不练好一身本领,将来真不知何以营生。” 罗云道:“先前你问我何以怕洪仁海师兄,其实那不是怕,是尊敬!”李逸航道:“洪仁海如此这般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抢人钱财,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敬重?”罗云道:“相比他的功夫,这些是小抢小偷行为,只算是一块上等好玉中的瑕玼而已,根本无足轻重。”李逸航暗道:“怎么在你眼中,打人抢钱都成了小缺点?犯此事要是被官军捉住,脑袋可能不保。”但听得他武功高强,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洪仁海武功怎么个高法?” 罗云脸上充满艳羡之色,过了半晌,才道:“据我所知,洪师兄的武艺已高过吴、黄、李三个教头,马馆长没和他拆过招,据悉是怕比武输招丢了脸子,因此就没较量过。”见李逸航脸上有怀疑之色,便道:“那可是杜威师兄亲口说的,绝对假不了。”李逸航道:“何以见得他武功高过几位师傅?他们比试过吗?”罗云道:“是的。”“那是个怎么样的情况?”罗云道:“别急,我把我听到的、知道的都好好跟你说一说。” 原来是在去年年底,春节前,马馆长在弟子们即将放假回家之前,搞了一个小型的擂台比赛,擂主是三个教头,定下了几条规则,一是各弟子如能和教头拆得二十招以上不落败,就能获二百文钱路费,能拆三十招以上,则得三百文,以此类推,一真到一吊钱封顶,钱虽然不多,但大家都跃跃欲试,气氛很热烈。比赛输赢判断很简单,那一方从擂台上掉下来就算输。 擂台开始后,每个入门弟子都要上去比武,很多弟子是十招不到便败下阵来,当然,三个教头是轮流上的,要不然就算他们本领再高,也架不住弟子车轮战。教我的一龙师兄拆到三十多招,一个叫张大林的师兄拆了四十招,教你的昆铮师兄很不错,拆了六十多招才惜败。那是已上台比赛的弟子中获得的最好成绩。洪仁海师兄虽不是弟子中资质最老的,但因为他武功最高,因此就最后一个出场,那时和他切磋的是李教头,战果讲出来你未必相信,他在四十多招上时竟然打败了李教头!黄教头见他赢得轻松,也上去和他玩玩,结果斗上七八十招后,也被逼下擂台,最后吴教头上,在六十余招时也是输了。虽然三个教头未必尽力,但洪师兄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李逸航听得出了神,心道:“怪不得这洪仁海这厮如此大胆妄为,连教头们也不放在眼里,原来竟有这般高的本事,恃才傲物,原是不出奇。昆铮师兄说他天分极高,果然不错,只可惜与人不善,怕要走上邪道。” 只听得罗云续道:“杜威还说过,师父们教的招式,有些弟子要练上三天,才勉强掌握,而洪仁海师兄却是一天之内就练得纯熟。他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很多时候师傅只说了一点,他就已经全部融会贯通,简直是个奇才,不由得你不敬服!”李逸航瞧他满脸幕色,便道:“他真是这么神?可你也不差,昆铮师兄说你资质不在洪仁海之下,假以时日,追上甚至超过他也是大有可能。”罗云道:“昆铮师兄和你提过我?还说我资质不错?”声音中充满惊奇之意。 李逸航将那天二人的聊天复述出来给他听,罗云“哦”了一声,道:“我没昆铮师兄说的那么神,他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我是说第一次知道这套拳法叫南拳,而不是第一次见人演示,之前我已见过洪仁海师兄耍玩过两次,那天见到昆铮师兄使出来,心中只觉得好看,就认真的边看边记,最后毛手毛脚的胡乱试打几招,我可没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李逸航道:“原来如此,那你也是很了不起,是百世难得一遇的人才。”罗云扔了一块石子进池塘,激得银花溅起,水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水下的鱼儿惊得马上钻进了荷叶深处。道:“能有洪师兄一半的本事就好了。”李逸航见他总将洪仁海挂在嘴边,不禁有点气闷,道:“洪师兄虽然武功了得,可他做仗势欺人,不学好,你跟着他,怕是要走上歪路。” 罗云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起话来就像个先生学究?总说什么正邪是非,仁义道德之类的言语,人有完人吗?一个人不是有这样的缺点,就是有那样的不足,怎能要求他面面俱到?像有些师兄,言正行直,正是你口中的楷模,可是一路简单的拳法,一个月下来硬是学不会,这样的人有个屁用?”李逸航料不到他竟会吐露这番言语,有点呆蒙,嗫嗫的道:“我总是认为,一个人不管聪明与否,成就大小,总须正直,像洪师兄这样抢劫欺凌弱小者,就是不对。” 罗云见他仍是顽冥不化,责道:“不就是抢了你几两银子吗,干嘛总是念念不忘?恁地小气!你刚来不懂,这也不怪你,现下我跟你说,过些时间你手上有了钱,就主动上交给洪哥,求他多关照关照才是。你想想这武馆里有那个人没送过钱给他?你别觉委屈,我刚来时一样被他勒索了银子,比你还多,八两,八两啊!那可是我半年的生活费,当时的气愤绝不比你少,可后来我看清了情势,与其无用的愤怒咒骂,不如主动的接触靠近。于是我将手上暗储下来的二两银子送给他,请他以后多多照顾,现下你可看到,我自跟着他后,手上虽无银子,可是那一天不是吃香喝辣、舒舒服服的?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你脑筋转过弯来!” “跟你说个事,便发生在你来馆里之前不久,有一个新学员就如你这般硬颈,更加的桀骜不驯,对我们大出不敬之言。结果惹恼洪仁海师兄,就那么三几下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断了几根肋骨,被抬回家去,你睡的那个床位,就是他空下来的,要不然你还进不来。”李逸航扭头望他一眼,道:“有这样的事,怎么没听人说起过?”罗云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教头们都不许我们谈论,要是传了开去,谁还敢送孩子到这儿来习武?”“事情最后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武馆退还学费,还多赔些钱,对外说是师兄弟们拆招,下手拿捏不准无心伤到,官府也不会过问这类事情。当然了,洪师兄也受到了惩戒,被关进黑屋子,在里面待上七天。”“关了七天?不是只关三天么?” 罗云道:“小惩三天,大戒七天,怎么,你想试试么?”李逸航想起昆铮师兄关于黑屋子说的话,便问道:“洪师兄出来后精神怎么样?”罗云奇道:“精神正常得紧,没有任何异状,怎么问这话?”李逸航道:“没什么。” 第四章 含冤待雪 黄教头望着他的脸,温声道:“你只要讲了出来,承认错误,念你初犯,我们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外传出去,但这赃款数目巨大,你可须深深悔悟,深刻反省才是。”李逸航颤声道:“黄师父,不是我,不是我偷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又或是有人栽赃我,我没偷钱!” 旁人中有人道:“这小师弟从来循规蹈矩,不会是他干的。”又有人道:“是啊,他一心练功,我从未见他出过大门,偷钱来又作什么?”李逸航听了,向二人望上一眼,心下大是感激。另有一人道:“你们懂什么,知人口脸不知心,他平常是掩藏得深,越是表面上看起正经的人,越是嫌疑最大。”另有数人随声附和,都道他此言极是。 李逸航心道:“这洪仁海确是个了不起了人,昆铮师兄说常人只关三天已受不了,他关七天都没什么,当真非同寻常。”过得一会,开口道:“和你一起进来的这批新学员当中,你是第一个跟着洪仁海的罢?”罗云神色得意,道:“那当然,别人那有我这样高的觉悟?再说,旁人就想跟,洪师兄也看不上,跟在身后还嫌累赘,只是我和你比较说得来,好意指点一下,让你以后再不用受苦挨打。”李逸航道:“多谢罗兄的好意!对了,你说这番话,是不是他的主意?”罗云道:“那倒不是,不过我向他提议时,他不置可否,这在我看来应表示同意。” 李逸航忽然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昨晚的情况吗,怎地你自己不跟着杜威他们来?”罗云一怔,沉吟半晌,道:“不瞒你说,我没跟着去,是怕我们之间生了嫌隙,毕竟谈崩开打,我也下不了手。”李逸航道“你如此看重我们的情义,小弟很是感激。那上次他们围殴我,你可有份参与?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罗云笑道:“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当然围了上去打了几拳,你要是心中存了芥蒂,现在给你打还几拳如何?”李逸航道:“我像心胸狭窄的人么?你昨晚不来,小弟已很领你的情。不过你不跟来,怕是还另有原因。”罗云稍稍惊异地哦了一声,道:“另有别的原因?我自己可没有觉察。” 李逸航道:“那是因为你觉得做这勒索钱财之事,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说完之后,眼光注视着他的脸。罗云道:“也有这可能,但我对于勒索其他人,从来都是很踊跃,过后也不觉得受到了什么良心上的责备。” 李逸航摇了摇头,二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各想心事。李逸航忽道:“罗兄,我觉得你不能再跟他们疯下去,你心中想想,咱们馆里有六十多人,新人有一半多,入门弟子也将近有三十人。洪仁海在馆里武功地位最高,正常情况下,身后应有一大批跟屁虫才对,而现在跟着他闹的人,却只七八人,由此说明其余的人都不认可他,毕竟五观正的人还是占多数。”罗云道:“瞧瞧,又来,那有这么多的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李逸航见劝不了他,再说下只有越发尴尬,便道:“你不说你妹子漂亮得如仙子吗,改天到你家里玩玩,看是丑八怪还是天仙子。”罗云笑道:“你小子,叫你跟我们玩不愿意,我无心说几句,你却放在心上,不行,你得先给我介绍个姑娘认识,毕竟要娶亲也是我先。” 二人笑闹一阵,便又回场上练功,对于昨晚上的事,李逸航只说给杜威狠狠打了一顿,但还是没将银子给他,绝口不提杜威差点挂掉的事,罗云虽不尽信,却也再问不出个所以然。 此后日子,李逸航在昆铮师兄的指点下,苦练站桩,勤修扎马。渐渐地一次能站半个时辰,大腿亦是越压越低,上身越来越直。初练时呼吸急促,脸胀腿战,时间长了双眼发黑,意乱神迷,到后来这些症状通统都没,只觉神清气爽,意念纯正,集束不散。后来更觉小腹越来越硬,里面似有火烧。 这天下午,外面大雨倾盘,众人有的在宿舍玩耍聊天,有的在偏厅唱戏弹奏,还有的在忠义堂上看教头试演招式。李逸航因为沉迷于扎马,心想自己还未到练招式的阶段,也没兴趣去看教头的演示,躺在床上瞧着窗外,檐头雨水倾倒下来,宛似一张水帘。雷声轰隆隆的,不绝于耳,心道:“今年雨水多,不知爹爹的田地有没有受淹?此时正是收割时候,要是排水不畅,浸坏了稻根,那半年的辛劳可是白忙了,我要不是在这儿,便可帮爹爹抢收稻谷,分担些事务,自己要是在这练不下去,就回家好好帮爹爹手,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种田种得好,也可发大财,嘿嘿。” “爹爹种田的头脑比常人好,除了自己种,又租田给旁人,应赚了不少银子,他时常借银与人,事后却往往连本钱都收不回,常惹娘唠叨生气,经营这么多年,家底也不见殷实,要不我练完半年基本功后,便可留下来正式学艺。”看着外面殊无停雨的迹象,呆会得冒雨去吃晚饭,看着旁边的空铺,心想:“罗云不知又去哪玩了,这小子心思灵活,学什么都比旁人快,但他沉迷于招式,不愿练基本功,这可不太好,这基本功归属硬桥硬马一类,来不得半分取巧,不下苦心根本不行。” 又想:“这段时间洪仁海一伙人再也没来侵扰我,可见我判断很准,你如果够硬够狠,别人就不敢来欺压你,一些老实人常受欺负,是因为恶人只会挑软柿子来捏,你要是硬且带刺,他们避之为恐不及。”愈想愈是得意:“这也验证我之前说的话,这几人都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突然室内居中的通铺上一阵騒乱,几人围在一起,翻箱倒箧,揭被掀席,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眼光四下里扫掠。雨水打在瓦片上发出巨大的哗啦声响,李逸航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无兴趣过问。其中的一人打着伞出去,不一会儿又回入屋内,另有两人从门口跟了进来,逆光也看不清楚是谁。等得二人走到近处,才看清楚原来是黄教头和李教头,李逸航马上坐了起来,叫道:“黄师傅,李师傅。”心道:“出了什么事,惊动到二位教头?”二位教头也不知是否没听到,面无表情眼光四下里一扫。 室内的人见二位教头到来,都静下来,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听得李教头大声道:“马尚丰的钱不小心弄丢了,有谁捡到请交还给他,可别贪心。”室内众人一听,纷纷说道:“不见了多少钱,我没见到。”“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如此不小心?”在那儿不见的?可不知有没有人拾获。”还有人道:“他怎么会有钱丢失?”李教头见无人承认捡到钱,便对马尚丰道:“你说说丢了多少钱,在那儿什么时候丢的。”马上丰大声道:“丢了一吊二百文钱,我就藏在席子底下,昨晚睡觉时还在,刚刚就发现钱没了。”语音里带着哭腔。 众人一听,都道:“在房里不见,那就不叫丢失,是叫被偷窃。”李逸航也想:“李教头知道钱是被人偷去,没有那个窃贼嫌命长敢到武馆里偷东西,毫无疑问,定是我们馆里自己人所为,甚至就是我们这屋里的人干的,他用个‘丢’字,如果那个偷盗之人良心发现或是迫于压力,交还了赃钱,也不会损及他名誉。这办法虽讨好,不过通常难奏效,可不知是谁干的?”黄教头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掠过几次,沉声道:“没人承认吗?那我们可要搜查一番,这屋里所有人都不得走动,等排除嫌疑才可出门。”众人纷纷道:“支持搜查,还我们清白。”“身正不怕影斜,先来搜我。”“谁个大胆毛贼,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李教头说道:“在屋里的人先把自己的箱笼上的锁打开,站在一边等搜查搜身,从第一张床开始。”众人纷纷按吩咐行动,站在床边,李黄二位教头挨个挨床搜索下来,因天时已热,各人床上皆只一席一薄被,很快就搜到最后几张床,均不见钱银。罗云不在,跳过他直搜最后一张床,李逸航举高双手让黄教头搜寻,李教头则检查床上床下物品。 突然,李教头从床下李逸航装衣服的箱包里翻出二串铜钱,一大一小,粗略估计有千枚之多,李逸航大吃一惊,道:“这不是我的钱,不是我的钱。”马尚丰脸色一变,叫道:“当然不是你的钱,那是我的钱!我用绿绳索串起来的,快数一数,是不是有壹千二百个铜钱!”李教头冷冷看着李逸航道:“还用数吗,他自己都说不是他的钱。”顿了一顿又道:“你自己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李逸航一颗心怦怦乱跳,背上渗出了汗水,结结巴巴的道:“我……不……不是我……我偷……我不知怎么回事……” 第四章 含冤待雪 刘昆铮道:“显而易见,脑子再钝之人,也能将矛头指向他。洪仁海虽是极顶聪明之人,谋略却稍稍欠缺,你留意到没有,事情发生之时,他们一伙人皆不在屋内,那不是欲盖弥彰吗?”李逸航回想一下适才情况,果然杜威、吴兴隆、罗云等一干人尽皆外出,他们这样做,显是想与此事撇清关系,给人印象与马尚丰钱银失窃之事无关,道:“从李师父搜出铜钱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洪仁海的影子在此事中忽隐忽现,只是不知他何时安排人将这一吊多钱塞进我箱包里,此刻想来,定是在做早课之时做的手脚,只有在那时候寝室里才会空无一人,因时间紧迫,又或是做贼心虚,动手之人没能发现我藏在箱子里的二两银子。” 他深深吸了口清新之气,接着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选马师兄来作引子,马师兄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我只略微思量一下,便发现他老大的破绽。”刘昆铮道:“正因这人,我才说此事不易终结,马师弟是一介粗人,有勇无谋,不能随机应变,但洪仁海选择马师弟而不选旁人来陷害你,恰恰是他厉害之处,刚刚我说还他欠缺谋略,看来是说错了。你机智聪敏,并非是可轻易对付之人,要想斗智将你蒙倒可不容易,一般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他手下信得过的人之中,除了罗云能与你匹敌,别无人选,可罗云与你关系好且床位挨着,由他作引子可不是个好选择,甚至罗云根本不知此事,洪仁海选择马尚丰设下圈套,肯定经过多重重考虑,综合分析才作出的决定。”李逸航道:“这我可不明白,马师兄有什么本事,能在这件事当中能起到关键作用?” 刘昆铮道:“先让我卖个关子,你知道马尚丰是什么人,对他了解有多少?”李逸航道:“他家就住在附近,进武馆有三年了吧,其他的就不清楚。”刘昆铮道:“进馆两个多月,关于他的信息所知还停留在这个层次,足见你很少与人交往聊天,对不对?”李逸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太懂得与人相处之道,说话易得罪人,再加上我来自山村乡野,省城子弟都不怎么瞧得起我,嘲我说话口音不正,我也懒得与他们打交道。”刘昆铮道:“跟你说说罢,马尚丰是吴师傅的外甥,这很多人都知道,但马尚丰还是马新月马馆长的侄儿,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多。”李逸航哗了一声,道:“原来马师兄跟馆长及吴教头有这么亲的关系,那可要糟糕!”刘昆铮说道:“说你聪明可不是赞你,稍稍给些提示,你就已想到重点。不错,你是要糟糕透顶了。正常情况下,黄李二位师父知道马尚丰诬陷你,该拿他是问才对,可为什么不呢,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擅作决定,要先行请示马馆长和吴师父。” 李逸航道:“如果真的有人偷盗且证据确凿,被抓后会怎么处理?”刘昆铮道:“轻则关黑屋三天,重则打二十棍子。”李逸航道:“我被诬陷这事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刘昆铮道:“如果往这个方向发展,那你就是上上大吉,该去烧香还愿感谢菩萨。” “要是我不走运,事情往相反方向而行呢?” “如果你运气够背,最后会认定的事实是:你盗窃了马师弟的一吊二百文钱!”李逸航跳起来,叫道:“怎么可能,谁都知道我清白无辜,要栽赃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刘昆铮道:“世事变幻无常,没有什么不可能!当真走到这一步,洪仁海目的就已达到,就算此事不了了之,他也无任何损失。” 二人聊了许久,天色已黑,刘昆铮道:“去吃饭吧,这事你我都作不了主,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随机应变。记住跟德叔跟你说的那句话。”李逸航点了点头。 李逸航心中怔忡不安,饭后也无心思扎马,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课后,便有弟子传话李逸航叫他去偏厅,一路上他心中忐忑,感觉非常不妙。到了厅上,只见厅上正中交椅坐着一个身材肥胖之人,一脸油光,正是马馆长马教头马新月,左右三张交椅分别坐着吴,黄,李三位教头。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上前拜倒,说道:“弟子李逸航,叩见马师父,吴师父,黄师父,李师父。”马新月点点头,道:“你就是李逸航吗?请起来说话。”李逸航站起来,退在一旁。 马新月道:“你知道我们叫你来这儿是为何事吗?”李逸航垂首道:“弟子不知,还请众位师父明示。”吴教头道:“昨日你盗窃马尚丰一吊二百银钱,可有此事?”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事情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回道:“此事乃一场误会,黄师父和李师父明察秋毫,已然查知弟子并没做这无良之事。”说着眼瞧着二位教头。吴教头道:“你竟将之称为‘无良之事’?那实是性质恶劣之极的举止!我们查探所得结果,却与你所说不同,人人都说你盗窃了马尚丰的钱财,人赃俱获,这事你还能抵赖吗?” 吴教头明明知道真相,却一出口就认定他盗窃,如此板上板上钉钉之事居然一口推翻,李逸航心下不由得激动起来,大声道:“吴师父,谁说我盗窃了?是谁作出的结论?又是如何的人赃俱获?”他连问三个问题,语音激昂,显是对吴教头的信口诬赖十分不满。李教头道:“李逸航,你先安静下来,我四人并非要拿你怎么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你一向表现良好,此次乃是初犯,倘若你能深自悔悟,我们岂能不与人为善?定对你从轻处置,保存你名誉。”李教头深知事实真相,可他却仍然道出此番话来,李逸航便将眼光射到黄教头脸上,黄教头面无表情,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并不说话。李逸航心道:“此刻看来四人已达成一致意见,认定我,不对,诬赖我盗窃,马吴二人顾及马尚丰的面子,不惜将黑说成白,李师傅见风使舵,黄师傅装聋作哑,我成了俎上之肉,这可如何辩驳是好?” 马新月见他脸上神情不定,便道:“李逸航,事实已摆在面前,只要你承认错误,在众师父师兄面前作个深刻检讨,剖析心路,我们便会从轻发落,既往不咎,你意下如何?”李逸航寻思:“我如承认偷钱之事,他们不再追究下去,便当无事发生,对于你们,当然是最佳结果,可于我却是一辈子背上盗贼之名,万万不可!”当即说道:“马师父,弟子没有偷盗,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昨日之事已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屋之人皆可作证。” 吴教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马馆长给一条阳关大道你走,可须得好好思量,别偏要走上独木桥,你看看这份证辞,再作决定。”右手一扬,便有仆人从他手中接过一张信签,递给李逸航,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本馆弟子李逸航,盗窃同屋舍友马尚丰银钱,共壹仟贰佰文钱,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吾等亲眼所见,皆愿作证。”字迹潦草歪斜,下面落款竟有十余人之多,名字上都画押了手印,一看名字,尽是同屋之人,昨日下午均在舍内。李逸航拿着信签的双手颤抖,膝盖酸软,几乎站不直身子。饶是他心中已知必然被屈,却也难料同屋十数人竟个个都甘作伪证!为了马尚丰一人之颜面,武馆上下居然妄顾事实,颠倒黑白,真如刘昆铮所言:“世事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不可能。” 吴教头见他全身摇摆,站立不定,便婉言道:“李逸航,你也无需过分担心,只要你诚心忏悔,公开检讨,我们皆是开明之人,必然不会为难你。”一瞬时间,李逸航心中中转过无数念头,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洪仁海这一计谋,竟会有如此强效,令得四位教头都冤枉自己。现下该是屈服免责,还是据理力争?两种声音在他脑海中不住交战。 他道:“这……这……为什么……”喉头干枯,发不出声音。只见那名仆人捧了笔墨纸砚,端到他面前,李逸航抬头望着马新月,只听他道:“李逸航,谅你初犯,三位师父及十余名同窗皆为你求情,我岂可不顾及他们之脸面?只要你写下罪状,保证永不再犯,此事便就此了结。”李逸航呆了半晌,心中经过无数交战,终于颤颤巍巍拿起笔来。 马、吴、李三位教头见终于提笔,脸上都露出喜色,黄教头则暗自深深叹了口气。只见李逸航将笔头蘸满了浓墨,趴在案上,奋笔书写。不一刻,将笔扔一旁。仆人将纸笺拿起交给马新月。 马新月看了一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纸笺扔在一边几上,站起身来回入内堂,吴、黄、李三位教头大感诧异,吴教头拿起纸笺,他不太认得字,将之交给黄教头,黄教头念道:“弟子李逸航,愚钝顽劣,常惹事端,令尊长愠怒,静夜自思,常感有愧。然自少得蒙教导,非己之物,绝不贪取。师长教诲,不敢稍忘,谨记于心。马师兄之钱,弟子指天发誓,绝无染指,日月可鉴。逸航惜名如金,不愿更蒙此污名,敬请众位师父明察,厘清事实,还我清白。” 第五章 黑屋七日 原来李逸航心想如一屈从,虽换得暂时风平浪静,但日后却更受洪仁海一伙挟持,稍有不顺他意,便会拿此事来要挟,四处传唱,自己声名只会愈加的不堪,更有可能故伎重施,令自己重陷今日境地,实是一利百害,故宁愿接受责罚也不认罪。 吴教头道:“李逸航,你既然不肯认罪,阳关大道不走,我们只好按馆规对你作出严惩,可休怪我们不讲情面。”李逸航道:“弟子甘愿受责罚,”他本想大骂几句,揭露马吴二人护短,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但稍一细思,自己前来求艺,不是来求气,若是撕破脸皮,被赶出馆,那就深合洪仁海之愿了。黄李二位教头为虎作伥之举,他也没过多怨怪,毕竟他们在此也是混口饭吃而已。 李教头道:“犯偷盗戒律者,囚西屋三日,不思悔改者,囚七日。”李逸航心中一震:“竟然要囚七日,还好不是挨棍子,不知我出来之时,性情可会大变?”又想:“洪仁海也是囚七日,出来时若无其事,我可不能稍有不如。”李教头又道:“你想清楚了吗?”李逸航应道:“弟子甘领责罚。” 黄教头带着李逸航来到忠义堂西侧小屋,对他道:“七日后此时,房门便会打开,每日送水送饭一次,期间你若改变主意,我可向马馆长言明,求他中断责罚。”李逸航道:“黄师父的一翻好意,弟子心领。”黄教头叹了口气,关上屋门。 李逸航踏进门,发现这小屋低矮狭小,潮湿闷热,待得房门关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无光线射进。他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再简单明了之事,如果由心术不正之人作判,也会有无数冤屈产生。”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来回不及15步,无床无椅无桌,当真空无一物。双眼不能视物,也无物可视。坐倒在地,心想:“入门不足三月即进黑屋,我怕是开馆以来第一人。外面阳光猛烈,这里却黑乎乎无一丝光亮,连门缝也无,世上之黑暗,还有更胜于此的吗?”又想:“我得看开点,不然没有囚坏身子,倒被他们气闷死了。” 呆坐一阵,便站起身来扎马,练一会儿,便觉大汗淋漓,叫道:“糟糕!这样流汗法,不知几时会有水送来?”立即停下来,躺在地上,但觉后背冷凉,大汗即止,甚是畅快。双眼无物可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几时,黑屋离各处房间及活动地点较远,听不到一息声音。不知不觉又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想道:“洪仁海一伙人肯定在大笑,哼,他们如此可恶,日后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我本事低微,别说不是洪仁海的对手,连吴兴隆,杜威,赵传他们也是打不过,与罗云比呢,可不知能不能胜他一筹?”一想到要被罗云抛离自己,立马又站起身来,道:“我得加紧练习,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七天。” 两腿平行开立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向外撑,又站起桩来。这次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稳,心态平静,吐纳均匀。过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觉累,额头背上并无汗珠渗出,他心中大喜,不料没过一会儿,便又汗出如浆。李逸航停下来,说道:“我心境一有波动,岔了气,便不能进入无我境界,体力消耗顿时增大,可得好好控制才是。” 他在屋内走了十几圈,伸腰踢腿,摇头摆脑,尽量的放松自己。深深呼了口气后,又蹲起马步,这次心无旁鹜,渐渐地又入忘我境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逸航从神游太虚中回到现实,只觉双腿沉重,如灌铜铅,再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下。 就这样,他累了便歇,歇够又练,如织循环反复,越练越精神,心下大异:“怎地今日竟不觉得累,不觉渴,不觉饿呢?难道现在还不到午时? 歇息一会,突听得吱吖的一响,铁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小门被打开,借着微光,只见方孔中伸进来一只大木盘,盘上放了一大碟饭,饭上堆着些青菜豆腐,另有一个瓦罐,里面装着清水。李逸航从孔洞往外张望,见外面已是月明风清,大觉惊异,向送饭那人问道:“大哥,请问现在是何时?”那人道:“刚刚三更响过。”李逸航大吃一惊道:“怎么已是子时?时刻过得可真快,应是我睡得许久,倒真也奇怪,过了这好多时候,竟然不渴不饿。” 话虽这样说,胃口却是大好,三下五除二,就将饭肴全吃光,瓦罐里的水也喝了一半。吃过饭后,才觉全身酸软无力,眼皮沉重,躺下之后便即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的酣畅,醒转来也不知是几时,站起身活动松散,只觉全身又是活力充沛。他先练腰腿肩功,继而又扎马。他屏念集思,凝神静气,不长时间进入太虚神游,渐渐地觉得小腹内似有火烧,越来越热。又过得一会儿,丹田内似乎有一股热气升起,弥漫全身,虽处身于潮湿阴暗的狭室中,可全身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犹如沐浴在丽日阳光下,又恰如雨后春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徊转如意,说不出的美妙。 如此睡完便练功、扎马,累了休息,竟不知时日之过。一日,三更之时,佣人送上饭汤来,将前一日的碗筷收走,自言自语地道:“明晚这时终可睡个早觉好觉。”跟着便关上门。李逸航不明所以,言道:“难道明晚你不用送饭给我么?”饭后又睡一觉,醒后扎起马来,丹田中一股热气升起,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股内气上,随着意念的集中,隐隐发现,这股气息竟然顺着自己的意向在体内转移,一时在心肺间来回,一时在肝脾中游走,一时又贯注在两肾之间。每次气息从丹田中升起,都觉耳力增强,似乎听到更细微的声音,目力也更强,虽在黑暗中,却似是能看到铁门上的斑斑锈迹。 他越来越觉好玩,此时正将全部意念集中于双目之上,两眼注目于门上。实然之间,大门嘎吱吱的忽地被推开,外面猛烈的阳光刹时间射进小屋内。李逸航眼睛长时间无不见亮光,且此时又张大眼瞧着铁门,强烈阳光陡然射进,李逸航只觉双眼一阵刺痛,眼前又一片漆黑,他大叫一声,闭上双眼,双手挡着阳光,所扎马步也乱了,噔噔噔的向后三步,一背撞在土墙上,跟着体内气息散乱,只觉腹痛如绞,不由得瘫躺在地下,倦成一团发颤。 推门的正是罗云,原来到今日上已是李逸航被囚的第七日,罗云向黄教头求恳,得批来接李逸航出黑屋,他想给李逸航个惊喜,蹑手蹑脚的来到屋外,小心冀冀的打开门锁,猛然将门推开,随即大叫一声吓唬他。这一下惊是有了,喜却是不知在那里,李逸航给吓了一大跳,眼睛在强烈阳光照射下霎时间爆盲,原先升腾在胸腹间的气息散乱难聚,在他体内乱窜乱撞起来,痛得他颤抖抽搐。罗云见到他倒地蜷缩情景,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抢进屋内抱起李逸航的头,只见他双唇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粒粒的渗将出来,竟是昏了过去。 罗云此时七魂不见三魄,将他抱到屋外阴凉处后,急匆匆去叫人来。不多时黄教头、吴教头、刘昆铮等如飞般奔来,看到李逸航这个模样,也是惊得说不出话,黄教头叫身旁的弟子立即去叫大夫来,自己蹲下去探他鼻息,发觉尚有呼吸,顿时松口气,伸出食指按住他人中。不多时一名大夫便在弟子的引领下来到,大夫把了他的脉搏,脸色平缓,示意众人不必担心。 过了良久,李逸航终于醒转,呻吟几声,缓缓张开眼,只见一老一少两张脸孔,两对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脸上充满着关心喜悦之情。 黄教头见到李逸航睁开眼睛,紧绷的脸终于松下来,长长呼了口气,刘昆铮道:“师弟,你觉得怎么样?”李逸航轻声叫道:“黄师父,刘师兄,我……我没事!”黄师傅道:“适才罗云说道,一开门就见你倒在地下抽搐,发生了什么事?”李逸航努力回想,慢慢地记起自己晕死过去之前的事,但个中原因并非三言二语能说得清楚,便道:“我当时被吓一跳,背部撞在墙上,痛得晕倒地地。”黄师傅道:“你醒过来就好。”转头对大夫道:“叶大夫,他身子怎样?” 叶大夫二指正搭在李逸航的腕脉上,道:“脉象平稳,脉搏应指有力柔和,节律整齐,已无大碍,只是我刚查察到他腑脏运动激烈,时而纠结,时而翻腾扭转,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晕过去是由腹部疼痛剧烈而起,现已缓和,只须好好休息,即可恢复。” 黄教头谢过叶大夫,叫人将李逸航搬回房舍内,对罗云道:“有什么情况立即来通知我。”罗云点头答应。刘昆铮留下来照顾李逸航,同屋之人都闻讯围过来关心几句,李逸航一一道谢。对于这些做过伪证之人,李逸航心中也是能看开,并不记恨,自己在黑屋之中并没受什么苦头,换得众师父、师兄脸子上好看,自己便受些委屈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第六章 黄龙玉佩 刘昆铮给他换过衣服,看他脸色正常,腹中疼痛消失,已然无恙,叮嘱他几句便离开。罗云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四下里无人,你可告知了罢。”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我正在潜心扎马,魂游天外时,你冷不丁推开房门吓我一大跳,背脊就重重撞在墙上晕死过去,这你也是看到的。”罗云道:“那你为什么腹痛而不是背痛?这可想不通。”李逸航道:“腹痛原因讲出来,你不会相信,我在扎马时,丹田里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升起,在五脏六腑间来回流转,被你惊吓后,那气自息收归不回丹田,便在腹腔里四处乱撞,就这么着,痛得倦缩了起来。” 罗云道:“当真胡说八道,什么气息,什么丹田,完全是凭空捏造之物,我练扎马比你时间长,可不见腹内有什么气息?丹田之说更是子虚乌有,师父们都说,丹田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土欺骗无知之人的话术,根本就不存在,你拿这个来糊弄我,当直岂有此理。”李逸航又笑道:“我也分不清真假,幸好腹痛已消,有无都不必管它。” 第二日跟刘昆铮讲起这件事时,他也有些不相信,道:“你才练这么一个多月时间,丹田内怎么这么快有气息升腾,而且还能顺着你的意念运转,那可是神奇之极。”沉思一会,又道:“不过你比一般人悟性高,也不是没可能,我跟你说说自己练气的效果,你可别说了出去。”李逸航道:“放心,师兄不让说,便十根铁杆也撬不开我的口。”刘昆铮低声道:“我现只心念一动,丹田中便有股气息升起,练起套路来身轻如燕,多演几次也不觉累,并且手脚力气更大,一拳出去,能将演武厅上那个最重的沙袋打得摇晃起来,这也不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功。”李逸航也低声道:“那一定是,师兄,你这关于丹田内息的这些说话,是从那里听来的,怎么几位师父都不认可这种说法?” 刘昆铮道:“这是我听一个老人讲道的,那年我坐船过江,船上有一老者,见我坐在小船上还手中比划,没片刻安静,便问我道:‘小伙子你这是要去那里?’我道:‘老人家,我要去南昌城。’老人道:‘看你手上比划,像是武功的招式,可是到城里学武艺?’我看他知道我手中所使是武术招式,当然很高兴,道:‘对对,我是振威武馆的弟子!’我特地将‘振威’二字讲得很大声,那老人微微一笑,道:‘振威,振威,嗯嗯。’我道:‘振威怎么样?’那老人道:‘很好,很好,振威是南昌城最大的武馆,那是很好的。’我很是得意,便跟他聊了起来,后来才知道,他也是练武之人,那时快到岸边,他就跟讲了这些扎马练气的话,最后说道;‘你资质不错,本来想跟你多聊些,可惜已到江边,这就分别吧,以后如若有缘,再当长谈。’我在船上听他一席话,很是敬佩,便向他拜别。”李逸航道:“你没问这老人名号?”刘昆铮道:“问了,他道:‘老夫云游四海,无名无号,你日后要是记得我,就叫老夫‘长乐散人’罢。’”李逸航道:“这‘长乐散人’定是个武林高手,你怎么不向他拜师学艺呢?”刘昆铮道:“那时我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再加到岸边上便即分手,没容我多思,此刻想起,可真是错过了良机。”李逸航道:“现在跟着黄师父练,也是不错。”刘昆铮道:“是啊,不过可不知能在江湖上走得多远?”李逸航见他眼望天空,便道:“凭师兄你的本事,在江湖上闯荡,必可大有一番作为。”刘昆铮拍了拍他脑袋道:“你这小子说话就是好听!” 过不几日,刘昆铮开始教他一些武术的基本动作,他道:“基本动作,是各式套路中,各种类型的重要动作中的典型,徒手的基本动作包括:手型、步型、手法、步法、脚法、跳跃、平衡、跌扑翻滚等等动作。”讲完后,他开始解释手型的练法,并做出种种示范,李逸航全神听他讲解,用心习练。 这天,正在练武场上苦修跌扑翻滚动作,因要经常摔在地上,李逸航便将上衣除下,赤着上身在土里钻营,挥汗如雨,不久便成一只土狗般模样。 不知不觉间,边上站了几人看着他,正是洪仁海一伙人。李逸航不想跟他们交易,拾起衣服转身便走。一人拦在身前,道:“李师弟别走啊,说会儿话。”正是吴兴隆。李逸航转头看向洪仁海,没有作声。洪仁海道:“李师弟,怎么一看见我们就走?我们样子很吓人么?”李逸航道:“我跟你们没什么话可说,碰在一块岂不尴尬闷气?”吴兴隆道:“小子,在黑屋里囚禁的滋味可好受?听说你全身痉挛抽搐,再迟一会儿进去,就连性命也丢了,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另外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逸航道:“还不是拜你们所赐,李逸航得尝黑屋滋味,可是要好好感谢你们几位。”黄永志道:“哎哟,自己手脚不干净,却赖起别人来,真是可笑,囚你七天,也看不到你有一丝儿悔改,看来所受的教训还不够。”李逸航盯着他道:“怎么,你想给我点儿教训吗,这儿怕是轮不到你说话。”黄永志道:“小杂种敢这样对你大爷……”洪仁海道:“我们不是来跟你斗嘴的,也不是来给你教训。” 李逸航道向黄永志道:“好好学学吧,听听大哥是怎么说话的。”向洪仁海道:“请问洪师兄找我有何吩咐?”洪仁海点了点头,道:“我听罗云说,你当时正在扎马练气,突然被他吓一跳,以致气息混乱,继而疼痛昏迷,不知此话可是属实?”李逸航料不到他居然问起这事,怔了一怔,道:“我是这么对他说的。”心里暗暗咒骂罗云胡乱说话,以后什么事随便跟他敷衍几句就得,不必说实话。洪仁海道:“那么扎马练气之说可是当真?”洪仁海走上两步,盯着他双眼。李逸航心念电转:“要不要跟他说实话?扎马练气之说寻根溯源,乃是昆铮师兄传我,没得他的允许,绝不可旁泄,再说此人是敌虽说不上,非友那绝对可算,跟他说实话,他必会追问下去,开了这个头,想收回那可就太难。”眼珠转也不转便即拿定主意,笑道:“我是跟罗云说笑的,我肚子里有气不假,可那是身体着凉入风,在黑屋里潮湿冰凉地板上睡上七天,无席无被,滋味难受得紧,洪师兄可也是亲身经历过,我没你这般强壮,那能像师兄一样,囚禁七天,出来后若无其事。”洪仁海听完后双眼注视着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杜威道:“老大,谅这小子也不敢胡说八道,我们几人已练好几年马步,可从没见肚子里有什么气,屎呢倒是有一大坨!”边上几人都笑起来,均觉此话虽粗俗,却是实情。洪仁海冷冷的道:“小子,你要是敢骗我,定让你吃不着兜着走。”李逸航哼了一声,并不作答。洪仁海道:“你有两月没交保护费。那天你不是说有五两银子吗,都拿出来吧。”李逸航望他一眼,道:“没有,花光了。”洪仁海道:“没有?那就拿这个来凑数!”突然间右手一动,便往他胸前伸去,抓向李逸航挂在脖子上的黄龙玉佩。 这玉佩是他爹爹出门前送给他的,一直珍爱有加,连睡觉洗澡也不肯除下。此时见洪仁海伸手来夺,那能让他得手,急忙侧过臂膀,躲开他的手,撒腿就跑。洪仁海叫道:“放倒他!”吴兴隆,杜威,赵传,黄永志四人早就想狠狠揍他一顿,此时得了命令,那还客气,一拥而上,几下便把李逸航按在地下,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李逸航双臂被他们反手扣住,那里有丝毫反抗余地? 洪人海向周围瞧热闹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旁人素知他的厉害,别说没人敢为李逸航出头,他这么一挥手,连敢站一边看热闹的人也没有。瞬间场上就空了好大一块地方。几人将李逸航拉起押到洪仁海面前,只听洪仁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白白挨一顿打吗?”伸手就去扯他颈上玉佩,玉佩上绳子较粗,一时扯不断,便要从他头颈绕出。李逸航适才头上挨了几拳,正晕晕乎乎,刚定下神来,见他就要取走自己宝爱异常的玉佩,心下大急,无奈双手被反扭,动弹不得,眼见那手从头上伸过,心里想也不想,张口便往他手上咬去。洪仁海没曾想他还会咬人,一时大意被他咬住虎口,李逸航一口咬下去也不分轻重,洪仁海只觉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他自进武馆后可还从来没受过如此挫折伤害,此时心中恼怒不言可知,他反应也是够快,当下一脚踹向李逸航小腹,这一脚用足力量,李逸航被踢得向后翻飞,押着他的三人也带得摔倒在地,而站在李逸航身后的赵传给他身子撞倒,并被压在身下。 第七章 龙争虎斗 李逸航没觉腹部痛疼,低头一看玉佩还在,爬起身来又要奔逃,杜,吴,黄三人摔倒较轻,先一步站起,黄永志见他朝自己逃来,横跨一步挡在他身前,左手向前一掠,右手一拳往他脸门打出。 李逸航自从黑屋出来后,刘昆铮便教他一些基本搏击技巧,他心思聪敏,兼之手脚灵活,学得很快。此时见黄永志一拳打到,当即脑袋一偏,左手外格,右脚扫向他左小腿,黄永志右拳余势未尽,身子探出,重心都落在了左脚上,那里再抬得起脚来躲避?左小腿被他踢得飞起老高,整个人凌在空中,呯的一声,屁股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下。李逸航没想到自己这一脚如此有力,呆了一呆,眼见吴兴隆从右侧扑到,便矮身向左一窜,已然闪到他身后,吴兴隆回身打出一拳,正是“形意拳”中的一招“凤摆尾”,李逸航也不管他是什么招数,记起刘昆铮教他的跳跃之法,向左避开。跟着杜威也冲上来,此人没头没脑的,也没什么招式,双手五指张开,冲他身上抓去,唯一心思是先把他拿住,再好好炮制。 李逸航在武馆里几个月的磨练,已使得他身手敏捷如猴,见杜威如狼般扑过来,双脚张开,身子后仰,躲过了他的双手,此时杜威胁下已尽在自己头上,他双手一把拉住杜威胸前衣衫,借力站直,右腿一横,架在杜威双腿之前,然后顺势将他往后带去,杜威被他一拉一绊,顿时摔出去,在地上打好几个滚。吴兴隆见他几招之间就将黄永志和杜威打倒,不由得呆在当场,一时不敢上前。而赵传摔倒时被李逸航一屁股坐在左胸上,短时间内只有气出没气进,到现在才刚刚喘顺气息,兀自坐在地上没站起来。 洪仁海见他身手如此了得,也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进展好快!”跃到他跟前,道:“好俊的身手,师兄来和你比划比划。”李逸航退一步道:“洪师兄,小弟那是你对手,根本无力与你过招。”洪仁海道:“算你有自知之明,那就乖乖的将吊饰奉上。”李逸航道:“这玉佩是我家传之物,虽不珍贵,于我却有特殊意义,确是不能赠予,你要喜欢玉,我改日到玉器店买一块送给你如何?”他见洪仁海要夺这块玉,口气不由得软下来。 洪仁海道:“早前这么说话不就啥事没有,现在可晚了,洪爷我就是看上这条玉龙。”说完一招“懒猴夺食”攻了过去,正是“沐猴拳”中的一招,李逸航那见过猴拳,见他手攻将过来,转身便跑,洪仁海拳脚齐施,不容他逃走,李逸航只好回头和他周旋起来,但他那浅薄之极的功夫,对付黄永志,杜威还有些用处,面对这个振威武馆里武功最高的师兄,拆不过五六招便给一腿横扫在地。李逸航知道他又要来夺玉佩,顾不上疼痛,将玉龙紧紧地攫在手里。吴兴隆,杜威,黄永志三人又扑上去按住他狠狠击打,洪仁海道:“别打了,别打了,把玉给我拿来。”这次他不再亲自出手。 李逸航死死握住拳头,任他们几个怎么打他、踢他、掰他就是不松手,已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三人无可奈何,最后洪仁海一脚踩住他手臂,喝道:“再不松手,便拗断你手臂!”李逸航嘶叫道:“打死也不给,你打死我好了!”满脸满口都是泥土,眼中望出来,只是洪仁海那踩在自己手肘上的左脚和地下的尘土。 洪仁海拿他也是没办法,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下烦躁,登时恶向胆边生,喝道:“扳断他的手。”吴兴隆,杜威,黄永志,赵传几人虽然平时强凶霸道惯,但要他们硬生生的扳断一人的手臂,却是谁也不敢。洪仁海叫了几声,仍然无人动手,越发的恼怒,喝道:“小子,你再不松手,便当真废了你的手。”李逸航吐了几口血出来,叫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没胆子的是狗熊乌龟王八羔子!”洪仁海眼见众人目光都射向自己脸上,目光中均有愤怒卑夷之意,那是从未有过之事,不由得脸上发烧,他骑虎难下,暗道难不成今日就这样放过这小子? 终于脸子、愤怒战胜理智,心道你这王八蛋连命都不要,我还要在乎你吗,大不了叫爹爹送多些金银出去,今天非要让你知道我厉害不可。想到此处,抬起右脚便要向他拳头踏下去。忽听得有人喝道:“住手!”一个人冲将过来,正是刘昆铮,原来他在演武厅上和师兄弟拆招,突听得有师弟说,李逸航在练武场上遭人殴打,急匆匆的便奔过去。 洪仁海右脚悬在空中,说道:“是你?怎么样,可是要多管闲事吗?”刘昆铮上前几脚踢开了吴、杜、黄、赵四人,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打被踢,虽有洪仁海撑着,可面对着这个刘昆铮师兄,却也是连吱都不敢吱一声,乖乖站立在一旁。洪仁海见刘昆铮如此不给自己脸子,心下大怒,喝道:“刘昆铮,你好大的胆子!”刘昆铮道:“放开他!”手指李逸航。洪仁海道:“好,只须你手上胜过我,自然放他。” 刘昆铮赶过来时,见他们五人齐上,连洪仁海也亲自动手,欺负李逸航,自已是怒不可遏,此时见洪仁海指名要向他挑战,心想如若再容忍,他自必要得寸进尺,今天四位教头都外出不在馆中,借此机会便好好跟他斗上一斗,说道:“好,洪师兄武艺高强,小弟仰慕已久,咱们二人就在这儿切磋切磋,还请洪师兄多多指教。”洪仁海见他如此爽快应战,也是稍觉意外,心道:“人说这刘昆铮也是个了不起的好手,我和他素来不和,没有拆过招,不知他真实底子如何,而他竟敢应战,自是自负能有和我一战的能力,我可不能小觑了他,要是输了一招半式给他,一世英名,便付之流水。”当下道:“好,你我神交多时,今日就来过几招玩玩。” 他松开左脚,站到一边。刘昆铮过去扶起李逸航,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污,头发蓬松,这几人下手实是不轻。李逸航无法站起,坐倒地上,松开五指,见掌心中那虬龙已握断,分成两截,瞧着心爱异常的玉佩损坏,登时流下泪来。刘昆铮道:“师弟,你呕血了,是受了内伤吗?”李逸航道:“不知道,好像流的是牙血,昆铮师兄,你不要管我,别跟洪仁海打,他下手很毒。”刘昆铮点了点头,叫个师弟过来照顾他,检查伤势。 此时整个武馆里的人都围过来,大家都知道要有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上演,谁都不想错过这机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洪仁海和刘昆铮面对面的站着,太阳火辣辣的晒在二人脸上。洪仁海道:“老规矩,不管输赢伤情如何,决不上报。”刘昆铮道:“正是如此。你是师兄,请了。” 洪仁海道:“好,那我也不客气。”说完使出“四平拳”中的一招“春风化雨”,双拳击出,一拳打向对手左颊,一拳从下勾上,击他下巴。刘昆铮向左后侧退了一步,还一招“独劈华山”,那是“开山掌”中的招式。二人同门学艺,所使的招数相互熟稔,平时这些招数师兄弟间拆过无数次,此时使出来自是纯熟无比。二人均不知对方手底下如何,不敢贸然进攻,只是力求不失,打法都是攻少守多。 翻翻滚滚斗得五十余招,双方都逐渐摸清了对方底细,出招越来越快。旁观众师兄弟都瞧得目为之眩,连连喝彩,众人心中都道:“洪仁海武功了得,人人皆知,想不到刘昆铮也是不比他差,斗了这许久也不落下风。”有些人心中想:“我以为自己武艺能排在洪仁海之下,众人之上,看来可是大错特错。”另有人想:“自己和他二人相比,真是差得太远,日后须勤加练习才是,可别拉得太远。”围观的六十多人当中,除了洪仁海的跟班及少数一些人外,其它大部分人都盼望刘昆铮能取胜,每当刘昆铮占得上风,众人都是欢呼叫喊,待洪仁海躲过他的攻击,又是一片惋惜之声;而当洪仁海占上风时,不少人都发出“小心”“注意”等叫声。 洪仁海越听越怒,也是越打越急,心中急燥,出招必然不够稳,又斗片刻,刘昆铮左手虚晃,右手一拳中宫直进,洪仁海使出“卸”字诀,当即左手格挡,将他拳力卸开,没等完全挡开这一拳,飞脚向他头颈踢去,不料刘昆铮这一拳运上了他自学的马步内功,力道甚强,洪仁海这一卸竟没卸开,砰的一拳,正中胸口。 好个洪仁海,他一腿本已飞起,被刘昆铮一拳击中胸部,身体自然而然后仰,再卸开他一部分拳力,跟着心念急转,支撑腿一弹,整个人在空中后翻了个跟斗,轻轻巧巧落在三步之外,刘昆铮因他飞脚踢向自己脸面,一拳打击中后便即后退二步。 旁观众人见二人各施技能,斗得如此精彩,早已忘记喝彩,待见洪仁海这一招姿势优美之极,宛如轻燕,又如蜻蜓点水,都是轰的一声,喝起彩来。徐了相斗二人之外,谁都没看清刘昆铮这一拳是否击中洪仁海,众人都只道洪仁海后跃飞腿击脸乃是一记进招,逼得刘昆铮退了了开去。 刘昆铮抱拳道:“洪师兄武艺高超,师弟自愧不如,且手上变招繁复,师弟亦是深感佩服。”洪仁海心想:“他这一拳上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再斗下去怕是要输。”又知他在这一招上占了便宜,却没点破,心想不能再斗下去,便也抱拳道:“刘师弟技艺精湛如斯,实是令师兄惊喜不已,佩服佩服。”众人见他二人互相称赞,纷纷围过来,大夸二人身手了得。刘昆铮微微一笑,转身去看李逸航伤势。 第八章 六年之约 幸好李逸航吐血并不是伤及内脏,而是不知被谁一拳打在脸颊上,将他一颗大牙打松,挤压擦破舌头而出血。他脑袋被击若干拳,一直晕乎乎,眼睛布满血丝,然全身受伤虽多,却都是皮肉外伤,上了药油之后,并无大碍。见着黄玉虬龙断成两片,想起爹爹要自己好好看管,最终却是落得这样的结果,心下甚是痛惜。他脑子里尽是想着那断裂了的玉龙,浑然不觉身体各处伤痛。 李逸航年轻力壮,又是经常挨打惯,休息一晚,每二日便已能去早课,教头看到他鼻青脸肿,知他又打架来,但既然无事,也不愿深究,只是叫他以后不可再好斗打架。李逸航心道:“我不是打架,而是被群殴。”虽心中满是委屈,却没道出实情,点头答应。 他一直牵挂着那条玉龙,一天,对刘昆铮讲起此事,刘昆铮已知洪仁海是为抢他的玉佩,相方才起的冲突,却不料这玉佩对他如此重要,沉吟半晌,道:“咱们到南昌城里走走,瞧瞧能不能碰到些手艺人,替你修复好这块玉佩。” 第二日一早,二人向李教头请假,刚走出大门,却见罗云也跟着出来,刘李二人赶他不走,只好让他尾着。罗云自那天瞧见李逸航几招间打倒杜黄二人,又见刘昆铮武艺不在洪仁海之下,心中大为震动,此后便有事无事的绕着二人转,冀求刘昆铮传他些本领,指点他几招。刘昆铮曾笑他道:“你整天跟着咱们,你的洪大哥能容得下你么?”罗云道:“洪师兄自从那日之后,已经很少来找我们玩了,我打听到他原来躲在忠义堂里勤练武功,连几位师父都赞他刻苦用心,大非从前懒散模样。刘师兄,我知他是受了你的刺激,那天相斗是你赢了他罢?”刘昆铮道:“别瞎说,我那有本事胜得了洪师兄,那是他手留情,我才得保住颜面下场。” 罗云经常出来游荡,知得李逸航是想要修复那条断开两截的黄玉虬龙,便说他知得一个银铁匠,手艺超群,很多人都去帮衬他生意,不如过去看看。三人一合计,便让罗云带路,往南大街上行去,罗云道:“此银铁匠手艺高明得很,据说他锻造的兵器农具等铁器十分了得,打造的银饰更是精美繁复,巧夺天工。”李逸航道:“你又不是本地人,怎地知道那么多?我连这里有条南大街还不知道呢。”刘昆铮笑道:“罗师弟应是经常来找那银铁匠打制银器,次数多了,自然熟悉。”罗云也笑道:“我自己那有什么银饰打制,都是跟着洪仁海师兄来的啦,洪师兄将纹银子打造制成各式动物模样,有十二生肖,也有各类飞禽走兽。你们瞧,这就是他送给我的。”说完从脖子里掏出一只银狼饰品,那烂银打就的白狼正自引颈对月长嗥,二人见了,似乎也见到挂在深遂天空中的一轮圆月,确是十分的惟妙惟肖。 刘昆铮道:“这洪仁海得有多少银子来打造这些饰品?”罗云嘿嘿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贡献了八两银子,李师弟贡献了五两银子,其他师兄师弟我看也少不了那里去。”刘昆铮叹了口气,道:“真是无法无天!”李逸航道:“你怎么选头狼啊,你不是属牛吗?”罗云道:“我喜欢狼身上桀骜不羁的野性,月夜狼嚎带着一股忍狠悲凉之意。” 三人边说边走,转了几个弯,来道一间小铺面前,小铺面连牌匾布招也没有,铺内没有客人,一个头发花白老人正低头忙活着。罗云叫道:“高老爷子,我们又帮衬你来了。”那姓高的老人抬起头,看到是罗云,笑道:“好,好!可真要多谢你,今儿要打个什么瑞兽祥禽?”李逸航见他虽白发满头,脸上皱纹却不多,身材壮实,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干之气,不由得暗暗纳罕。罗云道:“这次不是打银器,而是想让你帮帮忙,看看以老爷子的手艺能否修补一下这玩意儿。”李逸航将两块玉片递过去,高老板接过来端详一会,说道:“这两玉石片嘛,接上是不可能,唯有加个银箍银套之类,使它们连为一体。”罗云道:“我们正是此意,还请高老爷子替我们想个好办法,将之连得既结实又美观。”高老板笑道:“这你放心,我这银铁匠干了几十年,什么千奇百怪的要求没遇过?这小事一桩,让你们瞧瞧我的手艺!” 李逸航递给他一小锭银子,问道:“高老爷子,这银子够了吗?”高老板笑道:“那用得了这么多银子,这锭银子做出来的银套把整条龙包进去都可以了。”三人笑了起来,高老板问:“有碎一点儿的银子吗?”李逸航摇摇头,高老板道:“那我熔了还你。”只见他将银锭放在坩埚里,点着木碳炉,扯起风箱,炉火很快旺起来,一会儿那银子就熔成液体,高老板将银液倒了一半入石槽造成银条状,剩余的银液放一边冷却。他比划着玉龙的大小长度,接着叮叮铛铛的敲打起银条来。 刘昆铮和李逸航从未见过人打造银器,都很好奇的在旁观看,罗云去外面买了三个烧饼回来,李逸航笑道:“罗师兄,总是要你请我吃烧饼油饼,那多不好意思。”罗云道:“好说好说,呆会儿午饭可得要你来掏钱,别吝啬哦。” 刘昆铮不和二人说笑,问高老板道:“老爷子,你手艺这么好,店面怎么不打招牌,有了店招,生意不是更加兴隆了吗?”高老板笑道:“我这打银打铁是走四方的活儿,从不在一个地方呆上超过一年,赚够盘缠,便又要起程到下一个地方咯。”刘昆铮道:“那你岂不是去过很多很远的地方?”高老板道:“不错,大江南北,黄河上下,西域塞外,雪山高原,大漠草原,都走了一遍。”刘昆铮一声惊叹,语气中充满仰慕之意,显是对他去过的地方十分神往。自言自语地道:“艺成出师之后,我也要四处走走,到风物绝佳之处,登高揽胜,以遣襟怀!”李逸航道:“师兄想去那里游玩?我也跟着你去。”刘昆铮道:“辽国,西夏,大理,塞外西域,所有的异域国度我都想去游历一番,以增见闻。” 罗云道:“小弟也很想到外面闯荡一番,不如我们三人结伴一起去云游天下吧,你们说好不好?”刘昆铮道:“提议很好,就可惜你俩年纪太小,艺业未成,我最迟年底就要出师,可等不到那一天。”罗云笑道:“刘师兄别急啊,你先娶妻生子,过得几年,我俩就可跟你出门。”李逸航也道:“就是,刘师兄缓上一缓,先生个大胖儿子,咱们兄弟三人再到外面闯荡,驰骋于天地间!”刘昆铮见他二人也是沉醉向往外面世界,笑道:“好,我先去探探路,等你们满二十岁时,我定回来带上你俩,一起云游四海。” 李逸航道:“一言为定,我和罗师兄今年都是一十四岁,六年后的中秋节,咱们便在这里会面,好不好?”刘昆铮和罗云二人拍手称好,三人正热烈讨论着,高老板道:“大功告成,你们瞧瞧如何。”李逸航接过来,只见龙身断裂处多了一层薄薄的银环片,将两段龙身拼接箍套在一条,银片上还有暗饰花纹,精巧之极,放远了看还以为是矫龙披上了银盔甲,三人皆是惊叹不已,纷纷称赞高老板心灵手巧。高老板道:“只要不用力掰它,这条镶银玉龙便如没断一般结实坚固。”李逸航愈看愈喜欢,向他深深鞠了个躬,道:“多谢高老板,世上也只有你如此手艺。” 付完钱,出得店面。刘昆铮道:“天时还早,咱们今天不如就在城里玩玩再回去?”罗李二人皆点头称好,李逸航道:“去那儿玩好些?”刘昆铮道:“南昌城最高建筑绳金塔便在附近,我来南昌好多年,一直想去见识都没去成,便到那里登高望远好不好?”二人自无异议,问明了路径,师兄弟三人举步便行。 绳金塔在古城进贤门外,离老远就能瞧见。三人走到近处,见那塔果然是俊逸挺拔,巍巍然傲立于苍穹间。那绳金塔为砖木结构楼阁式塔,塔身为七层八面内正外八形,葫芦铜顶金光透亮,通身朱栏青瓦,墨角净墙,古朴无华。正门牌楼上高悬“永镇江城”烫金牌匾,往里看,很通透,一眼能见金塔首层大书一副对联:“深夜珠光浮舍利,半空金色见如来。” 罗云道:“绳金塔这名字起得好奇怪。”刘昆铮道:“我曾听人说过,相传建塔前异僧惟一掘地得铁函一只,内有金绳四匝,古剑三把,分别刻有‘驱风’、‘镇火’、‘降蛟’字样,还有金瓶一个,盛有舍利子三百粒,绳金塔因此而得名。咱们进去瞧瞧罢。”三人步入塔底层,见塔内有旋步梯直通其顶层,刘昆铮道:“相传绳金塔层层飞檐翘角,铜铃高挂,每层风铃一个音阶,七层七音,微风吹过,悦耳动听,咱们上去瞧瞧是不是这个样子。”三人自一层上至七层,果然每层皆有铜玲,玲声悠扬,古意盎然。 站在第七层上,极目远眺,无限风景,尽收眼底。罗云指着东面那座阁楼道:“刘师兄,那座阁楼也挺高的,莫非就是滕王阁楼?”刘昆铮道:“不错,正是滕王阁,这一塔一阁相距七八里路,是南昌城的两大著名景点,改日我们去那里登高怀古。”李逸航道:“不如六年后的中秋节,咱们就在那滕王阁相会,一起喝酒赏月如何?”刘罗二人同声话好。 因玉佩得以修复,李逸航十分愉悦,三人下了绳金塔,兴致还很高,拉着二人在城里东转西转,直到日落黄昏,才回到武馆。 第九章 山外青山 第二日早课上,李逸航扎好马,对刘昆铮道:“师兄,昨日你说将要出师,此话当真?”刘昆铮点头道:“是的,黄李二位师父都曾对我说:‘昆铮,你来学艺六年,为师已将一身本领尽数教你,你在这里再呆下去,只会耽搁了你,出外历练罢。’我早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了。”李逸航道:“离开武馆后,你打算去那里?”刘昆铮道:“还没想好,先回家住上些时间,好好伺奉爹妈一番,再作打算。”李逸航道:“你不在,那我怎么办?”刘昆铮道:“黄师父自会指定另一位师兄来带你,何必担心?你性子活泼,心思灵敏,谁带你还不是一样?” 七月底,一场大雨过后,天空中出现一条七色彩虹,绚丽多姿。练武场上积满水,众弟子都在演武厅上练功习武。突听得大门外一阵吵杂喧闹之声,几名好事弟子奔了出去,不一会一名弟子气喘吁吁跑回来,叫道:“大事不妙,有人来踢馆!有人找上门来生事!” 其他弟子听得,发出一片哗然之声,纷纷和几位教头冲到大门外,只见大门门口上悬着的“振威武馆”牌匾被人弄倒在地,门前站着三人,当先一人长一对三角眼,配了个鹰勾鼻子,一眼瞧上去就令人感觉不舒服,他身材瘦削,约摸四十来岁,双手抱胸,正望着天上的彩虹,另一人一张长脸,身子极粗极圆,四肢却是又细又长,看起来像个木偶人,不知有多大年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吴教头冲那三人抱了抱拳,道:“三位兄台不知所为何事,竟踢倒了我馆招牌?”那木偶人道:“我们三人路过此地,见不得这招牌如此威风,便想给它换个地方摆放。”这人说话细声细气,让人想到了绑在他手脚上的细线细绳。 众弟子中有人怒骂道:“怎地有如此横蛮不讲理之人,这牌匾招你惹你了?我们还瞧不惯你们三人如此霸道呢。”另有人道:“我们也见不得你们如此威风,也想给你们的三颗脑袋瓜子换个地方摆放。”三人听了也不生气,显是见怪不怪,只见那精壮汉子打了个哈哈,瞧向众人。黄教头心下暗忖:“这三人既上门踢馆,如此有恃无恐,自然武艺高超,可不能莽撞行事。”便道:“三位从何而来?不如先到堂上坐坐。”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那长了对三角眼睛之人道:“好,正要打扰。”首先踏进大门,另外二人也跟进去。两名弟子将踢裂了的匾额搬入武馆内。 到得忠义堂上,吴教头请三人坐下,众弟子也都跟着涌进来,围在一边。仆人捧上三杯热茶。吴教头道:“在下姓吴,这位是黄教头,这位是李教头,不敢请教三位尊姓大名?” 三角眼道:“我们三人上门生事,可不是来拉交情,名号你们也不必知道。”吴教头一怔,心道:“你们来踢馆,要将我们打趴下,不是为在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怎地不报名号?莫非单单就是要羞辱振威武馆一番?”道:“兄台既如此直言,在下也不必客套,只是在下在馆内说不上话,须得待马馆长回来做主,请三位稍等片刻。”三角眼道:“明了,明了。” 早已有弟子飞奔去马馆长家里禀报此事,马新月正在客厅上会客,一听事态紧急,连有事稍坐之言也来不及对客人讲,匆匆赶回馆里,一进厅,李教头将马新月拉到一边,将事情经过说了。马新月走到三人面前,抱拳道:“三位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罪过罪过!”那木偶人细声道:“马馆长,客套话我们就不必说,今日我三人是上门找贵馆高手比试比试武功,要是无人敢应战,那振威武馆的招牌以后便不用再挂。”他见己方将武馆招牌踢下,武人本脾气火爆,可馆内竟无人敢上前动手,便已略知对方底细。 马新月道:“三位要来指点一下我们,那是再好也没有,便由在下来领教领教三位高招。”三角眼道:“好!马馆长为人爽快,便由我这个张兄弟来和你拆上几招。”那精壮汉子原来姓张,只见他往堂中一站,堂上桌椅板凳早被搬在一边。黄教头黄征抢上前去道:“马馆长,先由我来和张兄弟过上几招,倘若黄征不敌,再请马馆长下场不迟。”马新月点了点头,道:“小心了。” 那姓张汉子倒是挺有礼貌,拱手道:“请黄师傅多多指教!”黄征道:“不敢,还请张兄弟手下留情。”二人一番客套之后,便动起手来。黄征凝神屏气,出招稳健,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显是要试探清楚对方虚实。姓张汉子使一套古怪拳法,招式怪异,竟无人见过。 围观众人只见得黄征每一招击出,均是虎虎生风,颇具威势,而那汉子手上则是无声无息,似是未使力量,大有举重若轻之感。十余招后,双方出招加快,黄征拳脚上动静愈来愈大,但招式连贯却有不如,上一式与下一式转折痕迹也是愈加明显,刘昆铮在李逸航耳边低声道:“对手武功太强,黄师父怕是要落败!”果然那汉子微微一笑,双拳连晃,速度也突然加快,黄征与他对拆,只瞧得眼花缭乱,急使拳脚护身,却是连对方衣袖也未能碰到。蓦然间双方都停了下来,这是众人瞧得清楚,只见张姓汉子左拳已离黄征胸口不到二寸,黄征双手均在外头,这一拳已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此时黄征是上一招使完,下一招尚未使出,尴尬异常的站在那里,那汉子左拳凝在空中半晌,向前击出,围观众人也听不到声音,便见黄征身子向后飞去,跌落在弟子堆里。刘昆铮冲过去,叫道:“黄师父,黄师父!”众弟子扶着黄征站起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口角有血流出,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我没……”一句话没说完,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更是惊骇异常,那汉子拳头离他胸膛不过两寸,手一动便到达他胸膛,并无蓄劲之时机,击中时也无声响,怎地发出的力量却如此之巨?实是匪夷所思之极。 刘昆铮跳了出去,向那张姓汉子怒道:“我师父已然输招,为何还要这般重伤他?”张姓汉子道:“抱歉,我已手下留情。”言下之意是没料到黄征如此不济。刘昆铮道:“让我也来领教阁下高招。”那张性汉子道:“好!”刘昆铮知他拳脚中定是使上了内力,虽知自己内力浅薄之极,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但眼见对方如此欺人太甚,这口气如何能忍?也是顾不得这许多,拼死也要和对方斗上一斗。李逸航叫道:“刘师兄,快下来,你不是他对手!”刘昆铮那里听得进耳,片刻之间,双方已斗将起来。 李逸航在场下看着,心急如焚,心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昆铮师兄可是太冲动。”又想:“师兄是性情刚烈之人,眼见师父受辱,如何能忍得住?倘若自己不是年纪太小,本领太低微,也是一般的要上前挑战。张先生和爹爹多次叮嘱过,要遵照‘君子三戒’之意而行事,可是眼前如此情状,这三戒中的第二条‘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的戒律,如何能遵行?别说眼前之事不能不斗,便是洪仁海一伙欺到头上来,我也是不能不斗,你自己戒斗,别人可是不容你戒,偏要逼着你动手。”心下胡思乱想,眼睛却无片刻转动,紧紧盯着打斗双方。 较之黄征,刘昆铮拳脚上的动静少了许多,但招式中力量也更强。姓张汉子心道:“这少年虽是弟子,却是比他师父修为要强,可惜在这里耽搁了。”有心看看刘昆铮的本领,并不急于进攻,与之拆解数十招,见他心不跳脸不红,出手越来越快,显是力量绵长有余,暗赞了一声,喝道:“小心!”招式忽变,每拳每脚之出,都不像是挡架或进攻,倒似在温漫无目的自行练习一般,刘昆铮见他招数怪异,出手变慢,且每招皆带劲风,猎猎有声,自己手脚每次和他交碰,都是肢体酸软,身子一震。便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施展浑身所能,跳跃闪避,只是瞧着他的空隙进击。 场下众人见二人相斗,一人沉稳凝重,出招有力,一人身形灵动,避实就虚,好不精彩。木偶人在旁咳嗽一声,张姓汉子会意,喝了一声:“着!”双手连动,一拳快似一拳,刘昆铮每架一拳,手上便酸软多一分,到得后来双臂麻木,已无力量抬起手来,只见他一拳打向自己胸口,丹田内息立即涌上,胸口急缩,砰的一声闷响,胸口已然中拳,身子随即向后飞起,落在围观弟子中,众师兄弟齐伸双手接住,但刘昆铮这一摔跌之势极强,五六个弟子竟都没能站稳,全被他压倒带倒在地。李逸航急忙奔过去,叫道:“师兄,师兄!你怎么样?”刘昆铮嘴角也有血流下,摇摇头,细声道:“不碍事……不要紧!”众人扶他起来,让他和黄教头一样坐在椅子上歇息。 木偶人摇摇头,阴声细气地道:“还有没有人上来显显身手?”只听一人叫道:“我来!”弟子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洪仁海。他见刘昆铮身为师弟,不惧强敌,率先出手,自己乃馆中武功最高的师兄,岂能做缩头乌龟,畏葸不上?三角眼见又是一个年轻弟子,便道:“好!天下英雄出少年,你们二人勇气可嘉,张兄弟,待会下手轻点。”张姓汉子点了点头。 洪仁海眼见黄师父和刘师弟皆被打得飞跌吐血,知这姓张汉子武功极高,而坐在一旁观战的二人武功只怕更是深不可测。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能与他们拆上几招,受益非浅。当下说道:“请多多指教。” 洪仁海知对手功力深厚,便采取快打的策略,一上手就使出一招“白鹤亮翅”,向对手胁下攻去,不等招式使老,左脚下蹲,右腿横出,踢向对方膝盖,张姓汉子叫道:“好!”回退一步,右脚举起,反踢他头部,二人你来我往,皆是以快打快。洪仁海自那日与刘昆铮比拼输招后,心中大受打击,便日日躲在忠义堂上,和两位师傅拆招,有时还叫上两位师兄弟,以一对二,叮嘱二人全力以赴,打中打伤他也不会见怪。经过这二十多日的苦练,颇觉大有进展,此时身面强敌,自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施为。 须臾之间已斗三十余招,双方招式都是以快见长,二人肢体上皆无接触,一招未完,眼见空隙已生,便即变招,让对手无机可乘。堂上众师兄弟从未见进这种打法,皆是目瞪口呆。刘昆铮心道:“洪师兄变招迅速,应变可比我快多了,那日若不是我力量够强,未必在招数上胜得了他。” 又斗片刻,张姓汉子踢出一脚,洪仁海窜向左首,不料此脚乃是虚招,他算准了对方的躲闪落脚方位,左臂划了个圈,抢上一步,右手已抓住了洪仁海胸口衣衫,师徒三人都是被攻击胸膛,显是他有意卖弄,不过这一次姓张汉子并未真正出手攻敌,只是拿住洪仁海的前胸。洪仁海要害被制,无法还击,便道:“阁下武功超出我们太多,在下输得心服口服!”那汉子松开手,退在一边。 三角眼瞄向马新月道:“马馆长,馆内可还有比这三人身手更好的高手?阁下要不要下场来一展身手?”马新月站起身来,拱手道:“张兄弟武功之高,已非我等俗人可以想象,在下深有自知之明,马新月武功不及张兄弟之十一,我便不必下场献丑了。”三角眼站起身来,说道:“扫兴之极,累我三人白走一趟。”木偶人也跟着站起,道:“怎知振威武馆是如此徒有虚名?也好,省下些珍贵药丸,这就走罢。” 第十章 黄征之痛 三人正要动身,洪仁海突然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举动,他抢在三个人身前,跪倒在地,叫道:“求恳三位前辈,收我为徒,大恩大德,永不敢忘!”武馆内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大堂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那三人也没料到竟会有人自行拜师,怔在当场,洪仁海见三人没有拒绝,又咚咚咚叩了几个头,叫道:“请三位明师给徒儿一次机会,徒儿在振威武馆虚度多年光阴,实在是不愿再蹉跎下去,如得收录门墙,弟子必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说完又咚咚的叩起头来。三角眼和木偶人、张姓汉子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木偶人道:“你先别忙拜师,姑且就跟在身边,如若资质不佳,那便免谈。”洪仁海大喜,叫道:“倘若弟子资质愚钝,便请师父赐死,弟子也不想活了!”说完又拜倒在地,这才站起。 姓张汉子走到刘昆铮跟前,见他只嘴角微微流血,稍感意外,问他道:“你呢?可愿跟我们走?”他觉得刘昆铮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想把他一块带走。刘昆铮勉强站起,说道:“多谢阁下垂青,在下心智未开,又已拜恩师,不敢另投别派。”张姓汉子向他瞧一会,转身走出大门,洪仁海跟着三人出去。 望着四人走出大堂,忽听有人大声叫骂起来:“洪仁海,你这王八蛋,你是乌龟三八小杂种!”众弟子一瞧,骂人的竟然是吴兴隆,听得吴兴隆叫骂,余人也跟着大骂起来,一人骂道:“忘恩负义的狗屁臭虫洪仁海,无耻下流,人人都瞧你不起!”又有人骂道:“洪仁海你这狗娘养的背叛师门,见利忘义,无耻之尤!猪脑子,狗屎王八蛋!”更有人骂着骂着哭了起来,众弟子一看,却是杜威,只听他边哭边骂:“狗屎洪仁海,你这个臭鸭蛋,吃里扒外的家伙,不配做我们的大哥,狗屁大哥,呜呜,臭狗屎,无耻已极!”众人见他越哭越是伤心,吴兴隆,黄永志等一伙人也觉脸上无光,忍不住落下泪来。 吴教头见大堂里乱成一团,又见马新月坐在一边,脸色阴沉,不发一言,而黄征兀自在吐血,便吩咐弟子出去把大门锁上。大声道:“都别吵了,我们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大伙儿都回房里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对外说。”又叫李教头亲身到城里最大的医馆,把莫大夫请来。 众弟子都散去,马吴二人看着黄教头鲜血越吐越多,束手无策,只在一旁打转。黄征紧紧抓住刘昆铮的手,道:“铮儿!”刘昆铮哭着道:“师父,弟子在这里。”黄征已无力坐起,躺在几张椅子并起来的矮床上,有气无力的道:“铮儿,我……我愧为你师父,传授不到你高深的武功,实是羞惭之极!”刘昆铮道:“师父,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李逸航本已随着其它弟子被吴教头赶出大堂,但他停在大堂门口,不断向内张望,见刘昆铮哭起来,再也忍耐不住,冲进来大门,趴在黄征身边,哭叫道:“黄师父,黄师父!”虽然黄征并没收他为徒,但在他的心目中,已早将他当作师父。黄征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小航儿,你为什么要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突然间又吐出一口血,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人内力很强,而且还使不到三成功力,为师我已抵受不住,铮儿,你答应师父一件事。”刘昆铮道:“师父请说,我一定答应。” 黄征颤巍巍的道:“我若是死了,你可千万不可为我寻仇,我学艺不精,便出来误人子弟,那是应有的报应,我不怨天尤人,你也不可念念不忘。”刘昆铮道:“不会的,师父,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黄征手上全是血,摸着刘昆铮的脸道:“铮儿,我刚才听你说,不敢另拜师父,你这么说,已经很对得起我了,我有你这样一个弟子,当真死而无憾,但你不能再在馆里耽下去,你要想有更大的成就,就必须另觅明师。”话刚刚说完,鼻子里竟然有血涌出,刘昆铮更是大惊,让他不可再多说话,凝神静养。黄征又要刘昆铮亲口应承不去寻仇,这才闭上眼睛。但闭眼后想到洪仁海的举动,心头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忍不住呻吟出声,他胸口受伤虽重,吐血虽多,也自此至终没有哼过一声,洪仁海背叛给他带来的伤害,似乎犹胜张姓汉子对他的击打。 又过片刻,莫大夫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他在医馆里已知道黄征内脏受伤呕血,来之前已捡好药,马上叫人拿去煎药,并在黄征胸口周边的穴道上插上银针,替他止了内出血,又将医治内伤的草药敷在他胸口上,一番忙碌后,黄征口鼻已无出血。众人见莫大夫赶到,都是大大松口气,瞧情形,黄征的性命已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待得喝了药,黄征便即沉沉睡去。 莫大夫道:“黄教头内出血已止,性命应无大碍,但他心肺受伤,肋骨也断了三根,须得好好休养才是,起码三个月后方能下床,半年后才可活动。”马新月谢过莫大夫,约好莫大夫每日里过来检查一遍病情。 刘昆铮和李逸航分别回到房里,将消息告知众师兄弟,各人听了,无不松口气,一颗悬在嗓子口上的心终于放下来。 李逸航见杜威仍在抽泣,便上前安慰他道:“杜师兄,人各有志,人家有更高的追求,你又何必如此介怀?”杜威沙哑着声音道:“李师弟,你不懂,我接受不了他说走就走,忘恩负义便也罢了,可他怎舍得我们这些兄弟?那可是如手足一样的兄弟情啊,怎可以如此决断的割舍?”李逸航又劝几句,心道:“他连师父师门都能背叛,你们几个在他心里的分量可真不好说有多大,说不定只是当你们为跟班喽啰,那会将你们放心上。” 罗云道:“那三人的武功可是真强,真要是生死相拼,我们十招以内必败,洪师兄眼望高处那……”吴兴隆骂道:“呸,还洪师兄,洪他奶奶个屁!”罗云接着道:“对,对,但那也是情有可原。”吴兴隆道:“听你这么说,你倒是认可他的做法了,那你怎么不跟着走?怎么不跟着去学那高深莫测的功夫?”罗云道:“我怎可能会背叛师门,认贼作父?”杜威骂道:“你这奸诈小子,你心里早就想跟着人家走,以为别人不知,哼!” 李逸航道:“就算跟了人家去,你以为人家就会传你高深功夫?还不是要先练上个几年的基本功?与其背上骂名,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出几年汗水,出去之后再觅良师。”罗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有名师指点,就是练基本功,也比旁人练得扎实些,进展快些。”一个叫袁大川的人道:“你还说你不想跟着去,他们看是出了西门,你现在追着下去,说不定能赶上。”罗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躺在床上蒙着头睡了。 袁大川又自言自语的道:“这三个人上门来生事,却又不留下名号,那里像是踢馆模样?而且他们功夫高得太多,根本不应来找我们场子,当真是稀奇古怪之至。”李逸航也在心中默念,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可是见我们不济,便大失所望,这是很奇怪的举动,一般寻仇找人晦气,都会盼望对手武功低微,使得自己能够获胜或轻松获胜。可他们居然嫌我馆里的人武功低,换句话说,他们是希望我们武功高强,这是那门子的道理?可真是让人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 又想:“昆铮师兄也给那姓张的打了一拳,比击打黄师父的还更有力些,怎地他好像没怎么受伤,哎哟,他嘴角也流血了,那是说他也受得内伤,可是刚才看他说话行走没什么异常,莫大夫来到,也忘给他看伤,想来刘师兄年轻力壮,应没有什么大碍。”模模糊糊之中,睡了过去,等到醒来,已过晩饭时间,见罗云还在睡觉,便对罗云旁的袁大川道:“等他醒来,我和他一起出去吃点东西,我先到荷塘边上坐坐,他醒来后麻烦袁师兄说一下。” 第十一章 六口棺材 到得塘边,只见荷花已经开得十分鲜艳华美,散着阵阵清香。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半空,似乎能见到上面的玉桂树。李逸航看着荷塘中月亮的倒影,耳中听着塘中传来的一声声蛙鸣,心道:“若不是日间发生这些事,今晚又是一个太平清明的月夜。”又想:“离家这么久,不知爹娘身体可好?江湖上的人事太过波谲云诡,人心更是难以捉摸,在这里呆够半年,我就回家去,老老实实地跟着爹爹干事,再不可胡闹任性。”突听到背后一人道:“师弟,在想什么呢?”李逸航回头一看,见是昆铮师兄,喜道:“师兄,你怎么也来了!你身上的伤可碍事?”刘昆铮在他身边坐下,说道:“我去找你,袁师弟说你在这儿,就寻过来。我没什么事,就是刚被他击中时,胸口气血翻滚,极是难受,休息半日,已然无碍。” 两人聊了一阵子,李逸航道:“我心中存有一疑问,明明那姓张汉子击打你之力要比击打黄师父的要大,怎地你反而没受伤?”刘昆铮道:“我想这是内力护体的功劳,在他击打的一刹那,丹田中涌起了一股劲力,护住心脉,而且我胸口还自行向内缩了几寸,先行卸他的六成力道,二者综合,便使得我挨过他这一拳。”李逸航赞道:“师兄真了不起,怪不得那姓张的看上你,问你跟不跟他去,要是得他们指点,你进境必定神速。” 刘昆铮道:“我可不会像洪仁海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像他这样的人,将来如无人管束,必定会成为武林之害,但愿他别走上邪道才好。”李逸航笑道:“如果让罗云听到你说这句话,非要说你是伪君子老学究不可,一副悲天悯人之意。”话音刚落,便听得罗云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你们俩在背后鬼鬼崇崇的说我什么坏话啊?”李逸航吓了一跳,心中暗骂:“这家伙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好像生了顺风耳一般,一讲他就必然出现。”刘昆铮笑道:“李师弟赞你英俊又潇洒,博学又多才,是我们振威武馆的第一小生。” 罗云也坐下来,扔一颗石子进池塘里,月亮被他打散,蛙儿被他赶走。他笑着说道:“那是,就可惜振威不招女孩儿,否则我定要收无数情书,每日里忙着回信,就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李逸航道:“真不害羞,要是武馆里有女弟子,定会个个都当你是小弟弟,糖果点心少不了你,但情书你就别想收了,到时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昆铮师兄收情书回情信,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呢。” 三人互相取笑一会,便一起到外面买吃的去。 第二日早课结束后,众弟子一起到内堂去探望黄教头,见他神色已好很多,均是甚为高兴。黄教头家离得比较远,平时和李教头二人住在武馆内,昨日已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他夫人已于今日凌晨到得武馆。众人见师母服侍黄教头,照顾得细心体贴,无微不至,都是大为放心,纷纷向师母问好。 这一天,李逸航正在刘昆铮的指点下练习弹腿。此腿法以快速屈伸为特点,故称为弹腿,起源于山东省龙潭寺,始创于唐末宋初五代时期,距今已有百余年历史。创始人为五代后周昆仑大师,他因战乱所逼,在山东临清龙潭寺(今河北省邢台市临西县龙潭寺)削发为僧,昆仑大师的真实姓名已无从查考,他身怀武功,擅长医道,在龙潭寺立门授徒,研练出一门偏重腿功的武技,并借用发源地龙潭寺的潭字命名潭腿,又称临清潭腿、临西潭腿。故把弹腿称为潭腿;。 李逸航突然问道:“师兄,我见武馆里摆了十八般兵器,怎地从不见有师兄弟练兵刃武术呢?”刘昆铮怔了一怔,道:“师父从不教剑棍等器械之术,怎地问这个?”李逸航:“我今日突然见到那像花瓶一般摆着的刀剑,觉得很好奇。”刘昆铮道:“师父不授兵刃器材之术,是有原因的,我们馆里的学员都以官宦、豪强家族子弟为主,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练刀练剑,要想有实战准效果,须得师兄弟对拆对练,但因力道、部位、时机不易掌握,拿捏不准,不少习练者因此而受伤,闹得父母意见很大,故而马馆长就停了兵刃的教授。我刚来那一两年还练过剑术,棍术,不过现在都忘光了。”李逸航道:“因怕弟子受伤而弃练兵刃之术,那不是因噎废食吗?”刘昆铮道:“少废话,怎轮得到你这么多意见,你如有心习练,大可另投明师。”李逸航不敢再言。 刘昆铮道:“弹腿也是武术基础训练项目之一,要求一路一法,快速有力,左右对称,功架完整,传有歌云:‘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弹腿四只手,人鬼见了都发愁。’弹腿的技术从十路弹腿歌诀中可以看出,其特点是:头路冲扫似扁担,二路十字巧拉钻,三路劈砸倒拽犁,四路撑滑步要偏,五路招架等来意,六路进取左右连,七路盖抹七星式,八路碰锁躲转环,九路分中掏心腿,十路叉花如箭弹。这些歌诀特点你必须背熟,这是练弹腿的决窍所在。” 刘昆铮先教他步型,弹腿步型主要有弓步、马步、仆步、歇步,继而教练腿法,腿法则有弹腿、蹬腿和踹腿,连串起来时要求招式清楚,干净利落,劲遒力达。李逸航资质聪慧,上手甚快,虽比罗云他们迟来一个多月,却已经赶上他们的进度。刘昆铮便安排他俩对练双人弹腿,练习接弹腿,破弹腿技法。练完十路弹腿,又教授十二路弹腿,二者同根同源,学起来也是很快。 这一早正练得起劲,突地大门处有人传讯,说有人找他,李逸航心中一喜:“爹爹又来瞧我了,好久没见他老人家!”到得大门,却不见爹爹或是德叔,来人是隔几间屋子的邻居李老头,很是奇怪,叫道:“李伯伯,怎么是你来了?我爹爹呢?”李老头道:“逸航,你家里出事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去!”李逸航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我爹娘还好吗?”李老头道:“先回镇上再说,回去再说。”李逸航见他脸上神色沉重,忧色甚深,知道大事不妙,说道:“不收拾了,我这就和你回去。”跟大门的人说几句,要他帮忙向刘昆铮说明缘由,请几天假,那人点头答应。他抬头看看大门,原来挂放牌匾的地方还空着,自原来那块“振威武馆”扁额被踢烂摔下来后,马馆长还未有心思挂一块新的上去。 李逸航跳上驴车,李老头扬鞭上路。一路之上,李逸航很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李老头却半点风声也不透露,只说回去你就知道。 李逸航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黄昏时候,终于到得长垓镇上,离远便见自己家所在处有多缕青烟冒起,大吃一惊道:“我家发生火灾了?”李老头点点头,李逸航道:“我爹娘怎样?可都没事吧?”李老头低下头,沉默不言。李逸航见此情状,心中猛地一沉,胸口如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再顾不得,跃下车便往家里奔去。 转到大街上,遥见家门外聚焦多人,有官军衙役,乡勇团练,还有许多近邻远亲,急步奔回,只见四处青烟升起,整座宅子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到处是焦木赤砖,瓦砾遍地,李逸航心中顿感不妙,怎地一个家人都没看到?难道都……都……他不敢想下去,大声叫道:“爹!爹!娘!娘!你们在那里?” 这时众人已见到李逸航,纷纷围过来,有人道:“李少爷回来了。”“逸航,你回来就好!”“幸好你昨晚没在家,太惨了!”“这真是天意,幸好开商家还有一脉香火,总算没有……”旁人捏了捏那说话之人,不让他讲下去。李逸航刹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众亲戚近邻扶住他,将他移到一边,李逸航颤抖着双唇,气息微弱的道:“我……爹娘……爹娘怎么了?他们……在……那里?带我……去!”一人道:“你爹娘他们都在镇西头祠堂,这就带你过去。”李逸航一听,顿时什么都明白,双眼一翻,便此人事不知。 待得醒转,耳边只听得阵阵哀号之声,睁开眼睛,发现已处在李氏宗祠里,眼前烟雾纸屑弥漫,祠堂里摆了六口棺材,许多亲戚、家属、朋友、邻居正在烧香祭祀,哭成一片,李逸航一见这等情况,便已全然明白,家里人在这场火灾中没一人能逃出生天,爹,娘,管事李之德,厨房徐嫂,婢女李梅,杂工李方根,一家六口人,全在这场大火中丧生! 他扑在爹娘的棺材上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接连晕过去三次,第四次醒转时也喉咙沙哑,发不出声来,眼泪也流光,全身瘫在地下,谁劝也不听,不知不觉间又昏睡过去。再次醒转却已是第二日巳时,他喝些水,又趴在爹娘棺前流泪。 第十二章 一生回忆 午饭时分,李氏族长、宗亲以及一干长辈,连同镇上的镇长管事都来堂中慰问死者家属,李逸航打起精神,询问火灾发生的情形,一名长辈道:“火灾是前一晚亥时发生,发现起火时火势经已非常猛烈,你家里人都在熟睡当中,竟没一个人能逃得出来,众乡亲乡里救熄火后,马上就让人叫你回来了。” 李逸航又问:“是什么原因起的火?”长辈道:“还不知道,火势这么猛烈,不像是意外起火,倒似有人蓄意放火。”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问道:“有人放火?是谁放的火?”另一乡亲道:“我们也只是猜测,火势烧得如此猛烈,只唯一一种可能:有人蓄意放火。否则解释不通,至于是谁放的火,那就要等县太爷来查证。” 李逸航又问:“我家左右邻居也累得烧了屋子,可有伤亡?”李老头道:“没有,都没伤到,你家起火就是李方能一家最初发现,都逃了出来。”一人道:“你家起火时,怎么一个人都没逃出来?这很是令人奇怪,有人猜想时在起火前,你爹娘他们就……就……”一人道:“别猜了,下午县里会来个仵作验尸,到时不就清楚了吗?” 本镇李氏族长李展鹏老爷子拉着李逸航的手道:“唉,你爹爹开商为人向来忠厚老实,乐善好施,乡里乡外都是听过他的好名声,不料一场大火,一场大火,竟然,竟然,唉!”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连连掉泪,又道:“可苦了你一个小孩在这世上,但你不要害怕,我们李氏家族里的宗亲、叔伯兄弟们都会好好照顾你。” 李逸航又掉下泪水,哭道:“老爷子,真是谢谢你们收敛了我爹娘他们的遗体,我,我什么也不懂,我爹娘,还有德叔他们的后事,就全靠你们帮我操办!”边上的长辈亲戚都道:“这当然,你放心好,一定将你父母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这你就不用操心。”李逸航再次多谢众人。 下午,来了个仵作,要开棺验尸。李逸航想去见父母一面,众乡亲都道:“不要去看,烧得实在是太惨,你去看了更受不了。”在各人的劝阻下,李逸航终于忍了下来。 一个多时辰后,仵作验完尸,有消息传出来:六名死者表体无伤痕,口鼻咽喉处皆无烟灰,但都有血迹,胸腔内脏腑碎裂,果然是给人害死后放火烧屋。众人一听,尽皆哗然,纷纷议论开来,一人道:“果然猜的不错,就说嘛,就是火势再大,睡得更沉,身上着了火,总是要醒来,怎样也会有一二人逃出来,原来烧之前已然去世,怪不得,怪不得!”另一人道:“阴公无天理咯,开商一家人个个都和气善良,从不与人结怨,连架也不听得他和别人吵,又是谨行善言,是谁这么深仇大恨要致人死地,整门给灭了啊!?” 另有人道:“寻仇杀人那是绝无可能,多半是谋财害命,盗贼窍物事败,便痛下杀手,那也是有的。”众人都说此言有理,也有人道:“尸体无外伤,内脏碎裂,那是什么人干的?谁个有如此能耐,难道凶手拿个大锤子行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李逸航和各死者家属等又都大哭起来,跪在地上,要求县官大人尽快破案,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县太爷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虽衣履皇然,但脸色阴沉,自己管辖之地竟然发生如此巨大命案,实是责任重大,又在省城之地近郊,如破不了案,仕途必受影响。 他对众人道:“各位张乡亲父老,本镇发生如此命案,实是非同小可,本官适才已派快马到南昌州府禀报,知府大人很快就会派下精干人马来协助侦查破案,各位家属、乡亲乡邻的心情,我朱毅攽感同身受,内心也是一般的在滴血,在此,我对各位父老乡亲立誓言:在我朱毅攽任期之内,必会竭尽所能侦破此案,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大家一定要相信朝廷,相信本官!各位请不要过度悲痛,务必保重身体,留眼歹人受斩!大家都起来吧。”众乡邻纷纷扶起家属。 李逸航昏昏沉沉的过了好几天,这一日已是头七之夜,六名死者魂魄今夜会回来,李逸航参与其中做了一顿饭,一份放在祠堂里,一份放在已烧毁了的家门口,之后便须回避。他无处可去,就到李老头家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心想:“据说爹娘魂魄今夜会回家吃最后一顿饭,可是家也没了,爹娘见后会更是伤心,我得去劝劝他们。” 子夜时分,他悄悄下床出门,走几步路便到了自己家门口,今晚星月无光,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了云层之后,夜风吹来,门前地下点的几支蜡烛火光明灭不定,有几支烛火即将燃尽,便点了新的插上,坐在一边,呆呆地望着火苗摇摆,又是泪水盈眶。心道:“爹娘一辈子积德无数,却遭此劫难,实是天公瞎了眼,什么善恶之报,全是胡说八道!” 过了片刻,一阵风吹来,树上枝叶沙沙簌簌响动,烛火忽暗忽明,似是有人来,李逸航站起身来,轻声叫道:“爹爹,妈妈,你们回来了,可见到孩儿了吗?”过一会儿,又道:“爹爹,妈妈,我很好,你们不用牵挂孩儿,放心去吧,我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找出仇人,将之碎尸万段!”说完跪在地下,朝着香烟烛火磕起头来,最后伏在地下长久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叶子飘下,落在他脸上,将他从昏睡中惊醒,抬起头来,见烟火皆灭,碗里的米饭菜肴少了些,李逸航心想,定是爹妈来吃过回去,他们以一便叶子唤醒我,和我作别! 择好日子,六口棺材都葬在了镇南的大良山上,朝北而向。葬礼整整持续一天,忙完后日已落山,乡亲们叫上李逸航一起回镇上,李逸航道:“伯伯叔叔,大婶大娘,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多陪我爹妈一会儿,稍后就回。”众人劝慰他几句,陆陆续续便下山。 偌大一座大良山,此刻只剩下孤孤零零的一个自己,眼见暮色渐深,不由得心生凄凉之情。他趴在父母合葬的坟上,知道从今以后,便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往时的亲情画面又涌上心头,父亲的责骂,娘亲的埋怨,此刻是多么想再听到!双亲的音容笑貌还萦绕在心头,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切!伏在坟上,痛痛的抽噎,不知不觉间又昏睡过去。 一阵微风吹过,李逸航醒过来,感到了些少寒意。坐在地下,双手抱膝,仰望天空,只见繁星满天,一轮大满月挂在深蓝的夜空中,突地惊觉,此时正是中秋节前夕,今日应是八月初九,怪不得月亮那么圆那么亮。 望着望着,突然心中闪过一道电光,仵作检查到我爹娘等都是内赃受损,并没说断了肋骨,如果硬物击打在胸口,震坏了心肺,胸前肋骨必断才对,此刻想来,他们一定是给武功高强之人以浑厚内力所伤,这人会是谁呢?我们一家人都不是江湖中人士,怎么也不可能惹上这样的人。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冒出来:“那三个踢馆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凶手!他们从西门出城,方向不是正好吗?三人出现之后,我爹娘就遇害,这中间必有联系,他们也有这个能力震碎人心脏而不留痕迹,那姓张汉子怕是不行,但三角眼和木偶人武功更高,肯定可以办到!”想到这里,他跳了起来,大叫:“我找到杀人凶手了,我找到杀人凶手了!”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过一会儿,只听到回音阵阵:“杀人凶手了,杀人凶手了!”余音袅袅,此外更无声息。 兴奋之情未过,只觉又有一拳打在心口上:“那三人武功如此高强,就算找着了他们,可我又怎斗得过他们?报仇指望终究是难达成。”言念及此,复又颓然坐倒。 转念又想:“武功是练出来的,那三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般厉害,我还年轻,只要勤加练习,终究会有一天超出他们,只盼他们那时还活在世上才好。”接着又想:“依靠官府来帮我捉拿凶手,那是很不靠谱之事,唯有自己加倍努力。” 打定主意之后,心情也轻松些,回到镇上,也没去打扰李老头,自己去镇西头祠堂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了族长和镇长,说自己家的田地房产就拜托他们帮忙打理,这一年的作物收成,以及田地店面该收租金,就充作这次葬礼的花费,如果有余剩,就分给德叔徐嫂他们当抚恤金,而原来各人差我家的钱财物品就全部一笔勾销,不用还了。二人都叫他放心,此事他们一定会办理妥当,不必操心。族长还拿出一袋物品给他,说道:“这都是在你家废墟里找到的,大家念在你家一向慷慨大方、急人所难的情义上,没有一个人私自拿走,都交到我这儿,你点一下数吧。”李逸航打开一看,全是些金银首饰珠宝之类。 镇长又道:“西大街上你家仓库里的粮食物品,可要如何处理?”李逸航道:“都分给各人吧。”镇长道:“都分下去,怕他们浪费不珍惜,还是由我们主理,如有谁家揭不开锅,就从中取一部分出来资助。”李逸航连连称好。他从那袋金银里取出一些,剩余的交给二人,请他们在他家原址上简单修建房屋,添置家具,不够的从来年租金里扣除,二人连说这已足够。 李逸航最后跪下来,向二位长辈叩头,感激他们的援手。二人急忙将他扶起,又是一番长吁短叹,问他有什么打算,李逸航道:“小侄打算外出游历求学,并借机打探仇人信息踪迹。噢,是了,侄儿家的房不急起,先赔邻居家的损失,有多的再作考虑。” 又住几天,告别众乡亲父老,李逸航缓慢东行,不一日来到南昌城里,只见临街商铺,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家家户户正过中秋节,一片喜气洋洋。李逸航在街上踱着,心想:“往时在家过中秋节,娘亲这时早已在家里设好大香案,摆上月饼及西瓜、苹果、李子、葡萄等时令水果,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而我和一群小伙伴则树中秋、点塔灯、放天灯,好不热闹!今年我却孤零零的在这里游荡,当真凄凉。” 第十三章 卖艺母女 来到振威武馆,却不见有任何喜庆之色,进去一看,里面竟没几个人,那挑粪老人还在,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家过中秋?”李逸航心下一酸,道:“我刚从家里过来,怎么师兄们都不在?”老人道:“全放假回家过节,今年第一期课程也已结束,还不都走光?过节后又会来新一批学徒,你是不是已拜了师父?”李逸航哦了一声,心想:“不知罗云会不会在这里继续练下去?昆铮师兄过完节后是否回来?”答道:“没有!黄师父在里面吗?”说着往忠义堂里瞧去。老人道:“昨日一大早黄师父已和他老婆顾了一辆马车,赶回家过节。”李逸航颇感失望,竟一个熟人也不在。 他在一家小客店里住下来,过得几天,振威武馆又是人声鼎沸,却一直见不到刘昆铮和罗云身影,问杜威等人,才知他们都不会回来。李逸航突然问道:“洪仁海师兄是那里人?你们去过他家没有?”吴兴隆愕然道:“怎么,你要去找他?他这时候肯定不在家,不是跟那三人去了吗?”杜威道:“洪仁海是景德镇人,我们都没去过他家,听他说起过,其父亲在浮梁县当县尉,你要找他什么事?”李逸航道:“只是随便问问,并无其它意思,各位师兄,小弟以前多有得罪,请不要见怪,告辞。” 李逸航在南昌城里更不耽搁,即日北上,心道:“先去九江县,昆铮师兄是九江人,说不定可以碰上他,再折向东行到浮梁县,打听洪家的所在。”一路上晓行夜宿,五天后来到了九江境内。长江流经九江水域境内,与鄱阳湖和赣、鄂、皖三省毗连的河流汇集,百川归海,水势浩淼,江面壮阔。李逸航见此雄壮浩大的气势景像,说道:“河流纵横交错,湖泊遍地,怪不得叫九江,却不知这九江所指那九条江河?”又想:“要想在这片广袤水域里遇上昆铮师兄,无疑是大海捞针,还是早早打探到洪仁海信息为是。” 到得浮梁县,问明县衙所在,便寻过去。李逸航在街边一间小饭店里吃饭,瞧着斜对面衙门,问店小二道:“可不知当今县太爷、县尉是何人?”店小二见他是一个瘦弱少年,问道:“怎么,是来告状么,你来得正好,新任的知县及县尉公正严明,疾恶如仇,你有什么冤屈尽管上报,知县大人必会为你作主。”李逸航心中暗叫一声“苦也!”问道:“县尉洪大人也调走了吗?”店小二道:“你认识洪江涛洪大人?听说已告老还乡,他在东市场上的大宅子也已卖了。”李逸航道:“洪大人还乡?他是那里人,你可知道么?”店小二道:“不知道,我们平头老百姓,怎知县尉大人是那里人?” 李逸航又向别个人打听,得到的信息都相同。他心下暗忖:“杜威说他是景德镇人,可景德镇那么大,还是得打探清楚才好找。”他来到东市场,找到原来的洪宅所在,只见门顶匾额写着“米府”二个金漆大字,心想:“这宅弟新主人可能知道洪大人的家具体在景德镇什么地方。” 便想个计较,上前拍门,过一会儿,一个仆人开门,探出头来,问:“小兄弟你找谁?”李逸航道:“我找我的舅姥爷。”仆人道:“谁是你的舅姥爷?”李逸航道:“洪大人就是我舅姥爷。”那人见他满脸风尘仆仆之色,身材瘦弱,一副乡下少年的外表,有点儿不相信,道:“你抬头看看那两个是什么字?”李逸航抬头瞧了一眼,假装不认得字,道:“这不是‘洪府’二字么?”那人笑道:“原来不识得字,怪不得,这是‘米府’,洪大人搬走了,我们老爷姓米。” 李逸航一听不是洪府,顿时大哭起来,说道:“我妈妈说她舅舅就住在这里,怎么却又不是?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市场上的小贩商人听得哭声,都瞧过来,那仆人忙道:“别哭,别哭,我没骗你,洪大人半年前就调到湖南潭州府任职,你要找你的舅姥爷,得去湖南找。”李逸航止了哭声,问道:“这话当真?你可不要骗我。”那仆人道:“骗你作什?我们老爷就是接替他官职,才来到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假?” 李逸航转身离去,心中思索:“可不知谁说的是真?湖南离此甚远,要寻去也不是一日之功,景德镇就在附近,不如先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些讯息。”此时天色已暗,心想也不差在这一时,先住一晚,明天再动身。 一路之上,不管身处何处,李逸航都不敢忘了做功课,稍有松懈时候,心中便想:“仇人武功如此高强,你若不苦练,就算给你找到他们,也是白送性命。”以此来鞭策自己。他在客店投了宿,将房里的桌椅移到一边,空出一块不大地方,练一会儿弹腿,便扎起马来。不一会儿便觉腹部温热,有一团气息从丹田中升起,在全身四肢百胲中游走,所到之处,无不舒服异常,便如泡在温泉里一般。过了半个时辰,收起马步,多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精力充盈全身,只觉全身舒泰。 第二日到得景德镇,镇子不大,却有很多瓷窑,烧制出产一种青白瓷,这瓷晶莹滋润,温凝如玉。李逸航对瓷器很感兴趣,便在大街小巷的瓷器店流连,只见各种瓷器造型优美、品种繁多、风格独特,实是美伦美焕,而青花瓷、玲珑瓷、粉彩瓷、色釉瓷更是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只看得他目瞪口呆,心想:“怪不得前朝皇帝赐年号‘景德’为此地命名,待我大仇得报,便在这儿开间店面,做个小老板。” 向各人打听是否有洪氏族人在本镇居住生息,可是各人都道:“我认识的人当中并无姓洪之辈。”李逸航稍感失望,看来探寻到洪仁海下落的机会十分渺茫。正闲逛,突见前面街上围了一群人,十分热闹。 李逸航挤进去一瞧,原来是一对母女在卖艺,只见那妇人三十来岁年纪,肤色白皙,头上包了块花色布帕,身上穿一套青布衣裙,她女儿约有十二三岁,扎两个羊角辫,眉清目秀,穿一身蓝花衣裳。只听那妇人道:“各位乡亲父老,俗话说出门靠朋友,我们母女去南昌投靠亲人,路经此地,人生地不熟,盘缠用尽,在下和小女会点小功夫小把戏。在此献丑了。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将手中的小锣一敲,那小女孩便道:“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婶,小女子在此卖弄身手,实是班门弄斧,各位见了要喜欢,便请多多喝彩拍掌。”声音娇嫩动听,众人听她说完,都纷纷拍掌喝起彩来,那女孩微微一笑,做了个起手姿势,便原地翻起筋斗,只见她越翻越快,片刻之间就翻了二十多个,围观众人大声喝彩,尽皆叫好。而后,小女孩更只用单手撑地翻筋斗,这比双手翻难度可要大得多,李逸航也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小女孩左手翻完便转右,足足翻了八十多个才停下来。 围观众人彩声不绝,掌声如雷。那妇人道:“我也来为大家表演一套剑术,使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从地下拾起一把长剑,舞动起来。只见她身姿矫健,动作利索,长袖飞扬,银光闪烁,姿势优美之极,煞是好看。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阵轰彩声。小姑娘拿着个小瓷盘,走向众人,连连作揖,不住口的道:“谢谢!谢谢大叔大婶、哥哥姐姐!”看热闹之人纷纷掏出铜钱,扔到盘里,瓷盘丁当响个不停,来到李逸航跟前,他扔了一小锭银子过去,小女孩向他看一眼,小声道:“多谢哥哥!”李逸航笑了笑以资鼓励。 两母女随后又表演了几套功夫,当真是精彩纷呈,好戏连台。正在这时候,只听得身后有几人喝道:快走开,快走开:走慢了打骳你们的脚,这里是刘老爷的地头,怎么没得他老人家的同意,便擅自在这里胡乱摆摊卖唱,还有没有王法了?”围观众人一听这吆喝声音,似是甚为忌惮害怕,连赏钱也不给,轰的一声就散走光。两母女似是对这种状况见得多,知道惹不起地头蛇,赶紧收拾好行当便想离去。 喝骂赶人的几名汉子个个牛高马大,当先一人满脸横肉,手脚黑乎乎的尽是长毛,瞧见那女子姿色甚佳,眼中立即发出光芒,对跟班使个眼色,边上几人会意,马上围上去,拦住母女俩去路,那妇人道:“几位大哥,怎地不让我们走,有什么事情吗?”一个汉子笑道:“大娘子,我们想请你吃顿饭,可不知赏脸吗?”那妇人道:“很对不起,你们还不够分量,让开。”说完想从几人之间过去,但几人笑吟吟张开了手,就是不让开。那黑毛人笑嘻嘻的道:“他们不够分量,我可够分量了吧,走,陪我去喝一杯小酒。”小姑娘道:“我妈妈不喝酒,我们要走了,你们快让开。”黑毛伸手便往小女孩脸上捏去,笑道:“吃饭不喝酒,那可没什么情调,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旁边几人也跟着淫笑起来,连连称是。 小姑娘吓得躲在娘亲背后,叫道:“你欺负人,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一名汉子笑道:“我们大哥请你娘儿俩吃饭喝酒,怎么还是坏人了,那是大大的好人才对!”那女子怒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妇女,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另一名汉子笑道:“妇女就是妇女,可就不知道是否是良家,那可得试试才知道,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言语极是不堪,几人一齐大笑起来,笑声中淫猥之意更浓。黑毛道:“弟兄们,咱们都是斯文人,可别吓坏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儿,你瞧,这小姑娘都快要哭鼻子了,快跟人家说对不起,人家要是生气不去,唯你是问。”另一人嘻皮赖脸的道:“哎哟,那是,这小姑娘瞧着也真是个小个美人儿!”边说边伸手去摸她脸颊。 第十四章 鱼龙宝剑 手还未摸到,突然啪的一声,脸上已给那女子清清脆脆的打了个耳光,火辣般生痛,那人怒极,喝道:“好个不知好歹的臭娘们,敢打你……”黑毛不等他说完,一把将他扯了开去,笑道:“哎呀,原来是个泼辣媳妇儿,那可就更有味道了,走走,咱们这就去吃饭。”说着伸手去拉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岂容他的兽爪子碰到自己的身子,身子一缩,叫道:“滚开!再不滚开,老娘可不客气了。”那黑毛笑着踏上一步道:“怎么个不客气法?”再伸怪手,那女子见无可再退,便又一掌往他脸上刮去,这一耳光也是打得干净利落,他竟未能避开。黑毛大怒,喝道:“小娘儿,别以为大爷脸善好欺负,便蹬鼻子上脸,今儿让你尝尝我的手段。”右脚便住那女子脚踝踢去,左手五指箕张,抓向她胸前,原来这黑毛也是一身武功,二人手脚齐施,转眼间就交起手来。旁边三人也不闲着,二人围那妇人,另一人则去抓小姑娘,小姑娘一低头,从他胁下闪过去,一拳他在他背上,可她力弱,这一拳打下去,自己的手比他的背更痛。那人笑着道:“小妹妹,怎地给哥哥搔起痒来了?”他口中虽这么说,却不敢再有任何轻视,回身又向她扑上。小姑娘虽有些武术根底,终究不是这汉子的对手,片刻间便已给他扭住双手,而她娘亲以一敌三,也是岌岌可危。 李逸航一直在旁瞧着,心下愤怒已极,这班人如此无法无天,比那洪仁海更是可恶,虽自知不是他们的手脚,可眼见情势危急,迟得片刻这女子便要遭受凌辱,再也顾不得,他不叫喊,装作看瞧热闹的路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围攻几人身后,心道:“先把这黑毛弄倒,才有机会。”他看准机会,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一脚踩向他右腿膝后关节处,黑毛猝不及防,单膝跪下,知道被人从后偷袭,正想扭头大骂击打,脖颈上又是重重一顿,痛得他眼黑头晕,趴在地下,另二人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事,李逸航已攻上来,那女子得他相助,来了精神,手上加劲,逼得另二人连连倒退,李逸航见她足可对付二名无赖,便去解救那小姑娘。那汉子仗着身高手长,一手捉住小姑娘不放开,一脚踢向李逸航脸门,李逸航侧头闪开,心道:“须得速战速决,等黑毛爬起身来,自己三人再不是敌手,心念刚动,那人又一脚踹到,这一脚来势凶猛,只得又躲开去,眼见这汉子脚法凌厉,急切间难于救得小姑娘,便冒险往其脚下扑去,着地一滚,环手用力抱住右脚,要将他放倒,也不知这汉子是不是经常练蹲桩,脚上劲力很足,这一放竟没放倒,欲再使力,那汉子双腿力张,左膝向下往他脑袋上撞去,这一下李逸航没避得开,给撞得头晕眼花,好在那汉子也使不上劲,李逸航在地上瞥见黑毛摇摇晃晃的爬将起来,心中只一个念头:“弄不倒他便全盘皆输,不仅娘儿俩受辱,自己也小命不保!” 他力贯双臂,猛然一拽,可那那腿依然纹丝不动,那汉子左手一掌握住女童双手,空出右手弯腰击打李逸航头身,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正强忍痛疼,突听那汉子“啊”的一声大叫,右脚上的力道退却,原来是小姑娘也知道危急,见那汉子注意力不在自己,便抬脚踢向那人脸门,力道虽不大,却踢得应应的,那汉子口鼻鲜血齐流,李逸航借机将他扳倒在地,站起身来见那左手仍紧紧扣住小姑娘双手,便一脚狠狠往他小腰踢去,小姑娘也是双脚往他头身上乱踢,那汉子终于忍受不住,松开了手。小姑娘双手得脱,便跑过去帮妈妈,黑毛已然爬起身,正晕乎乎的在甩头,要是给他清醒过来情况可就不妙,李逸航估伎重施,又将他打趴在地。四人中两人倒地,相斗那女子的两名汉子见势不妙,便逃了开去,黑毛大叫:“快去叫宁护院,把我爹爹也叫上,一定要宰了这兔崽子!” 李逸航一听,知道闯了大祸,对母女俩道:“快走,别收拾,快快,等他救兵来到,我们三人必死无疑。”那女子也不含糊,拾起地下长剑,拉起女儿,便往相反方向逃走。奔了一会儿,李逸航见前面一条大道,两边都是已收割的稻田,地势越来越开阔,便道:“不能再跑了,他们要是骑快马追上来,便会无处可躲!”那女子点了点头,四处一张,指了指左首的竹林,三人便奔进竹林里头,又往前行了一盏茶时分,只见林子里有几座破败泥砖小屋,那妇人见女儿小脸涨得通红,知她年幼不能长久奔驰,便道:“咱们到那里面歇息。”其时日正西斜,林中光线昏暗,破房间蛛网乱结,潮湿泥泞,光线更是微弱,便如同夜晚。三人也顾不得,钻进一间稍大的破房里头,里面空间狭小,杂物遍布,顶上漏着天光。李逸航搬开杂物,空出一小块地方,母女俩也不理得肮脏,坐下来休息。 空气中充满腐败霉烂气息,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三人张大了口不住呼气。过了一会儿,三人的心都定了下来,李逸航道:“咱们等天黑了再走。”那女子点点头,道:“小兄弟,实在太多谢你,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母女俩必受侮辱,再不能活下去。”李逸航不知该怎么说,道:“这没什么,他们实是欺人太甚,任谁见了也会出手制止。”那小女孩紧紧地挨在母亲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瞧着李逸航。那女子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李逸航道:“我叫李逸航,姐姐你呢?”那女子道:“老了老了,还叫姐姐,我叫冷静,你叫我冷阿姨好了,这小孩儿叫梅芷菲,芷菲,叫声哥哥。”小姑娘梅芷菲叫道:“逸航哥哥,你好!”李逸航也道:“芷菲妹妹,你好!” 李逸航见她蜷缩在妈妈怀抱里,身子还是不断发抖,知她受惊不小,又跑岔了气,便从怀里掏出个小狗银饰,递给梅芷菲,说道:“芷菲妹妹莫惊慌,哥哥送个小玩意给你。”梅芷菲看了看妈妈,冷静笑道:“多不好意思,救了我们还给我们送礼物,真是太谢谢你了,逸航兄弟。”梅芷菲见妈妈没拒绝,便接过来,见这只小狗做的十分考究细腻,眼睛舌头鼻子耳朵俱有,很是喜欢,笑了笑,轻声说道:“多谢哥哥!”这小银狗原是洪仁海线之物,那日他与人西去,所有物品都没来得及拿走,杜威便把他的物品全部拿出分给众人,李逸航见到这只烂银打就的小狗,想起家里那只旺财,便取了过来。 冷静道:“我这小孩儿从小就在江湖上漂泊,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不像别家女孩儿有许多首饰玩意儿。逸航,我们也没有什么送给你的,这把匕首是他爹爹留下来的,本想给她作个信物,现下就送给你吧!”说着掏出一把半尺不到的牛皮外鞘小短剑,伸手递给他。李逸航道:“那不行,我可不敢要,这是小芷菲爹爹给她的。”正推辞不下,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你救了我和妈妈,就是送什么给你也难报答你恩情之万一,是不是嫌它太轻微了?”李逸航见她这么说,也不能再推辞,只好收了下来。 正在这时,突听得外面远处传来几下狗吠之声,还有隐隐蹄声,李逸航心中一紧,道:“不好,他们出动了狼狗猎犬!”本以为黑毛他们不会寻到这里,却没料得他家养有嗅觉灵敏的猎犬,居然唤来追人,可见这一家人平时有多跋扈暴戾。两母女听得敌人追到,都是身子一缩,冷静道:“小兄弟,他们是冲着我母女俩来的,你快走,别连累了你!”李逸航道:“如果我是贪生怕死之徒,刚才也不会出手,你们呆在这里,我出去引开他们。”冷静一把拉住他,说道:“他们是循着我母女俩包袱气味寻来,你引不开的,你自己快快离去就是。”说着将他推出去。李逸航听马蹄声渐近,快速驰来,道:“现在要逃也来不及,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就是。” 话音刚落,两只狼狗已在几间破屋外狂吠。十余骑马来到林中,一齐停住。只听得黑毛的声音叫道:“乖乖小娘子,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罢!”小屋里三人不作一声,梅芷菲紧紧抱着妈妈,冷静贴在墙边,李逸航守在门口,已拔出牛皮匕首,握在手中。又听一人喝道:“兀那小子,快出来受死,刚才不是很威风么,怎地变缩头乌龟了?”十余人在外面骂一会,小屋中始终没有动静,又见屋里光线昏暗,不知有无埋伏,一时不敢擅入。一人道:“再不出来,可要放大狗了,可别怪没提醒。“另一人道:”狼狗可不知得怜香惜玉!大娘子,识相的快快出来,咱们既往不咎,这就喝酒去啊哈。”一人道:“宁教头,你说怎么办?”一人道:“还有怎么办,一个弱质女子,两个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进去捉他们出来,你你你你四人进去,去多了站不下。” 可是过了一会儿,外面并无动静,三人正感奇怪,突然几束燃着了的湿茅草扔在门口,还有几把直接扔进屋里,瞬时间屋里烟气弥漫,气为之窒,视为之迷。却原来有人出了个烟攻的馊主意。三人想踩熄燃草,可是屋内本来光线就暗,加上大量烟雾,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那里还能踩熄,三人不住咳嗽,极是难受。黑毛笑道:“出来吧,再不出来可要毒死了你们。”此话不假,这种湿草烟气不但令人呼吸困难,更使人头晕目眩。三人神智迷糊之下,没有其它去路,只得乖乖的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死里逃生 李逸航还未看清小屋外面的情形,便给人一脚踹在腰上,扑到在地下,跌得满口满脸都是臭泥巴,跟着又听得梅芷菲的哭叫声:“妈妈!妈妈!”,冷静尖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女儿,你们想干什么!”一人道:“这辣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可知错了?绑实点,别这让母女花逃了,哈哈!”又一人道:“这小王八蛋怎样处置?”黑毛道:“这里荒凉偏僻,正是埋骨好地方!”李逸航一听,便知不妙,这群人果然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趁他们还没动手,向前一个翻滚,便往灌木丛里钻去。黑毛道:“快追上,别让他跑了!泄露了风声,唯你们是问。”数人应道:“是!” 李逸航人小身短,在低矮的竹林树丛中钻得很快,四五个看家打手在边上追着,眼看跟不上,便将两条大狼狗放出去,扑进灌木丛中追来。他听着背后犬吠声越来越近,知道不能让狗从后扑倒,便转过身子,背靠密林,这时两狗已然追上,本待飞扑,见他突然调转身子,便汪汪汪几声急吠,张牙舞爪的发威,一时还不敢扑将上来。 李逸航见这些恶犬露出白森森的长牙,神态凶狠,心中害怕,手中紧握短剑,忽听得一声唿哨,两只狗得了命令,分左右扑上,李逸航手中短剑向一头狼狗划去,身子一侧,避开了另一头。只听得呜呜一声低叫,手中匕首将一只恶犬的左腿斩落了下来,这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那狗虽断了前脚,却更激起了它的狂怒,这次不再飞扑,三腿往前一窜,咬往了李逸航的小腿,往后拉扯,幸好他脚上力足,又加之那狗前腿断了,侧在一边,发不上力,李逸航没给它拉倒。 同时另一只恶狗飞扑而上,朝他脖子上咬去,这恶犬如此犀利,若给咬中,片刻之间便即性命不保。李逸航不管脚上那只狗,站定了马步,使出铁板桥功夫,身子向后一仰,短剑挥出,在那恶狗肚子上一割,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满心以为已将它开膛破肚,却不料那匕首刀刃实在太短,虽剖开了肚皮,却没伤到要害,那恶狗吃了大亏,也学了个乖没再飞扑,转身往他另一只脚上咬落,李逸航手上兵刃够不着,只好抬脚猛力踢向狗头,那狗也真是厉害,训练有素,头一拧,避开了他这一脚,一个甩头凌空咬在他脚踝上,顺势一拉,两狗分开两边拉扯,竟将他双腿拉了个一字马!两只恶狗一咬住他,便紧紧不放,也抽不出空来叫唤,跟在后面的家丁恶奴一时找不到李逸航所在。 一人二狗便在地上拉扯,李逸航倒在地上挣扎,想坐起身,却是不能,他心中焦急:“再僵持片刻,这两恶狗鲜血流尽,必然松口中,可那几名恶奴要追上来,命运已注定!当下顾不得双腿上的钻心剧痛,左手拉着枝干,着地奋力一个翻转,往身旁的一个斜坡滚落。李逸航经过半年多的训练,膂力也是甚强,再加性命要紧关头,丹田中一股气息升起,四肢身子力量奇大,两只站起来有他高的大恶狗都被他带得滚下坡,但纵然如此,两只狗却仍是死死咬住他的脚踝和脚肚子不肯松口!坡下的灌木挡不住一人二狗下落势头,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一齐摔落在一条河流当中。 一入水中,他便知有救,两只恶狗骤然落水,都是一惊,不自觉地松开口,李逸航双腿一得自由,心想不能让两只落水狗逃了,吸了口气,一手拉着一只狗的后腿,右手匕首划出,狗腿子应声而落,他毫不停留,又割下它另一只后腿,转头一看,见另一只已随水流游出一丈多远,当下一个猛扎,潜到那狗身下,这正是那只划破了肚子的大狗,李逸航心道:“破了肚还这么凶狠,那就再来一下好了。”在水中的恶狗便如绵羊般毫无反抗之能,瞬间肚子上又被划了几刀。 落水声引来了恶奴,那河流不大,有二丈多宽。李逸航心想:“我双腿受伤,上岸肯定跑不过他们,还是呆在水中好。”河边的奴仆虽然都懂水性,却知道他无处可逃,一时也不愿冒险下水,就在岸上跟守着他。渐渐的河流穿过林子,水面也越来越宽。李逸航心想,再在水中呆下去,气力用光了就会淹死,还是游到岸上好,当下便向河边游去,恶奴见他要上岸逃走,纷纷跳下河来,向他追去。 李逸航一到岸上,更觉疲累,双腿血流不止,似是有千斤重,迈不开步子,干脆坐在岸上等死,眼见恶奴逼近,突然一阵蹄声响起,一匹马如风般驰来,马上一人弯弓搭箭,嗖的一箭射来,李逸航吓了一跳,连忙伏低身子,却见那箭不是射向自己,而是河里的追兵,水中众人都吃一惊,虽无人中矢,却不再敢游近岸边,那马已然奔近,只见乘客又是弯弓射出,这一箭准头好了许多,正中一人的后背,那人大叫一声,更加发力游向另一岸边,其它人也顾不得命令了,纷纷游回去,马上那人哈哈一笑,再射出两箭,一箭中背,一箭中后脑,头部中箭那人顿时没了动作,沉到水下,余下众奴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都学了乖,纷纷潜到水下斜着往岸边窜。 河面越来越宽,几人又潜水而行,射出的箭已难以击中目标,马上骑者俯腰伸出手来道:“小兄弟,上马!”李逸航见那骑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当下毫不犹豫的伸出手,青年人用力一提,将他拉上马,催动四蹄,奔了出去。李逸航在马上只觉风驰电掣,两边景物不断后退,也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第一次骑马不习惯,头脑昏昏沉沉,不知奔了多久,那青年才停下来。他自己先下了马,然后抱他下来,李逸航抬头一看,见是一处市镇。那青年系好马,带他走进一间医馆,其时天色已黑,馆中点了几支明晃晃的大蜡烛,馆里的大夫帮李逸航消毒,清理创口,敷上药包扎好,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那青年拿来一套衣服给他换上,虽然宽大不合身,却也好过穿着湿衣,吃过饭后,李逸航神困力倦,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待得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室当中,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昏黄光芒,一人正背对自己。李逸航嗯了一声,叫道:“大哥。”那人调转身子,正是今日救他的那个青年,只见他微笑道:“逸航小兄弟,你醒来了!”李逸航颇觉奇怪,问道:“大哥哥,你认识我?”那青年笑道:“我刚听你自己说的。”我自己说的?李逸航更是摸不着头脑,道:“我刚才说梦话了么?”那青年道:“不是,先别理会这个,你觉得怎么样?”李逸航坐起身来伸展一下,觉得疲乏已减轻许多,便道:“已是大好,就不知双腿如何。”说着下床走几步,并无不适,跳了几下,行动如常。 那青年道:“刘家的恶犬牙齿尖利,被它咬中,伤口很难愈合,我便带你来到浮染县里,找最出名的何大夫给你医治。”李逸航一惊:“我们回到了浮梁县城?”那青年道:“正是,你不用担心,那刘老猴便更大的胆子,也不敢到县城里闹事,新来的县令疾恶如仇,正想借机除了他呢。”李逸航道:“这样便好,大哥,你救命之恩不知何时能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跪下去,那青年扶他起来,笑道:“小兄弟不必行此大礼,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平常,哥哥也是跟你学的。”见李逸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便道:“你先坐下来,我好好跟你说一下。” “我姓李,和你同姓,叫李楠,你们走进竹林小屋之前,我已经在里面。”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李大哥,原来你已是在小屋里,怎么我们没见着你?”李楠点头道:“那时我不知你们三人底细,听你们要进来,便钻进杂物堆里,你搬动杂物时,我还以为给你发现了呢。”李逸航道:“我没瞧见你,屋里光线太暗,再加上根本没想到那荒僻小屋里竟会有人。”心想:“自己太也不小心,幸好是李大哥藏在那儿,换作是对我们不利之人,那就不用等到黑毛他们来,便已被擒。” 李楠续道:“你们的说话我都听见了,因此知道你名字,你会不会怪我偷听你们谈话啊?”李逸航道:“那会,幸好李大哥就在那里,要不然我小命不保。”李楠道:“说得也是,那些人扔湿草烟进来,我趴在墙角底下,烟不多也不浓,忍了下来,虽然也咳嗽,但你们那时也听不出来。等你们走后,我寻思一下,救那母女俩是救不出的,见林中有他们留下的几匹马,便骑上远远跟着,后来见你落水,便找了个水浅的地方过河,驰来救你,好在你没着急上岸,要不然真救不了你。” 第十六章 险过剃头 李逸航道:“我也知道上岸必死,后来再无力气,才被逼靠岸。对了,李大哥,你怎么会在那小屋子里?”李楠道:“这个先对你保密。”李逸航见他不说,也便不问,说道:“不知那母女俩怎样了?”李楠道:“我正想去镇上刘家探听一下消息,瞧瞧能不能想些办法救她们出来。”李逸航道:“我和你一起去。”李楠道:“你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刘老猴和那个宁护院武功不错,我斗不过他们,万一行踪泄漏,我一人也还好逃走,带上你那就碍事多了,你不能跟着去,就在这里等我。” 李逸航知道他说的不错,自己纵然没伤,跟着去也帮不上忙,便道:“李大哥,你小心行事,不要白白送了性命。”李楠笑道:“放心,偷鸡摸狗之事我还从未失过手,最不济办不成,却从没被人逮住过。”只见他换了身黑衣,悄悄溜出去。跟着便听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李逸航心想:“景德镇离县城不远,李大哥很快就能到达,可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赶在天亮前回来?” 李逸航在房内踱来踱去,一会儿在想李楠会不会遇上危险,一会儿在想冷静母女俩的安危,一时又想到要报父母大仇,前路多艰,不知能否走得下去。正烦乱间,听得二更响起,说道:“时候还早,先静下心来等李大哥回来。” 想起那柄小剑,找出来仔细观详,见锋刃极薄,没有丝毫缺口,剑尖上闪出幽幽蓝光人,剑身上写着“鱼龙”二字,不知是此剑名字还是剑主人的名字。剑柄摩挲得乌黑透亮,显是一件古物,然剑身上却无丝毫的锈迹破损,端是一件宝器。这么珍贵的物品,冷静母女却送给我,真是收授不起,如得有机会见到她们,定要还了它。 过了良久,四处鸡啼声起,天将黎明,心想:“李大哥该是时候回来了。”正想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四下俱寂之中,蹄声甚是分明。李逸航心中大喜:“李大哥回来了!”只远远听得李楠叫道:“小兄弟,快出来,快出来上马!”李逸航心中一惊,道:“不好,大哥被人发现追赶了过来!”急忙抢到路旁,那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已驰至身前,李逸航迅速翻上马背,不等坐稳,李楠又催动坐骑奔驰。李逸航向后望去,天地间黑漆漆也什么也看不到,但已听得后面隐隐传来大队马匹的蹄声。跨下那马经一日一晚的来回奔跑,现又多乘一人,疲态尽显。 正奔跑着,突听得耳边嗖的一声,一支劲箭在身边擦过,落入前路上。接着又是几支劲箭飞过。李楠心中焦虑,手中马鞍急挥,那马儿又鼓起劲来猛奔。耳听得追兵越来越近,羽箭不断飞来,李楠心中暗道:“再跑下去,很快就追上来,再无机会逃脱。”于是双腿放在马背一侧,转过一个山坳后,放慢速度,向李逸航道:“抱紧我!千万不要出声!”李逸航闻言紧紧抱住他腰,李楠双腿离开脚镫。手中马鞍猛抽几下,身子一侧,带着李逸航翻跌在田畔的长蔓长草从中,从马背上快速冲落,势道极猛,直滚了数滚,才在草丛中停了下来,幸好田边地质松软,没有撞得昏死过去。那马少了二人重量,奔速陡然加快。 二人在长草蔓中听得十几骑快马驰过,伏在当地不敢探头,过了一会儿,李楠问道:“有无受伤?”李逸航道:“好像没有。”李楠道:“咱们得赶紧离开,他们一旦发现马儿是空的,必然会原路觅来。”二人连滚带爬,远离路畔,走了一会儿,天色渐明,李楠往后看有无追兵,突然叫一声:“谁的血?”只见地下点点血迹,瞧一眼李逸航,便知道血是从他身上流出,只见他臂膀上插了支断箭!惊道:“你刚才中箭了?”李逸航点点头,幸好是手臂中箭。除流血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碍,李楠问他:“还能支持吗?”李逸航道:“还可以,刚才中箭也不觉痛,流那么多血也浑然不知。” 李楠忽道:“不好!他们有可能顺着血迹追来,可得加快脚步。话音未落,便听得隐隐蹄声,李楠拉起他的手,拔腿往前飞奔。没跑出多远,便暗暗苦,只见一条大江横亘在眼前,江面宽阔,水流湍急,正是昌江。李楠四下里一望,道:“别无去路,只有遁水逃窜。”李逸航见河边有小片竹林,道:“我们游不过这些人,我有办法。”说着快步奔到竹林边,用匕首削下一根小指粗竹子,斩断成通透的两断竹枝,给一根李楠。李楠接过来道:“也只有这样一试。”二人跳入水中,隐蔽在岸边水草茂密之处,等得马蹄声近,二人口咬竹枝,仰潜于水中,竹枝另一端高出水面,留作呼吸用。 十余匹马追到江边,一人道:“兔崽子跳入江中逃了。”另一人跳下马,伸手摸摸地下的血迹,道:“血还未凝固,下水时间不长。”众人往江中上瞧去,白茫茫的江面并不见有任何动静。又一人道:“宁护院,咱们下不下水搜寻?”那宁护院道:“不用,他如过了江,搜也没有用,好好检查江岸边,别要是藏在边上。”十余人应道:“是!”纷纷跃下马,手拿兵刃,往水中不停拍打刺落。 水中二人只听得群马奔至江边,却听不到众人说话,跟着又闻到兵器击水声音,知道他们的意图,心中都暗暗的求神保佑。好在二人在水深处,离岸约四五尺远,众人的兵刃够不着他们,但也真是险,有人一足踏入水中,俯腰伸手在水草丛中乱削乱砍,好几剑离二人头顶不过二寸,李逸航的头发还被长剑削下几缕,两人都道已给他发现,屏住呼吸,终于强忍过去。 过了一会儿,四周又静下来,跟着便听得马蹄声响,渐去渐远。李楠一颗狂跳的心终于定下来,正想探头,身畔的李逸航拉住他手,不让他浮出水面。李楠明白他的意思,又耐心的呆在水下。又过一会儿,有人在岸边拍水。李楠心中惭愧,自己太也大意,连个少年都不如。 一人道:“宁护院,那狗崽子可能往下游潜去,咱们往下游岸边看看。”宁护院道:“也只好如此,上马!”余下四马骑马也即离去。二人终于得从水中探出头来,先露出双眼瞧瞧四周,确定无人才爬上岸来。李楠道:“小兄弟,你脚伤未好,手臂又中箭,更在水中泡了良久,咱们得赶紧找个大夫给你疗伤。”二人不敢耽搁,便往上游方向行去,走了五里多路,来到一个江边小村,李楠道:“你在这里等等我。” 过得一会儿,李楠拿着一大包衣服回来,有男人有女人的,有大人有小孩的,说道:“快除了湿衣,挑件换上。”在这紧要节点上,李逸航也不理衣服是偷来还是抢来,擦干身子,穿上后,又往前行,一路上二人再不交谈,李逸航越走越晕,越走越慢,李楠见状,便背着他前行,终于在中午时分来到一个较大市集,二人顾不上劳累,向人打听找了个江湖郎中,那大夫让李逸航咬住一根木头,用刀生生给他割开伤口,取出箭头,李逸航整个过程中硬是不发一声,等得脚上也换完药,李逸航已是全身乏力,衣衫湿透。 李楠知道不能再赶路,找间客店住下,吃过饭后,倒在床上休息,二人昨晚可说一夜未眠,再加半日奔波,都是异常困顿,无多久便入了睡乡。 店小二送晚饭的敲门声吵醒二人,打开门,店小二道:“我们厨房要打烊,临走时给你们把饭热了送来。”李楠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店小二道:“已近子时。”李楠心中暗暗咋舌,竟然睡这么久。又让店小二打两大盘热水来。二人吃完饭,洗过脚,接着又睡, 第二日天未亮,二人动身起程,李楠到市场上买了一辆驴车,李逸航坐在车里,李楠驾着毛驴,往北进发。在路上,李逸航问起前一晚的事,李楠道:“刘老猴和他两个儿子都死了!”李逸航大吃一惊道:“你杀了他们?那母女俩呢,救出来没有?”李楠道:“不是我杀的,我也希望自己有如此本事。”李逸航道:“那是怎么回事?母女俩可平安?李大哥你给小弟我详细说道一下。”李楠道:“怎么,放心不下你的芷菲妹妹么?放心吧,她们应没事。”李逸航脸涨得通红,嗫嗫的道:“不是,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只是关心她们的安危。”李楠道:“这有什么好害羞?大哥我是过来人,少年人心中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李逸航接不上口,便不再言语。李楠笑道:“好了,好了,我把昨晚的事完完整整讲给你听。” 第十七章 蒙面女侠 原来前晚李楠返回景德镇,把马匹系在近旁树下,悄悄溜进刘家大院,刘家好像刚刚摆完宴席,不少房屋里还亮着灯,家丁佣人来回走动,心道:“可不知冷静母女关在那儿?这个时候,她们多半会被关在刘老猴或是刘大猴房间里头。” 打定主意,便摸到了东厢房窗外,贴耳墙上,倾听里面的声息,过了良久并无动静。又往西厢房瞧去,连听几间,都只女人声息。李楠心中奇怪,于是小心翼翼的从屋后绕到后花园中,黑暗里只见花园中有一幢三层小楼,三层楼窗子里均有灯光透出,楼下守得有人,心道:“会不会在楼里?” 他不敢走得太近,左右一瞧,见小楼后两三丈外有棵枝叶繁茂的高大桂花树,踮着脚悄悄移到树下,一爬一停的上到树上,正好对着三层一个打开的窗户。李楠往楼里一张,见有几人正在吃酒,赫然便有冷静母女在里头,二人显然都已沐浴更衣,经细细地打扮了一番,静静地坐在桌畔一动不动,似是被下药或是受制。再定睛一看,刘老猴,两个儿子刘大猴、刘小猴都在其中,还有一人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容貌。 只听得背对自己那人说道:“刘老爷子真是太过抬爱,得到这美妙俏佳人竟不自享,反而先送了给我,真是,真是,哈哈,真是太够意思了啊哈!”刘老猴原名刘之诚,和两个儿子一样身上尽多长毛,因此镇上的人背后都叫唤他们一家为刘猴子。只听得刘之诚笑道:“大人初来我地,穷山恶水的定然吃了不少苦,小人一直有心为大人分担劳苦,却是未得,今日偶得世间尤物,自然是大人先享!”那黑毛就是刘大猴,也笑道:“大人为我浮梁县百姓安居乐业而日夜操劳,费尽心思,致积劳成疾,我们做百姓的看在眼里,那可是痛在心里呀!”小儿子刘小猴也道:“俗话说,劳逸要结合,大人为社稷尽心竭力,却也须适时玩乐,才得身心不疲,以便更好地造福百姓!” 李楠听得这一番对话,直是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听他们话中之意,这人竟是新来知县米开谷米大人!此人来到浮梁县后整顿官场,大治各种歪风邪气,打击土豪劣绅,为民做主,替民伸冤,着实办了不少好事大事,口碑甚好,却不料仍是逃不了官场恶习,竟和浮梁县最大豪强恶绅暗中勾结交好,收受色贿!实是令人大出意料之外,如不是亲眼所见,怎敢相信? 四人推杯交盏,大声谈笑,都是恭维谦逊之类的场面话,那米大人醉眼朦胧地瞧着身边标致的美人儿,只见她靡颜腻理,肌肤白璧无瑕,,温润似玉,虽是年纪稍大,却更有一种成熟娇妩之美,真不禁心神荡漾,难以自控。刘老猴三人相互瞧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刘老猴笑道:“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小人家财虽富,我父子三人却也不敢再在这里多耽一会,怕赔不起这许多千金啊,哈哈!来人哪,将这小姑娘带下去,小红,你伺奉大人和夫人就寝!” 刘大猴道:“冷夫人,你只须好好服伺米大人,我们定不会亏待你娘儿俩,伺候得米大人高兴,以后便无须在江湖上行走,更不必在外抛头露面,日后安稳日子有得你过,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你自己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冷静只是呆呆地坐着,既不说话,也没反抗动作。 一个女仆过来牵了梅芷菲的手,正要下楼。李楠心中焦急,却不敢妄动,突然树身枝叶晃动,一只大黑鸟从头顶掠过,向小楼窗户飞去,瞬间钻了进去。屋内众人陡然见一蒙面黑衣人从窗户跃入,皆是大吃一惊,刘小猴率先反应过来,叫道:“保护米大人!”操起身前酒杯向那人掷去,刘大猴一把将米大人拉在身后,刘老猴则大声呼叫:“捉刺客!捉刺……!”最后那个“客”字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蒙面人已一剑刺入他胸膛,动作快捷无伦,刘老猴双手捂胸,张大口,不绝发出“嗬……嗬……”之声,两眼圆睁,显是对眼前之事绝不相信。 刘大刘二见势头不对,一人拉着米大人冲下楼梯,一人抢到梅芷菲身边,一把将她抱起,从靴中抽出匕首,横在她颈前。黑衣人身影一晃,已追上刘大猴,挺剑刺入他背心,又一脚将米大人踢倒在一边,刘大猴背心中剑后仍不绝狂奔下楼,直冲到了一楼门口台阶,才一交扑倒在地下,背上伤处鲜血喷涌,口中也是鲜血不绝外吐,这情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刘小猴见刺客如此厉害,吓得魂飞魄散,挟持着梅芷菲不住后退。蒙面人回身冷冷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刘小猴颤声道:“别……别过来,否……否……则我……杀杀了她!”边退边走,握住匕首的手抖得厉害,随时都会伤到梅芷菲。这时冷静也已抢近刘小猴身前,叫道:“别伤我女儿!别伤害我女儿!求求你!”又转向那蒙面人,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女儿!”那蒙面人出剑虽快,却也不敢贸然攻击,生怕不测,伤到了人质。喝道:“想活命就放开小姑娘!”是个女子声音。刘小猴那里肯放,叫道:“你们要敢过来,老子先一刀抹了她脖子!”他已镇静许多,边移边走退到窗边。 这时已有几人冲上楼,见到身手最好的刘老爷倒在血泊当中,竟谁也不敢上前动手。屋内的变故,李楠在窗外树上看得清清楚楚,见此时局面僵在那里,楼上楼下家丁越聚越多,情势危急,眼见刘小猴背对自己,脑中电光闪动,自己虽不能如那女侠一般飞过去,但背上带得弓箭,当即取下,弯弓搭箭,也不瞄准,便是一箭射出,正中其背心。 蒙面女子趁着刘小猴剧痛分心摇头晃脑的一刹那,长剑暴出,刺中其咽喉,他手中的匕首再也无力划出,这作恶多端的刘门三父子,便一齐到了阎王殿上报到。冷静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女儿哭起来,问她有没有受伤,梅芷菲却一点儿也不害怕,道:“妈妈,我没事!”蒙面女子转过身,走到楼梯口,那些恶奴打手见她过来,纷纷后退,前面一人发了声喊,掉头推挤众人奔下楼,余人更是心胆俱裂,连爬带滚跌撞下楼,瞬间楼上已空无一人。 米大人被她一脚踢倒在墙角边上,手脚不听使唤,没能站起来逃命,眼见刺客迫近,只惊得脸色发青,手脚乱撑,背心紧紧挨着墙壁,那蒙面女子盯着他,冷冷的道:“如若为非作歹之举,此三人便是你的下场。”转头向冷静母女俩道:“跟着我来。” 三人下了楼,众人无一敢近,眼睁睁看着蒙面刺客一手拖一人,跃过墙头,隐没在黑暗中。李楠却无此气势,他射出一箭,已然暴露藏身之所,自己也不敢托大,扔掉碍事的长弓羽箭,迅速滑下树,往人少黑暗处钻。宁护院等众打手恶奴不敢追击蒙面人和冷静母女,便将怒火倾泻在李楠身上,纷纷举起火把围追堵截,幸得李楠常入别人家庭院,躲藏隐匿本事不低,虽无跃过院墙之能,却也趁着混乱和黑暗,得逃出刘府,但终究摆脱不了追兵,被一直追到浮梁县城。 李逸航只听得惊心动魄,道:“李大哥,幸好那女侠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却不知她是谁?”李楠道:“不知道,我连她脸容也没看到,她比我早一刻躲藏在树上,自己却一点也没察觉出,当真愧疚得很。”李逸航道:“这不就像我三人躲进小屋,而没想到你已经在屋里面一般么。想来这女侠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武艺这般高强,刘家三父子一招也挡不了,着实是高深莫测!”李楠道:“是啊,她从树上跃到小楼上,姿势优美之极,我当时还真以为是只大鸟,若不是亲眼目睹,怎能想像得到世上竟有如此轻功?她出剑好快,未见她抬手,长剑已在刘老猴身上刺了个透明窟窿!刘老猴一家罪恶累累,恶事做尽,如今三人一齐送了性命,当真是大快人心之极!” 到得正午,二人来到一个叫上官渡的地方,吃过饭稍事休息后,驴车再度出发,这时却是折向西北而行。李逸航道:“大哥,我们这是去那里?”李楠道:“现去往宿松县,我村里的一个兄弟在那儿营生,小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李逸航道:“没有,我本来想去湖南潭州转转,现下却又不想去了。”李楠道:“正好,左右无事,那便跟着大哥走一趟罢。”李逸航点点头。 过得几日,已到安徽宿松县境内,李楠向人打听得白涯山所在,径往前行。李楠来前已托人给他兄弟送了口信,在山前小镇上,有人接应。那人带着二人左转右拐,行了一日的山路,终来得他兄弟谋生的一座名为雁恋坡的山峰下。 两人跟在那接应之人上峰,但见山势险峻,峭壁林立,窄径凌空,飘崖百例,树木横生斜长,景色极美。到得峰顶,见有巨石砌成的高大围墙,顺山脉走向或沿山腰而筑,山道路上建有数座门楼,最后一座门楼写着“白涯寨”三个大字,李逸航心想:“原来是座山寨。”十余座木石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极目眺望,只见碧峰高耸,峭壁摩天,来路逶迤起伏,蟠踞山腰,直插云端,宛如一条静卧山间的巨龙。 第十八章 参与抢劫 一个壮实汉子迎上来,李楠离老远便叫道:“万叶大哥,可想煞小弟了!”两人奔上,双手紧握,互道别情,都兴奋不已。李楠指着李逸航道:“这是我在路上结识的小兄弟,也是我们李家兄弟,叫李逸航,逸航兄弟,这是李万叶李大哥。”李逸航恭恭敬敬的叫道:“李大哥好!”李万叶拉着他的手,笑道:“都是我李家兄弟,好,好!你们辛苦了,快到厅上休息。” 当晚白涯寨为二人接风洗尘,在宴席上,李万叶给他二人一一引见了大寨主朱运财,二寨主郭浩,还有坐第四把交椅的金三石,李万叶自己是三寨主,李楠李逸航二人一一拜见,当中还说了不少人的名字,李逸航一时也记不得主许多。 酒席上气氛热烈,人人猜拳斗枚,玩得甚是尽兴,他平时较少喝酒,但被氛围所染,有人来向自己敬酒,均是来者不拒,不久便醉倒在地。李楠笑道:“我这兄弟年轻量浅,我先把他扶进厢房休息,再出来喝过。” 二人这一觉直睡到次日下午方醒,李万叶带二人在山上游览,介绍各处美景人文,他指着两扇兀起大石道:“这是白涯寨的关门石,位于攀龙门楼内,沿山泽冲石阶拾级而上进入攀龙门可见,俨如白崖寨之大门,故称“关门石。”转到西山,指着一处悬崖介绍道:“这是鸟语崖,有如百鸟展翅。”“这是青蛙石,你们看是不是恰似只青蛙伸腿张口,呈北跃之势?”二李身处其境,无不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倾倒。 李楠笑道:“万叶大哥原来是在这神仙境地居住,怪不得乐不思蜀,常年不回家乡。”李万叶也笑道:“在乐平被豪强恶绅欺压得连饭也吃不上,差点丢掉性命,那如在这白涯寨上自由自在来得舒服?父母早已过世,乐平虽是家乡,却无可恋之处啊!大哥我早就叫你来这儿,怎么到今日才想通?”李逸航听得此话,感触颇深,暗想:“父母不在,家便不成家了!”李楠道:“嗯,这是有原因的,之前我想一个人独来独往自在,逸航,前些日子你不是问我为何藏身竹林那破败小屋里头吗?”李逸航道:“是啊,可不知为什么?” 三人在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李楠望着郁郁葱葱的山坡,道:“我那时也如你一样,被人追捕,但我是被官军缉拿,从乐平逃到景德镇,我在那里小屋中已躲了六七天,每日里化妆到镇上打探讯息,见无异常之处,才敢带你到浮梁县治伤。” 李万叶道:“噢,不知你犯了何事引得官兵缉你?”李楠道:“我在乐平一户人家中行事时,不小心惊醒了主人,他张嘴大叫,为制止他呼叫,只好将他抹了脖子,正好有官军夜巡,被他们拦个正着,连面巾都给挑落,当真是险过剃头,好在我身手敏捷,终于没被擒获,出了乐平后,我一路北上景德镇,却又怕镇上已贴通告,故而蕆身于无人处所。” 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你把人杀了?”李楠道:“正是,他命中该绝,醒了过来,又高声呼叫,我那能容他惊动旁人?”李逸航默然不语,李万叶道:“小兄弟,出来江湖上闯荡,那个人手上不带有几条人命?谁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你年轻胆子小,一时接受不了,那也正常之至,等得一年半载之后,也须得出师练练胆子才是。”李楠道:“逸航兄弟心地仁善,听得我无故杀戮,自是震惊不已。”李万叶道:“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颗善良之心,可是时世现状却逼得你去改变,去适应,无法善良下去,你自己手不够狠,心不够毒,就很难生存下去,逸航兄弟,这个道理很快你就会懂。” 李逸航道:“大哥说得对,有时你不想打架,却不得不打,你下手想轻点,可人家下手不轻,也逼得你不得下重手。”又想:“我爹娘及德叔,徐嫂他们一生行善积德,不惹事端,却不也遭飞来横祸,尽皆送了命?”李楠道:“想在江湖上生存下去,也不一定非作恶不可,但自己本领却必须高强,别人就是想欺负你、想取你性命也是不得。”李万叶和李逸航齐声道:“说得好!这句话再正确不过!“ 李逸航双腿伤口愈合不好,想来左近无事,便在白涯寨上住下来,安心养伤。李楠没过几天,就跟着各寨主下山,每次回来都带了不少物品,问他干什么去,李楠神神秘秘的说:“下山采购物品。”李逸航道:“怎么尽买些旧物,又买些不顶用的?”李楠笑了笑,也不回答。后来李逸航醒悟过来,他们这是去做强人强盗,打家劫舍!虽然明知他们这行径不对,简直是错误之极,却也无力改变现状,他们是班强盗,就是以抢劫偷盗为生,要他们不干这事,真如难以上青天。 他们选择下手目标之地与白涯寨离得较远,范围也大,并不在当地抢夺,以免暴露了藏身之地,每一次要花上好几天时间,劫掠物品时多时少,有什么抢什么,米、油、盐、粮、衣、被、牲畜、马匹各式物品皆有,他还见过有姑娘被抢劫上来,大哭大闹好几天,最后下场不知如何。 李逸航叫李楠不要干这伤天害理之事,李楠笑道:“我宁愿转眼便死,也不愿安安份份的过活,没上山之前我本是盗贼,现只不是换了个地方,由一人行动变多人而已,实无什么不同。你年纪还小,就在这里跟着众人练习武艺吧。”众山贼不下山时,都要跟一个姓方的武师练功,美其名曰:“磨刀不误砍柴工!”又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寨中定下规律,每月一小比武,每季一大比武,前几名者皆有进职或奖赏,因此众盗人人争先,个个恐后,学练情绪高涨热烈。李逸航也跟着方武师练了几套拳脚功夫,不再管李楠他们之事。有时心想,我原来对洪仁海等人之举十分痛恨,将其看得一文不值,可现在我居然和一群烧杀抢劫之徒混在一起,他们的行径更残忍,更歹毒,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虽然我并没和他们同流合污,但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十分的羞惭无耻。洪仁海与这群山贼相比真可算是小巫见大巫,现今想起来,也不再认为洪仁海一伙人行径有多么恶劣,反而觉得他们有一种小孩子欺负人的可笑与可爱,世事真是变幻莫测,竟然有点儿怀念起那段被欺负的日子来。 李逸航一心想报得父母大仇,便勤练苦练,不去管窗外之事。不知不觉在山上过了一年有余,自己身材也长高许多。一天,二寨主郭浩对他说:“逸航兄弟,你来咱们白涯寨也有一年多吧,二哥见你一直没下过寨子,整天在山上转悠,一定无聊得紧,明天你和李楠等几个兄弟,跟着我一起到山下玩玩可好?”李逸航也是觉得气闷,便高兴的答道:“那可太好了,我早就想到市镇上逛逛,就是一直无机会。” 第二天一早,二寨主郭浩一行十多人下山,走了二十里地,到一处市集上换乘马匹,一路西奔去,李逸航在山上学过骑马,但涯上地势狭窄陡峭,奔跑不开,此时得在宽阔的大道上一路驰骛,耳际呼呼风响,道旁树木快速倒退,心胸顿时为之大畅,挥动起马鞭,驱赶坐骑,只感说不出的痛快淋漓。这一路行进,直走到日落黄昏,才在路边安营扎寨。吃过晚饭歇息到五更,又转向西南而行,天亮时分,来到一片小树林里,那儿已有几个伙计在等候。郭浩道:“咱们先到小山上去喝喝茶,陈二,你到前面守着,吴五,你到后面守着,一有人来,便发信鸽。”二人答应了便即离去。众人离开大道,往一旁的小山上奔去。 李逸航心道:“二寨主派头可真大,出来游山玩水,登高揽胜,居然不得有外人经过,有人经过林子就要禀报他,免得打扰他的雅兴。”上了小山,见有一间草棚,摆着几张桌子,众人便坐下喝茶聊天。一人问李逸航道:“第一次下山,是紧张还是兴奋?”李逸航笑道:“下山又不会丢了性命,有什么好紧张?我现在可真是兴奋,等会还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另一人道:“跟着郭二哥,那来什么危险,逸航兄弟在山上练功最是努力,早就想出来一试身手,今次有机会表现,那只有兴奋,何来的紧张啊,哈哈。”众人也都笑了起来。李楠拍拍他肩膀,说道:“等下你跟在我身后,有什么我会照着你,不必惊慌,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好办。”李逸航点了点头,心下好生奇怪:“等会要去的地方特别凶险么?还是那儿有什么老虎狗熊之类的猛兽,何以人人都是对我特别关心?”众人也不聊天,只在棚下闭目休息,养精蓄锐,他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们有动身出发的念头,但想二寨主郭二哥自有安排,也不去问,在边上眺望风景。 正安静间,忽听得扑倏倏几声响,一只白鸽直飞进草棚来,众人齐叫:“来人了!”十余人各从身上取出黑布蒙面,李楠将一条黑布递给李逸航,示意他照着做。李逸航愈加惊奇,怎么有人来了,便须绑上黑布遮脸?怕被人看到么?一名伙计从草棚隐秘处搬出一个箱子,打开盖,里面全是刀剑斧刺一类的兵刃,众人各取了一件在手,李逸航也跟着去拿上一把短刀。握起刀柄的一刹那,李逸航突然间心中雪亮,一切因由全部明白! 郭浩道:“李楠,李逸航,吴五,白三,张铁牛,梁富贵你们几个跟着我,其它的人截住他们退路。众人齐声道:“是!”一声出发的号令后,众人冲下山,埋伏在道旁。李逸航已然明白这是要去打劫路人,怪不得总觉气氛不对。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细想考虑,临阵脱逃退出,那更是绝不允许之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冲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马从林中行过来,有坐车的,有骑马的,也有走路的,大概有十六七人。走到近旁,白涯寨两批人分从队伍前后跳出来,白三叫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吴五接上:“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众旅人眼见一群手持铁刀钢剑的蒙面强盗拦在路心,都是吓得掉了魂,欲调头逃跑,谁知转过身,见身后也是一批盗伙,真是前无去路,后路亦断。有几人吓得几乎得瘫软在地。 张铁牛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兄弟,各位大姐娘们,我等兄弟十余人为狗官污吏所迫,不得不占山为王,开山种田,可连连遭遇天灾,颗粒无收,已是多日无米下肚,最后无路可走,只得行此下策,请各位大发慈悲,赏些金银财物,弟兄们渡过难关之后,必会双倍还。”梁富贵道:“各位只须将身上钱财尽数借与我们,我大王定不会为难你们,倘若不舍得身外之物,抑或是动手反抗,那便唯有……”说着提起明晃晃的大刀,作了个砍头的动作,道:“人头落地!”众旅客早就胆战心惊,虽是极不情愿却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将身上的财物交了出来。 第十九章 左右为难 忽然旅客中一名骑者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难道不将王法瞧在眼里么?给我快快退下,铙你们不死!”众伙计都是一愣,瞧向说话那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都道:“原来是个官老爷,油水定是不少,乖乖下马献上财物,或许留你一条狗命。” 李逸航见说话之人是个虬髯汉子,双眼精光四射,方脸大耳,十分的威风。那汉子大声喝道:“兀那毛贼,是谁教你们如此放肆?”说着从腰中抽出长刀,策马几步冲将过来,一刀便住站在前面的李楠头上砍落,李楠入行良久,从未遇到如此莽人,竟然没反应过来,身后的李逸航见他不作闪避,情急之际飞身扑上,按倒了他,那长刀便在他背上掠过,划开他的衣衫,背上肌肤已感一阵凉意!更后的张铁牛和梁富贵却是经验丰富,反应迅速,手捉绊马索分向左右猫腰一拉,那马冲得正紧,脚下被绳索一拦,却不即倒,反而是拖着二人继续前行。郭浩见状,横刀砍向前马腿,跟着顺势往路上一滚,躲开骑者挥下来的一刀。那马前腿爱伤不能发力,摔跪在地。马上乘客也当真厉害,不等坐骑翻跌在地,已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还没站稳,背后风声响动,一剑从头顶斩落,却是李楠在惊怒之下更不留情,爬起后一剑砍下。那人向前一跃,躲开攻击,长刀往吴五戳去,吴五也是毫不含糊,闪身避开,手中峨眉刺还击回去,片刻之间,那汉子已和李楠、吴五,白三交上了手,斗了十几个回合,他以一敌三,仍不落下风,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三人近身不得,只围着他游斗。 李逸航与郭浩在边上看着,他见那汉子神情威风凛凛,身手矫健敏捷,心下暗暗佩服,待见张梁二人弯腰低身悄悄走近,欲以绳索将那汉子绊倒在地,李逸航心中一急,便想大叫:“小心绊脚索!”但心中陡然转念,如何可以相帮敌人?只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那虬髯汉子本就和三人打个平手,现下又得留意脚下,分心不开,给白三一剑刺中了大腿,张梁二人见机会大好,双双着地一滚,绳索在他脚上一缠一提,便将他拉扯在地,跟着三件兵刃齐出,正要往他身上砍落,郭浩大叫一声:“且慢!”三件兵刃在听得叫声后都及时停下来,对准虬髯汉子头颈胸腹要害。郭浩道:“绑了起来。” 那汉子虽双手双腿被反绑捆缚,却毫不畏惧,破口大骂道:“你他奶奶的狗贼!破毛贼!胆敢太岁爷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最吧,有种的便一刀砍死你大爷,否则定要荡平你毛贼狗窝,将你们斩尽杀绝!”郭浩冷冷的道:“你这狗官,落入我手中还如此嚣张跋扈,定是平时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惯了,今日我等落草之人便替天行道,剜剐了你这狗官脑袋。”转头向其余人众道:“谁要是胆敢反抗,便是这狗官一伙,我下手决不容情,别说兄弟事先没提醒尔等。”众客商路人见这伙山贼武艺如此了得,那里敢稍有反抗?都是面如土色,体如筛糠。李楠道:“先宰了这狗官,再取财物。”说完便提剑上前,欲了结那汉子性命。 郭浩道:“李兄弟请慢,你先退下,逸航小兄弟,你入我寨已久,今日便是你表现的大好机会,手刃此恶官,便可在众兄弟中扬名立万。”白三赞道:“好!还是二哥想得周到,小兄弟,这可是人人都眼红的良机,二哥今日留给你,可千万要好好把握。”吴五也道:“不错,逸航,你诛了此人,便正式加入我们一伙,以后便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一霎时间,众人眼光都射在他身上,李逸航万料不到二寨主竟然要自己动手杀人,这如何能下得了手?他脸色苍白,呆呆地站在了当场,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要他动手杀人,那是极不情愿之事,可是当此情境之下,却是如何说个“不”字?他脑海中浮现出私塾张先生、爹爹对他的循循教导,要他切不可干鸡鸣狗盗违背良心之事,如今竟要无缘无故的杀人害命,这怎对得起他们?可父母双亲被害,一家六口惨遭横祸的画面也是在眼前闪过,要报得大仇,便须心狠手辣!今日不杀这人,以后那有胆量诛杀大仇人? 杀还是不杀,两种念头在心头不断交战! 众人望着他,都瞧不见黑布下他脸色阴晴不定,时而满面杀意,时而坚定平静,皆不知他心中竟有这般多的冲突,都等着他做出决定。李楠忍不住开口道:“逸航兄弟,你只要迈出第一步,上去劈他一刀,余下的事便由哥哥来替你做完。”张铁牛也道:“对,小兄弟你要是害怕,便闭着眼睛砍他一刀,这就成了,有这第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犹豫害怕。” 李逸航提起钢刀,走到那汉子面前,只见他须髯似戟,双目圆睁,犹要喷出火来,右腿虽受剑伤,却仍倔强的站立着,当真是神威凛凛,不可逼视。李逸航注视着他双眼,那汉子骂道:“狗崽子瞧什么瞧,是不是不敢杀你大爷,哈哈,我呸!没胆子作什么山贼?还不如回家抱老婆去,无胆匪类,乌龟王八羔子,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李逸航双眼木然,缓缓举起钢刀,阳光下刀刃闪着刺眼光芒,突然那汉子一口唾沫向他吐了过去,两人相距不过尺许,李逸航竟不及避开,也不想避,拍的一声,唾沫正中他额头! 旁观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寒光一闪,李逸航手中钢刀砍落!那汉子也闭上双眼,等待利刃破体的那一刹那! 可那汉子却没等来钻心之痛,只听得呛啷啷一声响,睁开眼来,见钢刀被摔在地下。他死里逃生,一颗心怦怦跳动,身子颤抖不已,不再是先前那般镇静如铁,破口大骂。郭浩道:“李兄弟,把钢刀拾起再来一次!”众盗伙都道:“再来一次,千万不可心软,你只要迈出第一步,以后便好办!”李逸航叫道:“不,不!我不能杀他,我和他无怨无仇,我不能杀害一个无辜之人!”郭浩盯着李逸航的双眼,似是要查察他心意,过了良久,语音平静地道:“做强盗还讲什么仁义道德?讲什么该杀不该杀?只要是反抗的,全部该杀!”李逸航叫道:“我没说要做强盗,也不想做强盗,我不做强盗!” 郭浩冷冷的道:“你不做强盗,怎地在寨子里呆上这么长时间?又怎地跟我们学艺?快拾起来,不然就是违背号令,将以山法处置!”李楠见事情不妙,忙道:“二哥,小兄弟胆子小,这次便由我来杀这狗官,事后我好好劝导劝导他。”郭浩道:“不必,此事不能再拖下去,小子,你是决意不听号令了?”李逸航道:“要我杀人的号令,要我干伤天害理之事的号令,小弟宁死不从!”那虬髯汉子已平复了心情,听他这么说,赞道:“好!这才是条直正汉子,刚才我骂错你,对不起!”郭浩脸色铁青,喝道:“梁富贵!”梁富贵应道:“是!”郭浩道:“这名伙计不听号令,绑了起来!”李逸航心想:“我若反抗逃走,便累了李大哥。”当下任由梁富贵绑缚手脚。 郭浩对李楠道:“李兄弟,此人是由你带来,他不听号令,是你管教不力,也逃不了罪责,现下由你执刀,杀了他!”李楠一听急了,道:“郭二哥,这小兄弟只是不听从号令,罪不致死,如何能处死?”郭浩道:“他不单止是不听号令,他刚才已说不愿不想与咱们共事,难道还有假?既不是一伙,又知道咱们那么多的底细,怎能留在世上?”李楠道:“这小兄弟为人信诚道义,刚正不阿,决不会泄漏寨子半点机密,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郭浩厉声道:“你怎能因与他有交情,而罔顾寨中百十名兄弟的生死安危?万一他做出对我们不利之事,你可承担得起?”李楠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道:“我兄弟最是守信,决不会吐露半句寨子之言,小兄弟,你快向郭二哥保证,决不会透露丝毫讯息,求二哥手下留情!”语音中充满惶急之意。李逸航坚定的道:“人无信则不立,我见识浅薄,可也懂得‘信义’二字,虽不跟你们一伙,却也绝不会吐露半句相关之言,害了众位兄弟众位好朋友!” 李楠道:“二哥你听,这小兄弟就算死,也不会出卖朋友们,那是信得过的。”郭浩哼了一声,道:“威迫之言,怎可作准?我可不能将全寨子的性家身命交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李兄弟,你也也是不听从号令了?”李楠道:“不敢,二哥号令那敢不从,只是,只是,这罪状实是不足以处死!”郭浩喝道:“啰哩啰嗦,这要紧关头那还能扯足与不足,梁兄弟,把他也绑起来!”李楠不愿兄弟内讧,便也束手待缚。 李逸航不愿见李楠因自己受累,便道:“李大哥,你不必顾全小弟,郭二哥信我不过,便杀我好了,死人总是不会胡乱说话。”那虬髯汉子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有种,我莫远清心下佩服你是条汉子,你就杀我好了,我不会怪你,你也就不用死,也不会累到你李大哥,来吧!”李逸航道:“我不会杀你,也不愿兄弟为我而受难,白大哥,由你来将我杀了吧!” 白三见几人情义极为深重,便不忍地道:“二哥,这狗官我来杀便得,这二位兄弟不听二哥号令,实是大违山规,须得从严处置,但是否该处死,还是回山禀报大哥、三哥、四哥再作决定为好。”郭浩眼见众人皆不愿杀李逸航,心想:“二李都是三弟之人,我若杀了,定会惹得兄弟反目。”当下长叹一声道:“众位兄弟皆是妇人之仁,将来必为此受难!”众盗伙齐声道:“是!”郭浩又道:“就应白兄弟之言,把他二人带回去交给大哥处置,事不宜迟,白兄弟,这狗官就交给你料理。”白三应道:“好!”持剑走到那汉子面前,挺剑便刺向他胸膛。 蓦地里后面的一辆大车中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子声音道:“住手!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青天白日之下行凶?”郭浩等一伙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拦下这批人后,因那叫莫远清的官老爷反抗,制服他后一直忙于处置之事,并无空搜索大车及众人行礼物品,而在被拦截旅客身后的盗伙则负责守卫戒防,因此大车中到底坐得什么人,便一直不知,心想车内不是女眷便是地主富商。因此这时听得车中这声呼喝,真是大出意料之外,白三停了下来。 众人目光一齐望向大车,要瞧瞧这个公然喝阻强盗行凶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物。车帷掀处,众人眼睛陡然一亮,一个小姑娘慢跨下车,但见她眉目如画,雪肤粉面,实是一个俏丽的小美人。她还只十三四岁年纪,身形苗条,穿一身淡绿衣裳,已颇显窈窕娉婷之态。众人见到这天仙一般的美人儿,都是呆呆的瞧着她走到了跟前。 第二十章 今生来世 李逸航心头猛地一震,认得这女孩就是梅芷菲,一年多不见,她已长高不少,呈现出少女的身段,当时听李楠说她母女俩是给一个黑衣蒙面女侠救出,想不到居然在此遇上她。心道:“糟糕透顶,要是教她知道我在这儿抢劫财物,那可真是什么脸面都丢光了。”李楠也认出这个小女孩,眼望李逸航,李逸航摇摇头,示意不要做问作声。 郭浩等一伙人从事这行当多年,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如此奇异之事却从未遇到过,过往被拦截下来的女子妇人,无论老少,不是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便是惊慌失措,手脚瘫软,那有如眼前小女孩这般镇静大胆的?若在往时,这些盗贼见到美貌女子,早就出言调戏动手动脚,继而捆绑掳走,可现面着这天仙般的小姑娘,不知是被她的气势压倒,还是慑于她的美貌,都是谁也不敢无礼。 众贼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梅芷菲娇嫩的声音道:“放开这人,你们快快退去,饶你们不死!”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轰笑起来,吴五道:“小姑娘,你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怎地如此大胆?”梁富贵也道:“你家大人呢,叫他出来,你小孩子,站一边去。”梅芷菲道:“你们一群小毛贼,怎么不识好歹?劝你们识相的便乖乖离去,惹恼我们,可有苦头吃!” 郭浩向大车瞧去,车帷低垂,也不知里面还坐着什么人,他使个眼色,白三和吴五掩了上去,欲用峨眉刺欲挑开车帷,梅芷菲叫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我师父,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李楠和李逸航本以为车中坐着的是她妈妈,不料竟是她师父,均想:“不知她师父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李楠心念一动,暗叫不妙,大声叫道:“住手!”却已然不及,长刺已挑起布帷。 突然众人眼前一花,跟着两声长声惨呼,随后是拍拍两下兵刃落地之声。惨叫声当中,众人见到白三吴五右手手腕齐腕而断,连同长刺长剑一起落地,这一下变起俄顷,大家都是惊得呆了,甚至都没看清砍断手腕的兵刃是刀还是剑。 而呼号声未绝,车中突地飘出一个女子,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在众盗贼脸上打了一记耳光,李楠李逸航也没例外,众人蒙面黑布尽皆落地,李逸航也不觉得痛,立即低头侧身,不让梅芷菲看见自己的脸容。郭浩等人张大口站在当场,满脸怔愕之意,也不知惊惧奔逃,或是说也不敢逃,只见那女子四五十岁,脸容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眸子深邃得令人胆寒。这女子姓蒙,名月,外号“云中月”,江湖上人都叫她蒙女侠。 梅芷菲见众贼目瞪口呆如木头人,不觉有些好笑,说道:“叫你们快快逃命,却又不听,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现下惹恼了我师父,本是绝无生机,但她老人家今日不愿杀生,你们若想活命,便跪下求她老人家开恩罢。”众盗贼都没看清她如何走到自己近旁,就已挨了一记耳光,此人身法之快,武功之高,直是匪夷所思。此时脸上均已有栗色,可是要他们下跪求饶,却是谁也做不出,这群人平时横行无忌,向来只有别人向他们跪下叩头的份,从无向人屈膝的经历,一时之间竟无人响应。 那女子目光如炬,在众人脸上一扫,李楠已知她便是当晚救这小姑娘的蒙面女侠,想起她那时下手又快又狠,绝不容情,此刻见她眼光中怒意渐增,心知她疾恶如仇,说不定真会将自己一伙人尽数诛杀,活命要紧,当下更无想法,双膝跪倒在地,叫道:“请女侠开恩,饶我等一命!” 众盗贼见有人带头了,也是忙不迭的纷纷跪下求饶,刹时间哀求声响彻林中。李逸航却不愿下跪,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动。李楠双手双腿被绑,无法拉他,便只以肩膀擦碰他,示意他赶紧跪下讨饶,李逸航却是装傻,跳着移开他。 那“云中月”蒙月瞧着李逸航,道:“小子,刚才大叫大嚷的人可是你?怎么不求饶,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李逸航低头不语,李楠直起腰忙道:“是,是,刚才正是这小兄弟不愿下手杀这狗……狗……杀这官老爷,他这人倔强得很,心底却仁善之极,请女侠饶他一命。”蒙月道:“抬起头来,便这么怕被人见到你样子吗,你既知做贼丢脸可耻,却又何必来做?”李逸航仍是不言不语,也不抬头,反而更侧着身子,背对梅芷菲。 这一时刻,林中一片静寂,氛围极是奇怪难描,众人都瞧着李逸航这个刺头,皆不知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李逸航却是心想:“我自己并没做亏心事,何必要向你跪地求饶?”那虬髯汉子莫远清已得梅芷菲割开捆缚绳索,他开口打破沉默道:“这小兄弟是个正直之人,与他们不是一伙,请女侠明察。”梅芷菲道:“不是盗贼一伙,却何以跟他们穿着相同,皆是身穿黑衣,脸蒙面布,手持兵刃?又何以跟他们下山抢夺钱财?难道是被逼迫的吗?”李逸航只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下有条缝钻了进去才好。 蒙月见他几次三番不理睬自己,心中已有了气,喝道:“你强盗山贼做了坏事,跪下认错,有何难为你?别以为我不敢下手杀你,像你们这样为非作歹之徒,死在我剑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李楠听她语音严峻,已有杀意,连忙跪步移到李逸航身边,叫道:“李兄弟,你快快认错罢,女侠宅心仁厚,定会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忘记你父母大仇了吗?不留性命,谈何手刃恶獠?” 李逸航心中一动,想起父母大仇未报,实不愿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只要这么一跪,那就等于自己承认与他们同流合污,**掳掠,无恶不作,污名一生陪伴,再也洗不掉,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再也无颜面对爹娘!想到这一节,又打定主意。见李楠相救自己之意甚切,不禁深深感动,哽咽道:“我没做错,为何要跪下求饶?李大哥,你对我的一片情义,你的救命之恩,小弟铭记在心,永不敢忘,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你的大恩大德,小弟是再也难报了,我死后,便请大哥劳烦多一次,将小弟的骨骸葬在江西省南昌城长垓镇大良山上我父母的坟旁,小弟便在阴世也会时时祝福大哥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这一番话只听得旁边众人尽皆动容,不少人心中酸楚,李楠更是哭了出来,叫道:“小兄弟,小兄弟,我的好兄弟!哥哥便陪你一块死,反正我活在世上也无甚意义,也想到九泉下瞧瞧父母,女侠,你便将我兄弟俩一块杀了吧。”说着挣扎着站起来。 第二十一章 僵尸跳跳 郭浩、吴、白、张、梁等盗贼虽是无恶不作之人,却十分敬重佩服情义深重之人,张铁牛眼见二人兄弟情深,心中一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女侠,便请把我也杀了,我愿陪李兄弟二人到黄泉下走一遭。”跟着剧痛难忍的白三、吴五艰难地站起,最后郭浩、梁富贵也先后站起来,齐声道:“女侠,我们都愿意陪死!” 李逸航感动得眼眶中泪水盈然,虽然他平时很是不认同这些汉子的所作所为,但他们居然如此义气深重,要陪自己一死,实是大为震动,当即低头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李……李……愿意一死以证清白,我一人在世,死不足惜,众位哥哥却都是有家有室之人,切不可意气用事,无谓的赔上一条性命,留下孤儿寡母在世受苦受难!” 蒙月没料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见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些毛贼个个道义为本,心下也有些感动,便道:“好!今日答应过观音菩萨不杀生,见了血已是大大不该,此次且饶你们不死,下回犯事,可不要再落到我蒙月手上,那可没此回这般幸运,都给我滚吧!” 众贼大喜,纷纷谢道:“多谢蒙女侠不杀之恩!”作了几个揖,转身便走。李逸航如获大赦,他和李楠双腿双手被绑,其它几人也忘了给他们松绑,只好一步一跳的逃开。梅芷菲见到他二人狼狈模样,忍不住咯咯的笑出来,叫道:“师父,你瞧他们两个走路多像僵尸!”蒙月道:“你见过僵尸吗,僵尸是这样跳着走路的么?什么像僵尸,胡说八道。”梅芷菲心道:“民间传说僵尸就是跳着走路的!” 众被救旅客此时都定下神来,见到这等滑稽场面,也都笑出声来。蒙月也是忍俊不禁,突地心念一动,叫道:“且慢!回来。”众贼本已逃开,听到这叫声,心中顿时一凉,不知这女魔头是不是改变主意,各人不敢不听,唯唯诺诺的走回来。 蒙月道:“我得要记住你们模样,下次做坏事让我撞上便不留手,小菲,好好瞧瞧他们样子。”梅芷菲应道:“是!师父。”众贼一听,原来为此,心下皆是一松,呼了一口气。李逸航却是暗暗叫苦,头更低了。 师徒俩往郭浩、李楠等六人脸上瞧去,却见李逸航仍是不抬头,梅芷菲道:“师父,这人总是低下头,瞧不清他脸容。”蒙月道:“小毛贼,抬起你头来,怎么这么害羞,脸上长痔疮了么?”李逸航大是窘迫,嗫嚅道:“是,是,我丑得紧,长了几个大脓包,怕吓坏两位女侠!” 蒙月见他越是不给看,就越是好奇,向梅芷菲道:“小菲,你去瞧瞧他丑成什么样子,难道还丑得过猪八戒?”梅芷菲有些害怕,犹豫道:“师父,我怕!”众贼心中都暗暗好笑,觉得她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姑娘,却也脱不了普通女孩儿气。蒙月也笑道:“怕什么,难道还怕他吃了你不成?”梅芷菲心下惴惴,移到了李逸航跟前,李逸航弯腰低头,不让她瞧见自己的样子,吓唬她道:“你要见了我,包你吃不下午饭,不但吃不下午饭,三天前吃的饭都要呕了出来!” 梅芷菲全身一窒,又不敢看了。还未走的旅客围在边上看热闹,胆大的便鼓噪道:“小姑娘别看,看了会睡不着觉的。”“小姑娘你见过母夜叉没有?他啊,比母夜叉还要难看十倍!”那虬髯汉子莫远清感激李逸航的不杀之恩,见他不让她师徒二人看清相貌,知必有原因,也帮口说道:“小姑娘,我也劝你别看,这人长两颗大獠牙,比野猪的还长,两只鼻子朝天,积了多年的臭水包你闻了恶心,鼻毛还长到额头上,两只眼睛血红血红更是吓人,看见了就会钻进你心里,以后永远忘不掉,时常在你恶梦中出现!” 李逸航知他一番好意,但如此形容自己,却也未免太缺德了点。梅芷菲吓得当即回转身,望向师父,眼中满是求恳的神色。 蒙月哭泣笑不得,心道:“这孩子便是实心眼儿,胆子太小。”故意板起脸孔道:“怎么,你开始不听师父的话了?”梅芷菲见师父动怒,立马正容道:“徒儿不敢!”蒙月道:“不敢就快去瞧瞧他模样。”梅芷菲转过身来看他,却只见到他头发,只好弯下腰扭头看,心下已作最坏的打算,不料李逸航突然一跳,跳转身子,背对着她,露出被莫远清长刀割出一条血痕的后心。 梅芷菲一怔,问道:“到底是你害怕还是我害怕呀,怎地不让我瞧?”李逸航道:“我怕你怕。”梅芷菲道:“你为什么怕我怕,我怕干你什么事?”李逸航道:“我吓坏过的小孩子太多了,实是不忍心惊吓到你。”梅芷菲转了半个圈子,又来到李逸航身前,道:“不许再跳,我师父非要我看,我现在也不怕了。”弯下腰瞧去,却不料李逸航又是一跳,背向她。梅芷菲有些着恼,又绕过去,李逸航不住跳转,梅芷菲不住绕转,场面十分滑稽。众人在旁看这两个年轻男女如在嬉戏,均觉十分的有趣,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一场刀光剑影的拦路打劫,竟然演变成如此滑稽搞笑的结局,却是谁也料想不到。蒙月在边上也是笑够了,便道:“菲儿,别闹了,你点他背心大椎穴,他便动不得。”此时李逸航背心正对着梅芷菲,他虽不知道什么是大椎穴,但料想这蒙女侠之言必不会有错,便小跳半圈,侧着身子对着梅芷菲,蒙月看着不禁笑出声来,道:“点他腰下环跳穴,看他还跳不跳!” 李逸航无可奈何,便蹬蹬跳了开去。他虽双脚被缚,可也跳得甚快,梅芷菲追近身来,他又突然改变方向,令她无计可施。梅芷菲见自己一个姑娘,追着一个年轻男子,旁人不住在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笑,不由得脸上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心想得快些点倒他,当下吸一口气,展开轻功,跃至他背后,伸指便往他大椎穴上点落,李逸航听得背后风声响动,知道再也避不开,大叫一声:“慢着!”梅芷菲手指离他背上大椎穴已不到两寸,听这他么叫出声,便凝指空中不发。 李逸航突然直腰抬头向蒙月道:“蒙女侠要见我模样,便让你见罢,可别吓坏这小姑娘。”众人见他突然抬头对着蒙月,此时瞧见他还是个五官挺端正的一个少年,根本没什么痔疮脓包之类,也没有长牙鼻毛,皆有些意外。蒙月瞧见他脸,除了额头上的痰迹外,也无甚特别之处,稍稍觉得奇怪,不知何以他一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但心想已耽搁这许久,不愿再探究下去,便点点头,道:“好,我全记住了,都滚吧。” 第二十二章 故人相认 李逸航听了这句话,也不等李楠为他松绑,蹬蹬几步跳开去,李楠在他二人追逐时候已得松开捆缚之绳,他知道李逸航不愿面对梅芷菲的原因,心下只暗暗偷笑。 梅芷菲见人人已瞧得这个少年的模样,就只自己没瞧到,不禁有些懊恼,又有几分诧异,心想:“为何就只不让我见?”但她一个女孩儿人家,心下虽好奇,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看,望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眼前似是看到了一幕画面:幽暗的竹林中,一个少年从从烟熏火燎的小屋中走出,还未站定,便给人一脚踹到在地。这一幕画面,时常在她脑海里浮现,此刻脑海里的情景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切,似乎还能听到他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此刻眼前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刹那时间她心中一片雪亮,疑团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大叫一声:“逸航哥哥!“ 她的声音本是娇媚之极,听起来甚是清脆悦耳,但李逸航此刻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真比听私塾张先生、洪仁海一伙人叫他名字还要害怕,只恨梁富贵绑得自己太紧,又恨爹娘少生几条腿,怔一怔后,双腿用力,跳得更快更远了。 梅芷菲见他听了自己的喊声之后,跳得更是起劲,心中更无怀疑,也不跟师父打招呼,晃身飞奔追上去,叫道:“逸航哥哥,你别走!“李逸航那跑得过她,很快就被追上,他见已被认出,也不再闪身避让。梅芷菲望着他涨得通红的脸,见他果然便是自己时时想念的逸航哥哥,还没说话,眼圈已是一红,掉下泪来,李逸航奇道:”芷菲妹妹,你,你怎么流泪了?你还好吗?你妈妈呢?”梅芷菲泪眼模糊中瞧见他额上痰迹,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要替他抹干净,李逸航扭头欲避,梅芷菲说道:“别动。”李逸航便不再动,任由她细细的替他将额头擦干净。 郭浩李楠等都识相走开,远远的等着他。梅芷菲道:“逸航哥哥,我那天,那天还以为你,以为你经被他们害死了!”说着更是哭出声来,李逸航道:“芷菲妹妹莫哭,我瞧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么?那天也真是险,幸好那李大哥及时出现,救了我。”说着向李楠指一下。梅芷菲向李楠看一眼,低声道:“是他救你的么?”李逸航道:“是的,他也救过你呢!”梅芷菲一怔,脸上露出诧色,李逸航道:“救我的当天晚上,他就去刘家准备救你和你妈妈,因你师父率先出手,他就没露面,不过他在窗处射了一支箭,击中那挟持你之人的背心,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梅芷菲侧头想了一会,道:“我只记得那时,挟持我之人突然身子一震,师父便刺死了他,原来他背上竟是中箭,李大哥救了我俩性命,可得好好谢谢他!” 李逸航道:“要的要的。芷菲妹妹,你妈妈可好?”梅芷菲道:“我妈妈很好,我师父救了我娘儿俩后,就带我们到湖南潭州府下的长沙县住下来。”李逸航问道:“潭州府?”梅芷菲道:“是啊,逸航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逸航脸上一红,道:“这个说来话长,我……我……”便在这时,蒙月在车边叫唤道:“菲儿,出发了,快回来。”梅芷菲低声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你一定是有苦衷,你,你是在那的?”李逸航摇摇头道:“这个我不能说与你知,这关系重大!”蒙月又叫道:“说完没有,再迟就赶不上了。”梅芷菲道:“我师父催我了,逸航哥哥,我和妈妈在长沙,你若有时间就过去探望我们好吗?我妈妈知道你没死,一定会很高兴,她还一直想谢谢你呢。” 李逸航点点头,道:“我也正想去趟潭州,到时一定去拜访冷阿姨和你。”梅芷菲望着他,终于调转头,跑出没几步,又停下来说道:“逸航哥哥,我没来得及替你解开绳索,我高兴过头,竟然忘了。”李逸航微笑道:“不要紧,李大哥会帮我解开,你快快回去,不然你师父要生气。”梅芷菲又瞧他一眼,脸上忽地一红,转身奔回大车。 李逸航长吁一口气,跳到李楠身边,让他解开捆缚的绳索。这一次出师不利,无丝毫果实,还折损两员大将,实是前所未有的大败,众人皆是垂头丧气,会齐守后的六七名伙计,便打道回寨,白吴二人伤得不轻,不能骑马,于是租一辆大车让他们坐。路上众人商量好口径,略去跪地求饶的一节,毕竟传出去实是大大的丢脸子。 到了山脚下,放风把哨之人喜气洋洋的迎过来,却见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人人耷拉着脑袋,又见白三吴五二人受伤,都是大吃一惊,不敢再说什么。到得寨中,众人都闻知信息,纷纷过来安慰。晚上,大寨主朱运财设宴款待了大家,也不提得失之事,可众人心头烦恼,谁也不多说话,只喝酒吃菜,过不多时,便再无心思吃喝,纷纷回房睡觉。 过了数日,朱运财召集众人到大殿上议事,二寨主郭浩详述当天经过,将责任揽上身。 朱运财道:“遇上‘云中月’蒙月蒙女侠,任谁也是一样的结局,若不是二弟见机行事,损伤必众。这次失利,责任不在你我他身上,只能怪无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 “可是这次行动中,有人不听号令,违背领头人的意旨,大是不该。李楠,李逸航,你二人可认罪?”二人站起来,齐声道:“愿接受大寨主处罚,绝无怨言!”朱劫财道:“依照本寨法规第七条,你二人在行动中不听号令,自乱阵脚,实属性质严重恶劣,本该将你们处死,以儆效尤,但念在你们初犯,年轻无知,二寨主郭二哥又极力替你们说情,本王就从轻发落,现将你二人关入水牢三月,以作惩戒,下不为例,望你们在牢中深刻反醒。”李楠李逸航二人齐声道:“多谢大寨主不杀之恩!多谢郭二哥相求说情之恩!” 临行前,李万叶对二人道:“二位兄弟,临阵违命,当场便可处死,哥哥向大寨主力求,才得如此轻判,你们先在水牢里捱上三月,出来再作商议,逸航小兄弟,你不愿入伙,出来后我便向大寨主言明,得到允许,便可下山去。”二人齐声道谢。李楠道:“连累了三哥,实是罪该万死。”李逸航道:“是小弟的原因,才令二位哥哥受累,小弟心里实是过意不去。”李万叶道:“都是兄弟,休说此等言语。” 第二十三章 大年三十 水牢在后山的一个岩洞之内,里面暗无天日,.不见一丝光亮,只闻到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看守点着油灯,才能隐约窥到水牢低矮狭窄的轮廓。地下池子里的水泛着青光,星星点点的鬼火在水面上恣意跳跃,那是灯盏的光亮在水中的影射。水中有一排木桩,看守将二人双手用铁链反绑在桩上,泡在水里四个时辰,到点后会放上来。二人踏下池里,水不深,仅到腰部,但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时,水中冰冷刺骨,二人一下水便打起哆嗦。 李楠道:“再过一月,这水要结成冰,那就不用泡里水里啦。”李逸航小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不泡在水里,看守出去后,就可一试。”牢中阴暗潮湿,气息难闻,两名看守不愿多呆,交待几句便即出去,临走时一人说道:“一般犯事关水牢者,都是一月半月,你二人却关三个月,又是天寒地冻,不知能否撑得下去!” 牢门嘎吱吱一声关上,一片黑暗中,李逸航道:“这方法我先试一试,如果可行,大哥便依着我说的来做。”他腰腿使劲,将泡在水下的双腿举高过头,两脚反夹住木桩,身子缓慢上移,然后背部胳膊使劲,身子紧贴木桩不致下滑,双腿伸直往上一窜,又再卡上木桩,之后重复使身子上移,像条毛毛虫一样倒游上顶,这一排木桩顶部有一横梁相接以作固定用,李逸航双脚够着横梁,便用脚面倒勾住,兴奋地说道:“行了!”李楠也是学过功夫之人,上述动作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照着他的方法,也倒脚勾住横梁。 二人都是兴高采烈,终于可脱离冰水泡腿之苦。李楠道:“看守进来前,须得泡回水中,不可让其知道。”可此法虽好,时间长了不免腰酸腿软,难以长久支持,二人又做各种各样尝试,终于借助双腿之力,脑袋从双手反环抱木桩的空隙处钻过去,变成头下脚上,继续倒往上爬,几经辛苦,终使腹部像晒床单一样挂在横梁上,这姿势虽然别扭,却终于不须使力,比先前的法子舒服多了。 二人掐算好时间,差不多时候,便又泡回水里。到点之后,看守在二人身后解开铁链,二人从水里上来后,又拿出大堆衣服,说道:“这是三寨主送来的,怕你们穿着湿衣凉到。”二人换上衣服,看守又送上饭菜,只见菜肴比平时还要丰富,李楠道:“万叶大哥对我们可真好!”李逸航道:“咱们在这里面有吃有穿,比在外面还舒服,全靠万叶大哥想得周全。”吃完饭二人便在边上歇息练功睡觉,如此这般,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二人在水牢里服刑,转眼间两个多月就过去。这一日,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响响的鞭炮声,二人猜想是快要过年,一问看守,果然说道:“今日是年廿九,再过一天便是除夕!”李楠道:“明晚你们便可放开肚皮喝酒,我现在想着那一桶桶的美酒,就觉喉咙痒痒,大哥,明天你替我二人搞壶酒来可好?出去后好好谢你。”看守道:“我喝完之后,定会带酒来。” .第二日傍晚,二人又听到更猛烈的鞭炮炸响,想到外面热闹非凡,众人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情景,忍不住流出口水,李楠咂了一下嘴巴,大声道:“今晚我们要放量喝个够,他奶奶的,两个月没喝酒,口里都淡出鸟来。”李逸航上山前不怎么喝酒,但在山寨里呆了一年多,时时跟这些草莽汉子吃饭喝酒掷骰子,酒瘾赌瘾都出来了,他似乎闻到空气中的酒香味道,深深吸口气,叹道:“好酒,好酒!” 可是二人左等右等,直到子时也不见看守送酒来,李楠骂道:“这王八羔子,只顾自己猛喝,那里还会来理会咱们。”李逸航道:“看守大哥定是喝多,现已醉死一旁,糟糕,今晚不但没酒喝,连年夜饭也没得吃,真是糟糕透顶!”李楠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的道:“这操蛋的猪脑子,酒量不行就少喝点,害我哥俩只得个馋嘴,等老子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王八蛋,哼哼,气死我也!” 二人不住咒骂,直到天亮也没人来,李逸航道:“他们不送酒送饭就罢了,也不将我们放下,看守大哥要是醉上一天,我们岂不是要在这梁要挂足一天?”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楠嘘了一声道:“来了,快下去。”二人翻身从梁上滑下水池子里,只听外面嘈杂混乱,似有多人前来,李楠道:“难道兄弟们要到水牢里闹新年?那可有些意思,这班狗崽子,总算没忘记我兄弟二人,还算有点儿良心。” 突听得一阵阵拍门声音,跟着有人大力踹门,似是忘带钥匙,进不来,李楠笑道:“这班王八羔子,喝酒喝糊涂了,连钥匙都是没带便想进来哄闹,把门踢坏了还不是要赔?”李逸航也笑道:“这么多人进来,怕是有人要摔进池子里当回新春落水狗。”只听得嘭嘭声不绝,终于大门踹烂,有人提着火把钻进来,只听得一个外地口音说道:“这是间牢房,瞧瞧有无关押到什么人。” 李楠李逸航二人心中一突,李楠低声道:“出事了,机灵点!”李逸航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快来救我们出去!”刚刚叫完,就有几支火把伸到了脸前,二人在洞里长时间没见过如此明亮的火光,一时双眼刺痛难当,不由自主的闭眼扭头,只听得有人道:“这里有两个老百姓,快放了出来!”另一人道:“这班可恶之极的狗强盗,寒冬腊月的将人泡在水里,不是要人性命吗,快快拉上来,两个伢子不要慌张,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二人张开眼,见眼前是一群官兵,心中都道:“官兵来剿匪!”李楠大哭起来:“终于等到朝廷救兵来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兄弟还以为要困死在水牢中,呜呜,呜呜……”李逸航也胡乱呼号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面。 二人也不换衣服,直接跟着官兵走出山洞,回到前山一看,只见屋里屋外一片混乱,地上血流成河,众兄弟死伤无数,侥幸受伤未死的,也都被严严实实捆绑起来,有几个兀自未曾酒醒,仍在呼呼大睡。二人瞬间明白,官府是趁着除夕夜众人大醉,山上山下守备空虚的时机攻将上来,打了兄弟们一个措手不及,一窝端了白涯寨!李楠给李逸航打了个眼色,低声道:“说不定兄弟内里混有奸细,快涂污脸庞。”官兵当他二人是被劫持关押的百姓,没限制他们的行动,李楠李逸航在雪地里抓了把泥,往脸上乱抹几下,脸容顿时乱七八糟,再加他们在水牢关两个多月,头发胡子如一团乱茅草般,身上更是脏得不成,离老远就闻到一股酸臭味,无人愿意走近他们,更不要说仔细看了。 第二十四章 成王败寇 二人想偷偷溜下山,却被官兵拦下来,说道:“副都监传下号令,山寨上各人皆要鉴别身份,清楚无误后方可下山。”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四处转悠,眼光所到之处皆是官兵士卒,显然朝廷为剿灭白涯寨,调集了至少一千八百兵力进攻。 这一场大败真是惨不忍睹,众兄弟十之七八皆身战而死,官兵抬到空地上停放的尸首有一百多具,这一百多号人除夕前还生龙活虎,不料新春的第一缕曙光还没瞧着,便全丢了性命。李逸航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冰冷的脸孔,有的双眼圆睁,有的脸容扭曲,有的表情痛苦,还有的脸色安详,更有的满脸鲜血,伤口巨大,连样子也认不出来。这些人虽说是罪有应得,万死不赎,但突然就这么全部死翘翘,心中还是感到悲痛之极与万分不舍,暗想:“我和李大哥若不是被关押在牢里,其下场必然和他们一样,已成为两具硬梆梆的尸首!” 李楠在死人堆中仔细检查识别,二寨主郭浩、四寨主金三石、白三、吴五、张铁牛等一干人赫然在列,却没见另外二位寨主尸体,他悄声道:“万叶大哥没有死,可能是被捉住,瞧瞧有无机会救出去。”李逸航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官兵将二人带到大厅上,厅上分有两拨人。一拨人打扮和自己相似,皆是烂身烂势,瘦骨嶙峋,约有十二三人,以女子居多,另一批有二十多人,全部被五花大绑,或坐或站,正是山上的众人,李逸航向他们瞥了几眼便低下头,果然大寨主朱运财、三寨主李万叶都在其中,二人皆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神情萎顿,显是经一番激战后不敌被俘。 又见厅中主位交椅上坐有一人,身披银盔钢甲,手执长刀,站将起来,威风凛凛犹如天神,李楠李逸航远远向他瞧得一眼,便大吃一惊,认得此人竟然便是那虬髯汉子官老爷莫远清!原来这莫远清居然是名副都监,职位可真不低,怪不得架子那么大。二人只看他一眼就立马低下头,深恐被他认出。 只听一人说道:“莫大人,白涯寨上活着的人都已带上来,请大人仔细审问查察。”莫远清道:“好,便从这些山贼开始。”两名士兵首先将朱运财押到他面前。莫远清身边的一个副手喝道:“大胆贼子,见了莫大人还不下跪!”朱运财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放屁,放屁,这那是什么莫大人,莫狗屎还差不多,哈哈!”那副手见他如此猖獗,上前往他两膝上各戮一刀,朱运财双膝顿时无力,在两名士兵的按压下跪倒在地。莫远清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寨上担任何职?”朱运财道:“你大爷我便是朱运财,白涯寨的大寨主是也。” 莫远清道:“好,原来你便是那个令人闻名丧胆的朱阎王朱运财,今日落在我手来,可有话说?”朱运财道:“你们暗施诡计,在酒中下药,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最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不敢真刀真枪的与我们决一死战,真是懦夫之极!”莫远清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兵者,诡道也。我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将你们这批十恶不赦的匪徒捕杀干净,这是我送给全体将士们最好的新春礼物,朱寨主,你还别不服,我们便是硬攻上来,凭你这一百多号人,根本挡不住我这捌佰精兵悍将。”朱运财道:“呸,凭你这些烂兵烂将,怎可能是我手下骁勇之敌,你不过靠使下三滥的手段而已。”莫远清笑道:“朱寨主,朝廷在三年前就已有剿灭你白涯寨子的计划,我这些将士,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勇之师,别说你们只有一百多人,就再多一倍也挡不住!” 朱运财哼了一声,过了半晌,道:“就算抵挡不住你们进攻,寨中兄弟却起码能逃得六七成,不至于像如今般全军覆没。”莫远清哈哈大笑,喝道:“你们作恶多端,万死不赦,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下一个。” 李万叶被带到他跟前,那副手喝道:“跪下,报上姓名职务。”李万叶不愿忍受皮肉之苦,跪下去,却不回答。副手又喝道:“快报上姓名!”李万叶骂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那么多废话。”莫远清道:“你是寨中坐第三把交椅的李万叶,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了?”李万叶不做声,给他来个默认。莫远清道:“大别山麓下黄枝村一十三条性命的血案,可是你亲手犯下?”李万叶道:“不错!”莫远清道:“一十三人中的妇孺老小,他们犯了什么过错?你竟不放过,一并狠手杀害!”李万叶道:“这村刁民勾结团练,里通官府,欲将我兄弟置之死地,那我们也只好不客气,杀一儆百,没将他们全村尽数屠戮干净,已算是我手下留情,大发慈悲!”莫远清怒道:“好个李万叶,你滥杀无辜,双手沾满无数百姓鲜血,如今死到临头,还嚣张如斯,不知悔改!我莫远清今日便将尔等脑袋砍下来,也不必禀明皇上。” 李万叶仰头大笑道:“狗贼,上回你落入我白涯寨手中,只恨我二哥一时心慈手软,饶你不死,如今才得轮到你在这里在呼喝,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莫远清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落得今日下场,现就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而尔。”李万叶道:“我李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便让你狗官猖狂一时又如何?”那副手道:“莫都监,何必跟此匪徒扯这口舌之争?下一个。”又有一人被押了上去。 李逸航心下歉疚:“当日我若将这莫远清一刀斩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正自后悔得肠子发青,忽然想到:“刚才这个莫远清说道,朝廷为剿灭白涯寨已谋划三年,就算那天我杀了他,也不过是临阵更换一个主将而已,朝廷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计划。再说,那天我若真有杀心,也未必如愿,芷菲妹妹师父‘云中月’蒙女侠必会出手阻止,她既然喝停了白三,也必会喝停我,只是她当时看出我无心杀人,那一刀乃是虚砍,故不出声,这‘云中月’当真了得,离那么老远就能看透我心思!”他心中思绪翻飞,各种念头层出不穷的纷涌而来。 突然李楠扯了他一下,立即回过神来,只见寨子里头的兄弟已然审完,一个女子正哭诉道:“小女子是太湖人氏,年前回娘家省亲,路经柳林镇时被这伙强人掳了上来,受尽千般折磨,本以为必死无疑,好在大人及时赶来,可我……我夫君,他,他已被这恶贼杀害了,呜呜!请大人为民女申冤报仇,将这些挨千刀的恶贼碎尸万段!” 第二十五章 山寨之殇 莫远清点头道:“你放心,这些害死你夫君的恶贼一个也逃脱不了,下一个。”李楠低声道:“兄弟,抬头,我来说。”李逸航点点头,很快就只剩下他二人,二人一起走到莫远清跟前,李楠道:“莫大人,我兄弟俩是九江人,去年十一月行经白涯山,被这山上的强盗劫掠上山,胁逼我兄弟入伙,我二人宁死不从,便被关在了水牢里面,真亏大人杀上山来,救得我们这些苦命之人。”莫远清瞧着他二人,赞道:“好,你二人宁死不愿为贼,不愿做那为非作歹的事,正邪是非分明,勇气可嘉!” 便在这时,有士兵走到副手身畔,低语几句,那副手向二人瞧了一眼,便对莫远清低声禀报。李楠见那副手瞧自己一眼,猛然觉得不妥,心中犹豫片刻,眼见四下官兵不多,一把拉起李逸航手,叫道:“快逃!”李逸航也早有此意,当即撒腿绕过莫远清朝后厅跑去,他二人心意相同,前山大路无论如何也逃不下,往后山奔逃还有一线机会。两人在水牢中吃好睡好,专心练功,虽一身乱糟糟的散发着呛人秽气,动作上却是迅捷之极,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穿入后厅。那副手立即大叫:“捉住他二人,不要让他们逃了!”众士兵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声呼喊传号,莫远清叫道:“留活口,休伤性命。” 在后厅门口守备的士兵还没看清,二人已从眼前疾驰而过,跟着听到捉贼讯号,便大叫大喊着急追。审讯之前,众士兵已将前山后山屋内屋外仔细检查过一遍,再无敌情。经过数昼夜的行军潜伏,再加一晚厮杀,这些参与进攻的兵士尽皆疲惫不堪,此时分散开来,或坐或躺,就地歇息。后山兵力本来不多,见有人飞奔而来,反应快的站起身来拦截,几招便被二人打倒或窜钻过去,反应慢的还不知怎么回事,只是看着两人在眼前飞奔而过。奔了一程,眼看道上兵卒渐少,转瞬便可逃脱追捕,二人心下渐松。转过一个山岰,猛见前面一队十余人的兵马正在道旁守候,二人奔得正急,急刹不住,迎面撞了上去,心中叫声:“苦也!” 这群士兵奉命在后山道路上守候,负责截杀寨子里逃跑下山的漏网之鱼,等到日已过午,仍无一人逃下山来,早已烦躁不安,此时见二人如无头苍蝇般闯将进来,顿时来了精神,手中刀枪纷纷往二人身上招呼。李楠李逸航二人和众官兵斗了起来,急切间难以摆脱,耳听得后面追兵呼叫声渐近,李逸航愈来愈急,向围攻李楠的一名官兵攻去,将那人一脚横扫在地,叫道:“大哥,你快走,我来掩护你。”李楠叫道:“咱兄弟要走便一块走,要死便一块死!”这时后面追兵叫道:“留活口,留活口!”李逸航听后心念一动,叫道:“我被捉了未必就死,而你被捉住必死无疑,快逃!”闪过背后一枪,手肘撞出,一名官兵击倒在地。 李楠心想也对,抢过一把单刀,放翻身前一名官兵,便往左前窜出,此时一杆长枪从后刺到,无声无息,李逸航大叫:“后面!”抢在一名官兵举刀的瞬间,向前疾冲,一把撞在他前胸,左手扣他手腕,往外一带,单刀砍在长枪杆上,将枪头荡得一偏,在李楠胁下衣衫上刺个了对空,李楠顺手往后一刀,将那使枪之人一手直削下来,那官兵惨叫一声,往后退去,二人相互配合,很快冲出一条血路,奔到一匹官马旁,李楠飞身上马,不及解缰,单刀一挥,割断了缰绳,叫道:“上马!”李逸航不语,在那马臀上狠狠一拳,那马吃痛,一声悲嘶,放开四蹄,狂奔入林。李楠在马上大叫:“方教头,方教头!” 李逸航回过身来,把欲砍马腿刺马身的几名官兵打倒,就这么一阻击之间,追兵已赶上来,将李逸航团团围住,另有不少官兵骑上马去追李楠。 李逸航眼看已无法逃脱,高举双手,一名官兵上去往他肚子连踢两脚,只痛得他弯下了腰,那人又是一肘击在他后脖颈上,骂道:“王八蛋狗杂种,害得我兄弟受伤,若不是莫大人有令,定将你斩为肉酱!”李逸航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迷迷迷糊糊之中,只觉一盘冷水兜头淋下,李逸航打个激灵,醒转过来,缓缓张开眼,只见自己身躺大厅之中,太阳从西边窗户斜射进来,照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甚是舒服,与头颈上流淌着的冷水来个个鲜明对比,双腿双手被缚,动弹不得,晕迷前的情形在脑袋里打了一个转。只见一人行近,蹲下身仔细瞧他的脸,李逸航认得他是莫远清,莫远清也认出他来,笑道:“李逸航小兄弟,果然是你,哈哈,是那个兔崽子下手这么重,将你打得吐血昏迷,真是该死之极!”说着便替他松绑。 李逸航不发一声,站起身来,莫远清笑道:“小兄弟,你不认得我了么?”李逸航向他斜睨一眼,并不说话,旁边一名侍卫喝道:“莫大人向你问话,怎地不回答?”李逸航侧头盯着那人,微微冷笑,还是一言不发。那侍卫大怒,便欲上前打他耳光,莫远清喝道;“下去,下去,这没你们的事。”又笑道:“小兄弟,我将你从水牢里救出来,怎地反而生我气,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李逸航吐出口里的血水,用衣袖擦干净嘴角,终于开口说道:“刚才厅上的人呢?”莫远清知他指的是朱运财他们,道:“你跟我来。” 李逸航跟着他走出大厅,来到空地上堆放尸首之处,莫远清道:“刚才你在厅上见到的人,都已躺在这里了,这四具无头尸身就是朱郭李金四位寨主。”李逸航见状,顿觉天旋地转,大叫:“干什么要割下他们的头?”莫远清道:“这四位寨主的脑袋是朝廷指定要的,少一颗都要唯我事问。”李逸航一交坐在地下,默然不语,暗暗流泪,过了半响,道:“朱大哥、李三哥二位寨主都被你们擒获了,怎地还要将他们斩首,而不是关入大牢,等待秋后处斩?” 第二十六章 独行乞丐 莫远清道:“我那日经过青峰岗,便是刚从京城开封领旨回来,不料落入你们手中,好在小兄弟你不愿为虎作伥,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才使得本都监得以留下一条命,来完成这个剿灭白涯塞的重任!”李逸航心下黯然:“留你一人性命,却害死寨子里百多名兄弟的性命,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这一刀便真的会砍下去!” 莫远清道:“你可知圣旨上是什么内容?”李逸航摇摇头,莫远清道:“圣旨上言道,宿松县白涯山白涯寨恶匪凶徒,为祸皖鄂赣三省结合处百姓多年,犯下累累恶果,当地百姓无不深受荼毒,特命我带领精兵尔以剿灭,对山上匪徒须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因此皇上下旨,被捕获的匪徒,验明正身后便即伏法,无须再行审讯。”李逸航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验明正身?”莫远清道:“是,确认了匪徒身份后,便可处死,这是当今皇上给予我的权力。”李逸航呆了一呆,道:“那你捉了我,怎地却不将我处死?” 莫远清哈哈一笑道:“我莫某难道是个是非不分之人吗?你跟他们不一样,任谁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被他们关押起来,便是不愿滥杀无辜之故。昨夜发出进攻号令之时,我便交待吩咐过士兵,攻下山寨后,好好检查山上的监狱牢房,将里面的人救将出来,不可稍加伤害,哈哈,莫某猜想得不错,你果然被他们关起来,那也是你命不该绝,若你没被关押,多半就和他们一样横尸就地了。”说着指指死人堆。 李逸航心中有无数个疑点,可又如一团乱麻草般,理不清头绪,不知从何问起。莫远清道:“与你一起关押在水牢里的那人,可是叫李楠?”李逸航摇了摇头,道:“不是!”莫远清笑道:“好小子,重情重义,我莫某最敬重佩服这种人,你若不见怪,咱们便交个朋友如何?走,走,一起去喝杯酒去。” 李逸航摇摇头,突然问道:“你怎么知他是李楠?”莫远清呵呵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这白涯寨的底细我们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躺在这里的人,那个叫什么名字,我们都知道,没一个不是死有余辜。”拉着他的手,道:“来,咱们喝一杯酒去。”李逸航甩开他的手,道:“我想在这里呆着。”莫远清一怔,说道:“好,饿了渴了便进厅来,我莫某随时恭候。”说完转身,刚走几步,听得李逸航道:“要是你的兵抓住了李楠,你能铙他一命吗?”莫远清回过身子,盯着他双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是这李楠落入我手中,我绝不会徇私枉法,他的下场和这些人并无二致!”李逸航点了点头,转过身子。 在尸体边上也不知站了多久,太阳下了山,月亮渐渐爬上天空,耳听得大厅内轰饮之声渐高,冷风吹来,打了几个寒噤,瞧着李万叶等四具无头尸体,只觉说不出的凄凉诡异。心道:“须得将李大哥的尸体单独埋了,明天只怕他们胡乱挖个坑便埋了这一百多具尸首。”他拿了一把锄头,选了一个开阔向阳之地,一锄锄掘下去,挖了一个两尺多深的长坑,将李万叶的无头尸体放进坑里,掩埋上泥土,再在坟前垒堆了个小土包,折下一块门板,插在坟前,上面用匕首刻写七个字:“李万叶大哥之墓。”他在坟前磕了几个头,心中祈祷:“李大哥,你不幸为官兵杀害,小弟却无法为你报仇,盼你在阴间多积功德,早日转世投胎,来世不再做杀人越货的行当!” 在墓前悄立良久,终于立定决心,转身往山下走去。李逸航下得山来,心中一股茫茫然然,不知要去何处。迷离怅然,踽踽独行,其时月亮将沉,照得他一条长长的黑影映在土路上。走出数里后,停步寻思:“李楠李大哥不知逃脱没有?他身手那么好,照理不至于会失手被擒。眼下我无处可去,不如便去潭州拜访冷阿姨和芷菲妹妹,顺便打听打听洪仁海的下落。”一想起梅芷菲,脑海里就出现她温柔美丽的身影,心头只感一股暖流淌过。 打定了主意,便随处找了个避风之所,闭上眼睛睡了一觉。等得醒转,已是天明时分,他虽离开振威武馆已久,可做早课的习惯却一直没改。一番练习后,只觉全身热烘烘,又感饥渴难耐,心道:“我两天两夜都没吃过东西,喝过水,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凭着记忆,出了山,往最近的市集行去,直行到太阳过顶,才来到一个小镇上。他饿得头晕脑涨,来到一间小吃店门前,一摸口袋,不由得连声价叫苦,他从牢中出来,没来得及换上套干净衣服,便即下山,连一枚铜板也没带在身上。闻着店里飘出来的熟食香气,更感饥火难忍。 正自徘徊焦急,突听一人说道:“这小乞丐好可怜,大过年的无家可归,瞧他一定是饿得慌了,狗蛋,你这两只包子送了给他吃好不好?”一个小孩子说道:“好啊好啊,这么大冷天没饭吃,很快就会死人的。”跟着有人塞了两只包子给他,李逸航一怔,那小孩子见不不接,便道:“小乞丐,你快吃啊,我还有,家里还有一大笼包子呢。”李逸航接了过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小朋友,真是个乖孩子。”望着小孩蹦跳欢愉的背影,眼中泪水又在打转,暗想:“爹爹妈妈不在世上,我便变成了个可怜的小乞丐,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心酸归心酸,包子却是照吃不误,感觉还未尝到包子的味道,两只包子便已消灭干净。好在是过年时候,各人见他衣衫褴褛单薄,都很同情他,不用他开口,便将食物塞给他。 李逸航心想:“这去湖南长沙县,路途遥远,我总不能一路乞讨,须得想些办法才好。 第二十七章 后悔莫及 “有了,冷阿姨和芷菲妹妹卖艺讨赏钱,我也可以试试。”他想到即做,来到一处人多热闹之地,没有铜锣,便找了个破瓦罐,用木棍敲击,叫道:“卖艺啰,卖艺啰,各位大老爷们、大姑娘小太太们,见着要是喜欢,便请赏几个钱。”他不会说,声音也不够大,只几个人围过来,李逸航也不理人多人少,自顾自地耍将起来,一连演了好几套拳术,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彩声也响了起来。李逸航最后表演一套猴拳,那是他在白涯寨上跟方教头所学,模仿猴子跳跃爬枝,玩闹打架的动作,神情姿态确是惟妙惟肖,颇得神韵。旁观看众人纷纷叫好打赏,李逸航用个破碗捡起来,共有一百多文钱,心中十分喜欢,到长沙的路费总算有着落了。 他问明路径,一路西行,途中见着大市镇便停下卖艺,积攒下不少铜板。这一日是正月十五,来到湖南岳州城,岳州即是岳阳,他打算从岳州南下长沙。李逸航在一家小面店吃饱肚子,行在街上,准备找一处空阔的位置开摊卖艺,但见街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心想:“岳州可比前面几个城镇富庶繁华多了,今日是元宵节,城里城外的富家公子哥儿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都出来游玩,等会儿的赏钱必定不菲。”正暗暗高兴,突见前面聚集了一群人,吵闹喧哗,李逸航道:“难道是同行?进去瞧瞧先。” 扒开众人钻进去一看,却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匍匐在地,边上几人拿竹竿顶压着她身体,一人正上前欲捆绑她手脚,李逸航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叫道:“住手,你们干什么?”那人转过头来,见是一个瘦弱少年,说道:“你小子走开点,这儿没你的事。”就这么一转身间,那少女突然发起力坐起身,手脚乱蹬乱爪,想要挣脱逃走,边上几人见状,提起竹竿大力击打推捅,那手拿绑绳之人绕到少女身后,一脚踹向她背部,只踹得她又趴倒在地下。 李逸航只看得血脉贲张,怒不可遏,心想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太也霸道猖狂,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魔掌,遭受戕害!当即冲上,从后把那捆缚之人摔倒在地,抢过一根竹竿,三几下手脚便将其余几人打倒在地,扶起那少女,叫道:“不用怕,我来救你,还能走吗?”那少女瞧着他,双眼呆滞,嘴角流涏,神情甚是怪异,李逸航见她不应,心道:“瞧她这模样,肯定是被这伙恶人打蒙打傻了过去,先离开这里再说。”当下将她背负在身,迈步飞奔,围观众人忙不迭的让开一条道,只听得后面有人叫道:“放下她,放下她!”“拦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小子,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李逸航感那少女身子不重,又见几人追了上来,跑得更加快了,他专往人少处跑,跑着跑着,只觉脖子有水淌下,似是那少女的口水,这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那伙人越追越近,不住大呼小叫,想是喝骂他放下那少女。正奔跑着,忽听得“汪汪,汪汪汪”几声叫唤,是那少女所发,李逸航心下奇怪,这时候你怎还有心情来扮小狗叫?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肩颈上一阵巨痛,却是那少女一口咬了下来,李逸航叫道:“喂喂,你干什么,不要咬我啊!”那少女松开了口,李逸航刚喘了口气,少女又是一口咬下,这一次干脆咬了就不松口,李逸航大是恼怒:“我好心救你,你还咬我,这是什么道理?”那少女咬着他颈上肉不拄撕扯,李逸航痛得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从背上摔落,脖颈又是一阵钻心剧痛,那少女竟然连皮带肉咬了一块下来! 也顾不上疼痛,探身去看那少女,只见她四肢着地,眼露凶光,冲着他狗吠了起来,又发出呜呜之声,李逸航好生奇怪:“这女子疯了,以为自己是条狗!”那少女吠了几声,突然往前一窜,抱住他小腿,又要咬下去,这次他有了准备,岂能再让咬到,当下顾不得,一手抓住她头发往外拉,一手去扳她手,不料那少女发起疯来力气可真不小,二人来来回回几下推搡拉扯中,李逸航竟然摔倒在地。他心下又急又怒,正想翻身摆脱她,突然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两人裹在网里。原来追赶之人不知从那弄来了一张渔网,岳阳位于洞庭湖之滨,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水产丰富,很多人家以捕鱼为生,他们追赶之时能顺手拿张渔网,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李逸航不住挣扎,却是被网裏得越来越紧,虽一身功夫,但半分施展不开,只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嘛网住我?”一人骂道:“臭小子,谁叫你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吧,自己也被咬了,这叫不作死不会死。”另一人道:“早叫你放开她不听,她被疯狗咬了,昨天开始发癫,连咬几人,现又将你咬了,可不能放你走。” 李逸航心下一惊:“被疯狗咬了?”叫道:“是她发癫我又没癫,快放了我。”那人道:“你被她咬过,已经中毒,日后发作起来,也跟她一模一样,可不能留你在这世上。”李逸航一听急了,大叫:“你们要怎么样?我没事,又没杀人放火,怎能杀了我,就算我发狂发癫,也不关你们事。”另一人道:“本州太守王大人传下令,说凡被癫狗癫人咬过之人,不管有无发作,都必须作毁灭处理,以隔绝瘟疫传播。”李逸航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那女子趴在他身上,还不断想咬他,李逸航只好用用手顶住她咽喉,不让她近身咬到自己。 几人用粗绳将二人捆绑起来,直缚到犹如一只蚕蛹般,才放下心,接着在这只大蚕蛹身上绑上两根竹竿,抬将起来。李逸航见围观的人虽多,却没一个出来劝说几句,眼看自己二人被抬走,急忙叫道:“救命啊,救命,大叔,快救我出去!”那大叔见他抬近身边,身子一缩,生怕被他唾沫飞溅到一般,李逸航又向另一名路人哀求道:“大婶,你行行好,叫他们放了我,我没有发癫发狂,不会咬人。”那大婶捏着鼻子退开,生怕呼吸了他吐出来的气息。 第二十八章 藏尸洞里 见围观众人对自己如遇鬼魅,突然间明白:“刚才我负着这女子时,还奇怪他们让路怎么让得这么快,原来是惧怕她,我可惨了,无缘无故陪她送死!”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是心不甘,大闹大叫起来。真是天意弄人,之前几次劫难幸得不死,还道自己福大命大,却不料今日发了个善心,便惹上杀身之祸! 那女子赫赫喷气,口涎不住滴在自己脸上,李逸航见她还肯不消停,发蛮力要来咬自己,心中大是烦闷狂躁,忍不住张口往她胳膊上咬去,叫道:“你咬我,我也咬回你!”在边上走着的一人说道:“这小子发作得好快,看看他也开始咬人,这疯狗真是太厉害,咬死害死那么多人。”李逸航松开口朝那人骂道:“滚你妹的臭鸭蛋,我没疯,我没发作,你他妈才咬人!”另一人道:“发了疯还能骂人,真是少见,看来也没完全疯掉。”几人也不理他,只满脸怜色地看着他。 他一通大叫大号之后,只觉得疲惫异常,过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问边上那人:“大哥,你们这是要将我抬到那里去,丢湖里淹死吗?”那人道:“把你们丢洞庭湖里岂不是要污染了湖水?我们人人都吃洞庭湖水长大。”另一人接口道:“你们会被扔一个山洞里,所有被疯狗咬过的人都丢那儿,防止瘟疫扩散。”李逸航问道:“有人送饭送水么?”众人一听,都大笑了起来,齐声道:“这傻小子,扔你到那儿就是要你等死,怎还会有人送饭送水!”一人道:“浑小子,好在只你被她咬到,若是让她逃脱咬了别人,你的罪孽可真是不轻。” 又走片刻,只见道路渐渐崎岖,越走越高,竟是上了一座荒山之上。转了不知几个弯,来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一人说道:“他奶奶的终于到了,快把狗男女丢下坑去,好赶回城里闹元宵。”几名汉子合力,将二人顺着陡坡推下山洞深坑。李逸航顺着土坡滑得一阵,猛觉身子一轻,笔直掉落空处,也不知跌落了多高,砰的一声摔在地下,好在是两根竹竿头先落地,李逸航摔得不重,没伤得筋骨。 他定了定神,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周围充斥着一股极端恶心难闻的秽臭,几欲呕吐。突听得身旁有人说道:“又有人被丢了下来,喂,你是活人还是咸鱼,没死的叫一声。”李逸航听得洞里还有旁人,大喜过望,叫道:“我是活人,我没死,你是什么人?快来帮我解开绳子,我被捆得难受。”那声音笑道:“我还想你来帮我解开绳索呢,你是什么人,我们便是什么人了。”李逸航一惊,问道:“你们也是被人绑了扔这儿等死的吗?”另一人的声音道:“正是,我被扔这两天两夜,渴死我了,你有没有水?”另有几个虚弱之极的声音道:“水,水!我要水,我要喝水!”李逸航又是一惊,道:“这洞里一共有多少人?”最先一人说道:“没死的连上你共有六人,死了的就不知道了,也看不见。” 李逸航呆了一会,问道:“你们都是被疯狗咬了吗?听你们的语气,好像还很正常,不像发癫的样子。”那人道:“被疯狗咬过的人,也不是即时发作,快的十天八天显现,迟的可能一年至十年后才发疯发癫。”李逸航又是一惊道:“若是我们十年后才发作,那岂不是在这里白白提早冤死?”另一人道:“是啊!可是人人知道我们会随时发作,发了狂的人完全失去理智,六亲不认胡乱咬人,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就捆了我们扔这儿,任由你如何哭闹求情也绝不心软,唉,我好可怜的老娘,以后谁来给你送终啊!”李逸航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得想个办法出去。”先一人道:“我们双手双腿都被牢牢捆缚,绳子粗过拇指,动弹不得,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有人来到救我们。”另一人道:“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这个藏尸洞,谁会敢来?就是有人来了也不会放我们。” 李逸航突然叫道:“我的双手没被他们绑住,我的手可以动,或许能解开绳子。”众人听了大喜,齐声叫道:“那快试试看,松脱了就给我们松绑!赶快离开这鬼地方。”李逸航发现那少女软绵绵的睡在地下,可能是摔下时摔晕过去,自己正压在她身上,李逸航只有那只顶着她咽喉的左手能动,便用左手撑地,想把右手抽出来,不料那几名汉子可能是吃过苦头,竟是将他二人绑得十分结实牢靠,右手双腿下身根本动不了分毫,只左臂和头部勉强有转圜空隙。 边上一人问道:“怎么样,兄弟,能动吗?”李逸航嗯了一声,道:“别急,我捆绑的绳子里头还套了渔网,动是可以动,但幅度有限,得好好思量一番。”李逸航和那少女面对面捆扎在一起,初时还不觉,此刻她安静了下来,居然恶臭中隐隐闻到一股少女特有的芬芳香味,而那柔软丰腴的躯体更是令他意乱情迷,难以集中精神。正迷乱间,脑子里突然间想到了梅芷菲,那天她给自己擦拭额头时,也闻到她身上一股幽雅的香味。“哎哟,有了!”他大声叫出来,想起了梅芷菲送给他的那把短剑,这把利器要削断这些渔网绳索实是易如反掌!边上众人听得有办法,也是兴奋起来,好像看到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 那把短剑就放在自己怀里,他左肘托撑地,小臂想要伸进自己怀里,只这么一来,李逸航和那少女又近了许多,他没能摸到短剑,却触碰到少女胸前两团柔软的物事,脸上一红,急忙缩了回来,心中叹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知觉,要不然定要以为我是有心轻薄她,这少女昏睡过去是个可人儿,醒转之后,便如疯狗,还不如永远这样睡着好了。”他几经尝试,终于掏出短剑,张口咬住剑鞘,黑暗中只觉微弱青光闪过,利刃出鞘,剑锋轻轻一划,头上套着的渔网丝嗤嗤的应声而断。他松了口气,首先将束缚他的渔网全部割开,跟着又将身上的粗索也挑断,旁边几人只听得心中狂跳,大声呼叫,喜不自胜。 (新人新书,求起点收藏推荐) 第二十九章 洞穴寻水 他站将起来,摸索到一人,短剑几下切削,便解除了他身上束缚,李逸航问他道:“你身上有带火刀火石火折子吗?”那人道:“有得。”那人取出火刀火石,晃亮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亮光,李逸航替其余几人也松了绑。五人得死里逃生,都是兴奋难言。 带着生火工具的那人摸索着点燃身边的杂物,山洞里顿时光亮起来,大致看清周围情况,李逸航找了根木棍点燃,举起木棍火把抬头往向上看,只见刚才摔下的坡口离自己所在约有二丈来高,看样子不易上去,便道:“大家还能动吗?”几人回答道:“还行。”李逸航道:“把火堆弄大一点,看清洞里的地形。” 待得火堆足够明亮,众人都是一声惊呼,心中怦怦而跳,只见坑内空间颇大,似乎还可往内行走,而自己脚底身周全是尸骨尸骸尸首,有白骨几十具,正腐烂生蛆的也有七八具,还有四五具看上去刚死不久,怪不得气味身处腥臭难闻,如处咸鱼堆,所有尸体上都还緾得绳子,显然都是被捆绑着扔下来的人。 一人有气无力地道:“再没水喝,我们也要像这具尸首一样生蛆了!”李逸航还不觉口渴,但知道只要几天没水喝,人便要死,当下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想办法出去,大伙儿点多几根火把,看看这岩壁那里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爬上去逃生。”众人闻言而动,等得细细看清楚后,均是大失所望,只见掉落处崖壁光滑如削,竟无一处可着力之地。几人尝试搭人梯,可最多搭了三个人梯,所够之处还不到坡口一半,众人本已虚弱,这一番折腾,直累得气喘吁吁,皆瘫坐在地。 一人道:“看来最终还是和这些尸骨一样葬身此处,不过身为自由鬼,哈哈,也比他们要好一些。”另一人问李逸航:“这姑娘也得病了吗?是不是和你一起被丢下来的?”李逸航道:“是,她发癫胡乱咬人,咬我几口,然后我和她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捆绑成粽子,抬到这儿扔了下来。” 那人道:“这姑娘模样身段可直没得说,如此便死了太也可惜!”又一人问:“你和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李逸航详细说了自己所遇,最后问道:“你们几人又是怎么了?”几人回答大同小异,都说年前年后岳州城内疯狗横行,咬死咬伤多人,都是无端被疯狗偷袭,自己现在虽没发作,可被疯狗咬了之事众人皆知,城里百姓对疯狗和染病的人闻之色变,人人发动起来打狗及捉捕被咬者,也不管我们是否发病,一律送这儿等死。 李逸航道:“被疯狗咬后难道没得医治?”一人道:“没得医治,我爹爹就是大夫,疯狗病爆发初期,一乡邻被狗咬了来我家求医,爹爹看他可怜,没有声张,留他下来给他外敷内服,期间无什么事,不料几日后他突然病发,那时我正给他换药,冷不防被他狠狠咬了一口,那人没过几天就离世,接着我就被绑起来丢这儿,唉,我好心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说还有比我更冤的吗?”李逸航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咱二人都是吃了好心的亏,到了阴间后,阎王爷定会优先安排咱俩去投胎。” 各人互相介绍,一人叫毛哲,一人叫贺磊,一人叫黄英傣,一人名彭无慧,最后一人叫楼开泰。毛哲年纪比其他人大上不少,站起来说道:“各位,我们既不能从原路出去,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再过得一会,更加口渴无力,便想动也动不了,不如咱们现就往洞里深处探察,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或是逃生出口。”众人都齐声同意。 就在这时,那少女嘤咛一声,睁开眼睛,苏醒过来,她全身发抖,低声呜咽,却没狂性大发。黄英傣问道:“这女子如何,带上她吗?”彭无慧道:“她已经发作了,就算有吃有喝,过几天便死,留她在这罢。”适才说被病人咬伤的人正是他,显是对疯狗症发作了的人十分痛恨戒备。 楼开泰道:“就留她在这,带在身边太也危险,万一她又突然咬人怎么办?”贺磊笑道:“大伙都是被疯狗咬过之人,还不知她的毒性厉害还是我们身上的毒性厉害。”李逸航也笑道:“刚才我还咬了她一口,她如再敢咬人,咱们便一起咬她,瞧瞧谁怕谁!”毛哲道:“既然如此,那就带上她,死也不要让她死在这个鬼地方,免得她一个年轻女孩的鬼魂被这些臭豆腐脑欺负。”说着踢了一脚地下的死人脑袋。 李逸航道:“要走快走,大伙把死人身上衣服扯下来缠绑在棍子上,多做些火把照明,这里一片黑漆漆的,无光亮半步难行,那都去不了。”众人尽皆称是,洞内竹竿木棍甚多,破布烂衣也是所在多有,所有破衣烂服皆为尸油浸过,极易点着。众人一番忙碌,共做了二十多根火把,每根可燃半个时辰左右,毛哲说道:“大伙省着用,一次尽量只点一根火把,别没找到水或出口就用尽,这就出发。”李逸航把那少女扶起来,怕她乱走乱动,就把绳子一端绑在她手上,一端握在自己手里,牵着而行。 洞里乱石嶙峋,根本无路可走,众人是伏高爬低,走一步算一步,越往里行,越觉寒冷潮湿,黄英傣道:“看来洞内深处有地下水,加快些脚步!”各人大是兴奋激动,脚下也似乎更有力些。李逸航牵着那女子,感觉她虽意识模糊,步履却甚是轻盈灵活,走起路来不比自己慢。 彭无慧也是甚诧异,对李逸航道:“以往只要是发作了的疯狗症病人,兴奋狂躁期过后,便会昏迷或麻痹,全身无力,她现在这般安安静静,既不兴奋又不昏迷麻痹,真是奇哉怪也!”李逸航道:“可能她现在还处狂躁期,只是适才摔坏了脑子,安静了下来。” 后边跟着的楼开泰道:“她还有脑子吗?有脑子也就不会胡乱咬人。”那少女突然间“汪汪,吼吼”地叫了起来,贺磊笑道:“瞧瞧,你们说她无脑子,她生气了,小心咬破你们喉咙,毒不死你,流血也流死你。”众人哈哈起了起来。 (新人新书,求起点收藏推荐) 第三十章 求死不能 毛哲突然停下脚步,作了个安静的手势,众人都瞧着他,只少女躲在阴暗处,不敢看他手中火把,毛哲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有人道:“没声音啊,我什么也听不到。”有人道:“好像有些沙沙簌簌之声,蛇,有蛇!”毛哲骂道:“蛇你妈个头,再听。”李逸航竖起耳朵,用心听了一会,说道:“好像有流水的声音!”毛哲道:“对,刚我也听到了,可是声音越走越弱,可能是走过头。” 一人道:“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可能有岔路,转回去搜搜。”毛哲又点着了一根火把,给黄英傣持着。众人往回走了十几步,突然黄英傣在洞壁边上叫道:“这里有个小洞,水声是从里面传来的!”几人纷纷围拢过去,都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流水声。贺磊口唇咽喉干得如要冒出火来,听得水声,抢过火把,当先钻了进去,毛哲叫道:“小心危险,别摔坏了。”贺磊回了一句:“摔坏好过渴死。”楼开泰道:“最怕你摔坏了还渴死。”贺磊骂道:“日你奶奶的臭乌鸦嘴,吐了口水再说过。”楼开泰道:“别说吐口水,我连尿也没得拉。” 七人钻过小洞,路径徐徐向下,转了几个弯,再行一段路,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众人掩饰不住兴奋,奔了起来,到得一条溪流边,纷纷伏低捧水喝,贺磊等几人已渴了两三天,此刻直喝到肚皮发涨才止,连腰也直不起来,干脆躺在溪边喘气休息。 李逸航喝饱水后,回头望那少女,却见她躲在后面阴暗处,他指指溪水,示意她喝上几口,那少女身子一缩,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彭无慧道:“疯狗病人发作后怕水怕风怕光怕声,她怎么会喝水?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躲你身后的原因。”李逸航道:“那她不喝水岂不是会渴死?”彭无慧道:“是的,疯狗症病人极端怕水,她就算渴死了也喝不下水。而且发作后一般活不过五六天,听你说她是昨天发病,再过两天就该歇气了,我们能喝水,证明还没发作。”李逸航道:“被疯狗咬了定会得这疯狗病吗?”彭无慧道:“我不敢肯定。” 楼开泰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冤枉,要是不发病,不就白白死了?”彭无慧点了点头,不说话。李逸航道:“我身上带有水囊,装满水先,那天自己不想喝水喝不下水,就即刻自刎,免得贻害旁人,多历痛苦。”彭无慧赞道:“好办法,可是只要你一发作,脑子就已经坏掉,不会有自刎的意识。”李逸航呆站溪边,片刻之后坐倒在地,道:“如果我开始发作,你们即时杀我,别让我受这么多的痛苦。”毛哲贺磊等另外五人也觉昨此法甚好,一致赞同。 楼开泰突道:“到时最怕你们下不了手。”黄英傣道:“怎么会下不了手?有了你刚才那句话,一旦发作,即刻取你性命。”楼开泰用嘴向少女努了努,道:“她正痛苦得很,一定想死,你去帮帮忙,结果了她。”黄英傣一愕,道:“她发作前又没说需要帮忙,谁知道她同不同意。”楼开泰道:“她会同意的,你瞧瞧她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对解脱痛苦、对死亡的渴望。”黄英傣道:“我却看到她眼神里顽强的求生欲望,你如想取她性命,她还会跟你拼命呢。” 毛哲道:“你俩别争了,问问她不就得啦?”楼开泰道:“刚才这位彭大夫说她已没脑子,怎能听得懂你说话?”毛哲道:“她现在没大吵大闹,说不定脑子又已回来,快去问问,如果她愿意,咱们就做件好事。” 贺磊道:“我来问,你们来动手。”走到那少女跟前,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很痛苦?要不要我们帮你一个忙,送你归西?你如果能听懂我说话,同意的话就叫上几声,或是点点头。”众人一齐望着那少女,只见她眼眶深陷,眼珠枯涩无神,嘴唇干燥皲裂,虽极渴却又不敢喝水。那少女不答,贺磊又大声重复一遍,这次少女吼吼叫了几声,缓缓点头。 六人尽皆耸然动容,楼开泰对黄英傣道:“你瞧,她同意了,快去帮帮她,她在下面也会记得你的好。”黄英傣道:“呸!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去帮?”楼开泰道:“刚刚你说敢下手,我却是不敢下手,也下不了手。”黄英傣道:“我连鸡也没杀过,别说杀人,你们谁有胆子去帮帮她?”众人默然,谁也不说话。 过了片刻,李逸航把匕首扔在少女脚下,那少女捡起匕首,将刃尖对胸口许久,可最终没有动手,又把匕首扔回地下。毛哲道:“她自己也下了手,别说我们了,大伙走吧,喝饱水,便到肚子饥火难忍,赶快找出路的为是。”大家听他这样一说,都觉饥肠辘辘,站将起来。李逸航捡回匕首,说道:“怎么走,回大洞查探还是沿着这溪流走?”毛哲道:“这溪水越往下流入地越深,最终会汇入地下大河,沿着它走可不是好主意。” 众人于是循原道向上返回,楼开泰在前领路,可走了好久,还走不回原来的岔口小洞,贺磊道:“我下来时没感觉走这么远路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有此意,彭无慧却道:“这是错觉,我们肚子饿得难受,以致产生幻觉,其实并没走多远,我便觉才走了一会儿。”贺磊又骂道:“去你奶奶的,是你自己一个人有幻觉,这火把都换了一根,还说才一会,我们从岔路下到溪水边,可曾换过火把?” 众人皆是一凛,贺磊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问题严重,李逸航道:“黑咕隆咚的,很可能是又走上另一条叉路,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去找来路返回大洞里?”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拿不定主意。毛哲道:“与其退回去,还不如继续往前走,我给大家分析分析原因,你们看有无道理。”众人都望着他,听他怎么说。 毛哲道:“那些人为什么将我们扔在这个洞里?想必他们已探查过此洞,知道这个洞穴没其它出口,否则怎能困死我们?”贺磊道:“他们或许认为我们被捆扎紧了,不发病死也得渴死饿死,丢这山洞是图个荒僻,不会有不知情的人来这而来放了我们。”黄英傣道:“他们怎么不干脆直接打死我们,要费这么大的劲将我们抬到这儿?” 第三十一章 干尸古剑 楼开泰道:“你又来了,就一个神智癫狂的人你也不愿下杀手,何况我们没发病前跟正常人一样,更有谁能下得了手去杀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将我们丢在此处自生自灭,他们就心安理得多了,不会背负上罪恶感觉。” 毛哲道:“别岔开话题,贺磊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我的假设是对的,那么再到主洞里找出路也是枉然,而进来这里的那那个岩壁小洞非常隐密,之前探查此洞穴的人很可能没有发现到,也就是说这儿是个未知地方,有没有出口就说不准,因此值得往前走下去。” 彭无慧道:“听得我一头雾水,毛大哥你说走那就走那,不用说那么多,说了我们也听不懂。”楼开泰道:“是你听不懂,可别拉上我。”毛哲微微一笑,道:“大伙意下如何?”李逸航道:“我觉得毛大哥说的很有道理,就沿这条路走下去瞧瞧。”楼开泰道:“看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直接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贺磊讥笑道:“是你没方向感,脑子记不住来路,才乱撞乱带。” 众人又往前走,估算此时地势已高出原来主洞不少,贺磊道:“前面若有出口,那么出口必定是山顶上。”突然行在后面的彭无慧叫了一声“哎唷”,跌倒在地下。大伙都是一惊,连忙回过身来瞧他,只见彭无慧十分狼狈站起身来,朝绊倒他的东西踢了一脚,骂道:“这鬼东西,害老子摔跤。”那物品被他一脚踢得晃了晃,在摇晃火苗昏黄光线照映下,众人赫然见到一具干枯尸骸,身上皮肉紧贴在骨头上,脑袋上的眼眶和口这三个窟窿特别巨大,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众人陡然见到死人,都吓了一跳,那少女更是吼吼吼吼的叫了出声,缩在李逸航身后。各人定下神后,都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这姑娘虽变成了疯狗,却也还是一只胆小如鼠的母疯狗。 毛哲仔细看那干尸,见他身上衣衫已尽数烂掉不见,皮肤呈现暗黑色,也不知死了多少年头。楼开泰道:“奇怪,奇怪,奇怪之极。”黄英傣问道:“有什么奇怪,这洞里死人多的是,这地虽然偏僻点,但我们来得,别人也能来得。”楼开泰道:“以你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点上来,可惜可惜。”黄英傣道:“放屁,放屁,好臭,好臭!” 李逸航道:“楼大哥你是不是为这具尸首与从不同而感奇怪?”楼开泰道:“正是,还是李小弟跟得上我心思,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贺磊骂道:“别他妈东扯西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时间不多了。”楼开泰道:“是是是,贺哥教训的是。这具尸首所以奇怪,在于他不腐不化,皮肉仍存,可我们刚刚在坑底见到的尸首,要不是只剩一副白骨,就是正腐烂流液生蛆,恶心得要死,像这样的干尸却无一具,瞧这洞里潮湿风凉的环境,按理说不该有令死人变成干尸的条件。” 毛哲道:“这么说来这具干尸有古怪,大家走得也累了,就在这小憩片刻,顺便研究研究他。”用脚踢了踢那尸骸。那尸骸不再晃动,仔细一看,原来他双腿卡在一个缝隙里,那空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容一个人侧身移入。黄英傣抢道:“从这双腿卡在缝里的情况看,可以推断出这人死时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人从缝隙里出来时死了,二是这人刚入缝隙时死了。”毛哲道:“有道理,不管他是想出来还是想进去,这缝隙都必有古怪!” 贺磊把尸首拉出来摆在一边,却见他身下压着一把一尺来长的剑,楼开泰拾起来在火把下在看右看,奇怪的道:“这剑非钢非铁,倒像是把青铜剑。”黄英傣道:“青铜?青铜是什么鬼东西?”楼开泰道:“秦汉时期,铁器开始流行,人们已很少用青铜来锻造兵器,这人还用青铜剑,说明此人死了至少有一千年以上,是具千年古尸,大有研究价值。”黄英傣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那学来的?”楼开泰道:“叫声师父,我这身学识传了给你。”黄英傣转过了头,道:“要是我们中有人抱着这把青铜剑死在这儿,不知会不会有人说这人是千年古尸呢?”楼开泰道:“我把你揍死在这儿,定有人以为你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你信不信?”黄英傣道:“来来来,咱哥儿俩单挑,看看谁是春秋战国的人。” 毛哲道:“行了行了,你们这对活宝别只记得斗嘴,仔细看看它还有什么古怪之处。”他们四人在探究古尸时,李逸航问彭无慧道:“彭大夫,这姑娘怎么安静了下来,是不是有好转的可能?”彭无慧道:“不可能,疯狗病患者一旦发作,必死无疑,病者经过了兴奋狂躁期,就进入安静麻痹期,而后死亡,这姑娘安静下来,也就表示她行将就木,生命倒数。”李逸航道:“我们这样多活几天也没意思,天天生活在恐惧当中,还不如被绑着丢在坑口死去算了,一了百了,也是爽快。”彭无慧道:“话说得不错,可蝼蚁尚且偷生,我们大活人又怎可例外?不到最后一步都不甘心赴死。” 贺磊叫道:“彭大夫,你瞧瞧这具古尸是不是断的很多骨头?”彭无慧蹲下身去摸那具干尸,待得全身摸了个遍,说道:“此人胸前肋骨断了三根,左手骨也断了,可不知怎么断的,咦,这人肩膀上有两个牙齿印,难道也是被疯狗咬死的吗?”李逸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项,伤口已然凝结,却仍十分疼痛。 楼开泰道:“定是他被疯狗咬了,别人捉他,他奋力反抗,以致伤断了几根骨头,想不到一千多年前,古人已经用这个洞来作藏尸洞。”贺磊道:“你应该说想不到一千多年前,就已有疯狗乱咬人。”黄英傣道:“我倒以为这人只死了一百几十年,他也如李小兄弟一样刚好带了把青铜剑,割断绳子跑到这儿倒毙了。”楼开泰骂道:“这尸首明明死了一千多年,你却说一百多年,怎总要跟我作对?”黄英傣道:“明明死了一百多年,你硬说一千多年,我这是不想你误导了大伙,才指出你的错误,你还别不高兴。” 第三十二章 别有洞天 “这有什么好争,咱们进去缝隙里去瞧瞧,就知里面有什么吸引,说不定这人是从那里面走出来,那就有路通外头了。”贺磊说完举起火把便往里钻,毛哲觉得缝隙里头空间太窄,光线不易传播,点多了根火把,说道:“大伙跟上,别走丢。”众人齐声答应。 各人鱼贯而入,往前走了不远,陡然发现缝隙变小,前路变成一个小土洞,而不是原来的岩石壁。贺磊站在土洞前,转身对身后众人道:“从这开始,这山变成土质,这洞口也不像是天原形成,似是人工开凿而成,大伙儿怎么看?”毛哲道:“这土洞太小,那人如果是从这儿出来,必定是爬着出来。”贺磊道:“不错,得爬着进去,你们先退回去,我钻进去瞧瞧里面还有没有路,大伙在这等候,不免气闷,都先退出去。” 众人都道甚好。李逸航道:“贺大哥一人前去,没人接应,未免太也危险,我跟着你一起探探前路。”贺磊道:“也好,如里面有什么危险,两人逃出来的机会总比一人大,就这么定,我在前面开路,李兄弟在后跟着。” 贺磊拿了一根小一点的火把当先钻进土洞,李逸航也拿了根火把备用,随后跟着。贺磊一人还没全爬进洞里,就发现前面土洞左右各有一路,向前的道路反而没有,他想了一会儿,心道:“前面这一条才是主道,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应是后来才挖出岔道,向左转还是右转?”他一时难以委决,趴着不动。 各人见他双腿露在洞外,便问道:“贺磊,怎么了,是个绝头洞么?”只听得他在里面说道:“不是,我不知向左还是向右行。”楼开泰道:“别磨蹭,随便走一边,时间不多了!”黄英傣道:“人命关天之事,不能随便,得想好了再走。”贺磊不理会二人,径往右爬行。 主道却比岔道宽阔不少,容得人膝盖着地狗爬而行,贺磊笑道:“李兄弟,我们还没有发作,就已经提前变恶狗了。”李逸航道:“我们事先练习练习,别到时真发癫发狂时乱来一气,动作不像疯狗,那就有负老天爷期望了。”二人一边爬一边谈笑,很快就走出一段距离。 李逸航看洞壁挖掘痕迹清晰明显,心想:“不知什么人在大山里挖出这一甬道来,难道是和我们一样的被困者?可是从这洞的规模来看,绝非一时之功,别说被困的人没有精良器械工具,就算有,也得花上个几天时间挖掘运土。” 正自胡思乱想,突见前面的贺磊双腿一晃,便不见了踪影,李逸航大吃一惊,叫道:“贺大哥,贺大哥!”手脚加快前行,欲赶上前去瞧发生什么事。突地眼前一亮,一颗大脑袋从土里骤然钻出,大口张开,脸容狰狞可怖,“死人头!”李逸航脑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心脏猛然一跳,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不及多想,手中火把便往那死人头上捅去,调头便爬。只听得“啊哟”一声叫,跟着呯啪一声,有物体摔倒在地,李逸航听得那声音是贺磊发出,心道:“哎唷!不能丢下贺大哥自己逃了。”当即又调过头来,压制着强烈的害怕去寻找贺磊的处所。 只听得贺磊骂人的声音传来:“操你奶奶的臭狗屎,怎么出手这么狠,还让人活吗?”李逸航听他不像有什么危险,当即安下心来,叫道:“贺大哥,你骂谁?快回来,有死人尸变!”贺磊道:“我骂你这臭王八蛋,臭杂种,你他娘的是不是要捅死你大爷?”李逸航只听得晕里转向,往前爬了几步,只见眼前空间陡然变大,贺磊躺在洞口下方的地下,兀自起不了身,火把摔在一旁,明灭不定。李逸航从土洞里钻出来,四下一打量,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土洞到此便到了尽头,土洞洞口离地面约有三尺左右,贺磊首先从洞口钻出去,他心存坏水,想扮个鬼脸突然出现吓李逸航一把,好笑话他,却不料被他一木棍厾到了脸上,那木棍力气虽不大,但棍端尖税,差点儿便厾瞎他一只眼,故是暴跳如雷。 李逸航十分的内疚,扶起了他,说道:“贺大哥,对不起,看伤在那里,要紧不?”贺磊见他语气诚恳,心下先消了一大半怒气,再想又是自己惹祸,须怪不了他,便道:“你奶奶的下次看准再戳,别再戳眼睛了,要不就变成独眼疯狗!”李逸航听他这么说,知道受伤不重,登时松了口气,道:“我见眼前突突兀兀的突然冒出一颗骇人脑袋,当真以为碰到死人,吓得我差点晕死过去,你还别说,胆子小的人可真会给你吓死,到时你这疯狗不是咬死人,而是吓死人了。” 贺磊问道:“当真很吓人?”李逸航点了点头道:“这辈子此次最怕,现在心还在跳!”贺磊忘了痛,得意起来,笑道:“那好,等会就这样吓唬他们,教他们大呼小叫,前面的人转身想逃却逃不了,后面的人又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到一声声惊叫,还不心胆俱裂?那才叫好玩!哈哈,就这么定。”李逸航道:“只怕他们没我胆子小,拿点着的火把使劲捅你,到时候你会比现在更糟糕!”贺磊想想也是,打消了坏主意。 二人仔细看四处四周,见所在是一条砖石甬道,壁上挂着古色古香的灯盏,甬道开阔通敞,约有五尺宽七尺高,能直得起身子,两头黑漆漆的瞧不到尽头。李逸航道:“这是什么地方所在?像是建在山里的建筑,有好多年头。”贺磊道:“不知墙上的壁灯还能不能点着。”说着伸火把往灯头上点去,奇迹出现,那壁灯竟然点着了,虽然不光,却也着实令二人兴奋一阵子, 贺磊道:“我去点下一盏,你回去叫他们来,此处不气闷,应有很大空间。”李逸航点了点头,道:“就点两三盏好了,不知有什么危险,你千万别走远,等我们过来。”贺磊答应了,道:“你瞧,咱们脚下那么多土,这甬道里也全是土,定是那人从洞里挖出来,咱们仔细找一找,说不能还能找到他挖掘的工具。”李逸航从原路钻回去,外面几人正等得焦急,听他说里面有砖石通道,都大是惊喜,纷纷挤着往里钻。 李逸航接过绳子,拉着那少女走最后,那少女似是不愿钻洞,李逸航拉了好几把都没动,最后他有些烦躁,喝道:“你不走,我们就扔你一个人在这,叫外面那死人陪你,拉你的脚,看吓不吓死你!”那少女显然听懂他的话,脸上显惊慌之色,终于也爬了进来。 第三十三章 贺磊死了 众人站在甬道里,却不见了贺磊,纷纷大声叫他名字,没听得回应。李逸航道:“我回去叫你们时,还特意让他等上我们,就是不听。”毛哲问楼开泰道:“楼兄弟,你瞧这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楼开泰四下里一看,沉吟半晌,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但可推断出来,外面那死人是从这里挖洞逃出去,那么他的伤显然也是在这里面遭受,也代表这儿有危险。”黄英傣道:“如果那死人和我们不一样,不是被扔在这洞里,那么说明他是从另一个地方进来。” 李逸航道:“贺大哥不知去那了,咱们快些找他去罢,不知会有什么危险。”毛哲道:“李兄弟你也知道这里有危险,那咱们更得要分析清楚,别乱闯乱动,不然没发病便死去,太不划算。”各人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都道:“毛大哥说的对,该怎么走,是得要好好揣度一番。” 楼开泰道:“外面那死人的伤都在这里面形成,他肩脖上的伤口自然无例,是不是说明里面有疯狗?”彭无慧突道:“那人死去起码有上百年了,什么样疯狗能活这么长时间,依我说,以前对外面那死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物体,百千年时光过去,危险便不成为危险了!”毛哲一拍他脑袋,道:“行啊,你小子说得对,咱们怎么没想到这个?只怪我们想东西总往复杂的方面去想。”众人经彭无慧的一言点醒,都暗怪自己谨小慎微。 黄英傣道:“说不定贺磊那家伙已经出到外面去了,咱们快跟上,逮住他教训教训一下,让他不等我们。”灯盏只往一个方向点亮下去,众人便朝着灯亮处前进,通道里壁灯都点着,也看到地下的脚印,便是不见贺磊身影。 没走多远,彭无慧突然把众人拦下来,低声道:“不好,我似乎闻到危险的气味。”各人都是一怔,满心欢喜瞬间无存,问道:“怎么了,什么危险味?”彭无慧道:“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气味,你们有没有感觉?”众人一惊,齐声道:“血腥味?没闻到!”李逸航道:“彭大夫行医多年,对血气敏感,多半错不了。”楼开泰道:“血腥气味?谁的血?”不用说,大家都想到了贺磊。 地下他留下的脚印仍往前行,众人慢慢跟过去,转了个弯后,通道豁然开朗,只见两扇高大石门耸立在眼前,石门两旁蹲着两只石刻神兽,狮子不像狮子,麒麟不像麒麟,说不清是什么动物。楼开泰望着大门怔怔地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儿是地宫。”毛哲问道:“地宫是什么?”楼开泰道:“地宫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也可说是坟墓。” 众人既感意外,又觉在意料之中,什么人会在地下修建房屋通道?那自是给死人住的了。楼开泰望着手中的青铜剑,自言自语:“这剑定是外面那死贼从这墓里盗出来的,这样看,这墓起码有一千多年,里面的物品老值钱了!”黄英傣道:这么说来那死人是个盗墓贼,他进来后出不去,就只打了我们进来那个洞逃出去,可他受伤颇重,怎还有力气打洞搬土?”毛哲道:“有可能他受伤前就挖好,或许还有同伴,估计是留好后路才动手起棺盗窃,不料却遇到了危险。” 彭无慧不住耸吸鼻子,低声道:“血腥气越来越浓,料想血水就在石门之后。”众人见石门虚掩,里面没一丝光亮,不知贺磊跑到那儿去,还是已经挂掉。几人在门口徘徊片刻,始终不敢推门进去,突然黄英傣在门缝前大声叫道:“贺磊,贺磊!”四下来本寂静无比,这一叫喊突如其来,叫声又亮,众人都是大吓一跳。过一会儿,只听得里面隐隐传来“贺磊,贺磊”的回声。楼开泰道:“里面空间很大,墓主人有可能是将相级别。” 李逸航道:“别犹豫了,贺大哥性命要紧,我先进去,你们跟着我。”说着从毛哲手里取过火把,毛哲点多一根火把,道:“里面空间大,要两根火把才行。”几人合力将大石门推得最开,李逸航当先跨过门槛,举起火把四处看了看,只室内地面是青砖,墙壁却是巨型条石彻成,顶部圆形穹顶结构,上面绘满了日月星辰图案。几人都看傻了眼,竟然忘记危险便在左近。 李逸航却无心细看,隐见前面墙角下似是伏得有人,急忙奔过去一看,果然便是贺磊,只见他脖子上有两个小洞,脑门子上一个大创口,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倒在地下血泊中一动不动,李逸航叫道:“贺大哥,贺大哥!”却那里有回应? 几人听了叫声,都围过来,彭无慧手搭贺磊脉搏,另一手探他鼻息,过了一会,站起摇摇头,示意已无生命迹象。毛哲颤声道:“是什么东西咬的?跟外面那死人一模一样的死法。”楼开泰道:“不,脖子上的咬洞不是致命伤,你看他脑袋重重撞在石壁上,头骨也裂开,这才是导致他死忙的原因。”彭无慧道:“不错,他颈椎也断了,撞击的力量很大。”楼开泰道:“大伙儿退开些,我来想想他如何遭袭。” 众人依言退开几步,担心从后遭到攻击,都是四处张望。楼开泰道:“贺磊死在墙边,壁上有灯,伤口在后脖子和脑袋上,说明他那时正欲点灯,却被后面的东西偷袭,被咬中了脖子,然后脑门猛撞上石壁而死。”黄英傣道:“不错,可不知那‘东西’是什么东西?”楼开泰道:“坟墓里还能有什么咬人的‘东西’?自是那脏东西了。” 众人闻言,身上都是一寒,汗毛倒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李逸航道:“别管是什么东西,总之不干净的东西都怕阳气和火,大伙快把所有的灯盏都点上。”众人觉得此言有理,三几下就把壁灯全点上。这一下整间墓室光亮通透,火把也就没必要再燃,都被弄熄扔地下。 李逸航见石壁上绘着许多精美绝伦的图画,有绘童子烧茶图,有烹饪宴饮图,还有出猎图、出征图等等,无心去看,见石室空空如也,只一边石壁上开有一小门,似是里头还有去处,点着火把欲进,那少女一直跟在他后头,这时突然拉了一把他,李逸航回过头,只见她一脸惊恐,似是门里面有什么可怖事物,李逸航安慰道:“都是要死之人,有什么好怕?只不过是迟早之事。”说着放开绳子,自己走进去。 只见里面也是一样结构,规模却大了不少。也如前室一般,李逸航将后室里的壁灯全点着,赫然见地下躺了十多具干尸,横七竖八,各种姿势都有,与外面那具一模一样,脖颈咽喉处皆有咬噬之痕,正对门口的石壁前有一张巨大棺床,上面放了一大一小两具石棺,此外什么也没有。 (新人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三十四章 僵尸先生 这时众人都跟了进来,见到室内情况,都是惊噫出声。彭无慧道:“这是一对夫妻合葬墓!”楼开泰仔细检查那些干尸,说道:“从这地下散落的工具来看,这死人全都是盗墓贼,一伙或几伙盗墓贼死法一模一样,皆被咬破喉咙,估计我们也免不了。”黄英傣道:“咱们又不是盗墓贼,别胡说八道。” 毛哲道:“不知那些‘东西’是否就在棺里。”李逸航道:“我过去看看。”毛哲道:“小兄弟,当心点,一有什么不对劲,即刻退回来。”李逸航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行过去,绕着棺床转了一圈,叫道:“没危险!”毛黄楼彭等人奔过去,只见两具石棺,一具棺盖推开,里面却只有宝器,并无尸首,另一具石棺严丝合缝,看样子没被打开过。彭无慧道:“那具僵尸去那了?刚刚才咬死贺磊,这儿又无地可藏,硬是不见影踪,真是奇怪,奇怪之至!” 众人齐声道:“僵尸?这世上真有僵尸吗?”彭无慧道:“不是僵尸,难道是猴子猩猩咬的……”一句话没说完,突听得“吼吼吼吼”的叫声,是那少女所发,李逸航叫道:“那姑娘!”从棺床跳下,飞速奔往前室,穿过门户,陡地眼前一片黑暗,发现前室一片漆黑,所有壁灯尽熄,就只有从后室透出来的一丝光亮,什么都瞧不到,还没搞清怎么回事,突听得后面风声飒然,一物扑了过来。 李逸航不知来者何物,那敢硬碰,双足力发,猛然往前一窜,听得“嗜喇”一声,自己后背衣服被划开一大道口子。李逸航又惊又怒,刚转过身子,黑暗中只见一个高大人形跳将过来,李逸航知这人形便是彭无慧口里所说的“僵尸”,却不知僵尸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当即一拳打过去,那僵尸不避不闪,双手径直往他喉咙抓来,李逸航一低头的瞬间,拳头已打在僵尸胸腹,可只觉手指骨剧痛,这一拳如打在石板上,他“啊”的一声惨呼。 便在此时,僵尸双手压下,抓他脑袋,李逸航脑袋又一闪,举脚扫上他小腿,结果是如中木桩,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痛彻心扉,这时知道厉害了,想也不想,往地下一个打滚,站起身就向后室跑,恰好见毛哲等人迎面赶来,连忙大叫:“快逃!”四人也看到他身后的高大僵尸,吓得马上停步转向,无奈黄英傣奔得太急,竟然收制不住,直直撞上那僵尸,僵尸正追李逸航,没留神到他,被撞得倒向一侧,黄英傣却被反弹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下。 那僵尸也不追李逸航,只两跳就来到黄英傣跟前,上身扑下,两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往他喉咙叉去,这时黄英傣还蒙头转向,那知大祸临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突地抓住他双脚猛然一拉,黄英傣脑袋喉咙避开了僵尸一抓,他也是立即反应过来,见自己正处于僵尸胯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一把抓向其裆部,却不料抓了个空,僵尸胯下什么也没有!黄英傣不等起身,大叫起来:“是他奶奶的太监僵尸!”那僵尸似是嘿嘿笑了一笑,跳转身子,又向他追去。 众人使劲逃命,却都不敢跑入前室,只在后室里绕圈子。众人为了逃命,用尽全力奔逃,那僵尸虽厉害,跳跃却不快,一时也追不上他们。 追了一会儿,那僵尸追谁都追不上,停了下来歇息,这时众人也累得吃不消,捂胸支腿,大口喘气,众人此时得以静下来细细看追他们的“东西”,只见这僵尸身高怕是有六尺,眼目呆滞,脸色白如敷粉,双唇发黑,两只獠牙突出嘴角,双手指甲竟有半尺长,身上肤色铜紫,看上去是实是吓人。 毛哲气喘吁吁地道:“怎……么办?”李逸航气力倒是没什么问题,道:“这僵尸,他身体硬过铁板,双腿如木桩,怕是没有痛觉,可真不知如何对付。”停了一会,那僵尸又追赶起众人,这次他就只追着彭无慧,彭无慧大叫:”喂,喂,大哥你干什么,为什么总是追我?小兄弟,快给我想个办法,给我引开他!” 李逸航叫道:“你绕着棺床转,这样没那么累。”彭无慧找了个机会奔到棺床边上,果然躲起来省力多了,那僵尸大是恼怒,将自己所睡棺材的棺盖抓起,对准李逸航众人所在位置扔了过去,李逸航等当然不会被砸中,只听得呯嘭一声巨响,石质棺盖撞在石壁上,石屑纷飞,气势极是惊人。黄英傣叫道:“喂,大个子,你扔个棺盖算什么,把你睡的棺材也扔过来那才叫厉害。”那僵尸不理他,仍是盯着彭无慧,彭无慧被他瞧得心中发毛,双腿发软 楼开泰道:“咱们趁这个机会赶紧逃出去吧,再晚不来不及了!”李逸航道:“不行,外室及甬道一片漆黑,他追出来怎么办?我们夜不能视物,他却看得见,要不然他干嘛把外面的灯火都灭了?” 众人一想也是。黄英傣“唉哟”一声道:“他要是把这里的灯也灭了怎么办?”话音未落,就见那僵尸跳到墙边,去吹盏里的火苗,众人大叫不好,毛哲道:“趁他忙着吹,咱们一人抱一个灯盏,别给他全弄熄了。”四人不敢怠慢,跑到墙边取下四盏灯火,抱在怀里,彭无慧见他不再追加自己,便也抱了一盏。 僵尸弄熄几盏灯,转过头来见他们抱着灯盏,怔在当场。黄英傣叫道:“喂,僵尸太监,过来吹灯啊!“那僵尸被他们搞毛了,又蹬蹬蹬跳将过来,五人如一锅粥乱成一团,纷纷散开,可这次手中抱了铜灯盏,奔跑不便,好几人都险些被他抓到,幸好及时转向躲一劫。 僵尸追一会,停下来思索片刻,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前室门口跳去,众人松了口气,却不料那僵尸到了门口就停下,转过身子脸无表情地瞧向他们。 各人马上弄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沉,毛哲道:“不好,他要困死咱们!”楼开泰道:“他到底是人还是僵尸,怎地会有思考能力?”毛哲道:“你看他手脚不能尽弯,僵尸一定没错,咱们以前又没见过僵尸,说不准僵尸都有思维能力。” 李逸航道:“他能思考,那么说明他能听懂或看懂我们表达的意思,不如去跟他求求情,放我们一马。”四人一想觉得有道理,齐声道:“不错!就去跟他说明情况,咱们是误打误撞进来,不是盗墓贼,说不定他会大发善心。放我们出去。”李逸航道:“我身子灵活速度快,就由我跟他去说道说道。” 第三十五章 我爱鸡鸡 李逸航慢慢走到那僵尸身前一丈远的地方,说道:“大哥,我们是被人困在外面山洞,为逃生无意中闯进来你的宝宫,并不是专来偷你宝物,你看我五人空着双手就知道,还有,你原来咬死的盗墓贼,可有像我们这样脸黄肌瘦、身无半两肉的吗?请大哥不要介意,大人有大量,放我们出去好不好?”那僵尸一动不动,似是没听到或是听不懂。 李逸航等了一会儿,又道:“大哥你要是同意,我们离开的时候把盗洞破坏掉,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们,你说好不?”那僵尸仍无反应。 楼开泰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离得远点,大声道:“大哥,你放我们出去,我们逢年过节给你烧多些元宝蜡烛香,还烧些美女姑娘好不好?”黄英傣叫道:“他是太监,烧姑娘没用,他只能看不能用,反而会气死他,我瞧烧些青年男子给他还差不多。” 这一言提醒了楼开泰,他道:“那这样,我再烧些***给你好不好?这样大哥你就可享三宫六院之福了。”那僵尸似乎有些心动,身子晃一晃,楼开泰大喜,续道:“你想要什么样****驴鞭、猴鞭、马鞭、猪鞭、狗鞭,应有尽有,狗鞭最好?会转弯,特别爽!还有牛鞭、象鞭也能搞到,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楼开泰瞧见他又没反应,便加码道:“这些鞭每样烧两条给你,包你够用,这还是一个节日的量,下一个节日又再烧过。” 那僵尸还是不为所动,他心下开始焦急,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鸡鸡?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不会负你所托。”黄英傣叫道:“这位大哥想要你的鸡鸡。”楼开泰心想这也对啊,立即便道:“我们出去找几个精壮小伙子,把他们的***割下来烧给你,绝对生猛好用,你试过之后定会赞不绝口,打心底里感激我们!” 那僵尸终于为他华言丽语所诱,向边上跳了一步,为门户留出一条出去的通道。众人大喜,聚在一起商量,毛哲道:“我们从边上出去的时候得安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们走近,大伙一定要加倍小心,我们把灯盏放回原处,只拿带进来的火把就好,以表诚意。” 只李逸航带了一根火把进后室,其它十余根都留下在前室,他点着了火把,在前领路,众人战战兢兢地跟着,走到僵尸侧前方时,李逸航向他点头致意,口中说道:“多谢大哥,你是我见过最有爱心的人。”率先缓步踏入门户,后面的人跟在他身后,也不断说着恭维话,一个个穿门入室。 不料排最后的彭无慧踏入门口的那一刹那,那僵尸脸上一动,猛地向他扑去,彭无慧大叫一声,撒腿往前室奔去,队伍顿时乱套,纷纷向前狂跑,僵尸也跟着跳进黑暗当中追逐众人。 众人中只李逸航手中有火把,几人奔入前室后目不能视,毛哲和彭无慧直接撞上石壁,痛得哇哇大叫,可痛归痛,却没敢忘了逃命,双眼看不到后面,也不知僵尸有没追着自己,几人不约而同的向李逸航跑去,口中大骂死僵尸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李逸航持着火把站定,只见高大僵尸正追着一人,那人正往自己所在跑来,却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那僵尸直接往他身上跳落,李逸航见情势紧急,顾不得危险,一个箭步冲前,将手中火把向他燎去,僵尸似是怕火,往边上闪开,李逸航再向其逼近,口中大叫:“跑回后室,跑回后室!”趁着僵尸闪跃之机,地下那人迅速爬起往后室跑去,不料慌乱中又踩到地下的物体摔倒,只气得他大呼可恶,连声叫骂。那僵尸退了几步,瞧准时机,双手突地长出,往火把上一架,跟着双腿原地跳起,踢向李逸航胸口。 李逸航见僵尸怕火,步步攻上,僵尸双足突然踢来,火光晃动之下,瞧不清对手动作,加之僵尸双手双腿奇长,一时大意,竟给他双腿正中胸口,身子向后跌落,手中火把脱手飞落在一边。 这一脚正中胸膛,幸好李逸航练得两年的武术,有些气功功底,不至于给踢得当场丧命,可仍觉胸口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嗓子一甜,一口口鲜血狂喷而出。那僵尸不给他喘气机会,一跃而至,俯身双手卡住他脖子提起来,缩手伸颈,张大血口便往咽喉咬去。李逸航被他卡住脖子,双手双腿乱抓乱蹬,便如被捉住后项的猫,丝毫无能为力。他已闻到僵尸大嘴里恶臭气息,两只獠牙上还粘着鲜血皮肉。自知难以幸免,情急之下,将嘴中的大口血水往他头脸上喷去,僵尸视线受阻,张大的血口又被喷入外人液体,可能是感觉到恶心,下意识地缓了一缓,将口中液体往外吐出。就这么一阻之间,为李逸航的逃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李逸航往僵尸脸上吐完几口血后,本闭目待死,不料等来的却是僵尸猛地一跳一跳,他也跟着突上突下,震得五脏六腑犹如翻了转来,难受之极。 原来是适才连摔两次的黄英傣,捡起李逸航跌落的火把来救李逸航,他不敢正面攻击,便绕到僵尸身后,僵尸身材高大,烧他脑袋不易,灵机一动,将火把塞在其两股之间,等僵尸反应过来,下身袍子已燃烧起来。 那僵尸也不知能否感到疼痛,但怕火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卡着李逸航跳得几跳,便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李逸航这下可就惨不堪言了,僵尸卡他脖子的手始终不松,他便随着僵尸的翻滚而被甩来甩去,脑袋在地下连续磕碰十几下。 李逸航这人有个优点,就是脑子越撞越清醒,知道若不趁此机会逃脱,僵尸身上衣服的火一旦熄灭或是衣服烧尽,自己死期就至,眼见黄英傣持火把在边上拍打,起不到任何作用,大声叫道:“叫他们取灯油来泼他!” 黄英傣闻言立即奔回后室叫人取油。李逸航趁着翻滚近身的机会,一拳拳打在那僵尸脸上,可那僵尸浑然不觉痛,真打得自己拳头流血也是毫无作用。翻滚中,一物从怀里甩落在地,李逸航耳中听得此物落地声响,顿时如得大援,暗骂自己糊涂,那事物正是梅芷菲赠予的小剑! (新人新书,大家若喜欢,请鼓励与推荐) 第三十六章 火烧双股 可他伸手在地上摸了几次都没摸到,心中一急,两只手指往僵尸眼眶里狠抠,那僵尸翻滚动作更大,便在此时,黄英傣他们抱着灯盏围了上来,可投鼠忌器,盏里的油不敢往僵尸身上泼,怕将李逸航也连带烧着。李逸航借着火光,终于借机把短剑抓在手里,也是在这时,僵尸似乎闻到危险气息,终于将最后一缕火苗弄熄,他身上衣服已被烧得得八九成,若不用灯油,再难点着。 那僵尸弄熄身上火苗之后,任凭旁人踩踏,抱着李逸航又啃,张开大口咬落,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僵尸脸前,喀喀两声轻响过后,众人只见僵尸巨嘴咬在了李逸航脖子上! 毛哲混乱中叫道:“没救了,快泼油!”几人便往李逸航和僵尸身上倒了三盏灯油,黄英傣持着火把欲点,那僵尸一把将李逸航扔摔向他,黄英傣本能闪开,噼啪一声,李逸航重重摔在地下。僵尸趁着黄英傣躲闪的空当,在地板上一个打滚,翻身起来,几下蹦跳,奔回后室,几人一呆,叫道:“他逃了,快追!”跟在身后追去,后室也无甚光亮,微光中只见那僵尸一手一个抓住地下两具干尸的大腿,提起来在身前挥动,原来他是去找武器! 那僵尸手握两具尸骸,跳将回来,毛哲楼开泰等催促黄英傣快上,去燃着他身上的灯油。黄英傣心下害怕,却不得不上,那僵尸不等他走近,就将手中的干尸舞动起来,刮起呼呼风流,带得火把一明一灭。 僵尸本身高体长,舞动起干尸来,黄英傣更是近身不得,反而被逼得连连后撤,又退回了前室当中。突然那僵尸将手中的干尸猛然甩向黄英傣,黄英傣猝不及服防,被干尸坚硬的身子骨击个正着,火把脱手落地,黄英傣不顾剧痛,俯身伸手欲拾,却不想那僵尸一步就跳到跟前,抬脚将黄英傣踢得翻了几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下。 那僵尸并不追赶,只站在边上守着火把,他知自己身上满是灯油,既不敢伸脚踩踏火苗,也不敢用手去拾,只站在边上等火把自己燃尽。 僵尸站立守护火把的位置正好是前室后室通道门口处,唯一的火把被他守着,眼看得也是快要燃烧殆尽,后室虽有燃着的灯盏,四人却那里敢从他身边经过?毛哲道:“不跟他玩了,快跑。”四人辨明方向,摸向大石门,却发现石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关上,黑暗摸不着机关在那,连着力的地方也无,根本推拉不开巨大的石门。 彭无慧一声哀叹,叫道:“天亡我也!”黄英傣道:“贺磊不是带了火折子吗?”说完不顾满身伤痛,凭着记忆靠墙摸索到贺磊尸身,从他怀中掏出火折子,不料已被他身下血水浸泡湿透,火刀火石也粘乎乎满是血,怎么擦打也不见火星。【零↑九△小↓說△網】 楼开泰见状道:“再等下去必死无疑,如今之计,只能冒险一搏,我作势冲进后室取灯盏火种,他如过来拦我,毛哲,你就去捡地下火把,你们俩在旁见机行事,不成功便成仁。”众人知道不能再拖,便各自摸索到先前扔地下的火把,拿在手中。 四人战战兢兢近返回僵尸近前,那僵尸知道他们要来抢火种,向前跳了一步,将火把守在身后,他手长脚长,选择好位置一站,楼开泰毛哲都无从下手,见火苗越来越小,四人散了开来,在僵尸身前围成扇形,楼开泰猫缩着身子,一步一探,欲窜进后室,毛哲也是弯着身子伸长手,向那火把靠近。 那僵尸发出嘶嘶怪叫,一下跳左一下跳右,守护着火把和门户,动作敏捷,楼毛二人竟无机可乘。只见地下火把火苗越来越暗,熄灭只在顷刻之间,楼开泰把心一横,伏身从僵尸身边急冲过去,那僵尸俯身前臂一探,已拦截捉住他身子,将他往石壁上狠狠掷去,楼开泰重重撞在墙上,跌落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与此同时,太监僵尸急跳一步将伸手欲抓火把的毛哲逼回去,这时黄英傣也顾不得,一个打滚窜至火把边上,太监僵尸将手中干尸住他背上砸去,只得得喀喇喇的几声响,干尸身子拍打在黄英傣身上,骨头碎了一地,黄英傣也是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身子挣扎蠕动,连叫嚎之声也发不出。 那僵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调转身子,欲以手中干尸的大腿拍打地板上的火把,不料刚一转身,却见一人趴在地上拿着火把正往他脚上燎去,也不知僵尸是不是被吓得跳将起来,他高高一跃,居然让他避开志在必得的火把一扫,可僵尸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转向,最终仍要踩踏在火把上! 紧急关头不及细想,在空中落下时猛然双腿张开,期待落地后双腿避开火把,可僵尸跳得实在太高,落地之势甚大,再加脚上有油,落地时双腿未能站稳,竟然压了个横劈叉!双腿是避开了火把,可两股却重重压在火把上,只听得嗞嗞声响,两股间一缕黑烟升起,焦臭冲鼻,僵尸胯上粘稠的灯油碰到火苗,瞬间燃着,不一刻,火已烧遍全身!那人点燃僵尸后,几个打滚,迅速远离开火尸。 也不知是不是被火烧得疼痛难忍,那僵尸不住狂乱蹦跳,不住嚎叫,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声,没死的人目瞪口呆地瞧着这阴森森地宫里的诡异一幕,身贴墙壁,唯恐火尸近身,过得一会,火僵尸在地下打滚,可这次火势猛烈,任凭他怎么滚也熄灭不了。 那手持火把燎向僵尸之人正是李逸航!众人都以为他被僵尸一口咬破喉咙而死,孰不知那道寒光便是他手中利刃划出而发,彼时僵尸血口大张,李逸航手中短剑挥出,两只大獠牙双双被他切断,僵尸浑然不觉,仍一口咬下去,没了獠牙,自是咬不破李逸航咽喉,可僵尸大嘴咬合力量颇巨,将他气管血管压迫,使其短暂停止呼吸而失去意识,随后被僵尸狠狠甩向黄英傣,落地时脑袋撞在石板上,真正昏死过去。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毛哲等四人将僵尸围成扇形,他脑袋很快转过来,知道僵尸身上有灯油,趁着僵尸注意力被毛哲楼开泰等人吸引,勉力悄悄爬到僵尸身后,握到火把。点着僵尸后,他怕自己也被引燃,急忙躲开去。 毛哲彭无慧二人将前室的壁灯全部点着,只见楼开楼额头脸部一大片血污,全身几处青肿黑淤,躺地不动,彭无慧检查一下,叫道:“还有呼吸,快替他止血。”李逸航用短剑在毛哲衣服上割了几块布条下来,彭无慧替楼开泰擦干血迹,包扎好伤口后,除下自己身上衣服,盖在他身上。 第三十七章 一线生机 接下来去瞧黄英傣,黄英傣被干尸拍背拍得不轻,虽无明显伤口,内脏却受了重击,直到现在还坐不起身,说不上话,只眼珠能转动,但生命总算无碍,彭无慧拿一条干尸大腿垫高他头部,让他好好休息。毛哲、彭无慧和李逸航忙乱了一阵,都累得不行,瘫坐一起歇息,望着那具烧成了焦炭的僵尸,都不敢相信自己已死里逃生。 黄英傣终于缓过气来,坐起身,向李逸航道:“小兄弟,我们见那僵尸一口咬在你脖子上,以为你必死无疑,好在吉人天相,你竟然没死,还烧光这具恶尸,我们四条性命可说都是你救回来的。” 李逸航:“黄大哥,烧死僵尸是大家的功劳,没你们吸引开他注意力,我又怎能爬过去抢到火把?”彭无慧道:“哎呀,累得都忘记给你看看伤口,让我仔细检查你身上的伤,咦,你脖子上没洞,刚才僵尸没咬到你吗?”李逸航抛了抛手中小剑,道:“咬是咬了,但他两枚獠牙在落口前被我切断,终得捡回一条性命。”三人都道好险,庆幸他手中这一剑挥得及时,要不然此时躺尸地下的便是自己。 楼开泰兀自未醒,彭无慧也没更多办法,只待他自己苏醒。众人围在他身边,身心俱疲,劳累异常,眼下已无威胁,各人放宽心,纷纷在守候中睡了过去。 李逸航在睡乡中,梦见有人怜爱的叫着自己,轻轻摩挲自己脸庞头发,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痛爱,似是自己躺在妈妈怀里,妈妈正用温柔的手怜惜自己,多么温馨而熟悉的感觉,李逸航心中大慰,迷迷糊糊中喃喃说道:“妈妈,妈妈,你知道孩儿有多想你么!我时常在梦中见着你和爹爹……” 突然那手缩了回去,要离开自己,李逸航道:“妈妈,你别走,别走!”伸手抓去,把那手拉了回来,贴在自己脸上抚摸,但那手仍要缩走,他急急叫了几声,一惊而醒,却是一梦,可当他睁开眼来,却见自己手中确是抓得一条雪白的藕臂,李逸航一惊,连忙松开了手,抬眼一看,却是那少女,只见她满脸通红,缩回了手,说道:“你梦见妈妈了?” 李逸航点了点头,大是奇怪,跟她相处这么久,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此时听她声音娇柔悦耳,如闻天籁。以往她要不是一脸凶相,就是一脸木然,全无人气,那里有现在这般害羞晕红的娇艳之色?李逸航楞楞瞧着她,一脸茫然,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少女笑道:“发什么呆啊,不认识我了么?”李逸航吞吞吐吐地道:“你……你什么时候……,我……我……”那少女道:“怎么了,睡了一觉就不会说话啦?”李逸航道:“我……我们都以为……以为你被那僵尸咬死了,刚才没过去看你,真是,真是那个,那个什么……” 那少女道:“不要紧,我现在没事了。【零↑九△小↓說△網】”李逸航这时才定下神来,奇道:“你怎么能说话了,头脑也清醒起来?”少女道:“我不知道,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背上咬了一口,跟着就晕过去,醒来时只觉全身酸软,又口渴异常,看见你身上带有水囊,就取下把水喝得光了,你不会介意罢?” 李逸航道:“我怎么会介意,你好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少女嫣然一笑,道:“真的吗?”李逸航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少女脸上又是一红,低下了头,捻弄自己的衣角。李逸航见到她这娇羞神态,心中也是一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低下头,轻声道:“我姓陈,单名一个娟字。” 这时彭无慧等人也醒了过来,看见那少女与之前大不同,皆是张大口说不上话来,呆呆地瞧着她,陈娟见众人望着着自己,更加害羞起来,转过身子。彭无慧回过神,说道:“姑娘,你,你是怎么回事,怎地疯狗病的症状全没了?”陈娟背向他道:“我也不知道,刚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复成常人,不再怕光怕水。”彭无慧道:“你刚自己一人在这前室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后至听到你叫声,急急跑到前室这儿来时,已不见你踪影。”陈娟说道,自己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后,就昏倒在地,醒来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各种症状消失,神奇得很,也不知发生什么事。 彭无慧惊讶之情甚于旁人,他沉吟半晌,道:“让我瞧瞧你伤口,陈娟拨起长发,露出雪白的后颈,只见颈上被咬出两个小洞,流血不多,伤口甚浅。黄英傣道:“和贺磊一样,脖子上伤口都不深,姑娘你运气好些,没被扔在墙壁上撞死。”陈娟嗯了一声,彭无慧道:“我刚检查过那堆干尸,个个脖子上咬痕相当深,皆是致命伤,为何你和贺磊这两下却咬得这么浅?怎地这僵尸变温柔了,又莫非是僵尸年老体弱咬合力不够,或是干脆换了另一具僵尸?”李逸航道:“不对,他刚才咬我力气很大,我都被他咬得窒息晕死过去。” 众人啧啧稀奇当中,楼开泰醒了过来,大伙见他清醒无恙,十分的欢喜,给他讲烧死僵尸以及少女离奇复原之事,楼开泰听后也是一般的惊叹,他过去往那堆焦炭骨灰上踩上数脚,吐了几口唾沫,才细问陈娟情况,他脑子比较灵活,说道:“会不会是这样一个可能:我们这伙人个个都得了疯狗症,血液中自然都带有毒质,那狗僵尸一口咬破我们脖子吸血时,发现我们血液质量不佳,便不再吸,因而咬得都不深,并且一怒之下把贺磊撞死,把陈姑娘摔晕过去。” 彭无慧一拍大腿,叫道:“楼哥说得极是!非常有道理,贺磊和陈姑娘的血里有毒,僵尸不喜,这就解释了为何咬得不深,而僵尸自己也有尸毒,后室里的干尸千年不腐,很可能便是尸毒原因造成。他咬破姑娘脖子后,尸毒就进入她体内,和她体内的疯狗毒相互相成,或是两种毒素相生相克,竟尔误打误撞医治好了她的疯狗病症!你们说这推断对不对?” 众人齐声叫道:“对,对!就是这样,这推论再正确也没有了!”彭无慧道:“自来相传,疯狗病症发作后无人能得幸免,却不料尸毒竟然可克制它,真乃是天大发现!陈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陈娟站起身来回地走几步,说道:“我现在很好,什么异样感觉都没有。”众人见她真的好转,皆是兴高采烈,拍手叫好,如过新年。 毛哲忽道:“陈姑娘是医治好,可我们身上还带得疯狗病毒,尸毒毒源却没了,我们再上那儿寻找僵尸?”众人望着那一具焦尸,都是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没有了僵尸尸毒,纵是今天逃过一劫,自己身上的疯狗病毒迟早发作,终难免一死。 各人原不知尸毒可克疯狗病毒便罢了,如今得知尚存的一线生机被毁,情绪急转直下,无不捶首顿胸,垂头丧气,原来死里逃生的兴奋心情顿时被面临死亡的煎熬所替代。李逸航道:“这僵尸烧错了,不该烧死他。”黄英傣道:“不烧死他,我们现在已死,那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第三十八章 逼良为僵 突然间,楼开泰和毛哲对望一眼,同时跳了起来,叫道:“还有一具棺材!”冲向后室,李逸航等都醒悟过来,跟着奔进去,几人将后室的灯点着,都是莫名兴奋,围着那具密封的石棺,商量如何打开。毛哲道:“要提防里面躺着的也如那具焦尸般生猛无边,别搞不好大家都死在他口中,须得想些办法制住他,不能让其乱蹦乱跳。” 楼开泰道:“最好绑了起来,我们让他几时咬就就几时咬,咬那里就咬那里,如此就安全得紧。”陈娟道:“我有绳子!”跑到前室,拾回之前李逸航牵着她走路的那条绳子,绳子有六尺多长,绑手绑脚足够。几人把剩余火把拿到边上,商量好棺材打开后就往里泼灯油,这样就算制不住里面的僵尸,却也不必惧他。 这没开的石棺比旁边那具石棺小了一圈,楼开泰道:“刚开始时我以为这儿是夫妻合葬墓,但那高大僵尸是个太监,显然不可能有老婆,不知这里面躺的是什么人?”黄英傣道:“有些太监出得宫后,私下里娶个老婆,以便掩人耳目,那也是常常有的,或是娶妻后再净身的例子也并不少见,以我推测,躺这石棺里面的纵然不是太监僵尸的老婆,也应该是具女尸,”彭无慧道:“就怕里面那具尸首已经化成一堆骨骸,或是成为干尸,那就糟糕之至。”毛哲道:“别乌鸦嘴乱说,打开瞧瞧就知道,何必费神去想,如果真已腐化,那是我们命中该绝,无话好说。” 石棺闭得严丝合缝,棺盖缝隙都用白色物质封死,毛哲转几圈,找不到下手之处,叫上众人全力推石盖,纹丝不动。楼开泰取出青铜剑,说道:“说不得,只好派你上场。”拿剑尖撬棺盖缝隙,可那封口之物极密极硬,青铜剑拿它毫无办法,试了良久,竟然连条浅坑也没挖出。 毛哲道:“小兄弟,看来只有拿你那把利剑试试。”李逸航取出鱼龙短剑,在缝隙中一刮拉,那封口之物如是泥屑,纷纷落下。众人大喜,齐赞此剑神奇。 李逸航将那白泥般物质撬抠下来,几经辛苦,终于清理完毕。推了推棺盖,已经松动,楼开泰道:“先推开一道缝隙,让里面尸气散尽,如有异动,大家别忙泼灯油,看清楚再行事。”毛哲道:“大家千万别惊慌,能不能活下去,在此一举。” 众人合力推石棺盖,只听得沉重摩擦声响起,石棺缓缓开了一着缝隙,忽地一阵白气从棺中冲出,随着这阵白气出现,众人闻到一股奇特香味,似是檀木香气,又似是茉莉花香,闻着只说不出的舒服,神情陶醉。李逸航心想:“这股香气,与我从芷菲妹妹,还有这位陈娟姐姐身上闻到香气一样醉人,可她们发出的气息可没股般香气浓烈。” 彭无慧道:“难道里面是具香尸?这么香,定是个女子。”待得香气稍散,不见里面有何动静,毛哲大胆走近缝隙,往棺内瞧,只蒙蒙胧胧看见一个人形躺在里面,毛哲小声叫道:“尸体没有腐化!也没瘪陷!”众人又壮着胆子把石盖移更开些,这下瞧得清楚,棺中果然躺得是个年青女子,众人都是“喔”的一声惊呼,只见那女尸身穿玉衣,黑发盘起,杏腮桃脸,肤色白皙红润,面目安详,便像是睡着了的人,看上去跟活人一般无异。 众人见女尸静静躺着无甚危险,且貎美如斯,香气勃发,皆是大出意思料之外,黄英傣看了陈娟一眼,道:“陈姑娘,这女尸与你一般漂亮年轻,却那里能想象得到她是千年之前的人物?”陈娟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毛哲压抑着雀跃的心情,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大伙儿须防着她暴起伤人,先捆了手脚,再慢慢处置,”几人小心翼翼地移开棺板,生怕惊醒那女尸一般。黄英傣在棺尾抬起女尸双脚,楼开泰以绳索牢牢捆缚,说道:“便是尸变,也包你挣脱不开。”绑完双脚,又将女尸双手绑上,众人的心都定下来。彭无慧道:“这尸首保存得如此栩栩如生,真是令人称绝,可她看上去不像僵尸,也不知有无尸毒,真是愁煞我等。” 毛哲道:“对啊,如她只是死尸,而不是僵尸,我们又白忙活一场,僵尸都有獠牙,咱们弄开她嘴巴瞧瞧。”楼开泰等人都说这辨别方法好,但个个只站在一旁,无人有上前动手的意思,毛哲见众人呆立不动,骂道:“适才大战太监僵尸的勇气都那去了?”黄英傣道:“毛大哥,不是我们胆小,实是我们都没和女子打交道经历,这样拨弄人家姑娘小姐的嘴唇,可不太好意思。”楼开泰也道:“毛大哥,我们这几人当中数你年纪最大,也像是娶过了媳妇,我们都是毛头小伙,由你弄开她嘴唇,驾轻就熟,那是再合适不过。” 毛哲骂道:“滚,你们这班小狗崽子,净找借口。”转头向陈娟道:“姑娘,你来翻开那嘴唇,我们和她男女有别,你去做最合适。”陈娟摇摇头,退却一边道:“不,不,我怕,我不弄。” 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皆是指望自己上前,毛哲低声骂了几句,扒在石棺边上,见女尸脸容平静安详,不似有危险,便壮着胆子,缓慢伸出手指按在她上唇,只觉触手冰冷,不敢稍动,只待一有异常便即缩回,过一小会儿,两指上推,拨弄开女尸嘴唇,看清口里只两颗虎牙,毛磊微松口气,却是大失所望,说道:“不是僵尸,没獠牙。”众人也看到了,治病的希望又渺茫起来,神情尽皆黯然。 楼开泰道:“大家不必太过失望,她身子没有腐化,已具有做僵尸的潜质,只要想办法使她变为僵尸即可,就不知死尸变僵尸需要些什么条件。”彭无慧道:“这些地上的盗墓贼干尸,生前不知做了什么事,使得原躺在这空棺里的太监变为僵尸,包不准是太监尸首吸了活人阳气,产生尸变。” 楼开泰道:“彭兄说得不错,有可能是那些盗贼撬开棺盖后,取里面陪葬品时,不小心把阳气过了给他,导致了死太监尸变成僵。我们也试试把阳气传给她,瞧瞧有无此效。”毛哲道:“两位兄弟说的很有道理,不妨便一试,如此法行得通,大伙就可得救,可不知如何过阳气给她?” 他眼光在众人脸上一掠,见人人神色古怪,都瞧着自己,陡然色变,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已经弄开她嘴唇,这次说什么来轮不到我上。“黄英傣道:“毛大哥,这事还得你来做,我们这几个青头阳气不足,想过也过不了,你只须嘴对嘴呼给她呼气,这阳气就算过给她,也不须你献身。”楼开泰接口道:“过阳气之事,只能一蹴而就,不可一而再,再而三,我们这几人当中,就数你体健力壮,阳气旺盛,此事由你做,必然一嘴而成。”彭无慧也道:“这女子虽是死人,却是风华绝代,美貌无双,犹胜生人,你得能一亲她芳泽,实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毛哲气得大骂起来:“你几个兔崽子,倚着人多便想欺负老人家,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趁早死了这心。” 几人一翻吵闹,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终得不出一个结果,陈娟忽道:“这事让谁也不愿意做,可不做不行,最终要有一人出来牺牲自己,那便抓阄决定好了,命运定谁去,谁就认命,不可反悔。”众人知道这样争论下去毫无意义,都同意抓阄选人的方法。 陈娟向李逸航借了利剑,背过身子,削了五条细木条,握在手里,转身面对众人道:“这里五根棍子四长一短,谁抽最短那一根便去过阳气给她。”几人齐声说道:“为什么是五根?”毛黄楼彭四人意思是问那少女干嘛她自己不抽,李逸航的意思则是:我也要抽? 陈娟道:“我是女子,有的也只是阴气,那有阳气可过?”又朝李逸航微微一笑,道:“逸航兄弟年纪也不小,须得担当起男人的责任来。”李逸航脸上一红,道:“我不会过。”楼开泰道:“除了毛大哥外,谁也不会过,呆会抽到谁不会,便由毛大哥在旁指点。” 他巴不得抽签的人越多越好,以减低自己中签的机率。另外几人意思相同,也由不得李逸航多说,众人就抽起木条来,毛黄楼彭抽出木条后都握在自己掌心,李逸航最后从陈娟手里抽出木条,摊在掌心,另四人也伸出手掌。 五只手掌一齐摊开,木条谁长谁短一目了然,李逸航大叫一声:“哎呀!”赫然发现自己抽出的木条最短,呆在了当场。 第三十九章 尸晶易主 其余四人兴高采烈,纷纷安慰他道:“小兄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留了给你,你可得好好把握,别浪费良机!”“我本来想上,却是没这机会,太也可惜,哥哥只好眼睁睁瞧着兄弟享福。”“能嘴到这千古美人,便是失去性命也是值得!” 李逸航喃喃的道:“这,这怎么办,我不会,不知道怎么过。”彭无慧道:“简单得很,你只须嘴贴着她嘴,往她口里吹气便可。”李逸航道:“可她嘴唇闭合着,怎能吹得进去?”楼开泰、彭无慧和黄英傣三人你望着我,我望你,回答不出,最后一起望着毛哲,毛哲耸了耸肩,道:“你用舌头撬她双唇即可,最好把牙齿也撬开,那效果更是显著,说不定只过一口气她便有反应。” 李逸航道:“我还是不懂,舌头怎么能撬开她牙齿?毛大哥你给我示范一下。”毛哲向陈娟道:“陈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示范给逸航兄弟看么?”陈娟啐了一口,道:“呸,下流坯子。” 毛哲笑道:“好好,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那就请陈姑娘亲口教逸航兄弟吧,如由我们来教,那更是恶心。”陈娟涨红了脸,低头不语,只觉得脖子耳根子都在发烧。楼开泰等人在旁哄笑李逸航,都道:“陈姑娘都应承教你了,快去跟她学学,哥哥们想学还没机会,快去啊,还等什么?”“只可惜不能中途换人,否则便由我来向陈姑娘学。”毛哲道:“逸航兄弟,陈姑娘咬过你,你也说咬还过她,现不过只是口对口互相咬而已,机会难得,快上快上。【零↑九△小↓說△網】” 李逸航望着陈娟,只见她粉晕满脸,红唇欲滴,眼中秋波流转,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他走上几步,陈娟没有躲避,双眼微闭,李逸航想伸出双手棒起她小脸,众人在旁瞧着,见他停了下来,齐声起哄叫道:“快上去活学活用啊,还等什么时候?”李逸航刚想伸出双手,陡然梅芷菲的身影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心中一凛,当下大声喝道:“别吵了!” 众人吓了一跳,都睁大眼睛瞧着他,只听他道:“好,我去过阳气给她,但你们须得在旁帮忙。”众人应承了,几人合力将女尸从石棺里抬出,放在棺床边缘,棺床高约一尺半,李逸航站在地板上弯腰刚好就口,他双手分别抓住女尸上下颚,使力分开女尸樱嘴,深呼一口气,看也不看便凑嘴贴上,一口气猛吐给她,正欲离开吸气,突然女尸口里猛然吐出一股气,反灌入他肺部,李逸航大吃一惊,放开她头跳了开来,其他几人见此情景,知道尸变,吓得不轻,转身便逃,彭无慧更是直摔倒在地下,他被那太监僵尸追过,此刻仍是心有余悸,望僵色变。 李逸航却见那女尸不动,叫道:“古怪,古怪!”毛哲回过神来,道:“怎么了,小兄弟?变僵了吗?”李逸航道:“不知道,她把我过给她的气息喷回给我肚里,真是出人意料,不知是何缘故。”毛哲道:“可能是你吹得太猛,她体内压力大,便还了给你,试着轻轻柔柔地缓缓过阳气,你充满深情的长吻她,或许这美女会接受。” 陈娟道:“这么恶心的话,也只有你说得出口。”楼开泰笑道:“毛哥说的却是不错,任那个女孩子也不喜欢动作粗暴的……”忽见陈娟盯着自己,心中一窒,便不说下去。 定了定神,李逸航又走近女尸,这次他如毛哲所说那样,吸满一口气,贴上她嘴唇,缓慢而温柔地将气息送过去,一口气送完,那女尸没再反喷,一切顺利!他向毛哲竖起大拇指,看来他这大行家的经验十分富在成效。 李逸航又再满满吸口气,再次贴上女尸双唇,可这次送不到一半,女尸却突然毫无征兆把气息猛地还了回来,冲得他咽喉发凉发痒,一瞬之间似乎还有一滑溜之物落进喉咙,李逸航又是一声大叫,弹了开来,双手捏着咽喉大力咳嗽,欲将那物吐出来,可咽喉中却空空如也,咳得血丝出来,也不见得其它事物。 众人这次有所准备,未受惊吓,问他又怎么了,李逸航道:“这女尸鬼精得很,又把气还回给我,好像还把一物吐进我腹里,这下可惨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肚腹发胀,身体发热,他惊恐吞了什么不干净之物,想起一些可怖传说,心下一片冰凉,全身冷汗热汗一起冒。 众人瞧着那女尸,就如刚起棺那般,脸容安静祥和,无半分诡异之处,更无半点鬼精感觉。毛哲道:“定是你疑神疑鬼,这女尸那有什么异常,比我家里的小猫还安静乖巧。”楼开泰道:“逸航兄弟不会讲大话,这女尸不受阳气,两次将气息吐出,真真古怪。” 李逸航又试了几次,均是一丝反应皆无,他愁眉苦脸的道:“毛大哥,这女子嫌我太嫩,不受我,还是你上吧。”黄英傣道:“对头,女尸嫌逸航兄弟愣头小伙,毛大哥,你男人味十足,她定是喜欢你这种类型,她伴了那死太监一千多年,毫无趣味,此刻是多么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来慰藉她。”毛哲骂道:“去你奶奶的净会胡说八道,要说阳气,当然还是童子身的你们够旺盛,要上也该你们几个上。” 陈娟突然叫道:“你们别吵了,看看,这女尸有动静!”众人连忙围绕细看,只见那女尸原本红润水灵的白皙肌肤,慢慢的竟然发青发黑起来,肌肉也开始塌陷萎缩,十指上的指甲也好像在变长变曲,期间一股股臭气传出,众人都掩鼻退开几步,黄英傣叫道:“这美女开始尸变!”众人心中一惊,脸上变色,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 可等得片刻,女尸仍然静静躺着,一丝异动也无,楼开泰壮着胆子用火把厾了厾她身子,仍是没丝毫反应,只觉尸身坚硬异常,和原来温润柔软的躯体判若两尸。几人又一步一步移近,只见女尸肌肉上的水分消失后,皮肤干燥皲裂,色泽发紫暗黑,形貌上与刚刚烧掉的太监僵尸十分相似。李逸航伸手捏了捏她手臂,触手冷硬似铁,说道:“她身体已发硬发冷,和那死太监一样,瞧来已具备了成僵的条件!” 大伙儿心中暗喜,眼前似乎出现一线生机。然而如何让女尸活动起来,成为真正的僵尸,众人却是两眼一摸黑,一点头绪也没有。几人搅尽脑汁,试了若干办法,仍是不能使女尸那怕动一下手指头。几番折腾之下,各人直累得气喘吁吁,难以为继,都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下发呆,连开口说话的精力也没有。 墓室里寂静异常,只闻灯盏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四周一丝风息也无,六人或坐或瘫,倾听着自己的心跳,似乎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突然之间,彭无慧跃将起来,大声叫道:“啊唷,我们想漏了一个可能,死太监尸变僵,很有可能是盗墓贼的血不小心滴流入他口里,死尸吸了血,就变成吸血僵尸!”众人一听,深以为是,这个可能性太大,心底本已熄灭的生机又重新燃起来。 可怎么一开始就偏想不到这个可能?李逸航埋怨道:“彭大哥,你早点说啊,累我试这多次,还吞了不知什么物事进入肚子里,这下可不是白白受苦么?”彭无慧道:“小兄弟,这滴血变僵之事是否有效也要试过才知,或是那太监僵尸本就是过阳气引起,而这女尸却偏要滴血也说不准。”毛哲也劝他道:“你不是说这女尸吐了什么物事出来么?这物事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尸气结晶,你瞧她将尸晶吐出来后,尸身马上脱水发硬发强,没有你过阳气这一步,恐怕给她灌再多的血也是无效。”李逸航无话可说,站在一旁抠喉,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新书求推荐) 第四十章 姑娘心事 楼开泰道:“给大家这么一说,我开始能想象到太监从尸变僵的画面,是那样诡异可笑。”众人听说有可笑之事,来了精神,齐声问道:“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又为什么可笑?”楼开泰见到各人脸上都现出好奇之色,便道:“大伙儿累得够呛,这滴血验尸之事就不必忙在一时,先养足精力再说,现且听我说道说道这太监僵尸。”陈娟也被吸引住,双眼凝视着他,要听听他说些可笑之事。 楼开泰咳了一声,道:“我想是这样的,很多年前,盗墓贼进入这墓室。发现这两具石棺,定是兴奋异常,合力打开太监所在的大石棺,这太监自也如这女尸刚开棺一般,血肉饱满,毛发肤色皆似常人,栩栩如生。你们想,他既然是太监,那么皮肤必然是光润细腻,白皙滑溜,形如女人。” 众人眼光不由自主地瞧向陈娟,陈娟脸上红晕升起,忸怩道:“干嘛看着我?我又不是那太监。”楼开泰又道:“那些个盗贼自不愿死尸变僵尸,可是其中的女盗贼,看到这具尸首高大威武,粉面朗目,心下爱煞,忍不住便吻上了死尸,无意中过了阳气。” 陈娟呸了一声,道:“那来的女盗贼?就算有,你怎知她就会吻这死人,你能再恶心些不?好想不想,净想这些龌龊用户肮脏之事。”毛哲道:“楼兄弟这是推测,盗墓的人中有女性,那也正常得紧,你一个女孩子,不也在这墓室里吗?” 陈娟道:“我又不是盗墓贼,怎能相提并论?且我来这儿也是身不由己。”毛哲道:“说不定那女盗贼也不是自己情愿,可不管怎么说,她就是来了。”陈娟怒道:“你强词夺理,明明说是推测,却又怎地说女盗贼一定到过这里?”毛哲道:“你能来了这儿,那女盗墓贼也就能来了。” 黄英傣道:“好了好了,别无谓争论,有没有女盗贼这事很要紧吗?如真要紧,你俩过去检查一下那些干尸,看看是不是都有鸡鸡,不就得了?”毛哲笑道:“这事就交给陈姑娘去办最为合适。”陈娟脸上更红了,啐道:“死流氓,臭无赖,懒得理睬你们。”她嘴上虽这么说,却也没移动脚步,心里也真想知道楼开泰接着怎么说。 楼开泰向陈娟瞧着,道:“事情还真有更恶心的,那便顺了陈姑娘之意,假设盗贼中并无女性,那么必然是男盗贼中有人吻了这死太监!”此言一出,各人都呆主了,觉得这事太是匪夷所思,李逸航忍不住问道:“男人亲男人,而且还是死男人,这怎么可能,这推测也太离谱了些。” 毛哲摇头道:“李兄弟,你这样说就显得太孤陋寡闻了,怎地你头发不长,见识却这样短浅?”众人都听得出来他明损李逸航,暗地里却是在嘲讽陈娟,陈娟如何不知,但在这事上也不好与他争论,只当作没听出来。 楼开泰又道:“男人亲男人,这叫断袖,又叫龙阳,虽不常见,却是确有其事。” 彭无慧接口道:“正是,自来男风**之事所在多有,在汉代,此风更为茂盛。汉朝几乎每个皇帝都有一个至几个美男作为欢爱对象,并且记入正史,史家殊不为羞。如高祖的籍孺,惠帝的闳孺,文帝的邓通、赵谈、北宫伯子,景帝的周仁,昭帝的金赏,武帝的韩嫣、韩说、李延年,宣帝的张彭祖,元帝的弘慕、石显,成帝的张放、淳于长,哀帝的董贤等,真是书不胜书。其中有个特点是这些美男多数是宦者,看这墓室规模,绝不像是寻常达官贵族所能建起,如我猜测得没错,这死太监生前定是前朝某位皇帝的‘爱妃’。” 他这一番话,直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挢舌不下。黄英傣小心翼翼地问道:“彭兄弟,怎地你对这些事知道得如此清楚?”彭无慧浅浅一笑,低声道:“我只是对这些野史之事有些兴趣罢了,空闲时间便稍稍研究一番,所以知道得多一些。” 毛哲等几人见到他那做作的笑容,以及说话时不阴不阳的神态,心中都打了个突,毛哲叫道:“怪不得那死太监总追着你,他一闻到你身上味道,便知你有这怪僻的嗜好,使他想起自己生前所受屈辱,那定是要先杀你而后快了。”其余几人一听,都觉得不错,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了一些。 楼开泰道:“李兄弟,彭大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下你相信这些男盗贼会亲吻那死太监尸首了吧?”彭无慧道:“去去去,你们才会去吻那死太监,胡说八道,乱说一通。”李逸航默默点头,只见彭无慧好像也不怎么生气,双眼正瞧向自己,眼神十分怪异,不由得心中一寒,汗毛倒竖,躲在黄英傣身后,说道:“彭大哥,我是个正常之极的男人,刚才你也瞧到我的表现,你可休想打我的主意,至多我把那具焦尸搬回你家里,让你解馋。”旁人一听,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连陈娟也忍俊不禁,嘻嘻笑了出来。 楼开泰笑完后续道:“那些人过了阳气给死太监之后,可能又为财宝而发生打斗,有人见红,混乱中不小心把鲜血流入了太监尸口,继而引发尸变,最后演变成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情景。”毛哲道:“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有八九成可信度。”黄英傣一脚踢向地下的干尸,骂道:“真你娘的龌龊,连男尸也不放过少,活该你们有如此下场,要是你们先打开的是小石棺,这位千年美女……呃呃”瞧着那变了僵容的女尸,怎么也称不上是个美女,便道:“这位千年大姐岂不是让你们给糟蹋了?” 陈娟突道:“这位千年大姐虽没给他们糟蹋,可却给你们糟蹋了,下场还是一样。”楼黄毛彭四人齐声道:“我可没糟蹋她!”李逸航见五人目光都盯着他,直感无地自容,脸红耳赤,背上如有蚊咬,更可恶的是陈娟双眼中似有怨意,心中一下激动了起来,大声道:“瞧什么瞧,你你你你四人。”手指点了四下又道:“我为了救你们,牺牲自我,献出了宝贵的初吻,你们不懂得感恩安慰便罢了,却还责怪起我来,这是那门子的道理?”转头向陈娟道:“我糟蹋的是她,又不是你,跟你有什么相干,为何这般怨恨我?” 众人都料不到向来寡言沉默的他居然爆发生气,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无人应答,最后还是毛哲出来打圆场,道:“李兄弟不必怒气,我四人那里有责怪你了,黄兄弟,是你责怪李兄弟吗?”黄英傣摆手扭头,道:“没有没有,我感激还来不及,那里有丝毫责怪之意了?”彭无慧楼开泰二人也说道绝无此意。 毛哲道:“你瞧,大家对你都只感激而没有怨怼,可别再气恼了。至于陈姑娘,她知道事出有因,你所为乃是情非得已,决不是怪你糟蹋这位大姐,她只是恨你……恨你……嗯,恨你没将初吻给了她,这才心中生气怨怪,是这样子的吗,陈姑娘?”陈娟一听,顿时飞霞满脸,连呸几声,骂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至!” 楼开泰等人在旁齐声道:“确是这样!陈姑娘就是这意思,这下你该高兴了吧,来,笑一笑,别老绷着脸。”毛哲又道:“李兄弟,你别看陈姑娘表面好像在生你气,其实心里却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呢,哈哈。”陈娟又是一阵气急,连道:“你才喜欢他,你才喜欢他。”毛哲道:“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女人。”楼彭黄三人齐声笑道:“我们三人也只喜欢女人,只陈姑娘喜欢男人!” 在众人了一番劝解下,李逸航终于转怒为喜,露出笑容。 (新书成绩不理想,本没有写下去的动力,可看到还是有些朋友喜欢,遂立定决心再写,走一步算一步,望朋友们多多支持与鼓励,谢谢。) 第四十一章 一人一口 一阵取笑过后,黄英傣道:“不要闹了,我们所剩时刻不多,还是赶紧办正事,过血唤醒这女僵的好。”众人都觉此话不错,纷纷称是。 这次众人目光落在了楼开泰身上,楼开泰道:“干嘛望着我,我的血少,再流血就要晕死过去。”黄英傣道:“你脑袋不是还有血渗出吗,白白流了多浪费,你用手擦擦,抹些到她口里。”毛哲道:“量这么少,那有啥子效果,干脆解开绑带,将脑袋伸到她嘴边,这样诚意才足。”楼开泰道:“去你的,王八蛋,想害死老子吗,再流,脑浆也要流出来。” 黄英傣道:“楼兄弟,跟你开开玩笑,流血这事就由我来干吧,小兄弟,借你短剑给我。”李逸航将短剑给他,黄英傣将剑刃在火上烤了烤,行至女尸身旁,彭无慧道:“且慢,先在她脖子上套根绳子,防她嗜血而狂,难以制止。”套好绳子,黄英傣持短剑在腕上一划,鲜血顿时涌出,正要将血滴在女尸口里,彭无慧又再叫道:“慢着!滴不得,滴不得!” 黄英傣一脸愕然,问道:“又怎么了?”彭无慧道:“血不行,你的血里有毒,我们的血也一样不行,滴进女尸口中,只怕她不喜,不愿醒来!只陈姑娘的血可用。”众人想想也认为有道理,太监僵尸就因他们血里有疯狗病毒而不愿吸食贺磊和陈娟的鲜血。黄英傣只气得脸色发青,骂道:“你这彭无脑,你娘给你起的名字真是名符其实,怎么想事情总是慢一拍,能不能机灵一点?害大爷血白白流掉。”彭无慧掩嘴笑道:“想得慢总比想不到好。” 众人本以为陈娟会胆小怯懦,却不料她爽快接过短剑,说道:“虽然我现在无什么症状,却不担保我的血没问题,要是无效,众们哥哥可别怪小妹。”众人齐声道:“不怪,不怪!”毛哲捏着女尸双颚,陈娟在左腕上一划,鲜血涌出,不断滴在女尸口里。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血越滴越多,众人胸腔里的心也越提越高。 突然之间,那女尸张开了眼睛,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跟着咂嘴弄唇,品尝着鲜血味道。 这千年女尸果真的活了过来! 众人欢呼声中,陈娟急忙退了开去,那女僵吸食不到鲜血,猛然间坐了起来,手脚挣扎乱动,嘴里发出嘶嘶怪叫声,毛哲与李逸航分别牢牢地扯住套在女尸脖子上和手上的绳子,黄英傣和楼开泰则死死按住她双腿,不让她起来,彭无慧一声呼叫:“快看,牙齿也长出来了!牙齿也长出来了!”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情。女僵经过一阵猛烈而漫长的无效挣扎后,终于安静下来,躺在棺床上,呼呼喘气。 这时众人也顾不得劳累,得能仔细瞧她,只见她双眼通红,脸上血迹殷然,两边嘴角各突出一只獠牙,虽无太监僵尸之粗长,瞧着却也着实令人寒入心扉。 楼开泰向她躹了三个躬,肃穆道:“这位大姐,我等不肖子孙后人惊扰你安睡,实是罪该万死,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望你体谅,我几人性命便在顷刻之间,只有大姐你能救得了我们,待你帮忙后,必会将你放回棺中,让你继续千年的睡梦,我们几人如得不死,每年清明之时,定多烧些胭脂水粉,金童玉女,首饰宝器,让你在下面过上神仙一般日子。”说完后又拜了几拜, 毛哲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楼兄,你再去部跟她说道说道,请她给我们每人咬上一口。”楼开泰道:“不必说了,说了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毛哲道:“好!大伙儿可想清楚些,每人体质及中毒情况各不同,被她咬了,有人也许会症状消失,便如这位姑娘般痊愈,有人或许会病情加深,迅速发作,如是这样,须怪不得旁人,这是命数,要怪便怪自己爹娘好了。”众人齐声道:“都想明白了,绝不后悔!” 楼开泰道:“由我开始,让她试着咬我。”说完捋起衣袖,将前臂放在女僵口脸前,那女僵嘶叫着一口咬住他手臂,楼开泰忍住了痛,静等女僵张口,却不料她一直咬着吸血,毫无松口的意思,楼开泰急了,叫道:“喂,喂,大姐,够了,快松口,血都让你吸完了!再咬下去我手要断!”那女僵突然如同疯狗一样,猛然甩起头来,楼开泰痛得大叫:“搞开她,搞开她!”众人使劲拉捏女僵上下颚,又往她身上招呼,可这徒然的努力根本没起半点作用,眼看着女僵要将楼开泰手臂上的肉整块咬将下来! 楼开泰痛苦的叫喊声,陈娟的惊叫声,众人纷乱吵嚷声,乱成一团。正在此时,一声低沉嘶哑的“咯咯吱吱”古怪笑声钻入各人耳膜,只听得众人心中发寒,都安静下来,楼开泰的手臂得从女僵口中抽出,无比骇然地看着她,只见她张大血口狂笑,那诡异笑声正是从其喉咙里头发出。 原来是李逸航见女僵不肯松口,抱着一试的态度,迅速除下她的鞋袜,挠其脚板心,不料竟是一击中矢,女僵忍不住痒,张口大笑,解除了楼开泰的皮肉之苦。 毛哲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再挠下去就要笑死她,活僵变死僵那就麻烦。”黄英傣也摞起衣袖,将手臂伸到她口前,那女僵尸似是没歇过气来,盯着黄英傣,眼神有些疑惑,黄英傣晃了晃手臂,道:“大姐,别看了,快咬,客气什么。”女僵犹豫一会,一口咬下,黄英傣怪叫一声,估计时间差不多,要将手臂抽出,那女僵却仍是不放,李逸航又开始挠她,这次女僵尸学了乖,即刻松口。 轮到毛哲将手臂递到她口边,女僵左右看了一眼,将嘴巴闭得紧紧,毛哲几次把手放到她嘴上,并做出张口咬手臂的动作,女僵摇晃着脑袋,脸色凛然,便是闭嘴不咬。 毛哲道:“倒霉透顶,这大姐僵尸不肯咬人了,得想个计较。”楼开泰道:“她被挠怕了,一咬就挠,那还敢咬人?”彭无慧道:“撬开她口,逼着她咬。”不料无论几人如何使力,如何用尽各种方法,女僵便是将口闭合得死死的。毛哲急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陈娟在一边道:“她怕挠,就继续挠她,挠到她听话为止。”众人一听,这方法可行,便又让李逸航动手,那女僵再发出嘶嘶怪笑,夹杂着一丝哀号,毛哲道:“停,停。”又将手臂伸到她脸前,那女僵十分无奈地看着他,满脸哀怨神色,微微张了张口,毛哲朝她坚定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鼓励赞赏之意。那女僵领会得,没有客气,张口咬落,且这次醒目了许多,毛哲一抽手臂她便张口,免去脚板发痒之苦。 如此这般折腾,女僵终于咬完剩余三人,只见她满头满脸都是血水,李逸航心下不忍,用衣袖细细替她擦拭干净,又将鞋袜给她穿好,陈娟也替她整理衣裙发鬓。毛哲道:“咱们弄醒了她,可不知怎样才能使她重新入睡,总不能就这样子走人。”这也是一个棘手问题,众人坐在边上不言,如此将一个千年沉睡、形如生人之美女香尸硬生生逼成吸血僵尸,实是大大冒犯,大为不敬。楼开泰道:“别内疚了,我们是迫不得已,眼下个个体力到了极限,再等下去可能没走出这山洞便丧命,现就把她放回棺里,马上寻找出路。” 几人都知楼开泰所说不错,着手把女僵抬回棺里,彭无慧道:“这绳索怎么办,要不要解开她手脚?”毛哲沉吟道:“放开她手脚也不惧,她要不知好歹,攻击我们,那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将其烧了。”黄英傣将女僵手脚上绑绳解开,和众人一起退开。女僵得活动手脚,自己站起来,眼光向众人脸上射去,从毛哲瞧到楼开泰,从楼开泰到黄英傣,最后到李逸航,陈娟,每个人都给她看得心中发毛,各人都知道,这个女僵定是对自己恨之入骨,若不是己方人多势众,定会发难将每人咬得撕烂。 第四十二章 烟消云散 那女僵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转向自己躺的石棺,无意中一眼瞥见旁边巨石棺空着,蹬蹬蹬两三下跳到巨棺前察看,见里面确实无物,抬起头向众人看去,脸上似有疑色,毛哲壮着胆子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太监僵尸那儿去了?”边说边伸手比划,女僵哦哦连声,毛哲道:“你跟我们来。” 引着女僵到了前室,指着地下一堆焦尸黑炭,道:“他已烧这样了。”女僵呆站当场,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毛哲将灯盏上的火苗作势往身上烧去,女僵点了点头,突然仰起头来,口中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似哭又似笑,直听得人身上毛发竖起,脊梁骨发冷。 楼开泰道:“这位大姐见到太监僵尸变成一堆焦炭,高兴坏了。”彭无慧却道:“这大姐见到她的情郎烧成这样,伤心欲绝,现是在痛哭流涕,情难自已。”黄英傣道:“不对,我认同楼兄的观点,这大姐年纪轻轻便即身死,必定是为陪葬这狗太监而送命,如今见到仇人尸骨无存,千年冤气终得一舒,焉能不展?”李逸航道:“这样说来,我们也是她的大恩人,她救了咱们,咱们替她报仇雪恨,两不相欠,再没心理负担。” 彭无慧又道:“不是的,大姐见我们烧了她的情郎,气得仰天长啸,更加的怨恨我们。”毛哲骂他道:“去你奶奶的,你总要跟我们作对,让我们良心不安,你不想想,谁会要一个狗太监作情郎?也只有你这变态喜欢这没了鸡鸡的家伙!” 女僵哭完笑完,跳到众人身前,见她脸上并无恶意,大伙也不害怕躲退,只见她一手指着灯盏,一手指着那堆尸骨,喉咙中咕咕有声,跟着又指指自己,双眼望着毛哲,毛哲明白她意思,点了点头,女僵躺在地下,合上眼皮。【零↑九△小↓說△網】 彭无慧吧道:“大姐要随她情郎而去,当真是情比金坚,一人不在了,另一人也不想留在这世上,当真可歌可泣,教人感动,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黄英傣一拍他脑袋,道:“别污蔑我们大姐的清白,小心她作了鬼也不放过你。” 李逸航道:“这位大姐想毁了她这身皮囊,好早日投胎。”陈娟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一次么,要投胎早投了。”彭无慧道:“陈姑娘,你见浅真少,难道没听说过二次投胎的事?”陈娟道:“什么是二次投胎?”黄英傣道:“陈姑娘别听这无脑兄胡说八道,什么二次投胎,鬼才听过。” 楼开泰道:“大姐的魂魄千年来被这太监恶鬼镇着,现在这太监魂魄随着尸身而消散,她也终得解脱,实是一大喜事。咱们送鬼投胎,胜造九级屠浮,功德无量,毛大哥,你便动手吧。”毛哲这次也不推辞,将灯油洒在女僵身上,望着女僵淡然的脸庞,如云的黑发,一声叹息,将火种扔了下去,火苗瞬间吞噬她全身,那女僵宛如死尸一般,静静躺火堆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出,也许她的身,她的心,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边没烧完,墙边上又燃了一堆火,却是李逸航将贺磊的尸身也火化了。【零↑九△小↓說△網】最后,陈娟说道:“这位姐姐定然不愿意她的骨灰留在这儿,咱们把她的骨灰带出去,觅块风水宝地埋了,以感谢她对咱们的救命之恩。”毛哲脱下外衣,把女僵骨灰包好,李逸航也将贺磊的骨灰装好,黄英傣几人从石棺里取出宝物,说道:“死太监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出去将这些古物换了钱,到别处生活在,不能在岳州城里呆下去。” 六人携着两包骨灰到得墓室入口,寻机关打开石门,回入了墓道中,来到那盗洞前,毛哲道:“外面那盗墓贼就是因为进墓的来路被堵上,才打这个洞逃生,现下我们该怎么走,大家有什么提意?”楼开泰道:“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和黄兄弟往墓道的那一边探寻,瞧瞧有没有出口。”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回来,说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出口,连墓道大门也没瞧见,墓道中段某处塌方,堵塞了去路。 众人只好沿地洞爬回到山间缝隙,继而回到了山洞里,毛哲举着火把问道:“往那边走?”没人回答,众人都是又饿又累,不敢轻易发表见解,万一走错方向,可真无力往回走。陈娟道:“我们被丢下来的那个洞口离地面有多高?”李逸航说道:“约有二丈来高,我们试过了,根本攀爬不上,回去死路一条。”陈娟又道:“继续往前走,有出口听可能性有多大?”毛哲道:“不知道,我们原是碰运气,打算行到尽头,没出口就往回走,可现大伙劳累异常,走错了就可能回不了头,没有犯错的机会。” 陈娟想了一会,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往回走,或许我能想到办法爬上洞口。”众人都是疲累得不行,这时有人提议怎么走,不管对错,照走就是。 六人先回到溪边,喝饱水后,又缓缓寻觅原路,这次大伙打起精神,没再走上岔路,不久即回到了抛落处洞口。陈娟借着火光打量一下周遭环境,确是无落脚借力之处,找了三根竹竿,用绳子将竹竿头尾绑将起来,连成一条一丈多长的竹竿,陈娟以组合杆撑壁,竹竿之间缚得甚是牢靠,长竹竿弯成个大弧形也没散架,陈娟点了点头,又叫众人把地面上的尸首杂物清理到一边,众人不知她想出什么办法,只照吩咐去做。 李逸航道:“姐姐,你想爬竹竿上去吗,可竹竿不够长,也承受不起一个人的重量。”李娟看着他,笑道:“我大你很多吗?你叫姐姐叫得好像人家很老似的。”李逸航道:“不叫姐姐,那我该叫你作什么?”陈娟道:“你喜欢,叫我娟儿也可。”说完脸上一红,转过了头。李逸航在熊熊火光中见她脸色晕红,透着几分娇羞腼腆,不由得呆在当场,心中怦怦乱跳。 陈娟嫣然一笑,道:“愣着这干嘛,帮我把这些捆人的绳索头尾相接起来,待我上得洞口,拉你们上来。”毛哲笑嘻嘻的道:“娟儿,你会飞吗,这么高只有飞才能上得去。”陈娟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叫娟儿的?”毛哲道:“哎哟,逸航兄弟叫得,我们便叫不得,未免太偏心,咱们大伙都是一路走来,对你可半分不比逸航差,大伙说是不是?” 楼开泰等人本有气无力,此时听毛哲说笑陈娟,都来了精神,纷纷鼓噪道:“对啊,那有这样的道理,逸航兄弟叫你娟儿,我们跟着叫娟儿,他要叫你姐姐,我们就跟着叫姐姐。”陈娟向众人作了个鬼脸,道:“不害羞,个个比我大,偏要学人叫姐姐,呸呸呸。” 陈娟将长绳子一端系在腰间,双手抓着竹竿一头比划了几下,又望几眼洞沿,退若干步,李逸航已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娟……娟……娟儿,这样做太危险,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做这个,还是由我来。”陈娟道:“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看不出你年纪最小,思想却最老旧,你就等着我拉你出来吧。”李逸航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道:“我那有这意思,真是冤枉人。” 毛哲却道:“娟儿,只我知道你巾帼不让须眉,身手比男子还要厉害,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美人救英雄。”陈娟斜眼瞧他道:“油腔滑调,定不是个好人。”黄英傣道:“一针见血!娟儿果然是目光如炬,一眼就洞穿毛大哥风流成性的底细,也看得出我黄英傣老实过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楼开泰打断他的说话,道:“好厚的脸皮,在我脸前居然敢说老实,未免太过班门弄斧了罢,娟儿,你瞧瞧我是不是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彭无慧道:“是是是,这儿数你最是人见人爱,棺材见了也要打开盖。”众人哈哈大笑,嘻笑怒骂成了一团。 第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 陈娟也不理会众人的瞎说胡闹,盯着石壁,心中盘算步数及落杆之处,李逸航站在壁下,防她失手摔下。 陈娟心中数了数声,猛地往前急奔十数步,竹竿彼端撑在石壁前的地下,身子一跃而起。众人只见竹竿弯成弓形,陈娟身轻如燕,随着竹竿的弹开而飞上半壁,跟着她双腿连踩,噌噌几个力蹬上窜了数尺,跟着双手放开竹竿,飞身一跃,双手高伸扒住洞口斜坡上的一块突出石头上。 众人见她身子凌空,都惊声而呼,大叫小心。却见陈娟如空中轻燕,娇躯只在半空中这么一荡,已翻身上了斜坡上沿,底下几人只看得神驰目眩,连喝彩也忘了。 李逸航心中顿时释然,这少女陈娟原来是个练家子,身手敏捷之极,前一日在岳州城中,自己和她几下推拉便轻易摔倒在地,这一日一夜一直如梗在喉,心下总在念叨着自己练了两年武功,下盘虽不说坚如磐石,却也相当稳固有力,怎地会被一个失去常性的少女放倒?想来想去搞不明白,如今看到她显露出来的身手,知她武艺只有比自己更强,绝不在自己之下,明白了这道理,吁了口长气,大声叫起好来。 底下几人见陈娟上了去,尽皆击掌相庆,大呼小叫,彭无慧喃喃的道:“真是好心得好报,彼时若不带她走,怎会有眼前光景?”陈娟将众人一个个拉上洞口,几人没口子的向她道谢,陈娟道:“是你们先救的我,要谢也是我先谢你们。” 各人出得洞口,只见太阳刚刚升起,阳光耀眼生花,晒在身上暖洋洋甚是舒服,从阴暗潮湿的洞穴出来,当真便如进入了另一个天地,精神为之一爽,脚下酸软疲倦之感也一扫而空。六人在山上找了个开阔开阳之地,掘了两个浅坑,将千年女尸和贺磊骨灰放入坑里,埋葬好。 李逸航对着女尸坟道:“大姐,也不知你姓甚名谁,何许人氏,你以己身己口,救我等性命,恩人二字,实难表我们心中感激之情!”黄英傣道:“大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思情,愿你在下面多积阴德,早日转世为男儿身。”众人为她坟头立了块树碑,碑上刻着“恩人之墓”四字。 贺磊坟前也立了树碑,上刻“贺磊之墓”四字,李逸航又道:“贺大哥,我们七人同入藏尸洞,只你一人没能出来,小弟已叫你等上众人,却是不听,最终丧命,此乃大数使然,也不必唏嘘。”楼开泰道:“贺大哥,你身畔得埋有千年绝色美女,有她相伴,你并不亏,还可说赚到了,愿你在九泉之下瞑目。”毛哲道:“贺兄弟,你在下面注意节制,别只顾寻欢搞垮身子,投胎要紧。” 彭无慧道:“城里是不能再呆,得另觅住处,贺磊曾说过家有老娘,我们把宝物换了钱,便去打听他家所在,接了出来,由我们几个奉养罢。”几人均表同意。 李逸航等六人往岳州城的相反方向而行,午间,来到一个小镇上,李逸航和毛哲身上带得有钱,便请大家饱餐一顿,当然,只能吃面。店小二店老板不住的端面上来,看着桌上的空碗越摞越高,皆傻了眼,见过能吃的,却也没见过吃得这么狠的人。 饭后,众人到客店里开了两间房,陈娟一人一间,其余五人一间,各人分别洗澡上街买衣服。坐下来时已是晚饭时分。饭桌上,有人问起陈娟来历,陈娟说自己是常德人氏,过年前来岳州城走亲戚,不料亲戚没找到,便被疯狗咬了,当时也不觉得什么,前日发病时,从亲戚家跑了出来,被人在街上围捕,随后碰上了李逸航,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李逸航道:“娟儿姐,你的身手好生了得,要不是你飞上洞口,我们现在估计都饿瘪了。”陈娟道:“我自小跟爹爹学武,爹爹常说我资质不佳,不是练武之人,适才是是乱来一气。”众人纷纷投以艳羡的目光,说道:“这样都不算佳,天下便没有资质更好的人。”黄英傣道:“你爹爹招收徒弟么?我想跟他老人家学艺。”陈娟道:“不收徒儿,爹爹和我都是闹着玩的。” 讲起将来的打算,陈娟说道:“明儿一早就赶回常德,爹爹妈妈一定担心死了。逸航,你有什么打算,要去那儿?”李逸航本想说:“我无处可去,想去常德玩玩。”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道:“我要去长沙县。”陈娟道:“真不巧,常德往西,长沙往南,不顺路。”毛哲道:“陈姑娘,我们几人是不敢回城里的了,离开岳州城,我们那儿都不熟悉,不如就跟你去常德,在那边安顿好了,再回来接上家人过去。”陈娟道:“如此挺好,两地相距不远,办什么事都方便。”李逸航见只自己一人独行,不禁黯然。彭无慧道:“逸航,你到得长沙,办完事或是有空了,可到常德找我们玩耍。”李逸航点头答应。 第二日一早,李逸航辞别众人,独自踏上南下之路。不一日,到得潭州府长沙县,他行在街上,心道:“芷菲妹妹说,她和妈妈以及师父都住在这儿,可没有具体说是在什么地方,茫茫人海,想要找到她们,非一时之功,还是先找洪仁海的父亲洪江涛来得靠谱。”他去到一处繁华地方,拿一小块玉佩到当铺里换了十来两银子,玉佩是两具石棺中的陪葬之物,临行时毛哲给他的,当铺老板一见眼睛发亮,说他这东西是值钱货,有多少当多少。 他在一间最大的客店里住下来,打听长沙县里可有姓洪的官员,连问几人,一人才道:“听说刚上任的县丞姓洪,叫什么名字就没听人说起过。”李逸航大喜,心道:“在地方上任职的官员就是好找,最好找个机会混进洪府,伺机打听洪仁海的下落,也可直截了当去询问他父亲,可不知能不能见得到洪大人一面?” 他在县上住了好几日,打听清楚洪家所在,便每日里在附近转悠,却从未见到主人出入。他等得不耐烦,一天晚饭后,他又故伎重施,直接上去拍门,家人打开门后,李逸航道:“我是奉命来找洪大人的,请你禀报一声。”家丁见他十五六岁的样子,稚气未脱,便道:“你是谁,奉了谁之命,找洪大人有什么事?”李逸航被他连问三个问题,沉吟道:“这个你不必知道,便说是南昌振威武馆马总教头派来的便是。”那家人瞧了他一眼,道:“振威武馆?振威武馆是干什么的?”李逸航道:“是关于洪少爷的事情,洪少爷在那儿练武学艺。”那人又迟疑了一会,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内通报。”掩上门。 过了好长时间没有声息,李逸航以为那家人忽悠自己,正想转身离去,大门却打开了,家人道:“请进!”让在一旁。李逸航便即迈步入内。走过一个院子,里头左右各植二棵雄壮魁梧的木棉树,秃枝寒树,枝干如铁,极是苍劲。来到大厅,见主位上坐得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约有四十多岁年纪。 第四十四章 湘西神山 那家人道:“夫人,是这位小兄弟来找洪大人。”李逸航听他这么说,知这妇人是洪仁海的母亲,当即恭恭敬敬向她行礼,说道:“拜上洪伯母,洪伯母好!’洪夫人点了点头,向李逸航打量了几眼,道:“小兄弟你好,请坐。”待他坐下后,问道:“小兄弟是谁,找我孩儿有什么事?” 李逸航心中念头电闪:“我若不胡乱编个理由出来,怕是得不到洪夫人信任,打听不了洪仁海信息,说不得,只好骗她一骗。”便道:“小侄是江西省南昌府振威武馆弟子李逸航,与洪仁海师兄有同门之谊,洪师兄前年中秋前夕突然离开武馆,不知去向,仁海师兄是我们黄师父最得意钟爱的徒弟,黄师父对他思念成疾,我们一众师兄弟对他也是十分牵挂想念,于是马馆长派我来向伯父父母探听仁海师兄的信息。小侄年前先到浮梁县城及景德镇走一趟,才得知洪伯父已高迁潭州府任职,历经多日,辗转来到长沙县,突然上门拜访,实是唐突,只是小侄希冀早日得知仁海师兄信息,以告知远在江西的黄师父以及众师兄师弟,来得冒昧,望伯母见谅!” 洪夫人见他言语得体,又是为记挂担心儿子的安危而来,心下喜欢,微微一笑说道:“劳烦贤侄为我儿信息而多方奔走,我实是过意不去,仁海不辞而别,令得黄师父生疾,众师兄弟牵挂,确是大大不该,请李贤侄替仁海他爹及我向各位师父及师兄弟谢过!”李逸航站起身来,说道:“伯母言重了,小侄及振威武馆同仁决不会对仁海师兄稍有怪责,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仁海师兄机慧过人,他另择明师乃是相当正确的选择,小侄此次前来,只是想得知仁海师兄的去处,好回去禀报师父。” 洪夫人叹了口气,道:“仁海孩儿从小就调皮过人,难以管教,大了后更是不粘家,时常十日半月不回来。他离开振威武馆,我们也是近日才得知,年前他修了一封家书寄回家里,说道他在湘西武陵天门山上学艺,春节也不能回来云云,之前我夫妇还一直以为他在南昌振威武馆,却不料竟是已离开一年多,唉,这不肖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们已有两年未能见到他了!” 李逸航见她神情孤寂,语音低落,显是十分思念儿子,说道:“原来洪师哥去了天门山学艺,那可是好得很哪,小侄虽不能见师兄一脸,但得知他的去向,也已算是完成了马馆长的交待。”寻思:“我总得要找到洪仁海,才能查知那三个大仇人姓名下落,虽不能立报父母之仇,却也算是有个着落。”打定主意,要去天门山走一趟,闲聊几句后,站起身来向洪夫人告别。洪夫人见他神色,似有意去找自己儿子,便道:“李贤侄,你是否要到湘西走一圈?”李逸航道:“正是,小侄找洪师兄有些私事,要向他探听些消息。” 洪夫人道:“李贤侄,你少等片刻,仁海孩儿虽然给我二老写信,却无留具体地址,我马上写上一封信,你如能找到他,便替我转交给这不成器的儿子。”李逸航心想:“有了他妈妈的手信,找起他来就相对方便些,我就扮成个送信之人也行。”当下点头应承。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洪夫人才把信写好,交在李逸航手里,对他说道:“你若能见到仁海,便叫他早些回家看看他爹爹,另外,要告诫他堂堂正正做人,切不可踏入旁门歪道,李贤侄,你就对他说,这是他娘亲最想对他说的话。”李逸航答应了,见信封上书“仁海孩儿亲启”,六个字娟秀柔美,封口上未上火漆,亦无涂胶水,想是些挂念叮嘱的言语。洪夫人又道:“此去湘西,路途虽不甚远,听说却很是难行。”转头对一名家丁道:“六福,牵一匹马给李贤侄作骑。”李逸航也不推辞,说道:“如此多谢伯母了!” 出了洪府,天色已全黑,心想:“睡一觉,明儿再出发,芷菲妹妹一时三刻也难以找到,等打探到消息后再回来慢慢细寻不迟。 第二日,辨明路径,骑着马朝西北方向进发。三四日后,来到处大城镇,一问当地人,竟然便是常德城,他心里好笑:“早知道我就直接从岳州经常德,再到天门山所在的澧阳郡,而不用兜个大圈子,路上还能和陈娟陈姑娘做伴,一路说笑取乐,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也不知他们几个在那儿安顿下来,要是有心,想必不难找,可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去寻洪仁海,一切等回来后再说吧。”更不耽搁,继续赶路。 到得天门山下的市镇,李逸航在街上偶然碰见几个身穿白袍之人,与寻常百姓穿着差异极大,心下好奇,不知这几人是做什么的。 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来,将马交给马厩里的人看管。店小二进房倒热水时,李逸航问他道:“请问店二哥,天门山所在何处?”店小二道:“天门山坐落在本镇以南十里处,客官,你是要去那儿吗?”李逸航道:“听说天门山是湘西第一神山,我路经此地,想去一见天门真容。”店小二突然小声了起来,道:“小客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天门山那儿,我还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李逸航一愣,问道:“为什么?”店小二望了望门口,探近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大概五年前,天门山上来来了一批身穿白衣之人,他们将山民全都赶走,自己占山为王,不许外人靠近上山。如有不听劝者,轻则被赶,重则打伤打死,十分霸道。” 李逸航道:“有这等事?这可是山贼土匪行径,朝廷不管吗?”店小二道:“这里山高皇帝远,朝廷那有闲心来管?再说,这伙人个个本事了得,武功高强,一百几十人聚在一起,说是一二千官兵都不惧。”李逸航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店小二道:“他们身穿白衣,自称是一个叫‘光复教’的教众。”说完之后,便出去掩上房门。 李逸航心想:“适才在外面见到的身穿白袍之人原来是光复教的教徒,光复教,这个名字好奇怪,可不知要光复什么?洪仁海很可能入了光复教,要不怎么会说是在天门山上学艺呢?他给母亲的信中没留地址,想来是知道没人敢送信到天门山上,索性就不留地址。这伙人身穿白袍公然在市集上出没,怕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只是不让外人上山,却透着些神秘诡异气息。”他在房里睡了一会,便上街溜达,心想既已到了天门山,切不可急在一时,如果径直寻上山,说是要找洪仁海,就算被我见着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开口就问他,是不是当日那三人杀了我父母全家,得想个好计较才是。 须得偷偷溜上山打探才好,一来可以接近洪仁海,二来也可暗中查察这光复教以及那三人的来头,但这样干危险性太大,万一被发现,怕是有生命之忧。不如叫那些白袍人传个口信给洪仁海,说他母亲有回信,让他来镇上相见,这样更保险些,可是能问出些什么就不能担保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正无理会处,又见到投店前那几个白袍人,这时他们身后却跟了一群手持锹锄,肩挑簸箕的乡农,似是白袍人找的帮工,李逸航心中灵光一闪,这些人看来是上天门山干活的,我正好借机混上山。当即在路旁几个打滚,伸手在地下擦伤了几把,反复在头脸上擦拭。搞完之后,悄悄的尾随着那十来个乡农,那些人本不相互认识,见身后多跟了个人也没加理会。 第四十五章 天门山上 出了城镇往南行十余里,来到天门山脚下。天门山古称云梦山,又名玉屏山,拔地擎天的山体雄奇壮丽,山势陡险峻拔,,李逸航只看得叹为观止,心道:“这样一个伟岸挺拔的所在,竟被你们光复教独占,真是可恶之极。”经过一个岗哨时,守卫点了点人头,一共是一十六人,带头的白袍人蒙了,说道:“我明明叫请了十五人,怎地现在平白无端的多出一个人来?”另一人道:“是啊,我也点过了数,难道咱们撞鬼了?”这些白袍人话音与本地人不同,那些乡农不太听得清楚他们说些什么,站在一旁默不做声。又一人道:“十六人就十六人吧,人多好办事,也好赶快把工程干完。” 李逸航随着众人上山,将近山顶,忽见峭壁洞开,玄朗如门,洞口南北对穿,门高数十丈,宽约十余丈,深二十丈,拔地依天,宛若一道通天的门户,心道:“原来天门山是从此处而得名。”只见通天门户氤氲蒸腾,景象变幻莫测,时有团团云雾自洞中吐纳翻涌,时有道道霞光透洞而出,瑰丽神奇,宛如幻境,似蕴藏天地无穷玄机。李逸航又想:“此门洞开于千寻素壁之上,气势磅礴,巍峨高绝,而山体又是腰线极美,怪不得称之为湘西第一神山,的是名符其实。” 上得山来,只见山顶相对平坦,其间古树参天,藤蔓缠绕,青苔遍布,石笋、石芽举目皆是,处处如天成的盆景。李逸航心下暗暗赞叹不已:“这画境一般的地方,如在这儿练丹修仙,必可事半功倍。光复教选择此洞天福地来作据点,眼光还算不差。”山上新建不少大屋楼阁,看来光复教是打算长期盘踞于此。众乡农被领到一处工地上,工地上的负责人叫他们在这些建筑外围挖一条排水渠,估计需要十多天才能完工。 李逸航心下暗喜:“天助我也!”他白天边干活边留意光复教的人员机构设置,建筑构造布局,晚上则借着上茅厕之机,四处乱走。想是多年未发生过什么事,山上守卫如同虚设,值夜的人就算见着李逸航,也只提醒指点他。 几日后,李逸航在休息中和光复教监工聊天,得知教主姓朱,他自己也是刚来不久,对教中人员设置也不是太清楚,李逸航问他:“大哥,我也想入教,不知要怎样才能加入?”监工道:“本教有专门的传教人员,时常给周边的市民乡邻宣讲教义,如有笃信者,并且愿意诚心诚意为本教献身牺牲,经考核合格后,便可入教。” 李逸航道:“我看你们这批新入教众,都是些年轻少年,个个都精壮生猛,想必是专挑这样的后生小伙入教的吧?”那监工脸上露出得意神色,道:“当然了,想入本教之人如云,传义堂堂主只选了我们这十来人,认为我们具有潜力,是可造之才。”李逸航奇道:“入教还能深造吗?学些什么?”那监工道:“学武啊,本教有个专门的张堂主负责传授武功。” 李逸航哦了一声,不敢再聊下去,走了开去干活,心想:“在这能学到武功,倒不错,洪仁海跟着那三人学艺,相信这一年多的时间内,必定是进境迅速,远远的将我抛离。” 随着工程进度,排水渠挖到一块空地上,李逸航见着许多人在场上练功,一如振威武馆的练武场,他不敢直勾勾地盯着,只是斜睨旁瞥,看看能不能在众人中寻到洪仁海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中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寻了千里的洪仁海,李逸航压抑心中的兴奋,又再细看,突地心中一震,胸口热血上涌,只见当日那拳打黄师父的张姓汉子也在其中,正在指点众人拳脚招式! 他陡然见着了杀父杀母仇人,心中反而冷静下来,以往那股刻骨铭心之痛虽然仍是那样真切清晰,但知道此时不是报仇的良机,如不忍耐,徒然送了自己一条性命,探听到了仇人的消息,来日方长。心中默念:“这张姓汉子是光复教的堂主,另外二人应是教中更高一级的人物。” 忽然之间,他心底深处,隐隐冒出来一个念头,那是他一直不敢去想的。这念头在过去一年多中曾出现过数次,他立即强行压下,心中只想:“就是他们三人干的,也只有他们有这本事、这能力,不错,决不会有错。”可是这时候,这念头他再也压不住了,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心中:“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我父母若是武林中人物,这三人上门挑战而杀害了他们,那还能说得过去,可我父母是老实巴交的乡农,一生都在长垓镇上生活,从不惹事非,丝毫不会武功,跟他们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干系。再说,这姓张汉子只将黄师父,刘师兄,洪师兄三人打伤打败,并未落杀手,不似是杀人满门的穷凶极恶之徒。可若不是他们干的,那么杀我双亲的,又会是谁?又会是谁?” 他心中一片混乱,一时似乎见到了父母在家中闲话的情景,温馨舒适,一时又见到木偶人、三角眼、张堂主大肆杀戮,蓄意放火的惨烈场面。他心口剧痛起来,像是利刀在一下下捅进他身体一般……突然一人的声音喝道:“臭小子,我们请你来是干活的,可不是来学艺,怎地偷瞧人练武,不要命了是不是?”李逸航回过神来,见那光复教弟子监工举起手来作势打人,急忙挥动起手中铁锹。 第二日,李逸航在干活时,发现几个大人物来视察,赫然便有三角眼和木偶人,只见教众对三眼眼十分敬重,脸色肃然,尊称为朱长老,而称木偶人为赵堂主,李逸航心想:“长老?长老是什么名堂来的?那日监工口中的朱教主,可是眼前这朱长老?”只见几人指指点点,李逸航不敢走得太近,料想是说些保证质量按时完工之类的话。 过得一天,排水渠已挖至屋后,李逸航弄清了各人居住的房间,长老,堂主级别人物一人一间房,洪仁海则和另外的教众弟子十余人一室。心想:“得找个机会溜进长老房中,探听一下他们说话。”当晚,趁着光复教各人吃饭之机,李逸航头脑发热,从虚掩的门户闪进房内,四下一打量,房内摆设简陋,除一桌一床,几张张椅子外,别无他物,李逸航无处可匿,正要退出房外,却听得门外响起脚步声,暗叫一声糟糕,见床沿较低,也管不了这许多,立即伏下身子钻入床底,还没藏好,门已推开,几对绣花鞋走进房来,在桌上放下什么东西,跟着又听碗筷酒杯碰撞声音,暗道:“原来朱长老要在房内设宴。” 在床下只见花鞋进进出出,李逸航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过得一会,四人走进房内坐下,一人说道:“三位堂主辛苦了,来,本长老敬你们一杯。”听声音是三眼角朱长老,另三人齐声道:“朱长老辛苦了,干!”酒杯空后,早有旁人斟上酒,四人一边吃喝酒菜,一边不着边际的聊起天来,听声音赵堂主和张堂主都在内,另外一人不知是谁。李逸航心道:“三位大仇人都聚集在这房里,如得一把火烧了此屋,那便省事多了。” 只听得朱长老喝了一杯酒后叹道:“这南蛮子地区,个个如猴子一般鬼精,武风却是不盛,没什么可入眼的好手,真令人好生失望。”一人道:“朱长老说得不错,我们这几年奔波下来,发下去的药丸不足十五颗,有几颗纯属滥竽充数,根本够不上格,真没想到诺大的湘赣粤桂闽地区,拿得出手的门派没几个。”赵堂主道:“朱长老和代堂主不必感慨,无现成的高手,我们大可自己培养,张堂主手下的几名后生,进步就挺快,实是令人惊喜。” 第四十六章 疑云再起 朱长老道:“张堂主,我离山已将近半年,不知那些后生武功进展如何?”张堂主道:“托朱长老鸿福,这些入门弟子个个皆是可造之才,假以时日,必能为本教发展壮大分任艰巨。【零↑九△小↓說△網】”只听代堂主道:“这些南蛮子,不是脑袋瓜子不行,只是没有明师教授指导,难有大作为,千里马不少,伯乐却不多啊,哈哈!”四人都笑了起来,朱长老道:“发掘千里马的重任,就落在咱们传义堂赵堂主身上了,赵堂主,我敬你一不,望你为我教中兴光大,多发掘些千里马、万里马出来!”木偶人赵堂主碰杯后,仰脖子一口喝干,说道:“真正的千里马,遇着伯乐后,会自己跳了出来,可不用我们费心去找,哈哈!” 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代堂主道:“赵堂主,你说的可是那洪仁海小子?”赵堂主道:“没错,正是这小子,前年我们去南昌振威武馆踢馆时,他才那点儿微末本事,这两年经过咱们传功堂张堂主的悉心栽培调教,现已经是出类拔萃,木秀于林。”张堂主道:“全靠朱长老慧眼识珍珠,带他回来,要不然他现在还窝在那破武馆里。”朱长老道:“这不印证了代堂主的话了吗,这些南蛮子聪明得紧,有明师指导,定能大有所为。” 张堂主道:“收了这洪小子后,我们便一路东行从南昌至福建福州、莆田,接着南下广州,再折向北行兜回湖南,前后花了将近三个月时光,期间我们几人只是稍稍他指点一下,到得回到山上,他已是大有进展,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再过得二三年,就需请代堂主,赵堂主亲自出马传功授业,小弟已是江郎才尽、无能为力了。”代堂主道:“张堂主过谦,张堂主一身本事,任那些小子再学十年也学不完,来,兄弟敬你一杯!。” 李逸航心中一动:“如果这张堂主所说属实,他们收了洪仁海之后便往东行至福建,那么袁大川说他们四人往西而行便是错的了,我家在南昌西边,父母遇害时间是在中秋节前几日,与他们时间地点都对不上,难道杀我父母的凶手真是另有其人?”想到这里,不禁又喜又愁,喜的是仇人可能不是他们这三个武功通了天的人,愁的却是不知凶手是谁,人海茫茫,不知如何寻找查证。又想:“这三人行走路线从湖南一路往东,经江西到福建,再南下广州,继而折返湖南,此话可信度很高。” 李逸航听他们又聊了起来,都是些风花雪月教中事务之类的话题,听得没头没尾,也无心去装,脑子里头只是想着找洪仁海验证张堂主的话语真假。过了良久,四人终于吃完酒饭离去,仆人收拾好后,房间里静悄悄的,李逸航竖起耳朵听一阵,确信房中无人,这才从床下钻出,溜了出去。 回到住处,寻思:“再不找机会接近洪仁海,过几天就得下山,明天非要跟他接触上不可。”这十来天,李逸航已摸清了规律,洪仁海等人的作息时间和在振威差不多。这天晚饭后,他瞧着洪仁海独自一人在山上闲步,见机不可失,便跟了上去,洪仁海听得后面有人,回过头来,见是个乡下干苦力的小子,也不以为意,李逸航咳了一声道:“洪师兄。”洪仁海大是惊讶,向他仔细瞧将起来,终于认出他,神情很快回复平静,道:“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李逸航道:“我是来找你的。”洪仁海道:“找我?”李逸航点了点头。 洪仁海向后望望,问道:“有人知道你来吗?”李逸航道:“应该没有。”洪仁海转了个弯行进一片石笋后,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李逸航道:“我受你娘亲之托,来给你送信。”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了给他,洪仁海奇道:“我娘亲?”接过信封,果然是母亲笔迹,抽出纸笺,细读起来。念毕,抬起头来,说道:“可真多谢你了。”李逸航道:“洪师兄,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望你瞧着我不辞劳苦替你送信的诚意,给我答疑解惑。”洪仁海道:“哦,什么事?请问。” 李逸航盯着他双眼,问道:“那日你跟随三人离开武馆后,是去了那里?”洪仁海一怔,没想到他那么大老远寻过来,问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答道:“怎么了?”李逸航道:“我就想知道你们后来去了那里,这应该不涉及私密或机密,请你实情相告。”洪仁海道:“我们离开武馆后,便从东门离开南昌,去往余千县,接着一路东行到福建。”李逸航道:“前年中秋节,你们是在那儿过的?”洪仁海越来越奇怪,道:“好像是在福建莆田,对,那晚我们上了莆田少林寺赏月。”李逸航道:“你确定是你们四人一起在莆田?”洪仁海见他神情关切紧张,点了点头,道:“我确定。” 李逸航长长吁了口气,洪仁海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没什么,这事对我很重要,于你却一点干系也没有。”洪仁海见他不愿说,也不想多问,道:“没事我可要回去了。”李逸航道:“多谢师兄坦言相告,对了,你母亲要我给你转达一句话,她要你‘他堂堂正正做人,切不可踏入旁门歪道’。”洪仁海向他瞧了片刻,道:“多谢了。”转身便走,李逸航在背后道:“你不想知道黄师父的情况?”洪仁海没停步,李逸航见他如此绝情,忍不住道:“杜威他们骂你是王八蛋!”洪仁海似是没听到,无丝毫停顿走回去。李逸航望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幽暗林中,怔怔的站在原地。 没想到这次探听如此顺利,无惊无险,可是,当他获取消息后,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中一直很矛盾,既怕他们三人是杀父母仇人,更怕他们三人不是,不知仇人是谁,任你武功练得天下第一,也没丝毫报仇机会。深冬的天门山顶,开始漂落起雪花来,有几片调皮的雪花钻进他脖子里,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冰凉,远眺着黑沉沉的群山,他第一次感觉到前路茫茫,不知道该怎么走,也不知道那里才是自己的方向。 他想起了刘昆铮,刘师兄不知去了那里,应是外出求学吧,又想起李楠,不知李大哥有没有逃脱追捕,现在可好?跟着又想起梅芷菲和陈娟,本来上天门山之前,打算探听到信息之后便分别去找她们,可现在却没了这个心思,只觉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苍苍凉凉之意。他走到一个平台边上,望着深遂杳冥的崖下,那暗黑中似有什么东西向他招手,又似得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更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心中迷迷糊糊,便想纵身跳下去。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刮得他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陡然从魔障中跳了出来,耳中听得呼呼风声,心道:“父母大仇未报,我怎能便死?害我父母的虽然不是朱长老,赵堂主,张堂主,但也一定是个绝顶高手,决不会是普通盗贼土匪二流子,既然是绝顶高手,那么灭我家门,其目的必然不是为钱财,定然是有其特定的诉求,我爹爹不肯应承,他们便痛下杀手,要想查证凶手是谁,就须从爹爹的生活交友圈子查起,只恨我往日只顾着贪玩,从不理会家里之事,对爹爹的事情所知可说极为有限,爹爹又已经逝世,我又怎能探查出丝毫端倪?” 第四十七章 致敬星爷 他深深吸口气,踏雪走回住处。此后几天,李逸航再也没见着洪仁海,直到下山,亦不见他来相送,心道:“自己和杜威、吴兴隆等人一样,太将一个‘情’字放在心上,或许要成为一个绝顶高手,便是须要一颗性淡冷酷的心。” 下得山,他无处可去,那也不想去,就骑着马漫无目的行走,晓行夜宿,也不知经过什么地方,历一月有余,来到一条大江边上,只见天水一色,烟波浩渺,水流湍急,拍岸声如雷,极目眺望,几乎看不到对岸,心道:“如此壮阔的一条大江,应该就是长江了。” 他沿着江边顺着水流而行,足足行了一天一夜,来到一个大市镇,才见有渡船人家,心想:“我在南岸行了那么久,左右无事,我便到北岸去走一走。”下了马,在马儿屁股上一拍,道:“自己吃草去吧。”踏上一艘小渡船,随着老艄公的一声呼喝,渡船缓缓驶离岸边,摇摇摆摆向对岸划去。 驶至江心,风大浪急,李逸航有点担心小船会被风浪打翻,老艄公笑道:“小伙子,放心吧,比这更大的风浪我也经历过多次,还不是安然无恙。”李逸航不好意思,问道:“老爷子,这长江两岸是什么地方?”老艄公道:“小伙子你是乱走一通的么,连哪跟哪都是没弄清就上了船,江南岸是武昌,江北岸是汉阳。”李逸航不知这武昌汉阳是什么地方,只是觉得汉阳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那里听到过。【零↑九△小↓說△網】 下得渡船,只见江岸屋宇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华热闹。他在城里东转西转,流连忘返。这一日出了城,顺着一条宽阔大路来到一所大庄园前,庄子周围小溪环绕,溪边院内院外满是玉兰树,玉兰花儿迎着春风开了,晶莹皎洁,淡装素裹,亭亭玉立,在春阳下是如此的轻盈而美好。李逸航闻着那清新幽绝的花香,想起了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诗句,深深沉醉其中,不觉大声念了出来。 只见庄子大门前聚集多人,李逸航心下好奇,便停下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户人家缺少劳力,正在门前招收仆役,许多人正围着管事争抢最后一个名额,闹得不可开交,李逸航不觉好笑:“世道变了,为当个低下的奴仆而争吵,真是少见,难道这家开出的条件出吸引人么?”只见一名青年道:“我为了进张府做事,已在这儿排了三天三夜,那轮到你来争抢?”另一年纪稍大之人道:“做仆役是为混口饭吃,我看你身光颈靓,像是个做苦力之人吗?还是快快让开罢。”那青年道:“你看你一身横膘,张家招了你,怕是没几天就被你吃垮了。”围观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稍大那人怒气冲冲的道:“我怎么吃垮张老爷家了,你不照下镜子,贼眉鼠眼的,张老爷要是请了你,过不了几天就让你偷光张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青年人道:“我瞧你进张府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脸猥琐,让人见了生厌。” 二人越争越僵,竟尔动手推拉起来,李逸航在旁乐得有好戏看,二人便如街头地痞泼妇打架一般,不一会儿两人就抱在一起翻滚起来,招工的管事亦不阻止,只在旁边推波助澜的叫嚷:“谁打赢就要谁。”相斗二人听了打得更加卖力,围观的人也使劲起哄,声音越来越大。 正在这时,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一身淡紫绸衣,一张鹅蛋脸,黑发垂肩,荆叉上宝光闪闪,腕上戴着金镯,这等装饰华贵的小姐,李逸航从来没见过,不禁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那小姐见到门前的景象,眉头一皱,说道:“富兴,怎么最后一人这么迟也不进来?”富兴笑道:“小梅姊姊,这地下两个人为争最后一个名额,打了起来,可真不知如何挑选。” 小梅看二人在地下你扯我耳朵,我咬你手臂,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出胜负,心中焦急,便向围观众人来回扫了几眼,指着李逸航道:“不要他们了,就这个小伙子吧。”李逸航一愕,心道:“我?我可没应聘啊?”那管事见小梅发令,也不理地下二人,赞道:“小梅姊眼光独特,品味非凡,我也早瞧上这个小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李逸航的手就往门里走。地下二人打得兴起,这时也不管自己没戏了,先打赢这场架再说。 李逸航急忙说道:“大叔,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诚聘,我只在看热闹。”富兴道:“看什么热闹,小梅姊说是你就是你了,顶上几天再作打算。”不由分说,把他扯进大门。穿过回廊,绕到了后院,见院里已站了七八人,排成一排,富兴把他推了过去,李逸航不由自主排在边上,心道:“反正也无去可去,便在这玩上几天,瞧到底有什么吸引。” 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道:“各位新伙计,我是后院厨房领班富强,先前一批人手脚不干净,给老爷炒了鱿鱼,希望你们珍惜机会,自律自爱,否则不但会被赶出张府,还会报官,别贪小便宜因小失大,你们先去换身衣服,动作快点,老爷夫人正堂上等着呢。” 富强将众人领到一间房子,分给各人一套仆役服装,李逸航穿了起来,稍显宽大,富强见他瘦小,便道:“富兴那家伙,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着,竟请了这样一个身无半两肉的小子,不知有无力气干活,得好好说道他一下。”李逸航见他看不起自己,原本就无心在这逗留,便道:“我本就不是来做奴仆,我要走了,你带我出去。”富强见时候不早,怕老爷夫人等得急,便道:“好了好了,这等小气,说几句也不行,以后少分点重活你干便是。” 富强领着众人穿屋过阁,到大堂上去见主人。只见大堂正中坐着一对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妇,富强上前禀报,张老爷向各人细细瞧了一眼,道:“很好,很好,各人报上名来。”前面的人有的说叫黄二狗,有的说卢真金,有的叫刘五蛋,不一而足,直听得张老爷夫妇脸露苦笑,微微摇头,等最后李逸航报完姓名后,张老爷点了点头,道:“进我张家之后,都要用我们赐予的奴仆名,富贵,你给他们每人发个胸牌。” 李逸航拿到牌子一看,上面写的是和平,其它人有的是和兴、和财、和盈、和富、和安等。李逸航和众人拜别了张老爷张夫人,正要出门,忽听得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爹,娘,我要到汉阳府里去买些胭脂水粉。”只见一个十五六少女走了进来,身穿银色貂裘皮袄,下身浅灰缎裙,身形苗条婀娜,容颜艳丽不可方物,难描难画。那少女看了他们一眼,走到父母身边,在娇声笑说些什么,张夫人道:“你真是去买胭脂水粉吗?我瞧你是借口去王伯伯家里。”那少女道:“妈,那里是你想的那样子呀。”李逸航只看得神魂颠倒,竟不知让开,其它新来的仆人也是如木头般站在堂上,不愿离去,直到被富强一个个喝赶了出去。 李逸航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堂,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时富强给他们交待了些什么规矩禁忌,他一律没听进脑里,耳边响着的只是那姑娘银玲般的话声,眼睛看到的全是那少女清秀绝俗的脸容。 第四十八章 流连忘返 富强将众人领到两间房子里,李逸航睡在其中一间房。安排好床位好,富强又带大家参观院内各处地方,指明那儿可去那儿不可去,要他们牢记在心中,后又带他们到工作的所在。富强为他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负责看管柴房柴火,平时就是处理干柴的入库出库。 李逸航本想在这儿呆上两三天便即离去,但他看到张小姐亭亭玉立的美妙身姿,俏丽的姿容后,却又不急着离开。后来他从其它仆人口中得知,这家主人叫张震天,那日堂上所见是他独生爱女张美兰张小姐,听他们口中谈论这位张小姐时,无不脸上露出爱慕怜惜的神色,都是以恭敬之极语气来说她名字。李逸航突然明白,门口二人为何要打架,和他一起进来的这七八人,大半不是为口粮而做奴仆,这些人看起来个个神清气爽,意气风发,那里有半点像是做这贱活粗役之人? 他想着想着不禁好笑,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来,见着这位小姐后,也不愿意走了,再想深一层,上一批被炒鱿鱼之人,恐怕不是手脚不干净,而是有人心怀非份之想,干出了什么出格举动,遇怒了张家父女。又想:“这庄里庄外长满了娇美的玉兰树,当是为这为小姐而种。”想到了玉兰花,突然想起那天这位张美兰小姐经过身旁时,那股吹气如兰的幽香,却比身旁玉兰花的花香更要好闻些。 此后五六天,李逸航没能再见到小姐,李逸航有空了便在柴房狭小空间里练上一会儿武功,那些担柴拾柴劈柴的粗活难不到他,每天很利索的便干完。这一日,他见众伙计神情雀跃,便问什么情况,一人道:“美兰小姐今日要出门,呆会去门口便可见到她!”李逸航一听,心中也是暗喜,到点就跟着众人站在前院里装模作样的干活。 只见大门打开,进来一位容貌英俊,长身玉立的少年公子,身穿一身茧丝长袍,足登金绣珠履,当真是丰神如玉,李逸航看了不禁自形惭秽,心道:“好一个富贵都雅美少年!却不知是谁?” 那公子进了大堂,不久便和张美兰行了出来,李逸航一见张美兰,胸口登时怦怦怦的跳个不停,只见她今日越发的容颜娇媚,又白又腻,眉梢嘴角皆含笑意,说不出的可人。李逸航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她,见他二人走近,便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二人一路说笑,出了大门,上了门口等待的两匹骏马,蹄声的的,向西驰去。众仆役都是站在门口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大路的尽头,议论纷纷,兀自不肯入内。 一人说道:“美兰小姐和王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再般配也没有了。”一人道:“这王不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子弟,那能配得上小姐?”另一人道:“单王公子那俊美相貌,便将小姐的魂儿勾去,那里还管他有什么衙内气息?况且王公子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他一身武功,据说已有他爹爹五成本事。【零↑九△小↓說△網】” 李逸航心中一动:“他们二人都身具武功?这倒真瞧不出来,不知美兰小姐是跟谁学的武功,她爹娘一脸富贵相,怎么会让女儿去受这苦?”这时小梅叫众人快入内干活,众伙计入了大门后,小梅叫道:“和平,你留下来。”李逸航一开始还不知道小梅叫的是他,待得小梅再叫,才醒悟过来,回转过身子道:“小梅姊,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梅扑哧一笑道:“是不是很不习惯‘和平’这名字?我瞧你们个个都不正经,明明不是贱命的人,却偏要到这儿来做奴仆,人人都知道你们这班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只是想经常见到我们家小姐是不?”李逸航大窘,道:“没有,没有,那天我只是在旁看打架,可没要来做事的心思。”小梅笑道:“没这心思,那怎么做了这许久不愿走?我看你柴房的活儿做得还挺欢的。” 李逸航红着脸低头,道:“我那里做得欢了,我……我只是左右无事,便在这儿留下来罢。”小梅笑道:“行了,不笑话你,那个后生见了我家小姐不是失魂落魄的,你年纪这么小也不例外。”李逸航不知如何措词,低头道:“都十六岁了,那小了?” 小梅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包点心来,交在他手上,道:“送给你吃的。”说完调转身飞快的走掉了,李逸航拿着点心不知怎么办好,纸上还有余温,点心显是刚刚做好的,他慢慢踱回后院,那些伙计围了上来,笑话他说小梅姊看上了他,并将他手上的点心一抢而空,李逸航也不计较,坐在玉兰树下发呆,不知是在想美兰小姐还是小梅送给他点心之事。 后来李逸航从众人口中得知,张家和王家都是汉阳城中大户,也是武林世家,张震天以一套“雷电剑法”闻名江湖,而王家王不凡的父亲王远山则擅长于枪法,一套七十二路:“霸王枪”独步武林,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两家世代交好,王张二人自小青梅竹马,走在一起则是意料之中的情理之事。 李逸航心道:“这张震天张老爷一家人养尊处优,保养得王公贵族似的,不知底细之人,那能想到他们身具高深武功,若能向他学艺,报父母之仇或许便有指望。那王公子更是俊美异常,肤色白皙,如大姑娘般,料不到也是身手不凡。唉,只可惜不知仇人是谁!便是练得高深莫测的武功,也是无处可施为。”每每想到这个问题,便觉意兴珊阑,索然无味。 日子过得好快,眨眼间便两个月过去,李逸航在张家倒也落得个轻闲自在。此时正是初夏时节,这一天,王公子又来张家做客,正好一个马贩子牵了一匹马上张家推销,说是从贺兰山麓下套来的野马,野性十足,现还无人能骑上它马背。王不凡和张美兰都是爱马之人,听说有上等的好马,顿时来了兴趣,叫马贩子将马儿带到西院马场上,众伙计全都赶去看热闹,李逸航自也不例外。 王不凡和张美兰见这枣红马身形高大,皮毛光亮如似血玉,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蹄修长,端的是神骏异常,都是爱不惜手,张美兰道:“凡哥,这宝马眼睛里透着的野性盈然,怕是不易驯服,咱们先饲养一段时间再行登背好不好?”李逸航离老远就听到了美兰小姐的娇柔声音,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顿时魂不守舍,手心出汗,视线再也移不开。 王不凡虽无信心驯服这匹野马,但有心在美兰小姐和各人面前显露身手,以一改众人轻视的眼光,便道:“兰妹,比这匹马儿更野更烈的我也驯服过,可以试试。”张美兰见他脸上雀雀欲试的神情,周遭数十对眼光都看向他,也不便阻止,便低声道:“小心点儿,驯不服就不要勉强。”王不凡点了点头,马贩子先将眼套戴在马儿头上,家人富华则为野马套上马鞍脚蹬。 王不凡拉着马缰,飞身跃上马背,驾轻就熟,姿势优美,旁观众人忍不住喝起彩来,他心下得意,今天就让你们这些下里巴人好好开开眼界。马贩子摘开眼套,退在一旁,那枣红马一得光明,立即昂首长嘶,各人听到后都是心中一颤。枣红马四腿半蹲,猛然往前一窜,跟着四蹄翻滚,急跑忽停猛跳,欲将背上的人翻跌下来。 第四十九章 驯马小子 王不凡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拉紧缰绳,身子随着跨下烈马跳跃颠簸起伏而剧烈晃动,只震得五脏六腑似乎要翻了转来,但他始终咬牙挺住。枣红马奔了一会,见不能甩下背上之人,奔驰中陡然止步,接着前足高高抬起,人立起来,长声嘶叫,双蹄凭空乱打,王不凡在它急停之下,身子前冲,前胸头脖一把撞在马颈上,还未喘过气来,身子便随着马儿竖立而背悬半空,好个王不凡,果然是不凡,双腿力夹,腰板力挺,双手力扯,终于没从马背上摔下。 围观众人看得张大了口,连一声喝彩也忘了,只见那马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斗然前驰,急驰中前足下跪,整匹马往前翻滚,跟背上之人来个同归于摔,王不凡眼见脑袋身体就要撞上地下,被五百多斤重的马身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及多想,从马背上一跃,在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身,落在地面上,那马得摆脱人,立即马身一弹,站将起来,昂首嘶呜,声传四野,马厩里的马儿听到了,也跟着骚动起来,长声悲嘶。 王不凡虽被逼下马,但姿势轻盈灵活,丝毫没有狼狈之感,众人见他虽不成功,却也是毫不吝啬给予热烈掌声。 马贩子脸上充满自豪神色,恭维道:“王公子果然是技艺了得,身手敏捷,竟驰得这许久,已是非常人所能,只可惜功亏一篑,若能再坚持一会,定能驯服这烈马。”王不凡心下不服,道:“我再试试!”这一次虽比上一次时间更长一些,但却摔了个灰头土脸的,张美兰安慰他道:“这匹马儿如此狂野,须得和它亲近了,才能慢慢驯服。【零↑九△小↓說△網】”转头向马贩子道:“老板,这匹骏马需要多少钱?” 马贩子一个手竖起两个手指头,另一个手五指张开,张美兰道:“二十五两银子,倒也合理。”马贩子笑道:“张小姐,你别笑话我了。”张美兰奇道:“我怎么笑话你了?难道这马要二百五拾两银子?”马贩子点了点头道:“正是!”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尽皆哗然。 在北宋初中期,民间买马价格一般在十两银至叁拾两之间,视马匹年龄大小品相而定,像这位马贩子这般开价二佰伍拾两银子的价格,众人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故都忍不住惊骇而呼。 王不凡道:“老板,这匹马虽是好马,但二佰伍银子,却未免狮子开大口了罢?”马贩子微微一笑,说道:“这匹塞外宝马百年难得一遇,武昌汉阳城里的有钱人都愿掏钱出来购买,却又担心驯服不了,这才持银观望,王公子,张小姐,我知道你们是爱马赏马识马之人,这才不顾路远牵了过来,越难驯服的野马,价格越高,相信两位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美兰道:“这马从体形、毛色、叫声上来说都是一流的上等好马,要价高也是正常,老板,要不这样我给你一佰伍拾两银子,卖了给我可好?”马贩子笑道:“小姐,二佰五真不算多,这点钱对您家来说更是九牛一毛,但于我来说却是身家性命,不能再少。【零↑九△小↓說△網】” 突然转身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如有人能驯服我这匹血汗宝马,我便送了给他,一文钱不收,红粉赠佳人,宝马赠英雄,有没有人要试试的?”他特意将“血汗宝马”四字叫得特别响亮,以抬他这骏马的身价,料想旁边的家丁佣人大都没骑过马,更别说驯马了,普通人上去,只怕不到一口气的时间,便被摔得骨断肉绽内出血。 霎时之间场中寂静无声,他有恃无恐的叫了几次,见众人都脸无表情,脸上刚现笑容,却见一名瘦弱少年走了出来,众人中有人惊声而呼:“和平,你疯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驯马你以为是骑驴吗?小心摔死了你!”小梅在一旁也叫道:“和平,你别逞能,快回来!”李逸航回头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走到马贩子跟前,说道:“老板,我愿意一试。”马贩子见他貌不惊人,眸子中却英华隐隐,心中打了个突,但话已出口,再加上连王不凡都驯服不了,这仆役少年怎么也不可能比他还厉害些,想到这儿,当即放宽了心,吓唬他道:“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伤我可不负责任,少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李逸航道:“当然,这是我心甘情愿,死或伤都与你无关。” 马贩子瞧向王张二人,王不凡心中矛盾,既想让他试试,好让他出个大丑,以证明这马确实难驯,却又怕万一这奴仆当真驯服了宝马,自己的脸就不知往搁那儿去了,他睢向张美兰,张美兰也是心中有所顾虑,一时难以定夺,马贩子心中暗喜,不试最好,风险无一。 李逸航道:“小姐,便让我试试,摔伤摔坏了都跟张家无关,如能驯服,便送了给王公子。”他不说送给她,而说送给王公子,却是担心引起王不凡的不快。张美兰见他一脸坚定的神色,向王不凡瞧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李逸航大喜,走到那匹野马身旁,那马见他走近,往边上闪开,低声嘶鸣,似是察觉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马贩子给马儿戴上眼套,可是马儿便是不上李逸航上背,他又不会王不凡的飞身上马姿势,只得追赶着上马,在马贩子手扯缰绳的配合下,姿势虽然难看,却也终于骑上了马背。可那野马根本不肯稍微安静,后腿不住往后蹬踢,马贩子心中奇怪,隐隐感觉到不妙,从未见这马如此暴躁,向李逸航道:“小心,马儿发脾气了。” 眼套一取下,那野马陡地人立起来,比适才王不凡那次站得还要高还要直,长声鸣叫,李逸航也如王不凡般使力,那野马见甩他不下,干脆一屁股坐倒地下,李逸航没想到一上马背就被它来个下马威,双腿脱离脚蹬,就要跌落,危急中他双手环抱马脖,硬是挂在马上,马儿在地下一个翻滚,李逸航侧避开马身,那马儿见奈何不了他,又跳起来,带着李逸航在场上狂奔乱跳。李逸航丹田充满气息,使出扎马的本事来,力运双腿,紧紧夹着马身。任凭跨下烈马如何狂甩狠抛,兀自岿然不跌。过得片刻,马儿故伎重施,奔驰中双前足跪下,身子翻跌出去,王不凡就是输在这一着上!李逸航早有准备,立即纵身下跃,双腿落地,躲过马身势若千斤的一砸,未等马匹站起,便又趴在背腹上,随着它的跃起而使力翻上马背坐正。围观众人大声喝起彩起来,小梅更是兴奋得跳将起来。 王不凡和马贩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美兰小姐脸色则阴晴不定,那野马又连续翻滚几次,都被他有惊无险地避过,最后那马发起狂来,每一下都蹦得老高,李逸航骑在上面,直比被僵尸先生抓住左右连甩还要难受辛苦得多,最后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枣红马竟然直接撞倒的马场栅栏,从西院侧门奔了出去,出门时李逸航还差点脑袋撞到门楣上,马贩子和众仆役大叫着追将出去,可待奔出得门口,望见的却只是四蹄扬起的尘土,连蹄声都听不到了。马贩子面色惨白,呆呆立在门口,双眼不能视物,双耳不能闻声,整个人如失去魂魄一般。 王不凡铁青着脸问道:“这少年是谁?”张美兰道:“我也不太认识,是个新入门两个多月的奴仆,叫和平什么的,好像是负责看管柴房。”王不凡道:“这人有可疑,得查问个清楚,你看他明显身具武功,若不是对你家有所图谋,怎地甘做一个厮役?”张美兰点头道:“没错,如他回来,定要探查他。” (多谢洪亮和在艳萍同学的支持) 第五十章 闯下祸端 过了一顿饭时光,只听得门外蹄声响起,一匹马儿驰近,众人大喜,又拥了出去,果见李逸航骑着那匹高头大马回来,各人迎上去,围在李逸航身边,大赞他骑术了得,功架非凡。他在门口下了马,把马牵到王不凡跟前,欲将缰绳交到他手里,王不凡却不接,微微一笑,道:“我是张家的客人,要送你也该送给美兰小姐。”李逸航没料到他竟然不接,便向着张美兰,低声道:“小姐,这匹骏马送了给你。” 那马贩子站在一旁垂头丧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三人及那匹骏马,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张美兰道:“我怎能受你慨赠之礼?你虽是我张家仆人,却也不能让你吃亏,这宝马值二佰伍拾两银子,我便向你买下它罢,富贵,去拿钱来。”富贵道:“是,小姐。“李逸航道:“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送给小姐的。”张美兰脸上一肃,道:“我是什么人,你要送我还不收,你爱卖就卖,不卖拉倒。”李逸航见她突然生气,登时慌了起来,手足无措,嗫嚅道:“这……这……”眼见马贩子眼巴巴站在一旁,眶中含泪,便道:“好,那便卖给小姐。” 富贵取了几锭银子出来,李逸航接过,转身交给了那马贩子,说道:“二百五是你的。”马贩子喜出望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留下泪来,拉着他的手,道:“多谢小哥,若不是……若不是……”李逸航道:“这银子于你是身家性命,对我却毫无作用,你不须感激,赶紧走,别让我改变了主意。” 王不凡和张美兰瞧道这一幕,转身离开了马场。富贵欲牵马儿回马厩,那马却不肯动,挨在李逸航身旁伸颈擦拭,李逸航伸手拍拍它脑袋,摸摸鬃毛,跟它亲热了一番,说道:“听话,跟着走。”那马儿才依依不舍跟着富贵走了。 伙计们都围了上来,有的说他骑术了得,盖过王公子,有的说他慷慨大方,远胜王公子,也有的说他爱出风头,惹恼了小姐和王公子,李逸航一把扯过那人,问道:“我怎么惹恼了他们?说来听听。”那人道:“你刚没看到小姐的态度吗?你落了她情郎的脸,怎么会有好脸色给你看,那不是明摆着生气了吗?”另一人也道:“你别看王公子笑眯眯的,适才脸色可阴沉着呢,说不定他心里想将你狠狠抽一顿,唉,年青人就是不懂事,闯了祸。”又有一人道:“你把银子给了那卖马人,显出你的仁义,说不定他更恨你了。” 李逸航一一听在耳里,心中一片茫然,只道:“我只是想试一试,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心中知道这些伙计说的都是事实,绝不是危言耸听,心底下不禁惴惴,但又想:“何必为此担心,这也太无聊,过几天我便走人,离开这儿,他更恼我又能怎么样?”这样一想,心中马上就舒泰了起来。 晚饭后,众伙计正在纳凉,小梅过来找他让他出来一会儿,众伙计中一人道:“我担保小梅找你是小姐的主意。”李逸航心中坦荡荡,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皇帝老子阎王爷找都不怕,随着小梅来到中庭,小梅道:“和平,你今日表现得好棒哦,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也印证了我眼光独到,选了你进来。” 李逸航道:“小梅姊,今天我试着驯马,完全是无心之举,是不是惹恼了小姐公子了?”小梅掩嘴笑道:“看你也不全是木头人,还知道今天所为令得小姐生气。”李逸航道:“我明天就走了,小姐爱生气就生气,我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小梅惊道:“你明天就走?”李逸航道:“是,对了小梅姊,你找我什么事?”小梅道:“不是我找你,是老爷找你。”李逸航愕然道:“老爷找我,这事还惊动了老爷太太?” 小梅还未答,二人便已入了大堂,只见张震天一家三口都在堂上,却没见王不凡,想是回城里去了,李逸航道:“老爷太太小姐好。”边上的富贵道:“见了老爷怎地不下跪?”李逸航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富贵喝道:“你怎地这样说话,下人见了老爷,都是得下跪。”李逸航道:“要跪你跪,我是不会跪的。” 张震天看他一眼道:“不必多礼,不跪就不跪,和平,听说你今天驯服了一匹烈马,可有这事?”李逸航道:“是的,老爷。”张震天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士?”李逸航道:“我叫和平,是江西南昌人。”张震天笑道:“我问你本名。”李逸航道:“我叫李逸航。”张震天道:“嗯,我想起来了,进来的八人当中,只你名字正常一点。美兰说你身负武功,是这样吗?”李逸航道:“我那点道行其实根本叫不上武功,只是自己闹着玩练的,跟小姐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张夫人道:“你师承那位高人,能否透露一下?”李逸航脸上一红,道:“我没有跟过那一位师父学过艺。”张夫人又道:“是家传武功吗?”李逸航也摇摇头道:“不是。”张震天见他不说,知他不愿透露师父来历,也不多问,便道:“你一身武功,怎地却来我家当奴仆,那不是挺委屈你了么,你怀有什么目的?”李逸航有些奇怪,道:“有什么目的?我没什么目的啊,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富强待我们很好的。” 张震天和夫人对望了一眼,张震天道:“那你到我家做事为了什么?”李逸航呆住了,在张家做奴仆,到底图的是什么?自己也搞不清楚,总不能说是为见小姐才留下来的吧,一时回答不上,喃喃的道:“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了。”张美兰道:“你不是为了钱?”李逸航道:“不是。“张夫人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为之处不便讲出来?”李逸航道:“我确是没什么目的,我进来做工也是很偶然之事,小梅和富兴都知道。” 小梅把那天的情形讲了,张震天道:“哦,原来如此,那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李逸航道:“老爷,我明天要辞工走人。”张震天道:“怎么?”李逸航道:“我本来就四海为家,到处游玩,在老爷家住了这许多天,已是深觉打扰,现引起小姐和夫人猜疑,更加的不安。”张氏夫妇又对望一眼,张夫人道:“小兄弟,你可太小瞧我张家,我们似是蛮不讲理之人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事,驯马之事再正常不过,你将银子转交马贩子,不贪图钱财,我们对你欣赏称赞还来不及,那会来猜疑你?”张美兰道:“本小姐可不敢猜疑你。” 李逸航听着她严肃正经的声音,心跳加速,背上如有针刺,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张震天也道:“正是,我们三人见你身手不错,只想多了解你一些,那来的猜疑?是你自己多心罢,让你在柴房里干活,可太埋没人才,现升你做个后院管事如何?李逸航忙不迭地摆手兼扭头,道:“千万不,我什么也不懂,那做得来管事,老爷如果不嫌我手脚慢,便让我继续看管柴房好了。”张震天道:“好,那你以后可不许提‘走’字了,哈哈。” 第五十一章 大祸初起 第二天下午,小梅又来找他,这次却将他带到东院,李逸航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原来这东院就相当是个练武场地,院上有一座大屋,进屋处门楣悬着一块扁额,上书“抱平厅”三个金字,李逸航道:“抱平抱平,抱打不平吗?”小梅嘻嘻一笑,道:“我那儿会知道,这个你得问老爷。” 大厅里面摆满了各式兵器,还有人形沙包木桩石锁等各种器材,李逸航心道:“张老爷不愧是个练武家子,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张家的看家护院只要不当值的,大都在这儿练功玩耍。小梅道:“老爷叫你有空就来这儿练功,这下你不用走了吧。”李逸航道:“只要老爷夫人小姐不猜疑我,我便留下来陪你便是。”此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佻了?小梅啐了一口道:“油腔滑调,不理你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知有多欢喜。李逸航忙道:“我随口乱说的,小梅姊别见怪。”小梅道:“我就怪,我就怪!”说着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李逸航望着她背影,心中笑道:“对着小姐正眼也不敢瞧上一眼,对着小梅居然敢胡说八道,当真是关心则乱。”这大厅比柴房里可宽敞得多,他将之前所练的拳法脚法重温一遍,又站桩扎马,直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张震天不知从那来走出来,拍手道:“和平,好俊的身手!”李逸航脸上一红,道:“这一点三脚猫功夫,可教老爷见笑了。”张震天道:“那里是三脚猫功夫了,你拳术脚法中每一招式皆法度严谨,威武有力,一瞧就是明师高徒。”李逸航道:“老爷过奖。”张震天叫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来跟他过过招。 李逸航年纪虽少,身形上有所输折,但手脚上劲力速度却丝毫不弱,只十来个回合,便将那青年打倒在地,张震天又叫几个人,都差不多结果,好些的三十多个来回输招,差一点的只十招便中拳中腿倒地。张震天在旁看得暗暗纳罕,这少年招数极是平常,几乎都是些基本招式,练武者人人皆会,可他使将起来却威力甚大,自己这些家丁虽不是什么能手,却也练有六七年,武功根基颇为扎实,怎地都挡不住他拳脚?李逸航也是大为惊异,怎地对手好像是面团捏成,拳脚上稍用力,便抵挡不住,难道自己力气大有长进? 张震天将今日所见回去跟夫人讲了,夫人道:“他是不是力量奇大,叫个今天参与比试之人来问一问便知。”张震天派丫鬟把今天有份跟李逸航过招的人都叫到来花厅上,一人道:“和平的招式虽平淡无奇,可是手上却隐隐有一股劲力,我拆解他招式,手脚与他相交,碰一次麻一次,挡一次痛一次,而我攻击在他身上的拳脚,他却好像搔痒一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是奇怪之极。”其它几人也纷纷附和,有一人还说他可能练有金钟罩之类的硬功。 张震天打发他们走,回厢房中和夫人商量:“和平似是练有内功,手脚上带有一股劲力,外面的人越拆越痛,当然是捱不了多久。”张夫人道:“这就奇怪了,他招式平庸,教他武艺的一定不是什么高手,可他内功是从那儿学来的,难道有高手只传他内功而不传招式,那是什么目的?”张震天道:“和平这人来历很奇怪,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绝对不可能干厮役贱活,他来咱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张夫人道:“我也这么认为,这少年要不深藏不露,要不就只是一枚棋子,先行来我们家探听虚实,对头获取足够信息后,便会大举来跟我张家为难,这可不得不防。” 张震天沉吟道:“我退出江湖已久,对朋友客气,从来没开罪过什么人,对方这样深谋远虑要找我晦气,却不知为了什么?”张夫人道:“人家看我们汉阳张府家大业大,就是要算计谋划你,管你有没有得罪人,江湖上这样的事还少吗?”张震天道:“这事到目前为止还只你我二人的猜测,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留意他的举止言行,看有什么异常,他叫什么名字来的?”张夫人道:“他说他叫李逸航,怎么了?”张震天自言自语地道:“李逸航,嗯,李逸航。” 张夫人道:“你在唠叨些什么,咱们要不要把这事给我表哥远山说上一声?”张震天道:“这事情不知深浅,倘若是虚惊一场,咱们这般大题小作,那不是什么面子都丢光了!”张夫人道:“这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脸子之事,还是想想咱们和女儿的性命吧!”张震天心中一凛,觉得这事确是非同小可,得要及时做好准备。 第二日,张震天去城里拜会“霸王枪”王远山,王远山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中等,脸孔瘦削,但双眼精光悍然,任何人被他眼光一扫,都会情不自禁移开自己目光,不敢跟他对视。听张震天说明来意,王远山想了一想,道:“这少年武功到底如何,你自己有没有亲自试过?”张震天道:“这倒没有,要是我出手,几招便将他打倒,试不出什么。”王远山道:“不是要你打败他,而要引着他将武功展露无遗,或是试一试他内力,瞧瞧能不能分辨出他师承何门何派,知道他来历,对方的企图目的就不难猜测,咱们也可做到有的放矢。”张震天道:“也是,只不过他对我似是相当尊敬,说什么也不会与我动手。”王远山道:“我倒有个主意。”张震天笑道:“王大员外的主意必定是高明之极,对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要王员外出马,真是杀鸡用牛刀。”王远山微微一笑,道:“我表妹就曾说过,她是被你一张甜嘴哄了回家的,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二人商量好计策后,王远山稍稍打扮,换上一套家人装束,带上儿子王不凡,一起去到张家。 晚上,张震天带上女儿、王不凡以及扮作仆人的王远山一齐到抱平厅,大厅上点了多支明晃晃的牛烛,李逸航已经在那儿练功,他见到了美兰小姐,顿时脸红心热,变得如同木头人一般,拳脚都呆滞下来,干脆停下不练。张震天笑道:“和平,练一套拿手的功夫给王公子和小姐瞧瞧。”李逸航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在王公子和小姐眼中无疑是班门弄斧,令人见笑。”张震天道:“你不必过谦,尽管使练。”李逸航点点头,练了一套南拳和罗汉拳,两套拳法都是在白涯寨上跟方教头所学,打完之后,垂手站在一边。 王不凡见他演练的套路招式皆是平庸之极,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走上前去,道:“李逸航兄弟,我来和你切磋一下,请你指教指教。”李逸航道:“小弟这点不入流的身手,怎能跟王公子过招,王公子是太抬举小弟。”王不凡道:“李兄弟,咱们只是玩玩,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张震天也道:“和平,能跟王公子过过招,让他点拨点拨你,对你进境实是大有裨益,机会难得,千万别推辞。”李逸航向张美兰瞥了一眼,见她脸上有嘉许之色,便点头答应,道:“好!便请王公子多多指教。“王不凡瞧在眼里,心中恼怒:“原来你这小子色迷心窍,竟然打上兰妹的主意,哼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教训教训你一下才行。”脸上却笑嘻嘻的道:“李兄弟,你便什么兵刃?”李逸航道:“我不会使兵刃,只练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第五十二章 另眼相看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王不凡问道:“刀枪剑戟,棍棒斧索都不会使吗?”李逸航道:“都不会使,乱挥乱舞就会。”一个围观的护院也说:“李兄弟从来没耍过兵刃。”王不凡道:“也好,咱们就在拳脚上较量一下。”李逸航道:“请王公子手下留情。” 王不凡道:“好,进招吧。”他自恃武功年龄均高过对方,便让对方先发招。李逸航道:“请了。”使出罗汉拳中第二十招“前仆后继”左拳往王不凡脸上勾去,右拳蓄势待发,王不凡上身侧过,闪开他有左拳后又即复位,李逸航右拳当即发出,向他小腹击去,王不凡含胸收肚小退一步,卸开他拳势,左手搭上他右腕,李逸航这一拳虽然击中在王不凡腹上,可感觉如石沉大海一般,手腕立即便给人擒拿住,知道遇上了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对手,不敢怠忽,急忙手臂一沉,右脚提腿直踹,却是弹腿中的招数。王不凡只道能拿住他腕关节,不料他手臂气力充盈,竟被他滑缩了回去,待急运使气力时,他已一脚飞来,只好松手避开。 王不凡侧身闪过对方直踢的一脚,不待他招数使完,提脚横扫他左腿,同时手上二指直向其头部双眼插去,齐攻敌手上下盘。李逸航那曾遇到过这精妙之极的招数,瞬间顾得了头顾不了脚,挡开攻向眼睛的二指后,左腿膝盖处已然被击中,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其时右腿尚未收回,姿势狼狈之极,只好着地一个打滚,避开对手的后续攻击,好在受伤不重,立马跃将起来。旁观众人见王不凡只一招便将对手打倒,高声喝起彩来,张美兰虽未出声,脸上也露出赞赏得意之色,王远山却是脸色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 李逸航吃了大亏,不敢贸然进击,打起精神,使尽浑身解数与之周旋,但王不凡手上脚下招式精妙,李逸航抵挡不住,挨了不少拳脚,好在都不是要害,仍能坚持下来。王不凡也不急不躁,按照父亲的吩咐,只是引着他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拆得四五十招,王不凡心想差不多了,当下右手轻探,李逸航往右躲避,不料对方这一下乃是虚招,只见王不凡左掌斗然拍出,李逸航无法避开,啪的一声响,胸口中掌,危急中他身子当即向后一个空翻,双腿落地,卸开四五成掌力,这是猴拳里的把式。虽没伤到筋骨,胸腹却是气闷异常。王不凡一招得手,不容对手有喘息之机,便即攻上。 李逸航立足未稳,且避且退,他学了乖,只腾挪闪跃,使出猴拳里移动的身法,颇为勉强躲开对手一记记凌厉的攻击。王不凡眼见每一击都差之毫厘,无功而返,心下稍稍焦躁,手上渐快。李逸航九守一攻,局面上完全处于劣势,心道:“再这样打下去,非输不可。”又相持十余回合,见对手右拳击出,去势不留后路,便行险,力贯双腿,身子微侧以肩膀挨上一拳,趁他一招未尽二招未起之际,忍痛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王不凡身后,举掌往他背心上拍落,王不凡不及转身挡驾,只好往前跳跃闪避。 李逸航知是良机,岂能容他逃开,当即双腿力蹬,如下山之虎猛然一扑,双手刚好搭上他臂膀,王不凡逃窜过程中,脚下本就虚浮无力,被他这么一搭一拽,两人一前一后,一仰一俯,同时摔倒在地,王不凡脑门正对着敌人,处于不利地位,急欲挣扎起身。若是平时打架,李逸航拳头早落在他脑门上脸上,只这次说好是切磋,下手知轻重,但又知若让他站起,自己毫无胜算,便只死死拉住他,不让他起身,二人在地上扭抱起来,王不凡一身精妙招式便施展不出,优势不大。 张震天见比武演变成泼妇无赖打架,忍不住笑了起来,向王远山和女儿瞧去,只见王远山面无表情,女儿则一面关心的神色,又见二人在地下翻滚难分胜负,便上前叫道:“停手,停手,不要打了。”李逸航闻言当即松开抱住王不凡腰身的双手,欲站将起来,王不凡却是打得兴起,又或是觉得在众人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红了一片,兀自死死扯住李逸航领口,只听得“呲剌剌”一声响,竟将他胸前衣襟从上到下撕了一块布条下来,李逸航穿着一件破衣,露出胸腹,尴尬异常,索性便除了衣服,赤裸着上身。 张震天瞧着他身子,“啊”的一声轻呼,李逸航见他盯着自己胸前,脸上满是惊讶神情,不由得莫名其妙起来,只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连忙低头打量,可自己身上除了青淤红肿外,并没有什么,实不知张老爷震惊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张震天脸上惊讶神色只一闪而过,片刻回复平静,笑道:“说好的点到即止,你二人怎么变成三岁孩子打架了,你扯衣服我拽头发,成何体统?”王不凡向李逸航怒目而视,闻言低头,红着脸道:“张叔叔教训得是,小侄确是打得差劲,大丢脸面。” 李逸航却是坦然,说道:“在下根本不是王公子对手,说是切磋,实只有挨打受痛之份,迫不得已,只好行此下策,望王公子勿怪。”心中却想:“我被你打了若干拳脚,差点呕血,现下还全身火辣辣生痛,如今只将你抱摔在地,身上一丝伤痕也无,说起来我是大大吃亏,你还生气什么?”张美兰拉着王不凡的手,用手绢细细抹干净他头脸上的灰尘汗水,脸上一副温柔体贴之色。李逸航瞧着他二人,心道:“我若得小姐一声问候,便再打十场架也愿意。” 王远山站在一边看着,心想:“这小子所学平庸,但资质奇佳,是个难得一见之材,瞧他眼中神色,不似藏着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是我们多虑了?” 张震天朝李逸航道:“和平,你是那里人氏?”李逸航奇道:“我是江西南昌府人,老爷前几日不是问过了吗?”张震天道:“是吗?呵呵,人老记性不好,几天前发生的事就已不记得了!你今年多大了?”李逸航道:“今年一十六岁。”张震天又道:“好,好,不错,不错!”也不知他说什么不错,说什么好,李逸航呆呆的不懂回答。张震天又道:“逸航小兄弟,你身手不错,是可造之材,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张家的仆人,而是我张震天的朋友,你以后就在我家住下来,我替你找位武艺高强和师父,好好传授你武功,如何?” 边上王不凡张美兰等几人见他对这呆头呆脑的呆奴仆如此垂青,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李逸航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道:“小人那里高攀得起老爷,这可不不行,万万不行。”张震天道拉着他的手道:“有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你仁侠仗义,心存弱小,张某虽名声在外,可真正的好朋友却不多,今天能交得你这样的忘年朋友,那是大大的幸运。还有,你怎可再叫我老爷?我痴长你几岁,最多称我一声前辈,也就是了,哈哈。” 在张震天再三坚持下,李逸航也不好拒绝,便道:“张前辈,小弟吃你住你,还蒙你介绍明师之恩,无功受实禄,实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要拜下去,张震天连忙拉着他,说道:“逸航兄弟不必客气,这些举手之劳,算些什么,富贵,带小兄弟去梳洗换身衣服,安排间上房给他居住!” 此后数日,李逸航不用守着柴房,张震天也不来找他,也见不着小姐,他去找原来的伙计玩耍,但别人看他身份地位高出自己很多,跟他再也玩不到一块,他练功之余无所事事,甚觉无聊,便去汉阳城里闲逛,东瞧西看,过得几日,也感百无聊赖,心想:“我在张家无缘无故呆了这将近三月,也该走了,可下一步要去那里,却是毫无头绪,走一步算一步吧,天下之大,那儿不能去?” 第五十三章 美兰病殁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他从城里回到张府,还未进门,便听得一阵阵哭号声从庄内传出来,李逸航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什么事,进入大门询问,一名仆人满脸悲容,低声道:“美兰小姐今朝无病暴卒!太意外了,好悲惨,多可惜啊……”说着忍不住抽噎起来,李逸航如听晴天霹雳,全身冰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连问几人,都是如此,心中惊骇万分:“前十日八日见小姐时,还好端端的,怎地说走就走,毫无征兆?”忍住悲痛,颤声再问:“小姐现在那里?”仆人道:“在内堂闺房里躺着。”李逸航不敢踏进张府内堂,只在大堂门口上徘徊,眼见众人忙来忙去,人人神色悲戚,没人来理会他。 李逸航心急如焚,想去见美兰小姐一面,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突然想起了小姐侍女小梅,便急急忙忙奔去后院,找着了小梅,将她拉到一边,问起小姐的事,小梅两眼通红,两行清泪挂在脸上,只呜呜咽咽的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在边上等了良久,见她哭个没完,便道:“小梅姊,别哭了,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走就走?” 小梅不答,过了片刻,才止了哭声,一抽一噎地道:“小姐自八天前外出回来后,老爷就派人将小姐的房间守得严密异常,时常有大夫出入,可不知小姐得了什么病,直到今日小姐去世,我也未能见得她一面,呜呜……”李逸航听她这么说,才知张美兰小姐是因病而亡,并不是无疾而终,心道:“小姐得病之事,除了张前辈家人和心腹之外,众人皆不知情,怕是这病十分的猛烈,张前辈不想让外人得知,以免引起惊慌。” 李逸航道:“老爷夫人呢?”小梅道:“正在处理小姐后事,听他们意思,好像是要尽早下葬小姐。”李逸航吃了一惊道:“去世的人,不是要在灵堂里摆上两三天,让亲戚朋友瞻仰遗容,办完法事之后,再行择日安葬么?”小梅哭泣道:“不知道,我猜想小姐患的是一种极厉害的传染病,要及时处理遗体。”李逸航心下悲痛,暗想:“我留在张家这么久,不就是为时常见着美兰小姐么?她正值豆蔻年华,却不幸早逝,我和她虽无交往,但怎么说也算是有主仆之情,得在她入棺之前,见上她一面,否则必留下遗憾。” 对小梅道:“小梅姊,我想去见见小姐遗体,你能带我去见一下她吗?”小梅摇摇头道:“别说你们男子不能踏进内堂,现在就连我也不能进入小姐房间,除了老爷夫人,谁也见不着小姐。”李逸航没有办法,便又到大堂前踌躇,在这时,他看见王不凡从大堂上出来,双眼红肿,满脸泪水。忙迎上去叫道:“王公子。”王不凡向他瞧上一眼,不作一声,掩面而行,跟着张震天也行了出来,李逸航叫道:“张前辈!”张震天满脸憔悴悲哀之色,嗯了一声道:“小兄弟。”声音沙哑嘶嘎,李逸航道:“美兰小姐怎么了?我想去见见她。” 张震天拉他入了大堂,请他坐下,悲声道:“李兄弟,小女美兰她……她已……染病身亡……”说到这里,声音呜咽,喉头竟是梗住了,再也说不下去,脸上已是老泪纵横。李逸航早知道小姐身亡,但此时见到张震天痛失爱女的悲情,耳旁哀声不绝,不禁大受感染,虽不致号哭出声,但也眼含泪花,哽咽道:“张前辈,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身子要紧!”张震天紧紧抓住他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他肉里,泣不成声道:“我女儿她、她走得好不甘心,她才十六岁,如花一般的年龄啊!李兄弟,你可知道我心中的痛楚吗?”李逸航使劲点头道:“前辈,我懂得,我懂得!我深有感受!”想起父母身故,丧失亲人之痛,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张前辈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之痛,只在自己之上!无穷无尽的哀伤悲戚一阵阵袭来,李逸航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终于冲眶而出,淌下脸庞。 张震天收起眼泪,问道:“李兄弟,小女走得虽然突然,可你跟我张家无亲无故,为何如此悲伤落泪?”李逸航道:“前辈,从你痛失爱女的神情中,我触景想起自己父母双亡的哀痛,真如刀割剑剜一般!”张震天拍拍他肩膀,说道:“好兄弟,好兄弟,我张某没有看错你,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李逸航擦拭眼泪,道:“前辈,我想去见小姐最后一面。”张震天瞧着他道,缓缓摇头,说道:“小女得了极厉害的疫症,传染性强烈,无人敢靠近她,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看她的为好。” 李逸航想起自己曾经得过疯狗病,最后不也没死?便道:“更厉害的传染病我也不怕,我只求见美兰小姐一面,死了也是甘心。”张震天双目凝神着他,见他脸上神情坚定,无丝毫害怕之色,良久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若不瞧上一眼,必不心甘,但只能在隔窗吊唁,皆因此疫情猛烈,前辈也是为你着想。” 李逸航道:“多谢前辈!”张震天带着他行入内堂,来到闺女房前,只见房外十步拉起了绳索,几名汉子在旁把守,严禁他人靠近。张震天弯腰钻过绳索,来前房子窗前,拉开窗格,往里张望,一脸痛苦怜惜、依依不舍之色,李逸航也睁大眼睛朝房内望去,只见房内光线黯淡,帐子低垂,床上躺得有人,依稀便是张美兰张小姐。李逸航瞧得模模糊糊,甚不分明,很想进房内瞧个明白,但见如此阵势,正如张震天所先前所说,自己和张家非亲非故,获允许来见小姐最后一面,已是极大的开例,怎可再开口要求进房内细看? 他望着张震天道:“前辈,小姐得的是什么病,请了这许多大夫也是回天乏术?”张震天拉着他的手,细声在他耳旁道:“小女得的天花病,传染性极强,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我们对外宣称小姐是猝死,李兄弟,我对你信任,这才说出实情,你绝不可泄漏半点风声,传了开去,只怕乡邻要烧小女遗体,那小女便在阴间也不得安生,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李逸航心中猛然打个突,顿时恍然,怪不得张家对小姐死亡这事上处理如此神秘,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当下点头答应。 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死亡率高,治愈后也会留下明显脓疮疤痕,人人闻之色变,视之比洪水猛兽更厉害更恐怖的事物,李逸航也时有听闻。张美兰年方二八,如此一个巧慧绝伦,言不尽袅娜娉婷的国色天香少女,恃美傲气,得天花后就算痊愈不死,留下满身白斑痘痕,坑坑洼洼,也必无脸入世见人,死亡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她生前不愿旁人瞧见,死后也应不愿让人见到她的惨状。李逸航打消了入内细看的想法,心下戚然,直感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张震天叫人连夜打造个棺材,下葬地点亦已选好,也不发丧,只待明天时辰一到,便即入土。 傍晚,张震天叫上王不凡等人一起吃饭喝酒,众人心情哀痛烦闷,谁也不多说话,只喝那闷酒,过不多时便醉倒了几个。李逸航酒量原本甚佳,可几杯下肚后,即感头晕眼花,没过多久便人事不省,晕倒在地。 第五十四章 超级乌龙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终于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连眼皮也睁不开,索性便躺着不动,静待气力恢复,这样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些气力,首先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没有,同时感觉到四周极度的压郁气闷,空气污浊,呼吸甚为不畅。 过得一会,李逸航发现手指、手腕、手臂逐渐能动,慢慢摸索周边事物,惊诧之下发现身体左右两边都是木板,仅有转身余地,伸手往头顶上摸去,竟然也是木板,心想:“我这是在那儿?看样子像是睡在一个木箱子里。”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空白,努力思索着自己身在何处,缘何会睡在一个木箱子里头。过好长一会儿,记忆慢慢浮现,自己睡死之前,是在张前辈家里喝酒,接着又想起张前辈的女儿张美兰小姐得病而逝。又过片刻,终于醉酒前的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海里,可是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 越想越头痛难耐,越呼吸越恶闷,只觉体内气息充盈满泄,无处可去,鼓涨欲爆,突然之间,身子不知从那儿来了一股力量,猛然坐起,砰的一声,额头狠狠撞在一块坚重厚实、如似铁石的木板上,瞬间他只觉眼前出现一圈圈的点点星光,耳中嗡嗡作响,坐不了起来,便毫无停留重新躺了回去,后脑重重摔在床板上,这一撞一摔,直碰得他脑子成了浆糊,失魂落魄的混乱中似乎隐约听得外面有东西跌落在地下所发出的声响。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分,李逸航才从一团乱麻的头绪中抓住一根线头,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四围密封的长方形木匣子里,怪不得如此气闷。 “糟糕之极!”一个可怖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脑海里闪过:“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具棺材里!” 没错,刚才摸两边木板时,发现箱子两边木板向外倾斜,呈下窄上宽之形,那不正是棺材之形态么?他惊惶万分,又想伸手去摸,却发现全身脱了力,根本动不了分毫。体内气息盘旋来去,激荡冲突,四处乱窜,教他便要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身子一会儿如针刺,一会儿如火灸,一会儿又如落入冰窖,说不出的难受!李逸航大惊,欲张嘴大叫,可连嘴皮也动不了一下,眼皮也没能张开,这情景便如着了魔魇,脑子甚是清醒,可就丝毫动弹不得。 虽然身不能动,可耳朵仍起效用,隐约听得棺材外面有些声息,欲听清是什么声响,却又不能。他心中疑惑:“我是死了么,怎地躺在棺材里,难道我在张前辈家里醉酒晕去,被他们误认为已经死去,给装入棺材埋入地下?”又想:“为什么我脑子能动,身子却不能动,难道我当真醉死了,只剩下灵魂而无躯体?” 正自胡思乱想,突然感觉自己所睡的棺材轻微晃动,跟着棺板上发出撬动之声,李逸航心中大喜:“谢天谢地,他们发现我在棺材里还能动,发出声响,于是有人来救我出来!”棺盖上发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劈啪喀嚓之声不绝,终于一声巨响过后,顿时感觉到气息为之一畅,脸上似有凉风拂过,他目不能张,但凭着眼皮上感觉到的一红,知道棺盖开了个缝,外面透入了光线。 耳中只听得几声欢呼,有人说道:“开了,开了!他奶奶这棺材钉得得可真紧密,板材也厚实过人,少点力气儿还真打不开。” 另一人道:“小心点,适才棺里有动静,不知是什么妖物作祟,小心危险!”一把尖锐的声音道:“怕什么,只是尸气作怪而已,难不成还会有僵尸?张震天财大势粗,他女儿用的棺材,当然是下足料子,不计成本的打造,我瞧这棺板也是值钱货,日后没钱花了,把这副棺材抬出去,估计能卖不少钱。” 最先前一人道:“你不要命了,抬棺材去卖,真是胆大包天。还有,谁个大傻瓜会买二手棺材?听着就他妈晦气。”尖锐声音道:“听说张美兰姿色过人,有沉鱼落雁之貌,就不知化了没有,要是她肉身不腐,那兄弟们就有福气了。” 李逸航只听得一头雾水,寻思:“怎地外头的人以为我是张美兰?难道我是张美兰而不是李逸航?”他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想起的全是李逸航的记忆,便定下心来,心道:“我是李逸航而不是张美兰,必是外面那些人张冠李戴,认错了棺材。” 突听得尖锐声音喜呼:“尸身没腐败,脸色还红润水灵,这次发达了!”一人道:“何老六,瞧你欢喜成那个样子,尸身化不化有什么干系,难道你想**吗?”那名叫作何老六的人道:“怎么能说是‘***呢,我听说没**的少女死了后,要在阴间轮回九九八十一回才能投胎,我只是好心帮她一把,给她破个处,让她早日投胎转世,功德无量啊!”先前那人骂道:“从那儿听来的胡言乱语,什么处女死了投不了胎,真你妈的能扯!”另一人也骂道:“何老六,真你娘的恶心,听说张美兰是得了天花而死,猥亵一具满身天花脓疮的尸首,亏你下得了手,想起来都能吐。” 何老六道:“高二哥,张美兰的美色远近闻名,江汉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生前有多少人想一亲她的芳泽而不能,她现下纵然是死了,纵然满身天花,可我何老六烂命一条,能得美人之欢,还惧它些什么?” 那高二哥道:“你要是染上了天花,便一把火将你烧了,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下手不容情。”李逸航越听冷汗越多,暗道:“看来这些人是一伙盗墓贼,想来盗小姐的棺材,却误打误撞开了我的棺,呆会儿他们发现棺材里躺得是我,只怕不易善罢。” 那三人一面说一动动手撬钉,没一会,便把整个棺盖起了开来,只听得三人齐声惊呼:“是条男尸,不是张美兰!”那高二哥叫道:“刘老五,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踩错了点,这是张美兰的坟墓吗?”那刘老五道:“没错啊,那日张美兰下葬,我还扮作脚夫,亲自跟了过来,怎么会搞错?”何老六道:“可这棺材里躺的却是具男尸,张美兰那去了,莫非她尸变成男人?这倒是奇怪之极。”刘老五道:“这具棺材我印象深刻,漆色纹路做工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外面的墓碑上不也是写着是张美兰之墓吗,怎么可能弄错?” 李逸航也是听得云里雾里,自己怎么会被埋在小姐的坟墓里,难道张前辈搞个大乌龙,将我和她女儿的棺材弄混淆,双双葬错地方?此事未免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将一个醉酒之人当死人埋了,那也罢了,怎能还把女儿棺材搞错乱,张震天未免太糊涂,要说他喝酒喝得晕头转响,那也说得过去,可小姐她妈妈不会晕啊,其他人可清醒得很哪,这一错得错得多离谱,真可说得上是滑天下之大稽! 高二哥道:“既然认准了这儿是张美兰之墓,打开棺材却发现另有其人,那么张震天这是调虎离山……不,是暗渡陈仓之计,他把众人视线都吸引到这苍南山上,却暗地里将装有女儿尸身的棺材,悄悄葬到另一个秘密处所,好让我们这等人扑个空,这老狐狸,真他妈的奸诈狡猾。”刘老五道:“高二哥所言极是,张狐狸知道女儿坟墓迟早被挖,于是来个升东击西策略,弄个假冢出来,他奶奶个熊,做戏也做得真像,还派人在这儿守灵守了三个月,不明就里之人,那会想到其中有诈? 第五十五章 咸鱼一条 李逸航听到“三个月”三字,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已埋在这坟里三个月?这一觉睡了三个月?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我早就该闷死饿死渴死,怎地我还有意识,难道我真的死了,此刻只是我的灵魂在思考在听闻?”一颗心在怦怦的跳动,“难道我便是传说中的鬼魂?”以前他不相信鬼神之说,现下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又听何老六道:“张震天老奸巨滑,弄了个疑冢给我们挖,高二哥,既然已经开了棺,也不必多想,先看看棺中有什宝贝再说。”刘老五道:“这儿既是个假墓假棺,那还会有什么宝贝,日你张老狗祖宗十八代,害我们兄弟花费这许多时间和人力物力,下回得将你祖坟给挖个精光,让你祖宗在下面痛骂你这个不肖子孙!” 高二哥道:“挖他祖坟之事日后再究,眼前先把这尸首抬了出来,仔细检查一下有啥子值钱的物品,别真他妈的是白跑一趟。”何老六道:“二哥,这尸首保存得可真他娘的好,不腐不臭,跟生人别无二致,你瞧他眼皮好像还在跳动,这太他娘神奇,已超出了我的见识范畴。”高二哥道:“确实太不可思议,有些死鬼才埋下十天八天,便腐烂生蛆化水臭得不成样子,让人将三天前吃的饭也呕吐出来,这具死人躺在棺里将近四个月,怎地还形似生人?这是我从事这行以来,见到最像生人的尸首,哎哟,尸首还是暖和的,像是刚死之人余温还未退去!” 刘老五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保温术这一门殉葬技巧,能够保持死人体温?” 李逸航耳中听他们胡说八道,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只是任他们搬弄抬举,最后身体一凉,似是躺在石板上。他心中暗骂:“你奶奶的才是死人,傻傻的连生人死人也分不清,亏你们盗了一辈子的墓,和张震天这老糊涂虫如出一辙!”心中开始怨恨起张震天来,骂他粗心大意,甚至盼望这几人去挖光他祖坟。 何老六道:“这少年保存得如此完美无瑕,口中所含防腐之物必定罕见之极,这下咱们错有错着,得狠狠发一笔橫财。”刘老五道:“棺中什么也没有,张震天这老鬼忒也吝啬,连枚通宝都不放进去,你还想他口中含有防腐宝物,做梦去吧!”何老六道:“刘五哥,先别忙下结论,这少年在棺里躺了四个月,尸身不腐,若无宝物压身,打死我也不信,你瞧他皮肤下的血管隐隐有血液流动,简直是生人一个,和你和我有何区别?” 李逸航突觉得有人用力捏着他双颊,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只听高二哥道:“咦?没有防腐珠玉!”何老六叫道:“怎么可能?”随后李逸航便觉有二根带泥的手指来挖自己咽喉,弄得他十分的难受痛楚,可又不能咳嗽发声,也不能摇头挣扎,只得含泪默默忍受。那二根手指抠了一会,缩了回去,何老六奇道:“真如二哥所说,这家伙口中还有唾液,温温湿湿的,难不成他是个生人,根本没死?”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高二哥小声道:“可能是条湿尸,将要尸变,快准备好黑狗血,桃木剑,将钟天师的灵符贴在他额上。”语气中大有惊惶之意。李逸航只听得一阵簌簌声响,跟着有人战战兢兢在自己额上粘了一张纸,想是什么钟天师的镇鬼符。何老六道:“二哥,这符是对付恶鬼的,对付湿尸僵尸可不知有没有效?”高二哥道:“这符给大师开过光,只要是不干净的东西,管他是牛鬼蛇神还是僵尸丧尸,都能镇得主,别担心。”他叫人不用担心,自己却是担心得厉害,语音颤抖,泄露了内心的真情。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李逸航只觉有硬物在自己身上连戳八九下,只听得何老六轻声道:“没有反应,怕是虚惊一场。”刘老五道:“如他有什么异动,咱们先把他脑袋瓜子斩下来,他就变成凶尸,没有了口耳眼鼻,也是斗不过我们。”高二哥道:“此法甚好,老五,你举刀在一旁守候,老六,你去搜他身子,我端黑狗血接应。” 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刘老五啊刘老五,我不动,你可一定要镇静,千万别一惊一乍的,脖子让你砍断了可再也接不回去。”何老六道:“二哥,怎么是我上,我来端黑狗血,你去搜他。”高老二骂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什么烂命一条,怎地此刻却像个娘儿,真丢人现眼,快上快上,别磨磨蹭蹭,时候不多。”何老六口中嘟嚷着,极不情愿走到湿尸旁,颤抖着双手,摸索尸首身上事物。 他小心翼翼摸遍李逸航全身,只搜出几两碎银,一柄匕首,又将他胸前所挂的镶银玉佩扯了下来,说道:“二哥,就只有这些物品,他奶奶的这些鬼东西值什么钱,看来这次盗墓亏得连底裤都掉了。”那高二哥沉吟道:“你说得不错,只这些东西,连路费都不够。老五老六,你们瞧这条尸保存得如此完好,口中却无珠玉,那是什么道理?” 刘老五道:“依我看,这条尸古怪得很,外表跟生人一样,却怎样弄他都不动一下,内在与死人一般无异,这防腐技术高超得紧,如能向张震天讨了来,咱们光卖这防腐术便能发大财,那还须担惊受怕干这盗贼行当?”高老二道:“只怕你一向张老狗开口求学,便给他分了尸,还不如挖他祖坟来得实际一点。”何老六道:“我瞧防腐珠玉一定有,只是没放在尸首口里。”高刘二人齐声问道:“那会放在什么地方?” 李逸航听不到何老六说话,却听得高刘二人手掌拍击相庆,同声赞道:“有道理,此法古人常用,想不到张老狗竟然学了来。”何老六胆子大了起来,说道:“你们在边上警戒着,还由我来动手。”高刘二人道:“就这样办。” 李逸航体内气息翻腾,难受得要大喊大叫,可偏就是动弹不了,听他们说“就这样办”,不知他们要办些什么,心下也无暇去思索。突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腰间一阵搅和,竟是在解自己裤头带!李逸航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狂骂:“这几个狗日的狗贼,怎地这样变态,到底想干什么,要脱人裤子,我又不是女人!这狥日的,我非宰你三个狗崽子不可。”他心下什么粗言秽语都骂了出来,可丝毫阻止不了那人的动作,那人将他翻了个身,把的长裤内裤一下子扯了下来。 李逸航心中一凉:“糟糕透顶,这臭老六要从后来奸污我!”他突然想起楼开泰,楼开泰原来在岳州城郊外荒山墓室里所说的关于太监僵尸的话,开始还不相信,心下疑惑世上怎地会有男人对男人感兴趣,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吻一条死咸鱼,忒也匪夷所思!可是此刻当自己的裤子被除下时,他终于确信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变态恶心之人!他欲哭无泪,唯有静静趴在石板上,无助地等待那令人痛心的一刻来临。 第五十六章 终生耻辱 忐忑中,只感屁股被何老六双手扒开! 何老六探头细细地瞧着,咦了一声,道:“屎眼里也没有!”高老二道:“会不会塞得比较深?”何老六道:“很有可能。” 跟着李逸航只觉屁股上一痛,一根手指从屎眼上直插而入,来回抽插几下,又在肛内搅了几下,直将李逸航折磨得死去活来,额上渗出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何老六抽出手指,在李逸航裤子上擦拭几下,摇头道:“屁股里也没有,真是古怪。”刘老五道:“你手指短,我去找根棍子再捅捅,不在屁股里那还能在哪儿?”李逸航一听,吓得差点直接晕了过去,心底下发出最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又有谁能听到?幸好古墓里头那来的棍子?刘老五左右扫了一眼,没有见着棍子便作了罢。 高老二道:“难不成这人死前将珠玉吞下了肚子,以致上眼下眼都没有?”何老六道:“这不合常理,从来没听说过防腐的宝玉明珠放在死人肚腹里头。”高老二道:“你未听说过不代表不会,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他抽出匕首,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赞道:“好一把‘鱼龙’宝剑,刀刃这么薄,却一点卷口也没有,怕是有削铁如泥之功。”李逸航这边厢痛苦未消,那边厢听了这句话,心中突的一跳:“高老二这时抽出短剑,是什么用意,该不会是来给我开膛破腹吧?”他越想越惊,心下绝望之情聚集,额上汗水冒得更多了。 高老二道:“把这尸首转过身子来。”刘老五将李逸航翻了过来,见到他额上渗出的汗水,怪叫一声跳开,叫道:“这死人在流汗!!”高何二人吓了一跳,退开两步。何老六颤声道:“他是个活人,死人那里会流汗。”刘老五战战兢兢伸手搭上李逸航手腕,说道:“还有脉搏,不是死人。”二人眼望高老二,瞧他指示。高老二壮着胆子将手指放在李逸航鼻子前,感觉到他有微弱的呼吸,点头道:“是个活人。”见李逸航犹如睡死,便狠狠捏了他脸颊一把,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便道:“五弟六弟请放心,他虽是生人,却如死了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动,也感觉不了疼痛,实质上还是个死人。”刘老五道:“怎么办?不如将他放回棺里,我们赶紧走路,免得夜长梦多。”高老二笑道:“老五就是胆小,这人虽是活的,却跟死人一般,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你瞧,我就是给他一刀,他也感觉不到痛。”说着手起刀落,一刀插在李逸航小腹上! 这一下太过突然,刘何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小刀已插落拔出,李逸航小腹一道血箭如涌泉般向上喷出。他体内本来气息汹涌澎湃,鼓涨难泄,便如是被大坝拦截住的洪水,不断拍击堤坝,此时腹部上的刀伤就如堤坝上的一个缺口,体内鼓荡的真气将鲜血逼得从伤口中急喷而出,冲上墓顶,既诡异,又可怖。三人从未见过如此情景,脸上身上全是李逸航肚腹伤口喷出来的血液,墓室穹顶如下血雨,都吓得掉头狂奔。何老六还连摔几个跟斗,却也感觉不到痛。 在鲜血喷出的一刹那,李逸航体内鼓荡的气息和胸口恶闷烦躁的感觉随着鲜血的喷涌而一扫而空,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快活,全身也能动弹了,他睁开眼睛,见自己的血兀自往外喷发,心道:“不好,这样喷下出迟早丧命。”他左手按住伤口,减缓血流速度,右手除下自己已被扒下一半的长裤,忍着剧痛,缠绕在腰腹间,将伤口牢牢缚住,可长裤很快被血水浸湿。处理好伤口后,李逸航已是痛得脸青口唇白,瘫痪在石板上,大口喘气。心道:“我被体内的气息激荡得不能动弹,如今却是好了,不过得赶紧离开这儿,这伤口若不作处理,自己非流血流死不可。”他睡在石上,静待疼痛减弱,气力恢复。 过了一会,李逸航听得脚步声响,知道三人惊吓后回过神来,回入墓中瞧瞧情况。寻思:“他们见我清醒未死,定会杀人灭口,现这状况,他们要杀我是易如反掌,得想个计较出来,让他们不但不杀我,还把我带出去找大夫医治。”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张口骂道:“张震天你这狗贼,害我在这地下睡了四个月,待我出去后誓要毁了你女儿的坟墓,你家祖先的坟也一个不留,尽数铲除,方能泄我心中之恨!”“直娘贼,张老狗,你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生死不辨,糊涂之极!”他越骂越大声,越骂越狠,直骂得口沫橫飞,咳嗽连连。他这一通恶骂,也非全是做作,这张震天老贼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将自己埋了,若非这三个盗贼寻来,自己非困死在棺材里不可,心下气不打一处来,骂起张震天觉得理所当然,无丝毫愧疚感。 三人知他是人不是鬼,也不如何害怕,在旁听他骂得过瘾,高老二道:“喂,你是什么人,怎地睡在张美兰的棺材里?”李逸航止了骂声,道:“三位好汉,小弟是张震天家的奴仆,那一晚无意中听到张震天说话,知道他要将女儿葬在某处,虽然我立誓保证决不泄露半点,可他就是不相信我,居然丧尽天良将我活生生钉在棺材里,埋在这个假墓中,你们说气不气人?还有没有王法?”高老二问道:“你是张家仆人?说说他家的情况。” 李逸航在张家呆了几个月,这那里难得了他,当下口若悬河,将张震天的基本事迹说了出来,还顺带说了几件隐讳之事。三人知道没假,放下戒心,高老二道:“这棺材里困了四个月,你怎地还不死?”李逸航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吉星高照吧。” 何老六道:“你知道张美兰埋在那儿吗?”李逸航回道:“是的,我知道,我不但知道他女儿的坟在那,还知道他家的祖坟在那。”高老二道:“你怎么连他祖坟在那都知道?”李远航道:“因为老狗就是要将她女儿葬在祖坟旁,知道他女儿葬在那,祖坟不是手到擒来了吗?”三人一听,眼中都放出异样光彩来,刘老五喜道:“狗贼的女儿葬在那儿?你快说给三位大哥知晓,重重有赏。”李逸航摇摇头,闭上嘴巴。 何老六道:“小兄弟,只要你说了出来,我们把你背出去找大夫,救你一条性命。”李逸航还是摇了摇头,那高老二手拿匕首,在李逸航面前虚划了几下,恐吓道:“你不说出来,我便割断你喉管,让你以后想说也没机会说。”李逸航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把脖子伸长,说道:“割吧,割了你们可别后悔。”高老二没想到他如此硬颈,怒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不敢吗,刚才那一刀就是我插下去的,再割你咽喉,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李逸航大声道:“我最瞧不起只会说不会做的人,你如是好汉,视金山银山、满屋子的珠宝饰物如粪土,视张美兰美貌如狗屎,那就斩下来,不要犹豫。”高老二被他呛得气不过来,举起手中短剑,作势斩落。 第五十七章 重见天日 何老六听得张美兰美貌,想张震天有钱有势,她尸身必定能不腐,心头如有鹿撞,一把拉住他手,说道:“二哥,让我来。”他笑意满脸向李逸航道:“小兄弟,你怎样才肯说出坟墓所在?”李逸航道:“说我是不会说的,我只会带你们到坟墓的所处之地。”何老六道:“怎么,你信不过我们?”李逸航点了点头,道:“一是信不过,二是我要亲自铲了张狗贼的祖坟,将他祖先挫骨扬灰,以泄我尽心头之恨,那时你们要杀了我或拉我入伙,都悉随尊便。”高老二道:“挫骨扬灰这么狠?”李逸航道:“就是要这么狠,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刘老五道:“你腹中受伤那么重,好转需时甚长,我们怎能等那么久?” 李逸航道:“挖张震天祖先大坟,准备须充分,就算我明天就带你们去,就你们这点儿人手,怕是挖上三个月也挖不完,我养伤这段时间,你们正好准备准备,到时我伤好了,就大举出发,把张狗挖得霉运连连,十八代也翻不了身。” 高刘何似乎见到了大把的金银向他们招手,对望一眼,低声商量一会,齐声道:“好,就这么办,挖了张老狗女儿的坟后,我们也不会杀你,那时我们已成为兄弟,亲如一家人,自家人怎么会杀自家人,你放心好罢。”李逸航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事不宜迟,赶快行动,不要让张老狗知道这儿穿煲了,否则他定会派人来搜捕你们,同时又会加强警戒,那就再难下手。” 高老二道:“对头,兄弟,你自己可以行走吗?”李逸航道:“不行,伤口痛得厉害,现虚弱得很,出去后得赶紧医治。”高老二道:“那是,那是,得马上找大夫医治你,到外面我们做个担架抬你。”李逸航点了点头,问他要回玉佩和鱼龙短剑,高老二虽然不舍,但想到有求于他,便还回给他,心道:“挖了张家祖坟后就将你这小子做了,这两样东西还是要落回我手上,就先给你暖暖身子吧。”李逸航知道他三人的心思,却也不揭穿,心想只要我不死,总会有机会逃走。 他勉强坐起身来,打量墓室四周,发现这儿比岳州山洞里石室汉墓规模小多了,但也有前室后室,耳室配室,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而且这种坟墓构造,并非一般人能用得起,从选址到建造好,至少须花上三五年时间,道:“张美兰死得突然,怎么张震天能在片刻间便为她准备好这么一个气派的墓穴?”高老二道:“这坟穴可能是张老贼为他自己准备,不料自己没用上,你小子却睡上了,真你奶奶的有福气。”李逸航道:“高二哥,我是做奴仆的,额头上刻着‘贫苦’二字,何来的福气,那如你天庭饱满,印堂光彩,混身散发着富贵之气,这种高大上的坟墓,你睡最合适,就让你给住吧。”高老二骂道:“你小子嘴这么损,一定是张震天嫌你话多,口无遮拦,这才钉你入棺材的。” 何老六道:“不对,小兄弟说他女儿埋在祖先坟墓之旁,他女儿睡的那穴才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这个墓很可能是鸠占鹊巢,张老狗占用人家的坟,以便来掩人耳目,你瞧这地砖都发青发冷,年头相当久远,看来张震天也是干盗墓这一行。”刘老五道:“张震天干盗墓干得风生水起,我们却还在忧两餐,真是可恶之极,不管他奶奶的,咱们快上地面,在这呆多一会儿我都受不了。” 在三人的协助下,李逸航十分艰难地从盗洞里爬上地面,他躺在地下,混身汗水,伸袖拂拭,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噤,但见繁星满天,已是中夜。深深吸了口清新的山中之气,缓慢的吐出来,心道:“他三人都说我在棺材里睡了将近四个月,可我为何觉得只是睡了一觉,难道我一觉能睡一百多天?这事说出来决不会有人相信,是啊,一个人怎么能在密封的棺材里不吃不喝活那么长时间,这太挑战世人认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想来想去想不通,只好不去想。 瞧着自己只穿一条内裤,露出两条干巴巴的大腿,便向刘老五道:“刘五哥,你借条裤子我穿吧,这样子给人瞧到多不好意思。”刘老五道:“给了你穿,我穿什么,我里面连底裤都没穿呢!”高老二道:“小兄弟,你毛都没长齐,怕什么羞,便全身光溜溜的大街上走,大姑娘小媳妇也不会瞧上你一眼。”何老六道:“现在荒山野外黑不隆咚的,谁个会来瞧你,就算有女鬼,对你怕也无兴趣。” 三人填好盗洞后,砍了几棵毛竹,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李逸航急急走路,黎明时分,来个一个大市集,四人趁天未光回到据点,高刘何三人换上日常衣服,也不休息,抬着李逸航去找大夫,将大夫家的门拍得呯呯作响,那大夫张着惺忪的双眼开了门,见是他三人,不敢怠慢,将四人请进屋内。问明伤情,便替李逸航医治起伤患来。 休息了四五天,李逸航已能下地走路,在这期间,总有人服伺在他左右,表面上是照顾他,更深之意则是监视防他逃走,李逸航当然知道,他也不管,只是安心养病。这一伙盗贼约有十余人,没任务时每日聚在一起喝酒赌钱逛窑子泡姑娘,日子过得也十分快活舒服,李逸航不自禁想起在白涯寨上的日子,寻思:“干这些不法勾当之人,日子总是比常人过得舒适自在,外人看到他们花天酒地,不免眼红心热,有些人便千方百计想进入这个圈子,可圈外人只看到了盗贼风光的一面,却不看不到他们其实是朝不保夕,随时有丧命之危。进来后虽知道了内幕,可一旦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又怎能舍得抛弃离开?” 这一日,高老二向他道:“老弟,你身子怎么样?气色看起来不错。”李逸航道:“在众位哥哥悉心照料之下,小弟身子已然大好,性命是无碍了。”高老二道:“很好,很好,大伙儿心里都惦记着张老贼的祖坟,看着你一天天好转,都喜上眉梢,我瞧该是时候去踩踩点探探风,要不明天你就带我们去张美兰坟墓周围溜达一圈,回来后从长计议。”李逸航早知道他的来意,已想好了应对之法,说道:“高二哥,现在还不能去踩点。”高老二道:“怎么?”李逸航道:“张震天已安排好人手,替他女儿守灵半年,全是暗哨,我们这样贸然前去,必然会被发现,那样反而坏了大事。”高老二将信将疑,李逸航道:“高二哥不必心急,现离半年期只六十余天,便不妨耐心等待,守灵人一撤走,咱们便可大施手脚,实话说,我比你们更想铲除老狗祖坟,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决不可因小失大。”他这一番话说得甚是有理,高老二虽不情愿,却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便旁敲侧推,想获取多些讯息,李逸航故意透露些编造出来的枝末,好安定众贼之心。 第五十八章 尸首迷踪 这天,李逸航正思忖如何逃离贼窝,可随着他伤势好转,众贼对他的防范监视程度越来越严密,便是上个茅厕也有人跟着,他便索性蹲在茅厕里久久不出来。正赖着享受臭气和苍蝇的狂轰滥炸,何老六把他叫了出来,道:“怎么这么久,掉屎坑里了吗?”李逸航愁眉苦脸的道:“那晚墓中被你狠狠抠了菊花,破了内壁,到现在还未好转,一蹲下就痛得厉害,以致迟迟不敢拉出来。”何老六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小子奸滑异常,如是胡扯一通来糊弄我们,定有你苦头吃。”李逸航心下一沉,难道我那里露出破绽,给他们发现了? 惴惴不安地跟着何老六到了一间大屋内,只见里面坐满了人,所有眼光都落在他身上,李逸航暗道不妙,心里后悔没早一天逃走。高老二向居中而坐的一人道:“杨大哥,在张美兰坟里挖出来的人正是这他。”李逸航见那杨大哥四十来岁,身材瘦削,一身的泥土味,双手十指如铁钳,李逸航只被他扫了一眼,便不再敢和他目光相对。那杨大哥先前已听了李逸航奇遇经历,叫他坐下后,当即亲自问他如何被困在棺材里,李逸航说法和上次差不多,醉酒后不知怎地就被钉入棺材,直到高老二等三人来到,这才醒了过来。 杨老大见没什么新意,便道:“李兄弟,你知道张美兰坟墓葬在那儿?”李逸航道:“知道,就是因为听了张震天的秘密,才被他杀人灭口,趁我喝酒药了我,幸亏我吉人天相,最终活了过来。”杨老大盯着他双眼,阴阴沉沉的道:“你讲大话,给个机会你重说一遍。”李逸航心下一窒,但脸上丝毫不露声色,道:“事实就是这样,绝无半点虚妄之言!”高老二道:“李兄弟,我们大伙都知道你在说谎,这也没关系,只要你把真相说了出来,咱们也不会为难你。” 李逸航不知自己那儿露出破绽,口上兀自嘴硬,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杨老大脸无表情地道:“把他拉出去,在院子里挖个坑埋了。”李逸航没想到结局竟会是这样,绝望中大叫一声,掉头便往门外冲出。虽然李逸航练过几年武功,但众贼早有准备,且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李逸航左冲右突,放倒了几人,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人打倒在地,头上身上吃了几记老拳,捆将起来。 正要被带出门口,李逸航大叫道:“我不服,我来服!我死不瞑目。”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愿意死得糊里糊涂。杨老大道:“你为什么不服,是不是想知道自己那里露出马脚?”李逸航道:“我没有讲大话,那有马脚可露?我是不服你们凭什么要埋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杨老大朝高老二看了一眼,高老二会意,道:“我们被你小子骗惨了,要不是大哥回来,还真不知被你糊弄到什么时候。你想知道那儿出了问题,我就说给你听,好让你死个明白。” 高老二喝了口茶,道:“杨大哥探听到信息,自那日所谓的张美兰棺木被葬下苍南山后,张家就再没有棺材抬进抬出过。”李逸航道:“那只能说张美兰没有下葬,尸首还停放在张家,我被他们埋在苍南山下,小姐葬没葬之事我可就不清楚了,怎么就能认定我说慌?”高老二道:“可是张家根本没停得有张美兰尸首!”李逸航一愕,道:“那张美兰尸首那去了?有没有可能是被暗中偷运出去埋掉了?”高老二摇摇头道:“没这个可能!” 李逸航不信,道:“你怎么那么肯定?”杨老大道:“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李逸航更是不解:“所有人都这么说?那是什么人?”杨老大道:“张家的厨子、奴仆、丫鬟、账房、护院、下人、门客,都说张美兰已经葬在了苍南山下。” 高老二见他一面疑色,便道:“前二日,张震天突然对外宣称树高千丈,终须落叶归根,卖光田地房产,遣散了所有家丁佣人,携着他老婆北去回乡,我们把张府的佣人抓了来,或软戓硬,说出的结果都一样,张美兰就是葬在了苍南山,不是他们集体撒谎,便是你一人撒谎。”李逸航心中一宽:“只是这样而已,看来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未必便死。” 他大声说道:“这张老狗骗了所有人,把所有人都骗了,我被他弄晕的当天,确是听到他说要将女儿葬在汉阳城西一百余里的大巫山上他祖坟之旁。”杨老大嘿嘿一声冷笑,道:“你别信口开河了,那来的大巫山,汉阳城附近根本无甚大巫山,我们是做那行的,这是你随便能糊弄得过去的吗?我刚第一眼见你小子,就知道你是个奸诈狡猾之人,现在还在强辩,省些吧你。” 李逸航心中暗叫糟糕,道:“我就是这样听到的,具体有没有大巫山,那就不清楚,或许是他故意让我听到了,然后以此为借口,谋了我,用我来顶替他女儿尸身,埋在苍南山上。”杨老大道:“张震天为什么要谋你,与你有仇吗?”李逸航道:“老贼谋我的原因可就就是想得一具尸首,一具和张美兰差不多重的尸首,以便暗渡陈仓。” 高老二道:“重点其实不在于你是否讲大话骗了我们,而在于张美兰尸首到底去了那儿,你只要把张美兰藏在那儿说了出来,便饶你一死。”李逸航道:“好笑,我前一晚便被张震天下药灌醉,给放进她女儿棺材里埋了四个月,我怎知张美兰尸首去了那儿。”杨老大淡淡的道:“你既然不知张美兰埋在那,那留你在世有什么用?埋了埋了。”李逸航一听,心中鲜血狂喷,忍不住大骂起来:“杨狗贼,你这王八蛋,你一心想杀我,又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刘老五突道:“大哥,这小子不像在撒谎,我们起开张美兰棺材后,发现他就已睡死在里面,只二哥给他一刀才扎醒了他,从我们入墓到起棺,种种迹象表明,那棺材没被人动过手脚,也就是说他确是被张震天活埋的。”杨老大瞧向高老二和何老六,他二人也点头同意刘老五的说法。 一个叫胡老三的人道:“会不会是张美兰根本没死,人既没死,自然就不存在尸首去向的问题。”高老二道:“三弟说的有道理,可张震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真令人费解。”杨老大道:“小子,你见到过张美兰尸首没有?”李逸航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一线光亮,急忙道:“张震天领着我到了张美兰闺房前,我从窗外隔着纱账看到床上躺有一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不能确定是不是张美兰,张震天说她身染天花而死,不能太过靠近。”杨老大道:“其他人有见过张美兰尸首吗?”李逸航道:“张美兰闺房被人严密把守,瞧当时阵势,应没人见到,连贴身丫鬟也没能见到张美兰一面。”杨老大沉吟道:“你说你只是张家的一个仆人,张震天为什么会单独领你去见小姐遗体,他跟你关系很好吗?” 第五十九章 观音古墓 高老二也道:“对头,是不是你和张美兰有爱慕之意,他专门给你开通道?” 这话可真将李逸航问住了,他不理会高老二的胡说,迟迟疑疑地道:“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从来没考虑过,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奇怪。” 杨老大道:“你觉得张震天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李逸航道:“可疑之处?”他抬头想了想不觉张震天有什么不对劲,道:“他没什么不对劲,不对劲的只有那酒,按我的酒量,喝上几十杯也没问题,但那晚却只喝了几杯就醉倒,绝无道理。”刘老五道:“张震天单单领你一人去见张美兰尸首,就是非常大的疑点,他平时对你怎么样?”李逸航想着杨老大先前的问话,一时未答。 胡老三道:“大哥,种种迹象表明张震天老贼存心要谋除他,而他又能在棺材里睡上一百多天,这两事说明他小子绝不简单,先留了下来弄清楚后,再决他生死。”杨老大道:“也好,就按老三说的办。先把他关了起来,看看有什么用得着他之处。” 何老六道:“本来应商量张美兰尸首去向的问题,怎么转到了张震天头和他头上去了?”高老二道:“老六,你别总想着张美兰行不,先搞清张老贼的意图,才能知道她女儿到底死了没死,死后又葬在那儿。”胡老三道:“依我瞧,这臭小子刚才说得不错,张美兰是死了,张震天就用他来掩人耳目,再暗地里将女儿尸首运了出去安葬。” 李逸航突道:“你们这么想知道张美兰葬在那儿,直接把张震天捉来逼问不就行了吗?”高老二笑道:“你这小子说你奸狡吧,却又傻乎乎的说这话,要是我们能干得过张震天,还窝在这儿干嘛,那样就不是我们算计别人,而是等着别人来打我们的主意了。” 李逸航被押下去后,众贼还在屋里商谈,排行第四的朱老四道:“什么人能在密封的棺材里躺上一百多天还存活,真是奇闻。”胡老三道:“我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股浓浓死人的味道。”余人一惊,齐声道:“难道他是具行尸?”胡老三道:“他当然不是行尸,但凭我和死人腐尸打交道这么多年得来的经验,他一进屋来我就闻到一股死人味。”其他人道:“我们可没觉察到有什么异样啊。”杨老大道:“你们的鼻子怎能跟老三的狗鼻子相比?他能闻到地下十米的尸体气味,你们能吗?” 这胡老三鼻子出了名的灵敏,能找到地表上无任何标示痕迹的荒冢野墓,是众盗贼当中定穴的高手,极受盗首杨文的器重。因此胡老三说话的份量比高老二还要重些。高老二道:“老三这样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墓中我们三人以为他是死人,我便在他小腹上扎了一刀,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都眼瞧着他等他说下去,高老二也不卖关子,续道:“我拔出刀后,他的血竟然急喷上墓顶,然后像下血雨一样落下,我们准备好的黑狗血没用上,反被他喷了一身血,晦气之极,可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有人道:“什么人的血能喷得这么高?看来真是有点邪门。”杨文道:“刚才你们制住他时,觉得他有什么特异之处?”一人道:“这小子力量很大,我被他推了一下就站不住处脚。”另一人道:“没错,我们好几个人才能把他按倒,单打独斗可不是他对手。”众人谈论一会,觉得李逸航身上大有故事,杨文便吩咐高老二去弄清他身世。 李逸航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捆缚手脚的绳索得以松开,无事可干,想练一下拳脚,无奈空间太小施展不开,索性就练起马步来。不到一刻钟,他便完全进入状态,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升起,小腹暖洋洋甚是畅快。可突然间不知从那里窜出一股热流,混入到丹田气息中,小腹立马变得炽热如炙,那股突然钻出来的气息愈来愈强,竟在胸腹中乱撞乱碰,便如同躺在棺材里时那样的激荡澎湃,同时又觉小腹伤口似乎要裂开,他心中害怕,连忙止了练功,可是气息仍聚而不散,胸口气血翻涌,烦恶欲呕,心下惊骇之极,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张口狂嘯,啸声声震屋瓦,远远传了开去。 李逸航突地发现胸腹内气息随着啸叫而慢慢消散,心下大喜,更加卖力纵声长啸,直到体内气息散尽,这才止了长啸。顿感十分的美妙舒畅,与那日腹中喷血有异曲同工之效,暗忖:“只可惜那日我连眼皮也动不了,不能喊叫,否则焉会吃高老二那一刀,早就逃了出来,也不必困在这儿。”又想:“日后练功,若气息充盈难消,我只须大叫便是,如果不苦练功夫,便算寻得了仇人,也只枉送性命。”更想:“这股强劲气息是从那儿来的?以往我练马步时,虽觉丹田中是有股暖流气息升起,可那时的气息中正平和,温顺有道,那如现在这股炙热之气左冲右突、狂野难控?原来在张家的时候虽已发现有股莫名跑出来的真气,可那时还是很轻微,怎地在棺材里睡了四个月,竟然发展到这等地步?” 大屋里众人远远听到这激荡耳鼓的长声啸叫,尽皆耸然动容,听到属下禀报是李逸航所发,都纷纷道:“这小子中邪了,叫声如此怪异,真如一头野兽狂嗥,说不定他真是一个活死人,月圆之夜,只怕他嗜月而狂。”一人道:“别再说了,怪吓人的。”高老二骂道:“干这行还怕神怕鬼的,真是什么脸都被你丢光了。” 朱老四道:“大哥,这小子只怕是个祸害,须留他不得。”刘老五道:“这小子看人不算坏,谅他也不会来谋害咱们。”朱老四道:“老五,我不是怕他对我们起歹意,只是担心他给我们带来祸端,留下来可不是个好办法。”另一人道:“也不必非杀人,放他走就可以。”朱老四道:“他知道咱们这么多秘密,老七你放他走可放心得下?未免太也不负责任。” 胡老三道:“我倒有个主意,城西北二百里外王马庄观音山上不是有个隋朝古墓吗,那观音山得天独厚,灵气汇聚,风水极好,墓里几条丧尸吸尽日月精华,已然成精,凶恶得很,贪幕古墓里头财宝而进去之人,从来都是有入无出,不如便将这小子扔入墓中,看看他是不是吉人天相,还能逃了出来,如他真有那本事,咱们也可借此了解墓内情况,听说里面财宝不计其数,若能取了出来,够大伙儿吃上几世也是不愁。” 众人一听,齐声叫好,他们都知道观音山上那古墓,也知道从来没人能够从那墓中出来,至于里头有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上,有僵尸丧尸之流,那也全是推测,作不得准。观音山古墓是盗墓贼的禁区,人人闻之色变,将李逸航扔进墓里探测,生死与己无关,运气好时还有利可图,最差的结果也有场热闹可看,损人利己之事何乐而不为?是以各人一听胡老三的提议,纷纷附和,都说此计甚妙。 杨文道:“此法好是好,不过好像太不人道,传了开去,大大损我穿山甲帮派的声名。”高老二道:“此人是我们所救,他的命已属于咱穿山甲一派,死了也无非是还回一条命而已,再说咱们自己不说出去,外人谁会知道?” 杨文见众人群情澎湃,举双手双脚赞同,从未有过如此齐心之事,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将张美兰之墓一事放一边,先去探探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观音古墓。” 第六十章 杜鹃花下 李逸航被关在小屋里,那会知大祸临头,但总知处境不妙,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无能力改变现象,只了得过且过。细细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发现小屋墙厚壁坚,窗高且小,无处可遁,便死了心,每日里只练功狂啸,自觉每练一次,胸中气息就越强、越多,啸叫泄放所需时间便越长,最后一次连嗓子都坏掉了,发不声来,不敢再练。心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得想个别的计较将气息理通理顺,否则气息愈来俞强,就算我嗓子完好,还没等我长啸完,体内气息便将我身体涨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死也要重伤。” 又想:“这异种气息可不知是不是刘昆铮师兄所说内功,它与我练马步时升起的暖流显然不是同一股,却不知是那里冒出来的,在白涯寨上可还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岳州城外墓室中被僵尸咬到而引发的?这气息虽然甚强,可不能为我所用,反而成为累赘,使我不能畅意练功,真真令人愁白了头。” 这一日,高老二叫人缚了他,道:“小兄弟,我们带你去一个好玩地方。”李逸航道:“去就去,既然是去玩,怎地绑了我?”高老二笑道:“前几日老大说要埋了你,又将你打了一顿,虽然我没有什么,还是待你如从前一样,但其他兄弟料你心中必然存有芥蒂,定会伺机而逃,是以不得不小心谨慎起见。”李逸航道:“我的性命是你们所救,你们就将我如何,我也决不会有怨言,你这样牢牢捆绑我身,不得舒展,难受之极,高二哥请放心,小弟绝不逃走,便松开我手脚罢。”心中却想:“那地方必定不‘好玩’,甚至还危险得紧,有机会得赶紧溜了。”高老二笑道:“众命难违,二哥也只好委屈李兄弟一阵子,到了自然放你。” 李逸航被抬进一辆大车中,车帷垂下,看不清外面光景,耳中听得辚辚声响,大车一路向前。行了两日一夜,来到一座大山脚下,马车无法前行,一盗将他脚上的缚绳解开,让他下车走路攀山。李逸航下车后打量了一番周遭,见眼前一座大山耸立,陡峭异常,四处树林茂密,人迹罕见,心想这伙人可能是为山上古墓而来。数了一下,见众盗伙一十二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心道:“这阵势可真大,上回盗张美兰之墓,这伙盗贼只出动三人,这次足足多了四倍,可不知是什么规模宏大的古墓?” 李逸航随众盗翻山越岭,发现山路虽陡峭难行,却有明显路径,身前的刘老五道:“瞧这路况,显是平日常有人行,可不知是否向着那墓地而去。”胡老三道:“我猜八九不离十,都为墓中珍宝而去,就不知有无命回来。”行到半山,转过几个山坳,眼前一片开阔了向阳之地,这片空地不像别处般灌木丛生,遮天蔽日,而是生长着一丛又一丛低矮的杜鹃花,现下虽是十月天时,已近深秋,可这一片坡地上的杜鹃却依然盛放,一簇簇粉红色的花丛中,夹杂着紫色、黄色、白色花卉,如是一张缤纷绚丽的彩毡,令人一看之下胸襟大畅,精神为之一爽。【零↑九△小↓說△網】 杨文避开李逸航,小声道:“此处真是风华物宝之地,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墓中古尸岂止凶猛,简直已颇具灵性,我等凡人贸然下去,那定是十死无生。”何老六道:“大哥,那隋朝宇文将军之墓穴就在此处么?”杨文道:“不错,据传这一片杜鹃花丛正是宇文将军后人所种,你再仔细瞧瞧,脚下这条小路正通往花丛深处。墓眼盗洞必在附近,你们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别走漏眼了。”众盗齐声答应。十余人在杜鹃丛中一陈摸索,突听得胡老三在西坡上叫道:“大哥,这么有一道裂缝,快来看看。”李逸航随杨文等围了过去,只见那缝隙开在两块山岩之间,掩映在一树杜鹃之后,若不是胡老三天生异禀,还真不好发现。 杨文见缝隙口岩石光滑,周围杂草稀疏,将头探近裂缝,见裂缝很深,脸上感觉到冷风嗖嗖地往外冒,下边好像是个大洞,说道:“瞧这阴风阵阵的情形,眼前这处深洞正应是那隋朝古墓。”此时虽然太阳正高,阳光照在身上煦暖如春,可众人被那寒气一逼,再加上耳中听着杨老大的冷声冷语,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群贼放下身上负重,在附近开了一小片空地,搭上帐蓬,生起炉子,开始烧水做饭。李逸航心道:“瞧你们这样子,似是要在这里长呆,可不知要挖多长时间。”众人吃过饭,皆在一旁忙碌,李逸航不知他们在准备些什么,也无心去装,在小屋及车中困了多日,长时间未能见到太阳,此时躺在杜鹃花枝下,望着湛蓝的天空,白云飘飘,凉风习习,说不出的惬意。 躺着躺着,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云,待得被叫醒,发现日已西斜,朱老四道:“老弟,你下去时可要小心警惕些,一有什么状况就扯绳子,我们马上拉你上来。”李逸航呆住了,道:“怎么要我下去,我又不会起挖洞,更不会起棺,而且怎只我一人下去?”朱老四道:“对,你先下去探探路,瞧瞧四周什么情况,我们再下去。”李逸航想说:“我不下去。”可看到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大刀长剑,自己双手还被缚,便咽了咽口水,道:“下面黑咕隆咚的,有金银财宝也是看不到。”高老二笑道:“我们自会给你两盏风灯,在下面呆更长时间也可以,上来时记得带上几件宝物。” 李逸航道:“金银财宝我不会带,带几只僵尸上来给你玩玩倒是可以。”高老二道:“也好,养几只僵尸作宠物,有空带到大街上溜溜,必能吸引众人眼光。”心中暗骂:“你臭小子有命上来再说吧,等下看看你是缺胳膊还是缺腿,或是没了脑袋!” 何老六给他松了绑,李逸航左手一盏风灯,背上还负多一盏灯备用,右手一把长刀防身,极不情愿坐入大箩筐中。杨文道:“小兄弟,下面不可久留,也不可跨出箩筐半步,看清周遭环境便即上来。”李逸航道:“这洞有多深,绳子够长吗?”杨文道:“我们探过了,洞深八丈不到,绳子足够长,放心吧。” 李逸航要求在筐中多放几支火把,下面一丝光线也没有,若是遇到危险,目不能视物,任凭多大本领也施展不开。箩筐徐徐吊下山洞,李逸航心中惊骇万分,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跳扑过来,不停地举着风灯在筐中打转,以求看清身周,探查隐藏的危险。不料下到了地面,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李逸航嫌风灯不够光亮,又点了一根火把,举头向上瞧去,穴顶缝隙一线天光漏下,到达地面的光线聊胜于无。李逸航跨出竹筐,心想:“此刻便可逃跑,只是不知这洞穴除了这道裂缝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出口,还是看清了再作打算。” 他举起火把四处查察,发现地底是条非常宽大的甬道,高宽均有差不多一丈,地面墙壁皆是青砖铺就,砖壁上渗出点点水珠,身处其中,觉得湿寒钻肌,深入骨髓。他一步步地往甬道深处走去,只听得顶上高老二大叫:“小兄弟,下面怎么样?”李逸航大声道:“一切正常,暂时没发现危险。”高老二见底下火光要走出视线范围,当即高声喊他回来。李逸航忖思:“你们信不过我,不用我去冒险,那是再好不过了。”当即坐上吊篮,回上地面。 第六十一章 又见獠牙 李逸航向众人描述洞底见面,杨文沉吟道:“洞底下有青砖铺设的通道,那么下面必是隋朝古墓无疑,传说下到底下的人没有能活着上来,小兄弟却回了上来,且说下面无甚危险,这该相信谁才是?”高老二道:“当然是眼见为实,李老弟完整无缺的回来,难道还有假的?”朱老四道:“会不会是前人盗了墓,怕后人接踵而来,就危言耸听,编排些恐怖故事来吓唬后来者?” 这一伙人对这观音山古墓的传说虽然听得极多,却从来没有那一个盗伙,其身边真的曾有人下过此墓,或有隔了几层关系之人死在墓里,所有关于此墓的认识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何老六道:“朱四哥说的这个可能性很大,每个人都添油加醋的传说此墓凶险,却是没一个人真正下去过。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悬乎。”杨文道:“传闻如此煞有介事,只怕并非是空穴来风。”他向胡老三瞧了一眼,道:“可能这小兄弟比较特别,有过人之能,因此可全身而退,其他人就未必可以。”胡老三心领神会,道:“有没有人愿意下去走一趟,为大伙儿打个头阵?”连问数声,众盗伙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正如杨文所说,李逸航不是常人,其他人未必能如他一样幸运,能安全上来。 杨文道:“谁第一个下去,先赏十两银子,如若在里面找到宝物,一人可拿两份。”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站了出来,说道:“老大,我下去。”杨文道:“好!九弟就是勇气过人,你下去不要走远,看清周围状况便回来,切不可逗留过久。”老九点头应承,整了整身上衣饰,双腿颤抖跨入吊篮,慢慢吊了下去。 过了半刻钟,老九也回了上来,只见他脸色极苍白,一颗心跳得厉害,连外人也能跳到他心跳之声,他伸手抚着胸口,显是在竭力控制自己情绪,讲话也讲不大声,细声细气地道:“下面如李兄弟所说,是一条青砖通道,地下也不见有尸骨尸骸。”李逸航心中偷笑:“怎地吓成这个样子,下面连鬼影都没一只,还是做盗墓贼行当的,说出来没人信。”众盗伙对望一眼,高老二道:“果然是个空城计,大哥,等我们上来后,也对人说此墓如何如何危险,光凶尸就有六七具,僵尸十余具,把同行们吓个半死。下面的宝物也不必全部带走,谅也无人敢进去。”刘老五道:“只怕下面宝物早已被人搬光,咱们这次下去只是去捡个漏而已。” 杨文脸色凝重,沉思半晌,道:“我总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看起来越安全,隐藏的危险便越巨大,大伙儿还是慎重行事,仔细商量对策的为好。”高老二道:“大哥以大局为重,行事当然要稳妥起见,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此次探墓只下去一半人,留一半人在上接应,就算下面有什么危险,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另外,不管下面发生什么事,上面的人都不能下入墓中,违者当斩。”众盗伙都说此法可行,杨文见人人脸上神情雀跃,不能拂了众意,便说要亲自带队下墓,胡老三道:“大哥还是得留在上面接应,我们穿山甲可不能没了主心骨。”众人明白他的意思,都道:“对头,大哥还是留在这儿坐镇指挥。”杨文见众人如此说,也不坚持,只叮嘱下墓的六人小心行事,一有不对劲之处便即回上,千万不可贪财恋物,丢了性命。 李逸航本以为没自己之事,正想看热闹,不料却是第一个被送了下去,他心下恼火,暗暗咒骂这群挖人坟墓之人断子绝孙。他在洞底见下来的人有高老二,胡老三,朱老四,刘老五,何老六,还有刚才下过来的朱老九,基本上是盗伙里的精英人马。 众人会齐之后,高老二和众人商量往那边走,胡老三看了看通道,一边地下积尘甚多,一边则相对干净,便提议往干净一方前行,众人自无意见。小心翼翼往前行了三十几步,就发现墓道一路倾斜向下,胡老三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心中都是微微一惊,胡老三道:“我似乎闻到前方一股腐尸味道。”眼望着高老二,等他示意,高老二道:“总不能现在就回撤,我们是盗墓贼,就要跟死尸打交道,怕死就别干这一行,慢慢前进,别走散了。” 到了斜坡尽头,前面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山道,没有人工开开凿痕迹,胡老三道:“这座古墓以山体岩洞为墓道,墓室很可能就是个山洞大坑,估计规模小不了。”走了十余丈,岩道仍然未到尽头,朱老四道:“以山洞为墓室,我入行以来还未见过,可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又走几步,赫然见到地下躺着一具具骷髅,约有数十具之多,皮肉衣服皆化为尘土,骨头一碰则散。刘老五惊道:“传说果然是真确有惹事,这里头可能真有凶尸。”高老二道:“小心了,这些人可能就是我们的前辈,皮肉无存,死的年头都挺久远的。”何老六道:“二哥,为什么尸骸都躺在这儿,后面那一段路没有呢?”高老二道:“可能他们都是在这儿被袭击,大家小心前后。”众人一听,都警惕前后左右细看,担心那儿扑出个僵尸来。 正惴惴间,胡老三忽道:“有血腥味!”众人停了下来,用鼻子仔细辨认,都隐隐嗅到空气中的腥臊味,朱老四道:“在我们之前可能刚有人下到这底下来,不知死了没有。”高老二道:“继续前行,未必便是人血,就算是人血,也可能是团伙之间内讧而引起。”绕了个小弯,猛见前面地下躺了三具破烂不堪的尸首,地下流了一大滩血,已然发黑凝固,尸首尚未腐烂,看得出来这三人刚死没几天。高老二示意众人停下,让刘老五上前检查尸体,刘老五逐一瞧过去,站起身来,一脸恐慌,颤声道:“都是被撕烂咬碎而死,死状惨不忍睹,这里面可能有老虎犳子之类的猛兽。”胡老三道:“不对,咬死人的是墓中的僵尸丧尸之流,此地极度危险,快快回去!” 众人本就心中惊疑,不愿往前行,此时听胡老三这么说,吓得一颗心要跳了出来,纷纷转身奔跳,巴不得立时回上地面,可刚跑出没十数步,突见来路上无声无息站着三个人,挡在路心,跑在最前的朱老九收制不住,直撞上去,当先拦路那人一把掐住他,提了起来,朱老九被掐住脖子,口中发出表的嘶叫声,手脚乱蹬乱拍,毫无反抗余地,高老二等人收步于几尺开外,瞧得一一清二楚,都惊呆了,只见那人张开大口,露长两枚长长的獠牙,往朱老九颈项上咬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颗尖锐长牙已刺破他肌肤,深深插进脖颈当中,朱老九惨叫一声,手脚狂乱抽搐,剧烈颤抖,跟着那人口中发出丝丝的吮吸声音,直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李逸航见识过僵尸的厉害,惊叫道:“僵尸!快逃!”众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寒,发一声喊,掉头奔跳。 李逸航心中惊诧害怕自不比别人少,也不管洞内深处有什么,举起火把就往里奔,跑得十数丈,顺着甬道转而向右,眼前出现了个大石洞,足可容得三五百人之众,进入大洞后,李逸航只觉腥腻腐臭之气扑鼻,如处鱼肆,慌乱中不知是何物发出,等得身后的人跟上,几支火把一起照明,登时看清了洞中光景,只见身前周围影影绰绰站了上百个“人”! 第六十二章 大战群尸 与其说眼前站的是人,还不如说是站起来的尸首,突明突暗的火光照映之下,那些“人”个个脸孔腐烂全身流着粘液,狰狞可怖。有的尸首鼻子和嘴巴都快烂没了,有的两只眼眶鼻孔里蛆虫爬进爬出,还有的胸前之肉腐烂透光,露出一根根的肋骨,更有一个没有了头盖骨,白花花的脑浆在头壳里晃来晃去,步子大时还晃漏了一些下来。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见群尸一步步的逼近,便想往回跑,却见那三具僵尸已守在了洞口,正面无表情是瞧着惊悚害怕的他们。 六人背靠背的挤在一起,一时没了主意,最胆小的刘老五已是双腿发颤,站不直身子,半跪在地下,眼看着群尸渐近,高老二叫道:“操他奶奶的这三具僵尸有比人还要精,抄了我们的后路,将我们逼进洞来,让这些腐尸丧尸啃食我们!”何老六望着眼前逼近的一具白花花的尸首,叫道:“狗日的王八蛋,我跟进你们拼了!”举刀往面前尸首砍去,那尸首不闪不避,大刀从他左肩划至右腹,腐肉外翻,落下一股股黑水及白白胖胖的蛆虫,挨了一刀后,那腐尸丝毫没有停留,摇晃着逼近,何老六此刻已忘了惊慌,提刀又再砍下,那尸首连挨两刀,却好像是挠痒一般,一点停滞也没有,走到了何老身前。露出白骨的双手向他身上抓去。 这时各人也与腐尸斗了起来,可那些尸首根本没有痛感,刀剑砍斩在身上如同蚊叮。群尸越逼越近,李逸航眼见情势危急,大声叫道:“斩掉腐尸脑袋或是斩断他们的腿!”这一言提醒了众人,刀剑不再往腐尸身上招呼,纷纷砍起尸首的脚腿来。可是此时众尸已然合拢,被砍断腿的腐尸趴在地下,伸出双手,用力抓向他们的腿。 一具断了一条腿的记腐尸爬到刘老五跟前,刘老五正忙着对付逼近过来的行尸,那里有注意地下,当左腿被抱时,他才急忙挥刀削断腐尸的一只手,可被另一只手使劲一拉,登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刘老五大叫一声,挥刀砍断了另一只手,可此时群尸已然扑将上来,刘老五无法站起,只好狂叫着乱挥乱砍,不一会儿手脚皆被腐尸扯住乱啃分食,各人自顾不暇,那有能力去救他,刘老五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很快没了声息与挣扎。 其余几人各自为战,散了开来。李逸航左手持着一根火把,右手握着一把弯刀,发劲一刀斩断身前腐尸的小腿,在那尸首跌倒的一刹那,冲上前去双腿连环,左脚踏在它膝盖上,右脚飞踢它脑壳,这一脚劲力好大,直踢得腐尸尸首分离,无头身子趴在地下,手脚还兀自乱爪乱伸,却没了方向。 落地时顺势一刀砍在左首一具尸首左臂,跟着双脚一蹬跃起,右腿一个后摆旋转半个圈子,扫在另一具腐尸脑袋上,直将它颈椎踢断,脑袋耸拉在肩上,身子却是不倒,毫无目的方向地走着。 他边战边退,余光中瞥见何老六左臂被一腐尸指甲扎住,挥脱不开,想他怎么说也曾救过自己一命,不能眼瞧着他身死,当即左躲右闪,纵身而上,从后一刀削落了何老六身前腐尸的脑袋瓜子,何老六得解除眼前之胁,抽空提刀砍断抓住他左臂的腐尸前臂,解除困厄。 可那没了脑袋的腐尸往前摔下时双手刚好带在他身上,将他扯了一个踉跄,身后的腐尸趁机围上了他。李逸航见高老二和胡老三身手敏捷,一时不至有性命之忧,便去解救何老六,他左踢右砍,打倒几具腐尸,冲进圈子,何老六被无头腐尸扯住衣服,半压在地下,大声叫道:“逸航老弟救我!逸航老弟救我!” 李逸航一脚将那无头怪跺翻在地,拉了他起来,不料还未站稳脚跟,何老六又即摔倒在地,原来他左腿被一具下下丧尸捉住,丧尸行动缓慢,力量却奇大,一把将他拉倒。何老六这一倒地便再也起不来,他双手紧紧抱住李逸航右腿,悲声叫道:“救我!救我!”李逸航被他抱住右腿,挣脱不开,行动不便,左手丢下火把,右手一刀斩向身旁行尸,眼看腐尸丧尸越围越多,心中大急,叫道:“你用刀砍它手啊,抱住我大家只有一块儿死!”何老六被腐尸往后拖,他死死抱住李逸航的脚,哭叫道:“没用的,没用的,斩不完,死定了,死定了,逸航兄弟,我要你陪着我一块儿死!” 李逸航一听,心中凉了半截,我好心来救你,你却要我陪你死!这是怎样一个世道?当真好心没好报。这好比去救一个落水者,他在绝望中抓到你,便将你紧紧抱住,使你无法游泳,反被拖到水里,双双丧命,落水者抱紧施救者是无意识的本能举动,但这何老六却是头脑清醒,是存心要自己和他一起见阎王,心中的不甘,可以向谁倾诉? 在何老六狂乱的叫声中,李逸航感到右腿便如套上一个铁箍,欲拨而不能,心中烦躁气恼之极,在这生死存亡一瞬之间,他脑中悬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小树林里,自己手中的钢刀没有砍落,放了莫远清一马;白涯寨上,莫远清和众官兵在大厅里大肆喝酒庆祝,不远处的场上,一百多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月下,其中四具尸首还被割下了脑袋!虽然说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死一百次也不为过,可是有时静夜想起,却觉得是自己的一时之仁,害了寨上一百多名兄弟的性命。现如今一时心软,冲上来救何老六,这次没有连累别人,不必内疚,不料却是人没救到,反而被他拖入尸丛中,掿上了自己一条性命。 他心中苦笑,世事如棋,变幻莫测,你永远猜不到自己的终点几时到来。脑中有一个声音叫道:“没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他提起刀来,欲斩何老六的双手,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斩与不斩已无分别,只因众多尸首已挤了过来。 眼见群尸狰狞脸孔探将过来,鼻中秽臭之气猛烈,李逸航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道:“李逸航,你的死亡,完全是咎由自取,须怪不得旁人。”他耳中听着何老六悲惨哀号之声,以及血肉撕裂之声,心中却全然感觉不到害怕,默默的念道:“爹,娘,孩儿来陪你俩了。”可直到何老六止了声息,却仍未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大是惊异:“自己难道还未感觉到痛便死去了吗?”睁开双眼,地下的火把仍在燃烧,只见何老六身子已被分成了数块,血水内脏散落一地,他的两只断手手还紧紧箍抱着自己,挂在腿上,而自己则完好无损的站在当地! 这情况太过诡异,李逸航瞧着身旁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群尸,以及远处兀自在苦斗的高老二胡老三,如在梦中。腐尸丧尸在他身边来回走动,擦肩而过,对他似是视而不见,这一刻,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自己的尸首早已被啃食光,站在这儿的只是自己灵魂,没有血肉之躯的灵魂。” 第六十三章 兄弟相逢 他见身前一具腐尸走过,便试着伸出右脚去绊它,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腐尸停下来,弯下腰,将兀自箍在腿上的何老六双手扒下来,放在口中大啃起来,然后要绕过他走。李逸航往左移动一步,挡在腐尸身前,跟它面对面的站着,盯着他脸上淌下来的血水,那腐尸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子往另一边走动,李逸航大奇:“这尸首是见到我的,可怎地他不来咬我?” 他一脚踢向那腐尸屁股,直将它踹得往前急奔数步,那尸首回过头来,朝他张嘴露牙嘶吼,发出尖锐之声,长爪向他挥舞几下,可却没有上前攻击。李逸航突然想到:“自己在它们眼中是死人一个,和它们一样,都是一具死尸,因此没有对自己作出攻击。”他想起上山时刘老五对他说的话:“我三哥闻得你身上有股死人味,这是怎么回事?”他当时还道自己听错了,含含糊糊的也没回答细究,此时想起来,与眼前处境一相对照,顿时明了:“自己其实是个死人,在张美兰墓中便已死去,一个和活人一模一样的死人,又或且可说是有死人气味的活人,就是这样子。” 想明白后,他又开始有点犯迷糊了,望着高胡二人,嘴巴不自觉张开,凭空咬了几口,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我该上前帮他们脱困,还是该上前去撕咬他们?”他使劲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痛难当,跳了起来,叫道:“我有痛觉,说明是个生人,还犹豫什么,当然是去救人。” 他跑到胡老三跟前,将围着他的腐尸头颅一颗颗斩将下来,拉他冲出重围,胡老三满身是血和肉碎,脸上还爬了数条蛆虫,见他如入无尸之境,张大口说不出话来。片刻之间,李逸航将高老二也救了出来,三人聚在一起,喘着粗气,望着渐渐逼近的腐尸,且战且退。李逸航发挥自身优势,径直地走到群尸身边挥刀,砍下不少腐尸头颅。 突然,守着洞口的一具僵尸直向他三人跳了过来,李逸航心想:“这具僵尸与眼前腐尸不同类别,不知他能不能认得我出来。”那僵尸跳至他身前,双手利甲划向他颈项,李逸航吃了一惊,暗叫糟糕,正如高老二所说,僵尸有脑子,鬼精得很,瞧出自己这个“死人”不是同类,便向自己发起进攻,他身子侧闪避开,举刀横劈,僵尸可比腐尸醒目多了,跳跃闪开后又攻了上来。 李逸航疲于应付僵尸,那边高胡二人没了他的照顾,重新落入腐尸重围,高老二叫道:“李逸航老弟,你别管我们,快逃出去!”李逸航被僵尸逼得正紧,叫道:“我也走不了啦,洞口还有两具在守着。”话音未落,突然听得有人叫道:“李兄弟,上来!”李逸航激斗当中听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却不知从那儿传来,正茫然四顾,忽感头顶上火光晃动,他抽空抬头一瞧,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大喜之中躲避不及时,差点被僵尸指甲的猛戳击中,叫道:“李大哥!”只见右首山壁离地一丈处突出一块大石,似是个平台,大石台有人挥动着火把,招呼他上来,那人正是李楠! 李逸航万料不到会在这尸洞中碰见自己日期夜想念的李楠,兴奋得要流出眼泪来,但他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大叫道:“高二哥,胡三哥,过来这边上石台!”高胡二人见洞中另有旁人,都是大感惊讶意外,这时也容不得他们多想,奋力砍杀腐尸,在李逸航的协助下,一脚一步移到石台下,李楠则在石台上以箭射击追击李逸航的僵尸,那僵尸吃过他的苦头,身上又多挨了一箭,不敢逼过来,石台上另一人垂下绳子,高胡二人虽然受伤不轻,累得也够呛,但在这生死关头上那里敢怠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捉紧绳索攀上石台,李逸航在台下护着二人,砍杀了不少腐尸,躲藏在火光照射范围之外的僵尸见势头不对,发出一声唿哨,众幸存的腐尸听到号令,都调转了头往回走。李逸航一番激战,耗力不少,瞧见群尸隐没在黑暗中,不敢追杀,抬头见高胡二人脱离困境,定下心来,深吸一口气,急冲数步,双腿在山壁上连踩数步,跟着飞身一跃,双手扒住石台边缘,李楠赞道:“好俊的身手!”抓紧他手,将他提了上来。 李逸航上得石台,也顾不得喘气歇息,一把抱住李楠,哭叫道:“李大哥,可想死小弟来了!”李楠双手紧紧抓住他双肩,眼含泪花,道:“逸航兄弟,哥哥也是想念得你紧,还以为你我兄弟二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竟在这地底下相逢,当真观音菩萨开眼!”李逸航道:“不错,得在观音山上相见,那是白衣大士大发慈悲。”李楠喜极而泣,仰头叫道:“老天爷,你要亡我兄弟,我兄弟偏不让你遂愿,看不将你气死!”李逸航也是叫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再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相助,一定能逃出生天!” 就在二人大发感慨之时,高老二却在嚎叫不已,原来是他屁股上咬着一颗腐尸头颅,那腐尸当时正咬中他臀部,被李逸航一刀斩断了脖子尸首分离,可腐尸头颅的口却始终紧紧咬着他屁股肉没放,之前身心高度紧张,忙着逃命,一直不觉身后多了一物,待他上得了石台,暂时性命无忧,全身软了下来,便一屁股瘫坐在石台上,不料随着一声滑腻声响,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身子侧翻在地,差点儿又摔下石台,高老二伸手往身后摸到一颗滑溜溜毛毛茸茸圆球物体,扯几下没扯掉,便站起身来走到火光处一瞧,当时他心中的惊骇恐怖之情,没人能够形容得了,他发了疯似的狂扯头颅头发,可那头颅牙齿深入臀肉,强忍着痛楚还是扯不下,胡老三见状便上去帮手,忙了好一阵子,搞得高老二屁股血肉模糊才将那头颅摆脱下来。 高老二气愤难当,提着头颅正欲一脚踢飞。李楠的同伙,那名垂绳子拉高胡二人上来的那名青年,在火光下见到了高老二手中的脑袋脸容,突然发了疯似的一把抢过来,双手捧着头颅,跪倒在地下,大哭道:“二哥,二哥!你怎会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死得好惨哪!”李楠听得哭声,问那青年道:“凯森,怎么了?谁是你二哥?”那名叫凯森的汉子指着头颅道:“这就是我二哥王凯林,我的亲二哥啊,你怎会在这儿啊二哥?呜呜……”众人大是惊异,细瞧那头颅和那凯森面容,依稀觉得有几分相似,都道:“你二哥怎么会在这儿?”“你确定他是你二哥吗?” 王凯森止不了哭声,抽泣良久才道:“他就是我二哥,你瞧他左眉上有颗黑痣。”众人见那头颅腐烂得很,又血水淋漓,那里看得到有痣没痣?他见众人半信半疑道:“我二哥上门牙掉了,后来镶了一颗金牙上去。”说着扒开头颅的上下颊,众人凑近一看,果见头颅口腔里镶了一颗闪闪发光的金牙,李楠失声叫道:“难道你二哥便是众兄弟口中所说的大金牙?”王凯森点了点头,又抽咽起来。 第六十四章 来龙去脉 众人死里逃生,见到这生死重逢的场面,也没有太大感觉,只觉命运弄人。胡老三道:“王兄弟,这位逸航兄弟在这儿见着了他大哥,你也在这见着了二哥,虽然都是重逢,可你跟你二哥却是阴阳相隔,真令人不胜唏嘘。”那王凯森被他这么一说,又嚎啕大哭起来。李楠拍拍他肩膀,道:“凯森,做盗墓这一行,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既然踏进了古墓,那便随时有丢掉性命之险,死亡再正常不过,咱们现还处于困境当中,说句意头不好的话,大伙儿几人可能都要留下来陪你二哥,你就看开点,养好精神准备逃离好些,等到了外头再伤心不迟。”王凯森点了点头,坐在一旁暗泣不已。 各人相互介绍了性名及帮派,李楠与王凯林所处帮派叫作青竹帮,这青竹帮也以盗发墓穴、挖山填土为主,干的都是些不法勾当。众人将身上携带的清水和粮食都取下来集中放一边,做盗墓这勾当的,下地之前每人身上必配备充足口粮和清水,就连刚才那般危险万分、险丧尸口的情况下,高老二和胡老三都没有丢弃身上负重,李楠和王凯森被困这儿已有三天,水和食物已所剩无几,此时见食物清水足够,又多了人手,都兴奋莫名,顿觉重燃生机。王凯林道:“这些清水食物,可够我们五人在这坚持至多五天,在这五天之内,咱们一定要想办法逃离出去。否则不被咬死也要给渴死饿死。”高老二道:“正是,休养好了精神后,就要放手一博,我宁愿死在它们口中,也不愿意在这儿干等死。”高胡二人疲劳之极,又浑身伤痛,失血不少,处理好伤口后胡乱吃些东西,倒在石台上睡觉休息。 李逸航打量了一下周围,所处石台约有两丈见方,从山壁向外倾斜,离地面最多不超过一丈,僵尸腐尸身子不够灵活,无法上得来,此处便成为最佳的避难之所。他笑着问李楠道:“大哥,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刚才我们在下面逃窜,可没能发现这儿,若不是你们,我三人早丧生此处。”李楠道:“我倒要先问问你们怎么会来这儿来?”李逸航便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李楠看了高胡二人一眼,道:“如此说来,你是被迫而来,并非己愿?”李逸航点头道:“是的。”李楠道:“那刚才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们?”李逸航道:“他们虽对我不好,甚至想过杀我,可我毕竟不能见死不救。”李楠道:“他们将你逼你进入这凶险之极的观音古墓,跟将你杀死可无实质上的区别,你做人就是太过善心,以德报怨,现下你虽然救了他二人,可他们未必领你的情,出去之后该怎样还怎样。” 李逸航苦笑道:“这是我的命数,就是见不得人受苦受难,能不能出去还说不定,以后的事就先不说了,再者他们还救过我一命,现在将他们救回,也不过是一命还一命罢了。”李楠奇道:“救过你?”李逸航点头,将自己被困棺材之前之后的事说了出来。李楠听罢大是惊讶,说道:“你无缘无故的躺在棺材里,此事大为蹊跷,必有说不得的阴谋,而你竟然在棺材中四月得不死,更是匪夷所思。【零↑九△小↓說△網】”王凯森在一旁听得二人说话,插口道:“小兄弟你真也神奇,刚刚你在台下砍杀腐尸,如入无人之境,杀死起码有三四十具尸首,而那些死尸偏不攻击你,若不是亲眼所见,那能相信。”这时高胡二人都缓过了气,围坐在一旁,对李逸航的神奇表现,也是大大的赞叹一番。 胡老三道:“李兄弟,我坐在你旁边,真真切切闻到你身上一股尸味,这尸味不是刚才那些死尸在你身上所留下,而是实实在在的从你口鼻中呼出,可不知是什原因?”李逸航也是百恩不得其解,搔了搔头,道:“我也很困惑,有时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现下只是自己的灵魂经历,而不是真实的我。”李楠道:“别胡思乱想,你可没死,是个比大哥我还活蹦乱跳的大生人,你是不是遇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以致身上有了死人味?” 这一言提醒了李逸航,他呆了呆下大叫一声,道:“我知是怎么回事了!”四人注视着他,李逸航道:“在躺入棺材之前,我还进入过一处古墓,与两具僵尸打过交道!”当下将被困岳州郊外大石墓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四人只听得目瞪口呆,挢舌不下,高老二咽了一口唾沫,道:“这古墓里的珍宝必是价值连城,如能盗发了,那我们便都富可敌国,打断脚也不用愁。” 胡老三道:“李兄弟,照你这么说,你身上的尸味很有可能来自那具女尸,你不是说她好像有什么东西吐进你腹里吗,那东西说不定便是尸丹。”众人齐声道:“什么是尸丹?”胡老三道:“在上古书籍中,有提过一种特殊现象,有人在死后尸体能得不腐,形如生人,好奇多事之人便剖开尸首身子,从其体腔子里发现一种柔软似玉的物质,取出后那尸体立即开始腐化,古人便称这种物质为尸丹,认为是由尸气结晶而成。到底尸丹是不是真的存在,没人能说得清楚,但小兄弟所言与古籍上记载事例一样,女尸丧失了尸丹后,没法再保持原貌,身体迅速脱水干枯,由此断定李兄弟所吞之物正是女尸的尸丹,李兄弟身上散发出的死人味,也可验证我推论的正确。”李逸航道:“不知现在剖开我肚子,能不能找得这所谓的尸丹?“胡老三笑道:”李兄弟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李楠道:“尸丹一说,太过玄乎,不可尽信,现下也不必探究清楚。”李逸航道:“说的是,管他是尸丹还是仙丹,先想办法离开这儿。大哥,你们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李楠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先简略跟你说说,待出去之后,咱们边喝酒边细说,这中间经历,可一点儿也不比你的逊色。” 原来李楠大年初一从白涯寨逃出来后,一路北上西行,以逃避莫远清的追捕,途中与当地的流氓无赖结怨,打斗中为人所伤,幸好有为一女子所救,此女子便是青竹帮里的人物,李楠无处可去,就在青竹帮里呆了下来,不久后跟着帮派成员上山下地,倒坟掘陵,因他身手过人,机警聪敏,在盗墓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深受帮主器重,又因他义薄云天,为人大方爽快,深得帮中兄弟喜爱,这就引起帮中几名元老的猜疑妒忌与不满,趁着帮主举家外出之际,几名说得上事的元老便安排他带着几名新人来这观音山探墓,说是锻炼一下新人。李楠不觉有诈,欣然前往,没成想进入墓中没多久,就在墓道中遭遇僵尸埋伏,与李逸航他们一样,李楠和几个幸存的伙计狂奔进入洞穴,在洞里他左冲右突,发现了这个平台,硬是在腐尸僵尸的夹击之上跃上平台,并且将王凯林也救了回来。 李逸航道:“大哥就是厉害,居然能得全身而退,换了我们就该全部丧身于尸口了。”李楠道:“我二人在这高台上捱了三日三夜,突见你们闯了进来,自是大为吃惊,看清楚不是自己的兄弟,便忍隐在一旁,兄弟,当时我不知你在下面,不知你们是敌是友,没有及时相救,可不会恨哥哥罢?”李逸航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李楠笑道:“那就好,直到这位高兄叫你名字,我才觉着你身影熟悉,后听到你的声音,这才敢确定下来,好在还不算迟,否则我可定要遗恨终生。”接着又补充一句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的话,嘿嘿。” 第六十五章 主人好客 高老二道:“李兄,你来这之前不知道这洞穴的厉害?”李楠道:“不知道,我被他们带过来,下墓前他们还对我说这儿安全得紧,可上他奶奶的狗屁当了,害得我们白白折损六七名兄弟!”李逸航道:“他们?他们是谁?”李楠道:“他们就是我们帮内的几名大哥,你们进来前没在洞口见到他们吗?”胡老三道:“我们来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估计早走光了。【零↑九△小↓說△網】”李楠豁然醒悟,登时气得全身发抖,骂道:“他奶奶个熊,原来钟大本、陈安生这几个狗贼故意带我们来这个凶冢,就是要陷害于我,无端害死这么多兄弟,这罪孽可真造得不轻,回去后得将他们全部解决了!”王凯森明白了事由,也是气得不轻,怒骂道:“他们根本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就算我们有命回到缝隙下,他们也不会将拉我们上去,现下倒好了,连等也不等多几天,拍拍屁股便走人,回去之后恐怕还得给我们加上几条罪名,说我们不听劝阻,强逞威风,擅自下地,累死多名无辜兄弟,这罪责我俩可真担当不起!真他妈的丧尽天良。钟狗陈狗这两王八蛋,回去之后我不收拾你们,他妈的我就不姓王!” 胡老三瞧着他二人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说道:“王兄弟,说不定你二哥也是这样被他们害死的。”王凯森一呆,侧头想了一会,觉得大有道理,更是气得全身战抖,眼中如要冒出火来,李楠道:“凯森,先镇静下来,说说你二哥的情况,我们替你分析分析,如果存在这个可能,那就他不仁我不义,咱们回去新仇旧恨一起算,将他们几家尽数灭除!”李逸航听了他这话,心中打了个颤:“要报仇,杀那几人便可,何必将他家人也一古脑儿杀光了?那不是滥杀无辜,是非不分吗?”又想:“杀人杀起来容易红眼,像我爹妈,德叔徐嫂他们,有那一个是罪该论死?不也全部被那凶贼狠手杀掉吗?真要是杀性大起,见人即灭,斩草除根,那管你有罪无罪,该杀不该杀!” 王凯森定了定神,道:“我大哥二哥是前年失踪的……”李楠惊问:“你大哥也失踪了,是一起失踪的吗?”王凯森道:“是的,当时我大哥二哥都在青竹帮里做事。【零↑九△小↓說△網】”胡老三道:“你大哥会不会也在这儿?”王凯林望着台下黑暗处,良久无语,最后才道:“很有可能就在这儿,就是不知道是那一具是他!”高老二突然问道:“为什么死在这儿的人,有的成为一堆枯骨,有的变成腐尸?”李楠道:“我猜测是这么一个道理,被那三具僵尸咬到的人,受到尸毒感染,过一阵子就会脑死而身体不死,变作腐尸丧尸,而被腐尸丧尸咬死的人,皮肉无存,那就只能成为一堆白骨。”胡老三道:“不错,李兄弟这话说得有理,你瞧那具僵尸能够控制这些腐尸丧尸,正说明腐尸由僵尸而引发,是僵尸而创。” 李逸航道:“这样说来,那陈九哥有可能要变成丧尸,将来冲出去还有可能跟他打照面,而刘五哥,何六哥就只能变成一堆尸骨,哎哟,朱四哥呢,他上那儿去了?”直到此刻他这才想起朱老四未见踪影,高老二道:“适才一场混战,谁也顾不上谁,想来已给腐尸咬死吃光,你不提起,我都把四弟给忘了。”胡老三道:“被冲散时,我瞧他好像往深处跑了去,可不知有没有摆脱追击。”高老二道:“说不定有逃了开去,他小子机警灵活,像条泥鳅,可没那么容易死。”突然放开喉咙叫道:“四弟,四弟,你在那?听到回二哥一声。”他这叫声中气十足,声音在洞壁间来回反弹,发出嗡嗡之声,甚是奇异。回音消失后,众人竖起耳朵,可过好久好久,也不见有回应,反倒引来几具腐尸,它们围在石台之下,仰头伸长脖子瞧向他们,双手举高作攀登状。 李逸航问道:“这些腐尸都是由盗墓贼变来的吗?”胡老三点头道:“可以这么说,这洞中除那我们刚才见到的三具僵尸外,全都是外来的‘客人’,被主人强行留下来陪他们。”李楠笑道:“这古墓主人可好客得紧,客人来访,全都要人家留下来,真是热情洋溢,令人难以抗拒。”李逸航道:“几百年间,留下差不多留下二百多名客人,可说是富有成效,只不知我们会不会也被他留了下来。”李楠道:“呸,我们要捣了他老巢,焚了他棺材,让他子孙后代都遭殃,死了还不安生,害死这么多人,这家伙生前怕是个恶人。” 胡老三道:“这墓主人生前是个将军,带兵打仗,冲锋陷阵,自是杀人无数,这洞里一两百号人,只怕还不够他一天的杀戮人数多。”王凯森吐了吐舌头,说道:“怪不得这么猛,原来是个混世魔王。”李楠笑道:“这三具混世僵尸都混成精了,在墓道里他不动手,而是藏身在某处,待人进入天然山道后才从后现身,来个一网打尽,教洞外缝隙之上的人也不知晓,等得心急,又下几个人,结果是一堵一个准,全都有来无回,哈哈,厉害,厉害!” 高老二道:“逸航兄弟,你上回遇到的那僵尸,可也是这般聪明?”李逸航点头道:“是的,他会吹熄灯盏,令得我们目不能视,将我们处于不利境地,其实僵尸脑子并没坏,除了不会说话,走路姿势特别外,真跟活人差不多。”胡老三道:“他既然是人又是僵,那我们只要细细商讨,就肯定能找到他的弱点,一举击破。”李楠道:“自你们三人出现,我便觉得活下去的希望大增,逸航兄弟不惧腐尸,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到时基本计策就是我们四人来引开僵尸,而由他来动手将腐尸全部斩光,这样就变成五人对付三具僵尸,那胜利的天平就向我们倾斜。”李逸航道:“我觉得还是用火攻的好,对付这些牛鬼蛇神虾兵蟹将,火最有效果,任你刀枪不入,遇火都得统通闪一边去。”几人拍手大叫:“妙极,妙极,此法再好也没有了。” 李楠道:“瞧这话说着说着就岔了开去,凯森,刚才你大哥二哥失踪之事,你再详细说道出来,让我们几位大哥替你作主。”那王凯森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后生,说道:“我大哥二哥都是青竹帮里的人,本是一年能回家四五趟,可前年自过完清明之后就一直未回,我娘思念我大哥二哥成疾,去年刚过完年,娘便要我上木兰山寻他们,寻到帮里,邱帮主跟我说道:‘你大哥二哥去年端午过后,趁我下地之机,带着几名兄弟悄悄离去,临走时还留下口风,说要去干一票大的,成功后便回来请大家吃肉喝酒,好好庆贺一番,这事可真将我气得大病一场,帮规严禁不经同意擅自下墓,你大哥二哥都是老臣子,怎地这样自把自为,如此糊涂?现下可好了,过了大半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是不是……’我心想大哥二哥办完事后一定会回来,便留在帮里等他们,可不想一等就等上两年,最后竟然在这儿……碰上我二哥!” 说完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第六十六章 斗智斗勇 李楠道:“不用说了,你大哥二哥的事与我们所历如出一辙,九成是钟老贼授意,出去之后,咱们可得想个办法,将他们擒住,逼他们在众兄弟面前说出实情,然后一刀一个,为你大哥二哥及那些冤死的兄弟报仇。” 众人又聊了好长一阵子,高胡二人及李逸航都觉得神困力乏,说着说着都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入了睡乡。李楠对王凯森道:“你也睡一会儿,呆会他们三个休整后就要行动,迟了怕他们留守在缝隙上的穿山甲帮众撤退,那咱们就橫扫这洞中的僵尸丧尸也没用。”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逸航睁开眼,见众人正各自坐着低头沉思,李楠道:“兄弟醒了,那咱们便来商量一下如何冲出重围。”五人团坐在一起,高老二道:“僵尸虽然惧火,可腐尸不惧,咱们手上火把也没有,便只这几三盏风灯,油也不多,得留下来照明之用,火攻之计难以施展。”李楠道:“台下空处可能散落了不少火把,可惜就看不清具体在那,要是打着灯过去捡,容易受到腐尸攻击,此法也不可行。”胡老三道:“我倒有个主意,就是要逸航兄弟冒险出力,说出来怕误会了。”李逸航道:“胡三哥,只要能闯出去,我冒险多出些力又有什么干系,你尽管说出来。” 胡老三道:“现在三具僵尸都不敢过来,石台下这几具腐尸,咱们下去,几下就结果了他们,我几人负责引腐尸过来,你就负责收拾了它们,这样细水长流的办法,把腐尸逐一引过来收拾干净。”李逸航道:“你们不用下去,我一人下去干掉这几具腐尸即可。”李楠道:“此法好是好,只怕僵尸发号令不让腐尸过来。”高老二道:“先可一试,台下这几具不也不听僵尸号令围了过来了吗?解决这几个,我再大叫几声,看能不能引得来。”胡老三道:“我们得心中有个数,这腐尸大概还有几具,引到后来,有些聪明的腐尸自然不上当,我们只道腐尸已清理完,贸然下去,剩余的腐尸和僵尸一去攻击过来,那我们就基本是有死无生,连逃回来的机会都没有。”王凯林道:“你们原来在下面打斗时,我粗略估算一上,大概还有六七十具腐尸,如它们上当,杀它们几个来回也就差不多。”李楠道:“呆会杀腐尸时得数着数,凯森,我和你下去在近处拾火把,千万别走远,逸航你先解决台下这几具。高胡二位大哥你们身上受伤不轻,就留在石台接应我们,不要下去。”高胡二人知道现在不是逞强时候,都点头答应。 李楠和王凯森先大致看好那里有火把,和李逸航一起跳下石台,三人刚下地,台下几具腐尸便围过来,李逸航举刀便砍,李楠和王凯森却不和腐尸纠缠,跑去既定位置捡拾落在地下的火把,三人身手极是灵活,还未等边上的群尸应过来,李逸航已将四具腐尸处理掉,李王二人各检两根火把,回上石台。【零↑九△小↓說△網】高胡二人齐声赞道:“三位兄弟好身手,都是这么飞跃便上得石台,我二人只能借助绳子之力才艰难上得来,真是老了,不服不行。”李楠笑道:“两位前辈不必过谦,等会对付僵尸还要看你们。”他知道二人盗掘墓穴不少,对付僵尸怕比自己三人有经验。高老二道:“不怕兄弟笑话,下地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遇上僵尸,不过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不怕解决不了它们。”胡老三道:“僵尸手脚难以伸直,我瞧先用绳子绊脚,再用火烧,不失为一条妙计。”李楠道:“好,处理完腐尸后再具体分工。” 高老二在石台上大声呼喊起来,王恺森也跟着叫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又有六具腐尸围上来,众人大喜,李逸航想不也不想,又跳将下地,还没站起身,突然从车黑暗处蹬蹬蹬跳出三具僵尸,李楠大声叫道:“快上来,快上来!中埋伏了!”弯弓搭箭,射向一具僵尸。 李逸航刚站直身子,一具僵尸已跳至眼前,他那里还有空暇去砍杀腐尸,也没时间踏壁飞跃上台,一猫身,从僵尸胁下穿过,举刀砍向它小腿,僵尸闪避跳跃不及,被他砍中,却不料他手中钢刀斩杀腐尸一斩一个准,对这僵尸却并无什么作用,如中木石。僵尸似没受伤,掉转身子双手猛抓来。此时另一具僵尸已然逼上,李逸航知道三具僵尸一合围,任你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走,当下不和二具僵尸多作纠缠,避开身后一击,往左跃去,王凯森点着一根火把,掷向远处,叫道:“快捡了火把逃离。”李逸航一直不敢远离石台,只因远处无光,因此十分的被动,一见火把落地,当即瞧准空当,急奔十数步,弯腰拾起火把,往洞穴黑暗处跑去,那三具僵尸也跳着追过去。 李楠骂道:“他奶奶个球,真他妈神了,还会玩伏击!兄弟们,先下去把这几具腐尸处理掉了。”说着当先跳下石台,王凯森也跟着跳下,高胡二人对望一眼,也跃了下去,趁着大队腐尸未来之际,四人合力斗起六具尸首来,可他们没李逸航的优势,斗起来可就费劲得多,高胡二人还几次险些被腐尸攥住,全靠李王二人手急眼快冲过来解围,才得化险为夷。眼看着大队腐尸靠近,李楠叫道:“两位大哥,你们先上台去。”高老二道:“我们上不去!”李楠见六具还剩余二具,危险不大,便急冲数步,跳壁飞身上台,将绳子抛下来,高老二首先上来,这时群尸已围上,王凯森砍倒最后一具腐尸后见势不妙,已来不及起动踏壁,往远处跑了开来,一部分腐尸转身追他,一部份仍然围在石台下,洞中本开阔,腐尸又倒了一半有余,躲起腐尸追击比原先容易些,只是光线微暗,得留神地下,以防被倒地的无头腐尸绊倒。 在王凯森外冲的同时,胡老三已抓住绳头,身子凌空攀援,再加李高二人例劲拉绳,终于要上得石台,可当他右手按上石头边缘时,突觉左腿一紧,身体往下沉去,心中大叫不妙,知道被腐尸抓住了,他大叫一声,左手捉紧绳子绕上手腕两圈,弯身后仰,也没看,手中钢刀凭感觉向下砍落,嗤的一声响,腐尸一只手应声而断,台上两人一声大喝,双双用力将绳子提了上来,他左腿得脱拉扯,身子便急速上升,一只膝盖狠狠碰到石台边缘,奇痛彻心,但胡老三左手不敢稍松,上到高台后,双手抱膝,在台上倦起身子呻吟,看他额头汗水,便知他痛得有多厉害! 那边厢王凯森正四处躲避腐尸,险象环生,李楠在台上看得大急,却是无能为力,相帮不到,只大叫道:“快回来快回来!”高老二一把将他拉到平台的另一边,道:“将台下腐尸引到这边来,留出一条路给他。”李楠明了,坐在平台上伸腿晃荡,大声叫嚷,高老二干脆解下裤头,除下裤子向下拉尿,尿水洒将在腐尸头上,味道浓烈,引得群尸拥挤,李楠有样学样,也拉起尿来,这招果然奏效,更多的腐尸被吸引过来。 第六十七章 兄弟情深 王凯森在外围瞧准空当,正欲冲壁登台,突然侧后身旁黑暗中冷不丁跳出一具腐尸,速度极快,一把扯住他肩膀,王凯森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知道被扯住了性命难保,挣扎几下脱不开,回身举刀斩落,不料那腐尸伸手一托反抓住他手腕,发力一扭,单刀落地,身子也被扭痛得弯下,绝望中转头一望,微弱的火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脸庞,正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孔,他大叫一声:“大哥!大哥!” 那腐尸本张开血口咬下,听到这一叫声,显然是呆住了,双目茫然瞧着他,王凯森似是看到他脸上腐肉有一丝牵动,大叫道:“大哥,我是三弟凯森啊!” 那腐尸大口凝在半空,咬不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是不是觉得这脸容很亲切?瞧着眼前这人,有没有想起小时候抱着他玩逗弄他的情景?这个三弟被人欺负时,他挺身而出以一敌三,将殴打弟弟的少年打得落花流水的这一幕,自己无数回宁愿捱饿,也要将手中面团塞到弟弟口中之事,会不会在他坏死的脑袋中出现?没有人知道。 这时其它腐尸已逼近,王凯森又大叫:“大哥,娘很想念你和二哥啊!,娘自从你们没有回家后,头发一夜全白了,呜呜,呜呜。”竟然哭了起来,一串串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泪眼模糊中,他看到大哥鼻子抽动,混浊的眼眶里,落下了几滴清泪,是怜爱的泪水,想念的泪水,还是不甘的泪水?抓紧他手腕的手松了,王凯森想抱着大哥,但这个叫王凯木的腐尸,眼瞅着其它尸首的爪子伸过来,突然一声嘶吼,将弟弟使劲一推,跟着转身挡在另外几具腐尸之前,阻挡它们抓他痛爱的弟弟! 其它腐尸见他一个劲拦路,恼怒异常,攫抓王凯木的手脚身子便撕扯起来,王凯森趁着他大哥这一舍身阻击,飞身蹬壁跃上了平台,趴在平台上看着哥哥被其它腐尸撕裂,叫道:“大哥,大哥……”,放声哭喊起来,那王凯木腐尸可能听到了他的哭声,也悲嘶怒嗥起来,狂乱挣扎着回头看他,但就在他望到亲弟弟最后一眼之时,身首已被其它腐尸分开,最后一刻弟弟趴在石台上痛哭的这一幕情景,最终被永远定格在他脑海里。 台上另外三人都看呆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睛,原来死了几年的腐尸他还有深深的感情,还能认得自己的弟弟,宁愿自己再次身死,也要保得弟弟的安全。李楠扶起痛得趴在石面上哀哀抽搐的王凯森,劝他道:“凯森,千万不要悲伤过度,哭坏了身子,这样就让恶人奸计得逞,咱们还要活着出去,替你大哥二哥报仇,别让凶手好过。”高老二也道:“对头,你大哥保你上来,就是要你留得性命斩杀奸人,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得瞑目。” 王凯森本伤心不已,瘫如烂泥,但听得二人劝告,想起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便又振作起来,擦干眼泪,去帮胡老三解下他左腿上的腐尸断手,胡老三见自己脚脖子上一圈黑手印,叹道:“这些腐尸力量奇大,对付它们,还真只逸航兄弟好使,刚才咱们便险些折损二人,可不能再贸然下去挑战了。” 高老二身子趴在石台上,手握钢刀,探头伸手下去砍杀台下腐尸,底下腐尸举高双手,去捉钢刀,被砍中也无知觉,高老二砍得兴起,瞧着一根根腐尸手指掉落在地,大是兴奋,叫道:“削光你们手指,削光你们手指,看你还怎么抓人。”突然之间,钢刀被一只腐尸伸手抓住,猛然往下一拉,高老二完全没有准备,本能握紧刀柄,身子便向下滑落,李王二人在他身边,反应相当之快,一人拖住他一条大腿,但下沉之力极大,连李王二人也被拉得向石台边缘滑动,胡老三见状也不思索,扑上去拉住李楠身子,阻缓下坠之势。王凯森在一边看得清高老二情况,大叫:“快放手,放开刀!”高老二瞧着底下腐尸狰狞的脸孔,离它们越来越近,脸上已感觉到它们口鼻中呼出来的腐臭气息,早吓得心胆俱裂,根本想不起来要松手,在听得王凯森的大叫后,才如梦初醒,撒开五指,这一下可当危险之极,只差得半寸,他手就要被勾住,那时便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了。 三人合力把高老二拉了上来,高老二脸无血色,一颗心剧烈跳动,站在石台上茫然不动,显然后怕不已。胡老三道:“二哥,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下回可不能这样冒险了。” 李楠忧心忡忡地道:“逸航兄弟不知有没有摆脱三具僵尸,我没拉住他,真是太大意。”胡老三见他有自责之意,便道:“没人想得到三具僵尸比人还要奸诈狡猾,谁也怪不得。如果逸航不幸丧命,那咱们也得在这儿陪葬。”王凯森道:“小兄弟身手这么好,又不惧腐尸,想来不致有性命之危。”高老二终于回过神来,说道:“逸航兄弟说过他自己吉人天相,命硬克尸,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呆会儿就回来,不必担心,说不定回来时还顺带搞定三具僵尸了呢。”李楠也觉得在这时不能泄气,说道:“说得对,我兄弟比我命大,阎罗王连我的命都没敢收,那里有胆子收他的?难道不怕我兄弟俩大闹阎王殿?咱们眼下在这坐着也是坐着,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些腐尸先。” 他瞧着地下的绳子,问胡老三道:“刚听你说用绳子捆缚僵尸,你身上的绳子有多长?”绳子是每个盗墓者必备之物,胡老三高老二自也准备着,他们从腰间解下绳子,各有三丈来长,约有拇指粗细。李楠道:“我现在有个办法,咱们用绳子做一个活套,套在腐尸头颈上,把它拉上台来,然后派一人砍掉它脑袋,你们认为此法可行不?”高老二道:“腐尸力量太大,只怕我们没拉他上来,就被他反拉了下去。”胡老三道:“我们四人一起发力,估计能胜得过它,只是咱们得做好准备,万一力量真不够它大,就得一并松手,别被他扯了下去。”李楠道:“绳子一头先绑在大石上,这样它更大力气,也不能把石头扯动。” 众人都认为这主意好,说动手便动手,胡老三是使绳高手,巧手几下翻飞,便做好了绳套,四人商量好,将腐尸拖吊到石台边缘即可,一人从旁砍它脖子,几刀就能解决了它。 胡老三瞧准一具呆滞的腐尸,绳套往它头下抛落,他小时候可没少干那些偷鸡摸狗之事,这时居高临下的套头,自是一套一个准,三人见绳圈落颈,便即发一声喊,一起使力,那腐尸一下子便被拖拽至石台下,手脚乱爪乱乱蹬,还未搞清怎么回事,已身在半空,头颈高出平台,王凯森挥刀几下砍削,腐尸便身首分离,尸体落在台下。 四人瞧这个法子那么好使,又安全又省力,砍尸如吃生菜般容易,都是乐坏了,李楠笑道:“呆会儿我兄弟回来见到这般情景,必然大吃一惊,对我们的机智能干大大佩服。”高老二道:“最怕如打鸟一般,一只死掉,其它都飞走了。”王凯森道:“你瞧它们也没走,只僵尸聪明,不过咱最好挑落单的来套,免得它们爪了其它腐尸。”胡老三道:“是,如果两具腐尸牵扯在一起,咱们就没它们力气大。” (写到王凯森兄弟,各种难受) 第六十八章 人尸拔河 他瞄准了一具腐尸,抛绳圈又套上它头脖,几人如先前一般,拖曳过来砍断脖子,有了第一次经验,这第二次更麻利了些。【零↑九△小↓說△網】四人如发现了大宝藏一般兴奋,套的人开心,拉的人高兴,砍的人更是畅快,片刻之间石台下就躺卧了了十几具无头腐尸,高老二道:“瞧这情形,过得一会儿便可下去会会那三具僵尸,咱们分进合击,绊倒一具之后,马上去烧它,烧完一具再对付另一具,可别乱了顺序。”李楠道:“烧完僵尸后,咱们把这儿翻个底朝天,全他娘的砸个稀巴烂,这才能出我心头之气。” 四人正干得兴起,骤然一声怪嚎从黑暗处传了过来,四人吃了一惊,停下手脚,一起望着怪声来处,全然不管一具腐尸正垂吊在石台下使劲挣扎。胡老三道:“僵尸回来了!”李楠叫道:“糟糕,僵尸喊它们回去,这走远了可不好套。”果然,那些腐尸听得叫声,纷纷掉头往回走。正迟疑间,绳上那具尸首挣扎更猛,三人只觉绳上坠力甚大,连忙用力往后拉,猛然间只觉手上一轻,绳子那头没了着力处,三人收力不及,高老二胡老三往后摔倒在石台上,李楠后背撞上石壁,随着绳子的反弹,一西瓜形状物体飞了上来,刚好跌落在高老二怀里,高老二摔得不轻,昏昏乎乎中不知抱了个什么东西,双手捧起,凑近一瞧,不看犹至可,一看将他大大的吓了一跳,一声惨叫:“九弟,我对你可不薄,别来找我啊!”双手使劲将那物推了出去。那跌入他怀中的西瓜形物体,竟然是在穿山甲帮派中排行第九的朱自由他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刚刚套到的尸首竟然就是之前在山道里被僵尸咬死了的朱老九! 原来昏暗火光下,胡老三在套尸时,无意中竟然把朱自由套了上来,变为丧尸的朱自由力量奇大,使劲挣扎,与三人斗力时,竟把自己颈椎骨扯断,皮肉撕裂,绳套拉着头颅飞上了半空,落在高老二身上。高老二猝然见到他头颅,一时想不明白缘由,惊骇中以为他来找自己索命。那颗脑袋被他一推,撞在王凯森背上,滚到了胡老三的脚下,胡老三也是受惊不少,本欲一脚踢飞,终于狠不下心来,将陈自由的脑袋和王凯森二哥的脑袋摆在一块,拜了几下,说道:“九弟,弄断的你头颈,实是情非得已,你要怪,就怪那咬死你的僵尸,二哥和三哥正要与三具僵尸斗个你死我活,为你报一咬之仇,九弟你泉下有知,便请保佑二哥三哥旗开得胜,一举诛灭这些害人的僵尸腐尸,胜利之后,我们定会把你尸体找回来,和你脑袋拼在一起,风光大葬。”高老二也默默念叨一番。 李楠道:“那僵尸转了回来,逸航兄弟应无碍,咱们得赶紧处理完这些腐尸,好与他一起斗一斗这三具僵尸。【零↑九△小↓說△網】”王凯森道:“这腐尸都离得老远,再也难套中它们。”李楠道:“套头不成就套脚。”王凯森一拍大腿,道:“对啊,对啊,就这么干。”他将高胡二人的绳子头尾相接,连成一条七丈长的绳子,打了一个大活套,扔在离石台约有四丈多远的火光边缘,等着倒霉的腐尸入套。 那些腐尸忍受不住活人的气息,总蠢蠢欲动想过来扑咬啃噬生人。不久一具腐尸便整个踏进了圈套,李楠瞧准机会一拉绳子,绳套当即收紧,箍在将腐尸脚上,四人一齐欢呼,合力将套中的腐尸拉过来,这一次变成头下脚上,王凯森可不太好砍杀,只不断斩它屁股,直斩得自己手都软了,才将腐尸斩为两截。 高老二道:“这样搞法效率太低,得把它全部拉了上来才好动手。”胡老三道:“二哥,拉上来围打危险性太高,万一那具腐尸特别的生猛,奇力无穷,咱们弄不好还会被他打落平台。”高老二想起几次落地的危急险情,心中兀自害怕,点头同意,道:“三弟说得不错,还是小心为上。” 几人又照葫芦画瓢,连续圈了七八具腐尸回来。李楠道:“砍杀腐尸已有二十余具,咱们大伙儿先休息一阵子,喝水吃些东西,歇过气了再大干一场,你奶奶的,猎杀腐尸可比杀人痛快淋漓得多!”高老二道:“李兄弟说得好,猎杀死人不但没有负罪感,还有一丝为民除害的侠义豪气,想不到我高达做了半辈子的阴鸷事,直到今日才尝到做好事的甜头,原来是这般的充满正义感。”胡老三笑道:“二哥回上地面,从此以后得多做好事,多多关心温暖那些思春少女,*****以及丧夫寡妇才行。”高达哈哈大笑起来,道:“老三啊老三,你脑子里满装满载都是女人,何老六跟你一般性情,只可惜他死得快,没命享了,你二哥我对女人可没多大兴趣,出去之后,我要请那些有酒瘾而没钱喝酒的大小酒鬼喝酒喝个痛快!” 四人一边吃干糧一边聊天,李楠说出去报得大仇后,便娶个老婆专生儿子,过舒服日子,王凯森倒没有什么宏愿,只说报仇后回家待奉老母,四人越说越是兴高采烈,仿佛好日子就在眼前,正向他们招手。 歇完后,几人又圈起腐尸来,李楠抛出圈套,一具腐尸应声而倒,正要像之前一样将它拉过来,突地从边上跳出两具僵尸,一具抓住腐尸,一具抓紧绳子,往后拉扯,这一幕大出众人意料这外,台上四人连忙攫紧绳索往后拉,形成四人与两僵一腐斗力拔河的局面。四人使尽吃奶的力也没能将对手拉过来,渐渐的感觉力气不继,好在绳子这一端还绑在身后的大石上,才勉强维持不输,胡老三正想喊放手,突然身后的绳子“啪“的一声响,绳子与石头相触部分在尖锐处被介断!四人松手不及,一齐白抓着绳子摔跌下石台,四人都会些武功,危急中护住头颈要害之处,摔落时伤得不重,但皮肉筋骨之伤可就免不了,四人此时都感觉不到痛楚,也没心思却喊痛,一落地打几个滚便爬起身来赶紧逃命。 可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他们落地的处所便在僵尸腐尸跟前,还未站稳,几具腐尸便已行到他们身前,幸好参与拔河的两具僵尸也往后摔跌了出去,否则它二僵即时扑过来,那就十死无生,死路一条。四人手上都没有兵刃,无法与群尸相斗,只好在地上几个打滚,稍稍远离,站起身拔腿便跑,石台下已站了几具腐尸,李楠和王凯森虽有飞跃上台的本事,也是不得其路,无法施展。四人只能躲避,真的是险象环生。 正如无头苍蝇般乱穿乱逃间,蓦然间有人一声大喝,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地之后不等站起,一个打滚便斩断两条腐腿。此人正是李逸航,四人一见他的到来,仿佛在水中抓到了救命稻草,只见他右手持钢刀,左手持小剑,在腐尸众中杀将起来,只见钢刀过处,血肉横飞,小剑划过处,手断肢折,犹如下山猛虎。 第六十九章 大获全胜 趁着李逸航的一阵冲杀,李楠觅机上得石台,捡起自己所携较短的绳子和台上的钢刀,扔在台下,叫道:“高胡二位大哥,拾起绳子猎杀僵尸,腐尸由逸航来对付!”高胡二人知道此时如不以性命相搏,便再无机会,刚刚在台上所畅想的美好愿望便会成为沤沫槿艳,当下不顾危险,抢过去一人拾起绳子,一人捡到钢刀,回身拼斗将起来,王凯森也已执起高老二先前掉落在台下的钢刀,连砍带闪,与紧追李逸航的僵尸斗杀起来。李楠在台上将四支火把全都点亮,扔在台下照明,这些火把尽皆浸过火油,便掉在地下也能燃烧至尽。他从台上一跃而下,腾挪间避腐攻僵。 僵尸知道李逸航是最大敌人,便不顾四人的进攻,一昧去追击李逸航,李逸航却也知道眼前最紧要任务是斩杀腐尸,在躲避两具僵尸的同时抽空攻击那些对他十分“友好”的腐尸。这就形成了一个追击圈子,僵尸追李逸航,李逸航追腐尸,腐尸追李王高胡四人,而这四人又舍命攻击两具僵尸。好在李逸航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四人并没偷懒,击杀超过三分一的腐尸,腐尸密度降低,四人躲避逃窜的空隙便大不少,李逸航在他们阻击的帮助下,竭力奔逃,时不时的诛灭一具腐尸。僵尸腐尸行动不如人这五个人精乖巧灵活,虽然力大无穷痛感不强,却是有力无处使,越拼斗越处下风。 两俱僵尸见势头不妙,突然同声怪叫,掉头一起攻向高老二,高老二此时正躲避腐尸追杀,猝然见两具僵尸左右夹击,心中一凉,暗叫:“我命休已!”他低头躲开左首肥胖僵尸利爪橫扫,往前右跳窜,离身后腐尸远了些,却正好跃到另一具精瘦僵尸面前,他知道难以躲闪,大叫一声,举刀斜劈,欲与敌人两败俱伤,那僵尸提脚横踢他握刀右手手腕,将他单刀踢飞,双手直前,往他胸口掏去,胡老三手疾眼快,挥绳缠绕瘦僵左脚,滚地猛力一拉,瘦僵双手已插到高老二胸前不到二寸之处,突然脚下一个蹉跎,往前扑去,双手便不能径直前进,变成下探,五只利指在高老二胸腹间划下,将他衣襟撕碎,最长中指深入他胸腹皮肉半寸,鲜血花花直流,险些将他开膛破肚!高老二死里逃生,大骂一声,毫不含糊,提脚往僵尸头踢顶去,只听喀嚓一声,也不知踢在僵尸头部那儿,只觉脚背上有尖锐之物刺入,却原来是踢中僵尸的一颗獠牙,两者相碰,僵尸獠牙折断,插进他肉里。 他这一反击,失却了最好的逃生之机,原在他左首的肥僵已跳至他身后,收起利指往他颈脖上爪下,高老二却浑然不觉死神已在背上,此时李楠王凯森二人正在远处,难以支援,胡老三还扯拉着绳子在地下打滚,根本看不到地上之事。眼看高老二便要丧生于爪子下,在这紧急时候,李逸航一声大喝,飞身跃起,侧扑向肥僵,肥僵等的似乎便是这一刻,它微微侧身,瞧着李逸航扑近,突然提膝摆腿,倏地踢向他胸膛。李逸航为了抢救高达,凌空扑上,那料得肥僵会有这一着,身在空中,瞧着它的脚底,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好空中稍一转身,胸口被它踢上时,左手匕首插进了其大腿。 这一脚蓄力好大,踢得好应,嘭的一声,李逸航被踢得翻跌了出去,直飞到两丈开外,他没能在空中作出保护姿势落地,头狠狠撞在地下,四人都是大吃一惊,李楠大叫一声:“兄弟!”,胡老三大喊:“快烧了这具僵尸!”王凯森拼上性命,在两具腐尸之间飞扑而过,顾不得后背上被腐尸手肘重重顿上一下,腰椎欲断的痛楚,在落地时拾起一根火把,跟着腾跃而起,冲到被胡老三绊倒地的瘦僵身后,此时瘦僵被高达一脚踩住头部,还没站将起来,胡老三急于躲避腐尸,也没再牵扯。 高达背后腐尸近在咫尺,王凯森见状大声叫道:“小心!”一个剪刀腿飞铲将高达铲跌在地下,让他闪开了身后腐尸的熊抱。同时将火把塞在僵尸身下。 那具踢飞了李逸航的肥僵大腿被他削铁如泥的鱼龙匕首一插一剐。从大腿根部拖到膝盖,干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伤得也是不轻,见高达刚好摔在他脚下,便以那只伤脚踩在他身上,肥僵此腿受了伤,发力不足,但已将高达踩踏得口鼻哧哧只向外吐气了,却一口气也呼不进。李楠砍翻一具腐尸,本欲跑去看李逸航,但见高达性命便在顷刻之间,心想腐尸不会为难李逸航,便冲过去住肥僵伤腿上砍落。 李逸航飞扑在在空中被肥僵摆腿踢到,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但幸好他身子在危急中略微翻转少许,卸开那一脚的二成力道,同时丹田升起一股气息,霎时间充盈肚腹,他胸口一碰对方之脚,体内气息便使他身子如同一只充满气息的布袋,迅速弹了开去,是以肥僵这一脚力道虽猛,部位虽准,却没能要了李逸航的命,也没踢断他肋骨。但这一下真是把他踢摔得七晕八素,落在地上只感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他心中还知道此时是要紧关头,成败在此一举,胸腹中的鲜血还未吐尽,便挣扎着起来,他原先手中单刀被踢中时已脱手飞出,左手却死死握紧鱼龙,将鱼龙利剑交于右手,摇摇摆摆地走到一具腐尸身旁,拍了拍它肩膀,鱼龙便往他后脖子上抹去,腐尸颈椎应声而断,但它脖上皮肉还连着身子与脑袋,腐尸一时未跌到,还一步步地向前行走,情景极是诡异。 其它四人看到他未死,而且还能击杀腐尸,都是大为振奋,感觉疲惫的身子又充满了能量,王凯森将火把塞到瘦僵身下时,一翻身坐倒在它背上,可僵尸蛮劲岂是你人力所能制?它被火把这么一灼烧,顿时全身打了一个颤抖,双手在地下一按便将王凯森顶开,站将起来,但王凯森双手紧紧箍着它脖子,任由它如何甩动也不放手,另一边厢胡老三在躲避腐尸的同时,用力扯拉绳子,瘦僵在二人的共夹击下,抽不出空来拍灭身上的火苗,只痛得嘶嘶大叫。李楠和高达二人则在合力斗肥僵,此时腐尸已只剩余十七八具,且它们对地下三根燃着的火把有本能的畏惧,不敢靠近,追逐起众人来有所顾忌,四人身上的压力减轻不少,斗起僵尸来也更加用心。 李逸航见肥僵行动不便,高李二人暂无性命之忧,胡老三王凯森也正与瘦僵斗得正烈,知道自己如此境况,便上去帮手也无用,他无力走快,便徘徊在场地中心,等待腐尸行近身边,一刀一个全结果了它们,两具僵尸见势头不妙,欲转身奔逃,可四人瞧得胜利在望,又无腐尸干扰,手脚齐施,不容它们逃走。高达骂道:“你自僵尸也有今日,知道害怕了吧?可惜已经迟了!”二人专往肥僵伤腿上进攻,肥僵守也不是,攻也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二人一刀刀砍在腿上,心下知道再难坚持,它发起狠来,瞧准机会,猛然向李逸航飞扑过去,欲与他同归于尽。 第七十章 宇文将军 李逸航到了这时气息尚未理顺,突见肥胖僵尸舍命扑过来,眼瞧着利指伸至胸前,无力躲闪,只微微往后退一步,挥剑横削。李楠先前瞧见肥僵眼光老往李逸航身上瞄,就已略知它心意,早有准备,肥僵飞扑时,他一个箭步冲上,扔下单刀,双手环抱肥僵双腿,硬生生将它往后拖压,可他低估僵尸的力量,压没压成,反被它拉着飞摔。但他这一抱,终究延缓肥僵飞扑势头,它双手刚碰到李逸航身上衣裳,扑势山已尽,没能将手指再往前伸多一寸。它本已算好,此击必能将李逸航置之死地,却不料仍是功亏一篑,还被他利刃划过脸庞。 肥僵心中一定在想:“唉,我命运不济,一至如斯!生前随宇文将军横扫天下,立下军功无数,眼看天下将平,富贵指日可待,却不料将军一病归西,自己不是被提升一级,反被选中陪葬,心中之恨,可想而知!今日要杀这个毛头小子,在往时是手到擒来,现下却是功败垂成,我命数如此!” 李逸航手中短剑削铁如泥,肥僵头脸肌肉骨头再硬,也难挡鱼龙锋芒,从左耳至划到右耳,整个脑袋被削开三分之二,只后脑还有骨皮相连。肥僵双手十指抠住李逸航胸前衣襟,往下一拉一扯,尽数撕成布条,却没伤到他肌肤一寸,比起高达,李逸航可幸运多了。 肥僵落地即死,李楠高达见它匍匐不动,便上相帮胡王二人。瘦僵身上火势渐大,李楠上前一刀砍在它腿上,叫道:“凯森松手!”王凯森虽觉手臂烧得生痛,但怕瘦僵逃出生天,兀自死抱不放,此时见大局将定,便忙不迭的松手,拍打自己身上的火苗。那瘦僵被火燎得钻心生痛,张大嘴低吼,声音沉沉而又嘶哑沙嘎,只听得五人耳膜发颤,如有虫子在脑袋里钻。 五人见大局已定,纷纷就地坐在满是尸首的地上,望着火僵在山洞里来回跳跃惨叫,火势越大,它动作叫声便越小,最后终于翻倒在地上不动。 五人长长吐一口气,躺在尸间,再无力站起。就在众人以为可以长歇一口气时,突听得咚咚咚的跳跃声,以及金属拖地的铿锵之声。李逸航跳起大叫一声:“快起来拾起兵刃,准备战斗!”其它四人都是一惊,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听得李逸航叫声中充满惶恐之情,知道形势危急,顾不上多问,纷份拾起刀剑。李逸航又道:“把火把全收集起来,点着护身。”五人不敢怠慢,趁着危险还未到来,将带进山洞的十多根火把集中一起,每人都是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兵刃,等待着跳跃之声渐近。 李楠惊声问道:“逸航,那是什么?”李逸航道:“墓主人来了!”胡老三惊道:“宇文将军!你不是解决它了吗?”李逸航道:“我本事再大十倍,也斗不过它!刚只不过是暂时甩开它而已。”五人都无力再上石台,只好先择一处稍空之地备战。 原来先前李逸航被三具僵尸追赶,他仗着身手灵活,在洞中左躲右闪,硬是没被围堵住,奔跑着躲闪着,他竟然无意中跑入进了来时的通道,心中不禁发出一声悲鸣:“自寻死路也!”三具僵尸中的肥僵瘦僵便没再追进去,想是以为李逸航再也无路可逃,只墓主宇文将军追进墓道里。 僵尸没人跑得快,李逸航也不急着奔逃,与宇文僵尸保持一定距离,仔细观察通道地势。那宇文僵尸也是不急,慢慢一跳一跃的逼近。李逸航瞧不清黑暗中的宇文将军情形,但可见到它一双亮绿的眸子,闪着慑人青光。李逸航心道:“人类双眼在黑暗中不能视物,瞧这将军双眼发出青光,犹如夜行动物一般,看物不须借助光线,人死后成僵,那便变成半人半畜半尸的怪物,岳入州城外石室里那具太监僵尸不就要将灯盏全部吹熄么,就是这个道理。” 不知不觉间,李逸航已退到裂缝之下,此时外头天色已黑,他心想:“我现在是可逃出去,但留下李大哥在里面等死,我万万做不到,要死也死在一起。”他从竹篮之侧走过,往墓道的另一边走去,走到尽头,才发现这边才是墓室所在,墓室大门半掩,进去一照,只见里面空间不小,正中摆一具巨大的烫金铁木棺材,烫金棺材两边分别是一具烫银铁木棺材,还有不计其数的武器兵刃摆放在墙边地下,有弓弩、刀剑、长枪大戟、大斧铁锤,还有长鞭粗索,各式兵刃,应有尽有。 李逸航心想:“文人陪葬是琴棋书画,武人陪葬是兵刃盔甲,倒也是各得其所。这将军南征北战,战利品无数,放他生前最喜爱的兵器陪葬,料来是想在阴间也是一样威风。”随手拿起一柄长刀,发现入手沉重,无虞有五十来斤,说道:“这么重,不顺手。”听着宇文将军的脚步声尚远,便在兵刃堆里乱翻,见一条黑鞭一丈多长,手指粗细,不知是何材质编成,握住鞭柄,随手一甩,长鞭在空中啪的一响,份量刚好就手,便道:“宇文大哥,我虽然并不是专门来盗墓,可见你家中有这么多神兵利器,放在这儿锈了也是锈了,不取你一件两件,似是对不住自己,这根鞭子,就当见面礼送了给我罢。”他将黑鞭缠在自己腰间,去点壁上的长生灯,发现灯油已尽,只好作罢,等着宇文僵尸到来。 随着跳跃声渐近,宇文将军乌灰阴暗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它冷冷的盯着李逸航,似是训斥他大胆妄为,居然敢闯进他安寝的卧室。李逸航事先将两具银棺推到金棺之旁,打算以三具棺材为掩护,与它在墓室里兜圈子。李逸航的心思,宇文将军岂有不知,它站在门口沉思应对之策。 李逸航被它瞧得心中发毛,叫道:“喂,大哥,在想什么呢?”话音刚落,宇文将军便咚咚咚咚跳到棺材之前,一手抓一具银棺,退回去堆放在墓门口,随后又将金棺也抓起垒在银棺之上,三具棺材一叠,足有半丈多高,将墓门口堵得个严严实实。李逸航见状,惊道:“我跟你有啥深仇大恨,为了捉我居然不惜移动你睡觉的棺材?” 将军摆放好棺材后,跳至墙边,拾起兵刃往李逸航抛扔过去,它力量巨大,每掷一件兵刃都呼呼生风,撞在墙壁上火光四射,声响如雷。李逸航暗叫:“糟糕之极!这样被他投掷下去,必然被击中。”他竭力躲避飞器的同时,又需小心地面,以防给地下的兵器绊倒,更要寻思应对之法,场面十分的被动。 他边躲避边看四周,发现棺材垒得虽高,却没完全掩住门口,心道:“在这里多呆一刻,离死亡便近一步,趁现在力气尚足,得冒险一搏。”他躲避中移到理想位置,在宇文将军低头弯腰拾兵刃时,发一声喊,几步急奔,踩蹬在银棺上,双手一探,便扒在金棺边缘,这三具铁木棺材很沉,虽被他这一蹬一扒,却丝毫不动,李逸航不敢稍有逗留,当即跃身躺入金棺里,还没完全睡下,呯嘭一声巨响,一件利刃破棺而入,穿破棺板的锋刃边缘刚好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丝,如果力气再大些,利刃入木再深些,李逸航整个脑袋便有开裂之虞。他顾不得害怕,立马坐起,发现飞掷过来破棺而入上的乃是一把精光闪闪的利斧,怪不得有诺大威力,能劈开如铁如石般坚硬的铁木棺板,又见将军拾起一支长抢,猛跳将过来,他不敢多呆,翻身越过棺板,跳出门外。只听得身后噼啪咵啦之声不绝于耳,知得是宇文僵尸推倒扔开阻门的棺材。 第七十一章 略施小计 如果把将军僵尸引回山洞,瞧他这股气势和猛劲,那五人只得困死在石台上,须得想个办法才好。路过竹篮时,李逸航脑中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在脑海里横空而出:“对,就这样办!”他跨进竹篮,用力扯了扯绳子,大声叫道:“杨大哥,快拉我上来,这墓里有好多金子银器!”缝隙外面的杨文早等得脖子都软了,正自烦躁,突感有人拉绳子,顿时来了精神,探头往下一望,只见一支火把在下面晃动,听得李逸航的声音说下面有很多财宝,更是喜形于色,当下大声问道:“他们呢?”李逸航道:“在墓里面,你先拉我上来。” 外头几人心下的高兴可想而知,连忙用力,将竹篮吊上来。李逸航待得竹篮离地八尺多,便拉绳子叫道:“先停下来,停下来别动,我叫你们再拉。”杨文叫道:“什么事?”李逸航道:“现在一下子说不清,你就先听我说的来做。”杨文听得下面的人安然无恙,当真心花怒放,对李逸航的话也就言听计重,毫无怀疑。 宇文将军跳至缝隙下,见李逸航在竹篮上搔首弄姿,扮鬼脸发出怪叫,嘲弄自己,如何不怒?他跳至竹篮底下,跳起伸手去抓,却总还差着那么一尺半尺无法够着篮子,耳听得他讥讽自己的嘲笑声愈盛,心下恼怒渐增,蓄力双脚,猛然一跃,双手几只手指终于抓到竹篮底部镂空处,将竹篮拉得往下沉了数尺,几将缝隙上面拉绳的几人扯跌下来。李逸航见状,立即扯了扯绳子大叫:“快拉快拉!”缝隙上面的人得到命令,立即发力,他们觉察到竹篮沉甸甸的,以为装了什么宝物上来,满心欢喜,拉起绳子来也是加倍卖力。 宇文僵尸得抓篮子,如何再肯放手?手臂上探,几下就捉住竹篮边框,跟着腰腿使力,翻身上了竹篮,待要大泄怒火,却发现竹篮上空无一人,不知李逸航藏到那里去,抬头一张,吊绳上空无一物,并无人影,正暗自纳闷,突觉竹篮一轻,上升速度陡然加快,心中暗叫不妙,急忙低头一看,果见火把丢落在地下,一人正弯腰去拾。 原来李逸航一早就将腰间的长鞭解下,一端绑在篮框上,一端握在手里,等将军翻身上篮时,他却将火把长鞭抛下,自己沿着鞭子滑下,顺到长鞭尽头,双腿离地面还有八九尺,他不敢犹豫,竹篮在上升,越迟跳越高,马上松手跳下,落地时打了个滚,拾起火把后大叫:“杨大哥,别把竹篮拉上洞口,就吊在离洞口一丈处就好了!”杨文回道:“为什么?”李逸航道:“别问为什么,就离洞口一丈,人命关天!底下人的性命就全部掌握在你手里,万万不可懈怠,切记切记!”杨文心下恼怒,骂道:“这王八蛋,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上来后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篮中的宇文僵尸虽然勇猛过人,但毕竟逃不了动物的本能:畏高!眼瞧着离地越来越高,就更不敢往下跳,他恼怒异常,自己生前死后是何等的威风,叱咤风云,横行无忌,那里曾受过这种憋屈,直气得它猛跺脚,若不是篮子编得够结实,早被他踏坏了。随后双手又拉着绳子狂拽,洞口上的众人觉察绳子上有一股悍力传来,都是惊骇之极,六人一起使劲,才勉强抵消坠力。杨文大骂道:“狗崽子,你发什么狂,要将你老爷子都扯下去!不要命了是吧?”此时李逸航早回入洞中,那里还听得到他的骂声。 过了片刻,那股劲力消失,但竹篮晃得厉害,杨文举起火把细看,蒙胧中看得底下篮中有一人,却不是李逸航,也不是自己的手下,叫道:“喂,你是谁?”篮中那人不答。一人道:“大哥,怎么样,还拉不拉?”杨文道:“拉,当然拉,拉上来我要亲自下地。”五人又一起使力,竹篮又再上升。 随着吊篮渐高渐近,杨文看得越来越清,见篮中人衣饰奇怪,似是穿着寿袍,闻得一股腥臊之气,又叫道:“喂,你到底是谁?”其时竹篮离洞口已不足一丈,那人头顶离众人更近。宇文僵尸听得叫声,抬起头来冷冷一扫。 六人在火光下瞧得纤毫毕现,只见这人皮肉干枯凹陷,肤色幽黑,双眼射着青光,口中两根獠牙长出,活脱脱一副传说中的僵尸模样! 虽然各人都是胆大包天之徒,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宇文件僵尸真容,完全无心理准备,尽皆惊骇出声,这一惊吓真可以说是屁滚尿流!六人嘴上狂呼,手上都一松,一根火把掉下洞去,竹篮也是猛然下坠。杨文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扯住绳子,喝道:“拉绳!”另五人都是训练有素,震惊过后手脚极快,几乎是同时抓住快速窜动的绳子,在杨文差点被拉下洞之前,止住吊篮跌势。但此时竹蓝已掉下有三丈多高。宇文将军也知凶险,他双手紧紧攫住绳子,如让双腿受力,竹篮一定承受不住自己这股下坠之势,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六人惊魂未定,杨文急急叫道:“别让它下到地面,快扯上来!”众人又一起用力,将吊篮拉回到离洞口约二丈之处,悬在高空中不拉也不放。 再说李逸航跳下竹篮回入山洞中,离远见四人在石台上套杀腐尸,两具僵尸守在外围,便想从洞壁上悄悄缩到四人所在的石台,弄熄火把后,往壁上掩去。快要到达时,却见套绳绷断,四人一齐落地,情势十分险恶,便只好从洞壁上跳将下来猎杀腐尸。 这边宇文僵尸心躁情狂,听着山洞里传出来肥瘦二僵一阵阵低沉惊惶的叫吼声,十分焦急,要想下去相帮,却又不敢纵身跳落。最后把心一横,攫着绳子往上攀爬,先出洞口再作打算。杨文见它往上爬,自是吓得不轻,待得他靠近洞口,提起刀便往它头上砍落,宇文僵尸岂会怕这小小钢刀,左手抓紧绳子,右手瞧准钢刀来势,一把便捉住刀刃,夺了过来,拉绳子的五人也抽出一手,持着刀剑往它头上招呼,可他们使力不便,宇文僵尸就被砍上,也只觉如蚊咬。它毫不理会,冒着刀风剑雨上爬,左手便要触到缝隙边缘。 杨文见这僵尸如此生猛,让它出来后自己等人难逃一死,把心一竖,也不理会高老二等人生死,喝道:“放绳!”意欲将僵尸摔死。五人早就想放手,听得命令后齐齐将手一松。 宇文僵尸攫着绳子往下急摔。洞口六人瞧着它急速下坠,心下都是一松,满以为能听到一声闷响,却忽见绳子一紧,止了跌势。原来他们在惶急当中,没想到之前为安全起见,绳子另一头已系在一棵高大杜鹃树上,这时绳子落尽拖紧杜鹃树,那只僵尸仍未掉落地!杨文心中一紧:“完了,摔不死它,底下的人便无生还机会。” 宇文僵尸本等着落地的那一刻,但在猛然一顿后,身体顺着绳子急速下滑,它反应奇快,急忙双手用力抓握紧绳子,终于在身子落地前止住下落之势。低头一看,离地面不过三尺,他唏嘘一下,放手跳落地面。 第七十二章 勇斗将军 缝隙洞口上六人借着先前跌落火把发出的光芒,见到他跃下地面,都发出一声惊呼:“槽糕!” 宇文僵尸落地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将绳子扯下来,不让洞内众人有逃生机会,可它力气虽大,却也难扯断手腕般粗的绳子,也更难将整棵杜鹃树连根拨起。拉扯得几下,忽听得山洞内传来瘦僵凄惨的吼声,心头一震,不再理会绳子,急匆匆的跳回墓室,拾起一把陌刀,一下下跳回山洞里。杨文见它离去,怕它过后又来扯绳子,急急将吊篮拉上来再说。 宇文将军跳入洞中,见洞内一片光亮,地下横七竖八躺着一百多具无头尸首,虎啸(肥僵)护卫尸首也赫然在其中,另一具正在燃烧的尸体,想必便是跟随自己左右的龙吟(瘦僵)护卫。另有五人手持兵刃火把站在洞中,正是那五个盗墓贼。 高达等人见将军终于出现,知道恶战迫在眉睫,反而定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瞧着它。李逸航低声道:“将军力气无穷,全身僵硬如铁,只脖子是它的弱点,呆会打斗,要招招往它头颈上招呼。”四人都点点头。李楠也放低声音道:“如能弄瞎它的双眼,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胡老三道:“正是!咱们便往这两部位下手,最好先攻眼睛,瞎了双眼,那便只能任由我们处置。” 宇文将军提起陌刀,一下下跳将过来。李逸航见他持刀的神情姿势犹如天神,可想像他生前是怎样一个威风八面的人物,又低声道:“众位,对付将军只能智取,不可硬斗,它灵活性不比常人,咱们就以游斗耗它体力,方有胜算。”高达见将军逼近,叫道:“散开!” 五人立即跑开,形成一个二丈大小的圈子,将宇文将军围在核心。宇文将军一声低吼,跳至胡老三跟进前,挥刀横削,胡老三不知轻重,举单刀挡架,只听“嗤”的一声响,手中单刀从中断为两截,自己胸前也被陌刀尖刃划出道口子,虽然不深,却也鲜血迸射,将军手中的陌刀竟是一把吹气即断的宝器!胡老三大吃一惊,急急倒退,慌乱中给地下的尸首绊倒。 宇文将军见机不可失,急跳一步,挥刀劈落。李逸航见胡老三危殆,从从左侧攻上,将火把伸至他跨下,将军举脚踢向火把,跟进着陌刀后掠,逼退从后攻上的高达,右侧的李楠在它长刀后掠时,急冲数步,手中长剑往它脖子上刺去,将军左脚右手皆已击出在外,不能回防,可它不避不闪,左手绕过胸前,一把抓住剑刃,猛然夺过,李楠见其不惧锋刃,欲将剑抽出,却那里能够?反被拉得向前,危急中松手后撤,将军夺过长剑后顺手掷向王凯森。这么一踢一掠一夺一扔,胡老三已然从地下爬起,急奔数步,远离危险。 将军陌刀掠扫、空手夺剑,当真神威凛凛,尽显非凡功架,把五人给震得一愣一愣,包围的圈子又扩大不少。胡老三叫道:“不能跟他正面交锋!”王凯森见情形不对,奔到近处,拾起与二僵拔河时绷断的绳索,自己手持一首,将绳子另一头交给李楠,但两人畏惧将军手中的陌刀,不敢轻易上前绊它。 宇文将军向前,他们就后退,宇文将军后退,他们就向前,始终与之保持一定距离。僵尸行走只能跳跃,它追谁都追不上,不由得心下躁狂之极,将手中陌刀挥舞,银光闪闪,气势磅礴。可对手便是不进攻,它舞得再快再劲又有什么用?将军自己显然也意识到这问题,停将下来,蹬蹬几步跳至洞口 五人见它守在洞口,不来进攻,都长呼一口气,心下略定。胡老三道:“它这是想跟咱们耗下去。”高达道:“咱们可耗不过它,得想个办法。”李逸航道:“将军手中的长刀太厉害,稍有不慎就会给他斩为两段,不能近身而战,咱们便没机会取胜。我刚才出去在墓道的另一边发现它的墓室,里面有不少长枪大棒,我们派个人去那取几支长枪来远攻。”李楠道:“你去过墓室,便由你去好了。咱们现想办法引开它,你瞧准机会就钻入洞中,快去快回,咱们手上的火把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五人一齐走到将军身前一丈处,拾起地下的头颅扔向它。 将军可真被这五人气得肺都要炸开来,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先前托大,没在有帮手的情况下迅速解决他们,以致闹得现在这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它躲闪着头颅,可避开一颗,避不开第二颗,避开第二颗,避不开第三颗,终于,一颗砸在身上,一颗砸在脑袋上。将军气得全身发颤,再也忍耐不住,提刀追赶过来,李逸航瞧准空档,溜进山道里,留在洞内的四人这次离将军更远,只拾地下的头颅扔它,虽无什么攻击力,却把它惹得怒吼连连,暴躁非常。李楠觉得此法子甚好,便让众人继续,叫道:“砸不死它,也要把它气死。”胡老三从李王二人手中取过绳子,做了个活套,放在地下众尸体之间,绳头另一端放在远处,提醒各人注意,不要行进圈套去,如将军踩入绳套中,最近的人便马上去拉绳子,争取把它拉倒。各人都说此计大妙。过一会儿,李逸航抱着五杆长枪十支火把回来,原来他经过缝隙时向杨文索要火把。他分给每人一杆,说道:“和它面对面时别动,只在背面侧面时戳它,防它长刀。” 众人见火源充足,精神大振,都道:“便持久战也是不惧你。”王凯森试了下长枪,道:“左手持火把,右手持枪,太不灵活,就算刺中它也没用。”胡老三道:‘确是如此,瞧这样行吗,咱们把三支火把绑在枪上,离远用火烧它,只留两人持枪,持枪的人不拿火把,专心戳它就行。”众人都觉此计甚妙。李楠道:“大家行动时要留心脚下,如有人摔倒,其余四人就必须抢攻,无论如何也不能损失人员。”众人齐声应道:“就这样办!” 五人准备好后,又围上守在洞口的将军,李逸航持着加长火把,不断在将军眼前晃悠,吸引它注意力,胡老三和高达则试探着去烧它,李楠王凯森持枪在旁指指点点。将军挥舞着陌刀,不让人靠近。胡老三道:“将军这样守着不露后背,却也难攻,须得引它出来。”他点燃几根火把,扔在将军脚下,将军不敢用脚去踢,怕烧着袍子,便用长刀挑开,各人瞧准机会,戳的戳,烧的烧,一起向它攻击,将军无奈,提刀来防。这样几攻几守,便将它逼得离开洞口,五人欢呼雀跃,将它团团围绕。 李逸航站在背后,放低身子,慢慢将火把伸到将军脚下,另四人为配合他,不断侵扰,令它不察觉身后之危。眼看火把就要点着它长袍,蓦然间将军一声怪吼,双腿一蹬,身子高高向后翻跃,空中几个筋斗,刚好落在李逸航身后。这一下实出众人意料之外,李逸航腰还未挺直,更别说回身,已听得身后金属破空的凌厉哨声,知得将军长刀砍来,但不知是竖劈还是横挥,如往前逃窜,很大机会变为两片或断为两段,此时也容不得他作过多考虑,脑海中电光连闪,性命险中求!当即双腿用力,猛然向后急跃,往将军怀里撞去。 第七十三章 恍如隔世 这一下急退,李逸航算是赌对了,只见眼前火花四射,嚓嚓一声巨响,将军手中的陌刀径直劈下,竟然将地下的山石劈开,端是威猛无比!而他这后跃,正好撞在将军肚腹上。将军手中长刀陷在石里,一时抽不出,若是此时松手将他箍住,李逸航便有一百条性命也不够交待,但将军不愿松手失去这护身利器,抬膝将李逸航顶出去,双手用力,把长刀拨出来,又往李逸航横挥过去。李逸航被他顶得一个踉跄,便顺势摔在地下,一个打滚,长刀自头顶呼啸掠过,。 这时众人都早已反应过来,两支火把一支燎至胸前,一支伸至跨下,两支长枪也刺至面门,它不怕枪,却是惧火,当即往左跳一步,避开脚下火把,手中长刀直推,逼开另一支火把。在众人奋不顾身的抢攻下,李逸航连滚带爬,逃离陌刀攻击范围,终得捡回一命。他顾不得幸庆,拾起自己的抢火,又围上去。 翻翻滚滚斗得一会,李逸航的火把被长刀斩为两截,王凯森长枪亦被斩断,将军也身中得几枪,头发都烧焦了。李王二人失去兵刃,便专捡火把,扔在将军脚下,使他首鼠两端,进攻防守受阻。 一时之间,山洞中充斥着火光刀影,怪吼猛喝不绝于耳。 时候一久,将军独力难支,狼狈异常,寿帽头发早烧光,袍子烧得零零落落,发出一阵阵焦味,它在洞中左跳右跃,竭力应战,虽一时未露败象,但却渐渐不支。激斗中,李楠瞧准机会进攻,满以为能将刺伤将军脖子,却不料将军身经百战,有过人之能,不但避开李楠志在必得的一刺,还反将他一脚踢飞,摔在地下爬不起来。李逸航拾起他的长枪,攻将上去,每人都知道现在生死处于一线之间,稍有懈怠便会全军覆没。 李逸航这方少了一人,形势骤紧,原来略占上风的局面变为处处爱制。而将军见敌人攻击力下降,土气大振,精神亢奋,一柄陌刀舞得滴水不漏。胡老三见势不妙,对高达叫道:“二哥!”向他打了个眼色,高达心领神会,佯装败退,若有意若无意地把将军引向绳套。将军死去已久,不闻外事,那想得到世间的人心险恶、套路重重?见前面的高达难以抵挡自己的攻势,噌噌几下急跳,欲过去结果他性命,突然间听得几人一声大喊,跟着脚下一紧,跳动不便,低头看去,发现双腿落入绳套中,绳子正被人猛扯,一声怪叫,挥刀往绳子上斩落,拉绳的正是王凯森,他急将手一松,绳子落地,避开刀锋后,又发力拉绳。 将军见一刀未中,又想再挥,可它身后的李逸航如何能让它如此轻松,长枪挑向他后膝关节,将军左后膝中枪,脚上无力,跪倒在地,手中的长刀自然也失去准头,此时高达也抢过去拉绳,在二人的合力下,终将它拉倒,边上的胡老三见机不可失,伸出火把燎它脸部,将军躺在地下,手中陌刀可没闲着,右手一抡,刀锋闪向胡老三腿脚,胡老三急于进攻,忘记了摔倒的将军还是将军,竟太过靠近,被它刀刃扫中左腿,左腿登时断为两截,胡老三一声惨叫,摔倒在地翻滚狂号。 李逸航见已方又损一人,如被它站将起来,那是再无生机,急切下将长枪一抛,拔出鱼龙,不顾性命扑将上去往它颈部划去,将军手中的长刀可不适合近战,双腿被拖曳无法稳住身体,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放脱长刀,伸手去抓李逸航手中剑刃,空手夺白刃这招它屡试不爽,想必此抓也一样的手到拿来。 但事情总有例外,宇文将军这次和肥僵一样吃亏上当,五指爪上剑身,可剑未夺过来,反感手上一凉,五根手指齐齐落地!可李逸航这一挥也失去准头,划了个空。 将军吃了巨亏,一声大吼,左手捉住李逸航胸前衣服,将他扯到跟前,张开大口,露出两枚粗长尖锐獠牙,往他脖子上咬落,李逸航力量如何能与它相抗?几经挣扎不脱,知道难逃一劫,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手中鱼龙往它脑袋上猛扎,期待和它来个同归于尽。 正在这时,李逸航只感一股劲风掠过,跟着脸庞上一凉,已被锐器介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心中想:“死僵尸要毁我容!”手中鱼龙扎得更猛了,叫道:“你毁我容,我也不让你好过,将你脑袋插得乱七八糟。” 那僵尸拖着他在地上翻滚,李逸航被它抛上压下,耳中听得嗬嗬之声,睁开眼,瞧见将军口中插着一把长剑,它右手没了手指,竟然无法将长剑拔出! 李逸航见机极快,手中鱼龙往将军左手割去,嗤的一声,将军左手前臂应声而断,顿感胸前一松,一个挣扎,便站起身来。只见高王二人兀自猛拉绳子,胡老三抱脚痛嚎,而李楠则倒在一旁,死活不知,而将军头部则被自己扎割得面目全非,身体双手依然在强烈摆动,李逸航怕有生变,执起胡老三掉落的火把,伸去燃着它身上的衣物,望着火势渐大,终于定下心来,示意高王二人快去帮忙胡老三止血。 自己一屁股坐倒在李楠之旁,察看他的伤势。 原来李逸航扑上去和将军相斗之际,李楠站起来,拾起地下的一把剑,摇晃着走到将军身旁,正好见它张口咬人,便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提剑往它血盘大口里刺去,于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李逸航一命。剑刃割破了李逸航的脸,还让他以为僵尸要毁自己容。 李楠被将军一脚踢中左腰,似有内伤,口中鼻子往外不住冒血。李逸航知道情势危急,对高达叫道:“高二哥,快去洞口叫他们下来救人!”高达闻言,将胡老三交给王凯森,自己拾起一根火把跑进山道里。 不一会儿,杨文与另外三人带上全部伤药下来,见到满地尸首,自是惊骇得下巴掉下,但也不多说话,二人给胡老三止血包扎,一人给李楠服食治内伤之药。高达、王凯森、李逸航三人也是满身伤痕,全身上下没一处皮肤是完好无损。处理好各人伤口后,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杨文吩咐一人道:“回去将所有兄弟全领了来,带一名医生过来,药材也记得带些。”那人不敢怠慢,漏夜下山,赶回汉阳城。 胡老三和李楠经过救治后,已无生命之危,喝水后便沉沉睡去,高达、李逸航、王凯森三人也是疲惫不堪,吃喝完毕也即睡去。 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杨文与高达商量:“外面天色甚好,不如将伤员转至外头,留下几人打扫战场便可。”高达道:“大哥说怎样便怎样,叫兄弟们仔细检查,朱四弟不知有无遇害,将确定身份了的尸体和这些腐尸僵尸全一把火烧了,别让它们再到人间为祸。”王凯森举起火把在找二哥尸首,高达叫人将陈老九的人头也带上去。 李逸航躺在杜鹃花下,晒着和煦的太阳,呼吸着清清空气,当真犹如死过一遍,再世为人。李楠也已清醒,他仰望着天上的白云,叹道:“逸航兄弟,落入埋伏的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就交待在这儿,却不料咱们不但兄弟相见,还逃出生天,上天这一次终于对我们不薄!”李逸航道:“这一回真应了一句话:‘分则弱,合则强’如果我们再隔多几天下洞,那么两批人就相相尽数亡于洞中,皆变为咬人的腐尸了!”高达在一旁道:“这叫天意难违,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只可惜了几位兄弟,没能见到这最温暖明媚的阳光。” 第七十四章 冰释前嫌 这时王凯森也上得洞来,他找人要了个布袋子,将他大哥二哥的头颅包好,坐在一边流泪。李楠道:“凯森不必伤心,等大哥养好了伤,我和你一起去取钟老贼狗命,逸航,你也跟着我去。”李逸航道:“好,我也无处可去,便跟在大哥身边。” 几日之后,穿山甲倾巢而出,又来了十多人,一名大夫给各人处理伤口,除了胡老三断脚之外,各人均已无碍。高达安慰胡老三道:“三弟,以后你便不用下地,天天在家照顾姑娘少妇得了。”杨文道:“三弟,可真不是安慰你,这次咱们所获,真是断了腿子也不用忧愁。”胡老三却高兴不起来,已经向人打听那儿有做假肢的匠人。 当晚,一伙人便在山上开灶,派去叫增援之人还带了多坛好酒上山,开心得高达连连赞他醒目,是可造之才。李楠李逸航王凯森几人也不顾身上之伤,都放怀畅饮。在推杯换盏中,杨文拉着李逸航道:“兄弟,杨大哥想起以前对你的种种不是,心下真是后悔得不得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来,我先自罚三杯。”说完仰脖子连干三杯。李逸航道:“杨大哥说此言语,那就未免太见外,太小瞧我,李逸航和各位兄弟同生共死,早将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对不起之类的话,各位哥哥以后休也再提,来,我敬各位三杯!”众人见李逸航为人豪爽,胸襟广阔,无不大喜,又见李楠和王凯森都是一般的义气干云,都是打心底里高兴,碰起杯来全是酒到杯干。众人没丝毫保留,直喝到月亮下山,方肯罢休。 次日午后,众人纷纷醒来,见墓中所有陪葬品都已取上来,除了各种兵器,就是黄金首饰银器玉器,琳琅满目,摆满一地。杨文道:“这次下地,以逸航兄弟功劳最大,这些战利品,他拿最多,大家有无意见?”众人齐声喝道:“没有!” 杨文道:“兄弟,你喜欢什么尽管拿,这些宝物,足够我们吃喝十世。”李逸航也不客气,在财宝堆里翻起来,最后把那条黑鞭取在手里,便站在一旁。众人都惊讶非常,让他再挑,李逸航道:“我大仇未报,要钱何用?这些宝物你们先拿,等那一天我揭不开锅,再来向你们借。”高达胡老三都道:“李兄弟,我们穿山甲派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你有甚么差遣,只须传个讯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我等只要皱一皱眉,祖宗十八代都是乌龟王八蛋。”李逸航道:“好,以后定有事要劳烦你们,高二哥可别只顾喝酒,胡三哥可别只顾陪伴孤寂少妇!”众人齐声轰笑。 李楠把那柄陌刀握在手里,对杨文高达等道:“我和凯森还有大仇未报,这件利器,兄弟先拿着,如何?”众人齐声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只你能使得动这宝刀,盼你以它诛奸灭邪,扬我天地正气。”王凯森也挑了柄宝剑。杨文亲手将装了金银的布袋交在三人手里,道:“在路上也要吃喝,这三个包裹务必拿着,否则这些金银,我等都不敢拿了。”李楠道:“这又为何?”杨文笑道:“你们青竹帮不要,而我们要了,我们穿山甲岂不是被你们青竹帮比下去了吗?哈哈,哈哈!”三人接过布袋,也都大笑起来。 分手在即,杨文又道:“你们去报仇,可得小心谨慎,钟大本是钟之汉手下的人,而钟之汉在青竹帮里势力很大,枝缠根结,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眼线,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有什么差错,可先到汉阳城里避避风头。”李楠点头答应,道:“要是在青竹里混不下去,我们便来汉阳城投靠杨帮主。” 众人在山下分手,李楠三人骑马往东南而行,傍晚时分,来到一个市镇上,三人在客店开了一间上房,叫得酒席,吃喝起来。王凯森道:“明天午后便可到得山下,咱们是光明正大的上山,还是偷偷摸上去?”李楠道:“光明正大的上山,只怕没上得山顶,便光荣了,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上去。”李逸航问道:“你们青竹帮是怎样一个架构,分清楚那些是钟大本一方,那些是我们一方,才能有的放矢。” 李楠道:“不错,架构我说给你听,你来帮忙分析一下。”原来青竹帮自帮主以下,有两名副手,钟之汉便是其中一名副手,另一名副手姓卢,副手以下是四大金刚堂主,钟大本、陈安生便是其中两名金刚,金刚之下是领班,领班之下便是一般兄弟,共有一百余人。李楠干了大半年,表现出色,邱帮主破例升他为领班,而王凯森则为一般的帮派成员,是李楠的部下。 李逸航道:“大哥你这次下地,及凯森大哥二哥出走,都发生在邱帮主外出的时候,两件事对照起来瞧,很容易得出结论,身为副手的钟之汉要排除异己,即铲除邱帮主的人,大哥你是帮主提拔起来的人,他派你去送死,那就丝毫不奇怪,说不定墓下的众多腐尸当中,大部分是青竹帮里的人。”李楠一拍大腿,骂道:“逸航兄弟,我当局者迷,你旁观者清,听这么一说,以前存在我脑里的迷团,现在都能迎刃而解,所有事的来龙去脉都能理顺,不错,正是这样,钟之汉他这是想夺帮主之位!”王凯森道:“那卢副帮主不知站在那一边?”李楠道:“他站在那一边都无关大局,你瞧他手下没几个人,这副帮主的头衔,也只是叫得好听而已。”王凯森道:“这卢帮主武功本领可不低,只不过不善拉帮结派,不喜搞勾心斗角之事而。”李楠道:“他一心想发财,谁当帮主还不一样?” 李逸航道:“那这个卢帮主倒是个可以争取的人,他不是爱财吗,咱们便把这金银送给他。”李楠道:“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明晚上山打探清楚再说,这三包金银,是咱们以性命换来的,可不能轻易出手。” 第二日,他们到药店里买来胶水敷粉染料,找到当地的戏班为他们易容改装,出来之后,李楠变成个中年富商,王凯森则变成他的仆人,李逸航简单易容。穿上青色布袍,戴上帽子,扮作是李楠的书僮。三人大摇大摆的到得木兰山脚下。 木兰山因木兰将军而得名,是木兰将军的故里,山势峭拔,奇石嶙刚,松柏叠翠,寺庙林立,是历代佛教、道教荟萃之胜,江汉一带香客游人络绎不绝。 李逸航道:“这里游人如炽,每人都可上山,帮里成员那有可能每个人都仔细检查?”李楠道:“这些香客游人一般只到七宫八观三十六殿中烧香拜佛,很少上到山顶,过了南天门,便有人众守道,等闲之辈再难拾级而上。”李逸航心想:“这情形,倒跟湘西天门山的光复教差不多,都是占山为己用,与白涯寨也十分的相似。” 经过木兰殿时,李逸航想进去瞻仰木兰将军丰姿,李楠道:“兄弟,现在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你死我活的拼杀,等手刃了仇人,你再好好游览个够。”李逸航笑道:“我们这是去上战场,进去烧几支香,求木兰将军保佑也是好。”李楠一想,觉得不错,道“古有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杀敌报国。今有李楠装扮富商,潜入虎穴,诛妖灭邪。”王凯森赞道:“楠哥好文采。” 第七十五章 深入虎穴 三人跨进绝壁之上的木兰殿,大殿朱柱青瓦,殿门额刻“忠孝勇节”四个大字。殿内端坐木兰鎏金塑像,男装女貌,粉面钢铠,英俊神武。两侧殿壁,绘有“登山求嗣”、“河畔习武”、“代父出征”、“凯旋归时”等木兰故事彩色壁画,栩栩如生。神像前立有一石碑,刻有唐代大诗人杜牧登木兰山所题名句《题木兰庙》:“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李逸航念着诗句,瞧着木兰将军英气勃勃的脸容,寻思:“花木兰,多好听的名字。花木兰,木兰花,玉兰花。”他突然想起了玉兰花树,想起了张震天家的玉兰树,想起了张美兰:“只可惜小姐不幸病殁,要是她也穿上男装,只怕比木兰将军还要俊俏些,阳刚之气倒比不上。”美兰小姐的一鬓一笑,温声细语,在脑海里流转缠绕,越想越是情难自已,心痒难耐,脸上不由得燥热起来。 李楠见他望着木兰将军塑像发呆,便道:“逸航,喜欢上我们的木兰将军了么,怎么脸红了呢?”李逸航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像木兰将军在战场上驰骋杀胡的英姿,快跪拜英灵,烧香许愿我们旗开得胜,得报大仇。”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亵渎先人,大是不该。 王凯森最是虔诚,脑袋在地下撞得咚咚直响,虽不是二李亲自撞地,但听着那声音也觉得头痛。 出得殿门再往上走,便有守卫拦下不让登山,李逸航上前道:“大哥,我家老爷姓花,他上任途中经过木兰山,知道我花家英雄葬在这儿,非要上山顶上的坟墓拜祭不可,请你通融通融一下。”那人白了他一眼道:“谁说将军墓在山顶,没搞清楚就胡乱上山,走走走,别在这儿挡道。”李逸航一窒,道:“这个,我在山下听人说是在山顶上。” 李楠一把拉过他道:“是不是,平时叫你少读书,多游览,俗话说“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还真不错,你脑子念书念坏了是不是,你家祖宗的坟墓葬在山顶的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绽银子,塞到那人手里,道:“小哥,我就要到汉阳任职,经过这里时,发现这儿藏龙卧虎,纳日月之精华,吞四方神气,端的是块宝地,我欲上山顶祈福,保佑仕途畅顺。”低声在那人耳边道:“回来后再给你银子。”那守卫见他出手阔绰,又说下山还有奖赏,连忙笑容满脸,让他们通过。李楠道:“我听说山顶上建筑林立,精致秀美,想到里面走走。不知可不可以?”那守卫会意,连忙掏出三张竹片交给他们,道:“可以可以,下山时记得还我。”李楠道:“当然当然,小哥办事爽快,以后到汉阳府衙来找我花老爷,必赏你一官半职。”那守卫更是高兴得脸红耳热,连声叫道:“一定,一定,花爷慢行,花爷慢行。” 走出一段路后,王凯森道:“楠哥,我听说花木兰不姓花。”李楠道:“呸,花木兰不花,难道姓木兰?”王凯森道:“不错,有史学家说她复姓木兰。”李楠道:“难不成木兰将军叫木兰花?真是个小孩子,见识少不怪你,那些屎家尿家你也信得过的?你信那些家伙,小心饿死了你。”过了一会,又道:“木兰将军如不姓花,那她必然姓李,你说对不对,逸航兄弟?”李逸航笑道:“对对,是叫李木兰。”王凯森道:“怎么木兰将军姓李?从来没听说过。”李楠道:“将军既然不姓花,那就有可能是他姓,我李家天下人数最多,姓李可能性最大!”王凯森突道:“不对,将军姓王,叫王木兰。”李逸航笑着问道:“将军怎么跟着你姓起来了?”王凯森道:“王姓乃天下第一大姓,木兰将军若要选择姓氏,毫无意外必会选择王姓。” 三人正争吵着,突然迎面一位肩上挑着担柴的老樵夫道:“木兰将军不姓李也不姓王,姓张,叫张木兰。”王凯森道:“老伯莫非你姓张?”老樵夫也不回答,笑了笑道:“天下姓张之人也甚多,叫张木兰是毫不稀奇。”三人嘻嘻哈哈的道:“对对,将军不姓李也不姓王,姓张,叫张木兰,一定错不了。” 三人明知前路艰险多舛,这一上山怕是下不来,心中惴惴,却仍一路玩笑,故作轻松。沿着石砌的台阶缓步蜿蜒上山,此路对李楠王凯森来说再熟悉不过,将到峰顶,只见一大片建筑座落在山势当中,屋宇楼台皆用石块交错嵌压而成,不用泥浆,即干砌石墙,甚有特色。 李楠停了下来,道:“这片建筑便是青竹帮总堂所在,手持竹片虽可进去参观游览,却有很多私密之处不能行,咱们先到里面转转,等天黑了再潜入去瞧瞧。”三人扮作游客,在各景点建筑之间来往穿梭,不见有何异常。 吃过晚饭后,天色很快就入黑,山顶上黑沉沉一片,只零星屋子里有灯光透出。李王二人对此地了如指掌,很快避开卡哨,窜进青竹帮起居大院之内。三人事前已商量好,先去探查钟大本,瞧瞧能不能将他绑了,走小道掳下山。李逸航问清钟大本无什真实本事,只靠拍马屁夤缘而得堂主一职,便放下心来。山顶上养的大狗见着三人,只小吠几声便即住口。李楠小声笑道:“这些畜生虽不认得我们,却还能闻出我们身上气息。” 三人很快就来到钟大本所居屋外,此屋地势较高,背山而筑,位置偏僻,更无守卫。屋里头还有灯光,李楠叫王凯森在隐蔽处把风,自己则和李逸航蹑手蹑脚的行到窗下,刚刚定下,便听得有人说道:“邱老儿这几日大发脾气,胡子都翘起来,说我们乱作主张,胡乱指挥,自把自为,成何体统。瞧他的样子,似是要对我们下手。”李楠认得这人声音,正是四大金钢之一陈安生。另一人道:“他有这个胆子吗,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帮里兄弟有几个是听他的?他不作声,兴许还能坐多几年帮主之位,若是吹胡子瞪眼睛,可没他好果子吃。”这人正是钟大本。又有一人道:“要是明天例会上他还啰哩啰嗦的,咱们就干脆跟他翻脸,别以为咱们是好欺负。”李楠心道:“狂风堂堂主刘北龙什么时候跟钟之汉沆瀣一气了,这可不妙,邱帮主势孤力单,怕是挡不住他们的围攻。”又想:“一群乱臣贼子在这密谋造反,却连个守卫也没有,如此放松警惕,当真目中无人大胆妄为之极。” 又听得钟之汉的声音道:“这邱老儿叫来的帮手,可不知是何许人物,不知敌人底细,贸然动手可不是好选择。”陈安生道:“帮主,这么多年来咱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别因他无意中来了个客人便畏手畏脚,指不定咱们一翻脸,那人就表明态度,不关己事。”刘北龙也道:“不错,就算那人有些本事,也只一人而已,能成得了什么气候,要是他当真不识好歹,咱们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将他斩为肉酱。” 第七十六章 撞破好事 房里静了片刻,想是钟之汉在沉思,过一会儿,听他说道:“不知那姓卢的态度怎么样?”钟大本道:“我以前试探过他的口风,似乎是不愿多管闲事,此人不足为患,只需许诺给他金银,便可将他拉拢进来,最不济也是两不相帮。” 四人在屋里商量好对策后又聊了良久,都是些美好的想法与憧憬,又或是关于女人的风月花事,李楠听得咬牙切齿,暗骂他们忘恩负义,无耻之尤。四人讲得高兴,都轰笑起来。钟大本忽然笑道:“邱大小姐回山后,四处寻找李楠那狗崽子不得,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也不是,睡也不是,瞧着当真令人心痛。”李逸航捏了捏李楠的手,李楠没理他。钟之汉道:“要是她得知意中郎已长眠于观音古墓中,怕是要寻死寻活的发疯。”钟大本道:“要变成了疯姑娘,那就太也可惜!” 刘北龙道:“钟兄弟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了啊?莫不是要打玉莲小姐的主意?这小丫头性格刚烈,脾气火爆,钟老弟你可别驾驭不成,反被她母老虎咬一口,哈哈!”屋里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钟大本道:“下地我比不上龙哥你,可要说到驯服女人嘛,我钟大本却是敢与你一较高下,嘿嘿。”李逸航感觉李楠全身发抖,知道他气得不成,便扯他衣角,叫他别轻举妄动。王凯森在远处等得烦躁,又不能出声走动,便学起猫头鹰叫声,李楠便也只好学猫叫回应。 三更过后,四人才商量谈笑完毕,陆续从屋里出来。又过一会,钟大本也推门外出,李楠知道他是去上茅房,便扮鸟叫,把王凯森唤来,三人一起溜进钟大本的房间,里面是二居室,李楠躲在门后,李逸航和王凯藏卧室里,待钟大本一进门便将他挟持。 过了良久,也没见他回来,三人有些沉不住气,便想走动走动,突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远处有两人走过来,李楠打个手势,三人各就各位,他心中紧张起来:“糟糕,还有一人,这该怎么办,还下不下手?”正心急如焚,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过来:“你这死鬼,要让人家等这么长时间,可不知现在天时冻么,要不是你死活要见我,奴家早就睡被窝里去了。”钟大本道:“大爷我多日未见你,可想得你厉害,这不我们一商量完正事,便立即去接你了么。”那女子道:“算你有些良心,可让我冷这么久,你怎么补偿我?”钟大本笑道:“呆会儿我便卖力点,好好满足你一番就是。”那女子媚笑道:“死人头,净说这不正经的话。”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钟大本笑着走进来,道:“那我们便说些正经的……”突然脖子上一紧,眼前闪过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有人喝道:“别动,否则要你的狗命!”钟大本见尖刀抵在自己颈项之上,那里还敢反抗,吓得只道:“我不动,不动,你小心些。”和他同来的那女子见到这等情形,却吓得尖声大叫起来,王凯森冲出来,小声道:“别作声,我们不会伤你。”可那里有丝毫效果,连说几句,那女子依然尖叫,王凯森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见一把匕首指着那女子,有人喝道:”再叫一声,取你小命!”那女子陡然见到匕首指着自己,顿时住口不声,缩在一旁低声求饶,李逸航对王凯森道:“快捂上口绑了。” 李楠道:“小子,还不如小弟有见地,对付这些奸夫荡妇良言善语有个屁用,以后醒目点,该用暴力就千别别说软话。”王凯森点点头,依言将二人绑上,刚把女子的口塞上,便听得外面有人叫道:“钟堂主,发生什么事,要帮忙吗?”钟大本瞧着刃尖在自己脸前晃动,知道不能乱说话,便道:“没事,没事,这事不要你来帮忙,你能帮什么忙?”外面那人道:“我适才听到屋里有女子大叫,以为堂主你遇到什么凶险。”钟大本喝道:“这叫声也不是一回两回的,怎地你如此糊涂,那轮到你来多管闲事,快走快走。”外面那人道:“是!”转身便走。 待得那人脚步声消失,钟大本低声道:“三们英雄,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我绝不会声张。”李楠王凯森不便说话,便由李逸航发问,说道:“你狗崽子倒也识机,知道配合,那好,我们便让你少吃些苦头。”李楠哑着嗓子道:“但若有虚言妄语或是隐瞒事实,先割你左耳,再割右耳。”钟大本道:“小人不敢,定当如实回答。” 李逸航蒙上钟大本的眼睛,又塞上他耳朵,低声对李楠道:“遇上个软包,把他说的话记下来,将来必有用处。”李楠点头,示意王凯森找笔墨纸张,翻遍屋子,却那里能够找到半纸张片、半滴墨水?三人无奈,只好作罢。 李逸航取下他耳塞,故作威严的将手在桌上一拍,低声喝道:“钟大本,报上名来!”钟大本听了一脸茫然,道:“英雄,我的名字你不知了吗?”李楠王凯森二人听了也觉好笑。李逸航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废话少说,叫你报就报。”钟大本只好道:“小人叫钟大本。”李逸航道:“把你基本情况都交待清楚。”钟大本不解,道:“什么基本情况?”李楠一把扯下他的眼布,又将刀尖对着他双眼晃悠。钟大本见得眼前寒光闪烁,吓得腿软,一把跪在地上,应道:“是,是。小人今年三十有四,是信阳人氏,家有一妻二妾,二子一女,有三间大屋四间小房,养了一头牛两只猪三只狗四只猫……”李逸航忍俊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你家里情况不必说,只说你在帮里的事。” 房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怖之气,李逸航这么一笑,李楠王凯森忍不住也笑了笑,钟大本听得笑声,登时大为宽心。腿上也有力,想站起来,李楠喝道:“谁要你站的?”钟大本一听,只好又跪下去。说道:“小人入帮一十六年,是帮里四大金刚之一,现任烈火堂堂主一职。手下有四十八个兄弟,四十八个人分分六个班……”李逸航道:“好,不用说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最初入帮,跟的是谁?”钟大本道:“跟的是邱帮主。”李逸航问:“是谁提升你做的领班?”钟大本道:“是邱帮主。”李逸航又问:“是谁提拔你做的堂主?”钟大本道:“还是邱帮主。” 李逸航一拍桌子,喝道:“邱帮主如此器重你,待你不薄,将你带入门不说,还升你做堂主,你不知感恩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反他?”钟大本心中一震:“敢情这三人不是普通盗贼,而是邱老儿派来?难道风声已经泄漏了出去?这可大大的不妙。”连忙道:“那有此事,那有此事,我对邱帮主向来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第七十七章 威迫利诱 李楠道:“你不说实话,先割你左耳还是右耳好?”钟大本一听,吓得全身发颤,说不出话来,李逸航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四人在屋里所说的一切,我们都已听到,另外三人也全被我们控制,现下只是瞧瞧谁先投诚而已,坦白的尚能留下一条小命,要不然,那就等着到观音墓里去见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吧!”李楠道:“李楠和王凯森也在等着你!”钟大本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你们……你们怎么……这不关我事,是陈堂主的主意!” 王凯森在他背后,学着大哥王凯木的声音道:“三弟,怎么你也来了这里?”跟着他又用回自己的声音道:“大哥,我是被钟大本、陈安生两个狗贼陷害,落得这个下场,大哥二哥,怎么你们也在这儿?”接着又扮了王凯林的声调说话:“又是钟老狗干的好事,我王家到底跟他有什么冤仇,连接害死我们三兄弟?我们使做鬼也不放过他!”王凯森又用自己的声音道:“钟大本,还我三条性命来!”钟大本三字的读音故意拖得很长。 钟大本本已是颤抖得厉害,听了这鬼气森森的一声叫唤,登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李楠骂道:“真他妈是个脓包,可想不明白邱帮主怎么就被他蒙骗了。”李逸航道:“你别看他现在这副熊样,平日里他定是嚣张拔鹜之极,这个人精,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本事绝对不低。”王凯森道:“不错,逸航兄弟果然会相人。”李楠泼了几瓢冷水在钟大本头上浇醒他,喝道:“再不老实招来,现在就要你狗命。” 钟大本一翻身跪倒在地猛叩头,道:“我说,我说,这全都是钟之汉老贼的主意,也是陈安生狗贼的意思,他们交待下来的事,小的不敢不从,稍有违抗,便要给丢进观音墓中,小的也是钟贼暴行的受害者,三位英雄一定要明察秋毫。”说完又咚咚磕起头来。 李逸航道:“这样说来,你也是受害者了,可你虽是被迫害人,但你终究害死多条人命。”钟大本听倒他话中似乎有一线生机,连忙道:“我愿戴罪立功,将功赎罪!”李逸航道:“好,我瞧你诚意够不够,把钟老狗、陈老狗、刘老狗及你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钟大本首先讲述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之事,钟之汉认为他兄弟两人不听话,总是与之对着干,便心生歹意,引他们到观音墓里,害死包括他二人在内的几名兄弟。李楠喝道:“那王凯森呢,他这样一个怕事腼腆的小伙子,你们为什么也不放过?”钟大本颤悠道:“王凯森运气不好,只是个陪死鬼而已,我们……钟贼瞧着他的领班李楠太过威风,又深得邱老儿……不,邱帮主的喜爱,便设计让李楠下墓,凯森和凌云等一群孩儿只不过是去陪死而已,这钟老贼,我劝过他,他就不听,大好的青年啊,被他一声命令就送了命!” 李楠强忍怒气,喝道:“李楠他又怎么招你惹你了?”钟大本道:“他得玉莲小姐的喜欢垂青,钟之汉怕邱维方将来把帮主之位传给他,便先下手为强除了他,这不,邱帮主这几天正为此事大发雷霆。”李逸航道:“你现在把全部罪责都推到钟之汉身上,可我们刚过来时,听到他说全是你的主意,都是你出谋划策。”钟大本将头磕得更响,道:“冤枉啊,我就是个跟班,钟之汉要我做干什么,我便干什么,这全是钟之汉他要谋朝篡位而作出的伤天害理之举呀。” 李楠道:“你的上头是邱帮主,他待你也不薄,你应听他的话才对,怎地……”钟大本道:“钟之汉这狗贼,他,他曾派了个本帮兄弟的老婆来勾引我,然后将我捉奸,我有把柄在他手里,可不能不听,便只好由他摆布。” 李逸航指了指地下那个女子道:“她又是谁?”李楠道:“她是掣电堂副堂主吴国星的老婆。”李逸航一面的厌恶,骂道:“兄弟的女人你也下得了手,又是她先来勾引你的吗?”钟大本不置可否。李楠问道:“与兄弟老婆**如何处罚?”钟大本道:“帮规里没这一条。”李楠道:“先例呢?”钟大本嗫嚅不答,王凯森尖着嗓子道:“就按民间律法处置,将**男女浸猪笼,上一年刚浸了一对。”躺在地下的那女子听得他这话,猛然挣扎起来,腰首乱挺,口中也是吱唔有声,情绪十分激动。李楠一脚踢在她身上,骂道:“戝人,偷汉子,便浸你十回也不冤枉你。”他这一脚不分轻重,直把那个女子踢得痛晕过去。 李逸航道:“单这一条,便能将你处死,你自己看着办吧。”钟大本连连叩头,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我什么都说,一丝也不隐瞒。”在三人威迫利诱下,钟大本将帮中每个人的丑事一五一十全道出来。李逸航总结一下道:“经你们之手害死的兄弟有二十八人,凌辱强奸良家妇女一十二名,与有夫之妇有不轨行为共二十多人次,打架斗殴杀死十六人,帮内火拼死了六名兄弟,偷盗抢劫本是你们份内之事,这就不算上去,你奶奶的,罪恶当真是罄竹难书!青竹帮可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钟大本愁眉苦脸的道:”青竹帮之前可不是这样,自从邱帮主接任帮主后,他对众兄弟管控力下降,招收的弟子大都是社会上的流氓无赖,歪风邪气被带入帮中,导致帮规松懈,形同虚设,造成这种局面,邱帮主他自己也有责任啊。”李楠骂道:“青竹帮干的本是不法勾当,那个德行良好人会加入咱们,去做那掘人坟墓这等断子绝孙、伤天害理之事?怎能怪新入帮的成员带坏了你们?真是笑话奇谈。帮规败坏,全因为你们几个人目无帮主,只手遮天,相互包庇,沆瀣一气。”钟大本附和道:“是,是,英雄说的是。” 李逸航道:“主要还是钟之汉这人野心勃勃,在帮里勾心斗角,才闹出这么多事。”钟大本道:“正是,正是,这位小哥英雄说的是。”李逸航道:“钟大本,你愿不愿意将功赎罪?”钟大本将头点得如同鸡吃米。李楠道:“这次狂风堂刘北龙,你烈火堂,轰雷堂陈安生三人,再加上个钟之汉,四人预备明日造反是吧,那个掣电堂堂主范青山呢,他有没有加入你们?”钟大本道:“范堂主看不惯钟老贼的举动,没有加入进来。”李楠问道:“如果明天他出来阻挡破坏你们的大计怎么办?” 钟大本道:“他不会的。”李逸航道:“怎么不会,你不是说他疾恶如仇吗?”钟大本小心冀冀的道:“范堂主的家人,前几天被钟之汉和刘北龙两家人约去湖南衡山拜佛游玩去了。明日只要范堂主他敢说出半个不字,钟之汉等便会把这事拿出来摆到台面上,那时谅他不敢多言。”李逸航道:“可恶,可恶,这钟之汉刚才便没交待这点,岂有此理,这就回去把他连夜带到观音墓里。”李楠一把拉住他道:“兄弟稍安勿躁,谁知道烈火堂堂主说的是真是假,适才钟之汉揭露他的内幕隐私,他现在不也没自爆出来。” 第七十八章 人生如戏 钟大本急道:“老贼说了我什么隐私?我所有事情都已说了出来,绝无隐瞒。”李楠抛了抛手上的尖刀,道:“这我可不知是谁在说谎,要不要我把他带过来跟你对质,谁要说谎了便将他心挖出来。”李逸航作势出门。钟大本一把抱住李逸航的腿求道:“别去,别去,我说,我说。这死老狗,竟然把这也说了出来,我操他老娘。”李楠李逸航王凯森三人相视一笑。只听他道:“十三年前,我在盗一个新葬棺材时,见棺里女尸保存完好,便,便那个了,那个了她。”李逸航想起了何老六的言行,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这也真恶心!”钟大本道:“是,是,那时我还没有女人,是猴急些,自我娶上媳妇后,便从来没再干过。” 躺在地下的那个女子刚刚醒转,听得钟大本这番话,似是恶心起来,喉咙不住发出咕咕声响。钟大本道:“我也要揭露钟之汉这狗屁贼的隐私,他,他喜欢男人!”这句话三人听进耳里,皆是一愣,李楠道:“他喜欢男人?他喜欢上那个男人?”钟大本朝地下的妇人一指道:“就是她的丈夫吴副堂主,他俩经常一起厮混,因此,因此我和她就好上了。”李楠骂道:“疯子,疯子,全是疯子,真他妈的乱,乱成一锅粥!” 几人再问下去,听到的都是些各人特殊癖好,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三人低声商议一会儿,李逸航道:“钟堂主,在这整件事中你没扮演主要角色,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要你肯听我们吩咐,上演一出好戏,我们可向邱帮主求情,包饶你不死,还能让你官复原职,富贵永享。”钟大本一听,小命得可不死,还能永享富贵,那让他做什么也是毫不犹豫,当即道:“我肯,我肯,什么都肯!”李楠喝道:“但若你使诈弄奸,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说着抽出王凯森的宝剑,将梨花木八仙桌斩下一角来,钟大本战战兢兢的道:“不敢,绝对不敢!” 李逸航道:“明天大会上我们三人跟在你身后,钟之汉问起,你就说是请来的朋友,自己随机应变,这对你来说小菜一碟,要是演砸了,小心你狗命。”李楠道:“明天钟之汉,刘北龙,陈安生,加上你四人都在演戏,目的是把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引出来,他三人演反角,你演正角,总之在他们开始演逼邱帮主退位这一幕时,你的大戏也就正式开始,就是跟他们对着干,演得越逼真越好,背后的黑手一现,你就算完成任务。”指了指地下的女子道:“过后,你喜欢娶她过门或是一脚踢开她都行,爱怎样就怎样,此处,还大大的有赏。”说着打开一包金银,丢在他跟前,拿起一根粗大金条,放在他口中让他咬一咬,然后塞在他怀里。续道:“你若听话,这包里金银都是你的。但若你稍在异心,这就是你的下场!”示意王凯森打开包裹,放在钟大本跟前,钟大本抬眼一瞧,白眼翻动,又晕了过去。 李楠将王凯森大哥二哥的人头包好,让他缚在背上,道:“时候已不早,咱们马上着手准备。”李逸航道:“咱们要不要去知会邱帮主,范堂主他们?”李楠道:“此时天色已亮,院子里戒备森严,那里还能靠近得他们,呆会在会上我见机行事,有机会说就说,没机会便罢了。”又道:“另三人武功高强,非此人可比,动起手来可得小心。凯森,你怕不怕?”王凯森低声挺胸道:“为大哥二哥报仇,死一百次也不怕!” 李楠将陌刀插在背上,他上山前已将陌刀刀柄弄短,用绸布包裹好,外表看不像兵刃,倒似是画轴长琴之类高雅物品。李逸航将那女子捆绑结实,遮蔽双眼,扔到床下。道:“先委屈一下你,完事后来放你出去。”王凯森将钟大本弄醒,放他在屋里穿衣打扮。过得半个时辰,四人向议事大厅行去,一路上见到别的帮众都穿戴得整齐利索,见了钟大本,都恭恭敬敬问好,钟大本脸色憔悴,无精打采的点头回应。李楠道:“提起精神来,想想之前对你说的话。”钟大本在踏入大厅的一瞬间,脸孔马上变得光彩照人,气色大好。 三人也随着他进了大厅,只见大厅上首摆着一张大椅,一名枯瘦长须老者正端坐在上,身后站着少女,约模十八九岁,想是帮主女儿邱玉莲小姐。主位两侧靠下各摆了一张太师椅,左座一人五十岁左右,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另一座上之人身材魁梧,青脸大耳,看不出什么表情。李逸航心道:“可不知那个是钟之汉?”下首两排椅子,各有四张,分坐着风火雷电四堂八位正副堂主,其余帮众各按资历辈份站在厅中。只李楠三人站在钟大本身后,显得格外突兀。 邱维方向厅下扫了一眼,见到帮众已然齐集,便咳嗽一声,大厅中登时静下来。邱维方向钟大本瞧上一眼,道:“钟堂主,你身后三位朋友,是何许人也?”声音清晰宏亮,中气十足。钟大本道:“禀报邱帮主,这位是花爷,今早刚刚上山,我怕他们三人在山上无聊乱闯惹祸,便把他们带在身边,他们三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也不算是外人,进厅旁听想来也无不妥。请帮主勿怪。”他此言一出,厅中各人心头都是一震,再笨的人也能瞧出来,烈火堂钟堂主把帮手也带过来,今日之会恐怕不易善罢。 钟之汉,刘北龙,陈安生等心里都是一喜,均想:“钟堂主邀来了帮手,那是再好也没有,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给我们一个惊喜。”邱维方却是脸色一变,道:“今日乃是我青竹帮商讨事务,探究例律之时,如何可让外人加入窥听?本派百余年下来,从无此先例。”厅下有弟子人响应,都说此例不可破。刘北龙道:“邱帮主,在下却有不同见解。”邱维方道:“愿闻刘堂主高见。”心中却想:“刘堂主怎么回事,怎地与我意见相左?” 刘北龙站起来,朗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花爷虽不是我帮内兄弟,但俗话说旁观者清,如他热心我青竹帮事务,指点利弊,切中我帮顽疾,提出新鲜见解,那便可匡扶我青竹帮正气,对光大我帮门楣可说有道不尽的好处哪。”刘北龙的堂下弟子一听,纷纷赞同,都说:“旁观者清,花爷最能发现我帮的积陋,有他旁听指点,实是有莫大的好处。”陈安生也道:“咱们天朝上邦以好客而闻名天下,我们虽然是占山为王的莽夫,却也不能坏了这个传统,不可为了例会而冷落客人,传扬开去,青竹帮颜面何存?” 邱维方见属下众人都持赞同意见,面色沉了下去,望向两位副帮主,只见一人脸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另一人微笑不语,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请这位花朋友在旁聆听,指出我帮中不足之处,来人,请花朋友就座。”一名仆人搬一张椅子过去给李楠,李楠朝众人拱拱手,也不说话,便即在钟大本身后大刺刺的坐下。 邱玉莲突道:“钟堂主有客人来访,要到厅上旁听,正好我邱家也来有客人,那也请来旁听罢。”钟大本道:“自然要请,自然要请。”邱玉莲向一名仆人耳语数句,仆人应命而去。过一会儿,有二人从后堂中转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全靠演技 李逸航一见,差点惊叫出声。只见二人当中,一人正是“雷电剑”张震天!另一人是个年青公子,眉清目秀,肤白如雪,戴着顶白色纶巾帽子,与张震天有几分相似。李逸航心道:“杨大哥说张震天一家举家外迁,不知去向,原来却是到了木兰山上。这位少年是谁,怎地这样面熟,难道是张震天的公子?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儿子。”他心中存了无数个疑问,要想冲上去质问张震天,却终于压抑下来,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旁人说些什么话,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钟之汉、张北龙等人都认得张震天,见他出现,都是一颤,心道:“原来是他!”张震天向两位副帮主,八名正副堂主抱拳拱手道:“众位兄弟请了。”十人站起身来还礼,道:“张兄请。” 李楠并不认得张震天,见众人对他如此相敬,知道此人武功定是不凡,心下也定了些。各人坐定后,邱维方道:“众位兄弟,众位朋友,咱们青竹帮兄弟亲如一家人,客套话也不用说。”厅下众人齐声道:“正是,大家兄弟,还说什么客套话。”邱维方道:“那我便长话短说,最近几年,帮内总有弟兄不听劝阻,擅自下地行动,结果大部分有去无回,损失惨重,使我帮元气大伤,精英流损殆尽,实是令我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他顿了一顿,又道:“究其原因,我认为主要是由帮规松驰而形成,众兄弟不将祖训放在眼里,做每事都率性任情,如此不出乱子才怪。这墙上画框里言明的六大戒律,虽然每人都能倒背如流,可却有谁真正能将之放在心中,以此律己?”李逸航自进厅只顾着细看每人,一直没注意瞧四周环境,此时抬头望去,见正墙上挂了一幅大中堂,上面写着青竹六戒,什么一戒欺师灭祖,不敬帮主;二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三戒擅伤无辜,自相残杀……六戒喜淫好色,调戏妇女。 李逸航看着每一条戒律,颇觉好笑,看到最后一条,忍不住心想:“前面几条我倒是无感,这最后一条太也好笑,钟大本凌辱女尸,可不知算不算调戏妇女?”又想:“钟之汉与吴国星苟且,那更是匪夷所思,可不知算不算得上犯了喜淫好色这一戒律?哈哈哈哈!”越想越觉滑稽,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厅中氛围本极严肃,人人都在安安静静听着邱维方的训话,李逸航这一声哧笑,便显得格外的刺耳,顿时大厅中有许多对眼睛向他瞧来,目光中俱有怒意。 李逸航知道失态,连忙正容捂嘴。 邱维方被他这笑声打断,没再往下说,邱玉莲道:“钟堂主,你这位花朋友带来的仆人,可真有礼貌教养,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认为我爹爹所说的话不对么?”钟堂主不知李逸航这一笑是何用意,便只好随口敷衍道:“小兄弟这一笑,其中大有玄机,但具体是什么玄机,我等局中人当然难以窥探明了,这还要请花爷指示。” 李楠听得钟大本把话头抛给自己,心里暗骂他奸滑,见众人目光射向自己,便放粗了嗓子道:“呃,我这位兄弟,他不耐烦听这长篇大论,还是请邱帮主转入正题好了。”大厅上众人一听,有人喝他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更多的人却道:“不错,花爷说得对,说得好。” 邱帮主向大家扫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李楠三人身上,觉得他们好生奇怪,暗忖:“这三人看上去不似主仆关系,可为什么又要扮成主仆?那少年人在我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时便笑出声,这话我有说错么?他如果真不耐烦,表情可不应是笑容满面的模样。”钟之汉等人却在想:“钟堂主带来的朋友太也无礼,一个仆人竟然敢当众发声,不过也好,搅乱了邱老儿的说话,会场愈乱对我们愈有利。” 邱维方道:“最近几年,有不少兄弟擅自下坟掘墓,最初有赵国山率六兄弟行动,两年前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带着七人,自作主张去干一票大的,最近轰雷堂的李楠又率八人外出下地,这五六批人全都是有去无回,音讯全无,不免令人生疑。要说之前几批人不服管束,另起炉灶,那也还说得过去,可这李楠,他才来青竹帮半年,就是有天大的野心,也不可能在只学到些皮毛知识时便要到外面另立门户,甩开我们单干,另外,他手下的王凯森,本无意入我帮,他为等他大哥二哥回来,才愿意在木兰山上留下,试问一下,一个目的性如此明确之人,他又怎么会愿意随李楠离开青竹帮另立山头单干?” 他喝了口茶,续道:“我为此事想了良久,终是不明所以,可昨晚,小姐一句话却提醒了我,她道:‘爹爹,为什么这些人都是在你外出时失踪,这难道是巧合吗?’我一想,这也对啊,虽说我不在时他们容易下山,可还有钟卢二位帮主,风火雷电八位正副堂主也在山上,要想擅自下山也是不易。昨晚我想来想去,终得出一个结论。” 那财主模样之人道:“可不知邱帮主想到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李逸航一听声音,心道:“原来你就是钟之汉,看你一副乐呵呵慈眉善目的脸格,那能想得到你心地却是如此狠辣恶毒?倒要看看你还能演到几时。”邱帮主瞧了他一眼,目光移开,大声道:“是有人趁我不在,乱下命令,让他们去必死之地,害死了他们!” 厅上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各帮众成员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钟之汉料不到他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心下暗怒:“好个邱老儿,竟然为个狗崽子李楠和我们说翻脸就翻脸,以为有张震天替你撑腰就了不得了,当真异想天开!好,竟然你不顾情面,我也不客气,今日就将你拉下帮主之位。”脸上却不动声色,待众人安静下来,问道:“邱帮主可知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害死这么多兄弟?” 邱维方哈了一声,道:“这人就在我们当中,到底是谁,我想恐怕会有人对号入座。”刘北龙站起来,说道:“邱帮主,这一条罪名怕是没人愿担,这事如没确凿证据,也只能算是推测,这便先放在一边,咱们还是先来探究一下,青竹帮内歪风邪气弥漫,帮规松弛,帮众阳奉阴违,政令不畅,这是什么原因?又是谁造成的?”陈安生也道:“赵国山兄弟,王凯木两兄弟,就是因为看不惯帮内邪气日盛,这才率众出走,却被帮主说成是有人瞎指挥给害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想推卸领导不力的责任!” 陈安生这么说,等于是明着跟邱维方对着干,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知道多年积累下来的茅盾终于在今日爆发,要有一出好戏上演,更有些人知道等会便可能有一声血战,心中暗暗思忖该站在那一边才对。 邱玉莲道:“若不是有人在帮里营私结派,勾心斗角,对帮主之令阳奉阴违,青竹帮又怎会政令不达,又怎会到达帮规形同虚设的地步?”狂风堂副堂主钱尘站起来道:“小姐口口声声说有人拉帮结派,不听号令,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请就指名道姓说了出来,也好让我等早些知道,不用妄自猜测。” 第八十章 撕下脸皮 掣电堂堂主范青山道:“这还要小姐说出来吗?厅上兄弟只要眼睛未瞎,良心未泯,都能知道是谁在帮里兴风作浪,真要把名字说出来,怕大家包括他本人在内,也不感意外。”钟之汉道:“我本人就不知是谁那么大胆,胆敢不听帮主号令,按范堂主所说,我不知算是眼瞎了,还是良心被泯呢?哈哈哈!”厅下近百人也跟着他哄笑起了来,有人大声道:“范堂主,我们眼睛不如你明亮,良心不够你好,瞧不出是谁,还是你指出来吧。”范青山重重哼了一声,坐回椅上。 邱维方一瞧厅上情形,敌我力量悬殊,心中大感震惊:“怎地刘北龙这些人都站在了钟之汉一边?我这边只有范青山一堂及自己身边亲信一干人等,呆会真闹僵了动起手来,怕是要大大吃亏。”他等众人静下来,说道:“这次例会,目的是整顿帮内的不正之气,树立帮威,重置法典,并不是要向谁问责,我适才说过的话,各位兄弟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钟之汉心道:“你这老狐狸,眼见情形不对,便想溜走,可没这么容易,你既挑开头,什么时候了结,可不由得你说了算。”接口道:“不错,咱们兄弟今日争吵,在事不在人,都是为了青竹帮有个更好的明天,散会后还是好朋友,不会有打击报复,冷眼相看之类,各位兄弟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只要是为本帮着想的,都大可提出来,邱帮主一定广纳谏言,以来光大本帮门户。”他向吴国星瞧了一眼,示意他来提议。心想是你范堂主的人,他来提,看你怎么处理。 只见吴国星慢条斯理站起来,整了整头发,细声细气的道:“邱帮主有容人纳谏大量,那正是本帮之福,可是要发扬光大青竹帮门楣,光靠胸襟广大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强有力的手腕,雷厉风行的作风,说一不二的威严,一言九鼎的气势,那才能将帮众之心聚在一起,共同进退,青竹帮才可在洪滔巨浪中屹立不倒!”厅下众人一听,如雷的掌声响起,有人叫道:“吴堂主,你认为咱们邱帮主有没有你所说的手腕,有没有说一不二的威严?”吴国星微笑不语,又有人问道:“吴堂主,你不说话,是不是认为邱帮主带领不了青竹帮?那你又认为谁具有你所说的这些本事?” 陈安生站起来道:“吴堂主的话说出了大伙儿的心声,大伙一直有这个朦胧的想法,可就是始终形成不了系统,语言上表达不出来,如今经他一提点,我等才恍然大悟,原来青竹帮发展到今日之地步,完全是由于现任帮主邱帮主不具备你说的条件,换句话说,邱帮主他能力不够,不能胜任帮主之位,得要退位让贤,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厅下众人一听,知道他这是在逼邱帮主退位,顿时一部份人鼓噪起来,大声赞同,也有相当一部份人摇头不言。 邱维方完全没想到这二人如此大胆,一人直指自己能力不够,一人直言要自己退位,气得脸色大变,喝道:“吴堂主,陈堂主,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犯上作乱,夺取帮主之位吗?” 刘北龙站起来道:“邱帮主,谅他二人也没这个胆量本事,能夺你帮主之位。他二人虽然说得直接,令你不快,但说的却是事实,这个你还不能不认。”邱维方气得全身发抖,大声道:“你三人说我不配做帮主,那你们说,这儿谁配做帮主?”邱玉莲捶着邱维方后背,劝道:“爹爹,你不必激动,瞧这些这些人得瑟样,咱还不愿做这帮主呢。” 吴国星道:“邱大哥问起,有谁配当这帮主,兄弟我这儿可真有个人选,我就说了出来,让大伙儿瞧瞧配不配。”他改口邱大哥而不叫邱帮主,其目的不言而喻。钱尘道:“吴堂主先别说,我把我心目中的人选说了出来先,瞧瞧与你是不是不谋而合。”吴国星扭头微微一笑,道:“那便请钱堂主先说。”二人在厅中自话自说,完全不将邱维方放在眼里。 李逸航见到吴国星那故作姿态的一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了来,心道:“邱帮主的形势越来越不妙,看来得要出来搅乱。”李楠却想:“若让钟之汉夺到帮主之位,报仇雪恨之愿就更难实现,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他们。” 钱尘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厅上马上静下来,他面向众人,大声道:“我心目中这个人选,相信也是众位兄弟心目中的人选,也是吴堂主你要举荐之人,他便是钟之汉钟帮主!”这话一出,吴国星双手竖在胸前,高声叫道:“我心目中的人选也是钟大哥!”他这一举动,厅下有人笑了起来,跟着有更多的人轰然叫好,说道钟之汉若做了帮主,定能中兴青竹帮,万古流芳。 李楠见吴国星钱尘等人视邱帮主如无物,知道再不出手,事情就要演变到不可收拾地步,他一声咳嗽,钟大本会意,站起来道:“大伙儿要邱帮主退位让贤,我认为此事行不通,青竹帮历任帮主皆由上一任帮主指定,就算邱帮主退位,也应由他来指定一位人选继任帮主之位。”钟大本会上一直未出声,此时讲出的一番话,大厅上众上都以为听错了,百余人目光齐刷刷一起瞧向他,范青山大声道:“钟堂主说的没错,青竹帮创立两百余年来,从没有今日这般逼迫帮主退位之事上演过。” 钟之汉等人心想:“往常最多口舌的钟堂主今日在会上大反常态一言不发,待得一发表意见,却是不利己方的言语,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钟之汉走到厅中,大声道:“现任帮主领导不力,众兄弟人心涣散,如果任由眼前态势发展下去,青竹帮距分崩离析也不远了,如今形势逼人,再不作出大刀阔斧的改革,墨守古法,那咱们就等着散伙吧!”邱维方气得全身发颤,道:“钟副帮主,你……你……好大胆子!”陈安生道:“钟帮主不忍见我帮在邱大哥手中葬送,不惜背上骂名,挺身而出,拨乱反正,这一翻苦心孤诣,实是令人敬叹。”厅下有人喊道:“钟帮主接任。邱帮主退位!钟帮主接任。邱帮主退位!” 钟大本道:“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刘北龙怒道:“钟堂主,此事有何不可?”钟大本离开椅子,行到厅中。李楠想拉他而没拉着,只听他道:“这是因为……”突地往后一指,叫道:“抓刺客!挀住这三名刺客!”原来钟大本在会上注意观察各人脸色言行,发现只自己一人身后跟得有人,他脑子转得极快,已看明白眼前态势,李楠先前所说什么已控制其余三人,完全是一派胡言,趁着说话之机,离开椅子脱离李楠掌控后,便立即叫人捉捕三人。 大厅里众人都是一惊,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钟大本的手下马上将他们团团围绕。三人都没想到钟大本竟然反戈,瞧见已陷入重围,李楠当即大喊一声叫道:“邱帮主,各位兄弟,大伙儿请听我说。”此时有人本已冲上,听他这么一喊,顿时停下来。邱维方也行到近前,道:“钟堂主,这是怎么回事?”钟大本道:“这三人昨夜闯进我屋中挟持了我,逼我带他们进来!”钟之汉心想:“原来如此!”大声喝道:“将他们绑了。” 第八十一章 李楠发威 李楠叫道:“且慢!”和王凯森一齐把妆容卸下,叫道:“邱帮主,众位兄弟,我们是李楠和王凯森,不是刺客!”邱玉莲一声惊叫:“楠哥!”冲到近旁,一把拉住他袖子,众人瞧见是他们两个,都大为惊讶。邱维方惊喜万分,道:“李兄弟,王兄弟,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大家退下,退回原处。” 钟之汉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眼见情形不妙,叫道:“不可退下,把他们抓起来!”邱维方一声大喝:“钟之汉,你要造反吗,都给我退下!”钟之汉不理他,喝道:“刘堂主,陈堂主,钟堂主听令,将刺客逆贼全抓了下来,谁不听号令,胆敢反抗,格杀勿论!”刘北龙、陈安生、钟大本齐声应:“是!”立即指挥堂下帮众一百多人,将邱维方、范青山等数十人转将起来。 邱维方眼见钟之汉等人公然犯上作乱,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外形古朴竹剑,叫道:“青竹帮弟子听令!”被围困五六十名帮众齐声应道:“是!”邱维方高举竹剑,大声喝道:“今有逆贼阴谋夺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众弟子齐声道:“定要将逆贼拿下严惩!”邱维方又道:“风火雷电各堂兄弟,如有不甘附逆者,尽快回到原座,本帮主既往不咎,否则定以忤逆犯上罪责处之。”与会的众名低级帮众大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局面,陡然间要他们背帮叛教,心理上一时还未能接受,听得邱维方的震喝,不少人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李楠见机不可失,叫道:“各位兄弟,你们要随钟之汉谋反作乱之前,请听我一言,听过后你们如还再跟随他造反,那咱们再来兵戎相见!”他将王凯森身上包裹打开,举起两颗人头,大声道:“各位兄弟,你们知道他俩是谁吗?”帮中老资历的成员中有人认出来,叫道:“是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众人一听,尽皆耸然动容,王凯森站了出来,叫道:“不错,正是我大哥二哥!”李楠道:“这两颗人头,是我和凯森在观音山隋朝古墓里带出来的,大伙儿知道我们前些日子去了那儿吗?我们正是被陈堂主和钟堂主阴谋带到了观音古墓里送死,然而我们命大,没有葬身墓中,在墓里,我们见到了同样受到钟之汉愚弄摆布而送命的王凯木两兄弟的尸首!” 陈安生道:“胡说八道,兄弟们,上去拿下他!”李楠抽出背上陌刀,在手中一扬,暴喝道:“谁要敢轻举妄动,可别怪我李楠手中这把宇文将军曾经用过兵刃不长眼睛!”众人瞧见他威风凛凛的将刀一举,都被震住。 刘北龙见形势越来越不妙,叫道:“狂风堂兄弟听令,立即上前拿下他!”狂风堂中的死忠分子听得命令立时便往李楠扑去,手中兵刃往他身上招呼。李楠一声大喝,也不闪让,手中陌刀急速横扫,听得呛啷啷数声刀剑落地声响,跟着两下惨叫,只见得扑上去的两人胸腹从左至右全被剖开,鲜血飞溅,内脏翻落,当场横尸就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很多人都还没看清他如何出手,便见满地鲜血,都吓得呆了。李楠将手中沾满血肉的陌万一挥,喝道:“要打,请等我李某人说完再开打不迟。”狂风堂下的众人见他神威凛凛,那里还敢造次,都退开一圈。 王凯森道:“众位兄弟,十日前,钟堂主,陈堂主,安排李大哥带着我和凌云、阮志诚等八人去观音山探查古墓,可他们才将我们放下墓中,便即转身离开,不顾我们在墓中的死活,或是说根本就是要我们死在里面,刘诚,你有份跟着去,我这话可有说错?”说完眼睛盯着烈火堂中的一人,等待他的回答,那刘诚面色发白,道:“这是陈堂主钟堂主的意思,可不关我事!”众人一听,尽皆哗然。将同伴吊下墓中便即离开,那是盗墓者的大忌,任谁都是死罪一条。 李楠道:“除了我和凯森,凌云阮志诚等六人的性命全都留在了古墓里。”各人又是一阵惊叹低语。李南接着道:“在观音墓中,我们找到了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的尸首,今日特地将两颗人头带回来,便是要让大伙儿瞧个清楚,到底是谁谋害了他二人!等知道凶手是谁,各位再造反不迟,我李楠随时奉陪!” 他转向钟大本,喝道:“钟堂主,你昨晚怎么说来,现下便老老实实再说一便,我答应过饶你一死,绝不食言!”钟大本原以为以站回钟之汉一边便即安全大吉,却不料形势急转直下,自己又被逼进两难处境。他双眼望着钟之汉,欲从他脸上得到指示,是发难还是怎样。殊不知钟之汉心里也乱成一团麻般,再任由这姓李的讲下去,自己处境越发危殆,但若暴起发难,自己这边虽有刘北龙和陈安生,但对方有张震天助阵,现又多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李楠,未有必胜把握,瞧向卢帮主,见他脸色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正自踌躇,突听到王凯森叱道:“钟大本,你是想浸猪笼还是到古墓中转一遭?” 钟大本一听,心理防线顿时崩溃,心想:“我讲了出来,还有一线生机,若坚不吐露,兄弟们日后也定难放过我。”又见刘北龙、陈安生都没有拼命的意思,当即便跪下,叫道:“我说,我说……”钟之汉一瞧情形不对,大喝一声:“弟兄们,将这一伙人尽数歼灭,每人赏一百两银子!”抽剑便往李楠刺去,邱维方早有准备,手中竹剑往钟之汉眉心挺去,钟之汉脑袋一偏,回剑向他削去。邱维方使的是本帮祖传竹剑,乃掌门人信物,怕稍有损坏,不与对方钢剑相触,身子一缩闪开,竹剑一圈,斜刺他小腹。 这边刘北龙、陈安生纷纷抽出兵刃,向王凯森李逸航攻将过来,那边钱尘吴国星和邱玉莲、范青山动起了手,分处两个阵形的各帮众也交上手来。但也有不少人听得李楠王凯森的言语,不愿为钟之汉一伙拼命,纷纷退在一旁,没参与到这一场拼杀当中。张震天见两边谈崩动起手,无回旋余地,抽出长剑,跃到厅上,与刘北龙和陈安生接上手。王凯森势拨出宝剑,加入到战团当中,李逸航也和烈火堂的副堂主龙康交上手。 龙康使一对判官笔,李逸航手中并无兵刃,只好一个打滚,抢过落在地下的一把单刀,回身与之拼斗起来,他没学过什么招式,手中单刀瞧得空隙便攻将过去,龙康见他毫无章法,心中暗喜,左笔刺其右腕,右笔刺其左肩中府穴,李逸航那懂什么穴位,只只凶险,手中单刀一转,斜着下劈,跟着身子一转,已然闪到他左侧,抬腿踢其肋下。 瞬时之间,大厅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那些没有加入战团的帮众,都退到门外,又退到大院之中。李楠手持陌刀,跟轰雷堂副堂主廖仲恒斗将在一起。李楠武功本就不错,入了青竹帮后,曾向邱维方学过几套功夫,已是大有进境,在观音墓中与腐尸僵尸接连几日的激斗,更极大磨练提高他的身手和意志。手中所持兵刃,更是兵器中的王者,无坚不摧。他见动手的这些人如此执迷不悟,心中怒气暴满,下手无丝毫容情,只七八个回合,便将廖仲恒一刀砍成两截。抬头见钱尘正逼得邱玉莲步步后退,抢上几步,提刀往钱尘后背劈落,钱尘听得背后破风之声尖锐,连忙回身举刀挡格,如李楠手中所持是一般武器,他这一挡没任何问题,但他没把适才抢攻两人破胸断腹的教训记在心上,举刀挡架的这一瞬便已注定性命已然终结,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手中单刀断为两截,随即脑袋至肚腹,被陌刀一路剖下,鲜血内脏洒满了一地,他直走几步,这才摔倒。 第八十二章 黄雀在后 钟之汉这边的帮众见李楠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斩杀两名副堂主,皆是心惊胆战,看他朝自己走过来,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飞逃,李楠一声猛喝:“放下手中兵刃,饶你们不死!”有些人知道厉害,依言乖乖抛下手中刀剑,有人斗得兴起没当一回事,或是没听倒他这喝声的,几下便给他斩翻在地。本来人数占优的钟之汉一派,被李楠来回几个砍杀,死伤十余人,逃走投降的更有二三十人,片刻之间,厅内相斗的只剩下钟之汉与几名堂主。 李楠环顾四周,已方一边几处战斗都占得上风,那边吴国星也被王凯森和邱玉莲合力制服,只李逸航被龙康逼得左支右绌,便跳将上前,叫道:“兄弟,让我来!”挥刀斜劈,龙康虽一直在战斗,却时不时左右观察,知道李楠厉害,又见大势已去,那里还敢负隅顽抗,退后几步,将判官笔扔在了地下,束手待擒。 李楠已杀红了眼,本欲将龙康性命一刀两段,但见他抛下兵刃投降,心念一动:“这样杀下去,青竹帮便没人了。”当下强抑心中怒火,叫自己这边兄弟将投降的一伙人全绑上,驻刀在一旁观战。邱维方与钟之汉兀自斗得难分难解,张震天一人对付刘北龙和陈安生却是大有余力,刘陈二人身上均已见血,他二人见到四周情形,更是无心恋战,不多时陈安生腿上中剑倒地,刘北龙却仍自顽强,张震天不愿伤他性命,只刺伤他手腕,令他握不住兵刃,刘北龙一声长叹,仰头束手待绑。 钟之汉眼见大势已去,仗着对方竹剑不敢与己钢剑挡格之机,手中长剑急攻几下,刺向敌人要害,趁着对手躲避之机,身子一晃,向窗外窜去,左手在窗格上一按,便欲借势上屋檐,突地身后人影一闪,一人跃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了他左踝,硬生生将他身子拉回来,钟之汉吃了一惊:“谁这么快的身手?”回头挥剑削去,只见拉住自己的那人正是一直端坐在厅上的卢雄卢副帮主! 原来卢雄眼见两边动起手来,心中打定主意,看清形势再出手,但眼瞧钟之汉一伙迅速落败,自己想出手也没机会,心中暗暗焦急,见得钟之汉眼光闪烁,知道他心意,暗暗凝神提气,见他出剑猛攻,已测知他逃跑路径,因此能在钟之汉跃进上屋顶前的一刹那把他拉了回来。卢雄左手铁尺挥出,当的一声,格开钟之汉长剑,跟着右手使力,将他整个人扯回进屋子里。 本来钟之汉武功不在卢雄之下,只是一来与邱维方相斗一番,气力已衰,二来急着逃命,无心缠斗,便给卢雄抓了个空子。他跃进起身欲再逃,却见几件兵刃已对准自己,当下脸如死灰,放弃反抗。卢雄亲手捆缚了他,押到邱维方之前,道:“邱帮主,逆贼钟之汉已然擒获。”邱维方点头道:“多谢卢副帮主为本帮出力!”卢雄道:“钟之汉一伙营私结党,扰乱我帮,残害兄弟,实是罪该万死,属下早就心生不满,今日在邱帮主带领下将之一网打尽,实是大快人心之至!我帮中兴,指日可待。” 原先退到院子中的帮众都回入到大厅之中,邱维方指挥手下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李逸航往张震天身边移去,欲过去质问他为何自己会睡在棺材之中,突然人影晃动,屋顶上跃下三个人来,这三人穿一身的白袍,李逸航一瞧之下,真比瞧着了张震天还要骇异,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三人都身着光复教的服饰,当中一人是正便是洪仁海!另外两人一个是张堂主,还有一人状貌魁梧,长发长须,却不认识。三人听李逸航发出叫声,均向他瞧上一眼,李逸航小小化了妆,连洪仁海也认不得他,见是个不相识的小厮,没有在意。一人向邱维方抱拳道:“邱帮主,恭喜你荡平逆贼,扫清余孽。”听声音,李逸航认出这人正是那晚有份喝酒的代堂主。邱维方对三人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听他们意思,三人似在屋顶上目睹了事件的全程,对方藏在屋顶上如此之久,自己竟然一点也没觉察,可说是窝囊之极,他不知这三人是敌是友,心下又蒙上一层阴影,当即抱拳道:“多谢!请问三位尊姓大名?” 那代堂主道:“不敢,正下姓代,名密。”张堂主道:“在下姓张,名子纬。”洪仁海也报了姓名。邱维方道:“久仰久仰,不知三位驾临木兰山,有何贵干?”代密道:“我三人路经木兰山,听得贵帮名声在外,便特来拜访,不料目睹一场龙争虎斗,实是大开眼界,邱帮主剑术通神,果然名不虚传。” 邱维方微微一笑,道:“老夫这点雕虫小技,教三位见笑了,三位请坐!”坐下后,代密向邱维方道:“我兄弟三人,仰慕邱老爷子的剑法已久,今日顺路经过,左右无事,便商量着上来领教领教老爷子的剑法,不请自来,打搅了。”邱维方心中一震,心道:“果然来者不善,既然人家开口挑战,自己如何能示弱?”便道:“老夫久在僻乡,耳目闭塞之极,今能得三位高人指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李逸航听得三人目的,寻思:“这光复教总四处找人比武,对方武功愈高愈喜欢,可不知为了什么?” 张子纬道:“邱老帮主为人爽快,那咱们便不必多说,仁海,你来领教一下邱帮主的剑法,适才邱帮主以一竹剑力克钟副帮主,实力有目共睹,你可须得谨慎在意才行。”洪仁海道:“是。”走到了厅中,作了个请的手势。邱维方没想到他们竟派洪仁海一个后生青年来跟自己比剑,如此轻视自己,不由得心下有气,正想动身,李楠抢道:“邱帮主,这位洪兄年轻有为,在下一见心中便暗生比较之意,先让我上去领教领教他的功夫,倘若不敌,再请帮主出手不迟。”他不等邱维方许可,已纵身跳到洪仁海身前,手中兵刃已换成了一把长剑。 李逸航心道:“李大哥怎地也会使剑?” 他不知道邱维方与张震天乃是同门师兄弟,年青时同在一代剑客“灵隐剑”金临门下学艺,邱维方入门较早,所学较杂,张震天入门迟,金临便要他勤练剑法,因此在剑术修为上,师弟比师兄造诣还要高些。大半个月前张震天卖光房产后,要来师兄家小住,邱维方隆重其事,便亲自携妻女下山到汉阳迎接,也正是在他下山的期间,钟之汉假借探查之机,把李楠等人骗入观音古墓,才发生后来这么多事。 原来当日李楠逃离白涯寨后与人斗殴受伤,救他之人正是邱维方之女玉莲小姐,邱维方发觉女儿对李楠一见钟情,又见他一表人材,豪爽重义,心下也是十分喜爱,便经常指点他武功,还亲自传授了他几套剑法,因此李楠持剑与洪仁海一决高下,也是不足为奇。 代密道:“也好,这位小哥适才在场上杀气腾腾,身手不凡,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仁海兄弟不可轻视。”洪仁海道:“是。”向李楠一抱拳道:“在下洪仁海。”李楠也抱拳还礼道:“在下李楠,还请洪兄多多指教。” 第八十三章 高手过招 洪仁海道:“不客气了!”长剑抖动,往李楠臂膀上挑去。李楠跟邱维方学过一套“七彩剑”剑法,当即左肩微沉,还了一招“树后彩虹”,剑尖往洪仁海胸膛指去,洪仁海含胸拨背,回剑挡格,李楠不等对方长剑收回,已然变招成“长龙探水”,长剑改削他大腿。洪仁海叫道:“好!”身子往左踏了半步,长剑回转,倏地刺出,银光闪闪,剑尖连刺六个方位。李楠沉着应战,连挡六剑,第七剑上转守为攻,还招极快。两人忽进忽退,二十余招间竟难分上下。 李逸航在旁看得定了神,心道:“李大哥在白涯寨上时从不使剑,怎地不到一年,剑法竟这般大有进展?日后得好好向他讨教才行。洪仁海跟张子纬练了两年功夫,剑法从零开始练到眼下这般挥洒自如,真是了不起。”又想:“洪仁海当初跟张子纬三人走,动机上完全无可厚非,只是方法手段上令人难以接受,昆铮师兄顾及师父恩情,重情重义,令人钦佩,但恐怕在武功方面可就大大落后于洪仁海了。” 李洪二人再斗二十余招,渐渐便分出胜负,只见洪仁出手愈来愈快,李楠十招之中倒有七招防守,三招进攻,到后来,已是连接招挡架也勉为其难,李逸航心道:“大哥要落败!”念头刚起,蓦地里白光闪动,两剑交缠在一起,洪仁海手腕急抖,李楠长剑被绞得脱手而飞,手背手腕被划开数道口子,鲜血直流。洪仁海收回长剑,拱手道:“承让。”李楠道:“洪兄剑术远高于我,李某输得心服口服。”退在一边,邱玉莲忙以金创蒶给他止血,。 邱维方缓步行至厅中,道:“洪兄弟剑法精妙,老夫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二人客套几句,洪仁海当仁不让,接连发出三招,邱维方一一闪开,三招过后,这才挺剑还击。双方才斗得几回合,洪仁海便觉对方手底下甚硬,当下收束心神,凝气应战。邱维方心想:“你们如此小觑我,得让你们见识一下‘灵隐剑’的风采。”斗得十七八招,他仔细观察,寻觅对方剑法中弱点破绽。 待见他长剑斜下挥出,腰肩处露出老大一个空当,机不可失,一招“若隐若现”使将出来,明挡洪仁海来剑,实则指向他肋下,长剑即将相触的一瞬间,邱维方手臂暴长,喝一声:“着!”剑尖猛往对方腰肋刺去,就在他以为十拿九稳之时,陡见对方长剑突然变向,已指到自己胸前,手上所使这一剑虽能刺伤对方,可自己先要给他长剑贯胸而过!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邱维方临危不乱,左手食指弹出,当的一声,弹在长剑的剑刃之上,洪仁海虎口剧痛,长剑一歪,从邱维方左臂外掠过,这一剑虽未地击中,却也使得对手刺向自己腰肋的长剑失去准头,落了空。 邱维方躲过一击,心中暗自侥幸:“好在他内力平平,不然弹不开长剑,老夫要在这招上大大出个洋相,这小子果然有点实学,倒也不是托大。”当下收起轻视之心,稳扎稳打。斗得四十余招,洪仁海见邱维方气喘连连,出剑速度变慢,心下暗喜:“这老儿年纪既大,适才又激战一回,力气已然不继,我不必急着进攻,慢慢耗他便了。”他正想运用拖字决来对付,倏地发现对手转身缓慢,小腹现出漏洞,不急细想,手臂一振,抖出数朵剑花,往邱维方小腹散去。邱维方动作拖滞,闪避不及,在众人惊呼声中,却见洪仁海长剑刺在空处,他心中暗叫:“糟糕!”背上已被对手拍中一掌,站立不住,往前冲出四五步方才停下。原来邱维方动作呆滞呼吸不均都是佯装出来,先麻痹对手,然后故意露出空隙,诱敌出击,继而绕到对手身后,他不想和这几人莫名其妙的结下梁子,手上这掌只轻轻拍出。 代密道:“邱帮主好谋略,佩服佩服!”他不说邱维方剑法身手好,而是赞他计谋高超,言下之意人人都听得明白,那是说邱帮主只是以计智取,剑法上并不能真正胜得过洪仁海。邱维方假装不懂,说道:“洪兄弟好身手,逼得老夫手忙脚乱,差点儿便败在你手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服老不行。”洪仁海脸无表情,道:“多谢邱帮主手下留情。” 张子纬道:“邱帮主,跟一个后生小子比剑,也耗不了你多少气力,在下也向你请教请教。”邱维方还未回答,张震天便抢着说道:“我师兄不比你们年青人,那经得住你们的车轮转打法,为公平起见,这一场就由我来代替他上阵,张兄弟意下如何?”张子纬道:“那是再好也没有,‘雷电神剑’张兄适才以一敌二,兀自游刃有余,我三人大是佩服。”张震天道:“过奖!”二人客套完毕,便动起手来。 张震天长剑舞动得犹如矫龙灵蛇,吞吐有律,往对方身上刺去,而张子纬使的是一柄单刀,单刀挥动得极快,全身上下防守得严密异常,围观众人只见刀光而不见刀身,斗了数十招,竟没听到一下刀剑相撞之声,二人都是一招未完,见对方有了防备,便即变换招数。有些武功较低者见二人如是在演大戏一般,既感奇怪,又觉好笑。邱维方代密等却知道二人在各施绝艺,谁也不敢轻视对手。 突然之间,只听铮的一响,刀剑相碰一次,跟着当当当当当的接连响了起来,一刀一剑相碰的密度频率愈来愈高,众人心想:“刚开始时,二人谨慎小心,不敢贸然进逼,试探过后,却都在抢攻。”只听得兵刃相交声更加密了,众人一开始还能数着,到最后已是再难辨清。张震天出剑越来越快,张子纬身法飘忽,或左或右,一柄单刀使得便如是一个刀光组成的钢罩,将身子笼罩在里头。张震天每次长剑刺入,和他单刀相触,手臂便一阵震荡,显然对方内功不低,瞬间刀剑相碰六七十下,手臂酸麻,心道:“这人是谁,我在江汉二十多年,可从来没遇见过这等高手,那姓代的怕只比他武功更高,难道是那姓钟邀来的帮手?”心中一分神,变招缓慢,让对方攻了个空隙,只见单刀往自己胸前斜劈而下,他脑中一个闪光:“好快的刀!”来不及腰腿使劲,胸口急向内缩了两寸,只听嘶喇一声,他胸前绸衣破了一道大缝,露出胸膛白白的皮肤。张震天若不是及时收胸,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邱维方这一边的人瞧得心都吊了起来,那青年公子还发出一声惊叫,声音高尖,显然关心已极。李逸航也喊了一声:“小心!”他还有很多疑问要等张震天来解惑,可不愿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那公子向他瞧了一眼,正好李逸航目光也射向他,两人目光相触,俊美公子雪白的脸庞上一红,目光又转开,落在场上相斗二人身上。 张震天死里逃生,不敢再有分神,双眼便落在单刀刀身之下,随着刀剑相碰的次数增多,渐感手臂越来越酸软,出剑已有些力不众心,但对方的刀法却丝毫不慢,不敢再与钢刀相碰,看准了他空隙再以快剑进袭。一击不中便即收回。张子纬那会不知他的心思,钢刀就专往剑身上砍削,冷不防便往他身上攻去,张震天剑法以快而闻名,躲避他的刀锋不难。张子纬惧他精妙的招数,也不敢过分进逼。 第八十四章 狼子野心 数十招过后,二人仍然相持不下,但眼尖的都已看出张子纬立于不败之地,纵然暂时无法伤得了对方,可张震天还招次数渐少,到最后腾挪闪跃,只有招架躲避之份。张子纬虽占上风,百招之内却又奈何不了他。 代密在旁看得认真,心道:“师兄弟两人一样的心思。”又斗片刻,张子纬一声长啸,手上单刀蓦然加快,直逼得张震天以剑格档,叮叮当当之声又响起来,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刀剑光芒闪烁之中,已分不清谁是张子纬,谁是张震天。 众人正看得神驰目眩口呆目瞪之时。二人突地同时停了下来,只见张震天的长剑对准张子纬的小腹,张子纬的单刀也是指着他的胸膛,双方只需将手中兵刃各往前送上半尺,都能要对方的命。原来张子纬求胜心切,使上快刀,手中力量减弱,张震天却不畏他的快刀,先前示弱,手臂麻痹得以恢复,积蓄了力量后,敢和他来个以快斗快。二人皆是一般的心意,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同时停手不前,旁观之人却全都骇得惊叫出声,连代密洪仁海也不例外。 二人双目直对,各自一笑后收回了刀剑,退后三步。那公子抢了上来,拉着张震天的手,叫道:“爹!”脸上满是惊吓担忧之色,张震天向他点头微笑,拉着他的手回到边上。李逸航瞧着二人的举动,只觉说不出的别扭,心道:“怎地张震天突然冒了个儿子出来?之前可没听说过他还有儿子。”他感到奇怪,便向二人多瞧几眼。 这一场比斗,张子纬虽占上风,但斗到最后,却是平手,不分胜负。代密道:“雷电剑张兄果然是神出鬼没,有妙手回春之能,佩服佩服。”张震天也不否认,道:“这还得感谢张兄求胜心切。”代密转头向邱维方道:“邱帮主,现在双方是一胜一平一负,咱们两个下场比比,分出高下如何?”邱维方道:“老夫若再推辞,外人还道我青竹帮只是虚有其名。”代密道:“那里那里,青竹帮人才济济,这才发生了一山不容二虎、互争雄长的拼斗。”邱维方道:“我青竹帮发生这样的事,责任全在老夫身上,丑事不愿多提,代兄,咱们便来切磋切磋。” 代密道:“邱帮主快人快语,正合我意,不过比试前我须得言明,倘若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邱帮主可得吞服了这颗药丸。”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瓷瓶,打开瓶盖,倒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药丸。邱维方脸色一变,道:“此话怎说,老夫可就不明白了。”代密道:“实不相瞒,我三人来到木兰山上,便是想将青竹帮收归我光复教麾下!” 此言一出,厅上百数十人尽皆哗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逸航想起之前赵长老、赵堂主、张堂主在振威武馆的作为,以及天门山上偷听到的谈话,结合眼前的一幕,终于探查明白光复教派诡异行为包含的野心:将天下各门各派都收归于光复教的掌握之下!无怪乎他们嫌振威武馆徒有虚名,又感慨嘲笑南蛮子武功差,没有发送药丸的价值。 邱维方心下震惊不少他人少,张嘴哈哈一笑道:“代兄的野心未免太大,我青竹帮立帮建成二百余年来,虽然帮微人少,却从未归服于那门那派,就算我有心归顺,我帮中的一百多名兄弟也不会答应。”代密微微一笑道:“邱帮主不必为此忧心,本堂自有安排,咱俩先比试比试吧,倘若我胜不了你,说什么都是假的。”邱维方道:“要是老夫能胜得代兄,此事便不再提?”代密道:“那自然,世上没有强者向弱者低头之理,邱帮主若是技高一筹,我三人立即下山,以后绝不来侵扰贵山门。” 邱维方道:“好,那老夫欲不尽力也是不行。”在场中一站,道:“请亮兵刃。”代密道:“在下以一双铁砂掌来领教邱帮主的剑法。”众人一听,心下又是一惊:“他竟以空手来对付长剑,若非武功高强之极,岂敢如此托大?”邱维方也是不喜反忧,这代密瞧过我的剑法,自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我须得以长剑逼他远离,让他近得身旁则非输不可。 邱维方道:“这就不客气了。”长剑一竖,当胸刺出,代密往右踏出一步,闪身躲开,邱维方不等招式使老,长剑斜挑,攻向对方右腿。代密右掌劈出,左掌往剑身上拍去。他自称使的是铁掌,那自是不惧剑锋。邱维方剑到中途,偏转剑身,提手上划,以剑刃割他左掌。心道:“你手掌更硬,出禁不住长剑锋芒。”岂料对方左掌不避,伸出食中二指往剑身上夹去,同时右掌已然劈向自己右臂。只要剑身给他夹住,自己为避他右掌,非得被逼得松手撒剑不可,那岂不是一招之间便被夺去长剑?脑中念头急转,手臂缩回,以剑尖挑他右掌掌心。代密右掌一偏,避开剑尖,顺着剑身往下拍落,同时左手往对方前胸拍去。邱维方见对方掌势凌厉,不敢再攻,长剑圈动,削他左臂。双方你来我往,斗得好生惊险。 围观人众见二人一上手便斗得如此激烈,虽不比张震天张子纬一战的精彩,却是更加凶险,更加扣人心弦,无不看得大气不透,偌大的厅堂之中,除了掌风和长剑破空之声,别无声息。邱玉莲李楠等人脸上神色紧张,代密的每一掌拍出劈下,各人心头都是一紧,唯恐邱维方躲闪不开。 钟之汉和刘北龙等人虽被绑着,却也在厅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钟之汉心道:“我原以为自己武功能与邱老儿相比,适才他以本帮圣物竹剑斗我,在不敢以圣物碰我长长剑的情形下,仍将我压得死死,如今面对这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代密,几次化险为夷,若换作是我,早就被他拿下。”又想:“适才这次夺权,如若不是凭空冒出了三个狗崽子,我方或许能胜,但却未必能制服得了邱老儿师兄弟二人。” 李逸航也看得心下激荡连连,自己一直瞧不起洪仁海的弃师行为,可他的选择无疑正确之极,他本就悟性极高,再加明师指点,两年来勤学苦练,已然能和邱帮主一决高下,当真进步神速,我却白白浪费光阴,武功上无丝毫进展,与他的差距是越拉越大。他眼上瞧着代邱二人相斗,心下感慨的却是洪仁海飞速进境和自己的蹉跎,只觉眼前两个相斗的人,一个变成了洪仁海,一个变成了刘昆铮,只见洪仁海不断进逼,刘昆铮一步一步后退,原来刘昆铮还能稍胜一筹,可现在却毫无还手之力,眼见洪仁海线一招击出,刘昆铮无可闪避,他心中焦急,不自禁的叫道:“师兄小心!” 在他叫声出口之时,场下众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邱维方左胸被对手左掌拍中,他自己长剑也刺伤了代密的大腿,双方都受了伤,但相较下来,邱维方吃的亏更大,胸前气血翻涌,嗓子眼一甜,一股鲜血涌到了口中,他强忍着又吞下肚腹,不露一丝受伤之情。幸好代密腿上中剑,行动不便,又见邱维方脸色不变,中一掌后若无其事,心下存疑,不敢趁胜追击,失去了结束战斗之机。 第八十五章 手刃双獠 王凯森在李逸航耳边低声问道:“你叫谁小心?难道邱帮主竟然是你的师兄?”李逸航已回过神来,他脸上一红,道:“不是,不是,我胡乱叫的,快看比拼,别说话。”过一会儿,不见王凯森有回应,转头一看,王凯森已不在身边,心下奇怪,四下搜寻,发现他正站在钟之汉身后,心中一动:“不好!凯森要替大哥二哥报仇,这样贸然下手,只怕难逃责罚。”正想大叫制止,已然不及,王凯森宝剑往前一送,自钟之汉的背心直刺入他心窝,长剑跟着拔出再刺陈安生。钟之汉和陈安生二人叫也没能叫出一声,俯身倒地,背心创口中鲜血泉涌。场上众人包括钟之汉陈安生在内,都在全神观斗,谁也没注意到王凯森的举动,直到钟陈二人倒毙,各人才反应过来,把王凯森控制住,他也不反抗,丢下长剑,任由捆绑。 原来李逸航的一声“师兄小心!”将王凯森从观斗入迷拉回到现实当中,瞧见钟之汉脸色平静,根本无丝毫担心害怕的神情,心想:“这三名白袍人不知是什么来历,听那代密言道,青竹帮将要归顺他们什么光复教,如真是那样,帮内原有秩序又要打乱,那就未必能好好惩处钟之汉一伙,就算邱帮主仍旧管控着本帮,他为了安抚造反的众人,也不一定处死钟贼陈贼,还是自己动手的好,要是错过眼下良机,必然后悔一生!”众人目光都被相斗二人吸引,他便趁着无人注意,移动钟之汉陈安生身后,一剑一个杀了他俩。 场上相斗二人仍在各施本事,似乎根本不知道场下发生什么事,邱维方长剑挥舞,丝毫不乱,代密不敢太过靠近,发掌遥击,每掌之出,都发出呼呼风声,他心道:“先前看邱维方与钟之汉、洪仁海对敌,觉得他身手不过尔尔,怎地现在却是愈战愈强?”他却不知邱维方实是有苦难言,现下已是全凭强忍着一口气,奋力拼斗。 邱玉莲脸色苍白,她看出父亲脸色神情与往常大不相同,显是在苦苦支撑,心下跳得厉害,想叫父亲停手,可在这时候,父亲不但是在为己而战,也是为青竹帮而战,能听得进自己的言语吗?她低声向李楠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李楠也觉得情形不对劲,虽然这场比拼邱维方已输定,可现在双方还在拼杀过程当中,难道就叫停了打斗自行认输?如此主动言败,不但邱维方本人不肯,别的帮众更加接受不了,刚刚镇压叛乱树立起来的威信,只要他一低头认输,便全部荡然无存,日后青竹帮更加难以凝聚起来。 正自焦急,突然代密身子一晃,闪过长剑,欺近到邱维方身前,双掌凌空拍出,一股猛烈的掌风逼体而至,双掌未曾及体,掌风已将邱维方击得几乎窒息,身子晃了几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之前硬吞下肚子里的血又再急速涌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二人相距只几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邱维方身子向后飞出,与此同时,代密也被喷得个满头满脸都是鲜血,邱维方被拍飞的一刹那,手中长剑拖回时往对手头上带出,代密被血喷得视线受阻,没能看到这一剑,一边长发被长剑齐刷刷割断,半只耳朵也被削了下来! 代密不想取邱维方的性命,也不想重伤他于掌下,这两掌只发出六成功力,但邱维方已然禁受不住,往后飞出二丈多,撞倒多人,这才停下,邱玉莲大叫一声:“爹爹!”急奔过去,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头上身上血色殷然,已然晕死过去。李楠抱着邱维方轻放在拼着的桌面上,探他鼻息,尚有呼吸,搭他脉搏却发现脉象散乱,弦滑缓速,振动不强,已受了极重内伤,即时有人拿了伤药给帮主服下,也有懂医术之人替他止血敷药,厅上众人乱成了一团。 代密摸着半只耳朵,站在当场,他脸上全是血,有邱维方的,也有自己流下的,看不出神色如何,张子纬道:“代堂主,受伤可重,碍不碍事?”代密不答,显然没能从失去半只耳朵的震惊伤痛中回过神来。洪仁海不知从那里找来毛巾,给他擦拭干净脸上血迹,又以金创药涂上伤口,止住血流。 代密双掌击中对手胸膛,正常情况下,对手身子飞出后才会吐血,那时对手便将全身血液吐光,自己也不会沾上一点,但这人却在击中之前吐血,实是大出意料之外,天下武学,决无吐血伤人之理,因此他就更有预见性,也没想到要躲邱维方喷出之血,半只耳朵因此而被削下。在眼中不值一提的青竹帮,居然令得自己见血破相,可说是踏入武林后伤得最惨的一次,一时之间内心暴怒非常,直想大开杀戒,将青竹帮戮得片甲不留,可一想到身上重任,一想到教中严规,胸中怒气便压抑下来,头脑也逐渐冷静清醒过来。他哈哈一笑,走到邱维方身边,围在邱维方身遭的帮众都不自禁的让开。邱玉莲却挡在他身前,不让他接近父亲。 代密道:“邱小姐,你不必担心,我来察看你爹爹伤势,我若要害他,他现在还有命吗?”邱玉莲知他话不假,让了开来,可戒备之心却无丝毫放松,紧紧盯着他脸,只要他稍有加害之意,就算不敌,也要拼命阻挡。 代密让邱玉莲和李楠扶邱维方坐起,自己一手按在邱维方背心“大椎穴”上,潜运功力,将内力源源输入他体内。过了半柱香时间,邱维方终于睁开眼睛,咳嗽数声,吐出几大口黑血。邱玉莲叫道:“爹爹,你觉得怎么样?”邱维方低声道:“爹爹无事。”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是代密在替自己疗伤,颇觉诧异。代密缩回手,道:“邱帮主,现下感觉可好些?”邱维方道:“多谢代兄出手医治,老夫已然活了过来。” 张子纬道:“代堂主神功盖世,他不想取你性命,便打你十掌也不会危及性命。”邱维方道:“那还得要感谢代兄手下留情咯。”代密道:“感谢倒不必,你现下性命无忧,咱们便接上先前话题,这颗药丸,请邱帮主吞服。”手心一摊,一颗白色蜡丸在掌心滴溜溜的转动。邱维方脸色一变,道:“我青竹帮一百多人,就是不想受皇帝老子的管束,这才占山为王,干鸡鸣狗盗之事,要让这些自由散慢惯了的鲁莽汉子接受贵派管束,那是万万不能,老夫虽然输了给你,却也无法管束他们,归顺你派。”旁边一名汉子道:“邱帮主讲的不错,我们青竹帮就是青竹帮,头上面可从来没被别的什么教派压着。“ 代密道:“邱帮主,你不用忙着拒绝,我给两条路你们选择,你和众兄弟商量好了再答复我。”邱维方道:“两条什么路?”代密淡淡的道:“第一条路,归顺我教;第二条路,这儿的人尽皆踏上黄泉路。”李楠哈哈一笑,道:“代兄之言,未免过于托大,就凭你们三个,要送我们这一百多号人上路,当真是痴心妄想。”边上有些人也跟着笑起来,都道:“是啊,我们只要一拥而上,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将你们斩为肉酱。” 第八十六章 举帮归顺 张子纬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既然这么说,那自是有备而来,答应与不答应,全在你们自己,给不给解药,却是由我们说了算。”众人一惊,卢雄问:“什么解药?”张子纬道:“‘百花劫’的解药,索性开门见山跟你们说吧,你们这儿每个人都中了‘百花劫’的毒,若不服解药,便见不了明天的太阳。”他见各人脸上露出怀疑之色,便接着道:“各位检查自己的小腹,瞧瞧是不是有团黑影在里面?再按一按,有没有感觉到绞痛?”有些人拉高自己衣服,果见小腹上隐隐有团黑气,用手按摩几下,当真感觉疼痛,顿时大惊失色起来,其余的人也纷纷检查自己的小腹,果然如他所说,大厅上一片哗然,各人聚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 李逸航拉起衣服一看,却不觉异常,他把李楠扯到一边,看李楠肚腹上也没有黑气,低声道:“咱们没有中毒,大哥你快去把凯森放了。”李楠点点头,示意看守王凯森的几人将他放了,那几人刚刚见过李楠杀人时的狠劲,又知他是小姐的意中人,帮主的爱徒,那敢不听,立马将王凯森松绑放开。三人都没有中毒迹象,李楠道:“别出声,便跟大伙一样,旁人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保命要紧。” 张震天显然也中了毒,他脸色大变,向张子纬道:“张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是青竹帮的人,怎地连我们也一并毒了?”张子纬道:“抱歉,我们是无差别落毒,可管不了你是不是青竹帮里的人。”张震天道:“我二人与此事无关,麻烦张兄弟把解药给我。”青竹帮数十人也围着他们三人要解药,整个大厅乱成一团。范青山道:“兄弟们,把这三人拿下来,逼他们取出解药。”登时便有数十人齐声应道:“拿下他们,逼他们给解药!” 代密朗声道:“各位朋友,我三人身上只有这颗赠给邱帮主服食的药丸,可没有解药,你们要想活命,便请去哀求邱老帮主归顺我光复教旗下。至于各位想擒拿我们,我劝大伙儿还是早早收起这个心思,别没到天黑便送了命。”大厅上虽然喧闹,但他的说话仍然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未为嘈杂之声所掩,足见其内功之高。张子维待人声稍静,大声道:“退一步讲,你们就算拿住我们,我们手上并无解药,你们还是一样要死。”一汉子道:“那咱们便同归于尽好了。”张子纬微微一笑道:“有一百多号人相陪,我们三人是赚大发了,不过你还是先问问你身边的人,瞧他们愿不愿意为邱老帮主送死?”他这一句话,顿时使得一百多号人静了下来,眼光都落在了邱维方身上。 代密又道:“要你们青竹帮归顺我光复教,并不是要除了你们‘青竹帮’之名,帮内人事职位等架构并不会改变,一切事务还是由你们自己作主,我光复教只在有需要时传达命达过来,你等按吩咐做便是。”他顿了一顿,又道:“在你们都中毒的前提下,我三人还一显身手,乃是要让你们知道,我光复教势力远比青竹帮为高,归顺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子纬接着道:“你们如顽冥不化,这山上之人见不到明日太阳,可不是唬人之说,相信大伙儿都听过丁家堡和三圣派惨案吧,实不相瞒,那便是我教的杰作,他们两家当中有数人硬是不肯顺服,连累数十人死于非命,实是可悲可叹,你们自己再想清楚些罢。”众人一听,尽皆耸然动容,丁家保二十七口人,三圣派六十八口人,全在一夜之间离奇丧命,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各种仇杀情杀传闻满天飞,三四年过去,始终毫无端倪进展,不知凶手是谁,成为两桩无头公案,如今听他们说起,才知道是这光复教所为,他们下手之狠,可见一斑。 各人知道三人不是危言耸听,都脸色大变,你望我我望你,做声不得,最后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邱维方身上。邱维方脸色凝重,向众人道:“我服食这颗药丸,只不过是一仰脖子之间的事,但此中关系重大,帮里一百多名兄弟的名声及身家性命都系于此举上,我虽为一帮之主,却不敢独自决策,还是想听听大伙儿的意见。” 被捆缚着的吴国星大叫道:“性命不存,名声何用?当然是要吞了这药丸,保存我青竹帮百年基业以及百十条人命!”吴国星这么一叫,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赞同归顺光复教,有人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便先忍一忍,又有何妨?”有人道:“邱帮主,你就吞服药丸,归顺了他们,帮里兄弟都不会怪你,这是大伙儿一起做的决定,谁以后要有异心,吱吱歪歪的,老子第一个不容他!”更多的人道:“不错,青竹帮归顺光复教,是全体成员的意思,谁也不会怪责帮主你老人家。” 代密见人心向齐,笑道:“邱帮主,你瞧众人都劝你服食药丸,这颗药丸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只须每年八月十五之时前往湘西天门山领取解药即可,于你性命武功并无损伤,大可放心食用,多少人想吃还没这个资格吃呢。”说完向张震天瞧了一眼,张震天脸色一变,却不接上话。邱维方道:“我服食药丸,你们便给大伙儿解药?”洪仁海一直不言,这时说道:“不错,我们光复教说一不二,你不赶快吃,等会儿解药送迟,许多武功稍弱之人便要落下病根了。”邱维方道:“好!”接过药丸,瞧也不瞧,张口放入口中,连味道都未尝出,便仰头吞下去。众帮员齐声叫道:“邱帮主共英明,我等愿为青竹帮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子纬从怀中取出两个火箭炮来,走到天井之中,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前后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砰的两声巨响,在半空炸开,幻成两个重叠的蓝色三角形,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光复教通讯的信号火箭,不一会儿,只听得扑簌簌声响不绝,十余只灰鸽飞进厅,每只鸽子脚上都绑了物事,落在地下。代密道:“将里面的解药都分给众人吃罢。” 范青山让人取下鸽子脚上物品,打开后是小指头大小的辛味泥色丸药,立即给每人分一颗药丸,连奴仆婢女也都中毒,分得了解药。李楠,李逸航,王凯森人取过解药后却未服下,李楠悄悄的道:“这三人应是在水中下毒,无论是谁,有武功无武功都不能幸免,估计那些猫猫狗狗都已中毒。”李逸航低声道:“咱们没有中毒,这颗解药好好保存,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李楠道:“不错,以后跟光复教打交道之处必不会少,咱们可让大夫查查解药是什么材质,再另做一百几十颗出来,那就不惧他们下毒。”李逸航都道:“正是!如果能弄到邱帮主所服的那种白色药丸就更好了。”王凯森低声道:“要是你有机会弄到白色药丸,估计就只能存在肚子里面。” 第八十七章 夫妻吵架 代密将多出来的解药收回去,道:“邱帮主,麻烦你一个月后到天门山上一趟,我教朱长老会跟你面授机宜,共谋大事。”邱维方脸色已好了许多,已能自己坐着,道:“好。”张子纬道:“青竹帮内乱刚平,又新入光复教下,事情不少,我三人便不在这儿多耽,邱帮主,盼你早日处理好事务,我们在山上恭候你的到来,大伙儿好好喝上一杯,哈哈。” 李逸航听得他们要走,心念一动,想起那个藏在钟大本房里的女子,吴国星的老婆,便走到吴国星身旁,低声道:“你老婆还未分得解药,快跟他们要。”吴国星一怔,顾不得手脚被缚,大声叫道:“三位慢走,三位慢走!”代密转头瞧着他,问道:“吴副堂主,你有什么事?”吴国星叫道:“我老婆她没来,她一定中了毒,你们分一颗给她。”洪仁海道:“你老婆她怎地不来,不是已经让人通知所有人过来了吗?”吴国星又是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婆为何不来,道:“这个,这个,可能是没通知到吧。”李楠笑道:“是没通知到她,你们等等,我让人把她带来。”转头吩咐一名汉子让他到钟大本房里,将藏在床底下的吴国星带来。 过了一会儿,吴夫人被带了过来,众人见她被五花大绑,口里塞布,都是惊诧不已,吴国星更是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李楠用刀将绑绳挑断,扯开布条,道:“我们去钟大本房里聊天,却不料碰上了她,开始不知是是谁,为避免消息走漏,绑了起来,吴堂主,真对不起,我三人在这向你及嫂子道歉,望勿怪。”吴国星脸色铁青,突然大叫道:“钟大本,你一王八蛋好大的胆子,我要杀了你个狗贼!”他挣扎着站起,到处寻钟大本的身影,却找不着,便大叫癫狂起来。李楠向一人问道:“钟大本呢,让他逃了吗?”那人道:“刚刚钟之汉造反之时,人人都顾着镇压叛乱,没留意到他,不知他是否借机逃了。” 李楠从钟大本口中得知,吴国星是最近才参与进钟之汉一伙,没来得及犯下什么严重罪行,便行到吴国星身前,解开他身上绳索,道:“吴堂主稍安勿躁,钟大本那狗贼中了毒,现下虽然逃了,却捱不到明天,你就静静等着他上路吧。”吴国星一听不错,安静下来,他手脚得复自由,行到他老婆跟前,两巴掌打在她脸上,骂道:“贱人,你背着我去找男人,我要杀了你!”调头去找刀剑,他老婆被上百人目睹此事,已是羞得无地自容,又被他当众狠狠打两掌,还说要杀了自己,登时情绪失控,躺在地下嚎啕起来,叫道:“吴国星你这狗娘养的,若不是你跟钟帮主鬼混在一起,整天整夜不回家,让我一人独守空房,就是回来后也从不碰我一下,活守寡的滋味你知道吗!不然钟大本那狗贼怎会有机会勾搭上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变态,要男人从不要老婆,你去找得男人,我就找不得男人?呜呜,呜呜”呼天抢地的哭起来。 吴国星与钟之汉之事,众人早已风闻,只不知真假,此时听他老婆亲口说出来,都暗暗摇头,心道:“造孽啊造孽,一因生一果,一果得一报。”吴国星一听,脸色变得如猪肝一般,双眼冒出的怒火直欲能点着柴火,有人怕他理智丧失,连忙拉着他。 代密摇了摇头,对邱维方道:“邱帮主,贵帮闹成这个样子,你怕是难辞其责啊,冀你此后好好管理整顿,别连累得我光复教也脸上无光。”邱维方一张老脸愧色难当,长叹一声道:“不错,不错,不错!”他一连说了几句“不错”,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张子纬高声道:“各位兄弟,你们入了我光复教下,虽不必按我们教规严守,但在这男女之间上的事,嗯,还有男男之间的事,却须得循规蹈矩,谨慎小心,如有行差踏错,传到我们耳中,就算邱帮主为你们求情,也是一样的严惩不怠。”代密补充一句道:“在光复教中,杀人放火事少,失节事大,你们得好好掂量。走吧。”三人身子一晃,已闪到了厅口,随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三人一走,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大厅里一片喧哗,李逸航心想:“可能是邱帮主待人太好,在众人心中没有威严,光复教三人一走,又变得乱烘烘的。”邱维方有气无力的叫道:“静静,大家静静。”可是有谁能听到,便听到了也是没放在心上,一般的谈话。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厅中响起:“大家静下来,听邱帮主奖赏发落。”这声音传入耳朵,每人皆是一震,顿时住口,大厅上变得声息全无,连一只苍蝇的嗡嗡之声都能听到。原来是李楠见无人听令,心中怒火骤生,也不理地位是否相符,暴喝起来。 卢雄道:“把造反的逆贼全带上来。”顿时厅中有超过一半的人走到邱维方跟前,跪了下来,有绑着有没绑的。李逸航没心思留意青竹帮的奖赏处罚,眼睛便是跟着张震天转,见他父子二人坐在一旁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心道:“该不该现在上前当面质问他,还是旁敲侧推的好?”本想拉李楠来商量一下,见他正忙着帮邱维方处理事务,心想邱帮主得有李大哥帮手才行,我的事还是自己来处理。 眼见张震天父子二人起身离开,便也悄悄跟了出去。张震天回入内堂,想是去换衣服,他儿子一人独自在花园里转悠。李逸航心想:“张震天儿子在这,谅他也不会溜了,奇怪了,他儿子我怎么感觉到那么脸熟呢?”当下鬼使神差没有追张震天,而是跟在公子身后。花园里没有其它人,尾人不难,可不知怎地,转眼功夫竟然没了人影,他急跑十数步追上去,眼前只幽幽草木,却那里有人? 正迷惘处,突听得身后有人道:“你是谁?干嘛跟着我?”李逸航急调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张公子,只见他手持长剑,正指着自己,忙道:“张公子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有意跟着你,我只是想找你父亲,有些事向他询问。”张公子道:“我爹爹认识你吗?你找他问什么?”李逸航道:“认识,也可能不认识。”张公子道:“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怎地这般缠夹不清?”李逸航道:“应该说之前认识,现在可能不认识。”张公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瞧你这人贼头贼脑,一定不怀好意,你想做什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李逸航被他骂自己贼头贼脑,心下有气,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怎地骂人了?我说你才是贼眉鼠眼呢。”张公子道:“你偷偷摸摸跟踪人,难道不是心术不正?心术不正之人脑袋还好看得了吗?”李逸航听他又骂自己心术不正,更是有气,怒道:“你这人瞧起来斯斯文文,怎地一开口就骂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不讲道理之人。” 张公子也怒了,道:“你心术不正还不能给人说了?让我揭穿了阴谋,气急败坏了不是?”李逸航道:“好笑,我有什么阴谋让你揭穿,真是自以为是,怎地张家的人都这样子。”张公子冷笑一声道:“我张家的人怎么了,你倒说说。”李逸航道:“哼,张家的人怎么了,你去问问你父亲罢,看他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知道你张家人怎么了!”张公子手中本来放下的长剑又挺了起来,喝道:“你这贼眉鼠眼的臭贼,你胡说些什么,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第八十八章 空手夺剑 李逸航见他又拿剑指着自己,也真是怒了,道:“拿剑指着我,这难道叫客气?你爹爹做过的事,他自己心中清楚得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的伤天害理之事,偏我就知道,他要来了,我得好好质问他,看他如何狡辩。”张公子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叫道:“放……你竟敢这样说我爹爹,先吃我一剑!”说着抬起了手,作势要刺出,李逸航不惧他,道:“张震天要是怕被人说,他又何必要干坏事?”张公子气呼呼的道:“你还说,你还说!”手中长剑终于刺了出去,李逸航心下恼怒,不躲不避,待得长剑快到胸前,突地往左一缩,闪过剑锋,猱身上前伸手去夺剑柄,张公子本无心刺他,见他不闪避,以为李逸航不会武功,倒还真怕伤了他,剑尖离他身子尚有五寸时便停下来,可根本没想过他居然会来夺剑,一呆之下,握住长剑的手给他抓住,长剑也被他硬生生抢了过去。 李逸航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夺过长剑后见他呆在当场,上颚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脸色古怪之极,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李逸航没料到他竟然是这副表情,心道:“怎地像个小孩子般的要哭鼻子?”便道:“谁叫你要刺我,你刺我,我只夺你长剑,没有打还你,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见他仍不说话,眼眶中泪水盈然,便道:“小气鬼,不就一把剑吧,哭什么哭,还回给你。”说着倒转剑柄,递回给他。张公子却不接,右足在地下蹬了两下,转身便走。李逸航叫道:“喂,喂,你的剑。”张公子更不理睬,奔得更加快了。 李逸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后,自言自语的道:“抢了他的剑要哭,还他剑却不要,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真是莫名其妙,算了,回去找李大哥吧。”把剑放在地下,转身往大厅里行去,走着走着却迷了路,走不出花园。他道:“糟糕,刚才为了跟他,都忘记看路,可得要慢慢寻回去。”可是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他更加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儿竟是迷宫?”带着疑问,边走边仔细观察周边事物,最后竟然回到了适才两人相争的地方,那柄剑还在地下。这下他确定这个花园是个迷宫来了,心道:“那张公子随随便便就出了去,相信也难不到我,只是要将之前走过的路记在心里才行,别再走相同的路。”正要再觅路出去,却见那邱玉莲和张公子行了过来,李逸航看着邱玉莲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道不妙,这张公子竟然叫叫救兵来。便假装看不倒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行去。没走几步,听得邱玉莲叫道:“那个谁,你别走。”李逸航知道她叫的是自己,装着不懂,快步往林子里走去,很快就把他们甩开,正得意,眼前一条小路却突然冒出两个人来,挡住了去路,正是邱玉莲和张公子。 李逸航一惊,暗道:“这个花园果然有些鬼门道。”邱玉莲一把拦住他,道:“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李逸航道:“邱小姐,我只在这里迷了路出不去,并没有鬼鬼崇崇,可别乱说。”邱玉莲道:“你一个外人,跑到我青竹帮地头干嘛,就是没鬼鬼祟祟,也是心怀鬼胎,有见不得人的目的。”李逸航又好气又好笑,怎地今天净被人怀疑斥骂?这次并没生气,和心静气的道:“邱小姐,我是想找这位张公子的父亲,这才来到这儿,你说我怀有鬼胎,那么这鬼胎就是张……张……”他本想说鬼胎是张震天,可抬眼见到张公子脸色,便没再说下去。邱玉莲如何不知,道:“你适才缘何出言损及张叔叔,又抢了张,张公子的长剑?”李逸航道:“第一,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胡说,不是诬赖你的张叔叔,你张叔叔做了亏心事,我是有真凭实据的,第二,刚刚这位张公子说不过我,就动手用长剑刺我,我抢他长剑,也不算是过份的举动罢。” 邱玉连道:“你还说不过份?你抢剑就抢剑,干嘛要抓人家的手?”李逸航一怔,道:“这,这,这个剑柄就那么长,我总不能抓剑刃夺剑吧,我可没那本事,抓他手有什么大不了,又伤不了他,难道他的手这么金贵,连抓一下都不行?”邱玉莲道:“当然不行!”李逸航不觉好笑,道:“抓都抓了,你们待怎么样,最多我给他抓回算了。”说着把手伸到张公子跟前,示意他抓一抓,不料她二人一人说道:“卑鄙无耻!”另一人说道:“下流胚子!”这两句骂言真把李逸航弄得头晕脑涨,他被人骂过无数次,什么“王八蛋”“狗崽子”“小杂种”“猪脑子”等等是常语,但这“卑鄙无耻下流胚子”八字还是第一次被用在自己身上,右手伸出去,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傻在那儿。 邱玉莲道:“你老实交待,你到这儿来是什么目的。”李逸航道:“我真是要找你的张叔叔,有事要问他。”张公子道:“你怎知我爹爹在木兰山上?”李逸航道:“我是上得山后,今早才知道你爹爹也在山上,适才一场混战没机会接近你爹爹,后来就跟着你父子俩到了这鬼花园,就这么简单。”邱玉莲道:“什么鬼花园,你才鬼,鬼头鬼脑的,那你是怎么混上山的,又想干什么?”李逸航再次被骂,知道她是李楠的恋人,也不觉生气,回道:“上山干什么,我是随李楠李大哥上山的,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邱玉莲一听,却生气了,喝道:“好你个臭小子,我正正经经的问你,你却屡次笑话我,皮痒身痕了是不是,看我好好教训你。”说着伸手便往李逸航脸上抽来,这个大小姐在木兰山上横蛮惯,脾气又火爆,打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李逸航虽没想到她说动手便动手,但怎么说也练过数年功夫,怎能轻易让她抽中,当下将头一歪,避了开去。邱玉莲却更加生气,道:“你还敢避,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一拳打出去,这下用上了武功招式,李逸航却没敢出手相格,只好跃在一旁,叫道:“喂,喂,有话好好说,怎么这样对待客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去告诉李大哥去。” 邱玉连更加生气,一言不发,出手更加快了。李逸航不敢还手,只是躲闪,正狼狈间,突听到李楠的叫声:“玉莲,住手。”李逸航一听,如得大赦,闻声奔到李楠身旁,叫道:“大哥,你总算来了!”李楠笑道:“兄弟,你怎么得罪了玉莲小姐了呢?”不等李逸航说话,对邱玉莲道:“玉莲,他是我的好兄弟,也姓李,本家兄弟,你先饶了他。” 邱玉莲对李楠百依百顺,况且她也不是真的要打李逸航,听他这样说,便道:“我知道他是你兄弟,那里有打他,只是试试他的身手,对吧,小李子?”李逸航也怕和她闹僵,李楠在中间难做,见她这样说,也道:“是啊,是啊,我们只是在拆招。”李楠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怎么知他是我兄弟?”邱玉莲道:“叛乱前你们在一起,镇压叛乱后你们三人又聚在一起私语,任谁都知道你们三人关系不简单。”李逸航本想取笑她老瞧着李楠,但想想还是不说为妙。 第八十九章 错失良机 李楠哈哈一笑,向张公子瞧了一眼,问邱玉莲道:“这位公子是?”邱玉莲微笑道:“他是张叔叔的儿子,叫张慕澜。”李楠和李逸航却齐声叫了起来:“张木兰!”不约而同的想起上山时遇到的那个樵夫所说的话。邱玉莲和张慕澜都很是诧异,望着二人,李楠道:“我们上山时遇到一个老人,他说木兰将军姓张,不料真在这儿碰到个张木兰,真是凑巧。”邱玉莲也笑道:“张公子叫张慕澜,羡慕的慕,波澜壮阔的澜。不是男扮女装的花木兰,可别搞错。”李楠笑道:“张公子相貌俊美,真比人家新媳妇还要好看,要真是个女子,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子呢。”张慕澜脸上一红,邱玉莲轻打了他一下道:“不准取笑人家。” 四人行出花园,李逸航一路注意,终于寻到花园迷宫的些少端倪。回到厅上,邱维方已摆下筳席,庆祝成功镇压叛乱暨李楠、王凯森平安归来,席上众人大肆喝酒,来敬李楠王凯森李逸航的人络绎不绝,三人来者不拒,放量喝酒。李楠说起在古墓中的所遇所闻,引得众人神往,青竹帮里的人虽然都是以盗墓为生,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僵尸,听得李楠王凯森说起宇文将军的厉害,尽皆惊叹不已,得知王凯木王凯林两兄弟变为腐尸,大骂钟之汉天良丧尽之余,纷纷前来安慰王凯森,并祝贺他为兄报仇雪恨。 李楠举起陌刀,在半空虚挥几下,大声道:“这把就是宇文将军的神兵,专杀奸佞妄人,乱臣贼子,以后谁有异心,就让他尝尝这把陌刀锋芒,看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它的锋刃利!” 席上众人都见识过这把刀的厉害,想起死在刀下十余人的惨状,心下都是一悸,那里还敢另有想法,高声叫道:“谁有异心,就让他成为刀下鬼!谁有异心,就让他成为刀下鬼!” 邱维方受伤不轻,喝不了多少酒,见有卢雄李楠在主持大局,心下大定,盛宴不到一半时,就回入房中休息。 李逸航喝得晕晕乎乎,在席上来回走动,到处找寻张震天,却没觅到他的踪影,张慕澜也不知去向,心想:“这张公子不但相貌长得像女子,脾气性格也似得十足,这么高兴的时刻,竟然躲回房里,太不像话。”寻找未果之下,心想明天再去质问他不迟,便回席上喝得烂醉如泥。 睡到第二日下午,他一个激灵扎醒,跳将起来,匆匆梳洗后出门,心想先去寻李楠,再一起去见张震天,路上见得有人,问李楠在那,众人都摇头说没见他,只好每间屋子每间屋子寻去,到得屋外便叫李大哥,一直没听得回应。走着走着,突然见前面一人身影甚是熟稔,追上几步,看清原来张慕澜,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袍,一顶黑色书生帽子,瞧将上去十分的俊雅脱俗。李逸航低头看自己身上所穿,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发出一股臭味,当下也顾不得,奔上前去叫道:“张公子,张公子。”。 张慕澜转过身子,见到是他,微微惊呀,问道:“怎么又是你,你老跟着我干嘛?”李逸航道:“张公子,我刚刚四处寻李楠李大哥,恰巧在这遇上你,也好,我想去见见你父亲,你带我去见他罢。”张慕澜道:“你倒底找我父亲想问什么?”李逸航道:“我心中存有一个老大疑问,你爹爹便是这疑团的关键人物,只有当面问询才能解开。”李慕澜道:“你老说我爹爹谋害你,你倒说说怎么谋害你法,如果说得像煞有介事,将来我倒可以代你问问。” 李逸航一惊,问道:“怎么要将来才问?”张慕澜道:“我爹爹昨日便匆匆下山去了,指不定那日回来。”李逸航一听之下心中失落之极,懊悔万分,暗骂自己前怕狼后怕虎,没有抓紧时机去问张震天个清楚,张慕澜见他一脸懊恼,不似是装出来的样子,起了好奇心,问道:“你就说出来听听是什么事,爹爹的事,我多少知道点儿。” 李逸航道:“你爹爹去那儿了,怎地这般焦急下山?”张慕澜道:“不太清楚,想是为了光复教的事,这光复教忽地冒出来,不知是什么来路,干下的事着实令人震惊。”李逸航不言,心想这张公子态度好了许多,不妨向他了解一下内情,便道:“我跟你说出心中的疑窦,你看看知道多少。”张慕澜来了兴趣,点了点头,两人便在道旁的大石上坐下,微风吹来,李逸航闻到张慕澜身上一股股幽香,心道:“这张公子当真奇怪,一个大男人抹胭脂擦香水,成什么样子。不过呢,这香水味道还真好闻,呆会儿向他讨教一下是什么香水香粉,日后买来送给女孩子,一定能讨她喜欢,但送给谁好呢?”脑海里转过了梅芷菲和陈娟的身影,突然一呆,隐约想起似乎在她二人身上也闻过这种芳香,与眼前张公子的虽不尽似,却一般的令人心醉。张慕澜见他脸色柔和,目光迷离,那里知他竟在想女孩儿,以为他在回思往事,便道:“喂,你想好怎么说没有?再不说我可要走了。” 李逸航回过神来,忙道:“我说,我说,是这样子,张兄,你是不是有个姊姊或是妹妹叫张美兰?你是慕澜,她是美兰。”张慕澜一怔,道:“是啊,我是有个妹妹叫美兰,只可惜她于半年前不幸患病仙去。”李逸航道:“这个我知道,她得的是天花,唉,你妹妹仙女一般漂亮,说走就走,真的好可惜。”张慕澜道:“你认识我妹妹?”李逸航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白云,道:“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张慕澜也抬起头,道:“我对妹妹之事知道甚多,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李逸航道:“此事跟你妹妹有关,却不知从何说起,唉,好乱。是这样,她死后,下葬前的一晚,我在你爹爹汉阳的家里喝酒……”李慕澜抢道:“你在我家里喝酒?”李逸航道:“是啊,一起喝酒的人还有她未婚夫王不凡王公子。”张慕澜道:“王公子他不是我未婚夫。”李逸航大觉惊愕,道:“王公子当然不是你未婚夫,我说是你妹妹的未婚夫。”张慕澜脸上泛起红晕,道:“我意思说王公子不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李逸航道:“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喝醉了。”张慕澜道:“喝醉酒再正常不过,昨日便有许多人醉酒,到现在未醒,有人还在忙前忙后的服伺没空陪我呢。”李逸航知道他说邱玉莲,便道:“原来李大哥还未醒,怪不得怎么叫也没回应。”接着又道:“醉酒是正常,可我醒来后就发觉不正常了。”张慕澜显然起了好奇心,双眼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我在你家醉了酒,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被钉死在棺材里,埋在你妹妹的坟中!”张慕澜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可能?”李逸航道:“有什么不可能,我醒来之时已是三个多月后,全靠盗墓贼去盗你妹妹之墓,把棺材打开,才将我救出来。”将那日的详情说了出来,张慕澜只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李逸航道:“现下知道你爹爹干了什么亏心事了吧,我要好好质问他安的是什么心,为什么要将我钉入棺材,将我当死人埋了?” 第九十章 吃霸王餐 张慕澜抬头望着远处,喃喃的道:“这我可就不知是怎么回事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逸航见他神色不像作伪,便问:“你妹妹下葬之时,你怎么不回来拜祭她?”张慕澜迟疑了一会,道:“我在外地求学,爹爹没来得及通知我。” 李逸航道:“不对,你是张震天的私生子,因此不便来送你妹妹一程。”张慕澜吃了一惊,道:“我怎么变成了私生子?”李逸航道:“我在你家时,伙计奴仆全都没提过你爹爹还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只说张美兰是他的独生爱女。”张慕澜“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盯着他好一会儿,道:“你……你……你是和平!” 李逸航也甚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家里的赐号?”张慕澜犹豫一下道:“是小梅跟我说的。”李逸航道:“你还认识小梅?当真神奇,看来你跟他们关系不一般啊,怎地我从未听说过你?”张慕澜站起来道:“我有事要做,耽搁这许久,不跟你聊了,你的事,下回我见着爹爹就会问他,对了,将你困入棺材之事,请你不必介怀,必竟你现在还完完整整地活着。”说完转身便走。李逸航想跟他多了解一些情况,但他走得很快,也不方便追,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李楠来找他去喝酒吃饭,又是一番烂醉。李逸航左右无事,就在木兰山上呆下来,可自此以后,便再没见得张家父子,问李楠,李楠说张慕澜早随他母亲下山而去,连邱玉莲也不知他们却哪了。 这一段时间,李逸航觉得丹田里那股不可控的气息愈来愈强,有时就是不扎马练气,它自己也会莫名其妙的涌上来,在体内乱窜乱冲,难受之极,逼得他不得不高声狂啸,宣泄掉如洪水般的气流。李楠就这事请教过邱维方,邱维方也不知所以,道:“逸航体内这股气息,似不是他自己的,对这股气息只能引不能堵,至于怎么引法,成为自己可用的内息,老夫也没丝毫头绪。”李逸航见邱维方这等高手也没有办法,自己也懒得去想,记起李楠会使剑,便跟他学了两三套剑法。 这一日,北风怒号,天上积云如铅,下起大雪来,他是南方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厚的积雪,与王凯森等人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冒出一身热汗。回入房内后,虽觉身上湿沥沥,却没在意,倒头便睡。睡到半夜,只觉邪风入体,冷意森然,但他白天玩得太累,硬是张不开眼来,转个身子倦缩起来又睡了过去,越睡越觉全身冰冷,突然丹田中那股热气涌将上来,在全身各处四围游走,将寒意驱除,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因是在睡梦中,李逸航忘了起来宣泄内息,不一刻,休内积聚的气息猛烈,将李逸航从梦中逼醒,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四周一片青光,耳中轰隆隆声响不绝,手脚不听使唤,不经不觉到了屋外,出了院墙,在山野峰顶狂奔起来,脚下有路就奔,脚下无路便跃,癲狂中竟然跑了百八十里山路,天亮时分,终于慢慢清醒过来,体内气息缓缓消退。 他左右一瞧,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林之中,四周白雪皑皑,乃是个人迹罕至之所,便道:“我这是在那里,怎地跑到这儿来?”竟然完全不知自己发生何事,只记昨日睡前和王凯森玩,睡醒后就到了这片林子里。李逸航百思不得其解,心道:“不会是朝廷来剿山吧,难道自己逃跑中被人打得失忆?”检查身上,只有碰伤擦伤摔伤一类小创口,都无甚大碍。再摸脑袋,也无伤无痛,没被人击打过。 天上没有太阳,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胡乱挑个方向走,走了二日一夜,所见仍是山丘密林,不由得有些慌张,肚子也饿得咕咕地叫,心道:“也不知有没有在这兜圈子,现下饿得紧,明天再要出不去,怕是要交待在这林子里。”走着走着,突听得叮咚声响,他闻声奔过去,见得一条小河流淌在山间,其时虽大雪纷飞,河水却没完全结冰,冒着丝丝白汽。他心中一喜,叫道:“有救了,我可能在山中转圈,走了多时的冤枉路,跟着这小溪走,就一定能出得山林。”打定主意,便真沿着溪水走,这方法当真有效,在第四天上,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市集上。 这时他已蓬头垢面,混身上下脏兮兮,饿得有气无力,走到一食店前,想买些东西吃,一摸身上,只一把短剑,一条缠在腰间的长鞭,却那里带得银两?他发恼骂自己:“李逸航你这头笨猪,怎么总是不袋钱出门,看这次不饿死你!”他却那里记得起,自己对上一次和钱打交道,还是半年多前在张震天家里时摸过,此后便一直无须用上钱。他在暗骂自己时,鼻子里闻着热锅里云吞的香味,嘴角竟然不自觉流下馋涎,那店主看他一身乞丐打扮,在店门前流着口水,只感说不出的厌恶,连声喝道:“快走快走,小叫化子不要在这儿阻我生意,再不走一脚踢你。”李逸航默默走开,想起一年前逃下白涯寨沦为叫化子,一年后情景何等相似,一般的被人认为是叫化子。说道:“上一次做叫化子有人施舍,不知道在这儿会怎么样?” 在街上转了好多圈,便是没人给食物,他自己还真开不了口向人要吃的,越走越饿,越饿越晕,最后把心一横,决定去吃霸王餐,先填饱肚子再说。想好主意,却没蛮干,先到河边梳洗,把头发脸庞手脚洗得干干净净,接着把棉袍翻转来穿,又将背心套在袍子外头,打扮好后对河一照,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身影映在水中,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滑稽可笑,但总算似回个人样。 他行到一座叫寻香楼的酒楼前,稍稍停顿,便行上去,此时已是未时,但楼上仍有四五围人在吃饭,便挑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坐下,马上店小二倒上热茶,李逸航装模作样的问店小二这寻香楼有什么招牌菜,那店小二一溜口说了十几款菜式出来,讲得既快又带地方口音,李逸航那听得清,便道:“先上一斤酒,一斤牛肉,一只烧鸡,一条鱼,不够再叫。”店小二见他脸庞瘦削,肤色紫红,皮肤皲裂,不像是个有钱人,但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土甚多,决不能以貌取人,当下答应而去。 李逸航本来想既然吃霸王餐就要吃一顿大的,但看到这酒楼设施简陋,装饰破旧,不忍心把老板吃得太入肉,随意叫几样菜就算了。他喝着热茶,在店小二倒酒时问他:“这儿是什么地方?”店小二道:“这地叫木子店镇,客官你刚来此地?”李逸航点点头,又问:“这儿离汉阳城有多远?”店小二道:“这儿离汉阳,怕得有三百里地。”李逸航心里啊的一声:“我竟然走离这么远,错了方向,以致南辕北辙。” 上菜后,李逸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数天来的饥饿劳顿,此时终可稍稍缓解。正吃着,上来六条汉子,都在三四十岁左右,个个神情悍恶,衣服包裹里面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虽然是一起上的楼,却分成两桌坐下,一桌在李逸航身后,另一桌隔了几个座头。李逸航心想:“明明是一伙人,怎地要分开来坐?”也无心理他们,继续埋头苦干。 突听得后面一人低声道说道:“徐二哥,不知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否可靠,那‘铁九脚’何灵少师徒真要经过木子店镇吗?”那徐二哥道:“他二人从怀博去松林山,这木子店镇是必经之路,只不知他们会不会在这儿歇脚。”另一人道:“镇上其他的饭店都关门大吉,他们要吃饭,就得选这儿,呆会可别露了马脚出来。”三人埋头说话。声音极低,但不知怎地,李逸航便是听得个一清二楚,心道:“这伙人似是要劫杀那什么铁脚九,正好,呆会打斗过程中,我可趁乱出逃。”想着可免单,便又叫多一壶酒。 第九十一章 争听秘密 可快把酒喝光,肉菜吃完,硬是没见什么铁脚九上楼,李逸航心下焦急,可听得后面之人说话,对铁脚九师徒二人的到来,显是信心满满,便也静下心来,反正无处可去,在这有得吃喝还有热闹可瞧,自己急什么呢。 正想着,突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上来了两人,一人五十多岁,身材横粗,颏下一部胡须,犹如乱茅草一般,脚步沉稳,另一人是个白肤少年,年纪约莫十八九。二人上得楼面,闹哄哄的酒楼顿时静了下来,李逸航转头一扫,见各台的人都在埋头吃饭吃菜,没有一人瞧向二人,李逸航心中好笑:“看来今儿酒楼上的人都是冲着这师徒二人而来,明明盼着二人前来,到了却又不抬头看一眼,那不是欲盖弥彰么。”那粗壮汉子见到这般情形,也是一怔,他身旁的少年拉着他的手,欲转身下楼,铁九脚却没调头,环视大堂一圈,走到了李逸航对面桌上坐下。店小二却没察觉有什么异常,连忙倒茶,今日突然这么多人吃饭,已将他忙晕了过去。 二人坐下后,楼上又开始喧闹了起来,喝酒歌,猜拳声,此起彼伏。铁九脚师徒没有说话,只静静等上饭,李逸航看二人脸色凝重,想是二人知道情况不妙,无心谈笑。铁九脚突然对那少年道:“华远,你怕不怕?”那个叫华远的少年道:“徒儿不怕。”李逸航见他脸色苍白,身子一直定不下来,口中虽说不怕,但心中一定害怕得紧。铁九脚道:“此刻大敌窥视在侧,便是怕也没用,是生是死,了断就在眼前,过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华远道:“师父。”铁九脚道:“怎么?”华远吞吐道:“不如,不如,便把那地点,地点说……”一句话没说完,铁九脚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华远一个耳括子,喝道:“兔崽子,你竟敢说这话,你,你怎地如此没有骨气?”华远摸着被打得乌黑的脸庞,一句话也不说,低下了头。铁九脚却是余怒未熄,低声骂道:“你既然怕死,现在便走,这些人全都是冲着我来,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华远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没有站起身来。 李逸航心想:“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瞧样子要有一场血战,这些人好像是要从他口中探查什么秘密,他是宁死不吐,可华远这徒儿就要白白陪他送死。”李逸航又抬头四下里一扫,这时见得全部人的眼光都射到师徒二人身上,想是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那铁九脚突然一拍桌子,叫道:“快拿酒来,快拿酒来!”店小二这时也觉察到气氛有些微妙,忙放下手中的活,送了一壶酒上来,铁九脚道:“再拿二十斤上来。”店小二傻了眼,道:“客官你二人能喝得完?”那铁九脚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喝不喝得完干你什么事,快上。”掌柜看到银子,急忙从库房里提了一坛酒出来,放在桌上,要给他倒酒,铁九脚一把抢过来,将嘴凑到坛口,捧起就喝。他这一口好长,只听得骨嘟骨嘟直响,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坛酒,跟着将酒坛往地上一摔,哈哈大笑起来。 李逸航被酒水溅得满身都是,心道:“要开场了,等着看好戏。”只听得铁九脚高声笑道:“各位朋友,怎地还不动手,还没吃饱喝足么?”李逸航身后的三人站起来,那徐二哥道:“何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那地点说了出来,你二人无丝毫损失,大伙儿还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何乐而不为?”铁九脚何灵少道:“我徒弟一言提醒我,地点说出来不是不可以,但我只能说一次,只能说给一个人听,你们谁要听的?”话音甫落,整个二楼大堂除了李逸航外,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声说道:“我要听!” 李逸航当真被吓一跳,看着各人都站起来,只自己一人坐着,立马显得突兀无比,他也不理那么多,身子挨在窗口上,瞧着众人。心道:“这时还不是逃走良机,再等上一会儿大乱斗,便不走也是不行。”铁九脚何灵少道:“大伙儿都要听,但我只能说给一人知道,那怎么办好?”一人道:“那你便大声对着一人讲好了,其余的人不必理会。”何灵少道:“这位仁兄提议甚好,可我大声讲出来,有些朋友怕不愿意。” 果然那徐二哥道:“既然是秘密,怎能每个人都知道?今天二十多人知得,明日便整个木子店镇的人都知得,后日整个武林都是得,这岂不是乱了套?”先一人道:“按徐二掌门这么说,那该由谁去听呢,难不成由你去?”徐二掌门身边一人道:“按地位资历,我二哥是最有资格去听这秘密。”又有一人道:“你二哥听了秘密后,会不会跟我们飞鼠帮讲?”徐二掌门身边一个胖子道:“如跟你们飞鼠帮讲,还不如让何兄在这当面讲还省事。”飞鼠帮中一个年青人道:“如是这样,凭什么由你天风派的人去听?”天风派另一桌中的一个红脸汉子道:“凭的便是这个。”众人转头向他瞧去,只见那人将一把弯刀“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 一名花白胡子老人见状,嘿嘿冷笑几声,红脸汉子道:“银三爷,难道你们三水庄也要来插上一脚?”花白胡子道:“好说好说,这可是个肥缺,怎能少得了我们三水庄的人?”红脸汉子冷笑道:“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还是回家抱孙子合适,这浑水是你能淌的吗,别一个不小心便淹死了你老!”花白胡子道:“我孙子已经会耍大刀了,怎么还要爷爷抱?”老人身边的人都笑起来,那戏红脸汉子听他如此说,顿时勃然大怒,脸皮涨得更红,喝道:“银三,你别倚老卖老,我们天风派可从不开善堂,别活了几十年,到最后不得善终!”眼见得气氛越来越紧张,一名坐在角落里的枯瘦老者道:“大伙儿别中了何铁九挑拨离间的当,当务之争先把他拿下来,具体这秘密由谁来听,慢慢商议不迟。” 铁九脚何灵少道:“风中鸦,来,来,你年纪最大,他们一时争执不下,我便说给你一人知晓,你德高望重,想来别人也也无意见。”那老者名叫郑中雁,年轻时身轻如燕,有个外号叫作“风中雁”,便是形容他轻功好,何灵少叫他“风中鸦”,那自是嫌他多嘴多舌了。郑中雁道:“铁九弟跟我一个人说,那我决计不听,听了之后受害无穷,受害无穷啊。”何灵少哈哈哈大笑起来,骂道:“死老鬼,有贼心没贼胆,我铁九脚最瞧不起你这种人,这样老了还不知天命,真是可恶之极!”那风中雁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揭穿了你的把戏,被骂上几句也在情理之中。”何灵少又大笑起来,道:“小把戏也好,阴谋诡计也好,我何某人今日就将话搁在这里,要把这个秘密地点说出来,那是可以,但我只对一人说,可大声可小声,过了今日,你们就别想我再开口。”飞鼠帮中那名年青人道:“铁九哥,你就对着我大声说出来罢,说完之后,大伙儿便不会再为难你。”堂内登时有十数人齐声话好,催他大声说。 天风派的胖子喝道:“你臭小子给我闭嘴,这儿那轮到你说话。”转头向何灵少道:“何兄,你就对我徐二哥一人小声说好了,说完之后,我们必会将你师徒二人安安全全的送到松林山上。”何灵少道:“好,徐二掌门便请过来,我只给你一人说。”徐二掌门站起来,环视一圈,见无人出声,便要走到何灵少身前,风中雁突道:“且慢,何灵少,你对他一个人说,我们没听到,仍然不会放过你,管你开口还是不开口,但如你对大伙儿说了,以后便再也没有麻烦,你自己想清楚再行事,别一时脑子发热作出糊涂举动。” 第九十二章 在劫难逃 何灵少寻思:“我本想让他们争上一争,但这儿各人都惧怕天风派,不敢跟他们争这个聆听资格,这风中鸦说的倒是实情,他们不敢找天风派的麻烦,必然还会来找我,那可不太妙。唉哟,不对,我说了之后,天风派必然要灭我口,这可大大的不妙!”他想到这点,背上冷汗渗出,连忙道:“徐二掌门,这里楼上各人都不让我讲,我害怕他们打击报复,只好将这个秘密说给这里所有人知晓,看看你们谁的本事最大,动作最快,这宝穴就归谁,如此再公平不过。”那徐二掌门一愣,转头向风中雁怒道:“你们谁要是听到这个秘密,那就再也别想出得了寻香楼,识相的现在便给我乖乖的滚蛋吧。”这番话虽对风中雁说,但显然也是说给其它帮派的人听。 果然听得这番话后,有数人人冲下楼梯,李逸航一看,全都是是寻香楼里的老板伙计,其它的人一个也没动,心想:“现在不走,更待何时?。”站起身来便要下楼,铁九脚突然拦住他,道:“小贼,别走,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地点在那吗,怎地害怕不听了?”李逸航道:“我只上来吃饭,可没想过要听你那秘密。”说着从他身边走过,孰料铁九脚一把抓住他手腕,登时只觉腕上如套了一个铁箍,李逸航用力一甩,甩没甩掉,反而被箍得更紧,上半身一片酸麻,身不由主矮了下去。 他心下焦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干嘛,我不要听,不要听!”铁九脚嘿嘿一笑,骂道:“这儿的众人里头最奸滑的就是你,有色心没色胆,让我剖开你肚子,瞧瞧里头装的是什么坏水!”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李逸航骇得魂飞魄散,叫道:“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是要来逼你说什么秘密!放开我,我要下楼。” 铁九脚怎么会放他,他担心李逸航一走,其他的人跟着走,自己二人性命难保,当下右手扣紧他,左手刀子当真要往他肚子上捅去,李逸航心中一万匹***呼啸而过,眼见刀子捅来,岂能坐以待毙,当即提腿踢他左臂,右手双指插他眼睛,铁九脚见他有些功底,侧头的同时匕首画了个圈,反切他脚踝,李逸航腿一收,再踢他左腕,铁九脚哈哈一笑,右脚突地横出,扫中李逸航腰腹,何灵少外号“铁九脚”,脚上功夫自然厉害,李逸航只觉眼前一花,没看清他如何出脚,便被他踢中,这一脚既快且狠,他当即被踢得直飞出去,撞倒了掌柜的收银台、什物架、脸盘架和大花瓶等,被压在了下面。 李逸航感到体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双眼发黑,喉头发甜,张口鲜血狂吐,身子被压在桌子杂物下,一时动弹不得,只听得徐二掌门赞道:“何兄脚法当真厉害,臭小子以脚斗你,那不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吗?”铁九脚道:“臭小贼既想听寻秘密,又胆小怕死,你奶奶的既然怕死不敢听,老子就先送你上西天,哈哈哈哈!”连笑数声。 有几人先前听得徐二掌门的话,本不想淌这浑水,下楼离去,但见得铁九脚如此厉害,只一脚就踢晕死个少年,都吓得不敢动。铁九脚又大笑道:“原来你们要逼我讲秘密,现在轮到我来逼你们听秘密,瞧瞧这滋味可好受?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可竖起耳朵听好了,那……”徐二掌门叫道:“不能说!”右手一扬,一只茶杯向铁九脚脸门掷去,跟着一跃而前,伸指点他腰间哑穴,铁九脚闪过茶杯,手中匕首往他手指上削去,徐二掌门指变掌,反向他手腕劈去,铁九脚向左横跨一步,叫道:“那地方是……”突然金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铁九脚低头闪过,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那件暗器打在他身后的一只锡酒壶上,锡壶倾倒,掉下地来,呛啷啷一声响,满壶酒水都泼在地下。铁九脚来不及抬头看是谁发射的暗器,躲开徐二的进击,双腿猛地一蹲,跟着翻身跃上楼顶横梁上,叫道:“宝穴在九华山……” 一句话没说完,红脸汉子跃到半空,一刀往腿上砍去,铁九脚心下大怒,你妈的之前逼我透露秘密逼得那么狠,现在却又不让说,老子跟你们拼了,抬起右脚,踩住刀身,矮身躲开急射而来的金针,这次看清发射暗器之人是天风派一名身材高瘦的汉子。红脸汉子刀身被踩,空中发不了力,身子随即落下,把刀拉成圆月形,松手后刀身反弹,铁九脚右脚一松一踢,将弹起的单刀踢出,单刀夹杂着呼嗖风声往高瘦汉子飞去,高瘦汉子眼急手快,往旁一跃,闪开了飞刀,但在他身后的另一人却没那么幸运,见到飞刀时已没时间反应,直被飞刀插中左肩,钉在地下,狂嚎不已。 铁九脚一得空隙,再翻身上了更高处的椽子上,叫道:“听好了,是在九华山莲心峰巨石阵里,褐红色巨石之旁!”刚刚说完,底下的众人便有数人人往窗外跳,另有几人往楼梯下奔,这些人听了秘密之后便立即跑路,唯恐夜长梦多,被天风派的人灭掉,岂知最先从窗户跳下去的二人,竟凌空被人斩为两断,后面之人瞧得如此惨状,吓得惊心悼胆,只见窗外楼下站了几个蒙脸黑衣人,正是他们下的杀手,急忙转身往楼梯奔去,却见楼楼梯里奔上几人,往窗子这边挤来,乱成了一团,原来走楼梯逃走之人也被杀了三个,在后面的人眼见情形不对,都掉头往上逃。 高二掌门心中一震:“外头是些什么人,下手之狠之快,简直匪夷所思,难道竟要将这儿的人全部屠戮干净?”叫道:“天风派的人全部过来。”六个人刚聚集一起,只听楼梯噔噔噔响起,上来四名头上蒙着青布的黑衣人,只露出炯炯生光的八只眸子,楼上二十多人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一名矮小身材的黑衣人道:“铁九脚,下来罢!”铁九脚何灵少见得这些黑衣人,早吓得肝胆俱震,那里敢再在屋顶上呆着,即刻跃下来。那黑衣人道:“你没守住秘密?”铁九脚颤声道:“是……是的。”“为什么守不住?”铁九脚道:“楼上这一群人都是来逼我说出秘密,不说了出来,他们就要取我性命。”另一黑衣人道:“说出来也是死,不说还有活命的希望。”铁九脚道:“你们一直不出现,我已被他们逼得心神紊乱,毫无办法,再难坚持下去。”矮小身材的黑衣人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不信守承诺,可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 铁九脚一听,心中怒火大炽,大声道:“你们,你们见死不救,目的就是让我说了出来,好早一点取我性命,我刚一将秘密道出,你们就现身,显然一直跟着我,你北斗派心中所包藏的祸心,我早就瞧将出来!”楼上众人一听“北斗派”三个字,登时脸色大变,这矮小黑衣人是北斗派七子中排行第四的宋天权,他道:“你这可错了,我们是刚刚赶到,你若够血性,撑多一会,这儿的人便都不用死,你也不用死。” 第九十三章 金蝉脱壳 徐二掌门一拱手道:“原来是北斗派的兄弟,失敬失敬,在下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告辞!”说完举步便走,四名黑衣人中的一个将手一伸,挡住了去路,冷冰冰的道:“徐勇兄弟请慢,只因这秘密关系重大,所有听过秘密之人,都要将脑袋留下才能走。”这人是北斗七子里排行最末的范摇光,楼上众人一听,情不自禁地都打了个寒噤,红脸汉子喝道:“要取我们脑袋,那要看看你们的身手够不够!”天风派的胖子叫道:“你北斗派未免欺人太甚,兄弟们,上去跟他们拼了!”他这声叫出来,并没有人响应,谁都没敢轻举妄动,自己也只好干站着不动。 宋天权眼睛四下里一扫,平声静气的道:“各位仁兄自己动手自戕,还能留个全尸,要我们出手,那就得全部身首异处,快动手罢。”各人显然没能转过这个弯,均呆在当场,突然间陈中雁一声大喝,右手一扬,数十枚钢针向四人撒出,身子一晃,已窜到窗边,左手在窗台上一按,借势向外飞去。他轻功极好,出窗后并未落地,而是反向楼顶上跃升,双脚刚站在楼檐上,便有一个黑衣人从地面上如大鸟般飞上,双掌往他后背击去。陈中雁听得后面风声响动,双腿一弹,如一只轻燕般往另一边屋面上飘落,黑衣人更不停留,双脚一点,跟了下去,陈中雁无法摆脱追敌,手臂向后一挥,又是十余枚钢针如雨般散出,黑衣人大袖一卷,十余枚钢针尽皆收入袖中。 陈中雁双脚刚落在屋脊上,又即跃飞,犹似蜻蜓点水,身法美妙之极,身后黑衣人双腿着顶后,大喝一声,双掌击出,凌厉猛烈的掌风疾扑而上,裹挟陈中雁身子,击得他如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还未等他落到地下,那黑衣人袖子一挥,卷在其中的钢针全飞向陈中雁,势道更加凌厉,尽数没入了他体内。陈中雁本打算落地后再施轻功,但此刻钢针入体,那里还运得上劲,连落地的姿势都摆不好,呯的一声,硬生生摔在地下,抽搐几下便即不动。杀死陈中雁的这名黑衣人名叫朱开阳,北斗派中排行第六。 那边厢楼上的二十余人见陈中雁飞出窗外,也都蠢动起来,有入厨房逃跑的,有向楼梯奔跳的,也有攀出窗户往上爬的,不一而足。宋天权一声唿哨,四个身影腾起,扑向各人。铁九脚、徐勇、银三等人武功不弱,与几名黑衣人斗将起来。一片混乱中,李逸航趁机扯了几张台布搭在杂物上,自己躲在了掌柜台下面。他听得外头杀声震天,惨叫连连,寻思:“这个北斗派是什么来头,行事如此凶残,竟要将这儿所有人杀光!”突地啪的一声,有人摔在杂物堆之旁,李逸航忍不住,揭起台布向外张去,见那摔倒之人是铁九脚弟子华远,心道:“这华远是个无辜之人,可不能白白看他送死。”当即伸手出去,扯他的衣服,那华远摔得不轻,躺在地下,发现杂物堆里有人扯自己衣物,又见他招手让自己爬进去,立即会意,悄无声息慢慢挪进杂物堆里。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在里头听得外面呼喝声音、兵刃相交声渐少渐低,想是打斗已然结束,有人在走来走去。只听宋天权道:“这些江湖汉子不自量力,想去一探宝穴,却累得丧失性命,可惜可叹!”范摇光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四哥,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又怎能逃得出这个‘利’字的枷锁?”朱开阳道:“七弟说的不错,世上有几人能真正看破世尘,面对巨大的的利益而不心动?”李逸航心道:“明明是你们残忍冷酷,嗜血如命,却偏要说这些被你们害死的人罪有应得,自寻死路,当真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之至。” 宋天权道:“刚才听铁九脚说,他带了个弟子出来,怎地没见他弟子尸首?”范摇光道:“不错,咱们仔细找找,看看那个会是他,说不定藏了起来。”李逸航暗暗叫苦:“糟糕,这些人怎地如此细心,连这事还记得?”突觉华远伸手到自己腰间乱戳,他不敢转身也不敢发声,暗骂:“这什么时候,你还在胡搞,乱戳我什么意思?难道见我长得俊俏看上了我,想要凌辱我?不会碰到个吴国星之流的变态分子吧!”那华远在他腰间胡乱点了几下,又伸手在他背上指指点点,力气越来越大,李逸航心中大怒:“你王八蛋怎么回事,还嫌被人发现得不够快吗?” 正烦躁中,突然全身一麻,头首四肢竟然不能动弹,软在地下,心中大是惊讶:“难道又着了梦魇?”跟着华远往自己怀里口袋里塞了些不知什么物事,随后竟被他用力推出杂物堆,上半身露在外面。李逸航心下顿时一片雪亮:这家伙不知使用了什么古怪手法,弄得自己全身麻痹,竟然想以我来冒充他躲命!这王八蛋,真他娘的卑鄙无耻,可恶之极,怎地天下会有这样的人?他欲张口大骂,却发现口肌无力,根本不能张开口,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原来适才华远先点了李逸航腰间哑穴,再点他背心大椎穴,令他全身动弹不得,才把他推出杂物堆。 正在这时,范摇光发现了躺在杂物堆里的李逸航,将他一把扯出来,叫道:“四哥,六哥,你们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何灵少的弟子?这家伙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原来李逸航知道听得秘密之人都要死,自己全身又不能动,心想不如装出晕死过去的样子,或许还能碰碰运气保得一命,便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宋天权搜李逸航身,从他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铁脚铜腿十三式”七字,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脚法腿法的练功图谱及注释,说道:“此人正是铁九脚的弟子,奇怪,这本册子上记载腿法脚法明明是十三式,怎地何灵少外号‘铁九脚’?”范摇光道:“听说何灵少与人对敌,从来不必使出超过九脚,便能击败对手,因此江湖上送他一个‘铁九脚’的外号。”朱开阳道:“四哥,这腿法脚法看着挺有趣,咱们要不要来练一练?”宋天权道:“师父传下来的武功,我们还有多少未曾接触过?怎还有时间却练别派武功?贪多嚼不烂,可别最后没一门武功拔尖,你的开天神掌练到家了吗?” 朱开阳低下头道:“四哥教训的是,师父传下来的武功,我们练一辈子也练不完,开天神掌我目前只练到第六重,这段时间进展不大。”宋天权道:“就一门掌法,也要花你十多年时间才能练得纯熟,如你练到了家,凭这一门功夫便能行遍天下,又何必再分心去练什么脚法腿法?”朱开阳道:“开阳明白!” 范摇光道:“四哥,送这人上路吧。”宋天权将册子塞回到李逸航怀里,道:“不急,先弄醒他,问清楚铁九脚的事再杀不迟。”朱开阳道:“这人吐那么多的血,呼吸微弱,伤得可不轻,不知能不能捱到醒来的那一刻?”范摇光仔细检查李逸航身上伤势,突道:“咦,这人是被踢伤的,这可奇怪,怎地何灵少要将他的弟子往死里踢,难道我们赶来之前师徒二人起了什么争执?”宋天权道:“可能是这弟子阻止何灵少把秘密讲出来,以致做师父的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朱开阳道:“唉,这何灵少如有点骨气,听他徒弟的话,坚持多那么一小片刻,也不会弄得自己丢却性命。”宋天权道:“正是,有时性命便在一念之间,人命运,天注定,说得再正确也没有,走罢,把他弟子也带回去。” 第九十四章 昏迷不醒 众黑衣人齐声应道:“是!”当即过来数人将李逸航抬下楼,横在马背上,往东驰去,李逸航在马背上被颠得头晕脑涨,呕吐连连,下午吃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消化,又都尽数吐了出来。 到得傍晚,北斗派十数人在一家客店投宿,李逸航被带到一间房里,扔在地下,那些人也不来理他,只顾吃饭喝酒,洗澡洗脚,直忙了好长一会,才端来一盘冷水兜头淋他,李逸航这时手脚还未能动,心想:“我若醒来,便要被他们盘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回答他们的问题?要是被发现不是铁九脚的弟子,性命即刻不保,还是装作不醒的为妙。”当下不理冰水刺骨,仍双眼紧闭。 朱开阳道:“这人还不醒,如何是好?”范摇光道:“我搭他脉搏,振动匀速,应节有律,瞧情况是挺了过来,至于怎地还不醒转,却就搞不清楚。”朱开阳道:“会不会是他假装不醒,以逃避我们的追问?”宋天权道:“是不是假装,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说完一把抓住李逸航双手手腕脉门,各将一股炙热之气分从他两手脉门中注入。在他体腔里来回游走,李逸航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极端的痛痒难忍,想大叫,却张不开口,想挣扎,浑身又一片酸麻,那里能动一下子?脸容扭曲,双眼翻白,额头如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涔涔而下,全身衣服,瞬间湿透。 宋天权见状,松开双手,道:“是真的晕迷未醒,不过这小子体内似有一股真气,与我输入到他体内的真气相抗衡,按说他昏迷未醒,又怎么会生出真气?”范摇光道:“难不成这股真气是其自发生成?瞧他年纪轻轻,不应有如此修为。”朱开阳道:“这有什么稀怪,听二哥说道,师父在二十岁上下年纪,便能击掌碎石,隔空断竹。”宋天权道:“师父是千世难得一见的奇才,这小子怎能跟他老人家相比?等他醒了,咱们再问问是怎么回事。” 当下三人没再理他,围在桌旁喝酒聊天,朱开阳道:“这铁九脚何灵少以为将秘密说出来,便无性命之忧,他怎地不想想,说了出来之后,我们会放过他吗?”宋天权笑道:“天风派是近忧,我们是远虑,他当然想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再说。”范摇光道:“六哥,那寻香楼上的人全为这宝穴送了命,宝穴里头到底有些什么,竟然会令这些人无视死亡风险,前赴后继想去一探查究竟?” 朱开阳道:“七弟,这你可问着我了,我只听说里头有无数珍宝,得了之后,子孙万代都不用忧愁。”范摇光便又向宋天权问道:“四哥,你知不知道,宝穴里头埋的到底是什么珍宝?”宋天权不语,只将一杯酒喝光,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低声道:“宝穴里头埋的不是什么金银宝贝,而是一个人!”朱范二人同时一声低呼,齐声诧问:“是什么人?”宋天权道:“是什么人,眼下我还不能对你二人说,时候到了,二哥自会跟你们说,现下只能告诉你俩,此人跟我北斗派有莫大关系,因此这消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谁知道就要谁的命,知道没有?”朱范二人齐声道:“是!” 房里静了半晌,朱开阳道:“除了何灵少,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宋天权道:“除了他,估计没别人知道,当年有份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死光,何灵少现也死了,呆会儿他弟子醒后,问他几句,便也要除去,以防万一。如此一来,世上恐怕就只余我们北斗派知得此事。”范摇光道:“不知道铁九脚其余的弟子知不知道这个秘密?”朱开阳道:“何灵少又不是傻瓜,怎会跟他弟子说,这一点倒不必多虑。” 三人不再聊宝穴的事,纷纷讲些不着边际的话,李逸航听得昏昏欲睡,突听得朱开阳道:“近几年江湖上冒出个叫‘光复教’的教派,行事诡异无端,可不知是什么来头?”宋天权道:“据说这个光复教来自西域,教众都穿一身白袍,听说在西域总部的教众,每人头上还得戴顶圆圆的小白帽。”朱开阳道:“听说波斯大食国那边的人都戴小白帽,难道这光复教是由西边传入我中原大地的?”宋天权道:“很有可能。光复教在咱们徽浙一带行事还藏头露尾,但听说在湖南江西广东一带,这光复教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招收了不少小帮小派,不肯归顺的就全部戕害殆尽,行事嚣张高调得很。”范摇光一惊,道:“收复招安中小帮派?他们想干什么?”宋天权道:“想干什么不知道,但所包藏的野心必定不小,咱们日后如遇到穿白袍的人,一定要追查个清楚,越早知道他们的意图越好,以便尽早想好应对之策。”朱范二人道:“是。”过得一会儿,宋天权道:“这光复教之事我想想越觉不对劲,回山之后,咱们得到南方走一趟,了解更多的讯息。” 三人又聊了好长时间,见李逸航仍然未醒,便各自去睡觉。李逸航躺在地下,慢慢觉察手脚开始能松动,口也能张开,转头左右一扫,发觉这客房是个三人间,北斗派三人各睡一张床,耳中听得三人鼻息声此起彼伏,均已睡熟。心道:“这时不走,明天便有性命之忧!”他不敢站起身,慢慢在地下爬动,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却发现房门横下门闩,若站起来开门,却唯恐弄出声音,这些人武功如此高强,便是银针掉地的声音也能惊醒觉察,就真出了去,怕也逃不远,这个险如何能冒?他又转头四下一瞧,无处可走,心下急道:“怎么办,怎么办?再想不出办法,性命难保!”耳听得四处鸡啼声响起,终于把心一横,又往床低下爬去,心想:“等天亮是死,出门也是死,还不如躲床底下,看看他们会不会百密一疏,放我一条生路?”他一爬一歇,足足用了一刻钟,才爬到靠里的一张床底下,缩在里面,静静的等待天亮。 终于,宋天权首先睡醒,他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端着脸盘便想去打水,突然发现房里好像少了些东西,定睛一瞧,那躺在地下的铁脚门弟子竟然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四下里一瞧,依然不见少年身影,便马上叫醒了两位师弟,问:“瞧见何灵少的弟子没有?”二人从梦中扎醒,听得那少年不见了,自是惊讶得合不上口,连衣服也不及穿,跳下床冲到室外,宋天权也跟了出去。 李逸航心道:“跑!”即刻从床底钻出来,往门口窜去,刚到门口,便听得朱开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似是在询问值夜的弟子,心中一动:“我现在出去,必然被发现,如何是好?”他眼珠一转,一个更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当即奔到窗边,推开窗户,然后窜到最里一张床,揭起厚厚的被子,整个儿钻了进去。木子店镇处于长江流域,当地的百姓没有在房里砌火坑的习惯,因此家家户户睡的被褥都很厚大,如此才能捱过严寒的冬天。 刚刚藏好,便听得有人走进房门,朱开阳道:“四哥,弟子都说没有见过人出房门,奇怪了。”另一年轻汉子道:“师父,我昨夜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见到谁出过门。”宋天权左右再细查一遍,连床底下也蹲下看过,直起腰道:“那少年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怎地他开门逃出时,我们三人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到?莫不成是中了迷香?”另二人一惊,立即运气流转,感觉并无不妥,这才安下心。 第九十五章 井底女尸 范摇光突然唉哟一声道:“不对劲,我刚才开门时,门闩是从里横上的,他不是从门口逃走!”朱开阳道:“从窗子跳出去的!”奔到窗子边上,果见窗户推开,他探头往窗外一望,下面是一片菜园子,便从窗口跃下去。宋天权也探头出去看屋外环境,朱开阳道:“没有脚印!”宋天权道:“从二楼跃下去,怎会不留脚印,轻功更好也不可能!”也跟着跳下去仔细查察,确实除了自己二人的脚印外,再无其它。朱开阳道:“难道他一出窗就跳上屋顶,可屋檐那么深,他轻功再高,也不能在空中转弯,必然先要抓紧檐头才能翻身上屋顶,期间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三人居然都不醒来,真是无能之极!” 二人回入房中,均感不可思议,连早饭也不想吃,坐在房里发呆,朱范二人默默穿好衣服,分坐在床沿上。李逸航感觉床上一震,有人坐在自己身边,他心跳得厉害,猛然想到:“这样跳动法,动静太大!”急忙收摄心神,理顺呼吸,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慌,过一会儿终于平缓下来。只听得身边的朱开阳道:“四哥,那小子应在何灵少说出秘密前就晕死过去,这个倒不必太过担心。”宋天权道:“不错,何灵少刚说出口,咱们便上了楼,那柜子架子早已倒塌,那时他已昏晕在地,想是没听到秘密。不过即使如此,下回如能遇见到他,安全起见,得杀他灭口。”朱范二人同声应道:“是!” 三人经过此事后,都感脸上无光,心下大惑不解,寻思难道有高手将他救了出去?草草收拾一番,便退房而去。 李逸航待得房门关上,仍是不敢出来。过一会儿,只听得房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李逸航心道:“店小二怎么如此勤快,这么快就来收拾房间,那怎么办好?北斗派人还没走远,闹出动静大了可不妙。” 当下打定主意,如店小二揭开被子,说不得,只好将他打晕。他蓄劲拳上,听得那人脚步声甚轻,似是踮起脚走路。李逸航心中一动,店小二怎地如此的鬼鬼崇崇,想偷东西么,可房里没人啊,何必这样小心谨慎?糟糕,难道是北斗派的人回来了?耳中听得邻床翻被的声音,心中更确定无疑,当下也不管对方是谁,听得他走到床边,一跃而起,将被子往那人身上盖去,然后提拳便打,那人猝不及防,给被子遮挡视线,跟着挨了几拳,摔倒在地,还未叫出声,便被蒙住了脑袋,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枉他一身武功,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便给打得晕头转响。 李逸航心想:“必须将他打晕才行。”揭开被子,一身黑衣,果然是北斗派的弟子,幸好不是七子中的人,否则他怎么偷袭也是死路一条。原来是守夜的那名弟子被责骂几句,想来想去想不通,心中愤愤不平,临走时又上来检查。李逸航知道自己的脚比手力气要大,趁着他神智不清之际,一脚踢向他脑袋,把他踢晕了过去,心道:“对不起了老兄,谁叫你自作聪明上来检查,做人还是糊涂点好。” 他将那人裹在被子里,抱到床上,小心冀冀的探头出门左右一看,没人,即刻溜出房门,下楼后不敢走客栈正门,便往厨房里走,迎面一个伙计道:“厨房重地,闲杂人等禁入。”李逸航耳听得北斗派的人在楼梯口催促叫唤那名弟子,绝不能转身,随口道:“掌柜叫我来挑水劈柴,看看水缸水满没有?” 那伙计以为多一人来干活,当然高兴,道:“来得正好,厨房没水了。”带他到菜院子里,指着一口水井道:“水井在这儿,打完水后,把这堆柴都劈开。”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柴堆。李逸航点点头答应,装模作样的拿起吊桶往水井里放。那名伙计交待完后,转身回入厨房。 只听得呼唤声愈来愈急,怕最终要寻回房里,那可再槽不过,他四周一张,院子围墙甚高,想起那次和冷静母女及李楠逃生的经历,知道硬逃是逃不了,更不多想,纵身往水井里跳入,水井约有二丈深,落水后他也不觉得井水太冷,全身泡在水里,只头脸露出水面,并拿那个吊桶遮掩。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上面一阵大乱,许多人涌进菜园子,适才那名伙计道:“我刚刚叫那人来打水,怎地一转眼便不见了?”朱开阳问道:“刚刚?”伙计道:“没错,你们找这名弟子时,我在厨房里见到他,还以为是掌柜新请的伙计。”宋天权叫人将柴堆搬开,没见人踪,走到进口往朝井里瞧,顺手提起了水桶, 李逸航待见有人探头,立马就缩进水里,他害怕井水太清,让他们看到,便潜下三四尺。宋天权见井里波纹荡漾,也看不清水下,心想:“这小子利用我们的疏忽,几次躲过搜查,是有点儿能耐,保不准躲在井里水下。”便道:“叫个懂水性的弟子来,下井去瞧瞧。”不多久,一名弟子除掉衣物,极不情愿的跳进井里。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他们竟然下井来搜索,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这样干?他此时已有些气闷,但见有人下来,只好憋着,又往下潜去,糟糕的是这井水不深,再往下潜个四五尺,已到井底,水面被那北斗派弟子遮住,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下井的北斗弟子本十分不愿意,但师父有令,无可奈何,硬着头皮把脑袋探进水下,井下本来就暗,一入水后更是不能视物,朦朦胧胧地看到井底下似乎有个人影,手脚一动一动的,长发飘飘,不自禁想起一些女鬼投井的传说,心中吓得突突乱跳,那儿还想到这就是师父要自己找的人,索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勉强呆得一会儿,便忙不迭的把头伸也水面,叫道:“师父,下面没人!”宋天权不虞有诈,便叫那他上来,那弟子如获大赦,三下两下被吊了上去,他站在井边,低头再瞧,未见有人浮出水面,心道:“我在水里呆一会儿已觉气闷欲炸,什么人能在水下那么久不透气?果然是条女尸,幸好我没去摸她,当真吓死人了。”他不敢将见到女尸之事说出来,怕师父要自己打捞出来,那就太晦气,估计二十年内讨不到老婆。 李逸航在那人上到井口时已然忍耐不住,张嘴喝了一大口水,他暗道:“憋死也不能张口!”便又硬忍下来,突地体内那股狂野气息又再涌现,在体内激荡跳转,暗忖:“屋漏又逢夜雨,真是倒了八辈了的霉,看来不认命是不行。”正在狂躁间,突然发现井口上已然没人,他想也不想,以最快的速度钻出水面,张大口使劲呼吸,也管不了声音的大小,心中只想:“宁愿被杀死,也不想淹死。” 过得一会,仰头往井口看去,不见得有人,想是没被人发现,他喘顺气息,开始觉得浑身冰冷,寻思要不要现在就上去,最后决定先呆上片刻再说。将气息在体内转一圈之后,也不觉得如何寒冷了,但体内烦闷感渐增,忍不住低声呻吟,接着大叫,再后来狂啸起来,他把口埋在水里,令得声音没有往常般大,但最终还是吸引了客店里的人,一名客人循着声音寻到井口,见井里有人,立时大呼小叫起来,过一会儿,井上围满了人,想将李逸航拉上来,但他自己不愿意上,直等到狂啸完毕,才攀着吊绳上得井口,他转头四下里一望,见并无穿黑衣的北斗弟子,顿时放宽心,掌柜问他怎么回事,李逸航便道:“自己喝醉酒跌进井口,在井里发起酒疯,现下已清醒过来,没事了。”围观的人半信半疑,想起适才那帮黑衣人到处寻找什么少年,估计找的便是他,但瞧得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谁也不愿多事,便一哄而散。 第九十六章 铁脚铜腿 李逸航问旁人,探听清楚那些黑衣人往东而行,自己便往西,只知离他们越远越好,而且汉阳城在西边,方向也刚好。他浑身湿透,又冷又粘身十分不舒服,便在山间找了个无人之处,脱下衣服挂在树上,自己只穿内衣在太阳底下扎马,很快丹田中一股柔和的气息涌起,顿觉全身温暖舒服,心道:“这种真气才是我需,唉,近来一扎马运气,那狗日的野气息便又出现,使得我都不敢再练,荒废多日光阴,如何是好?”想到洪仁海武功突飞猛进,远远抛离自己,不由得甚是惆怅。 他晒衣服时,也将那本华远塞进自己怀里的什么“铁脚铜腿十三式”一并晒上,见棉袍干得慢,便翻开那册子来看,瞧见里面是练腿练脚的法门,心道:“练不了气,练练招式也不错。”登时来了兴趣,坐在石上,仔细研读起来。 那第一式脚法叫“力拔山兮气盖世”,画了十数幅小图,每幅图旁边都是写满注释,看着看着,就跟着页面上的人形照练起来,这一式十分繁复,练了半天没丝毫心得,没有耐心再练,翻到名为“瀚海阑干百丈冰”的第二式上,仔细看那人形摆膝提脚扫腿的方向与姿式,突然发现其中一幅图中的人形扫出的一脚,与铁九脚何灵少踢飞自己的那一脚十分相似,他摸摸被踢的腰间,兀自疼痛不已,心道:“他这一脚确是太突然太快,根本反应不过来,倒要好好瞧瞧这一招。” 当下静下心来观看这一式,越看越觉此招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虽只一式,包含的变化却有二十余种之多,涵盖敌手方位处所、身形大小、身材高矮、防备情况等等各种不同情形之下的应对,包括如何出脚、速度快慢及力度大小等方面,端的是无所不包。通式看完之后,又跟着照猫画虎般练习起来。 不一刻又去看第三式,这一式叫做“黄河之水天上来”,李逸航不自觉笑了出来,这些招式的名字取得倒是大气磅礴,威力效果可不知怎么样?突然心中一动:“相同的一脚,我踢出来,跟何灵少踢出来自是不能同日而语,我踢出来没有威力,却不能说这一招没用,如此想来,一招一式威力大还是大,在于使者,而不在于招数本身,就如单是一门南拳,我使出和朱长老使出,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合上册子,自言自语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招式和招式之间还是有高低的区别,如果两个水平相当之人,一个使弹腿,一个使这繁复异常的铁脚十三式,谁胜谁负不想便知。” 他边看边学,边学边练,边练边想,不知不觉日已黄昏,肚子已经叫得震天价响,摸摸棉袍,也干得差不多,当下穿在身上,沿路往西找吃的去。谁知越往西走越山,到想往回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看不清路,不禁彷徨懊恼起来,说道:“我运气便是不好,老天爷总爱跟我作对为难。”越说越恼,越恼脾气越倔,道:“我就要往西走,看你这个贼天能不能饿死我。”凭着一股不服输之气,在山岭间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其实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往西。 走了半夜,觉得双腿如灌了铅,再难以抬起迈步,心气经过几个时辰的消磨,也渐平下来,寻思:“我这样胡乱行走,实是不该,得静下来想想下一步如何打算。” 他找个背风的地方,躺在草堆里,北风呼号,一阵急过一阵,幸好没有下雪。他忍饥捱饿哆哆嗦嗦过了半晚,终于等到天亮,看到太阳从天边升起,辨明方向,再向西行,终于正午时分,见得一个小村落,但想自己身上没钱,问明了方向,去了一个较大的市集上。 他走着走着,觉得这地有点眼熟,他“啊”的一声道:“这不是昨日的木子店镇么,怎地这样巧法?”饿得实在没有办法,又想去吃霸王餐,随手摸了摸口袋,却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块金牌,制成虎头模样,有二两来重。 心中稍一思索就明白是那奸人华远塞成自己口代里的,他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给我,当真为了保命什么事不能干?看来这块金虎符定是铁九脚何灵少所在门派的信物,哈哈,我可管不了你这么多,换了钱吃饭要紧。当下找了间当铺,换了二十两银子,他知道老板定是抽他许多油水,也不愿跟他讨价还价,拿起银子急急去了一间小饭店,叫老板拿吃的来,吩咐道:“快,要快,主要是快!”店老板看他如饿鬼投胎的样子,急忙拿些小吃让他顶肚。 一斤酒两斤肉三斤饭下肚,顿时有了力气,行到镇上最大的宝安客栈要了一间上房,闩上门蒙头大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亮才醒来,他伸腿弯腰,感觉总于恢复过来。吃过早饭后,心道:“前日寻香楼发生那么大的命案,不知乱成什么样子,要不要去看看?”转念又想:“如此多派别的人死在那,现在处理后事的人必多,没必要跟他们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回房练功的好。” 他翻开册子,去看第四式“平沙莽莽黄入天”,这一招主要是对付身在高处之敌,自己跌在地下,仰对站着的敌人,可使这招脚法,这成什么样子,那样不是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么?心中不喜,便翻到第五式“四边伐鼓雪海涌”细看,这招是面对众多敌人围攻时所用,觉得这招不错,认真的照着图形练起来。 他沉迷于练功,不知不觉一天过去。第二日足不出户,又躲在房里练习脚法腿法,十几日后,他将第六式“五千仞岳上摩天”、第七式“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八式“不尽长江滚滚来”都粗学一遍,觉得意犹未尽,又翻回第一式,这时此式看起来也不是十分繁杂,只要细心分解,耐心去练,最后也能勉强使将出来。 再看第二式,与第一式小同大异,他花了五天时间去琢磨,似乎有点儿收效,朦朦胧胧悟出些道理出来。第三式“黄河之水天上来”要求奇特,使这招时,施为者得跳到半空中,往敌人头部胸口连续踹去,李逸航心想:“这招如何能够做到?跳将起来踢出两脚已要下地,如何能踢得十脚二十脚,那不是开玩笑吗,你图形画得好看,要做出来可真难过上青天。”看了几眼,便跳了过去,直接学第九式“无边落木萧萧下”,这一招更加奇特,要求施者急速旋转身体,摆腿往敌人攻去,他试着照练几下,动作虽做出来,攻击力不知几何,还发现此式周身都是破绽,周身都是漏洞,心道:“凭我现在的修为,使出这招,恐怕没转几圈,便让人砍断手脚,性命不保!” 不知不觉在客店里将近有一个月,这期间,他体内异种气息涌出的频率越来越高,原来四五天出现一次,现下两三天就来一次,每次都要呼啸良久,一开始店伙计,掌柜,以及客人都惊讶异常,后来见的次数多,也习以为常,掌柜心道:“只要你有钱给,管你叫破了喉咙。” 第九十七章 色心大起 这一日深夜时分,李逸航正在房里冥思第二式,突听得隔壁有人大声道:“一个月前的寻香楼惨案,可不知是犯下的,下的手也真狠,全部死者都身首分家!”另一人道:“更要紧的是,二十多名死者里头,竟有铁九脚何灵少、天风派二掌门徐勇、银三等好手在内,什么人可以同时杀了这些人?”先一人道:“除了我们光复教,有此能耐的便只少林派、丐帮及黄山的北斗派以及白云山消遥派。” 李逸航心中一动:“光复教?这事又跟你们扯上关系?”他轻走到墙边,贴耳壁上倾听。又听得一人道:“少林寺和丐帮都不可能干出此等残酷的杀戮,逍遥派又离这儿太远,那么北斗派嫌疑最大了,但他们名声素来甚佳,怎地这次却如此辣手?”一人道:“据江湖上风传,那些死者聚集在寻香楼,是为逼问铁脚门掌门何灵少的秘密。” “什么秘密?” “据说何灵少知得一处秘密据点,里面埋有无数珍宝,富可敌国,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在寻香楼上等候并威迫他。” “很有可能是北斗派听了何灵少讲出秘密后,就杀人灭口,自此以后,天下便只他们北斗派知道财宝所埋位置。” “我猜不对,北斗派在江湖上位望甚尊,要什么有什么,可说得上有呼风唤雨之能,他何必还要钱财这类身外之物?我说那地埋的是武功秘籍,这个可能是性最大。” “杜堂主,你也太瞧高了他们,世上那有什么人会嫌钱多?财富当然是越多越好。” 李逸航听了好久,三人说的都是些推测的话语,颇觉无聊,正想离开睡觉,突然那名叫杜通的人道:“龙长老要我们三人去收了铁脚门,我三人还一直担心敌不过铁九脚何灵少,现在可好,何灵少身死,铁脚门手到擒来,当真是冷手捡个热煎堆,哈哈,运气好极!”一人道:“何灵少死了之后,铁脚门便没那个武功好的人,收了他们也是没用。”杜通道:“管他有用无用,完成任务就好,只可惜那本‘花脚绣腿十三式’下落不明,真是美中不足。” 李逸航听他将将那本铁脚门的镇门秘籍称作为花脚绣腿,不禁好笑,又想:“这光复教到底是什么鬼,怎地野心那么大,竟要将天下所有门派都收入囊中?”起了好奇之心,便继续旁听下去,但隔壁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要睡觉。杜通道:“我睡不着,邓堂主,你还记得今日咱们吃饭的那间小饭店老板的女儿么?” 邓堂主道:“没什么印象,怎么,你又想动歪心思?”杜通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弟想去把她请来,大伙儿开心一下好不好?”另一人道:“杜兄弟,咱们光复教严禁做此类伤风败俗事情,你又不是不知?”杜通道:“刘堂主,咱们在分部里闷了老久,好容易出来一趟,现下又完成了任务,不正是该开心开心一下吗?”刘堂主道:“要开心你开心,我可要睡觉。”那邓堂主也是一般的意思,杜通只好道:“既然如此,在下出去转转,此事还望二位堂主替我保守秘密,在下一定不敢忘了二位兄弟的好处。”邓堂主道:“要去快去,咱二人只当不知道。”杜通听得这句话,连声道谢,过一会儿便出门而去。 李逸航知道他要去干龌龊勾当,岂能不管,他早一步出了客栈门口,躲在黑暗处,不久便看到一个瘦子身影出门,往南行去,深夜街道上无人,十分寂静,李逸航不敢跟的太近,远远地随着。过了几条小街,转几个弯,便到了镇郊。 杜通来到一排屋子之前,绕着屋子转了几圈,便跃进栅栏里。李逸航悄悄伏到栅栏外,心道:“我武功不及他,可不能硬来,须得想个办法才行。”可片刻之间,那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心下正焦急,突听到房里传出兵刃相交之声,跟着整张门板被从里撞飞,掉到院子里,一人从屋里急跃而出,正是那瘦子杜通,跟着一人追了出来,黑夜之中见那人身材瘦小,似是个女子。只见杜通捂着脸颊,喝道:“是什么人,胆敢暗中设下埋伏,偷袭老子?”果然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取你命的阎罗王是也!” 杜通哈哈一笑,道:“让你偷袭也伤不了我,现下还想取我性命,当真是痴心妄想,你只是个阎罗王的臭娘门,报上名来,‘双刀使者’杜通不杀无名之鬼!”那女子道:“好,便让你死个清楚明白,听好了,本姑奶奶姓蒙名月,专诛奸灭邪的‘云中月’蒙月是也!” 李逸航心中一震:“芷菲妹妹的师父!她不知有没有跟来?”眼睛四下里一扫,果见屋门口站着一个少女,离得远看不清是不是梅芷菲,心道:“若杜通口中老板的女儿是芷菲妹妹所扮,倒能解释通这杜通为何如此大胆,敢将教中严规置于脑后而不顾。”只听得杜通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蒙女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你我从未谋面,怎地今晚躲在暗处,偷打我主意?老杜虽然喜好女色,却也不是来者不拒,哈哈哈哈。”蒙月冷冷的道:“邪魔外道,满口污言秽语,恶心之极,受死吧。” 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冷光闪动,直向杜通胸口挑去,杜通双刀一封,“铮”的一声响,两人已斗在一起,一柄剑,两把单刀,在夜色下快速飞舞。长剑犹如矫龙,吞吐不绝,在双刀中穿来插去。双刀却是大开大阖,招式简单,浑厚有力。 李逸航心道:“瞧不出杜通这瘦子如一条竹杆般,刀法却这般的沉稳有力,若不是亲眼所见,那能相信他能发出这般凌厉的刀招,确是人不可貌相。”李逸航见二人剑招刀法变幻莫测,犹如鬼魅,不禁心惊神眩。自觉武功太低微,且求学无门,又想:“这瘦子适才说道,担心敌不过铁九脚何灵少,现在看他功夫,精湛如斯,可知何灵少武功必然不弱,怕是和张震天邱维方张子纬等人差不多,可却又被北斗派数人斩杀,可想而知,这北斗派的武功有多高,怪不得光复教从来不敢招惹他们,避开他们行事。” 过了片刻,也不知是瘦子杜通刀招变慢,还是蒙月剑招变快,两人看似一动一静,蒙月在绕着杜通急转,杜通每一刀劈出,皆发出隐隐的风雷之声,刀锋所到这处,蒙月不得不闪,刀光烁耀之时,不得不避。李逸航心道:“瞧情形蒙女侠似乎斗不过这杜通,我的武功太低微,出去帮忙也是送死,这怎么办好?” 又过一会,杜通双刀齐挥,速度陡然加快,蒙月的剑招却慢了下来,显是有点不支,旁边的女孩也看到了,叫道:“师父!”听声音果然是梅芷菲,蒙月叫道:“芷菲快走!”梅芷菲叫道:“我不走!”说完提剑冲了上去,加入战团。杜通哈哈大笑:“正好,老子老嫩咸宜,今晚就要爽过够!”蒙月趁他说话之机,猛攻几剑,逼得他连退数步,叫道:“芷菲,你马上就走,师父不会有事,随后就来。” 别瞧梅芷菲一个女孩子,每剑之出却是有板有眼,专刺对方要穴,使得杜通不得不防,不敢太过放肆,杜通想把她手中长剑挑飞,但是每次攻向梅芷菲时,蒙月总是向自己急攻,两人相互配合,一时也是耐不了二人如何。 第九十八章 侠义二字 可是蒙月却知自己二人必败无疑,心下自责:“自己小瞧了这个双刀使者杜通,没想到他武功竟是这般了得,这次犯下的轻敌错误,可要葬送掉我二人性命,芷菲这孩子年纪还小,一定要让她逃出这奸人魔掌。”当下怒声道:“芷菲,你不听师父的话是嘛?我叫你现在就走!快快。”芷菲叫道:“师父,我说什么也不会走了,要死就死在一起!”杜通秽笑道:“好孩子,乖孩子,知道叔叔的心意,我可舍不得让你们就死,别忧心,伺候得叔叔舒服了,还大大的有赏。” 李逸航听得杜通满口不堪的言语,再也不去想什么取巧的办法,拾起地下一块砖头,往他扔了出去,才叫道:“看砖!”杜通眼看胜券在握,放心调笑,可没料到黑暗的角落里还藏得有人,耳听得背后风声响动,知又被偷袭,急忙往空隙处窜走,回头一瞧,发现那暗器竟然是块砖头,又慢又歪,非高手所为,心中登时宽下来。 转头一望,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跃出,看不清他脸容,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李逸航道:“没什么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杜通待见得是个少年,更无可惧之处,口中又放肆起来,说道:“多谢,虽然她们以多欺少,但我武功远高于她们,你不必出手,在一旁看我如何收拾她二人。” 蒙月趁着这机会,推梅芷菲走,却不料梅芷菲硬是不肯撇下恩师,遇难先遁,哭道:“师父,要走一块走,要死死一起!” 蒙月叹了口气,知道她这弟子重恩重义,心道:“如她先走,被此人拿住,名声不保,还不如我一剑杀了她,保她清白。”转头喝道:“杜老贼,快来受死。”挺剑再上。梅芷菲没能认出李逸航来,跟着师父攻上去。李逸航手中无兵刃,随手在栅栏里抽出根木条,往杜通兜头打落。 杜通心头火起,那来的野小子,先把你处理掉,他闪开两柄长剑,身形一晃,已抢到李逸航身前,双刀往他心口戳去,李逸航虽功夫不高,闪避之能还是有的,向后跃开后,还了一脚,攻向敌手腰间,他近一个月来一直在练何灵少的“铁脚铜腿十三式”,脑子里想的,手上使的,脚上踢的,无一不是十三式里的招数,此时与敌对阵,自然而然的便使将出来,这一脚正是第一式“力拔山兮气盖世”中的脚法。 杜通那里会料到眼前这小子会使这么繁复高深的脚法,适才见他举棍击打毛手毛脚的样子,以为他只是个愣头青,学人打抱不平,此时见他一脚横来,想封想挡已然不及,只好尽量将腰一缩,硬挨了他这一脚。 李逸航根本没有踢中他的准备,右脚踢中杜通前的一刹那,便已把力气收了回来,因此杜通虽然被击中要害,伤的却不重。 杜通收起轻视之心,和三人斗了起来,蒙月见那少年身手不弱,自己二人有他相帮,压力顿减,当下急提一口气,举剑急攻。杜通在三人夹击下,开始不支。缠斗中他见李逸航脚法犀利,与前几日所见的铁脚门脚法如出一辙,暗道:“这少年会使花脚绣腿,难道便是华远?” 他心中这么想,便仔细留神李逸航起来,见他招式杂乱,十招只二三招铁脚门的招式,其它都是些平庸之极的弹腿、南拳、四平拳等招数。他本想再看下去,可三人却容不得他,转瞬间又被李逸航神出鬼没的铁脚踹中,虽然没伤,却锐气大失,心想再斗下去不逃,怕连命也没有。当下一声长啸,手中双刀狂斩,逼开三人后,身形飘动,向左侧奔去,笑道:“蒙女侠,咱们老相好下回再叙旧情。”余音未了,干瘦身影已是杳然。 三人那里敢追下去,见他逃走,求之不得,均长呼一口气。蒙月向李逸航抱手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请问少侠名号?”李逸航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不是什么少侠,也没什么名号……”梅芷菲突然叫道:“逸航哥哥,是你!”李逸航笑着道:“芷菲妹妹,是我。”梅芷菲兴奋地拉住蒙月的手,说道:“师父,他便是逸航哥哥,就是我时常跟你提的那位哥哥,咱们见过的!” 蒙月见他二人居然认识,有些惊异,梅芷菲笑道:“师父,你还记得前年白林镇外的两具僵尸跳么,逸航哥就是其中一具!”梅芷菲这么一说,蒙月登时想起来,笑道:“我想起来了,他便是那个怎样也不肯让你看到脸目的害羞僵尸!”三人都笑了起来,蒙月便道:“咱们马上离开这里,要是杜通叫上另外两人过来,咱们插翅难逃。”从院里牵出两匹马,分一匹给李逸航,她师徒二人一匹,往南驰去。 到了一个叫魁山的市集,蒙月道:“咱们不能住客店,找个荒僻无人之所歇脚罢。”在路人指点下,三人在市郊找到一间破败祠堂,里面杂草丛生,苔藓遍地,但好在有瓦遮头,三人稍微清理一下,便弄出一块干爽之所。 坐下后,蒙月取出干粮分食,问李逸航道:“李少侠,昨晚你怎么会在那儿出现?”李逸航听他叫自己少侠,十分的不好意思,道:“蒙女侠,这个侠字在下实在是不敢当。”蒙月道:“什么敢当不敢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那便不愧侠义二字!” 李逸航听她说得豪迈,气概不输须眉,心下十分的佩服敬重,便恭恭敬敬的道:“我住在他们隔壁,刚好偷听到他三人谈话,听那杜通提起饭店老板的女儿,言语不堪,意欲不轨,便悄悄跟了出来,没想到却遇上你们!” 蒙月拍手赞道:“好!明知不敌,还欲相救老板女儿,这不是侠是什么?那是大大的侠义!”梅芷菲听得师父称赞他,比李逸航还要高兴,道:“逸航哥哥,我便是那个老板女儿,你又救了我一次!”李逸航奇道:“你是老板的女儿?” 蒙月见他一脸惊异之状,笑道:“我就是老板。”李逸航顿时醒悟,道:“你们假扮成老板,开了个小饭馆?”梅芷菲道:“正是,开了好几天,才碰上那三人。”李逸航心下有些明白,道:“原来你们有心探听光复教的信息,这光复教也真厉害,大江南北收了不少门派。”蒙月奇道:“你也知光复教的事?我们正在探查这神秘教派,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罢。” 李逸航道:“略微知道些。”当下便将振威武馆,湘西天门山,青竹帮以及昨晚听到的谈话都详细说了出来。梅芷菲听罢,惊讶道:“逸航哥哥,你竟然和他们打了那么多次交道,真了不起!”李逸航笑道:“除了昨晚,我都没跟他们动过手,有什么了不起?” 蒙月沉吟道:“前些日子,我听得消息说,光复教杭州分部的人出来降服收纳某些中小帮派,我二人便沿途打听,终于在松林山上见着这三人,但瞧他们武功当真高强,怪不得有这野心干这等大事。”李逸航惊道:“杭州分部?难道天门山那个也是个分部?哎呀,我想起来了,光复教总部好似在西域某地!” 蒙月点头道:“你说得对,光复教总部在贺兰山,旗下有四大分部,一个在湖南,一个在杭州,一个在益州,还有一个在中都(今北京)。”李逸航啊了一声:“一个湖南分部的高手便这么多,整个光复教势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蒙月道:“不错,他们的势力大,野心也大,瞧他们近几年的态势,是想将天下武林尽皆收于掌中。”李逸航道:“光复教主是个什么人?”蒙月道:“不是汉人,听人说是个突厥人。” 第九十九章 纷飞天涯 “突厥人?”李逸航惊愕异常,问道:“是木兰将军抗击过的突厥人吗?”蒙月道:“不错。”李逸航道:“一个突厥人,怎地想要统一我们中原武林?”蒙月道:“西北乃蛮荒苦寒之地,蛮夷对我们物宝风华的中原富庶之地早就垂涎三尺,古有匈奴,近有突厥,他们就从未停止过对我大好河山的觊觎。这次说不定光复教的策略就是先统一武林,在突厥人发兵攻我大宋国境时,他们便在各地策应起事,乱我王朝根基。” 李逸航只知道光复教野心膨胀,欲一统江湖,却从未深想到他们竟然有主宰中原大地的勃勃野心,当即怔在当场,道:“如真是这样,那么这些张堂主,邓堂主,杜通之流,不全都是在为虎作伥,成为我汉人败类、卖国贼了吗?”蒙月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但不管怎么样,就凭他们滥杀无辜的凶残本性,咱们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就应联合起来,共商大计,阻止他们阴谋得逞!” 李逸航望着她坚毅的神色,十分赞服,说道:“蒙女侠,就可惜我武功太低微,不能为抗击光复教出一分力。”蒙月道:“小伙子,这你就错了,你救了我师徒二人,就算出了力,每人本事有大有小,抗击光复教入侵,能力大的人多出力,能力小了人出小力,不分大小,也不分先后。”李逸航道:“只要人人齐心,个个出力,就不惧光复恶徒了。” 他突然想起北斗派三子,对蒙月说道:“蒙女侠,北斗派也与你存有一般的心思,你可与他们联络,在对付光复教的事上相互策应。”当下便将那晚所听到的三人谈话详详细细复述出来,蒙月听后甚喜,说道:“黄山北斗派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他们愿意抗击光复教,那真是太好,真是天下百姓之幸。” 梅芷菲道:“师父,北斗派就为了自身,他也要对抗光复教,适才逸航哥哥说的青竹帮,他们也不是甘为鹰犬,只是无力抗击而已。”蒙月道:“不错,光复教先收服小门小帮,北斗派如坐视不理,到光复教向他们开刀时,想反抗也已来不及了。” 李逸航心想:“北斗派行事凶残暴戾,杀人如草芥,与光复教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但外敌当前,这些枝节也只能放一边了。”他突然想起罗云说过的话,他说洪仁海强抢豪夺的行为,只是一块上等好玉中的瑕疵,不必在意,同样,如北斗派能在抗击光复教中出得大力,那么嗜血好杀的恶行,也不能再多计较。何况江湖之中,人人都是在刀尖剑锋上摸爬滚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杀人与被杀,都平常得紧,何况那些被杀之人,也不是什么良民百姓,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蒙月道:“小兄弟,你有什么打算,要去那儿吗?”李逸航道:“我没有打算。”梅芷菲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道:“太好了,逸航哥哥,那你就跟我们回湖南吧,妈妈得知你还活着,可高兴坏了,很是想见你呢。”李逸航觉得手中如握了块温玉,滑润细腻,脸上微微一红,道:“好啊,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蒙月却道:“不,适才听了逸航你的话,我便动了去一趟黄山的心思,咱们先去黄山转转,再回湖南不迟。”梅芷菲巴不得和李逸航多呆在一起,叫道:“好啊!五岳归来不见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能去黄山游玩,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蒙月笑道:“傻丫头,就知道玩。”李逸航听得要去黄山,心下却犯愁了,蒙月去黄山,毫无疑问是去拜访北斗派,自己刚从他们魔掌中逃出来,怎么能再入虎穴,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蒙月见他脸有难色,便道:“怎么了,不想去黄山么?”李逸航道:“嗯,是的。”梅芷菲道:“那是为什么?”李逸航便将事情原委说了,最后道:“就因为他们觉得我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就要杀我灭口,这秘密你们想听吗?”蒙月连忙摇手,道:“千万别说,千万别说,北斗派我可惹不起。”她沉吟一会,道:“这事确是棘手,轻易解决不了,那你就别去了,我先去与你周旋一下,瞧瞧情况怎么样。“ 李逸航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蒙女侠你还是不提为妙,只专心商谈对付光复教之事便可,别为我误了大事。”梅芷菲道:“与你性命悠关之事不也是大事吗,师父,你一定要跟他们提提这事,叫他们放了逸航哥哥一马。”蒙月站起身道:“我瞧瞧情形,如果他们通情达理,易于说话,那便拿出来说一下。芷菲,你歇够没有?咱们这就出发,最好能向他们为你讨得几招精妙功夫。” 芷菲心里却想留下和李逸航一起,但这话怎能说得出口?听得师父要走,便只好对李逸航道:“逸航哥哥,妈妈知道你还活着,十分的高兴,你有时间便去湖南长沙县北门的刘府大院探望我们,好不好?”李逸航看着她两泓清泉般的眼睛,心下颇为感动,当即点头道:“好,我一定会去探望冷阿姨和你。”芷菲道:“一言为定!”李逸航道:“一言为定!” 师徒二人上马而去,芷菲还不住回头招手,李逸航和她四目交投,追出十数步,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视野里。 他站在当场,良久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此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回入破祠堂中,想起昨晚三人围攻杜通的情形,自己随意使出一记铁脚门招数,杜通便闪避不开,足见此门脚法高明之极,北斗派三人虽看不上,于我却有莫大用处,得好好练练。当下坐在天井石上,翻看起那册子来,越看越是入迷,越练越是沉醉,竟不知时刻之过,待到天色尽黑,才合上册子,回镇上找吃的。 这次出来,李逸航又没带多少银子在身,没钱住店,买了几张大饼,吃饱后回破祠堂睡觉,一连十余日,皆如此度过,在这期间,他翻到书册最后,发现第十招“满城尽带黄金甲”图形注释页面残缺不全,最后三招则根本没有。原来这本册子被撕成两半,铁九脚何灵少得到上部十招,但因第十招不全,他最多也是学了九招,并没学全。李逸航说道:“怪不得人家叫他铁九脚,因为他只学了九式脚法,而不是北斗派说的那样,只须使出九式脚法便能打败敌人,另外四招可不知谁得了去?” 这一日,他银子使完,身上只余几十枚铜板,便想到街上找些零活做,赚些吃饭钱,正流连着,突然发觉擦肩而过的一人脸容十分熟悉,他脑筋快速转动,却一下想不起此人是谁,当即回身跟了上去,发现这人身影真的相识,心下奇怪:“这人会是谁?自己认识不了几个人,能在这相见倒也恰巧,看看能不能混顿饭吃。”当下便追了上去。 正欲抢到他前头,那人却急步奔走,似乎是想摆脱他。李逸航心念一动:“他为什么要躲我?”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拔腿追了下去。那人脚步好快,几个急冲,使转入一条小街,李逸航起了童心,紧追不放,也跟着奔入。 他自学了铁脚铜腿后,脚力增长不少,步法更是轻盈,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人身后。那人见始终甩不掉他,突然停下转身喝道:“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李逸航不料他会急停,差点儿撞在他身上,停下脚步往后退开两步,待看清楚了对方脸容后,惊声叫道:“方教头!是你,你没死?”那人道:“谁是方教头?我姓于,可不是姓方。” 第一百章 进退两难 李逸航在白涯寨上跟方教头学过一年多的功夫,岂会认错人,叫道:“你就是方敏达方教头,你也认得我是谁,要不然你怎么会跑?”那人道:“你才他妈是方敏达,我见你跟着我,心中害怕,自然会跑。”李逸航道:“害怕,你会害怕小毛贼?再笨的贼子也不会打你主意,你一定是心中有鬼,这才逃跑,唉呀!”李逸航猛然想起李楠在白涯寨后山脚下大叫一声“方教头”的含意,大声叫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逃,你是,你是……是你做了朝廷的内应奸细,出卖了我们一百多个兄弟!” 那人喝道:“什么内应奸细,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识相的快些滚开,再跟着我,老子对你不客气。”说完转身便行。李逸航追上前去,叫道:“方敏达,你休想走,既给我撞见了,不取你性命,如何对得起一百多名兄弟?” 那人转过身来,哈哈大笑道:“什么?取我性命,就凭你,哈哈,这是我于某人今年听过最好笑的言语。”李逸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冷的道:“恐怕也是你今生今世听到的最后笑话。”那人止了大笑,厉声道:“你胡乱搞事,惹恼了老子,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二人面对面的站着,四目相对,一个眼光中满是全是杀意,一个眼光中满是怒火,李逸航虽比那“方教头”要矮一头,脸上却无丝毫惧色,道:“杀了你这个出卖兄弟、卖友求荣的恶贼!从怀中取出鱼龙短剑,握在手里,朝他刺去。 那人见他当真动手,也是恼了,闪开短剑后,劈头一掌击下,李逸航侧身躲开,鱼龙剑再划他脸门,那人手中无兵刃,不敢硬挡,低头缩开后举腿踢李逸航脑袋。 李逸航一开始还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此刻交上手,从其身形招式当中,越发肯定他就是方敏达,形貌相似不足为奇,但如是不同的两人,身手招式、举止动作、神情姿态不可能这般如出一辙。李逸航边打边骂:“方敏达,你这狗贼,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那人本来不将李逸航放在心上,可斗将开来,发现他身手不弱,不能等闲视之,便伺机拾了根木柴,挥击起来。 两人斗得数十回合,围观的路人多了起来,那些人见他二人都是杀气甚浓,那里敢上前劝阻,站在一边瞧热闹。 李逸航心中愤怒已极,手中短剑挥动起来,招招指向那人要害。从来没有过的狠毒,从来没有过的戾气,从剑光剑意中不绝透出。斗到兴发处,李逸航使出新学乍练的脚法,那“方敏达”如何应付得了这般高深的招数,瞬间被逼得连退数步。 李逸航大叫一声,冲上前去,跳将起来,一式“黄河之水天上来”顺势使出,双脚踢向“方敏达”胸膛脸面,他一脚先拔开对手击出的木棍,另一脚重重踢向他胸口,跟着又一脚踢中脸门,连接踢了五脚,这才落地,那“方敏达”连中四脚,如何禁受得住,往后退了十来步,最终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狂喷鲜血,围观众人发出惊叫,待看得李逸航提剑向他行近,更是有人叫道:“门旺,快跑,快跑!” 李逸航狂怒的目光朝围观的人群射去,被他目光扫过的众人顿时闭口,没人敢再出声,李逸航一步一步行到这所谓的门旺跟前,喝道:“方敏达,来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没有?”门旺口鼻尽皆出血,头脑却还清醒,勉力笑道:“王八蛋,你胡乱杀人,老天一定不会放过你,今日你杀了我,明日你必然被杀。”李逸航双眉一竖,喝道:“你干出卖兄弟的勾当时,可有想到今日的下场?你说这句话时,可想到过白涯寨上一百多具冰冷的尸首,可想到四位寨主无头的躯干?你说,你说!”门旺吐出一口血,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什么一百多名兄弟,什么无头躯干,完全是一派胡言。” 李逸航见他死到临头,还不肯认是方敏达,不禁更是暴怒,大声喝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我便为各位兄弟报仇,送你下地府,让在下面等你的兄弟好好炮制你!”举剑便往他胸口刺去,突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爹爹!爹爹!”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到门旺身上,以背门挡着李逸航短剑。 李逸航虽然被怒火冲昏头脑,却还没到丧失人性的地步,他把短剑收了回来,只见那小女孩转过头来,哭道:“不准杀我爹爹,你这臭坏蛋,不准杀我爹爹!呜呜,呜呜……”门旺一把将小女孩推开,叫道:“芳儿,你快走,你快走,快带上奶奶离开这儿,不要管爹爹,快快!”那小女孩只有八九岁,她张开双手,护着门旺,对着李逸航叫道:“臭坏蛋,你要杀我爹爹,就先杀我,我不怕,我不怕!”门旺不能站起,只坐在地下催促他女儿快走,别平白无端的送了性命,可那小女孩护父心切,那里肯走? 李逸航望着小女孩苍白的脸庞上流下的两行泪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女孩是万万不能杀,当真要杀这个叫“门旺”的人,也不必伤了她,可怎能当着他女儿的脸杀他?但若不杀他,那一百多条人命该怎么算?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交战。 突然他一把将那小女孩拉过来,手中短剑指向她胸口,恶狠狠的道:“方敏达,你若再不肯承认,我便将你女儿也一并杀了,让你尝尝失去亲人之痛!”门旺救女心切,当即哈哈笑道:“不错,我便是方敏达,李逸航狗崽子,杀戮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是条汉子的就过来一剑了结老子的性命。” 李逸航也不是真要杀他女儿,只是以此逼迫他承认自己身份,见目的已然达到,便立定主意,先放方敏达一马,日后再取他性命。他放开小女孩,走上两步,骂道:“方敏达,你干下这伤天害理之事,狠心害死多条人命,却又为何害怕失去女儿?我不杀你,却杀你女儿,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撕心之痛!”说着举起短剑,作势要杀小姑娘。 方敏达大骂道:“狗崽子,乌龟王八蛋,杀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种的便来杀我。我早劝过莫都监须除恶务尽,知你与那些凶狠恶贼并无二致,饶你不死,真是大错特错!”正在这时,一名老妪扒开人群,哭喊着抢到李逸航身前,跪倒在地,哀求李逸航放他儿子和孙女,小女孩叫道:“奶奶,奶奶!”方敏达则催促母亲女儿快走。 李逸航见得如此情景,更是下不了手,连忙收好短剑,扶起老妇人,老妇人却不愿起来,只在哭求他行好心放过自己儿子,李逸航只好说道:“老人家请起,我不杀你儿子便是,快快起来,不然我改变主意了。”老妇人听得这话,忙擦干眼泪,颤巍巍地起身。 李逸航道:“我今天不杀你儿子,但是下一次我见到他,还要杀他。”老人听得他这样说,又担心哭泣起来,拉着他衣角问道:“我儿子他做了什么错事,令你要非杀他不可?”李逸航道:“你儿子勾结官兵攻打山寨,在山上做内应,往酒中落毒,害死了一百多名兄弟,他出卖朋友,身上背负有这般多的血债,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该不该偿命?” 老妇人转过身,问她儿子道:“门旺,他说的话可当真?”门旺道:“娘,他说的不错,可是那些残暴歹人,正是害死你媳妇的凶手,他们个个**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全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之辈!”老妇人回过头来,向李逸航道:“年青人,听到没有,我儿子他只是为报夺妻辱妻杀妻之仇,这才干出所谓的出卖‘朋友’之事,你一心想为山寨上的兄弟报仇,对我儿子为妻子报仇的心思,相信一定能理解。” 第一百零一章 正邪之分 小女孩听父亲说李逸航是害死她妈妈的山贼,不惊反怒,扯着李逸航的衣服大哭大闹,要他还回自己的妈妈,那老妇人也在一旁垂泪。事情演变成这样子,实是大出李逸航意料之外,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一名乡亲大胆走近,说道:“白涯寨那些山贼,确是个个手上都染满了鲜血,门旺引官兵攻破山寨,将恶魔尽数歼灭,实是为民除害,乃大快人心之举,我们得知山贼窝子被剿灭,人人奔走,家家相庆,当真比刚过的年还要高兴,还要热闹!” 李逸航道:“可是,他……他害死了,害死了那么多人。”围观的另一人道:“白涯寨上的恶贼,害死的人还少吗?干下的滔天罪行还少吗?”又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我们这里几十人,至少有数人曾深受白涯寨之害,不是师长被戕,就是朋友家人被害被抢,人人都对其恨之入骨,自它覆灭以后,我们这一带便安稳许多,如门旺真的在剿匪过程中出了这么大的力气,那他便是咱们老百姓的大恩人,是我们眼中的大英雄!” 李逸航目光往那书生面脸射去,喝道:“他出卖兄弟,这样的人还是英雄?”那书生三十多岁年纪,白净脸皮,见李逸航怒对自己,没有害怕,反而更上一步,道:“门旺为民除大害,就是咱们眼中的英雄!”他说完这话,身后不少人响应,纷纷叫将起来。 李逸航见那书生目光坚毅,一面正气之样,不敢再看,心下嘀咕:“难道是我错了?李万叶大哥他们,难道,难道真是穷凶极恶罪无可赦之人?”他问门旺道:“你说你妻子被杀,实情是怎样?”语气缓了许多。 门旺听他问起这事,触动他心中最痛的记忆,顿时眼中含泪,还未开口便已泣不成声。一名旁人便替他道:“那是五年前,这小姑娘还只二三岁,她的妈妈回娘家省亲,路上遭遇白涯寨歹徒,被掳劫上山,受尽千般凌辱而死!”李逸航望向众人,只见各人都点头称是,显然这事人人皆知。 他想起自己在寨子上的所见所闻,知道这事不会有假,心中好生犹豫踌躇,又问门旺:“那你怎会在白涯寨上?”门旺止了抽噎,道:“我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事发后便立即赶回家,一心要为孩儿娘亲报仇雪恨,便想办法混上寨子里,因我会些武功,就在山上做起了传功授业的教头营生,并伺机打探白涯寨子的地形人事。” 李逸航惊道:“你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潜到山上做卧底?”门旺道:“不错,为报杀妻之恨,我费尽心思,任何事都能干得出来?上山前我就已跟官府通了气,共谋划铲除白涯寨大计!”李逸航呆在当场作声不得。那书生又上一步,道:“这位小兄弟,门旺此举,在你眼中是出卖朋友,出卖兄弟,但在他眼中是卧薪尝胆报妻仇,在我们百姓眼中却是为民除害,勇气可嘉!乡亲们,你们说对不对?”众人胆子都大了些,跟了上来,齐声叫道:“不错,门旺是为民除害!“ 李逸航望着身周的人众,个个脸上都有求恳之色,心道:“这么瞧来,门旺此举倒情有可原,也是合情合理,我怎能杀害一个老百姓眼中的英雄?此事如放在我身上,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般干吗?”他想起父母全家被杀之痛,如是白涯寨下的手,自己那绝对是想也不想便上山寻仇,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当然是想除恶务尽,杀一人与杀一百人都是杀人,并无恶大恶小的分别。但自己只会硬来,而不会如门旺这般费尽心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逸航盯着门旺,心中思索不停,脸上神色不定,良久良久之后,他终于伸出了手。门旺见他伸手,十分诧异,但瞧他脸上神情柔和,恶色已消,也伸手握住他手,李逸航手上用力,将他拉起来,向他一家三口人道:“老婆婆,方教头,小姑娘,在你们及乡亲们眼中是为民除害、普天同庆之事,在我眼中看来却是,却是那个,唉,我也不知怎么说,这事便如此罢了,就此告别。”说着抱手拱了拱,转身离去。 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掌声,欢呼声,叫好声,他心中明白,这掌声呼声不是送给他,而是老百姓在庆祝正义战胜了邪恶而发,他想掩耳不听,可那声音不但止从耳朵钻进来,也从身上每个毛孔钻进心里,令他脸躁耳热,大有一种干坏事后被抓获的羞耻之感,“邪恶,邪恶!”他心中想着这个词,“难道我的所作所为竟然是邪恶的举止?好笑,当真好笑,我为兄弟们报仇,怎会是邪恶,怎会是邪恶?”他越想越是不解,脑子里乱成一片,整个人又有点癫狂躁动起来,体内异息慢慢升腾起,胸臆间烦闷积郁,感觉到十分难受,脚下加劲,不由自主毫无目的地奔跑,最后竟然停不下来。 耳边风声呼呼不绝,道旁景物不住后退,街市上的人只觉一团灰影从他们眼前掠过,定神细看时,只见他奔跑扬起的尘土。李逸航越跑越快,越快心中越舒服,到最后,体内异气散光,负罪之感也消退殆尽,身体四肢也疲惫不堪,停了下来,胡乱找到块巨石,倒头便睡。 到得醒来,月亮已经爬上东山,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四围一瞧,所处荒郊野外。这一奔,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到那里,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地叫,寻思去那里找些吃的。他心想木兰山在西边,我就往西走,看能不能回到李楠大哥那儿。刚辨明方向,正欲拔步往西而行之际。突见西边路上出现一排火把,有十六七人行来。黑夜之中,李逸航不知是什么人,不愿跟他们打照面,便站到大石之后,让他们先过。 不料那些人行到大石旁,竟然停下来歇息,李逸航这时出来不是,不出来也不是,拿不定主意。只听一人道:“寿州太守嫁女,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要不咱们早些有准备,便不用连夜赶路,累到了各位兄弟姊妹。”另一人道:“班主,现下时势赚两吊钱不容易,咱们得知这个消息,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赶到寿州去,争取排上个好场,夜路什么的,也不是没赶过。”一个女子声音道:“如果能在太守府里演上几场,今年剩下来的日子都不用愁了。” 李逸航心想:“原来是戏班团子,要上寿州去演出。”心想不是武林人士,没必要藏着掖着,正想离去,突听得一人道:“这新郞官可不知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能做白太守的女婿,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那班主道:“听说新郎官姓罗,单名一个云字,好像是江西人。” 李逸航心中一跳:“新郎官叫罗云?不会是振威武馆里的罗师兄吧?罗师兄家在庐山,是他的可能性倒挺大。”知得罗云要娶亲,顿时雀跃起来,心中暗骂:“这小子现才一十七岁吧,怎地如此早就成家立业?不行,得要过去讨杯喜酒喝,瞧瞧热闹,不知他有没有请昆铮师兄,如果有的话,那咱们三兄弟又能重聚。”他越想越是兴奋,下了决心,不管此罗云是不是彼罗云,先过去瞧瞧再说。 李逸航不认得路,便远远跟在戏班子众人之后,戏班众人举着火把,黑夜之中离老远就可见到。李逸航行了两夜一日,终于在第二日到得寿州城。他进城之后没再跟着戏班,自己在各自热闹繁华的街道上闲逛。走着走着,突见眼前飘落一块淡绿手帕,他抬起头看,只见二楼一个年轻娇媚的绿衣女子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对他说道:“小哥,你能帮我拾起手帕来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一见钟情 李逸航弯腰拾起,扬手道:“这有什么可认不可以,快下来拿罢。”那女子笑道:“小哥,我腿脚痛,不方便下楼,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拿上来好么?”李逸航心想也是几步路之事,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那楼叫红尘阁,李逸航看一眼后便行上二楼,那女子早在房门口等他,接过手帕后,向他道了谢,说道:“小哥,我瞧你也没什么事,不如进来陪我聊聊天罢。”李逸航怔了怔,道:“聊天,我跟你不相识,有什么好聊?”心里隐隐觉得这女子不大正经。那绿衣女子笑道:“现在不相识,聊一会儿,几杯小酒下肚,那就相熟得很了。” 李逸航一听到酒,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问道:“有酒喝?”那女子道:“当然有,你喝多少有多少。”李逸航又问:“要钱吗?”女子媚眼抛出,腻声道:“不用钱,奴家请你喝酒吃菜。”李逸航不太敢信天下有这等便宜事,再问一声:“当真?”绿衣女子娇笑道:“当真!” 听得肯定答复后,李逸航更不犹豫,踏进房门,扑鼻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皱了皱眉头,但想有酒喝,管他娘的。他头一次进姑娘的闺房,没敢乱走乱看,规规矩矩的坐在八仙桌旁,那女子抿嘴一笑,便出去拿酒。 李逸航心中得意,寻思:“这么大只蛤蟆随街跳,让我捡到,当真是行桃花运了,人长得英俊潇洒就是好,走到那都有人请喝酒。”又想:“寿州的姑娘真热情,帮她拾块手帕便请喝酒,要是拾件衣服或是根竹杆之类的,那岂不就……”不敢想下去,但心中兴奋,又暗想:“难道是她看上玉树临风的我?罗云得寿州太守女儿青睐,我也不差,得这绿衣姑娘赏识,嘿嘿。”他站起来,转了一圈,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棉袍,乱糟糟的头发,乌漆溱的脸庞,怎么也不觉得自己那儿有玉树临风的感觉。说道:“各花入各眼,由不得你不信。” 只听那姑娘笑道:“什么花啊眼啊穴啊!瞧你年纪不大,也这么心急着要!”边说边端着一个盘子进房,从盘上取出一壶酒,三碟下酒小菜。李逸航也笑道:“那是,好长时间没有酒喝,都不知酒味几何,怎会不想?” 姑娘倒了两杯酒,二人碰杯后,李逸航一饮而光,姑娘又给空杯倒酒,他毫不客气,酒来杯干,只瞧得姑娘目瞪口呆,说道:“小哥,你喝这么多酒,呆会还有力气做吗?”李逸航笑道:“我喝酒越多,力气越大,干什么都有劲!”姑娘笑道:“那好,那好,那就多喝点。”顷刻之间一壶酒让李逸航喝完,他望着那姑娘,姑娘见他意犹未尽,又去打一壶酒来,李逸航边喝边自嘲道:“你瞧我多没礼貌,喝了一壶酒,还不知姑娘芳名。”姑娘道:“奴家艺名小翠。”李逸航笑道:“小翠小翠,怪不得你衣裳绿色,手帕也是绿色,人如其名嘛。” 不一会儿,小翠见他只顾吃喝,便坐到他身边,挨着他用筷子夹了块肉,递到他口边,李逸航见小翠如此热情,也不好拒绝,张口就吃了,笑道:“多谢!”小翠手搭他肩,整个儿趴在李逸航身上,媚容娇声道:“哟,怎还说多谢,应是我多谢你才对。” 李逸航吓一跳,站起身来,酒意也醒了三分,惊道:“小翠姑娘,你要干什么?”小翠见他这等神情,心头一沉,但仍娇笑着往他怀里钻,说道:“你说咱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干什么啊!”李逸航一把将她推开,道:“小翠姑娘,男女授授不亲,请你放尊重点,我可不是那么随便之人。” 小翠又一愣,旋即又笑道:“小哥,既然来了这儿,不就是寻开心的吗,还装什么装啊?”李逸航一听不对,急问:“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小翠道:“什么地方,这里是红尘阁。”李逸航又问:“红尘阁是什么所在?”小翠一脸不悦,道:“还能是什么地方,你真不懂还是在装模作样?红尘阁就是你们男人的最爱,心中的圣地,美女云集的地方。” 李逸航又是一惊,道:“难道是,难道这儿竟是妓院?”小翠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地方?”李逸航道:“我以为这儿是民居,不好意思,小翠姑娘,我没钱,我先走了。”说着欲出门,小翠一把拉住她,满脸怒色道:“怎能说走就走,你先把钱给了再走!”这下到李逸航一愕,道:“给什么钱?我又没有那个什么。” 小翠道:“酒菜钱,还有,本姑娘花这么长时间陪你,难道不用给钱吗?”李逸航一听,心下发怒:“明明说请我喝酒不用钱,现下却要收钱!真你奶奶的黑店。”没好气的道:“我没钱!”甩开她手便走,小翠突然大声叫道:“有人吃霸王鸡,有人吃霸王鸡!”叫声刚落,门外便冲进几人,有老鸨,也有打手伙计,将李逸航团团围住。李逸航道:“你们想干什么么?”老鸨见是个赢弱少年,便喝道:“好你个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来嫖妓,嫖完妓还想不给钱,你吃豹子胆了吗?” 李逸航窘道:“我没嫖她,不信你们问问小翠。”小翠道:“是没嫖,可这酒菜不用钱吗?”李逸航:“你刚口口声声说是请我喝酒,不用钱。”老鸨道:“狗崽子,你长得英俊潇洒,还是风流倜傥?瞧睢你这身尊容,狗模狗样的,那个姑娘会瞎了眼请你喝酒?”这话将李逸航打击得不轻,急道:“小翠明明是这样说,我可没捏造。” 小翠呛他道:“嫖妓送酒是惯例,你给了嫖费,自不收你酒钱,你现在只喝酒不嫖妓,世上那有这样便宜之事,怎还能不收你酒钱?” 这屋里一吵,顿时吸引了不少嫖客姑娘进房里看热闹。李逸航道:“我又没来过,怎知道是这样子?”一名伙计道:“小伙子,不知道没关系,现在告诉你,你把钱付了不就得了,咱们打开门做生意,谁愿闹事?” 李逸航心想这话倒不错,问道:“多少钱银子?”老鸨道:“酒菜二两,小翠姑娘陪费四两银子,一共是六两。”众人一听,都是哗然。李逸航虽不知行情,但从众人发出的惊噫声知道,这价格定是高得离谱,他道:“小翠姑娘镶金边了吗,怎地这么贵?” 老鸨道:“不错,小翠姑娘是镶了金边,你要不要瞧瞧?”李逸航道:“我左瞧右瞧,也不觉得她那里镶了金边。”老鸨道:“金边镶在外面的吗,你小王八蛋故意来找事是吧?小翠姑娘是我们红尘阁里的头牌,收费自然高些。”李逸航环视一圈,瞧那小翠不见得比其它姑娘好看多少,知道这老鸨欺负他是外地人,信口开河,漫天要价,心下不爽,道:“我不管什么头牌不头牌,反正我没钱。” 一名牛高马大打手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地喝道:“臭小子,没钱学什么人来嫖妓,那不是故意来生事吗?”拉起手袖,举起手掌,李逸航见他想要打架的模样,心想:“没有拳头不能解决的事,如有,那就加上一脚来帮忙。”当即定下心来,笑道:“小翠的质素不够高,我一下没了兴趣,没兴趣,钱也忘了带。” 第一百零三章 发人深省 老鸨一听,登时怒了,但转念一想:“瞧这小子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有点内里,不像别人,被力王吓一吓就混身打颤,搞不清他来历之前轻易别翻脸,小心使得万年船,反正左右无事,跟这臭小子玩玩也好。”便道:“什么,小翠质数不够高?那谁的质数高?”李逸航道:“我这么一眼扫过去,还真没看得上眼的姑娘。” 房里其它的姑娘听入耳,可都不高兴了,说你一个臭小子,连妓院都没进过,女人没碰过,居然在这儿吹牛皮,大言不惭,实是太可恶,快把他撵出去。李逸航求之不得,说道:“那好,小的便告辞。”转身欲出房门,那大汉一把拉着他,喝道:“欲出此门,留下嫖妓钱!” 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我真的没带钱出来,那怎么办好?”大汉道:“怎么办,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在红尘阁里混吃混喝的瞎闹。”李逸航道:“我怕怕,真怕你打断我的腿。”大汉一愣,心道:“他口中说害怕,脸上却笑嘻嘻,实是不怕,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小子说不定身怀高深莫测的功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此处,说道:“怕了吧?怕就快走,以后别胡闹。”李逸航和老鸨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李逸航多谢一声便转身出房门,小翠却不干了,哭哭啼啼的拉着老鸨的手,说丢不下这个脸子,老鸨向那壮汉责道:“力王,你怎么回事,怎地擅自放他走?”那叫力王的汉子道:“老板娘,那小子身怀绝世武功,如翻了脸,说不定将你这红尘阁拆了,姑娘全赶跑,那可得不偿失啊。” 老鸨被力王这么一吓,也害怕起来,对小翠道:“好了好了,小翠,娘以后给你多介绍些公子哥儿补偿,别哭了乖。”小翠兀自不肯,在一旁伤心哭泣,众人正全力安抚她,这时一名嫖客站出来道:“你们被那小子吓倒了,当真胆小如鼠,太也可笑,小翠,我来帮你出这口气,讨回公道!”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城西大户孙大官员的儿子孙建腾,他趴在窗口,对李逸航叫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不付嫖费就想走,天下那有这么便宜之事?”说着从窗户跃下去。 李逸航正暗暗偷笑,听得这喝声,吃了一惊,只见那跃将下来孙建腾流里流气,一双醉眼斜睨着自己,便道:“这位兄弟,一来我实在没钱,二来我也没那个小翠,至于那酒菜钱,我过几天有银子了再来给可好?”孙建腾道:“好什么好,当然不好,要不就给钱,要不就留下一只手,你自己选择。” 李逸航见他一个嫖客为妓院强出头,不禁有些着闹,但想自己也确有不对之处,便对刚下楼的老鸨道:“老板娘,小的实在没有钱,你看要不这样,我在妓院里干几天杂活,还了那二两酒菜银子,这样可满意?”老鸨却道:“那六两钱我不收了,但是这位仁义少侠看不惯你恃强凌弱,欺负民女,要收拾教训你,可不关我的事。”李逸航一窒,向孙建腾道:“兄弟,老板娘已说不收我钱,你又何必难为我了呢?” 孙建腾摇头道:“收不收是她的事,管不管是我的事!”楼上窗户边的小翠叫道:“孙公子好厉害,好威武,我爱死你了。”孙建国转身抬头给她一个吻,道:“小翠,你等我,呆会我与你喝上两杯快活快活,让我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还有身体,哈哈。”回头对李逸航道:“这样吧,小子,你跪下来叩头,叫我三声爷爷,叫小翠几声奶奶,我便饶了你,怎样?” 李逸航作出侧耳状,问道:“叫什么?”孙建腾道:“叫爷爷……”李逸航又问:叫我什么?大声点。”孙建腾大声道:“叫爷爷,爷爷,听到了没有?我要你叫我……”李逸航打断他话头,笑道:“好了好了,爷爷都听到了,也听清楚了,真是个乖孙子。”众人轰的一声,都笑出声来。 孙建腾这时才知道上了李逸航的当,被他作弄,不由得恼羞成怒,脸皮涨得紫红,喝道:“小王八蛋,不要命了,居然敢调戏你爷爷我?”说着当头一掌劈下。李逸航闪开,孙建腾一掌落空,第二掌又拍出。李逸航见他有点儿门路,便和他周旋起来。 孙建腾一套掌法使完,连李逸航的衣角都未能碰到,禁不住脸上发热,似乎看到周围姑娘嘲笑的眼光,听到她们轻蔑的笑声,心中不由急躁起来,手脚上的狠劲戾气也越来越重。李逸航见他拼命般的打法,心中有气,自己与你无冤无仇,怎地下这狠手?心念一动:“这人武功平庸之极,攻击力极弱,此时正好试试铁脚铜腿十三式中的第九式‘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威力。”瞧准机会,使将了出来。 孙建腾见他身子突地旋转,一腿连摆,向自己攻来,连忙伸左手护住脸门,右手待他转到背对自己时,急攻击他背心。他满以为能争到这片刻的空当,却不料对方旋转陡然加快,右掌刚出,他一脚已扫向自己脸门,左手被踢开,脸膛中脚。 李逸航不等对手做出反应,已然再转一圈,兜头又是一脚击中,如此这般,他连转八圈,连踢八脚。孙建国连挨八脚后,头晕脑涨,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晕头转向走了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下,抱头痛哭起来。 围观的力王心中庆幸:“幸好我慧眼识英雄,躲过一劫,不然今天出丑露乖的是我。”他向老板娘瞧去,见她也正瞧着自己,不由得脸上神色得意,向她努努嘴,耸耸肩。老鸨向他伸手大拇指,赞他阅人本事一流。 李逸航心想与这嫖客无冤无仇,因此出脚时只用一成功力,要不然只一脚便能送他上路。待见到孙建腾坐地大哭起来,不由得惊讶之极,上前拍了拍他,问道:“喂,小孙子,怎地哭闹起来了,踢得你很痛吗?” 孙建腾摇头道:“不是。” “是不是觉得很丢面子?” “不是。” “那为什么哭?” 孙建腾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一抓一大把,他也不觉恶心,双手在衣服上擦拭完后,又抱头捶胸打小弟弟,众人惊讶得无以复加,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李逸航心道:“糟糕,难不成踢傻了他?那得赶紧逃才是。”拉住他的手,问道:“小孙子,你傻了吗?怎么连自己的命根子也打,不想要他了吗?没了小弟弟,这儿的姑娘可不会喜欢你。” 孙建腾又摇头,抽泣道:“都不是。”李逸航问道:“那是为什么?” 孙建腾道:“是你这八脚踢醒了我,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整天吃喝嫖赌,不求上进,是多么的对不起我爹娘,这前二十年的光阴,全荒废了,现在想起,那是追悔莫及啊!”突然大叫一起:“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让我生在富贵之家,整天的吃喝玩乐,沉溺酒色,没有一技之长,有个屁用?我求求你老天爷,让我遭受挫折磨难,浴火重生!” 李逸航和围观众人,看着他猪头般的脸庞,痛彻心扉的领悟,当场傻在那儿,作声不得。过一会儿,李逸航道:“小孙子,老天爷见你诚心,一定会满足你的。” 第一百零四章 酒肉朋友 李逸航寻思:“难道这一招式‘无边落木萧萧下’竟有发人深省之用?要是再踢多几脚,说不定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过去拍拍他肩膀,说道:“小孙乖乖别哭,现在省悟也来得及,来,这就回家去,生生性性过日子,好好伺奉你爹娘就是。” 孙建腾点点头收起眼泪,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正想回家。突地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却是老鸨,只听她道:“孙公子,先把账付了再走。”孙建腾道:“急什么,都是月底一次过付清,什么时候欠过你们?” 老鸨道:“瞧孙公子这振聋发聩的呼叫,大彻大悟的神情,下次来帮衬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红尘阁店小利薄,还是先付了钱再走好。” 孙建腾道:“好好好,一共欠你红尘阁多少钱?”老鸨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跑去拿账本,不一会儿账本送到老鸨手上,她翻开念道:“四月二日,叫姑娘四个,酒席一桌,共十两银子,四月三日,叫姑娘二人,四两银子,四月六日,叫姑娘六人,酒席一桌,共十三两银子,四月八日……” 孙建腾道:“好了好了,别念了,一共是多少银子?”老鸨道:“一共是三十八两银子!”孙建腾又一声大叫:“天啊,现在才四月初十,我便欠了三十八两银子,还有天理没有?”低声向老鸨道:“我没带银子!” 这声音虽小,李逸航却听倒了,听他身上没钱,再瞧他那对比先明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夸张,远远传了开去。 孙建腾道:“你笑什么?”李逸航道:“我笑你嫖妓不给钱,哈哈,有人嫖妓不给钱!刚才是谁在义正辞严来了?”孙建腾脸上一红,转头对老鸨道:“你去我家叫福清送五十两银子过来。” 孙建腾说完之后突然一把拉住李逸航,说道:“来,这位小兄弟,咱们上楼喝酒听曲瞧姑娘去。”李逸航道:“你不是要痛改前非吗?怎地还要上去?”孙建腾道:“你踢醒了我,当然要请你喝酒,至于痛改前非,今日就不管了,明天再开始,刚才叫的两个姑娘,老板娘钱都算上了,我却没睡她们,太不划算,走走,上去我分一个给你。” 李逸航道:“孙兄为人这么大方?”孙建腾一张肿脸肉乎乎泪水还未干,这时笑道:“你令我豁然醒悟,别说是姑娘,便是家中妻妾,也可与你共享!”李逸航喜道:“孙兄如此大方慷慨,连老婆也能分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改明儿到你家去看看嫂子去。”孙建腾拉着他上楼,说道:“一言为定,不来是小狗崽子,到时你看上那个,尽管跟我说。”李逸航笑道:“我要是全看上了呢?”孙建腾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道:“你要是全看上,那就全带走,我另外再娶,也好,不用每天对着那令人生厌的脸孔。” 二人回入孙建腾所开房间,两个姑娘也入房陪酒,孙建腾道:“玉环,你去陪这位少侠,刚才你也看到,少侠他一身本领,侍候不好了小心他发火打人,可没人敢救你。”那个叫玉环的姑娘嗲声说道:“孙公子你就放心好了,奴家准会将少侠服侍得舒舒服服,终身难忘!”说着往李逸航身上靠去。李逸航站将起来,把玉环推开,抱手道:“孙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上楼来,是为这一壶浊酒,可不是姑娘。”玉环媚笑道:“唉哟,看样子还是个未**少侠,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样得了,你的钱我不收,姐陪你玩玩。”李逸航假装怒气,道:“孙兄,你再不叫开这玉环姑娘,这酒我就不喝了。” 孙建腾瞪大眼睛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来也是和你一样,少年时候对女人抗拒得不行,可试过第一次后却欲罢不能,一天没有姑娘相陪,心里就痒痒的百般不是,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既然这样,玉环,你就回来陪你大爷,让我尽享齐人之福。” 孙建腾问了李逸航名字,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那酒是你一杯我一杯,片刻间一壶见底,孙建腾的酒量比李逸航高多了,六斤过后,李逸航就晕乎乎的,趴在桌上瞌睡。孙建腾却兀自在喝酒,两个姑娘都抵受不住,躺在床上昏睡起来。 李逸航迷迷糊糊地问道:“孙兄,我踢你几脚,怎地会使你醍醐灌顶,如获点化呢?”孙建腾尚十分清醒,道:“那是因为我以为凭着自己学得的一身武功,能轻易将你打倒,却不料结果是大相径庭,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高的成就,实是令我大为震惊,再看看自己,颓废堕落,一事无成,什么不懂,什么不会,实是泾渭分明的对比,巨大的落差使我难以接受,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兄弟你可别笑我。” 李逸航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下定决心明日转变,善大莫焉。不过,孙兄,说实在的,我却是很羡慕你的生活,日日好酒,夜夜笙歌,每日睡到太阳晒屁股,不用在江湖上奔波劳碌,当真惬意得紧,令人眼红!” 孙建腾道:“一开始,这日子过得是真他妈的爽,可是时间久了,还不是照样生厌,每天里玉体横陈,美酒浇身,也是无甚意思,我倒是挺想到江湖里走一遭,见见世面。”李逸航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套路重重,孙兄你这样任情率性的人,在江湖上行走,很快就会惹上祸患,丢失性命那也是眨眼间的事,还是安安心心在寿州过你的舒服日子好。” 孙建腾斜着醉眼,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逸航老弟,来,咱们再干一杯,庆祝咱兄弟不打不相识,以后你要来寿州城,大哥我每日里陪你斗鸡走狗,泡尽天下小妞!”李逸航道:“孙兄,有你这言,我便不来也不行,你的盛情,小弟铭记心中,来,干了!”举起酒杯,仰脖子喝干,孙建腾也喝干了,二人翻转酒杯,一齐哈哈大笑。 第一百零五章 风流少年 正在这时,只听得房外一阵喧嚣,吵得连躺在床上的两位姑娘也醒了过来,对孙建腾道:“孙公子,你们在这儿坐坐,我俩出去片刻就回。”也不等孙建腾点头,便冲了出去。孙建腾骂道:“日你奶奶的,真她娘的没教养,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李逸航道:“管他娘的,喝酒,再干一杯。” 二人正喝得痛快,房外姑娘的叫声越来越大,孙李二人被烦得不得了,便起身出门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人来到大堂上,只见妓院里的姑娘正围着一名长身玉立的年轻俊俏公子打情骂俏,不时地发出笑声,惊叹声,场面相当的热闹。李逸航醉眼朦胧中只觉这公子身影相当的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孙建腾拉过一名伙计,问道:“这人是谁?”那伙计道:“他便是即将做太守女婿的罗公子!”孙建腾道:“什么罗公子罗狗子,没听说过。” 李逸航一听,登时想起,眼前这人不就是罗云那小王八蛋么,哈哈,果然是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悄悄走近,突然冲上去,从背后抱住罗云,蒙他双眼。周围的姑娘见到这一幕,纷纷嬉笑起来。 罗公子道:“是谁这么顽皮,要我猜人,哈哈。”李逸航不声,打眼色要周边的人不要提示。那罗公子见蒙眼之人不答,便笑道:“好,那我猜上一猜,且看看准不准。”他稍微停一下,便道:“咦,双手粗硬,是谁的手?哗靠,满身酒气,那个姑娘喝了这么多酒,是老板娘吗?不对,老板娘胸前二两肉大得惊人,这人平平的,似是男人!”他听得耳边众女笑声不断,知道猜得不错,屁股猛地向后一撅,顶在李逸航的档上,李逸航不防他有这么一着,被他顶了个中,好在也没什么事,仍是捂住他双眼不放。 罗公子道:“哈,带柄的,带柄的这就难猜了,难道是力王?”力王在旁笑道:“不是我!”罗公子沉吟道:“红尘阁姑娘我全认得,男人却没认得几个,难道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唉哟,不对,不对,喂,这位朋友,罗公子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快放手了!” 李逸航笑道:“是我,瞧瞧想不想得起?”罗公子一怔,道:“你是谁?”李逸航道:“再想想。”罗公子一把扯下他手,回过身来。 李逸航见到他满脸诧愕的表情,笑道:“小王八蛋,没想想在这儿见着我吧,哈哈,我想你可想得不成呢,却不知你原来跑到这儿来享福做友谊赛女婿,真是羡煞旁人,哈哈,哈……”笑了几声,笑不下去了,只见那罗公子双眼露出疑惑的神色,脸上更是一片茫然,似是根本不认得自己,他有点尴尬,讪讪笑道:“罗师兄,是我啊,你师弟李逸航啊!” 罗公子一把推开他道:“什么李一行,李鬼行,我不认得你,去去去,一边去,别打扰本公子的雅兴,莫名其妙!”说完转身调笑,众女见到这等情形,都向李逸航投来讥嘲的眼光,一名姑娘道:“这臭小子认错人了,罗公子这样的贵人岂是你会认得的?”另一个姑娘道:“要我是罗公子,就算认得他,也不想认,瞧瞧他污秽邋遢的衣着,不修边幅的打扮,真令人生厌,认识这样的穷小子岂不是自降身份?”李逸航目瞪口呆的站在当场,一脸苦逼相。 这时,那小翠靠了上来,拉着他的手,道:“李公子,别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庸姿俗粉,她们眼里只有一付臭皮蘘,那如我这般有深度,只重内里?来,到我房里喝酒,这次我真的请你喝酒,不会骗你。”孙建腾也上来拉他回房,说道:“老弟,莫不是你认错了人?” 李逸航还没回过神来,喃喃的道:“我怎么会认错人?他便是化了灰,我也认得他,这小王八蛋,居然不肯认我,好,还说什么兄弟,不就是娶了个太守女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连兄弟也不认,我日你罗家祖宗二十八代!”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口出污秽之言。小翠道:“李公子别生气,息怒息怒,何必跟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过不去?我来陪你喝酒解闷,别生气了乖乖。” 李逸航心头烦忧,陪着孙建腾、小翠等人,又海喝起来。到得深夜,小翠要替李逸航沐浴更衣,李逸航虽喝得醉醺醺的,却还知道不能乱来,向孙建腾借了十两银子,交给小翠道:小翠姑娘,谢谢……谢谢你的盛情,这十两银子是我欠你的那个……那个……”孙建腾在旁道:“嫖资!”李逸航道:“去你奶奶的嫖资,嗯,也差不多,你收下罢,我要出去睡觉。” 小翠站在门口,瞧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冲出去扶着他,陪他来到客店,开一间房,服侍他睡下后才离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自己怎么睡在客店里头,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洗漱完毕,便上街溜达。刚出门转过一个街角,突得背后有人叫道:“逸航,逸航。”李逸航回过头来,见一条窄巷里探出个身影,招手让他过去。李逸航四处瞧瞧,见无甚可疑人物,便往巷里头行去。进去一瞧,正是昨日红尘阁上的那个罗公子,李逸航正感意外,罗公子一拳朝他胸口打来,李逸航本能一躲,还出弹腿中的一式,罗公子也以弹腿招数想接,二人拆了一会,停下来,李逸航叫道:“罗云,你这王八蛋现在肯认我了吗?” 罗云“嘘”了一声,道:“小声点,跟我来。”拉着他的手,往巷子里头走。李逸航一脸狐疑,不知道他演的是那一出戏。罗云带着他在迷宫般的巷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座院子前,推门进去,关上门后,才笑道:“逸航,你什么时候来的寿州?” 第一百零六章 蹉跎岁月 李逸航道:“罗云,你昨晚怎地不肯认我,气得我想一脚踢死你!”罗云笑道:“好了好了,我现在向你赔不是,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走,进去坐下喝茶再聊。”二人穿个小院子,进了一间优雅僻静的厅堂,刚坐下,便有人端上热茶,罗云将仆人打发走。李逸航惊道:“你小子发达了!住大屋穿靓衣,有丫鬟侍候,这么爽,我以后就住在这儿不走了。”罗云笑道:“我可住厌了,想到外头走走,这儿就让给你吧,你爱住多久便多久。” 李逸航道:“当真?”罗云道:“当真!”李逸航道:“多谢罗师兄如此大方,可惜我李逸航是劳碌奔波命,在这样的大屋里住,会折寿啊。”罗云“呸”了一声,道:“兄弟还说这样的话,我问你,你怎么跑到寿州来了?” 李逸航道:“我本来准备去汉阳,不料在路上听到你要大婚的消息,兄弟娶亲啊,虽然你没请我,可我怎能不来贺一下?于是急匆匆的赶来,昨天刚到的寿州,还没准备去找你,便在红尘阁遇上你,谁知你还不肯认我,气死我了。” 罗云道:“好了好了,我再次向你道歉,都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瞧,我不是在客店外守了一个早上等你吗,算够意思了吧?”李逸航笑道:“算你了,瞧你这么风光,还会有什么苦衷?” 罗云品一口茶,叹了口气,道:“你只见到我风光的一面,却瞧不见我内心的彷徨与伤感,我弱小纯洁的心灵,已经受不起现实的残酷折磨!”李逸航本就觉得茶水热,听他说出这一句话,再也忍不住,一口茶真喷了出来,虽然他竭力避开,但还是有些少溅到罗云衣上,随即张口哈哈大笑起来。罗云等他笑完,又叹气道:“你不在其中,不知我苦,也怪不得你。” 李逸航见他满脸忧愁,双眼望着门外,眉宇深锁,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就问道:“真有这么严重?是什么事,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罗云站起来,走到天井,抬头望天,过了一会儿,道:“天下那么大,我要去走走!” 李逸航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问道:“罗兄,你怎么不在振威武馆留下拜师学艺?”罗云道:“你都瞧得见,振威武馆的几位师父,那有什么真才实学?都是骗人的玩意,在那里耽搁下去,不是虚度年华么?”李逸航在江湖上闯荡了两三年,见闻甚多,知道他说的不错,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出来才知江湖中能人之多。” 提到江湖,罗云来了兴趣,问道:“你小子怎地不声不响地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太不够意思。”李逸航双眼一红,道:“我家发生巨大变故,等处理完事情之后回馆,已经不见你们身影了。”罗云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变故,老婆被抢走么?”这次轮到李逸航望着天空悠悠白云,淡淡的道:“我爹娘都去世了!” 罗云吃了一惊:“什么?伯父伯母都走了,你开什么玩笑?”李逸航道:“你听过有谁拿自己父母亲来开远笑的?”罗云见他脸上哀伤神情,知道他说的不假,便道:“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我家被灭门了!不单我爹娘,连在我家干活的工人也不能幸免于难,一家六口,全在一夜之间被人杀死。”罗云惊讶不已,问起详情,李逸航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最后,他鼻子酸酸的道:“刚才我说自己是劳碌命,真没乱说,父母大仇未报,怎敢过上一天的舒服日子?” 罗云听罢,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逸航,真想不到你遭遇这等人伦惨剧,节哀吧,我罗云武艺这等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只有你自己加倍努力,勤加练习,才有报父母大仇之机。”李逸航默默点头,最后道:“我怕是练一辈子武功,也赶不上那凶手,更怕练成了武功,却没找到凶手!” 罗云知他说得不假,道:“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咱们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后来你怎么样?”李逸航把自己这几年的事,大概说了出来给他听,罗云听后,大呼小叫,连叫精彩,脸上满是艳羡之色,最后双眼发光,恨不得自己也曾参与其中。 李逸航道:“该到你说说别后情况了。”罗云叹了口气道:“我被女人耽误了!”“什么?”李逸航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被女人耽误了?”罗云点点头,道:“是的,被女人误了青春,蹉跎了岁月。” 李逸航拉他坐在天井的石阶上,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个被女人误了青春,蹉跎岁月?”罗云道:“先别急,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到红尘阁里边吃边说。”李逸航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便笑道:“好,我也记不得有多少天没洗澡,臭得自己也忍受不了,再不收拾收拾,到了红尘阁,你又不肯认我。”罗云笑道:“那是,我得要保持自己的身份,不可露出马脚。” 两人身材差不多,洗梳完毕,李逸航穿上罗云的华服丽鞋,再让丫鬟扎好头发,修饰一翻,出落得翩翩少年的形象,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罗云笑他道:“哈哈,那里来的帅气公子,久仰,久仰!”李逸航也笑道:“当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罗公子,你带我到那里去快活啊?”罗公子道:“我带你去寿州城最大的妓院红尘阁里爽一把。”两人哈哈大笑,携手迈出大门。 二人上得红尘阁,楼上的姑娘全都围了上来,有姑娘拉着罗云的手,让他介绍这位新来的公子哥儿,罗云笑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见了帅哥,就忘了我,不行不行,谁要想认识这位公子,得先让我香一口,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 第一百零七章 小翠姑娘 李逸航不和他癫,当先进入一间上房,坐下后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抬头望去,见是小翠站在门口张望,便向她微微一笑,招手让她过来,小翠进入房间,李逸航叫她道:“小翠姑娘,你好。”小翠一面的惊讶之色,道:“公子,你认得我?”李逸航道:“你是红尘阁的头牌,花容月貌天下扬,寿州城有谁没听说过你呢?”小翠笑道:“这位公子口里好像涮过蜜糖一样甜,说出来的话当真让人酥到心田里去,怪不得红尘阁里姑娘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一见到你,连罗公子都不要了。” 李逸航哈哈一笑,道:“小翠姑娘当真是能说会道,佩服佩服,孙公子今天来了没有?”小翠一怔,道:“孙公子刚刚才离去,你也认识他?”李逸航道:“孙公子是红尘阁的大金主,不认识他,总也听过他名字。”两人说一会子话,罗云还未进来,李逸航心想:“这小子说被女人误了青春,当真不假,现在不但误青春,还误午饭。不行,我得施展罗云大法唤他来。”原来李逸航一在背后提起罗云的名字,罗云就必定出现,后来就总结出这个罗云大法来。 便对小翠道:“你怎地不去和罗云罗公子说话啊?”小翠道:“我不喜欢徒有外表的花花公子,轻薄浮滑,没一点内涵。”这次轮到李逸航一怔了,他好奇地问道:“小翠姑娘,你觉得谁有内涵?孙公子可有内涵?” 小翠道:“孙公子为人爽快,出手大方,又懂得讨我们开心,确实是上等客人,不过说到内涵,他还是沾不上边。”李逸航望着小翠迷离的眼神,不相信一个风尘女子懂什么内涵,好奇心上来,忘了吃饭这事,问道:“那么在姑娘眼中看来,谁有内涵?” 小翠叹了口气,抬眼瞧着窗台的盘栽,幽幽的道:“有内涵的人,他要正派,要不近女色,又要大方,还要好酒如命,更重要的是,他要有一身好功夫,能保护得了他身边的女人。”李逸航听得不禁痴了,也望着那盘栽发呆,道:“这样的英雄,天下那里去找?”小翠双眼突然一亮,道:“这位公子,我口中说的这种有内涵的人,昨日我便碰到一个!” 李逸航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物,姓甚名谁,能介绍给我认识吗?”小翠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又暗淡下去,垂眉低目道:“讲了名字给你听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再来。”李逸航看她脸上淡淡的忧伤,心下甚是怜惜,道:“小翠别伤心,他不来,你去找他啊。” 小翠摇摇头,眼眶里泪光盈然,轻声道:“我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资格去找他,他便出现在我跟前,我也不敢抬起头来瞧他。”李逸航想不到一个妓女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安慰她道:“小翠,你别这样说,古时像你这样身份的女子,不是有许多都获得了美满姻缘吗?只要你大胆的去追求,大胆地将心中的话说给他听,那便有成功的希望,总好过憋屈在心里,这样对身子不好。” 小翠双眼瞧着他,掉下了泪水,道:“谢谢公子的安慰,小翠失态,让公子见笑了。”李逸航从来没见个年轻女子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道:“小翠姑娘,你感情这么细腻,心思这样缜密,妓院这地方是不合适你的,还是找份别的更有前途营生吧。”小翠一听,呆了一会儿后,突然间仰头大笑起来,如发了癫一样,站起身,指着他笑道:“傻孩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要我不当妓女,去作别的事,哈哈,嘻嘻,太好笑了,太好笑了,这是我听过普天下最好笑的话!”小翠的这一疯狂举动,将李逸航吓得不轻,连退数步。 外面的人听闻小翠古怪的笑声,纷纷拥进来,瞧她是不是被客人欺负。老鸨拉着小翠的手,关心的问道:“小翠,小翠,你怎么了,别这样子吓你娘!”小翠笑声仍不止,笑道:“这位公子叫我做干另外的营生,他说做妓女没有前途,姐妹们,你们觉不觉得好笑,太有意思了,也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哈哈!”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到最后,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最后趴在老鸨身上,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 十余人的眼光都射向李逸航,眼光中带着的疑惑和不解之意,不知他说了什么话,令得小翠姑娘如此伤心失态。李逸航脸色苍白,不明白自己刚说的那句话,为何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说道:“小翠姑娘,对不起,我无心之失,请你别见怪。”罗云也进入房内,道:“有心无心都不紧要,道什么鬼歉,向一个妓女道歉,真你娘的迂腐,怪不得人家笑话你,把这疯女人带出去,你们也都出去,别打搅我哥俩说话。” 李逸航道:“妓女也是人,也是需要尊重。” 正出门的十余名姑娘,听到这句话,都停了下来,她们目光又一齐射向李逸航,这一次却充满了感激之意,小翠听到这句话,也止了哭声,抬起头来,泪眼模糊中,觉得这个文雅又高贵的公子,仿佛便是昨日那个既淳朴老实,又豪爽大方,且身怀高强武艺的少年英侠。 罗云等得酒菜上来,关上房门,笑道:“逸航,你的脾气秉性一点儿都没有改,用时下流行的话说,那叫不忘初心。”李逸航道:“什么叫不忘记初心?你那来这么多新鲜说法,怎么听得我糊里糊涂的?”罗云和他干了一杯酒后,神秘兮兮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从那听来的这些话语,姑娘们都说我时不时说出几句令她们听不懂的话,还说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李逸航惊道:“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难道你是从古代来的吗?” 罗云点了点头,道:“是,也可能是来自将来的人。”李逸航更是听得云里雾里,道:“什么叫做来自将来的人?”罗云道:“这怎么跟你解释呢,简单来说吧,我,罗云,本来是一千后才出世的人,却阴差阳错的来到宋朝当世,所以满嘴你们听不懂的言语,安得斯电?” 第一百零八章月 罗云小仙 李逸航似懂非懂,问道:“一千年后的天下是怎样的,大宋国还在吗?那时的人还是不是和现在咱们这般的穿着?武功是不是比咱们厉害得多?什么是安得斯电?” 罗云笑道:“你问的这些我怎么会知道?你该不会相信了吧,怎地你跟女孩子一样好骗?这是我罗云泡妞的一套说辞,瞧瞧连你也信了,这法门当真是男女通杀,看来我说谎本领已经出神入化,臻于化境了,罗云小仙,法力无边!嘿嘿。最后,‘安得斯电’这句话,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用语,用来唬女孩子所用,言道这是一千年后的人们讲的话,意思是明白了吗?” 李逸航骂道:“你这王八蛋,净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真不知你那学来说谎的本事。”罗云道:“说谎是我天生的本领,从来没学过,不过我也觉昨奇怪,怎地我的兄弟姊妹,全都是书呆子,读书一个比一个出色;而偷鸡摸狗、说谎讲大话的本事呢,却一个比一个差,只我一人头脑灵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呢,对美女说容貌,对丑女说内涵,没有不受的,当真游刃有余,你不服都不行。” 李逸航道:“服,怎么不服,爱当真服了u。”罗云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李逸航笑道:“这也是我瞎扯的,意思是真服了你,怎么样,我也不错吧,活学活用。”罗云道:“好小子,快叫师父,行跪拜礼。”李逸航道:“徒儿在下,请受师父一脚。”说着作势踢他,两人又干了一杯,互相取笑对方起来。 两人笑完,李逸航问道:“罗兄,你刚才说被女人误了青春,误了岁月,我瞧明明是你误了外面众多女子,怎地反而调转来说了?”罗云道:“看不出你这王八蛋,倒挺会说话,你注意到没有,那些姑娘临出门时,个个都对你投来感激爱慕的眼光,那疯婆子直想扑到你身上来呢,看来我小仙这万人迷的外号,得要让给你咯。” 李逸航道:“千万别,对于女子,我是一窍不通,和她们一起,我只感觉到混身不自在,身上如有蚁咬,难受得紧。”罗云嘻嘻一笑,道:“这是很正常的,你跟她们在一起时,是不是可耻的石更了?是不是有一股冲动欲破档而出?” 李逸航一愣,道:“什么石更?什么破档而出,你奶奶的,说句人话,别时不时冒出一句两句千年之后的人讲的言语。”罗云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控制不了自己,这些令人费解的话,只我一个人懂,却不是学来的,好像以前经常讲,脑子一溜,它就从口里钻了出来,你说怪不怪?” 李逸航道:“这倒也是,原来在武馆的时候,也没听你说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或意外,导致大脑受损,性情大变?”罗云想了想,摇头道:“性情倒没有大变,只说话习惯有些改变,也没什么变故,一切都正常得很。”李逸航道:“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令你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罗云沉吟道:“这个倒是有,现在经你这么一提醒,这件诡异之事恐怕真跟我说话习惯的改变有关联。”李逸航道:“说来听听,瞧瞧是怎么回事?” 罗云道:“三言二语也说不清,下午也没什么事,我便从头说起罢。” 那年罗云在振威武馆学完基础课程后,便回到家里,向父亲道:“爹爹,我已拜了师父继续深造。”罗云父亲罗湖道:“好得很哪,爹爹支持你!”过完中秋节,罗云向父亲要了八拾两银子,重回南昌府,但入城后,却没回振威武馆报到,而是在一家客店里住下来,整日流连于风月之所。 李逸航听到这里,张大口道:“你才多大年纪,怎地懂得这男女之事?”罗云道:“人开化有先后,你别废话,还要不要听?要听就别插嘴。” 舒服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到得年底,罗云的钱就花得所剩无几,心道:“今年我就不回家了,出去外面闯荡一翻才好。”他写了一封信回家,对爹娘说什么课程紧,任务重,要学的技艺很多,今年就不回家了,年后再抽空回家之类的言语。简单收拾好后便往东南行,欲到莆田少林寺拜师求学。 却不料没行出几百里路,盘缠便已用尽,罗云道:“唉呀,怎么银子这么不禁使,得想个办法才得,要不然没到莆田,便已饿死。”他来到抚州城,在街上四处溜达,瞧瞧有什么赚钱的零活门路,路边要小工干活的人不少,可干的都是重活累活,人家一看罗云这副身板衣着,都摇头晃脑的道:“公子,你请我到你家干活倒差不多,我那请得起你这种大少爷呢?”这倒是实情,罗云虽是一路风尘仆仆,可衣着打扮一点都不含糊,宁愿不吃饭,也要保持光鲜外表,俊美样貌。 罗云在街上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到工作,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地叫,经过一座妓院时,心念一动:“我在南昌城妓院里寻开心时,有不少干活的小厮,虽然是晦气污秽了一些,却不累,何不进去碰碰运气?” 说干便干,他行进妓院,找到龟儿和鸨儿,那鸨儿还以为他找姑娘,满心欢喜迎上来,听明来意之后,脸上当即不悦起来,但那龟儿见他长得一表人才,谈吐斯文,便叫他在一旁等着,自己找老板娘禀报去了。过得一会儿,便叫罗云进内屋,老鸨要见见他。 待见到罗云那英俊模样,那老板娘道:“做什么小厮,这粗活是你能干得来的吗,你跟着我就得了。”罗云大喜,说道:“那可当真要谢谢老板娘。”龟儿先带他去沐浴更衣,出来后更给人焕然一新眼前一亮的感觉,老板娘那种喜欢劲儿就别提了,连连赞他是个美男子。 就这样,罗云便在妓院里呆了下来,日子过得十分舒适,再也没有起寻师学艺的念头。李逸航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在妓院里什么都不做,老板娘凭什么养着你?”罗云笑道:“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不是经常要跟老板娘出去应酬吗,还要陪她游山玩水,陪她购物打马吊,反正是整天陪着她。” 李逸航伸长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要不要陪睡?” 罗云骂了一声道:“去你奶奶的,净想这些龌龊的事情,瞧不出你外表老实得紧,肚子里净是坏水,肮脏得很。”李逸航笑道:“在妓院里呆了两天,就是块死木疙瘩,也会开窍的嘛。罗云也笑道:“咱们都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没这想法才叫不正常。”李逸航道:“瞧你刚才说得这般义正辞严,要不用陪睡,鬼都不信你。” 罗云一脸得意的神色,道:“要不要陪睡,且等下回分解,逸航,我问你,你有对象没有?” 李逸航道:“我爹爹说小时候给我许了一门亲事,你瞧瞧,这修好的玉佩就是订情信物。”说着把玉佩扯出来,罗云道:“原来这块玉佩还有这等深意,怪不得你要拼了老命的去保护它、珍视它。”李逸航叹道:“这门亲事现下看来是作不得准的,我爹娘都已仙去,亲家是谁不知道,也不知住那里,再加上我现在这种落魄失意的情状,就算找上了门,人家也不肯认。” 罗云呸了一声道:“滚他娘的,你现在这样子很失礼他吗,凭你这副外表与身手,在寿州城头一站,抢着要嫁你的女子多得是呢,奶奶的要是亲家她不要你,我便把我妹子介绍给你。”李逸航道:“父母大仇未报,那敢想这儿女私情。” 罗云道:“这你就错了,你父母在地下,他们最希望的不是你替他们报仇,而是想你为李家开枝散叶,延续李家的一脉香烟,不至绝后,你想想,你仇家武功如此高强,能不能找到他是一回事,斗不斗得过他又是另一回事,很大的可能是你被他一掌劈死,如果你没成家留后便死了,你有脸子到地下去见你父母亲吗?” 李逸航道:“这我可没曾想过,我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再考虑终身大事。” 罗云神神秘秘低声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逸航,我给你介绍一门亲事,包你满意!”李逸航道:“又介绍你妹子吗?我又没见过,不要。” 罗云道:“不是,是白太守的女儿!”李逸航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太守有好多个女儿么?”罗云道:“不是,只有一个女儿。”李逸航更加惊讶:“太守女儿不是要与你成亲吗?怎地又要介绍给我?” 罗云道:“我不想成婚,所以想将小姐让给你!你长得那么潇洒,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李逸航突地大笑起来,震得门墙轻微颤动,罗云惊愕地瞧着他,待他笑完,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李逸航又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孙公子他说要将妻妾让给我,罗云你这王八蛋更狠更绝,要将未婚妻让给我,难道我李逸航命中注定专收二手的么?” 第一百零九章 法力无边 罗云拍了拍他脑袋,道:“别笑了,跟你商量呢,怎么样,有兴趣吗?”李逸航停了下来,以奇怪的眼光瞧着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云道:“实情是这样子,我不愿这么早成亲,也不愿要这么一个强势的丈人,更不愿为了一棵树木,而失去整片森林!”李逸航不禁笑道:“那来这么多说法,真是服了你。你不愿意成亲,怎么又要跟人家订亲,再过几天还要大摆宴席宣告天下?” 罗云道:“我现在就头痛得很,头痛得很,眼瞅着日子一天天逼近,那个心里烦啊,愁啊,逸航,你可能理解?”李逸航见他神情肃苦,不像是开玩笑,便道:“你不想成亲就不成吧,有什么的,大不了一走了之。” 罗云道:“你倒说得轻松,现在寿州城四大城门有无数精兵把守,严查出入城人员,我那能走得了?”李逸航道:“你丈人开始怀疑你,怕你逃婚了?”罗云点头道:“不错,我现在不管去那,都会有人跟着,咱们前脚刚踏进红尘阁,后脚还在门外,白太守便已知道。”李逸航吃了一惊,道:“那你还这么大胆子出入这烟花风月之地?” 罗云道:“我就是要做些出格之事,好让他们厌恶我,进而解除婚约。”李逸航一竖手指道:“高招,高招!”罗云道:“高你个屁,快给我想个办法推掉这门亲事。”李逸航道:“我不知前不知后,怎能想到办法?” 罗云道:“要不是你刚才多嘴,现在早已把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好好听着,别再多口了,要不然讲到天黑还讲不完。” 接下来罗云讲的故事大概是这样子,他伺候妓院老板娘好吃好喝的过了几个月,一日,老板娘对他道:“云哥仔,你在我这儿也不短时间,可有觉得气闷,想不想出去散心?”罗云道:“天天跟着文芳姐,那会气闷,不过能到外面散心,那是最好不过。”老板娘文芳笑道:“云哥仔你这么会哄人开心,芳姐我可真舍不得你离开我。”罗云道:“文芳姐你不一起去吗?”文芳道:“我要瞧着这间妓院,这些兔崽子臭妹儿一天不看便要上房揭瓦,我哪能远游?你随这位朱员外出游历就可以了,玩完就自行回来罢。”说完指了指门外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 有这等好事,罗云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跳上马车,跟着朱员外一干人,离开抚州北上,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高兴。最后随朱员外回到他在衢州的家。罗云住得几天,便向朱员外提出告辞,要回抚州,那朱员外呵呵笑道:“罗兄弟,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不懂?”罗云吃了一惊,道:“朱员外,我不知你说什么,我真什么也不懂得。”朱员外见他一面不解的模样,显是真不知道,笑道:“妓院老鸨已经将你卖了给我,你今后就是我朱家的人了。” 罗云听得这句话,惊骇之情可想而知,当然是愤怒无比,欲逃离朱家,但他一个少年,尽管学过半年的功夫,可那顶什么用?没几下子便给拿住,被朱员外家的打手狠狠教训了一顿,朱员外皮笑肉又笑,道:“你现在已经是我朱学禾的人,如果你再敢逃跑,小心你的狗命不保。”罗云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情势下,反抗逃跑无疑是自寻死路,便乖乖的留下来。 便在当天夜里,朱员外毫不留情地糟蹋了他,那一晚的痛楚、屈辱、泪水与仇恨,罗云一辈子都记得,他心中咬牙切齿的道:“我不将你朱学禾碎尸万段,我罗云誓不为人!”就这样,罗云每天在泪水与痛苦中渡过。渐渐的朱家的人见他老实安份,对其看管没有那么严格,他也得在围墙里自由活动。 一日,罗云在花园里转悠,见着几名女子坐在亭子里弹唱乐曲,老毛病又犯,找了个借口,大胆走进亭子里,向几名女子请安问好,一弹一唱的两名女子,一个是朱学禾的四姨太,一个是五姨太,正百无聊赖,见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闯将进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很快与他交谈起来,罗云口才了得,只几句便将二人逗得捧心大笑,不用一时三刻,已惹得两名寂寞姨太秋波暗送,芳心暗结。罗云还能吹得一手好萧,萧声靡乐更是令得两位玉人春心荡漾,难以自持,纷纷缠着他说要学吹箫,罗云笑道:“你们学吹箫,再合适不过,且简单得不得了,我来手把手教你们。” 一来二去间,罗云便和二人混熟络,没过多长时间,便分别和二人鬼混了起来,朱学禾对罗云的新鲜感过去,也不经常来找他,罗云更是如鱼得水,过不多久,竟然将朱学禾的另两名姨太也拉下水。罗云在四名姨太间来回穿梭,左迎右合,好不得意,心道:“你奶奶的朱学禾,竟然有他妈的特殊癖好,害我每天上茅棚如此痛苦,那我就给绿帽子你戴,一顶不够就给两顶,两顶不够就三顶四顶,让你从头绿到脚,还有,要不是你原配夫人年纪太大下不了手,还真想把她也搞上床,将你气个半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有些风声传到了朱学禾的耳里,他不动声色,还如往常一般,却暗中派人监视罗云,一有状况就立即上报。这一晚,罗云正与三姨太苟且,被朱学禾带人闯进屋里抓了个正着,在那个时代,做这种事给发现,那里还有活路,二人被绑了起来,塞进猪笼里头,再绑上大石,扔进了衢江。 说到这里,罗云叹了口气,李逸航道:“好险,最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罗云道:“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自己大口大口的喝水,肺里胃里全是水,后来就没了知觉。”李逸航道:“难不成是有人救了你?”罗云摇头道:“不是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我又醒了过来,这时却发觉自己在水中竟然不用呼吸,那时我并没管它是什么原因,想办法从笼子里出了来,爬回岸上,这条命就这样捡回来了。” 李逸航只听得咋舌不已,道:“这事也真怪了,难道你被什么神仙鬼怪妖魔附体?”罗云道:“我也这么想,刚才说的那件诡异之事,就是指这个,你说我明明死了,怎地又会活了过来,而且活过来后,我经常会冒些不着边际的句子词语。”李逸航道:“你说经这件事后,你就开始冒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句子?”罗云道:“正是。“李逸航道:“很大可能你是被水鬼附身了,去你奶奶的,给我离远点。” 罗云也骂道:“滚蛋,你小王八蛋不也躺在棺材里四个月不死吗,那你被什么附体?被山鬼附体了吧,咱们一个是水鬼一个是山鬼,就别你嫌弃我我嫌弃你了。”李逸航道:“和你一起浸猪笼的三姨太死了没有?”罗云道:“死了,我看她全身肿得像个布娃娃似的,本来还想拉她上岸,却不料上岸时割破了她皮肤,把我喷得一脸尸水,贼他妈恶心。”李逸航惊道:“尸首要浸多长时间才会发泡?”罗云道:“不知道,怕至少也要三五天。” “那你不是也泡足三五天?你自己身上有浮肿现象么?” “没有,一点事都没有,我爬起来后,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俊俏更迷人了。” “有这样的好事?那改天我也得去浸浸猪笼才行。” “好啊,我也嫌自己不够玉树临风,咱们一起去浸,浸他个十天八天才起来。” 两人胡话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李逸航问道:“后来怎样?”罗云道:“我不敢在衢州呆下去,慌不择路的乱走,去了好多地方,一年前来到寿州,便呆到了现在。” 罗云来到寿州前,骗了不少的富家姑娘,说自己是上京赶考的秀才,那些姑娘那见过什么世面,被一身书生服的罗云眼神电几下,再听上几句他脱口而出的诗词,便全都乖乖缴械,献身之余还送了不少银子给他作盘缠,望他考取功名后回来娶她们。 第一百一十章 辨我雌雄 罗云走一地骗一地,不知不觉间手上竟然有了四五百两银子。到了寿州城后,罗云又故伎重施,不料这次竟然把寿州太守白如虎的女儿白姗姗骗到手,等得白如虎发现后,女儿白姗姗已对罗云爱得死去活来,白如虎阅人无数,罗云那些小把戏岂能逃过他的法眼金睛,可女儿已是非他不嫁,竟然来到以死相逼的地步,虽明知罗云是个登徒浪子,薄幸无情,却也毫无办法,只好将女儿许配了给他。 李逸航道:“白小姐是不是很丑,因此你不愿娶她?”罗云道:“开什么玩笑,我罗云罗小仙瞧中上眼的,还会丑吗,白姗姗虽不至于美若天仙,却也是女中翘楚,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再加一身高贵优雅的气质,男人无不为之倾倒,实是个人间极品!” 李逸航道:“人间极品你都不要,当真是暴殄天物,极大浪费!”罗云笑道:“再极品,对时间长了也没意思,当今天子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还不是常常到民间来偷腥?这是一样的道理。”李逸航道:“你奶奶个熊,小姐玩厌了就说介绍给我,有这样做兄弟的吗?” 罗云道:“看在她家财万贯、权势熏天的份上,二手也不是不能接受。逸航,你好好考虑一下。”李逸航道:“去你的,滚一边去。” 罗云见他不愿意,又唉声叹气起来。 李逸航问道:“你既然不愿意娶白小姐,为什么答应这门亲事?”罗云道:“我能不答应吗?不答应小命也没有,幸好我对小姐说自己父母双亡,在江西已没有家,要不然还连累到爹娘,那罪过就大咯。” 李逸航笑道:“谁叫你如此风流,到处留情,现在被逼婚,也不过是对你的一个小小惩戒而已,你如再不收心养性,恐怕还会惹下更大的祸害,还说什么不愿意吊死在一棵树上,朱员外那里受的教训还不够么?” 罗云道:“呸,我是要你想主意出办法,可不是要你来教训我,快动动脑筋。”李逸航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那么多干嘛?”罗云道:“能逃我早逃了,还用你提醒?现下我上那儿都有人跟着,出城搜查得很严,逃跑成功机率不大,要是逃不成被抓回来,恐怕白小姐也救不了我。” 李逸航道:“要不这样,咱来个金蝉脱壳之计,我俩把衣服换一换,你穿着我的衣服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寿州城那么大,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白太守的眼线,然后再伺机出城。” 罗云一拍大腿,叫道:“此计大妙,此计大妙!当真妙不可言,逸航,你这狗崽子真他娘的是我的大救星!”他将一杯酒就唇喝完,又斟一杯酒,正想再喝,忽道:“那你怎么办?”李逸航道:“他们发现我不是你,自然会放了我,继续追查你的踪迹,再说,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困住我。”罗云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 李逸航道:“别急,咱们商量一下,怎样才能骗过那些跟踪你的小猫小狗。”罗云道:“好,在这种事上我没什么主见,你说怎样便怎样。”李逸航道:“咱们先上街溜达一圈,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跟着回客店,最后再回红尘阁。”罗云也不管这有什么用,照做便是。 二人出了妓院,首先去买了两顶书生帽子,一黑一白,又买两条腰带,同样是一黑一白,罗云戴黑帽束黑带,李逸航刚好相反。再去买了胭脂香粉,罗云道:“你看上了那位姑娘?买这些女孩儿家的东西送她?”李逸航道:“我用的。”罗云笑道:“你想假扮女子么?”李逸航道:“差不多。” 二人回到客店,李逸航便对着铜镜浅浅擦了些胭脂,又全身扑了些香粉,罗云笑道:“姑娘,在下罗云,请问小姐贵姓芳名,家住何处?”李逸航捏紧咽喉,尖声道:“奴家姓白,芳名姗姗,家在寿州太守府,今夜我在家等着你爬墙。”罗云笑道:“滚你狗蛋的,敢取笑我罗小仙。” 在客店歇一会儿,两人出门再回红尘阁,此时暮色已深,二人一上楼,罗云交待老鸨不许给人靠近房间,老鸨见李逸航如此打扮,以为二人有那断袖之癖,掩嘴低笑,点头答应。二人回入房内,立时关好窗闩好门,李逸航道:“脱衣服换上!”二人把外衣帽子腰带鞋子全都调过来穿上,李逸航又替罗云涂了脂粉,自己洗了脸除去妆容,一切处理妥当,才又打开窗户,罗云笑道:“外面监视之人定会以为我们俩有一手,哈哈,白太守要是知道我不但好色,还好美男子,估计要气得脸色发白,白里透红!” 李逸航道:“呆会你走的时候,要低头着,脚步要细,尽量做成个女子模样,还有,你要先回客店,再改装觅路逃走。”罗云道:“我逃去那儿好?不如去你朋友孙公子那里躲避一下风头。”李逸航道:“千万别,自己的事别连累别人,我和你是兄弟就没话可说,最要紧的是,我怕你将孙公子的妻妾全泡了,那我岂不是连渣都不剩?”罗云笑骂道:“滚蛋,我罗云也不是不分轻重不知好歹,好,我自己见机行事,如无意外,咱们一个月后在北门的第一个驿站等上三天相会,如等不到,那就各散东西,三年后滕王阁再会。” 罗云刚出得门口,李逸航叫住他道:“叫几个姑娘进来,这样才能演得似你。”罗云笑道:“真要是让白太守知道我男女通吃,歇也不歇,非杀了我不可!对了,如果他们没发现调包,你就回我住的地方蒙他们几天,好让我有充足时间躲藏,这是我的腰牌,他们见了不会拿你怎么样。”李逸航道:“那宅子是你的吗,是不是白姑娘送给你住的?”罗云骂道:“呸,那是老子用血汗钱买回来的,我罗云可不是你眼中吃软饭的货色。”李逸航哈哈一笑,道:“只要不是白太守的宅子,那就好,管你是软饭钱还是血汗钱买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闹鬼凶宅 过一会儿,有四个姑娘进得房里,她们发现李逸航换了罗云的衣服,心中暗暗纳罕,李逸航看着她们一会不解样子,暗暗偷笑,重新叫了酒菜,又喝起酒来,这一顿酒直喝得李逸航晕头转向,到最后连四位姑娘也是不省人事,这才摇摇摆摆的去结账,罗云换衣服时给了他银子,李逸航这次也充一回阔少,丢了一锭银子出来,大声道:“有多的不用找了,赏给你们买水粉去!” 出得门来,发现夜色已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但他在路上行走,却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心道:“这一出戏演得逼真,竟将这些阿猫阿狗骗了过去。哎哟,我是帮罗云躲过逼婚,可白小姐怎么办?她没了个新郎官,如脸皮薄,说不定要自寻短见,那不就害了她吗?”又想:“婚姻本来是你情我愿,罗云不愿娶你,你却要硬要嫁,他逃婚也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怨不得旁人,希望白小姐你看开点吧。” 他对罗云的住所不熟,跌跌撞撞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回宅子,推门进去,寻了间最大的房子,进去倒头便睡。睡到半夜,只听得外面有猫在叫,跟着有人在叫:“云弟,云弟。”李逸航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去管,转头又睡,跟着窗子打开,一个人钻了进来,再叫几声“云弟,云弟,你睡着了吗?”那人见他不答,笑道:“又喝得跟猪一样,睡得跟死人一般,真气人!”脱了衣服,便往床上钻去。 李逸航在睡梦中,感觉有条滑溜溜的大蛇缠绕自己的身体,又似有只什么大狗趴在自己身上,竟然伸出舌头舔舐自己,湿热的舌头在往他耳朵口里钻入,想避却避不开,他睡梦中感到奇怪,罗云这座宅子闹鬼吗,怎地会梦到这些妖邪之物? 他确实是醉得不轻,是蛇是鬼也不愿意醒来,蒙蒙胧胧的只是心想,明天得赶紧离开这儿,怪不得罗云能买到这间大屋,原来是座闹鬼的凶宅子,估计不用花多少银子。可是那只鬼越来越过分,竟然伸手去除他衣服,除了衣服又要拉下他裤子,李逸航想起在张美兰墓中被何老六除下裤子的一幕,当时被抠菊花的钻心剧痛此时此刻又呈现在脑海里,他大叫一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双手拉着差不多被扯到膝盖下的裤子,往床里头缩去。 那只鬼被他吓了一大跳,呆在床上半晌,才小声的道:“云弟,云弟,你怎么了,可别吓我!”这时李逸航听清了,也明白是什么状况,原来拉他裤子的不是鬼,而是一名女子,这人以为自己是罗云,因此上床来要和他亲热!他心中暗骂:“罗云你个狗屎王八蛋兔崽子,你到底有几个女人,怎么到那里都有人投怀送抱?”又想:“我这时如贸然亮明自己身份,她受惊吓跑出去,监视之人可能会察觉有异,那就不好玩了,先稳她一稳。”他哼哼唧唧几声,不置可否,那女子又爬近旁来,向他身上钻去,李逸航看准时机,一把拉她过来,一手按她口,一手抱着她不让她受惊奔逃。 他双手落下,只觉着手处光滑异常,滑腻之极,那女子似是光着身子!李逸航大吃一惊,连忙缩手,那女子也察觉异常,张口尖声大叫,李逸航心中一急,再理会不了那么多,趁她欲逃未逃之际,又抱她捂她口,这次着手处竟然是两团又大又挺的小白兔,他又是一惊,连忙将手往下滑,低声道:“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那女子被他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捉着,那会有机会逃脱?挣扎一会,便静了下来,李逸航道:“我放手了,你别叫,知道吗?”那女子点点头,李逸航轻轻放开双手,那女子害怕劲一过,头脑清醒起来,突然又大叫起来,李逸航被她吓一跳,只好又捂住她口,喝道:“再叫一声,马上要你狗命!”那女子受到惊吓,果然松了手也没再叫,李逸航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想起吴国星老婆,心道:“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物事?好好跟她说话她不听,非要你凶她才好使,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个中原因。” 他绑好裤带,穿好衣服,这才去点着油灯,往床上一照,是个二十来岁的娇媚女子,眉目如画,颇有几分姿色,那女子也不害羞,居然睁大眼睛望着他,李逸航被她望得怪不好意思,便道:“这位大姐,嗯,不对,这位小姐,我是你云弟的朋友,今晚暂住此处,没来得及通知你,实是罪大恶极,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小姐你就不要见怪了。你云弟今晚不回来,这几天也不回来,有点儿事要处理,他说他处理完后就会回来找你,你在家耐心等他罢。” 那女子盯着他,道:“你说大话的本事太差,和我云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李逸航一窒,心中暗骂:“去你奶奶的,我骗你是为你好,还自作聪明的揭穿我,要是我把真相说也来,包你哭得没眼泪流。“知道瞒不了她,便道:“你云弟这几天不回来,你迟一点再过来找他。”那女子却甚是聪明,道:“他一定是想逃婚,躲了起来。”李逸航道:“小姐你真机灵,这样艰深晦涩的谜底都让你猜中,果然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怪不得云弟瞧上你。”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果然是一路人,口里都像是涮了油一样滑。”李逸航道:“小姐过奖,你在这里睡下,我换个房间睡,明天你走时别露了风声,害到你云弟就不好了。”说完转身出门。 那女子叫道:“别走,你叫什么名字?”李逸航停下来道:“在下姓李,叫李逸航。”那女子道:“我姓陈,叫陈倩。”李逸航心中一动:“陈倩?怎么这么巧,你也叫陈倩。”他想起小时候经常与自己玩耍女孩子,她名字也叫陈倩,不过这陈倩非彼陈倩,品行相差太远。便道:“陈小姐你好,你先休息,在下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完又再转身欲行。 陈倩道:“你别走,留下来陪我!”李逸航一怔,道:“男女授授不亲,又是非亲非故,我怎能留下来陪你?”陈倩道:“什么授授不亲,刚才不是亲过了吗?”李逸航道:“刚才……刚才我还在睡觉,以为在做梦,那是作不得准的。”陈倩笑道:“你看看你,做梦也做些不正经的梦,害不害羞?偏你还假装正经,气死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女寻夫 李逸航被她这句话说得无言以对,但总觉此话有些问题,想了一会道:“这个,这个,它实际上又不是梦,怎能说我做不正经的梦呢?”陈倩道:“刚才虽然不是做梦,但你以前肯定做个过不正经的梦,干过不正经的事,要不然你怎地以为刚才你在做的不正经之事是在做不正经的梦呢?”李逸航被她绕口令般的话语绕得头晕脑胀,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才对,呆在当场。 陈倩又道:“你既然做过不正经的梦,又做了不正经的事,那你就不能再扮是正经的人。”李逸航哑口无言,任他往日如何能言善辩,口若悬河,对着这个女子却是有理说不清,只好道:“小姐,我说不过你,我是不正经的人,但不正经的人喝了酒就会变得正经,我要出去睡觉了。”陈倩叫道:“不准走。”突然推开棉被,跳下床,冲上前来一把抱着李逸航,李逸航本来背对着她,但他是学武之人,有人逼近,本能转身,面对面被她柔软娇躯一抱一缠,全身立时一震,他知道陈倩光着身子,不敢低头,适才睡梦中被她抱着乱亲乱啃还不觉如何,此时此刻却是头脑清醒,顿时全身血液急速流转,一颗心跳得犹如在打雷,就要从口腔里钻出来。 陈倩抱着他那比罗云结实许多的身体,闻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也是意乱神迷,轻轻摇摆摩擦,突地觉得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滴落,把手擦去伸到眼前一看,却是鲜红的血,她吃了一惊,抬头看李逸航的脸,映入陈倩眼中的一副画面令她诧笑不已,原来李逸航竟然在流鼻血!而他自己闭着眼睛,可能还不知道。 陈倩心中暗喜:“小处男我来了!”正要去解他衣服扣子,李逸航道:“别,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我怕!”陈倩阴阴笑道:“你已落入我掌中,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乖乖的听话,以后荣华富贵等着你。” 李逸航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身前的陈倩,转身冲向门口,因他闭着双眼,估算不太准确,竟是一头撞在门框上,额头撞得肿起了一个大瘤,门框却被他撞塌了半边,鼻血流得更多了,李逸航张开眼,不顾疼痛,出门后把门死死关上。陈倩在里面叫道:“喂,喂,李公子你干什么,快进来。”李逸航道:“我不能进去。”陈倩道:“你流鼻血了,再不进来降火,会全身七窍流血而亡!”李逸航道:“我宁愿流血而亡,也不能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陈倩在里头道:“我和罗云只是露水夫妻,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他之说。”李逸航没有理她,陈倩又道:“快进来,我不会跟他说,就算说了也没关系,他那么风流,不会怪你的。”可任凭她怎么劝慰,李逸航就是不进去,也不让她出来,当她从窗子里爬出来时,李逸航又跑进房间里关上门,跟她玩起了捉迷藏,直气得陈倩七窍生烟,跺脚不已,最后恨恨的道:“你这个臭贼,臭采花贼,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不已,等着瞧!”说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逸航瞧着她出了院门,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坐倒在地下,这时才发现满脸满身是血,也不去管它,只道:“好险,好险,差点给她夺去处子之身!”过好一会儿,他起身去洗脸,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外面天尚未亮,便回到房内和衣睡下。 睡得正香时,突然听得有女子声音叫道:“云云,云云,我来了,你在那?”想来罗云平时不是睡这间房,她一时找不到。李逸航一个翻身坐起,心道:“这个狗屁罗云到底有多少个女子,怎地去一个又来一个,有如车轮般,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又想:“早知这么麻烦,昨晚就不要回来,直接在红尘阁睡觉好了。” 还未穿好鞋,一个女子已推开破门,冲了进来,想一把抱住他,李逸航双手推出,作个阻挡手势,那女子胸部差点儿撞到他手上时才看清了床上之人不是罗云,稍稍惊异,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云云呢?”李逸航见她十八九岁年纪,皮肤白皙,脸容姣好,五官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秋波流露,犹似会说话一般,头上插着两支珠叉,珠子大得如龙眼一般,身上衣饰华贵,一副大小姐模样。 李逸航心想:“罗云泡的妞,果然是非富则贵,个个素质不低!”回她道:“这位小姐,我是罗云的朋友,他有事外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那小姐道:“他有事外出,去那里?”李逸航道:“他出去时我还在睡觉,不知他去那里。” 那小姐道:“你讲大话!”李逸航一怔,寻思:“怎地罗云泡的姑娘全是人精,我那里露出马脚来了,只一句话她便瞧出我说谎,这太没道理,难道是我对着姑娘说谎时不自然的表情出卖了我?”那小姐见他不说话,又道:“他在那里,你说了出来,我饶你一命!”李逸航吃了一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那,小姐,这不关我事,你怎能要我的命?” 那小姐双眼注视着他,李逸航被她看得混身不自在,但想我气势上不能输于你,于是也瞪眼瞧回她,两人你瞧我我瞧你,过了一会,那小姐道:“给你一刻钟时间想想,想通了就出来告诉我,想不通就把命留在这。”说完转身出门。 李逸航听得房门嘭的一声关上,脑袋一片空白,这女子是谁,怎地这样霸道,我如不说,她便真取我性命?看她样子也不是开玩笑,而且有十足的把握,似乎取我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这可槽透了,罗云怎地会惹上这样的母老虎?他开始后悔起来,没想到罗云淌的水竟是这么深,还以为事发了不过是被骂一顿,那知要赔上性命。心中暗暗咒骂罗云不讲清楚他身边女子的性情,搞得自己这么被动。 但这害怕后悔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穿好鞋,吹起了口哨,一步一踱的跨出房门,那女子正守在门口,见到他这一副流里流气的神情,不禁愕然,问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李逸航道:“在这里想不清楚,在这里想不清楚。”小姐问道:“在那里能想清楚?”李逸航道:“你随我来就知道。”说着头也不回,扭腰摆臀的迈出院门。那小姐瞧着他这般故意做作,根本没将自己瞧在眼里,气得咬牙切齿,一跺脚,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诱敌深入 李逸航现下去红尘阁已是轻车熟路,三拐两转,便来到红尘阁楼门口,回头向那小姐招了招手,嘻嘻一笑,便迈步上楼。那小姐那能上去这样的污秽之地,只恨得她在远处团团打转,李逸航要了小翠靠街的那间房,在二楼窗上见到这情景,只觉说不出的好笑,他探出身,对那小姐道:“喂,大小姐,快上来啊,你不是想知道你云云去那了吗?我现在想起来,你上来,我说给你听!” 那小姐知道李逸航是在作弄她,只气得拍墙跺脚,大发脾气,却又无可奈何。 李逸航叫了四斤酒,几碟小菜,一人独自在那喝闷酒。小翠在门口偷看他,想进不敢进,李逸航就招呼她进来陪酒,这时小翠已认得他便是那有内涵的少年,低着头不敢瞧他,李逸航觉得好笑,便道:“小翠,你怎么了,怎地不说话?”小翠没有回他,李逸航连问几句,小翠都是一声不出,李逸航不去理她,自斟自饮。 小翠突然抬起头,说道:“李公子,你快逃,迟了来不及。”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小翠道:“你掩护罗公子逃匿之事,太守白如虎已然知道,现肯定在派人搜捕你。”李逸航道:“他怎么会知道?”小翠道:“她女儿女白姗姗都跟着你来,他怎会不知道?”李逸航,又是一惊:“白姗姗?她怎么会知道,她在那?” 小翠神色怪异,道:“楼下那个便是白姗姗,你不认识她?”李逸航“啊”的一声,道:“原来她就是白小姐,怪不得那么大的口气!”小翠道:“现在你知道情势紧急了吧,现在就逃,还来得及!” 突然窗外开传来一阵大笑,有人说道:“来不及啦,来不及啦!”话音未落,一个人已经从窗外跃进房内,李逸航立时站起,把小翠拉到身后,只见来人四十多岁年纪,皮肤光滑,脸上一条皱纹也没有,鬓边却有不少白发,眉毛也有不少白了,身穿华衣丽服,显然平时是养尊处优惯了,只听得白姗姗的声音在楼下叫道:“付总管,你给我抓活的,千万别伤了他性命。” 那付总管哈哈一笑,道:“小姐放心,你要几成活的?”白姗姗在楼下叫道:“五成活就可以了。”李逸航也是大声笑了出来道:“白小姐,你真有良心,怪不得云云要逃婚,连夫君的兄弟也下得了那么狠的手,佩服佩服!”小翠在身后拉他,叫他不要说这些刺激人的话。李逸航却装傻充愣,又道:“云云现在已经逃出城了,怎还不快追,在这里磨磨蹭蹭有何用?迟得半会,如意郞君可以飞走咯。” 白姗姗真被他气得全身冒烟,叫道:“逃了拿你的命来填。付总管,你在等什么,怎地还不动手?”付总管一声大喝:“好嚣张的小子!”五指成爪,向他张来,使的是鹰爪功,李逸航将小翠推出房间,侧身躲开,抓耳挠腮的嘻嘻一笑,使出方教头教他的猴拳,突地往他身上扑去,连出怪手,往付总管脑袋上击落。 付总管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几下子,猝不及防,差点儿被他怪招打到。收起轻视之心,见得李逸航胁下露出空档,使出“兀鹰钢勾”鹰爪功中的第四招“秃鹰突击”右手急伸对手腰下,李逸航使一招“野猴酿酒”,双手下压,挡他右臂,付总管不等他招式使完,已然变招,左脚斜跨一步,沉身摆腰,一招“老鹰捕雀”双爪再攻他胁下,李逸航本想以猴拳对他鹰爪,但见他如此劲猛,不敢再挡,往后闪退。 付总管不待他喘气,提爪再上,李逸航使出弹腿招式,斗他鹰爪,却仍是被逼得连连后退。李逸航本来没学过多少套功夫,在振威武馆就学了弹腿,后跟方教头学了几套功夫,可那些怎能抵挡得往对手精妙无比的“兀鹰钢爪功”?后来也跟李楠学过几套剑法,但身上无剑,却也施展不出来。只边退边闪,找寻对方招式里的破绽,乘隙攻击。 付总管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次出击,都以为十拿九稳能将他擒住,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他躲过,心下暗暗稀奇:“这小子功夫平平,脚下倒是灵活得紧,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溜了开去。” 两在在房里打得乒乒乓乓,李逸航见形势愈来愈险峻,瞧准机会从窗子里跳到大街上,付总管岂容他逃走,当即跃下,李逸航心道:“只要我使出铁脚来,或许能与他相持,但要胜他却不易,我还是按这种打法麻痹他,出其不意的使将出来,更有胜算。” 当下耐着性子与他周旋,几次险些被他扣到手腕手臂之类的,身上所着漂亮的衣服也被他爪得破破烂烂的。付总管久攻不下,越来越是焦躁,这小子说他武功高强那是完全挨不上边,但就是身子跟猴子一样灵活,眼看围观的人渐多,自己堂堂一个寿州太守府总管,竟与一个名不见经转的毛头小子斗上良久,传扬出去这张老脸往那儿放? 忽见李逸航奔逃躲闪中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一边歪去,心想良机天赐,不容有失,飞身扑去,却不知李逸航这个踉跄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他见对手直飞过来,想起了观音墓中肥僵踢自己的一脚,再结合自己所学“铁脚铜腿十三式”中第二式“瀚海阑干百丈冰”中的基本脚法,转身高摆腿,右腿拨开付总管双爪,左脚跟着弹起,横踢他脸门。 李逸航这一反击,实是大出付总管的意料之外,他一心欲擒获对手,根本没有想到过李逸航还会反过来进击,这一飞身而上全是攻招,一点退守余地也没有,眼见他一脚摆来,急忙右腕一翻,抓他右脚踝,左手护住头颈。 李逸航这一后摆脚劲力十足,脚踝虽给他扣上,但右腿仍然摆动,带得付总管转了一个身,变成背对李逸航凌空而来的左踢腿,这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付总管似乎见到牛头马面向他招手,他目不能视,只好右手放开,双手抱头,期待能捱过这一脚,李逸航见他这样一付完全听天由命的情状,心念急动:“我与他并无冤仇,何必伤他性命,念头刚起,左脚便抬搞三寸,在付总管耳边呼啸而过。 付总管的心思全在抗击他这一腿上,混身力气尽在头背手颈,完全没想着如何着地,李逸航一脚踢偏,他与死神擦肩而过,跟着便硬生生啪的一声摔死狗一样摔倒在地,顿时头面全身都是地下的鸡屎猪尿,一个大好光辉的形象毁于一旦!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惺惺相惜 付总管正想爬起,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李逸航,他本来想站起来再打,觉得李逸航不过是取巧,真正实力远在自己之下,可见得他伸手过来,如自己伸手出去,起来后便不能和他再斗,小姐之命便难完成,但若不伸,自己虽是太守府总管身份,毕竟还属江湖人士,如何可以呈现心胸狭窄固执小气的一面?传出去令名必定受污。正犹豫不决,突听得一个爽朗声音笑道:“付总管,还想什么,人家饶你一命,难道你还欲再斗吗?” 付总管吃了一惊,白太守也已经来了,听他口中意思,显是责怪自己小气,连忙伸手握着李逸航的手,借势一跃而起,向刚说话那人道:“属下该死,大丢白大人脸子,请白大人责罚!” 李逸航吃了一惊:“消息传得好快,白如虎也来了。”朝那人看去,本以为看到个大腹便便的胖老头,不料白如虎却是个精瘦彪悍的汉子,约五十来岁,双眼炯炯有神,胸膛高高鼓起,显是内功修为精深。李逸航心道:“原来是个武将,怎地太守不都是文官吗,难道他是个武状元?” 白如虎行到近前,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向他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武功深藏不露,最后这一脚使人防不胜防,精妙之极,左脚踢偏更显得兄弟侠心仁义,最是令人心折,不敢请问兄弟尊姓大名?”李逸航连忙抱拳还礼道:“白太守过奖,我武功不及付总管之十一,这是付总管和我闹着玩让我的,当不得真,算不得数。”顿一顿又道:“在下姓李,名逸航,拜见白太守白大人。”说完作了个揖。 白如虎见这年轻人谦逊有礼,言语得体,十分的喜欢,道:“李兄弟,刚才你那二脚踢出,当真给人惊为天技之感,不知李兄弟师承何门何派?”李逸航最怕人问自己门派,当真不知如何回答,说那个都不合适,便道:“白大人,在下所学杂驳紊乱,无门无派,让白大人见笑了。”武林人士不愿透露门派,原也平常,但李逸航说自己无门无派,显然是不肯认师父,这事倒有点奇怪。 白太守微微一笑道:“李兄弟如没有师父,那经历必定十分复杂惊险,奇遇无数,方能有如此成就。”李逸航见他一语中的,十分佩服,说道:“白大人当真是火眼金睛之能,阅人无数,在下佩服之极。”白如虎哈哈大笑,说道:“逸航小兄弟,你性情很合我胃口,老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走走,到我府上喝上一杯,咱们边喝边聊。” 与此事相关之人谁都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白姗姗又怒又急,叫道:“爹爹,云云在他掩护下藏了起来,只有他知道藏身之所,你快快问他啊!”白如虎向女儿瞧了一眼,脸色登时暗下来,长长叹一口气,对李逸航道:“李兄弟,是你掩护那个罗云躲藏的?”李逸航略感惭愧,道:“不错。”白如虎道:“兄弟,你也知道我女儿大婚之期将近,现那罗云躲了起来,如不能如期完婚,我这张老脸丢光了倒没什么,就只怕我这女儿想不通啊!” 李逸航望着他,见他脸色忧苦,显是对这桩婚事操劳甚深,道:“当真抱歉,给你们惹下如此大麻烦,不过强扭的瓜不甜,罗云既然无心,白太守白小姐还是不要勉强的好,要真成了婚,那便没得挽救了。”白姗姗奔上来,冲他叫道:“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快还我云云,还我云云来!”白如虎见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露乖,不禁又是叹气又是愤怒,喝道:“还有完没完,给我闭嘴!”白姗姗见父亲动怒,不敢造次,只恨恨地盯着李逸航,李逸航心虚之下装作不知,不敢向她瞧上一眼。 白如虎道:“李兄弟,罗云现在那,请告知他藏身之所。”李逸航道:“对不起,白大人,我没办法告诉你罗云的所在,第一,我并不清楚他躲藏处,第二,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来,请见谅。”白姗姗闻得此言后又激动起来,正想冲他喊叫,但见到父亲严峻的眼光扫来,目光中大有怒意,顿时强忍下来,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李逸航心道:“这白小姐如此脾气,任谁也难顶得住,怪不得罗云要逃婚。” 白如虎道:“李兄弟既然不肯说出来,那老夫只好用强,要试试你的身手了。”李逸航道:“在下这粗浅之极的功夫,如何能挡得住白太守的高招?但我实在不知罗云的去处,我便是被你手到擒来,也无法告知。” 白如虎见这年轻人如此淡定,脸上神色坚毅,知他是言出必行之人,用强恐怕适得其反,便道:“既然这样,那就先不说此事,你到我府上,咱们喝完酒再聊这事,如何?”李逸航寻思:“到你府上,要逃脱就更难了,得想个办法推辞才是。”白太守见得他神情,便知其心意,说道:“李兄弟,你不必担心,咱们要是喝完酒开打,我也绝不允许有相帮,就咱们二人一分高下,便如眼般只你我二人单打独斗。” 李逸航一听,心想喝完酒再斗,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便道:白太守既这么说,自然是信得过的,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就到府上试试大人的美酒。”白如虎见他如此爽快答应,道:“李兄有如此广阔胸襟,实是令人赞叹不已。” 李逸航跟着白如虎,一行四人回到白如虎府上,白如虎也没叫其它人相陪,就他和李逸航二人,在花园里一座小亭上喝酒,白如虎见李逸航酒量不错,更是高兴。正喝得开心,白姗姗和和几个女子走将进亭子里头,李逸航见其中一个年轻女子面孔甚是熟悉,不禁多瞧了几眼,却偏是想不起来那里见过。 只听得白姗姗向那几个女子叫道:“二娘,三娘,四娘,便是这人,他把罗云藏了起来,爹爹不去追问他,反而坐在这儿和他喝酒,你们帮我劝劝爹爹罢。”原来是白姗姗把她的几个后娘都叫出来助阵。 白如虎叹道:“这宝贝女儿的亲娘死得早,我是一介粗野匹夫,又公事繁忙,没能好好调教她,只想着她没了亲妈的疼惜,便对她加倍的溺爱,要什么有什么,百依千顺,殊不知是害了她,你瞧瞧她现在这性格脾气,便是被我宠坏的,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哪!”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谋划策 李逸航也不好开口说什么,道:“女孩儿对情爱认真,原是一件好事,但如用错了地方,将来必定一生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白大人还须好好开导令爱才是。”白如虎道:“这道理老夫已跟她说了不下百遍,可不知罗云那好色风流臭小子到底有何吸引她,非要嫁他不可,你瞧瞧,便那臭小子逃了,她仍然执迷不悟,着实可叹可气!” 李逸航和他碰了杯,仰头一口喝干,心中也道:“罗云狗崽子到底有何吸引之处,那么多女子对他投怀送抱,甚至不惜干冒死亡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跟他巫山云雨几回,难道他身上有神秘气息,能激发女子春心大动?”只听得那年轻女子对白如虎道:“老爷,你瞧姗姗都急成那样子,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陪人喝酒聊天,真是急死人了。” 李逸航一听这女子的声音,心中突的一下大跳,顿时想起了她就是昨夜三更时爬进罗云房里偷情的妖娆女子陈倩!没想到她竟是白太守的四夫人,白姗姗的四娘,这一下发现,当真将李逸航轰得里焦外嫩,整个人都不好使了。见那陈倩偷偷对自己抛了个媚眼,当即混身打了个寒噤,只装作看不见,毛手毛脚拿起酒壶倒酒,心慌意思乱之下,把酒倒出了酒杯外,陈倩轻轻掩嘴一笑,又对他秋波暗送。其时白如虎正与几名夫人谈话,没注意到这一幕。 李逸航心中暗道:“怪不得罗云这王八蛋宁愿冒险躲藏也不愿意成婚,原来其中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朱学禾那受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偷了腥尝了新之后,当然是逃之夭夭的好,否则迟早东窗事发,小命难保。”他向另外几名夫人瞧去,又想:“不知白太守头上戴了几顶绿帽子?” 不再去理会白如虎一家人的谈论,拿起酒杯,走到亭栏边,瞧着湖里的几对鸳鸯交颈缠绵,心想:“娶那么多老婆有什么用,个个都对你有异心,搞不好那天还被她谋了,那就更是得不偿失!还不如眼前的鸳鸯,一生只一个伴侣。”突然间心念一动:“白姗姗一大早便来找罗云,付总管和白如虎随后便跟着出现,原来是这妖孽女子陈倩通的风报的信。”想到这儿,忍不住怒目向她瞧去,只见她正瞧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似是要将他的魂儿摄走,李逸航不敢再看。急忙转过头去。 他们一家人商量了好久,白如虎才叫李逸航过去,说道:“李兄弟,你确是不愿吐露罗云的所在?”李逸航敞开心扉道:“白太守,我真的不知罗云他隐匿在那,我前天才来的寿州城,当时听他说得可怜,这才扮作他,害得令爱焦急,大人忧愁,实在是过意不去。”二姨太道:“你要不说出来,脑袋便不保,你自己想清楚。”李逸航哈哈一笑,道:“白太守,还有这许多位大夫人小夫人,以及白小姐,你们与其在这恐吓威胁我,还不如赶紧在寿州城里搜查多几番还有用,别说我不知,便是知了也不说,姓李的这颗项上人头,你们要拿即管过来拿。” 李逸航这一番话说得坚定无比,白如虎精于相人,知他说的不假,便笑道:“李兄弟不必激动,请坐下来喝杯酒,这些妇人之言,你大可不必当真,咱们也没有取你性命的打算,只是跟你开开玩笑,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逸航也喝干一杯。 二姨太在他酒杯上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拿起酒杯道:“小兄弟,咱们学武之人,不会转弯抹角的表达,说话便是直接,适才得罪了,来,我也敬你一杯,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李逸航心道:“原来一家子都是练武的,怪不得你们与一般大户人家女眷举止行为相差甚远。”说道:“在下性子暴烈,说话不会直来直去,还望二夫人不要见怪。”跟着三四两名夫人都和他干了杯。白姗姗却坐在一旁生闷气没来喝酒。 白如虎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我将我宝贝女儿瞧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要,她的大婚后天便要举行,罗云要是找不到,婚礼怎能举办得下去?”顿了一顿又道:“现在取消婚礼,我怕对小女的打击太大,你知道女孩儿家脸皮薄,万一她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那我如何对得起她地下的亲娘?”说完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李逸航不知如何劝他,本来这事跟自己无关,但他既对自己吐露心事,又如何能置之事外,可要想什么办法,却那里能想出?只好劝他道:“白大人,这事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多多开解令爱罢,天下俊俏郎君数不胜数,又何必芳心只许他一人?” 白姗姗坐在一旁跺脚道:“不,不,我就要云云,其他人便再好,再俊俏,我也不要,一百一千个都不要!” 二夫人道:“小兄弟,你瞧,咱们这宝贝女儿就是这样固执,如她能听人劝,也不会闹出眼前这样的事来。”三夫人道:“眼前有一个办法倒是可行,可需要李兄弟你帮忙,我们都认为此法甚好,但对少侠来说却是未免委屈,我等四人皆难开口相求啊。” 李逸航心想自己在此事中也存有过错,如自己能帮忙解决困境,伸出授手那是义不容辞,道:“三夫人请不要这样说,我李逸航别的优点没有,就爱相助旁人,只要不违背良心侠义之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必会相帮。”白如虎喜道:“此事绝不会违背良心侠义,也是少侠你举手之间便能相帮的事。”李逸航道:“请白大人明示。” 白如虎亲自给他斟上满满一杯酒,道:“少侠,你昨日不是扮作过罗云那臭小子吗?你还别说,你两人外形面貌真的相近,我府里几个追踪之人都被你骗了过去,如是不仔细瞧,还真分辨不出来。”李逸航心道:“那当然,这是我颇费一番心思改装扮演的,如不是陈倩这女子暗中坏事,大婚前你们也未必察觉。” 陈倩道:“少侠,我们的想法是,你就继续扮演罗云下去,直到成婚之后,才回复本来身份。”李逸航一怔,万万料想不到他们竟然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那不是要自己假装罗云和白姗姗成亲吗?这怎么能成? 白如虎见到他脸色不定,道:“这是由你扮罗云成亲,不是你和我女儿成亲,最终天下知道罗云是我女婿,而不是你李少侠,所以不必顾虑,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个戏子,演戏的,演完了你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假戏假做 李逸航踌躇道:“可是罗云根本不愿成亲,现硬生生在他头上加一个太守女婿身份,以后他便难娶亲,这般害了他,实是大大违背良心,在下不能应承。” 三夫人道:“此节少侠不必多虑,完婚之后,我们择日公告天下,罗云与我女儿感情不合,白家已休了他,那便于他无碍了。”李逸航又是一惊,道:“那不是害了白小姐么?”白如虎叹道:“总好过被悔婚拒婚,受尽天下人耻笑。”二夫人道:“眼前无更好的办法,只能行此下策,期待日后寻到了罗云,再行复婚,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少侠念着救人一命之善,行行好,伸此援手!” 三夫人四夫人也在一旁卖力相劝,白如虎则是一面相求之色,李逸航为人最是心软,那经得此这般哀求,心想:“看白姗姗的样子,她也是应承,这样做,白家保存了声名,罗云得可逃脱,我也不至于丢掉性命,且于令名无损,确是个三赢的好办法。”便道:“好罢,我便答应此事,不过须得按今日之决定来行事,不能临时起意,朝令夕改。” 白如虎和三位夫人大喜,齐声道:“那当然,那当然,就如现下商量好的来行事,绝不更改!”此事得已解决,众人心情大好,喝起酒来也爽快了许多,只白姗姗一人在旁不说话。 过一会儿,白如虎道:“少侠,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沐浴更衣,好好装扮一下,你瞧瞧你,一身烂衫,那成样子。”李逸航笑道:“那还得要多谢付大总管的功劳,呆会向他索赔一件新衣才行。”白如虎哈哈大笑,道:“今晚我就让他赔十件华服与你!” 李逸航随仆人去沐浴更衣,细细打扮一番后,来到了花厅,白如虎与几位夫人见到他,都有眼前一亮之感,心道:“李少侠虽不如罗云长得俊俏,但堂堂相貌,轮廓分明,更有男子汉的气质魄力,实是比那油头粉面巧舌如簧的罗云好得多。”那四夫人陈倩心中更想:“好一个少年英侠,昨夜未能与他共赴云雨,当真错失大好良机。” 当晚,白如虎请了些寿州城的达官贵人地主富商到家开宴,众人见到新郎官李逸航豪爽义气,落落大方,皆是十分的欣赏,纷纷向白如虎一家道贺,白如虎是表面欢笑,暗地里愁怅,愈多人向他恭维其女婿,便愈是痛苦,怎地自己女儿喜欢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轻佻浮滑的罗云? 席间,付总管拉着李逸航的手,大赞他仁义豪侠,武功高强,真将李逸航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头脑晕晕乎乎的,身子如飞上了半空,飘在云端,说不出的舒服。 李逸航以罗云的名义,在太守府上住了两天,这一日,便迎来了大婚吉时,李逸航什么也不理,只在各司仪赞礼者引领指点下,走完了众多繁文缛节,终于来到拜堂成亲的环节。罗云家没有长者亲戚前来,白如虎便指定一名长者充当他父亲。 赞礼者叫道:“行庙见礼,奏乐!”顿时唢呐、笛、鼓、锣等乐声响起,李逸航和白姗姗在走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礼节后,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 二人一进入洞房,白如虎便把想闹洞房之人全都支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各位都出去喝酒去罢!”顷刻间房间里只剩下李逸航与白姗姗二人,李逸航当然不会和白姗姗洞房,吹熄灯,在房间黑暗处扎起马来,白姗姗也没来打搅他,躲在床上不知睡了还是怎样,一夜无事。 一连过了几日,白府终于热闹完毕,这日,李逸航找到白如虎,说道:“白大人,这婚礼也举办得差不多,在寿州城也耽搁许久,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这就告辞,他日如再来寿州,定会前来拜访,讨一杯美酒品尝。”白如虎道:“少侠这么快就要走吗,何不多住几天,赏花对月,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便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李逸航道:“这确是,在府上几天,是我这一生人中最闲逸的时光,只可惜在下身有要事,不能久留。” 白如虎见留不住他,便道:“今晚我俩好好喝一杯,明日再走如何?”李逸航知道不能说走边走,点头应承。这晚,白如虎叫付总管相陪,取出两坛六十余年的桂花醇,拍开泥封的一瞬间,浓浓的酒香便在空气中弥漫,李逸航赞道:“好香!真乃好酒也!” 付总管道:“李少侠,这两坛桂花醇,是白大人的心肝宝贝,轻易不拿出来待客,我也是借你之光,才得有幸品尝,你可千万别客气,想喝就喝!”李逸航笑道:“就怕白大人心痛。”白如虎哈哈大笑,道:“难得遇上李兄弟这样一个少年英侠,这两坛酒再不拿出来喝,恐怕以后要成仙成妖,咱们三人今晚便放开肚皮,一醉方休!” 三人你敬我喝,从黄昏喝到深夜,真将两坛老酒喝得一滴不剩,意犹未尽,又拿来一坛陈酒,李逸航晕乎乎也不知是什么美酒,来者不拒。他酒量不及二人,终于醉倒。 话说罗云在寿州城里藏了起来,他收心养性,没有出去拈花惹草,每日只在租住的房子里呆着,拿起几本经书装模作样,听房东说得白姗姗如期大婚,心下好生奇怪,便问新郎是谁,那房东道:“那新郞叫罗云,客官,你怎地不去瞧瞧热闹呢,参加婚礼回来的人都说是新郎新娘二人男才女貌,般配得不行。” 罗云寻思:“是谁冒充我和姗姗成婚?难道是逸航,这小子也真够义气。他奶奶的还说不收二手,洞房花烛那晚可把你爽快死了吧?”他向房东打听新郎的模样,更加确定了是李逸航,心想:“不知他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既然用我的名字,那多半是被迫,如心甘,该会用回自己的名字。”又想起白姗姗说非自己不嫁,如今却嫁了个假罗云,不知什么心态?女子说辞可真信不过。 他在房子里足足呆了二十多天,待风声稍松,才易容改装溜出寿州城北门,算好时间,在北门的第一个驿站等李逸航,一连三天,也没见他身影,心想:“难不成逸航这臭小子乐不思蜀,连碰头之约也忘了,那可真该打屁股。”再等多一天,仍然等不着,便不理他,沿路背上,展开寻春之旅。 李逸航去了那里,怎地不来赴约?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身陷囹圄 李逸航那晚大醉,睁开眼睛后,头痛得犹如要裂开来一般,他简单看了看四周,开始狠狠的痛骂起自己来:“李逸航你这王八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经历那么多事都没有一点长进,注定你一辈子走霉运,就永远别指望有出头之日,世间上的事,怎会是你想的那和样简单……”他越骂越狠,最后竟然以脑袋撞地砖,撞了几下觉得太痛,才停下来,躺在地下望着屋顶上的梁柱,满脸悔恨之色,过了好一个多时辰,便是不起来。 不知在什么时候,二人打开房门,走到他身边,其中一人对他道:“咦,你怎么这么快醒来了?还以为你要睡多几个时辰呢。”李逸航笑道:“我酒量好,所以醒得早。”那人道:“你小子确实不简单,普通人喝了百花蜜蜂酒,怎么着也要睡一十八个时辰,现在连十二个时辰都未到,你便醒来,不简单,真不简单!” 李逸航道:“最后那坛酒叫百花蜂蜜酒?”那人道:“是的。”李逸航又问:“那你不也醒得很快吗?”那人道:“我们服食了解药,当然不一样。” 李逸航“嗯”了一声,问道:“白大人,我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二人当中一人是白如虎,另一人是付总管,白如虎道:“你知道的内幕太多,白某信你不过,因此只好委屈你了。”李逸航道:“你堂堂一个太守,也是一个武林人士,怎地说过的话如同放屁,根本不信守诚诺?”白如虎并没生气,道:“我那里不守诚诺?这婚礼一路下来,可有半点偏差?”李逸航道:“这倒没有,但你将我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这是你对伸出援手之人的礼节吗?这是你的诚诺的待客之道吗?” 白如虎呵呵一笑,道:“李兄弟,我有答应事后放过你吗,我们在亭子里有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你放心,我在亭子里答应的事,一件不也会落下。” 李逸航双手双脚被绳子牢牢捆缚,躺在冰冷地板上动弹不得,只头颈能动,他又问:“你们将要怎样处置我?”白如虎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性命,只是将你关进大牢,那一天我们找到了罗云,那一天就放你。”李逸航道:“一辈子找不到呢?” “那就一辈子在大牢里呆着罢,谁叫你自作聪明放走了罗云,害得我们措手不及,差点把寿州太守大人的脸丢光了。”付总管没来好气地道。 “那我不是按你们要求扮作罗云,完美的掩饰过去了吗?” 白如虎面色平静,道:“刚才不说过了,我信不过你,就这样简单,这也算是对你的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乱替人出头了,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就这样,李逸航被关在了寿州城大牢里头的地牢之中,地牢下暗无天日,只壁上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牢房。李逸航双手双腿都被铁链锁上,每动一下,每行一步,都发出哗啦啦的铁链相碰之声。 地牢里阴湿潮湿,臭气熏鼻,但住得时间稍长,也习惯了些,没再觉得恶心呕吐。他没有骂白如虎,没骂任何人,口中只在低声咒骂自己,骂了足足一天,连睡梦中的呓语也是在骂自己。 第二天醒来,才留意起自己所处的狭小地牢,发现地牢的阴暗角落里还有一个人,长发长须如茅草一般,破旧污秽的烂衫上也全是干草,不仔细看,根本以为他是一堆乱枯草。李逸航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起那人来,只见那人骨瘦如柴,脸上手上皮肤全是大片大片污垢,看不出年纪有多大,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不知死了还是怎样。 李逸航不敢去打搅他,摸摸身上,东西还齐,李逸航是直接由付总管带到地牢里来,那狱卒看守并没搜过他身,心中暗道:“秘籍宝剑在身上,被关在这儿无聊得紧,练练十三式打发时间好过。”他从怀里取出册子,翻看起来,看到有心得之时,便照图式练习,可手脚都有铁链锁着,施展不开,只大概比划一下,又去看图,将招式潜记在心里。比划时铁链碰撞声甚响,但那躺着的人仍是没一丝反应,不知是不是没听见。 练了许久,狱卒送饭过来,李逸航一看,是两份,心道:“那人还没死。”问狱卒道:“大哥,现在是午餐还是晚餐?”那狱卒道:“这是午餐。” 李逸航勉强将那猪食一般的饭菜吃下填饱肚子,躺着那人却仍然一动不动,不喝水也不吃饭,真如死了一般。到送晚餐时,李逸航小声向那狱卒道:“大哥,这人是不是死了,一动不动的?”那狱卒道:“轮到你死他也不会死,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该吃吃该喝喝。” 吃过晚饭后,李逸航坐在草堆上歇息,寻思:“不知要在这儿困上多久,难道白如虎一辈子找不着罗云,我便一生都在这儿渡过?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又想:“请你喝酒的人并不都是朋友,还有许多心怀叵测的奸滑之徒,张震天是一个,这白如虎又是一个,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却都陷入了他们布置好的圈套。我已经上了两回当,决不能上第三次当,以后只我请人喝酒,不能让别人来请我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白如虎看起来是挺正直豪气的一人,却不料光鲜外表下藏了一颗阴暗卑鄙之心,当真是知人口脸不知心,以后瞧人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否则苦头有得你吃。” 狱卒走之后,他拿出鱼龙宝剑,想试一试能不能削断这筷子粗细铁链,不料用力划了一下,铁链上连条刮痕也没有,再用力来多一下,仍是一模一样,心中一沉:“糟糕,这是什么样的的精钢铁链,如此高的强度,连这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拿他没办法,看来想逃脱这地牢可真是太天真了。”喃喃的道:“这白如狗,只为我知道些内情,便用怪异罕见的铁链困着我,当真胸襟狭小。还有那个狗屁付总管,喝酒时把我赞到天上有,地下无,却不料一得命令,便立马翻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此狗仗人势的奴才本色,实是令人大增见识。” 李逸航一个人自言自语,甚觉无聊,看着身上华丽的服装东一块酒渍,西一片污迹,又道:“我真是没有富贵命,华贵漂亮的衣服总是穿不了长久,看来还是布衣棉袍适合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狱中老怪 正在自艾自怜,突然墙边上那干瘦稻草人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逸航一怔,道:“前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快起来吃饭罢,饭菜都凉了。”那人说了一句话后,又没有声息,李逸航连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回应。 李逸航心想:“这人真懒,连起来吃饭也不愿意,他这样瘦,再不吃饭,定会饿死了他,没人相伴,那我就更寂寞了,以后的日子又渡得下去?”当下拿着晚餐,走到那人身旁,轻声的道:“前辈,来,起来吃饭。”那人既不起来,也不出声,这时李逸航瞧得清楚,这人脸面容如枯树皮一般,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是只见骨不见肉,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李逸航见他不理睬自己,又道:“前辈,你是不是没力气起来,这样,我喂你吃可好?”见他仍然没有回应,便用瓷羹装了饭,送到他口边,但他那枯燥的嘴唇并没有张开,李逸航连碰几次,无功而返,便道:“前辈,你不想吃饭,那我喂你喝水,瞧瞧你嘴唇干燥开裂,一定是渴得厉害。”把装满清水的碗递到他唇边,依然如故不肯张口,李逸航不禁有些气馁,便道:“老前辈不愿吃喝,那我就先放一边,你几时想吃想喝,我马上来喂你。” 将饭食放在一边后,便开始扎马练气。李逸航自体内自多得另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狂野内息之后,便很少练气,只担心将野气息引出来,难以收拾,可如今呆在大牢里,没人谈话解闷,又展不开手脚练功,不扎马练气,如何打发时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丹田里升腾起来的气息运转在胸腹间,一提一升,一转一沉,皆是十分的轻柔,生怕触动那不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种真气。渐渐地,李逸航又如入无人之境,全心思跟着那气息流动。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从魂飞天外回到了现实,他睁开眼,心头一阵狂喜,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练气了,哈哈哈,哈哈哈!”情不自禁的竟然大笑起来,引得一名狱卒行进来查看是怎么回事,他警告李逸航道:“小子,你嫌命长是吗,在这儿大叫大嚷,小心性命不保。” 李逸航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连忙道:“是,是,官大哥,不好意思,吵着了你,你可千万别见怪。”狱卒道:“吵着我有什么干系,吵着别人就你麻烦了。”李逸航不明所以,问道:“别人?谁是别人?”狱卒白了他一眼,转头出去,带上牢门。 李逸航回头望了一眼稻草人,心道:“难道别人便是指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毙的痨病鬼?这人连嘴也张不开,饭吃不下,水喝不了,吵着他也不会太要紧。”欢喜完后,又去练那十三式,这时他对各招各式都有些见解眉目,自觉大有进展,竟连那式不喜欢的第四式“平沙莽莽黄入天”也研究起来,心道:“使这招时,要求敌人在上攻击,我在下防守还击,如此看来,这是保命的招数,可不得不学,不得不练!” 他来了精神,对第四式仔细揣摩起来,将图形脚法烂记于胸后,便照猫画虎般练将开来,只因铁链限制,各式脚法都练得似是而非,但他心中已然感觉到此式博大精深,不在其它八招之下,越练越是兴奋,心道:“此式虽是针对高处敌人所创,但我稍微改变一下思路,与人对敌时,人为制造假象摔倒在地,等他们攻过来,我便可使出此招,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嘿嘿,你奶奶的,知道小爷我诡计多端了吧,下次看你们王八蛋还敢不敢来打我攻我。” 又想:“这样做虽然卑鄙无耻了些,但那官老爷莫远清曾经说道:‘兵者,诡道也。’这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为了保命,没什么事干不出来,又回到那句话上,谁叫你来打我攻我?孙建腾的老祖宗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古人都认可这种做法,我也不必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 李逸航拿出孙子兵法的这句话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是没搞清楚其中“谋”字的含意,他以为就是阴谋诡计中的“谋”,却没想到那是谋略中的“谋”,两者虽然同字同音,意境却大有不同,他在学堂里念书时,或是将课堂闹得鸡飞狗走,或是与周公私会,那能正确理解此话?这时能想得起这句话来,已是相当不易。 正暗自得意,那稻草人突然冷冷的道:“真是奸滑无耻的臭小子,可恶,可恶之极!”李逸航一怔,问道:“前辈,你骂的是谁?”那痨病鬼冷不丁说了这话后,又不再言语。李逸航寻思:“莫不成他骂我奸滑无耻?可我又没说出来,他好像也没瞧过来,怎地知我心中要使诡计?难道他竟然便能感知我心中所想?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世上决不能有此事,定是我多虑了。” 当下不去理他,自顾自地练起来,直练一个通宵,到得狱卒换班,他才闭眼睡觉。吃午饭时,那稻草人痨病鬼仍然一动不动,李逸航心中奇怪,问道:“老前辈,你肚子不饿吗,怎地不吃饭喝水?”那痨病鬼终于把头转了一下,一双混浊无比的眸子瞧向他,李逸航见他眼眶干枯发涩,眼珠深陷,便道:“前辈,我想不想喝水,你不能动弹,我喂你喝一些好吗?你身体严重缺水,须得赶快补充水分才是。” 痨病鬼骂道:“滚你奶奶的臭犊子,谁要你在这假装好心,你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以为我不知道,太可笑,给我离远点,惹急了我把你撕成十九块!” 李逸航吃了一惊,心道:“这死人脾气还真大,自己好心喂他喝水,竟然说自己想要谋他,真是不可理喻,你这副身子板有什么好谋的?去你奶奶的,好心帮忙还被骂,不管你了,饿死渴死你,我还落得过耳根清静,双目清凉。” 当下没来好气的道:“你爱喝就喝,不喝拉倒,那有你这样的野蛮人,不感激还骂人,当真是好心着雷劈,我不管你了。”说完气忿忿的将清水放在一边,走另一边去。 那痨病鬼道:“狗杂种,你奶奶的竟敢骂我,真是活久见鬼了,有这样对待老前辈的吗,真可谓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小杂种。”李逸航被他骂奶奶的也没什么,但听得他骂自己的娘,那还忍得住,将尊老爱幼四个字抛到脑后,回骂道:“死老鬼,你他妈的才是有娘生没娘都教……”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神来了 那个“教”字还未说完,如稻草人一般的痨病鬼突然暴起,似鬼魅一般瞬间移到李逸航身前,和他面对面的站着,相距不足半尺,双眼直盯着他。没看清他如何起身,脸上已满意是他呼出的气息,李逸航当真被他吓了一跳,急退数步,痨病鬼迅速跟着移上数步,两人相距太近,李逸航反而看不清那人脸容脸色,鼻中闻着他呼出的臭气,十分难受。 李逸航此时知他身怀绝技,非是什么痨病鬼稻草人,但他却是没怎么害怕,见他盯着自己,便也盯了回去,两人你盯我我盯你,皆如木鸡一般。最后,那人开口说道:“小子,你有种的就再骂一遍。“那口气如晒了十天的咸鱼发出的气味,臭不可当,李逸航脑袋一阵眩晕,几乎晕了过去,他不是怕他眼光也不是怕他威胁,实是受不了腥臭气味,转过头道:“你有种骂我,我就有种骂回你。” 那人道:“好,我便骂骂你,看你有没有胆子骂我,你是臭狗屎马屁精猪脑子无耻咸湿小王八。”李逸航道:“你骂我这个,我不骂回你。”那人稍感意外,便道:“那我骂什么你才骂回我?”李逸航侧着脸道:“你骂我爹娘我就骂回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那你听着,你爹娘都是王八蛋,生下你这个小王八蛋。”孰可忍,孰不可忍,李逸航当即骂道:“你爹娘都不是王八蛋,生不下你这个老王八蛋!”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有种,果然有种,不过有种的人,命都不长,命都不长,哈哈。”李逸航知他动了杀机,自己武功与他相差太远,他便动手指头也能杀了自己,反正都是一死,何不死得脸面好看些?当即便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有种的人都活不长,没种的人就活得长时间,活成老鬼老老王八蛋了,哈哈!” 那人见他如此嚣张,双眉一扬,目露凶光,喝道:“你要寻死,那我就帮帮你,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到阎王殿上。”李逸航知道不能幸免,反抗也是徒然,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降临。那人见他面无惧色,也有点奇怪,便道:“你既然不怕死,为何却不敢看我?” 李逸航张开眼睛道:“我怎不敢看你?”那人道:“我在你面前,你却侧过脸去,那便是不敢看我。”李逸航道:“呸,你是口太臭,我无法面对你,你退开点,我就转头看你。”那人一怔,怒气攻心,一手按住李逸航胸膛,喝道:“有种你便再说一次!”李逸航毫无畏惧挺胸大声道:“你口太臭,如死咸鱼般臭!”那人心中愠怒,手中掌力吐出,李逸航只感胸膛一阵翻江倒海,口中鲜血狂喷,双眼一黑,死了过去。 那人收回手,骂道:“来探听消息还这么嚣张,你不死谁死?”他打死李逸航后,回到原来躺身之处,到得下午,狱卒送饭来,见李逸航满身是血的横倒在地,说道:“哗,创记录了,这么快就完蛋。也好,只送一个人的饭,那便轻松了些。不过须得跟付总管说,是他带来的人,尸体还是由他处理好。”当下只放了一个人的饮食,把中餐的碗具收了回去。 到得半夜,那痨病鬼坐起身来打坐,全身放松,很快进入忘我境界,体内真气流转,连身上衣服也鼓荡起来,如一只充气气囊一般袖口呼呼生风。正自在洗髓易筋,突听得背后有簌簌声响,他心中一惊:“地牢里的老鼠不都是不敢来了吗?”他正在练气的要键关头,虽听得身后声响不绝,却也不能回头观看,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过了好长一会,簌簌声响停了下来,接着响起的是咕咚咕咚的喝水声,那痨病鬼更是大惊失色:“什么老鼠喝水这么大声,听这样喝水法,怕不比猪小,世上那来这么大的老鼠?”心神一分,内息便岔了开去,在体内冲撞,他心中吃惊,连忙收束心神,凝神勉力将走散走偏的真气聚集在一起。 他竭力不去听不去管那声音,可是喝水声结束后,竟又传来的吧唧吧唧的吃饭声,这一下他的惊吓可真不小,这那里是老鼠,明明是人!什么人悄悄进了牢房,无声无息到来到自己身后吃饭?那是怎样一个高手,此刻他只过来推一下我,我便要全身气息散乱攻心而忙,心中暗暗叫苦:“我命休已!” 他心神慌乱,只怕后面那人来取自己性命,心急着要把真气收回丹田,可是收气这事那能速成?越急越慢,越慢越乱,跟着听到那人放下碗筷的声音,接着又是咕咚的喝水声,痨病鬼心道:“这人喝完水,就要来取我性命,真是阴沟里翻船,我命运怎地如此不济?偏在这练功紧要关头出现敌人,现在只能冒险加速气息回归!” 当下不管不顾,硬将还散在全身的气息加速收聚回笼,可欲速不达,突地一道手少阳心经的真气来到胸腹时,与足少阴肾经真气为入丹田而发生交碰,顿时全身一震,体内所有气息不受控制,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乱冲乱撞,一声大叫之后,口中黑血不绝外喷,黑血喷尽后,脑袋一耸,侧躺在地。 那喝水之人听得痨病鬼的一声大叫,直被吓得将口里的水吐了出来,转头看时,只见他一直在喷血下止,心下奇怪:“已经瘦成那样子,还嫌血多,难道真是要把血全吐光了才舒服?”当下也不去理他,只在一旁瞧着,直到他躺在地下,才松了口气,放心的将水一饮而光。 将痨病鬼吓得走火入魔狂吐鲜血之人不是老鼠,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敌人,而是他以为已经被其混元北斗七星神功杀死了的李逸航! 李逸航被他内力逼体时,虽然没有运功反抗,但他体内那股自生自灭、不受约束控制的狂野气息却在性命交关的时刻及时运转出现,护住了心脉,使得李逸航在混元七星神功的攻击下,虽所受内伤极重,却并没有因此而丢了性命,实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逸航在半夜醒转后,由于喷吐了不少血,只觉全身酸软无力,又是口干舌燥,歇足气力后便使劲爬到栏木边上喝水,喝完水后吃饭,完全没想到要去加害痨病鬼,只可叹痨病鬼疑神疑鬼害了自己,走了火入了魔,全身瘫痪在地,动弹不得! 李逸航不知他搞什么鬼,想到他凶神恶煞要取自己性命,那还去管他,吃饱喝足后,只觉内脏疼痛,又失血太多,头晕头账,不敢乱动,躺在地下睡死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逸航不知他搞什么鬼,想到他凶神恶煞要取自己性命,那还去管他,吃饱喝足后,只觉内脏疼痛,又失血太多,头晕头账,不敢乱动,躺在地下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脚步声开锁声没能吵醒身受重伤的李逸航,地牢大门打开,走进了四人,其中一个是正是付总管,他听得下属报告李逸航丧命,早饭也顾不得吃,匆匆忙忙的赶来,见到李逸航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下,而那痨病鬼身前也是一大片血渍,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值夜的狱卒道:“昨晚他大叫一声,我们没进来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付总管很是怕那人,不知实情,不敢轻易去触碰他,便道:“把那小子拖出来罢,仔细留意那人,是生是死,马上来报告。“几名狱卒齐声应道:“是!”一名狱卒找开最后一道牢门,小心翼翼地进去,把李逸航拖出来之后,便忙不迭的将牢门锁上。付总管低头弯腰看了李逸航几眼,道:“这小子怎地如此无用,只两天便丢了性命,开创了这地牢里的最快死忙记录。”一名狱卒道:“是啊,死得最快是他,我昨日听见他们吵架,想来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惹恼了他。” 付总管道:“那是大有可能,这小子人还不错,没想到这么快便丢掉性命,可惜啊可惜,你们抬他出去,随便挖个地方将他埋了,不要泄漏了风声。”说完转身欲走,突然脚踝上一紧,被人伸手抓住,他心中一慌,忙低头瞧向脚下,见得李逸航抓住自己,以为李逸航死得不心甘,借尸还魂,来找自己晦气,急叫道:“诈尸,诈尸!”用脚提足,甩开了李逸航的手。旁边的几人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向边上跑开,待看得李逸航在地下蠕动,咳嗽出声,并不是尸变,当即定下心来,付总管此时也回过神来,适才自己如此慌张,实是脸上无光之至。 他行上几步,蹲下来瞧李逸航,问道:“小子,你死了没有?”李逸航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趴在地下微笑道:“如是被你埋了,那非死不可。”付总管也笑道:“我就说嘛,你小子怎么可能那么短命,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牢里那人。 李逸航道:“我不清楚,昨夜里我吃饭时,他就坐着一动不动,后来不知因什么想不开,便自残自戕起来,他吐血的功力与毅力当真令人佩服,足足坚持了一柱香时间有多,全身血吐光了才肯罢休,非普通人能做到。”付总管不信他会自杀,道:“别乱说,他怎可能自戕,是不是你打伤了他?”李逸航道:“付总管怎地开这玩笑,我这身伤势,便是被他打的,你瞧我只剩半条命了,活不活得过今晚还成问题。” 付总管也是随口问问,知李逸航决不能打伤他,跟着神情关切的问道:“他为何要伤你,却又不取你性命?”李逸航摇头道:“不知道他为何不取我性命,想来是见我人老实又帅气,人畜无害罢,至于他为何伤我,刚那位大哥说了,我跟他吵架,他吵架比不过我,恼羞成怒,就动手伤了我。” 付总管问:“干什么吵架?”李逸航道:“他骂我爹娘,我就骂回他爹娘。”付总管显是不信,道:“就这么简单?”李逸航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再也没其它原由。”付总管一脸不解,但他见李逸航神色不似撒谎,便道:“李兄弟,我奉命行事,把你关在这儿也是身不由己,望你不要见怪。” 李逸航心道:“不怪才怪,人前说得好听,人后就给你一刀,不行,我也得学学你。”说道:“付总管不必如此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大人是你衣食父母,你只有惟命是从,这也是没办法,我怎么会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能讨得白小姐欢心,以致做岳丈的要把女婿投到大牢里。”付总管低低嘘了一声道:“别说了,我找个大夫来给你治治伤,你在这好好养伤罢。” 李逸航又被送回牢里,他伤重难起,一直只能躺着,后来果真来了个大夫,给他带来内服和外敷的伤药,李逸航年轻力壮,又有相当的武术根基,经过救治后,精神身体都有了起色,已能站起来行走。他看到那痨病鬼仍然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死了没有,心想:“这人一心求死,死了是对他最大的解脱,但愿他真的死了才好,否则躺在地下,半死不活,那就麻烦。” 第二日,那痨病鬼仍是侧躺着不动,李逸航担心他尸臭难闻,就让送饭的狱卒把尸体拉出去,那狱卒道:“急什么,等出现腐烂生了蛆虫再拖不迟。”可是又一日过去,李逸航还不见有蛆虫出现,连尸臭也没有,心下奇怪,难道他没死吗?便过去瞧他,果见他还睁着眼睛,李逸航微微一惊,道:“你还没死?”痨病鬼眨了眨眼作回应,李逸航见他脸容干燥之极,问道:“要喝水吗?”那人又眨眼。李逸航明白,将他翻身摆好,枕高了头,拿了碗水来给他喝下去,见他还想喝,就大声叫狱卒送水来,那人足足喝了四碗水,脸上才算是有了点水色。 李逸航叫狱卒拿些粥来,不知为什么,向那些卒子要什么有什么,李逸航一羹一羹将一大碗粥全喂他吞下,一番折腾后,那痨病鬼才有了些少血色。李逸航安排他睡下后,自觉身子已然大好,便练起十三式,最后扎马练气。 正练得起劲,突然全身一震,自己一直最惧怕的狂野气息突地从丹田中钻了出来,在全身四围乱窜,胸口气血翻涌,十分难受,气息越聚越多,到最后胸口犹如充满气的气囊一般股涨,似乎随时随地能爆开来,他心中惊慌:“怎会有这种感觉,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过。”惊骇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张口呼啸,可是这次喊到他喉咙沙哑,体内气息丝毫不减。他大惊,心道:“难道要像在张美兰墓中那样割一刀才行吗?”他拿出鱼龙匕首,想往自己胸口插上一刀,却始终下不了手。 又想起前两次是靠狂奔来消减体内真气,可这里此狭窄,如何能奔驰得开?胸腹中鼓荡的气息使他不能多想,当即在地牢中来回奔跑,由于确实是太小,跑没几步就得转身,根本宣泄不开,一片混乱的中,脑中存有的只这几天来日思夜想的十三式脚法,当下想也没想,一式“黄河之水天上来”顺势使将出来,他一跃而起,在地牢墙壁上出脚狂踢,接连踢出十多脚,每出一脚,胸中气息便消退一分,地牢墙壁便震动多一次! 李逸航大喜,不管手脚上的铐链,又将九式中各式都使了一遍,直将地牢墙壁和木柱全踢得震动不已,胸中之气终于消减于无形。 李逸航大声呼啸时,已引来狱卒查看,吆喝要他安静,可那里有用,最后见他狂踢墙壁柱子,弄得整个地牢如地震一般颤抖,都是吓得脸如土色,急忙逃出地牢,生怕屋顶随时塌下来,被活埋在地下。 第一百二十章 骂天骂地 李逸航胸中之气宣泄完毕,精神十分舒畅,再看那痨病鬼时,只见他正盯着自己,脸上神色惊讶之极。蹲下身道:“你好点了吗,能不能说话?”痨病鬼嘴角微微动了几下,最终没能发出声。 过了数日,痨病鬼终于能发声,他结结巴巴地道:“小子,你……你怎么不死?”李逸航没想到他第一句不是说谢谢,而是问自己为何不死,心道:“这人就是没良心,服侍你这么久,救回你一条性命,还不知道感恩。”笑道:“你手下留情,没将我杀死,所以就得留下一条性命咯。”痨病鬼道:“我没手下留情,是我没能杀死你。”李逸航哦了一声,道:“那可能是我命不该绝,算命先生说我有八十岁命,总不可能连十八都没到便去见阎王吧,要真是这样,我得去问候问候他家里人。” 痨病鬼见他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又问:“你为什么……救我?”李逸航道:“我不能白白看着你死去。”痨病鬼道:“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却不会感激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李逸航道:“死什么心?让我死了救活你之心么?你这人真奇怪,你要求死,自己不知不喝不就行了吗,我可不会硬逼你喝水吃饭,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痨病鬼见他答非所问,又道:“我好了以后,还会杀死你的,下次可不会失手了。” 李逸航一呆,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救了你性命,你不感激就罢了,为何还要取我性命?”痨病鬼道:“进来这牢房的人,都要死。”李逸航骂道:“去你奶奶的,既然这样,我就不救你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话虽如此说,过得一天,李逸航还是给他喂水喂粥,痨病鬼精神气血渐渐好转,不久后便能自己起身吃喝,不用李逸航服侍,但他因上次练功走火入魔,真气焕散,手脚无力,已是废人一般无异。在此期间,李逸航体内狂野真气不须他练气提引,自会窜出丹田作乱,而且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发作,痨病鬼都在旁冷眼相瞧,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这期间,付总管带他出去过一次,问他痨病鬼的情况,有说过些什么,李逸航都照实说了出来,问道:“付总管,罗云找到没有,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付总管道:“还未找到,不过白大人已经发散了人手寻找,你就安心等待吧。” 再后来,地牢里二人相处实在无聊,不知不觉竟然交谈了起来,那人名字姓冯名衡,关在这牢里已有十年,问他所犯何事,冯衡道:“我那时饿得差点丧命,便偷偷宰了一头牛吃了个大饱,最后被人抓了起来后便一直关在这儿。”李逸航当然不信,立即说他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要去偷牛而且还被抓到,冯衡道:“信不信由你。” 轮到李逸航说被关的原因,李逸航也照实说了出来,冯衡那会相信,李逸航也抛出一句话:“信不信由你,谁没说实话骗人谁是臭狗屎!”冯衡知道他兜圈子骂自己,但因内力全失,虽心中暗暗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李逸航体内野气发作愈来愈密,到最后竟然一天发作两次,真把地牢踢得乱七八糟,冯衡也担心他把地牢踢垮塌,那些狱卒更是提心吊胆,最后向付总管白如虎禀报了此事,二人都大为惊讶,偷偷过来瞧了两次,付总管去问李逸航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体内一股气息无法收束,只有狂乱发泄才能减轻,要不你们放了我吧,我再踢下去,必然将地牢踢塌方,连累到上面的牢房也破损,逃了囚犯,你们可担当不起。” 付总管和白如虎商量,白如虎道:“放是不能放的,这事传扬开去,于我名声极大不堪,杀了他吧,也太可惜,此人和冯玉衡最能相处,过了两个月还未被杀死,说不定这小子能从他口中探听得些口风,将他绑起来不就得了?” 付总管和众狱卒趁着李逸航狂乱完毕,身心俱疲之时,一拥而入,将他捆绑得严严实实,李逸航叫道:“喂,喂,你们这样绑我,我怎样吃饭喝水,岂不要饿死?”付总管道:“放心,到时自然有人来喂你。” 李逸航无可奈何,只得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冯衡道:“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逸航正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怎么回事,你全看到了,还问什么问。”冯衡并不生气,笑嘻嘻地瞧着他,说道:“现在就让你骂上几句,呆会儿你又发作之时,看你怎么办。”李逸航道:“还能怎么办,等死呗。呆会你离我远点,我得不到宣泄,身子可能会爆炸,把你溅得一身血水肉浆,那就不好意思了。” 过了六七个时辰,李逸航体内狂野之气如期出现,他无法动弹消耗,只得高声狂啸,后来愈加难受,想到自己将死,便开始骂起人来,先骂白如虎忘恩负义,阴险无耻,两面三刀,再骂付总管狗奴才,为虎作伥,枉杀无辜,骂完二人,又骂起罗云,他骂道:“罗云你这王八蛋,好色成性,惹下这样的风流祸患,害得自己送了性命,实是可恶之极!”骂完罗云,他又骂张震天沽名钓誉,事非黑白不分,心怀叵测,不识好歹。最后骂起灭门仇人,他骂道:“狗日的王八蛋,你杀死我父母,灭我家门,害得我变成孤儿,沦落江湖,处处受人排挤嘲笑,九死一生,吃尽苦头,最终还是要死于非命,你当初怎么不将我一起杀死,好过让我在这世上受苦受难,见尽世态炎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臭狗贼……“ 骂完人,便开始骂老天爷,土地公公,阎王爷,最后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也一并骂上。他还想骂观音菩萨,但想得自己能从观音墓中逃出,全仗着白衣大士保护,便忍了下来。 胸口如在怒海汪洋里,狂风怒号,骇浪如山,一个又一个的滔天白浪向脏腑扑去,脏腑在洪涛冲击下,一会儿飘高,一会儿沉低,如要支离破碎。他痛苦不堪,最后叫道:“爹爹妈妈,孩儿没能替你报仇雪恨,实是枉为你儿,死后也没脸见你们!” 那些狱卒看着他在地下扭动身体,大叫大号,也听不清他江西口音骂些什么,只幸灾乐祸地瞧着,在一旁指指点点。 冯衡却大概听懂了些,瞧着他痛苦的样子,并不像假装出来的,心下有些疑惑,又见他双眼充满血丝,气息渐微,随时随地都能断气,走将过去,果见他身体就要爆炸开来的样子,口里白沫连连,吐了满地,双眼注视着自己,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胡说八道 低下头来,问道:“你要说什么,交待后事吗?我可帮你不到。”李逸航艰难微弱地道:“举手之劳,我怀里有……有一把小剑,你拿出来,结果了我!” 冯衡点了点头,把他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一本册子,一柄匕首,拔出匕首,见剑刃精光四射,赞道:“好剑,好剑!”他在空中虚挥几下,作势刺向李逸航,李逸航点点头,眼光中充满期待之意。 冯衡短剑挥出,一下,两下,三下,却不见有血喷出,原来他没刺向李逸航,而是将他身上的缚绳就挑断了,说道:“你可以起来宣泄了。”李逸航没能站起来,手脚身子反而倦缩成一团,白沫喷了满身都是,双眼翻白,已然晕死过去。冯衡吃了一惊,伸手搭他脉搏,觉察到脉象散乱,跳动微弱,而身体内却有一股真气在乱冲乱撞,势道极强,心道:“这是什么缘故?”当下脱了李逸航上衣,点他胸腹七处大穴,护住心脉,跟着仔细查察他体内气息走向,再点他全身数十处穴位,将那真气分成四股,困在了四肢之中,然后用匕首挑破他指尖,将鲜血逼出,被困着的真气也随着血液射出而渐渐消散。 冯衡以往做这事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内力却失,却是如登万仞高山,忙完之后,已是累得满头大汗,看着李逸航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 过了良久,李逸航悠悠醒转,看到眼前影像,低声道:“我没死吗,怎地还在这儿?”冯衡道:“你生前干的坏事太多,落到地狱的仍要关在牢房里。”李逸航道:“那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是不是也坏事干多了?”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来没人敢这样对冯衡说话,但他此时听起来却没觉恼怒,反而有些喜欢,笑道:“我是下来瞧瞧你怎样被小鬼下油锅的,好回去向世人宣传,让他们止恶行善,积功累德。” 李逸航看到自己脚趾手指上的伤口,问道:“是你救了我的吗?”冯衡道:“我不忍心看着你死。”李逸航道:“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却不会感激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冯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有趣,有趣,不过我跟你讲,我只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呆会你再发作,那些狗卒又会绑了你,且你身上也没有这么多血流。” 李逸航失了不少血,身体虚弱之极,说道:“如果我现在能出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留在这儿,今日不死,明日会死,明日不死,后日就死。”冯衡道:“若在往日,我要出这牢房,那是举手之劳,可现在,那是想也不必去想。”李逸航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兴趣去问,躺在地下,眼睛盯着牢顶,不知在想什么。 冯衡见他看得出神,便问他道:“你在看什么?”李逸航道:“没看什么,我在想刚才看到的牛鬼蛇神的样子,他们那时已经拉着我手走了好长一段路,我还跟他们聊了一会天。”冯衡饶有兴趣的问道:“说了些什么?”李逸航道:“我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说我自己阳寿未尽,怎地这么快来带他走,问了几次,其中一个小鬼受不了我啰哩啰嗦,便翻起薄子来,结果你猜怎样?他翻查到果真是弄错我的死期,最后一道白光闪过,我就醒来了。” 冯衡不信,道:“胡说八道,随口乱说,那你有没有看到你的阳寿是多长时间?”李逸航道:“那能看到,我也不关心,反正不是现在就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久李逸航便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冯衡问他体内为什么有一股异种真气,李逸航也搞不清楚这道真气从何而来,他把自己可能吃了尸丹经历道出,并推测真气由此而来,最后说道:“我第一次发作,是在棺材里面躺了三个多月之后。”冯衡越听越奇,兴趣也是越浓,接着又问睡棺材之事,听完讲述,他抚首沉思,最后道:“照你这样说来,这股真气是由尸丹而起,却不由你控制,只能消不能引,得要想个法子引导分流才好。” 李逸航道:“难道前辈认为我还有救?”语气不由得客气起来,他大仇未报,确是不愿就这样丧命,冯衡道:“救不救得了你,我也不敢保证,但延你性命,怕是不难,不过你须得对我说出实情。”李逸航道:“冯前辈,适才在下所说没有一句是虚言妄语,请你放心。”冯衡道:“你进这地牢有什么目的?老实讲了出来。” 李逸航是个聪明人,听他这样问,已隐隐知道他对自己有所怀疑,认为自己来这儿是要套取他的什么秘密,当即坦承道:“我真是替我兄弟罗云顶婚才被关在这儿,来此地牢非我所愿,请前辈明察。”冯衡见他不像在说谎,沉思半晌,便道:“你以前修习过内功没有?”李逸航道:“我只练过马步内功。”冯衡问道:“马步内功,是什么门派的?”李逸航道:“没门派,就是自己扎马时练的内功。”当下把自己的练功经历说出。 冯衡听后连声称奇,道:“这马步内功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你施展出来瞧瞧。”李逸航怪不好意思,道:“我只在扎马时才感体内有真气流动,平时施展招式时并未能运用。”冯衡道:“你打我一拳试试,不必顾虑我,全力以赴。”李逸航当真便一拳打在冯衡小腹上,冯衡现下虽内力全失,但他本身技艺并未忘却,很轻易便接下了他这一拳,说道:“你虽无运功,但拳上已自然而然带上了内力。”李逸航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张震天家里,自己轻轻松公便将他的门人弟子打翻在地,原来已在不经不觉间将内力贯注于拳脚当中,要不是这样,我又那能打败方教头和付总管等人? 冯衡道:“你无师自通,悟出内力生成和运用法门,确是奇才,当真资质极佳!”李逸航被他赞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是在下胡乱闹着玩的,乱打乱撞,真算不上什么。”冯衡道:“我有一套粗浅的内功心法,不知你想不想练?” 李逸航大喜,双腿一屈,跪倒在地,叫道:“冯前辈若肯收晚辈为徒,晚辈必定听从师父教诲,不敢稍有拂逆之意,大恩大德永不敢忘!”冯衡微微一笑道:“我传你内功心法,也是存有私心,你不必感谢我。”李逸航道:“不管怎么样,徒儿不敢相忘师父教授之恩。”冯衡道:“好,你起来罢。”李逸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 冯衡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先传你第一阶入门口决,你已有内功基础,而且你这种自发而练的内功最是正宗不过,与我所授不相冲突,你听好了。”接着他道:“恬淡呼吸,真气由之,息由肾生,督脉之气源于太虚……”念完一段,便解释一段,念完之后,冯衡道:“这一段主要是阐述真气与呼吸的关系,气从何来?气从肺来,息从那来,息由肾生,气息气息,主要由靠肺和肾生出,练的时候,注意一呼一吸之间的节奏就好。” 李逸航在冯衡指点演示下,只一个时辰就掌握融通了第一阶练气方法,接着传授第二阶练气法门,冯衡道:“练了这第二阶内功心法后,你虽不能将你体内突然冒出的野气消散,却能将他困在府脏之中,不让他乱冲乱突,痛楚也会减轻不少。”李逸航道:“如不能消减,我性命还是不保。”冯衡道:“你别急,到了那一步,咱们再想办法。”李逸航点点火头。 “这第二阶段,一般人需练两年时光……”话还没说完,李逸航惊道:“两年,两年后我就只剩下一副白骨了。”冯衡微笑道:“你别急,听我说完,但因你自己已经练了三年的马步内功,因此练这第二阶心法也是探囊取物般容易,不需时日。”接着把第二阶的口决说出,李逸航天资聪慧,没多久便融会贯通,练气方法全部掌握了。冯衡道:“很好,很好,比我想像中还要快一些。咱们先休息一下,吃过饭后,再练第三阶。” 吃饭时,冯衡问起他父母被杀之事,李逸航毫无保留地全盘道出,听完之后,他道:“杀你父母之人,必不是为钱财而来,你又说父母是不惹事非之人,那么凶手目的何在?一定是你爹娘知道了什么重大秘密,凶手逼他们说出,你爹娘或是说了,或是没说,但最终都逃不了一死。”李逸航从来没想到这么深,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喃喃的道:“我爹娘会知道什么重大秘密,会知道什么重大秘密?” 冯衡又道:“能震碎内脏而不伤肋骨,这门功夫并不是太难,只要内功深厚就可办到,江湖上很多一流高手都有此能力,你若凭此来找仇人,范围不免太大。”李逸航道:“是,师父先前伤我,就没伤到我肋骨,师父,你怎地会对我手下留情?” “我已经说过,我并没对你留情,你能得不死,全是你体内那股野气的功劳,我手掌发力时,你感觉到死亡威胁,身体自然而然地作出保护或逃避的意识反应,这时那股令你十分头痛的真气便在你不经觉中运转升腾,保护了你的脏腑,因此,你还得感谢它呢。” 李逸航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可以相互转化,关键是在于你如何对待处置他们。”冯衡道:“不错,不是还有句话叫因祸得福吗,只要你好好经营,善于利用,那么祸患便不成为祸患,而是能给你带来福气的事。”李逸航抬起头来,微闭双目,恩索师父这句话的含义,突然间他跳了起来,叫道:“师父,那么我这次因祸入狱,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了,反而可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冯衡道:“不错,不错,只要你好好把握机会,坏事就可变成好事,如这次你能将那狂野之气驯服并收归己用,那才是真正的因祸得福!”李逸航又向冯衡跪下磕头道:“徒儿一定加倍努力,以报答师父的救命栽培之恩!”冯衡道:“不过你还须记得另一句话:乐极生悲。这是告诫你在获得成就之时,须得避免得意忘形,以致招来祸患。”李逸航道:“谢谢师父教诲,徒儿定当铭记在心!” 师徒二人趁着李逸航体内气息未发作,加紧传授学练第三阶内功心法,传完心法后,冯衡道:“修炼这第三阶内功心法,一般人需三年时间,你呢,不是一般人,需时会少一些,不过也不可能快到几月半年之内,你先把口诀牢牢记住。”李逸航也知道欲速而不达,便老老实实的记熟口诀,在师父的指点下,一步步慢慢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放了血之缘故,李逸航体内异种真气直到第三天上才又再涌上,此时他对二阶练气之法已是甚为熟稔,在师父的指点下,运用绝妙的御气法门,将那异种狂野真气困在丹田四周,虽说异种真气没再四处游走,但被限在胸腹之间,它的来回冲撞更是剧烈,痛苦更甚,二人实在是想不出消退减弱真气之法,只好又将它逼到四肢之中,如上回一般放血治疗。 李逸航上一次失血,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现又多来一次,直使得全身血液流失过半,脸色苍白之极,躺在地下良久起不来身。 下一回异种真气出现,绝不能再使此法,否则他没被真气激荡冲突而死,已经流血过多而死,冯衡道:“下次如再发作,那便只好使老法子,狂使招数以消退它了。” 想了一天,冯衡道:“我先教你一套掌法,下回发作时,你不必再乱踢乱蹬,只以掌击地便可,不会震垮了牢房。”李逸航自是欢喜不已,用心记忆,掌法只一十六招,在冯衡细心指点下,一掌一式均能阐演周详,不过两日,便已全部能使, 在吃饭休息时,李逸航问起所学内功的名号,冯衡道:“此内功心法叫‘混元北斗七星神功’简称混元功或是七星神功。”李逸航心念一动:“这门功夫叫北斗神功,可不知跟北斗派有无关系?”李逸航又问:“那这套掌法又是什么名称?”冯衡道:“这掌法名为‘伏虎掌’,是一套很普通的掌法,会使的人很多。” 李逸航道:“师父,这套伏虎掌虽简单,但在你手中使中,威力必然巨大,不输其它精妙招式。”冯衡微微一笑,道:“你说得没错,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就是随意的一挥手,一摆腿,也是威力无穷,正所谓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一草一木皆是兵刃,只要一个人本身修为深,他使什么招式,用什么武器,分别已是不大。” 李逸航甚是向往,问道:“师父,你到达那个境界没有?”冯衡道:“这只能相对而言,对着你这样水平的对手,那当然是到达了这个境界,但对着比我稍逊一筹之人,却不能如此轻松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混元七星 二人商谈完毕,李逸航在冯衡指点下,继续修炼混元神功第三阶,这第三阶的练气法门真不是一阶二阶可比,繁复艰深许多,任凭李逸航超出一般人的机智聪明,也只是十句当中领悟得二三句,冯衡道:“练这一阶,不必心急,在这儿有吃喝又无人打扰,你现下明白我为什么在这儿呆了十年了吧。”李逸航道:“难道师父你住在这儿是为了练这混元神功?”冯衡道:“这混元神功一共有九阶,为师穷尽心智,花费十年光阴,也只修炼到第六重,那晚我正向第七阶冲刺迈进时,被你从后发出的声音惊吓倒,导致了走火入魔,现下身子虽已无甚大碍,但内力全失,实如废人一个。” 李逸航道:“难道便无办法挽救吗?”冯衡道:“办法我已想到,但时机尚未成熟,时机成熟之时,还需要你助为师一臂之力。”李逸航道:“师父救我性命,传我高深武功,弟子别说是出一点绵薄之力相助师父,便是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责无旁贷。”冯衡道:“我收你为徒,传你内功心法,实是存有莫大的私心,你自己心中要清楚。”李逸航道:“弟子只知师父传功授业之恩德,其它一概不知,一概不闻。” 到得李逸航体内异种真气发作,已是三日之后,李逸航遵照师父所示,以伏虎掌法击打地面,一掌击出,牢房地面稻草横飞,尘土飞扬,整间地牢轻微震动,但相比李逸航踢踹墙壁木柱,动静已少了许多。李逸航一掌击出,胸中烦闷焦躁便少一分,他越击越畅快,到最后牢房土质地面被他击出一个小坑。 冯衡道:“倘若你对敌之时,正好异种真气发作,那么你几掌劈出,几脚扫去,敌人便是真实功夫在你之上,也是不得不防,不得不避。”李逸航道:“就可惜我不能自主控制它的出没,师父,难道便没更好的法子来应对吗?”冯衡摇头道:“现下我还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盼你修炼的混元神功有一定底子,内气功力强过异种真气之后,以自身之力来压制它,这或许是一个可行之法,当然,如能引导并驾驭这异种真气,为己所用,那是最好不过,但这就需要靠你自己的悟性与努力,自己琢磨出引导宣泄之道,因为异种真气是在你体内,外人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想帮也帮不了你。” 李逸航道:“不错,像我这种体内突然冒出异种真气的情况,万中无一,并无前人经验可参考借鉴,唯有靠自己仔细琢磨考虑。” 二人在地牢里乐不思蜀,不须为饭食衣被担忧,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年多,李逸航已将第三阶混元七星神功练得纯熟,冯衡借此时间,修复走火入魔时落下来的伤患,也开始慢慢运气提气,但不管如何努力尝试,体内如小溪般的微弱真气,总是冲不破,迈不过手太阴肺经云门穴与中前穴,导致真气流动受阻,内力修炼便一直卡在这儿,不能更进一步。 在此期间,付总管来找李逸航多次,询问他关于冯衡的情况,李逸航装傻扮懵,胡乱忽悠几句,付总管问不出什么,来的次数渐少,李逸航也没问他罗云之事,心想你现在要放我走,我还不愿走呢。李逸航有时也向师父询问,白如虎到底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信息,冯衡要不不答,要不叫他别多管闲事。 随着李逸航修炼的混元神功功力愈强,他体内那股异种真气也是愈强,而且始终比自己正儿八经修炼的内功要高上那么几成,他向师父道:“糟糕之极,那异种真气随着我内力增强而增强,始终没法以我的真气压制得了它!”冯衡对于这咱异种真气自行增强的现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推测道:“可能这股异种真气,与你体内纯正真气同根同源,就比如是大江与湖泊,大江水涨,湖泊水满,大江断流,湖泊干枯。眼前最要紧的不是去压制它,而是去想办法找出连通大江与湖泊之间的水道,如能随时随地截断或开启真气与野气之间的连接门道,那么你这异种真气便不足为患了,必要时还能将其调出运用,对内功增强有莫大的帮助。” 李逸航似懂非懂,每晚睡觉都在思索师父的这句话,始终不能找出二者之间的关联,心道:“可能我内功修为还不够高,随着我对真气修炼修为领悟得越多,找出关联的可能性就越大,不必急在一时。”牢房里被他拍出的坑坑洼洼遍布地面,已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师父曾笑着说:“这地面被你越打越结实,便把水倒上去也流不走,渗不下。” 这一日,冯衡教他内力吐纳之法,也就是将真气输出体外的法门,又给他详细讲了人体一百零八处要害穴位的分布及功能,特别将三十六处置命穴位重点拿出来给他讲了一遍,道:“江湖上有人善于点穴,你如见他们点向你这三十六处要穴,可得小心谨慎。” 李逸航在冯衡的指点下,很快就能将真气输送到各处穴道上去,寻思:“几年前芷菲妹妹要点我大椎穴和环跳穴,当时我若懂得运气冲穴的法门,那就不惧她了。”想起梅芷菲,心中突然激荡澎湃,脸红耳热,又暗忖:“不知她现在可好?出去之后得去找她,答应了她两回,两回都没有履行允诺,实是大大不该。”他这一想到梅芷菲,便是情难自已,心神不定,练功习气时不能集中精神。 冯衡很快就察出异样,问道:“你在想姑娘吗,怎地脸红耳热心跳加速呼吸加重双眼发光四肢微颤?”李逸航啊了一声,道:“师父,你怎地知道?”冯衡微笑道:“看你神情便知,嘴角含笑,脸色柔和,不问可知。”李逸航怪不好意思,道:“弟子知错了,下不为例。”冯衡笑道:“想姑娘怎么会有错?那是人之常情,别说你在想,为师我也在想呢。” 李逸航一听也笑了,问道:“师父想的是谁?可是师母?”冯衡道:“我尚未娶妻,我想的是天下的姑娘,可没有具体到那一个人身上,为师倒要问问,你想的又是谁?”李逸航不敢隐瞒,便把梅芷菲的名字说了出来,冯衡又问他俩是怎么相识,李逸航也照实说了,冯衡道:“你小子很有侠义之心嘛,很好,很好,为师果然没看错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火入魔 过得几天,李逸航按照师父要求,双手紧握冯衡两手脉门,缓缓将内力吐出,与其体内真气混合,共同冲击他的手太阴肺经云门穴与中前穴,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李逸航力道渐大,终于相助冯衡体内自有真气,一共冲破二穴,自此冯衡真气自丹田到手太阴肺经再无阻碍。 冯衡很是高兴,赞道:“我以为这一步起码半年后才能通行,不料现举手投足间便顺利通过,当真是妙极,妙之极也!”在李逸航的帮助下,冯衡修炼起混元内功心法一路势如破足,很快就重练回到第六重,恢复到走火入魔前时的功力层面。 他对李逸航道:“这混元七星神功愈往后愈难,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内力全失,重则经脉逆行,吐血而亡,冲阶时危险更是倍增,上回我走火入魔,就是给你声音吓到,以致酿成恶果。”李逸航道:“那时我什么也不知道,醒了之后只觉口干舌燥,就爬过去喝水,害了师父,当真是罪该万死。” 冯衡道:“为师不是责怪你,只是让你知道修炼混元神功实是危险重重,丝毫大意不得,今晚我就想再尝试冲阶一回,如若成了,咱们就到外面散散心,找姑娘小姐喝酒去,你奶奶的,斋了十多年,都快忘记女人与酒的滋味了。”李逸航一听,也是兴奋莫名,笑道:“那先预祝师父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冯衡交待他自己练功时一定不能打搅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理会,直到冲阶过程结束,才能动弹,期间发生什么事,全由你来负责,李逸航道:“师父请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什么活着的东西接近你。” 当晚子时,冯衡开始打坐入定,冲击混元七星神功的第七重,李逸航在一旁守候,二人都知道此时是最寂静时候,狱卒外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他们。 李逸航望着师父背影,心中不敢胡思乱想,警惕地留意四周情况。过了约摸两个时辰,只见师父头顶白雾弥漫,白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多,最后将他整个身子笼罩在其中,李逸航知道眼前乃是最关键时刻,不敢稍有松懈。 突然间,冯衡一声长啸,全身周围白雾尽散,他跃将起来,哈哈大笑,李逸航大喜,奔到他身旁,叫道:“师父,你冲关成功了!”冯衡没理他,仍是狂笑不止,李逸航渐觉不妥,拉他手道:“师父,你怎么了?”蓦地里冯衡手腕一翻,抓住李逸航手臂,喝道:“你是谁,干嘛拉住我手?”他五指入肉,李逸航真被他捏得臂骨欲断,全身顿时一片酸麻,一丝反抗之力也无,额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渗将出来,他叫道:“师父,是我,我是逸航,我是你徒弟!” 冯衡喝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收过徒弟,你一定是白如虎派来探取情报的,还想蒙骗老子我,作梦去吧。”说完手一甩,将李逸航往墙壁上撞去,李逸航危急之中双手抱头,腰腿使劲,以手臂肩膀撞在墙上,受伤不算太重,跌在地下时,看师父双眼迷离混浊,脸上茫然,一个念头涌上心道:“师父又走火入魔了!”还未站起,已瞧得师父笑声止住,突地往外狂喷鲜血,李逸航猛然一惊,叫道:“师父!”冲上前去,只见他又如上一回般吐血,当下不顾危险,以笨拙无比的手法点他胸前要穴,好在冯衡只顾吐血,没有出手伤人,李逸航每个穴位点了若干遍,不知是不是起了作用,反正师父不再吐血,一头栽倒在地。 李逸航管不了自己满身是血,连忙将师父放好,以真气输入他体内,直累到手脚酸软,冯衡才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见到李逸航满头大汗的样子,已明白了一切,他示意李逸航停下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力开口说话:“徒儿,我这次是通关成功了,但却在第七阶的第一步上便岔了真气,这次不怎么要紧,我歇息一下便好。”李逸航见他神智清醒了回来,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天亮时,冯衡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他将李逸航唤到身边坐下,道:“逸航徒儿,我现在体内真气便如你异种真气一般不受控制,在体内乱撞,万一它冲上脑门,我怕自己神智大乱,作出些匪夷所思失去常性的事来,趁我现在还清醒,把余下六阶的口诀都说给你知,你先不要着急练,把它牢记在心,每日早晚各要背诵一次,切不可遗忘!”李逸航知道此事不能拖,也不说什么矫情的话,点头答应。 本来后六阶口诀用笔墨纸张记下来最好,可急切间那里能找到这些物事?当下冯衡一边说,李逸航一边记,待李逸航记完一阶,背诵无误时再传下一阶,两人抓紧时间,午饭也不吃。每一阶的口诀约有三百多字,每一字每一句意思都不相连贯,艰深晦涩,李逸航记起来,真比背一千字的文章还要艰难。到得下午,李逸航才记完第八阶口诀,冯衡让他从第四阶到第八阶的口诀连起来背上一次,确定正确无误,便要传他第九阶口诀,他道:“这混元七星神功第九阶,天下无人练过,因此怎么练,如何练,练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连创制这套内功心法之人也没练过?他没练过,怎知这第九阶练习法门到底上是正确还是不正确?”冯衡道:“不错,虽然是你太师父创制了这套内功心法,但他最高也只练到第八阶,先不管那么多,我先把口诀传予你,这阶只有一百字不到,想是你师祖也想不到更多的窍门,不敢凭空捏造太多。以下是口诀,你记住了” “达此阶者,虚空已成,聚气拢于……”刚说了这十来个字,蓦地里双眼翻白,脸色突变,跟着大吼一声,朝李逸航扑来,李逸航早已有所防备,见他稍有异动时,已退了开去,冯衡哈哈大笑,骂道:“臭王八羔子,想来骗老夫的秘密,等下辈子吧!”双掌一推,将整排大腿粗细的木柱栏杆全部击断,大踏步走出牢房,那些兵卒都知道他厉害,那敢上前,全都趴在墙角阴暗处或桌子底下,李逸航追出来,可自己双手双脚还缚着铁链,冯衡动作又快,回上地面时,已不见师父踪影。下面的狱卒没一个敢追上来,或许他们早就想好了一套应付的说辞。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恶丐造访 他择了个方向追下去,奔走了好久,也见不到师父身影,只好找了个无人地方,将所记口诀连背三次,确定烂熟于胸后,才起身找吃的。在街上闲逛着,走一步铁链响几声,心想:“须得去找白如狗那奸贼拿钥匙解开了才好。”但不知道此地是那儿,是不是还在寿州城内,便向人打听,可是当他一走近,所有人都捏着鼻子走开,根本容不得他开口询问,心中暗笑:“我原来嫌弃师父口臭,关了一年多,轮到我被人嫌臭了,这样好了,我找个和我一样臭的人问不就可以了吗?” 打定主意,便刻意去找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流浪汉,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巷子里,李逸航见到几个流浪汉乞丐围在一起吃东西,离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李逸航好久没闻过肉香,不由得馋涎流了出来,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去,开口问道:“各位大哥,请问这儿是那里,是寿州城里吗?”四个乞丐见又来了一个同行,把狗肉煲用身子掩了掩,道:“不错,这里正是寿州城内。”一人见他问完还不走,便道:“问完了怎不走,愣在这儿做甚?” 李逸航盯着那锅狗肉煲,那愿走开,鼻子耸了耸,说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说罢欲伸手去拿一块肉来吃,一名乞丐大声道:“走走走,那来的野乞丐,我们四人还不够分,别想了,滚你妈的狗蛋。”李逸航一听声音甚是熟悉,便向说话那人瞧去,只见那人五官容貌似曾相识,以前肯定在那见过认识,但却想不起来是谁,那人见他望着自己,赶他不走,不禁气怒,喝道:“臭东西,瞧什么瞧,你想挨揍吗?”李逸航一听他骂人说话的口气,陡地认出了他是谁,叫道:“孙建腾孙大哥!” 那人正是孙公子孙建腾!孙建腾一怔,仔细瞧他,问道:“你是谁?”李逸航道:“我是李逸航啊,一年前我曾和你在红尘阁里喝过酒,你请我喝的,记得吗?”孙建腾道:“李逸航?不认识,那来的?我请人喝酒请得多了,那记得这么多。”李逸航道:“去年四月初十那天啊,从那天起你不是说要收心养性,不在过乱七八糟的日子么?”孙建腾搔头想了一会,大叫道:“你是,你是李……李……”李逸航笑道:“不错,我正是李逸航!” 孙建腾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他的手,叫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伸手到煲里拿了一块狗肉给他,说道:“兄弟快吃,兄弟快吃!”李逸航也不客气,接过就吃,边吃边说:“好香,好吃!”孙建腾道:“香是香,吃也好吃,美中不足的是没酒送。”李逸航问道:“孙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孙建腾道:“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不也是一样,唉哟,还带着铁链,刚刚越狱出来吗?” 李逸航笑道:“这被你说对了,我刚从寿州地牢里逃出来的。”孙建腾和其它三名乞丐吃了一惊,问道:“你真的是逃犯?”李逸航道:“四位兄台勿惊慌,那些官兵没有追来,也不敢追来,继续吃便是。”把刚才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道:“那些狱卒怕我们怕得要死,牢房门口都没敢出,你们放心好了。”孙建腾赞道:“李少侠好本事!”李逸航道:“孙公子过奖了,劈断木柱的是我师父,可不是我。” 孙建腾叹了口气,道:“你换身衣服,还能变回李少侠,可我换身衣服,却怎么也变不回孙公子了,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来,兄弟吃肉,你多吃点。”李逸航也不跟他们客气,接连吃了几块大肉,道:“你们请我吃狗肉,呆会我请你们去喝酒。”孙建腾等四名乞丐齐声道:“此话当真?”李逸航道:“珍珠都没那么真!”一煲狗肉很快见底,李逸航意犹未尽,便道:“走,咱们去白大人府里喝酒去。”孙建腾等都是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李逸航道:“真是去白大人家喝酒,你们有胆量跟着来就是。”四人将信将疑,但听李逸航说得煞有介事,心想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便跟了过去。 路上,李逸航问起孙建腾怎地沦落成这模样,孙建腾简单说了几句,原来半年前有人告发孙建腾的父亲贪污受贿,朝廷派人下来查实后,将他们抄了家,父母双亲都被发配到岭南地区,自己在父母多方求情下才得留在寿州,但他那些妻妾见孙家败落,就一个个全跑光,原来的酒肉朋友也个个都对他远而避之,孙建腾无一技之长,重活累活做不了,最后就只剩下当乞丐一条路可走。 李逸航不无遗憾的道:“我本来想出狱之后,就到你家去瞧瞧嫂子她们,看看那个上眼,好带几个走,现下是美梦成空咯。”孙建腾笑道:“谁叫你不早点出来,让你带走几个,也好过让她们跟别的男人白白跑了。” 说话间,五人已来到白府门前,此时天色已黑,李逸航不管门前的卫兵,径直上前拍门,一名士兵上前来拦住他,喝他快滚,李逸航道:“我是付总管派来的,有要事禀报白大人,耽误一刻要你们狗命。”那个年轻士兵可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恶丐,当即被他气势压倒,连忙叫人进去通报,不一会,有人开门让他进去,李逸航回头跟孙建腾道:“你们都跟我进去罢。”四人中只孙建腾跟了上去,其余三人都留在原地。李逸航也不管他们,携了孙建腾的手,呛啷啷的大步迈入大门。 二人一路上遇到许多家丁丫鬟,个个脸上都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李逸航笑道:“孙兄,你原来的家可比得上白太守府上这般有气势?”孙建腾是见惯大场面之人,在这大观园里行走并不觉侷促,道:“各有千秋吧,气势规划方面我家是比不上,但在器物园林的精致程度上,我认为却比白太守家更胜一筹。”二人来得大厅上坐下,斟茶的丫鬟捏着鼻子过来,倒完之后,急急脚逃了开去,生怕被二人身上的臭气熏倒。 坐得一会,白如虎从内堂出来,见厅上坐着两个乞丐,不由得一怔,李逸航笑道:“白如虎白大人,一别经年,身体可好?”白如虎认不得他是谁,见是两个不相干之人,不由得心头火起,喝问侍卫道:“这两人是谁,怎地这样都放他进来?”一名侍卫道:“这两人自称是付总管派来的,有要事禀报。” 第一百一十六 杀心顿时 地牢中冯衡李逸航逃走,白如虎已然得知,因二人不是朝廷犯人,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让付总管前去处理此事,此刻听得这二人是付总管派回来禀报事情进展的,当即问道:“付总管怎么说?他人呢?” 李逸航道:“白大人,付总管说贵府上有珍藏了六十多年的桂花醇,还有那百花蜂蜜酒也是佳酿,怎地不拿出来让我兄弟二人品尝品尝?付总管他等下便来,说是要借我的光喝一喝那桂花醇。”白如虎听了他这番言语,心中一震,喝道:“你是谁,胆敢这样对我说活?来人嗱,给我捉了起来。”当即有数名侍卫冲过来,李逸航待他们奔近身旁,突地使出铁脚铜腿十三式中的第四式“四边伐鼓雪海涌”,就连白如虎也没看清他如何出脚,五名侍卫已全被踢倒在地,翻滚呻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李逸航笑道:“岳父大人,怎地一见面就要捉拿你的女婿啊?” 白如虎本已受惊不少,听他说出这句话后,更是惊得要掉下巴,问道:“你是谁,是罗云臭小子吗?”李逸航哈哈大笑,横坐在椅上,翘起个二郎腿,轻轻摆动,铁链也随着摆动有节奏的发出声响,眼睛却瞧着厅顶,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 此时白如虎的几个夫人,以及女儿白姗姗都已闻知讯息,纷纷赶到厅上,见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如此嚣张地坐在厅上,都是惊讶不已。李逸航一一向各个夫人问好道:“二岳母,三岳母,四岳母,多日不见,你们容颜是越发青春美丽,白大人真有福气,女婿跟你们相比,可是太丢人现眼,哈哈。”李逸航虽是极端放肆,却也没去招惹白姗姗。孙建腾见这氛围如此怪异紧张,非但不怕,反而玩心大起,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热闹。 白如虎喝道:“你是谁,到这儿来想干什么?识相的快给我滚出去。”口气已松了不少。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我来拜见岳父岳母,怎地一见面便要将女婿赶走呢,这是你白如虎白家的待客之道吗?”四夫人陈倩眼最尖,虽李逸航一身乱糟糟的,却已看出他相貌,这时听得几句他说话的声音语调,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叫道:“你是李逸航!”李逸航双腿一摆,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还是四岳母最痛女婿,最是惦记我,哈哈,哈哈!” 四夫人陈倩这么一叫,谁都已认出他来,白如虎心中本来也在猜想会不是李逸航,但又想李逸航一个逃犯,怎可能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太守府上自投罗网的闹事?此时听得李逸航自承身份,心头又是一震,抱拳道:“原来是李少侠光临敝府,未曾远迎,罪过,罪过。”李逸航将手一摆,铁链击响,道:“岳父大人将女婿绑了扔地牢里,却也不算怎么罪过。” 白姗姗冲到他跟前,大声道:“你骗走了我云云,我爹爹没要你的性命,已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之致,你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啰哩啰嗦,你吃了豹子胆老虎心么?”李逸航双眉一扬,对白姗姗道:“白小姐,请你去问问你的父亲大人,关在寿州地牢里,有人能活得超过两月的吗?那是不是等于处死,能跟‘仁义’二字扯得上边吗?”女姗姗见父亲脸色黯然,便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吧?有要了你的性命吗?” 孙建腾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胆量,走到李逸航身旁,斜眼白姗姗道:“白小姐,哎哟,不对,不对,应叫你罗夫人才对,你要杀一个人却没杀成,那人逃脱后是该是向你寻仇,还是该对你杀人未遂感激涕零呢?”白姗姗那里受过这种气,鼻中闻着二人身上熏天臭气,眼中看着二人轻蔑神情,耳中听着二人讽刺语调,不禁花容大怒,想击打二人,却又生怕弄脏了手脚,正气得团团转,瞧眼周围有什么可打人的东西没有。 白如虎知道李逸航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喝道:“姗姗,快回来!这那轮得到你说话。”向李逸航道:“李少侠,咱们无谓去争那嘴皮子上的痛快,你此次上门,所谓何事,便请明说罢。”李逸航道:“好,白大人既这么说,我也不拐弯抹角,在下登门拜访,并无要为难你之处,一是请你打开这手链脚链,二呢,是想再品尝一下白府珍藏的美酒佳酿,这两个请求不算过分罢,白大人?” 白如虎松了一口气,寻思:“这两个要求确是不过分,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我若这般应承了他,以后这张老脸往那儿放?传扬开去,我白如虎在江湖上,在官场上,还能抬得起头来吗?上一年他取胜付总管,一是暗施诡计,二是付总管轻敌冒进,实际上身手远不及付总管,我此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要素,怎能向一个臭要饭的屈服?看他适才几脚踢倒侍卫,快捷无伦,似是本领不低,可他双手双脚被缚,便有通天本领,也是难施展!” 打定了主意,当下哈哈一笑,道:“这两个要求,确是不过分,但却不合情不合理,恕老夫不能应承,李少侠这便请罢!”说完作了个送客的手势。李逸航心下愠怒:“我要你打开锁链,实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你不请喝酒那就算了,怎地连锁也不给我开?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己逼我动手,可怪不得了我。”也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白大人竟连这等脸子也不给,那在下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只好将白大人女儿无耻强嫁,新郎被逼逃婚,不得不找人替婚,最后恩将仇报把假新郞关进大牢之事吹了出来,还要写成演义词曲四处传唱,让普天下都来笑笑你白家才好,好,后会无期!”说完拉起孙建腾,转身佯装要走。 白如虎见他转身走人,以为他心生怯意,心中更是定了几分,喝道:“白府是你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李逸航停下来,问道:“那么请问白大人,你要怎地?”白如虎目露凶光,狞笑道:“我要你二丐留下狗命!”孙建腾一听,开始有点慌了,一把抓紧李逸航的手,李逸航轻轻捏了捏他,让他放心,回身向白姗姗笑道:“白小姐,你可听清楚了,一年多前他要杀我没杀成,现下又要取我性命,这是那门子的仁至义尽?这叫恩将仇报,白日做梦!”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无狗 (ps 章节发布混淆,前三章应是一百二十四章,一百二十五章,一百二十六章,上一章名称是杀心顿起,一百一十九章名称是一线生机) 早有人将白如虎的鬼头刀取来,白如虎伸手拔出,喝道:“别说白日梦,便是夜梦,你二人也休想再做!”跳至二人身前,举刀便劈,李逸航见他如此说杀便杀,不禁也是怒极,喝道:“好,我便以一套‘伏狗掌’掌法你斗一斗你这头寿州白狗!”双手一扯,大刀斩在铁链之上,闪出星星火花,李逸航以锁链卸了白如虎的五成力道,身子下坐,趁他余势未尽,双手交叉,锁链缠紧刀身,往后一拉,跟着身子后仰,抬脚便踢向他胸膛。 白如虎身子被拉向前,又见他一脚踢来,其势只有撒手躲避,这不是一招之间就被人夺去兵刃吗,如何能行?当即身子后摆侧立,躲过脚上一击,左手五指抓他脚踝,李逸航本以脚功见长,便单脚站立,以一脚斗他左手。 白如虎鬼头刀被绞,又不愿放手,能使的便只左手,手虽灵活,却又如何是他精妙脚法之敌,来回拆了几招,左臂已隐隐酸麻作痛,心道:“好强的脚力!我只有攻他支撑脚,才能摆脱困境。”当下趁着空隙,起右脚横扫对方左脚,李逸航单左腿一弹,跳将起来,摆腿直压在刀背上,跟着身子扭转,右脚大旋,借势猛攻向对方脑门。白如虎起右脚攻击,重心本已不稳,被他左腿一掿一压,身体更是往前倾,眼见对手一脚来势凶猛,左手万万抵挡不住,危急中猛地一低头,闪过了攻击。 但李逸航这一扭一旋一踢的势道极强,白如虎虽是避过,但整个人却被他旋转之势带得跟着转了起来,他还是不愿松手,便也只好随着扭转起来。李逸航如圆木般翻了个转,右脚着地之后,腰身又是一扭,再来一转。白如虎是被动翻转,转一圈后落地已然不稳,眼看着又要被带翻转,只好右手五指张开,松开刀柄,往后跳开,李逸航将鬼头刀夺了过来,双手锁链一甩,那鬼头刀电射飞出,径直插在白如虎平时所坐的太师椅椅背之上,刀身穿入椅背大半,刀柄颤动不已,嗤嗤有声,旁观众人无不惊得往后退了数步。 李逸航不等白如虎攻来,身子晃上,单掌击他左胸,喝道:“伏狗掌第八式‘猛狗下山’”白如虎没了兵刃,闪身避开,以食中二指伸出,点向敌人锁骨下的天宗穴,李逸航听师父冯衡说过江湖有人以判官笔点穴,心想手指点穴也差不多,不敢怠慢,左手虚晃,绕到白如虎侧面,叫道:“第三式‘调狗离山’”双掌前后拍出,分攻他上三路两边,白如虎使的是指法名为“剑指功”这是他苦练二十多年的绝艺,二指成剑,已能入木断棍,端的是威猛无比,见他双掌击来,便左右二指,各住他掌心上点去。李逸航不敢硬拼,掌到中途,已收回来。 白如虎指法虽厉害,但李逸航双掌就是不和他触碰,又因他头脑灵活多变,白如虎几次抢攻,皆未能奏效,反险些被他一掌击中臂膀。李逸航将伏虎掌十六式使出,每使一式,便把名称叫出,将其中的虎换成狗,成心戏弄白如虎,“狐假狗威”、“蛇腾狗跃”,“三人成狗”、“与狗谋皮”、“为狗作伥”、“如狗添翼”、“照猫画狗”等招数分别使出和叫出,真听得孙建腾哈哈大笑,拍手叫好。白如虎听如不闻,双手二指使得沉稳刚猛,指指往敌人死穴上点去。李逸航手脚被锁链牵制,虽口中在占便宜,却也不敢掉了轻视之心,到最后闭上了口,凝神应战,时不时还得使出一两腿脚法,才能化解对方的凌厉攻势。 二人你来我往,我攻你守,斗得好不精彩,围在边上的士卒官兵本想上前帮忙,可二人身位忽变,形踪不定,那能插得上手?白如虎的夫人与女儿虽说是都有习武,可那跟闹着玩似的,上前也只是碍手碍脚,帮不上忙,也只站一边观战。 李逸航随机应变,使出的招数并不局限拘泥于伏虎掌和铁脚十三式,南拳弹腿,跟方教头学的猴拳罗汉拳都是顺势而出。白如虎久斗攻不下,心想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且战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要素,你不急,我也不急,瞧你能拖到什么时候。李逸航却是瞧他来来回回只使这套“剑指功”,约有四十余招,跟他斗了良久,已是每式每招使了两次以上,心下已是了然。他瞧准空档,重使第三式“调虎离山”,双掌前后拍出,白如虎仍是如刚才般以一招“二龙戏珠”来破拆。 李逸航等的便是这一招,在指掌相接的一瞬间,突地掌收化抓,一前一后抓紧了他双手二指,不等白如虎反应变招,运起混元七星神功第三重内力,往自己两边分别后拉,脚下使出铁脚铜腿第一式“力拔山兮气盖世”中的蹬天脚,双腿弹起,借着拉扯之势,齐踢对方脸门。 白如虎双手急切间如何能摆脱混元神功的牵扯?眼见他双腿踢来,避无可避,只好头身后仰,如使铁板桥一般,他这下虽是避开了李逸航双腿蹦蹬之势,但整个身子已完全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之下,李逸航双腿一踢不中,便分了开来,分掿在他两臂之上,双手松开,叫道:“天下无狗!”双掌拍出,击在白如虎刚刚回直挺起的胸膛之上。 伏虎掌中本无这一招“天下无狗”,是李逸航临时起的名字,敌人胸口要害就暴露在在自己掌下,也不用使什么招式,就简单的双掌拍出,他不欲取其性命,只使出五成功力,但就这已将白如虎击得身子直飞两丈多远,狠狠摔在地下,口中鲜血狂喷。李逸航不等旁人相救,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拿住他胸口,托了起来,喝道:“你也有这一天!” 突听一人喝道:“放下白大人,要不然我杀了他!”李逸航回过头来一瞧,却原来是付总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来,已将孙建腾拿在手上,右手鹰爪扣紧他咽喉。李逸航道:“原来是付总管来了,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叙叙旧呢。”付总管道:“臭小子,再不放开白大人,我就要了他的命!”李逸航见孙建腾受制,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却听得孙建腾混浊不清地哈哈笑了几声,道:“可笑,可笑啊!付大总管,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装了狗屎还是猪粪?怎地拿我一个臭要饭的人的性命来换白大人的命?你这不是明显的要谋了白大人的命吗,是不是早就想要取代白大人当上寿州城太守啊,还想接手他三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吧,付大总管?白大人的命是这般贱的吗?如果我的命能换白大人的命,李少侠,你不必理会我,该怎样就怎样,哈哈!” 白家的夫人和女儿本来就觉得不妥,听得孙建腾这么一说,更觉付力业付总管这一挟持之法不可行,纷纷喝止付力业,付力业心中别无二念,一心想的就是救白如虎,此刻被孙建腾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有心要谋白如虎一般,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急急忙忙放开孙建腾。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家女将 孙建腾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下,摇头摆脑的道:“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有道是:画狗画皮难画骨,知人口脸不知心。”李逸航也笑道:“日后此事传了开去,江湖上必然有分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人问道:‘寿州太守白如虎武功高强,精明能干,怎地丢了性命?’”孙建腾接口道:“有人便回他道:‘白如虎养狗为患,他手下的付总管欲谋他身家妻妾,以一名死乞丐的性命换了他一命!’有人又问:‘白如虎的命怎么这么贱,只换回一条臭乞丐的命,那乞丐是乞帮帮主吗?’”李逸航又笑道:“有人便回他道:‘那乞丐是个屁的乞帮帮主,他就是一个不要脸臭要饭的死乞丐!’”说完后两人一齐哈哈大笑,良久不绝。 将近有一百多人挤在厅上,听着二人自说自笑,侮辱白大人,无不愤怒异常,可是白如虎的性命被人拿着,却那里敢轻举妄动,胡乱救人?白姗姗叫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爹爹,便饶你们不死!”李逸航:“这个时候,气势还是如此凌人,孙兄,你怕不怕?”孙建腾立马装着十分害怕的样子,说道:“罗夫人饶命,罗夫人饶命,小的以后不敢了!”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白姗姗直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发青,却又不敢上前动手,眼眶中泪水滚滚,随时要掉了下来。 白如虎的二夫人上前几步,向李逸航道:“李少侠,你们骂与骂够了,笑也笑够了,到底想干什么,便请直说。”李逸航将不停吐血的白如虎放在一张椅子上,道:“二夫人,我一早就说了,我来是想找白大人打开这脚手上脚上锁链,并喝上几杯好酒,可是白大人吝啬小气,不请喝酒,罢了,不给我打开锁链,那也罢了,可他还要取我二人性命,我二人虽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蝼蚁尚且偷生,总不能束手待擒对吧,这些都是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不会错罢?” 二夫人道:“少侠说的不错。付总管,快把少侠的锁链打开,再拿十坛美酒出来,让少侠二人喝个够。”付力业道:“是!”急急忙忙取出钥匙打开了李逸航手脚上的锁链,又取出十坛陈年佳酿,李逸航双手抱拳向二夫人道:“多谢二夫人盛情,这酒就不喝了,生怕再度上当,我这个要饭的兄弟,不知二夫人以后会不会要了他的命呢?”二夫人道:“这是我白家一手酿成的大错,怪不了任何人,只怪我们目中无人,行事骄横无忌,得意忘形,如今少侠给我等一些教训,点醒了我们,我们岂敢再对少侠及少侠的朋友生一丝的怨念与不满?这就请李少侠你放心吧。” 李逸航万料不到她会吐出这番言语,倒也不敢再放肆,抱手道:“二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胸襟豪气更胜男子,在下心中佩服,适才放肆无礼,得罪了二夫人,还请见谅,对了,这付锁链,我拿回去作个留念,告辞。”拉着孙建腾欲走,突然一人娇声叫道:“李逸航慢走!”却是四夫人陈倩,李逸航听她叫自己名字,心中一跳顿感不妙,停了下来相顾,不知她要干什么。 陈倩道:“李少侠,怎地走得如此匆忙?你不是说要来喝酒的吗,这般便走,日后江湖上定要说我白家闲话,白大人受了伤,便由我来陪你喝好了。”说完双眼盯着李逸航,李逸航被她瞧得浑身发热,她目光中如有两把刀,一把情刀,一把欲刀,直要将自己全身衣服割开割烂,如赤条条的被她看了个通透。他连忙收束心神,心道:“这女子太也大胆,大庭广众之下要请我喝酒,如不是欲火焚身,便是别有所图,两者皆不是好事,还是早早跑路为妙。”便道:“四夫人好意,在下心领了,只在下另有要事,不便久留,日后有空,定来白府讨一杯美酒喝!”说完拉住孙建腾,头也不回地走。 陈倩几步抢上,拦在二人身前,娇声喝道:“要想走,先过我这一关。”李逸航回望二夫人,却没找到,原来二夫人三夫人已和付总管将白如虎抬进内党医治,厅上只剩下白姗姗及陈倩两名家属,众多的家丁佣人官兵士卒也还在瞧热闹,李逸航不知如何是好,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命了?”陈倩微微一笑,道:“得死在李少侠手下,那是死得其所。”孙建腾御女无数,一眼就看出陈倩心思,说道:“四夫人心意,李少侠如何不知,只是此处……”李逸航拉了一把他,让他别说下去,说道:“四夫人再不让开,在下只好无礼了。”陈倩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无礼!” 李逸航无可奈何,只得将眼光投向白姗姗,望她过来说上几句,白姗姗却道:“你打伤我父亲,那能让你说走便走,你过了四娘这关,还要过我这一关。”李逸航瞧着眼前娇滴滴的二姝,束手无策,要说真打,那只是几招间的事,可他从来没和女子交过手,而眼前的陈倩也不是真要和自己打,只为缠着自己,怎么出得了手?孙建腾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好笑,拉了一下他手,说道:“人家盛情难却,李兄弟你便喝上几杯吧,我先到门外等你,可不要喝太久。”李逸航明白他意思,便道:“好。” 李逸航坐下,陈倩嫣然一笑,吩咐下人拿酒杯上来。向白姗姗道:“姗姗,你要和你久未谋面的夫君喝上一杯么?”白姗姗却没那心思,呸了一声道:“这个臭乞丐烂要饭的,谁要他做夫君,谁便倒八辈子的霉。”陈倩不去理她,在酒杯上倒了酒,拿起一杯,说道:“李少侠,我代表白家先敬你一杯,以后千万别说我白家吝啬,不请你喝酒。”说完一饮而尽,李逸航说道:“怎会,怎会。”也是一杯到底,陈倩举起第二杯酒道:“这是我陈倩敬你的。”说完又一口喝完,李逸航一杯再干,陈倩连喝十五六杯,李逸航陪着喝了十五六杯,眼见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焦虑。 李逸航虽是个混身散发着酸臭气味的烂乞丐,但那陈倩却丝毫不介意,秋波流露,面泛桃花,言语动作越来越大胆过分,李逸航心道:“再喝下去,只怕你把持不住,害你一条性命。”当即狠下心,将酒杯里的酒向她头上泼去,淋了她一脸。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相逢 陈倩做梦也想不到他有此举,当即愣住,任由酒水在头发脸上淌下,上唇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瞧着他,脸上神色欲泣,李逸航心道:”这女子倒是敢爱敢恨,可惜命格已定,你那里能反抗得了?“不忍心看她那副凄婉的样子,低下音调柔声道:“我这是为了救你为你好,不要多心。”随即站起身哈哈大笑,拨步而行,陈倩这次没再阻拦,任由他离去,双眼征征地瞧着他背影,脸上再有水滴流下,但这次流的的却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 白姗姗见四娘受辱,冲上前去,挡住了他向前,说道:“这就想走了吗,再过我这一关,看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剑,剑尖直刺他胸口。李逸航心想:“白家的女人,怎地一个比一个难缠?”不愿与她动手,只躲避退让,白姗姗刺出十余剑,却连他衣襟也未曾碰到,忍不住喝道:“怎地不还手?”李逸航道:“我无剑,怎还手。” 突地身子一晃,闪开剑锋,伸手剑柄夺剑,白姗姗武功平庸,那里能挡他这一抓,可她虽武功不高,性格却倔强得很,不肯松手撒剑,二人便齐使一剑,如同做戏一般你扯我拉,场面相当搞笑。李逸航不敢伤了她,低声喝道:“快松手!”白姗姗玉手被他强壮有力的大手握着,眼前这小乞丐曾经与自己有过洞房花烛之历,望着他污脏的面孔,心中陡地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那是她从未感觉到过的,以往和罗云在一起,也没这种道不尽言不清的感觉,心如平湖起波澜,全身一荡,娇声叫道:“我偏不松!”李逸航没有办法,只好右掌往她身上推去,欲将她逼退撒手。 不料白姗姗非但不闪,反而迎身上来,李逸航那里想得到这女人安的是什么心思,眼看便要触碰到她胸脯,急忙松手甩开剑柄往后一跃,可已然来不及,右手已经触碰到她柔软的胸部,当即满脸通红,说道:“白小姐高招,在下不是敌手,输得心服口服,待在下回家练上十年,再来讨教,告辞!”说完也不给白姗姗说话的机会,转身一溜烟跑了。 出得大门,一把拉着孙建腾的手就奔,孙建腾以为后有追兵,更是慌不择路,撒腿便跑。二人直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孙建腾往后瞧上一眼,不见追兵,当即坐倒在地,大口喘气,连叫:“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李逸航不见白姗姗追来,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孙建腾问起适才的情况,李逸航略有隐瞒,把白姗姗挺身逼来之事省了不说,孙建腾道:“那四夫人忒也大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敢与你喝酒,真是色胆包天,好在你一杯酒泼向她,算是划清了界线,救她一条小命。”李逸航道:“正是,女人这物事太难说清,别说这些了,孙兄,你知道那里有熔铁打铁的地方?”孙建腾道:“怎么了,你想打件兵器吗?”李逸航将手中锁链扬了扬,道:“这铁链材质独特,宝刀利剑不能伤它一丝毫毛,我想把他熔了,做件兵刃或是什么的,只做成条锁人的铁链,太也浪费,只白如虎能想得出。” 孙建腾想了一会,道:“东山路那儿好像新开了一间锻铁铺,生意还挺好,咱们过去瞧瞧罢。”李逸航道:“这样晚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去。”二人胡乱找一处避风之所应付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去东山路找那间锻铁铺,李逸航进去一看,不禁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叫道:“高老板!你怎么来到这了?”那店老板头发花白,正是李逸航曾在南昌城帮衬过的那位高老爷子,高老板抬起头来瞧着他,脸上稍有茫然疑问神色,认李逸航不出。李逸航道:“高老板,我在南昌城让你帮我修个一个玉佩,还记得这件事吗?” 高老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道:“好像是有这事,没错,我修过一只龙形玉佩,你,你就是那个小伙子吗,怎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李逸航笑道:“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没想到一别数年,竟能在这儿碰上你,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高老板笑道:“这次要我帮你修什么东西呢?”李逸航道:“这次不是修补什么,高老板,你瞧瞧这两条链子,不知能不能把它们熔化弄成其它东西?” 高老板接过铁链,仔细观察端详起来,又拿来小铁锤敲击,放在耳边倾听发出的声音,脸上露出十分惊讶诧异之色,问道:“你这是从那搞来的?”李逸航道:“你不是问我怎么搞成这落魄模样吗,我就是被这铁链锁了起来,关在地牢里,直到昨天才逃了出来。”高老板笑道:“有趣,有趣,是谁把你关起来啊?”李逸航道:“这是秘密,那可不方便说咯,你瞧瞧这锁链能改成其它东西吗?” 高老板道:“你这道这锁链是什么材质吗?”李逸航摇头道:“不清楚,只知它坚硬异常,就削铁如泥的利器也不能在表面上划出一条浅痕。”高老板道:“不错,硬度非常高,韧性也不错,如果我估计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玄铁。”孙建腾道:“听高老板说来,这上古玄铁似是十分珍贵之物,怎地有人拿它来做狗链子拴狗?”李逸航骂道:“你王八蛋才是狗崽子。” 高老板道:“这就很难说了,或许是被囚禁那人十分重要,玄铁主人怕他逃了,就用这极品玄铁做了这个锁链罢,谁知道呢。”李逸航不太关心这个,问道:“高老板,能不能将这链子熔了,改做成一把刀或是一柄剑?”高老板道:“能不能熔了它,我也不敢就下结论,这么一点料子,要做成一把刀,那是有点为难,要但做成一把轻薄的长剑,那勉强够了。”李逸航道:“那就做成一把剑吧。” 高老板身为一个打铁匠,见到这百世难遇的上古玄铁,心中自是十分激动,比李逸航还想熔化了它,便道:“好,那咱们就试试,如能做成一把长剑,那必然是把锋利无比的绝世宝剑。”李逸航道:“可是高老板,你瞧我们两人身上都没有钱,这手工费怎么办好?”高老板笑道:“还收什么钱,不用收工钱,你们俩在旁帮忙便是。”李逸航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高老板道:“这店里的炉火,温度不够高,肯定熔不了这玄铁锁链,走,咱们到旷野里搭一座高炉去。” 第一百三十章 横空出世 老板对搭炉子很在行,不一会儿就买齐了所需材料,请了数个劳工,挑到城郊无人之处。在他的指点下,李逸航孙建腾和几名劳工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搭起一座高炉,炉口上放一只大坩锅,火孔口径不到一尺半,高老板道:“铸刀铸剑,关键在于火候,熔此玄铁,温度需极高。”将精碳和燃料装进炉子里,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李逸航和孙建腾在一旁扯风箱,高老板则目不转睛的望着炉火,每见炉火变色,便去看坩埚里的锁链,待见炉火自青变白,便往炉子里添加燃料木炭,催促李孙二人加快速度。 李孙二人用尽吃奶的力量扯动风箱,炉里高温逼将过来,汗水如下雨一样迅速浸湿衣服,可是高老板还嫌不够快,催道:“再快些,再快些,火不够旺,还不够旺。”突然李建腾头一栽,晕倒在地,高老板一把拉开他,叫李逸航去添加燃料和观察坩埚的情况,自己一人扯动风箱,高老板果然是行家里手,这一使劲鼓风,炉火直窜上来,火焰猛然增大,热浪滚滚,李逸航一走近,便觉炎热难当,全身水分迅速离身,不由得暗暗佩服高老板,若是寻常铁匠,单是这等炎热已便抵受不住,那能拉得这么快的风箱,心念一动:“刚才我和孙兄使尽了力气,拉风箱的速度也没他现在一半的快,除了他熟手的因素外,恐怕他还有天生的神力,便四个我也顶不上他一人之力。” 烈焰越燃越猛,温度越来越高,连站在五步外也觉得热浪扑面,直烧了大半个时辰,李逸航的汗已流光,再看那高老板,风箱越拉越快,整个抽风装置似乎要被他拉散,却仍然是面不改色气不喘,端的是镇定异常,李逸航心想:“高老板这副模样,怕不是天生神力,天生异禀所能形容,必有精纯无比内力在体,才能做到这般举重若轻,视高温如若无物。”心下暗暗称奇,不由得只顾看他,而忘记看埚中锁链。 高老板突然叫道:“去看看熔了没有!”李逸航冒着高温剧热探头去看,见那锁链已熔成了一片铁水,叫道:“熔了熔了!”跟着鼻中闻到一阵焦臭,原来是自己的胡须头发在高温下自行点着,李逸航连忙退了开去拍熄。 高老板哈哈大笑,叫道:“我还担心坩埚烧破了这玄铁还不熔化,现在看来是杞人忧天了,好!”他取过一把钢钳,跃到炉边,单手持钢钳夹住坩埚边缘,手上发力,将一只四五十斤重的坩埚连同铁水从炉口上取了下来,翻转坩埚,将里面的铁水倒在一条状石槽中,那血红铁水滋滋冒着白烟。李逸航和劳工几人被高老板这单手夹坩埚的神技震住了,纷纷喝彩,大赞他力大无比,神功惊人。 高老板待那铁水冷却成暗红色的铁条,用钢钳夹出,拿一柄铁铁锤往铁条上砸去,丁当响个不绝,铁屑纷飞,打了一会儿,便将铁条浸入冷水中淬火,淬火完后又放在炉口加热成红色铁条,再反复锤炼。如此这般,经过二十多次回后,那玄铁已初具剑形。 李逸航问道:“高老板,这样反复加热锻造淬火多少回,才能造出一把好剑?”高老板道:“寻常的刀剑,只二十回便可,但要做好这把玄铁剑,不反复锤炼二百次,怕是难以做到尽善尽美。”李逸航伸了伸舌头,问道:“必须一次过完成这二百次锻打吗?”高老板点头道:“不错,你二人以后三日三夜都不用休息睡觉了。” 那高老板似是个铁人,根本不觉得累,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又从晚上忙到天亮,连续不停地干了三十六个时辰,孙李二人虽然年轻,又那里比得上他,都是又困又累,如死人一般躺坐在地下,差不多睡着。高老板叫道:“最后一回,拉风箱!”孙李二人扎醒,听得是最后一次,都打起了精神狂拉风箱,高老板将剑再一次烧红,说道:“古时干将莫邪夫妇自身跳入炉内,以血祭剑,才铸成无上利器,老夫我却是不用,一样能铸出惊天利剑,小朋友,你想这把玄铁薄剑是杀气腾腾,还是安静文雅?” 李逸航很是好奇,问道:“利剑还有如此分法,却不知怎样能使长剑具有腾腾杀气?”高老板道:“长剑嗜血,那便有杀气,过来罢,将你的血流在这柄剑上,此剑便有了灵性,日后用它来杀人,必当事半功倍,但有利必有弊,弊端是此剑出鞘必要见血,否则剑中杀气积聚不散,以剑主人大大不利。”孙建腾道:“高老板说得如此玄乎,似乎这剑尝了血便有了人性,使得主人如虎添翼,功力大增。”高老板道:“不错,一剑一刀,一斧一枪,它们都是有生命有灵性,你在锻造它们时,花下了何许心思,便真能影响得了它们威力的大小。” 李逸航道:“我想这柄剑安静文雅。”高老板和孙建腾都是一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孙建腾道:“老弟,你不想这柄剑获有灵性,威力大增,在拼斗中如有神助吗?”李逸航道:“想是想,但如这剑出鞘便要喝血,那不是使剑主人慢慢变得暴戾恣睢,嗜血成狂吗,长剑本是主人的左臂右膀,主人可以其行善,亦可拿它行凶,但不管怎样,皆是为人所制,但若赋予它灵性后,主人反被剑所控,心性丧失,相比功力之增,那就显得大大的得不偿失了。”孙建腾道:“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我也不赞同你的看法,不能我心巨大胜利,那是天底下最大的浪废。” 高老板道:“可惜,可惜了这一把绝世玄铁宝剑!被一个自以为是之人误了威力,以致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潜能,太也可惜!” 李逸航瞧他样子似是想以自己的血来祭这剑,连忙道:“高老板,这剑是要来防身,不是为了杀人,它不须要这么重的杀气。”高老板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将铁剑烧红之后,再用铁锤细细锻打,最后浸入冷水之中,抽出来之后,那剑身呈现暗红之色,孙建腾大奇,问道:“这剑先前一直呈白银之色,怎地这次淬火后,剑身竟然变了色?”高老板哈哈大笑,道:“这柄玄铁剑它已自有灵性,主人不给血它喝,它便自己变成血色,以显这剑的嗜血本色!”李逸航道:“高老板,怎地说得这样邪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其利断金 (ps 孙建腾道:“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我也不赞同你的看法,不能物尽其用,那是天底下最大的浪废。”) 高老板道:“我锻剑造刀几十年,在我手中出来的兵器,每一件它都是具有灵性,具有思想,这不是我自吹自擂,眼前这柄血色长剑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逸航心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至,定是你趁我们不注意,作了什么手脚或添加了某些颜料进去,使剑身变了色。”心中虽这样想,口中却恭维道:“高老板不但神功盖世,锻造器械的本事亦是天下无双,真可谓鲁班门前弄斧亦不惧啊!” 高老板笑道:“什么神功盖世,胡乱给我戴上这顶帽子,那可万万可不敢当,这只是我常年累月做这粗活行当,练就的一身蛮力而已,至于这个锻造手艺嘛,那确是称得上是炉火纯青,出类拔萃,给,这柄玄铁剑的处女挥砍,便留给你来破罢。”李逸航奇道:“处女?这剑还分男女?还要让我来破它,这,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孙建腾一拍他脑袋,骂道:“你这家伙,不知是在装傻还是扮懵,快拿起这新鲜出炉的血剑,挥砍几下,瞧瞧它是不是吹气即断的神兵利器。” 李逸航握在手上,但觉入手稍轻,这也难怪,料子只那么多,高老板技艺再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做成一口薄剑,心道:“这重量刚刚好,正是为芷菲妹妹度身订做的,她见了之后,一定喜欢得很。”原来李逸航要高老板做的这柄剑,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用,而是一门心思要送给梅芷菲,以报答她赠送鱼龙短剑之情。 他凌空劈了几下,竟没发出什么破空之声,心下奇怪,又用力挥几剑,仍是差不多,问高老板道:“怎地此剑不发出声音?”高老板笑道:“此剑还未曾见血,见血之后,声音就出来了。”李逸航不信,心想定是剑薄的原因,又或是这玄铁特殊材质形成的,跟见不见血那有什么关系。他往身旁一棵小树斩去,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小树拦腰应声而断,果然是锋利异常。 高老板接了过来,挥剑往钢钳上削去,亦是一触即断,孙李二人都发出惊噫之声,高老板哈哈大笑,说道:“这是我高登有生以来,锻造的一口最锋利最精美的宝剑,好!果然是非同凡响!哈哈哈,哈哈哈,真可谓是快慰平生,快慰平生呀,一生能造出一把这样的宝剑,死而无憾,死而无憾!”笑声远远传了开去,旷野之中隐隐有阵阵回音。 李逸航见他脸上神情得意之极,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笑成了一团,道:“当今之世,也只有高老板你才能造得出来这样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便请高老板为它起个名字。”高登停下笑声,朗声道:“我只造剑,从不起名,这柄剑的名字,就由你来替他取吧。”说完将剑交给李逸航,转身扬长而去。 李逸航叫道:“高老板,高老板,你去那里?”高登笑道:“我无处可去,亦是处处可去。”李逸航也没收拾,提着宝剑,与孙建腾追了下去,可二人只跟了一会儿,便不见了高登身影,孙建腾道:“这高老板三日三夜没吃饭喝水,走起路来还这么快,当真是神人一个。”李逸航道:“他不是神人,而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孙建腾道:“我瞧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是与众不同,早就猜想他不是普通人,你说他是武林高手,那是一点也不意外。”李逸航道:“咱们回店里,他肯定在那,瞧瞧能不能拜他为师,学些高明本领。”孙建腾道:“我早有此意,早有此意!” 二人不顾连日疲劳,急奔入城,来到锻造店门口,却见铺门紧闭,上前拍门,良久无人应。孙建腾道:“高师父还未回来,咱们在这等他。”李逸航笑道:“孙兄,这么快就叫师父,还不知人家肯不肯收咱们为徒呢。”孙建腾笑道:“先叫顺了口再说,等见到高老板,自然而然的溜出口,那就显得其意真挚,高老板收起咱们来也顺心多了。”李逸航道:“不错,不错,还是孙兄有前瞻之明,咱们便在这里等他回来。” 孙建腾道:“咱们这副样子,高师父见了定然不喜欢,得好好打扮一下才好。”李逸航道:“那是,你身上有钱没有?”孙建腾道:“要是有钱,我还怎做乞丐,贪做乞丐有型好玩吗?”李逸航道:“没有钱,那如何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孙建腾道:“白如虎的四姨太不是喜欢你吗,找她要点银子花花,至多陪她睡上几晚。”李逸航道:“去你奶奶的,那不是吃软饭吗,我可不是罗云那王八蛋。”孙建腾道:“管他是软饭还是硬饭,有得吃就来者不拒,不过说真的,那四姨太可真他妈的漂亮,一副妖娆的身段看得我那是口水直流,如将她放在红尘阁里,定是头牌之中的金牌,老子花多少钱也愿意睡她一晚。” 李逸航笑道:“是不是很怀念往时过的风花雪月的日子?”孙建腾抬头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不想那是他妈骗人,可想又能怎样,现下做乞丐也是惬意得很,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烦,也是不错。”李逸航道:“你一年多前祈求期待上天给你一次磨炼筋骨的机会,我当时还说老天爷见你心诚,一定会满足你的,现下不是转眼实现了么?直是心诚则灵,孙兄,你必定能凤凰涅盘,欲火重生,再创广阔美好的明天。“ 孙建腾瞄了一眼他道:“那来那么多废话,你读过书没有,是浴火重生,不过欲火我现在满身都是,可惜没有银子。”李逸航道:“现下你做了半年乞丐,有没有悟出些什么门道,来钱快的门道?”孙建道:“那当然有,做乞丐,其实也是要动脑子的,比如说你得知道那个大户人家慷慨,那人那天过大寿娶媳妇,那天那里赶集的人多,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乞讨时还要看人脸色,千万别向那些刚吵过架,被汉子打了一身的婆娘乞讨,否则不但讨不了好,还要被骂一身……” 李逸航道:“孙兄,我瞧你很有做乞丐的潜质,何必拜什么师学什么武,还不如在这乞丐行业里混出一番名堂,打响自己的名号,创立一个丐帮寿州分部,自己当老大,那多划算。”孙建腾道:“去去,你小子才是天生的乞丐相,你以为做老大这么容易吗,没几下身手,谁瞧得起你,谁会听你废话?所以嘛,要做乞丐,也必须做有本领,得做一名身手不凡的乞丐。”李逸航道:“那说的不错,咱们学得高强武艺,做个混世恶丐!”孙建腾道:“这白日梦留待以后再发,咱们还是想办法改变一下形象才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混水摸鱼 李逸航道:“哈哈,我想起罗云那小王八蛋买了一座闹鬼的宅子,咱们过去看看还在不在?”孙建腾道:“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快过去瞧瞧。”二人来到罗云那宅子门前,只见门前墙下杂草丛生,李逸航还记得钥匙放在那里,取出来打开门,院子里更是萧条,一片败象,枯枝腐叶覆盖,道:“定是罗云多月不发饷,丫鬟管家都跑光了,咱们进去瞧瞧有什么值钱的,卖他些换钱也好。” 孙建腾道:“私自卖人家财物,可不太好吧?”李逸航道:“我为他坐了差不多两年的牢,期间几次险些丧命,别说卖他家具,就把他大小老婆卖了,也补偿不了我。”孙建腾笑道:“不错,不错,谁叫咱们现在手头紧呢,就这么折腾一下,相信你那罗公子不会介怀。” 二人进去屋内翻箱倒箧,钻墙挖壁,也才找了十几枚铜板,想是那些工人临走时全翻找过一遍,没什么漏网之鱼,李逸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卖这些破家具了,可不知值多少钱?”二人正愁眉苦脸间,孙建腾眼中一亮,道:“破家具不值钱,墙上的书画怕是能卖不少钱!咱们这就拿出去摆摊,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李逸航道:“对头,对头!不过咱们先得搞好形像,才能卖得起高价。”二人烧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找出罗云的旧衣穿上,又装模作样的打扮一番,果然形像焕然一新,有几分书生气质。李逸航道:“孙公子,小弟有礼。”孙建腾道:“李公子,你越发俊俏了,近来在那里发财?”二人哈哈大笑。 李逸航转了几个圈,看自已似有出尘之态,道:“咱二人形象已足够好了,这些书画便给那狗崽子留下罢。”孙建腾道:“不行,不行,行头好了,伙食也要相应改善,要是这样的穿着去讨饭,人家必定向你扔臭狗屎。”李逸航哈哈一笑,道:“孙公子所言甚是,那就从了你罢。” 二人把全座宅子里的书画,不管大小,有裱没裱,都拿下来集中在一起,拿到市面上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全展开挂起来卖,他们不标价,只是大声吆喝:“卖字画咯,卖字画咯,所有字画便宜卖,买到偷笑,买不到捶春袋!”不一会儿,便围了不少人观看,一名老者指着一张字贴问道:“二位公子,这一幅字画卖多少钱?”孙建腾道:“老伯,你猜猜这张字画值多少钱?”那老者道:“我怎猜得出,我对这个不懂。”孙建腾道:“不懂你还来买什么?去去,一边去。”那老者怒道:“不懂就不能买吗,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李逸航连忙道:“老伯,别生气,我们是认人不认物,你如觉得这张字帖合眼缘,你就出个价,如果价格合理合适的话,就卖了给你。”那老者给出三个手指头,孙建腾道:“三十两银子?”老者摇摇头。“三两银子?不卖不卖,走一边去。” 李逸航也不理他,由他一人话事,自行在一旁背诵混元神功口诀,跟着打坐练功,因为周围人多吵杂,他只温习了前面所学,等他站起来,发现日已落山,心道:“不知不觉竟然过那么久,以后失眠睡不着了,起来练功就好,我真是聪明,这个方法也能想到。”去看孙建腾,问他战果如何,孙建腾道:“卖了一幅画。”李逸航骂道:“你真是猪脑子,卖几个时辰才卖一幅,够吃饭喝酒吗?”孙建腾笑笑道:“没办法,这些寿州人个个不识货。”李逸航道:“谁叫你卖那么高价钱,脑子进水了才会买,快收拾收拾,我肚子饿扁了。”两人各背一袋书画,便去找吃的。 李逸航跟着孙建腾左拐右转,问道:“吃个饭,怎地走这么远?”孙建腾道:“别问,你跟着来便是。”李逸航无奈,一路啰嗦不断,嫌他事多。最后孙建腾在一处门口停了下来,李逸航吃了一惊:“怎么来这儿,这消费可真不低。”孙建腾哈哈一笑,道:“兄弟,上去,上去,你哥哥我现在又有了钱了,咱们好好痛快一回,真你娘的惦记这地方!”李逸航道:“刚才那幅字画卖了多少钱?”孙建腾还没回答,已经有二人迎了上来道:“唉哟喂,我的娘啊,孙公子你怎地改了身书生行头,这是要上京赶考吗?”另一人道:“哟,孙公子,不做乞丐了吗?看你是咸鱼翻身的样子哦。”孙建腾道:“哈哈,姑娘们,本公子可想念你们了,你们瞧,我这不是一有钱,就来找你们开心了吗?“ 没错,二人上的正是红尘阁,孙建腾志得意满,大大咧咧地坐将下来,叫道:“上酒上菜上姑娘!”李逸航心道:“不知那个冤大头被他骗了许多银子。”孙建腾突然又大声叫道:“把李公子的老相好小翠姑娘叫来!”李逸航吃了一惊,道:“去你小兔崽子,什么老相好旧相好,说得这么难听。”一名老鸨带了两名姑娘进来,说道:“孙公子,真不好意思,小翠姑娘正在陪客,等她有空了再叫来陪两位公子爷。”孙建腾道:“那也没办法。” 二人都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吃肉喝酒,都是放开了肚皮狂吃猛喝,只看得两位姑娘吃吃偷笑。席间李逸航问孙建腾那幅画卖了多少钱,孙建腾竖起一个手指头,李逸航道:“十两银子?”孙建腾摇头,李逸航惊道:“一百两银子?”孙建腾哈哈大笑,道:“没错,正是一百两,他奶奶的,那时快太阳快下山还没卖出去一张,我心里都急成鸟了,后来一人问我那张《出海蛟龙图》多少钱,我瞧着总不能饿肚子,便想一两银子卖了他好填饱肚子,因此竖了一个手指头,那人问道:‘十两?’我怕他嫌贵不买,就摇头,他又问:‘一百两?’我心中一动,这人出估价愈来愈高,没往低的想,怕是这张画有点名堂,便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那人倒是爽快,立马付了银子拿画走人,哈哈,真他娘的行狗屎运了。” 李逸航打击他道:“那幅画怕是价值连城,你只卖一百两银子,可卖少了,真是做着一桩亏本生意,亏大发了,亏大发了。”孙建腾一杯满酒下肚,骂道:“滚球蛋,在这里说风凉话,明天由你来卖,看看是不是比我有本事。”李逸航道:“好,明天由我来卖,一定卖个三四百两银子回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英雄救美 二人海喝胡吹,正高兴时,忽听到隔着几间房中传来女子尖叫声,甚是慌乱,可听不清叫些什么,孙建腾道:“那个王八蛋动作这么大,搞得我们的姑娘大叫大嚷,没一点儿怜香惜玉。”一名陪酒的姑娘道:“孙公子,现大叫的那姑娘正是你的老相好小翠。”孙建腾笑道:“不是我的相好,是李公子的相好。”这时小翠叫得更大声了,听见她道:“别,别,客官,奴家卖艺不卖身,别这样!”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什么卖艺不卖身,我来红尘阁就是寻开心,你敢不听话,瞧我不打死你,再放把火烧了这破阁。”接着又听到才鸨相劝的声音道:“这位客官……” 孙建腾奇道:“小翠姑娘原来不是跟你们一样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卖艺不卖身?”一位姑娘道:“已经有一年多了吧。”孙建腾笑道:“李兄弟,小翠莫不是为了你而从良了?”李逸航脸红道:“去你的。”另一名姑娘道:“两位公子,你们可没说错,听说小翠姑娘真是为了某位公子而痛下决心从良,要是我遇上了对我好的人,我也会跟他一样。”说完双手捧心,眯着眼抬着头,一脸期待的样子,孙建腾笑道:“绿菊姑娘,我就对好啊,你愿不愿意跟我?”绿菊姑娘笑道:“孙公子,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要我跟你一样拿个破碗上街乞讨吗?”孙建腾大怒,喝道:“你个臭婊子,还敢瞧不起我,老子打死……”还未说完,外面又传来小翠的尖叫声,以及乒乒乓乓的撞碰声,还夹杂着有老鸨呼声,男人的喝骂声。一名姑娘道:“糟糕,打起来了!” 孙建腾一把拉起李逸航,道:“走,去救你的老相好。”李逸航也想过去瞧瞧,便跟他走进小翠的房间,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力王及几名打手都倒在地下起不了身,一个左脸有条刀疤的汉子正往小翠脸上扇耳光,骂道:“再不听话,老子剐了你,快脱衣服,老子现在当着众人的脸办你,看你卖不卖。”刀疤脸正自发狠,推将小翠倒在床上,伸手去扯她衣服,突觉有人拍自己肩膀,跟着有人道:“这位兄台……”他心下大怒:“你奶奶的还敢来打扰老子好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看也不看,回身便是一拳。 拍他的正是孙建腾,此时已喝得醉醺醺的,那料得到他转身便起拳头,幸好他也是个练过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反应比一般人快,急忙向后闪去,刀疤脸已动了气,那能让他轻易避开,踏上一步,左掌斜劈,不待对方稍作反应,右掌拍出,击向对方心房,孙建腾那欺负流氓地痞也颇为勉强的功架,如何能避得开对方这两击,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李逸航见形势紧迫,飞脚急踢刀疤脸左腰,攻其不得不防,刀疤脸见这脚来势凶猛,不得不收回两掌,身子后退一步,举掌斩向来敌横扫之脚。李逸航不待他手掌落下,左脚横踢变踹,往他小腹早攻去,跟着双掌拍出,分攻对手上上盘下盘,刀疤脸吃了一惊,急急后跃,李逸航逼退他之后,没有追上,只道:“得罪了。”刀疤脸见两人书生打扮,喝道:“二位是谁,怎地要管这闲事?” 孙建腾死里逃生,此时还未回过神来,李逸航道:“兄台无缘无故取人性命,这可不是闲事,在下不得不管。”刀疤脸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神风教的人你也敢惹。”李逸航寻思:“神风教是什么鬼,很厉害的吗?”他眼瞧孙建腾,孙建腾显然也没听说过这教派,说道:“神风教?没听说过,你也好大的胆子,敢惹我书生丐帮。”刀疤脸一怔:“什么,你二人是丐帮的?我神风教与你们丐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事却是怎地来横插一脚?”孙建腾见他似乎有点惧怕丐帮,便道:“我丐帮见你欺负弱女,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加这位小翠姑娘是我这位兄弟的老相好,更是不能不管。” 刀疤脸见他二人虽不算衣着光鲜,但也是企理整洁,一副文质彬彬的斯文读书人打扮,与丐帮衣着要求相去甚远,他俩多半是冒充丐帮的弟子,便道:“贵帮帮主罗帮主年前在我教中做客,那是明说了贵我二帮相互不为敌,怎地你们忘了他老人家的教诲,要跟我动手?”李逸航道:“罗帮主虽是有说过这话,但一来我二人不知你是神风教的,二来你欺负弱女,我丐帮向来行侠仗义,焉能坐视不理?” 刀疤脸道:“那你们现在知道我是神风教的人,这可出去了罢。”李逸航道:“当然要出去,不过这位小翠姑娘她只卖艺不卖身,倘若仁兄还要办那事,便请换个姑娘吧。”刀疤脸嘿嘿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今晚这事你是要管定了?”李逸航道:“不错,这事我管定了,这位仁兄,为避免贵我两派交恶,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此时小翠已经认得出两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这个日思夜想的少年英侠终于出现,而且是以英雄救美的形式出现,她怎能不欢喜,怎能不泪水盈眶?她躲在李逸航身后,听得李逸航如此说,直觉今生今世,死而无憾。 刀疤脸微微一笑,道:“兄台此言有理,那好,瞧在罗帮主的份上,我换个姑娘便了,老板娘,老板娘,换一个……”突然手一扬,一柄四寸长的飞刀急射而出,飞向李逸航,二人相距既近,射出又突然,事先全无征兆,李逸航惊觉时,飞刀已在眼前,他心念电转,小翠姑娘便在自己身后,自己躲开了,她必然中刀,万万不能闪避,当下不及多想,双掌从下往上拍向飞刀,可惜他出掌终于是慢了一步,小刀已穿过手掌,刀疤脸要攻对手一个猝手不及,甩刀极快,力量却不足,李逸航那混元七星神功掌力发出,虽赶不上刀头刀身,却仍然赶上了刀尾,掌力将小刀刀尾震得一偏,整个刀身失去了稳定,往上翻飞,李逸航略一低头,飞刀从头顶掠过,割断他发髻上的佩带,直飞上窗,李逸航一头长发也散了下来。 这一下当真是险到极点,李逸航反应要是慢一点,或是掌力稍逊,飞刀已然封喉,那人见一刀不中,第二刀又激射而来,此时身后的小翠已然受惊吓而伏低,李逸航闪身一缩,避了开去,不等他发第三刀,立即使出铁脚铜脚第八式“不尽长江滚滚来”,向刀疤脸攻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拒人千里 他不敢有丝毫的怠忽,生怕再给他发刀机会,因此一出脚便使上全力,顿时整间屋子里头全是他双腿横扫竖踢左摆右提所带起的劲风声息。刀疤脸一击二击不中,已然泄气,此刻身前全是他的腿脚之影,硬挡了四脚后,只觉手臂酸软难当,想去取刀,却是不能,眼见对手又是一脚横踢脑门,不敢再挡,低头闪过,还未等他抬头,李逸航神出鬼没一个转身,再踢出一脚后摆腿,正中他小腹,刀疤脸连哼也没哼一声,直飞了出去,撞垮掉两层木墙,摔到了李逸航原先那间房里。 李逸航害怕他再发飞刀,如对付白如虎般,跨过破洞急抢而上,想将他拿住,却不料那刀疤脸也当真了得,虽腹部直脡挺挨受一脚,却是还能跃起,左右双手急甩,四柄飞刀前后飞来,李逸航左闪右避,躲过了前三柄,第四柄对着胸口飞速而来,撕破空气之声尖锐刺耳,李逸航已没有躲避之机,只好兵行险着,身子后仰,右腿借势抬踢,这一下没让飞刀逃脱,让他踢了个正着,小刀改向屋顶飞去,击碎瓦片冲出,足见那飞刀劲力之猛! 李逸航应付完四柄飞刀站直身躯,刀疤脸已不见了踪影,楼道内只留下数口鲜血,他没敢追出去,理了理散乱下来的头发,一颗心怦怦而跳,暗庆适才躲过一劫,这刀疤脸面子上说得好好的,好让你放松警惕,却斗然发难,使你防不胜防,其用心当真是险恶之极,他已说了丐帮与他们神风教有盟约,互不干涉互不为敌,怎地说翻脸便翻脸,难道其中竟然有诈? 小翠和孙建腾等人围了上来,问他有没有事,并纷纷称赞他武功高强,李逸航兀自心有余悸,也没心思吹牛,只道:“好险,好险,小命差点便交待在这儿!”小翠急忙打了一盘热水来,替他好好梳理头发,重新扎好发髻,脸上神情陶醉,宛如是在侍候自己的郎君一般。老鸨等早已收拾好另一间房,让孙公子等人重新坐下喝酒。 席上,孙建腾问起小翠事情经过,小翠道:“那恶人点我之时,娘亲以及奴家已明明白白说与他听,奴家只卖艺不卖身,他也说道只要我陪酒,却不料喝多之后竟然,竟然那个要我陪他……”孙建腾道:“此人可恶之极,适才让他逃了去,真是可惜。小翠,你几时开始的卖艺不卖身?”小翠不答,脸上晕红,低头只是捻搓衣角,孙建腾为人大大咧咧,却也知道女子心思,说道:“刚刚绿菊姑娘说你是为一位公子而从良,我就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你位几个想不想知道是谁啊?”说最后一句话时望向其他几个姑娘,那些姑娘当然好奇,纷纷问道是谁。 孙建腾笑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翠姑娘的意中人,便是这个刚刚出手救了她的李公子,哈哈,小翠,我没说错罢?”小翠神态忸怩,脸色更是娇羞绯红,别有一番韵味,与李逸航初次见她时的豪放泼辣简直是两个人,李逸航也是脸色尴尬,喝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喝完酒后,孙建腾搂着两位姑娘出了房,只留李逸航和小翠在房内,小翠脸上神情妩媚,双眸如一潭清泉,道:“李公子,你救我的大恩大德,小翠是报答不了。”李逸航道:“小翠姑娘别这么说,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平常不过,你不必放在心上。”小翠娇羞道:“李公子,夜色已深,便由小翠服侍你安寝罢。”李逸航最怕听到这一句话,酒意马上醒了几分,婉言道:“小翠姑娘,在下父母自小为我许了一门亲事,虽然未曾谋面,但我却不敢稍有负心之举,请小翠姑娘明白。” 小翠双眼深深凝视着他,脸上神色一时失望,一时柔和,过了良久,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李公子,我也知道自己一片痴心,乃是妄想,小翠身入青楼,便从来没敢对爱情抱有过希望,因而自弃放肆,但自从遇上了你之后,我,我才知道,世间上原来还有你这等男子,我恨自己,恨自己出身低微,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失去了追求爱情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说完两滴泪珠儿从脸颊上流下,嗒嗒落在地板上,在深夜的红尘阁上,清晰可闻。 李逸航手足无措,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好,只道:“小翠姑娘,各人姻缘天注定,半分勉强不得,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命如浮萍,四处漂泊,今日不知明日事,就像适才一样,反应要慢点,性命便丢了,人在江湖走,命在丝上悬,你就跟了我,我也给不了你安稳日子过,那是对你最大的不负责任。”小翠道:“小翠明白,适才小翠胡语乱说一通,还请公子见谅。”李逸航见她脸色凄清忧苦,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举步迈出房门。 翌日,李逸航来红尘阁叫上孙建腾,行去东山街,高登的店铺仍未开门,李逸航便道:“咱们就在这儿摆摊好了。”二人为装得更像卖字画的书生,行头上更刻意修饰一翻,头带书生帽,腰束青色配带,手执一把唐诗折扇,脚蹬白袜黑履,叫卖起书画来,还真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孙建腾尝过甜头,嫌李逸航开价过低,便要他在一旁玩去,自己叫卖,结果白忙了一天,一张字画也没卖出。收好摊后,孙建腾又要去红尘阁,李逸航劝他省点花,为日后留些花费,孙建腾道:“你老祖宗李太白不是说过了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别担心,用光了银两,不是还有这些字画吗?”李逸航道:“我老祖宗人家钱来的快,没钱喝酒作几首诗便行,我们没钱了,能干些什么?”孙建腾道:“你武功不是很高吗,卖艺啊,”李逸航道:“好,我卖艺你卖身。”不愿跟他疯下去,又道:“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练功,日间白白浪费掉了。” 第三日,李逸航干脆就不出门,只孙建腾一人上街摆摊。等他走后,李逸航开始练习混元七星神功第四重,这一重比第三重艰深多了,又没师父在旁指点,每一字每一句都要自己去琢磨去领会,而且还不知自己领悟的是否正确,不敢急进,只慢慢一步一练。此间,异种真气隔两三日来一次,李逸航便以伏虎掌击打院子里的大树化解宣泄,直将大树叶子震落了不少下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曙光初现 一连十余日,铁器铺都没有开门,那高登似是已离城而去,李逸航对孙建腾道:“孙兄,高老板可能不会回来了,我不能在这里长呆下去,准备去一趟湖南,你打算如何?”孙建腾道:“我在这儿也无事可干,留在寿州城里做乞丐被告人耻笑,还不如出外闯荡见识一番来得划算。”李逸航道:“那好,你将字画便宜卖了,当作路上盘缠,就别再去红尘阁了。” 这一日,二人正欲上街将剩余字画卖了,打开门后,发现大街小巷,大队官兵巡来巡去,见人就拦,遇人就搜,还拍门进屋搜查,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悄悄去问相熟的邻居,那人道:“听说昨晚太守府遭遇刺客,白太守和他三夫人被杀了。”二人大吃一惊:“白如虎大人被害了?是谁下的手?”那人道:“谁知道呢,官兵现不是到处巡查捉拿刺客吗,你们俩今天就别上街摆摊了,还是呆在家里来得安全。” 二人回入房内,讨论白如虎遇害这事,商量着就不出去了,等风头平息再离城。孙建腾无事可做,便要李逸航传他几套拳法,李逸航心想他功夫太差,日后跟在自己身旁,便成为一大累赘,棘手得很。想到此节,很爽快就答应了,先传他南拳。下午时分,李逸航正在指点孙建腾,忽听得大门拍得如雷般响,二人都是一怔,什么人会来找他们,莫不是官兵?孙建腾去打开了大门,抢进门来的果是一队官兵,身后还跟了三人,那三人李逸航孙建塍都认得,正是付力业付总管,白如虎的四夫人陈倩以及他女儿白姗姗,只见二位娇娘都是脸带泪痕,双眼红肿, 大队官兵一进门便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付力业道:“二位果然在这,来人哪,给我抓了起来。”李逸航道:“且慢,付总管,不知所谓何事要抓我们?”付力业道:“明知故问!”李逸航转向陈倩和白姗姗道:“四夫人,白小姐,白大人遇刺之事,我们也是刚刚听说,在下听得这噩耗,心下十分震惊伤痛,我和白大人虽有过节,却不至于下杀手,要杀那那日我就不留手,你们若以我和白大人有过节就认为我是凶手,未免太武断了些。” 陈倩见二人这一身打扮,问道:“你二人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孙建腾抢道:“我们那日出了你家,身上无钱无物,一身乞丐打扮令人生厌,想起了罗云这座宅子,便过来寻了些旧衣穿上,顺便将屋里的字画拿上街卖了换些银子花,你瞧,这便是卖剩下的。”说完指着墙边几支卷轴。李逸航道:“我们一连在东山街上摆了十余日摊,附近的居民商贩皆可作证。”白姗姗道:“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孙建腾道:“没干什么去,就在房子里睡觉。” 白陈二人都不信是李逸航下的手,如是他犯的案,怎会还在屋里等着官兵上门搜查?二人脸上愁云惨雾,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如何是好,付力业见四夫人和小姐没有抓李逸航的意思,便也退倒一边。 李逸航道:“夫人小姐,在下斗胆问一问,白大人是如何遇害的?”陈倩心想:“夫君是被武林中的高手害死,我们几个女眷皆不熟悉江湖上的人事,这两人都可算是江湖上的人物,或许能帮我们一把。”向白姗姗瞧了一眼,只见她微微点头,便道:“我夫君遇害时间为昨晚子时或丑时,但却是今早黎明时分才发觉,凶手行凶时没有闹出一丝动静,连府上的狗也没吠一声。”李逸航道:“也就是说没有发生打斗了?” 白姗姗道:“我爹爹自给你打伤后,一直在家静养,这几日虽已能下床行走,但却是无甚力气,别说打斗,便走多几步已是气喘。”李逸航问道:“那大人和三夫人是如何身亡的?”白姗姗道:“爹爹和三娘外表皆无伤痕,内脏却已被震碎。”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大人内脏被震碎?”付力业道:“不错,我们已细细检查过大人和夫人,身上无伤处红点,连根手指骨也没折,后叫来经验丰富的大夫,大夫检查后后出这个结论。” 李逸航心中一跳,暗道:“肋骨未断而心脏碎裂,二人的死法不是跟我爹娘一般么,这两桩命案,凶手杀人手法极度相似,不知两单案子有无关联,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就算不是同一人,两人或许会有某种共通之处。”他隐隐觉得寻找杀父仇人的路上露出了一丝曙光,机不可失,便道:“白小姐,我二人方便到府上瞧瞧白大人的遗体吗?”白姗姗点了点头,孙李二人便跟随着众人回到白府。 李逸航见到白如虎与三夫人脸色安详平静,绝无与人厮打争斗过的痕迹,显然死亡就是一瞬间之事,二人还未来得及惊讶害怕便已丧了命,这凶手下手之快之狠,难以想象。李逸航道:“大夫确定二位死者内脏碎裂?会不会解剖他们的尸身?”陈倩道:“二人死亡的原因很重要吗?”李逸航道:“不错,四年前有一家六口人也是因内脏碎裂而死,他们的肋骨也皆没有断,与眼前白大人的情形十分相似,如果能确定二人死因,那么两桩命案便可合在一起调查,找出杀人凶手的机率马上大增。” 陈倩道:“这验尸之事我和姗姗都作不了主,得请示姗姗的二娘,你们在这稍等片刻,我和姗姗进去商量一下。”李逸航问付力业道:“白大人遇害之前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没有?”付力业道:“今早凌晨时分,有一人闯进寿州大牢里作乱。”李逸航道:“哦,是劫狱么,有人逃脱没有?”付力业道:“没有人逃脱,不是劫狱,那人进入地牢中转一圈就走了。”李逸航心念一动,问道:“有没有人见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付力业摇头道:“没有,所有兵卒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打倒,醒来之后才发现牢门大开,才知有人进过来。” 孙建腾插口道:“白大人被害与闯地牢之事必有关联,两件事中的嫌疑人武功都十分高强,很有可能是一人所为。”付力业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时间上刚好可行,那凶手杀了白大人后,便赶去地牢里转一圈。”李逸航道:“那么白大人的死,与这地牢必有关系,这是一个突破口,只要咱们弄清了二者关系,找出凶手的希望便大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狱避难 付力业道:“这一层我倒没想过,那凶手会不会就是前一段时间与你一起逃脱了的冯玉衡?”李逸航吓了一跳,心道:“这也是大有可能,师父的功力那么高,要杀人不留痕还不是轻而易举。”突然心中猛然一沉:“要是杀害白大人的凶手是师父,那么四年前杀害我爹娘的会不会也是他?”背上陡然冷汗直冒,颤声道:“这冯……冯玉衡在牢里关了多久?”付力业和孙建腾见他突然如此害怕,都大为惊讶,付力业道:“关了有十多年了吧,我也记不得太清楚。”李逸航又问:“期间他有没有出过地牢十天半月的?” 付力业道:“没有,这冯玉衡十余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牢半步。”李逸航一颗心立马着地,神情终于镇定下来,问道:“你确定?”付力业道:“确定,确定,他若离开过,我怎可能不记得。”李逸航道:“小姐她们还未出来,咱们先到地牢里瞧瞧,看是否有什么发现。”付力业道:“好,咱们现在就去。”跟仆人六叔交待了几句,便领着二人来到寿州监牢。 李逸航进去问那狱卒,回答得跟付力业所心差不多,那人一入监牢大门便直奔地牢而去,没有理会牢狱中其他犯人。再看那被打倒的狱卒,全是被点了穴道,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李逸航瞧着那被师父劈断的栏木,心下沉吟:“这人直奔地牢而来,其目的不是找我便是找师父,多半是那凶手从白如虎口里得了信息,知得我和师父逃走,恼怒之下便杀死二人,然后心中不甘,还是到地牢瞧瞧,那凶手多半是来找师父寻仇的,好在我们早在半个月前逃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付力业道:“怎么样,李少侠,可查到了什么端倪没有?”李逸航道:“还没有,咱们赶回白府,瞧瞧二夫人怎么说。” 三人又马不停蹄回到白府,二夫人已在厅上等候,白姗姗见到他们,连忙问有没有什么发现,李逸航摆摆手,直向二夫人问道:“二夫人,不知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没有?”二夫人道:“李少侠,你要真真实实的确定死因,想必对寻找凶手有莫大关系,那我们自然要竭尽全力相帮你,我们三人商量好了,就让大夫把三夫人遗体解剖开,以确定是不是真的内脏受损。” 李逸航道:“那太好了,事不宜迟,这就要大夫动手罢。”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大夫叫众人入内,进房后,只见大夫从尸首胸腔里捧起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李逸航探头过去细看,只见那颗心已被震成了十余片,看完心脏之后,大夫又将右肺叶掏出,一般的裂成数片。李逸航确定之后,便示意大伙儿出去。 到得厅上坐下,李逸航说道:“按我的猜想,这杀人凶手要找的人并不是白大人,而是地牢里的冯玉衡。”当下将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众人听了都大觉有理,李逸航道:“所以这个冯玉衡到底是什么来历,是相当有必要弄清楚的,不知夫人小姐以及付总管知道的多少呢?” 二夫人道:“这个关在地牢里的冯玉衡具体是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白大人很少跟我提起这些公事。”陈倩和白姗姗更是什么都不知,一齐朝他摇头。大家的眼光落到付力业身上,付力业见众人望着自己,便站起身来道:“二位夫人,小姐,这冯玉衡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年他是主动要求关入地牢里的。”众人一惊,齐声问道:“他主动要求关入地牢?”付力业道:“没错,是他主动要关进去的,你们想想,这冯玉衡他有一身极高明的功夫,若他不是自愿,那破地牢又如何能困得住他?这不,前十来天他就将地牢砸了个稀巴烂,逃了出去,这个‘逃’字用得不对,是走了出去。” 李逸航心道:“师父十年如一日藏在地牢里是为了练功,这付总管倒是说得不错。”问道:“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白大人为什么应承了他呢?” “具体为什么应承他,那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是白大人的手下,白大人不让我参与,我又怎敢多嘴?我只记得当时冯玉衡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前来,二人与白大人聊完天后,冯玉衡就住进了地牢里,和他一起来的那人却是走了。” 李逸航道:“和冯前辈一起来的这个人是谁?只要找到了他,很多疑团难点就会迎刃而解。”付力业道:“那我就更加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不像是本地人,因为他说的话我很难听懂,有时我要听几次才大概明白他说些什么。” 二夫人问道:“这个冯玉衡他为什么要躲在地牢里?”付力业道:“当时我们猜想他是要躲避敌人,逃避追杀,不料十余后他的敌人寻来,却由此害死了白大人和三夫人,当真是天天的冤屈。”李逸航突然问道:“付总管,你三番四次的问我关于他的情况,那你们到底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 付力业道:“这是白大人叫我问的,好像是想询问一个什么秘密地点的所在,至于这个地点是什么一个存在,我就真的不清楚,可能白大人了解多些。” 李逸航心中一怔:“又是关于地点的秘密,不会就是那铁九脚何灵少所说的那个地点吧,如果是相同的秘密,那么师父和北斗派有什么关系?师父传我的内功秘诀叫做‘混元北斗七星神功’北斗北斗,北斗不就刚好有七颗星吗,北斗派有七子,只怕二者真的有些关系。”接着又想:“听北斗派的人说,这个秘密地点只他们二哥、四哥知道,如果师父也知道这秘密,那么他会不会也是北斗派七子之一或是他们的弟子呢?”众人见他在沉思,谁也没敢打扰他。 李逸航问付力业道:“你对冯前辈了了解就这么多?他在牢里这十多年,可有人来探望过他?”付力业道:“没有人来看过他,少侠你跟他同住一间牢房一年有多,应比我们更了解他。”李逸航点点头,说道:“冯前辈十多日前练功走火入魔,这才乱性劈断栏柱跑了出去,他是我们找到杀人凶手的关键,各人要是有他消息,一定要好好的追踪下去,而且那杀人凶手也在找他,如果让凶手先找到了冯前辈,如此这杀人凶手只怕永远不会浮出水面,那可糟糕之极,极之糟糕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遍寻未果 二夫人道:“少侠说得极对,如果让凶手先找到那冯玉衡,那么我们两个未亡人只好含恨而终了。”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什么进展头绪,李逸航突然想起了那刀疤脸,便问付力业道:“神风教你听说过没有?”付力业道:“名号是听说过,这一教派行事十分诡秘隐密,来去如风,便如其名号一样,此派是正是邪就无从得知了。” 孙建腾把那晚红尘阁上的事讲了,最后说道:“不知这神风教,与白大人被害相不相干?”各人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大厅上静了下来,最后李逸航道:“这神风教主要在什么地方活动?”付力业道:“据说多出没于在庐州至江宁一带区域。”李逸航沉思片刻,又问:“付总管,江湖上是不是真有丐帮这一帮派?”付力业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帮派。” “丐帮的帮主是谁,你知不知道?” “丐帮帮主是南宫雄,我与他还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粗壮豪爽汉子。” 李逸航哦了一声,心道:“这刀疤脸好**滑,故意说丐帮帮主姓罗,我二人不知就里,上了他当,让他识穿了我们的底细,险些被他偷袭得手,当真可恶之极。”他站起身来,向二夫人等拱了拱手,说道:“适才孙兄言道,神风教不知与白大人之死有无相关,想来这也是一个调查方向,在下这便欲去调查了解清楚,寻得消息之后,必会回来相告,各位夫人小姐,付总管,这便告辞。”众人纷纷起身相送。 出得大门,李逸航对孙建腾道:“孙兄,我要去庐州和江宁探听消息,此行必多风险,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罢。”孙建腾道:“李兄弟,这白如虎跟你无亲无故,你又何必如此上心,甘冒巨大风险去为他们追查真凶?”李逸航道:“这不是为了白如虎,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冯前辈。”孙建腾道:“我不懂你,但想你做的事必然有道理有原因,我武艺低微,那就不随你去了,免得碍手碍脚,成为你的负担。” 李逸航笑道:“还是孙兄知我心,罗云小王八蛋那座宅子就交给你看管打扫了,可千万别把它也卖了,回来我要是没地方睡,必要找你算账。”孙建腾微微一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自己也要瓦遮头的嘛,卖了宅子我岂不是又要变回乞丐?” 二人哈哈大笑,互道珍重,分道而行。 高老板所制的那柄血剑尚未有剑鞘,李逸航便用布条缠好,插在后背之上,外人见了还以为他是背着一柄伞还是卷轴之类的物品。一路东行,其间为打探神风教的消息,脚程并不快,可是一路上,却那里有人听说过神风教,到了庐州城内,李逸航住下来,细细打探消息,仍然一无所获,心道:“这里的人没听说个神风教,还是不要在这儿耽搁时间,快快到江宁瞧瞧的为好。” 当下一路快奔快走,很快就到了江宁城(今南京),江宁城作为六朝古都,城市的繁华热闹非寿州庐州可比,心道:“没来这儿之前,只道南昌城,汉阳城已是大邑,现如今见识了江宁城的规模与繁华,前面二城还是稍逊一筹。”他先在一个小客栈里住下,问那送水的伙计道:“兄弟,你在这儿干了多长时间,可有无听说过神风教的名字?”那伙计道:“没听说过,那是干什么的?”再问掌柜,一样的不知道,心道:“这个神风教可真神秘,难道有个神字,便真的神了?普通老百姓竟然全都没听过,得去江湖汉子多出没的酒楼饭馆长呆才好,或许能听到些什么闲话。” 可一连闲游了十余日,竟是连一些江湖轶事也没听到别人说过,原来这江宁城武风不盛,各人只忙着生产农活做生意挣钱,谁也没心思去干那打打杀杀的行当,在街上连个带刀带剑的人也没见着,吃喝玩乐之处到是不少。李逸航心想:“神风教名声不响,是不是证明这教派也没干什么坏事?虽然未必能和白大人之死撇清关系,但你找他们不着,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及早做别的打算好。” 他在荼馆里头百无聊赖的喝着茶啃着瓜子,突听得两匹马行近,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玩了大半天,累死人了,咱们进去喝杯荼歇歇罢。”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我的嗓子都干得冒烟,早想找一壶好荼解解渴。”说着两人翻身下马,将马系在门前,行进荼馆,在李逸航侧后几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李逸航心中一动:“这两人声音好像以前在那里听过。”心中好奇,便装作伸懒腰,扭头往后瞥去,只见两名少年男女背对自己而坐,瞧不见脸容。李逸航瞧不着他们,便又低头沉思,而身后二人说话声音也小了,更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 李逸航心中烦闷,瓜子吃完一碟又一碟,明明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已露出一条尾巴,可转瞬之间又失去了踪影,当真气人。又想:“如杀白大人那凶手便是杀我双亲之人,那我仇人的武功可真是高得难以想象,连师父也怕他,我就算找着了,也是白白送命,这神风教既然寻不着,也不必勉强,练好武功才是正道。”打定主意,便结账走出茶馆。 行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街道两旁的人家人丁兴旺,欢声笑语,欢乐温馨,寻思:“离家已有四年,虽然家里没人,但也该回去瞧瞧,住一段日子后,便去湖南拜放冷阿姨和芷菲妹妹,这次当真要去了,答应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去成,直是丢人。”走着走着,突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一名男子喝道:“让开,让开!”李逸航往后瞧了一眼,见两匹马驰来,说道:“大街上这么多人,你还骑得这么快,不怕撞伤了人么?”他口中说话,避让慢了点,两匹马已冲到身后,马上骑者骂道:“兔崽子,你没听到要你让开么?” 李逸航压根没想到两匹马来得这么快,听得骂声,连忙往边上走,可已经慢了,马上乘客一鞭子抽下,啪的一声,打在他背上,火辣辣地生痛,李逸航大怒,调转头来瞧他,那人见他满脸怒容,喝道:“兔崽子,你还敢生气,再吃我一鞭。”说完马鞍又朝他挥来,李逸航急忙闪开,这时另一匹马上的人说道:“凡哥,别打了,怎地动不动就打人?打伤了他怎么办?”是个女子声音,李逸航这时认了出来,二名骑者正是适才喝茶的两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人发现 李逸航心中感激,抬头向那女子瞧了一眼,不瞧还好,一瞧不由得吓一跳,以为见了鬼,又以为见了仙女,只见那马上女子柳叶弯眉,肤白胜雪,明艳动人,夺人心魂,令人一瞧便再难移开视线,正便是张震天的女儿张美兰! 张美兰不是死了吗?她怎会活生生在这里,难道这女子不是张美兰,只是容貌眼她相似而已? 那男骑者见他目瞪口呆瞧着自己的女伴,竟似入了神一般,不由得心头火起,喝道:“小淫贼,好大的色胆,我让你瞧!”挥起马鞍又抽下去,这次李逸航没有闪避,他眼中看着张美兰,心中却在想着胡老三的话“会不会是张美兰根本没死,人既没死,自然就不存在尸首去向的问题。” 正想得出神,根本没有瞧到挥来的一鞭,啪的一声,马鞍狠狠抽在他头颈上,李逸航痛得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见那人如此横蛮,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你干什么打人?”马上那人笑道:“打的正是你这种小淫贼,色胆包天,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斤两,打死你也不冤!”说完又是一鞭抽下来,这时李逸航已瞧清了他面目,不正是那个俊雅斯文的王公子王不凡吗?怎地现在变得如此骄横无忌,见他又一鞭抽下来,立即伸臂去挡,马鞭抽下来的一刹那,李逸航手掌一拧一翻,将鞭子牢牢抓紧在手里。 骑在马上的王不凡欲收回马鞍,却是连拉几次都不得,自己加上马儿的力量,竟丝毫扯不动对方,在心上人面前失威,心下恼怒之极,脸子上更是无光,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喝道:“兔崽子,再不放手我要了你的命,说着从马鞍旁抽出一把长剑来,另一马上的少女见状,叫道:”不凡,你疯了吗,要干什么?”王不凡道:“这小子不肯松手,我把他了一只手砍下来。”少女道:“你这一点小事就要斩了人家的手下,太过胡作非为,我不理你了!”说完一提马缰,沿着大街奔了下去。王不凡叫道:“兰妹,兰妹!”向李逸航恶狠狠盯了一眼,将手中马鞍一甩,纵马追了下去。 李逸航这一下更是确定无疑,这少女便是张美兰,她果然没有死! 将马鞍扔在地下,摸着头脸上了又粗又红的鞭痕,心中一片茫然,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中纷至沓来的流过,寻思:“张美兰明明没死,活得好好的,张震天却为什么对外宣称她死了?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要瞒天过海,那么他要骗的人是谁?就是因为张美兰装死,害得自己睡在好棺材里一百多天,以致得了那莫名其妙的异种真气,受尽折磨。”突然脑子里一句话凭空冒了出来:“你说你只是张家的一个仆人,张震天为什么会单独领你去见小姐遗体,他跟你关系很好吗?”这是没进观音山古墓前杨文问他的一句话,他当时听了也是觉得奇怪,连贴身丫鬟小梅都没能见着张美兰的尸首,怎地张震天会带自己这样一个低下的奴仆去瞧小姐的尸首?这其中一定藏着猫腻,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个疑团几年来也曾在他脑海里出现,因想不出个所以然,总是一闪而过,但这次他见着张美兰还活在世上,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张震天让他女儿假死,不是为了骗谁,而是要骗李逸航,不错,为的是要李逸航,骗的正是自己!”他心中又是一动:“如果要蒙骗的是自己,张震天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只是一个流浪的野小子,对他不构成一丝威胁,何必如此煞费苦心拉上王不凡父子来演这一出戏?骗了我还不单止,最后还将我封进棺材里,要置我于死地,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令他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举?” 他一直认为张震天将他装入棺材埋了起来只是无心之失,此时想起,才觉得自己的见识阅历未免太也肤浅,低估了江湖中的波谲云诡以及人心的险恶难测,每个人,你只能看到他的面皮,却看不到他皮肉包裹下的心脏是红色还是黑色,也看不到他双眼里隐藏的刀锋与杀气,又怎能想像得到这慈眉善目的张老爷前几日才亲亲热热叫你小兄弟,后几日便把你毒晕死埋了。 这所有的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王不凡追赶张美兰蹄声,仍然响彻耳中,他知道,这所有的迷团,只能从张美兰身上才得解开,当下毫不迟疑,拨步追赶下去。因在大街上,两匹马行进的速度都不快,李逸航很轻松就跟了上去,转了数条街道,路上行人渐少,奔马速度提了上来,李逸航发足狂奔,直累得他气喘连连,好在两人没出城门,终于在路旁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停了下来,下马进入大门。 李逸航待了片刻,才慢慢踱了过去,只见大门顶上挂着“金陵钱庄”的四字牌匾,心道:“又是大富大贵之家,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王远山和张震天在汉阳都是数人数二的大户,来到江宁朋友的家,也是差不到那里去,甚至于比他们还富有。” “张震天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张慕澜吗,不知道他兄妹俩是不是都在这儿。我应该怎样跟张美兰接触,如何开口问她好?如果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说不定她一生气扭头就走,我又不能对她用强,得好好思量一下。” 又想:“我便在这门口守着,瞧瞧那张老狗有没有也来这儿,要是见着他,我怎么也得向他问个清楚,就是跟他打上一架也在所不惜。”他现在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自认为就算斗不过张震天,却起码能和他拆到一百招以上。 打定主意,李逸航买了不少干粮,在金陵钱庄大门对面角落里找了一块石板,戓坐或躺,守着大门,等待张震在或是张美兰出门。可是一连三四天,别说张震天父女,就连王不凡也没出门,李逸航心想:“不知里面是不是春色无边,二人乐不思蜀,连出门上街也不愿意。” 当晚,李逸航趁街上无人,修炼起师父传下来的神功口诀,他一路虽风尘仆仆,却是一有时间便练功,白天时练伏虎掌和铜铁脚铜脚十三式等拳脚功夫,夜深人静时则练气功。练完一个更次后,站起身来松散,拂体凉风,适意畅怀,一抬头,只见一钩残月斜挂在钱庄围墙里头的柳树枝头上,他静静仰望着弯月,想起儿时听父母讲的嫦娥奔月与吴钢折桂的故事,不由得呆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紧跟不舍 突然之间,柳梢晃动,一个黑影遮住了月钩儿,跟着身影晃动,消失在围墙上。李逸航道:“有人潜进了钱庄,不知要偷钱还是干什么,左右无事,在这也闷得够慌,我便跟上去瞧瞧罢。”他自练了混元神功后,脚步变得轻盈,身子也轻如燕一般,助跑几步,双脚只在围墙上蹬了一脚,便翻身上了将近有一丈高的转墙,在朦胧的月光下,李逸航瞧见那黑色身影躲在假山之后,藏头露尾的,心下暗暗好笑,他怕发出声响,不敢直接跃下去,而是双手扒着墙头,轻轻的溜了下去,跟在那身影之后 只见那黑影左转右拐,目的甚是明确。这金陵钱庄虽大,守夜值更的人却没几人,想来江宁府乃是富庶之地,人人衣食足够,社会风气太平清明,干作奸犯科之事的人极少,巡查守卫之举就显得多余了。 终于,那黑影在西首一间房子外头停了下来,只见他左右观察后,鬼鬼祟祟走到窗下,用手指蘸了口水,戳穿窗纸,然后口含一根木条,插进纸洞,模样很是古怪,李逸航心道:“这难道便是说书先生所讲往屋里吹迷晕药的伎俩?这盗贼要迷昏了屋里的人,好动手盗窃。”那人吹完之后,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倾听过里面没有声音之后,才拉开窗户翻身进去。一会之后,里面有微弱灯光透出。 李逸航很想跟着过去,瞧瞧他里里面偷什么东西,但想他随时随地可能出来,被他发现吵闹了起来,那可不妙,当下压抑了好奇心,耐心等待。好在那窃贼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吹熄灯,轻轻打开房门,双手抱着一个大布袋走了出来。他一出门左右一瞧,便即缩身于黑暗角落里。李逸航心道:“这人偷的不是金银财宝,软绵绵又大又重,可不知是什么鬼,难道是一大包衣服,不对,衣服没那么重。啊哟,布袋里装着的可能是一个人,瞧样子真是像极。”想到这儿,他已经明白了那盗贼是来偷人,偷的是什么人,自然是女人了。李逸航又想:“不知他偷的是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张美兰?”想到此处,他心中顿时跳动起来,不管是不是张美兰,他作这偷盗女子的恶举都必须要得到严惩。 不过他想起在岳州城救陈娟的经历,没弄清情况就胡乱出手救人,累得自己差点一条性命丢在藏尸洞里,当下先不声张,决定瞧明白了再作打算。那盗贼双手抱了个人,身形仍十分的矫健,显是武功不低,李逸航紧紧地跟着他,只见他来到围墙下只一跃,便已上了墙头,跟着往下一跃,便消失在黑暗里。 李逸航不禁暗暗咂舌,这人双手抱了一个人,还能跃上墙头,轻身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他怕跟丢了,急忙蹬上墙头,跳了下去,左右一看,却没了那人身影,李逸航道:“不可能,便是会飞也跑不了那么快,一定是躲了起来。”当下往街边的阴暗处搜去,突然间一个人影从角落里钻出来,沿着大街往东飞奔,正是那偷人的盗贼,李逸航见已被对方发现,那就不必缩头约缩脑地跟踪了,当即迈开大步,追了下去。 那人虽然轻功了得,终究抱着一人,始终没能摆脱李逸航,可李逸航却也不能追赶上他,二人便在大街小巷里追逐,李逸航不会轻身功夫,只会用蛮力跑,过不多时便已气喘,好在他有些内力根基,倒也没被他落下。 再跑一会,天已微明,那人候着城门打开,便飞奔出城,李逸航也是如一只野猫般一窜而出。在官道上,那人发足狂奔,李逸航卯足劲紧跟,心道:“千万不能跟丢,布袋里那人若是张美兰,跟丢了可大事不妙。”跑着跑着,那人突然往山间小道里钻去。李逸航自然也跟上,可刚转了个弯,那名贼人倏地站住,转过身来,眼前寒光一闪,一剑刺向自己。 那人这一下突然站定,突然转身,突然放下布袋,突然出剑,来得当真便如雷轰电闪一般。李逸航只是年轻有劲,救人心切,那料到敌人有这匪夷所思的奇技怪招,他的见识和应变能力,和那人还差着这么一大截,对方蓦地里出招,别说招架还击,连脚步也停不下来,直往剑尖上撞去。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脑中一个念头涌上:“我命休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逸航真气布满胸腹,猛地侧旋身子,收胸含背,长剑剑尖在身上划过,一条深达二分的伤口从胸口割到腋下!躲过这一剑后,前冲去势不减,身体侧转着撞上了那名贼人,两人身子一交碰,都撞得摔倒在地下。 李逸航低头瞧左胸那道口子,拖得很长,深却不深,心脏没跳出来,虽然鲜血没少流,但总算不危及生命,他来不及处理伤口,迅速翻身跃起,只见那人也已站了起来,手中长剑正对着他。 这时天色已明,李逸航见那人四十岁上下,脸色紫红,脸孔瘦削,身材却甚是臃肿,那人也看清李逸航是一个少年,微微有些诧异,喝道:“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李逸航左掌捂住伤口,喘气道:“我是来追你的,你将她放了,我便不追你了,大家好追好散,各无瓜葛。” 那汉子仰天哈哈一笑,道:“要是我不放呢?”李逸航道:“那我就一直追着你,追到你怕为止。”那人眉毛一扬,喝道:“追到我怕?臭小子,是你自己要送死,可怪不得我,死人可不会追人,看剑!”长剑横削过来,李逸航手中无兵刃,向后退了一步,那汉子踏上一步,长剑直刺小腹。李逸航本想在他使完一招后乘隙还击,可对方剑招精妙迅速,自己刚看到空隙,脚未抬手未伸,对手长剑已然圈转,又再攻来,根本容不得你反击,又只好再退闪,实是自己踏进江湖以来遇到最强劲的对手。汉子攻出十余招,李逸航退了十余步,最后被逼得摔到路旁水沟里,情况危急万分。 水沟深宽皆二三尺,只底部有水。那汉子长剑够不着他,又不想跳进水沟里,只得蹲身探手刺他。李逸航被逼得翻滚腾挪,终于左臂又挨了一剑,他边躲避边竭力沿着水沟往前滚爬,终于水沟突然变宽,汉子长剑已够不着他。 李逸航全身湿透,左胸左臂一片血水,那汉子道:“臭小子快上来受死!”李逸航也不是笨蛋,怎肯上去,硬着头皮叫道:“狗贼快下来受死。” 第一百四十章 自寻烦恼 那汉子见他无甚功夫,不愿跟其耗下去,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准备受死吧。”说完跳将下来,李逸航早有准备,右脚尖插在沟底泥沙里,待他跳将下来手中长剑未能攻击时,立即挑起泥沙往他脸上撒去,那汉子还未站稳脚跟,见得有沙水迎面泼来,下意识的抬臂护脸,闭眼转头。 李逸航趁着这一时机,踏上一步,使出铁脚铜腿第六式“五千仞岳上摩天”,双腿交叉他对手攻去,这一式主要在对方防备不稳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使用,攻其措手不及。那汉子眼光转回对手身上时,见到的已是李逸航的两只脚底正飞踹而来,他吃了一惊,手中长剑未来得及挥动,便已给他一脚踢中手腕,接着右胸也中了一脚,整个人往水沟里摔去。直飞了一丈有余。 李逸航知道自己全靠偷袭侥幸得手,真打起来实是十输无赢,不敢趁胜追击,立马跃上水沟,抱起地下装人的布袋撒腿便跑,他奔得如无头苍蝇,根本没看路,那好走便往那走,直奔到累得喘不过气来,才往道旁的草丛里一钻,将布袋放在地下,坐在地上歇息。 这时静下来,才发现得布袋翻动有声,里面那人似是醒了过来,连忙解开布袋,只见一双被捆缚的女子裸足,鞋袜皆无,李逸航将女子拖出来,定睛一瞧,那女子果然是张美兰,只见她身上穿一套浅黄色睡衣,口中被塞了布条,发出呜呜之声,双手被绑,正满脸怒色的盯着自己。 李逸航一怔:“我救助了你,你怎地生气我?”但随即明白,知她以为自己是绑匪,将她绑了来。连忙道:“张姑娘,我是救你的人,可不是绑你的人,千万别搞错了,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现在给你解开绳子,你可别乱走乱叫,把那匪徒引来,你受到凌辱不要紧,我没了命就太糟糕了。” 张美兰不去理他,身体使劲扭动,口中呜呜之声更响。李逸航正想给他松绑,突听得前面有大队人马行来,不知对方来意如何,连忙按住张美兰的口,连呜呜声也不让她发出,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伏低身子别发声。”不料张美兰身子头颈扭动的动作更大了,直要把双腿抬了起来。 李逸航一看急了,你这不是明摆着引人来吗,要真是敌人那怎么办?连忙将右脚搭在她腿上压着,不让她把腿举起,可张美兰身子的扭动却没办法制止,自己没有学过点穴功夫,心中愈来愈急,便把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让她动不了。正在此时,一人道:“有人见到他跑到了这儿,一定是在附近,都给我仔细找,找到有赏,找不到打二十棍子!” 李逸航心下猛地一跳:“果然是追兵,这下麻烦大了,我抱着她肯定跑不了,若是撇下她自己一个人逃,那不是相当于把她推进火坑吗,怎能狠得下心来?”正想着要逃还是继续藏下去,突然一人被这边晃动的长草吸引,拨开草丛,见到他和张美兰,立时大叫道:“在这里,在这里,她在这里!” 李逸航见已暴露,也管不了那么多,抱起张美兰,起身便跑,迎面一人举棍打来,李逸航见他毛手毛脚,知道棍上无力,不作闪避,肩上挨了一棍子后冲到那人身旁,伸脚勾倒了他,接着环眼一扫,选了个人最少的方向逃窜,途中有几人来拦,皆被他轻易地闪过或打倒,心道:“这些人与那紫脸汉子武功相差甚远,倒不足为患。” 抱着张美兰在山道上急奔,很快就甩脱了追兵,那些人虽有骑马,可在山上马比人走得还慢,反成累赘。李逸航不敢歇息,这一奔直跑了大半个时辰,感觉再无力气,这才停下,低头瞧张美兰时,只见她双眼正望着自己,李逸航向她挤出一丝笑容。 适才为了逃脱,一心一意只想如何才能使张美兰不致落入魔掌,全没顾及自己的疲惫,此刻一定下来,只觉全身四肢都欲散了开来一般,勉力将张美兰轻轻放在草地之上,再也站立不定,一交坐倒,喘气不止。 坐了半晌,才有力去替张美兰松绑,说道:“你乖巧点别闹出动静,要是把追兵引来,咱们就真的逃脱不掉了。”想了一会儿又道:“我要强调一点,我是救你的人,可不是抢你的人,别搞错了。”看到张美兰点头,便取了她的口塞下来,懒得去解那绳结,直接用鱼龙短剑割断了绑缚她手脚的绳子。 张美兰双手双脚一得自由,抬手便往他脸上刮去,李逸航没有准备,竟然清清脆脆被她打了一记耳光,李逸航大是恼怒,喝道:“你怎么打人?”张美兰不答,站起身来,冷眼瞧着他,过得一会儿,径往山下走去,李逸航忍怒叫道:“喂,你要去那里?”张美兰不答,李逸航见她走远,急忙追了上去,拦在她身前,道:“山下到处是追捕咱们的人,你自己刚才也看到,下山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美兰还是不言,换了个方向下山。李逸航心中的愤怒与不解可想而知,自己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将你救了出来,你不感谢也罢了,你打我一巴掌也罢了,现在还要去送羊入虎口,这是何等的郁闷,何等的不爽,倒似自己破坏了你被绑架的好事一般。 虽然内心极端不情愿,虽然觉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虽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虽然心中在狠狠的咒骂自己,虽然觉得这张美兰跟她爹爹一样不可理喻,但终于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魔掌,心道:“她虽然犯傻,我却没有犯傻,如不阻止她,自己良心上如何过得去?”当下暂时放下尊严,快步追上张美兰,一把拦住她的手,叫道:“你别傻了好不好?”张美兰回头道:“放手。”声音倒不是很严厉,李逸航道:“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下山遇险。” 张美兰抬眼瞧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最后缓缓的道:“刚才那些都是来救我的人,你不必担心。”李逸航“啊”了一声道:“他们是来救你的人?”张美兰道:“是的,你打倒的几个人我都认识。” 这实是大大出乎李逸航的意料之外,自己一直以为那些人是紫脸汉子的手下,想不到竟然搞了个大乌龙,怪不得那些人武功如此不济。他立即松开了手,道:“原来如此,倒害得我白跑了一趟不单止,还挨了一记耳光和一棍子,真是衰到家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落虎口 张美兰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李逸航讪讪地道:“嗯,你走吧。”张美兰闻言转身,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听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说完后又迈步下山。 李逸航心道:“你奶奶的终于说了句人话。”望着她的背影转过山坳,忍不住说道:“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每次都把事情弄糟,以后还是少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不但能活长点,还不用挨打。天下女子如果人人都如她这般言语乏味,面目可憎,那可就糟糕透了,好在芷菲妹妹不是这样子的女孩。” 他这时才得检查清理身上的两处伤口,取出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又从长袍上撕下几根布条,系在左臂的创口上。经过简单处理后,伤口上已不再流血。 突然之间,耳中传来一声呼叫声音,似是张美兰所发,李逸航心中一动:“难道她又遇凶险,要不要过去瞧瞧?可刚刚才说了,以后少点多管闲事,怎么才眨眼间就又要将之丢到脑后?”想是这样想,脚下却没停留,立时飞奔下山,追了上去。 转过山坳再追一程,果见前面远处有三人,一人坐倒在地上,隐隐是张美兰的身影,另有二人围着他。李逸航没瞧清二人是谁,不敢光明正大的呼喝,悄悄迅速跟了上去,走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其中一人竟然便是紫脸汉子,另一人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 三人身处一棵树下,李逸航从山道下的野草灌木丛里掩将过去,其时山风很大,山中簌簌沙沙的林涛之声甚响,李逸航并不惧被发现,直爬到三人所在处脚下草丛中隐藏起来。 只听紫脸汉子道:“想好了没有,那少年在那里,再不说,在这就办了你!”张美兰道:“我真不知那人在那儿,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道上,可能是他见我无碍,便提早走了,要是他还在,荒山野岭的,我怎敢自己一人走,当然是跟着他了。”另一人道:“按常理推断,那人明知我们还在找她,绝不应抛下她让她一个人寻回去,那不是危险之极吗?” 李逸航心中一惊:“这不是那刀疤脸的声音吗,难道真的是他?”紫脸汉子道:“那臭王八蛋救了她却又不管她,这道理说不通,一定是这小妞子脾气古怪,自认清高,那小子受不了她,便让她独自而行。”李逸航心中赞道:“这位紫脸兄弟,你真说对了,知她者,非你莫属。” 刀疤脸道:“三哥说得不错,那小子说不定还在背后跟着,现正潜伏在左近,伺机救她,咱们便将计就计,引他出来。” 李逸航心中骂道:“你这个死刀疤脸,一肚子坏水,尽干破事,小心老天收了你。”紫脸汉子问道:“如何引他出来?”刀疤脸小声道:“咱们俩就在这把这个千娇百媚的尤物办了,来一回野战,三哥你先上,我在旁守候,瞧那小子忍不忍得住。”说完淫笑了几声。 紫脸汉子望着张美兰水灵灵的小脸,吞了一口涶涎,道:“这办法是好,可是,可是,这是大哥指定要的人,咱俩提前那个了她,大哥知道怎么办?”刀疤脸低声笑道:“你不说我不说,那不就成了吗,三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想想,咱们从事这行当二十多年,可有见过如此标致的美人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紫脸汉子本就有些心动,经刀疤脸一怂恿,心下更是跃跃欲试,张美兰知道自己情势危急,说道:“你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会说了吗?你们的大哥知道之后,看饶不饶得了你二人。”刀疤脸一窒,骂道:“臭妮子你敢乱说,老子杀了你。”张美兰叫道:“你就想你们杀了我,有种现在就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紫脸汉子道:“好泼辣的臭娘们!五弟,这事行不通,还是另想办法,干脆就先放那小子一马,咱们赶快带她回去交差罢。”刀疤脸道:“三哥,要不干脆这样,咱们玩完她之后,便将她就地杀了,回去跟大哥说这妮子被人抢了去。” 紫脸汉子不悦道:“五弟,你太也色胆包天,这种馊主意也敢想,快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刀疤脸不敢再有意见,说道:“是。”拦腰将张美兰抱了起来,张美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刀疤脸道:“你没穿鞋,割破了你的双腿,那就罪大恶极了,我二人可担当不起。” 张美兰道:“你不放开我,我就跟你大哥说你意图**我,还不听你三哥的劝阻,一意孤行。”李逸航听了心中暗暗好笑:“这张小姐倒是挺会蹬鼻子上脸的,刀疤脸怕是拿她没办法。”果然刀疤脸怔住了,紫脸汉子道:“五弟,好男不跟女斗,还是让她自己走罢,你把身上长袍撕下些布来,给她缠在脚上,那便伤不了她。”刀疤脸无奈,只好照吩咐去做,口里还骂骂咧咧,大叫倒霉。 李逸航心想:“这张美兰目前看来是不会受到凌辱,这二人武功如此高强,只一个大意便会性命不保,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可得好好想个计较,不能蛮来。” 张美兰不让二人相帮,故意说山道崎岖难行,走不了快,二人拿她没办法,只地停下来等他,刀疤脸埋怨紫脸汉子抬了大哥的名头出来,搞得现在是一肚子苦水,骂不得打不得,处处受制。 两人当然知道另有一群人在搜寻张美兰,虽然不惧他们,却也不想多生事端,绕路避开他们。李逸航远远的跟在身后,搅尽脑汁寻思相救之法,可这实力明显摆在那儿,自己只能斗得过那刀疤脸,敌不过紫脸汉子,要救得张美兰,只能引开紫脸汉子,这就要见机行事,急不了来。 二人到得大路,抢了一辆驴车,没有回城,而是往北进发。李逸航也借机进道旁农屋里偷了一套破旧的乡下人衣服换上,心道:“烂衣服换旧衣服,你也不亏。”随手拎了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再胡乱擦脏了脸,追了出去。 中午,三人在一处镇集上歇息,三人到处兜转,不知想买什么,最后在一个小食店坐了下来,李逸航没进店里,只坐在门口装作打瞌睡,只听刀疤脸道:“这鬼地方连匹马也没得卖,真是气人。”紫脸汉子道:“没马就慢点,你急什么急,快慢不过两天的事,好好看着她才是正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妙计环生 李逸航心想:“他们要买马没买到,看看我能不能以此来引开他们,最好能将刀疤脸引了出来。”当即扔下锄头,走远了叫道:“卖马咯,卖马咯。有上好的马卖咯。”边叫边远离小食店,叫得几声,停下来偷偷往后瞧,没见有人出来,心道:“难道那刀疤脸被骂了就不敢再提买马的事?” 扯开嗓子又吼了起来,二人还是未出店门,知道他们已打消了骑马的念头,当下只好回去,扛起锄头,这次大胆了些,直接行进店里,找一张相邻的桌子,把锄头靠在桌旁坐下,那位置正好紫脸汉子背对自己,刀疤脸侧对自己,张美兰正对自己。李逸航点了一碗大面,抬头向张美兰窥去,只见她神情委靡,精神不振,正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面。 只听紫脸汉子道:“咱们这次出来,颇不顺利,我被那臭小子踢了一脚,胸口现下还生痛,真你妈吃了大亏。”刀疤脸道:“三哥,你说的那小子是不是脚法十分了得?约摸十八九岁?”紫脸汉子道:“是二十岁不到,至于脚法如何,我也不敢说好不好,当时他与我对敌,被我逼得摔进水沟里,一直无还手机会,最后趁我跳下去的一刹那,他才出其不意的抢上来攻我一脚。” 刀疤脸道:“那小子是不是浓眉大眼,身高约五尺半左右?”紫脸汉子道:“容貌没瞧清,身高却差不多……” 李逸航没去留意他们这些谈活,寻思:“我先要引起张美兰的注意,让她知道我在想办法救她,以便她作好逃跑准备。”低头想了一会,突然骂道:“黄震天你这王八蛋,我从汉阳逃到这儿,你还不放过我,追到来这儿,你到底想怎样?”说着眼光瞥向张美兰,紫脸汉子等三人都向他瞧来,李逸航连忙又自顾自地骂起来:“王八蛋你抢我的牛,抢我的猪,又烧我房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你逼急了我,我,我张远山就跟你拼命。”说着拿起锄头重重一顿。 刀疤脸道:“小伙子,你被人欺负了,他抢了你老婆没有?”李逸航道没理他,又骂了开去,见两人都不理他了,才停下口,偷偷瞧向张美兰。只见张美兰也正瞧向自己,李逸航心道:“幸好你只是大小姐脾气,性格古怪,笨却不笨。”当下向她眨了眨眼,嘴角扬了几下,张美兰会意,眼光转了开去。 李逸航又道:“吃饱了面,我就要去找黄震天两兄弟算账,抢回我那要生猪仔的大母猪。”紫脸汉子拍桌而起,转身对李逸航道:“太岂有此理,那个黄震天是什么家伙,连怀孕了的母猪也抢,太不是个东西,兄弟,他们在那里,我去帮你抢回来,狠狠的教训一顿他们。”李逸航见他拍桌转身,以为被他识穿,正想拨腿奔跑,待听得他说这话,才放下心来,说道:“紫面大哥,就是不知道他兄弟俩躲了那里去,要不然我早锄了他二人狗脑袋下来。”说时扬了扬手中的锄头。 刀疤脸虽然先前见过李逸航,但当时李逸航一身书生打扮,在妓院里流连,满身风流倜傥的儒雅气质,眼前这人满脸污秽,身上散发着呛人味道,怎能想像得到这其实便是一人?而紫脸汉子本就没瞧清李逸航,更想不到他如此大胆敢接近他们,因此也是毫不怀疑。 李逸航又道:“那黄震天厉害得很,我这次去,是准备拼死的,早死早投胎,两位仁兄就别掺和进来,白白丢了性命。”刀疤脸道:“我呸,他怎么厉害法,说来听听?”李逸航道:“黄震天力大如牛,一次能举起四百斤的大铁锚,一脚可以踢死一头小牛崽,你二人去了。怕是当挡不了他一拳一脚啊,我手中有锄头,拼死锄他一下也够本了。” 刀疤脸道:“原来是个莽汉,我兄弟俩对付他当真是比翻手还容易些。 紫面汉子道:“哼,要不是我兄弟有要事在身,一定把这个黄震天的脑袋扭了下来当凳子坐。”李逸航故意压低声音道:“二位兄台,你们说话小声点,让他听到了,你们二人才是脑袋不保。”刀疤脸道:“去你奶奶的,有种的你就叫他过来,看看谁脑袋不保,我二人在这里等他。” 李逸航道:“二位真的比他还壮,真的能打倒他,别到时他来了,你们连影子也不见。”刀疤剑右手一扬,嗖的一声,一把飞刀激射而出,插在小店门楣上,喝道:“他若来了,让他瞧瞧是他的脑袋快,还是我的飞刀快!”李逸航哗了一声,道:“这位兄台好俊的甩刀,那不用说,一定是你的刀子快,他的脑袋慢。” 刀疤脸道:“那你快去找他二人来,我让他把你的母猪还了给你,不还就要了他的命。”李逸航道:“可是小的一见到他就没命回来,这位兄台,你跟着我去找,我也就不用怕他们了,好不好?”紫脸汉子不待刀疤脸出声,道:“五弟,我们还有要事,下次来再给那什么黄震天一个教训,这次就算了。”刀疤脸点点头,道:“三哥说的是,今日便饶了他两条狗命。” 李逸航心中暗骂:“岂有此理,好不容易引你们上当,却又不去,白费了一番口舌,气死我也。”又想:“这刀疤脸紫脸汉子他们俩是神风教门下,倒可借机打听一下他们的巢穴在那儿。”便道:“二位大侠,你们住那里?那黄震天说他最瞧不起胡吹大气的人,我找到他后,让他去找你们比斗可好?”刀疤脸道:“我们在……”紫脸汉子道:“算了算了,我们下回来这儿再找这个黄震天算账吧,店家,结账。” 李逸航暗道:“一起程,相救难度大增,得想些办法拖延一下你们。”灵机一动,便道:“二位大侠,我有几个字不认得,想请教请教你们这些读书人。”说完走到他们桌上,用手指蘸了茶水,写了一个“冷”字出来。刀疤脸道:“这是冷字,寒冷的冷。”李逸航向张美兰瞧了一眼,扯了扯衣服,又再写一个“依”字,这个字刀疤脸和紫脸汉子都不认识,李逸航将字抹了,说道:“唉,不认得字就是麻烦,想写封信回家也是不得。”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低头吃面。 小二过来结完账,紫脸汉子站起身来道:“走罢。” 张美兰忽道:“我穿着这身衣服在路上行走不便,太是羞人,等会太阳过头了又会凉了下来,我得找套衣服穿。”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调虎离山 刀疤脸道:“那来这么多事式,快上路。”紫脸汉子道:“张小姐说得不错,老五,你脱了长袍给他穿,别让她着了风凉。”刀疤脸道:“我长袍撕烂了,穿在她身上还不如不穿,三哥,除你的给她吧。” 张美兰道:“你们两个臭男人的衣服我不穿,我要买套新衣裳,不漂亮的不要。”二人同时问道:“不漂亮不要?”张美兰道:“是,不漂亮我不穿。”紫脸汉子问道:“为什么?”张美兰道:“你们大哥一定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如果我不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能去见他?”二人同声哈哈大笑,紫脸汉子道:“你这小妞子,这么快就想打我们大哥注意,也罢,确实该弄套衣裳与你。老五,你上街上买一套回来。”刀疤脸道:“是。” 李逸航背对着三人,伸出二指在桌上作行走姿势,只听张美兰道:“我和这位刀疤哥哥一齐去挑,挑到我喜欢为止。”刀疤脸道:“好,那太好了,你跟着我一起去,免得我买回来你不喜欢又要再买过,浪费时间,三哥,你便在这儿等我们好了。” 紫脸汉子对张美兰笑道:“张小姐,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怕我这五弟那个什么你吗?”张美兰将嘴一撇,傲然道:“谅这位刀疤哥哥也没这个胆量。”刀疤脸道:“那是,那是,大哥的女人,我怎敢动歪心思。”紫脸汉子道:“五弟,你盯紧点,这张小姐可不是个善荐,别让她用美人计把你迷晕得摸不着南北了,还有,那小子说不定便跟着我们,你可要十分的在意小心。”刀疤脸道:“大哥若不放心五弟,便一起跟着来吧,我心中也好安定些。” 李逸航心中叫道:“别去,千万别去!” 紫脸汉子笑道:“五弟,三哥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提醒你多多留神,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们快去快回。”刀疤脸道:“放心,马上就回。”李逸航待二人出去一会,也结账走人,刚走到门口,突然那紫脸汉子叫道:“喂,兄弟,你背上插的是什么?” 李逸航一怔:“背上插的是血剑,但怎能说是剑?说是雨伞?说是画卷?还是什么其它的好?”他不敢多想,转身随口就道:“这是几尺布,我准备给我老婆裁一套新衣服,好娶了她过来。”紫脸汉子笑着道:“好在你老婆尚未过门,要不然那个黄震天连你老婆也抢了。”李逸航道:“这位大哥,你没走,我现在就去找黄震天过来,让他教训你,噢,不对,让你教训他一顿。”说完急急出了门,瞧清方向,追赶二人而去。 小镇不大,就一条街道有那么几间像样的店铺,卖成品衣服的更少,李逸航离老远就看到二人,他走上前去,见张美兰还在左挑右选,这不满意那不称心。周围有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说她一个女子人家,穿成这样子上街,既不检点,又羞人。张美兰倒是泰然自若,相本不理会旁人议论。 最后十余步,他冲到刀疤脸跟前,气喘吁吁的道:“大侠,大侠,你的三哥被黄震天兄弟围殴暴打,牙齿掉了几颗,他让我来叫你快快回去帮忙!”刀疤脸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黄震天寻了过来,你三哥为了救我,与他动起手来,结果你三哥他……他……”刀疤脸双吃一惊,对张美兰道:“快回去!”张美兰往店里行去,道:“我试了这身衣服再回,你等等我。”李逸航道:“我帮你在这看着她罢,你三哥吐血吐了一脸盘还多!再不回去帮手,怕是大命难保。” 刀疤脸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别走开,我很快回来。”说完头也不回了飞奔回去,转瞬间没了踪影。李逸航一把拉着张美兰,道:“快走!”张美兰适才买了双鞋子,此时也不管衣服的事,跟着李逸航就往相反方向奔逃。 李逸航知道他二人轻功极佳,直跑的话绝无机会逃脱,只有躲藏才是正道。他二人急奔,还没想到怎么躲藏便已出了市集,冲到田边地头,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怎知这小镇竟是如此小,才走几步路边出了镇口,难道现在往回跑吗,那还更危险。 突然瞧见田地头里有一堆堆的的稻草垛,他心念一动,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现捉迷藏的游戏,向张美兰道:“在田里玩过捉迷藏没有?”他一问就后悔了,张美兰这样一个金贵的豪门小姐,怎么可能会下田里玩?果然张美兰摇头,她虽练过武功,但如此急奔,却是没有过,只累得话也说不出。 很快二人就钻进田里,李逸航没有停留,拉着张美兰继续往田地深处奔跑,穿过一堆堆草垛,最后终于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干稻草堆,低头弯腰钻了进去,张美兰顾不得那么多,也跟着钻了进去。 二人停下来后,一颗心跳得厉害,直欲从口腔里跳将出来,过了良久,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张美兰问道:“你刚才说要抢回那只生猪仔的母猪是怎么回事?”李逸航心中一跳:“这张小姐还真聪明,想占她一点儿便宜都不行。”便道:“我随口乱说的,又不是说你,可别多心了呢。”张美兰挨在他肩上,吹气如兰地道:“我觉得你就是在说我。”李逸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全身一颤。 二人在稻草堆里紧紧挨着,脑子里的后怕还未消退,便听得有人追了过来,有几人的脚步声在草堆旁飞快响起,跟着迅速远去。 又过了好一会,脚步再响起,显然追兵在四处搜寻。到最后有三人走近了草垛,只听一人怪声骂道:“真你妈的臭杂种王八蛋狗崽子,竟然敢骗弄老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将他臭狗屎碎尸万段我罗奇奇誓不为人!”正是刀疤脸的声音。李逸航虽身处险境,却仍然忍不住心中偷偷发笑:“你原来叫罗奇奇,不知你的弟弟是不是叫罗怪怪,嘻嘻,奇奇怪怪,当真有趣。”紫脸汉子懊恼无比,道:“我二人真低估了那小子的胆量,他奶奶的竟然跑到我们鼻子底下问字,真你娘的包天色胆,四弟你说,天下可有这等嚣张跋扈的人?” 三人越走越近,最后竟然在他们藏身这这个草堆边上停了下来。李逸航和张美兰都是心中怦怦直跳,暗叫:“你三人怎地这样子,那么多草堆你不停,偏选这儿停,真是可恶!”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势不可裆 那个排行第四的人说道:“说他色胆包天,还不如说你们过分大意,那臭虫之前分别跟你们打过照面,而你们居然未将敌人的容貌深刻记在心头上,这次只是被抢了人,下回说不定会掉脑袋。”这人虽然排行第四,但批评起人来丝毫不给紫脸汉子面子。二人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刀疤脸道:“四哥,你怎地赶来了?”那人道:“我在独山接应处左等右等没见你们踪影,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往江宁府奔去,却不料在这雷官镇是见着了你们。” 突然一柄长剑插进草垛,直伸到二人面前才停下,草垛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光亮,二人突见长剑刺入,都是大惊失色,李逸航一把捂住张美兰的口,两人一齐往后仰去,跟着长剑抽出,又插了进来,连续几剑,每剑都在二人面前四五寸之处停下。长剑刺完之后,又听得砍草之声,只听紫脸汉子恨恨的道:“这两兔崽子一定是躲在草堆放里,咱们每只草堆每只草堆全翻了开来,瞧他王八蛋还怎么躲?” 那四弟道:“三哥,这里有上百个草垛,翻到天黑还不一定能翻一半,不如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刀疤脸道:“此计大妙,此计大妙!”紫脸汉子道:“大大不妥,这样一来,那不是把两个兔崽子也烧成焦炭了吗,这怎么回去交差?”四弟笑道:“三哥,那二人也不是蠢蛋,见有人点火了,怎还不钻出来,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活活变烧猪么?”刀疤脸道:“就算那小**不钻,那张美兰还是会钻的,咱又不要取她性命,就这么办,开始点火罢,三哥四哥,你们谁带了火刀火石?” 二人齐声道:“我没带。”刀疤脸道:“可恶,我也没带,走,咱们去镇上买去。” 李逸航和张美兰两颗狂跳的心终于得回入心房里,李逸航捂住张美兰的手里全是冷汗,而张美兰双手则紧紧抓住李逸航手臂,指甲都已刺进他肉里。 紫脸汉子道:“你一人去买,我们在这守着,别让二人逃了。”那四哥道:“五弟,买了火刀石后不用回来,你从最外面的草垛一直烧进来,我们躲在一边守着,看他们从那个草垛里钻出来。”紫脸汉子忽道:“可是,要两兔崽子不在草堆里,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天,还让他们逃得更远了?” 那四哥道:“三哥说的也是,咱们以火攻是建立在他二人藏匿起来的基础上,要是他们根本没在这里,那确是浪费时间,不如这样,咱们兵分两路,我和五弟烧草垛,三哥你搜索下去,那人武功不如你,你一个人大可应付得了他们。”紫脸汉子道:“不错,就这么办,你们烧完之后还找不到人,咱们便在江宁城金陵钱庄里会合,闹他一个通天彻地。” 三人商量好后就分头行事,就余那四哥在原地。李逸航心道:“你三人分开来,我逃生的机会就大多了。”他放开捂住张美兰的手,低声道:“等会出去,我缠着那人,你自己一个人躲藏起来,别再躲草堆里了。”张美兰细声道:“不,不,我不能离开你。”李逸航心道:“你早这么想不就什么事没了?”但这话没敢说出来,在她耳边道:“你先走,我随后来找你。”却不料张美兰紧紧抓住他道:“不,不,我就要跟着你,那都不去。” 适才她在小食店里,在衣服铺里,还表现得很镇静很淡定,像个久经风雨之人,怎么和自己在一起,却又变回个女孩子胆小如鼠呢?李逸航想不明白,轻轻扳开她双手,道:“不用那么大劲,我手臂要流血了,好吧,你就跟着我。”张美兰听了他这话,才稍稍松了手。 李逸航料得时间差不多,便当先从草堆另一边钻出头来,左右一望,没见那四哥,当下和张美兰小心翼翼钻出草垛,如做贼般轻轻的一步一步往另一方向走去。刚刚转过一个草垛,突觉头上风声响动,李逸航顿觉不妙,知道有人从草垛上跳下来偷袭,来不及多想,将张美兰往旁边推倒,着地一个打滚,闪过了攻击,没等站起身,一杆枪刺了过来,李逸航翻了个滚,那人数枪连刺,李逸航连翻数滚,根本容易不得他有起身机会。 李逸航在软软的田地里翻滚不便,眼见枪花晃动,枪头银光闪闪,直刺腰腹,再也来不及躲闪,当即双手撑地,身子弓缩,屁股后移,双腿大张,那银枪头“杵”的一声,插进李逸航跨下的地里,与他裆部相去不及一寸,似乎已刺破他的裤裆,当真险到极点,没来得及庆幸或害怕,不等长枪挑起,双腿掌合拢,夹住枪身。 攻击偷袭二人的正是神风教的四哥钱三笑,他数击不中,见枪身被他双脚夹住,用力一抽一挑,拨出枪身,正待再刺,张美兰已回过神来,眼见李逸航危险万分,虽手上无剑,空手也要上,一掌往钱三笑头上劈来。她虽是个千金小姐,却是自小习武,已有相当的根基。钱三笑见她攻来,不得不防。 李逸航欲乘机站起,不料钱三笑闪过张美兰后,一跃而起,挺枪往他刺落。这一枪迅如奔雷,当真只见他影子一闪,白花花晃动的枪头又已到了近前。在这闪电般的一瞬之间,李逸航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维上已然放弃了反抗,等着枪尖透胸,可身体却做出本能反应,那招式得纯熟的“平沙莽莽黄入天”鬼使神差般使将出来。 右脚抬起横向一踢,刚好脚背拨到了枪头,李逸航混元神功练到第四重,已具有相火候,这脚面一踢之势,便真的把钱三笑这如同雷霆万钧的一枪拨得歪向一边刺落,又是“杵”的一声,枪头枪身贴着李逸航腰间皮肉,连着衣服插入田时,深逾二尺,枪身没入小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虎口逃生 李逸航使的这招“平沙莽莽黄入天”虽只一式,却含十数种后着,以应付各种可能情况,右脚拨开枪头后,左脚顺势而为,身子弹起,往钱三笑腰腿攻去。钱三笑这一枪用尽全力,否则速度也没那么快,枪头入地,身子也随着下来,眼见李逸航一脚攻来,凌厉之极,身在半空如何能避,当下只好提膝护住腰腹,松开握枪的右手往他左腿胫骨劈落。 这招“平沙莽莽黄入天”便是专门为对付身在高处或半空的敌人而创,钱三笑的掌劈那能奈何了他,李逸航左右脚轮翻攻击,钱三笑已身中数脚。 这一式后着甚多,李逸航正欲将其使完,却不料衣服被枪头刺穿扎在地里,弹起跃升之势被衣服一扯,顿时受阻,剩余的几脚便踢不下去。钱三笑被他带有混元功的双腿连踢数脚,惨叫连声,摔落在远处田里。 张美兰拨出长枪,李逸航一跃而起,几步窜到钱三笑身边,只见这人是个瘦子,嘴角流血,已然昏死过去。张美兰道:“给他来一枪,结果了他。”李逸航摇头道:“我下不了手,你来吧。”张美兰斜眼瞧他道:“这事本来是你们男子做,我更下不了手。”李逸航道:“那就留他一命吧,不过要将他藏起来,不能让另二人发现。”两人合力,将瘦子展鹏塞进稻草堆里。 二人急急脚离开,专往偏僻的小路走,最后上了一座小山,李逸航回头望稻田,只见火光冲天,那刀疤脸已经燃了数十个草垛,突然叫道:“不好,刀疤脸烧草垛,不是要把那瘦子也烧了吗?”转身要回去,张美兰道:“咱们走了这么远,还没赶回去,刀疤脸就已然将所有草垛烧着,来不及了。”见他脸上神色犹豫,又道:“你放心吧,那瘦子一定会醒来的,就算现在没醒,烧着他身了,剧痛之下还是会醒来。况且这几人都是无恶不作之人,死有余辜,根本不值得可怜。” 李逸航道:“这话怎么说?”张美兰脸红道:“我适才在路上听得他们谈话,才知道他们专们是偷抢劫掠年轻……美……的女子卖到京城及各地的妓院里头去,稍有不从的女子,都会被毒打,还有轮那个那个什么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完调转了头,李逸航道:“轮那个什么?”张美兰脸更红,脖子也红了,过一会儿才道:“就是强迫女子轮流被他们……他们……睡觉!”说完往前跑去。 李逸航明白了,这个神风教专门干的是贩卖妇女,逼良为娼的勾当,怪不得刀疤脸说张美兰是他从事这行当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这样想来,这些人确是死不足惜,简直可说是为民除害,当下不再理会瘦子的生死,追上前去。 二人不顾劳累,生怕被人追上,又翻山巅越岭行了二十余里,终于张美兰累得抬不起脚,只得坐下来休息。两人路上没怎么交谈,坐下来后也是各想各的心事。 喘过气后,李逸航问道:“逃脱后你打算去那?还回江宁吗?”张美兰道:“那来还敢回去,我也不知道去那儿好。”李逸航道:“王公子不还在江宁么,有他在,你怕什么?”张美兰道:“王公子他功夫比我强不了多少,要是那些奸贼再来,我们如何抵挡得了?还不是累得他也白白送命?” “江宁城那么大,你躲了起来,神风教那些人怎还能找到你?” 张美兰摇摇头道:“我不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李逸航道:“你爹爹在那,我送你去他那儿,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张美兰一怔,问道:“你认识我爹爹?你是谁?连你名字还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对啊,你怎么知道王公子?” 李逸航问她一句,没等到她回答,却反招来数问,不禁笑了一笑。张美兰望着他满是泥巴的脸突然露出洁白的牙齿,展现出一丝笑容,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人好生脸熟,小声道:“你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来救我,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不该问你么?” 李逸航又笑了,道:“我便是前几天被你那个王公子抽了几鞭的那人。”张美兰啊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书生?怎么,怎么会相差那么大?你那时是一身斯文打扮。”李逸航道:“书生形象是我装扮出来的,我真正身份就是个乡下耕田的,这样的服装才是我本色,要不然我怎么会想到钻草垛躲藏的主意?” 张美兰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李逸航道:“我姓李,叫李平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对她说出真名。 张美兰又问:“李公子,你认得我父亲?”李逸航道:“我认得,对了,你父亲在那?”张美兰道:“我也不知爹爹他去了那里,半年前他将我送到这江宁城王公子舅舅家里后,就没有回来。”李逸航问道:“你不愿回江宁,又找不到你爹爹,那你怎么办好,你要去那里?”张美兰低头扯弄衣角,道:“我也不知道。”李逸航道:“这样就麻烦了。” 过得一会,张美兰问:“李公子,你今早怎么会来救我?”李逸航呵呵一笑,道:“我被你的王公子打了几鞭,心里不爽,就守在你舅舅家门口,等他出来后好好揍打他一顿,谁知等他没等着,反而等了个偷香窃玉的采花贼,当时我也不知布袋里的是谁,但想既然撞上了,那能不管?” 张美兰道:“不是我舅舅,也别总是说什么我的王公子,他是他,我是我,可没相干。”李逸航笑道:“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张美兰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又道:“可你武功和那人相差太远,你还敢一直追下来?”李逸航道:“当时我又不知道,也没有想那么多。”张美兰道:“你为我伤了胸口和手臂,我还那样……那样对你,真是对不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轻松时刻 李逸航笑道:“没事,我受伤那是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不受伤我才要担心呢。趁没天黑,咱们快快找个地方投宿过夜,要不然荒山野外的,晚上不知有什么鬼神妖怪出没,要有污秽东西拉你脚就麻烦了。”张美兰吓了一跳,女孩子最怕这些事,忙不迭的站起身来。 二人在山上遇见了个砍柴的樵夫,问清楚了路径,急急下山,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一个小村子,李逸航找了一户人家借宿,给了那女主人一两银子,让她做些吃的。最后还向她讨了一套干净衣服,给张美兰换上。 张美兰洗了个澡,穿着那妇人宽大的衣服,颇不习惯,但总好过穿着肮脏薄透的睡衣,对李逸航道:“你再向男主人买身衣服,把这衣服换了吧,又脏又破。”却不料那家人真是穷得厉害,男主人竟然没有多余的衣服,张美兰道:“你除了下来,我替你洗干净后缝上。”李逸航道:“那怎么好意思。”张美兰道:“别说话,快去洗个澡,拿衣服来给我洗。” 李逸航在田里打了好多个滚,浑身上下脏兮兮,张美兰不说自己也觉得难受捌扭,便向男主人硬借了一条裤子,去河边游泳洗澡,把衣服脱了扔河边上。 其时正是盛夏,月亮早早爬上了天空,李逸航泡在河里,望着明月,听着四周蛙声和虫儿的鸣叫声,心中一片坦然,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惬意畅怀过了?他不知道,只记得没去振威武馆之前,自己是整日疯整日玩,快乐不知时日之过,步入振威大门后,一切都变了。 正沉醉于往日的欢乐时光,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行近河边,李逸航连忙将身体沉进水里,转头一看,却是张美兰,只听她道:“怎么洗这么长时间,还道你淹死了呢!”李逸航笑道:“鱼儿淹死光了,也还轮不到我淹死。”张美兰道:“你水性真这么好吗?我也很想下河玩水,只可惜我不会游泳。” 李逸航想起了罗云那句话“吹箫简单得不得了,我来手把手教你们。”张口欲说:“游泳简单得不得了,我来手把手教你。”但想想这话不能乱说,便道:“女孩子别玩水,危险得紧。”张美兰拿起他换下的衣服在河边洗了,挂在树上,然后坐在河岸上,瞧着黑漆漆的深处,不知在想什么。 李逸航本想上岸,但这时却是不便,看着她发呆,便问:“张小姐,你在想什么?”张美兰幽幽的道:“我在想家,我原来有个幸福安稳的家,可不知为什么,我爹爹突然把家业卖了,接着我便在江湖上四处漂泊,再无安稳日子过,现在还惹上了那些贼人,更是连个安全之所也没有。” 李逸航想到她千金小姐在在江湖上奔波,确实不易,便道:“这没什么,那些采花贼也无通天之能,那会这么容易找到你,咱们就在这儿住上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离去。”张美兰道:“可离去了我又能去那儿,家都没有了,爹妈又不知在那儿,我现在便如孤儿一般。”这句话击中了李逸航内心柔弱之处,他呆了一呆,道:“你是假孤儿,我是真孤儿,相较之下,你比我幸运多了。” 张美兰望着他,轻轻问:“你爹爹妈妈呢,他们走了吗?”李逸航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道:“四年前,一场蹊跷大火,夺去了他们的性命,可是至今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比你更彷徨更看不到将来。”张美兰吃了一惊:“你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李逸航不言,一头扎进水里,过了好长时间,才浮出水面,双手一扔,一件白花花的东西扔向张美兰。张美兰连忙闪开,定睛看时,却是一条巴掌大小活蹦乱跳的白鲫鱼,不禁莞尔而笑,道:“你游泳的本事真好,居然能黑水摸鱼,你是那里人?” 李逸航道:“我是江西南昌人。”张美兰道:“真巧,以前我家里有个下人,也是江西南昌的,不知你认不认识?”李逸航心念一动,道:“你说出来听听,他叫什么名字?”张美兰道:“我不太记得他的名字,我只记得他在我家里用的名字叫和平,嗯,你是平和,他是和平,真巧啊!”李逸航笑了笑,道:“他怎么样,帅气吗?” 张美兰道:“他啊,他性情跟你有些像,也是有些傲气,帅气倒不觉。”李逸航心中一怔:“我只有帅气,那里的傲气?”当即笑道:“我傲气吗,可不觉得,那你跟他是不是很熟?”张美兰道:“不熟,不过他驯马的本事很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李逸航道:“你对他印象很好吗?”张美兰点点头道:“是很深刻,很好说不上,只是不知他后来去了那儿。” 李逸航寻思:“瞧她这样子,好像不知我被他爹爹困在棺材里的事,不如试她一试。”便问:“你爹爹为什么要你装死?”他一说出这话,就有点后悔。果然张美兰一听,惊讶万分,道:“你……你……你是谁?怎知道这事?” 李逸航脑筋急转弯,道:“张姑娘,说出来你别介意,我是个盗墓贼,自闻得你仙去,就整天算计你随葬的宝物,谁知道最后打开你的棺木一瞧,却是空棺,我们一合计,就知道你是假死。心中一直想不透原因,现在见你心情不错,说出来怕你也不怎么怪我。” 张美兰惊讶之情未减,道:“是你们挖了我的坟,起了我的棺?”李逸航道:“是的,是我们起了你的棺,你别介意。我很想知道你爹爹要你装死的原因,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张美兰道:“我不介意,我怎会介意。至于爹爹怎会要我装死,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按他的吩咐做,听我娘说,好像是有人来寻仇,要来绑架我,因此就叫我装死躲过一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造地设 李逸航哦了一声,暗忖:“如果她娘亲所说是真的,而这个骗局主要是为骗我的话,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在张震天眼中看来,我来他家做下人,其目的就是为了绑架他的女儿,因此就煞费心思,做出大戏来迷惑我,最后见我醉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钉进棺材里以绝后患,嗯,这样解释行得通,实际情况也很有可能是这样子,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怀疑我是来绑架他女儿的?” 张美兰见傻了一般,又道:“我爹爹可能就是因为我的墓穴被挖,知道假死骗敌之事败露,这才匆忙卖掉家当,带着我娘儿俩隐藏了起来。”李逸航心想:“不错,杨文大哥曾说张震天突然遣散家丁佣人,失去踪影,原来是为了此事,张震天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虽然事发,却无必要害怕,但他还要举家躲避,却不知是为了躲谁?难道是害怕名声臭了?如此看来,这事还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张美兰瞧他又出了神,便伸掌舀水浇他,李逸航回过神来,童心大起,反往她身上泼水,张美兰尖叫着退开,李逸航哈哈大笑。见她确是走远,便上岸穿上男主人宽大之极的裤子,把晾在树上的衣服也收下来。 回去之后,主人家空了一间房给他二人睡,张美兰睡在床上,李逸航没进房,只在柴房里睡上一觉。 第二日清晨,张美兰摸摸衣服,已然干透,借了针线,缝好破烂之处,便去送给李逸航,刚好看到李逸航赤着上身,穿着那条极宽大的裤子出来,滑稽之极,忍不住笑出声来,李逸航有点尴尬,道:“衣服干了么,我去换上。”张美兰这时得以看清李逸航的相貌,惊道:“李公子,你和我昨晚说的那个和平相貌好像!”李逸航道:“是吗?和平有我这么靓仔吗?”张美兰掩嘴笑道:“真不害羞,自己说自己长得俊。” 李逸航有心笑她,便道:“我算是英俊的了,只可惜和王不凡王公子站在一起,便被比了下去。”张美兰道:“俊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李逸航道:“当然能当饭吃,以后若有机会,我介绍个薄酒倜傥、玉树临风的俊雅公子给你认识,比王公子还要风流,包你见了心中爱煞,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说完又后悔了,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张美兰道:“我不要认识。”李逸航道:“当真不要认识,可别后悔。”张美兰道:“真不要认识,见识一下无所谓。” 李逸航微微一笑,道:“见了你就会被他迷住的。”说着伸手去取衣服,张美兰看到他胸前挂的玉佩,道:“这个玉佩好漂亮好得意啊,能拿来瞧瞧吗?”李逸航取了下来给她,道:“你瞧罢,我换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见张美兰还在把玩那玉佩,便道:“你家里的玉器那一件都比这个珍贵,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瞧的?”张美兰道:“这圈银饰好奇怪,那是作什么用的?”李逸航道:“这玉龙曾经断过一次,我叫人接了起来。”张美兰将玉佩还了给他,道:“这玉佩我觉得好眼熟,以前在家里好像见过。”李逸航道:“哦,有这样的事?”心中却想:“你一定是在和平身上见过它。” 二人在农家住了几日,期间让女主人帮忙去镇上买了一男一女两套衣服回来,分别穿上,变了样子,男女主人都称赞他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张美兰只羞得脸上如罩了一层红云,李逸航则哈哈大笑,说道:“人家姑娘早有对像了,比我富贵郁雅不知多少倍,才华横溢,脸如冠玉,我一个穷小子,如何跟人相比?” 这一日,李逸航见时候差不多,便向主人家告别。他担心碰上神风教的人,不敢南下江宁府,便向西行,途中张美兰问他要去那里,李逸航道:“我打算回江西南昌拜祭父母,顺道先送你回汉阳如何?”张美兰道:“我在汉阳的家也没了,无亲无故,去那有什么用?”李逸航道:“要不这样,我送你去木兰山上,找你的师姐邱玉莲小姐。” 张美兰大吃一惊,道:“你到底是谁?怎地连我有个师姐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她在木兰山上,这……这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此事。”李逸航笑道:“邱小姐的父亲是干嘛的?也是掘死人宝穴的盗墓贼嘛,咱们是同行,互相之间熟悉,那是再正常不过。”张美兰将信将疑,想了一会儿道:“不对,你之前对我说谎了,你骗人,是个大骗子。”李逸航道一怔,问道:“我那里有骗你?”张美兰道:“你说打开了我的棺材,里面是空棺,那是骗人!” 李逸航心中一动,说道:“你不在里面,那不是空棺是什么?难道里头还有别人?”张美兰哼哼了几声,道:“棺里面有什么,除天知地知外,就还有你这个盗墓贼知道了。”李逸航想引她说下去,却不料张美兰生气,一直不说话。李逸航也没去理她。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并没有怎么交谈,氛围有些奇异。这一日,来到滁州全椒县神山境内,李逸航道:“我听说这附近有口神奇的井,想去瞧瞧,你跟不跟着去?”张美兰风他主动开口说话,连忙点头道:“什么井?去看看也好。” 古井在神山古寺里,李逸航对张美兰笑道:“幸好寺里不禁女子出入,要不然你白来了。”张美兰这时才得知这井叫“柴王井”,观此井井壁,并非砖砌,而是凿穿巨石而得,不知古时凿井者如何知晓高山之上,巨石之下有泉眼,而且能准确测出精确位置,着实令人惊叹,不得不佩服前人的聪明才智。 李逸航打了一桶水上来,和张美兰各喝了一碗,只觉井水清凉甘冽,路途暑气一扫而光,十分爽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所为何事 李逸航赞道:“柴王周世宗和他的将士饮了此水,顿时使得他们沁心溢颊,胸生清灵,陡长精神,在对敌后唐军队时,发神兵建神功,大获全胜,破敌十五万,生擒后唐大将,为统一江北奠定了基础,真可功劳不少!”然而话锋一转接着道:“可惜啊可惜!”张美兰道:“柴王借此统一了江北,怎地还可惜?” 李逸航四处一瞧,见周围无人,低声道:“传说太祖赵匡胤事周时率兵围攻滁州。有术士曰:‘柴入厨(滁),不利。’太祖说:‘有神山之水助之,何惧?’遂克后唐。故人称这水就是柴王井之水,柴王井之名也由此而来。”张美兰道:“这是好事啊。”李逸航道:“后人看来是好事,但对柴王周世宗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你想,术士,都是异人,他们的话能不信吗,柴入厨房要完蛋的,他不信,不就完蛋了吧。结果柴王害病早死,他儿子虽是做了皇帝,可才七岁。重兵在握的太祖,他还不心动,还不想点子吗?柴入了厨,完球蛋了。” 张美兰掩嘴笑道:“瞧你学识渊博,才气冲天,说得头头是道,却不料还是粗话不离口,脱不了市井俗人的本性。”李逸航道:“‘学识渊博’四个字可真担当不起,我生来就是个乡下粗鄙之人,在江湖中打滚跌爬,原本就十句中九句是粗话,现和你在一起,才勉强忍了下来。”张美兰道:“你还别说,你那日的一生书生打扮,还真是出落个脱凡出俗,俨然是个上京赶考的才子模样。” 李逸航道笑道:“我那天的打扮,比起你的王公子又如何?”张美兰脸上一红,笑道:“哼,给你三分颜色上大红,你啊,和我的王公子差远了!” 突听得井边林中传来一人声音:“好一对不知‘羞’字怎么写的狗男女!”李张二人吃了一惊,李逸航喝道:“在林子里鬼鬼祟祟学人讲话的臭狗贼是谁,出来给你大爷瞧瞧,让我来教你‘人’字怎么写。”跟着另有一声长笑传了出来:“这一对狗男女,男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女的是有了对象还见异思迁,不守妇道,叫人瞧着不顺眼,打情骂俏更是听得人鸡皮疙瘩大起。” 张美兰只气得脸色发青,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李逸航道:“阁下二人偷偷摸摸的干这些跟踪、偷听人谈话的下三滥勾当,似乎也高明不到那里去,还请现身吧。”话音刚落,竹林中又发出两声的长笑,眼睛一花,已见身前多了二人,一人六十岁不到年纪,脸色黝黑,颏下一丛长须,垂至胸前,头发稀疏发白,另一人五十岁左右,肥肥胖胖身材高大,脑袋又圆又光,脸色红润,十分的有贵相。 李逸航见二人不相识,挡在张美兰身前,喝道:“二位口出嘲弄之言,不知所谓何事?”光头胖子道:“果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三四五弟也未免太不中用,竟然都吃了他的大亏!”李张二人大吃一惊,李逸航道:“你二人是神风教的?”光头胖子道:“不错,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还不是一样落在我二人手里,哈哈。” 李逸航心中暗道:“我还是低估了神风教的能力,不知他们在这一带布了多少眼线,本以为人海茫茫,他们要找我二人那有如此容易,当真大大失算!”他脸上不动声色,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长须老者道:“小子,你还真不简单,神风五子都让你一一见识过,死也该瞑目了,哈哈。”李逸航道:“原来我竟引得神风教的老大老二亲自出马来追捕我二人,当真面子大得紧,不知二人身为一派之长,却为何要干抢劫民女,逼良为娼此等天理难容之事?” 长须老者道:“哈哈,这个时候你不该说这等话语。”李逸航道:“不说这等话语,难道向你求饶么?好笑!”胖子道:“不错!”突地身影一晃,欺近李逸航身前,伸指往他胁下点去,李逸航早有防备,伏虎掌第三式“调虎离山”使出,双掌直击他脑门与小腹,胖子转了个身闪开,道:“有些门道。”左手忽地伸出,真插对手双眼,右手画了个圈,直取他左胸。 李逸航见对方招式凌厉,不敢破拆,跳开一步,接着使出铁脚招式攻向对手,那胖子又“咦”的一声,举腿破解。李逸航凝神应战,与那胖子斗了起业,这边厢那老者只一式便点了张美兰穴道,站在一旁观战。 那胖子见李逸航确是有些功底,便没施全力,想要瞧瞧李逸航是那个门派,但李逸航除了铁脚十三式算得上是精妙功夫外,包括伏虎掌在内其它把式,全是平庸之极,可偏偏就是这些毫不起眼的招式,却也是令得那胖子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对待,而且那胖子发现李逸航拳脚中所含内力纯正浑厚,与他年纪极不相称,不禁啧啧称奇。 胖子与他拆了三十余招,仍然瞧不出他是那个门派的,便道:“小子,你师父是谁?”李逸航不理他,兀自咬牙苦苦支撑,他察觉对方招式精妙绝伦,明明见他漏洞破绽已生,等自己出招攻将过去,却又消失没了,自己反倒全身处于他攻击范围之内,不得不立时退缩闪避,转攻为守,若不是自己脚法还过得去,早就已落败。 那老者也瞧得颇有兴致,在一旁道:“这小伙不错,老二,别伤了他。”胖子笑道:“小伙子,你真有福气,我大哥瞧上你了,想收你为徒,还不快快磕头?”李逸航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分神泄气,那老者使了个眼色,胖子会意得,手上突然加快,李逸航顾得了东,挡不了西,防得了上,理不了下,只几招便被他点了肩贞穴、章门穴、天枢穴等几大穴,顿时动弹不得。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老者与胖子哈哈一笑,各负起一人,急速往山下行去,到得山下,早有人牵了马匹,一行十几匹马,径向琅琊山进发,众人胯下坐骑,都是良驱,脚力非凡,不逾半日,便回到神风教位于琅琊山上的总舵。 到了山上,李逸航被带到了厅上,只见先前与他打过交道的神风三子皆在座上,那瘦子没有被烧死,想来是刀疤脸见到了他的长枪,四处寻他而使他光逃过一劫。三人一见李逸航,都是怒不可遏,冲上前去欲动手,胖子喝道:“几位兄弟,稍安勿躁,这是老大看上的,可别打坏了他。” 神风教五子老大是“龙卷风”陈明灼,老二胖子是“笑春风”蒋七,老三紫脸汉子“过山风”何连城,老四瘦子“枪之风”钱三笑,老五刀疤脸“一阵风”罗奇奇。五人二十年前撮土为香,结为兄弟,盘踞滁州琅琊山,只因神风教行事极端低调诡秘,江湖上知道神风教这个教派的人不多,听过神风五子名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李逸航在庐州到江宁一带都没能打听到神风教的蛛丝马迹。 若不是“一阵风”罗奇奇在寿州妓院闹事,李逸航又怎么会为调查白如虎之死而千里迢迢的来到江宁府,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张美兰。李逸航为避开神风教,故意绕个圈子回南昌,却不料人算还是不如天算,他那条路不走,偏偏行经了神风教总部所在地的滁州。神风教在滁州二十年的深耕运作,已使得他们的眼线遍布各大小客栈,官府衙门,钱庄当铺,驿站码头,妓院窑子,酒楼饭店,因此李逸航二人只踏入滁州的第二日,神风教便已收得信息。 “一阵风”罗奇奇道:“老大怎么近来连连出手,既看上美女,又看上小伙,演的是那一出戏?”那瘦子钱三笑围着李逸航左转右转,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眼前这胡须还未长齐的年轻人踢得自己差点丧命,他一连躺床上休息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可以下地行走,此刻见着李逸航,自是要瞧个清楚,他道:“小子,你踢我的那脚叫什么?” 李逸航道:“那脚是我临急而创,还未想好名字。”钱三笑知他不肯讲,既然二哥蒋七已下了令,他自是不敢逼他,只让人搜了他的身,从他身搜得一长一短两柄宝剑,一本武功秘芨,翻开细看,其中竟有他踢自己那一招的详解,当真喜出望外,乐得笑出了声合不上口,连胸腹间的痛楚也顾不上,急急忙忙跑去通知老大“龙卷见”陈明灼,陈明灼听了后也是颇感奇怪,暂时放下事务,出来厅上审问李逸航。 他抽出那柄薄薄的玄铁剑,只见它锋芒不露,刃不生光,颜色深红,扑实无华,随手一挥,竟然无声无息,再往红木八仙桌上砍去,更是如削朽木,喀嚓一声向,桌子被砍斫处裂开,陈明灼忍不住赞道:“好剑!好剑!”待把鱼龙抽出来试上几下,一般的是指那断那,更是使得神风教这个见过世面的老大也是欣喜异常,连声赞好,对两柄剑都是爱不惜手。 蒋七道:“小子,你这三件宝贝是从那搞来的?”李逸航道:“这三样东西不是我的。”罗奇奇道:“那是谁的?”李逸航道:“是你们神风五子的。”蒋七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大,怪不得你看上了他。” 陈明灼道:“美女到手,又收了三件宝贝,如这小子肯拜我为师,那便是五喜临门,人人有份了,哈哈!”其余四子也跟着大笑起来,“过山风”何连城对李逸航道:“小子,还不拜师,拜了师咱们便是师叔侄,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四位师叔还会将一身绝艺传授于你,你这样看来,你这是大大的捡了便宜。”刀疤脸罗奇奇也道:“小师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你放心,我们最不会记仇,只要你入了我们神风教,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皇帝老子还要来得舒服。” 其时张美兰不在厅上,她上山之后便有妇人接她走,不知被带到那儿去。五人的目光都射在李逸航身上,李逸航知道自己的生死存亡便在这一瞬之间,答应或不答应,生或死,该如何抉择,原来逢凶化吉的运气,不知用尽了没有? 钱三笑见他良久不应,便道:“小子,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一是跟着我们混,好吃好喝的伺候,二是送你上路,要生要死,你自己选择。”李逸航道:“在做出选择前,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神风教主要从事什么行当,到底是个正教还是邪派。”何连城道:“小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还有什么正邪之分,现在你能选的只是生和死。快作决定,我们老大过了这个兴致,你便哀求也没用。” 陈明灼道:“老三,讲了给他听,免得他以后起二心坏了咱们的好事,那便得不偿失后悔莫及。”何连城道:“是。小子,好好听着,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也大概知道些,没错,我神风教乃是专为京城的皇宫后院、大臣高官、名门望族以及各地青楼妓院提供绝色佳人的秘密组织,和你一起上山来的张美兰,她就是我们的摇钱树,将会被送到京城里去,如她这般绝色女子,又是二八佳人,更要不得的她还是处子,那是绝对能换回个好价钱,甚至给当今天子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不要以为我们这样做是害了她,实是对她大有好处,若是当上了妃子贵人,不但她身处高位,就她整个家族也脸上有光,她对于我们的相帮介绍,定会感激涕零心生好感。还有其它被我们送上京城的女子,那一个不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个个都活得比我们滋润,从这一个角度上看,我们做的是牵线搭桥红娘月老之职,乃是大大的好事,应属正派之畴。” 第一百五十章 狱中相遇 (ps,上一章又漏写标题青眼有加) 李逸航暗暗冷笑,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贩卖人口的勾当,在你口中竟然变成了是红娘月老之职,真懂得为自己脸上贴金!他心中冷笑,脸上却是露出欣慰之情,说道:“按这位大哥所说,神风教为大富大贵之家提供上等佳人,又为黎民庶女找寻到绝好的安身立命之所,真可谓是个助人为乐之举,算不上是奸恶淫邪的勾当,不但算不上,而且还是大大的善举,均衡社会财富。”蒋七道:“不错,不错,小子既聪明,又识大体,更有大局之观,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罗奇奇哈哈笑道:“我一直不知自己从事的行当竟然是如此的高尚,如此能相帮别人,我老娘经常劝我多积功德,原来我每天干的便是积德之举,当真令人欣慰,李贤侄,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以后干起活来,我要更加卖力,争取多寻些佳人丽人,哈哈!” 钱三笑也道:“原来我们一直做的都是行善积德之事,当真意想不到,意想不到,怪不得我一直乐此不疲,越来越有干劲!” 李逸航见效果已达,便道:“五位哥哥要我拜师,在下本是求之不得,只是我已有恩师,俗话说一徒不能二拜,是否要另拜明师,确实是令我煞费思量,便请给我一日一夜时间思忖如何?”蒋七道:“一徒不能二拜这话,我怎地没有听说过,三弟,你有听过吗?”何连城道:“我也没有听过,这是那儿的规矩?” 陈明灼道:“小伙子不敢忘却恩师情义,确是我性情中人,也好,便给你一日一夜想清楚罢,到时你可别说是我们逼迫你做的决定。老三,把他带到后花园中的石屋里去,点了他下身穴道,再牢牢地锁好,他小子机灵鬼精得很,别让他借机逃了。”何连城笑道:“老大请放心,那石屋关过多少人,却还从没有逃脱过的,这小子再怎样,也不会例外。” 李逸航跟在何连城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来到所谓的石屋外,这石屋真可称得上一个石字,那是一块巨石挖空了内部而成,关进去之后,除了破门而出,那是别无可逃之路,但那铁门听推动时发出的辄辄尖锐声响,便知起码有三五百斤重,从外锁上,任你是大罗神仙也休想逃得出去。 李逸航一见,就向何连城道:“你们老大未免小题大做,这样严密的设施,又何必再点我穴道,徒增我痛苦与不便,不如便不点算了。”何连城道:“虽然你穴道封与不封没有不同,但老大吩咐下来的事,不能不做。” 进了石屋,再行入一道铁栅栏门,李逸航被锁链铐了双手双脚,跟着何连城在他双腿上连点几处穴道,笑道:“小伙子,你便在这儿躺着想上一天一夜罢,这苦是你自己申请的,可怨不得旁人。”说完关上了铁栅栏门,随着石屋铁门砰然关上,屋里变得一片昏黑。 李逸航双腿不能动弹,只能躺着或坐着,因石屋顶上开有通风的气窗,有些少微光透入,适应了昏暗环境后,多少可以看到屋内情况,只见这石屋不大的空间里,还以铁栅栏分成了若干个小牢房,左边相邻一间牢房关得有人,何连城刚刚出去,那人便趴在栅栏边上瞧着他。李逸航也瞧着他,越瞧越觉眼熟,那人开口道:“喂,小子,过来。”李逸航听得这声音特别熟悉,当即爬了过去,待看清楚时,大叫一声:“罗云!”那人一听,登时呆住了,过了半响才趴下身子叫道:“逸航,是你这个王八蛋吗?”李逸航一把拉住他手叫道:“罗云,是我,是我,哈哈,咱们又相见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罗云一把拍他脑袋道:“真他妈是你啊,逸航,咱难兄难弟真是有缘,不是在妓院相见,便是在牢房里相见!”两人相手紧握,哈哈大笑。笑罢,李逸航问起罗云何故在这里,罗云道:“先别急,我问你,一年多前你为么爽约,我在驿站上等了你四天,都没见你臭王八蛋来,还道你小命不保,累我常常自责。”李逸航道:“你会自责?给我滚一边去,你只记得风流快活,期间有想过我一次都算你好。”罗去道:“去去去,你真当我罗云如此没良心,我以为害了你,不知后悔了多少回,心想早知这样,真不如娶了白姗姗还好,好在你没死,我良心上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 李逸航道:“这块石头先别放,我虽然没死,但受的苦一点没少,还几次三番差点死翘翘,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罗云道:“这么惨?什么样的一个情况?”李逸航便把罗云离开后发生的事简略对他说了,最后道:“为了你,我坐了一年多的牢,当真生不如死。”罗云紧紧握住他的手,道:“逸航,我的好兄弟,我罗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以后绝不让你再受委屈。”李逸航道:“这话先听着罢,对了,分别后你去那了,又是怎样来的这儿?” 罗云道:“我故事没你多,简单得很,离开寿州后一路北上,跟着向东而行,接着南下兜了个人圈子去到江宁府,我天天流连于各个妹子和妓院中,过得十分快活,可不知怎地,在小半个月前,这伙强盗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了来,关在这儿。”李逸航道:“罗兄,你知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吗?”罗云摇头道:“不知道,你知道吗?” 李逸航道:“他们干的是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不法勾当,我以为他们只强抢民女,却不成想他们连男子也抢,不过还好,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罗云问道:“此话怎说?”李逸航道:“他们无缘无故的把你抢来,肯定是想把你当商品一样卖掉,卖给京城富婆或是朱员外那样有龙阳之癖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艰难抉择 罗云叫道:“法克,我日他们奶奶一千遍!又想把我推进火坑里,我他妈宁死不从。”李逸航道:“算了吧,你如真有骨气,在朱员外家时怎不寻死?且你也不必过分紧张,说不定会有富婆瞧上你呢,便如你那个什么芳姐一样。”罗云道:“最怕富婆又像那个狗屁芳姐一样,转手把我卖了。”李逸航笑道:“那就瞧你的本事有没有长进咯,你只要服伺得她服服帖帖的,她怎舍得卖你?” 罗云道:“逸航啊,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太天真了,不但我们男人喜新厌旧,女人也会喜新厌旧,而且比起我们男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逸航笑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咯,还有,就算富婆真将你卖了,说不定接手的下家还是富婆呢?”罗云道:“被卖来卖去,你以为好玩?还有,你不知道,干那些事,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没有性趣,不但石更不了,而且还不能持久,回数要求又多,其中痛苦又有谁人能知?当真说起来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生不如死!” 李逸航道:“别说我不知那回事,便是你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罗云道:“懂不懂都没关系,不行,我得想办法逃离这儿。”李逸航道:“这儿比天牢还严密,又锁链又铁栅栏,还有一扇厚实铁门,绝对逃不了,况且你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早点打消了这个心思罢。”罗云问:“逸航,你是怎么回事,也是等着被出手吗?哈哈,要是咱俩拍档开个鸭子店,专做富婆生意,必定红透半边天,当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想不发都难。” 李逸航道:“有病是吧,怎么这个时候想起卖鸭子?卖鸭蛋还好些,快想想眼前的困境罢。”罗云道:“那不是卖鸭子,而是卖肉,算了,说你也不懂,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李逸航道:“我比你惨多了,明天可能便要被处死,想和你一样被卖了都没资格。”罗云吃了一惊道:“这是为何?”李逸航把前因后果讲了,罗云骂道:“你他妈的李逸航,嫌我不够倒霉是吧,竟然跑进来向我晒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逸航吃了一惊,道:“罗兄,你怎么了,怎么骂人?”罗云道:“怎么总是你碰上这样的好事?你王八蛋把我的运气全抢光,怎没没人要收我为徒,传我高深武功,天啊,你对我太不公平了!臭天,贼天,我日死你!”,说完双手在铁栏杆上猛砸,样子狂躁。从来只有听过骂老天爷的,可从来没有听过要日老天爷的,这下罗云算是开了先河。 李逸航总算明白了罗云为何激动,原来是艳羡自已一身武功,回骂道:“你这小王八蛋,我还不知有多羡慕你呢,我这几年来差不多有十次快要见着阎王爷,身上伤痕累累,没一块完好之处,你却好了,走到那儿都是软玉投怀,美人送抱,到处惹下风流债,说不定儿子也生了十多个,一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而我却坐牢,做乞丐,做下人,睡死人棺材,做水鬼,被出卖,父母被杀,颠沛流离忍饥挨饿,到现在却还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你有我惨吗,想一想你就知足了吧你!” 罗云冷静了下来,道:“对不起,逸航,你刺激了我,我也刺激了你,大家扯平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你爽点,学了一身高明武功。”李逸航道:“我这都是用命换来的,你看看那一门武功是轻轻获来的?唉,别说了,还是你舒服,躺在这儿吃喝,等着被卖就是了,而我却要作艰难抉择。”罗云道:“还抉择,抉你个屁,明天立马应承就得了,到时你跟他们说道一下,向他们推荐推荐我,昆铮师兄不是说过我资质也不错吗,他们也一定会喜欢我。” 李逸航道:“你不知道他们从事的行当吗,这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事,这当真比杀人放火还令人深恶痛绝,你想,杀人不过头点地,一瞬间之事,死就死了,可是父母如被抢了儿女,那是一辈子的悲哀伤痛与挂念,死不瞑目,入土难安;而一名女子成为娼妓,则是一辈子的耻辱与污点,终生抬不起头来,为人指指点点,其下场之惨,令人目不忍睟,潸然泪下。”罗云只听得目瞪口呆,道:“你那来了大道理,怎地说得如此有渲染力,感人至深?连我这铁汉罗小仙也有些动摇了。”李逸航道:“这些话是我心中交战双方一方的观点,我也认为有相当说服力,现正向这一边倾斜。” 罗云问道:“你心中另一方观点是怎样?”李逸航道:“另一方认为要像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留得性命下来伺机将他们一举剿灭。”罗云道:“我倾向这一方观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不忘初心,做小小违背良心之举,是可以接受的,也没人会怪责你。”李逸航不言,罗云又道:“你做小恶,是为行大善,逸航你仔细想想,你死了确是一了百了,先不说你弑父母之仇不得报,你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千千万万的花季少女背井离乡,沦落风尘一点朱唇万人尝,小翠那疯婆子不就是一个好例子么?你这是见死不救,罪大恶极,到了下面,一定会落入十八屋地狱,遭受油煎钢锯剥皮之苦……” 李逸航骂道:“滚你奶奶的,说得如此恐怖,倒像这些恶事是我做的一般。”罗云笑道:“我这是提醒你,袖手旁观当真比亲手犯事还要来得令人厌恶,有机会有能力为民除害,却为了自己一时的清白令名而不施为,你别以为能名垂千古,其实却是遗臭万年,将遭后人鞭尸,挫骨扬灰。”这次轮到李逸航瞪目结舌,好一会才道:“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让我好好想一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强行冲穴 罗云道:“普天下,人真的没有完人,虽然知道你是和我一样,是一个疾恶如仇之人,但在形势所逼之下,你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情有可愿,没人会因此而笑话你,指责你。”李逸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咦,罗兄,怎地你手上脚上没有铁链铐上,瞧瞧,这伙人不但铐我手脚,还封我穴道,真你娘的厚此薄彼,人比人气死人。” 罗云笑道:“别激动别激动,他们一样铐了我手脚,只是我把链铐锁开了。”李逸航奇道:“有这样的事,你会开锁?”罗云道:“我对开锁比吃饭喝水还要熟悉,没有开不到的锁,天生的本事。”李逸航道:“说得这么神奇,你经常开锁吗?”罗云道:“那是,小时候是为溜出家里玩而开锁,为偷爹娘的钱而开锁,出来后是为进入女孩子家而开锁,还未失过手。”李逸航一拍他脑袋,道:“还说什么,快帮我开锁,被铐住混身不舒服。” 罗云让他把手伸过去,从流云发髻上抽出两根细铁丝,伸进锁孔里拨弄了几下,咔嚓一声,手铐应声而开,李逸航大是高兴,艰难移动屁股,让他将脚锁也打开。罗云道:“听到他们打开外面大铁门的声响时,须得立时锁回手铐脚铐,否则定有苦头吃。”李逸航问道:“这铁栅栏上的锁你能不能开?”罗云点头道:“能开,一样的简单。” “那你怎不逃?” “大铁门从外锁上,我开不了,况且我没一点武功,这琅琊山庄那么大,我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如被抓到,估计性命不保。” “那你想不想逃?” “当然想,你有办法?” 李逸航小声道:“也没什么办法,硬来,等下定有人来送饭吧,咱们把那人控制住不就行了吗?”罗云道:“这听起来可行,可出了石屋怎么逃,我上来时见这儿地形险峻,防守那是极端严密,五步一岗,七步一哨,要不是插上翅膀,怎能下得山?”李逸航道:“想那么多干嘛,上女孩子家时你又不想想被发现了该怎么办?”罗云笑道:“那时我精虫上脑,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胴体,那还去管它后果不后果的。”李逸航白了他一眼,道:“那现在你就想着外面有大把女孩子在等着你,不就成了吗?”罗云道:“那是,那是,好,咱们就试一试,反正我已尝尽人间美色,死而无憾,而且是已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李逸航道:“现在最头痛的是我双腿穴道被封,不知何时能解。”罗云道:“这些个事情我就无能为力,连穴道是什么都不清楚。”李逸航道:“咱们就这样定了,我先试底能不能用内力冲开穴道,如果冲不开,那就唯有听天由命了。这里一日送几餐?”罗云道:“你还想几餐,当然是两餐。” 李逸航坐将起来,让罗云别打搅他,潜心运气欲冲破被封穴道。在寿州地牢里,冯玉衡传他内功心法时,已经教了他全身穴道的知识,因为练内功时常要用到,李逸航那是记得特别的纯熟。虽然李逸航的混元七星神功已有小小火候,可终究比不上何连城修炼数十年精纯浑厚的功力,连续冲了几次都不成,直累得所喘如牛。 李逸航望着纹丝不动的双腿,只在长吁短叹,无可奈何。罗云安慰道:“别急,还有时间,如最后冲不开,至多便加入他们一伙,做不了顶天立地的英雄,便做一个为害四方的枭雄也行。” 李逸航不去理他,寻思:“体内不是还有一股异种真气吗?已经好几天没发作,这异种真气发作之时,不知我还能不能再运混元神功?如能借其一臂之力,与混元功一起冲这穴道,那便希望大增。”可是左等右等,直到有人开门送饭,那异种真气便是不发作。李逸航见送饭的是两人,心道:“正好,打倒他们后一人一个换了衣服,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当下将想法跟罗云讲了,罗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双腿不能动弹,想更多也是枉然。” 吃过饭晚后,李逸航又想:“以往我一练马步内功,异种真气便出现,现下我双腿虽不能动,但马步内功还是照样可练,试一试先。” 原来是十分惧怕异种真气发作,现下却又非常期待,人,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动物。 李逸航运起马步内功,过了一会儿,腹中又有那熟悉的温热感,一股暖流从丹田中升起,他将这真气运转到大腿上冲击环跳穴,可这无疑是蚍蜉撼树,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他也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只希望带出异种真气而已。 马步内功练了半个多时辰后,异种真气终于从丹田中急冲而出,而此时的这股野气已比它刚出现时强了不少。异种真气在体腔内横冲直撞,李逸航顿时觉得难受之极,痛苦万分,直想使出伏虎掌消解宣泄它,但他强行忍下来,欲静下心来运那混元神功,可全身在狂野的真气激荡冲突下,别说运功,便想考虑个问题,说一句话也是艰难异常! 李逸航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异种真气,坚持不去宣泄消解它,只痛得他躺在地下翻滚,口中又吐白沫,双解翻白。罗云只瞧得震惊不已,叫道:“逸航,逸航,你怎么了,快停下来,我们不逃了,快停下来!”可李逸航这时又那听得到,就是听到了他的叫声,也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体内的狂野真气分散开来,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可是每到双腿环跳穴上便受阻,无法往下,那异种真气仿佛有灵性,一股真气冲不过,便又聚多一股,两股冲不过,便又拉多一股来,最后全部真气聚了起来冲击环跳穴,李逸航心中狂喜,强咬着牙关,一下一下感觉那冲击带来的痛楚。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胆大包天 终于,皇天不负捱痛人,左腿环跳穴被冲开,跟着真气往下走,经伏兔、阴市、梁丘、犊鼻四穴,冲击被封的足三里穴道,很快左腿被封穴道全部解开,接着这股真气斗志昂扬,又聚而冲击右腿环跳穴和足三里穴,片刻之间双腿重获自由。 李逸航喜不自胜,大叫一声,跳起身,使出伏虎掌,一掌一掌拍向石墙及地面,又使出铁脚铜腿十三式,将铁栅栏踢得左右摇摆,整个石屋里气流激荡,呼呼有声,罗云在一旁只看得心中酸楚,暗想:“我和逸航一起进入振威武馆学艺,四年下来,他已是大有所成,而我还在原地踏步,荒废了几年,现在就连马步也蹲不起来,当时曾想到莆田少林寺学艺,可却被那万恶的老鸨卖了,真她妈可恶,有机会一定要报这大仇!” 李逸航发泄完毕,全身大法淋漓,衣服湿透,如刚从水里上来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呼气,等得休息完毕,一跃而起,笑道:“成了,成了!痛得我死去活来,终于冲破那该死的穴道,明天还不知有无力气制服送饭那二人。”罗云道:“没事,还有一晚休息,到明天体力一定恢复,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制服送饭的二人。” 石屋里头只他二人,说话声音也不必太低,商量好之后,李逸航道:“你先把这两道铁门打开了,要是打不开,一切白费心机。”罗云道:“就露一手给你瞧瞧,可别让你小觑了我。”两根铁丝在锁孔里撩拨几下,铁门打开,从过道走到李逸航那扇铁门前,胡乱搞了几下,又是喀嚓几声开了。李逸航拉开铁门,一拳打在罗云身上,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看来你在泡妞之余,也还学了一身高明本领,着实令人钦敬。”罗云笑道:“我铁汉罗云没啥本事,就把妞和开锁两项拿得出手,那是一试一个准,绝无失手。”李逸航笑他道:“什么时候变铁汉了,软饭王还差不多。” 第二日中午,二人算好了时间,李逸航预先站大铁门之后,等得送饭二人开门,躲在门后,送饭之人那觉有诈,如往常一般走进去,见一间牢房空了,其中一人还道:“真可恶,犯人带走了也不通知厨房一声,害咱们带两份饭。”李逸航将铁门关了上,在罗云配合下,从后偷袭,一掌一个,轻轻松松的将二人打晕。 罗云叹道:“逸航,就是这么两个不中用的人,我也打不过,你却是如吃生菜,出去后得好好传我武功。”李逸航道:“最怕出去后你又如去少林寺学艺一般,只忙着泡妞,把学武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罗云道:“有时我真恨自己,见到了漂亮女孩,便又管不住自己,真他妈有了性瘾。”李逸航问:“什么是性瘾?”罗云道:“这是一千后后的人用的一个词语,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懂就算了。”二人一边说,一边将两送饭之人衣服对调换上,用手铐脚铐锁了他们,分关在两个牢房里,然后泼水弄醒了他们。 罗云道:“兄弟,你二人想活命的就赶快回答大爷我的问话,那个迟回答迟了就要那个性命,二人刚刚醒转,那能想明白眼前处境是怎么回事,嗯嗯啊啊的答非所问。最后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喊大人饶命。 李罗两兄弟不急不慢,边吃饭边问二人山上的情况,今日口令,岗哨分布,什么地方危险什么地方安全,那里人多,那里人少,可是二人是十问九不知,只说自己除了在厨房里干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口令倒是说了出来。李逸航瞧二人不像说谎,问明路径与厨房情况,向罗云道:“走吧,等一会儿他们就该来找我了。我们到厨房里躲了起来,再趁机下山。” 出了大石屋锁好铁门后,李逸航却不去厨房,罗云问他为什么,李逸航道:“等一下老三来提我,必然事发,两个送饭的人会跟他说咱们去了厨房躲藏,那真能去那儿藏匿?这样说只为拖延他们的寻找,好有时间给我们躲藏。”罗云道:“你小子真他妈奸滑,那咱们直冲下山吧。”李逸航道:“你傻了,就我一个人也未必能逃脱,况且还要带上你?”罗云满脸通红,道:“那去那儿躲藏好?” 李逸航道:“不是有句话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说那里最危险我们就去那里。”罗云道:“我想最危险之处就是各人起居办事之所,寝室,大厅,书房,账房等应是最危险之地了。”李逸航道:“不错,我们就去找神风五子的居所,在里面藏上个两三天,等风头过了再作打算。”罗云道:“你小王八蛋真有种,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就去那儿躲藏。” 两人身着神风教教众的服装,倒也不必藏头露尾,在后花园里光明正大的行走,却一个人也没遇着。李逸航凭着记忆,不紧不慢的回到大厅所在处所,然后去找像样的大屋,路上虽然也碰到几个教众,却是谁也没留意他们。 最后二人经过一处雅致的庭院,里面好大一片紫薇,枝头密密匝匝开满梅红色的花朵,迎风摇曳,雅致天然,一片清凉宁静之感。李逸航前后望了一下,没人看到,便和罗云缩身进去,二人来到一间大屋之外,鬼鬼祟祟在窗外往屋里瞧,屋内人影绰绰,似乎都是女子,罗云小声道:“不用看了,全是女子,里面没一个男子。”李逸航道:“你确定?”罗云点了点头道:“空气中全是女人的味道,错不了。”李逸航道:“你小狗崽子原来还有个狗鼻子,怪不得泡姑娘如有神助。“罗云道:”那当然,我就是从她们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来判断姑娘是否已春心萌动,咱们进去瞧瞧,看有什么好躲藏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位夫人 二人瞧准机会,从门口闪进去,只见里面空间挺大,分成若干个隔间,摆设豪华,物件精致,壁上挂满字画,屋内香炉里烧着淡淡的檀香,使人精神一振,真有如入神仙府地之感。二人轻手轻脚每个房间每个房间瞧去,见得几个刚才在屋里出现的女子都在房里睡午觉,顿时放宽了心。两人进了一间似是书房的房间,掩上门,罗云细声说道:“这屋里根本无处可藏,不是久留之地。”李逸航点头道:“不错,怎么办好?”罗云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扮作女子,看看能不能蒙混得过去。” 李逸航道:“扮作女子咱们也不能在这屋里呆着啊。”罗云道:“扮了女子咱们便在后花园里闲逛,晚上再找处隐蔽之所过夜,总好过藏在这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里。”李逸航想了想,道:“好罢,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你这就去偷衣服鞋子。”罗云点了点头,轻轻摸了出去。李逸航则去打了两大盘水回来。 过了一会儿,罗云拿了两套鞋服以及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物品回来,洗干净头脸后,各自换上了女子衣服,虽然不太合身,却是顾不得那么多,罗云对盘发画眉涂口红扑粉等化妆之事了如指掌,替李逸航细细化了个淡妆,又在头发上插了几支珠叉,耳上戴了耳环,李逸航对着镜子一照,几乎连自己也认不不出来,赞道:“好手艺!”罗云边给自己化妆边道:“小意思,看女孩子化得多,自己也就学会。” 一切弄好之后,二人将换下来的衣服鞋子在院子里挖个洞埋好。便踏着碎步行了出去。两人手挽手走向花园,不知山上是不是人人认识,心下皆是惴惴,见到人后就以手袖掩脸,装出媚态,快步而过。好在路上遇到的教众对这两个“女子”十分尊敬,连看多一眼也是不敢,别说上来搭讪问话了。 二人在花园深处找了个僻静水塘,刚在边上坐下来,便听得喧哗之声大作,唿哨声,传令声,喝骂声此起彼伏,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事发了。罗云道:“要是有人不识好歹的前来盘问咱们,逸航,你下手千万不可留情,这些人全都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不必自责,弄倒他们后就扔进这塘里,没三五天不会浮起来。” 罗云见他虽口里应承,脸上却有犹豫之色,便道:“你下不了手,便把他们打晕打倒就成,其余的事由我来做。” 二人在塘边的亭子里只坐得一会,便有大队的教众搜寻过来,见到他二人,一个小头目走上来,恭恭敬敬地问道:“两位夫人,适才可有见到两个年青人在这儿出现?”两人一起摇了摇头,罗云掩嘴尖声道:“没瞧到。”声音虽怪,但那小头目那敢怀疑,带着手下到别处仔细找寻,过不久,又有一伙人搜索而来,这一次的头目职位可能高点,说道:“山上刚刚逃了犯人,这儿偏远僻静,咱们不能顾及,两位夫人要是遇上了危险,那可糟糕得很,为安全起见,二位夫人还是请及早回寓所是好。”罗云点头道:“再坐一会便走。” 等这伙人走后,二人换了个地方坐,其后一共遇上了三拨巡逻搜查的人,每一伙人的头目都不敢上前查问,只说上几句话便走人。李逸航道:“看来神风五子的女人在琅琊山上还挺有地位,而且他们应经常换女人,以致这些教徒见了新面孔也不起疑。”罗云道:“五子的家属内眷岂是这些下层人员所能见到的?别说我们,就是真正的夫人他们也未必见过。” 入夜之后,二人商量找个地方过夜,罗云道:“咱们不能老呆在这儿,他们会起疑心。”李逸航道:“那是,去那儿好呢?”罗云道:“有没有胆量回原来那座院子里瞧瞧?”李逸航道:“不行,我俩的衣服是从她们那儿偷的,里面的人一见就认得,还是去别的小院子里逛一逛好。” 二人回到前院,只见四处灯火通明,警戒森严,到处都是巡逻守夜之人,二人的面容外形实是太像女子,路上见到他们的神风教众谁都没起疑心,远远叫上几声夫人便走开。二人四处游荡,寻找合适之所。 正走着,突听得身后有人叫道:“两位夫人请慢!”两人心中都是一紧,停了下来,只见得二人从后绕到他们面前,一个是四十岁的汉子,身穿暗红上衣,黑色裤子,李逸航罗云知道身穿这种服饰之人在在教中地位很高,相当于堂主级别,五子之下就轮到了他,另一人上身黄衣,下身黑裤,地位也是不低,属头目一类。 红衣汉子道:“两位夫人是那个别院的,怎地现在还很出来闲逛,难道不知道山上正戒严吗?”两人那知道有什么别院,支支唔唔的说不出,李逸航尖声道:“我们俩是蒋二哥的人,这几天才来,对这儿不熟悉,也没人对我们说什么戒严,如是这样,我们回去便好了。” 红衣汉子道:“你们是蒋二哥的人,我怎地不知道?”罗云尖声道:“奴家都是新来的,这位大哥不知道怕也正常。”红衣汉子道:“那也是,你们快回去吧。”李逸航又学着女子的声音道:“借问一声,我们走到这儿,不记得回去的路,我们该走么走才对?”那汉子道:“你们不认得路,三言两语说不清,我来带路罢。”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领路。 李逸航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似是见到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又从后面见到他脸颊牵动了一下,好像是在向另一人打眼色,他心中一动:“莫非这人已经察觉到我们是假的?他没敢当场拆穿我们,想是怕敌不过我,怎么办,跟还是不跟?”他前后左右看了一眼,除了眼前这两人外,再无别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首开杀戒 此时罗云已迈开脚步,李逸航一把拉住他,道:“哎哟,又要拉肚子,真是水土不服,折磨死我了,蔓姊姊,我得上一趟茅房,你陪我一起去罢,黑乎乎的我怕。”罗云本也觉得有些微妙,被他一拉,自然明白,说道:“好的,姊姊陪你去,二位在这等一下。”说完和李逸航转身慢行,等着瞧二人反应。 那两名汉子跟了上来,黄衣汉子道:“夫人,这边的茅房近一些,请往这边走。”李逸航以女声说道:“不了,不了,只刚才去过茅房干净些,其它的我都不习惯,哎哟,要快回去,我忍不住了!”说着加快脚步,突然那红衣汉子吹响了胸前的哨子,声音尖锐,远远的传了开去。 二人心道不妙,李逸航道:“缠黄衣。”转身一掌急攻向红衣汉子,一掌使完,接着“力拔山兮气盖世”数脚踢出,随后是一招“黄河之水天上来”使出,那汉子避开一掌,躲开迅捷之极的几下强攻,刚刚抬头,猛见他双腿凌空猛踢而来,这次连闪避的时间也无,那还能继续吹哨示警?当即举双手护住头脸胸腹要害,可连身为三当家的何连城也没能挡得住他这一脚,这修为比何连城要低了不少的红衣汉子,又如何抵挡得了,瞬间双手被踢断,头胸连中七八脚,飞出一丈多远,直挺挺倒在地下,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也怪这汉子运气差,被情急之下的李逸航全力施为,当场一命呜呼,成为第一个死在他手下的倒霉鬼。 李逸航转身看另一边,黄衣汉子正在殴打罗云,罗云紧紧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身上已挨了十数拳,头青脸肿,已然见血,他一个箭步上去,抬脚欲踢,那人知李逸航厉害,见他冲过来,性命便在这一念之间,是生是死,该当如何抉择?他心中电闪:“活着比什么都强!”当即停下拳头,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叫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李逸航把脚收回,道:“罗兄,快把那死人拖进草丛里隐匿好。”罗云本想还上几拳,但此时形势危急,那能干这杂事,当即跑过去藏尸。 李逸航对那人道:“起来,应变不善就立时取你性命。”那黄衣汉子应道:“是!”站了起来,罗云刚藏好尸首,便有十多个黑衣绿衣人奔了过来,见到三人,微感意外,其中一绿衣人上前问道:“杨香主,适才哨声可是你发出?”那黄衣汉子杨香主脸色有些惨白,道:“不错,我刚在林中见到二位夫人背影,以为是两名逃脱了的犯人,心急之下吹响哨子,可只吹得一声,两位夫人便已回头,我看清楚后急忙停下,却不料还是引得众位前来,真是罪过,罪过。” 那紫衣汉子见他如此模样,想是得罪了两位夫人,道:“两犯人逃脱,这是我琅琊山上所未有之事,大伙儿神经高度绷紧,以至于一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敌情,这可怪不了杨香主。”杨香主道:“熊队长,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紫衣汉子熊队长道:“禀报杨香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不知那二人是否已经逃了下山,我们将琅琊山庄翻了几遍,一丝踪迹也没寻到,当真神通广大。” 杨香主道:“瞧样子二人真已逃了下山,不过咱们山下眼线密布,过不多久他们便会露出狐狸尾巴,你们快回去原地值更罢。”熊队长道:“是!”领着众人走了。 待得众人走远,李逸航对那杨香主道:“杨兄,现在你已经和我们是一伙,只要我二人出了事,你必死无疑,现在还是替我们想想办法,先处理了这具尸体。” 那杨香主道:“是的少侠,咱们快把这尸首扔在塘里。”李逸航道:“是去后院花园里那个池塘吗?你在前领路,罗兄,你背着尸首。”杨香主道:“是的,二位请跟我来。”三人又朝后花院行去,路上遇到巡逻之人,李罗二人藏好,由杨香主打发,那杨香主自知把事情捅穿,自己未必逃得了,就算逃得了,日后教中秋后算账,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干脆就先顾眼前,死心塌地为李罗二人办事,留下性命再说。 到得池塘边,杨香主将尸体扔在在塘里,又去抱了数块大石头来,亲自潜入水中,以石头压尸,搞得妥妥当当了才上岸穿好衣服。李逸航赞道:“杨兄弟,瞧你这么卖力,我二人不管脱不脱得了险,也不会难为你。”罗云道:“本来还想打一顿你解恨,见到你这表现,一笔勾销算了。” 杨香主道:“二位少侠,现下怎么办?”李逸航道:“我正想问你,这里那儿安全一点,你带我们去。”杨香主道:“现在这情势下,那儿都不太安全,这样吧,我们琅琊山庄后山上有一处隐蔽之所,平时少有人去,咱们就去那躲一躲。罗云道:“那赶紧去。” 杨香主在前领路,李罗二人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今晚天上星月无光,杨香主又熟悉地形与岗哨分布,一路之上没遇到巡逻盘查之人。到得所说地方,原来是琅琊山顶上两块巨石形成的小缝隙,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底下,要不是事先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会有人找到得此处?三人俯腰弓身才能进去洞口。 狭窄的缝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杨香主摸索着转了个弯后,取出火刀火石,点亮火折子,洞内稍微有些光亮,走上数步,眼前空间大了些,能容得几人坐下。杨香主道:“这地隐蔽得紧,山上知道这儿的人不多,我也是前年追赶野兔,才发现此洞穴。” 李逸航和杨香主出去拾了些干柴回来,点着照明,三人都是长长嘘一口气,软倒在地,李逸航问道:“这位杨兄请问怎么称呼?”杨香主道:“我叫杨兴湾,不敢请教两位少侠大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色之徒 杨兴湾道:“李少侠刚才几脚便踢死了我们的赖堂主,莫非我教四当家‘枪之风’钱四爷也是你踢伤的?”李逸航道:“罪过,罪过,我本也没想要那堂主性命,只是他吹响了哨,我情急之下不及细想,出脚便没留情,唉,这是我第一次杀人,罪大恶极!”罗云道:“他不死,便是我们死,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且你也说了,这山上之人个个是罪无可赦,死不足惜。”李逸航点了点头,想起李楠大哥行窃事败杀人之举,说道:“杀人都是情非得已,临时起意,要怪,只能他怪自己功夫没学到家,这位赖堂主,你就安息罢。”罗云道:“下回投胎选个功夫爹爹,再报上辈子的仇。” 李逸航问杨兴湾道:“今日我们逃了之后情况是怎样,你详细说来听听。”杨兴湾道:“我在教中职位不高,知道的事也不太多,我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原来今日下午去提人的是五当家罗奇奇,他进石屋后,让手下把李逸航提出来,这才发现人已调了包,再一细查,发现连罗云也逃了,当即罗奇奇脸色又绿又紫,难看无比,把两个送饭的人狠狠打一顿,带回大厅中,叫上神风五子另外四人,陈明灼蒋七等都是张大了口得个桔,都不相信这事是真的,何连城还说自己已连点李逸航双腿六处穴道,再怎么说也得十三四个时辰才自行解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明灼坐在椅上,抬头望着屋顶道:“这姓李的小子确实是不简单,才关一天不到,就让他逃了,还连罗云也一起带走,果然是英才,旷世鬼才!”他说这番话时,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赞扬李逸航还是怎地,人人望着他,不敢出声。陈明灼又道:“他们逃出石屋不久,肯定还未来得及下山,下山的道路要严加守卫,其它地方也要安排明暗两哨,一有信息就即时通报。那小子武功不低,老二和老三,你二人分到山脚和山腰接应,别让他闯破层层关卡逃了。” 蒋七和何连城道:“遵命!”领命匆匆下山。陈明灼又道:“传令下去,山上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搜索,没找到两人踪迹之前,谁也不准休息睡觉。”在大厅上听候差遣的四位堂主即刻出去传令。过了片刻,陈明灼道:“五弟,我与你留守总部,四弟受了伤,行动不便,你多陪在他身边。” 罗奇奇心中明白,大哥这是为了照顾自己,自己不是那臭小子对手,单独碰上了怕是凶多吉少。当下道:“是。大哥,那臭小子好**滑,故意说什么一徒不能二拜师的胡话出来,好让他多得一日时间寻机逃脱。”陈明灼道:“我说他是英才,便是为此,说他是鬼才,则是指他能冲破穴道,打开两重大锁逃生。以三弟的功力,便是二弟也未必能在八个时辰内,以自身内力冲击解开,难道他内力竟比二弟还要强?” 顿了一顿,又道:“昨日忘了查他内力如何,也忘记问他师承何人,确是失策。”四当家钱三笑道:“大哥,他身上有一本‘铁脚铜腿十三式’秘籍,能不能说他是铁脚门的?”陈明灼道:“以臭小了这样的修为,何灵少估计也强不了他多少,不可能是他调教出来,臭小子还这样年轻,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突然冒出来的?” 钱三笑道:“他身上带的两件神兵,每一件都是武林中的至宝,他有什么过人之能,竟然一起落入他手中,当真是玄乎其玄。”陈明灼道:“不错,如咱们得了两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之消息传了开去,从此以后琅琊山只怕再也难得片刻安宁!” 罗奇奇道:“至于他是什么来历,问一问张美兰不就知道了吗?”陈明灼一拍扶手道:“不错,还是五弟提醒了我,这就把张美兰带来。”不一会,被软禁了的张美兰来到厅上,罗奇奇见到她婀娜娉婷的身姿,国色天香的容貌,不禁又是双眼发直,口角流涎,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眼光再也没转开。 陈明灼道:“张姑娘请坐,送上茶水。”待张美兰坐下后,陈明灼问道:“张姑娘,你和那小伙子是什么关系啊?”张美兰上山一天,没受什么委屈,此时听他问自己,细声细气的道:“我跟他素不相识,没什么关系。” 陈明灼道:“那你怎么认识他的?”张美兰觉得没必要隐瞒,便将他救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还特意说:“他本来可以取了这位大哥的性命。”指了指钱三笑,接着道:“但没这样做,把这位大哥藏在草垛里后,他还担心大哥被烧死,想回来救,他,他是个好人,你们就饶了他罢,不要为难他。”罗奇奇只听得妒火中烧,说道:“他是什么好人了,他是好人,就不会来破坏咱们神风教的好事,他就是个奸诈狡猾的好色之徒,那能轻易放过他。” 张美兰愕然道:“他,他怎会是好色之徒,我瞧他正经得很。”罗奇奇冷笑道:“他正经?那是在你面前正经,你知道吗,我和他头一次见面,就是在妓院,他在妓院里头跟我抢女人,够不够正经?妓院是干什么的,不用我说了吧。” 张美兰不言,低下了头。陈明灼道:“如此说来,他救你就是一个随机事件,只是见义……见义恶为,多管闲事而已,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张美兰道:“他说他叫李平和,你怎地不去问他,反来问我?”钱三笑道:“我们要印证一下他有没有说谎。” 张美兰道:“他人在那儿,你们没打他吧,可千万别为难他,这跟他无关,有什么事朝我来就好。”罗奇奇听张美兰这口气,见她脸上关心的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什么跟他无关,等找到了他,老子亲手……”陈明灼喝道:“五弟,少说一句行不行?”罗奇奇见到大哥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张美兰瞧去,脸上一副急色难耐的神气。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红颜祸水 张美兰瞬间明白,脸上登时露出喜容,拍手叫道:“他逃出去了,怪不得你们这些贼人要来问我,太好了,太好了!”陈明灼冷冷的道:“是他暂时逃了,又不是你逃,高兴什么?再说转瞬之间便能把他捉了回来,到时让你看着他受苦,瞧你还拍手不?”张美兰道:“你们休休抓到他,他本领那么好,你们休想!” 钱三笑道:“张小姐,瞧你这神情,是不是爱上他了啊?可惜啊可惜,这样一个青年才俊,等一下就要在你面前受酷刑,真是令人心痛死了,唉呀啊啊,心痛死我啦!”张美兰怒道:“李公子饶了你一命,你还要这样对他,你还有良心没有?” 陈明灼心情好了一点,笑道:“张姑娘,我们神风教里的人是干什么的?良心早就全都给狗叼去了,跟我们讲良心,那不是笑话吗,哈哈!”老大一笑,老四老五也跟着笑了起来,张美兰骂道:“死强盗,臭强盗,你们干这些丧尽天良之事,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罗奇奇笑道:“张姑娘,你在这里骂我们一句,等一下我就在他身上剐多一刀,你骂啊,骂得越多,你心上人就越痛苦,他的死,全是因你而起!” 张美兰一听,果然不敢再骂,可脸上气愤神色更浓,睁大一双杏眼,怒目而视。罗奇奇越看越喜欢,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好看,不禁大起胆子向陈明灼道:“大哥,不如这张小姐就留着咱们用吧,这钱都多得没地放了,还要它来干嘛,张小姐却是百年难遇的人间尤物……” 陈明灼摆了摆手道:“五弟,红颜祸水,难道这道理你还不明白吗?那姓李的小子,就是因为她,才惹上了杀身之祸,你怎地不吸取教训?钱多了是没用,但把她送出去,可免了我们许多麻烦。”喝了一口荼后接着道:“说实话,那两柄宝剑,我还不想要,咱们又不是要和外人争强好胜,要它们干嘛,留在身边,咱们只怕保不住啊!” 钱三笑道:“大哥说得不错,五弟,咱们神风教能有今日成就,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低调行事,不惹事端,埋头发财。比咱神风五子强的武林高手多的是,那些高手他们最喜什么?不是钱,也不是田,而是武功秘芨、宝剑和美女,咱们一下有了三样,江湖中人一定会起觊觎之心,咱们以后还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吗” 罗奇奇听得呆住了,半晌才道:“大哥、四哥教训得是,那宝剑和张姑娘,得要尽早脱手才好。”陈明灼道:“等把臭小子处理了,咱们就动身去一趟京城,该卖的卖,该送的送,别贪恋我们无福享用的东西。” 那边厢李逸航,罗云和杨兴湾在洞穴里过了一晚,天还未亮时,杨兴湾向二人道:“二位少侠,我得要回去交差,打探清楚情况再来告诉你们,看信不信得过我?”李逸航有些踌躇,担心他引来敌人,罗云见他难以委决,说道:“现在下山之路守得如此严密,一两天内是逃不下去,这位杨兄现在和我们是一丘之貉,怕是信得过,就让他回去交差,况且我们吃的喝的没有,还靠他带来。” 既然罗云都这么说了,李逸航也不好反对,便道:“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杨兴湾道:“我要天黑才能再来,要不然被人发现跟踪,咱们就全都完蛋。”李逸航与他约好以猫头鹰叫声为联络信号,放了他走。 待杨兴湾走远,李逸航道:“你怎地放他走,有什么把握吗?”罗云耸耸肩膀,道:“我没什么把握,凭直觉,觉得他不会背叛我们。”李逸航见他这副模样,气得小声骂道:“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他随时有可能带人来,就算他不带,提醒建议、留个纸条警示之类,也能要了我们的命。”罗云道:“死了也好过在这忍饿挨饥数天,最后还未必能逃出去。”李逸航更是大怒:“你放他回去就是为了不用挨饿?是不是过分了点?这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说什么要学武功,趁早死了那心吧。” 罗云道:“他又没来害我们,等引了人来再骂我不迟。”李逸航道:“引了人来就没时间骂了,现在先骂上一会。”罗云道:“要是他不引人来捉我们,我被你白白骂了,岂不是很吃亏,不行,你现在不能骂。” “要是骂错了你,过后你骂回我。” “过后骂你就没那气氛,也没那心情,骂几句就没意思。” “那是你的事,王八蛋狗屎兔崽子罗云吃软饭的大臭虫。” “去你奶奶的,你他妈的才吃软饭,你骂别的我忍你,再骂我吃软饭,我跟你翻脸,兄弟没得做。” 二人吵了一阵子,觉得没甚意思,各自坐了下来生闷气,随后李逸航叫罗云在洞口守着,自己默默背诵口诀,背完后始练起七星神功第四重。也不知过了多久,罗云走进来,神色慌张,小声道:“好像来人了!”李逸航连忙将火熄掉,摸索着来到洞口,因洞口外长草树枝甚多,二人把头伸出洞口也是不惧。 脚本步声越来越近,约有十余人,到得近了,二人将头缩入洞内,只听得一人说道:“两名犯人没找到,赖堂主又失了踪,真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另一人道:“石香主,听说其中一名逃犯武功很高,赖堂主莫不是被他们谋了藏起来?”先前说话的石香主道:“很有可能,可能性太大了,那两名逃犯一定还在山上,咱们再仔细检查一下这儿,草丛里,树林中,石头下是他们最可能能的藏身地点,别放过每一处可疑之地。” 又一人道:“石香主,这儿昨日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怎还要检,做做样子行了。”石香主道:“昨日你吃过饭,怎地今日还吃?快钻进丛林里瞧瞧。”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众叛亲离 又有一人道:“石香主,以咱们这样的身手,如在这儿找到他们不是白白送死吗,没必要那么认真罢。”只听得啪的一声,想是那人被拍了一下脑袋,石香主骂道:“是你死,又不是我死,快搜,这是命令,谁要有意见,罚半月饷粮。” 只听得挨打的那人骂骂咧咧的走钻进灌木丛中,口中嘟囔道:“要是咱们发现了他们,他二人会放过你?这儿所有人还不是一样的受死?”李逸航和罗云听得搜查愈来愈近,缩回洞中,都是焦急万分,只心中暗暗祈祷他们不会发现这儿,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得一名汉子在洞外叫道:“石香主,这儿有个小洞,快过来瞧瞧。” 李罗二人暗叫一声:“完蛋了,完蛋了!”不一会儿,十余人聚在洞口议论,一人道:“这洞口这么隐蔽,又这么小,他们不可能藏在里面。”另一人道:“就是,咱们在这山上十多年,也不知有这么个洞穴,那两人更不可能知道。”想是众人都怕要入内搜查,首先持否定的态度, 石香主道:“虽说是绝无可能,可既然发现了,那还是要进洞去检查个明白,免得到时上头因此而追责下来,咱们进去看了,也落得心安理得,没有辜负教主对咱们的信任是吧?”见到众人默不出声,石香主又道:“检查了这小洞,没发现就收兵,赵八,这洞是你发现的,你进去瞧瞧。”赵八一声大叫:“石香主,怎能这样做?” 石香主道:“什么这样做那样做,总得有一人要进去吧,不是你就是他,这洞低矮狭窄,你身材矮小,你去最合适。”另有一人道:“谁叫你发现了这洞,不是你去谁去?”又一人道:“真笨,你发现了不出声不就可以吗,这叫自讨苦吃,谁也帮不了你。” 赵八道:“石香主,你洞怎么也不可能藏得有人,往里叫几声就可以了。”石香主骂道:“滚你娘的猪脑袋,你如是逃犯,躲在里面,我们在这儿叫上几声,你是不是就会出来?”赵八道:“可如他们在里面,我必死无疑。”石香主道:“为神风教,为我们英明神武的教主献身,这是我们做教徒的荣誉,你家人也为因你而贵而光荣,多少人想献身而不得,快把握住这个良机。” 赵八呐呐的道:“这个献身的机会就留给旁人吧,我,我贡献出来。”旁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干了,纷纷喝道:“再哆嗦,现在就把你绑起来,交与罚罪堂。”“到时不单是你一人受死,全家人都要因你而受累,自己想清楚罢。”“你今天愿进是进,不愿进也要进,何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爽快一点,何况进去未必便死。” 赵八在众人威迫利诱之下,无路可走,只得点着一根明灭不定的半生木头火把,哆哆嗦嗦的弯身钻洞。他心中慌张,持着火把的手在不住颤抖,石香主在外面叫道:“一直往里走,走头尽头为止,等一下还要派一个人进去,要是发现你欺瞒教主,全家处死。” 赵八边走边口里念叨着:“别怕,别怕,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连鬼也没一只。”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火把差点熄灭,耳中似是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隐隐约约见到前面一个绿衣女子,披头散发地站在洞里头,接着脖子上又是一阵冷风拂过,手中火把熄灭,赵八心中猛然打一个突,女鬼!他心中狂跳,不敢再留,转身便狂奔出去,额头肩膀膝盖在岩洞里撞了数下,也浑然不觉痛,惊叫着从矮洞钻出。 出得洞,众人见他额头上高高肿起二块,鲜血渗出,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全身颤抖停不下来,惊道:“赵八,在里面见到了什么,如此慌张?”赵八道:“鬼……鬼……绿衣女……女鬼!”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里面有绿衣女鬼?”赵八牙齿打战,格格之声甚响,答道:“是……是!”石香主骂道:“去你妈的,世上那有什么鬼,妖言惑众,要真有女鬼,我现下就要你进去把女鬼拉出来。”赵八一听,双眼翻白,当即晕了过去。 石香主道:“我驰骋江湖数十年,可从未见过有什么鬼,再派一人进去瞧瞧,铁蛋,平时你最大胆,你进去瞧瞧。”那个叫铁蛋的人道:“石香主,我信有鬼,你不信,你去看好了。”石香主喝道:“你不要命了,跟我讨价还价,要你进就进,啰嗦些什么。”那铁蛋却没赵八那么好欺负,顶嘴道:“赵八都吓晕了,出了人命,是不是你要负责,人人都瞧得是你逼死赵八的,兄弟们都亲眼见到,是不是?看你回去怎么跟李堂主交待。” 众人平时就对这个颐指气使的石香主十分的不满,此时听得铁蛋站出来挑衅他,纷纷站在铁蛋一边,指责他盲目带队,胡搅蛮缠,逼死下属,要到李堂主那里告状,一人道:“你是有困难下属上,有好处自己捞,那个香主如你一样?”刚刚被打的那人也道:“人家其他香主都身先士卒,体贴下属,和下属打成一片,你却是害死一个兄弟还不够,又要再害死一个,跟着你大伙儿心寒,你不配做我们的香主!”“别个堂主的人问我们是那的,我们直说是李堂主的人,如说是石香主的部下,可真丢不起那人。” 石香主听得众人对他的指责,脸上一阵青,一阵绿,又是一阵白,一阵红,如开染坊一样,大喝一声:“你们想造反是不是,好,我去李堂主那儿告你们不听号令,将你们全部革职,打上五十大板。”铁蛋道:“要去快去,我们等着你,看看李堂主是革我们还是革你,你可要想清楚啊,石香主。”另一人道:“我们早就想换个香主了,你不去告我们,我们也要去告状,看看谁怕谁。”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只女鬼 石香主气得全身发抖,虽然暴跳如雷,但心中却明白得很,现在一众下属群情汹涌,与自己作对,事情捅了出来,自已非被臭骂一顿不可,甚至被革职也大有可能,绝不能与他们彻底闹翻,可是这脸子却往那儿摆好?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终于立下决心,大声道:“好,你们都没胆子进洞,便由我来进洞给你们瞧瞧,若是有鬼,我把她捉了出来!” 说完点上赵八手中的火把,猫身钻入洞中,他一步一停,慢慢行走,口呼:“去你妈的女鬼,我心中有神佛,可不惧你。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竟然念起了道具士驱鬼的“杀鬼令”。 当他走到赵八见鬼的位置后,一声声悲切的嘤咛之声,若有若无的传来,他大着胆子举起火把,果见前面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他头皮起炸,壮胆喝道:“你是谁,快快给我转过身来!”没见到那女子转身,突然背后似有人在拉自己衣领,心中大骇,急忙转身回头,却那里有见到什么?这时耳中传来那女子尖锐而悠长的声音:“你是谁,怎么来打扰我的修炼,你带了元宝蜡烛香来没有?” 石香主一颗心狂跳,连忙转身,这时那女子已转过了头,只见她头发乱垂,双眼流下两行血泪,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那火把火苗摇摆将灭,石香主连忙收了回来护住火苗,心中只道:“不怕,不怕,都是假的,全是幻觉,我一抬头她就不见!”待得火苗定下来,勉力举起火把照去,绿衣女子是没见着了,可眼前两尺之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黄衣女子,肤色惨白,舌头伸出,双眼圆睁,正脸无表情的盯着他,这一下石香主再也镇定不下,大叫一声:“鬼啊!”丢下火把,转身狂奔。 可他却忘了自己是在石洞里,才没奔出几步,便一头撞在崖壁上,只痛得他眼泪鼻涕齐流,可当他听得背后吱吱的笑声时,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急忙伸长手摸索着冲出洞,在洞壁上接连几下撞击,比起赵八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终于见到洞**进来的光线,再也忍不住,飞扑而前,从洞口如狗般爬出,出了洞,还连爬了一会,才直起身连续叫道:“有鬼啊,鬼啊!”众人见他狂呼乱叫的样子,无不骇然大惊。 此时赵八已醒了过来,看到石香主惊秫模样,颤声叫道:“石香主,有没有把绿衣女鬼拉出来?”众人一听,心中都突的一跳,连忙瞧向洞口,怕有女鬼跟出,不由自主迈动脚步,远离洞口。石香主神情癫狂,叫道:“黄衣女鬼,黄衣女鬼盯着我!”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在胡语,众人连忙上去抓紧他,按倒在地,让他冷静了下来。 一人道:“里面真的有女鬼,怕不止一只,幸好她们怕光,不敢跟出来,这件事大伙瞧怎么办?”石蛋道:“这女鬼闹事之说传出去没人信,咱们还会被别人笑话,可事实又摆在眼前,现在山上草木皆兵,在这节骨眼上,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谁也别说,千万别漏了风声,知道吗?”众人齐声道:“就这样,就这样!”石蛋又说:“要是谁传了出去,里面两位女子受到打扰,她们晚上一定会出来找他,会把他舌头扯了出来,怪他多嘴多舌,明白了没有?”众人听了齐齐点头,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舌头被扯。 这时那石香主也渐渐回过神来,听得石蛋如此安排,想起自己适才失态丢人的模样,心想这事千万不能到处宣扬,连忙道:“对,对,石蛋说得对,你们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等着以后变哑巴。收兵,等过几日这逃犯之事淡下来,我请大伙儿下山吃饭喝酒,逛窑子也包了,一条龙服务,让各位爽快个够。”众人忘了害怕,齐声道:“石香主此话当真?可别只逗我们开开心。”石香主道:“要是我说虚言妄语,就教里面的女子把我的舌头扯了出来!”众人齐声欢呼,叫道:“石香主这才像话!走吧。”临走前,十余人向洞口远远一拜,口中念叨:“有怪勿怪,小孩子不识世界,得罪,得罪。” 这石洞里那有什么女鬼,实是李逸航和罗云演的一场好戏,简单得很,就是罗云在前吸引赵八和石香主的注意力,李逸航躲在黑暗处里扇风扯衣领,然后又突然钻出来吐舌头,虽然没什么难度,效果却逼真得很,将两人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逃出洞。 二人见神风教人员远离,都忍不住乐了起来,李逸航笑道:“罗小姐,这是今日的贡品,三根长蜡烛,两根短香,你趁热吃了吧。”罗云笑道:“王八蛋,咒我三长两短,李姑娘,本小姐今日胃口不好,都赏了给你。” 两人笑闹一阵,罗云道:“怎么样,还呆在这儿吗?”李逸航道:“这真是难作出抉择,在这吧,又怕再有人来,不在吧,又不知去那儿躲好。”罗云道:“估计今日不会再有人来这儿,咱们先出去在大石后藏好,瞧清了情况再作打算。” 果然一日下来,真没人再上这山顶,二人躲在巨石后,轮流睡觉,跟着海阔天空的聊起来,直聊到口干舌躁太阳也没下山,罗云忍不住骂起来:“这狗日的太阳,还不肯滚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水喝才有饭吃?” 终于,天黑下来,可是二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杨兴湾来,罗云忍不住又发脾气,骂起杨兴湾王八蛋来,说道呆会见到他,非狠狠修理他一番不可。 第一百六十章 物归原主 李逸航道:“杨香主没来,也没叫人上来搜捕,可能是他有任务,走不开,咱们耐心等他便是,千万不能下去,咱们不知道那里有暗哨。”罗云虽饥渴难耐,但想性命要紧,咬咬牙又忍几个时辰。 直到丑时末,借着月光,终得见一人蹑手蹑脚走上来,李罗二人没看清来人是谁,不敢轻动,那人来到大石下,钻入草丛中,伏低身子“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了起来,果然是杨香主,李逸航在石头上叫道:“杨香主,我们在这。” 杨香主提了食物来到二人藏身之处,两人饿了一天一夜,什么也话不说,风卷残云先把肚子填饱,喝足了水,这才问道:“杨兄,怎么这样迟才来?”杨兴湾道:“兄弟们搜了一天一夜没见着你们二人,教主大发雷霆,叫我们将琅琊山庄翻了数遍也不肯罢休,现在也还是偷着来,我不能多耽,等下子就走。”李逸航道:“好,你小心些,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知。” 罗云将今早之事跟他说了,对他道:“你回去找石香主,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山洞,说一些女子冤死成猛鬼的故事给他听,让他明天后天都别来了。”杨兴湾点头离去。 果然第二天没人来,到晚上子时,杨兴湾又上来,他道:“我们神风教四大当家明天一早下山,想来他们认为你二人已下了山,要去追捕你们,明天正是逃跑的好机会。”李逸航道:“还不能走,我有个朋友一块儿被掳劫上来,要把她救了才能逃。”杨兴湾道:“是不是那个张小姐,我知道她关在那。” 三人密密商议,杨兴湾将所有要注意的事项全细细讲出来,最后还从怀里拿一张纸出来,道:“这是我画的逃生草图,你二人认真瞧,记在心里,看完后马上烧了。”罗李二人都是极端聪明之人,没多久便熟记于胸。李逸航道:“杨香主,你天亮前再带两套黑色衣服上来给我们换上,不然不好行动。”杨兴湾道:“我不能再上来了,这样,教主他们下山后,我便叫两名兄弟上来,你将他们制服后绑起来,可别伤性命,穿上他们的衣服即可。”李逸航道:“如此甚好。” 凌晨时分,果然有二黑衣人上到山顶,李逸航从后偷袭,将二人一一击昏,除了他二人衣服换上,将他们绑紧丢入山洞里。 二人下得山庄里,只见巡查守卫之人已不多,李罗二人照着杨香主所讲的道路处所,很快就摸进了神风教教主的寝室,李逸航左翻右翻,罗云问他找什么,李逸航道:“我的两柄剑被他们抢了,得拿回来。”期间碰上一个女子,李逸航将之绑了塞床底下。两人又翻了一会,仍是不见,却翻出四五本类似武功图本的书册,二人一一笑纳,塞进怀里。罗云道:”四当家不还在山上吗,去问问他。” 二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进了“枪之风”钱三笑的寓所,钱三笑早早起了床,送完四个兄弟下山后,此时正在书房里聚精会神看书,由于看得太入神,罗云捧了杯茶放在他桌上,还以为是丫鬟,头也不抬,拿起杯子就喝上一口,却不料那茶水滚烫,那里能下喉?他“啊”一声大叫,顺势将茶水吐出,舌头外伸,勃然大怒,骂道:“小芳,怎地茶……茶……”抬眼见着二人,顿时收口,骂不下去。 李逸航看着他瞠目结舌、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笑道:“钱四当家,咱们又见面了,在看什么书,怎地如此着迷?”罗云道:“一定是小黄书。” 李逸航伸手拿过来一瞧,原来是自己那本练腿的小册子,罗云知钱三笑受伤无力,几脚将他踢倒在地,又补了数拳,骂道:“叫你他娘亲的敢绑架我罗小仙,害我吃这么多苦头,去死吧!”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登时钱四当家眼泪鼻涕鲜血齐流,罗云还不解恨,朝他脑袋瓜上又是几脚,直将他踢得晕死过去。 二人在房间里一搜,果然见着两柄剑,李逸航道:“终于物归原主。”将钱三笑绑了藏好后,罗云出去对那些个丫鬟道:“钱四当家也要下山,这几天就不用等他了,书房重地,闲人莫进,知道了吗?”从来没有神风教低级弟子敢这样对她们说话,几个丫鬟一脸疑色,张大了嘴,罗云又道:“别多嘴多问,秘密任务,走漏风声,卖你们去窑子青楼接客。”几名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噤若寒蝉。 二人这就准备去救张美兰,这个任务难度大些,总不能硬杀硬闯,李逸航思索良久,道:“有一个办法,借四当家之命令提张美兰出来。”罗云道:“此法可行。”叫丫鬟打了一盘清水来,罗云关上门,把钱三笑拖出来,解开绳索,将他弄醒过来并扶他坐好,李逸航道:“钱四当家,你命重要还是张美兰命重要?”钱三笑当即明白二人意思,眼见剑尖在自己鼻子前晃动,说道:“你们若敢杀了我,教你们从此以后没一天日子好过!”罗云笑道:“你看我二位小爷大闹琅琊山,就知道我们是混世魔王转生,从小吓大的,怎地头脑这等不清醒,还说这些无用恐吓之言?” 李逸航道:“钱四当家,我上次没取你性命,这次也不想取,但你得照我吩咐去做,如你不识相,让我救不了老婆,那我只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不是开玩笑。”钱三笑看着二人,想想自己身娇玉贵,富贵之路还长,何必为了张美兰受死,只须留得性命在,这个大仇最终能报。点了点头,道:“好,我照办便是,我叫人把张美兰提到大堂上,可不能提到别院里头,这个你们可得明白。” 钱三笑让丫鬟唤来区堂主,隔着窗子对他道:“区堂主,我有话要审问张美兰,你把她提到大堂上,等一下我过去。”区堂主应命而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狐假虎威 李逸航道:“钱兄,你如此爽快,是个男子汉,李某佩服,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你写一张手谕,就说是奉教主之命,要把张美兰押下山去,诱捕二名逃犯云云。”钱三笑道:“假奉教主之命行事,罪大恶极,这恕在下不能应承。” 罗云道:“我在你大腿上扎上两刀,逼迫你行此事,相信陈教主念在兄弟情义上,不会怪责你的。”说着手中匕首挥了挥。 钱三笑无奈,只好照做,写好纸笺,盖上了他四当家的印章。李逸航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突然问道:“钱四当家,你们神风教跟白如虎有什么过节,怎地将他杀了?”钱三笑一怔,道:“白如虎?白如虎是谁,没听说过,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可没杀什么白如虎。”李逸航道:“但为什么江湖中盛传白如虎之死,是你们神风教所为?”钱三笑道:“滚他奶奶的,我们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是那个臭狗贼谁传的?如此张嘴诬赖,可恶之极,日后得要好好找他算账。” 李逸航哦了一声,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罗云问他道:“你们为什么连我也劫持,想干什么?”钱三笑道:“我们没见过像你这样俊美风流的少年,打算开拓一下事业,瞧瞧有没有人要买美男子,便顺手,顺手抓你了回来。”罗云骂道:“日你臭狗屎,连你小爷的主意也敢打,真是老虎头上抓蚤乸,太过胆大包天。” 李逸航把钱三笑捆缚好,塞住口推入床底之下,拿了他的令牌与银枪作信物,大踏步走入大堂,其时张美兰已在堂上等候。李逸航走到区堂主身边,将纸笺和令牌给他看了,区堂主不敢有丝毫怀疑,叫人松了张美兰的脚锁,目送三人下山,罗云和张美兰走在前,李逸航怕张美兰惊呼,行在后面不让她见着。 二人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一路之上不断往后望,怕有追兵,行得一程,见前后无人,李逸航在身后轻声道:“张姑娘,张姑娘。”张美兰一怔,停下脚步,颤抖着回过身子,见到的正是李逸航,大喜之下,直想扑进他怀里叫唤出声,李逸航连忙道:“别激动别出声,演好这出戏,下了山再说。”张美兰眼中满是泪水,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不会抛弃我的,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你会以这种方式,这种高明的方式,我……我实在……太高兴了,太出乎意料!”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李逸航道:“受了委屈没有?”张美兰道:“没有,他们没对我怎么样。”李逸航道:“那就好,别说了,下山后再细谈。” 一路畅通下山,途中过了三道关卡,还遇无数明哨暗哨,但他们见得手谕令牌,全都深信不疑。出了最后一道关卡,三人往西行,都是长长吁了口气,正想大声欢呼,突听得马蹄声响,一匹马急奔而来,倏忽间便到了眼前,三人连忙避让,那马如风般驰过,李逸航没能看清马上乘客的面貌。三人没在意,可刚行一会,马蹄声又响起,这是从后而来,三人回头一年看,原来是适才那马调转头奔回来。 李逸航心中感觉不妙,道:“可能有变,快往树林里走。”说完拉起张美兰,钻进道旁的林子里,可那马来得好快,也驰进林子,马上乘客哈哈大笑,叫道:“臭小子,原来你们在这,可找得我们好生辛苦!”正是神风五子当中的“过山风”何连城。他话未说完,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进而下,挺剑刺向李逸航。 原来神风四子下山后,老大陈明灼左眼皮跳个不停,心中老是放不下,混身不舒服,总觉那里有问题,后来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在担心若是那个李平和还在山上怎么办,那不是被他一锅端了吗?于是急叫三弟何连城回山镇守,却不料何连城竟在回山途中碰上了三人。 李逸航领教过何连城的厉害,自己不是他对手,将张美兰一推,着地打滚。可是他这一推完全是多此一举,何连城根本是冲着他而来,李逸航这一推,自己闪避便慢了些,背上被剑尖划了一下,幸好背上有玄铁剑挡了一下,才没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顾不得疼痛,刚翻身起来,何连城又已长剑刺来,喝道:“小子,这次可不会让你逃脱,受死吧!”李逸航只觉眼前剑光闪烁,根本看不清剑尖在那,只得不住后退,何连城步步进逼。林间地势高低不平,敌人攻得又急,无丝毫可想余地,李逸航快速后退时不慎跌倒,眼见长剑挑来,脑中没有细想,抽出后背长剑,连布条也不及解下,挥剑便往剑光中心刺削去,只盼能挡得几下,以便争取些少时间跃起逃命,虽然之前跟李楠学过两套剑法,可两年过去,一直没摸过剑,也不再练过,早忘得七七八八,可说是相当于没学过剑法,随手挥出,毫无章法。 只听得铮铮铮几声脆响,布帛翻飞,何连城手中长剑断成数截,右手也被刺中,连断剑也握不住,松手跌在地下。原来是何连城见得李逸航摔倒,知道机不可失,不能再如上一回般失手,当即急攻过来,他是抱着一击必中的心态攻上,全无留手余地。见李逸航拿着布棍挡拆,心中冷笑:“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如李逸航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寻常的兵器,何连城心中的冷笑,那是无比的合时宜,可他怎能料想得到,李逸航不但将张美兰救了出来,还把两柄宝剑也取回来,何连城长剑第一次挑向他认为的“布棍”时,手中三尺长的长剑断了一截,第二次相碰时,断剑再断,连上剑柄已不足一尺,第三次再挑,却不是断剑碰上“布棍”,而是自已手腕碰上了! “过山风”何连城一连串挑剑法施展之间,发觉手上越来越轻,叮当声声声入耳,骤然觉得不妥! 他刺向李逸航的这一剑,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剑法“风剑”中的一招。 风剑,何以为风,何以为剑?那便是一剑之出,剑身如风之轻,如风之快,如风之无形,如风之无处不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正确选择 而他刺向李逸航的这一剑,又是“风剑”剑法中的精华所在,名称唤作“狂风三叠”,这一剑字面上虽只一招,其实是三招,三招连贯而发,一气呵成,发了第一招,第二招必出,第二招使出,第三招也是停不来,一招既出,三招必完,一招比一招强,一招比一招快,端的是威力强大无比。但这“狂风三叠”也有弊端,如不使完,施剑者轻则内力受阻呕吐,重则喋血当场。 闯荡江湖二十余年的何连城,这“过山风”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他将“狂风三叠”前两剑使完,第三剑如若再刺出,手腕非碰上那条匪夷所思的布棍不可,可此时第三剑已顺势使出,停不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何连城脑中电光连闪,想到右手断了后,那就如废人一个,一生心血化之东流,绝对不能断,不能断!如何才能不断? 这第三剑一定要使出,停不下来,可当手中无剑却又如何?他没有时间再细想下去,当即撒手果断抛却断剑,手中无剑,第三剑就无谓使出与不使出,就是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手腕急抬,终于只在布棍上轻轻一划,可就是这轻轻的一划,腕上已是血色殷然,涔涔鲜血随手臂的急挥而甩到了空中,李逸航身上溅有,抢过来要拼命的张美兰衣衫也溅有,连在背后欲搞偷袭的罗云,脸上也溅到了。 李逸航这一剑的挥出,可说是盲使,不是自己的剑招有多厉害,而是对方把手腕送来!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李逸航反应过来,对方手中无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虽手中有利剑却不会使,铁脚第四式“平沙莽莽黄入天”顺势而为,身子弹起,攻向何连城。 何连城比钱三笑武功内力修为强多了,岂会轻易让他得脚?当即双腿急蹬,如一支箭般纵身后退,他避开了李逸航的攻击,可没料到背后还有一个悄悄掩上来的罗云,等得发现时,罗云手中鱼龙短剑已刺向他后背!但何连城不愧是是神风教的老三,百忙中左掌拍向罗云脑袋,攻敌之不得不救,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罗云当然没有那舍己为人的觉悟,短剑横切,斩向敌人挥来的左臂,瑟瑟声响过后,何连城大叫一声,碰上鱼龙锋刃的前臂,手骨应声而断,只还剩些少皮肉相连,没有飞离身体,何连城这一痛真可谓是入心入肺,可他那敢想那么多,那有时间去感觉疼痛,落地之后,转身狂奔逃命,连马儿也不要了。 李逸航死里逃生,见何连城急逃,自己本跑不过他,也压根儿没有追他的打算,说道:“大家没事吧?”得到肯定的短答复后,道:“咱们已经暴露,等会儿便有大队人马追来,咱们分开逃吧,罗云你和张姑娘骑马先走,我在这儿引开他们。”罗云道:“好,这把短剑我先拿着护身,下回见着再还你,张小姐,上马。” 张美兰却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李逸航道:“这时候别婆妈了,保命要紧。”张美兰摇头道:“要死也跟你死在一起。”脸上神色坚定,毫无商量余地。罗云见张美兰漂亮,早动了色心,叫道:“张小姐快上来,骑马逃得快,跟着我安全。”张美兰道:“这位小哥,你先走,我要跟李公子一块。”李逸航没有办法,便道:“好罢,你就跟着我,罗兄,咱们寿州相见,我一个朋友住在你家里,你若有命回去,就好好练一下咱们搜到的武功手册,别浪费时间了。”罗云点头道:“你给我打击很大,放心,我会改过自新,后会有期。”说完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李逸航道:“张姑娘你可大大错了,跟着我太危险,不多说跟我来。”罗云往西而奔驰,他却带着张美兰走回头路,往琅琊山方向而行,当然不是沿来时的大路,乃是循小路而行,见到村屋,不管什么偷盗抢劫的束缚,入屋明抢了两套衣服,急急换上,涂脏了脸,扔下从神风教弟子身上搜来的二两银子,迅速离开。 张美兰问:“怎地返回琅琊山?”李逸航道:“神风教众人一定会在适才的林子里向西呈扇形搜查,咱们对此地不熟,他们的眼线耳线又多,遍布大街小巷,如往西逃,过不了一天,必会被发现。”张美兰道:“在他们眼皮低下,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反而就安全多了。”李逸航道:“不错,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两人穿一身农家衣服,脸孔又脏,路上当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行了半日,二人已绕到了琅琊山的东南面。天色渐黑,李逸航道:“咱们不能去镇上留宿,只能在荒郊野外找地过一晚。”可找了良久,也没找到适合过夜之地,又不敢投宿当地农户,只好在野外山边找一处背风干爽之地,勉强过了一晚。 第二日,李逸航带着张美兰往东南方行,张美兰道:“莫非回江宁府?”李逸航道:“不错,此时那儿正是最安全之地,不过你回钱庄会齐王公子之后,得马上离开江宁,去那都行,最好回汉阳,邱小姐的木兰山绝对安全,有青竹帮护着你那就绝对安全,记得走时不要再经滁州。”张美兰没有说话,李逸航没留意她脸色的变化,兀自说个不休。 远离琅琊山后,二人仍然不敢投店,只在破庙祠堂里过夜,果然一路无事,但却苦了张美兰,自小到大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吃的苦头多,可她不愿衰给李逸航瞧,一路上硬是一句怨言不发,打扫收拾的事还抢着做,引得李逸航刮目相看,连声称赞。 终于到得江宁府城内,李逸航对她说:“你回来之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不知钱庄里有没有神风教的眼线,须得小心在意。”张美兰不想让李逸航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道:“钱庄里头的人武功都不高,我怕万一他们又找上门来,没人抵挡得住,要不,要不你送我到邱姐姐那儿,好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临时起意 李逸航道:“在琅琊山上这么一闹,我和神风教已结上了大梁子,他们现在必然对我下了追杀令,你现在已不是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只要小心在意便可,你跟着我,危险性反而更大。”张美兰心想不错,自己跟在他身边只会拖累了他,便道:“那你路上千万要小心,我过两天就动身去木兰山,你有了时间,就去,就去探望……就去木兰山上玩好吗?”李逸航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去木兰山探望你,我有个好朋友就是青竹帮的,可想死他了。”张美兰眼中闪现喜悦光芒,低声道:“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 李逸航拍响钱庄大门,过一会儿,有仆人打开门,李逸航道:“王不凡公子在吗?”仆人道:“在的,二位是?”李逸航道:“你叫他出来就是,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转头向张美兰道:“我就不见他了,免得他生疑了心,告辞。”正想走,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二本册子,是从“龙卷风”陈明灼那来顺手牵羊弄来的武功册子,随手拿了一本《素女经》给她,说道:“这本小册子看名字怕是练内功的,送了给你罢。”张美兰接过来翻看几页,脸上红云掠过,把册子还回给他,说道:“这本我不要,看看另一本。”另一本是练剑的册子,名叫《东周古剑》,李逸航道:“张伯父以使剑而闻名,你的剑术也一定了得,有空就练练这一本剑谱,不知其中记载的剑招高不高深,不管怎样,有好过没有。” 张美兰羞红了脸,道:“原来在家里,爹爹叫我练功,总是很不情愿,总以为自己的武功很了不起,又想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好武功有什么用,此番出来江湖闯荡经历过,才知道以前学的全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教李公子见笑了。”李逸航道:“我那有资格笑你,令尊剑术高明,虎父无犬女,你肯定也不差,只是缺乏实战经而已。告辞。“转身便走。张美兰追上几步想叫住他,最终没有叫出来。 离开钱庄,心道:“这神风教虽然做尽坏事,却跟白如虎之死扯不上什么关系,看来这一条线索是断了,查找真凶又变得毫无头绪,要是能找到师父,就可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可是茫茫人海,又去那里找?师父若是精神回复正常,又必然躲起来练功,要找到他就更加难上加难。” 左右无事,他决定先回一趟家乡,于是从江宁府南下,到达宣州时,想起芷菲的师父蒙女侠曾经说过,光复教在杭州设有分部,寻思:“光复教有统一中原武林的野心,在江湖中掀起了腥风血浪,如让他们阴谋得逞,天下武林、良民百姓必遭劫难,反正杭州离此也就几日路程,过去瞧瞧能不能打探些消息。”当即调头向东,往杭州行去。 到达杭州城,向人打探光复教,路人要不茫然不知,要不脸色古怪,闭口不应,心想:“我问这些路人甲,路人乙,他们不是江湖人士,怎么可能知道,看来得先找到杭州这边的本地门派,再向他们打听,才是正路。” 在客栈向掌柜小二打听,立马就给出了杭州城内比较出名的几个武林门派或人士:“海宁神拳门,阳武帮,郭氏八卦掌,远安镖局等,分别问明地址,便首先去寻海宁神拳门,边走边想:“按照光复教的尿性,这些稍有名气的门派,只怕都已经被他们收复,探问时可不能开门见山,得想个委婉的法子。”想了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一晚不是听杜通他们三人说起过,光复教已收了铁脚门,我何不扮作是铁脚门的弟子,过去撞一下大运,就当他神拳门已被收复,张口就问光复教在那儿,如他们还是独立自主的,只须道歉几句即可。好,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脚程加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规模宏伟的大庄园外,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二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旌旗,风吹旗飘,发出飒飒之声。大门牌匾上写着“神拳门”三个大字,李逸航道:“就是这儿了。”心中又想:“不知这块匾,可有给光复教的人踢下过没有?” 刚走到门口,便被一名汉子拦下来,问他道:“这位兄弟,你找谁,有什么事?”李逸航道:“大哥,麻烦你跟谭掌门禀报一下,说是安徽铁脚门弟子求见。”那名汉子道:“铁脚门?”李逸航道:“对,谭掌门知道我派的。” 那人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过一会就叫李逸航进厅等着。李逸航在厅上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下不禁烦躁,心想:“谭掌门,你要不肯见我早说啊,我去找下一家,现在被你拖着,走不是,不走不是,气死人。” 正等得混身不自在,终于一声咳嗽后,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只见他身穿短衣,脚穿便鞋,一副武人打扮,手臂不粗,两只手掌却奇大,估计握成拳头,得有茶壶大小,真不愧是练拳出身。 李逸航站起身,向他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说道:“小的是铁脚门的弟子李平和,请问阁下便是闻名四海的神拳无敌谭掌门吗?”那人道:“不敢,在下正是谭四,李兄弟,请坐下来说话。” 坐定后,神拳门掌门谭四道:“李兄弟,敝门与贵派从无来往,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逸航道:“不请到访,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谭掌门见谅,是这样的,我和一位师兄受掌门人差遣,来杭州光复教叙事回命,却不料临到杭州,我师兄不幸得了急病,连光复教位置所在也没来得及给我说,便去世了,我想未完成师命,绝不能回去,听人讲起谭掌门交游广阔,见闻极富,想必知道光复教的所在,因此冒昧拜访打搅,还请谭掌门指点一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荒唐借口 李逸航心想:“你神拳门若已归顺光复教,遇到同样是光复教麾下的铁脚门弟子问路,不可能不说。” 谭四道:“原来李兄弟是为打听光复教所在而来,真的很不凑巧,在下也不知光复教的据点在那,帮不了你,请李兄弟去问问别家罢。”李逸航心中诧异,料想他不可能不知,但人家既然不肯说,难道要低声下气的求问?当下便起身告辞。 李逸航从神拳门出来,又以同样的借口去问阳武帮,郭氏八卦门和远安镖局,回答都是是一样:“不知道。”李逸航心下奇怪,难道这几家门派,都如振威武馆一样,光复教瞧不上,没有招安他们?可瞧那谭掌门,卢帮主,郭掌门,黄总镖头等人,个个武功均不低,只怕都不在邱帮主之下,难道当中别有隐情? 见天色不早,回到客店,拿出怀中两本册子,翻开第一本《素女经》小册子,发现里面全是各式男女**姿势图,每图皆有详细注解,说明如何如何才能共达巅峰,李逸航不禁气得大骂:“陈明灼你这老王八蛋,怪不得你专做逼良为娼之事,原来你竟有这等嗜好,还以为是什么武功秘芨,却原来是这下流东西,我呸!”又想:“糟糕张姑娘翻看了这本素女经,她会不会认为我是好色之徒,专门拿这本小册子来调戏她?”想想当时她翻书时的情形,好像除了脸色稍红之外,并无卑夷之色,登时放下了心。 “幸真那本《东周古剑》翻过真是本剑谱,如也是这种污秽图画的话,那可丢光了脸,下回见到她都抬不起头。”翻第二本册子,封面上什么也没写,内页全是经脉图与心法口诀,经脉图上还用红色箭头标明方向,应是指出运气方向,是一本修炼内功的秘籍。李逸航心想:“我已在修炼师父传的混元功,再练这无名内功就没必要了,恐还有冲突,到时送给罗云那家伙吧。” 他拿起那柄还未命名的玄铁剑,寻思:“若不是这柄剑如此神奇,我早丧生于何连城剑下,得把李楠大哥教的两套剑法重新练上,要不然配不上这柄宝剑。”李楠从邱维方手上学来剑法一套叫“连巫剑”,另一套叫做“养夷剑”,都是“灵隐剑”郭临晚年所创的入门剑法,简单易学,因此李逸航在木兰山上只一个多月,便将李楠授他的这两套剑法学会,此刻再练习使出,略觉生疏,可使上几遍,又已是得心应手。 他心下暗忖:“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多如牛毛,可不管是精妙还是简单的剑法招式,都有固定的套路,如“养夷剑”的第八招“燕子掠檐”,长剑要刺的是对方咽喉,但敌人有高有矮,咽喉位置也就各不相同,可是李大哥却要我长剑一定和手臂持平,否则就不是“燕子掠檐”,可当真按李楠大哥说的使剑,如对着太监僵尸那样高大的人物,我长剑只能刺到他胸口,如对手是个矮子,则我可能连他头皮也碰不到,那出这一剑还有什么用?不是大违这一招的剑意了吗?依我看来,使招式是绝不能生搬硬套,随机应变、见机行事才是使剑的关键所在。” 又练又想,又想又练,不知不觉已到子时,正在沉迷于武学之中,突听得窗外有人笃笃地在敲击,李逸航心中奇怪:“在这地方谁会找我?”打开窗子,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窗户跳进房来,向他拱手道:“小兄弟,你是铁脚门的弟子?”李逸航道:“正是。”那汉子又道:“你要寻光复教相复命?”李逸航道:“没错。”那汉子道:“好,你跟我来。”说着又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李逸航却没动,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你?”那汉子道:“我就是光复教的人,你要找光复教,跟着来就是。”李逸航心念一动:“我找光复教的事,你们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四个门派里面安插了光复教的眼线?”又想:“我找他们了解除光复教的所在,只想旁敲侧击探听些信息,可不是要亲上光复教内部,此刻你叫我跟着去,我对铁脚门的人和事以及所在地等什么都不知道,被问起事来必然穿煲,可不能跟你去。” 当下说道:“夜色已深,我不惯走夜路,等天亮了再说吧。”那汉子听到他这句话,惊愕得差点晕了过去,江湖人士,武林中人,可没那一个不走夜路,不惯走夜路,这人以如此荒唐的理由来搪塞,当真不知他想搞什么鬼。汉子满脸疑色,道:“怕什么走夜路,又没鬼怪,你跟着我便是。”李逸航摇摇头,道:“什么没鬼怪,你瞧不见而已,我自幼开了天眼,一到晚上,荒郊野外全神神怪怪不计其数,吓死人不偿命,而且我现在又不想找了,你回去吧。” 那汉子显然不知如何是好,这么神奇的家伙,长这么大个还是第一回瞧见,怔怔望他一会,无可奈何转身离去。 李逸航等他走后,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该怎么办,是否要躲一下?”拿不定主意,坐下来细想:“我现在肯定在光复教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那能躲开?还是顺其自然,随机应变罢。”那汉子走后却无人来再打扰他,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边刚露出一丝曙色,李逸航昨晚没睡好,直到凌晨才睡死过去,睡得正香时,门板上有人在敲击,他迷迷糊糊去开了门,看清来人后,一下惊醒过来,门口站着的人正是那天晚上在木子店镇上曾交过一次手的“双刀使者“杜通! 杜通却认不得他,只听他喝道:“臭小子,现在天亮了,鬼怪都回地里睡觉,这可跟我回去复命了吧?”李逸航心中暗道:“糟糕,怎地会惹上这人亲来‘迎接’?可怎么办好?”知道逃不掉,便道:“请问阁下是谁?跟你去那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黄书闯祸 杜通道:“我是光复教的人,你说去那里?走罢。”说完一把抓住李逸航左手手腕,转身便走,李逸航不敢不跟,随着他出了客店,只见外面还有数人数马,李逸航上了马,随着众人出南门,驰得二十余里地,进入一处山谷,山谷很大,里头有不少建筑和大树。整个山谷笼罩在轻纱般的薄薄桑烟之中,若隐若现的白墙青瓦在桑烟的映衬下显得迷离神秘。 李逸航无心欣赏这神仙般的景,心中只在想应对之策。众人在一座构建宏伟的宅第前落马,行入大厅后,只见里面已坐满了人。李逸航心想:“怎地这么隆重?我这随口编出来的借口竟然会引起他们极大的重视?” 李逸航被带到一个老者面前,老者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铁脚门下了弟子?”李逸航想不认也不行,点头道:“是的。”老者又问:“你师父是谁?卢掌门派你过来有什么事?”李逸航道:“我师父是前任何掌门,卢掌门叫小的过来通知一位姓杜的堂主,他要的那本《铁脚铜腿十三式》找到了。” 那老者向杜通道:“杜堂主,你有向他们要过这本册子吗?”杜通道:“禀报龙长老,在下和邓刘两位堂主去收铁脚门时,确实向他们问了问这本镇门秘籍的所在,当时的代任掌门卢志曾说,秘本和虎牌都由何掌门随身携带,何掌门在木子店镇被杀后,两样宝物便不翼而飞,想不到现在竟然找回,当真可喜可贺。” 龙长老道:“小兄弟,卢掌门派你来,除了这事之外,还有其它事吗?”李逸航道:“禀报龙长老,没其它事了。”杜通向他道:“那本秘籍在那,你带来了没有?”李逸航心想:“虽然那本册子我已经是滚瓜烂熟,却也不能便宜了你。”便道:“我们做弟子的,那敢随身携带本门重物,卢掌门只是叫我来通知你,至于秘籍在那,小的不知道。” 杜通也没指望他随身携带,又问他:“昨晚你为什么不肯来安逸谷?”李逸航道:“同行的师兄不幸离世,我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江湖阅历经验,怕受骗上当,误了掌门人交给我的重任。” 龙长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年青人头一次出门,谨慎从事没有错,山上最近有什么事没有?”李逸航道:“山上一切正常。”龙长老道:“那好,小兄弟你风尘仆仆的过来,便在这儿歇上两天再走不迟,来人哪,将这位小兄弟带下安排一间房间休息。” 李逸航心中窃喜,想不到这样就轻轻松松的骗过了他们,先前真是白担心了一路。他安顿好后,便溜出房间,在这安逸谷内四处游荡,看着那谷内的小桥流水,假山园林,花树楼阁的自然人文美景,心想:“这安逸谷确是个好地方,光复教的人可真会选择据点,赵长老以湘西第一神山天门山为分部所在地,而龙长老呢,则以眼前这神仙境地为根据地,眼光都不差。” 徜徉于如画似诗的美景当中,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涧处,李逸航找了块稍大的石头,坐下来,听着水声,微风吹拂,晒着和煦阳光,只感到说不出的惬意畅怀, 突然间平静水面上银浪一分,一人的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李逸航眼光瞧去,那人脸面侧对着自己,长发垂肩,颈背洁白,乃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她把头发一甩,前面酥胸更是若隐若现,李逸航心中叫道:“糟糕,原来有女子在此游泳,我竟然闯了进来。”想把头转开,可是颈项却如生了铁锈一般,竟丝毫扭不动。 这时那女子也发现了他,“啊”的一声尖叫“色狼!”身子立即沉入水中,李逸航连忙背个身子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游泳戏水,不是有意来瞧你的,我这就走。”那女子叫道:“不是有意的,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李逸航脸红耳赤,说道:“我想把头转开,可不知为何不听使唤,你千万别见怪,我什么也没瞧见。”说完要走,那女子道:“你怎么可能没瞧见,别走,等我穿好衣服。” 李逸航做贼心虚,怕她说自己偷看她洗澡,传了出去,丢铁脚门的脸倒没什么关系,可丢自已脸那就不好,没听她的话,急急忙忙迈步就走。 在山边转了几个弯,见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真是该死,刚才怎地没立即转头,竟然入了定一般,可恶,可恶之极,定是昨晚看了那本《素女经》害的,这书害人不浅,得要毁了它才好。”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那本《素女经》,正要撕毁,忽听得后面脚步声响,刚转过身,那人已追了上来,定睛一瞧,正是适才在河里戏水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本想追上来斥骂教训他,见了他的脸后,怔了一怔,突然叫道:“逸航,是你!真是你吗?”李逸航听她叫出自己名字,抬头认真看她,这才发现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孔,他又惊又喜,叫道:“陈姑娘,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眼前这人正是和他一块儿在墓穴里死里逃出生天的陈娟陈姑娘,一别经年,她变得更加妩媚俏丽,混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青春魅力。 陈娟见他果然是李逸航,喜不自胜,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先回答我,你是怎样来这里的?”李逸航也十分欢喜,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陈娟道:“好啊,咱们回河边聊。”突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册子,道:“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李逸航猝不及防被她抢走,想把册子抢回来,却见陈娟飞一般跑开了,李逸航连忙撒开双腿追上去,叫道:“陈姑娘,别看,不能看,儿童不宜,不不,是少女不宜!”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甲乙丙丁 陈娟道:“有什么书你能看,我却不能看的,我倒偏要看看。”说完展开轻功,奔得更加快了,李逸航那里追赶得上她,不一会儿便被甩了一大段距离。等李逸航赶来到她身边,陈娟已将书翻开瞧过了,她红着脸,不敢瞧李逸航,低着头将书塞回给他,说道:“真是羞死人啦!小小年纪你竟然看这些春宫图,真是坏得可以。” 李逸航大窘,嗫嗫的道:“我都说了少女不宜,你却不听,我当时把这本册子掏出来刚想毁掉它,你便抢了过去。”陈娟道:“你还说,将之随身携带,好时时拿出来翻看,拿出来学,真是想不到你,不但偷瞧人家洗澡,又看这些书,害得人家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 李逸航更加是手足无措,道:“陈姑娘,你别生气,实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不知你……”陈娟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道:“我没有怪你,也没生气了,你不用说了。”李逸航感到她的手细腻而洁白,柔软而温暖,整个人呆住了。陈娟看着他那木头人一般的模样,忍不住吃吃发笑,说道:“怎么了,我是不是长得太丑,把你吓坏了?” 李逸航这一句话没经大脑便溜了出来:“如果你也算丑,那天下的个姑娘个个都是母夜叉丑八怪了。”陈娟睁着清澈动人的眼睛,说道:“逸航弟弟你真会说话,把姐姐哄得好开心。”李逸航道:“我笨死了,对着漂亮姑娘,舌头就如打了结一般,什么话也不会说,你不怪我气闷,我就开心得很。” 陈娟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知将来那个姑娘能做你的妻子,她实在是太有福气,你人又好,嘴巴又甜,虽然是色迷迷有些少猥琐的样子,但却更加有意思有情趣,跟了你一定不错。”李逸航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自己好色猥琐,但显然没有责怪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赞赏,不由得有几分窃喜,内心一股冲动,脱口便要说:“我想要你做我妻子!”但话到嘴边,终于强忍了下来,转口说道:“我这么笨,也不知有没有女孩子会看上我。” 陈娟瞧着他,眼光温柔之极,直欲将他融化在心里,过了良久,才幽幽的道:“逸航弟弟,只可惜娟姐姐比你大,要不然,要不然我真的会……”李逸航听着这痴情的言语,心中一荡,什么顾忌也不管了,说道:“我不介意你比我大……”突听得背后一人说道:“娟妹,你在和谁聊天?” 二人一齐回头,李逸航又是大吃一惊,眼前说话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振威武馆学艺时的带头大哥洪仁海!二年多没见,他变得越发的成熟与冷傲。 洪仁海见到李逸航,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但他神情平静,淡淡的道:“你怎会在这里?”李逸航也压下脸上的惊讶之情,道:“我来安逸谷报禀报师命。”洪仁海道:“禀报师命?你是那个门派的?”李逸航道:“这个不便透露,还请洪师兄见谅。” 陈娟见二人相识,惊讶之情比二人更甚,问道:“仁海,你认识逸航?”洪仁海道:“他是我在江西南昌练武时的同门师弟。娟妹,走吧,我向龙长老讨教了几路剑法,精妙无比,我演给你看看。”陈娟道:“逸航,你也跟着来。”李逸航摇头道:“研讨剑法之事,我不便参与,还是留在这儿看看风景罢。” 陈娟见二人师兄弟在外地相见,神情冷淡,比陌路人更甚,知他二人可能有过节夙怨,便道:“逸航,我迟点再来找你玩,你住在那里?”李逸航道:“我不太清楚住的地方,只知屋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樟树。”陈娟道:“嗯,我知道那地,迟点见。”李逸航点了点道。 望着二人的背影,李逸航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暗想:“我认识了陈娟姑娘,洪仁海也认识了她,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不过这事实在说不上奇怪,陈姑娘是常德人,洪仁海出没于湘西,两人相遇相识,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他第一次尝到了酸酸的滋味,悄立于河边,任凭风儿拂过脸庞而不自知。 过了良久,他捡起自己见到洪仁海之时忙不迭扔在地下的那本《素女经》,说道:“这种书,早该毁了它,我却鬼使神差的带在身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若还带在身上,以后闹出的笑话会更多。”说完举手一掷,将册子往河里扔去。 他坐下来又想:“洪仁海从天门山来到这安逸谷,不知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来向那个老者龙长老讨教功夫的吧,如能打探些消息,倒是不虚此行,我深入虎穴,却不得虎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扔进河里的那本册子,并没有沉下水底,而是在河面上漂浮顺流而下,最后在河流拐角处的河滩上搁浅,李逸航望着书,心里想的却是洪仁海的事。眼看天色渐黑,心想:“得早点回去,不然天黑下来找不到路回去。” 不知什么原因,他竟鬼迷心窍向那河滩上走了过去,俯身拾起那本书,说道:“怎地这书不沉?”又把它扔在河中心,可仍如第一次般,那《素女经》浮在河面上,往下游漂去。李逸航越来越觉奇怪,干脆脱下外衣裤,钻进水里,把那本小册子拿在手上,游回岸边。顾不上穿衣,坐下来细看那册子,发现书页书皮都没没浸湿,想来是纸张上面涂了某种防水物质,使其不沉。李逸航道:“这图画当真如此重要,竟怕被水弄湿?”翻开一页一页仔细查看,并无发觉什么异常。里面仍旧是那令人心跳加速鼻血直流的春宫图。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月下幽会 李逸航搞不清这本《素女经》的玄机,拧干衣服,把书揣成怀里,回到住所。吃过饭后,又将《素女经》拿出来翻看,打开书页一张张拿起来在烛光前映照,发现那纸不透光,心道这书必有古怪,不知是不是那防水的物质将光线也隔绝,他把玄铁剑拿出来,用剑刃轻轻刮书页,果然给他刮了一层类似蜡的粉末下来,李逸航大喜,小心翼翼将一整页纸刮干净,发现那春宫图也随蜡粉刮下而消失,里面露出一张白绢。 放在灯下细看,仍然发现不了什么,于是将书页另一面的蜡质也全刮下来,那薄如蝉翼的白绢放在灯下,白白透透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李逸航不禁气馁,忙了两个时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令人心中不甘,又把白绢用水浸泡,拿出来一看,还是空白一片。李逸航忍不住骂道:“是那个王八蛋故弄玄机,搞出这唬人玩意出来,白白浪费老子大好的睡觉时光。” 正发着脾气,突听屋外头有人叫叫道:“逸航,逸航。”是陈娟的声音,李逸航心中一喜,将册子往怀里放好,推开窗子道:“娟姐,我在这儿。”陈娟道:“你出来。”李逸航道:“好!”把玄铁剑收好插在背上,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陈娟拉起他的手在前面领路,走了一会儿,来到一片小林子里,两人找了一块草坪坐下来,李逸航道:“娟姐,你不怕洪仁海发现你来找我么?”陈娟道:“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怎会怕他知道呢?”李逸航一怔,问道:“你们两个不是正在处对象谈恋爱吗?”陈娟道:“可以这么说吧,但处对象便不能和朋友出来聊天吗?而且我也不太喜欢他。” 李逸航哦了一声,道:“洪师兄武功高强,人又长得精神,你怎会不喜欢他?”陈娟折了根树枝,一截一截的折断,扔在地下,说道:“武功高有什么用?我觉得他脾气有点怪,除了武功,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从来提不起热情,似乎是没有情绪的石头一块,而且他所在的这个光复教,邪门得很,我就不喜欢,劝他离开,他根本不听,还说我妇人之见。” 李逸航转头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道:“洪师兄脾气秉性怎么样,我不敢说,但这光复教,不但邪门,野心还很大,要吞并整个中原武林,许多中小门派已落入了他们的魔掌,稍有不从的,便大开杀戒,江湖上许多悬而未决的灭门惨案,大多是他们犯下的。”陈娟吃了一惊,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李逸航道:“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对没有半句夸大其词的说话,还有,这光复教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勃勃野心。” 陈娟问道:“什么勃勃野心?”李逸航道:“我在这安逸谷内,本来不该说这些,但见你在这儿,不想这光复教误了你,便跟你明说罢,这光复教教主是个突厥人,突厥人你知道罢,他们早就对我华夏大宋富饶之地垂涎三尺,欲占为己有,而这光复教,可能就是他们打入我们中原腹地的一块楔子,一旦他们统一了天下武林,塞外的突厥异族便可能大举起兵,攻我大宋,而到时这光复教就作内应,四处起事,乱我阵脚,扰我军心。”陈娟不禁呆了,道:“那仁海在光复教内岂不是成了为虎作伥之人?”李逸航道:“你如能劝他脱教离开那是最好不过。” 陈娟沉默不语,一会儿才道:“我那能劝得动他,他还要叫我加入光复教呢,好在我坚决没有答应,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李逸航道:“这可能是我危言耸听,但光复教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的嗜杀恶名是逃不掉的。”陈娟道:“逸航,你怎么知道光复教有这狼子野心?”李逸航道:“我是听一位前辈女侠所讲。”当下把蒙月跟他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这次来这安逸谷,便是为探听消息而来,却不料在这儿遇见了你,真是巧得紧。” 陈娟问:“为探听什么消息?”李逸航道:“我没有什么具体要探听的消息,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教派,好为将来联合各门各派抗击光复教的野心而作准备。”陈娟道:“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对你有没有用?”李逸航道:“请说来听听。” 陈娟低声道:“咱们出了这片林子,找个开阔之地,以防隔墙有耳。”李逸航道:“要有耳早跳出来了,刚才我所说的那些话,那一句在他们耳中听来不是大逆不道?”陈娟道:“咱们边走边说,坐在这阴森森的林子里,教人害怕。”李逸航笑道:“好。” 陈娟拉着他的手,李逸航觉得不妥,可又不敢甩开她那柔软的芊芊玉手,握在手里,心下只感一片迷茫,魂魄掉了几个。陈娟望着远处的黑暗,道:“如果能永远这样握着你的手,那该多好!”声音幽怨,李逸航听了不禁怦然心动,说道:“娟姐,你愿意握多久,我便给你握多久。”陈娟望着他,问道:“是不是真的?你也喜欢娟姐吗?”李逸航道:“是的,我喜欢你。” 陈娟脸上笑靥如花,艳丽无方,可脸色突然一变,暗了下来,说道:“逸航,你这么说,我心里真的好喜欢,可是我配不起你,不敢有这个奢望。”李逸航道:“怎么会配不起我,娟姐你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是我配不起你才对,我之前一直不敢存有这个念头。”陈娟道:“你不懂的,我,我,我已……算了,不说了,我刚才不是说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吗,你还想不想听?” 李逸航见她突然转移话题,不禁有些不舍,心下有些犹豫,想再聊下去,陈娟见他不答,问道:“不想听吗?”李逸航连忙回过神来,道:“想听,想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干柴烈火 可过好久,陈娟也没有开口说话,李逸航也没问她,只这样一步一甩地走着。在一座小桥上,二人停下脚步,陈娟听着潺潺水声,道:“这事跟你说了,未免太对不起仁海,可是不说给你听,我良心上又过意不去。”李逸航道:“既然如此,你就别说了,免得你们两人间生了嫌隙。” 陈娟道:“不,这事我一定要说了出来,你没来前我已觉得这事不对,刚听了你的一席话,更是发觉此事对我侠义道大大不利,是这样的,五天后六月二十,这光复教会聚集人马,大举偷袭杭州城内一个叫什么八卦掌的门派,仁海这次过来,便是为助阵帮手,我没出过远门,便跟他来杭州玩玩,不料却发现了他们这秘密,我虽然知道他们做此事不对,但江湖上寻仇劫杀之事所在多有,没有放在心上,再加我一个弱女子,怎改变得了事情的进展?可知得光复教野心之后,才想事情不简单,并不是单纯江湖恩怨,还涉及到天下苍生的安危,那么我决不能袖手旁观,逸航,你知道这事后,希望你能想办法阻止这事,或是设法去通知八卦门,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别让这光复教的阴谋得逞。” 李逸航道:“此事关系重大,确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光复教常常在目标帮派的饮食中下药,一旦你不答应降服归顺,那就等着毒发身亡,全派尽灭,我明天就得出谷,赶往杭州城内通知郭掌门。”陈娟道:“你一切须谨慎小心,保重身体。” 李逸航道:“娟姐,你给我透露了这个信息,你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事发后他们定会追究到你的头上来,怕是连洪师兄也保不住你,你也得想办法尽早离开此谷为妙。”陈娟道:“我听此得消息,纯属偶然,仁海和光复教中人并不知道,我和你交往,也只他一人知道,他要不说,相信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李逸航道:“话虽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早早脱离开这个狼窝的好。”陈娟转过头望着他,握着他双手低声道:“逸航,你真的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好喜欢。”李逸航看着她,朦胧月色下,陈娟秀丽洁白的脸庞如罩上一层银光,更加的艳丽动人,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珠子似乎会说话,心中不由得意乱情迷,低头便往她红唇上吻落。 陈娟没有躲避,任由他双唇贴上自己嘴巴,瞬间她嘤嘤一声,全身酥软,软倒在他怀里,李逸航全身血脉贲张,伸出强壮有力的双手,把她紧紧拥抱。 陈娟呼吸越来越急速,娇躯扭动,最后一把推开他,道:“不,不行,不行的,逸航,我不能害了你,我配不上你!”李逸航道:“我和你相爱,两情相悦,怎么会有配不配之事,那来的害我?”陈娟神情凄楚,忍着不让眼泪流下,道:“总之我和你不可能,你不懂的,我很后悔,你,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也不要见你!”说完调头转身跑了,留下李逸航一人在桥上。 李逸航没有追上去,怔怔瞧着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思绪还留在她热烈的迎合,醉人的喘息声中,想不明白她怎么便会推开自己,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出来。 在桥上凭栏而站,心头一片混乱,陈娟淡淡的忧伤,芷菲妹妹期待的眼神,张美兰不舍的脸容,轮番在脑海里闪现,这三个美丽的姑娘自己都喜欢得紧,但陈娟和张美兰已有对象,自己可用情之处便只有芷菲妹妹,想起梅芷菲娇嫩稚气的脸容,全身犹如沐浴在一股暖流之中,深夜谷中露水沾身,冷风吹袭,也浑然不觉。 第二日清早,李逸航便去向龙长老请辞,龙长老道:“怎么不在谷里多住几天,我们也好向你多多了解一下松林山上的情况。”李逸航一听,尽早漏出马脚,更是不愿多呆,道:“我师兄不幸在异乡病故,暂厝在杭州城外的义庄里,小的得要赶紧回去通知卢掌门及师兄亲属,以便尽快安排后事,还请龙长老体谅允许。” 龙长老点了点头,道:“嗯,人死为大,入土为安,那你就快快回去处理后事吧,本来我们该派人亲自运送棺木回松林山,只是眼前有要事要办,那便劳烦小兄弟你了。”李逸航道:“龙长老要事缠身,公务繁忙,实不必为此操心。”说完几句客套场面话,正想离去,却见洪仁海和杜通走进大厅,瞧见李逸航这模样,知道他要离谷,杜通道:“李兄弟,这么快便要走了么?” 李逸航见二人齐入,心知不妙,不知洪仁海要搞什么鬼,便道:“在下要回去处理师兄遗体之事,龙长老已同意了。”杜通道:“后事当然要处理,却也不必忙在一刻,听仁海说道,你和他曾是师兄弟,数年未见,怎地不聚一聚旧再走?” 李逸航心想:“果然要来找我麻烦。”道:“我师兄弟昨日下午已然相见,聊了数句,我本也想留下来和洪师兄长叙,奈何事情紧迫,唯期望日后再见,今我们已同属一派,相见之机必然不少。” 杜通哈哈一笑,道:“是啊,咱们已同属一派,那大家便不用再客气,仁海兄弟说你身手了得,数年不见,武功必然勇猛精进,我们很想见识一下,也顺便瞧瞧你铁脚门的功夫学得如何。这样罢,临走前你和仁海过上几招,让我们开开眼界。” 也不等李逸航应承,洪仁海站出来说道:“李师弟,铁脚门一十三式铁脚铜腿闻名天下,可龙长老及几位堂主,皆只是闻名而未能亲见,今日便由我来抛砖引玉,让大家见识一下贵派铁脚功夫的厉害如何。” 龙长老道:“原来你们俩年轻人还是师兄弟,甚好,甚好。我早有见识铁脚门功夫的意思,李兄弟,既然仁海提出来要和你切磋武功,你便施展出贵派最高深的功夫,和他周旋一下。双方点到而止,不必担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展身手 李逸航寻思:“洪仁海对我生了怀疑,陈娟昨晚又出来和我幽会,只怕更令他愤怒不已,此时和杜通一起来,恐怕不只是要试探自己那么简单,如不露几脚给他们看,必然出不了谷,相斗难以避免,还须得提防他借切磋武艺之机下杀手,这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便道:“我入铁脚门才三年,武功低微,未得师父传授,且师父又不幸在两年前为奸人所害,在下更是学不到本派高深功夫,只学得几式三脚猫招式,使了出来,还请龙长老及各位堂主莫要见笑。” 杜通道:“不必谦虚,尽力而为就好,仁海,出手轻点,别伤了你师弟。”洪仁海道:“好,李师弟,咱们便来比划比划。” 李逸航道:“洪师兄,请多多指教。” 两人皆只空手,洪仁海没有谦让多说,以在振威武馆所学的四平拳起手,一招“八面来风”顺手使出,左脚斜跨,左手挥了半个圈子,右拳直出,往他攻去。李逸航招式懂得不多,躲避逃闪却大有心得,躲过一击后,以伏虎掌“龙腾虎跃”还击,洪仁海没有躲闪,径直拆解,李逸航不敢使上混元神功的高深内力,洪仁海如此精明的,只怕稍露痕迹便被他识穿,那便有十条性命也不够给,只使出自己自学的马步内功与他相抗衡。两人相手交碰,双方都觉得手臂上一震。 洪人海心想:“这小子内力不过尔尔,实不足患,今日得好好教训你,瞧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娟儿面前出现。” 二人手脚齐施,快打快攻,各凭己能,顷刻之间已拆上了二十余招,这二十余招中,洪仁海攻多守少,李逸航却只腾挪跳跃,左避右闪,只瞧对方有了空当,才攻出一两掌,踢出一两脚。 旁观众人见李逸航攻少守多,却气度从容不迫,举手抽中间游刃有余,未落丝毫下风,不禁心中称奇。而洪仁海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招数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龙长老等人都暗暗喝彩:“此子确是奇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洪仁海招式杂驳,四平拳中夹杂着罗汉拳、南拳,以及跟张子纬朱长老代密等人所学的虚影掌、螳螂拳等十余种武功,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挥洒自如,中间毫无勉强之迹,随手挥出便是招式,进退皆是步法,端的是令人叹为观止,可纵然是如此招式万变,却总奈何不了李逸航,眼见以为得手,却每每让他在极险之处躲过,有时即使真的打了他一拳,踢他一脚,他却如无事一般,浑然不觉痛。 旁观之人虽赞他技艺了得,可洪仁海心中却不禁烦躁,心中暗道:“以前在振威武馆,我只几招便打倒了他,此后我入光复教四年,跟教里头的数位师父学艺,涉猎百家,对武学武道有独特的认识理解,增长极快,同年人中无人能望我项背,怎地对付起这小子来,却颇有一番有力使不出的感觉,难道他比我的进展更快?” 李逸航只觉得洪仁海招式百变,变化繁复,期间也有招式重使,可身形拳脚虽相同,招式中所含击打之意却又不同,无法以相同的招式来拆解,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实难破拆,便往后退闪。他双脚有力,下盘稳固,腰身灵活,眼明脑快,只瞧见对方起手,便已预知攻击方向与部位,提前作好准备。 边上观战的人越围越多,每人心中都在暗想,自己处于他们如此年纪时,可达不到二人眼下这般修为,只见打斗双方一人动若狡兔,一人静若处子,真是对比鲜明。有人又想:“进攻一方的套路招式多变,层出不穷,令人佩服,防守一方跳跃躲闪,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动作,朴实无华,但就是这样,却令得对方无计可施,原来武学还有这样一种境界,这样一种层次,真是大开眼界,令人心下折服。”又有人想:“这铁脚门的弟子能得如此,只怕他更有高深功夫未曾使出。” 殊不知李逸航能在洪仁海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屹立不倒,全凭他体内两股真气共同作用,混元七星神功使他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脑明神健,而他体内的异种真气,如一道防护高墙,洪仁海攻向他那个部位,异种真气便涌向那个部位,或加速退避或硬挡硬扛,起了极大防守作用。 当然,李逸航现在还不明白两种真气在他挪腾闪躲当中,竟然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此时他与洪仁海交手,脑中却在想着“过山风”何连城的剑,想着何连城的快剑,心道:“何连城手腕一抖,剑尖生花,数招已生,自己根本看不到他一招如何起手与收手,也就看不到他长剑何时进击何时收回,只觉他长剑一直在攻,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机,想来这何连城修为还远在洪仁海之上。” 在拼斗中走神,那是武者大忌,李逸航也不能例外,洪仁海攻得兴起,膝肘皆用,此时他身子背向李逸航,左肘往后击出,借势后仰下压,右手撑地,整个身子倒立,双脚猛然攻向李逸航头脸胸膛。 李逸航那曾见过如此怪异招式,他在洪仁海单手撑地时,认为机会难得,竟然踏上一步想起脚扫他脑袋,可脚未起,洪仁海双脚已然踢到脸门,他大吃一惊,连忙收脚,扁头的同时右臂挡出,可挡完一脚,洪仁海另一脚又来,左手再挡,挡完两脚后,双手手臂酸麻,面对敌人接踵而来的第三脚第四脚时已然无能为力,只得双手护住头颈要害之处。 只听得砰砰两声,洪仁海双脚脚尖,一脚踢在他左额角,一脚踢在他右胸,李逸航顿时被击得连退数步,只因退势太急,脚下忙不过来,最后竟然一跤摔倒在地。在这过程中,他耳中似是在如雷呜的喝彩声当中,听得一声惊呼,不看可知,此声必是陈娟发出,李逸航心中一暖,连胸口与额角所受的伤似乎都可忽略不计。 第一百七十章 泥鳅打滚 洪仁海与他相斗良久,虽战尽上风,却未得实质战果,最后靠出奇招才将其打倒,实是面目无光,心中已起恼怒之意,早将切磋较量点到即止的初衷抛在脑后,击倒李逸航后,双手一撑,翻身站起,毫不犹豫,纵身跃起,往李逸航身上踩踏而去。 李逸航此时正半躺地下,伸手擦拭口中吐出的小口鲜血,胜负已分,不需再比,那里留意得洪仁海会来攻击?待得见一人从天而降往自己身上踩落时,脚底离自己胸腹已不足二尺。李逸航心念电转:“洪仁海如此狠的一脚,难道竟要将我置之于死地?我跟他无冤无仇,怎么说与他也曾是师兄弟,虽然两人之间生有睚眦,可那都是小事,犯不着来取我性命,这是为了什么?”也来不及再想为什么,着地两个打滚,闪了开去。 洪仁海踩踏不中,见他翻滚,追上去抬脚再踏他脑袋,李逸航脾气再好,在要丢却性命的情况下,也忍不住血气上涌,见他脚底踏来,当即使出绝招“平沙莽莽黄入天”,左腿拨开他踩来的一脚,腰背双手使力,整个身子弹起,右腿往洪仁海踢出。 洪仁海那能料到他还有这一手,先前跟他斗了上百招,他都是处于防守之势,便偶有一进招还击,那也是毫无威胁,软弱之极,此时伸脚踹他,早将防守之意丢到了九霄云外,全然没想过会有危险。待得李逸航右脚攻到,也是没能反应过来,双手刚起,胸口已然中脚! 他“啊!”的一声大叫,往后退后。李逸航这一招的后着甚多,踢了他一脚后,本还有十数脚踢出,但他耳中又传来一声惊呼,显然这声惊呼是陈娟为洪仁海而发,李逸航心中一个念头猛然闪过:“可不能踢伤了他,一为陈娟,二为自己,龙长老他们若追寻起来,我必露破绽。”言念及此,后着招数不再使出,落地时也装作站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洪仁海被踢得连退了八九步,胸口气血受阻,一口气竟然喘不过来,连连咳嗽,最后竟然咳出了血丝。 旁观众人都看得呆了,洪仁海以一招朱长老所传的“天地倒悬”将李逸航踢倒吐血,众人彩声未落,这边李逸航以铁脚门绝技反踢洪仁海一脚,但他落地时姿势笨拙,谁都未能看出破绽,以为他是偶然偷袭得手,连一声喝彩也无。 杜通走了出来,连声拍掌,说道:“好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拼,直看得我等心跳不已,两位少年英雄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个个都是杰出之材,我光复教能有这等俊杰,那正是本教中兴,发展壮大之有力保证啊。” 龙长老也站起来,说道:“不错,真是后生可畏,我们这一群老头子,都已身入黄土半截,将来的光复教,将来的武林,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哈哈哈,妙极,妙极,我光复极能得如此青年才俊,真是幸之甚哉,幸之甚哉!” 李逸航心道:“你们可真会马后炮,适才洪仁海要取我命,我如真是什么光复教的青年才俊,真是中兴之材,怎地不出声阻止?只因我只隶属光复教,性命无关紧要,我便是血溅当场,那也是毫不足惜。” 杜通伸出手要拉他起来,李逸航潜意识里并不想借他之手站起,但这念头只一瞬之间便灰飞烟灭,当下装作甚是艰难,缓慢抬起手,杜通右手一提,把他拉了起来,察觉到他全身重量都挂在自己手臂,知道他伤得不轻,脚上无力,问道:“李兄弟,适才你踢出的那一脚叫什么?我瞧你脚意,似乎后续未尽,怎地使不出来了?” 李逸航暗赞:“好个杜通杜堂主,竟然让你看了出来,要骗你可真不容易。”他扶着椅背,喘顺了气才道:“回杜堂主,刚才那一脚叫做‘泥鳅打滚’此招有一滚二滚三滚之分,在下学艺未精,只能使出最简单的第一滚,其后的二滚三滚高深之极,在下未能领会掌握。” 杜通道:“厉害,厉害,只一滚便如此了得,看来这铁脚门镇山之宝的脚法可真不是浪得虚名,改日向卢掌门借那本《铁脚铜腿十三式》来瞧上一瞧才过瘾,李兄弟,你回去跟卢掌门说一下,便说咱们办完正事,就集体到松林山走一趟,龙大哥,你说好不好?” 龙长老笑道:“只要正事办好办成,杜堂主你说去那便去哪,由你话事,哈哈。” 李逸航道:“龙长老,各位堂主,各位兄弟,在下身受伤害,难以日夜赶程,唯有及早出发,才不至于耽搁了师兄身后事,这就告辞!”说完向各人抱拳作揖,转身便走,经过洪仁海时,只见他双目盯着自己,脸上无丝毫情绪,李逸航本来还想对他说些后会有期的客套话,可见到他那张令人生厌的木然面孔,当即吞回肚子里头,头也不扭的出门而去。 出得防守森严的安逸谷大门,李逸航长长嘘了一口气,他受伤甚轻,接着一声长啸过后,提一口气拔脚便奔,向杭州城进发。他担心被光复教的人跟踪,几次在路上躲了起来,确定无人尾随,这才放心入城。他没回原来的客栈,而是在小街窄巷里另寻一间客房。躺在床上,寻思如何告知郭氏八卦门光复教将要偷袭他们的消息。 自己分别去了四个门派询问光复教的所在,结果光复教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可不知那一个门派里被安插了眼线,抑或四家里头都有卧底,这事绝不能打草惊蛇,泄漏了风声出去,光复教便另有安排,眼线卧底不除,四派始终处于危险境地。 想来想去,他打算晚上去郭家大院会一会那郭临冬郭掌门。睡到三更时分,他从客店里溜出来,径直去到城东郭氏八卦掌大院外头,选好位置,攀上墙头,悄悄跳了下去,只见这八卦门防守森严,值夜守更之人来来回回,李逸航呆了好久,也没有能走出一步,最后见着一个落单的值更,李逸航一把掐着他脖子,威胁他说出了郭临冬所在处所,随即打晕了他,穿上他衣服,用自己的衣服绑着他,塞住口,这样即便醒来也无法挣扎叫唤。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将计就计 李逸航已问清巡规律,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来到郭临冬寓所之处,他上不了屋顶,只好在窗外敲击,轻声叫道:“郭掌门,郭掌门。”不一刻,屋里亮起了灯,有人道:“是谁在外面?”李逸航道:“郭掌门,我有重要之事要跟你当面细说,请开门。” 大门打开,郭临冬见是一个不相识的年轻人,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李逸航道:“郭掌门,在里面说话方便吗,此事关系到你一门的身家性命,绝不能轻怠。”郭临冬虽不相信,但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便让他进了屋,关上房门。 李逸航四处扫了一扫,低声道:“郭掌门,你认识蒙月蒙女侠吧。”郭临冬道:“认识。”李逸航道:“那就好,我是她的朋友,长话短说,光复教将会在四日后的六月二十大举来攻击你郭氏八卦门,希望你作好应对准备。”郭临冬大吃一惊,问道:“光复教四日后要对我八卦门下手?”李逸航道:“不错,我之所以深夜来找你,就是怕你手下弟子中,已有人作了光复教的眼线,此消息现只你一人知道,你好作出周详安排。” 郭临冬不是很相信,李逸航便道:“前一日过来打听光复教信息的人就是我,当时是你师弟接待我,你可叫你师弟前来相认。”跟着又把自己被挟持到安逸谷等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最后道:“郭掌门,我是不愿见到咱们这些大小教派一个个被光复教吞并,这才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通知你,望你早作准备。”最后又把丁家堡和三圣派以及青竹帮之事拿出来作例,说道:“光复教在动手之前,一般都会先行在饮食中下药,他们选择贵门来开刀,多半是你们门中弟子已有人叛变,请你心中明白,你要将计就计,还是携众弟子躲避,由你决定。” 郭临冬听了,脸色阴沉,说道:“这位兄弟,你怎样称呼?”李逸航道:“在下姓李。”郭临冬道:“万分感激李兄弟告知消息之恩,我们四派也知道光复教近日有大动作,却没料到他们是要对敝门下手,你这消息来得很及时,对我们有莫大帮助,实是怎么感激你也不为过。” 李逸航道:“郭掌门,感激之言不必说,这是我江湖中人应做之事,稍有正义之心的人,都绝不会眼睛睛看着整个武林陷于异族的掌控之下。”郭临冬奇道:“你对光复教了解好像还没多,是谁告诉你的?”李逸航道:“是蒙女侠跟我说的,对了,郭掌门,光复教下的毒药叫‘百花劫’,中毒之人腹部有黑影,并伴随隐隐腹痛,如无解药,活不上三天,我们曾将解药留下来细细研究,却分辨不出是用什么药材提炼而成,没法复制,也就是说,你们中毒之后,若不归顺,必死无疑。” 郭临冬道:“这防敌人下毒之事我会秘密安排,绝不会让奸人诡计得逞。李兄弟,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李逸航道:“得瞧瞧你怎么处理此事,你如要躲避,我就没什么打算,但若你想跟他们拼了,则我可以为你们抵抗光复教出一分绵薄之力。” 郭临冬赞道:“好一位少年英侠,此事与你无关,你却仍要甘冒生命危险参与其中,当真了不起,你住在那里?等我们商量好应对之策后通知你。”李逸航把客店名称说了,并把值更那人被绑之事讲了出来,说道:“事出无奈,还请郭掌门见谅。”当下向郭临冬告辞回到客店。 李逸航在客店里住了两日,练了两日的混元神功,只觉神清气爽,期间拿出那本《素女经》来细细研讨,虽知道这册子另有古怪,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利用休息时间把几张书页上的蜡质全刮了。 第三日傍晚,有一汉子来找他,把他进八卦门里。郭临冬和一众师叔师弟在密室里会见他,他道:“李少侠,我聚集了另外三位掌门人商量,决定将计就计,跟他们光复教拼个你死我活,你便扮作是我八卦门弟子,在旁见机行事,你不是我门弟子,拼斗时一定要以安全为主,切不可有丝毫损伤,否则我是大大的过意不去。”当下将详细计划道出,最后说道:“光复教众高手来偷袭我八卦门,后备必虚,我四派另集结人手攻他们安逸谷,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就算我们这儿一败涂地,那边也挣回些彩头。” 李逸航稍微一惊,问道:“当真要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这样大家都无后路可退了。”一位老者道:“没错,光复教这几年来对我浙杭武林门派咄咄逼人,残杀了不少忠烈之士,我们早已忍无可忍,老早便有与他们决一死战的想法,如今得你这消息,深觉是大好良机,绝不能错过。”李逸航道:“其余三派掌门人也愿意不顾性命,跟咱们同仇敌忾对付光复教么?” 郭临冬道:“我们四派为对付共同敌人,早联合起来结为同盟,四派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正是如此,光复教才迟迟未对我们动手,这说起来,还得感谢蒙月女侠,她在四五年前已察觉到光复教的狼子野心,我们四派便是由她牵线搭桥而结成联盟,所以当你说出蒙月女侠的名头时,我对你再无一丝怀疑。” 李逸航道:“原来如此,那再好也没有,只要四派同心,光复教的阴谋一定难以得逞。”郭临冬望着烛台道:“我们不但要阻止他们阴谋得逞,还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举消灭。”李逸航道:“这个想法是好,可光复教里头的龙长老及几个堂主武功不低,蒙女侠与其中一个姓杜的堂主交过手,便不是他的对手。” 老者道:“李少侠,这个我们心中有数,他光复教在我四派里安插眼线,我们可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教众里头一样混进了我们四派的弟子,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不是已摸清了他光复教的底细,我们也不敢贸然与其相拼。我们这回是主场,又有充足准备,还请了杭州城里及周边尚未归顺的各派高手前来助阵,各派中人早就对光复教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另外他们出于对本派前途的着想,听得咱们的计划,个个都十分踊跃,纷纷表示愿意以我们四派马首是瞻,拼上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他光复教高手虽强,但我们这边人数却多出不少,到时跟他们来场大厮杀,以多拼少,未必便会落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 李逸航听得这对付光复教的大计,打从心底里佩服,说道:“郭掌门,各位前辈,一开始我还害怕你们做出逃亡的决定,如今听得你们这番周详严密的计划安排,又人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心中感到十分安慰,对付光复教这邪恶势力,需要大家挺身而出,如人人只为自已安危着想,临阵逃脱,那咱们中原武林便没希望,只有等着被蚕食。” 郭临冬道:“说得好,李少侠这话说出了我心底的言语,说出了我们的心声,我一直想不到什么鼓励之言,等会便以你这句话来鼓舞大伙士气,士可杀不可辱,与其活在别人阴影之下,还不如痛痛快快大战一场,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绝不后悔。” 其余的人齐声道:“不错,为了阻止光复教阴谋得逞,我们大伙儿便是拼了命也要上,绝不能让他们小瞧我们浙杭武林人士的血性!” 李逸航看到他们如此齐心,非常高兴,向郭临冬道:“此事一定要做得十分隐密,绝不能漏了一丝信息出去。”离临冬道:“当然,我门得知此消息的人已全集中在此密室,不到敌人来临不能出去,以防万一,这不是我信不过我的师叔师弟,实是为了大事顺利完成而作出的无奈之举,好在大伙儿各人都齐声赞同。” 李逸航道:“郭掌门,既然你们已请了众多帮手,那我就不留下来帮忙,只因一个朋友被困在安逸谷,明天我欲随攻打安逸谷的队伍过去,瞧瞧能不能将她解救了出来。”郭临冬也没想过他能帮上什么忙,出得了什么力,此时听他说欲去攻打安逸谷,那危险性便相对低了不少,道:“好,我叫人把你带过去,这个信物你拿上,他们见了自不会怀疑。”说完给你他一块八卦小铁片。 李逸航点头道:“多谢郭掌门!” 攻打安逸谷的队伍已集结在南门郊外十里处一个隐蔽的山沟里,与安逸谷相去已不远,有四五百人,个个雄壮威武,精神抖擞,人数虽多,却无一句嘈杂之声,各人静静坐着等待。李逸航见了这许多人,稍稍感到意外,四派竟然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这许多人,可见平时准备相当充分。队伍领头人叫朱浩阳,是个中年汉子,李逸航手持铁牌,向他说明来意。朱浩阳道:“很好,你进过安逸谷内部,明天可能有用得着你之处,你穿上我们的衣服罢。”当下有人拿来一套衣服给他换上。 李逸航问道:“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朱浩阳道:“这个要看城内什么时候发出信号,信号发出,表明里面已动起了手,咱们这边就直接杀过去。李少侠,到时动起手来,你可不要手软,光复教屠我们长沙帮、昂鱼派,那可就一个‘狠’字,一个活口也没留,我们这次攻进去,也要以暴易暴,不能让他们光复教弟子有一个生还出得安逸谷。” 李逸航心中一凛:“一个不留,未免太凶残了些,唉,这事还可真不好分对与错,正与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光复教覆灭之后,江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仇杀,那么多的血雨腥风。”朱浩阳又道:“希望城里真能打起来,我们也好得出一口恶气。”李逸航道:“朱大哥,你别以为攻打安逸谷如吃生菜般容易,明日战斗肯定激烈无比,能不能拿下还不好说。”朱浩阳道:“少侠说的是,可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就算这里五百号人全部战死也是不足惜,众人已作好了必死的决心,战斗意志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只欠东风了。” 此时天色已黑,李逸航草草吃过干粮,找一处空地睡下。到得中夜,李逸航醒过来,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鼻息声音,心想:“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最后的一觉,好好睡吧,过了今晚,以后便是一睡不醒了。”他找了处安静之所,打坐练功,混元七星神功的第四层他已练了几个月,才练到口诀的三分之一不到,却已觉得功力大增,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一般资质之人,此神功练到第四层已然到顶,再练下去要不没有成效浪费时间,要不就走火入魔,自己如是练完第四层,不知有没有上佳的资质再练第五层? 想那么多干嘛,师父说这神功第四层练成需时四到五年,最快也要两年以上,我才练了几个月,急不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才是硬道理。他沉迷于探索口诀与精练内功,待得睁开眼,天色已大亮,回到众人驻扎之地,却发现人去地空,一人也没有,不禁大吃一惊道:“我练功过了时候,他们又找不到我,便先行进攻去了,糟糕,得赶紧追上他们,否则陈姑娘便有危险!”他心下大急,沿着脚印一路追奔下去。 追出十余里,到了安逸谷谷口,只见谷口一片狼藉,遍地血迹,尸体横七竖八,有光复教的,也有四派弟子,还有数个受重伤而未死的人躺在地下呻吟叫唤,瞧服饰都是四派中的弟子。李逸航没时间去理会他们,径直往杀声震天的谷中奔去,越往里走道旁的尸首越多,李逸航的心情便越沉重,心中只不住祈祷,求老天爷保陈娟一命,希冀她没在战乱中丢了性命。 来到原来住的地方,已见到厮杀的双方,李逸航没空理会他们,只在他们中四处奔跑,大声叫道:“陈娟,陈姑娘!”却那里有回应?多地寻找不到,他便往大厅后堂赶去,只见厅上打斗更激烈,往往是二三个已方人员围攻一名光复教教众,光复教一方虽处下风,却个个奋战到底,没人有丝毫退缩逃跑之意,身受重伤也兀自不肯抛下兵刃。再往里奔,见得朱浩阳与敌方一名头目相拼,李逸航心道:“自己一人找,可不容易找到,只能叫朱大哥传令,谷中女子先不杀,待辨别清楚再行处置。”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凯旋而归 他冲上前去,施展混身所能,很快将那小头目打倒,朱浩阳上前一剑刺入他心窝,拔出长剑后又要加入拼杀阵中,李逸航一把拉住他,叫道:“朱大哥,你传下令去,叫他们见了女子不要杀害,先绑了再说。”朱浩阳一把甩开他的手,叫道:“都什么时候了,兄弟们杀红了眼,如何能忍得主手,又分散各处,怎么传令?叫他们停下来不打听令吗?”说完头也不回,加入战团。 朱浩阳说得不错,事实确是如此,李逸航没在纠缠下去,边叫陈娟名字边搜寻,遇到碍事的光复教弟子便一脚踢开,瞧光复教留在谷中的弟子武功都不强,稍好一些的都可能跟着龙长老去了杭州城内,这边是结盟四派是占得上风,城内可不知怎样? 李逸航愈找愈急,最后声音沙哑了起来,还带着哭意,四处找不着,便奔向与陈娟相见之地,也没见她身影,叫得几声没回应,不敢多耽,又跑回谷中居住区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树林中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李逸航心中大喜,狂奔过去,到得近处一瞧,果然是陈娟,只见她一人相斗三人,形势岌岌可危,李逸航大叫:“陈姑娘,我来了!”冲上前去,顾不得多说,举手投足间将三人打倒在地,叫道:“是自己人,别打了。” 陈娟本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听得李逸航的叫声,知得他来救自己,当即芳心大慰,紧绷的神经一松,顿觉全身疲惫酸软,双腿无力,摔倒在地下。李逸航抢上一步将她抱起,检查伤势,四派弟子见他穿着一样的衣服,谁都没来打搅他。 仔细检查之下,发现她没有受到刀剑之伤,只是耗力过度引起的疲乏,并无大碍,李逸航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不敢离开陈娟,抱着她到房里找了水给她喝,自己坐在身边守着。过一会儿,陈娟终于缓过气来,她脸色晕红,双眼望着李逸航,软弱无力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就因心中有此信念,这才坚持了下来。” 李逸航自责道:“我本来要和他们一起过来,但临天亮时,我练功错过了时间而不知,睁开眼时大军已然出发,便急奔过来,我开始找你不着,担心得要哭出来,谢天谢地,你终于没事,要不然我一辈子要活在阴影之中。”陈娟脸上露出十分欢喜之色,轻声说道:“航弟,你这么说,我十分的高兴,心里头比喝了蜜不要甜,死也是心甘,你知道吗?” 李逸航见她汗珠子还挂在两鬓之上,用手袖给她轻轻擦去,陈娟抓住他手,放在自己脸上,凝视着他,目光中深情流露,李逸航心中激动,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低头吻下,陈娟又是一声嘤咛,双唇迎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过了良久,陈娟又一次把他推开,道:“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李逸航伤心无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说这话?”陈娟泪水盈眶,终于眼角滴下两颗大大的泪珠,跟着小小的珠线不断,嘤嘤地哭了出来,李逸航心下大乱,说道:“娟儿,你怎么了,我总不知怎么跟女孩子相处,惹哭了你,我向你说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陈娟一听这话,泪珠儿更落得多了,李逸航见她哭得更厉害了,心下大惑不解,说道:“好,好,是我不好,胡乱行事,冲撞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说着抬左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接着右手又要再打。 陈娟见他打自己,急忙拉住他的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全是我自己不好,不关你事,都是我不好,我不好!呜呜……我对不起你,呜呜。”说着伏在李逸航怀里,抽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李逸航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口中说道:“你没不好,你没不好,乖乖别哭,别哭。”可陈娟那里止得住,听到他软语关怀,哭得更加厉害了。 李逸航毫无办法,只得任由她哭下去,过了好一会,陈娟终于停止哭泣,抬起头来,双目红肿,泪水未绝,娇俏的脸容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李逸航柔声道:“娟儿,哭了之后,舒服点了吗?”陈娟点头道:“好很多了,航弟,咱们快走吧,怕龙长老他们杀回来,那你们就谁也脱不了了。” 李逸航不知杭州城内那场争斗结果如何,如光复教凯旋而回,自己等人确是性命难保,便道:“好,咱们这就走。”拉着她手,刚把房门推开,突然一阵热流袭来,外面竟然是一片火海,火光冲天,熊熊烈焰已将他们包围。 原来朱浩阳在清剿完光复教弟子后,下令手下纵火,要将安逸谷一把火烧光。 李逸航暗暗骂道:“这些家伙下手可真不含糊,放火也不先叫上一声。”随即又想:“他们原意就是要烧尽烧光安逸谷,屋里有人无人那是根本不关心,再加又不知我在屋里,须怪不得他们。”脱下上衣,盖在陈娟头上,选了个火小之处,跳出火圈,两人认准方向,往谷口奔去。 只见四派弟子聚集在谷口,幸存约有三百不到,损伤近半,战况不可谓不惨烈,但能一举将光复教老巢予以覆灭,便是做出更大的牺牲,众人也是在所不惜。朱浩然阳见得李逸航带着一姑娘出来,甚是高兴,迎上前道:“李少侠,你终于将你朋友救出来,可喜之极,都没事吧?” 李逸航道:“多谢朱大哥关心,我二人皆无不适,咱们这就回城,瞧瞧还能不能帮得上忙。”朱浩阳道:“正有此意!”大手一挥,众弟子启程出发。朱浩阳已将谷内的马儿全牵了出来,受伤不重的弟子乘马,受伤重的则躺在简易担架上,由四名弟子抬着,浩浩荡荡的往城里赶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心所向 行一会儿,李逸航向朱浩阳要了两匹马儿急驰回城,他二人不知道洪仁海是生是死,想早一刻回城。刚骑出二里有余,突见前路上十数人奔来,行得近了,见得是一队光复教人众,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洪仁海,只见他满身血污,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精神萎靡,陈娟叫道:“仁海,仁海,上马!”洪仁海已是筋疲力尽,听得叫声,抬头见到二人,脸色陡变,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绕过二马继续前行。 陈娟大急,调转马头,追上去叫道:“仁海,别回去了,安逸谷内已是一片火海,前面一大队敌人正回城,碰上了可再难逃掉!”洪仁海见前面果然黑压压一大群人,当真是前有财狼,后有虎豹,见陈娟伸出手来,咬一咬牙,飞跃进上马,陈娟叫道:“抱紧了!”马鞭一抽,胯下马儿四蹄撒开,翻飞如云,向西奔去。李逸航在马上望着二人身影渐远渐淡,心口突然剧痛起来,如被铁锤重重一击,口中竟然感觉到腥味,吐一口唾沫,带有血丝,过了良久也没回过神来。 和洪仁海一起逃回来的另十余名光复教人众,往回急逃时不成想碰上了回城的朱浩阳,众人毫不客气,冲上去乱刀斩杀,十余名教众自然无一幸免。不一会,从杭州城追出的四派弟子赶过来,双方人马会合,谈起各自战斗,皆是大胜,四派弟子击掌相庆,无不狂喜,有人相拥而哭,有人仰天长啸,有人哈哈大笑,更有人跪在地下,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告慰在天之灵。 追兵中有一人是八卦门掌门郭临冬的师弟林明,他认出李逸航,驰到他身边叫道:“李少侠,你可救了朋友出来没有?”李逸航道:“已然救出,请问城里战况如何?”林明道:“惨烈之极,我方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才将来侵之敌一举歼灭!”李逸航道:“郭掌门可有受伤?”林明道:“所有人都伤了,郭师哥受伤重不重不太清楚,我是设伏之人,负责截杀逃跑敌人,因此算是最幸运,身上一处伤痕也没有。” 既然知道郭临冬他们大胜,回去无忙可帮,李逸航心灰意冷,便是胜利了好像也高兴不起来,便对朱浩阳道:“朱大哥,林大哥,我还有要事得办,就不回城了,请你们跟郭掌门说道一声,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也往西驰去。 不料林明却拍马追上,叫道:“少侠,你一定要回城里喝上几天的庆功酒才能走,这一仗大胜,全是靠你事先传递信息之功,要不然我们八卦门全军覆灭,其余三派也要齿寒,你不回去,怎么能行?郭掌门见我不把你请回去,一定要问我罪,那我喜事变坏事了!”朱浩阳知得李逸航竟有如此大功,那肯放他走,也拍马跟上,力劝他回城。 李逸航听得有酒喝,已然有些心动,又见二人盛情难却,心想:“我便追上娟姐又怎么样,还不是徒增伤感?不如喝酒买醉,醉他个一塌糊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想。”当下点头应承道:“既然二位大哥如此热情,小的如再推辞,那便是太不给脸子了。”二人见他肯回城,皆是大喜。 三人当先纵马回城,到得八卦门外,只见门口街上站满了人,大队官兵正在维持秩序,清理斗杀场所。三人进得大院内,眼光所到之处,地面尽被鲜血染红,可想象当时战斗之激烈,比之安逸谷内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杭州城内的这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惨重,四派联盟这一边,战死将近一百多人,光高手就有十数人,其中便有阳武帮卢帮主,白石门齐掌门,以及各派中说不出名字的前辈高手十多人,侥幸没死的更是个个带伤,人人挂彩,神拳门谭四断了左手,远安镖局黄总镖头失血过多而昏迷,现在还未醒来,郭临冬则断三根肋骨,吐血盈升,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光复教一边,只龙长老,杜通,洪仁海三人带伤逃出生天,其余刘堂主、邓堂主、江堂主等三位堂主,以及教中精英,在这一战中尽数被戮,死了有六十余人。 原来今日早上,光复教众刚一露脸,话语尚未能说得上几句,埋伏的众人便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来个刀枪招呼,光复教仓卒应战,好在他们武功更高,战起来也不吃亏,但四派同盟这一边,自知各人武功修为不及光复教的众高手,便采取以多攻少的策略,七八人围攻一名光复教教众,光复教龙长老以一敌十,尚自杀了六七人,四位堂主也是力杀数人,可双拳难敌六手八手,敌人一人伤亡,即有一人补上,二人伤亡,便有二人补上,杀之不尽,伤之不竭。斗到最后,龙长老一声呼唿,下指示各人逃亡,但四派之人那容得他们逃跑,个个眼睛通红,脸容狰狞,奋不顾身的猛扑而上,终于将三位光复教的堂主乱刀分尸,侥幸逃走了的三人也是身受重伤,狼狈之极。 院内众人听得安逸谷已被攻陷,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更是高兴无比。歼灭光复教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一瞬之间,整个杭州城内,人人奔走相告,欢声喜地,鞭炮声阵阵响起。 光复教杭州分部,近几年来为收服各中小门派,往往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遇有不肯归降的,便大肆杀戮,常常是满门尽灭,留下无数孤儿寡母,杭州城内城外的百姓,深受其害的十有一二,如今听得为害一方的光复教被尽剿,如何能不兴高采烈?如何能不奔走相告? 当下,过来八卦门慰问之人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有达官显宦,也有平民百姓,有钱的自发捐献,没钱的出工出力,帮忙打扫,全城的大夫更是蜂拥而来,免费为伤员救命治伤,更有数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带着黄毛小儿过来痛哭,向四派弟子跪下谢恩,感谢他们将光复教一举铲除,报了自己晚年痛失儿子媳妇、年幼孙子失去父亲母亲的巨大仇恨,只瞧得旁人个个鼻子发酸。到得傍晚,已收得捐款近三千两银子,人参药材物品无数。 郭临冬谭四等虽身受重伤,但见得人人有心,皆是感动异常,纷纷不顾自身之危,出来向捐赠慰问之人道谢,言语哽咽,真情流露之下,这些个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的大丈夫好男儿,个个忍不住泪流满脸。 李逸航在旁也是瞧得动容,老百姓最是善良,谁为他们做了好事,就感激谁,这次杭州武林人士拼却性命为民除害,人人都是瞧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不由得想起了白涯寨上的兄弟,光复教戕害的是武林人士,而白涯寨则专门抢夺劫杀老百姓,相较来说,白涯寨更令人深恶痛绝,自己往时以白涯寨的角度来看问题,自然痛恨莫远清,对出卖白涯寨的方教头更是恨之入骨。其实陈娟在今日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便如是白涯寨的方教头,处于我们一方,当然觉得陈娟办了一件大好事,是个女中豪杰,但在洪仁海等人眼中看来,陈娟此等行为却是无比残忍,万死莫赎。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山下巧遇 想到这里,不禁又为陈娟担心了起来,洪仁海瞧见我们二人在一起,已经是大大的不爽,好在我脱了朱大哥给我的衣服,要不然给他瞧见,陈娟当真是百口莫辨了。但不管怎么说,洪仁海对陈娟的怀疑已是少不了,如当真得知陈娟出卖了他们,不知他会不会对娟儿痛下杀手?洪仁海这人性淡如水,薄幸寡义,不知娟儿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唉,缘分之事,谁也难说得清楚。 当天晚上,杭州知府等一大众官员也来慰问郭临冬等人,还送上五千两纹银作抚恤金。死伤那么多人,各人兴奋过后,心头均是沉重之极,谁也没心思吃喝,郭家也没有大摆宴席,只草草招待了一下众人。 李逸航去看望了各受伤帮主掌门人,大伙对他相传信息之举均是十分感激,李逸航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你们的所作所为更值得大伙尊敬。” 谭四最后道:“各位兄弟,各位朋友,光复教杭州分部虽然暂时被我们所灭,但他们的势力还很庞大,他们也一定不甘心失利,定会寻找时机在杭州东山再起,我们大伙儿万众同心,是不惧他们,可李兄弟只一人,难以跟他们对抗,李兄弟这次相帮之事,大伙儿要守口如瓶,决不能漏了半点风声出去,否则定会为少侠带来杀身之祸,大家明白了吗?”众人异口同声地道:“绝不泄露机密,请李少侠放心!”李逸航见众人重情重义,心中感动。 回到小客店后,叫了五斤酒,几碟小菜,在房内自斟自饮,想起陈娟,心中烦忧,不胜酒力,只喝了两斤酒便觉头晕脑涨,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 第三日,李逸航没去向众人告别,骑马直出西门,过了宣州后继续西行,一路无事,由于是骑马,速度比步行快了许多,没几日,李逸航来到黄山脚下,心想:“人说黄山风景绝美,若不是北斗派在山上,怕撞见北斗三子,我定要上去游览一番,蒙女侠和芷菲妹妹一年多前说要来黄山拜访北斗派,可不知她们现在在那?” 他没敢上山,而是到了山脚下的市镇上一间酒楼里吃饭,打算吃完饭后继续赶路,早日回南昌家中瞧瞧。在酒楼中点好饭菜,可是过了良久,仍然没见上桌,李逸航肚子饿得咕咕地叫,便叫来小二催促,小二无奈道:“我们酒楼里的三名大厨,只余一名在厨房里忙活,要炒的菜排成长队,客官你再耐心些等待,很快就会炒好你的。”李逸航随口问道:“另外两名大厨呢,是不是他们嫌薪水低,过档到别家去了?” 小二道:“怎会,我们酒楼大厨薪水是全州最高的了,手艺也是最好,要不钟老爷子怎会请我们的大厨过去为他的六十大寿帮忙呢?”李逸航道:“钟老爷子是谁?”小二道:“客官你是外地的?钟老爷子就是北斗派掌门人钟天璇钟大侠。”李逸航哦了一声,心想:“北斗派掌门人过生日,不知请了谁,北斗派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前去贺寿的人一定不少。” 正想着,有二人走了进来,大声叫道:“掌柜的,快给我拿四斤酒来,炒几个菜,要快!”那掌柜听得叫声,急急忙忙跑过来,满脸笑意,道:“二位大侠,请坐请坐,你们现在不是该在山上招呼迎接客人吗,怎地还在山下?”一名客人道:“我和师哥刚刚从外头回来,连续走了三天三夜的路,终于在二哥大寿之日赶了回来,已经累得没气力上山,先到你店里吃饱喝足了再上山不迟。” 掌柜道:“是,是,是,原来二位下山办事,怪不得如此风尘仆仆,您二位先用些小吃送酒,热菜马上就好。” 李逸航一听二人声音,心中就暗暗叫苦:“怎地会这么凑巧,竟然在这酒楼上碰到了北斗七子当中的二人,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走?”刚动了这个念头,却见小二送来了两盘菜,又想:“刚上菜就结帐走人,只怕要引起他二人的怀疑,事隔一年多,他二人也未必记得我,还是先等一下见机行事的好。” 那二人正是北斗派中的六子朱开阳,七子范摇光,两人在李逸航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朱开阳道:“不知山上是怎样一个热闹场面,真想立即插翅飞上去为二哥助兴,可惜我们什么礼物也没准备到,空着双手回山太不成样子。”范摇光道:“咱们二人偷偷的上山,突然出现在二哥面前,二哥一定会惊喜异常,这比送他什么礼物还要令他高兴。”朱开阳道:“不错,咱们完满完成二哥交待下来的任务,这也算是一项礼物了。” 李逸航边吃边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走起霉运来,喝凉水都会梗到喉,我想黄山那么大,总不可碰得上他们,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让我遇上,而且还是三子当中的两人,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抱着侥幸的心理,一切要作最坏的打算才是正道。” 没吃上几口,只听那朱开阳道:“七弟,我在这酒楼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是什么味道,是在那里闻过。”范摇光道:“是什么味道,是香味吗?我只闻到菜香酒香。”朱开阳道:“不是这些常闻的味道,是一种很特殊很特殊的味道,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李逸航心道:“有什么味道?我可没闻出来。”只听那朱开阳又道:“唉呀,我越闻越觉得这味道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真是该死!”说着拍了下自己脑袋。范摇光道:“六哥,想不起来就不去想,有什么要紧的,值得你如此懊恼?”朱开阳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味道跟咱们一件大事有关联,是什么大事,却又想不起,可恶!”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狂追不舍 李逸航心中一动,暗叫糟糕:“莫非他指的是我身上的味道?何老三说过我身上有股死人味,他离老远就能闻出来,难道这人也有如此能力?这可麻烦之极,怎么办好?”幸好这时候,他二人要的酒菜都送将上来,酒香菜香将所谓奇怪味道掩护盖,也把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没再说那味道之事。 李逸航一颗心放了下来,吃完之后,他不敢出声,只打手势叫小二过来结账,结完账,李逸航低头绕了两张桌子,这才出门而去。 出门后他立即纵马奔驰,一颗怦怦而跳的心,此时才得真正定下来,可他无意间的回头一瞥,却险些将他吓得摔下马来! 只见身后正伸来一只手,往他马鞍上抓去,李逸航这一惊吓,当真是比见了鬼还要让他害怕,大叫一声,双腿猛然一夹,胯下白马四蹄加劲,往前急奔,一下子将伸来的手甩了开去,可没过一会,那手又已赶了上来,再要扯他衣服。 那只手不是别人的,正是朱开阳的手,原来李逸航吃完饭后离开酒楼,朱开阳开始还未留意到他,可那股奇异的味道突然淡了下来,使得朱开阳立时警醒过来,抬头看得身前之人已结账离开,心中即刻想到这味道是这人发出,于是连话也没来得及跟师弟说上一句,便飞抢而出,追赶李逸航而去。 朱开阳武功修为不低,追起马儿来也是毫不吃力,很快就悄悄跟上,可就在他即将抓到李逸航时,却被他发现,李逸航所乘马儿急奔起来,与他拉开距离,朱开阳连忙发力,急运上北斗派最高明的轻身功夫百步梯,片刻又已追上。 李逸航见他手又来,心中发毛,此时已出了城,大道上人没几个人,正是马儿施展才能之处,他一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白马知得主人意思,一声嘶叫,直抢出去,范开阳又是功亏一篑,心中暗骂小子可恶。他的轻身功夫虽好,可又怎能与骏马比速度比耐力?过得一会儿,一人一马差距渐渐拉大。 朱开阳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二次没能抓到李逸航,第三次又如何能够?好在他内力浑厚,虽追不上,却也没被拉开,借着道路转弯之机又拉近不少,一直跟在后头。 一马二人前后追逐十余里,朱开阳气力慢慢不续,眼见得李逸航要甩下自己,立即从怀里取出两块纹银,手一扬,向李逸航激射而去,他不知李逸航是什么来头,是以只往他背上打去。 李逸航根本没学过听风辨器之术,马蹄声与风声之下,那知道后面有暗器袭来?只感觉背上两下剧痛,好在他内力有相当根基,朱开阳出手也不重,咬着牙强忍没掉下马背,继续拍马而驰。朱开阳见他既然不摔下马来,大出意料之外,他发射暗器之时本已缓了一缓,相方距离拉大,此时便想再发暗器,已是相距大远,没那个能力与准头,只好眼睁睁瞧着李逸航奔远。 朱开阳停下脚步,懊恼不已,心想这少年武功不低,到底是谁,怎地身上会发出一股如此奇怪而熟悉的味道?坐下来细细回想适才他回头瞧见自已追他时的情形,看他当时脸上表情,对我追他似是有预感,只是惊吓而没有意外,这么想来,他是认识我的,我也觉得他有点熟脸口,那么他到底是谁? 左思右想得不出个所以然,想着不能错过二哥寿宴时间,便往回向酒楼赶去,到得酒楼,范摇光追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朱开阳将详情说了出来,问他道:“你刚才有没有留意过这少年?”范摇光道:“没注意,不过感觉到他故意以背对着我们,不让看到他的脸。”朱开阳道:“如此说来,这人一定认识我们,而且很怕我们,想来想去,我脑中已然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突显出来,可是一下子还不能想出这个人影是谁。” 范摇光道:“这人是个少年,认识且很怕咱们,他会是谁?小二,你过来。”那小二急忙跑过来,范摇光问他道:“适才在这张桌上吃饭的少年,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小二道:“那少年吗?大约十八九岁,马脸粗眉,满脸凶相,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怎么样,他竟然敢冒犯了朱六侠和范七伴侠二位?真是可恶之极,让我捉到了他,打断他的脚。” 朱开阳道:“他打断你的腿差不多,他说话是什么口音?”小二道:“不是本地人口音,听着怪怪的,估计是江西那边来的老表。” 范摇光一听,道:“江西老表?”朱开阳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他是谁,六弟,他便是那个铁脚门何灵少的弟子!”范摇光道:“六哥,你确定是他?”朱开阳道:“我敢肯定就是他,这位小二哥说他眼珠很贼,让我想起何灵少弟子逃跑之事,那家伙不是很奸滑吗,居然能在我们三人眼皮底下溜走,不是他还有谁?” 范摇光道:“六哥这么一说,现下想想我也觉得很大可能性是他,真是可惜,竟然又一次让他溜走。”朱开阳道:“错不了,就是他,要是把他捉回来献给二哥作生日礼物,那可好得很。” 正在婉惜间,门外马蹄声响起,随即一个全身软绵绵的少年被人提进酒楼,朱范一见那人,大声叫道:“四哥!”那人也大声喜呼:“六弟,七弟!你们也回来了?”此人正是北斗七子当中的宋天权!朱范二人冲上去,再看那被提之人,更是大喜,齐声叫道:“铁脚门弟子!”没错,那被抓着的人正是李逸航! 用屋漏又逢夜雨这句话来形容李逸航正是再恰当不过。他摆脱朱开阳后,继续往前急奔,走出七八里后,见面没人追来,这才勒马缓缓而行,心中庆幸走得及时,喜悦之情尚未升上脸颊,忽见前面山道上一大群人,李逸航也不以为意,行得近了,才知道竟然是遇上山贼拦路打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冤家路窄 李逸航心中暗骂:“怎地安徽这破地方如此多强盗贼人?”想调转马头,却已然不及,十余名劫匪抢了上来,团团围住李逸航,一名匪首笑道:“正好,正好,这次行动没捞得上什么油水,幸好还有一匹骏马送上门来,倒是不亏,喂,小家伙,还愣着做什么,快下马,你背上那件是什么宝物,拿来瞧瞧罢。” 李逸航心想:“难道我也要做一回莫远清?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服不行。”学着莫远清的语气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难道不将王法瞧在眼里么?给我快快退下,铙你们不死!”那些贼人一听全愣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人道:“小子,你嫌命长吗,快快下马交出财物,饶你不死。”李逸航见这些贼人连脸也不蒙,个个涎皮赖脸瞧着他,又学莫远清喝道:“兀那毛贼,是谁教你们如此放肆?” 那名匪首喝道:“操你奶奶的,别给命不要命,先把他拉下马来。”众匪徒一听,有人冲上来拉他脚,李逸航在马上不便行事,当即飞跃下马,落地后举手投足间打倒身边数人。其余匪徒一见,纷纷将他围上,骂道:“小子你真不要命了,还敢反抗?”那匪首喝道:“还废话什么,将他乱刀砍了。” 众匪得令,举起手中刀剑往他身上招呼。李逸航学会铁脚铜腿十三式当中的第五式“四边伐鼓雪海涌”多时,可一直没有试用过,现在见前后左右皆是敌人,心想这正是试招好机会,当下跃在空中,双脚如轮盘,迅捷无伦的踢出,十名匪徒只觉眼前有物体晃动,还未想明白,头上胸口便已中脚,纷纷往外翻飞,狠狠摔了出去,落地后没一个人能爬起来,躺在地下吐血的吐血,嚎叫的嚎叫,还有人一动不动,死活不知。李逸航没想到这招威力如此巨大,微感抱歉,说道:“是你们要取我性命,可怪不得我下脚重。“拍了拍裤脚,向那匪首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那匪首见到李逸航如此厉害,早吓得脚软,听他这么说,显是没有取自已性命之意,连忙道:“不,不,不用了,少侠好俊的身手,这就请走。”李逸航道:“把抢来的财物全还回去,在黄山脚下如此嚣张,难道不将北斗派瞧在眼里吗?”那匪首连忙道:“是,是,下回不敢了,张三,李四,快将财物给各人送回去,快快!”先前被打倒的人伤得没那么重,连忙照吩咐去办。李逸航道:“没有下次了。“那群贼人一听,以为李逸航要取他们性命,顿时吓得全身发软,脸色也变了,颤声道:“求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李逸航忍住了笑,绷起脸来说道:“如果让我再听到你们犯事作恶,必将你们的巢穴一窝端了,听见没有?”那匪首连道:“是,是,我们回去后立即解散,回家种田,再不敢做这为非作歹之事,请少侠放心。”李逸航跃上马道:“都给我滚吧!” 众盗贼从来没感觉到这个“滚”字竟然会如此动听,能站起来的行着走,不能站起来的爬着走,可才没走几步,突然一个冷峻的声间传来:“都给我站住了,谁说能走的?”那些个匪徒听得此声,当真是吓得屁滚尿流,没一个敢再迈一步,有几个爬着走了直接就吓得躺在地下。 李逸航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李逸航这一回望,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心中连声价叫苦:“老天啊,今日我行了什么狗屎运,先遇北斗二子,后遇山贼,再遇眼前这人,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喝止众贼的不是别人,正是北斗七子当中排行第四的宋天权! 李逸航心中虽惊讶,脸色却迅速调整,不露一丝害怕惊惧的神情,向宋天权拱手道:“这位大哥,这儿便由你来处置,小的还有要事,不能耽搁,这就走了。”说完一提马缰,胯下白马迈蹄便走。才走没几步,那宋天权不知怎地,已晃身拦在了马前,说道:“这位兄弟,你也不必急走,适才你使的那一脚踢得好不精彩,多问一声,阁下可是铁脚门下的弟子?”李逸航心中又暗暗叫苦:“好了吧,让你得瑟,看你现在如何应付?他一眼就瞧出我使的是铁脚门的脚法,可不能蒙他。” 便道:“不知阁下是那位,怎能看得出我是铁脚门弟子?”宋天权笑道:“我跟你们前任掌门何掌门熟悉得很,你这招“四边伐鼓雪海涌”使得真不赖,我只一眼便瞧了出来。”李逸航道:“哦,原来是我师父的朋友,本来该下马拜见,只是晚辈有要事在身,不能尽礼,还请前辈见谅。”说完驱马欲行。 宋天权道:“小兄弟何必着急,我有话要问你,跟我上山喝一杯酒再走不迟。”李逸航心道:“我怎能跟你上山,那还不完球蛋?”说道:“前辈,晚辈当真有急事不能耽搁,等办完了再来黄山拜候前辈。”说完一抽马鞍,马儿从他身旁走过,可不知怎地,那马走了几步便再也走不动,李逸航回头一看,原来是宋天权单手抓住了马儿的一条后腿,那马竟然便再也不能向前迈得一步。 李逸航心急如焚,向宋天权道:“前辈,你看上这匹马儿是吧,我便让了给你。”说完从马上跳下来,往前急奔。 不料他奔得虽快,宋天权却比他更快,还没奔出十余步,宋天权已挡在了身前,调头再跑,仍是迅速被拦,李逸航无奈,便道:“前辈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问,问完可放我走了吧?”宋天权道:“我现在没有时间问,你随我上山,待我细细问你。”李逸航道:“要问现在就问,我是不会随你上山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初一十五 宋天权双目精光凛然,道:“那可由不得你。”话音未落,李逸航眼前只一花,宋天权已欺近身边,伸指连点自己几处大穴,当真是连闪的念头也没有,便已摔倒在地。 宋天权向那些盗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北斗派眼皮低下拦路打劫,当真是不将我北斗派瞧在眼里,竟然这样,那么你们这双眼珠也不必留了。”话音甫落,身形晃动,也不知宋天权用什么物品刺出,片刻之间,十余名劫匪双目尽瞎。但见那十余名劫匪以双手按住眼睛,手指缝中不住渗出鲜血。有的蹲在地下低鸣,有的大声号叫,更有的在地下滚来滚去。 李逸航摔在地下看得分明,心中庆幸:“这人下手好狠,好在那次我参与打劫碰上的是蒙女侠,要是碰上这煞星,我早已瞎了三年多。”又想:“你们这些贼人胆子也当真大,没丢却性命已算你们运气好,只是我运气却背多了,上得山上,性命还不知能不能留下。” 宋天权将李逸航横在马背上,自已也上了马,直往黄山镇赶去,随后便发生了师兄弟酒楼相见的一幕。 朱开阳一见到李逸航,当真欢喜得跳了起来,叫道:“四哥,你怎么知道我要抓这人,竟然给我提了回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妙极,妙极!”宋天权奇道:“怎么?六弟你也想抓他,怎么这样巧法?”范摇光道:“正是,适才六哥追这人追到佛眼林那,差一点捉住他,却还是让他逃了。”宋天权笑道:“这可真是巧,我就是在佛眼林碰到他的,见他会使铁脚门的脚法,便把他带了回来,他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朱开阳道:“原来四哥你是误打误撞抓他回来的,哈哈,小子,要怪就怪你运气太背,这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命中注定要落入我们手里。”范摇光道:“四哥,他就是那次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了的那个铁脚门弟子啊!”说着伸手入李逸航怀中,掏出三本册子来,找到那本《铁脚铜腿十三式》,说道:“你瞧,秘本还在他怀里,不是他是谁?”宋天权一拍脑袋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他熟脸孔,原来是他,哈哈,幸好我见他使了一式脚法,这才对他产生的兴趣。”把适才之事说了一遍,范摇光道:“四哥,咱们赶紧上山,走,边说边聊。”李逸航道:“这位大哥,请把秘芨还回给我。”范摇光道:“放心,上回没要你的,这回也一样。”说完把三本册子放回他怀里。 三人展开轻功,一路上健步如飞,李逸航被朱开阳扛在肩上,只觉耳边呼呼风声,越刮越响,山路也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陡峭,山道两旁怪石林立,黄山松斜生横长。登到高处,黄山景色更是云蒸霞蔚,其瑰丽壮观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上得北斗派总部所在地的天都峰,已是未时,贺寿之客均已提早到得峰上七星院中,北斗派门人弟子及贺客见得他三人回来,都是十分的高兴,纷纷围上来问候。三人和众贺客打完招呼后,便急匆匆的去见二师哥钟天璇。四人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花厅之中。 北斗派掌门人正在花厅中陪客人喝茶,见得三名师弟赶了回来,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瞧见到朱开阳肩上扛着个少年,问道:“六弟,这少年是谁?”朱开阳道:“这少年便是那个在我们手上逃脱了的铁脚门弟子,我三人刚好在山下遇上他,便把他请了上来。”钟天璇道:“好,好,这事先放一边,迟些再审他。” 李逸航见这北斗派掌门人虽有六十,但头上竟无一根白丝,一张国字脸,脸皮光滑,双眼炯炯有神,要不是知道他今日过六十大寿,怎能想象得出他竟有这么大年纪? 朱开阳将李逸航扛到一间房子里,锁上门后便离开。他躺在地下,全身没一处能动,心想:“得赶紧冲破穴道逃了,要不然他们过完生日又要取我性命,我运气确是太差,刚从神风五子手下逃出,又落入光复教手中,后脚才从从光复教门口踏出,前脚又落入北斗派的地头里,而且这些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强,真上衰到贴地,不知这次有没有机会逃出生天?那四哥武功好高,就如师父一般,我刚眨一下眼睛,他已来到跟前,自己连动也未能动一下便给点了穴道。” 他想起师父在地牢里晃身闪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幕,突然叫道:“唉呀,他二人所使的身法好相似,难道竟然是同一门功夫?如真是同一门功夫,是不是可以说师父是北斗派七子之一?听适才那三人说来说去,山上只有二哥,四哥,六哥,还有个七弟,那么另外大哥,三哥,五哥三人去了那里?师父如真是七子之一,那应是这三人当中的一人,按年纪上来分,他不是三哥就是五哥。” 想到这一点,能存活下来的希望增大了几分。寻思:“我只要把实情说出来,并且坚称自己在寻香楼上早已晕了过去,什么也没听到,他们如讲道理,看在师父的份上,怕不会将我杀了,不过求人不如求已,有机会还得要逃。” 试着运气冲开穴道,可朱开阳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李逸航不管是运混元神功,还是马步内功,皆是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如干涸了的湖泊,那里能提起一丝一毫的内力?心道:“这人的点穴手法当真高明,不但令我动弹不了,而且还能制止我运使内劲,怪不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我扔在这一边,原来是根本不怕我逃走。在这种情况下,又只能寄望于异种真气出来帮忙了,哈哈,这样看来,这异种真气对我是利多弊少,师父说得不错,只要处理得当,祸害也能转化为好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杀未遂 但异种真气不受他控制,唯一能引出异种真气的方法便是修炼马步内功,可现下连马步内功不让练,这条道路已堵死,还有什么办法能引它出来?李逸航想来想去,想得脑袋都要炸开,还是没能想出一丝头绪来。 想不出就干脆不想了,头脑与身体皆疲惫不堪,才过一会儿,便已入了睡乡。 待得醒转,窗外已暗下来,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试着再运内劲,还是一样的结果,不禁气馁。他身子只保持一个姿势躺在地下,过了数个时辰,触地部位麻木,时间一长难受得很,可偏偏头脑十分清醒,那不适的感觉愈来愈明显,到最后整个人变得十分的烦躁不安,不由得张开嘴狂叫,体内血液气息流转并没随大叫而消减,反而更膨胀起来,他身子便如是一只充满了空气的大气囊,随时都会爆炸。 又过一会,李逸航烦躁不适的感觉到达了极点,鼻孔里竟然开始流血,跟着耳朵眼睛似乎也有血流出,李逸航心中大惊:“难道竟要逼得我七孔流血?”念头刚起,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从腹中涌了上来,逼得他张嘴狂吐。 在这性命攸关时候,李逸航体内那股异种真气突地从丹田中钻了出来护主,那真气在体内乱钻,遇到被封穴道便聚而冲击。宋天权点穴的手法叫做“封气断脉法”,是北斗派的独门秘技,顾名思义,这手法除了点穴,还能封住被点之人的气路与脉路,使得他提不起任何内力真气来冲解穴道,端的是巧妙异常。即使一个没有任何内力、武学功底的人,只要他会这一门“封气断脉法”点穴功夫,一样可以封住武林高手的穴道,让他无计可施,在没人施救的情况下,只能静静等待穴道自行解开, 正因有如此神奇的功能,因此宋天权点他穴道时用的力量并不大,只是那么随手一点,他便更聪明更有预见性,也想不出李逸航体内还另有一股自发而生不受本人控制的真气! 李逸航体内这股异种真气已有相当的修为,冲解起被封的穴道虽不能说是易如反掌,却也是砍瓜切菜般容易,一炷香时间,便把全身被封的穴道解开,李逸航身子能动,全身烦躁之感立消,七孔流血也即止,钻出来的异种真气也随即归回丹田,心想:“这真气只要是我逼它出来,消解起来便容易,它如是自发出来,便只能练功宣泄,还不太一样。” 站起身来伸懒腰之时,突然外面响起脚步声,只听得范摇光的声音说道:“臭小子被扔在这儿七八个时辰,不知道怎样了?”李逸航不敢逃跑,连忙趴在地下,扮作被点穴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刚躺好,房门便已推开,范摇光和朱开阳行了进来。 二人一看李逸航身上地下的血迹,吃了一惊,朱开阳叫道:“哎哟,臭小子咬舌自尽,棋差一着!”李逸航心道:“你兔崽子才想不开自尽。”范摇光一把翻过他,见他七孔都有血迹,叫道:“不是咬舌自尽,而是以内力自绝经脉,冲断血脉心脉七孔流血而死!”朱开阳道:“难道江湖上真有这一门自闭经脉的功夫?这小子年纪轻轻,怎可能有如此内力修为?” 范摇光伸手试他鼻息,喜道:“他还有气息,自杀未遂,只晕了过去,可吓了我一跳。”朱开阳道:“未死就好,未死就好,快带他去见二哥。”范摇光抱起李逸航,迈步出门。 李逸航心道:“说不得,又只能扮作晕了过去,全身可不能动,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已经解开穴道。” 到得一座小厅上,厅堂正中挂了一幅人物画像,画中人白发长须,身材瘦削,道骨仙风,颇有出尘之态,想是北斗派的创派祖师爷。钟天璇和宋天权已在厅上等待,范摇光把李逸航放在地上,道:“二哥,四哥,这人想自尽,晕了过去。”二人看到李逸航七窍流血,也是吃了一惊,问道:“这怎么回事?”朱开阳道:“我们过去提他时,他便这样子,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死了呢。” 钟天璇看了一眼,道:“把他弄醒,问问是怎么回事。”一盘冷水浇在头上,李逸航很知趣的醒了过来,哼嗯几声,身子却不动。钟天璇道:“还未解开穴道吗?”宋天权回道:“我怕他如上次一般逃了,还没给他解开,六弟,扶起让他坐好。”朱开阳道:“是。” 钟天璇问李逸航:“你叫什么名字,怎地七窍流血?”李逸航道:“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来这儿?还要点我的穴道?”宋天权道:“小子,问你一句就答一句,别废话,现在是你落在我们手里,不是我们落在你手,可要搞清楚。”钟天璇道:“我叫钟天璇,是北斗派掌门人,抓你过来是问你些事,点你穴道是怕你逃跑。”李逸航听他回答了自已问题,便道:“我叫李平和,在下全身不能动弹,难受之极,烦躁无比,可能便是这原因导致气血攻心,七孔流血。范摇光道:“原来不是自绝经脉那寻死。” 钟天璇道:“你是铁脚门前任掌门何灵少的弟子?”李逸航心中交战:“说明实情还是骗他们一骗?那一个说法的生机较大呢?”正犹豫不决,范摇光道:“二哥,他就是何灵少的徒弟,我们首先在寻香楼上见得他。”李逸航心想:“我要说不是,他们肯定不相信我,算了,碰碰狗屎运,瞧瞧能不能蒙得过他们。”便道:“是的。” 钟天璇又问:“你师父除了在寻香楼里说出了那个秘密,还曾向谁说起过?”李逸航假装惊讶,道:“我师父有在寻香楼上说出那秘密吗?这我可不知道。当时有许多人逼我师父说那秘密,我曾劝师父不要说,师父不知怎地恼怒起来,一脚将我踢晕,后来我一直没有再见到师父,听说师父为人所杀,却不知道是谁下了手?在寻香楼之前,我未曾听得到他向别人提起过秘密之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蒙混过关 钟天璇又问:“你师父除了在寻香楼里说出了那个秘密,还曾向谁说起过?”李逸航假装惊讶,道:“我师父有在寻香楼上说出那秘密吗?这我可不知道。当时有许多人逼我师父说那秘密,我曾劝师父不要说,师父不知怎地恼怒起来,一脚将我踢晕,后来我一直没有再见到师父,听说师父为人所杀,却不知道是谁下了手?在寻香楼之前,我未曾听得到他向别人提起过秘密之事。” 钟天璇点了点头,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师父这个秘密,这秘密对我们很重要,你要是知道了就告诉我们,北斗派一定不会亏待了你。”朱开阳道:“小子,你不说真话,立时要了你的命。”宋天权道:“小兄弟,我请你上山便是为了此事,你把秘密告诉我们,立即放你下山。” 李逸航心道:“想引我说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当下一脸的无奈,以哀求的语气说道:“四位大侠,我也不知道,师父说道这秘密很重要,他要是泄漏了出来,便性命不保,因此我没听他说过这秘密的具体内容。唉,在寻香楼时,他受不住欺压,要把秘密吐露,我怕他身死,力劝他莫说,最后师父有没有说出来我就不清楚,师父最后身死,多半是说了出来,听说寻香楼上的人全死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听到秘密的原因?” 四兄弟对望了一眼,宋天权道:“那你当时也在寻香楼上,怎地你却不死?”李逸航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心里这样想,口中可不敢这么说,装作吞吞吐吐的样子道:“是你们三位大侠救了我,因此我才得不死。”朱开阳道:“原来你也不傻,知道是我们救了你,那你为什么还要逃跑?” 李逸航一张苦瓜脸,畏畏缩缩的道:“我听得你们好像要逼问我秘密之事,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怕你们用酷刑折磨我,因此只好想办法逃走,实是迫不得已,还请三位恩人莫怪。”范摇光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怎地我们不知道?”李逸航心想:“我若说你们睡后醒来,那明显前后矛盾,倘若说早了,不就等于听了许多你们的秘密吗?” 当下说道:“我醒来时听到你们好像在提一个叫光复教的教派。”朱开阳道:“你醒来后为什么不出声?”李逸航道:“当时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又听得你们要问我秘密之事,就更不敢出声了。” 钟天璇道:“你铁脚门是不是归服了光复教?”李逸航道:“我不知道,我没敢回山,这一年多我都是在江湖上漂泊。”四人又问了不少问题,李逸航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含糊其辞的乱说一通,最后,李逸航被架回了房间里锁上。 四子聚在一起商量,朱开阳道:“四哥,我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咱们在客店里的那天晚上,在谈到光复教后,好像没有再提向他问话之类的言语。”宋天权道:“七弟,那天晚上的谈活,你可还有印象?”范摇光道:“我不怎么记得,但正如六哥所说,我们在聊完光复教之事后,好像就各自上床睡觉。”钟天璇道:“这小子可能早就醒来,听得你们要杀他,就一直装晕,好让你们放松警惕,伺机而逃,最终也让他得逞。” 宋天权道:“当晚我曾以真气通入他手少阳三焦经脉,如果他已然醒了,在全身极端麻痒的情况下,不可能忍得住而不叫喊,他却却依然是一声不吭,这中间着实令人琢磨不透实在没有道理。” 钟天璇道:“四弟,咱们虽然穷一生之精力来深研武学,可到目前为止,我兄弟四人所探究明白了的道理,也不过是浩如烟海的武功中之九牛一毛,远远达不到精通这一说,我们遇到不明白不懂之事,绝不能说不可能毫无道理,这只是因为咱们没有接触到而已,那小子一门心思逃走,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你们要杀他的意图,便从头到尾扮昏迷来蒙骗你们,那也是大有可能。” 宋天权道:“二哥教训的是!那么说这小子偷听了我们不少的谈话,可留他不得,可惜啊可惜。”钟天璇问道:“四弟,此话又怎讲?”宋天权将如何擒获他之事说将出来,道:“这小子很有侠义之心,而且脚法相当了得,已达到他师父何灵少七八成水平,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材。”朱开阳道:“四哥说得不错,我在追赶他时,向他发了两枚暗器,满以为能将他击落马,谁知道他竟然挺了过去,由此可见他内力根基不错。” 钟天璇道:“四弟六弟说得不错,这李平和无缘无故七窍流血,正是由于他体**力充沛的缘故,四弟,你用的是‘封气断脉法’点的他穴道吧,这手法使得他无法运使丹田里的真气,导致其气息紊乱杂沓,不受控制,时间一长,便迫得他血脉贲张,七窍流血,这是咱们‘封气断脉法’巨大缺陷。”宋天权等三人齐声惊问:“二哥,封气断脉点穴法有这等缺陷,怎地我们不知道?” 钟天璇叹了口气道:“三位兄弟,一来咱们很少用这点穴功夫对付敌人,二来这弊端得在七八个时辰之后才显现,三来要受制之人内功达到一定水平才会有如此现象,你们不知道那正常得很,我也是看到他之后才想起我派这封气断脉法的不足之处,当年曾冥思苦想多日,始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后来就放了下来没理它,不料一晃二十多年,这曾经令我头痛之极的弊端竟然在这少年身上重现,我也是刚刚才回想起这件事,弹指一挥间便是二十多年,七弟也由一个小伙子迈入了不惑之年,哈哈。” 范摇光道:“我是老了二十年,二哥却仍如二十年前一般健壮精神。”钟天璇摇头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宋天权道:“二哥,是不是被制之人如没得解救,便会七孔流血流尽而亡?”钟天璇道:“不错,几十年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便因这项功夫无意之中害死了两名高手性命,导致与另派结下深仇大恨,多年来纷争不断,直到最近十几年才淡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物是人非 李逸航便和这叫陈大山的采草药大哥同行,李逸航身手敏捷,攀爬山岩比这个常年上山采药的汉子还要快还要灵活,替他采了不少山药,陈大山喜道:“李兄弟,瞧不出你身手这么好,是不是练过武功?”李逸航笑了笑,道:“是胡乱学过一些,闹着玩的。”陈大山道:“我小孩整天缠着我说要武艺,我却不知那儿有地方可学,可真把我急坏。”李逸航道:“这天都峰顶上的北斗派不正是学艺练功的好去处吗,怎还要惆怅?” 陈大山道:“李兄弟,看来你不是本地人,这北斗派招收门人弟子十分严格挑剔,送小孩进入北斗派的大门,还比让小孩高中状元来得难些。”李逸航伸了伸舌头,说道:“那真是想也不用想,你回去跟小孩说,说练武功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还不如跟陈大哥你学些医理,得有一身救人扶伤的本事,悬壶济世造福百姓。” 陈大山道:“我这小子倔强得很,怎肯听我说?就如你一般,你爹娘开始应也不同意你练武,最终你不也坚持了下来?李兄弟,不如你便做我孩儿师父罢,教上他几招,让他知难而退。”李逸航连忙摆手,道:“陈大哥也太高看了小弟,小弟自己也只学到一些皮毛,那里敢教人,那不是误人子弟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有李逸航帮手,陈大山很快采完草药,比原先提早了一个多时辰下山,下山道路虽然十分难走,但一个轻车熟路,一个身手了得,常人要走七八个时辰的山路,他二人只三个时辰便走完,在山脚下,李逸航抬头望着天都峰,只见峰顶云雾缭绕,心道:“终于又让我逃过一劫,好险,好险,我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虽然屡屡遇厄,却又处处蓬凶化吉,瞧瞧应不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了。” 在陈大山的力邀下,李逸航到他家吃个便饭,只见他小孩十三四岁,想起自己数年前学艺的情景,忍不住教了他一些在振威武馆里学回来的基本功,这名叫陈小山的小孩倒也机灵,且由于常年在大山里生活,手脚有力韧性极好,学得很快,李逸航很是喜欢,心想:“昆铮师兄也是在这个年纪教的我,我在这儿指点他一下,却也可以。”当下便在陈大山家里留了下来,一边练功,一边指点陈小山练功,闲时又跟陈大山上山辨识草药。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一个多月时间过去,李逸航提前将全部基本功一古脑儿都教了给陈小山,让他自己苦练,说道:“小山,我还有事要处理,必需离开了,日后如若有缘再相见,哥哥定会再指点你一番。”向陈大山提出辞别,陈小山对他很是不舍,临行时,送了李逸航一串红豆做成的项链,让他挂在脖子上,说道:“哥哥,这串相思豆,你要是喜欢上那个姑娘,就送了给她罢,好让她时时记挂着你。” 李逸航不禁失笑,道:“小山,你怎会懂得这些,谁教你的?”陈小山道:“我爹爹就是送相思手链给我娘亲,这才有了我的。”陈小山的母亲笑道:“你这调皮鬼,把这事说了出来,不怕你逸航哥哥笑你爹娘。”陈大山道:“我可不怕笑,逸航兄弟,下回来黄山,一定要带上个漂亮姑娘过来,让小山见见世面,以便他努力练功,争取早日走出大山沟。”李逸航哈哈一笑,道:“一定一定,我带十个八个姑娘过来,让小山挑挑,小山,记得不要偷懒哦,要不然可娶不到漂亮老婆。”想了一下又道:“小山,你练好了基本功,改日去北斗派里试试运气,瞧瞧他们选不选得中你。”小山点头应承了。 出得黄山区域,李逸航不敢走大道,择小路夜宿日行,山路难行,走了将近六七日,才来到景德镇上,阔别四年,旧地重游,李逸航别有一番感慨,心道:“当年我在这里遇见冷阿姨和芷菲妹妹,相见之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的一般,谁知却已过了那么多日子。”李逸航没逗留,径直往南昌府急行而去。 这一日,李逸航终于进了南昌城东门,他没急着往西门而去,而是在街上快一步,慢一步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振威武馆门前,只见那匾额已重新挂上,但只白板黑字,简简单单,无丝毫修饰,远不如从前那块的气势堂皇。李逸航心中苦笑,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来瞧瞧昔日的师兄和师父,不知他们还在不在? 上前拍门,说明来意,看门的汉子道:“黄师父自从那回受伤之后便已然请辞,我也有四年未见到他了。”李逸航哦了一声,略感失望,又问:“馆里头的大师兄可有谁?杜威吴兴隆他们还在吗?” 那汉子道:“这几人去年底便没再来。”接着又说了几位大师兄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李逸航认得,但并无交往。他抬头叹了一口气气,心中感惜世事沧桑,人事无常,默默诵读一句诗词“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无限感慨地往西门行去。 回到长垓镇,已是第二天,镇上人来人往,无人留意到他,来到家门口,只见烧毁之地已盖起了四间瓦屋,房门窗户紧闭,檐下蛛网遍布,墙脚也已爬了藓衣,没有一丝生气透出,他鼻中酸楚,眼睛潮润,在门前站了良久,终于迈步走动,来到邻居李老头李方能家里,叫道:“李伯伯!”李老头一家正在吃午饭,见着一个长身青年人站在门口,待看得清楚,李老头失声叫道:“逸航,是你!你回来了,吃了饭没有,来来,快坐下来,快快坐下来,二狗,快给哥哥倒一杯水,拿多一双碗筷出来。”又向儿媳道:“快出门买些烧鸡熟食,再打上一斤酒回来。” 第一百八十章 黄山云海 突然宋天权和朱开阳齐声道:“二哥,那么这李平和怎么会自己止了血?”钟天璇呆了一呆,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说道:“对啊,他怎么会没有死?难道竟然让他解决了这千古难题?咱们快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四人急步前往李逸航所在房间,推门一瞧,地上除了那一小滩血迹,却那里有人?四人皆是大吃一惊,你望着我我望你,都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按着这封气断脉法的属性,被点的穴之人,十二时辰之内是不可能自解,现在才八个时辰左右,怎地人不见了,难道是有人救走了他?朱开阳道:“真是邪门之极,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们手中逃了?”钟天璇道:“他有能力止血,便是表明他有办法冲破穴道,我一时大意,竟未能想到这一点,失策,失策!”宋天权道:“这小子好**滑,六弟七弟你二人去找他之时,保不准那时他穴道已解。” 范摇光道:“四哥说得不错,他又装晕来骗我们,而我们又再一次上当,真是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在同一个人手上栽了两次,那是我们前所未有之事,这小子有点来头,有点来头啊!”钟天璇道:“立即通知各弟子,所有人员不准下山,包括来贺寿的宾客,等把他小子揪出来后再说,我倒要瞧瞧他是用什么办法冲开穴道,我好奇之心已被他吊起,二十多年来解决不了的疑难,难道他竟在半天之内就处理掉了?太神奇,大伙快四处找找,我要好好的问问他。”语音之中兴奋好奇多于愤怒。 宋天权仔细检查屋里屋外,没见什么异常,说道:“天还未亮,他对山上又不熟悉,应该还未下山,仔细找找,相信不难找到,吩咐各人,不许伤了他性命。”朱范二人领命出去。 钟天璇道:“四弟,你如果是他,你会躲在那儿?”宋天权道上:“今日是二哥你大寿日子,山上客人众多,且大部分未走,他扮作了客人也说不准,咱们的弟子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去过问,如果他胆子够大,现在可能在下山的道路上。”钟天璇道:“四弟说的是,那麻烦你现在便往山下跑一趟,瞧瞧能不能追上他。他走了不够一刻钟,对咱们这又不熟悉,走得定然不快。”宋天权应道:“是!”转身离去。 钟天璇慢慢踱回小厅上,心中只一个念头:“他有什么好办法冲开穴道,难道是有人来帮他解开穴道,如果不懂我们这门点穴功夫的巧妙,就你更高功力也无法解得了。且他七窍已然流血,绝不像是有人施救,今日的来宾当中,都是好朋友好知交,不可能为救他而开罪于我,九成还是他自己的本事。” 李逸航被抬回房后,心道:“瞧四人脸色非善,他们个个皆是人中龙凤,比我机智聪明多了,我适才那翻对答很难蒙瞒得过他们,自己处境十分不利,趁着现在无人看管,还是急急逃跑为好。”看到四下里无人,便偷偷从窗户溜了出去,外面天色未明,十分黑暗,想是黎明前的一刻,他目不能视,便伸出手贴着墙往相反方向摸索而行。 北斗派众弟子忙碌了一整天,此时正是睡得最深时候,再加北斗派在江湖中大大的有名声,从无人敢上山偷盗闹事,因此晚上守夜值更的人员并不多,就算是值更之人,此时此刻也正在与周公相会,因此李逸航在山上走来走去,竟然连一个北斗派弟子也未见着,倒是有不少习惯早起的贺客在各处庭院中晨练。 李逸航搞不清那个方向那条路是通往山下,又不敢问那些晨练之人,便从七星大院专往荒郊处走,不知不觉走到天都峰后山上,越走越山,知道自己方向走对了,心道:“我专往最艰难险阻之地走,瞧你们如何来搜寻我,他们定然以为随宾客下山,而在前山道路上严查,哼,我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让你们白白忙活一场。” 天都峰虽然险峻陡峭,但却难不到一身武功的李逸航,他手脚并用,如猴子一般在山林乱石中攀援跳跃,行了一程,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山顶上空气环流,瞬息万变,曙日初照,浮光跃金,眼前所见艳丽不可方物。 突然间有云雾从足底升起,云天一色。李逸航曾听人说,云海是黄山第一奇观,黄山自古就有云海之称,黄山四绝当中,首推的就是云海了,由此可见,云海是装扮这个“人间仙境“的神奇美容师。山以海名,谁曰不奇?奇妙之处,就在似海非海,山峰云雾相幻化,意象万千。他不禁看得呆了,忘记逃亡之事,站在悬崖边上眺望。 只见满目所及的是漫无边际的云,如临于大海之滨,波起峰涌,浪花飞溅,惊涛拍岸,特别奇绝!漫天的云雾和层积云,随风飘移,时而上升,时而下坠,时而回旋,时而舒展,构成一幅奇特的千变万化的云海大观。远处被浓雾笼罩的山峰突然显露出来,层层叠叠、隐隐约约,宛若大海中的无数岛屿,时隐时现于“波涛“之上。飘动着的云雾如一层面纱在山峦中游曳,景色千变万化,稍纵即逝,每一时每一刻都不一样。 李逸航置身其中,神思飞越,浮想联翩,仿佛进入梦幻世界,如临蓬莱仙境,迷醉而不自知,只感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幽邃、神秘、玄妙。过了良久,才想起自己还在逃亡中,往后瞧了瞧,没人追来,心下稍安,继续往前缓慢而行。 在悬崖绝壁间,李逸航碰到一个采草药的乡农,问他怎么下山,那人一脸惊讶,问他怎么走到这儿来,李逸航道:“我上山游玩迷路了,走来走去,不知不觉就来到这儿,求大哥指点一下迷途。”采药人道:“你如不急,便跟着我罢,迟一会儿我便要下山。”李逸航当然乐意,心想光复教弟子不可能往这边追出那么远,如不是那四子亲自追来,自己自能应付,也不须太过惊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游子归家 回到长垓镇,已是第二天,镇上人来人往,无人留意到他,来到家门口,只见烧毁之地已盖起了四间瓦屋,房门窗户紧闭,檐下蛛网遍布,墙脚也已爬了藓衣,没有一丝生气透出,他鼻中酸楚,眼睛潮润,在门前站了良久,终于迈步走动,来到邻居李老头李方能家里,叫道:“李伯伯!”李老头一家正在吃午饭,见着一个长身青年人站在门口,待看得清楚,李老头失声叫道:“逸航,是你!你回来了,吃了饭没有,来来,快坐下来,快快坐下来,二狗,快给哥哥倒一杯水,拿多一双碗筷出来。”又向儿媳道:“快出门买些烧鸡熟食,再打上一斤酒回来。” 李逸航在桌边坐下,向各人问好,李老头道:“好,好,都很好,逸航,你这次回来,可就不要走了,你瞧,大伙儿为你盖了四间新房子,还添置了家具,等着你回来住呢,虽无以前的气派,却也将就能住,等你娶了媳妇,添了丁旺了财,咱们再慢慢盖一座大屋,比原来的还要高大宽敞。”李逸航听着这暖心之言,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将下来,哽咽道:“谢谢李伯伯,我,我都不知怎感激你们才对。” 李老头道:“傻孩子,怎地说这话,咱们又是亲戚又是领居,再说这话就见外了。”李方能的儿子媳妇见他回来了也是很喜欢,不住口地叫他多吃几碗饭。虽然是粗茶淡饭,李逸航却吃了一顿离家之后最饱且最有温情的饭。 吃了饭之后,李老头拿钥匙打开四间屋子房门透气,各人听得李逸航回了来,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纷纷扬扬的都涌将过来,各人齐齐动手,有人打扫卫生,有人劈柴烧水,有人帮手招呼,更有人拿来对联和门神分别贴上,瞬间李逸航的新家就变得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第二日,外婆家那边的人也来了,李逸航这一脉香火数代单传,外婆家里的人已是最亲,他抱着舅舅大姨小姨等大哭了起来,各人也是默默流泪。后来又随舅舅去看望了年老行动不便的外婆,外婆抚摸着他的头发,颤颤巍巍地说道:“航儿,外婆最担心你,这四年来晚晚流泪,眼泪也流光了,现见着你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回来,外婆很开心,这一辈子没这么开心过,就是死了也瞑目。”李逸航收起伤心,和外婆讲了外面的见闻与趣事。 临走时,外婆拉着他的手,道:“外婆今天才想起,你妈妈十几年前曾经对我说起过一件事,她说你家里来了个客人,武艺高强得很,能什么隔山打牛,什么飞檐走壁,开商整天和他在一起,甚至和他出了一趟远门,你妈妈赌气便带着你回来住上几天,跟我说起这件事。”她深深地吧了口气,又道:“这件事,你舅舅他们叫我不要对你说,可我每次想起自己最痛爱的女儿女婿惨遭横祸,便心如刀割,终于忍不住要对你讲出来。你爹妈遭遇不测,可不知跟那个客人有无关系?” 李逸航的舅舅在一旁说道:“娘,你怎地如此糊涂,跟逸航讲这件事?”老太婆拿起拐杖要打他,说道:“去去去,这儿没你的事。”李逸航心中一动,想起父母亲跟自己说过的话,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父母身死不和跟这个武林高手有无关系?问道:“外婆,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起那个武林高手叫什么名字?爹爹和那人却了那儿?” 外婆道:“姓名好像是说过了的,但我没心去装,时间过去这么久,已经记不得,好像是姓彭,还是姓冯什么的,你妈妈也不知他二人去的那儿,只知道是往北而去,出门到回家用时半个月左右。”李逸航寻思:“武林中有什么姓彭的高手?姓冯的倒是有,那不正是师父吗?难道事情竟有这般恰巧?”再问下去,外婆来来回回便是这几句,没更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外婆最后道:“航儿,外婆跟你这么说这事,不是想你去查找真凶,去报仇,但你作为开商唯一的子嗣,外婆有责任对你说起这事,外婆怕那天就走了,这事今天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机会说。” 李逸航道:“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爹爹妈妈报仇。”外婆道:“我便是听了你舅舅的说话,得知你学了一身本领回来,这才说了出来,外婆希望你时时刻刻记着你爹娘之死,勤练武功,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将来你练成了绝好的功夫,也不会因为没有线索而发愁,让仇人逍遥法外。”舅舅又道:“娘,别说了,你这不是害了逸航么?”李逸航道:“舅舅,你请放心,外甥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 回到家里,李展鹏老爷子道:“逸航,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过几天便是你爹娘他们四周年忌辰,这次你回来了,拜祭活动就要搞得隆重些。”李逸航道:“有劳老爷子组织帮忙!” 数日后,李逸航上大良山上拜祭父母,坟头野草不多,想来每年皆有乡亲来锄草清理,心中感激。在父母坟前痛哭一场后,正要离开,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从山下来到坟前,上了香后趴在坟前痛哭起来。李逸航不认得他,随行人员中却有不少人认得他隔壁镇的郑长安,喝道:“郑长青,你来这儿干什么么,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再做戏了。” 郑长安却不管他,兀自在痛哭流涕,边哭边唱道:“开商啊,我郑长青对不起你啊!我真不是个人哪,我不是人啊!”声音凄切,不像是装扮出来的。只听他又哭唱道:“苍天啊,你还长眼睛没有?我的开商兄弟待人和善,仁义大方,急人所难,是世间最好的男儿,你怎地收了他走,当真是天妨英才,你怎么这样就走了,呜呜……”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长青伯伯 李逸航本已哭肿了双眼,此时听得他因自己父母哭得如此伤心,不禁又掉下泪来。郑长青哭完,站起身来,拉着李逸航的手,道:“逸航,我的好侄儿,郑伯伯对不起你们一家啊!”李逸航一脸茫然,不知怎地会冒出这样一个自己并不相识的郑伯伯。郑长青见他眼神迷惑,道:“逸航不认识郑伯伯了么,我小时候经常去你家里,还抱过你玩呢。”李逸航道:“郑伯伯,我不太记得你了,我爹娘已去世了四年,你不必太过伤心。” 郑长青拉着他的手道:“郑伯伯几年前离开了南昌,最近才回的来,不料竟听得你一家惨死的消息,实是令我异常悲痛,知道你今日上大良山来拜祭父母,于是也跟着来瞧瞧我的好兄弟。”李逸航道:“谢谢郑伯伯,郑伯伯有心了,请到我家吃完饭再走。”郑长青叹了口气道:“不了,我还要赶回兴子镇,改日郑伯伯再到你家里看望你。” 在回去的路上,李逸航向众人问这个郑长青是谁,一人道:“这郑长青是兴子镇的一个无赖痞子,远近出了名,四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举家外迁,没了消息,想不到却在今日突然出现在你父母的坟前,当真令人疑惑。”李逸航奇道:“他是怎样一个无赖地痞,怎地我爹爹会跟他有来往交易?” 另一年纪稍长之人道:“这郑长青喝酒要发酒疯,赌钱输了要动拳头出刀子,有钱就住窑子里去,没钱就回家打老婆,五年前他老婆就是被他逼得上吊自杀,唉,说起来他老婆还是我们长垓镇上有名的一支花,年轻时漂亮得很,身边喜欢她的青年男子多得排起了长龙,却不知怎地瞧上这个百毒俱侵的郑长青,最终闹得个上吊而亡的结局。” 另一人道:“古往今来,鲜花从来是插在牛粪上,老实人的一张嘴如同大石头般,怎么撬也撬不开,而如郑长青之流,人家口里就像喝过油一般,张口就是舌灿莲花,甜言蜜语滔滔不绝,年轻姑娘没见过世面,最容易被他们的言语迷惑和感动。这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李逸航说道:“这句话倒是不错,我有个朋友就是个花花公子,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年青姑娘只要被他哄上几句,电上几下,无不晕头转向缴械投降的。” 年纪稍长那人又道:“你爹爹怎地和他有来往,这个我倒是较清楚,你爹少年时,家中很是贫穷,可说是吃了上一顿便要忧下一顿,但他头脑很灵活,做事手脚麻利,为人诚信守诺,很多人都喜欢请你爹爹干活,郑长青和你爹爹开商,便是在工地上干活时识,他二人很谈得来,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可这个郑长青刚才也说了,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包的人,发了工钱后,你爹爹省吃俭用留了下来,而他呢,则拿去玩乐,没多久便即花光。” “时候长了,开商积累了一小笔银子,便开始做些小买卖小生意,承包些小工程,由于他苦耐劳,又为人公道公正,附近的乡里都爱帮衬他,再加你娘节俭持家有道,家业很快就发展起来,置下你家现在的产业。而那郑长青呢,仍然是一般的吃喝玩乐,日子是越过越困顿,他娶亲的费用,听说都是向你爹爹借的。你爹爹越来越好,而他呢,则越来越穷,当初都是一样的清贫,现在是两极分化,我们常常拿你爹和郑长青的事例告诫年轻一辈的人。” 李逸航道:“爹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人,他不来,还真不知道有他这样一号人。”再一人说道:“你爹爹和郑长青在后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事,他不跟你提这人,也属正常。”李逸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纪较老之人说道:“郑长青因家中贫困,每年都向你爹爹借了不少银子,听说从来不曾还过,开商去世前二年,春耕时分,郑长青老婆向你家借了一头水牛梨地耕田,不料事后郑长青竟然借着还牛之机,偷偷将牛卖了换酒喝去逛窖子,直到德叔向他讨要耕牛,卖牛之事终究纸不不住火,气得他老婆当晚就悬梁自尽,你爹爹为此事很是内疚,最后还送了一笔钱给郑长青安葬老婆。都说你爹爹仁义大方,从此事上就可见一斑。” 一名老人说道:“曾有谣言传出,郑长青长期在外的儿子回到家里,见得娘亲去世,十分的悲伤,问娘亲怎么死的,郑长青这狗贼为了逃避责任,竟然说是给你爹爹催债抢牛逼死的,你说他过不过份?因此刚才我们才会骂他装腔作势,猫哭老鼠假慈悲。” 李逸航道:“这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他要昧着多大的良心才会讲出这样的话?”一人说道:“他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能干得出逼死老婆之事,说几句谎话又怎么样?对他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年纪稍大之人又道:“传说他儿子听后暴怒异常,指天狠狠咒骂你爹爹,也不知你一家被害之事,与他们有没有关系?” 李逸航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儿子是个什么人,现在在那?”老者道:“他儿子自幼离家,兴子镇上的街坊邻居与他儿子不熟,现在该有二十七八岁月了吧。”李逸航说道:“我家出事时,他才二十三四岁,应该不会有那么能大耐杀得了我全家罢。”老者道:“照理说他这儿子也不是傻瓜,不可能尽信郑长青的话,不过听说他儿子在外学艺,要害了你全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逸航道:“学艺?学武艺吗?”老者道:“不错,自小就跟人学武功。”李逸航寻思:“郑长青儿子从小学艺,到了二十三四岁时,有没有杀人于无痕之能、震碎内脏而不留痕迹?洪仁海属于极端出类拔萃之人,他就不可能有如此修为,而且如果杀死白如虎追杀师父之人和杀我全家的凶手是同一人,那么更不可能是他儿子,没有理由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能逼得师父藏在地牢里,不过这也是一条线索,得好好追查一番。”当下便让众人先行回去,自己转去兴子镇上打听一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句诺言 到得镇上,询问郑长青的家在那,路人都听说过郑长青的劣名,知道他家住那的人却没有,直问了十余人,才有一人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条窄巷中一所破败的房子问前,只见墙壁坍塌,瓦片散落,从破窗往里瞧,里面已生满杂草,显是已多年没人住。 那路人道:“郑长青四五年前就搬走了,留下这间破屋在这儿没人打理。”李逸航问道:“知不知道他搬到那儿去?”路人摇摇头,李逸航谢过了他,寻思:“郑长青应还在镇上,他不住在家里,必然是在亲戚朋友或客店里住下,瞧他衣着光鲜的外表,估计是发了达,住的地方不会太差。” 当下往镇上两间稍大客栈寻去,均说没见郑长青来投店,李逸航无奈,只得在街上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郑长青,所有人都摇头摆脑,忙了半日无果,心道他可能是专程回来看望父亲,看完便走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长垓镇。 过了几天是中秋节,李展鹏领着乡亲来到李逸航家里过节,各人谈起往事,皆是唏嘘不已,众人本来不想提起那晚起火之事,可不怎地,聊着聊着,竟然又转回到这件事上,事情过去几年,各人都纷纷发表自己见解。 各人正说得大声,一个十四五的小男孩也跟着说道:“逸航哥哥,你家里起火那天晚上,我刚好起来放茅,突然瞧见大街上有一人,从你家方向那边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只见他背上衣服着了火,可他也没去弄熄,慌张得很,我那时还不知道你家里失火,见得他这样子,很是惊讶,因此印象深刻得很。” 众人一听,顿时安静了下来,李逸航连忙问道:“小宝,你有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高矮胖瘦如何?”那小宝道:“大夜晚的,我看不清,挺瘦的一个人,看上去似是个年轻人。”李展鹏问道:“小宝,那时你怎么不说?”小宝道:“又没人来问我,你们那会儿都忙得很,说了也没人听。”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李逸航相当兴奋,又问:“他背上着火?”小宝道:“是的,绝对没记错,我当时还心想:‘怎么他着火了也不弄熄,不怕痛吗?’” 一乡邻道:“中秋节前天气还很热,那人身上穿的一定如咱们现在一样,只是单衣,既然着了火,那么一定会在背上留有疤痕,逸航,你以后找到有嫌疑之人,只要瞧瞧他背上有无火烧的伤痕,便可锁定真凶。”李展鹏老父子爷子道:“不错,这人走得如此匆忙,一定是干下了滔天恶事之后,害怕被人发现,着急着跑路,以至连火也来不及熄灭。”众人齐声赞同,说道:“没错,肯定是这样了。” 李逸航送走众人,躺在地下凉席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心想:“小宝说那人是个年轻人,郑长青的儿子二十多岁,那就相吻合了,可是一个年纪轻轻之人,怎地可能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做到杀人不见血,这又矛盾得很,真是令人头痛得很。”又想:“郑长青搬家,正好发生在我家被灭门的前后日子里,这着实透着种种可疑之处。”又想:“要当真是他儿子所为,郑长青不可能如此胆大,敢回来并且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不是自己惹事上身吗?” 正想得烦乱,突然有人轻声叫道:“逸航哥,”是个女子的声音,李逸航连忙站起来一看,只见墙角后探出一张清秀的脸蛋,两只大眼睛骨溜溜打转,月光之下李逸航看得分明,喜呼:“小倩,是你!”那少女正是他小时候的玩伴陈倩,陈倩道:“逸航哥,是我。”李逸航道:“小倩,快进屋去坐坐,吃些糖果。”陈倩道:“我不进去了,逸航哥,咱们出去走一走吧。”李逸航道:“好!” 来到以前常来的一个上山坡上,二人默默坐着,好像变得不认识一般,一人望着树林,一人还是望着月亮,过了良久,小倩才轻轻道:“你这几年去了那里?”李逸航道:“去了寻找仇人。”小倩问:“找到了没有?”李逸航道:“还没有,小倩,你最近怎么样,好长时间没没听到你消息了。”小倩没有回答,咬着嘴唇,李逸航望着她,只见她眼睫毛似帘长长的卷曲上翘,脸庞比以前瘦削了不少,过一会儿,只听她道:“也没怎样,还是跟以前一般,逸航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在家里长住,不再出去了?” 李逸航叹了一口气,道:“安稳日子谁不想过,可我大仇未报,那敢有如此奢望,住上些日子,我就打算再次外出,看看能不能寻到丝毫蛛丝马迹。”小倩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李逸航低头用手指胡乱写字,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再回来。” 小倩又沉默良久,最后道:“逸航哥哥,我爹爹要将我许配到南昌城里的一户人家,可我一直没有同意。”李逸航如何不明白,但在这个时候,他又能给她什么承诺,又给给她什么希望?自己在江湖上跌爬滚打,便如在刀枪头上过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却性命,在江湖四年中,自己身上添了无数伤疤,更有数次将见阎王,往后的日子将会更加险恶难测,武功愈练愈高,面对的危险也是愈来多,让她等着跟着自己,无疑会令她整日里担惊受怕,不能给她幸福不单止,还可能将她带入痛苦的深渊,不,绝对不能害了她! 小倩双眼注视着他,在等他的回答,李逸航不敢与她目光相视,最后想到不能以沉默应对,当下鼓起勇气,昧着心道:“小倩,我给不了你将来,给不了你幸福,你,你就不要等我了,遇着条件好的人家,就……”一句话还未说完,小倩眼中有泪水涌出,一滴滴掉落在土上,凄切的道:“我不要将来,也不要幸福,只要你的一句承诺,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李逸航听得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不禁大为震惊,也大为感动,没想到小倩对自己竟然是如此情深一片,自己离家的四年里,甚少想起过她,回家十余日,虽然也曾有想去见见她的打算,却最终没有付之行动,待见到她来寻自己,已是深深的感到不安,如今听得她这这番痴言,心中不但羞愧万分,更是激动不已,瞧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多么想将她扭入怀里,可他不能这样做,不能毁了这个善良美丽的姑娘一辈子的幸福。 第一百八十四章 梅开二度 这事不宜再拖,只怕自己过得片刻,忍不住便要对她许下诺言,当即硬起心肠,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出来当借口,说道:“小倩,对不起,我爹爹从小就给我许下了一门亲事,我一直没对你说,害你苦等,害你误会,实是罪该万死!”小倩闻言,灵动的一双眼珠子登时变得呆滞,随后以双手掩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没曾想到,自己苦苦等了四年的李郎,竟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当真是难以接受之极,无谛于晴天霹雳,那里还能再忍,当即失声哭泣,李逸航看着她抽动的身体,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李逸航狠起了心,一言不发。小倩哭得一会,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跑下山坡,李逸航也站了起来,想追但他没有追下去,想叫但他也没叫出声,只呆呆地望着她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明月如镜,微风轻起,徐徐袭来,诺大的山冈上,不再是二人,而只一个孤独的身影,影子越拉越长,不知过了多久,李逸航长长叹了口气,一步一想回到了家里,第二日,李逸航向镇长讨要了家里留下的首饰,看到两支冰花玉簪珠叉,是自己母亲心爱之物,取了出来,塞在怀里,当天晚上,他轻轻跃入陈倩家的围墙,将用布包着的珠叉放在陈倩窗前,凝神良久,这才离去。 他没有回家,径直往兴子镇上行去,在镇上调查访问数天,无丝毫端倪可察,不得不抱憾离去。 向西而行,不出数日,来到了湖南长沙县,找到北门旁的刘家大院,李逸航上前拍问,仆人问他找谁,李逸航道:“我找蒙女侠。”那仆人道:“很不巧,蒙女侠外出数月,尚未回来。”李逸航道:“那冷静冷阿姨在家吗?”仆人问道:“你是谁,找们夫人什么事?”李逸航把自己名字说了出来,仆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美**人急步迎出来,离老远见得他便叫道:“逸航小兄弟,可想死你冷阿姨了,快快进屋里坐!” 冷静拉着他的手,仔细瞧他,笑容满脸,说道:“逸航,我听得芷菲说你未死,当真高兴好几天睡不着觉,时时盼望你来探望我母女俩,几年未见,你长高了,变是越来越英俊帅气!”李逸航也笑道:“冷阿姨你也越来越漂亮,还好像比以前年轻了不少。”冷静笑道:“逸航,瞧不出你的口这么甜,说话真讨人喜欢。” 李逸航道:“冷阿姨,我这可是实事求是呢,要是你和芷菲妹妹行在街上,绝对没人说你是母女俩,全都会说你们是姐妹花。”冷静笑道:“几年未见,人不但高大成熟了,连说话语气也变了不少,不过你这样说话,冷阿姨可不太放心。”李逸航知她意有所指,不敢再轻浮下去,问道:“冷阿姨,蒙女侠和芷菲妹妹去了那儿,都不在家里么?” 冷静道:“我也不知道她们去那儿,江湖上的事儿,我现在很少过问关注,这一年多来,蒙女侠和菲儿在家的日子少得可怜,不知道她们在忙些什么。”李逸航道:“芷菲妹妹也没跟你说在忙什么吗?”冷静摇摇头,道:“她没说,我实在也没时间去过问她们的事,只因我,我,我……”说了三个“我”字,便脸上一红,说不下去。李逸航奇怪,怎地冷阿姨还像个少女,说着话就脸红,问道:“冷阿姨,你怎么样?最近几年还好吗?” 冷静可能也觉得自己失态,正了正容,说道:“我过得挺好,这几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李逸航见她容光焕发,气色很好,与前些年相比微胖了些,果然是日子过得不错,说道:“你住这刘家大宅子是谁人的?”冷静道:“是蒙女侠朋友的家,嗯,是这样子的,蒙女侠救了我们母女俩后,安排我们住到这位刘大夫家里,刘大夫尚未娶妻,日子一久,我和他相互熟悉之后,互有好感,便在一起了。”说完眼光转向了别处,怕李逸航笑话她。 李逸航一听,顿时明白,说道:“恭喜冷阿姨再结连理,真是天大的大喜事。”冷静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说:“你不会觉得冷阿姨那个什么吗?”李逸航道:“怎么会,冷阿姨你现在这般,比在江湖上漂泊好上何止千倍?芷菲妹妹也有了个安稳舒适的家,那是一举两得之事,可不知芷菲妹妹怎么想?” 冷静道:“芷菲妹妹也很喜欢这个刘叔叔,刘叔叔更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前些日子,我还给她添了一个弟弟。”李逸航喜道:“恭喜恭喜,冷阿姨,你可真有福气。”冷静道:“是啊,这真叫苦尽甘来,前半辈子吃了多少苦头,后半辈子都得补偿回来,上天待我也不算薄,逸航,冷阿姨和菲儿得有今天的日子,全做仗你舍命相救,因此我心里对你是非常感激,你这次来了,一定要住下来,等菲儿回来了再说。” 李逸航道:“好,我便在这住上几日,冷阿姨,弟弟在那儿,抱出来让我瞧瞧。”冷静道:“你稍等等,我抱小朋友出来。”过得一会儿,准备抱了个五六个月大小男婴出来,粉嘟嘟的甚是可爱,李逸航见了很是喜欢,想抱不敢抱,在不断逗弄他,一会儿后说道:“冷阿姨,我空着双手来探望你们,真是太没礼貌了,我现在上街买些吃的来。”冷静连忙制止他道:“怎还这么见外,你能来瞧我们,冷阿姨已经十分高兴,还买什么吃的,刘大夫家什么都有,不缺吃的。”李逸航搔了搔脑袋道:“少了爹娘教导,整个人都觉迟顿了些,冷阿姨你可得多教教我做人的道理。”冷静笑道:“好啊,那你可得要在这儿常住。” 就这样,他在刘家住了下来。刘大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脸和善,很有富贵之气,与冷静站在一起,倒是很登对。李逸航见着他们幸福的一家,时常想起自己父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手足衣服 过了将近十天,蒙月和梅芷菲还没有回来,李逸航便向冷静和刘大夫告辞,把玄铁剑交在冷静手上,说道:“冷阿姨,这口薄剑,是我为芷菲妹妹打造的,削铁如泥,不输鱼龙,她回来之后,请您帮我转交给她。”冷静留他不住便道:“那我先代她谢谢你了。” 出得北门,径赴汉阳。冷静送了一匹马给他,五日之后,李逸航便出现在木兰山上。此时的木兰山,与两年前木兰山一样,香客如云。可上得山上,青竹帮仍在,李楠邱玉莲都不在山上,张美兰也没来过,王凯森却也已回家,李逸航颇觉无聊,呆不了几天,就落落寞寞下山而去。 李逸航心道:“师父,李大哥,芷菲妹妹,美兰小姐,陈娟姑娘,他们全都不知去了那儿,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浪荡,可真烦闷得紧。”正愁怅感叹,突然想起了罗云和孙建腾,当即大声叫了出来:“对了,去找他们啊!”想起二人,李逸航兴奋莫名,骑上马快奔,几日之后,身影已出现在寿州街头,寻到罗云家里,他二人果在家里,三人相见,份外高兴,当即便坐下来喝酒,双方互道别情。 罗云没什么故事,在琅琊山下分别后,一路驰骋,回到寿州,李逸航的经历却惊险得多,直听得二人连连砸嘴惊叫,大呼过瘾。李逸航向罗云要回了那鱼龙匕首,问道:“罗兄,从陈明灼房间里顺手牵羊拿出来的几本秘芨,可有翻看练习?”罗云一听,立即站起身来大骂:“操他狗屁的王八蛋陈明灼,这事说起来当直将我气死,说出来你未必相信,我在他书房里拿的两本书,竟然都是春宫图册!练,那些房中术我罗小仙我还练他奶奶个球!”李逸航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老混蛋,真是人老心不老,色心不死,不单你被他骗了,我也上了当,我拿的三本书,其中一本也是春宫图,当时可真是被他气得肺都炸了!还闹出不少笑话,被人骂好色猥琐,你说那臭王八蛋气不气人?” 孙建腾道:“哈,你们还别说,我在两本春宫图中可学不不少姿势,实践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嘿嘿,其乐无穷。”李逸航笑道:“孙兄,在把妞方面,不知是你向罗兄学习,还是他向你学习呢?”孙建腾摇头晃脑的笑说:“当然是我向罗兄弟学习,我泡妞得花钱,也就是用钱砸,罗兄弟呢,不但不用花钱,还能赚回大把大把的银子,你瞧,我现在身光颈靓,衣饰华贵,全托罗老弟的福。” 罗云道“去去去,小兔崽子别乱说,这是我以前藏下来的血汗钱,老实说,回来之后我都没怎么出去过,一心在这儿练基本功套路呢。”李逸航眼望孙建腾,孙建腾点了点头,说道:“罗老弟说得不错,我们俩相与切磋学习,自觉进步颇大。”李逸航又问罗云道:“白姗姗有没有来找过你?”罗云道:“我偷偷的溜回来,没让人知道。”李逸航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强势的外父吗,现在白如虎死了,就不妨便把白姗姗娶了过来,顺便把他四姨也收了过来,一箭双雕,好过便宜了外人,真是财色双收,令人无限向往。” 孙建腾道:“这个提议真不错,罗老弟,就按逸航说的办,白如虎无其它子女,你把他女儿白姗姗娶了过来,荣华富贵亨之不尽,我二人也能借你的光,过上上等人的生活。”罗云道:“逸航,我却听说那陈倩对你有意思,在白府里当着众人的脸,独自请你喝花酒呢。”李逸航拍了一下孙建腾,道:“孙兄,你这口啊,得紧一紧,你瞧,这不让罗兄误会了吗。” 孙建腾道:“怎么紧,我二人日对夜对,除了练功,无事可干,只能聊天打发时光,别说这些有趣的事,便三四岁时发生的事,只要能记得起,都拿出来说了不下十次。”李逸航道:“这么惨?”罗云道:“可不是吗,这寿州城也是神风教的势力范围,我那敢出去瞎逛?对了,你刚不说三本中只一本是春宫图吗,另外两本是什么,快拿给我瞧瞧。” 李够用道:“剩下的两本,一本是剑谱,我已经送了给张小姐,另一本是内功心法,我已带了来给你们。”说着取出那本无名内功心法来。罗云接过,却没急着翻,说道:“逸航,你那张小姐可真他奶奶的漂亮,我看了之后心动不已,若不是朋友妻,不可欺,我早就想对她下手。”李逸航吃了一惊:“只下山的那么一段路,你有信心把她撩上,当真是如此厉害?”罗云哈哈一笑:“要不然建腾兄怎么会说要向我学习呢。” 孙建腾听说有美女,顿时眼睛发亮,说道:“能让罗公子心动不已的女人,那定是惊为天人的了,只怕仙女也比不了,逸航,你下次一定要带她来给我瞧瞧,让我过过眼瘾也好。”李逸航道:“她又不是我的女人,那能说带就带?”罗云道:“不是你的女人?可我看她对你依恋得很,宁愿冒险跟你在一起,也不愿和我一块逃。” 李逸航道:“人家早有门当户对的恋人了。我们都别白费心思多想了。”罗云道:“去,话不可么说,既然张小姐不是你的女人,就算她已嫁了,我照样可想办法将她泡到手,事先声明,只要你现在这儿说句:‘张美兰是我女人!’我罗云立即打消这个念头,送上门来也不要。可你若不表态,到时我若将她泡到手,在你面前秀恩爱,你可别后悔心急,也别说我撬你墙角。” 这事可真将李逸航难住了,要说他不喜欢张美兰那是假的,可她已有了对象,自己也好像与梅芷菲对上眼,对陈娟也是用了情,前一段时间才拒绝了青梅竹马的小陈倩,怎能再乱惹情丝?自己不表态,按罗云以往在追求女子中势如破竹无往而不利的表现,难道任由她落入‘魔掌’?唉,如果张小姐也跟寻常女子一般,愿意为了罗云这小王八蛋背叛自己的恋人,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打定主意,便说道:“你爱怎样便怎样,泡到她是你的本领,可不关我事。“ 罗云笑道:“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你可别给脸色我看,我这人虽喜美色,但却更重兄弟情义,不想为了一个女人面影响咱们的关系。”李逸航道:“好,说得好,我李逸航也绝不会因一个女人而影响咱们兄弟感情。”孙建腾大声道:“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来咱们兄弟三人干杯。”三人一饮而尽,哈哈大笑。这一场酒直喝到天昏地暗,外面夜色已深,三人仍在杯筹交错,好不高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宗教愚心 三人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分别醒来,草草做了饭应付后,李逸航便找了一个房间,专心去修炼混远七星神功,这些日子,他不管身在何处,都没敢有丝毫偷懒,专心练功,只是没有师父在旁指点,心中害怕重蹈师父覆辙,不知练功思路与步骤正确与否,不敢过于激进,只一步一试。 而罗云与孙建腾二人,便如转了性子,竟也躲在屋里探研那本无名的内功心法,遇有不明之处,便等李逸航休息时候过来询问,不知深浅地练将起内功心法来。三人苦练不知时日之过,转瞬间便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日,三人商量好一起出去散散心,到城内东北崇教禅院转转。越过高大红色的照壁,迈进山门,即到第一进大院,院内苍松翠柏,郁郁葱葱,院正中是一座九级的舍利砖塔,高大雄伟,倚天立地。再穿过二佛殿,便来到第二进深院,两棵百年银杏遮天蔽日,把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和东西廊房掩映在绿荫之中。 飞角流丹的大雄宝殿,是报恩寺的主建筑物,建在一米多高的石基上,更显威严庄重。殿面五间,进深三间,殿门前有长廊,立石质方形廊柱,柱面有花乌浮雕,门东一柱础上有“石羊抵头”画面,生动逼真。 李逸航想起了南昌的绳金塔和木兰山上的寺庙,说道:“不知为什么,最壮观雄伟的建筑,都是在寺庙道观里头,普通人你便更有钱,也不可能起些七八层高的楼阁出来。”罗云道:“嗯,这倒是个奇特现象,咱们没见过皇宫,不知与这宝殿相比,那个更大气些?”孙建腾道:“就是皇宫,应该也比不上这寺院,你想想,皇宫虽然住的是天子,但怎样说他还是人,而寺院道观里供奉的不是神佛罗汉,便是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全是天上的神仙,凡人怎能与神仙相比?” 罗云道:“建腾兄说得有道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管是皇帝老子,还是乡野匹夫,都有修炼成仙上天的欲望,你们瞧做神仙有那么多人供养,还得长生不死,脑中想想都令人怦然心动。”孙建腾道:“天上可没有那么多女子让你泡,你还愿不愿意成仙?”罗云笑道:“怎么会,天上的仙女才漂亮,既多情又美貌,还很寂寞,你没听说过七仙女的故事么,她们闲闷得慌,竟然跑下凡间里爱上了牛郎,如果我成了仙,真成了罗小仙,那真是如鱼得水,爽歪歪之极,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孙建腾一拍他脑袋,说道:“你这么想做神仙,我现在助你一臂之力,送你上西天如何,这里的佛祖见你有慧根仙气,一定会招收你的。”罗云道:“上西天可不是上天,不能混为一谈。”李逸航道:“求求你们两位正经点行不,在如来佛祖的眼皮底下,竟然谈论泡玉皇大帝女儿之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孙建腾道:“逸航,你还别说,天上年轻的神仙可不多,不是老就是幼,年轻有些名气的只有二郎神和蓝采和,大圣虽然厉害,却总归是只猴子,要是咱们三人成了仙,天上仙女任我们泡,确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李逸航不和二人胡闹,寻思:“佛教道教都是宗教,人们一旦笃信,聚集起来便如江河大海,力量十分庞大,创建些宏伟建筑出来,那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还有野心家利用信教人员对本教的忠诚,煽动他们造反。佛教和道教倡导的都是功德轮回及与世无争的教义,儒教虽说得上是一个教派,却更加的松散,且它却更提倡忠君爱国之意,因此历来这三教都得朝廷宽待推崇。” 看着孙罗二人说说笑笑行出殿门,又想:“光复教的一名弟子曾经说过,如若人们笃信光复教的教义,便有机会入教,这光复教行事歹毒凶残,如果让他们发展壮大,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好在江湖上的有识之士已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他们,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三人出了崇教禅院,天色尚早,孙建腾提议到红尘阁上喝花酒,罗云也斋了很久,当即同意,李逸航自也没意见。三人上得红尘阁坐下,得知小翠已然赎身嫁人,孙建腾道:“逸航兄弟,小翠为了你从良,你却不要人家,她只好胡乱找了个人来嫁,看你是不是把小翠害了?”李逸航道:“从良嫁人那是大好事,怎地会害了她,是不是没嫁给你,你心有不甘,觉得很不爽是吧?”罗云也道:“嫖客娶妓女,谁也不亏,建腾兄,你来迟一步,可惜啊可惜,问问老鸨,看还没有从良的姑娘!” 录建腾道:“我老婆还少吗,等我练成了绝世神功,那些跑了的三妻四妾就全都会跑回来哀求我,到时我一脚一个,将她们全踢到这红尘阁里赎罪。”罗云哈哈大笑,说道:“你就做梦去吧,也祝愿你美梦成真。”李逸航道:“有梦想才有动力,建腾兄,我相信你会东山再起,重振雄风,金枪不倒,娶的老婆比原来还要多,还要年轻漂亮。”孙建腾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早些认识你们两个小兄弟,也不至于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这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 罗云道:“建腾兄,这你可错了,做乞丐没什么丢人,就怕你做一个没有志气没有理想的乞丐,那就折堕了,如果你做的是乞丐里的老大,那比做什么都要威风,而且你没做过乞丐,怎会珍惜眼前时光,怎么发愤练功?”李逸航也道:“我也做过乞丐,没什么丢人的,人生总有高峰低谷,来,咱们兄弟别说这不愉快的,干了这一杯酒,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人一起喝完,相视而笑。 酒过三巡,几人都喝得迷迷糊糊,罗云摇摇晃晃站起来说道:“拿咪头来,我给你们唱一首应景歌曲,曲名就叫‘明天会更好’。”孙李二人一怔,问道:“咪头,拿什么咪头?”罗云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哈,后现代的言语总不经意的冒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明天更差 李逸航向孙建腾道:“他是不是常跟你说些你听不明白的话?”孙建腾道:“对啊,我时常听得一愣一愣的。”罗云不理他二人,对着众姑娘道:“本公子开始唱了,各位如觉得好听,请不吝喝彩,掌声响起。”那些陪酒的姑娘见这三位青年才俊既有趣又大方,早被调弄得兴致高涨,大是兴奋,见得最英俊的罗云要一展歌喉,立即纷纷拍起掌来。 罗云双眼微闭,脸上神情陶醉,右手拿起一双筷子,对着嘴唇,左手左脚击打着节拍,全身摇晃,只听他唱道:“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 一曲唱罢,孙建腾和李逸航大声喝彩,使劲拍掌,那些姑娘更是听得如痴如醉,眼中闪着崇拜爱慕的光芒,缠着罗云献吻。孙建腾道:“云老弟,我纵横风月场所无数,听过的淫乐糜音不计其数数不胜数,怎地从来没听个这首曲子?”罗云得意地道:“这是一千多年后的人才唱的,你当然没听过,我见大家谈起人生,这才唱出来应景,怎么样,唱得还可以吧?”孙建腾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一级棒了。”孙罗二人齐声大笑,留下李逸航和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孙建腾说什么。 各人正喝得兴高采烈,突听得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嘿嘿,三个小兔崽子可真会玩。”李逸航和罗云心头猛地一跳,虽是乐得忘乎所以,但那声音还是听得真切,齐齐叫了声:“糟糕!”李逸航又叫道:“罗云王八蛋,什么叫明天会更好,明天只会更差!”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无数瓦片掉落下来,砸在众人头上,各人纷纷避开,跟着有人从屋顶跳了下来,正是神风教三子“过山风”何连城,只见他左手前臂衣袖空空,显是上次被罗云一剑斩断,没能接回来。他阴阴笑道:“什么明天明差,你们没有明天,都见不了明天的太阳,哈哈。”罗云叫了声:“快逃!”三人往楼梯口冲去,却见阁楼前围了数十人,全是神风教的弟子。 三人停下脚步,孙建腾道:“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李逸航道:“正是神风教的弟子,你们二人所学现下要派上用场了,跟他们大战一场!”面前的弟子一步步逼上楼梯,身后的何连城持着长剑嘿嘿冷笑,喝道:“想活命的便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了你们的命!” 罗云叫道:“放你妈的臭狗屁,冲!”三人一起往楼梯下跳落,李逸航武功高出孙罗二人很多,冲在前面,与领军的堂主香主动起手,孙建腾和罗云也小有些功底,与几名弟子斗将起来。李逸航的武功焉是神风教的堂主香主可挡,铁脚铜腿伏虎掌运上混元神功内力,很快打倒一片,个个一踢便伤,一掌便倒,全起不了身,他围绕孙罗二人身旁,瞧见谁有危险便去助谁,竟无人能挡。 何连城越瞧心下越惊:“这少年比起在江宁初见时,功夫又增长了不少,虽然招式不见得有多高深,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威力却是惊人,眼见手下已倒了一大片,再不出手,只怕让他们逃了。当下跃到场上,挺剑往李逸航背上刺去,李逸航虽没瞧见他,但内功练到一定程度,身心已能自发感觉到危险,李逸航撇开眼前敌人,往旁一闪,躲过攻击。何连城左手受重创断掉,左右不平稳,多少影响了他的发挥,而李逸航练得神功,眼睛更敏锐,身体更灵活,头脑更清醒,动作更快,此消彼长之下,李逸航面对何连城的快剑,眼中不再是一朵一朵的剑花,而是能瞧得清他剑招与剑招之间的连接,剑招之间的空隙,也能勉强瞧出些来。但他手中无兵刃,只能闪避不能攻击,趁着何连城换招之际,李逸航一跳跃,抢到一名神风教弟子之前,左掌拍在他胸前,右手抢过他手中单刀,转身往何连城劈去。 李逸航虽然没学过刀法,但却会看空档,瞧出何连城这一剑之出,左肩露出个小破绽,在躴开剑尖之后,挥刀击出。这一刀虽不凌厉,却是攻敌不得不防,何连城往右一侧身,长剑再刺敌人脸门,李逸航一刀没有劈落,转手往剑身上砍下,何连城岂能让刀剑相击,剑尖一挑,往他手腕上指去。 李逸航手持单刀,变招不易,眼看剑尖将至,情急之下拼着右手受伤,身子原地跃起急转,左脚一个后摆腿扫向何连城头部,正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招中精妙无比的基本脚法。当时李逸航练这一式中此基本脚法,是从后往前练,后面招式练得差不多了,才翻回再练这一脚,他有时甚至觉得,这一招“力拔山兮气盖世”应是最后一招才对,但始创者却偏偏放在了第一式上,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畏意,不愿去练这“铁脚铜腿十三式”。 何连城这一剑虽能刺伤甚至削断对方手腕,但是否能避开他这一脚,却只有五成把握,他刚刚看到李逸航脚劲之厉害,被他扫上,不死也得重伤,那敢拿自己的性命来搏?当即向后退跃。李逸航得保一手,心下庆幸:“原来拿了兵刃之后,手上的灵活性便差了许多,自己没练过刀剑,不会变通,下回每一下只能用上三成力道,以确保灵活。” 何连城提剑又上,剑尖连颤,如星星点点,瞬间连刺,李逸航见他剑招加快,自己又看不清他出招,又只得腾挪退避,转眼间又落下风,看不清敌人剑招,性命已如吊在悬丝上! 那边厢神风教弟子没了李逸航羁绊,得以施展开手脚,很快孙建腾身中一刀,已失去战斗力,罗云臂上中剑,但却仍在苦苦支撑。 李逸航瞧见这边情况,心中暗道:“难道我三人今天命丧于此?”眼见剑尖又再点来,心中念头电闪:“若能打掉他长剑,双方斗拳脚功夫,或许还有些生还希望,说不得,富贵险中求!侧身闪过一剑时,趁着他长剑未收回,左手一把抓住剑刃,右手单刀急向对方手腕上砍削,如果何连城手上劲大,完全可以削断他左手五指是,把长剑抽回,可他为了求快,每一剑上的力量并不大,见到长剑被对方赤手抓住,才急忙运力抽剑。 李逸航不敢抓死,左手随剑前伸,却不松手,只这么缓了一缓,右手钢刀已然砍至,何连城急忙撒手,躲开了这一刀,他一身功夫,反应极快人,岂能让对手夺去长剑?待钢刀砍过后,趁对手还未来得及收剑,右手一伸,又将剑柄握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计可施 他这一下空手握剑刃,本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五指齐断,此时虽没断,最后三指却已割伤至骨,见得他又握上剑柄,如何不急,如翻提钢刀,那来得及?只好跨上一步,左手又随着他急抽而伸前,此时钢刀已翻转提上,再割对方手腕,何连城没有左前臂,没办法压他上拉钢刀,只好又再松手闪避,李逸航适才是食指拇指发力,此时也已见骨,怕他再握上剑柄,急忙五指张开,让剑下坠,跟着右脚踢出,将长剑踢飞向一神风弟子,正中其胸。 何连城却也不笨,趁着空当,迅速在地上捡了一把剑,提剑又已攻上,李逸航气得大骂:“狗贼,好不容易抢了你的剑,你却又捡一把,可恶之极!”何连城笑道:“看你有几只手来夺剑?”李逸航左手五指皆已割伤,深可见骨,鲜血淋漓,那敢再敢造次尝试?挥刀向剑身上击去,那何连城剑法纯熟之极,手腕只一个翻转,又如先前一般,剑尖再刺向其手腕,李逸航无奈,只得松掌扔刀,避过一击。 形势急转直下,李逸航手中没了刀,更加被动,瞬间肩臂中剑,左胸被割了一道口子,虽然几处伤口都不深,但锐气已然大失,万难抵挡何接下来的急剑。何连城喝道:“束手就擒,饶你不死!”李逸航知道被抓后一样的性命不保,与其受尽屈辱而亡,还不如在战场上战死,躲避之余奋力抢攻。 一瞥眼间,罗云已然倒地被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划而过:“我救不了罗云和孙兄,瞧着他们落入敌手,自己却不能陪着他们送死!”念头刚起,只听得罗云叫道:“逸航快逃,快逃!不要管我们!”孙建腾也随着叫道:“逸航,快走,记得替我们报仇。” 李逸航更不多想,倒退数步,转身急奔,何连城喝道:“那里逃!”挺剑飞身扑上,直刺后心,李逸航感到危险逼近,猛然发力使劲往前一窜,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只感背上一凉,剑尖已然刺破皮肉,深浅未知,也来不及探究,运上全力急逃。何连城缓了一缓后,展开轻功急追下去。 虽然没有学过轻身功夫,但他力贯双腿,跑起来亦自不慢,何连城快要追上时,就急忙改变方向,让他扑一个空。二人前后追逐,很快出了城。何连城在后叫道:“臭小子,快快停下,饶你不死。”李逸航只顾着奔逃,那里会去理会他。 双方气力渐衰,速度都慢下来。何连城追了良久,已然瞧出他奔跑没有规律,只是瞎跑,极是耗力,当下不急于进击只紧紧尾随,与之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李逸航便失去急转的意义。在瞧好机会后,何连城提上一口气,轻扑而上。 李逸航待得发觉,剑尖已离后背盈尺,转向提速已然不及,急中生智,先躲过这一剑再说,在急奔中往前一个打滚,闪开了对手这志在必得的一剑。何连城见李逸航滚倒在地,也不急于进攻,停下来稍稍换口气,笑道:“咱们三度交手,瞧瞧这一次你还能不能从我手心中逃了。”李逸航知道不能翻身而起,对方身形剑法如此之快,必然会趁着起身之机,给自己身上刺上几个透明窟窿。 何连城一步一步逼上,狞笑道:“王八蛋,现在便是跪下来哀求也难换得回你一条性命。”李逸航骂道:“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何连城眼中露出凶光,喝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先割了你舌头下来,再慢慢炮制你不迟。”他嘴上虽这么说,却不敢妄动,知得这小子奸滑异常,诡计层出不穷,自己几次上了他的当,这次若再不小心,当直想死的心也会有。他眼光向李逸航双手上瞧去,只见他双手握成拳,显然握了沙石一类事物,嘿嘿笑道:“又要玩些无赖地痞勾当,真叫人瞧不起,我都替你爹娘汗颜。” 李逸航虽在地下,何连城居高临下对着自己,却不敢使那招“平沙莽莽黄入天”,只怕没使出几脚,双脚便给他长剑削断。自己心意也给他看出,便双手连扬,将手中沙子往他掷去。何连城焉会受影响,再逼上一步,他没往李逸航身上刺去,而是先砍削其双腿,李逸航只得双手撑地急退,何连城跃上一步,剑光乱闪,已在他左大腿上刺了一剑,鲜血汩汩而流。 李逸航虽受伤,却没感觉到疼痛,知道生死已系于一线,何连城长剑往下刺,无甚扫式,他看得分明,待见长剑又来,右腿脚板心往剑尖上迎去,同时左手再往敌人头上扔沙子。长剑刺穿脚背的一瞬间,他右脚外拔,引开长剑,右手在地下一按,身子跃起,“平沙莽莽黄入天”终于使了出来。 何连城长剑刺穿他右脚盈尺,被带得一偏,拔出来时,剑身是横着,剑尖指着外头,正欲调整剑尖往下,已然不及,李逸航左脚向脸门踢来,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挡他这一踢脚,却没成想左手前臂已断,挡了个空,被他一脚径踢中脸。好在李逸航左大腿上已受了伤,右脚板中剑剧痛不已,发力不大,且也只能踢出一脚,何连城被踢得翻身摔倒在地,虽没踢晕了过去,可牙齿掉落数颗,脸颊高调肿起,一只右眼睁不开。 这一击来得突然,何连城被踢得实实在在,无虚无假伤得可真不轻。但李逸航受伤更重,没摔倒前全身已有多处剑伤,摔倒后左腿被刺深可见骨,右脚背洞穿,踢完一脚后根本无法好好落地,如摔生鱼一般重重跌落地下,眼见何连城摔倒地下尚未起身,自己双腿受伤颇重,逃是逃不掉的,拼一下或许还有生机,当下没有多想,双手用力爬到何连城身上,与他搅缠在一起。 近战是李逸航所擅长,何连城没了左手,右手虽握着长剑,却没办法刺到他,反而碍事,便扔到一边,与李逸航扭打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连城傻了 两人这一扭打,便跟街头恶棍流氓打架一样,你一拳我一抓,那里有半分高手过招的形象可言?如有人在旁看了,可能会觉得好玩好笑,殊不知二人是在拼命,是在你死我活的相斗,那有半分好玩可笑之处? 何连城没左手,李逸航双腿受伤,左手五指有伤,大家半斤八两,在地下滚来滚去。可渐渐地,李逸航伤口处鲜血越流越多,一阵阵晕眩袭来,手上劲力衰弱了下来,何连城却是愈战愈勇,挣扎中他翻身骑在李逸航身上,右手一拳拳落下。 李逸航双手也斗不过他一手,只能无力地护住脑袋,任由他击打。一拳,两拳,三拳……李逸航鼻子嘴巴鲜血齐涌,满身是血。何连城恶狠狠地骂道:“王八蛋,兔崽子,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我瞧你还逃不逃,还逃不逃!”牙齿掉了几颗,说话漏风,估计除了自己,没人听得懂他说什么。 李逸航神智迷糊,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似是听到爹娘的笑声,一时又听到梅芷菲的娇柔之声,一时又听到陈娟汪汪的叫声,还听到了张美兰的声音,各种乱七八糟声音一起涌来。又一拳下来后,耳中就只剩嗡嗡之声。 何连城打他十数拳,仍未能将他打晕打死过去,心急之下,犯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竟然伸手去扼李逸航喉咙。其实按他目前这情况,便不再打他也会慢慢流血而亡。李逸航喉咙被掐,气为之窒,全身难受之极,本来已经模糊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他伸手乱拍乱打,可手上没劲,打在何连城身上如是蚁咬。 片刻之后,李逸航双眼翻白,舌头伸出,直要断气,在这险得不能再险的一刹那间,体内异种真气突然并发,双手拍打在何连城身上的劲力异常之大,何连城心下惊骇之极:“见鬼了,他那来这么大力气?”可不愿意功亏一篑,仍是牢牢掐住脖子不愿放手。混乱中,李逸航一掌拍打在何连城头上,这一掌力量是何等巨大,直将之击晕了过去,翻倒在一边。 摆脱了掐捏,李逸航也顾不上去理何连城,躺在地下使劲喘气,异种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他又变得全身软瘫。自己曾加之于杜威身上的痛苦,今日也终于尝试到了窒息滋味。 虽然失血不少,头脑晕眩,却没糊涂,还知道止血,掏出匕首,在自己衣衫上割下数根布条,首先缠在左腿见骨的伤口上,再看右脚脚掌,被长剑刺了个通透,忍着剧痛除下血淋淋的鞋袜,将布带绑在伤口上后,已是大汗淋漓,全身虚脱,手指等其它几处伤口,李逸航再没力气管它,躺在地下,便动一下也不愿意,睡死了过去。 过了良久,天色渐黑,突然一阵嘻笑声惊醒了李逸航,睁开眼来,见着何连城站在跟前,心中虽然惊惧,却没一点力气起身逃跑,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还瞧什么,要杀就赶紧动手。”闭上眼受死,可死亡没等来,等来的却是点点雨滴。李逸航心道:“下雨了。”过一会儿,还未等到他动手。 何连城终于醒过来,但他脑袋经过两次重击,人虽然是醒来,脑子却没醒来,站将起来,四下里一扫。只见他双眼无神,脸色木然,却咧开嘴嘻笑,流下口水也是浑然不觉,苍茫暮色中,这一幕显得甚是诡异,一代高手,神风五子中排行第三的“过山风”何连城,竟然被李逸航一脚一掌打傻了过去! 何连城站在李逸航身畔,痴痴瞧着他傻笑,垂涏不断落下,突然大叫一声,一脚踩在李逸航肚子上,往前奔去。 李逸航被他重重踩了脚,从等待中睁开眼,见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心下奇怪:“这人怎么了,难道周围有危险,你竟来不及取我性命?”勉强坐起身来,前后左右瞧了一遍,荒郊野外,暮色深沉,除了头顶上如云般的蚊蚋小虫外,什么也没有。 李逸航尝试着站起,然双腿无力,且伤口一动之下,痛彻心扉,没有办法,只得又躺在地下休息。夜色渐深,各种各样夜行动物相继出来觅食,老鼠,野猫,长蛇,猫头鹰,刺猬一一出现,李逸航看得有趣,竟然忘了伤口之痛,瞧着瞧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突然失声叫道:“唉哟,不知会不会有野狼?”话声未落,远处便传来一声声悲壮尖锐的长嚎,那正是月夜狼的叫声! 李逸航想起罗云胸口上挂着的对月长嗥的银狼饰物,心道:“运气真是奇差,想什么来什么,那让我想一想李楠李大哥,刘昆铮师兄,还有师父,瞧他们会不会来救我?”可就算他想破头,连个鬼影也没出现,倒是那些野狼,闻到些微弱的血腥味,慢慢地寻了过来。他对着天一声长叹:“老天啊,你倒是开开眼,怎么总是好的不来衰的来?” 过了一会儿,杳冥幽深的黑暗中,亮起两盏青色亮光,不,是四盏,六盏,八盏,一共八盏青绿灯光,四头狼出现在李逸航身周! 躺了半天,气力虽然有所恢复,但口中干渴难耐,失了将近一半的血,却没喝到一滴水,对身体的复原实是巨大阻碍。身上稍存的力气不足以对付四头凶猛的饿狼,李逸航又是一声长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我欺也。”眼睁睁瞧着四头野狼逼近而无能为力。李逸航将匕首握在手里,心道:“便是要死,也要拉一只垫背的。”那四头狼越逼越近,最后离他只一步这遥,四头狼的表情动作皮毛瞧得一清二楚,月光下只见那狼牙又尖又长,比太监僵尸的还要吓人些。 不料那四只野狼只围着他打转,鼻子不断嗅着,眼神中露出疑惑的之情,想扑上来却又不想扑,可不知为了什么。李逸航心道:“听说狼是极聪明的动物,知道我手中有削铁如泥的短剑,剑上还残留着它同类(刘老猴家的两只狼狗)的气味,便心生犹豫,寻思着是否能冒险一搏,如能吓退了它们,那就太好了。”言念及此,李逸航挥着短剑,嘴中发出嘶嘶叫声,不料他这么一动,四头狼突然张牙舞爪,发出呜呜的低鸣,随时随地要扑将上来。李逸航瞧情况不对,心中猛然一动:“怎地我凶起来它们反而不怕,还要攻击我呢?”当下立即静止不动,果然群狼又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吃与被吃 李逸航瞧情况不对,心中猛然一动:“怎地我凶起来它们反而不怕,还要攻击我呢?”当下立即静止不动,果然群狼又安静了下来,瞧到这神奇的一幕,李逸航心中突然明白:“我身上有股死人味道,狼不喜吃腐肉,所以它们对我没兴趣,可是见得我会动,又对我充满疑窦,它们心中一定在想:‘怎地一个死人会动?’对头,一定是这样,否则没办法解释!”意识到这一点,干脆放手一搏,躺在地下装死人。 四头狼围了上来,用鼻子嗅他身子头颈,还伸出舌头来舔他,李逸航被它们嘴巴上的触须及舌头弄得痒痒的,忍不住要发笑扭动,但想一动便可能丢却性命,只好强行按捺下来,苦苦忍住,真比被何连城打一顿还要辛苦。过得一会儿,四头狼中的三头终于收起了好奇之心,相继离开寻找别的食物,只余一头毛色锃亮的大白巨狼留下,不知它是比别的狼要聪明些,认出李逸航是生人,还是饿得厉害,腐肉也想照吃,围着李逸航不断打转,最后竟然张大了口,朝他脖子上咬落。 李逸航早有准备,瞧见它动口,当下毫不客气,突地左手一掌拍在狼头上,右手短剑挥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白狼的侧脖,直没至柄。不等它有丝毫反应,抽出来后又插。巨狼终究是畜生而不是人,智商有限,怎想到一个死人也会突然袭击,毫无防备下脖子便中一刀,这一刀正中血管气管,立时失去了反抗能力,连逃跑也不会,呜咽几声,躺在地下手脚不断抽搐,颈中鲜血如泉喷出。 李逸航正口干唇躁,难受之极,见这如泉水一般的狼血,心想这荒山野外,那儿有水还未知,再渴下去,没劲找水,说不定便会丢了性命,说不得,只好喝些狼血补充水分,当下爬过去,将嘴巴凑到狼脖子伤口上,只觉狼血冲向喉头,当即咽了下去。狼血初入口时血腥刺鼻,但喝得几口,也已不觉如何难闻。李逸航连喝了十几大口,直至腹中饱胀,这才离嘴。他喝饱子狼血,觉得精神长了些,说道:“白狼大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喝了你的血,也不差再将你的肉也吃了,你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说动手便动手,又滚又爬,拾来些干枝枯叶,用匕首斩了几根树枝,做成一个架子,跟着便去割了一条狼腿下来,毛也不去,将两根削尖了的树枝穿入狼腿,生起火后,架在支架上烧烤起来。李逸航以前在家时经常干这事,做起来轻车熟路,不一会儿狼毛烧尽,发出一股焦味。烤得一会,狼油落在火堆之中,发出嗤嗤之声,香气一阵阵的冒出。他望着火堆中冒起的青烟,说道:“长这么大个仔,还未吃过狼肉,可不知是什么滋味?” 狼腿烤得半熟,便用匕首在皮上划了十余刀,上火再烤,那当真是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李逸航连口水也要流下来,说道:“要是有蜜糖酱油那就更好了。”又想:“狗肉那么好吃,狼狗同宗,这狼腿说不定更美味些。” 终于,狼腿烤得外焦内嫩,肉香喷发,色泽金香,肥油外溢,李逸航再也忍不住,不顾热气,张口咬落,果然是肉软汁多,唇齿留香,不禁自赞道:“好吃,太好吃了!我李逸航前世定是个厨子。” 突听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好香,好香!好饿,好饿!”李逸航回头一瞧,借着火光,只见几丈开外,一个老头正盯着他,李逸航心想:“没好事时大半天不来一人,一把肉烤好,便立马招来了人,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他见那老人身材干瘦,但却鹤发童颜,伸长鼻子用力嗅着烤肉香气。说道:“这是什么肉?怎地香味如此特别?我闻来闻去闻不出,既不像是猪牛羊之肉,也不像是飞禽一类之香,真是奇怪之极。”李逸航笑道:“老伯,是什么肉有什么要紧,好吃就行,你过来罢,我分些给你吃。” 那老翁道:“嘘,你别作声,让我猜上一猜。”他举头望月,说道:“半夜三更,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你一个人在这儿,又全身是血,说明了你受了伤,行动不便,这烤肉呢,肯定是就地取材,不可能是饲养的家畜家禽。” 李逸航赞道:“说得对极了,再猜。”老翁又道:“此肉散发出的香气浓郁及远,必然不是鼠蛇一类的小型动物。”李逸航道:“没错!”老翁又道:“孢子,野山羊,麋鹿,獐子,野猪皆有可能。”李逸航摇了摇头,道:“错了,错了!”老翁啊了一声道:“不是?嗯,说得不错,这肉香中透着一股霸道之气,适才说的几种动物,除了野猪稍稍算是杂食性动物外,其它都是以食草为生,跟霸气二字扯不上干系,那这样说来,只剩下虎豹狼可选了,嗯嗯,虎豹可能性不大,如果估计得不错,那定是狼,是狼肉香味!” 李逸航大声喝彩:“老伯说得不错,一猜中的。”老翁呵呵大笑,脸上神情十分得意,三步两步的走上前来,见着那头大白狼,微微吃了一惊道:“如此大的一头巨狼,从来未见过!”等细见李逸航伤成那个样子,更是诧异,说道:“你受伤在前,杀狼在后,怎做到的?”李逸航心下佩服,这你都瞧得出来,真是目力非凡,说道:“这狼自己送上门来,它想吃我,不成想被我奋力一击,反吃回去。” 老翁说道:“有趣,有趣。”双眼盯着那条喷香狼脚,目光不再转动。李逸航虽然饿得很,烤肉又美味得紧,但瞧见他那馋涎欲滴的样子,咽下一口口水,说道:“老伯,先让了给你吃。”说着将狼腿递给了他。老翁道:“这不成,这不成。”李逸航道:“客气什么,你快拿着,我再烤一条。”那老翁听他这么说,也不再推辞,接过来就啃,边吃边赞道:“烤得好,不焦不生,火候拿捏得十分到位,入口甘甜,肉能吃出甜味,了不起,了不起。”李逸航听得他称赞,十分高兴,说道:“只可惜没有酒,要是有几斤烈酒送,那就更是相得益彰了。”那老翁一拍大腿道:“不错啊,有好肉怎能没好酒,可现在去那里弄酒来?哈,有办法,小伙子,你先在这里等等着,我去弄些酒来。”李逸航道:“好,我把另三条腿一并烤了,等你的美酒回来。”说着爬到狼尸边上,挥刀割狼腿。 第一百九十一章 地下狼肉 那老翁看他这模样,说道:“小伙子,你伤得不轻啊。”李逸航道:“没什么,只腿上受了伤,走不了路,只好以爬代行,倒教老伯取笑了。”那老翁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在这等着,我去拿酒来。”放下狼腿,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拿了狼腿,道:“忍受不住这香味,反正还有三条,我先吃一条也不打紧。”李逸航道:“快去快回,别拖拖拉拉,我等着喝美酒呢。”话还未说完,那老翁突在眼前消失,李逸航以为眼花,擦了擦眼睛,还是没人,他原来站的地方已只剩虚无的黑暗,唯余一股肉香味。 李逸航倒抽一口凉气,若不是刚跟他交谈过,这样突然便消失在眼前,非要让人以为是见鬼了。他一条一条细细地烤着狼腿,烤到第三条时,那老翁抱了一坛酒回来,原来带走了狼腿已不见踪影,想来是给消灭了。只听他呵呵笑道:“酒来了,酒来了,狼腿烤好了没有?”李逸航道:“刚刚好,只最后一根还差些火候。老伯,你弄来的是什么好酒?”老翁道:“五十二年的竹叶青,哎呀,糟糕,只记得拿酒却忘了带上酒碗酒杯,总不能你一口我一口对着酒坛子喝。” 李逸航道:“你来路左首边不是有竹林吗,老伯,你去砍一根竹过来,不就可制成酒杯了吗?”老翁斜睥他道:“你这小子还挺会指挥人。”李逸航道:“我本来想去,可要慢慢爬过去,不知天亮前能不能回来,我怕到时三条狼腿都没了,酒没喝到,肉也没得吃,那不是亏死了?”老翁哈哈一笑道:“这倒说的是,好,我就过去砍竹,你可要等上我。”李逸航笑道:“那当然,你瞧我为等你的美酒,烤好两根狼腿都没舍得吃。” 不一会儿,老翁拖了一颗大竹回来,李逸航用匕首做了两只大竹杯,笑道:“杯子太小,渴酒不够意思。”老翁喜道:“想不道你一个小孩子,也这么爱酒如命,难得,难得啊!”拍开泥封,一阵酒香直透出来,醇美绝伦。酒未沾唇,李逸航已有醺醺之意。老翁在两只竹筒似的竹杯里倒满酒,说道:“竹杯喝竹叶青,真乃绝配!”李逸航接过竹杯,发觉酒色绿晶晶,青澄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儿直冲鼻子眼里,喝了一口,入口甜绵微苦,赞道:“甘香醉人,好酒!”说完仰脖子将一大杯酒喝完,大口嚼起狼腿来,叫道:“怎一个爽字了得!” 老翁问道:“是你的肉好,还是我的酒好?”李逸航笑道:“还是我的狼腿好些,这竹叶青酒,以后想喝还能喝,这大白狼腿烤肉,吃过这次后,以后再想吃,可就没机会了。”老翁道:“我本想说是半斤八两,听你这么一说,深以为然,不错,还是你的肉好,吃了这次,再没下次得尝。”说完也提起一根冒油狼腿,如饿鬼般狂吃起来,边吃边喝,赞道:“这狼肉配上我的美酒,另有一番风味。” 二人风卷残云,很快将手中的一根狼腿吃完,老翁望着剩余的那一根烤得有点发焦的狼腿,眼中生光,李逸航心道不妙,连忙说:“老伯,你年纪大,本来你想再吃,原无不可,但你已吃了两条腿,再吃就三条了,我才一条,那也太不公道。”老翁摸了摸肚皮,圆滚滚,胀鼓鼓,伸舌头舔舔嘴唇,道:“肚子是吃饱了,心瘾却没填饱,且适才第一根狼腿我是边吃边跑,还没有酒送,感觉不出特别的味道,换句话说,就是相当于没吃,其实我和你一样,就只吃了一根。” 李逸航一听急了道:“老人家,你可不能老了便耍无赖,明明吃了两条,怎能说只吃一条,这剩下一条是我的。”说完拿在手上,咬了一口烤得最焦的那一部份,叹道:“酥脆可口,连焦肉也是那么香,真是天上龙肉,地下狼肉!” 那老翁连咽几口唾沫,听得他说焦肉别有一番风味,再难忍住,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道:“你已吃了三根狼腿,我才吃两要,是你多我少。”李逸航愕然:“此话怎说?”老翁道:“我吃了第一根儿狼腿,你是不是吃过?”李逸航道:“不错。”老翁道:“那你是不是吃过三根狼腿?”李逸航想了一会儿道:“可这么说,不过第一根我只吃了两口,剩下的全是你吃了。”老翁道:“那一根狼腿,其实我只吃了一口,只是我口大比你吃得多些而已,算起来我还比你少吃一口,你吃了一根狼腿外加二口,而我只吃了一根外加一口,这最后一根,无论如何也应由我来吃。”李逸航只听得呆如木鸡,作声不得。 老翁见他被自己说得毫无辩驳之力,大是得意,道:“快拿来罢,小朋友,家里人没教过你要尊老吗?还要老人家向你要,太不懂事。”李逸航见他横蛮,便也放肆了起来,说道:“尊老没听说过,爱幼倒是听过无数遍,倚老卖老呢,也知道一点。”老翁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道:“拿来罢,让我试试焦狼肉是什么味道。”李逸航侧转身子,道:“不给,给你试了就没办法要回来。” “你不给,我可要动手抢了,弄伤了你,可别怪我。” “你要动手我就把狼腿扔地下擦拭,让你吃沙子,看不把你仅剩的几个牙齿崩落下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对我说话,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李逸航大声道:“你要为一根狼腿而要我的性命,那么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不讲道理凶残成性的老东西,我李逸航从来不会屈服于暗黑势力,死了也不屈服!” 老翁怒道:“好,好,好一个自视清自视高正人君子的的虚伪道义家伙,那我便成全你,让你达成为武林正义事业而献身的心愿,再来给你风光大葬。” 李逸航心下有点犹豫:“这人要取我性命,当真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我这条性命怎么也要比狼腿来得重要些,得想个计较。”那老翁见到他脸上害怕的神情,又威迫利诱他道:“还想什么,要活命就赶紧交出狠腿,不然立即没命,且我的竹叶青酒也不便宜,这剩下的小半坛,就全给了你罢。”李逸航道:“把狼腿给你,也不是不能,但你得拿东西来交换,这小半坛竹叶青酒,可够不上格。”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师门来历 老翁道:“哦,你想要什么东西来交换?”李逸航道:“我没想过要什么东西,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拿来交换的物品?”老翁拍了拍身上衣服,道:“我长乐散人除了一副臭皮囊,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能拿什么来跟你换?” 李逸航心念一动:“长乐散人,长乐散人,这名字好熟悉,啊,不正是昆铮师兄在船上遇见的老人吗,原来竟然是他!”老翁见他神色不定,问道:“怎么样,你看中了我身上什么东西,只要我能给你的,都可以拿来更换。” 李逸航道:“我瞧你身上确是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伙,但这条狼腿白白给了你,却对我太不公平,着实愁煞人。”长乐散人见他迟迟作不出决定,心中不耐烦,说道:“我有个提议,你把狼腿给我,我传你一门武功,这样你包赚不赔,是个绝好的交易。”李逸航本有此意,听他主动开口,心中当真是欣喜若狂,可他脸上不动声色,说道:“你有什么高明的功夫?太差劲的我可瞧不上眼。” 长乐散人道:“可恶的小子,我让你看不起我,瞧好了。”他左腿往地下重重一顿,李逸航只感觉地动山摇,全身一震,腹内如翻江倒海一般,刚吃下去的酒肉就要吐了出来,长乐散人见状,叫道:“糟糕!”身形一晃,李逸航还没看清,手中的狼腿已然被夺,跟着“哇”、“呕”、“啊”之声不断,胃中之物不断吐出,吐到最后,无物可吐,口水鼻水眼泪一块儿流下,说不出的狼狈难受。 长乐散人却在旁津津有味地吃着狼肉,边吃边晃脑袋,啧啧有声,神情怡然,看到李逸航那样子,说道:“真抱歉,忘记叫你避开。”良久后李逸航终于缓过劲来,擦了擦眼睛脸孔,只见周遭几棵大腿一样粗细的松树针叶全掉了来来,只剩余光秃秃的枝杈,地下积了一层松针,显然是被长乐散人那一跺脚震落,如此不动声色便震落针叶,内力之浑厚,实在是不敢想象。 李逸航震惊佩服之余,也是相当的愤怒,骂道:“老伯,你在搞什么花样,害得我腹中的狼肉美酒全给震得吐出来,相当于什么都没吃到没喝到,那不是亏大发了吗?这条狼腿你别吃了,留给我!”长乐散人将身子一侧道:“刚刚不是说好了吗,我教你一门功夫,这狼腿我吃,怎地又反悔了?” 李逸航道:“那你传我什么功夫?”长乐散人道:“你小子知道我功夫厉害了吧。“李逸航道:“勉勉强强吧,将就过得去。”长乐散人大叫一声:“什么,勉勉强强?那我再给你演一遍。”说完提起右脚,李逸航尝过苦头,瞧他情形,这一脚跺下去,自己非被震得吐血不可,连忙叫道:“停停,不用演示,我已经认可你的功夫,别再浪费我的血了。”长乐散人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什么认可我的功夫,你该说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深陷崇拜的泥潭中难以自拔。” 李逸航道:“是是是,你功夫确实厉害,现下你狼腿已吃完,该传我功夫了吧?”长乐散人道:“你想学什么功夫?我都可以传你。”李逸航道:“我想学你刚才的那一脚,也想一脚震落松针。”长乐散人道:“傻小子,这一门内功,没三五十年的苦练,根本出不了什么效果,你就是想学,我也没那么长命教你。” 李逸航道:“那该学什么功夫嘛,我不知你有什么高深的绝技。”长乐散人沉吟道:“你全身是伤,别说行走,连站起来也难,手脚上的功夫是不能练的,呃,你练过内功没有?”李逸航道:“练过。”长乐散人道:“让我试试你练到什么程度。”说完抓起李逸航右手,食指搭在脉门上,将一股柔和内力输入了他体内,寻他体内自有的内力冲突碰撞。 随着内外两股内力不断交碰,长乐散人不断惊呼:“奇怪,厉害,不简单,神奇,太神奇了,你小小年纪,怎地有如此修为?”李逸航不知他试探到什么结果出来,便吹道:“我勤力练功呗,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再加我天资过人,有此修为并不奇怪。”长乐散人又加了一分力,说道:“你小子倒挺会自吹自擂,不过你的内功,确实是值得吹嘘。你练的是那家那派的内功?” 李逸航道:“你见识那么广,难道自己分辨不出来吗?”长乐散人道:“你这小子,不合我胃口,我问你一句,不答不要紧,还反问我起来,要不是看在狼腿份上,还真懒得理你。”李逸航笑道:“我是考考你嘛,既然你没这个本事,认不出来,我就告诉你罢。”长乐散人道:“不必,你练的是北斗派的内功心法,混元七星神功,没错罢,你师父是那个?”李逸航心道:“我师父果然是北斗派的!”说道:“老前辈你猜得真准,我练的是正是混元神功。” 长乐散人道:“小小年纪,便练到了第四重,了不起,了不得!”李逸航一声惊呼:“连我练到第四重你也知道,你更是厉害,更了不得。”长乐散人道:“你师父是七子中的那一个?”李逸航心想:“师父的名号,说了出来应也无妨,不然他心中不高兴那可不好。”便道:“我师父自称冯衡,人家却称他冯玉衡。”长乐散人点了点头,道:“嗯,原来是老五,听说他失踪多年,江湖上传言他已过世,却原来还在世上,可喜可贺,他现在在那里?” 李逸航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那里,老前辈,你认识我师父?”长乐散人道:“认识说不上,几十年前见过,你太师父倒是认得。”李逸航道:“你认识我师父的师父,那我师祖是谁?”长乐散人笑道:“这冯玉衡是怎么教徒弟的,连你太师父的名讳都不提一下,你师祖外号‘方外居士’,姓周名紫龙,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北斗派便是他创立的,够厉害罢?”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想不到我太师父竟然是北斗派的创始人,可真是叫人敬仰膜拜。”长乐散人道:“你太师父确是个千年不遇的人物,三十岁时叱咤江湖,战无不胜,四十岁时创立北斗派,五十岁时封剑归隐,一生精研武功无数,自创武功十数套,你现在所练的这套混元七星神功便是他老人家六十岁时所创,本散人对他真是佩服得无以复加,我有幸能结识他,真是几世修来的好运气。”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通任督 李逸航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太师父竟然是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神奇人物,不禁深深的向往,叹道;“如果我能见到太师父一面,那就太好了。”长乐散人道:“你能练他自创的内功心法,不就是一种缘分吗?”李逸航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是。” 长乐散人道:“试了你那么久,发觉你体内有强中弱三股内劲,弱的那股不足道,居中那股是混元神功第四重,强的那股非正非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似是而非,是人非人,是鬼不鬼,当真令人费解!”李逸航大叫道:“老前辈,你连我体内的异种真气也试了出来,当真神人,神仙都没你这本事!” 长乐散人道:“这马屁拍得真好,只可惜名不符实,我猜不出是那家门派的,唉,见识还是有限,要是你太师父在这,说不定会知道。”脸上神色黯然。李逸航道:“老前辈不须自惜,别说你不知道这真气的来历,我师父也不知道,更离奇的是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长乐散人白眼一翻,脸上闪过一丝诧色:“什么,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股真气的来历,不是你自己修炼来的吗?”李逸航摇摇头道:“不是,它是自己平白无端的钻出来,我根本没练过。”长乐散人更是奇怪:“平白无故的钻出来,那是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我适才把肚子里的肉全吐了出来,现开始饿了,我烧点狼肉,边吃边说。” 他从狼背上割了几块肉,串在树枝上烧烤,把自己异种真气之事说了出来,长乐散人听完后,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不是我见识不够广,这事便你太师父遇上了,一样说不出来,哈哈。”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师父说得不错,你体内这股异种真气不可能是自发而生,它跟你体内两股较弱的内功是同根同源,便如是体内有一面镜子,原本只是一股真气,经镜子一照,就变成了两股,多出的一股便是这异种真气了。” 这一言提醒了李逸航,道:“长乐前辈,这股异种真气会不会是我体内两股自练真气的合体?它会随着我自练真气的提高而提高。”长乐散人闭上眼睛仰首想了一会,说道:“你说得不错,那不受你控制的真气,应是中弱两股气的合体,这股合体真气,于你来说非福是祸,不知那一天它会跳了出来作乱。”李逸航道:“不,如果没有这股异种真气,我早死了不下十回,就算它将来跳出来害死了我,我也是活够本,心甘情愿,毫无怨言。”长乐散人道:“将来等你见识够多,内力够强,再来思索这异种真气压制化解之事。” 李逸航道:“我师父也这么说,长乐前辈,你想好教我什么功夫没有?”长乐散人道:“想好了,你内功不弱,我便替你打通任督二脉。”李逸航问道:“打通这两脉有什么好处?”长乐散人道:“通了任督,以后练起内功来便事半功倍,如鱼得水。别人要练五年的内功,你只三年便能练成。”李逸航喜道:“那太好了,那便请前辈快快给我打通罢。”长乐散人道:“别急,别急,有些事真是轮不到你羡慕眼馋,我在三十五岁时通了任督二脉,只比你师父晚了七年,那也算极早的了,自己一直沾沾自喜,想不到你却能在二十岁前打通,这也比我早太多,想一想我都不太愿意帮你了。” 李逸航心下痒痒的,说道:“前辈,我是在你浑厚内力帮助下才能打通,而你是靠自己能力打通,我那能跟你相比?要是没你帮助,我便是再练二十年,也未必能自行打通任督二脉,所以嘛,你还是比我强多了。”长乐散人哈哈一笑道:“对,你说得对,经你这样一说,我又愿意替你通任脉督脉了,嘿嘿,江湖上的高手,能在四十上岁前打通任督二脉,那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像我这样,愿意损耗自身功力来替别人打通二脉之人是万中无一,小子,你算是捡到了。” 李逸航又惊又喜:“原来你助我,竟然要损耗自身内力,前辈肯舍己为我,在下真是太幸运,也不知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长乐前辈,请受晚辈一拜。”说完不顾疼痛,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起头来。长乐散人也不避开,坦然受了他的磕头,道:“那当然,助人打通任督二脉,相助之人最起码要损耗三四年的功力,要不然你助我,我助你,打通二脉岂不成了儿戏?”李逸航道:“那是,那是,要是不损内力,前辈便为所有戍边的将士打通二脉,那便不再惧北边的辽国与西边的西夏了,燕云十六州的收复也指日可待。” 长乐散人道:“你内功不低,怎地见识却极浅,你以为每个人都可打通任督二脉吗,内功基础差一些的,便一百个高手助他,也打通不了,通这二脉,自身是关键,外力倒在其次,你若只练到第三重,我便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李逸航脸庞通红,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太是孤漏寡闻,实是让前辈见笑。”长乐散人道:“这其实怪你师父,连这些基本的内功原理都不跟你说道说道,咱们废话少说,这就开始,快快坐好。”李逸航盘腿坐好,长乐散人右掌按住李逸航督脉上的大椎穴,左手按住任脉上的膻中穴,两股柔和的内力自掌心送入他体内。 两股劲力愈来愈强,也愈来愈急,李逸航只觉得任脉上一股真气从双腿间的会阴为起点,从身体正面沿着正中央一路往上到唇下承浆穴,督脉上一股真气从长强穴向后沿着脊椎往上走,行经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两股真气所到之处,都感觉到妙不可言,如饮甘露,如吃仙桃。 长乐散人头顶上慢慢冒出白气,额头背上也渗出汗水,到后来氲氲之气渐浓,直如一团化不开的浓雾,将二人围在其中。雾气水也打湿了李逸航的衣衫,犹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 过了良久,李逸航渐渐觉得两股真气合并成为一股,从督脉长强穴经背脊三关而达头顶百会,再由身前任脉而下丹田,逆行经了一个小周天,接着真气从丹田再下沉,沿任脉下到会阴,再到督脉起点长强穴,真气逆行了一个大周天,便算是连通了任脉和督脉。一个大周天下来,李逸航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痛苦疲劳一扫而空,便失了一半的血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舒泰之极。长乐道人没有松手,连接给他行了三次大周天,这才撤掌,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很好,任督二脉已通,你小子脱胎换骨,以后练起内功来就突飞猛进了。” 李逸航在他撤手后,自己运起内力在任督二脉上走了一个大周天,畅通无阻,不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又再拜受助,说道:“多谢长乐前辈,若不是你助我,小子便练到四十岁,也不知道要打通任督二脉,糊里糊涂地便过了一生。”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只水袋 此时天色已亮,李逸航瞧清长乐散人,发现他已有八十来岁年纪,一部白须,直垂至胸,头发眉毛也全白了,可没见稀少,虽全身是汗水,精神却甚矍铄,他道:“老夫想想没几年好活,助方外居士的徒孙通任督二脉,也算是还一点人情给他,哈哈,损耗几年真力也无甚所谓。”李逸航道:“前辈道风仙骨,怎能说没几年好活,晚辈猜你一定能活过超一百二十岁,说不定晚辈还先你一步去下面见我太师父呢。” 长乐散人捻须大笑,说道:“活这么老有何用处,这十多年来,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朋友亲戚师兄师弟还有后辈一个个都不在,谈得来说得上话的人一个也没有,那是越活越悲哀,越活越无趣,已想早点随他们而去,也胜过一人在世上受苦孤寂。”他本来大笑,却是愈说情绪愈低落,到最后神色黯然落寞。李逸航那能体会他这种感受,说道:“人人都想长命百岁,你却想早点儿化为尘土,当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高人。” 长乐散人道:“年轻人大好年华无忧无虑,就算过着贫苦生活心中也是甜的,你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怎可能懂我们,等你也活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再回头来想想我的话,是不是觉得深有同感。”李逸航笑道:“那便承前辈贵言,也活到你这个岁数,那我可真要烧香拜佛跪谢还愿了。长乐前辈,你适才言道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我算能和你聊上几句的人?”长乐散人呵呵笑道:“你小子这张嘴还挺能说,烤的肉也香,我昨晚遇到了你,也算是咱们有机缘。” 长乐散人这样说,显是承认了能和他说上几句,李逸航大喜,说道:“长乐前辈,你既然认为我和你说得来,那便让我陪在你身边,时时为你说话解闷吧。”长乐散人道:“也甚好,你叫什么名字?”李逸航道:“我姓李名逸航,是江西南昌人,长乐前辈,你又叫什么名字?”长乐散人捋须笑道:“我的名字已有三四十年没用,自己也记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续道:“嗯,瞧你目前情况,双腿还不能行走,而我眼下又要急着去塞外一回,总不能背着你去,不能等你,咱们就此别过罢,日后你我若得不死,有缘相会,再坐下来长聊。” 李逸航道:“长乐前辈……”才说了四个字,长乐散人身形已在数丈开外,一个眨眼之后,身影已是杳然。李逸航张大了口,合不上来,心道:“长乐前辈来无踪去影,虽然这样老了,身手却一点不慢,我身法如有他一半快,便不惧那什么‘过山风’何连城的追赶了。” 昨夜一晚未睡,又流了大半的血,通任督二脉功效过后,复觉得疲惫不堪,将烤肉吃完,喝上几口酒,便头枕狼尸闷头而睡,只一会儿,已沉沉入了睡乡。到得中午,太阳火辣辣照在身上,李逸航暴露的皮肤被太阳直晒,有如火烧,这才醒转过来。 睡了一觉之后,觉得精神大好,尝试着站起身来,左脚已能使力,右脚掌触地还是疼痛不已,说道:“须得找些草药敷上才能好得快。”可自己行走不了,又怎能去找草药?有这闲心爬着去找,还不如躺在地下多休息一会儿。他拖着狼尸酒坛爬到一棵大树之下,又睡又吃又喝,捱过了一日一夜。第二日,李逸航碰着一个放牛汉子,那人见他满身血迹,连忙将他抱起来放在牛背上,运回七八里外的村子里头,李逸航一路上不住向汉子道谢,那汉子道:“谢什么,要你换作是我,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汉子将他安顿在家里住下,叫了郎中来医治他倒伤口,李逸航年轻力壮,又有相当深的内功根据,没过几日各处伤口就夜愈合得差不多,已能下床头行走,虽是一蹶一拐,却也能在村子里行走散步,心想:“罗云和建腾兄不知有没有被他们杀害了,得回城里探听一下信息才行,如还未死,需想办法救出来。”又过了数日,李逸航双腿已然无碍,便留下身上的几两银子,向那汉子道谢辞别。 李逸航穿着那汉子的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脸上又涂擦得乱七八糟,心道:“便让你再碰上我也认不出我来。”他往红尘阁上行去,心中暗想:“我三人在红尘阁才没有多久,神风教便已围上来,若说没人通风报信,打死我也不信,这人多半就是老鸨,得好好修理一下她才行,如果孙罗二人因此而死了,我得一把火烧了红尘阁才能解恨。” 李逸航没有从正门入红尘阁,而是绕到楼背后,从窗子里爬进一间房里,他已多次来红尘阁,知道老鸨在那个房间,趁着中午无人,偷偷溜进房间里,只见老鸨正在睡觉,李逸航捏她脸颊弄醒了她,拿着匕首对着他她道:“想要活命,便乖乖听话。” 那老鸨正睡得香,被人弄醒,老大的不高兴,正要破口大骂,突见一个蓬头垢脸的乡下少年恶狠狠拿着匕首对准自己心口,吓得大呼一声,坐将起来,李逸航将匕首抵在她高耸双峰之间,喝道:“再叫一声,挖了你的心出来喂狗!”老鸨连忙伸手捂住嘴,连连点头答应。 李逸航问道:“神风教人员的落脚点联络处在那里?”老鸨道:“什么神风教,我不知道,没听说过,更不知道落脚点在那。”李逸航心下恼怒,剑尖抵着她喉咙,骂道:“老婊子,你再说一个不字,你以后就别想再说话了,说,在那里?”老鸨缩着身子,颤声道:“英雄饶命,我说,我说,神风教在寿州城的据点位于城西正昌路上的柳家园林里。”李逸航问:“那日罗公子和孙公子情况怎样了,有没有被处死?”老鸨道:“没被当场处死,带回去之后就不知道怎样了,你,你是李公子!” 李逸航道:“心眼还真你奶奶的清,说,为什么要出卖我们?”老鸨道:“神风教人威胁我们,说要是我们知道你二人的消息而不报,便会一把火烧光我红尘阁,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说咱们打开门做生意,谁想得罪自己的客人,可神风教咱实在是惹不起,请李公子开恩饶了我一条狗命,”李逸航道:“你还知道什么?”老鸨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会让我知道,只叫我一得你二人消息,便派人去通知他们。” 李逸航道:“你若有半句假话,回头不止烧了你红尘阁,还要取你狗命。”老鸨全身乱颤,道:“不敢,不敢有半句假话。”李逸航望着她高耸而抖动的双峰,很是好奇,问道:“怎么会这么大,吃什么弄的?”说完拿剑尖戳了一下她左胸脯,心中暗想:“对着老妓女流氓一把也无所谓了。”不料没等到她说话,却听得“砰”的一声,老鸨左胸竟然爆开了,胸膛身下床上湿了一大片,左胸立即萎缩塌陷下去,独余右胸高耸,李逸航大吃一惊,以为刺穿她胸部,问道:“怎么回事?”说着又戳了一下她右胸,又是“砰”的一声,右胸也炸开,更多的水流了出来,老鸨瘪陷的胸部湿了一大片! 李逸航望着一床的水,怔了片刻,恍然大悟,骂道:“老婊子你弄虚作假!竟然在怀里放水袋冒充!”老鸨愁眉苦脸的道:“少侠,你弄穿了我这两个宝贝,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李逸航道:“你拿这个来骗人,竟然还好意思说?”老鸨道:“来红尘阁的,那个不是好色之徒,那个不爱瞧女子大胸脯?我垫高了胸部,也是为吸引更多的客人上门帮衬,我又不亲自接客,稍稍作假也并无不妥。” 李逸航不禁笑道:“那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今日之事,你如漏了口风出去,就不是水袋爆炸那么简单,你这身臭皮囊也会炸了开来的。”老鸨道:“是,是,一定不会,一定不会!”望着他跳出窗外,心中暗骂:“你这臭流氓小色鬼,竟然色胆包天来戳我胸脯,可恶之极,弄破我的两个摇钱树,那怎么办好?得赶快订做两个才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玩捉迷藏 李逸航离开红尘阁后,便去了老鸨所说的柳家庄院,见这个庄院不大不小,小溪环绕,里面种满了树,离远了看还以为是一片树林子。心道:“晚上再过来探查还是现在就溜进去?不知何连城会不会园子里面,碰上了他,可又是送羊入虎口,绝无生机,还是晚上再来安全点。”他离开红尘阁时向老鸨讨要了几两碎银,有了钱,便在附近一家客店住下,吃完饭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二更时分,他绕到庄院后门,跳过了小溪,眼见四下无人,便在树下往院子深处行去。 他不敢走得太快,行数步便躲在树后侧耳细听,确定没人了再移动脚步,这样边走边就要走出林子时,李逸航藏在一棵槐树下往前面几排屋子张望,正欲前行,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热风呼来,李逸航大吃一惊,连忙回过头来,月光投入林中,树影斑驳之下,只见背后一尺之外站着一人,双眼直勾勾瞧着他,李逸航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心下登时一片冰凉,因为身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过山风”何连城!李逸航吓得连叫也不会叫,动也不敢动一下,背心额头上汗水一块冒出,暗道:“撞鬼了,撞鬼了,怎地才一冒头就被他发现?” 却听得何连城欢声说道:“我抓着你了,我抓着你了!”李逸航默不做声,此情此景,自己还能怎样,束手待擒是最好的选择。何连城又道:“你被我抓到,你输了,轮到你来抓,我来藏,你数二十下,可不许偷看。”李逸航一听,他竟然是要和自己玩捉迷藏,心下大惑不解:“你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可何连城却丝毫没有开玩笑之色,双眼瞧着他,一脸期待之色,等着他点头答应。李逸航脑筋转得飞快:“不管他玩什么花样,让他远离我总也好过站在我身前。”当下点了点头,何连城见他应承,神色欢愉,拍手叫好,说道:“好玩,太好玩了,你背对着我,我现在去藏,可不准偷看。”李逸航心中一动:“难道他疯了?他便再怎么戏弄我也不至于和我玩捉迷藏。”便大着胆子道:“好,我很会捉迷藏的,你最好藏好一点,藏隐蔽一点,如果天亮前我找不到你,便算你赢了。” 何连城道:“我要是赢了,有什么奖励?”李逸航道:“你赢了奖你十颗糖,那要是你被我找着了,怎么办?”何连城搔头道:“我没有粮果,要是我被你找着,你就打我屁屁吧。”李逸航心想:“这人真疯了。”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你输了我可真要打十下你屁股。”何连城伸出小指头道:“拉勾勾。”李逸航也伸出小指,二人小指一勾,何连城道:“我要找地躲藏了。”说完身子一晃奔向远处,倏忽间没了人影。 李逸航怔怔站在当地,不敢相信眼前之事,这何连城怎地好端端的便傻了,难道和师父一般练功走火入魔?以致神志不清?他轻轻迈动脚步,开始还担心被捉弄,走着走着真确定身后无人,这才安下了心,寻思:“何连城疯了,这庄子里头的高手便少一个,危险性便降一分,是探听消息的绝好机会。” 几排房屋中,只一间居中的屋子里有灯光透出,李逸航放轻脚步,极缓慢走到门边,探眼从门缝往里一张,只见屋子里明晃晃点了多根大烛,有七八人围坐在一起,瞧服饰都是神风教里香主堂主一类的角色,门缝太窄,看不到各人的脸容。 只听一人长叹一声道:“无端端惹上那姓李的狗崽子,害得我神风教多了这许多事,现下更连得三弟被他打傻了,当真是可恶之极,难道他竟是我神风教的煞星?”听声音,似是神风教二当家“笑春风”蒋七,李逸航心中叫冤:“怎地说何连城是我打傻的?这赃也栽得太狠。”可仔细一想,自己确是手足各打了一下他头部,两下力量皆不小,打傻了他的可能性相当大,暗忖:“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他要取我性命,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怪就怪你们视人命如草芥、随便杀人好了。” 另一人道:“蒋二哥,这姓李的臭狗崽子逃脱之后,按他性格,一定会回来相救那二人,咱们只要好好筹划一番,不怕逮不住他。”李逸航听他如是说,心下顿时宽了:“罗云和孙建腾还活着,没被他们杀害,那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另一人道:“区堂主,你跟他有过一面之交,你觉得他会不会来相救他的兄弟?”区堂主道:“这狗贼为救张美兰,曾甘冒何等巨大风险,与我们相斗相争数次,看得出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兄弟落入我教手上,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可他至今还未出现,想来怕是找我们不到,想相救也是无能为力。” 蒋七道:“区堂主说得不错,那小子一定会救他朋友,但他可能查不到我们在这儿,跑回琅琊山去救了。”先一人道:“一定是这样,本部有掌门人陈大哥在,如果他胆敢上山,定要教他有去无回。” 区堂主道:“过了这许多天,他还没来咱们这儿,去了咱们总部的可能性很大,二哥,你说咱们该不该在这儿等下去?” 蒋七沉吟不决,道:“兔崽子会去救他朋友,只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有没有去总部,会不会来咱们这儿,都说不准,如他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根本没有救人的打算,而是躲藏了起来,或是远走高飞,那么三弟和四弟的大仇,就再也难报。” 一人道:“蒋二哥,这倒不必担心,如他真躲了起来,咱们就发一个江湖追辑令,悬赏一万两银子要他活人或是人头,重赏之下,江湖上必定人人欲杀他而后快,那他就寸步难行,离死期不远了。”李逸航心道:“我项上人头居然值一万两银子,你也太抬举了我。”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十粒糖果 屋内其他堂主香主听得此绝佳提议,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对付武艺十分高强的敌人,没了危险,那是再好也没有,齐声赞同道:“如此最好,何三哥和钱三哥的大仇非报不可,拿一万两银子换他一条命,绝对是划算之举。”蒋七如何不知他们肚里的打的是什么主意,寻思:“那小子武功当真是进展得极快,原来被三弟追着打,现下竟然能将三弟打傻了过去,确是不能等闲视之,加之他人又特别机灵,四位堂主中的赖堂主已被他除了,连尸体在那都找不到,若是他不断地在暗中偷袭我们,不出多久,只怕这神风教便要给他毁了。” 当下便道:“徐堂主这个提议很好,银子再多,没了性命也无法享用,那便把这个追杀令传出去,抓到活人来见赏一万两白银,提人头来见赏五千两银子,叫个画师,把那小子的头像画了出来,四处张贴,瞧他往那里逃!” 众堂主香主齐声道:“属下遵命!”蒋七又道:“这小子自称李平和,孙建腾则说他叫李逸航,不管是李平和还是李逸航,都是同一人。”众人又齐声道:“是!” 蒋七又道:“孙罗二人,便由徐堂主和区堂主明天押送回山,我和其余的人留在这儿,等那小子蒲头。”区徐二人应声应道:“是!” 李逸航听得他们要在江湖上下追杀令,心下甚是忧虑,日后在江湖中行走那真的是寸步难行,随后听得孙罗二人要被押送回琅琊山,且蒋七不随行,从寿州到滁州琅琊山有四五百里的路程,那么在路上营救他们的可能性便大增,心中又不禁大喜。 知道这群人就要散会,不敢再逗留,轻手轻脚往屋旁的林子里走去,待得隐身于树后,果见有多人行出屋子,跟着旁边多间房屋亮起了灯火。 他偷偷溜了出去,回到客店,睡到凌晨时分,便又来柳家庄院正门,扮作乞丐睡在路上,时刻留意出庄之人。到得辰时,见到一辆高蓬马车出驶出庄门,车后跟了六人,其中一人眼熟,应是在琅琊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区堂主。李逸航心道:“糟糕,他们骑马,我步行,怎能追得上他们?”看着马车在身边经过,正想跟下去,突然双眼一黑,有人从身后伸一手蒙住了他的双眼,李逸航一颗心中跳动得厉害,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敢稍动。 只听得一人道:“猜猜我是谁?”李逸航听了这声音,登时心下大定,说道:“你是和我玩捉迷藏的小伙伴,我猜对没有?”那人说道:“你猜对了。”放开了手,李逸航回过头来,果然是疯了的何连城。李逸航故作惊讶道:“你昨晚藏在那里?我找了一晚都找不到你,只好在这门口等你。”何连城脸上露出得意神色,说道:“我藏在了地窖里,你当然找不到我,现在已是大天亮,是你输了,快赏我糖果!”说完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李逸航道:“哎哟,我只忙着去找你,忘记去买糖,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糖回来给你。”说完转身便想去追马车,还未动脚,左腕已被何连城一把抓住,李逸航甩了一把没甩外,反而被箍得更紧了,忙转身问道:“小伙伴,你抓住我作甚?”何连城道:“我不要吃糖,我要你在这儿陪我玩。”李逸航道:“小伙伴乖,哥哥还有事做,等哥哥做完了事,再来陪你玩好么?” 何连城道:“不好,不好,你一走了就不会回来的,你们都是骗我的。”李逸航望着他天真烂漫的神情,配在一张饱经风霜的紫色大脸上,实是搞笑之极,忍不住笑道:“小弟弟,哥哥现在去买糖,买完了马上回来陪你玩,你快松手,要不然我要生气的咯。”何连城却不为所动,吵闹着要他留下,到林子里再玩捉迷藏。李逸航却心急着去追赶马车,此去滁州,有无数条路,谁知他们走那一条,错过了可再难跟上,见他拉着自己不放,不禁恼怒起来,可和他打架,自己不是他对手,再加打闹起来,引起神风教人员注意,那更是死路一路,心中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又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之中,李逸航只好道:“好,好,哥哥陪你玩,咱们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好?”何连城听了后连说:“好啊,好啊,玩骑马马,玩骑马马!”李逸航道:“咱们没马,你进去庄子里牵两匹马儿出来,我在这儿等你。”何连城却也没有傻透,说道:“不行,你得跟着我去牵马,我一进去,你就会逃了的。” 李逸航心道跟你入庄园里,碰上了蒋七他们,岂不是死定了?连忙道:“我不逃,我不逃,这样子,你不放心我,咱们就在门口等着,你叫那些看门口的人牵马儿出来。”何连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说完拉着他走到门口,向守在门口的神风教弟子道:“我要和这位哥哥玩骑马马,你去牵两匹马儿来给我们玩。”那些个神风弟子没见过李逸航,瞧他烂身烂势如同乞丐,也没留意,何连城虽然疯了,但他怎么说还是教里的三当家,而且也没完全傻透,谁知他什么时候会恢复回来,他说的话那敢不听,当即便有人应道:“是,请三当家稍等。” 过了片刻,留守在庄子里的陆堂主和几位香主牵了两匹马儿出来,李逸航一见,心中打了个突,但他不敢低头避让,怕更引起众人怀疑,只好装着痴痴呆呆漫不在乎的样子,东瞧西张,手脚没片刻安静。陆堂主看了李逸航一眼,向何连城道:“何三哥,你要马儿做什么?”何连城道:“我要和这位哥哥玩捉迷藏,他说不好玩,要玩骑马马。”陆堂主和几位香主瞧向李逸航,见这人疯疯癫癫的,嘴角还流着垂诞,不禁怀疑,众香主中有一人正是杨兴湾,他一眼便认出了李逸航,当真是惊愕异常,一颗心差点儿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但他立即镇定回来,当作并不相识,李逸航也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神色。 陆堂主问李逸航:“这位兄弟,你要玩骑马?”李逸航答非所问:“玩了一晚的捉迷藏,嘻嘻,不好玩,嘻嘻。”陆堂主心道:“一个神智失常流浪汉,怎么会想得到要骑马?”便问道:“乞丐仔,你会骑马吗?”李逸航心道:“你这狗贼啰哩啰嗦,好不烦人。”便一甩何连城的手,怒道:“不好玩,不好玩,哥哥不跟你玩了,我要回祠堂里睡觉。”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找人大王 何连城连忙抓回他手,哀求道:“哥哥别走,咱们玩骑马马。”回头向众人道:“我要玩骑马,玩骑马!”说着跺起脚来,众人看他小孩欲求不满而撒赖般的神情,一个往日里威风八面一呼百应的三当家,竟然变成这样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商,无不叹气不忍,也有数人心中暗暗偷笑,却谁也不敢笑出来,各自苦苦忍住。 陆堂主连忙道:“好,好,就玩骑马马,我陪你骑。”李逸航心道:“那太好也没有了,我终可脱身。”可何连城却不干,说道:“不,我不要你玩,我要和哥哥一起玩,你走开些。”说完拉李逸航到两匹马旁,说道:“哥哥,你先上马,你会骑吗?”李逸航不置可否,说道:“试试呗。”他装作不会骑马,笨手笨脚地爬上马背,然后装出胜利表情,手舞足蹈,待那马走动起来时,显得十分的惊慌失措,双手牢牢抱住马颈,生怕摔了下来。众人道:“乞丐仔,不会骑就快下来,小心摔死你。”李逸航道:“你才摔死,你们才摔死,好玩,好玩,小弟弟你也快上马。” 何连城虽然傻了,本事却没丢下,只一只手也没影响他上马,他右手握着马缰,跃身上马,姿势优美,李逸航拍手大赞:“好俊的身手,弟弟你教我。”拍完手后,又连忙抱回马脖子,何连城道:“哥哥,我们去那里玩好?”李逸航指指大车行走的方向,道:“到那边儿玩,双腿暗暗一夹,那马儿就迈动马蹄,何连城也拍马跟上。 陆堂主无奈,只好叫道:“何三哥,你别玩得太晚,早点回来吃饭。”何连城头也不回的应道:“不用你管。” 顺着大街转了个弯,神风教的人再也瞧不到,但为安全起见,李逸航还是不敢得意忘形,仍是抱着马颈,直到出了东门,这才真起身来,策马狂奔,一是想追上大车马队,二是想摆脱何连城,但他的第二个想法可太简单可笑了些,何连城骑马的本领比他高多了,虽然没有一只前臂,却不妨碍他驾驭跨下的骏马,紧紧地跟在李逸航身后。 李逸航寻思:“这人如影子一般跟在身后,虽然没有危险,却也碍手碍脚的,大是麻烦,得想个办法甩掉他。”可这何连城却不知怎地,或许是他傻了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李逸航,对他印象深刻颇有好感,便认准了他,竟是连上茅屋也要跟着,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李逸航真被他气得头大,但他焦急着追人,没心思跟他来阴的,只好任由他跟在身后。 追了小半天,也不见马队,也不知是不是跟错了方向,李逸航心中暗骂何连城:“王八羔子,就是给你累得这个局面,傻前一心要杀我,傻后却阴魂不散,如糖粘豆般跟着我,不知前世跟你有什么恩怨,下去后得好好质问一下老阎才行。” 到了正午时分,追到一座小镇上,李逸航心想:“如他们走的是这条路,定然会在这镇子上歇息吃饭,但带上何连城这个扫把星,可不方便去打探,要不然碰到他们,还不是一下子便把他认出来,还能好好想办法救罗云还有孙建腾吗?不行,得想个办法,有了,有了,这个办法好,哼哼。” 他对何连城道:“小弟弟,哥哥骑了半天马,突然又想玩捉迷藏,昨晚我找不到你,心中一直不忿,我是出了名的找人大王,百找百中,怎地会找不到你?实是不可思议,因此想和你再玩一回,这次哥哥要是天色入黑了还找不到你,便算输,如何?”何连城最爱玩捉迷藏,一听这话,顿时欢呼雀跃,说道:“好,好,那你要找不到我,又输什么给我?”李逸航道:“我还差你十颗糖,如再找不到你,就输二十颗糖,但若我找到你,那咱们就没数,你不能再向我要糖。”何连城道:“好,咱们再来拉勾勾,谁说大话谁是大笨猪!”李逸航道:“咱们先把马儿牵到客店里,叫人先看着。放好马儿之后,和李逸航勾过手指,何连城马上找地躲藏。 李逸航心下暗暗发笑,同是又觉得有一丝儿愧疚,这样对一个“小孩”,未免过分了一点,但想自己救人要紧,骗一下也没什么,大人不就是经常骗小孩子的么? 何连城消失在眼前后,他连忙往镇上的酒楼食肆上找去,其实也不用怎么找,瞧瞧那里有大马车就可以,经过一间小商铺时,李逸航良心发现,进去买了二十粒糖果,用纸包好放在怀里。小镇不大,只两条街,才找一会儿,便见一间食肆外停了辆马车和数匹马,李逸航心中大喜,急急忙忙跑回停马之处,牵了一匹马出来,停在离食肆不远处,给了十文钱,让一个晒太阳的老婆婆照看一下。 他把头发拉了下来,脸上弄得更加脏了,心想:“自己不会易容术,扮傻不啦叽小乞丐正是我最拿手好戏,扮一次你们上当一次,骗你神风教没商量,呵呵。” 他向老婆婆要了一个破碗,慢吞吞走到食店门口,坐了下来,将碗放在面前,表面乞讨,暗地里留意店里面的情形。小店比较深,外面阳光猛烈,店里光线不足,李逸航什么也瞧不到,但他不焦急,在门口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八个人从店里出来,其中二人才正便是罗云和孙建腾,两人虽衣衫光鲜洁净,但却神情萎靡,蓬松的头发下,眼神尽皆呆滞,脸色极差,与二人往日神情潇洒意气风发迷尽天下少女的样子判若四人,且走起路来缓慢艰难,显然身上之伤不轻。 李逸航胆子也大,抬起头来瞧他们,除了二人还,那六人也大概过了一下眼,没有蒋七在内,李逸航心中稍安,他没有跟来,自己纵然劫不了人,却也有把握逃掉,不致失手被擒或丢掉性命。他瞧着八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此地离寿州城还很近,得要远点再好下手,而且得要想个计较,冒冒失失的动手那个不是好主意。 他远远骑着马跟在他们的后面,再瞧瞧自己身后,何连城并没有追来,心想终于摆脱了这跟屁虫。到了傍晚,五马一车并没有投店歇息的打算,而是摸黑赶路。 跟了二十余里,转了两个弯,前面一望平阳,大道旁都种满了小麦和棉花,清冷月色之下,便似是一块极大极大的绿毯,平铺于大地。极目远眺,只见大道彼端有一队车马在行进。现在劫车正当时候,可该怎么劫,却是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一个人劫多人,真是没什么办法好想,直接上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奇峰突起 刚打定主意,突然发现前面的车马似乎停了下来,不知遇到什么情况,李逸航把乱糟糟的头发扎好,心道:“既然硬来,也不惧他们认出我,就算蒙上脸,他们也准能猜出是我,何不光明磊落劫杀?”当上策马赶上,临到近时,才发现是前面有人挡道,李逸航心中一喜,伸手去一勒缰绳,不令马儿向前,他轻跃下马,将马儿系在棉杆上后,钻入了棉株丛中。棉花生得极密,一入其中,便在白天也看不到人影,其时棉花秆子有四尺多高,叶子茂密,怕露头于外,李逸航弯腰而行,顺着路径,赶上前去。其时已是秋天,深夜中寒风刮起,棉花秆子左右摇摆,发出沙沙之声,李逸航也不怕发出声音,在棉花丛中慢慢逼近车马。 只听得一人说道:“你们神风教干下的好事多了,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你们卖到青楼妓院,异地他乡,虽然手段隐蔽,却也不是密不透风,现在正是你们还债之时!”区堂主哈哈一笑,道:“跳梁小丑,不自量力,也不回家照照镜子,这些事要管也轮不到你们,识相的快快让开,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拦路一边的另一人道:“区志耿,你不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还如此大的口气,明年是谁的忌日,你自己心知肚明。”神风教的徐堂主嘿嘿一笑,道:“这位仁兄,莫不是你认为自己人多,便想以多欺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想打我们神风教的主意,回家再练二十年罢。” 适才说话那一人道:“废话少说,赶紧将车里的女子放了,说不定我们一时心软,还会饶了你们的狗命,否则动起手来,便是跪下哀求也没有用。” 李逸航心道:“原来这是一群白道的武林人士,看不惯神风教的丧尽天良的所作所为,趁着他们人丁稀少,没有高手随行,要来解救被劫女子,可惜他们并没有搞清楚,这次车里坐的不是女子,而是两个大男人,但这也从旁印证了神风教经常以大车偷运被劫持妇女。有他们这一闹,我动起手来就简单多了,还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将这些无恶不作的神风爪牙一举歼灭,天助我也,这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神风教恶徒该还债了。” 区志耿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便不将我教神风五子瞧在眼里么?”拦人一方的带头人道:“我们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聚在一起,只是要为众多无辜受难的妇女讨回一个公道,神风五子,确实是厉害,我们惹不起,但他们就算更强大,眼下也离这儿起码有一百里地,既不在此处,却又何必畏惧?” 徐堂主道:“这位兄弟,我劝你还是是考虑清楚,别平白无故毫无意义送了你十多人的性命,听我说,尽快退下,捡回一条命回家抱老婆吧。” 一人大骂道:“兔崽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口硬,真是不多见,大哥,何必跟他们啰嗦,这便动手罢,”那带头人点了点头,喝道:“你六人快乖乖下马投降,念你们不是匪首,饶你一死。”区志耿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咤道:“好笑啊好笑,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不要命的便上来,老子一个个送你们去见阎王。”神见教其余五人也拨出兵刃,叫道:“为教主献身光荣,誓与神风共存亡!” 这边带头人见他们如此顽冥不化,负隅还抗,当即喝道:“大伙儿上,一个活口不留!”十余人齐声喊道:“是!”跟着杀声和兵刃相交声响起。李逸航见他们动起手来,便悄悄的钻到路边,拔开数枝棉杆瞧去,只见神风教弟子已然跃下马,正分别与多名蒙面黑衣人厮杀,还有数名黑衣人站在一边观战,己方稳操胜券,他们也不必动手。 神风教人员虽少,却都是教中堂主香主身分,武功不弱,皆是以一对多,还不落于下风,斗了一会,两名黑衣人腿肩分别受伤退下,一旁观战的两名黑衣人接上,这两人上去后,神风教一边形势逆转,慢慢变得被动起来,不一会儿,一名以一对二的香主左臂中了一棍,提不起来,但他仍然咬牙持刀拼斗,无丝毫放弃之意,可他本就不敌,断臂之后更是刀法散乱,不出片刻,那名香主大叫一声,前胸中剑,跟着一棍砸在头上,脑袋瓜子爆裂,脑浆横飞。在棉花地里偷窥观战李逸航正好就在那人边上,只觉脸上一热,有数点血浆溅在了脸上。 他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暗暗骇异:“神风教的人虽明显处于下风,却一点也不退缩畏惧,还说什么为教主而死光荣,誓与神风共存亡,不知陈明灼给他们吃了什么迷药,竟然如此的视死如归。” 其余神风教人员见兄弟身死,不但没有丝毫投降之意,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狂怒与同仇敌忾之心,每一剑每一招之出,都是奋不顾身的打法,十余名黑衣人虽战尽上风,一时却又奈何不了他们,只任由他们横狂,等其油尽灯枯那一刻的到来。 带头的蒙面人向一名伙计指了指大车,示意他把里面女子救出来,那伙计走到连前,刚刚打开车帘,斗然大叫一声,身子凌空而起,飞出数丈摔落在地下,蜷缩成一团,抽搐几下不动。众观战的黑衣人大吃一惊,李逸航心中震惊也是不小,差点惊骇而呼,心中念头急转:“是谁将将他击飞?是罗云孙建腾?不可能,他们没那个本事,就算有,也不会攻击来救他们之人,一定是另有高手藏在车内!”他心中庆幸,幸好不是自己抢着去揭车帷,要不然里面敌人偷袭,自己也必定那人一般,连敌人的脸也没瞧清楚便即丧命。 带头蒙面大哥惊惧之下,一声呼啸,带着数人同上围攻神风教在车外的五人,他的打算无疑是先解决掉武功稍弱的五人,再去围攻车内的高手。众黑衣人知道形势紧急,下手冒险激进不容情,片刻之间徐堂主背上中了一刀,一名香主小腹被刺了个对穿,另外三人也是岌岌可危。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胖子蒋七 陡地一声大笑传出,一人如大鸟般从车里飞了出来,攻向众黑衣人,就在这一瞬之间,区志耿大腿中棍,跪倒在地,接着一把开山刀砍向他脖子,寒光闪过处,一颗脑袋离身飞起,鲜血从尸身颈中喷出,冲起一丈来高,如雨点般洒落在方圆两三丈之内。李逸航身上也溅落了不少,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区志耿那颗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他身前不到一尺之处,李逸航眼光全落在这血淋淋的头上,溶溶月色之下,清清楚楚看见区志耿的脑袋双目圆睁,正盯着自己,本来紧闭的口陡得张得大大的,想是见到了李逸航,要叫出声来,不料没有了咽喉与声带,如何能发声?一张空洞洞的大口只发出嗬嗬风声,可他并不甘心,嘴巴兀自不断张合,看口型,正是要叫“李平和”三字。情景之诡异,李逸航一辈子也没法忘却。 李逸航不敢多看,悄悄伸脚把区堂主的脑袋踢开,眼光很快转向打斗的众人,只见那从车里飞出来的人身材肥胖,头顶无发,正便是神风教二当家蒋七!李逸航心中电闪:“怪不得神风教弟子宁死不屈,死战到底,原来是这二当家‘笑春风’蒋七在车内督战,可惜他们没能等到大靠山出来杀敌,便一命呜呼。” 眼看得十余名黑衣人围攻蒋七,却还处于下风,频频有人受伤倒地,李逸航没有多想,从棉田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大车上,揭开帘子一瞧,孙罗二人正躺在车上,一动不动,显然被点了穴道。知道除了架车逃跑之外别无他法,当下坐在驾驶位上,手扯缰绳调转马头,便住来路上急驰,他不敢向后张望,唯恐见到胖子蒋七追来,只听得背后杀声渐弱,不知是离得远了听不清,还是众黑衣人被蒋七清理完毕。 瞧适才的情形,众黑衣人不是蒋七的敌手,倘若被他追上,那就是死路一条,想起李楠弃马而逃,自己也得弃车而逃,心念到此,站起身来往后张望,蒙胧月色之下不能及远,但目力可及之处,没有人追来,李逸航当机立断,立即停下马车,将孙罗二人一手一个,拖下马车,提进棉花地里藏好,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俩就躲在这儿,穴道解了也不要出来,在这儿等我,三日后没等到我,再自行逃走。”也不等二人点头答应,急回马车上,扬鞭急驰。 才奔得一会儿,后面马蹄声响起,李逸航回头张去,见一骑马追来,心道:“来得好快!”在两匹马屁股上各轻刺一剑,两马吃痛,扬蹄奋力奔跑,李逸航瞧准机会,从车上往旁边的棉花地里跳去,顺势一个打滚,便往田地深处里钻。 蒋七的目的是李逸航,孙罗二人只是棋子,无关紧要,怎可能被马车所影响?见他弃车而逃,也当即跃下马,跟着往棉田里追来。李逸航心中一惊,暗骂自己愚笨,怎地适才没想到他要杀的其实是自己,早知刚才就把马车赶走,自己也躲在棉田里好了,可现在已成这样,后悔又有什么用,急急逃命吧。 棉田茂密,蒋七虽一身轻功,却那里发挥得出来,在棉花丛中奔跑,丝毫不比李逸航快,追得一会,竟然失去了李逸航踪影,蒋七心道:“这一给他逃了,再找就难。”当即纵身跃起,高达一丈,左右前后俯视身下的棉田,这一招果然好使,只见有左首远处棉株晃动一路往前,落地后他没在如先前般钻进棉丛里,而是跃身而飞,落地便是两丈远,既能看清李逸航往那逃,追得又快。 李逸航只顾着急钻,身上被棉技刺伤多处也没理会得上,那儿知道蒋七已逼近身后,他无意中往后一望,惊见一只大鸟往自己所在处扑来,大叫一声,急忙转向,躲过了蒋七从后袭来的一掌,但觉掌风飒然,身旁的棉株尽皆压倒,沙尘飞扬,要是给他拍正,不死也得吐血。李逸航没空庆幸,如没头苍蝇般乱钻,躲过几次攻击后,慌不择路,竟然一头钻出了棉田,回到了大路之上。 李逸航知道再进棉地里也是死路一条,便沿着大道急奔,蒋七对他恨之入骨,神风教折损多名精英,全因这臭小子而起,满腹怨恨,真欲将其百分啖食之方才快意,几下纵跃,已追上了李逸航,李逸航被迫转身,蒋七冷笑道:“臭小子,看你还往那里逃,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李逸航喘息不止,道:“要杀就杀,多废话什么。” 蒋七道:“想痛痛快快的死,可没那么容易!王八蛋,任你再狡猾多智,也料不到我会在车上等着你罢。”李逸航道:“我是料想不到你能眼睁睁看着弟子手下被戮而不出来相救,现在区堂主和徐堂主等六人肯定在黄泉路上骂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你家女性十多二十次。”蒋七勃然大怒,喝道:“兔崽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瞧我怎么将你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完伸手往他膻中穴点来。 李逸航宁愿被他当场打死,也不愿被俘,当即展开铁脚铜腿十三式的精妙脚法还击,胖子蒋七之前在滁州神山寺柴王井旁曾和他交过一次手,此时数月之后再度和他相斗,发现他招式还是那些招式,但速度力量及意识皆有很大提升,出招与防守法度严谨,俨然有一番气势,他恼怒之余,也不得不叹服:“我在他这个年纪,本事恐怕还及不到他一半,只可惜他不肯归顺我神风教,还处处与我们为敌,今日若不取了他性命,日后神风教难逃覆灭之命。”他那知道李逸航任督二脉已然打通,就是在这几日中功力已大有进展。 想到这一点,蒋七下手加快,李逸航只几招便感无从招架,危急中只见蒋七一掌拍来,但是掌势到了中途,竟然是一掌变二掌,二掌变四掌,四掌之后,只顷刻之间便是万千掌影,向他击来! 这是蒋七赖以成名的“千手佛印掌”,以一掌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而闻名江湖,敌手功力稍差便眼花缭乱,如身在此山中,不知山面目,他不知那掌虚那掌实,或是皆虚,或是皆实,无从挡起,只得急退或胡乱挡击,可在蒋七这样的高手之下,退避和胡来,岂不等同于闭眼受死? 霎时间李逸航转过无数念头,贸然去挡去闪都是无际于事,必死无疑,既然这样,那就临死抓一把沙吧,不再看那无数掌影,目光一线,蓄力于掌,管他身形在那里,起码你使出这一掌时还在我眼前,猛然向前拍出。 第二百章 内力相拼 李逸航这一掌算是打对了。十个人,面对蒋七这“千手佛印掌”,占了九个半会退闪,另有半个选择进攻,李逸航就是这半个人,虽然他的功夫与一流高手尚有差距,但意识与内力却没逊色太多,蒋七不得不防。 蒋七这掌如再使将下去,李逸航必然中掌身亡,可自己也会被他右掌击中,是受轻伤还是受重伤,难以预计。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蒋七收回千手佛印掌,举掌迎上,呯的一声,二人双掌交在一起,李逸航只觉身体剧烈一震,手臂酸麻,嗓子眼发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欲待收掌,不料蒋七手掌如有极强的吸力,竟然收不回去,旋即一股劲力如排山倒海般从对方掌中冲来,径袭全身,顿时便觉胸口气闷血翻,口鼻再度鲜血血喷出。 李逸航大惊之余,体内混元七星神功自然而发,相抵对方掌力,双方比拼由斗招式变成了斗内力,蒋七心中本拟以这一波掌力震碎李逸航肮脏,解决战斗,可李逸航的混元神功已小有火候,他体内的异种真气更是强大,发觉有霸道外力袭来,本能钻将出来护住心脉,免遭一死,因此之故,蒋七这五成功力只将对手震得口鼻齐出血,并未能要了对方性命。 蒋七脸上惊讶之意,比李逸航有过之而无不及,脱口而出:“混元七星神功?你是北斗派弟子?”李逸航以全部心神运使内力对抗敌人,那能分心?那能开口?但见得蒋七惊讶情色甚浓,似乎对北斗派存很深敬意或惧意,当下不多想也不细想,点了点头。 果然蒋七脸色大变,心道:“这少年竟然是北斗派的,怪不得有如此之高的修为成就,这样一闹,我神风教和北斗派便结下梁子,将来祸患无穷无尽!”一霎时间,心中矛盾交战,是战是和,是放是杀,一时难以取舍,手上掌力没有加强,李逸航还能勉强抵挡支持。 北斗派这数十年来在江湖上名声大振,上升势头一时无两,已成为能和少林派并驾齐驱的当世两大派别,这名叫李逸航的少年,便在人才济济的北斗派中也一定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之才,必然是北斗派里最受宠爱的第二代弟子,我如将北斗七子的爱徒杀了,风声泄漏出去,神风教将再无宁日,可是目前这种情况,梁子已然结下,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放了他,神风教一样的如危巢之卵。 此时一轮冰月已然西沉,月光如水斜照在二人脸上,眼中瞧出去,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一人脸皮紧绷,咬牙切齿,一人神色狐疑,摇摆不定,李逸航不敢收力,蒋七不敢加力,二人如木桩般站着,手掌相对,如有不知底细之人见了,定会以为碰到了鬼。笔直宽敞的官道之上空寂虚无,前后皆黑,北风时急时缓,时强时弱,吹在二人身上,浑然不觉,吹在棉株上,发出沙沙响声,二人也一般的不闻,以乎这世界上,除了对面之人,再无旁人。 李逸航不知蒋七心中想些什么,和他比拼内力,本是必死无疑,可能是自己刚才的点头,令得他心中难以委决,时间长了,不由得也是浮想联翩,一时众女脸容在脑海中掠过,一时父母的音容笑貌出现在眼前,一时师父的循循教诲缭绕在耳边不去。 蒋七收回思索,望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眼神空洞,脸上神色时而悲苦,时而欢愉,时而忧伤,时而凝重,时而调皮,时而愤怒,怎想到他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开始小差来! 终于,蒋七立下了决心,人在江湖走,那能不挨刀,如果怕这惧那,又何必踏入江湖,现下杀了他,北斗派人未必知道,放了他,神风教一样的难受,先不说死伤的兄弟,便是这口憋闷气,也难以下咽,人活世上,不是为争一口气么?想到此处,手中劲力陡然加强! 李逸航本在胡思乱想,突然对手掌中之力猛然加强,如滔天巨浪狂扑过来,李逸航那能抵受得住,本已止了出血的口鼻,又有鲜血滴滴嗒的流落在地面,蒋七内力再催,这次犹如缺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挡得了攻心之气,挡不了攻经脉之气,防得了攻丹田之力,守不了攻肝胆之力,瞬间李逸航内脏便要碎裂,口耳眼鼻七窍齐出血。 李逸航想大叫一声:“爹娘,孩儿来瞧你们了!”可那里开得了口,只好在心中默念。 便在这危急关头,一人突地出现在二人跟前,只听他叫道:“哈哈,原来你躲在这儿扮木头人!”李逸航蒋七不用转头瞧,便知这人是何连城,他竟在这时候出现,当真破坏了二人已达成的共识:一个杀人,一个被杀。 看清李逸航满脸出血的样子,何连城虽然失去常性,却也还知道二人在打架,自己的二哥正在击打自己的玩伴,他心中大急,叫着:“二哥,快松手,他要死了!”蒋七骂道:“是他害成你这样,你怎地不认出他来,你傻没关系,可不要傻过头啊,这是你的大仇人,我杀了他是为你报仇。”何连城那里管这许多,又那里听得懂,只知道自己的好伙伴便要丧命,见他们仍双掌相对,当即伸手欲拉开二人,右手掿上李逸航手腕刚欲使力,突然一股霸道强悍的内力沿着手臂经脉直攻上自己心房! 何连城虽傻,武功却没丢下,内力攻心,那是性命之忧,也不用想,内力自然运起,以抵御外力,如此一来,单打独斗演变成了蒋七一人独斗何李二人的局面! 蒋七攻向李逸航的十成功力中,竟然有七成转到何连城身上,何连城自然而然运起全力抵挡,李逸航本已衰竭,但攻向自己的内力陡然少了大半,竟然让他又得缓过气来,异种真气与混元神功一起将对手内力逼出胸腔,重回手臂上,再加些力,竟然自身内力反攻入对方掌心。 何连城心智丧失,与李逸航二人戳力,合斗蒋七,不落下风不止,还稍微占了上风,将蒋七的内力逼回到他自己手臂之内,只可惜二人心意难调,难得同时使力以攻入蒋七脏腑,屡屡让其在最危急处化险为夷。 蒋七心中这个恨啊,这个怒啊,当真是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眼看得李逸航将死,不料半途中杀出个傻三弟,与敌人合力一齐攻击自己,现在自己便是想缩手也是不行,只好使上全力与二人拼斗。 第二百零一章 阴差阳错 三人各运己力,全力相搏,渐渐身上汗珠子冒出,开始细如绿豆,继而粗如黄豆,不出片刻,三人全身衣裤尽被汗水浸透,各人头顶上有白气冒出,蒋七头上白雾最浓,何连城其次,李逸航最淡。 三人相持不下,也不能缩手,只好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渐渐的,月亮还未下山,东边天空中已出现一抹暗红亮色,彩霞升起,各人脸容慢慢自蒙胧而清晰起来,各人你瞧我,我瞧你,虽有心罢战,可一旦自己收力而敌人不收力,内脏立时受损重伤而亡,故而谁也不敢率先收手。 终于,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红彤彤的面庞,光照云海,五彩纷扬,灿若锦绣。霎时,万道金光穿透空气射来,给绿油油点缀着珍珠般般白点的棉田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乡村山野的人起得早,这时大道上已有了忙活的人,众多扛着锄头,挑着担挑,背着幼儿之人经过这三人身旁时,见到他们这怪模怪样,都停了下来,围着他们指指点点,稍有见识之人道:“这三人脸容不凡,眉宇间透出重重杀气,乃是天上煞星下凡,别走得太近,小心感染上杀意,回家无疾而终!”众人一听,虽朝阳照在身上,却仍然觉得浑身阵阵冒着凉气,不由自主退了十余步,确要经过三人身边时,也是绕道棉田里。 当大道不远处躺了十余具尸首的消息传来,毫无疑问乃是这三人所为,各路人客商更是如见鬼魅,远离十余丈便即绕道。因此虽大道上来往行人虽多,却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三人身上汗水皆已流完,衣服又已干透,太阳渐渐升高,阳光愈加毒辣,照在身上,犹如火烤,李逸航心中不禁在想:“前些日子刚烤了头大白狼来吃,想不到报应这么快便来到自己身上,也要受那日晒煎烤之苦,运气真是差到极点。”蒋七心中却想:“这小子屡屡能逢凶化吉,逃脱死神的召唤,运气当真是天下无双,唉,都怪自己适才犹豫,下不了决心,否则早下杀手,焉有眼下之事?”何连城心中的想法最简单:“这位哥哥还差我二十粒糖,每次玩捉迷藏都是我赢,还说自己是捉人大王,好不害羞,哼哼,呆会得要让他躲藏,我来找他才好玩。” 三人中只李逸航受了内伤,出血颇多,但好在他年轻力壮,前些日子喝饱一肚子的狼血,对他身体机能的恢复与提高,起了极大作用,更且他修练的混元功乃是最纯正平和的内家功夫,又有异种内力护体,再加一点点马步内功,四者共同作用,使他在对抗当一流世高手蒋七时,历时虽久,却仍能屹立不倒。 蒋何二人正值壮年,体力内力自是如泉眼,喷涌不绝。三人这一拼斗内力,不知不觉来到了正午。 突然,身旁的棉花地里一阵晃动,咝咝簌簌之声不断传来,三人心中皆是发毛:“是什么东西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野猪还是巨蟒?”若在平时,三人自是不惧这些畜生,但在此时此刻,在这比拼内力的关键时候,便是要动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别说野猪巨蟒,就是寻常猫狗鸡鹅过来攻击,他们也是一样的毫无反抗之能。 响声是在何李二人侧前方,蒋七侧后方传来,也就是说何李能瞧见,蒋七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他只好留神侧耳细听,双眼瞧着二人脸庞,只听得簌簌声愈响,竟是向着这边走来!他瞧见李逸航的脸色由惊惧变为惊讶再变为惊喜,脸上露出兴奋,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是由高到到,又由低至高,最后更提到了咽喉上来,什么东西让这兔崽子欣喜?让他欣喜之物,必然于己不利,心中暗觉不妙,又看他狂眨眼,那是示意身后之物做某事,做什么事,那自然是做对自己不利之事! 跟着簌簌声变成了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李逸航脸出露出了笑容,蒋七猛然醒觉,后那那是人,很有可能就是罗云或孙建腾,如要是他们,自己无丝毫反抗之能,他们便一根手指头也能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一点,心中焦虑异常,耳听得脚步声离身后不足三尺,当即立下决心,拼着受严重的内伤,突地将掌力收回,瞬间何连城与李逸航的浑厚功力攻入他心脉。蒋七大叫一声,翻身飞出数丈外,口中鲜血狂喷,他内脏受损,满腹都是血,倒在四丈外的地上,吐血不止,李逸航和何连城手上得松,终于可以收回内力,只觉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径直坐倒在地,狂喘不止。 那在站在蒋七身后的人,没错,就是罗云。李逸航昨夜里头只顾着逃窜,慌不择路,竟然往回跑,逃跑到罗孙二人藏身处时,便被蒋七追上,二人虽身不能动,耳朵却是好使,将蒋李二人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但奈何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好一直躺着,直到日已过午,罗云被点的穴道最先自解,终得站起来,可他双腿无力,只能是走一步拖一步,失去了取蒋七性命之机,再加他对蒋七心存畏意,也真不愿意向前对他下手,故是行得极缓,但即使这样,已是将这个当世高手,神风五子中排行老二的“笑春风”蒋七吓得心胆俱裂,拼着脏腑受重创,也要撒回内力,逃出被从后被攻击之劫。 罗云不敢去弄蒋七,只走近扶起李逸航,不想李逸航不愿起身,也起不了身,说道:“罗兄,快去把蒋光头杀了,他现身受重伤,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快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罗云道:“我不敢去!” 李逸航一听,差点诧愕得吐血,骂道:“什么,你怕?那你怕怎么不逃,还来这干嘛?”罗云道:“我是来救你的。”李逸航道:“你怕还来救我?”罗云道:“你是我的兄弟,你救过我多次,怕也得来,死也得来救。”李逸航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放过你,扶我起来,我去弄他。” 第二百零二章 左右为难 罗云道:“蒋光头虽然受了重伤,但他武功强过你这许多,想要杀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李逸航道:“不容易也要杀,呆会让他喘过这口气,咱们二人那还有生还之机?”罗云道:“好,咱们在神风教琅琊山上这么一闹,与神风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和你一起上,要杀一起杀,要死咱们兄弟死在一起。” 李逸航道:“这才有种,是个男人!”李逸航在罗云帮助下勉力站起,二人在地下拾了块石头,一步一步慢慢向蒋七行去,蒋七还在吐血,见着二人走过来,知道他两想杀自己,忙从怀里掏出钢珠,往二人掷去,没受伤前,罗李二人就等着挨打吧,可是这时候,他手上那有什么劲,准头也差了许多,连掷十余颗,两人都不必避,一颗也没打在身上,径直走到他面前。 蒋七双手艰难撑地,不断后移,身下出现一条血带。 李逸航脸色铁青,本想说些什么苍天有眼恶有恶报之类的话,突然想起:“很多故事传说里的英雄人物,多次面临生死之境,最后终得逃脱或反败为胜,皆因敌人对头在获得良机之时没即痛下杀手,偏偏爱说上些解气话,想侮辱取笑主角,又或是让他死个明白,说了一大堆无用废话,结果贻误了时机,让英雄抓住机会翻身,到最后轮到自己身死,这数不胜数的历史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自己虽不是坏蛋歹人,却也要避免重蹈覆辙,要杀就杀,何必多说话?” 想到此点,一言不发,举起手中石头往蒋七头上砸下,蒋七无力躲闪,挥手挡了一下,石头砸在他嘴角上,不知有没有砸落他牙齿,因他本就满口是血,罗云见状也不手软,他举起石头狠狠往其身上砸落,这一石正中其胸,只听得喀喇一声,想是蒋七胸膛肋骨断了,石头弹开,落在一边,李罗二人又各拾起石头,正欲再砸,突听得何连城叫道:“不能杀我二哥,不能杀我二哥!”话音未落,已抢了上来,推开李逸航和罗云,拦在二人身前。 罗云见到何连城上来,有点惊惶,退后数步,李逸航道:“小弟弟,这人是个大坏蛋,杀了他是为民除害,天下百姓皆会拍手相庆,你下不了手,就让哥哥来。”何连城道:“不不不,他是我二哥,你们不能杀他。” 蒋七在后面喝道:“三弟,你还未傻透吧,还不知道我是你二哥,快将这两个兔崽子杀了,是他们害成你这样子的,快些杀了他们,还在等什么?”声音甚是严厉,语气中毫无商量余地,何连城叫道:“二哥,这位哥哥是我最好的伙伴,怎能杀他?” 罗云听了双方的对话,知道何连城彻底傻掉,已是敌我不分,心中不再害怕,走上几步,说道:“小弟弟,这人恶贯满盈,便死一百次也是不足惜,我们一起杀了他,天下人都会视我们作英雄。”何连城道:“我不要做英雄,我不要做英雄,求求你们,别杀我二哥。”李逸航道:“他不是你二哥,我们才是你哥哥,乖,听话让我们杀了他。”何连城双手张开,拦住二人,将蒋七挡在身后。 蒋七对天号啕:“老天爷,你快让我这个三弟醒来,宰了两个狗崽子,三弟,你不杀了他们,大哥二哥都不要你,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你家里的老婆不要你,儿女也不认你,不再叫你作爹爹!” 何连城被前后两方逼得眼泪掉出,哭泣起来,道:“两边都不能杀,两边谁也不能死……”李逸航向罗云打了个眼色,罗云会意,两人分从左右绕过何连城,举起石头砸下,随后石头也顾不得拾了,举腿猛踢,蒋七不能挡闪,却也没哼一声,抱头任踢。 何连城站在一旁,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哥被人殴打,突然发了疯似的推开罗云和李逸航,两人一个受较重内伤,一个武功浅薄,那经得起他这发狂一推,登时双双重重摔倒在地,跌得不轻,起不了身,蒋七叫道:“三弟,这就对了,把他们杀了,咱们就回琅琊山,探望你的父母儿女,退隐江湖,归老林泉,享受天伦之乐。” 何连城虽然傻,父母儿女的基本亲人概念还是存在心中,要不然他也不会认得蒋七这个二哥,听得二哥蒋七这般说,心下有些动摇,眼中露出了凶光,罗云和李逸航见状,大惊失色,蒋七见状,大喜过望。 双方加劲劝说何连城,李逸航道:“小弟弟,你不要听你的恶二哥胡说八道,他是骗你的,等我们杀了他,咱们一起玩捉迷藏,又玩过家家,玩弹珠子,什么都玩,包你高兴。”罗云也在一旁附和,道:“玩这些还不够,还得上山抓鸟,下水捉鱼,最后还要去放风筝,放最大最高的蜈蚣风筝。” 何连城向着李逸航大声叫道:“别说了,你全是骗人的,每次玩捉迷藏,我躲起来后,你压根儿就没来找我,第一次不知跑那儿去,最后还是我找的你,张二次干脆趁我藏好,远远跑出六十多里地,捉迷藏有跑这么远找人的吗,这次还不是我来找的你?你有认真找我一次我吗,都是是骗人的,骗人的大坏蛋,呜呜,呜呜……” 李逸航被他这么一说,登时没了脾气,心道:“你心水这么明,知道这么清楚,到底有没有傻?”兀自嘴硬道:“谁叫你藏得那么好,我翻遍了整个小镇,怎么你找不到你,只好沿路找你,竟然不知不觉竟然行了六十多里,找得你好辛苦啊!” 何连城怒道:“你讲大话,你骗我,我就站在大街上等你来找我,可我左等右等,那有你的身影?你要是真有心找我,站大街上你能看不见?是你见我傻,就欺负我骗我,你是坏人大坏蛋,我不要你这个伙伴,再也不要和你玩,呜呜。” 三人听他说“是你见我傻”这五个字,都感觉有些迷离恍惚不真实,有时空错乱的感觉,这何连城怎知道自己傻?失心疯之人会认为自己失心疯吗?他既然意识到自己傻,那他还傻不傻?还是有些事情上傻,有些事情上不傻?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李逸航再也无话可说,自己当真认为他傻而骗他,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只好道:“我身上有事,有很紧要之事,不能陪你玩,只好先骗骗你,办完事,就会陪你玩的。”何连城跺脚甩头叫道:“我不会再信你这个大坏蛋!”蒋七在一边叫道:“对头,他就是在玩弄你,欺骗你纯真的感情,还侮侮你,三弟,只有大哥二哥真正痛你关心你,别跟骗你的大坏蛋多说,快快杀了他们,咱们回山看你的父母儿女!跟着我们四兄弟日夜陪你玩捉迷藏。” 他把亲情杀手锏再次使将出来,效果果然杠杠的,何连城目露凶光,俯身拾起地下的石头,举起手来,要向李逸砸去。罗云在旁叫道:“死疯子,臭狗屎,要砸就来砸我,砸一个受伤之人算什么?”何连城向他道:“我砸骗我的大坏蛋,你没骗我,不砸你。”李逸航推了推罗云,说道:“快跑,他不会杀你,给我远远逃了。”罗云叫道:“不逃,咱们是兄弟,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生死与共!”说完竟然趴在李逸航身上,要替他挡石头。 李逸航使力将他推开几尺,骂道:“罗云你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义气了,我不喜欢你婆婆妈妈的样子,快给老子滚,滚你妈的臭鸭蛋越远越好,我还等着你烧香给我呢,快你妈的滚!”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攻势 蒋七在后面叫道:“三弟,快成全了他们,大哥在山上等着我们呢。”何连城点了点头,正欲砸下,突听得一人喝道:“住手!”李逸航在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心中一宽:“关键时候,总要有有人出来救我,阻止敌人下杀手,我怎么能死呢?”可又马上觉得不妥,这声音的主人好熟悉,明显不是何连城的对手,出来有个屁用,气得不禁骂道:“孙老兄,你这个时候出来作死吗,快给我滚了,越远越好。” 出声喝止何连城的人正是孙建腾,他比罗云晚一点穴道自解,本可静静躺在棉花丛中等事情过去,可他见李罗二人义气如此深重,心想自己作为大哥,岂能贪生怕死,躲在一边苟且偷生?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蒋七见三人都在这,当即哈哈大笑,说道:“三个兔崽子都在这儿,当真再妙不过,三弟,将他也一快杀了,大哥听后会更高兴。” 何连城喃喃的道:“不,乱杀无辜怎么可以,我不会杀他。”蒋七心想:“三弟头部受伤后性情大变,难说得他听话,孙罗二人不足为患,杀不杀无关紧要,只要将姓李的狗贼杀了就万事大吉。”当即说道:“那好,赶快杀了这个大骗子,杀了这个祸害世人的大坏蛋。” 何连城手中石头掷出。 李逸航见他脸上肌肉牵动,知道大事不妙,待见他手稍动,已然作好翻滚动作,石头出手时,身子已然翻滚,但两人相距虽极近,石头却没能砸中他脑袋,只狠狠砸在脑袋边上的地里。何连城一砸不中,冲上去狠狠踢李逸航,孙建腾冲过来相救,他虽有些根底,可怎是何连城对手,幸好何连城并不想要他命,只三拳二脚,孙建腾便趴在地下找牙。 处理掉孙建腾,何连城回过头来,拾起石头,李逸航被他猛踢几脚腰背小腹,又开始吐血,这次想翻滚也没力了,瞧着他手中的石头,李逸航吐完一口血后,微弱的道:“小伙伴,杀我之前,我想把我欠你的二十粒糖给你,你稍等一下。”说完,颤抖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带血的纸包,缓缓的打开,说道:“我是没去找你,但心里确有你这个小伙伴,你瞧,我特地买来糖果,就是要赏给你的,你试试甜不甜?”说着吃力将纸包举了起来。 何连城突地松开右手,石头掉落地下,他伸手接过糖果,眼中有泪水掉落,李逸航见状,急忙加紧感情攻势,有气无力的说道:“哥哥到了阴间,就没有人来找我玩捉迷藏玩骑马马,好可怜的。”蒋七在后瞧不到何连城神色,但他见到掉石接糖果的一幕,知道三弟又被这奸贼迷惑,急忙叫道:“三弟,快动手啊,还等什么?”李逸航道:“小伙伴,你试试哥哥买给你吃的糖甜不甜?快吃,以后哥哥再也没命买糖给你了。”蒋七爬上几步,哭丧着脸道:“三弟,你不杀他,二哥要被你害死,你父母儿子女儿也不要你了,你想想后果啊!” 罗云在一旁,煽风点火的道:“小弟弟,这位哥哥专门买来糖给你,多有你心,天下真正对你好的人,不是你大哥二哥,而是你面前的好伙伴哥哥啊,你忍心下得了手吗,杀害兄弟朋友伙伴的人,死了后要打入十八层地地狱,受尽剥皮油煎刀锯之苦,直到魂魄消散,永世不能超生!” 孙建腾些时缓过气来,也道:“爹亲娘亲不如好伙伴亲,小弟弟,大哥二哥没了可以再认,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女儿没了也可再生,父母没了就没了,迟早要没,要好的伙伴没了,日后可就再也找不到,注定没人跟你玩捉迷藏,玩过家家,你想想那凄凉悲惨的日子罢。” 蒋七在身后听了,气得又吐起血来,他一张嘴,怎敌得过三张巧舌如簧的嘴?那何连城听了两边给他施加的压力,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声,转身飞快地跑了,瞬间没了踪影。 躺在地下的四人,都长长叹了口气,蒋七叹是是丧气,孙李罗三人叹的是舒气,李逸航道:“求神求佛求别人,还不如求己!”罗云笑道:“算你小子狠,竟然留有这一手。”孙建腾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有的人,却是没那么好运了!”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心意相通,各自找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除了罗云能站起来走到蒋七身边,孙李二人都是爬过去,蒋七喝道:“三个兔崽子想以多欺少,好不要脸。”罗云道:“蒋光头,你狗东西以大欺小,臭不要脸。”李逸航道:“别跟他逞口舌之快,小心小弟弟又回来阻挡咱们。”话声刚落,脚步声响起,有“过山风”外号的何连城,如一阵风般驰到四人中间,抱起蒋七,又如山风般远去! 三人只能眼睁睁瞧着二人远去,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听得蒋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个狗崽子,你们就买定棺材吧!” 三人没将这话放在心里,见到煞星远去,都瘫在大路上,李逸航手脚伸开,一个大字般躺在地上,任由火辣辣的太阳暴晒,经历过多次死里逃生,这是最累的一次,受了内伤,吐血不少,严重缺水,现下是连动一下也不愿意。 过一会,罗云走过来见他如此情状,连忙和孙建腾二人将他抬到阴凉处,向路人讨来水,给他喝下,终于在喝饱水后,李逸航有了些力气,说道:“要是神风教弟子追上来,咱们又要落入魔掌,咱们现在赶紧走。” 三人没有沿着官道走,而是穿过棉田,往荒僻处走去,边走边歇,走到入夜,还未见到人家,便只好忍饥挨饿在野外露宿了一晚,第二日再行十余里,终见一条小村。村里人见这三名后生虽满身血迹,但斯文得体,言语有礼,不像是坏人,便将他们安排在一户人家里居住,李逸航身上有钱,便把钱全给了户主叶老头,让他安排些吃的。 第二百零四章 上山打猎 叶老头虽老,手脚却不慢,很快下了一锅面条,三人没有多说,埋头吃面,将一大锅面吃得精光,还意犹未尽,连面汤也不放过。罗云拍了拍肚皮,说道:“原来斋面也这么好吃,吃素也不错。”孙建腾道:“饿了两天,便是白米饭也是香喷喷的,” 三人身上皆有伤,罗云和孙建腾都是外伤,休息了几天,便已是龙精虎猛,李逸航受内伤颇重,休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恢复。 养病期间,三人不作他想,勤练武功,无名内功心法虽秘芨被神风教夺回,但孙罗二人已将书上内容倒背如流,失去也无妨,遇有不明之处,二人便一起商量或请教李逸航,李逸航虽没练过,但内功基本原理都差不多,三人研讨后,基本上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修炼内功之余,李逸航还教三人伏虎掌以及铁脚铜腿十三式,最后还向村中秀才借来纸张笔墨,将十三式抄了两份,罗云和孙建腾人手一份。 李逸航道:“这十三式十分难练,你俩不可急在一时,来日方长,一定要将基本脚法练熟,才接练下面的招数。”孙罗二人有这个现成的师父在身边指点,情绪高涨,比李逸航有过之而无不极。 一日,李逸航无意中翻起那本素女心经,发现封皮上全是血迹,是自己前些日子流的血、吐的血太多,竟然连怀里的书籍也染上了血。薄如蝉翼的白绢一角染上血迹之后,竟然出现了暗红蝇头小字,李逸航大喜:“难道这本疑似秘芨竟然要用血水来浸泡,才会显露直容?”当即割破手指,往白娟上涂抹,只见血染处又有小字显出。 他来了精神,叫上罗云孙建腾,将整本素女心经的书页蜡质,小心翼翼地全刮了下来,一共有二十五页,罗云道:“用我们的血来显字太浪费,咱们上山打猎,弄些狍子獐子之类的野物回来,用它们的血来浸泡,顺便改善伙食,多了的拿去卖了换些酒喝。”孙建腾李逸航一听酒,登时四眼放亮,异口同声地道:“好啊!” 李逸航道:“罗兄,你不提酒,我几乎忘掉世间上还有此神奇之物,你一提,心中立时有如蚁咬,嗓子痒痒的,混身都不舒服。”孙建腾道:“只怪我们沉迷于练功,竟连这世上宝物也忘掉,实是大大不该,咱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叫叶老头带路,老头道:“我老了,后山太陡,爬不上去,你们自己去罢,山上没什么猛兽,野猪倒有不少,你们可要小心些,野猪逼急了比老虎还猛。”孙建腾道:“老爷子,你不去,那咱们带上你这条小花怎么样?”小花是条精瘦的母狗,毛色花白。叶老头道:“小花很久没上过山了,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胜任?”孙建腾道:“不用小花动口,它只把猎物赶出来就好,由我们负责猎打。” 三人拿了棍子,柴刀,猎叉,带着小花便往后山上行。山上的植被越走越茂密,路也越来越难行,最后已是无现成的路可走,只得自己开路。走了半天,连条蛇也没碰上,别说野猪和獐子之类的大兽,李逸航道:“咱们这样走法,动静太大,什么东西不给我们吓跑,咱们得分散藏了起来,让小花去寻找猎物。” 二人点头称好,分别躲藏起来,不料那只小花根本没去寻猎物的打算,凭凭三人怎么喝它怎么劝它都没用,便是跟在几人身旁。罗云道:“逸航,去,去跟你小妹说说,让它找些狍子出来。”李逸航道:“这小花狗不会打猎,带来了也没用,怎么办,回去吗?”孙建腾道:“出来时信心满满,回去时两手空空,这是我们的作风吗?不能回,打不了獐子狍子,山鸡野兔也得弄几只。” 三人又在半山密林里瞎转,野兔没见到,山鸡的叫声倒听得不少,可等你拨开长草树枝,长着五色羽毛的山鸡,早就腾空而起,如一道彩虹般划破长空,最多只能让你见到它飞翔的优美身姿。精灵般的山鸡飞到远处,落在枝上,又咯咯的叫着,似是在笑话他们三人。 罗云道:“打猎可真比泡妞难多了,早知道就上镇上找些富家女骗骗,有得玩有得吃还有得喝,怎地自己会想出个打猎这样的馊主意出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逸航道:“不错,找苦来辛,有软饭不吃偏要吃硬饭焦饭。”孙建腾道:“别说硬饭焦饭,现下有粥水喝都不错了。”山上的天黑得好快,特别是背阳面,李逸航望望天色,道:“今晚得要在山上露宿一晚了,没吃没喝,可不知怎么捱得过去。”罗云道:“咱们学武之人,这些苦都受不了,还怎受得了练武之苦?”孙李二人白了他一眼,齐声道:“说得真好听。” 三人打不了猎物,便决定去找山泉,不吃东西问题不大,不喝水可有点难受,好在山上植被茂盛,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山涧溪流形成的深潭,喝饱了水,李逸航道:“这个水潭周围草木稀少,罗兄,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罗云道:“还有什么原因,天然的呗。”李逸航向孙建腾道:“孙兄,你知道吗?”孙建腾也摇摇头,二人眼光都盯着他,李逸航脸上神色得意,道:“你二人生活在城市里,当然不会知道,告诉你们罢,这是由于山上的大小野兽,都要来这里喝水,行走的动物多了,自然就长不起植物啦。”孙罗二人对望一眼,突地齐声欢呼:“有了,有了!” 李逸航也马上明白,三人埋头商量:“天就要黑下来,咱们先找些干枯树枝,晚上吃烤肉。”三人分头行动,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各自找了一大捆柴枝,放在涧边大石上。接着三人手持武器,分散埋伏在水潭边上的树丛里。 森林里的夜晚并不安静,虫儿叫声,青蛙叫声,鸟儿叫声,还有各种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叫声,重叠在一起,真比白天热闹多了。 过得一会儿,一只獐子出现在水潭边上,它左望右望,低头喝一口水,又抬起头来观察,生怕有什么危险,三人呈扇形缓慢逼近,突然间一声大唱,一起冲上。那獐子吓得跳了起来,回头见得有人围上,慌不择路,竟然往水里跑去,可潭里水深,走了几步已然没腿,急忙往岸上窜去,孙建腾离它最近,抡起棍子横扫,獐子往边上一跳,躲开了一击,可闪开了长棍,闪不开罗云的柴刀,腹上被剐了一刀,可惜柴刀刃刀尖不利,獐子皮厚,受伤不重,急向李逸航撞去,李逸航来不及举叉,一掌劈在它的脖子上,这一掌别说獐子,便是体形大上一倍的驴子怕也经不住,当即摔在乱石堆里,孙建设腾不等它爬起,一棍直敲在脑袋上,立马晕死过去。这时母狗小花出场了,一把冲上前去,咬住獐子的咽喉。 罗云笑骂道:“你这只小母狗,倒挺会抢功劳,等下赏你几根骨头。”李逸航透着了火,熊熊火光下,他拿出那本心经,正要割獐子喉咙,罗云道:“先不必沾太多的血,不知兽血起不起作用,要是非人血不可,擦伤多了反而碍事。”李逸航想起僵尸吸血之事,道:“不错,僵尸会认血来吸,这白绢不知会不会认血显字。”当下从獐子背上创口蘸了一指头血,涂在白绢上,对着火光一照,竟什么字也没有! 孙建腾道:“可能要等血干了。”罗云道:“不对,快快擦去。”说完抢过书,用衣袖把血迹拭去,向李逸航问道:“你上次用手指血涂是怎样的情况?”李逸航道:“马上就有字显现。” 第二百零五章 爱狗人士 三人望着獐子,齐声道:“只有人血可用,白忙一场。”李逸航道:“真可恶!好在云兄醒目,要不然遮上十余字,那就头痛得紧。” 血书这事先告一段落,三人开始忙活弄吃的,不一会儿三条鹿腿便洗剥干净,架在了火堆上烧烤,李逸航说起儿吃狼腿之事,真听得二人口水不断下咽,孙建腾道:“别说了,再说我舌头都要吞下去。”罗云道:“不知今晚能不能打一头狼烤来试试味道,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香脆酥口。”李逸航道:“狼一般不会生活在高山密林里,这个希望怕是要落空。” 虽然没吃上狼肉,但鹿肉的味道也不差,条自吃完一条烤腿,兀自意犹未尽,便合计商量再打些野味,于是三人故伎重施,藏在草丛中,这一次竟然等来了一头大野猪,要是碰着寻常的猎人,野猪或许不惧,但面对三个练武之人,大野猪虽奋力拼搏,左冲右突,嘶叫声响彻林中,却仍然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三人为猎得这头獠牙又尖又长的野猪,着实花了不少力气,孙建腾还扑倒在石堆撞了一下脑袋,额头汩汩流血,李逸航制服野猪后忙道:“孙兄别急着止血,把血抹到白绢上。”孙建腾气得瞪了他一眼,罗云笑道:“建腾兄,别小气,至多呆会让你吃两条猪腿补回来。” 野猪腿可比鹿腿有嚼头多了,肉多汁也多,吃得三人肚子圆滚滚的,连腰也直不起来,小花在旁也分得不少美味,高兴得它跳来跳去。罗云摸到着它头颈道:“明日下山时,你得给我们捉几只野兔和山鸡来报答我们。”小花好像能听懂他说话,竟然汪汪叫了几声,又以身子摩挲他的脚,显得十分的亲热。 李逸航忍不住道:“罗大公子,本人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普天下让我如此心折的人,就只你一个。”罗云哈哈一笑道:“李兄弟,瞧神情就知道你要挪揄取笑于我?什么让你心折,不妨说来听听。”李逸航道:“孙兄,你有没有觉得罗公子特别的有女人缘?”孙建腾笑道:“罗公子不但有女人缘,对这条母狗的吸引力也是不低,你瞧,小花只对他亲热,对我们却是爱理不理的,喂它骨头也不哼一声。”说完和李逸航一齐大笑起来,罗云骂道:“去你奶奶的,就知道你这两王八蛋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我是爱狗人士,小花当然喜欢和我玩,谁叫你两个兔崽子做乞丐时吃狗肉,小花一闻就知道你俩是恶魔,当然不会和你玩了。” 李逸航道:“瞧瞧,又来新鲜词汇了,爱狗人士,爱狗人士!我听说爱狗之人会抱着狗一起睡,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嗜好?”罗云嘻嘻一笑道:“说起这事,我倒还真见过妇人和大公狗一起睡,让我眼界大开,贼他妈恶心。” 孙建腾忙问:“那些爱狗人士怎么个恶心法?快说来听听。”罗云道:“我是亲眼所见,绝没半句虚言诳语,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滔滔不绝的讲了出来。孙李二人听得瞠目结舌,时而啧啧称奇,时而小呼怪叫。 濛濛雾气升起,笼罩在森林中,清澈见底的山涧小溪流淌着。月亮就像一个羞涩的少女,躲进淡淡的云层里,不敢倾听他们的谈话。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三个肆无忌惮大声说笑着不雅言语的年青人。 第二日一早,三人扛着战利品下山,那小花听了罗云的话后,有如神助,竟然当真捉了三只野兔,四只雉鸡。到得山下,三人请上全村的人吃野味,感谢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悉心照顾,有豪爽村民搬出自家酿的米酒出来助兴,虽然又苦又涩,三人却也喝得不亦乐乎,纷纷醉倒在地,直睡到第二日大中午。 吃过饭后,孙建腾三人向叶老头告别,踏上出村之路。 到了一个小镇上,罗云当了身上的金玉戒指,换了数十两银子。三人商量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孙建腾道:“寿州不能再回,我想去岭南清远县一趟,瞧瞧我发配到那儿的双亲,两位兄弟有什么打算?”罗云道:“我离家四年有余,从未传过音讯回去,父母对我定挂念得很,我要回家一趟,逸航,你无地可去吧,不如就到我家里玩上一段时间可好?顺便将我妹妹介绍给你认识。” 李逸航听他们都要去看望父母,心中酸楚,摇摇头道:“我刚刚才从家里出来,不愿那么快就回到伤心地,我想往北而行,瞧有什么新鲜好玩的物事,只识一下。”罗云道:“别忘了咱们和昆铮师兄的六年之约,还有两年时间哦。”李逸航道:“我怎么会忘记,昆铮师兄常常出现在我心里头呢,孙兄,到时你也一起去,我把师兄介绍给你认识,大伙儿一定谈得来。” 孙建腾道:“好啊,我原来风光之时结识的狐朋狗友,在落难后一个个躲着我不见,生怕我连累他们似的,可恶之极,只有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结识的兄弟,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兄弟!”罗云道:“广东离江西不远,你算好日子过来便是,咱们这就分别吧。”李逸航道:“不忙,咱们把那血书显现出来,叫街上的代写信的秀才先生抄上三份,咱们人手一份,看看谁自学的快。” 罗云道:“也不一定是秘藉,说不定记载的是风花雪月之事呢?”孙建腾道:“风花雪月之事也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弄得如此神秘,那必定是旷世大奸情。”李逸航道:“管他奸情还是秘籍,先显出来再说。” 当下三人投店,拿了三只碗入房,各自割腕,流了大半碗的血,涂在白绢之上,果然每页都有字。全部涂完后,来到街上,叫一个先生按血书内容抄了一式三份。抄完装订好,李逸航将那血书点着烧了,说道:“血书留在身上,怕招来邪神恶鬼,太不吉利,还是毁了它好些。” 孙建腾和罗云怀揣秘藉结伴南下,李逸航送别他二人后,回到了客栈,寻思:“自己武功浅薄,可不能有片刻的松懈,跟罗云和建腾在一起,整天打闹取笑,只想着吃喝玩乐,那还能认真静下心来练功?到时便遇上大仇人也只能眼睁睁瞧着他逃了而不敢动手。” 当下掏出刚抄下来的纸张,细细研读起来,封面上写的是“移经换穴大法”,李逸航心想:“移经换穴,顾名思义,那是把人体内的经脉和穴位换个位置摆放,这有什么好处?是了,跟人动手时,敌人要想点我的穴位,我只需运用此大法,便将穴位移了开去,那他便点一百下也毫无作用,哈哈,这倒是门有趣的防身术,我就说嘛,弄得如此神秘,没理由记载些情情爱爱之事,一定会是好东西。” 顾不上吃饭,照着纸上记载的法门练了起来,他对全身经脉穴位所处熟悉,又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功颇有根基,脑子灵活,虽无人指点,练起这门秘术来也不是没有一点进展,有些看不懂想不明白的就跳过去,翻看下一段,心想这不是练内功,无须循序渐进。心有专注,不知时日之过,不知不觉光线暗淡下来,一望窗外,天色已黑。 第二百零六章 再见华远 吃过饭后,心想:“这本秘藉拿在手上,太也累事,还是放在脑壳里好些。”花了一晚的时间背得纯熟,第二日睡醒后,又重温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移经换穴大法”和“铁脚铜腿十三式”一并烧了,说道:“无籍一身轻!以后只须早晚背上一次,那便是手中无秘藉,心中有秘籍。” 过了数日,李逸航离开小镇,一路北上,到了一个叫宿州的地方,城市规模不大,街上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逸航性喜热闹,那儿人多就往那儿钻,不知不觉来到一广场处,有一群人围着一堵墙在指指点点,不知墙上贴了什么。好奇心起来,便钻进去一瞧,原来是一张通缉令,旁边还画了个头像,是个年轻人,再细看通缉令内容,原来是这逃犯将一户人家灭了门,家里十三口人全被杀光。李逸航心想:“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要灭人满门?” 旁边一人道:“褟扒皮为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惹下杀身之祸也不意外,只是累得他老母孩儿等无辜之人陪着他送命,却着实令人慨叹。”另一人道:“他老母也不能说是完全无辜,褟扒皮作恶一方,她也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种什么样的瓜得什么样的果,报应哪。” 李逸航问道:“褟扒皮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说他罪有应得?”旁边一人对他道:“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连褟扒皮都不知道,他是我们宿州城的恶霸,强抢民女,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稍有不顺就大打出手,宿州当地百姓被他欺压多年,那是敢怒不敢言,连本地的官府也不怎么敢惹他。”李逸航道:“那他死了,百姓可不是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那人道:“没错,他死的那天咱们还上街敲锣打鼓,大大的庆祝一番呢。” 李逸航道:“那么这样说来,这通缉犯是为民除害,办了一件大好事。”不由得多看那头像几眼,发现这画上人有点儿眼熟,似乎在那儿见过,心道:“奇怪了,这人是谁,我怎么好像对他有印象?”再问旁边的人:“这画像是头的人是谁,你们认识吗?”那人道:“不认识,大家都未见过这人,不管是谁,肯定是以前受过褟扒皮的欺压,跟他有极大的仇恨,要不然也不会将灭其满门。” 李逸航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离去,又往别地热闹之处逛去。在宿州玩完,又再往西北而行,的目的地是当今天子之都开封,听说那儿经济繁荣,富甲天下,人口过百万,风景旖旎,城郭气势恢弘,趁着现在没什么事在身,打算去见识一下。 一路无事,行至南京(今商丘)境内时,他在一家小饭店中打尖。这饭店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店,只是大道旁的几间草棚,放上几张板桌,供过往行人喝茶买饭。刚坐下不久,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头戴斗笠,遮了大半张脸的人走进草棚,坐在他身旁,要了茶水饭菜。 草棚外太阳并不猛烈,而且现在是深秋时节,路上无人戴斗笠,李逸航见这人装扮奇异,便向他多瞧了几眼,那人将头埋得很低,看不出他是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饭店里又陆续来了几个客人,分坐在草棚各处,手中持有刀剑,脸上神色凝重,显是江湖人士,他们却只叫了茶水。李逸航见后来几个人目光向那头戴斗笠之人聚集,心道:“怕要有一出好戏瞧,不知会不会在这里开打,最好我上了饭菜,他们就开打,那就过瘾了,有得吃有得看。”可念头刚落,一名矮胖汉子将茶杯重重一顿,喝道:“狗崽子,乖乖给我束手就擒,说出指使你之人是谁,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戴斗笠之人并不理会他,只在低头喝水。那店老板见到此等情形,知道将有大事发生,给李逸航做好的饭菜也不送上来。另一名身穿青布短衣的汉子将杯子往地下一摔,哐啷一声,茶杯碎开,四名汉子站将起来,二人持剑,一人持刀,一人双持双锏,将那斗笠围在核心。李逸航连忙让在一边。 斗笠从背上抽出长剑,冷冷地道:“想要活命的便赶紧在我面前消失。”矮胖汉子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瞧瞧是谁要丢了性命。”红衣汉子喝道:“跟他多说什么,为褟师兄报仇,动手!”他“动手”二字一出口,只听得叮叮当当几下兵刃迅速之极的相交。红衣汉子等四人一齐攻上,各挺兵刃和斗笠拆了几招。四人一击即退,仍团团的将那人围住。只见一名老者和光头汉子腿上鲜血直流,被围之人斗笠落地,露出一张俊俏白皙的脸庞,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左肩上长袍破碎,应是给铁锏重重的击中了一下。 红衣汉子叫道:“再来!”四人又是一齐攻上,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四人又再后退,仍是将年青人围在垓心。只见矮胖子脸上中剑,右边自眼角至下颏,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年青人后背上却被砍了一刀,长袍裂开,露出了背心,鲜血直流,很快湿了一片。红衣汉子一扬手中单刀,朗声说道:“臭狗贼,死到临头,别再作无谓的看到挣扎,只要你说出指使之人是谁,我们答应放铙你不死。” 年青人哼了一声,大声咒骂:“什么指使之人,杀褟扒皮是我的主意,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用什么人指使。”青年人跌落斗笠后,李逸航已看清了他脸容,觉得他跟通缉画像有些相似,现听到他自承杀了褟扒皮,才确信无疑。再细瞧着青年人脸庞,越看越觉得眼熟,真是曾在那里见过,但却偏偏想不起来。 矮胖子也不去抹脸上的鲜血,提起长剑,对准了他,叫道:“上!”四人又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中一柄长剑飞了出来,四人立马退开,只见青年人右腕被刺,长剑脱手。可是四人稍退开之时,青年人不待他们复位,身子暴起,斗地整间草棚都是脚影,围攻他的四人胸口脸门分别中腿,向外飞了出去! 李逸航“啊!”的一声大叫,终于想起这人是谁,这年青人刚才使出的招数正是铁脚铜腿十三式当中的第五式“四边伐鼓雪海涌”,除了铁脚门的弟子,谁还会使这一招?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与他在木子店镇寻香楼上有过一面之缘、何灵少的弟子华远!怪不得如此眼熟! 第二百零七章 辣手神捕 他叫了一声后,立马闭口,围观众人都以为他是惊叹于华远的脚法,谁也没来留意他。这华远当真有心计,前两次围攻他都是被动应付,接连受伤,第三次围攻过后,四人见其手腕中剑,兵刃脱手,再无抵抗之能,都放松了警惕,怎料得到他竟会在被逼丢弃长剑后,突然主动发起攻击,而且招式精妙无比,尚未看清他如何攻来,各人已然纷纷中脚,摔倒在地,起不了身。 华远踢倒四人后,左手拾起长剑,冷笑道:“早前叫你们逃跑不听,现下后悔了吧?”说完过去欲将倒地的四人一一刺死。李逸航心想:“这华远也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竟要将四人杀害。”虽然江湖中的斗殴打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华远取胜,要将敌人杀了,本是无可厚非,但李逸航却总觉得他此举未免残忍,又想:“寻香楼上,他为活命,竟然恩将仇报,把我推出杂物堆,以我来冒充他何灵少弟子身份,可知此人心念果决冷血无情,行事不择手段,他杀这四人,只怕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心中正在犹豫,是不要挺身出来阻止他杀人。 便在这里,围观的中一名食客行出来,拍手赞道:“好俊的身手,好厉害的铁脚十三式!兄弟定是铁脚门的大弟子华远华少侠了。” 李逸航也没留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草棚里。 华远被他认出来来历,大吃一惊,只见这人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方脸粗眉,英气勃勃,腰间挂了一柄单刀。华远身份被认出,也不否认,剑尖朝下,右手握着左手手背,抱拳道:“这位兄台好眼力,请问阁下是谁?”方脸汉子道:“在下姓蓝,名于正。” 华远一惊,道:“原来阁下便是闻名于江湖黑白两道的‘辣手神捕’蓝捕头,失敬失敬!是什么好风将蓝教头从庐州吹到了开封来呢?”蓝于正微微一笑,道:“宿州褟人琪一家十三口被杀,我受命追拿凶手,听线报说凶手逃窜到了开封陪都南京境内,故过来瞧瞧,华兄弟,不知你有没有见到那个杀人凶手?”华远脸色不变,说道:“哦,有这样的事,倒没留意,不知蓝捕头有没有查找到凶手呢?” 蓝于正脸色深沉,道:“还没有着落,这不见到少侠在这儿,想请你回去宿州喝茶,协助破案,还请华少侠赏脸帮忙,随我们回宿州府一趟,在下不胜感激。”华远道:“好说,好说,本来助人为乐之事我一向爱干,只是在下目前有要事在身,不能分身,待我办妥了事情,再来拜会蓝捕头可好?”蓝于正脸色略显失望,道:“华少侠,在下受宿州太守之命,要请你回去协助破案,你却不肯赏脸,那可难办得很,难办得很!” 华远不愿跟他多说,道:“蓝教头,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李逸航心道:“又有好戏看了,不知这蓝捕头是什么来历,瞧他太阳穴高调鼓起,内家功夫绝对不凡,华远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蓝于正双足一点,晃身闪到华远面前,道:“华少侠,请别让兄弟难做,大家客客气气的,总比动手动脚的来得好相处些。”华远知道摆脱不了他,想了一会,道:“好罢。”话音未落,左手长剑突地向蓝于正刺去,接着往左首斜窜而出。蓝于正早有准备,侧身一闪,抽出单刀,追将上去,华远左肩膀背心及手腕受伤,那能跑得快,不出几步便被蓝于正追上,举刀往他背上吹落。 华远不得不转过身来,举剑客封挡,蓝于正刀法精妙,面对着左手使剑的华远,可谓是轻松之极,只七八招便将华远手中长剑击飞,刀尖对准了他喉头。喝道:“不想受苦便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华远知道自己武功与他相差大远,自己便在学受伤之前,也远远不是他对手,不必作无谓反抗,垂下双手。当下又有两名神色彪悍的汉子上前,将华远绑了起来。 适才被华远踢倒四人只红衣汉子能站勉强爬起,他顾不上嘴上胸前满是鲜血,拦着四人,说道:“蓝捕头,这华远与我神沙帮有不共戴天之仇,是我们帮主指定要的人物,曾经言道,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你这样带走他怎么行,请蓝捕头行个方便,将他交由我帮来处理。”一名捕快道:“这位兄弟,若不是我们蓝捕头出手,你们这时早去见阎王了,怎地这般不识好歹,还来向我们要人,这华远便交给你们手上,你们也是无力看管。” 红衣汉子道:“蓝捕头救命之恩,我四人那敢相忘,只是帮主交待下来之事,做手下的那敢不照做?” 蓝于正道:“司马帮主想要这名逃犯,不是不可,请你跟他老人家说,让他亲到宿州大牢里来要人,请借过。”那名红衣汉子也是硬着头皮说这一番话,那敢当真阻挡,见他脸色不善,即往边上一让。三人押着华远上马离去。 李逸航瞧着四人骑马走远,心想:“被杀的褟人琪原来是神沙帮的人,不知这神沙帮是什么来头,瞧这几人武功均不高,而那姓褟的作为师哥,竟给华远灭门,武功可想而知,怕是个不入流的帮派。”看完热闹,李逸航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看到天色还早,决定动身西行,谁知行到太阳落山,也没能再见到路旁有人家,正想加快脚步,突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蹄声,五乘马前二后三如风般驰至,从他身旁掠过,李逸航一瞥眼间,发现前面二马当中一匹上的骑者正是身穿蓝袍的华远,在后面紧跟着的却是蓝于正和两名捕快。五匹马扬起漫天尘土,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李逸航心道:“不知是谁将华远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逃脱,只可惜我没马,要不然追上去瞧瞧也好。” 第二百零八章 义重师兄 他怕露宿荒野,运起内力,急奔起来,顺着大道刚转过一个弯,便听到叮叮当当兵刃相交之声,密如联珠,前面不远处刀光剑影,有人在激烈相斗。李逸航奔跑速度甚快,一会儿便来到相斗现场,暮色苍茫之中,只见有五人在捉对厮杀,正是适才在他身边疾驰而过的华远和蓝于正他们。 和蓝于正交手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手持一柄长剑,剑招变幻,剑光伸缩不定,在蓝于正快刀的攻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再看那蓝于正的快刀,根本瞧不见他的刀身在那,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片清寒冷冽的刀光,如梦如幻,如鬼如魅,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信世上有如此奇变横生的快刀刀法。李逸航心道:“这快剑快刀如果是向我身上招呼,只怕我十招也挡不了,身上很快便多了几个窟窿或被分成数块。” 另一对厮杀则是由华远对阵两名捕快。一高一矮的两名捕快跟在蓝于正手下多年,得到其亲身指点,获益良多,手底下也是不弱,以二人对阵受了伤的华远,占尽上风。 那名青年见到华远形势不妙,心中大急,挡开数刀后,挺剑急刺,剑尖如漫天飞花,向蓝于正全身要害扑去,蓝于正知道这招的厉害,挥刀护住全身,刀身组成的钢圈如金盔铁甲,防守得严密异常,滴水不漏。那名青年原意也不在要刺伤对手,他逼开蓝于正后,纵身跃到华远身边,挥剑逼退两名捕快,又迎上蓝于正,叫道:“华师弟,快走,不要管我!”那华远一得空当,转身便走,那有丝毫管他之意? 他奔到一匹马旁,李逸航以为他要上马,谁知他一剑刺向马身,接着他跑向另一匹马,同样的长剑刺出,瞬间两匹马被刺伤急奔出去,到第三匹马时才飞身而上,两名捕快岂容他逃离,也是急跑到马旁上马直追。 与蓝于正急斗的青年见两名捕快要追去,左手一扬,两枚钢镖急射而出,分别射中剩余两匹马的马身和马臀,两马吃痛,不等捕快上得马背,便奔跑起来,基中一名捕快已上得一半,马儿一跑,摔在地下,被拖着而行,另一名捕快虽已上得马背,却控制不了吃痛发狂的马,朝着另一方向急跑。 在这扬镖的瞬间,青年人心神稍分,出现了明显破绽,被蓝于正一刀砍在左臂上,幸好他缩得快,刀锋入肉不深,没被整条砍下来。青年忍着伤痛,咬牙奋力拼斗,不让蓝于正抽身追华远。 蓝于正心下烦躁,喝道:“臭小子,你虽然救了你师弟,自己却陷入泥沼,可否值得?”那青年人不敢分心,一言不发,继续凝神应战。蓝于正又道:“你放走凶手,阻拦我们抓捕,已是成为凶手一伙,我决不定饶了你,知机的便抛下长剑投降,否则别怪我刀上不长眼睛。”青年人仍是双唇紧闭,不发一声,长剑挥舞。 李逸航心想:“这位师哥为救师弟,竟然不惜陪上一条性命,当真是情深义重,令人佩服!可他这一条性命,换回的却是恩将仇报无无情无义的华远之性命,可真是太不值得。” 蓝于正连使快刀,蓦地里大喝一声:“着!”点点鲜血飞了出来,溅在四周的花草上,原来那青年肩头中了一刀。蓝于正道:“再不抛下长剑,使即取你性命,何必为了一个滥杀无辜的冷血凶手送上一条性命,你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想过值不值?”青年人受了两处刀伤,出招变慢,内力渐失,剑法散乱,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若不是蓝于正心存善意,自己早丧身于他的刀下。 青年道:“相救师弟,乃是我这做大师哥的职责,无所谓值不值得,值得要做,不值得也要做!”蓝于正道:“你不是铁脚门的弟子,那华远怎会是你师弟?”青年道:“华师弟是铁脚门弟子?我可不知道,但他两年前拜入我师门,已是我的师弟。” 李逸航心道:“华远的师父何灵少被杀,又秘芨丢失,连虎头令符也没了,那里还敢回松林山上,从寻香楼上逃过一劫后,却不知又拜入那个门派,竟然结识到这个舍己为他的大师哥。”心中对这青年人越来越有好感,实不愿他便此失却了性命。 蓝于正见青年人如此执迷不悟,兀自在顽强抵挡,心下恼怒,喝道:“你心中有这个华远师弟,但他心中可有你?你两次相救于他,可听得他有一句相谢之声?能眼睁睁瞧着你一个无关之人陷入危险境地而独自逃生,可有丝毫的同门这谊?”那青年人神色一变,脸皮抽动,叫道:“要杀便杀,何必讲此话来羞辱我?”长剑圈转,陡地刺出,蓝于正举刀封挡,刀剑之声相交不绝于耳。一点点鲜血从一刀一剑间溅了出来,青年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蓝于正的刀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 李逸航瞧着身前的争斗,蓝于正并无心杀害对手,看来这蓝捕头也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好汉,相斗双方皆是可敬可交之人,眼见形势危急,他不欲那青年人就此丧命于蓝捕头的刀下,当即从旁走了出来,叫道:“二位大哥请先停手,听我一言。” 相斗双方早知道李逸航在身边观战,皆不知他是什么人,此刻见他上来劝架,手上不由得都停了下来,二人望着他,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李逸航心中暗笑:“这两人本来就不想打架,却是谁也落不下这个脸子,一叫即停。”当下抱拳说道:“二位大哥,华远已经逃远,再打下去那还有意义?蓝捕头,这位兄弟如此倔强,你把他抓捕回去,就将他杀了,想必也不会开口透露一丝隐密,对你破案于事无补,反而惹下仇怨,于你有无穷后患,不如你撇下这位兄弟,快些是追捕真凶吧。”又向那青年道:“这位大哥,你已将华师弟两回救了出来,且身受多处刀伤,如不及时医治,将会流血而亡,已然尽了力,也尽了你做师哥的职责,华远如被再擒获,那是他的命数使然,你也不须问心有愧;再者,蓝捕头是个光明磊落的性情汉子,抓捕凶手是他的职责所在,你真不必再去阻拦,审清案情之后,华远如不是杀人凶手,蓝捕头必会放了他,如他真是嗜血成狂杀人满门的凶手,那就必须受律法制裁,你又何必再阻挠,相信你师父得知真相也不会偏袒他,你这般拼了命相救他却有何意义?” 第二百零九章 林中菊花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力,极具穿透力蛊惑力,二人都被他说得动了心,蓝于正寻思:“少年说得有道理,瞧这青年神情,他只是想相救他师弟而已,与此案绝无关系,我便抓他回去,正如少年所说,这师哥性格倔强,无论如何也不会吐露师弟行踪,逼死他也是无用,且他武功如此高强,他师父必然更是了不得,若是其师父追究起来,我那能应付得来?”当下说道:“小兄弟说得不错,可他阻差办公,强行劫走犯人,罪名当真不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怎能如此便轻饶了他?” 李逸航道:“江湖上行事,以义气为本道义为重,不比民间官场处处有规有矩,须按章办事,这位大哥出于师兄弟的情谊,这才出的手,这点想必清楚。蓝捕头虽身受朝廷俸禄,但一身高强武功,想必也算得上是武林中人,有时行事不免要从权,你今日放了这位兄台,他必感你的情,你在江湖中便多了一个朋友,少了一个敌人,日后你有用得着他之处,这位大哥必然尽力相帮,于你升职高迁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眼下何不放下自己官差的身份,做一回饮马江湖的血性男儿?” 这一番话真正打动了蓝于正,心想:“既然捉他回去无任何用处,何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左右一望,并无别人,便道:“小兄弟说得在情在理,不得不让人细思,好罢,今日便放了这位大师哥,但他若还有不轨之行,蓝某必会秉公执法,决不容情!小兄弟,你胆量可嘉,不知怎样称呼?” 李逸航忙道:“多谢蓝捕头开恩,小弟姓李,名逸航,今日得结识蓝捕头,真是幸运之致!”蓝于正道:“好,李兄弟,以及这位大师哥,蓝某追捕真凶去也,日后如能相见,再坐下详谈,告辞。”说完转身飞奔,向华远逃跑方向追去。 那青年见蓝于正走远,松了一口气,再无力量支撑,一跤摔倒在地下,李逸航见他全身是血,失血极多,再不处置,恐怕要晕迷过去,连忙将他摆地躺好,把自己的长袍割成布条,在伤口敷上金创药后,用布条捆扎绑好,忙完后,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数了数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竟有十一处之多。 青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低声说道:“李兄弟,真是多谢你的援手,我……”李逸航道:“别多说话,请静心休养。”又见他眼睛干涩嘴唇枯燥,说道:“你在这儿躺着,我去找此水来给你喝,四下里一望,见右首处不远处有一片荷塘,奔过去,十月残荷枯梗,荷叶已然发黄发皱,但装水还是没问题,摘下两片荷叶,折成锥型,装了溪水,飞速跑回去,滴漏给青年喝。 青年流血成了血人,急需水分,张口喝光,李逸航来回弄了几次,青年喝饱了水,休息一段时间后,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精神也好不少,挣扎着坐起,双眼望着李逸航说道:“幸好只是皮肉之伤,我性命已然无碍,真的要多谢你,李兄弟。” 李逸航道:“这还是要感谢蓝捕头手下留情,这位大哥,你怎么称呼?”青年道:“我姓林,单名一个菊字,菊花的菊。”李逸航道:“林大哥,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武林同道有难,谁都该伸出援手,我闯荡江湖四五年,遇上危险无数,也不是靠旁人相帮,这才挺了过来,况且我并没出上什么力,只是随口乱说,算不上帮忙。” 林菊道:“如果这都算不上帮忙,那就不知什么才是帮忙了,小兄弟,林大哥我就大恩不言谢。”李逸航道:“林大哥果然是爽快之人,你肚子饿吗,我这儿有些干粮,你先吃上一些。”林菊道:“天色已黑,咱们回城里再说。”李逸航扶起林菊,道:“林大哥,我背你。”林菊道:“我这么重,你能背得动我吗?”李逸航笑道:“背不动了,就放你下歇一下再背。”林菊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当即伏李逸航背上。 李逸航叫道:“抓好了。”迈动脚步飞奔,一溜烟般穿过山林,越过农田。林菊听着耳边呼呼风声,身旁景物快速倒退,见他负着自己奔跑,气不喘身不热,轻松之极,又惊又喜:“李兄弟,怪不得你开口江湖,闭口武林,原来你功夫既然这般高强,只怕是林大哥我也不如你。”李逸航道:“林大哥取笑小弟了,适才看你的剑法如此神奇了得,只拍我一剑也挡不了,那敢跟你相比?” 奔了十余里,终于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南京城,林菊道:“李兄弟,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动。”想是他觉得两个大男人相背,不太像话。李逸航也有此意,便放他下来行走。二人找客店住下,安顿好后找掌柜硬弄了两换身衣服,换上便去大堂上吃饭。 饭间,双方聊起各自情况,简单介绍后,李逸航问道:“林大哥,你和华远是什么门派的?“林菊道:“我们只是跟着师父学武,并没有创立什么门派,如非要说是什么门派,那就以我们所在的山头命名,叫太白派。”李逸航道:“你们门派所在地的山头叫太白山么,是在那里的?”林菊道:“太白山在陕西风翔府。”李逸航道:“那儿风景优美不?”林菊道:“可漂亮了,怎么吹嘘也不过份,李兄弟,你要是没事,便随我回去,上太白山上玩玩。”李逸航本来没有什么去处,听他这么说,高兴地道:“好啊,可就不知方不方便,麻不麻烦到你?”林菊道:“有什么不方便,那儿来的麻烦,我把你介绍给我的师弟师妹认识,他们一定会喜欢你这个乖巧的家伙。” 李逸航很是高兴,道:“我怕他们会瞧不起我,不跟我玩。”林菊道:“傻兄弟,怎么会瞧不起你,你武功那么高强,人又如此活泼有趣,他们敬仰钦佩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瞧不起民你?要是他们不陪你,林大哥陪你。”李逸航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不知道你师父会不会有意见?”林菊道:“不会有意见的,我们师兄弟妹平时就有很多亲戚朋友上山来玩,师父都待他们很客气,从来不曾有脸色。” 二人商量好后,李逸航又问道:“林大哥,你这个华师弟是怎么回事?”林菊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这是我师门内部之事,不足为外人所知,只是我和你一见如故,你又救过我性命,便不妨对你说罢。”李逸航道:“林大哥,这既然涉及到师门之秘,你还是不要说的好。”林菊道:“这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无妨,华师弟两年前入我师门,他是带艺投师,但具体之前拜在那个师门之下,只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他也从来没跟咱们说过。华师弟聪明伶俐,学剑法内功等各门功夫一教就会,一点则通,而且刻苦用心,修为进展很快,又兼且能言善道,很讨师父的欢心,已成为师父最钟爱的弟子。” 第二百一十章 借酒浇愁 李逸航道:“难道他比起你来更受你师父的喜爱?”林菊眼睛望着窗外,过了片刻才道:“师父不苟言笑,对我们师弟妹要求十分的严厉,稍有差池,便要受责罚,脸皮从来都是绷得紧紧的,可是对着华远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指导起武功来也十分有耐心耐性,不厌其烦阐述演练,我们跟华师弟,那能相比。”李逸航听他言语间似乎有艳羡之意,便道:“林大哥,每位师父都喜爱机灵乖巧的徒弟,这也没什么奇怪,你也不必慨叹,其实要求越严厉,武功进展越快,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又何必去羡慕旁人?” 林菊道:“我不是羡慕华师弟,只是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这么奇怪,合得来合不来,都是讲缘分,我和你很有缘分,大有一见如故之感,师父对华师弟的感觉,便如我二人的感觉一般。”李逸航道:“不是有句话吗,千里姻缘一线牵,‘姻’字改为‘因’字,千里因缘一线牵也是说得通。”林菊道:“不错,有缘千里来相传,无缘对面不相逢,想那么多作甚。老板,上酒!” 李逸航吃了一惊,道:“林大哥,你全身是伤,怎还要喝酒?”林菊道:“酒能医百病,治百愁,这点伤算什么,况且我与你如此投缘,岂能没酒助兴,今晚咱们就喝个痛快淋漓,一醉方休!”李逸航早就想喝酒了,只是碍于林菊,终于强行忍住,此刻听到他要喝酒,当真比教他一套功夫还要高兴,说道:“前些日子我受了重伤,吐的血流的血不比你少,当时就喝了大半坛的竹叶青酒,那个痛快劲儿,就别提了,爽得一塌糊涂。” 林菊大喜,抓住他手道:“李兄弟,你也喜欢喝酒?那真是太好了,说说你怎么喝的竹叶青酒?”李逸航将上回吃狼肉喝青酒的事绘声绘色说将出来,直听得林菊口水横流,听完后微微闭眼,似是在凭空感受狼肉与青酒相生相配的神仙滋味,说道:“只可惜我不在现场,错过了一场旷世酒局!” 酒上来后,二人你一杯,我一怀,越喝越多,不知不觉十斤酒落肚,林菊意犹未尽,又要叫五斤酒。李逸航喝得醉眼惺忪,瞧见林菊脸色通红,醉态浮现,显是不胜酒力,便道:“林大哥,咱们今晚就到此为止吧,酒是好物,喝多了却是伤身,再加你身上有伤,须得节制。”林菊道:“什么伤身,全是屁话,喝少了才伤身,酒能解千愁,是不可多得的人间极品,兄弟,来,咱们再喝!”举起空酒杯,仰头倒进口里,然后将杯口向下,哈哈笑道:“干!”跟着杯子落地,整个人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李逸航喝酒时见到林菊眉头不展,心头郁郁寡欢,想是心头上有无尽烦恼,知他是借酒浇愁,无奈却是愁上加愁,心道:“林大哥不知为何事而烦忧,是为了华远之事吗,适才问起华远之事,不料后来只顾着喝酒,竟将这事忘了,醒来后得好好问问他。”他叫上小二扶林菊进房,盖好被子后,自己又出去堂上独个儿自斟自饮,直到客店打烊,方才罢休。 二人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醒,李逸航伸了伸懒腰,打开窗,见到西斜的太阳,大吃一惊叫道:“太阳从西边升起,怪哉怪哉!”林菊笑道:“李兄弟,睡了一晚酒劲还未过去么?我醉了之后,你又喝了多少?”李逸航舌头还在打结,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把你后来叫的五斤酒都喝光了,又叫了一次,可不记得是几斤。”林菊伸了伸舌头道:“我是众师兄弟妹里最能喝的,可是与你一比,却又不如了。” 李逸航道:“那里,林大哥一定比小弟能喝,只是一来你昨晚身上带伤,二来你心头烦忧,酒量自然大打折扣。”林菊笑道:“谁说我心头烦忧,我昨晚可开心得很。”李逸航道:“还要谁说来着,我就见着你眉宇间深有忧色。”林菊道:“我眉间有忧色?胡说八道,那来的忧色,要有色,那也是喜色,认识了你,我心中大大欢喜。” 李逸航道:“噢,难不成我将喜色看成忧色?”林菊笑道:“那还用说,我长这么大,还真不知‘忧愁’二字怎么写。”李逸航道:“天又要黑了,林大哥,不如咱们再喝?”林菊道:“本来有人叫我喝酒,我是来者不拒,只是咱们现要赶紧出发回山,瞧瞧能不能在路上撞见华师弟。”李逸航大感意外:“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怎能这就动身?起码要休息个三五天才能起程。”林菊道:“不必,我睡了一天一夜,又喝了几斤灵药,这皮外伤早就没事了。” 李逸航道:“好,那就听大哥的吩咐,咱们要不要去买两匹快马?”林菊道:“好,那麻烦李兄弟去买两匹马回来。”李逸航出了客店,问明市场在那,便径直行去,心道:“林大哥对华远之事十分的紧张,听他话中之意,他师父对华远情有独钟,林大哥不顾自身之伤,也要寻找保护华远,想必这是他师父交给他的任务,不敢不从。” 买完马儿回来,却不见了林菊,一问小二,道:“那位满身是伤的客官吗,你出门没多久他便匆匆离去。”李逸航问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店小二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说,走得极是迅速。”李逸航问清他行走方向,骑上马,手中拉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往西追赶而去。行了十余里,没有见着林菊的身影,心中忧虑:“林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走这么快,这对他的身子复原大是损害,怎地这般不知自爱?”又想:“林大哥一定是有非常紧急之事,不然不会撇下我独自行动,难道他又见到了华远或是蓝捕头?”想到这里,心下更是担忧,扬起马鞭,驱赶坐骑。 又行了十余里,李逸航心下愈惊:“难道我行错了路或是错过了,林大哥不可能跑得这快。”正焦急,忽见前面矮山上有几个人,其中一人身影甚是熟悉,正是自己苦寻的林菊,李逸航大喜,拍马过去,叫道:“林大哥,林大哥。”林菊听得叫声,转过身见是李逸航,当即挥手道:“李兄弟,李兄弟!”李逸航驰到几人跟前,跃了下马。 林菊向一名老者道:“师父,就是这位李兄弟救了弟子的性命。”又向李逸航道:“李兄弟,我师父姓卫。”李逸航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晩辈李逸航,拜见卫前辈。”那老者向李逸航瞧上一眼,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只说你以一番言语打动了‘辣手神捕’蓝于正,救我了徒儿一命,那可真得要好好感谢你,”但脸上神色凛然,却那里有丝毫感激之意?果然如林菊先前所说,一脸严肃,不苟言笑。这名颏下长着三柳长须,脸色白净,脸皮紧绷的的老者,正是太白派掌门人卫天玑。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亲自出马 李勉航道:“此乃小事一桩,卫前辈何足挂齿。”卫天玑没有回答,转头望向远处。林菊又引见了其余两人:“这是我二师弟梁平一,五师弟伍长岭。”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青人,李逸航向二人见完礼,再细瞧林菊,只见他各处伤口又有血水渗出,知他是一路狂奔过来,撕裂了伤口,但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好说些儿什么,问林菊道:“林大哥,咱们在这山头上干什么?”林菊道:“别问,只在这里静静等着便好。” 李逸航瞧他们三个师兄弟间也没有交流,显是在师父面前都相当拘谨,不敢多说话。寻思:“瞧这情况,他们显是在等人,这不跟我第一次参与打劫的情形很相似么,如不出意外,他们也是要拦路抢劫,可不知这个一派宗师卫前辈,要打劫的是什么人?要抢的是什么宝物?”过了一会儿,突然醒悟:“卫前辈要打劫的人很可能是蓝于正,宝物就是华远,定是他不放心林大哥,担心华远的安危,便亲自下山不远千里前来营救,要直是这样,蓝于正捕头的安危,全在于卫前辈的性情喜怒。” 过了大半个时辰,夜色已深,突然远处路上传来的嗒的嗒的马蹄声,一匹马缓慢行来,今晚没有月光,瞧不清马上之人是谁。 马上坐着两人,一人是“辣手神捕”蓝于正,一人是被五花大绑的华远。 华远昨日黄昏独自逃跑后,一路飞奔,不敢有便刻的停留,但他背上伤口一直未得时间处理,流血不少,一路逃亡拼斗,整个人已虚弱殊甚,又左肩受了重击,一直火辣生痛,到后来整条左手抬不起来,只靠受伤的右手拉马缰,奔跑速度能有多快可想而知。穿过南京城(今商丘)到了京城郊外繁华处,巡逻设守的官兵渐多,华远心虚,更是小心翼翼地行走,刻意避开官兵。他见后面无人追来,心想大师哥武艺高强,应能拖住蓝于正,又逃出这么远,便是追来,也不知我走那条路,存了侥幸之心,下马到饭店里填饱肚子稍事休息。 蓝于正威名播于黑白两道,官场上更是多人认识,他来到南京东门,问起当值的士兵,确认华远从此经过,借了一匹快马,急速往西门奔去,一问那边的长官,果然不出所料,华远从这儿出城往西逃去,更不多说,拍马直追。 蓝于正从事捕头多年,深谙逃犯心理及逃跑路线的选择,一路追踪下来,终于在京城开封近郊,发现了华远的坐骑,也就发现了疲惫不堪的华远。华远见到蓝于正,惊讶之情溢于脸上,道:“你竟然能寻来,果然厉害!我也逃不动了,不想再逃,你先让我吃饱肚子再说。” 两日没有休息,一路马不停蹄,蓝于正也觉得劳累,此时离南京城已然不远,他便放缓马儿,任它慢慢自由行走。心中回想这两日发生之事:“华远的师兄当真厉害,竟然能挡住我快刀七十二式,若不是他为相救华远而分神,我未必能胜得了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成就,怎地江湖上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头?能调教出这样一位高足,他的师父必然更是高深莫测,我等人那里能惹得起?将华远押送给宿州太守,那便不关我事了。” 听着山道两旁传来的蛙鸣之声,又想:“过来劝架的那少年似乎更加神奇,寻常之人见着江湖中人斗殴,早就跑得远远的,他不但围观,还前来劝架,说得又是那么有道理,让我难以拒绝,瞧他双眼神气内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正神思遨游,突见路上站了四人,拦在路心,蓝于正心下一跳:“该来的终究会来!”朦胧夜色下看不清四人模样,却听华远大声喜呼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也下山了。大师哥,二师哥,三师哥,你们也来了。”蓝于正听得他叫师父,心中一震,连忙跳下马来,行上几步,终于瞧清四人脸容,一名神色冷漠的老者,三名年青人,其中一名青年昨日已打过照面交过手。他抱手道:“四位兄台,深夜挡道,拦在路心,不知所谓何事?” 林菊走上一步道:“蓝捕头,承你昨日手下留情,林某心下感激,今晚再度相遇,乃是为你身后的华远师弟而来,他如真犯了事,我师父必会严加惩处,绝不会徇私,请蓝教头放心将他交给我们处置。”说完猛眨眼睛示意。 蓝于正如何不知他意思,道:“华远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蓝某既然捉到了他,自然要交给州府审讯处理,岂能私自放脱重犯,那可是砍头的大罪,你们想要回华远,不妨等朝廷审讯完毕之后,再行定夺。”林菊道:“蓝捕头,武林中人犯事,那属江湖恩怨仇杀,朝廷一向不加干涉,任由事主双方自行解决,此次却怎地例外?” 蓝于正道:“林少侠此言差矣,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斗殴仇杀所在多有,朝廷不是不管,而是没能力管,但这次褟氏一家十三口被灭门,凶手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影响极端恶劣,连京城也大受震动,刑部尚书史大人亲自过问此案,下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捉拿凶手归案,蓝某将杀人凶手华远交由官府处置,乃是职责所在,还请少侠明了。” 林菊见他不肯放人,心下焦虑,便道:“蓝捕头,你若不肯放人,那咱们只好来强的了。”蓝于正道:“好,那咱们便在手上一较高下,蓝某若是不敌,要犯被你们救去,那也无话好说。” 卫天玑道:“菊儿,跟他多说无谓,他既然不肯放人,那就动手吧。”林菊应道:“是!”抽长长剑攻上,蓝于正举刀土封挡。林菊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得很,那是蓝于正对手,拆了十余招,右臂中刀,长剑脱手。蓝天正将刀一立,道:“你不是我对手,退下罢。”卫天玑道:“平一,长岭,你二人跟蓝捕头过过招。”二名弟子应道:“是!”抽长长剑攻上。 梁平一伍长岭虽然在太白派当中排行老二老三,武功却跟大师哥林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双剑斗单刀,仍落下风,三十余招后,两人便纷纷中刀退下。蓝于正心有忌惮,不敢放肆,三名太白派弟子虽然皆身上中刀,但刀伤极浅,仅能见红。 卫天玑道:“辣手神捕果然名不虚传,一柄单刀使得如此随心所欲,当真令人佩服。”蓝于正道:“前辈过奖,不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卫天玑道:“老头子姓卫,名字嘛,多年未用,已然忘记。”蓝于正心下暗想:“姓卫,江湖上姓卫的前辈可有谁?”脑海中转了几圈,也想不出个结果,便道:“卫前辈,得罪了。”卫天玑道:“你当真要跟我动手,与我动手之人,不死则重伤,从来没有例外,你可好好想清楚。” 蓝于正朗声道:“追捕押送罪犯,乃是蓝某之职,岂能为前辈一句话而把凶手双手奉上?卫前辈武功极高,蓝于正自知不是对手,但蓝某愿一死以报效朝廷知遇之恩。”卫天玑冷冷道:“蓝捕头既然有为国捐躯的雄心抱负,那老头子便成全你一番心愿。” 路旁的李逸航和路心的林菊听了二人对话,皆为蓝于正焦急,李逸航心想:“蓝捕头一身正气,疾恶如仇,为国为民,不畏强敌,不愿交出朝廷重犯,而这位卫前辈则是相救爱徒心切,双方水火难相容,斗将起来,蓝捕头凶多吉少,可怎么办好?” 蓝于正道:“请卫前辈亮出兵刃。”卫天玑道:“不必,我以空手来接你的快刀。”蓝于正道:“好!那在下不客气了,看刀。”说完钱刀挥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挺身而出 蓝于正没有客气,自己要想在这一战中取得先机,下手不可容情,当下一上手便是自己的拿手快刀。夜色中,刀尖刀刃闪着如水寒光,夹杂着呼呼风声,势若雷霆般兜头劈下。林菊在旁见得这一刀,不禁惊讶:“他这一刀如此之快,我竟未能看清刀锋到了何处,倘若他昨日便使出真本事,我那里还能和他相抗?” 蓝于正的刀快,卫天玑的身形却比之更快,冰寒闪处,刀锋过后,卫天玑又站在原地,仿佛他根本没动过,那单刀如劈影子般划过他身体,却没能伤他一根毫毛。蓝于正赞道:“好快的身手!“提刀再劈,瞬间快刀十余式使出。 在李逸航和三名太白派弟子眼中看来,蓝于正的刀,明明砍在了卫天玑身上,但却如砍在虚空,师父便如是一个镜子照出来的人影,一点血光也没有。蓝于正愈使快刀愈惊,在他目中瞧出,卫天玑总在刀刃破体的一刹那消失,刀锋过后又回到了原地,如是十余刀皆是如此,他心中斗然一动,应变之计跃然于脑海,手中的劈下的刀比先前慢了些许,落到一半便即硬生生凝住在半空,刀尖向外,等着卫天玑撞上来。 卫天玑闪开一刀后正想复位,却见刀尖对着自己腹部,眼看正要撞上,身形骤停之际腹部肌肉急缩三寸,终于没有撞上,可蓝于正却不停留,单刀急推,卫天玑叫道:“来得正好,身子陡地侧了一个身位,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了刀尖,左掌猛然劈出,势如奔雷,响声比之对手的刀声可要大上数倍,顿时站在周四的四人只觉劲风扑脸,不由自主向后退开。 蓝于正叫道:“好掌法!”迎难而上,钢刀收回,刀尖往对手掌上挑去,卫天玑见他破拆之法,心道:“蓝于正果然有些来头,竟然能瞬间想出应对招式。”左掌一翻,闪过刀尖,五指成爪向下鹰抓,如钢钳般夹向刀学,蓝于正看得真切,心中知道对手一抓力道钧,被他如愿单刀必然被夺,当下手腕急抽,刀尖再挑,卫天玑左掌缩回,右掌无声无自息拍出,与适才左掌去势大相迵异。 左右二掌虽是同一人使出,但左掌势大力沉,掌风如千丈洪涛,直扑脸门,让人一见之下心生畏意,右掌却轻轻飘飘,如春风拂过花蕊,朝露润湿枝叶。一动一静,如天壤之别。这一套掌法有个名目,叫做“无量阴阳掌”,是卫天玑最为得意的武功之一。 蓝于正瞧到他这平淡缓慢甚至于有点可笑的一掌,眼中却露出了极大的惧意,右手不等一招使完,身子急速向后弹退,不敢稍有抵挡之意。也幸好蓝于正知机,退避毫不犹豫,躲过了卫天玑润物无声不着痕迹的一掌。 旁观的李逸航只瞧得神驰目眩,不知道卫天玑平淡无奇的一掌中到底蕴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与杀机,心道:“如是这一掌向我拍来,我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贸然格档,只怕连叫出声的机会也没有,敌我比拼不在于自己能使多少武功家数,而在于你认出对方那些招数厉害,知机躲避,保得一命。” 卫天玑一击不中,晃身追上,左掌又如开天辟地般挥出,在边上的五人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因掌风刮起的尘土漫天飞扬,沙粒撞得暴露在外的肌肤生痛,等得双眼再张开,蓝天正已然挥刀攻上,夜色幽暗中,刀声如闷雷轰隆,震得各耳人隔膜隐隐随之跳动。他这一套七十二式“风驰电掣刀”快且劲,劲而快。 天下快刀,有快而飘,有快而轻,有快而灵,也有快而稳,但像“风驰电掣刀”这般快而劲的刀法,每一刀都能劈断大腿粗细的树木,又只一瞬间便能将大腿粗细的树木劈断数截的,却是没有,苍穹之下,环宇之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卫天玑虽不将蓝于正放在眼里,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快刀,他能得在强手如林的江湖中扬名立万,决非侥幸所致,要没有一点真实本领防身,坟头的长草不知已有多高了。待他七十二路刀法全部使完,卫天玑小喝一声:“小心了!”双掌骤然拍出,这次却不是一阴一阳,一动一静,而是双掌翻动飞舞。蓝于正眼中瞧出来,唯见掌影不见人迹,他不知如何拆解,只好挥刀护住全身,舞得周身如是一个刀光围成的光圈,滴水不漏。 李逸航瞧着双方的武技层出不穷,直如一眼深泉,泉水源源不断喷发,永无停歇之时,不禁眼花缭乱,深深震惊,自己在武学的海洋里,学到的见到的只是沧海一粟,管中窥豹,那得得全貌?但又突然想起宋天权曾说道,就单单太师父留下来的武技已然让他们应接不暇,那还有时间去学别家别派的武功,武功在精而不在多,一个人穷其一生,天赋过人如太师父周紫龙那般的人物,也只接触了其中很少一部份而已。 夜色迷离掌影飘忽当中,突然蓝于正眼前身影如梦似幻,单刀随即脱手,小腹中了一掌,如断线风筝般飞起落下,狠狠摔倒在李逸航脚下,卫天玑跟着跃起,左掌往他脑袋拍落,竟然是要取他性命。 李逸航低头见到蓝于正口中之血狂喷,落地后想要挣扎爬起,手脚却那里有力量,只站起一半,又即摔倒,根本就没法抵挡卫天玑这从天而降的一掌。 李逸航心念电闪:“不能让蓝于正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便死于非命!”他知道到自己内力和卫天玑相去天差地远,也知道后果,但他并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在林菊“师父手下留情!”的叫喊声当中,踏上一步,右掌拍出,硬接了卫天玑的开山裂石的一掌! 双掌相交,李逸航觉卫天玑掌中内力如排山倒海般泰山压顶般不断涌来,径袭全身各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犹如在巨大旋风当中摇摆甩动,全身剧烈一震,往后退出八九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嗓子眼发甜,张口便是一大口黑血,一口未完,另一口又出,直如山泉水喷涌,不绝于口。林菊叫道:“李兄弟!李兄弟!”叫声中带着颤音,飞扑上来,抱起李逸航,呼道:“李兄弟,李兄弟,你怎么样?” 卫天玑一掌击下,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人,伸掌格档,见到正是救下自己大弟子的李逸航,他心道:“这小子演的是那出跟那出?”待要收手,却已然不及,只好稍稍收回二成内力,等得双掌接上,斗然发现李逸航掌中与自己抗衡的内力竟是如此的熟悉,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心中大大吃了一惊:“难道他是师哥师弟的弟子?”此时己身内力已如滔滔江水一泄千里,不绝涌入李逸航体内,这少年瞬间就会丧生自己掌下,当下顾不得自身受伤,急速将发出去了五成力量收回, 发出去的力量收回体内,对自身的伤害远远大于被敌人用这五成力击打,但在这个时候,卫天玑也是顾不得,拼着自己受伤,也硬收了回来,内力反只噬袭体令他全身微微一震,喉咙也有血涌出,但他不愿在弟子面前失态,强行忍住,将冲到口里的血硬生生吞回腹里头。 正是这一掌内力收得及时,李逸航才得不是飞出去,而是一步一步退出去。退了九步,双腿无力,才一跤摔倒。 李逸航在林菊的掺扶下竭力坐起来,将口中的血吐完,气息微弱地道:“卫前辈,请你手下留情,蓝捕头已然受了重伤,不必非死不可。”卫天玑忍隐良久,顺了一口气才道:“好,这一掌我杀不了他,也不愿再出第二掌。” 蓝于正死里逃生,此时还未能爬起,知道李逸航拼死替自己硬扛一掌,呻吟道:“李小兄弟,我因公牺牲,死而无憾,可你大好年华,白白为我陪上一条性命,你这又是何苦,我蓝于正便死,也死得不安心。”李逸航细声道:“蓝捕头,我便是不能看着你死在眼前。” 卫天玑道:“放心,你死不了,他也死不了。”走到李逸航跟前,问道:“你是北斗派弟子吗?”李逸航摇摇头道:“回卫前辈,晩辈不是北斗派弟子。”卫天玑面上露出浓浓诧异之色,问道:“那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冯玉衡?”李逸航见他只一掌便猜出自己师父来历,不禁大为佩服,点头道:“是,冯前辈正是在下的恩师。” 卫天玑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不错,不错!你师父还在世上吗?”李逸航道:“是的,他老人家还活着。”卫天玑听闻后,又再放声长笑,静夜之中,笑声远远传出,惊醒了许多沉睡的大鸟。 华远早在相斗之时便被解救下来,四名弟子望着仰头大笑的师父,都是大感惊诧,从来未见过师父如此大笑。 第二百一十三章 系出同门 在林菊梁平一伍长岭三名弟子记忆之中,师父从来不曾对他们笑过,微笑、冷笑的、苦笑,什么笑都都没有,更别说现下这般放声大笑了。都眼睁睁瞧着师父,不知师父为何发笑。 卫天玑笑完,转头看华远,温声问道:“远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华远道:“禀报师父,徒儿受的只是皮外之伤,休息一下已然没事。”卫天玑微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平一,快快为师弟包扎伤口。”梁平一道:“是,师父。” 卫天玑让李逸航躺下,双手搭在他脉搏上,查察他受的内伤,过了片刻,道:“受的内伤不重,比我想的要轻,玉衡有眼光,很有眼光,收了这样一个弟子,哈哈,可喜,可喜啊!”说完又仰天再笑。 林菊待师父笑完,向道:“师父,咱们那个治内伤圣药聚力丸,可否给李兄弟吃一颗?”卫天玑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丸子,交给了林菊,又瞧了一眼还在地下蠕动吐血的蓝于正,说道:“念在你是条汉子,又没为难我徒儿,这疗伤圣药,也赠一颗给你吧。” 李逸航和蓝于正喜出望开,齐声说道:“多谢卫前辈!”边上四名弟子都知道瓶中的聚力丸不仅有治伤之功,更兼有壮元固本之能,有病治病,无病聚力,所谓聚力,便是促进增长内力,实是神奇之极,珍贵无比,自从药丸制成以来,琮从未曾见过师父赠予外人,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卫天玑又笑道:“你们两人都是我打伤的,喷了几口血,但因此而得吃聚力丸,那也值得,也可算是因祸得福,妙极,妙极!” 众人皆不知道卫天玑何如突然变得如此高兴,四名弟子更是张天了口,半天合不上。 卫天玑道:“事情既然办完,咱们便速速回山,此地不宜久留。”四名弟子齐声应道:“是!”林菊道:“师父,李兄弟想到咱们那儿玩玩,弟子已答应了他。”卫天玑道:“好。正好我也有些事问他,那便带上他罢。”林菊大喜,道:“多谢师父!”李逸航也道:“多谢卫前辈。” 蓝于正吃了聚力丸,身内如有火烧,炙热无比,一股温和之气自丹田升起,顿时觉得全身缓慢有了力量,他勉力爬起,打坐运气,调理内息,很快小腹疼痛之感减轻,额头汗水也止了。李逸航道:“蓝捕头,咱们后会有期。” 蓝于正睁开眼睛道:“逸航兄弟,你的救命之恩,蓝某永不敢相忘,只盼我们有再相会的一天。”李逸航道:“一定会有的。”蓝于正转头向卫天玑道:“卫前辈,这次我不能将华远捉拿归案,不代表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不受律法制裁,我好了以后,必定还将追捕华远归案为己任,并不会因受了你的恩惠而改变。”李逸航和林菊等见他这时还敢讲此话,都不禁为他担心,又佩服他的胆量。 卫天玑道:“好,有种,但下回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你也不会有此次这般幸运了。”华远也道:“蓝捕头,那咱们日后再一较高下,告辞。” 蓝于正道:“好!”望着六人背影隐没在车黑暗中,四周又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继续运气调理身体。心道:“经过这一役,自己元气大伤,下见再见到他们,别说斗不过林菊,怕是连华远也斗不过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是时候归老林泉,种上三分薄田,过上些休闲日子。” 卫天玑等六人连夜到开封城外,找了间客店住下。第二日雇了一量马车给李逸航和华远乘坐,但华远嫌车里气闷,只坐得一天,便下车骑马。 李逸航受的内伤颇重,虽吃了聚力丸,也是好得不快,一直躺在车中休养。四五日后到达陕西凤翔府郿县,又一日来到太白山望日峰下。梁平一和伍长岭先行上峰报讯,太白派其余十多名弟子都迎下峰来,拜见师父。李逸航见这些弟子年纪都甚幼,大多在十五六岁到二十二三岁之间,其中有五名女弟子。太白派规矩以入门先后为序,因此有年纪较大的弟子,叫年纪较少的弟子作师兄师姐。 此时别说行车,便是骑马也不行,李逸航只好下车行走。好在他身体复原也有五六成,走山路攀登悬崖峭壁难不了他。他随着众太白弟子登上了望日峰。随着山势渐高,气温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山脚还绿意盎然,山腰处却已满地积雪。李逸航心想:“怪不得下峰来迎接的弟子身上穿那么厚的衣服,想不到山上竟然这么寒冷。”林菊对他道:“登太白山古诗有云:朝辞盛夏酷暑天,夜宿严冬伴雪眠。春花秋叶铺满路,四时原在一瞬间。你穿得这么单薄,可觉寒冷?”李逸航笑道:“咱们练功之人,这一点寒冷算什么,你也不一样的单薄?” 上得峰顶,但见山势险峻,千峰竟秀,万壑藏云,峡谷深幽,峰峦叠嶂,云雾翻腾,四野弥漫,峰如海岛,岭似飞舟,身临其境,有飘飘欲仙之感。李逸航感叹道:“我少年时候的愿望,便是要游遍神州大地的山山水水,登高揽胜,如今见识了各地的名胜,我华夏之地果然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林菊道:“太白山上还有无数名胜,安定下来后我带你一一游览,看看你能不能如诗仙李太白,诗圣杜甫那样,作出些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句出来。”李逸航笑道:“文章之事最头痛,如酒仙一般喝个天昏地暗也是随随便便,哈哈。” 晚饭过后,卫天玑将李逸航林菊华远等众弟子等一起叫到了厅上,待李逸航坐下,问道:“李兄弟,你师父玉衡现在在那儿?”李逸航听他问起师父的事,一时不知卫天玑意图,沉思未答。 卫天玑见他脸上有怀疑之色,便道:“你尽管说出来,我和玉衡是师兄弟,要好得很,只是这二十多年来各散东西,久无音讯,前些日子和你对了一掌,发觉你体内有混元七星神功内力,和咱们练的一模一样,这才收回掌力,留你一命。而后得你知师父是玉衡师弟,旧时在黄山上的情景便浮上脑海里,一起练武玩耍打闹的往事历历在目,我和你师父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是我最要好的师弟朋友,这二十多年来对他的思念是与日俱增,可我在江湖上多方打听,未得他丝毫信息,还道他已然先我而去,那日从你口中得知他仍在世上,心中十分的激动难抑。” 林菊等弟子这时才得明白,师父那晚在开封城外如此高兴,原来是为了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玉衡师叔。 李逸航又惊又喜,当即抢上两步,拜倒在地,叫道:“卫师伯在上,请受侄儿一拜!”说完咚咚咚磕起头来。 卫天玑微笑道:“李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李逸航站起身来,人人见到他额上红肿,刚才磕头可真是用了狠力。林菊喜道:“逸航,咱们如此有缘,一见如故,却那能料得到咱们竟然还是师兄弟,当真是千里因缘一线牵啊!”五名女弟子以为他说的是“姻缘”二字,都忍不住掩住嘴,脸上满是笑意,更有三人底头窃窃私语。 卫天玑又微笑道:“李贤侄,现可告知你师父所在了吧。”李逸航脸色暗了下来,道:“禀报师伯,我也不知道师父的去处。”当下将师父走火入魔之事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卫天玑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冯师弟为练咱们北斗派至高无上的七星神功,竟然自行躲进地牢里,排除外界干扰,刻苦修炼,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可最后竟然练得走火入魔,真是天难遂人愿,令人心痛惋惜!” 李逸航道:“是啊,师伯,我现在十分担心师父的安危,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可好。”卫天玑道:“贤侄不必担心,你师父是十分聪明之人,就算疯了,也不是全无认知,必会逢凶化吉,你不是说吗,他时而清醒时而错乱,说不定他清醒时已然想出了医治之法,现下已然是痊愈,武功也是更上一层楼了。”李逸航道:“希望如师伯所说那样,师父他老人家逢凶化吉,一切安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另一个她 林菊道:“师父,刚才你说咱们练的混元七星神功是北斗派的,难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从北斗派出来的?”卫天玑沉默了一会,才道:“不错,为师少时确是在黄山北斗派中学艺,是北斗七子之一,其实我从未脱离过师门,到现在也还是北斗派的人,只是为师自下了山后,这二十余年来从未再踏上黄山一步而已。” 太白派弟子从未听师父讲起过他的身世和武功来历,此刻得知师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北斗七子之一,自己所在的太白派可说得上是名震江湖的北斗派的分支,无不惊讶异常,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言语中难掩兴奋之情。 李逸航道:“卫师伯,不知您是大师伯还是三师伯?”卫天玑道:“北斗七子中的大师哥早于二十多年前已然去世,我在七子中排行第三,现任北斗派掌门的钟天璇是你的二师伯,你师父冯玉衡排行第五,其上还有个四师伯宋天权,其下有六师叔朱开阳和七师叔范摇光,除了我和你师父之外,其余四位师伯师叔都还留在黄山上。一眨眼便过去了将近三十年,时间可过得真快。”说完后陷入了长长的沉思,脸上显出了落寞与不舍的神色。 众弟子静静地瞧着师父,谁也不敢说话,过了良久,卫天玑从追忆中回过神来,见到弟子个个神情严肃,便道:“我如你们这般年轻时,可活泼好动了,每天要说无数的话语,兀自觉得天色黑得好快,怎么你们却一句话不说,古板呆滞,那里有半点年青人朝气蓬勃样子?” 七师妹刘若竹是个十八九岁长相甜美娇俏身形婀娜多姿的姑娘,平时颇受师父的喜爱,胆子比较大,说道:“师父,我们怕吵着你老人家思忆往事。”华远也道:“是啊,师父,你老人家在沉思,我们怎敢吵闹?” 卫天玑道:“胡闹胡闹,谁说我在回思往事,你们便不能说话?我就爱看你们热热闹闹、追追打打的样子,你们都散了去吧,逸航贤侄,你留下来,我还有事要问你。”李逸航道:“是!三师伯。”众弟子一听,全都三三两两出了厅,只林菊一人留了下来,未出厅门。卫天玑道:“菊儿,怎么你不出去溜达溜达?”林菊道:“徒儿想多陪师父一会。” 卫天玑道:“好,也好,多一个人说话热闹些。”三人坐在一张小桌上,卫天玑问道:“逸航贤侄,开封城外我内力攻入你体内,发现你体内除了咱们北斗派的混元七星内力外,还有一股更强劲的真气内力护住你心脉,可不知你还修炼了什么内功心法,竟然有如此之高的成就?” 李逸航知道他问了是自己体内的异种真气,便道:“三师伯,那道更强劲的真气,不是我自身修炼而来,是凭空钻出来的。” “凭空钻出来的?”卫天玑吃了一惊,显然他不信李逸航的说话,问道:“怎么凭空法?” 李逸航道:“三师伯,这股异种真气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异种真气最初开始出现,发展到现在等各种经过情况,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全说了出来。卫天玑听他说得有头有尾,绘声绘色,不像是捏造出来的,不得不信,他想了一会,问道:“你说三年前在张震天家里时便有这种情况出现?” 李逸航道:“是的,不过那时还很轻微,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是在棺材里睡了将近四个月的长觉之后,异种真气才突然变强,变狂乱。” 卫天玑又是一惊:“在棺材里睡了四个月?”李逸航点了点头,道:“不错,在棺材里睡了将近四个月。”又把苍南山墓中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直听得卫天玑和林菊二人大呼奇怪,虽绝不相信,但见李逸航神色肯定,语气坚决,绝不留半分质疑之处,又不得不信。卫天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事,很多现象,以我们现在的学识认知水平,是很难解释得清的。” 林菊也道:“不错,就如上古奇书《山海经》,里面记载之事,在今人眼中看来过于荒诞无稽,连大史学家司马迁也不认同里面之事,认为它是方士之书。可我认为书里的故事内容,绝不能被认为是虚无缥缈,无根浮萍,只是我们眼光短浅,见识有限,没经历过而已。李师弟能在棺材里不知不喝不呼吸,睡了四个月而不死,世人绝不会相信,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卫天玑道:“菊儿,你这番见解很独特,很有意思。”林菊脸上一红,道:“在师父面前胡乱发表意见,还请师父不要见怪,不嫌徒儿多嘴。”卫天玑道:“我怎么会见怪,一个人,不论他的学识有多高,成就有多大,武功有多强,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见解与观点,只人云亦云,墨守成规,因循守旧,那么他永远也成不了一代宗师,成不了各个行业中奠基级的人物。你们二人在学武练艺的道路上,也要有自己的见解,要不断创新,不能盲目迷信前人,不畏权威,不断质疑前人留下来的练功方法与招式,就算是咱们祖师爷留下来的武功招式与秘藉,也不一定全部正确,都需要咱们在修炼当中不断加以纠正,知道没有?” 林菊和李逸航双双站起,齐声说道:“是,师父(师伯)的教诲,弟子必定铭记在心中!”卫天玑又道:“逸航,你师父练七星神功第七阶,在第一步上便走火入魔,有可能是你师父对神功内容理解得不够透彻,也可说神功口诀上记载的文字产生了歧义,因而你师父没能准确掌握祖师爷所要表达的意思,这才导致他岔了真气。” 李逸航道:“三师伯,弟子可不可以这样说,我师父走火入魔,主要在于他老人家的原因,其次也可说是祖师爷留下的练功口诀表述不清,令人产生歧义?”卫天玑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说道:“不错,师伯就是这个意思,千万不能盲目迷信前人以及流传下来的经典。我举这个例子,不是说你们祖师爷的留下的神功口诀不对,因为练功不同于算数,一加一就是等于二,练功却不一样,个体差异极大,特别是练内功,同样一门内功,有人练得风生水起,有人却怎么练也没有进步,这原因主要还在于练功者本人体智不同,境况际遇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二人听了他这一番意义深刻的谈话,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久久不能回味。 卫天玑喝了一口茶,问道:“逸航,在张家之前,我猜想你应该还有故事,把你的奇遇说给我二人听听。”李逸航道:“是!”当下把岳州城外石室古墓探险一事也说了,再之前白涯寨和振威武馆之事,他也一并简略提了一下。 林菊满脸赞叹之色,说道:“李师弟,你的经历可真丰富,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真正不枉此生。”李逸航道:“林师兄,我宁愿做一个正常人,安安份份在家过日子,也不愿过这出生入死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的生活。”卫天玑道:“菊儿,别眼红李师弟奇遇,要是换成了你,都不知你已死上了几回,那还能在这喝茶聊天?”林菊道:“是,我没李师弟的才能与运气,只怕在白涯寨上便已丢了性命。” 李逸航道:“林师哥还说我有运气,有运气就不会碰上这么多倒霉之事了。”卫天玑道:“倒不能这么认为,你的运气是一环连着一环,有好有坏,总体上来看,你运气还不坏,应说比许多人都要好。”李逸航道:“三师伯,何以说我运气好?” 卫天玑道:“你的所有的好运气,都来自于你一颗侠义之心,而所有的坏运气,也是来自于你抱打不平助人为乐的性格,你想想是不是?”李逸航得了卫师伯的提醒,回想起往事,确如他说的那样,救冷静母女,不愿杀莫远清,救陈娟,帮罗云娶白姗姗,还有救华远、张美兰、罗云和孙建腾,以及最近救蓝于正等等之事,都为自己引来了血光之灾杀身之祸,回回都是必死无疑,运气差到贴地,但最后却都没死成,反而还因此学了不少高深功夫,结识不少有情有义的朋友,从这个角度上看,运气却真的好得出奇。 他点了点头,说道:“卫师伯说得不错,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了,祸福相依,祸患与福气可相互转化,不是一成不变的,运气这事,要辨证地看,没有绝对好运气,也没有绝对的坏运气。” 卫天玑道:“说得好,说得妙,五师弟能有你这样一个弟子,可真是他的福气!”林菊却在心里头想:“祸福相依,祸患与福气可相互转化,五师叔有李师弟这样一个弟子,还真不好说是好还是坏,不管怎样,还是要看个人造化。”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想想而已,却那里敢说出了口,要说了出来,师父非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卫天玑又道:“听了你在墓中的遭遇,我敢肯定你体内的异种真气,来自于你从千年女尸口中吞下的尸晶。”李逸航惊道:“尸晶,尸晶难道不是子虚乌有之说么?”卫天玑道:“本来我也不相信尸晶之说,但你的经历,却明明白白的证实世上确有其事。” 林菊问道:“师父,什么是尸晶?”卫天玑道:“尸晶其实又叫尸丹,说白了,就是死人尸身上凝结出的精华,不是每个死人都有尸晶,死人要想结出尸晶,尸首不腐不化保存完好只是前提,还须考虑下葬时辰摆放方位以及墓穴所在之处的风水是否够好等等。”李逸航问:“卫师伯,什么是风水?” “风水之说,太过博大精深,我对此也只略懂皮毛,只能笼统的说是空气、日月、光照、水分、温度、磁场等各种因缘共同用下产生的气象,就谓之风水,那条女尸能保持千年不腐,墓穴的风水必定是极佳。女尸得吸取千年日月精华,在风水宝地中浸淫千年,结出来的尸晶必定是非同小可,已具灵性。换句话说,逸航,你虽只一具皮囊,可皮囊里却有两个人,一个生人,一个死人,生人就是你,死人就是千年女尸,因而你体内有两股内力,那异种真气,正是来自那女尸。” 李逸航开始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席话,只觉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可是想深一层,胡老大说自己身上有死人味,自己得在棺材里睡上三个月而不死,遇到外力袭体时,异种真气会出来护主,这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体内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她,一个会保护宿主的她,一个一千年前的她!石室中那具女僵自焚,毁坏的只是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精华,她的元神却已经寄居在自己体内,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道:“卫师伯,我觉得你老人家说的很有道理,事实多半便是这样,我体内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力量,那这该怎么办好?” 卫天玑见他额头上渗出汗水,便道:“你不必心慌,只要这样想,这股异种真气异种内力救了你多次性命,假若,我说假若她有一天跳出来将你害了,你也比第一次要死去时多活了很长时间,已然活够本了,不必懊恼。”李逸航一听,说道:“对啊,我早在苍南山墓中就应该死去,全靠她的存在而不死,到今天我还活生生的坐在这儿听您教诲,也全是她的功劳,将来就真被她害死,也是不亏。” 林菊听二人谈话,只听得迷迷糊糊,但他不想只做听众,便道:“李师弟你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可活得更豁达洒脱。” 卫天玑道:“逸航,这个体内的她,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敌人,她不会害你,反而会保护你,因为你和她有一个共同的寄居之所:就是你身体这具臭皮囊!生死二人都会竭力维护着你这皮囊不损不灭,人身一灭,你固然死去,尸晶她也失去寄居的场所,相当于死物,而且这尸晶,是有形无质,你吞下肚腹的是有质的尸晶,可尸晶入体后,已化为你的血肉气神,存于你体内,也就是说,就把你烧成了灰,也不会找到她的一点儿质。如你躯体一灭,她和你一样,也随之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半私语 李逸航听得似是而非,只道:“如果她是我的朋友,那我又何必担心?”卫天玑道:“不错,你没必要担心。但是……”李逸航听到“但是”二字,心下一沉,忙问道:“但是什么?” 卫天玑沉默一会,说道:“我担心有一天她会跳出来,跟你争夺对这个躯体的控制权。”林菊一时没反应过来,李逸航却瞬间明白了,颤声道:“如果她控制了这个躯体皮囊,那会怎么样?”卫天玑道:“如果她控制了这个皮囊,你也不会死,只是退居幕后而已,但你的行为、喜好、穿着、习惯等都会发生改变,全按着她的喜好来行事。”林菊接口道:“对,到时你会刮胡须,剃脚毛手毛,留长发,扎辫子,插珠叉,擦口红,画眉毛,涂胭脂,敷水粉,抛媚眼,穿女装,爱男人,走路扭扭捏捏,说话爹声爹气。”跟着又学女子的声调道:“相公,奴家为你准备好了热水……”一句话没讲完,见师父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止住口舌。 卫天玑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林菊低下头道:“是,师父,下不为例。” 李逸航知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不禁呆在了当场。卫天玑安慰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心,这只是有可能而已,并不是必然,另外,就算她真的抢了控制权,难道你不会再抢回来吗,所认嘛,现下根本不必担心。”林菊道:“不错,担心也是多余,纯属杞人忧天。” 李逸航也知道担心不来,问道:“卫师伯,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我死后,若得躯体不化,且所处之处风水极妙,假以时日,也会结出尸晶来?”卫天玑道:“理论上是这样。”林菊道:“师父,李师弟体内本来就有尸晶,他死后结出的尸晶只怕更厉害。”卫天玑道:“理论上是这样。” 林菊突然问道:“师父,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卫天玑料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说道:“正,是正气,正统,凛然无惧;邪,是旁门左道,邪魔外道,不入流,也可说下三滥。”林菊又问:“正邪如何区分?”卫天玑道:“正与邪,不是非黑即白的关系,正中有邪,邪中也有正,正邪生生相克,相互相成,但却不难区分,你的一个良心,便是是正与邪的分界线,良心上过得去,便是正,良心上过不去,便是邪。”林菊道:“那么在一件事上,在每个人眼中,是正是邪必然有不同见解。”卫天玑道:“不错,良心分辩正邪,只于个人适用,放之于四海,却又不适用了。” 林菊听得似是而非,鼓起勇气问道:“那么师父,华师弟杀害褟人琪一家十三口,是正是邪?”李逸航听他问开头几句,已隐隐猜得林菊的心思,可没料到他竟真的敢问出口,不由得为他捏了把冷汗。 卫天玑道:“这个,怎么说呢,很难介定,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有因和果,难分正与邪,华远是为报仇而杀人,只有因与果,不分正邪;如他是为钱财女子杀人,那便是邪。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菊道:“我只随便问问。”卫天玑叹了口气:“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出得大厅,外面夜色已深,静悄悄的一片,月光洒将下来,与积雪相映,天地间一片清亮,仿如穿上了银色的外衣。二人都没有睡意,便在峰上行走,来到一处山岩,爬上去俯视整个望日峰。 林菊道:“李师弟,这块山岩,是整个望日峰观日出的最佳之处,不如今晚咱们就在这儿睡一觉,等着看明天的日出。”李逸航道:“很好,很好,能看到太白日出,那是不虚此行。”二人躺在山岩上,望着天上的残月,各想心事,久久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脚步声响起,有二人自远处行来,在山岩之下停留,只听一人说道:“若竹师姐,在离开望日峰的这些日子,师弟可想念得你紧。”正是华远的声音,李逸航向林菊看去,只见他脸色陡变,脸皮肌肉抽动,双拳也不由得握了起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华师弟,还说想念我,你想念我,那你下山怎地不跟我说一声?可让人好生牵挂。”乃是刘若竹的声音,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 华远道:“我这下山是秘密行事,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否则透露了风声出去,我这报仇大计就有可能落空。”刘若竹嗔道:“你信不过别人,怎地连我也信不过,我难道会乱说出去坏你计划吗?”华远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在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是你,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刘若竹道:“哼,你知道就好。” 华远道:“师姐你别生气,我不跟你说,就是因此此行万分凶险,你知道后,一定不会让我成行,可我去意已决,绝不会听你的劝,你为了我的安全,很可能就会通知师父,阻止我下山。”刘若竹道:“算你啦,这个解释还勉强说得过去。”瞧不到她脸上神情,但想来必是关心怜爱之意多于斥责。华远道:“我的若竹师姐最是通情达理,你不知道我一天没见你,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刘若竹低声道:“是吗?”二人一阵沉默,不知在凝望还是怎样。 林菊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滋味从心底涌了上来,全身微颤,李逸航再笨,也知道林菊喜爱这个叫刘若竹的七师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这个意中人,却喜欢上了华远师弟。 过了良久,刘若竹嗯了一声,细声道:“远哥,我看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可要紧不?”语音温柔了许多,充满了关怀之意。华远道:“手腕和背上腿上等多处伤口都是皮外伤,现在已然好了,只左肩膀被砸了一下,伤了筋骨,现在左手还没力,抬不起来。”刘若竹道:“没力没力,那刚才怎得搂得我这么紧,我瞧你就是不正经。”华远笑笑道:“我担心你挣脱嘛,只好强忍受着疼痛发力抱紧你咯。”刘若竹娇笑道:“好坏的你!” 李逸航心道:“在这儿偷听人家情侣谈情说爱,听人家亲热,可不太道德,只是目前这样情况,走又无处可走,发出声音让他们知道石岩上有人吧,却又觉得更是不妥,还是瞧瞧林师哥如何处置,一切听他的。”瞧向身旁的林菊,却见他只静静躺着,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若竹道:“听三师哥说,你将仇人褟人琪一家十三口全杀了,怎地下手这么狠,他跟你有什么大仇?”华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想将那无辜的妇孺杀害,只是那褟人琪那厮为活命,不断喊救命,把他老婆、孩子和老母统通都搬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冲上来阻止,那时我正与褟人琪及几个恶奴斗得正紧,那些妇孺不但不逃,还上来拼命抱我拉我,我急了把他们踢开,为此腿上还被斩上一刀,你瞧,就是这个伤口。’ 刘若竹道:“伤口好长啊!痛不痛?”华远道:“当然痛,不过现在被你小手按一下,却神奇般不痛了。”刘若竹道:“是吗?”突然华远叫道:“唉哟,这么大力,好痛!”刘若竹笑道:“不是不痛吗,怎地又叫起痛来了?”华远道:“不是伤口痛,而是心痛。”刘若竹道:“胡说八道,后来怎么样?” 华远道:“我吃了一刀,知道拖下去处境对我十分不利,小孩妇人又冒死冲将上来,我恼怒焦急,只好下狠手,把他们一剑一个全解决掉,少了羁绊,最终追到大街上才得以把褟人琪杀了。”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褟人琪这恶贼与众不同,正常人宁愿自己身死以保护妻儿老母性命,他却不是,反过来叫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儿上来阻挡敌人,自己竟然逃命而去,当真可恶之极,害我杀了数个无辜之人,明天还不知师父怎样处罚我。” 又是一段沉默过后,刘若竹道:“这种情况,也难说你下手毒辣,那恶人到底做了什么,令你非杀他不可?”华远咬牙切齿的道:“多年以前,褟人琪把我姐姐糟蹋了,害得贞烈的姐姐上吊而亡,后来更将我要去告状的奶奶在半路上打死,我瞬间失去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世上唯一关心我奶奶和姐姐都被他害死,你说我怎能不恨他,怎能不报这个血海深仇?”刘若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道:“远哥,在这世上还人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华远搂着她道:“在这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就只你待我好,关心爱护我。” 刘若竹道:“不,还有一个人也关心你,爱护你。”华远道:“是谁?你指大师哥吗?”刘若竹道:“是的,大师哥对每个师弟师妹都很爱护,很关心,对你也不例外,你瞧他为了救你,全身受的伤比你还多。”华远道:“大师哥受了那么多伤,你是不是很心痛?他对我是好,可对你更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地不去关心他,不去问候他一声,有你这样做师妹的吗?” 刘若竹急道:“师弟,你别误会,别生气,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华远哼了一声,道:“怎么是误会,做师妹的关心受伤师哥,这正常得紧,我怎么会生气,你不去关心他,我才生气呢。”说完迈步离开,刘若竹急忙追了下去,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时光如电 李逸航瞧向林菊,只见他眼睛湿润,脸上痛苦神色显露,一言不发。李逸航叹了一口气道:“林师哥,各有姻缘莫羡人,你看开一点吧。”想了一会儿,又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总在这太白山上呆着,没去江湖上闯荡,不知别个女子的可爱之处,改日你向卫师伯请假,咱们到山下好好玩一玩,瞧瞧能不能遇到你心动的女子。” 林菊不答,突然站起,说道:“走,不看日出了,明早还要起来练功,你是五师叔的弟子,师父一定会教你功夫,你不是说自己还有灭门之仇吗,要是还是个男人,就如华师弟一将,将仇人也灭了门。”李逸航见他转过弯来,大为放心,道:“好!林师哥说得不错,如卫师伯肯教我功夫,我一定用心学,努力学。” 第二日一早,二人同去向卫天玑请安,林菊说起李逸航想跟着学武功之事,卫天玑道:“很好,很好,五师弟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弟子,就跟着你们一起练吧!”二人大喜,一起跪下道谢。卫天玑道:“逸航,你师父一生颠沛流离,没有后人,除了你之外,应该也没有别的弟子,你以后寻到了他,可要好好伺俸他。”李逸航大声答应了。 从当日开始,李逸航便跟着众师哥师弟练功,从太白派的入门功夫练起,李逸航的基本功很扎实,这一步跳过,直接开练剑法,轻功,点穴解穴的手法,拳脚之道,听声辨器之术以及发射暗器的窍门,一一涉猎练将下来。 这时李逸航的混元七星神功已练到第四阶中段,在卫天玑的指点下,加之任督二脉已通,修炼速度大大加快。卫天玑三番四次对他说道:“内功修炼不可过快,这般勇猛精进,根基不稳,于你日后再进一阶的练习大是障碍。”可李逸航那里能慢得下来,他感觉得体内有股力量在推着自己练,如水到渠成一般,想减慢进度也不行。他有时心想:“这是我心瘾作怪还是她在里面生事?”想着想着不禁毛骨悚然。 秋去冬来,转眼一年多过去,李逸航天资聪明,又有坚实的内功基础,再加林菊梁平一等师兄弟尽力指点陪练,学起什么来都很快,北斗派嫡传轻功“百步梯”已学得有模有样,四套剑法也练得滚瓜烂熟,点穴解穴更是不在话下,发射暗器的准头稍差,但胜在力大,打不中人暗器呼啸风声也吓死人,拳脚指法功夫也练了几套,林菊时常赞他道:“别人要练几年的功夫,你一年多就练完了,未免太过分!”李逸航笑道:“我是勿囵吞枣,贪多求全,什么都没学好,没学精,只是个‘会’字,用我们那边的话说就是‘周身刀子没把利’,中看不中用,算不上数。” 林菊笑道:“我看你身上有把刀子就很利啊。”李逸航知道他指的是鱼龙短剑,说道:“嗯,这刀子确实利,还救过我命呢。”听完梅芷菲和鱼龙短剑的故事后,林菊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江湖上还有几个红颜知己,我啊,从小在山上长大,就认识几个师妹,跟别的女孩子连话也没说过几句。”李逸航道:“林师哥,你别羡慕我,要是你认识我一个兄弟,包你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听了罗云的风流韵事后,林菊黯然不语,李逸航知他又在想七师妹刘若竹,劝他道:“林师哥,感情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三年多过去了,难道你还不能放下这段感情?”林菊望着空中漂落的雪花,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往日的柔情又出现在心头,道:“我和若竹师妹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什么事我总顺着她,她也爱撒我娇,可是自从华师弟上山来了之后,她就对我逐日冷淡,移情别恋到华师弟身上。每当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玩耍练功的日子,心中就如刀割,根本停不下,三年多来,我晩晚皆在痛苦中渡过,李师弟,你知道我有多伤吗?” 李逸航不知道他对师妹的爱竟有如此之深,想起自己对陈娟的爱慕之情,被拒绝后虽然也曾痛苦过,但时间很短暂,过后就忘了。而芷菲妹妹,想起的却只有温馨与甜蜜,那里的痛苦?张美兰呢,自己虽然对她也有非分之想,可既然是非分,他并没有真正往心里放,当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样刻骨铭心的恋爱没有试过,不知道为情所伤是什么滋味。” 林菊道:“我宁愿也如别的师弟一样,心里空空落落,没有装着一人,无忧无虑,那是多么的快活啊。” 李逸航道:“林师哥,你真的需要下山走一趟散散心,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时间既然冲不淡你的伤痛,那就用距离来拉远你的哀伤,否则真的会憋出病来。”林菊道:“我也想过出山闯荡,可我舍不得离开师父,抛不下这众多的师弟师妹。”林菊对师父众师弟妹抱有的一腔感情,令李逸航十分感动钦佩,不自禁想起洪仁海来,说道:“我以前在南昌振威武馆学艺时,有一个师兄,性淡如水,没有一丝儿温情,你却正和他相反,热情洋溢,如似正午骄阳,便是在隆冬腊月,得你一声问候关心,那也胜过一盆熊熊炭火。” 林菊道:“李师弟,你真会说话,说得我有点儿要飘到半空中去。”李逸航道:“大师哥,咱们太白派不是有五个师妹吗,我瞧那个王师妹还不错,对你好像也挺有意思,怎地不考虑一下?”林菊摇了摇头,道:“我走不出上一段感情留下来的阴影,那里敢去尝试新了恋情?就是勉强交往,那也只会害了人家。对了,你来了我太白山有一年多,可有没有看上那个师妹,最我做媒人给你们牵线搭桥,成了以后给我个媒人红包就得。” 李逸航笑道:“我瞧中了刘师妹,对她爱煞,要死要活的,那怎么办好?”林菊笑骂道:“怎么办,华远师弟把你切碎凉拌黄瓜香菜,绝对好吃!” 这一天早,林菊约上几个师弟,和李逸航一起游览太白山,首先去到大爷海,东侧崖壁上有一个寒气逼人的山洞,名唤“寒冰洞”,洞内常年有冰柱、冰台、冰塔,琳琅满目,景象万千,千年不融,是一个天然冰库。林菊介绍道:“夏天时候,许多游人到此,必攀崖进来,多以取山巅之冰为一大乐事,有的还带到山下,竞相炫耀。” 游览完寒冰洞,接着去看天池明珠,那天池明珠是六个高山湖泊,湖面平静,碧波荡漾,清澈凛冽,洁净无杂,印月映日,呈串珠状排列于拔仙台南北。伍长岭道:“李师弟,这些湖泊被称为‘太白天池’,湖边常有白顶溪鸲小鸟,飞行敏捷,鸣声啾啾,见人不惧。”李逸航叹道:“真是一方有一方的美景,各有各的出彩之处。” 下午时,登上了太白山的最高峰拔仙绝顶,只见孤高峥嵘,参天入云,三面陡峭,雄险无比。林菊道:“这时候上来刚好可观日落。”李逸航道:“日出见多了,日落倒少留意。”往西瞧去,一轮彤彤红日徐徐坠下,流光溢彩,霞光万丈,令人心旷神怡。 过了几天,李逸航把林菊拉到一边,说道:“我自学了一门移经换穴大法,能移动经脉和穴位的位置,你试点我环跳穴,看管不管用,如真的有效,我把这门大法传给你,你学会了后再传师弟师妹,不能总我学你们的功夫。”林菊道:“师父不让我们学外派功夫,他说咱们便穷一辈子时间也学不完祖师爷留下的功夫绝学,那还有精力去学别派乱七八糟的功夫。”李逸航道:“防身术不怕多,将来说不定能救你一命,别说了,试试有没有效果。”林菊点了点头,凝聚气力于食指上,往他不跳穴点下。 李逸航依着秘籍上所记载的法子,把环跳穴移了开去,林菊手指点下来,只感觉手指所触之处一阵疼痛,下肢并没有麻木之感,行动自如,他兴奋的跳了起来,说道:“有些门道,看来不是唬人的。”林菊也来了兴趣,连点他数个穴位,皆没有任何效果。便道:“果然是居家必备外出旅游的防身利器!”李逸航道:“我偷偷传了你,练这大法跟练内功差不多,坐下躺下皆可练,外人见你打坐睡觉,那会想得到你竟是在练这旁门左道功夫呢?” 林菊道点头道:“不错!”当下李逸航将口诀传了给他,并在旁指点。林菊有深厚的武功根基,又有人指点,不用自己慢慢摸索着走,很快上手,不多久也已掌握。 这一日天降大雪,地下已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众弟子都在大厅里取暖玩耍。卫天玑金见状,便领着弟子登上拔仙绝顶赏雪,让众弟子各表演一套剑术,完了之后,兴致甚高,竟然自顾自地练了一套剑法。 众弟子在旁只见剑光不见人影,空中漂落的每一片雪花,都被沾在剑身上,那雪花遇剑即融,化成水滴溅射开来,李逸航心想:“在这大冷天,雪花怎么会融?那定是卫师伯在剑上倾注了内力,以深厚无比的纯阳功力将雪化成水。”有数滴水珠沾在各人脸上,竟然有热热的感觉,众弟子都被师父这纯厚无比的内力所折服,喝彩不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面小儿 一套剑法刚使完,突然附近树林中有人赞道:“卫掌门好剑法,好功力!”跟着一个蒙面白衣人从林中踏雪而来,行到近处,有人注意到他脚下竟然没有足印,大吃一惊叫道:“踏雪无痕!”卫天玑也是微微一惊,向那白衣人道:“阁下如此好高明的轻功,脸上可光彩得很哪,怎地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所有见过我面目之人,全都已不存于世,你们难道还想见识一下?”李逸航心想:“这人好大的口气!”卫天玑道:“阁下是既然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想必称呼也不肯透露了?”蒙面白衣人道:“正是!” 卫天玑道:“那阁下到敝派中来有何贵干?”蒙面人道:“七年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之事,不知卫掌门考虑得如何?”卫天玑思索一会,道:“原来是你!”蒙面人道:“不错,是我!五年前我本就该来寻来,不料却一拖拖到了今日,给多你五年时间考虑,可不知你有没有作出正确的决定?”卫天玑道:“我还以为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能将一绝世高手吹到太白山上来赏雪,却原来阁下是为那海市蜃楼而来,还累得我着实惊诧了一阵。” “瞧你一脸意外的神情,看来信上所说之事,只如蜻蜓点水,没在你心上掀起一丝波澜,难不成你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卫天玑道:“不错,黄毛小儿之言,看过后付之一炬,已忘了足足七年,如何会放心上?” 蒙面人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小儿之言,好一个小儿之言,卫掌门,我给七年时间你考虑,还道你能审时度势,归并我们,岂料你竟会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当真令人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做出的鲁莽决定,将你座下的这十余名聪明伶俐的弟子,尽数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林菊站上一步,喝道:“好大的口气,太白山岂是你这无面小儿可撒野之地,知机的便给我滚下山去!” 蒙面人朝他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说道:“可惜啊可惜,卫老三,你可想清楚了,你忍心看着这朝夕相处的弟子陪你一起去见阎王吗?”林菊大怒,叫道:“无耻小儿,看剑。”说完拔剑上前刺去。 卫天玑喝道:“菊儿退下!”但林菊那里肯收手,长剑径刺蒙面人胸口,蒙面人不躲不闪,待剑到胸前,左手一翻,二指快如闪电般钳往剑尖,噼啪一声,长剑剑尖断了寸许长的一截。林菊断剑再刺,蒙脸人又如先前般钳住断剑,又是噼啪声响,这一次是长剑剑身近柄处断开,林菊手上只剩一个剑柄!“ 蒙脸人露出这一手惊世骇俗的二指断剑功夫,真将林菊等众弟子瞧得猛吸凉气。蒙面人又哈哈大笑,说道:“卫老三,你教出来的弟子,可真是一般般啊,太埋没人材。”卫天玑喝道:“林菊,你不听师父命令了?”林菊道:“师父,弟子不敢!”卫天玑道:“众弟子听令!”十余名弟子齐声应道:“是,师父!” 卫天玑道:“我命令你们立即下山,各回各家,以后谁也不准再踏上太白山一步,听清楚了吗?”众弟子都以为师父要自己准备战斗,当听得师父发出各回各家的号令时,大伙儿全都吃了一惊,纷纷叫道:“师父!”卫天玑喝道:“我命令你们立即走,现在就下山,一刻也不得停留!” 林菊和李逸航同声叫道:“师父/伯,我不会走。”蒙面人狞笑道:“小子们,要怪就怪你们师父吧,是你们师父要你们陪他到阎王殿上走一遭!”说完身子一动,往最近的一名太白弟子田园晃去,卫天玑身形急动,举掌拍向敌人后背,蒙面白衣人左掌拍向田园,右掌抡后,硬接住卫天玑从后袭来的一掌,呯的一声,两掌相交之下,雪地里蓦地刮起一阵狂风,四下雪屑漫天飞舞,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混在一起,遮光蔽日。 那名被蒙面人攻击的弟子田园连哼也没能哼一声,脑袋便被拍得粉碎,血肉脑浆骨头渣子四处飞溅,不少人身上都溅得有。这一幕太过血腥,众弟子看得心胆俱裂,纷纷退开。但这残忍无比的一掌,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了李逸航和林菊,二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之心,双双冲上前去,各挺长剑,与师父一起围攻那蒙面人。 瞬间四条人影翻飞,再也瞧不清谁跟谁。 方天玑喝道:“众弟子快走,谁不听令,谁就大逆不道!”华远等弟子都知道师父是叫他们快快逃命,迟了有可能如田师弟一般命丧当场,当即便有七八人夺路狂奔,另有六七人犹豫不决,见先逃的弟子已没了踪影,师父又高声催促,最后一跺脚,也掉头跟着往山下奔去。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谁都逃不了,等着我来一个个收拾你们罢!”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已经奔远了的弟子听得这如近在耳旁的声音,无不更加心惊胆战,当场便有几名弟子脚下发软,连摔带爬地滚着下山。 他以一敌三,仍然显得轻松,说话语气和平常一般无异,丝毫不觉停顿或急促。 方天玑见林菊和李逸航不愿逃,便喝道:“你俩快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林菊叫道:“师父,徒儿誓死不会离开您老人家一步,徒儿与您生死与共!”李逸航也道:“卫师伯,遇难先遁,岂是我们江湖汉子的本色?” 蒙面人又是一声大笑,说道:“好,好,两个青年人遇危不惧,愿意与你一块儿共赴黄泉,卫老三,你也死得不冤,不但不冤,反而大大的值得,哈哈!” 卫天玑见赶不走二人,便没再多说,打起精神,与蒙面人周旋起来。他越战越觉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便越是心惊:“此人武功之高,天下恐怕无有出其左右者,二师哥怕也不能与之抗衡,大师哥若得不死,或许倒可与他一较高下。” 李逸航和林菊只觉此人身形飘忽,人无定处,长剑刺过去,还未到中途,他身影已然移开,不得不即时撤剑自保,对手攻将过来,根本看不清招式,只感一团白影扑将过来,若不是卫天玑急攻对手之不得不救,他二人早就横尸就地,两人心中都想:“我加入战团,说不定真的阻碍了师父/师伯的施展。”心中虽这么样,却皆没退缩之意,拼斗时更加的奋不顾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全军覆没 太白派三人虽心中惊讶,蒙面人心中惊骇之情却更甚,他与卫天玑对的第一掌,已使上十成功力。当今之世,能和他对掌的,自忖已无几人,可这卫天玑接了自己开山裂石的一掌,竟然若无其事,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北斗派的混元七星内功当真大有来头,北斗七子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当下收起轻视之心,稳扎稳打。又见二名青年一人剑法精妙,快捷无伦,一人剑上劲力强劲,都不能等闲视之,更加的惊讶:“没想到太白派下的两名弟子居然有如此修为,使得我不能专心对付卫老儿,这次可过于托大了。” 卫天玑主战,林李二人从旁骚扰,堪堪与蒙面人斗了个平手。李逸航与林菊二人年轻力壮,愈战愈勇,北斗派创始人周紫龙传下来的剑招剑法,是遇强愈强,敌人实力强大,剑上的威力也便强大,端的是非同凡响。 可卫天玑斗将下来,却渐渐显出疲态,适才与蒙面人交了一掌,觉察到他内力强横霸道之极,掌心甫碰,便有凶猛无比的一股劲力势若雷霆,直扑心房,好在他神功已练得第七层,精纯的混元真气瞬间聚集,护住心脉,避免受伤。可一路激战下来,对方一双肉掌翻滚飞扬,劲力丝毫不见衰减,每掌之出,罡气袭体,身如刀割,直逼得自己气为之窒,脚步为之滞拙,在对方铺天盖地掌气之下,慢慢难以为继,有心无力。 蒙面人也瞧出卫天玑气力不继,嘿嘿笑道:“卫老儿,你终须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此时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劝你还是收手投诚吧。”卫天玑在他掌力压迫之下,那能分神开口说话,反倒是李逸航骂道:“鬼鬼祟祟的无脸黄儿,那轮到你来太白山上撒野,识相的便给我滚下山去。”蒙面人哈哈大笑,道:“两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个‘死’字怎么写,现下老夫便当一回教书先生罢!” 突然身形电闪,欺向李逸航,李逸航大叫道:“来得正好。”挺剑挥上,他不知对方从那攻上,自己出剑索性是乱刺一通,剑形光迹极端飘忽,蒙面人本拟待看清空档后便取李逸航性命,但他长剑乱刺,骤眼之下,他周身都是破绽,周身都是空当,随便一击便能送他上西天,可再一细想,周身是空档、破绽,那空档便不成为空档,破绽也不成为破绽,其中暗藏着无数危机,长剑乱摆之下,毫无规律可言,万一被他刺中削上,所伤必不轻,再加背后二人拼死攻击,杀他实是敝大于利,当即放弃打算,回身攻向冯天玑。双掌再度相交,犹如平地里炸了一声响雷,天地为之昏暗,风云为之变色,连雪花也停止了洒落,静静注视着这场绝顶之上的交战。四人力搏拼斗之地,积雪已然吹光,露出湿润的岩面。 现下情况是冯天玑渐弱,林菊和李逸航渐强,三人相互补充防御,仍能勉强维持个不输不败的局面。蒙脸人却也不急,八层掌力攻向冯天玑,余下二成对付林李,稳处不败之境。 突然之间,蒙面人纵声长啸,与之相斗三人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震,只觉啸声入耳,直钻心肺,顿时五脏六腑随之起伏翻滚,都不由主运起内力相抗,稳住心神。 那啸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时长时短,时重时轻,三人运起相抗的内力随着啸声节奏而起伏,带得手上的动作也突快突慢,想快时不能快,想发力不能发力,完全被他啸声所控。而蒙面人手上的动作与口中发出的啸声并无关联,啸声快,他手上动作快,啸声缓,他手上动作不缓,啸声低,他手中劲力不低。 三人节奏完全被他打乱,顿时手忙脚乱,疲于应付,突然间啸声变得低沉,低得几欲听不见,沉得似乎脚下山岩之地在颤抖,但这低沉声音却更有穿透力,不但只从耳膜入体,似乎声波能从皮肤毛孔钻入体内,直攻全身。除了卫天玑,林李二人运起全力相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卫天玑情知形势紧迫,不顾自身之危,运全力于掌,攻向蒙面人。 蒙面人不理会他的攻击,晃身一掌拍向李逸航,李逸航没有多想,抬剑已然不及,干脆扔掉长剑,右手举掌迎上。 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相碰过后,李逸航身子向后飞出十余丈,摔进厚厚了雪堆里。 蒙面人回身双掌击出,与卫天玑第三度对掌。但卫天玑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硬碰的打算,相交前迅捷无伦地往旁跃开,避开他雷霆万钧的一击,跟着如闪电般攻上,右手二指直取他胸口膻中穴,蒙面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一下,急忙收回双掌封挡,护住要害。 冯天玑双指离他胸前尚有一尺之时,陡地转向,往他脸门上抓去,蒙面人头一偏,双掌击出,嗤的一声,头上面巾被卫天玑扯了下来。 扯下敌人面巾的卫天玑飞身后退。可这时林菊正好向白衣人扑去! 被扯下面巾的白衣人满脸怒容,朝着冲上来的林菊张口一声暴吼,吼声震天,周围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尽。林菊被他吼声这么兜头一震,登时停了下来,张口结舌,双眼翻白;跟着全身剧烈颤抖,宛似在遭受苦刑,吼声停歇,林菊便即倒在地下晕死了过去。 卫天玑叫道:“菊儿,菊儿!”一张老脸通红,冲将上来与蒙面人再度拼杀。 停了片刻的雪花,又再飘落,慢慢地,原来战斗发生之地,又积上厚厚一层雪,落尽了积雪的树枝,一样披上了银色盛装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平静的雪面一阵涌动,有什么东西要破雪而出,天上盘旋的大兀鹰眼尖,降低了飞翔高度,大雪下了数日,它肚子也是饿了数日,眼见雪地里将要钻出野兔,它怎么不兴奋?眼光牢牢盯住地面,只待野兔钻出来,便给它致命一抓。 雪面终于破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钻了出来!大兀鹰当即俯冲而下,如钢勾的双爪往那兔子抓去。正当大兀鹰以为能饱餐一顿时,突然一个雪球从地面飞起,击中兀鹰腹部,虽是雪球,劲力却真不小,直将兀鹰打了下来,掉在雪地里展翅扑腾,想再飞起,却是不能。 那个圆滚滚的物事,根本不是什么野兔,而是被埋在雪堆里的李逸航伸出的脑袋瓜子! 蒙面人之前以一敌三和李逸航相敌,却从来未和他有个身体接触,也就无从知道他内力深浅,虽从剑上听出他内功不凡,可他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内功再高也是有个限度,因此拍向李逸航的一掌,只发出了五成的功力。虽是五成,但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接得住,何况眼前之人只是一个被自己摄去心神的毛头小子? 可是,这一掌只将内功根基深厚并有尸晶真气护身的李逸航打晕打飞了出去,没能要得了他性命。三天后,被厚厚积雪埋住的李逸航终于醒了过来,刚挣扎探出头来,便见一只大兀鹰袭来,连忙捏了一个雪球掷出,不不偏不倚的正中兀鹰身子。结果是这只倒霉之极的猛禽,兔子没抓到,反而成为别人的口中餐! 李逸航虽没死,受伤却着实不轻,挣扎着站起,四下里一望,只见遍地皑皑白雪,远处雪地中似是坐得有人,他心中一动,叫道:“林师哥,林师哥,卫师伯,卫师伯。”那人却是不应,也没转过头来。李逸航一瘸一拐往他走去,到得近旁一看,果然是林菊,他一动不动坐在雪地里,怀中抱着卫师伯,脸上木然无丝毫表情。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多毛报仇 卫师伯头发眉毛冰碴覆盖,嘴角的血迹已然凝固,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吓人,李逸航叫道:“卫师伯,卫师伯!”没听得回应,心下慌乱,伸手探他鼻息,碰到肌肤,只觉触手冷冰冰的,一丝气息也没有。 李逸航心中一片冰凉,顿觉天旋地转,扑到他身上,叫道:“卫师伯,卫师伯!”放声号啕起来,这一哭没完没了,直哭到没了力气,眼泪鼻涕变为冰凌也是停不下来。 自父母双亡后,他一直在江湖上游离浪荡,过的是刀尖上舐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传授他武功的师父,却偏偏发了疯失去踪影;而在这太白山上的一年多时光,是他离开家乡后过得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在这里,师伯待他如父亲,师兄弟妹待他如手足,久违的欢乐和笑容又回到他身上,令他感受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可冥冥中总有那么一股力量,不愿他过得舒服,不愿他过得快乐,适时就跳将出来破坏摧毁他的一切!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双眼直直盯着天空深邃之处,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不管你们有什么通天的背景,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血债血还,死亡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他回过神来,叫道:“林师哥,林师哥,咱们将师父的遗体埋了吧。”说了几声,林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便如他刚刚到来之时,李逸航顿觉不妥,半跪着瞧他,只见他脸上生满了粗粗的须根,双眼混浊不清,脸上一片茫然的神色,李逸航大吃一惊,这副神情在那里见过?不错,何连城也是这样的一副神色,难道林菊竟然傻了?又叫了几声,林菊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当要将卫师伯的遗体从他手中抱离时,林菊终于动了,他用力将师父抱得更紧,眼眶里竟然涌出两行泪水。任凭李逸航怎么掰他的手,怎么劝他,也不肯松开。 李逸航毫无办法,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慢慢找来一些干枝枯叶,打着了火,掏出短剑,将那大兀鹰褪了毛,去了头脚内脏,穿在一根树枝上烧烤,烤熟后分为两半,递一半给林菊,说道:“大师哥,吃一些,吃完了咱们把师父葬了。”林菊没有接,李逸航无奈,只好将肉放在他身旁,自己把烤老鹰肉就着雪吃得干干净净。 三斤鹰肉下肚后,自觉体力恢复了许多,见林菊不愿放开师父,便自行下山,回到望日峰上,只见诺大的一片建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想是都已逃下山。他找了一柄锄头,回上绝顶,找个有泥之处,挖好一个浅坑,要将师伯葬到坑里,可林菊怎样都不肯放手,李逸航拿他毫无办法,只得在边上傻傻等待。 终于,林菊晕了过去,李逸航来不及理他,首先把师伯的遗体放到坑里埋了,担心日后找不着,在坟上垒了一大堆石头,一切办妥之后,他背起林菊回到望日峰上,将他安置好后,就烧水煮食,喂了一些水后,林菊悠悠醒转,他一见手中空空,立即叫道:“师父,师父!”欲跳下床去,奈何全身虚弱乏力,却那里动得了? 两人便在峰上住了下来,林菊真的是傻了,整天就会讲两个词语:“好多毛,报仇,好多毛,报仇。”李逸航奇怪:“报仇好理解,好多毛是什么意思,什么好多毛,有什么东西好多毛吗?难道是杀害师伯的那蒙面人好多毛?”苦思不得,来到师伯的卧室,找到装有聚力丸的瓷瓶,自己吃了一粒,给林菊吃了两粒,希望他尽快好起来,解开迷团。 李逸航不知道,林菊其实并没有受到内伤,他只是被蒙面人的狮子吼震晕死过去,震得神经错乱,成了傻子,再也想不起、说不出已往之事。蒙面人以为林菊已被他震死过去,没有给他加上一掌,虽然林菊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但不能说有多幸运,以一个傻子之躯存活在世上,真不知说他是是幸运还是不幸。李逸航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心如刀割,寻思:“受外力撞击而变疯,经过治疗后好转的例子并不是没有,林大哥这种情况,应有很大机会医治,冷阿姨的丈夫不就是个大夫吗,就带到她家里医疗好了。” 在峰上住了大半个月,李逸航的内伤已然痊愈,他牵着林菊的手,瞧着峰上熟悉的一草一木,良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掉转了头,大踏步往山下行去。 下山之后往东而行,李逸航打算到达开封后再南下,这一日傍晚,二人来到长安城内,在一处饭店里吃饭歇息。林菊自傻了以后,整个人显得没一点精神,一天到晚只会说:“好多毛,报仇。”再无第二句,听得李逸航耳油都要流出来,一路上闷闷不乐,在饭店里坐下之后,李逸航叫小二上几样拿手好菜,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小二道:“客官,你们来我饭店吃饭,不喝酒便罢了,如要喝酒,非得试试我们家自酿的美酒不可。”李逸航来了兴趣,问道:“你们自酿了什么美酒,快拿来试试。” 小二瞧一眼他们,笑道:“客官,你若是酒中痴客,应该听说过,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东为高粱酒,西为葡萄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杏花村而在长安,而长安至正宗的醇酒,又以当年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李逸航不懂装懂,连连点头道:“是,是,你说得对极了,可你们这儿不是‘谪仙楼’,有最正宗的汾酒吗?”小二低头在他耳边细语道:“谪仙楼里的酒,有一大半是我们给他们酿的,只要配方年份相同,口感酒味上完全没有任何分别。” 李逸航道:“有这样的事?那倒不能不试,小二,那你就拿一坛酒上来,让我尝尝是不是跟谪仙楼的一模一样,不是不给钱。”小二听他说要一坛,吃了一惊,道:“公子,一坛酒你二人能喝完吗,而且一坛酒要好多银子!”李逸航道:“喝不完带走路上喝,真好酒的话还买多一坛,一坛酒多少钱?”小二道:“二十两银子!”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二十两银子?那不好过去抢?你就给我先拿半坛上来。”在望日峰峰上养伤时,李逸航收集了不少银子,手中有钱,口气也大了不少。 酒上来后,李逸航斟了一杯酒,正想举杯,突然林菊伸手一把抢过酒杯,仰头一口喝完,砸了砸嘴唇,又说道:“好多毛,报仇,好多毛,报仇。”李逸航喜道:“林大哥,你还记得自己爱喝酒,那好得很哪,证明你没傻透,来,再喝。”倒了两杯酒,和林菊一起喝光。他不知道谪仙楼的酒是什么味道,分不出真假。此时不管那么多,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饭菜未上,半坛酒却已干掉一大半。待得吃饭时,半坛酒见底,又叫半坛,店小二怕他没钱,李逸航醉眼惺忪,斜睨他道:“小爷我像没钱的人吗,吃霸王餐喝霸王酒之事,小爷从来不干。”说完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到桌面,说道:“快去,快去,慢一点砸了你这间饭店。”喝得醉醺醺的他,记不得几年前寻香楼上的事。 第二百二十章 螳螂捕蝉 林菊已然醉倒,趴在桌上,兀自念念有词,这后上的半坛酒,又是李逸航一人独自在喝,正喝得糊里糊涂,门口进来了七人,身穿一身白衣,和在安逸谷及天门山上所见一样,是光复教弟子的装束,李逸航心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在长安城内也敢这样穿,看来他们的势力已然大得很了,不惧别人知道。” 七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一个瘦高个领头模样的人举头扫了一眼饭店大堂,此时已过了吃饭时间,店内客人不多,最近一桌上两个酒鬼喝得正欢,一人已然趴下,另一人也神智迷糊,满脸通红,看到他们桌上放的酒坛,心道:“这两人好能喝。” 李逸航见到他这警惕的一扫,心想:“这人有秘密,可能在执行什么任务,我听听他们要干些什么勾当,若是为非作歹之事,可不能不管。”当即运起内力,边喝酒边听他们谈话。 那瘦高个道:“兄弟们,咱们只四天便从贺兰山赶到长安城,一路上风尘仆仆,大家可真够辛苦,但是还不能放松,吃完饭后,得马上出发。”一个满脸疙瘩的中年汉子道:“冯堂主,这回赶得那么急,可不知是什么紧急事情?”冯堂主又左右一张,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要会齐潼关那边的兄弟,才知道具体任务,听说是要拦截个什么人。” 一个黝黑肤色的年轻汉子道:“这次劳烦到冯堂主您出马,可不知那人有什么来头?”冯堂主低声道:“听说也没有什么大来头,只是梅左使郑重其事,怕事情搞砸。”一个壮壮的汉子道:“因此梅左使便派您出马,冯堂主武功高强,老成稳重,那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冯堂主道:“那是梅左使看得起属下,大家不要再说这事了,以防隔墙有耳。”其它六人低声道:“是。” 李逸航心想:“蒙女侠说过光复教总教位于塞外的贺兰山,这批人从总部出发,连夜赶路去往潼关,看来这事挺重要,光复教野心勃勃,此事虽不知详情,但想必是不利于我中原武林,得要想办法管上一管才行,跟着在他们身后还是提前去往潼关等好呢?”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跟在他们身后好些,潼关那么大,谁知道他们会在那儿落脚接头? 想到此处,连忙给钱叫小二速买两匹马,小二脸有难色,道:“公子,此时那里还有马卖,店里倒有养有驴子,看管不管用?”李逸航心想:“林大哥烂醉如泥,走不了路,没有马,驴子也要顶上。”当下又叫小二拿醒酒的茶水来来给林菊喝。好在那光复教的人吃饭用了不少时间,到结账离开时,林菊已能走动。 七人虽是骑马,但在夜晚,走得不快,李逸航二人骑着驴子也能勉强跟上,他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瞧着他们的火光跟上。 到了天亮,七人可能累得很,在一处市集上歇息,李逸航连忙折价卖了驴子,买上两匹马儿,守在他们周围,顺便问清楚去潼关之路。跟了一日两夜,终于到达潼关城。李逸航抬眼瞧潼关城墙,高约五丈,城楼高大宏伟,南与东南一隅,是顺山势之高,削成垛口,高达十多丈。 李逸航跟着七人自西门而入,李逸航见城池里头有不少庵堂寺庙以及木石牌坊,建筑雕梁画栋,飞檐叠嶂,古色古香,构筑精美。李逸航心道:“不管在那里,寺庙建筑总是最惹眼最堂皇。七人转到育贤街上,转入一条小巷,进入一个院子里头。李逸航记好了位置,便在附近投宿,他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给了五两银子给客栈老板,让他帮忙照顾林菊。 安排妥当后,来到那条小巷当中,左右一瞧没人,施展百步梯轻功夫,轻轻跃上墙头,院内无人,跳下去后往屋后掩去。悄悄溜达了一圈,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心想:“这个时候他们可能在休息睡觉,晚上再来。” 等到夜幕降临,李逸航又潜入院子里,见到西边一间屋子里灯火明亮,便想悄悄走到窗下,不料刚跨出一步,一只大狗突然冲了出来,朝他叫了一声,李逸航心叫糟糕,立马转身找地躲藏,不料那狗却不叫了,李逸航猛然醒悟:“这只狗和那头大白狼一样,嗅到我身上的死人味,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嘿嘿,畜生就是畜生,头脑简单智商有限。”他大着胆子,弓着身子缩到窗下,偷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一人说道:“冯堂主,适才说的事,你认为我们在那里下手好?”李逸航心道:“好彩头,刚好最重要的部分让我听到了。”冯堂主道:“就在你们说的那儿下手,我们对这里不熟悉,陆香主的提议必定错不了。”陆香主道:“好,那咱们就着开始着手准备,听说那小娘儿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就算功夫了得,可也用不着冯堂主你亲自出马啊?我们潼关分部的兄弟对付她已是绰绰有余。”冯堂主道:“陆香主,不是梅左使信不过你们,只因此娘儿关系重大,华山之事,成与不成,可说在此一举,左使还叮嘱咱们谨慎行事,绝对不容有失。”陆香主道:“是!” 有一人道:“把那雏儿抓到后怎么处理?”冯堂主道:“尽量不要伤她,我把她带回总部,看是否能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如没什么事,大家早点儿休息,明天准时出发。”李逸航一听,差点儿要吐出血来,这不相当于什么都没听到吗?听得脚步声响起,李逸航连忙钻到一棵树底下,纵身跃上树干上,躲藏起来。那些人出屋后,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睡觉。 李逸航心想:“刚刚才天黑,你们就要睡觉,太早了吧,唉,南方北方差异就是大,我该早些进来才是,现下什么也听不到,又不知他们几时出发,说不得,只好在门口守着他们。”过了一个时辰,待得众人睡熟,李逸航下了树,跃过围墙,在小巷口干等着。 此时正直大冬天,北风嗖嗖,雪花飘飘。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李逸航心想:“漫漫长夜,无事可干,只好练功打发时间。” 在太白山上一年多,得卫师伯指点,李逸航混元七星神功第四重修炼进展很快,已将近练完,别人起码要练五年才有练完,他只两年多便练完。卫天玑曾对他,像他这样二十岁年纪不到,就要开练神功第五重,就是太师父年轻时也未必能够,但欲速则不达,一定要将基本功夫练透练扎实了,才能起练第五重神功,只要练上第五重神功,自身功力就能突飞猛进,可达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 卫师伯的教导李逸航不敢稍忘,他有意放慢进度,自觉运功法门技巧滚瓜烂熟后,才更进一步的修炼。当下找了个背风之处,把神功第四重最后十余句口诀按步练习,不出两个时辰,已全部练完,他站起身来,只觉神清气爽,舒服无比。虽这一路追踪下来,足足有二日三夜没有睡觉,但此时的他却一点也困倦感觉也没有。 说也奇怪,自从一年多前,在寿州城外得长乐散人相帮打通任督二脉以后,体内的异种真气便再没有跳出来搅乱过,他曾将这事说与三师伯听,卫天玑道:“竟然有这事,可难以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又问道:“这一个长乐散人,他样子外貌如何?”李逸航细细形容一遍,顺带将他说过的话也复述出来,卫天玑道:“原来是师父一辈的人物,他认得我们,我对他可没有什么印象,想是他早已归隐,不问世事,而我那时又年轻,只一心想着练功,没去过多留心江湖上的事。” 他自己仔细琢磨过:“任督二脉通后,真气能自由游走,再加自己懂得了运气的技巧,懂得调理气息的原因所致。如果日后能够达到随心所欲地运用‘她’的真气程度,那就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挡了。” 等到五更时分,李逸航听得小院内有声响发出,接着十六名光复教人员鱼贯而出,冯堂主等人已换上平常衣服。李逸航悄悄跟在后面,冯堂主领着众人骑马出南门,沿官道急驰三十里,在一个大型馆驿里停下来,李逸航也扮作是过往旅客,在馆驿里喝茶休息。瞧光复教众人脸上神情,当是在这儿接拦截那“雏儿”。 第二百二十一章 麻雀在后 这日天上积云如铅,北风怒号,室外大雪纷飞,在馆驿里逗留的来往客商愈来愈多,大家望着外面地下厚厚的积雪,无不摇头叹气,乞望大雪早点儿止住。 黄昏时候,一骑马从漫天雪花中驰来,马上一英俊少年见到馆驿,长长吁了口气,跳将下马,立时便有驿丁上来牵马,少年揭开厚重的门帷,一阵热气袭来,只见大堂里人声鼎沸,坐满了人,不禁怔了一怔。少年走到驿将跟前,问道:“大人,还有房间吗?”那驿将道:“早没了,你瞧这场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滞留在这儿的客人是越来越多,那还会有房间,你要是不嫌弃,可跟那些粗鄙汉子们睡一屋,只要二十文钱。”那少年道:“不必了。大人,小的不喜热闹,我出多点儿钱,麻烦你给腾张小桌子出来罢。”驿将见他衣着沉光鲜,神情优雅,似是个有钱的主儿,连忙道:“公子稍等。” 不一会儿,馆丁便搬了一张矮桌一张小椅出来,少年坐下,吩咐馆丁去弄些吃的来。正喝着茶,突然一名汉子端了一杯茶及一张小登子过来,在小桌旁一坐,说道:“小哥,借个地放茶杯。”少年左右一望,馆里人虽然多,但大桌边上坐的人却不多,见那紫衣汉子已然坐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一笑以示同意。 过一会儿,又一名身穿青布棉袍的汉子道:“老六,原来你在这儿喝茶,可真会享受。”说完问也不问,一屁股坐在桌旁地下,和紫衣汉子聊起天来,两人说话内容粗俗,声音又大,直听得少年暗暗皱眉。 少年心想:“这馆驿里住满了人,说不得,只好漏夜赶路,吃过东西后得马上走,不知能否在城门关闭之前到得潼关城?”正思绪万千之间,又一名汉子端着个饭碗过来聊天,也是一把坐在地下,将碗筷往桌上一放,登时占去小桌的一半。少年不禁有些恼怒,那么多大桌子不坐,偏偏挤在这儿,可真是够气人的。又想须得冒雪漏夜赶路,不如现在这走吧。当下起身付钱,驿将道:“公子,你现在出发赶往潼关,到达后必然已关城门,那时候你可连个可以避雪的地方也没。” 少年一听,又有些犹豫,紫衣汉子道:“小哥,你要去潼关么,正好呆会我们也要去,我们跟守城门的士兵很熟络,他们会给我们开门的。”青袍汉子道:“对,我们做生意运输货物,经常走夜路,跟他们混得很好,要是信得过我们,呆会儿可跟在我们后面。”少年一听,道:“那好得很啊,有什么信不过的,呆会儿我就跟着你们走。” 那伙人等少年吃过东西后,就冒雪出发前往潼关。少年骑马跟着,见这十六七人全都两手空空,便问道:“咦,你们不是做生意的吗,怎地都空着两手?”一名汉子答道:“我们刚送了一批货物到前面的杜家集上,现下正往家里赶呢。” 走了十多里,天色已昏暗,风雪却是愈来愈大,那少年骑着马上走着,突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扯了下马! 少年大吃一惊,站定向着那人叫道:“你怎么回事,想干什么?”那汉子笑道:“我走路走得累了,想骑骑你的马。”少年怒道:“这是我的马,你怎能说骑就骑,再说,想骑人家的马,有这样态度的么?”那汉子笑道:“我是个粗野汉子,不会文绉绉说客套语,想到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还需要什么态度!”周围的人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少年陡然色变,叫道:“你们想干什么?”紫衣汉子笑道:“没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赏脸到贺兰山上走一趟。”少年刷的一声,拔出背上长剑,叫道:“好啊,我还说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怎地每个人都能走那么快呢,原来你们是光复教的人!”一个满脸豆皮的人笑道:“现在知道也不迟,我劝你乖乖抛下长剑,跟我们到塞外走一趟吧,那儿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丽景色,包你看了不愿回中原,就在那儿找个汉子嫁了过一生。”几名汉子齐声道:“对啊,对啊,你看看我们怎么样?” 那少年又惊又怒,叫道:“好阴险可恶的奸贼,发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说完挥剑住一名汉子身上刺去,待他闪开后便欲逃窜而出,那名汉子闪开长剑,却一点儿空挡也没给他留出,少年挥剑再刺,边人的人不断躲闪,可无论他怎么刺怎么砍削,十来个汉子围着他形成的圈子一点儿也没断开扩大,反而越缩越小。 那少年在昏暗的夜色下,在漫天的风雪当中,看着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渐渐逼近,十多双眼睛中都发出野兽一般的光芒,耳中听着他们的调笑**之言,心中道:“与其落入他们掌中,不如一死留个清白,不成功,便在仁!”长剑圈转,使出精妙的剑招,往着一个尖脸青年急刺,在他施展剑招时,他后面边上的敌人却趁机逼上,嘻嘻哈哈毛手毛脚要来扯他衣服,少年不理会身后旁边,只一心向面前的敌人刺去。 那尖脸青年骤视之中,但见剑花点点,如流星般连刺自己七八个方位,不敢轻忽,急退一步后从背上抽出锯齿刀,往长剑上挡格,刀剑刚一触碰,嗤的一声轻响,厚背薄刃的锯齿刀刀身断为两截,长剑顺势而为,剑尖挑上,跟着“啊”了一声惨叫,尖脸青年右臂被削了下来,握着断刀的断臂被剑搅飞,落在雪地之上。 少年不给敌人逃跑之机,在尖脸青年剧痛分心之际,剑尖连点,瞬间那人身上连中数剑,倒在雪中。这一下变起俄顷,谁也没料到他手中长剑竟是削铁如泥,惊诧之下,圈子破了一个口,少年急从缺口处冲出。 一名瘦高汉子喝道:“跟你玩玩,你竟然不知好歹来真的。”飞身而起,如大鸟般扑上,单掌拍向少年后心,眼看就要得手,突然斜地里几团白球急射而出,分向自己脑袋前胸袭来。汉子吃了一惊,身在半空,躲避不易,当即一掌击向第一个白球,身子一个翻腾,闪开第二个白球,第三个白球却是避不开,大腿被击中,啪的一声,白球四散而开,原来是一团雪球,虽是雪球,但力道极猛,打在大腿上火辣辣生痛,。 其他追赶之人也吃了不少雪球,都停下来。 瘦高汉子落地站稳,只见前面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挡在道前,那名少年躲在他身后。 这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踪着他们的李逸航,风雪弥漫的夜晚,众人都没留意身后跟得有人。李逸航见敌方人多,又有堂主身分的人押阵,自己肯定斗不过他们,便尾随着想办法,待见光复教人动手,便暗地里捏了十余枚雪球,伺机而发。 冯堂主不敢相信力道劲猛的雪球竟是眼前这其貌不扬的青年人发出,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李逸航道:“我早活得不耐烦,死也死过几次,见你们十余人欺负一个少年,便是再多死一次,也要出来管管。” 冯堂主喝道:“好!那便满足你心愿,瞧瞧阎王爷还记不记得你。”一挥手,众人纷纷抽出兵刃,将二人团团围绕。 李逸航心想:“我至多能和眼前的冯堂主斗个平手,少年手中虽有宝剑,面对十余人,却如何能脱得了重围?说不得,只好先下脚为强。”见众敌逼近,陡然一个转身,右脚在脚踝深的积雪里猛地划挑一个圈子,脚气激荡之下,雪屑扬起,直扑众人脸面,在各人或闭眼或扭头躲避的一瞬间,铁脚铜腿第五式“四边伐鼓雪海涌”应景而出,双腿无影,交替连踢,迅捷无伦转了一个圈子之后,围绕着他二人的十五个人,有七人中腿飞了去,两人被踢倒,六人退出几步,闪了开去。 虽是一样的脚法,相同的招式,此时李逸航内功已是今非昔比,这第五式施展出来威力之大,连他自己也不相信,飞出去的七人摔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倒地的二人爬不起身,余下的六人脸色陡变。陆香主见得敌人身手如此厉害,不禁生了怯意,喝道:“阁下是谁,胆敢来管我光复教之事,难道不知道我们光复教大名吗?” 李逸航道:“踢的正是你们光复教的人!”说完向一人攻去,他的想法是尽早将武功较弱之人除去,好让少年减轻压力。冯堂主对众人喝道:“捉那少年。”自己飞身而上,挡在李逸航身前,拳脚连击。李逸航听得对方每拳之出,皆带风声,不敢疏忽,使出太白山所学的“转掌十八式”与之周旋。 要在一年多前,李逸航面对光复教堂主身份之人,是必输无疑,但在太白山上一年多时光里,得卫天玑悉心调教与指点,于临敌应变、料敌机先、武学道理等意识方面有很大提高,再加自身功力提高,信心大增,与眼前的冯堂主交起手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但那边的少年在五人围攻下,虽有宝剑护身,形势仍是岌岌可危,险象环生,李逸航余光中瞥见,使出伏虎掌猛攻敌手,随后身子弹出,向围攻少年的众人扑去。陆香主对他心有惧意,当先避开,另一人见机稍慢,被一拳击倒在地,其他四人慌忙退开。李逸航一把扯住少年的手,拉着他狂奔。冯堂主等人岂容他们逃离,纷纷展开轻功急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妙感觉 冒着风雪奔得一程,那少年不胜体力,脚步慢下来,眼瞧着追兵渐近,李逸航道:“得罪了。”拦腰抱起少年,展开百步梯轻功,在雪地里急奔。百步梯轻功虽然极高明,但怀中多有一人,时间一长,又被敌人追上。冯堂主急提一口气,追上李逸航,举掌拍向他背心,李逸航听得背后异响,知道不妙,急忙向斜刺里奔逃,躲过一击。知道再也逃不了,放下少年喝道:“你快逃,我来挡住他们。”回身迎战,那少年却那里肯独自奔逃,话不多说,挺剑刺向陆香主,冯堂主叫道:“,陆香主,尽快杀死他,别让他走脱了!”陆香主应道:“是!”此时只冯陆二人得跟追上来,其余四名光复教弟子在漫天风雪当中跟丢了方向,不知跑那去了。少年面对着陆香主一人,却也不处下风。 李逸航对阵冯堂主,少年对阵陆香主,均是打了个平手,可时间一长,少年疲态渐显,每剑之出已是力不从心,若不是陆香主畏惧他手中宝剑,手中峨嵋刺早已将他刺出几个孔洞。不知在什么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四人身旁,冷眼旁观他们打斗,四人也都发现了了他的存在,冯堂主喜叫:“郑堂主,你也来了,你怎么在这里?”陆香主也是一脸欢喜,叫道:“郑堂主,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忙。” 那个郑堂主是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汉子,一张古铜色的方脸,浓眉大眼,李逸航一见到他,不由得心中打了个颤,暗叫:“真是无比糟糕,一个冯堂主我已应付不过来,再来一个郑堂主,就想脱身也难,瞧他那一副冷峻的神色,怕是个比冯堂主更难对付的狠角色。”不由得焦躁起来,手上失误渐多,冯堂主见来了个强援,精神大振,此消彼长,连出狠招,将李逸航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郑堂主主突地抽出短刀,跳入战阵,一刀往李逸航脖上削去,李逸航见他来势凶狠,不敢破拆,急忙低头避过,此时的冯堂主有人在相帮,更是轻松了不少,边打边喝道:“小子,拿命来……”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寒光陡闪,郑堂主短刀猛地反转,直劈自己胸口。两人相距极近,兼且这一下出招迅捷,如梦如幻,神鬼难测。 冯堂主怎能料得同一阵线的战友,竟会调转刀头砍杀自己,大骇之下,急速后退,嗤的一声,胸口已给利刀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给割伤了,受伤虽然不重,却已惊怒交集,元气尽失。还未能叫出口,短刀又已刺向自己胸口,郑堂主的突然袭击实是太过意料之外,没有丝毫的准备,冯堂主躲得了第一刀,躲不开两二刀,眼睁睁瞧着刀尖入胸,从后背穿出,短刀抽出后,冯堂主鲜血从前胸后背的伤口及口腔中急速涌出,话未能说上一句,倒在地下抽搐几下,便即不动。 旁边激斗的陆香主看到这一幕,吓得手脚僵硬,动作慢了下来,手中峨嵋刺被少年长剑削上,登时断为两截,他不知事情起因,猜不准郑堂主此举所欲何为,稍微犹豫一下,待见他一双目光向己射来,眼光中杀气腾腾,心中猛然打了个突,大感不妙,转身便奔,郑堂主手中短刀飞也,夜色中一道寒光连闪,直向他背心射去,嚓的一声轻响,短刀自背心而入,刀尖在前胸破体而出,露在外头。陆香主中刀后仍然狂奔二十余步,最后也终于摔倒在地,几个打滚之后,终于静下来。 李逸航和少年瞧得呆若木鸡,怔怔的既不会说话,也不会逃走。郑堂主走到陆香主尸首边,拨出短刀,在雪中擦拭数回,插回腰间,向二人望了一眼,身形微动,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逸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走到少年身边,问道:“兄弟,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此时二人都得以静下来,李逸航见那少年身材消瘦,却穿了一身宽大长袍,肤色胜雪,一翻激战后脸上浮起了红云,五官精致如同画中人,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会说话,也正在看着自己。李逸航不由得呆了,他见过的天下美少年,以王不凡、华远、罗云为最,可他们一跟眼前少年相比,却又是大大的不如,与张美兰的哥哥张慕澜不分伯仲,这少年的俊俏当中带有一丝娇妩,令人一见之下心生爱慕之意。李逸航心中一动:“自己取向一向正确,怎地会有这种想法?” 他连忙移开眼光,收束心神,又问道:“小哥,你怎么样,可曾伤到?幸好那郑堂主突然出现,斩杀二獠,要不然咱们都得命丧荒野,可真是险极。”那少年不语,仍直直瞧着他,眼睛不曾眨一下。李逸航被他瞧得混身不自在,暗想:“难道你也对我产生了爱感觉?”不禁有些慌乱起来,自己从他的双眼中,明明瞧出了爱意,爱情之意,而自己对他也生出爱意,如对方是个女子,那么这种感觉再正常不过,但对方却是个男子,你说他怎能不慌? 李逸航问他他不应,又见他一眼情深的瞧着自己,心中瞬间凌乱了,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只好掉转了身子,背对着他。突然,那少年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虎背上!李逸航被他抱入怀里的一刻,感觉到他身体极之柔软,就如同和陈娟抱在一起时那样的感觉,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知道这样的爱,为世人所不许,也为自己所绝对不允许,既想挣脱开,却又想被多抱一会儿。瞬时之间,他想起了彭无慧,想起了他讲的皇帝与男宠的故事,还想起了钟之汉和吴国星,难道他们之间,也有这么一种触电的感觉?当时自己知道他们之事后,觉得十分的怪异和搞笑,大感难以置信,可当自己亲身遇到这种情况时,一样的难以自拔!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轮番出现,终于,他正确的人生观占了上风:“不能这样,这种爱畸形之极!传出去被人笑话。”他身子扭动,想挣脱开少年双手,却听得背后嘤嘤咛咛的哭起来,李逸航吃了一惊,连忙转过身子,问道:“小哥,你伤到那里,痛得厉害是吧,让我看看严不严重?”那少年仍是不答,双眼瞧着他,两滴泪珠儿淌过脸庞,落了下来,滴在雪上。李逸航被他瞧得意乱神迷,不由得发起狠来,正想将他推开,忽然少年幽幽地道:“逸航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终于在这儿见着你,我……我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连忙细看那少年,这时才发现他五官脸型似乎颇为熟悉,竟如是梅芷菲的模样,听得他这么说,忙问:“你是,你是芷菲妹妹?”那少年一把扯下头发,露出长长三千青丝,李逸航见了,喜道:“芷菲妹妹,果然是你!”芷菲点头道:“是我!”说完全身颤抖,泪水又落下来,李逸航连忙以衣袖帮她擦去眼泪,说道:“傻妹妹,怎么哭了,咱们见面该高兴才对啊。”梅芷菲道:“逸航哥哥,我是欢喜得哭了,刚刚见到你之时,便觉得你很熟悉,一样的脸容,一样的侠义之心,心中猜想会不会是你,但刚才那样紧张的局面,却那能细看和细问你?还有你让我先逃,没弄清楚是不是你之前,我是说什么也走的。”说完脸上泛起了红晕,再也不敢盯着他看。 李逸航心中颇为感动,被人惦记牵挂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心中有一丝丝甜蜜蜜的爱意,瞧着她微微耸动的双肩,晶莹的泪水还挂在精致的小脸上,心中一荡,再也忍耐不住,张臂将她搂入了怀里。梅芷菲早期待这一刻,也是紧紧地抱着他,想起这几年中柔肠百结,心神煎熬之苦,忍不住眼泪又簌簌的流下,打湿了李逸航胸前的衣襟。李逸航轻轻拍着她,说道:“芷菲妹妹,我也是很想念你,几次想去瞧你都没去成,两年前去的时候你刚好又不在家,这次我下山,就是打算去湖南找你的。” 梅芷菲道:“是真的吗?”李逸航道:“怎不是真,不过我这次去湖南找你,可存了些私心。”梅芷菲抬头看着他道:“是什么私心?”李逸航握着她双手道:“我有个师哥,被敌人打傻了,想起你的刘叔叔是个大夫,便想带着师哥找他看病,所心不能说是专职去看望你,你会不会怪我?”梅芷菲低声道:“怎么会怪你,你心里存有我,人家欢喜还来不及呢,你今晚的一番作为,仍是那样的侠义心肠,为救旁人从不顾惜自己性命,你没有变,还是以前的你,但你又变了,变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我心里欣慰得很。” 二人在雪中相对良久,最后李逸航怕冷着了梅芷菲,觅回大道,辨清方向,重回到馆驿过上一晚,翌日清晨,二人一大早出发到潼关,会齐林菊。 梅芷菲受师父蒙月的吩咐,将一封重要的信件交给华山派掌门人赵双全,据梅芷菲所说,自己师父蒙月获得机密讯息,光复教将会在近日大举袭击华山派,师父便派她日夜起程,将这消息通知华山派,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李逸航道:“光复教胃口愈来愈大,现下连华山青城这等名门大派也想吞下肚子里,事不宜迟,咱们现在立即就出发。”他想林菊虽然疯了,但却是个文疯子,只整天坐着,不惹事生非,让他留在客店里呆着,比带他上山更安全,便留下他,与梅芷菲即日西行。 上得华山,梅芷菲向掌门人赵双全说明来意,将信件交在他手上,赵双全细读书信后,脸色凝重,说道:“梅贤侄,你冒险突破光复教的重重阻截,告知此条关系我派生死存亡的重要信息,赵某及华山派对你师徒二人的侠心十分感激,在此向你二人说声多谢了。”梅芷菲道:“赵伯伯不必如此说,我师父她老人家言道,抗击强大的光复教,我中原武林须得团结起来,人心向齐,人人尽力,这才有希望。” 赵双全道:“说得好,我中原武林派系林立,武功高强之士虽多,但分散各地,人人自我,私心严重,形如一团散沙,正如蒙女侠在信中主道,我中土仁人志士、热血男儿,若不摒弃各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的陋习陈见,那能与异域的光复邪教相抗衡?光复邪教虽是突厥教派,但派中人却以汉人为主,深谙我辈心理,利用我们不齐心,各自为战的缺点,逐一攻破,让他们吞并了不小中小门派。” 梅芷菲道:“赵伯伯,你说的太对了,我与师父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跟许多门派商量共同对付光复教的大计,可众多掌门人都不愿起来响应,一是怕惹恼了光复教,丢了性命,二是江湖上没大派出来牵头,众派都不愿充当出头鸟,以致人心涣散,可惜可叹。”赵双全道:“正是!幸好江湖上还有不少热心之士,你师父蒙女侠在信中说道,过几日她将会同江湖上十余名好手齐上华山,共同抗击异教,芷菲贤侄,你要不要在这儿等你师父?” 梅芷菲向李逸航望了一眼,道:“我们留在这儿等师父,一齐相助赵伯伯,与光复教歹人拼个高下。”赵双全道:“好,都是我大宋的热血儿女,有你们这等热心的少年英侠相助,定能把异教徒的勃勃野心打碎搞乱成镜花水月。赵伯伯要召集门人商量应对外敌之策,不能陪伴你们,二位自己在华山上随处游玩罢。”梅芷菲道:“赵伯伯处理正事要紧,不用理会咱们二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玉女宝剑 二人见华山山势险峻,虽是极寒之时,仍树木幽深清华,泉水淙淙响,雉鸟萧萧叫,与别处银装素裹萧然一片的景色大不相同。 李逸航携着梅芷菲的手,在山间小路上漫步,问道:“菲妹,那次你和蒙女侠有没有去成黄山?”梅芷菲道:“去了,但听师父的意思,北斗派的钟掌门并不愿意出头,对抗击光复教倡议也并不热心,无功而返。”李逸航道:“北斗派自恃势大,以为光复教不敢打他们主意,须不知唇亡齿寒,等其它派别都落入光复教手中时,他北斗派也就岌岌可危了。”梅芷菲道:“对啊,师父也这么说,但他们的态度就是模棱两可,或是他们另有打算吧。” 二人在一处悬崖上坐下,梅芷菲道:“北斗派虽没应承共同举事,令师父好生失望,但那个叫范摇光的却传了一套剑法给我,也算是不虚些行。”李逸航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剑法?噢,先不说,我来猜猜。”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你难道也知道北斗派的剑法吗?”李逸航笑了一笑:“我只听说过四套剑法,看看其中有没有一套是你所学。”梅芷菲拍手道:“好啊,你快说。”李逸航道:“我不说,我把四套剑法都演出来。”梅芷菲大为惊喜,道:“你不但听过北斗剑法,还会使,那直是太好太神奇,难道你投入了北斗派么” 李逸航道:“别出声。”他拿了梅芷菲的长剑,笑问:“菲妹,这把长剑顺手吗?”梅芷菲道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说道:“很顺手,重量刚刚好,就好似是专门为我打造似的,我一握上手,就舍不得放开。”李逸航笑道:“这把宝剑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梅芷菲道:“是真的吗?”李逸航道:“怎不是真,这柄宝剑打造时,我还有份扯风箱送风呢。”梅芷菲一脸的惊喜,说道:“逸航哥哥,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专门为我打造这样一把绝世宝剑。”李逸航道:“有什么好谢,你不也送了我鱼龙宝剑吧,这叫礼尚往来。对了,这柄长剑你起了名字没有?”梅芷菲道:“这剑还没名号吗,我可没给它安名字哦。” 李逸航笑道:“那你现在给它安一个名号。”梅芷菲道:“好啊!我想出来了名字,你可不准笑。”李逸航含笑点头道:“不笑,不笑。” 梅芷菲侧头想了一会,道:“我想了二个名字,看你喜欢那个,第一是李梅剑,第二是逸飞剑。”李逸航忍不住笑道:“李梅剑,这好像一个人名哦,逸飞剑还马马虎虎,不过文绉绉的,跟这把杀人见血的宝剑太不相称。”梅芷菲见他发笑,嗔道:“这个嫌俗那个嫌文,我不会起了呢。”李逸航道:“这里是华山的玉女峰,这柄剑咱们就叫玉女剑好不好?”梅芷菲道:“玉女剑,古意盎然,好名字,那就叫玉女剑。”李逸航道:“玉女剑由你来使,那是再相称不过。”梅芷菲道:“就不知我能不能驾驭得了这把玉女剑?” 为薄剑起好名字,李逸航便耍起剑法来,“桃花剑”“逍遥剑”“蓬莱剑”以及“五绝剑”四套剑法相继演示出来,梅芷菲拍手道:“逸航哥哥,我练的正是黄山五绝剑。”李逸航道:“我演得像不像?”梅芷菲道:“什么像不像,简直把黄山五绝之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的神韵完美展现出来呢。” 李逸航笑道:“咱们在玉女峰上赞美黄山奇绝,不知道箫史和弄玉有没有意见?”梅芷菲道:“箫史和弄玉公主都是志趣高雅之人,风韵幽远,怎会去争这虚名?”只见她脸色悠然痴痴,想是十分神往箫史和弄玉笙箫引凤的神仙生活。 他抬头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云朵百变,世事亦百变,却那有这神仙传说中的美好?梅芷菲见他出了神,问道:“逸航哥哥,你在想些什么?”李逸航道:“没想什么,芷菲,你要不要学另外的三套剑法?”梅芷菲跳起来道:“好啊,我正想开口向你讨教呢,不过我人笨得很,学什么都慢,你可不要心急骂人哦。”李逸航道:“打骂出高徒,我不但骂人,还要打人。”梅芷菲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我骂我。” 在华山上闲来无事,李逸航便把桃花剑教会了梅芷菲。他笑道:“你学剑比我学得还快,那里有一点儿笨了?”梅芷菲道:“主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方法正确,我才学得快,在黄山上学那五绝剑,可用了好长时间,师父还专门等了我一个多月呢。”正要再传逍遥剑,蒙月与十多名各地前辈名宿齐齐上了华山,李逸航和梅芷菲连忙赶去拜见。 蒙月见到李逸航,很是高兴,梅芷菲添油加醋,把两人相逢经过说了出来。李梅二人曾商讨过光复教郑堂主反水杀死冯堂主和陆香主之事,皆认为郑堂主是友非敌,出于保密及保护郑堂主的目的,略去了他出现这一节,蒙月听后更加的赞叹,说道:“李少侠,你竟然能将光复教‘黑虎追风’冯自观诛杀,武功已达深不可测的地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不胜欣喜!” 她将李逸航在杭州通风报信、奇袭安逸谷,一举歼灭光复教浙江分部之事说与各人知晓,各个江湖上的高人包括赵双全在内,对此事已早有所闻,见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弱冠青年,无不大感觉惊讶,对他称赞有加,纷纷说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一个少年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功夫和侠义心肠,当真是我中原武林之大幸,此次华山上迎战光复教,我等信心又增加不少。” 李逸航一边敷衍各人的赞赏,一边思忖:“经过这么一传诵,人人都道冯堂主陆香主是我李逸航所杀,以后在江湖上脸子可是大大的有,危险却也如附骨之蛆如影随行,光复教定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要将我杀之而后快。” 众人一番相互寒暄吹棒之后,开始坐下来谈正事。华山派掌门人赵双全首先发话,他先感谢各个客人在华山有难时伸出援手,后道:“此次抗击光复异教,须得选出一个领头人发号放施令,蒙女侠为对抗光复教野心,多年前已武林中奔走相告,威望巨大,此次聚众相助华山,更是全靠近她的联络组织,出力最大,我认为由蒙女侠来当这个领头人,人人信服,最是合适不过。” 大堂中众人齐声道:“不错,由蒙女侠来发号施令,我们尽皆信服。”蒙月道:“要说威望与声名,在座各位,无人能比得上赵掌门,再加此地是华山,赵掌门作为主人,比我了解这里的天时地利,而且华山派的名宿耆老不少,只有赵掌门能跟他们沟通,这个统一指挥之人,当然还是由赵掌门来当的好。”众人都说此言甚是。 赵双全谦让了几句,便不再推让,与众人商量起对策。蒙月这次邀请来的人有郭临冬在内,他说道:“咱们论单打独斗,虽然未必会输给他们,却也不敢说包赢,因此我们与之相斗时,不要讲什么江湖规矩,就一哄而上,以多打少,如我们在杭州城里对付龙飞腾一样。”一个外号“一剑望西”的中年汉子金亮道:“不错,华山地势险峻,光复教上来的人必然不多,咱们大可以逸待劳,争取将他们一举歼灭,有来无回。” 众人讨论了半天,确定好应对之策。李逸航心想:“这次光复教风声走漏,见我们已作好准备,不知还会不会傻傻的来攻击咱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朋友重聚 果然众人一连等了十多天,华山上一点儿异动也没有,这一日,潜伏光复教内部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道光复教已打消攻击华山派的打算,众人听闻后,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蒙月道:“各位朋友,光复教便是害怕咱们同心协力,这一次挫败他们的诡计,咱们得多在江湖上宣传才是,以后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相信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现象大为减少。”郭临冬道:“蒙女侠说的是,但要提防光复教是虚晃一枪,咱们也要布下疑阵,佯装离开,暗地就伏在华山左近,若他们贼心不死,仍来侵袭,那咱们就来个一网打尽!” 李逸航心里惦记着大师哥林菊,便向赵双全和蒙月告辞,梅芷菲这回胆子大了些,向师父说要和李逸航一起回湖南,蒙月对李逸航甚是喜爱,当然没有阻止。 下了华山,马不停蹄赶到潼关,见林菊好端端呆在房间里,李逸航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三人在潼关南下,一路之上,李逸航除了跟梅芷菲说笑聊天之外,还传授她剑法,到达常德城时,“逍遥剑”和“蓬莱剑”两套剑法都已教会给梅芷菲。李逸航心想:“陈娟,毛哲和楼开泰他们都住在常德,现在不甚赶,不如便在这儿住上几天,看能不能找得到他们。”他对梅芷菲说道:”菲儿,我在岳州城古墓里一同逃出来的朋友,全都住在这常德城里,我想找他们叙叙旧,你看看跟着我留下来,还是带着我师哥先回长沙?” 梅芷菲知道李逸航心热重情,来到一起生死与共多年未见的朋友家里,怎能不呆上几天,好好叙旧喝酒?便道:“逸航哥哥,师哥病情渐重,我又想念妈妈和弟弟,就先回去,你在这儿玩完,便早点回……回……”她本来想说“早点回家”,但脸上突然一红,改口道:“早点赶过来。”李逸航心中一热,点头道:“芷菲,你放心,我找到了他们之后立即到长沙。” 和二人分手后,李逸航心想:“常德城虽不大,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要找他们也是不易,漫无目的地找,只怕要花上不少时间,对了,彭大哥不是懂得医术吗,他到了这儿,一定还会从事老本行,就从他入手就对了。”当下他向人打听了各个医馆的所在,逐一寻去, 正午时分,在一间不起眼的医馆里,一名青年大夫正在埋头看书,突然见一个小伙子走进门,在馆里东张西望,便问道:“这位朋友,请问你要找什么,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小伙子道:“大夫,我……我……”青年大夫望着他:“你怎么了,瞧你气血那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小伙子道:“我被狗咬了!”大夫吃了一惊:“被狗咬了?是不是疯狗?”小伙愁眉苦脸,道:“不知道,是我家里养的狗,无缘无故的便扑上来咬我一口,大夫,你说我会不会死?”大夫道:“如果是条疯狗,小伙子,那你死定了,我无能为力,如果不是疯狗,看不看大夫无所谓,我给你捡些药,包扎一下就回家去吧,还有,别跟人家说被狗咬了。” 小伙子脸上神情古怪,哭丧着道:“大夫,我不愿死,求求你救救我!”大夫道:“你不会死的,咬你的那条狗不是疯狗,快回家多吃几顿,没事的。”小伙道:“没事还要多吃几顿,你分明骗我,那就是一条疯狗,它咬完我后,没过几天就不吃不喝死了。”大夫道:“狗死了你也不会死,我要收档了,送客!”便有伙计过来赶人。 小伙子突然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我听说你也给疯狗咬过,你能不死,一定有办法救我的。”青年大夫大大吃了一惊,想挣脱他手,腕上却犹如铁箍,那里动得了分毫,只好道:“胡说八道,你才被疯狗咬过。”小伙子道:“是的,我是被疯狗咬了,我要咬你一口,咱们俩一齐得病,你就可以想出办法!”说完把他的手拉到口边,作势要咬下去。 这一下可真把那大夫吓得魂飞魄散,扯又扯不开,挣又挣不脱,全身战抖,双腿无力,要软倒在地,颤声道:“别咬……别……”小伙子见他吓得如此厉害,连忙松开了他的手,青年大夫坐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瞧着眼前之人,满脸惊骇的神色。 突然间那小伙露出了笑脸,伸手要扶也起来,青年大夫欲往后躲,那小伙见他如此害怕的样子,笑道:“彭大哥,是我啊,你认不出我来了么?”那大夫又是一惊,仔细瞧小伙,觉得他样子甚是熟悉,以前在那里见过,却想不出来是谁。小伙见他认不得自己,便双手伸直,两腿并立,跳着在馆里转了一圈。 青年大夫站了起来,大声叫道:“逸航老弟,是你吗?”那小伙子哈哈大笑,说道:“彭大哥,就是我啊,怎地你会被我吓成这样?胆子越来越小了!” 那青年大夫正是彭无慧,连声骂道:“老弟啊老弟,你这王八蛋,可把我吓得半死,吓得半死!”李逸航笑道:“谁叫你认不出我来,不记得我脸容,证明你心里没有时常想起我。”彭无慧拉着他的手,十分的高兴,说道:“谁说我没记着你,我们时时想着你谈论你呢,来,快快坐下。” 傍晚,毛哲,楼开泰,黄英傣,彭无慧和李逸航五人重聚于常德城最大的酒楼上,四人见到了李逸航,都是份外高兴,纷纷问他这几年去了那儿,李逸航简略说了一下。问起各人的近况,四年里,楼开泰,黄英傣和彭无慧都已娶妻生子,见各人身光颈靓,说道:“瞧四位哥哥都混得不错哦。”毛哲低声道:“什么混得不错,这是咱们从古墓里带出来的陪葬品的功劳,要是空着手出来,估计咱们四人当中已有人饿死了。”楼开泰道:“逸航,你的一份咱们可没有动过,你这次要不要取了回去?”李逸航道:“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用,就先放在你们这儿生利息罢。”黄英傣道:“老弟,你再不取回去,咱们将来手上缺钱花,说不准会把你的瓜分了,到时可别怪哥哥们哦。”五人一齐大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岳丈女婿 李逸航问道:“陈娟陈姑娘呢,她在城里吧?”毛哲道:“就知道你会想着你的娟儿,陈姑娘不在家,不知上那儿去了,要不然早叫上来一块儿喝酒。”楼开泰道:“刚来常德时,陈姑娘帮了我们许多忙,这几年见得就渐渐少了,我将近有一年多未见到她。”黄英傣道:“陈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怎能时常跟我们这些大老粗混在一起?这一年多没她信息,可不知道她嫁了没有?”毛哲道:“你傻啊,李兄弟都未娶,陈姑娘怎会嫁?” 李逸航打听不到陈娟的消息,不禁有些失落,彭无慧道:“逸航老弟,你别丧气,呆会吃完饭,我们兄弟陪你到她家走一趟,瞧瞧她在不在家,不在家的话,就直接问岳丈大人她去了那里。”其余几人齐声叫好。 吃饱饭喝完酒,五人摇摇晃晃走过几条大街数条小巷,来到一座僻静的小院子门前,李逸航看四人醉成一团,心想这样去拍门,着实不妥,便跟他们商量怎生想个好办法,毛哲道:“还想什么办法,直接拍门就是,你岳丈要不开门,咱们兄弟帮你把他大门拆了下来。”黄英傣道:“不错,咱们李公子上门,岂能怠慢得了?”彭无慧道:“你们喝酒喝傻了是不是,陈老爹爹会武功,拆了他家的门,只怕咱们手脚都会给他拆下来!”楼开泰醉醺醺的道:“去去,岳丈的武功,能比得上女婿的武功吗,开玩笑。” 彭无慧道:“陈姑娘还未过门,你们就要逸航老弟和岳丈打架,未免太过分了些。”正吵闹不堪,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人提了个灯笼探出头来,说道:“是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李逸航忙迎上前,火光照耀下,见是个五十多岁的魁梧汉子,抱手道:“请问您是陈伯父吗?” 汉子道:“你们找谁,有什么事?”李逸航道:“我们是陈姑娘的朋友,不知道她在不在家?”那汉子道:“大夜晚的,你们几人找她什么事?就有什么事,也明天再来,你们快走,别在这儿吵闹影响别人。” 毛哲满脸通红,眯着一双醉眼道:“陈伯父,你不认得我们几人了吗?这个李兄弟是你的女婿,从大老远过来,你怎么……怎么赶人家走?” 那汉子正是陈娟的父亲,听他这么说,顿时勃然大怒,喝道:“你几人我怎地不认识,识相的便立即离开,再在这胡乱发酒疯,就算我娟儿在这里,也一样的对你们不客气。”李逸航连忙道:“陈伯父息怒,我和这几位哥哥多年未见,今日重逢,开心过度,都喝得醉醺醺,醉酒之人说话都算不得数,说出了什么难听得罪的话,还请伯父勿怪。” 正在这时,一个****行了出来,见到眼前这般光景,问道:“仲明,发生了什么事?”楼开泰抢着道:“陈伯母,我们这位李兄弟来找令爱陈娟姑娘。”陈仲明道:“夫人,你怎么出来了?”陈夫人道:“我听得你与人吵架,怕你火爆脾气发作,伤了别人。” 李逸航躬身道:“陈伯母好,我是陈姑娘的朋友,路过常德城,便想着来探望她,却不料方式方法不对,惊着了两位,真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明天再登门拜访。”陈夫人认得毛哲等人,知道女儿和他们相熟,眼前这年青人又彬彬有礼,便道:“原来是娟儿的朋友,那快请进来坐坐。”陈仲明道:“夫人,这……”陈夫人道:“这什么那什么,快快让开一条道啊,各位朋友请进!” 李逸航喜道:“多谢伯父伯母。”与四人入了院子行入客厅。坐下奉上荼后,陈夫人问道:“你们五人就是四年前和娟儿共历患难一起逃出生天的那五位吗?”黄英傣抢道:“是的,是的,就是我们五人。”陈夫人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么晚了来找我娟儿什么事?”楼开泰道:“这位李公子是令爱的情郎……”李逸航连忙打断他的话头,道:“伯母,我从北方回长沙,经过常德,特意来找陈姑娘叙旧,不知她可在家里?” 陈夫人道:“我娟儿她不在家。”李逸航好生失望,问道:“伯父伯母知道她在那儿吧?”陈仲明道:“陈娟已有将近两年多未回家,我们也不知道她在那儿。”毛哲道:“李公子是来向你二老提亲的,她不在怎么成?” 陈仲明怒道:“再胡说八道,就将你赶出去。”李逸航见夫妇俩脸色凄苦,语气低落,显然对爱女很是想念,应没有骗他。闲聊一会,便向陈仲明夫妇提出告辞。陈夫人送他们到门口,向李逸航道:“请问李公子是谁,将来我娟儿如回来,我可跟她说你找过她。”李逸航道:“伯母,我叫李逸航。”顿了一顿又道:“伯母,去年五六月份,我在杭州府见过令爱一面,她当时跟一个叫洪仁海的青年在一起。”陈夫人叹一口气道:“女大不中留,我女儿从小跟她爹爹学武,生就一副男子的豪爽性格,爱在江湖中闯荡,这一次如此长时间未回家,却是前所未有。只因我老两口阻止她跟那姓洪的青年在一起,她竟然离家出走,一去就是两年多,把她爹爹气得大病一场。李公子,你若见到我女儿,就劝她回家瞧瞧她爹爹,以前的不愉快的事大家都忘了吧。” 李逸航点头答应,才知陈娟为了跟洪仁海在一起,与父母大大闹翻,估计是背着父母与洪仁海私奔,洪仁海相貌堂堂,武功高强,应很能讨伯父父母喜欢才对,怎地二老要阻止他们在一起?想是不喜洪仁海光复教教众的身份罢。寻思:“不知陈姑娘会不会在天门山上?如能见到她,得好好劝她一番才是。” 在常德玩了几天,李逸航便向毛哲等人告别,来到长沙刘府,拜见刘大夫和冷静夫妇,而后见林菊已被安顿好,开始接受针灸治疗,每天都喝一些补脑汤药,感觉到他眼睛不再是那么混浊,不禁大是高兴,向刘大夫夫妇深深道谢,又夸梅芷菲休体贴能干,梅芷菲道:“你的师哥就是我的师哥,我怎能不尽力?” 刘大夫名叫刘德兴,他问道:“这位林兄弟的脑子是怎样受的伤?”李逸航道:“不是被击打碰撞而伤吗?”刘德兴道:“我没在他脑袋上找到击打碰撞的痕迹,碰伤撞拦的可能性不大,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例如丧失亲人、失恋、受挫等等,要是我能知道他脑子生变的原因,治疗起来就更有针对性。”李逸航道:“我师父被奸人害死后,林师哥才变成这样子。”刘德兴点了点头,又问:“‘好多毛,报仇’这话话是什么意思?”李逸航道:“报仇好理解,就要为师父报仇,好多毛,怕是指害死师父之人体毛很多。刘大夫,我师哥能不能治得好?” 刘德兴道:“经过几天治疗,你师哥的眼神已然清澈了一些,只要对症下药,坚持治疗,相信治愈的机会很大。”李逸航道:“那就要大大劳烦刘大夫为我师哥费神费力了,你对我们的恩情,逸航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冷静笑道:“逸航,大家都是一家人,怎地说这见外的话?”梅芷菲脸上一红,叫道:“妈!”刘德兴道:“逸航,你的师哥就是菲儿的师哥,也就是我们的好朋友,为朋友的康复尽力,那是我的职责。” 住了十来天,李逸航思念师父心切,便向梅芷菲道:“菲儿,我不是跟你说起过在寿州狱中的冯师父吗,他现在不知在那里,我想到寿州周边转寻几圈,瞧瞧能不能觅到师父的踪迹。”梅芷菲道:“好,那咱们就去那边走一遭。”李逸航道:“你也跟着去吗,我想你留下来照顾林师哥。”梅芷菲道:“有我妈妈和刘叔叔照顾,你还担心什么,况且刘姐姐也在悉心照顾林师兄。”梅芷菲口中的刘姐姐是刘德兴的小妹刘欣桃,今年一十九岁,在家跟着大哥学医。 李逸航想了一会,道:“那好罢,但我与光复教已结下冤仇,此行重现江湖,危险怕是不少,得十分小心谨慎。”梅芷菲道:“这个好办,我跟师父学了一手易容化装的本事,咱们扮作一对乡下兄妹,不就得了?”李逸航道:“好办法!那要瞧瞧你手艺如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寻找师父 梅芷菲替他在脸上涂上胶粉,画上五六粒黑痣,又在他腮上下巴粘满一根根黑色胡子,这番细功夫直花了一个多时辰,粘完后李逸航对镜一照,满脸虬髯,蓬蓬松松,着实神气,不禁哈哈大笑,赞道:“妙极,妙极!”梅芷菲自己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裳,头上的饰物都取了下来,包上一块青花布帕,以胭脂在脸颊涂上淡淡的腮红,除了肤色太过白皙,宛然便是一个乡下少女。 二人也不骑马,各骑一头驴子北上。出发前,李逸航叫画师画了一百多张师父冯玉衡的画像,画像中师父蓬头垢面,一张国字脸,胡子斜生横长,只眼睛炯炯有神,头像下方写一行字:“寻得此人者赏银十两。”在沿途各个市集张榜处、客店酒楼门口张贴,一个多月下来,已在寿州邻近州县转了一圈。 这一日,二人在光州固始街头张贴画像,过没多久,一个年青汉子急匆匆的找到他,说道知这个画像中的老人在那里,李逸航大喜,连忙叫他带路,到得郊外一座破庙中,三人进去一看,只见一名老人满身污秽,神情呆滞,目光无神,但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瞧得出年青时必然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他头发灰白乱糟糟的,满脸络腮胡子,虽与画中人确实有几分相像,却不是他师父冯玉衡,李逸航不禁大失所望,给一两银子谢了那汉子。 二人这一段时间舟车劳顿,疲累得很,没有立即离开,坐在庙门的石阶上休息。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一路上像这样流离失所的老人咱们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冯师父,说不定他已经去了别处。”李逸航掏出干粮给她,说道:“菲儿,这一个月来要你陪我四处漂泊,可真辛苦了你。”梅芷菲道:“这算什么啊,你不记得我小时候是怎样过来的吗,那时可比现在艰难得多,我也没说过一声累,再说,和你在一起,我只感高兴,那来的辛苦?”李逸航心下感动,紧紧握住她手。 庙里老人闻得面食香味,走出来见到他俩手中的面饼。便直勾勾地盯着,再也移不开眼光,李逸航知道他肯定是饿了,道:“老伯伯,你想吃是不是,给你吃。”说完将一块面饼递了给他,老人接过后当即大嚼起来,很快一个面饼就吃完,又抬头看着二人。梅芷菲道:“想是老伯伯饿得厉害,一个面饼顶不了肚,咱们便都给他吃罢。” 李逸航把身上带得的干粮全部给了老人,又解下身上的水囊让他喝水,那老人边吃边喝,两三个人份量的干粮被他一顿狼吞虎咽,片刻之间全落入了肚子里。李逸航望着老人道:“我担心师父也如这老伯一样,居无定所,食不裹腹,那可就遭罪了。”梅芷菲见他双眼通红,脸色凄凉,便道:“冯师父一定吉人天相,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好了,过得比咱们还要好,不必过分担心。” 两人歇了一会儿,便起身上驴离开,继续寻觅师父,可那老人却不知为何,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六七里,李逸航道:“这老伯认定了我们,要跟着我们走,那怎么办好?”梅芷菲道:“老伯伯无家可归,怪可怜的,见我们待他好,跟了上来,咱们也不急,便让他跟着罢,吃饭时多摆一双碗筷就好。”李逸航见她虽是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却不嫌弃污糟邋遢,混身散发臭气的老人,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就这样,那老人一直跟着他们,从光州一路来到歙州(徽州),李逸航说道:“上回我来黄山时,接连碰上四师伯,六师叔和七师叔,这回易容改装,就再遇上却也不怕,哎哟,千万不能遇上四师伯,他能闻到我身上的死人味。”梅芷菲已经知道他和北斗派的关系,说道:“若再见到他们,你就跟他们直说是冯师父的弟子,他们不但不捉你,还会很高兴呢。”李逸航道:“最好别碰上他们,被师伯师叔折磨了两回,已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对他们可害怕了。”梅芷菲笑道:“天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李逸航在歙州城最大的一间酒楼醉仙楼门口贴完画像,便和梅芷菲带着老人进内吃饭。在之前,李逸航已领着老人洗过澡,换上一身新衣裳,若不细看他脸上神情,倒觉察不到有何特别之处。三人坐下,李逸航四周打量,见着边上几桌全是北斗派弟子,正吃饭喝酒,大声喧哗,好不热闹,心下不由得暗暗叫苦,拉着梅芷菲便想离开。 一名北斗派弟子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走过来,突然脚下一个打滑,撞在梅芷菲背上,手上的酒也全部洒在她背上,连头巾也被撞得飘落在地下。边上众北斗派弟子登时哈哈大笑起来,都说那名弟子见了姑娘色心大起,那名弟子慌忙爬起身来向梅芷菲道歉。 本来梅芷菲心下气恼,但细细一想,自己跟北斗七子之一范摇光学过剑法,逸航哥哥与他们这群人还有师兄弟的关系,说什么也不能跟他们闹起不快来,便即压抑了心气,微微点头一笑道:“没关系。”拉着李逸航的手便想离去。 梅芷菲虽是村姑打扮,但头巾掉了后,露出白皙精致的脸容,后背被弄湿,头巾被撞倒,不生气还微笑,涵养真是没得说,而那浅浅的一笑,真将北斗派的一众年青弟子的魂儿都勾了去。几桌人全静了下来,呆呆望着她转身离去。 突然北斗派一名弟子离开酒席,追上前去,叫道:“姑娘请慢走!”梅芷菲听声音有点熟悉,便停了下来,那人转到梅芷菲跟前,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梅姑娘,别来无恙吧,怎地一见到我们就要走了呢?”李逸航听这人认识梅芷菲,向他瞧去,那名北斗弟子长身玉立,剑眉朗目,红唇白齿,身穿一件蓝绸长袍,神色中透出一股傲气。 梅芷菲见到那人,说道:“啊,原来是钟师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梅芷菲口中的钟师哥,名叫钟鸣剑,是北斗派掌门钟天璇的小儿子,也在二十岁上下,三四年前梅芷菲随师父上黄山时,跟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那时梅芷菲还是个小丫头,但钟剑钊对她已有很深的印象,今日在酒楼里重见,只一眼便认出了她来,虽是一身素装,却更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钟鸣剑心中欢喜,说道:“梅姑娘你还认得我!”梅芷菲瞧了瞧李逸航,知他不愿意和北斗派人众打交道,便道:“怎会不认得?钟师哥你在这儿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携着李逸航的手出门。钟鸣剑那想到她几句便要将自己打发,被人冷落慢待,那可是从所未有之事,心中焦急,脸上无光,连忙追上去,拦在门口,说道:“梅姑娘要去那里?此处黄山脚下,我请姑娘上山喝杯茶叙叙旧,范师叔见你到来,定会很开心,他还时常在我爹爹面前提起过你,夸你天资聪颖,兰质慧心。” 李逸航瞧他见了梅芷菲双眼放光的神情,心中已老大不乐意,此刻又听他说出这么露骨的言语,更是不满,不过他脸上敷了厚厚的黄粉,钟鸣剑瞧他脸也没发现什么,只觉得他神情木然,脸孔僵硬,一身乡里打扮,和自己站在一起,只怕一百个姑娘也没一个会选他,心中暗想这小子有什么能耐,居然能拖着梅姑娘的手? 梅芷菲听他拿父亲来说事,便改口道:“钟公子,我们今日刚到歙州办事,暂时还没空,改日再上黄山拜访钟伯伯等各位师伯师叔,以及各位师哥。”李逸航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瞧着她,正好这时梅芷菲也瞧向他,两人四眼相对,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死缠烂打 钟鸣剑道:“梅姑娘要办什么事?黄山脚下,怎地还要你亲身去办,只要跟我说上一声,梅姑娘只须在山上坐着喝茶等消息便是,何必劳烦贵体?”梅芷菲道:“多谢钟公子费心,我们只是探访亲友,跟北斗派可不大相干。”说完和李逸航迈步又行。 北斗派不肯扛起对抗光复教侵占中原的大旗,蒙月对此颇有微词,连带着梅芷菲对他们印象也是不佳,此时对着钟天璇的公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钟鸣剑自出生以来,向来只受他人奉承,何曾这般涎皮赖脸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又何曾碰到个这种钉子?被晾在一旁的感觉可大大的不好受,不禁心中气恼,可又不能就此作,只怔怔站在门口瞧着二人的背影。 一名年纪稍大的北斗弟子道:“钟师弟,那姑娘不是说来歙州找人吗,她找的人正是他。”说完往贴在柱上画像指了一指。钟鸣剑转头往画像上瞧去。 李逸航在各州县张贴冯玉衡的画像,北斗派弟子当然也有瞥见过,有些资历深年纪大的门人,自不免觉得画中人神似冯玉衡,便撕了一张寻人启事回山,见过冯玉衡的人,都说画中人和冯玉衡有点儿相像,钟鸣剑对此事也有耳闻,他虽没见过冯玉衡师叔,但爹爹的书房当中挂得有太师父和七子年青时的肖像,自己还特意去对了一下,当时也没感觉到两者有相似之处。 此时得知这些画像是他俩所粘,终于又找到了借口,叫道:“梅姑娘请留步。”说完又抢上前,挡在二人身前。 李逸航便脾气再好,也有点儿忍耐不住,说道:“菲儿,这位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怎地三番四次的要拦着咱们?”钟鸣剑本来就眼红他,此时听得他口不满之言,登时来气,喝道:“我跟梅姑娘说话,那轮到你这丑八怪说话,快快一边儿去。”梅芷菲知道黄山脚下的北斗派惹不起,怕李逸航跟他产生冲突,当即捏了捏他掌心,示意他要沉住气。李逸航吃过北斗派几次亏,对他们也真是怕了,再且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压抑住心头怒火,哼了一声。 钟鸣剑见他不敢回话,心中暗骂一声:“孬种,好在你小子识机,不然有得苦头你吃。”脸上神情调整微微笑道:“梅姑娘,你要找的这人是谁,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找到。”梅芷菲心中一动:“冯师父是他的师叔,说不定北斗派会知道师父的下落。”便道:“你认识这人吗?”钟鸣剑道:“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这人的头像,很像是我们派的一位前辈名宿。” 李逸航心想:“三师伯下山二十多年未再上过黄山,师父跟三师伯交好,说不定是一起下的山,而留在山上的四位师伯叔,从来未提起过二人,当年北斗派中一定生了什么事,七子闹得很僵,以致师父和师伯愤而下山,师父这时决不可能在山上,他被追杀了十多年,始终未曾想过回山避难,想来出狱后也不会上山或跟北斗派人员打上交道,这钟公子那会知道他的下落,无非是想多说几句话而已。” 言念及此,便抢道:“我们找的这人叫程虎雄,不知钟公子听说过他没有?”钟鸣剑瞧向梅芷菲,梅芷菲点了点头,道:“钟公子,你知道他在那儿吗?”钟鸣剑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李逸航抢着说话,就知道其中有诈,向李逸航冷笑道:“什么程虎雄,我瞧你要找的是我师叔冯玉衡。”李逸航却不理他,说道:“你说的是谁?没听说过,菲妹,钟公子也不认识,咱们再到别处找找。”说完拉起她的手,往路边走,欲绕过站在路心的钟鸣剑。 钟鸣剑本来对李逸航就有气,见他又拉上梅芷菲的手,更是心头火起,侧过一步,双臂一张,冷冷说道:“没说清楚这画中人之事,谁也不许走。”梅芷菲双眉一挑,道:“钟公子,这事跟你又有何干?怎地如此霸道,拦着人不让走?” 钟鸣剑连忙赔笑道:“梅姑娘息怒,我并不是拦着你不让走,只是你们寻人这事关系到我派的人员,这事可就跟我北斗派扯上了关系,那我就非弄清楚不可。”梅芷菲脸如冰霜,说道:“我们要找的这人是程虎雄,你们北斗派有叫这名字的人吗?怎地这般多管闲事!”钟鸣剑看她脸皮紧绷怒,只觉她生气的模样也是透着一种别样美,不禁心下更是摇荡,对她的问话听而不闻,竟然一时没想到要回答,旁边的一名北斗派弟子接口道:“梅姑娘,你口中说这人叫程虎雄,这名字只怕是个幌子,画中人不想别人通晓他的底细,便随便作出个别名出来,那也是常常有之事。” 钟鸣剑连忙道:“不错,不错,你画中这人明明是我五师叔冯玉衡,管他对外宣称叫程虎雄还是程狗熊,他就是他,你们找的既然是我北斗派之人,那我们怎能不管上一管?”李逸航心中动怒:“有这样说自己师叔的吗?可见平时你对这个五师叔就从来没一点儿敬意,此刻却捉住大做文章,实是可恶。”他压抑心下怒气道:“钟公子,当今天下是姓赵的,可不是姓钟的,这条路也不是你北斗派开的,跟你钟家更毫无关系,如此拦路,难道要想抢劫吗?请让一让。” 钟鸣剑那里曾听过如此不阴不阳的说话,瞧着他僵硬木然的脸庞,喝道:“黄山脚下,本公子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就是要拦着你们,你待要怎么样?”李逸航听他如此蛮不讲理,且整天提黄山脚下之类的话,心中厌烦情绪暴涨,气往上冲,道:“那只好得罪了。”拉着梅芷菲,当先而行,直向钟鸣剑身前撞去。 钟鸣剑大怒,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右臂横掠,一掌拍向李逸航颈项,李逸航在太白山上跟林菊学过这名为“白云过隙”的一掌,此招击打对方要害咽喉处,有取人性命之意,钟鸣剑此时使将出来,难道一上手就想要了自己的命?当下装着不会武功,既不躲闪也不挡格,却见他动作完全没有停下或减慢的意思,在手掌离身不到一尺之时,左手陡然上翻,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扣住他手腕。 钟鸣剑有严父管教,那里敢随便杀人,只心想他既与梅芷菲在一起,神情又不咸不淡,功夫定然不差,因此一上手就使杀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等得见他毫无反应时,想收手也来一及,正想减轻力道,手腕突然便被他抓住,大惊之下手臂猛力往回一抽,可对方五指犹如铁圈紧套,挣脱那里有丝毫效果?他一甩不脱,更不多想,提左脚往李逸航裤裆踢去,李逸航早有防备,右脚抬起斜伸,封住他出脚方位。钟鸣剑武功本来并不弱,只是他犯了轻敌的大忌,受制后怒气勃,急欲摆脱对方,想没多想抬脚便踢,可那料到自己心思早被人猜透,这一出脚力道极猛,无一点儿停留便要撞向李逸航脚底。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七章 等鱼上钩 如就这样撞上,钟鸣剑小腿非断不可,李逸航心想他要取自己性命,自己可不能弄伤了他,跟北斗派结下怨仇那可后患无穷,当即脚底微收,先卸他一部份力道,然后脚底压他胫骨处将其往外带去, 钟鸣剑根基不弱,左腿被他引向外围,脚势未尽,已然急停下来,收脚再踢,可他脚法怎能跟李逸航相比,左脚刚蓄力还未踢出,对方的脚底又守在去路上,连换几个方位出脚,皆是如此。他自小到大,那里受过如此挫折不顺,情急之下再出左掌,李逸航心想不能当真与他动手,左手一推,松开他手腕,道:“得罪了。” 钟鸣剑被他轻轻一推,身子一晃之下,左手一掌便使不下去,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自己武功与他相差太远,站定之后,举手一挥,十余名北斗派弟子便将他们团团围住,问道:“阁下是谁,胆敢来到黄山脚下撒野,难道不将北斗派瞧在眼里吗?” 梅芷菲迎上一步,说道:“钟公子,你自己想一下是我们撒野还是你不讲道理?”一名北斗派弟子喝道:“不听北斗派的话便是撒野!”梅芷菲便是一个姑娘人家,听得这话也忍不住动怒,问道:“钟公子,你的意思也是这样吗?” 此事本来完全因她而起,钟鸣剑岂能示弱,当下说道:“不错,在北斗派的眼皮底下,却那里听说过这般骄横无忌的言语,再也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将二人围绕的北斗弟子见他如此张狂,更加的愤怒,纷纷骂起他来,只待钟鸣剑一声令下,便冲上前去将他往死里的打。李逸航笑完,向钟鸣剑道:“钟公子,请你叫他们让开,我们可真要走了。”钟鸣剑道:“事关北斗派声誉之事,我的话也是不灵。”梅芷菲道:“那你们想要怎么样?”钟鸣剑道:“请二位上黄山一趟,查清事实真相之后,定会放你二人下山。”李逸航道:“如我们不上呢?”钟鸣剑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要逸航又哈哈一笑道:“钟公子,你从头至尾,可有一分客气过?” 钟鸣剑道:“既然如此,那便再不客气一回让你瞧瞧。”右手一挥,喝道:“上!”李逸航见他们单打独斗不行便来群殴,却也不惧,身形在众年轻弟子当中穿插,经过处众人纷纷倒地,待将最后一人打倒,突见那年轻弟子很是面熟,便低头多瞧了一眼,那弟子正躺在地下呻吟,李逸航瞧得分明,认出他正是自己的小徒弟陈小山,心想:“小山果然进了北斗派,那好得很啊。” 瞬时之间十余名弟子倒在地下起不来,李逸航下手当然不重,只每一下都攻击他们的穴道,让他们气血受阻,短时间内动弹不得。他向钟鸣剑抱了抱拳,道:“钟公子,后会有期。”拉起梅芷菲,倏忽间便消息在街道尽头。 这回钟鸣剑没敢再去阻拦,知道自己武功和他相差太远,再强行拦截那也是自取其辱。自己武功在北斗派年轻一辈弟子当中出类拔萃,别人难望其项背,可跟这个满脸虬髯的年轻人相比,相差却不是那么一点半点,真不敢相信江湖中会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他呆呆望着二人身影,心中不住在想:“他是谁?难道就这样让他逃了?” 回过神来时,众弟子都已爬起,钟鸣剑道:“快发信号,通知范师叔下山收拾这小子。” 李逸航和梅芷菲回到客店,说道:“此地不能久留,咱们这就快走罢。”梅芷菲道:“这老人怎么办?”李逸航道:“他也总不能跟着咱们,我跟他比划一下,留些银子给他。”李逸航也不管老人能否听懂看明,说几句话后作出跑路手势,将几两银子交在他手上后,骑着驴子急急行走。出了城门,往后一看,并没有人追来。梅芷菲歇了一口气道:“这个钟鸣剑好不讲理,以前在山上还不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李逸航想起了王不凡,那次自己在街上闪避稍慢,不也是平白无故的挨了他鞭子,说道:“一个人自以为事,目中无人时,那还用讲什么时候道理,他认为自己做的事就是道理。” 两人放慢了驴子,边聊天边走,李逸航道:“菲儿,看来找师父无望,现下已是四月份,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和师兄朋友们在南昌府藤王阁有个聚会,咱们现下就一路南下,到江西我家乡那儿玩玩吧。”梅芷菲很高兴,说道:“那好得很哪,逸航哥哥,你家就在南昌,我们先去给你父母上香,再参加聚会。”李逸航笑道:“要是我亲戚朋友问起你是谁,我该怎么说呢?”梅芷菲脸上升起红晕,低声说道:“谁知道你怎么说,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管你。”李逸航道:“那好,我就说你是我媳妇儿,我爹娘见我带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回来,定要在坟里笑出声来。”梅芷菲道:“好不正经,谁说我要做你媳妇啦,我将来的夫君,一定会是个身披五彩战衣,脚踏七色云彩的大英雄,你能做得到吗?”李逸航笑道:“哗,这样高的要求,我可做不到,只得望而却步,唯有另择佳偶算咯。” 梅芷菲道:“哼,你啊这辈子就别想娶媳妇,没得半点正经,那个姑娘会跟你。”李逸航哈哈大笑,和梅芷菲双双拍驴奔驰。上得一座桥时,桥中段处有一头戴斗笠的人凭栏垂钓,李逸航望了望桥下,说道:“河水这么急这么浑浊,可不知有没有鱼儿会上钩?” 却听那人说道:“放下饵食,自然会有鱼儿上钩,你瞧,这不是有大鱼儿上钩了吗?”说完竹竿一提,鱼钩便要破水而出,李逸航心下好奇,停下来瞧瞧他钓条什么大鱼。只见水花一分,一条鱼被钓上来,那是一条巴掌不到的小鲫鱼,那儿是什么大鱼,当下笑话那人道:“好大一条鱼啊!”突然白光微动,那丝线向自己拂来,这丝线来得好快,待他惊觉时,鲫鱼已带着鱼线在他身上绕了几圈,那人吊竿一挥,李逸航身不由主的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摇摆晃悠。 那是什么时候鱼竿?什么鱼丝?竟然能挂得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李逸航双手被缚,只双腿可乱蹬,叫道:“喂喂,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那钓鱼人笑道:“你瞧,大鱼儿不是上钩了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曙光初现 梅芷菲见到这情景,惊骇不已,连忙道:“这位大叔,你别开玩笑,快快放他下来。”那人道:“小姑娘,没开玩笑,我在这儿就是要钓他这条大鱼。”手中吊竿伸出桥开,将李逸航挂在水面上,说道:“我要用这条大鱼儿钓条更巨大的老鱼精,好玩,好玩之极!”李逸航叫道:“你就好玩,我可不好玩,快拉我回来。”那人手上一低,李逸航双脚便泡在水中,再低,腰身已淹在水下。被湍急的河水冲得歪向一边。 梅芷菲大惊失色,虽知那人武功深不可测,也顾不得,冲上来抢鱼竿,那人道:“女娃子别过来捣乱。”随手一挥,梅芷菲只感到一股劲风扑脸,气为之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七八步,真到撞在桥另一面的护栏上才得以停下。 李逸航身在桥面下,终得看清那人脸容,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只见这人他不但认识,还相熟得很,这人正是那个打铁造剑的铁匠高老板! 李逸航惊诧得险些叫将出来,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高老板应该没能认出我,原来他竟然有这样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绑我起来,所为何事?拿我吊老鱼精,谁是老鱼精?”他大声叫道:“喂,喂,不好玩啊,水下冷冰冰的,再不拉我起来,我便要变成一条冻死鱼了。”高老板笑道:“是吗?冻死你小子可不好玩。”说完将他提出水面,李逸航出水后被冷风一吹,更觉寒冷,全身打起了哆嗦。 高老板向他道:“小子,我问你个事,可得要老实回答。”李逸航道:“老伯,先放我下来,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教你称心如意,宾至如归,舒服透顶,在这河面上看着脚下急流,头晕目眩的,可什么都记不起来。”高老板道:“少废话,再多口就将你头也淹在水下。”李逸航听后登时闭嘴,高老板笑道:“这才是条乖鱼儿,我问你,那画像中的人是谁,你找他什么事?” 李逸航心中怦的一跳:“难道他是为我师父而来?”便道:“画中人叫程虎雄,是我的舅舅,他上一年失心疯离家后,一直渺无音讯,前两个月一个乡里说在光州固始见过他,我娘便派我来找他回家。” 高老板道:“不老实的小子,尽说大话,看来得让你清醒一下。”说完鱼竿下摆,李逸航整个身子连头都没在了水中。梅芷菲叫道:“别杀他,别杀他!”又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高老板道:“女娃子在一边静静看戏吧。”手指一弹,一股指气射出,撞在她胸口膻中穴上,梅芷菲只觉如被小铁锤敲了一下,登时全身无力,软倒在地。虽然身体动弹不了,但她的口却在不停的叫着:“快拉他起来,快拉他起来!”语中已带哭音。 高老板笑道:“放心,死不了的,如这样都死,你还跟着他干嘛?跟我算了。”片刻之后,李逸航被拉出水面,哇哇大叫起来,不断的吐水。高老板道:“小子,肯说实话没有?”李逸航不去理他,只不断的呕吐河水,这是他小时候玩水的绝招,能将喝进肚子里的水逼将出来,高老板见到他的模样,还道他真的溺水,骂道:“没用的家伙,一点气都闭不了。”李逸航骂道:“你有本事闭给我看看。”高老板哈哈大笑道:“我闭给你看看,那不是不成,得等你绑了我将我扔下水再说。小子,那画中人是谁,再不老实,可真要淹死你。” 李逸航道:“就是我舅舅,还能是谁,你硬要不相信,那便淹死我好了。”高老板道:“好啊,淹死你,这女娃子就做我老婆,反正老头子我还没有娶老婆。”手一低,又将李逸航整个儿泡在水下。李逸航被冰雪刚融的雪水浸泡冲击,身子越来越冷,头脑却越来越清醒,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杀白如虎追击师父的人就是这个高老板?他在南昌府出现,我父母便被害;他在寿州城出没,白如虎被杀,手法一模一样,就差在没放火,他的武功,就算师父也不是他对手,啊,不错,师父躲藏的便是他,杀我父母的,很有可能是眼前这人!”想到凶残狡猾的仇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想到这高老板有可能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被泡在水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莫名,心道:“我倒要瞧瞧你找我师父做什么!”当下他渐渐减少挣扎,装作溺水之人慢慢来没了动静。梅芷菲在桥面上见到,哀声哭求高老板道:“快拉他起来,他快要死了,快死了……” 高老板见他如一条死鱼般挂在线上,骂道:“没点用处的臭小子。”手一抬,将他拉了出水面,收回丢到桥面上,见他一动不动,真担心淹死了他,连忙放平他身体,拿脚来压他肚子,李逸航心中暗骂:“去你奶奶的,救溺水之人是用脚的么?”担心他用力过大,只让他踩了一下,便装模作样地吐起水来。直吐了一刻钟之够,方才吐尽。高老板道:“小子,肯说了没有?”李逸航有气无力的道:“大侠,他真的是我舅舅,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再淹我一次,他还是我舅舅。” 高老板道:“小子,算你有种,你不肯说,那我只好向女娃子动手了。”鱼竿一挥一扯,捆绑李逸航身的鱼丝松开,鱼丝挥向梅芷菲,将她绑起来,手一提,梅芷菲便被悬在半空,她可没李逸航大胆,还没出桥面,已经哇哇大叫起来,李逸航心想:“被他这样逼法,迟说不如早说,可别让菲儿受罪。”连忙道:“大侠,快将她放下来,有事好商量。”高老板笑道:“哈,瞧不出你这虬髯汉子还是个多情种子,自己身死不皱一下眉头,却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受半点苦,就冲这一点,我便不难为你老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逼背口诀 梅芷菲听了这几句话,心中甜丝丝的,只觉现在就让她死了,也不会后悔。 李逸航再吐一口水出来,有气无力地道:“大侠,这个画中人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他传我剑法、掌法、拳法等几套功夫,可说得上是我的师父罢。”高老板道:“哦,他传了什么功夫给你?”李逸航道:“伏虎掌法,罗汉拳,猴拳,形意八卦掌,还有昆仑旋风腿等。” “剑法呢?” “百枝千叶剑和穿云剑。” 高老板一愣,问道:“百枝千叶剑,那不是‘灵隐剑’金临家的剑法么,怎地他会使?”李逸航问道:“大侠,你认识我师父么?他在那儿,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高老板呸了一声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以后不准问我,再问我将这女娃子泡水里面去。”李逸航暗骂:“死老鬼真他奶奶的奸滑。”脸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连忙道:“是的,是的,不问,不问。” 高老板又问:“你几时和你师父在一起,又是在什么地方?”李逸航随口而出道:“是在滁州,去年过年前后在一起。”他师父冯玉衡在前年三四月份破狱而出,可不能讲得太早,否则定然露出马脚。高老板听后嗯了一起,沉吟片刻道:“他有没有传你内功?”神情关切,双眼注视着李逸航。 李逸航寻思:“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否就是追杀师父的人,我透露点儿出来,瞧他有什么反应。”便道:“有传我内功。”高老板问道:“是什么内功?”李逸航道:“他没跟我说是什么内功,只让我照着口诀练。” “口诀?是什么样的口诀,快念出来听听?” 李逸航道:“大侠,这样不好吧,我念出来了,你不就偷练了我内功,到时要你叫我师父,那可不太好意思。”高老板骂道:“臭小子,你这点儿微末本事我还真瞧不上眼,另啰嗦,不然将你老婆扔水里。”李逸航道:“别,别,我念,你听好了,我背一段,‘丹田气起,送关元,虚位以迎……除之,气门闭,神游……神游……嗯嗯,神游什么,记不起来了。”高老板道:“是不是神游廉泉,却之以实?” 李逸航张大了口,一脸骇异:“大侠,怎地你会……噢噢,不是,大侠原来你也会这口诀,真是太令人震惊了,第四阶的口诀你会吧,快念出来传给我。”高老板道:“你小子聪明得紧,不过想跟我学内功,却是门都没有,要学也是我学你的,你把口诀从头到尾背一遍。”李逸航不假思索,将一阶到三阶的口诀断断续续背了出来,几次假装忘字,高老板都出言提醒他。背完第三阶后,就停了下来。 高老板道:“继续啊,怎地不背了?”李逸航道:“师父就传了三阶的口诀给我,那里能再背下去?”高老板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敢骗我?”抬手打了他几个耳光,这几下用力极猛,直将他打得吐了一口血,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高老板神情狰狞,一把捏住他脖子提起,喝道:“你不背,我掐死你!”李逸航被他挂起来,登时没有了气出入,脸上涨得紫酱,只张大口,话也说不出口来,手脚也软绵绵的提不起来。一边的梅芷菲见状,叫骂道:“死疯子,你就知道欺负弱小,你这么厉害,怎地不将我们杀了?” 高老板被她这么一骂,登时冷静了下来,将李逸航丢在地下,哼了一声道:“快背下去。”李逸航心中已然雪亮,他追杀师父,可能就是为了这七星混元神功的口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出来,当下说道:“大……大侠,我这个年纪,能练到第三阶已然很了不起,听我师父说,一般人起码要到三十岁才开始练第四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传我以后的口诀啊。”高老板瞧着他,见他焦黄的脸皮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也没有丝毫表情,但眼光闪烁,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正想以梅芷菲来威迫他,突然脸色一变,提起了李逸航便想走,却见桥上已然多了两人,李逸航和梅芷菲都认得这两人,一人身材矮小,是七子中排行第四的宋天权,另一人是虎背熊腰的老七范摇光。 梅芷菲见了大喜,叫道:“宋伯伯,范叔叔,快来救我们。”宋天权点了点头,向高老板抱了抱拳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高老板见只是这两人,并不如何惧怕,说道:“好说,我姓高名登,今日是什么好风,将宋四侠和范七侠两位吹下黄山来了?”宋天权道:“原来是高前辈,失敬失敬!这两名小朋友是我北斗派的客人,高前辈你将他二人掳了去,怕是不甚妥当罢。“ 高登朝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好笑,二位小朋友怎地成为你北斗派的客人了?他二人便是不想上山,这才和贵派钟掌门的公子打了一架,你问他二人是不是?”范摇光道:“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况且既没流血,亦未破皮,怎算得上是打架?那只是年轻人好胜心强闹着玩而已。” 高登道:“二位这么说,难道想将二位小朋友从我手中夺去?”宋天权道:“不敢,那敢用得上一个‘夺’字,我二人请高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二人还回给我们罢了。”高登又是一笑,道:“这两个小朋友,咱们便一边要一个罢,贵派钟公子喜欢这如花似玉的小妞儿,我便让了给你们,这个小伙子呢,那便归我好了。” 范摇光道:“高前辈,我二哥说了,这两个小朋友都敝派的客人,他们少了一根毫毛都要唯我和四哥是问。”高登道:“如此说来,你们要硬抢了?”话音刚落,右手食指一弹,一道剑气朝范摇光射去,范摇光那里想得到他说动手便动手,也根本没想到他手指竟能发出剑气,还以为他射出的是暗器,百忙中身子急忙后跃,举臂护住脸门,嗤的一声,剑气击中范摇光的左臂,那边厢宋天权长剑挑起,急往高登身上刺去。 范摇光左臂被击中,剧痛之下整条左臂垂下,竟然抬不起来,他顾不得细看,右手抽出长剑,也往敌人身上招呼。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竟然能从指尖上发出无形剑气,对手武功之强可想而知,就是二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当下那还讲什么江湖规矩,以二敌一,和高登拼斗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其问也多 一秒记住【笔趣阁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高登空着一双手,以一敌二,同时与两名当世数一数二的使剑好手相斗,却一点都不落下风,在二人百变千幻的剑气中穿插来回,游刃有余。 李逸航趁机解开了梅芷菲身上丝线,两人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斗双方。只见双方你来我往,有形剑,无形剑,剑剑强劲,剑气纵横激射,虽然离得甚远,可剑气扫在二人身上,仍觉疼痛,不由得越站越远。本来这时候是逃跑的绝好时机,但二人谁也没有动这个念头,尽然帮不上手,却也不会遇难先遁。 激斗中,高登一声长啸,手上剑气连弹,逼开二人,身形如闪电一般后退,只一眨眼便跃到到李逸航跟前,李逸航大惊之下刚退了一步,胸口膻中穴已中了高登一记剑气,他所学的移经换脉大法还未来得及施展,便被点中穴道,软绵绵欲摔下。高登一猫腰,将他扛在肩上,急步奔去。 宋范二人手中长剑未能划到对方身子一下,自己手脚却中了数道剑气,伤痕累累,那里敢追下去,两人对视一眼,同道:“快叫二哥!” 李逸航被高登扛在肩上飞奔,耳中风声呼呼,跑了半个时辰,高登终于停下来,将他放在地下,自己靠着一株大树树干休息。李逸航见他额头上冒出几滴细细的汗珠,顺着脸庞流到下巴脖子上,气息微喘,便问道:“高大侠,怎地你占了上风还要逃?”高登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逃,只是不愿意跟他们缠斗下去而已。”李逸航笑道:“他们又没追来,你又为何跑得如此慌张,竟然出了汗水,是不是害怕钟掌门追来?” 高登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我高某一生可从来没怕过任何人,要怕,也是别人怕我,哈哈。”李逸航偏要他承认,便道:“你还不快走,钟掌门就要追上来了。”高登微微一惊,往后望了一眼,却那里有人,骂道:“兔崽子,如只是钟天璇一人追上来,我又有何惧,最怕他们脸皮厚得要死,又来二打一三打一,那我便三头六臂也不是他们对手。”李逸航道:“你太小瞧钟掌门了,他身为当世第一大派北斗派的掌门人,岂会自降身份,要人帮手?你如不惧他,便在这里静静等他追来罢。” 高登冷冷的道:“一条狗命落入别人手中,却还那么多话讲,真是可恶。”李逸航道:“我是为你感到不忿,明明你武功高过钟掌门,却又要躲着他,太是可惜,本来战胜北斗派掌门后,你高登的名声便可扬名天下,谁知却未战先虚,令人惋惜。”高登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便找块狗屎塞到你口中。” 李逸航一听,急忙道:“不说,不说,不敢再说。” 高登坐地休息片刻,站起身来,说道:“走罢。”李逸航却不愿意走,问道:“我穴道被封,动不了。”高登道:“你穴道不是早解了吗?”李逸航道:“没有,还封着呢。”高登道:“我适才没用什么力,怎过那么久还没自行解开?就平常未练过武功了人也要解开了。”李逸航道:“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就是没有解,是不是适才你剑气控制不好,力量大了?”高登不愿跟他多费口舌,在他身上几处穴道各拍一下,道:“穴道已解,快走。” 李逸航挣扎着勉强站起,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咱们去那儿?”高登道:“没有去那儿,你跟着走便是。”李逸航怕惹恼了他,被他扛在肩上走,北斗派的追兵赶不来那就惨了,当下一步一蹶地跟着,有多慢便走多慢。走了二个时辰,天色已黑了下来。李逸航边走边说:“好饿,好累,好累,好饿!”高登本来没什么感觉,听他唠唠叨叨的讲个不停,不自觉也有些饿了,瞧见前面有块草坪,便道:“在那里歇一歇再走。” 他一坐倒草地上,便即躺下,道:“饿死人了。”高登从怀里掏出干粮,分了些给他,说道:“快吃,吃完了上路。”李逸航却不接了,高登愕然道:“怎么,你不说饿吗,为什么不吃?”李逸航哭丧着脸道:“我不想死,不想那么年轻就死。”高登道:“谁说要你死?”李逸航道:“你不说吃完了要上路吗,我不想死,不想上路所以不吃。”高登哈哈大笑:“你不把口诀背出来,肯定免不了一死,但是现在呢,我还不想杀你。”李逸航道:“你为什么不信我,师父真的没传我第四阶口诀,而且你武功那么高,天下无敌,还要这个破口诀来做劳什子?”高登道:“有没传你口诀,呆会试一下你就知道,天下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慌话,至于我武功这般出神入化,为何还想听听这混元七星神功的口诀,那完全是出于好奇之心,并无他意。” 李逸航心中暗道:“没有他意,那才怪呢,他现在好像愿意聊天,得探探他口风。”便道:“高大侠,你最喜欢用什么方式杀人?”高登道:“怎这样问?”李逸航道:“我想知道呆会儿自己怎么死。”高登道:“狗崽子,看来你是真不想说,那好,我试一试你,若你知口诀而不说,立时便成全你。” 李逸航道:“高大侠,我能不能选择自己的死亡方法?”高登道:“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你想选择怎么个死法?”李逸航道:“我想死的时候全身上下各处都没有伤痕,而且要在瞬间死去,不想受到一丁点儿痛苦。”高登道:“那容易得紧,我只轻轻拍你一掌,你便会在瞬间死去,并且外表不留一些伤痕。”李逸航道:“那可好得很啊,杀人不见血,也没内疚感,怕也是你最喜欢用的杀人方式吧?” 高登盯了他一眼,问道:“你总是那么多问题,烦不烦?”李逸航笑道:“人之将死,其问也多嘛。”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借水循匿 高登奇道:“我说你这人,好像不怕死,那是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我那有不怕死,其实是怕得要命,只好以不断说话的方式来分散我的紧张情绪,高大侠,你就陪我多聊会儿天吧。” 高登道:“我不喜欢聊天。”李逸航道:“不喜欢聊天不要紧,我问你答好不好?嗯,第一个问题是,你有没有杀过手无寸铁,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 高手相拼 李逸航心中一喜,更加不想走,任凭高登如何恐吓也不听,如何拉也不起。高登心中一急,伸手往他身上几处穴道点去,李逸航这次早有准备,连忙运起移经换穴大法,高登在他身上点的几处穴道都未起效,但李逸航还是装作被点穴制住,登时全身不动,高登又一把将他找在肩上,往城外急奔。 出城之后,高登隐隐听到背后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望,见十丈开外一人赶了上来,瞧身形正是北斗派掌门钟天璇,他吃了一惊:“糟糕,让钟老儿追将上来可不太妙。”脚下加快,但他身上负多一人,如何能奔得过钟天璇,过一会,只得得他说道:“前面的朋友请留步,声音似就在身后。高登不敢再跑,连忙停下转身。 钟天璇已站在自己身后,只听得他道:“高兄,这小朋友是我五师弟的徒儿,你这样强行劫持而去,似乎不甚妥。”高登将李逸航放在脚下,哈哈一笑道:“钟掌门,你说得好听,冯玉衡早就不将你当作是师兄,你也将他逐出北斗派,二十余年中,他可有再上黄山一步,可有再见你一面?你二人之间,那里还有师兄弟情谊,现下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认回这个五师弟,别人不知,难道我不知吗?” 钟天璇脸上徒然变色,问道:“你到底是谁?”高登笑道:“你别管我是谁,适才我说的话可不错罢?”钟天璇道:“我也不管你是谁,你把师侄还回给我,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说完伸手欲去拉李逸航。高登道:“且慢,冯玉衡既然不是你师弟,他便也不是你师侄,你想带他走,得问过我同不同意。”钟天璇道:“为什么要问你?”高登道:“因为他现落在我手中,我的人,你想带走,难道不要问过我?” 钟天璇冷冷的道:“好笑,我北斗派的弟子,怎能说是你的人,你掳掠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逼他背口诀?”高登道:“你假装救他是什么目的,我便是什么目的。” 李逸航心道:“芷菲为让二师伯来救我,把我的底细都讲出来,此刻听高登所言,难道他来救我,也是为了师父传给我的口诀?二师伯是北斗派掌门人,难道他也不知道这练功口诀?” 钟天璇道:“那你是不肯放人了?”高登道:“正想领教领教钟掌门的高招。”钟天璇道:“钟某也正有此意。”高登道:“我道要瞧瞧你这个北斗派掌门人是不是徒有虚名。” 钟天璇冷哼一声,随后身躯一震,左腿一点,身形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对着高登便是一掌,掌势完全罩住了对手。一团淡淡的紫色烟雾从掌心中喷出,带着低沉的鸣响,直震得旁观战的李逸航心旌神摇。这是北斗派掌门人钟天璇的绝艺“紫云掌”,他知道敌人能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又听了四师弟和七师弟之言,更加不敢轻视,一上来便使尽全力。 高登,可说是一个普通人,表面身份是个走南闯北的打铁匠;也可说是个神秘之极的人,江湖上从来没有关于他的传说,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便如是平地里冒出来的一般,对着这个天下第一强盛大派的掌门人,面上毫无惧色,左掌往上划了半个圈,右腿微微踏上一步,右掌顺势飘出,与紫云掌纯厚刚猛的掌法不同,他手上这套“落英云雨掌”却是轻盈灵动,忽在忽右,飘渺不定,两人掌法一刚一柔,一拙一巧,片刻之间交手十余个回合。 激斗中,钟天璇右手虚劈一掌,左手陡地拍出,这一掌似是平平无奇,连一点紫烟也没发出,但高登瞧在眼中,脸上微微色变,叫道:“好掌法!”手下不敢怠慢,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成剑状,以二指为剑,双腿轻点,飞身跃起,二指剑气对着钟天璇头顶划过。 强劲剑气扫过,将钟天璇的大重若轻的一掌化解于无形,钟天璇丝毫不显惊讶与焦急的心态,反倒更加沉稳起来,提手接连打出沉闷的两掌。高登手上动作加快,剑气纵横交错,直接将每一掌的掌势刺穿于二指之间,双方瞬间又对折了二十多个回合,钟天璇的掌法显得势大力沉,一掌一式绝无停滞,挥洒自如。高登的双指上的剑气,连绵不绝,可劲射可横扫,行云流水,随心所欲,剑气练到这种程度在江湖上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钟天璇越战越是心惊:“这人到底是谁?江湖上所认识的高手,以指作剑的一个没有,而且他呼吸平和没有一丝气喘,相斗良久内功不见有减弱的迹象,与我北斗派混元七星神功愈战内力愈绵长的特点如出一辙,当真令人稀奇。” 太阳升在树梢头上,温风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但双战的两人,眼中除了对手之外,便再无别物,现在就是大雨倾盘,大雪纷飞,也不会感觉到。李逸航眼中,这天地之间,仿佛也只剩下这二人,双方身形都极端飘忽,如梦如幻,好像只是两道影子在相互交错纠缠,来往无迹可寻,有时候他分辨不出谁是谁。 交战继续,十丈方圆的地表烟尘弥漫,越来越浓,李逸航别说分不清谁是谁,现下是连人影也看不清,手脚上的交战更加模糊,只能听见一直传来的低鸣声与剑气激荡声,心想:“这二人比之三师伯显然更强,但与那蒙脸人相比,不知谁更强一些?” 李逸航瞧不清二人相斗,心想不管谁输谁赢,落在谁人手中,下场都不妙,当即迈步离开,突然烟尘中窜出一人,一把拉着他的左手,喝道:“跟我走!”随后又一人晃来,拉住他右手,叫道:“不能走!” 李逸航在高登和钟天璇两大当世高手的大力拉扯下,全身骨骼登时格格作响,痛得几欲晕去。钟天璇知道自己若再使力,非将李逸航登时拉死不可,当即左手一掌,向高登拍去,喝道:“高兄,撒手!”高登右手一挥,呯的一声响,双掌相交,紫雾烟尘陡然升起。 钟天璇回掌正待再击,陡地从李逸航手上传来一股浑厚内力,攻向自己心脉,这一下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骂道:“真的要拼死相斗吗?”连忙运起内力相抗衡,将内力逼回李逸航体内。那边厢高登也是骂出了声:“为一小子何苦要以命相搏?”原来他也被一股内力攻体,两人都以为是对方以内力相攻。 第二百三十三章 疯癫老人 李逸航在双方毫不痛惜的大力拉扯之下,痛得几欲死去,无法忍受把心一横,运起第四重内力分攻二人心脉,两人吃惊之下,停了拉扯,各以内力抗击,结果钟天璇和高登的浑厚气息反攻入李逸航体内相碰。此时的李逸航,少了皮肉拉扯之痛,五脏六腑却成了两大高手互拼内力的场所。 钟高二人空着的一只手停了拆斗,一旦进入内力相斗比拼的阶段,便是你死我活的拼杀,没有丝毫妥协退让的余地,直到一方身死,才能结出胜负,双方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各尽全力相拼。 钟天璇只觉对方内力与自己的相似,竟然是同样是混元七星神功,他心下大是惊讶,寻思:“这人是谁,不但清楚了解我北斗派之事,还修炼我北斗不传之秘绝学,难道他便是那个偷走秘藉之人,在此之前绝无听闻高登的名号,想来他偷了秘藉之后便隐藏苦练,无论如何得问清楚之人才得。” 这人两股浑厚无力的劲力在李逸航的四肢百骸里轮番撕杀,全身所有穴道经脉,不管大小,全都成为交战场所,李逸航任督二脉已然打通,剩余全身所有脉络,该通不该通的,全都在这一番激烈冲突斗杀下连通了起来。李逸航难受之极,头晕脑胀,呕吐不绝,眼中瞧出来的世界一片通红。 钟高二人也是欲罢不能,叫苦连天,谁也不敢率先收手。时间不长,二人额头上已渗出大滴汗珠子,一人头顶上也冒出了淡淡白雾,另一人头顶上散出紫气,两团雾气愈大愈浓,最后一白一紫两团雾气相触交融混合在一起,三人眼中瞧出来都是濛濛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李逸航在蒙蒙胧胧中瞧见一个身影走来,直待身影走到近处,才发现竟然是那一直跟着自己和梅芷菲的疯颠白须老人。高登与钟天璇心中暗暗叫苦,此时这老头随便弄他们一下都能引得自己气息混乱继而外力袭体死于非命。 老人瞧见李逸航痛苦万分想说不能说的模样,又见他两手被人拉着,颇感觉奇怪,绕着三人转了一圈,到达李逸航背心时,伸手抓他衣领,欲将他拉开,手指刚与他脖子肌肤相触,忽然一股力从手指头急冲过来,老人大吃一惊,本能想抽手,却那里抽得开,劲力源源不断攻入心脉。 突然之间,李逸航独猛觉一股冰冷之极的气息从他手上经脖子涌入体内,全身如掉入冰窖,一阵阵剧烈颤抖抽搐,紧接着钟高二人各感觉握着李逸航手腕的手心猛然一震,一股强凶霸道冰凉劲力猛然袭来,二人不约而同大叫一声,齐齐被震脱了手。 钟天璇和高登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摆脱了以内力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处境,惊的是这个满脸胡须的老人冰寒内力竟然如此精纯强大,自己只怕稍有不如。眼见李逸航被那老人拖走,二人顾不得庆幸,双双叫道:“别走!”晃身追了下去。 那疯颠老人震开高钟二人双手后,将李逸航整个儿挟在腋下,脚下犹如踩着风火轮,须臾间便奔出二十余丈。钟高二人虽是空身,但适才内力相拼消耗较大,渐渐地被挟着一人的老头抛离。高登眼看追上无望,便是追上,似乎也没有好果子吃,陡地停下,往另一方向奔去,钟天璇停了下来,不知该去追谁好,思索一会,追谁都讨不了好,一日之间连遇两大高手,个个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所受冲击不可谓不大,当即决定回山再作打算。 疯颠老人这一程急奔下来便是五十多里,李逸航被他挟着,见地面及路旁草木不住及退,时间长了只觉头晕眼花,干脆闭目不瞧,耳边风声呼呼不绝,感觉比骑马时还要响。待得再睁开眼睛,发觉身处一座小小的土地庙中,李逸航站在地下,向那老人道:“老前辈,谢谢你救了我,没想到前辈您的武功如此高强,天下只怕没有人强得过你。” 老人先前跟着他们时,路上不曾发过一声,此时也一样的没有回应,只呆呆瞧着他。李逸航心想:“这位前辈不是个聋子的便是个哑巴,幸好他及时出现,要不然自己此时内脏怕已被震坏,想来他一直未见我回来,就四处寻找,终于在关键时刻现身出手。”又想:“瞧不出他痴痴呆呆的样子,竟然身具如此高深武功,当真出人意料之极。” 李逸航一天多没吃饭,适才钟高二人内力相拼,弄得自己连连呕吐,腹中空空,现下只觉得饥火难耐,便四周打量破败的土地庙,瞧有什么能将就吃的,但见庙里庙外杂草丛生,青苔遍布,昏暗潮湿,连落脚处也没有,那里有什么吃的?正想叫上疯颠老人离开去寻找附近人家,却见他已然盘坐在地一动不动,头顶上水汽氤氲,显然在运功,李逸航不知他已然受了内伤。 原来老人适才手指触到他脖子时,当世两大高手的浑厚内力便从他手上直达体内,攻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急运内力护体时,心脉已然受损,这老头人虽然疯颠,但在这武功内力方面却有本能反应,运力护住自己后,更将阴寒内力输入李逸航体内,一分为二,各去攻击钟高二人,这才使得李逸航摆脱困境。疯颠老人本已受伤,挟持着李逸航,和钟高两人一路飞驰竞赛,伤势更是加剧,此刻一得安全,便立时坐下疗伤。 李逸航心中感激他的援手,决定留下来照顾他,他肚子中咕咕直叫,又不敢走远,只在附近来回走动,瞧有什么可吃的,突然发现破庙墙角里有几只硕鼠活动,心中大喜,手握石子,瞧准机会射去,登时一只老鼠中石翻倒挣扎,其它几只老鼠吓了一跳,连忙抱头鼠窜,瞬间没了踪影。李逸航心想:“一只老鼠那里够吃,得在这儿耐心守候。”过得一会,那只未死老鼠的叫声引来一只大硕鼠前来相闻,李逸航心中石子再出,大硕鼠逃不过宿命,一样翻倒在一旁,李逸航如法炮制,半个时辰下来,已打了七八只,心想差不多,把老鼠拾起拿到河边洗剥干净,去头去尾去内脏,生了一堆火,便烤将起老鼠肉来,烤好一只,见老人还在打坐,心想:“等上他一起吃。” 八只大老鼠全烤完,老人也睁开眼睛,李逸航笑道:“前辈,你可真会挑时间,给。” 第二百三十四章 清醒老人 说完把刚烤好的老鼠肉递给他,那鼠肉被烤得金黄酥脆多汁,浑身散发着奇异肉香,疯颠老人其实早已忍受不住,接过来张口就啃,边吃边点头,啧啧有声。李逸航见他吃得香,那里还忍得住,拿起一只烤得稍焦的鼠肉来吃。 吃完之后,老人还没有走动的意思,仍坐在地下,李逸航这才意识到他受伤不轻,便在庙里找了个不知猴年马月的破瓦罐,装了河水给他喝。土地庙荒废已久,李逸航再走出七八里路,也没找到一户人家,只好在附近山林里悠转找吃的,运气不算坏,让他打到一只肥肥胖胖的野兔,心想晚餐终于有着落,欢欢喜喜的回到庙中,见老人还在打坐,自己便也盘膝坐下,练起第五阶神功,调理被冲得乱七八糟的脏腑。 待得睁开眼睛,老人已然结束打坐,正呆呆瞧着他,李逸航向他微微笑,道:“前辈,你好些了吗?”见其没有一丝儿反应,才想起他非聋即哑,或是疯疯颠颠根本不不知自己说什么,试着给他打手势,一样的没有效果,交流通道已绝。 瞧着太阳西斜,李逸航又得考虑晚餐之事,总不能老吃烤肉,想起适才在河边见到一片野生芋头,顿时有了主意,拉着老人的手来到河边,让他帮忙挖芋头,自己则洗剥野兔,忙完后,见他已然将全部芋头都挖了起来,不禁好笑,说道:“前辈,你的手脚可真快!”当下也不回土地庙,就地挖了一个浅坑,将洗干净的小芋头放进兔子肚腹里,以几张厚大肥美的芋叶包着野兔,放进坑里以泥土浅浅埋着,找了些干柴树枝,在埋着兔子的坑上生起一堆大火,把大芋头放在火堆上烤,不一会儿清香四溢,连河中的鱼儿似乎也闻到,接连跳出水面,李逸航道:“别急,明天再吃你们。” 老人想拿来吃,李逸航却想等野兔煨熟了才一起吃,一口芋头一口兔肉,那才叫爽,便没有给他,说道:“前辈,你耐心等一下,别急。”老人眼巴巴瞧着他,馋得流下了口水。李逸航心想:“前辈武功如此高强,他要是来抢,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偏就这么斯文,那就让你馋个够。” 突然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李逸航跟前,嗯嗯呀呀几声,指了指芋头,李逸航知道他是想拿册子来交换,说道:“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先。”接过来一瞧,原来是本武功图谱,封面上书“九阳拆骨手”五字,翻开一看,里面前是各种图形以及蝇头小字,心想:“这位前辈随身携带的武功图谱,怕是差不了那里去,我要报仇,不管高明与否的功夫都要学上一学。”当下将手中烤熟的芋头一古脑儿全给了他,翻开秘谱,发现里面有拳法、掌法、指法、爪法四大类项,从第一页细细读起,瞧到深处更照着上面的图开练将起来。 疯颠老人倒也热心,边吃边指点他,李逸航有图形有注释更得有人指点,拳术招式虽繁复异常,还牵及到内功运用法门,却也学得下去,没有受到阻滞。李逸航一练起功,心有专注,便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第一招十一式练完,发现天色已然全黑,唯那堆大火仍熊熊燃烧,他琢磨着兔子肉该差不多了,便将大火移到一旁,冒着高温挖出芋叶包,打将开来,登时奇香扑鼻,兔肉九分熟,刚刚好,李逸航赞了一声:“正啊!”把兔子腹中的小芋头取出,用短剑将兔子分为两半,和老人一人一块。煨的兔子肉松软多汁,又夹带着芋头芋叶清香,直吃得二人停不了口,差点儿把舌头也吞下去。 吃完之后,李逸航又学起九阳拆骨手里的拳术。李逸航越学越觉这套拳术博大精深,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不但放在拳法上可用,放在脚法、剑法、步法中也一样可用,之前许多不明白或是似懂不懂的各种招式,在练了拳术之后,也能豁然醒悟,融会贯通,明白招式中每个动作的来龙去脉以及深意。李逸航心想:“铁脚铜腿十三式,伏虎掌、北斗派的四套剑法,有很多我只是会使而不明其意,现下回意起来,确实举手投足间大有道理。” 他如获至宝,什么都不想,那儿都不去,每日里就在破庙中睡觉,河边练功,练熟几招后便与疯颠老人拆招,由他指出自己不足之处,一连三十余日,将拆骨手里的拳术,掌法,指功,爪功都练了一遍,自觉大有进境,有脱胎换骨之功。想起三师伯卫天玑的教诲,前人传下来的招式未必是正确或是最完美的,在熟练掌握一门功夫后,应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新,才能更进一步。当下尝试着去创造新招式,发现自己新创的招式,顾得了进攻,顾不了防守,或是防守严密,进攻软弱,想了数天,竟然创不出一招能与现存招数相媲美的招式,心想:“毕竟我经验太少,年纪太轻,阅历太浅,现下这等修为,要创造新招,无疑是痴人作梦。”当下将自创武功的想法放在一边,老老实实练秘本里的高深功夫。 这一日早晨,李逸航习练完毕后,正在河边歇息,突听得身后响起脚步声,知道是疯颠老人,也没有回身,只将手中的石子扔入河中,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他走近,便回头望去,突然见疯颠老人就站在他身后,神情严肃,双眸生光,炯炯有神,腰板挺直正冷冷注视自己,与往常痴呆和善模样判若两人,李逸航以为他至少在三丈开外,谁知竟然相距不足三尺,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前辈,早。” 老人仍然没有回应,只一双犀利的眼神似一把锋锐的尖刀,在他脸上来回扫过,李逸航和他相处既久,本已待他如师父亲人长辈一般,对他亲切得紧,可这时却从他目光中感觉到了杀气与危险,被他瞧得浑身发僵,一颗心怦怦而跳,不敢稍动。老人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李逸航心中一动:“前辈清醒了过来,瞧他目光中杀意甚盛,照实说只怕难逃一劫。”当下说道:“我的牛走丢了,寻了一日一夜,到处也找不着,便在河边发呆。” 老人又问:“你认识我?”李逸航道:“不认识。”老人道:“那你为什么叫我前辈?”李逸航想也不想的道:“昨日找牛晚了没有回家,就在土地庙里与你为邻,睡了一觉,你满脸胡子,我也一脸虬髯,大家胡须都多得很,因而就叫你前辈。”又道:“我要继续找牛,找不回牛我媳妇儿定会上吊寻死。”说完转身沿着河边就走。 老人道:“且慢!”李逸航心中猛然一紧,回过头来瞧向他,脸上不动丝毫声色,老人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李逸航那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随口应道:“这儿是枯木岭。”老人道:“往大的说。”李逸航道:“这儿是黄山脚下,治所属歙州。” 第二百三十五章 美人如兰 老人又问:“最近的市集在那里?”李逸航并不知道,但他在土地庙外围走过一圈,知道东南两面皆是大山,便往西指了指,道:“那边有个枫林集,离这儿有二十余里。”老人向他瞧了一眼,突地身子晃动,欺到李逸航身前,连点他胸口小腹六七处大穴,道:“如果有一句假话,你就完蛋了。”李逸航哼也不哼一声,摔倒在地下。 过了片刻,李逸航寻思那胡须老人走得远了,连忙爬起身,趟过小河,往相反的方向奔逃,心中感激神风五子的大哥陈明灼,说道:“老哥,你终于做了回善事,要是没你这本《移经换穴大法》,怕是要等着他回来宰了自己。”心中得意:“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周身小刀虽然没把利,但还是可放你血剥你皮。”又想:“这胡须老人一面凶相,怕不是善类,下次碰着他得要小心些,幸好他适才没有试我武功,要不然定要穿煲。”他不敢再往歙州城里去,落在谁手中都没好果子吃,梅芷菲应能自行回长沙,不必担心。 可想着钟鸣剑的脸面,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梅芷菲,走没多远便调头回歙州城,他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已成为众矢之的,当即卸去妆容,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换上一身破烂衣服,把面孔弄得黑乎乎脏兮兮的,心道:“还是扮做乞丐最在行,要不是见到朱师叔他们,包所有人都认不出我。”潜回城里。 他先回到醉仙楼里打探消息,可一连数日,竟不见一个北斗派弟子前来吃饭,心想:“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钟天璇一定是感觉到了危险气息,便严管弟子,不让他们下山惹事,他们不下山,我就得上山打控消息。对了,小山不是在北斗派里面么,我可向他打听消息,那就方便容易多了。”上得黄山北斗派所在处天都峰,一名弟子在一条岔路口拦住他,不让他上峰,李逸航道:“这位大哥,我是是来找我的弟弟陈小山,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他。”那名北斗弟子见他衣衫褴褛,满脸污垢,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只挥手叫他走开。 李逸航对这事见多了,也不好用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抛了抛,说道:“少侠,你只要叫他出来和我说上几句话,我这积蓄了几年的银子便给了你。”那弟子见这银子至少也有五两重,忙道:“好,你在这儿等着,我把他找来。”李逸航心道:“银子可真好使,当真有钱能使鬼推磨。”走到一棵树下,坐下来等待。过了将近半个多时辰,那人才带了陈小山到来,说道:“你弟弟可真难找,刚上山不久吧?”李逸航将银子塞在他手里,说道:“对对,刚上山不久。小山,过来。” 陈小山一脸疑惑,李逸航拉着他的手走到远处,笑道:“小山,你不记得我了么?”说着将脖子上那串相思豆项链取出来,陈小山呆了呆,欢声叫道:“李大哥!”李逸航低声嘘道:“小声些,小山,你什么时候入的北斗派?”陈小山道:“去年年初入的门,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李逸航道:“小山,大哥要向你打听个消息,其它的事以后再讲,一个多月前你在醉仙楼见到的梅姑娘,现下可在山上?”陈小山想了一会儿,说道:“李大哥,你就是那日打倒我们的那位大胡子吗?”李逸航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知梅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上山?” 陈小山道:“好像是有上山的。”李逸航道:“她现在还在山上吗?”陈小山道:“李大哥,梅姑娘还在不在山上,我不太清楚,要先打探清楚再能答你。”李逸航知道他一个初入门弟子,所知有限,便道:“好,这两天我都在这岔路口,你打探到消息倒是为通知我,小心些。别漏了风声。”陈小山道:“李大哥请放心。” 两天后,陈小山回来告诉他:“梅姑娘在天都峰只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匆匆下山,具体到那儿去,就不知道,据说几名几名师伯师叔都留她不住。”李逸航听得梅芷菲下山,反而有点焦虑起来:“芷菲一定是担心我的安危,不顾一切下山来找我,一个月找不着我,没有我一点儿信息,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她现下会在那里呢?”跟小山道别,下山后立即写了一封信,寄回长沙刘大夫家报平安。 李逸航在歙州城里找了数日,谁也没能见到,心想:“我跟芷菲说过八月中秋在南昌有个聚会,她如找不到我,定会去南昌等我,我现一路南下,说不定在路上能遇见她。”当下出南门,数日后来到衢州开化县,这一日正是墟日,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路上李逸航专门去人多热闹的公众场所,瞧瞧有没有梅芷菲留下来的寻人启事之类,顺便在告示壁上高高贴上一张纸,上书“八月十五相聚藤王阁”九个字。在开化县广场刚刚贴好准备离去,忽听有一人念道:“八月十五相聚藤王阁,喂,叫化子,这是什么意思?”李逸航回头一瞧,不禁一怔,说话这人他不但认得,且挨过他鞭子,身旁还站着一女子,不用说,这二人正是王不凡和张美兰,两年未见,男的脸庞更加坚毅刚强,梭角分明,女的脸容更加妩媚多姿,身段迷人,李逸航认出张美兰,不禁向她多瞧一眼,张美兰倒没留意他,只在盯着上面的告示,眉宇间有忧郁之意,似是有什么心事。只听她自言自语说道:“腾王阁不在南昌府吗?” 王不凡道:“对啊,怎么了?”张美兰道:“我想去瞧瞧,那里一定是个很壮阔瑰丽的地方。”王不凡道:“好啊,我也没去过南昌,正好去见识一下,咱们现在就去?”张美兰道:“凡哥,我想一个人去。”王不凡问道:“为何?”张美兰道:“我一个人想静静!”王不凡道:“我陪着你散心不更好吗,一路上有可以相互照顾,有说有笑,何等快活?”张美兰望着那九个字,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王不凡心中有些恼怒,说道:“兰妹,这一年多来你心中总是闷闷不乐,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到底是为什么?”张美兰语音平静,道:“我有吗?”王不凡道:“怎么没有?你不但如此,对我也是变得冷冷淡淡,爱理不理!”张美兰道:“不凡哥,我没有对你爱理不理啊,你怎地这样认为?”王不凡道:“不是我这样认为,事实就是这样,你这回想自己一个人去南昌,不愿我陪伴,那不就是嫌弃我么?”张美兰道:“我真没有嫌弃你,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王不凡却更生气了,语音不由得提高了些,大声道:“没有嫌弃我,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南昌?” 李逸航听得他们两个年青人吵架,本想听人家私隐不好,便欲离开,但听了王不凡这个问题,又见张美兰愁眉不展,倒也想听听她怎么说,便默默站在一旁听下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恼羞成怒 张美兰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想一个人外出散心,没有其它原因。”王不凡道:“就算你没嫌弃我,但你待我淡如水,轻如风,谁都瞧得出来你对我根本没有爱意,你心里到底装着谁?”张美兰没料到他竟然说出这话来,沉默了一会,道:“不凡哥,我心中没有装得有谁,我心中只装了一潭清水。”王不凡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你这样说,就是承认了你心中根本没有我。”张美兰道:“怎么会没有你,我一向待你如亲哥哥一般。” 王不凡更加失落,“亲哥哥”三字如何承受得起?一张俊俏的脸庞扭曲起来,再也没有往日令人一见倾心的神情与自信,他道:“兰妹,你对我变了心,我会不知道么,原来在汉阳时,我们俩是那样亲爱甜蜜,可自从到了江宁之后,你就开始慢慢改变,到今天,你竟然说出待我如是亲哥哥这话,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痛吗?你说心里没有他人,任凭谁也不相信,连府上的小丫鬟都会说:‘美兰小姐心里一定是藏着一人,在想着某个人。’这话难道有错吗?” 张美兰道:“咱们既然说到这事上,凡哥,我就跟你说清楚,你不用再为我浪费时间,遇着倾心的姑娘,便娶她过门罢。”王不凡大叫一声:“不!不!”突然反手一掌,抽了李逸航一记耳光,骂道:“我们在这儿说事,你叫化子在旁听什么听?快滚开,不然打死你。”李逸航正听得仔细,那想到他会突然出手,竟然给结结实实打了一掌,不由得心头火起,怒道:“你为什么打人?”王不凡道:“打的就是你个偷听别人说话的臭家伙。” 李逸航道:“这儿是你家吗,我站在这儿看告示,你们爱说,我还不能听?岂有此理!”王不凡心情本已坏极,见一个臭要饭的竟然敢顶撞于他,一腔怒火便要发泄到他身上,喝道:“你还敢顶嘴,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说完又一巴掌刮来。 李逸航见他如此蛮不讲理,实在忍不住手,使上九阳拆骨手中的爪法,闪电般一把扣住他手腕,跟着往下一压,王不凡那禁得住他这一扣一压,登时痛得弯下腰,骂道:“死乞丐,你真不要命了,再不放开你爷爷,老子要你的命!”李逸航道:“被我制住了,嘴里还这么贱,不让你吃吃苦头,不知天高地厚。”五指用力,王不凡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腕骨格格作响,似乎立即便会给他捏得粉碎,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渗将出来。 王不凡在心上人面前那里肯示弱求饶,腕上虽痛入骨髓,却哼也没哼一声。李逸航见他不出声,倒也不敢加力,怕真捏断他腕骨,凝力不发。张美兰连忙道:“这位小哥,请你快快放了他,他心情不好,不是有心要骂人打人,请不要一般见识。”李逸航哼了一声道:“心情不好就要骂人打人,那这个世界只怕要乱了套再无宁日,我被他打了一掌,现在心情坏透。”张美兰道:“真对不起,对不起,小哥请你放了他罢。” 李逸航见她神情紧张,脸上忧愁之色甚重,不忍心再为她添乱,将手重重一甩,放开了王不凡。王不凡满脸通红,心下不但不感激对方的松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憎恨他,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叫道:“拿命来吧!”长剑直指李逸航咽喉。 张美兰知道王不凡武功与对方相差太远,叫道:“不凡,你不是他对手,快住手!”张美兰不叫还好,这一声“你不是他对手”更激起了他的狂怒,那里还管是不是李逸航的对手,便丢了性命也要跟他拼斗,长剑没丝毫停顿,径取对方要害。李逸航见他怒发如狂,倒没生气,躲过几剑后,伸指一弹,铮的一声响,王不凡只觉虎口剧痛,长剑落地。他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长剑脱手,空手再上。 李逸航不想伤人,但他不知死活的硬缠,倒也头痛得紧,闪过十余招攻击后,见他不肯消停,手指几下出击,点了他的环跳穴和天枢穴,王不凡登时手脚无力,要摔倒在地,张美兰连忙上前扶住他。李逸航道:“不必担心,半个时辰他穴道便解。”说完转身便走。张美兰见他从自己身边擦过,一双妙目望向他背影,越看越觉眼熟,心中猛然一跳,想起数次救她的李平和爱扮作乞丐,眼前这人虽然虽身材高些,但脸容不正跟李平和十分的相似吗?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张美兰不敢再犹豫,扶王不凡背靠墙壁坐下,道:“凡哥,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追了下去。王不凡叫道:“兰妹,你别去,别去!”张美兰转过墙角,见到李逸航行在街上,叫道:“平和,平和!”李逸航一听就知不妙,心道:“糟糕,被她认了出来,得要保持镇静,不认就是。”当下只当不是在叫自己,继续走路。张美兰不顾女子的矜持,展开轻功,急追上来,绕到李逸航身前,叫道:“平和,是你,一定是你!” 李逸航双眼茫然,问道:“小姐,谁是平和,我不是平和,你认错人了。”张美兰望着他双眼,道:“你就是平和,你骗不了我。”李逸航道:“小姐,不好意思,我真不是平和。”张美兰道:“你面容可必变,身材虽变高,但你的眼神没有改变,我只看你到你的双眼,不用看你脸,就知道你是他!”李逸航心中一动,脸上却毫无表情,道:“难道另有一个人和我眼神相似?那真是巧得很,有机会倒要认识认识。” 张美兰越看他越像,连说话的语气声调都像得十足,突然眼睛一红,凄然欲泣,说道:“平和,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为什么不肯认她,李逸航也说不清,他心中暗道:“为什么不肯认你,为什么不肯认你?我也不知道,认了又能怎么样,不认事情简单些,起码暂时不用去想你父亲活埋我之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清楚知道,张美兰心中装的人,或许就是自己,可张震天活埋自己一事,已成为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这其中必然有说不得的阴谋,对张震天的恨意,无形中带到了她身上,或许这事根本与她无关;再者,自己已然有了梅芷菲,如何能再与你产生感情纠葛? 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小姐,你认错人了。请你让开,我要走了。”张美兰全身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双唇紧闭,泪水终于掉落下来,滴滴嗒嗒落在石板上,她没有移动脚步,李逸航默默绕过她,继续前行。张美兰调过身子瞧他,见他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坚定,心中酸楚,忍不住哭出声来。张美兰一生自视甚高,恃美傲物,那里受过什么挫折,可在这个“情”字上,却是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大筋斗。 李逸航听到她悲戚的哭声,一刹时间要停下来安慰她,自己心中存着对她的爱慕之意,任凭怎样压制,情意只深藏心底,却并没有消失。可他又知道,只须这么一停,以后之事便是剪不断理还乱,麻烦得紧,寻杀父母杀师仇人已然令他殚精竭虑,寻找师父也花了他不少精力,如情海上再起风波,自己那能兼顾得来?心中这么想,脚步便没停下来。 出了县城,心中终于安定下来,继续慢悠悠往西南行,每到一个市镇,便张贴标语,这一日到达铙州德兴,他如往常一般,来到县城里张贴通告的告示壁之下,正举头细看,突然一张白纸上的几个大字吸引了他,“睹此字据留等”六个字刚劲有力,棱角四射,不是女子笔迹,心想:“这字据肯定不是芷菲所留,不知是江湖上那个门派联络之语。”贴好自己的字条后,正想离开,突见身后站了三个蒙面人,呈半月形围住了他。 一高个蒙面人道:“看了信息,怎地还要走?”李逸航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蒙着脸,可不知是什么来头?说道:“哦?难道此字据是为我所留?”另一蒙面人沙哑着声音道:“不错。”李逸航道:“三位有事要找我,怎地遮着脸,有什么见不得光之处吗?”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的嘴巴可比你人难对付得多了。”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是吗,那你太不了解我了。”沙哑声音的蒙面人道:“你自觉很难对付?”李逸航道:“如果你觉得我好对付,何必三人齐来?又何必蒙着脸,哈哈,不是我自认为难对付,是你们觉得我难对付。” 高个蒙面人道:“我倒要看看你身手如何了得。”李逸航道:“且住,你三人前来有什么事,毫无理由平白无端地打上一架那多不值,你们说是不是?如果你们只想请我去吃饭喝酒唱歌,我会立马点头答应的。”三人都怔了一怔,沙哑声音道:“嗯,找你就想打架,把你擒住。”李逸航道:“擒我,那就不是想要我的命了,无非是想问我些事或要我做什么,你们不如提早将要求问题说了出来,说不定我一高兴就顺了你们的意呢?” 另一个一直未出声的人也沙哑着声音,喝道:“既然这样,那就束手待擒吧。”李逸航心想:“这二人为什么要捏着喉咙说话?定是他们怕我听出了他们的声音,如此说来,我跟他们是打过交道,那得要细细瞧瞧他们身形。”当下仔细打量起三人,刚说话那人身材较瘦,是个年轻人,另二人身材微横,怕是中年人。 他向那年轻人道:“你先说了要求,我再考虑照不照做,大家谈不拢了再开打,那有说不都不说就投降的道理?”那高个蒙面人道:“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只是想擒住你。”年轻人补充道:“对,就为了好玩。”李逸航不禁发笑,说道:“这个理由倒新鲜,恐怕我跟你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那呆会下手是轻是重好?”高个蒙面人喝道:“废话少说,你要不从,呆会打起来,那下手就没轻重之分。” 李逸航道:“既然如此,你们谁先上,还是一齐上?”高个蒙面上道:“对付你,只我一人足矣,亮兵刃吧。”李逸航双手一摊,道:“我没兵刃,要亮你亮。”高个蒙面人见他神色平淡,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敢自大,从身后取出一杆和他一般高的长枪,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逸航见他使枪,想起了神风五子当中的老四“枪之风”钱三笑,不过钱三笑是个瘦子,眼前这人高胖,显然不是一人。寻思:“江湖中使枪而闻名的人有那个?想那么多干嘛,呆会揭下他脸罩就知道了。”高个蒙人道:“看枪!”枪头一晃,直刺向他胸口。李逸航不敢怠慢,闪身避开,蒙面人这一抢原是虚招,见到他躲避身形未定,趁其立足未稳之时,当即抖起一个枪花,如闪电般挑出。李逸航吃了一惊,枪花很大,瞧不清他到底刺向那里,只好急退一步,瞧得枪尖往小腹刺来,往左一个侧闪,伸手欲抓枪头,不料蒙面人收枪极快,一刺不中,当即回手,李逸航抓了个空,抬头一瞧,银光闪动,枪头直刺双目,李逸航心想:“我空着双手,得要近战才有胜利之机,闪过后猱身而上,出脚横扫,攻他下盘。蒙脸人竖起枪杆挡他扫来之腿。 李逸航脚不稍停,直接一脚踢上枪杆上,蒙面上双手一震,枪杆几乎拿握不住,他大吃一惊:“这少年劲力好强!“长枪被踢歪,便顺势提起枪尾,将枪头对着敌人刺出。双方你来我往,片刻交手了数十回合。 李逸航总想施展九阳拆骨手中的擒拿手法去夺长枪,可对方既然是使枪手好手,那会这么容易让你抓到?连试数次都落了空,还险些被他枪尾扫上,当下沉住了气,施展拆骨手里各种绝妙招式与之周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手下留情 ps 前一章三人成虎 蒙面人却是越斗越惊:“这小子好强的身手,以空手对我,竟然丝毫不惧,瞧他一心来夺我长枪,怕是给他抓上了,长枪必定被他抢去。“当下为保险起见,不愿抢攻。李逸航所受压力减轻,便有更多时间去思索如何还击。 激斗中,李逸航眼见长枪向胸口刺来,如果过早闪开,对手必然收枪,当下假装反应不及。直到枪尖到胸前七八寸时,确定对方无收手意思,这才急急弯腰后仰,嗤的一声,长枪掠过脸庞,枪上红缨拂过下巴嘴唇鼻子额头,这一下当真可说是险到极点。说时迟那时快,李逸航已左手伸手握住枪杆,借力直起腰来。蒙面人抽枪不得,举脚往他档上踢去,李逸航此时是将起未起,已然等不及起身再挡,只好左手握着枪杆猛力往后一拉,余光中只单腿站立,右脚踢出,往对手路踢来一腿的胫骨上迎去。 蒙面人此时是单手持枪,单脚支撑,被李逸航使力一拉,重心登时不稳,上身被他拉得往前扑去,踢出去的一脚也要自行送到他鞋底,撞上了腿骨必断!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松开了枪杆,调整好身形,及时收回踢出的一脚。 李逸航夺过长枪,顺手往后一甩,枪身如离弦的长箭,嚓的一声,插入身后的墙壁,枪头尽没入青砖内,枪尾抖动得厉害,发出簌簌之声。在旁围观的街坊行人发出一阵惊呼,不由自主退开两步。他甩枪后立即回直身子,深恐对手再上。蒙面上被他夺去兵刃,并没有继续攻上,而是退在一边,说道:“这位朋友果然身手了得,在下佩服。” 说话沙哑的那人抽出长剑,说道:“阁下武功高强,我空手肯定不是你敌手,只好以一柄长剑斗你双手。”李逸航道:“好,在下便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明剑法。”这蒙脸人长剑指出,径直刺向李逸航左臂,李逸航闪躲避开,出掌拍他肩膀。那人不等收剑,左手二指伸出,往他掌心戳去,李逸航不知深浅,不敢贸然相接,改拍为劈,斜拍他右腕。 这人功夫又比先前那人更胜一筹,一柄长剑幻动如灵蛇,剑光似闪电,好在李逸航新学了九阳拆骨手,又在太白山上接受了一年多的正统武学熏陶,在敌方如狂风暴雨的剑招攻击下,仍能屹立不倒,但接连攻出的数招,都被他反攻回来,对方剑上及手上功夫皆不弱,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应战。 相方交拼的回合一多,李逸航发现对方使的剑招中,有几招自己也会,姿势方位上虽然有莫大差别,但剑路剑意相同,他学过的剑法极为有限,心中稍一思索,便知道那是跟李楠所学的剑法“百枝千叶剑”和“穿云剑”两路剑法中的招式,这两路剑法,是青竹帮帮主邱维方教授给李楠,难道面前此人是邱帮主?但瞧他顶上一头黑发,与邱帮主花白头发相差明显,肯定不能是同一人。 他心中思索,手上可不慢,左手掌,右手指,以新学的拆骨手功夫及精纯的脚法和对方相争,堪堪拼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李逸航发现了对手有时会使出自己相熟的剑招后,便耐心的等待他再次使出,期待料敌先机,后发制人,可对方剑招万变且速度极快,相同的剑招就算偶然使出,那也是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抓住机会。无奈之下,他佯装不敌,渐渐后退,背靠砖壁,这做法相当冒险,假如对方攻击相当犀利难以抵当,那就只能左右躲闪,而无法向后退避,等于自堵生路。 蒙脸剑手见对方被自己逼到墙边,心中欢喜,手上长剑使得更快,刷刷急攻几招,剑尖化成千芒万雨,攻得对手往左急闪,但墙壁上的枪杆阻住往左闪身的去路,敌人已呈漏洞百出之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声长啸,双脚跃上,剑点如飞花般散了开来,疾向李逸航周身刺去。眼见长剑便要招呼到他身上,陡然见敌人向跃起后翻躲剑,大声喝道:“那里逃?”挥剑抢上,欲在空中刺上他几剑,可长剑刚刺出,忽见左首被敌人推压成弓形的枪杆猛地向自己头脖弹来。 蒙脸剑手在刹那间,心中犹豫是挨上一杆继续进攻还是放他一马后退躲闪,终于他两者都没有选择,而是弯腰低头闪开弹棍,手中长剑盲刺,待得抬起头时,眼前已只是一面空墙壁,那里有对方的影踪? 原是是李逸航往后翻跃进时双腿蹬在壁上,借力往前一跃,趁蒙脸剑手低头时在他上方跃过,落在他身后,而在此时,蒙面剑手才刚刚抬起了头,他的头颈背心完全暴露在李逸航的跟前,任是拳掌指爪脚随便一招,皆可制敌死命。正欲伸指点他穴道,但听得一人远远叫道:“住手!”李逸航听得声音,心中一凛,登时停下手。蒙面剑手却毫不知恩,提剑再刺,他这一剑是在敌人饶他一命的情况下,脸红耳热心浮气躁之下刺出,漏洞极多。 李逸航秉承后发制人的宗旨,等长剑要刺中身体时,立即闪身躲过长剑锋芒,两人相距极近,他心中恼火,不假思索便施展九阳拆骨手,左手二指点向对方手腕,右拳迅捷无比击出,蒙脸人手腕中指,长剑脱手飞出,对于击向脸门的一拳,他也毫无抵搞之能,眼睁睁瞧着拳头呼啸而来,在击中的一刹那了,闭上了眼睛。 但李逸航这一拳最终没有打上,拳头离对手脸门还有二寸时,便即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他已隐隐猜出这人是谁。 李逸航将手收回,抱拳说道:“张前辈,得罪了!”蒙脸剑手死里逃生,额上不自禁渗出了汗珠子,听得李逸航如此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刚刚喊“住手”的那人奔到蒙面人身前,拉着他的手叫道:“爹爹,你有没有伤着?”语气中充满着惶急之意。蒙面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爹爹没事,兰儿,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张美兰,她扑到父亲怀里,哭道:“爹爹。您让我担心死了,还好你没有事!” 蒙面人正是张震天,他轻拍女儿肩膀,说道:“傻女儿,爹爹现在不是没事,乖了,别哭。”张美兰止住哭泣,转身向李逸航道:“谢谢李公子,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我……”李逸航见到到微微红肿的双眼,心中的怒火突然间消了一半,说道:“张小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张美兰道:“我也不清楚,我见爹爹行动神秘,心中放不下,便悄悄跟着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当面对质 张震天揭下面布,说道:“李少侠,我们没并有恶意,只是想弄清你这位江湖新晋的来龙去脉而已。”李逸航心想:“没有恶意?适才我闪避稍慢,便要给你们长枪利剑刺上几个透明窟窿,真你奶奶的脸皮厚,亏你说得出口。”但想归想,说话却是另一套,他向那高个蒙面人道:“王远山前辈,我刚不是说了吗,叫你们先说明了来意再动手,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打了两架,原来是想问我来历,那还不简单,只要请我喝一顿酒不是如愿以偿了,还动什么手?” 高个蒙面人见被他认出,扯下脸布,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倒机灵得紧,竟然识得老夫来历。”李逸航道:“江湖上使枪的高手,除了你‘霸王枪’还有谁。”王远山道:“‘高手’二字,怎敢在你面前提起?”李逸航不愿跟他啰嗦,转头向张震天道:“张前辈,你来得真是时候,在下正好也有事要问问你。” 张震天道:“哦,不知少侠要问什么事?”李逸航向张美兰瞧了瞧,道:“四年前,你让令爱假装得天花而死,却是为了什么缘故?”此言一出,张震天、王远山、张美兰和已经揭下脸布的王不凡脸上尽皆变色,张震天惊道:“你到底是谁?”李逸航道:“我是谁,相信你女儿已经告诉过你。“张美兰摇头道:”我没跟爹爹提起你救过我之事。“李逸航道:“那好,我是谁不重要,你要你女儿装死也不重要,我只想问你,那个为了掩人耳目而被你装入了棺材的尸首是谁?” 张震天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再也镇静不了,颤声道:“你到底是谁?”张美兰道:“爹爹,李公子说过他是个盗墓贼,盗了我的假墓,开了我的棺……”李逸航道:“不错,我起了张小姐的棺,发现里面躺着另有其人!” 张震天早知道女儿假墓被盗,却没想到眼前之人便是盗墓者,他定了定神,向王远山瞧了一眼,说道:“你问假棺里那具尸首?”李逸航道:“不错,那具尸首是谁?”张震天沉吟一会,说道:“他生前是我家的奴仆。” 李逸航道:“看他身上衣服装束,确是一个仆人,但仆人也是人,你怎地将他活埋?”张震天面上现出极端诧异之色,道:“怎么说是活埋了他?”李逸航嘿嘿冷笑,说道:“张前辈做的好事,怎地还要问我?将一个大活人生生钉在棺材之中,埋入坟里,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岂不知我们早就盯上了你女儿的棺材,打开之后,才发现了你这丧尽天良的一幕!这恐怕就是你为什么要卖光房产,举家外迁的缘故吧!” 张震天脸色铁青,不发一言。王远山道:“那仆人早就死了,在入棺前早几天就死了,怎能说是活埋?”李逸航见他眼中精光闪烁,心想:“那晚吃饭喝酒你也在场,明明知道事实真相,却还这样厚颜无耻百般抵赖狡辩,你有很可能就是主谋,否则至少也是帮凶。”便道:“为什么说你们活埋他,你们自己怕比我更清楚罢。” 王远山道:“好笑,是你一口咬定张兄活埋了那仆人,口讲无凭,你不拿出些真凭实据出来,如何能让人信服?”李逸航道:“好,我就拿些实据真凭跟你们说道说道,我们起了棺盖,发现棺材内壁全是抓痕指印,若是你张家仆人入棺前已死,这抓痕指印从何而来?”说到后来,李逸航已然声色俱厉,王远山道:“有些人死后尸变,这也不是不可能。”李逸航仰天一笑,说道:“好,就算你说有这种可能,但是棺上另有血字:‘张震天处心积虑害我,将我困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这二十二个字如何解释?”说完双眼盯着张震天,这二十二个字是他自己胡谄出来,但想他们做贼心虚,必然不会去究真假。 张震天脸色灰暗如死灰,眼光茫然,手中本已拾起的佩剑又掉落地下,默默念叨:“我做鬼也不放过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李逸航又冷笑道:“张大侠,你的名声在江湖中一向不差,可料不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来,他虽是你家的仆人,可没将性命卖给你,我们开棺见到他双眼圆睁,脸容扭曲样子,以及满棺血迹,当真是惨不忍睟,罪孽深重啊!”王不凡忽道:“这都是你一面之辞,作不得准。” 李逸航望着王不凡道:“王公子,连张大侠都承认了,你又何必在强自顽抗?你不相信,咱们现在便一起去汉阳张小姐的坟墓中一探究竟,瞧瞧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我所言有虚,任你们处置,但若是事实,你们三人拍是要抵命!”王不凡道:“怎么要我们抵命?”李逸航道:“我适才已然想了,你父子俩,就算不是主谋,也必是帮凶,报上了官府,你二人一样要秋后处斩!” 王不凡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至,你满口猜测之言,却说得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好笑啊好笑,如果猜测都能当证据,那天下岂不乱了套?”李逸航一时不怎样回答,自己作为一个盗墓贼,按理说不该知道他父子俩当时在场,有份参与活埋和平之事。但此时不能露出马脚,便一面嘿嘿冷笑,绕着王远山父子俩打转,一面在心中寻思对策,转了一圈后,对王不凡说道:“因为那棺内,还留得你父子二人鲜血写成的姓名!你王家和张家关系密切,旁人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王不凡吃了一惊:“留有我二人的姓名?” 李逸航道:“嘿嘿,你以为,那名仆人心水可清得很哪,知道谁有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王公子,你若是还不肯承认,咱们就交给汉阳府衙来审一审,断一断,瞧瞧我有没有冤屈你们。”王远山和王不凡父子俩默然不语,眼光不敢与他相对,李逸航忖思:“他三人不敢再出否认之语,想来我的猜测全对,他们是故意活埋我,可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得再套套他们。” 当下说道:“我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什么行侠伏义之人,只是个干下许多阴鸷事的盗墓贼,并不比你们三个杀人凶手高尚得多少,今天向你们提起此事,不是要你们三人偿命,而且此事除了我们几个兄弟外,也没有其它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于三位声名无损,所以张王两位大侠及王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第二百四十章 破罐破摔 张震山道:“那你想要什么?”李逸航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搞清事情的真相,张大侠,你为什么要将你家的仆人活埋?”张震天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事与你何干?”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个盗墓贼,这件事与我无关,只是好奇你何以大张旗鼓害死了你家那可怜的仆人,他与你有什么仇怨?”李逸航说完后,紧盯着张震天,没等张震天回答,张美兰突道:“爹,李少侠,和平没有死!”除了李逸航,张震天、王远山和王不凡三人同声惊呼:“和平没有死?”张美兰点点头,说道:“对,和平没有死。” 李震天急切问道:“兰儿,这事开不得玩笑,你别乱说话。”张美兰道:“爹爹,我没乱说话,我还见过他。”包括李逸航在内,四人都深感难以置信,目光一起射向她。 张美兰缓缓说道:“四年前,我在木兰山上见过和平!”这下轮到李逸航大吃一惊,暗道:“怎么回事?我可没有见到你。”只听张美兰道:“爹爹,你还记得吗,那天咱们协助邱师伯平乱时,站在钟堂主身后的三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和平。”张震天想了一会,道:“好像是有这么三个人。”张美兰道:“是的,三人其中一人就是玉莲姐的夫君李大哥。”张震天道:“我知道这回事,我听邱帮主说,三人中还有一人叫王凯森是吧?” 张美兰道:“是,李大哥,王大哥,还有一个就是和平,和平在玉兰山上助青竹帮平乱的第二日就找到我……”李逸航心下恍然大悟:“原来张慕澜就是你张美兰假扮的,怪不得在小河边上你说我讲大话骗你!”张美兰续道:“他当时就问我爹爹你为什么要活埋他,那时我不知道这事真假,就没有回答他。”张震天等三人一脸不信之色,王远山道:“你有没有认错了人,李少侠不是说他死了吗?” 张美兰道:“我不敢肯定,但他对咱们家的事情知道得很多,而且样子确实也像。”四人的眼光一齐射向李逸航,脸上均有疑惑之情。李逸航哈哈一笑,说道:“张小姐之言极不可信,我们起张小姐的假棺是在三个多月后,谁能在棺里活那么长时间?我们开棺后,见到的只是一堆腐肉加黑水。张大侠,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害了他?” 张震天脸无表情:“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无可奉告。”李逸航一怔,冷冷瞧着他,寻思:“他不肯说,那怎么办好?”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李逸航道:“好,你不说,那我便只好把这事放在江湖上大肆传播,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雷电剑’张大侠及‘霸王枪’王大侠的虚伪凶残、泯灭人性的一面!”张震天仰天大笑,良久后语气平静的道:“我张震天做得出就不怕认,你要想替和平报仇,那便来吧,我绝不还手,眨一下眼睛不是张震天!”李逸航道:“哼哼,你倒想死得痛快,我何必要杀你,我让你在江湖上名声扫地,受尽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生不如死!”转身向王远山道:“王大侠,你呢,你说还是不说?” 王远山脸色铁青,他张震天卖光房产,在江湖上漂泊,是不必在意名声,可自己在汉阳城有家有业,极受当地武林人土及富豪官绅的敬仰,怎能和他相比?心中一阵翻腾,拿不定主意。王不凡却道:“你要想知道原因,就自己去打听,我父子俩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令名什么的,我们不在乎,随便你怎么说。” 李逸航道:“好,好,既然三位杀人凶手破罐子破摔,连脸面令名也不要了,那么我又何必再客气什么,四位,就此告辞。”说完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串嘲笑之声。张美兰叫道:“李公子,李公子!”追了上去,张震天喝道:“美兰,回来!”张美兰跨出数步,听得父亲喝声,迟疑了一下,但脚步终于没停下来,王不凡叫道:“美兰,快回来。”也跟着追下去。 李逸航去得好快,张美兰只追得片刻,便不见了他踪影,呆立在街头,微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任王不凡在身边劝说,却那里听得进一个字? 李逸航快步离开德兴,心中一股悲悲凉凉之意。张震天承认了是故意活埋我,却宁死不愿透露原因,江湖中人士最看重声名,以名声来威胁利诱他们,依然不为所动,可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寻思自己只一个乡下少年,一无地位二无金钱,跟他们无冤无仇无亲无故,怎地会使得雷电剑和霸王枪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谋害我,当真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迷迷茫茫走了数日,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子,突见前面街道上狼藉一片,菜翻瓜破,活鱼乱跳,有多人在围观什么,李逸航是爱热闹之人,便立即扒进人堆里瞧瞧是怎么回事,只见四五个身穿灰色服装的人正围攻一名老人,另有几名大汉在旁观战,一个十七八岁十分俊俏的少女被两名汉子制住,少女不断叫道:“爷爷,你快走,不要管我!”瞧这形势,少女的爷爷就是想走,也未必能如愿,老人不敢发话,专心应战,围战的汉子人多又年轻,老人久战之下渐渐不敌。 李逸航心想:“这么多个壮汉围攻一老一少,不知所为何事?”交战中,老人左脚中一腿,单膝跪倒在地,数人一拥而上,拳**加,老人只躺在地下抱头挨打,少女哭叫道:“求求你们别打了,放过我爷爷,求求你们行行好。”李逸航心中不忍,当即行上几步喝道:“住手!”围打数人一听,当即停下手来,旁边一领头模样的人喝道:“小子,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快滚一边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拔刀相助 李逸航道:“你们这么多个汉子欺负一老一少,真丢人,快放了他们。”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笑道:“小子,难不成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哈哈!”众名汉子都笑了起来,他们不理李逸航,绑着老人少女便要走,那少女叫道:“救我,救我,大哥救我!” 一名汉子啪的一声,扇了她一个巴掌,道:“叫什么叫,再不老实,割下你舌头。”另一名汉子笑道:“老七,花姑娘不会叫那可不好玩。”那名叫老七的汉子哈哈一笑,说道:“那说得是,说得是,不会发声叫浪,那就没什么趣味了。”李逸航只看闻得心头火起,身子一晃,拦在众名汉子之前,冷冷地道:“不放开二人,你们谁也别想走。”领头汉子道:“倒真有不要命的家伙,小子,来,我教你这个‘死’字怎么写。”动了动下巴,那魁梧汉子上前,说道:“小子,抱打不平之事是你能做的吗,来,我送你投胎,下辈子好出生个好家庭,练得一身好武功,再来干这事。”说完一拳打来,李逸航抬左手欲搭他手腕,不料那人一拳乃是虚击,拳开化掌,反劈他手。 李逸航稍感意外,即收回左手,右手二指插他双眼,大汉不理他二指,径直一拳打来,李逸航手短,对方手长,眼未插到,便要给人打一拳,当下右手改插为抓,搭在他臂上,大汉也中途收招,一样的搭在他臂上。 大汉左手正要出拳,突地感觉臂骨剧痛,急忙抬脚踢档,李逸航五指加力,嚓的一声响,竟然把他手臂骨捏断,大汉感到一股钻心之痛,脚踢到一半便止了下来,不由自主跪倒在地。李逸航抬腿一扫,登时将他踢飞几丈,倒在地上如杀猪般翻滚狂嚎。 其余汉子尽皆一惊,纷纷围了上来,领头汉子道:“看来你小子是不想要命了,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七八名汉子一拥而上,拳脚纷纷往他身上招呼,李逸航心想:“正好试试拆骨手的威力,拳掌指爪并用,在汉子之间穿插,如蝴蝶飞舞在花丛中,又如春燕穿梭林中,手到处,便有人倒地,各人不是断骨,便是错位,倒了之后便再也起不来,领头汉子见他这么厉害,那敢上前,叫道:”扯呼,扯呼!“可全场只他一人是站着,要走也只自己能走,作为领头人,怎能舍弃兄弟独自逃走?脸色苍白呆在了当场,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逸航对他笑道:“怎么样,不逃是想来过上几招吗?”领头汉子颤声道:“不,不敢,在下有自知之明。”李逸航道:“怎地刚才没有自知之明?快将二人放了,饶你一死。”领头人急急以刀挑开绳子。一老一少二人获得自由,连忙跪下向李逸航磕头,说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李逸航忙将二人扶起,说道:“老人家小姑娘不必言谢,你们快快走吧。”老人道:“公子救了我祖孙二人性命,怎能说走就走,一定要请恩人到我家里喝杯水酒,好好谢一番才得。”李逸航道:“老人家不必客气,这些人个个受伤不轻,以后必不敢来难为你们,大可放心回家。” 那少女道:“不,不,这只是他们逍遥派的爪牙,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公子一走,他们又要来抓我们爷儿俩。”那老人说道:“小孩子别乱说,怎能让少侠整天守着咱们,我们多活了十几年,苍天已经待我们不薄了。”少女道:“爷爷,可我只十七岁,我不想这么早就死了。”老人瞪了一眼少女,喝道:“怎地啰哩啰嗦,人家少侠身上还有更重要之事,我们两条小命算什么?”李逸航道:“老人家,我眼下也没什么事,那就到你家里喝杯酒吧,且看看他们逍遥派还有什么高手,倒是想见识见识。” 那少女脸露喜色,拍手道:“多谢公子,那我就不必怕他们啦。”老人道:“公子当真没事,可不要为了我们两个微不足道的人而误了正事。”李逸航道:“老人家,我眼下真没什么事,便在你家小住一段时间也可以。”老人听了,也是十分的高兴,说道:“很好,很好,那快快到我家里去喝上一杯。”说着拉了他的手,往西边行去,转了几个弯,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小院子里。 少女奔进屋里,叫道:“太婆婆,我们回来了。”老人也叫道:“娘,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奶糖,快试试。”李逸航心想:“老人家起码有六十岁了,他娘亲岂不是得有八十岁?”心中好奇,也跟了进房里。 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躺在床上,见到儿子曾孙回来,艰难的坐将起来,少女放下纸包,说道:“太婆婆,我来扶你。”老人对李逸航道:“我娘八十多,耳朵不好使,话也说不出,没了牙齿,现下就爱吃甜食,这不,刚上街买了一些糖果,便碰上了逍遥派的人。”李逸航问道:“逍遥派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抓你们?”老人叹了口气道:“少侠,咱们坐下来再说。” 少女打了一壶浊酒上来,还拿了一些送酒的小食,说道:“爷爷,我去弄吃的,公子,你先和我爷爷聊聊天,呆会儿我再来。”李逸航报以一笑道:“你先忙。”少女也笑了笑,李逸航发现她的笑脸如春天里的花儿一般好看。 老人道:“少侠,你怎么称呼?”李逸航道:“在下姓李,名平和。”老人道:“李少侠,你的功夫才是太厉害了,那些逍遥弟子身手也不弱,但给你几下就放倒,还全起不了身,当真是神乎其神!”李逸航道:“前辈过奖了,我那三脚猫功夫,学来瞎玩的。”老人哈哈大笑道:“年轻人有如此成就,可说是前无古人,而且不骄不躁,谦虚平和,人如其名,当真是难得。”李逸航被他赞得怪不好意思,问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代侠女 老人道:“少侠别笑话我老头儿了,还什么高姓大名,小老头姓许,名得旺,孙女儿叫许如芸。”李逸航道:“许前辈,那逍遥派弟子是怎么一回事?”许得旺道:“李少侠,你为了救我爷孙,得罪了消遥派,那可真是连累了你啊,以后你在江湖上危险麻烦就多了,可以说寸步难行。”李逸航心想:“光复教神风教北斗派我都不怕,难道这个逍遥派还厉害得过他们?”便道:“我才不在乎,只要是不平之事,让我遇着了,就皇帝老子玉皇大帝也敢管上一管。”许得旺叫道:“好,好!这才是我大宋好男儿,英雄出少年,不怕你笑,老头儿年轻时,也如你一般疾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只是我现在老了,武功又差得贴地,以前的雄心壮志都慢慢消磨光,现在只想为老娘送终,带大这个孙女儿,给她找一个好婆家,那便算完成我的任务。李少侠,来,为我们行侠仗义喝一杯。”李逸航举起酒杯道:“干!” 喝完一杯酒后,许得旺说起逍遥派的事。 许得旺年轻时,曾是逍遥派的一名弟子,他儿子许铁生从小就在逍遥派练武,许铁生脾气火爆,心肠梗直,看不惯派里一些人为非作歹,欺压乡邻,有一年便在掌门人就职大会上指名道姓骂将起来,还说前任掌门管教不严,放纵弟子作恶,许得旺怎么拉他按他也没用,结果将派里新老掌门一块儿得罪,数年后被派中元老诬陷,要将他们一家人处死,许铁生自不能坐以待毙,一家人提前溜下白云山,但逍遥弟子不肯放过他们,一路追杀,最终许铁生夫妇为了保老爹和幼女,双双丧命。许得旺和孙女逃出来后隐姓埋名此小镇上,不料十多年后,逍遥派的人仍然不肯放过他们,终于寻到了小镇上。 李逸航听罢,问道:“逍遥派在那里的?”许得旺道:“位于广东广州府的白云山上。”李逸航道:“竟然追了这么远,许前辈,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许得旺道:“还能怎么办,坐等他们上门行刑。”李逸航道:“逃走啊,找一个没人知道你们的地方躲了起来。”许得旺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十多年后仍能找到这儿,现在行踪已暴,那里还能躲?而且逍遥派之所以起名逍遥,并不是为好听而已,派中高深之人懂得法术,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能,占卜星相之术甚佳,他们这次找到我,多半是借助巫师的法力。”李逸航道:“逍遥派真有如此能耐?可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许得旺道:“所以说与其躲避,还不如奋起相拼,死也死得壮烈些。”这时名为许如芸的少女把碗筷端上来,听了爷爷的话,说道:“爷爷,咱们这一点浅薄之极的武功,怎是人家的对手?”许得旺道:“拼不过也要拼,就死,也要如你爹娘一样,咱们许家可没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李逸航道:“许前辈,说得好!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否则我一定会你助你一臂之力。“许如芸道:”公子,你武功那么高强,可以传些本领给我吗,要是我有你的五成本事,那就不惧他们了。”许得旺斥道:“胡说,少侠的绝世武功,怎么能轻易传给不相关的外人?” 李逸航道:“许前辈,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到时我便离开了,你们也能自保,不必再畏惧他们。”许得旺道:“这办法虽好,可是李少侠你的一身功夫,都是不传之秘,我们学了,怕是不太妥当。”李逸航道:“什么不传之秘,我这一身功夫都是师父朋友传我的,我再传给你们,那也是应份之事,如果个个都抱着独门秘技之心,那这个武林还能有什么进步,不但进不了步,还要大大倒退呢。” 许如芸拍手道:“谢谢李公子,李公子的心胸眼界和见识令人佩服钦敬,我要是有公子的本事,也要在江湖上快意恩仇,锄强扶弱,做一代侠女!”李逸航笑道:“许姑娘,你这样子说,如此有心,那我就更要教你们了。”许得旺道:“公子,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传艺授业之事可得郑重其事,来不得半点疏忽。”李逸航道:“许前辈放心好了,世俗礼教的规条我可从来没放在心上,喜畅意行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考虑,也不会后悔。”许得旺道:“少侠这么说,那我爷孙就先在这儿行个拜师礼了。”说完欲跪将下来。李逸航道:“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了,我传你们武功,不须以师徒相称,许前辈还是我的前辈,许姑娘还是许姑娘,什么都没变。” 许如芸道:“好,李公子,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大哥在上,小妹敬你一杯。”端起一杯酒仰脖子一口喝干。李逸航道:“好,我就认了你这个豪爽大气的妹子,干!”也是一口喝干。三人都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李逸航就开始传授武功,许如芸名点要学他适才打到逍遥弟子的功夫,李逸航道:“这功夫叫九阳拆骨手,端的是狠辣异常,但也相当的繁复难练。”许如芸道:“李大哥,越狠辣难练的我越要练,练成之后,我就可以保护太婆婆和爷爷不受欺压。”李逸航道:“那我就更要用心的教你们,不过我也刚刚才学会,自己懂得也不多,不敢说能教得好。”许如芸道:“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我怕我资质不够,学得不快让大哥生气。”许得旺道:“学无止境,小老儿也来练上一练,少侠可不要见笑。” 李逸航从怀里拿出九阳秘籍,先让他们细细看一遍,遇到不明之处就详加解释,而后更亲身指点示范。爷孙二人学得非常认真,可说是废寝忘食,日以继夜。李逸航在指点中,和许得旺讨论中,对秘藉当中招数所蕴含之意有更深一步的理解。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佳人相候 许得旺知道李逸航喜爱喝酒,每天总能变戏法似的弄出许多好酒来给他喝,李逸航有好酒喝,眼下又无什么事,离八月十五中秋之期尚有两个多月,便安心在小镇上住下,每日里喝酒指导爷儿俩练功,倒也过得快活。期间许得旺给他讲了许多逍遥派作恶的坏事,**掳掠、杀人越货之事做尽做绝,直听得他咬牙切齿,气愤不已,说道:“太可恶,可恶之极,如有机会,一定得铲除他们。”许得旺道:“广州府内的百姓对他们无不恨之入骨,却是敢怒不敢言,李少侠,你若能将他们一举歼灭,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天大喜事啊,整个广州府的百姓都会将你视作大恩人。”李逸航道:“有机会我定要去会会他们。”许如芸道:“我爷爷只是随便说说,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哥,我可不想你这么快便送了性命。”冼得旺道:“小孩子别乱说话,咱们李少侠印堂发亮,福星高照,便连闯十次逍遥派也不会有事,能得全身而退。”许如芸道:“爷爷说得对,李大哥武功出神入化,兼且聪明机智,便是现今的掌门人也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大可放心去。”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李逸航心想:“这段时间来,不见有任何逍遥派弟子来骚扰,怕是回广州搬救兵,许前辈和许姑娘也学得差不多,武功提高很快,许前辈更是悟性极好,一点则通,就是逍遥派不知好歹再来生事,应不再惧他们,我得早些回家瞧瞧才好,是时候跟他们说再见。”下午,他上街买了些下酒的肉食,准备和他们大喝一场后便即告辞。 买完东西推开门时,却发现院里面静悄悄,往时这个时段二人必在习武,李逸航微觉奇怪,叫道:“许前辈,许前辈!”没有人回应,他穿过院子,踏进屋里第一步时便发现不对劲,屋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一场激烈打斗。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逍遥派来抓人了!”他又大叫:“许姑娘,许姑娘。”往各房里搜去,来到老太婆房里时,发现她半卧在床上,被褥吐了一滩鲜血,急忙上去探她鼻息和脉搏,发现已没了生命迹象。 李逸航心中一阵悲痛,连忙出屋到院子里细找,再没能发现什么,他回入房里,将太婆尸首抱出放在院子里,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逍遥派你们干的好事,连个卧病在床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太婆也不放过,当真是残忍暴虐之极,我李逸航若不将你们铲除干净,愧对许前辈和许姑娘!”他掘了一个坑,将老人埋好后便到镇上四处寻查逍遥派的蛛丝马迹,可直到深夜,竟然连一线索都没找到。奇了怪了,能趁我外出之机下手,说明逍遥派已盯上我们好长时间,可直到掳了两人离开,镇上竟然没一个人瞧到他们,不露一丝踪迹,难道他们竟然会隐身不成?想到许得旺说他们懂巫术法术,李逸航不由得深信起来。 第二日到大小饭店客栈里细寻,仍然一无所获,逍遥派便如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一般,李逸航找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确实找不到干脆就不去想这事,径直回家再说。 回到南昌府长垓镇已是八月初,当他发现自己家门是虚掩着的时候,心下奇怪,难道遇着小偷了?推门进屋,发现内里物品东西及地面一尘不染,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点潮湿发霉之气都没有,寻思:“定是李伯伯知道我要回来,便提前给我打扫卫生。“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暖意流过。 得要好好感谢李伯伯一家才是,出门欲去买酒食回来,突然一人行进屋里,和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吃了一惊,待看清对方后,各自一声大叫:“芷菲!”,“逸航哥哥!”来人正是梅芷菲,当她陡然发现李逸航时,欣喜之情不可抑制,一下子冲上去扑进李逸航怀里,哭了起来,李逸航也是激动不已,紧紧的抱住她,柔声道:“芷菲,你怎么哭了?”梅芷菲听到这温柔的声音,更是止不住,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声音要越墙而出。李逸航道:“别哭,别哭,再哭下去,街坊邻居会说我欺负你。” 梅芷菲却是没听他的,哭了好长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抬起头,说道:“航哥哥,我很担心你,我怕你……怕你……”说着又要抽噎,李逸航在耳边轻声道:“傻妹子,我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别哭,对了,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梅芷菲伏在他厚重的胸膛上,听着坚实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的平静下来,说道:“你被钓鱼老人掳去后,我随朱伯伯回到山上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我就下山去找你,可找了十天来找不到你,便按你以前说过的地址,回家来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家的。”李逸航道:“要是我不回来怎么办?” 梅芷菲抬起头道:“要是你不回来,我就用一辈子的时间,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来为止。”李逸航心中感动,看着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吻在她两片红唇上。良久,梅芷菲扭开了头,脸红耳热的道:“别,让人看见了不好。”李逸航道:“在自己家里,怎会有人进屋来瞧见?”正说着,屋外有人叫道:“梅姑娘,开饭了。”是李方能的声音。梅芷菲微微一笑道:“你瞧,不是要有人来了吗?”急忙挣脱他的怀抱,走出门口。 李逸航也出门相见,一番寒暄后拉着梅芷菲的手,上街买了大批糖果零食回来,送给李方能等邻居,感谢他们对梅芷菲的照顾,众街坊见他讨了如此漂亮的一个媳妇回来,都是没口子称赞,直说得梅芷菲害羞躲进屋子里不肯出来。 热闹过后,李逸航带着梅芷菲到他少年时经常去的小山岗上,提起分别后之事:“我那晚摆脱了钓鱼佬,第二日一早就回到醉仙楼想打探你的消息,不料没碰上你,却再次遇上钓鱼佬,又落入他手中,幸好二师伯及时追上,与他大战一场,接着那疯颠老人出来横插一腿……”把事情简略说一遍。梅芷菲满脸惊奇之色,说道:“原来那个老伯伯竟然有这样高明的本事,竟连二师伯也是不惧,他一路上跟着咱们,却那里能瞧出一点端倪?” 第二百四十四章 滕王阁上 李逸航把逍遥派及许得旺祖孙之事也一并说出来,梅芷菲道:“怪不得你许久不回家,原来是陷在温柔乡里舍不得离开,那许姑娘一定是十分温柔漂亮,令得你乐不思蜀。”李逸航道:“漂亮倒挺漂亮,可是跟你一比却又不如,温柔与否没机会去感受,不过这个许姑娘呢,人家眼角低,那像有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要嫁个大英雄,我这小**铁定不入你法眼,只好四处物色对象,广撒渔网,瞧瞧有没有看得上我的姑娘。”梅芷菲啐了一口,道:“油腔滑调,一点儿也不正经。”李逸航道:“怎么不正经,人生大事,那可半点轻忽不得,对了,你可找到大英雄没有?” 梅芷菲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还没有啦,你都不急,我急什么。”李逸航笑道:“谁说我不急。我答应过爹娘,二十岁时给他们带回个媳妇儿,明天拜祭时他们要问起我怎么办?”梅芷菲道:“谁知你怎么办,你就给爹娘明说呗,说自己长得丑,没别家姑娘瞧得上眼。” 过得几天,已临近八月十五,李逸航和梅芷菲提早出发赶往南昌,在城里各处转了一圈,还到振威馆里坐上一坐,与馆内故旧打招呼聊上几句。 中秋节当日,李逸航穿了一身新衣服,梅芷菲也微微打扮一下,脸上略施粉黛,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一朵珠花,李逸航看得呆了,梅芷菲被他瞧得脸红,扭捏道:“怎么了,第一次见人家吗?”李逸航道:“不是,是第一次见到仙女下凡,连我这块铁木疙瘩也动了凡心。”梅芷菲道:“不害羞,还说是铁木疙瘩,其实你最识得讨女孩子欢心。”李逸航道:“我算什么,呆会儿你见到我在振威武馆时的罗云师兄,那才叫厉害,你的魂儿可不能让他勾了去。”梅芷菲噗嗤一笑道:“要是我的魂儿被他勾了去怎么办?”李逸航道:“地我只好请茅山道士做一场法事,把你的魂魄找回来。” 二人吃完午饭,携手来到滕王阁,这一日的滕王阁楼上热闹非凡,游人如炽,里面还有不少江湖汉子,李逸航心下奇怪,说道:“这些江湖汉子怎地在这时来到藤王阁楼上,大家好像一起约好似的。”在滕王阁楼“明三暗七”的主阁里游览时,李逸航听得前面一名汉子说道:“八月十五相聚藤王阁,这话是什么意思,来到这儿也不见有什么庆典活动啊。”他身旁的同伴道:“那是江湖人士联络的暗语,与我们何干,你偏不听我劝非大老远跑一趟。”先一名汉子道:“来都来了,就当是游玩,藤王阁景色如此壮丽,咱们这些粗鲁汉子总是要来见识一下的嘛。” 李逸航听了登时恍然大悟,把梅芷菲拉到一边,低声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武林人士来到藤王阁。”梅芷菲好奇问道:“那是什么原因?”李逸航便把找她不着张贴告示的经由讲了一遍,梅芷菲听后也笑道:“敢情这些人都是为寻我而来,那我面子可真大得很哪。”李逸航笑道:“你要是弄个比武招亲,前来的人必然比今天要多上十倍,更加热闹非凡。”梅芷菲道:“衰人,总是拿我来开玩笑,不跟你说了。” 两人上得最顶上一层,走到向江一面,走廊上有位管理大叔拦着不让人过,李逸航道:“怎么回事,这不是公众地方吗?”那大叔道:“什么公众地方,历来最顶一层不对外开放,今天是中秋佳节,才破例让你等游客上来。”李逸航道:“那这边为什么不让去?”大叔道:“有人包了起来今晚赏月,外人不得进去。”梅芷菲道:“还有这样的事,是那位大官豪绅包了起来?”那大叔道:“这我不清楚,好像是两个年轻人。”李逸航心中一动,说道:“你快去跟主人说,他的客人来了。” 正说着,一人走出门,李逸航见到他身影,立马叫道:“罗云,罗云!”那人正是罗云,听得声音,急忙奔将过来,将他一把抱住,哈哈大笑道:“兔崽子,你终于来了!可想死我了。”李逸航也是十分欢喜,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笑道:“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阔绰啊?包下了藤王阁?”罗云笑道:“那有你说的这么牛,可别吓死人。”这时孙建腾也闻声出来,见到李逸航,大声叫道:“逸航兄弟,可把你孙大哥想坏了啊!”李逸航一把拉着他的手,叫道:“我也十分挂念你们,想得都心下发酸了呢!”三人互相打闹一翻,十分开心。 罗云问见到一旁的梅芷菲,道:“这位漂亮姑娘是谁?”李逸航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梅芷菲梅姑娘,芷菲,这位是孙建腾孙大哥,这位是罗云小王八蛋,哈哈。”罗云骂道:“去你奶奶的,怎么建腾是大哥,我却是小王八蛋?”梅芷菲微微笑道:“孙大哥好,罗大哥好。”孙罗二人齐声道:“梅姑娘好!” 李逸航问道:“昆铮师兄来了没有?”罗云道:“还没有呢,咱们耐心等待,来,到这边来坐。”李逸航不无担心的道:“昆铮师兄这时还不出现,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期赴约,罗兄,你叫这里的管理人员多点留意。”罗云道:“好,你放心。” 四人凭栏坐下,各叙别后之事,罗云回家后收心养性,专心练功,三月前出门来南昌。孙建腾先到罗云家住了半年,随后去到广东清远县父母身边,前几日才来的南昌。四人边聊天边往楼下望去,直到夕阳西下,也没见刘昆铮的身影出现。李逸航有些焦急,站起来回走动,罗云突然指着下面一人道:“逸航,你瞧那人是谁?”李逸航心中一喜,连忙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发现那人是个女子,身影十分熟悉,只见她迎风伫立在江边,衣裙长发飘动,欣赏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的美景。身边人来人往,却没能引起她的一丝扰动。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女争夫 李逸航认得她是张美兰,两个月前她对王不凡说要来藤王阁,没想到她竟然也在八月十五这一日前来,罗云见他望得出神,心中已是了然,说道:“那不是张美兰张小姐吗,快叫她上来。”李逸航没有作声,孙建腾道:“谁是张美兰?”罗云指了指张美兰道:“那个就是,原来在寿州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位漂亮姑娘,我和你去请她上来。”说完拉着孙建腾的手下阁而去。梅芷菲站在身边,问道:“你认识那姑娘吗?”李逸航点点头道:“她就是张震天的女儿张美兰,我以前在她家做个几个月的下人。”梅芷菲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李逸航道:“是啊,怎么会这么巧?” 梅芷菲望着他双眼,问道:“她是来找你的吧?”李逸航心中一窒,说道:“怎么说她来找我?”梅芷菲道:“我发现你脸色变了,神情很不自然。”李逸航笑了一笑道:“那有这么回事,人家是千金小姐,怎会来找我,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梅芷菲道:“是不是找你,呆会儿便知道。”李逸航握着她手道:“芷菲,我对你一片真情,难道你没感觉到吗?”梅芷菲轻轻嗯了一声道:“我怕你三心两意。” 罗云拖着孙建腾下了一层楼后,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孙建腾道:“有什么好戏看?”罗云道:“二女争夫的好戏。”孙建腾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说道:“难不成楼下那女子是来找你的?”罗云道:“真笨,你我都没带女子来,她要是来找我,怎会说是二女争夫?”孙建腾道:“哈哈,瞧不出逸航老弟憨厚老实,竟然也惹有这么多风流债。”罗云道:“你别小瞧了他,这兔崽子是扮猪吃老虎,牛得很,看他呆会儿怎么办。”孙建腾道:“逸航还会怎么办,当然是选梅姑娘。”罗云道:“等你见到了张小姐之后再下决论吧。” 二人一左一右走到张美兰身旁,罗云望着远处水天一色,叹道:“姑娘,中秋佳节,你一人在这欣赏美景,可否感到寂寞?”张美兰头不稍动,似是根本没听到,孙建腾见得她确实美丽出众,与梅芷菲各领风骚,便也笑道:“姑娘,可是在等心上人出现,我劝你别傻了,那个负心汉子早将你忘记,正和别个女子风流快活,我劝你把他忘了。”罗云见她脸上有淡淡的忧伤,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天下可托付终身之男子所在多有,又何必情系一人?”孙建腾道:“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左右一看,如意郎君尽在眼前,姑娘,我劝你早早走出这一段无疾而终的苦恋,及早开启人生新一段的精彩旅程。”两人一唱一和,天花龙凤般吹了起来,可说了半天,张美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除了衣饰长发飘动,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罗云道:“姑娘,请随我们上楼上喝杯酒,你要等的人自然会出现在眼前,可是……”孙建腾道:“可是你见了后,只怕会更伤心,感觉还不如不见。”罗云道:“有些事,还是要见了才会死心,姑娘不必犹豫,请上楼上一聚。”张美兰却充耳不闻,仿佛连呼吸也没了。 罗云回头仰望李逸航,大声叫道:“逸航兄弟,你快下来,要跳江了!”孙建腾也唯恐天下不乱,叫道:“姑娘别跳,千万别想不开!一个负心人,值得你这么做吗?”李逸航明知他二人在胡说八道却毫无办法,当真被他们气得半死,这个时候,下不是,不下不是,只暗暗在心中问候他俩祖宗。梅芷菲瞧见他神情,便道:“逸航哥哥,张姑娘孤身远来找你,你快下去请她上来罢。”李逸航道:“可是,可是你不会介意?”梅芷菲道:“快去,快去,你不去我才介意。”李逸航听她这么说,说道:“芷菲,我有你,今生足矣。”他不敢走太快,也不敢太慢,来到张美兰身后,叫道:“张姑娘,你来了,请到楼上坐一坐。” 张美兰听得他的声音,身子终于动了动,却没有转过身来,也没说话。李逸航又道:“张姑娘,既然来了,便请上去喝杯酒,共赏今晚圆月。” 孙建腾跟罗云低声道:“张姑娘怪他没有第一时间下来邀请她,生气不理踩他了呢,这可如何是好?”罗云道:“这些事,咱们还是不要多加干涉,张姑娘如下肯上去,那逸航以后就简单了,再无烦恼。咱们先四处转转,瞧能不能见到昆铮师兄身影。”说完拉着孙建腾走开。 李逸航走到她身边,说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张美兰终于有回应,点了点头。李逸航道:“适才那个是罗云兄弟,你不记得他了吗?”张美兰不置可否,说道:“你不叫平和,你叫逸航对吗?”李逸航嗯了一声道:“是的。” 张美兰又道:“和平就是你,对不对?”李逸航道:“没错。”张美兰道:“我早该想到,只是怎能相信你的武功会突飞猛进,那敢将和平与你联系到一块儿?”李逸航道:“你爹爹知道了吗?”张美兰道:“我爹爹有这样想过,可不敢肯定。” 逸航沉默一会道:“其实我对你爹爹的恨意已过,只是想弄清楚他那样做的目的。”张美兰道:“我也问起过此事,但他不肯说,只说这是他平生做过的最大错事,对不起朋友,也对不起和平,即系对不起你。”李逸航问道:“他说对不起朋友?对不起那个朋友?”张美兰道:“我不知道,他只是说后悔得紧。” 李逸航道:“张姑娘,咱们上楼去坐下聊天。”张美兰道:“不了,我不想打搅你们。”李逸航奇道:“怎么这样说?”张美兰道:“楼上不还有一个姑娘吗,我上去怕会引起她的误会。”李逸航道:“这怎么会,大家朋友,有什么误会?”张美兰摇摇头,道:“回去吧,你能下来见我,我已经很开心,我这要走了。”说完转身边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轮番邀请 李逸航道:“张姑娘,请慢,你要去那里?”张美兰停下,幽幽的道:“天下那么大,那里都可以去。”李逸航一呆,望着她渐渐远去背影,忍不住叫道:“美兰!”张美兰听到后,身子一颤,没有停留,反而走得更加快了,河边青青的小草,被她掉下来的泪水压弯了腰。 李逸航没有追上去,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怔怔瞧着她消失在夜幕当中,心中一片茫然。过得一会,他返身回上腾王阁顶层,梅芷菲见他神情呆呆,没多问,只倒了一杯酒给他,陪他喝了一杯。过了一会,罗云和孙建勝回上楼,没见着张美兰,问道:“咦,张姑娘呢?”李逸航道:“她走了。”罗云大失所望:“怎不请她上来坐一坐?”李逸航道:“别说此事,你们找到昆铮师兄没有?”罗云道:“昆铮师兄来不了,这是刚刚收到的信,张姑娘往那边走了,我去叫她回来。”李逸航道:“沿着江边往下游而行。昆铮师兄寄过来的信吗?”接了过来一瞧,信封上书:“逸航罗云师弟启。”六个字娟秀端庄,像是女子笔迹。抽出信笺,细读起来。罗云则下楼去找张美兰。 信是一个女子代刘昆铮所写,大意是刘昆铮遭奸人诬陷,被困西夏国兴州大牢,无法前来赴约,十分抱歉,只好等待日后再行相见。落款:“昆铮之妻婉芝。”李逸航问道:“这信是怎么交到你们手里的?”孙建腾道:“一个西北汉子举着大大的寻人字牌在楼下悠转,罗云看得你和他的名字便上去询问,证实身份之后那人便给了这封信。”李逸航寻思道:“昆铮师兄含冤入狱,我们得去救他出来。”孙建腾道:“逸航,你的师兄也是我的师兄,你要去救他,孙大哥也陪你一块儿去。”李逸航道:“好,多谢建腾兄仗义,不过这事须得从长计议。” 过了半个时辰,罗云无精打采的回上楼,说道:“张姑娘还是不肯上来喝上几杯。”孙建腾不愿气氛如此沉闷压抑,笑道:“罗公子,连你都请不动,那可是罕见之极,你的无限魅力难道在张姑娘面前失效了吗?”罗云摇摇头道:“这中间根本没我什么事,还得要逸航老弟出马。”语气颇为落寞,孙建腾心道:“难道罗老弟瞧上了张姑娘,可看张美兰情形,她只心系逸航,这事可有点儿复杂。”说道:“罗云,咱们别谈这事,逸航说去西夏国营救昆铮师兄,你怎么看?”罗云道:“我一看到信,便有此意。”李逸航道:“好,那咱们兄弟三人便一起去西夏国大闹一趟,来,干了这一杯酒。”梅芷菲道:“我也要去。”孙建腾道:“梅姑娘,这当然得预上你一份。”梅芷菲道:“逸航,二位哥哥,你们在这儿喝酒,小妹下楼一趟,瞧能不能把张姑娘请上来。” 李逸航道:“菲妹你……”罗云孙建腾道:“好啊,快去快去,迟了怕她离开。”梅芷菲问清位置所在,便即下楼。 孙建腾道:“逸航,梅姑娘真是没得话说,心胸比一般男子汉还要开阔,你可要好好珍惜。”李逸航点了点头道:“是的。”孙建腾又问:“张美兰那儿又是怎么回事?”李逸航将二人情由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孙建腾听后道:“张姑娘为了你,只身远来,对你的情深意重可见一斑,竟然如此,你就把她也一块儿收了吧。”李逸航道:“这怎么行,万万不可。”罗云道:“有什么不可,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紧,只要梅姑娘点头同意,那就可行。”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赏月,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李逸航突然惊道:“芷菲怎地还不回来?”孙建腾道:“嗯,时间是有点儿长,咱们下去瞧瞧。”三人跟管阁楼的人员交待几句,便齐齐下楼。来到罗云先前见到张美兰之处,却没发现有人,李逸航心中焦急,叫道:“芷菲,芷菲。”罗云和孙建腾也叫道:“梅姑娘,张姑娘,你们在那儿”三人分散来找,约定不管找不找得到,天亮时在藤王阁相见。 李逸航忧心忡忡,没着江边一路往下走去,边走边叫。河边有不少幽会赏月的男女,被他贸然闯入走近,都瞪大了眼睛瞧他。李逸航暗道:“难道菲妹和张姑娘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可就算打架,也不致没了踪影,不会双双摔进江里头吧?”他一想到这个可能便心急如焚,在河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这样一直往下行了二十里路,直到天明,也未能见到什么。李逸航只好调转方向,往腾王阁急奔而回,在阁楼前,李逸航只见着孙罗二人,三人聚在一起,都说没能找到人,孙建腾道:“逸航不必焦急,咱们沿路好好找一找,瞧梅姑娘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三人沿路慢慢而行,来到罗云昨晚见到张美兰之处,罗云说道:“张姑娘昨夜便是坐在这河堤上,我跟她说了好长时间的笑,她便是一句话都没有回我。” 李逸航在附近地面仔细,忽见地面上似有模糊字迹,连忙叫上二人来仔细辨认,罗云道:“好像是高……高什么的?”字迹是用手指写在河堤沙土上,笔画凌乱,显然写得相当匆忙,孙建腾道:“高什么辈,这个是不是辈字?”李逸航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高登将她二人掳了去!这上面写的是‘高前辈’三个字!”孙罗二人齐声问道:“高登?谁是高登?”李逸航道:“罗兄孙兄,高登就是那个铁匠啊,那个造银打铁的高老板!”孙罗二人都曾先后见过高登,孙建腾道:“是造剑的那个高老板?”罗云一时没发应过来道:“铁匠,那个铁匠?”李逸航从胸前一把拉出那个龙形玉佩,道:“修我这个小玩意儿的那个高老板。”罗云啊的一声大叫:“是他?”李逸航向二人点头道:“就是他!他的一身武功深不可测,连北斗派掌门也没能胜过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生悔意 孙李二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声道:“连北斗派掌门钟天璇也敌不过他,那可真是瞧不出来!”在中原武林人士心目中,北斗派是与少林派齐名的名门大派,北斗派创始人周紫龙搜罗而来或是自创的精妙武功不计其数,随便那一门拿出来都可在江湖中独当一面,连李逸航早期赖以防身的铁脚铜腿十三式人家都不上眼,当真可与少林七十二绝技相媲美。每每提到武功天下第一,所有人首先想到的是北斗派掌门而不是少林派掌门,而这老铁匠武功竟不输于钟天璇,实是不可想象。 孙建腾道:“这字是梅姑娘还是张姑娘留下的?”李逸航道:“依我之见,这三个字应是张小姐留下,芷菲可能在这儿碰见高登,叫他高前辈,而后被他劫去,张小姐便急匆匆的留下三字给我们,追了下去。”罗云道:“我也这么认为,当时张姑娘是坐着,写起字来方便不易为人察觉。”孙建腾道:“高登为什么要劫持梅姑娘?”李逸航道:“高登劫持芷菲,最终目的是为找我,逼我背诵一门内功的口诀。”孙建腾道:“梅姑娘自然不会告诉高登你的所在,而张姑娘想必也被他一起掳去,从常理上说,张姑娘见梅姑娘被擒,应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通知我们,而不是追踪下去。” 罗云道:“我看未必,张美兰知道高登找逸航麻烦,必然也不肯逸航惹麻烦上身,不来通知咱们是为逸航的安全着想,因此便自己追踪下去。”李逸航心中一寻思,觉得他说的大有道理,想到两个绝色姑娘为自己甘犯奇险,心中既感动又担心。孙建腾道:“逸航不必太过担心,高登为了逼梅姑娘说出你处所,必然不会将她杀了。”李逸航道:“可苦头只怕免不了少吃。” 三人一阵沉默,罗云突道:“逸航,我昨晚瞧见美兰小姐手中也拿着个玉佩,跟你佩戴这个很相像。”李逸航一怔道:“她手中拿着个玉佩,和我这个很像?”罗云道:“不错,她昨晚坐在这儿,手中一直在把玩一个黄色玉器,也是圆形,大小和你这个差不多。”李逸航啊的一声道:“是不是凤形的玉佩?”罗云道:“晚上瞧不清楚,不过倒真像只凤凰。”刹那间李逸航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孙罗二人见他神色大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声问道:“逸航,那玉佩有什么不妥吗?”李逸航脑海中响起父亲跟自己说过的话,那里听得到他们之言?那天下午,父亲对他说道:“亲家姓张,是汉阳人氏,早年亲家父张伯伯常到咱家做客,见幼时的你活泼精灵,便把他膝下爱女许配于你,还打造了一龙凤玉佩给你们。”父亲的话声萦绕在耳边不去,“难道十多年前爹爹为我许下的亲事,亲家竟然是张震天夫妇?而美兰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各种各样的念头一起涌上了脑海之中,汉阳张家,当地的大户人家,美兰小姐的年纪以及她手中的圆形黄玉,这一切一切,不是都说明了自己和张美兰的关系?他又想起了一个细节,自己当时在张家抱平厅上和王不凡切磋武功,衣服被撕烂后,张震天盯着我胸口瞧了一会儿,当时自己还奇怪他瞧什么,现在想来是他认出我胸前挂着的黄龙玉,而后他以为我是来找美兰小姐成亲,心生悔意,因此便设计将我活埋,一了百了。自己自从家变之后,出于父母大仇未报及落难漂泊的原因,可从来没想过去找什么亲家,不料还是因此而起祸,想到这里,他大叫一声:“我知道原因了,正是这样子!” 孙建腾和罗云吓了一跳,问道:“逸航,你想到了什么?”李逸航道:“我知道张震天为何要活埋我。”孙罗二人瞧着他,道:“你怎会突然知道?”李逸航将心中所想全讲了出来,最后道:“你们瞧我推测的有没有可能?”孙建腾道:“原来你竟然和张姑娘订有婚约,那倒真是大出意料之外。”罗云道:“如果你推测是真的,那张震天为什么会将女儿许配给你,你李家充其量是个乡下小地主,他张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一方世代务农,一方乃是武林中大有威望的人家,门不当户不对,这着实透出大大的奇怪。” 李逸航道:“我心中所不明者,便是此处,昨晚美兰小姐提起过,她父亲为活埋我之事深深后悔,说对不起朋友和我,对不起我好理解,对不起朋友,这个朋友是谁?”孙建腾道:“张震天活埋你,除了对不起你,接下来就是对不起你爹娘,他在你小的时候常去你家,说明你父亲和他关系绝非一般,他口中这个‘朋友’,当然是指你爹爹了。”李逸航又是一呆,说道:“我爹爹只是个乡下人,怎么会跟张震天交上朋友,那可想不通。”罗云提醒道:“逸航,你爹娘都是被武林高手杀害,这说明你爹爹极有可能是个江湖人物,就算不是,也必跟江湖中的人士有交集来往,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乡下地主农民,定有你所未知的一面。” 李逸航深深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在去振威武馆之前,爹娘跟我提起过一件事,说是爹爹有一位江湖上的朋友,曾经来我家住了一段时间,还想收我为徒,只是由于我当时年纪太幼而作罢。”罗云道:“这就对了,从你回忆之中可推断出你爹爹至少认识两位江湖人士,一是张震天,二是想收你为徒的那人,你一家惨遭灭门,恐怕也与此有关。” 李逸航寻找杀父母仇人多年而未果,现在似乎突然间露出一线希望之光,心中怦怦乱跳,他竭力压抑自己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恐怕跟张震天有些关系。”孙建腾道:“张震天既然下得了手杀你,你父母之死有没有可能也是他的杰作?”罗云道:“对啊,他为了悔婚,什么事做不出来?”李逸航心中一动,随即说道:“可能性不大,张震天以剑法闻名,内力当属一般,打不出杀人不留痕迹的摧心掌,我一家人都是心脏碎裂而死,而胸口肋骨未断,凭我两个月前和张震天交手的经过来看,他的掌法内力还未达到这个境界。”顿了一顿道:“那掳了芷菲的高登倒是有此本事,孙兄,你还记得白如虎之死吗,我怀疑高登就是杀人凶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引蛇出洞 孙建腾道:“逸航,你内功口诀是你在狱中的师父传给你的吗?”李逸航道:“不错。”孙建腾道:“这就有眉目了,种种事情一经梳理,就简单明了得很,高登在太守府逼问白如虎,想查知你师父的下落,他为什么要找寻你师父,从现今高登追寻你逼问内功口诀一事来看,可知他无非是想逼你师父说出内功口诀,但那时你师父已逃出地牢,在逼问白如虎未果之下,高登自是暴怒不已,当场下狠手杀了白如虎。” 罗云道:“白如虎和你父母的死法一模一样,可不可以推测你父母亲也是高登所杀?”李逸航道:“我之前曾经想过此事,但总觉高登离我我们太远。”罗云道:“会不会你父亲的另一个江湖朋友就是你师父?” 李逸航突然跳了起来,叫道:“太有可能,极之有可能!高登向我爹爹逼问师父的下落,我爹爹自然是宁死不说,于是高登便痛下杀手灭我家门,这个假设有极的可能性!”孙建腾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张震天也是为了你师父而接近你爹爹,因此而将他女儿张美兰许配给你?”李逸航被他们连番轰炸,头脑一时授受不了那么多信息,直接木然呆立在场。 半晌后他一手拉着孙建腾,一手拉着罗云,万分激动地叫道:“多谢两位兄弟在旁给我分析指点,现如今眉目线索愈来愈清晰,只要顺着这个思路追寻下去,仇人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孙建腾罗云也很替他高兴,说道:“逸航,你救了我们多次,咱们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你的爹娘,也就是我们的爹娘,你的仇人,也即是我们的仇人,要报大仇,咱们三兄弟一起报!怎还说个谢字?” 李逸航紧紧握着二人的手,眼中泛出泪花,哽咽道:“有两位兄弟的支持,逸航绝不敢稍有偷懒,定要练好功夫,探查出真凶,手刃恶獠!” 罗云道:“眼前最要紧的是救出梅姑娘和张姑娘。”孙建腾道:“可不知高登会将梅姑娘带到那儿去?”李逸航道:“按我猜想,高登之所以在这儿出现,完全是因为他看到我贴在各州县告示壁墙上的字条,又因为我们在腾王阁最顶层喝酒,高登没能寻找上来,而芷菲下楼后恰好被他盯上,便尾随她来到这河堤上,最后他等不到我出现就将芷菲劫持,”罗云道:“也就是说他可能还在附近寻找你?”李逸航点头道:“正是,咱们快回到滕王阁附近转悠,瞧能不能见到他。” 罗云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过去吗,他可是正在追捕你。”李逸航道:“不怕,上次我扮作一个大胡子跟他打交道,卸了妆容后他该认不出我。”孙建腾道:“咱们整天在那儿闲逛也不成,我去批发些字画回来在那摆卖,罗云,你去弄三套书生服回来。“李逸航道:“那好得很,扮作书生卖字画,就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你们去准备,我先在周围转转。” 三人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后聚在一起,换上衣服,带上字画,到滕王阁前的空地上卖起了字画。三人无心卖画,有顾客询问,便随口开个天价把人吓走。滕王阁前人来人往,但直等到傍晚,也没见高登的身影出现。 罗云道:“咱们得分析一下高登的心理,才能预测到他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逸航,你说芷菲会不会经受不住酷刑而透露咱们的处所?”李逸航摇头道:“一定不会,要是透露了,高登早该出现在这儿。”罗云道:“高登武功能练得那么高强,他这人无疑十分聪明精明,肯定会猜测得到昨晚梅姑娘本是和你在一块儿赏月。” 孙建腾道:“高登会这样想:‘他(李逸航)的恋人无缘无故失踪,定会在附近寻找,我只要守株待兔,便能手到擒来。’可他一天都没有出现,这并不代表他没来,只是他可能也如咱们一样,易容改扮,因而就咱们发现不了他,他也认不出咱们。”李逸航点头道:“建腾兄说得不错,咱们得想个办法让他露出狐狸尾巴,看看如此可行不?”当下将计划说将出来,孙罗二人都说此计可行,李逸航道:“只这样做危险性未免太大,一不小心便可能丢了性命。”孙建腾道:“别婆婆妈妈说这些话,赶快去做吧。” 李逸航点了点头,连夜找了个画师,画了十来张梅芷菲的头像,并写上“寻人”二字。回去后贴在滕王阁各显眼之处,最后留两张贴在两块木板上。三人在阁里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罗云和孙建腾又摆摊卖画,把贴着梅芷菲画像的木板立在身后。李逸航则扮成个游客在附近晃荡。 过得一个多时辰,果然有个包着头巾的老太婆过来询问画像之事,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是男人所扮,孙罗二人心中都惊骇起来,但脸上却仍保持镇静,孙建腾说道:“太婆,你见过画像中的女子吗?”老太婆道:“我知道她在那儿,你们谁找她?”孙建腾道:“找这画中人的那家伙留着大胡子,太婆,这女子在那?”老太婆道:“那大胡子在那儿啊,我带他去找。”罗云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在那儿,他只说明日早上再过来,老人家,你知道这姑娘在那儿便说出来吧,那大胡子赏银五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老太婆道:“说出来你们也找不到,我还是明天早上等他过来再说吧。”孙建腾道:“那也好,你们当事人自己交易。”提高声音叫道:“卖字画咯,卖字画咯,王羲之顾恺之真迹便宜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不买也过来看看。” 李逸航等老太婆离开后,装模作样的走过来看字画,罗云给他打几个眼色,孙建腾向他瞄瞄嘴,小声道:“他明早等你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狡兔三窟 李逸航转过身,跟在老太婆身后,南昌城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高登装扮的老太婆走得不快,李逸航倒也跟得轻松。转了几个弯,跟到一间云来客栈门口,李逸航不敢立即进内,只躲在门外往里瞄。 见高登上了楼,才进门向掌柜开房,顺便问一句:“刚才那老太婆住那间房?”说完拿出一小块银子给他,掌柜立即说道:“在东边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李逸航点了点头,问能不能开在“她”隔壁房,掌柜面露难色,说隔壁两间房都住了客人,李逸航又掏出一锭银子,掌柜立即眉开眼笑,说道:“好办,好办。”腾空之后,李逸航不敢立即上房,而是上街买了些笔墨纸砚回来,慢慢吞吞的才回入房里。 心想:“高登武功如此高强,耳力目力必超出常人,适才腾房肯定已引起他的警觉。”当下开始读起经书来,又在房里磨墨练起书法。他边写字边运起内功倾听障壁房内的动静,却没听到有什么声息,要是梅芷菲在房里,怎么也该说上几句话才对,难道她不在房里?那可糟糕得很,谁知道高登会将她藏在那儿。 到得中午,李逸航听得高登出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也跟出,确定其离开客栈,便迅速回上二楼,在高登门口叫道:“芷菲,芷菲。”没有回应,李逸航不敢破门而入,绕到客栈后面,一跃而上,双手扒在窗上,钻进去一瞧,发现房内没一个人,他不敢多呆,立即从窗口跃下,心道:“芷菲妹妹被他关到那儿去了,这老狐狸,真是狡猾之极。”于是跑去向掌柜打听,问“老太婆”过来投店时是几个人,掌柜说只一人。 李逸航回到藤王阁前,没敢立即回到二人身边,转一圈确定高登不在左近,才慢慢靠上去,跟二人说了情况。罗云道:“他中午时候出去,说不定是去拿饭给梅姑娘,等他傍晚送饭时得要跟上他。若是救不出梅姑娘,咱们明天还在这儿摆摊,瞧瞧他会搞些什么花样出来。”李逸航点点头,回到客房里等高登回来,却不料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来,心中焦急,便写了一张字条:“不见踪迹。”花钱让店小二送去给孙李二人,叮嘱他如见不到书画摊,便上藤王阁顶层,字条不必亲自给他们,只扔在地下即可。 孙建腾看到字条后,骂道:“这王八蛋他妈谨慎得过了头,明明自己武功天下第一,还狡兔三窟,大摆龙门阵,真是气死人。”罗云道:“这人心思十分缜密,咱们明天可得小心应变才是,小小一个疏漏便可能给他抓住,那咱们俩都得完蛋。” 第二日一早,李逸航换了套衣服,慢慢踱去滕王阁。孙建腾罗云则在巳时才摆开摊,过不了多久,高登装扮成的老太婆出现在三人眼前,三人都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过了一个早上。老太婆再也忍耐不住,走到二人跟前,粗声粗气问道:“那大胡子呢,你们不是说他今天早上过来寻人吗?”罗云道:“昨日早上他是这么对我们说,可能是他已经找着了人便不再过来罢,嘿嘿,这五两银子就归我们咯。”老太婆道:“怎么可能,那两个姑娘还跟我在一起。”二人一听心中都想:“两个姑娘?难道张美兰也被他一块儿擒住了?”孙建腾道:“太婆,你是不是认错了人,那虬髯汉子只找一个姑娘,可没说是两个姑娘。”罗云道:“是不是那大胡子找的人不是你认识的两位姑娘?” 老太婆哼了一声,两道锋锐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两人早有心理准备,脸色不变,在嘻嘻哈哈的相互谈笑,讨论那五两银子的用法,罗云说去喝花酒,孙建腾则建议拿来进更多的字画摆卖。老太婆忽地抓住罗云的手,罗云立即痛得跪在地下,杀猪般大叫起来:“痛死我,太婆快放手,你干嘛,我不去喝花酒了,再不敢调戏侮辱女子,快放开我,我把银子出给你……”老太婆放开他手,说道:“那大胡子一出现,你们一人稳住他,另一人立即到云来客栈通知我。”孙建腾道:“是,是!那如果你老人家不在客栈里面怎么办?”老太婆盯了他一眼,道:“那就到迎天下客店来找我。”罗云看到自己的手腕黑了一圈,却仍然壮着胆子道:“事成之后有没有奖赏?”老太婆道:“每人赏五两银子。”孙李二人齐声道:“一言为定!”孙建腾道:“要是他不过来,那咱们就没办法了。” 老太婆走开,登上阁楼看风景,李逸航走到书画摊跟前,向二人买了一张字画,罗云低声道:“迎天下客店,两个姑娘,快去。”李逸航道:“你们盯紧他,如他离开,不管我救不救得了她们,你们立即走人,三天后在长垓镇上相会。” 李逸航买了字画,立即向人问明迎天下客店所在,急急赶去。到了客栈,他把银子砸在柜台上,问清了两个姑娘所在,破门而入,果然梅芷菲和张美兰两女和衣躺在床上,李逸航问道:“点了什么穴位?”二人没有回答,李逸航当即明了,给二人解开哑穴,梅芷菲低声叫道:“逸航哥哥!”张美兰道:“李公子。”李逸航问:“点了什么穴道?”梅芷菲道:“风府穴,大椎穴。”张美兰也说是这二穴,李逸航先给梅芷菲解穴,可点来点去解不开,只好试着解张美兰,一样的结果,说道:“高登的点穴手法太厉害,我没办法解开,只好等穴道自解,事不宜迟,我先带你们先离开这儿,芷菲,美兰,得罪了。”说完一手一个,将二位姑娘挟在腋下,冲出店门,客店里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李逸航出门后往西奔去,来在城门口,顾了一辆大车,将二女塞进车厢,扬长而去。直到马车走动,李逸航的心才定下来, 第二百五十章 情同姐妹 他在车厢里看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心中感慨万端,说道:“终于脱离了危险!可把我吓死了。”梅芷菲道:“逸航,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的?”李逸航将经由说了,问道:“你们俩是怎回事?”张美兰没出声,由梅芷菲讲述。 中秋节那晚,梅芷菲下了滕王阁后,依罗云所说来到张美兰所在的河堤上,见张美兰一人静静坐着,便走到她旁边坐下,张美兰没有转头,梅芷菲道:“美兰姊,我叫芷菲。”张美兰嗯了一声。梅芷菲道:“你是来找逸航哥哥吗,怎地不上楼去坐坐?”张美兰这时才转过头来,二人看到对方脸容,都是一呆,各自眼前的人儿太漂亮,可说如仙女一般,都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张美兰道:“我不是来找他的,只是凑巧碰上而已。”梅芷菲道:“嗯,凑巧在异乡遇上了故人,那多难得,便随我上阁一起聊聊天罢。” 张美兰没有答她,突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妞子,咱们又见面了。”梅芷菲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道:“高前辈,是你!”高登道:“是我,你在这儿干什么?”梅芷菲道:“我们在赏月聊天。”高登道:“怎地两个女孩子赏月,你的那个大胡子呢?”梅芷菲道:“他没来。”高登道:“他没来?那他在那?”梅芷菲道:“他还在歙州黄山。” 高登道:“小丫头你竟敢骗老夫,胆子当真太大。”梅芷菲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没骗你,他被师伯扣留了。”高登哈哈大笑,说道:“小姑娘,想骗老夫,你还未有这个道行。”说完身形一晃,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喝道:“抓了你,我不相信你不说。”张芷菲痛得弯下了腰,额头汗水滴下,叫道:“他……真在黄山上,我没有骗你。” 张美兰瞧出高登要找的是李逸航,瞧着梅芷菲那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写下“高前辈”三字后站起来说道:“这位前辈,你怎能以大欺少,以男欺女,要是被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你面子往那里摆?”高登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老夫从来不要脸子。”说完手上加劲,梅芷菲痛得更加厉害,叫道:“前辈,他真的在黄山上,你要找他,就去黄山上找。”高登狞笑道:“你不说,我便在你脸上划上几刀,让你从大美人变成个丑八怪!”说完从身上掏出把匕首,在梅芷菲脸前晃动。 梅芷菲脸对关尖刀,并没有惊慌,而是闭上了眼睛,有数滴泪水流下脸庞。张美兰怒道:“高前辈,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是个武林前辈吗?”高登道:“臭女娃子,那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快走一边去。”梅芷菲也道:“美兰姊,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张美兰道:“不,我不能让他这样伤害你。” 高登哈哈大笑,道:“好,我倒要瞧瞧你如何不让我伤害她。”提起尖刀,就要往梅芷菲脸上划去,张美兰叱道:“住手!”一掌往他手臂拍出。高登道:“来得正好,左手食指弹出,张美兰只觉膻中穴上一痛,全身登时无力,摔倒在地下。梅芷菲趁他没有注意,脖子向尖刀上撞去,高登将匕首收回,笑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先将你划成大花脸,要是你还不说,这才要你命。” 梅芷菲叫道:“死疯子,这样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便一刀杀了我。”高登笑道:“我连脸子也不要了,怎还会是英雄好汉?嗯,两小姑娘容貌真的没得说,连老夫这个童子鸡看了也心动不已,要是那臭小子不出来英雄救美,那老夫我只好照单全收,坐享齐人之福,哈哈,爽,想想都觉得爽。”点了梅芷菲穴道,将二女掳走。 李逸航听罢,说道:“这一次得要多谢美兰姑娘啊。”梅芷菲道:“是,要不是美兰姊出手阻止,我现在肯定不活了。”张美兰道:“李公子,梅姑娘,这没什么,不用谢。”梅芷菲道:“怎么能说没什么呢,这事本来不关你事,却生生将你牵扯进来,无端受困,差点毁了你的清白。”张美兰低声道:“不会的,李公子一定会来救出咱们。” 李逸航笑道:“那是,你们在车厢里好好休息,我得留意外面的情况。”一路上平安无事,回到长垓镇已是深夜时分,两女穴道还未解,李逸航只好分别抱她俩进屋,并排睡在床上。梅芷菲脸羞得红红的,低声道:“逸航,我俩要解手。”李逸航啊了一声道:“那怎么办好,你们又不能动。”梅芷菲道:“你去叫李伯伯媳妇秀莲过来帮忙。”李逸航道:“是,是!”也不管三更半夜,叫醒了李方能,告诉来意,李老头没有二话,当即叫醒儿子媳妇,让媳妇过去帮忙。 回来后,秀莲笑李逸航道:“这次回来,又多了一个俊俏姑娘,可真了不起。”李逸航羞红了脸,李方能道:“咱们逸航这么精明能干,本事又高,娶两个媳妇那也正常得很。”李逸航道:“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嫂子今晚麻烦你去照顾她们,我不太方便。”秀莲道:“好,逸航是个正经人,怪不得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喜欢你。” 李方能没再睡,叫儿子宰一只鸡,炒上几碟小菜,打了两斤自制的米酒,三人边喝边聊,到天亮时分,两位姑娘的穴道终于解开,一起过来多谢李方能一家的照顾。 李逸航本担心梅芷菲与张美兰相处不来,不料两人却好像亲姐妹一般,形影不离,好得李逸航都没机会跟她们说上话,便不去想那烦恼之事。 一天后,孙建腾和罗云来到长垓镇,五人会面,分外高兴。罗云说道:“逸航,你离开不久,高登那老贼就跟着离开,只不知他回那间客店。要是他见到两位姑娘逃了,定会气得胡子头发都翘起来。”李逸航道:“这次脱险,全靠两位兄弟机智,不过高登已认得你二人,下回见着了,得要十分小心在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偷偷上山 第二日,张美兰向众人告辞,梅芷菲拉着她的手,说道:“美兰姊,咱们在一起多开心,你怎么就走了呢?”张美兰道:“我还有事,私自出来已是不该,芷菲,咱们有缘再见。”梅芷菲道:“姊姊你要去那里?”张美兰道:“我爹娘都在汉阳。”说完默默低头走了,也没跟李逸航打声招呼。 李逸航望着张美兰的背影,心中如打翻了一瓶醋,怪不是滋味。 罗云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咱们目前有什么打算没有?”李逸航提起许得旺和许如芸之事,道:“我想到广东广州府会一会逍遥派。”孙建腾道:“逸航,世间不平之事数不胜数,你那里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者事情已过去将近一个月,爷孙俩要死早死,如不死,那也逍遥派自身之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去管?”罗云也道:“你目前最要紧的事,还是安心练功,如高登是杀人凶手,得在他自然老死之前杀了他,要不然还叫什么报仇雪恨?” 梅芷菲道:“逸航,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李逸航道:“你会听我的话吗?”梅芷菲道:“听,一定听。”李逸航道:“好!咱们明天出发去你家。” 第三日睡醒,梅芷菲发现桌上有张纸,拿起来一瞧,是李逸航给她的留言:“菲儿,原谅我不告而别,请你带孙罗两位大哥到你家等我,回到家后照顾好林师兄,我办完事后即回,勿念。逸航字。” 孙建腾和罗云看到留言后,说道:“逸航既然要去广州一趟,咱们三个武功低微,跟在他身边反而碍手碍脚,便在长沙等他吧,梅姑娘,你不必担心,逸航肯定不会有事。” 李逸航半夜离开长垓镇,天亮时在在一处市集上买得一匹好马,一路南下,四天后到达广州城白云山脚下,打听到逍遥派的总部位于飞鹅岭,便即前往。一路南下他无心欣赏南国美景,到达广州城后知道急也没用,缓步而行,细细留意周围景色,到得飞鹅岭下,见得山脚下及周边有许多逍遥弟子,防范相当严密。李逸航沿着飞鹅岭转了一圈,发现只山前一条可上岭上。寻思:“我去过许多位于名山上的大门派,可从来没一个如逍遥派般防守缜密,连山脚下布满弟子,可不知为了什么,难道是怕许得旺爷孙逃跑?”他在岭脚来回走动,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上岭,难道要硬闯?这飞鹅岭虽然不高,但只怕没到总堂,便丢了性命。这一日竟没办法上得山。 第二日清晨,李逸航见到一群往岭上送柴送菜的人,心想:“能不能份作他们混上山?”可只跟他们一交谈便知不可,自己说话的口音与他们相差太大,只须一开口便会露出马脚,更重要的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话。正急躁间,突见到迎面走来十余名挑夫,等走近一瞧,原来是送牛肉送肉的贩子,看来逍遥派要搞什么宴会,需要猪牛多头,李逸航心想,这回人数多,混在里面怕不会被觉察,当下拦下众人,说道想上岭上游览,给每人二十文铜钱,让众挑夫将他带上山,挑夫们有钱收,还多一人帮忙干活,当然乐意,便操着蹩脚的话语答应,分了一些牛肉让他挑,十余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飞鹅岭不高,山路也不难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已到达岭上逍遥派总部,李逸航跟着众挑夫送完肉后,便独自行动,寻思:“先探听许得旺的消息后再作打算。”于是藏了起来等待时机,不久一名逍遥弟子独自行经他藏身之后,李逸航突地从身后窜出,点其大椎穴环跳穴,拖起灌木丛里,低声问道:“许得旺爷孙在那,可遭了你们毒手没有?”那弟子一脸茫然,说道:“少侠饶命,谁是许得旺,我不认识他。”李逸航喝道:“你不说实话,现在就宰了你。”说完稍稍发力捏紧他手腕,那人痛得满头大汗,低声呻吟道:“我真的不认识这一个人,你就杀死我,也还是这一句话。”李逸航又问:“那许铁生你认不认识?”那人又摇摇头道:“也不认识。” 李逸航见他脸色不似在说假话,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的门?”那人道:“十一年前。”李逸航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十多年前掌门人交接大会上,有人不服管教,当众辱骂前任教主及同门?”那弟子更是奇怪,问道:“什么掌门人交接大会?我出云师伯做了三十多年的掌门人,中间可从来没有更换过掌门人。”李逸航寻思:“难道我来到假的逍遥派总部?怎地与之前所听到的事情完全不符?”又问:“你派是不是有些元老会法术巫术?例如千里眼顺风耳,占卜星相等等。” 那弟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我们逍遥派虽然听起来带有点仙意,但派中师父弟子可都是实实在在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从未听说过我逍遥派内有懂得法巫术的高人。”李逸航不由得有些懞了,这是怎么回事,怎地跟许得旺所说的完全对不上?李逸航点了他的哑穴,扔在一边,过得半晌,又以相同的手法制住一名弟子,逼问之下,所得结果完全一样,逍遥派当中从来没有许得旺许铁生其人,更无掌门人交接大会。李逸航往两人嘴里分别塞了一颗泥丸,恐吓道:“你们吞的是穿心丸,奇毒无比,三天后我听得风声没有泄漏出去,便将解药放在这儿,你们自己寻来吃,明白了吗?”二人连忙道:“明白,明白。”向二人打探清楚山上的布置和口令后,李逸航跟其中一人对换了衣服,说道:“别露出异常,你们的性命可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放了二人离开。 白云山飞鹅岭上热闹非凡,众弟子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人人来去匆匆,谁也没来理会李逸航,借着一身衣服和当天口令,他大着胆子在周边乱窜,倒也没引起怀疑,间或还帮忙劈柴挑水,生火洗菜。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请自来 李逸航借机问起众人许得旺许铁生之事,人人摇头晃脑,都说没有这两号人。到得傍晚,山上摆起了盛大的宴席,瞧山上的标语锦旗,以及听众人交谈,当是庆祝逍遥派成立二百周年。 李逸航闻着那醉人的酒香肉香,耳中听着各人猜拳斗酒之声,那里能忍得住,竟然不管不顾,胆大包天,坐到一席上大吃大喝起来。旁边一人问道:“兄弟,你是谁,怎地从来没见过你?”李逸航道:“我是新入门的弟子,来,大哥,我敬你一杯!”说完举杯一口喝干。另一人道:“新入门的弟子怎地能跟我们坐一桌,没大没小的,快走开快走开。”李逸航不敢发酒疯,倒了一杯酒,站起身走到大厅另一边,在人数较少的一桌上坐下。这一桌的人没有理会他,都只顾埋头吃喝。李逸航拍了拍旁边一人说道:“兄弟,你的师父是谁?”那人道:“你新来的吗,我师父是出尘,这一桌上的人全是我师父门下。小兄弟,你的师父又是谁?”李逸航醉醺醺的道:“我师父是许铁生。”那人道:“什么,许铁山?谁是许铁山,没听说过。”另一人道:“这家伙喝醉了,连师父都记不得,估计他老爹姓什么也不记得。喂,小子,你老爹姓什么?”李逸航不知理他,心下忖思:“看来许得旺对我说的一切,全是捏造出来的,他为什么要骗我,目的何在?” 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的脑子也愈加清醒:“这‘许得旺’老头子身上真有太多疑点,其一,他那来那么多好酒?其二,九阳折骨手绝学,我本意是教许如芸学,但他也在旁边练习琢磨,那股认真劲比许如芸强多了,而且上手快,跟他表现出来的功夫水平太不相称。其三,他祖孙二人消失得可真诡异,屋内打斗场面估计是他们刻意营造出来。害死他所谓的母亲来让我痛恨逍遥派,难道他的目的是想让我来白云山生事?” 越想越觉得心寒,世上竟然还有这样重重心机,当真令人防不胜防,而后又庆幸二人没对自己下手,否则自己坟头上的草怕有三四寸高,芷菲的眼都要哭瞎,美兰她知我死了,不知会不会伤心流泪? 酒到酣处,各桌人互相走动敬起酒来,李逸航谁也不认识,有人来敬酒便跟着站起,一口喝干,众人虽不认得他,但见其喝酒爽快,十分欢喜。过得一会,逍遥派掌门人出云领着众师弟,每桌每桌敬将下来,来到李逸航一桌,只见这逍遥派掌门人身材高瘦,须眉发皆白,满脸红光,俨然有道骨仙风的感觉,其它师弟也都是长须飘飘,脸如冠玉,飘逸洒脱,那有半邪恶奸佞之态?, 出云掌门举起酒杯,跟这一桌上的人道:“各位门人弟子辛苦了,今晚大家尽情欢庆,放量喝酒,来,干!”席上弟子齐声道:“干!” 出云余光中见到李逸航,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谁门下弟子,怎地从来没见过?”李逸航暗叫糟糕,这掌门人难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于派内每个弟子都认得?李逸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满脸醉意地道:“干!”仰脖子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身子一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众人都觉得奇怪,这儿众师兄弟众师伯叔没人认得这名弟子,到底是那儿冒出来的,难道是混进来大吃大喝的? 出云的一名师弟出态对桌上几名弟子道:“这人不明不白,来历可疑,你们几个要盯紧他,宴席散后将他带到我房里,得要查清楚。”席上弟子齐声道:“是,出态师叔。”宴席中混进个外人白吃白喝,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眼下酒席氛围欢愉快乐,谁也不愿小题大做,交待好后,出云掌门领着众师弟往下一桌走去。 李逸航趴在桌上心想:“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就逃走吗,瞧这情形,想逃下山也不容易,干脆就冒充送猪牛肉的人好了,说自己嘴馋忍不住留下来混知混喝,想来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打定主意,他又抬起头,若无其事喝起酒来。这一桌的弟子都不怎么能喝,别桌师兄弟上来敬他们酒,全由李逸航一人顶上,同桌的人看他酒来杯干,自然大方,也没怎么难为他,只暗暗留意着。 正喝得痛快淋漓,突然屋顶上飘落数个人影,李逸航一开始还未留意,可听得厅上轰饮之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变成鸦雀无声,才觉得事情有异,连忙抬头,顺着众弟子的眼光瞧去。只见大厅主桌旁站了七人,身穿白袍,李逸航一瞧之下惊叫出声,这不是光复教的人员吗,其中四人自己还认得,一人是三角眼朱长老,代堂主,张堂主,洪仁海也在其中,另外三人并没见过。 自己今日窜上白云山飞鹅岭寻仇救人未果,便混吃混喝起来,谁知竟然赶上光复教对逍遥派的吞并之举! 光复教对最南边的逍遥派下手,那可大大的出乎李逸航的意料之外,想必逍遥派众是也是始料未及,大家张大口瞪大眼,做声不得。 出云掌门连忙上前,抱拳道:“众位兄台是?”光复教中一人双手拱了拱,道:“出云掌门,在下光复教朱健。”指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络腮大胡子道:“这是我们光复教梅左使。”出云掌门道:“原来是光复教的梅左使及朱长老,久仰大名!我逍遥派能引来二位现身白云山,那面子当真大得很!” 梅左使也抱了抱拳,微笑道:“北北斗,南逍遥,出云掌门的逍遥派成立二百年,底蕴深厚,英才辈出,派中耆老名宿众多,咱们光复教来的这些人手,其实也是不自量力,还不够填贵派的牙缝啊,哈哈!” 出云的师弟出尘道:“梅左使,既然你光复教有自知之明,却还为什么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白云山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胡定中原 梅左使双眉一扬,道:“我久未涉中原江南,却未忘咱们老祖宗传训:明之不可为而为之,知难而上,才是我辈习武之人应具有的抱负,人生苦短,只争朝夕!”言下之意,吞并逍遥派之举势在必行。 出尘呵呵一笑道:“梅左使,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汉人,不知在胡族蛮夷眼皮下低头过日子,这滋味可好受?” 此言一出,光复教众人脸色一齐大变,来到山上的七人,全是汉人,出尘虽然说的是梅左使,但各人听进耳里,却一样感觉到浓浓的讽刺之意。朱健道:“出尘兄此言差矣,光复教虽为蛮族所创,可如今教内九成的弟兄都是汉人,且现今教里一切事宜,皆在梅左使掌控之下,如何能说得上是在蛮夷眼皮低下过日子?” 出云的另一师弟出叶道:“如有某教派雄心勃勃,要统一天下武林,那本无不可,只须武功高强,德行服众,投靠归顺的派别必如过江之鲫。可是,作为与我们华夏为敌千年的突厥蛮夷创立的光复教,欲统领中原武林,我偏居一隅的逍遥派便首先不答应!”众围观弟子纷纷喝彩,高声叫道:“绝不答应,绝不答应!” 梅左使身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胡子走上几步,说道:“这位仁兄口口声声说我们光复教是蛮夷外族,不配一统武林,却不知我们身上那儿带有一丝一点的胡夷习气?”出云掌门道:“梅左使,这位兄台又是谁?”梅左使道:“他是我们光复教本部长老邓力伟邓长老。” 出云道:“久仰邓长老威名。”邓力伟道:“好说,好说。” 出云道:“梅左使,邓长老,当今光复教教主是谁?”邓力伟道:“我们教主是胡定中,失踪已愈十年,现教内教外,全由梅左使打点。”出云道:“妙,妙极,教主名字起得好,胡定中胡定中,胡人外族必能平定中原,可是这个意思?”七人听他这话,都是一怔,朱长老道:“出云掌门若是这样理解,那未免太过以字揣意,如此强加解释,却又有何意义?”出云微微一笑道:“我辈心胸不广,难免读其名揣其意,好,算是我多虑了,我听人说,胡教主还有另一个姓名。不知朱长老可知道?”朱长老顿时语塞,闭口不言。 出云说道:“难道没有人知道教主的真名吗?”眼光扫过光复教众人,洪仁海越众而出,大声道:“我们胡教主还有另一个姓名是阿史那布兰不射。”众逍遥弟子一听,都哄然大笑起来。出尘笑道:“梅左使,咱们汉人有姓阿史那的吗?”梅左使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邓力伟道:“适才我已言道,现任教主已失踪多年,现教中大小事务,都由梅左使主揽,欲一统中原武林大举,亦是在梅左使的统一指挥下逐步推进,跟现任教主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出云的六师弟出石是个壮实汉子,他道:“梅左使,邓长老,如外人不知两位底细,单看相貌,必然将你俩和突厥姓氏阿史那联系在一起。”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梅左使和邓力伟腮上留着的蓬松胡子,出叶也道:“邓长老,你说你们身上不带一丝一毫胡人习气,现问你一句,咱们汉人可有如你这般蓄须的习俗?”邓长老脸色也是一变,无话可说。 梅左使脸色阴郁,冷冷的道:“出云掌门,我们光复教过来可是与你逍遥派理论的吗,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思?”出云掌门道:“梅左使,正所谓师出有名,上下才能齐心,如今你名不正言不顺,此次行动怕是大有阻滞,结果难如愿。”梅左使冷笑一声道:“这倒未必!” 出尘道:“梅左使,咱们开打前先聊聊,江湖中传闻,你光复教吞并中原武林,是为突厥侵占我大宋江山埋下伏笔,一等突厥发兵,你们便要里应外合,乱我根基,不知传言可否属实?” 统一天下武林原无不可,但目的若是为帮异族入侵大宋江山,屠戮华夏百姓,成为叛徒卖国贼,那这个罪名可是谁也担当不起,梅左使等七人一听此言,脸色大变,齐声喝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出尘冷笑道:“无风不起浪,你们为突厥人作内应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如果中原大地落入异族手中,天下百姓遭受涂炭,你们就是民族罪人,死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朱健喝道:“废话少说,我现今问你们,逍遥派降还是不降,降就跪拜,不降就等着一死!”出云掌门仰头哈哈大笑,震得屋顶泥灰簌簌下落,过一会才道:“我逍遥派上千弟子,便是一人一拳,也将你七人打为肉糜,竖子何以如此大口气!” 代密在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这时大笑起来,道:“出云掌门,你也太少瞧我们,光复教从不做没把握之事,我劝你们快快做出归顺决定,以免身首异处,后悔莫及。”张子纬也道:“只要归降我们,咱们一教之下,皆为兄弟,今日不愉快之事便一笔勾销,美酒继续喝,鱼肉继续吃,歌照喝,马照跑,并无不同。” 出云一挥手,喝道:“众弟子听令。”众弟子齐声应道:“是!”出云道:“这光复教七人为虎作伥,残害武林人士,我们要不要为惨死的同道兄弟报仇雪恨?”众人齐声道:“为同道报仇雪恨!邪魔外道,人人尽可诛之!” 梅左使如刀般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道:“你们想倚多为胜?那好,咱们便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玉真,玉龙,出土,出水听令!”玉真玉龙二人是出云掌门的师叔,出水出土是出云的四师弟五师弟,四人一听梅左使的命令,齐声应道:“是!”梅左使沉声道:“按计划行事。”四人齐声向自己座下弟子发令:“带上白丝带,准备战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混战开始 瞬时间大厅中许多弟子从怀里掏出白丝带,缭绕在头上,跟着不知在那里搬出数袋包裹,打开后里面全是兵刃,缠上白丝带的弟子纷纷拿起刀枪剑斧,气势汹汹站一旁。玉真玉龙是逍遥派内元老之一,座下徒弟徒孙极多,他俩这么一发令,厅内将近有一半的弟子响应。 出云怒道:“玉真玉龙师叔,出水出土师弟,你们四人胆敢欺师灭祖,竟然勾结光复教来吞并咱们逍遥派,可当真是罪大恶极!”玉真玉龙都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玉真冷笑道:“出云师侄,你做掌门三十多年,可有任何建树?在其位而不谋其职,该是时候退位让贤,我和玉龙师弟早瞧不惯你所作所为,这一次借梅左使之力,将你赶下台来,对我逍遥派发展实是大有裨益。” 出云二师弟出尘喝道:“玉真师叔,原来你一直在觊觎这个掌门人之位,瞧不出你平时唯唯诺诺亦步亦趋,却原来竟有如此抱负,为达目的居然不择手段,勾结妖邪,可笑可叹!现在虽然有外人插手,只怕你也是黄粱一梦,还将为此落得千夫所指五马分尸的下场!”玉龙高声喝道:“大胆出尘,竟然敢这样对师叔说话,还有大有小没有?”出叶道:“就你这出卖兄弟的懦夫行为,还有脸自称师叔?” 出云掌门没有理会两位师叔与师弟的争吵,向梅左使道:“梅左使,好手段,竟然策反了我派四名高手,难怪如此有恃无恐。”梅左使道:“出云掌门,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此时还有机会细细考虑,作出正确选择,千万不要为一已私利而害了山上千名弟子的性命。”出云道:“好笑,好笑,倒像是我要吞并贵派似的。” 洪仁海道:“出云掌门,不要啰啰嗦嗦,降还是不降,及早作个了断,我看着满桌的美酒,已经忍耐不住了。” 出云心中暗想:“我方虽然人多,可武功能与这七人一较高下的却是不多,叛变四人后,更是敌增强我减弱,斗将起来胜算不大,可难道就这样不战而败?就算留得性命,那也是没面目面对天下世人。”当即打定主意,大声道:“逍遥弟子听令,不愿屈服于外族蛮夷的,便拿出你们的豪情与血性来,与敌人拼过你死我活,我们广府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除了叛变四人的座下弟子,其它弟子齐声高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气势极壮,响彻云霄。出叶喝道:“四位叛徒座下弟子听令,你们要辨清事非,不要盲目听信无耻师父而走上叛派叛国的不归路!” 当光复教七人出现时,早有弟子回房中及兵器库房取出刀剑,没来参加宴会活动的耆老听得教内出现叛徒与敌人,不顾年老体弱,持剑入厅欲诛杀逆贼。 梅左使见出云不肯归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喝道:“动手!”玉真将杯子往地上一摔,座下弟子听得信号命令,竟然当真持刀剑往身边同门身上斩杀,被斩杀的弟子哇哇大叫,骂道:“齐老三,你妈的竟然斩我,我要你的命!”“二狗,你不要命了,敢向老子动手,我日你奶奶。”“操你陈俊杰王八蛋,刚喝过的酒不算数,咱们不再是兄弟!”“我屌你个老母,你扑街仔敢斩我,系咪唔知个死字点写?”叫骂声不绝于耳,适才还一起热热闹闹喝酒的同门师兄弟,现下竟然兵戎相见,犹如有十世冤仇,都欲置对方于死地。 那边弟子动起手来,这边出云众师弟及几个师叔也和光复教七人斗将起来,瞬时间大厅上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呼喝声,痛骂声此起彼伏。 李逸航心本不想参与其中,无奈你不想动手,却有缠着白丝巾的人持剑往他身上刺去,李逸航闪开,心道:“我现在逃下山,那是轻而易举,可如此一走了之,坐视光复教吞并逍遥派,便可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助纣为虐,与自己抗击异教徒的初衷相违,不管我有无能力改变局势,也要尽自己一分力。”想清楚后,施展拆骨手将那人打倒在地。 因他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初级“弟子”,与他相斗之人全是同一级别,李逸航往往不用一招便将他们打翻在地起不了身,经过处,头缠白丝带的弟子倒下一片,出云这方弟子腾出更多力量围攻武功层次较高的的敌人。叛变的出水出土两人全都以一敌五,以一敌七,狼狈不堪,而围攻逍的遥弟子个个好勇斗狠,一人伤了便奋不顾身的往敌人身上扑去,以自己一死换得同伴攻击,当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余的弟子见得自己日夕相处的师兄弟死在师叔师伯剑下,无不红了双眼,更加奋不顾身进攻。 李逸航不和高手对打,游走在大厅中,尽找些低级别的白丝带弟子开练,片刻之间,四五百名叛变弟子倒了小半,许多人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他搞得手断脚断或是内脏受损,李逸航并不取他们性命,但是出云这一方的人杀红了眼,对待叛变师门之人可丝毫不留情,一剑一个,一刀一人,全送去见阎王。打到后来,已形成二名出云方弟子围攻一名白丝带弟子的局面。有些白丝带弟子见势不妙,想扯下头上丝巾,却那来还来得及? 低级弟子人数大占优势,但出云掌门这一级别的高手却是大落下风,张子纬斩杀一名叫出风的对手后,抬头见李逸航如穿花蝴蝶杀人于无形,便跃身而起,挺剑往他背心刺去,李逸航听得背后风声响动,知道有高手袭来,急往前一跃,顺手又打倒两人。张子纬一剑落空,第二剑第三剑渐连接刺出,李逸航回过身见得是他,不敢怠慢,拾得一把长剑,以太白剑法和他斗将起来。 此时整个混战局势渐渐明朗,逍遥派一方人多势众,光复教一方武艺高强,斗了个势均力知,不胜不败。但出云这方的高手年纪较大,气血不足,不宜久斗,时间拖得愈长对他们愈不利。 第二百五十五章 力挽狂澜 李逸航原以为张子纬极难对付,可拆了十余招后,发现他不过尔尔,心中奇怪:“难道他退步了,怎地会进攻无力,防守漏洞又多?”他担心对手有诈,不敢贸然抢攻。张子纬却是越打越惊:“怎地这位逍遥弟子能如此举重若轻,轻描淡写间便将我的进攻化解于无形,而他随手一剑,却逼得我连忙回防,稍慢半拍便要伤于他剑下。他的修为,可比我高出不少!”见势不妙,抢攻几剑后纵身后跃,改找其他对手。李逸航也没追去,钻入人丛中,与众弟子一起围攻出水,出水本已独力难支,这时更多了个李逸航,如何能敌,几招之后,道号出水的他便真的出水了,不过出的是血水,长剑被李逸航挑落,三四把长剑往他身上刺去,顷刻间血水喷出,气绝身亡。 李逸航转去攻击出土,如出水一样,才一剑,道号出土的他不是出土而是入土为安。众逍遥弟子见他如从天而降,精神更是大振,叫杀声响彻大厅内外,声威极盛,只听得玉真和玉龙二人惊心悼胆。 李逸航环视战场,只见梅左使与出云斗得难分难解,洪仁海以一敌众,兀自未落下风,朱长老朱健正与出尘相斗,张子纬与出叶拼得正紧,邓力伟以一敌二,大占上风,光复教另一中年汉子则是以一敌五,玉真玉龙正被本派弟子围攻。在逍遥派弟子心目之中,叛变之人比前来生事的光复教众人更加可恨可恶上十倍,人人咬牙切齿,都欲将他俩置之死地 其余较低层次的弟子根本插不上手,只在一边呐喊助威。 光复教的代密注意到了李逸航,撇下对手,飞身而上,手腕抖动,剑花散出,笼罩李逸航全身。李逸航知其厉害,回剑挡格,瞬间二人折了数十招。 李逸航刚学精学透九阳折骨手绝学,天下武功殊途同归,他练就这身短打擒拿指掌功夫后,于其它的各式各样的功夫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在剑术造旨上,李逸航虽与代密相差甚远,可他凭借着对武功武学的理解,仍能在代密眼花潦乱的快剑攻击下,尽自支撑得住。 出云掌门本以为此役必败,可不料中途竟然冒出了个大救星,将叛变方弟子打得一败涂地,力挽狂澜,他精神大振,越战气力越足。 这边玉真一个疏忽,被一名弟子打滚欺上抱住双腿,顿时移动不得,心急之下挺剑往那弟子背上插落,长剑自后心而入,前胸而出,那弟子前后伤口血如泉涌,却直到断气,双手都没有丝毫放松,其余各弟子趁机攻上,六剑齐出,一代前辈名宿,虽有通天之能,却那能抵挡得住各人冒死的一击?顷刻之间自己身上便多了十余个窟窿,最后脑袋也被割下,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边玉龙也是岌岌可危,瞧着一张张狰狞而熟悉脸孔如狼似虎般轮番攻上,双眼露出极大的惧意,心中悔恨不该被玉真师兄拉下水,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不但富贵权力转头成空,还可落得个晚节不保身败名裂的下场,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长叹一声,急使数招剑法逼退众人,横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可各个弟子那里肯让他死得体面,一拥而上,将他乱剑分尸。 李逸航与代密拆了将近一百招,身上衣裳已被他刺了数个窟窿,表皮也划伤数处,可他越战越有信心,从开始的守多攻少,逐渐发展到攻守均衡。代密久战不下,瞧得已方七人已身陷敌围,不由得焦急起来,长剑一连串精妙绝伦攻势后,左掌拍出,将李逸航全身罩在掌风下。李逸航被他逼得无处可匿,见其一掌拍来,便不假思索提掌迎去。 代密心中大喜:“臭小子和我斗掌,谅你小小年纪,内力能高得到那里去,受死吧!”嘭的一声闷响,双掌交拍在一起,双方身体都是一震,代密感觉到对手内力不弱于自己,来不及震惊,欲待收掌再拍,可掌势刚尽,左手四指已被他抓在掌心,只觉一阵剧痛传来,四指指骨似要被他捏碎。 李逸航这一下交掌抓指,乃是从九阳拆骨手中一名为“逆水行舟”的招式中化来,其意是迎难而上,在对方以为最不可能之时突出奇着,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正常两人拼斗掌力掌法,皆是打完一掌后收掌再拍,李逸航而反其道而行之,击掌后趁对方收手之际,手臂暴长,施展擒拿手法,抓住他四指。 代密大惊,挥剑急往李逸航左前臂削去,李逸航长剑指向代密双眼,左手捏着他四指收回。代密此时提剑挡格已来不及,只好把脑袋一侧,躲开刺来的一剑。可他一心不能二用,侧头躲避长剑时,自己手中的长剑去势不止,继续削落,又因左手被他拖得往前伸,右手长剑正好削在自己左腕上,待察觉到不妙欲收剑时,已然不及,最终左掌齐腕而断!代密一声惨叫,急往后弹出。 李逸航得势不铙人,挺剑追上。那边洪仁海见代密受伤吃紧,纵身跳上,拦在李逸航身前,剑尖晃动,往他身上刺去。这一剑攻其不得不防,李逸航只好停下与之缠斗。代密经洪仁海相阻,已然脱离险境,随即接上洪仁海的空档,带伤迎战多名逍遥弟子。 洪仁海交战中瞧不清李逸航的脸容,没有认出他。两人忽攻忽守,你进我退。 那边梅左使眼见形势不妙,一声唿哨,欲将众人聚在一起,朱健,邓力伟,代密,张子纬等人所受压力不大,边战边退,很快便靠在一块,可洪仁海被李逸航阻隔开来,没能往光复教众人处退去。 六人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梅左使对邓力伟点一点头,邓力伟拾起一张长凳往上一抛,长凳冲天而起,撞破屋顶瓦片,梅左使趁早机点燃一支烟花,飞上半空爆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弄巧成拙 洪仁海心急,连使狠招,将李逸航逼得急退数步后,欲往人堆里靠去。李逸航瞧出他的心意,持剑封堵,突听得背后风声急响,心知有人发暗器偷袭,急忙往边上闪去,只听得嘭啪一声,一只茶杯猛撞在柱子上,碎片飞溅,李逸航本能低头护眼,洪仁海本可趁此机会抢到光复教众人身边,但他见李逸航低头躲碎片,认为机不可失,挺剑抢刺,欲制其死命。 李逸航看不到长剑,却测知到凶险,往后急退数步,不成想背后是打翻的桌椅,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下。洪仁海跃上,提剑往他身上猛刺,李逸航挥剑格档躲避之余,左手抓到一碟菜肴,不知是何物,抬手便往他脸上扬去,他抓到的是一把油麦菜,扔在人脸上一点儿攻击力也没有,可洪仁海刹那间那里能看清迎面而来之物,当即往旁微微侧身。机会稍纵即逝,李逸航当即使出脚上绝学“平沙莽莽黄入天”,挺身而起,双腿急踢对手胸首。 洪仁海对这招“泥鳅打滚”印象极为深刻,陡见他使出,大吃一惊,手中长剑来不急提起护身,急忙后跃。 左脚就要踢到洪仁海脑袋时,李逸航突然觉得身子收紧,竟是被一条长索拦腰捆上,跃势受阻,给硬生生从半空拉下来。长索乃梅左使挥出,本想将洪仁海拉过来,恰好李逸航跃身腾起,长索误打误撞便缠绕上他。出尘道人提剑往索上斩落,长索不知是何物制成,韧性极好,竟然没能斩断,梅左使左手挥出,数枚铁丸向出尘道人飞去,右手一拖长索收紧,李逸航凌空而起,往光复教人堆里摔落。李逸航在空中瞧见几把长剑竖起正等着他跌落,心念电闪:“落入人堆里非死不可。”没有多想,扔掉长剑探手入怀掏出鱼龙匕首,连套也来不及取下,猛然往索上挥去。 鱼龙锋芒所向披靡,将长索连着皮套一块儿削断割破,虽是摆脱了束缚,但在空中无处借力,身子仍往剑尖上撞落。李逸航心中暗道:“我命休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云掌门腾空飞上,抓住他背心往另一个方向跃去,此时代密的长剑已然划上李逸航大腿,拉出一大条口子,张子纬眼见敌人要逃出生天,心中不甘,冒险双足一点弹起,长剑闪出,往他胸口刺去。出叶道人激战中右臂被废,见状当即左手持刀跃上,朝张子纬肋下戳去。 长剑刺出在先,单刀戳出在后,张子纬心道:“先取了小子性命后再来防这一刀。”手中长剑径刺。李逸航手中鱼龙急挥向剑身,嚓的一声轻响,长剑剑头被削下来六寸长一截,剑首虽断,去势不止,长剑断口仍直直刺在他胸口上,幸好没了剑尖,断剑插在胸口只感一阵剧痛,却终于脱离危险,捡回一条小命。 张子纬一剑未能刺死他,心中暗叫可恶,急回剑格档出叶道人戳来的一刀,可他没想到长剑已短了六寸,这一下竟然挡一个空,长刀已戳到腰上。又是梅左使长索挥出,卷上张子纬的足踝,冒死拉他回来。张子纬腋下至肋下被划开一大道口子,深可见骨,但总算保住了性命。洪仁海也趁着机会回入自己阵中。 突然大厅中各人感到一阵阵热浪袭来,举头张望,发现四周已燃起了熊熊大火,不知有谁叫道:“有人放火!”出尘道人叫道:“众弟子听令,先退出大厅,在前院集合。”此时火势迅猛,谁也不敢多呆,纷纷撇下敌人,往厅外涌去。 梅左使也领着众属下,趁乱逃了出去。 这场大火是埋伏在山上的少数光复教弟子所放,他们见到了火箭信号,便带上火油等易燃之物在山顶上四处放火,只因逍遥派发生内乱及外敌入侵,所有弟子都涌到大厅花厅偏厅上参加战斗,竟被他们轻而易举放火烧屋。 众幸存的逍遥人众逃到空地上,只见山顶上所有建筑都陷在一片火海里,火势更向下漫延,连得山上的灌木丛也燃将起来,形成火烧山的态势,现下虽是夜晚,但火光照得四周犹如白昼一般。出云等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瞧着大火将逍遥派两百年的基业毁之一旦。 火势虽大,却也困不住梅左使等七人,各人施展轻功,几下纵跃便跃过火场,逃下了山。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第二日天亮,山顶上的大火已熄,可山腰山脚却还有数处火点。出云掌门领着众弟子下山,在山脚聚集清点人数,逍遥派原有一千二百而余人,幸存下来的不足四百人,这一役战损可谓惨重之极。众弟子望着已烧成一片废墟的山顶,想起朝夕相处的师兄弟转眼已是阴阳相隔,有人禁不住哭起来,哭声传出,其它的弟子也跟着哭了起来,瞬时间白云山飞鹅岭下哭声一片。出云掌门没有阻止弟子哭泣,只有哭过后,各人的心情才会得舒畅好转。 在飞鹅岭上,出云掌门和一干师弟师叔已向李逸航表达深深的谢意。这时他对李逸航道:“李少侠,咱们现在去逍遥派别院麓湖山庄,先住上一段时间再说,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咱们好好聊上一聊。”李逸航大腿和胸口上受的创伤不算轻,便道:“好,那我就住上几日,养好伤再走。” 逍遥派在广州城内的名声并不是许得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相反口碑还好得很,当地市民听说逍遥派遭到外劫内患,总部被焚,元气大伤,都纷纷携物带药前来麓湖山庄探望。李逸航大感奇怪,向出云掌门说起许得旺之事。出云掌门寻思片刻道:“我派从来没有许得旺许铁生其人,你所说的各种法术巫术更是子虚乌有,是不是那人故意骗你?”出尘道:“只怕老太婆的死也是那许得旺的苦肉计,使你更恨我们逍遥派。”出云掌门道:“根本算不上是苦肉计,那老太婆只不是他们随手找来的人而已,害死她,在他们眼中犹如是踩死一只蝼蚁。” 第二百五十七章 竖起大旗 李逸航道:“他们演这出戏来骗我,到底是什么目的?”出云掌门道:“我瞧这是光复教为你设下的圈套。”李逸航啊了一声道:“出云掌门,你说光复教是想让我来跟你们自相残杀,然后他们再来坐收渔利之利?”出云掌门道:“我心中猜想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迟了十数天过来,误打误撞赶上光复教这一阴谋吞并举动,反而将我逍遥派挽救于危险之中,当真是天意,可说我逍遥派命不该绝啊!”出叶道:“要是那设下圈套之人知得如此结果,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捶心口拍春袋。”出云掌门望了一眼出叶道:“咱们修道之人,出言怎可如此粗俗?”出叶身子微微一缩道:“是,是,师兄教训得是。” 李逸航将许得旺之事前后想了一遍,说道:“出云掌门说得不错,光复教为吞并中原武林门派,确实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这次虽然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而咱们却是死伤过半,两相对照之下,差距更是明显,我们中原武林须得改变一下思路,不能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出尘道:“不错,咱们确实太被动,总是他们来打咱们的主意,我们该是时候反攻清算光复教了。”李逸航道:“对,浙江杭州的武林同道几年前就上演过一出好戏,将光复教在杭州的分部一举歼灭,咱们逍遥派得好好借鉴一下。出云掌门,这事便由你出面来牵头,联系组织湘闽粤桂的大小门派,共商大计拔掉光复教在湖南天门山的据点。” 出云掌门没想到他如此热心对抗光复教的大举,站起身来高声说道:“面对光复教的蚕食,老道本来还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经此一役,才发没自己大错特错,你不犯人,人家可要来犯你,好,就按李少侠所说,出我出头来组织南方地区抗衡光复教之事。” 李逸航将当年杭州抗光之事详细说了一遍,道:“出云掌门,目前最要紧之事是要派人打入光复教天门山据点内部,随时了解他们的动态,要是安插不了自己人进去,那就从他们的弟子中发展眼线,为达目的,各种手段皆可施为,不必顾忌名声道义之流。”出尘道人拍手道:“李少侠说得好,对付邪魔外道,相本不必讲什么道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叶道人道:“强大的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咱们这次差点全军覆没,便是由于派内出现叛徒之故,发展眼线与内应,确是咱们对付光复教的重中之重。”出云掌门道:“李少侠和二位师弟说得极是!” 商量好大方向后,李逸航道:“出云掌门,你们的弟子个个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怕死懦弱之徒,要不是众弟子奋不顾身的抢攻拼杀,咱们这一役还未必能取胜。”出云掌门叹道:“正是!广府子弟个个都是勇猛精悍之辈,他们骨子里天生就一股狠劲,于生死看得极轻,若不是玉真玉龙图谋不轨,勾结外敌,我派又怎么会损失那么多的热血男儿?” 休息了七八天,李逸航身上的伤已然全好,在广州城内游玩数天后,便向出云掌门告辞,出云掌门对他道:“这几日我联系广州城内城外的大小帮派,听得要组织对付光复教的联盟,个个门派都十分踊跃,李少侠,你就回湖南等我们的好消息罢。”李逸航道:“有劳出云掌门费心费力,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之处,逸航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迟。” 离开广州一路北上,这一日经岭南韶州(韶关),眼下没什么事,李逸航不着急赶路,便在街市上闲步,突然发现前面一人身影甚是熟悉,追上几步,待看清楚那人后不禁吃了一惊,连忙装作路人左顾右盼,从那人身边经过。行在李逸航前面的正是白云山上打过交道光复教左使梅先生!好在李逸航并未正面面对他,梅左使未留意到,否则他的小命就冻过水了。 李逸航改变方向行走,寻思:“白云山上一场恶战距今已有十来天,怎地梅左使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逛街,难道他想收几个韶州门派?此人在这里,今晚就不在这儿过夜,早早离开他为妙。”待梅左使消失后,李逸航连忙出了北门,漏夜翻山越岭通过岭南山脉。 四日后。李逸航回到长沙。还未见着梅芷菲与罗云等人,他便急匆匆跑去看望林菊。 林菊正在花园里呆坐,李逸航离远叫道:“林师哥,林师哥!”林菊听得叫声,回过头来,他结结巴巴的道:“李……师……弟。”李逸航大喜,奔上前一把抱住他,叫道:“林师哥,你能认出我来,还能叫我名字,你恢复得很好啊!”林菊道:“是的,他们说……我……说我有……好转。”这时一名姑娘从屋里走过来,笑道:“逸航,你回来了,怎地不先去见芷菲,她对你可担心得很。”正是刘德兴的妹妹刘欣桃。 李逸航颇不好意思,说道:“刘妹妹,我挂念林师哥,因此先来见他。林师哥在你悉心照料之下,已经好了很多,真是得好好谢谢你。”林菊道:“对,小桃对……我很……好。”刘欣桃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对谁都很好。”林菊表情像是个孩子,道:“对我特……特别好。”刘欣桃脸更红了,道:“才没有呢。” 李逸航看着二人,会心的笑了笑,问林菊道:“师哥,你脑子已清醒了不少,武功方面可捡起些了吗?”刘欣桃道:“他手脚还不够灵活,那里能练功,可不要心急,等头脑完全清醒后再考虑别的。”李逸航道:“是,是的。” 正在这时,梅芷菲听得消息奔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欢喜无限,话也不会说了。李逸航笑道:“怎么了,芷菲,怎地不说话?”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旧事重提 刘欣桃笑道:“芷菲担心你出什么意外,现丰见了你,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林菊道:“芷菲……妹妹喜欢……李师弟!”梅芷菲脸红红的道:“林师哥你精神越来越好了,这全是欣桃姊的功劳,你好了后千万别忘了她的好。”林菊道:“一……定。”刘欣桃道:“林大哥,是时候做针灸,快进房里,哥哥正等着你呢。” 李逸航道:“我也跟着去,得当面谢谢你哥哥。”梅芷菲道:“别急,等师哥做完了针灸再去不迟。”这时罗云和孙建腾也来到花园,三人相见,分开高兴。李逸航向他们述说在广州的所见所闻,略去受伤的一切。梅芷菲道:“光复教竟然舍近求远,取远道行千山万水而欲吞并逍遥派,真是令人防不胜防,我师父一直在北方联络各路豪杰,被他们钻了个空子,幸好最终没有得手,否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次重大挫折。”李逸航道:“这也对天下各大小门派提了个醒,别以为光复教离自己远便高枕无忧,不作抵抗之想。” 罗云道:“你俩尽说这无意思无聊无趣之事,多没劲,咱们在这儿闷了多日,就是等你回来一块儿出去游玩。”孙建腾道:“正是,我已向市场上的人打探清楚,西山那边有很多野猪果子狸,咱们明天就去那儿打猎,你们说好不好?”楷芷菲拍手道:“好啊,太好了!我从来没打过猎,我要捉只小兔子来玩。”三人眼光一齐瞧向她,梅芷菲怪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抓小兔子玩有什么问题吗?” 李逸航没有回复她,道:“我才回来,休息两天再出去玩。”梅芷菲道:“要的要的,迟两天才出去。” 两天后一大清早,四人一块儿到五十里地外的西山上打猎,到得傍晚提着猎物高高兴兴回到家,进屋之后登时觉得气氛不对劲。一名仆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小姐,小姐,你妈妈……你妈妈……”梅芷菲心中突的一跳,问道:“我妈妈怎么了,黄伯,你快说。” 黄伯道:“你妈妈她……她……”芷菲听他支支唔唔,心焦之极,问道:“我妈妈到底怎怎了?”黄伯道:“你妈妈被人抢去了!”芷菲吃了一惊的同时也稍微安下了心,问道:“是谁抢去的?”黄伯道:“不知道,我们都不认识。”梅芷菲道:“刘叔叔呢?”黄伯道:“老爷被打伤了,正在房里休息。”这时刘欣桃看到了他们,叫道:“芷菲,你们回来了?”四人连忙迎上去,问起事情发生经过。 刘欣桃脸色憔悴忧虑,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大哥清楚些。”李逸航道:“刘大夫在那?”刘欣桃道:“大哥刚喝了药,现睡了过去,”李逸航道:“他伤得重不重,带我们过去看看。”刘欣桃道:“我大哥问题不大,只林师哥他受刺激了,现又在胡乱说话,谁劝也不听。”李逸航大吃一惊道:“有这回事?芷菲,你去照顾刘叔叔,我先去瞧瞧师哥。”说完飞奔到后花园。 只见林菊正大大发脾气,叫道:“报仇,报仇,一定要……报仇!”李逸航拉住他手,问道:“林师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林菊道:“李……师弟,好多毛……”李逸航问道:“什么好多毛?”刘欣桃在旁道:“他应是说那个抢走了嫂嫂人很多毛”李逸航道:“他见过抢走冷阿姨的强盗?”刘掀起桃道:“是的,林师哥当时刚好在散步,瞧见那强盗。”李逸航部道:“林师哥,那强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林菊道:“好……多毛,要报报仇。”孙建腾道:“林师哥说要报仇,报什么仇?” 罗云道:“自然是指报冷阿姨被抢之仇。”李逸航道:“不对,他这个报仇指是是报杀师之仇。”说完之后心中一动:“林师哥怎地在见到那抢人的强盗之后便激动起来,又重新大叫报仇?以他这种精神状态,似乎还不会为了冷阿姨被抢而发怒。多毛,多毛,会不会是那个强盗身上长了很多毛,难道他见到了杀害三师伯的凶手?”当即问道:“林师哥,你见到了杀害师父的凶手?”林菊没有回他的话:只道:“报仇,好好……多毛。” 李逸航问刘欣桃:“他是在见到了那强盗之后,才成这样的吗?”刘欣桃道:“是的,”李逸航道:“照这样看来,掳掠冷阿姨而去的人就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欣桃妹妹,你有没有见到那强盗?”刘欣桃摇摇头。李逸航道:“那只能等刘叔叔醒来后,才能知那强盗长什么样子。” 众人一起涌到刘德兴的房里,只见他已然睡醒,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梅芷菲正抱着哭闹不止大叫要妈妈的弟弟,哄他安静下来睡觉。李逸航抢上去叫道:“刘叔叔,你怎么样,伤到那里?” 刘德兴虚弱之极,说话的声音不大:“逸航,你们回来了,我喝了药已然没事,歇几天就好。”李逸航道:“那就好,那就好!刘叔叔,冷阿姨是被谁掳走的,你见到那强盗的样子没有?”刘德兴点点头道:“我看见过那人,他长了一脸络腮胡子,身材中等,约模四十来岁,身穿一身深灰色长袍。”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梅左使!难道是他?他武功是不是很高强?”刘德兴道:“嗯,武功高强得很,深不可测。”李逸航道:“那一定是光复教的梅左使。” 梅芷菲已将弟弟交给欣桃,围在一边,听得抢走妈妈走之人姓梅,大感震惊。 刘德兴道:“逸航,你认得那强盗?”李逸航道:“是的,十来天前在广州见过一次面,六七天前在韶州也我又遇上了他。”刘德兴和梅芷菲齐声道:“韶州?”李逸航道:“是的,是在韶州城内,怎么了?”梅芷菲道:“我妈妈娘家在韶州。”刘德兴道:“今年春节我和你冷阿姨及芷菲的弟弟还回了一趟韶州探亲。”罗云突道:“会不是是梅左使在韶州打听到冷阿姨的下落,跟着便来长沙将她掳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左使抢人 李逸航道:“很有可能,梅左使比我早离开广州十天,当时我在韶州见到他,心里还想他怎么会在里闲逛,原来他是在探听冷阿姨的消息。”孙建腾道:“如此说来,梅左使跟冷阿姨是认识的,掳掠她并不是临时起意。”刘德兴点头道:“他们是认识。”梅芷菲问道:“刘叔叔,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妈妈有没有被他打伤?”刘德兴摇篮头道:“芷菲放心,那强盗没有伤害妈妈,扶我起来坐高一点。”梅芷菲扶着他坐起,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刘德兴顿了一顿道:“今日中午,我出外行医回来还未进门,便听得房里你妈妈和人争吵声音,我心下奇怪,连忙推门而入,一进门便见到那强盗站在房里,便问道:‘夫人,他是谁,怎么闯进我们屋里?’那强盗一听我的言语,脸色大变,问你妈妈:‘他叫你什么,竟然叫你夫人,他是谁?’你妈妈道:‘他是我丈夫,你快离开,别在这儿说无谓的话,作无谓的事,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强盗听了很生气,喝道:‘什么无谓的话无谓的事,什么误会,我要你跟我走。’说着抓起你妈妈的手,要拉她出门,我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那强盗随手一挥,我便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身不由主往后飞出,撞到窗户上,你妈妈使劲挣脱了他的手,跑过来扶我坐起,那强盗过来提拳欲杀我,你妈妈拦住他叫道:‘你要杀了他,我立马死在你眼前!’他听了这句话后,这才放过我,冷冷道:‘你要不肯跟我走,我立马杀了他,这院子里的人也一个不留!你知道我性格,说得出做得到。’你妈妈为了救我们,便只好跟他走,临走时她要我好好抚养你弟弟,好好照顾你,还说一定会回来。” 梅芷菲听了最后几句,忍不住哭了起来,拉着刘德兴的手,问道:“叔叔,那强盗有没有说要将妈妈带到那儿去?”刘德兴摇摇头。罗云道:“刘叔叔,芷菲,你们不用太过担心,那个梅左使一定不会难为冷阿姨的,冷阿姨说过会回来,那就是说她自知没事。”孙建腾道:“芷菲,你姓梅,梅左使也姓梅,你们俩会是什么关系?”罗云也道:“就是,梅左使知道你外婆家在那里,说明他跟冷阿姨关系不一般。” 大家都知道二人是什么意思,李逸航问道:“芷菲,冷阿姨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你父亲之事?”梅芷菲摇摇头道:“妈妈从小就对我说,爹爹在我没有出世的时候就死了,我问爹爹是个怎样的人,妈妈也从来不说,问得多了还生气,后来我就再没问起过。” 李逸航问刘德兴道:“刘叔叔,冷阿姨有跟你提起过芷菲的爹爹或是以前的事吗?”刘德兴道:“没提起过芷菲爹爹,以前的事倒跟我说过一些,她说她去过塞外,见识过那边的人文风光,从塞外入关后就一直在江湖上流浪漂泊。”李逸航道:“有没有更详细的说法?”刘德兴又摇了摇头,道:“冷阿姨不愿回忆往事,一提到以前的事便半天不语,我便没有多问。” 李逸航道:“刘叔叔,我们会将冷阿姨带回来,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退出房后,众人在大厅上商量,李逸航道:“菲儿,冷阿姨说到过塞外,而光复教总部便在塞外的贺兰山上,梅左使一定和你妈妈存在某种关系。”梅芷菲脸色忧郁,咬着嘴唇,没有回答。罗云道:“梅左使是不是芷菲的爹爹,咱们不用凭空猜测,直接到韶州问问芷菲的外婆不就知道了?”李逸航道:“对啊,芷菲,咱们现在就出发赶往你外婆家。” 孙建腾道:“逸航,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不要急在一时,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不迟。”罗云也持相同意见,四人便商量好明早再出发。 李逸航来到大师哥林菊房里,只见他情绪已然平复,李逸航道:“林师哥,那个大胡子就是杀害师父的仇人吗?”林菊双眼木然,道:“李师弟,一定要,要报仇。”李逸航道:“我一人那里报得了仇,师哥你快点好起来,咱们兄弟联手,才能打败大胡子,为师父报血海深仇。”林菊似懂非懂,道:“兄弟……联手,兄弟联手。” 李逸航退出房,来到花园坐在石板凳上,仰头望着夜空,寻思:“林师哥认定梅左使是杀师仇人,但我听声音却觉得不像同一个人,梅左使说话流利顺畅,那太白绝顶上的蒙面人说话语气声调总感觉有一丝别扭奇怪,但具体奇怪别扭在那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梅左使的武功似乎比不上蒙面人。林师哥从梅左使的胡子上认定,我从声音上认定,不知谁正确谁错误?”沉默一会又想:“两人身材也不太像,那蒙面人人高马大,梅左使则身材中等,不太可能是一个人。” 正想得出神,突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梅芷菲轻声叫道:“逸航哥哥,你在这儿。”李逸航拉着她的手坐下,道:“菲儿,你怎么不不睡?”梅芷菲道:“我睡不着。”李逸航道:“是担心妈妈吗?”梅芷菲道:“有一半是。” 李逸航奇道:“有一半是?那另一半是什么?”梅芷菲将头挨在他肩膀上,道:“我怕!”李逸航道:“怕什么,有我在,你不用怕。”梅芷菲道:“就是因为你,我才害怕。” 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梅芷菲沉默一会儿道:“我怕梅左使是我爹爹,更怕他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李逸航心中登时了然,将她搂入怀里,低声说:“傻丫头,别怕,我觉得梅左使不像是杀师凶手,在没查清楚真相之前,担心也是枉然,别多想。”梅芷菲依在那怀里,伸手抚摸他胸膛。李逸航被她摸得意乱情迷,轻声叫道:“菲妹!”欲往她耳根上亲去。 第二百六十章 父母之命 梅芷菲却一把将他胸前玉佩扯出来,问道:“哥哥,这块玉倜的故事,你能跟我说一说么?”李逸航怔了一怔,问道:“这玉佩有什么故事?”梅芷菲抬起头来,道:“这玉佩一定有故事,你快说,看你老不老实。”李逸航微笑道:“确实是没什么故事,我跟你讲讲它的来历罢。” 梅芷菲听完,幽幽的道:“原来你自小就有了对象,我……我……”李逸航在她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低声说:“傻丫头,这只是父母的指命,又不是我的意思,我还未同意呢,再说那个自小指定的对象,也不知她在东南西北那个角落,担心什么。” 梅芷菲道:“要是那个女孩子出现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她?”李逸航愕然,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梅芷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定会娶她过门罢。”李逸航定了定神,笑道:“我就是站在她面前,人家也不一定会跟我,没听过说书的先生讲故事么,从来都是女方不愿承认婚约要悔婚的,我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对象也一定如此。”梅芷菲不依不饶,问道:“我不管你对象,我就问你,你承不承认这个婚约?” 李逸航道:“嗯,这个,这个,嗯,我不承认。”梅芷菲道:“骗人!从你吞吞吐吐说话当中,就知道你愿意娶那个女子,哼,我不理你了。”李逸航连忙道:“没有,没说,谁说的,我非你不娶。”梅芷菲道:“你就想,谁说要嫁给你了,你又不是大英雄。” 李逸航顿时无言,道:“你又不嫁给我,又不让我娶婚约女子,那我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梅芷菲噗嗤一笑道:“你要成不了大英雄,那就准备打一辈子棍吧。”李逸航道:“我要成不了大英雄,你也一辈子别嫁,陪着我。”梅芷菲道:“才不呢,你要成不了大英雄,我第二天就嫁出去,气死你。” 两人取笑了一会儿,梅芷菲又转回原来的话题,叹道:“要是张姑娘是你婚约对象,你要不要娶她?”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道:“怎么可能,张姑娘是千金小姐,我是个乡下人,两个人是风牛马不相及,要打比喻也找个贴切点的姑娘。”梅芷菲道:“我不管,你快选,张姑娘是你从小谈好的小媳妇,她和我站在一块儿,你要谁?”李逸航不敢稍犹豫,当即站起来对天大声发誓道:“我选择梅芷菲姑娘,绝无二心。” 话间刚落,突然远远的天边传来一声闷雷。李逸航连忙抬头,担心有闪电劈下来。 梅芷菲道拉着他手让他坐下,道:“小声点,说这么大声想让别人听见吗?”李逸航道:“发誓嘛,当然要大声点,让别人听到最好,这样的誓言最可靠。”说完又抬头望着天空,头顶上的天空万里无云,他顿时放下心来。梅芷菲道:“你胆敢违背父母的意思另娶吗?要是你爹娘硬要你娶她怎么办?”李逸航道:“我只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要是他们硬逼我,那我只好像你妈妈和梅左使一样私奔到塞外。”梅芷菲道:“不准乱说,哎呀,你是不是要抛弃我?”李逸航愕然道:“我怎会抛弃你?” 梅芷菲道:“要是我妈妈真的跟梅左使在一起,那为什么最后我和妈妈要孤苦伶仃地在江湖上漂泊十多年,肯定是梅左使抛弃了我们。”李逸航想想她幼时受过的苦,不禁心中泛酸,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菲儿,就算天崩地裂江河倒流我也不会离开你,你放心好了。” 梅芷菲嗯了一声道:“算你啦,虽然知道你不是真心,但我听了心里也是甜蜜蜜的。”李逸航道:“冤枉啊,怎会不是真心。”梅芷菲道:“你现在当然这么说,等张姑娘真的站在你跟前时,你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李逸航道:“你怎么老提张姑娘,她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梅芷菲道:“天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说完抬头看了看天。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骑马出发,出了南门之后,李逸航在前领路,扬起马鞭,向韶州进发。一路上马不停蹄,日行夜宿,三天后终于到达韶州。梅芷菲小时候来过几次外婆家,出发前又细问了刘兴德,因此到韶州后很快寻到外婆家。外婆已然过世,家里还有两个舅舅,四人买了许多礼品,分别送到两个舅舅家,然后把两家人一齐请到酒楼上摆上两桌,吃完喝饱后,李逸航问大舅道:“大伯二伯,我们想来了解一下芷菲妈妈的事。”大舅二舅分别叫冷言冷语,姓名听起来有些吓人,但二位舅舅都是十分健谈开朗之人,冷言道:“逸航,怎地还这般见外,跟着芷菲叫舅舅得了,我和你二舅都没有意见。”梅芷菲脸上泛起了红霞叫道:“舅舅!”李逸航道:“是,大舅二舅。”冷语道:“小伙子,芷菲和她妈妈年轻时一般漂亮,你得娶到她,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哈哈!” 冷言道:“芷菲妈妈从小就十分聪明乖巧,十六七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支花儿般漂亮。”冷语道:“妹妹比花儿还要漂亮。”冷言道:“说得不错,妹妹有闭花羞月沉鱼落雁之容,前来说媒的人真是要将咱们的门槛踏坏了。”冷语道:“什么要踏坏,踏坏了好几块好不好?”冷言道:“是吗,我可没有认真留意。” 罗云孙建腾听他两兄弟说话这么搞笑,忍不住笑了起来。冷语道:“后生仔,你地笑咩也,系唔系唔信?”梅李孙三人只听得口哑哑,不知他说什么,罗云却能听明白,说道:“二舅父,我地边敢唔信喔,芷菲咁靓女,佢老母肯定仲靓女啦!”说完后,大舅二舅和罗云一起哈哈大笑,三人在旁边看着,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第二百六十一章 北江船上 梅芷菲道:“大舅二舅,怪不得我妈妈说你们俩好像没长大似的,没半点正经,妈妈被人掳了去,我们正在追查那个强人是谁呢。” 冷言冷语吃了一惊齐声道:“静妹被掳了去?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梅芷菲将事件前后讲了一遍,冷言道:“芷菲,那姓梅的就是你父亲!”梅芷菲虽然早有预感,但大舅这么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却还是让她有些呆蒙,知道真相后,是喜还是忧,自己也说不清楚,从小被告知父亲已经死了,此时却发现自己想念了十多二十年的父亲仍然健在,不但健在,而且还将自己妈妈抢走,心中如打翻调味瓶一般,五味俱全。 冷语道:“你妈妈十八岁时,有很多公子哥儿来咱们家提亲,可你妈妈硬是一个都看不上眼,通统不答应,我们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有一次你妈妈跟我们透露说她已有一个意中人,叫梅鱼龙……”李逸航啊了一声道:“芷菲爸爸叫梅鱼龙?”冷语道:“是,那人就叫梅鱼龙。”李逸航拿出短剑,剑身上“鱼龙”二字清晰可见,冷言接过来一看,道:“这是他的剑。” 冷言又道:“爹娘知道后,极力反对他俩在一起,只因那梅鱼龙出身太不好,是一个在北江上打渔的渔家,在陆上连间房子也没有,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可不管我们怎样反对,怎样劝解都改变不了你妈妈的心意,你外婆一气之下把你妈妈关了起来,又叫我们将梅鱼龙打了一顿。” 李逸航心想:“梅左使武功高强之极,你们怎地能打过他?想来是他不想还手,又或是他那时武功还未练成。” 冷语道:“但就是这样也没能分开他们俩,半年后你妈妈趁我们不注意,竟然和梅鱼龙私奔了,一去就是十多年,将你外婆外公气得个半死。”冷言道:“不是气个半死,而是将爹爹气死了。”冷语道:“不错,你妈妈私奔后,爹爹确实是被气出病来,第二年就去世了。” 梅芷菲和李逸航都不敢出声,冷言道:“我们不是怪你妈妈,这是天意,我们早看化看开了。”李逸航问:“大舅二舅,芷菲妈妈回来时,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梅鱼龙的事?”二人齐声道:“没有,我们问起时,她就说这人已经死了,却原来梅鱼龙没死,还将你妈妈掳了去,真是可恶之极。”冷言道:“这梅鱼龙太过分,年轻时将你妈妈拐走,最后却抛弃,现在你妈妈好不容易寻到幸福,他又来破坏,我们冷家到底那儿对不起他?”四人都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李逸航又问:“前十天八天梅鱼龙有没有来找过你们?”二人都一起摇头,李逸航心想:“梅左使一定是通过别人打听到冷阿姨的住处,估计他怕和你们见面会动起手来,打大舅子二舅子可不好,让冷阿姨知道了便更不高兴。” 梅芷菲突然问道:“大舅二舅,我爹……他是那里人,住在那儿?”冷言道:“你爹爹是疍家佬,家在渔船上,在岸上没有房屋,二十多年过去了,早不知道那条船是你父亲家的,至于他是那里人,那就更无从考证,估计不是我们韶州人就是英州人,反正是北江沿岸地区的人。” 梅芷菲道:“我想到北江上瞧瞧。” 众人吃过饭后便来到北江边,望着江里来来往往的渔船,梅芷菲默默念想:“不知那一叶小船是爹爹曾经居住生活过的?” 李逸航见她看得出神,便对冷言冷语说道:“我们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大舅二舅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自己识路回家。”两位舅舅离开后,罗云道:“咱们找处码头问问,看看那条船主姓梅,梅姓人不多,很容易找得到。”当下四人便到码头里询问,却没有渔家认识姓梅的人。 李逸航道:“菲妹,找不到就算了,咱们租条船到北江上游玩好不好,重游你爹爹生活的地方。”梅芷菲提起精神点了点头。 四人在码头岸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条愿意带他们出江的小船。那船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上了船后,罗云便问他认不认识姓梅的人,老头道:“我年轻时,江里头有条船的主人姓梅,但已有几十年没见过他,不知还在不在江上,或是上岸定居也不出奇。”再问详细些,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梅芷菲将双脚泡入江水中,此时十月份,江水微凉,李逸航道:“菲儿,你爹爹就在这条江上长大,你在这江水里泡一泡,也算是回到了家乡。”梅芷菲点点头,无限惆怅的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家乡,现在到了家乡后,却发现家乡竟是条大江,命运真会捉弄人。”李逸航道:“每个人都有家乡,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根,你的根,就在这条北江上。”梅芷菲道:“要是我的根不够长,扎不到河底,那我岂不成了浮萍?”李逸航道:“扎不到河底不要紧,扎到我就得了,浮萍也可生长发芽开枝散叶。”梅芷菲嗔道:“你就是爱胡说八道,人家在想这么严肃的事,你却在一边逗人家笑。 罗云跟那老头聊天,问道:“这北江有没有什么传说?”老头道:“有啊,多得很呢。”四人饶有兴趣,要听他讲故事,那老头也真不是盖的,一口气说了六七个故事,都是些孝子贤孙的感人传说,也有美人仙女的爱情故事。 孙建腾从来没有坐过船在江心上漂荡,望着宽阔的江面,白茫茫的一片,心中敬畏,问道:“老人家,这北江有没有什么水怪鱼精的传说?”罗云也颇感兴趣,说道:“这江面之下,一定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头道:“这北江里有条鱼龙,巨大得很。”四人齐声道:“北江里有鱼龙?”老头被他们吓了一跳,差点儿摔进江里,责怪道:“怎么这么齐声,倒令得我以为那鱼龙就在身后。” 第二百六十二章 斩杀鱼龙 李逸航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老人家,吓着你了,我们只是对这个鱼龙的传说感兴趣而已。”老头道:“鱼龙不是传说,是确有其事。”四人一听,更来了精神。 老头又道:“鱼龙似鱼不是鱼,似龙不是龙,专门在夜晚里出现,在雷电交加大雨倾盘的时候,也会在江面上翻滚。它发起怒来,多大的船也能顶翻,而且还会吞噬落水之人,凶恶得很,老百姓吃过它苦头的太多了,不得已,人们便在离这儿二十里地的江边建了一座鱼龙庙来敬奉它。”李逸航问道:“那它赏脸吧?”老头突然来了一句粗口:“赏个屌脸,我屌佢老母!”四人除了梅芷菲,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直说老头有趣。 老头可能是独自一人打渔闷得慌,现有四人来陪他聊天还有钱收,开心得很。说起话来也没顾忌。孙建腾悄悄问罗云:“距柳舞是什么来的?”罗云笑道:“就是他老娘的意思。”孙建腾哈哈大笑,说那老头道:“你胆子也太大,连鱼龙老娘也敢动,不怕它顶翻你的船吗?”老头往四周水面瞧了瞧,说道:“它早被制服了,放心吧。”四人一听,都哦了一声,梅芷菲问道:“什么时候制服,又是谁制服的?” 老头道:“制服鱼龙的人,便是你们适才问的那个姓梅之人。”众人又是一声惊呼,梅芷菲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老头道:“叫什么名字,得让我好好想想,事情发生在四十多年前,叫什么名字,还真想不起来。”李逸航小声道:“不是你爹爹,可能是你爷爷制服的。”那老头听到李逸航的说话,向梅芷菲看了几眼,问道:“你姓梅?”梅芷菲点点头,李逸航道:“老人家,她是来寻根的。”老头子哦了一声 罗云问道:“老人家,制服鱼龙之事,能说来听听吗?”老头道:“我没在现场,况且整个战斗都在水下,过程谁也看不到,只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说在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平静的江面突然如沸水一般翻腾起来,犹如开水一般,冒着白汽,水平上还卷起了水龙,那时梅姓人家那条船正好在江中,啊,我想起来了,那人叫梅清沐。”罗云笑道:“是像我这样眉清目秀英俊潇洒吗?”老人道:“嘿,你小子确实是眉清目秀,小心河里的仙女看上你,招你做上门女婿。”罗云笑道:“做仙女老公,那好得很哪,我愿意,快叫她上来。”老头道:“是你下去,不是她上来。” 李逸航用力拍了他一下,说道:“小声点,别乱说,河里的仙女就是水鬼,女水鬼,你还要不要做上门女婿?”罗云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全身不禁微微颤抖。孙建腾笑道:“罗老弟,你以为是女人就能上的啊,有些忌讳的话可别乱说,小心好的不灵衰的灵。”罗云这次不敢还嘴,说道:“是,是,老人家,你继续说下去。” 老人道:“江水翻腾的这一晚,梅清沐的媳妇正在生产,正在紧要关头,那条鱼龙精却出来闹事,撞击得渔船左倾右翻,连生产准备好的热水都洒了一船,他媳妇相本没法集中精神用力生产,听着老婆痛苦的叫喊声,梅清沐急得在船上团团转,一气之下,拿了把分水刺,跳进水中,借着月光与那条鱼龙斗了起来,那鱼龙吃的人多了去,那里将他瞧在眼里,却不料那天晚上的梅清沐为了救媳妇和孩子,竟然神勇异常,与鱼龙从水面斗到水下,又从水下斗到水面,如此数个来回后,江水不再沸腾,江面上的龙卷风也消失不见,船上的人一部分看着产妇,一部分盯着水面,船舱里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水面却越来越平静,似乎江水都凝结不再流动。正当各人就要绝望时,船舱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哭声,跟着水面上浪花一起,一个人头冒了出来,众人急忙将梅清沐拉上船,只见他混身是伤口,已然奄奄一息,他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把短剑,众人拿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鱼龙’二字,后来那个刚出生的小孩就起名叫梅鱼龙。” 众人听了,都是惊叹不已,梅芷菲道:“老伯,后来那个梅清沐怎样了?”老头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样,梅清沐躺在船上,听到儿子的哭声,便颤抖着想看儿子一眼,谁知接生婆将小孩抱出来时,梅清沐已然闭上了眼睛。”四人都是啊的一声,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梅芷菲颤声道:“我……我爷……梅清沐死了,那小孩子怎么办?”孙建腾道:“小孩子没了父亲,还有母亲。” 老头又长叹一声,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不语,孙建腾吃了一惊,问道:“老伯,梅鱼龙母亲她,她怎么了?”梅芷菲双手握着李逸航,双眼紧紧盯着老人,老人道:“梅夫人知道丈夫身死,伤心欲绝,哭泣不止,再加上难产大出血,身体虚弱之极,竟然,竟然没能捱到天亮!连一口奶也没混给小孩吃。” 四人都大大吃了一惊,梅芷菲更呜呜哭了起来,李逸航紧紧揽着安慰她。罗云道:“那这个梅鱼龙岂不成了孤儿?”老人道:“是啊,好可怜的孩子,各个在江上以船为生的人感激梅清沐为民除害,便商量好共同抚养这个小孩长大,大家出钱买了两头母羊上船哺育他,稍大后便轮流在各条船上生活,他可说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当年我也有份照顾过他呢。”梅芷菲和李逸航一听,当即向老头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老伯伯,感谢你照顾我父亲,感谢你们抚养他长大!”老头扶他们起来,说道:“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你,你的爷爷将那条作恶多端的鱼龙精除去,保得我们水上人家四十多年的安全,要是那条恶龙还在,只怕这江船上,每家每户都有人葬身在它腹中。你们说这条鱼龙如此可恶,要不要屌它老母?”李罗孙三人齐声道:“要!”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太子庙 老人又道:“梅鱼龙到了一十四岁后,就嚷着要我们将他父亲那条封存好的渔船交回给他,让他独自生活。十四岁的孩子,很多人这个年纪还在父母怀是撒娇,他却已经开始直面人生,直面这条喜怒无常的北江。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少年,却上聪明得紧,虽只十四岁,渔船上的大小粗活细活全部能干,每次出船,他捕回来的鱼儿总是最多,而且力气也大得惊人,一百八九十斤重的铁锚,单手便能提起,因此我们也放心的让自立。” 李逸航心想:“相比梅左使,我可比他幸运多了,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爹娘,只怕连爹娘的坟也没有,哀思无处寄托。是了,梅左使在韶州呆上十多天,恐怕不单止是为打听冷阿姨的处所,更多时间可能是回到这条江上,思忆往事,凭吊双亲。我也是一十四岁开始独自面对惨淡人生,不知将来能不能获得如他一般高的成就?” 梅芷菲道:“那我爹爹以后怎么样?”老头道:“江上生活不比陆地,有时半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大伙儿见他能独立生活,众人对他的关注也渐渐少了,大概二十多岁年纪时,他便卖了渔船上岸营生,自此我们便再没有见过他。”梅芷菲点了点头,问道:“老人家,你如何称呼?”老头道:“我姓黄,叫黄海平。”梅芷菲道:“我要是能见到爹爹,跟他提起你的姓名,不知他能不能记起你来?” 黄海平呵呵一笑,道:“已过去二三十年,这种事我是越老记得越清,小孩子呢,是越大记忆越模糊,多半想不起来啰。” 这一番说话,渔船已向下行了十多里水路,李逸航道:“黄老伯,咱们不如到鱼龙庙里去转一圈,瞧瞧鱼龙是怎样一个模样。”黄海平道:“好,今日便陪你们玩个尽兴。”上了岸,五人步行上山,黄海平别唱起了当地的民谣:“放牛小子掉南山,叽里咕噜滚三秋。山腰上有块开阔的洼地,鱼龙庙孤零零地摆在上面。” 来到半山腰上的一块平地,远远望到一座建筑孤零零伫立在山坡上,只见那鱼龙庙前后两进,破败不堪,草蔓众生,青苔爬满矮墙,屋顶已塌一小半,黄海平道:“自从梅清沐除去鱼龙精后,这儿便再也没有百姓上来拜祭,年久失修,没有全塌下来已然算不错。” 众人走近,只见大门横额题“五太子庙”,李逸航很上好奇问道:“怎么是五太子庙而不是鱼龙庙?”黄海平道:“因为北江两岸的人们都传说鱼龙精是南海龙王五太子所变。”李逸航心想:“凡是妖精老怪,必有显赫的身世,厚重的背景,一个平民百姓想成精成妖那机会微得很。”黄海平推开虚掩的木门,扑鼻一股霉味,他伸手扒开蛛网,向前殿走去。 只见前殿供奉的是泥塑神像乃是南海龙王的五太子,瞧模样像村里小伙子,浓眉大眼,方脸厚唇,只不过是头上插了两个分叉的鹿角。罗云道:“怎地五太子是这样一个乡下少年的模样,你们如此把他的形象矮化了,当然是怎样供奉拜祭也没用。”黄海平道:“嗯,这倒是一个全新见解,可能是造像的师父功力不够,又或是他想象力不丰富,想不出什么俊俏模样,只能随便找个做帮工的小伙模样来临摹刻画。” 梅芷菲道:“要上将五太子模样塑造成罗云哥哥眉清目秀模样,我瞧他一定很受用,再不会在江中胡乱搞事,这造像师傅可是坏了好事。” 孙建腾道:“非也非也,我倒认为造像师傅是刻意如此。” 梅芷菲问道:“何解?”孙建腾道:“造像师傅吃过五太子的苦头,便怀恨在心,把他弄得丑一些。”李逸航道:“怎地你们瞧不起乡下少年,我却认为这模样一点问题也没有,扑实无华,细腻传神,正代表了广大劳动人民朴素的情感与智慧。” 罗云笑道:“怎地你这话听起来如此熟悉,我似乎在那里听过。”李逸航道:“这话我可是第一次讲,你在那里听过?”罗云道:“好像我身体内部另一个他曾经听过。”大家都知道罗云指的是穿越未来之事,梅芷菲道:“难道一千年后的人爱这么说话?” 李逸航笑道:“你体内有一个他,我体内也有一个她,哈哈,咱们真是难兄难弟。”另外三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目光满是好奇之色。 后殿供奉的是众多鱼形神怪,有的顶着梭鱼头,有的顶着黄鱼头,眼睛奇大,都穿着大红大绿的裤褂,模样儿怪吓人的。黄海平道:“我以前还是小孩子时随父母来拜祭五太子,却从来不敢进后殿看这些鱼怪,看了晚上做恶梦,别的小伙伴也是一般。” 出了庙后,各人下山回到渔船上,打道回府。众人在船上无聊,罗云道:“我教你们唱歌好不好?”李逸航知道罗云在这方面本事了得,便道:“好啊,你上回教我的《明天会更好》,我现在还会唱呢。”罗云道:“现下我教你一首新歌,还是千年以后人们传唱的神曲,叫作《套马杆》。”黄海平道:“这北江上怎么套马,来点应景的,有没有钓鱼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罗云也笑道:“关于钓鱼的歌我还未听过,真不好意思。”孙建腾道:“既然没有,那就先唱套马歌吧。” 罗云道:“听好了。”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给我一片白云,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绵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给我一次邂逅。 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一曲既罢,众人齐声喝起彩来,纷纷说道:“怎么未来的人喝歌这样好听,快教教我们。”罗云道:“不是未来的人唱得好听,是我罗云罗公子唱得好。芷菲,这首歌的原唱是个女子,你来学唱再好不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梅芷菲道:“那好得很哪,这首歌磅礴大气,教人听了心胸开阔,思绪纷飞。” 在罗云一字一句的教唱下,众人都学起来,连边上的黄海平也跟着哼了起来。逆水行舟,速度甚慢,学完《套马杆》后,路程还未回到一半。 梅芷菲在船舷上坐着,向李逸航要了鱼龙宝剑,端在手上细看,竟然出了神。突然之间,晴天一个霹雳闪过,将众人吓了一大跳,天色迅速暗下,接着江面上刮来一阵狂风,卷起水沬打在脸上生痛,各人正台惊骇,陡地江水银浪分飞,一条巨大的白鱼从水里钻出,腾空而起,鱼尾一摆,将坐在船边的梅芷菲扫落在江里!梅芷菲一点儿挣扎没有,瞬间便沉下去。 黄海平正好瞧见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鱼龙!” 李逸航见得梅芷菲落水,心中连惊骇也未来得及,一头扎进水里,入水后,见梅芷菲被大鱼顶着往深处潜去,他知道溺水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急速追上。左手一把抓住鱼尾,右手二指凝力,直插入鱼腹肚内勾着,然后左手放开鱼尾,也伸二指,再插鱼身。鱼龙生痛,猛然一抖鱼身,鱼尾狂甩,将李逸航拍开,放脱梅芷菲,转头张大鱼嘴,朝李逸航咬来,李逸航一个缩身,闪开它这一咬后,向梅芷菲抢去,但那鱼龙一击不中,尾巴一摆,如箭般追来,李逸航眼看就要拉上梅芷菲的衣裙,突地左脚一痛,已被鱼龙咬上,身子登时不能再上前游动。正欲回身,突见梅芷菲手臂一甩,一道耀眼亮光在昏暗的水中闪过,顿时深水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瞪着这道光芒。有不知名的怪鱼试图往那亮光抢去,李逸航知道那是梅芷菲扔出的鱼龙宝剑,宝剑入水生光,夺人眼魄,当真神奇之极。 那条鱼龙见得李逸航和其它怪鱼欲抢宝剑,松开怪口,身子一弹,往那道光芒电驰而去。李逸航得获自由,手脚一蹬,也往宝剑游去,伸手正要抓到,突然阴暗的水中一条长长的青鱼闪出,一口叼着剑身,翻身往水底钻去,李逸航抬头一看,梅芷菲已然被湍流冲得不知去向,当下不想争夺宝剑,要去寻找梅芷菲,却见寻条鱼龙如闪电般追上青鱼,张大口咬去。 青鱼知道命在丝上,急切间一个挽身,摆脱鱼龙志在必得的攻击,往水面上窜去,那条鱼龙一击不中,怒气四射,鱼身突地闪出幽幽蓝光,李逸航也感觉到它的怒气,全身犹如被电过般打了一个寒颤。鱼龙扭头往青鱼闪去,那条青鱼深知以自己的道行,抢了这把宝剑必死无疑,连忙松开口将宝剑放下,往远处急逃。然而最终还是慢了一步,宝剑离口的一瞬间,自己的长身已被鱼龙一口咬为两段。 宝剑刚好在李逸航头顶落下,李逸航顺手握在手里,刚把手缩回来,李逸航便觉察到一阵冲击波径袭全身,一道蓝光向他冲来。不及多想,运起混元七星神功第五阶功力,一掌拍出,掌劲催动水波,与蓝光冲击波交撞在一起,嘭的一声闷响传出,水中瞬间白花白沫剧涌,再也看不清什么,李逸航不敢稍松,刚提起劲,一道蓝光已然冲破水花,撞在胸腹上! 李逸航被鱼龙猛撞的一瞬间,痛得几欲晕去,但右手宝剑还是插在鱼龙两眼间的脑袋上。那鱼龙吃痛,更加暴怒,鱼身狂扭,顶着李逸航往水面上狂冲,竟然双双破出水面,冲天而飞! 脱离水面后,李逸航没了水的阻挡,忍着剧痛右手握着剑柄一划,左手凝力一掌拍在鱼龙侧脖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直将它打得鱼身乱颤,腑脏碎裂。 一人一鱼飞上半空,高达数丈,跃过了黄海平的渔船,摔落在另一边江面上。船上的孙建腾罗云等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惊呆了,瞧着两朵水花溅起,李逸航和巨鱼又沉入江中。罗云和孙建腾都不会游泳,急叫黄海平下水救人,但老头惊惧鱼龙,腿脚软如面条,那里还能下水?二人急得在船上打转,突然,江面一阵剧烈翻腾,随后水面上浮起白色的鱼肚,跟着旁边冒出一颗黑色的脑袋。孙李二人大喜,急叫黄海平把船驶过去,拉起了李逸航,只见他口耳眼鼻不住冒血,一条左腿血肉模糊,已然露出白骨。李逸航上了船,无力坐起,只不住叫道:“芷菲,芷菲,快去救芷菲!”可此时距离梅芷菲落水已有一刻钟时间,江水滔滔,天色渐暗,那里还能找得到梅芷菲身影? 李逸航趴在船板上,心如刀割,哀哀痛哭,叫道:“菲儿,菲儿,是我害了你!”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江面上,两面青山也似在微微颤抖回应,哭泣之声隐约可闻。 他血水与鼻水口水泪水混在一起,哭着哭着,竟然想跳进水里寻梅芷菲,罗云和孙建腾连忙按住他,说梅芷菲必然能躲过这一劫,安然无恙归来。 黄海平用鱼勾拉着那条鱼龙,往就近的码头驶去,到了码头,叫数十人帮忙把鱼龙拉到岸上,只见那条鱼龙头像海豚,有一个长而有齿的吻,上下颌长着锥状的巨齿,身长一丈有余,鱼身两个人也合抱不了,应有千余斤重。岸边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有人突然在鱼龙的背上发现一根锈蚀不堪的铁条,露出体外约有一拳长,各人好奇,便合力要拔出来,不料铁条已然和鱼龙坚实的肉长为一体,加上不好使力,怎么弄也弄不出来,罗云向李逸航借了宝剑,在它背上一剜,把肉挑起挑开,然后双手抓紧铁条,猛然一抽,终于拔了出来。 众人围过去一看,见是支渔民常用的分水刺,休外部分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体内则还相对完好。黄海平拿在手上,惊叫起来:“这会不会是梅清沐那把分水刺?”周围的渔民大多听过梅清沐猎杀鱼龙的故事,一位老渔民道:“难道四十多年前那条鱼龙精竟然没死,一直活到现在?”另一人道:“瞧这情形,当时梅老爷子只是将它刺伤赶走,并没能要了它的性命。”又有人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鱼龙,真他娘的是庞然大物!”各人议论纷纷,啧啧稀奇。 李逸航已被扶到岸上,见到这条鱼龙庞大的身躯,也是吃了一惊,但他没有心思围过去观看,心里全是梅芷菲的身影,望着宽阔的江面,心中默默念叨:“芷菲,等我报得灭门大仇,我便到北江里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不会害怕,也没有什么东西敢欺负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殉情之想 ps 上一章鱼龙再现 三人不敢将梅芷菲落水失踪之事跟大舅二舅说,干脆就不回去,在江边找了个客栈住下。罗云立马去请大夫来医治李逸航脚伤及身上创作,孙建腾则去码头散发消息,说是谁能找到梅芷菲,不管是人还是尸,赏二百两银了。当地渔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瞬间轰动起来,消息一下子便传播开去。 李逸航伤势稍微好一点后,便一蹶一拐地到江边打探消息,尸体捞起不少,三人仔细检查发胀尸体,却没一具是梅芷菲的,李逸航心中安慰自己道:“找不到芷菲妹妹的尸体,那就证明她还活着,只是不知被水冲到那儿去了。” 期间,三人聊起那条巨大的鱼龙,罗云道:“那条大鱼为什么要将芷菲扫落到水下,难道它认出芷菲是大仇人梅清沐的孙女吗?”孙建腾道:“不对,要是大鱼记仇的话,梅鱼龙怕活不大,早就被它害死了。”李逸航道:“会不会是大鱼看到芷菲手中的鱼龙宝剑,想夺了回去?我在水下,见着大大小小的鱼都想抢夺据为已有。” 罗云道:“非常有可能,你想那鱼龙既然没死,可为什么四十多年来都没有兴风作浪,想是失去了宝剑后,胆量和能力都大打折扣,只好忍辱负重,那日它在水下感觉到鱼龙宝剑的剑气与召唤,便不顾一切来抢夺。”孙建腾道:“分析得很有条理,我看这柄鱼龙宝剑对水中生物有特别的吸引力,获得了它,说不定道行能暴增十倍。” 李逸航后悔起来,说道:“早知这样,我该扔下宝剑,抢去救芷菲。”孙建腾道:“那条鱼龙精倘若夺回鱼龙宝剑,那么必然更加厉害,你想它会放过落水的你俩吗?只怕不但你二人送命,我们三人也是难逃厄运,最后这条江上的所有人都要遭殃,你夺回宝剑并为民除害,这是功德无量之事,给机会你来多一次,你也要这么干!”罗云怕他懊恼,连忙道:“不错,北江两岸的人家无形中都会受到你的恩惠,你做了那么大一件好事,上天一定会保佑芷菲平安归来。” 过了十多日,李逸航的伤已然全部康复,他对孙建腾与罗云道:“二位兄弟,我想在这里等芷菲的消息,你们如有事,便先回家吧。”二人都道:“我们有什么事,你在这里一天,我们陪你一天,你在这里十年,我们陪你十年。”李逸航道:“好,都是好兄弟!我们明天就沿江而下,寻找芷菲的消息。” 于是三人买了一条小船,从韶州经英州、清远县和三水,最后直达广州,沿途未能打探到任何讯息,李逸航寻思:“这样寻法如同大海捞针,不可如此颓废虚度时光,得振作起来,报得大仇后,再来江上殉情。” 他道:“咱们先回长沙,会齐林师哥,再到西夏国救昆铮师兄。”二人齐声话好。 十天后,三人现身刘府,这一去一回就是三个月,刘德兴已然痊愈,他问道:“怎地不见芷菲回来?”李逸航道:“我们途中遇上了蒙女侠,芷菲跟她师父去了福建,很快就会回来。” 林菊也已然好得差不多,李逸航很高兴,说道:“林师哥,我们到西夏国兴州,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林菊道:“去,怎么不去,顺便回太白山瞧一瞧。”可刘欣桃却说:“菊哥哥还未痊愈,不宜长途跋涉,等他完全好了,再去不迟。”刘德兴也道:“林菊精神虽然不错,头脑也精神,但身体还有些毛病,这时切不可中断治疗,错过了最好时机,以后再治疗便是事倍功半,或是根本没有效果。” 李逸航知道刘德兴说得不错,便安慰林菊,要他好好养伤。林菊似乎很听刘欣桃的话,她说不让去就没敢说再去。刘欣桃离开后,三人都取笑他,林菊也怪不好意思,只傻傻的笑。李逸航笑道:“林师哥,我不是早说过吗,只要你一下山,便会碰到你喜欢的姑娘,这话是不是灵验得紧?”林菊像个小孩子,连连点头,道:“李师弟说得不错,不错。”罗去道:“林兄,安心休养,我们争取早些回来,这喜酒一定得等着我们回来再吃哦。”林菊道:“一定,一定。”接着又道:“不急,不急,孙兄比我还大,他尚未娶妻,我急什么。” 孙建腾笑道:“我像逸航这个年纪时,已经娶了两三个老婆了,只不过前两年跑光而已,你要是跟我比,今晚闹洞房还迟了五六年。哈哈。”罗云道:“林兄,你是那里人,我们给你父母报个讯,说你做了长沙的上门女婿。”李逸航道:“别笑我林师哥,他和我一样父母早早过身,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林菊道:“怎么会是一个人,我不是有你们这班好兄弟吗?”三人齐声道:“不错!” 第二日,三匹马在往北的官道上急驰,这日,来到登封县城内,三人见前面街上打出条“少林客栈”的布招子,罗云道:“少林客栈,是不是少林寺开的?”孙建腾道:“少林寺还经商?这方丈可真有头脑。”李逸航道:“管他是不是少林寺开的,咱们就在这间店住一晚。” 刚踏进店门,突然印面走来一人,正是打铁匠高登,三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几人演技不错,当作不相识擦肩而过,又因入店背光,高登没瞧清三人脸容,有惊无险便逃过了一劫。瞧着高登出了门,孙建腾道:“咱们快快走吧,现就离开登封,免得夜长梦多。”李逸航道:“孙兄,罗兄,你二人先去兴州打听昆铮师兄的消息,我随后便来。”罗云问:“你怎么不一起去?”李逸航道:“我得要跟这个高登打打交道,了解一下他的内幕。” 孙建腾道:“逸航,这太危险了,万万使不得。”李逸航道:“他不认得我,没事的,你们快走,事不宜迟。”罗云道:“要走三个一齐走。”李逸航道:“别婆婆妈妈,迟了想走也走不了,到了兴州,你们住最大的客栈,我好找,走吧。”孙建腾罗云知道凶险,不再废话,急急出门而去。没过一会,高登回入客店,左寻右找,以乎是寻找什么人。李逸航独自一人坐在客店大堂的小桌上喝茶,他暗暗运气内力,只听得他问掌柜:“刚才进来那三个后生呢?住在那里?”掌柜没留意李逸航等三人,说道:“那三人?没有三个人来住店啊,客官。”高登道:“我刚出门时,刚好见到有三个人进来。”掌柜想了一会儿,道:“啊,不错,他们没住店,转头就离去了。” 高登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四脚齐断,骂道:“他妈的,真比狐狸还狡猾,他们往那边走?”掌柜其实根本没留意到三人,但见到高登身手了得,不敢得罪,便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道:“他们跑得好快,一溜烟没了影。” 高登听完,一眨眼便窜出门口,追了下去。李逸航心道:“这高老板在武林当中没一点名气,武功却如此了得,当真是神奇之极。”喝了几杯荼,李逸航便去开房间,顺便问道:“刚才那个老头真厉害,一下拍断四条桌条,你敢要他赔钱吗?他住在那个房间?”掌柜道:“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你要他赔钱,他要你的命,这事我们见多了,得要做孙子。”李逸航笑道:“少林客栈的老板做孙子,岂不丢了少林派的脸面?”那掌柜怒道:“去去去,那边凉快那边去,别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 李逸航道:“老板,老头住那个房间,等他回来,我想拜他为师。”掌柜不耐烦,道:“不知道,不知道,快走快走。”李逸航有些后悔刚才取笑他,脑海里几个打转有了主意,决定吓他一吓说道:“老板,你不说是吧,呆会他回来,我便说你乱指方向瞎弄整蛊他,看你这个少林客栈会不会给他烧了。”掌柜一听,脸色立时萎了,一点脾气也没有,小声说道:“他住在一楼一零六号房,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李逸航道:“那当然,我住二零六,那不刚好在他楼上吗?”掌柜道:“快走快走,他就要回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人夜鬼 李逸航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上下楼只隔了一层木板,他怕动静大不敢练手脚上的功夫,便坐下来练第五阶混元神功。到得傍晚,李逸航听得楼下还未有动静,心道:“这高老板那去了,难道真沿老板所指方向狂追下去,那也太过笨蛋。”正想着,他突听得楼下传来开门声,李逸航连忙运气趴在地板上倾听。 只听得高老板骂骂咧咧道:“三个狗崽子跑得他妈贼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从来没有这么气!”李逸航心中暗暗偷笑,又听他自言自语说:“两个臭王八蛋竟然敢骗我,而我却傻傻的上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不报此仇,我高登誓不为人!小二,把饭菜送来,再拿十斤酒。”店小二急急赶到,听他要十斤酒,吓了一跳,多口问他能喝得完吗,突听得喀喇一声响,有人撞在门板上,高登喝道:“喝不完我用来洗脚,快拿来,迟一刻我喝你的血。”店小二那敢再多说一句,急急逃了出房。 李逸航听得他在自卙自饮,寻思:“怎样才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丝毫讯息,不如下去陪他喝酒,跟他套交情,可这高老板太精明,只怕我一开口他就会识破我的意图,那就是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太危险,跟他斗知斗勇的举动行不通。”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听到高登叫道:“小二,再来十斤酒!” 李逸航吃了一惊:“这人可真能喝,连我也要甘拜下风!”又过一会,只听得他不住骂骂咧咧,想是因为他喝高了,口齿不清,听不明白他骂些什么,只隐约听到“日你奶奶”“臭狗屎”“小杂种”等骂人的话。李逸航心道:“你武功虽高,心胸却狭窄,为上骗受当耿耿于怀,自己又未受伤损到一根毫毛,这何必呢?” 高登的叫骂声中,突然传来一句话:“操你奶的冯玉衡,你小兔崽子跑到那去了,害老子寻你二十多年,再寻你不得,老子便要老了,那时便练得武功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又有何用?”跟着便听到哐啷砰嘭的碗碟破碎声音,听情形像是在发酒疯乱扔东西,如此这般吵闹一阵后,楼下终于静了下来。 过了良久,李逸航似乎听了了鼾声传来,李逸航趴在地板上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心中不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一个念头横空而出:“撑死胆大饿小胆小,我就趁着他烂醉如泥,进他房间里搜索一回,看有什么发现没有,死就死吧。” 他下楼走到一零六房,只见房门打开,原来适才小二把门撞坏,关不上,李逸航暗道:“天助我也!”听得鼾声绵匀而悠长,知其睡得正香,便蹑手蹑脚走进房里,借着蒙蒙月光,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什么包袱之类,只床头有他除下的外衣裤,他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轻轻走到床头,想看看床上有什么物品没有,正探腰间,突然鼾声停止,高登一把睁开眼睛,李逸航吓了一大跳,不敢逃跑,混身冰凉瞧着他。 二人你瞧我我瞧你,定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高登突然叫道:“是你!”李逸航被他吓坏,颤声道:“是……我……”高登叫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李逸航道:“我来找……找你……”高登突然坐起,叫道:“你变了鬼我也不怕你,我他妈从来不信有鬼。” 李逸航一怔:“他以为我是鬼,我是什么鬼?”当下把心一横,你当我是鬼,我就扮作是鬼吓一吓你好了,拉长声调阴森森地道:“我死得好惨,在阴间投不了胎,阎罗王叫我上人间来找你,问你叫什么名字,唯有查清杀人凶手的名字,才可投胎。”高登哈哈大笑,骂道:“阎罗王怎么多管闲事起来,他还要当判官吗,我为他做了不少生意,替阴间增加人口,不,增加鬼口,他怎么不感谢我,反而要你来找我麻烦,是不是做得不耐烦了?” 李逸航心念一动:“高登以为我是他以前杀死的人,那更好,希望能把他吓走。”当即双手成爪状,阴森森道:“高登,还我命来!”高登骂道:“去你妈的你这死鬼知道我的名字还来问我,来,吃我一记消魂掌。”提掌便往他身上劈去。李逸航身形一晃,退开躲过一击,高登笑骂道:“王八蛋,你生前不会武功,变了厉鬼之后好像有些长进,再吃我一掌。”因他醉酒得厉害,出掌缓慢,李逸航又轻松躲开,高登边出掌边骂:“死鬼还真有两下子,让你闪,我把你鬼魂一掌拍散!永世也投不了胎。”可他连击十余掌,房间里的物品全被打烂摔在地上,那只鬼却始终安然无事,在他眼前晃动,他越打越是心惊:“这只鬼厉害得紧!我命难保。”双掌推出,呯的一声,将一面墙壁打塌,发一声喊,从墙壁塌陷处急钻而出,一溜烟跑了。 李逸航心中大喜:“谁叫你他奶奶的做贼心虚,活该你被我吓破胆。“他不敢稍有逗留,把床上的包裹和高登的衣服用被单一包,拎在肩上从窗子里跳出,往北急奔。 高登逃出房间后在街上狂奔,被冷风一吹,头脑逐渐清醒,寻思:“那死鬼就算真的是鬼,我打了十多掌,他一下没敢攻击我,他既然奈何不了我,怕他作甚?回去找他问个清楚先。”当即大起胆子往回奔,进了客栈内,只见里面已乱成一团,他急速回房,却那里有臭鬼的影子,连自己的衣服包裹也被他拿走,他大骂一声:“操你奶奶的死鬼,连你老子的衣服也要偷。”他不顾自己只穿着秋衣秋裤,从窗子里钻出,追出去一瞧,只见一个人影在街尾消失,当即追了下去。 李逸航拿着高登的衣物急速飞奔,他知道高登为人精明,一定骗不了他多长时间,因此途中不敢稍有停留,一直奔到天明,心中方才定下,在一处市镇里停留,上一间酒楼吃早饭,点好饭菜叫了酒后寻思:“高登怎么一见到我,便将我当作是鬼而不是人,难道他将我当成是以前杀死的一个人?这个人与我很相像,那么不用想也能得知这个人便我爹爹,看来灭我家门之人九层是他。”他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仇人,忧的是这个仇人是个比代密朱健还要精明武功还要高强的人,报仇希望渺茫之极。 不过转念又想:“我十五六岁时,只觉朱健代密等人的武功通天,遥不可及,可现在我不是也可和他们一决高下吗?这高登武功虽高,假以时日我也定会追上他,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打开被单,随手翻了翻包裹,发现里面都是些杂物,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饭菜送上来后,李逸航正要动筷,突听得楼梯脚步声响,一个穿着内衣裤的老头走上楼,径直坐在李逸航面前,酒楼上其它食客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 李逸航当作没瞧见他,自顾自地吃起来,小二送来了碗筷和酒杯,高登也一言不发,低头猛吃狂喝。正在这时,又有人行上楼,李逸航斜眼望去,不由得暗暗叫苦,上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美兰,张美兰见老头模样装束古怪,往这边多瞧一眼,突然见到老头对面的李逸航,发现他脸上神色古怪,连忙调转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高登只顾着吃喝,没有发没现张美兰,他道:“拿来。”李逸航乖乖把被单交过去,说道:“什么宝贝都没有,白忙一场,”高登哈哈大笑,说道:“你想要什么?”李逸航道:“武功秘籍。”高登笑道:“我的武功秘籍全在脑袋瓜子里,你一只鬼,学什么武功?”李逸航道:“我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高登又笑了起来,道:“有趣,有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认得我?”李逸航知道他没认出自己,便道:“高前辈不记得我了吗,几年前在寿州,你不是替我打造一把宝剑?”高登听罢大笑:“原来是你,怪不得如此脸熟,害得我昨晚一睁眼见了你,还把你当作是另一人。”李逸航道:“那人与我很像吗?他是那里人?”高登道:“那人死了六七年,提他作甚?” 李逸航问道:“他是那里人?”高登没有回答他,沉吟一会道:“你小子越瞧越像他,你是那里人?”李逸航道:“我先问你,你先说。”高登此时已穿上衣服,喝道:“管你先问后问,快回答我,不然要你小命。”李逸航知道他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便道:“我是汉阳人。” 高登道:“小子你骗我,听你的口音,那里像是汉阳地区的,快老实交待。”李逸航暗道:“这老头为什么这样精明?”眼见他目露凶光,便只好道:“我系广州人,我屌你老母。”这是他寻找梅芷菲时在北江两岸跟当地人说的语言及粗口。高登一怔,问道:“你说什么?你是广州府人氏?”李逸航点头道:“高前辈,你真厉害,这样都听得出来。”高登嘿嘿一笑:“没人能骗得了我。”突地伸手一把抓过去,喝道:“我屌你老母就真!” 李逸航早有防备,手中筷子往他掌中插去,同时桌下右脚往他膝盖踹去。高登手腕翻转,二指钳住筷子夺过来,可他万万料不到李逸航一个年轻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对他下黑脚,武功又如此高强,自己竟然躲闪慢了一拍,啪的一声,左腿膝盖被他踢了个正着,登时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传来,右手两根筷子往他甩去,同时将桌子一掀,整张桌板连着碗碟朝他横切飞过去。 李逸航踢了他一脚后连忙后退,闪开两根筷子后,只见桌板不停急速旋转,向自己飞过来,同时桌面上的碗碟随着旋转甩出急射。 李逸航暗道:“这是什么怪招?身子一跃而起闪开碗碟杯筷,双腿向桌面上蹬去,却不料脚底刚接上桌面,双腿立马被桌面带得急转,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掉落在桌板上,随着桌板急速打转。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死相拼 那旋转的桌板带着李逸航在空中转了一个弯,飘回高登身前。李逸航欲从桌板上滚落,可身子不受控制那能如愿,头晕脑胀眼看着高登就要触手可及。突地斜刺里冲出一人,拿起板凳从下往上猛然撞上桌板,桌板被板凳撞得失去平衡,掉在地下,李逸航也趁机摆脱转势,站将起来。那冲出来救人的正是张美兰,她见李逸航危怠,心中一急便跃出救人,高登左右手二指分别一弹,两道剑气朝两人射来。李逸航见识过他双指剑气的厉害,一个飞身将张美兰扑到在地,躲过剑气。随即手上两个茶杯往高登激弹过去。高登一偏头,右脚一点,跃到两人身旁,喝道:“臭小子,我送你去见阎王!”一掌往他头身劈下。 李逸航着地连连打滚,躲开一击,呯的一声,地板被他击出一个大裂缝。他发现高登适才跃落过时左脚不着地,知其左腿已被自己踢断,立即施展铁脚铜腿功夫,伸脚往他左腿上扫去,张美兰已借机跃起,挺剑往高登刺去。 若在平时,便再多两个敌人,高登也不惧,可现下左腿被他莫名其妙踢断,行动不变,一人攻上盘一人攻下盘,疲于应付,只好单腿退跃,李逸航知道在高登面前讨不了好,弹起身后拉着张美兰便想逃。刚一转身,猛听得身后掌风飒然,一声暴喝传来:“那里逃!”李逸航知道再难逃脱,捏了张美兰的手心一下,二人心意想通,李逸航回掌迎上,张美兰长剑回刺,竟要硬接高登一掌。 高登身在空中,右掌拍向李逸航,左手二指剑气射出,击在剑身上,将长剑荡得歪向一边,张美兰被震得虎口开裂出血,几握不住长剑,她咬一咬牙,重新握实剑柄,往他右腿刺去。李逸航全身劲力集于右手,与高登互拍一掌,手掌一触间,只觉对方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压到,急攻心肺,幸好李逸航体内还有一股更强的内力陡然涌上,护住心脉,避免当场即死,但吐血却是免不了。接了一掌后,他立即勉力施展擒拿手法,抓向对方右腕。 高登原以为这一掌重击下,臭小子必死无疑,那想得到他竟然不倒,反而还能伸手抓自己手腕,微惊之下当即右手缩回,二指剑气往他脑袋射出, 李逸航侧头闪开,左腿倏地往其伤腿上踢去。这个时候,高登的右脚被张美兰长剑攻击,左腿被李逸航攻击,他提起左腿,闪开李逸航一击的同时,左掌往张美兰胸口击出,这是攻敌之不得不防,张美兰若要保命,势必躲闪后跃,那么刺向自己一剑便可消弭于无形。不料张美兰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只剑尖抬高了一些,改刺对方小腹。竟然欲以一死来刺伤对方! 李逸航大叫一声:“使不得!”顾不得自己已受内伤,提掌急攻高登胸口。 此时的高登处于一个极端难受的局面,眼前的两人都不要性命的攻将过来,随便击向那一个敌人,都能置对方于死地,但自己也必然要受伤,不是被李逸航打上一掌,便是被张美兰刺上一剑,自己左腿已断,受伤后未必有把握战胜另一个敌人。如此冒险之事绝不能做。当即身形急转,以背部挺受了李逸航一掌,右掌劲力急发,赶在长剑刺入自己小腹前,以掌气把张美兰击飞出去。 张美兰在劲风扑面的一瞬间,知道难以如愿,手中长剑松手急送出去。她虽被震飞,但送出去的长剑,也刺入了敌人的腹中三寸有余。三响叫声一齐响起,高登是啊的一声大叫,张美兰则叫道:“公子快走!”李逸航叫道:“美兰!” 高登被背部中掌震伤内脏吐血,腹部中剑,虽然伤得不算太重,勉强还能斗将下去,可是左腿已断,行动不便,心中暗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右手一扬,数十枚银针往李逸航洒去,趁着李逸航躲避之机,单脚一弹,从窗子中飞出。李逸航知道他便是杀害自己一家的凶手,岂能让他轻易跑掉,正想提气追出,但觉丹田小腹中痛如刀割,口中喷出一口血,知道受伤已然不轻,又挂念张美兰伤势,打消追击的主意,转身去察看张美兰,叫道:“美兰,美兰!” 张美兰撞垮了几张饭桌,躺在地板上起不了身,口鼻都在流血,脸色苍白青丝凌乱,李逸航连忙抱起她身子,探她鼻息,已是奄奄一息。叫道:“美兰,美兰。”张美兰道:“李……李公子,你快走啊。” 李逸航道:“那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现在安全得很,你放下心来。”张美兰道:“李公子,你陪在我身边,那很好,我很高兴。”李逸航道:“美兰,你在吐血,别说话。” 张美兰低声道:“不,不,我就要……死了,你让我陪你多说多说……一会儿话。”李逸航见她气息微弱,低声道:“好,你说,你说。”张美兰道:“李公子,我可以如芷菲妹妹那样……那样叫你一声逸航哥哥么?” 李逸航道:“可以,可以,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张美兰道:“逸航哥哥,你……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李逸航道:“我知道,我心里清楚得很。”张美兰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就好……就好,我怕你不……”一句话未说完,一口血又呕出。李逸航心如刀割,眼泪泉涌,悲声道:“美兰,那恶人的一掌,你为什么不闪开?” 张美兰道:“我要……刺伤他,好让你逃了。”李逸航禁不住失声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傻?”张美兰道:“逸航哥哥,我爹爹对不起你,你……不要怪他好吗?”朝李逸航道:“我没有怪他,我没有怪他,我早忘记这事。”张美兰道:“逸航哥哥,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好开心,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可是……这个太凶险了。” 李逸航搂住住她双肩,将她抱紧在怀里,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张美兰道:“我爹爹……给光复教的人抓了去,我追踪到这儿,不想在这儿碰……上你,你能去救……救我爹爹出来么?” 朝阳斜照,映在她脸上,只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眼珠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流淌着鲜血,脸上全是求恳的神色。李逸航无限悲痛,立即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张美兰脸上露出笑容,脸色愈加苍白,笑容也越来越弱,低声道:“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以前待你不好,真是……对不起你。” 李逸航感觉到她的身子不住在轻抖,道:“美兰,你没有待我不好,是我待你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张美兰道:“我冷,我……愈来愈冷,你能抱……抱紧我些么?”李逸航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如线泪珠掉下,打湿了她的三千墨丝。 张美兰紧紧挨在李逸航宽阔的胸膛上,两年前在江宁城外被李逸航抱着狂奔的感觉又回来,多么熟悉,多么温暖,只想就这样在他的怀中过一辈子,眼睛慢慢闭上。 李逸航感觉她的身子逐渐冷下去,一颗心也随着冷下,只觉天地间都冷了下来。 突然之间,怀中的张美兰张开眼睛,目光中有了神彩,说道:“逸航哥哥,我想你亲我一下,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滋味。”李逸航一呆,低头吻在那血红血红的樱唇上,良久之后,李逸航感觉到抓紧自己的双手渐渐松开,垂在身旁,怀中人儿的灵魂缓缓离他而去,他松开口,只见她双眼闭合,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李逸航心中一沉,似乎天塌下来一般,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已然死去,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眼泪也流干了。他站起身,把张美兰的身子抱了起来,轻轻叫道:“美兰,美兰,你别走,你别走!我带你去救你爹爹出来。” 他抱着张美兰的身子,跌跌撞撞走下酒楼,脑袋中一片空白,对眼前突然闪过的四个黑字“妙手回春”,他犹如未见,迷迷茫茫走出十数步后,晕昏的脑袋中突然电光闪动:“妙手回春,妙手回春!”酒楼对面就是一家叫妙手回春的医馆! 李逸航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十步并作三步,几个跳跃来到医馆里,叫道:“大夫,快救人,快救人!”馆内却并没有人,空空荡荡的,李逸航心中焦急,大声叫道:“大夫,大夫!” 突然一名大夫从门外走进来,酒楼里发生打杀斗殴,这名大夫好事,跑到酒楼上观看了,见得李逸航进了自己的医馆,这才急急忙忙回来。那大夫抢进屋里,二指探张美兰脉搏,说道:“还未死透,你会武功吗?”李逸航点头。大夫道:“你将真气从她膻中穴输进去,护住她的心跳不息。”李逸航连忙照做。那大夫捡好药后立即吩咐童子去煎去煲。 大夫对李逸航道:“将她平躺,给她做人工呼吸。”李逸航道:“人工呼吸?”大夫道:“就是往她嘴里过气,你适才在楼上不是做过了吗,快快。”李逸航那敢犹豫,轻车熟路,当即捏开她的嘴,大口气大口气往里吹。大夫又道:“再输真气,如此来回,一刻都不能松。” 大夫首先把煎好的药拿来,说道:“姑娘口鼻流血,心肺内脏受伤,把这一贴药敷在她心口上。”李逸航道:“我来贴?医馆里有没有姑娘大姐大嫂?”大夫道:“废什么话,迟一刻你终身后悔。”李逸航于是不敢再说,动手解开张美兰衣服,李逸航心无一丝邪念,可当他拉开张美兰胸衣时,整个人呆住了,洁白如玉肤如凝脂的胸前,一块褐黄色的玉挂件将他眼光吸引。 大夫在他的身后喝道:“好色之徒,要看也不是这个时候看。”李逸航收束心神,将药敷在张美兰心口上,给她穿好衣服,继续做人工呼吸。 大夫把内服的药端过来,张美兰昏迷中没有意识喝药,李逸航半扶起她,一口一口慢慢把药过到她口里,忙完后,李逸航已累得满头大汗,对大夫道:“我也受了内伤,再给我弄些外敷内服的药。” 待得一切搞妥当,李逸航细看张美兰,发现她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一丝丝血色,呼吸也有力了些许,大喜之下向大夫跪下磕头,感激大夫的救命之恩。大夫扶他起来,说道:“等救活过来,你再磕头不迟。”李逸航道:“一定能救活的,她一定不会死,不会死。”大夫道:“你傻小子怎地不第一时间将姑娘抱过来医治,在楼上说一大堆废话,听起来是挺感动,可差点让你误了她的性命,在旁边叫你也不应。”李逸航讪讪笑道:“我未听到,开始也未想到,以为在那恶人击打下,张姑娘必然无幸……”大夫骂他道:“以为以为,如让你来做大夫,经你手的十个病人,只怕有九个要去阎罗殿上报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擅闯少林 李逸航虽被骂,但他心里信服,知道自己确是该骂,连声道:“是,是,大夫你骂得对,请再骂我多几句,将我点醒。”大夫道:“好,见你小子如此虚心,我便不骂你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就算没有希望,也要坚持,死马当活马医,不到盖棺定论不放弃。”李逸航应道:“是!大夫你怎么称呼,以后有什么事要帮手,我李逸航第一时间过来。”大夫道:“我姓柳,你叫我柳大夫得了。我们做医生大夫的,没你们江湖汉子那么多恩怨情仇。”李逸航道:“不用帮忙最好,那就证明柳大夫你一切安好,顺顺利利。” 张美兰昏迷一天一夜,在第二日上终于醒来,她张大眼睛,看到眼前熟悉而充满喜意的脸孔,惊声低叫:“李公子!你怎么也下来了?”李逸航笑道:“我怕你一个人走路害怕,便陪你走一趟。”张美兰道:“这是在那里,我们过了奈何桥没有?”李逸航忍不住又说起俏皮话:“已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张美兰脑子还不太清醒,竟然信了,问道:“那怎地我还记得你?”李逸航想起她为让自己逃跑而舍弃性命,心中动情说道:“因为我是刻在你心上,喝了孟婆汤也擦不去你对我的记忆。” 张美兰脸上一红,低声道:“是这样子的,你已经刻在我心里。”但她看得窗外射进来的明媚阳光,不禁有些疑惑:“这儿是那里,阴间不是阴森森的吗?”李逸航道:“这儿是天堂,阎罗王说我们做好事多,可上天堂。“柳大夫这时开口道:“姑娘,这傻小子骗你,别上他当。”张美兰一直没留意到柳大夫的存在,听得他的声音,大感惊诧,一番询问后,才知自己未死,想起自己在酒楼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由得脸红耳赤,再也不敢看向李逸航。 李逸航待她休息好之后,问起张震天之事,张美兰道:“十多天前,光复教一众人等上门,便如木兰山上的情境一般,将爹爹打败后,要求他加入光复教,并许以堂主之位,我爹爹宁死不从,他们要将爹爹带到某处去,我就一直偷偷尾随而来。”李逸航寻思:“光复教以往行事,不肯入教者杀无赦,这次却没有这样做,想来是他们近来折损人手甚多,急需新鲜血液来补充。” 问道:“张伯父现在那里,你知道吗?”张美兰摇头道:“来这儿两天前我便跟丢了,前天上酒楼只是想瞧瞧能不能发现光复教的一丝踪迹,却不料见着你。”李逸航道:“你认出高登,怎么不即刻走?”张美兰道:“我当时行得累了,得要坐下来休息。”李逸航知道她心意,道:“你自己在这儿安心养伤,我出去看看得不能打听到张伯父的消息。” 张美兰拉着他的手,道:“公子,你要小心些,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要回来,我……我在这儿……这儿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李逸航点了点头。和柳大夫交待一番,留下银子,便即出门而去。 李逸航心道:“少林寺便在附近,光复教断然不会在登封设有据点,美兰寻到这里来,那可是错了。眼下这般找人,毫无头绪,无疑是大海捞针,我得在街上转转,瞧瞧能不能发现光复教弟子。”登封不大,在县城里转了几圈,却那有见得丝毫异常?心想:“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向他们打探一下,总好过自己四处奔波查找,只不不知该向谁询问,如此冒然登山,只怕连寺门口也进不去。”过一会又想:“柳大夫不说了吧,没试过怎能随便放弃,最不济是问不出什么,却不会有丝毫损失,怎地不去?” 当下便登少室山,来到山门前,有僧人拦住去路,问他干什么,李逸航吱吱唔唔不知如何说话才好,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道:“我要找你们方丈大师。”那名少林弟子是寺中最低级弟子,名叫永缘,他不禁哑然失笑:“我们方丈不在寺中,你改天再来吧。”李逸航料得他会这么说,便道:“我是北斗派的弟子,有事求见方丈大师,劳架禀报。”永缘道:“你是北斗派弟子?师父是那个,找我们方丈有什么事?”李逸航心下有些烦燥,但既是求人,岂能稍有不耐烦之色?认真回道:“我是北斗七子排行第五的冯玉衡座下弟子,求见方丈是为光复教之事。” 永缘道:“北斗派中有冯玉衡这样一个前辈吗,我怎地没听说过?”李逸航心中暗骂:“你没听过的人多了去,怎地这般啰嗦?”只得好声好气的道:“这位师兄,我师父他老人家隐居已久,事情紧急请你帮忙通报一下。”永缘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说道:“是关于光复教的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再转述给师兄知,由他们再禀报上一级。”李逸航瞧着他故意为难的神色,压抑心中怒气,跟他好说歹说一会,却始终无果,最后瞪了他一眼,心道:“去你的王八蛋,要不是我有事求见方丈,我才懒得跟你多说一句。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转身便想走,那名弟子却喝住了他,李逸航心中一喜,以为他肯替自己通报,连报笑容满脸转过身来,却见永缘怒气冲冲骂道:“臭小子,你骂什么?” 李逸航一怔,道:“我没骂你啊,你问问旁边师兄弟,我有骂你了吗?”永缘道:“你口里没骂,但你心里一定骂了。”李逸航听了不禁笑出声:“少林寺弟子怎地这般厉害,连我心中想什么也能猜测出来,佩服佩服。”永缘见他一副流氓无赖模样,又听得他如是说,知他适才一定骂了自己,喝道:“你臭小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你爷爷。” 李逸航不禁恼怒起来,说道:“少林弟子能娶妻生子吗,你不守清规戒律,少林寺早该将你赶出山门。”永缘见他恼怒,哈哈一笑道:“我不娶妻生子,怎么会有你这个小王八蛋?” 第二百六十九章 班门弄斧 李逸航一听,当真被他气得怒火中烧,瞬间便要发作,但转念一想:“我上少林寺来求人,别求人不成反而打起架来,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当下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下山。 可那永缘却不依不饶,闪身晃到他身前拦住去路,笑吟吟道:“你不是说你是北斗弟子吗,我想要见识一下北斗派功夫,瞧瞧少林北斗那家功夫强些。”李逸航一愣:“怎么,还要过上几招?我没空,请让开。”永缘张开手臂道:“你是不是心虚,根本就不是北斗弟子?”李逸航冷冷道:“是不是北斗弟子跟你有何相干?” 这时另一名少林弟子道:“如你不是北斗弟子,那你适才就是招摇撞骗,得要将你抓起来送到黄山上交给北斗派掌门人处置。”李逸航不怒反笑道:“少林弟子什么时候开始拍北斗派的马屁了啊,来,我给你们推荐一下,改投北斗派做我弟子必能如意。” 永缘怒骂:“兔崽子你说什么话,嫌命长吗?”李逸航哈哈大笑道:“就凭你,收收吧。”永缘见他如此嚣张,骂道:“看谁收收……”还没说完,便一拳击出。李逸航往后退开,对方连击三拳,他连退三下。旁边有少林弟子骂道:“只会躲闪不会还击的王八蛋,真丢人,你还敢说你是北斗派的?”李逸航却不管他,径自在逗弄对手玩,永缘打出二十多招,竟然连他衣角未能碰到,眼见身旁师弟投来怪异目光,不由得燥热难当,恶向胆边生,施展起罗汉拳,拳拳往对手要害击去。 李逸航对罗汉拳早烂熟于心,又岂能会让他打到,但这样被他缠着,却也不爽,便在他打出一招“回头望月”时把脚伸在他必经之处。永缘怒气冲冲,根本没有留意,被他绊了个正着,倒在地下摔了个狗吃屎。李逸航笑道:“大师,你怎么了,打不到人发脾气撒泼么?”永缘在众师弟面前失威,爬将起来又打,李逸航只避不还手,在山门前躲来闪去,直将永缘逗得气喘吁吁。 永缘叫道:“师弟们,给我上!”门口的六七名少林弟子听得吩咐,一齐围上来,但又有什么用,李逸航在他们中间左穿右插,引得他们相互交撞在一起,摔跤的摔跤,误打的误打。 李逸航心想玩得差不多了,飞身跃开,便想下山。突听得身后有人喝道:“少林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李逸航回身一瞧,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和尚走出山门,来到众人身边,永缘等人齐声叫道:“明慧师叔。”明慧点点头,向李逸航竖起手掌道:“阿弥陀佛,施主缘何上门生事,戏弄我寺弟子?” 李逸航还了一礼,说道:“明慧大师,并不是我要生事,是这位弟子不让我离去,你也瞧见我并未出手。”说着向永缘一指。永缘道:“明慧师叔,这臭小子一开口就要找常苦方丈,我们揭穿了他的身份,他便骂人。”另一名弟子道:“对,他骂我们是王八蛋,我和永缘师兄气不过,这才要将他留下来问个清楚。” 李逸航道:“原来少林派的弟子个个巧舌如簧,捏造起事非来脸不红心不跳,佩服佩服。”明慧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未免毒辣,让人听了不舒服。”李逸航笑道:“明慧大师,你怎么不想想我被你几位师侄随口诬陷,不是更难受?我所说虽令你不舒服,但确是实情,而永缘说我骂人及招摇撞骗之事,却完全是子虚乌有。” 永缘道:“怎么是诬陷你骂人了,适才你自己承认的。”其余弟子道:“没错!”李逸航又是一笑:“你们说我骂人,那我骂你们什么?”永缘等几名弟子一怔,他骂自己什么,确实不好捏造,便道:“你口中没骂,心里骂了,谁知你骂什么。”李逸航耸耸肩一笑道:“我还以为少林弟子都会读心术,能瞧到我心里骂什么呢。”明慧道:“施主,你口里没骂,心里骂了,一样还是骂人,佛祖说,心中有什么,眼中便是什么,口里便是什么。”李逸航道:“明慧大师,你说得很有对,但你只怪我心里骂人,而不怪你少林弟子嘴上骂人,手上打人,这好像有些帮亲不帮理,护犊子之嫌太过明显。” 明慧一时语塞,永缘忙道:“师叔,他自称是北斗弟子,有冒充之嫌,我们才要将他拿下。”明慧道:“原来如此,江湖上最痛恨的便是假冒名门子弟骗吃骗喝骗财骗色之辈,我师侄所做并没有错。”李逸航以为这个明慧是个讲道理明事非之人,却不料既不明又不慧,当下说道:“明慧大师如是说,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将我强行擒住查问?”明慧道:“事情既未明了,如何便能下山?” 李逸航哈哈一笑说道:“我原以为少林寺乃天下武学之源,寺中僧人必然个个修行高深,却不料,哼哼。”明慧道:“却不料什么,你对我少林如此不敬,凭此一条就能将你拿下问罪。”李逸航道:“对你少林不敬,便要将人拿下问罪,真比当今天子还要气派,是不是人人都要向你少林三拜九叩,你们才会满意?” 明慧喝道:“好嚣张的家伙,少林寺门前还轮不到你来撒野。”说完一掌拍出,击向李逸航,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的金刚掌,李逸航道:“好,我便来领教你强横霸道的少林功夫。”使出伏虎掌与之周旋。明慧喝道:“想来少林寺讨得便宜之人,我明慧还从未遇到过。” 少林寺的金刚掌以威武勇猛而著称,每掌之出,地面上皆是飞沙走石,枝摇茎摆,李逸航的伏虎掌也走刚猛路子,两人一对上手,便相互拍出十余掌。 论内力,二者在伯仲之间,但两人毕竟不是生死相争,拆掌皆未运上高明内力。只在招式膂力上拼输赢,打斗双方你来我往,翻翻滚滚斗将起来。明慧所识功夫与招式虽多,但临场经验与随机应变上,却比李逸航差了不少。 第二百七十章 常悲大师 只斗得三四十招,李逸航便看到他每一招每一式间皆有漏洞,且愈往后漏洞就愈多愈大。 李逸航不愿与他多缠,见对方左臂微缩,沉腰斜坐,便知他要使鹰爪功中的一式,而这一式明慧十余招前刚刚使过,见他左爪探向前胸,知道此探手是虚招,假装躲闪,果然明慧左手收回,右手在左臂下方斜伸而出。李逸航趁他右手将伸而未伸之际,猛然踏上一步,一指成剑,点向其胸口乳下穴,将要点中时,手指停在空中,凝力不发。 明慧一呆,叫道:“你使诈,不算,再来。”李逸航没料到他竟是小孩性子,只好跟他拆下去,过得二十余招,明慧再一次穴位受制。他心想:“眼前这小子只二十出头,如不是他耍奸使滑,怎么可能胜得了我?”喝道:“你小子太过奸诈,比武不按套路出招,赢得殊不光明正大,我心中不服,要跟你再比过。” 李逸航道:“明慧大师,你不让我见常苦方丈,又不让我走,这是什么道理?”明慧来了脾气,道:“不让你走就是不让你走,那有什么道理可讲。”李逸航无奈,问道:“那你要怎样?”明慧道:“把你抓起来,送到戒律堂处置。”李逸航道:“我不是少林和尚,送戒律堂可有用,能管得着我吗?”明慧不愿和他啰嗦,道:“管得着管不着不是由我说了算,小子看招。” 李逸航见他又来,不厌其烦,只好当真下手点他穴道,说道:“明慧大师,得罪了。”转身便走,明慧叫道:“你别走,你使的不是北斗派点穴手法,不算数。”永缘等见他连师叔也能轻易打倒,知其厉害,不敢再去阻拦。 李逸航转身刚走几步,突听得风声猎猎,有人自后飞来,心中一动:“又来一名高手。”急忙回头,只见那人身穿灰袍,如一只大鸟般落在眼前,细看这和尚六十岁左右,慈眉善目,旁边的永缘等弟子叫道:“常悲太师叔。”明慧叫道:“师父。”李逸航心中惊道:“常字辈,那是少林寺中的第一代人物,和方丈常苦乃是师兄弟,端是非同小可。”当下恭恭敬敬的道:“北斗派弟子拜见常悲大师。”常悲和尚微微笑道:“少侠不必客气,你是七子那一位的门下?”李逸航答道:“在下拜冯玉衡先生为师。” 常悲道:“冯先生久未在江湖上露面,竟然调教出这样优秀的弟子,当真可喜可贺,可不知你师父现在那里?”李逸航道:“恩师行踪不定,弟子也不知他在那里。”常悲和尚道:“少侠怎样称呼?”李逸航面对武林前辈不敢作假,老老实实的道:“晚辈李逸航,参见常悲大师。” 常悲啊的一声道:“难道你便是那位江湖上风头一时无两的少侠李逸航吗?”李逸航道:“大师过奖了,晚辈正是李逸航。”常悲和尚呵呵笑道:“少侠如此身手,老和尚我早该想到,请进,请进寺来喝杯茶,老和尚要好好认识你这位少年英雄。”李逸航见他与明慧永缘等大不相同,说话神情是个有道高僧模样,便道:“好,只是我来得冒昧,得罪了这几位大师,真是过意不去。”常悲和尚呵呵笑道:“这事我全看在眼里,你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进来罢。”携着他的手,迈步进入山门。明慧永缘等人只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问道:“李逸航是谁,你们谁听过这个人没有?”明慧被点穴道,永缘等人竟然解不了,不得而把明慧师兄弟请人,却仍是一般的结果,明慧不敢劳烦师父师叔,便只好干坐着等穴道自解。 踏过山门,便是甬道。甬道两旁就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碑林,过碑林后便是天王殿,天王殿以供奉象征“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而得名。李逸航见该殿红墙绿瓦,斗拱彩绘,门内隔屏前左右各有一尊金刚塑像。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外面有两大金刚,内里则是四大天王像,威武雄壮,气势磅礴,不禁啧啧赞叹。 常悲大师将他带到一座偏殿,请他坐下,聊了些江湖上的见事迹后,问他道:“少侠,你今日来少林寺,不知是为游玩还是另有什么事?”李逸航道:“常悲大师,实不相瞒,晚辈这次上寺是为打探光复教而来,只因贵寺中我一人不识,不知天高地厚,开口便要说找方丈大师,闹出许多误会,实是抱歉。”常悲道:“少侠不必为适才之事介怀,你欲打探光复教什么讯息?” 李逸航便把张震天被劫持之事道出,说道:“我们跟到登封,便失去光复教众人踪影,不知从何寻起,想到少林寺弟子遍天下,因此前来打探其据点位于何处。”常悲道:“原来如此,据我所知,光复教在登封并无据点,最近的据点在洛阳邙山脚下,张先生很可能被带到了那儿。”李逸航道:“多放常悲大师告知。” 常悲和尚见他神色匆忙,似乎要赶着离山,便道:“少侠难得有缘上少林寺一趟,请不急离开,我去请示本寺住持常苦师兄,请在这儿稍坐等候。” 过了一会儿,常悲和尚乐呵呵的回来,对他道:“李少侠,方丈师兄有请。”李逸航素知少林寺方丈的令名在外,在武林中拥有极高的声誉,喜道:“有劳常悲大师引见。晚辈误打误撞进了少林寺,竟然能拜见这位当世高僧,当真是十分难得的机遇。” 他跟在常悲和尚身后,但见立雪亭、千佛殿、藏经阁等殿堂构筑宏伟。一路上遇到许多大小和尚,都是远远走上前来,向常悲低头行礼,礼貌甚是周到。 行过数座院落,来到方丈院,走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外,敲门道:“李少侠求见方丈师兄。”里面有人应道:“请李少侠进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常苦方丈 李逸航和在常悲走进室去,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和尚坐在一张圆形石凳上。常悲躬身行礼,说道:“常悲拜见方丈师兄,引见北斗派冯先生座下弟子李逸航李少侠。”李逸航当即跪了下去,叩首礼拜。常苦方丈微微欠身,左手微微一抬,说道:“少侠不必多礼,请坐。”李逸航拜毕站起,在常悲右首的石凳上坐了,只见那常苦方丈身披一件大红袈裟,浓眉大耳,双眼有神,约莫七十岁年纪,心下暗暗纳罕:“想不到这位名震当世的方丈,竟然是这样老了,可年纪虽老,眉毛却比年青人还黑,若非事先得知,有谁会料得到他竟是常悲大师的师兄?”常苦方丈道:“李少侠,我和你当真有缘分,今日是我出关的第一天,你竟然上了少林寺。”李逸航道:“晚辈不请自来,实是打搅两位大师了。” 常悲大师道:“李少侠,你几年前在浙江相助杭州武林人士歼灭光复教安逸谷分部,我师兄已然听过你的英名,最近又在广州白云山上与逍遥派合力,一举击碎光复教狼子野心,狠狠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李少侠的威名已是大大播于江湖,江湖上的白道黑道,提起你的名字,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李逸航道:“大师太抬举晚辈,晚辈在两年事当中其实都没出什么力,根本不值得传诵。” 常苦大师道:“很好,年轻人不骄不躁,确实难得。你现下又不顾凶险,准备去营救落入险境的张震天先生,大显侠心仁义,我中原武林中有你这样一位少年英侠,当真是幸运之至。”李逸航道:“张先生宁死不入敌营,精神可嘉,我去救他,也存了私心,我与其女儿是好朋友,相救朋友父亲,那更是义不容辞。” 常苦大师道:“李少侠,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你。”李逸航道:“是。”走到他身边。常苦大师伸出二指,搭在李逸航腕脉上,过了良久,道:“少侠,我瞧你气色很好,心脉旺盛,可为什么你印堂隐隐发黑?”李逸航吃了一惊,道:“印堂发黑?难道我最近要有血光之灾?”常苦大师微微一笑道:“李少侠,我不会星相占卜,不敢断定你有血光之灾,说你印堂发黑,乃是你脸上呈现尸气妖气,体内有潜藏疾病,老衲搭你脉搏,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异力,古怪之极,那是怎么回事?”常悲大师啊了一声,说道:“少侠体内有妖气异力?” 李逸航不禁对常苦方丈大为佩服,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体内怪事,说道:“方丈大师真乃神人,一眼瞧出我体内病症,晚辈敬佩已极!“当下将自己的经历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常苦和常悲两位大师听得连连惊叹,听罢,常苦陷入沉思,常悲则细问李逸航事件详情。 常苦开口道:“少侠,你师伯曾在两年前说过体内的她可能会跳出来,代替你本人控制你的躯体?”李逸航道:“不错。”常苦道:“少侠,你体内的尸气已开始在身上蔓延,印堂发黑便是其中一个征兆。” 李逸航吃了一惊:“大师,怎么我没有感觉到?”常苦道:“现在是初始阶段,发病不明显,你自己可能没察觉出来。”常悲道:“师兄,要是少侠体内的她占据了躯体,那会产生什么后果?”常苦说道:“要是少侠体内的她是个正直善良之人,那受害的也只少侠一人,若她是个乖张暴戾之人,凭着少侠的身手,只怕江湖上又会掀一番腥风血雨的杀戮。”李逸航道:“方丈大师,我也担心这一点,要是将来我性情大变,请你们务必要下狠手将她及躯体除去,不必顾虑我。”常悲道:“师兄,如何能只除去她而不伤少侠躯体?” 常苦摇摇头,道:“少侠,你体内那股劲力不受你控制,而且始终比你自己所练的要强?”李逸航道:“前些年是这样,最近两年异种真气没再自行跳出来游走,便察觉不了它的大小。而它不再跳出来,一个可能是我练的混元神功小有初成,压制住它,二个可能是我任督二脉已通,真气能自由游走。” 常苦又闭眼思索,二人不敢打扰他的沉思,皆静静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常苦睁开眼睛,说道:“少侠,你体内的她,应是借助这股异种真气来夺权。要解除这个威胁,就必须想办法将这股真气化为已用,又或是干脆将之化去。”李逸航道:“方丈大师,我三师伯只提过第一种方法,第二种化去真气之法,却也没能想到,只是这真气该如何化?” 常苦大师道:“我听说川西雪山有一个门派,制得有一种化功散毒药,能将咱们学武之人的内功真气全部化去,化得一滴不剩。”常悲道:“那少侠自身练有的内力,不也要被一块儿化得干干净净?”常苦大师点点头道:“不错。” 李逸航道:“失去内力,那也好过被她控制了躯体,干出些半夜梳头、对镜画眉和唇涂口红等匪夷所思的事。”常苦大师道:“少侠,当你自己稍稍察觉异常之时,若是还未能想到化为己用的法子,那就必须动身去找化功散。”李逸航点点头,道:“方丈大师,你知道化功散具体是那个门派,在那座雪山上吗?”常苦道:“我少年时候在川西化过缘,曾听得当地的武林人士说起过这化功散,只因当时我年纪小,武功低微,没有仔细去听,其它的信息就一无所知,这化功散是否真实存在,我也不敢肯定。” 常悲大师突然道:“少侠,你说通了任督二脉之后,异种真气便不再跳出来,也就是说它失去了束缚,从那时起,她就慢慢侵占你身体,咱们可不可以把任督二脉重新封闭,将异种真气困住?” 第二百七十二章 获传宝经 常苦大师道:“常悲师弟说得有道理,可世人只知通任督之法,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封脉之技,也不会有那一个人会傻傻的去封自己任脉督脉。”李逸航道:“收归异种真气及封闭任督二脉,两种方法我都没一点点头绪,不知从何做起,只能往化功散方面去想。”常苦大师道:“李少侠,营救张先生出来后,你若没什么事,便请再上少室山,老纳师兄弟与你一块儿参详,定能想出应付办法。” 李逸航向二人道:“多谢两位大师为小子费心伤神,晚辈身上要紧之事甚多,害怕在她跳出来前未能完成,那我死不瞑目,眼下须得抓紧时间,实在难抽空再上山拜会两位大师。”常苦大师道:“很好,年轻人不畏生死,实是令人钦佩。常悲师弟,你到我寝室拿我枕头底下的书籍过来。”常悲道:“是。”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常悲拿了一本薄薄的书册过来,常苦大师道:“李少侠,你我相见一场,实是有缘,这一本《洗髓经》,老纳送给你,希望你勤加修炼,争取对内力真气及经脉运行原理有更深一步的认识,以便尽早想出收化归顺异种真气的法子。”李逸航在江湖上混了数年,听说过少林派洗髓经武功的神奇,此时竟然受赠,受宠若惊,道:“晚辈无功不受禄,又不是贵派弟子,岂能接受方丈慨赠?” 常苦道:“阿弥陀佛,少侠虽然不是我少林弟子,但我和常悲师弟及少林一派,向来敬重如你一般侠骨丹心,为国为民之人,再者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岂能眼睁睁瞧着你坠入魔障,继而为害江湖?” 《洗髓经》这门功夫常悲自己想练多年却一直未获传授,而此时主持方丈既然传给外派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当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不解与怨念充满胸臆,待听得常苦之言,呆了一呆,想到师兄是为大局着眼,为天下苍生福祉着想,顿时释然,说道:“不错,少侠你为抗衡光复教多方奔走,出力巨大,我中原武林决不能少了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英侠,为己为人,少侠都应该收下秘籍,多加修炼。” 常苦大师望着常悲道:“师弟,你为人精于细精于微,于‘大、全、浑’这三项至理,始终未曾领悟,在得失这一节,也始终破不了自身固态。《洗髓经》功夫精深博大,然精深为辅,博大为主,不传你这门功夫,实是怕你只着眼沉迷于精深,而忘却博大,荒废了我们出家做和尚的主旨,于佛法修为上稍有停滞欠缺,止步不前。” 常悲神色惶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道:“愿听师兄教诲。” 常苦道:“你适才劝说李少侠收下《洗髓经》,其实已然突破了你心中锢锆,实是可喜进展。出家人以禅为纲,以武为目,这一点,师弟若能参透,那又是一次质的飞跃,在练不练洗髓经这一门功夫上,便不会再执着。”常悲脸色凝重,过了半响,神色舒展,眉头也放松下来,常苦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他转头向李逸航道:“习练这本《洗髓经》,并不能令你武功突飞猛进,也不是令你脱胎换骨,只可将你体内顽疾病灶、杂质杂念清除,还你一个清新洁净的身体头脑,瞧瞧能不能借习练之机,把你体内的妖气尸意一并扫除。”李逸航这时才得知常苦方丈的深意,连忙跪下磕头言谢。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叫道:“明诚弟子有事求见师父。”常苦道:“进来。”木门推开,一名和尚走进,见得常悲师叔也在屋内,连忙说道:“明诚参见师叔。”常苦方丈道:“明诚,你有什么事?”明诚双手奉上一张纸片,说道:“这是戒律院常乐师叔送来的今月受罚弟子名单,请师父过目。” 常苦接过,说道:“好,还有什么事没有?”明诚道:“没有了师父,弟子这就告辞。”小心退出门外,轻轻掩上门户。 常苦方丈道:“李少侠,这洗髓经武功,还盼你勤加练习,我和几位师弟以及寺中长辈,还会为你体内病灶你思索对策,千万不可自暴自弃,轻易言死。”李逸航全身一震,颤声道:“方丈大师,我这尸气,已然很明显了么?”常苦长叹一口气,道:“也不能算是很明显,起码你目前自己还感应不到,但我想两年之内,你体内的她,就会跳出来激烈争夺控制权,所以你得做好两手准备,经中我已写了许多注解,以你资质,应不难看懂领悟,去吧。”李逸航点头应承,再拜受赠。 下得少室山,李逸航心想:“自己时日不多,从今日起,便得静心勤练洗髓经与混元功,争取在两年内报得大仇,那我便可安心去陪芷菲。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张伯父救出来。”他没有回到妙手回春医馆里,径直西去洛阳。 来到洛阳古都市区北面的邙山,李逸航便细细观察起来。发现此处热闹非凡,游客众多,心想:“光复教在洛阳的是据点而不是分部,规模定然不大,看来应是坐落在这一片民居里。”他在各处街道上闲逛,以期能遇着教中弟子。 他在一处小食店里坐下,要了一碗牛腩面,问那小二道:“小哥,附近可有穿白袍的人员来往出现?”小二道:“没留意。”李逸航稍觉奇怪,店中食客不多,小二怎回答得这般干脆利落?埋单时,他拿出一小锭银子,在掌心中抛了抛,问老板道:“那些身穿白袍的人据点在那儿?”老板双眼生光,左右一瞧,低声在他耳边道:“出门往左走一里路,街头转角处,大门上有铜钉的那一户就是。” 李逸航依言来到转角处,只见布满铜钉的朱漆大门紧闭,门额上没有牌匾。忖思:“得要先拿住他们的人员打探清楚里面的情形才好动手,能把张伯父打败,里面的人武功必然不低。”等了半天,终于有二人从屋里出来,却没穿白衣。李逸航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在人少偏僻处,出手将二人点倒,喝问他们要生要死,那两人可能是平时横蛮惯了,纷纷破口大骂,一人骂喝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胆还是狮子心,竟然敢动我们,小心我灭了你整族。”李逸航不跟他多说,一掌拍昏了他,向另一瘦小汉子道:“你是不是也想死得这么痛快?”另一人见他下手狠辣,不敢再逞强,连忙道:“不想,不想。” “那好,我问你答,稍有犹豫,立即取你性命。” 汉子连忙点头。 李逸航道:“最近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四十多岁叫张震天的人?”汉子点对道:“是。”李逸航道:“关在那里,情况怎么样?”汉子道:“我不清楚,只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被带来。”李逸航问道:“现下屋里有什么高手?”汉子道:“青龙王和龙长老在里头。”李逸航吃了一惊:“龙长老怎么来了这里,青龙王又是什么人,什么级别?” 汉子道:“龙长老两年前就到这儿统领我们,青龙王姓左,叫左申,级别位于教中左右使之下,各长老之上。”李逸航大大惊骇了一回,龙长老已然难对付,现还多了一个比他等级武功要高之人,那如何得了了?问清屋内情形兵力分布,将两人五花大绑,塞上嘴,丢在路边杂草丛生的水沟里。 屋里有两大高手,只能智取不能硬抢,得想个好办法出来。寻思:“光复教内的是高手如云,这么多人为其卖命,真不知有什么吸引。这些高手恐怕一开始时都是被逼入教,时间长了便死心塌地效忠光复教,心甘情愿的为虎作伥,现下张伯父不正是这个情形吗?” 他左思右想,决定先去一探虚实,绕屋子转一圈后,发现这院子独门独户,左右并没有邻居,脑中电光一闪:“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当下到市内采购物品,让人送到院子后面,忙碌完一个下午,又让裁缝赶制一身白袍,穿在里面。入夜,他把下午准备好的材料悄悄堆放在院子围墙下,只大门处空着。 他把今天抓到的两人提到院子旁面藏好,给他俩喂食泥丸,恐吓他们这是穿心丸,不服食解药便见不了第二天的太阳,仔细交待他们一番,二人为了保命,叫他们去劫天牢也没问题,连连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李逸航潜入院子里,遇到巡逻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全部点倒,逼问张震天被关之处,一人道:“张震天和龙长老睡在同一房里。”还指出房间所在。李逸航把三人扔到墙外,溜到龙长老房子外面,躲在窗下,细听房里动静。 只听得第震天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道:“……浪费时间了,要杀就杀,就剐就剐,我张震天决不会加入你们邪教,死了这条心吧。”一人道:“左龙王,张震天老贼如此硬颈,干脆现在就将他干了,留下来夜长梦多。”听声音苍老而有点熟悉,应是以前在杭州打过交道的龙长老。另一个雄浑声音响起:“我教内人材凋零得厉害,前两年你在浙江的那一次大败,令我教元气大伤,至今东区那边还是一片空白。”听说话语气,正是那比龙长老高一级的左申。 第二百七十三章 鸡毛鸭血 龙长老立即道:“属下罪该万死!”左申道:“我不是要把此事重提,只是咱们教内确实人手不够,本部冯堂主莫名其妙被人害死,吞并华山之举无疾而终,南区朱长老等人在梅左使领军下,收复逍遥派未果,铩羽而归,虽然未折人手,但花了我们几年时间与心血拉拢培养的玉真玉龙道人,以及他们的弟子手下,在这一役中尽数覆没,损失不可谓不巨大。”龙长老道:“是。” 左申又道:“因此对待张大侠这类高人,不能动不动便说取他性命,难道张大侠会畏死吗?”龙长老又道:“左龙王说得极是。”左申续道:“张大侠非一般贪生怕死之人,咱们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张震天哈哈大笑,说道:“左申,你不必猫哭老鼠假慈悲,这一套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左申道:“张大侠,你也知道,洛阳这儿是由龙长老话事,他如真要杀你,我也无能力阻止。你已知道,你邱师兄在北区做上堂主之职,升为长老那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张兄,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光复教给你的待遇一定不低,堂主之职是必须的,到时你和龙长老及我三人一去东区打天下,创下丰功伟绩,流传千古,岂不是美事一桩?” 张震天冷笑道:“将做奴才卖国求荣之举说得这般高尚意义,左兄,我张震天就服你一人。”李逸航心中一动:“张伯父在大是大非面前可分得清楚,不赤他这句话怕是要惹怒他们。”果然听得龙长老喝道:“张震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般不识好歹之徒全都到阎王殿上报到去了。” 左申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住,怒道:“张大侠,我敬你是条汉子,生了爱才之心,这才留你不杀,别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张震天怒骂道:“左申,龙飞腾,骂你们是奴才,可有骂错你们?卖国求荣四个字,难道与你们不相配?”左申一拍桌子喝道:“住口!”李逸航心道:“张伯父危殆!” 当即悄步退回院墙下,将一块石头扔出。片刻之后,院子四周墙下燃起熊熊大火,跟着有人自院外往院内投掷可燃易燃之物,李逸航也拾起火把在院里四处放火,遇到救火之人便迅速干翻在地。很快院子里各处房屋都燃烧起来,他迅速脱下身上衣服,身穿白袍,四处叫道:“着火了,着火了!”登时各屋里不断有人逃出来,乱成一团。 大屋里的左申和龙飞腾听得起火,连忙打开房门,发现院子里已烧成一片火海,大吃一惊,龙飞腾叫道:“快救火,快救火。”左申道:“还救什么火,叫兄弟们快撤。”龙飞腾又叫道:“兄弟们快走,保命要紧!”拉着左申便要跳出火海,左申道:“把张震天也抱出来,别让他烧死在里面。” 龙飞腾转身入门,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刚刚还在地下的张震天没了踪影,他还以为自己眼花或是怎么的,连忙擦了擦眼睛再四处一看,真的没有张震天身影,连忙叫道:“左龙王,张震天逃了!”左申一听,连忙回进房里,见到窗户虚掩,即刻从窗子里钻出,抬头一瞧,只见围墙上人影一闪。 左申不及叫上龙长老,飞身一纵,跃过院墙,却不料自己落脚之处柴火烧得正旺,左申在空中无可借力,只好一入火堆即弹起,跃离火场,虽然反应及时,但衣裤头发还是被烧着,狼狈之极。 他不及细看,朝着人影消失方向急追下去。龙长老也跟着左龙王身影追了下去。 李逸航抱着张震天转过街角后,即刻割断他手中绳子,把他扔到路边的臭水沟里,说道:“藏这儿别出声,自救。”回头望到左申追来,急忙加快脚步。左申喝道:“那里逃!”飞身而上,往他背上拍去,李逸航假装闪不开,待左申逼近,陡地转身,手中鱼龙宝剑往他掌心刺去,左申那想到敌人会出阴招,急急收掌改切他手臂,落地后一个打滚,才得闪开敌人的攻势。 李逸航趁此机会早跑出十余丈,左申对身后的龙长老道:“你在左近搜索张震天。”说完晃身追下去。 李逸航功力及轻身功夫皆不及左申,逃出一程后又被追上。这一次左申有了防备,李逸航的突袭已失去作用,只好回身与他相斗。左申追出来时什么也没带,以空手对战李逸航一柄短剑,他见对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喝问道:“你是谁?”李逸航没有回答,在左申进逼下,就想说话也不能。左申越打越惊奇,突然醒悟过来,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与我们光复教处处为敌的李逸航小子,功夫确实好得很哪,只可惜你碰上我青龙王左申,今晚就送你上西天。”手上劲力加强,猛喝一声:“好走不送!”双掌斗地拍到胸前。 李逸航避无可避,眼着无幸,手中短剑划出,以期割断对手一腕,左申岂容他如意,右掌上翻,拿住他手腕,左掌径直拍在他胸前,在及体一瞬间,左申发觉对方胸膛往里收了两寸,同时感觉到他肌肤滑溜,这拍下的一掌,倒给他卸了六成工功力。暗道:“小子有些门道。”提掌又拍。 李逸航体内有异种真气护着,伤得不重,可右腕给对手拿住,无法逃离,只好提起自己左掌迎上,两掌相交,李逸航一条左臂登时被震得如要断开,再也提不起来。 左申狞笑道:“事不过三。”第三掌击出,拍他脑袋。李逸航逃又逃不了,挡又挡不得,只余双腿可用,当下没有多想,使出从出没有用过的铁脚铜腿第七式“大风起兮云飞扬”右手借力,双腿一点凌空交差剪向敌人腰身,同时脑袋借机后仰,闪开左申志在必得的一击。 左申喝道:“好身手。”放开李逸航右腕,双手成掌往下斩落,只听得喀喀两声响,李逸航两小腿被他刚猛无比的开碑掌击断。 一声惨呼传出,李逸航摔落在地下。左申哈哈大笑,说道:“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使出来救你一命。”又出掌击下。李逸航叫道:“低贱奴仆卖国贼,祖先拉你下油锅。”左申骂道:“臭小子,本来想让你痛痛快快死去,你口既然这么臭,那我就慢慢来折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逸航心中一喜:“不当场杀死我,你麻烦就要来了。”他口中不停呼痛叫骂,却暗地里勉力运上移经换穴大法,果然不出所料,左申出手点他数处穴道,李逸航辨清落指方位,没有点哑穴,便放心嚎叫起来。 左申骂道:“断腿便叫得这么厉害,呆会儿我略施手段,怕你要叫破喉咙。”提起他背心拉着往回走,一双断腿甩在地下拖行碰击凹凸不平之处,奇痛攻心。即将到张震天藏身之所时,他叫道:“妙手回春,登封,妙手回春,登封,哈哈,哈哈。”一路上反复叫嚷。 左申不知他此叫有何用意,问道:“你说登封有个妙手回春的大夫,能医你断腿?人都要死了,还治什么断腿?”李逸航不理他,只是重复叫着。 回到被大火吞噬的庄子门前,龙长老还未回来,左申把李逸航那柄短剑拿在手里玩弄,看到“鱼龙”二字时,吃了一惊,问道:“小子,这剑是谁的?”李逸航趴在地下,不去理他,左申一脚踢在他断腿上,李逸航啊的一声惨叫,强忍着巨痛不扭动身子,全身簌簌发抖。左申骂道:“不说把你双手一块儿折断。”李逸航发现这青龙王下狠毒,知他说得出做得到,根本没商量余地,颤声道:“鱼龙剑,谁叫鱼龙,就是谁的剑。”左申问:“那谁叫鱼龙?” 李逸航道:“你们派梅左使叫鱼龙,是他的剑。”左申道:“那为什么在你手里?”李逸航道:“是他女人送给我的。”左申道:“去你妈的,不说实话……”李逸航连忙叫道:“我说,我说,几个月前,在白云山一役中,梅左使和出云掌门相拼,出云掌门从左使手上抢过来的,他见我帮了他们逍遥派的大忙,便送了给我。” 左申道:“这还差不多,拿回去还回给使左使,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过一会,龙长老奔回来,叫道:“龙王,没有找到张震天。”声音中似有惧意。左申笑道:“逃了张震天,捉到另一个更要紧之人,不亏,不亏。”龙长老道:“谁?谁更要紧?”左申道:“快来瞧瞧,看看是不是这个臭家伙把你们搞得鸡毛鸭血。”龙长老闻言走上几步,举起火把往他脸上照去,过了一会儿说道:“这少年我好像见过。”左申道:“见没见过就不清楚你,听肯定听过吧,他就是李逸航。”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光复总部 龙长老脸色大变,暴喝一声叫道:“你就是狗娘养的李逸航?”李逸航暗暗骂道:“你他妈的才是狗娘养的。”他怕龙长老也毫毛征兆给自己一脚,便道:“我是李逸航,却不是狗娘养的。”龙长老听罢,抬脚猛踢他脑袋,李逸航躺在地下,瞧着他脚尖踢来,心中电闪:“躲还是不躲?躲开这一脚还是逃不了,反而露出马脚,不躲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当下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只听呼啸风声响起,龙长老的脚在他脑袋边擦掠而过。龙飞腾最终不敢当真踢死他。他一把抓住李逸航胸口提起,连甩他十多个耳光,骂道:“王八蛋,你害得我好惨,全家人被你们屠戮得干干净净,几百个兄弟也都死光光没一个幸存下来,我要你填命!” 左绅道:“好了,好了,小心打死他,我们将他拿到总部献给梅左使,那可是大功一桩。你也干下不少灭门之事,看开点吧,龙长老。”龙飞腾又打他十多记耳光,这才解气,一把扔在地下,李逸航双腿着地,剧痛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多久,一盘冷水浇在头上,李逸航终于醒转,断腿之痛传来,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房子里,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昏黄光线。 只听左申道:“龙长老,你下手轻点,这小子武功比张震天好多了,年纪又轻人又机灵,前途无量,说不定梅左使爱才,留在身边好好调教,你可不要太得罪他。”龙飞腾一听,道:“是,是,那他双腿断了,接不接上?”左申道:“如果不接上,没了双腿的人,似乎没什么价值,梅左使就未必领咱们的情,先接上,是杀是留,由左使决定好了。” 龙飞腾立即出门叫了个懂医术的兄弟入内,替李逸航接好断骨,涂上光复教专用的接筋续骨膏,再绑上棍子固定好。李逸航整个过程一声不哼,但身上衣裳已从内到外湿透一遍。 左申道:“江湖上传言这小子十分奸诈狡猾,龙长老,咱们怎生看管他好些?”龙飞腾道:“将他五花大绑,手脚牢牢捆缚,他便有天大本事,也脱逃不了。”左申道:“那边劳烦龙长老多花些心思。这儿据点被毁,留在洛阳也没意思,不如大伙儿便陪我走一趟,一同去往总部,禀报左使后再作打算。”龙飞腾道:“龙王这提议很好,我久未回山,思念那边的兄弟,也顺便向左使领罪。” 李逸航果真被绑成如一个粽子般,似乎连手指头也动不了一下,别说双腿受伤,便是完好无损武功高上一倍也逃走不了。连吃饭喝水等日常生活,都要人服侍。躺在马车车厢里,听着车轮声咯吱咯吱,不知是否往贺兰山而去。 在车厢里连转个身也是不行,什么都看不到,更没人陪他聊天,李逸航百无聊赖,只好暗暗修习起混元神功,心中暗喜:“幸好这神功站着可练,躺着可练,不必非坐着练。”只是躺着练功,一入神后很快就睡着,如是试了多次才悟出不睡觉的门道。 如此行了十来天,李逸航练了十来天,他日夜练功,心无旁鹜,进展比平时快了三四倍速,很快第五阶已然练到一半,寻思:“第五阶我练了不到一年,便已过半,不知会不会太快?不管他了,我时日无多,不早点练成神功,怎报灭门之仇,当然是越快越好。” 走到最后几天,马车难行,李逸航只得骑马,北风刮在身上,犹如剑划刀割,景色也变得苍茫萧索起来,不是戈壁漫漫,便是黄沙敝日,看样子也到了关外。终于,在大雪纷飞的一个下午,来到光复教总部所在地贺兰山上。与来途不同,贺兰山上山下一片塞外风光,时时有一群一群的野马在山间草场上自由驰骛。到了这儿,李逸航郁闷了多日的心胸,终得一畅,他深深吸了口冰冷清冽的空气,长啸一声。 跟在李逸航后面的龙飞腾道:“小子,没见过这般壮阔雄伟的景色吧,只要你加入我光复教,成为了兄弟,咱们之间的仇怨便一笔勾销。”一路之上,李逸航为了少吃苦头,也不说些嘲讽之话来激怒他们,只哼哼唧唧不置可否。 左申道:“李兄弟,你如此年轻有为,进入我光复教,前途大大的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们中原武林不了解我光复教,认为我们是邪魔外道,那是对我们的误解,了解我们的宗旨与民为善仁爱天下的理念后,你必会对我们改观,产生入教的强烈冲动。”李逸航心中暗暗偷笑:“这位左龙王不去传教太可惜了。” 一翻艰险跋涉后,终于到达总堂所在地月亮弯,那是贺兰山腰处的一片弯月形洼地,现虽是寒冬腊月,但从高处望下去,里面依然绿草如茵,树木幽幽翠绿,各式各样的建筑点缀其中,好一座塞外江南小镇。 左申将李逸航带到了一座大殿当中便匆匆出去,过了好长一会儿,陪着几个人走进来,李逸航一瞧,其中一人正便是梅左使梅鱼龙,另外两人一个是邓长老,另一个竟是在潼关城外有过一脸之缘的郑堂主,殿来众人见得梅鱼龙,都纷纷行礼高声叫道:“左使安康。”梅鱼龙点了点头,示意各人不必多礼。走到殿中一张大交椅之旁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李逸航的双腿勉强能走动,被带到了梅鱼龙跟前,梅鱼龙向他仔细端详数眼,问道:“你便是李逸航?”李逸航点头道:“不错。” 梅鱼龙道:“广州白云山之役,你可有在现场?”李逸航应道:“有。”邓力伟道:“梅左使,斩断代堂主手腕的人正是他。”梅鱼龙道哦了一声,又仔细看他,说道:“你就是那个被我长索卷过来的那人?”李逸航道:“正是!” 梅鱼龙又问:“听说你烧毁我光复教洛阳据点,把张震天抢走,又设计偷袭杭州分部,害死几名得力堂主及数百名兄弟,我光复教与你有休冤,竟然处处与我们作对?” 李逸航道:“无冤无仇,我处处与你们作对,是因为你光复教处处与我们中原武林作对,残害戕杀我数千名江湖同道,你们光复邪教,人人得可诛之。”众人脸上色变,梅鱼龙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来跟我们讲说什么正邪是非,好笑啊好笑。我问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李逸航道:“什么是正我不知道,邪我倒知道一点,你们光复教的所作所为便是邪。”郑堂主喝道:“大胆!竟然敢出言污蔑我光复教。”李逸航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当下便道:“你们做得出来,难道还怕人家说吗?”左申道:“你处处与我光复教为敌,杀害我们兄弟多人,按往例,你是非死不可,但我们梅左使爱惜人才,言道你只须诚心加入我光复教,认同我们的宗旨,那你便是我们的兄弟,以前的事便既往不咎。”邓长老道:“但你若顽冥不化,固执己见,那咱们只好杀了你,免除后患。” 李逸航道:“光复教派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它的宗旨是什么,有什么述求,所有的一切一切,我都不明白,如何让我加入你们?”梅鱼龙听他话音大有商量余地,心下甚喜,说道:“李小兄弟说得甚是,要加入我们,当然须了解我们,这事急不得,急不得,左龙王,李兄弟是你带顺上山的,那就由你来向他介绍介绍咱们教规教义。” 左申道:“左使交待下来之事,属下必定圆满完成,请左使放心。”梅鱼龙笑道:“左龙王向来在我教中办事最稳妥得力,有你,便有了主心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李逸航这几日已想清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丈夫能伸更能屈,自己倘若一口拒绝他们的邀请,必定送命,报仇之事就如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绝不可意气用事,白白丢了性命。而且梅鱼龙既然回到总部,那冷静也必然带回山上,在这一段日子里,我可边打探清楚冷阿姨的所在,边养伤,觅良机带上她一起出逃。如他们要我下山办事,便说双腿恢复不好,麻痹他们。 当晚,梅鱼龙举办宴席,款待归山叙职的教众,梅鱼龙等已将李逸航看作光复教的一份子,让他也参加宴会。 李逸航心想:“我这人好酒,一喝酒就容易动情,头脑发热之下便可能跟他们认兄认弟,说不定还真会被他们说服,当真加入光复教,那就大错特错,身败名裂。”当下只吃肉不喝酒,推说自己一不喝酒二双腿未好,滴酒不沾。 晚上,左申对他道:“李兄弟,你未入我光复教,未表忠心,我等不能放松对你的监管,今晚你和龙长老同睡一房,请你明白。”说完给李逸航双手双脚上了手镣脚铐。李逸航道:“梅左使和左龙王不将我扔进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对我已是大大的优待。” 第二日,左申欲带他在贺兰上四处看看,李逸航推说双腿还未能行走,左申道:“怎要你步行,当然是骑马。” 第一次来贺兰山的光复教众,也跟在左申龙长老李逸航等人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贺兰山广阔无垠的天地间肆意奔驰,游览雄壮瑰丽的北国风光。李逸航看着一群野马在眼前奔驰而过,想起在汉阳张美兰家中训服的那一匹野马,不知道它去了何处,马贩子说正是在这贺兰山麓下套回来的宝马,不知这一群里可有他的兄弟姐妹? 见到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森林,李逸航心胸舒展,什么都不想,左龙二人也不提入教之事,大家开开心心游玩了一日。 第三日,左申来带李逸航参观月亮弯各处建筑,最后把李逸航领到一个小厅之内,只见梅鱼龙,郑堂主已在里面。梅鱼龙见到他二人进来,连忙道:“李兄弟今日气色很好,看来双腿已然好得差不多,请坐请坐。”李逸航道:“多谢左使关心,我双腿无力,不能长时行走,现走一段路已然颇感勉强。”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用心良苦 梅鱼龙道:“李兄弟,今日由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咱们光复教。中原武林人士传说不错,咱们光复教的创始人以及现任失踪了的教主,都是突厥人,但你在贺兰山上待了三天,可见得有多少个突厥人?其实光复教现在已是我们汉人天下,江湖人言道我们是突厥人的爪牙,为突厥人入侵我大宋江山打头阵,那完全是无稽之谈大错特错,我们都是汉人子孙后代,岂能做异族走狗,干这祖宗所不容之事?”左申道:“梅左使说得不错,现在光复教内,除了几名元老以及一些年纪较大的弟子是突厥人外,其余的不是咱们汉人,便是西夏人,辽人契丹人,回人吐蕃人,与西去远走的突厥族真的扯不上太大关系。” 李逸航道:“那你们教名‘光复’二字是作何解?”梅鱼龙道:“光复昔日荣光,昔日帝国疆土,这是我们第一任教主阿史那弥日创立本教的初衷,你可能不知道,突厥人自称是匈奴人的后代,在隋唐以前,这儿周边广大地区全是他们牧马放羊的区域。” 左申道:“由我来介绍一下突厥人的历史。在咱们南北朝时期,突厥部落游牧于金山(今阿尔泰山),初归附于柔然。西魏时首领土门击败铁勒,破柔然,建立政权,东至大兴安岭,西抵西海(咸海),北越北海(贝加尔湖),南接阿姆河南,建立了官制,有立法,有文字。到了咱们隋朝时期,隋将长孙晟用离间之计使之分裂为东西两部,唐太宗贞观四年,攻灭东突厥,唐高宗显庆四年,唐又灭西突厥,他们余部就只好西迁。但在武后武则天时期,再度建立后东突厥帝国。存在于咱们中原唐玄宗时期,最后亡于回纥,也就是咱们以西的回鹘国。” 梅鱼龙道:“突厥人亡国后,其族中有识之士自不心甘,纷纷立志求谋复国,第一任教主阿史那弥日便是其中的志士之一,在当时氛围背景下创立了光复教。起初总部设于天山博格达峰北坡天池边上,后因偏于一隅,人丁不兴,发展多年亦不见兴盛,于第三代教主开始,教坛所在地慢慢搬迁至贺兰山月亮弯,也就是咱们脚下。这里更接近中原地区,人口稠密,人人尚武,光复教传播教义发展教众都容易得多,又因光复教得到可萨汗国犹太教总部财力人力的支持,可广开布施之门,而那段时期正值咱们中原五代十国时期,连年战争,兵火燹灾,百姓如浮萍,人命不比草芥,因而有大批逃难塞外的汉人信教入教,其中不乏颇有武功高强之人,流传百余年下来,已成西域第一大教。” 李逸航听得出神,问道:“光复教的教义是什么?”梅鱼龙道:“光复教信奉犹太教,至于教义是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教中的突厥元老可能会知道一些。”左申道:“刚才梅左使提到的可萨汗国,其实就是东突厥帝国,他们那时将犹太教视为国教,其国境主要位于葱岭以西,离咱们十万八千里,可他们帝国的土地贫瘠,连年干旱,怎有我贺兰山、河套走廊以及天山南北物产丰富,草场肥美?因此之故,可萨突厥便倾全国之力,资助光复教发展壮大,以期能重新夺得祖先曾经生活游牧过的地方。光复二字,便是由此而来。” 李逸航道:“既然你们不是为突厥人打头阵,何以又要企图统天下武林?”梅鱼龙道:“主要在于中原武林不齐心,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而我大宋北面强敌契丹,西面造反作乱的西夏,还有吐蕃诸部也对大宋江山虎视眈眈,我目前所举,乃是要集武林中各人力量,共抗我大宋心腹之患。” 李逸航不禁失笑,道:“那梅左使近年来所作所为,对我大宋江山和天下苍生百姓,不但没有损害,反而大大有益了?”左申道:“我教意图及出发点,确是百益而无一害,只是过程手段有些激进偏差,又不注意宣传,造成了各人各派对我们的误解,咱们对此已经深深反思,以后决不会再出现灭门灭教之事,李兄弟大可放心。” 梅鱼龙道:“不错,我已传下命令,规范各人言行,不可再用暴力手段收归别派。李兄弟,你在中原武林大有声誉,你加入了我教,可起到一个良好的带头示范作用,而由你去跟他们谈归化入教之事,他们更易理解接受,可说是如鱼得水,那咱们团结天下武林共创大业之举便指日可待。大宋得我们学武匹夫鼎力守助,必可社稷长久江山永保。” 李逸航心道:“闻你们所言,那真是比唱戏的还要动听,只可惜这十句话当中,还不知有几句是真的,若不是我对你光复教了解太深太多,说不定便真的被你们迷惑而步入歧路,但在目前的处境之下,我又不能表现得太抗拒,否则惹怒了你们,结局肯定悲惨。”他点了点头,似在沉思。 左申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手修为,抱负必定广大,你入我教后,前途更加无可限量,做上教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梅鱼龙道:“岂止不是不可能,而是大大的有可能!小兄弟的才智武功,光复教庞大的势力,一相结合,那定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无往而不利,咱们必能统一天下武林,匡扶大宋王朝,巩固江山社稷。” 李逸航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却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借口,就算找齤,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死?看着三人的目光射向自己,眼神中饱含殷切期待之情,都等着自己表态。他沉思半晌,最后道:“梅左使,左龙王,你二人的一片盛情好意,在下深感涕零,只是加入光复教,乃是极重大的结定,决非一时便能下得了决心,请容我细细斟琢考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对镜红妆 左申道:“多少人想入我教而未得,李兄弟你何必顾虑重重,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当机立断,把握时机,尽可借助光复的东风实现你的人生抱负。”梅鱼龙道:“不必逼迫李兄弟做出抉择,我年轻时加入光复教,也是颇费一番思量,做出了极大极大的牺牲,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才这么说,如果让我重来一次,还真的不知如何决定。”李逸航瞧他脸色,果真似有悔意,左申道:“梅左使今日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那还用多想,当然是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郑堂主这时终于开口道:“李兄弟,入教一事,当须好好思量,但你可要清楚,你如不愿为光复教效力,我们在得不到你情况下,更不愿你与我们为敌,除去你,那是势在必行。”李逸航点了点头,道:“多谢郑堂主提醒,在下明白。” 梅鱼龙道:“入教之事非比寻常,李兄弟好好考虑,不必忙着做决定,龙王,你左右无事,便陪在李兄弟身边,多带他到各处走走,别闷坏了他。” 此后几日,李逸航在左申及龙飞腾的监视底下,在弯内四处转悠,基本上弄清楚各人居住之处。到得晚上睡觉之时,手脚又被套上五六十斤重的精钢枷锁,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与龙飞腾同睡一房。他的双腿早就好了,暗中试过几次,以未伤之前并无多大区别,心中赞叹接筋续骨膏疗效神奇。寻思:“恐怕过不了几日,梅左使便会再提入教之事,那可再难推脱,今晚就须想办法逃跑。 他在寻找梅芷菲的三个月当中,向罗云学了开锁的本事,手铐脚铐不足为患,主要是如何甩开龙长老的监视,如何逃下山,逃下山之后如何摆脱追捕,也是个大问题。不过眼前顾不了那么多,先走到那一步再说。 入夜后,屋外风雪交加,龙长老为了安全起见,点了他几处大穴,早早上床就睡觉,李逸航待他睡熟,取出偷偷藏起来的铁丝,在被子下慢慢摸索搅鼓,终于将笨重异常的铐链打开,他依然躺在床上被褥下,叫道:“龙长老,龙长老,内急。我要上茅房。”龙飞腾睡得正香,被他叫醒,模模糊糊走到床边,揭开被子要替他解开穴道,可还未看清什么回事,被子刚掀开,自己胸口膻中穴便被他点了一下,软倒在床上。 李逸航点了龙长老全身数十处大穴,又把手铐脚铐套在他身上,用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穿上他的衣服,在门口听得外面并无动静后,悄悄溜了出来,离开时不忘将房门关上。只见外面正刮着狂风,鹅毛般大小的雪片在空中乱舞,在这个恶劣的天气中,月亮弯内守夜值更的教众,都躲进屋里烤火喝酒。借着夜色和大雪,李逸航潜到了梅鱼龙的寓所,他大概知道,梅鱼龙忙于处理教中繁琐事务,每晚总是要工作到三更半夜才回屋睡觉。他此举目的是想看看冷静在不在屋里,瞧瞧能不能带上她一起离开。 来到屋子外,李逸航见屋里亮有灯光,门口守得有人,心道里面定有人,就不知是梅左使还是谁在里面。他在屋外犹豫好长一段时间,不知要不要进去。突然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身穿仆妇装束的女子端了一盘水走出来,李逸航登时有了主意,尾随仆妇回到其住处,现身将她点倒捆缚,把胡子清理干净后,胡乱在脸上涂脂擦粉,画眉化妆,用带花头巾包起头,再把仆妇的两个耳环取下,戴到自己的耳朵上,心中想起琅琊山上扮女子女鬼吓人的经历,不觉得笑出了声。他闭着眼将仆妇的外衣脱下,感觉到那女子全身发抖,李逸航心道:“你放心吧,这么老了谁还会要你?”穿戴打扮好后对镜一照,晃眼一看之下,还倒真像个女子,至于像不像这个仆妇的样子,那就不好说了。 他打了一盘热水,低着头一步三扭来到房前,光复教在男女关系上特别谨慎严格,门口两个守卫离老远就闻着香气,立即挺胸收腹,目不斜视。李逸航见了暗暗偷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门没有在内反锁,李逸航进门后抬头四下一瞧,没有见到梅鱼龙,紧张不安的心首先放了下来。一女子坐在梳妆台边,抬头见“她”又端来一盘热水,怔了一怔:“不是洗过脸了吗?” 那女子果然是冷静,只见她愁眉深锁,脸色苍白,瘦削了许多,与原先珠圆玉润的样子大不相同。李逸航心中一喜,尖着嗓子眼道:“再请夫人洗脚。”端着热水走过来,冷静道:“脚也洗过了,你失忆吗?你嗓子怎么回事?”李逸航将热水盘放下,四周细细打量一番,再无别人,向冷静打了个眼色,低声道:“冷阿姨,是我!”冷静大吃一惊,问道:“你是,你是……”李逸航嘘了一声,低低说道:“别出声,我是逸航。” 冷静认出了他,喜道:“逸航,你怎么来这里了?”李逸航道:“说来如一匹布那么长,你先不要问,快收拾一下,随我逃下山去。”冷静道:“不行,月亮弯这儿守备森严,而且外面风雪那么大,下山后方圆几百里都是无人区,如何能走得出去?”李逸航道:“有风雪遮掩才好逃啊。”冷静道:“来不及了,梅鱼龙就要回来,要逃也得明天,你快出去藏好,月亮弯里男子不得入女子房间半步,被发后立即处死!”李逸航道:“我是刚从牢里逃出来的,迟半刻就会被发现,那就真的走不了,别犹豫不决,马上跟我走。” 冷静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左使大人!”冷静和李逸航皆大吃一惊,冷静向床底下一指,让他躲到里面,李逸航没有丝毫犹豫,一猫腰就钻到床下。冷静急急拿出脂粉,对着镜化起妆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堪回首 梅鱼龙推门进来,见到冷静坐在桌前对镜妆红,有些意外,微笑道:“静妹,这地这么晚还不睡,化妆打扮好等我回来吗?”冷静没有回头,也没回答他,拿着红红的唇纸,在给嘴唇上色。 梅鱼龙除下外套,走到那盘热水之旁,说道:“静妹今天真有我心,连热水也为我准备好了,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冷静背着身子道:“二十年前的今日,天地间同样的北风呼啸,风雪弥漫,你那一日在做什么?”梅鱼龙一怔道:“二十年前的今日,我在做着什么?我印象不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冷静道:“你当然不会有什么印象,你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你是在那里?”梅鱼龙将脚泡在热水里,想了一会儿道:“那时我们在黑云墩上,静妹,这事就不要再提好不好,我已经真心向你悔过。”冷静淡淡的道:“如果悔过有用,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痛苦了,你不记得二十年前的今日发生了什么,我可记得很清楚,我便说出来让你重温一下。“ 梅鱼龙道:“静妹,你别这样。”冷静道:“你一直说我不愿和你说话,现在我说说以前的事,难道不成?”梅鱼龙道:“成,成,你爱说就说。” 李逸航心道:“冷阿姨怎地会跟他说起往事,这时得想办法让他离开才对啊,难道她竟是要说给我听?” 冷静道:“那一日,屋里温暖如春,室外冰天雪地,然而我虽在屋内,但心却比冰雪还要冷还要冻,你可知道为什么?”梅鱼龙低下了头,低声道:“因为我对你说:‘静妹,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可我不忍心再欺骗你,我,我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半年多前就已和她好上。’你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作声。我又道:‘静妹,我们之间缘分已尽,是我梅鱼龙对不起你,你就当从未认识过我。’” 冷静道:“听到你说这些话时,我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在那一刻,我知道死的滋味,活生生被你的言语冻死,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开始知道,心痛,原来是可以那么痛,比刀割剑戳还要痛上一千倍。”梅鱼龙双眼充满悔意低声道:“真的对不起你,那时我年轻无知,昏迷了双眼,犯下这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如今是真心忏悔,求你原谅。” 冷静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我被你的甜言蜜语哄得晕了头,以为有你,就有幸福,就有未来,就有一切,为此不惜和父母翻脸,与你离家出走,将父亲气得大病一场,最终因我而去,我心里插了一根刺,这根刺,刺得好深,好深!永远永远都拔不掉拔不出来,我无法面对妈妈的眼睛,也无法面对两个哥哥无言的叹惜,因此在之后的十多年里,我宁愿在江湖上漂泊流浪,也没敢踏上北江两岸一步。”梅鱼龙不敢搭话,默默低下头。 冷静又叹道:“离家前的一晚,在江心中,在小船上,你是怎样对我说的?”梅鱼龙道:“我说:‘静妹,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二人,咱们就一起到北国塞外,养上数十头牛羊,骑最骏的马,唱动听的江南小调,听草原上最雄壮的牧歌,数天上最明亮的星星,过那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冷静道:“原来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梅鱼龙道:“怎能不清楚,这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我一闭上眼,见到的便是你双脚在踢着清澈微凉的江水。”冷静没有说话,屋里静了起来。 李逸航寻思:“冷阿姨这是在对我述说她二人以往之事,梅左使对她许下了诺言,最后却又将她抛弃,害她带着芷菲在江湖上漂泊流浪多年,吃尽苦头。” 良久,冷静幽幽地道:“到了这贺兰山下,我以为幸福生活终于启航,不料却是噩梦的开始,你结识了光复教前任教主的女儿,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雄霸天下的梦想,你骗她是单身一人,背着我和她交往,而我却还在家里做好你最爱吃的饭菜,站在门口望着漫天大雪,傻乎乎的等你回来!”梅鱼龙再也忍不住,泣声道:“静妹,你别说了,是我梅鱼龙对不起你,是我这个负心人令得你吃了多年的苦,每每想起这事,心中就如有刀子在里面剜割,这次我接你回来,就是想要好好补偿你,弥补我的过失!” 冷静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令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要感谢你,感谢你没有欺骗我太长时间。你根本没有过失,何须补偿?”梅鱼龙走到她身边,说道:“静妹,你现在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可以让你如愿,咱们别提这些不开心的过去。”冷静道:“不必,我没来这之前过得很好,很开心,可是,你的出现打乱了一切,我简单平静生活又让你破坏。”突然提高音量道:“梅鱼龙,我冷静到底欠了你什么,到这时候还不肯放过我?你既然说咱们缘分已尽,你为何又要出现,你以前抛弃我,娶了丽日娜,你现在又将她抛弃,是何居心?我们女人难道是你爱抛就抛,爱要就要的吗?” 梅鱼龙从未听过她对自己这样大声说话斥骂,不由得呆了一呆,他伸手抓住冷静的手,说道:“静妹,我和丽日娜之间没有感……”冷静厉声道:“别碰我!”将手一甩,手中的眉笔掉在地下,梅鱼龙捡了起来,放在桌上,叹道:“静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后悔,我今日虽然坐到光复教左使的位置,教主之位也是手到拿来指日可待,可为此我牺牲了你,牺牲了自己的幸福,静夜常思己过,如果能够重来,我决不会再走错这一步。” 冷静道:“梅鱼龙,我对你的心已经死了,在听到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咱们之间缘分已尽,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假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你困我在这里,只会增加我对你的恨意。”梅鱼龙长叹一声道:“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假如当时……”冷静道:“人生没有假如,我要睡了,你走罢。”梅鱼龙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喝茶,说道上:“静妹,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冷静道:“不是绝情,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情可言。我的情,在二十年前全部给你,为了这个‘情’字,我抛弃亲人朋友,最后我得到什么,要不是为了……为了……我早就化为黄土,你走吧,我不想再说。” 梅鱼龙道:“好!”手一松,茶杯掉落。李逸航心中一紧。 茶杯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梅鱼龙右脚踢出,茶杯改变方向,径直往床底猛飞过来。李逸航提前做好了准备,双手在地上一撑,身贴床板,躲开了茶杯迅如捷雷的一击,乒乓一声响,茶杯粉碎。梅鱼龙骂道:“你偷男人!”冷静气得浑身颤抖,道:“梅鱼龙,你说什么,我跟你什么关系,就是偷男人也跟你不相关。” 躲开茶杯后,李逸航立马从床底下滑出,欲往窗外逃去,梅鱼龙满腔怒火不敢向冷静发作,这时找了一个倾泻对像,那里能容他逃走,身形一闪,已抢到李逸航身边,伸手往他肋下抓去。李逸航根本没料到他身法竟然会这么快,钻窗已然不及,急切间回身相斗,以指破爪,相方互拆几招,心下都是大感觉奇怪,因为二人同使九阳拆骨手。 梅鱼龙已然瞧清是李逸航,停手冷冷地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龙长老呢?”李逸航道:“龙长老正在睡觉,我来这儿是要带冷阿姨下山。”梅鱼龙道:“冷阿姨冷阿姨,叫得这么亲密,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冷静怒道:“梅鱼龙,你疯够没有?”梅鱼龙大声道:“我没疯,疯了的是你,我来问你,那把短剑,为什么会在他身上,这事我早就想问你。”冷静道:“早就想问我,为什么不早问,鱼龙短剑是我送给他的,六年前我送给他的,怎么样?” 梅鱼龙哈哈笑道:“怎和样,我笑你老牛吃嫩草。”冷静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粉脸通红,走上几几步,提掌便向他脸上刮去,梅鱼龙伸手抓住她手腕,道:“我有说错你吗,如此珍贵的宝剑,你竟然送给他,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冷静没有回他,回头向李逸航道:“逸航,你快走,不用管我。”梅鱼龙道:“想走,可问过我同意了吗?”冷静拉住梅鱼龙叫道:“快走,他不敢杀我。”李逸航知她说得不错,转身撞开门飞逃而去,梅鱼龙那能容他逃走,可冷静全力拦抱着自己,又不能对她下重手,挣脱后李逸航已破门而出,心中暴怒,喝道:“那里逃?”晃身追入风雪当中,冷静也追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郑安其人 月亮湾很快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所有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纷纷穿上衣服出来查看。 李逸航一路狂逩,可他再快,难道能快得过梅鱼龙?还没出得湾口,梅鱼龙已然追了上来,两人又交起手,梅鱼龙喝道:“小子,这身武功从那里学来的?”李逸航道:“我梦中学来的。”梅鱼龙道:“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蓦然间左手连探,右手成拳无声无息而又极快击出,李逸航拆不了挡不下躲不开,被他一拳击在肩胛处,翻身摔倒地下,痛得呲牙咧嘴起不了身,梅鱼龙跃上一步,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提起来,喝道:“臭小子,你不老实交待,立马取你性命。”李逸航最受不得人威逼,叫道:“你要杀便杀,少废话。”将脸扭到一边去。 梅鱼龙想起自己筹划数年吞并逍遥派之举被眼前这人破坏殆尽,钟爱一生的女人又为了他与自己翻脸,这口愤懑之气积郁在胸臆间似乎要爆炸开来,一张脸皮激得犹如巽色,喝道:“好,我送你一程。”举起掌来拍下。 陡地听得有人叫道:“梅鱼龙住手!”冷静飞奔而来,梅鱼龙那里肯住手,仍要将李逸航置之死地,冷静叫道:“你要将女婿打死,不但我恨你一生,你女儿也要恨你一辈子!”梅鱼龙一听登时呆了,手掌凝在空中,只差一寸便要拍在李逸航脑袋上,他瞧着满脸通红的冷静,问道:“什么女儿女婿,你胡说些什么?”冷静一把抢下他手中的李逸航,叫道:“他是你亲生女儿的丈夫,明白了吗,是你女儿的丈夫!”梅鱼龙被愤怒冲昏头脑,那里相信自己有个女儿,骂道:“不要脸的女人偷汉子,你是和那个野汉子生下的小杂种,关我什么事,让开我杀了他!”冷静抱着梅鱼龙大腿,叫道:“逸航快走!” 李逸航不多说话,翻身便逃,梅鱼龙被冷静死死抱住大腿,无法追击,便叫道:“不要让他逃了!”总部上众人大多已经奔到这儿来,听得命令便一窝蜂追下去。 李逸航不太认得路,虽然身手敏捷,却渐渐被追了上来。突然一全身灰衣的蒙面人抢在他身前,叫道:“跟着我。”李逸航这时也管不得他是敌是友,就算他带着自己入虎穴也是照跟不误。那人对月亮湾的地形地势很熟悉,很快就出得洼地,往贺兰山下逃去。正在这时,斜刺里突然跃出一身材高瘦之人,悄无声息往二人身后飘去,出拳击向灰衣人。灰衣人猝不及防,听得声音时已然躲避不开,被他一拳打在背心上。二人没法再逃,只好一起停下双斗这名高瘦汉子。 光复教左右使之下设有四大法王,除了青龙王左申,还有白虎王唐海流,朱雀王卢武铉,玄武王童四平。这名以一敌二的瘦高汉子便是玄武王童四平。 童四平武功极高,在灰衣人和李逸航两大高手合攻下,依然不落下风。 灰衣人眼看敌人援兵将到,从怀里取出火焰弹,知道击不中童四平,便往他脚下炸去,呯啪呯啪的巨响,将玄武王炸得连连后退。 灰衣人向李逸航点一点头,一块儿转身飞奔。这时青龙王左申已然赶上来,与童四平领着黑压压的一大帮人在后追赶着。 漫天风雪,没踝深的积雪,每个人都都奔得不快,奔跑十分吃力。在后追捕的教众,武功差着一些,追着追着,终于失去了二人的踪影,只能沿着雪地脚印追赶下去。 李逸航和灰衣人奔出二十余里路,回头望去,没见到追兵,灰衣人道:“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两人四处寻找,终于在树后山壁上找到一个岩泂,二人没有多想当即钻了进去。今晚的风雪很大,留在洞外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抹平,倒不必担心被他们沿着脚印追来。 洞不深,走了十来步便到尽头,灰衣人刚刚坐下,便开始吐血,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你受了内伤?”灰衣人道:“被玄武王童四平在背心上打了一拳,还好,伤得不太重。”李逸航黑暗中瞧不清他脸容,但听得说话声音熟悉,又想他对月亮湾了如指掌,问道:“阁下是郑堂主吗?”那人吐干净口里的血,道:“正是。” 郑堂主从怀里取出两颗药丸,自己吃了一颗,另一颗给李逸航吃,李逸航道:“我没受内伤,郑堂主你吃多一颗。”郑堂主道:“既然是药,那能多吃,你右肩衣服破烂,是不是被梅左使打了一拳?”李逸航道:“是,但没震动到心肺经脉。”郑堂主道:“快吃了这药丸,有行血化瘀,通经活络的神奇花攻效。”李逸航没有再推辞,接过吞下。李逸航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珍藏着的聚力丸,便也拿出来一人一颗,说道:“郑堂主,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郑堂主道:“我早就想着救你出去,只是他们对你看得太紧,一直没机会,那日对你说话,就是要提醒你,宁可入教也不能丢掉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冒死救你,皆因你是抗击光复教的中坚力量,成败系于你一身,关系到百千万武林同道江湖义士的身家性命,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丧命。”李逸航道:“郑堂主说那里话,我怎会是中坚力量,也那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郑堂主道:“你不必谦虚,关于你所有事迹,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咳咳……”猛烈咳嗽起来。 李逸航道:“郑堂主你伤得不清,快躺下休息。”郑堂主道:“你帮我看看背心是怎么回事,除了痛,还有麻痒的感觉,不知是不是中了毒。”李逸航连忙出去,在洞口边上折下干枯枝叶抱回洞里,郑堂主生着火,把衣服除下,让他帮忙瞧瞧背心。李逸航瞧得他后背,不禁惊呼出声,郑堂主吃了一惊,问道:“黑了一大片吗,快快刺破皮肤帮我放血。”李逸航道:“中拳处没什么事,只是,只是你左背上怎么有那么大一块伤疤?”郑堂主放下心来,说道:“真被你吓了一跳,左背伤疤那不相干,是被火烧到的。”李逸航仔细看他背心,用小刀挑破肌肤,流出来的血鲜红,没有中毒迹象。 李逸航见到郑堂主左背上火烧的伤疤,想起小宝说过的话,又想起郑长青,他儿子不正是和眼前这个郑堂主年纪相仿吗,会不会这郑堂主便是郑长青的儿子?郑堂主穿上衣服,见李逸航在一边发呆,问道:“李兄弟,你怎么了?”李逸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瞧情形没有中毒,你觉得怎么样?” 郑堂主道:“歇了一会儿好多了。”李逸航道:“你睡下……”突然洞外传来一阵阵狗吠声音,郑堂主跳了起来,说道:“他们带了狼狗,很快就会找到这儿,”二人踩熄火堆,李逸航道:“郑堂主,你身上有伤,奔得不快也不耐长途奔驰,我出洞去引外他们。”郑堂主也不废话,说道:“好,不是每个人的武功都比得上你,你不要奔大快,最好兜一个大圈子回来这儿,那咱们就可以合力解决跟着你的人。”李逸航点了点头,为了不留下脚印,出洞后即纵身跃上一株树上,再一蹬脚往另一株树上跃去,连续飞跃六七株树,看清洞口所在处为一座山岭之下,默默记好四周地形,这才跃落地下慢慢行走。 追过来的有八九只狼狗,二十来个人,领头人是适才和他二人有过短暂交手的玄武王童四平。追捕众人在失去二人踪影后,便兵分三路,青龙玄武各领一部,另二名堂主领一部,往三个方向搜索而去。 李逸航适才在洞中休息了一会,体力已得恢复,再加这将近一个月勤练内功,功力自觉增长甚快,在雪里奔跑如覆平地。他奔得不急不缓,既不给他们追加上,又不甩掉他们,渐渐地的,有人气力跟不上,慢慢便落下来,奔出一程后,李逸航见身后只余狼狗和七八个人跟着,心想差不,便绕了个大圈子往回跑。他内力充沛,背上竟然没有一丝汗珠,跟在身后的七人内力也不错,顶风冒雪跑了这许久,竟然也没怎么气喘,只大家轻功有别,拉成一条直线,追在最前面的是玄武王童四平,而后是各副堂主香主。 再到后来,连狼狗也没能跟上,只余童四平及一名副堂主在还落在视线里,但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李逸航慢慢降低速度,让童四平跟上。这一追逐,将近有一百里,在积雪盈尺的恶劣天气中奔跑,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来回兜了几转,李逸航终于找回原来藏身山洞,坐在洞口不住喘息,假装没力再奔,郑堂主在洞里见到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找不回来呢,有几人追来?”李逸航道:“只刚才打一拳你的那人。”郑堂主道:“好,那咱们先干掉他,下手千万不要手软,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到时打斗你将他引得背对洞口。”李逸航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一消灭 童四平追上来见得李逸航坐在雪地里喘息,一跃而前,说道:“小子,我看你还往那里逃。”李逸航站起身想逃,没走几步,童四平已窜到身边挥拳攻来,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迎敌。但他根本不是玄武王的对手,打得几下便要往洞里钻,童四平不知洞里情况,当然不让其得逞,身子一晃,已然拦在洞口前。 李逸航见时机到来,突地施展出九阳拆骨手向对手猛攻,童四平吃了一惊,骂道:“臭小子有些本事。”不敢轻视,凝神应战。突地听得背后风声微响,有人自后后袭来,童四平心中惊道:“有埋伏!”欲想躲避,已然迟了一步,背上一痛,一柄匕首插入自己右背,他来不及转头,挥掌往后击出,郑堂主早拔出匕首躲开,随即又攻上。 童四平背上血如泉涌,很快身上的棉衣被血水浸透,不敢恋战,转身欲逃,可二人那能让他如愿,夹着他狠攻猛打,郑堂主休息了大半天,吃了两颗聚气宁神的药丸,当真比没受伤前还要生猛,招招都是毒手。 童四平不愧为位于各大长老之上的法王,虽背部受伤,却拳拳刚猛,逼得对手不敢太过靠近,一次抢攻中,竟然将郑堂主的蒙面布扯上来,见是他的脸容,惊叫道:“郑安郑堂主,是你!”郑安道:“不错,是我!知道我的身份,这可安心上路了吧。”童四平喝道:“放屁,郑安,你背教叛逆,不怕兄弟们啖你肉,喝你血吗?”郑安道:“哈哈,这是教里的命令也,梅左使看出你有夺权的野心,这才安排我俩除去你。”童四平本已独力难支,背上伤口血越流越多,渐感头昏无力,这时听得他的说话,心中一个打窒:“梅左使派你们来除去我?”分心之际,李逸航施展精妙脚法,将他一脚横扫在地,机不可失,郑安一跃而上,发掌遥击,童四平呼道:“梅鱼龙我不会放过你!”闪开掌风最强处后,跳起身来欲逃。 郑安急抢上一步,一匕首插入他背心,虽没能洞穿,却也制得他死命,只奔得十来步,便趴倒在雪地里,再动不了一下。 李逸航担心他装死,劈断一根数枝,将他挑得翻转身,郑安毫不留情,靠近便是一掌遥击,确定玄武王死透后,将其尸体拉入洞中藏好。对李逸航道:“咱们呆会假打,跟上来的人一过来帮忙,咱们就一起攻向他,可别犹豫,让他们逃了回去,又将贻害世人。”李逸航没有作声,现在风雪已停,雪地里脚印清楚得很,最终二十多人都会跟上来,看样子得连杀二十多人。郑安见他神情,便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天下苍生残忍,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可别让逃了一个。” 二人掩好血迹,双双跃上树顶上,过了两刻钟,只见一名副堂主沿着脚印奔过来,二人点了点头,一齐跃下树,大声呼喝,假装拼得正紧。光复教那名堂主听得斗杀声,连忙加快脚步,见本部堂主郑安正与敌人相斗,郑安叫道:“徐堂主,快过来帮忙。”徐堂主不疑有诈,跳入战团,一起围击李逸航,还未发出几招,突见郑安欺近身边,一掌拍向自己脑袋,连闪避的意识也没有,便即一命呜呼。 郑安笑道:“这招好使。”李逸航心中默道:“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你下起杀手来没有一点儿犹豫,毫不留情,当真服了你。”郑安道:“成大事。就得心狠手辣,妇人之仁那只会害了自己。” 随后以相同手法炮制,追兵武功本来就不及他们,又是长途跋涉,累得人神无力,在二人突然围击下,过不了几招便死于非命。大半天后,追赶上来的二十余人,先后上路。李逸航虽然没有亲落杀手,但眼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总觉得如此杀戮,如此手段大是不该。郑安劝解他道:“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紧要关头,婆婆妈妈像个男人吗?你说我们设下圈套等人来穿,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可对付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乱党贼子,根本不必讲什么仁义规则,就算他们每人再死上十次,也难赎犯下的罪恶,再看远一点,我们这样做,正是为避免中原百姓陷入战乱之中,实是莫大的积德。” 最后,十多头狼狗也没能逃脱厄运,瞬间被二人拳打脚踢夺去狗命,可怜这些狼狗平时不知嘶咬过多少人,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可没有了主人庇护,当真是命贱如泥。二人把尸首全搬进山洞里。 两人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撕杀,颇感劳累,就地坐下作息,烧烤狗肉充饥。李逸航问道:“郑堂主,你在月亮湾中出手救我,难道不怕他们怀疑到你们头上吗?”郑安道:“李兄弟,你别叫我郑堂主,怪生硬,你如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郑大哥好了。”李逸航道:“郑大哥,你救过我两次,我对你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敢嫌弃你?”郑安笑道:“我怕你嫌弃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李逸航此时已然看开,道:“只要不违背正义良心,对该杀的人,不管多少,也绝不能手软,最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郑安大喜,一把抓紧他手臂道:“好兄弟,这才是顶天立地好汉子,咱们现在所为,就如是杀敌报国的将士,杀再多的敌人也是无惧。”李逸航也一把握住他手,说道:“说得好,说得不错!”两人抚手大笑。 郑安道:“其实我在小厅见到你之后的第二天便获令下山,但我担心你的安危,下山之后又潜了回来,准备伺机救你,因此梅左使纵然怀疑到我头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那也不惧,所以你现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将他们全部铲除干净吧。”李逸航点了点头,问:“郑大哥,眼下左右无事,你能说一下你自己的事吗,你如此憎恨光复教,却又为何混入光复教中?”郑安道:“我这是奉命行事。”李逸航一怔:“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郑安道:“奉师父的命。逸航兄弟,咱们已是生死之交,哥哥也没什么对你隐瞒的,我就从头至尾好好跟你说一遍,让你对光复教了解多些,更能明白咱们身上肩负的责任。”李逸航道:“请郑大哥说详细点,小弟洗耳恭听。”郑安道:“我从光复教的来源说起,那天梅左使和青龙王所说光复教起源没错,我补充一些。”当下将光复教的来源娓娓道出。 光复教创立之初接受犹太教统领,是犹太教在东方的分支,始创立于唐中,到现在已传了十二代。创始人为可萨突厥人阿史那弥日,起初总部设于天山上,后天才搬到贺兰山下,这里人口更稠密,与中原内地交往频繁紧密。光复教更因此而吸收西域、天竺、中原三地武功之精髓,创造出许多精妙绝伦的功夫出来。我是半途入教,与他们的武功不是师承一路,若非如此,我在月亮湾一出手就已被他们瞧出来。 布兰弥日是什么人呢?这我得慢慢跟你说一下,四百多年前,经过惨烈的唐突厥战争,唐灭掉了东突厥。唐显庆三年,高宗发兵,分南北两路讨伐西突厥,北路主帅为苏定方,南路则由右卫大将军突厥人阿史那弥射和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统领,在塔什干地区的金牙山大败西突厥,灭西突厥汗国。之后,部分西突厥人开始西迁,其中就包括可萨部,西迁之前,可萨人本来居住在唐朝河东吕梁地区碛口,唐朝史书中称其为浑部和葛萨。败于唐朝后,可萨人西迁,三百多年前,可萨人在遥远的西方草原地区建立可萨汗国。 可萨汗国顶峰时期在布兰国王带领下,可萨突厥集体改信犹太教,建立了全面的犹太教信仰体系,关于犹太教,我不想多说,其实是一种宗教,类似我们大宋的儒,佛,道三教,这不是重点,不必花时间去说。主要说一说光复教创始人布兰弥日,他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布兰国王的儿子,此教名曰光复,它要恢复什么呢? 几十年前,可萨汗国被罗斯人征服,你要以为它是要复国那就错了,本教在创始初期,它就叫这个名字了,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可萨人的祖先原本生活在吕梁地区碛口,听到这里,你应明白了吧,他们是想在咱们大宋国西夏国及辽国境内建立突厥人自己的国家! 可要在此地建国谈容易,先不说教中无兵,就算有十万军队,能打得赢西夏,辽国和我大宋朝吗?走此道路等同引火上身,因此上任教主,也就是左使的岳父大人阿史那索卢布,谋定大计,明路走不通,就走暗路弯路,计划先一统江湖,再行大事。你想江湖上十万八万武艺高强的人士聚在一起,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再加上同祖的西州回鹘相助,大事必成。而我汉人与突厥乃是世仇,岂能任由他们胡来? 可萨汗国灭亡后,教主不再是由他们指定人选,而由本教内部选出,一般是由在任教主指定接班人。上任教主还是血统正宗的可萨突厥人,现任失踪了的教主阿史那布兰不射有一半汉人的血统,他母亲就是汉族女子,虽然从小受汉文化教育熏陶,然而他骨子里的突厥野蛮本性却也没少半分,在他未曾走火入魔之前,那可真是嗜杀成性,稍有不从者即有可能人头落地,本教自使者以下皆不免,当时山上山下教内教内可是人人自危啊。好在那时我还未入教,这些都是我听教内老一辈的人说的,他们回忆起来时兀自心有余悸。 第二百七十九章 左使野心 只可惜现任教主空有一身武功,暴戾有余而心智不足,不是成大事者,约在一十二年前,阿史那布兰不射,汉名胡定中的本教教主,突然行为失常,时而疯疯癫癫的大大喊大叫,时而沉默不语,呆呆的看着天空,情状着实令人猜摸不透。但他又不是一直处于颠狂状态,也有清醒时候,可好不了几天,又是神志不清。 众人猜测教主练功走火入魔了,不知如何治疗,大家都是束手无策,而当他偶而清醒时也不理教务,只在房间埋头苦思,就在那一段时间,本教右使阿史那红山失去踪影,十多年来一直未现身过,我前几日受令下山,其任务就是将他找到,劝他回教相助左使,共举大事。 走火入魔半年后,教主也下了山在西域地区四处游荡,教里兄弟几次找他回山,可过不多久又要下山,有数次不让他走还伤了人命,你知道教主武功盖世,他发起疯来,出手不知轻重,有谁能拦得了他?三番四次后,教众也不敢找他,说不定吃力不讨好,把小命丢掉。之后教内乱哄哄一片,幸好有见识谋略皆胜的梅左使来主持大局,才使得光复教没有分崩离析,不但没有分崩离析,本教在他统领之下反而光大兴旺起来。 梅左使是个汉人,可怎么他好像对统一中原武林的兴趣还大于现任教主呢? 只因犹太教义是光复教的立教之本,犹太是一个民族,他们创造犹太教,犹太人不以血脉传承为钮扣,比如你本身是个犹太人,但你却不信犹太教,在教众的眼中,你就不是犹太人,换句话说,虽然你不是犹太人,但你信教的话,他们就视你为己出,将你当成真正的犹大。左使虽是汉人,但犹太教义已沁入骨髓,前几日他对你说什么不清楚犹太教义,那完全是一派胡言。梅左使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契合创派师祖的意旨,于左使本人来说,也正好借着这个光复教名义来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期昐一天黄袍加身。 李逸航问道:“黄袍加身?” 黄安道:“不错,左使势力很大,智谋又深,下一任教主非他莫属,他是汉人,没有什么复国肩负,可他一介枭雄,做教主只是他定下的一个很小的目标,现在他虽无教主之名,却有教主之实,光复教上下都是他一人说了算。现任教主胡定中没离山之前,在清醒的时候,表面上大家是听他的,可还不是得看左使脸色行事?梅左使更大的目标是登上天子的宝座,就如太祖皇帝一样黄袍加身,坐在太和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三叩九拜。现今教内虽还有纯种突厥人,如现任教主一样身体内流有突厥血脉的各族杂交教徒也不少,可是少有出类拔粹者,武功声望均不高,在光复教内已逐渐式微,掀不起风浪。” 李逸航越听越心惊,现下光复教的野心终于暴露无遗,它不是要引外敌来侵占大宋,而是自己想夺取天下,战事一起,那还不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遭殃?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梅鱼龙的阴谋得逞,可是自己的能力是智谋实在微不足道,心有余而力不足,说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阻止光复教野心的重任,就落在郑大哥身上了。” 郑安微微一笑道:“有时候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你郑大哥做起事来心狠手辣,比其他人来得杀气更重,现在正派中人都将视为左使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个个欲除之而后快,这其中就只有一两个人知道我是埋伏在光复教中的卧底。” 李逸航问道:“是谁?”郑安道:“除了我师父外,还有就是蒙女侠。”李逸航啊了一声道:“蒙女侠?”郑安道:“不错,上回光复教要偷袭华山派,便是我设法通知蒙女侠,蒙女侠再派她徒弟通知华山派掌门,岂知中途消息走漏,左使派了冯堂主下山截杀梅姑娘,这事你都知道的。”李逸航点了点头,心想那回要不是郑安及时出现,梅鱼龙通过部下杀了他的女儿,知道真相后的他不知会怎么样? 郑安道:“那时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冒出来,因此也在路上跟着冯堂主,你出现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我偷袭杀死冯堂主也相对容易了些。” 李逸航沉思了一会,问道:“那这次光复教欲吞并逍遥派之举,你没能通知到蒙女侠?”郑安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上一次偷袭华山派消息泄漏,冯堂主无故身忙,梅左使就对山上身边的人产生怀疑,认为其中混有奸细,因此这次吞并逍遥派的行动,他没通知众人,自己和知交好友邓长老两人一块下山,带上湖南分部朱长老等人行动,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到得左使回山,才略有所闻。幸好李兄弟这次又及时出手阻止他们,要不然我中原武林又将沦陷一大门派。” 李逸航听完之后,想起冷静,问道:“梅左使与他劫掠上山的女子原是一对夫妻,最后怎地却娶了前任教主的女儿?” 郑安道:“这梅左使私事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原因是梅左使他想借助前任教主,也就是他岳丈大人之力,实现其个人抱负,这才抛妻另娶,可萨汗国灭亡后,光复教不再受到他们的钳制,独立自主。这十余年来梅左使羽冀渐丰,岳丈大人死后,教内外再无人能管得了他,个人权力及野心膨胀之下,连妻子丽日娜也不放在眼里,丢在一边,找回他的昔日恋人冷女侠。”李逸航道:“左使夫人也在山上吗?”郑安道:“这倒没有,梅左使将一家大小都安在兴州(今银川),如果梅夫人还在山上,他或许没有那么大胆。” 李逸航道:“梅左使一身本事都是向前任教主所学?”郑安道:“没错,他入了光复教后,拜在丽日娜父亲门下为徒,二人因此而相识,左使为有进一步发展,获得更大的成就,那就只好抛弃结发妻子,另娶丽日娜。”李逸航哦了一声,咬了几口狗肉,又问:“那你适才说奉命行事,那又是怎样一个情况?” 第二百八十章 化日大法 郑安道:“这事一句话可说不完,我就大概说一说。” 我师父是汉人,中年时加入光复教学,现是教中元老,安排我进光复教是他的主意,他老人家行事比我要果断得多,为达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我这一身性格脾气,大部分是跟师父所学。 左使交待给我的任务,师父往往会助我一臂之力,令我出色完成,获得左使青睐,同时又在暗中铲除对我不利的黑白两道人物或是教中兄弟,助我迅速高升。我师父此举目的,就是要将光复教连根拔起,铲除干净。 李逸航问道:“你师父是光复教的人,怎地又要费尽心机将自己的教派毁灭,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郑安点了点头道:“是的,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完全是现任教主阿史那布兰不射造的孽。”李逸航双眼盯着他,要听他说下去。随着郑安的叙述,李逸航眼前浮现了一幅画面。 现任教主布兰不射有一半突厥人血统,野蛮成性,年轻时已是杀人如麻。他是上一任教主阿史那索罗布的首徒,跟师父练有许多高深功夫,内功心法“化日大法”就是其中最艰深奥秘而又威力无穷的一门,这“化日大法”只掌门人才能练,因此现今即使梅左使掌握了教中大权,却因未获布兰不射的传授而不能正式登上教主之位。 这化日大法总共有八层,以往历任教主最多能练到第六层末第七层初的阶段,而汉名为胡定中现任教主则练到第七层末,不过他正是在这大法第七层上出了问题。他练上第七层内功心法后,性情大变,只觉混身燥热难当,易怒易妒,情绪不受控制,如是普通人有这症状倒也罢了,偏偏他手握杀生大权,稍有不如意就大发雷霆,急起眼来不计后果,肆意取人性命,教中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一日,教主胡定中苦思静修不得要领,行至后山散心。这几年老在密室中钻研,已很少在山中走动,这一日太阳和煦的光线照在身上,无比舒服,虽是初春,山谷里已是百花竞放迎春,微风吹拂,挟带着各种各样的香气扑面而来,有说不出名字的野花香,嫩绿初长的青草味,潮湿温柔的泥土芬芳,舒展开放的枝木幽香。 教主只感心旷神怡,心胸豁然开朗,可是大好的美景,小鸟愉悦的歌声,并不能一扫而清他心中积郁多时的焦躁烦恶之感,过不一会儿,他脑子里又满是真气在手少阳经,肺阴经里面运转的情形。走着走着,来到山背后最偏僻的的一处山坳当中,山坳里有条小村,十几间房子庭院家相邻而筑,几条狗子懒懒地趴在门前晒太阳,见了生人也不叫上一声,只是看了几眼又耸下脑袋睡觉。在路旁青草丛中啄食的公鸡母鸡咯咯叫着,好一副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此时正是早午时分,村里的成人都外出劳作,只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子在嬉戏玩耍,发出欢乐的笑声。教主心中奇怪,原来后山竟然有这么一条小村,怎地我没听说过?便走到几个小孩子身边,问道:“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啊,这儿是什么地方?”那些小孩子见他身材魁梧高大,满脸虬髯,头发蓬乱,混身散发着狂野气息,都有些害怕,其中一名七八岁大粉雕玉琢般的小孩答道:“我叫连于战,这儿叫做世外村。”教主见他们可爱,就招手道:“来,过来抱抱,伯伯亲亲你们。” 那些小孩见他凶狠的面相,本已心慌,那里还敢让他抱亲?都纷纷散了开去。教主见他们越唤越走,心下恼怒,抢上数步,抓住那个叫连于战的小孩手臂,笑道:“别走啊,让我仔细瞧瞧。”那小孩被他五指一抓,登时痛得哇哇大哭起来,手脚乱蹬乱伸,使劲挣扎,可那有什么用?那小孩挣脱不了,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咬了教主手臂。以教主的功夫,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小孩咬到,只是他全无防备,也没料到这小孩如此倔强性子,竟然被他咬了个正着,手臂吃痛。本来小孩咬的力气不大,受的伤可说是不足一道,轻之又轻,只是他身居高位,从未遇到这等呕气之事,心中恼怒,再加上多日练功未有进展的怨气,手臂随手甩出,那小孩不过四十多斤重,那经得起他这等高手的一摔,登时飞身而起,跌落在石堆上,脑浆迸裂而死。 教主呆了一呆,他根本就没有将小孩摔死的意思,怎地内力如此不受控制?心道:“我往日内力可收发自如,怎地这第七层化日大化练上了几个月,竟然随手一挥便有这么大的威力,难道练了这第七层心法之后功力大进?”他又惊又喜,惊的是不小心摔死了这个无辜小孩,这个如年画里的金童玉女般可受的小孩死于自己手中,未免可惜,但他一生杀人如麻,取人性命如拍死只蚊子般简单,只稍微惋惜一下便没放在心上。喜的是内力大进,大到自己都不习惯不能控制。 他随手一掌拍出,一丈开外碗口般粗的松树枝干发出喀喇喇一声响,应声而折,果然是声势惊人。教主狂喜之下,仰天长啸,啸声远远传出去,震动四野,山谷呜响,连周围树上的鸟儿也被吓得振翅高飞。身旁公鸡母鸡都在战战兢兢地瞧着这个天蓬元帅一般的人物。 此时,别的小孩早逃得远了,急匆匆赶往地里,告诉自家大人。 教主胡定中志得意满,心道:“我这化日大法第七重只练得一半,便有如此诺大威力,全部练成了,那岂不是黄扫天下无敌手?称霸中原武林,已是指日可待!”想到历代教主都未能修炼完化日大法,而这个夙愿,很快就要在自己手中实现。 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化日大法在手,天下我有。正在吃啄食的公鸡母鸡也啼叫起来,仿佛是他笑声的和应,恭喜他独霸武林,创千秋万世基业。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祸起萧墙 正沉浸在美好的前程当中,忽见两个中年男女急匆匆跑过来,抢到那小孩子旁,抱着尸首放声大哭,小孩父亲站起来,满脸悲愤,对着胡定中喝道:“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孩,你怎下得了手?”胡定中脸上一片漠然,淡淡的道:“杀也杀了,你要待怎样?”母亲轻轻放好儿子的尸首,哭叫道:“你还我儿来,杀人偿命,我要杀了你!”冲过去拍打胡定中,口中不住悲号,那父亲见他神态凶猛,目光中逐渐露出凶光,杀气逼人,心中暗叫不妙,冲上去要把妻子拉回来,叫道:“娘子,娘子,快别打了,等咱们爹爹回来了给咱们做主,这人咱们惹不起。”那妇人兀自不肯走,挣扎着击打犹如一根木头似的光复魔头胡定中。突然之间,她踮起脚啪的一声,打了胡定中一把掌,手指在他脸庞上刮出五道血痕,火辣辣的生痛。 胡定中怒气上涌,右臂横着挥出去,那妇人同样经不住他这一挥之势,只觉一股强大的劲力逼将过来,身子凌空飞起,她丈夫也被带得摔了一个跟斗。妇人被摔出三丈之外,呯的一声,结结实实跌落在地下,鲜血从口鼻中急涌而走,眼见是不活了。 汉子急忙奔过去,抱起妻子叫道:“娘子,娘子!”却那里有半点反应? 汉子转眼间失去了儿子和妻子,伤心欲绝,拾起地下的一块石头,冲将过去拼命,胡定中不待他举手,抬脚踹出,正中其胸,汉子胸前肋骨全断,身子倒翻几个筋斗,落地地上后哼也没哼一志,便即断气,手中石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看到眼前的一幕幕惨剧,闻声而来的村民都吓得呆了,个个脸如土色,远远逃了。胡定中杀了三人后哈哈大笑,转身回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而被杀的三人,正是光复教中一名元老马致中的女儿女婿和外孙,马致中正是郑安的师父。马致中看惯了江湖中的恩怨仇杀,经历了无数生死离别,觉得在江湖中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活,实是厌烦已极,十几年前他便决意退出武林,他早期并没有教授女儿功夫,不让她涉足江湖,只希望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虽不让他们踏足武林,却最终逃脱不了丧生于他人掌下的命运。 马致中尤其痛心外孙的夭折,小孩聪明伶俐,粉嘟嘟的小脸似乎能挤出水来,平时对他宝贝得很,常想老天待他不薄,赐于他这么一个精灵可爱的外孙。 可这温馨的天伦之乐,课老林泉的晚年生活,竟然被魔头胡定中随手断送,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令得马致中发誓要铲除光复教这颗大毒瘤。而在此事之前,胡定中滥杀无辜的暴行已是使得教中上下人人心中惶怖,唯恐厄运在那一天降临到自己头上。于是马致中暗中联络几个教中朋友,说出自己的想法,几个朋友听了他想法之后尽皆赞同,拍手即合,他们探查清楚胡定中的起居生活练功习武的规律,在他闭关修炼的期间,潜入其府中,将其大小老婆及多个儿女一并杀光,不留一个活口。可胡定中的妻子儿女及家丁皆不是泛泛之辈,都不易对付,马致中和他的几个朋友闹出很大的动静,才将他们杀光殆尽。胡府附近教众,戓说山上之人虽早已被惊醒,却是有的惊惧马致中,担心惹祸上身,有的却是幸灾乐祸,有的心头大舒,全都没有来救援或是去通知胡定中,其时已是左使的梅鱼龙假装不知情,没有出手阻止,等得马致中几人离开,这才带上教众慌慌张张去禀报胡定中。 魔头胡定中虽然杀人如麻,但看到自己最亲最爱之人一个个倒在血泊当中死不冥目,终于感觉不到杀人的乐趣,而是无尽的愤恨痛苦。本来练功中途被打断,气息已然不畅,突见灭门惨状之下,胸口更犹如被巨石狠狠砸了一下,丹田中内息上涌,乱钻乱窜,难受之极。又见到属下众人个个脸色诡秘,似有幸灾乐祸之心,更加的悲愤难当,双重打击之下,真气入了岔道,瞬间只觉精血上脑,眼前金星乱冒,耳中雷声大作,狂喷了十数口鲜血,晕死在地,醒来后晕晕沌沌神志不清。显是走火入魔疯了过去。 而马致中等几名无老离教后,深恐教主派人来追杀其家属亲人,当下便立下计谋要捣毁铲除光复教,以绝后患,保子孙后代不受侵扰。马致中收的弟子郑安天资过人,行事又沉稳果断,深受他们的钟爱,各人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郑安艺成后,由教中故旧引荐入了光复教,在或明或暗,或有或无的相助下,郑安不需夤缘钻营,也能在教中步步高升,深受梅左使赏识,只七八年时间,已经做到内务堂堂主之职。 但梅左使当家后,施展雄才大略,将光复教整治得井井有条,与胡定中当家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活力勃发,教运长远,马致中等元老见光复教气数未尽,便让郑安在教中潜伏,等待时机。然而这个梅鱼龙野心勃勃,竟然想统一中原武林,问鼎天子宝座,郑安现在的重心便落在阻碍延缓光复教发展扩张上。 李逸航听罢,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其中竟然有这么多故事,郑大哥,你不但要帮师父报仇雪恨,还要阻抗光复教,你身上的担子可真不轻啊。”郑安道:“是啊,我的几位师父都老得很了,过不几年便会相继离世,我一个人真感觉力不从心,所以冒死也要救你出来,冀你助我一臂之力,共同扛起抵抗光复教的大旗。” 李逸航抓紧郑安的手,说道:“郑大哥,我智才谋略都不及你,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只要我李逸航还有一口气在,便绝对不让光复教的野心得逞。”郑安道:“很好,很好,有你这句话,郑大哥我心里的安趟多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杀人未遂 接着又聊了一些光复教的事,李逸航问道:“光复教右使是个什么人?”郑安道:“这人我也没有见过,我入教之前他已经失踪,梅左使经历三回失败后,深感人手不够,这才让我下山去探寻他。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纯种突厥人,可能见到面比较容易认出。”李逸航问道:“天下那么大,你一点儿线索也没有,那不等同于大海捞针吗?”郑安道:“据梅左使给我的信息是,教主胡定中走火入魔之后,他便下山寻找治疗教主的法子。” 李逸航道:“右使既是突厥人,又一心为胡定中医治疾病,只怕他不肯为梅左使效力。”郑安道:“那确实是,这次梅左使派我下山,其目的或许不只是寻他回去效力那么简单。”李逸航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右使不肯效力,梅左使可能会除去他?”郑安点点头道:“我是这么猜想的,现下这个右使之职可说是长期空着,要是右使死了,梅左使便可提拔左申作右使,那他的权力便更稳固,他日再上一层楼做教主也就顺理成章。” 聊完光复教之事,李逸航突然想起郑安背部伤疤之事,寻思:“现在已有九层把握确定高登便是我灭门仇人,只不知他背上有无伤痕?这郑大哥可又跟小宝说的情形很是吻合,这倒十分奇怪了,难道当晚杀人的凶手不止一人?”郑安见他想得出神,问道:“兄弟,你在想什么?” 李逸航道:“郑大哥,你是那里人?”郑安道:“我是江西南昌兴子镇人,你呢?”李逸航一声大叫:“啊!你父亲是不是郑长青?”郑安大是惊异叫道:“是啊,你怎么认得我父亲?”刹时间,李逸航心中一片混乱,眼前的郑安,难道便是杀人凶手之一,要他当真是,那我该怎么办好?立即动手杀了他,还是怎么样?他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能下得了手吗,他又是阻抗光复教的中流砥柱,我能杀他吗?种种念头层出不穷的划过心间,不由得呆住了。 郑安见他一脸的迷茫,问道:“逸航兄弟,你怎么了?”连问几句,李逸航才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问道:“郑大哥,你左背上的火烧伤痛是怎么回事?”郑安道:“怎么了?”李逸航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但这事其实对我来说又很重要,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郑安问道:“这伤疤对你很重要?”李逸航神情决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很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郑安道:“这其实是我毕生引以为憾的一件事,每次我想起来都觉得惭愧不已,却又感到无能为力。”李逸航心中猛地一跳,急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郑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从来未向别人提起过,今晚你既然问起,又说对你很重要,我便跟你说一下吧。” “六年前,我拜别师父向梅左使请了假,回家看望爹娘,到达家中却发现娘亲已亡故,我伤心不已,问我爹娘亲是怎么死的,我那混蛋老爹,明明是他逼死娘亲,却怕我揍他,便把责任推到他一个姓李的朋友头上,说是姓李的地主催债逼死了我娘,我那时年轻无阅历又冲动之极,竟然信以为真,心中恼怒异常,打探清楚李地主家所在地方后,当晚就携了把牛角尖刀潜入了李家,准备报那杀母之仇。当我跳入李家院子后,见得东厢房有灯光,便悄悄摸到窗外,准备进去结果李地主的性命,却不料还未动手,背上便着了道儿,被人从后拍了一掌,晕死在地下,起不来身,后来我听见有人在房里逼迫李地主事儿,李地主及夫人都不答应,那人狂怒之下,便将李地主夫妇都杀了。” 李逸航松了口气,问道:“那凶手逼问李地主答应什么?”郑安道:“我也听得不太清楚,好像是问某人所在,李地主应该没有说出来,便丢了性命,当时我想,你这李地主当真是命中该绝,竟然有这么多人想杀你,肯定是你平时作恶多端,得罪的人多了。那人杀了李氏夫妇后,又将闻讯而来的家丁丫鬟全部杀死,最后那凶手竟然放起火来,大火烧昨很猛,我被他拍了一掌,受的伤很重,没能爬起身逃命,真到一根椽子砸在我背上,烧得我全身一颤,这才突然有力爬起身来,顾不得弄熄身背上火苗,便急急离开,如此这般,我背上就留下一大片伤疤了。” 李逸航问道:“后来事情怎么样?”郑安道:“我回到家里,没有跟老爹声张,后来爹爹得知李家全家被杀遭焚的消息,问我是不是我干的,我就说想杀而没杀成,不是我干的。老爹问清我详情后,大骂我一通,说我差点犯下了滔天大罪,我当时也没理解他这意思。接着我们搬到另外一处生活,后来才知道事情并不像老爹说的那样,庆幸不是自己下的毒手。“ 李逸航沉默良久,问道:“那凶手长什么模样?”郑安略微奇怪,道:“我没能见着那人,他从背后无声无息打一掌,将我打倒在地下动不了,要不是我练过十年武功,根基深厚,当场便给他打死。” 李逸航道:“那人武功很高?”郑安点头道:“很高,感觉比我师父还要高。这事除了跟我老爹及你说过之处,我担心消息走漏,惹上杀身之祸,一直没向其他人提起过。” 李逸航心中暗想:“若不是高登从背后打你一掌,你必然跳进屋里将我爹娘杀了,唉,事情有点复杂,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爹娘虽然一般的死了,却不是你亲手杀死,咱们之间便没有仇怨。”想清楚这一点,心情也相对轻松了些。 郑安对李逸航的神情举动很是奇怪,问道:“逸航兄弟,你是那你里人,听你口音,咱们会不会是老乡?”李逸航也不想隐瞒事实,便道:“我是长垓镇人。”郑安道:“呀,真是太巧了,怪不得你认识我爹爹……”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全身发抖,颤声问道:“逸航,难道你爹爹便是……便是……”李逸航神情黯淡,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骨髓丹丸 郑安呆了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李逸航磕起头来,叫道:“逸航兄弟,哥哥对不起你爹娘啊。”李逸航连忙扶起他,道:“郑大哥,你别这样,你没对不起我爹娘,我爹娘又不是你杀的,快起来,快起来。”郑安却不愿意起,仍跪在地下说道:“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当晚却是有心要杀你爹娘,现在是极端后悔,后悔当时有这样的冲动心思,也后悔没能阻止凶手行凶。”李逸航没有再拉他,而是走到另一个方向,默默坐下,说道:“郑大哥,我爹娘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便没有欠我李家,大可不必如此。” 郑安道:“虽然没动手,但却跟动手了差不多,事后我听说李叔叔根本不像我爹爹所说的那样,相反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大怒之下忍不住出手狠狠打了老爹一顿,我心中繁复难受得很,既懊悔又庆幸,真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歉意。” 郑安跪在地下,李逸航坐在地下,皆是一动不动。二人不再言语,沉默良久良久,李逸航终于过来将郑安拉起,说道:“郑大哥,不管怎么说,你没有杀我爹娘,我和你之间便没有仇怨,只有兄弟情。”郑安抓紧他手,一句话也讲不出。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兄弟二人肝胆相照,无须多言。 两人在满是尸体的洞里睡了一晚,次日清晨郑安道:“我要去打探右使下落,兄弟你要去那儿?”李逸航道:“没来贺兰山前,我本来要去兴州,现在耽搁了一个月,心里焦急得很。”郑安道:“兴州离这儿近得很,咱们顺路,便一起前去,不过须得绕一个大弯,避开路上的教众。” 当下由郑安带路向西南绕了个大圈子兜回兴州,途中他对李逸航详细说了中原那些门派已经归附了光复教,这些门派虽然都是江湖上不太起眼的中小门派,但人数着实不少,一旦聚集起来,力量不可小觑,让他在江湖上行走时万分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中了他们的圈套。李逸航问道:“光复教是如何管理这庞大的归顺帮派?”郑安道:“其过程你也大概知道,首先是臣服教派的首领,然后便逼他们吃骨髓蛊毒丹,有些帮派的头目家属还会被带到贺兰山上软禁起来,如此一来,各个帮派的帮主掌门人便不得不听从梅左使的号令。” 李逸航问:“骨髓蛊毒丹可是外表呈白色的蜡丸?”郑安道:“不错,蜡丸里藏着苗人饲养的蛊虫,吞服之人须得完全听从光复教之令,否则丹中所藏蛊尸虫便由僵伏而活动,钻而入骨,咬啮骨髓,最终会使宿主全身慢慢瘫痪等死。这“骨髓蛊毒丹”中里的蛊虫,平时并不发作,一无异状,但若服食者一年后不服克制蛊虫的药物,原来的药性一过,蛊虫脱伏而出。一经入骨,其人痛楚之极,行动如疯狗傻子,再也不可以常理测度,瘫痪前理性丧失,吃土咬人无所不做。当世毒物,无逾于此。看过一次毒发惨状后,你就给那些吞服了骨髓蛊毒丹之人十颗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对光复教有二心。” 李逸航听到“咬人”一词,想起了疯狗症,回想起咬了他一口的陈娟来,随即又想起邱维方吞服的那颗药丸,听得郑安所说的惨状,不由得全身毛骨悚然,为他担心起来。 郑安又道:“梅左使让这些吞服了丹药之人替他们办事,去发展势力,他们在惊惧之下,怎敢不从?而且为表忠心,更加的穷凶极恶,稍有不从就大开杀戒,当真是比光复教里的元老下手还要狠毒,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便由此而起。现今武林中更潜伏了一个巨大的危机,我等若不出手阻止,天下百姓又将陷入浩劫当中,眼前尽是生灵涂炭的影像,使得我寝食难安,现下你该知道我为何下手毒辣不留情了吧,敌人的力量削弱一分,我们中原武林的力量便壮大一分。” 李逸航知道那危机便是梅左使意欲黄袍加身的痴想美梦,点了点头,问道:“光复教内所有堂主长老都服食过此丹吗?”郑安道:“是,光复教自左右使以下所有长老、法王,堂主都要吞服,现骨髓丹和解药的配制冶练及分发大权全掌握在梅左使手上,你说有谁敢不听他的号令?” 李逸航道:“那郑大哥你岂不是也吞服了丹药,为左使所控?”郑安笑道:“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混入他们内部,吞服毒药是必然的。”李逸航道:“那你不是一辈子都要听从梅左使之言,稍有行差踏错便有性命之虞?” 郑安道:“也不是一辈子,毒药吞服后只三十年内有效,过了这个时间段,也不必再听从他们命令。”李逸航道:“你师父就是过了毒发期,所以不必惧他们是吧?”郑安点头道:“不错,而且教主一般不会再逼迫教中元老重新服食这配制不易的骨髓丹。” 到达兴州城外,因城内有大批光复教的人员活动,怕被认出来,郑安便没有进城,径直东南行往长安而去。 李逸航独自进城,兴州原属大宋,北宋真宗天禧四年,党项族首领李德明将其都城由灵州迁至怀远镇,大起宫室,修建都城,更名为兴州。虽为都城,但兴州规模与中原各大城市相比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李逸航向路人打听到城内最大的客栈为望安客栈,问清楚路径后便直去投宿。 再说罗云和孙建腾在登封与李逸航分手后,一路马不停路蹄飞奔到兴州,在望安客栈住下后,开始打探刘昆铮的消息,既然刘昆铮关进大牢,那么想必是干了什么大案要案,都城里的百姓应该听过,可连问数十人,没人听过刘昆铮的名字,两人很是奇怪,便开始打探他妻子婉芝的信息,却一般的没有人听过认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姑娘免费 罗云道:“这就麻烦了,如不和嫂子联络上,怎知道昆铮被关在那?”孙建腾道:“我们净是在街上问这些平头老百姓,他们一介粗人,怎知道高雅的昆铮师兄与婉芝嫂子的消息,当然得去高档一点儿的场所询问。”罗云道:“孙兄说得不错,可不知那儿才是高档场所?”孙建腾向罗云瞪了一眼,道:“老弟你明知故问,那里是高档的场所,你去得比我多。”罗云登时醒悟,骂道:“去你奶奶的,你比我去得多好不好,我啊,根本不用去那些地方,是你这个没本事的家伙才要去。” 二人向路人打探到高级场所的所在,乐不可支的前去,终于来到高级场所门前,两人都不禁傻了眼,大失所望,只见这个所谓的高级场所连个门额也没有,只一条布招子支在外面,门口还有厚厚的布帘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两人在门口外头左张右望,罗云道:“我不信西夏国的达官贵人,富豪商人会光顾这儿个破地方。”孙建腾道:“如果这真儿是最高档的,咱们以后在这里开一间南昌风格的,包你赚得盘满钵满。”两个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却不进去,一名三十多岁满身香粉的妖冶女子走出门来,叫道:“两位公子,快进来坐啊,光看有什么用呢?”说完来扯二人的手。孙罗二互相看了一眼,罗云道:“我们没钱。”女子道:“唉呀,不用钱,两们公子这么俊俏,我们的姑娘倒贴。”孙建腾问道:“当真?”女子道:“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那里见过如两位公子这般人才,我要让她们见识一下中原过来的青年才俊,来来,姑娘都不用钱。” 罗云在孙建腾耳边低声道:“不要钱的,我看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老,便是丑,瞧着恶心,快快离去。”孙建腾却心动了,说道:“我不是在乎那钱,上妓院不收钱,那可是白食,头一回白食可不能错过,怎么也得进去看个究竟,只要不太恶心,将就过去吧。” 罗云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就你档次低,见到了逸航,可别说出来丢面子。”孙建腾道:“那当然,千万不能说。”随着那女子进了屋,里面倒也宽敞明亮,还分有十多间隔间,大堂上坐满了姑娘,燕瘦环肥,一眼扫过去还真有不少顺眼的,孙建腾吞了吞口水,问那老鸨:“都是免费的吗?”老鸨点点头,孙建腾又色迷迷的问:“可以叫几个?”老鸨道:“叫几个都可以。”孙建腾大喜,觉得捡到大便宜,当即点了两人姑娘,说道:“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我是被逼的,不能白白浪费,姑娘们需要我的慰藉。” 罗云却看不上眼,没有点姑娘,坐在一边等他。各个姑娘看他长得帅又斯文,言语得体幽默风趣,纷纷围上来调戏他,罗云倒没有拒绝,与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把众姑娘逗哄得乐呵呵笑出声来。过了两刻钟,孙建腾完事出来,见到罗云已在堂上,咦了一声道:“罗老弟,你比我迟叫,又比我早出,怎么这样差劲?要老哥传你几招吗?”罗云笑道:“我是有名的快枪手嘛,怎么样,还行吗?”孙建腾道:“马马虎虎,胜在是白食,感觉还真不一样。”二人谈笑着往外走,突然那老鸨拦住他们,叫道:“公子,给了钱再走啊。”两人都是一怔,问道:“给什么钱,姑娘不是免费吗?” 老鸨笑道:“姑娘是免费,但床位费还是要收的。”两人齐声道:“床位费?什么是床位费?”众姑娘围在一旁嬉笑,窃窃私语,等着看热闹。老鸨道:“床位费就是适才你办事那张床要收费,姑娘可不收钱,但那张床被你们摇啊摇,震啊震,很快就要烂掉,收回一些维修费折旧更新费,不过分嘛。”孙建腾道:“嗯,理解,理解,不能亏了老板娘,那要收多少钱?”老板娘张开一只手掌,孙建腾道:“五文,公道得很。”老板娘摇了摇头,孙建腾道:“五十文?”老鸨又摇头,罗云道:“五百文?”见她仍是摇头晃脑,孙建腾叫道:“要五两银子?”老鸨笑道:“不错,是要这么多银子。”孙建腾叫道:“你不如去抢,这间是黑店,睡一下床要收五两银子,那是什么床,龙床吗?” 老鸨道:“公子说对了,那张就是龙床,上面刻了十几条龙,,刚才没细看吗?”罗云道:“就算是龙床,也没必要那么贵吧,难道龙床上办事会升天?”一个姑娘掩嘴笑道:“是会升天,刚才这位公子就喊要升天了升天了。”罗云望着孙建腾,孙建腾脸有点红,道:“我是这样喊过,可是,可是这样叫几声便五两,太也夸张了些。” 老鸨说道:“其实已经优惠公子啦,本来一个床位费是三两,现才收你五两,少收一两,是见到公子俊俏,不然要收足呢。”罗云道:“你都说床位费是三两,我又没叫姑娘,没用你们的床。”边上一个姑娘道:“一个姑娘一个床位,这公子点了两个,那就是两个床位了。” 孙建腾怒道:“抢了,抢了,天下还有这样收钱法,我不给,走。”拉起罗云的手就要往外走,突然众姑娘一齐散开,跟着有十多名大汉不知从那儿冒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老鸨道:“不给钱就打你们一顿,再拉你们去见官,坐上一两年的牢。”孙建腾道:“好啊,好啊,那咱们就来较量一番,看看谁打谁一顿。”罗云拉住他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别咱们来救人救不成,反坐进大牢,那可冤枉得紧。”孙建腾叫道:“这口气怎咽得下去,不行,非将这间黑店砸烂不可。”罗云有点恼怒,低声道:“咱们人生地不熟,别惹事,不然你要打架,自己一个人打饱去。” 孙建腾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人还真未必打得赢这十多人,又觉得这话有道理,便压下心头怒火,乖乖掏出银子付了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太子幕僚 出门之后,孙建腾还骂骂咧咧,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山高皇帝远无法无天。罗云道:“这什么皇帝远,这是皇帝近,西夏国老大就住这儿。谁叫你贪小便宜,别再说了,听得教人心烦。”孙建腾道:“如果一顿山珍海味不用钱白吃,我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姑娘不用钱,那意义可完全不一样。”罗云道:“姑娘不用钱,你这辈子就不用想了,这样的好事,只我罗云能遇到,遇到的还不少。”孙建腾道:“就知道你小子有桃花运,跟你一比,我跳黄河的心都有了。”罗云道:“正好,黄河便在附近。” 走着走着,孙建腾突然道:“罗云,你说咱们要救的昆铮师兄,会不会是和我一样的原因才被关进牢里?”罗云道:“不可能,昆铮师兄怎可能会来这地方,再说,就算真的来了,身上没带够钱,嫂子也可拿钱来赎人。”孙建腾道:“就怕昆铮师兄见是免费,就带了一大群兄弟过来玩,最后中招……”罗云道:“别胡说八道,昆铮师兄跟逸航是同一类人。”孙建腾道:“逸航便怎么了,他和我可没少去逛青楼。” 回到客店,二人躺在床上,商量怎么办。罗云道:“想来想云想不出好办法,咱们明天再问,就得逮一些衣着光鲜的人来问。” 第二日,二人忙活了大半天,仍没有一点儿效果,孙建腾道:“照目前的情形来瞧,昆铮师兄和嫂子要不然是最底层的人物,要不就是最高层次人物,众百姓都没听说过。”罗云把那封信那拿来再瞧,见字迹清新娟秀,说道:“孙兄,你说得没错,这西夏国不都是用西夏文字吗,嫂子用小楷来写信,西夏国低层之人,怎可能会写字,就会写字,也只会写西夏文,怎能写出这么漂亮小楷字?”孙建腾道:“那么婉芝嫂子必是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了?”罗云道:“不错,昆铮师兄的气魄与人才,比咱们都高上一等,自是能获得贵族小姐的青睐。”孙建腾道:“那咱们就能有的放矢,专找大官富绅去问。” 二人商量了一会儿,各买了一身漂亮行头,手中拿上两把折扇,在街上闲逛,遇到漂亮就停下来搭讪,,虽然人人都乐意跟他们交谈,却还是没人得说过刘昆铮与婉芝的名字,两人不禁垂头丧气,长吁短叹。行到日落西山,见着一大户官宦人家在举行盛大宴席,来往的客人个个不是挺着大肚子,便是肥头大耳,女眷更是衣衫华丽,脸容姣好,两人交头商量好,便跟着几个客人大摇大摆走了大门。迎宾的只道他们也是贺客,笑脸迎人,道:“请进,奉茶。”踏进大厅,只听得人声喧哗,三百余人分坐各处,分别谈笑。 二人心中一定,寻思:“这里这么多人,谁也不会来留心我们,大可混吃混喝,只要正正经经坐下不惹事便行了。”当下在厅边处一张大桌旁坐下,不久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他们二人放眼打量,只见这家人装修豪华,连仆人身上都穿着贵重的绸衣,罗云道:“不是大官大臣,便是皇亲国戚,正是咱们探听的好机会。” 二人便开始与身边的客人聊天,旁推侧敲知道这家主人叫李宁令哥,竟是当今天西夏国李元昊的儿子,当今太子。二人都吃了一惊,暗道竟然混进了太子府,客人问他们是谁,罗云道:“我们俩都是太子的好朋友。”同桌客人见他们雍容华贵,气质高雅,谈吐不俗,都信以为真,罗云向一个叫野利肆万的人道:“太子今日举行盛大宴会,来的客人可真多。”野利肆万道:“这当然,太子宴请群臣,请敢不赏脸啊。”罗云跟他聊了一会儿,帮装模作样给他看起相来,说他官运亨通,福星高照,日后只须紧跟太子,必有亨不尽的荣华富贵。野利肆万十分的高兴,没口子的道谢,孙建腾道:“我们作为太子的幕僚,常常到各地物色贤才举荐,像野利兄你这样的才俊,真是难得之极。” 野利肆万听得耳红心热,双眼发光,说道:“那得要两位兄弟在太子面前多多举荐,哥哥日后飞黄腾达,一定忘不了你们。”罗云道:“那当然,我们唯才是举,只要你有真本事,是块真金就一定能发光。这样,我先考一下,瞧瞧你到底是徒有外表还是真才实料。”野利肆万有些踌躇,说道:“这个,这个……” 孙建腾道:“没事,你尽能力回答就好,这只是初步考核。”说完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刘昆铮”三个字。野利肆万道:“是个汉人名字。”孙建腾道:“你对他了解多少,请都说出来。”野利肆万摇了摇头道:“不认识。”罗云提指在桌面上写了“婉芝”二字,野利肆万一见,低声呼道:“卫慕婉芝!”二人一听,心中大喜,终于有人认得她。罗云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野利肆万左右瞧了一眼,宴席还未开始,埋头低声道:“当今皇上的表妹!前皇后的妹妹!”二人不露声色,心中惊叹昆铮攀上高枝,野利肆万接道:“卫慕婉芝的爹爹是卫慕山喜,她的姐姐卫慕芬兰是皇后。卫慕山喜的姐姐卫慕双羊就是皇上的母亲,即是皇太后。”罗云和孙建腾听得不明觉厉,只好微笑点了点头,以示鼓励,心中暗道:“这到底是那跟那,怎地这样繁复?” 野利肆万喝了口苶,又道:“十多年前,皇上杀了卫慕山喜一家,只因卫慕山喜,也就是皇上的亲舅舅,以皇太后卫慕氏为靠山,争夺最高统治权,企图造反,密谋杀害皇上。阴谋败露后,皇上不仅杀了山喜,还把卫慕氏全族都绑上石头沉入黄河底。诛灭了卫慕氏一族后,皇上又手捧毒酒来至母亲卫慕氏的寝宫。跪地声称:‘国法难容难以尽孝。’皇太后含泪看着亲生儿子,接过毒酒一饮而尽。皇太后死后,皇上以其不幸病逝为名,予以重葬。随后追谥母亲为‘惠慈敦爱皇后’。” “卫慕皇后,也就是卫慕荷兰得知此事后,责骂质问皇上,皇上大怒。卫慕皇后因身怀六甲而被幽禁起来,后来皇后生下一子。皇上的宠妃野利氏,即后来的宪成皇后为了争夺皇后的位子,进言说那孩子长的不像皇上。于是皇上一怒之下将皇后母子二人杀死。” 罗云和孙建腾都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当今皇上连母亲、老婆、儿子、舅舅和表兄弟姐妹都能毒杀,确实是太过出乎意料,非常人能干得出不。罗云嗯了一声,说道:“很好,很好,野利兄知识渊博,见识不凡,确是可造之材。”孙建腾道:“那卫慕婉芝,她在那里,你知不知道?”野利肆万道:“应该在十多年前便沉入河中淹死了吧。”孙建腾道:“不对,她还活着。你猜猜她在那里,如果你这样都猜得对,未来相国之位,非你莫属。” 野利肆万双眼光芒更盛,低声道:“没有死?没死的话她一定躲藏起来,至于躲到那,那可真不知道。有可能被她父亲的老部下保护了起来。”罗云竖起大拇指,赞道:“野利兄当真了不起,一点就通。你现在只要把山喜的老部下都说一遍,那就通过考核了。”野利肆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了几个人的名字,罗云孙建腾用心记了一下。 这时宴会开始,二人毫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同桌的人为了恭维他俩,不断向二人敬酒,罗云孙建腾和他们拉手拍肩膀称兄道弟,很快就混熟。 宴席过半,酒过三巡,厅上主位上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太子宁令哥和太子妃没移氏一起出来给众人敬酒,被敬酒的一围全都站起来轰饮,气氛热烈。太子夫妇来到罗云这一桌时,两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掉出来,只见那没移氏长得美艳无比,混身上下散发着醉人的青春之气。两人装作和太子相识已久,说些恭贺祝福的话语,可口中对太子说话,眼睛却是瞧着太子妃,太子妃被色迷迷糊的二人盯得脸红了起来,低下头,时不时又抬起头来偷瞧二人。 宁令哥喝得迷迷糊糊,那里有留意到这细节,带着夫人走向下一桌。突然,大厅上靠近门口处众人齐刷刷跪下下,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罗孙二人往那边瞧去,只见一群人走进厅来,当先一人一副圆圆的面孔,留着八字须,炯炯的目光下,鹰勾鼻子耸起,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中等身材,却显得魁梧雄壮,霸气凌人,他身穿黄袍,头戴皇冠,正便是当今西夏国王李元昊,厅内众人瞧得清楚,登时安静下来,都纷纷跪下口呼万岁,孙罗二人自不免也要跟着跪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行将问斩 无昊走到厅中,道:“众卿家不必多礼,平身。”各人谢恩后站起,太子李宁令哥和夫人一起上前参拜,齐声叫道:“儿臣拜见父皇。”李无昊瞧了儿子一眼,眼光落在太子妃没移氏身上,他大声道:“各位请继续喝酒吃菜,我来看看儿子和儿媳。”皇上虽这么说,可有谁真的敢坐下吃喝,都一般的双眼瞧着皇上。 李无昊对儿子宁令哥道:“太子,我带没移氏回宫中有事商量,你在这儿好好招呼群臣和朋友。”说完伸手拉着没移氏的手径直出厅,完全没理会儿子及一众大臣武将的诧异惊讶眼光。没移氏不住回头叫道:“夫君,夫君。”宁令哥满脸通红追上几步却不敢阻挡,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妻子被父亲拉走,消失在门口。 大厅中一片寂静,各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身为父亲的李元昊,当众抢走儿子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媳妇,这算是什么情况?各人怕惹事上身,再也没有心思吃喝,纷纷向宁令哥告辞,宁令哥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神色古怪,目光茫然,如木头般站在当地。片刻之间,厅上只余太子府家丁和孙罗二人。 罗云低声道:“惊世骇俗,惊世骇俗!”孙建腾显然在惋惜太子妃被李无昊抢走,吞了吞口水,小声骂道:“党项人都未开化,还处于野蛮人阶段,真你妈这样都下得了手,不怕天下耻笑。”罗云道:“党项人历来没有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不知羞耻为何物,老母老婆都能杀的人,抢儿子老婆又算什么。”见得宁令哥孤独落幕的身影,不禁起了隐恻之心,对孙建腾打了个眼色,走到他跟前,叫道:“太子,太子。” 宁令哥抬起头来,木然瞧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孙建腾道:“太子,别想那么多了,一醉解千愁,咱们喝酒。”说完拿了一杯酒给他。宁令哥望着他俩,怔怔一动不动,最后终于伸手接过洒杯,一饮而尽。罗云孙建腾也陪他喝了一杯,孙建腾把酒斟满,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来,我敬你一杯。” 西夏国太子李宁令哥心情极坏,在二人的陪同下,来者不拒碰杯必干,越喝越多,期间罗云和孙建腾不断开解劝慰,与他拉交情套近乎,宁令哥则一声未出,一言未发,酒来就唇,喝到最后,流下两行伤心泪,趴在桌上,再也起不来。罗云孙建腾相互掺扶着出门,走三步退二步,摇摇摆摆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望安客栈房里,倒头便睡。 第二日下午,有人来拍门,孙建腾迷迷糊糊打开门,来者是个光着头顶的西夏人,说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公子。”孙建腾道:“你家主人是谁?”那人道:“我家主人是太子李宁令哥。”二人一听来了精神,立马洗拾干净,随那人去到太子府。 太子宁令哥见到两人到来,连忙迎进厅里,两人欲对他行礼,宁令哥道:“两位不必客气,请坐,请坐。”仆人奉上茶后,宁令哥问道:“两位贵姓,是那里人氏?”二人一一报上,令宁哥道:“两位兄弟昨夜陪我喝酒,哥哥我心中感激,故今日再请二位来聊聊。”罗云道:“太子客气了,不知太子想聊什么?” 宁令哥道:“你们汉人对我父皇夺我妻子之事怎么看?”罗云道:“你心中怎么想,我们就怎么看。”孙建腾道:“野蛮行径,难以接受,奇耻大辱。”宁令哥道:“不错,我就是这么认为。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好?”罗云道:“还能怎么样,他既是你父亲,又是国王,你还能怎么样,唯有忍气吞声。”孙建腾道:“正是,只能装作没有发生过此事,你仍然做你的太子。”宁令哥一拍桌子,道:“不行,父皇既夺了我妻子,他必然会防我造反,随后就会废了我这太子之位,夺妻之恨,岂能不报!” 罗云道:“你想干什么,难道要弑父造反?”宁令哥道:“你两人是汉人,与我们西夏王朝并无关联,谁也不认识你们,而且昨晚就只余你二人留下来安慰我,足见朋友之情,因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罗云道:“太子殿下,我劝你三思,此事非同小可,决不可意气用事,埋下祸患。”孙建腾心念一动,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足智多谋,或许可以替你出谋划策。”宁令哥一听,连忙道:“快请他来,快请他来。”孙建腾道:“只可惜他被关在你们西夏国大牢里,出不来。” “他是谁,我或许能放他出来。”宁令哥问清他所说的人叫刘昆铮,说道:“没听说过这人,不知道他关在那里,得要花上些时间打探清楚。”罗云道:“那便请太子快快打听,此人的妻子卫慕婉芝,太子可认识?”宁令哥想了一想道:“我们是亲戚,是我表妹,当然认识,我和她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不过父皇将卫慕氏一族尽数诛灭,婉芝定也已遭受不幸。” 孙建腾在太子耳边低声道:“婉芝还活着,太子欲成事,必须先将她找出来,她有可能藏身于其父亲老部下没移都灵,没藏横利,野利荣稀,任得倜等人府上,太子可一并派人查探,欲能将夫妇二人找来,太子成事便大有保证,不过此事须得在绝密之中进行,走漏一点风声,你我皆有性命之忧。” 宁令哥道:“好,那你们两位就入我府中随我办事,我现在就派人到各监牢里打探刘昆铮消息,至于婉芝的消息,怕是不易打探得到,毕竟收藏婉芝那人绝不会轻易透露消息出来,咱们只好从他丈夫入手。”罗云道:“就按太子说的来办。” 宁令哥当即派了两个心腹去监牢里查探犯人名册,第三日心腹回报,刘昆铮关在黑水寺国牢里,宁令哥吃了一惊,关在黑水寺国牢里的人全是要犯重犯,将来都要被问斩,问心腹道:“刘昆铮这人是什么情况,犯了何事竟然要被处死?”心腹禀报道:“刘昆铮乃朝廷重犯,是大将野利遇乞的门客,野利遇乞被皇上诛杀时,他曾奋起反抗,护送遇乞幼子出逃,于一年前被擒获,据传,此人将于近期被问斩。”罗云孙建腾二人大吃一惊,已经过去七入天,李逸航还未到来会合,刘昆铮眼看就要被问斩,要如何营救才好? 罗云道:“太子,这人武功高强,富有谋略,你要行大事,得要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宁令哥道:“咱们先去探一探牢,找到他妻子婉芝才能一起想办法。”当下派心腹去安排打点,一切搞妥当,宁令哥对罗云孙建腾道:“我已经打通关系,说你二人是刘昆铮的兄弟,前去探监,你们此次不要作他想,问到他妻子藏身消息便可。” 两人改穿上粗布衣服,戴上厚厚的帽子,提着烧鸡烧酒,来到城西黑水寺,虽说是寺,里头却是官兵比和尚多得多,而且寺里的和尚个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看来都不怎么相信佛祖。二人说明来意,早在此等候的狱卒官向他们交待注意事项后,引他们入牢,牢房在黑水寺地下,入地之后经过多道铁门,每一道门都有兵卒严守,想逃跑或是劫狱,可真难过上青天。 到达大牢里,狱官指着一间小牢房道:“就是这儿。”说完转身出去。罗云见到阴暗的牢房内躺着一人,衣衫褴褛,头发胡子长而乱,罗云扒着拦柱,轻声叫道:“昆铮师兄,昆铮师兄。” 李 牢里那人正是刘昆铮,他听得叫声,大感意外,入狱这么久,可从来没人来看望过他,他抬起头,眼前二人都不认识,迷迷茫茫以为听错了。罗云又叫道:“昆铮师兄,我是罗云啊。”刘昆铮一听,立时站起身冲过来,抓住罗云的手,呼道:“罗师弟,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罗云轻轻嘘了一声,道:“我和逸航看了嫂子给我们的信,知道你被困,便千里迢迢过来看你,这只鸡和酒,先拿进去。” 刘昆铮接过放在地下,问道:“逸航呢?”孙建腾道:“逸航有事,稍迟过来跟咱们会合。”罗云跟他介绍了孙建腾,低声道:“师兄,你在这儿不必担心,我们正想办法把你营救出去。”刘昆铮道:“这里看守极端严密,师弟你不要为我冒险。”罗云道:“别多说了,我们想先把嫂子找出来,再细想办法,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嫂子。”刘昆铮不想他们牵涉入此事当中白白丢了性命,不肯透露卫慕婉芝的联系方式。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闹法场 罗云低声道:“师兄不必顾虑重重,此事有太子殿下作后应,事可成。”当下将太子之事简单说了,孙建腾道:“此事已势在必行,还请刘师兄别再犹豫赶紧答应。”刘昆铮见孙建腾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参与进来营救自己,心中感动,道:“好,那就来个鱼死网破,婉芝现在应藏身于城北门十五里外的北堡镇黄东源员外家里。”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非金非银,非木非石的虎形吊坠,交给罗云,说道:“拿着此物去,应能找到她。”罗云接过收好,叮嘱刘昆铮几句,便即和孙建腾转身离开。 两人出得黑水寺,没有回太子府,径直出北门来到北堡镇,找到黄员外家,说明来意。仆人将他们领进厅,黄员外是个五十上多岁的胖子,看了婉芝的书信以及刘昆铮的信物,点点头,便有仆人领命而去。 过一会儿,二人眼前一亮,有一素装淡雅少妇款款而出,少妇向二人行礼,说道:“小女子卫慕婉芝,见过两位哥哥。”罗云孙建腾连忙站起还礼道:“嫂子不必多礼。”黄员外将信物交给婉芝,婉芝一见之下,双眼顿时红了,凄然欲泣。罗云道:“嫂子不用伤心,昆铮师兄在狱中身体和精神都很好,叫你不必挂念,我二人是昆铮的师弟和好朋友,我们一收到你的信,便即从南方赶来,经过多时的探听,方寻到这儿来。” 婉芝听得二人的想法来意,说道:“我听皇宫里传出的消息,昆铮将于二月十四受刑,咱们要救他,就必须赶紧。”孙建腾道:“我们想请嫂子一起到太子府商量。”婉芝道:“好,我随你们去。 三人一入太子府,宁令哥将将他们请入密室。 罗云道:“黑水寺有重兵把守,防范得十分严密,而且寺中和尚武功不低,劫狱这条路,怕是走不通。”宁令哥道:“难道劫法场?”孙建腾问:“西夏立国这几十年来,可曾听说过有劫法场之事?”宁令哥和婉芝皆摇头,孙建腾道:“如此甚好,西夏立国不久,又从未发生过劫法场之事,法场上兵力不会很多,防守不严,而且必然存有漏洞,那正是我们行动的良机。”罗云道:“本来这次还有一位兄弟要过来,武功极高强,如有他相助,事情十拿九稳,可他不知出了什么事,直到现在还未来,昆铮师兄行刑在即,咱们不能等了,太子殿下,你派人打听二月十四那天行刑的还有谁,行刑地点在那里,是那支部队守卫戒严,监斩官是谁,刽子手是谁,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要打探得十分清楚。” 宁令哥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孙建腾道:“太子,如果有打探不了的事,便以钱开路,实在不行,美女也要上,再不行便抓他痛脚,你既然下了决心,就要有破釜沉舟的气概。”宁令哥道:“母亲(野利氏)被废黜皇后,当众夺妻之恨,两两相加,就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也无话好说,三位请放心。” 卫慕婉芝说道:“太子殿下,十几年前,我卫慕氏一族被你父亲借故全部诛杀,我心中之恨,与日俱增,如今眼看自己的夫君又要被他残杀,小女子这回便是要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将夫君救出,再助太子完成壮举。” 孙建腾道:“嫂子,这事绝不能让你出面,你在幕后做策划组织工作即可,如果你父亲还有什么信得过的部下,倒不妨去联络一下。” 四人商谈好大计,便分头行事,孙罗二人时不时回到望安客栈,看李逸航有没有到来,可每次都失望而回。过得几天,宁令哥已探得行刑定在城东畜牧交易市场上,孙建腾和罗云看了地形,商量好逃跑路线,计划救出人后往东门逃,如逃不出后该怎么办等等都商量好。宁令哥将以往行刑时官兵兵力的分布图也弄得个一清二楚,并且已经收买了一部分官兵将领,让他们在行动过程中只眼开只眼闭。万事俱备,只待行刑日子的到来。 到得二月十四,这一日天色阴阴沉沉,北风呼啸黑云压顶。本来按汉唐律例,处决犯人一般会选择在十、十一和十二月,但西夏立国后,元昊皇帝提倡去汉字、去汉例的运动,因此在行刑时间的选择上也不遵照古时规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皆可行刑。 到得卯时未,七名等待行刑的犯人被押至城东市场,刘昆铮就在里面。罗云孙建腾扮作围观人群,瞧得监护法场的人数,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只因除了以往二百余名官兵外,还多出了六十名黑水寺的和尚,二人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风声已经走漏,怎地多了和尚?”这时太子府有人找到他们,低声道:“这些多出来的和尚,是准备收尸回去超渡亡灵,只不知他们在劫法场时,会不会出手阻止?” 二人心中忐忑不安,那些和尚个个身怀绝技极难对付,如此一来,风险加大了十倍不止,该怎么办?两人急得冷汗直冒,所有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全被这些意外出现的和尚打乱得一塌糊涂,他们身后一百余人全是太子宁令哥的心腹,行不行动,全听二人的命令。 罗云最后下了决心道:“无论如何也要行动,咱们改变策略,将这七个犯人一起救走放脱,咱们与几个武功好的人去救师兄,其余的人分成六批,救走之后分头散开,另外六死囚可不必一定要救出,追得太紧可将犯人丢下,只要分散他们的兵力却可,逃走的计划还是按无前定下的。”孙建腾将计划跟领头的人说了,当下那人便将任务安排下去。 孙建腾道:“不必非要等到行刑时救不可,可提前行动。”罗云点点头,正在这时,天上飘落了雪花,监斩官正在宣读各人罪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罗云点了点头,一百多人立即分散在各处,每人抱着必死的决心,紧盯着自己的目标。孙建腾从怀里掏出火箭炮,点燃后爆上半空。众人见得信号,同声大喊,冲破阻拦,奔向法场,七名犯人身后官兵被预先埋伏好的弓箭手射中倒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降救兵 罗云与孙建腾领着众人一起奔向刘昆铮等,但还未到达跟前,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那五十名和尚没有袖手旁观,纷纷冲上,联同官兵将将七名要犯团团围上,一瞬时间,双方已然交上了手。 罗云一和众和尚接上手,心中就惊惧不已,这些和尚个个身手不凡,和他们相比虽然不及,但个个勇猛刚强,战力强悍。孙罗二人和约好的几名好奋力冲击,打倒四五个和尚和十余名官兵,突破人墙,奔到刘昆铮跟前,几人在后守护,罗云挑断缚绳,施展开锁神技,打开他脚铐,刘昆铮身获自由,便即起身加入战团。 黑水寺和尚在分进合击上训练有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每每能化险为夷,虽然武功方面不及罗云孙建腾他们,却缠得他们毫无办法。刘昆铮自从听得罗云要救他出狱,精神大振,再加狱卒收了不少银子,没有受到虐待,伙食改善,身体已康恢到最佳状态,可即使是加上刘昆铮,他们仍然摆脱不了黑水寺和尚的分割包围,聚不到一起,也冲不出去。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很快参与劫狱之人死伤过半,而那黑水寺的和尚则是愈斗愈勇,除了刘昆铮,其他六个犯人竟然没能再救出一个。而闻讯而来的官兵正在赶往法场的路上,再要逃不了,必将全军覆没。 众人骑虎难下,只得咬紧牙关,奋力砍杀,法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呼叫呐喊,杀声大作。孙建腾和刘昆铮已然受到刀剑之伤,血流不止,可根本就无暇顾及,稍一松懈,官兵的长枪长刀,和尚的禅杖戒刀便往身上招呼。 眼看形势愈紧,突然包围圈外边一阵骚乱,呼喊声大作,和尚官兵往纷纷涌来,在里边的罗云吃了一惊,难道敌人援兵已然到来?心中绝望之情陡生,叫道:“兄弟们,咱们来生再见!”手中长剑翻飞,奋不顾身地砍杀。孙建腾和刘昆铮也在大声喝骂,形势已是险不能再险。 可在片刻之后,形势却翻了一个转,外围的兄弟竟然已经攻入到法场中心,孙建腾余光中瞥见一人左冲右突,经过处如狂风扫落叶,和尚官兵纷纷倒地,他大喜过望,叫道:“逸航老弟来了,逸航老弟来了!”罗云和刘昆铮一听,当真有绝处逢生的感觉,已然绝望的情绪又重新高涨起来,已经衰竭的身躯瞬间又充盈力气,每一剑刺出,每一刀挥出,都充满了力量,杀得官兵和尚抱头鼠窜。 李逸航入兴州城,来到望安客栈,问掌柜有没有两个俊俏后生在这儿住店,掌柜说:“有啊,他们在这儿已经等你一个多月了,每天早上都来问我,却总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归。”李逸航道:“那他们今天来了没有?”掌柜道:“还没有,估计今天不会来了,城东畜牧交易市场有热闹瞧。”李逸航道:“不会来?难道他们也去看热闹?”掌柜道:“今儿是监斩七名要犯的日子,大半个兴州城的人都跑去看了,要不是我要看店,非去看行刑不可。”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七名犯人要被转斩头?请问里头有什么人?”掌柜道:“那可不清楚……”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李逸航从收银台里扯了出来,扛在肩膀上,往门外飞去。 掌柜大叫:“喂,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李逸航道:“快指路带我到法场上,指慢一点要你性命!”掌柜开客栈几十年,阅历见识广博,知道这种江湖汉子惹不起,连忙直起腰来看路,指点李逸航方向。掌柜只觉耳边风声啸啸,真比骑上骏马奔驰速度还要快。 到得法场上,混战已然接近尾声,李逸航心中暗叫:“千万别来迟了!”将掌柜抛出,一个箭步冲入战团中,开始不知和尚是敌是友,只挑官兵打,到后来和尚竟然围攻自己,便老实不客气,施展铁脚铜腿十三式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大风起兮云飞扬”“不尽长江滚滚来”三式对付群敌的招数,横扫一片,只一眨眼功夫,官兵和尚倒下大半,侥幸未中招的也远远逃开,罗云叫道:“逸航狗崽子你不再迟一刻来!”李逸航叫道:“昆铮师兄,你伤得重不重?”刘昆铮见得师弟如此神勇,心中大慰,叫道:“没事,还能走。” 孙建腾大声叫道:“兄弟们,按计划撤。”却见太子府人正在补刀,那些受伤未死的同伴,全被他们一刀送了上路。完事之后,李逸航等人与太子府剩余的四十余人涌向东门,在路上遇到前来增援的一小股部队,众人在李逸航带领下,如砍瓜切菜般将援兵干翻。东门的守将守军都被太子宁令哥收卖,不但没关城门,反而还在门外准备了数十匹马,待众人后脚出城,便立即把城门关上,装模作样虚张声势地在城内大肆搜查。 数十人跨上战马,往东北方向急驰一百余里,穿过一片沙漠,来到一块不大的绿洲上。沙漠深处的绿洲上竟然有一座大庄子,李逸航刘昆铮等等人见了不禁啧啧称奇。众人下马入庄。 庄里早有人在迎接等待,众人坐在大厅里,这口气方才回转过来。太子李宁令哥的心腹头子野利放树招呼大家喝茶,吩咐庄里人准备酒饭。 宁令哥的四十余名手下虽然完成的任务救出刘昆铮,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牺牲了一大半,各人心头沉重,都默默无言。 早在庄里等着的卫慕婉芝,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丈夫,顾不得厅上人多,奔上前,扑进刘昆铮怀里,嘤嘤咛咛哭了起来,刘昆铮也一般抑制不住,哽咽地叫着她的名字。李逸航罗云孙建腾等人很识趣避开一旁。 夫妻二人互诉衷肠,各表思念。过了好一会儿,刘昆铮带着妻子,给她介绍了李逸航,说道:“全靠李师弟及时出现,我们这五十多人才有命逃了出来,可说他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卫慕婉芝顺听罢,盈盈拜了下去,说道:“多谢李恩公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婉芝永不敢忘。”李逸航心忙脚乱,不知所措,还礼之余口里只道:“嫂子不必多礼,昆铮师兄,快叫嫂子不必如此。”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未卜先知 刘昆铮道:“逸航,你是咱们大伙儿的救命恩人,嫂子再怎么做,你也是受得起。”李逸航道:“不,不,师兄,逸航来迟,让你多受苦难,实是惭愧之极。”刘昆铮握住罗云和李逸航的手道:“罗师弟,李师弟,还有这位孙兄弟,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但你们竟然干冒着极大风险来救我,实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你们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我心中的感激之情,都不知怎样表达出来。” 罗云大声道:“昆铮师兄,咱们都是兄弟,最要好的兄弟,兄弟之间守望相助纯属平常,何须多言,不要说什么感激感动这类煽情的话语。”李逸航道:“对,这些话说多了,硬汉都会变得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孙建腾道:“你要感谢,该感谢这些与你毫不相干的西夏汉子们为你流血流泪。”刘昆铮道:“不错,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多话。”转身和妻子向野利放树等人跪下,放树急忙扶起他道:“刘兄弟,相救你乃是我们太子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要感谢,你就感谢我们太子。”众人齐声道:“正是,要感谢,就感谢我们太子。” 刘昆铮见这些人个个豪迈爽快,皆是义气中人,十分的感动,大声道:“兄弟们,我这条性命是你们救回来的,感激之言今日就不多说,我刘昆铮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果你们那一天有用得着我之地,我风里风里来,火里火里去,绝不含糊,如果有皱一皱眉头,便不是英雄好汉!” 齐人都齐声喝起彩来,罗云却暗暗皱眉,对李逸航道:“昆铮师兄这样的性格,只怕事情还未完。”李逸航问道:“怎么说?”罗云将太子相救昆铮师兄目的说了出来,李逸航听罢,说道:“这事可不太好处理,咱们到时可要多劝劝他。” 刘昆铮和太子府的人客气完毕,便回来和各人互道别后之情。 这时李罗二人才知道,刘昆铮离开的振威武馆之后,便展开他游历之旅,两年多时间后,来到西夏国内,结识西夏大将野利遇乞,野利遇乞对他的见识与才能十分欣赏器重,请求刘昆铮留下来,作他的幕僚,并教导小儿子野利中涯汉文以及武功。在此期间,刘昆铮结识卫慕婉芝,两人情投意合,结为连理。 然而西夏皇帝李元昊疑心太重,中了反间计,宋将种世衡诬野利遇乞谋降宋朝,使其遭元昊猜忌被杀,野利遇乞一家除了其妻子没藏氏貌美被元昊留下外,其余上下尽诛,刘昆铮感野利遇乞的知遇之恩,不忍其绝种,便将他的小儿子野利中涯从官兵手中救出,可朝廷从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追捕,几年后,在大宋国境内,刘昆铮遭到西夏国高手追杀被俘,关在西夏国大牢黑水寺内,逼问野利中涯所在,刘昆铮受尽千万般折磨凌辱,坚不吐露秘密,元昊耐心耗尽,便将他处死。 卫慕婉芝道:“在昆铮被捕前,曾跟我说起过和你们有六年之约,我心中也很想见一下众位哥哥,只是天不遂人愿,夫君为残暴成性的李无昊所擒,不能赴约,便只好写了一封信送给你们。”罗云道:“幸好嫂子还记得有这一件事,写信通知我们,要不然我们怎知昆铮师兄被困?最终结局又是另一个模样了。” 刘昆铮道:“我在狱中,想得最多的便是家人及几位兄弟,想到自己失约,真是十分的羞惭,在听得你们要来营救我的那一刻,心中掀起的波澜端的是久久难以平静,我刘昆铮一辈子能有你们几个好兄弟,便死上十次,也是大大的值得。” 李逸航忙道:“昆铮师兄千万别这么说,兄弟要紧,嫂子更要紧,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又兄弟重逢,可说是双喜临门,大起大落后,理应看化一切,不准再提一个‘死’字,眼前最要紧的事便是和嫂子在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罗云孙建腾齐声道:“说得极是,身外之事,咱们就不要多管了,你带上嫂子回南昌,过安稳日子。” 卫慕婉芝道:“众位哥哥的好意,婉芝心领了,咱们党项一族,最讲信义恩情,最瞧不起忘恩负义之徒,太子殿下于我夫妻有大恩,我夫妻两人的性命,可说都是他救的,太子殿下有求于我夫妻,我们怎可拒绝?就是明知是刀山火海,送上两条性命,我们那也是心甘情愿去闯。”李逸航等三人瞧着卫慕婉芝一柔弱女子,气概却比一般男子还要强,这番大气凛然的说话,真听得三人没了声息,无法措词。 刘昆铮握住妻子的手,道:“婉芝,还是你最明白我的为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卫慕婉芝低声道:“铮哥,今日你要死了,我也是活不下去,要到下面陪你。”刘昆铮见她盛装穿戴,脸上细细打扮,双眼通红,显然是准备万一营救不成,便即以死殉夫。心下感动,柔声道:“你有没有怪我私自救出野利中涯,以致落得如此下场?”卫慕婉芝道:“怎么会怪你,我就爱你这轰轰烈烈,铁骨铮铮的性格,而且当年我家门被灭,也全靠各个叔伯的冒死营救保护,才得存活下来,你的心境,我最能体会。” 罗云道:“昆铮师兄,嫂子,你俩别在这儿秀恩爱,你们这样甜蜜蜜,让我们这三条单身狗情何以堪?”刘昆铮道:“单身狗,什么是单身狗?”孙建腾笑道:“你罗师弟常常口出千年之后的人所说的言语,跟他呆上几天,你就惯了,‘单身狗’三字,你只注意前面‘单身’二字便可,望文生义,那就是说我们三人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伴侣。”李逸航接口道:“就像一条孤孤单单的流浪狗一样悲惨。” 刘昆铮哈哈大笑,说道:“罗云啊罗云,你这小子,虽然有六年未闻你消息,但我一眼见得你们,就知道你是三人中最风流的一个,桃花运不断,投怀送抱的女子必定少不了。”孙建腾拍手道:“师兄好眼光,一言中矢,佩服佩服。”刘昆铮道:“建腾兄,你也不差,只是所历女子大多风尘味稍重。”罗云大是惊讶,叫道:“昆铮师兄,原来你竟然还有相人的本事,当真奇异,那你来给逸航老弟点评一下。” 刘昆铮道:“逸航一脸青涩稚气,未历男女之事,钟情于他的女子虽然不多,但个个非庸姿俗粉,都是国色天香之流,逸航,我说得对不对?”李逸航被他说得十分不好意思,道:“那里,那里,我这么丑八怪,那会有女孩儿爱,师兄取笑我了。”罗云道:“逸航,你就别否认抵赖了,昆铮师兄,你不知道,去年中秋节藤王阁前,江湖上公认的两大绝色美女北西施南貂婵为争夫而大打出手,闹得传遍武林,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李逸航道:“去去去,什么争夫,简直是一派胡言。” 四人互相取笑了一阵,孙建腾忽道:“昆铮师兄真是神仙啊,一眼将我们三人看得这么透彻,难道你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想让你找一个人,看看她在那儿,是生是死?”李逸航知道他让找的人是梅芷菲,也神情紧张望着刘昆铮。 刘昆铮道:“建腾兄过奖了,我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前几年我遇着一个前辈,跟他学了一些粗浅的看相之术,聊作娱乐,你要找的是谁?瞧瞧我能不能算得出来。” 孙建腾道:“此人姓梅,名芷菲,于去年中秋节后在北江渔船上,为水怪鱼龙横扫落水,一直人影不见,我们就是为了寻找她,才迟了过来救师兄你。” 刘昆铮道:“逸航,将她详细资料及落水原因过程说出来。”三人一听,心中不禁大为佩服,他竟不用相询,就知道梅芷菲是李逸航的恋人,当真神乎其神。李逸航道把他所知的一古脑儿说出来。刘昆铮听闻后,沉默片刻道:“瞧情形,水怪鱼龙是为宝剑而非为报仇,才将芷菲扫入水中,那么可说芷菲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必然还存活于世上。”李逸航一听大喜,叫道:“师兄,那芷菲她在那里,你能不能感知她在那里?”刘昆铮摇了摇头道:“逸航,你当真以为我是神仙吗,我只隐隐感觉到芷菲未亡,至于她在那里,就不是我能力所能感应到的。” 罗云道:“逸航,只要芷菲还活着,那便足够了,至于她在那里,咱们慢慢找,不必心急。”孙建腾道:“不错,一年找不到,那便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就找三年,总会找到的。”李逸航点点头道:“我原以为芷菲一定不在人世,听昆铮师兄这么一说,那我可得好好找一找。” 当天晚上,庄里大摆宴席,但四人担心会有官兵来偷袭,都不敢怎么喝酒。第二日有消息传来,皇上李无昊大发雷霆,在城内大肆搜索,捕杀了不少无辜百姓,现城内是一片风声鹤唳。刘昆铮道:“因我一人而导致那么多人为我丧命,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卫慕婉芝道:“铮哥,当今皇帝暴虐成性,冤死的百姓不计其数,为你而死,只是其中很微少的一部分。”李逸航也道:“不错,百姓的身死,绝对不能算在你的头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刺杀元昊 五人在沙漠绿洲庄子里住了十来天,李逸航趁着空闲,拿出常苦方丈送给他少林绝学《洗髓经》来细读参研,随后修炼起来,可经上内容太过博大精深,练了十多日,竟然没觉察到有一点儿进展,心道:“毕竟我还太过年轻浅薄,里面很多内容我根本看不懂,瞎练下来,没有效果是正常的,现在我主要任务不是要驱除体内异种真气,而是尽量提高功力,争取在异种真气发作前报得大仇。”当下把《洗髓经》收藏好,勤练混元神功。 刘昆铮和孙建腾的创伤已然好得差不多,这天早上,刘昆铮道:“这件事风头已过,兴州城里逐渐平静下来,各位兄弟有什么打算没有?”李逸航道:“我们都没有什么打算,师兄你呢?”刘昆铮道:“我想回兴州城里,跟太子见上一面,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罗云道:“眼下我们也无处可去,就一去到城里游玩吧。” 几人商量好后,扮成牧人,牵着牛羊进城,在街上转了二圈,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太子府。太子宁令哥早在府中等候,见到他们,连忙请到小厅当中。宁令哥和刘昆铮李逸航二人交谈后,觉得他们都是仁义豪爽之人,十分高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便留他们在太子府里长住。李逸航和刘昆铮相见不久,不想这么快分别,便也留在太子府里过悠闲日子。 刘昆铮和太子宁令哥二人常在密室里商谈,罗云等问商量些什么事,刘昆铮只道:“这是太子的家事,西夏的国事,你们不要知道好些。”过了一段时间,卫慕婉芝邀请众人到北堡镇黄员外家住上几天,罗云等人欣然答应,临行时,却没见刘昆铮,卫慕婉芝道:“昆铮有些事在忙,稍后便来,咱们先一步去。” 第二日,刘昆铮穿上西夏人的民族服饰,剪了西夏人的发型,再叫巧匠好好修饰一翻后,活脱脱一个党项汉子,他化名野利浪烈,随太子进宫。西夏皇宫不大,各种繁文缛节规矩禁忌没大宋天子多,宁令哥以太子身份在宫内行走,几乎处处皆可通行。 宁令哥探知得父皇所在,知得他在新皇后没移氏宫中喝酒,没移氏原来是自己的妻子,被父亲抢夺后立为妃子,号新皇后,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后母。宁令哥忍着一把烧天怒火,带着刘昆铮赶往没移氏所在的寝宫。 到得新皇后没移移氏宫中,卫兵拦在厅口不让进,宁令哥道:“我有急事要禀报父皇,请准许进入。”一名卫兵长官道:“太子殿下,皇上下了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打扰,违者当斩,请太子殿下明了。”宁令哥站在厅口,隐隐听得厅内传来没移氏甜得发腻的嘻笑喘息之声,满腔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对刘昆铮点了点头,二人立即从长袍下掏出一柄大刀,往厅内冲去,四十余名负责皇上安全的卫兵大惊,纷纷冲过来截杀。 刘昆铮一马当先,将身前的两名士兵拦腰斩断,叫道:“太子,我来应付这些兵卒,你去处理你的父亲。”宁令哥道:“好!”撇下士兵,径直往里冲,刘昆铮护在他身边,遇神杀神,遇佛灭佛,勇猛无比,须臾之间已冲开一条血路,再往寝室里已没有卫兵,宁令哥叫道:“你在这里挡着。”头也不回,径直冲入房门。 虽然房片一片杀声,房内却是一片浓浓春意,宁令哥的冒然闯入,将西夏皇帝李元昊吓得从床上滚到地下,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是自己的儿子,手握大刀的太子宁令哥,惊声叱道:“畜生,你想干什么?” 宁令哥看着床上的没移氏,骂了声:“贱人!”再看看地下的父亲,怒火中烧,一脚踩在父亲光溜溜身上,双眼通红喝道:“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李无昊虽喝得大醉,蛮力却是不小,一把抱住他的腿,将他拉倒在地,骂道:“小畜生,竟然想弑杀父亲,我瞧你是吃豹子胆了。”宁令哥被他拉倒抱扯,手中的大刀登时没了用武之地,他松开刀柄,和父亲扭打起来。 李元昊虽是一代枭雄,但最近几年沉迷于酒色,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如何是怒火冲天的儿子对手,很快就落于下风,被儿子骑在身上猛打,他叫道:“皇后,皇后,快拿刀把这个以下犯上的畜生杀了!”没移氏早吓得躲在床上簌簌发抖,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听得皇上的命令,不敢不从,战战兢兢下了床,双手提起大刀,宁令哥大喝一声:“你敢!”没移氏被他喝声吓了一个哆嗦,手上一软,大刀落地。 李元昊借机一拳击在宁令哥脸上,将他打得从身上翻下,伸手去拾刀,宁令哥骂道:“狗贼!你还想怎么样?”翻身跃起,一脚踩在他手上,李无昊痛得啊啊大叫,宁令哥拾起刀,指着他道:“我为野利氏,卫慕氏两族人杀了你个暴君。”没移氏扑上来叫道:“太子,千万别做傻事,他可是你父亲啊!”宁令哥一脚踢开她,仰天大笑:“他有当过我是他儿子吗?他抢走你时,有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今天他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能杀母,我为什么不能杀父?” 李元昊骂道:“畜生,没我怎么有你,抢你女人又怎么样,你所有一切,都是我给的,就要你的头颅,你也要给。”使劲挣扎,往门外滚爬逃去,宁令哥提刀在后旁跟着,接连四刀,分别砍在父亲四肢上,狞笑道:“我让你逃,让你逃!” 刘昆铮将四十余名卫兵杀得躺了一地,可宫中增援的兵卒络绎不绝冲向皇后寝宫,他便是三头六臂武功再高,也难敌潮水般的一波波攻势,他在门外叫道:“太子,得手了没有,我快挡不住了,快逃。” 宁令哥吃了一惊,不再羞辱父亲,一刀往往其头上斩落,李无昊脑袋急忙往后一缩,可惜他鼻子太高,额头脸部避开刀锋,鼻子却避不开,硬生生整个被削了下来,登时血流满脸,这位残暴的西夏王数年割掉无数辽人的鼻子,料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鼻子也被割去,凶手还是亲儿子宁令哥。 宁令哥本想再砍,可他听得屋外震天价的呼喊杀声,看见父王一张大血脸,心下也慌,再顾不得取父亲性命,冲出屋外叫道:“咱们走!”众兵卒见得是太子,都有些蒙了头,下手力量及积极性大打折扣。刘昆铮奋护着宁令哥奋力拼杀,冲向后宫逃了。 出得皇宫,宁令哥却不往城外跑,刘昆铮急道:“太子,你要去那里?”宁令哥道:“我要到国丈没藏讹庞家躲藏,事前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杀了我父亲之后,他会拥戴我做西夏皇帝。”刘昆铮急道:“太子,你疯了吗,躲到没藏讹庞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怎能相信这个大奸贼的话?”宁令哥道:“昆铮兄,你要相信我,要我刺杀父亲的计划是他提议的,他怎么会对我不利?你随我一起去。”刘昆铮急得直跺脚,二话不说拉起宁令哥往城外奔,可宁令哥铁了心不愿走,刘昆铮那能拉他多久,不一会儿被他挣脱,往国相家奔去。 刘昆铮叫道:“太子,不要上他的当,他会杀了你的,快回来。”刘昆铮叫得越大声,宁令哥跑得越快,很快没了踪影。 刘昆铮没有办法,他不逃,自己可能逃,当下不敢犹豫,在消息没传出宫时,急忙出了城门,来到事先安排好之处,取了马匹,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李逸航罗云等人在北堡镇等了三天,仍没等到刘昆铮回来,正焦急时,有人从城里带来一个惊天消息:太子宁令哥弑杀父亲,西夏国王李元鼻子被削掉,流血不止驾崩。没藏氏皇后哥哥没藏讹庞捕获太子李宁令哥,于并以“弑君罪”杀掉了皇太子和他的母亲:已被废掉的野利皇后。 李逸航一听,已然明白昆铮师兄先前和太子宁令哥密谋之事,便是要刺杀李元昊,他和罗云急忙去找卫慕婉芝,却怎么也找不着,最后黄员外拿了一封信给他们,说道:“这是婉芝离开时要我转交给你们的。“信是刘昆铮事先写好的,李逸航知道事关重大,和罗云孙建腾躲在屋里关上门,才把信笺抽出,只见信上写道: “逸航师弟,罗云师弟,建腾兄弟,救命之恩,永世难忘。兄弟之间,感激之词不多说。士为知己者死,太子与我密谋刺杀当今西夏国王李元昊,不成人便成仁,此事若成,咱们有缘再见,若败,来生再为兄弟。为兄不愿拖累你们,故一直隐瞒,望谅之。昆铮。”这一段文字下,另有一段娟秀文字:“众位哥哥,婉芝随夫而去,请勿念,不告而别,实是不得已为之。” 李逸航将信低烧了,低声道:“师兄与嫂子不想我们卷入其中,连逃亡地点也没跟咱们说。”罗云无不担忧的道:“李元昊虽然被杀,可不知师兄有没有逃出来,或是逃出来,却不知有没有随太子一并被没藏讹庞捕杀。”孙建腾道:“咱们立即进城去探听消息。” 李逸航问黄员外:“婉芝嫂子什么时候离开,有没有说去那里?”黄员外道:“我也不清楚,只今天早上在桌上发现这封信,想是夤夜离去。” 第二百九十章 跟踪尾随 三人进城,来到太子府,只见大门上已贴了封条,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三人四处打听,也不知到底刘昆铮有没有被捕杀,李逸航道:“没有办法,只好今晚夜闯国丈府了。”待得将没藏讹庞拿在手中逼问,得知他只捕获太子宁令哥,并无别人。 李逸航道:“昆铮师兄应已逃离,咱们不必担心。”罗云道:“那咱们也离开这吧,此地气候干冷,人呆得十分难受。”两人都表同意,即日东去。 李逸航想起张美兰说的话,便提议再去登封,另两人听得张美兰在那儿等他,自是没有意见。到达妙手回春医馆,却没见到张美兰,李逸航微微失望,正要离开,突然一个人自外而入,与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是一惊,一个叫道:“小姐!”一个叫道:“公子!”来人正是张美兰,她见李逸航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欣喜万分之余,忍不住落泪。 四人一起到对面酒楼上坐下,李逸航道:“美兰,你爹爹来找过你没有?”张美兰道:“来了,他把那晚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听得你被他们抓去,性命难保,可担心死了。”李逸航见她容颜憔悴,消瘦不少,知道是为自己茶饭不思,心下感动,问道:“那你怎不随你爹爹离开?”张美兰低着头,小声道:“我说过要在这儿等你回来。”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罗云笑她道:“要是逸航不回来怎么办?”张美兰道:“不会的,李公子一定会回来,要是真不回来,我就一直……一直……” 孙建腾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人不准在我们两条单身狗面前说情话,听得我耳朵油腻腻的。”张美兰脸上一红,头低头几乎要埋在桌子下。 罗云道:“美兰小姐,逸航还有另一个红颜知己,你是知道的……”孙建腾打断他的话:“人家逸航都没有操心,你操什么心。”罗云道:“这事嘛,终有一天要面对,提早说了出来,那以后便没有那么尴尬。”孙建腾道:“人家小三口的事,咱们何必操心,要操心,还是操心一下自己还好。” 罗云怒道:“难道你自己好得过我吗,还不是老光棍一条。”孙建腾笑道:“罗老弟,话不可这么说,我已经有了目标,你却还是无主野花。”李逸航来了兴趣,问道:“是那个漂亮姑娘进入我们孙公子的法眼啊?”罗云也道:“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孙建腾怪怪一笑,指了指罗云道:“你……”罗云一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叫道:“我,你王八蛋竟敢打我的主意,你信不信我像踩死一只蚂蚁般踩死?”他显然还没忘记朱学禾带给他的痛苦与屈辱,李逸航和张美兰也是惊得变了脸色,李逸航道:“孙兄,难道你男女通知,那可真瞧不出来。” 孙建腾叫道:“你们听我说完啊,我怎么可能对罗云有兴趣,我是看上了他妹妹罗敏!”罗云又是一跳,比第一次弹得还要高,骂道:“什么,你打我妹妹主意?老兄,来,让我摸摸你额头。”孙建腾道:“干什么?”罗云道:“你奶奶的胡言乱语,一定是发高烧了,得要给你降降温。” 孙建腾道:“罗云你先别激动,我可没瞎说,去了你家两次,我和你妹妹对上了眼,而且这还不是我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罗云气得大骂:“什么两情相悦,明明是你欺骗我妹妹年少无知,你竟敢把贼手伸向我妹妹,瞧我不打死你。” 李逸航劝道:“罗云,别鲁莽,要真是两情相悦,你这样做可是棒打鸳鸯,而且孙兄人不错,武功又高,你妹妹值得托付终身。”罗云道:“他人不错,这家伙他奶奶的吃喝嫖赌什么都齐,你知不知道,他前一段时间在兴州城里去……去……哼!”待见到孙建腾愤怒脸色,“去妓院里吃白食被坑”终于没说出来。孙建腾连忙道:“我改,我改还不成吗,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经历这么多大起大落,肯定比你更懂得关心和珍惜。”李逸航道:“罗云,要是建腾以后再有什么不轨行为,你再阻止不迟。”转头向孙建腾道:“你要是有什么对不起罗妹妹之处,咱们兄弟也不用做了。”孙建腾道:“一定,一定,绝不敢行差踏错。”罗云道:“不得,我可要回去问清妹妹,若是一派胡言,瞧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吃过饭后,罗云道:“逸航,美兰小姐,你们俩在这儿慢慢游玩,我得要赶回家里问问妹妹。”孙建腾也道:“我们在庐山县等你。” 送别了二人,李逸航问张美兰:“你有什么地方要去没有?”张美兰道:“没有。”李逸航把梅芷菲落水失踪之事说出来,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咱们就一起打探芷菲的下落。”张美兰道:“好。你去那我便跟到那。” 两人便一路随行,这一日在一处市集上,张美兰突然拉了拉李逸航的手,转过身子,李逸航问道:“怎么了?”张美兰低声道:“高老板。”李逸航一听,立即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张美兰道:“已经走了。”李逸航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他就是杀我全家的大仇人,可现在我武功没他高,机智也比不上他,拿他一点没办法。”张美兰道:“这人怎么老在江湖上飘来荡去如游魂野鬼的?”李逸航道:“他可能在到处找寻我师父,哎哟,说不定我师父便在左近。美兰,你在这儿找间客店住下,我去跟跟他。”张美兰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别去,太危险。”李逸航捏了捏她柔软无骨的小手,道:“我会小心的。” 说完转身跟了下去,寻思:“高登为人太过精明,可不能跟得近。”随高登出了小镇,遥遥望见他从一条小路转入一个山坳。李逸航立马掏钱向一个农人买了柄锄头及草帽,装成个乡下劳作之人,跟了上去。沿着那条山路,经过十几株大槐树,只见一条小河之旁有几间瓦屋,高登已人影不见,李逸航心道:“左右再无去处,他应进了屋。”悄悄绕到屋背后,不敢走得太近,隔了三四丈便即停下,运起内力倾听屋里声音,听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任何声音,李逸航忍耐不住,极慢极慢又走近一丈,突然间“啊”的一声惨叫从屋里传出来。 李逸航吃了一惊,连忙止下脚步,凝神倾听,惨叫过后,是低声呻吟,隐约听得高登的声音道:“何必呢,……这么倔强有什么用?”李逸航心中猛然一跳:“难道是师父被他抓了吗?听声音可真有点儿熟悉。”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安危,又往屋边靠去。只听高登又道:“我找了你二十多年,就应知道我有多迫切,你不说,难道我会手软放过你吗?”那人没说话,只不住呻吟,高登又道:“冯玉衡,我等了你三十多天,耐心耗尽,你再不说,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你说了出来,我不但立即放了你,还帮你医好内伤。”李逸航心中一震:“果然是师父,这该怎么办好?”立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冯玉衡道:“高登,你干的好事,你偷我派混元七星神功秘籍,闹得我们七子内哄,分崩离析,如今还想来向我探取口诀,劝你早些死了这条心。”高登哈哈大笑,说道:“冯玉衡,以你资质,还加得有口诀,练这混元功数十年,却还停留在第七重初始上,你不感惭愧吗,你只要把第八重口诀说出来,我不但治好你走火入魔之疾,还指点你练功诀窍,咱们一起向第八重迈进,如何,这单交易很划得来吧?” 冯玉衡嘿嘿笑了几声,吐干净口中之血,说道:“你有秘籍,却还只停留在第七重上,你资质难道就比我高吗?换作你只有口诀而没有书,怕你连第七重都练不上!”高登道:“冯玉衡,咱们别讨论谁高谁低,你的口诀,加上我的秘籍,只要相互结合,练起这混元功来必事半功倍,突飞猛进,你只要说出来,咱们便是兄弟,我高登保证绝不伤你一根毫毛,还把秘本拿出来给你瞧,我兄弟俩一块儿修炼,不出一年,那就必定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样,如此光明的前景,可打动你的心没有?” 冯玉衡也哈哈一笑,道:“高登,练得天下无敌又怎么样,你现在不也等于天下无敌吗,又何必强求再上一层楼?”高登笑道:“我要做到真正的天下第一,不但要扫灭北斗派,还要把光复教也一并收下,哈哈哈哈。”李逸航心道:“高老板,你的野心可真不小,连光复教也想收于掌下。”冯玉衡道:“我北斗派跟你有什么冤仇,你竟然几十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的要毁灭它?” 高登道:“我和你们北斗派有什么冤有什么仇?嘿嘿,扫灭北斗派,完全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你要不喜欢,那我不去动它,怎么样?”冯玉衡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高登,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样把我们锁在铁箱子里的秘本偷走的,为了这秘本失踪,我们七兄弟吵得不可开交,最终酿成大哥身死、众兄弟反目成仇的惨剧,全是你干的好事!” 高登呵呵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我能偷出那本秘籍,主要在于那个箱子是我锻造的。”冯玉衡奇道:“你造的箱子?”高登道:“不错,我是个铁匠,在造箱子时暗中做了手脚,把你们全骗过去。”冯玉衡惊叫道:“你就是那个造箱子的铁匠?快说下去,我要解开这个最大的疑团。”高登瞧见他脸上急不可待的神色,说道:“好,就满足你一回。”几十年前的一幕幕往事,又纷纷涌上二人脑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黄山往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天,高登在黄山脚下的歙州开有一间铁匠铺,由于他手艺精湛超群,价格公道,并且城里除了他那一间铁匠店,再无别家,因此生意很是红火,声名在外。一天,高登正在忙着,突然店里进来七个黄山北斗派的人,给他一张箱子草图,让他照着造一个,高登看那草图,箱子很大,长宽高各三尺,壁厚要求五寸,那是怎样一只巨大沉重的铁箱子!而且最奇怪的是,这箱子要求有七个锁孔,要七把不同的钥匙同时插进去才能打开箱盖。 这要求对高登来说不算太高,问清楚细节,谈好价钱后便着手准备。一个月后,高登终于把铁箱子造好,那七人又一起来到店里,把箱子取走,高登对姓秦的领头人道:“秦大侠,这口铁箱子精度极高,要求停放得极为平稳,稍歪一点就开不了锁,我得跟着去调试,指导你们放置它。”那人点了点头,带着他一块儿上黄山,来到北斗派总部天都峰上。 铁箱子放在领头人秦师兄的房里,高登忙活一番,把箱子摆正摆好,调试完毕后,这才收钱下山。 造箱子的这七人,正便是北斗七子,大哥秦天枢,二哥钟天璇,三哥卫天玑,四哥宋天权,五哥冯玉衡,六哥朱开阳,七弟范摇光。这一年的年头,七人的师父周紫龙去世,享年八十八岁。 周紫龙临终前,召集七子来到床前,说道:“你们七兄弟,要牢记一句话,‘分则弱,合则强。’我走后,你们千万要听秦师哥的话。”七人齐声道:“是,师父。”周紫龙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到秦天枢手上,道:“这本《混元七星神功》秘籍,由你们七人共同保管共同修习,天枢,天璇,你二人已分别练到第七第六重,指导师弟练功的责任就落在你们身上,可千万不能存有任何私心杂念,弊帚之珍。”秦天枢钟天璇齐声应道:“是!” 周紫龙待了一会,道:“这混元神功为我晚年所创,乃是我在武学的海洋当中浸淫一生所凝聚结出的精华,但由于时间不等人,神功心法中很多不完善之处我都没能来得及逐一指出纠正,只盼你们师兄弟七人团结一心,集思广益,在修炼过程中不断总结完善,让它成为奠定我北斗派千年基业的定海神针。”七人齐声应道:“是!师父。” 又过了良久,周紫龙道:“都出去吧,玉衡,你留下来。”六子出去后,周紫龙对在床头的冯玉衡道:“玉衡,七位师兄弟当中,以你最是光明磊落,不存私心,我这里有一篇混元神功的口诀交给你,在混元功前面七重中,口诀与秘籍分无多大分别,在第八重上,口诀成为秘籍的辅助,你自己好好保管,你大哥二哥如要想练到第八重上,非要这口诀帮助不可,但若他们不肯传授指导你几位师兄弟练这门功夫,你也不必把口诀传给他们,把口诀记熟后毁去,切记,切记。”说完闭上了眼睛,驾鹤仙去。 处理好师父的后事,七子聚在一起商量修炼神功之事,冯玉衡把师父临终遗言讲了出来,大师哥秦天枢说道:“各位师弟请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私心,自己懂得多少,理解多少,都会毫不保留地跟六位兄弟分享。”钟天璇道:“这混元神功太过艰深晦涩,如是我们七人各练各的,进展必定十分缓慢,甚至还会误入歧途,我提议每次练习,大家都要聚在一起,相互指导监督,相互提高。”其余六人齐声话好。大师哥秦天枢道:“既然是共同修炼,这本秘籍放在我身上显然不妥,大家说如何存放这本秘籍好?” 各人想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存放秘籍的办法:“做一只有七把钥匙的大铁箱子,七把钥匙每人一把,得七兄弟同时在场,才能打开取出秘籍修炼。”于是,七人找到了高登做了一只铁箱子,放在大师兄屋里。七兄弟每三日打开一次箱子,取出秘籍研读。 大师哥秦天枢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很热心指导六位师弟练习,当真比师父还要细心耐心,冯玉衡问过各人都无意见,便将把第八重第九重的口诀告知大师哥。 可在一年多后的某一天,当他们七人共同打开箱子后,最发现里面空无一物,那本秘籍不翼而飞!七人大吃一惊,骇异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继而细心翻查起箱子来,不见有任何可疑之处,再检查屋子,也没发现丝毫端倪,这样防守严密的武学秘籍,就这样在黄山天都峰几百名师徒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似乎它根本不曾存在过世上。 七人不甘心,把黄山上每个人都抓来细问,却仍找不到丝毫线索。渐渐地,自钟天枢以下六兄弟中流传一种说法,大师兄因为已经获得口诀,练成了神功,因此就把秘籍毁去,不让师弟们练,三哥卫天玑,五哥冯玉衡都不认为是大师哥出的猫,二哥、四哥、六哥、七弟等四人却认为大师哥有极大的嫌疑,七兄弟为此而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原来如一块铁板似的七人,变得如同一盘散沙。 秦天枢为自证清白,把他所记得的秘籍内容全默写出来,交给众师弟,钟天璇等六人也各默一本,再加冯玉衡把前七重的口诀背出来,七本心默本再加口诀,相互应证参照之下,秘籍相当于失而复得,然神功第八重第九重的章节,只大师哥曾经看过,他默的是对是错,也就无法考证。 裂痕一旦产生,便再也愈合不了,并且分歧矛盾越闹越大,七兄弟互不信任相互指责,黄山上再无宁日,最终导致大哥秦天枢心烦气燥下练功不顺,吐血身亡,六兄弟为大师哥的死相互抵毁,公开谩骂,生性耿直的三师哥和五师哥气不过,愤然下山,发誓有生之日绝不再踏上黄山一步,从此北斗一派便迈上分裂的道路。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身犯险 那高登到底是怎样把秘籍偷到手的呢? 高登笑道:“我那天跟着上黄山,就是为了弄清箱子摆放在那里。当时我的武功跟你们比相差得太远,不敢从地面上进屋偷,只好从地下入屋里偷盗。”冯玉衡问道:“从地下?”高登道:“不错,那天我下山后,费尽心思打造了一个专门挖土挖石的遁龙铲及利斧利锹,跑到你们北斗派总部下靠西的绝壁上挖洞,一直挖到你秦大师哥的房间床底下。” 冯玉衡惊道:“我们北斗派总部所在之处地下都是以石山为主啊。”高登道:“正是因为石头多,虽然天天吃喝拉撒都在洞里,但还是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才挖通,要不然我早把秘芨偷走了,哈哈。” 冯玉衡道:“怎地你在地底下挖石头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高登道:“我当然不是采用常规的方法,你没听说过武林中有一种秘密药水,淋上去后能将石头化得如朽木般软,江湖上有人装神弄鬼的用手指在石头上写字,靠的便是这化石液。”冯玉衡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为偷我们的镇山之宝,花费如此巨大的心思挖洞,真是令人佩服。” 高登道:“呵呵,我为了追寻你,还不是花了二十多年的时光,为达目的,花更多的时间都值得。”冯玉衡恨恨的道:“你的所作所为,害得我们七兄弟反目成仇,作下的孽可真不小。”高登大笑,道:“累你们反目成仇算什么,为了追寻你的下落,我杀死的人怕不下三四十人,你乖乖的便把口诀说出来,咱们一块儿习练,否则便跟那些死鬼一样,早早去见阎王。” 李逸航暗道:“糟糕,高登不会现在就下杀手吧,可得要想个什么办法把他引开,只希望他能等多一天。” 冯玉衡道:“高登,我早就劝你绝了这个念头。”高登道:“冯玉衡,我跟你做个交易,你把口诀交给我,我助你坐上北斗派掌门之位,我高登说一不二,绝不食言。”冯玉衡道:“别废话了,要杀就杀。”高登怒道:“好,便杀了你,我也落得个清闲,死了这条心,好娶个老婆传宗接代。” 李逸航心中焦急,悄步走到河边,除下外套,扔在河边,跟着把一块石头扔进河里,叫道:“救命啊!”发出求救声后立马跃身上了屋顶,屏住呼吸。 高登听得呼声,奔出门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见到河边的衣服,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细看,又回入屋子里头。把冯玉衡拎在手里,这才出来仔细查询,李逸航藏身于屋顶不敢稍动。高登不见异常,拎着冯玉衡进屋,骂道:“去他妈的,怎地有人在装神弄鬼,到底出了什么事?”经过这么一闹腾,高登杀人之心暂时放下,只在不断地威吓利诱,冯玉衡却不再理他,任由他说得口水干了也不出一声。 高登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到最后气得一掌击在冯玉衡身上,骂道:“我每天打你几掌,看你能捱得到几时。”冯玉衡已被他击了数下,这一掌只将他打得干咳呻吟,已没血可吐。李逸航听得心如刀割,真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痛。 这时候天色已黑,高登出门到厨房里生着火烧水做饭,李逸航知道这时还不是营救师父的良机,忍隐在屋顶等待。 高登用盘子盛了米走到河边洗米洗菜,时机到了,李逸航悄悄下地,溜进房里,首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最后几粒聚力丸塞入师父口里,跟着挑断他身上缚绳,将他藏在屋里存放粮食的箩筐之后,作了个让他自己逃生的动作,随后窜出门,往西急逃,叫道:“师父,你往东奔。” 高登在李逸航出门的一瞬间,已然感觉到异常,掉头回看见一人背影,扔下手中米盘,只一跃来到屋子门口,探头往卫屋里一张,没了冯玉衡的人影,扭头一看,见那人往西奔逃,往东看却没了人影,心中想着是往那边追好,突然想起那小子刚不是喊师父吗,想起黄山下桥上钓鱼之事,没再犹豫,晃身追往西追下去。 李逸航担心他不追来,跑得不是很快,待见他真的奔向自己,这才施展北斗派轻功绝技百步梯,一溜烟往前急走,高登见他身法,心中暗喜:“果然是北斗派的臭小子,正好,老头子不肯说,这小子来说。”李逸航这半年多时间里武功突飞猛进,奔跑起来犹如骏马,高登越追越惊异,越追越欢喜,想到这门内功心法如此厉害,口诀就要到手,不由得混身燥热。 李逸航功力和高登相差不是那么一点半点,只片刻之间,高登已然追上来,待看清他模样,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是你?”李逸航道:“怎么了,剃了胡子后就不认得我了吗?”高登笑道:“还真不好认。”伸指点向他胁下,李逸航突然急停避开,传了个方向又跑。高登道:“往那里走。”右手一挥,一束鱼丝长出,缠绕在他双腿上,李逸航双腿登时迈不开,一跤摔倒在地下,把额头撞破。 高登将手上的鱼丝一收,李逸航便给扯得飞过来停在他脚下,高登拎起他,鱼丝在空中再绕几下,把他手也一块儿绑了。 李逸航被他扛在肩上走路,瞧方向是往屋子行去,担心师父未来得及逃走,便自顾自地背诵起口诀来。高登一听道:“小子,不急着背,回到屋里再慢慢背。”李逸航道:“我一个月只背一次,坐过了这个时机,你就打死我也不会再背。”高登问道:“为什么?”李逸航道:“不为什么,我喜欢,气游神府出紫桑……”朗声背诵起第四阶口诀来。 高登生怕他真的一个月只背一次,便将他扔在地下,坐在一旁听他背诵,李逸航背完一段便即住口。高登道:“怎么又不背了?”李逸航道:“我肚子饿了,想吃烧鸡。”高登道:“这荒山野岭,那来的烧鸡?”李逸航道:“镇上有啊,去镇上吃。” 第二百九十三章 魔高一丈 高登有些恼怒:“吃什么烧鸡,那里有这么好的待遇,回去吃些青菜豆腐,填饱肚子就可。”李逸航皱眉道:“没烧鸡吃,便没力气背,过了今晚,你想听我的口诀,就要等下一个月。”高登有求于他,虽百般不愿意,也只好乖乖带他到镇上找烧鸡,期间李逸航提出要喝四十年的桂花醇,吃二个月大的乳猪,欲求不足时,便以不背口诀要挟高登,高登无奈,只好扛着他满大街寻找乳猪和桂花醇,直忙到凌晨破晓时分,才找齐两样物品。 李逸航望着气鼓鼓的高登,忘记自身危险,颇觉好笑,对他道:“高老板,快吃啊,忙了一晚,不吃那有力气干活?”高登哼了一声道:“早被你气饱了,你快吃,别叽叽歪歪的,吃饱喝足了好给我背口诀。”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急什么,难道我还能逃得出你的五指山么。” 边喝酒边寻思:“师父伤得再重,这时候也应该逃离了小屋,不知他怎么会给高登这王八蛋逮住的呢?”问道:“高老板,你说我师父会逃去那?”高登道:“谁知道呢,他逃去那我也不关心。”李逸航又问:“你找他找了二十多年,终于让你抓到他,这中间的过程一定很紧张刺激,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详情?” 高登道:“问那么多干吗,快吃你的乳猪,喝你的酒。”李逸航道:“你不说我口诀就不背了。”说完将筷子一扔,扭头看向远处,高登脸色大变,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喝道:“你敢!”李逸航嘻嘻一笑道:“有什么不敢,我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威胁吗?”高登气得提起手往他头上打去,李逸航道:“你打坏我脑子,就想背也背不出了。”高登真被他气炸,手凝在空中,打不下去。李逸航道:“不打就说啊。”高登气呼呼将手收回,骂道:“我操你狗崽子祖宗二十七代,你再气我,当心我控制不住情绪,一掌拍死你。”李逸航笑道:“高老板你这么精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个我不担心。” 高登没他办法,只好道:“一个月前,我在这小镇街上见了一个躺在地上将死之人,心中觉得可怜,便给东西他吃,那人一见到我,害怕得很,连连退缩,我心中奇怪,便把他拿下来细瞧,当真是大喜过望,原来他就是你师父,哈哈,你说巧不巧,我刚一想做好事,老天爷就奖赏我来了。”李逸航道:“高老板,你以后得多做好事才有好报。”高登道:“那是那是。不过呢,你师父那时是疯疯颠颠的,话也不会说,我一搭他脉搏,就知道他练功岔了气,以致神志不清。”李逸航道:“是不是走火入魔?”高登道:“岔气不算走火入魔,没那么严重。”李逸航道:“还不严重,我师父都差点儿挂了。” 高登笑道:“你师父如果肯上黄山,你的师伯师叔那一个都能随手治好他,偏他倔强好脸子咽不下那口气,宁死不再踏足黄山,那也只好往死路上走了。” “后来我出手帮他理顺真气,再以内力驱除病灶,他便慢慢清醒过来,武功也得恢复回来。”李逸航道:“那我师徒俩不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高登脸上终于露出些少笑容,道:“那当然,那当然,感激之话不必说,只背口诀即可。” 李逸航突然问道:“南昌的李开商跟你有什么怨仇,你怎地将他全家杀了?” 高登一怔,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是不是他儿子?”李逸航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他远房侄子。”高登道:“你奶奶的可别想骗我,你俩有点儿像,多半是对父子,怎么,你想替父报仇吗?”李逸航道:“我们家乡习俗,被人害死之人,须得问清仇人名字以及原因,才能投胎转世,不然就一直困在地狱里,成为孤魂野鬼。” 高登道:“那便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好了,干我什么事。”李逸航又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不背。”高登厉声道:“小子,你别得寸进尺!”李逸航道:“你别吓坏了我,叫你讲出原因做个好心很难为你吗,刚刚你才答应多做好事,怎地转头又忘记了呢?” 高登大声道:“好,我说,那是因为李开商不肯透露你师父的去向,因此我便灭了他全家,就这么简单。”李逸航胸中痛楚,热血沸腾,当真想立即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可他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忍耐,苦苦的忍耐。 李逸航脸色不稍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样我叔叔婶婶便能投胎了。”高登道:“好了好了,你所有的要求都满足了,酒也喝得差不多,该是你背口诀的时候。李逸航抬头看了看东边,嗯了一声,便背起第四阶的口诀。高登刚伸长耳朵听,李逸航便停了下来。 高登道:“快背啊。”李逸航指了指东方天边,道:“天亮了。”高登一脸茫然:“天亮又怎么样,难道你会见光死?”李逸航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一个月只能背一次,而且这一次只能在晚上背,你看天亮了,你想再听口诀,得要一下个月这一晚。”高登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他胸口衣衫,扯过来喝道:“你不背,我立即取你性命。”李逸航脸上露出笑容,道:“第八重口诀第一句你听好了,任脉清气督脉聚气。”高登道:“下一句呢?” 李逸航摇了摇头,道:“接下一句要一个月后才能背。”高登恶狠狠的道:“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背不背。”李逸航道:“你如果伤了我,那你就远也别在想听到口诀,和我师父一样,死也不背,北斗派弟子说得出做得到。” 高登喝道:“好!我也说得出做得到。”将他往天空抛上,足足腾空四五丈高,李逸航看着地面的东西越来越小,这时还不怎么害怕,可当到达最高点开始下坠时,眼看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吓得要从口腔的里跳出来,张大口大呼大叫,就要摔到地面时,高登跃起数尺接住他,落地后轻轻巧巧又将他往上抛,如此这般来了四回,才将李逸航放回到地上。 李逸航头晕脑胀,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走不了几步便摔倒,呕吐了起来。高登哈哈大笑:“臭小子,我问你怕了没有?” 李逸航胸中烦闷,吐了好几大口,才稍微舒服了一点,摸着急速跳动的心房,微声道:“很好玩,很刺激。”高登瞧他脸色苍白,满头汗珠子,全身颤抖,问道:“愿意说了没有?”李逸航歇了半天,道:“再抛我一百次我也不会说。”高登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骂道:“我高登到底得罪谁了,怎地碰到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倔强硬气,根本就不怕死,怎么就遇不上几个软包呢?”看着李逸航双眼,将他双手放在鼻子上深深闻了几口,突然叫道:“有了!” 他把李逸航捆起,扛着往大街上行去,到了一间客栈,径直入内,把一间间房门踢坏踢开,进去瞧了一眼后又退出来,过来阻挡的店小二被他指气一弹,立即软倒在地。李逸航惊问:“高老板,你要干什么,要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睡觉么?”高登嘿嘿笑道:“不干什么,你只瞧热闹就好。”他将房间全看了一遍,出店后又走向下一间客店,李逸航心中一动:“糟糕,他是要去找美兰,以她来威迫我,真他妈奸诈无耻小人!”连忙道:“高老板,咱们回屋子里再说,我想可以先背一段给你听,也不必非要一个月后不可。” 高登道:“臭王八蛋,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看看谁更厉害一些。”李逸航道:“你这人太多心,我有什么当要你上?更没张良计,我连张良是谁都不知道,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你现在不回去,呆会你就是跪下叫我爷爷我也不背了。”高登没有理会,到了下一间客店也是逐间房搜去,终于,在一间房里,高登发现了张美兰,他哈哈大笑,张美兰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给他点了穴道。 李逸航叫道:“兰妹。”张美兰见到是他两人,又惊又喜道:“航哥!你怎了,伤着没有?”李逸航苦笑着摇篮摇头道:“我没事。”高登道:“你小子艳福真不浅,上次是菲妹,这次是兰妹,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连我高老汉瞧见了也心动,仿佛回到年轻时期,唉,为了练这狗屁功夫,耽误了终身。”顿了一顿道:“这样瞧来,上回在南昌救走双姝,一定是你李王八干的,奶奶的把我耍得我团团转,想起来就觉气人。” 李逸航道:“高老板,你这么精明,谁能耍得你团团转?”高登哼了一声,左右双肩一边一个,扛着二人急速回山溪小屋。李逸航心道:“这个时候师父千万要离开了才好。”回到屋里,幸好冯玉衡已经离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缘分天成 高登将两人扔在地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取出两颗药丸,逼他二人吃了。说道:“小子,我知你奸滑,老夫斗不过你,给你们服的是百毒穿肠丸,以后每天须吃解药方得不毒发,你们这次可别想着逃了。”李逸航愁眉苦脸,道:“高老板,你怎么总信不过我们。”高登道:“事先跟你们说了,百毒穿肠丸毒发后不是立即身亡,而是大肠小肠肛膀肛慢慢穿孔烂掉,吃下去的东西全拉不出来掉到肚子里去,想想都恶心,那种痛苦劲,你们自己闭上眼体会一下吧。” 李逸航道:“绝不敢逃,拿剑指着我也不逃。”高登将张美兰穴道解开,让她去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张美兰一一照做,收拾得井井有条,做出的饭菜也香喷可口,高登又叹一口气道:“好手艺,想我高登老来无妻,这个时候是多么需要一位贤淑温柔的妻子来照顾我。”李逸航忙道:“高老板别胡思乱想,你要乱来,否则我一月背一次口诀变成一年背一次。 高登笑道:“你现在要一天背十次口诀,背吧,背第八阶的口诀。”李逸航道:“不背。”高登一把将张美兰扯过来,喝道:“你不背,我立即在你面前奸了她。”张美兰惊声叫道:“逸航哥哥救我。”李逸航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下寻思:“要是以死相逼,那是绝不应承,可难道眼睁睁看着兰妹受辱,那绝对做不到。” 当即高声道:“好,我背,但你须发誓,你以后绝不能再碰她一下,否则便是狗屎不如。”高登放开张美兰,道:“你只要乖乖背,老夫说一不二,但你若有任何使奸耍诈,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二人讲好条件,李逸航沉思良久,便开口背第八重口诀,高登让张美兰拿笔记录下来,高登拿着口诀,放声大笑,震得屋顶瓦片颤动,簌簌落下泥灰。李张二人双手捂耳,神情痛苦。高登笑毕,将二人用鱼丝绑在一边,开始盘膝练功。李逸航道:“高老板,我背了口诀,怎地还不放我们。”高登伸手点了二人哑穴,说道:“你背口诀只换回我不凌辱张小姐,可没说要放你们生路。” 李张二人被绑,又不能说话,二人只你瞧我,我瞧你,用眼睛来交流,张美兰瞧着李逸航,心下有千万种柔情蜜意,暗道:“能和逸航哥哥死在一块,那也是幸福之极。”想起多年前的一天,那时赐名和平的逸航哥哥还在自己家里做事,一天父亲问自己:“兰儿,你跟不凡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不是相互之间有了爱意?”自己听了后羞红了脸,低声道:“爹爹,你怎么问这事我,我不知怎么回答你。”父亲呵呵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会不识得回答,不凡年青有为,又潇洒俊逸,爹娘都很喜欢他。”自己嗔道:“爹爹,你喜欢他关我什么事,我才不不管你们呢。” 母亲道:“兰儿,现下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你爹爹以前糊涂,在你几岁的时候,将你许配给一位朋友的儿子为妻,这事过后,我们没放在心上,渐渐也忘记了,可是最近那人来到咱家,提起婚约之事,你说该怎么办?”自己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还会有这事,他在那里,是怎样一个人?”母亲道:“你不要管他在那里,是什么人,爹娘就问你同不同意这门亲事?”自己斩钉截铁的道:“爹娘,孩儿绝不同意,你们要是硬逼着我嫁给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孩儿宁死!”父亲道:“这人武功还挺好。”自己道:“武功好坏跟我有何相干,天下武功好的人多了去,难道我都喜欢都要嫁吗?” 父母亲看到我坚定的神情,相互点了点头,说没事让自己出去,后来过不了几天,爹爹就让我装死,说是蒙骗那有婚约之人,自己虽然有所不忍,但想到有关将来的终身大事,最终同意这个办法,还为此穿上半年的男装,如今想起,这个到咱们家求亲的人便是逸航哥哥了,可当时他是扮作小厮到咱们家做事,自己没怎么留意他。直到半年后,在木兰山上玉莲姐姐家里,重见和平,才知道他竟然被我爹爹活埋在棺材里,幸好他福在命大,活了下来,否则自己现在怎么办?瞧当时和平在木兰山上质问我的神情,以及在江宁府郊外的表现,他似乎并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婚约,难道世事竟然有这么恰巧,他竟是误打误撞来我家里做事? 想到自己竟然和逸航哥哥如此有缘分,从小就有婚约,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不禁脸上绯红如三月桃花娇羞无限。 李逸航见她突然脸红,心想:“美兰妹子竟然会是我的未婚妻。当真意想不到,啊,是了,王不凡和我过招,把我衣服撕烂,张伯父看到我胸前的玉佩,为此还怔了一怔,不用说当时肯定认出我来,以为我来干什么,于是他们三人就想悔婚,你悔婚不要紧啊,可怎地将我埋了?不过美兰在这件事当中不知情,这也算是个小小安慰吧。”又想:“这个可真麻烦死了,如是我和美兰之间有婚约,那芷菲怎么办?”相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命不长矣,何必想将来之事,不是徒增烦恼? 张美兰不知他缘何发笑,盯着他看,李逸航向她眨眼睛,做了个鬼脸,张美兰也俏皮地对他挤眉弄眼,二人口不能言,交流却是不少。在这一瞬之间,两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柔情蜜意,世间男女之间的情深意重死去活来,似乎也比不上眼下相互一笑的这一刻。 突然之间,高登大叫一声,蹦了起来,满脸汗水。二人齐齐望向他,高登拍着胸膛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点开李逸航的哑穴,问道:“小子,这口诀有没有错?”李逸航道:“有没有错我可不知道,师父是这么传给我的。”高登道:“我问你有没有背错,或是故意讲错。”李逸航道:“高老板,在你跟前我还敢胡来吗?” 高登哼了一声,点他哑穴后再静坐练气。可过了不多久,奇经八脉中的阴跷脉中总有一股真气在激荡来往,撞得他脾脏生痛,不得不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仔细研究起来,李逸航问:“高老板,怎地你还有神功册子,上回你不是说记在脑海里毁了吗?”高登道:“我随口乱说你又信?”接着参照着口诀的提示运气,可每次练一会儿便出问题,问题也不尽相同。不得其解之下,只好不去想,放了张美兰做饭。 如此过了几日,高登练气不但没有丝毫进展,发而觉得胸闷气喘,搞得他不厌其烦,李逸航若不是被他点了哑穴,定要出言讥讽他一番。 突一日,高登把二人松了绑,解开他们二人哑穴,对李逸航道:“我想了个主意,由你来练这神功,练了没问题后,我再练。”李逸航大叫:“这怎么成?我不练,谁知道这口诀和秘籍到底有没有错漏之处?”高登道:“你没得选,不然你老婆就要变成我老婆了。” 李逸航被他整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好道:“我才练到第五重,离第八重起码还有二十年,不知你有没有命等这么长时间?”高登道:“本山人自有办法。”双手捉住他腕脉,两股内力缓缓注入,过了一会道:“嗯,还不错,第五重已练得差不多,内力纯正浑厚,不简单,不简单,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加快你练功进程。” 李逸航大急,叫道:“不成,不成,练内功得要循序渐进,我三师伯告诫我,练这神功最忌根基不稳,盲目求快,那对我日后练功有大害。”高登嘿嘿笑道:“没事的,我会帮你,就算有大害,也不是我有害,怕他个鸟。”李逸航哀求道:“高老板,做人不可太无耻太卑鄙。”高登向张美兰瞧了一眼,李逸航立即投降:“我练,我练。” 商定好之后,高登在旁指点,并且以内力相助,他也不管李逸航根基扎不扎实,稳不稳固,内力够不够深厚,只十多天便逼他练完第五重。跟着始练第六重,高登恐吓他,如练得慢就办了张美兰,李逸航只好加倍努力,施展混身解数修炼,只二个多月便勿囵吞枣练完第六重。 第二百九十四章 练功致傻 李逸航道:“高老板,我觉得体内真气鼓荡,需要宣泄,这第七重就先缓一缓好不好,要不然没练完第七重我便先爆炸身亡溅得你满身肉泥,那岂不是白费你这几个月的时光与努力?”高登道:“没事,你死了我便不练,天意难违,只好把兰妹娶回家过日子,不去想那天下第一之事。”张美兰道:“李公子要是死了,我也决不独活,你休想我会嫁给你这个老头。”高登弹了一下手指,发出一道剑气,将木门打穿一个孔,笑道:“张小姐,在我手底下想要寻死觅活,可真不是那么容易。” 李逸航把柄被他抓在手里,只好硬着头皮练起第七重,师父冯玉衡是在这一阶段上岔了真气,李逸航倒不担心,有高登在旁指点,绝对错不了,不多月,第七重也练完。 李逸航和张美兰每天早上吃一颗解药,是药三分毒,吃了半年多的药,二人都感头晕乏力,精神不振,几次向高登求最终解药,高登总是说:“现在我逼你练到第八重,武功说不定还高过我,自己手里不拿捏着你的蛋蛋怎么成?”李逸航道:“再捏下去,蛋蛋就要爆碎变蛋黄。” 二人开始研究神功第八重的修炼方法,得出结果,高登就让李逸航练,感觉没事之后,自己也跟着练。也不知是不是李逸航特别好运,还是当世两个绝顶聪明之人参破玄机,商量出来的练气方法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第八重已顺顺利利练得一半,高登为自己的英明决策兴奋不已,说道:“你小子真是我的幸运之神,爽,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这么爽过。” 李逸航寻思:“练完第八重真气之时,便是我生命将尽的日子,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死,得想个办法出来。” 过了几天,李逸航在练功过程中突然一头栽倒,昏死过去。高登与张美兰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放好,只见他双眼翻白,全身微颤。高登不自禁道:“终于出问题了,幸好不是我出问题。”张美兰却担心不已,围着李逸航团团转。 过了半个时辰,李逸航终于醒转,他目光漠然,神情冷淡,起身便走,高登道:“喂,你小子想干什么,李逸航没有回他,径直往门外走。高登手一挥,鱼丝伸出,将他缠绕绑实,拉回来,道:”难道疯了?”张美兰大吃一惊,拉着他手顿时急得眼泪汪汪,如热锅上的蚂蚁。 高登伸掌按住李逸航背心,以真气输入,过了一会儿,奇道:“小子脉象平稳,心跳有律,血气精旺,一点儿也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张美兰大喜,送水递毛巾擦汗忙得不亦乐乎。 但过了小半天,李逸航仍是痴痴呆呆的,虽被绑着手脚不能动,身子却滚来滚去,最后从床上掉落到地下,虽摔了一跤,却仍不消停。高登无奈,只好伸手点了他穴道。埋头沉思半天,也想不出问题在那。吃饭时,李逸航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扒饭拿菜,搞得手上身上湿漓漓的,还嘻嘻哈哈的在傻笑,手指放在口里吮吸得津津有味。 张美兰在一旁看得暗暗流泪,对高登道:“高老爷子,麻烦你点了他的穴道,我来喂他吃饭。”高登点了他穴道,张美兰拿调羹将饭菜喂到他嘴里,突然李逸航将满嘴的饭菜喷向张美兰,把她混身上下弄得全是嚼得半烂的饭粒菜渣与口水。李逸航哈哈大笑,张美兰叫道:“逸航,逸航,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高登将筷子一扔,一掌拍到桌面上,骂道:“小王八蛋,你想蒙骗老子,可没那么容易。”说完把手指一弹,点了张美兰穴道,将她抱到床上,喝道:“臭小子,你再演下去,我就奸了你老婆。”说着动手除张美兰衣服,张美兰大叫:“逸航哥哥救我,救我!高老板,求求你别,别这样。” 李逸航却无动于衷,笑意满脸,口中还发出欢呼鼓励之声,最后竟然吹起嘹亮的口哨。高登趴在张美兰身上,将她衣服一件件除下,最后只剩下内衣裤,回头望李逸航,只见他一点儿关心之色也没有,双眼只是盯着张美兰将近全裸的身体,一脸的淫笑,期盼他把她的最后一点衣服脱掉,好大饱眼福。 张美兰泪流满脸,叫道:“高老板,你要动了我,我立即死给你看,等逸航醒了回来,他一定不再给你练功探路。”高登重重哼了一声,拿被子盖住张美兰,李逸航再却不高兴了,口中发出不满的声响,高登烦躁已极,再伸手将他哑穴也点了,一脚横扫过去,踢得他直飞出去,撞翻倒屋里的箩筐,还没有去皮的稻谷将他埋了一半。 李逸航和张美兰都不能动弹,高登坐在一旁生闷气,屋里气氛很怪异。各人一声不出,几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然落山,房内光线昏暗,朦朦胧胧更使人感觉到压抑。 高登长叹一声,解开张美兰穴道,让她穿上衣服做饭去。将李逸航从谷堆里拔出来,以内力输入体内,来回游走几次后,发现他体内除了混元功力外,另有一道若有若无神出鬼没的真气盘旋在其体腔内,有时与他的内力相碰,震得手心手臂隐隐生痛,高登吃惊不少,撤开手掌,寻思:“是怎么回事,他这股真气那儿来的?难道正是这股真气使得他疯了过去?” 高登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吃完饭后一边沉思,张美兰则替李逸航洗脸洗头擦身子,宛如一个贤慧的妻子。 第二日,高登再输内力,李逸航突然啊的一声,接着大叫:“哎呀!”高登心头一喜,撤掌问道:“你是不是醒过来了?”李逸航道:“怎么回事,你按着我干嘛?”高登见他回复正常,忍不住拍手,呵呵笑道:“老夫在替你驱除病魔。” 问他怎地突然昏迷过去,李逸航道:“当时丹田中一股真气急涌上头,我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体内那股神秘的真气,李逸航摇头道:“真有这样股真气?怎地我根本感觉不到?” 高登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对李逸航道:“之前的思路是错的,咱们得换个思路与方向,改进练气方法。”李逸航点头道:“对,那条路不可走。” 找到新思路后,高登又让李逸航试练,可过不一会儿,李逸航再次晕倒,不但疯了好几日才醒来,而且全身乏力,呼吸都困难。高登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问题出在那,张美兰惊道:“高老爷子,你的头发怎地全白了?”高登向她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她,又在抬头冥想。 如此李逸航时而清醒,时而疯颠,疯颠时间长,清醒时间短,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已奄奄一息,脑子也退化到只有六七岁小孩的智力。 高登第八重练到一半便不敢再练下去,可他已明显感觉到到功夫进展神速,心想:“练功要顺其自然,现下既然练不下去,就不必勉强,口诀到手,还担心什么?” 这一天,张美兰迟迟等不到解药,便问高登要解药,高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后倒出两颗红色药丸,拿一颗给张美兰,将另一颗放回瓶里,说道:“张小姐,这一颗是最终解药,吃了以后便不用再吃,但我只给你们一颗,你们自己慢慢分配吧,哈哈!”张美兰急道:“你不是还有吗,把那颗也给我们啊?”高登笑道:“解药我瓶里多的是,但我就是只给你们一颗,不过你放心,百毒穿肠丸不会立即发作,不服解药也能撑三个月,小腹上的黑线上到心脏,肠子才开始坏烂,过十来天才死。”说完后大笑几声,身子一晃,已出了屋。张美兰追了出去,叫道:“高老板,高老板。“追出屋外,可高登背影已在山坳转角处消失不见。 张美兰拿着那颗解药,呆呆站了一会儿,望着坐在树下玩泥沙的李逸航,心中一阵凄凉酸楚,一双美目不由得红了,轻轻走到李逸航身边,柔声道:“逸航哥哥,来,吃解药。”李逸航没有理她,兀自捧起泥沙从指间漏下。张美兰又道:“逸航哥哥乖,吃了这颗药,我来陪你玩泥沙。”李逸航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会陪我玩泥沙吗?”张美兰强忍着泪水,道:“是,我会陪你玩,陪你玩一辈子泥沙。”李逸航接过药丸,说道:“说话不算数是小狗,来,咱们拉勾勾。”张美兰伸出小指,和李逸航小指勾在一起,李逸航欢声叫道:“好吖好吖!”把药丸放进口里,吞了下去。 张美兰见他吃了药丸,顿时放下心来,说道:“逸航哥哥,咱们便在这里住上三个月,那里都不去,好不好?”李逸航道:“好吖,咱们就在这儿住三个月,三个月后回咱们江西老家,我要娶你作媳妇。”张美兰一听,再也忍耐不住,泪水立即如泉水般涌出,一滴滴落在地下,湿润了尘土。李逸航奇道:“你怎么哭了,难道不想做我小媳妇儿吗?” 张美兰泪水掉得更多了,摇头又点头,说道:“不是,不是,我想,我想,我非常想。”李逸航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哭,你哭了就是不想。”张美兰擦去眼泪,说道:“我是高兴得哭了,高兴得要哭出来。”说完站起身,奔到屋里伏在床沿上抽噎。一声声哀伤,直听得旁人心都要碎了。 哭了良久良久,张美兰心中感觉舒服了些,回身准备烧水做饭,却见门口人影一闪,是高登的身影,张美兰连忙追将出去,叫道:“高老板,高老板!”可空山寂寂,老树昏鸦,却那里还有一个人影? 张美兰做好饭菜后,叫爬上了树玩的李逸航下来吃饭,李逸航道:“太高了我不敢下来。”张美兰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爬高时你不怕,下来却怕,真是的,你跳下来,我接着你。”李逸航道:“你一定要接住我哦,不然我摔死了,你可变成小寡妇,还不能改嫁。”张美兰被他逗得笑了,道:“好好,摔死了你,我立即改嫁。” 李逸航纵身跳下,张美兰迎上抱着他轻轻落地,李逸航被她抱在怀里,直勾勾盯着她,说道:“兰妹,你真漂亮!“张美兰本已被他看得脸上飞霞一片,再加他这么一说,更是羞得连脖子也红了。欲将他放下,他却是不肯,于是佯装生气,说道:”我要放手了,摔你一个狗吃泥。“ 第二百九十五章 遭遇暗算 李逸航纵身跳下,张美兰迎上抱着他轻轻落地,李逸航被她抱在怀里,直勾勾盯着她,说道:“兰妹,你真漂亮!“张美兰本已被他看得脸上飞霞一片,再加他这么一说,更是羞得连脖子也红了。欲将他放下,他却是不肯,于是佯装生气,说道:”我要放手了,摔你一个狗吃泥。“ 李逸航眼中突然射出异样神彩,情深款款的道:“你才不舍得摔我。”张美兰听了不禁一呆,这是小孩子能说出的话语吗?李逸航右手疾伸,二指夹着一红色物体,伸入她口中,将那物体送进咽喉里,咕嘟一声,张美兰便吞进肚子里。 李逸航跃身一弹,站立地上哈哈大笑。张美兰诧异之极,叫道:“逸航哥哥,你没事了吗?”李逸航拉着她的手,走到小可边坐下,说道:“兰妹,这段时间可委屈你了。”张美兰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瞧着他,脸上没半点傻气,回复了往时调皮搞怪的神情,双眼不禁露出迷惘之色。 李逸航将她双手握在手心里,柔声道:“我是装疯卖傻来骗高登王八蛋的,因为我知道,只要练完第八重内功心法,我们的死期就到了,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张美兰听又惊又喜,抓紧他手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到后来却高兴不起,伏在他肩上轻轻抽泣,说道:“你骗我,假装吃下解药,却最终给了我吃,那你怎么办?”李逸航道:“我知道高登一定会在暗中监视我们,因此只能假装吃下解药,如我不肯吃,他一定会产生怀疑,那先前的功夫便全白费。”拍了拍她肩膀又道:“你不用伤心,还有三个月,在这期间我一定会找到解药。” 张美兰道:“要是找不到,我便陪你一块儿去。”李逸航拥着她道:“傻丫头,我要是真走了,你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别轻易言死。”张美兰拉着他的手道:“不不,你走了我也不想活。” 李逸航道:“这毒药叫百毒穿肠丸,可不知是谁研制的,只要找到制毒人,那我就有希望了。”张美兰道:“那咱们明天就去找。” 第二日,二人离开了住了半年多的屋子,经多日奔波,来到一个叫蔡州的地方,二人在客店里开了一间双人房,早早便睡下。到得半夜,李逸航越睡越头痛,越睡越难受,可偏偏醒不来,折腾一番后,终于又沉沉睡去。 待得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全身手脚被绑,李逸航吃了一惊,连忙坐起转头寻张美兰身影,却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处牢房里,周围有十多个少年,大多比自己年纪要小,也一般被捆住手脚,一个个瞧将过去,却那里有张美兰的影子? 李逸航问身边的一名少年道:“这是那儿,咱们怎地被人绑了扔这里?”那少年道:“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逸航道:“你也是睡着后被人扔这的吗?”那少年道:“不,前天我正在走路,突然有人从后将我套进一个大布袋里,抬来到这儿。”另一位白衣少年人道:“咱们被绑架了,我刚来时牢中只有几人,这两天一下子便多了十几人。”李逸航又问:“知不知道绑架者是谁?”白衣少年道:“不太清楚,但那些人说话音调比较怪异,不像是本地人士。” 李逸航又问了些问题,众人没人识答,环视四周,见被绑架之人都是英俊少年,个个长身玉立,俊雅不凡,自己在他们当中算是年纪最大且最不漂亮的一个,寻思:“绑架者是谁,怎地绑的全都是英俊男孩儿,难道是什么女魔头干的好事?可江湖上并没有听说过有妖女魔女兴风作浪啊,这可猜想不通,”又问:“他们绑架咱们是想要赎金吗,有没有人可以离开的?”一名红衣少年道:“那几个绑菲没有跟我们提什么赎金之类,也不问我们家庭的情况,瞧情形不是勒索,不为求财。”一名十八九岁的大少年道:“没人猜测得到绑架者的意思,我们这些人来自什么地方的都有,而且瞧情形,不单我们这十多人,之前应该还有几批。“ 李逸航在装疯扮傻的那一段时间,并没有停止修炼混元七星神功,趁着高登冥思苦想的空当,他在发呆玩泥沙及睡觉之余,偷偷练起心法第八重的后半段,现在已然差不多练完,功力已有突飞猛进的升跃,这手上脚上的绳子那能束缚得了他?正想运力挣脱掉绳子,突然牢门吱唧唧一声打开,有人举着明亮的牛烛走进来,李逸航随即打消念头,想看看那些人做什么再说。 进来的几人将牢里十余个青少年带到一座大厅子里,李逸航见厅上另有二十多个少女,经仔细观察,发现张美兰就在其中,叫道:“兰妹,兰妹。”张美兰听得他叫声,欣喜之极,也大声叫道:“逸航,逸航。”两人艰难移动,终于靠在一起。李逸航问道:“兰妹,你有什么事没有,他们有没侮辱你?”张美兰道:“没有,这里所有女孩子都未被他们欺侮过。”李逸航听后,顿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随时能扎脱掉绳子,现下不逃,是想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张美兰点了点头,她得在情郎身边,那里还去想什么危险不危险。 过了一会儿,有七八人走进大厅,其中一个主人模样的人叫元实,他瞧了众少男少女一眼,高兴地道:“这一批少年人人模样都俊秀得紧啊,女子也个个美丽动人,不错,不错,比上一批质量好多了。”看多几眼,走到李逸航身前问道:“这青年人其貌不扬,怎地把他也抓来了?”他身边当即有一人回道:“元老爷,他是顺便抓来的。”指着张美兰道:“这美艳绝伦的小妞,就是跟他睡一间房,我们下迷香时,见到他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便也带过来,老爷若是看不上眼,便将他放了。”另一人道:“怎能放掉,除理掉。”大腹便便的元实道:“算了,既然带来,便也带过去看他们收不收货,如要就便宜点,五两银子卖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都是孬种 李逸航心中暗暗咒骂:“去你娘的臭乌龟蛋,我才值五两银子,按斤称,怕也得卖个十五二十两银子。”那元实盯着张美兰,眼中露出光彩,连声赞道:“绝品啊,绝品,这个女子不要卖了,留下来我要。”问张美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是那里人氏?”张美兰不怕他,反问道:“你是谁,你干这些贩卖人口的阴鸷事难道不怕报应吗?”元实道:“报应,哈哈,那来什么报应,要真有报应,那便是我从一个穷光蛋,一跃变身为个大老爷,你们这些小姑娘,我想睡谁就瞧谁,这个报应可真他妈爽,哈哈哈哈。” 张美兰无限厌恶,骂道:“你今日的报应到了。”元实哈哈大笑,道:“是啊,今日的我报应就是要睡了你,这样的报应,来多几次也不怕。”说完便伸手去摸她脸颊,张美兰大叫道:“你敢!”杏眼圆睁,脸色凛然,大有神圣不可侵犯之态。元实吃了一惊,瞧着她一张有恃无恐的俏脸,左右扫一圈,见人人都看着自己,不见有何异状,便小心翼翼地道:“小美人,摸了你有什么后果,我为什么不敢?” 张美兰走上半步,道:“你试着碰我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后果?”元实不禁一怔,看她气场那么强大,不由得身子一缩,一颗色胆顿时焉了下去,对左边的一人道:“牛尾,你上,你去摸一下她,瞧瞧会有什么后果。”那叫牛尾的手下也害怕,道:“老爷,我不敢。”元实骂道:“怎地不敢,她身上长刺了吗?平时那么凶狠,怎地现在却如一滩烂泥?”牛尾道:“是,是。”边说边退。元实见他如此熊样,不禁恼怒起来,对另一人道:“杨铁蛋,你去摸一下她,摸了她,这儿个的少女任你睡。” 杨铁蛋色心大起,说道:“牛尾胆小怕事,没个屁用,瞧我的。”走上前去,见张美兰神色傲然岿然不动,便想往她胸前摸去,转头一看,发现李逸航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中一窒,便改去摸脸,可还是不敢下手,犹豫一下,伸手想去触碰眼前少女的肩膀,数十对眼光都盯着他的手,厅上静悄悄一片,气氛有些异常,元实道:“还等什么,快摸啊。” 杨铁蛋左眼眼皮不断跳动,心脏也跳得厉害,暗道:“这是什么回事,怎么我越来越怕,从来未有过之事,难道我触碰她竟然会有性命之忧?”越想越觉不妥,大叫一声,身子往后弹了开去。厅上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左张右望,发觉并无特异,这才安下心来。 元实问道:“狗蛋,你干什么?”杨铁蛋道:“她身上有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瞬间推开,我一走近她,便觉头发坚起,混身发冷,似乎见到了牛鬼蛇神在向我走来。”牛尾道:“是,是,老爷,我感应到,只要一摸她,咱们性命便即难保,绝不可碰她啊老爷。”元实重重哼了一声,骂道:“操你俩王八蛋的,我偏不信邪,就要摸上一摸。”牛尾杨铁蛋齐声叫道:“老爷,万万不可。”元实其实心中也发虚,听得他二人阻止,便顺势拾阶而下,大声向手下问道:“有谁敢碰一下这姑娘的,我赏他十两银子。”问了三声,没一个人站出来,赏金提高到二十两,仍无人应声。 元实无奈,只好道:“算了算了,这姑娘我也不想要,一并儿卖掉,价格开高点。”众手下大喜,齐声道:“老爷英明,老爷英明。”元实正想转身走人,突听得张美兰道:“怎地这就走了,本姑娘还未玩够呢。”元实一怔心下恼火,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道:“臭小妞子,难道我还真怕你不成,别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铺,说,那你想干什么?”最后两句话已软了下来。张美兰道:“解开绳子,放我们走。” 元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今天真遇到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子,就你有更大的后台,可是已经落在我手里,老子今天就拼了命也要在老虎头下捉跳蚤。”说完蹬蹬走到张美兰面前,伸手往她胸部抓去。李逸航心头大怒:“我都没碰过你王八蛋敢抢在我头里委实好大的胆子!” 元实突然眼前一花,跟着右手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自己腕肘臂三处关节尽皆断了,杀猪般大叫中垂着手臂急忙退后三步,只见那名其貌不扬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跟前。 元实叫道:“快上,快上去把这小子往死里打。”可他的手下全惊呆了,竟没一个人敢上来,反而各自退了一步。李逸航替张美兰解开绳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 身子一晃,已将元实如小鸡般拎了起来,转到后堂扔在地下,问道:“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暂时饶你不死。”元实已回过神来,怒骂道:“臭小子你嫌命长吗,敢动你元老爷,识相的便乖乖给我滚蛋。”李逸航笑道:“我确实是嫌命长,求求你帮忙改短一下。”一脚踩在他左腿上,噼啪一声,元实膝关节又断,喝道:“再不从实招来,把你四肢都废了。” 元实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发出,传到大厅里,听得手下七八个人心惊胆战,想逃又不敢逃。元实知道遇上大恶人,连忙忍痛叫道:“我说,我说,求英雄饶命。” 李逸航坐在桌子上,双腿晃悠,道:“这才像话。”元实道:“小人叫元实,是神风教旗下蔡州分部的堂主,这些少男少女我们准备卖给倭寇,让他们带回倭国。”李逸航骂道:“神风教,又是神风教干的好事。倭国在那里?”元实道:“倭国在东海外,是个岛国,据说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到达的地方就是倭国。”李逸航虽没听说过倭国倭寇,但徐福的故事还是有耳闻,问道:“倭寇带他们回去干嘛,怎么全选些漂亮的童男童女?逼他们卖身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将计就计 元实道:“不是很清楚他们带回去干嘛,听说是带回去改善倭国人种结构,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回到中土,不知所说是否属实。”李逸航问道:“何为改善人种?”元实道:“倭国人全都是矮东瓜,长得跟歪瓜裂枣一样,丑怪得要死,晚上见到要吓怕人,因此就在咱们大宋找些好看的人过去生产生育,以期他们的后代长得端正些,身材高些,智力好些。” 李逸航哦了一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们干这个买卖有多长时间了?”元实道:“三年前倭寇头子和咱们教主联系上,从第一次交人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李逸航问:“一共买卖了多少人?”元实道:“经我手的有一百余人,总数估计得有几千人吧。”李逸航大吃一惊道:“几千人,你们把几千人推入火坑?”元实不敢回答,低下头。李逸航气得怒火中烧,打了元实几巴掌,骂道:“这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还有良心没有?”元实嗫嗫道:“我们神风教的人,没一人有良心,良心早给狗叼去吃了。” 李逸航一怔,想起神风教教主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那还有良心可言?他压抑怒气,平下心来问道:“那你们准备把我们送到那儿去交易?”元实好像看到了一些生存希望,忙道:“送到长江边上的汉阳城交易,倭寇在那儿等咱们,人数够了后他们就起船回国。”李逸航问道:“他们有几条船,每条船期能装多少人?”元实道:“有五条大船,每条船能装一百余人,十天后开船。” 李逸航把张美兰叫进来商量,张美兰道:“这事我们非管不可,一定要捣毁这条人口贩卖渠道,斩断幕后黑手。”李逸航道:“斩断手脚太便宜了他们,我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咱们将计就计,先扮成人质过去,混进他们内部,伺机铲除他们。”张美兰道:“那寻找解药之事……”李逸航道:“管不了那么多,先救人要紧。”张美兰道:“好,逸航哥哥,我听你的,要是最后找不到药,我就陪你一块儿走。” 李逸航点了点头,道:“你扮成男子,和我在一起有个照应,咱们就到汉阳城你家里去走一趟。”转身对元实道:“你想不想活命?”元实连忙道:“想,想,英雄要我做什么,小的一定照做。”李逸航低声叫张美兰到外面药店买几十颗壮阳补肾丸回来,张美兰一听,脸上登时红了一片,扭拧道:“坏人,你要吃这么多干嘛,年纪轻轻就吃这个。”李逸航嘻嘻一笑道:“不是我吃的,乖,照做去。” 待张美兰去后,李逸航道:“元老爷只要按我吩咐去做,留你一条性命。把我们如常送到倭寇船上,然后在江边等我命令即可。”元实道:“一定照足做,绝不敢有二心。” 张美兰回来后,将元实所有手下叫进来,每人分了一颗药丸,要他们吞服。有人不肯食想逃跑反抗,李逸航一点不客气,把他们手脚折断,骂道:“再不食就取你们小命。”众人见识过他的厉害后,那里敢作他想,纷纷吞服。 李逸航道:“这是穿肠丸,你们要乖乖听话,谁有异心,就等着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完事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听见没有?”众人齐声应道:“知道。”李逸航道:“这就出发。” 三十余名被捆绑的少男少女分坐在六辆大车里,起程赶往汉阳,不知道神风教是不是打点了沿途,路上一点儿意外也没有,七天后顺顺利利到达汉阳码头,只见五条大船泊在江边,大船的款式与中土的出入很大,宽而扁平,怕是跟他们人长得一模一样。 李逸航让张美兰先回家,把此事告知她父亲,让他找些江汉的武林同道过来帮手,一块儿剿灭倭寇。张美兰答应而去。随即李逸航和其它少男少女上了其中的一艘船,被关进一个船舱里,舱里压郁憋闷,阴暗潮湿,一股股异味呛得人连连咳嗽,连转个身都不容易,卫生条件极差,只怕还没到万里之外的倭国,便要死去不少人。船上众少男少女有哀求救命的,有呼爹唤娘的,有叫喊哭泣的,乱成了一片。船上水手个个矮壮横粗,塌鼻歪嘴,刨牙翻唇,头尖眼凸,凶神恶煞,确是丑怪无比,要是晚上突然见到,包让人误认为是遇着妖怪。那些倭人操着叽哩咕噜的语言,大骂各人,有时还把叫得大声的少年拖出去暴打。 李逸航见得这恶劣情形,顿时热血上涌,怒气填膺。但他强压心中怒火,数了数人头,这个舱约有四十人,船上共有四个关人的底舱,那么一艘船约有一百六十人,五艘船得有将近一千人。“王八蛋,不灭了你们神风教和倭人,我李逸航誓不为人!”李逸航咬牙切齿在心中暗暗发誓。 到了深夜时分,李逸航施展开锁神技,悄悄打开舱门,闪身出舱后为避免打草惊蛇,把舱门关上,自己一人偷偷溜出去。底舱通道里没有看守,上了甲板,发现甲板上有人在睡觉,也有人聊天,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李逸航心想:“得要打探清楚后才可行事。”他展开轻功,在船上各处游走,总于找到了一个会说中土言语的水手,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李逸航将他按在一旁,喝问他:“你竟然敢干这断子绝孙之事,好大的胆子。”那人腕骨被他差点捏得粉碎,跪在地下低声求饶:“少侠饶命啊,我是被他们掳上来干活的,身不由己,非我本愿,我恨死他们了。” 李逸航知道这些人都是奸诈异常之辈,说的十句话没有半句可信,又加大力气,捏得那人几欲晕去,喝道:“你发一声叫就取你小命。”那人满头大汗,连连吐气,却不敢发出一声。看他痛得差不多,松开了手,低声道:“那艘船是主船,领头人叫什么,他在那里,据点又在什么地方?把所有情况一一道出,隐瞒一点把你全身骨头捏碎。” 第二百九十八章 倭人倭事 那瘦子道:“是,是,最后一船是主船,领头的倭人叫田中出世,他目前应不在船上,据点在东城门外一十五里处的旭日庄中,如果没有估错,他就在那里,这事汉阳城的太守有份参与其中,抢少年骗少女这事由神风教来干,汉阳城太守只眼开只眼闭大行方便,还给五艘船开了通行文书,起锚发船后就全权由倭人负责管理。”李逸航问道:“还有呢,倭国那边是什么情况?”瘦子道:“我去过两次倭国,抢劫童男童女是倭人皇帝的主意,也就是说他们倾全国之力做这事,目的是为了改良品种,提高人口素质。”顿了一顿又道:“这五船人过去,能存活下来的估计不足一半,大部分人会在波浪颠簸中昏船呕吐生病死去,病死及将死的人会被扔进大海里。侥幸到达倭国的人,女子还好些,男子多半活不过二年。” 李逸航吃了一惊道:“这又是为什么?”瘦子低声道:“倭国的歪瓜裂枣女人会不断的来寻找他们交配,这些少年有时一天要应付四五个如狼似虎的女人,你想想,就算你是铁做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叹了口气,又道:“你别瞧我这般瘦,年轻时可是个壮汉,去了倭国两次,便被那些索取无度的倭国罗圈腿女怪害成这样一条竹竿般模样。”李逸航只感难以置信,问道:“倭国的女人没有羞耻之心么?这般明目张胆的求欢。” 瘦子道:“倭人字眼根本没‘羞耻’二字,父亲跟女儿、儿子跟妈妈。兄弟妹妹之间都可以有一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们的女人在背上背一个枕头,你知道作何用吗?”李逸航听得张大口,半天合不上,最后才道:“背枕头,那当然是睡觉用的。”瘦子道:“这回答可说对,也可说不对,她们是为了交配方便,在山上,在田里,在河边,在树林中,只要遇到有相同意思的男人,便把枕头取下,躺在地下张开双腿,行那苟且之事,即使有人在旁边也不感尴尬,照样行事。” 这太是匪夷所思,李逸航道:“这不跟畜生一样吗,和猪狗有什么分别?”瘦子道:“他们就是畜生,畜生不如,起码畜生不会乱搞,倭人乱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过去那边的童男童女,能活过超五年的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李逸航怒道:“那你既然知道,怎还助纣为虐干这丧尽天良之事?”瘦子满面惧色,道:“我不敢不从啊,那倭人田中出世武功好生了得,稍有不如意就一刀将人斩成两断,这事他常干,我害怕得手软脚软,没了主意。”李逸航问道:“这船上的倭人武功都很高吗?”瘦子摇摇头道:“水手武功倒不高,只是他们手中的倭刀特别锋利,咱们大宋的刀剑跟倭刀一碰,没几下就要断折,确是无比厉害。” 李逸航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瘦子道:“我叫郑松原。”李逸航道:“到时我把这些倭人抓住,你敢用倭刀一个个将他们斩成两截吗?”郑松原双手发颤,最后点了点头,道:“敢!”李逸航道:“好,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要是你不敢,那就等着他们斩你两段。张开口。”郑松原刚把嘴张开,李逸航便将一粒补肾丸塞进他咽喉里,恐吓他道:“这是百毒穿肠丸,你若有异心,毒物便会发作,死得惨不堪言,最将连你娘亲都认不得你。” 李逸航跳下船,找到了元实等人,向他打探神风教势力分布详情。完事后坐在江边等张美兰回来。这时中秋已过,李逸航望着江里的半勾弯月,滚滚江水,永不停息,不由得想起了梅芷菲,心中一片酸楚,寻思:“芷菲落水失踪已一年有余,昆铮师兄说她一定未死,可她到底在那里?我若保得性命,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她,芷菲若得不死,她定会第一时间回长沙才对,但直到我们离开,她也未回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获救后被禁锢,失去了自由?”想了一想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能困得主芷菲的,必是武功不凡的江湖人士,那又会是谁呢,困她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他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期盼梅芷菲安安全全,什么么事都没有。 在江边伫足良久,江风吹来,阵阵清凉,又道:“之前我以为自己还有一年多命,现在却只余七十多天,不知父母大仇能不能报?如果上天对我好些,就让我杀了高登后再召我去报到吧。”想到报仇,李逸航又来了动力,道:“不管怎么样,我得把解药找到,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到我,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坚定信心之后向元实要了一匹马,连夜往木兰山赶去,天微亮时到得山脚下,他施展轻功往山上奔去,不到半个时辰便上到青竹帮部部所在,他没有跟看门的人打招呼,直接跃过围墙,来到上回开会的总堂上找李楠。 二人骤然相见,李楠一时还认不出是谁,待听他叫道:“李大哥”三字时,呆了片刻,立时想起是他,喜声叫道:“逸航兄弟!”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李楠道:“逸航兄弟,可想死你大哥了。”李逸航哽咽道:“大哥,你越发成熟了,男子汉气概十足,我可想念得你紧,你这五六年过得可好?”厅上众人见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都是既惊诧,又觉好笑。 两人坐下后,分别讲述别后之情,李楠感慨万端,道:“逸航,你这几年做下不少轰天动地之事,大哥听后很为你欣慰高兴,每次下山想找你,却总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怎地这么多年,你不来找一下大哥,是不是将大哥忘了?” 李逸航道:“我怎敢忘得了大哥,三年前我曾来山上找过你一次,你和嫂子都不在山上,凯森也不在,那我便只好走了。”李楠道:“有这等事?我怎地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过。”李逸航道:“山上没有人认得我,你回来后自然没有人跟你说。凯森哥他在山上吗?”李楠道:“在,在,我叫他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呼几应 不一会儿,王凯森奔到厅上,曾经稚气的脸庞,如今老成沧桑,虬髯满脸,眼神坚定,他一把将李逸航抱起来,转了几圈,叫道:“逸航老弟,可把你森哥想苦了,怎么这时候才来探望我们?”李逸航拉着他的手,说道:“凯森哥,你是越来越有魅力,令我一见之下忍不住想往你身上靠。”王凯森哈哈大笑道:“老弟不但武功长进得快,口才也是一般了得,身边漂亮姑娘肯定少不了,咦,怎只你一人,小嫂子呢?” 李楠也道:“对啊,芷菲姑娘呢,凯森,芷菲姑娘美若天仙,包你见了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我们凡夫俗子啊,像芷菲这样漂亮可爱的美人儿,就只能放在心上想一想咯。”李逸航道:“李大哥你敢这样大声说这话,小心玉莲嫂子听了罚你跪槎衣板。” 王凯森道:“逸航,你知不知道李大哥在观音古墓里许下的愿望?”李逸航笑道:“我不知道哦,是什么愿望?”王凯森道:“李大哥许愿逃出洞后要多生儿子。”李逸航喜道:“一定是观音大士保得大哥愿望成真,大哥你生了几个儿子?”李楠伸出两个手指头,李逸航道:“大哥已生了两个儿子,真厉害!小弟佩服,实在佩服。”王凯森也伸出两根手指,李逸航又哈哈笑道:“凯森哥你也生了两个儿子吗?”王凯森笑着摇了摇头,李逸航一怔,叫道:“李大哥还有两个女儿!”王凯森赞道:“逸航就是聪明,怪不得有如此高的成就。” 李逸航道:“李大哥,快叫嫂子和公子小姐出来啊,让我抱抱。”李楠笑道:“好,我让小子们跟你学上几样拿手功夫,以后受用无穷。”说完进内堂叫人。 过了片刻,离远便听得一阵呼喝打闹之声,两个小小男孩飞奔过来,扑进王凯森怀里,嘴里甜甜叫道:“王叔叔,王叔叔。”王凯森一手一个将他们抱起,说道:“灵儿乖,海儿乖” 跟着李楠和邱玉莲各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是一对粉嫩可爱的双胞胎,李逸航忙迎上去叫道:“嫂子好!”邱玉莲道:“小李子,你还记得我啊,这么久不来探望你李大哥,我还时常在他耳边吹风说你腾达了忘记大哥呢。” 李逸航被他说得十分的不好意思,道:“嫂子,我一直没有空,上回来了你们又不在。”邱玉莲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啦,你嫂子我就是爱开人玩笑,你可别放在心里。”李逸航道:“怎会,怎会,我也是确实不该,在这向嫂子道歉。” 邱玉莲道:“唉呀,我真开玩笑了,小李子,我问你,我的妹妹美兰心里可喜欢你,你知道吗?”李猜透点了点头,道:“知道,我刚和美兰在一起,她回去叫爹爹去了。”王凯森道:“逸航,怎么李大哥说是芷菲,嫂子又说是美兰,到底女孩子叫芷菲还是美兰?” 李楠和邱玉莲同时开口,一个说是芷菲,一个说是美兰。王凯森又笑道:“看来我们的逸航老弟艳福不浅,要左拥右抱了。”李逸航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连忙岔开话题,逗弄起两小女孩来,又抱起两小男孩,说道:“唉呀,叔叔这次来得急,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真是太没礼貌。”邱玉莲道:“还用准备什么礼物,你能上山来探望我们,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楠哥,你说是不是?”李楠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 四人坐下来一起聊天,李逸航把眼下倭人抢人之事说了,李楠和王凯森都道:“这实在太可恶,这事咱们一定要管管,说什么也要把咱们的兄弟姐妹救下来。”邱玉莲道:“我也去,这些倭人如此可恶,得将他们一网打尽。”李楠道:“玉莲,你留下来照顾孩子,我和凯森,再叫上些兄弟过去就好了。” 邱玉莲道:“那你们小心些,谁也不许伤了根手指头。”三人点头答应。其时李楠已是副帮主之职,邱维方长期在中都,玉兰山上平时就由谭雄和李楠话事,李楠将此事和谭雄说了,谭雄道:“别的事我不愿意理,但这些可恶的倭人居然敢劫持我们大好的华夏儿女,那我青竹帮就非得管上一管不可,咱们叫上兄弟,一起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李逸航道:“谭帮主果然是非分明的好汉,侠义为本,有你相助,倭人必败。” 李楠拿出自己那柄陌刀,往刀刃上吹了一口气,叹道:“宝刀啊宝刀,沉寂了五六年,现在又是你一展神威的好机会,这次倭人的血,你就多喝点。” 李逸航对一起下山的三十余名青竹帮精英道:“倭人的刀很厉害,呆会儿打斗时,除了李大哥的陌刀,大家一定不能跟他们兵器相碰,宜远攻而不宜近战。”众人一起点了点头。路上,李逸航问起穿山甲的消息,李楠道:“跟他们还有联系,走,去叫上他们一块儿杀倭寇。” 待得来到穿山甲总部,相识之人拉着李逸航的手问长问短,好不热闹。杨文高达见青竹帮两大头目来到,急忙张罗着酒饭,谭雄道:“杨帮主,酒慢喝,眼下有一事请你去帮忙,待忙完之后再喝不迟。”杨文听得了事情始末,拍案而起,怒道:“倭寇虎狼之心,竟然敢向我大宋子民伸出黑手,干下这等罪恶熏天之举,人神共愤,这事我穿山甲非管不可。”当即沙场点兵,精英尽出。 两帮五十人多人即刻出发,来到长江边上,张震天已叫上六七个帮派百余人在等候,众人寒暄后,便开始商量如何营救将近上千的少年男女,李逸航道:“每条船上有水手四五十人,咱们如果分散力量上船营救,伤亡必大,如果主攻一船两船,又担心另几条船拔锚走路,在大江上可更难营救。且他们在附近的旭日庄里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赶过来救援,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第三百章 战斗打响 张震天道:“此事不宜鲁莽,听李少侠这般说来,咱们人手力量还不够,须得再叫上人来帮忙。”杨文道:“我看了一眼,现在叫来的帮手全是岸上的帮派人员,得再叫些长江上的兄弟,以防他们逃了追不上。”李逸航道:“那就这样办,我和李大哥去探旭日庄,各位叔伯兄长就再去请人来帮忙,咱们太阳下山后再聚在这儿商议。”当下各人分头行事。 李逸航和李楠往东门的旭日庄驰去,到得近旁,发现那庄子墙高院深,大概有十几亩地,里面怕是有不少人。二人悄悄跃入院子内,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练武场,有将近百人拿着又细又长的弯刀在其中练习劈砍刺杀,口中所喊无一句能听懂,李逸航低声道:“汉阳城来了这么多倭人,你可有闻?”李楠摇摇头道:“没有,他们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想在这儿扎根长住,专门干贩人勾当?” 李逸航道:“倭国皇帝亲自派人来咱们大宋干这抢人贩人的勾当,举国之力,恐怕这一百人个个都是他们国家的精英,武功绝对不低,领头的田中出世听说更是了得,咱们绝对不能轻忽。”二人鬼鬼祟祟在庄里转了一圈,弄清楚庄里基本情况后,便退回到江边,入夜后,外出求援的人纷纷带着帮手回来,点了点人数,约有四百五十多人,另外飞鱼帮,长鲸帮,巨沙帮,水蛭帮四大水上帮派的头目也来到岸上。 张震天因之前不愉快的经历,头一回没叫王远山过来帮忙,但人手不够时间又急,这回也只好将他父子俩请了过来,李逸航略感尴尬,上前拜见行礼,躬身叫道:“王大侠,王公子,多谢你们前来帮忙。”王远山道:“李少侠不必多礼,这事你张伯父要不叫上我,事后我定要跟他断交,没得商量。”王不凡虽憎恨李逸航抢了她的意中人,但想人家现在江湖上风头一时无两,武功既高,人又聪明,根本斗不过他,再者人家与张美兰自小有婚约,更是无话可说,跟他打了招呼后找张美兰聊天去了。 众人商量好先去围歼旭日庄的倭人,五更时分动手,然后再回江边上船救人,期间绝不能让庄里之人逃了出,让船上之人得知消息,防他们提早开溜,水上四大帮派则派了十几条小船埋伏在下游,作最坏的打算 李逸航道:“本来剿灭倭人,应叫上官兵,但太守与他们有路,说不定呆会儿他还会领兵来镇压咱们,这可怎么办好?”李楠自告奋勇道:“我先去把他的头提来。”李逸航道:“大哥别冲动,你先吓他一吓,瞧瞧能不能能将他反转,如果不成,再取他头不迟。张伯父,你和李大哥一起去好吗,有个照应。”张震天道:“我跟太守有些交往,正好去劝劝他,如他顽冥不化,那也只好下手将他除去。” 商量好后,四百多人悄无声息往旭日庄上掩去,李逸航本想要张美兰不与参与到这场围歼当中,张美兰却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可见到自己的姐妹受到如此大的苦难虐待,怎能忍手不帮?如要我袖手旁观,那我学武来还有什么用?”李逸航争不过她,只好让她紧跟在自己身后,以防不测。 到达庄外后,李逸航道:“咱们在庄子到江边的沿途要埋伏布置人手,防有人逃出去报讯,进庄里拼杀有三百五十人便好,余下一百人守在庄外接应。”王远山卢雄杨文及各个帮派掌门人开始挑选进庄的人员。白蚁门掌门人谭四党取出几百根白布条,让众人系在胸前好辨认。 四更时分,张李二人赶过来,对众人说道:“袁太守已经答应将功赎罪,领兵过来帮忙,只是来不及五更前到来。”王远山道:“不必等他们,只要他不来捣乱,咱们这些人对付倭贼足够,进庄的弟兄下手一定要狠,在外守候的兄弟,可要睁大眼睛,别让漏网之鱼逃了。” 这四百多人听得倭人的罪恶,早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这战意不必激励,也已然达到最高。可正当众人在商量时,旭日庄大门突然打开,一下子冲出几十人,闯进人堆提刀砍杀,李逸航大叫一声:“兄弟们动手,一个不留!”提起一柄长剑,跃进战团,各人也纷纷动起手来。 这些倭人果然身手不凡,长刀更是厉害无比,瞬间便有不少人被斩翻。 一刹时间,四百多人一部分冲进庄里,一部分在庄门口撕杀。李逸航手提长剑,刺翻数名倭人后,跃上高高的围墙,观看交战双方的局势。今晚月明星稀,李逸航在墙上,庄内庄外皆可看得清楚。 众人激斗中,李逸航见到一个倭人身形闪动,光影耀眼,长刀如风,刀气凌厉之极,划出处虽刃尖未及,但己方刀剑人身皆断,势如猛虎下山不可挡,经过处倒下一大片,李逸航知道他便是那个田中出世,一声长啸,从墙上飞扑向他,一剑直挑他胸口。 田中听得风声,知有高手袭来,一声猛喝:“哟西。”挥刀劈向李逸航,欲将他从空中斩为两截。李逸航练了大半年的混元神功,虽然手脚上功夫未怎么练,但内功的精进使他眼明手快,看他起手便知其意,长剑一缩一点,指向其手腕。 田中不是泛泛之辈,闪开剑尖,踏上一步,长刀刺出,疾如闪电,李逸航吃了一惊,刀尖未到,刀气已戳得肚腹生痛,再迟得片刻,不待刀尖入体便有穿肠破腔之虞。当下急退,撞上一名倭人,顺手解决了他。田中大怒,一声“八嘎”,跃向前来,挥刀拦腰猛斩,李逸航急跃进而起,避开刀锋及刀气,长剑点出,指向其额头。田中不敢急进,退后一步,闪开长剑。 李逸航忌其长刀厉害,不敢过分进逼,凭借灵活身手,缠着他游斗,田中虽然厉害,却始终摆脱不了他的羁绊牵制,令得自己分不出手来对付敌方人员。李逸航也只能做到纠缠敌人,想要制止他能力尚不足。 过不多时,百余名倭人尽数被李楠张震天王远山等高手歼灭,田中出世见势头不对,急使拿手刀法东海三叠浪,身形连转,刀身挟持着凌厉真气旋出,逼得众人退出一丈开外,突然田中出世一声大喝,全身散发出一道银光,往旁边冲出,李逸航急叫:“快让开!”飞身追上,挺剑刺入光网。另有数人不知深浅,挥剑阻挡,只听得铿铿锵锵之声响起,李逸航手中长剑断为数截,胸前衣服割裂,如不是有真气护体,这时焉有命在?另外几人更是身子断开数段,惨不忍睟。众人大惊之下,纷纷让开。 田中出世正要往大门窜去,突然一人跳将出来,挥刀往光圈里斩去,李逸航叫道:“小心刀气!”只听得呯的几声脆响,围绕田中出世的光圈陡然变小,手中无坚不摧的长刀,被削断三截,握在手中的刀身不足一尺! 跳出来的人正是李楠,他眼见田中出世就要从众人眼皮底下逃走,不顾断身之厄,以手中刀中王者陌刀砍入光圈。倭刀终究不敌,田中转三圈,双刀碰了三次,每碰一次,长弯刀就短一截,但李楠给他的刀气伤到了两条大腿,站立不定,摔倒在地,未能于趁势攻上。 田中出世见到良机,手中断刀往地下李楠身上甩去,他出手太快,李楠只一眨眼,断刀急飞到眼前,闪避已然不及,眼看脑袋便要被钉在地上,突地一道电光闪过,一柄断剑急速飞出,嘭的一声,撞上了断刀,李楠紧闭的双眼睁开,只见刀剑分别插在自己头颅的两边,兀自颤动不已,当真是险到极点! 掷出断剑后,李逸航力贯右掌,猛然拍向田中出世,田中出世听得掌风飒然,心中吃了一惊:“好强的内力。”眼看难逃出掌风笼罩,回掌拍出。 双掌相交,李逸航只觉有一缕寒针般细小绵长真气从掌心刺入,经右臂直攻心房,所到处血液凝固,皮肤上结起白霜,冒出丝丝白气,竟然整条手臂发僵冻结,抬不起来,攻入心脉的寒气仍然厉害,幸好李逸航有混元神功至刚至阳的真气护体,千年女尸极阴真气护身,没有伤到内脏,可纵然如此,他仍然如掉入冰窖,全身一阵冰寒透骨。 田中出身也被他雷霆万钧的一掌击得连翻四五个筋斗,在空中狂吐黑血,可他仍然能稳稳落地,随后双腿一弹,闪身窜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张震天叫道:“大伙快回江边救人,别让他们开船离开!”奔到李逸航身边,问道:“你怎么样?”李逸航道:“我没事,张伯父请赶紧过去,我调理一下即去。”张震天道:“好,美兰,你留下来照顾李公子,我们得赶紧过去,不能落在田中之后。” 李楠受田中刀气所伤,不能站立,王凯森正替他包扎伤口,李逸航坐在地下运功驱寒,直运了数转真气,身体才稍微暖和回来,可右臂依然如一条冰棍一样不能弯曲,没有一丝儿感觉,李逸航担心众人在船上遇到更大的损伤,又害怕手臂坏死,让张美兰燃了一堆火,把手臂靠近烘烤,在真气与柴火的内外交攻下,凝固的血液终于缓缓流动,手指手腕也能动了。 站起身来,对李楠道:“大哥,我先过去,兰妹,你在这儿陪着大哥,不要跟过来了。”说完施展轻功急追下去。王凯森在后大叫道:“逸航,等等我。” 赶到江边,攻船战已然开始,几大高手领头分攻五船,片刻间便将船期上水手杀得七七八八,船上水手武功虽然不比旭日庄里的倭人,但也是极端凶狠残忍,一个个垂死挣扎, 拒不投降。突然其中一条船上不断有汉子被打翻摔入江里。李逸航心中一动,纵身上船,只见田中出世已然将谭雄及及高老二逼到船舷边,只片刻间便将两人打飞落水。李逸航喝道:“再接我一掌!”举掌拍去。 田中不敢再接,闪身避开,喀嚓一声大响,木屑纷飞,船舷被他掌力击断破碎,一掌不中,李逸航转身再上。田中只在躲闪,口中哇哇大叫。船上未死水手趁机收锚,大船缓缓离开江边,在水流冲击下,往下流驶去,岸边众人只能眼睁睁瞧着大船离开。 李逸航对田中出世恨之入骨,攻打旭日庄超过一半的伤亡都是由他造成,因此对他丝毫不留情,每一拳每一掌都欲取他性命。田中出世失去宝刀,又受了内伤,根本无法与李逸航周旋抗衡,他左支右闪当中一个打滚窜到船边,翻身往江里跳落,李逸航追过去,往他头顶劈出一掌,田中出世一声惨叫,落水后便即沉入江中,再也没浮起来。 此时大船已然驶到江心,李逸航踢开驾驶舱门,里面两个水手一个冲过来拼命,一个举刀将舵劈成了两半,李逸航踢开拼命的那一个,欲阻止破坏船舵那一人,但终究迟了一步。两个倭人哈哈大笑,李逸航看着两狰狞的脸孔,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这是他踏入江湖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猱身向前,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将两人脑袋瓜子扭断 出到甲板,突然发现大船在江心中打转,并且听得咕咚咕咚的水声,李逸航大吃一惊,倭人凿穿船底,欲和船上之人同归于尽!他顾不得危险,立即冲下船舱,只见几个倭正在使劲凿船,进入船舱里的水已然过踝,四个舱里的少男少女乱成一片,惊惧之极。 第三百零一章 大获全胜 几个倭人见到李逸航,不要命地冲过来,李逸航下了狠手,使上九阳拆骨手里的见光死手法,只一照面便将敌人脖子扭断。解决掉四个倭人后,李逸航踢开牢门把里面的少年放出来,当最后一人上得甲板,船舱里的水已没腰深。 李逸航上得甲板,望着周围水茫茫的一片,早晨浓雾弥漫,大江两边皆看不到岸边,破船在汹涌江水拍打下,左右倾侧,随时有翻船之危,船面上少年男女站立不稳,摔倒多个,有几个还险些掉进大江里。 李逸航心中焦急,眼下这等情状,船身沉没后,水性便是如自己一般好,也未必能游回岸边,这一百多人,难道就这葬身江底?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 突然间,几艘小船冲破浓雾,向着大船靠近,船上有人叫道:“各位少年朋友不必惊慌,有我们在,你们一个都不会死,大家镇静些,等我们来施救。”李逸航大喜过望,叫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叫多几条船来。”不一会儿小船贴近大船,攀爬上六七名精壮汉子,首先将少女往小船上扔,下面有人接住,装满一艘后另一艘跟着驶来,足足装了七条小船,才把大船上的人全部转移完。 当李逸航也下得船之后,大船一个打转,沉进了江底,船上精壮汉子纷纷落水,众人齐声惊呼,一名汉子道:“放心,他们不是鱼却更胜鱼儿,比我们还要快到岸上。 当七艘小船安全靠岸后,李逸航终于松了一口气,张震天已领着众武林人士在江岸边等候,见得众人平安无恙,都欢呼起来。这时袁太守已然领兵赶到,接过众少男少女,维持秩序。 这一场营救,可算得上是圆满成功,可在攻打旭日庄时,被倭人觉察,突然冲杀出来,伤亡不少,而田中出世武功更是了得,光他一人就斩杀了二十余人。倭人作战勇猛,训练有素,兵刃锋利,战力彪悍,若这场战斗李逸航不在场,四百余人对阵一百多名倭人,谁胜谁败还很难说。 倭国派人来大宋抢人之事传到京都当今皇帝仁宗赵祯耳里后,惹得龙颜大怒,首先嘉奖了江汉的武林人士,发放死伤者抚恤金,接着传下圣旨,要求在全国范围内捕杀倭人,活捉交官府者赏银十两,提头送官者赏银五两,在朝廷号召和金钱奖赏刺激之下,整个大宋及大辽都掀起了捉拿倭人浪人的高潮,不但图谋不轨心怀鬼胎倭人浪人被杀得一干二净,连正经的生意人读书人也一并遭殃,侥幸未死的都急急忙忙逃离大宋。之后几十年间,没有倭人再敢来大宋,要来也是扮作宋人在偏远地区生活好长时间,完全汉化了才敢到中原腹地。从此大宋国太平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几百年后,倭人又来侵犯东南沿海,作下更多更大的恶事,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一次战斗及随后的围捕,倭人皇帝在大宋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创立起来的网络与根基,被完全摧毁,直气得他暴跳如雷,寝食难安。而中原武林在这一场小型战斗中,也见识到倭人倭刀的厉害。 各人聚在一起后,将受伤未死的倭人集中在一起审问,却是谁也没有回答,任凭你施何种酷刑,没有一个倭人低头出声,个个神情无比凶悍,惹得李楠等人怒气冲冲,却是毫无办法。最后倭人受不过折磨,竟然全体咬舌自尽。 当天晚上,汉阳太守袁无学联同城中富豪贵绅举行盛大宴会,筳请接待众武林好汉以及八百多被解救的少男少女。 李逸航和其他三百多名有份参与拯救行动的人被请进袁太守家中喝酒,席间热闹非凡,人人过来向李逸航李楠敬酒,二人是来者不拒,以二挡百,竟然毫无醉意,群豪见他二人英雄了得,豪爽义气,都从心底里赞叹佩服,暗暗叫好。 袁无学端酒过来向张震天王远山等江汉名宿敬酒,感激他们挽救了无数名大好的华夏儿女,张震天道:“袁太守,你做过的错事大家知道,我在这席上也不愿多说,这被解救下来少年的衣食住行,麻烦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袁太守道:“一定,一定,各位在座的朋友请放心,你们用生命与鲜血救回来的少年,我袁无学一定尽心尽力对待,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李逸航对李楠道:“这人有把柄被我们抓住,与其杀了他,还不如让他将功补过,他以后绝不敢有丝毫不听话之处。” 虽然武林人士放过袁无学,可后来赵祯皇帝严究此案,袁无学通敌卖国贩卖人口之事终被查出,最后一门三十二口人被处极刑,真可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解救少年之事在汉阳城中掀起极大反响,八百多名少男少女,宴席过后被各热心人领回家休息安顿。第二日一早尽集太守府上,袁无学向众少年发话:“各位少年朋友,你们有想回家的,本太守每人送十两银子作盘缠,如想留在汉阳城读书营生,我也可为你们大行方便之门,替你们安排介绍,另外,这儿江汉各大武林派别齐集,如你们想与他们一般行侠仗义,大伙儿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向他们拜师求学。” 这一群少年全是俊男美女,他们愿意拜师学艺,王远山张震天及各大门派当然是乐意之极,来者不拒。穿山甲与青竹帮干的都是不法之事,不愿害了这些纯真的少年,两派都没有招人。 安排妥当后,李逸航李楠和张震天王无山等一干前辈名宿道别,去了杨文家中喝酒。张美兰久未见母亲,便回家小住。 在喝酒的时候,胡老三问道:“逸航兄弟,你身上的尸气越发浓烈,这是为何?”李逸航将体内尸晶作怪的详情说了一遍,各人尽皆骇异。胡老三仔细瞧李逸航,又道:“你体内不单止有尸毒,似乎还中了其它剧毒,可有看错?”李逸航道:“三哥你真厉害,不错,我中了百毒穿肠丸,还有六七十天的性命。” 第三百零二章 高达受命 众人大吃一惊,齐声问道:“百毒穿肠丸?那是怎样一种毒药?”李逸航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黑线从腹中上到心房,肚肠便开始糜烂,性命便即不保。”说完提起衣服,露出腹部,只见那条黑线从会阴长出,此时已然越过肚脐,离心脏不到一掌距离。 李楠惊道:“逸航,那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快去找解药啊。”李逸航微微苦笑:“我对医学毒理一概不通,怎知要吃什么药才能解?”杨文沉吟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向下毒者讨要解药,是谁向你下的毒手?”李逸航道:“此人名叫高登,众位哥哥那个听说过他?”高达脸色大变,可众人都没留意到他,纷纷说道:“高登?没听说过,他是怎样一个人,怎地能向你下毒,快把他抓来逼他要解药。” 李逸航摇摇头,道:“此人武功高强之极,咱们在座所有人围攻他,也是斗不过他。”谭不相信,道:“他武功竟然有如此高强,怎地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李逸航道:“这人平时的身分就是个走四方的铁匠,他不爱参与到江湖事务中,你们没有听说过他也不出奇,说他武功高可不是吹牛皮,他一人可双斗北斗派七子的朱开阳与范摇光,与掌门人钟天璇相比也是不落下风。” 众人听后都张大了口,北斗派七子中的朱开阳与范摇光,在众人心目中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竟然能以一敌二,那武功之高,当真是深不可测。 李逸航又道:“这一年来,高登的武功又取得长足进展,现下只怕是钟掌门也要甘拜下风,我怎能向得了他逼要解药?”胡老三道:“如此甚是棘手,大是棘手,逸航,你于我们众兄弟皆有大恩,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行近死亡?我们说什么也得把你救回来。”李楠道:“不错,就是一死,也要试着向高登讨要解药。” 李逸航道:“多谢众位哥哥关心,小弟就算不中穿肠丸之毒而死,迟一两年尸气尸毒生变,估计也是在劫难逃,少林方丈常苦大师及我三师伯曾言道,我体内的另一个她,会在这一年内跳出来与我抢夺对身体的控制权,如万一被她占据了身体,干下些匪夷所思的事,那更是不好,还不如早点死去的好。” 李楠道:“逸航你怎地这样悲观,你体内的千年美女能不能夺权还不知道,就算被她夺了权,万一她是一个大好人呢,专门干锄强扶弱救死扶伤的大好事呢,那也很不错啊。”王凯森道:“说得对极,可要是那千年美女喜欢上了楠哥你那怎么办?” 李楠一怔,骂道:“去你的,怎么会喜欢上我,喜欢上你不行吗,你瞧瞧你,阳刚帅气,喜欢你的可能性大高了。”王凯森道:“喜欢上我也是一个大麻烦,我武功不及逸航高,她要是霸王硬上弓,那可真不好对付。”众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席间阴云,消去大半。 席上的高达一言不发,李逸航见状,便笑问道:“高二哥,发什么呆,在想那些救下来的美少女么,适才怎地不招收一两个女门人啊?”高达抬起头道:“我在想怎么解你的毒。” 众人一听,都站了起来,齐声问道:“高二哥你有什么法子?”高达道:“我现在还想不出什么法子,但逸航你不必担心,我高达一定会找出解药的配方。你们先吃饭,我得马上回家一趟。”杨文道:“二弟,你家这么近,陪两位帮主喝完酒再走不迟。”谭道:“不必,不必,是为逸航性命之事,别说不必陪我俩吃饭,就是打我们一顿都可以。”李楠道:“就是,就是。” 高达道:“大哥,我不是回汉阳的家,而是回老家硖州(今宜昌)翻看资料,寻访我们家族老人及当地郎中,看能不能不能找出百毒穿肠丸的配方及解毒之法。”杨文道:“如此甚好,那便请二弟早去早回,我们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高达离开后,李楠道:“逸航,你在这儿等高二哥还是回木兰山等?”李逸航道:“芷菲的叔叔是个大夫,我想先到长沙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办法,然后再回杨大哥这儿等高二哥。”李楠道:“那大哥陪你一块儿去,凯森,你去不去?”王凯森道:“去,去,一块儿去。” 谭道:“我回去跟小姐说你们去长沙。”李楠道:“山上的事那就请谭大哥多费些心思啦。” 李逸航向杨文道:“杨大哥,请你帮我向张伯父传个口讯。”杨文笑道:“放心,我一定会转告张小姐知晓。” 三人草草吃过饭,便向杨文要了三匹快马,过长江后一路急驰,四天后,三人来到长沙县刘大夫家里,没来得及去看林菊,开口就问:“刘叔叔,芷菲有没有回过来?”刘德兴道:“没有啊,芷菲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期间蒙女侠来找过她,我还道她跟你在一块儿。”他越说语气越急,最后问道:“上回你不是说芷菲在途中遇到师父,跟师父在一块儿吗?怎么蒙女侠又来找她?” 李逸航瘫坐在地下,默默不语,刘德兴问他几句,没等到他回答,便去通知林菊。林菊已经完全康复,见到李逸航神情颓废,奄奄一息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道:“李师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李逸航见到林菊身体大好,提起了些精神,说道:“,刘叔叔,林师兄,芷菲失踪了,她上年落入北江被水冲走。”屋里众人一听,尽皆大吃一惊,李楠和王凯森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长沙,以为他是急着向刘大夫询问解药事宜,却不料竟是为了梅芷菲。 刘德兴一听,顿时晕倒,自己夫人被抢走,一直视为亲生女儿的芷菲又落水失踪,落水失踪是说得好听,其实质就是身亡,他怎受得了接连两个大打击,双腿一软,没了知觉。刘欣桃林菊连忙将他扶起坐到椅子上,替他拍背揉胸,过了一会儿,刘德兴悠悠醒转,问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零三章 独闯神农 李逸航将芷菲落水经过说了,道:“当时我不敢说出来,怕惹你伤心。前一阵子,我在西夏国救出刘昆铮师兄,他会占卜看相,说芷菲并未西去,叔叔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将芷菲找回来,她如果真的去了,我也不想活。”看了众人一眼,又道:“叔叔,冷阿姨她在塞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随即将冷静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刘德兴听了这后,心情稍微好些,有气无力地道:“只要她母女俩安好,那便比什么都要强。”李楠道:“刘大夫,逸航中了毒,你能帮他看看吗?”刘德兴吃了一惊:“让我看看。” 问闻望诊后,刘德兴道:“这毒性不算猛烈,就是不知毒药成分,配制解药没有方向。”说完陷入沉思当中,众人不敢打扰他,都走出房间到花园中聊天,李逸航对此事不抱太大希望,提起精神和林菊聊天。 住了两天,李逸航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便又回江西老家,到父母坟上拜祭,探望外婆舅舅后,再赶回汉阳。如此兜了个大圈子,回到汉阳时已是将近一个月后。高达还没有回来,李逸航便和张美兰一起去木兰山上小住,二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过了几天回到汉阳等高达消息。 在这期间,他没有再练混元神功,而是拿出少林绝学《洗髓经》研究,李逸航在死亡迫近时,对这部半佛半武的佛家经典,观研心态愈放松,练得愈着迷,即在睡梦中也是满脑子书中内容,不知不觉中,体内真气便顺着经中所指示的经脉与方向运行流转,每运行一个周天,心胸便觉坦荡一分,眼光便明亮一分。 最后他不再将生死放在心上,对张美兰道:“兰妹,我如走了,表明你我缘分已尽,你千万别伤心,更别做傻事,为了你爹娘,也为了自己,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给我爹娘上几柱香。”张美兰心中哀痛,说道:“航哥,你走了我也要跟着你,没有了你,我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你既然能看化自己的生死,却又怎地看不化别人的生死呢?” 李逸航将她搂进怀里,说道:“傻妹子,我是非死不可,你却是活生生一个人,无病无痛,大家境况不同,怎能相提并论呢?”张美兰没有回答,从脖子上取下凤形玉佩,又把他的龙形玉佩拿在手上,两个并在一起把玩,说道:“这两个玉佩,本是一对,如一个损坏了,剩余的一个留着还有什么意思?”两人默默相对,良久无言。 终于高达从硖州回来,带了一个好消息:“知道百毒穿肠丸配方,是莽山烙铁头的蛇毒配以穿心莲的块茎粉末混合而成……”杨文急道:“不需要配方,就要解药的方子。”高达道:“正方没有找到,土方子我倒是打探到一个,用十余种珍贵药材浸泡而成的雄黄酒作引子,把双头蜈蚣扔进酒里吐毒淹死后,连酒带上蜈蚣吞服即可。”众人齐声道:“双头蜈蚣是什么东西?那里有双头蜈蚣?”高达道:“双头蜈蚣我也没有见过,家乡硖州那边倒是有双头蜈蚣的传说流传。”张美兰问:“高二哥,那儿有双关蜈蚣?”高达道:“传说神农架的深山老林里有双关蜈蚣出没。”李逸航问道:“双头蜈蚣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民间传说?”高达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杨文道:“依我看一定是确有其事,世间上每种毒药,都必有克制它解药,这百毒穿肠毒自然也不例外,二弟既然打探他解药方子,那么双头蜈蚣必然是真实存在的。”李逸航道:“正解,那我明天即去神农架寻找。”张美兰道:“我也去。”高达道:“神家架是最山最野的地方,那种地方怎么会是女孩子能去的,我和李兄弟去。” 李逸航道:“不是去得人越多就越容易找到,你们谁也别去,就在这儿等我好消息。”转头对张美兰道:“你也是,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胡老三道:“兄弟,别着急,制好雄黄酒带在身边才去,以便随时能浸泡。”高达道:“不错,别到时找到了蜈蚣却没有酒,耽误了治疗。” 制作好的雄黄酒分装在两个皮囊里,李逸航挂在身侧上马,张美兰拉着他的手道:“逸航哥哥,你九月二十日起停服高登的解药,现下是十二月初一,你还有二十日的性命,不管找不找得到双头蜈蚣,你都要在二十日内回来,说不定我会找到解药。”李逸航点了点头,问清方向道路,告别众人,急向神农架骑去。 神农架位于湖北西部,与汉阳相距不远,只两天马程便到达这片区域的外围。他向当地的山民打探双头蜈蚣,山民皆道:“听是听过,却从来没见过,更加不在那儿会有此物。”李逸航在附近接连走了好几个寨子,都无人知晓。 最后终于有一名百岁老者说道:“年轻人,你想找这神物,我曾听说过,大山里也确有此物,但这东西凶狠得紧,其身有拇指粗细,长余一尺,身断能活,其毒极猛,沾之即死。” 李逸航狂喜,问道:“那老人家一定见过此物,知道它们在那儿出没。” 老者摇摇头道:“我没见过真身,我父亲说小时候在大山中某处见过,那一天他到大山里打猎,登上一座山峰,当时他提着两只野鸡行走,突然路上窜出一条双头神物拦住去路,我父亲吓坏了,把两只山鸡一扔,提刀就砍,将其一分为二,可那神物居然不死,反而分成两截向他迅速攻来,我父亲见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急忙转身飞逃。本来鸡乃是蜈蚣克星,可两只活着的山鸡不但没有进攻,反而吓得胆子破了,连逃也不会,全身发软,蹲在一旁,任由神物咬噬。” 李逸航喔了一声,惊道:“此物竟然这等神奇,当真要见识一下。老人家,你父亲是在那一座山峰上见到神物的?”老者摇摇头,沉默片刻才道:“此事过去多年,当时他说起这事时好像也没具体指那一座山峰,这片区域大小山头逾万,你真要见识,得要找大山深处里的人家来问,我们虽在这附近住,却没几个敢进入大山里头,只因这片大山太过险峻,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去,往往走得进出不来,葬身在高山密林里。” 李逸航心想也是,更不耽搁,顺着前人留下的山路,往神农架深处走去。他身怀绝顶武功,走起山路如履平地,对许多当地人来说是绝险之地,在他眼中不过是小菜一碟,轻松跨过。可在山里走了两日两夜,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他不由得焦躁起来,这样漫无目的寻找,再给多你一年时间也未必能见到双头蜈蚣的身影。心想:“蜈蚣喜栖于潮湿阴暗的地方,这神农架树林低下到处是这样的环境,靠不了别人,就得自己低头找一找。” 说干就干,他翻动脚下的败叶朽木石头,发现不少小动物,蜈蚣也有,可没有一条是有两颗脑袋的。期间他把大大小小的蜈蚣抓起来看是不是有两颗头,被狠狠咬了几口,手指手臂感觉有些痛痒麻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被蜈蚣咬死,总好过最后肚子烂了受尽折磨而死。 如此在神农架的深山里游荡了九天,硬是一个人影没有见到,他愈加绝望,今日已是十二月十三,还有七天便要毒发,拉起自己衣服一瞧,黑线已差不多上到心口,与心房只半指之遥。 叹了口气,心想:“找了十日,百足虫是见了不少,却没有一条是我想找的,那怎么办好?”正在唉声叹气,突然发现对面山坡树林里一阵晃动,似是有人在爬树或是走动,李逸航心头一喜,走到山石裸露处叫道:“喂,对面有人吗?”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对面山坡之物听了声音之后,动作停了下来,可并没有回应,李逸航叫得十余声后,对面一点儿声息反应也没有,只是树枝又晃动起来。 李逸航道:“不知是什么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不回应,过去看看,碰碰运气也好。”大山里道路陡峭那也罢了,主要是林木横生斜长,藤蔓密布,茂密得连插足之处也没有,李逸航虽一身轻功,却也走得不快,过到山坡那边时,太阳已然下山,山区天色黑得早,茂密树林下光线更加幽暗,便如是黑夜一般。 第三百零四章 野人传说 来到先前看到的树木摇晃之处,李逸航小心翼翼行走寻找,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吓走了那听不懂人语的大型生物。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朦朦胧胧的却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李逸航心中大喜,果然是有人在这儿,可他为什么不回应我,难道怕我害了他?他如有这样的戒心,我更得隐藏好,慢慢接近,别把他吓跑,以致前功尽弃。 当下他走动得更小心,行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前面林中有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正坐在树上晃动双腿,那黑衣人也发现了他,怪叫一声,双手在树枝上一荡,便即逃离。李逸航叫道:“大叔别走,我不会害你。”可那人那里信他,听得叫声,反而跑得更加快了。李逸航好不容易才见到个人,怎容他轻易甩开,当即运起神功飞身追去。 可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比他更灵活,轻功更好,双手双脚十分有劲灵活,不用着地,在树上行走如飞,李逸航眼看要被他甩脱,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跳上树,在树间跳荡飞跃,紧跟在他身后。 李逸航心想:“你武功那么高,怎地还要逃走,真是奇了怪了。边荡边叫道:“喂,大侠,别走啊,我有事请教你,问你个问题。”可那人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李逸航追着追着,不由得恼怒起来,催动内力,渐渐追上逼近。 那人被逼得紧了,突然停下转身,朝着李逸航张嘴一声大吼,吼声如雷,穿越山林,树上栖鸟被惊得纷纷振翅高飞。 他突然停下,李逸航追得又紧,与他同在一棵树上,相距不过半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雷声般的巨吼吓了一大跳,耳膜发颤,手脚发软,险些便要摔下树去。可当他与这人面对面,看清这们黑衣大侠面相时,却是更惊得下巴要掉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 只见这位大侠牛高马大,膀圆腰粗,手长脚长,混身长长的黑毛,比起以前在景德镇上见过的刘猴子一家人,其毛要多上十倍,长上十倍,黑上十倍,密上十倍,一颗脑袋也是毛绒绒的,嘴巴奇大,两只虎牙又长又尖,额骨凸入,眼眶深陷,双眼大如灯笼,两只耳朵长又尖,鼻子塌陷,嘴巴突出,这那里是人,活脱脱一个传说中的母夜叉模样的家伙。 这夜叉标其实不是什么夜叉,而是生活在神农架深山地区的野人。 那个野人不等李逸航震惊过去,一条又粗以长的手臂猛然横挥过来,爪子上指甲尖利如刀,若被他挥上,不死也一身残。 李逸航是什么人,岂能容他扫中,当即在树枝上一跃,已然翻到他头上。那野人没料得对方如此灵活,一声低叫后急忙抬头,李逸航却已转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野人大吃一惊之下转身,却见两只手指对准了自己双眼。 野人呆了一呆,头往后仰的同时双手击出,李逸航闪身避开,双手却抓紧了他的一条腿,荡在树下半空,那野人气得暴跳如雷,提脚连晃,可怎么摆脱得他?当下只好弯腰伸臂去爪他,李逸航却又改抓他另一条腿,如此换来换去,身躯庞大的野人被他搞得筋疲力尽,只好坐在树上任他荡秋千,李逸航与他玩弄够了,便也翻身上树,与他肩并肩地坐在横枝上。 野人见他这么大胆,又恼怒吼叫起来,李逸航不等他出爪,双指斗地伸出,插他双眼,野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瞧着他双指插向自己双眼,可他没等疼痛,原来对方已把指头收了回去。野人这时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不敢再动,情绪慢慢的也安静下来。 李逸航心想:“在山里找不到人,只好问一问这个夜叉,看他知不知道那儿有双头蜈蚣。”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活的大蜈蚣,指了指蜈蚣脑袋,伸出两个手指,望向野人,那野人看不懂他表达的意思,双眼茫然,咿咿呀呀的连连摇头。李逸航试了好多种方法,那野人就是不懂。李逸航没有办法,只好又掏出一条蜈蚣,把其身子去掉,只留一头,然后将两头并在一起。 那野人似乎明白他表达的意思,把蜈蚣及头接过来,将断头放在活的蜈蚣尾部,双眼瞧向他。李逸航大喜,连连点头。心道:“原来双头蜈蚣是指身体两端皆有一首,我还以为是两头并排。” 野人扔掉蜈蚣,脸上露出惧怕神色,连连摆手摇头,似乎叫他别打这个主意,跟着又推了推手,看样子是叫他走。李逸航那会便走,口里不住发出叫声,指手画脚示意一定要去抓双头蜈蚣,脸上一副坚毅表情。 野人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带他去,最后竟然跳到地下,径自行走,李逸航不明白他是不是同意带自己去,便跟在身后。野人没理他,越岭翻涧,来到一个削壁之下的浅洞里,进去之后居然大睡起来,李逸航这一下可当真被他气死,你奶奶的,跟了你大半夜,原来你不是带我去找双头蜈蚣,而是回家睡大觉,顿时怒气冲天,欲对他动粗,转念一想:“让你睡醒了再说,我对你仁至义尽,若还不肯领我去,可别怪我不客气。”当下也在他旁边打起瞌睡。 第二日天蒙蒙亮,野人伸了伸懒腰,瞧眼身旁正在熟睡的李逸航,想起昨晚被他戏弄的羞辱,见他睡得正香,登时恶向胆边生,随手拾起地下一块石头,抡圆手臂,便往其头上敲落,眼见就要得手,李逸航刚巧翻了个身,石头撞在地下岩石,发出巨响,野人吓了一跳,连忙跳开,李逸航却仍是沉睡未醒。 野人怦怦跳动的心平复下来,手中拿着石头,又悄悄走近,这一次他没有轻举妄动,手中石头停在空中良久,见他睡得死猪一般,终于再度砸下。 也不知怎地,这个可恶之极的人他又是一个翻转,石头再次砸空,野人心下恼怒异常,抬手再击,李逸航突地长啸一声,弹身跃进起,双眼紧盯着他。那野人体形大他将近一倍,可被他眼光这么一瞧,登时心生惧意退后一步,全身黑毛竖直。 第三百零四章 热心红毛 他大吼一声,往洞口外窜去,经过李逸航身边时,利爪往其喉咙挥去,李逸航见他着着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骂道:“王八蛋,我跟你有什么怨仇,竟然非要取我性命,你不仁我不义,可别怪我下手狠辣。”当下施展九阳拆骨手神功,锁住其腕,手脚一伸。 野人见他伸腿,当即跳起,可手臂被他拿住,刚跳出洞口,又被他抡了回来,这野人怕不低于三百斤,但李逸航抡着他便如同是一个婴儿般轻松。无奈之下,野人抬腿踢档,李逸航早有防备,径提右腿往其胫骨上踹去,这一下踹得正中,野人腿骨怕要开裂,可不想野人皮粗肉厚骨头硬,竟然没有伤到他分毫,李逸航叫声:“好!” 使出铁脚铜腿中的“五千仞岳上摩天”一式,身体伏下,双腿猛然连扫,带动起的劲风将碎石尘土、枯枝干草刮得满洞飞扬,李逸航第一次使这一招,没想到气势如此惊人,自己担心沙石入眼,便放慢速度,可根本不用放慢,直接停下便好,那野人那里挡得住他这威力无穷的连扫,瞬间下肢连中七八脚,摔在地下蜷身抱腿狂嚎。 李逸航有点担心将他双腿踢断,他就是愿意带自己去找双头蜈蚣,那也有心无力了,站在洞口观看,静待其变。突然背后狂风突起,黑云敝日,李逸航心知不妙,着地一个打滚,闪开背后势如雷霆的一击。躺在地下的野人见来了帮手,李逸航又滚到自己身边,胆子大起来,不顾双腿疼痛,双手往其身上爪去,李逸航心头火起,躺地下急使拆骨手法,将野人如大腿般粗的两根前臂手肘折断,跃身弹起,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地下的野人一声痛苦的怪叫,喷出一口鲜血。 抬头看在他背后袭击的家伙,也是个野人,比地下躺着的还要大上一圈,只见全身毛发呈红棕色,根根竖起,口中低鸣,颤音不绝,双眼圆睁,似要冒出火来,一步步逼近。 李逸航寻思:“难道他是野人中的王者,野人老大?可得要小心在意。” 红毛野人一声低吼,猛扑过来,这个洞既小且浅,红毛野人体形又巨大,李逸航在洞内已然没有回旋之处,当即先下脚为强,冲上几步,身子半腾空,一式“黄河之水天上来”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踢向红毛头胸,红毛活了一辈子,从未曾见到有什么生物向他主动进攻,猝不及防之下,身中十余脚,被蹬得连连倒退,摔在洞外,李逸航防他再发攻击,一脚踩住他左腿膝盖骨,只要他再有任何异动,便将他腿骨踩断。 红毛被他一阵猛踢,鼻子嘴巴胸口全是血,但因他毛色暗红,看得不太直切。红毛也不是完全没有智慧,知道这人绝对惹不起,双手摊开,表示不敢反抗,李逸航见得他举动,微微一笑,收回了脚,伸出手。 红毛迟疑之下,缓缓伸出手,李逸航抓住他匕首般的利爪,用力一提,将近四百斤的身体,轻轻松松被拉了起来,红毛双手挥舞,口中吱吱有声,大赞他本事了得。李逸航暗道:“这家伙比黑毛聪明多了。”从兜里取出已然被黑毛捏死的蜈蚣,又把一颗断头摆在尾部,红毛立即领会,转身指了指远处一座插入云霄高耸万丈的山峰,李逸航面露喜色,拉着他手,让他带路,红毛摇头摆手,看着躺在洞内的黑毛野人,李逸航点点头,他既然会拆骨,接骨自然也不在话下,把他的两个肘关节接上,再检查其腿骨,并没有折断,便将黑毛拉起来。 红毛见得黑毛无事,朝他低说了几句野人话,拉着李逸航在前领路。 红毛所指的山峰,乃是神农架最高峰神农顶。红毛皮粗肉厚,虽被李逸航连踢十几脚,却只受了皮外之伤,在群山险壑中行走健步如飞,李逸航跟紧在他身后,居然一步未曾落下。红毛时不时回头瞧他,见他跟得紧紧的,忍不住又称赞他起来。 连行一日一夜,终于到得神农顶山脚下,李逸航抬头望去,只见山腰云雾缭绕,走得近了反而看不清真容。红毛伸手往峰顶上指,示意李逸航上去,李逸航也不管他听懂听不懂,道:“你带我上啊,这座山那么大,怎知在那儿找。”说完拉着他的手爪往山上登去。红毛不敢不从,只好又在前领路。 李逸航想起老人说的双关神物拦路抢劫之事,心想定是这神物爱吃鸡,这才跳出来抢食,于是在上山途中打了两只山鸡,绑在身上。 大山冬天来得早,上到半山时,地下已是皑皑白雪,穿过云层后,岩石裸露,长有苔藓和蕨类植物,向下望时,山腰上则分布着箭竹林带、冷杉林带和高山杜鹃林带,李逸航心想:“这儿跟太白山差不多,高处严寒,便只能长些低矮的植物,这双头神物怎地不是和同类一般习性,生活在潮湿温暖的阴暗处,却是出没于日照充足气候寒冷的高山地带?” 终于上得山顶,极目远眺,一览众山小,峰上高峻横衍,两侧危崖叠石,山风冽冽,挟带着云雾劲吹而来,打在脸上微微生痛,而红毛野人一身厚厚的毛发被这劲风吹拂,身上居然泛起白色的霜点。李逸航望向他,问那里有双头蜈蚣,红毛野人蜷缩着身子,小心走到崖边,指着下面一块突出的山崖,山崖下雪雾弥漫,云深不知处,瞧不清真容。李逸航心下奇怪,老人的父亲是走山路时遇到双头蜈蚣,怎地红毛却带我来山顶,上了山顶却又指向山崖之下,问道:“在下面?”红毛点了点头。 双头神物确在下面,可怎样下去才好,这儿与下面山崖之间是一面峭壁,起码有上百丈之距,且峭壁光溜溜的并无可落脚借力之处,难道下半山绕过去? 李逸航在危崖边走来走去,一时没有了主意,红毛很得热心,走近危崖边帮忙探望,在李逸航经过身边时,突然双手一推,将他往崖下推去! 李逸航做梦也没想得到他竟会有这一手,身子当即凌空摔落,但他武功高强,反应自是极快,右手向后一探,已然拉住红毛的一只手腕,跌势顿减,在这一刹那间,他借势一翻身,欲重回崖边上,红毛知道绝不能让他上得崖,坚持着没把手往后缩,另一只手利爪往李逸航手腕切去,并抬脚踢其上跃身子。 李逸航身子被他这一脚踢个正着,又弹了出崖下,同是右手被他利爪割上,深可见骨,痛彻心扉。他强忍痛楚不松手,身子在空中一荡,双腿往红毛的双腿胫骨上铲去。红毛一庞然大物,气力无穷,可灵活性就差了,未能躲开对方双脚这一飞铲。 李逸航心中怒火炽盛,双腿用上自身十成功力,一下子将红毛踢得双脚跪倒在危崖边上,再被李逸航身子坠力一扯,腰上使不了力,身子往前探出,带着李逸航整个儿往危崖下掉落。 一人一野人在空中不住翻落,耳边风声呼啸,李逸航翻滚中瞧得地面越来越近,如就这般摔下,必死无疑,眼看得下方峭壁有一棵横伸出来的松树,却不是在自己坠落的正下方,怕相距有一丈多远,李逸航迅速打定主意,翻跌中手脚不停击打红毛,抢得有利身形,双腿往其庞大的身躯上一蹬,凭着这一弹之势,往左边的松树上落下。 在松树边跌落时,李逸航伸长了手,终于抓紧松树一条枝干,但知这手臂粗的枝干必然承受不起他下坠之势,在手可以借力的一霎时间,腿腰弓身一弹,双腿往另一根树枝上搭去,可就两根大树杆也阻挡不了他跌势,双双折断。但下坠之势已然减弱了许多。 李逸航手中抓着松枝条继续坠下,见有一块山岩微微突出,便把枝条往上搭去,卡在了岩石壁之间,李逸航跌势受阻,终于在树枝断掉之前停了下来,这时下面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声惨叫传上来,原来那个红毛野人已经跌落在突出的巨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李逸航低头一看,自己与巨石地面相距不足五丈,真是惊险之极,再迟得片刻弹身变向,便也和红毛野人一样摔得犹如一堆肉泥,李逸航看准了峭壁下方一片藤蔓,身体在空中荡得几荡,便往藤萝上跳落,之后扯着藤萝慢慢落到地面上。李逸航一落地面,发现自己除了手上有力外,全身无力,竟然连站都站不稳,看来是吓得不轻。当下只好坐在红毛尸体之旁歇息。 他拿出金创药处理好被划伤的右手,望着红毛的血慢慢流出,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唉,这么高深的道理,你一个畜生怎么能懂?” 力量精神恢复之后,他站起身,在山石间检查,发现除了红毛的尸体外,这儿还有四具尸骨,三具躺着,一具背倚山壁坐着,应该都是从峰顶掉下来的人。而这个坐着的人显然当时并没有即刻摔死,但必然受了重伤,也然无力再爬上去,终于困死在这儿。 李逸航不知这四人是被红毛黑毛推下来还是自己想爬下来时摔死的,心道:“如我找不到双头蜈蚣,虽然没有摔死,也是一样要留在这儿陪你们。”他翻动石头,拿随身携带的小锄头翻开泥土寻找神物身影,可忙了一个下午,别说没有见着双头蜈蚣的影子,就是连最普通的蜈蚣也没见到一条,他说道:“不可能,这儿背阳,杂草多,怎么也该有蜈蚣身影才对,这是怎么回事呢?” 天色已渐渐黑下来,星月无光,李逸航什么也瞧不见,只好从背上包裹里取出干粮吃了,先睡上一觉,到明天再想办法。 第二日天还大亮,李逸航便醒了,他走到那具坐着的尸骸之前,瞧着他大大的两个眼洞,说道:“前辈,你下来也是要找双头蜈蚣么,可不知那红毛野人有没有骗我,这峰底下到底有无我要找的东西呢?” 第三百零五章 正月十五 吃过东西后,李逸航又到处锄草锄地,可几乎将这一小片地方全翻了个转,便是没见有什么双关蜈蚣,李逸航不由得泄了气,恨恨地骂道:“这红毛畜生,你不知道那儿有双头神物就别胡乱带路,不但害死自己,也把我害了。” 他瞧着四具尸骸暴露荒野,受尽风吹霜打,日晒雨淋,心想过几天自己也会落得他们一样的下场,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最后起身掘了一个大坑,将四具尸骨收拾放在坑里面埋好。 突然他在原来那具坐着的尸骨之下的石面上发现两行小字,心中好奇,伏下细看并读将出来:“收我骸骨者,以绳绑鸡尸,埋地尺半,二日后急速抽出,入袋可得。” 这不是在教我抓双头蜈蚣的办法吗?李逸航兴奋得跳了起来,叫道:“当真是好心有好报,古人诚不我欺也!”他立即挖了个一尺半深的坑,将山鸡尸首用绳子绑好后,以土埋之。并向埋骸骨之处拜了三拜,说道:“这位前辈,多谢你告知方法,如你什么未了心愿,晚辈如得不死,必尽力替你完成。” 第三天上,李逸航算好时间,猛拉绳子,把鸡尸抽出,果见尸上爬满了蜈蚣,不及瞧清是不是双头蜈蚣,急急将鸡尸放在包裹里,扎紧口袋,只见布袋里有物不断激烈翻腾,想是里头的蜈蚣发现被困,惊慌失措来回挣扎。 李逸航拍把衣服拉起,腹部黑线已攻入心房,算算日子,今天已是十二月十九日,当真险极,他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一口气,说道:“老天爷你想亡我,嘿嘿,可没这么容易。”打开布袋细看,里面的蜈蚣果然都是双头,也就是说有头无尾,两首皆可进食,大的有拇指粗,小的比筷子还细,李逸航说道:“高二哥没说要浸泡多少条,我看越多越好,把这儿所有的双头蜈蚣都泡酒里好了,总不会有错。” 当下用两根树枝将蜈蚣一条一条夹出来,扔进装着雄黄酒的皮囊里,当把蜈蚣全放进酒里浸泡时,那雄黄酒差不多要漫出囊口,这才住手,跟着再装另一皮囊,一般溢出口部,李逸航笑着自言自语:“我会不会太过贪心了呢?”将囊口封上,过三个时辰,心想差不多了便将囊口打开,果然囊里的双头蜈蚣全翻了肚子,没一条能动,李逸航大喜,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仰脖子将酒囊口对着自己的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不敢稍尝味道,只怕停下来后再也喝不下去。 只觉一条条毛绒绒之物不住滑入喉咙,痒痒的令人欲呕,李逸航死死忍住,终于把两皮囊酒都喝进了肚子里。 他如释重负,坐在地下摸着滚圆的肚子不住歇气。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李逸航开始觉得肚子疼痛,知道这是解毒应有之状,倒也不担心,可是疼痛愈来愈烈,到最后犹如肝肠寸断一般,全身冷汗直冒,一会儿内衣裤全湿透,全身蜷缩在地下打滚呻吟,不一会儿竟然痛得昏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逸航终于醒来,坐起身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埋在雪里,身子周遭的雪层有将近一尺厚,李逸航大吃一惊道:“我晕过去后下了一场大雪,这雪得有多大,竟然能将我埋了,错过了这壮观景色,确是遗憾。” 他拉高衣服看肚子,发现黑线已然消失,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高老二啊高老二,全靠你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李逸航一定会记得你。”高兴完之后他开始寻找下山之路,这儿地势虽然险峻,可怎能困得往李逸航,他左跳又跃,半天时间就下到危崖底下,绕山转上小半个圈子,回到原来上山的道路上,李逸航更不逗留,辨明方向后花了两天多时间走出大山,随即在市集上买了一匹马,日夜不停往汉阳城赶,心想:“兰妹说过要陪我一块儿死,我过了日期还不回去,她只道我已然没命,可别做傻事的好。“ 到达汉阳,已是三天之后的深夜,李逸航没有去穿山甲堂会,疾驰到张美兰家,他嫌走正门太浪费时间,直接在马背上跃起,翻过围墙,往张美兰的闺房里奔去。 溶溶月光照射之下,西厢张美兰闺房窗上映出一个黑影,似是悬空而挂,兀自微微摇晃。李逸航大吃一惊,叫道:“美兰,美兰!”伸手推门,房门却是闩着。他伸脚使劲一踢,踢断门闩,抢进房去,忙打火摺点亮了蜡烛,只见张美兰双足临空,头颈套在绳圈之中,绳子却挂在梁上。他这一惊当真是魂飞天外,急忙跃起,抱着张美兰身子,用力扯断绳子,将她放在床上,探她鼻息,幸好尚未气绝。他纵声大叫:“美兰,美兰,我没有死,你怎么都不等长一点儿时间,干么……干么……这么快就要寻死?” 李逸航此时当真如遇雷轰,他在赶回来时无数次想到这个场景,但心里总安慰自己,美兰不可能连几天也等不了,可不料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成真。颤抖着双手解去张美兰颈中绳索,再摸她胸口,一颗心尚自跳动,一颗心终于定下来:“美兰,没事了,我没有死,你也不会死。”伸手在她背心小腹穴道上推拿数下,一股混元七星真气从掌心传了过去,来回一撞,张美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美兰睁开眼来,见到李逸航,不敢相信眼前之事,道:“逸航哥哥,咱们又在地府里相见了吗?”李逸航抱着她道:“傻姑娘,我们都没有死,还好好活着,你怎地不听我劝,叫你留下一条命,要是我回来迟了一刻,再也救不活你怎么办,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如何是好?” 张美兰摸了摸李逸航的脸,一脸胡子碴碴,特别扎手,感觉却份开真实,不由得喜极而泣,哭道:“逸航哥哥,我等你多少天,还以为你已毒发身亡,葬身荒野,我一想到你尸首被野狗秃鹫分食,心中就说不出的痛苦,如在滴血一样,眼泪都流光了。”李逸航捧起她的小脸,果见她双目红肿,眼角泪痕深,脸型也瘦了一圈,不由得大是感动,低头往她双眼上吻去,低声道:“你怎地这么心急,才迟了几天便要寻死。” 张美兰躺在他怀里,被他吻得一颗心似要融化掉一般,这一刹时间,又感觉到眼前一切似是梦幻,双手紧紧抱着他,道:“我等你等了好多天,今日已是正月十五,我听着街上青年男女欢歌笑语,人人成双成对,再想自己孤身一人,心里便想着追随你而去。”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张美兰点了点对道:“你没发觉街上挂了好多灯笼么,现在街上应还有不少游玩回来的男男女女。” 李逸航道:“我没留意,我怕你干傻事,一心只盼赶紧回来,一直没觉得路上还有人。”张美兰道:“是真的么?” 烛光下见她俏脸晕红,颈中深深一根绳印,两边肿了上来,心想若非自己一路上未有丝毫偷懒耽搁,连觉也不睡,这才在最后一刻出现,否则待得自己回来,只怕她已是香殒玉碎,回天乏术,终成大恨。 张美兰道:“逸航哥哥,你怎么这样迟才回来,害得人家担心死了。”李逸航道:“我找到双头蜈蚣那一天是一十九日,喝下雄黄后我腹中痛得厉害,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走出大山用时两天,赶回来用时三天,前后只花了五日,却万万没想到今天已是元宵节,难道当真是山中过一日,世上已千年?”张美兰道:“难道你这一昏迷,又是二十天过去?” 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极有可能,我记得晕倒前并没有下雪,醒后积雪盈尺,将我埋住,当时还奇怪自己怎地睡了一天,大雪便下得那么厚,原来是已积了十多二十天的雪。”张美兰道:“这跟你在棺中的经历很相似呢,都是睡了很长时间。” 李逸航一呆,说道:“对啊,经历何其相似,幸好这一次只睡二十天,要是多睡那怕一个时辰,那么一切全然不同。”张美兰低头细声说道:“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他要考验我们二人呢。” 二人聊了一会儿,李逸航十分劳累,不住打哈欠,张美兰就叫他赶紧休息,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下午,醒来后,李逸航携着张美兰到穿山甲堂上报喜,感谢高达的救命之恩,众人见他突然出现,且神彩飞扬,意气风发,无不大喜,摆下筵席庆祝他重获新生。 筵席散后,张美兰先回家,李逸航留下来和众人慢饮细品,正聊得高兴,杨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串项链给他,李逸航一见,认出是陈小虎送给自己,自己又转送给梅芷菲的相思豆项链!脸色登时大变,连声音都颤抖了,问道:“杨……大哥,这串项链是谁给你的?” 杨文见他神情紧张,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道:“过年前,也就是你去神农架后的几天,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来到汉阳,到处寻找你的下落,我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派人找到他,问他有何事,他见我与你熟络,便请我把这串项链转交给你。”李逸航问:“小伙子长什么模样?” “黑黑实实,圆头圆脸,牙齿很白……”李逸航知道是陈小山,问道:“他有说什么吗?”杨文道:“没说什么,他只说你见了这串项链就会懂得。” 第三百零六章 新娘疑云 李逸航寻思:“芷菲妹妹的项链在小虎手中,那么可说小虎见过芷菲,是芷菲授意小山把项链转交给我,她为什么自己不亲来呢,定是她不方便或是没了自由。小山能见得到她,并且还有机会接触,是不是可说芷菲在黄山上?”转念又想:“钟天璇的儿子钟鸣剑对芷菲大有意思,那便极有可能是他们将芷菲软禁起来,不让她下山回家,正好小虎见过她,便偷偷接近,芷菲就让他传信给我,嗯,很有可能是这样子。我现在就得去黄山一趟,找不着芷菲,找小山也能了解到多少信息。” 终于有了芷菲的消息,确定她大难未死,所处大概方位也能确定,李逸航心情大好,但想寻找梅芷菲要紧,便向杨文高达等提出告辞,众人见他神色紧张关切,便不多挽留。李逸航连夜上马驰向黄山。 途中,李逸航一般的星夜赶程,马不停蹄,一路无事,四天后来到黄山脚下,他在上山处寻一间客店住下,好好睡了一觉,到第二日上午方醒,正在吃早饭,李逸航发现这客店热闹非凡,不断有客人进进去去,人人喜气洋洋,春风满满面,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瞧装束打扮,都是些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江湖汉子,他心下奇怪,便问同台吃早饭的人:“大兄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地你们个个穿得身光颈靓,花枝招展的?” 那人道:“兄弟,花枝招展能形容男人吗?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参加婚礼凑热闹之人,今日是北斗派掌门钟天璇的爱子钟鸣剑公子大喜日子,你瞧武林中各门各派的人士都是闻风而动,不管有没有收得请柬,人人都来送上一份贺礼,粘点喜气。”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连忙问:“新娘子是谁,叫什么名字?”那人道:“这个新娘子是谁,那倒没听说过,但想钟公子瞧得上眼的,必然有异乎寻常夺人心魄的美丽……” 李逸航没有心思听下去,又去问另外几人,皆称不知新娘是何人,心中思忖:“这事会不会如此凑巧,难道钟公子要娶的人便是芷菲?这事可能性倒很大,钟天璇身为武林第一大派北斗派的掌门人,正常情况下娶媳妇当然是要门当户对,不是名门侠女就是大户千金,新娘子的身份也要对外公布才对,而现在人人都不知道,其中确实透着十分的蹊跷,按道理芷菲一定不肯嫁给钟鸣剑,难道他们竟想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是了,芷菲失踪一年多时间没有回长沙,也没有传消息回家,定是被他们软禁起来,继而逼婚,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北斗派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发指,为人齿冷,与他们所自诩的名门正派行径想去甚远,如果我料得不错,芷菲的师父蒙女侠一定未获邀请。” 结账时他问掌柜小二,也是一般不知新娘子是谁,连当地人也不知晓,李逸航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忍不住骂道:“钟天璇啊钟天璇,你是年老糊涂了还是怎地,竟然会做出这般厚颜无耻的事来,我冒死也得要将芷菲从火坑里拉出来。” 当下他买了一身华贵穿戴,扮作个富家公子模样,随手买些东西用金纸包好,上得黄山,跟随如鲫的贺客混进天都峰北斗派总堂时里,只见总堂各处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拜天地的礼堂就设在七星殿内,殿内更是设置得富贵豪华,大大的囍字及对联贴满了空处,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殿内及殿前的大广场上摆了共有一百多张桌子,部分桌上已坐满了人,大都是武林中人,也有本地的达官富豪名流乡绅,人声喧哗,招呼声,介绍声,引见声此起彼落,端的是热闹无比。李逸航随便在广场中一张桌子旁坐下,静静地喝着茶,听旁边的人聊天。 一个花白胡子道:“钟掌门这次娶媳妇,可数是近年来武林中的一大喜事,相识不相识的全都涌上黄山。”一名中年汉子道:“钟公子大婚,消息来得有点突兀,以前可没怎么听说他有中意的对象,可不知是那家的姑娘有如此福分?”花白胡子道:“你跟钟家很熟悉吗,没怎么听说过,难道人家钟公子跟姑娘交往,还要向你打报告?”那中年汉子脸色微红,道:“彭老爷子,咱们认识他,他可不认识咱们,你这样说不是讽刺我吗?”那姓彭的花白胡子道:“我不是讽刺你,人家高等人自有高等人的生活,咱们跟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不了解他之处甚多,没听说过跟那个姑娘交往,再正常不过。” 一名后生道:“老爷子,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高档人低档人,人还分档次吗,众人生来平等,我并不觉得比钟公子低了一个档次。”彭老头捋着花白胡子呵呵笑道:“后生人家就是没见识,没见过场面,呆会儿见到新娘子,你就会想怎地我的婆娘跟新娘子差那么一大截,那时你的档次感自然而然的会出来。” 另一个跟他们不是一块儿的人问:“老爷子,我上来黄山一天多了,好像没见到新娘子送嫁的人,这可有点儿奇怪,你们见着了吗?”彭胡子道:“我们也没见着,但想北斗派这么大,咱们刚好没瞧见而已,再且说不定安徽的风俗习惯跟咱们家乡的不一样,这也没什么出奇。” 李逸航越听越觉得新娘子有古怪,既然是明媒正娶,却又怎地收收埋埋?站起身来,准备到山上各处转转,看看能不能瞧见新娘子,或是找到小山,但各个处所都有北斗弟子守着,这儿闲人免进,那儿宾客止步,当下改变策略,问北斗派弟子打探小山,弟子们都说,现在每人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帮你找他,便找到了他也没空陪你。 第三百零七章 有人搅乱 无奈之下,李逸航回到广场上。这日上午,少林派、华山派、青城派、逍遥派等也派人送礼到贺。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众贺客齐到七星大殿里,赞礼生朗声赞礼,宋天权和朱开阳陪着新郎官钟鸣剑走出来。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八位盛装少女,陪着新娘子婀婀娜娜的步进大殿,新娘子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 李逸航瞧不清新娘子是谁,心中焦急,如是梅芷菲,冒天下之大不韪要阻止,但如果不是她,这样干岂不是搞得北斗派鸡毛鸭血,结下深仇?他看往主位上和钟天璇夫妇并肩而坐的两个老头老妇,慈眉善目,笑态可掬,并不相识,不是真是新娘子的家人,还是请来做做样子的。 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钟鸣剑正在要红毡毹上拜倒,新娘子却是不愿跪下,忽听得大厅门口上一女子声音喝道:“且慢!”新娘子闻声,全身一震。但各人眼光全都望向门处,除了李逸航,谁也没注意到。 李逸航本就想出声喝止拜堂,听得这声音后,心中大喜过望,厅上众人眼光一齐向发声女子瞧去,认得这人是蒙月女侠,不知她为何出言阻止,眼光中都充满疑问之意。范摇光向蒙月道:“蒙女侠请这边上坐观礼,回头在下再敬女侠三杯水酒。” 蒙月微微一笑,道:“我有几句话要跟新娘子说,芷菲,你过来。”新娘子迟疑了一下,便想过去,却被钟鸣剑拉住了手,过不去。 蒙月大声道:“我有话要跟我徒弟说,难道不可以吗?”范摇光道:“当然可以,只是蒙女侠有甚么话,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蒙月道:“这话须得在行礼之前说,说了之后,我徒弟若还想行礼,那便由得你们。”宋天权和朱开阳对望一眼,知她今日是存心前来阻止捣乱婚礼,无论如何要立时制止,免得将一场婚姻大事闹得遭受阻挠,进程不顺,满堂不愉,传出去大丢北斗派面子。宋天权与朱开阳走到蒙月跟前,说道:“今日是我北斗派的大喜日子,蒙女侠如有什么事,请礼后再说,务必自重。”他已打定了主意,蒙月若要捣乱,只有迅速出手点她穴道,制住她再说。 蒙月道:“芷菲,你过来听师父说上几句,梅芷菲被钟鸣剑紧紧拉着,突然取下霞帔红巾,叫道:“师父,师父!”厅上众人见到新娘子的花容丽质,无不惊叹出声,刚才那不认可人有档次之分的年轻人,在这时候终于认可了老头子的说法。 钟天璇眼见要出大乱子,咳嗽一声,宋天权立即会意,出手如电,伸指往蒙月点去,蒙月早有准备,退后一步闪开,叫道:“芷菲不要拜堂,你的……”话没说完,便被从后闪出的范摇光悄无声息点了穴道,朱开阳打了个眼色,登时有几名弟子冲上来要将蒙月抬下厅去。 蒙月被点倒,厅上众人全看得呆了,近六七年来蒙月为组织联络江湖各大势力抗衡光复教,着实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武林中人人对她十分敬重佩服,如今看她被北斗派的人点穴制住,都欲出声阻止,可却谁都不敢得罪北斗派。大厅上人人欲言又止,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梅芷菲叫道:“师父,师父!”突然张口咬钟鸣剑右手,钟鸣剑猝不及防,腕上一痛,松开了手,梅芷菲冲向蒙月,立即有北斗弟子过去拦截。 突然厅中有一人影跃起,如大鸟般轻轻飞到梅芷菲身边,将她抱住,叫道:“菲妹!”梅芷菲听到什么都不比听到这句话声高兴惊喜,叫道:“逸航哥哥,是你!真是你吗?”李逸航低头看着她道:“是我,就是我。”梅芷菲脸上瞬间神彩飞扬,更显娇妩,说道:“哥哥,我终于等到了你来!” 大厅上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当真比瞧见蒙月被点穴制住还要感到惊讶,有不少人认得李逸航,纷纷叫道:“是李少侠,他是李少侠!”旁人有问:“那个李少侠?”那人便道:“就是前阵子在汉阳城,从倭人手中救了将近一千名少年男女的李逸航李少侠,他一年多前还相助逍遥派击碎光复教的吞并野心。”又有人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逸航少侠,怎地这般年轻?”一名老人道:“这有什么出奇,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不知道吧,四年多前杭州光复教分部被剿灭,他可是立下最大的功劳。”刹时之间,大厅上人人都认识他,哗声一片。更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大声唿哨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钟鸣剑瞧得最担心的人出现,心中又急又怒,抢上前去,叫道:“芷菲,快回来。”梅芷菲叫道:“骗子,骗子!你们北斗派全都是大骗子。”李逸航拦在梅芷菲跟前,对钟鸣剑道:“钟公子,芷菲并不愿与你成亲,你就把这条心收回去吧。”钟鸣剑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喝道:“胡说,我和芷菲两情相悦,要不是你兔崽子出来捣乱,芷菲早和我拜堂成亲了,你为什么偏要跟我作对,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梅芷菲道:“你才胡说,你骗我,说李公子……”钟天璇道:“好了,别在这儿胡搞蛮缠下去,天权,把李公子请下去罢,七弟妹,请你将芷菲请入内堂,处理好后再行拜堂。”钟天璇口中的七弟妹是范摇光的妻子肖燕肖女侠,她和宋天权一起领命,说道:“是。” 李逸航心想:“钟天璇不让芷菲讲下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必要现在就探究事实的真相,只要阻止了婚礼即可。当下说道:”钟掌门,宋大侠,芷菲嫁给钟公子既是情非所愿,现今事情又已起了很大的变化,婚礼之事,宜推后取消。” 第三百零八章 力挫二子 肖燕道:“芷菲姑娘咱们回房去。”伸手去拉梅芷菲,梅芷菲道:“不,不要,我不去,我要回家。”缩手身后,李逸航站在她身前挡着不让肖燕靠近,宋天权突地闪到他眼前,伸手向他腰上点去。 若是在四年前,李逸航当然是毫无反抗之能,可现在的他,绝非四年前的吴下阿蒙,眼看得手指点来,急忙闪身避开,宋天权一击不用,欲伸指再点,李逸航却不给他机会,转身抱着梅芷菲踏上板桌一跃,飞身上了一丈多高的大殿横梁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大英雄来救你了。”梅芷菲无限甜蜜,低低嗯了一声。 李逸航站在梁上,宋天权随后也跃上横梁,挥拳攻来,李逸航左手抱着梅芷菲,单手拆解,虽少了一手,但他的脚法更厉害,手上忙不开,便用脚上补齐,在梁上战斗要求更高,稍稍失去平衡便要摔落下来,便宋天权与李逸航便如在平地上一般,丝毫不受影响。三人在梁上你进我退,片刻之间斗了五十多个回合,堪堪打个不胜不败,厅上群豪眼见二人招式变幻,似鬼如魅,无不惊心眩神,暗暗赞叹。 宋天权心下渐躁,对手这几年来虽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但怎么说也是个后生小子,而自己已成名数十年,眼下竟然被他抱着一个人,相斗还不落下风,谁都看得出自己是在占了大便宜的基础上,却与他打了个平手。越打越觉得脸皮为梁下数千对眼光所灼伤,交战中他斗地大喝一声,右掌猛然拍出。 李逸航见他这掌气势逼人,掌未到气息已窒,怕伤了身后的梅芷菲,不敢躲避拆解,扎好脚右掌迎上,双掌相交,一声闷响过后,宋天权身子向后飞出。钟天璇吃了一惊,离座抢出,但宋天权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地后稳稳站住,而李逸航在梁上也是立足不稳,抱着梅芷菲飘落地面。 李逸航一掌击落宋天权,也是颇觉惊讶异常,虽然自己在装疯蒙骗高登期间,已把混元神功第八重练了通关,可那是勿囵吞枣照猫画虎般速练,并非自己所愿,根基不扎实稳重之余还有拔苗助长之害,绝不可能敌得过宋天权练了数十年的混元功力。这一点上他的认识没错,可他却没想到自己已在无意之中练上少林派绝学《洗髓经》里的精深调气养气之法,他虽没有刻意去练,可在睡梦之中,直气自然而然照着白天经上所见的走向运行,又因其功力已然非常深厚,对旁人来说经中许多不可逾越关卡节点,被他第八重的混元神功一冲一突,天险变坦途,两者相辅相成,修为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宋天权落地虽站得稳稳,但胸腹气血翻涌,立即运气调理,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便要吐血,那便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大丢面子。 朱开阳见得四哥吃亏,飞身扑向李逸航,李逸航不愿跟他交手,抱着梅芷菲跃开,可朱开阳不依不饶,再次追上。 李逸航的轻功比不上他,再加手上还有个梅芷菲。 眼看朱开阳的开天神掌就要击在自己身上,身在半空中的李逸航没有办法,只好回掌迎上。钟天璇叫道:“六弟别……”李逸航心中一动:“这北斗派的四人怎么说都是师伯师叔,绝不可以伤了他们,当即使出绝学九阳拆骨手,掌收变爪,前臂微沉,躲开掌心后,抓向朱开阳手腕。 朱开阳适才见四哥吃亏,知其功力厉害,因此这一掌拍出时使上全力,眼看双掌交拼,却不料他突然变手,自己手上有雷霆万钧之势,那里能变招,寻思就算手腕被你扣上,又怎能锁得住我?不管怎样,你小子就先吃我一掌吧。 然而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感觉,使得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顿时左臂一阵酸麻,软软再无力气前进一分,他大吃一惊,右手急忙斩其右肩。 李逸航收回右手,二指成剑,戳其肘关节上手五里穴,朱开阳左臂提不起来,只好回掌改擒拿。双方在空中瞬间拆了四招,腿上也没闲着,各自互踢四五脚。 三人一起落地,朱开阳勉力提起左臂,施展绝技开天神掌,掌影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四面八方向李逸航袭去,时而有开天之势,掌风猛烈,刮到脸上如劲风抽打,赤赤生痛,逼得围观众人不住后退,没能及时搬开的桌椅板凳,一掌击下,全变成木碎飞扬;时而轻逸飘灵,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厅上众人大开眼界,如雷贯耳的开天神掌,今日终得见识。果然是有开天化物之势!有些前辈心想:“北斗派能有今天成就,绝非幸致,确是有真才实料,朱六侠的开天神掌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是我跟他对敌,只怕十招民接不上。” 李逸航害怕放开梅芷菲后她给人抢了过去,便一直搂着梅芷菲与朱开阳对敌还击,时而伏虎掌,时而九阳拆骨手,时而铁脚铜腿,间中还夹杂着北斗派一些基础招式,拆解抵挡对手精妙绝伦威力强大的掌法,竟然显得大是行有余力。 朱开阳一套掌法使完,便又使出自己另一套绝学八截拳,拳速更快,虚招极多,实招十之一二,却是威力奇大,中得一拳非断筋折骨不可。群豪还未从他漫天遍野的掌势中回过神来,又见这奇招迭出的拳法,登时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遗漏了那一刻精彩瞬间。 可不管朱开阳招式如何万变,招数蕴意如何高深,李逸航还是以原来招式应对,时而平淡无奇,时而又巧妙无比,招架还击皆显轻松。 朱开阳也如他四哥一般,越打越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的抢攻下,呈现出来的漏洞渐多渐大,李逸航不禁疑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地你每招之出,都存有空当,随便抓住那一个都能伤到你,难你他是要诱我深入,引我上当? 第三百零九章 颜脸尽失 这个时候,一定要忍,如上了当入了你圈套,那我和芷菲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然李逸航没有趁势而为,但钟天璇在一旁却看得暗暗摇头:“六弟啊六弟,高手对招,你怎地如此虚浮,我不是早告诫过你吗,不管敌人耄耋老人还是三岁婴儿,你都耐心静心,怎地一到拼斗时刻,便将之抛于脑后?” 又斗得一会,李逸航大起胆子,往他其中一个空当袭去,朱开阳闪避不及,眼看大腿要被他扫中,危急之下身形暴退,往后飞出二丈有余,撞垮了桌椅。李逸航没追加击,微笑道:“得罪了。” 朱开阳闻到他身上死尸气息,陡地想他便是四年前那个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的小子,今日竟然有了这么大成就,当真是意想不到,不由得呆在当场,说道:“是你!”李逸航道:“不错,是我。” 宋天权缓过气后向钟天璇点了点头,示意还好。钟天璇转身飞跃到李逸航身前,抱拳道:“李少侠好功夫,待老夫来领教领教少侠身手。” 李逸航放开梅芷菲,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道:“钟掌门,晚辈来这儿并不是为了较量捣乱,也根本不是前辈的对手,只是我和芷菲姑娘的关系,在座的江湖朋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晚辈这样做,实是情非得已,还请前辈明鉴。”当即便有好事之徒躲在人群中叫道:“不错,梅姑娘与李少侠乃是一对!” 钟鸣剑抢上来喝道:“我跟芷菲姑娘情投意合,已要结成夫妻,你这样横插一脚,还说不是来捣乱?”李逸航道:“芷菲之先前为什么愿意跟你成婚,其中原因我还不知道,但料来你们也不想她当众说出原因罢?再者她现在已明确表示不愿意跟你成亲,硬要强求在一起,不但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钟鸣剑道:“不对,绝对不是这样,是你妖言迷惑了她。” 钟天璇道:“鸣剑,你退下。”钟鸣剑双目圆睁,却不敢再说。钟天璇道:“李少侠,请你将梅姑娘交回给我们。”梅芷菲摇头叫道:“不,不,我不要跟你们,我要跟逸航哥哥我师父在一起,我要回家,还有,你们快放了我师父。” 一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如再吵闹下去,只怕于北斗派更是不利。事已至此,在天下群雄面前,身为江湖上第一大名门正派黄山北斗派的掌门人,怎能当众逼婚?钟天璇眼见形势已去,这个即将过门的儿媳就算被自己抢回,婚礼也不可能再进行下去,再扣着蒙月已毫无意义,还落得个被天下人耻笑的话柄,便向范摇光点了点头,范摇光脸上无光,解开蒙月穴道,说道:“蒙女侠,多多得罪。” 梅芷菲不敢离开李逸航半步,叫道:“师父,师父,快过来。” 蒙月穴道得解,一摆衣裙,怒气冲冲快步走到钟天璇面前,哼了一声,道:“钟掌门好自为之吧!”转身对梅芷菲道:“芷菲,李少侠,我们走!”二人齐声道:“是,师父!”在众人睽睽目光之下,三人步出大殿,道旁两边的贺客纷纷让开,这一出争抢美丽新娘的大戏,终于以李逸航胜利而落下帷幕。有些胆子大的客人,如逍遥派的出叶等人向蒙月、李逸航打招呼,并跟了出去,其它将近有一半的客人也跟着下山,连招呼都未跟北斗派打。 北斗四子望着三人的背影,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钟鸣剑心中更是愤懑难言,想阻拦他们,可是父亲及师叔都没有拦阻,自己又怎能留得住他们?顿时觉得了无生趣,大叫一声,晕到在地。钟天璇及夫人连忙抢过去,这时再也顾不得面子,匆匆把爱子抱入内堂。宋天权长叹一口气,今日之事,心中早已隐隐有预感,当初二哥提出这桩亲事时,第一反应是大不妥,此事不可行,可是二师哥心意已决,又见到师侄渴望的眼神,便把心中的忧虑埋在心里,眼下最担心事终于发生,可说是北斗派创立以来蒙受的最大耻辱。朱开阳范摇光如吃了败仗的将军,垂头丧气指旁边弟子收拾桌奇,安抚宾客。 三人走出北斗派大大门,有不少宾客围上来,恭喜李逸航抢回爱人,纷纷指责北斗派行事不道德,又赞他本事了得,李逸航跟他们客套之后,拉着梅芷菲,与蒙月展开轻功,急奔下山,没有选择在黄山脚下的客店投宿,连夜赶路,离开黄山一百余里后方在一家客栈住下。 李逸航拉着梅芷菲的手,问道:“芷菲,你落水之后,我们在北江沿岸找了你三个月,从韶州寻到广州,一直未能探听到你的消息,你说说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梅芷菲首先向师父讲了在江中渔船上被鱼横扫落水之事,然后道:“我落水后,被鱼龙顶着推了一程,我便把宝剑松手扔给你后,连呛了几口水昏晕过去,我以为是必死无疑,但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渔船之上,原来是我刚好撞进渔网里,那渔民还以为捕得大鱼,急急收网,拉我上船,救回我一条性命,等我复愿后上岸时,发现已是身处清远县码头,我正想回去找你们,却不料在路上竟然碰上了钟鸣剑从逍遥派回上黄山,他邀我去黄山玩,我当然不去,可这恶贼见我不答应他,竟然恼羞成怒将我制住,带回黄山将我软禁起来。” 蒙月气忿忿地道:“北斗派自居名门正派,竟然干如此劫持禁锢之事,所作所为跟侠义正道那个能沾得上边?钟天璇自恃武功高强,越老越嚣张跋扈、厚颜无耻,北斗派在他领导下,迟早为沦为旁门左道,为祸江湖!” 蒙月自钟天璇拒绝联合抗击光复教后,对北斗派便颇为不满,因此当她一收到消息后,便忙不迭的赶上黄山阻止梅芷菲嫁给钟鸣剑。骂完北斗派后,脸皮紧绷,语气严肃,问梅芷菲道:“你明知他们都是无耻之徒,怎地还答应嫁给钟鸣剑?”说完眼光紧紧的盯着她。 第三百一十章 严厉训斥 梅芷菲双眼一红,流下眼泪,抽泣起来,蒙月厉声道:“不许哭!”梅芷菲从未见过师父对自己如此严词厉色,心中大受委屈,哭得更加厉害了。蒙月怒火更盛,喝道:“快说,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是不是经受不住诱惑,被他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李逸航见到蒙月如此愤怒,连忙劝道:“蒙女侠莫生气,芷菲必有说不得的苦衷。”不料蒙月连他的脸子也不给,说道:“我在训斥徒弟,这事请你不要插手。” 梅芷菲见师父动怒,不敢再哭,说道:“师父,他们对我说,如果我不答应这门亲事,他们便要……便要杀了逸航哥哥,他们叫一个相似之人假扮成逸航哥哥,扔进监牢里,带我去看,威胁我,只要我不应承,他们就杀了逸航哥哥……” 蒙月重重哼了一声,道:“拿一个假的李少侠骗你,你就傻傻的相信,就算李少侠真被他们困住拿住,以死相逼,你也不能答应,我瞧你相救李少侠是假,贪生怕死是真!” 梅芷菲扑通一声跪下,拉着蒙月的衣角哭道:“师父,师父,我没有,我没有贪生怕死,他们一直对我威迫利诱,我始终未有理睬过他们一下,只是最后他们骗我,说只要我答应了亲事,他们便立马放了逸航哥哥,我才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 李逸航看得梅芷菲楚楚可怜,便道:“蒙女侠,芷菲上了奸人的当,而且她也是为了救我才答应,并没有做错什么。” 蒙月大声道:“什么没做做错?女子能随随便便便嫁人吗?特别是要嫁的还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之人,古往今来,有多少贞烈女子宁死不屈,你为什么连她们一半的骨气都没有?要不是我和李少侠及时赶来,你真的跟奸贼成了亲,便永远回不了头,我们日后就将你救出来,你也没有面目对着李少侠,你觉得这样就做对吗?你的脸面名声还往那里放?人家可不知道你是为救李少侠而答应,只会说你是贪慕虚荣,受不住诱惑。” 梅芷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师父,我知错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们,没脸对着你们!”咚咚咚磕了几个头,站起来转身便奔出屋外,李逸航伸手想拉她,蒙月厉声道:“别理她,让她走好了!” 李逸航呆了一呆,眼见得梅芷菲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自己千辛万苦才寻得了她,她这一离去,又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更害怕她做傻事,顾不得蒙月阻拦,抢出门外叫道:“芷菲,你要去那里?快回来!”几个起落追上梅芷菲,拉着她的手,梅芷菲哭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个不洁的女子,不配做师父的徒弟,更不配与你在一起。” 李逸航道:“芷菲,别这样,我没有怪你,我心中只充满重见你的喜悦。”梅芷菲心中痛极,叫道:“不,不,逸航哥哥别拉住我,我恨自己的作为,说什么也不应该答应他们,而应与你一起去死。”李逸航月光下见她神情有点癫狂,一把将她搂在怀抱里,轻轻拍着背柔声说道:“菲妹,你一点儿也没做错,不必为此事感到悔恨。听我说,先安静下来。” 身后蒙月冷冷地道:“没有做错,你难道认为她做对了?”李逸航不禁气往上冲,道:“蒙女侠,你这是想将菲儿往死里逼吗?你有没有试过深深爱一个人,如果有爱过,那请回想一下,当时自己是不是愿意为他而死,特别是他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是不是什么事都肯做?如果没有深爱过,那你就没有发言权,因为你不懂得爱,不懂得爱情为何物,教人生死相许的滋味,你永远不会知道!” 蒙月怒道:“好小子,你竟然敢教训起起人来,爱情是什么,我比你更清楚更了解,而且我还是女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做。” 李逸航道:“蒙女侠,晚辈绝无此意,只就事论事,芷菲做得并没有错,请你不要再在这一节上怪责她。”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你别说了,师父讲得对,是我做错了,张姑娘跟你有婚约,你们才是一对,我是个苦命的人儿,根本配不上你,你让我走。” 李逸航柔声道:“让你走?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怎么会让你走,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让你再离开我。” 蒙月适才怒火攻心,这时冷静了下来,长叹一口气说道:“芷菲,为师也是出于爱护你之心这才狠狠骂你,李少侠如此一个年少才俊,为救你不惜得罪最强大的北斗派,双方已然结下仇怨,如果你当真嫁了给钟鸣剑,留下李少侠一人怎么办,他在你牺牲下就算留得一条命活着,然而你觉得他会过得开心吗?”梅芷菲满脸羞惭之色,伏在李逸航怀里抽噎道:“是,徒儿知错。”蒙月道:“此事终没有酿成大错,这便如此算了。你又怎么如此之后才派人来通知我?累得为师担心你一年时间。” 梅芷菲被李逸航搂在怀里,为其强烈的男子气息所安抚,渐渐平静下来,挣脱开李逸航,跪在蒙月膝前,说道:“徒儿不肖,令师父担忧,我被北斗派人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所能见到的人不是终日陪伴我的是几个婢女,就是钟鸣剑父子,而且他们不知给我吃了什么药,令得我全身功力消失,提不起劲,逃跑之路已堵死。” 蒙月勃然大怒,骂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钟天璇,竟然做出如此卑鄙龌龊之事,你如此行径,跟江西景德镇的恶贼刘老猴一家人有什么区别?” 梅芷菲待了一会,又道:“后来时间久了之后,我的活动范围大了些,能在花园里走动,但身后却总少不了武功高强的婢女跟着我,大概在一个月前,我碰到一个北斗派弟子,他找机会确定我身份后,说要替我报讯,我便叫他通知师父你老人家。” 第三百三十一章 群追疯子 李逸航道:“那人是我的小徒弟,叫陈小山,你们可别说了出去。”蒙月道:“逸航,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李逸航道:“我也是小山通知的,四天前见到小山留给我的红豆项链,就猜想得到芷菲有可能在黄山上,便一路不作停顿地从汉阳赶过来,到得山上,不敢确定新娘是不是菲儿,便一直没敢出手,幸好蒙女侠来得及时。” 梅芷菲对李逸航道:“那小山说可以帮我通知你,我当时还以为你被困北斗派大牢里,便除下项链给他作信物,却不料你根本没在他们手上。”李逸航顿时明了,怪不得梅芷菲一见到他便大叫钟鸣剑骗人。 蒙月道:“那小伙直到三天前才找到了我,我终知道此事,钟天璇故意不通知我,正常来说我是你师父,怎地能不跟我说呢?”李逸航道:“北斗派心怀鬼胎,当然不敢让您老人家知道。”蒙月道:“可恶,可恶之极,逸航,咱们现在这么一闹,使得他们颜面大失,为江湖上众人耻笑,很好,这事让他们知道,他北斗派并不是可以不顾道义为所欲为。” 蒙月心中在乎梅芷菲,也当真怕她做傻事,把二人叫回屋子里,温言安抚。 一行三人歇息过后,便往长沙赶去。期间李逸航将贺兰山上之事与她师徒俩人说了,梅芷菲知道母亲安好,十分高兴,蒙月道:“郑堂主确是我们安插在光复教内部的一枚棋子,为我们对抗光复教立下汗马功劳,这事只几人知道,咱们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要严守秘密。”李逸航梅芷菲齐声应道:“是!” 三人回到长沙后,蒙月在刘家小住几天,便有事先行离开。一个多月后,李逸航见梅芷菲精神已完全恢复过来,气色大好,便带着她北上汉阳拜访李楠,并顺便查找高登的下落。近一个多月,李逸航苦练混元七星神功,觉得进展颇大,再有《洗髓经》神奇作用的帮助,自觉已然可以对付高登。 这一日清早刚过岳州城,突然有十余人骑马从他身边急驰而过,差点儿撞倒了梅芷菲,李逸航道:“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再行没多久,又有六七骑奔到身边,停下来问他:“小兄弟,刚才有没有见着十余骑马在路上经过?”李逸航道:“有,刚沿着此路走了。”那人双手抱拳道:“多谢!”扬起马鞭,与伙伴追了下去。 这几骑马蹄声方歇,东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三名精壮汉子如风般奔至,从他身旁掠过。奔出十余丈后,忽然一人兜了转来,是个高瘦汉子,说道:“客官,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身穿灰袍的老头子吗?这人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胡子,神情呆滞,是个胡乱杀人的武疯子。”李逸航摇头道:“没瞧见。”那高瘦双子更不打话,回头追赶另外二人而去。李逸航心想:“他们去追拿这个身穿灰袍的武疯子?这武疯子会是谁,唉哟会不会是师父?不行,我得要去看看,如果师父,我说什么也得把他救出来。”当下和梅芷菲折而西行 走不到一柱香时分,身后又有二十余人追了上来。一行人越过他身畔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回头问道:“兄弟,你可见到一个身穿灰袍的武疯子么?这人身材魁梧,满脸虬髯,高鼻深眼。”李逸航道:“没见过。”心想:“这武疯子高鼻深眼,肯定不是我师父,也是,按常理说我师父就算疯了,也不可能胡乱杀人的。”梅芷菲道:“不知这武疯子会是谁,逸航哥哥,他如真的随便杀人,咱们可得阻止他。”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处三岔路口,东南角上铜铃声响,六骑马疾奔而至,乘者都是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身青袍,头上缠着白布,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当先一人手挥马鞭,说道:“喂小子,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李逸航接口道:“你要问一个身材魁梧,满面胡子,穿一件灰色长袍的武疯子,是不是?”六人脸露喜色,齐声道:“是啊,这人在哪里?”节逸航笑道:“我没见过,也不知在那。”当先那汉子脸色一变,骂者:“你龟儿子皮痒了,没的来消遣老子!你既没见过,怎么知道?”李逸航嘻嘻笑道:“我是没见过,但问我的人多了,你一开口,我就知你们想打探谁。”那汉子举起马鞭,便要向李逸航头顶劈落。另一个汉子道:“三弟,别多生枝节,咱们快追,迟了让他逃了可不好,趁现在人多,才能制服他,人一少,咱们都得送命。”那手扬马鞭的汉子哼的一声,将鞭子在空中虚挥一记,纵马奔驰而去。 李逸航道:“这些人一起去追寻一个武疯子,当是为民除害,我们去瞧瞧情况,如果那武疯子厉害,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他滥杀无辜。”梅芷菲道:“是,刚听那人说此人武功高强,人数不多围攻他白白送死,说不定我师父就是为了此事才这匆忙离开,师父离开时曾对我说去寻找一个人。”李逸航道:“如果为这武疯子的事,她怎么不叫上我呢?”梅芷菲脸上一红,道:“师父没有叫上你一块儿去,可能是想叫你陪着我,怕我做傻事。”李逸航道:“嗯,这也有道理,咱们马上过去瞧瞧。” 当即随着那六匹马激起的烟尘,向前行去。其后又有几批人赶来,都向他探询那“身穿灰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武疯子。李逸航想:“这些人追赶那灰衣老者,都不知他在何处,走的却是同一方向,倒也奇怪。”梅芷菲道:“可能他们都知道是往这个方向,只是不太确定而已,因此才会问我们。又行出七里许,转过一个山坳,眼前两座雄伟峻峭的大山之间突然出现一条大河,河对面滩上黑压压的站着许多人,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生吃人肉 只见河滩上乱石嶙峋,那四五百人置身其间,人挤人几乎挤到了河里。一条小木桥横在大河上,直通河滩,李逸航和梅芷菲便沿着木桥过河向前。过得大河,见河滩边高山脚下有一处大直壁,壁上有三丈高的危崖,崖上有一个小山洞,此时太阳偏东,阳光直射进洞,模模糊糊看清洞口坐着一个灰袍老者,身材的是挺高大,孤身一人,由于走近了看不到人,只能远离危崖才能看到他,至于他是不是满面虬髯,高鼻深目,那就不得而知。 李逸航听得那灰袍老者不住狂乱嚎叫,中气十足,声音中充满野性之味,远远传了开去,群山震动,走近了耳膜震动,确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武疯子。 梅芷菲突然低声呼道:“逸航哥哥,你瞧这武疯子像不像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疯颠老头?”李逸航本来已然觉得这疯子好像在那里见过,此时被梅芷菲一语提醒,立时惊声道:“不错,就是那老人,我的九阳拆骨手正是跟他所学,此人武功端是十分了得,怪不得武林中人要纠集这么多高手来围攻他。”梅芷菲道:“原来他跟着我们时,安静温顺得犹如一只绵羊,怎地现在变成一只野兽般模样?” 李逸航道:“他离开我时,已然清醒,想不到又疯了过去,而且还变成个武疯子,他要杀人,谁能阻止得了他,对武林确是个极大的隐患。”梅芷菲在人群中四处查找,终于她见到蒙月的身影,大声叫道:“师父,师父!”奔了过去拉着师父的手,蒙月见是他二人,十分高兴,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愁帮手不够。”李逸航也随梅芷菲称蒙月为师父,问道:“师父,上面那疯老头是谁,怎么这么多人来追捕他?” 蒙月抬头向那老头瞧了一眼,拉着他二人走到一边,低声道:“这人就是光复教教主胡定中,突厥名字叫阿史那布兰不射。”李逸航又是“啊”的一声低呼:“原来他就是光复教教主,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强,我早就应该想到。”想起郑安曾经对他说过,他们光复教的教主因练功走火入魔,时而清醒时癫狂,杀人成性,与眼前这人再吻合不过。 蒙月道:“很早时候,我便开始留意到这名疯子,这人虽说失去常智,却又不完全是个傻子,有些方面比正常人还要精明,我不敢太过接近,便一直暗暗跟踪,两个月前终于确定他便是光复教胡定中,正想发起江湖令追杀他,却因我赶着相救芷菲,事情便耽搁下来,被他连杀伤十数人逃了开去,直到两天前我们才重新发现他的行踪,便一直追杀到此处来。” 梅芷菲低头道:“师父,你为救我耽误了大事,真是十分对不起。”蒙月道:“也不能说是耽误,这人武功之高,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若是我们上回贸然行动,只怕会全军覆没,现在我那里还能站着和你说话?” 李逸航道:“那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蒙月道:“这儿的地形你也看到了,他身在高处,易守难攻,我们这儿人虽多,也无法发起围攻,单打独斗又不是他对手,适才就有几人跳上洞口,几招间便即被他杀死,如今之计,咱们只好守在崖下,跟他耗下去。”李逸航点了点头,自己武功虽高,却也不是胡定中的对手,不敢跃上洞口挑战。 围追的江湖汉子有不少人带了强弓硬弩,可胡定中躲在洞里,离得近看不到人,弓箭也不会空中转弯,离远却又射不准,威力也不够,众人只能守在崖下干瞪眼睛。蒙月鼓励大家道:“各位朋友,各位好汉,这个武疯子他在洞里没吃没喝,咱们不必急躁,便在下面守着得了,便跟他耗着,饿也饿死了他。” 众江湖汉子早已将蒙月当成领头人,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说怎么就怎么,谁都没有意见。蒙月将五百余名江湖汉子分成四批人,一批人回镇上采购生活物品,一批人造灶生火搭棚,一批人戒备守望,一批人则休息等候轮换。 如此相持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太阳升起,光射进洞,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你们快看,他在吃什么?”众人挤在远处,有目力好的人看得清楚,惊道:“那疯老头子正拿着一条死人胳膊在生吃,嘴边胡子上全是血,太他妈的恶心!”众人一听,无不大惊失色,顿时有不少人感觉恶心反胃,刚吃的早饭全呕吐出来,梅芷菲听是那胡定中在生吃人肉,吓得花容失色,立马走得远远的,连洞口方向也不敢望。 李逸航对蒙月道:“这胡定中吃人肉喝人血,要是洞中另有水源,只怕没有十来天困不死他。在这期间,只要我们稍有疏漏,便有可能被他逃了。”蒙月点点头,便叫上七八位武林名宿及帮派掌门人前来商量对策,一名外号“判官”的九沟寨寨主钱慧明说道:“武疯子胡定中以逸待劳,拖得越久,兄弟们越疲惫心散,对我们越不利,须得想出个好办法来。”天马门掌门人邓子玳道:“不错,拖得时间长了,我瞧这些自发而来的江湖汉子会耐不住,自行走了,有人带开这个头,起码会走掉一半的人。” 一个白脸黑须书生一直在旁静听,蒙月只知他是川东人,人称谭先生,一条软鞭使得矫龙出海,隔空取物的功夫出类拔萃,他道:“眼下咱们最好的办法是采取火攻,烧不死他,也能将其熏晕出来,到时咱们的长弓短弩,各式暗器就纷纷往他身上招呼,他武功再高,也挡不开漫天暗器。” 蒙月道:“火攻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如何将将火烧到洞里,这个问题棘手得很,得要好好思量。”一名长发垂肩,头上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银箍,束着长发,手中拿着一柄大戒刀,人称“戾眼头陀”的人粗声粗气地道:“还想什么想,想十个方法不如做一次尝试,咱们现在便点上一堆柴火,大家手持一支,一块儿往洞口里扔,如能扔得十支八支进去,想必也有些效果,他就是不断扔回来,咱们这么多人耗他一个,烧不死他也累死他。”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明智和尚 李逸航道:“这位大师说得不错,咱们在柴火上绑上湿的茅草,火攻之余辅以烟熏,不信逼他不出来。”众人听了头陀和李逸航的建议,齐声话好,蒙月道:“那咱们就这样做,看看这胡定中能有什么办法来抵挡。” 商量好计策后,蒙月便吩咐汉子去准备木柴及茅草,淋上燃料,一切准备妥当后,众人将木柴及其上的茅草点着,一起往洞口里扔,果然十根柴火当中有得三四根扔进了洞口里,没扔进去的跌落到洞口下方,汉子们拾起来后又再扔。 在山洞里的胡定中被烟火攻得手忙脚乱,咳嗽连连,但他定下神来时,立即将火把拾起扔下去,双手各持一根火把站在洞口边上,将抛上来的火把一一打落,站在远处的汉子便拉弓射箭,强弩开动,胡定中在应付火把之余又得提防箭弩,忙得不亦乐乎。一番火攻后,柴火燃尽,蒙月便叫人再准备木柴,准备搞车轮战。 有人却见到胡定中在洞口处垒起石块,将同口遮蔽了一大半,仅容一人出入,戾眼头陀骂道:“这疯子到底有没有疯,怎地还懂砌墙?”谭先生道:“这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瞧他现在便清醒得紧,现下火攻已没有什么效果,咱们不如强攻上去。”判官钱慧明道:“这同口一次最多只能容二人,咱们武功跟他相比差太远,如贸然攻上,只怕又如先前几人那样给他送新鲜粮食。”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总想不出一个稍好办法。这时一个五十多六十岁的穿着黄色僧袍的和尚行过木桥,来到蒙月等人边上,说道:“哦弥陀佛,蒙女侠及各位施主朋友们好,贫僧明智拜上。”众人纷纷还礼,说道:“明智大师,你好。”蒙月见这和尚年纪虽老,但脸庞棱角分明,肤白毛多,一双碧绿眼珠子精光四射,显然内功精纯,见得己方又增一个强援,心下十分高兴,问道:“明智大师在那出家?” 明智和尚道:“贫僧拜在少林寺方丈常苦大师门下为徒,昨日经过岳州,听得当地的武林朋友说此处出了个杀人如麻的武疯子,便特地过来瞧瞧。”众人一听,都不禁叫起好来,少林派方丈常苦大师的徒弟如肯帮忙围剿,那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邓子玳道:“明智大师来得正好,那武疯子被困在洞里已有两天一夜,但他武功太高强,我们攻不上去,还请明智大师想想办法。” 明智和尚点点头,向众人了解清楚武疯子的容貌特征及身手,说道:“这样瞧来,这人不就是光复教教主胡定中吗?”蒙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此人正是胡定中,明智大师你认得胡定中?”明智积淀道:“几十年前曾有见过一次面。” 蒙月道:“咱们趁他落了单,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他除去,否则让他逃脱,无疑是放虎归山,于咱们中原武林侠义道将是个极大的打击。”明智和尚道:“善哉善哉,蒙女侠说得好,此人暴虐凶残,如这次不能制他于死地,江湖中又将掀起一波更大的血雨腥风,咱们身上的罪孽便深重一分。” 潜龙派掌门人“回龙手”游迭朋道:“可不知明智大师有什么好办法能除了这恶魔?”明智和尚在洞口下方来回走了几转,站在离崖壁三丈余远之地,说道:“在这儿搭一个四丈高的平台,咱们便可在上面居高临下射箭,发射暗器,必能有所建树。” 蒙月等人一听,齐声叫好,戾眼头陀道:“咱们一直攻不上去,便是因为身在矮处,诸多不利,如搭建好平台,更比他处所稍高,那一切便全然不同了,好方法,好方法啊!”众人一致同意这个方法,便着手准备起来。李逸航心道:“明智大师果然人如其号,一来便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不得不令人佩服。”梅芷菲对李逸航道:“逸航哥哥,你说这个明智大师是不是有点儿与众不同?” 李逸航道:“是啊,明智大师比我们聪明多了。”梅芷菲道:“我不是说他智力,而是指他样貌。”李逸航道:“样貌?他样貌是和我们有点儿不一样,光着一颗大脑袋,还点六个疤,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和尚。”梅芷菲急道:“不是,我不是指他光头,你仔细看看,他眼珠子呈浅绿色,并不是我们一般是黑色的眼眸,再瞧瞧他肤色,比咱们白多了,而且脸庞更分明些。”李逸航道:“有这样的事?让我仔细看看。”一番细察后,李逸航发现他果然如梅芷菲所说,便道:“菲儿你观察得真仔细,确是与我们稍有不同,可不知这明智大师是那里人?可不像是咱们中原人士。” 众江湖汉子齐心协力,取木的取木,搭建的搭建,不一天,便搭建了一个四丈高的平台,平台与洞口相距三丈有余,数名汉子携带弓箭机弩,往高台上爬,突然对面洞口激射出五颗小石子,将爬到与洞口持平的五人打落掉下来,平台下的人将相继掉下来的人接住,发现五人不是眉心中石,便是太阳穴心口中石,掉下来后只挣扎抽搐一会儿便即断气,平台下的人脸色大变,这武疯子如此厉害,不等你上得平台,便将你打下来,登时没有人再敢爬平台。 李逸航对蒙月道:“师父,这胡定中在搭建平台时不出手阻止,却在众人爬上平台时动手发射暗器,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蒙月一怔,满脸疑惑道:“对啊,他应该早瞧出咱们的意思,为何不打搭建之人却打攀爬之人,这确是令人费解。”钱慧明道:“这有什么好想,都说他是武疯子了,疯子的脑袋瓜子能跟常人一样吗,他能生吃人肉,那便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说不定我们呆会儿再爬,他就不出手阻止也是有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计不成 明智大师点了点头,说道:“这人既然疯了,咱们就不能再以常理揣测,蒙女侠,呆会由我来上,瞧瞧他能不能射得中我。”李逸航道:“明智大师,我与你一块儿上,相互有个照顾。”明智和尚向李逸航望去,见他一个后生小子,脸上露出疑色,蒙月连忙介绍道:“明智大师,这位是李逸航李少侠,武功可比咱们这儿所有人都要高。” 明智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说道:“这几年蜚声江湖的李逸航少侠,原来竟是这样一位年轻人,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李少侠的前途不可限量哪!”李逸航道:“明智大师过奖了,晚辈还有很多不懂之处,要向大师学习,请大师不吝指点。” 邓子玳叹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的成就,还不骄不躁,虚心求学,很是难道。”李逸航被他赞得脸上红了起来,蒙月连忙道:“咱们不要再浪费时间,明智大师,逸航,你二人小心些,胡定中劲力十足,准头精确,石子中身后不死也要重伤,情况不对就不要硬撑,立马下来。” 谭先生道:“不错,咱们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如真没办法降服他,咱们就在这儿跟他耗下去,蒙月侠,你再发江湖令,必然会有更多的仁人侠士赶过来,不必担心人手不够。”蒙月道:“谭先生说得对,二位千万要小心。” 梅芷菲拉着李逸航的手道:“逸航哥哥,一有什么情况,就马上下来。”李逸航道:“菲妹你放心,我识得保护自己。” 明智和尚道:“李少侠,咱们一左一右,先跳上两丈来高之处,避免与洞持平,然后再一跃直上平台上,避开他攻击范围,可好?”李逸航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互相点了点头,突地身形双双拔地而起,如冲天火箭一般跃起二丈来高,攀附在平台左右两根主柱上,稍一借力,身子又再跃进起,顺顺利利便上了四尺见方的平台上。众人在台下见得二人轻功如此了得,暴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二人身法太快,藏在洞里的胡定中竟然未来得及作出攻击,便上了顶上。李逸航在平台上居高临下观察,胡定中躲在洞里,石墙将洞口遮蔽大半,看不清同内情况。他掏出几块石头,发力掷向石墙,噼啪数声,把石墙打垮掉。可石墙虽倒,散落在洞口的石头却依然堆得老高,洞内情况还是看得不大清楚,突然阴暗的洞里伸出双手连甩,刹时间四颗石子前后呼啸而来,石子划破长空之声又尖又高,低下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缩身兜头。 李逸航和明智和尚在狭窄的平台上无处可躲,一人急跃而起,一人使了个铁板桥,分别避开两颗石子。不等李逸航落下,两颗石子又从下至上急射而至。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难以借力,当即力贯双掌拍出,呯呯两声,将两颗石头子击得爆裂碎开,石屑纷飞,明智和尚伸手将飞近身边的碎石接住,赞道:“好身手!” 平台下众人见得李逸航这掌劈石碎的功夫,无不张大了口,连一声喝彩也忘了。胡定中不给二人有丝毫喘息机会,双手连发,石块如蝗雨一般激射过来。李逸航和明智和尚无法在平台上呆多一刻,相互喝了一声:“走!”便如两只大鸟般飞下平台,稳稳落在地面上。 底下群雄彩声如雷,李逸航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掩饰心中惊惶之情,背上一片冷汗,心道:“这光复教教主不愧为当世第一高手,出手又快又准,劲力非凡,要是他专打我一人,怕早就被他逼下来。” 众人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李逸航道:“平台太小,且没有可阻挡石子之处,对方只要缩身山洞,咱们的弓箭暗器便奈何不了他,而且如他专打架柱,恐怕只四颗石子便能打垮平台,从平台上攻击之想不可行。”梅芷菲道:“这人脑子真有点问题,只要把平台打垮掉,眼前的威胁不就消失了吗,怎地他只打人不打架子呢?”明智和尚道:“他可能只打活物,对死物没有感觉,或且可说他根本想不到打垮平台能解除威胁。” 戾眼头陀道:“没错,他的智力有限,那能想到那么多。”梅芷菲道:“我却总觉其中有些诡异。”李逸航问道:“有什么诡异?”梅芷菲摇摇头,道:“这是我的直觉,具体那里诡异,却又说不出。”蒙月道:“那你好好想想,大伙儿再讨论眼下该怎么办。“ 明智和尚道:“我有一提议,火攻及高处攻击皆行不通,那咱们就以炸药来炸他。这下看他怎么应付。”众人一听,齐声道:“炸药?”明智和尚道:“是,咱们做几个炸药桶,从平台上往洞口里扔,就算扔不进洞,在洞口也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他武功便更高,有刀剑不入之能,也挡不住威力巨大的爆炸。” 戾眼头陀道:“这主意很好,非常好,大师不愧‘明智’二字,办法越想越多,提议越来越好。”其它几人也纷纷赞成,蒙月道:“扔炸药,这时机要拿捏得很准,引线长了会被他扔回来,引线短了会伤到自己。”一名汉子道:“引线宜长不宜短,咱们把引线藏竹筒里,他看看不到引线,不清楚那是什么,犹豫之下可能不会立即把炸药桶推出来,等到一爆炸,他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劫。” 众人又埋头商量,皆认为此举可行,作好各种极端准备,计议商定好后便分头行事,有人去鞭炮作坊买炸药,有人买桶,有人削竹,忙了一个晚上,四大桶炸药制作完成。 蒙月向众人道:“这个扔炸药的任务便落在我身上,大家呆会儿离远一些,防他把炸药扔回来伤到咱们。”李逸航忙道:“师父,你还要住持大局,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好些。”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上当受骗 一名叫卢龙的汉子自告奋勇,说道:“李少侠,扔炸药之事太过危险,你的万金之躯一定要保重,还是让烂命一条的我上吧。”李逸航道:“卢龙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那疯子武功确是十分了得,我怕你还未上得平台,便给打了下来。” 三人正争执不下,明智和尚竖起手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位施主舍生取义,精神确是十分可嘉,老和尚我心中十分佩服,但是扔炸药一事,三位便不必争了,佛祖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是由我老和尚来做最是合适不过。此法既然是我想出来的,当然应由我来实施。” 三人齐声道:“大师你一出家人,怎能做这事?”明智大师神色凝重,双眼微闭,道:“我佛门弟子虽有杀生之戒,但在佛祖眼中,取洞中那杀人成性的魔头性命,并不属于杀生,乃是救大众于水火当中之举,实是功德无量之事,这等好事,就留给我来干吧。”三人仍要争干此事,明智和尚道:“不必再说,蒙女侠,这儿的事还须你来住持大局,少了你怎么成,李少侠,你年轻侠义,前途不可限量,还是留着千金之体好好成就一番大事业,卢兄弟,你本事还欠火候,不必白白送了性命,而我老和尚已年近古稀,无牵无挂,就算失手,也是死而无憾。再者,我打算如果前三桶都炸不了他,便抱着火药桶直跃进过去,与他来个同归于尽。” 李逸航等听得他如此说,惊道:“大师绝不可如此鲁莽。”神智和尚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抬头望着洞口,神色凛然,举起手掌,轻声诵念经文,渐渐的容色转柔和,到后来脸上竟似笼罩了一层决毅之色,当真唯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八字,方足形容。三人说不过他,只好将点扔炸药重任交给了他。 蒙月道:“明智大师,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明智和尚看了看天色,道:“炸药为极刚极强之物,午时阳光最猛烈,二者相得益彰,咱们就选择在午时三刻动手,以求炸药能发挥其最大潜能。”蒙月道:“好。就依大师所说去做。” 午时三刻,群雄远远包围洞口,各人将手中的弓箭机弩暗器都准备好,连李逸航手中也握了几块石头。明智和尚悄无声息跃上平台,戾眼头陀将四桶炸药前后扔上平台,明智和尚一一接住,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点。 明智和尚站在平台上,面向山洞,将四桶炸药引线前后点燃,只待引线将尽,便扔过去洞口。众人屏息观望,等待着巨响的到来。 突然间一声暴喝,山洞口现出一个人影,双腿一蹬,便从洞口飞跃到平台上! 群豪齐声惊呼,这疯子魔头竟然主动出击,当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平台太小了,二人站在一起便身贴身,各人谁也不敢射出弓箭,发出暗器,唯恐伤到己方的明智大师! 众人一愣之间,突见魔头胡定中及明智和尚各提起一桶炸药,往人群中扔了过来。底下群豪见火药桶向自己所在处飞来,如见鬼魅,纷纷退开,混乱的中有人摔倒,挤成了一团,嘭嘭两声巨响,火药桶炸开,未及走远之人全被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横飞,气浪掀得地上尘土飞扬,远处之人被沙石打得脸目生痛。李逸航大叫道:“明智和尚是奸细内应,和魔头是一伙人,别让他们逃了!” 明智和尚听得叫声,手中另一桶火药朝李逸航扔去,李逸航身边聚得更多人,他自己虽可逃离,但众人受伤必众,当下来不及多想,手中三颗石头连接打出,击在桶上,使其就地坠落,随后嘭的一声巨响,炸起烟尘无数,遮天蔽日。 胡定中和明智和尚在向李逸航掷出火药桶后,跃身飞往第一桶火药爆炸之处,此时爆炸点周围一人也无,两人落地后,又再纵起,往河上的木桥上窜去。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羽箭与暗器如雨点般向二人射去,胡定中大袖往后一挥,卷下不少暗器,往追上来的群雄甩去,明智和尚双掌往后拍出,将追到身后的弓弩飞镖钢珠金针等暗器击落。 李逸航手中的鹅卵石往明智身上接连激射而去,刚踏上桥面的明智听得背后风声劲急,连忙往前急窜,同时右掌往后急拍,将两颗卵石击歪,正在这时,一枝长箭嗖的一声急射而至,插进明智和尚臂膀,深达数寸,胡定中见明智和尚受伤,拉着他的另一手,急跃飞奔过河。 群雄追到河边却不敢上桥,只因桥头放了一桶炸药,竹筒里正丝丝冒着烟气。钱慧明急叫道:“将火药桶打落河里!”擅长暗器之人醒悟过来,手中飞刀、石头等重型暗器往火药桶上打去,可终于迟了一步,火药桶爆炸,将木桥炸得粉碎,众人过不了大河,只好眼睁睁瞧着胡定中和明智和洞上得岸边离开。 此事变起俄顷,事发太过突然,便直到现在,许多人还不敢相信眼前之事。众人张口大声咒骂明智和尚老奸巨滑,卑鄙无耻,施诡计救走魔头胡定中。 蒙月脸色惨白,一声不吭坐在地上,钱慧明、邓子玳、谭先生、戾眼头陀等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来了个大逆转,赔了夫从又折兵,个个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此番围杀魔头胡定中,眼看已能制得他死命,却不料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被法号明智的和尚施诡计救走,这样的结果可说得上是大败,输得一塌糊涂,己方前后伤亡人数接近一百人,而胡定中魔头却是毫发无损,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梅芷菲上前拉起蒙月,叫道:“师父,你怎么了,可有伤到?”蒙月没有应她,过了良久,才道:“我没事,我没事。”刚说完,突然哇一声,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梅芷菲看到师父在不断吐血,吓得登时没了主意,大叫:“师父,师父!”李逸航忙抢过来,伸手按着蒙月的背心,真气从其手心缓缓输入蒙月体内,替她护住心脉。过了一会儿,蒙月苍白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一丝血色。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右使红山 谭先生拿出一颗补气益血的药丸给蒙月吞服,劝道:“蒙女侠你要看开点,不必过于自责,此次行动失败,与你关系不大。”其它几人也道:“不错,咱们已然尽了力,只是魔头命不该绝,阳寿未尽,咱们谁也不能逆天行事。” 蒙月长叹一口气,黯然道:“此次让魔头逃离,我犯了轻信的错误,对不起各位兄弟朋友,更加对不起丧生在魔头掌下的朋友。” 救走光复教教主胡定中的明智和尚,原来正便是光复教右使阿史那红山。阿史那红山是个纯种突厥人,一直为自己是个突厥人而感到自豪骄傲,他并没有如其它突厥人一样为自己取个汉人名字,在与汉人教友朋友打交道时,坚持使用自己突厥名字。 光复教右使阿史那红山与教主胡定中乃结拜兄弟,共历无数患难,胡定中曾舍命救过他性命,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十几年前,胡定中尚未走火入魔,阿史那红山见其滥杀无辜,曾多次劝阻他,并且胡定中也只听他的劝。 十二年前的一晚,光复教前辈名宿马致中过六十大寿,邀请左右使、四大法王及各堂堂主去他家喝酒。红山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嗜酒如命,酒量很好,又加这是马致中第一次宴请众人喝酒,兴致很高,来跟他碰杯的人络绎不绝,他是来者不拒,喝完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宴席将散,他还清醒得紧,马致中便道:“兄弟们,我今日过六十岁大生日,最高兴各位能赏脸前来,最遗憾教主闭关练功,无法来喝上一杯水酒,咱们右使红山与教主亲如兄弟,教主不能来,就由红山替他喝上一杯好不好?”众人齐声话好,于是由马致中带头,再一次来跟他碰杯,红山既然代表着教主,谁敢不来和他喝上几杯?红山更加不能拒绝,来者必干。几轮下来后,红山终于喝得酩酊大醉,如死猪般睡到在地下。 第二日上午在家人的拍打下,红山终于醒来,当家人属下告诉他昨夜教主全家被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时,红山立即明白,所谓六十大寿云云,只是马致中设下的局,其目的是把自己灌醉,以便下手时少了阻碍,心道:“昨晚宴席中,人人都来跟我碰杯,以我喝得最多,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可左使法王等人没喝多少啊,怎地他们一个都没有赶去救援,难道全都醉倒了?”事后问了几名堂主,几人都说当晚喝得烂醉如泥,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红山虽不相信,却也无可奈何。 此事令得自己的好兄弟练功走火入魔,看着疯疯癫癫的胡定中,红山痛心之余深深自责,以为是自己的失职,在胡定中清醒之时,两人在密室里苦思治疗对策。一年之后,右使下山,一晃便是十一年过去,教里之人再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 阿史那红山下山之后,并没选择西去族人聚居地,而是东行南下进入中原,来到少林寺中拜师学艺,由于他机智善变,编造出的理由经得起推敲,寺中僧人无不深信他。又由于他在佛学禅理上悟性甚调,更是获得方丈常苦大师的青睐,成为其门下弟子,勤练一指禅功夫,一年多前,法号明智的他下山游历化缘,见得光复教弟子活动频繁,便以右使身份向他们打探教主胡定中的消息,被告知教主出没在江南大地,便一路追寻下来。前几日他顺着消息来到岳州,终于赶上了武林中黑白两道对胡定中的围杀。 而远在光复教总部的左使梅鱼龙正是听得教中弟子回报右使出没,这才派郑安下山寻找他,劝他回山。 红山练得有腹部传音的功夫,来到河滩上首先便传音给胡定中,让他不要焦急,自己正想办法救他,提着火药桶上了台面后,又纯厚内功传音,让他出来跳上台面一起逃跑。 阿史那红山与胡定中脱逃追捕后,寻了一处隐密地方。红山强忍臂膀痛楚,将全身真气聚于右手食指,点向胡定中头顶百会穴。 十余年前红山与胡定中二人曾研究明白,胡定中所以走火入魔,其原因由于体内真气在头顶大穴百会穴上运行受阻,真气郁积在头顶引起颅内血压偏高,解决办法便是以强劲指力替他打通头顶百会穴,穴位一通,真气流转顺畅,血压降至正常数值后,走火入魔之症便可治愈。为此,胡定中指派红山潜入少林偷学指上绝学一指禅。 头顶百会穴是人体最重要的穴道,也是最脆弱的穴道,胡定中以百会穴受红山强劲内力真气激打通穴,实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力道时间方位稍有不慎便会脑穿骨碎穴闭,七窍流血而亡。 真气**的那一刹那,胡定中全身一阵痉挛抽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晕了过去,红山也血流过多而晕倒。 终于,胡定中率先醒来,发现脑中时常折磨自己的赤痛感觉及耳鸣声消失,只觉神清气爽,畅快无比。坐倒地下,提起真气全身流转,在运行至百会穴时,流通顺畅,毫无滞胀之感觉,心中大喜,跳将起来狂啸,一泄心中积郁多时的烦闷气息。 低头看到地下躺着的红山,胡定中立时明白一切,立即将其臂膀上长箭挖出,从他身上搜得金创药涂抹在伤口之下,包扎后再以真气注入其体内,红山悠悠醒转,见得胡定中精神甚佳,气色饱满,喜叫道:“教主,咱们成功了?”胡定中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咱们成功了,红山兄弟,这全靠是你的功劳,没有你的舍命相救,我怎能逃出生天?没有你的一指禅神功,我怎能浴火重生?”红山道:“那都是教主福大命大,属下只是应天行事,顺势而为。”, 胡定中道:“红山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红山道:“箭头上似是涂抹了毒药,我感觉心跳得很快,伤口没有痛感,头晕头脑胀。”胡定中道:“你先吃一颗避毒丹,咱们这就赶往湘西天门山,那边的兄弟一定有办法解你身上之毒。”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教主驾临 清醒之后的胡定中办事果断干练,只三天便从岳州赶到眼天门山下,上山途中,有光复教弟子不认得他二人,不让上山,胡定中没有废话,从守卫前晃身而过,一路通畅。到得天门山顶,胡定中进到议事大厅中,叫道:“那个长老堂主在山上,快叫他们出来。” 分部的光复教弟子有大胆的便向前喝道:“大胆狂徒,竟敢闯进我光复教禁地?”胡定中仰头哈哈大笑,须臾之后高声道:“大胆教徒,见到本教教主还不下跪?”中气浑厚,声音远远传了开去,整个天门山顶上的人个个皆能听得清清楚楚。 光复教湘西天门山分部的教徒全是当地新招收入教,没人曾见过教主之面或听过教主的事迹,此时听得他自称是本教教主,尽皆半信半疑,但此人武功高强,知道惹不起,便有人急急去通报留在山上的传义堂赵南勤堂主及已晋升为内务堂堂主的洪仁海。 其时洪仁海听得胡定中的声音,不等属下来通报,便急急奔到厅上,众教众见他到来,纷纷涌上,说道:“洪堂主,这人自称是本教教主。”江仁海入教八年,从来没有见过教主,教主的传闻倒是听过不少,眼见面前这人身材高大,满面虬髯,高鼻深目,和汉人稍异,与教主是突厥人的传闻相符。当下不敢得罪,向胡定中抱拳道:“这位前辈朋友,不知如何称呼?”胡定中双眼精光灿然,向他扫了一眼,问道:“你是谁?” 洪仁海恭恭敬敬地道:“晚辈内务堂堂主洪仁海。”胡定中道:“不错,不错,年纪轻轻便做到堂主之职,大有前途,这儿的长老是谁,怎地还不出来见过?”洪仁海见他气势凛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之气,更加小心谨慎,说道:“本分部长老朱长老,朱长老外出办事,没在山上。”胡定中道:“朱长老,是朱健么,原来他已升为长老,很好,很好。” 洪仁海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胡定中道:“嗯,你是新人,你们都是新人,没见过我,那倒是情有所原,我是本教教主胡定中,这位是我教右使阿史那红山。” 右使阿史那红山声音微弱,对洪仁海道:“见了教主,怎地还不下跪参拜?”洪仁海暗忖:“这人自称是本教教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他是假冒货,我却跪拜,传出那不笑掉旁人大牙,自己什么面子都丢光,可如果他真是教主怎么办,不敬教主,那可是大罪。”正自踌躇,传义堂主赵南勤匆匆奔进厅内,见到胡定中和红山,呆了一呆,红山道:“你是越南勤吗,怎地见了教主不下跪?” 赵南勤细细向二人观察,眼前这络腮胡子俨然便是十多年前消失的教主模样,不禁大吃一惊,立即跪下,叫道:“属下该死,属下赵南勤拜见教主。”洪仁海见得他跪下,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当今教主,也连忙跟着跪下。厅里其余教众见得此景,也纷纷跟着跪下。 胡定中志得意满,哈哈大笑,说道:“都起来罢,右使红山中了毒,赵堂主,洪堂主,你们快去叫人来医治,迟了唯你们是问。”赵江二人连忙点头。洪仁海叫人去请山上的大夫,赵堂主略懂医理,便过去查看红山伤势。 那红山中毒已三天有余,一条手臂全黑了,若不是胡定中给他连服避毒丹,以高明手法封住他的血脉,箭毒早就攻入心房,此时那里还有命在?赵堂主闻味辨血,说道:“这是藏花三叶毒,毒性不算猛烈,解毒也不算难,性命可保,请教主和右使放心,属下立即却配制解药。”胡定中道:“快去,快去,别耽搁了。” 待洪仁海回来后,向他道:“你派人下山传讯,将朱长老及各堂堂主都叫回来,并且在江湖上散发号令,所有堂主以上级别的人,听到消息都赶来天门山会合。”洪仁海应道:“是,请问教主,要专门派人送迅到总部及三分部让各堂主、长老、法王以及左使过来吗?”胡定中道:“不必,你将在附近人叫回来即可。”洪仁海立即下去传令。 李逸航与梅芷菲在岳州和蒙月分别后直上汉阳,张美兰失去李逸航消息,在家中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突见李逸航出现在自己的脸前,当真是又惊又喜,叫道:“逸航哥哥!”正欲扑进他怀里,待见得他身后的梅芷菲,立马羞得满脸通红,叫道:“芷菲妹妹,你,你也来了!”梅芷菲一把拉着她的手道:“美兰姊姊,我也来看你啦。” 二女见面,立即手拉手低声细语,将李逸航晾在一边。李逸航看着她二人,心中无限惆怅,这二姝都对自己一片情深,自己也对她们爱意极浓,任选择一个抛弃一个,自己都舍不得,也更加不愿伤害到二姝中随便那一人。可难道一并收入怀中?这确是个可行之法,只不知她二人有没有意见?值得庆幸的是,她们见面时并不是冷面恶语相对,反而如同姐妹一般要好,不知她俩是发自内心的友好,还是只是做做样子给我看,不想让我感到难堪?唉,头痛,头痛之极! 三人拜会了杨文及高达之后,便上木兰山小住。 再说郑安受命寻找右使阿史那红山,辗转来到江淮一带,听到江湖上传得炸了天的消息,知得李逸航大闹黄山,将北斗派掌门人钟天璇儿子钟鸣剑的新娘子当着众人之面抢走,心中赞道:“这样轰天动地之事,也只有李贤弟敢干得出手,换成别人,只怕连黄山也不敢踏上一步。” 他顺着光复教弟子提供的消息,寻到右使曾出没的湖南。这一日他来到长沙,找当地的光复教人员打探消息,一名教众对他道:“郑堂主,你来得正好,本教胡教主及右使红山同在天门山,胡教主要求所有在附近的堂主长老立上天门山会齐。”郑安大吃一惊,问道:“胡教主和右使同在天门山分部?”那教众点头道:“是,他们二十天前来到分部,现下唐虎王、朱长老、代堂主、赵堂主、张堂主等都已在山上,你赶紧过去参拜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应答得体 郑安又是一惊,问道:“白虎王唐海流也在山上吗?”那人道:“我听说虎王也到了天门山,可不知真假。”郑安不敢耽搁,问清道路后即往天门山赶去。途中暗忖:“原来阿史那红山竟然是和胡教主在一起,胡教主不是疯了吗,怎地突然清醒过来了呢?瞧目前这情形,胡教主似是有****之意。各个法王、长老及堂主都知道我是左使的心腹,对我甚是尊敬,但眼下教主现身,形势大变,我过去后得要小心行事。” 到得天门山上,郑安立即去参拜胡定中,胡定中见他三十出头的汉子,已然做到总部内务堂堂主之职(光复教总部的堂主与长老为同一级别),很是诧异,问道:“郑堂主,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本教的,我怎地没有见过你?” 郑安道:“属下十年前入教,教主其时已不在贺兰山上,属下对教主仰慕得很,今日能见到教主真容,实是快慰之极。”胡定中呵呵笑道:“是吗?郑堂主和洪堂主都是年纪轻轻便做到总部及分部内务堂堂主之位,当真是前途无量啊。”郑安欲说:“全靠教主栽培”,但想教主离山十一二年,何曾栽培过自己?便道:“本教注重栽培年轻人,唯才是举,我和仁海才得机会暂露头角。” 白虎王唐海流在旁道:“郑堂主深得梅左使青睐,是梅左使的左臂右膀,晋升速度自然极快,说不定过得几年,我这白虎王的法王称号,也要拱手让给郑堂主了,哈哈。”唐海流与梅鱼龙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二人只要在一起,定会有摩擦产生,因此他对梅鱼龙手下的郑安左申等人自然是大大的瞧不顺眼,这时忍不住出言讽刺。 郑安道:“不敢,小人只是忠心为教,兢兢业业,克已奉公,踏实办事,这才得左使赏识提拔,绝不敢有任何取代法王之心。” 唐海流道:“忠心为教,可不知你为的是那个教?”郑安道:“属下心中只有光复教,忠心为教,自然是指本教。”右使红山精神已好了很多,道:“郑堂主,你对光复教尽忠,可不知是对梅左使尽忠,还是对胡教主尽忠呢?”郑安心中一震:“我猜得果然没错,胡定中是要要****,唐海流向来与左使不和,右使和胡定中亲如兄弟,同是突厥种族,他二人自然是站在胡教主一边,这儿的朱长老,代堂主等人,毫无疑问也会站在这边。”当即说道:“自然是对本教最高统领胡教主尽忠。” 胡定中道:“好,有了郑堂主这句话,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郑安想:“梅左使只是代行教主权力,胡教主回来了,他自然要退让一边,也说不上夺不夺权,我站在教主一边,也不算太对不起他。” 胡定中道:“咱们这次出发回山,千万不可漏了消息出去,回程途中把各个据点的堂主长老一并带上了,回去好好开个大会。”郑安道:“教主,咱们这就回总部吗?”胡定中道:“不错。对了,你这次从总部过来湖南分部,是有什么事吗?”郑安寻思:“我是受梅左使命令出来寻找右使,但现在可不能这样说。”便道:“回禀教主,我是江西人,这次下山请的是探亲假。” 胡定中道:“还有探亲假这东东,梅左使这十年来还真搞了不少新花样出来。那郑堂主你现在探完亲没有?”郑安道:“探完了,属下准备回山,经过长沙时才得知教主在这儿。”胡定中道:“那好,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儿起程。”郑安道:“是。” 右使红山道:“教主,十二年前的那件事,马致中趁着你闭关之机,以办六十大寿的名义,邀请堂主以上级别的人到他家喝酒,并把我们灌醉,最后嫂子及侄儿侄女被马致中所杀,属下觉得此事当中,有些人见死不救,并且故意放走凶手。”胡定中道:“嗯,我心中有数,这笔账可要好好算一算。” 郑安心中突的一跳,暗想:“胡教主要算账,算谁的账?那自然是算梅左使左龙王等人的账,我是后期才入的教,要算账怎样也算不到我的头上,这下可有热闹好看了,他们两派人争得越激烈越好。”转念又想:“现在人人都站在胡教主一边,双方力量对比太悬殊,梅左使根本便无抗争的能力,而且教主这次还是有备而回,梅左使却蒙在鼓里,根本擦不出一丝火花,那就不好玩了。” 过了几日,胡定中率领右使阿史那红山,白虎王唐海流,天门山分部的朱健,赵南勤,代密,张子纬,洪仁海以及郑安一行九人离开湘西天门山、北上岳州、武昌、汉阳,经过木兰山时,阿史那红山道:“代堂主,听说你前几年收了山上的青竹帮,可有这回事?”代密道:“是,当时属下连同张堂主、洪堂主在朱长老的精心安排下,只用时半天就将其收归教下。” 胡定中道:“花木兰葬在这儿吗,咱们可得要上去瞧瞧,看看这个与我们祖先打仗的传奇女子是怎样一个英雄了得的人物。”阿史那红山道:“属下也正有此意。”代密道:“那属下在前领路。” 郑安心想:“原来我在梅左使手下办事时,虽然一心想破坏搞垮光复教,做事干活来得十分心安理得,可现在跟了个突厥人做事,便连去瞻仰木兰将军遗容也觉得十分别扭,总感觉是在做数典忘祖卖国求荣之事,呆会儿胡教主若是对木兰将军不敬,可不如何处理才好。” 九人登上山,进入木兰殿,胡定中瞧着木兰将军英气勃勃的脸容,说道:“五百年前,你与我祖先交战连连,大战数十场,最终你功成身退,被视为民族英雄,而我祖先被你们赶到更西更遥远之地,一进一退,凸显出我们突厥无尽血泪和共苦难啊。”阿史那红山道:“这确是一段十分惨痛悲壮的历史,要是当时我们赢了,那么在这儿供奉的就是突厥人英雄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非我族类 二人不断在评头论足,另外七人在身后听着,不敢发出一声。胡定中转身见到他们尴尬异常的模样,笑道:“嘿嘿,我和右使是有感而发,并无别的意思,各位兄弟不必紧张,咱们光复教内没有突厥人汉人西夏人之分,光复教内人人平等,大家都是亲如家人的好兄弟,这几百年前的事,我们突厥人早已看化。”七人齐声道:“教主英明。” 出了木兰殿,胡定中道:“既然已上了半山,咱们就干脆上青竹帮里住上一晚,明天再走吧。”九人兴冲冲便往山顶上行去。 李楠此时正在山上正陪着李逸航张美兰梅芷菲三人,忽听属下禀报光复教有人来访,吃了一惊,说道:“光复教有人到来,逸航你快快回避一下。”李逸航道:“他们不知来干什么,我怕他们生事,便如上次般扮作个小厮跟在你身边吧。”李楠道:“也好!”转身对邱玉莲道:“夫人,你带两位妹妹到别处玩。”邱玉莲点头答应。 一切安排好后,李楠与谭雄迎出去,李逸航跟在他们身后。出得大门,李谭二人上前拜见,身后的李逸航见得光复教九人全都认识,尤其是胡定中及明智和尚也在其中,着实令他大吃一惊。更令其惊讶得掉眼珠子的是,他竟然发现许得旺也在其中! 谭雄和李楠见得光复教教主亲来,着实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连忙引着九位上宾进入大厅,奉上茶点。李逸航待郑安在他身边最后走过时,轻轻咳嗽一声,郑安向他瞧了一眼,李逸航立马眨眨眼睛。郑安不动声色,随着众人入厅。 坐下后,朱健对胡定中道:“教主,青竹帮帮主邱维方被调至本教中都分部任戒律堂堂主一职,现帮里由谭雄李楠两位副帮主负责日常事务所。”胡定中道:“很好,很好,梅左使这十年来可没偷懒,还是干了不少正事的嘛。”朱健连忙道:“那还不是教主你老人家打下的坚实基础。” 晚上青竹帮宴请九人吃饭喝酒,李楠将李逸航的建议偷偷给郑安讲了,让他装醉早点儿离开宴席休息。宴会到一半时,郑安醉倒在地,胡定中笑骂道:“看来这个郑堂主是个实干家,不能喝酒却混到了这么高的职位,一定是有过人之能,李副帮主,你叫人扶他去休息吧。” 李楠安排李逸航扶郑安回房休息,李逸航带他到最偏远的一间小房里,让人在屋外守着,关好门窗后,李逸航低声道:“郑大哥,你们怎地会来这儿?”郑安也道:“李兄弟,你怎么在这儿?”二人都笑了起来,互相说出各自情况。 随后李逸航问道:“郑大哥,你们一行人当中一个老家伙是谁?”听得李逸航形容那老头子的面貌,郑安道:“他就是四大法王之中的白虎王唐海流。”李逸航啊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这许得旺就是唐海流,怪不得他要煞费苦心骗我去逍遥派寻仇生事,原来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真他奶奶一个奸诈无耻之辈。”当下将唐海流骗他之事说了,郑安笑道:“四大法王当中,以唐海流最是老奸巨滑,与梅左使也最不合拍,他骗你去逍遥派搅乱,无意中却破坏了梅左使谋划数年的大计,当真天生一对冤家,要是让梅左使得知此事,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李逸航又问:“我一个月前才跟胡定中打过交道,当时他疯疯癫癫的,怎地现在看上去却如此正常?”郑安道:“你留意那个和尚没有?”李逸航点头道:“上月在岳州河滩边上围捕你们教主,眼看就要得手,却不料中途杀出这个臭和尚,硬是被他在我们眼皮底下生生将胡定中救走,气得蒙女侠吐了好几升血。”郑安道:“这事他们有提起过,你知那和尚是谁吗?他就是我这次下山要寻找的光复教右使阿史那红山。” “啊,原来这臭和尚竟然是你们教右使,武功也当真了得,他一个纯种突厥人,面貌与我们汉人不太一样,怪不得当时梅姑娘就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只可惜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最终酿成大错。”郑安道:“我还听说,这右使潜进少林寺,成功骗学一指禅神功,医治好导致胡教主走火入魔的头部顽疾。”李逸航听了不禁色变,这二人的心计也太深了,根本防不胜防。 呆了一会儿,李逸航问:“你说这胡教主****,对我们中原武林来说是好消息是坏消息?”郑安沉吟道:“我想是坏消息,梅左使不管野心再怎么大,再怎么闹,他始终是个汉人,也是我们国内之事,他干得好了,说不定把西夏和辽国一块儿灭了,咱们大宋又可回复汉唐帝国的辽阔疆域,而这胡教主却是个突厥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待他重新发号施令后,怕大大不利我大宋国。” 李逸航道:“梅左使掌权这十年来,干下的事,不也大大不利于我们中原武林吗,我觉得现在不管是谁主事,结果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郑安道:“话说得不错,但再怎么样,一个是咱们汉人,一个是跟咱们有世仇的突厥异类,谁优谁劣,一目了然。”李逸航道:“有道理,那该怎么办好?” 郑安道:“我也正急着呢,逸航,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李逸航想了一下道:“现在光复教实力处于巅峰期,咱们就算联合起来,也很难跟他对抗,只能等光复教自身起内讧,令其实力削弱甚至分崩离析,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郑安道:“你是说此次胡教主与左使权力相争之机?”李逸航道:“没错,胡教主这次回总部,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其目的怕是想将梅左使一方势力一网打尽,而梅左使在这十余年内把光复教从一个烂摊子整治得风生水起,成为天下第一大教,自是花了无数心血时间,那会便甘心拱手交出权力,现在咱们要做的,便是尽快通知梅左使做好准备,让他们在贺兰山上来一次火并,不管是谁输谁赢,光复教受创必然不轻,短时间内怕是要休养生息,不再对我们起坏心思。” 郑安拍手道:“好计谋,好计策,你分析得正确极了,就这么办,不过梅左使一方实力太弱,教主回到总部后,估计山上超过一半的人会站到教主一边,梅左使武功便更高,怕也难与教主一方相抗衡。”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下山送信 李逸航道:“这只能怪梅左使他没有先下手为强,他若趁势做上教主,培养了忠于自己的势力,就不惧胡定中回来夺权,现在他名不正,言不顺,被赶下台来也是必然,无法怨人。”郑安道:“瞧那臭和尚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似是对梅左使有很大的成见,以为他在十二年前教主遭灭门一事上见死不救,没有出手阻止,常在教主面前煽风点火,而白虎王唐海流也对左使颇为不满,时常阴阴湿湿讲左使坏话,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连我也受到他排挤。” 李逸航道:“你是说左使即使拱手让权弯腰屈服也会有性命之忧?”郑安道上:“不错,怕是难逃一死。”李逸航喜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办,梅左使现下处境危殆,只有全力相拼才有活命机会,咱们给他出个主意,让教主和他两方斗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郑安见到李逸航眼珠子转来转去,知道他又想出好办法,迫不及待地道:“是什么好主意,你快说来听听?”李逸航一脸奸笑,低声在他耳边道:“你想办法把目前的形势添油加醋加上十分颜色,暗暗通知梅左使,让他提早作好准备,然后建议他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左使如听从你的建议,大事可成!”郑安一拍大腿,低声叫道:“好一条奸计,这主意太绝,真你奶奶的绝,这么缺德的主意你都能想出来,郑大哥对你深深佩服,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李逸航一脸正经,故作严肃,说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只要有利于咱们大宋国,我就是背上奸诈狡猾的声名也是在所不惜。”郑安道:“不错,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事不宜迟,你拿笔墨纸张来,我现下就修书一封。” 郑安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了洋洋洒洒数百字,道尽形势如何险恶,力劝梅鱼龙作好准备,随后把信笺放进信封里,用火漆密封好,在信封上盖了光复教印章,写上“梅左使亲启”五个字,将信交给李逸航,说道:“我不方便把信寄出,逸航,这封信,你先替我抢先一步送到光复教在开封的据点,那边教众还不知道教主回归之事,叮嘱他们日夜不停送上山,最最重要得保守秘密。” 李逸航把信放在怀里,道:“我今晚就出发,争取给梅左使多一点准备时间,咱们等着看好戏。”二人商量一会,李逸航就要漏夜下山送信,临走是叮嘱郑安道:“郑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梅左使肯定将你看成是自己人,不会伤害你,不过那玩意威力巨大,发作起来敌我不分,你得要看梅左使眼色行事,随机应变。” 郑安道:“兄弟请放心,我会见机行事。”李逸航离开小屋后,找到邱玉莲,说自己有事先行下山,让她转达给李楠知道。张美兰与梅芷菲一人拿他一只手,问他要去那儿,李逸航道:“芷菲,此事与你爹娘有关,十万火急,我必须现在就去办,你们俩就在这儿等我回来。”梅芷菲道:“既然跟我爹娘相关,我也一定要跟着去,出一番力。”李逸航道:“目前只是送信而已,送完即回,你和美兰姊姊在山上好好练功,过几天我便回来。”也不等她同意,转身便走。 出青竹帮总部大门时,碰到了喝得醉醺醺正在呕吐的王凯森,王凯森一把拉着他,问道:“逸航,你连夜下山,要去那里?”李逸航看到王凯森无无聊聊的样子,心想办这事只一来一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道:“森哥,我去开封一趟,你去不去?”王凯森一听,来了精神,道:“去,去!去干什么?”李逸航笑道:“去泡妞,有没有兴趣?”王凯森嘻嘻笑道:“泡妞?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还敢去泡妞,小心她们一人打断你一条腿,要泡也是我这个唱着单身情歌的人泡。”李逸航笑他道:“谁知你在家里娶了多少个媳妇,离家后却扮单身汉子专勾引小妹妹。” 二人边说边笑,下山之后骑上两匹快马赶路,三天后二人到达开封,李逸航照着郑安的指示,找到光复教位于城东择贤路上的一处大院据点,将信交给一个姓牛的香主,牛香主看是特快加密信件,不敢怠慢,即刻安排属下送信,李逸航道:“这是份绝密文件,对谁也不能说,漏了风声出去,戒律堂邓堂主将严惩不贷!”牛香主见王凯森满面胡子,以为他俩是总部过来的人,道:“属下遵命!” 办完事离开大院后,李逸航要回汉阳,王凯森道:“不是说出来泡妞吗,怎地这样快便回,走,去喝一回花酒再返程。”也不等李逸航同意,便拉着他在大街上寻妓院。李逸航争不过他,便道:“陪你喝酒可以,姑娘要点你点,我可不敢点。”王凯森道:“随便你,就点了,我也不会漏出口风,请放心。” 开封府繁华得很,二人走不多久便来到一家妓院门口,王凯森抬头看招牌“第二春”三字,说道:“哈哈,第二春妓院,老子第一春还没来,那这么快到第二春,你奶奶的,名字起得衰过人,不帮衬你。” 李逸航陪着他走了几条大街,找到京城最大的妓院迎春楼,李逸航笑道:“大家都是春,这个春比那个春意头好多了。”王凯森道:“不错,你看这间妓院门庭若市,里面的姑娘素质一定甚高,就它了。” 二人走进迎春楼妓院,立时便有小鸨迎上来,问他们有没有相熟的姑娘,王凯森道:“乡下人头一回进京城,你给我哥俩介绍两个第一流的姑娘,差一些的不要,再开一间大房,送些酒菜进来。” 待得妹子进房,王凯森道见两人果然年轻貌美,颇有些姿色,笑道:“逸航,虽然比不上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但眼前这两位年轻佳人也算天姿国色。对得起这大把大把的银子。”李逸航道:“确实是不错,看得我都有点儿心动。”两个姑娘入房后分坐在两人身边,李逸航规规矩矩地喝酒,他身边的姑娘也没主动粘过来,只坐在一边发呆喝闷酒,一声不发。 第三百四十章 强抢姑娘 酒过半程,王凯森问自己身边那位姑娘:“秋月,你这个小伙伴是傻还是呆,怎么苦口苦脸像是死了老爹,没一点儿笑意,怕我们不给钱么?”秋月笑道:“王公子,李公子,你二人不要见怪,我这位小伙伴杜鹃儿刚来这儿没多久,前半个月还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只这十来天才开始接客,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王公子李公子要是不喜欢,秋月给你叫另一个姑娘进来好不好?”李逸航道:“不必了。”向身旁的杜鹃多瞧了几眼,只见她柳眉弯弯,水汪汪的眼睛似是会说话,精致的鼻子高高耸起,樱桃小嘴里数颗碎牙洁白整齐,端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心想:“这些姑娘个个样貌都十分出色,怎地都来干这些下贱勾当?” 李逸航想起了小翠,当时自己说了一句话把她逼得如疯似癫,如今想起来,她定是身不由己,前程不由得她掌控,不知眼前这姑娘是不是也如她一般,起了好奇之心,便问道:“杜鹃姑娘,你是那儿的人?”杜鹃抬头向他瞧了一眼,回道:“李公子,小女子是江西南昌人。”李逸航啊了一声道:“这么巧,我也是南昌人,咱们还是老乡呢。”王凯森笑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秋月掩嘴笑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王凯森补充道:“前面也来几枪。” 李逸航道:“去去去,别搅乱。”转头望着杜鹃,问道:“你怎么离乡别井跑老远来这儿?”杜鹃神色凄凉,道:“我是被卖到这儿的。”李逸航道:“被卖这儿?谁卖你到这儿,你父母吗?”杜鹃摇摇头。 王凯森问:“你是不是被负心汉骗了,带你私奔,然后把你卖到这儿?”秋月道;:“王公子,你管这么多干嘛,我看到你一脸大胡子,心中就莫名兴奋,来,小女子敬你一杯。”王凯森笑道:“小秋月,你这个**荡妇,我看你不止心中兴奋罢。”秋月娇声道:“王公子真会看人,我啊,是全身兴奋。” 杜鹃又摇摇头,道:“不是。”李逸航道:“那是谁?坏人么?”杜鹃凄然欲泣,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卖我到这儿,我晚上在家睡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牢房里,没过多久就被人带到京城,卖给这家妓院。” 李逸航听罢,突然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喝道:“又是神风恶教干的好事!”这个套路是多么熟悉,张美兰当时就险些儿被神风教掳走卖掉,此刻他一听杜鹃所言,便立即想到神风教五鬼。他这一拍用上了力气,将另三人吓了一跳,秋月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呛啷一声跌得粉碎,杜鹃也吓得退后一步。李逸航站将起身,咬牙切齿地骂道:“八百少男少女之事还未跟你们算账,现在又让我听到你们犯下的好事,当真是罪恶累累,不将你们尽数灭掉,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万的受害者?” 王凯森问道:“逸航,神风教是什么来头?”李逸航道:“汉阳城八百少年男女卖与倭人,其幕后主使就是神风教,美兰妹妹也被他们掳掠过,好在我奋不顾身才将她救了回来,不然说不定她已在这儿陪客人喝酒睡觉,真的不敢想象!”王凯森一听,也一手掌拍在桌子是,骂道:“我日他奶奶的,竟敢动我们李少侠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走,去将他们连要拔起。”李逸航点头道:“好,眼下无事,便去会一会神风五鬼,看看他们还是不是如先前那般牛逼哄哄。” 王凯森道:“在木兰山上斋了三个月,手痒得很,正好这神风教撞在咱们刀尖上,也算他们倒霉。”秋月见二人要走,连忙拉王凯森坐下,媚笑道:“王大侠,你手痒,腿痒不痒?”王凯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痒,痒,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得要办正事,办完正事再回来替你搔痒,好不好?” 二人正要出门,杜鹃突然追上一把拉着李逸航的衣角,哀求道:“李大侠,我不想留在这儿,求求你带我走,你要我做牛做马都愿意。”李逸航看她脸上有明显伤痕,化了妆还掩不住,又听得她乡音亲切,心中不忍,便道:“好。带你走是可以,可妓院不让你走啊。” 杜鹃有点儿呆逼,让你带我走,当然是要你帮忙赎身或是用强了,如果妓院让走,估计这儿的姑娘走一半还多,那还用得着你带?王凯森看着杜鹃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杜鹃姑娘,我这兄弟有点儿不谙人情世故,这样子,你就跟着我们,看看谁来拦你。”杜鹃连连点头,紧跟在二人身后,那秋月见状,忙叫道:“王公子,我也要走。”李逸航点了点头,道:“带一个是带,带两个是带,你们要走,赶紧回你们房收拾细软,我在这儿等你们。”杜鹃道:“我什么也没有,不用带。”秋月道:“我也没什么要带。” 四人下楼到老鸨那儿结账,老鸨奇怪了问道:“二位公子这么快办完事要走?”李逸航道:“嗯,我嫌这儿太吵,想带两位姑娘出去,不知要收多少钱?”老鸨听得二人想将姑娘带走,脸色登时大变,立马道:“对不起客官,我们家姑娘不提供外出服务,多少钱也不能带出去。” 王凯森道:“老板娘,你识相点儿,开个价,不然你人财两空。更亏死你。”老鸨怎会怕他们,马上扯开喉咙叫道:“来人哪,来人哪,有人要来搅乱。”听得叫声,立时便有七八名汉子围了上来。秋月和杜鹃缩在二人身后,瑟瑟发抖。 李逸航不愿费事,一伸手抓信老鸨胸口领子,提了起来,喝道:“你不让我们走,立时取你狗命。”那老板娘立时泼起辣来,手脚拍打乱蹬如杀猪般叫道:“你杀了我罢,你们抢走我的摇钱树,我也不想活了,你杀我啊,杀我啊。” 李逸航拿她毫无办法,正想硬闯,王凯森突然拿出一柄匕首,指着老鸨恶狠狠地道:“臭婆娘再说一声不,即刻要你命,绝不食言。”老鸨见他生就一副恶相,还当真怕他捅自己一刀,心想保命要紧,连忙对打手叫道:“快让开,让开,让他们走。”那些打手听得老板娘吩咐,急忙让出了一条路,李逸航笑道:“森哥,你比以前进步可大多了。”王凯森道:“那不都是跟你学的吗?”李逸航将老鸨轻轻放在地下,说道:“刚不是说了吗,要你开个价钱,你现在是人财两空,损失得有多大。” 老鸨看着四人离开,想着两棵摇钱树就这样没了,心中念不过,立即躺在地下翻滚哭嚎起来。两名打手相互望了一眼,冲上去拦着四人,一人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得要问我们手中的家伙同不同意。”另一人道:“天子脚下,你们这般光天化日下抢人,还有王法没有?”两人刚把话说完,突然眼前一花,便感腰中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再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下,李逸航负手站在一旁道:“你们可没力王醒目。” 其余的打手本想自发截留他们,见得眼前这一幕,连对方怎么动的手都没看清,吓得立时停下脚步,在心中庆幸没有抢先为老板娘强自出头。 四人没有耽搁,即刻上马出城,行了十余里后,看见后面没有官兵追来,李逸航问秋月道:“秋月姑娘,你家住在那儿?先送你回家。”秋月道:“我自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家,那儿都不去,只想跟着王公子。”李逸航笑道:“森哥,你行桃花运了,看你还唱不唱单身情歌。”王凯森道:“千万别,秋月,我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到时你自己找人嫁了,可别跟着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郎情妾意 到得一处镇上,李逸航请了一辆马车,让两个姑娘坐车里,自己二人骑马。 李逸航对王凯森道:“凯森,你不要秋月,这个杜鹃可喜欢?虽然她不幸未沦为妓女,但一来时间不长,二来非她所愿,你我都是在江湖跌爬滚打的汉子,不必介意她的行当,我看她就纯得很,绝对是个贤妻良母,你可有那方面的意思?”王凯森笑了笑,没有回答,李逸航又道:“这杜鹃样子真的没得说,你要看上了她,我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王凯森还是没有说话,李逸航明白他意思,中午在路旁休息时,李逸航将杜鹃带到一边,向她道:“杜鹃姑娘,我的朋友王公子看上了你,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杜鹃低声道:“李公子,我名字叫姚青梅,不叫杜鹃。”李逸航道:“噢噢,好的,青梅姑娘,你可有许了婚嫁?”姚青梅摇摇头,低声道:“没有。”李逸航笑道:“那好,我们王公子也没有婚娶,他是我们汉阳第一大帮派青竹帮的堂主,手下有几百号人,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又不花心,前途不可限量,现由他护送你回家,你们在在路上多多接触,看看能不能擦出爱的火花。” 姚青梅羞红了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扭拧着身子,声若蚊蝇道:“我是李公子救的,只想跟着李公子。”李逸航一呆,连忙道:“青梅姑娘,你别给我添乱了,我现在面对着两个姑娘,已慢头痛得紧,分身乏术,再来多一个,那是要我的命。”姚青梅听他当面拒绝,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连脖子都红了。过一会儿,道:“我是个苦命的人儿,那敢奢望能获得公子的怜爱,你就让我跟在身边做个小丫鬟服侍你。” 李逸航心中感动,对她道:“青梅姑娘,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怎能随随便便的就去做牛做马?我们虽是救了你,你却根本也不必有如此想法,再加我确实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先和王公子接触一下,如果真的没有感觉,那也没关系。我们救你出火坑,可不是想着要你报恩。” 姚青梅双眼射出异样光彩,望着李逸航问道:“公子所言当真?”李逸航道:“不错,如果你看不上我们的王公子,你直接跟他说或是委婉说都可以,他绝不敢对你有一丝不满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让他马上把络腮胡子剪了,让你看看他的真容,瞧瞧是不是挺英俊的一个小伙子。” 二人回到马旁,李逸航叫王凯森去把胡子剃了,王凯森不肯,说自己留了好几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可舍不得剪掉,李逸航骂道:“胡子重要还是婚姻重要,你娘现在就你一个儿子,她老人家肯定急着抱孙子呢,你怎地不跟李楠大哥学一学?”王凯森还想说话,李逸航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剃快剃。” 姚青梅看着王凯森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凯森看着美人对自己发笑,立马应承去剃胡子。秋月道:“王公子,别剪啊,留着更帅气。”过了一会儿,王凯森从河边出来,李逸航一见,叫道:“哗,好俊秀的公子哥儿,可精神多了。”王凯森突然害羞起来,红着脸不敢抬头。秋月道:“留须有留须的好看,现在有现在的好看。” 李逸航问姚青梅道:“青梅姑娘,你觉得王公子怎么样?”姚青梅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道:“我不知道。”李逸航问:“是不是帅气了很多?”姚青梅依然说不知道。二人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李逸航心道:“这不就成了吗?”秋月急道:“你们三人这是怎么回事,我还在这呢。” 歇息完,李逸航道:“凯森,咱们分头行事,你送青梅姑娘回南昌,秋月姑娘,你无处可去,那便跟我到帮里住上一段时间,之后再瞧瞧有什么打算。”也不等秋月应承,便把她抱上马,二人同骑一匹马,正想离开,突然那马前腿无力,跪倒在地,接着整个马身倒下,李逸航抱着秋月轻轻一跃,落在一丈开外。他转过头,只见旁道已多了六人,李逸航一看他们身上的服色,便认得出他们是神风教弟子。 王凯森抢上几步,喝道:“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下黑手?”当先一个身穿暗红上衣,黑色裤子的头目道:“什么人,这话应由我来问你们,居然敢到迎春楼里去抢人,胆子当真不小哇。”王凯森道:“呵,原来是迎春楼的马仔,怎么,还想吃些苦头?” 李逸航道:“神风五鬼谁在附近,叫他们来见我。”那名红衣汉子叫武宜春,是神风教在在京城分部的堂主,听得他这样说话,吃了一惊,喝道:“你小子是谁,口气这么大,没人教过你怎样说话么?”李逸航笑道:“教我说话的人都死了,你要不要来教我说上几句?”武宜春大怒,“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兄弟们,把他拿下。”五个手下得令上前动手,可是刀未举剑未刺,只眨眼瞬间便全部被李逸航放倒在地下痛叫,李逸航对王凯森道:“神风教的人全都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便死一百次也赎不了罪,咱们就不要回去了,先捣毁他们京城分部,然后一路杀到滁州,途中一个活口也不要留。”王凯森道:“很好,很好,就这样办。”提起宝剑,将地下的五名汉子一剑一个杀死。 那堂主武宜春站在当地,脑中一片空白,手中铁锏落地,连转身逃跑的勇气也没有,如泥塑木雕般张大了口这说不出话,只道:“这……这……”李逸航道:“你叫什么名字?”武宜春颤声道:“我……小人叫……叫武宜春。”李逸航道:“想活命便乖乖听话,神风五鬼有谁在京城没有?” 武宜春道:“蒋二哥……蒋七刚好来了京城。”李逸航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押送少女过来?”武宜春点点头。 李逸航怒骂道:“可恶之极,这神风教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官府为什么不管一管?”武宜春以为是在问他,便小心翼翼道:“朝廷里下到开封城的都监,上到宰相及各部尚书,甚至当今皇上,全都是我们的客人,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收了我们的贿赂,再加我们教行事低调,没闹出什么动静,因此之故便对我教全都只眼开,只眼闭。” 王凯森气乎乎道:“公然贩卖人口,这还叫行事低调,你们神风教能耐可大得很哪,可说是只手遮天,朝廷官府不管你们,就由我们来管管你们。”李逸航道:“大哥,你速速护送两位姑娘回山,我回开封解救被抢的少女。”王凯森道:“不,我和老弟你一块儿去,互相有个照应,这两位姑娘咱们就先安排住下,回来再接上。” 李逸航道:“别多说了,你放心得下青梅姑娘的安危么,我自己一人出入,心无牵挂,进退便容易得多。”王凯森不是个婆妈之人,知道自己武功和他相差太远,跟在身后只成为累赘,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在山上等你消息。”坐上大车急驰而去。 李逸航道:“武堂主,只要你乖乖听话,活命的机会不是没有。”武宜春道:“是,是,小人一定听从。”李逸航身上还带有上回张美兰买的健肾丸,取出来让他服下,说道:“你只要言听计从,这颗……这颗百毒穿肠丸你对大大的有好处,倘若你起了二心,那对不起,就等着肠穿肚子膀胱慢慢烂掉吧。”武宜春混身发抖,道:“小人绝不敢有二心。” 李逸航脱下一具死尸的衣服,自己穿上,让武宜春将五人尸体掩埋好,便纵马回城。在路上,李逸航已问清他神风教据点的情况,知道蒋七就在厅上等着武宜春回来,一回到城里,李逸航便扮作武宜春的手下,回入神风教位于城西的据点。 进入大厅,只见神风教二当家胖子蒋七正坐在太师椅上,见得只武宜春二人回来,略感奇怪,问道:“武堂主,两位姑娘呢,送回迎春阁了么?”武宜春道:“禀报二当家,两们姑娘未能抢回来,让他们逃了。”将七一拍扶手,站起来骂道:“你怎么办事的,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你有什么用?他们现在那里?”武宜春连连点头,道:“是,是,属下无能,我们一路追赶下去,没有见到他们踪影,不知躲那儿去了。” 蒋七坐回椅子上,道:“真是饭桶,全是饭桶,这么多眼线,竟然不知跑那儿去。”发了一会儿脾气,便道:“算了,这其实并不关咱们事,明日你将我带来的七个女子都分配下去罢,天上人间要两名,迎春楼本来没打算要人,现在两名姑娘逃了,估计人手不够,你问问老板娘要不要,但最多只能分一个给她,另外四名姑娘,分别是兵部尚书舒大人和刑部尚书史大人要的,可别再给我出弄出什么岔子出来。” 武宜春道:“属下遵命。”蒋七向他道:“公事交待完了,宜春兄弟,坐下来喝茶聊聊天罢。”武宜春形态僵硬坐下,与将七聊天。过了一会儿,将七见李逸航还站在一边,便向他看了一眼,问道:“宜春,这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武宜春道:“七哥,他是我新收的兄弟,武功厉害得很。”蒋七道:“哦,那得结识一下,小兄弟,你过来。”李逸航走到蒋七跟前,一言不发。 第三百四十二章 虚惊一场 蒋七见他态度生硬,连招呼也不打,而武宜春也没训斥他,心头有些愠怒,便向他多瞧几眼,陡地发现这人有些面熟,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李逸航道:“我姓阎,叫罗王。”将七一怔,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父亲给你起名字叫阎罗王,他是不是疯了?”李逸航一脸苦色,道:“他没疯,听到我名字的人要疯。”蒋七愕然,问道:“听到你名字要疯,那我俩岂不是要疯?”李逸航耸了耸肩,道:“是啊,你不但要疯,还要到下面去见真的阎罗王。” 蒋七斗然色变,喝道:“你臭小子是谁,胆敢这样跟你大爷说话?”向武宜春望去,只见他脸色诡异,双眼闪烁,立即站将起来,蒋七身材魁梧,站起来高了李逸航半个头,喝道:“臭小子,看看是谁下去见阎王。”李逸航道:“二当家不必激动,你神风教干下这么多好事,美名远播,阎罗王早就想一睹你真容了,此时才来召唤你,对你可算是仁义之极。”蒋七仰头哈哈大笑:“小子,就凭你便想送我去见阎王,未免太痴心妄想了些,赶紧把名字报上来,‘笑春风’蒋七不杀无名之人。” 李逸航嘻嘻一笑道:“二当家,你怕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吧。”将七勃然大怒,向武宜春喝问:“武堂主,这狗屁王八蛋是谁,你竟然敢欺上瞒下,眼中还有我这个二当家没有?”武宜春脸色大变,他不知道两人谁更厉害些,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好颤声道:“二当家,是他逼着我来的,其实就是他救走了两位姑娘。”李逸航哈哈一笑道:“蒋二当家,你不要怪他,他不带我来,命早没了。” 蒋七立时明白前因后果,寻思:“臭小子明知我在这儿,还要来送死,只怕确是有一点儿本领。”喝道:“你既然不敢说,那就做我蒋七眉月刀下的无名之鬼。”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又薄又窄的刀,与倭人的倭刀差不多,却短了一半左右,寒光一闪,锋刃已向李逸航脖子抹去。此时李逸航正好眨了一下眼,再睁眼时尖刀已在眼前,当真比罗奇奇的夺命飞刀还要快! 李逸航身形急晃,于千钧一发当中避开了蒋七志在必得的一击,大叫一声:“好快的刀!”蒋七也赞道:“好快的身手!”不等他站稳,手中眉月刀电光连闪,刹时间又时三四刀劈出。 对方出招太快了,李逸航根本看不清他招式,只好再行退避。心中暗想:“神风派大当家二当家果然有些真本事,怪不得做下这许多恶事也没有人敢惹一惹他们。”蒋七连劈十余刀,李逸航连退十余步,殊不知李逸航固然震惊,蒋七却更是大大出乎意之外,心中已然开始感到害怕。只因他一上手便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学“月影柳下刀”,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斩杀对手,却不料丝毫伤不了对方。 又劈出数刀,突见对方一脚踢向自己脸门,端的是神出鬼没的一脚本,将七不得不退后一步,尖刀往他腿上削去,可他起手时,对方已然收腿,又见他已一脚扫向自己下盘,无奈之下又退一步,在自己施展快刀时,从来还没有被人逼得连退两步,手上刀招连停两下。他大喝一声,手中单刀正要挥出,却见他闪身而上,二指朝自己眼睛插来,刀未出自己双眼已然要瞎,大骇之下再退一步。 蒋七手中单刀不敢再行攻击,只得手来刀封,脚来刀削,竟是被逼迫得手忙脚乱,连退十余步。激斗中蒋七一声暴喝,瞧准机会,快刀得已劈出,这时轮到李逸航被迫转攻为守,连着被攻二十余刀。 李逸航心想:“这人刀法之快,天下罕见,我别一个不小心伤在他刀下,当即往后急退数步,准备拿些什么东西作武器,却不料蒋七趁着这个机会,伸手入怀,掏出一把丧门钉,扬手激射,李逸航没敢像光复教教主胡定中般大袖挥出接暗器,忽忙中一个急跃避开,着地后立即摆好马步,恐蒋七攻上,可别说没等到快刀、暗器,连蒋七高胖的身影也没了。 李逸航大吃一惊,背上冷汗骤然暴出,仿佛已经感觉到后脖子发凉,刀锋逼近! 在这刻不容缓的电光石火之间,李逸航运上全身之能,身子猛然暴前,欲避开从后挥来的一刀。连跃进出二三丈后,李逸航伸手扯了扯自己头发,还好,脖子没被砍断,脑袋还安在肩膀上!他的心终于定下来,当真险极,他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身,防蒋七追杀。 可一转身,那见背后有人?他心中又是一寒,好快的身法,竟然又绕到自己背后,急忙又纵跃,随即转身,背后依然没人,这蒋七形如把鬼魅,又转到自己背后中,李逸航越想越惊慌,最后把心一横,直接转头,可背后还是没人,这就奇了,他原地转了一圈,蒋七不在厅里,只一些教众在围观。李逸航心道:“真真被你这死胖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你转到我身后。”只见武宜春脸上神色古怪似有笑意,问道:“你笑什么?”武宜春脸色惊惶,道:“没笑,我没笑。”李逸航道:“还敢说没笑,快说,不说宰了你。” 武宜春愁眉苦脸地道:“少侠,我看见你急速跳来跳去,好像被鬼抓一样,不明所以,觉昨太有意思,因此,因此就笑了。”李逸航这时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衫,感觉有点儿冰凉,想起适才的表现,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二当家突然没了影子?”武宜春道:“二当家趁你闪避跳跃过程中,一溜烟跑了,他速度好快,我也只觉眼前一花,便没了踪影,不知他是天井上逃的还是窜出了大门。”李逸航这时才明了,恨恨地骂道:“这死胖子打不过我竟然跑了,真他奶奶的无耻,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真把学武之人的脸面都丢光了。”知道追不上蒋七,只好便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假传圣旨 他看了一圈围在身边之人,没来之前发誓将神风教灭得不留一个活口,可当这群教众真站在眼前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心想:“如果郑大哥或凯森在这里就好了,这群人必然一个也逃不了。” 对武宜春道:“把七个姑娘全带来。”郑宜春立马传令下去,不一会儿,七名姑娘全带了厅,李逸航一见,全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身形瘦削单薄,人人脸色慌张,李逸航见她们人人还被缚住手足,大喝一声:“武堂主!”武宜春吓了一大跳,应道:“是!”李逸航道:“还用我教你吗?”武宜春连滚带爬,过去替七个少女松了绑。 李逸航道:“你安待好她们,明日天上人间和迎春楼都不必去了,带她们去舒府和史府就好,我跟着去。”武宜春道:“小的遵命。” 第二日,七个少女个个打扮得如花似玉,一个漂亮过一个,李逸航心道:“长得美丽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被神风教看上时。”在约好的时间里,七名少女上了马车,被送到兵部尚书舒怀竺府上,李逸航扮作武宜春的马仔,一块儿进了舒府。舒怀竺早在小厅上等候,见得众人到来,立即眼花眉笑,颤悠悠站起了身板子,走到众少女跟前一个一个审视,两眼发光,口中啧啧有声。 李逸航见这兵部尚书是这样一个连走路也不稳的糟老头子,忍不住暗暗骂道:“这样老了还不知天命,还要糟蹋少女,真是可恶之极。”武宜春道:“舒大人,这七名姑娘可有瞧中上眼的?”舒怀竺道:“有,有,七个都瞧中了。”武宜春道:“莫非大人都想要下?”舒怀竺笑道:“有这样的心,可没这样的命,全部要下,老夫我活不过两年,你不是想害死我吗?”武宜春道:“那里,那里,大人老当益壮,身板硬朗,活到一百岁也没问题。” 舒怀竺道:“小武越来越会说话,好,曾你贵言,就活到九十九好了。这七个姑娘,我就留下四名,来人啊,拿二千两银子来。”李逸航走上两步,说道:“大人,二千两银子只能留下两个。” 舒怀竺一怔道:“涨价了?”望向武宜春,李逸航说什么,武宜春那敢说半个“不”字?立即点头道:“是,是,最近官府管得紧,我们牺牲了好几个兄弟,冒了极大风险,才寻到这七位佳人,那涨价的钱,是给死去兄弟的安抚费,请大人谅解。”舒怀竺道:“是那里的地方官敢管你们,他头上的乌纱帽不想再戴了吗?”武宜春没法把谎说下去,便偷偷望向李逸航。 李逸航道:“舒大人,我听说那些县尉太守都监都收到密令,要严查抢劫贩卖人口,包庇者与犯事者同罪,要掉脑袋,所以官府里的人全动了真格,拼了命剿杀我们。”舒怀竺吃了一惊道:“有这样的事,有没有听说是谁下的命令?”李逸航道:“我听说是皇帝下的圣旨。”舒怀竺又是一惊:“当今皇上下的命令,我怎么没听说过?” 武宜春接口道:“既然是密令,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多,想是皇上担心朝中有人走漏消息坏了大事,舒大人,现在风声紧得很,你到底要几个,如等下一批,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舒怀竺咬了咬牙,道:“就要四个。”转身叫账房拿四千两银子来。 李逸航道:“舒大人,四千两银不是少数目,我们呆会还要去刑部史大人那儿,带这么多的钱可真不方便,要不然这样,银子我们先不拿,放在你这儿,你给我们神风教写张收据就好,改日我们没钱了,再向你们要好不好?”武宜春连忙接口道:“是啊,麻烦舒大人叫各地的官兵只眼开只眼闭就好。” 舒怀竺一听,这不是明摆着要贿赂我吗,那再好也没有了,当即道:“很好,很好,武老弟请放心。”李逸航立即拿出纸张笔墨,舒怀竺微微一笑,提笔写下:“兹舒府向神风教购得少女四名,欠纹银四仟两整,特此作据,皇佑元年六月。”落款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并画了押。李逸航将收据收好放入怀里,微微一笑道:“多谢舒大人了。”舒怀竺笑道:“我多谢你们才真。” 武宜春道:“舒大人,我们告辞了。”说完带着七名少女走人。舒怀竺不顾年老体弱,急奔追上来道:“哎,哎,武堂主,我选好的人你怎么也要带走啊?”李逸航道:“舒大人,你好好在家等着皇上的圣旨到来罢。”此言一出,舒武二人尽皆大吃一惊,武宜春暗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借假传圣旨,胡乱借皇上来压人,当真是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胆粗的。” 舒怀竺吓得连退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倒在地下,颤声道:“什么……什么……圣旨?”李逸航道:“皇上半年前已经开始下令彻查神风教之事,汉阳八百少男少女被拐卖之事,想必舒大人清楚得很吧,也知道是谁干的吧,在这风口浪尖上,你还敢置王法于不顾,从神风教手上购买被拐少女不止,竟然还想阻止各地官兵围剿神风教,那不是与皇上对着干吗,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舒怀竺脸色死灰一样,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丫鬟仆人连忙叫着冲过来扶起他。 舒怀竺喘着气问武宜春道:“武堂主,你……”武宜春道:“舒大人,我已经弃暗投明,跟朝廷合作,奉皇上之命搜集朝中官员的证据证词,请你不要介意。”舒怀竺本已站将起来,听了这句话后又摔倒,仆人扶都扶不住。 李逸航见不不禁暗暗好笑,便道:“舒大人不必惊慌,俗话说刑不上大夫,法不责众,现下整个京城里的官员,除了包大人外,没有一个是干净清白的,此刻我手上的借据收据共数十张之多,皇上并不是要拿你们开刀,只是心中有个数,你日后只须忠心为国为民,那便没你什么事,如果你胆敢稍有异心,那便等着包大人开封府里的虎头铡吧。”舒怀竺全身簌簌发抖,连忙跪在地下向李逸航叩头:“微臣忠心为皇上,绝无二心,请皇上明鉴。” 第三百四十四章 狐假虎威 李逸航道:“舒大人,皇上知你一直忠心耿耿,为国家社稷尽心尽力、呕心沥血,功劳十分巨大,相较而言,你包庇神风教,收受贿赂,收购被劫持少女之事,就显得有点儿微不足道,只要你以后听令,落力为皇上办事,那么舞照跳,马照跑,歌照唱,五十年不变。” 舒怀竺以为李逸航是皇上的心腹密使,专查神风教之事,听其言观其颜,知道不必太过担心,心下稍安,又咚咚磕起头来,连声称谢皇上大恩。李逸航道:“舒大人请起,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漏出半点风声出去,倘若你们互相通气相互包庇,皇上将严惩不贷,你一家这向十口人……到时连我也救不了你。”舒怀竺站起后连连点头道:“不敢,不敢,绝对平敢。还请小哥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李逸航微微一笑道:“舒大人比其它大臣同僚转变得快,更加拥护皇上的决策,且不须我出手,我一定会禀明皇上,你就放心好了。” 将众人送出大门后,舒怀竺长长舒了口老气,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当下李逸航等人又转去刑部尚书史长盛家中,史长盛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精干汉子,虽在朝延为官,但腹部扁平,双眼中精光闪闪,脸上无丝毫酒色之气,李逸航一见他身影就觉此人不太好骗,果然在重施故伎时,史长盛说什么也不愿意写欠条收据之类,说道你们神风教本小利薄,不宜拖欠,须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逸航没有办法,只好把心一横,让他挑了两名姑娘,收下二千银子后,便径直带着七名姑娘出府。 史长盛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平常都是武宜春说辞决定,今日却多了个年轻小子话事,武宜春还对他必恭必敬,虽身为朝中一品大臣,却没敢阻拦,心中稍一踌躇,神风教众人及七名少女已然踏出门口,最终心下不甘,损失二千两银子倒也罢了,自己选好的两名绝色佳丽眼睁睁从手掌心中溜走,大是可惜,当即让手下把李逸航等“请”回入大门。史长盛向武宜春道:“武堂主,这是怎么回事,给了钱却不将人留下?” 武宜春道:“史大人,我在此事当中扮演的只是一个小角色,你还是问问这个皇上派下来的密使罢。”史长盛心下一突,登感不妙,双眼望着李逸航。 李逸航和武长春一唱一和,将皇上彻查神风教一事说了出来,只因半年前汉阳八百少年男女之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朝野上下大为震动,史长盛虽然精明能干见识广博,可也是深信不疑,李逸航道:“史大人,你身为朝廷高官,知法犯法,明知神风教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仍然从他们手上购买被抢劫少女,助长其犯罪气焰,增其实力,还说什么神风教本小利薄,不宜拖欠,那不是想要神风教发展壮大,让天下更多家庭遭受亲人离散之苦,让更多少女落入火坑之中么?你如此作为,是何居心,是不是对皇上不满心怀不轨意图造反?”最后三句说得声色俱厉,极具气势。 史长盛开始时还能镇静,心想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当听得李逸航最后三句话时,登时慌了,辩解道:“微臣没有支持神风教,更不想其发展壮大,绝不敢有造反之心,青天在上,日月可鉴。”李逸航冷笑道:“这么多证人在这,你竟然还敢抵赖,武堂主你是不是神风教的人,这七名少女是不是你们抢回来的?” 武宜春道:“回禀大人,我是神风教的人,七名少女是抢劫回来的!”李逸航又道:“武堂主已然弃暗投明,成为皇上的线人,你们以前所作所为,皇上已然心中有数,今日这次买卖,只不过是为取确凿证据而已,却不料你假装聪明,不愿落下把柄,须不知你史大人心思愈加深沉不露痕迹,皇上便对你疑心愈重,你好自为之吧,我们走。”说完转身欲行。 史长盛心神大乱,再也镇静不下来,抢上几步,拉着李逸航的手道:“这位大人,林某绝无此意啊,还请大人明察,收据我写,我立即写。” 李逸航暗暗偷笑,原来狐假虎威是这么爽,再把包大人搬出来瞧不吓坏你。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道:“不必了,这七名姑娘和武堂主,以及这二千两银子便是最好的证据,到时候在包大人堂下,瞧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朝中文武百官,一提包拯包大人,那个能脸上不变色?史长盛一听包大人之名,心理防线立即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李逸航的脚,咚咚磕起头来,连声叫道:“求大人开恩,微臣绝无造反包庇之意,求大人开恩。” 李逸航见原意已达,便不再吓唬他,扶他起来,温言和色,如安慰舒怀竺一般,好好安慰他一番,最后说道:“史大人只要对皇上无二心,忠心办事,便不会追究你犯下的过错,过几天皇上传下令诣,你好好完成便可,争取将功赎罪。”史长盛将头点得如鸡啄米,道:“是,一定,一定,是。” 回到神风教据点大厅,李逸航对武宜春道:“武堂主,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令我十分满意,现下便将二千两银子分给这七位姑娘,派人一个个送回家,如我听到一点儿差错,立即取你性命。“武宜春见得李逸航刚才所作所为,以为他真是皇上的密使,便道:”李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大人厚爱。” 李逸航又道:“宜春,你是堂主,对神风教之事必然熟悉,现下你将神风教总部及各个分部据点的所在、各地正副头目姓名、人员配置分布等情况一一写下来,我要拿给皇上过目,写得越详细越好,皇上高兴了,我便替你向皇上求情,如何?”武宜春受宠若惊,连忙跪下道:“多谢李大人,小的一定知无不写,写无不尽。” 第三百四十五章 借刀杀人 安排好七位姑娘之事后,武宜春便着手写神风教底细,李逸航看了一看,神风教共有据点二十三外之多,几乎遍布了全国各地,人员将近四千人。武宜春为立功减刑,把自己知道神风教干过的行为,事无巨细,都写在纸上,足足写满十九张大纸。李逸航点头道:“很好,很好,把账本拿出来,将朝中大臣高官及各个地方官买过姑娘少年的,都列写出来,一式两份。”武宜春一一照办。 一切布置安排妥当后,李逸航对武宜春道:“我明日回宫向皇上禀报,几天后皇上便会下集令剿灭神风教,到时你自己藏起来,千万别漏了风声出去,明白没有?”武宜春大喜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第二日李逸航潜进舒府,舒怀竺退朝回来,回入房中见得李逸航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中,吓了一跳,连忙掩上房门,叫道:“李大人,你来了?” 李逸航点了点头道:“你派人去将史大人请过来,皇上昨晚连夜下旨,密令你二人着手去办理剿灭神风教之事,为避免风声走漏,圣旨也不写了,只命令我来传达。”舒怀竺不虞有诈,连忙将史长盛请到府上。 李逸航拿出武宜春所写的字据,让舒林二人一一过目,言道:“这是皇上叫我暗中调查出来的资料,主命你二人全权负责,立即调动各路府州府兵力,围剿神风教总部分部二十三处据点,若朝中或各地方官员有不愿帮助配合甚至阻抗者,便将这份犯罪记录调查表拿给他看,如他再不配合,速来通知我,让我持尚方宝剑取他项上人头,先斩后奏!”说完举掌一拍,喀喇喇一声响,隔空把舒怀竺房中衣柜击得稀烂。 舒林二人见得神风教资料数据如此齐全完整,若不是皇上亲自下令秘密调查,怎可能有这样的成果?当即便深信不疑,再见得李大人露出一手惊世骇俗的神功,更是不敢有他想,各自摸了摸自己脑袋。 李逸航又道:“除恶务尽,此次歼灭神风教,皇上意思是不接受投降,以免浪费国家公帑,提供饮食及监牢,最好名单上的人,个个都能割下首级。” 舒怀竺和史长盛道:“微臣明白!”李逸航又道:“皇上不愿此事声张,你们最好秘密进行,越快越好,如果将来皇上问起,便把这一十九张纸及战果呈上,如果不问,就装作没事一般,功过相抵,皇上也不会追究你们罪责。”交待好后,临走丢下一句话:“遇到什么事自己作主,不必向我及皇上禀报,我会暗中帮助你们。” 离开舒府后,李逸航心中暗暗得意:“神风教,你的报应要来了,就算不能一网打尽,起码搞得你们元气大伤。但神风五鬼武艺高强,官兵必然奈何不了他们,将来还须由我来一一收拾。”眼下无事,便打算回木兰山。 出南城门时,李逸航远远看见前面一群人马行来,李逸航心中一动:“这不是光复胡教主一伙人么,他们既然来到开封城,我就在这儿呆下去,瞧瞧有什么动静也好,当下站在街边假装买东西,待一行人走过,李逸航转身远远跟了下去。 一行人来到择贤路上的大院,住了进去。李逸航便在大门外面候着。过没多长时间,郑安和洪仁海出门上街上采购物品,两人一个是总部内务堂堂主,一个是分部内务堂堂主,乃上下级关系,又都是江西人,且年纪相仿,自是容易说得来,一路之上两人都喜一块儿行动。李逸航心道:“须得单独和郑大哥聊上几句才好。”他趁着洪仁海不注意,一石子打在郑安身上,郑安回头看到站在远处的他,便借口分开采购物品,跟着李逸航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两人各自警惕前后看了看,说起话来。李逸航道:“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郑安道:“走得越慢越好啊,我就是故意让他们慢下来。”李逸航道:“郑大哥,我也想跟着你们一块儿去月亮弯,看你能不能想办法安排一下?”郑安道:“怎么了?”李逸航道:“我不放心芷菲的妈妈冷阿姨,想过去看看能不能跟着上山帮一帮忙。” 郑安点了点头,道:“你要去自己去就好,跟着我们一块儿回山,危险性太大。”李逸航道:“不,我只有混进你们这一队人里,才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教主及右使行动方案,那便可以做到有的放矢。”郑安道:“这个出发点挺好,可要混进这队人马里谈何容易?”李逸航低下头沉思,问道:“你们要不要请马车之类的?我可扮作个马夫。”郑安道:“右使伤势复原不太好,可能出长安城后要请马车,可扮作马夫你最多只能来到山脚下,没办法和我们一块儿上山。” 二人一下没了主意,默不做声。片刻后李逸航道:“算了,不上山就不上山,我先到长安城西门备好马车等你们。”郑安道:“好,到时见。 李逸航先行一步到得长安城,花钱买了一辆大马车,穿上辽人衣服鞋子,改作辽人打扮,将脸孔涂得十分污秽,再戴上一顶遮耳毡帽,登时一个长年赶马车的走卒形象呈现出来,若不仔细查看,估计没人认得出他来。停在西门出口处等待。三天后,胡定中一行人来得了长安城,郑安果然来找他,说道:“洛阳统领龙飞腾长老不肯归顺胡教主,被教主一掌打得重伤吐血,刚好要顾一辆大车载他回山。”李逸航道:“那太好了,看来这个龙长老是个人物,不肯做墙头草,见风使舵。”驾着大车,随郑安来到光复教在西安的分部,接上只剩一口气龙长老后,便即跟着大队扬鞭上路。 李逸航扮作个哑巴,一言不发,有人和他说话也是咿咿呀呀的打手势,尽量不多交流以免引起洪仁海及代密等人的注意。一路上胡定中等人说话聊天也不避忌他,李逸航得已全部听到,但觉右使阿史那红山思想更激进,如让胡定中掌回大权,中原武林可能在更早的时间里陷入与光复教的混战当中。二人甚至商量夺权后,立马带上各个堂主长老法王,大张旗鼓去收复昆仑派、青城派和天山派等位于四边的大派。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逢场作戏 李逸航寻思:“光复教势力现下如此鼎盛,现下就是少林派与北斗派联手,也未必斗得过他们,而且他们组织紧密,行动统一,垂直式管理,效率极高,说不定他们灭了昆仑、青城、天山三派后,便会打北斗派的主意。只盼梅左使一定听从自己的提议。” 一路跋涉,十余日后到得贺兰山脚下,李逸航在郑安的帮助下弄了一套光复教弟子衣服穿上身,手拿郑安的令牌,清洗头发脸庞,改回汉人装扮,稍迟众人一个时辰登山。李逸航一年多前来过月亮弯,此刻故地重游,自然走得得心应手。 进得月亮弯内,见得其内教众个个脸色凝重,嗜杀成性的教主和脾气怪僻的右使失踪十余年,今日带着各地长老堂主气势汹汹一同回山,这事当真不好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山上全部教众都涌进了星月厅里,谁也没空来过问理睬他。趁着混乱,李逸航也溜进天厅寻到郑安并站在他身后。抬头望去,大厅正中主位上坐的人正是胡定中,下首两边分别坐着左使梅鱼龙,右使阿史那红山,更下首四张椅子,分坐着青龙王左申,白虎王唐海流,朱雀王卢武铉,玄武王童四平被郑安及李逸航杀死,梅左使一时还没找到人顶替他的位置,他那张椅子便空着。再低一级的长老堂主等便只能站着。 胡定中咳嗽一声,容纳了七百余人的大厅里登时安静下来,人人屏息凝气,脸色沉霜,静待胡定中说话。 胡定中犀利眼光在大厅中来回扫了几圈,站起来道:“各位兄弟朋友,阔别十年,现下重聚,但见人人精神饱满,气魄凌人,山上到处一派新气象,本教十分高兴,在这十年间,你们没有止步不前,人人奋力向上,开疆拓土,本教更是满意。十多年前,我沉迷武学性情狂野,对教中事务疏于管理,对本教造成很大的破坏,想来老一趟的兄弟还记忆犹新,幸好得梅左使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将本教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机勃勃,实是意外之喜,如果没有梅左使主持大局,只怕这时光复教已然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哈哈。” 梅鱼龙道:“教主过赞,属下只是尽本分而已。”阿史那红山道:“梅左使干得不错,但这主要功劳还在教主身上,教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是相信梅左使忠心耿耿,一心为教,这才放心让他打理教中事务,现在看来,胡教主的识人用人能力果然超于常人,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各人不经大脑,高层说什么就是什么,齐声说道:“本教得有今日成就,全靠胡教主眼光不凡,能力超群!”有人叫道:“教主上比秦皇,下比汉帝,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另有人叫道:“教主神仙下凡,未卜先知,属下十分佩服,跟在你手下办事,那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气。”更有人叫道:“在教主英明统领下,光复教一定可以灭大辽,吞西夏,并吐蕃,收大宋……”这一句话太过惊世骇俗,还未讲完,整个大厅静了下来,人人听着他继续讲下去,那教众身上聚集千百双目光,顿时心中惊惶,讲不下去。 唐海流接道:“在教主带领下,咱们一能定完成光复之愿,以后人人都是开国功臣,永享富贵。” 胡定中哈哈大笑,说道:“好,既然兄弟们有如此宏愿巨盼,我胡定中一定要加倍努力,各位兄弟也要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为完成建国大业而奋斗!”众人又纷纷叫嚷起来,李逸航心中思忖:“他们若是拧成一条心,建国之想可不能说是痴心妄想。” 胡定中待众人安静下来,对梅鱼龙道:“梅左使,我们今天回来得匆忙,又离山日久,这儿还是由你来主持,山上多了许多新面孔,你就为大家介绍相互介绍。” 梅鱼龙站起身,说道:“胡教主下山十余年,一直不闻丝毫音讯,山上山下众兄弟都非常想念和担心胡教主安危,今日胡教主和右使一同回来,当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今晚我们就要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欢迎胡教主回归,大家说好不好?”厅人众人齐声道:“好!” 梅鱼龙应道:“是。”站起来道:“胡教主不在山的这十二年里,梅某挑起了管理教务的重担,但由于能力有限见识浅漏,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时常想盼着胡教主和右使回来主持大局,千盼万盼,终于等得胡教主回来,梅某肩上的担子终于可放一放,我现在感到一身的轻松……” 郑安和李逸航心中皆沉了下去,梅左使此番说话,那是在向胡定中表明态度,自己绝无意与他相争权力,如此看来,挑拨二人火拼内讧的计划愿望便要落空,倘若胡定中顺利收服梅鱼龙一方势力,那么光复教实力当真是强大得无以伦比,连少林派,北斗派,丐帮等大派大帮也要仰仗其鼻息。 郑安又想:“以梅左使的性情,怎么可能会甘心交出权力,难道他当真能忍辱负重,坐等胡教主老去归西后,再接任教主之位?” 梅鱼龙说完一番热情洋溢的话后,开始让教众逐一上前,高声念其名字介绍与胡定中认识。李逸航心中暗叫糟糕,这怎么办好?现在溜出大厅吗,那未免太过显眼,厅上高手如云,被发现了必无生还之机。正焦虑间,郑安捏了捏他的手,让他不必惊慌,眼角示意他悄悄溜到介绍完名字的那一批人当中。 李逸航心领神会,慢慢往那边移动,突然郑安啊的一声大叫,摔倒在地下,抱着肚子痛苦大叫,厅上众人都吓了一跳,登时便有不少人围过来救治,李逸航趁着各人注意力被郑安吸引,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另一边去。在郑安身边的代密洪仁海立即检查郑安情况,发现他满头冷汗,脸色苍白,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梅鱼龙问道:“郑堂主,你怎么了?”郑安呻吟道:“我肚肠适才一阵剧痛,现下已缓解了一些,已然能支撑得住。” 第三百四十七章 暗流汹涌 梅鱼龙道:“郑堂主,肯定是你练功岔了真气,正好,胡教主回山主持教务,他老人家武功高强之极,最喜帮助兄弟,日后你多点向他请教,必定受益匪浅。”郑安道:“是是,但教主他老人家教务繁忙,日理成机,属下怎敢随便为此而打搅他。” 胡定中笑道:“练功岔气之事,我深受其害,其痛刻骨铭心,想起犹有余悸,各位教友兄弟,无论职务大小,地位高低,只要有练气方面的疑问疑难,都可向我询问讨教,不必拘束。”梅鱼龙叫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教主英明,教主英明!”一众下属立即跟着叫道:“教主英明,教主英明!”叫声响彻大厅。 李逸航心道:“之前听郑大哥说胡定中脾气暴躁,残忍跋扈,目无旁人,怎地他走火入魔好了以后,连得性情也大变?如此上下齐心,倒不是我中原武林之福。” 介绍完各人后,胡定中讲了一会儿话,大家便即散去。几名巨头聚在一起聊天,叙述别后之情,谈话声惊笑声不住传出,真是一派乐也融融温情无限的情景。李逸航和郑安都不禁心下郁郁,愁眉苦脸,无言以对。当天晚上,月亮弯里鼓瑟齐鸣载歌载舞,欢歌笑语热闹非凡,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庆祝教主及右使回归,光复教势力达到顶峰,天下教派,无与争锋,世海之内,无出其右者。 李逸航本是好酒之人,但眼下局面,面对着如此热闹的氛围,却是一点儿喝酒的心情也没有,与郑安躲在一个隐蔽角落里唉声叹气。李逸航道:“胡教主性情大变武功高强,右使足智多谋,梅左使雄才伟略,都是一等一的人材,要他们三人一条心,天下谁人能敌?”郑安道:“他们三人任是谁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梅左使更是了不起,竟然能处变不乱,手中大权说交就交,丝毫没有惋惜,是个果决之人,嘿嘿,可惜了龙长老白白吐血,这看起来有点悲剧的味道。” 李逸航道:“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蚱蜢,郑大哥,那你肩上的责任便更大了,你处境也愈加危险,须得十分谨慎小心才是,千万不可露出一丝马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千万不能做。”郑按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放心,他们就算更强大,咱哥俩一内一外夹攻,定能搞垮了他们。”李逸航道:“郑大哥,你要特别留意右使红山,这人特别工于心计,目光如刀,似乎能看透人心,不得不防;而唐海流则会时时留意你的举动,如让他抓到把柄,将会十分难受。” 郑安点点头道:“逸航,咱们其实也不必过于悲观,你想就算梅左使心甘情愿投诚,教主和右使也不会放过他,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别看现在里里外外一团和气,应该都是假象,其实目前形势,就如是平静海面下藏着巨大的暗涌激流,最将会暴发出来。“李逸航道:“梅左使当你是他的心腹,你也跟了他这么多年,既然大哥感觉到目前气氛诡异,暗流潜藏,那多半没错,咱们要提起精神来,随时随地作好逃跑准备,你回厅上喝酒,别跟梅左使挨太近,以免引起胡教主的疑心,我去瞧瞧冷阿姨。” 二人分头行动,李逸航来到冷静房外,却见房门口站着一人,随后也进了去。他心中一惊:“糟糕,我来迟了一步。”立即窜到门口,正要往里张望,突地听到脚步声,有人要出门,李逸航急施轻功,悄无声息飞上屋檐,单手攀住斗拱,双腿盤在立柱上,往下瞧去,只见朱健及洪仁海正押着手脚被绑缚的冷静出门。李逸航心中一喜:“梅鱼龙啊梅鱼龙,你就想忍辱负重寄人篱下也是不能,你老婆被人扣下,瞧瞧有没有血性,是不是该雄起了。” 他悄悄跟在三人身后,来到一个大院子里,三人进房后,李逸航潜到窗下。今晚星月无光,李逸航不怕有影子映在窗格上,探头从窗缝往里张望,只见冷静被抛在地下,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害。只听得洪仁海道:“朱长老,胡教主回来后,虽然梅左使立即交权,毫无抗争的意思,却仍逃不过一劫,太可惜了。”朱健道:“洪堂主,历来权力核相争都是十分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既然站了队,就一定要坚定立场,一切以教主和右使之意行事,否则很容易惹火上身,你最好不要再说可惜之类的同情话语,照吩咐去做便是。”洪仁海道:“是。” 李逸航心想:“胡定中与红山没有容人之能,不懂求同存异大局为重,一回来就清除异己,以后谁还会死心塌地一条心跟他?只要光复教存有二心,必然影响了他们计划实施,殊不足为惧,说不定今晚就能爆发,我不信梅左使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就等着看大戏上演。” 房内沉默片刻,朱长老道:“洪堂主,你和我都是梅左使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对他有感情再正常不过,可日后千万不能有丝毫显现出来,右使这人疑心很重,只要是在梅鱼龙时期提拔起来的新人,他都不太相信,你和郑堂主处境并不是很乐观,再加白虎王对左使意见大得不得了,现今他二人得势,更是大不妙于你们。” 洪仁海吃了一惊,道:“朱长老,我也隐隐感觉到有危机逼近,时不时汗毛竖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怎么办好?”朱长老道:“还能怎么办,卖力表现,以表忠心,等会如果有场混战,你下手可不要留情,教主右使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便无忧了。”洪仁海道:“呆会怎么可能有混战,站在梅左使一边的恐怕只左龙王一个,他二人能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朱健道:“你说得不错,本来忠心跟着梅左使之人,见得教主右使气势汹汹带着一大班高手回来,力量对比悬殊之下,心里自然就明白该站在那一边。” 第三百四十八章 暗传信息 洪仁海道:“朱长老,你说梅左使见着教主和使突然出现,脸上的惊讶之情却不甚明显,似乎早上预计一般,难道教主回山的消息早得听闻,他已有应对之策?”朱健道:“左使为人深沉,计谋智略高人一筹,不过个人能力更大,也无法应对教主右使这虎狼之师,他便先一步收到风声,有应对之策也没用,现在大势已去,任他怎么翻腾,也逃脱不了教主的五指山。不过话不能说死,须得见机行事,要是左使真的安排有极妙计划,可力挽狂澜,咱们可不必傻傻的为教主送死。”洪仁海道:“朱长老说得是,属下一定以朱长老马首是瞻。” 二人聊了一会儿,朱健道:“你在此处看着这婆娘,我到厅上禀报教主。”洪仁海道:“是。” 待得朱健离开片刻,李逸航绕到房门口,推门进去,洪仁海站起来,问道:“是谁?”李逸航道:“右使派我来提梅夫人走。”洪仁海不相信,问道:“我们都没通知他,右使怎可能便要提她,要提到那儿去?”李逸航道:“提到厅上给梅鱼龙瞧瞧,怎么了,你想抗命,是不是心中有同情梅鱼龙之想?”洪仁海见他脸容甚是熟悉,又想右使刚刚上山,怎么可能会相信山上一个不相干之人,要提人也只会安排一块儿上山的人来办,大是怀疑,便道:“怎么这么快,我听得的命令是在这儿看守她,不得离开半步。” 李逸航道:“迟了就没有效果了。”伸手去拉冷静,洪仁海急道:“不能动!”晃身抢过来伸出手阻挡,突然发现对方手腕一沉,手指往自己胁下点来,洪仁海心念电转:“右使的人绝不能会向我下手!”他反应极快,当即退一步,三指成爪,往他手腕上拿去,可他的“百变千幻爪”又岂是李逸航“九阳折骨手”之敌?李逸航身法如电,手上妙招连连击出,逼得洪仁海频频后退,但洪仁海招数繁杂,临场应变迅速,一时尚能抵挡得住。 洪仁海愈斗愈惊,大声诧叫道:“你是谁,你……你……”李逸航道:“洪师兄,是我!”洪仁海叫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既敢潜上贺兰山总部,我瞧你是自大得晕了头,识相的便给我快快滚开。” 李逸航笑道:“又没人知道,怕什么?”洪仁海道:“什么没人知道,我不是便知道了么?”李逸航不欺身上前,双手电闪,洪仁海只觉眼前指影飞舞,眼光无法聚焦,瞬间被点环跳穴膻中穴及哑穴,笑道:“你知道没有用。” 接着又道:“洪师兄,得罪了,我这是为了你的好,你千万不要去星月大厅上。”洪仁海身不动动,口不能言,脸上青白交替,双眼怒火大炽,却又无可奈何。李逸航转身对冷静道:“冷阿姨,我来救你了。”冷静见得是李逸航,喜出望外,呼道:“逸航,是你!你什么时候上的山?” 李逸航道:“我今日跟随在胡教主身后上的山,冷阿姨,现在情势紧急,你有受伤没有。”替她松绑,拉她起来。冷静摇头道:“我没事。” 李逸航将被制住的洪仁海搬到另一个房间藏进衣柜里,对冷静道:“我马上要去救梅左使,将你安排到那儿好?”冷静道:“形势真这么危急?”李逸航道:“不危急怎会对你动手,他们就是想拿你来挟制梅左使。”冷静道:“我房里有一条秘道,最近梅鱼龙进进出出好多回,现下想来他是在作逃跑的准备。” 梅鱼龙准备后路,那说明他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事情并不算太糟糕。李逸航话不多说,将她送回房里,问道:“你会开秘道门吗?”冷静道:“会,他教过我。”李逸航道:“那就好,你先进去等着我们,如果等不来我们,就独自逃生。”说完正要转身奔向星月大厅,冷静一把拉住他道:“逸航,这一张图纸你拿着,是梅鱼龙在大厅及山上各处埋的炸药图,万一胡教主占据上风,不,不管是谁占上风赢了,你都将其引燃,把山上这些恶徒全部炸死,那便天下太平了。”说着从化妆台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取出一张纸交在他手里。 李逸航心道:“太好了,梅左使果然听从了我们的建议。”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机密图纸?”冷静道:“我偷偷见过几眼,默默记心里,便画了下来。”李逸航道:“好,那太好了!”把纸塞入怀中,转身便奔。 进入大厅内,只听得人声鼎沸,各人在呼朋唤友,猜拳斗酒,好不高兴,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气象。李逸航不敢喝酒玩乐,首先找到了郑安,告诉他冷静被控制之事,郑安又惊又喜,问道:“太好了,梅左使要被逼到绝境之中,救出来没有?”李逸航道:“没救出怎敢过来通知你?”郑安道:“很好,很好,我不方便过去,你去跟梅左使敬酒并把情况告诉他,瞧他还能不能保持镇静。” 李逸航点了点头,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到梅鱼龙身旁,不顾周围异样目光,拉他手道:“梅左使,我……我来敬你一杯。”梅鱼龙转头看他,见得脸熟,可山上并无这样一个光复教弟子,心下奇怪,便也拿起一杯酒道:“干!”李逸航道:“冷静……”眨一下眼,一大杯酒灌入喉咙,跟着又道:“被抓。”又眨一下眼。梅鱼龙怔了一怔,笑道:“好兄弟,干了。”把杯中酒喝完。李逸航替自己和梅鱼龙倒满酒,举起酒杯时又道:“再干,已救出。”说完一口气喝完,哈哈大笑走开。 梅鱼龙此时已然认出他是李逸航,寻思:“是你!竟然还敢混了进来,好大的胆子,他说‘冷静’,要我冷静下来,‘被抓’,什么被抓?哎呀,他说是冷静被抓,已然救了出来!”梅鱼龙心情复杂,坐立不安,将手中一杯酒喝完,环身四顾,只觉在热烈喧闹的氛围下,有不少双眼光正暗暗盯着自己,心中暗自寻思:“胡定中,你别欺人太甚,我梅鱼龙可不是好惹的。”脸上不动声色,偷偷向李逸航背影瞧去,只见他与郑堂主擦肩而过并有动作交流,心想:“原来他二人相识,想必是郑堂主带上他来助我,难道那主意竟然是他想出来的?”正自沉思,突然耳旁响起胡定中的声音:“梅左使,在想什么呢?来,咱哥俩喝上一杯。”梅鱼龙转身笑道:“胡教主,你回来主掌政务正是时候,我得一身轻松,正想着什么时候离山回家乡探亲。” 第三百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 胡定中道:“梅左使,我虽然回来了,可离开日久,教务甚是生疏,这贺兰山还是少不得你,还有很多事务等着你来处理呢,怎么就想偷懒放松了?来,咱哥俩喝上一杯。”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胡定中哈哈大笑,高声道:“各位兄弟朋友,门人弟子,梅左使这十余年里代我主持教务,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将我留下的一个烂摊子带得今日这般蒸蒸日上、风生水起,成为江湖上第一大派,功劳十分巨大,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光复教,大伙儿你们说是不是?”厅中七百余人都停下杯筷,齐声叫道:“是!”声音响彻云霄。 胡定中又道:“梅左使能力出众,一心为教,咱们做兄弟的心中感不感激他?”厅中众人又叫道:“感激!”阿史那红山朗声道:“兄弟们要不要每人敬左使一杯?”这次气氛更是热烈,厅里教众扯开喉咙叫嚷:“要!”声音齐整,直震得各人耳膜发颤。 阿史那红山道:“由我先敬梅左使一杯!”梅鱼龙哈哈大笑在,神色欢愉说道:“红山,这一杯酒我可是等了你十多年啊,来,干!”红山道:“干!”碰杯后一饮而尽,立即便有弟子在梅鱼龙杯中斟满酒。跟着白虎王唐海流过来,举杯道:“梅左使,我唐海流今日也敬你一杯。”梅鱼龙高声道:“唐虎王,往日不愉快之事,咱们喝干这一杯酒后,尽数抛之脑后,一杯酒,一辈子,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好朋友,一块儿在教主麾下打天下,来,我梅鱼龙先饮为敬。”仰脖子一口干了。众人齐声叫好。 青龙王左申,朱雀王卢武铉之后,轮到长老级别之人上前敬酒,四大长老当中,幽州益州分部的上官瑜长老及于富长老都没有上山,另一名长老龙飞腾被胡定中打伤并软禁起来,没有参加宴会活动,故朱健朱长老敬酒碰杯后,便轮到了各堂堂主上前与梅鱼龙碰杯喝酒。 梅鱼龙来者不拒,一连喝了二十余杯,等得各堂堂主喝完,梅鱼龙不等更下一级教众过来,高声道:“各位兄弟朋友们,咱们以后在胡教主带领下,万众一心,共谋大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晚这么高兴,确实该放量喝酒,不醉无归,但梅某不胜酒力,无法与各位兄弟逐一干杯,这杯酒,算咱们好朋友大伙儿一齐喝了。”说着右手一扬,将一杯酒向天泼了上去,登时化作千万颗酒滴,四下飞溅。众教徒欢声雷动,都道:“梅左使说得不错,大伙儿此后跟胡教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谋大举。” 胡定中呵呵笑道:“梅左使,才连喝二三十杯便说不胜酒力,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酒量,你不是有个外号叫‘千杯不倒’吗?怎地这么快便推辞,不行不行,得再喝。”梅鱼龙道:“那都是年轻时拼出来的,现下年纪渐大,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这酒量也愈差,喝了这八十多九十杯洒,已然达到极限,现在该叫‘百杯倒’才对,哈哈。”唐海流笑道:“梅左使可真会说话,人家是酒量越来越好,怎地你武功越高,酒量反而越低,我瞧你是不想跟我们兄弟喝酒,只跟堂主级别以上人员喝,那便是不将众多兄弟瞧在眼里。” 梅鱼龙笑道:“唐虎王,不跟兄弟们喝酒,便是瞧不是兄弟,那儿来的说法?这儿有谁跟每一个人都碰过杯的,叫他站出来。”唐海流皮笑肉不笑道:“拒绝兄弟敬酒,那就是看不起兄弟。”梅鱼龙微微笑道:“还好我跟白虎王你碰了杯,不然又要被你说我瞧不起你。” 阿史那红山突然道:“十二年前,梅左使似乎也没怎么能喝。”梅鱼龙脸色一变,道:“右使此话怎说?”红山道:“在马致中家里喝寿酒时,左使喝得并不多,可怎地睡得如此深沉,对外面的动静没一丝儿反应?与你千杯不醉的外号可不太相称。” 梅鱼龙道:“红山兄,那一晚我喝得并不比你少,本使心中也一直奇怪,怎地红山兄自诩酒量天下第一,那晚却也这么早便醉倒在地,我在红山兄醉后,又接连喝了一个多时辰,只怕怎么也比你还多那么个三五十杯。” 二人这一番对话,周围各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震,脸上均是神色大变,不自觉都声音小了下来,更外围的人看到教主这边氛围诡异,也慢慢放下手中酒杯,一块儿往这边瞧来。 红山哼了一声道:“我是真醉,但那天晚上,恐怕有不少人是在装醉吧。”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谁都明白右使此时重事重提出于什么目的,那晚有份参与马致中六十大寿酒席之人心中皆是一凛,暗道:“右使重提此事,难道胡教主竟是要秋后算账?” 梅鱼龙不动声色,哈哈一笑道:“红山兄些许未免可笑,酒量好的人醉倒是真醉,酒量不好的人醉倒是假醉,红山兄,我瞧这话该调转来说吧。” 红山脸色铁青,一声不发。唐海流道:“梅左使,当天晚上我也有份在场,右使红山兄确实喝了不下千杯,不胜酒力昏倒,是真是假,明眼人一瞧便知。”梅鱼龙道:“哦,白虎王是明眼人,一眼瞧得出谁是真醉谁是假醉,那当时必然还清醒得很,怎可地后来却对当晚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呢,你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唐海流与红山等人没料到梅鱼龙竟然敢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都是大出意料之外,被他几句话反问得哑口无言,无法反击。 梅鱼龙得势不饶人,向着胡定中问道:“胡教主,这件十二年前的旧事重提,右使与白虎王一齐来向我发难,可不知是不是你的授意?”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里登时静了下来,只闻巨烛爆燃之声。各人的酒意都醒了六七分,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火药味,没人敢喘一声大气,连喷嚏与咳嗽都苦苦忍住。 第三百五十章 暗暗偷笑 胡定中那能料得到梅鱼龙竟然直接开口相询,登时被也问了个无法应对,瞧着梅鱼龙咄咄逼人的气势,心下寻思:“此人大势已去,怎地还敢如此气势凌人,难道他竟然留了一手?”当下道:“红山与海流兄弟突然提起这事,我也感觉到颇为意外,不过此事既然摆上了台面,咱们不妨便当着这儿几百名兄弟的脸,讨论个一清二楚,免得此事成为各人心中一条梗,影响了团结。” 梅鱼龙道:“如此甚好,此事埋藏在各名当事人心中十余年之久,是时候拿出来探究一番,厅上有不少新加入的兄弟,我便把这事简单说一下,让大伙儿评评这个道理,看看谁是谁非。”说完瞧向胡定中,看他是否愿意把这件事再说一遍。 胡定中点点头:“但说无妨。” 梅鱼龙道:“各位新入教的兄弟听了,一十二年前,本教元老马致中六十大寿,请了堂主及以上级别人员到他家喝酒,教中同僚兼前辈过寿宴请,大伙儿自是兴致甚高,放开肚皮喝酒吃肉,可就在当天晚上,马致中趁着大伙儿个个烂醉如泥,伙同几名教众死党潜入胡教主家中大肆劫杀屠戮,胡府上下个个死于非命,没留下一个活口,随后恶贼马致中一伙人下了山,消失在江湖之中。”厅上众人大多已听过此事,但此刻在梅鱼龙口中说来,震撼力依然十足,不少人发足惊叹之声,并小声议论起来,梅鱼龙作了个安静的手势,续道:“其时胡教主正闭关练功,才让马致中奸计得逞,出事之后,胡教主为了父母妻子儿女被杀,伤心过度以致练功走火入魔,半年后右使不告而别,一年后胡教主也因精神不好而离山在江湖上游荡。” “我梅鱼龙见教中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大有分崩离析之厄,便独力挑起管理教中事务的重担,梅某不才,没能光大我光复教门楣,但一十一年来,自问自己处处为振兴本教着想,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私心杂念。今日终等到教主和右使回山,梅某十分高兴,原以为肩头上的担子可卸下来,却万万料想不到,右使红山和虎王唐海流竟然在这时冲着我梅某人兴师问罪而来!” 梅鱼龙讲完,大厅上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唐海流发声道:“梅左使何必避重就轻,今晚咱们就事论事,不说那天晚上以外功大功小的废话。”红山道:“不错,有过与有功并不能相抵。” 梅鱼龙道:“唐虎王和右使说得好,听你们二之意,是责怪梅某见死不救,哈哈,欲加之罪何串无辞,那好,当天晚上有被宴请喝酒的人请都站出来罢。”胡定中道:“就按梅左使的吩咐。”左申,卢武铉,朱健,代密,邓力伟等一十二人站了出来。梅鱼龙道:“我记得当时共有二十人一参加宴会,玄武王童四平,冯堂主,邓堂主,刘堂主已然为教牺牲,再加上益州上官瑜长老,中都于富长老,正好是二十一人。” 红山道:“梅左使记忆力不错,当晚情况记得一清二楚,了不得,了不起,只怕喝了多少杯也知道罢。”梅鱼龙道:“当晚还有那些人,红山兄应比我更清楚,至于是谁见死不救,咱们须得好好辩个明白。”突然高声道:“白虎王唐海流。” 唐海流被这喝声吓了一跳,心下恼怒:你以为贺兰山还是你一人独大?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人?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个时候你这王八蛋还要作死,可怨不得我。当即双眼斜睥他,傲然道:“怎么?” 梅鱼龙道:“胡教主家中遭劫杀,你因何见死不救,是不是对胡教主平日所作所为心生不满,因此故意装醉扮晕,心里却在暗暗偷笑?” 唐海流大声道:“我没有见死不救,当天晚上我真喝醉了,见死不救的是你梅鱼龙,你才在心里暗暗偷笑!” 梅鱼龙道:“好,白虎王你自言喝醉了,那怪不到你头上。阿史那红山,你又为什么见死不救?”阿史那红山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道:“还用问,我早早被你们灌醉,想动一下也是不能。”梅鱼龙道:“哈哈,被我们灌醉,是谁灌你有待商榷,醉没醉更是令人生疑,草原上第一能喝酒的汉子最先晕,真令人疑惑,好吧,那就算你真喝醉。左龙王,卢雀王,朱长老,你们一十二人也都喝醉了吗?是真醉还是假醉?”一十二人纷纷点头齐声道:“是真喝醉了,我们喝得一塌糊涂,睡得跟死猪一般。” 梅鱼龙道:“好,原来大家都醉得不醒人事。”转身对胡定中道:“胡教主可都听清了吗?当晚有份去喝酒的人全喝醉了,难道别人喝醉了都是真醉,只我梅鱼龙一个人喝醉了是假醉?又难道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哈哈!这个帽子我可戴不下。” 右使红山双拳紧握,手上青筋突起,他可没料到梅鱼龙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教主面前如此态度说话,孰可忍,孰不可忍?胡定中脸色铁真,眼中凶光渐露,心道:“这家伙眼中根本没有我,让他这样说下去,只怕越来越不利于团结,本来只想打击他一个,现变成要打击一片,却是万万使不得。” 梅鱼龙见得他面露杀意,并不慌张,大声又道:“俗话说法不责众,再加咱们根本没做错什么,根本无须责罚,教主和右使却存有私心,回山的第一天没有责众,而是分割各人,细水长流慢慢清算,首先便拿我梅鱼龙开刀,之后就会是另外的一十九人,唐海流,你以为逃得过今日,难道便能逃得过一世吗?” 胡定中喝道:“梅鱼龙!你休要胡说八道。”梅鱼龙嘿嘿一笑道:“教主请息怒,这儿个那么多兄弟在此,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各人心中自有判断。”胡定中和红山自知在这事上理亏,一时忍隐不发。 第三百五十一章 当众对质 唐海流见梅鱼龙总针对自己,不禁恼怒,喝道:“梅鱼龙,只你心胸狭窄之人,才会认为教主是在拿你开刀,现在咱们只是在探究真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拿你开刀之说?” 第鱼龙仰天大笑,说道:“好一个探究直相,那我问你唐海流,现在真相可探究出来没有,是不是我梅鱼龙一人独醒,尔等皆醉?教主如要责罚,那便得全体责罚,如单拿我一人开刀,我梅鱼龙就是不服。”唐海流被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甩袖重重的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阿史那红山向胡定中瞧去,发现他也瞧着自己,两人心中暗道:“这梅鱼龙到底有什么底气,竟然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我们只随便出手便能将他制住处死,可总得要名正言顺,否则以后如何服众?”梅鱼龙见众人没有出声,又大声笑道:“白虎王既然说要探究真相,那咱们便把事件掩盖之下的真相挖出来,好让大伙儿知道此事的源由。” 双眼来回横扫数圈,顿了一顿道:“众位兄弟想必要问,本教数位元老,为何这么残忍狠心,要对胡教主一家下此毒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中有什么深仇大恨?”厅上众人听了他此话,尽皆惊呆,各人心知肚明这惨案源头还在胡教主身上,梅鱼龙所谓探究的真相,不是要在老虎头上捉虱子吗?他胆子可真肥。 郑安和李逸航皆想:“梅左使豁出去了,这话一说已然没有转囿余地。阿史那红山喝道:“住口,梅左使,你怎能在这妄议教主之事?”梅鱼龙道:“红山兄,你身为右使,负责教内戒律内务之事,十二年前这一桩惨案说起来,只怕你不单逃不出罪责,还得要负上最大的责任,你对上,没有尽到劝慰之责,对下,没有起到训戒之职。” 胡定中与红山都没有答话,梅鱼龙眼见得二人怒气渐增,便缓了缓口气道:“既然教主和右使都不想再提此事,那便罢了,咱们这真相就不必再探究下去,此事该告一段落了,大伙儿开开心心喝酒便是。” 各堂堂主、长老、法王等人听得梅鱼龙如此说,尽皆松了一口气,而他处变不惊,浑没将眼前重重危机放在心中,神态凛然,又不禁对他大是佩服。 阿史那红山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双眼如要喷出火来,他努力压抑心中怒火,尽量令得自己语气平和,问道:“梅左使,你既然说我是负责戒律内务一职,那我今天就好好来尽职尽责一番。”梅鱼龙道:“那好得很哪,你一声招呼不打,擅离职守十余年,再不拿出些成绩出来,就算胡教主再唯亲是用,怕也不能服众。” 胡定中一拍桌子站起喝道:“大胆!”红山喝道:“住口!”梅鱼龙道:“教主,右使,属下冒犯了。”胡定中重重坐下,说道:“红山,这时候你该开展你的工作了。” 红山道:“是。梅左使,我们上得山来,听说你抛弃结发妻子丽日娜,另与一名汉人女子同居,可有此事?”梅鱼龙眼光往大厅上众人脸上扫去,见得人人脸色严肃毫无表情,只郑安表情轻松微微点头,便道:“红山兄,不知这事是谁跟你说的?”红山道:“这个先不管是谁说,你这么关心是谁说的,难道想对举报人打击报复吗?” 梅鱼龙哈哈一笑道:“打击报复,我梅鱼龙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厅中的所有人听着,现下胡教主及戒右使红山都已回到山上,有他二人撑腰,各位尽可将我梅鱼龙十余年来的过错一一道出。” 连说三声,大厅上众人面面相觑,梅鱼龙行事公允,为人仁义,深得手下兄弟爱戴,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举报他,梅鱼龙又道:“今日是谁如此迫不及待,一见得教主便说我和一名女子同居,请站出来罢,我倒要瞧瞧是谁要如此诬赖我?怎地敢做不敢认,害怕我梅鱼龙报复吗?有教主右使法王等等为你撑腰,你又何必要怕?且梅某朝不保夕,性命就在顷刻之间,更无理由害怕。” 红山道:“好了,梅左使你又何必如此小气,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你现在就回答我,是也不是?” 梅鱼龙道:“不是。”红山笑道:“有人看见你天天出入那女子居所,梅左使,这你怎么解释,难道你每晚皆和那女子谈人生谈理想直至天晓?”梅鱼龙道:“红山兄,你一回来便找我麻烦,这个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但你要栽赃嫁祸于我,梅某却是不答应,你说我与女子同居,起码得要人证物证,你还须给我把目击证人找出来,如没有目击证人,就凭你一张嘴说,那也太过儿戏,难道有胡教主给你撑腰,你便能在教内大搞一言堂?” 阿史那红山大怒,道:“你要人证物证,我马上给你带来,朱长老,去将那女子提来。”朱健道:“是。”梅鱼龙道:“目击证人呢,请一并带出来,我跟他对质一说,除了红山兄,其他人也有可能会搞栽赃嫁祸的那一套,证人证词未必可信。”阿史那红山混身打颤,气得脸如巽血,似乎两丛长眉中每一根都要竖将起来, 胡定中道:“好罢,尹堂主,你站出来。”胡定中口中的尹堂主叫尹敏达,是光复教总部四大堂之一传义堂堂主,尹敏达听得命令,便走上几步。 梅鱼龙走到他跟前,道:“尹堂主,可是你说我每晚出没于一名女子房间?”尹敏达面无惧色,说道:“不错,是我说的。”梅鱼龙问道:“你见过那名女子没有,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高矮胖瘦,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出没于她房间?” 尹敏达道:“我见过这名女子,她叫冷静,约四十三四岁年纪,身材中等,你两年前带她上山。”梅鱼龙道:“你敢发誓你所说的一切皆真?”方敏达道:“我敢发誓。”梅鱼龙道:“那你敢不敢用人头来担保?”尹敏达脸色一变,迟疑道:“我……我敢。”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杀一儆百 梅鱼龙笑笑道:“各位兄弟听了,尹堂主用他项上人头来担保,咬定我出没于一个叫冷静的女子房间,如果有这样的事,我梅鱼龙愿意接受教规处罚,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尹堂主以人头担保的造谣毁谤之言,咱们该不该取他项上人头?” 大厅上一时寂静无声,无人应答,突然有人大声道:“要!”一人叫开,旁人也跟着叫了起来,最后整个大厅里的人齐声叫道:“如果尹堂主造谣中伤,那便取他项上人头,取他项上人头。”适才开口叫“要”之人正是李逸航,他唯恐天下不乱,事情搞得越大越好,见得梅鱼龙如此有恃无恐,便也放肆了起来。 尹敏达脸色惨白,开始还能镇静自若,现下听了这震耳欲聋要取自己人头的呼声,虽然自知所说绝对不假,却也忍不住双腿发抖,后悔一时冲动,向胡教主右使告密,眼下纵然安然无事渡过,日后却如何还能在教中混下去?瞧这形势,教中有将近大半的人都在心中同情梅鱼龙的遭遇。 梅鱼龙双手负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胡定中和阿史那红山二人越瞧越觉疑惑,这梅鱼龙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是故作轻松还是真有后路,心下都开始后悔,没搞清楚他底细前,贸然觉便向他下手实是鲁莽。 过了一会儿,朱健空着双手急急赶回来,脸上神色惶然,来到红山身边低语几句,红山神情顿时大变,忙不迭向胡定中禀报。 厅上数百双眼中瞧向三人,尹敏达神色不宁,一颗心跳得厉害。 梅鱼龙道:“红山兄,请问那名叫冷静的女子在那里?”阿史那红山白净的脸皮变得紫红,由紫红变得铁青,双目精光不再,说道:“那名女子逃了,你再等片刻。唐虎王,朱长老,你二人各带十人将山上全找一遍,无论如何要把她捉回来。” 梅鱼龙大手一挥,喝道:“不必了,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女子,再找十年也找不到。”不等右使回答,也不给教主发话机会,当即转头走近几步对卢敏达道:“尹堂主,山上根本没有你口中所说的这样一个女子,你造谣中伤,挑拨离间,罪不可恕,现在你兑现承诺的时刻到了。”语音冰凉,听得尹敏达背上冷气直冒,双腿发软,连逃跑之想也没有,颤声道:“我……我……左使饶命,左使饶命!”又转头向胡定中哀求道:“教主救……”一个“命”字尚未说出口,众人只听得碦嚓一声,尹敏达的脑袋瓜子已然给梅鱼龙扭断并扯了下来,登时鲜血从颈脖断处向上喷出四五尺高,再洒落在地,站在附近的人纷纷向外跳去闪避,他的躯体也站了好一会儿才扑倒。尹敏达身为堂主,武功自是不低,只他没想到梅鱼龙真会出手杀他,在向胡定中求救之余根本没作防范准备,是以轻轻松松便给梅鱼龙取了性命。 厅上众人虽然每人手上都带有数条甚至于数十条人命,但如此惨烈的景象却是不多见,各人情不自禁都发出一声惊呼,心下怦怦而跳。 梅鱼龙提着尹敏达血淋淋的脑袋高声道:“众位兄弟朋友瞧好了,我梅鱼龙虽然欢迎各位指出我过去十余年来犯下的错误,却也不能忍受毫无根据的凭空指责、恶意中伤,如尹堂主这般乱来一气,便胡教主和右使也保不了他,也不愿保他!”虽然厅里每个人都知道梅鱼龙大势已去,并且尹堂主说的是事实,可当此情景之下,却还有谁敢站出来多说一句他的不是? 胡定中瞧见梅鱼龙公然在自己面前杀一名地位不低的堂主,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并且出手极快,竟没给自己出手阻拦的机会,心下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怒气冲冲道:“梅左使,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杀害兄弟的权力?” 梅鱼龙道:“启禀教主,尹堂主以性命作担保赌注,既然输了,那就应该把命交出来,并不是我毫无缘由的杀人,这件事大伙是亲眼所见,闻耳所闻。”他提高声音道:“尹堂主输了,该不该取他人头?” 人群中没有人回应,李逸航见状,大声道:“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回并没有人响应,众人眼光都瞧向他,发现是个不相识的年轻弟子,心中都在问:“这人是谁?”李逸航没有脸红,装作一面正气凛然的样子。 梅鱼龙又道:”咱们光复教的传统是要实事求是,这尹堂主无中生有,却还以性命担保所说乃是事实,如此肆无忌惮公然欺骗教主和右使,委实可恶之极,不杀他不足以平愤。”胡定中和红山其实也不能确定梅鱼龙与女子同居之事情是真是假,没有物证,又给他先下手为强除掉人证,只能干瞪眼睛焦急,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梅鱼龙心中冷笑,说道:“红山兄,你可调查到我还有其它的问题没有?没有就就该下一个人。”阿史那红山无可奈何,道:“你的问题还没有查清,暂时没有了,大家还是继续喝酒罢。”梅鱼龙心想:“脸皮已然撕破,我即便今晚能安全渡过,明日后日也躲不了,还不如趁势搞大它。”便道:“胡教主,红山兄,我发觉你俩只针对我一人。”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禁不住张大口,这梅左使今晚吃错了什么药,胡教主和右使都已经想息事宁人,他怎么还不知高低,揪着这事不放,这酒还能不能好好喝了? 胡定中与阿史那红山勃然色变,胡定中冷冷的道:“梅左使,此话怎说?”梅鱼龙走到厅中,大声道:“各位兄弟朋友,胡教主今日刚回来,酒还没喝完,就开始追究我的不是。并且指使手下去抓一个子虚乌有的女子,其意要将我一举拿下,我想问问胡教主,此番作为是何目的?红山兄弟既然要展开他戒律职责,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人开展,难道全教上下就我梅鱼龙一人犯了错误?” 胡定中见得他如此咄咄逼人,心中越发怀疑,难道他竟然在酒中下了毒?立即运转真气,不觉异常,才稍稍放下心。他冷冷的道:“梅左使,本教并不是只针对你一人,自今晚之后,不管是谁,只要做了违反戒律之事,便都会受到追究,一定会受到严惩,不过追责之事,宜留于日后,现下大家便高高兴兴喝酒。” 梅鱼龙寻思:“你们拿不到我把柄,便想退缩,可没那么容易,开弓没有回头箭,什么时候结束,可由不得你们。”他抬起头道:“何必要过了今晚,众兄弟都在这儿,现下不妨继续追责下去,那咱们是办事喝酒两不误,效率极高,再说右使红山尽职尽责,可不能只对我一个人,不然众兄弟们眼中看来,教主和右使似乎只针对我一人,误会了可不好。”他走到红山跟前,说道:“红山兄,如果有人不听指挥,擅离职守,那该如何处罚?” 红山道:“两项各打五十棍子,加起来一共是一百棍子。”梅鱼龙道:“好,希望红山兄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白虎王唐海流,请你站出来。” 唐海流听得他又要针对自己,脸色难看之极,身子如木桩般一动不动,梅鱼龙走到他跟前,说道:“白虎王,你说你犯了什么错?”唐海流哼了一声,大声道:“我没有犯过本门什么戒律。” 梅鱼龙道:“白虎王至今没有认识到他的错误,那便由我来讲出来,大伙儿瞧瞧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梅某身为光复教左使,负责传义和传功两堂,红山兄无故失踪后,身上担子又重了,不得不代管理内务和戒律两堂,按光复教职责设置,四大法王都得听令于左使,这个我可有说错?” 厅里众人齐声道:“没有说错。”梅鱼龙道:“好,但这个白虎王却处处与我作对,本左使传下的每个命令,他总是推三阻四,阳奉阴违不须说了,还公然抗令。”唐海流道:“你下达命令错误百出,乱七八糟且乱来一气,本法王有权不听从。”梅鱼龙高声说道:“如果我胡乱下命令,光复教有可能从昔日一盘散沙般,走到今日这般鼎盛的局面吗,现咱们教成为武林中的第一大教派,这样的成绩功劳又岂是你白虎王胡乱抵毁所能抹杀得了的?”大厅中众人口中虽没赞同叫好,心下皆暗暗认可梅左使这一番言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惩戒虎王 梅鱼龙又道:“白虎王不听令不单止,六年前干脆一拍屁股下山走人,从江湖中消失没了踪影,直至今日才再度上山,白虎王,你该不会说是教主令你秘密下山的吧?”唐海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出走是为了光复教的团结,以免你和我的争执造成本教内乱。”梅鱼龙道:“公然抗令及擅离职守都能为自己找到这么高尚好听的借口,白虎王,我梅鱼龙就服你一个。”转身向红山道:“右使,你瞧这他的问题应如何处置?是不是所有抗令犯戒只要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免除处罚,现下请你右使以身作则,秉公执法。” 右使红山被他逼得实在没有办法,转头瞧向胡定中,等他发话。胡定中搞不清梅鱼龙为何如此的不将他放在眼里,越搞不清,便越不敢发难,便道:“白虎王不听指令,擅自离岗,确实是违反门规,戒律堂王堂主,行刑打一百棍子。” 戒律堂王争先应道:“是。”立即传令属下拿来棍子,唐海流又惊又怒,道:“胡教主,我,我不服!”梅鱼龙道:“教主,你瞧见没有,你的处罚命令他也不服,更别说我平时交待给他的任务和命令。”唐海流骂道:“梅鱼龙,你这王八蛋,我唐海流一定不会放过你!”梅鱼龙哈哈一笑道:“唐虎王,你有命能走得出这大厅后再跟我说这话。王堂主,给我狠狠的打,千万不要手软。”王争先之前十余年一直视他为领头人,此时虽然教主回来,仍然习惯道:“遵命。”胡定中听得他说要“狠狠的打”,正要开口阻止,转念一想:“我若开口说不能狠狠的打,梅鱼龙只怕又捉住我这句话大做文章,到时更难收拾。” 原先铁了心要跟梅鱼龙作对的朱健、代密、赵南勤等各堂主长老,以为他只是一只软柿子,此时见识到他拧断尹堂主颈脖、惩治白虎王的手段后,不禁暗暗打起了退堂鼓,寻思:“我还是两边不得罪的好,千万不要主动招惹他。” 唐海流被按在长板凳上,两名戒律堂教众举起两条手臂粗的棍子,毫不留情打击。 寂静的大厅中只听得噼噼啪啪打屁股之声,唐海流咬紧牙关,一声不哼。李逸航道:“这糟老头子阴险狡诈,今日给梅左使一番吊打且毫无脾气,可真是大解我心头之恨。” 终于一百棍子打完,唐海流屁股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幸好他也是当今的第一流高手,皮肉之苦尚自捱得过,若是普通的弟子教众,只怕没到三十棍子便要一命呜呼。 红山见得唐海流那模样,心下暗暗痛惜,每一棍打在他身上时,红山本人心中就痛一下,跳一下,打完一百下棍子,一颗心已跳到口腔里。说道:“将虎王抬下去罢。”梅鱼龙却说道:“右使红山,先不要急着将虎王带走,他的罪项我还没有列举完,请听完之后再下决定。” 红山心中一沉,唐海流听后,苍白的脸更加无血色,有气无力叫道道:“臭王八蛋,你这不是存心要取我性命?我看你还能列出我什么罪状?”梅鱼龙哈哈大笑道:“白虎王,不听号令擅离职守,小惩小戒只能令你遭受皮肉之苦,而这一条罪状,恐怕要令得你要魂归故里。”转身向红山道:“右使,如果有人**幼女,请问该当如何处置?”红山道:“**幼女,罪大恶极,得处于宫刑之罚。” 梅鱼龙道:“右使说得不错。虎王,你于七年前在陕西咸阳长武县,收服乾坤华春门时,可有做过什么违背教规教律之事?”唐海流脸色陡然大变,道:“我没有做违背教规之事。”梅鱼龙道:“有没有做亏心短行之事,不是由你说,也不是由我说,还是让你当时的手下出来说话作证罢,郑堂主,杨香主,高之铭,请你们出来说一说当时的情形。”三人听得命令,齐声应道:“是。”走到梅鱼龙跟前。梅鱼龙道:“郑堂主,请你向教主和右使讲述当时发生之事。” 郑安转身向胡定中及红山分别行礼,说道:“七年前的五月初七,我随虎王到咸阳长武招收乾坤华春门,华春门掌门人李作盛不肯归顺我教,在多般劝说无果之下,虎王下达屠门命令,我们大开杀戒,将李家一门四十多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当时李作盛有一孙女约莫十二三岁,十分俊美可爱,跑出来求我们饶她一面,我们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正准备将她也杀了,虎王却叫我们住手,带她入房后,我们全部人都听到屋内传来小女孩悲惨叫声和哭声,虎王办完事后,留了小姑娘一条性命,并把她带走安置在当地一户富人家中,叮嘱我们绝不可往外说。” 梅鱼龙道:“杨香主,高之铭兄弟,郑堂主所说跟你们所闻可有相出入之处?”两人齐声道:“郑堂主所言属实,并无半句虚妄之处。” 梅鱼龙向唐海流道:“虎王,你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当时的情形可如郑堂主三人口中所说那般?” 唐海流全身抖个不停,他六年前离山遁辞,主要便是为了这奸污小女孩之事,他犯下此事后,便一直心神恍惚,总担心部下向梅鱼龙及戒律堂王争先告发自己。又加心中想念那小姑娘,在与梅鱼龙因公事分歧大吵一通后,心情激荡之下弃山而去,带上小姑娘远走高飞。这一次在湖南天门山上碰见胡教主,一来无法借口辞别,二来自己与右使红山素来交好,想此事就算露出马脚,也不惧怕,因此之故便大着胆子回总部,却不料在这样的场合下被梅鱼龙揭露疮疤,当真是欲哭无泪。他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 梅鱼龙打断他的说话,笑道:“虎王,难道你和小姑娘在房里谈天说地,如右使适才所说聊人生谈理想,怎地小姑娘要大呼小叫?”唐海流道:“这个,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没你们想的那样不堪。”梅鱼龙道:“没有那样不塂?难道小姑娘是心甘情愿?王堂主,准备行刑,让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接受宫刑之罚。” 胡定中道:“且慢,虎王奸污幼女,罪不可赦,但他刚挨了一百棍子,再受宫刑,那里还有命在?这事,还是等他伤势恢复之后再追究。王堂主,先扶虎王回房休息。”青龙王左申忽道:“胡教主,右使,从古至今,犯戒之人向来是数罪并罚,教主千万不可因虎王受了一项处罚而对他另一项更严重的罪状模糊处理,开了这个坏头,以后有谁还会将教规瞧在眼里?” 左申在事发后一直未有出声,但他已瞧得出今晚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自己和左使关系密切,唇亡齿寒的道理怎会不懂,龙长老已经被他们打伤,一旦梅鱼龙遭殃,自己肯定也难逃毒手,干脆就和左使拧成一根绳,力量壮大后,教主未必便敢对自己动手。 胡定中在今天晚上已实属忍耐,按他往时脾气,早要大打出手,这时见左申不帮自己不单止,还反过来与自己为难,焉能不怒,拍案而起,大声道:“左龙王,难道我的命令你竟要违抗?”左申道:“教主,属下万万不敢,只是教中规例乃历代教主不断完善发展而来,教主切不可因私人感情而包庇白虎王,这可大大坏了传统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风云忽起 大厅里数百号人,见着五大巨头分为两方,唇枪舌剑,寸步不让,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今晚之事恐怕不只动口那么简单,心中开始寻思一担动起手来,该站在那一边好,稍有差错,那便性命不保,先看准了那边实力强就站那边,绝对没错。 红山道:“青龙法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改不改变,要因应时势环境,怎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呢,我教在教主领导下,正要大展拳脚,现在是急用人的时刻,怎能再为以前犯下的过错而折损人手?这太不值得。”胡定中道:“不错,光教旗下的每一位教众都是咱们最宝贵的资源,尹堂主已然丧命,虎王决不能再有事。”红山接道:“正是,人非圣贤,谁能无错,虎王之事,请梅左使和龙王便不要再追究了,咱们在这儿宣布,教里的所有兄弟,不管以前犯下什么错误,触犯了什么教规教条,教主都一视同仁,既往不咎,绝不会秋后算账,大伙儿便请放心罢。”他这句话与其是说给厅上的人听,还不如说是给梅鱼龙听的。 青龙王左申眼望着梅鱼龙,要瞧瞧他的意思。 梅鱼龙听得教主和右使的话语,心下又犹豫起来,他并不害怕和胡定中翻脸动手,可实是不忍心自己十余年来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这么毁之一旦,教内的每个兄弟,每位弟子,他都颇费过一番心血,倾注了感情,怎能说毁就毁,诀别就诀别? 郑安心里头骂道:“这胡定中怎么这么怂,回来时不是气势汹汹,誓要取下梅左使的人头,怎么到了现在又如缩头乌龟一样?两方打不起来,那可错失千载良机。看梅左使的神情,似乎不太想当真动手,这怎么办好?” 李逸航见双方似乎相互妥协,便开始寻思怀中那份炸药埋藏图,你们打不起来,那便只好由我动手引爆。正想见机而动,突然一人从厅口跑进来,挤出人群后,认出这人是洪仁海,只见他气急败坏地跑到胡定中跟前,叫道:“教主,有奸细,有奸细!” 胡定中诧道:“有奸细,什么奸细,在那里?”洪仁海道:“我不知他有没有回这厅里,刚才就是那奸细点了我穴道把冷静臭婆娘救走。” 洪仁海被李逸航点了穴道,藏在一处房间的衣柜里。但他这人聪明过人,一身内外功夫虽不如李逸航,招数招式可比他掌握得多,什么乱七八糟以气冲穴之类的本领学得不少,让其在一个时辰内把穴道全部冲开,匆匆忙忙便跑过来禀报,对刚刚发生的胡定中与梅鱼龙的矛盾冲突丝毫不知情,只知道自己失职,害怕被责骂,不管梅鱼龙听到与否,奔回即刻大声讲出以想推卸责任。 这句话说得当真大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登时数百对目光全部射在他身上,胡定中,梅鱼龙,红山,青龙王尴尬异常地站在当场,本来缓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江仁海见得厅中一片静寂,各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人人脸上神色怪异,登时心头大乱,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再看得地下一具无头尸首,心神大乱,嗫嚅道:“教主,我……”胡定中道:“奸细,奸细在那里,咱们快捉奸细。” 可那虎王唐海流却不干了,忍住疼痛,咬牙站起,问道:“洪堂主,冷静是谁,你大声说出来。”洪仁海本来十分聪明的脑袋,被众人盯得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机智,没能深入理解教主说捉奸细的话,愣愣地道:“听说冷静便是梅左使的情人。” 唐海流仰头哈哈大笑,叫道:“梅鱼龙啊梅鱼龙,你说这个女人与情人之事是子虚乌有,原来却是真实存在,那么你杀尹堂主,便是杀人灭口中,你杀得了尹堂主,还能不能把洪堂主也一并杀了,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梅鱼龙踏上一步,朝着洪仁海冷冷地道:“洪堂主,你说冷静是我的情人,是你亲眼见到,还是道听途说而来?”洪仁海心中一窒,是怎回事,这时候梅鱼龙不是早该被拿下了吗?他见到梅鱼龙阴鸷脸色,冰凉语气,不禁有些气馁慌张,低声道:“我是听来的。”梅鱼龙逼问道:“听谁说的,你把他叫出来我和他对质。” 洪仁海虽然智力过人,但他毕竟一个后生小子,怎经得住梅鱼龙凌厉逼问,被他身上散出出的慑人气魄所震住,又低声道:“我是听朱长老说的,不知真假,可能是谣言也说不准。”朱健连忙站出来,说道:“梅左使,我们刚刚上山,也是听尹堂主说的,那知道这卢堂主竟然乱说一通,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堂上众人见得朱长老如此说,对梅鱼龙更是惊惧。 梅鱼龙道:“洪堂主,这尹堂主便是因为胡乱毁谤中伤,而被我拧断了头,那你还信不信他说的话?”洪仁海脸色大变,颤声道:“不信,不信。”梅鱼龙又踏上一步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洪仁海情不自禁退后一步道:“是,是,属下胡说八道,请左使原谅。” 梅鱼龙哈哈大笑道:“虎王,听到没有,洪堂主自认是胡说八道,既然是胡说八道,你却相信,脑子进水了还是怎样?” 唐海流见得众人明明知道此事属实,却每人都慑于他的气势而不敢争辩,自己所仰仗的教主和右使却如乌龟般缩在一边不说话,怒气攻心之下,失去理智,叫道:“教主,右使,你们见得梅鱼龙如此猖狂却不出来制止,任由他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那我呆在这山上还有什么意思,我白虎王之职不做了,你们自己玩下去吧。”说完众怀里掏出一张虎牌扔在地下,瘸着双腿往厅口走去。梅鱼龙喝道:“唐海流你给我留下,你不做白虎王可以,但你宫刑之罚可免不了,怎能说走就走?” 胡定中和红山相视一眼,心中暗道:“如果今晚让梅鱼龙如此大获全胜而终,那么教里上下一定会以他为尊,日后我必然被他架空,与其让他钳制我,不如现在就解决了他,就算他有什么依仗,就算把教中闹得元气大伤也,也必须得出手,总好过寄人篱下。”打定了主意,胡定中猛然站起,叫道:“虎王留步。” 快步走到堂上教主座位上坐下,待红山也来到他身边,高声道:“教下众弟子听令。”厅下七百多人齐声应道:“是。” 胡定中站起,说道:“本教左使梅鱼龙目无教主犯上作***乱月亮湾,独断专横滥杀无辜,人神共愤,现我传下号令,各级弟子齐将逆贼梅鱼龙捕杀共诛之。”按常理,这句话说完后众弟子又要齐声应“是”,但这次人数和应声寥寥,远远没有上一句整齐响亮。 梅鱼龙仰头大笑,毕,转身对众人说道:“兄弟们,朋友们,不甘为附逆,不愿与梅某作对的,便请立马步出大厅下山而去,待此事过后再行上山,如果心中念着我这二十几年恩情,愿意与我一同战斗,对付铲除这十几年来杀人如麻的胡疯子,便请站到我梅鱼龙身边来,我必会保大家一命。” 声音一落,左申立马走到梅鱼龙身边,郑安和李逸航知道双方大打出手,只有跟着梅鱼龙才会更安全一点,想也不想,从大厅人群中走到他身边,戒律堂堂主王争先迟疑一下,见得郑安选边站好,当即也走到梅鱼龙身后,郑王二位堂主的手下见得顶头上司已选边站队,自然而然也跟着站在梅鱼龙身边,顿时厅中将近有一半多人站在梅鱼龙身边,朱雀王卢武铉见向来交好的王郑二人站在梅鱼龙一边,也即毫不犹豫站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炸药洪水 厅上余人特别是本部的低层弟子,这十几年来本一直以梅鱼龙为大,又见得他声势浩大,大佬都站在他那边,便也随大流站好,顷刻之间,厅上便只湖南来的长老堂主以及洛阳长安的几名堂主站着没动, 洪仁海张子纬代密越南勤都望着朱健,朱健眼见如此实力对比,心想自己这些人联手教主右使也斗不过梅鱼龙,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前虽然信誓旦旦要紧跟在教主之后灭了梅鱼龙,可性命要紧,发誓当食生菜,拿定主意后,目不斜视,当即迈步站在大队人马一边。 朱健这一带头,几名堂主全跟了过去,最后厅上只余胡定中、阿史那红山和唐海流三呆呆站在原地。 梅鱼龙瞧着三人,冷冷的道:“三位,什么叫做不得人心,现在已然清楚了罢,不过却已经迟了。”胡定中与红山万万料不到竟然发展到眼前这般情状,实力易转太快,震惊之余来不及后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双双点了点头,飞身往厅口跃去。梅鱼龙喝道:“那里逃,兄弟们给我上!”晃身追去,挥掌击向胡定中,左申随后跟上,缠着阿史那红山,朱健、代密等等人要纳投名状,毫不犹豫便去围攻二人。 胡定中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右使红山却比不上梅鱼龙,且伤愈不久,两人被七八名高手围攻之下,片刻间便落于下风。 红山叫道:“教主快走,不要管我。”胡定中一言不发,身法如风,飘身于梅鱼龙、左申、卢武铉、朱健、代密、赵南勤、王争先七人当中,身法极快,围绕在红山周围,竭力阻挡众人攻向红山的杀招。 可四拳难敌众手,只过一会,梅鱼龙突然晃身闪上,形如鬼魅抢到红山身后,一拳击向红山,正中其背心,红山狂叫一声,张嘴大口鲜血喷出,跟着朱健跃到他身前,一掌拍他脑袋。 胡定中欲抢来救助,却被左申代密阻击,只听得红山临死前叫道:“教主快走,为我报仇雪恨!”胡定中瞧着得自己最亲密的兄弟死在地下,自己却无能为力救助,心中悲痛万分,双眼如要冒出火来,长啸一声,双掌连击,逼退身遭数人,身子陡地拔起,跃上大厅横梁,梅鱼龙双腿一点,也飞身上得横梁上。 胡定中在梁上站定,力贯双掌,猛然向刚站到梁上的梅鱼龙拍出,梅鱼龙不敢硬接势如排山倒海的刚猛掌力,在梁上轻轻一点,跃身避开掌势。胡定中一击不中,右脚重重往下一踩,横梁断裂。接着他跃到另一根大梁,右腿一踩,直径近尺的横梁又应声而断。梅鱼龙跃起后,足下横梁已数跌落地面,在空中无力立足,只好轻飘飘落回地面。 胡定中接连踩断两根主梁后,连接在主梁上的纵梁纷纷随之掉落,整个星月大厅屋顶的支撑结构被破坏,无数瓦片及椽子断木摔落,大厅即将倒塌,胡定中冲破屋顶,站在摇摇欲坠的屋脊上哈哈大笑,叫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屋顶物品纷纷坠落,突然六大包黑色物体自屋顶各处摔落,其中一包刚好落在十几支烛台之间,梅鱼龙透心一凉,叫道:“快走!快往厅外逃。”顾不得身旁各人,晃身飞速往外逃。厅里众人正纷纷躲窜逃避头上坠物,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出,顿时厅上十余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威力强大的冲击波加快整座大厅轰然倒塌的速度,侥幸未被炸死的人,大部分被头顶掉落下来的大件物体砸伤砸中,甚至上被埋在了废墟里。 紧接着更多的爆炸巨响传出,梅鱼龙埋在屋顶上、地板下,大厅主柱里的炸药纷纷被点燃爆炸,顷刻之间硝烟弥漫,断木碎砖横飞,哀鸿遍厅。 李逸航在接过冷静递过来图纸时,曾扫上一眼,发现大厅上多处埋有炸药,当见到两根主梁被胡家中踩断时,心下已然感觉不妙,拉着郑安抢先一步往厅外奔逃,当第一声巨响响起时,二人已然奔到厅口,后脚刚跨出门槛时,整个大厅倒倒塌下来。 两人逃到空处,回头张望,只见已然倾倒的星月大厅里爆炸不断,火光冲天,烟尘弥漫。爆炸倾塌来得如此突然迅速,大厅里六百余人能逃出生天的不足十一。李逸航喘一口气道:“梅左使胜利在握,当然不愿再点燃炸药,可是自己虽然不点,却被教主无意引燃,世事变幻,咱们又怎能想得到?”郑安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光复教气数已尽,今日该灭,任梅左使如何力挽狂澜,也是无济于事。”话音刚落,突然身周不远处埋好的炸药爆炸,发出“呯嘭”巨响,爆炸激发的气流裹挟着石子泥沙往二人冲来,郑按道:“快走,是连环爆炸,没人点燃也会爆,看来梅左使是作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这月亮弯以后将不复存在。” 李逸航拉着郑安往冷静的房间里奔去,离远见到冷静站门口提灯张望,当下叫道:“冷阿姨咱们快逃。”突然身边有人影急闪掠而过,正是光复教左使梅鱼龙,他抢先一步到达门口,一把抱起冷静往房里钻,冷静叫道:“快快……”可等李逸航郑安奔进屋里时,墙上的机括门已然徐徐合上,二人怕梅鱼龙在暗道内突施杀手,没敢贸然进入。 李逸航道:“咱们不必非走地道不可,我手上有炸药分布图,看看那里是安全的,等着炸完就好。”拿出图纸,仔细寻找起来,说道:“冷阿姨房间周围没有炸药,咱们可在这儿呆上一会。”郑安也帮忙看图,突然拉他的手叫道:“逸航咱们快走。”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郑安道:“梅左使在月亮弯头顶上的明珠湖边上埋了炸药……”突然屋外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隆声,房屋颤动,大地低鸣,空气中有一股不详的味道。郑安脸色一变道:“看来是明珠湖堤坝已然垮塌,湖水要倾倒在这月亮弯里了,咱们快走。” 两人刚出门口,由于外面一片漆黑,没能发现左首有股一人多高的激流急冲来,李逸航和和郑安站在空处猝不及防,当即被激流撞得摔出两三丈远,洪流没顶。郑安李逸航奋力挣扎,欲爬出水面,可任你武功如何高强,个人力量终究难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很快两人都卷进了急冲而下的紊乱水流里,不住翻滚碰撞,一路向前。 明珠湖里天量的湖水通过炸药炸开的缺口呼啸奔腾而下,犹如有万钧之势,狂怒的洪流冲倒房屋阁楼,冲倒大树,冲倒了月亮湾里的一切。片刻之间,地处低洼的月亮湾就整个淹没在水底之下。而后满泄的湖水从月亮弯低矮处奔泻而出,沿着山涧飞流直下。 李逸航被洪水冲击拍打,在水里连续打滚碰撞山石树林墙壁,混身伤痕累累,头晕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饶他水性极好,却也被呛得连喝十余口水,在无比混乱和难受当中,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绝不能再喝水!”当下紧闭口鼻,任凭如何难受也不张口。 月亮弯内的积水愈多,水势便愈缓,渐渐地李逸航得已在水里控制住身体,他连忙往水面上浮去,终于憋死前呼到一口空气,可还没来得高兴,睁眼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泄口近旁,大量湖水从缺口处住山涧里急急泄落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李逸航知道如顺水流摔下山涧去,性命必定难保,当下急往另一方向拼力划手蹬脚,欲无离泄漏口,期间看得有十余具尸首从身边流过,从泻口里冲下。 李逸航拼尽全力,终于摆脱身后水流巨大的吸力,正要游向岸边,突然感觉水流冲力又大起来,自己根本无法抗拒,顺着水流往泄口漂去。 原来明珠湖的缺口随着水流的冲击冲刷,迅速扩大,反过来使得更多的湖水冲进月亮弯内。李逸航被人力难以抗拒的强大水流带得从泄口跌落, 幸好这刚形成的瀑布下方积满了水,李逸航从泄口处冲下,掉落七八丈高,一头扎进积水潭里,被瀑布流水不住拍打,这次掉落及流水拍打,直将他脑子撞击得七荤八素,丧失自主能力,浮上水面后随着流水往下漂荡秋翻滚。 第三百五十六章 意外相逢 不知过了多久,李逸航终于捡回一条命清醒了过来,混身伤痕累累,目光所及没一块完好之处,手脚酸软无力,抬不起来,只好继续躺在水边养神,此时天色已大亮,太阳在空中毒毒地晒着,睁不开眼睛。李逸航心想:“我们只叫梅左使埋炸药炸人,使其内讧打斗而元气大伤,那能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天量湖水引入湾内,嗯嗯,怪不得他走得如此匆忙。左使此举将光复教荡平淹没,一举歼灭,比我们狠多了,这样也省事许多,以后江湖上再没有光复教总部,只余中都和益州两分部,那便不足为患,哈哈,没想到自己略施小计,便铲除了中原武林的心头大患,当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哪! 过了好长一会儿,感觉气力充足,便站起身前后一看,只见自己自身于一片山坳开开阔地域之中,沿着水流前后一望,河水两岸边停搁不少断木与生活杂物,仔细看还发现了数具尸首与残肢断身。心想:“不知郑大哥有没有逃了出来?”活动一下手脚,沿着水流往山脚下走去。 一路上,水流两边炸死淹死的光复弟子不计其数。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出山区,来到贺兰山脚下的草原上。此时将近黄昏,落日映红贺兰山顶雪峰,象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草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成群野马、长草、和千姿百态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儿,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落日渐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退,银灰色的暮霭开始笼罩着草原,李逸航看到这风光绮美,苍郁广瀚大草原壮美景色,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空气是那么甜美与清新,而且有一种奇特的奢华与自由。叹道:“我李逸航这次刚得逃出生天,随后便呼吸到如此美妙自由的空气,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感叹完后,自言自语道:“可惜甜美清新的空气不能当饭吃,得找些东西填填肚子。”肥美的草原上动物很多,李逸航如此身手,不消片刻便打了一只灰兔和一只野雉,可一摸身上,没带火刀火石,说道:“难道吃生肉?这可不好。往草原深处走去瞧瞧,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碰到牧民。”打定注意,辨清方向后向着草原内部行走。可走了整整半晚,却那里见有一个人影? 无奈之下,他随便找处地方躺下睡觉。这一觉睡得好香好沉,直睡得不愿醒来。突然之间,他觉得脸上一阵湿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用舌头在舔舐自己,心中突的一跳:“难道陈倩又趴在我身上亲我吗?我这是在那里,她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心里想着陈倩亲自己的美妙感觉,可鼻子里闻到的却不是令人心醉的女人香,而是一阵阵腥臭之气。李逸航吃了一惊:“难道是什么野兽要吃我?”一个激灵,立时扎醒睁开眼来,见到眼前一庞然大物,野兽说不上,乃是一匹野马。 野马见他醒来,前足跪下,用头颈来摩擦他,显得十分亲热的样子,李逸航心中一怔:“这马认识我?还是它当我也是一匹马,一匹母马?”枣红马和他亲热一番,站起身围着他转上三圈,随后双蹄扬起,长鸣嘶叫起来。李逸航立即想起这匹马便是自己以前在张美兰家中驯服的那一匹宝马,想不到它竟然逃离的人类的束缚,还跑回到贺兰山脚下,当真是人马何处不相逢!掩压不住心中的欢喜,冲上去搂住马儿头颈拍打抚摸,叫道:“马儿,马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马儿似乎听懂他的说话,不断低声嘶鸣。 李逸航翻身上了马,一拍马屁股,叫道:“奔跑吧,我的兄弟。”那马儿如有灵性,当即撤开四蹄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飞奔起来。李逸航任由它自由奔驰。 马儿似乎不觉得劳累,从早上奔到傍晚,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时停下,李逸航发现前面有散落着六七座毡房,这匹善解人意的马儿,竟然把他带到草原上牧民聚居点,真是大出李逸航意料之处,他跃下马背,轻轻拍了拍它,说道:“谢谢你,兄弟。”那马能听懂他说的话,和他亲热一番后,一声低嘶,远远跑了开去。 李逸航望着枣红马消失在黑暗当中,心中感慨万端。随后走向一座毡房,他站在门口,向里面叫道:“里面有人吗?我是路过的客人。”不一会儿,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摇摇摆摆从房里走到门口,李逸航蹲下来道:“小朋友,你爹爹爸爸妈妈呢?”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道:“我没有爸爸。”李逸航道:“哦哦,那小朋友的妈妈呢?” 那小孩正要回答,一个女子道:“小宝,你在和谁说话呀?”小孩道:“我和一位大大哥哥说话。”这时候一名女子从房里走到门口,李逸航站起来,说道:“大嫂子你好……”浓浓夜色下,陡然觉得眼前这人是那么的熟悉,心中顿时僵住,一句话竟然无法再说下去。那名女子也见到了他,一怔之下,抱着小孩往房里走,并要把门关上。 李逸航急忙用手推着,那女子见关不上门,干脆从房里出来,抱着小孩往草原深处奔去,李逸航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叫道:“娟儿,娟儿,是你吗,你别走,你别走!”那女子听后却是奔得更加快了。李逸航晃身追下去。那女子叫道:“我不是娟儿,你别跟着我,你快走,你快走。”李逸航急追几步,拦在她身前,叫道:“娟儿,我知道是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那名女子正是陈娟,她见李逸航拦在身前,站定了脚步哭道:“我不认得你,你认错了人。”她怀里的小孩见得妈妈哭,说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小宝听话,小宝不惹妈妈哭。”李逸航一听,心中无限悲痛,小孩子这么说,那就说明陈娟常常伤心哭泣,拉着陈娟的手道:“娟儿,你怎么在这里,在这儿见到我,我很高兴。”陈娟却哭得更厉害了,小男孩道:“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妈妈,我们不要你。”李逸航柔声道:“小宝乖,哥哥是妈妈的好朋友,绝不会欺负你妈妈,只会关心爱护你妈妈。”陈娟双眼含泪,两人四目交投,怔怔瞧着,刹那间似是地老天荒。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娟将小孩抱回毡房里,说道:“小宝乖乖,你在这儿玩马马,妈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关上门,二人坐在毡房外的草场上,李逸航拉着陈娟的手,问道:“娟儿,你为什么来到这儿来,又是几时来的?”陈娟把手缩回,与他保持了距离,低头道:“你,你又是怎么样来到这儿的?” 李逸航把自己到贺兰山的经历说出来,最后道:“那匹马儿将我带你毡房前,让我们重见相逢,这一切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缘分。”陈娟道:“不,我和你之间没有缘分,你不要这样想。”李逸航叹了口气,举头望着草原上璀璨的银河,在这儿,天上的星星似乎伸手可摘,他道:“我愿意做天上一颗星星,永远守候在你身边,永远照耀着你。”陈娟听得这深深情话儿,不禁痴了,想起这几年来的辛酸凄苦,不由得又低泣起来。 李逸航情难自已,一把搂紧陈娟,叫道:“娟儿,你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出来,我替你做主。”陈娟被他坚强有力的臂弯搂着,想要挣脱,但他却反而搂得更紧了,最后混身无力,任由他搂着,鼻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起多年以前跟他初识的一幕,两人互相拥抱着,被紧紧绑在一起,是那样的令人回念,多么想永远如此,永远紧紧的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只觉得那时候的痛,那时候的苦都化成了淡淡的温馨甜蜜。意乱情迷之下,陈娟止了抽噎。李逸航待得她安静下来,动情呼道:“娟儿,这几年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陈娟抬起了头瞧他,饱经风霜的脸庞纯真不再,往日白皙娇嫩的肌肤也变得暗红粗糙起来,但在李逸航的眼中,她依然是那个笑容甜美活泼可爱的姑娘,不知为什么,这几年来他心里只想着梅芷菲张美兰,可是见到了陈娟后,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爱意和冲动,在刹那间期待现在就是永恒,这种情感李逸航数年以至数十年后也想不清原因,一想到心中就暗暗伤感悲痛,不随岁月而冲淡。 陈娟的双眼依然清澈明亮,如盛夏天空里最明亮的两颗星星,闪出天底下最动人的情意,李逸航瞧得呆了,那里忍得住,捧着她的脸,向她眼睛上吻去。霎时间,陈娟芳心大乱,欲拒还迎,还是欲迎还拒,她自己也搞不清,只觉得他每吻一下,心头上所有委屈与苦难,便消减一分,心中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便增加多一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情意绵绵 缠绵中,陈娟嗯了一声,四片红唇相接,舌头交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紧紧搂着李逸航颈脖腰身,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欢愉。李逸航全情投入,手上也不安分起来,陈娟只微微一颤一颤娇喘着,没有阻止他。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静谧的夜空下,微风轻拂,在这最甜美的一刻,两人紧紧相拥接吻,情到浓时突然毡房内传来小宝的哭声,叫道:“妈妈,妈妈,小宝怕,小宝怕。”陈娟全身一震,挣扎着推开李逸航说道:“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扣好脖子上的钮扣,整了整衣裳,回入房里抱起小宝,缓缓拍他的背轻轻摇晃道:“小宝乖小宝不怕,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李逸航坐在草地上好一会儿,从适才的狂乱中回过神来,走进毡房里,默默看着陈娟抱小宝哄他睡觉。不消片刻,小宝终于睡着,陈娟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极柔和盖上,生怕弄醒了他,口中低声说唱道:“小宝乘乖哦,小宝宝睡觉觉哦,妈妈替你盖被子哦。” 桌上一灯如豆,散着朦胧迷离光芒,李逸航听着她温柔之极的说声,心下刹那间融化了,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哄自己,自己生病不舒服,妈妈为了自己如丢了魂魄一般,眼前此情此景,昏黄迷离的火光,使得他似乎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妈妈轻柔的手抚摸自己小脑袋的温情,真真切切呈现在眼前,不禁呆了。 陈娟哄完小宝,回过身来,见到李逸航怔怔望着自己,眼中柔情似水,心中又是突的一跳:“不,不,我绝不能丧失理智。绝不能。”努力压抑自己感情,平静地道:“逸航,你在瞧什么呢?”李逸航答非所问,情不自禁道:“娟儿,我……我爱你!”这一句话,李逸航没有向第二个人说起过,不知怎地,对着陈娟,却发自内心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陈娟全身又是一震,脑海里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逸航弟弟,姐姐大你这么多,而且我已经是小宝的妈妈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好爱的?” 李逸航道:“娟儿,你以前不是自认大我不了一两岁么,怎地现在却自认起姐姐来呢?”陈娟道:“那是以前,你瞧瞧现在的我,又老又丑,又黑又瘦,脸上爬有皱纹了,跟你站在一块儿,别人定说我要大上你二十岁。”李逸航道:“不,不,娟儿,你在我心中,不管以后,你老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咱们六年前初见时的样子。”陈娟笑道:“永远都是我咬你的凶恶模样儿么?”她一直愁容不展,此刻微现笑靥,小增妩媚魅力。 李逸航见她笑了出来,心下大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娟儿,你以后跟着我,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再受半点苦难。”说这句话时,他想到张梅二人,自己对着她俩已经觉得颇为吃力头痛,如再加上一个陈娟,那便不是左拥右抱那么简单,只怕会闹通了天,可他一切不管不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娟又一次甩开他手,道:“傻弟弟,你怎能爱我,我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母亲,我们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怎么可能在一起?”李逸航道:“没有关系,我会比你更痛爱小宝,比对自己的还要痛惜珍爱,我一点儿也不会介意你母亲的身份。”陈娟道:“逸航,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根本配不起你,你这么一个大好有为青年,一定有许多女孩儿会喜欢你,干嘛要我一个又老又丑的单身母亲?” 李逸航道:“娟儿,你那里有又老又丑,又怎么说配得上配不上,你以前说我年纪最小,思想却最守旧,怎么你现在却有这种门当户对的老旧观念呢,要说配不上,是我这个落魄青年配不上你这个千金大小姐。” 孙娟叹一口气道:“逸航,我不是说门当户对,我是说我眼下的境况,我跟你在一起,也太让你吃亏,那万万不可。”李逸航道:“我怎么会吃亏,我是占了大便宜,娶娇妻还送儿子,那不是捡到大便宜了么?”陈娟却笑不起来,道:“咱们不要说这些了,我一年来说的话,都没有今晚说得多,有我陪着我说话聊天,我真的好开心。” 李逸航又动起情来,说道:“娟娟,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说一辈子的话,好不好?”陈娟不禁又听得痴了,侧过身子,不敢对着他热切的眼神。李逸航跨上两步,从背后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娟,答应我好吗?” 陈娟被他搂着,全身有如被电击一般轻轻颤抖,内心剧烈交战,有那么一瞬时间,她几乎要点头应承,可是她的心却最终硬起来,过了片刻,冷冷地道:“逸航,你这样抱着我,是对我极大不尊重,请你放手。”李逸航闻言一呆,不由自主松开了手,怔怔地道:“娟儿,对不起,我是情难自已。”陈娟忍着心中伤痛,以最平静的语气道:“逸航,我没怪你,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好些,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女子。” 李逸航呆呆站在当地,陈娟又道:“你快快坐下,我倒杯酥油茶你喝。”李逸航被拒绝,心中犹如空了一般,默默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又香又甜的酥油茶,喝到口里却没感觉到有一丝丝香甜滋味,只觉比白开水还要白开水。陈娟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酸楚,她强作欢颜,笑道:“逸航,我做的酥油茶好喝吗,与正宗牧民的相比,可能还差那么一点儿神韵。”李逸航回过神来,道:“好喝,好喝,差点儿连舌头也吞了下去。”陈娟道:“你骗人,要是好喝,你的脸色怎么会这样苦涩?” 李逸航明白她明知故问,便道:“这酸油茶太香了,我的全部心神都在回味它,以致脸上如一块木疙瘩般没了表情。”李娟微微笑道:“乱说一通,你吃过东西没有,肚子饿不饿?”李逸航露也笑容道:“饿,饿极,饿得肚子也扁了。”陈娟道:“那你怎不早说?瞧我只记得和你聊天,却忘了招呼你。”李逸航道:“刚才不是光顾着激动吗?”陈娟脸上又是一红,拿来酥油饼羊肉干给他吃。 李逸航别吃边问道:“娟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陈娟道:“三年多前和你在杭州分别,过没多长时间,我便一路北上西去,两年多前小宝出世后,我便一直跟着几户牧民四处放牧,却没想到在这大草原上遇到你。”李逸航问道:“娟儿,我两前曾去你家里找过你,伯父伯母很记挂你,叮嘱我如果见到你,要你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要不咱们便一起回家好不好?” 陈娟沉默不语,李逸航道:“伯父伯母年纪大,身体不好,思女成疾,想你想到青丝根根变白,你难道忍心看着二老在思念悲伤中老去么?”陈娟脸上淌下两滴泪水,落在地下,点了了点。李逸航十分高兴,说道:“娟儿别哭,咱们约上毛大哥等人一块儿喝酒,他们想你可想疯了,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陈娟心下苦楚,勉强挤出笑容。 李逸航知她是感慨自己遭遇,心想:“娟儿和冷阿姨一样,皆是独自一人抚养小孩,个中辛苦酸楚,外人又怎能体会得了?”当下说道:“娟儿,你父母虽然并不同意你和洪师兄交往,但你终究是他二人的心肝宝贝,父女之间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回到家后好好侍奉你爹娘罢,你可比我幸运多了,有父母有家,我却是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陈娟紧紧咬着下唇,使劲地点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塞约成空 李逸航给陈娟讲了许多江湖上的趣事见面,又说了许多笑话,终于又将她逗得开心笑了,见得陈娟开心,李逸航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当晚,李逸航睡在毡房外,心想:“娟儿那时和我分开时,是跟洪仁海在一块儿,她跟洪仁海不知闹了什么予盾,竟然自个儿来到塞外隐居生活,这可当真苦了她。”过了一会儿,脑海里响起陈娟在安逸谷对自己说的话:“这不关你的事,全是我自己不好,不关你事,都是我不好,我不好!呜呜……我对不起你,太迟了,太迟了,呜呜。”当时自己并不清楚陈娟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焦急着逃离火场,没有细问,过没多久陈娟便随洪仁海而去,从此天各一方,如今想来,娟儿那时已然怀有洪仁海的孩子,所以她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又说什么对不起我,太迟了,太迟了这类的话,当是说我们相见迟了,她已然怀了洪仁海的孩子,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李逸航轻轻吟着这首诗,不知不觉,泪水一串串,已然打湿了衣襟。草原上的夜晚,是寂静又是热闹的,李逸航躺在草丛中,听着不知名的虫子儿鸣叫,望着躲在云中的月亮,竟然全没睡意,又想:“洪仁海难道也如梅左使一样,为了另一个姑娘而抛弃娟儿么,如真是这样,那可真的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可不知他有没有在爆炸洪水中存活下来?”当他知道梅鱼龙抛弃冷静母女另娶时,对于冷静所受的痛苦,他并没有直观感受,可对陈娟受到的苦难委屈,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感受到切肤之痛,对抛妻弃子的行为更加深恶痛绝,既然不爱,却为什么要伤害? 突然之间,他似乎听到了陈娟低低的哭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如诉如泣,李逸航心如刀割,缓步走到门口,想要听真是不是陈娟在哭泣,却不料静下来时,那迷离恍惚的泣声已然消失了,在门外低声呼道:“娟儿,娟儿。”房里静悄悄的,却那里有回应? 李逸航回到原处,思绪纷扰,辗转难眼,直过了三更,才不知不觉睡着。 等他醒转,竟发现身上盖了一张毛毯,李逸航心中一阵温暖,昨晚陈娟来过,自己怎会睡得那么死,真是不可原谅,他拿着毛毯回房,红着脸道:“娟儿,我真笨死了,你来到我身边都不知道。”陈娟笑道:“是啊,就跟一只猪一样,睡得死死的,要是晚上有狼来了,你岂不是成为它们的口中餐?”李逸航道:“我运气好,没等到狼,却等到了娟儿。”陈娟脸色被草原上强烈的阳光晒得紫红,但脖子上皮肤是雪白雪白的,听得这句话后,羞得脖子也红了。 吃过了早饭,李逸航逗小宝玩,问道:“小宝叫什么名字啊,说给哥哥听。”小宝道:“我叫金宝。”李逸航又问:“那你姓什么呀?”小宝道:“什么是姓?我不知道。”陈娟在旁笑道:“小宝跟我姓,叫陈金宝。” 住了几天,两人相商离开,陈娟便收拾物品,李逸航也过去帮忙,附近的牧民听得陈娟要走,都过来挽留道别。陈娟看了满屋的物品,都是她从无到有,一件件无限艰辛购置回来,这件舍不得,那件丢不下,李逸航道:“娟儿,咱们内地什么都有,这些个牛羊物品带回家用不上,不如就分给了众邻居以感激他们对你的照顾罢。”陈娟也知道带走不现实,道:“好吧。”将财产分与众人。备满路上吃的食物清水,三人骑了两匹骏马,告别朋友邻居,往东驰骋进发。 路上,李逸航抱着小宝,与陈娟尽情奔驰,一路上你追我赶,好不舒适畅怀,突然想起罗云教他的草原牧歌,忍不住大声喝了出来: “给我一片白云,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绵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给我一次邂逅。 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陈娟听得不禁呆了,想起和洪仁海二人的约定,二人相识初期,洪仁海为讨她欢心,对她许诺道:“小娟,你爹娘不喜欢我,不准你和我交往,那咱们就远走高飞,到苏武牧羊之地,天地之间就只你我二人,没有旁人,过自由自在日出而作日期落而自成的生活,你说好不好?”陈娟听后,心中燃起了对“天苍苍,野芒芒,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游牧生活的向往,便和他勾了手指,说道:“如果你食言了,我就不要你,自己一个儿去大草原上,让你永远永远也找不到我。” 可发了誓后,洪仁海根本没有带他到草原上过世的打算,每次见面,都说教务繁忙,让她等上一等。那日二人在安逸谷外相遇,陈娟骑着马儿,载着洪仁海,往西逃窜。这日陈娟说道:“安逸谷全军覆没,你们偷袭又铩羽而归,仁海你不必回天门山,咱们就去苏武牧羊之地罢。”洪仁海却道:“光复教杭州分部遭灭,数名堂主被杀,咱们光复教元气大伤,正是急用人时刻,我怎能一走了之,小娟,你随我回天门山罢。”陈娟道:“我爹爹便是因为你是光复教中之人,才不许我与你交往,我若再上天门山,爹爹得知后,定会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光复教到底有什么吸引你,令得你如此为他卖命?”洪仁海道:“光复教传我高深武功与做人道理,我怎能在其危难时离他而去,这事任谁也做不出来。”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来到岳州城时,两人一个要继续西去天门山,一人提议北上直达大漠,为此二人在岳州城呆了数天,陈娟见最后说服不了他,想起他一直对自己虚与委蛇,自己却为他与父母闹翻天,并且拒绝了自己一直颇有好感的李逸航的追求,心中感到阵阵伤痛,便偷偷不告而别,独自一人只身北上。她越走越是心痛,肚子也越来越大,这时更没脸回家,心中死认一口气,往北行进,终于在贺兰山脚下的草场上,生下小宝,她什么也不懂,幸好遇着几户牧民,帮她接生及剪断脐带,救了母子二人一命。陈娟无处可去,自己实在不知道苏武牧羊之处在那,便跟在众牧民身后,随他们到处放牧。牧民们见她母子可怜,便给了她牛崽羊崽,让她跟着大伙儿一起逐草而居。 与洪仁海讲好的塞外约,过无拘无束天高任我飞的生活,最终因洪仁海数次推搪而落空,只自己带着儿子艰苦生活。此刻听得李逸航唱着牧歌,触景生情,禁不住暗暗神伤,感叹命运弄人。 三人不急赶路,一路游玩,一路欢笑,陈娟的心情得已大好,气色精神焕然一新,肤色也好了许多,笑容常挂在脸上,驱走阴郁,留下自信,整个人散发出娇媚无限的魅力,令得李逸航心头大动,陈娟却总是跟他刻意保持距离,不让他更进一步。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阴阳相隔 这一日,三人来到山西黄河岸边,听得当地人说壶口瀑布景色壮观,上游连续几日大雨,黄河水势大涨,现下正是欣赏美景的绝佳时机,李逸航和陈娟便决定过去瞧上一瞧。 到得景观所在地慈州南村坡下,黄河至此,两岸石壁峭立,河口收束狭如壶口,得以命名壶口瀑布。壶口以上,水在宽槽中流行,到了深槽上端,一百丈宽的水面一下子全部倾注到十来丈宽的深槽中,形成瀑布。水势浩大,气势磅礴汹涌,李逸航站在激流边的巨石上,深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个人的渺小,水气扑面而来,在夏日似火骄阳的猛晒下,却感到一丝丝的清凉,登时心胸开阔,无比惬意。 陈娟带着小宝在岸边也是大呼小叫,为黄河的壮丽所震撼。正玩得高兴,李逸航突然听得一声尖叫,是陈娟所发出,声音中满是惊惶之意,他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只见一人左手拎着小宝衣领,伸出河沿在水面上晃荡,小宝看着脚下汹涌河水,吓得大声哭叫:“妈妈,妈妈!” 李逸航几步急跃到那人跟前,看清那人竟然是洪仁海!不知他从那儿钻出来,竟然趁着自己不备,把小宝拿出手中胁迫,他叫道:“洪师兄,你干什么,快把小宝放下。”陈娟发疯似叫道:“洪仁海,你发什么癫,快把小宝还回给我,小宝别怕,妈妈在这儿。”说完举步走近,伸手去拉洪仁海手臂。 洪仁海满脸憎恨快意之色,双眼射出恶毒的光芒,右手推开陈娟喝道:“贱人,你给我站住,李逸航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将小孩扔进黄河里,让你们一生痛苦!”二人一听,不敢再向前一步,陈娟哭着哀求道:“仁海,你疯了是不是,快把宝宝放下,我求求你。”洪仁海冷笑道:“好一对奸夫**,背着我竟然连孩子也生了,陈娟,你干的好事,你在岳州不告而别,却不料是和这王八羔子风流快活鬼混,害得我连找你三四年,哈哈,洪仁海,洪仁海,你太天真了,你怎地如此天真?”最后几句直说得咬牙切齿,恨意满盈。 李逸航道:“洪师兄你别误会,陈娟姑娘是清白的,这个小宝是你的……。”洪仁海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连儿子都生了,还跟我说你俩清清白白,你当我洪仁海是三岁小孩子吗?”左手一抖,小宝立时大哭,陈娟情绪激动,尖叫道:“洪仁海,你疯够没有,快把儿子放下,要不然你终生后悔。”洪仁海嘿嘿冷笑道:“儿子,这顶绿帽子我可不戴。终生后悔?瞧瞧是谁终生后悔,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终生后悔,将你们的儿子扔进黄河里洗一下,将身上的耻辱污浊洗干净,让他重新做人,哈哈,哈哈!”笑声狂暴,盖住了壶口瀑布的咆哮。李逸航想冲过去抢夺,可是害怕洪仁海真将小宝扔进黄河里,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 洪仁海笑完,只见他满脸狰狞愤恨之意,双眼如要喷出火来,喝道:“李逸航,你这狗崽子处处和我作对,我洪仁海今日便与你算算,拼着一死,也要报这夺妻之仇,侮辱之恨!”伸手摇摆要将小宝扔到急淌的黄河里。陈娟尖声叫道:“洪仁海,那是你儿子,真的是你儿子,别扔!” 可惜,一切都迟了,小宝已经被他松手甩落,丢进汹涌奔腾的黄河壶口瀑布里!陈娟和李逸航谁也想不到他说扔就扔,对一个小孩子竟然真的下得了狠手,双双抢上,李逸航毫不犹豫,追上几步纵身跃下,一头扎进急淌的黄河当中,再往下不到十丈,就是那势如猛虎下山飞流急下的雄浑瀑布,任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也不易逃生,何况还是一个只三岁大的小孩? 洪仁海听得陈娟叫道小孩是他儿子,看她脸上神色,心念急转,脑海中映过小宝的脸容,确实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只是,一切都不可挽回,五指已然松开,小宝幼小的身躯落入河中,甚至没能发出声响便消失不见,陈娟趴在石边,悲声嘶喊:“小宝,小宝!”洪仁海呆呆站在当场,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听得陈娟在哭喊:“小宝,小宝,你别慌,妈妈来救你了。”洪仁海立即回过神来,一把扯住正要纵身跳下黄河的陈娟,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小孩是谁的儿子?” 陈娟疯狂挣扎,叫道:“那是你儿了,那是你儿子,你现下高兴满意了吧,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你儿子叫洪金宝,你记住了,是你亲手杀死了你儿子……”洪仁海拉住陈娟的手臂,瞬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陈娟的叫声听不进,黄河的怒吼听不到,任凭陈娟手脚打在身上,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心中只一个念头:“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突然之间,洪仁海手上感到一阵钻心痛楚,不由自主松开了手,陈娟咬开了他手后,不顾一切往黄河里纵身跃落,叫道:“小宝,妈妈来陪你!” 洪仁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瞬时间老婆儿子跌落黄河,消失在眼前,适才还在眼前的三人,便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心下大乱叫道:“娟娟!”也一头扎进洪流里。 在黄河边上看风景的人,见到此情此景,都没弄清什么回事,四个人便消失在洪涛巨流当中,尽皆惊讶得目瞪口呆,连叫呼救之声也没能叫出来。 古时黄河水没有现在这般混浊,李逸航一头扎下黄河里,瞧见在水中的扑腾的小宝,迅速游过去,小宝在水中翻滚,沉沉浮浮,转眼便要落下断崖瀑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逸航伸手拉住小宝,将他搂在怀里,然后两人一起摔落瀑布当中。 巨大的水流冲击力,将李逸航拍打得头晕脑胀,可任身子如何翻滚撞击冲打,双手始终紧紧把小宝抱在怀里,身体双腿卷曲,最大限度护着他。在被急冲下来的水流撞得连翻十余个筋斗后,终得脱离了瀑布水流,往下游涌去,李逸航一得稳住身子,立即浮向水面,举起手中的小宝,让他呼吸,可刚举出水面,突然身子又是一空,两人摔落到更深的河道里。 此处黄河由百丈多宽变为几十丈宽,巨量河水集中一起,气势更是宏大惊人,任李逸航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在水流中不住翻滚前行,撞得头破血流,可他却那里感觉到痛,心中只一个想法,死也不能放开小宝。 汹涌澎湃的河水,带着二人急速往下流冲落,饶是他水性极好,仍然喝了不少水,摆脱激流拍打后,他将小宝举出水面。顺着洪涛冲出六七里,河水终于稍稍平缓安静下来,李逸航运起混元内力,举着小宝往岸边游去,到得岸边,忍着全身痛楚,将小宝平放在地上,只见小宝肚子胀起,已没呼吸和心跳,立即伸手按压肚子吐水,替他做人工呼吸,再以内力输体,最后按压心脏,什么方法都试完,小宝却一点儿起死回生的迹象也没有。李逸航越救越慌,越救越绝望,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那便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也是回天乏术。 正灰心丧气之余,突见淌急河面漂过一人,看衣着正是陈娟,李逸航大吃一惊叫道:“娟儿,娟儿!”顾不得小宝,急往大河里跃去,但适才为救小宝气力已然耗去不少,那能敌得过湍急的河水,刚一下到水里,陈娟已然沉到水下,再也见不着,李逸航如发了疯一样顺着河水游动,期待能大海捞针般拉住她的手,殊不知茫茫大河,岂是陆上可比,一旦影踪消失,任你有通天彻地本领,那也是束手无策。 李逸航突然觉得混身冰凉,绝望无比,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一个是小宝,和他相处多日,已然建立感情,另一人陈娟,更是自己的心头所爱,之前一直不觉自己有多爱她,可待得重相见,却再难抑制住对她的爱意。 自己的出现,原以为能把幸福带给她母子俩,却想不到,带来的竟然是死亡,这已经超出了李逸航的承受能力,他发了疯似的在水里潜索着,直想自己也葬身在黄河里好了。 黄河里,一个绝望的人在无助浮起潜下,潜下浮起,筋疲力尽。突然之间,他脑海里闪过电光:“死者已逝,生者需自珍,自己大仇未报,说什么也不能死。”当下在力竭之前,游回岸边,趴在水边,喘起大气,才刚喘了两口,想起小宝独自在岸边,纵然是救不活了,也要好好处理掩埋他的尸首,绝不可让其暴尸荒野,当下勉力站起,摇摇摆摆往上游走去,越走力气越足,越足走得越快,最后竟然飞奔起来,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李逸航体内那股异种真气突然充盈全身,使他混身上下四肢百骸每一处都充满力量。 第三百六十章 上官长老 可当他奔到了适才上岸处,却没了小宝的踪影,李逸航以为行错地方,四周仔细观察,确定了这儿便是上岸施救之地,只见小宝躺身地方还有一片水渍,怎么突然就人影不见了呢?头脑一陈发昏,恍惚中身体如被抽空,摔倒在地下。 定了定神,四下里又寻了一遍,这具尸体竟如生了翅膀般飞得无影无踪,他不甘心,扩大范围寻找,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小宝的尸体到哪里去了?有人路过,抬走了么?给野兽拖了去么?”想到他纯真的笑脸,稚气的眼神,自己救不活他不单止,还把尸首也丢失,如果真是给野兽拖去吃了,那怎样对得住陈娟。其实,就算小宝的尸身好端端地完整无缺,但救不活他,李逸航心中已然痛得麻木。 他寻了半天无果,只好了收拾起心情,赶往壶口瀑布那儿找洪仁海算账,此人不单把儿子丢进河里,又把陈娟扔河里,狠辣歹毒,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一腔怒火在胸中燃烧,可当他来到瀑布边上,却那里有洪仁海的影子?问起旁人,谁也不知道。 三人本来开开心心到壶口游玩,不料就在转瞬之间,已是生死两茫茫,天人相隔。他坐在巨大石上,抱头思过,过了两日两夜,才缓缓站起。寻思:“小宝一定是自己醒了,到处找他妈妈,娟儿也一定如芷菲般幸运,大难不死被人救起,我与其在这里伤心,还不如把洪仁海这禽兽的找出来杀了他,为二人报仇雪恨。” 当下便从壶口向东行,路上寻思:“洪仁海不单从星月厅中逃了出来,还能在明珠湖里滔天湖水倾泻到月亮弯下时存活下来,当真可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王八蛋干完这丧心病狂之事,随后会去那里呢,怎样才能找得到他?”又想:“郑大哥水性不比我差,运气比我好,定会逃出了生天,这我不必多想。” 不知不觉间,李逸航来到冀晋交界的一个小镇上,心想幽州不还有光复教的分部吗,到那边溜达一圈也好,看看说不准洪仁海会去那儿投靠,最不济也能见着邱帮主,劝他别为光复教卖命了。当下折向北行,进入辽国境内,行走在在燕云十六州大地上,见得汉族和契丹族混居,心中感叹:“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占据已有一百多年,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要回来?” 来到幽州,打探到光复教分部所在地后,李逸航趁着夜幕降临,跃上墙头,正要跳进院子里,却发现大院里灯火通明,数百人正聚集议事,李逸航从墙头上闪身飞跃到一棵大树上,宛如一只轻燕,无声无息。 李逸航从树隙间往前下看到,只见院子里搭了一座木台,台上摆着五张椅子,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女子,两旁各两张椅子,分坐着四人,其中一人认得是青竹帮帮主邱维方。幽州分部长老上官瑜竟然是个女子,这倒大大出乎李逸航的意料之外,待得看清楚此女子面容姣好,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年纪,便更加的惊讶,心道:“郑大哥洪仁海这等年轻有为之人,在光复教中做到堂主之职已然相当了不起,这女子年纪轻轻,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已然是长老之职,可不知有什么过人之能?”当下屏息凝气,目不转睛盯着木台上的五人。 只听得上官司瑜道:“各位兄弟朋友,今有消息传来,光复教总部发生内乱,现任教主胡教主突然出现,与梅左使发生争吵,随即大打出手,最后月亮弯毁于爆炸与洪水之下,可说总部已经彻底毁了,具体情况,咱们请湖南天门山分部张堂主给我们介绍。”声音清爽,大有干练之气。 一人从大厅里走出,登上木台,李逸航借着灯光,瞧清楚正是张子纬张堂主,他站在上官瑜身前,将贺兰山上发生的情况详细说了。最后道:“光复教的精英,在这一役当中死伤惨重,我猜想最后得逃出活下来的人不足十个,但可肯定,胡教主和梅左使都比我们先一步逃出生天。”上官瑜接道:“现下摆在咱们这些人面前的一个问题是,大伙儿认为该效忠胡教主还是梅左使?” 台下众人听了,谁都没有出声,这事非同小可,根本不是自己这种低层人员所能决定,只要稍稍说错了话,站错了队,便有掉脑袋的危险,张子纬道:“请兄弟们发表意见见解。”连说数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人说话,最后终于有一人大声道:“我们大伙儿以上官长老为马首是瞻,上官长老效忠谁,咱们便跟着效忠谁。”其它人跟着齐声道:“不错,不错,我们跟着上官长老走。” 上官瑜请张堂主坐下后道:“张堂主,其时你已然有份围攻教主和右使,排在我们面前之事,于你来说已然不成问题,”张子纬道:“不错,在下已然没得选择,如果上官长老选择尽忠梅左使,咱们便是一伙,还是兄弟,否则的话,我来跟上官长老通报后,便得立即离开。” 上官瑜道:“四位堂主,你们怎么看?” 光复教幽州分部四分堂主分别是传功堂史丹峰,传义堂乔堽,内务堂邱维方,戒律堂金常有,四人都道:“愿听长老决定。” 上官瑜微微点头,站起来走到台前,大声道:“各位兄弟和堂主都愿意追随我,那可好得很哪,现下本长老宣布,上官瑜既不效忠胡教主,也不效忠梅左使,我上官瑜,要当光复教史上的第一任女教主!”这一番话,当真是语惊四座,李逸航惊骇得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台下的众人个个呆如木鸡,似乎个个被她这番言语点了哑穴。 张子纬骇道:“上官长老,你……你……我可没听错罢。”上官瑜转头对他道:“张堂主,你没有听错,现下我问你,你效不效忠我?”张子纬道:“这个,这个,这事太突然,我得要好好考虑一下。”上官瑜道:“是啊,这事是太突然了些,我也有些措手不及,四位堂主,你们怎么看?” 邱维方等人对上官瑜的这一番表态大感震惊,皆没有出声。上官瑜微微一笑道:“陡然间听得这事,大伙儿似乎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样子,我给大家看两个人,看完之后,你们再作决定不迟。来人哪,押两人上来。” 一男一女两个人被押上台,台下数百人登时哗然,李逸航看得分明,这两人一个是梅鱼龙,一个是冷静,心中惊骇之情充满胸臆,暗想:“这上官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梅左使扣押,看来这光复教中的人,一个比一个狠,没一个是善荐。” 张子纬心中震惊程度比所有人都要大,叫道:“梅左使,你怎么会这样?”梅鱼龙脸色枯槁憔悴,双眼无神,略显无奈,低声苦笑道:“上官长老小施手段,将梅某擒了,张堂主,上官长老要做女教主,谋划已久,咱们都被蒙在鼓里,现下教中大乱,正是上官长老大展拳脚时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便跟了她吧。” 上官瑜拍掌道:“梅左使果然是雄才大略,胸襟广阔,有容人之量,肯为大局着想,上官瑜佩服,若不是教中陡然生出巨变,本长老焉能有机会作此想?”梅鱼龙道:“上官长老,若不是……哼哼。”上官瑜笑道:“梅左使,这是你自投罗网,须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贪恋女色好了,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真怪不得你。” 冷静闻言脸色大变,骂道:“梅鱼龙,你,你,你干的好事,真看不出你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没有节操的人,我瞧错了人,被你害苦一辈子。”梅鱼龙道:“静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上官长老她会使妖术,我,我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上官瑜不理二人吵架,走到台前大声道:“梅左使全身大半功力已然过到我体内,且将骨髓丹及其解药的秘方传了给我,你们拥护我做教主那就一切安好,如果反对我,那么你们就等着毒性发作吧。哈哈哈哈。”仰天狂笑起来。 各个堂主包括张子纬听得每年服食一次的解药已然在她手上,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那里敢有丝毫犹豫,连忙道:“属下衷心拥护上官教主,不敢稍有异心。”台下数百教众听得堂主如是说,也纷纷说道:“拥护上官教主成为我教第一位女教主。”“上官教主英明,必能创下千秋伟业。”“上官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上官瑜见得众人拥护,得意之极,说道:“本长老做了教主,你们自然每人都能得到晋升,各人大大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张堂主,你回湖南天门山宣布此消息,瞧瞧幸存下来的堂主有那些,叫他们速速到幽州报到。”转身对史丹峰道:“史堂主,你明早便去益州传令,请于长老及四位堂主速到幽州商议大事。”二人双双领命。上官瑜接着给各个堂主传令,让他们通知各个据点的大小头目齐来幽州领命。 李逸航寻思:“这名叫上官瑜的女子竟然将梅左使的全身功力吸了过去,世上还有这样邪门的功夫,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一来,她自身功夫岂不是获得极大的提升?怪不得她敢公然自称教主,那必然是有信心能力与胡定中一较高下。” 交待完任务后,上官瑜朝大树说道:“树上的朋友,请下来喝杯茶,别说客人来到我光复教,连张椅子也没得坐。”李逸航吃了一惊:“原来她早就发现了我,此人当真深不可测,得小心在意。”当即大笑数声,从树上飞跃到台上,分别拱手道:“上官教主好,梅左使好,冷阿姨好,邱帮主好,张堂主好。”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吻定赢 众人见得是他,都大感觉意外,邱维方一时还想不起他是谁,露出茫然目光,冷静道:“逸航,你也来了,菲儿呢?”李逸航道:“芷菲很好,不必担心,冷阿姨,你还好吗?”冷静点了点头道:“我也没事。”上官瑜见得眼前这人二十出头,并不相识,轻功却如此高明,心下不禁惊讶万分,这人是谁,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高成就?不过转念一想,立时有了底,娇媚说道:“这位少年朋友好厉害的身手,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瞧得人心底爱煞,一定便是近年来叱咤江湖专与我光复教作对的李逸航李少侠了。” 李逸航听她第一时间便认出自己,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见她樱唇凤眼桃花腮,肤如凝脂弹可破,身材美妙言难传,不输自己喜欢的三女,不由得更是惊讶:“怪不得梅左使在她面前乖乖缴枪,原来是这样一个风骚尤物。”抱拳行礼说道:“上官长老,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长老竟然是个风华绝代的千古佳人,年纪轻轻便做了天下第一大教光复教教主,当属江湖第一奇女子,人中龙凤,今日有幸得见教主,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行了狗屎运。” 众人听他开头说得正正经经头头是道,不料结尾却来了一句粗俗俚语,都是忍俊不禁,梅鱼龙更是哈哈笑了出来,说道:“李少侠,这名上官教主可不年轻,比我年纪还要大些,千万不可被她外表欺骗了。” 上官瑜并不恼怒,向着梅鱼龙莞尔一笑说道:“左使可千万不可胡说,本教主年纪怎会比你大,我啊,叫你父亲也勉强可以呢?”转身对李逸航道:“李少侠,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李逸航收起嬉笑脸色,说道:“本来顺路经过,并没什么事,现下得知上官前辈荣登教主宝座,那怎样也得恭贺一番。讨一杯酒喝;再有,这位冷阿姨是我朋友的妈妈,想恳请上官教主放了她。” 上官瑜听他称自己前辈,心下已然有些不欢,待听得他竟然来向自己要人,更是不悦,脸上却不动声色,朝冷静笑道:“这位冷静前辈当真是魅力过人,不但梅左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江湖上的后进少年英侠也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干冒极大危险前来要人,我倒要仔细瞧瞧,你有何本事能够老少能吃?我要好好向你学上一学。” 冷静骂道:“老妖妇,你恬不知……”话未说完,啪啪两声,脸上已挨了两记耳光,左右脸颊肿起通红,五根手指印清晰明显,上官瑜动作极快,李逸航竟然看不清她如何出手。 上官瑜笑道:“冷前辈,你再骂我一句,我便在你脸上划上十刀八刀,让你这张还算俊俏的老脸变成大花脸,瞧这一老一小两个男人还会不会爱你受得死去活来。”冷静虽然不怕她,虽然愤怒之极,却登时不敢骂她,强忍怒气对梅鱼龙道:“梅鱼龙,我冷静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现下全是拜你所赐。”梅鱼龙低下了头,昔日意气风发唯我独尊的霸气荡然无存,说道:“静儿,我对不起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亲手剐了这老妖妇为你出气。” 上官瑜对梅鱼龙的说话倒是很大度,笑道:“梅左使,你是本教的左使,把前任胡教主一家杀了个清光,又把他赶走,将右使击毙,把白虎王打伤,扭断堂主的脑袋,胆子不可谓不大,怎地对着一个老女人却如此低声下气,实是令人诧异,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妻管炎吗?”梅鱼龙抬起头来,朗声说道:“上官教主,你别血口栽赃,梅鱼龙的头没那么大,戴不起杀胡教主一家的高帽。你要杀便杀,何必逞一时之快来侮辱嘲笑我?”上官瑜笑道:“大家心知肚明是你出的主意,你又与胡定中翻了脸,实不必再隐瞒抵赖。”梅鱼龙道:“上官长老,要说起这灭门惨事,你难逃其责,胡教主定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倒好,首先反了他,撕破脸皮。”上官瑜道:“在这一件事上,咱们都逃不了干系。好,好,本教主敬你是条汉子,又兼有床第之欢,便不难为你。来人哪,这二人带下去。” 李逸航见状踏上一步道:“上官教主且慢,适才我说之事,难道教主竟没听进耳里?”上官瑜桃脸轻笑道:“李少侠,你胆子可真肥,跟我光复教作对多次,竟然还敢来跟我要人,不过此次你自动上门,倒省却我四处找你的麻烦。”李逸航道:“哦,听教主意思,你是准备将我也拿下咯,正好,在下也想领教领教上官教主的绝世神功。” 上官瑜道:“想与我动手,只怕你还未够格,史堂主,上去把他拿下。”李逸航哈哈一笑道:“怎用得上史堂主,只一名香主便能擒获我。”话音刚落,凌空一掌劈向上官瑜,跟着双腿连环,连踢她数脚,上官瑜猝不及防,险些儿被他逼落台下。李逸航数招如闪电一般使出,不等上官瑜稍作反应,紧接着身形急晃,闪到冷静跟前,提起她便跑。各人只一眨眼间,李逸航已然奔到墙下,跃上墙头,上官瑜粉面现怒,叱叫道:“好大的胆子,那里走?”飘身追上,单掌拍出,李逸航挥右掌反拍,一瞥眼间见得她掌心中似有异物,心念急闪:“好歹毒的女子。”当即掌收化爪,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避开掌心,扣其手腕,不料此人若无手骨,肌肤细腻滑溜异常,抓在手中如握黄鳝泥鳅,滑不溜手,九阳拆骨手施为下,竟是让她缩了回去。双方都大吃一惊,各自收起轻视之心, 上官瑜掌法轻灵漂逸,李逸航招式雄浑霸气,站在墙头上瞬间交手十来个回合。 李逸航不愿与她纠缠,提劲猛然拍出一掌后,趁着对手躲避之机,如将七一般提着冷静跃下墙头急窜,边跑边将内力输入冷静体内,冷静被封的穴道在他浑厚精深的混元神功冲击下,尽数被解开。冷静手脚一得活动,便道:“逸航,我能动了,你放下我,一齐合力对付这老妖妇。”李逸航道:“这女子奇异得很,我们合起来也不是她对手,我来缠着她,你快走。”上官司瑜笑声似就在耳边:“还想走,双双给我留下命来。” 奔出七八里,李逸航双掌一推,将冷静送出几丈开外,叫道:“冷阿姨快回家看你儿子,她伤不了我,不必担心我。”陡地急停转身,飞腿踢出,上官瑜叫道:“来得正好。”手心往他脚踝抓去,李逸航见她如此大胆,更加确定其手中必有毒器,想起自己中毒的惨状,立时不寒而栗,急速抬脚,闪过一抓,上官瑜笑道:“小子,算你知机。”李逸航笑道:“跟老前辈动手,怎能不留多一个心眼。”特意将“老”字说得特别大声,二人嘴上谈笑,手上脚上却已过了数十招。 冷静在旁瞧得一会,见李逸航未落下风,心想自己在这儿还落得让他担心,当下大声道:“逸航,我走了,你处理完事务便来探我。”转身便奔。李逸航高声道:“那当然。”便这一说话间,上官瑜抢得先机,左手食指点向风府穴。 李逸航假装闪不开,径直让她点上,右手抓住她前臂,这一次吸取上一回教训,指爪用力紧箍紧,上官瑜手臂被扣,手骨欲断,痛彻心扉,再难缩回,大惊之下右手二指成剑,戳向敌人膻中穴,待见得敌人并不躲避,电光石火之间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不怕穴位被点。”当即收指开掌,往他胸膛拍下,李逸航不料她竟有这么一着,想闪已然不及,暗骂:“好奸滑的妖妇!”举左拳往她胸口上击去,欲来个两败俱伤。 上官瑜与他过了数十回合,知他内力浑厚,若被他击中非死不可,自己教主才做不到一个时辰便要身亡,未免太可笑,也太不值得,当下收掌回挡,李逸航等的正是此刻,左拳突地张开,伸出二指改插双眼,趁其偏头躲避的一瞬间手腕下翻,将上官司瑜另一手也紧紧扣住。上官瑜双手被对方犹如钢圈一般牢牢扣住,那里有丝毫反抗余地,双手不能动,便只好动脚,可双脚更不是对手,只几脚便被逼得连连后退。李逸航心道:“还以为她将梅左使功力吸收过去后,自身功力便会倍增,眼下看来是高估她了。” 正全神贯注与她斗脚,突然上官瑜上身一探,往李逸航头颈里钻去,把口伸到李逸航头上,张嘴吻向他双唇,这一旷世奇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逸航霎时间昏了头,大叫道:“喂,喂,疯婆子,你要干什么?不准这么无耻,打不过人就要亲人。”头脑乱晃,脚也停了下来。 上官瑜媚笑道:“手上功夫不如你,就让你试试我床上功夫!”李逸航鼻中闻得一股醉人香味,心乱如麻之下,躲避稍慢,登时被她咬住嘴唇。 这一刹那间,李逸航如被电击,感受到她柔软的双唇,滑溜的舌头,以及她靠过来时混身奇特的香味,登时,他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如在半空,双脚无力,双手软下来,上官瑜双手得空,并没有攻击李逸航,而是紧紧抱着他,全身犹如要贴在他身上一般,疯狂与他相吻。追上来的史堂主、乔堂主等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虽然这上官长老平时已然风骚好色之极,但这样当众与敌人在大街上拥抱接吻这还是头一次见,最重要的是,两人先一刻还曾大打出手,下一刻已经激烈拥吻在一起。 如此这般过了良久,李逸航头脑开始清醒起来,双手勉力推开上官瑜,满脸通红地道:“上官教主,你这是怎么回事?”上官瑜显是意犹未尽,笑道:“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跟我走罢,”李逸航道:“对不起上官教主,在下另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转身欲行,却不料只迈出一步,便即摔倒在地,双腿竟然一点力量也没有。 李逸航大惊失色,喝道:“上官教主,你施什么妖术把我气力吸走?”上官瑜眉梢轻挑,缓声细语道:“公子哥儿不必担心,我只吸你力气,并没如梅左使一般吸取你功力,现在还不是时候。”转身对乔堂主道:“还发什么愣,把少侠抬回我房里。”史乔两位堂主相视一笑,应道:“遵命。”如搬死尸一般将李逸航扛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急中生智 到得回到大院内,梅鱼龙见李逸航如此模样,问道:“李少侠,冷阿姨呢?”李逸航道:“她已然安全逃离,你不必担心。”梅鱼龙一颗心放了下来,笑道:“看来你也着了上官长老的道儿啊!上官教主一招鲜吃遍天,厉害厉害。”李逸航愁眉苦脸道:“这长官老妖妇不安常理出牌,打着打着,见打不过我,便一嘴凑过来,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毫无抵抗之能。” 梅鱼龙哈哈大笑道:“这是咱们上官长老上官教主的绝技,没人能逃得了。”李逸航欲多说上几句,却被乔堂主抬进了一间大房。一进门,便闻到一阵奇特优雅的异香,见房中挂着两幅仕女图,一幅图中绘着四个美女,一幅上画着一双春燕翻飞林中,池塘里数只天鹅浮游戏水,椅上铺了绣花锦垫。乔堂主将他放在大粉被的凤床上,笑眯眯瞧着他道:“李少侠,刻骨铭心的一刻就来来临,必定令你永世难忘,食过翻寻味,嘿嘿。”说完径自离开,李逸航心中焦急叫道:“喂,别走呀,怎地留我一个人在这?”呯的一声,房门关上,乔堂主便如一个聋子,懒得理他。 李逸航越想越害怕,闻着床上令人心神摇荡的香粉味,寻思:“难道等会儿那老妖妇便要来吸自己功力?这可怎么办好,自己好不容易才练成高深内功,报仇之望指日可待,你怎能便能随随便便拿去?”见得自己睡在花团锦簇的床上,不禁又想:“乔堂主怎么要将我放床上而不是地上,难道那老妖婆竟然想要……唉呀,不会是通过阴阳交合来吸取我的功力吧,看适才冷静阿姨愤怒的表情,定是骂梅左使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了,此事十不离八九,那可怎么办好,我处子之身怎能交给这五六十岁的老太婆?” 虽然身上没被绑,穴道也没封,但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逃,连翻个身也做不到,老妖婆确实有些门道,嗯,连梅左使这样旷世英杰也要折在她手上,我又能怎么样?正胡思乱想,房门打开,无限春光乍现,上官瑜行了进来,只见她已换了一身装束,白轻纱粉薄衣,美妙躯体若隐若现,双峰颤动,李逸航只看一眼,心中便怦怦而跳,精血上冲。 上官司瑜那不输少女的曼妙身材,令得李逸航想入非非,但他在这方面向来严谨,只看上一眼便转过头。上官瑜娇声道:“哎,李少侠,怎么样,我这套衣服合身么?”李逸航道:“太紧身了,不合适。”上官瑜道:“胡说,什么太紧身,你都没看,快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李逸航道:“不必,你刚进来就看了。” 上官瑜笑道:“哟,瞧不出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小伙子,你竟然偷看人家,真是坏透了。”声音娇柔妩媚,李逸航不由得耳热心跳,全身有了反应。但他心中告诫自己绝不可乱来,一定要忍,否则数年来的努力白费,定了定神,说道:“上官教主,你上回也这穿这套衣服给梅左使看么,没点新意。”上官瑜怔了一怔道:“没啊,上回我没穿衣服,大家老相好了,何必花那么多心思?”李逸航啊了一声道:“什么,老相好?”上官瑜笑道:“是啊,老相好,总部教中很多人都是我的老相好。” 李逸航大叫一声道:“我明白了,你练的是采阳补阴之术,专找武功高深的男子交合,吸取他们的阳气,梅左使便是受不了你,才把你远调,对不对,怪不得你一个老太婆,看起来跟一个少妇差不多。”上官瑜媚声道:“李少侠真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可真不舍得把你内力吸尽,不过我现做了教主,功力不高难以服众,你要怪就怪自己上门的时机不对,不过我不会亏待你,一定令你乐不思归。” 李逸航道:“你们光复教在男女作风之事上不是很严谨的吗,怎地你们还能如此乱来败坏门风门规?”上官瑜媚笑道:“傻小子,门规戒律都是针对下层人员适用,教主使者法王之属,可不必顾忌,就如杀人偿命,老百姓杀了人当然要偿命,可大官富商杀人要偿命吗?”李逸航瞠目结舌,刑不上大夫,她说得不错,一时无言以对。 上官瑜扭捏着走到床边,李逸航又闻道她身上香味,此时味道更浓郁了,忍不住问道:“上官教主,你身上怎么那么香?”上官瑜道:“你怎么不看着我,害羞么?”李逸航道:“我怕看了忍不住。”上官瑜伸手摸他脸庞,但感她五根葱指娇嫩修长,光滑异常,那里有半分老的感觉?右手被她握住,拉到她身上抚摸,想要将五指收紧,却不知是力不从心还是怎地,手指竟然握不起来,毫无羞耻感地在她身上游走。只听她笑道:“傻小子,还忍什么忍,尽情来就得了。” 李逸航感觉到她手正解自己扣子,心中猛然一震:“绝不能中了她的美人计。”越来越急,再想不出办法,一身神力便要被她吸走,那可是欲哭无泪了。他竭力强忍,说话转移注意力,问道:“上官教主,刚才我问你身上怎么那么香,你还没回答我呢。”上官瑜笑道:“这是我天生的,一出生就这样,现在还不算香,呆会儿出了汗那香味更浓,是名副其实的香汗香水,如甘似露,绝对令得你痴狂入迷,欲罢不能,见识后一辈子难忘。”李逸航知她没有吹牛,连忙道:“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倒真要见识一下,嗯,对了,我为什么手脚无力,你下了什么药?” 上官瑜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还让不让人家好好耍?”李逸航道:“我是想让你耍得开心点嘛,你瞧瞧我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要本动不了一下,你如此一个人自娱自乐有什么意思,能耍得开心尽兴吗?”上官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谁知道上了床却原来是条小**,没关系,我一个人自己动也挺有意思,再说过得一会儿你就慢慢能活动,到时你可得不吝体力哦。”李逸航被她一吻,全身一震,头脑又有点儿晕眩,心道:“这老妖婆的双唇有问题。” 衣服已被她除下,李逸航心中焦急,回过头来盯着上官瑜近乎赤身裸体的娇躯,说道:“教主,我想洗澡。”上官瑜不禁一怔,问道:“什么,要洗澡?” 李逸航愁容满面,说道:“实不相瞒教主,我来之前刚刚上了青楼,我怕那些女子太脏,把病传染了给你,那可不大对得起你。” 上官瑜惊道:“什么,你刚去了妓院,呀呀,你真是太脏了,你,你竟然干出这样不要脸的好事,真是气死我了,你怎能如此没品?”李逸航道:“我又不知道能和你共赴巫山云雨,刚来幽州,饥不择食,只好就那样了。事后可后悔得很,你不知道,妓院真他妈的旺,我去了几间,全都井井有条,无数扛着锄头混身酸臭的老头子在排队轮候,我没有耐心,最后只好找了间最低档的窑子,里头的妓女又老又丑,还全身散发着异味,令得我没了心情匆匆完事,唉,我现下可害怕后悔了,我得梅毒花柳倒没什么关系,最怕传了给教主你啊,以后谁还敢怀你颠倒龙凤?” 上官瑜越听越恶心,当即站起离开,掩脸皱眉道:“还说什么,快去洗澡,我叫人打一大桶热水进来。”李逸航道:“天气这么热,怎还洗热水澡,出一身汗后我可没劲了,我自己到外面河边洗个澡便了。你要信不过我,就跟着我来。”上官瑜点了点头,道:“也好,洗干净些。”叫人把李逸航抬到河边,李逸航入水,洗过双唇后发现手脚微微能动,心中暗骂:“果然是老妖婆嘴唇惹的祸。”泡在水中寻思如何脱身,一时不知时刻之过。 上官瑜等得不耐烦,问道:“怎么那么久,行了没有?”李逸航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双手没力,搓不干净,教主,你要是不怕脏,你下来帮我洗。”上官瑜眉头一皱道:“就你多事,从未遇到过如你这样扫兴的人,搞得我现在没一点儿兴趣。” 李逸航在水中暗暗运了起内力流转,已然恢复了三四成,心道:“就目前功力,还不是她对手,得稍稍等多一会儿。”不料上官司瑜等不及,说道:“快上来罢,我用热水给你那玩意儿洗一洗,包准没事。”这条小河太小,没办法如上回在黄山脚下那般潜水逃跑,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们抬回房间,说道:“惹上了病,可别怪我。我现在感觉那话儿还痒痒的。”上官瑜听后,又开始犹豫了起来,李逸航趁势道:“你不如叫大夫来检查一下,瞧瞧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染病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狼狈逃窜 上官瑜担心之下索然无味,说道:“好吧,好吧,也只好这样了,明天再叫大夫检查,本姑娘纵横天下,可还从来未遇见过像你这样品味如此低档的人,真是大丢武林人士之脸。”李逸航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唯唯诺诺道:“是,是,简直不可饶恕。”上官瑜白了他一眼,一副心有不甘模样,最后说道:“若不是看中你一身内力,我对你可真没半点兴趣,与我后宫后妃相比差得太远,唉呀,想起你干那龌龊事便反胃恶心,”吩咐手下将他关进牢房里。 所谓的牢房,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几名光复教弟子锁好门便即离去。李逸航心想:“上官老妖婆怎地如此大意,她难道不知水可以洗掉麻药吗,她这样做,不是摆明让我逃走?哎哟不对,如果水能清洗麻约,那我喝水也有一样的效果,一定不是这样,这中间肯定有我猜不透的原因。 李逸航不知道,他身上曾中当世数种奇毒,体内已有疯狗病毒、尸毒、双关蜈蚣剧毒三种抗体,一般的毒药还真奈何不了他,这也是当初他在白如虎家中喝了百花蜂蜜酒,能比常人提早数个时辰醒来的原因。上官瑜涂在嘴唇上的迷药,进入他体内后慢慢的被化解清除,正常者如梅鱼龙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也要二十个时辰才能失效,上官瑜当然想不到李逸航有如此奇遇,对他放松看管那就不足为奇。 过得四个多时辰,外面天色大亮,李逸航身上麻药也已完全失效,功力全部回来,心道:“是时候找你上官瑜算账了。”正想出门,却见有人带着一名大夫行进屋来,当真检查他那玩意儿,李逸航心中好笑出手如电,将入屋三人点倒,全扔床底下。 出了门径直到上官瑜屋里,却不没见她在房里,只一名俊俏小白脸躺在床上,李逸航提起那人,问道“老妖婆去了那里?”那小白脸经过一晚折腾,睡得正香,被李逸航弄醒问了个晕头转向,睡眼惺忪道:“谁是老妖婆,你是谁,胆敢这样对我?”李逸航道:“昨晚跟你睡的那上官长老呢?”小白脸道:“她去了厅上,你是谁,不怕死吗?” 李逸航不愿跟他啰嗦,把他扔回床上,折了块门板,在板上挖两个小洞,藏在身后,转身行到大厅外,果见上官瑜坐在大大的椅子上,正在接受众人三拜九叩之礼,耳听众人阿谀奉承之声,心满意足,飘飘欲仙。 厅内光线昏暗,远远望见去,上官瑜的容貌已颇为模糊朦胧,心中忽想:“如此浅陋的女子,凭着一身媚术,却也想如武则天一般做女皇帝,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当真是异想天开之极,跟梅左使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一个地里。” 李逸航站在厅口,太阳光从背后射来,厅外一片明朗,阴暗的大厅之中却是数百人伏在地下,口吐颂辞。他心下说不出厌恶,寻思:“怎地她白日做梦自称起教主来,便要搞这些跪拜之礼,瞧这些人如此面无愧色,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颂辞说得如此熟练溜口,怕是以前常说,难道上官瑜老妖婆早几年就开始搞个人崇拜,做上士皇帝?此妖婆野心确实是大,但谋略基本没有,如此让兄弟部属跪拜,要男子汉大丈夫整日价说这些无耻的言语,当真玷污了英雄豪杰的清白,到了危急关头谁愿意真正为你卖命?” 又想:“像邱帮主,张堂主这样一群豪杰之士,身处威逼之下,每日大清早不得不向一个人跪拜,口中颂词大吐,心底暗暗诅咒,日你老娘之类话语必不会少,可连累了自己亲属。跪拜之人无奈无耻,椅上之人得意无礼。其实上官瑜逼人行无耻之事,自己更加无耻。这等屈辱天下英雄,自己又怎么能在教主之位上做得长久?” 越想越是恶心鄙视,当即哈哈大笑行到厅上,高声说道:“上官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栽,一统江湖!”大厅里众人听得这震耳欲聋的笑声,心头俱震,听得这恭维之言,又齐声叫好,一块儿回头瞧向李逸航。 正沉浸在美好梦想里的上官瑜,被他这声笑声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能动了,糟糕之极!”脸上却不动声色,懒洋洋地道:“李少侠,我刚当上教主之位,身边急需得力之人相助,如愿意,本教左使右使之位,你随便挑一个,咱们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打江山,闯天下。” 李逸航道:“上官教主对在下青眼有加,真是荣幸之至,不过算命先生说我脚踏七星,是非凡之物,怎能甘居人下?”上官瑜面色大变,站起身来,道:“听你这么说,倒想来跟争当这教主之位?”李逸航踏上一步,道:“没错,光复教教主之位,,无能者下,能者上。” 史丹峰堂主站起来骂道:“臭小子,你一个专跟光复教作对的家伙,怎有资格当教主,别说当教主,就入教也是不能,别在这儿痴心妄想,异想天开。”金常开堂主也道:“上官教主放你一马,还提你做左右使,这是对你极大恩赐,你到底懂不懂感恩?”乔罡堂主当然不敢落后,也即指责起他来,四名堂主中,只邱维方没有开口。 李逸航道:“我不管什么资格不资格,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伸手去拿去抢,你们谁要不识好歹阻挡,可别怪我下手不容情,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霎时间,大厅里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站起怒目而视,指责漫骂他野心不小,口气极大,得抓起来千刀万剐。上官瑜作了个安静的手势,缓缓道:“李少侠,你以为自己昨日侥幸抓得我双手,便骄矜自大起来,将我们都不放在心上,那你就大错特错,等着后悔吧。”李逸航道:“废话少说,识相便把骨髓丹及其解药秘方双手奉上,饶你不死。”上官瑜仰天大笑,道:“这句话你说早了,兄弟们上,把他性命拿下,为本教主立下第一项大功。” 厅上众人齐声应道:“是!”数十人纷纷涌上,李逸航暴喝一声:“来得正好!”铁脚铜腿第九式“无边落木萧萧下”骤然使出,精妙无比的脚法,加上混元七星神功第八重功力,暴发出来的战斗力岂是这些人可挡?须臾之间,冲上来的二三十人人尽皆被腿影脚气扫中,摔跌飞出,倒下的没有一个能挣扎爬起,乔罡又惊又怒,叫道:“好小子,吃我一棍。”抡棍攻上,另三名堂主知他厉害,只有群起而攻才有取胜之机,当下史丹峰手拿双刺,邱维方持剑,金常开手舞单刀,四人一起围攻李逸航。 李逸航凝神应战,穿插在四人之间,四名堂主皆非泛泛之辈,刀光剑影之间,一时难分高下。 四名堂主武功虽不甚强,但一进一退之间,攻守配合却是挺默契,一人出现险情,另三人便急攻李逸航要害之处,令他不得不回防。李逸航久攻不下,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气,暗道:“我还是托大,一人独闯光复教分部,胆子当真不小。没有办法,兵不厌诈只好使出无耻绝技来。” 刀光剑影的激斗中,李逸航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乔罡大喜,喝道:“送你上西天。”当先抢上,举棍暴击。李逸航不等他棍子击落,身形暴起,如梦如幻,似光似电,双腿陡地踢出,乔罡那能料得到他这一摔当中竟然暗含如此犀利后着,顿时被他踢中小腹胸口,一声惨叫后飞出,狠狠撞到墙壁之下,跌下后无一丝蠕动,显然已气绝身亡。 李逸航踢飞乔罡之时,已伸手抓紧他的长棍,往后砸落。 他这一摔确实是将所有人都是蒙骗了,四人都欲抢上取他性命,丝毫没留余地,不但乔罡没能躲开他的飞身踢腿,连身后持刀攻击金常开也没能避开他长棍反砸,被正中脑门,脑浆迸射,连哼也未能哼一声,便即倒地。余下二名堂主没来得及震惊,长剑双刺往其身上刺去,李逸航轻身飘开。 只一瞬之间,两名堂主死在李逸航手下,史丹峰和邱维方心下惊骇无比,下手自是三分攻七分守,李逸航压力减轻不少,大是行有余力,片刻间将邱维方点穴制住,把史丹峰击伤在地。低一级的光复教弟子见得四名堂主二死二伤,早吓得心胆俱裂,远远围成一圈,任凭上官瑜如何喝唤,却那里有人再敢上前一步? 李逸航转身向上官瑜道:“上官教主,顷刻间手下折损四员大将,你这教主当下去还有意思吗?不如跟了我吧。”上官瑜脸色木然,不露一丝表情,冷冷的道:“小子,是你嫌命长,可怪不得我。”话音刚落,娇躯一扭抢到李逸航身前。李逸航往后退了三步,推手道:“且慢。”上官瑜道:“怎么样,害怕了吗?”李逸航哈哈笑道:“我李逸航还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从身后取出木板,在金常开衣衫上扯下数根布条,把木板绑缚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形象样子说不也的诡异搞笑。 上官瑜瞧着他一张木板脸,陡然变色,说道:“臭小子,你以为遮住脸孔就能逃得出我手掌心吗?”李逸航道:“逃不逃得出你手掌心等下回分解,最起码你嘴唇上的麻药再无用武之地,不必担心你寻无耻之极的突然袭击。” 上官瑜脸色一下转柔,媚笑道:“你以为我只嘴上功夫了得吗?看招。”身形飘动,双手各持一柄短剑刺向李逸航,出手轻盈灵动,招式变幻莫测。李逸航暗暗吃惊,说道:“上官教主要使出真本事了。”嘴上轻佻,心下可没敢有丝毫大意,眼中所注,只两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只片刻之间,二人已翻翻滚滚拆了一百余招。 李逸航越来越惊讶,怎地她功力比昨晚高了这许多,当真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上官瑜瞧不见他脸上表情,但从他双眼中露出的惧意可想像得到其惊讶之情,笑道:“小子,害怕了吧,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李逸航不知道,上官瑜通过阴阳交合吸收梅鱼龙的功力,只能存在于丹田里,并不能立即化为己用,而只能在下一回与男子阴阳双修过程中缓慢吸收。且吸取的别人内力,终究不是自己嫡系内力,能化为己用最多只能达到五成,即使如此,今日的上官瑜,已比昨日的上官瑜功力提升不少,因此李逸航陡然觉得压力山大。 上官瑜身法愈来愈快,一身紫衫,化为一片紫影,手中短剑银光连闪,紫影中闪着银光,煞是好看。不出片刻,李逸航身上衣衫被她割破六七处,好几处已然见血,而李逸航却是连她一片衣角也未能碰到,越往后越被动,心中只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突地往后急退数丈,转身飞奔,大笑道:“上官教主,恕不相陪,后会有期。”上官瑜娇叱一声道:“那里跳!”飞身跃上,双手短剑前后甩出,如闪电般追上李逸航。 李逸航奔跃中闪开第一剑,第二剑却避不开,正正插在左臂上,顾不得疼痛,脚下如抹了油,瞬息之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上官瑜没有去追,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昨天还被他双手扣紧毫无反抗之能,只靠自己一吻定江山,今日却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去,心下欣喜万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此一刻心情,当真比登上教主之位还要雀跃。 笑毕扫视一眼两名堂主尸体,传下命令道:“快情理干净大厅,把梅鱼龙带了上来,我要让他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五子野心 过一会儿,手下二人急匆匆赶来禀报,道:“禀报教主,梅鱼龙逃了,还留下这张纸条。”上官瑜哦了一声,心下诧异:“梅鱼龙和李逸航两个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本事,居然能双双从我‘一吻定情’麻药中恢复过来,当真有点歪门邪道。”接过纸条一瞧,上书:“上官小乖,顽皮胡闹,吸我真气,着实可恼。不辞而别,敬请原谅,他日必再来造访讨还真气。“乃梅鱼龙字迹。上官瑜自言自语微笑道:”好得很哪,梅宝宝,到时将你剩余那一小半真力也一块儿吸取过来。” 李逸航身中飞剑,急奔十余里,回头见后面并无人追,这才停下来检查伤口,只见左边的衣裳全是血,李逸航苦笑道:“好久没有试过这样狼狈而逃了,险些儿便命丧这老妖婆手下。”短剑直没至柄,却没伤到骨头,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李逸航忍痛把短剑拔出扔在一旁,鲜血如泉喷出,立马用绑面具的布带扎紧伤口,忙活好一会儿,鲜血终于止住,只慢慢渗出,正要走人,突然想起那柄小剑好生熟悉,当下俯身拾起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宝剑啊宝剑,咱俩真有缘,又见面了。”那柄插进他臂膀里的短剑正是鱼龙宝剑!想是上官瑜从梅鱼龙手上抢来,最后飞剑留在他身上。 李逸航边走边想:“几名堂主包括邱帮主不顾一切向我进攻,无非是怕上官瑜不给他们解药,其实很多人聚在光复教旗下卖命,无非就是为了那一年一颗的解药,现下光复教已然灭了一大半,再把解药配方弄过来,光复教就正式灰飞烟来,不再留存于世了。”想着想着,他调转了头往回走,寻思:“梅左使虽然把秘方交给了上官瑜,但他一定记得解药配方,只要把他救出来,问他索要,相信他看在救命之情下不会不解。”当下在光复教据点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养伤之余把洗髓经拿来来细细研读,不经不觉间按着经中内容调理洗涤经脉骨髓,每练一次,皆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五天后,李逸航觉得臂膀伤口已然好得七七八八,当日三更时分,换了套夜行衣,偷偷潜入光复教院子里,大院中一片漆黑,只几间房里有灯光透出,李逸航看了一看,并不是上官瑜的卧室,心中安定不少,即以极轻脚步移到窗边,还没蹲下,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太是可恶,只可惜我迟来了五六天,竟然让梅鱼龙逃了去,要不然真可取了这狗贼性命,以泄我心头之恨。”李逸航认出声音是唐海流,这家伙当时伤得那么重,既然也给逃了出来,真是命大,有点儿能耐。听了唐海流的话,李逸航有喜有忧,喜的是梅鱼龙已然逃脱,忧的是解药秘方无处着手,只能打老妖婆的主意。 另一人是上官瑜,只听她道:“虎王,你只要肯跟着我,为我出力,左使右使随你挑。”唐海流道:“上官教主,解药在你手里,我敢不跟你吗?”上官瑜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虎王,这左使职位便交予你,希望你给我做得好好看看。”唐海流道:“上官教主,梅鱼龙你虽然是摆平了,但若胡教主寻上门来,你如何应对?” 上官瑜道:“这唐左使不必担心,我吸了梅鱼龙的功力,现下自觉修为越来越高,相信到时就是胡定中来了,也一样不是我对手。”唐海流道:“上官教主,我真不相信你还能吸收别人功力,如当真这般厉害,你怎地不把属下几名堂主功力全吸了,那你不就一步登天了么?” 上官瑜道:“不瞒唐左使你说,我这吸功秘技,只能吸比我功力高强之人的内力,吸了比我自身低之人的功力,不但自身内力得不到提升,还会严重下降。”唐海流道:“如此神奇,那这样看来,我倒是安全的,不用担心被你吸了去。”上官瑜笑道:“那也是,要你功力强过我,我是说什么也要把你搞到手。” 突然另有一女子声音道:“上官教主,你要吸功力比你高之人的内力,那难度相当的大啊,他们会心甘情愿给你吸取么?”李逸航一怔,心想:“这人是谁,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啊不错,她就是那扮作许其旺孙女的许如芸,这小贱人,伙同唐海流这糟老头子骗我,还把老太婆婆杀了,手上沾满鲜血,有机会得送你下去见阎王才行。” 上官瑜道:“唐左使,你这小媳妇还挺聪明,知道我吸取高手的功力难度大。”唐海流道:“上官教主,你既然认为灵月聪明,不如便收她为徒儿罢,我一身刚强威猛的功夫,女孩儿家练不来。”上官瑜笑道:“收灵月为徒是可以,但你愿不愿意给她练吸功秘技?”唐海流道:“愿意啊,如此绝世神技,我等求之不得,怎么不愿意?”上官瑜嘿嘿一笑道:“你知道详情,就未必让李小妹练了。” 李逸航心中一动:“屋内女子姓李,那个被灭门的华春门掌门人也姓李,难道此女子便是那个被唐海流侮辱了的李作盛孙女儿?”两人竟然在一起,这太超出李逸航的认知,暗暗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上官瑜又道:“按常理说,一个内功较弱之人,怎有可能怎会有机会去吸取内力高强之人的功力,李妹妹,你想想我会有什么办法?”李灵月没有出声,想来已摇头示意猜不出。上官瑜道:“李妹妹你这么漂亮,练这门功夫具有先天优势,修为一定不会低。”唐海流和李灵月都甚是奇怪:“什么功夫竟然与样貌有关联,样子漂亮的就能占优势?”上官瑜又笑道:“这门功夫叫‘龙凤双修乐’,乃是我结合多年交合经验,苦心造诣,呕心沥血独创出来,说是双修,其实这只对女子而言有好处,可采阳补阴,类似《素女经》与《玉女心经》之类,练了这门功夫的女子,可以在交合时吸收男子阳气与功力为自己所用,对内力高过自己者吸内力,内力低过己者则吸阳气,当真是既得身体上的享受,又得武功内力上的进展,对我们女子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唐海流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能练,不能练,绝对不能练。”李灵月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上官教主,你是在与他们交合时,偷偷将其功力吸过来,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他武功高你十倍,却也不必担忧。”上官瑜道:“小妹说得不错,正是这样,所以说长得漂亮练这门功夫才有优势,要是你丑八怪一个,就送上门去人家也不愿与你交合。” 唐海流道:“梅鱼龙就是这样上了上官教主你的当?”上官瑜笑道:“不错,他来到幽州的第一晚便动了旧情色心,这样的好机会,我岂会放过?所以我说,就算胡定中来了,只要我略施媚术,他一样拜倒在我石榴裙下,那时我只会更强大。”唐海流和李灵月没有出声,上官瑜续道:“当世武功比我高者,二十根手指头估计能数得出来,这门功夫,施展一次,人数便要减一大半,唐左使,幸好你比梅鱼龙迟来,要不然使去功力的可是你咯,嘿嘿。” 唐海流道:“命中注定梅鱼龙该灭,我怎么会提前来呢,哈哈,梅鱼龙王八蛋,你也有今日,可别落在我手里。”李逸航寻思:“老妖婆这门邪术确实是厉害,我现下功力不够她强,照理说不该打我的主意了。”突听得李灵月道:“上官教主,我想学这门功夫,请教主教我。” 唐海流连忙阻止道:“灵月,不可学,要学也得在我离世后学,眼不见心不烦。”上官司瑜道:“这门功夫越早学越好,一个女子年老色衰,鬼才会看得上,左使,你起码还有二十年活,难道你要灵月四十岁再学吗,那还有什么用?哈哈。”唐海流道:“不管怎么说,灵月绝对不能学这邪门……这高深功夫。”上官司瑜道:“说得也是,灵月你学了这门功夫,如要吸别人功力,左使头上不免戴数十顶绿帽子,如不交合,练来何用?总不能练来吸左使的功力罢,嘻嘻。” 李逸航暗道:“老妖婆我现在可惹不起,眼下光复教元气大伤之余又起内争,且老妖婆为人肤浅胸无大志,已不足为患,我还是早早离开寻找高老板报仇为妙,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这段时间我只觉丹田有异动,怕是那神秘女子要钻了出来。” 但他不敢现在走开,耐着性子偷听三人谈话,到了将近四更,上官瑜交待唐海流保守秘密后起身离开,过一会儿,屋里响起了美妙动人春色无边的声音,李逸航趁他们魂飞天外,这才轻轻溜走。 回客栈等到天亮,,李逸航买了一匹马儿南下,经过开封时,李逸航心想:“不知我临走时交待下来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眼下无事,不如便去问问林大人和史大人,瞧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先去了林府,却没找到林大人,问了个仆人,说林大人失踪已然好六七天,现林府上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皇帝也在过问起此事。李逸航顿感觉不妙,急速去往史大人家,一样人影不见失踪七八天。 李逸航明白,定是神风教各地据点及老巢被官兵剿灭,神风五子便顺藤摸瓜找到两位主使人并掳了去,李逸航正想离开,一名老仆人拉着他道:“公子,劫走老爷的贼子留下一句话,让我传达给一个姓李的年轻人,不知公子可姓李?”李逸航道:“不错,是什么话?”老仆人低声道:“城东门五十里聚义庄恭候。”李逸航点了点头,问道:“跟别人说过了吗?”老仆人摇头道:“他们说如见到官兵前来,两位大人性命不保,我没敢说出去,天天等你到来呢。” 李逸航离开史府,寻思:“神风五子摆下的鸿门宴等着我赴会,自己可不能那么傻当真去,就一个蒋七武功已然和我差不多,陈明灼必然更加厉害,单打独头未必是他对手,得想个办法,不管怎么说,先去探探这个聚义庄再说。”当下又扮作最在行的乞丐,把脸孔涂得一片污黑,步行去到聚义庄外。从外表上看来,这庄子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庄子并无差异,庭院深深,林木苍郁,李逸航想起神风教不管是总部还是分部据点,总爱种植树木,眼前这庄子倒延续了他们一贯作风。 观察过后准备离开,突然院里传来一串浑厚笑声,跟着有人说道:“李少侠,来到了聚义庄,怎不进来坐坐?”李逸航吃了一惊,暗道:“好个老奸巨滑的神风教,竟然在林府史府里都布置了眼线,当真是神通广大之极。”这时候想走也是不能,庄里便是龙潭虎穴也要进去闯一闯,当下哈哈笑道:“是那位好朋友在庄里,怎地不出来相见?”话音刚落,庄门打开,一名老者行出,说道:“李少侠里面请,我们神风教五位当家在里面恭候大驾光临。” 李逸航向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神风教门面自视甚高,只派你出来邀请,不够诚意,在下告辞。”说完转身欲走,突地身后笑声传来,蒋七的声音道:“李少侠,我现下不是出来恭候了么,便请进去喝杯热茶。”李逸航转过身来说道:“这才像话,二当家亲自邀请,在下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当即迈步入庄。并没提防蒋七突施冷箭。 进入厅里,只见陈明灼,何连城,钱三笑,罗奇奇怪四人一块儿站起,陈明灼说道:“李少侠大驾光临,聚义庄蓬荜生辉,神风教五子大感面上有光。”李逸航向五人拱手抱拳道:“五位当家齐在庄上等候,李逸航受宠若惊。”一番客套后,下人给他斟上茶,李逸航轻轻品了一口,赞道:“好茶,好茶。”其实他只会品酒,那会喝茶,好茶云云,只不过顺口说出而已。 陈明灼道:“李少侠不怕我们在茶中下毒,当真是心胸广阔,豪气过人。”李逸航笑道:“五位当家虽是无恶不作。恶贯满盈,但却不是卑鄙无耻之辈,在下当然信得过,再加我已落入五位当家的重围当中,插翅难逃,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落人口实?”蒋七哈哈大笑道:“李兄弟说得太好太妙,我心中时常想,要不是咱们是死对头,如做了兄弟,那必定是忠肝义胆,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何连城道:“李少侠,其实眼前还有机会,咱们大可化敌为友,你让朝廷灭了我们神风教,我们其实并不在意,咱们五兄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亏心事,也早就想收手,而官兵来攻山,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止恶从善的借口,趁机把神风教收了,哈哈,说到底,我们五兄弟还要感谢你呢。” 李逸航向何连城道:“何三哥病情已然恢复,可喜可贺啊。”何连城笑道:“李兄弟,你对我的情义,我可从来没有忘掉呢,”说完从怀里取出二十颗糖,说道:“这些糖果,我一直舍不得吃。”李逸航道:“三哥好有忍耐力,要我早吃光了。” 陈明灼道:“李少侠,你也看到,咱们个个对你友情善意爆棚,老夫打心眼里也喜欢你,不如咱们就结拜为兄弟,神风五子变六子,眼下光复教元气大伤,群龙无首,咱们六兄弟联手,拧成一条心,定能和他们一较高下,将来中原武林的天下,还不是年纪最轻的李老弟你的?”李逸航心中暗想:“这几人钱赚够了,便想称霸武林,胃口是越来越大。” 罗奇奇道:“只要李少侠肯应承,咱们以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成为患难与共的好兄弟。”钱三笑也道:“原来在琅琊山上,大哥是想收你为徒弟,那可能有点有屈尊了李少侠,现下是跟咱们平起平坐,做了兄弟,咱们六人一齐闯天下。”蒋七接口道:“咱们其实都是为你打基础,你瞧我五人都是半老头子,还有多少年可活,咱们创下的丰功伟业,将来不全都是你的!” 李逸航道:“五位当家的心意,真令人是感激涕零,不过在下好奇,不知丰功伟业所谓何指?”陈明灼咳了一声,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李兄弟,近十年八年光复教不是大举吞并我中原武林教派么,眼下他们内斗不止,自顾不睱,已无力顾及江湖上的众多教派,这正给了我们神风教的大展拳脚的机会,我们过完全可以接手光复教的摊子,继续一统江湖成就千秋霸业。” 李逸航道:“壮志可嘉,可光复教已将大部分中小教派收归门下,剩余的大门大派别说你们,便光复教也啃不下,你们又何处下手?” 陈明灼笑了笑道:“光复教退出,咱们神风教就收归他留下来的小教小派。”李逸航道:“不可能,他们怎可能听命于你们,掌门人难道不想活了吗?”蒋七道:“李兄弟莫不是指骨髓丹之事?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已研制出化解骨髓丹的药物,他们只要吞服了我们的药物,便不吃光复教发下来的解药也无事。” 李逸航心念一动,脸上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说道:“只有光复教有骨髓丹的独门解药,你们怎能搞得到,难道竟然敢跑到光复教里偷盗?”何连城笑道:“李兄弟,你可太小瞧我们五人的本事,”李逸航满脸诧色道:“不敢,不知此话怎说,你们有什么本事能解骨髓丹的毒?” 陈明灼道:“不知道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说了出来你知道,便不觉有什么稀奇,我们曾把吃了骨髓丹的人抓来解剖,在他体内找到还未破败的骨髓丹,然后派人化妆成那人的模样,冒领解药,接着把毒药解药成分细细研究,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再说,世上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我们把大把银子扔出去,最后不但搞清解药的成份,连毒药我们也能做得出来,一模一样的毒性毒理,哈哈,这是不是赶上了好时机么?” 李逸航恍然大悟道:“这样也成,神风教神通广大,令人不得不服。”蒋七道:“李兄弟,光复教强大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不敢有何想法,可现在他们虚弱式微,我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实不相瞒,大伙儿眼下已收了几个小派,现在就等着你加入进来,咱们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 李逸航道:“如此看来,你们是想步光复教的后尘,野心勃勃,大当家是想作天下武林的盟主啊。”陈明灼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但我怕是没这样的机会,盟主一位,恐怕还得由老弟来坐。”李逸航笑道:“五位大当家可真有我心,在下谢过。” 蒋七道:“说了这么多,不知可否有打动李少侠的心?加入我们神风教,前途无量。”李逸航站起来道:“众位好意,李逸航心领了,咱们还是来商谈正事罢,两位大人现在那里,请让我见上一见。”钱三笑道:“李少侠,听你意思,这算是拒绝我们了?” 李逸航道:“不错,道不同不相为谋,五位犯下的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在下便是义愤难忍,这才设计叫两位大人铲除你们神风一教。”陈明灼道:“好,说得义正辞严,连我也感觉到那么一丝儿惭愧,罪有应得,不过李少侠你要知道,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必要将之毁去,你好好掂量吧。”李逸航笑道:“我要害怕便不来了,现下跟你们做一个交易,斗到最后,如果是我输了那无话可说,如果是我战胜你们,我将留下最后一个跟我相拼之人的性命,换取骨髓丹的解药,如何?”五子相顾一笑,陈明灼道:“李少侠好气概,好大的口气,在我们面前你难道还想活命么。”李逸航道:“废话少说,怎么样,应不应承,不答应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们灭得一干二净。”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血战五鬼 陈明灼道:“好,我五兄弟便答应你,让你心里存有一个念想。”何连城道:“李兄弟,那这二十粒糖,那便由他去吧。”说完抓将起糖走到天井里,往天上抛洒。李逸航道:“何三当家,这个朋友,咱们来世再交。”转身对陈明灼道:“江湖上,正与邪的界限并不明显,我李逸航爱交朋友,白道黑道的朋友都喜结交,但是你们五人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同胞卖到倭国受苦受难,十死无生,罪孽深重无可宽恕,现下便是与你们在这儿同呼一屋空气,也是觉得难以忍受!”李逸航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其势已无可挽回。 陈明灼仰天大笑道:“小子,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先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吧。”李逸航从怀中掏出鱼龙宝剑,握在手上,道:“说一百句不如动一下手,这就来决一高下罢。”蒋七道:“李少侠武功高强之极,咱们单打独斗都不是你对手,那只好来个以五对一了,传出去咱们也不会不好意思。” 李逸航瞧他点了点头道:“好,神风教无耻可见一斑。”话音刚落手中短剑却陡地往罗奇奇刺去,快如闪电,突如仙魅,大具鬼神莫辨之机,他知道以一斗五,生还机会十分渺茫,只有先伤了敌方一人,方能抢得一丝机会,罗奇奇那能想到他竟会首先对自己动手,欲待闪避,已然不急,眼看短剑就要割破自己咽喉,刹那间连心也不再跳动。陈明灼手急眼快,二指直插李逸航脑后,攻对方不得不避。李逸航收回短剑往后削去,左掌挥出,拍在罗奇奇臂膀上,将他击飞二丈有余,摔倒在地。 李逸航击伤一人,便即往钱三笑闪去,钱三笑叫道:“来得正好。”长枪当胸刺出,此时的李逸航,早已不是当年江宁府城郊野外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幼稚小子,侧身避开,下一瞬间已抢到钱三笑面前,举剑划去,钱三笑可真没想到他武功竟然如此突飞猛进,忙不迭往后暴退,却最终迟了一步,豁剌剌一声,胸前衣襟被划破,剑尖入肉逾寸,鲜血迸出。 一霎时间,神风五子已伤了两人,陈明灼大喝一声:“好小子,拿命来!”不敢托大,拔剑击刺,蒋七与何连城也各持兵刃攻上。钱三笑受的是皮外之伤,顾不得包扎,提枪再上。罗奇奇受伤颇重,一条右臂已然被废,腑脏也受到震动,不住吐血,落地时已然晕死过去。 陈明灼与何连城精妙绝伦的剑法,蒋七唯快不破的快刀,钱三笑银光闪闪的枪花,每一件都是在江湖上独当一面的兵器,这时却一块儿向李逸航身上招呼。李逸航手舞短剑,在刀光枪风剑雨中趋退,进击闪避,恰到好处,快一分受伤,慢一分送命,每一次躲闪,都是险得不能再险。 陈明灼那是越战越惊,数年之间,此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进展,完全出乎自己的认知之外。心神稍分之际,长剑剑尖被他短剑削去一截。 顷刻之间,五人从大厅里斗到院子外,左逸航左手指掌,右手断剑,以一敌四,渐渐落于下风。激战中,陈明灼长剑挺出,快捷无华,等得李逸航发现,断剑尖已刺入胁下,幸好他这柄剑被削了一寸长一段,入肉后长剑去势已尽,伤得不重,但流血却是不免。 过得一会,钱三笑长枪头被短剑削下,没枪头便成了棍,钱三笑一样不含糊,一条木棍便得虎虎生风。不久李逸航背上便挨了一棍,好在他内力浑厚,打在身上却也不觉如何。短剑挥出,木棍再削断,便在这时,蒋七快刀兜头劈下,李逸航头一偏,刀锋贴着头皮掠过,数缕儿头发被削断,闪过一击后没来得及惊慌,何连城长剑已刺至背心,李逸航避无可避,拼死转身挥短剑往长剑剑身削落,铿的一声轻响,长剑断了一尺来长一截,断了的剑头去势不绝,斜插在李逸航大腿上,何连城手中二尺断剑并没停留,径直地刺向胸口。 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断剑已至胸口,左有蒋七快刀攻来,右有陈明灼长剑蓄势待发,后有钱三笑断木直插,来不及多想,间不容发的瞬间侧身避开何连城当胸一刺,剑锋划破胸膛,拉出长达一尺口子。 死里逃生的李逸航头脑并未慌乱,躲过攻击后闪身往庄门口窜去,陈明灼喝道:“那里逃。”飞身抢上,手中长剑往他背心指去。其实李逸航并没想逃,也知道逃不了,他此举只是想把各人引开攻击,如被四人一起围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急转绕到一个树下,趁着四人已然拉开距离,突然急跃到蒋七身前,左手九阳拆骨手拿住其右腕,右手猛刺,蒋七单刀被制,左手抬起击向敌人胸口,李逸航不管不顾,冒死将手中短剑刺出。 呯的一声巨响,就在李逸航前胸被拍中的一刹那,手中短剑也送入蒋七心房! 瘦长身子被击飞出两丈余远,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而蒋七则是胸口血如泉涌,喷出四五尺开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钱三笑何连城齐叫:“二哥!”抢上前去搀扶,可蒋七已全身无力,任凭二人如何用力扶持,终于站不住摔身倒在地下,口喷鲜血道:“为我报……”,仇字未说出,双腿一蹬双眼翻白,再也动不了。 李逸航自知体内有异种真气护体,被蒋七击上一掌怕要不了自己的性命,因此仅凭着心中一丝侥幸挥剑刺死蒋七,他的运气不错,在蒋七左掌击在胸膛上的那一刻,异种直气如他所愿及时出现,替他扛住了那一掌,虽得不死,受伤吐血却是免不了。 陈明灼没有犹豫,跃身到李逸航跟前提剑猛刺,李逸航在地下连躲带避,翻滚过程中左臂被刺中提不起来,但陈明灼手中长剑又被削了一截,三尺长剑只剩尺半,攻击范围缩减不少,只得俯身探腰提刺。 李逸航看准时机,施使第四式“长沙莽莽入黄天”,可是左臂发不上力,身子只能跃起二尺高,纵然如此,在这精妙绝伦,繁复无比的脚法攻击的下,陈明灼手中断剑给他一脚踢飞,他连忙急退数步。 刚刚趁机站起,钱三笑与何连城相相攻上,李逸航急提一口气,避开何连城长剑,使出“大风起兮云飞扬”双腿连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钱三笑,院中树叶沙尘顿时被旋风刮起,飘转在空气当中。 钱三笑见得眼前一团灰影,耳中风声大作,只觉四周满是脚影树叶,不知如何闪避,当即把心一横,持棍猛戳灰影,欲与之来个两败俱伤。手中断棍刚觉扎中他身体,腰腹间便连中数腿,惨叫一声翻飞出去,直挺挺摔在地下,扭动吐血,一会儿便不动了。 李逸航被他一棍戳在肚子上,入肉三寸,他不敢拔出,手中短剑往下一划,将木棍平着腹部削断。陈明灼何连城见四弟又被他杀死,四眼通红,无比伤痛和愤怒,心中如有一股烈焰,各自大吼一声,猛然扑上,李逸航身受多处伤害,血流满身皆是,神智已然有些昏迷,在这生死存亡的瞬间,脚下迅退,右手急甩,鱼龙短剑向着何连城电射而出,跟着右掌旁挥出,与欺身而上的陈明灼对上一掌。 何连城怒火大炽之下攻得正急,突见一柄短剑闪出一道寒光往自己胸**来,腾挪欲避已然不及,无可奈何之下手中断剑朝着寒光急挥,啪的一声,手中断剑再断,鱼龙宝剑也稍稍改变了方向,插进他左肩琵琶骨上,烈斗中根本感觉不到痛楚,扔掉剑柄,抢上再攻。 陈明灼挥出的那一掌,已使足全身十成功力,欲将对手一招击死,不料二掌相交之下,猛然觉得对方掌力犹似怒海狂龙,势道万钧,登时眼前一黑,翻飞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筋斗,双腿落地站稳,右臂如废了一般,抬不起来。 而李逸航境况更糟糕,被他势大力沉的一掌击得连连后退,最后重重撞在院子围墙上,把围墙也撞垮塌,断砖碎石砸了他满身,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纵是受伤如此之重,他双腿却依然有力,并没摔倒,眼见何连城势如猛虎般追击,咬一咬牙,左右两脚前后挑出,两块墙砖迎面飞向敌人。何连城低头晃身分别闪过,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却是两只脚底急踹而来,没能做出反应,胸口脑袋连中十余脚, 李逸航以脚法见长,虽然全身流血不止,但混元神功在少林绝学洗髓经相助下,猛然爆发出无底深潭般的潜能,何连城被踢得肋骨颈椎尽断,翻跌地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叫道:“李兄弟好脚法,咱们来生再做朋友!”吐尽鲜血而亡。 李逸航落下后,单膝跪地,良久之后方能站起。 此刻,院子中只余陈明灼与李逸航,两人四眼相对,呆呆站立,四围一片寂静。连树上鸣叫的蝉儿也止了叫声,默默注视着树下的二人。 两人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事实已定,罗奇奇最先受伤,现躺在厅里不知情况如何,蒋七,钱三笑,何连城接连丧命,陈明灼如在做梦,李逸航全身血液流失过半,头脑晕眩,更如在梦中一般,眼前的陈明灼人影晃动,仿如向自己走来,定睛瞧时,却发现何他站在原地。 李逸航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知道自己已快要昏迷,再拖下去,不需交手便丢了性命,当下深深吸一口气,举步往陈明灼行去,说道:“大当家,动手吧。“ 陈明灼被他一掌击得心血紊乱,到现在也顺不过气来,叫道:“好!”右手抬不起,挥舞着左掌攻上,李逸航左臂被刺伤,一般的抬不起,也只使右手与其拼杀。李逸航功力虽强,但全身上下尽是伤患,移动出招快不起来,陈明灼却没受什么伤,脚步灵活,身形较他为快,只惧怕对方神出鬼没的脚法和精纯浑厚的功力,没敢全力相拼。 陈明灼并不真正出掌相拼,只绕着对手绕斗,片刻之后,发现李逸航动作缓慢,眼神跟不上自己节奏,知其已是强弩之末,心中大喜,更是九招虚一招实,只在他眼前身后晃动。 到得最后,李逸航已然停止转身,陈明灼绕到他身后试探性拍出一掌,呯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他背心上,李逸航往前摔出几步,摇摇晃晃转过身来,瞧着眼前陈明灼,眼神迷离恍惚。 陈明灼知道他不是假扮出来,抑制住心中狂喜,叫道:“臭小子,拿命来!”纵身跃上,呼的一掌,重重拍正在李逸航胸口。李逸航先前被他拍中背心,胸腔咽喉口中本已全是血,此刻再中一掌,当即哇的一声,急喷出一大口鲜血。两人相距甚近,这口鲜血对准了陈明灼直喷在脸上,喷得他口耳眼鼻全是血。连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他也不在意,深恐李逸航反击,左掌拍出后急速退后。 李逸航喷血后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陈明灼转身拾起蒋七的单刀,跳到李逸航跟前喝道:“狗崽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逸航喘了一口看一眼他,张开口极其微弱道:“大当家要杀快杀,别废话,呆会我……蓄够力气,你可没有机会了。”陈明灼仰天大笑,笑声通透,震得头上树叶片片落下,良久之后,笑声收起,一抹阴沉之色掠过脸庞,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现在便去见阎王吧。”举起刀往李逸航心口戳去。 可突然之间,陈明灼只感天旋地转,一阵阵晕眩袭来,双手双脚没了力气,手中单刀握不住,跌落在李逸航身上,跟着一个踉跄,扑倒在李逸航身上, 李逸航见他在自己垂危之时忽然摔倒,既感奇怪,又自庆幸,见他脸上显出一层紫青之气,肌肉不住扭曲颤抖,模样诡异可怖,说道:“喂,大当家,你怎么了?你太过激动了,何必呢!”游目四顾,聚义庄上更无一个人影,树梢百鸟俱寂,地下倒了五个人,遍地血迹断剑,种种情状,说不出的古怪。他伸手推了推趴自己身上的陈明灼,说道:“叫你早些动手你偏不听,现下好了吧,不但杀不了我,还令得自己真气混乱,只怕你要元气大伤。”可陈明一百数十斤的身子,他如何能推得动?只好静静躺在地下,等待气力恢复。 陈明灼的笑声,将罗刹奇奇从昏迷中惊醒,他勉强站将起来,见到厅内一片狼籍,登时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他缓缓走出大厅,眼前的场景更是令他血液沸腾,自己四位大哥全倒在院子里,他连摔带爬冲到院子里,叫道:“二哥,三哥,四哥!”检查的每一人,皆已断气。最后颤颤巍巍走到李逸航和陈明灼跟前,见到大哥双眼紧闭,脸色乌黑,口吐白沫,不知生死。而李逸航则睁着双眼瞧着他,罗奇奇双腿剧烈发抖,几乎站不直身子,哑着嗓子道:“你……你将他们全杀了?”李逸航摇了摇头,道:“我只杀了你二三四哥,你大哥不知如何晕死在地。” 罗奇奇脸上悲痛愤恨之色难以形容,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双眼怒火射出,悲怆道:“我要杀了你为我四位哥哥报仇。”说罢左手一甩,一柄飞刀往李逸航咽喉飞去,李逸航知他飞刀厉害,看他脸上神色时右手已然暗暗拉着陈明灼衣服,见他左手甩动便用尽全身气力急拉身子,嗤的一声轻响,飞刀插入陈明灼后背。罗奇奇大惊失色,叫道:“大哥,大哥!”左手再甩,又一柄飞刀射出,直奔李逸航露出的半边脸庞。此时拉动身子已然来不及,当即脑袋往身子下一缩,嚓的一下短促声响,飞刀贴着耳边插在地下。 罗奇奇见两柄飞刀刺他不中,便俯身抢夺大哥身子,李逸航怎能让他抢走陈明灼身子,右手紧紧拉其衣服,罗奇奇本就受了内伤,你拉我扯下竟然也摔倒在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逸航松开右手,改握着陈明灼掉在自己身上的刀,待得身体拖开,右手便即一刀砍向罗奇奇。 这一下当真是奇峰突起,罗奇奇已然刻意远离李逸航,可却那里想到大哥身下居然藏着一把刀,只见银光一闪,鲜血四溅,整条左手被他齐臂砍将下来!顾不得疼痛,当即一个翻滚,远离李逸航。使他再难砍到自己。可他右臂已然被废,左臂没了,内脏也受了伤,想站起身来可没那么容易,在地下几经挣扎,就是没能起来。 看着罗奇奇痛苦嚎叫,拼命挣扎扭动身子,自己也没有力气爬过去结果他,只好乖乖躺在地下,静待气力恢复。罗奇奇动了一会儿也静下来,肩膀创口血流不止,迟得片刻,便不给李逸航砍死,也要流血而亡。歇了一会感觉力气有了些,腰腿使劲一个鲤鱼打挺,终得跃将起来。 李逸航见他站起,登感觉不妙,立时使尽全力将手中单刀扔出,单刀闪出一道刺人光芒,飞向罗奇奇,而罗奇奇身受重伤,剧痛分心精神涣散,竟没能留意到从后飞来的单刀,噗的一声,单刀从其背心插入,前胸破出,罗奇奇低头看着破膛而出的刀尖,不敢相信生命就这样终结,他掉转身子,摇摇晃晃走到李逸航跟前,道:“你小子……说过的话不算数……”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往他身上扑去。 李逸航眼瞧着刀尖往身上割来,急忙一个打滚避开,触动留在腹部上的断木棍尖,使其更入肉一寸,立时痛得他全身猛飙冷汗,忍不住呻吟出声。已然渐渐凝结的伤口,又开始出血。李逸航暗道:“现下这种情况,我虽没被他们杀死,可也跟死了差不多。” 第三百六十六章 割袍断义 头脑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睡意越来越浓,李逸航知道只要一闭眼,生命就将终止,他竭力忍着,想到虽父母大仇未报,但能将坏事做尽的神风教及神风五子尽数杀了,意义似乎更超过报仇,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父母也不会抬不起头来。当想到张美兰梅芷菲还有陈娟三名红颜知己时,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与她们在一起的温馨时刻,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三人都是自己心中所爱,如今自己追寻陈娟足迹到阴间寻她,却再也见不到梅芷菲张美兰两人,心中不免留有一丝不甘与遗憾,只希望兰妹与菲妹再另找少年英俊,好好生活下去;最后想到了师父,不知他老人家在那儿,身体可好,可千万不能再让高登遇上了。 想到高登这人名字的一刹那,心中的伤痛便如春天竹笋一样破地而出,无法抑止,眼中突然迸射出怒火,他喃喃的道:“高登,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害得我半生没好日子过,如今我虽放过你,但你也没多长时间好活,我在阴间不投胎等着你来,你生前不让我好过,死后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心中一痛苦,脑中睡意便减轻了一些,他看着身旁陈明灼的尸首,脸上肌肉扭曲,血迹斑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死去,瞧眼前这恐怖之极的脸容,不像走火入魔,倒像是中了剧毒一般,难道是我的血里有毒,竟然那么好运毒死了他?想来想去没有其他解释,便认定了自己血液有毒。 过得一会儿,他终要闭上了眼睛,正自沉沉睡去,突然一串急密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人快步走进院子里,见得横躺在院子里的六具尸首,满地的鲜血,不禁惊叫出声,李逸航听得声音,想睁开眼瞧瞧来人是谁,却那儿有气力,不一刻便完全失去知觉。 奔进聚义庄的这汉子身材横粗,青布短衣,约摸三十多岁,满脸灰尘与汗水,神色慌张,他急奔之下见得这儿院门大开,没来得及多想便立即躲进来并掩上大门,他跨过尸体,进入大厅内堂,庄里的仆人丫鬟早逃光,静悄悄竟是一人也无,青衣汉子见得这鬼气森森的场景,虽然一生纵横江湖,不禁心中也存得一丝丝害怕,见得敌人并没有追进来,心中大定,喘过一口气后便出院门检查六具尸首,他只检查了两具,辨明死因,便知躺在地下的死人都是武林高手,任那一个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惊惶,自己无意中卷入到这场剧烈的血腥斗杀当中,不知是福是祸。 待检查到李逸航时,发现他浑身是伤,浑身是血,比前五人惨多了,可身子尚暖,尚有气息未曾死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想起师父的训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顾不得自身危险,忙小心翼翼抱他进厅,轻轻放在板桌上,取出二颗少林寺常用内服伤药定心还魂丹,塞成血人口里,用茶水送进他肚腹中,解开除下李逸航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发现大大小小竟然有十七处伤口,其中以肚子棍伤最重最厉害。 青衣汉子从怀里取出秘制金创药,给他敷上各处伤口,止住血流。最后看着肚腹上的断木头,知道如果不立即处理这个伤口,此人性命过不了今晚,当下准备好十余条布带,撕了几块布片,卷了一团塞成李逸航口里,一狠心把断木尖挖出来,李逸航表情十分痛苦,汗水如雨,反应却不算大,血流也不多,看来已然是油尽灯枯,无血可流。青衣汉子即往伤口上大量涂抹金创药,覆以布片并以布带缠绕,缠十条,十条布带染红。 把伤口包扎处理好后,青衣汉子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在一旁默默瞧着李逸航,越看越觉得这人曾经在那里见过。心中不知此人是善是恶,救没救错。呆坐一会儿,倒了一杯凉开水,慢慢灌给李逸航喝。良久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自微弱而平稳起来,虽然未醒,却可知道性命暂时无碍,一时之间死不了。不知过多久,天色渐暗,迷迷离离恍恍忽忽,一片寂静。突然院子外树上传来猫头咕咕的啼叫,令人听得胆寒。沉沉夜色当中,厅外的五具尸首似要站起来走向自己,青衣汉子不禁心头惊怖,浑身汗毛竖起,双眼紧盯着厅口,手握一把长剑为自己壮胆。但不消片刻,害怕之情当即抹去。 青衣汉子在厅上点亮灯烛,默默望着李逸航,心道:“这人须得吃些东西才好,但愿肠子未受到伤害,不然神仙也救不活你。”起身去厨房里透着火,淘米煮粥,在粥里放了红枣,杞子,桂圆等滋补之物,熬好后用碗装上,端着刚刚走到厅上,却见一抹黑衣身影站在厅口,厅外头院子里还站了七八人,昏黄光线之下,看不清那抹身影的样子,青衣汉子却感觉黑衣人双眼射出的寒冰之意,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是来了。”那人道:“没错,你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认命吧。”说着从背上抽出一把刀,刀刃白光一闪,耀得青衣汉子睁不开眼睛。 青衣汉子没有害怕,也没有逃跑,平静说道:“既然命运已然注定,你便再稍定多一刻,让我把粥喂完了这人,你再动手不迟。”门口那人将刀一摆,说道:“好!” 青衣汉子走到李逸航跟前,轻轻一手抱着他坐起,一手将一羹羹温热粥水慢慢喂到他口里,汉子双眼中充满柔情和不舍,心中想起自己的老娘,想起了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从此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到最后八尺男儿汉,禁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李逸航吃着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这自己脸庞上,热热的,他想睁开眼睛,却无力睁开,他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吃完一碗粥,那人放自己躺下。 只听一人喝道:“你王八蛋也会流泪,害怕了吗,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声音十分熟悉,青衣汉子道:“我绝不后悔,亦非害怕,我只是想着自己老娘和女儿,希望你能网开一面,留她们一条生路。”厅口那黑衣人哈哈大知,骂道:“你去害人时,怎不想着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你做此事时,便要想到今天的结果。”青衣汉子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就是,何必再伤及无辜?” 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已然知道说话两人是谁,他张口欲叫,偏偏身子疲乏无力,他想坐起来,手脚更是丝毫动弹不得,心中只焦急叫道:“不,不,千万不!” 厅口那人提起刀,跃到青衣汉子面前,叫道:“奸贼,我送你到地府里去见被你害死的兄弟!”举刀劈下,青衣汉子没有闪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感觉到冰凉刀锋逼近,生命将要随风而去。 满厅的凌厉杀气,如利刃刺入李逸航心脏,痛得他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力量,突然张嘴叫道:“住手!”喝声过后,刀锋硬生生停在空中,离青衣人颈脖不足三寸,黑衣人瞧向板桌上双眼紧闭、满脸血污泥土的李逸航,满眼疑惑,这人是谁,怎地声音这样熟悉? 不见此人再有动静,犹豫了一会儿,手中大刀举起再砍,血人突地又叫道:“住手!”黑衣的大刀这回并没有停顿,径直劈下。李逸航虽双眼睁不开看不见,却听得风声凛然,杀气充盈,情急之下突然伸手抓住青衣汉子,将他扯到一边上。 刀锋挥过去,劈出丝丝风声,一缕断发,轻轻飘落地面。青衣人死里逃生,怔怔望着李逸航,黑衣人再次瞧向李逸航,粗声问道:“你是谁,怎地要阻拦我杀大仇人?”李逸航手虽能动,眼睛却还睁不开,叫道:“李楠大哥,是我,我是逸航。” 那黑衣人正是李楠,他吃了一惊道:“逸航,是你,你怎么了,怎地在这里,你先让我杀了这个出卖兄弟的方敏达。”毫无征兆,绝不犹豫,说完手起刀落,方敏达前两次死里逃生,第三次已然有了逃生的欲望,可李楠手太快,话音甫落,刀锋划出呼啸风声奔向他头颈,只好又呆立待戮。 方敏达逃不逃得了,不由他话事,李逸航凭着杀气风声,测知刀锋方位,右手一压一拉,方敏达被扯得矮了半截,再度躲开刀刃,李楠没有再作声,手中陌刀挥舞击出,李逸航陡地睁开眼,见着陌刀刀尖刺向方敏达胸部,右手急摆,推开方敏达。 李楠这一刺用尽用力,以求一击即中,方敏达躲开后,刀尖竟然没有丝毫停留,直插向躺在板桌上的李逸航。这一下李楠李逸航尽皆一惊,李楠急收刀,无奈发力太猛,根本停不下来。李逸航眼见长刀刺入自己肋下,来不及多想,伸二指夹往刀背,力求让刀停下,如在往时没受伤之前,此想法轻而易举办到,可他刚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力气虚弱之极,如何能止得住这势若雷霆的一刺? 千钧一发之际,方敏达举手一拍刀柄,刀尖稍稍往下一沉,刺入李逸航所躺的桌子上,陌刀锋利无比,刃尖贴着上李逸航背肌,几乎将桌面劈成两半,李逸航背下肌肤已然察觉到一丝丝冰凉。 李楠大惊失色,放脱刀柄,叫道:“逸航,你有没有伤到?”李逸航一把拉住他手道:“李大哥,我没事,求求放过方教头。”李楠听得他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要他放过方敏达,这如何能成,说道:“逸航,你不知道,是这奸贼他引官兵上山杀害了李万叶大哥和寨子里一百多名兄弟,咱们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追寻他六七年,今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能便饶了他?” 李逸航道:“李大哥,你听我说,方教头这样做是有苦衷有理由的。”李楠高声道:“有什么理由也不能铙了他,这个杀人狂魔,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抽他筋骨剥他皮吃其肉喝其血,兄弟,做哥哥的这次可不能听你的,你也不要拦我。” 李逸航拉紧他的手,道:“大哥,你听我说,五六年前我就曾经遇到过他,当时我也想取了他性命,但听得他的理由后,便打消这念头。方教头,你把缘由说出来罢。”这时院子外的人也进来了,其中一人是王凯森,他见着李逸航,大呼小叫,喜悦异常,李逸航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倾听这个他们一直追杀的方教头说话。 方敏达知自己生死系于一线,是否能活命在此一举,当即把自己老婆如何被抢、自己如何苦心造诣混进白涯寨搜集情报获取信任之事说了出来。李逸航补充道:“当年我也想将方教头杀了,但乡亲邻里全都出来求情,你便可知他此举在老百姓心目中是大大的义举,认为方教头民除害,是个大大的英雄。”李楠道:“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是正义举动还是罪恶行为,他害死了万叶大哥,害死了那么多兄弟,他就必须偿命,没有可妥协之处,至多我不杀他老娘女儿便罢了。”说完拔出长刀。 李逸航突然坐了起来,说道:“大哥,小弟我最听你的话,在这件事上,你也必须听我一劝,这方教头不能杀。”李楠道:“我不杀他,如何对得起万叶大哥地下的亡灵,逸航,这回我便拼着你的责怪也要拿他性命,你放开我。”说完挣脱李逸航的手,拿刀欲杀。李逸航不知那里来的一股气力,站将起来,挡在李楠和方敏达二人之间,说道:“大哥,你要杀他,那就先把我杀了。” 王凯森惊道:“逸航兄弟,你怎能这样?”方敏达道:“李兄弟,你大哥答应放过我女儿老娘,我已经很高兴,他要来杀我便让他杀,不要伤了你兄弟俩的感情。”说完欲站在李楠跟前,李逸航勉强抬起左手挡着他。李楠双眼通红,叫道:“逸航,你让哥哥我做什么事都可以,但要放了这奸诈无耻害人无数的小人,大哥我是怎样也做不到,你大哥我这几年来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杀他,你给我让开。”最后一句已然语气威严,不容反驳。 李逸航张开双手拦着他,缓缓道:“大哥,我的性命是方教头教回来的,你要杀他,便请先杀了我。”李楠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你一定要阻拦我。”李逸航双眼含泪,道:“李大哥,我的性命是你救的,本来你要我还回一条命,小弟那是毫不犹豫应承,可是在这大是大非之上,却绝不能含糊,恕逸航我不能听大哥的吩咐。” 李楠脸色气得铁青,双眼眸子寒光沁人心骨,他道:“逸航,你今日刻意要阻我杀方敏达,那咱们兄弟的情义今日至此为止。”王凯森道:“李大哥,千万不可以,此事有得商量,慢慢从长计议。”李楠喝道:“没得商量,我不讲什么正义邪恶,只知道杀人偿命,逸航,此事就如同我阻止你报灭门大仇一般,你怎会想得通?”李逸航心如刀割,叫道:“李大哥,我,我……”李楠喝道:“方敏达,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别婆婆妈妈像个小女人一样躲在角落里,我已答应饶你亲人一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方敏达哈哈大笑道:“我怎会怕死,从上白涯寨那一刻,我便将性命豁出去,报得大仇之余能活到现在,上天已然对我不薄,李逸航,你让开一边,让他杀了我,别让我害得你们兄弟反目。”说完推开了他,径直站到李楠跟前。李楠面对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大仇人,此刻见他眼中全无惧色,心中怒火顿燃,喝道:“方敏达,拿命来!”抽出靴中短剑,往他胸口刺去,方敏达也再一次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在旁的李逸航那里能眼睁睁瞧着方敏达死在李楠的手下,,叫道:“大哥使不得!”提气急跃进一步,一把扣住李楠手腕。李楠觉得腕上便如套上一个铁箍,丝毫动弹不得,气急叫道:“逸航,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他已愿意一死,为什么不成全了他?”李逸航道:“李大哥,对不起,今日我便不能让你杀了方教头,大哥你要杀我打我,小弟绝不皱一下眉头。”转头对方敏达道:“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你救我一命,我也救还你一命,日后咱们两不相欠。”方敏达道:“好,那便不谢了。”说完转身出厅,从王凯森及另外六七人身边经过,出了院门消失不见。 李楠气得全身发颤,眼睛睛瞧着方敏达远走却无能为力,这些年来为寻这个方敏达,自己花了无数心血,就在宏愿将要达成之际,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却不管不顾站出来阻挠,仇人这一逃脱,以后再要寻他,当比登天还要难,教他如何不气恼,如何不伤痛? 李逸航双膝一曲,跪倒在李楠面前,叫道:“大哥,我放走了大仇人,害你痛苦伤心,小弟随你处置。”李楠气极,一颗心在剧烈跳动,话也不会说,只重重哼了一声。王凯森在旁劝道:“楠哥,身子要紧,逸航身受重伤,也须得好好休息,报仇之事咱们日后再说,适才逸航说过以后不管了,就让那狗贼多活几年却又如何?” 李楠确实是气晕了,根根头发竖起,喝道:“别说了,李逸航你要报仇,我做哥哥的必然拼死相帮,可哥哥要报大仇,你却是极力阻挠,有这样做兄弟的吗,咱们这兄弟没法做了。”说完左手提起长袍,右手匕首一划,将袍子割了一片下来,说道:“凯森,咱们走。”王凯森大惊,叫道:“楠哥,这怎么行,逸航没了人照顾,性命难保。”李楠道:“什么性命难保,他还能救人,怎会性命难保,快走。”王凯森道:“楠哥,你瞧逸航脸色极差,嘴唇发黑,再不救治,怕是保不了啊。”李楠厉声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咱们眼中有他,可他眼中有没我们?” 王凯森低头道:“凯森不敢。”李楠道:“不敢就走。”说完转身出厅,王凯森无奈,叮嘱了李逸航几句便追了出去。 李逸航跪在地下拿着那一片袍子,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里又是一片静寂。想到最亲的兄弟今日与自己割袍断义,心中如有一把把尖刀在剜割,痛得他全身抽搐,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下,自从在景德镇竹林中与李楠相遇相识,李逸航便一直将他当成是兄长亲人,自己拿不定主意,遇到困难之时,第一时间总是想到了他,两兄弟忠肝义胆,铁骨铮铮,有着愿为对方而死的过命交情,不料今日为了一个方敏达,却搞得兄弟绝交,恩断义绝,为了这所谓的狗屁正义,失去了这样一个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朋友,到底值不值得? 他心在滴血,此时此刻的心痛,比适才大战一场所受的痛楚强烈得多,说实话,刚才血战神风五子,他真的没感觉到怎样的痛楚,肉体上的伤痛,忍一忍便过去了,可心中的伤痛,却如何能忍,这种痛,他经历多次,父母身死,三师伯被杀,芷菲落江,美兰将死,陈娟小宝落河而亡,每经历一次,心中便大痛一回,特别当这种兄弟手足绝交之痛是自己亲手造成,本可以避免的痛楚,却因自己而生,更令他生不如死,顾不得自己腹部上的伤口,跪趴在地下,哀哀痛惜流涕。 李逸航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既不是硬汉,也不是英雄,更不是无欲而刚的人,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感情细腻的凡人,渴望亲情爱情和友情的凡夫俗子,没有玩世不恭、超然洒脱的情怀,重情重义是他最大的性格特点,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他心中一直认为,没了情没了义,那还不如地下的一块冰冷砖头,可是就在适才,他亲手断送了自己最看重最珍惜的兄弟情,怎能不伤心得撕心裂肺? 他痛着痛着,脑子里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佳人失踪 待得再睁开眼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有薄被,轻纱低垂,桌上明晃晃点着一根牛油大烛,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不见一个人影。想翻身起床,却发现没有一点儿气力,腹部还传来阵阵痛楚,说道:“我还没有死,这是在那?”呆呆望着床顶的旭日初升云开雾散图画,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迎来这一天。还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吗? 正自出神,一人走进房里行到床边,见他瞪大眼睛,喜道:“逸航,你醒了。”李逸航转头见到他,欢快叫道:“凯森大哥,怎么会是你!” 王凯森道:“不是我难道还有谁,难不成真有只狐狸精变成美女来救你么?”李逸航道:“李大哥怎会放你回来,你偷偷跑回来的么?”王凯森笑道:“傻兄弟,是李大哥放心不下你,特意让我回来照料你,你这下可安心养伤了吧?”李逸航喜出望外,急道:“李楠大哥他肯原谅我了么?”王凯森道:“你李楠大哥是外冷内热之人,虽然适才被你气得半死,出门后冷静下来还不是立马要我回来照顾于你,却不料你这小软包只一转眼功夫,便竟然痛晕了过去,真丢人哪。”李逸航十分不好意思,笑了笑十分开心,能挽回和李楠的交情,真比救回他一条性命还要高兴开心。 王凯森见他醒来,端来粥喂他,李逸航道:“我是在那里,这粥我好像吃过。”王凯森道:“我们还在聚义庄内,这锅粥不就是那个狗屁方敏达煮的么,我热了热就拿给你吃了。”吃完粥,李逸航精神气力恢复不少,道:“凯森哥,你帮我在这庄子里四处找找,瞧有没有什么暗狱隔间之类的,朝廷里有两位大人被外面那些死鬼绑了过来囚禁。”王凯森道:“我正想问你外面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是谁?”李逸航道:“外面就是神风教五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王凯森听罢只感难以置信,连竖大拇指赞他英雄了得,天下无双。 李逸航道:“别说了,去把我的鱼龙宝剑拿回来跟着去找林大人史大人。”王凯森应声而去,找了个把时辰,终于在厨房里发现暗锁地道,把关在里面的两位大人救了出来。林史二人明白事情经过,得知是李逸航力杀神风教五大当家,不但救其性命,还为自己除了后患,对他真是感激涕零得无以复加。 第二日一早,林史二位大人先行回城,下午便有大队官兵来到庄里,清理尸首,打扫战场。把李王二人接回史府医治养伤。李逸航这次伤得真不轻,足足躺了八天才能下地走动,如不是王凯森回头照顾他,不但李逸航活不下来,两位大人也要饿死在暗房里。 到第十天上,张美兰和梅芷菲竟然一块儿找上史府,见得李逸航伤成那个样子,都是痛心不已,哭得花容失色,李逸航一手握一个,安慰道:“两位妹妹莫哭,我不是好好在这儿么,我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逸航望着两个不是仙女,胜似仙女的娇俏玉人,见两人都略显憔悴,知道她二人是为自己担忧而寝食难安,忍不住柔情之心大起,说道:“你们俩别担心,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们。”接着向梅芷菲道:“冷阿姨回到家没有?”梅芷菲道:“我没有回家,一直在木兰山等你回来,我妈妈怎么了?” 梅芷菲知得妈妈已回家,十分高兴,待李逸航身体精神好了之后便缠着回家,史林二人见留不住,派一辆大车载他们上路,一直送到南门五十里外才分的手。 到汉阳木兰山时,李逸航要上山负荆请罪,梅芷菲却心急着回家见妈妈,李逸航道:“兰妹,你怎么样,随我上山还是回家呢?”张美兰知道他们聚在一起又是喝酒喝得天昏地暗,便道:“我没去过芷菲妹妹的家,我陪她先回家,你们聚完便立即过来罢。”其实张美兰知道李逸航担心梅芷菲,便提出和她一块儿回长沙。她的心意,李逸航如何不懂,握着她二人的手叮嘱路上小心。王凯森笑道:“逸航你就放心吧,现下江湖上谁不知道两位天仙般的妹妹是你的爱人,谁会敢打她们的主意?”一句话说得三人齐齐脸红,二姝粉面飞霞,心中甜蜜蜜的甚是受用。 分别后李逸航上得山,却没见到李楠,问过才知李楠一直没有回来,邱玉莲不勉有些担心,李逸航道:“嫂子不必忧虑,李大哥定是追方敏达去了,现下光复教虽差不多土崩瓦解却还有一口气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青竹帮又属光复教旗下,相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接着又将邱维方的事告知她。邱玉莲听得爹爹没事,一颗心总算有了些安慰。 李楠不在家,李逸航打算即刻落山追上梅张二人,王凯森拉着他道:“急什么,先喝一顿酒再说,青梅一直想请你喝酒感谢你呢。”李逸航喜道:“青梅小姐在山上吗,哈哈,凯森你小子太有福气了,确是值得大大庆祝一番,那咱兄弟喝上几杯。”王凯森道:“这不是要好好多谢老弟你吗。” 王凯森与李逸航在开封郊开分手后,带着姚青梅和秋月回汉阳,将秋月安顿好,便陪着青梅回到南昌城的家里,姚父姚母见得女儿全身回来,自是高兴得合不上口,把王凯森留了下来,再听得青梅说是这小伙子救了自己,更是对他热情有加,越看越中意,青梅见父母都喜欢王凯森,心想自己曾沦为**,已失处子之身,虽然自己确有花容月貌,却也不敢再期望得到什么公子贵人的青睐,便老老实实跟了王凯森。 王凯森在姚家住了一段时间,便带着青梅回家见娘亲,随后一块儿上了木兰山,一直呆到现在。酒席上,李逸航看着二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很为他二人开心,而秋月这风女子也改了性子,跟一个副堂主好上,双双得了个美满姻缘。 喝完酒,夜色已深,李逸航睡上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下山追赶梅张二人,可一路追下去,却没找到二人身影,沿路打听,没人曾见她二人,李逸航越想越害怕,难道刚一分手,两人就遭劫持了,难道是高登将她们掳了去,还是二人走得太快? 他一下子没了主意,便确定先去一趟长沙再说,到了刘大夫家里,梅张二人果然没有回来,李逸航心下焦急,没有跟他们多说,把《洗髓经》留下给林菊,让他自行修炼,只取了玉女剑背在身上,出门北上。路上他改作商人打扮,沿途细细寻找,依然没有一点儿消息。到达武昌,李逸航找到以前曾一起打倭人的水蛭帮探听消息,水蛭帮帮主东方流道:“查查两位姑娘到底有没有渡江,就可知她们在那儿失踪。”当下派弟子帮众去通知另外三大水上帮派,并且到各个码头询问,两天后,有消息传来,长江北岸曾经有人瞧见过两位姑娘,但没在南岸出没,没人见得她们的身影,东方流道:“如此看来,两位姑娘是在渡江时被人劫夺了。” 李逸航不无担心的道:“会不是渡船倾翻了?”东方流道:“少侠不必担心,我们四大派常年在长江上跌爬打滚,如长江上发生沉船这样的大事,我们没理由不知道,再说这段时间长江风平浪静,两位姑娘又不可能坐小船渡江,所以此节完全不必多虑。”飞鱼帮二帮主草鱼张道:“江上的渡船都在我们管辖下的范围之内,船家都称没异常情况发生,那就可推断两位姑娘根本没上船,可能在岸上就已经被捉了去。”东方流道:“张兄弟说得不错,李少侠你到北岸打探一下,我们水上帮会一得什么消息,就立即通知你。” 李逸航更不打话,到达汉阳后立即找到张震天高达他们,张震天听得女儿失踪,自是急得如被火炙,众人立时发散消息,过得几天,有消息传来,七八天前,城门外的永宁客栈曾有倭人住宿,有些人听闻消息,过去想拿住他们换取赏金,结果全都丢了性命。 李逸航与张震天等人立时赶到永宁客栈,却见大白天里客栈大门紧闭,店内声息全无,张震天立时有不祥之感,推撞开大门,里面一片浓重的血腥腐臭味,苍蝇飞来飞去,众人顾不得呕吐,进内搜查,还好,地下并没躺得有两位姑娘的尸身。高达到:“看样子,这些人死了大概有三四天,那倭人离店后不知要去那里呢?” 张震天道:“倭人来我中国,主要是通过水路,我瞧他们要走,必然也是走水路,但水上帮派皆说没有可疑船只,那唯一可能便是他们停船在汉阳下游之地。”高达道:“张大侠所说甚是有理,那咱们赶紧追下去,瞧瞧那些王八蛋在那儿上的船。”张震天派人去通知水上四大派沿长江检查北岸,看有什么可疑的船只,自己伙同李逸航高达骑上高头大马,沿着长江边一路东行。 路上众人讨论倭人怎还如此大胆敢来中国,还公然抢夺女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张震天道:“此次出来的人,怕是有比田中出生更厉害的人物。”另一长胡子老人道:“不错,他们绑架张小姐去,目的只怕就是要引李少侠出现,以报大上回大败之仇。”众人都说此言有理。李逸航则道:“神风教已然灭忙,神风五子也已到了地府报道,此次他们前来,必定不会掳太多男女回去,他们此行目的,可能真是向着我也说不定。”他摸了摸身上的两把剑,暗想:“玉女剑鱼龙剑,麻烦拿出你的真本事,把你的主人救回来。” 众人沿着长江边上走了两日一夜,来到黄州境内,皆感疲劳不堪,当晚便在江边歇息睡觉,李逸航虽然很累,但由于担心两位姑娘,竟然一直睡不着,站将在江边眺望,江风吹起衣角衣带,猎猎有声,皎洁的月色洒在大江上,闪出粼粼波光,今夜是如此风清月朗太平清明,可是这只是双眼能见到的美好平和,在双眼见不到的黑暗处,却躲藏着丑陋阴秽之物,他们正睁大恶毒的眸子紧紧盯着你,虽然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却不知他们确切在那儿,以乎无处不在,似乎又是幻觉,只是自己多心了罢。 背后传来张震天的声音:“逸航,你还没睡吗?”李逸航连忙回过身子道:“张伯父,我睡不着。”张震天道:“你也不须太过担心,现下咱们无能为力,多想无益,还不如养好精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李逸航嗯了一声,默默望向江心。张震天道:“既然都睡不着,咱们便聊聊天罢。” 二人坐在江堤上,李逸航和张震天谈了谈当前的形势,便各自沉默。最后张震天道:“逸航,我想跟你聊聊咱们两家之事。”李逸航本来一副心思系在二姝身上,突然听他提起这话题,登时来了兴趣,双眼望着他,说道:“小侄恳请张伯父详谈。” 张震天抬头望着大满月,双眼迷离如有烟尘遮掩,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伯父我首先向你说声对不起,将你钉在棺材里掩埋,是我张震天一生人当中犯下最大的错误,每每想起来都是羞惭无比,真连自杀之心也有,幸好你最终没事,我的心终于能过得好些。”李逸航没有回应,要说他已经解开这个心结,那是自欺欺人,虽然他渐渐已淡化此事,也原谅了他,但心中却好像总有一根刺,一根拔不走的倒刺,并时不时给他来几下,提醒他勿忘苦难。 很长一段时间,二人耳中只清凉江风吹过时发出的啸声,张震天张于又开口道:“我和你爹爹相识十七年前,那时你五岁左右吧,嗯不错,兰儿今年也有二十一岁,女孩子最好的年龄就要过去,救回她后,你们俩该考虑考虑了。” 李逸航没想到他会转到这上面来,不禁有些尴尬,脸上突地红了,想起两个钟情于自己的女孩子,虽然都是爱得死去活来,可从来就不曾想,也不敢想如何面对这人生必须经历的婚姻大事,平常人如王凯森只爱一个姑娘,成亲拜堂之事理所当然,像孙建腾虽然风流,娶了多个老婆,但娶妻还是有先有后,可自己命中的两个女孩,年纪相仿,意气相投,难道真的要分先后大小?如不分先后,那就是一块儿娶过门,就算一块儿娶过门,难道洞房花烛夜也一块儿?那样香艳的场景可真不好去感受去幻想,每每面对这个问题,李逸航就头痛欲裂,实在不敢深入下去,如今张震天开始催促自己考虑婚事,这事便不能不提上议事日程。 张震天既然提起这事,他又知我心仪两个女孩子,不如便趁势问问他怎么办好了。当下点了点头,道:“是的,可是张伯父,我实不知怎么处理这事,美兰和芷菲我都喜欢,舍弃那一个都狠不下心,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张震天道:“这是你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看着办吧。”李逸航本想让他给点建议,不料他如此简单就拒绝,不禁有些懊恼。不过张震天随后道:“要是兰儿她本人没意见,我这做爹爹的还能有什么意见呢。”算是表态支持李逸航一夫多娶。 顿了一顿,张震天又道:“先不说这些,转回我和你爹爹之间的事上。我和你爹爹认识,全因为一个人,你想想那人会是谁?”李逸航道:“我对爹爹不了解,是高登吗?”张震天道:“不,不过那人和高登也有莫大的关联。”李逸航“啊”的一声道:“难道是我师父冯玉衡先生?”李逸航狱中拜师之事曾对张美兰说过,张震天早知道冯玉衡是李逸航师父。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上了贼船 张震天脸色平静,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一点的情感。他点头道:“不错,十几二十年前,我在川西青城遇着你师父冯先生,大家聊得很投契,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于是便结伴回汉,途中他跟我说,有人一直追杀他,我问他为何,冯先生开始没说,后来终于松口对我说,那人想得到冯先生熟记的北斗派至高无上的混元七星神功口诀。到了汉阳,我留冯先生在府上多住几天,期间他跟我讲了混元七星神功的厉害之处,听得我激情澎湃,心中痒痒的欲罢不能,对混元七星神功无限向往,便留多了个心思,当他告辞时我软磨硬缠陪着跟他一块儿上路,原来冯生生去的是你家。”李逸航听罢,又是大大吃一惊,虽然他心中隐隐想到,高登向父母亲逼问的,可能便是要探知师父的下落,当此刻从张震天口中得到证实,依然是一般的震惊。 他问道:“我爹爹怎认识我师父的?”张震天道:“这个我并不太清楚,到了你家,我当然不便久留,住上几天就告别回汉,几个月后再来你家,冯先生已然离去,我为了多点见他的面,拉近与他的交情,便时常到你家做客,从侧面了解熟悉他,随后就给你和兰儿订了婚约。”李逸航无比震惊道:“原来我和兰妹的婚约竟然有如此的功利私心在里面。”张震天脸上稍有愧疚之色,但在银霜之下,又那能瞧出这一细微的变化?说道:“功利私心?没错,一切皆有目的。”顿了一顿后又道:“在你家和冯先生见过两次面后他便消失不见了,我问起冯先生的去向,你爹爹始终不肯透露,时日一长,我对寻找你师父的念头就淡了下来,此后便一直没跟你家再有往来。” 李逸航默然,以前一直想不通张震天为什么愿意屈尊,自降门槛,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一个连地主也算不上的平民家庭的少年为妻,原来当中竟然蕴藏有这么一个目的,张震天想要得到混元神功的口诀,竟以女儿的终生幸福为赌注,或许这只是权宜之计,口诀得手未得手都可取消婚约,实然并没多大的损失,根本犯不着赔上一个女儿。本来这桩婚事也确如他所想那样不了了之,熟知自己误打误撞进了张家打工,被他误解,卒之惹出这么多事来。 张震天续道:“虽然后来我得知你并不知情,但当年你在我家出现并认出你之时,那是相当的震惊,其实将兰儿许配给你,只是我随口说说而已,不但兰儿不知道,就连她娘亲也不清楚这件事。” 李逸航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张震天啊张震天,你怎能做出如此欺骗伤人之事,先不说活埋我,就单纯这骗婚的所作所为,还称得上一个“侠”字么? “因为心中歉疚,当我认出你时,就误以为你是来提婚约之事,当时兰儿和王不凡公子正如胶如漆,如得知真相,必然不肯迁情于你,若用家长威严来压制她屈服,只怕她会与王公子私奔或以死抗争,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极端局面。我和王远山员外商量对策,本来只是想让兰儿装死,让你死却求婚之心,却一时糊涂之下良心瞒昧,恶向胆边生,做出了一个人神共愤之举,实是大大的对不起你。” 事实真相与自己所想差不多,李逸航举目远眺,并未接口说话。困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疑团终得解开,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唯一一点不明白之处是爹爹为什么会和师父有交集,不过这事算不了什么,知道与不知道真没有区别。 张震天道:“后来你问我原因,我便是放不下面子,心中不愿正视自身犯下的罪恶,以致一错再错,如今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深感寒心,一个人要冷血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如此泯灭良心,善与恶,正与邪,其实就是一张白纸的间隔,一个行差踏错,或是一个侥幸心理,都可使人走上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逸航道:“江湖上的善恶正邪是非,从来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明了,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个人不管他名声如何良好,如何为人交口称赞,他的一生当中,也难免犯下各种各样错误甚至罪恶,张伯父你也不须太介怀。” 心下寻思:“我接触的江湖人士,有那个完全是正正派完全无一丝污点,就如是自己师父,他不将白如虎派进牢里去接近他的人全杀了么,难道那些人都该死?并且还打算杀了我,我虽然和他顶嘴惹怒了他,但罪不至死,如果给他安上一个罪名,滥杀无辜其实挺合适,而三师伯呢,华远辣手行凶,灭人家门,他却包庇护短,还欲杀了可说是正义化身的蓝捕头,这又算什么?再如鼎鼎大名的所谓名门正派北斗派,不也犯下凶残冷血,视人命如草芥的屠杀,掌门人钟天璇更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威迫利诱芷菲嫁给他儿子,说来说去,江湖就是江湖,一只大染缸,各色人等皆有,无谓名门正派,邪魔外道,行善作恶,究其源头,无非是一个‘利’字,正如范摇光所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做每一件事,首先考虑的便是自己所得的利,有利则无事不可做。” 张震天听他如是说,显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得很开,说道:“你说得很对,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有善也有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我和你父亲的故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三言二语便讲清楚了,不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李逸航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张伯父,这个追杀我师父的高登,他是什么来头?”张震天道:“此人我还未和他打过照面,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这样一个人物,还真说不清,不过我觉得高达和高登可能有某种的出联系,上回你中的毒,最后不是高达给你想出了办法来么?” 李逸航心中一动,说道:“伯父说得不错,明天得要问问高二哥。”张震天道:“睡吧,明天又要忙碌了。”二人分别睡去。 到得黎明时分,李逸航听得一丝动静,似是脚步声,又似是动物爬行声,急忙扎醒,此时天最黑,李逸航瞧向声音来处,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凝耳倾听,却再也听不到什么,李逸航犹豫一下,便往声音来处走去,突然黑暗中一个人影转身便奔,李逸航叫道:“什么人,站住。”晃身追下去。 那人轻功甚是了得,李逸航追了好长时间,双方距离始终拉近不了,也可以说那人故意让李逸航紧紧自己,这时天色渐明,李逸航那清那人身影,身穿黑衣黑服,奔跑得不紧不慢,沿着江岸转了一个弯后,陡然见到江边凹面处停泊着一艘大船,李逸航心道:“原来是你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人突然停下来,伸手一拦,李逸航也急忙停下。 那人双眼盯着他,眼中寒意似能将李逸航化为冰人,他道:“你的,李逸航?”李逸航道:“正是,你又是谁?”那人道:“我的,田中出生。”李逸航道:“啊哈,竟然没有淹死你个狗贼,怎还有胆子回来?”田中出生道:“想请你去一趟东瀛。” 李逸航问道:“东瀛是什么地方?”田中出生道:“东瀛便是我的祖国,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倭国。”李逸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问道:“你们竟然打上我的主意,胃口当真不小哇。”田中点头道:“你的小子,相貌虽然平平,但十分聪明,气质不错,我东瀛国大大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奶奶的,老子是十分俊俏,智力平平,你敢调转来乱说,呆会得将你劈成两半。李逸航强抑怒气,道:“我不想去那穷山恶水之地,你们也别回去了,留下来……”拖长了声音,田中出生道:“留下来干吗?”李逸航嘻嘻一笑道:“喂鱼。”田中出生一愣,道:“我们从不喂鱼,打鱼就行了,何必喂鱼。”李逸航冷冷的道:“是将你们剁碎了丢江里喂王八。” 田中出生哈哈大笑,道:“你的,中国人,大大的好笑。”李逸航也笑道:“你的,倭人,大大的可恶。”田中出生笑毕,拔出倭刀,恶狠狠道:“你既然不想去,罚酒不吃吃敬酒,那我只好不客气,把你斩成肉沫。”李逸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的倭人,大大的好笑,猪一般蠢。”田中出生把倭刀一摆,喝道:“八嘎,你的小命拿来,拔剑爱死。” 李逸航知道倭刀厉害,当即从背上抽出玉女剑,问道:“那两位姑娘在那里?”田中出生道:“两位如花似玉的花姑娘身材一级棒,脸蛋一级棒,此刻正在陪我师父开心快活,你的要不要去看看?”李逸航吃了一惊,喝道:“可恶,好大的胆子!”急步往船上奔去。 田中晃身挡道,倭刀劈出,喝道:“先吃一刀我。”他汉语不甚流利,李逸航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只会儿你只能吃剑,没刀可吃。”闪身避开长剑还击,斜刺他肋下。田中跃后,回刀往剑上削下,李逸航收回长剑,改刺他右腕。田中身法极快,手腕下摆,脚步急移,已然转到他身后,挥刀横掠。李逸航暗叫:“好快的身法刀招!”身子急往前窜,刹时间只觉后腰一凉,衣服被刀风割开一道口子,稍微慢得半步,将会被他拦腰斩断。 李逸航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凝神集气,手中长剑抖出一个剑花,嗖地刺出,剑尖点点,疾如流星,攻向敌人要害。 可惜他于剑术实在一般,将北斗剑法施展出来也是毫无优势。但他不急不慢,而且留了个心眼,手中长剑刻意避免和长刀相触,营造出惊惧田中手中倭刀的感觉。 田中上一回险些儿伤在李楠陌刀之下,吃了大亏,见识过华夏兵刃的厉害,此时瞧得李逸航长剑其貌不扬,光华不现,心中持有戒心,出刀十分小心,但数十招下来,见得他不敢与自己长刀相碰,便放下了心,敌人长剑刺来时,便刀刀往剑上砍削。 李逸航见他已然上当,欲施诡计刺他,可田中身法太快,刚欲出剑,对方身位已变。激斗中,李逸航余光瞥见大船船舷边站着一人,正看着这边的打斗。 难道这人就是田中出生的师父?弟子已经如此难缠,那他岂不是更加难对付,怪不得这群倭人行事如此高张。 李逸航边战边退,营造出不敌之像,田中出生瞧准机会,三刀连环之后,突然腾身跃起,手中倭刀兜头往李逸航脑袋劈落,这一击快如闪电,尽施田中平生绝学,未给敌人任何躲避之机,其势只有举剑招架。此人虽然是师父和国王指定点要的,但他实是太可恶,心中一口憋闷之气不吐不快,除去他,可说他负隅顽抗不肯投降,逼不得已才失手杀了。 还未抬头,刀光已然耀眼,李逸航全身汗毛倒竖,大有在劫难逃之感,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李逸航大叫一声:“来得好!”举剑封挡。 田中这时似乎已见到对方从头到裆被劈成两半的惨状,但当李逸航抬起头,瞧见到他双眼中讥嘲的神色,脸上诡异的笑容时,心中突然感觉不妙,连远在船上的师父一夜七次郎也出声提醒大叫道:“%%#@,%%&*……***!” 可是已经晚了,时光不可倒流,刀剑相交,有预料当中的兵刃断折声音,可是断成两截的,并不是对方手中不起眼的薄剑,而是自己手中的长刀!嗤的一声轻响过后,李逸航长剑轻送,闪身抢上,无声无息刺入了田中出生的胸膛。 田中双脚落地,看着手中只剩余半截的倭刀,再看看插进胸膛的剑,一脸诧异之色,口中吐出鲜血,道:“你……你的,大大的……奸滑……”李逸航哈哈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喂鱼去罢!”长剑一挑,欲将他挑进水里,却不料玉女剑实在太锋利,光芒不闪的剑刃滑上割开,把他从胸口到脑袋生生剖开成两半。田中出生两片脑袋各住一边耸落,脑浆血水哗啦啦落下,双腿却仍然站立不倒,这诡异可怖罕见罕闻的情景,让人见了着实心中发毛,李逸航害怕他还能出手还击,离远遥击出一牚,掌风呼啸袭去,终于刮倒田中。 李逸航吁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大船。只见船上观战那人已然走开。李逸航担心那开船,十步并作两步,奔到江边,往大船上跃上。刚刚跃起,突地船舷边有人探出一头,提着个大铁锚往李逸航砸去。 李逸航身在半空,无法躲避,只好运足气力,长剑举高挥去,嚓嚓两声轻响,巨大铁锚被分成两半,分向两边跌落水中,“扑通”“扑通”两声巨响,溅起水花无数。李逸航被铁锚这么一砸,跃势受阻,只好落回岸边。双脚刚落地,即刻奔到船头,再次飘身跃上,一人探出头来刚想挥刀,李逸航抢先长剑急抹,一颗人头应声而掉,咕咚一声掉落水里,尸首单手却紧紧还扒在船护栏上。 李逸航上了船,见得此船与之前见过的并无分别,数十个身穿无袖开胸衣服的倭人站在甲板上,每人双手握着一柄倭刀,竖在胸前,恶眼相向。李逸航轻蔑扫了一眼,喝道:“你们的死期到了。”一个倭人叫道:“@#¥%……&*&。”顿时船上的倭人齐声叫道:“%¥#@!”叽哩咕噜不知叫些什么,纷纷冲将上来挥刀劈杀。 李逸航武功不说天下第一,却也是一般武林高手难望其项背,岂是这些穷乡僻岭的倭人武士所能敌?跃身迎上,如闪电如轰雷,长剑直挑斜劈,将当先两倭人一个透胸刺入,一个从左肩斩至右腰,断为两截。倭人见同伴被杀,不惊更怒,疯狂扑将上来拼命。 李逸航手中有了这柄削铁如泥的玉女剑后,原先自己所惧的倭刀此刻在眼中还不如一条竹子,身影穿插在数十人当中,北斗剑法妙笔生花,铁脚铜腿气势万千,九阳拆骨手精妙绝伦,顿时甲板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雾,怪叫声,惨叫声,喝骂声,肢体断裂声,声声入耳,只片刻之间,偌大一条船上,除了李逸航,竟然再没有站着的人,船板上亦无可落脚之处,遍地的肢体内脏,血流更汇成小河,从楼梯、甲板缝隙流向舱下,甲板下被困的人员头下滴得鲜血,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李逸航站在甲板上,凝望眼前的一片血色地狱,田中出生的师父还不出来,竟然躲在船舱里做缩头乌龟,这只老狐狸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此刻静下来时,发现船身在微微晃动,左右一瞧,触眼处尽是茫茫江水,大船已远离江岸,正顺着水流沿江而下。 这只老狐狸,趁着自己和倭人武士拼杀之际,悄悄开船。他冲向船尾气喘操舵舱,却见舱门打开,两颗脑袋伸出来,李逸航吓了一跳,险些便往两颗脑袋上各斩一剑,待看清之后叫道:“芷菲!美兰!”两名美女见到李逸航,齐声欢叫:“逸航哥哥!” 才刚露脸,两人又被拖入舱内,两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行了出来,只见他两人都身材矮小粗壮,较老一个上唇鼻子正下方处留着一簇又短又密的黑须,腰中挂的偻刀几乎比他身高还长,目光锐利如刀,是田中出生的师父一夜七次郎,另一个满脸横肉,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头上扎了一条白布,是一夜七次郞的师弟吉川富浪。 一夜七次郎冷冷看了一眼李逸航,双手拍三拍,顿时甲板下涌上十余名水手,七手八脚清理船面上断肢残骸,冲洗甲板,他们并不惊惧李逸航,如当他不存在一般,只一瞬间功夫,甲板上变得干干净净,犹如适才的屠杀根本没有发生过。 一夜七次郎率先发声:“你,李逸航,武功大大的高。”李逸航道:“你,倭寇,快把人放了。”一夜七次郎仰天笑道:“你,大大的坏,给你两个先择,一,放下剑任我们捆绑,二,杀死一位花姑娘。”这时梅芷菲张美兰都被押出来,二人脖子上皆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李逸航脸色铁青,语气冰凉道:“倭寇,大大的坏,给你们两个先择,一,放人,二,全部死在船上。”吉川富浪冷冷的道:“你的,嘴硬,不见黄河不流泪,先杀一个。***,**!”张美兰身后倭人应道:“系!” 李逸航见他们来真的,当即扔下长剑,耸肩谄笑道:“慢,慢,我选一,我选一。”举高了双手。张美兰叫道:“逸航哥哥,千万别屈服,绝不,我死了不足惜,不能陪上你一条性命,你帮我报仇就可以,你把他们全部杀了!”梅芷菲也叫道:“逸航哥哥,你别相信他们,你被他们擒住,我们三人都会死,你别管我们,杀光倭寇替我和兰姊报仇。” 一夜七次郎调转头,冷冷的道:“你们,再出声,先在脸上,划十刀,成大花脸。”要命可以,要毁容那可不成,双姝听后,登时闭口,不断打眼色努嘴,让李逸航千万不可投降。李逸航装作听不到看不见。 李逸航被从上到下绕了数十圈绳,真如一只大蚕甬,比上回在岳州城内捆了圈数还要多,看来这群倭人怕极了他,深恐他逃脱。 一夜七次郞走过去拾起长剑,仔细端详,伸手弹了一弹,放在耳边倾听,口中啧啧有声,和师弟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显然是在称赞这柄剑锋利无比。 看完剑,一夜七次郎抬头对李逸航道:“你的小子,杀了我的,很多人,但系,我的国王,欢迎你去大东瀛,播种。”李逸航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的,倭女,罗圈腿,大饼脸,大大的丑,不要。”心中盘算,说什么我也得逃了,至多到了你的国家我找地方藏起来,给你们播种,你想得美。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船小事 这一回来大宋,又折损相当多精英,连自己最得力经验最丰富的徒弟也丢了性命,损失不可谓不重,为避免国王震怒,一夜七次郎决定把两名美女献给国王以讨其欢心,因而将梅张二人另关进一个小隔间里,好吃好喝款待。而李逸航是国王亲自点名要的,担任着改善皇室血统的重任,他更是好好照看,也一般的关在甲板下的小隔间里。因而三人除不能动弹之外,倒没有受什么苦。比关在大舱里的少年男女幸运得多。 大船扬起风帆,顺风顺水,没几天就到了崇州(南通),一夜七次郎吩咐大船在当地码头上停泊,叫人补充清水和食物,为在大海上漫长的行程做充足准备。一切准备妥当,大船扬帆起锚,继续往长江口驶去。 当天晚上,五花大绑的李逸航正躺在小隔间里睡觉,突听趟门打开。有人悄悄溜了进来,黑暗中李逸航看不清是谁,没有发声。突听那人道:“臭小子,你骗得我好惨,真你娘的奸滑。”李逸航吃了一惊,胸中热血上涌,混身颤抖,道:“你……你是谁?”其实听声音已知道这人是灭门大仇人高登,只不过多口一问而已。高登低声笑道:“我是谁你怎么会不知道。”李逸航尽力压抑自己情绪,心平气静说道:“原来是高老板,一别就是一年,近来身体可好?”高登道:“好,好,比你小伙子还要好。” “你怎找到这儿来的,不会是倭人也抓你过去播种罢,贪你够老吗?” “放屁!这几个倭人什么道行,能抓得到我?告诉你无妨,我早几日便吊在你们身后,你臭小子上被倭人骗上船后,我就一直在江岸上跟着,直到这船靠岸采购物品,才得机会偷偷溜了上来。” 李逸航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说了这几句话后却沉默了,高登道:“你小子怎地这么差劲,被两个矮东瓜绑成粽子,真丢人现眼。”李逸航嗯了一声道:“他们俩卑鄙无耻的程度与你有得一拼,拿我老婆来威胁,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高登拍了拍他脑袋,呵呵说道:“你小子很难对付,但你唯一的弱点也很明显,便是心中放不下女人,任谁都会抓住你的痛脚对付你,像我这样最好,无欲则刚。没什么可以威胁到我。”歇了一口气见李逸航没有接口,又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怕不用我说了罢。”李逸航道:“你找我还能有什么好带携,无非是问我口诀,其实我已经背了出来,你照练就是,问来问去,你烦不烦?” 高登抓住他双手,双手食指分搭在脉门上,过了一会儿,说道:“奸诈无耻臭小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他奶奶的真将第八阶练通了关,嘿嘿,要不然的话,你怎么有可能一人力杀神风五子。”李逸航道:“这事你都知道,果然不愧为江湖百晓生:高大老板,无事不知无知不晓,真乃神人,佩服佩服。”高登笑道:“你设计铲除神风教,一人独赴鸿门宴,以一己之力诛歼神风五子,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闹出的动静比光复教内讧覆灭更要大,现下随便抓一个武林人士来问,如果他没听说过你的威风史,那杀了他也不冤。” 李逸航笑道:“那还不是要感激高大老板逼练神功。”高登道:“可你小子太阴险狡猾,自己偷练成了,却不跟我说,相当可恶。”李逸航道:“我自己练傻了,怎么跟你说?”高登低声骂道:“去你王八蛋,你小子骗我还想骗到什么时候,那时候被你骗了,难道现在还不醒悟过来?我现在唯一不解的是,你和张美兰两人怎么都活了下来?”李逸航道:“你什么都知道,这个就别问了,保留一点儿神秘感好不好?” 高登点头道:“也好,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走吧。”李逸航道:“去那?”高登道:“去那,当然是回到岸上。”李逸航道:“这已经差不多出大海了吧,怎么回岸上?”高登笑道:“我已经看清这船船尾停放有一只小船,扔下去不就可以走了吗?” 李逸航道:“要走可以,先把这一船少男少女全救出来,我和你联手偷袭,定可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你顺手做一回好事,拯救如此多性命,可比你做什么都要积德。”高登笑道:“我可没那么多心思,这一船人是死是活,与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李逸航道:“那我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把练功途径说与你听,你就等着发疯罢。” 高登道:“小子,这由得你吗,你不说,我可有大把手段对付。”李逸航道:“高老板想得挺美,你先逃得出去再说罢,我只要大声一喊,你就完球蛋了。”话音刚落,突地感觉腰间哑穴上一麻,心念电闪,急忙运起移经换穴大法,接着身上几处大穴也被他点了,只听得高登笑道:“小子,你倒提醒了我,呵呵。” 李逸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要先说出来呢,等被他提到甲板上再叫不迟,要是真的被他劫持到岸上,那么菲妹兰妹独自去了倭国,这可怎么办好?就算我逃脱高登毒手去倭国,要想找得到她们也是极难。 这里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怎地高登认穴那么准,难道他竟然如僵尸一般能漆黑中视物?李逸航口不能言,便运气冲解被点的哑穴,希望下船前冲开叫唤。高登道:“走罢。”将他轻轻拖出隔间,上得甲板,月色如水洒在大船上,只见地下横七竖八倒了六七人,看样子皆被高登点了穴道。高登来到船尾,轻手轻脚解开固定小船的绳索,接着轻轻吊下小船,高登抱着李逸航逃下小船的声响,终于惊醒睡梦中的吉川富浪,他从中舱中抢出来,见得李逸航被人抢走,顿时大惊失色,大声喝道:“你的,什么人,住手。” 高登到达小船下,左手使力扯断绳子,右手一掌劈向大船,借力弹了出去,吉川富浪情急之下顾不得危险,当即纵身往小船上跃落,高登双掌推出,吉川不知天高地厚,也伸出双掌迎上,呯的一声,四掌相交,吉川被击得向后飞去,撞在大船船壳上弹回来,跌落在水中。这时候一夜七次郎已奔至船尾,见状手一扬,十余颗丧门钉向下激射而出,高登提起大褂一摆,尽数接了下来。 一夜七次郎眼见小船渐远,心中焦急异常,也向小船跃去,高登故伎重施,还是双掌拍出,一夜七次郎可比他师弟醒目,抽出倭刀向敌人猛掷过去,高登见倭刀来势凶狠,不敢硬接,闪身避开,倭刀呼啸着向船尾的李逸航奔去,李逸航被高登遮挡视线,他闪身让开后才见飞刀向着自己头脸射来。一刹那间,刀尖已到了鼻端,李逸航心脏停止跳动,本能将头一歪,嗤的一声,长刀锋刃擦着他脸皮插在小船上,割开两寸多长的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李逸航吓得浑身颤抖,却不觉得痛,三魂留在体内,七魄却是跑了。 借着倭刀一掷,高登闪身避让之机,一夜七次郎飞身过来,高登陡地双脚左右一蹬小船船边,使得船身转了半个圈。一夜七次郎满以为能跃头船头之上,船头转开之后,其势只能摔到水里。这会儿,先一步摔落水中的吉川富浪刚好冒出头来,这时也不管师弟不师弟,身在半空的一夜七次郎急使千斤坠,直直落下,一脚狠狠踩在吉川富浪的脑袋上,借势再住小船上跃去。 可怜的吉川富浪刚浮起头,还没看清周围环境便被师兄这一脚狠踩踩得天灵盖破碎,颈椎断折,一命呜呼。 一夜七次郎此次跃向般尾,跳上船板后,拔出倭刀便往高登劈下。高登知道厉害,双手二指剑气急急弹出,分攻敌人眼睛和胸口膻中穴,一夜七次郎身为倭国国师,造诣虽然不凡,但见识有限,不识得指气厉害,只脑袋本能一偏,不理会刺向胸口的弹指气剑,中手中倭刀径直挥去。 在高登眼中看来,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可不愿意为此拼命,当即身子跃起三尺高,躲开刀锋及刀气,混乱中发出的指气无甚威力,击在七次郎胸前犹如蚁咬。七次郎的刀落空,提刀上撩,往高登裆部划去。这一下转向极快,高登身子尚未下落,长刀已然来到胯下。 倭人倭刀如此快,大大出乎高登的意料之外,铙是他一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可是面对胯下这一刀时,却也禁不住一股凉气从脑袋真钻到脚板,空中无处借力,只好双掌凝聚全身力量,往敌手脑门上急拍过去,以期两败俱死。 一夜七次郎见他掌未至,劲风已然袭体,若不退闪,这双掌击下,十颗脑袋也不够爆裂,当即顾不上杀敌,急退数步,期间长刀在高登胯下长裤上一划,割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高登感觉春袋上一凉,双腿落下站到船上时,急伸手摸摸下体,发现袋袋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一夜七次郎喝道:“你的,什么人?”高登几时受过这等惊吓,又惊又怒,骂道:“我的,是你爹爹。”一夜七次郎大怒,“八嘎,你的命拿来。”提刀斜劈,漆黑夜色之下,刀光映月,一片宁静中,却弥漫着极大的杀气。 小船狭窄,前后左右皆无处可退,高登手中无兵刃,只好矮身弯腰,刀锋过后高登猛然往前一扑,冲到对方身前,下下其手,一攻咽喉,一海底捞月,倭刀只适合远战,如今敌人欺到向前,倭刀反而变得累赘,一夜七次郎只得扔刀双手回防,可是没有了刀,近身搏斗之术,他那是高登高明擒拿术的对手,只几招便被逼得连连后退,被船小隔板绊了一下,摔倒参李逸航身边,高登见机拾起倭刀,一刀往他心口刺下。 一夜七次郎无法闪避,急中生智,再不理皇帝命令,保命要紧,即刻拉过李逸航挡在身前,高登不敢刺李逸航,便收刀往他腿上削落,一夜七次郎大叫一声,双手将李逸航往高登急抛过去,趁着高傲闪避之时,一个落身跳进海里,高登眼见李逸航也要飞出小船落入水里,顾不上追杀一夜七次郎,连忙转身伸手把飞在半空的李逸航拉了回来。 李逸航此时已经冲开穴道,眼见大船已然远去,叫道:“高老板,现已经出海了,不追上大船,咱们二人必将葬身于茫茫大海里,两个倭人高手都落水,咱们就是上船也已不惧。”高登前后左右四顾,沉沉夜色下,根本看不了远处,是否出了海没办法判断。李逸航又道:“上了大船,可以命令水手把船开回来,再迟得一刻可就追不上,管你混元神功练到第九重也是没用。” 高登心中一寻思,觉得他的话甚有道理,便将倭刀插在木板上,操起船桨划水,别看他是个铁匠,可划起船来不但快而且稳,丝毫不逊色于常年生活在水上之人。李逸航边往倭刀上挪去边赞道:“高老板全能啊,什么你都会,武林之中可没人比得了你。”高登嘿嘿冷笑道:“你不是明抬高自己吗,我几次栽倒在你手下,被你骗得团团转,你才是天下第一牛人。”李逸航终于移到了竖插着的刀旁,身子往刀刃上磨去,道:“高老板,我再怎么骗你,还不是一样落在你手里,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咯。” 高登哼了一声道:“你诡计多端,根本是防不胜防,这次我也没有绝对把握困住你,你瞧,我不刚刚点了你几处大穴吗,才不到一刻钟,你既能讲话又能移动,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李逸航心中一跳,脸显惊诧之色道:“我没觉你点了我的穴道啊,定是你黑暗中瞧不准点歪了。”高登道:“你小子是我见过最最奸滑无耻的人,刚才黑暗中瞧不清,那我现再来点过,免得你逃了。”说完伸手把李逸航拉了过去,一手拨桨,一手点穴。 李逸航连忙运起移经大法道:“千万别点哑穴,点其它的好了。”高登道:“我很害怕你这把口,怕又上了你的当。”李逸航笑道:“我现下指点你一条生路,你还说我骗你。当真没有良心。”高登点了他全身十余处穴位,最后哑穴终于没点,说道:“你再能逃了我叫你爷爷。”李逸航愁眉苦脸道:“我连老婆也没有,那敢有你这个老孙子。” 高登道:“船上不是有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吗,每次见了他们,我总是忍不住动了凡心。”李逸航见他裤裆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便问道:“那该死的倭人可伤到你弟弟了?”高登将腿一夹一摆,骂道:“关你什么事,真你娘多嘴,你再说这些无聊的事,即刻将你哑穴也点了。” 李逸航忙道:“别别别,你不让我说话,比死还要难受。” 高登几下挥浆,便追上大船,他抱着李逸航轻轻一跃便上了船上。船上所有水手都醒来,见到他二人,却没人敢上前。高登吩咐水手将梅芷菲和张美兰带出来,然后对李逸航道:“快把练功诀窍说出来,你如再有一丝隐瞒,我当着你的脸将二人先奸后杀,说一不二。” 李逸航道:“要我说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能碰他们一根毫毛,如果你不答应,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说,说二不一。”高登道:“好,我答应你。”李逸航道:“你发誓。”高登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说完扯过梅芷菲,嘶的一声,把梅芷菲的一条衣袖撕下来,露出雪白的臂膀,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把她裤子拉下来。” 梅芷菲惊叫道:“逸航哥哥,逸航哥哥救我。”李逸航向她点了点头,道:菲妹,兰妹,你们不会有事,请放心,呆会高老板就带你们回到岸上,你们把船上的少年安排好,知道吗?”两人齐齐点头,脸上神色悲痛之极。 李逸航不敢多说,转头对高登道:“好,你既然答应了我,我也说出来。”当下将第八重后半截的练功诀窍说出来,高登听后愣道:“这不是上一年我和你一起研究出来的修炼方法路径么?你竟然想骗我走火入魔?” 李逸航解释道:“走火入魔那是我装出来的,完全没那么一回事。”高登将信将疑,说道:“如果有你骗我,不但我奸了她们,还要叫船上这些倭人全轮了她们一遍。”李逸航连忙道:“不敢,绝对不敢有丝毫的虚妄之处。” 高登照着李逸航所说,调动真气运转,果然一条大路通开封,势如破竹,很快就将第八重练通了关,他跳将起来,仰天狂笑,笑声在宽阔的江面上远远传送开去,震人心魄。 笑毕,低下头狠狠骂道:“臭王八蛋,若不是被你耽误了,我早就始练第九重,此刻多半已成,真是可恶之极,你现在把第九重口诀也一块儿说出来罢。”李逸航暗叫一声惨也,说道:“高老板,这可真对不起了,师父没传我第九阶的口诀。”高登嘿嘿一笑道:“黄山脚下小桥上,你不也说师父只传了你三阶的口诀,最后不也全背出来?老实点,不然我不客气。”说完去拉梅芷菲的裤子,梅芷菲被吓得尖声大叫,全身发颤。 李逸航瞧在眼里,急在心里,暗想:“我骗了这臭狗屎几回,他肯定不再相信我的话,若是不背出来,两人非给他们侮辱了不可。”想到这里,立定主意胡说一通骗他。当下说道:“好罢,好罢,你别碰他,我说,我说。”高登道:“你要打什么鬼主意想糊弄我,两位佳人一个不能幸免。” 李逸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道:“欲练此阶,虚空已成,聚气于脾脏,达于胆、肝、胃……”胡说八道乱讲一气。高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脸现疑色问道:“怎么你背的口诀与前面的内容相差那么远?”李逸航道:“师父跟我说过,创制这套神功的祖师爷他自己也没练过第九阶,这些口诀完全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所以跟前八阶内容出入是大了些。” 高登问道:“那你自己练了没有?” “我没练,我自己这么年轻便练到第八阶,已然觉得武功天下少人能敌,日后必将有更大的进展,没必要练这深浅难测凶吉未知的第九阶,搞不好把性命丢进去,那可大大的不划算。“ 高登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周紫龙创制出第九阶练气法门后,还未来得及练便骑鹤西去,你小子倒没说谎。”李逸航连忙点头道:“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高老板,现下我一切照你吩咐来做,可放了我了吧。” 高登笑道:“我可没说过要放你。”梅芷菲张美兰李逸航齐声叫道:“什么,你说话不算数?”高登道:“我只答应了放过两位娇俏姑娘,可没说过要放他。”指了指李逸航。 张美兰道:“那你想拿他怎么样?”高登道:“正如臭小了适才所说,他年纪轻轻便练到神功第八阶,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无人是他对手,我也不例外,我自然不能坐等这一天的到来,早早替天行道,将这妖邪小子灭了。” 梅芷菲道:“高老板,你不能这样子,他和你无怨无仇,就算武功超过了你,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张美兰也道:“对啊,你是前辈,他对你会非常尊敬的。”高登笑道:“什么无怨无仇,这王八蛋早知道我是他杀父仇人,只是他武功还不及我,不敢向我报仇而已,现在不将他灭了,难道放任他坐大将来找我麻烦吗?” 李逸航听他自承杀了自己一家,便道:“高登,临死前我有两个要求,一是求你说一说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二是我们家乡有水葬的传统,呆会儿你就直接扔我进海里淹死吧,留一个全身。” 高登见他全身被捆得像一只粽子一般,身上几处大穴又被自己点了,就算真是条大鱼也非要淹死不可,便点了点头。梅张二人听李逸航这么说,齐声哭了起来,哀求高登放了李逸航一马,李逸航对她们道:“菲妹兰妹,下了船之后,你们要听我的话,把这些少年男女带到官府里,然后你们各自回家好好生活,心里不要再有我。”说完向二人俏皮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们不用担心,二人知他诡计多端,见他如此神情轻松,便都放下心来,却也扮着哭哭啼啼求高登网开一面。 高登转头对李逸航道:“第一个请求,你那么聪明,自然会想得到,我就是逼问你爹娘,让他们说出冯玉衡的所在,他们不说,那就只好下毒手咯。”李逸航“噢”了一声道:“确实和我想的差不多,那么你怎知我爹娘会知道我师父的下落?”高登笑道:“两个要求都答应你了,怎地还不知足问这问那?”说完提起李逸航,从船舷边毫不犹豫扔了下去,道:“好走不送!” 扑通一声,李逸航掉进江海里,立马失去了踪影,高登望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转身看见两个俏娇娘伏在甲板上哭成泪人,忍不住走过去调戏她们。 李逸航一落入水中,便立即双手一挣,扯断双手被缚的绳子,适才在小船上,他身体靠近倭刀,双手上的缚绳差不多已割断,但在高登面前如何敢显露出来,便一直装着无能为力的样子蒙骗他。双手绳子既断,绑在身上脚上的绳又何足惧,不一刻,便将绳子全扯开,黑暗中向那大船留下的白浪追去。大船在海上驶得并不快,李逸航没怎么出力便已追上。 他游到大船船侧,准备往船头游去时,却发现船头破水处竟然扒着一个人,李逸航大大吃了一惊,不敢声张,仔细辨认那人,终于看清是那个在小船上跳水逃生的倭人一夜七次郎,他竟然也如自己一般游水追上大船,李逸航没敢让他发现自己,怕两人在船下打斗,引起船上高登的注意,那就真的要去见龙王了。 李逸航双手抓紧船壳外的凹凸住,暗暗注视一夜七次郎的动静。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一夜七次郎还未有动静,李逸航不禁开始忍奈不住,几次想过去把他扯开,身在船下,只船头部位好上船,他却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说李逸航气不气?就在他正要动手时,那倭人终于有了行动,他让船尖处顶着身子,除下裤子衣服,裤管绑着手袖,跟着往上一挥,裤管绕在侧板栏杆上,过一会儿,听得没有动静,便沿着衣裤爬上船头,李逸航见他上去了,连忙游到船头,让船首顶着自己的身子前行,双手得以解放,确实省力得多。 船上水手以及高登等尽皆睡了,只一名值班的水手在船尾操舵,一夜七次郎上得船上,蹑手蹑脚便往船尾走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接着足下一紧,被缆绳套住,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头下脚上被一股大力拉扯,迅速上升至桅顶,吊在了半空中。 高登听得声音,立马在睡梦中惊醒,从中舱里跃了出来,点着火把,瞧见是一夜七次郎,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我早猜到会有这一着,这不,我不是设下了圈套来等你入瓮了吗,哈哈哈哈。”他这么一笑,立时惊醒了水手和舱底下的众多的少男沙女,张美兰梅芷菲也都走出来,见到一夜七次郎如此狼狈模样,都觉大大解恨,忍不住嘲笑起来。 一夜七次郎从小船上落水追上大船,可费尽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又在水里泡了大半夜,早已是筋疲力尽,此刻被吊在两丈高的桅杆顶上,一点儿挣扎之力也没有,任由吊着,脑子充血,更感头晕脑眩,只在空中荡来荡去,大声叫喊。过得一会儿,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在他只穿着一条裤头的身体上,情景更是诡异搞笑。 高登在将李逸航扔下水后,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后悔,后悔没有亲手杀死他,害怕他有什么特异功能,淹他不死让他爬回船上,因此就在船上设置了几个绳套陷井,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匠人,做这些小圈小套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可不料李逸航没抓着,却将一夜七次郎吊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章 恶斗连连 李逸航在船身底下,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众人嘲笑怒骂声及一夜七次郎的叫喊声当中,已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暗暗庆幸:“幸好有这倒霉的倭人打头阵,要不然中埋伏的是我,那就功亏一篑必死无疑。到我上去时可得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着了高登老儿的道儿。” 船上被劫持的少男少女听得梅芷菲说这被吊起来的人是倭寇匪首,更加痛恨,有人便拿船上的死鱼死虾往一夜七次郎身上扔,更有人拿起船上的盐团往他身上扔去,弄得他混身是盐。 太阳渐高渐强,一夜七次郎被大阳蒸烤,全身水分急速流失,整个人更加的虚弱。底下的人却是不依不饶,有扔刀子的,有扔剑的,把他割得混身是伤,而身上的盐粒落入伤口,更痛得他哇哇大叫,底下的人越看越过瘾,越扔越有劲。 梅芷菲和张美兰也站在一边看热闹,高登瞧着二人,越看越觉得漂亮,特别是梅芷菲的一条雪白藕臂露出来,更看得他色心大动,想到自己为寻口诀劳碌奔波大半辈子,如今终得完成心愿,这时候该是好好放松享受一番了,当即走到二女身边,一手一个,将二人便往舱里拉,梅张二人大惊,叫道:“你不是答应了逸航哥哥不打我们的主意吗?”高登淫笑道:“我发誓当吃生菜,作不得准的,你二人乖乖陪我,我一高兴,说不定真娶你们,那你们就行大运了。”二人一听,又惊又怒,纷纷打骂起来,可高登是什么人,双手稍稍用力,二人便觉上半身一片酸麻,全身使不上力,连手都抬不起来,被他拉得往船舱里走。 李逸航听得梅张二人的哭喊声,那里还忍得住,也沿着一夜七次郎留下的衣裤悄悄爬上了船头,上船之后他没有声张,时时留意脚下,来到中舱前,发现舱门前歪倒三个少年男子,尽皆口鼻出血,想来这三个少年要救梅张二女,被高登打伤打死。听得里面传来梅张二人大呼小叫的声音,李逸航什么都不想,推开舱门抢进去,高登此时正在解梅芷菲衣服,听得有人进来,头也不回一掌拍出,可李逸航不是先前三个少年,晃身闪开后一脚踢开他。 高登一掌落空,心中微觉不妙,刚刚抬头转身,腰眼剧痛,被人狠狠踢中了一脚,大惊失色之下不及还手,一个翻身抢出舱外,李逸航问道:“怎么样?”梅张二人看到他回来,两颗芳心一块儿落下,喜形于色,齐声道:“我没事!”李逸航点了点头,也窜出中舱来到甲板上。高登见得是他,十分惊讶,心中最担忧之事终于呈现在眼前,冷笑道:“你大奸贼太是狡猾,我又再一次上了你的当,你比这倭人本事更大,这样都杀你不死,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逸航满脸悲愤之色,骂道:“不戕杀你这千刀万剐的恶人,我怎敢死去?” 高登哈哈大笑道:“让你逃脱几次,便以为自己可以登天了,这次我要亲手杀死你,将你斩成十八块,好让我安心,我瞧你还是不是能化零为整复活。”李逸航喝道:“高登,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今日拼过你死我活!”说完一脚飞踢过去。高登一拳直击李逸航心房,喝道:“这次你死定了。” 二人在不大的船面上展开激斗,论实力,当然是高登稍胜一筹,但他适才被踢了一脚,受创可不谓不重,无论凝气发力,还是出手踢脚,腰角皆是一抽一抽生痛,想来脾脏已然被踢伤,不敢过分用力,李逸航虽处下风,却毫不畏惧,知道今日不拼命,不但大仇报不了,性命不保,张梅二人更要遭受奸杀,实是一输即全盤皆输,无论如何输不起。 高登剑气合捭纵横,无形但有质,形如利剑,所到之处,栏杆折断,木屑纷飞。周围的少男少女以及水手全都退下舱内叵舱底, 李逸航全神贯注盯着对方双手,每见他有弹指伸指动作,或作闪避,或是抢攻,让其不能如愿发气或准头偏歪。指发剑气,需要极高深浑厚的内力,威力强大,但消耗也是极大,高登不敢多使,便以拳脚和对手周旋。 双方身法招数极快,张美兰和梅芷菲二人本想上来帮忙,可是场中二人交战,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又如何相帮?只看得头晕眼花,两颗心怦怦跳动,心中都在为李逸航祈祷。 开始时,李逸航面对高登“聚阳指”剑气,压力极大,急速腾挪闪避中极大耗费气力,额头汗珠飞甩,待见他渐渐少发剑气,呼吸得慢慢喘顺。两人拳来脚往,剑气掌风呼啸,船上一切物事皆被打得稀烂。 高登越战越是佩服,上一回二人真正交手是在登封酒楼上,那时李逸航和张美兰拼死才挡住自己攻势,可现下只李逸航一人已能和自己斗了个差不多平手,其功力当真有一日千里之别,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应战。 二人动作原本快极,但后来越战身形动作越慢,招式中所蕴含的功力却更加强厚,每一挥手投足,皆带出极大动静,船板上被他们打得东一个洞,西一个窟窿,躲藏在甲板舱下的少年吓得不轻,缩在角落里尖叫颤抖。 李逸航心中怀有一股极强的报仇怒火,打到兴起便以性命相拼,尽是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对手一拳过来,他便一掌击出,根本不作闪避。高登知得满船上的人皆以自己为敌,又是在茫茫大海上,无处可逃,如若自己受伤,必死无疑,心中有了这个顾虑,更不愿与他硬抗拼杀,如此一来,稍战上风的他因顾虑重重,便与李逸航斗了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李逸航虽是拼命打法,却也不是失去理智,只挑好的时机拼命,其他时候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渐渐地,两人折了一百招,二百招,三百招,四百招,双方均无置对方于死地的能力,体力慢慢消耗,过了一千招后,高登和李逸航尽皆身上受了伤,血点落了满地。 时候一长,高登内力浑厚基础扎实的优势逐渐体现,相比李逸航的脸红喘气挥汗如雨,他只是心跳加速,外表并无多大疲累之像。李逸航随着体力下降,慢慢变得被动,心下寻思办法,突然之间灵机一动,船头不是还有一个高登设下来的陷阱吗,我看看把他引到船头,瞧他还记不记得有这一回事。当下装作不敌,且战且退,引他向船头,高登步步进逼,狞笑道:“狗崽子,知道你高大爷厉害了吧,今日我亲手送你上西天,绝不会再受你蛊惑,我瞧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逸航不发一言勉力抵抗,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船头上。高登之前还记得陷阱这一回事,但年纪稍大,又经过一千多回合的交战,头脑开始犯晕,忘记了这回事。李逸航这一假摔是极之凶险,气势本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再摔倒在地下,其状如同自缚双手,张美兰和梅芷菲二人眼前心上人危殆,顾不得危险,扑上前来相救。 高登见李逸航摔倒,大喜过望,竟然没留意到自己先前设下的绳套,急冲向前踢向敌人肋下,李逸航佯装摔倒时身子遮住了圈套,见得高登冲过来,急忙往边上一个打滚闪开。机会难得,机不可失,高登回身拍出两掌,逼开两位意欲相救的姑娘后,便踏上一步,抬脚再踹,李逸航并不起身,只在船头滚来滚去,挨了高登两脚,痛得他眼泪鼻涕一块下流下。 边上的张美兰又拼了命冲上来,高登食指一弹,张美兰中气剑摔倒,梅芷菲也不要命攻将过来,这时的高登不再怜香惜玉,一掌将梅芷菲劈翻在地,吐血不止。 高登回身笑道:“李逸航,你的性命今日就要终止,我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去见爹娘罢。”窜上一步抬脚踢他脑袋,李逸航见他始终没有触发圈套,这一脚来势凶猛,踢中非死不可,不敢再装,忍着剧痛猛提一口气,使出绝学“平沙莽莽黄入天”跃踢对方胸口头脸。 高登是什么人,岂会让他偷袭得手,退后两步,双掌击出,噼啪两声击向飞来的双腿,李逸航在龙长老那儿吃过大亏,当即收回脚,高登狂笑道:“看你往还往那里逃?”急冲数步抬脚猛踢身在半空的李逸航。 李逸航没法躲避,身子硬挨了一脚,顿时体内翻江倒海,五脏六腑如全部松脱一般,咽喉一股血流急速冲上,张嘴就是一大口鲜血,高登一脚踢完,第二脚又踢出,眼看这一脚定能踢断对方颈椎,突然支撑脚上猛然一紧,一股极大的扯力传来,他的全部力量聚在踢出的一脚上,支援脚上没什么力,身子重心顿时不稳,摔倒在地下,攻向李逸航头脖的那一脚也踢歪落了空。 高登脑子立马清醒过来,知道踩上了自己设置好的圈套,怪不得这王八蛋引自己到船头,并且倒地不愿起来,原来竟藏有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目的!他脑中电闪之余,伸左手抓紧了船头边上的护栏,可那两百多近重的沙包摔落之势岂是高登指力所能抗拒,手指抓上护栏还未发力便被扯上了半空晃荡! 头下脚上的高登没有晕了头脑,他立即挺腰去抓套在脚踝上的绳子。李逸航摔在船板上后狂吐鲜血,根本无力站起身来对高登做出攻击,而张美兰穴道被点,梅芷菲也受了重重内伤起不了身,都只能眼睁睁瞧着他抓住绳子解结而无能为力。 然而早一刻吊在半空中的一夜七次郎本已奄奄一息,突然见得高登也吊上了来,当真是喜出望外,待得高登晃到身边,突然双手环抱他身子,张口咬其耳朵。 高登本在全神贯注拆解绳结,那想到如咸鱼般的一夜七次郎突然发难,死死抱住自己,并把自己耳朵一口咬了下来,高登猝不及防,怪叫一声,剧痛之下那还能专心解绳,当即反手打一夜七次郎头部,一拳把他打得牙齿掉了一颗,但一夜七次郎那里觉得痛,双手紧勒,如疯狗怪兽一般咬住高登手臂,硬生生扯下一口肉来,高登这一下真是痛彻心扉,怒火大炽杀心顿起,可被他双手紧抱,跟本拉不开距离攻击他,只好不断击其头部背部。 两人在空中晃荡抱打撕咬,不知内情之人怎相信两人是当世第一大高手?打斗如同街头流氓地痞一样,那有半分武林高手的样子? 一夜七次郎虽然已是垂死挣扎,但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咬完手臂后,他又一口咬上了高登肩膀。高登气得肺都要炸开,眼瞧得一块肉又要被他咬下来,拳脚无用,忍不住也低头咬在一夜七次郎脖子上,双方你咬我我咬你,尽皆咬得不亦乐乎。 舱底下少年有大胆的便走上甲板,又向他们扔盐团和刀剑,这一招可真够狠,高登的伤口被盐腌得生痛,失去了理智,狂性大发竟然一口咬断了一夜七次郎的咽喉血管,并大口大口喝起血来。 李逸航躺在船头吐了一会儿血,终于凝有力气站起来,他提着一柄倭刀,摇摇晃晃走到抱成一团的两人身上,勉力跃起,一刀斩在高登背上,可是刀尖刚能及体,划开了长长一道口子,却是不深,没能伤筋动骨,再跃第二次时,却怎么也跃不了第一回那个高度,总是差着几寸斩不到高登。其时高登也知刻不容缓,咬死一夜七次郎后一把将他推了开去,又伸手去解结,虽然高登受伤部位很多,虽然被盐腌得真的很痛,但那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如果让他下了来,船上没人可制服他。 情急之下李逸航跃到最高点,右手将倭刀甩出,倭刀飞起刚好插在高登大腿上,洞穿而过,痛得他嗤牙咧嘴连连吸气。李逸航觉得这办法可行,落地后捡起一柄刀又如刚才一般炮制。高登忍痛拔下留在自己腿上的刀,反手直身往下刺去,李逸航其时正在上跃,见得他刺来,连忙挥刀格开。 高登伸直身子,高度降低不少,李逸航格开刀后伸左手一把扯住高登头发晃在空中,高登痛得哇哇大叫,收刀回来再斩他左手,李逸航松手避开后挥刀砍向他头部。 二人在空中相遇时间极短,但来回相拆已数个回合,高登头皮被他扯下一片,鲜血如泉水般冒了出来,他知道再这样吊着不被杀死也要流血而亡,趁李逸航落地的空当,摆动身子,加大自己摇摆晃动的幅度,跟着弯腰上探,挥刀斩断绳子,身体往船尾方向落下,李逸航不等他落地,持刀攻上。嗤的一声利刺入敌人左肩。 高登被刀刺伤的两处创口受伤不轻,不敢再斗,落地后一个打滚便往船边跑去,欲跳海逃生,李逸航如何肯放他,急步抢上,无奈自己受伤实是不轻,终于慢上一步,李逸航只好又将手中长刀掷出,嗤的一声,插进高登屁股。高登顾不得疼痛和拔刀,纵身跳进了茫茫大海。李逸航追到船边,只见一片血水,高登已然带着倭刀沉在海里失去了影踪。 第三右七十一章 臭不要脸 李逸航眼见得威胁消失,理不了高登死活,脚一软坐倒在船板上,大口吐血,船上少年连忙将他抬回来放到梅芷菲身边,梅芷菲艰难从怀里取出内服伤药给他服食,李逸航交待几个少年,让他们叫水手往西行走,重回大陆。交待完后便晕了过去。 到得李逸航再次醒来,已是深夜时分,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既俊俏又十分关心的脸庞,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关切地瞧着自己,张美兰见他醒来十分欢喜,道:“逸航哥哥你终于醒了!”李逸航道:“美兰,你穴道解开了吗,伤得重不重?”张美兰道:“我也是刚刚才解开的,现心口有点儿痛,幸好有那玉佩挡了挡剑气,伤得不重并无大碍。”摊开手掌,李逸航瞧得凤形玉佩已然断成数截,便微微笑道:“没事那就好,我的玉佩损坏,你的也坏了,那配起来才登对。”张美兰低声道:“只要咱们心在一块儿,有无玉佩已不重要。” 李逸航见她一张俏剑晕红,心中激动,握住她的手点头道:“说得对,说得极是。”两人双手紧握,四目交投,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 李逸航突唉哟一声叫道:“芷菲呢?她好像伤得挺重的。”张美兰道:“芷菲妹妹也没事,吃了伤药之后也不再吐血,现就睡在你身边呢。” 李逸航立即转头看芷菲,只见她睡在自己身边,呼吸平稳,脸上有隐隐的血色,瞧情形伤得不是严重,登时放宽了心,握着张美兰的手道:“兰妹,我们两个重伤病人就全赖你照顾了。”张美兰道:“嗯,航哥哥,你又一次救了我们,我,我见到你伤成这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真想受伤的人是我。” 李逸航笑道:“你芷菲妹妹已经为我受了伤,要不是你们舍命相帮,我早就给高登恶贼踢死了。”张美兰道:“航哥哥,恭喜你报得大仇,我们俩都很替你高兴。”李逸航道:“我总觉高登不会这么容易便死去,说不定他如我先前一样正伏在大船边侧呢。”张美兰道:“他伤得那么重,怎还有力气游到船边来,你别多心,他一定死了。”说完拿来水喂他喝下,摸着他脸颊上长长的划口,心中怜惜,忍不住低头吻在李逸航伤口上。李逸航心中只感无限温馨,躺在她怀里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李逸航醒来,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精神已好了许多,加之内力浑厚,到大陆时,他已能自行下船行走,梅芷菲身子较弱,还须人抬着下船,李逸航为她输了几次真气,也渐渐有说有笑。三人处理好事情,便顾了一辆大车回汉阳。一路上三人互相照顾,感情又加深了不少。 到达汉阳,二人伤势均已痊愈,在张美兰家住上十天半月,三人便一块儿起程到长沙梅芷菲家里,各人团圆,自是喜不自胜。刘德兴趁着人齐,给林菊和刘欣桃办了婚礼,众人热热闹闹开心了数天。 这一晚,李逸航和林菊坐在花园里聊天,几位姑娘在一旁相陪,林菊道:“逸航,什么时候轮到你啊,芷菲和美兰都等着你呢。”李逸航道:“我大仇得报,是时候考虑这事儿,不过我得回家跟长辈说一声,要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才对得起她们。”刘欣桃道:“逸航,两位姑娘你打算先娶谁,还是一块儿娶过门呢?”张美兰和梅芷菲听了,都羞得连脖子也红了一片,各自低下了头。李逸航道:“我正为此而头痛,林夫人,便请你给我出个主意罢。”刘欣桃道:“民间风俗可从来没有一块儿娶两位夫人进门的先例,我瞧还是得分先后,你们两位姑娘最谁大谁小啊?”梅芷菲低声道:“兰姐姐大我一些,而且她和逸航哥哥本就有婚约,就让他们俩先行礼。”张美兰也红着脸道:“我和芷菲妹妹商量好,先我后她,我们妹妹俩一块儿……一块儿……”最后不但声音细不可闻,而且还说不下去。 刘欣桃笑道:“逸航,你还头痛什么呀,两位妹妹早替你想好了,你根本不用为难,就这么办吧,先娶美兰,隔几天后再娶芷菲,算是一块娶了,咱们也不用跑两趟,热闹两次,想想就开心。”林菊拍手道:“不错,就这边办,省得咱们来回跑。” 大方向定下来,五人便聚在一起商量细节。 正商量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突然之间,李逸航站起身来双手一推,把桌子上的水果零食全推倒在地,搔首弄姿,尖声细气娘里娘气地道:“不,我两个都不要娶,我不喜欢女子,我只喜欢男子。”李逸航身旁四人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听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调言语,无不被电得目瞪口呆,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被吓得站起来,退后一步。张美兰神色关切道:“逸航哥哥,你怎么了?”李逸航尖声叫道:“谁是你哥哥,乱叫人真不要脸。”梅芷菲奔上前拉着他的手道:“逸航,你怎么了?”李逸航一把甩开她手道:“走开,别拉着我,我不认识你。” 林菊道:“逸航,你干什么开这等玩笑,咱们在讲婚事呢,正经点好不好?”李逸航闻声转向瞧他一眼尖声笑道:“什么婚事,是我和你的婚事么,小帅哥?”说完作了个抛媚眼的动作。林菊不由得浑身发冷打颤,知道他不是开玩笑,陡然想起师父几年前曾经说过的话,大声叫道:“糟糕,李师弟中邪了,他体内的那一个她出来作乱,控制了他的思想言行!”梅芷菲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立即说道:“这女子迟不出,早不出,就在我们商量婚事时候出来,定是她不愿意逸航哥哥娶我和芷菲,便跳出来作乱。”张美兰立即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当不得真,你快回去,我们不谈婚事,逸航他永远不娶咱们,请你放心。” 李逸航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女子真是臭不要脸,谁会娶你们,痴心妄想之极,你们若再有这样的心思,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梅芷菲道:“这位大姐姐你是谁,求求你出来离开他,你这样对逸航哥哥不好。” 李逸航身形一晃,闪到梅芷菲跟前,一把捏着梅芷菲的喉咙,提了起来,尖声骂道:“我是谁干你什么事,你别再心存幻想,否则我现在就取你性命。”梅芷菲大惊,顿时呼吸不了,大声叫道:“逸航哥哥,是我,是我啊,我是芷菲,你别杀我。”林菊冲上来道:“这位姑娘,请你放了芷菲妹妹,咱们一切好商量。”李逸航看到林菊关心的神色,脸上突然一沉,尖声笑道:“我偏要杀她,瞧你们怎么着。”说完手上加劲,梅芷菲双腿乱蹬双手力扳,完全无能为力。 林菊大惊叫道:“不要,你杀了她逸航一定不会放过你!”冲上来扯李逸航手臂,李逸航左手一拒,将林菊推了出去,尖声喝道:“给本姑娘滚开,碰了我连你也一块儿杀了。”林菊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去抢人。张美兰叫道:“大姐,你杀了芷菲和林师哥,逸航哥哥一定不会原谅你!” 李逸航嘿嘿冷笑,左手抬起虚晃,接着二指直插林菊双眼,趁他闪避的一瞬间,右脚踢出,呯的一声,把林菊踢飞了出去。幸好林菊功底扎实,在空中调整好姿势落地,顾不得腰间痛楚,又抢上来。李逸航尖声道:“再上来一步,把你五人都杀光了,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不剩。” 林菊闻主,不敢再跨一步,只道:“这位姑娘,你别杀芷菲,有话好商量,我不上,不上。”刘欣桃踏上一步道:“这位美女姐姐,芷菲妹妹是你宿主的心头所爱,你杀了她,逸航必然不想活,那你也要随他烟消云散,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啊。”李逸航嘿嘿冷笑道:“他就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现下这儿由我话事。”说完右手举起梅芷菲,高声尖笑,声音刺耳,比夜枭声音还要难听。梅芷菲已然停止挣扎,双手双脚下垂。 再不施救,梅芷菲便要香消玉殒,林菊顾不得危险,提气冒险抢上。 李逸航哼了一声,眼中闪出一丝杀意,刘欣桃看出危险,叫道:“菊哥小心!” 李逸航正想施展九阳拆骨手将林菊全身筋骨折断,陡地大叫一声,全身一颤抖痉挛,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捏着梅芷菲的手一下松一下紧。突然李逸航以男声叫道:“芷菲美兰妹妹你们快走,别管我。”可刚说完,他又尖声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如此这般一下正常一下混乱,李逸航和体内的她不住交战,最后,当真正的李逸航控制最自己身体后,立即伸左手点了自己膻中穴,顿时白眼一翻,晕倒在地。抓紧梅芷菲的手也松了下来。 梅芷菲摔倒在地后也晕了过去,张美兰扑到他身上叫道:“逸航哥哥,逸航哥哥,你怎么了?”林菊道:“快把逸航和芷菲抬回房里,让刘大哥来看看他们。” 刘德兴来到房间时,梅芷菲已然悠悠醒转过来。46 第三右七十二章 对镜修眉 他听得各人叙说,那里敢相信世间有这样的事情,对各人道:“这事我也不知如此处理,我先开些药给他调理身体,等他醒后,瞧是逸航还是那个她,咱们再作打算。”这事也确实千古奇闻,谁也没有遇见过,那想得出什么办法来?只先捆着他,等醒来再说。 林菊道:“芷菲美兰,我怕呆会儿醒来是那个女子,你们先行出屋,别刺激到她。”两个姑娘闻言离开了房间,在窗外观察。过了两个多时辰,李逸航终于醒来,他一开口便问道:“芷菲呢?”林菊喜道:“逸航是你吗?”李逸航点了点头。林菊连忙解开他身上绳子,道:“芷菲没有事,她和美兰都在屋外。”李逸航道:“叫他们进来罢,让她们别走太近。” 二人进了房,离他有四五尺远,李逸航道:“芷菲美兰,我体内那个女子终于冒出来作乱,婚事目前怕是要往后推,眼下我得去一趟少林寺寻找解决办法,你们俩就在这儿等消息,跟着我怕刺激了她,林师兄,我体内的女子只排斥同性,那就由你来陪我去一趟吧。”梅张二人知道事态紧急,没再矫情点头答应。林菊道:“好,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张美兰道:“逸航,你一切小心,如果你有事,我们也不愿活下去。”李逸航道:“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好了。”梅芷菲拿来了玉女剑交给他道:“哥哥,在路上一切小心在意。”李逸航笑道:“芷菲,你不必担心,只要她不出来作乱,谁又能奈何得了我,这剑还是你留着防身,这儿整个大家族就靠你们两人支撑着,可丝毫不能放松懈怠。”梅张二人却坚决要李逸航事着宝剑,李逸航说不过他们,只好应承,转身对林菊道:“把《洗髓经》一块儿带上,这本经书我有很多看不明白之处,到时咱们一块儿请教老方丈。” 二人稍稍休息一会,天刚蒙蒙亮便立即骑马出门,向北进发。到晚上住店时,林菊提出一人一间房,说道:“我怕她突然冒出来占据你身体,爬到我床上瞎搞,我武功不及你,那就铁定要完蛋了。”李逸航又气又怒又好笑,道:“我怎会奸污你,这个场景实是难以想象,按理说她是女的,女子怎么可能奸污男子?我倒是怕她要求你来奸污我,那是我完蛋而不是你完蛋。”林菊道:“不管谁奸谁,咱俩都要完球蛋,为安全起见,咱们真是要离远点儿睡,可别大意。” 第二日,林菊一见得李逸航,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逸航一脸茫然,不知他笑什么,林菊捧着肚子笑弯了腰,说不出话来,李逸航更加担心,追问他到底笑什么,林菊指了指镜子,让他自己看。 李逸航心中暗感不妙,连忙拿起铜镜照看,只见镜中的自己两道浓眉没有了,变成细细两条弯眉儿,脸毛也刮得一干二净,头发梳得丝丝顺滑,像个公子哥儿,一点不像在江湖闯荡的风尘汉子,还一脸疲惫之色,再看手指,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丝泥垢也没有,急向林菊道:“林师哥,昨晚你什么时候进的房,怎地把我眉毛修成这样子,男不男,女不女,太是怪异。”林菊止住了笑,道:“那是我弄的,昨晚我睡得死死的。” 李逸航闻言大惊道:“不是你弄的?那是谁搞的鬼?”林菊心中一动,说道:“还有谁,一定是她。”李逸航瞧着镜中自己弯弯的柳叶眉,忍不住大叫一声:“我的妈啊,有妖怪啊!”把铜镜远远扔了出去。 二人心下明白,一定是李逸航睡觉时,那女子钻将出来占有控制了李逸航躯体,爬起身修指画眉。 林菊道:“李师弟,幸好她没觉你的老二是累赘,不然她挥刀自宫那你就惨了!” 李逸航又啊的一声大叫,颤声道:“林师哥你别吓我,你今晚陪我睡,要是她当真做出这些事儿,你无论如何要阻止她,这可是我的终生幸福。”林菊连连摆手摇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她恼怒起来,我性命定然不保,或是她春心大动,那我们就更加的糟糕,这一幕想起来也是销魂。”看得李逸航满脸哀求之色,便又道:“李师弟不必太过担心,夜晚阴盛阳衰,你想昨日她出来作乱也是在晚上,咱们就改一尽管作息时间罢,让她没有机会出来。” 此法可行,两人一路上改作日宿夜行,这样一来,倒真没再出什么怪事。 不一日到得少室山,两人不作歇息,立马去寺中拜见常苦方丈及常悲大师。常苦方丈和常悲大师早听得李逸航在江湖上大杀四方的威风,一见面先交口称赞了一番,待听明来意,二人的脸色都暗将下来,常苦缓缓道:“李少侠,你体内的她出现,必然有前因,请你详细说出来罢。”李逸航道:“最直接的原因,我和朋友们在商量娶媳妇的事儿,她就跳出来阻止,间接原因可能是我最近连遭两次大难,元气大伤,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常悲道:“两次大难,还有一次在那遭受?”李逸航便把与戕杀自己一家的大仇人高登大战一场并严重受伤之事言将出来。常苦方丈问清打斗过程,问道:“高登,这人是不是方脸大耳,左眉上有一颗黑痣,大约六十岁左右?”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方丈大师你认得他,没错,他左眉上确实有一颗黑痣。” 常苦抬头望着殿顶,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道:“高登是我师弟,法号常凄,三十多年前被逐出少林寺,想不到他竟然犯下这等恶事,罪过罪过。”说完脸上神色忧愤,更有掩饰不住的自责之情。常悲道:“常凄师弟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学什么都是最快,只可惜他只练武而不入禅道,又私自越级偷练功夫,被当时的康明方丈发现后,废去一身功力驱逐出寺,不料凭着他惊人的天赋,竟然又重新练起了武功,而且取得那么高的成就,确实是了不起了人物。” 李逸航惊道:“他当时被废去一身功夫,那么现下这一身功夫难道是他后期再重新练就的?”常悲道:“这是一大疑问,废去功夫只能废除内力,招式可废不了,可常凄师弟既然被废内功,按常理说是无法再重新练气,难道是当时的老方丈康明大师爱惜常凄师弟一身奇筋慧骨,只废其功力而没有毁其丹田根基,以致让他有机会重练内家功夫,那确实是一大失误,为此害得少侠家破人亡,此等后果就康明方丈也难承担啊。” 常苦道:“师弟,康明方丈的对错,咱们做后辈的怎能妄加评论?况且废去常凄师弟的内力,就必然要毁其丹田根基和切断内力运转气脉,常凄能重新练修炼内气,定是他有什么奇异经历非凡遭遇,得而修补了丹田根基连通气脉,进而可重新练习,并不是康明老方丈手下留情。”常悲道:“是,是,师兄教训得极是。” 林菊问道:“两位大师,难道高登仅仅是因为偷练武功而被废被逐?”常苦道:“林少侠,这是当时方丈对外宣传称的罪状,具体他还有没有犯下其他罪状,当时咱们做弟子的,又那里敢多问?” 李逸航道:“常苦方丈,我体内异种真气之事,不知两位大师有没有给我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常苦语气萧索道:“只因少侠短时间内连遭两次大难,身体及体内修炼的正宗内家功夫受到损伤,而你体内的异种真气本来是死人的,你越接近死亡,她就越活跃,现下她自觉羽翼渐丰,已然不甘居于人下。” 常悲道:“我和师兄这一年来遍翻古籍医书及本派内家功夫秘芨,欲为少侠病症查根溯源,但却未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实是惭愧。”说完之后脸色悲苦,大有愧色。李逸航神情黯淡,道:“连两位大师也未能想出什么应对的法子,那难道我便任由她控制了我,干些乱性的事吗?”心中想起两位俏佳人在苦苦等候自己,更是感觉十分的对不起她们。 常苦道:“少侠,你的病症主要在于内气,她的内气修为比你强,因此能逐渐占据主导,如果把这道内气去掉,那就什么事也没了。”林菊喜道:“原来方丈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方法,快请说来听听。” 常苦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想出来的办法,上一年我就曾经跟少侠提过,可是我们搞不清她在少侠体内生成真气的原理,就无法做到精准定点清除异气,亦是说,化去内气,只能是全身功力无差别一块儿化走。”林菊惊道:“难道连逸航体内的混元神功及洗髓经内力也一并清除?”常苦点了点头。 常悲接口道:“林少侠,修炼《洗髓经》并不能自己生出真气,譬如一个不会武功的常人,他便将《洗髓经》上的功夫全部练完,也不会产生一丁点儿的内力。”林菊甚是惊讶,问道:“那练这门功夫有什么好处?”常悲道:“这门功夫起到一个事半功倍的作用,比如说你在练贵派的混元神功,虽只达到第三重,可得《洗髓经》上的心法帮助后,你的混元功力就会得到增大增强,有可能便达到第四重的境界。”李逸航和林菊同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常苦接口道:“师弟,现下不是讨论《洗髓经》功夫的时候。”常悲道:“是,方丈师兄。”常苦转头凝视李逸航,脸上有不舍之色,缓缓说道:“你若想彻底铲除体内顽疾,便得痛下决心,舍弃自己这身来之不易的颠峰造诣,将一身功力尽数清除化去,重新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内家真气的普通人。” 李逸航听罢,心下一片混乱,身上这番修为,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得来,而且在当今天下已是少有人能敌,再过数年,定可横扫天下,纵然自己已报得大仇,留着可说并没什么大用,但要毅然散去一身人人羡慕的内功,任是如李逸航这般豁达洒脱之人,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林菊看着李逸航脸色突阴突晴,不敢打断他思路,低声问:“常悲大师,化去全身功力之后,逸航可不可以再重练内家功夫?”常悲道:“这个,这个……” 常苦方丈道:“按我们推测,这病症既然跟真气有关,如李少侠体内再有真气,其结果必然如现在一般无异。”林菊惊道:“方丈意思是,逸航以后将不能练内功,永远只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常苦神色默然,闭口不语。 李逸航突道:“林师哥,做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好,普天下,练得有内家功夫之人只如九牛一毛,难道其他大部分人便过得不好了?”常苦常悲二僧脸露喜色,齐声道:“少侠你想通了?”李逸航道:“是的,二位大师,武功修为便如钱财一般,是身外之物,抛弃纵然令人不舍,可空具一身高强武功又如何,若不能为我所用,留着还是祸患,害人不浅,还不如就此毁去来得干净利落。” 常苦举起手掌放在胸前,说道:“阿弥陀佛,少侠能有这翻觉悟,当真比你这一身功夫还要难得珍贵,实是天下苍生百姓之福,善哉善哉。” 林菊终于听明白了,三人心思是一般的,都担心李逸航被取代后,体内的她会做出滥杀无辜之事出来,身手如他这般好,脑子如他这般灵活,真要是作起恶来,谁人能够制服他?她一露真身,不但无缘无故便想杀芷菲,还欲灭了院子里所有人,性格如此凶狠残暴,日后武林中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恐怕是李师弟做出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原因。 常苦方丈道:“既然李少侠已然做出决定,现下所面临之事,便是如何化解少侠这一身的功夫,现下有两条路径,一便是用我们少林寺的方法,毁你丹田根基,切断运气经脉,一干二次坚决彻底;二是我先前所说,到川西雪山里找藏传秘药化功散,服食后散去一身真气。” 林菊道:“李师弟,如用方丈大师的方法,你丹田毁了,那便永远练不了气,除非你也有高登那般奇遇造化,不如便走第二条路径,多讨些化功散,散去全身功力后,重头来过,如若她还是出来作乱,那就再吃化功散,从此就死了这条练功之心。” 李逸航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便请方丈大师告知如何讨得化功散。”常苦道:“李少侠,化功散乃川藏教派蜀山派独门毒药,可是具体这蜀山派在那里,中原武林没人清楚,只知道这教派位于一个叫鬼谷的雪山山坳里。”李逸航大吃一惊道:“那这蜀山派会不会是海市蜃楼,镜中花水中月般可望而不可及?”常悲大师微笑道:“少侠却也不须太过担心,蜀山派是确有其事,只是他们悠然自得,不喜理会外界之事,故而显得神秘而已,本寺前任方丈康明大师就曾与蜀山派掌门有过一面之缘,这关于化功散的传闻,也是康明方丈从蜀山派掌门人口中听来。” 李逸航道:“蜀山派如是真实存在,那相信也不难找,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去寻找。”常苦道:“李少侠不必忙在一时,我瞧你眉毛形态,似乎那名女子已然经常窜出来控制你思维行动,我给你过些元气,助你暂时压她,希望少侠能在她再次出来前找到化功散。”李逸航颇不好意思,道:“真是让两位大师见笑,这两条眉毛,真是丢死人了。” 常苦方丈和常悲大师二人各执李逸航左右手脉门,两股柔各至纯的内力自手臂进入他体内,李逸航只觉肚腹里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如沐浴在三月了阳光下,呼吸着百花盛开的甜美空气一般。过了良久,二僧拿开双手,李逸航站将起来,向二人各深深掬了个躬,说道:“多谢两位大师传气之恩。” 临走前,李逸航和林菊向常苦方丈讨教《洗髓经》中不解之处,常苦方丈一一耐心解答。 最后常苦挥了挥手道:“这就去罢。”常悲道:“少侠,这本《洗髓经》你可要背得滚瓜烂熟,在重新练气之前,把经脉骨髓重新洗涤一遍,或是有利于你迅速重练混元神功。”李逸航应承离去。 到得山下,林菊提出要和他一块儿川西寻找化功散,李逸航道:“此去川西,路途遥远,不知需多少时日,师兄你刚新婚燕尔,还是回去照顾嫂子好些,另外,杀死咱们师父的,并不是芷菲妹妹的父亲梅鱼龙,而是另有其人,但凶手到底是谁,我现下也不是很清楚,不管怎么说,你先把功夫练好,才有报仇之可能。”林菊道:“嗯,本来我见你功夫已练到登峰造极,报师仇重任便落在你肩上,不料中途却生出妖孽作乱,若你真化去一身神功,这重任便得移到我肩上,想偷懒也不成啊。”李逸航道:“你知道就好,咱们分头行动,不管是那一件事,你我都耽搁不起,我已将混元神功的全部口诀放在送给你的新婚礼物里,你回去背熟后立即毁去。”林菊又惊又喜,说道:“李师弟,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比送给我什么都要珍贵开心。”李逸航道:“咱们师兄弟,还说什么多谢,我性命朝不保夕,重振太白派的重任就落在你手里。好,废话少说,你我各自办正事要紧。” 李逸航离开少林寺,买了一匹好马,一路向西,半个月后,来到四川青城山,心想:“蜀山派在那里,问问这四川当地的教派,好过我如没头苍蝇般乱找乱闯浪费时间。”当下便上山拜访青城派。行到山门,李逸航对门前的弟子道:“请你跟贵派掌门人知会一声,就说李逸航来访。”那名青弟子以非常奇怪的目光瞧着他,问道:“你是那个派别的,找我们朱掌门有什么事?” 李逸航名字虽然在武林中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偏隅一角的青城派低层弟子没有听说过,却也属平常,当下只好道:“北斗派冯玉衡先生座下弟子李逸航来青城求见朱掌门,麻烦兄弟替我禀报一声。”那名弟子听得是北斗派的弟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过得一会儿,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道士快步迎出来,叫道:“原来是李少侠大驾光临,我青城派当真是蓬荜生辉,是什么风将少侠吹来川西啊?”李逸航抱拳作揖道:“请问道兄是朱掌门吗?”中年道士道:“朱长门有事外出,我是他的六师弟庞古,来,请进去坐,进去喝杯茶。”李逸航道:“原来是庞道长,那可打扰你了。”庞古道:“有打什么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挽着他的手,与他一起步入山门。那些个弟子看着六师叔六师伯对李逸航这样一个年轻小子如此热情,无不惊奇万分,纷纷打探他是什么来头。 李逸航来到青城派会客大堂正言堂上坐下,庞古给他倒了茶,寒暄几句后说道:“李少侠,我的几位师哥全外出了,现下只我一人留在山上,不知你上青城派有什么事吗?”李逸航道:“在下经过青城山时,想到青城派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因此就慕名上山拜访,想向贵派道长打听个消息。”庞古微笑道:“李少侠想探听什么,我青城派如果知道,定会毫不保留告知少侠。” 李逸航道:“庞道长,实不相瞒,我刚刚从少林寺来,常苦方丈托我寻找蜀山派所在,因蜀山派在江湖上极为神秘,我们所知实是有限,根本不知从何处寻起,因此便上山来请教道长。”庞古脸色一变,道:“你要寻蜀山派,找他们什么事?”李逸航寻思:“寻找化功散之事可以说出来,但不能说是自己服食,要是他知道我将来武功可能尽失,说不定便会赶我出门,还是留多个心眼好。”便道:“我是受方丈之托,找他们讨要化功散。” 庞古哦了一声道:“化功散是蜀山派秘制的毒药,不管你多厉害多高明的功夫,只要中了这毒,全身数十年功力片刻尽去,端是阴毒无比,不知少林方丈要化功散做什么用呢?”李逸航道:“方丈大师只叫我向他们讨要,并没说明原因,想来也不会是用于害人。”庞古道:“那当然,那当然,李少侠,蜀山派和化功散我都曾听说过,但也仅仅停留在听说这一层面上,要说蜀山派具体在那里,我也不知道。” 李逸航略显失望,问道:“山上会不会有其他前辈名宿可能知道?”庞古摇了摇头,道:“我们青城派资格最老的便是朱师兄,什么前辈名宿,不是仙去,就是云游,早十几年便走光咯。”李逸航更加失望,喝了几口茶后便显得心神不宁,似是坐不住。庞古道:“这化功散对你当真那么重要?”李逸航道:“是啊,我听方丈说是用来救人的,迟了就来不及。”庞古道:“化功散还能救人,那可从来没听说过。” 李逸航瞧他模样,像是知道些什么,便耐着性子道:“我听方丈说,他有一位朋友练功走火入魔,全身功力散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十分难受,性命垂危,常苦方丈便想用化功散化去他全身功力,保他一条性命。”庞古道:“哦,原来化功散还有这么一个用处,看来只要是用对了地方,毒药也能变成良药呢。” 李逸航道:“就是,但现在找不到蜀山派,如何能完成方丈交给我的任务?”庞古道:“李少侠别急,我不知道,可能我掌门师兄知道呢,他是一派之长,知道掌握的信息要比我们多多了。”李逸航听得事情有了转机,立马道:“那请问道长,朱掌门在那里,请你带我去找他,小弟定不会忘了道长的大恩大德。” 庞古道:“少侠不必这么说,朱掌门三四天前才刚刚下山赶往益州,你可过去那边找他。”李逸航道:“庞道长你不一块儿去?”庞古道:“要走得开我早就跟师兄们一块儿去了。”李逸航道:“好,那我便不在青城久留了,他日有空相见再好好聚聚。”问清朱掌门落脚地点,便匆匆下山赶往益州治所蓉城。 路上李逸航心想,光复教在益州不是有据点吗,正好过去瞧一瞧,看看他们散了没有。一路奔波,终于来到益州主邑蓉城,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李逸航想起三国时刘备在这儿称王称霸,果然是十分繁华昌盛,大有古风。 找到庞古所告知的朱掌门等人落脚点乔家小院,小院地处偏僻深巷里头,门前一丛绿竹,迎风摇曳,发沙沙簌簌之声,好一个清凉所在,与巷外的热闹相比,仿如是处世外桃源。 敲开门说明来意,却被仆人告知,乔家主人连同客人,已外出两天未归,现下全家上下急得不得了,李逸航道:“大叔,我来自青城山上,能不能进去与你们夫人聊聊天,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儿忙。”仆人进去通报,过得一会儿,便请李逸航入内,乔夫人四十多岁,珠圆玉润,很有富贵之相,可是脸上却有深深的忧色,眉头紧皱,她见到李逸航,并不相识,便问:“请问公子贵姓,来找我们有乔老爷什么事?”李逸航恭恭敬敬地道:“乔夫人,在下姓李,名李逸航,刚刚从青城过来,我其实是来找青城掌门朱仙鹤朱道长,听得乔老爷和朱掌门一块儿失踪,觉得事有蹊跷,便想进来了解具体情况。”46 第三百七十三章 马家集镇 乔夫人一听懂李逸航的名字,顿时站起来,问道:“你叫李逸航?”李逸航道:“是,乔夫人认得我?”乔夫人道:“我不认得你,但我前几天听蒙女侠提起过你。”李逸航一怔道:“是蒙月蒙女侠么,她也在这里?”乔夫人支开了仆人,细声道:“正是。”李逸航一看这阵势,心中已隐隐明白了些。问道这:“他们是去……”乔夫人嘘了一声道:“少侠请跟我来。”李逸航点了点头,随她走进一间书房。乔夫人叫丫鬟在外头守着,回入房间低声道:“李少侠,你来得太好了,蒙女侠和朱掌门这么长时间未回来,我瞧定是出事了,说不定全军覆没,你武功高强胆识过人,便请快快过去探探,瞧瞧他们是全部战死还是被俘虏了,我一介女流之辈,又不会武功,现下只有干焦急。” 李逸航问道:“乔老爷叫什么名字?”乔夫人道:“我家老爷叫乔丹,这次参与行动的人有六十多个,有将近一半是蒙女侠从中原带过来的侠士。”李逸航点点头问道:“他们计划是什么时候行动,光复教据点在那里?” 乔夫人道:“按计划是昨晚进攻,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早上就该回来,可到现下都没有消息,应是发生最坏的结果。光复教就位于蓉城以东二十里地的马家集镇上,镇上只他们光复教修有三层楼高的建筑,一眼就能看到。” 李逸航二话不说,骑上马急奔到马家集镇,果然离老远便看到矮坡上掩映在林木中的三层小阁楼。他离得矮坡一里地远便下了马,将马系在树下,看清周围环境,静悄悄的并没有守围的人,当下展开轻功,往坡上奔去。边奔边想,自己来蜀地原是寻化功散,却不料赶上这事,看来光复教与我可真有缘,总部及四大据点都让我玩了一遍。 到达坡顶,见得树下地上血迹斑斑,还散落着不少兵刃,知道此处经过一场激战,光复教定是死伤惨重,大大折损人手,故而连个站岗放哨的人也没有。李逸航心下焦急,不知蒙女侠活着被俘还是怎样。 李逸航在坡顶大树下等候,伺机点倒一名经过的光复教弟子,换上了其装束,问起他昨晚的战事,那弟子说来进攻的人基本全歼,只抓了七个活口,现在大厅上正准备审讯,自己刚要过去看看。李逸航吃了一惊,忖思:“按理说,蒙女侠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怎地败得如此一塌糊涂,难道情报有误,中了埋伏?”问道:“你们可是来了帮手?”那弟子道:“不错,昨日我们上官教主和唐左使刚好来了。”李逸航哎呀一声道:“怪不得,怪不得。”蒙女侠挑了个最坏的时间发难,那必然是一败涂地,但愿她没死的好。问清一些注意事项,见那弟子乖巧,没有杀他,重手点穴扔在灌木丛里。 李逸航扮作对方的人员最是熟手,他没有从门口进入大厅,而是先跃进内堂,找了几根白布条,割破手指挤血滴在布上,用带血白布把头脸包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把左手打了绷带挂在脖子上,一瘸一拐再从内堂出来走到厅上。光复教中低层人员怕也是死得差不多,在内堂里走来走去干了这么多事,竟然没发现几个人。 到得大厅上,人才多了些,扫眼过去约有二十多名光复教弟子,李逸航第一眼便见到高高在上的上官瑜,站在她左边的是唐海流和张子纬,右边另有几个人并不认识,想来是分部里的长老堂主,个个身上皆缠了白布,显然都受伤见血。再看七个俘虏,都被五花大绑,满身血污,押跪在地下,看不清容貌。李逸航慢慢走近聚集的教众身后,那些人都聚精会神看着厅中央的七名俘虏,谁也没留意他。 只听得上官瑜道:“……这些个家伙,个个罪大恶极,若不是我和左使刚好来到,咱们光复教蓉城据点又将全军覆没,气死我也,唐左使,你瞧这七人该如何处置?”唐海海受得轻伤,左臂抱扎,他道:“如今咱们教元气大伤,正是急要用人之际,这七人如愿意加入咱们光复教,那便网外一面全部留下性命,如不识好歹,只好都送去见阎王好了。”上官瑜道:“好,那就如左使所说,将这七人全带上来罢。” 七人被带到上官瑜跟前,李逸航这时瞧得清楚,蒙月蒙女侠赫然在七人当中,只见她头散乱,神情靡萎,双眼无神,身上几处伤口还在不住渗血。另外六人并不相识。唐海流首先对蒙月道:“蒙女侠,我们光复教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怨,趁我们好手外出之际,灭了我天门山据点还不满足,又过来偷袭我益州据点,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蒙月仰头笑道:“不是我蒙月与你光复教有仇,而是我们中原武林与你光复教有仇,你们这几年来偷袭落药之事干得还少吗?”唐海流道:“那都是以前梅鱼龙干下的好事,我们光复教现在上官教主的带领下,已然决定不再与中原武林为敌,你们可大大放心。” 蒙月道:“唐海流,你干下的恶事难道还少?就算你以后不与我们为敌,但你以前犯下的事难道便可一笔勾销,你想得到美。”唐海流大怒,喝道:“蒙月,现下是谁落在谁手里,你还敢如此嚣张,你不要命了是吧?”蒙月道:“我这条命早就不准备要,是你们野心太大,作恶多端,并将不是我蒙月嚣张。” 唐海流道:“不多说了,蒙女侠,你如肯加入我光复教,便饶你不死,还升你做堂主,前仇后怨一笔勾销,如何?”蒙月笑道:“我加入你们,不怕我从内部将你们一锅端了么?”上官瑜勃然大怒,喝道:“蒙月,你好猖狂,死到临头还嘴硬,现下我就杀了你,后悔也是没用。”蒙月挺起胸膛,骂道:“你光复教杀得我蒙月一个,杀得了这里七人,可杀不了天下千千万万的仁人志士,你们的下场,跟我们也是一样的,上官瑜你这个老妖婆,老而不惑,确实该死。” 上官瑜一张粉面骤然变色,恶狠狠骂道:“蒙月,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女人难为女人,等一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手段,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下一个。”唐海流道:“青城派掌门朱仙鹤朱道长,蒙月就是一个反面例子,你想通没有,愿不愿意投降?”朱仙鹤六十岁左右年纪,人如其名,颌下一缕长须飘到胸前,长袍大袖,身材瘦削,仙风道骨,虽混身是伤,虽然被俘,却没一点儿垂头丧气,仍然是站得笔挺,大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态,他瞧了一眼上官瑜,道:“上官长老,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我欲修道成仙,你却修道成妖,怎地差别那么大?” 上官瑜采阳补阴,注意保养,身材容貌皮肤保持得犹如少女一般,自己一直引以为傲,却不料一再被蒙月等人说是老妖精,如何不怒?稍微平复的气血,被他这么一说,又再涌上心头,一拍太师椅扶手站将起来,唐海流连忙道:“朱掌门,青城派现下精英尽失,你如降了我们,不但青城派上千名弟子性命可保,你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好好考虑一下吧。”朱仙鹤摇摇头,道:“凭你光复教这几人,想挑了我青城派,当真是痴人作梦,不自量力,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上官瑜再也忍不住,喝道:“好,我光复教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一并杀了。”朱仙鹤微微笑道:“上官长老,咱们一块儿出道,你瞧我都入土半截,而你还如大姑娘一般,这采阳补阴功夫着实了得,朱某佩服。”上官瑜冷冷地道:“朱道长,你还说自己是修道之人,怎地这把口却不收收?” 朱仙鹤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多,呵呵,上官长老,你还记得展鹏展公子吗,如果他知道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玉女变成欲女,不知还肯不肯为你而亡,现在九泉之下,他定是后悔得连肠子也青了。” 此言一出,长官瑜脸色大变。展鹏是谁,上官瑜怎地有这样大的反应?民鹏是上官瑜的初恋情人,为她而死,朱仙鹤旧事重提,上官瑜焉能不震动? 上官瑜与展鹏之间的事,发生在四十年前,那时上官瑜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天真活泼美丽动人,展鹏是个长身玉女潇洒倜傥的俊俏公子,两人相爱相恋,如胶如漆,为外人艳羡。有一日,上官瑜在茶楼里喝茶,因几个无赖少年被他美貌吸引,多看她几眼并且窃窃细语,时不时发出些笑声,想是在暗暗取笑意淫她,上官瑜忍不住气,便上前教训他们,最后双方争吵起来,上官瑜竟然在一怒之下,将四名手无寸铁没有丝毫武功的少年一剑一个,刺了个通透,又将前来劝架的掌柜伙计一并杀死。 如此狠心辣手,上官瑜在江湖中便得了个玉面魔女的称号,她却毫不在乎,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行事更加乖张暴戾,杀人随意,终于引起武林公愤,大伙儿组织起来对她围杀,上官瑜虽然武功不错,却怎敌得人多,终于被困在一片小树林里,正当上官瑜便要引颈受戮之际,一名英俊公子骑马冲将进人群,逼开众人,将她拉到马上逃走。此人正是她的恋人展鹏,虽然二人曾为上官瑜的行为闹过几次别扭分手,但展鹏始终还是深爱着她,不忍心她死在众人刀剑之下,便不惜得罪天下武林,闯将进来救援。二人与围攻的江湖汉子大战一场,最后在展鹏的掩护之下,上官瑜得已逃脱,展鹏却将一条年轻性命永远留在了小树林里。上官瑜为躲避追杀,便往西逃窜销声匿迹数十年。待得再在江湖上现身时,她身份已是光复教的长老。 上官瑜冷冷地道:朱道长既然提起这事,难道你是在林子里围杀我和展公子的众人之一?那我得与你好好算一算这笔旧账。”朱仙鹤哈哈大笑道:“老夫怎么算也不怕你,只怕你越算越内疚,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怎对得起展公子在天之灵?”上官瑜不愿与他多提此事,哼了一声,道:“下一个。” 下一人是朱仙鹤的三师弟孙盈,他没等唐海流开口,抢先道:“上官教主,唐左使,我愿归顺贵教,原为上官教主效犬马之劳。”唐海流哈哈大笑道:“终于碰到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了,好,很好,你是青城派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挑断他身上绳子。孙盈道:“我是青城派中排行第三的孙盈。” 朱仙鹤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孙三弟,你,你竟然是一个如此没有骨气的贱骨头,你对得起死去了的师兄和师弟吗?”孙盈道:“朱师兄,我就是不想青城派在你手中消失,才作这身败名裂的无奈之举,要不是你利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蚍蜉撼树,师兄师弟们又怎么会丧命?他们都是给你害死的,难道你还想上千青城弟子为你陪葬么?”朱仙鹤勃然大怒,一身仙气在怒气攻心下荡然无存,只见他胸口剧烈起伏,双腿圆睁,脸如斗牛,身上的每根毛发似乎都要竖将起来,喝道:“孙盈,你知道光复教已是穷途末路,时日无长,你作出此举,不但对不起青城派的列祖列宗,自己也活不了长久。”孙盈骂道:“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是你朱仙鹤,青城派如毁于你心中,看你如何面对师父师祖的在天之灵?” 上官瑜看着师兄弟斗嘴,觉得十分有趣,说道:“朱仙鹤你瞧瞧你,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你孙师弟醒目,不但丢了性命,还被后人唾骂,真可谓是失败之极,孙盈,我现任你为青城派掌门人,青城一派,以后就在我光复教麾下一支生力大军。” 孙盈连忙跪下道:“多谢上官教主,在下一定唯上官教主马首是瞻,愿意为光复教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上官瑜瞧见朱仙鹤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终得扳回一局,心下大畅,道:“左使,拿一颗骨髓丹给孙掌门服下。”孙盈早听说过骨髓丹之事,伸手接过,看也不看便吞进肚子里,说道:“属下吞服骨髓丹,对教主将会更加忠心耿耿,办起事来也更有力量。”上官瑜微笑道:“很好,很好!下一个。” 接下来那人叫白矍匡,是陕南人,他道:“你们不用废话了,我白矍匡不跟宵小同谋。”唐海流道:“孙掌门这么好的榜样摆在眼前,你也不学,脑子肯定是进水了,这样的人,要了也没有用,一个‘杀’字即可。”余下三人一个叫郑襄的人选择投降保命,另两人杜爵鼎和傅赢却是宁死不屈,正气凛然地将两个无节败类痛骂一顿,郑襄脸有愧色,低下头不敢还嘴,孙盈则与他们对骂,一副狗仗人势的小人之色。气得朱仙鹤连连顿脚。 七人当中并有叫乔丹的人,想来已然战死。 上官瑜道:“于长老,请把战况汇报一下。”站在她右边的一名老者道:“是。”走上几步大声道:“此次战役歼敌五十八人,捕俘七人,我方战死二百三十六名兄弟,伤三十五人,其中陆堂主、刘堂主为教捐躯,若不是上官教主、唐左使、张堂主刚好到来,我们益州据点将难逃毒手。”上官瑜嗯了一声道:“这一场战斗不可谓不惨烈,不过从此以后,怕没有人再敢来打我们的主意,于长老,麻烦你日后多点招收弟子,扩展实力,我上官瑜,可不想做光棍教主。”唐海流道:“为死去的兄弟风光大葬,让蓉城里其它帮派看看我们的实力,办完丧事,咱们就将城里其它教派都收了,谁不归顺,就将他们清除干净。” 于长老及以下二十多人齐声道:“是。” 李逸航心下思索:“这上官瑜野心一点儿不比梅鱼龙小,如果任由他们作恶,武林中怕又是一场血雨风波,得要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将五条汉子救出来,可要怎么救好呢?” 正在沉思着,突听得一声叫唤呻吟传来,李逸航抬头看,却是孙盈捧着肚子在叫,额头全是汗水,脸色十分难看,他颤抖着嘴唇道:“唐左使,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怎地我胃痛得如此厉害?”唐海流道:“什么药,当然是骨髓丹。”孙盈道:“你们初初吃下时也这么痛吗?”张子纬道:“不会,我们刚吃时什么感觉也没有。”孙盈道:“那我怎么会这样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海流道:“瞧你痛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丹里的蛊虫钻破药壁跑出来咬噬内脏吗?”孙盈一听,吓得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汗如雨下,问道:“怎么……会这样子,那怎么……怎么办好?”上官瑜道:“唐左使,看来咱们炼制的骨髓丹还是有点问题,怎么这么快就破壁了,你以前不是有份参与炮制的么,怎地做出这样的效果来?”唐海流道:“回上官教主,在下虽然有份炼制,却并没有全程参与,可不知在那环节上出现的疏漏,是得要慢慢试验才行。” 孙盈已经痛得在地下打滚,根本听不进二人的对话,一阵低声呻吟过后,再也忍受不住,突然放声大叫大嚎起来,声音凄利异常,直听得各人心中发毛。 朱仙鹤骂道:“报应了吧,你想活命,却料不到最先死的是你,让你做人有点骨气不听,现下好了吧,别说骨气没有,就连骨髓也要被吃光了,真是报应不爽,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孙盈听了这话后,突然忍痛暴起,拼尽全身之力一掌打向朱仙鹤,朱仙鹤双手双脚被缚,逃不开去,只得立即摔倒,闪开师弟这一拳。 孙盈一拳不中,已无法再击出第二拳,倒在地下翻滚抽搐。那个叫郑襄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双腿剧烈颤抖,坐也坐不稳,软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孙盈痛疼感觉没有那种严重,巍巍站起身来,问道:“唐左使,那你快给解药我吃,我向你保证,就是没吃骷髅丹,我孙盈也一定会对光复教忠心不二。”唐海流摊了摊手道:“孙掌门,真是不好意思,解药只是对丸壁未破的情形起效用,现下你的蛊虫已然入骨,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孙盈一听,当即又摔倒地下,大口喘气,脸上一片死灰。 郑襄道:“上官教主,唐左使,趁着我现下还未发作,请把解药给我吃了吧。”上官瑜道:“郑先生,这次我出来只带了骨髓丹,可没想到要带解药,你放心吧,这些新制的药丸,不是每一颗都会破壁,有些说不定不吃解药也能撑得四五年。”郑襄脸色苍白,道:“可是万一丸壁破损,那便没得救了。”唐海流道:“这确实也是,不如这样,我现下给你开膛破肚取出来罢。”郑襄听罢又是一惊道:“我用抠喉方法吐它出来罢。”于富长老道:“郑先生,骨髓丹一入喉便吐不出来,如不开刀,便无法取出,而且还不知药丸在胃里还是在小肠里,得要破膛开胃开慢慢寻找。”郑襄听完,也一般站不稳,摔倒在地。 蒙月在此过程中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冷冷地道:“孙盈郑襄,你们以为做狗那么好做的么,主人家一个不高兴便会将走狗炖了吃。”突然安静下来的孙盈又大叫起来,双手扯自己头发皮肤,并且脑袋狠狠撞砖板上,满脸是血,神情狂乱,令人不寒而憟。于长老道:“大伙儿瞧瞧,蛊虫已钻入这人骨头里,其痛苦情状你们都看到了吗?谁以后不听教主号令,便是这样的下场。”众光复弟子第一次见蛊虫发作的惨状,以往只曾听说,却不曾目睹,此刻见了孙盈发作癲如狂的样子,那里还敢多想,齐声道:“属下对上官教主绝不敢有二心,誓死追随!” 李逸航心想:“光复教其实并没有什么凝聚力,要是没有这骨髓丹的震慑,只怕堂主以上级别人员早跑光了。剩下的低层弟子怎还会留下?” 上官瑜望了一眼孙盈,道:“将这人拉出去杀了吧,这嚎叫声听得人心烦。”于长老道:“遵命。”挥一下手,当即有两名弟子上来抬孙盈,抬拉过程中,孙盈突然死死咬往其中一名弟子的手臂,双手十指掐往他咽喉,那名弟子受惊挣扎,可这时的孙盈力大无穷,如何能挣脱得开?上官瑜见得二人在地下翻滚,说不出的厌恶,深觉不吉利,跃到孙盈跟前一掌劈出,将他脑袋击碎,可怜的孙盈哼也未能哼上一声,便即挂掉,而那个被掐捏脖子的弟子喉咙上有数个指洞,鲜血涌出,眼见也是不活了。 上官瑜一脸不悦,道:“晦气,晦气,一个人没弄回来,反而折损了一个人手,左使,你把带来的骨髓丸全扔了,回去闭门造丸,造不好别来见我。”唐海流道:“是,是,这一次一定能造出合格产品。”上官瑜瞥了他一眼道:“那造出来后要不要你先试一下?”唐海流心中一震,连忙道:“请教主开恩。”上官瑜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又不觉好笑起来,便道:“你日后回一趟贺兰山,看看有什么会制药的人幸存下来,把他们都带到中都去罢。” 她看了一眼蒙月等五人,说道:“见到你们几人就心烦恶心,于长老,送他们去见阎王罢。”于富道:“是。”提起一把刀,走到蒙月跟前便要动手。李逸航心中急躁,这个时候动手救人,那是必死无疑,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戮?正无理会处,突然听得厅外有人哈哈大笑,接着一个高大人影从天井上跃下来,那人边笑边走进厅里,道:“上官长老,你什么时候登上了教主之位啊,那我身上这个教主头衔该怎么办好?要不要取下来?” 众人听得这笑声话语已然心中一震,待看清他的脸容,尽皆大吃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光复教名正言顺的现任教主胡定中!李逸航暗自庆幸,好在没有动手,不然十条命也不够杀,胡定中来了,那太好了,越热闹我可乘之机就越多,好戏即将上演。 胡定中只身一人来到厅中,左右打量了众人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如一根木头似的,不认识我吗?于长老,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于富额头有冷汗冒出,道:“胡教主,嗯,这事,这事确实……我头晕得很,不知该怎么办,怎么办……”胡定中见他前言不搭后语,没再逼他,转身向唐海流道:“唐海流,你是我座下的白虎王,还是上官教主麾下的左使?”唐海流想起几个月前贺兰山上的一幕,自己被梅鱼龙各种羞辱毒打,他和右使却都不出来帮忙说话,心下已然不满,而后教众站队时,除了右使红山之外,竟然没一个人站在他那一边,心中对他的敬畏之意已然降到冰点,当即说道:“胡教主,我是上官教主手下的左使,白虎一职,我在贺兰山时,便已辞掉不做。”上官瑜坐回太师椅中,微微笑道:“胡兄弟,离别十年,身体无恙罢?” 胡定中呵呵一笑道:“上官美女,你怎不会老,怎地还是当年老子怀中娇俏小美人儿的模样?可不知身材有没有走样?”上官瑜不以为怍,反而嘻嘻一笑道:“胡老兄身形还保持得很好呀,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一副身板儿,可比梅鱼龙结实多了,可不知雄风是否犹存?尚能饭否?” 胡定中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几十年过去了,你这小娇娃说话还是那么风趣幽默,真是令人爱不惜手。” 两人竟公然在大厅上打起情骂起俏来,包括李逸航在内,都惊得掉了下巴。朱仙鹤突然大声道:“展鹏啊展鹏,你看看你当年舍命救出来的女子上什么样的人,我早劝你跟她一刀两段,你偏不听,你数一数你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吧,将近六十岁的人了,还不断给你帽子戴,你是武林史上最悲催的人哪。” 上官瑜道:“朱大仙人,就你多事,我又没有嫁给展公子,怎能算是给他戴绿帽子?”转身对胡定中道:“胡兄弟,不如今晚咱们在这好好喝一场酒,再叙叙旧情好不好?你要是侍候得我舒服了,这教主之位让回给你却又如何?”46 第三百七十四章 原来是你 胡定中将手一摆呵呵笑道:“我看这个不必了,我可不像梅鱼龙那么没品味,连六十岁的老妖婆也下得了手,活该他失去了一身功力。”上官瑜陡然变色,胡定中没理他,转头对唐海流道:“虎王,瞧你一身功力犹存,可没被她迷倒吧?”唐海流冷笑道:“胡教主,你说话可要小心点儿,惹怒了上官教主,保不准你吃不着兜着走。”上官瑜冷冷的道:“他就兜着也走不了。”胡定中斜睥二人,见到地下的孙盈尸首,以及软倒在地的郑襄,大声道:“于富长老,张堂主,还有这两位不知姓名的堂主,你们可看清楚了,上官长老和唐虎王炼制出的骨髓丹是这样的效果,配制出来的解药也好不了那里去,有效没效说不准,你们想活命,还是站到我这边来吧,哈哈。”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黑一白两粒色药丸,递给郑襄道:“一粒是正宗的骨髓丹,一粒是解药,吃了它们罢,便是假骨髓丹壁破了也没关系。”郑襄大喜若狂,接下后也不理会是不是另一种毒药,一古脑儿就吞了下去,叫道:“多谢胡教主解药,属下死誓死追随胡教主。”蒙月骂道:“郑襄,看你丢不丢脸,有奶便是娘,我瞧你肯定活不过今天,怎不如我们一般轰轰烈烈的死个痛快?”郑襄只是贪生怕死,人却不怎么坏,他不敢回骂,只低头站在一边。 上官瑜眼见于富等人脸有犹豫之色,人心思变,形势越来越不妙,向唐海流打了一个眼色,喝道:“胡定中,少在这儿妖言惑众,先吃我一剑。”娇躯晃上,手中短剑挑出,真刺其胸。胡定中闪身避开,说道:“长官长老,有你这样对教主的么?”唐海流已和上官瑜同乘一条船,当下没有犹豫也即挥拳攻上,二人围攻胡定中。郑襄虽然刚才表了忠心,但现下的他只剩下半条命,那里敢上前帮忙? 于富长老、肖堂主、黎堂主以及张子纬四人站在一边,实不知该当去帮谁好。胡定中在两大高手夹击下,身如闪电,进击趋退来去自如,并未落下风,抽空说道:“于富,怎地还不过来帮手,你不想要解药了吗”上官瑜道:“于长老,快过来猎杀这可恶的突厥人,我升你做光复右使,解药方面你完全不必担心。”唐海流也边战边道:“于长老,当机立断,现下是你表现的大好时机,可不要错过了。”于富站在一边,心中交战得厉害,不知如何抉择,上官瑜又叫道:“张堂主,你上回已经背叛过他一次,他眼里已经容不下你,还是早早过来诛灭他,省去以后的麻烦罢。” 张子纬在贺兰山上便有份围攻胡定中和红山,知道上官瑜所说不错,便不再犹豫,挺剑跃入战团。胡定中哈哈大笑道:“你们三人背叛教主,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上官瑜道:“兄弟们,别让他逃了,今日须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者。” 上官瑜一方虽然人多,可那胡定中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威力无穷,各人心中都有忌惮,虽占了上风,一时却又奈何不了他。于富见形势明朗,此时再不出手,那可就晚了,当即纵身跃进上,加入围攻胡定中的战斗中。胡定中红了双眼,施展出平生绝技,与四人周旋拼斗。五人打着打着,便出了大厅,在厅前的一片空地上打斗。 李逸航没有跟出去,见大部分人出厅观战,当即晃动身形,以极快手法将两名受了伤的堂主点到在地,其余数名弟子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便被打晕了过去。 李逸航掏出鱼龙剑,首先将蒙月身上的绳子削断,把玉女剑交到她手上,蒙月见到玉女剑,立时认出这个只露出一双眼下的年轻人,低声呼道:“逸航,是你吗?”李逸航点点头,又去救其余四人,蒙月身得自由,目光四下里一扫,毫不留情,持剑将两名堂主及数名弟子一剑一个全杀了,六人聚在一起,李逸航道:“快逃,咱们还不是他们对手。”蒙月道:“不错,先留得一条性命再说。”李逸航带着众人,穿堂过屋,左拐右摆,从后门逃下山坡,扬长而去。 再说这边胡定中以一敌四,已大落下风,突然间一声长啸,一套旋风寒冰掌骤然使将出来,顿时温度骤降,狂风呼啸天地变色,四下里飞沙走石迷人眼,逼得围观的人连连后退。漫天的掌罡接连向武功最弱的张子纬拍击而出。 在围观的众弟子眼中看来,胡定中身法如鬼似魅,掌法如妖如怪,穿梭往返于四人刀剑之中。 张子纬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围攻的圈子撕开了一道口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胡定中急速闪跃出圈子,站在三丈开外,对上官瑜四人冷冷地道:“背叛我的人,将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们就等着瞧吧。”上官瑜飞身追上,叫道:“胡定中,别做逃兵!”挺剑击刺。可胡定中那里跟她多作纠缠,身形一晃,已窜到远处,瞬间没有了踪影,只留下一串笑声,萦绕在四人的周围。 上官瑜回过头来,见得三人脸色惨白,便道:“大伙儿不用担心,量胡定中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回来生事。”三人却知自己武功与他相差太远,如果他单独找上门来,自己再多几条命也不够赔。正惶然间,突听得有人叫道:“俘虏逃了,俘虏全逃了!”“肖堂主,黎堂主,你们怎么了?两位堂主死了,于长老快来看看。” 四人一听,再来不及考虑后面的事,对望一眼后即刻回入大厅,见到两名堂主及四名弟子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已然断了气,五名俘虏不见了影踪,只余刚跟出去观斗的郑襄一人。 于富喝问一名弟子:“这是怎么回事?”那名弟子瑟瑟发抖,道:“回长老,适才你和教主到外面打斗,能走动的弟子全出去观战,回来却发现他们横倒在血泊当中,五人也已踪影不见。”于富本想去追,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五人是胡定中救走,现在贸然追下去,四人一旦分开便有性命之危,那可得不偿失,便忍住口,眼瞧着教主上官瑜,等她传令。 上官瑜自当了教主之后,一直信心满满,想干出一番轰天动地的丰功伟业出来,可是自当上教主的第一天,两名追随自己多年的堂主便给李逸航杀死,跟着被梅鱼龙逃跑,手中虽有骨髓丹及解药的配方,但炼制过程颇为不顺,直至今天尚未掌握制炼诀窍,弄得一塌糊涂;接下来湖南天门山据点被连根铲除,幸存下来的人只有一直奔波在外的张子纬;正当想到四川发展势力,大展拳脚时,却遇上蒙月组织的偷袭,虽然勉强获胜,可四名堂主两死两伤,二百多名弟子丧命,留下来不足十一,现下两名受伤堂主也被杀了,自己手下只余眼前的唐海流,于富,张子纬,以及中都的两名堂主,再加洛阳西安等地的一些教众;最要紧的是,自己向来十分忌惮害怕的胡定中终于现身,回来跟自己抢夺教主之位,只怕难有胜算。前途多艰,到这时才发现,一个人野心越大,遇到的磨难挫折便越多,当真没有以往做长老时候来得舒服自由,也在这一刻,才体会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句话的含义。 她脸上阴晴不定,三人看着她,谁也不敢出声。 最后,上官瑜道:“咱们现在势力单薄,分散各地,十分不利于抵御外敌,这四川据点现下看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咱们大伙儿一起回到中都吧,于长老,你派弟子通知各地的教众,让他们一块儿撤回中都,休养生生息壮大之后,再图扩展。”于富道:“是。” 唐海流道:“教主决策英明,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光复教经贺兰山上死伤惨重的一劫,已沦为江湖上的二流教派,任那一地的江湖人士聚集起来,咱们都无法抗衡,现集中到一块儿,先求自保,再求发展,确实是眼下最可行的路径。” 上官瑜瞧向张子纬,张子纬道:“教主英明,属下也以为目前现状须得改变。”上官瑜点头道:“那好,既然各人都同意战略收缩,那咱们事不宜迟,收拾细软,即刻出发。” 这边厢李逸航领着五人飞速下山,其中白矍匡和傅赢受伤较重,李逸航和侏仙鹤一人背负一个,急速行走。奔到山腰一处偏僻之地,回望后面并无人追来,六人这才停下来歇息,蒙月为众人介绍道:“这位少便是我口中时常提起的李逸航李少侠了。”各人大喜,纷纷说道:“原来你就是李少侠,当真如雷贯耳,幸会幸会,我们一直想见见少侠英姿,却不料一见面少侠便救了我们一命,实是意料之外啊。” 李逸航连忙道:“李逸航拜见各位前辈,相救来迟,以致各位受到凌辱,实感心下不安。”蒙月道:“逸航,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马家集镇?”李逸航便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便,蒙月点点头,说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咱们五条老命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歇了一会儿,朱仙鹤道:“咱们便不回蓉城,绕个大圈子直回青城山罢。”六人齐声道:“好,眼下回青城最是安全,等养好伤了再作打算。” 六人正欲动身,突然后方山道下一人飞速行来,李逸航眼尖,细细声道:“是胡定中!”打了个手势让众人藏好。不一会儿,胡定中经过他们藏身之处,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鼻子耸了一耸,张头四处寻找,似是闻到空气中的血腥之味。李逸航暗叫糟糕,如被他发现了,五人难逃一劫,当下来不及多想,哼哼唧唧提着裤子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抬头见到胡定中后一怔,呆呆站在当场。 胡定中见他身穿光复教衣服,满身血迹,头脸包了染血布条,知他是马家集镇的光复教人员,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李逸航道:“你是谁,我在这儿不可以吗?”如是在平时,胡定中早一掌击过去,但今时不同往日,现下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歁,那来的傲慢资本,便道:“我是你们的教主,可有资格问你吗?” 李逸航双眼露出诧异之色,说道:“教主?你是什么时候的教主,现住教主是上官教主,上官教主之前是梅左使统领我们。”胡这中笑道:“你是新来的吗,连光复教真正的教主都没听说过?”李逸航点点头道:“也不算新,入教已有三年。”突然大叫一声道:“啊,我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是那个大闹贺兰山,水淹月亮湾的胡教主?” 胡定中呵呵笑道:“不错,不错,我正是将贺兰山搞弄得一塌糊涂的胡定中胡教主,你在这儿干什么?”李逸航立即正容道:“启禀教主,属下不愿再为上官长老效力,因此便做了逃兵跑到这儿来。”胡定中哦了一声道:“为什么呢?”李逸航道:“我觉得上官长老一个女子,怎能统领我们堂堂男儿汉,光复教在她带领下,定然会走向衰弱,在教里没有前途,还不如回家娶老婆生儿子。”胡定中摸了摸满脸的虬髯笑道:“你说得不错,兼且眼光很好,一个女子怎能领导好庞大的光复教,那不是乱来一气么,这样子,你也不要回家了,跟着我一块儿打江山,把教主之位夺回来,你若有真本事,堂主之位随随便便就可坐到。” 李逸航心念一动,道:“胡教主,我对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是很想跟在你身边,可是我武功太低微,什么忙也帮不了你,反而成为你的累赘。”胡定中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现下一个人寂寞得很,想找个聊天的伴儿,武功不好,我可以慢慢教,你年纪尚轻,没有问题的。”李逸航道:“那太好了,如果胡教主肯教我武功,属下誓死追随。” 胡定中道:“那咱们走罢。”李逸航道:“好,咱们去那儿?”胡定中道:“咱们先回蓉城,静下来后再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李逸航道转过身,对着山峰掬躬作揖大声道:“大山,我要离开你了,我有空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请你不用担心我。”胡定中问:“这是怎么回事?”李逸航道:“我是在跟山神说话,我们祖辈崇拜山神,每住在一地,都必须找一个山神来敬奉。”胡定中道:“这倒当真有趣。” 等二人离开后,蒙月等人从藏身之处钻出来,道:“幸好李少侠机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朱仙鹤道:“可他跟在大魔头身边,这险也冒得太大。”蒙月道:“朱道长请你放心,他机灵得很,一定不会有事,听李少侠先前言道,他是想来向你打听蜀山派的事,你对蜀山派了解多少?”朱仙鹤道:“只听说过。不过不要紧,回去后我发散朋友弟子去打探消息。”蒙月道:“好,那咱们快些儿回青城山,没了他的保护,咱们自己可得小心。” 路上,胡定中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便说自己叫李平和。 跟在胡定中身边,李逸航寻思如何获取他的信任,骗得骨髓丹的解药,如果有了解药,那光复教便更不足为患。当天晚上在客店住下后,胡定中问他:“你伤在头脸吗,伤得重不重?”李逸航心想:“如跟在他身边,这伤始终瞒不过他,还不如老老实实说出来好些。”便道:“回胡教主,其实我没有受伤,这白布条是自己缠在头上掩人耳目,先前说过,我不愿为上官瑜卖命,昨晚敌人来袭时我躲藏在一边,并没有受伤。” 胡定中听后脸上有不悦之色道:“你小子也太奸滑,怎能眼睁睁瞧着朝夕相处的好兄弟死于敌人刀剑之下而无动于衷呢?”李逸航道:“属下就是这样的人,不是我心悦诚服的主公,是绝不会为他卖命的。”胡定中盯着他双眼道:“好,你小子很有性格,是干大事的人,那你把头上白布取下来吧。”李逸航道:“是。”心中暗想:“在他清醒时,我跟他只有过一脸之缘,事隔两年,想来他已认不出我,在月亮湾,我和你并无照面,不必担心。”忐忑中除下了绷带。 望着他的脸,胡定中道:“咦,这脸容怎么那么熟悉,我好像在那见过你。”李逸航心中咯噔一下道:“教主你曾经见过我?会在那里见过?”胡定中道:“你是那里人?”李逸航道:“属下是江西南昌人氏。” 胡定中沉思一会儿,将记忆中的影像串连到一起儿,说道:“如今看到你脸容,我才突然想起好像在多个地主见过与你外貌相似之人,年纪也差不多,一在太白山上,二在黄山脚下,三在加贺兰山上,真是奇怪之极,你有兄弟吗?” 李逸航道:“这怎么可能,属下三个地方都没去过,会不会是容貌和我相似之人?属下是家中独子,并无亲兄弟姐妹。”胡定中道:“这就奇怪之极,难道如你说的那般,只样貌外形相似而已?”李逸航道:“我这相貌实是太普通寻常,有几个人长得像我,那是再正常不过。” 心下寻思:“他怎么会说在太白山见过我,我虽然在那儿呆了一年多,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呀。”突然之间他心中猛然一跳,登时胸口热血上涌,此时他终于明白了林菊师兄发傻时经常说的那句话含义,他说“好多毛,报仇,好多毛,报仇。”这好多毛中的毛,不就是指胡须吗,这又解释得了他为什么会认为梅左使是杀凶手,只因梅左使也是一脸的络腮胡子。当年在太白山上,胡定中行凶时蒙了脸,所以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眼前的胡定中武功高强,杀三师伯那是绰绰有余,再瞧他身形,也是极为相似吻合,没错,杀害三师伯的人,一定是他!光复教这几年不断吞并天下教派,想必是胡定中欲收了太白派,三师伯不答应,他便下毒手要杀光太白派的人,从目的理由上反推,也可将矛头指向光复教,如不是梅鱼龙,那必将是这个大疯子胡定中了。 李逸航全身微微发颤,杀父母双亲大仇已然得报,而杀害三师伯的凶手也已浮出水面,怎能不让他心中澎湃难以自已?胡定中看着他脸上神色不定,目光闪烁,全身发抖,问道:“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事么?”李逸航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说道:“我记得小时候邻居曾经对我说过,属下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可在四五岁时走失了,难道你说的那个人便是我走失的哥哥?” 胡定中起了疑心,问道:“那你刚不是说你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吗,这怎么又多了一个哥哥出来?”李逸航心念电转,立即组织出了语言,说道:“这也是属下觉得奇怪之处,爹娘都没跟我提起过哥哥的事,可邻居偏偏说我还有一个兄弟,不是一个邻居这样,而是人人都这般说,可当我回家问爹娘时,爹爹却发脾气,说是邻居在糊弄我,不必相信,让我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时间长了就渐渐淡忘不记得,刚刚教主问我时还没想起这事呢。”胡定中道:“这多半是你爹娘把你哥哥卖掉换粮食。”李逸航叫道:“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教主,你下回见到他,一定要跟他聊聊,把这件事告知他。”胡定中点了点头道:“如果有机会,我让你们两兄弟相认。” 就在李逸航以为这件事就要过去时,胡定中突然拍了拍脑袋道:“不对啊,不对啊。”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教主,那儿出现问题?”胡定中突然一把掐住他咽喉,目露凶光,厉声道:“臭小子,你骗我。”李逸航吓了一跳,手足俱软不敢稍作反抗,颤声道:“教主我……我不知你说什么……”胡定中道:“你这伤既然是假伤,那为何在马家集山腰那儿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是李逸航未能想到的事,胡定中便是闻到血腥味才停下来,李逸航既然是假伤,那么血气腥味自然不是他散发出来,而是另有其人了。 胡定中手上加劲,李逸航顿时喘不过气来,但他心中知道,无能如何不能显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那样反而会死得更快,当下只双腿乱蹬,双手软弱无力想掰开胡定中的大手,口中发出啊啊之声。李逸航呼吸不顺,过了一会儿手脚动静变小,双眼有点儿翻白,胡定中瞧他就要断气,把他扔在地下,喝道:“你给我老老实实招来,山腰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逸航趴在地下喘气,过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说道:“教主,我说出来你可不要怪我。”胡定中:“只要你毫无隐瞒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便不怪你。”李逸航道:“属下不敢有丝毫不实之言,早上我逃走时,有两个兄弟偷偷跟在我身后,来到山腰时就把我拦住了……”胡定中道:“因此你把他们都杀了?”李逸航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当时正在处理尸体,你就来了。” 两人互相瞧着,胡定中眼中的李逸航没有丝毫畏惧自己之色,亦无一点的内疚惭愧的神情,表情坚定,似乎根本不觉得杀害兄弟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这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脸不改色神态,使得他脸上的愤怒之色慢慢消减。 李逸航则想,没有办法,只好胡说一通,希望能蒙混过关。 胡定中突然拍了一下腿,叫道:“好,欲成大事就要不拘小节,杀几个人算什么,要有人拦我挡我,也是一般杀了,一人拦我,杀一人,一百人拦我,杀一百人,天下人拦我,我就杀尽天下人!李兄弟,你做得很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很欣赏你做事的作风。”李逸航心中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嘘了一口气道:“多谢教主宽宏大量,教主目光如炬,事事以大处着想,实是我光复教未来中兴的坚实支柱。”胡定中哈哈大笑,说道:“你很有个性,前途大大的有,跟着我绝对没错。” 两人分别就寝,李逸航躺在床上睡不着,辗转反复,自己来川西是为寻化功散,要是耽搁时间长了,体内的她钻出来作乱,事情便不是自己可控。现下为了骗取骨髓丹的解药而陪伴在大魔头身边,随时有性命之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其实拿了解药有什么用,郑大哥要是活了下来,他自然会去寻梅鱼龙或上官瑜要解药,根本不需要我多此一举,还是自身的事要紧些。打定主意,便起了逃跑的心思。 两人同睡一间房,李逸航听不到胡定中打呼噜的声音,不知他睡熟没有,不敢贸然起身,躺着躺着,竟然睡死过去。 早上醒来后,二人一起吃早饭,胡定中伸手入怀,李逸航顿感不妙:“难道要给我吃骨髓丹?”立马摸了摸肚子说道:“哎哟,这家店的东西不干净,要拉肚子。”说完站将起来上茅房,胡定中一把拉住他,道:“先别急着去,吃了这颗骨髓丹,咱们以后便是生死之交,以兄弟相称,对你放心,便可将许多精妙绝伦的功夫传授于你。” 李逸航脸有苦色道:“胡教主,我只是个初级弟子,那有资格吃这个如此珍贵的骨髓丹,那不是太浪费了么?”胡定中道:“我现下重整光复教,身边没有一个得力助手,你跟我投缘,现下便升你做左使,日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逸航又哎哟一声道:“多谢教主器重,听教主这么说,属下立即便想吞下去,只是我现在拉肚子,怕吃下去马上拉出来,那就大大浪费。” 胡定中呵呵笑道:“那会浪费,你拾起来再吞过不就得了。”李逸航一脸诧色道:“这不是吃便便吗,那怎么能成?”胡定中哈哈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快去快回。”李逸航即刻调转身冲出门口,心中暗骂:“差点儿被你吓死,如真吃这了这骨髓丹,那便惨了,一辈子受你控制,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早说肚子痛。” 他出门后并没有去茅房,而是撒开脚往西边奔走,不敢稍有停顿,风驰电掣直奔出三十多里路才歇下来,望了望后面,并没有人跟上,当下跃上一棵大树上休息。过得大半天确定胡定中没有追上来后,便动身去青城山。 蒙月等五人也只比他早一天上山,大家见到他逃了出来,都很高兴,坐在一起聊天,最后朱仙鹤问道:“李少侠,先前听你说要去寻蜀山派,不知找因何事找他们呢?”李逸航不敢将实际情况说出来,便把对庞古说的那一套重复一遍,朱仙鹤道:“我年轻时曾听说蜀山派在位于四姑娘雪山上。雪山由四座连绵不断的山峰组成,它们从北到南一字展开,四座山峰长年冰雪覆盖,犹如头披白纱,姿容俊俏的四位少女,因此便唤作四姑娘山。”25.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月夜白衣 李逸航喜道:“知道了确切地点,那便容易找得多了,不用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蒙月问道:“朱掌门,这蜀山派是正是邪,好不好商议?”朱掌门道:“几十年来未曾听过他们的消息,别说不知正邪,便连世上是否还存有这一教派也不可知。” 这蜀山派也确实是太神秘,同处川西的大派青城派,将近上千的师父弟子,竟谁也没听闻过他们的事迹,别人就更不用说。李逸航不想浪费时间再去打听,在山上住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往四姑娘雪山。 四日之后,李逸航来到了四姑娘山所在地,天清无云,猛烈阳光下望着连绵不断的四座高耸雪峰,心道:“这四座山峰占地面积不大,应该很容易找到鬼谷所在,不过最好还是先找当地的民众问一问。” 他在山脚下找了数十个牧民村民询问,竟是谁也没有听说过鬼谷和蜀山派的名头,心下奇怪,难道鬼谷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而这教派已经早就消亡了?怎地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看来此事有点儿棘手。问人无果之下,他只好亲自登上四座雪峰,山上山下走了一遍,却那有半点人类生活的踪迹? 李逸航越找越是丧气,站在四姑娘山的最高峰上,四下里眺望,目光所及之处清新淡雅,雪光耀眼,明亮透彻,没有一丝阴森黑暗的感觉,处处散发处勃勃生机,那里有可称得上一个“鬼”字的地方?以四姑娘雪山为中心,向外兜十里路的一个圈子,依然是满目清凉干爽。花了将近十天时光,一丝端倪也没找出。 这一晚,他睡在四姑娘山下的一个湛蓝湖泊边上,打算明天就回少林寺去,找不到化功散,那只好毁丹田气脉根基。月亮当空,四座雪峰映在湖面上,晃动飘渺,如梦如幻。抬头遥看真实的山峰,再看看湖里的倩影,叹了一口气道:“蜀山派怎么说也是一个派,起码得有一百多人以上吧,怎地兜兜转转十数天,竟然一个弟子见不到,难道他们是藏在什么秘密山洞里或是湖水之下?又或是已然消亡殆尽?”清凉山风吹来,仰望星空,无限惆怅,竟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过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合上眼睛。 睡到半夜,突觉全身凉凉,头脸上潮湿,伸手摸一把,竟然全是水,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大雾弥漫,月光遮掩,四下里黑沉沉一片,视线可达处不足一丈。李逸航呆呆坐起身,想到自己一生坎坷,命运多舛,再无心睡眠,站起来在大雾中毫无目的行走,越走雾越浓,浓得如墨化不开,浓得似乎有形,最后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 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多远,浓雾渐渐变淡,蓦然间隐隐可见前方有飘忽的灯火,李逸航心中一动,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走夜路?好奇心起,便向着灯火走下去。那灯火看起来离得不远,可就不管你怎么走动,就是接近不了它,似乎灯火也在走动一般。 李逸航大感觉奇怪,越赶不上灯火,越想去探过究竟,便展开轻功向着灯火急奔。奈何你快灯火也快,追了半晌,仍是一样的距离,李逸航心下疑惑,停下脚步原地转圈,发现前后左右皆有青绿色一闪一闪的微弱灯光,难道是狼的眼睛?拾起几块石子往光影处掷去,竖起耳朵倾听,石子没打到什么落在地下,更无别声。他又朝灯光奔了一程,突然叫道:“啊呀,我一定是中邪了!”急忙停下来双手揉揉眼睛,睁开再看时,四周那里还有灯火的半丝光亮? 此时雾气已消散,月光如银霜洒在雪山上,整个世界朦朦胧胧,更增添一丝神秘气息。看了看四周,陡然一阵寒气从脚板底升到脑门顶,心跳猛然加剧,只见清冷的月光下,四围都是残肢断骨,棺板墓碑,残烛白布,一阵阴风刮来,纸钱满天飞舞,耳中闻得陷隐约约的凄怨哭声,李逸航不禁打了个寒噤,回头望去,自己身后来处却是一派光风霁月、太平清明的景像,便想赶紧退回去,突然心中一动:“这儿鬼气弥漫,阴森可怖,如在乱葬岗,难道竟便是鬼谷?” 想到这里,内心的害怕少了几分,又想:“既然是鬼谷,没几分鬼意怎对得起他的名字?刚才的灯火是幻觉,这死人骨头一样是幻觉,自己跟死人僵尸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实不必害怕。”打定注意,便小心翼翼往前走,刚跨出一步,听得脚下传来喀嚓的声响,低头一看,自己右脚竟然把一个骷髅脑袋踩裂碎了,李逸航吓得跳起来,蹲下身子细看,确实是人的脑袋骨,伸手摸摸,有实实在在的触感,拾起一要大腿骨折断,感觉清晰无比根本不是幻觉。最后把心一横,死就死了,说什么也得往里面闯。 抬头挺胸往鬼谷深处行去,信心坚定之后,对周围的一切不再那么害怕,阴气鬼风哀怨哭声只是等闲。行到一座桥边时,突见到桥中央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看不清脸面,阴风袭来,衣裙飘飘,墨丝飞扬,竟似看不到影子,李逸航心中猛地一跳:“月下孤魂,白衣女鬼!”正主儿终于现身,不过那女鬼似乎没见到他,一动不动看着桥下奔腾的河水,李逸航耳中听到的幽怨哭声似乎便是由她所发。 李逸航一颗心怦怦乱跳,不知该如何是好,退回去可保安全,但后果可预见,要是硬着头皮上桥过河,又不知那女鬼会不会发难,犹豫了好长一会儿,心中又想:“对啊,我身上死人气息那么重,这女鬼说不定闻不出我是生人,以为我也是野鬼放我一马。不错,干脆我便装成死人好了。再说这女鬼如真的害我,我体内那只女鬼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当下从地下找了两根死人手臂骨,拾起插在两条袖管里,把自己双手隐藏起来,只露出十根手指骨,再拾一颗骷髅头,安放在插于背上的玉女剑柄上,离远看起来,自己一定像是长着两颗脑袋的半人半鬼,心中暗道:“希望这女鬼哭傻了,神志不清,分辨不出真假。” 放轻脚步,慢慢移上石桥,极缓极缓走到了桥中央,接近女鬼时,他干脆屏住呼吸。这时那女鬼幽幽的哭声更加清晰可闻,李逸航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上,慢慢走到身后,见她背影清冷,浑如不觉,心中终于稍稍放下来。 正想加快脚步,女鬼止了哭声,李逸航心中暗感不妙,正要撒腿狂奔,那女鬼突然转过身来,双眼如利剑一般盯着自己,月光下只见她脸色惨白,两唇腥红,白衣长裙,是个年轻女鬼,李逸航被她瞧得浑身冰凉,惊慌失措呆在当地竟然再也走不动,一人一鬼你瞧我我瞧你,片刻之间时间犹如静止。 终于,李逸航耐不住这可怕的沉默,尖着嗓子道:“我去外面找了些元宝蜡烛吃,你继续哭,不用管我,我回去睡觉了。”说完抖了抖背上的骷髅脑袋,举步欲行。那女鬼终于发声道:“你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语气没有一点情感,当真比山上的冰雪还是寒冷,李逸航道:“我是新来的,刚死没几天。”那女鬼一怔道:“刚死没几天?”李逸航点了点头。女鬼问道:“才死几天怎皮肉都没了,又怎地长着两颗脑袋?”李逸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死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多了一颗脑袋。”女鬼显然不信,问道:“那哪一颗脑袋是你自己的?”李逸航道:“我现在说话这颗是自己的,还没腐烂。” 女鬼盯了一会,缓缓走到他身后,李逸航跟着转身,女鬼看清他的把戏,冷冷地道:“你根本不是鬼,这点儿拙劣手段便想瞒过我,嘿嘿,智商低得如同傻子一般。”李逸航心下一窒:“这女鬼真他妈的不好骗。”听她辱骂自己,不禁有气,暗想:“今晚我就要跟你这只死鬼斗上一斗,看你有什么本事。”便道:“我以为你是个傻子,谁知道估算有误,真是对不起。” 那女鬼脸色大变,双眉一扬,双眼发出骇人光芒,阴森森说道:“你竟敢说我是傻子,好大的胆子。”李逸航向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凝神盯着以防她在自己说话时暴起攻击。女鬼突然闪身向前,双手往他喉咙抓去。 李逸航见其攻击身影可见,不是来去无踪,登时放宽了心,当即弯低头,背上那颗头骨向她双手迎去,女鬼似乎不愿碰头骨,往右迈一步,转到他身侧,右手疾如闪电再抓头项。这一下转身出手极快,李逸航头未抬起指风已然刮到脖子上,心中惊道:“来得好快!”不及多细想,左手往她身上拍出。女鬼没有停留,盘算自己先刺穿你脖颈,到时你手上已然没力,伤我不得。可鬼算不如天算,李逸航袖子里的那一根死人手骨长出半尺有余,女鬼刹那之间根本没有留意到,手指刚要碰到李逸航肌肤,那死人手指骨便结结实实抓上自己胸脯,力气还不小。 女鬼大吃一惊,顾不得伤害对方,连忙暴退一丈,李逸航躲过一劫,脸上没了血色。女鬼大怒:“你淫贼竟然敢摸我胸部,把命给我留下!”李逸航本不知死人骨头碰到她身体那一部位,当听得是胸部时,登时笑出了声道:“谁叫你要杀我,你若敢再对我起杀心,别说胸部,你屁股也敢摸。”说完甩出手骨抓在手上,凭空挥舞几下。 女鬼见他如变戏法般多出两条手骨,吃了一惊,知道适才摸自己胸部的是死人骨头而不是他手,松一口气之余却更感恶心与不甘,飘身向他攻击,李逸航心想这只女鬼太可恶,自己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怎地非要取自己的性命?因为对方只是一只鬼,根本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礼俗教条,抓起手骨招招专撩向她的弱点:高耸的胸部。那女鬼胸部被他触上几回,连连受辱,真被气得嗷嗷乱叫,只因李逸航身手不低武功不凡,自己半分奈何他不得,越斗越是烦躁,最后右脚一跺,停下来蹲在地下掩脸痛哭。 李逸航心想:“原来鬼哭跟人哭差不多,她不攻击自己,还是快快离开为妙。”便道:“这位鬼大姐你慢慢哭,我还有事先走了。”那女鬼抬头望着他,抽抽泣泣站起身走到桥边,翻过护栏似要往河里跳。李逸航起了好奇之心,问道:“鬼大姐,你要干嘛呢,死一回还嫌不够么,再死你魂魄也没啦。”女鬼转头望向他,眼中全是幽怨之色。李逸航又道:“跳之前先搞清楚哦,河水到底能不能淹死鬼,如果淹不死的话,你不是白跳了吗?”过一会又道:“呆会你死后,要不要我把你的鬼尸拉上岸,不要的话我走了,还有事呢。” 那女鬼心中暗骂:“这人怎么了,怎地见人自杀不过来劝阻,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忍不气,纵身往桥下跳落。扑通一声传来,李逸航抢到桥边,见那女鬼在河中浮浮沉沉,便大声道:“喂,怎么样,被雪水浸过清醒了没有,还想不想再死?”那女鬼叫道:“我不想死了,快救我上来。”说完沉入河里。 李逸航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鬼一命,起码有八极浮屠,太划算了。”立即脱下外套,跳进河里,河水是雪山冰川溶化而得,水温极低,李逸航落水后混身一颤,但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猛扎潜到女鬼身旁,从后揽住腰将她拖回岸边,李逸航一跟她触碰便知她是人不是鬼。女子已喝了不少水,正不断吐水,李逸航连忙将她扛在肩上,脑袋朝下,走回桥面上,经过几下颠簸,放她下来时胆子里的水已然吐得差不多,性命应可保。 可当他眼光落在女子身上时,不禁愣在当场,再也移不开。原来她一身洁白的衣服湿水后变得透明,紧紧沾在身躯上,一身美妙无比的胴体显现在月光下。那女鬼慢慢清醒过来,见着他正盯着自己的胸脯,不禁大羞,扬手给他一巴掌。李逸航本可避开,但不知怎地,竟然没有躲,可能是他觉得自己太过失礼,这一巴掌打得不冤。 耳光过后,李逸航立即回过神,调转身子,他道:“原来你不是鬼,先前多有冒犯,对不起。”白衣女子有气无力地道:“你才是鬼,你是色鬼,你是大色鬼。”李逸航想起先前所作所为,确实是相当过分,便道:“真对不起,开始以为你是鬼,便乱来一通。你现下已没事,我先走了。”说完过去拿起自己的外套 那女子坐起身道:“站住,你要去那里?”李逸航心中一动,她是鬼谷里的人,向她打听一定能问出些什么来,便道:“姑娘,我来四姑娘山是为寻找蜀山派,你有听过这个派别吧吗,能不能给我指点迷路?”女子道:“你找蜀山派干什么?”李逸航喜道:“姑娘你听过蜀山派?那太好不过,请问该怎么走?” 女子道:“把你的外套给我穿上。”李逸航道:“那不行,你穿了我的衣服,我穿什么?”女子道:“你不想知道蜀山派的消息吗?”李逸航想想大夜晚只穿内衣也不怎么丢人,与化功散的诱惑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便把衣服反手递给她。说道:“可能会宽大不合身。“女子道:“你下桥,不准回头看我。”李逸航默默下了桥。 过一会儿,那女子除去湿衣穿好衣服下桥,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青袍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李逸航望着她有点儿发呆,这女子样貌可真算得上是第一流,全身更散发出一股特别韵味,女子见他看得出神,啐道:“小色鬼。”李逸航连忙将眼光移开,说道:“是,是。”女子问道:“是,是,是小色鬼吗?”李逸航道:“是是,不是不是。” 那女子没有先前那么严肃,见他这样一副窘态,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到底是还是不是?”李逸航心神总算收回,道:“请问姑娘贵姓芳名,这蜀山派该怎么走?”女子道:“小女子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媚字。”李逸航道:“司马小姐,你好。在下李逸航,先前多有冒犯,请不要见怪。”司马媚道:“不怪才怪,你先骂我是傻子是鬼,又毛手毛脚非礼我,言语上占我便宜,再偷眼看我,心里还不干不净想入非非,你说我怎能不怪?” 李逸航听她这样说,有点蛮不讲理,便道:“你一个年轻女子深夜明月下站在鬼谷里,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哭声又那么幽怨,一切氛围那么怪异,任谁人都会误会,毛手毛脚那可怪不得我,谁叫你要杀我,打蛇要打七寸,打你当然要,要打你……”司马媚哼了一声,李逸航连忙住口,只听她道:“你找蜀山派干什么?”李逸航道:“司马小姐,我是来找蜀山派讨要化功散,你听过化功散没有?” 司马媚道:“化功散?你要来干什么?”李逸航道:“我要来救人呢,十万火急,请姑娘指点路径。”司马媚道:“化功散还能救人,到是头一回听,化功散是蜀山派的修道灵药,绝不外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罢。”李逸航道:“不管如何困难,就算抢,我也要抢到手,抢不到就把命留在这儿算了。”司马媚指了指可对岸道:“擅自进来我们蜀山派领地的,没有一个人能活得出去,来路上那些尸骨,都是如你一般心怀鬼胎不知好歹的人。”李逸航又惊又喜道:“司马小姐是蜀山派的,那再好不过,请快快带我去找掌门人。” 司马媚凝望着他,这人不但非礼自己还骂自己,若在往日,她早大发脾气要杀了他,但不知怎地,眼下却不忍心他死在这儿,说道:“我与你算有点儿缘分,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你进来,立马从这桥上回去,然后闭着眼睛一直往前走,走到再无哭泣声音时,那便行了,期间千万不能睁开眼睛,不管有什么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也不得开眼,切记切记。” 李逸航寻思:“我好不容易才来蜀山派这所谓的领地,怎能被你吓一吓便空手而回,那岂不是脸上大大的无光?”便道:“司马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如得不到化功散,跟死差不多,横竖是死,还不如死得干脆一些,便葬身在蜀山上。” 司马媚看着他,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便道:“是你要寻死,可别怪我,你不怕死,便跟着我来吧,在这住上几天,你就会死心离去。”李逸航连忙道:“多谢司马小姐带路,在下如能讨得化功散,你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司马媚噗嗤一声笑道:“什么再生父母,说得人家好像很老似的。”李逸航跟在她身后,这才发现河这边绿草如茵,各种不知名的鲜艳小花朵点缀在绿色毛毯当中,远处雄伟山体上林木苍郁,空气中既有泥土芬芳,又有清新的花草香味,说不出的怡人。 李逸航叹道:“河那边与这边的景致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啊,你们蜀山派可真神秘,我在四姑娘山找了十天也找不到你们丝毫踪影。”司马媚道:“别出声,紧跟着我。” 黑夜之中,司马媚带着他穿越丛林,来到一大片建筑之外。司马媚行在前面,确定无人再带着他走,如此左穿右插,终于进入了一间房屋里头。司马掩上房门,胸口剧烈起伏,李逸航望着,不禁又直了眼,但在她发现之前,终得把眼光移开。 李逸航问道:“司马小姐,这事很危险么,怎地怕成这样?”司马媚喘了一会儿气,说道:“确实,如果被发现了,不但你性命难保,连我也一样受难,他们正四处找我把柄,如发现我带一个外人入内,我那是再无生机。” 李逸航感激之余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要害你吗?”司马媚眼圈一红,说道:“也不能说要害我,只是想看我出丑露乖,想嘲弄讥笑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 “先别说了,我来给你化化妆,要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表妹,叫李瓶儿。” “怎地是表妹而不是表哥表弟?” “你傻了是不是,表哥表妹能住在一起睡一间屋子里吗?” 李逸航“哦”了一声道:“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又要扮女子,好烦人。”司马媚笑道:“怎么,以前扮过女子进情人家闺房么?”李逸航道:“不是,是为了逃命。”司马媚很有兴趣,边替他化妆边问详情,最后道:“你有那么多故事,真是羡慕死人了,咦,我看你为扮女子还真花了功夫,竟然把眉毛修成柳叶眉,嗯嗯,那就不须我再花心思了。”李逸航有苦说不出,含糊几句过了关。 李逸航被她在头面上搞来弄去,昏昏入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功告成,李逸航看着镜中娇媚女子的模样,笑道:“哗,你的花妆手法真高明,一个男子都能化妆在美女。”司马媚道:“主要在于你五观还算端正,要是缺嘴巴少眼睛的,神仙也帮不了你。” 一切搞妥当后,四处鸡啼声响,天已微亮。李逸航道:“不用睡了,你带我去见掌门人罢。”司马媚道:“李瓶儿,现在派内乱得很,谁会有心思理会你一个外人的死活,别说讨化功散,便要见到掌门人也不容易,你别把这事想得简单,看你眼珠子转来转云,肯定是个聪明的家伙,怎地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李逸航被她一顿数落,不由得脸色暗淡下来,确实,自己来到蜀山上,什么不懂什么不了解,如这儿是武林江湖,以李逸航现在的武功声望,他想办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相信很多人都会卖他脸子,可这是是蜀山,是个白天你根本找不到入口,晚上中了邪之后中才发现路径的神秘之地,可说是有些儿虚幻飘渺,这里面的人,谁知你李逸航是什么东东,而且化功散是他们蜀山派的灵丹妙药,绝不外泄,那便不是开口索要便可得到之物。 司马媚见他沉默当地,看不清脸上之色,便道:“我把蜀山派现下的情况跟你说道说道,你是聪明人,或许会想到时什么好办法。”李逸航问道:“司马小姐,为什么你愿意帮我?”司马媚没有回答,沉吟半晌道:“我不知道,想不出帮你的理由,可能是因为你刚才救了我,又有可能是我心中烦闷,想找事情来搞搞,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李逸航嗯了一声道:“我猜想是后者,你刚才根本不想死,适才是你一时气不过才跳到河里去,所以你觉得我救你是理所当然,帮我的出发点不会是为报恩。”司马媚道:“你说得不错,我现在心里很是不爽,想闹出些事出来,好事坏事都不管了。” 李逸航嗯了一声道:“那你说说目前蜀山上的情况,看到底是什么令你不爽。”司马媚点了点头,便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出来。 原来司马媚的父亲司马映川是蜀山派的前任掌门,三年多前,她父亲突然无声无息失去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儿,派里的元老及弟子数十人几批次出外寻访,都未能打探到司马映川的一丝消息。三年时间过去,司马映川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掌门之职空置已久,派中不可长时间无主,当下众人挑选出四位德才兼备的人出来参与竞选掌门,其中便有司马媚的恋人齐立人,齐立人天资聪明,禀赋过人,既是司马映川的爱徒,又人缘极好,得到派中不少人支持,因此武功及资历虽然并不是最高,但得司马媚等人的支持及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登上了掌门人之位。 齐立人和司马媚本来三年前便要成婚,因司马映川失踪而耽搁下来。齐立人当上掌门人之后,司马媚便和他商谈成婚之事,可是齐立人不是推托派务繁忙,便说还没有请示父母,不能擅自决定,总之是借口多多,司马媚为此事和他吵过数次,最终齐立人忍无可忍,对她摊牌说,自己早和小师妹好上了,全派人众都知道就你不知,可见你平时人缘有多差,我怎能娶你过门等等,气得司马媚大病一场,最后还被赶出家门,住在这不起眼的小屋里。褪毛凤凰不如鸡,派中上下对她也立即换了脸色,由原来的阿谀奉承变得趾高气扬,冷言恶语,她今晚站在桥上,便确实是想不开,欲投河自尽。22. 第三百七十六章 非同小可 李逸航听完后她的故事后想起了孙建腾,这位仁兄在家里没出事之前,总有一大群所谓的朋友围着他转,可等他落难后,便个个对他无比冷落,拒之千里之外,眼前的司马媚也是一样,失势后便贱如地底泥,人人都欲踩上一脚才开心。自己眼下在江湖上可说是一呼百应,风头无双,可放眼将来,如果自己吃了化功散化去一身神功,成为一介庸人,说不定便个个都会向自己投来卑夷眼色。 他叹了一口气道:“适才你说派中乱得很,又是怎么回事?”司马媚道:“这事还是跟有我小小关系,只因齐立人对我始乱终弃,原来跟他争夺掌门之位、最大的竞争对手三师叔罗申阳便率先发难,联合一伙人对他群起而攻,欲抢夺掌门之位。”李逸航道:“那你自己盼望那一方获胜,还支持齐立人吗?” 司马媚脸色黯然,道:“我跟他已经恩断义绝,虽不说势成水火,却也是形如路人,没什么感情可言,我只想不明白,自己与他十多年的感情,他怎能说割断便割断,并无一丝的不忍与可惜?”李逸航道:“齐立人可能早就背叛你,只是为了你的影响力和支持才一直蒙骗着你,如今当上掌门人,再无人能管束他,便挑开此事了罢。不过他这人也真绝,竟然还把你赶出家门,赶出家门不单止,还安排你住在这阴暗小屋里,实在是太过分。”司马媚神情凄楚,道:“这屋子早已废弃,是家里的老仆人见我无屋可居,十分可怜,便出力修缮好给我居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逸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畜生不如的家伙,他这样做,难道便不怕你爹爹有一天突然回来吗?”司马媚脸色更加的痛苦,说道:“最近两派人马互相攻击相争,便是因为在众弟子中便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说我爹爹已经被齐立人害死了。”李逸航吃了一惊道:“那有什么证据没有?是谁传出来的?” 司马媚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一见我靠近,便闭口不谈,纷纷散开,我,我一个女子,什么消息也打探不了。”说完两颗大大的眼泪钻了出来,转过身子,用衣袖抹拭。李逸航道:“你三师叔要夺掌门人之位,怎地不过来拉拢你?”司马媚摇头道:“不太清楚,想来是我当时为帮齐立人争夺掌门人之位,将他们得罪得非常狠吧。”李逸航瞧着她问道:“没和齐立人翻脸之前,你行事做人是不是很高调乖张,从没将谁人瞧在眼里,动不动就打人骂人,大发公主脾气,把所有人都得罪透?” 司马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李逸航道:“你以前是什么人没有关系,咱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跟你三师叔合作,把齐立人这王八蛋赶下台来,再好好审问他,如是他谋了你爹爹,你敢不敢亲自动手为你爹爹报仇雪恨?”司马媚点头道:“当然敢,我早就想将齐立人抽筋拔骨。”李逸航笑道:“那你刚才还说没有势成水火?”司马媚低声道:“我怕你说我小气,因爱成恨,再加自己独身一人,如何能和他相抗衡,根本不敢起这样的念头。”李逸航道:“我最看不起负心汉子,司马小姐,你的事我管定了,有我撑腰,你不要害怕。”司马媚点了点头。 李逸航想起心中的疑问,问她白天为什么见不着蜀山派,司马媚便介绍起蜀山派,原来这蜀山派属道教的一个分支,除练武外,还修炼法术丹药之类的玄门物事,四姑娘山被他们施了法术,普通人来到山上,根本就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蜀山派的存在,只有本派的弟子才能找到入口。李逸航问:“那你们相当于处身在另一个世界中,如果我不是误打误撞进入鬼谷,便是站在同一个地方,也看不到你们,是不是?”司马媚道:“对,可说是平行世界,也可说时空错乱,这事玄妙得很,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李逸航又问:“那为什么晚上会有鬼火引我进鬼谷呢?”司马媚道:“这是我们法术不够完善之处,每一个月总有几晚会出现漏洞,出现能进入蜀山的山谷通道,因此而有人欲进入蜀山,我们便只好将他们全部杀死在山谷里,以免消息走漏,久而久之,山谷里死的人多了,便得了个鬼谷的名称。”李逸航道:“你们会施妖术,那我可斗不可他们。”司马媚伸手按住他口,说道:“是法术,不是妖术。”李逸航鼻子里闻到她身上一股奇特气息,肌肤触在嘴唇上如被电击,只觉她手柔软异常,禁不住又浮想联翩,直想将她抱在怀里,心想:“难道这便是罗云狗鼻子里闻到的女子春心萌动时所散发出的气息?”他立时稳住心神,压抑自己内心无耻卑鄙的想法。 司马媚凝望着他,见他双眸里闪过一道光芒,最后却又暗淡下去,不禁微微失望,片刻之后把手收回来,轻轻说道:“我们的法术只对外人有用,对自己人那便毫无用处,要想在派里混出名堂,最终还是得看武功上的修为,这是一颗天眼珠子,你吃了,那我们所有法术你都能看穿,没必要害怕。”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瓶倒翻,倒出最后一颗天眼珠子。李逸航道:“这珠子很珍贵吧,你看只余最后一颗了。”司马媚道:“这是我们蜀山派核心机密,比化功散珍贵十倍不止,现下为报父仇,什么也顾不得,别多说快吃下。” 李逸航没有多想,接过吞下,说道:“如果齐立人对我施法,而我不上当,那他一定会怀疑你的,那怎么办好?”司马媚道:“竟然动上了手,还管他怀不怀疑,无风不起浪,既然有风言传出,那八成是他害了我爹爹,翻脸已是必然。”李逸航道:“咱们二人力量太单薄,一定要傍上你三师叔那一边的阵营,咱们跟他谈好条件,我们帮他坐上掌门人之位,他把化功散给我。” 司马媚道:“你私心真重,总是想着自己的利益。” 李逸航窒了一窒,嗯嗯唔唔地道:“那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报父仇,总要有点儿报酬吧,况且我来这儿就是为化功散。” 司马媚笑道:“别紧张啦,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人这么有趣,你便不帮我,本小姐也会想办法为你偷到化功散。”李逸航笑道:“我那里有趣啊?”司马媚掩嘴道:“在鬼谷里你捡两根手臂骨和一个骷髅头来扮鬼,那不是挺有意思么,你真当人家是傻子,我当时心中还忍不住发笑呢。”李逸航道:“逗得你发笑你还想取我性命,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司马媚道:“呸呸呸,什么妇人,本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李逸航道:“我才不信。”司马媚道:“为什么不信?”李逸航心中又是一荡,不敢再跟她讨论这敏感暧昧的事,道:“你说是就是吧,那就黄蜂尾后针,最毒闺女心得了吧。” 两人笑谈了一会儿,司马媚道:“我先带你出去熟悉一下蜀山的地形与派内人事设置。”外面天色已亮,李逸航便穿着女装跟在她身后,走一步屁股扭三扭行出房门。 李逸航跟着她在蜀山上漫步,到各个大殿大常大厅上转了一圈,虽然司马媚掌门人女儿的身份早已不在,但她在这些处所上行走,并未受到阻挠。路上还遇到不少青年男子,个个都盯着她二人,李逸航道:“司马小姐,那些后生对你都有爱慕之心啊,你怎不好好利用一下?”司马媚啐道:“我如随便找一个,那不给齐立人看低了吗,要这样的话,我宁愿终身不嫁。”李逸航道:“蜀山里弟子不多,如齐立人这样的佼佼者估计也只一个,你若不肯降低标准,那便到外面去找吧,我有一个朋友,本事了得,你要不要认识?” 司马媚从小在蜀山里长大,心眼性格率直,与普通家庭的姑娘相比少了一份矜持忍让,多一分主动豪放,冲口而出说道:“我觉得你就挺不错呀。”可纵然如她一般性子直爽,说出这句话来,却仍然羞红了脸,把头低下去。李逸航那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停下来对她说道:“司马小姐,咱们相识不长时间,得你赞赏,实是荣幸之至,但在下已有恋人,这次如能取得化功散,我便要回去成婚了。” 司马媚立即笑道:“我是跟你闹着玩的,看你这么认真,你是个小弟弟,司马姐姐我才不要你呢。”李逸航道:“我可是认真的,你如真的有意思,我把我大哥介绍给你。”司马媚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李逸航在蜀山上住了三天,已对蜀山派的人事了解得差不多,司马映川有六位师弟,两位师叔,门下四十余名弟子,齐立人在他这一脉弟子中排名六,整个蜀山派约有一千余人,李逸航问:“你们蜀山派人数也不少,怎地在江湖上却是这样神秘,难道你们从不到江湖上行走吗?”司马媚道:“不错,入了蜀山派,如非有特殊情况,弟子不能踏出鬼谷一步,如有人要退派,教中长老就对其施法,擦去记忆,此人回到家,在蜀山的这一段时间便成为空白。”李逸航道:“那么在这儿生活,不觉得闷吗,我才住上三天,便已觉无聊透顶。” 司马媚道:“绝大部分弟子从小就在蜀山上长大,从没去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就不觉无聊,我本人就没有这种感觉。” 又过几天,司马媚带着李逸航去拜见三师叔罗申阳,坐下后,罗申阳道:“司马侄女,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将你吹到我府上来?”司马媚道:“罗师叔,侄女往时对你多有得罪,现下想起,真的十分惭愧,今日前来拜见师叔,就是特地来向您陪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我的不是。”罗申阳大感意外,疑心不减,问道:“侄女怎地对我客气起来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明说罢,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司马媚道:“罗师叔,侄女今日登门拜访,一来是向您老人家赔罪,二来是想……”看了看四周,罗申阳知道她的意思,便将无关人员清退。司马媚低声道:“罗师叔,以前有对不起你之处,侄女真的诚心悔过,望你不要记在心上。”罗申阳听她这么说,连忙道:“司马侄女不必这么说,三师叔这把老骨头什么都记,便是不记仇,你放心好了。” 司马媚小声道:“三师叔,最近有流言传出,说道是齐立人害死了我爹爹,不知此事怎么说?”罗申阳向李逸航看了一眼道:“这位姑娘是?”司马媚道:“她叫李月瓶儿,是我表妹,自己人。”罗申阳道:“司马侄女,你把一个外人带进来,这可是大罪,别人随时可以凭此来告你一状。”司马媚道:“我这表妹武功高强之极,我带她进来,一是为了助我,二是为了助你。”罗申阳道:“助我,助我什么?” 李逸航发话了,道:“三师叔,我是来助你登上掌门人之位的。”罗申阳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司马媚道:“三师叔请别激动,请听我慢慢道来。这位少侠叫李逸航,是我表弟,化妆成女子是为掩人耳目,我们今日前来拜访,一是为弄清楚爹爹的事情,二是为三师登上掌门人之位出一分力。” 罗申阳道:“此事非同小可,非同小可,传扬出去,你我他三人脑袋难保。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快离开。” 李逸航道:“罗师叔,在这关键时刻传出我舅舅被害的消息,相信不会是齐立人放的风,是谁放的,其目的是什么,连我这外人都一目了然,齐立人岂会不知?你既然走到这一步,相信是准备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你如多了我们两人相助,胜率大增,又为何要将我们拒之门外?”司马媚道:“不错,三师叔,咱们是各取所需,你得掌门人之位,我报得大仇,李少侠此次过来,是为求得化功散救人,双方团结在一起,扳到齐立人的机会便大增,何乐而不为呢?” 罗申阳此时才确定司马媚上门目的,说道:“你三师叔开始还怀疑你是齐立人派来的,故戒心稍重,请两位贤侄不要见怪。”司马媚道:“我和齐立人已势成水火,怎还可能为他办事?”罗申阳道:“谁知你们是不是苦肉计,人心险恶难测,不得不防哪。”李逸航道:“要演苦肉计,也不该我表姐一个大小姐千金公主来演,所以请三师叔不必多虑。” 罗申阳请他二人入了密室,说道:“小媚,你爹爹是否被害,我们其实也不是十分清楚,此流言最先从你小师弟柳兴口中传出,据说小半个月前柳兴睡觉说梦话,将你爹爹和齐立人的对话重述说了出来。”司马媚问道:“柳兴怎么说的?”罗申阳道:“因为是晚上,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的,都没具体听清,大根意思是,你爹爹被齐立人下黑手杀了,临死前说道:‘立人,你你好狠的心。’然后齐立人便道:‘你不死我就完蛋了。’之后便没了。” 李逸航道:“既然是梦话,那可信度便降了不少,不过日有所见,梦有所说,我看这事十有八九能坐实,现下最重要的是把柳兴争取过来,到时咱们手中有了他的证供,齐立人就好对付多了。”司马媚道:“三师叔,你说齐立人为什么要杀我爹爹,还说我爹爹不死他便完蛋,这是什么道理?”罗申阳道:“肯定是你爹爹发现了他在干什么亏心事,然后痛骂他一顿,齐立人便先下手为强,杀你爹爹,而柳兴恰好在暗处看到,他不敢声张,最后梦中说了出来。” 三人都觉得此事一定是这样,但齐立人做得什么亏心事呢,司马映川虽然发现了他在做这件事,然而却并没有立即声张,给了齐立人哀求下手的机会。 沉默了半晌,李逸航道:“表姐,齐立人不是说很早便如你的什么小师妹在一起吗,我猜肯定是你和他好日子将近的时候,他却跑去和小师妹幽会苟且,被你爹爹撞见,但你爹爹因为考虑到你的面子,又婚礼将近,在齐立人苦苦相求下,便将此事隐瞒下来,但齐立人还不放心,借机将你爹爹杀了,你说会不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罗申阳一拍大腿道:“李少侠说得不错,一言提醒了我,齐立人早几年便和赵圆圆眉来眼去,他二人经常在一块儿练功习武,想来是练着练着擦出了火花。”司马媚恨得咬牙切齿,说道:“这王八蛋骗得我好苦,三年来装着为寻我爹爹扑心尽力,茶饭不思,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原来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李逸航道:“三师叔,现在柳兴怎么样,他站在那一边?”罗申阳道:“柳兴是齐立人的师弟,照理说会站在他那一边。”李逸航道:“不知齐立人会不会杀他灭口?”罗申阳道:“我也想过此事,但若他真这样干,那不是欲盖弥彰吗,众人对他的怀疑便更盛,落下的口实便更多,我只要追查柳兴死因,那他就铁定完蛋。”李逸航道:“要查清这件事,有两个人可以下手,一是柳兴,二是小师妹赵圆圆,咱们先去把柳兴叫过来细问。” 罗申阳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齐立人在此事发生后,一直叫着柳兴练功,说练什么剑阵,一直没有放回来。”李逸航叫道:“糟糕,齐立人一定是要对柳兴下手,咱们事不宜迟,立即去救他出来。”罗申阳道:“李少侠且慢,现下齐立人是一派之主,咱们不能跟他硬来,而他叫上柳兴修练剑阵之事也完全无可厚非,抓不了他的把柄,此事得从长计义。”李逸航道:“三师叔,干脆这样,你叫齐人手商量,我和表姐先过去探一探虚实。”罗申阳道:“也好,你们可得要小心在意,齐立人连掌门人都敢杀,杀你们两个人更是不在话下。”李逸航点点头道:“多谢三师叔,这齐立人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李逸航和司马媚离开罗府,便去往柳兴练剑阵所在的通元崖,一路上,有不少人守道,司马媚每到一站,就在正面吸引岗哨的注意,李逸航便如一阵风般从其后一掠而过,就连一直盯着他身影的司马媚,也只觉眼前一花,身手之快,无人能及,禁不住心中暗暗赞叹。走过几道关卡,终于来到一处危崖之上,这危崖约六丈宽七丈长,三面下临万丈深渊,李逸航藏在比危崖稍高的林木之后,注视着走向危崖的司马媚。 在危崖上练剑的十八名弟子见到司马媚,尽皆大感意外,纷纷过来“师姐”“师妹”地叫道,司马媚道:“轩凌师哥,你们在练什么剑阵呀?”一个二十六七年纪的青年道:“我们在练飞仙阵和游龙探渊阵,司马师妹,是什么风吹你上来通无崖,我们平日可难得见你一面呢。”这位轩凌师哥对着司马媚,眼睛有些转不开了。 蜀山上的年轻弟子,如有谁没将司马媚当作梦中情人,那是他取向有问题,只因先前的她是掌门人千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又是蜀山派中年青一辈弟子当中最杰出人物齐立人的恋人,因此谁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丝毫不敬或者是爱慕之意。现下她虽美貌仍在,地位却已今非昔比一落千丈,不但被昔日恋人、新任掌门人抛弃,连生活起居的家室也被抢夺了走。以前她对所有人都是趾高气扬,现下落难后各人都对她雪中送冰,投以讥讽眼光,派里的年轻弟子便纷纷打起她的主意,希望能得其青睐,可能是因为之前恋人齐立人太过优秀之故,司马媚那是看谁都不顺眼,以为这些人表露爱意之举乃是对她大大不敬,纯是落井下石,不悦之意溢于言表,而这更加造成年轻弟子对她的误解,说她身份现下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你还装什么装,有忍不住的便对她恶语相向。 司马媚经李逸航的教育开解后,深深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处,决定把态度端正过来,微笑道:“我一人在总堂甚是无聊,便到处逛逛,听到你们的呐喊,便上来转转,你看你们,个个练得身水身汗,一定累得很吧,瞧瞧我为你们带来了什么。”说完扬了扬手中的竹篮,一群人围着她问道:“那是什么,一定是吃的。”竹篮打开,果然全是刚做好的点心,香气四溢,尚有余温,众弟子欢呼雀跃,每人都伸手拿了一块,却见一名弟子默默坐在石上,没有参与进来。司马媚走将过去,叫道:“柳师弟,你在发什么呆啊,怎么,嫌弃我的手势不好么?” 柳兴讷讷站起身来,脸上通红,不敢瞧着这个千娇百媚的师姐,低着头道:“不,不,不是的,我……我……”一名弟子道:“柳师弟这段时间精神不好,总是魂不守舍,不知害了什么病,让他去看大夫,他却不肯去。”2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夜探齐府 司马媚将一块松糕塞到他手里,笑道:“你什么啊,快吃,练完剑我带你去看看大夫,你瞧你,怎么一点血色也没有,那是怎么回事?”柳兴道:“我没事啊,我很好,不用去看大夫,谢谢你师姐。”一连串的话语,显出了柳兴的慌乱。司马媚道:“小师弟,不看大夫就不看大夫,师姐心里闷得慌,练完剑你能陪师姐谈谈心么?”柳兴一听,吓得差点儿将手中的松糕掉在地下,连忙道:“师姐,我们有规定,练完剑之后须得回到寝室做功课,不能乱走动,要等这一期集训过后,师弟才有时间陪师姐。” 轩凌在一旁道:“柳师弟说得不错,我们下课后那都不能去。”司马媚问道:“那集训什么时候结束?”轩凌道:“还有十天时间。”司马媚心想:“要是在这儿问柳师弟,他肯定不会讲,单独叫他出去,他更不会说,可瞧他的脸色神情,身体已然大不如前,不知齐立人对他施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少年弄得如残荷败柳一般。” 正想着,突然有串熟悉的笑声钻入耳朵:“司马小姐,什么风将你吹到这儿来呀?”身周的弟子全转都转身叫道:“齐掌门!”来人正是蜀山掌门齐立人,他二十七八年纪,傲立在崖上,有棱有角的脸庞俊美异常,一头随风扬起的发丝,一双剑眉之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迷离而深遂,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要是在往时见到他,司马媚便要撒着娇奔到他身边,而眼下看见,却觉得此人脸容说不出的可憎可恨,当下淡淡的道:“齐掌门是你,怎么,我来这儿还要让风吹才能来吗?” 齐立人眼里闪过一线精光,笑道:“司马小姐怎么这样说话,这蜀山你是爱去那便去那,谁人能管得着你,哈哈。”司马媚道:“漂亮话说得真好听,怎地我有家却不能回了呢?”齐立人嘴角一扬,露出邪魅的笑容,道:“小姐想回来,那是随时欢迎啊,什么时候说不让你回家呢?” 这笑容曾经多么的令她沉醉,可现在司马媚看得一眼便觉得这笑容下隐藏无数邪恶,不想跟他多扯,走到危崖边上,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雪山。齐立人看着昔日爱人,只见她比往时消瘦憔悴,单薄的身子悄然站立,似乎随时会被山风吹起,一身素白衣裙在夕阳金光照射下,如镀上一层金粉,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如梦似幻。 齐立人叹了口气,指点剑阵瑕疵后,领着众师弟径下山崖。等得众人走远,李逸航从林子里走出来,对司马媚道:“他就是齐立人吧,长得如此妖魅,怪不得你再也看不上别人。”司马媚眼光收回,道:“人人都说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却不料,却不料他竟然会为了那个小妖精变心,继而还害死我爹爹。” 李逸航问:“那个小师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难道比你还吸引人?”司马媚转身望着他,摇摇头说道:“等你见到她,自己再作判断吧。”过一会儿续道:“我刚才看到柳师弟状态很不好,脸膛发黑,双眼无神,隐隐罩着一层阴气,感觉他以乎会有危险。”李逸航道:“柳师弟对你有明显躲闪之意,想来齐立人已然因梦话之事逼问过他,今日你还专程来找他,只怕齐立人马上会对他下毒手,咱们得立即想办法才行。” 可柳兴处处在众师弟师哥的监视之下,如何能将单独找他出来,至于齐立人要杀柳兴,那也只是二人的一番猜测而已,如硬把他劫持,引起的动静必定不小,蜀山不大,更无躲藏之地,此计绝不可行。 二人眉头紧皱,相对无言。最后司马媚说道:“齐立人如杀了柳师弟灭口,那便坐实杀我爹爹的传言,谅他也没这么大胆子,咱们先回云,慢慢再想办法。” 二人回到小屋,司马媚教了李逸航几套显浅的蜀山拳脚功夫,李逸航的武功已然出神入化,再学什么新功夫新招式上手非常快,他并不满足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说道:“司马小姐,不如你教我一些障眼法术吧,等我出去后可要好好作弄别人。”司马媚道:“你良心大大的坏,我们蜀山派严规,法术绝不能传外人,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另外,其实我也不会法术,还没资格学呢。” 二人聊一会儿天,便分别睡下。第二日李逸航还未起床后,司马媚已从外面转一圈回来,她满脸悲愤之色,说道:“柳师弟死了!”李逸航吃了一惊,从床上跳起来,问道:“怎么死的?”司马媚说道:“听师兄弟说,他是上吊自杀死的。”李逸航说道:“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齐立人都逃不了幕后黑手之责,你昨日去找过柳师弟,显然他已对你起了疑惑戒心,咱们便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去你罗师叔那儿,要不然会引起他的警觉,咱们的行动便处处受到监视。” 从司马媚的口中得知,现下蜀山派分为三大派系,齐立人一派,罗申阳一派,还有中立的一小部分人,教中两名元老一人支持一派,与司马映川同辈的师兄弟共有二十六人,有些支持齐立人,有些支持罗申阳,还有些是两边不得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局外人。齐立人身为蜀山派掌门人,势力更庞大,眼下跟他硬拼是绝对没有胜算,只能暗中挖他墙脚,毁其根基。 李逸航和司马媚商量,眼下柳兴既然“自杀”了,那可能知道司马映川被杀内情的只有赵圆圆,他想今晚去探一探她。司马媚道:“两人现下是一伙,再过二十日的十月二十五,二人便要成婚,想从她口中探知信息那是绝不可能。”李逸航道:“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见识见识这个抢了你郎君的女人。”司马媚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想和他一块儿去,李逸航摆摆手道:“按你现下身手出入齐府,十分的凶险,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司马媚争不过他,便将她原来寓所的构造布局跟他仔细说了一遍,还画出草图让他加深印象。 一切准备妥当后,待得夜幕降临,李逸航身穿一身黑衣,从后门溜出去,蜀山上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又有鬼谷的阻挡,山上从未出现过刑事案件,值更守夜的人少之又少,李逸航小心翼翼多方注意之下,很快来到齐立人寓所外,这儿是掌门人起居之处,规模确比罗早阳家中大了不少。李逸航干这偷鸡摸狗之事已甚是熟练,几下纵跃,便来到一间亮着灯的大屋外面,这回李逸航不敢蹲在窗下,而是运起轻功跃上屋顶,趴在屋脊上,运起神功倾听房内动静。 过了良久,没听到什么动静,李逸航忍耐不住,抬头望天,今晚星月无光,便大着胆子轻轻揭开瓦片,往屋下瞧去,却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又过好一会儿,终于有两名女子推门入内,昏暗烛光下,见得当先那女子身材窈窕,具体长什么样,却看不清。女子身后的人是个丫鬟,只听她道:“小姐,你早点儿睡,柳兴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那女子道:“嗯,你出去罢。” 女子坐在妆台前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李逸航暗想:“难道她在想柳兴之事,柳兴死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她应该高兴才是,难道他担心齐立人向她下手?” 到二更时分,房门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日间所见的齐立人,他见到小师妹赵圆圆还呆呆坐着,怔了一怔,说道:“小师妹,怎地还不睡觉?”赵圆圆道:“齐师哥,你回来了,我睡不着。”齐立人道:“怎么睡不着,是在想柳兴的死么?” 赵圆圆缓缓点头,道:“师哥,你说柳师哥好地地的为什么会想不开自杀呢?”齐立人道:“什么好地地,柳师弟这十多天来神不守舍,精神恍惚,,排练剑阵时总是出错,为此我还批评他数次,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总摇头说自己没事,却不料,却不料,唉!” 沉默一会儿,赵圆圆道:“听说昨日司马师姐曾上了通元崖瞧他,不知此事和他寻死可有相关?”齐立人道:“别胡思乱想,司马师妹只是拿了些点心上崖给众位师兄弟吃,并不是特意去找柳师弟,两者之间我看并无关联。”赵圆圆道:“我看这不像师姐的作风,无缘无故拿点心给他们吃,一定怀有目的。” 齐立人哦了一声道:“那你说她会有什么目的?”赵圆圆道:“最近派内流传谣言,说你不是,不知师姐她是不是想向柳师弟打探虚实?”齐立人道:“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难道你竟然也相信了吗?”音调高了起来,还带些少怒意。赵圆圆站起,扑进她怀里,说道:“夫君,我怎敢怀疑你,只是,只是流言刚传出没多久,柳师弟便自杀了,别人、别人不知会怎么想啊。”齐立人扶着她双肩,低声道:“傻猪,我行得正站得直,别人爱怎想便怎么想,我们又怎管得了?” 赵圆圆道:“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是师姐已对咱们起了疑心,咱们不得不防啊。”齐立人低声笑道:“司马媚只空有一付好皮囊,脑子却是泥巴做的,是个草包角色,殊不足虑,不必担心。”赵圆圆道:“我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她跟三师叔搅在一块儿,那便对咱们大大不利。” 齐立人扶着她坐在床上,说道:“你师姐榆木疙瘩一块,脑筋不开化,她为助我夺得掌门之位,将几个师叔大大得罪了一遍,双方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怎地会跟三师叔走到一块儿,你多虑了。”说完便吻向赵圆圆,两人接吻一会儿,赵圆圆推开他道:“可我听说昨日她曾去了三师叔的家。”齐立人一怔,问道:“她去了罗申阳的家,去干什么?” 赵圆圆摇头道:“去干什么,那可不知道,但事情神秘得很,三师叔把下人都遣走了,没能听见什么。”齐立人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转,沉吟道:“这可不能小觑了她,这傻丫头是怎么回事,怎地脑袋瓜子突然转性了,既去罗家,又送点心?”赵圆圆道:“听说和她一起去罗家的还有一个身材粗壮的女子。” 齐立人道:“身材粗壮的女子,那是谁,怎地会有这样一个人?”赵圆圆道:“虎伯也不认识,还说他们最后去了密室。”李逸航心中暗骂:“糟糕,这王八竟然在罗府家中安插了眼线,怎地连罗申阳和小姐也不知道,这下可麻烦得紧。” 齐立人满脸怒容,道:“司马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外人进山,嘿嘿,现下我还怕找不到你的把柄,看我怎么收拾你。”语气冰凉恶毒,似乎十余年的感情从未在他心中留存过。赵圆圆却道:“夫君,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暗中监视他们,时时留意即可,如他们有什么逆反之举,证据确凿之后,咱们便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李逸航又想:“黄蜂尾后针,最毒女人心,这句话来形容你赵圆圆,那可真错不了。“ 齐立人道:“夫人好计谋,从明天起,我便派人暗中盯着司马媚,你那边须得叫虎伯万分小心,决不可露了踪迹出来,我约齐人手,布置好一切,就等他们浦头,待我斩草除根血染蜀山!”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便宽衣解带吹熄灯上床睡觉,李逸航不知齐立人武功如何,不敢马上离开,静静趴着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房内竟然传来了男女欢合之音,喜乐无限,狂放不禁,荡人心魄。叹息声,呻吟声阵阵传来,钻入李逸航耳中,声音浓腻无方,娇媚之极,间中还夹杂着喘气呼救之声,直听得李逸航面红耳赤高烧不退,欲待不听,却又那里能够? 要逸航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小心把瓦片放回原位,扮作几声猫叫,轻轻走到屋脊边,趁着赵圆圆叫得最大声时,跳到地下,急急脚走了。回到小屋里,李逸航脸上潮红尚未退去,司马媚见了颇感奇怪,问道:“被人发现追赶了么,怎地脸红成这样?”李逸航定下神来,说道:“没有,我怎可能让别人发现,小姐,虎伯是谁?”司马媚道:“怎地还叫人家小姐,咱们关系便这么生陌么?”李逸航听得娇声媚语,见到俏丽无比的脸容,闻得她浑身散发出的特殊香味,外头春意正浓,正是良宵时刻,心中不禁一荡,暗叫:“糟糕,一定要忍住,忍住。” 突然“啪”的一声,李逸航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司马媚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李逸航道:“好痒,有蚊子咬我。”司马媚道:“骗人,蜀山从来没有蚊子。”李逸航道:“如此神奇,竟然会没蚊子,那一定是狗蚤。”司马媚怪怪地望着他道:“蜀山上不会有这些小东西的。”李逸航叫道:“糟糕,那蜀山上会不会有猫?” 司马媚道:“猫狗倒是有。”李逸航拍了拍胸口,软了下来,说道:“好险好险。”司马媚道:“怎么,你刚才是扮了猫叫还是狗叫么?”李逸航赞道:“媚姑娘好聪明,这样都被你猜到,亏那齐立人还说你是榆木疙瘩。”司马媚道:“他说得不错,在他跟前,我脑袋便如糊了一般,他说什么就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乱得很。”李逸航道:“那是你太爱他太依赖他了,现下你从他的漩涡中脱身,有自己的想法主见,是大大的好事。” 司马媚道:“别说这些,你有什么发现没?”李逸航把听到的事复说一遍,当然没把合欢之事说出。司马媚道:“唉呀,连我也不知道虎伯是齐立人的眼线,这臭贼老早就对我留有一手,可恨我还一心向着他。逸航,你现在马上去通知三师叔,把这个老仆人抓了起来挎打逼问。”李逸航点点头,道:“明日就会有人来监视你,我可不能经常出入这儿,到时咱们见机行事,你没收到我的授意就别去三师叔家。” 不作停留,漏夜赶往罗申阳家,他不知虎伯是个什么人,不敢找仆人问路,进入罗府后寻了最大一间屋子,跃上房顶,揭开瓦片,扔一块石头进去,房内立即有动静,点上蜡烛,李逸航认出那人正是罗申阳,便叫道:“三师叔。”跳下屋子,罗申阳早已打房门请他进去。 李逸航道:“三师叔,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可真不好意思。”罗申阳眯着一对惺松的双眼道:“怎还说这些,快坐快坐,你探听了什么?” 李逸航再复述一遍,罗申阳听罢,张大口站在那儿一愣一愣,显是不大相信,说道:“真可恶,这齐立人本事可真大,把跟了我家五十多年的老仆人收买了,怪不得我处处受他牵制,要我怀疑内奸,我可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虎伯的头上去,李公子,你在这儿等着,我把那老畜生抓来算账。” 李逸航一把拉住他道:“罗师叔,不急,不急,虎伯是咱们手中的一粒好棋子,可别乱下糟蹋了。”罗申阳道:“你是想将计就计?”李逸航道:“没错,齐立人不是说想将咱们一网打尽吗,咱们可以设一个局,通过虎伯,把他引上钩,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罗申阳坐下来,细想片刻之后道:“真不知道形势已如此紧急,我还慢条斯理的走一步算一步,却不知敌人已将大刀放在了我脖子上,真多亏了李少侠及时出现。”李逸航道:“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罗师叔,昨日你有请人过来商谈吗?”罗申阳道:“请了,但没商量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出来。” 李逸航道:“没关系,只要让虎伯把信息传递出去,让齐立人知道我们有所行动就得,咱们静待良机出现。没有良机就创造良机。我现下不方便再到处走,请罗师叔为我安排个秘密住处。”罗申阳道:“住处多得是,请李公子放心。” 第二晚,李逸航和罗申阳带着锄头悄悄出门,来到柳兴下下葬之处,把柳兴的薄棺挖出,打开棺板,罗申阳仔细瞧瞧尸首,说道:“柳兴上吊不假,但瞧他满身红斑,显然是中了水银之类毒物,定是齐立人在他饭食当中下了药物,导致其精神恍惚,然后再施小法术,便能令他走入魔障,继而上吊自杀。”李逸航向他点了点头,回到屋里,说道:“齐立人杀人灭口,司马掌门是他杀死无疑,咱们该当如何来揭穿这奸贼的伪善的脸皮?” 罗申阳道:“这事急不来,我明天再次把众人请了来,明说这件事,大伙儿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李逸航道:“好,这次会议不必避忌虎伯,只要不让他听到商议内容就是,还有,你派心腹盯着虎伯,看他是怎样通知越圆圆的,说不定你家奸细不止他一人。” 罗申阳被他说得越来越害怕,觉得没几个人信得过。李逸航问他:“你在齐立人那边有安插眼线吗?”罗申阳摇摇头,李逸航道:“唉呀,你连这最基本的事都不做,怪不得斗不过他们,先别说了,明天把大伙儿叫到密室来,看能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第二日早,罗申阳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司马媚被齐立人抓走软禁了起来。李逸航大吃一惊道:“那王八蛋不是说要一网打尽么,怎地却事先打草惊蛇了,难道情况生变?”罗申阳的四师弟封蓝道:“恐怕是齐立人怕我们率先发难,他自己还未准备好,便先把小姐抓了去作人质。”李逸航道:“他抓司马姑娘,无非是说她擅带外人入山,三四师叔你们大胆去向他要人,齐立人并无证据,也不能把虎伯之事抬出来,词穷理尽之下,他不敢不放人。”罗申阳道:“如此一来,那便矛盾公开化,不知利不利于我们将他搞下来?司马小姐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瞧咱们不如等上几日,看看他有什么动静再说。”封蓝也道:“先不宜跟他翻脸,咱们静观其变。”李逸航见他二人都这态度,没有办法,便道:“好,咱们目前可不能有分歧,我晚上再过去探探司马姑娘的情况。” 罗申阳道:“今日下午的会议,李少侠也请一并参加吧,你是外人,可能看问题比我们眼光要清些。”李逸航点头答应。 到得下午,来了十多人,连罗申阳的师叔清风子也来了,罗申阳让虎伯把宾客一一请进密室,然后关上了门,派人在外守着。 他首先向众人介绍了李逸航,待李逸航向各个前辈分别打招呼后,说道:“清风师叔,各位师兄师弟,相信大伙儿也听说了弟子柳兴自杀之事罢,我这次叫大伙儿来便是为这件事,我昨晚和李少侠去检查过柳兴的尸首,发现他有慢性中毒病症,中的是水银之毒,各位怎么看?”众人一听,都纷纷议论开来,清风子让大伙儿静下来道:“这样看来,司马掌门被齐立人害死的可能性很大,齐立人为了自保而灭口,已经顾及不了别人的闲言闲语,看来他要狗急跳墙,大伙可要当心些。”清风子的大徒弟史志道:“师父说得不错,司马小姐找过柳兴一次后,齐立人就迫不及待,不等慢慢毒死柳兴,而是直接施术令他上吊自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罗申阳道:“史师哥说得不错,现下司马小姐被他以带外人进山的借口扣留,各位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没有?”一个叫白讯机的师弟说道:“罗师哥,我认为咱们要提前准备好,他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咱们立即动手,先下手为强。”各人纷纷点头叫好。商量了良久,却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皆是被动应对,甚至连怎联络暗号暗语都没有商定,李逸航不由得有些焦急,说道:“各位前辈,咱们这样没有一个系统应对,临时组合各自为战,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齐立人一动手,只怕咱们连一个时辰也抵挡不了。”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虽然心中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大家都静下来,清风子道:“不知李少侠有什么见解?”1 第三百七十八章 借棺藏身 李逸航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按照众位前辈分析,这齐立人迟早要对咱们动手,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率先发难,我的想法是这样,今晚大家就不要回家,装作在这儿商讨到天明,然后明日下午再过来商量,一连几日皆如此,给齐立人营造出紧张气氛,以为咱们马上就要动手的感觉,然后咱们故意把商量好的动手日期及写好的讨逆诏书内容透露给齐立人知道,让他确切知道我们要造反,众位前辈请讨论一下,齐立人如知道咱们要动手后,会选择下面那个应对方法,一是先下手为强,趁我们没动手前过来罗府将咱们一风打尽,二是严防死守,等待咱们发难?” 清风子道:“老夫先问问你,如果他采取一或二的应对方法,咱们又应该怎么做?”李逸航道:“如果他采取第二种应对方法,那咱们就只好按兵不动,当作没事发生一般,随机应变,如果他选择第一种方法过来抓捕,咱们就来个空城计,来个反抓捕。” 罗申阳饶有兴趣,问道:“如何反抓捕?” 李逸航道:“我先前说的讨逆诏书很关键,齐立人抓拿我们一两个人后,肯定要把这诏书找出来,才能坐定我们造反的证据,而这样的诏书当然不会让他搜查到,在他找不到证据理亏时,咱们就一涌而出,把各种类型的罪名强加在他头上,将他拿下也就主正名顺,他们那边的人照理说不敢动手,如果他们硬要打一架的话,那咱们就事先多布置点机关,让他们有来无回。我的具体构思就是这样,不知大伙儿有什么意见补充没有?” 各人都觉得他这主意不错,好过先前那些一盘散沙般的应对方法,都纷纷赞成。方法制定好后,众人开始商量细节。吃过晚饭,各人又闭门详谈,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在此期间,罗申阳已查明老仆人虎伯消息传递路径。 第四日晚,罗申阳约齐众人,把虎伯等几个心腹叫进密室,说道:“众位兄弟朋友,现任教主齐立人杀人人灭口,嚣张跋扈,拉帮结派,将教内搞得乌烟瘴气,派中弟子人心向散,如任由态势如此发展下去,千年蜀山将有分崩离析之虞,我们有识之士,自不能眼睁睁瞧着祖师爷辛辛苦苦创立下来的蜀山派式微……把齐立人赶下掌门之位,还我蜀山清风正气……” 一番激动人心的讲话后,他高声问道:“大伙儿说这样好不好?”众人齐声道:“好,为了蜀山千年根基,咱们一定要除去齐立人这颗毒瘤。”罗申阳又道:“这样干风险很大,大伙儿怕不怕掉脑袋?”众人又齐声回道:“不怕,为蜀山而死,死得其所!” 罗申阳道:“好,就这样定。根子,你和虎伯去拿笔墨进来,咱们写好讨逆血书,十月二十五晚便替天行道,大举发难,戕杀逆党一伙。” 虎伯和根子出去一会儿,拿回来笔墨纸砚,由罗申阳念读,封蓝落笔,写了一篇斗志昂扬的讨檄血书,各人纷纷签上名,并割破指尖打上手指模。罗申阳把血书用油纸包装好,起了一块地砖,挖出小小一个浅坑,将血书放进里面,放回地砖踩上几脚,说道:“今晚散后,咱们就不要再聚首,等到十月二十四晚上二更时分,大伙儿再前来商量暴动事宜。” 待得众人散后,李逸航才出来,说道:“三师叔,你立即把血书取出来烧了,我怕齐立人一得消息便发难,那咱们就要全军覆没。”罗申阳没有犹豫,把血书取出来后烧毁,再放一张假血书进去产,笑道:“如果齐立人上当,拿到这份假血书,那他的丑就出大了,哈哈。” 李逸航让罗申阳紧盯虎伯,说道得布置好机关了才给他传递消息的机会。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偷偷溜出去,司马媚被扣已然四日,虽然情报传回来她一切安好,可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她。 到得司马媚被囚禁的屋子,只见窗里还有灯光透出,屋外守了四五人,李逸航扔出一块小石子到门前草地上,跟着晃身跃上屋顶,如上回偷窥赵圆圆般趴在屋脊上,轻轻移开一块瓦片朝下望,只见到房内坐了三人,一个正是被五花大绑的司马媚,另二人是齐立人和赵圆圆。 只听得齐立人怒气冲冲地道:“司马媚,那个人在那里,你不说出来,我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司马媚冷笑道:“齐立人,你说了几天几晚上那个人,完全是生安硬造子虚乌有的人,你要我怎么说?”顿了一顿又道:“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柳兴上吊自杀,现在派中上下都在议论不已,纷纷将矛头指向上你,齐掌门,你眼下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掩耳盗铃,人人都知道你杀人灭口。想把我也杀害,瞧你齐立人便再大胆十倍也是不敢,哼。” 齐立人冷冷地道:“胡说,柳兴自杀而死,怎能赖到我头上。”赵圆圆道:“司马师姐,你还别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欲加你罪,何患无辞?杀你真比踩死一只蚂蚁还来得容易。”司马媚骂道:“贱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啪啪”两声,赵圆圆左右开弓打了司马媚两个耳光,心平气和地道:“师姐,你还以为你是往时的大小姐么,我看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不知道做人要低调些。”司马媚又气又怒,骂道:“赵圆圆贱人,你别得瑟,你们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天,瞧我将来怎么收拾你们这对奸夫**。” 赵圆圆仰天大笑在,李逸航害怕她看到头顶的星空,也防漏了月光进屋。即刻把整张大脸贴在孔洞上,好在李逸航不是在她的正上方,赵圆圆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李逸航看清她的容貌,杨柳细眉红唇令人欲滴,睫似垂帘细长而卷翘,肤色细腻白嫩,不施粉黛的精致脸孔一见难忘,一双眼睛却射出令人发自心底的寒意,果然是个绝色佳人。 笑完,赵圆圆盯着司马媚,阴森森地道:“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想跟我们斗,你的冥想能力可比一般人高,我跟你说,他们没有异心还好,要不然一个也别想逃。我劝及早交出那个外人,交了出来,最多惩罚你一番,要是你拒不配合,我就将你一张人见人爱的俏脸划成一张大花脸。”司马媚抬头盯着她,怒气冲冲地道:“赵圆圆,你如胆敢在我脸上刮一刀,我便在你脸上划十刀,一定会十倍奉还!” 赵圆圆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金叉,在赵圆圆眼前晃了一晃,说道:“司马小姐,我可不是吓唬你的,乖乖便将那人交出来。”司马媚开始有点害怕,向齐立人叫道:“齐立人,你是从那里听到的流言,说我带了外人进山?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受人折辱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如果还有点人性,就一剑杀了我。” 齐立人望着她那张气得通红的脸,问道:“小媚,只要你把那女子交出来,那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你也知道小师妹任性,她做什么事,我这个师哥可拦她不住。”司马媚双眼如喷出火来,叫道:“好,你硬要说我带了一个女子进来,那我告诉你,那女子藏在清风太师叔那儿,你们有胆量便去搜吧。”赵圆圆又一脸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道:“小贱人,你如此嚣张,问过我这手中的金叉吗?”说完把金叉贴在她脸皮上,司马媚感到一阵冰凉金属触感传来,娇嫩肌肤不由得微微抽动。 李逸航手中捏着一小块瓦片,如果赵圆圆真的要伤害她,不论如何自己非得要出手阻止不可。赵圆圆盯着司马媚双眼,想从她眼中获知其真实心意,过了一会儿,她转头对齐立人说道:“师哥,自那女子一出现,这贱人便转了性,罗申阳那帮老不死也在紧锣密鼓商量对付我们,咱们可想好应对之法没有?” 齐立人微微一笑道:“小师妹请放心,他们若有轻举妄动,绝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眼下这小贱人,倒是个烫手芋头,麻烦得很。” 赵圆圆道:“师哥,那女子如此长时间没来救她,我想她必定是武功平平,殊不足道,不需多虑。”把齐立人拉到一边,以极低的声音说话,李逸航立即运起神功,只听她道:“咱们不如营造出一起劫案,把外面看守几人前杀了,对外宣称小贱人已被救走。”齐立人道:“你的意思是?”赵圆圆点了点头,道:“行大事且需心狠心辣坚决果毅,要是今日一时心软,必定为将来埋下祸患,他们死无对证,也耐何不了我们,况且这个见到外人进山而不通报的罪名确实不少,估计罗申阳那老匹夫不敢以此来要挟我们。” 齐立人有些犹豫,赵圆圆又道:“现在敌人在密谋对付我们,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趁着我们的支持率还不低,如不迅速辣手铲除威胁,只怕以后更加棘手。”齐立人道:“我怕这样做引起公愤。”赵圆圆有些生气,大声道:“前怕狼后怕虎的,有什么好怕?”接着又压低声音道:“杀师父时你又不怕,咱们眼下这两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丢了也不亏。”齐立人道:“你……你……” 赵圆圆道:“我什么我,你还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我吗,就柳兴之事没发生前,我已估计得到是你下的手,快动手罢,反正已受人怀疑,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如上一次般做得干净利落,那就不会有事。” 齐立人动了心,点点头道:“我先解决了外面的人。”说完出门,只片刻之间,外头五人便不明不白死去。他回入到屋内,望着司马媚一会儿,道:“小媚,你不是要见你爹爹了么,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罢。”司马媚这时已然不再害怕,说道:“立人,你被这个小妖精蒙闭双眼,害了我不单止,也毁了自己一生,可惜可叹,现在你可能还感觉不到,到你临死前的一刻,这种剧烈的后悔才会涌上心头,你动手吧。” 齐立人一怔,司马媚说的这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和她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浑厚之极。而武功更出类拔萃,同门同辈弟子无人能望我项背,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便是掌门人女婿,继而接任掌门一职。只因经受不住赵圆圆的诱惑,坠入她掌心,走错了第一步,便永远无法再回头。眼下自己虽然提早登上掌门之位,可派里不服自己的人为数不少,不但掌门人之位不稳,就连项上人头也是岌岌可危。 赵圆圆道:“师哥,还愣什么,这就动手,你下不了手,由我来。“说完手中金叉便往司马媚脖子刺出。 赵圆圆手刚动,突听得头顶破风之声极响,一件暗器正向自己激射而来,她闪开一旁,跟着便听得哗啦哗啦瓦片落地之声,一个人影从屋顶跃将下来,定睁细看,只见这人弯弯的眉毛又粗又长,一双眼睛闪着诡异光芒,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只听他道:“唉呀,不小心摔下来,破坏你们的好事,真是对不起,请夫人老爷莫怪。“ 齐立人喝道:“你是谁?竟敢闯入我蜀山圣地?”李逸航嘻嘻一笑道:“齐掌门齐夫人,你们这是在干嘛呀,做这么多阴鸷事,不怕有报应吗?”赵圆圆双眼盯着他道:“原来你便是那个进山的女子,怪不得小贱人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李逸航笑道:“齐夫人好眼力,什么都瞒不过你,来,让我瞧个清楚,是司马姑娘漂亮些,还是你美丽些,怎地齐掌门竟然为了你做弑师犯上之事?” 齐立人见他如此大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时不敢妄动,打了个眼色让赵圆圆去叫人,赵圆圆却不理,向李逸航道:“看清楚了没有,是那个漂亮些?”李逸航道:“各有千秋,司马姑娘是大家闺秀,你是小家碧玉。”赵圆圆笑道:“是吗,我觉得我更胜一筹呢。”说完往他身上靠去,手中金叉往李逸航下腹刺去。 这些小伎俩如何能逃得李逸航的眼睛,他不避不闪,左手抓其手腕,右手二指直插双眼。赵圆圆并不是个等闲之辈,身子转开,改攻其左胸。齐立人见双方动上手,当即纵声叫道:“抓刺客!”跳上前来往李逸航背心拍出一掌。 李逸航和赵圆圆刚接上手,心下已然一惊,感觉她身法诡异,出招躲避皆大违常理,给人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待齐立人加入战团后,李逸航顿感压力大增,心想须得速战速决,等得他们来了帮手那就难以脱身,当即运起第八层混远神功,使出新学蜀山掌法“雪月飞花掌”往齐立人攻去。 对于这套掌法,齐立人再熟悉不过,招式并无可惧之处,可对方掌中蕴含内力之强,却是比自己还稍胜一筹,已达到师父司马映川的境界,大惊之下连连后退。李逸航逼退齐立人之后,抢到司马媚身旁,将她拦腰抱起,便往门口冲去。 赵圆圆叱叫道:“休想逃跑。”飞身追上,一支金叉刺其后脑。李逸航更不回头,反手抓其腕,赵圆圆手势突变,跟他拆上数招,手法精妙绝伦,绝不逊色于李逸航的九龙拆骨手。 李逸航一手抱着司马媚,一手和赵圆圆拆解,眼见贺立人逼将上来,不敢恋战,手上动作骤然加快,如梦如幻,赵圆圆只看得眼花缭乱,难以招架,蓦然间啪的一声,被他打了一记耳光,跟着小腹中脚,身子往后飞起。 齐立人大惊,顾不得追敌,立即抢上去接住赵圆圆。只见她嘴角有血流出,问道:“圆圆,你怎么样?”赵圆圆肚腹剧痛,但并未受内伤,歇一会儿推开他,对刚赶到的总管雷公道:“雷师叔,传令下去立即关闭离山通道,任谁不得出去,违令者斩。”雷公早将赵圆圆当掌门夫人,应道:“是。”立即出去传令。 赵圆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咱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对狗男女挖出来,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齐立人道:“师妹放心,他们一定逃不了。” 李逸航抱着司马媚,一路上健步如飞,到得罗家后悄悄进去,把事情跟罗申阳说了,问道:“罗师叔,你看我们躲到那儿好?”罗申阳道:“蜀山不大,可真没有什么好躲藏之处,随便一搜,便无处盾形。”司马媚道:“不错,如果出不了鬼谷,基本是束手待擒,除非咱们现在就动手,攻他们个出其不意。”李逸航道:“不行,现下动手,名不正言不顺,人心难齐,必定输得一败涂地,徒自送了各位前辈的命。”司马媚道:“那咱们现就离开蜀山,躲得远远的。”封蓝道:“今晚鬼谷未现,李少侠逃不出去。”李逸航道:“司马姑娘,你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我还要留下来相助罗师叔,铲除齐立人。”司马媚摇头摆脑道:“遇难先遁,可不是我司马家的传统。” 二人在自己家中,如齐立人现下寻来,那可是水洗不清,罗申阳正急得团团转,李逸航突道:“罗师叔,咱们这样这样做。看能否挨得过这四五天。”罗申阳道:“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动手。” 罗申阳把师弟封蓝叫上,带齐吃喝物品和锄头来到柳兴埋棺之处,李逸航拜了数拜道:“柳兴贤弟,现下要委屈一下你让出宝棺给我和小姐住上几天,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将杀害你的凶手血债血还,报完仇后再替你风光大葬以作补偿,请你勿怪。”司马媚也照念一遍。四人立即动手,刨开泥土,再次打开棺盖,把柳兴尸首移出来后,因柳兴体内有水银,尸首并没有腐烂,棺内还算整洁,稍微打理后,李逸航在棺板上开四个洞,分插上四条空心竹管。 李逸航和司马媚并排睡在狭窄的棺材里,肌肤相亲,鼻息相闻,忍不住思绪飘飞,心猿意马,为集中精神不再想乱七八糟的念头,便强行默背起混远神功口诀。渐渐正要达到物我两忘境界,司马媚的手动将起来,搭在他身上轻轻摩挲移动。李逸航忍不住道:“司马姑娘,你别这样,咱们,咱们不能这样,你……”司马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嘘,别出声。” 李逸航只觉得她吹气如兰,脖子耳机上热热的,说不出的舒服,当真静了下来。 突然司马媚张口咬着他耳尖,李逸航心中慌乱,想推开她,可棺材里空间狭小,能将她推到那儿去? 推扯中他道:“别咬,啊……痛……”司马媚翻身而上,趴在他身上,两片红唇印在他唇上,一条软滑湿热的舌头伸进嘴里在,不让他继续说话。 李逸航心念急转,绝不能如此,绝不能如此花心,现在梅芷菲张美兰两名女子已令他头痛不已,再多一个司马媚,那不是更乱得一团糟吗? 言念及此,他出尽洪荒之力伸出手,点了司马媚腰下环跳穴,轻轻移开她身子后,再点她胸口膻中大穴,司马媚顿时晕死过去。心中默念:“我给不了你将来,不愿你为我一世痛苦,请你不要见怪。” 为了减少体力和空气消耗,李逸航收束起澎湃心情,重温混元神功,第六、七、八层真气修炼在高登催逼下练得极快,根基并不稳固,借着这几天的空闲,便好好温习巩固。 地面上,齐立人传下掌门号令以,动员全派将近一千名弟子,大肆搜查抓捕李逸航和司马媚,派中所有人的住宅寓所,不管辈分高低,一率进门细查,对罗申阳等一批死对头的家府,齐立人更是要求派众掘地三尺,不漏过一丝可疑之处。 可从深夜到天亮再到黄昏,愣是将不大蜀山翻了个遍,就差把地皮翻转,却还是找不到二人的丝毫踪影,齐立人不由得大是怀疑,来到鬼谷桥上,大队的人马守在河边,鬼谷出口已然施咒完全关闭,就一只小鸟一只蚊子也休息逃得出,难道二人离开齐府后立即外逃?问起一名师弟道:“昨晚是不是鬼谷出现的日子?”那名师弟道:“禀报掌门师兄,昨晚鬼谷并没有出现。”齐立人更加奇怪,鬼谷未出现,身为蜀山弟子的司马媚虽然可外逃,但外人是绝对出不了去,莫非司马媚想出什么办法把他也带出去,可自从得知有外人进来后,这河边便一直有重兵把守,别说司马媚没本事出逃,就清风子师叔也出去不了,这可真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1 第三百七十九章 灵魂出窍 回去和师妹赵圆圆商量此事,赵圆圆身体已然复原过来,一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二人会飞天遁地,会隐身打洞?最后她对齐立人道:“蜀山上除了咱们家里,所有地方都搜索过,他们会不会躲藏在我们身边?”齐立人点点头,低声吩咐师弟拉来一大批人,对自己家展开地毯式搜索,敲砖挖壁,仍然一无所获。 无可奈何之下,齐立人猜想蜀山上有个他所不知的神秘之处,司马媚二人便藏在里面。第二日一大早,他拉上大师哥何溱一块儿去拜见太师叔清云松,礼毕,齐立人问道:“清云太师叔,司马媚擅自带外人进山,为此还害死了五名弟子,真可谓罪恶滔天,徒孙本想抓了他二人,为五位冤死的师弟报仇,可是我们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他们,这便只好来请教太师叔,求太师叔指点迷津。” 清云松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道:“这事我知道,既然他们还在蜀山上,我便说什么也要将他们找出来,千百年蜀山的规矩可不能破。你有司马小姐的头发或是穿过的衣鞋之类物品吗?”齐立人道:“有的。”转头对何溱道:“大师哥,请你回去找小师妹,让她备好太师叔要的物品拿来。”何溱道:“是。” 过得小半个时辰,赵圆圆将在地下找到的头发送了过来,清云松道:“没其它穿过的衣服或是用过的毛巾吗?”赵圆圆道:“我们一直绑着她,没让她梳洗或换洗衣物。”清云松叹了一口气道:“立人,你怎可以这样对待她,怎么说她也是你十多年的恋人,也曾为你登上掌门之位出了大力。”齐立人满脸通红,说道:“太师叔教训得是。” 清云松道:“这是命中注定,只有几条头发,气味极淡,我便拼尽全力施展天犬术,也未必能找得出来。”赵圆圆道:“求太师叔一定把他们找出来,为死去的五名师兄弟报仇。” 清云松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相侯罢。”三人退出后。清云松将头发放在鼻子下,嗅上数下,便打坐入定,心中默念天犬术口诀:“二郎三渡犬草莽之中,授犬修身之术,令犬鼻能闻达于千里……”渐渐地,清云松元神出窍,飘浮在蜀山上空,感觉着司马媚散发在空气中极微弱的气息。可他一个周天行将下来,却那里有闻到司马媚的丝毫鼻息? 齐立人在厅外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未有结果出来,不由得心烦气躁,在大厅上来回踱步。 清云松一个周天结束,站起身来松散筋骨,再次打坐入定,屏神凝气,运练起天犬术法。 而此时西山坟场柳兴的棺内,司马媚穴道自解慢慢醒转,只感头痛欲裂,烦闷恶心,摸了摸身边的李逸航还在,说道:“李公子,李公子。”李逸航从练功中回过神来,问道:“你醒来了,我拿些水给你喝。”司马媚只喝了一小杯便不敢再喝,问道:“现过了多长时间?”李逸航道:“我瞧光线变化,已过了一天一夜。”司马媚道:“怎才过一天一夜,我感觉睡了一年时间那么长,还担心错过了击杀齐立人的时间呢。” 两人在棺里聊天,殊不知司马媚清醒过来后,身体机能恢复,呼入呼出的空气多了一倍,通过竹管散发出地面的气息也渐浓。元神出窍的清云松终于嗅到空气中的一丝儿端倪,他确定司马媚藏身之所位于西方,元神便飘浮在蜀山西边的天空之上。可惜,当他元神全力搜索时,棺内的二人聊得兴起,司马媚闻得身旁近在咫尺的李逸航强烈的男子汉气息,还有他坐怀不乱的风度,都令她迷醉,心中感叹他才是自己最理想的伴侣,言行慢慢又不安分起来,李逸航也感觉到自己行为渐渐失控,紧紧握着她的双手。确实,无论是谁,纵使是圣贤道学先生,此情此景下也不禁心中食指大动,何况是两个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司马媚越激动,空气中的气息便越浓,清云松元神鼻子感觉便越明显,正在他寻息追踪之时,味道却又消失了,原来棺内的李逸航怕禁受不住诱惑,又伸手点了司马媚的穴道。 眼看便要确定司马媚位置,气息却突然中断,清云松狂嗅鼻子,可惜任由他如何努力,也是白费功夫,他心中极端不甘,施尽全身所能,突然间“啊”一声大叫,摔倒在地下。齐立人听得叫声,急忙冲进房里,见到太师叔倒地,连忙扶将起来。 过了片刻,清云松悠悠醒转,说道:“司马小姐藏身于西山当中,但具体在什么地方,现下无法确定,此刻我元气大耗,无法再施法,起码要休息两天以上,你们先派人到西山仔细搜索,若再寻不到,两天后我再尝试。” 齐立人离开后立即组织人手在西山的树林坟场进行拉网式检查,仍是一无所获。 齐立人不禁有些癫狂,在房里坐不是,站不是,赵圆圆劝他道:“立人,不要为此事费心,再过几天就是咱们的大好日子,还是多花些时间筹办婚礼吧,谅他们也翻不出多大风浪。”齐立人道:“我怕他们会在婚礼那日发难,那就头痛了,前几日收到线报,罗申阳他们一批老不死日日聚在一块儿密谋,也不知他们要搞什么鬼,圆圆,怎地虎伯还未有消息传来?” 赵圆圆道:“可能是他们将有大行动,严防消息走漏,故虎伯没机会传递消息,眼下形势确是十分微妙复杂,咱们兵分三路,我负责婚礼之事,大师哥负责搜寻,你就负责暗暗调配兵力,以防万一。”齐立人道:“那便如你所说,不过我明天还得去一趟清云太师叔那儿,求他再作法,不把二人擒住,我心总乱糟糟的安稳不下来。” 第二日一早,清云松在齐立人的苦苦恳求下,又全神贯注作起法来,不一会儿,额头渗出细密汗水,脸色渐转苍白,屋子里白雾渐浓。过了约摸一个多时辰,清云松睁开眼睛道:“司马小姐的气息渐有渐无,时淡时浓,飘忽得紧,但我已然确定她在西山坟场一带,他们可能藏在地下,你带人去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一丝可疑之处,小徒孙,太师叔只能帮到你这儿了,若再找不到,太师叔也是无能为力。”齐立人跪倒拜谢,说道:“太师叔,此事一了,徒孙便来侍奉太师叔生活起居。”清云松叹了口气道:“你师父突然失踪,本派许多精妙无比的本事眼看就要失传,你如有心学,趁老头子身子尚可,便早点过来罢。” 离开太师叔后齐立人立即召集师兄师弟前来,吩咐大伙儿每人带上一柄锄头及簸箕,前去西山坟场挖人,两百多人浩浩荡荡出发,誓言要将坟场地表翻一个遍。罗申阳收到线报,知道有人施展秘术查知二人所在,心中焦急不已,便叫上几名师弟前来商量对策。 齐立人领着众人从山脚一路往山上搜去,遇到的老鼠洞蛇洞兔子洞,一律不放过,真掘至尽头,但在是否要掘前人棺材开棺验尸一事上,众人却产生了分歧,七八个师叔都力阻齐立人如此荒唐的行为,说道:“立人,现下对手不断在找我们的不是,你如再肆意妄为,惊扰师祖前辈们安息,罪状可真的不少,如是这样,便我们也保不了你。” 齐立人不敢拂众师叔之意,自己掌门人之位坐得牢不牢,还真得仰仗他们的支持,于是下令各弟子不得惊扰前辈宝穴。各人一路仔细寻查到山腰,有弟子来到柳兴坟前,拖开树枝,见得四根竹管如此突兀地插进坟里,颇觉惊异,但不敢擅自开挖,便急急忙禀报掌门人让他决定。齐立人站在坟前,眼见四根竹管立在地下,便问道:“这时怎么回事,柳师弟下葬时便是这样的吗?”有份参与埋葬柳兴的师弟回道:“回掌门师哥,下葬前不是这样的,这四根竹管一定是后来有人插进去。” 司马映川的二师弟,也就是齐立人的二师叔包程道:“我瞧这事定有蹊跷,无无缘无故多出四根竹子,必有诡异目的。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众人没有出声,齐立人道:“二师叔,柳兴师弟刚下葬不久,不算咱们的前辈,坟里又出现如此怪事,是不是可以挖出来瞧一瞧?”包程向另七名师弟瞧去,说道:“这儿最是可疑,各位师弟怎么看?”一个叫吴羽冈的人道:“我觉得柳兴的坟可挖一挖,咱们此举是为铲除派中威胁,相信他会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此人是清云松的首徒,可按入门先后来算,他的辈份在蜀山派第二代弟子里只能排到第八,包程道:“八师弟所言极是,其他人有什么建议想法没有?” 正在这时,齐立人十师叔雷公雷总管神色匆匆走到齐立人身旁,交给他一张纸条,齐立人展开一看,脸色大变,立即将低条交给二师叔包程,包程看罢,说道:“今日是十月二十二,距你成婚之日尚有三日,眼前这事先不要管了,咱们立即回去商量应对之策,迟了咱们全都要掉脑袋!”齐立人也感态紧急,不敢拖延怠慢,当下说道:“好,咱们立即回去商量,七师弟,你带上几名师弟挖开这坟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立即回总堂上听候命令。走吧。”一挥手,众人便急急脚下山,顷刻间山腰上便只余七师弟唐书铭及另外四人,唐书铭见得掌门师哥如此紧张,知道出了大事,说道:“咱们快些儿动手,办完事回去帮忙。”余下四人齐声应道:“是,七师哥。” 李逸航和司马媚躺在棺里,于外面的声息隐有所闻,知道有人欲起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在听得有人掘地之声后,司马媚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紧紧抱住李逸航,将头埋在他怀里,李逸航也是毫无办法,只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镇静些,说不定是三师叔。”司马媚道:“要是外面是三师叔,他们早就挖了,怎会在外面磨蹭那么久,况且现下离商量好的日子还有两天,一定不会是他们。”李逸航道:“你别怕,呆会见机行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司马媚估在他胸膛上,害怕之情慢慢消去,只觉眼下这般躺在他怀里,便是死了也心甘,突然她道:“公子,你下面有什么东西顶着我?”李逸航闻言大窘,移了移双腿道:“你别管这些,又伤不了你,呆会儿就会没的。”司马媚嘻嘻一笑道:“我不信,呆会儿只怕更那个。”李逸航伸手捂住她嘴道:“别乱说话。”却不料她竟然张开嘴巴轻轻咬自己的手指,李逸航被她撩拨得难以自持,说道:“怎这时候还瞎搞,快停下来。”司马媚娇声道:“我不,我不,现下只怕是咱们最后的机会,死前怎么也要留下美好的回忆。” 李逸航身体上传来一阵阵奇妙感觉,耳中听得一下下掘地的声音,心中乱成了一团。外面威胁渐近,怀里小猫般的司马媚在胡搞蛮缠,直弄得他欲火缠身,却又不便再点她穴道,神情迷离之下,整个身体似乎要爆炸开来。 突然之间,四根竹子被逐一拔走,头上身下脚下皆漏下泥土,有几道微光射进来,李逸航睁天眼睛,慢慢适应光线,只听得外面有人道:“终于见到棺盖,柳兴师弟,打搅你休息,非常抱歉,你有怪勿怪,这是掌门师哥的命令,我们不得不挖,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检查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将会完好如初埋葬。” 另有人道:“这四根竹管插到棺里,莫非是通风用的?六师哥,那人可能真的藏在里面,咱们别起棺,赶紧去通知掌门师哥好过。”唐书铭想了一会儿道:“很有可能,他们要是在里面,咱们可敌不过他,可掌门师兄正商议要事,如何能跟他商议此事,不如……”压低了声音,李逸航再也听不到,想运气凝神倾听,却又那里能够? 过得一会儿,听得噼啪之声响起,棺内渐感闷热,突然一根燃着了的树枝从孔洞掉入棺中,李逸航被火灼了一下,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叫道:“他们烧棺,快逃!”一脚把虚放的棺盖踢飞,左手抱司马媚腾身而起,跃出棺外。 正在烧棺的五人见得棺材盖猛然打开,吓得向后退出数步,站定时,眼前已然多了二人,果然是司马小姐和一个男子。 第三百八十章 先帝创业 李逸航跳出棺时本拟逃跑,可是一眼扫过,只五人,那便不用惧怕,对司马媚道:“把他们全控制了。”司马媚此时脸上耳脖如发烧一般晕红,顾不得害羞,立即点头道:“好。”转头向五人道:“唐师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五人竟没一个敢逃,唐书铭战战兢兢地道:“司马小姐,我……我们没干什么。”司马媚脸上红晕消退,脸色冷峻下来,道:“没干什么,那怎么会烧柳师弟的棺?”其实唐书铭并不惧怕师妹司马媚,但他听说过李逸航的厉害,打绝对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六神无主,回不上话来。 司马媚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要将我置之死地,你不仁我不义,李公子,把他们全杀了灭口罢。”李逸航点点头,正要动手,其中一人突然跪下,使劲磕头叫道:“师姐饶命,师姐饶命!”其他四人见状,也纷纷跪下,叫道:“师妹/师姐饶命!”司马媚虽脾气高冷,却不是心狠心辣之人,见得五人惊慌哀求的神情,心中软了下来,从袖口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来说道:“不想死,各人吞下一料赤石珠。” 五人没有一丝犹豫,纷纷取过服食,司马媚让他们把柳兴尸首挖出重放回棺里,说道:“看到柳师弟的尸首没有,他是被喂食水银,致使神经错乱,再被齐立人施法害死,你们跟着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五人齐声道:“愿意为司马小姐效犬马之劳。”李逸航道:“你们回去就说棺内是柳兴尸首,没有别的发现。”五人连连称是。 一切搞妥当,司马媚让五人先走,李逸航道:“赤石珠是什么东西?”司马媚道:“这是我父亲配制的秘药,吃下去的人如果不听话有逆反之心,我小施法术,他们肚腹便会剧痛不已,直至死去。”李逸航道:“这么神奇,那不是比骨髓丹更加厉害?”司马媚神色得意道:“你以为我这大小姐是白当的吗,多少学了些东西。”李逸航笑道:“那你怎么不给齐立人吃一颗?” 司马媚也笑道:“当时没这样的意识,自信得很,以为靠赤石珠牵住的郎君,在一块儿也没幸福。逸航弟弟,我送一颗给你吃好不好?”李逸航连忙弹开,说道:“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你可千万别害我。” 二人正谈笑间,林子里有人叫道:“小姐,小姐。”司马媚认出是四师叔封蓝的声音,连忙住林子里走,封蓝现身出来,拍拍胸口道:“太危险了,幸好消息传得及时。”司马媚道:“什么危险,可没什么危险啊!”封蓝道:“刚才在山上准备挖你们棺材的人可有二百余人,齐立人和七八个师叔都一块儿来了,还说不危险。” 二人吃了一惊,问道:“那怎么突然走光了只余下这五人?”封蓝道:“还不是你三师叔想的主意,他当机立断控制住虎伯,让虎伯写一张告密的纸条,通过密线直接传到你十师叔手上,雷师弟看后第一时间通知齐立人,他们感事态严重,便顾不上你们,急匆匆回去商量应对之法。” 李逸航长吁一口气道:“幸好早前叫三师叔别急着让虎伯传递消息,我的先见之明救了我们一命,了不起,了不得。”司马媚道:“自吹自擂不害羞。”李逸航看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道:“也不知谁不害羞。”司马媚知他指棺内之事,顿时脸上飞上红云,低声道:“谁叫你不老实拿棍子打人。” 封蓝不知他二人在说什么,说道:“你们今明两晚便在林子里过,相信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们,到时一切按计划行事。我先行离开,你们见机行事,说不得只能下狠手。”司马媚道:“四师叔放心,你自己要小心。” 此后两日,西山坟场果然再无人来,二人得在旷野外渡过,比躺在狭窄气闷的棺里舒服多,可二人时不时回想起在棺内的情况,更想此时如还在棺内那该多好。 到了二十四日黄昏,封蓝派人将他二人接回他家里,李逸航问道:“四师叔,你们山上一千余人,是不是全部相互认识?”封蓝道:“也不一定,有些人家里的仆人,便不是每个人都认得。”李逸航道:“那好,我就扮作你仆人随你去三师叔家。”封蓝道:“好,如果他们过来,定会乱得一团糟,谁也不会留意你,小姐,你便和大部队留在外面等待信号。”司马媚道:“一切听四师叔吩咐。” 入夜,蜀山夜晚如往日一般宁静,今晚乌云密布,遮月挡星,户外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罗申阳家中却灯火通明,不少人身穿黑衣的身影从黑暗处步入罗府,进入一间屋子里便再没出现,屋内虽然聚集了不少人,却一丝儿声音也没有发出,透出几分诡异的寂静。 二更时分,乌云飘开,明月终于露脸,胶洁月光将蜀山点缀得一片宁静和谐。 突然,一枚火箭炮冲天而起,爆开半空,闪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爆炸声,整个蜀山上清晰可闻。罗家四周的黑暗处突然冒出数百个人影,将罗宅团团围住。数十人从大门闯进院子里,把屋子里的人堵在门口。 屋内十余人一惊,罗申阳当先冲出,见得院子站着的是蜀山掌门齐立人,还有十余名师哥师弟,以及一众后辈精英弟子。 罗申阳满脸诧色,大声道:“齐掌门,二师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地闯进我家,是要进屋打劫吗?”齐立人嘿嘿冷笑,抬起头仰望月亮,并不说话。 二师哥包程道:“三师弟,你们一群人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罗申阳道:“二师哥,齐掌门,怎地开这玩笑,我们在屋子里开茶话会,商量着如何大闹婚掌门人的洞房。” 齐立人仰天大笑道:“商量闹我洞房,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啊可惜,我看你们是在商量如何在我大婚上闹革命取我性命还差不多。”罗申阳道:“齐掌门可千万不要信口开河,胡乱诽谤,逆谋造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名,我们每人便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哪!” 齐立人冷冷地道:“你们既然知道是杀头的大罪,可为什么还要聚在一起造反,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封蓝等一群人走出屋子,说道:“齐掌门,咱们两个派系虽然向来不和,多有摩擦,可那都是小打小闹,并不伤及同门恩情,明日是你大婚佳期,我和你几位师叔商量,认为大家都是蜀山一派,低头不见抬头见,两帮人马闹得关系如此僵硬紧张,确实大大不该,有违祖师爷创立此派的宗旨,我们聚在一块儿,正是在商量如何想借此大好佳日的良机,给掌门人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借此修补双方关系,以便同策同力,光大蜀山门楣。” 包程道:“四师弟,你说的怎地比唱的还要好听,要是不知底细的人听了,那岂不是要被你骗得一塌糊涂?”封蓝道:“二师哥,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还带刀来,要想将我们都杀了么,我们商量着给掌门人送什么贺礼,难道这也冒犯了二师哥?”包程道:“四师弟,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现口上说这些漂亮话有什么用,你们既然如此怕死不敢认,当初又为什么要心怀不轨图谋造反?” 五师弟刘简一道:“二师哥,怎地你左一句造反,右一句造反,开口造反,闭口造反,请问我们怎样造反,那里造反了?”包程道:“哼哼,你们几人还真会演戏,三四五师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简一道:“哦,莫非二师哥掌握了我们的造反证据,难道我们聚在一块儿商量如何闹洞房也算造反?” 齐立人道:“要证据是吧,好,我就把证据搜将出来,你们几个,就乖乖等着人头落地吧,六师叔,七师叔,请你二人进屋细细搜查,第一处可疑之处都不可漏过。”六师叔杨凡和七师叔曹国司二人进要入屋,罗申阳却拦在门口,说道:“六师弟,七师弟,你们俩凭什么进去搜查?”包程道:“三师弟,莫非心虚了,知道就要漏底想狗急跳墙了是不是,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静静等着齐掌门发落便了。” 罗申阳哈哈大笑,说道:“二师哥,我要是不让你们进去,你要怎么样?”包程扬了扬手中带鞘单刀,阴恻恻说道:“你要不让进,那便只好拿他出来说话。”封蓝道:“二师哥,怎地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很能打吗?”包程道:“能不能打,那就要看你们表现了,呵呵。” 杨凡道:“三师哥,请你让开罢,难道你连掌门人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罗申阳道:“掌门人命令,怎敢不听,只是万一你们搜不出证据,那怎么办,难道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么,还有,我院子外头围着的三百余人是怎么回事?” 齐立人有点不耐烦,喝道:“三师叔,你如果还要抗令,阻挠搜查,本掌门现下就要将你拿下。可别怪我这个做后辈的不客气。” 罗申阳道:“好,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说要进屋搜就搜,我瞧你们搜出些什么来。”身子让开,留出门口,众人又一块儿进入大屋内,只见房内摆了十余件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还有不少鞭炮彩纸,大大的“喜”字贴画与喜庆剪纸放在桌上,各式各样的红包堆满了桌面,齐立人包程等见得,人心中尽皆突的一跳,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当真在准备婚礼之事? 杨凡和曹国司望向包程,包程点点头,二人便在屋内装模作样的搜将起来,把礼物盒子全拆开,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玉器翡翠之类物品,翻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什么造反证据,罗申阳冷笑道:“齐掌门,不知这些礼物算不算证据,这些剪纸贴画是不是证据啊,哈哈,可笑啊可笑,四师弟五师弟,咱们一厢情愿想与掌门人搞好关系,可料不到他们却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哪,大家看好了,可别让他们栽赃嫁祸于我们,咱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包程道:“再仔细检查些,连墙壁地板也不放过,瞧瞧是不是有暗格暗门之类的机括。”对身后几名弟子道:“你们也来帮帮忙,别一块木头般站着。”众弟子齐声道:“是。”十余人便在屋子里拍墙壁敲地板,忙得不亦乐乎。突然一名弟子叫道:“师父,这块地板下面是空的。” 罗申阳闻言脸色一变,齐立人瞧在眼里,他不动声色,说道:“劳烦师弟把地板砖撬开,看看里面藏了些什么?”封蓝抢上一步道:“地板下只是漏沙了,空了很正常,根本没翻开的必要。”包程如刀的目光射向他,冷冷地道:“难道里面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不让打开翻看?”封蓝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低声道:“我那敢不让,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杨凡道:“身正不怕影斜,如果没做亏心事,又何必怕人撬开翻看?” 罗申阳这一边的人谁都没有出声,呆在一边,脸上神色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齐立人心中得意:“还不将你们这帮老家伙一网打尽,跟我斗,你们还不够辣。” 众人眼光注视下,那弟子翻开地砖,取出一包油布,交到师父手上。包程扬了扬手中油布包,问道:“罗师弟,不知这包里是什么东西,也是送给掌门人的礼物吗?”罗申阳低下头,没有说话。眼光却在屋子里瞄来瞄去,似乎寻思着如何逃跑。齐立人道:“二师叔,快念念他们造反血书是怎么写的。” 包程应道:“好!”展开油布,取出一张纸,大声念道: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包程虽然识得纸上文字,却根本不知道这篇文章表达的是什么内容,以为是造反檄书,越读越得意,读得忘乎所以,眼光来回在几位师弟脸上扫去,齐立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说道:“二师叔,请慢,拿给我瞧瞧。”包程将纸张递给他,齐立人接过来一看,立即便知这文章是武侯诸葛亮写的《出师表》,看下面的落款,正是“孔明”二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全身微微颤抖。 罗申阳一方的人突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的笑得捧着肚子,有的笑弯了腰,更有的笑得扶墙。除了齐立人外,包程和杨凡曹国司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震蒙了,各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罗申阳道:“齐掌门,这是我们要造反的血书么,哈哈,真是丢死人,二师哥,我平时劝你多读书,你却不听,现下丢人丢得够大了吧,哈哈……”封蓝笑道:“二师哥啊二师哥,这儿武功数你最高,脸皮怕也是你最厚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大获全胜 包程那里受过这等奚落,不由得满脸怒色,问道:“齐掌门,这是怎么回事?”齐立人低声道:“二师叔,这是武侯诸葛亮写的《出师表》,不是讨逆血书。”包程呆了片刻,脑中一片空白大叫一声道:“他们设下圈套引我们上当,好卑鄙无耻的手段!齐掌门,事到如今,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部斩光杀绝算了,杨师弟,传令出去去,这院子里所有活着的生物都不能出去!” 在七师弟杨凡眼中看来,二师哥的命令比掌门人的命令还在重些,当即应道:“是。”转身便要出门传令。齐立人心知不妙,敌人既然精心设下这个局,当然已做足万全准备,己方深入敌巢,天时地利皆无,斗杀起来未必能占得上风,急忙叫道:“七师叔且慢!”杨凡愣了一愣,瞧着二师哥。包程道:“还慢什么慢,敌人的利刀已经架到咱们脖子上,齐师侄,眼下正是铲除他们的良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齐立人道:“二师叔这事还是请让我来处理。”转身向罗申阳恭恭敬敬道:“三师叔,原来是一场误会,我们草木皆兵,冒犯了众位,实是万分抱歉,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搅各位,明天在下大婚酒宴上,晚辈再向各位师叔陪酒道歉,请各位念着蜀山一派创立不易,须得团结一致的份上,今晚之事勿以介怀,大人有大量,师侄这就告辞。” 罗申阳道:“唉哎齐掌门,我早说咱们在这儿商量你明天大婚之事,你却偏不相信,现下搞到这儿一团糟,还累得我们师兄弟翻脸,恶语相向不单止,连我屋子也要拆了,弄得我们什么心情也没有,你却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有这么便宜之事,这儿是罗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你想走就走的。” 齐立人脸色一变,问道:“三师叔,你还想怎地?”罗申阳挥了挥手,立即有人搬了三张椅子进来,罗申阳、封蓝、刘简一三人分别坐下。封蓝喝了一杯茶道:“齐贤侄,你虽是掌门,却也脱离不了是我们后辈的事实,你今晚如此居心险恶,欲借子虚乌有之事将我们一伙忠心为派的老骨头尽数铲除,以求在蜀山上独断专行惟所欲为,大搞一言堂,这事还得处理处理,处理完了你再走不迟。” 齐立人道:“三师叔,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受人蛊惑,冒犯了众位师叔,实是大大不该,请各位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 封蓝绷紧脸皮,嘿嘿一声道:“今晚之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齐师侄既然低头认错,低声下气求我们放你一马,我们本着以和为贵的理念,便不欲追究了。”齐立人大喜,连忙弯腰作揖谢道:“众位师叔宽宏大量,立人感激涕零,请各位师叔早点休息,明天喝场热热闹闹的喜酒,师侄先告辞。”说完便欲出门。 罗申阳道:“齐掌门,且慢,虽然不追究眼前之事,可你另有罪责要惩戒,柳兴是怎样死的,与你可有相关?”齐立人脸上变色,道:“柳兴上吊自杀身亡,众门人尽皆清楚,与我何干?” 罗申阳嘿嘿冷笑道:“柳兴尸首上满是水银尸斑,显然自杀前已然被人下毒,却不知道是谁干的呢?”齐立人脸上有惊讶之色道:“柳兴中了水银之毒?这我倒没有留意,谁会向他下毒,一定要查出真凶,替柳师弟报仇。” 封蓝接道:“齐掌门你放心,柳兴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不管是谁,上至掌门,下至看门之人,只要杀人证据确凿,就必须严惩不贷以命抵命!”齐立人道:“不错,不管是谁都需杀人偿命。” 罗申阳道:“齐掌门既然这么说,那好得很哪。四师弟,要是杀人凶手是齐掌门,那咱们下手可不必容情!”封蓝道:“那当然,相信齐掌门不会负隅顽抗。” 齐立人见他们咄咄逼人,一时心底七上八下,是战还是忍辱负重?正想说话,包程再忍耐不住,抢先道:“好啊,你们设下圈套让我们来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以为我们会怕你,七弟,传令。”杨凡立即朝屋外叫道:“动手!”屋外弟子得令,高声叫道:“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这是事前约好的口令。院子外三百余人齐声呐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声音宏量,颇具气势。 罗申阳嘴角勾起,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手中杯子落地,登时院子中两支烟花冲天而起,爆上半空。 屋内众人立即动上了手,李逸航率先往齐立人攻去,齐立人心虚之下本不愿斗,可是敌人率先攻来,招式凌厉,不得不应战保命。罗申阳也与二师哥交上手,顿时屋内大混斗,乒乒乓乓响成一片,从屋里打到屋外。 在院子外头的蜀山弟子听得杨凡命令,便纷纷冲进院子里,可院子门口之地突然塌陷,十余名弟子掉进大洞里消失不见,这个洞有一丈见宽,院外弟子武功均不是太高,没人能跃得过去,被阻在院外,有弟子便想翻墙进去,却发现围墙顶上插满长短不一的刃尖,如果不能一跃而入,根本就不能翻爬过去。一众弟子被阻在院子大门口处干焦急,突然身后响起一片喊杀声,数百身穿白衣之人从黑暗中冲将过来,见人便砍,遇人便斩,当先一名女子叫道:“欲想活命,抛下兵刃,跪在地下投降。”虽然罗府外杀声震天,但这叫喊声中气充沛,未为吵杂之声所掩,院里院外,尽皆听得清清楚楚。 女子正是司马媚,她在战前吃了一包蜀山秘药凝力散,功力陡然提高二分一,因此叫声中贯注高深内力,参与打斗的弟子人人皆可听到。 围在院子外的一伙人本来是想着进院子里头大肆杀戮,图个痛痛快快,却不料被人从后偷袭,在没有指挥,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战斗力急降九成,见到一众白衣来势凶猛,脸容狰狞,心中首先便泄气慌了,纷纷抱头鼠窜,连一丝抵抗也组织不起, 群殴打斗最怕是没组织没斗志,不出半柱香时间,院外三百多名黑衣人死伤过半,脑筋转得快醒目的便跪在地下投降,任由捆缚。司马媚冲杀到一半时,见院外大局已定,便指挥手下把事先准备好的长梯搭在大坑上,横铺木板,带领一部分弟子冲入院内。 齐立人带进院子里的四五十人都是强手,战斗力不容小觑。可罗申阳把太师叔清风子也请了来,事先隐藏在院子里,打斗一开始清风子便从天而降,出招如电,大杀四方。齐立人一方虽然武功挺强,但陡中埋伏仓猝动手,战意涣散,那能挡得住太师叔及从各个屋子里一涌而出斗志昂扬的敌人?顷刻间便死伤大半,一败涂地,比院子外的战斗还还早结束。 司马媚进得院子里时,只余李逸航激战齐立人和罗申阳大战包程两场战斗,敌人一边的师叔师兄弟不是横尸就地,便是受伤被俘。 司马媚叫道:“逸航,千万别让齐立人这逆贼逃了。”李逸航回道:“请太师叔及各位师叔好好看着,我怕他突然施诡计。”清风子呵呵笑道:“放心,便让他插上十对翅膀也飞不走。”司马媚又向包程叫道:“二师叔,请你快住手罢,你舍命相帮的齐立人,是个弑师犯上、残杀同门、始乱终弃的逆徒,万万不可一错再错啊。” 包程一直以为自己武功远在罗申阳之上,可是眼前一战,不但占不了上风,而且还几次险些被他所伤,着实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又见大势已去,数十年来的心血尽付之东流,更无斗志,激战中退开一丈,仰头叫道:“我包程今日中你们埋伏,死不瞑目! 罗申阳冷冷地道:“二师哥,我还以为你有通天本领,却不料也就那样,可别说什么中埋伏之类的话语,单打独斗,你一样不是我的对手。”司马媚道:“二师叔,这齐立人伙同赵圆圆杀害了我爹爹,前些日子再杀柳师弟灭口,而且,就我逃脱他魔掌那一晚,死在他家的五名弟子也是他亲自辣手杀害,这样没有同门情义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拼命。” 包程脸色阴沉,呆立半响,长叹一口气道:“想我包程纵横半生,那能甘居人下?就算大小姐你留我一条性命,而我为了齐立人,已然和众师弟及清风师叔彻底翻了脸,蜀山上已是再容我不得,已没脸存活下去。”说完提刀插进自己胸膛,临死前说道:“大小姐,你,你……自己也是看错了人,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有你的……你的一份责……”最后一个“任”字最终吐不出来,倒在地下气绝身亡。 罗申阳对司马媚道:“小姐,你不必伤心婉惜,二师哥心怀不轨,早在十余年前便想害你爹爹,阴谋夺位,幸好我及时提醒了你爹爹,才没有让诡计他得逞,大师哥心软,没有当时便除去他,小姐千万不可学楚霸王沽名钓誉。没有大破便没有大立,一定要将心怀鬼胎之人尽数铲除干净,才得有利于蜀山今后的发展。”司马媚点点头道:“是,三师叔。” 此时齐立人在李逸航蜀山掌法“雪月飞花掌”的浑厚内力打压下,只能步步后退,勉强抵挡。在一旁观战的罗申阳封蓝等人,心下皆暗暗佩服,之前只道李逸航武功了不起,却万万料不到其功力竟然一深至斯,自己也不是敌手,如早得知他有一身神功,根本就不必让他躲在棺材内,直接跟齐立人硬拼一场,那也是稳操胜券。 齐立人拼尽全力仍感觉难以为继,眼看得自己落人敌人重重包围,插翅难飞,斗志刹时间烟消云散,眼见敌人一掌拍来,套路虽然相当熟悉,自己却难以招架,当即万念俱灰,垂下双手闭眼待毙。李逸航却没伤他性命,改掌成指,在他胸前膻中穴上重重一击,点了他的穴道,跟着手如旋风,在他摔倒前连点身上十余处穴位。 罗申阳道:“刘师弟,把他绑了,封师弟,你立即带人去河边守着出山通道。小姐,咱们现下就去抓拿赵圆圆。别让她逃走。”司马媚点头道:“好!“ 六七人展开轻功,往齐府奔去,到得目的地,众人四散搜查,却没见赵圆圆的影子,罗申阳把十师弟雷公控制起来,问道:“赵圆圆小妖精呢?”雷公本以为这一场战役会大获全胜,正在大厅上指挥众人准备酒席,却料不得结果大相径庭,平时的威风顿时消散于无形,收起往日趾高气扬的神色,耸拉着脑袋说道:“回三师哥,我一直在忙着酒席,没留意掌门夫人去向。”罗申阳嘿嘿冷笑道:“雷师弟,看你这奴才做得也挺过瘾,到现在还改不了口。”雷公道:“是,是,师弟知错,请三师哥责罚。” 司马媚道:“算了,他也是各为其主,怪不得了他,先绑起来,日后再慢慢审讯他的罪行。”雷公一听,吓得脸如土色,立即跪下叫道:“小姐饶命,小姐铙命,我所做一切,都是齐……齐立人和赵圆圆指使,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司马媚道:“雷师叔,赶我出家门是赵圆圆的指使,但不给我带随身物品走可是你的主意罢,不让我多留恋一会也是你的主意罢,冷言恶语相向,是你自己行为没人指使罢,你想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往时待我最亲最好的人,转眼变成最冷酷无情的人,令人心寒,有必要这样做吗?” 齐立人登上掌门之位,雷公本想在新主子面前表忠心,可不料齐立人掌门人位置半年没坐够,便又被赶下台,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在这一着上可是马失前蹄,大大失算了。 司马媚又道:“你罪不至死,放心吧,赵圆圆小妖精藏去那了?”雷公道:“我刚才见她匆匆出去,不知道她去那里。” 第三百八十二章 负隅顽抗 这时候一名弟子飞奔着赶来,叫道:“三师伯,三师伯,赵圆圆比我们早一步到达河边,让她逃走了。”罗申阳道:“这妖女是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事先没有派人守河边,可是棋差一着,不过她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以后再慢慢炮制她。封师弟,你把所有人叫到义云殿上聚集,咱们要来个秋后算账。”封蓝道:“是。” 四更时分,蜀山上除了在河边守卫的弟子外,七百多人全聚在义云大殿上,大殿正中掌门人座位空着,清云松和清风子两名辈分最高的元老分坐在下首两旁,清云松神色黯然垂头丧气,清风子却是笑容满脸春风得意,与齐立人刚登掌门宝座时正好调了个转。 齐立人五花大绑被带到厅上跪下,众人一直敬仰羡慕的齐立人掌门,转瞬之间沦为阶下囚,任是谁不惊掉了眼珠子? 罗申阳在大殿上宣读了他的罪行,当殿下众人听得齐立人杀师灭祖的罪行时,顿时哗然,纷纷议论。 罗申阳向齐立人道:“齐师侄,请将你将杀害师父的事实讲出来,我们念在一场同门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齐立人跪在厅上,满脸悔恨之色,痛不该当初。 大殿上众人眼光都瞧向他,等他开口。封蓝喝道:“齐立人,给你一个全尸的机会,怎地不好好把握,快把罪行如实交待。”齐立人突然抬起头来哈哈大笑,说道:“老子中了你们的奸计,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还废什么话。” 罗申阳冷笑道:“你以为自己干下的亏心事不说,便没人知道么,我偏不相信。”突然提高音量道:“各位师弟徒弟师侄,有谁人知道齐立人杀师真相的,请不要害怕大声说出来。”连问三遍,并无人应声,突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出一步,大声道:“罗师伯,三年多前,齐立人让我帮他在河边挖了个大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司马媚问道:“白师哥,是在我爹爹失踪前还是失踪后?”那白师哥道:“就是那一段时间,不是前就是后。”司马媚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当下十多人一块儿来到河边,那白师哥在河边走来走去,终于确定一个地方,众人掘开泥土,果见一具尸骸埋在泥土中,尸首虽然已腐烂,但从未曾烂掉的衣物及其身上的物件,司马媚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爹爹司马映川,她冲前去趴在泥土上哭叫道:“爹爹,爹爹,你死的好惨啊!”激动痛哭了数声,竟然晕了过去。李逸航抱着她,众弟子用布包着司马映川的尸首,一块儿回到大殿上。 罗申阳看着大师哥的尸骨,神情痛苦脸色铁青,向齐立人喝道:“逆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厅上已然另摆了六具尸首,一具是柳兴,另五具是当晚守夜的五名弟子,加上前任掌门司马映川,七具被齐立人杀害的尸首一字排开,齐立人跪在七具尸首前,脸如死灰,一言不发。 封蓝道:“齐立人,证据确凿,看你还如何抵赖!” 齐立人双眼空洞,望着眼前七具尸首,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罗申阳大声道:“对待如此杀师杀同门的逆徒,咱们杀他一千遍也是难解心头之恨,大家排好队,每人往他身上吐一口唾沫,让他死前受尽人世间最大的耻辱,大伙儿说好不好?” 厅上众人高声叫道:“好!让他受尽耻辱而死。” 当即大厅内数百人排起长龙,由罗申阳开始,封蓝接下,逐人逐次向齐立人身上吐痰吐口水,吐完一口,骂上一句,踢上一脚,齐立人静静跪挺着,没有低头,没有躲闪。满脸尽是污秽之物。 到最后所有人吐完,大殿上七百余人全望着清云松,蜀山派上下都知道,二三代弟子当中最受清云松喜爱的便是这个聪明伶俐、举一反三的齐立人,近十余年来,清云松足不出户,不再指点其他别个徒弟徒孙,一心一意只把心思放在这乖巧多智的齐立人,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与心血不可谓不多。 清云松颤颤巍巍走到这曾寄于厚望的齐立人跟前,齐立人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胸膛挺得笔直,可当见到太师叔走到跟前,却再也忍耐不,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下,混杂着数百人的浓痰口水,跪着走到太师叔跟前,咚咚地磕起头来,哭道:“太师叔,徒孙对不起你老人家,徒孙错一步,步步错,再也走不回头。”清云松长叹一口气黯然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可叹可叹。” 齐立人道:“太师叔,你一掌打死我,我没有脸面对着眼前的师父和六名师弟,是我杀了他们,求求你一掌杀了我!”清云松望着他他的双眼,给他想一千遍,也不会想到此人竟然会弑杀师父虐杀同门,脸上神情渐有憎恨厌恶之意,说道:“如果不是你,我蜀山派就不会出现这百千年不曾有过的大内讧,以致同门死伤无数,你犯下的罪孽真不少,可不单单这被你亲手所杀的七人。”说完之后,一口唾沫吐到他身上,长叹一声,迈步离开。 这一口份量最重的唾沫,犹如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要稻草,把齐立人所有的倔强自尊横扫清光,顿时痛哭狼嚎,瘫软在地下。罗申阳提剑走到他跟前,问道:“齐立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现下就送你上路,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犯如此巨大错误。” 齐立人望着罗申阳,叫道:“三师叔,我错了,你叫小姐过来,我有话跟她说。”司马媚早已醒来,她实在不愿意目睟齐立人的惨状,远远躲在一边,听得齐立人要见她,便走到他身边。齐立人没有出声,沉默半晌,说道:“小媚,我对不起来,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变成一个恶魔,实在是想不明白。” 司马媚望着这个曾经无比深爱过的英俊男子,他的脸庞梭角分明,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一双嘴唇上淡淡的胡子,透着无限邪魅,身材玉树临风,举止潇洒,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如若他没有变心,没有发生眼前这一切,自己已经与他结为夫妇,指不定孩子已会叫爹娘,自己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这一切美好憧憬,被一脚踏两船的他无情摧毁粉碎。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齐立人趴在她脚下,叫道:“小媚,你对我说的话,我深深记在心上,你说:‘立人,你被这个小妖精蒙闭双眼,害了我不单止,也毁了自己一生,可惜可叹,现在你可能还感觉不到,在临死前的一刻,这种剧烈的后悔才会涌上心头’现下果真是这样,我无限后悔,胸臆中全是愤恨不甘,后悔勾搭上了赵圆圆这个妖女,以致深陷泥淖难以自拔!” 司马媚脸上同情之色慢慢变成卑夷不屑,说道:“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要找客观原因,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便不要推卸到别人头上,赵圆圆虽然勾引你,但如你够定力,能从一而终,与她划清界限,这所有的一切不会发生。退一步来说,你禁受不住她的诱惑,与她好上,被我爹爹撞见,可不是赵圆圆要你去杀我爹爹的罢,起杀心落杀手的都是你一个人罢?” 齐立人没有说话,司马媚又道:“我当时要你远离赵圆圆,你却说我小气,说我多心,对你不放心,为此还生我气,好了,你们鬼混在一起,终于得偿所愿,你们可干一杯罢?杀我爹爹不止还蒙骗了我数年,所有人一生只一个爹爹,女子最宝贵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被你耽误荒废,齐立人,我究竟那儿对不起你,令你如此对我待我?”说得最后几句,声音哽咽,忍不住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板下,发出嗒嗒之声,大厅寂静,每一泪滴之声清楚无比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令人心头伤痛。 齐立人一张脸皮涨得紫红,突然脑袋疯狂往地板上撞,叫道:“我齐立人不是人,不是人,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在猛烈之极的几下撞击后,满头满脸都是血,最后竟晕死了过去。 李逸航走上前,从罗申阳手中接过长剑,交到司马媚手中,说道:“司马姑娘,之前你说过要亲手诛杀这奸贼,现下机会就在眼前,请你为爹爹报仇,为六名师哥师弟申冤,一剑刺死他。”司马媚接过长剑,剑尖指对,凝望地下一身血水秽物的齐立人良久,终于下不了手,长剑一扔掩脸冲出大殿。 李逸航叫道:“司马姑娘,司马姑娘。” 司马媚没有停留,瘦削单薄背影消失在殿口,李逸航道:“三师叔,请你刃此恶獠罢,可别被他装死装晕逃过一劫,留下无穷后患。” 罗申阳道:“李少侠请放心,老夫现下就取他性命。”说完拾起地下长剑,便要往齐立人身上刺去,突然如尸体一般晕死过去的齐立人身子转动,大声叫道:“我不要死,我不愿死,算命先生说我是一生是大富大贵命,能活到一百岁,怎么能现在就死!” 罗申阳被他吓了一跳,骂道:“好个奸诈狡猾的家伙,死到临头还出诡计,这就上路罢。”纵身跳上,手中长剑急刺。 就在众人以为齐人人必死无疑时,齐立人突然平移数尺,直挺挺跃身站将起来,双腿一蹬,往殿顶跃去。李逸航心中惊诧不已,自己已以重手法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怎地他这么快便冲破了穴道,可算是有些邪门,难道他如自己一般也学了移经换穴之法? 齐立人双手双脚被缚,纵是跃上殿梁,却没办法站稳,急跳数下,跃到柱旁,以身傍柱。罗申阳双腿一点,飞上梁柱上挺剑刺去,齐立人无法挡格,不得已又跃将下来。罗申阳飞身追上,长剑再刺其背,刹那间剑尖已要及体。 好个齐立人,不愧是蜀山派中最了不起了人物之一,眼看得穿心而亡,蓦然间转头张口吐出两粒白色细小物件,呼啸着往罗申阳脸门袭去。暗器来势凶狠,罗申阳顾不得取他性命,把头一歪,嗤嗤两声,两件小物在耳旁飞过,嵌入身后的主柱上,入木三分,若被射中,人的脑袋骨可没木头的硬。后来众人仔细查看那小暗器,发现竟是两颗牙齿,都不禁对齐立人的机心赞服。 齐立人落地在地下翻滚腾挪,众人看傻了眼,没人上前制他死命。狂乱的移动中,齐立人似是身体变小变短,继而身上绳索松动,待得各人反应过来时,齐立人已然摆脱了缚绳捆束,手脚重得自由。 缩骨功!大厅上众人脑海里闪过一门特异武功名字。缩骨功是蜀山派的一门偏技,练的人极少,罗申阳这一辈师兄弟就没有人练,据他所知,清云松和清风子并不会这门技艺,齐立人竟然在没人传授下无师自通掌握了,确实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齐立人一得自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急射,便往殿口窜去,李逸航率先反应过来,比他更快抢到殿口守着,静待齐立人奔近。突然齐立人双手连甩,数个黑色圆球飞过来,李逸航深知蜀山古怪事物多,不敢硬接闪身躲开,三个圆球来到殿口,突然分别炸开,爆出一团团味道怪异的浓重黑烟,呛得李逸航连连咳嗽,双眼流泪,知道黑烟有毒,当即屏息,凝力双手,盲拍两掌,浓烟中感觉最后一掌掌风刮上一人,接着感觉到劲风扑面而至,李逸航如在漆黑环境中,什么也看不到,不知来袭者为何物,危急当中向左下里窜出,只见浓烟破开,一条人影飞速闪向门口。 如果让他逃出殿口,蜀山通道的守兵根本拦他不住,给他离开蜀山,再寻他可就难了。李逸航急提一口气欲追出,突然头晕目眩,全身发不了力,跨出两步竟然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在跌倒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从后赶来,快如闪电,手中长剑挺出,直刺入齐立人背心。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因祸得福 浓烟散去,众人瞧得清楚,从后追赶上来挺剑提刺之人竟然是清云松,爱之愈深,恨之也愈深,他退后三步,说道:“立人,到这时你还不认命。”长剑贯胸的齐立人一时未死,调转身来站在当地,结结巴巴地道:“太……师叔,我……我……”我了几句讲不下去,转头向李逸航叫道:“小……子,你过……来。” 李逸航缓步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齐立人双眼突然闪出恶毒的光芒,脸色红润,高声道:“我身败名裂,最终身死,全是给你害的,到了下面,我一定不放过你。”李逸航知道他只是回光返照,并不害怕嘻嘻一笑道:“是啊,你运气可不太好,碰着我进山,我就是你命中克星,你就认命吧,别到了地府还存一口怨气。” 齐立人摇摇晃晃走近一步,道:“算了,算了,这是我自作自受,须怪不得你,求你照顾小媚,她,她有……好不好?”齐立人最后一句话音量很低,李逸航并听不清齐立人说她什么,齐立人双眼望着他,一副期待的眼神。李逸航问道:“她有什么?”齐立人道:“她有……好不好?你听不听得清,听不清过来一些。” 李逸航心念一动,向后急退二丈,说道:“好吧,好吧,我听已清,答应你了。”齐立人脸色恶毒,突然冲将过去尖声叫道:“王八蛋,我不会放过你!” “呯啪”一声巨响,齐立人身子炸开,血水肉沫碎骨四散飘飞,大厅中漫起一片血雾,渐渐扩散。罗申阳叫道:“血雾有毒,大伙快出殿。”众人一听,纷纷如潮水般涌出大殿。 这齐立人临死前还想拉上一个垫背,欲把李逸航引到身边,自己身子爆开时将他也一并炸死,当场炸不死他也使他身上中得毒血毒肉,令其全身肌肉慢慢溃烂而死,好在李逸航心中够警觉,才没上当,躲过一劫。 对着遍地内脏血沫碎肉,李逸航大大感慨一番,行出大殿,不想过问蜀山派内的罚恶扬善,离开殿前空地寻司马媚身影,却是未得。流连在蜀山上,边走边四处寻找。 这时天已微亮,李逸航到处寻她不到,便上通元崖,到得崖上,果然见得一个孤单瘦削的身影伫立在崖边,正眺望天际边破云而出的火红圆盘。 李逸航慢慢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看着太阳从幽冥处跳将出来。 良久,司马媚道:“逸航,这次得报大仇,可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你不是误打误撞的进来,恐怕这时候我要眼睁睁瞧着他们大婚,要是那样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真不会如那晚般想死不想死。”李逸航心中暗道,就因你一时手软,差点儿便让齐立人逃脱,还险些害了我,要真让他逃了,到时你哭也没眼泪。没有接口,过一会儿才道:“司马姑娘,我可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有明确目的。” 司马媚望着霞光万丈,心情慢慢好转,说道:“难道这便是缘分么,上天冥冥之中安排我们相识相爱……” 李逸航道:“司马姑娘,你再不去讨化功散给我,别说相爱,便相见也难。”司马媚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你到底要化功散作什么?” 李逸航道:“在棺材中躺了数日,感觉到肚子里的她又不老实了,你爬到我身上时的感觉最明显。”司马媚更是诧异,问道:“什么肚子里的他,你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么?”李逸航道:“不错,我讨化功散便是为了除去她。”司马媚道:“是你吃的?你要化去一身的功夫,那,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李逸航道:“相对于我的一生幸福,这身功夫可以忽略不计,你听我慢慢道来,知道前因后果后,我便不想吃,你也会要我吃的。”司马媚拉着他的手,在危崖边坐下,二人四条腿在在险崖边缘晃荡,也不害怕摔下去。司马媚一双妙目望着他,道:“那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逸航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禁有些陶醉,整理一下思维便把自己故事从头到尾讲出来,司马媚听他叙述,时而伤心难过,时而抚首微笑,时而向往,当听得李逸航一双柳叶弯眉来历时,禁不住呵呵笑起来,全身花枝乱颤,李逸航担心她一不小心摔到下面的万丈深渊,伸手握紧她手臂,司马媚便借机钻进李逸航怀里,却还是笑个不停。 李逸航拍了拍她的背道:“别笑了,正经点,现下你知道我为何冒死也要进蜀山了吧。”司马媚抬起头来,道:“你肚子中的她不让你与女子亲热,怎地我现在和你又能这样?”说着伸长脖子闭上眼睛,两片红唇娇艳欲滴。李逸航伸手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道:“临行前少林寺常苦常悲两大师在我身上注有强大无比的内力真气,助我暂时压制她,要不然你这时早被她掐死了。” 司马媚全身一颤,想起她掐捏梅芷菲之事,感觉到事态严重,便道:“那咱们赶紧下崖去找三师叔商量。” 二人找到罗申阳,把讨要化功散之原因告诉他,罗申阳听后沉默许久,说道:“你们俩在这儿等我,我去跟i清风太师叔商量一下。”过了大半天才回,道:“小姐,太师叔想见你,请你过去一趟。”司马媚道:“太师叔要见我,叫上李公子去好不好?”罗申阳道:“小姐,便和李少侠分开一会儿都不行么?”司马媚满脸通红,说道:“逸航,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可直等到天黑吃饭也没见她回来,李逸航有酒喝,也不管她,和众人高高兴兴喝起酒来,直喝了个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这一场醉酒,李逸航直到第三天凌晨才醒来,睁开眼睛,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出了神盯着自己。见得他醒来,司马媚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细牙,说道:“死酒鬼,喝得这么醉,让人服侍了你一天一夜。”李逸航揭开被子,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裤,而且还不是自己的,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司马小姐,我,我没有干坏事罢?” 司马媚噗嗤一笑道:“坏事倒没干,只是他总不听话要竖起来,恨得我真想把他拧下来。”李逸航伸手一摸还在,顿时放下了心,说道:“千万别,我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呢。”司马媚递一杯水给他喝,说道:“化功散刚好没了,太师叔和三师叔正在加紧制炼,还要三五天时间,你便在这儿耐心等待罢。”李逸航道:“好,你叫太师叔多制点,我想化去功力后再重头练起内功,如果她仍然随功出没,我就再吃一次,绝练气念头,只练招式。” 鉴于李逸航如此处境,司马媚带他去见清云松太师叔,请他传几套高明的剑法,清云松自亲手杀死徒孙后,心情不甚佳,想到齐立人死前表现,更加的寒心,对传授剑法之事提不起兴趣,司马媚软磨硬缠,又说他施法帮齐立人找人,差点儿烧死自己,要其无论如何也要补偿回来,清云松拗不过她,只好随便指点了李逸航一套蜀山派上乘剑法“月华剑”,想以艰深奥晦、难懂难练的剑法打击他的学习热情,给他挫败感以便打发他走。不料李逸航举一反三,学得很快,只几天功夫就学会记熟,使得似模似样,司马媚又缠着太师叔要他传授最高深的剑法。 清云松来了兴趣,说道:“小妮子,这小伙是你什么人啊,怎地这么着紧他呢?”司马媚道:“不关你事啦。”清云松道:“我这儿有一部祖师爷传下来的剑谱,就叫“蜀山剑”,高深无比,连我也只练了六成,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传了给李公子。”司马媚听说过这套以蜀山命名的剑法,的是蜀山派自创派以来最神秘莫测的一套剑法,父亲因资质不佳,未获传授,自己仅听其名而未见其姿。如今的蜀山派里,就只两位清字辈的太师叔会使,按计划,这套剑法准备传给资质最好的齐立人。如今齐立人已死,“蜀山剑”怕是要失传。 司马媚不由得大大心动,李逸航虽然不是蜀山派弟子,但自己早当他是最可依赖最亲密的人,当即伸嘴到清云松太师叔的耳边低声说起话来。 李逸航听不到她说什么,也没在意,自己失去内力后,如果能学到一套高深无比的剑法,那倒是挺不错的护身法宝。 不料司马媚讲着讲着,两人竟然走开,生怕他听到,李逸航微微一笑,心想:“司马小姐定是说我是她未来的丈夫,这可怎么办好?我已经有了两个最喜欢的姑娘,也难得她们同意我娶两个老婆,说什么也不能再娶了,可是当我在草原上见到娟儿时,为什么却突然对她爱到那么深呢?”一想到陈娟,心中不禁一下一下的刺痛,自己无意到访,打破了她平静生活,为她带来一丝的涟漪,洪仁海的突然出现,却把他们短暂而快乐的相处日子中止斩断,累得她母子二人双双葬身于黄河,每每空闲时候,想到陈娟母子一生悲苦,命运弄人,都禁不住心痛无比。 正出神,司马媚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道:“逸航,太师叔答应传你剑法了,快去向他老人家叩头道谢。” 能学到高深剑法,磕几个头算什么,李逸航收回心神,恭恭敬敬向清云松磕三个头,清云松笑眯眯道:“李少侠请起,本来蜀山武功绝不外传,但是为了小媚儿,这个例只好破一破。”司马媚抢道:“不是已经传过一套剑法了么,这回不算破例了。”清云松笑道:“昨天传的那剑法普通得很,在江湖上根本算不上第一流,算不得数,算不得数。”司马媚道:“好啊太师叔,你竟敢这样忽悠我,瞧我不把你耳朵扭下来。” 清云松呵呵笑道:“小姑娘快别说话,时间不多,你去看看化功散制炼到那个程度,别进来打搅我们。”司马媚哼了一声道:“不打搅就不打搅,我还有大把事要做呢。” 清云松待她离开后,把蜀山剑剑谱拿出来,说道:“蜀山剑一共一百一十一招……”李逸航问道:“怎地不是一百零八招?”清云松道:“剑招多少有规定的吗?难道一定得七十二招,三十六招,十八招么?”李逸航道:“是,太师叔说得对。” 清云松道:“蜀山剑剑法只重剑意,不重剑招,因此它可能是一百一十一招,也可能是九十九招,二百零一招,或四百一十招。”李逸航道:“太师叔难道是说这剑招可临时而创,也就是说并没有固定的招式?”清云松点点头道:“不错,你悟性很高,只要掌握剑理剑义,掌握三尺长剑的精髓,那便不再受剑招的束缚,任意挥洒,畅快而为,举手投足皆是招数。”李逸航呆了一呆,问道:“剑法是这样,那么拳法,掌法,脚法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清云松道:“如果你在这些方面的修为足够高,尽皆可以如此。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你与对手过招,比如同是一拳‘黑虎偷心’,你练的时候是有固定套路,可当你实战中打出时,就打一百拳,也不可能完全是按平时练习时的打法,对不对?” 李逸航道:“没错,因为对手及自己的站位、形态总是不相同,打出这一拳只能是神似而不是形似。” 清云松微笑道:“很好,很好,你说得不错,既然形不似,对于敌人来说,这一招在他眼中就有可能不再是‘黑虎偷心’了,有可能是别的一招,因此而说,招式可多可少,不断变化,招式是死的,敌人是活的,自己也是活了,要想死招式打倒大活人,那么招式使出时便不能一成不变,要根据当时的形势作出调整,把死招式变成活招式,一句话,那便是要随机应变,这四个字可说是蜀山剑的核心所在。”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南柯一梦 李逸航心中一动,自己练的铁脚铜腿十三式,虽然只学了九式,难道便不能在此基础上,再创出些新招式出来么,真走上这一步,那就不再是十三式,而是三十式、四十式了。想到这儿,脸上不由得露出欢喜的神情。 清云松道:“你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李逸航道:“我想剑法的这个理论,可以推广到别的武功当中,我一门脚法,已然练到出神入化,可惜招式不多,才九式,现下懂得这个道理后,招数便不受限,可越创越多。”清云松道:“想法是不错,但自己的基础一定要足够好才行,俗话说万丈高楼从地起,这楼能建得多高,主要是看基础。好,不多说了,咱们回到剑法上来。” 一老一小二人便在房内教学蜀山剑,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专心,竟不知时日之过。李逸航本有高深之极的功夫,人又机灵,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了数倍,一点即通,一指即明,确是十分的了不起。 学剑期间,司马媚来了数次,可每回自己才说几句话,他二人又转到剑法上,根本不给自己多说话的机会,而且李逸航似乎忘了化功散之事,她生起气来,索性便不提这事。 不知多少天后,清云松说道:“李少侠,这套蜀山剑法我已然全部传授给你,但我自觉只领悟了六成,因此能传给你的只怕只有三四成,这就需要你日后多加努力,练个二三十年,必能有所建树,小有所成。” 李逸航道:“多谢太师叔传授高深剑法,徒孙没齿难忘。”不知不觉间,李逸航已然把自己当成是蜀山弟子,太师叔原来只是顺口跟着司马媚叫,可十多天下来,内心便真的把清云松当成是自己的太师叔,便真的把自己当成是蜀山弟子。 清云松道:“矫情话多说无益,小姑娘来找你很多回了,你快去看看化功散练得怎么样了。”李逸航道:“是,太师叔。” 拜别清云松,李逸航依依走出门外,阳光耀眼,金风拂脸,心中感到说不出的舒适畅怀,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可一想到体内作乱的千年美女,脑子里浮现的张美兰梅芷菲两人的身影立即被抹去,当下快步找到司马媚,司马媚见到他出关,脸上有不悦之意,说道:“舍得出来了吗?” 李逸航知道她为何生气,便哄她道:“司马姑娘,你瞧我一出来不就立即来找你了么。”司马媚调转身子,道:“你是来要化功散,又不是来看我。”语气中竟大有酸楚之味。李逸航走到她跟前,柔声道:“我现下专程来看你,不提化功散就是。”司马媚抬起头,低声道:“可是你虽然来看我,心里却想着别的姑娘。”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别的姑娘,这可是有些玄妙,难道蜀山竟有看透人心的法术?李逸航当即否认道:“我没有啊,那有。”司马媚哼了一声道:“大骗子,你别想骗得了我,你为化功散而来,现下化功散练成,化去神功除却她后,你便可回家成婚,把两个俏娇娃搂在怀里,你敢说没在想她们?” 这姑娘倒挺精明,李逸航不敢再说没有,便道:“司马姑娘,这个该怎么说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也是为续香火嘛。”司马媚幽幽道:“我不是怪你想她们,只是想到自己孤孤单单一人没人想,心中凄凉。”李逸航道:“怎么会没人想,这蜀山上下的男弟子,那个不想你,那个不将你当作女神,你要是离开蜀山,到江湖上露一露脸,想认识你追求你的人别说有上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司马媚跺脚道:“我不要,我不要那些臭男人想,更不要他们追求。”李逸航道:“我之前说的那个大哥,他可不是臭男人,人又老实武功又高强,可是人中龙凤来的……”司马媚道:“他武功有你高强吗,没你高强就不要说了。”李逸航一怔,普天下,武功高过自己的不是老头便是女妖,如果她按这个标准,齐立人也是不合格的,那不是不用嫁了? 低头想一会,说道:“他武功高过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司马媚嘟长嘴道:“那是,在你吃了化功散后,任那一个武功稍好之人都能欺侮你,连我也能对你呼呼喝喝。”这女子明明十分聪明,怎地齐立人却说她一颗铁疙瘩脑袋呢,当真想不通。 李逸航无话可说,握着她手道:“小媚儿,你一定能找到真命天子,不要焦急。”司马媚道:“我已为齐立人已耽搁了好长时间,怎么还有时间去找,都怪你,全怪你,你为什么要来蜀山,为什么要救我起来,我如死了,不是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了吗?” 望着她一张俏脸,一张略带怒容的牡丹花般好看的脸,李逸航忍不住道:“你别心急,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古英雄出少年,现下江湖上一定有很多青年才俊冒出来,你慢慢选不迟。”司马媚道:“我不要,太年轻的人家看不上我,我也觉得他嫩,不要,不要!”说完后转身奔走。李逸航默默追上,没有说话。 司马媚奔到河边桥上,两人站在桥上,良久没有声息。终于,她道:“我要跳下去,你别救我了。”李逸航道|:“嗯,死了一了百了,没那么多烦心事,我以前也经常有这样念头。不过你把化功散给了我再跳。”司马媚转个身来,面目含霜,拍打他胸口骂道:“没良心的臭贼。” 两人四目交投相对无语,不知过多久,日已西斜,暮色渐深,两人还呆呆站着,心中都是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讲不出来。入夜后他俩一块儿回到司马媚的小居,李逸航问道:“怎么还住这儿?”司马媚道:“我觉得在这儿最美好,是最值得我回忆之地,以后我只能生活在回忆之中,你坐下,我倒杯水给你。” 李逸航知她所指,静静坐下,分别在即,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司马媚给他倒了一杯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纸包上写了“化功散”三个大红字,李逸航接过打开,是无色无味的细小透明晶体。司马媚道:“你想好了吗,吃下去之后一身功夫便没了。”李逸航道:“我决定了,绝不后悔。” 司马媚静看着他,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红霞布满俏脸,连耳根子脖子都红了,真是美艳如花,令人心醉。李逸航心跳加剧,有些疑惑,问道:“小媚姑娘,你怎么了?”司马媚轻轻一笑道:“没有什么啦,这包药快吃吧,吃了后会睡一觉,醒来之后你一身精纯无比的功力就会消失。” 李逸航没有犹豫,当即将药粉倒在口里,和着茶水一口吞下。 过了一会儿,他渐觉头晕,双眼犯困,忍不住趴在桌面上。朦朦胧胧中只感觉浑身躁热难当,胸口似有气血翻转,跟着有人抱着自己,是那样温馨美妙的感觉,他努力睁开眼睛,抱他的人是司马媚,只见眉目含情,双颊晕红,低声轻轻说道:“我抱你到床上睡。”李逸航点点头,再也睁不开眼。 在梦中,他感觉到有人爬在自己身上,衣服被除下,但却没有以往那种惊悚的感觉,感到的只是身体的美好畅愉,精神的虚无飘渺,如在云中飘荡,如在细雨中漫步,耳中听得美妙之极的声音,似是哭泣,似是叹气,又似是在呻吟,与那晚在齐人人房中所听一样,令人神魂颠倒,深深陶醉。 李逸航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竟然不愿醒来,只求这样的梦境永远别停下来,过了不知多久,终于他喃喃说道:“别走,别走。”伸手抓住了梦中人儿的手,那人低低叹了口气,在额头上轻轻一吻,挣脱他的手。李逸航叫道:“媚儿,媚儿!”却那里有回应?只是隐隐听得低泣之声。 最后,他又睡过了去,沉沉睡过去,那样安详,那样满足,脸上还带有一丝微笑。 不知过多久,突然觉得阳光耀眼,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四座身姿婀娜的雪山,他站起身,四下里一望,自己身处四姑娘山脚下,身旁就是湖泊,碧波如镜,清澈见底,李逸航揉揉眼睛,拍拍脑袋,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竟做了一个梦? 可蜀山上的情景,司马媚的笑容,是那样真切,便如刚刚发生的事一般,他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梦中人儿离别时的哭声,低头看自己身上,穿戴得整整齐齐,与进入鬼谷之前一模一样。走到湖边,清澈的湖水映出他脸容,不对,脖子上多了几处鲜红唇印,再拉低衣领,胸膛上也有不少。那么在蜀山上发生的事便不是作梦,绝对是亲身经历,毫无虚假。 环顾四周,却那里有鬼谷和蜀山的半点影子,全是青草地,雪山和苍郁的林木,不知名的花朵还在盛开,跟自己进入鬼谷前一模一样。 拾起一块石头扔出去,虽然尽了全力,却只扔出十多丈远,咦,内力真的没有,坐下打坐,果然丹田中空空如也,一丝真气也没有, 真气终于除去,那体内的她,不知还在不在,不管怎么样,她是不能再出来阻止自己娶老婆了,先把老婆娶了再练功,练功后你钻出来,看到生米煮成熟饭,瞧你还有什么意见。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英明得意,仰天大笑起来,只可惜,没了内力的他,声音传出不远。 检查身上物品,玉女剑还在,再细摸口袋,掏出一小纸包,上面一般写着“化功散”三个红字,打开来一看,却是黑色的粉末,有淡淡的辛辣气味,心中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两包化功散怎地会不同呢?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不想,对着湖面大声说道:“谢谢你司马姑娘。”突然心中一怔:“如果蜀山上的事不是做梦,那么自己最后与司马姑娘的缠绵岂不是真的?我,我竟然还是和她有了云雨之情,不过瞧她让我直接出山,怕是不会缠上我,那也还好些。” 缠着湖泊转了几圈,心中全是司马媚的笑声脸容,竟有依恋不舍的感觉,最后一狠心,大踏步往东而行。来到青城山脚下,犹豫要不要上去走一趟,联想到自己现下身无武功,江湖上虽然没有什么仇人,却还是早点儿回到两位姑娘身边好些,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到了蓉城,李逸航摸身上,还有银子,便想去买一匹马儿早些回去。经过一间酒楼时,寻思这十来天一直吃干粮,该去吃一顿好的,于是上楼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酒菜,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得街上传来吵闹叫嚷声,心中好奇,便探头出去,原来是几个无赖在打架,不,应该说是在群殴,四五人在打一人。可那一人厉害得很,虽然开始时吃了一点小亏,但后来却越打越生猛,将五人打得趴在地下起不了身。 李逸航心想,这人身手了得,武功还不错。热闹看完,便缩回身继续吃酒。 过得一会儿,打架那人上了酒楼,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二人走到他旁边一张椅子坐下,叫了酒菜。那男子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只听他恭恭敬敬地道:“姑娘,请问你贵姓芳名,那些兔崽子不识好歹,竟然敢调戏姑娘,真是胆大如牛无法无天。”那女子道:“壮士,谢谢你救了我,小女子姓白,单名一个丸字。” 李逸航一听名字,嘴里的半口酒忍不住喷了出来,白丸白丸,父母竟然为女儿起这样的名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不留神,把酒喷在那汉子和姑娘身上。那汉子不等李逸航道歉,站起身来怒喝道:“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吃的,这姑娘叫名字叫白玩很好笑吗,我让你笑!”说着提起拳头要打他,李逸航连忙站起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壮士息怒,壮士息怒,在白丸姑娘面前还是斯文点好。”白丸姑娘见到李逸航,立即将头埋下,看来是挺害羞的一个姑娘。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未卜先知 那汉子却不肯罢休,骂道:“对不起有个屁用,来,我打你一拳跟你说对不起。”说完兜头一拳打将过来,李逸航岂会让他打中,侧头闪开。汉子见他躲避之势,知道遇上了强人,可在白玩姑娘面前怎能失威,一拳不中,二拳再挥。顷刻间二人在酒楼上打起来。 若是在内功未失之前,李逸航只怕一招便能把他打倒,可是自己手指几次点中对方的穴道,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打在他身上的几拳,也是毫无威力。虽然自己没有被他打中,却是奈何不了对手。 那汉子被他绣花枕头秀般的拳脚打在身上,犹如隔靴搔痒,心中暗道:“这人身法和招式都不错,怎地手脚上却一点儿气力也没有?”想归想,手脚上的动作一点没慢,逼得李逸航东躲西避,没有办法,只得从窗子往街上跳落,但他忘了没有内力之后,空有一身的功夫技巧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从一丈多高的酒楼跳下大街,落地不稳,摔倒在地,还把左脚扭了,站起来只能单脚发力,他生怕汉子追过来,瘸着一腿急忙跳开,那大汉看着他狼狈样子,哈哈大笑,并没有追下去,那白丸姑娘也探头瞧着。 汉子道:“小狗崽子,让你逃了,可恶。白玩姑娘,来我们继续喝酒。”白丸赞道:“壮士,你真了不起,每个人都打你不过,你一定是城里第一勇士。”汉子道:“第一不敢说,但前三肯定有我。” 白丸笑了笑,叫小二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小二应声离开。 接着她道:“壮士,我有点儿晕,先回客店休息,这酒菜你自己吃罢。”那汉子连忙道:“白玩姑娘既然头晕,怎能一个儿走路,要是遇上了歹人那怎么办,还是我送你回客店的好。”白丸低声道:“你帮了我一次又一次,那多不好意思。”汉子挺起胸膛大声道:“我张治勇最爱扶老奶奶过马路,为寡妇送温暖,送姑娘小姐回家之事常干,已然养成良好习惯,走,咱们这就回去。”白丸姑娘轻轻一笑,脸孔虽蒙在黑纱下,却掩不了风情万种,娇声道:“那有劳张壮士。” 李逸航跳下酒楼后,怕汉子追来,急急忙忙单脚跳到拐角走,向后望,并没人追来,便放宽心坐下,检查自己的左脚,肿了老大一块,心中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现下孙建腾和司马媚的心情,自己是真切体会到了,又要回到上白涯寨之前那种被人到处追赶的状态了。” 歇了一会儿,突然见到那壮汉和白丸姑娘下楼,他连忙缩身到摊贩之后,眼见他二人进了斜对面的悦盈客栈,良久没有出来,心中暗想:“白玩白玩,嘿嘿,不玩白不玩,这汉子有福气了。”他找了土郎中擦了药酒,便一蹶一拐去马市场,钱不多,最后只买了一匹驴子。 眼看天色已晚,心道:“现下武功全失,又扭了脚,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当下拿出最后为数不多的银子,要了一间下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丝儿睡意也没有,出来两个多月,不知道芷菲和美兰有没有挂念我呢?以后跟人打架,我须得拔剑,可不能被他们如此欺侮,传出去,那些跟我有过节的人肯定会来找我报仇,那就麻烦得紧。 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了司马媚的不舍脸容,心中情难自已,竟然连一点儿睡意也元。突然,屋顶上传来夜行人行走微声,李逸航翻身坐起,把玉女剑握在手上,心道:“难道消息传得那么快,转眼间便有人来找我麻烦,这可头痛。”用被子盖着长剑,重新躺下,过一会儿,听得轻轻的揭瓦之声,跟着月光漏下,一道光柱射进房间。过一会儿,屋顶之人下了地,跟着有四人破坏窗格,从窗子里钻进来。各人身穿黑衣头蒙黑布,极轻极轻走到床前,一人探头近看,突然床上的李逸航被子推出,一拳打在那人头上,虽无内力,但这一拳比普通人有力得多,登时将那汉子打得摔倒在地。其余三人一看势头不对,纷纷拔出刀剑将李逸航团团围住。 李逸航没有拔剑,看着三人闪闪发光的六只眼珠子,问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三人相互点点头,一人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李逸航微微一笑道:“被人派来干傻事,怎地不打探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白白送了性命多不值,要是我,给一万两银子也不这等傻事。”另一人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拿命来吧,当即挥刀砍上,李逸航侧身避开,长剑连着剑鞘点刺对方左眼,那人回刀封挡,却挡了个空,陡见剑鞘也暴伸到左胸,大惊失色之下躲闪不及,被剑鞘重重一顿,肋骨断了两根,痛得眼泪直流,另外二人抢上,可都过不了两招,便纷纷受伤,失去战斗力。 一出手就使蜀山剑,果然威力奇大无比,虽无内力,虽然剑不出鞘,却举手投足间便重伤三人,连逃跑的机会也无。李逸航慨叹之余将被单割成一条条,把四人手脚捆了,再揭开脸上黑布,四人都不认识,李逸航坐在椅上,喝了口苶,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回答过问题的不用死。” 一名黑衣人连忙抢着道:“是一个女子,她坐在轿子子里,我们看不到她的容貌。”李逸航哦了一声道:“奇怪,我没得罪过女人啊,怎地遇上这样的棘手事,她有没有跟你们说事后怎么见面?”另一名黑衣人道:“没有,她先给我们钱,指明地点人物就离开。”李逸航寻思:“这女子可能只是派他们来试探我,来探我的虚实,什么人这么快便得知信息,知道我武功尽失,因而派人来取我性命?” 沉吟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打探清楚就接了这任务?”第三人抢着道:“那女子说你武功低微之极,就一个人也能搞掂,给的银子又多,因此稀里糊涂接了下来,打搅公子清梦,实是罪该万死。”李逸航听到银子二字,眼珠发亮,问道:“给了多少钱,带来没有?”由于被打一拳的那个人还晕倒在地,断了肋骨那人道:“我替他回答,给了一百两,放在家里,没带来。”看到李逸航大失所望,连忙道:“公子,我们每人身上都带了银子,加起来怕也有十多两。”另二人道:“是,是的。” 李逸航笑道:“那岂不是抢你们的钱了吗,这多不好意思。”三人齐声道:“我们是心甘情愿送给公子使,不是抢,决不是抢。”李逸航挑断一人缚绳,说道:“那把值钱的玩艺儿拿出来瞧瞧罢。”那人见他如此好商议,连忙把四人身上物品掏出来,除了十五六两银子,没什么好东西。 他将银子放入怀里,寻思行踪暴露,蓉城已不能呆,趁着天黑赶紧走人罢。当下将那人又捆上,说道:“你们四人先不要叫,等我离开了再说,知道吗?”四人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他押金也不要,走到马棚里牵上驴子就走。一路上摸黑行走,倒也没出什么意外,天亮时来到一个小村,向老人问清路,又再前行,中午时分来到一座小镇上,往身后看看,并没有可疑人员跟着,心下盘算,除非那人能未卜先知,否则定然不知道我已夤夜离开蓉城。走了许久,肚腹空空,进一家小店吃了个大饱,没有耽搁,继续东行。 这一日来到渝州(重庆),李逸航发现这城依山而建,十分有特色,便想着在这儿住上一晚再走。牵着驴子在街上东走西逛,突然眼前人影晃动,有十余身穿灰衣之人突然从街道两旁涌出,将他团团围住。 一名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道:“小子,害我们等你大半天,怎地现在才来?”李逸航大是惊讶,问道:“你认识我吗,怎地知道我会经过这条街?”确实,他转入这条街道只是十分随意的举动,可能转入可能不转入,根本没有什么目的,这人说已经在这儿等了大半天,那不是等于预计到自己会来这儿吗,太他娘的不可思议。 那汉子道:“小子,乖乖跟我们走吧。”李逸航问:“去那儿玩?”汉子身边另一人斜睥他道:“现在还想玩,玩你个头,真不知天高地厚,这么多人来等你,难道是接你去玩的么。” 李逸航明知故问,道:“不带我玩,那要去那儿?” 汉子道:“少废话,跟着来便好,再啰哩啰嗦绝对没好果子吃。”李逸航笑道:“这不是莫名其妙么,既想带我走,又不说明去那儿,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跟你们走。”斜视的那家伙喝道:“王八蛋,你奶奶的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李逸航取下背上长剑,说道:“斜视兄,别人给我敬酒,我可从来没有推却过,但若是有人想要我喝罚酒,那就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剑同不同意。” 精壮汉子左手一挥,十余人一块儿取出兵刃,清一色的厚背宽面短刀,说是斧子还更贴切些。李逸航作了个且慢的手势道:“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留你们一条性命,不说的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汉子一怔,他听得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以一敌十敌二十的故事,虽然眼前这人年纪轻轻,不似有高深功夫,但不管如何,给自已留条后路总不会有错,不管手下兄弟的诧色,说道:“我们是清水门的人。”李逸航道:“清水门,我跟你们无怨无仇,怎地要来抓我,抓我回去干什么?” 斜眼汉子再与忍耐不住,喝道:“臭小子那么多疑问,到黄泉下问阎罗王吧。”举刀冲上来兜头就砍,李逸航瞧他身法招式,比客店里四个小茅贼高明得多,不敢怠慢,在旁跨出一步,偏头闪开。 敌人刀短灵活,便如是手臂一样,中途突然变向,改向脖子斜劈刀,李逸航不及避闪,举起剑鞘挡格,右脚突然踢出,斜眼汉子傻了眼根本没想到他有如此一脚,当一的声响起之同时,肚子被他一脚踢了个正着。 若是内力未失前,斜眼汉子必死无疑,但就这没丝毫内力的一脚也将他踢得连退四五步,捧着肚子直不起腰。其余灰衣人见状,纷纷冲上。李逸航一声怪叫,手中长剑东打西指,配合着最近深有体会的铜脚铁腿,穿梭在众人乱阵中。 铁脚门的脚法本只是攻击招数,但练蜀山剑时,突然对以前学过的功夫特别是脚法的理解加深一大截,从中悟出躲避闪跃的步法。故清水门十余人武功虽不低,却是施展出浑身本事也没能往他身上砍中一刀,打上一拳,反而被他神出鬼没的剑鞘,掌法,脚法挨个击中,虽然伤得不重,可再上前攻击时,已无甚威力。 片刻之间十余名汉子尽皆负伤倒地,李逸航不想惹上仇恨,并没施展拆骨手拆他们手骨脚骨,一双灵活无比的铁脚没往脑袋裆部上踢,长剑更没出鞘,否则这些汉子那里还有命在? 他走到领头的精壮汉子身边,说道:“这位兄弟,你回去跟掌门人说,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不愿伤你们性命,他如果想见我,请他亲来,李某随时等候。”汉子双眼射出感激光芒,说道:“谢谢李少侠手下留情,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适才得罪,请少侠不要放在心上。”李逸航拍了拍他肩,说道:“我打伤了你们,你们别见怪才是。” 斜眼汉子对李逸航的大度十分感激,说道:“少侠,我们只有感激,那敢稍有见怪,适才我说话太冲,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逸航不愿多停留,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问道:“请问是谁告诉你们,我会来到这条街上的?”斜眼汉子道:“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只是按令行事。” 李逸航边想边想:“我走这条街,完全是个随机事件,难道那人竟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想到“未卜先知”一词时,突然大叫一声,把周围的行人吓了一跳。 他想到了蜀山上先行逃走的赵圆圆,罗师叔说她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没错,一定是她搞的鬼!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开杀戒 “唉呀,不错,是她,绝对是她,那天酒楼上戴面巾的女子一定是赵圆圆,怪不得声音有些熟悉,并且和我对上眼后立即低头,生怕我认出她。是了,她见到我跟那汉子打架时表现出来的熊样,发现我武功平平内力尽失,但又心中怀疑,惊惧我是假装出来的,不敢亲自以身犯险来杀我,因而便想借他人之手杀我,这样都能让我想到,我真是太聪明了,哈哈。”李逸航越想越得意,不禁笑出了声。 想到只是赵圆圆在暗中搅鬼,登时放宽了心,就她亲自出马,我只须拔出玉女剑,却也不必惧她。 既然行走路线被赵圆圆获知,李逸航反而不须赶得太急,在城内住了一天,才继续东行。出城行走三十余里,转过一个山坳,突然见得前面路中央站着四人,手提缰绳勒住驴子停下,看后面,竟也一样站着四名目无表情的人。李逸航心中奇怪,赵圆圆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调得动这么多江湖人士来围追堵截我,想起她自称白丸,和汉子一同进入客店久久不出,莫非她是靠出卖色相来征服江湖人士?这个可信度倒是挺高。 这一批八人武功看来又强上许多,可不好对付,这么一路回长沙,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场恶战,如此太被动,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催动驴子,走到四人跟前,说道:“劳烦四位朋友让让道。”面前四人有老有少,既未让路,也不说话,只四双眼睛八只眼珠紧紧盯着他,李逸航虽没做亏心事,却也不禁被他们看得心虚无底,暗想:“这些人不说话,那可难打交道。” 过得好长一会儿,对方既不动手,也不说话,更不让路,只直勾勾瞧李逸航,着实令得他精神狂躁,忍耐不住喝道:“你们四条拦路狗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终于一名枯瘦汉子说道:“全身没有一丝儿内力,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李逸航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哑子聋子,原来还会听会说,这下我放心了。”一名年轻汉子问道:“你放什么心?”李逸航笑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你们既然会叫,那就不咬人了,怎么还不将心放下?” 年轻汉子大怒,喝道:“臭子小你不想活了?”手中长剑刺出,李逸航跳下驴子闪开。一人动手,前后的另外七人便也跟着涌上,手中刀剑齐往他身上招呼,竟是要将他斩成数块,出手丝毫不留情。李逸航见他们出手狠辣,性命要紧,露财露富也没办法,拔出玉女剑还击。 灵活的走位,精妙的剑法,吹气即断的宝剑,没了一身高深内功的李逸航,凭着这三样宝贝,周旋于八人当中。 突然嗤嗤嗤嗤数声,围着李逸航的八人一块儿退开,四人手中刀剑断为两截,哐啷哐啷四声,另四人右腕被削断,连同兵刃一起跌在地下,断腕四人急速后退,其中两名汉子忍不住疼痛,大声呼嚎,一人还哭出声来,叫道:“我的右手,我的右手没了!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好?” 断了兵刃的四人知道敌人凶猛,互相点点头扔下兵刃,各从怀里取出一张渔网,甩手往李逸航身上撒去。李逸航心念电闪,他们知道我的长剑削铁如泥,却向我扔网,一定是这丝网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怕利剑割削。不敢犹豫,急步往一名正扬网的老者冲去,手中长剑虚晃,耀眼生花,突然疾刺而出,老者来不及躲避招架,被他快捷无伦的一剑洞穿身体。李逸航拔剑后往地下一个打滚,闪开一张网,断手的另两人见他倒地,便冲上来踢他,李逸航喝道:“不要命了吗?”展开精妙脚法挡格,反将二人勾倒,还未起身,一张渔网从天而降,迎面铺下。 若被网上,怕是必死无疑,李逸航来不及爬起躲避,抓起地下瘦削断腕汉子向上掷出,那网便罩在汉子身上,几个打滚后摔落地上,只听得一声惨呼传来,瘦削汉子疯狂叫唤,原来网上有细小锯齿倒刺,并下了剧毒,只要倒刺锯齿刺破割破皮肤,毒药便即入肉。这名汉子手腕被削断时一声不吭,足见其定力与忍耐力尽皆非凡,可被渔网裹住后却立即忍受不住嘶叫,又可知渔网上毒药的厉害之处。 李逸航废了一张网后,又一张网兜头罩下,若内力充足之时,只要双手在地下一推一拨。便能贴着地面平飞二三丈远,可现下如何能够?眼见大网将至,网上倒勾锯齿纤毫毕现,无计可施之下将手中玉女剑急扔而出,那剑带着网飞向另一边。趁着这一攻击间隙,急忙跃身而去。 环顾四周,此时情况是对方还有六人活着,三人右手齐腕而断,三人完完整整,断腕三人不顾疼痛,左手拾起地下本来右手握着的兵刃,六人一块儿围着李逸航,一步一步逼近。李逸航心想,先攻受伤之人,下手下脚可不能容情。先发制人的心念甫动,手脚已伸,突地抢往适才哭叫的年轻汉子攻击,左手虚晃挖眼,闪开他长剑后右手搭上其左腕,拆骨手施展下,他的左腕那里能幸免,咔嚓一声腕骨断折。跟着右脚后摆尾连环反踢,将过来帮忙的一人当胸踢得连退数步。 青年汉子左手也被废,登时失去战斗力,双手的钻心剧痛令他再难支持,躺卧在地下翻滚哭嚎。敌方六人变成五人,面对的压力减轻不少,李逸航趁机掏出鱼龙短剑。一名枯瘦汉子叫道:“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五人一块攻上,数声呐喊过后,两名断腕的汉子左手兵刃被踢飞,另有一人喉咙被鱼龙宝剑划中,正哧哧往外冒血,眼见不活了。李逸航左背上也被那枯瘦汉子打了一拳,没有任何内力护体的他,被这相当有火候的一拳打伤了内脏,鼻中口中皆流血。 五人站在当地对峙,现下情况很微妙,李逸航受了内伤,而对方只余两个健全人和两个断手之人,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也揭不了分晓。这个时候的李逸航如一匹受伤的恶狼,双眼通红,不等他们攻上,主动出击,猛然冲上几步,攻击一名血液将要流尽的断腕之人,那人本已头晕脑胀,陡见眼前一花,数脚袭来,根本无法抵挡,大叫一声后转身便跑,急奔中摔倒地下打了几个滚,爬起来后又奔,瞬间没了踪影。 在李逸航发难后,余下三人一块抢到他背后,李逸航没有回头,奔前一步右手鱼龙往后急挥甩出,短剑电射而出,如此近距离怎有时间反应?即时一名汉子惨叫一声,胸口被短剑插入,直没至柄,他双手握着剑柄,不敢拔出,摇摇晃晃走得几步,脸色灰白,怔怔瞧着同伴及李逸航,过一会扑地而倒,抽搐几下断了气。 只一瞬之间,己方四人又折损一半,只余两人,其中一人还断了手腕,枯瘦汉子脸皮抽动,双眼射出烈火,相处十余年的兄弟只片刻功夫便死伤惨重,怎能令他不心中滴血,他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是谁?”李逸航伸衣袖擦口鼻血液,冷冷地道:“连要杀之人是谁也没搞清,便盲冲冲来取我性命,这不是拿自己兄弟的命开玩笑么?”枯瘦汉子喝道:“我问你是谁,快说!” 李逸航也趁机喘了口气,缓缓说道:“好,让你死个明白,小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名李逸航是也。”那汉子听后一怔,说道:“李逸航,怎么江湖中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另一个断手之人叫道:“钱二哥,莫非他便是最近几年闻名江湖的那个李逸航李少侠?”那钱二哥一听,骂道:“如果是他,咱们此刻早去见阎王了,怎还能站在这说话?”李逸航脸无表情,说道:“你们现下若不逃跑,见阎王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钱二哥一怔,在这刹那之间,他确实是想过逃跑,可见得他口鼻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怕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谁死谁活尚难见分晓,当即把心一横,骂道:“我倒要看看见阎王的是谁,就算你真是李逸航,我也要将你性命拿下!”李逸航也知道自己受内伤不轻,但见对方一人断腕后一直没得包扎治疗,血液流失已然过半,已然可当他透明,眼下唯一棘手的便是这个钱二哥。如果玉女剑在手,那是完全不必惧他,可现下空着双手,便打中了他也毫无威胁,该如何是好?眼珠转来转去,立马有了主意,一个打滚,拾起地下一柄长剑,喝道:“受死吧。”长剑刺出,那钱二哥不知天高地厚,竟也拾起一柄单刀与他拆解,知他没有内力,刀刀往剑上砍削。 李逸航心中暗喜,我还怕你逃了呢,不敢拖太长时间,提一口气后手中长剑颤动,划出六七朵剑花,快如闪电,捷如迅雷,陡地刺出。钱二哥如何能挡得住蜀山派最精妙剑法?心中大骇,刀法散乱,被逼得步步后退,正想转身逃跑,突然脚下被什么物事绊倒,一屁股坐下,李逸航正想抢上前去送他去见阎王,突地钱二哥急跃而起,口中呀呀大叫。原来他被那个卷进渔网里头惨死的那汉子尸首羁绊,一屁股坐到尸身上,网上倒刺插进肉里,令他悚然生惊。 本还想上前置他于死地,可是那钱二哥跃起,落地时已然抢失去平衡,身体重重摔在地下,狂呼翻滚,五指爪在地下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只片刻之间,十根手指已然见骨,其情其状,令人不忍目睹。 这是什么渔网,下了什么厉害毒药,竟然令能一个江湖上铁石打造的汉子如此失心疯呼痛喊叫,状若疯狗?其毒性之猛烈迅速,令人不寒而栗,幸好不是自己沾上,否则躺在地下狂叫的人便是我了。转头看那断腕之人,却没见人影,不知什么时候逃了,不过瞧他样子,估计是九死一生。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要取自已性命,落得如此下场,那是他们咎由自取,须怪不得我。 李逸航小心翼翼挑开渔网,拾回玉女剑,说道:“这柄宝剑本来是给芷菲妹妹使用,却不料还是自己用得多,也幸亏带了它出来,才能在动手初期一瞬间削断四人手腕,极大减轻压力,才得最后留下一条性命。”他用脚将另一名汉子挑翻转过来,拔出胸口鱼龙短剑,说道:“没了内力,便全靠一长一短两柄宝剑,我当初全带出来,是那么的明智决定。” 歇下来吃内服伤药,坐一会儿,觉出血渐止,精神慢慢好了一些。那个双手都被废的年青汉子还未死,躺在地下微弱呻吟,身下一大片血迹,就想包裹右腕伤口也没有能够用的手,只能任由那血流出。 李逸航心下不忍,点了他手臂上的几处穴道,在他手臂上缠上几根布条,把身上带有的金创药全洒断腕上,三管齐下,断腕处出血渐少,慢慢伤口便凝结了。 那青年汉子神志迷糊,直到出血减少了,才渐渐清醒过来,看到李逸航在跟前,首先吓了一大跳,续而见得自己伙伴全死光,更加痛苦害怕,颤声道:“你……你把我们全杀了?”李逸航道:“也没有全杀,有两个如你一样断了腕之人逃跑掉,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要杀我?”青年汉子突然来了志气,呻吟道:“你要杀就……杀,问那么多废话作甚?” 李逸航向他瞧了瞧,说道:“我要杀你,就不会救你,你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牵回驴子,翻上驴背离开。年轻汉子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见他就要远离,自己身休虚弱之极,连站起的力气也没有,他这一离去,恐怕凶多吉少,急忙叫道:“喂,你回来,你回来。” 只可惜李逸航已听不到他的叫声,汉子的叫声微弱,李逸航没有内力兼且身受内伤,耳力大不如前,听不到他的叫声,径直远去,留下那人自生自灭。 第三八十七章 追根溯源 李逸航脑袋昏昏沉沉,骑在驴上沉思:“赵圆圆不断派人来取我性命,我到底该是火速回到长沙,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找出来,一剑结果了她?不管怎么样,我现下受了伤,须得找个地方好好疗养才是。赵圆圆未卜先知的能力也非万能,我藏了起来,她未必就能找到我。”当下找得一家农户,给主人二两银子,在他家里休息养伤。果然过得几天,并无人来骚扰他。 李逸航数年前在黄山脚下曾跟陈大山学过一点儿草药知识,自己捣鼓了几味常见的中药材,煎好喝下,身体似乎好了不少,又加他年轻力壮,少林秘芨《洗髓经》已练得滚瓜烂熟,对他内伤治療更有莫大帮助,才过得六七天,便什么事也没了。 心中寻思:“赵圆圆恼我破坏他们好事、杀死齐立人,千方百计要取我性命,她虽派了三批人来杀我,却都未能如愿,猜不到结局,也就是说她不是无所不能,我暗中去找她晦气,她一样不会知道,下回再有人来找我麻烦,我便将计就计,假装被他们擒拿,借机接近,好一剑结果了她。” 打定主意,辞别农家,继续东行。行经一个叫培陵的小县城,进一家小酒楼吃饭,他担心被人围困在楼上,点了饭菜后搬两张椅子坐在大门处吃,进进出出的食客见了,无不投以奇怪眼光,李逸航只当看不见,低头吃饭,埋头喝酒。吃饱饭叫小二结账,小二跑过来躬身道:“客官,一共是七钱银子。”李逸航伸手入怀掏银子,突然眼前一花,一柄匕首当头刺来,李逸航本已小心了大半天,每有人靠近,他都不自觉紧紧左手握着的长剑,但是店小二发难,却怎么也估算不到。店小二从拔剑到刺出是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停留,绝对算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所为。 幸好李逸航曾经是个绝顶高手,功力虽然没了,反应却还在,头一歪,整个人向后仰摔在地,右手抢在这摔跌空当,拔出出玉女剑横挥出去。那人可能知玉女剑厉害,一招不得即刻后退,李逸航借机站起,这时除了眼前的店小二,还有一个身穿蓝色绸衣财主模样的胖子守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将他堵在酒楼大堂上。李逸航问道:“你们是谁?”面前的店小二道:“神女峰莫承。”身后胖子道:“神女峰海克来。”李逸航道:“久仰久仰,神女峰二位寨主,不知我李逸航什么时候跟你们结上梁子,一出手便要我性命?”他首先把名字挑出来,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莫承阴森森地道:“原来你就是李逸航,这几年你不是很风光吗,怎地现在沦落到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呢?”李逸航道:“知道小爷我的名号,怎地还这么大胆猖狂?”胖子海克来笑呵呵道:“李少侠,你手中的这把剑可老值钱了,我们原意冒险用命来换取它。”莫承道:“还有你这条命,有人指定了要。”李逸航道:“二位不知是要活捉我呢,还是提头去见?” 莫承道:“能活捉当然最好,如果你拼死反抗,提尸去见也不是不可以。”李逸航道:“那太好了,我会让你们活捉我的。”海克来道:“那好得很哪,你抛下长剑,束手待擒吧,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李逸航微微一笑,道:“先让我干掉你们一人再说。”莫承海克来二人一听,齐声大笑,一人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整天耀武扬威的李逸航么,你只是个失去功力,一无是处、欺善怕恶的臭家伙,伸一只手指头就能掐死的废物。”李逸航心中暗道:“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报出名字更是受辱,或许他们早知道是我。来之前难道没有听说我长剑厉害吗,怎地还如此张狂,莫非越圆圆只对人说了我的弱点,没把我的强项说了出来?没错,多半是这样,正好让我杀你们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抬头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废物,你们下去问阎王爷吧。”二人齐声喝道:“臭小子,我们早几年前便瞧你不顺眼,留你到今日,已算开恩,快快拿命来吧!”各抽出一软软鞭挥击。 李逸航从来没有对付软鞭的经验,贸然间不敢挥剑去削,万一削不断被缠上,长剑立马要被夺,那这条小命便真的要冻过水。鞭影拍来,凌厉无比,他急忙向左窜出,啪啪两声脆响,两条软鞭击打空处,发出令人肉痛心寒的响声。 一个大大的难题摆在面前,如何对付长鞭?他们明知长剑削铁如泥,却并不惧怕,说明软鞭不惧长剑,那么唯有近战才能战得上风并解决了他们。李逸航想那胖子身材粗壮,可能没有那么灵活,闪开两鞭后,瞧准空档急跃而上,长剑往海克来当胸挑去,胖子岂不知他心意,急速后退中软鞭横扫,莫承则提鞭朝他脑后劈下。前后皆有攻击,李逸航急切中左腿勾起一张长木凳,迎向海克来的软鞭,跟着身子往前一个打滚,躲开身后长鞭之余,挥剑削海克来双腿。 海克来手中软鞭卷上长凳一时收不回来,眼见长剑削脚,只得再往后退,李逸航借机站起,提剑攻击莫承。三人在不宽的大堂里来回攻击躲避,全部桌椅翻倒倾覆,虽然都是移动不便,但李逸航更受影响,过不长时间背部便被打了一鞭,鞭身有倒锯齿,当即衣衫撕裂,皮肉翻开,鲜血直流。纵使这样,李逸航却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命都快要没了,那来的时间去感觉痛? 但却一鞭却提醒了李逸航,自己跑又不不过他们,打又打不过,再这样战斗下去死路一条,鞭上既然有锯齿,说不定剑刃能吃得住软鞭,不会被其缠上。瞧得胖子海克来武功稍逊,再次勾起长凳甩向他,待软鞭绕上时,急冲上前,胖子以为他又要来刺自己,急忙躲闪,李逸航长剑当即往鞭上削去,此时的长靴绷得比较紧,长剑斩落,嗤的一声细响,软鞭应声而断。李逸航大喜,闪开后头攻来的一鞭后晃身而上,长剑再度疾挑。 这一剑来得好快,海克来手中软鞭断了一半,威力大减,也不顺手,慌乱中脚不择路,被倒翻的长椅子绊得身子一歪,退势受阻,眼见长剑刺到,左掌往剑身拍去。被拍中长剑非脱手不可,李逸航当即长剑收回,右脚踢出,把胖子勾倒在地,趁着莫承的软鞭还未挥来,挺剑向海克来胸口欲刺。 莫承救人心切,跳过翻倒的桌子,急抢至李逸航身后,举鞭兜头就打,对方若不闪避,鞭子虽软,打在脑壳上,也定能将头盖骨掀飞。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时,蓦然间敌人回身,手中暗红色的长剑直刺己胸,这一剑来得实是大出意料之外,来得匪夷所思,来得如雷电轰鸣,待得反应过来时,自已已然无路可退,无处可避,手中软鞭未落下,长剑已透胸而入! 这一下回身反刺,乃是蜀山剑法中的一招“后顾之忧”,李逸航也是刹那间的起意,别说莫承感觉到突兀,自己也觉不可思议。 长剑刺入的一瞬间,莫承连叫声也来不及发,便真的感觉到一股来自玉女剑的钻心冰凉,他蓄力左掌,临死时一掌拍出,呯的一声,将李逸航隔空击飞,摔倒在海克来的身边,海克来慌乱中不知莫承已死,见得李逸航摔到自己身边,右手断鞭挥地击过来,二人相距太近,李逸航作出不了太多的反应,举剑往他手腕上格档。 海克来这击如不止住,则腕已断鞭还未挥下,急忙收手,一个翻身跃起,看到倒在血泊当中的莫承,震惊中不及多想,举鞭击向敌人。 李逸航也趁着这个时机站将起来。除了后顾之忧,与海克来相斗起来便轻松多了,长剑左挑右刺,片刻之间海克来左臂右臂左腿右腿尽皆受伤,欲留其一条性命,没有挑他要害击刺。到得最后,海克来便连移动也是不能,摔倒在地下待死。李逸航手握筷子点了他的穴道,寻来绳索将他牢牢捆绑,横放在驴背上,趁官兵没来到急急离去。 李逸航牵着驴子来到一间医馆,处理好二人伤口后即刻离城。到了偏僻处,向海克来道:“是谁给你们下的杀手令,事后在那接头?”海克来受的只是皮外伤,精神不错。 “在这北面二十里地,有一小镇,完事之后我们就到镇上王财主家会面,就是王财主要我们杀你。”海克来为了活命,不敢稍有隐瞒。 李逸航问道:“你们既知道我是李逸航,多少听过我的名声事迹,怎还接受?”海克来道:“王财主说你功力尽失,我们想你武功再好,没有功力也就不必惧怕。”李逸航又问:“你怎会相信他,要是我内力没失呢,干此事这么大的风险,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海克来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事前我们不知道你是谁,跟你接上头才知是你,但那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迎难而上。”李逸航道:“嘿嘿,迎难而上,你们的胆子好大,万一我没失去功力,三四招就能要了你们的命,现下我要去寻要杀王财主,你最好乖乖听话,稍有差池,必是利剑穿心。”海克来忙道:“必听少侠吩咐。” 二人商量好后,李逸航在和海克来来到小镇上,换了装束,李逸航扮作是服侍海克来的下人。行到王财主家大门,上前拍门,仆人开门,海克来骑在驴上,仆人见是他,连忙请二人进去。李逸航扶着海克来行进厅坐下。 不一会儿,王财主来到厅上,这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家伙,他见海克来满身是伤,很是惊讶地问道:“海二哥,怎不见莫大哥,任务完成了没有?” 海克来道:“王员外,那小子已被我杀死,我大哥不幸身亡。”王财主站起身来,喜道:“那人死了,这可太好,人头呢?” “来不及带回来,我们交战良久才取得他性命,随即官兵赶到,别说割下他的人头,我大哥的尸首也没有来得及带走,就我也差点儿逃脱不开。”海克来脸色沉重,语气忧伤。 王财主道:“那如何确认臭小子死了,这不死无对证?”海克来道:“这不简单,去县衙门看上一看不就成了,凭你跟刘大人的关系,想看多少次就多少次。”然而,王财主并不认识李逸航,要他去看尸认人,那是没点用处。“王员外怎么回事,不是你要我兄弟俩杀他的么,怎地你连他都不认识,这不是害了我们?”海克来有些生气。 王财主道:“海二哥稍安勿躁,我跟认识臭小子的人一块儿去看不就得了?”他让海克来在厅上等等,自己出厅叫人。过得一会,大厅上袭来一阵阵轻淡的白莲香味,一名女子盛装而入,腰似柳枝,脸如牡丹初开,娉婷婀娜,海克来和李逸航都不禁看呆了。这女子正是赵圆圆,蜀山那晚李逸航瞧赵圆圆脸容并不真切,此刻见她如仙女一般站在眼前,心中无比惊艳:“这赵圆圆果然是世间尤物人间绝品,怪不得齐立人为他抛弃青竹,无数江湖豪客甘听她指令前来杀我,不惧丢掉性命。眼下她便在眼前,要不要动手?” 赵圆圆水汪汪的大眼睛瞧向海克来,直把见过世面的他瞧得心跳加速,气血翻腾,赵圆圆轻声道:“请这位胖哥哥描述一下当时斗杀情况。”海克来定回心神,添油加醋把击杀李逸航的画面过程胡诌出来,最后说道:“请这位姑娘随王员外到衙门验尸,确定身份。” 赵圆圆目光琉璃,似要看穿海克来的内心,淡淡地道:“这位胖哥,你们二人败得一塌糊涂,怎地却调转来说?” 海克来脸色大变,勉强站将起来,说道:“姑娘此话怎么说,是谁败得一塌涂地,又怎样把话调转来说?我兄弟俩为杀此人丢了一条性命,你……你……”王财主也是满脸疑问,眼光射向赵圆圆,不知她何以这样说。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关键策反 如孔雀开屏的赵圆圆,走到厅口,仰望天空说道:“那人根本没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编织这个谎话,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海克来嘿嘿冷笑道:“好笑,好笑,这姑娘你有未卜先知本事么,我们刚刚舍命击杀了他,你却在二十里地外说他没死,这凭的是什么,随口乱说吗?难道你们竟然想赖账?” 赵圆圆陡然转身,脸庞罩上一层青气,双眼目光锐利如刀,冷冷地道:“不错,我正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你们根本没能力杀得了他,随你去衙门,那也是白跑一趟,王浈哥哥,这次恐怕要劳烦你亲自出手了。” 王财主王浈显然相信赵圆圆,峻色走到海克来跟前,盯着他道:“海二哥,你想钱想疯了,竟然敢欺骗我们,幸好你嫂子一眼洞穿了你,快老实交待,那小子逃到那了?”海克来不信她真有未卜先知本事,不惧二人,正气凛然大声道:“你们看都不看,便说我骗你们,死了没死,咱们去走一趟不就黑白分明了,何必在这里拉扯不清?”脸上大有不容置疑的神色。 赵圆圆心下奇怪,明明感觉到他臭小子尚生存在世上,怎地这胖子却一口咬定了已杀死他,难道竟然是杀错了人?向王浈打了个眼色,王浈会意,伸手一把提起海克来将近一百八十斤重的身子,喝道:“海克来,你为什么要撒谎,再不老实交待,别怪我王浈不顾兄弟情义,对你不客气!”这情况实在是大出海克来意料之外,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这女子似乎便在旁亲眼目睹此事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敢硬撑,便道:“那人真的没死?你们有见过他?但我们实是杀了一个小子,这样看来,我们可能是标错参杀错人了。” 赵圆圆没有理他,转身走到王财主跟前,娇媚道:“浈哥,恐怕要你亲自出马为小妹报这辱身之仇,你若不替我做主,小女子是不愿活了。”王浈脸上横肉乱颤,劝道:“妹子,千万别想不开,这采花贼如此可恶,你浈哥哥无论如何会替你杀了他,与你申冤,不过须得约上帮手,我一人肯定对付不了他。” 在旁的海克来听了,气得脸色铁青,心中大骂:“日你个王八蛋,原来你早知标参身怀高深武功,对我们却说他功力尽失不足为惧,杀他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而我们傻乎乎竟然相信,害我们落得一死一俘的局面,当真可恶,若能逃过一死,非杀了王八蛋为莫大哥报仇不可。” 赵圆圆望了一眼海克来,“这人如何处置?”事已至此,留着已是无用,反而碍手碍脚有走漏风声之虞,王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海克来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的兄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王浈皮笑肉不笑,“让你下去跟莫承相会岂不是更好?”手一扬,数枚丧门钉射出,这么近距离,别说海克来手脚受伤行动不便,便是完好无损那也难逃一劫。 狂呼声中,海克来翻滚在地,五孔流黑血而亡,好厉害的喂毒丧门钉,李逸航脸色惨白,要是这钉是射向自己,纵有防备,那也是不能幸免,幸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这时候躺在地下的可是自己了。 赵圆圆娇声赞好,“浈哥如此本事,不用近身便取了那小子的命,又惧怕他什么?”王浈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小心行事,命长富贵也长,哈哈。”双眼射向李逸航,只见他脸露惊慌之色,全身微颤,问道:“你是谁?”李逸航声音战粟沙哑:“我是这……这位胖爷请的驴夫,他行动不便,外……面是我的驴子。” 王浈一挥手,道:“你快走吧,今天的事你知道怎么做吗?”李逸航连忙道:“是,是,小的知道。”说完转身出门。赵圆圆突道:“且慢。”李逸航心头一震,难道她竟然眼尖耳灵,识穿了自己,左手紧了紧包在布条当中的玉女剑,如真是这样,那只好先下手为强。 赵圆圆道指了指海克来,道:“他是在那里顾你的,你见到他时是怎样的情形?”李逸航不假思索道:“我正在街上等生意,这胖爷突然混身是血冲了过来,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载他快快离城,包扎好后就按他吩咐来这儿。” 赵圆圆眼光停留在他身上,不知心中在想什么,李逸航被她看得心中发毛,不敢稍动,终于她开口道:“这海克来为什么会说已经杀死标参,真是奇怪,令人想不明白。”却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王浈。 王浈道:“要不是认错人,便是想来敲我一笔,他大哥身亡,自己又受伤,这死胖子觉得吃了大亏,便胆大包天来骗我。白丸姑娘,咱们不如现在上培陵瞧上一瞧,问问掌柜的情况,便可知得细节,那小子武功到底如何,我自己心中也好有个底。”赵圆圆点了点头,“好,咱们现在就走。” 王浈叫王大管家过来拍拍他肩膀道:“带上这位小哥把这胖子的尸首埋了。”李逸航心中暗暗道谢,只要你不是当场动手就好,小命可得保。 王管家叫上几人,用麻袋把海克来尸首装好,搬到驴子背上,对李逸航道:“小哥,借你的驴子用用,埋好人后,你就可以走了。”李逸航假装不知,道:“好,好。”跟着四人走到荒郊野外,挖好深坑扔下尸首后,王管家四人便对他动手,想将他一块儿扔坑里埋了,李逸航挖坑时故意将坑挖得大大的,见四人发难,毫不客气出脚将他们全踢倒,一个个扔进坑里,并用锄头往坑里填土。 那四人那料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杀人不成反被杀,个个惊得在坑里大呼小叫,李逸航停下来,问道:“你们想不想死?”四人齐声叫道:“不想死,不想死,请英雄饶命,饶了小的狗命。”李逸航蹲下来道:“饶你们不死也可以,不过须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回答问题便可保命,那不是简单得很吗,四人争先恐后大声应承,怕李逸航听不见自己的回答。李逸航笑道:“你们四人稍安勿躁,不用抢着回答,回答好了四人一起放,回答不善有隐瞒之举便一块儿埋了。”一人大声道:“绝不敢有丝毫不实,我李二牛以性命担保。”李逸航心中暗想:“这家伙也姓李,可真丢我李家的脸。” “第一个问题,你们家主人王浈来历如何,武功如何?”坐在坑边,李逸航不紧不慢问。 李二牛抢先道:“我们家主人王老爷是渝州人,今年四十三岁,是唐门暗器世家的传人,一身发射暗器的本领出神入化,尤其拿手丧门钉,钉上喂有剧毒,见血封喉,令人闻风丧胆,丢盔弃甲。”李逸航道:“那他是个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王管家,你来说。” 王管家慌慌张张,迟迟疑疑,李二牛道:“王管家,说啊,说得不好大伙一块儿躺在这里抱成一团睡觉,你家里娇妻都成别人的了。”另外二人也催促他。王管家想起自己老婆儿女,豁了出去,说道:“王老爷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强抢民女,放高利贷逼死数人,还强卖强买,稍有不顺,便大打出手,是为祸一方的恶霸,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很怕他。” 王浈如此嚣张,相信他们几个作为他手下,也一定是横行无忌,鱼肉百姓,但现下李逸航来不及跟他们清算,便道:“那么说你们老爷是个该死之人咯?”四人齐声道:“是啊,是个该死之人,死不足惜。”李逸航笑道:“很好,很好,那你们愿不愿意为民除害?”听得要杀王浈,四人登时傻了眼,谁有那个本领能杀得了他?去杀他与躺在这儿都是死,不过是早死迟死的事,见四人都没做声,李逸航站起来又往坑里扒土,李二牛连忙叫道:“我们愿意去杀他,请英雄慢动手。”李逸航停下来,“你们三个呢?不愿意的话就先埋你们。” 另三人听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愿意,愿意杀了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李逸航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成这个样子,不是要你们亲自动手,只你们在旁协助,听我命令就可以。”四人连连点头,不需亲自动手,那就安全性大多了,可比现在就死好上许多。 “那个白丸姑娘是怎样一回事,有人知道吗?” 王官家道:“我知道,白姑娘四天前来到王老爷家,老爷被她美色所迷惑,不管大小老婆的如何劝阻,便是与她鬼混在一起,之后好像是白姑娘要老爷去杀一个什么人,老爷便请神女峰两兄弟来做杀手,其中一个就是你的顾主海胖子。”实情与想象差不太多,赵圆圆一路之上不断变换男人,要他们来杀自己,可奇怪的是,那些个男人全都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尽皆假手于人,难道他们自知敌我不过,这事想来也不太可能,便问:“你们老爷怎不亲自动手去杀人?” 王管家道:“这就不清楚了,想来他是怕武功不是那人对手罢,现下神女峰两兄弟一死一伤,不就更说明我们老爷的高明了么。”李逸航又问了一些事,最后道:“我就是你们老爷要杀的人,现在你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四人一听,惊讶得合不上嘴,王管家脑子最灵活,立即说道:“海克来是被你逼着来的?”李逸航笑道:“不错,否则他那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你们王老爷家来邀功领赏,这下你们不必担心了吧,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包你们没有危险,不过你们若有异心,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再者事情捅穿了,你们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乖乖听话。”四人齐声道:“英雄说得对,我们与英雄是一条船上的人,绝无二心。” 李逸航拉他们四人上来,往四人口里塞了泥丸,让他们直吞下去,说道:“你们如配合,事后给解药,否则的话,那就等着全身腐烂而亡。”四人唯唯诺诺,愁眉苦脸。李逸航又问:“那个白姑娘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行踪所在,你们了解个中原因吗?”王管家道:“白姑娘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前二晚她在房间里摆了个香案,烧带字的黄纸,把纸灰泡水喝下,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在一旁打坐,睁开眼睛来后便说,你将会在培陵悦群饭店吃饭,因此莫承两兄弟就事先到店里扮作店小二等你上钩。” 这人知道不少内幕,所有事好像都有份参与,便问道:“王老爷很信任你呀。”王管家低下头不敢说话,李二牛道:“王管家是老爷的堂大佬。”李逸航哦了一声道:“王管家,你这不是背叛兄弟,而是为民除害,除了王浈后,他的家业便由你来接手,大小老婆由你继承,爽不爽?”王管家抬起了头,眼中射出光芒,连忙道:“那小的一定听英雄的话。” 李逸航知道攻心之计有了成效,便加一把火道:“另外三人每人分二千两银子速速离开这儿,免得王管家事后要对你们下手。”王管家讪讪笑道:“怎么会,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大家是兄弟,你们三人放心好了。”李二牛却道:“如果事成了,我们领银走人,王管家你也放心一些是吧。”另二人随声附和。 “丧门钉上的解药,你有没有?”李逸航眼光盯着王管家。 王管家道:“解药是有的,但这不经我手,趁老爷外出,咱们现在就回去,看看能不能在老爷房间里找到。” 事不宜迟,五人立即回到王家,李逸航换了身奴仆服装,王管家对外声称是新来的小工。王管家让一人在大门守着,李二牛在房门口守着,他和李逸航进了王浈的卧室和书房里翻找,没能找到什么,二人接着去赵圆圆房间,李逸航翻看她的物品,发现一本小册子《龙风双修乐》,李逸航心念一动:“这本书不是上官瑜那老妖婆的吗,怎地会在赵圆圆手上?唉呀不好,定是赵圆圆在苦练这本书上的功夫,因此要不断找男人来交合练习,如让她练成得手,我岂不是只有被追着打的份儿?不行,得把小册子收了,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再翻看其它物品,发现两瓶丹药,一瓶上有“去毒丹”三个字,另一瓶上有“还魂丹”三字,怕是蜀山派的好东西,李逸航一并收入怀中。心想时间差不多,摆放好物品好便出房离去。果然过得一会儿,赵圆圆和王浈骑马回来,脸色阴暗,心情欠佳。李逸航趁着二人尚未进到厅里,把四人叫来,说道:“呆会儿他两人一定会问你我那儿去了,你们便说我一出门就逃了,不然要穿煲,知道没有?”商量好口径后,四人分开,惴惴不安等着王浈叫唤。 王浈和赵圆圆坐下喝了一杯茶后,便把王管家叫来,问道:“适才那个驴夫跑了?”王管家大惊失色,说道:“老爷,你怎会知道这事?”王浈哼了一声道:“莫不成你还想瞒我?”眼光严峻,王管家连忙道:“不敢,那小子一出门便逃了,我们不是他对手,追他不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遇难先遁 赵圆圆道:“果然是他,这臭家伙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跑上门来浑水摸鱼,幸好没让他得逞,浈哥,我瞧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约齐帮手对付他,现下你便想独总善其身也是不能,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王浈道:“嗯,确实是这样,王二哥,请你去渝州城内一趟,把吴师兄和张师兄请了过来,把陈师弟也一块请了,说我有要事。”王管家点头答应,离开大厅。 王浈道:“听掌柜小二及客人所说的情形来看,这小子真的是内力已失,只是剑法拳脚厉害而已,咱们离远就发射暗器,不与他近身,那他不就死定了?”赵圆圆道:“说得不错,其实单凭浈哥你一人便能处理得了他,根本不必劳师动众。”王浈脸上肥肉抖颤动,笑道:“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丸儿,咱们回房休息吧。” 白丸笑道:“浈哥这么好兴致吗,昨晚累了一晚,小女子还未歇息过来呢。”王浈道:“又不要你动,怎么会累?”携着她的手行入内堂。 王管家出厅后找到李逸航说明情况,李逸航道:“当然不能真的去,现在就麻烦得紧,如果你请不了人,他必然会起疑,你请了人来,我便下不了手,棘手之极,这是逼着我现在就动手,你叫个丫鬟过去看看,他们俩在做什么。”王管家照做,不一会儿丫鬟回来说,二人已不在厅上,回房间去了,脸上泛红,王管家一看,心中明白,打发了她走之后,低声说道:“少侠,现在是动手机会。”李逸航问:“此话怎么说?” 王管家道:“据我所知,二人自相见后,很热衷办那事,刚刚丫鬟回来脸红,应该是又回房办事去了,你现在冲进房里,正好一刀一个。” 李逸航有点儿犹豫,这样做,未免太趁人所危了些,似乎有点儿不人道,但转念一想:“去你妈的不人道,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君子之德,光明正大,当真是迂腐之极,赵圆圆王浈趁我病拿我命就很光彩了,还不是怎有利怎样做?我这样做叫迫不得已,无路可走,狗急跳墙,我丢了性命,那可害苦芷菲和美兰,就是更加不人道不君子,说不得,卑鄙无耻的事也得做一做了,对付卑鄙无耻之人,用下三滥手段也不是不可,谁叫你们急不可耐,被我抓了空子?”当下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说道:“你带我过去,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拖延进房的时间,要不然你们就要死多几人。” 王管家领着他来到王浈的寝室,离远指了指,李逸航径直过去,在门外倾听一会儿,不见动静,再从窗缝往内张望,不像有人的样子,李逸航悄悄离开,回来对王管家道:“不在屋子里。” “不在屋子里,难道是在白姑娘房间?”王管家神色疑惑,“你快快过去看看,要是办完了事,良机便一去不回了。”现下这个王管家比李逸航还焦急。 李逸航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家伙想坐享其成,又不用你去冒险,当然是越快越好。”王管家一脸委屈之意,“英雄,我是为你着想哪,这个时候是最佳动手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起码老爷身上没有丧门钉,你不安全了许多了么?” 这家伙说得不错,李逸航背上插着蓝布包好的玉女剑,立即便向越圆圆房间溜过去。他没敢莽撞,蹑手蹑脚走到房间窗下,倾听里面动静,因为王管家打了招呼,下人都没往赵圆圆的房间处所行走,李逸航倒不必害怕被人发现。 听了好长一会,始终不闻房间里有何声息,难道二人已办完事,搂着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个可能性不大。忍不住探头从窗缝中往里张去,只见房中多了张香案,案上三支大烛燃着,香烟缭绕,地下还有纸灰,浮上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赵圆圆在作法事,糟糕,那她不是要知道我在那里了吗?”转头一瞧,果见案旁赵圆圆坐在垫上打座,而王浈则穿着内衣裤坐在八仙桌旁默默看着她。李逸航心中拿不定主意,到底现在该冲进房里诛钉二人还是等她做完法事,干合欢事之时再杀进去,等打完座,只怕已她卜出自己所在,现下冲进去吧,胜算又不高,可真把他逼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正拿不定主意,赵圆圆突然睁开眼睛,叫道:“浈哥!”王浈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卜到那小子在那儿没有?”赵圆圆道:“那臭家伙正在一座房子的窗下往里张望,不知是不是在偷看人家姑娘洗澡。” 李逸航心中一跳:“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臭娘们是有点儿邪门,看看她知不知我是在偷看谁。” 王浈问道:“是怎样的屋子,屋子外面什么情况?”赵圆圆道:“屋子红墙青瓦,外头有两棵桂花树,还有一个小鱼塘,屋后有座假山……”说道这里,赵圆圆与王浈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一人大叫:“那不就是我王府么?”另一人叫道:“他在偷看咱们!” 叫声刚落,李逸航一脚将房门踢开冲进屋内,笑道:“你们俩人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王浈本来是要干那回事,早把外套除了,谁知赵圆圆却偏偏要先做一回法事,心想等一会儿她便完事,就懒得再穿回衣服,此时见敌人闯将进来,急忙往床上跳去,欲拿外套兜里的暗器,李逸航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长剑出鞘,纵身往他脖子上刺去,王浈虽然知道其功力尽失,可心中对他却十分畏惧,不敢相抗,只往一边退去。 赵圆圆不足为患,只要能把王浈拿下,胜利的天平就会往自己倾斜,一剑不中,二剑再出,王浈没有一味躲避,闪身后操起桌上的茶杯甩射,李逸航不敢用剑挡,只是闪避,瞧他手中空了,便又挺剑急攻。本来还担心赵圆圆会在背后偷袭,可目光无意中向后撇了一眼,却那里有她的影子?赵圆圆根本没有与他拼命的打算,见得李逸航不缠着她,他后脚进门,自己就已经前脚踏出房门,丝毫不理会王浈的死活。 王浈本来还想联手赵圆圆一块儿夹击李逸航,可当他抬起头时,赵圆圆背影已在屋外,直气得他心中暗骂赵圆圆父母亲及祖宗,房中能扔的东西都已经给他扔光,并没有击中敌人一回,自身衣服却给他割破了数处,身上也已见血。他腾挪闪跃,心中期盼家丁过来帮忙,可这房中打得乒乓乓乓,闹出很大的动静,硬是没有一个人前来帮忙,心中大急,便想往门口或窗子窜去。 李逸航也不笨,首先守着这两处地方。想逃却逃不了,王浈越战越绝望,几次冒死抢攻,敌人剑法太精妙,尽皆无功而返,反而还划破了手臂,鲜血直流。 李逸航同样是愈来愈急躁,数次以为得手,都让这肥肥胖胖的王浈躲过去,如果赵圆圆胆子大些,敢留下来联手的话,这时只怕他已然完蛋。王浈战得良久,不见有人来帮忙,不得不铤而走险,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剑,身子突然向着敌人身前暴进,直欲撞进李逸航怀里。 只要被他近身缠上,自己非死不可,李逸航急速后退。借着敌人一退之机,王浈飞身往自己外套抢去,左手抄到衣服,右手便往兜里掏丧门钉,如使上自己最拿手的暗器,取胜机会大增,杀不了他,起码也能逃脱。 李逸航见他拿到衣服,心急如焚,不顾一切扑身刺击,但终究慢了一步,王浈右手反扬,李逸航急忙躲闪,却没有见到暗器发出或是有暗器破空之声,心中骂道:“好**滑的家伙。”挺剑再上,王浈右手再向自己一扬,不管有没有暗器,李逸航都不敢搏,闪身躲开,万一要真有呢,那不是死定了? 果然,有数枚钉子从身边飞过,发出嗖嗖之声。王浈手中有了暗器,登时从被动变为主动,右手连甩,数枚钉子电射而出,李逸航躲闪时左手扯出香案上台布,揉成一团后顺势扔向王浈头脸,布团那有丝毫的攻击力?离王浈尚有二尺时,布团散张,略略遮住他的视线。王浈微微侧身探头,欲看清敌人方位。 张逸航借着他这一停之机,双腿猛弹,挺剑急刺,剑身擦着散开的台布而过,直指王浈胸膛,这一剑他拼尽了全力,刺他不中,自己便全身置于他丧门钉攻击范围之内,实是不成功便成仁。 胖子王浈刚侧头,便见血色长剑疾刺而来,刹那间已在眼前,大惊失色,百忙中往后后一个后空翻,他身子虽然肥胖,动作却灵活得很,不但躲开了李逸航的一刺,在空中翻滚时还射出几枚钉子,让其不能趁势而上,落地后不敢恋战,抬脚便往门口窜去,眼看就要出得门口,突然开着的门猛然关了,他冲得太快了,根本停不下来,砰的一声,狠狠撞在门板上,将门板撞烂,自己也摔倒在地。 李逸航心中本已冰凉,见得他摔倒地下,后背对着自己,极好的击杀良机,当即纵身而上,长剑往王浈背心刺下。 王浈的头撞在门板上,脑袋撞得如一团浆糊,一时转不过弯来,待听得背后风声响动,才想起身后的敌人,连忙几个打滚,闪开接踵而至的长剑,仰面对着李逸航时,右手发出暗器,这一下距离极近,眼见敌人再难躲避。可正在这时候,一块破门板突然伸来,三枚钉子全射在板上。挡完钉子的木板跟着砸下,拍在王浈脸上。李逸航躲过一劫,眼见敌人视线受阻,长剑急挥,削下王浈左腿,跟着再削他右腿。王浈剧痛之余,伸手一掌拍飞门板,眼角见到暗算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最赖以信任的堂大佬,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来不及喝问,手中抓起一把沙住他甩去。 王管家在远处偷偷看着李逸航伏在起赵圆圆窗外偷听,随后他闯进屋里,赵圆圆逃出屋,之后李逸航和王浈在屋里打斗起来,心想:“臭小子死,我必死,臭小子赢,我还有无限荣华富贵,怎么说自己也得站在他那一边。”见得屋内打斗不绝,心下焦急,于是壮着胆走到屋外,探头往屋里望,刚好见得王浈急窜,不假思索,当即把门掩上,待得他撞飞站板后,抓起地下一块门板往自己的堂细佬头上拍去。 王管家见是沙而不是钉,没有躲闪,闭眼之余抬脚踢他脑袋,王浈愤怒之余不顾左脚断脚之痛,举掌往堂大佬腿骨斩去。王管家也不是浑人,当然知道厉害,急忙收腿,便在这时,李逸航将王浈另一条腿也削断。王浈痛得哗哗大叫,可更痛也得逃命,双手在地上攀爬,虽然断了双腿,手上之功架没有丢失,爬得仍然十分迅速。李逸航岂会让他逃了,追上前长剑正要刺出,突然旁边人影一闪,王管家冲将过来抬脚踢王浈山脑袋。 这一次王浈没能招架,被他踢了个正中,登时晕厥过去,趴在地下一动不动,王官家毫不留情,抬脚往他脑袋上猛踢,直踢得他满头是血,估计就是如来佛祖被他这样踢法,生还的机会也不会大。王管家见他已然死透,连忙把王浈尸首拖回屋子里。赵圆圆的房间独门独户,处于后花园当中,行事之前已然叫另外三人守在后花园门口,阻止别人进入花园中,因此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并没有人看到阻止。李逸航道:“你在这儿处理尸首,我去找那妖女。” 在花园门口,李逸航问李二牛有没有见到白丸,李二牛说没见着,另外二人也说没有,李逸航把剑插在背后,在王府里外找了一遍,无人曾见过她,看样子赵圆圆慌张得很,真接跳墙逃跑,李逸航恼怒之余也不禁有些好笑,这赵圆圆如此怕我,逃得慌不择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其实以她身手,对付现在我的怕也还有胜算,不知为什么她非得假手于人,刚才就一个王浈已如此难对付,她若不逃,自己以一人对付二人,怕早就死翘翘了。 回到花园中的屋子里,王管家和李二牛正在商量怎样处理尸首,李逸航在赵圆圆做法事的案上绕了一圈,发现一个去毒丹一模一样的瓶子,李逸航拿起来一年地,上面写着:“通天丸”三个字,难道赵圆圆做法事卜猜我在那里,要吃这个通天丸?如今她整瓶遗留下来,没有通天丸的帮助,怕以后她再不能知道我在那儿,那便不足为惧。想到这一点,虽然没能逮到赵圆圆,李逸航却也不怎么懊悔。 第三百九十章 师徒重逢 处理好事情后,李逸航换了身衣服,半夜三更从后花园围墙跳出去,藏在草丛中良久,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兜了一个大圈回到培陵镇上。天亮后李逸航花王管家给他的银子买了匹马,径往长沙驰行,果然一路上再无事情,快到长沙时,李逸航想起赵圆圆那本《龙凤双修乐》,便伸手取出来撕毁,生怕给梅张二人看到,闹出大笑话。 这一日,李逸航途经宁乡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突然发现眼前一女子身影甚是熟悉的,李逸航下马追上几步,闻到淡淡的白莲香味,立即便认出她是赵圆圆,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赵圆圆啊赵圆圆,你始终要落在我手上。不管自己是否敌得过她,便悄悄尾随上去。 赵圆圆并不是只一人,她双手抱着一人手臂,头挨着其臂膀而行,神态亲密,时不时传出欢笑声。李逸航瞧不清与她同行之人面貌,但瞧他脚步轻捷,落地无声,纤尘不起,可知武功修为相当深厚,比起王浈,武功修为高了不知要有多少倍。这赵圆圆本事太大,这么快又粘上一名绝世高手,自己无论如何敌不过她,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自己小命丢一大半。又暗自庆幸赵圆圆逃跑时没携带通天丸,要不然自己行踪被她掌握,说不定现下已然身首异处。既然如此,当然是离他们俩越远越好,正想掉头离开,突见她二人转身进入一间客栈。李逸航鬼使神差,待得二人消失在掌柜柜台,牵马进店投宿。 他先丢了一两银子给掌柜,问道:“老板,适才那一男一女住在那个房间?”掌柜把银子收了,说道:“你是说刚刚经过的汉子和美女么?他们住在二楼贰壹零房。”李逸航问道:“隔壁房有空的吗?” “恰好有一间空房,住在他们隔壁的一个书生不堪声音骚扰,刚刚要求换另一个房间。”掌柜笑眯眯的道。李逸航知道那声音是什么回事,会心一笑,要求住在他们俩隔壁。店小二引着他来到贰零玖,在过道李逸航低着头行走,生怕赵圆圆突然出来撞见了他。 待店小二出去后,轻轻走到壁上,凝神静听,可自己内力全失,那里能听到隔壁二人说话的声音?听不到就算实不必勉强,李逸航本不敢惹他们,打算睡一觉明日便即离去。 到得夜晚,四下里一片寂静,突然意料中的声音传来,先缓后急,持续良久,李逸航只听得血脉贲张,辗转难睡,欲待不听,又那静得下心来,以往修练内功时可以达到物我两忘境界,然而现在那里敢练?终于在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叫后,一切归于沉寂,怪不得书生要换房,自己如要在这宁乡呆下去,不但要换房间,连客栈也要换,现下夜深人静,在如此音量之下,任你搬到那个房间,也一样受到打扰。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逸航寻思着早点儿离开,以免碰上了赵圆圆。刚打开门探头鬼鬼祟祟张望,赫然看到隔壁门口处站着一身影,那人正便是赵圆圆!此时她听着开门声刚好转头往这边看,两人瞧个正着,这一碰面实是太过意外,二人都大吃一惊,刹那间都呆立当场,你望我我盯你,做声不得。赵圆圆率先反应过来,叫道:“衡哥,衡哥,快过来,欺侮我的臭小子在这儿。”李逸航深感不妙,欲夺路而逃,刚刚迈动脚步,门口人影一闪,已经多了一人,阻住去路,只听那人喝道:“冤家路窄,臭小子,瞧你还往那里逃?” 李逸航此时已扭头往房间里逃窜,欲破窗而出,听得喝声,如此熟悉,禁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紧,门口和赵圆圆站一起抢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师父冯玉衡!他忘记了逃跑,大声叫道:“师父!” 进来的人确是冯玉衡,他一时未看清房内李逸航的相貌,见得他要逃跑,手臂暴长,正要打到他背上,突然那人停下来叫师父,他吃了一惊,急速收手,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徒弟李逸航,虽然说是数年未见,身材高大许多,但他的脸容除了稚气尽脱外,并无多大的改变,叫道:“逸航徒儿,是你吗?” 李逸航忘记了赵圆圆还在身旁,拉着师父的手喜极而泣,叫道:“师父,正我徒儿,师父,我想得你好苦啊!” 赵圆圆本想李逸航这一次再难逃脱,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半老头子,竟然是死对头的师父,霎时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走还是不走,留下来该怎么自圆其说?她没有时间细细考虑,走上几步,也拉着冯玉衡的手哭道:“衡哥哥,原来污辱我人人竟然是你徒儿,那,那我怎么办好,我……我还是去死算了,呜呜……”李逸航这才想起赵圆圆在旁,连忙道:“师父,我没有,我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冯玉衡道:“我相信你,不用说了,圆圆,我弟子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赵圆圆低声泣道:“衡哥哥,明明是他,难道还会有错?你一定要替我作主,他不但污辱我,还想杀我灭口,说很多难听的话,呆会你要是信了他,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死了去算了。”说完挣脱他的手,往墙上撞去。冯玉衡一把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温柔拍她后背,低声安抚她道:“傻妹子,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红颜佳人,怎舍得你死,不但是你误会了他,他也误会了你,你放心,大家坐下来,误会矛盾一定能解决。” 师父和赵圆圆如此亲密,自己就算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自己,这怎么办好?李逸航不禁惆怅起来,但这一丝担心,很快便给师徒相见的喜悦冲淡,拉着师父的手请他坐下,倒了杯茶道:“师父请用茶。”然后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冯玉衡微笑道:“逸航,你怎不倒杯茶给你师母?” 师母?才相识没几天,师父这么快就让他叫赵圆圆作师母?看来这干柴烈火烧得可真猛,师父被这妖女般的赵圆圆迷得一塌糊涂,这是怎样了一个尴尬情形?虽对赵圆圆恨之入骨,可师父的话不能不听,现说什么都是假的,当下又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极不情愿叫道:“赵小姐请喝茶。” 赵圆圆却不接,拉着冯玉衡衣角垂泪,说道:“玉衡哥,你瞧,你弟子不肯认我这个师母,我,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还是离开你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算了。”冯玉衡立马安慰她道:“别小气,我让他重新叫不就得了,看来你们之间的误会还真深。”转头对李逸航道:“逸航,快叫师母。”李逸航无奈,只好说道:“师母请喝茶。”赵圆圆这才止住哭泣,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李逸航不去管她,问道:“师父,徒儿好想你老人家,这几年来你是怎样过的?那一次登封郊外相见,连话也说不上几句,可真担心死徒儿了。” 两师徒多年未见,话匣子打开,直要将赵圆圆晾在一旁,可她并没恼怒,而是如一只小猫般乖乖依在冯玉衡身旁,倾听二人谈话。 冯玉衡从寿州地牢里逃回来后,整个人疯疯颠颠,自己也不知道跑到那儿,去过什么地方,有一天,他在漠北和当地的武林高手发生摩擦,大打出手,冯玉衡虽然傻了,可一身神功仍在身上,自是将对手打得七零八落,正无人能制止他时,一个颌下有一丛白须的老头儿跳将出来跟他交手,相斗百余招后,那老头制服了他。 这老头见他一身北斗派的功夫,心中起了疑惑,便测他内力,一试之下果然是北斗派混元七星神功,瞧年纪应是北斗七子之一,又见他走火入魔,便施内功救助他,帮他将体内乱窜乱走的真气引为丹田里,冯玉衡也就清醒了回来。而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李逸航在寿州城外遇见的长乐散人,他当时对李逸航说去一趟塞外,却不料在塞外却遇上冯玉衡,先见得周紫龙的徒孙,后见周紫龙的徒弟,这可是大大的缘分,长乐散人很是高兴,便指点了冯玉衡修炼混元内功的法门,使得他练习第七重内功时真气可控,之后冯玉衡练功顺顺利利,没有发生意外。 在塞外逗留了一段时间,冯玉衡回到中原寻找李逸航,可徒弟没找到,却被追杀了二十多年的高登遇上,冯玉衡不是他的对手,被擒住逼说口诀,当然是宁死不说,受尽折磨,当高登失去耐心要下毒手时,幸好李逸航及时出现,引开了高登,令得他有机会逃跑,脱离高登魔掌后,他冯玉衡不敢在中原腹地停留,而是去了大理国,在大理练成第七重混元功之后,时隔两年多回大宋,正是前六七日,他在湘西遇到了赵圆圆,两人很快打得火热,以夫妻相称起来。 李逸航也把自己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冯玉衡听得三师哥惨死掌下,心中悲痛异常,忍不住长吁短叹,誓要把师哥之仇,问道:“徒儿,你可知杀你师伯之人是谁?”李逸航道:“武功远高于师伯,又满脸胡子,身材高大,我瞧九成九是光复教原教主胡定中,现下就欠听到他亲口承认。”冯玉衡道:“不用听了,十层是他下的毒手,这个仇,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报。”李逸航道:“是,是。” 师徒二人意外重逢,皆十分感慨,后来冯玉衡问道:“徒儿,你和圆圆是怎样相识,误会是如何产生的?”李逸航便把自己体内异种真气作怪,跳将出来作乱之事说了,冯玉衡惊道:“你体现的异种真气竟然要点据你的身体,这可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那比我们在狱中时所想要复杂难缠得多。” “正因情势急危急,时不我待,弟子便在少林方丈常苦大师的建议下,急急赶往川西寻找蜀山派讨要化功散,因此在蜀山上认识了师母。”于是将蜀山一段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冯玉衡听罢,转头问赵圆圆:“事情可是如我徒儿说的那样?”赵圆圆道:“经过差不多,他不但捉了我的未婚夫,还想污辱我,玉衡哥,你一定要替我做主,替我教训一下他。” 冯玉衡笑道:“我就说嘛,这中间就是有误会,我徒弟根本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做的也确实过分,好了好了,我在中间做和事佬,你们二人看在我的份上,就摒弃成见,放下怨念,好好相处吧。”说完后望着李逸航。 李逸航心想:“师父只让她说我的不是,却不问我为何与她结怨。”见师父望着自己,只好道:“只要师母不再杀我,徒儿愿意与师母和平共处,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冯玉衡道:“很好,很好,我徒儿果然是开明之人,圆圆,我徒弟已然愿意与你干戈为玉帛,你却又如何?”赵圆圆偎依在他身边,说道:“既然玉衡哥你开了金口,我虽然与他不共戴天,但也不敢再提打打杀杀之事,我和他的恩怨就留待以后再说罢。” 李逸航心想:“你数次三番欲杀我之事,我没有说出来,你却还得势不饶人,可恶之极,看我以后怎炮制你。”赵圆圆心中却想:“吃住你师父,以后有你好瞧,等着受苦吧你臭王八蛋。” 冯玉衡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之间恩怨让我巧手化解,大是值得高兴,走,咱们去喝一杯去。”李逸航道:“好,我老早就想跟师父喝上一杯,却想不到要等到今天,我陪师父喝个痛快。” 三人来到一家酒楼,先叫店主搬来二十斤酒,再点数味好菜,从早上喝到下午,冯玉衡听说高登已被李逸航杀死,更是高兴,喝起酒来便如喝开水碗碗见底,李逸航也不甘落后,师父喝多少他便作陪喝多少。期间,李逸航问道:“师父,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开商的人?”冯玉衡放下酒杯,说道:“认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这不打算去江西南昌见他一见么。”李逸航更加确定了师父以前来过自己家,而父亲曾离家半月,想来应是陪他到寿州寻白如虎坐牢。 李逸航立即小泣出声,低声说道:“师父,李开商就是我的父亲。”冯玉衡吃了一惊,酒意醒了三分,问道:“难道开商和玉华(李逸航母亲名字)都死了?”李逸航在狱中曾经跟他说过,自己一家门口全死于非命,因此冯玉衡很快就想到了这事。李逸航哽咽道:“是的,他们都是被高登奸贼害死的。”冯玉衡失声叫道:“是不是高登逼问你爹娘我的去向,未遂之下痛下杀手,杀了你们一家?”见得弟子脸色凄苦,知道事情一定如此,冯玉衡大叫道:“高登你这王八蛋,害我一人还不够,居然把我朋友一家也杀光了,你好狠毒啊!” 他抓起李逸航的手,痛哭流涕,说道:“逸航侄儿,我在狱中还险些儿一掌打死了你,如真是那样,我冯玉衡便死十次也赎不回犯下的罪孽呀,幸好你命不该绝,顽强地活了下来,要不然我死后怎有脸面去见你爹娘?”两师徒抱头痛哭,哭完又笑,笑完再喝,哭哭笑笑,直闹到夜幕降临。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外出远游 喝完酒,师徒两各自回房睡觉,李逸航留多了一个心眼,在门后和窗后各放一只茶杯,如有人要进来,必定将茶杯推倒,发出呛啷之声,以防赵圆圆闯将进来趁他喝得大醉而取其性命。 好在到得天亮,赵圆圆也没有心生歹意,一夜平安渡过。第二日师徒再聚首,冯玉衡问他有何打算,李逸航道:“师父,我要去长沙一趟,我朋友住在那儿,师父你有没有时间,到我朋友家中坐一坐?”冯玉衡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想到你家拜访你爹娘,现下既然是这般情况,那我就先回自己家乡一趟处理完事之后,再去拜祭你爹娘。” 李逸航道:“师父,你是那里人,以后怎样能找到你老人家,我回长沙后,若无意外,不久便会成婚,到时师父你老人家一定要过来做我的主婚人。”冯玉衡笑道:“眼下已没有什么事,我和圆圆一定会来喝这一杯喜酒,请你放心罢。我是广西宜州古籍村人,你到了那儿打听姓冯的家族,便一定能找得到我。” 李逸航边聊边想:“师父跟赵圆圆在一起,被她外表迷惑,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妻子,坦承相对,而赵圆圆却深藏不露,心怀叵测,那可危险得紧,得要跟他说说才好。” 于是说道:“师父,咱们相见才一天就要分开,我心里可当真舍不得你,不如咱们再喝一天的酒,多聊一天再走好不好?”冯玉衡也很舍不得这个弟子,听他这样说,便道:“好,咱们师徒俩喝酒便要喝个痛快。”赵圆圆却嘟着嘴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们两人自己喝饱去,没人陪我,我自己到外面玩耍游荡。”冯玉衡道:“你要去那里?”赵圆圆赌气道:“不知道,走到那里算那里,反正你心中只有徒弟,早没了我,我要去那里,你也不会关心的。” 见着赵圆圆俏脸含怒的样子,冯玉衡心中万分怜爱,连忙道:“圆圆,你别生气,我和徒弟只喝半天的酒,下午我就陪你好不好?”李逸航也帮口:“师母,我和师父只喝半天酒,喝完之后马上把师父还给你。”赵圆圆其实只是以退为进,听得二人如此说,当即见好就收,稍带怒气道:“好,只喝半天洒,可不能喝醉了,要是喝半天醉半天,那跟喝一天可没有分别。”冯玉衡立即应承:“绝不多喝,我们只是聊天为主,喝酒为辅,请宝贝放心。” 赵圆圆又嘟嘴,风情万种,假装生气道:“真不害羞,在弟子面前叫人家宝贝,不怕人家笑话,定要给你这个徒弟认为你是个轻薄之人,瞧不起你。” 冯玉衡年轻时在黄山上专心学艺,壮年时躲在地牢里埋头练功,一直没有试过爱恋滋味,直至将近过半百,才得遇上了赵圆圆这样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倾心于己,被爱和爱恋之心首次激发带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爱情的滋味原来是这般美妙不可言,已深深陷在其中而无法自,现下的心态便如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切皆以心目中的她为重,听得赵圆圆如此说自己,争辩道:“怎么,难道宝贝只能私下里叫么?我偏要大声叫,在大庭广众下叫,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赵圆圆,便是我冯玉衡的心肝宝贝,别人要说笑要说什么,那可管不了这许多。”赵圆圆腰肢扭动嘴角轻勾,似怒似笑说道:“老不正经,你们师徒二人就喝死了,我才不会管你。” 李逸航见她做作的样子,全身汗毛倒竖,师父被她迷得如此神魂颠倒,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时候,无论跟他说什么,师父也不会听进耳里,但不管听不听,自己提醒警戒之言却是非说不可,趁着赵圆圆走开的空当,李逸航道:“师父,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师母她不是个简单……”冯玉衡不让他说完便道:“逸航徒弟,逸航侄儿,你师母是什么人,为师清楚得很,不用你担心,我心中有数自有分寸。” 李逸航被他打断话头,瞧他样子是不想让我讲下去,不想破坏她的美好形象,可关系到师父性命安危,不让讲也得讲,当即说道:“师父,你一听要听我说一句,别的我不说,她为人怎么样也不说,就说她在练一种邪门功夫叫做《阴阳……叫做……”赵圆圆却在这时候回了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在说我什么坏话?”冯玉衡笑道:“我徒儿说你……”李逸航心中大急,师父怎地是这样的性格,自己私下里背后说她的坏话,怎能原封不动的转述出来,那岂不是尴尬得要死?心中焦急,脸上不由得微微变色。 “我徒儿说你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与我是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冯玉衡转了个弯,赵圆圆说道:“你徒弟是骗你的,他曾经对我说过,我和另一个女子是半斤八两,各有千秋,因此这个‘最’字,明显是违心之言。” 冯玉衡道:“哦,还有这样的事,逸航,你见过的女子真有你师母这般美丽吗?”李逸航道:“我确实如师母刚才那般说过,只是当时没瞧认真清楚,这才胡乱说话,现下瞧得仔细,才发现师母更漂亮一些。”赵圆圆道:“你们师徒俩可真会说话,明明是在说人坏话,等我来了却改成赞美之言,坏得不要不要的。” 这女子好聪明,一猜就中,但李逸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说道:“师母你不必多虑,师父现下对你一条心,我便是一天到晚说你坏话,也抵不过你一句枕边言语,我那会这么傻,在师父面前说你坏话,那不是嫌命长么?”赵圆圆瞧了他一眼,说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徒弟,师母说不过你。玉衡,你别总顾着跟你徒弟说话啊,也要陪我喝酒才是。” 拿起酒杯,在他酒杯上碰了一下,说道:“小女子先饮为敬。”举杯就唇,一饮而光,冯玉衡笑道:“小宝贝,你要我陪你喝酒,我正是求之不得,最怕你喝几杯就说头晕脑胀。”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赵圆圆又在他怀中倒满酒,说道:“玉衡哥,我赵圆圆一个弱质女流,得遇着你,才有了安全感,你可不要轻信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对我起疑心,猜忌我,抛弃我,要你真的听信谗言,那我赵圆圆话着也没意思,只好一死以证清白,这杯我再敬你,干!”抬头又一饮而光。 冯玉衡也是一饮而光,说道:“圆圆,我若是对你起了疑心,不信任你,就教我如这只酒杯一样。”将酒杯往地下一扔,摔得粉碎。赵圆圆娇媚地道:”玉衡哥,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真心,我对你之情是深如桃花潭水,可是更坚实的感情,也怕流言诽谤的攻击啊,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提高警惕,分清善意劝导和恶意中伤,别受人家中伤。”冯玉衡道:“圆圆请放心,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自然有分数,不是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李逸航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将自己透明,心想:“眼前这般情形,再跟师父说什么都没有用,根本听不进去,算了,自己写张纸条,等他狂热过后清醒了再看。当下说道:“师父师母,你们喝,我要去一趟茅房。”出了酒楼,李逸航回到客店,提笔挥毫,大概说了赵圆圆的底细,以及她修炼的《龙风双修乐》之危险,让他时时注意。回到酒楼,借赵圆圆不注意之机,把纸条塞给师父,说道:“师父,你回家处理好事情后,便请到江西来,我在家里扫榻恭候师父师母的到来。”冯玉衡点头答应,三人推杯交盏,不知不觉时光流走。 和师父分手后,往长沙赶去,不二日到得长沙北门刘大夫家,李逸航走到门前,发现大门上竟然交叉贴了封条,落款时间是十月二十三日,差不多已有一个月,心中突突乱跳,预感出了大事,林菊,芷菲和美兰三人武功不低,照理来说对付黑白两道及不怀好意之人绰绰有余,难道竟然全军覆没?急急脚问街坊邻居,一名邻居道:“十月二十日,刘大夫家发生命案,死了三四个人,其余人口全部失踪,不知去向。”李逸航一颗心跳得差不多从嗓子眼钻出来,问道:“死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那邻居道:“死的都是仆人吧好像,刘大夫一家人的尸首都没有出现。”李逸航问道:“有没有年轻姑娘?”邻居道:“没有,死的都是男子。”李逸航一颗心定了下来,再问其他人,回答都差不多,可刘大夫一家人去了那里,却没有人说得清,有人说他们被绑架,有人说他们已被仇家杀死,连尸体也被带走,更有人说刘大夫犯了命案,携全家远走高飞。 李逸航瞧着最后一人,说道:“这种可能性都让你想到,真服了你想像力。”心中略定,找了个无人处翻过墙头进入院子里查看,里面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缺少人气的房屋显得冷清落寞,以往的欢声笑语似仍在耳边,人却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无影,到底是谁带走他们,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制服他们?又关押在那儿,出于什么目的?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头层出不穷地掠过。 不知美兰和芷菲两人会不会一起儿被那人劫走,可能性很大,她们两都在这儿等我回来呢。想到二人,李逸航不禁心急如焚,又想:“要在高登未死前,我首先想到这事便是他所为,可他已死去多时,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是胡定中?梅鱼龙?上官瑜?这三人最有可能,林师兄剑法不低,要片刻之间制服他及这么多人,敌人武功定然是十分高强,想来想去,也只这三人有可能,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用说,肯定是冲着我来,既然是冲着我来,凶手会不会在阮子里留下蛛丝马迹呢? 心中这么想,便仔细在屋子里头各处搜寻,各间屋子里的种种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并无打斗痕迹,李逸航越看越肯定,一定是他们这几人,连林菊都没有还手的机会,武功定是出神入化的了。而梅鱼龙内功损失大半,似乎没有这个能力,只余胡定中及上官瑜可能性最大。 李逸航来到梅芷菲的房间,在屋内仔细检查,终于发现地下有一张小纸片,拾起来一看,上面只一个字,字迹极为潦草,但可看得出是个“疯“字,字形虽草,但线条娟秀,显是出自于女子之手。 纸片在桌子脚下发现的,想来官兵进来查房时未能留意到,或是认为没有什么价值,如果是芷菲留给我的字条,那么这个“疯”字,传达什么信息给我?这个疯字当然是指疯人而不是疯狗疯猫,那谁疯了呢,显而易见,芷菲妹妹认识,我也认识的疯子,那便只有胡定中,嘿嘿,果然是他,却不知他为何会知道这儿,难道是他追踪蒙女侠而发现这儿?可若是他针对的是我,根本没有必要将刘大夫冷阿姨一并抓去,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李逸航思寻觅良久,再找不出有价值线索,出屋子后想起洪仁海的父亲在长沙当县丞,此事他应最清楚,何不向他打听这事的去脉?眼下正是正午时候,洪大人应在家作息,李逸航便到洪府上拍门,对看门说道:“我是刘德兴的亲属,我在屋子里头发现新线索,要禀报给洪大人。” 刘德兴一家十几口人不是失踪,便是死亡,乃是轰动长沙全城的大案要案,洪家下人听得有新线索,连忙进内通报,不一会儿便请进大厅,洪江涛身材瘦削,下巴留有长长的山羊胡子,约摸五十多岁年纪,脸上神情严肃,坐在他旁边的是洪夫人,李逸航五六年前曾经见过她,岁月不留情,白净圆润的脸上已爬了些细小皱纹,洪夫人与他只一面之缘,已然记不得他。 李逸航上前拜见二人,心想须得表明自己重要身份,才能问出些有价值的线索来,道:“洪大人,小人是刘大夫的准女婿,昨日来到长沙,才发现岳丈一家全部人口失踪,心急如焚,便特地过来向大人了解详情,还请大人莫怪。”刘德兴是长沙城中的名人,他的夫人女儿都是出了名的漂亮,长沙城里城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洪江涛身为当地父母官,和刘德兴虽然没有交往,却也听闻,前几年还曾想派媒人去替儿子洪仁海说亲,刚巧洪仁海带了个女孩儿陈娟回家小住,此事便不了了之,此时听得李逸航自称是刘德兴的准女婿,便仔细看他,只见他身穿一套极平常的衣服,风尘仆仆,相貌倒是堂堂,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有点儿不太相信,道:“你擅自进入刘府,好大的胆子,但念你一番心情,这事便不追究,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第三百九十二章 眼光互戳 李逸航把纸片双手递上,说明了情况,洪江涛见得那个极为潦草的“疯”字,沉思片刻,问道:“你是武林中人?”李逸航道:“回大人,是的。”洪江涛道:“听你口中所说这个疯子武功极高,如真要是他犯下的,我虽是长沙的父母官,对这个案子也是无能为力,就这疯子确是凶手,衙门官差也没办法抓其归案审讯。” 洪江涛所说确是实情,就拿自己一家惨遭灭门的经历来说,官府能出得了什么力,帮上什么忙?最后还不是靠自己多方打听寻找,亲手报得大仇,江湖人士犯下的案子,还须得以江湖的办法来解决,官府根本插不进手,李逸航道:“洪大人,这个在下明白,小人今日前来,只是想了解多些案情,以利于我缉拿凶手归案,到时洪大人面上也有光彩。” 洪夫人望着李逸航,听着他说话的语气,突然问道:“小伙子,你以前是不是曾经来过我家?”洪江涛望着夫人,不知她何出此言。 李逸航道:“洪夫人好眼力和记性,是的,六七年前小的确定来过府上拜访洪夫人您,那时是以令堂的师弟身份前来,打探洪师兄的所在。”洪夫人道:“果然是你,数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那一次可真要谢谢你,过后不久仁海便回了家一趟。”洪江涛道:“原来是仁海孩儿的师弟,那快快请坐,六福,倒茶。“ 既然提起这事,李逸航不得不随口问一句:“不知洪师兄可在府上,我与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见。”洪夫人不知道自己儿子与他关系可不是师兄弟那么简单,两人之间有许多过节摩擦甚至可说是有深仇大恨,说道:“仁海孩儿刚好回来了,我让他过来与你师兄弟相见,好好热闹一番。”李逸航寻思:“我与洪仁海关系极为紧张,他误会了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洪金宝扔入黄河当中,后来娟儿也浮尸黄河,可不知是被他扔下去的,还是娟儿一时想不开,跳进了黄河里寻死,呆会儿相见,撕破脸皮也要质问他,如真是他杀死了娟儿,那怎么办好?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不能当着他父母的脸,再说,自己失去一身内力,根本斗他不过。”刹那间李逸航想了无数,脸上阴睛不定。洪夫人却没留意,使唤六福把少爷叫来。 趁着洪仁海还未来,李逸航问道:“洪大人,刘大夫这桩案子,可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有?”洪江涛道:“根本无任何线索,刘大夫一家人就好像全体外出远游一般,家里面整整齐齐,一切皆没有异常,问周边邻居更夫等人,都说未听到打斗叫喊声,如那疯子武功当真厉害,刘大夫只怕连人也未能看清便被制服,有声音发出那才叫奇怪。” 李逸航点头道:“洪大人说得不错,但是七八口人,单靠疯子一人很难将刘大夫一家劫持走,必定另有帮手。”洪江涛道:“帮手一定会有,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唉,我现在压力大如山,头痛得紧哪。” 二人正聊着,突听得一个洪亮声音在厅外传来:“娘,你叫孩儿过来有什么事?”李逸航眼光转向厅口,一个矫健身影步入大厅,正是洪仁海。半年未见,洪仁海的内力似乎增进不少,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洪仁海瞧见厅上的李逸航,脸色大变,抢上来喝道:“兔崽子,你还敢到我家里来?”李逸航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我可没像别人一样干了什么亏心事,怎不敢来?” 洪江涛夫妇以为师兄弟二人相见会热烈拥抱握手,万万料不到竟会是这样一个既火爆又冰冷场面,都不禁愣在当场,洪夫人道:“海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洪仁海道:“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们不必理会。”眼光瞥向李逸航,“你来我家作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李逸航道:“洪师兄,我是来向令尊洪大人了解刘德兴大夫一家失踪之事。”洪仁海脸无表情,说道:“这事跟你兔崽子又有何干,怎地什么事你都要过问?” 洪江涛斥道:“仁海,你这是什么待人态度,你就不认这个师弟,他也还是你爹爹的客人,轮不到你来放肆。” 李逸航道:“洪大人不必怒气,现下是我与令堂之间的事,洪师兄,咱们借一步说话。”洪仁海道:“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跟我来。”转身出厅,李逸航跟着出去,留下洪江涛夫妇面面相觑。 洪仁海带李逸航来到到偏僻围墙之下,盯着他,目光中带有憎恨,其中又夹着希望之意,问道:“小宝救回来没有?”问这句话时,一向木然冰冷的脸孔,终于有了些关切的神色。李逸航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道:“洪仁海,你平时怎样对我要取我性命,我都不放在心上,可竟然对一个三岁小孩下手,你的心可真够黑够狠。我问你,陈娟姑娘可是你推进黄河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母子俩?” 两个男人两双眼睛四只眼珠紧紧相互盯着,眼光中都有极强的怒火,似乎都要将对方燃成灰烬,洪仁海不知李逸航功力丧尽,以为他还是那个在月亮弯随手便能制服自己的李逸航,不敢动手;而李逸航自知现在不是洪仁海对手,打起来自己定然吃亏,要不是各有顾忌,这两个武林中最出类拔萃年轻人,早大打出手。 洪仁海咬牙切齿,低声咒骂道:“若不是你,娟妹怎么会跳进黄河里,害死她母子俩的是你这个狗贼,是你这个有非份之想、恬不知耻的王八蛋。”李逸航听得他竟然说是自己害死了陈娟与小宝,不禁怒火中烧,怒声喝骂:“洪仁海,你干下这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之事,竟还有脸子说是别人造成的,你的脸皮有多厚,你的心有多黑,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我真替死去的母子两为你感到丢脸!” 洪仁海大吼一声,冲上几步一把抓住李逸航的胸口襟,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我儿子死了?”李逸航没有还手,任由他扯着,冷冷地道:“小宝被救上岸时已然停止呼吸,救不活,后来为救陈姑娘而再次下河,重回岸边时连他尸首不见了。你还知道小宝是你儿子,我说你干下禽兽之事,可有说错你?”洪仁海手上力度加大问:“娟儿救起来没有?” 李逸航缓缓摇头。 洪仁海大叫一声,使劲推开李逸航,跪倒在地下,抱头狂叫起来,洪江涛夫妇本在远处偷偷尾随着,看到儿子如此反应,忍不住奔过来叫道:“仁海,仁海,你怎么了,别吓你爹娘。” 李逸航看着洪仁海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喝道:“洪仁海,陈姑娘是不是你推下黄河的,你快老实交待,你既然做得出,就别怕承认。” 奔近了的洪夫人听到李逸航这句话,惊道:“仁海,你把陈姑娘推进黄河里?”洪江涛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种事,问道:“洪仁海,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待。” 洪仁海抬起头,泪流满面,叫道:“娘,我没有,我没有推娟妹,是她自己跳进黄河,我为救她,也一块儿跳了下去,可……可我没能拉到她,我没能拉到她!”洪夫人道:“陈姑娘为什么要跳河,是不是你欺负了她?”洪夫人虽然只见过陈娟一面,但心里对她很有好感,已将她当作自己的媳妇。洪仁海默然不语,任凭洪夫人怎问他,两唇皆闭得紧紧。 见到儿子这模样,洪江涛转向李逸航道:“李贤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李逸航强忍悲痛,心想把这事说了出来,让其父母好好管教他,免得洪仁海在歧路上越走越远,在泥潭中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便不顾洪仁海脸子感受,把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我把小宝救回岸上,但他已没有呼吸,多番救治之下仍没心跳,随后见到陈姑娘在河面上漂浮,又跳进河里想将她拉回岸上,但黄河水流湍急,没能如愿,后来死心只能回上岸,到得原来的河边,却没见到小宝尸首,不知小宝去了那儿,是给人抬走还是怎么样。” 洪江涛夫妇听罢,只觉晴天霹雳难以置信,洪江涛一把掌刮在洪仁海脸上,洪仁海不敢躲避,瞬间左脸通红,站起身,充满恶毒光芒的双眼死死盯着李逸航,若不是自知武功不及他,定要扑上前取其狗命。洪夫人哭道:“仁海,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杀了自己的儿子,害死自己的媳妇,你这可是断子绝孙之举啊!作孽啊作孽啊!”洪仁海道:“娘,我以为小宝是这畜生跟娟妹的儿子,这畜生一直缠着娟妹,对她有非分之想,我徒然见到之下,怒火中烧,既恨娟妹移情别恋,又恨畜生夺妻之痛,理智一时丧失……” “啪”的一声,洪江涛又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畜生,就算真是李贤侄的儿子,小宝跟你有什么仇怨,怎地能对一个小孩下此狠手,冤有头债有主,你认为老婆被人抢走,该去找抢你老婆之人寻仇才是,怎地将气撒在小孩身上?你所作所为太丢人,无耻已极,现下不但害死老婆,还把儿子也害死了,你看你有什么脸目面对洪家祖宗!” 洪夫人一向温文尔雅,涵养很好,可是听得已三岁大的孙子和媳妇死了,那里还忍得住,坐在地下哭了起来,李逸航见到,心中不忍,劝道:“洪夫人,你不必如此伤心,小宝未必便死,陈姑娘或许有人救起,将来的某一天会回来的。” “她怎会回来,肚子里有了孩子,宁愿一人远走苦寒漠北草原,也不愿回来养胎待产,如今闹成这样乱糟糟一团,陈姑娘就是还在世也一定不会认我们,仁海孩儿啊,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令她如此决绝?”洪夫人哭着质问洪仁海。 “娘,别说了,都是眼前这个狗贼畜生干的好事,要不是他从中横插一脚,事情怎么会是眼前这样。”洪仁海说完,顿了顿指着李逸航骂道:“李逸航,你有本事便在这儿等着我。”说完转身就走,洪江涛拉着他的手训斥道:“畜生,你想干什么?”洪仁海甩开父亲的手,奔得几步,跃上围墙,落在墙外。 瞧他离开的样子及说过的话,似乎是去搬救兵来抓拿自己,这人会是谁?不用说我肯定对付不了,李逸航心下寻思,不禁犹豫起来,逃还是不逃?洪江涛道:“李贤侄你不必害怕,有我在,洪仁海一定不敢乱来,他若不听话,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洪夫人却道:“李兄弟,你快快走,我这孩儿发起火来连我们的话都不听,他现在气恼上头,呆会儿只怕真会取你性命,我们可不一定拦得住,快躲了起来。”李逸航听后便道:“好,那我现在就走,洪伯父洪伯母,我把这事说将出来,不是想追究洪师兄什么,只盼你们对他多多管教,别让他继续陷溺下去,告辞。” 出了洪府大门,左右一瞧,没见洪仁海身影,便随便择了个方向急奔,路上怕撞着洪仁海,刚见一条巷子,就立即转进去。转进去的一瞬时间,李逸航眼角余光见到街头有二人迅速奔来,其中一人似乎就是洪仁海,李逸航立即藏身在小巷中,不一会儿两人奔过,探出头来看背影,其中一人果然是洪仁海,与他并肩那人身材高大,背影甚是熟悉,忍不住低声呼道:“胡定中!”一颗心跳得厉害,胡定中既然在这儿,那么自己所推测没有错,李大夫一家人肯定落在他手中,突然间心中一寒,这件事只怕洪仁海也份参与其中,很有可能他便是胡定中的帮手。 胡定中武功天下第一,别说自己眼下功力全无,就是以前也远远不是他对手,现在只能智取,说不得,只好重练混元七星神功,搞不过胡定中,也要搞过洪仁海,先解决目前的困厄再说。打定主意,李逸航入巷内人家偷了一套衣服换上,地下几个打滚,把头发扯下来弄乱,脸孔涂黑,装扮成一个乞丐模样,在路旁捡一个破碗,往洪府奔去。突然眼前出现两个身影,李逸航马上慢下来低着头行走,迎面而来的两人正是胡定中和洪仁海,他二人目光在大街上左张右扫,显是在搜寻自己。 这个时候,稍有不慎便会暴露,李逸航不敢停下,更不敢转身,慢慢向前走,和他二人越离越近,李逸航胸中如在打鼓,生怕洪仁海突然伸手拦着他。洪仁海没想到李逸航如此快便变了装束,对在身旁擦肩而过的乞丐没有留意,径直往前搜去。 终于走完如上刑场的这短短十几步路,在相交的一刻,李逸航的心跳几乎要停下来,感觉到二人渐渐远去,背上已然湿了一大片,李逸航不敢跟着他们,在一座茶楼对面找了个地方坐下,破碗摆在身前,背靠墙壁,头发散在面前,双目微闭,静静等二人回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食色性也 过了大半个时辰,二人慢慢走了回来,走到他近前,离他约有六七步距离时,却停了下来,李逸航不敢望着他们,微闭眼睛假装睡觉,耳朵竖起来倾听。 只听得洪仁海道:“师父,我家中仆人说他往这边急逃,却找来找去找不到,真是可恶之极,早知那小子如此没有骨气,我便先稳住他,再派人来通知您,如今棋差一着,让他逃了走,可惜可惜。”胡定中道:“徒儿别急,他一定还在附近,说不定现在便在旁盯着我们,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洪仁海道:“是。”胡定中又道:“我曾经在川西见到这臭小子,那时还不知他就是我教的大对头,让他逃脱了走,错失杀他良机。”随后压低声音道:“他既然是为刘德兴之事而来,那么他就一定会暗中吊着咱们,咱们分开后……”此后声音越来越低,李逸航听不清他说什么,胡定中说完之后,洪仁海道:“是。” 正这这时,李逸航身前的破碗发出呛啷一声脆响,有人施舍了银子或铜板给他,这种情形下,按理说李逸航须得张眼开口说上几句道谢之言,但在两人身旁,这事如何能做?只好闭着眼假装睡熟。 只听一女子说道:“年纪轻轻做乞丐,大白天还睡得这么死,世上竟然有这样懒的人,喂,起来看看,有人投钱给你啦。”只听得另一个女子道:“定是这乞丐昨晚没睡好,便让他多睡会儿罢。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若不是胡定中洪仁海在旁,李逸航定会跳将起来大叫“美兰!”,身前这两名女子一人是张美兰,一人是邱玉莲,他害怕邱玉莲再吵嚷,引起胡定中他们注意,连忙睁开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低着头捡起眼前的一小块碎银,含含糊糊语音不清说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邱玉莲眼尖,咦了一声说道:“美兰,这乞丐怎样这样脸熟,很像你的意中人哪。” 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祈求张美兰千万不要认出自己。 张美兰适才走神,没听清楚邱玉莲说什么,问道:“师姐,你说谁像我意中人?”邱玉莲道:“我说眼前这人样子很像他,喂,小乞丐,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 这个头万万不能抬,一抬就完蛋,当下假装没听见。邱玉莲又道:“喂,臭乞丐听见没有,本姑奶奶要你抬头让我们看一眼。”街上虽人来人往喧哗吵杂,但邱玉莲这声音够大,已经引起了胡洪二人注意,两人眼光齐向他们射来,李逸航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们脚步稍动身躯微转,知道情况极端危殆,该怎么办好?李逸航最终没有抬头,反而趴在地下以脸擦土。 邱玉莲做惯了大小姐,对别人从来是颐指气使,见这臭乞丐居然不听自己的话,不由得生气起来,伸脚轻踢李逸航,说道:“喂,我说你听见没有,抬头瞧瞧我们,难道你是官府追辑的逃犯,怕被我们认出么?”李逸航被她气得骂起娘来,硬是不理她。 张美兰见他迟迟不肯抬头,便道:“师姐,咱们走吧,这人可能是个聋子,又或是羞于做乞丐没脸见人。”邱玉莲道:“不是,刚才他听了我的话,还抬起头来看我们一眼呢,一定是这家伙心里有鬼,怕被人认出,嘿,你别说,我越想越觉得他像你意中人李……”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那乞丐一个打滚,滚到张美兰脚下,抱着她的腿。 这一下太突然,虽然张美兰是学武之人,却没能躲开他这一抱,被他吓了一大跳之余大叫起来。邱玉莲见状连忙伸脚踢李逸航,骂道:“原来是个疯子傻子,怪不得叫不应。”李逸航很识趣地松开了手,抱着头在地下打转。邱玉莲却仍不依不饶踢他,力气倒不大。张美兰拉邱玉莲道:“师姐,别踢了,小心踢伤了他。”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胡洪二人注意,洪仁海看到张美兰惊人的美貌,忍不住便上来搭讪,说道:“这位大嫂,你干嘛不听这位天仙女一般的小姐的劝,欺负一个乞丐?” 洪仁海虽曾上过木兰山两回,但头一回时间已过去颇长,有五六年,逗留时间还极短,后一回随胡定中等人在山上呆了数天,邱玉莲没露面待客,二人并没见面,因此与洪仁海及胡定中已相互不认识。 邱玉莲听得洪仁海叫她大嫂,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道:“臭小子,你说谁是大嫂?”洪仁海忘了寻找李逸航之事,说道:“这里只有两个女子,你说谁是大嫂,难不成是你身后这个美若天仙女子是大嫂么?” 邱玉莲轻蔑道:“哎哟,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无赖流氓纨绔子弟,想打我们小姐的主意,你怎地不打探清楚我们是谁,是你这个好色之徒惹得起的吗?” 听得她如此大口气,洪仁海来了兴趣,说道:“噢噢,我还真不知你二人是谁,不过你是谁我不感兴趣,这位小姐是谁,我却很想知道呢。”。 张美兰对这类人遇得多了,见怪不怪,最好的办法是不予理睬,拉着邱玉莲的手道:“师姐,咱们快走,别跟他一般见识。”洪仁海本不是轻佻浮滑之人,但张美兰确实是丽质天成,引人入胜,连石佛一般的他也禁不住心动,张开手拦着二人,说道:“这位小姐,如何急着走,让我知道你是谁再走不迟。” 邱玉莲看着洪仁海,觉得他有些脸熟,便问道:“你是谁,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干这调戏女子的勾当?”洪仁海听得她这样问,笑道:“你们不也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男性同胞?” 李逸航心道:“洪仁海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嘴滑,与他冰冷性格大相迥异,难道一个人的性格当真可以改变?” 张美兰不愿跟洪仁海纠缠,硬拉着邱玉莲往另一方向走,洪仁海身子一晃,拉在张美兰身前,道:“小姐,先别走,在下洪仁海,家父是当今县丞,请问小姐贵姓芳名,家住何处?”如此死缠烂打,张美兰已是极力忍耐,但听得他说出自己是什么县丞儿子,更加的反感,当即冷冷地道:“肤浅小儿,小小一个长沙县地方官的儿子便如此嚣张,如你父亲是当太守,岂不要要将天拆了翻转过来?” 洪仁海也没想到为何要抬出父亲的名头出来,可能是见美心动没了分寸,听得张美兰的奚落嘲笑,不禁脸色微微一红,但随即隐去,说道:“正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结识姑娘,盼日后再遇相见。” 邱玉莲挡在张美兰身前,一脸卑夷之色,说道:“像你这样的登徒浪子,我们可见得太多了,让开,再不让开我们可不客气了。”说完抽出长剑。洪仁海原来在光复教那可是严守教规,绝不敢有半点逾越之处,但现光复教烟消云散分崩离析,教规教义再不放在心上,见得身旁的胡定中始终没有发声,便越发的放肆,流里流气说道:“我倒要看看大嫂子你怎么不客气法。” 邱玉莲少在江湖上行走,那里曾遇到这样胆大包天的无赖,一张粉面带霜,柳眉倒竖,咤道:“滚开!”长剑挺出,不过手上不用力,如果对方不闪,自己能及时收手,如真的伤了这个长沙县的“衙内”那可是不易善罢。 眼前剑尖刺到,洪仁海身子闪开,伸手抓对方剑柄。邱玉莲已昨父亲剑术真传,岂容他说抓就抓,手腕微沉翻转,长剑改刺敌人咽喉。洪仁海嘿嘿冷笑:“好狠的妇人。”晃身避开。 论武功剑术修为,洪仁海高出邱玉莲几个档次,但终究是自己理亏在先,不敢过分进逼,而且存心卖弄,想给张美兰留下个武功高强的印象,只在不断逗弄对手,往往在最后一刻才作躲闪,显示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本领。邱玉莲越战越怒,长剑使将起来,动若矫龙,快如飞鱼,可无论自己怎么施为,却总拿不了对方如何。 张美兰拔出长剑,说道:“师姐,让我来会一会他。”邱玉莲使得兴起,不愿停手,洪仁海听得张美兰要和自己动手,求之不得,当即跳出战团,说道:“大嫂子,你的武功我已经见识领教过,请让我再见识见识这位小姐的真章。”张美兰不等邱玉莲应承,挥剑往洪仁海刺去。 李逸航在一旁瞧着,知道洪仁海不会伤了她们,倒不是很担心,只见围观的路人愈来愈多,遮住他的视线,只得站起来钻进人群里观战。 但见张美兰的剑法更加精妙迅捷,看来这几年她可没偷懒,已然深得父亲剑法真传。洪仁海躲闪起来已没有原先那么洒脱随意,边战边卖弄说道:“你们使的都是灵隐剑法,哈哈,你二人不是张震天的徒弟,便是邱维方的徒弟,我可没说错罢。”一接上手,张美兰便觉此人武功更在自己父亲之上,心中震惊不发一言,只默默施展家传剑法。过一会儿剑法突变,长剑招式从令人眼花缭乱变得简单朴素,一挥一削一刺,古意盎然,虽然剑招从繁化简,从快变慢,每一剑之出,威力却又大增,直逼得洪仁海不敢说话,凝神应战,一个不小心,还被长剑把衣服割开一个口子。 只瞧得几剑,李逸航便感到浓浓的古意,心知这肯定是自己给她的《东周古剑》小册子上记载的剑法,此套剑法果然威力巨大,寒意逼人。邱玉莲从来没见过她使这一套剑法,看得大呼小叫,高声叫好,又问她是什么剑,张美兰心中得意,说道:“这是他给我的剑术秘本,厉害吧师姐?”邱玉莲道:“你情郎什么时候传了这样一套剑法给你,他会使剑吗,怎地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本来就是想在张美兰面前显身手以搏取好感的洪仁海,此时听得她们如此说,眼前的美人更以她情郎而自豪,心中嫉意顿生,微微冷笑道:“原来是你情郎传给你的剑法,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身形陡晃,左手二指直插对方双眼,等得她提剑上撩,右手食指便往长剑剑身上弹去,要将张美兰手中长剑震飞。 但他小看了东周古剑法的厉害,对张美兰也存了轻视之心,手指刚弹出,张美兰已明白他的意图,手腕微抖翻转,剑刃便轻轻巧巧一个转动,以剑刃迎向对方的手指。 谁能想到眼前娇滴滴的小姐,竟然做出如此精妙细微的变化,此时手指已然弹出,再难收回,洪仁海脑中电光连闪,难道竟然阴沟里翻船,平白远端失去一根手指,这根是右手食指,失去之后不但刀剑不能握,其它掌法拳法及短打擒拿的功夫也要大打折扣,绝对不容有失,心念立定,左掌五指成抓,向眼前女子胸脯上抓去,快如闪电。对方如不提剑回防或闪跃,自己定要抓到她胸部,洪仁海这一招是围魏救赵,攻对方不得不闪,料想对方是未嫁女子,视名节清白极重,绝不会因对方一根手指而使自己遭到凌辱。果然张美兰毫不犹豫提剑回防,侧退一步。一根食指终可得保,洪仁海得松了一口气,耳中听得邱玉莲骂他无耻卑鄙,顿时脸赤耳热,可他根本没有心思惭愧,对方长剑已直抵胸口,这时的他那里还敢托大,收起轻视之心急速往后退开,跟着身形电闪欺近,使出自己一身真功夫攻向张美兰。 面对武功高出自己数倍且认真起来的敌人,张美兰很快不支,被逼得左闪右躲,连连后退。正在危急时候,一名汉子推开众人,喝道:“是谁在这儿欺负女流之辈?”跃身上前,挡在张美兰之前,与洪仁海接上了手,瞬间二人连拆二十余招。邱玉莲喜叫:“楠哥你来得正好,这人欺负我们。”来人正是李楠,李逸航张大口险些叫了出来,幸好周围人多,谁也没留意到他脸上的惊喜之情。 洪李二人以前曾交过一次手,最终以李楠落败而告终,六年过去,双方都大有进展。李楠以为对方只是一般的好色之徒,肯定抵当不住自己的急攻,可数十招下来,自己不但占不了丝毫便宜,还处处被对方压制,心中惊讶之极,连忙以守为主,沉着应战。 在一旁瞧着的李逸航此时见到洪仁海施展出真本领,不禁在心下暗暗赞叹,原来自己在月亮湾轻松制住他,最大的功劳是出其不意,如果他有准备,自己在五十招内并无把握胜得了他,而现下自己这样子,虽有玉女剑助阵,也必定要输给他。此时的李楠与洪仁海的差距,比六年前更大,斗不了片刻,便大落下风。洪仁海以为他便是张美兰的情郎,存心要在张美兰面前落他的脸子,出手突然加快,只几招便把李楠逼得手忙脚乱不住后退。洪仁海不顾同教之情,也不理李楠曾招待过自己之谊,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情郎是个什么顶天立地了不起的人物,却是如此脓包角以,不要也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枉费心机 邱玉莲眼见丈夫不敌,顾不得多想,跃身上前,挺剑刺向洪仁海。以一敌二的洪仁海虽空着双手,却仍然游刃有余,周旋在二人当中谈笑风生,向张美兰道:“小姐,我是不是比你的情郎武功本领更高,更加了不起,不如跟我了罢。” 李逸航听后不禁大感意外,洪仁海向来是冷口冷脸的人,怎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在陈娟死后他没了顾忌,便显出他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他随着武功渐高而自我膨胀,越来越不将世俗礼教放在眼里,肆意妄行?看着兄弟、恋人受辱,按着他往常的心性,早就会跳将出来,可是这时的李逸航,不再是年轻冲动的小伙子,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压不住气出手相救,不但自己性命难保,眼前的李楠、邱玉莲怕也不好过,美兰也难逃魔掌,而失踪了的芷菲一家,林师兄一家,更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因此之下,只得强抑怒火,冷眼相瞧。 在一旁观战良久的胡定中终于开口发生,说道:“徒儿,是自己人,别打了。”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李楠,回贺兰山前,他一行人曾在木兰山上逗留数日,李楠的豪爽大气给他留下不浅印象,考察了李楠功夫之后,便喝止了洪仁海。李逸航见胡定中洪仁海在一起,心中早猜想二人是师徒关系,洪仁海比自己聪明,对武功如痴如醉,而胡定中亟须跟班助手以期东山再起,两人自是一拍即合。 听得师父发话,洪仁海当即应道:“是的师父。”跃出战圈。李楠一直未留意胡定中,这时见到其站在一旁,即认出他是前任光复教教主,心中一震:“岳父已跟了现任教主上官瑜,自己却在这儿遇上前任教主,那如何是好?”胡定中见他脸上神色迟疑不定,知道他心意,说道:“李楠兄弟,你也还认得我吧,怎地见了教主还一根木头般站在当地?”李楠不敢多想,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道:“属下李楠,参见胡教主。”胡定中哈哈大笑,说道:“李兄弟,你岳丈跟了上官长老是不是?你们如若相见,便劝劝他跟回我罢,本教主有容人之能,一概既往不咎,但若执迷不悟,待我问罪上官长老时,他若出手与我为敌,本教主下手定不容情。你跟他说,他吃下的骨髓丹,我手中一样有解药,要他跟回我罢,绝对错不了。”李楠躬身道:“是,属下见到邱帮主时,一定会好好跟他分析眼前形势,邱帮主他老人家心如明镜,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 “那就有劳李兄弟多做做岳丈的思想工作了,仁海,这两位姑娘都是青竹帮的人,你可要谨记教规,别胡乱行事。”胡定中呵呵笑道。洪仁海心底知道自己做得过分,垂手站在一旁道:“是,师父。”眼光却偷瞄张美兰。李楠见他色心不灭,便道:“洪兄,多年不见,你不但武功大进,连性子也改了不少。”洪仁海被他浅浅挤兑,立马回过神来,说道:“原来是李兄,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得罪得罪。”邱玉莲虽然任性,但在这个大名鼎鼎的光复教教主主面前,却也知趣,那里敢多说一句话,拉着张美兰站在一旁。 胡定中问李楠道:“李兄弟,你们来湖南长沙有什么事?” 李楠夫妇陪着张美兰来长沙,其目的是要找寻找李逸航及梅芷菲等人,刘德兴一家人失踪之时,张美兰恰好回汉阳,躲过一劫,再来长沙看到人去楼空,顿时没了主意,便回去跟爹爹等相商,张震天发散人手去查寻,但一直打探不到任何信息,张美兰既担心一帮朋友的安危,又怕李逸航回来后找不到人而担心,于是他夫妇便陪她过来长沙寻人,不料人没找到,却碰上光复教的煞星,李逸航是光复教的大对头,虽然光复教已然名存实亡,但还是保险起见的好,想定了这些,李楠道:“启禀教主,属下来长沙是为探亲戚。”胡定中道:“探完亲戚没有,咱们齐到我徒儿家喝一杯酒如何?”李楠道:“属下才刚刚来到长沙。” 胡定中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先去忙你的事,你们住在那里?”李楠不敢不说,便道:“属下住在城北的湘江客栈。”胡定中瞧向失魂落魄的洪仁海,说道:“仁海,走吧,咱们还有要事办。”转头对李楠道:“探完亲戚,便到洪府找我们,我有事交待与你。”李楠道:“遵命,教主慢走。”洪仁海三步一回头,瞧情况魂儿是被张美兰勾走。 目送二人离去,四人一块儿松一口气,李楠、邱玉莲和张美兰再无心思逛街,急急脚回客栈,路上李楠问怎么会惹上两人,邱玉莲便把乞丐的事说了,李楠沉吟道:“你说那个乞丐很像逸航,弟妹,你有看清楚吗?”他已经把张美兰看成是李逸航的老婆,张美兰不是第一次听,没感觉到什么不好意思,回道:“适才我在想着别的事,没有留意,后来不管师姐怎么叫,他都不抬头,也就没看见他样子。”邱玉莲道:“他看我那一眼的眼神,真的很像是你兄弟,不过后来硬是不肯抬头,还打断我说出他名字,啊!我知道了,他怕我们认出了他,肯定是这样,因为胡定中在旁边,他不敢相认。”张美兰觉得大有可能,心中焦急,连忙转过身子欲找,李楠拉住她道:“弟妹不急,如果你师姐分析得没错,他定会来客栈找咱们,现在街上眼线甚多,咱们不知就里,还是勿轻举妄动的好,现在回客栈等他。”张美兰回头望了望后面,没见到刚才那个乞丐身影,心中不乐意,坚持想回去找。 “适才楠哥说客栈名字那么大声,且我留意到他也在旁边看着我们,如真是你老公,他必会来找你的,放心好了。”邱玉莲很明白师妹的心意。张美兰道:“我真该死,居然那个时候走神,真是无可救药。”李楠安慰她道:“弟妹,幸好你走神了,要你真认出他来,大叫之下,定会引起二人的注意,那反而坏了事,这叫错有错着,是你们缘分未尽。”邱玉莲道:“怎么说话的,什么缘分未尽,这叫天意如此,天降良缘。”李楠道:“缘分未尽这话可没用错,如果弟妹真认出逸航来,他性命便会丧失,缘分不就尽了吗?” 边走边听着二人的争吵,张美兰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开心还是懊恼才好,时不时回头张望,希望见到那他跟着来。 心不在焉,食不知味,捱到晚上,始终未见有人来找,李楠不禁心急起来,在房里来回走动,突听到窗外有咕咕咕的猫头鹰啼叫之声,想起木兰山上的约定,心中一喜,连忙打开窗户,果见窗外站着一人,李楠不敢大意,以江西话说道:“是谁?”窗外那人用江西话回道:“大哥,是我。”李楠大喜,赶紧把窗子尽开,让李逸航跳进来。张美兰喜上眉梢,急不可耐,冲上前去小声叫道:“逸航哥哥!”李逸航紧握着她双手,关切地问道:“兰妹,你还好吗?我可想你了。”李逸航知道不能立即问芷菲的事,得先要关心一下她。 张美兰眼圈一红,要不是旁边有李楠和师姐,真要扑进李逸航怀里紧紧抱着他,抬头望着李逸航漆黑污秽的脸孔道:“我没事,我很好,只是十分的担心你的安危,你外出那么久,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可真把人急死了。”李逸航见她脸容憔悴,双眼有黑眼圈,想来这段时间为了自己茶饭不思,心中感动,柔情说道:“兰妹,我也没事,一切顺顺利利,现下不必担心我。”张美兰问道:“我听林师兄说,你去了川西寻化功散散去一身功力,可不知讨到了没有?”李逸航笑道:“你问问师姐,她踢我时可有感觉到我是否身有武功?” 李楠惊道:“玉莲,你踢我兄弟干吗?”邱玉莲道:“叫他抬头让美兰瞧瞧偏不听,我恼起来不就踢了几脚嘛,力气轻得很,可没踢痛他,你这么紧张干嘛?哎,逸航你还别说,我踢你是可没感觉出什么异样,你一身功力全化去了吗?那个女鬼还有没有出来作乱?” “全化去了,我身上再无一丝内力,那女子再也没有出来过,应是随着一身功力而消失。”李逸航微笑着瞧着张美兰。张美兰感到他眼中浓浓的情意,心中也如吃了蜂蜜一样甜,觉得这几个月来所有相思担忧都是值得。 邱玉莲道:“太好了,那师妹便能与你成婚生个大胖儿子。”李楠却道:“生个女儿好,弟妹这么漂亮,生的女儿肯定美若天仙。”张美兰听到二人这样说话,登时一张俏脸上全是晕红,忸怩之极。邱玉莲不乐意了,说道:“孩子们他爹,那我生儿子是不是说我不够漂亮?”李楠笑道:“那里,那里,你专生儿子,不是说你不够漂亮,而是因为我这个做爹爹的太英俊太帅气,儿子像我,以后讨老婆容易。” “哎哟,好不知羞啊,竟然对着兄弟弟妹夸自己英俊,你真是越来越自满了,那逸航生女儿,是不是就说他不够帅?” 李逸航不理他两口子斗嘴,向张美兰道:“美兰,我失去一身功力,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所不能叱诧风云的李逸航,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常人,受人欺负,你,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张美兰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功夫,没了内力便不会在江湖上乱闯乱惹祸,整天呆在家里,那样我还会更欢喜更开心。”李逸航看着她一泓清泉般的眼睛,动情说道:“那我们成亲之后,我那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做饭给你娘儿俩吃,做个住家男人好不好?” 张美兰还未回答,邱玉莲道:“那可不成,你不出去挣钱,让我师妹娘儿喝西北风吗?”李逸航笑道:“那我就跟在李大哥手下帮忙打杂混饭吃,你可得叫你夫君照顾些我哦,要不然饿了你师妹那可不好。” 李楠问道:“逸航,你一身内力真的全化去了吗,那你现在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李逸航点头道:“是的,不化内力,现在的我肯定已经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了。虽然没了内力,但我招式还在,对付些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对付武林高手那就有些难度。” 望着他自信的脸孔,知道这个兄弟向来不夸大其辞,他既然这么说,那自是还相当了不起,李楠道:“那就好,那就好,起码不用被人欺负。”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待得李楠关上了门窗,李逸航问道:“美兰,我还以为你一块儿被人掳了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些内情吗?”张美兰摇摇头道:“十月中旬我妈妈生日,就回家一趟,当时我叫上芷菲妹妹,她说要留在长沙等你,就没跟我着,到我十月底回来时,刘太夫一家就全失踪了,后来我回到汉阳,叫上师姐和楠哥一块儿过来等你,没想到第一天便遇着了你。”邱玉莲道:“这叫千里有缘来相会。” 李逸航道:“我知这是谁干的。”三人齐声问道:“是谁?” “就是今天你们见到的胡定中及洪仁海干的,大哥,他们俩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我想你能不能冒一回险,给我探听一下他们的情况?”李楠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有什么能不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李逸航道:“那太好了,但你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探听传消息即可,千万不必动手,其余的事由我来做。”李楠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分数,我明天就去洪府找他俩,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转头对邱玉莲道:“玉莲,你和美兰先回木兰山等我们好不好,留在这儿可太危险了。” “我武功虽然不行,但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我不回去。”邱玉莲一副不可商榷的态度。“我也要留在这里。”张美兰语气大是坚定。两个女子都不愿离开自己的爱人,李楠道:“那好吧,你俩一切要小心。” 正在这时,房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四人互相望了一眼,李楠问道:“谁啊?”门外传来洪仁海的声音:“李兄,是我,洪仁海。” 这家伙如此晚了还来,肯定是为见张美兰,李楠望李逸航一眼,示意他藏起来,李逸航不知窗外有没有洪仁海的人,低声道:“我藏床底下,你两人坐在床沿,大哥,你最好不要让他进房。” 李楠点点头,大声道:“洪兄,眼下已是深夜,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我们都要休息。”洪仁海道:“李兄,我和你一见如故,今夜风清月明,男子汉怎那么早睡,不如出来走走罢。”李逸航朝他点了点头,便钻到床底下。要探听情报,和洪仁海关系不能太差,二李深知这一点,李楠当即回道:“那劳烦洪兄稍等片刻。” 过得一会,李楠开房门,只见洪仁海一身金丝边白袍,脚蹬三千珠履,手拿象牙折扇,腰缠金带,头发以银丝束起,身上还喷了淡淡香水,打扮甚是富贵斯文,如一个金玉公子哥儿,与往日武人打扮迵异,见得李楠开门,抱拳道:“深夜来访,打搅了李兄。”虽是对着李楠说话,眼光却往屋里瞟,李楠站在门口正中,挡住他视线,说道:“洪兄,内有女眷,不便请入,咱们便到外面一行吧。”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出去后直接把门关上,洪仁海在这么一瞟当中,似乎瞧见屋内床上坐了两个女子,其中便有张美兰。便道:“要不请上嫂夫人和那位小姐,一起去长悦坊听歌赏曲,喝杯小酒?” 果然是为了张美兰而来,李楠道:“夜已二更,女子人家,岂有这么晚还出门的,那成何体统。”洪仁海道:“江湖儿女,眼中那里有黑夜白天之分,只要喜欢,什么时候不可以出门?别说出门,便荒山郊外也要闯。”李楠脸有不悦之色,说道:“洪兄深夜来访,难道是为见我夫人?这个恕我不能答应。如没其它事,洪兄这便请回吧。”洪仁海没料到他一点也不给自己脸子,以前好歹是你上司,现跟了胡教主,也一定是我手下,而且我武功高出你那么多,却竟然没将我放在眼里,你李楠是真傻还是假傻,竟敢这样对我?“李兄,我只是随口说说,何必介怀,我当然是来找你,走,咱兄弟边走边聊。”洪仁海脸上不动声色,与李楠出了客栈。 李逸航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说道:“当真晦气。”邱玉莲说道:“那里的晦气,你这么花心,就得让美兰压着才行,不然你无法无天,不知要娶多少个老婆进门。”张美兰替他细细擦干净身上脸上尘土,说道:”逸航你不要生气,这洪仁海是我们救出芷菲妹妹的关键,千万不能现下就跟他翻脸。”她说得不错,自己现在的武功,连他也比不上,不利用他,如何能顺利救得出众人?叹一口气说道:“兰妹,那可真委屈你了,我看着你受这人调戏而无能为力,当真心如刀割,要是在往时……”邱玉莲抢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你选择化去功力,便要忍受得住寂寞与欺压,以前风光之事,就当过眼云烟南柯一梦罢,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如何能过?” “嫂子教训得是。”李逸航被她抢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美兰连忙转移话题,说道:“逸航,你给我们说说去讨化功散的过程,中间一定有许多惊险有趣的事,我最爱听你的故事。”看着张美兰娇俏脸容,妩媚眼光,本来在这个时候搂着她说历险记最是恰意,但邱玉莲在这,心愿无法达成,便正正经经把途中经历说出,略去了出山前一晚发生的事。 李楠和洪仁海二人在没有月光下的街道上迈步,洪仁海东一句西一搭跟李楠说话,李楠随口敷衍他,如他不说话,自己也一声不吭,这造成中间有大段时间沉默,二人越走越发尴尬,洪仁海本不是特别会聊天的人,只是今日见了张美兰,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所撩拨,头脑一时发热,做出了许多与自己性格不符的事出来。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李兄,今日与你们一起的那个女子是谁啊?” 终于到正点了,李楠道:“洪兄,日间两个女子一个是我内子,另一个姑娘姓张,你是指姓张的姑娘?”洪仁海点了点头道:“原来姑娘姓张,那是那里人呀?”李楠道:“她是汉阳人氏,怎么,洪兄你对她有意思?”洪仁海言不由衷忙道:“不,不是,我只是好奇问一问。” 李楠接口道:“不是就好,张姑娘已经有了婆家,迟些日子便要成婚。”洪仁海听罢,大感失望,过一会儿道:“不知是那家的公子有此福气,能娶到张姑娘?”李楠寻思:“这家伙说不定会起歹意,抽时间去害了那有福气的公子,捏造的地点人名可不能说得太近太详细。”便道:“据说张姑娘的婆家是辽国的皇室贵族,姓萧,家住中都,其它的就不清楚了。”他把这个有福气的公子说成是辽国皇室,好让他打消念头。果然听得洪仁海道:“也只有皇室贵族才能配得起张姑娘,平民百姓那是不用想的了。”李楠道:“那当然,像你我这样的青年男子,确实是想也不用想。”洪仁海神色默然,眼中闪现的光芒复暗淡。 二人再聊一会儿,李楠心想他原意已达,没什么可再聊,对他说道:“洪兄,明天我一大早去探亲戚,下午便到府上拜见胡教主,这就告辞。”洪仁海百无聊赖随口说道:“好,那咱们明日再见。” 第三百九十五章 引蛇出洞 一回到房中,李逸航三人还在等他回来,夜色已深,各自洗漱完毕,邱玉莲和张美兰睡一房,李楠和李逸航睡一房。 “大哥,那一日你去追方教头,可追到没有?”李逸航比较关心这一件事,空闲下来后首先问他。李楠道:“逸航你小子还敢提这事,想起来我就一把火没处撒,没有,没找到他,让他王八蛋逃了。”看着李楠愤愤不平的表情,李逸航道:“大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找不到就算了,千万别放在心上。”李楠叹了口气,说道:“你那日放了他,我气愤冲动之余做出的举动,令自己很是后悔,后来静下心来想你的说话,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方教头所为的是有他的原因,但我替兄弟们报仇,这事也无可厚非,可报仇这事不能勉强,杀得了他是天意,杀不了他也是天意,我现在已看开看化,绝不能因这事而影响咱们的感情,我李楠在世上只余你一个好兄弟,要是连你也没了,连个说上话的兄弟也没,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一番掏心掏肺的说话,使得李逸航异常感动,说道:“大哥,咱们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永远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李楠道:“不错。后来凯森对我说,要不是方教头逃到洛阳郊外,咱们又怎能遇上你,救你一命,方教头害死过咱们兄弟,又救过咱们兄弟,功过虽不能相抵,却也不必再执着。我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方教头的事以后就算了,咱们逢年过节只好多烧些纸钱美女给万叶大哥,他在下面过得快活,相信不会怪我们。” 想不到一根筋的李楠竟然有如此想法,李逸航有不胜之喜,说道:“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李楠道:“大男人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听得我鸡皮都起来了,快睡觉,咱们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第二日,李楠带着邱玉莲张美兰在城内装模作样走了一圈,回来稍事休息后,便动身去往洪府。胡定中已然在偏厅上等他,客套几句后转入正题,说道:”李兄弟,贺兰山月亮湾上的事相信你也听说过,现下我欲东山再起,急需人手,你要是肯尽忠于我,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李楠即道:“愿为教主出生入死,不求回报。” 胡定中道:“好,李兄弟,咱们光复教走到今日地步,可说是内因外因一块儿作用的结果,但最直接原因则是一个臭小子从中作梗,暗中破坏,连连坏我教好事,贺兰山上大内讧,主要便是因为他,咱们光复教若想重新崛起,这只拦路虎非得除去不可。”李楠道:“请问胡教主,这人是谁,竟然如此大胆,三番四次破坏咱们好事。” “这人就是李逸航,一个自以为是的臭王八蛋,昨日他还胆大包天来我家,我还以为他如何英雄了得,一听到教主要来,慌不迭便逃了,真可恶之极,丢人丢人啊!”洪仁海一面不屑地道。 胡定中点点头说道:“可不要小看他,他能屡屡破坏咱们大事,绝不是运气所致,实是有过人的真本领,听说他还施计摧毁神风教,以一人之力杀光神风五子,便是我也没有这个能耐,虽不知实情如何,却也着实令人称赞佩服,因此,面对此人,咱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打足十二分精神,不然定要吃他的亏。” 李楠洪仁海齐声道:“是!” 胡定中又道:“现敌暗我明,想抓他并不容易,但我们已将他的一干朋友抓了起来,他昨日来找仁海的父亲便是为探听朋友失踪之事,为了救人,臭小子一定会现身,咱们就设下个圈套等也来钻。” 果然是你们下的手,李楠心中暗想,须得探知你们将芷菲藏在那儿才得,便道:“不知教主有何妙计?” “他知道我在长沙城内,定然是不敢下手的,因此我想让你把人质押到木兰山,途中臭小子一定会动手劫人,我和仁海二人尾随你,只要他一露脸,我们就会出现,任他插翅也逃不了,你也不必担心危险。”李楠听了胡定中的话,说道:“教主的办法果然高明,臭小子一定会上当,但怕他不知道咱们把人押走啊,那不是真的要押到木兰山?” 胡定中道:“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要是强忍着不动手,那便只能将他们带到山上去关押了。”李楠道:“那小子武功如此高强,关在山上我们怕看不住。”洪仁海道:“如果他不动手,干脆上山前就把人质都干掉,免得他到时来劫人时还折扣人手,太不值得。”胡定中道:“不错,我们不可能时时守在山上,如果他不动手,那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全送他们下地府,干手净脚,不留麻烦。”李楠道:“是的,那什么时候动身?”他其实想问的是人质在那,想来想去不敢问,怕太着痕迹。胡定中道:“你探亲戚之事就先搁在一边,以后再说。仁海,你和李楠上街租两辆大车回来,后日就出发。” 待得租约了大马车回来,胡定中道:“李楠,你的两位女眷就先在洪府里住着,等完成了任务再回来接他们回去罢。”李楠知他不相信自己,要把玉莲和美兰作为人质,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教主,真不巧,我老婆舅舅前几日动身去了韶州,我们今日早上探访才得知,便商量一块儿赶去韶州玩玩,但我答应了洪兄下午来见你老人家,便没随她们去,她们此时怕是已走出了五六十里地。” 这个谎也撒得太大,简直无法无天,胡定中和洪仁海只要过客栈走一趟,谎言不攻自破,那到时三人性命皆难保,但李楠说此这大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如真是发生了这事一般。胡定中瞧了他一眼,显然并不太相信,说道:“真太巧,李楠,那今明两晚你就睡在洪府里,大家好有个照应,仁海,那你陪李楠到客店拿行礼。”听得张美兰离开了长沙,洪仁海失望的表情跃然于脸上,对于胡定中的吩咐,随口应承。 李楠心中却大叫不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回去之发现人还在,怎么圆这个弥天大谎?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脸上却一点都不展现,只稍稍有阴沉之色。 两人出了门口,便往湘江客栈行去,李楠心中惴惴,洪仁海心不在焉,都走得不快。李楠突然道:“洪兄,怎么闷闷不乐,有什么事吗?”洪仁海抬起头,道:“没,没有闷闷不乐。”李楠道:“我瞧你就是闷闷不乐,是不是听得张小姐离开长沙,便心情低落了,没关系的,她过几天还会回来的,走,咱们去喝杯酒,你我一见如故,我早想跟你喝一杯了。”洪仁海道:“怎这个时候喝酒,教主吩咐咱们去拿行礼呢。” 李楠道:“我一个男人有什么行礼,就几件衣服,我自己一个人拿好了,咱们先喝上一小盅再去不迟,你不想我跟你说说张小姐的情况么?”洪仁海心灰意冷地道:“有什么好听,你不说人家要成婚了吗?”李楠道:“我说洪兄你怎么这样古板,只要她一天未嫁,事情就可能存在变故,还是有机会的,走,咱们坐下聊聊。”说完拉着木然的洪仁海之手行进一间酒馆,坐下来后叫酒保,李楠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店小二如数家珍:“米酒,高粱酒,竹叶青,黄酒,女儿红,还有我们本地产的湘酒……”李楠打断酒保道:“别说了,我先去闻闻,再确定要那种酒,洪兄,你在这儿先坐坐,酒马上就来。”洪仁海不置可否,既没点头,也不阻拦,似乎没听见一般。李楠随着酒保拐过一个弯,立即拿出一锭二两的银子塞进酒保的手里,低声说道:“你给我立即去湘江客栈一零八房,叫里面的人快快离开躲起来,十万火急,切记切记。”那酒保见钱眼开,连忙点头,说道:“那要喝什么酒你向掌柜说,我很快就回。”说完一阵风般出了店门。 随便点了湘酒,李楠便坐回桌子上等酒上,洪仁海喝不了几杯,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李楠心中暗叫:“糟糕,被他发现了。”不料洪仁海拉他出店门,说道:“别喝了,先办完教主交待的事情要紧,要喝,咱们今晚再喝,我家有珍藏多年的好酒,到时你我一醉方休。”李楠不敢说不,道:“先办完正事再聊天,要分清轻重缓急,洪兄果然是办事之人。”这一次洪仁海走得较快,李楠仍然慢吞吞走着。快到客店时,只见那酒保刚出门,李楠低声骂道:“在我面前跑得飞快,背着我却走那么慢,真可恶。”酒保和洪仁海擦肩而过,跟着见着李楠,正想打招呼,瞧李楠向自己打眼色,立即收口,只点了点头。 李楠怕邱玉莲他们碰上洪仁海,急切间又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好跟在他身后,入了客店。 还好,到得房门口,没见三人身影,李楠打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心下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洪仁海其实知道胡定中的意思,在房内仔细检查一圈后又问张姑娘住那间房,李楠装作不知他意图,说道:“洪兄,张姑娘不是离开了吗,她住那间房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行礼在她那里。” 洪仁海望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干的这件事要极端隐秘,不可泄漏半点风声出去,我要进房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免得坏了大事。”话已说到这种程度,李楠无奈,只好带他来到壹壹零门口,洪仁海推了推,房门紧闭,问道:“你有钥匙吗?”李楠笑道:“我要有她房间钥匙,不但我老婆不肯,怕你也是不乐意。”洪仁海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神色淡漠,无丝毫笑意,伸手在门上敲击,笃笃笃,笃笃笃,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无人回应。洪仁海道:“李兄,你去叫小二来把门打开。”李楠心中暗暗咒骂,极不情愿出去柜台找小二,刚转过走廊拐角,突听得呯嘭一声传来,心中突的一跳,急忙回身看,只见洪仁一脚把门踢飞,冲进房里。李楠再也顾不得,既然让你识穿,那只好跟你拼死一搏了。急奔回房,却见房里空空如也,连洪仁海也不见,窗子还在一张一合晃动。李楠急忙探头出去,窗外是窄巷民居,四通八达,却那里看得见什么? 可不知洪仁海听到了什么声音,莫不是三人来不及逃跑,躲在了这个房间,然后听得洪仁海要进来察看便急忙跳窗而逃?心下乱成了一团,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有人叫道:“楠哥,楠哥。”正是夫人的声音,李楠又惊又喜,声音从床底下传来,急忙趴下身子,见邱张二人躲在里面,小声叫道:“夫人,趁他没回快出来躲好。”邱张二人爬出来,身上沾满灰尘,李楠探头出门在走廊中左右一瞧,没见洪仁海身影,带着二人闯进零零七房间,将房间里的一男一女两公婆点倒,扔在床上,对夫人道:“玉莲你和美兰在这呆着,如果他还是发现你们,那只能跟他拼了,今明两晚我要搬到洪府居住,后早就带着芷菲他们去往木兰山,如果在上山前救不出,他们在山下就会将人质杀死,叫逸航想想办法,也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胡洪二人会在队伍后尾着……”还未说完,便听得洪仁海叫道:“李兄,李兄!”李楠连忙出门,连门也来不及关,邱玉莲把门关上,横上门闩。 李楠急急脚抢到一一零门口,放慢脚步,步入房内问道:“洪兄,适才你人呢,发现了什么?”洪仁海盯着他,问:“刚你去那里了?”李楠道:“我在一零八房间。”洪仁海眼光在他身上打转,李楠被他看得混身不自在,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洪仁海冷冷地道:“你根本不在一零八房,我进去找过你了。” 面对洪仁海逼人的眼光,李楠没有慌张退缩,说道:“刚我也跳出了窗外找你,最后从窗子回入一零八房,才进屋便听到你叫我,洪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洪仁海冷冷道:“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李楠寻思:“这王八蛋肯定没有证据,全是主观推测,想拿言语来逼迫我,可没那么容易。”当下也即冷哼一声道:“洪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比你更清楚,麻烦你说清楚些,真是莫名其妙。”洪仁海盯他一会,想要看透他内心,片刻将衣袖一拂,抬步迈出房门,说道:“行礼拿了没有?”李楠哈哈一笑道:“我本无甚行礼,是你硬要过来查看,不拿了,走吧。”经过掌柜收银台前,李楠对掌柜道:“一一零房间的门是洪大人儿子所为,你记账便记在洪府头上,到时向洪大人索赔罢,可别额外收我的钱。”洪仁海白他一眼,显然认为他俗不可奈小气之极。 第三百九十六章 难兄难弟 烂掌柜不太认得洪仁海,但见二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里敢有什么声气,说道:“烂了就烂了,破门值不了几个钱。” 酒馆酒保拿了李楠的银子后,一阵风似的跑向湘江客栈,可路上他见着几个猪朋狗友在赌骰子,心想反正二两银子是白得的,便想再发一笔横财,拿了二两银子买大小,结果还真被他买中,一下子手上有四两银子本钱,赢了钱的他便什么都记不得,把任务抛在脑后,在赌档里继续逗留,从来是有赌未为赢,酒保把身上的银子输光后才想起身上任务,急急脚跑到湘江客栈把消息告诉李逸航。李逸航知道事情生变,带着二人正欲从客栈门口出逃,也幸好他为人谨慎,先探头出去左右一望,赫然发现洪仁海行将过来,连忙和二女退回一一零房间里关上门,本期待洪仁海不知此处,没想到事与愿违,三人从窗子逃走已然来不及,当即叫二女钻进床底下,自己从窗子中跳出去,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洪仁海踢门进来只瞧得他背影消失在窗外,急切中没细看房内便追了出去,这才留得机会邱张二人出逃。 洪仁海追不上那一晃而消的背影,只得回入房间,不见李楠踪影,在一零八房间也没找着,听得他言不由衷的回应,想起那个诡异的身影,不由得对李楠起了疑心。回到家中与教主相见,洪仁海没一点客气,把可疑之处细细讲述出来,胡定中点点头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平时多留意他即可。”把李楠叫来,说道:“李楠兄弟,我对你很器重,但也希望你对我够忠诚,这颗骨髓丹,你便吞下去罢,以后咱们主仆无猜,办起事来就容易好办多了。”李楠看着他手心上白色药丸,想起岳丈吞服后,一生都得听从别人指挥控制,实是惨不堪言,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可是这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商量选择余地,不吞下这颗药丸,便踏不出此房间,与其犹豫不决,不如爽爽快快,当下接过来吞下,说道:“能有机会吞服教主药丸,得教主重视,实是李楠生平之大幸!” “说得好,李楠兄弟,只我瞧得起信得过的人,才有机会吃这骨髓丹,这丹药可珍贵了,轻易不让人服食。”胡定中呵呵笑道。李楠心中把这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毕恭毕敬,胡定中又道:“李楠兄弟,你别以为吃了这颗丹药没甚好处,吃了这药丸之人,都要在教中担任要职,既然是位高权重之人,武功也得与身份相应,你放心,有空了我就会传你武功,让你失不偿得,这颗骨髓丹吃得心甘情愿,哈哈,哈哈。” 要靠毒药来牵绊下属之心,这个点子可不知是那个缺德之人想出来的,李楠又暗暗咒骂一遍,口中道:“多谢教主,属下为教主办事,绝无所图!”胡定中道:“我传你们二人武功,你们即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下属,以后办事可绝不要含糊。”洪仁海和李楠齐声应道:“是,师父(教主)。” 眼下无事,胡定中便教起二人武功来,李楠吞服了骨髓丹,再想也是枉然,索性便静下心来跟胡定中学艺。 再说那边李逸航摆脱洪仁海追踪后,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回到客店,与邱张二人会合,听得李楠的留言,心想胡定中明显是要引我上钩,这个钩我是非上不可,但怎么上,如何上,却是要好好思量一翻。从长沙去汉阳,坐大车行走不快,需时要十日左右,在这十日当中,无论如何须得想出办法。 他对邱玉莲道:“嫂子,请你立即回汉阳与卢帮主商量此事,美兰,你也一并回去,把此事跟你爹爹说了,看他有什么好办法,看看能不能如上回对付倭人一般对付胡定中,事不宜迟,你二人立即出发。”邱玉莲道:“好,逸航,你一切小心。”说完转身出门准备,留下张美兰与他独处。 张美兰拉着他的手,满脸不舍,李逸航将她搂在怀里,轻抚三千青丝,温柔说道:“我不会有事的,美兰你就在家里等我消息,如果我想出什么点子出来,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张美兰伏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定而厚实的心跳声音,担心害怕的情绪慢慢镇定下来,轻轻道:“航哥,我相信你,咱们福大命大,这一劫咱们一定能闯过。”李逸航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本来打算一回来便与你们成亲,不料好事多磨,又要往后推迟,不过最好的总是来得最迟。”张美兰羞红了脸,道:“你做每件事前,都要想想我们俩,那便一定不会犯错,一定会吉星高照,事事顺利。” 送走二人,李逸航寻思,胡定中料定我知道他们几时出发,走那条路,那是说明他们押送人时会非常高调,只要稍稍留意,便会注意到,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我在观察时,他们必会在更远处注意着有异常可疑之人,这可头痛得很,该怎么办好,如果蒙女侠在这儿就好了,由她来组织,定能唤来一大帮人,那就强抢也可以,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 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来到城北刘家大院外,远远瞧见门外有二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甚是可疑,李逸航低下头慢慢走近,越走越觉得门前二人熟悉,到最后忍不住心中大喜,前后一张,没有人跟踪,脚步加快走到二人身后,低声说道:“北门相见,注意身后。”说完扬长而去。 到达北门,李逸航坐在城墙边下,过一会儿,二人如期到来,正是他的难兄难弟罗云和孙建腾,三人相见,份外高兴。互道别后之情,当得知李逸航化去神功,罗云孙建腾都惊讶得合不上嘴,大叫可惜,再问起刘家变故,李逸航大概说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一个人头痛得紧,想不出办法,你们看有什么主意没有?”罗云沉思一会,说道:“逸航,要不我进洪府探听一下,瞧瞧能不能弄出些有价值的消息出来,洪仁海不知我和你的关系,怕没什么危险。”李逸航道:“你在这个节骨眼时出现,又知道他的住处,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而且在振威武馆的后期,我和你已经走得比较近,这事不成。” 罗云道:“管他怎么想,只要咱们不接触就可以了,建腾作为咱们的联络人,由你来传递消息。”孙建腾道:“我倒想作为一个外人混进他们内部,他们不是要押送芷菲吗,说不定需要人手,我扮作马夫车夫都可以。”李逸航道:“你们两人这样做,危险性太大,一个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使不得,使不得。”孙建腾道:“什么使不得,我俩人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现下你武功全失,该是我们反哺时候了。”罗云笑道:“建腾兄这段时间奶水很足,逸航你就放心吧,一定会将你哺得肥肥白白。” “此时此刻就别说这些疯话了,大家商量正事要紧。”孙建腾一面严肃,罗云道:“好,就按我说的来定,由我进洪府与你的李楠大哥接上头,建腾就扮作劳力在门外瞎晃,等待机会,逸航你什么都别做,不露形迹,就等着消息。”李逸航想不出更好办法,不再勉强,数人性命交关,多大的危险也要行动,且自己已有内应,成事机会增大不少,三人商量好消息传递路径,罗云和孙建腾分别行动。 罗云来到洪府,上前拍门说明来意,洪仁海见到罗云,很是意外,问道:“罗师弟,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罗去道:“洪师兄,我在长沙游玩,听说你父亲在这儿当官,便上门寻你,哎,我运气还真好,一找你就找着。”洪仁海再不怎么好交易,见到原来相处还不错的师弟上门,也不可能赶他走,便道:“罗师弟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过两天我便要外出。”罗云道:“没关系,能见到师兄你,已经大大超出我预期,住上一两天也就满足了。”他开口摆明车马,洪仁海没办法不留他住下,但心中也起了疑虑,这个师弟此时出现,可不知跟兔崽子之事有无相关,不管如何须得防备。 家里一下子来了儿子的三个朋友,洪江涛身为主人,晚上便开了一桌酒席请三人吃饭,席上罗云见到了胡定中与李楠。洪仁海为众人简单介绍了罗云,说道:“这位是我在振威武馆学艺时的师弟罗云,罗师弟,你敬各人一杯罢。”在向李楠敬酒时,罗云背着众人向李楠眨了几下眼睛,李楠瞧在眼里,心想:“这人既然是洪仁海的师弟,那自必然也是逸航的师兄弟,我跟他素不相识,他却向的打眼色,中间肯定有原因。”席间他多次和罗云接上了眼,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席间除了胡定中外,包括洪江涛在内的四个江西人各怀心事,氛围并不怎么热烈,罗云和李楠都不敢过分的活跃,怕洪仁海瞧出不对劲。 酒席将散,罗云提出去茅房,李楠不敢出声,洪仁海便叫仆人带他去。罗云回来后,寻机会打了个眼色给李楠。李楠当即领会,过一会提出去茅房,胡定中道:“李楠,刚好师父也有了尿意,咱们一块儿去吧。”李楠道:“好的师父。” 到了茅房,李楠直接拉上门放起茅来,说道:“放空了肚子再喝。”胡定中哈哈笑道:“好,师父在席上等你。”等得胡定中走后,李楠在茅房里忍着臭气找寻可疑之物,见得茅坑里有一张纸颜色较白且没有折皱,与草纸相去迥异,便不顾污秽肮脏,趴下身子伸手捡上来,果然是罗云留给他的纸条,上面有近百字,是罗云进洪府前就写好的,说明来意及打算。得知邱玉莲已回木兰山,李楠冼大大松一口气,看了两遍撕碎纸片,分撒在粪坑和尿桶里。 散席后,洪仁海为罗云安排了个偏远独立的房间,说道:“罗师弟,今晚你便睡在这儿,可不要到处乱走,师兄还有事要处理,陪不了你。”罗云点头应承。 罗云不敢在院子里乱走,第二日去菜园子里的茅房,同样捡到一张小纸条,上说还不知梅芷菲等人被关在那,让他朋友孙建腾买一辆大车扮作车夫在东城大榕树下相候,再把一名叫黄英俊的车夫扣押起来,使其明早不能如期前来洪府接人。罗云把消息写在一张纸上搓成一团,从院子东北角扔出去,早在那儿相候的孙建腾瞧后立即照办。 第二日一大早,只一辆马车来到洪府门口相候,胡定中道:“怎么只来一辆车,那可装不下五个人。”洪仁海问那车夫:“怎地黄师傅不来?”车夫道:“这个我可不清楚,昨日还说得好好的,可能是得了急病。”胡定中道:“别管了,仁海,你再去租一辆车回来,别耽误时间。”洪仁海来到大榕树下,只孙建腾一辆马车在等客,想也不想便把他叫到洪府。 两车会齐,洪仁海叫上四名得力家丁,带着李楠与两辆马车穿越数条大街,来到一条小巷当中,进一小门接上被扣压的四个成人一名小孩,孙建腾认出他们,分别是刘德兴,梅芷菲,林菊,刘欣桃,小孩子是刘德兴的儿子刘文佳,冷静却没在其中,梅芷菲等人认得孙建腾,心中知道他们来相救自己,除了多看他们几眼外,并无其它举动。四名成人双手被捆绑,足下有戴着脚链,尽皆脸容憔悴干枯瘦弱,没一点神气。重回洪府后,胡定中交待李楠:“路上多加小心,我们就在你的前后左右,不必担心。现下已经中午,你们吃完午饭再出发。” 吃过饭后,李楠和四名家丁骑马,带着两辆大车上路。路上李楠并不急着赶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心中盘算相救办法,却那里能想得出? 到达一小镇时,李楠看天色已然不早,向队伍后面望了一望,没见胡定中洪仁海二人身影,心想:“何必那么赶,前面又不知有无人家,就在这儿过夜罢了。”当下找间客栈住下,刘德兴等五人也被带到了房间里看着,在李楠的照顾下,五人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 没了洪仁海和胡定中的看管,李楠便和两位车夫及四位家丁聚在一块儿聊天,请众人喝酒,最后大伙儿还投起骰子赌起钱来,李楠出手大方,经常赢了钱却不拿钱,输了又马上给钱,变相送钱,深得四名家丁和两名车夫的喜欢,兴高采烈之下,大家话语就多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无话不谈无酒不喝的“好朋友”。过一会儿,李楠一拍口袋说道:“手气真差,钱都输光了,我不来,你们继续。”坐在一旁喝酒,孙建腾也道:“我运气也真坏,歇一歇换换手气先。”二人便在一块儿聊天,孙建腾小声道:“罗云没跟着来?”李楠点点头问:“有什么打算没有?” “还没有,那两个人跟在身后,此刻不知在那里?”李楠道:“可能就在我们周围,咱们平时少交谈些,见机行事。”孙建腾道:“不如咱们现在就把屋里的人放了,咱们几个人,林菊,芷菲,你,我,再加逸航和罗云,怕也斗得过他们。”李楠摇摇头,说道:“兄弟,我来敬你一杯。”孙建腾举起酒杯,干杯后两人各自走开。 孙建腾只是个马夫身份,出入客店应不受监视,于是他哼着小曲出了客店,摇摇晃晃到镇上找窖子,找得一间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回到客店,酒局赌局还未散去,孙建腾又与李楠聊天。 第二日,一行人继续北上。林菊等人在李楠照顾下,精神见长,面有血色。数日之后,众人来到岳州城,也就是李逸航碰见陈娟之处,当晚李楠选择在洞庭洞边上的湖上人家客栈歇息,李楠要了一间大房,把五人带进房后,众人又开始喝酒赌钱,他的银子好像总输不完,今晚输光了,明晚还有,一路上众家丁可是赢得不亦乐乎,喝酒也是放量放肆,反正第二日不必早起,直觉过的是醉生梦死的日子。 李逸航一路尾随众人之后,他知道洪仁海胡定中就在左近,不敢过分靠近,和孙建腾商量好后,他干脆提早二天赶到岳州城安排,在李楠等人进城前,李逸航找来罗云,让其通知孙建腾往进洞庭湖边上湖上人家客栈。 这一晚的酒局,众人只喝了没一会儿就纷纷醉倒,过得片刻,孙建腾睁开眼睛,用刀割断梅芷菲林菊等人身上的绳子,拿出事先藏在房里的剑给林菊和芷菲,带着众人从房间刚开好的暗门到得隔壁房间,罗云已先一天住进这房间,他打开铐锁,带着众人爬过另一小洞来到相邻房间。 罗云问道:“芷菲,你们有没有事?”梅芷菲和林菊等一起摇头。罗云道:“那就好,呆会儿这样安排,逸航会现身,引走胡定中,洪仁海可能会留在客店周围继续监视着咱们,不管怎么样,胡定中被引开后,咱们立即离开客栈,大家跟着我走,湖边有船接应,如果洪仁海追上来,咱们就老实不客气,以四对一斗他,相信能干过他,但咱们必须速战速决,赶紧上船,上了船大家就安全无事。” 梅芷菲听得李逸航回来并营救他们,芳心大慰,问起李逸航的事,罗云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对了,你妈妈怎么不在这?”梅芷菲道:“这群歹人抓我们之前,我爹爹先一步把妈妈劫走了。”罗云惊道:“你爹爹,是梅鱼龙梅左使吗?”梅芷菲点点头,孙建腾道:“那你爹爹怎地不想办法来救你们?”林菊道:“梅左使他不知道,他抢了冷阿姨可能马上离开长沙,并不知道芷菲被绑之事,当时他还想把芷菲也带走,芷菲说什么也不愿意,并以死相逼,这才得留下来。”罗云点点头,道:“洪仁海识得我,咱们只好每个人都套上头罩,那他以后也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说完拿出头罩给各人套上,等着时机开溜。 等待过程中,孙建腾向梅芷菲道:”李楠李大哥被逼吃了胡定中的骨髓丹,日后见着梅左使,你得要向他讨一颗终生解药,别让李大哥一生受制于胡定中。”梅芷菲惊道:“李楠李大哥为了救我们竟然被迫吃了毒药?那我说什么也得向爹爹讨要解药。” 胡定中洪仁海跟在队伍后,见众人住进客栈,便在附近隐藏起来,洪仁海道:“师父,路程已将近过半,那臭小子还未现身,一点儿异常也没有,家丁留下的消息也说没有异常之处,他会不会贪生怕死,干脆就不来救人了?” “以那小子所作所为来看,似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或许他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敢贸然动手,我猜他可能会在长江边上动手,或是在去木兰山上这一段路上下手。到时咱们可要十分在意,千万别中了他小子的奸计。”胡定中说话时,也是一脸不解之色,到这时候还没有丝毫蛛丝马迹,确实是令人费解。 洪仁海道:“或许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咱们要将人质杀了,所以他不急。”胡定中脸色凝重:“你说的也是大可能,不管了,咱们没那么多时间,上山前把他们全干掉。” 二人远远望着湖边的灯火光明的客栈,似乎能听到李楠他们喝酒赌钱的声音,洪仁海叹道:“咱们在外风餐露宿,李师弟(李楠迟拜师入门,虽然他年纪还大些,也只能做洪仁海的师弟)却晚晚笙歌,风流快活,真是令人眼红。”胡定中道:“仁海,吃这一点儿苦算什么,你比李师弟聪明,又静得下心来,将来的出息定要比他大许多,只要你跟着我,按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不但武功能练到天下第一,将来的光复教教主宝座也是你的,想到这些,你该不会羡慕你师弟了吧。”洪仁海立即道:“多谢师父栽培,徒儿一定努力,绝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 两人正闲聊,突然有一人骑马从他们躲藏之处经过,瞧背影正是李逸航,胡定中脸露喜色轻声道:“点子上钩了。”洪仁海道:“师父,咱们追不追?” 第三百九十七章 逃出生天 偷“他正在马上,万一被他发觉,咱们可就追不上,等他入了客栈再急奔过去,现在只偷偷掩上去即可。” 马上骑着的正是李逸航,他到了客栈门口,下马进门,只一会儿又出门上马,掉头往回走,才走二十余步,发现来路前方似乎有不妥,停了下来四处张望。胡定中道:“糟糕,他似是发现了我们,你在客栈守着,防他调虎离山。”洪仁海应道:“是!” 李逸航犹豫一会儿,调转马头,一鞭打下,催马急奔,胡定中见他转马头时,已从道旁跃出,飞扑向李逸航。在马上急奔的李逸航听得背后急响,知得情况危殆,右手往后连扬,数十颗石子飞出,射向身后的敌人。胡定中双手大袖飞舞,把飞近身旁的石子接住,就在这一接之间,发现石子来势甚缓,不带劲力,便被击中也不无伤肌体,他心中微感诧异,他在搞什么花样,怎地手上没点劲道?追逐中来不及细想,双袖一拂,七八颗石子向李逸航急射而去,李逸航趴在马背上躲避,但最终屁股上还是中了一颗小石子,只痛得他几乎要跳起来,那马也受到石击,痛疼之下跑得更加快。 马快,胡定中却比马更快,只几个起落,便追到了马后,李逸航大吃一惊,这人比朱开阳可厉害多了,瞥眼见到已近在咫尺,不及多想挥剑往后斩去。胡定中长袖拂出,只听得哧哧声响,卷向剑身的衣袖竟然被削成两片,对方手中的长剑利不可当,万试万能的衣袖,终于遭到败迹。胡定中大喝一声:“好小子!”脚下加劲,又已追到马后,一掌劈向马臀欲将马儿击毙。 李逸航虽无内力,剑上的造诣可不低,飞驰中扭身长剑指向其腕,胡定中的绝技九拆骨手练到深处,可空手夺白刃,剑尖刺到的一瞬间,手腕突沉,食中二指长出,欲夹剑身。若李逸航只学过蜀山剑,或许无法破解他一夹,偏偏他跟胡定中练过这九龙拆骨手,于其精微奥妙之处知之颇深,对他的二指夹剑早有防备,见其腕一沉之际,长剑立即收回,让他二指夹了个空。 这一下令胡定中更感意外,这小子竟然能看出我的意图,可真是不简单,他那里知道自己疯癫之时曾传过这一套功夫给李逸航呢。一击不成,胡定中与骏马拉开一点距离,提一口气再上,这次他没用手,而是伸脚去绊马腿,也只有胡定中这等武林高手敢以血肉之躯去绊急驰中马儿的马脚,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身在马背上的李逸航长剑够不着他的腿,无奈之下长剑刺其脑袋,胡定中并不急着躲闪,待剑刺到面门三寸之处,头部才突然摆动,跟着再一掌拍马臀。李逸航这一剑本就没曾想能刺中,实乃虚招,就在胡定中脑袋躲闪之余,长剑已然收回,见得对手手掌击出,剑尖便改刺掌心。 他剑术虽高超,可怎奈何得了胡定中的上手下脚,逼退掌击,避不开绊马脚,胯下坐骑右后腿被其力大无穷的大脚一绊,顿时腿骨折断摔扑出去,李逸航在马背上感到异常,当即跃起往路旁跳落,着地几个打滚后立即朝着湖边跑。胡定中绊倒了马,立即飞身追上,李逸航不敢再奔,转身长剑击刺,边退边防。 微光下胡定中见他脚步虚浮,手中长剑挥动软弱无力,根本不像是高手模样,然剑招精妙绝伦,几次急攻都被他长剑守住,心中不由得疑虑丛生:“难道他在诱引我上当?”只这么迟疑片刻,突见他猛然转身往湖里跃去。 胡定中是个长居西北苦寒之地的突厥人,最是怕水,上一回贺兰山上明珠湖之水从天而降,把整个月亮湾浸泡在冰冷雪水之下,他若不是神功盖世,仗着一身高明轻功逃出生天,早被淹死在涛天洪水中,成为梅鱼龙水淹月亮湾杰作最大的牺牲品。此刻敌人欲借水遁,一旦让他得逞,自己策划多时的捕杀大计及心血便要功亏一篑付之东流,在这刻不容缓的一瞬间,来不及多想,双腿一点,身子跃起追击李逸航,一双肉掌拍向其后背,拼着落水也要击毙这可恶的小子。 李逸航知道敌人不会轻易便放过自己,在半空中轻巧转过身子,长剑刺向飞扑而来的胡定中,剑光连闪当中,已刺出十余剑,勉强把敌人攻势化解,随着呯的一声落水声响起,李逸航后背撞破水面,整个人摔进冰凉湖水里,紧跟着胡定中也摔进湖里。落在水中,任你武功更高也难有作为,在水里相搏,不拼武功高低,只讲水性好坏,落水后的李逸航如鱼得水,胡定中则如虎落平阳,空有一身本领无法施展。 今晚本只有星月微光,水面之下更无光亮,黑暗一片,李逸航凭感觉听水声知得胡定中的落水之处,潜在水中持剑往他捅去。湖边水还不深,二人落水处约有四尺深,懂水性的人完全可以站起来,但胡定中一个旱鸭子,如何能办到?在水下乱扒乱蹬,慌乱中突然觉得肚腹有尖锐之物刺到,在这即将开膛破肚的一瞬时间,胡定中数十年的武功修为发挥出作用,身体急退之余肚腹收缩,同时双掌运上十层劲力在水中推出。 胡定中浑厚无比的牚力作用下,李逸航只感觉到一股异常猛烈的水波冲击而来,如巨浪侵袭雷霆万钧,整个人被冲击得翻飞出丈余远,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胡定中虽挽回一命,但肚腹已被利剑剐开,鲜血瞬间染红湖水,他不敢多呆一刻,别说水里还有李逸航,就算平静之极,只要处于水中便感觉极度恐惧,急忙转身狗爬回岸边,到达更浅水区域,还是未能站起,只好以手代脚爬上岸,好在湖边没有旁人,不然这个曾经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要颜面尽失。 爬上岸后,胡定中双眼紧盯着近处湖面,生怕李逸航破水而出拿长剑戳自己。过得一会,不见异常,低头看自己腹部伤口,足有四寸长六分深,肠子已然要流出来,不敢怠慢,连忙手捂伤口往不远处的湖上人家客栈奔去。 再说罗云这一帮人,在窗口见得李逸航骑马引开胡定中,便立即从房中出来,奔到后门,一个个离开客栈,在罗云的带领下往湖边奔去。 此时的洪仁海踢开房门,发现李楠等人晕倒在地,五名人质并不在房内,心中暗叫不妙,顾不得救醒李楠,在房内仔细查察,发现并随着暗门来到隔壁房间,细找下也发现小洞,钻到第三间房时,身子还未完全钻出洞,见到一个人的背影闪出门口,钻出洞后急追至后门,见一群人往湖边奔走,当即大喝一声:“站住!”晃身追上,突然四个头戴面罩之人一块儿回身,挺剑向他刺来,洪仁海便也抽出长剑与四人拼斗起来。 四人当中以林菊武功最好,芷菲次之,罗云与孙建腾最差,洪仁海武功虽高,但以一敌四,仓猝交手,立即大落下风,不久手臂被划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趁敌人还未形成围攻之势,连连倒退,转身逃跑,芷菲欲追杀,林菊拉着她道:“穷寇莫追,逃命要紧!”芷菲点了点头,四人往湖边奔去,在罗云的带领下,一众人很快找到了事先停在这儿接应的小船。 洪仁海往回逃的时候,正好碰上受伤欲回客栈治疗的师父,他急忙叫道:“师父,咱们上当了,有人将人质救走!”胡定中知道中了李逸航的调虎离山之计,暴怒喝道:“他们在那?”洪仁海向湖边黑暗处指了一指道:“师父请跟我来。”二人展开轻功急追到达湖边,此时刘德兴一群人刚好上得船离开,若按照往时心性,胡定中非往船上跳去不可,但此时刚从水中逃过一劫,腹中肠子如不是被手捂住,这一番急奔,早全流出来,又不知船上有什么高手,终于没敢跃船追击。洪仁海见得师父不动,自己更是不敢,弯腰拾起石头往木船上击射,胡定中也俯身拾石子,朝着黑暗中的小木船激射。 林菊听得破空之声尖锐,叫道:“大家快伏下!”头顶呼啸之声不绝,石子击破水面入水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胡洪二人见打不着人,便打船,希望把船击穿漏水淹死他们,果然一块石头击中船舷,击出的破洞在吃水线以下,湖水登时汩汩涌入,罗云见状暗道不妙,低声说道:“会游泳的立即下水减轻船的重量。”孙建腾和罗云即刻翻进水里,刘德兴虽无武功,游泳却是不在话下,也一块儿落水,手扶船边,再加上船夫,四人落水,破洞立时浮上水面以上,没有再入水。 幸好这时小船离岸稍远,漆黑中众人又默不做声,胡洪二人瞧不见小船具体位置,只胡乱扔击着石子,对众人的威胁不大。慢慢地小船离岸渐远,已听不见石头落水之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刘德兴问道:“大家有没受伤?”各人报平安,只余刘欣桃没有出声,林菊大惊,问道:“桃妹,你伤在那里?”扶起刘欣桃,只见她晕了过去,检查伤势,竟然是被一颗鹅卵石击中后背,吐了一船的血,为了不暴露小船位置,她竟然一声不吭只吐血直至晕去。林菊惊得几乎要哭出声,低声道:“哥,怎么办,快救救欣桃。” 刘德兴二话不说,翻身上了小船,小船又立即入水,他对林菊道:“下水扶着船边即可。”林菊虽然怕水,但在这危急情况之下,怕也要下,颤抖着下了水,双手紧紧抓着般边,船夫对他道:“你放松一些,如此紧张,很快你就没力,我在你身旁,你就放松好了,不会有事。”林菊到底是个大师兄,能力超出常人不少,为了老婆及肚中小孩,很快克服恐惧,并在船夫指点下学会了踩水,身子登时轻盈许多。 罗云与孙建腾算是半个江湖人物,身上都带有治疗外伤内伤之药,纷纷掏出伤药给刘大夫,经过一翻救治后,刘欣桃伤势已然稳定下来,刘德兴道:“我妹妹性命暂时可保,不过须得及时上岸救治,船夫,原来的计划是怎样的?” 这船夫是李逸航所顾,说道:“原来的计划是天亮前划到西岸,现既然是这种情形,回到这边岸上又怕那两人,那咱们只得加快往西岸驶去,落水的几位人兄,咱们就使劲推吧。”罗云孙建腾道:“好。”林菊掌握了游泳技巧后,也发力推船。刘德兴与梅芷菲在船上划桨,刘德兴儿子文佳经过一晚折腾,此时已然入睡,寂静空旷的湖面上,只闻细微的划水声与喘息声,一条小船如离弦之箭,快速在湖面上滑过。 这边厢被胡定中激起的水波冲翻出丈余远的李逸航,留在水中不敢上岸,辨明方向后,将长剑插在背后,便往湖上客栈所在处游去,游水终究慢于步行,对前面湖边发生的事(胡洪二人以石子击船)一无所知,待得游到,小船已然远去,虽没见着芷菲,但听到岸边有人说话,李逸航不动声息,慢慢潜至岸边,悄悄探出头来,倾听岸上人讲话。 只听得洪仁海说道:“师父,咱们这次不但人质被救,还都受伤,真是偷鸡不到蚀把米……”胡定中沉声道:“别说了,可恶之极,下回若是让我抓到他臭王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恨,仁海,咱们在这儿也不短时间了,怎地还不见你师弟及家丁过来?”洪仁海道:“我抢进房间时,发现他们都倒在地下,看情形是被落药迷昏了。”胡定中骂道:“可恶,可恶!咱们快回去看看。”手中石头往水中扔去,不偏不倚刚好向着李逸航脑袋飞去,李逸航暗叫一声:“你娘!”急忙潜入水中,躲过飞石。待得换过位置再探头,二人已然离开。确定没有危险后,他爬上岸,检查全身,并无受伤,想起洪仁海的话,知得芷菲等人已逃脱,当下调头沿着湖边急走,希望能找着小船,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一条小船,不由分说,叫醒船夫半逼半顾,让他带自己到西岸码头,那船夫睡得正香,醒来后突然见到长剑与银两摆在面前,没得选择下便即刻动身划船。 虽然迟出发将近一个时辰,李逸航却比罗云等人早一步到达西岸码头,见得他们还未到,不由得心急如焚,在岸上来回走动,过得良久,终于见着罗云的小船靠近,瞧见各人中只刘欣桃受了伤,且无性命之忧,当即大大松一口气。四名泡在水里的汉子个个累得瘫软在水边,没一人愿意再走半步,尽皆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冻得瑟瑟发抖。 李逸航顾不上理会他们,抱起刘欣桃上得码头,沿街寻找医馆救治。罗云歇一会儿,拉上孙建腾林菊追上李逸航,一众人左找右寻,终于发现药房,话不多说把门板拆下,点着灯,刘德兴捡药,林菊生火,直当是自己家里,只把药房老板吓得一愣一愣,心想是那来的一帮强盗,等得看见刘欣桃,明白缘由,便也过来帮手。 见得刘欣桃有林菊照顾,李逸航放下心,拉着芷菲的手,眼中满是怜惜之意,说道:“芷菲,我来救你晚了,可受了不少苦吧?”芷菲睁大双眼,泪水流下来,不顾人多,伏在他怀里抽噎起来,说道:“逸航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李逸航轻拍她背,说道:“傻妹子,我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办到,咱们怎能便不再相见?你可受了不少委屈,让我好好瞧瞧,有没有瘦了?”芷菲抬起头,李逸航见到她头发散乱粘满灰尘,下巴确实是尖了不少,白晳的皮肤上也是污秽不堪,知她受了不少苦头,忍不住心痛,芷菲道:“逸航哥哥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能见到你,我受多少苦也愿意,心中也是甜丝丝的,你这一趟出去,受的苦头肯定比我要多得多,应该是我心痛你才对。” 众人都没有来打扰他俩,烧了热水痛痛快快洗澡,穿上老板家人的衣服,精神顿时大振。最后李逸航和芷菲也去好好洗了个澡。而刘欣桃喝了药后脸上有了血色,已然沉沉睡去。 李逸航抱起熟睡的文佳,问道:“刘叔叔,冷阿姨呢,她怎么不在?”刘德兴叹了一口气道:“那梅鱼龙又来把她带走,也好,文佳他娘不必受这苦头,也算是因祸得福。”李逸航安慰道:“刘叔叔,别担心,冷阿姨心中只有你和文佳弟弟,她一定会回来的,这个我清楚得紧。”刘德兴道:“逸航兄弟,你冷阿姨能不能回来,那就全靠你帮忙。”李逸航道:“你请放心,我见着梅左使,一定会劝他。” 林菊李逸航罗去孙建腾四人聚在一起,庆祝终于逃过大难,孙建腾道:“只不知李楠大哥那边如何,他会不会有事?”罗云道:“你这个车夫是洪仁海请回去的,胡定中便怀疑洪仁海也不会怀疑到李大哥头上,咱们就放心好了,不过他吃了骨髓丹,逸航,你须得想办法把解药弄到,要不然他一辈子都得听从那魔头,可不怎么妙。”李逸航道:“是,现下掌握解药的有三批人,一是胡魔头,二是上官妖婆及唐老虎,还有就是梅左使,向芷菲爹爹讨要解药的可能性大些,这得叫上芷菲才好办事。” “林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罗云问道。林菊挠挠头道:“我们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先是嫂子被抢,过没几天我们便被这魔头伙同洪仁海抓了,一丝反应的能力也无,可不知那里招惹了她们。”李逸航道:“林师哥,你可知道,这个大魔头便是杀害咱们师父的凶手?”林菊默默点头道:“从见到他的第一脸起,听到他第一声声音,我就知道是他,是他杀了师父!”脸上神色悲愤,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李逸航道:“林师哥,我的内力已然化去,现手无缚鸡之力,替师报仇之重任就落在你肩上,望你好好修炼混元功,为师父报仇。” 跟着问起罗云二人怎么这么巧来长沙,孙建腾抢着道:“我二人是来给你们发喜帖请喝喜酒的。”李逸航喜道:“罗云你小子终于要成亲了吗?好啊,不声不响就又泡了一个,了不起。”罗云撇了撇嘴,说道:“不是我啦,是你这个五毒俱粘的酒肉朋友,我妹子不知发了什么疯,硬是要嫁给他,爹爹和我怎么劝也不听,愁死我们了。”孙建腾笑道:“各有姻缘莫羡人,月老牵的线,咱们凡人又怎有拒绝?”李逸航道:“孙兄这样一个年青有为的青年,是很多姑娘的理想对象,只要他修心养性,那是并无不可,且他已经历过一场婚姻,只会对你妹子更加的痛惜,罗云你就放心好了,建腾兄,叫哥了没有?”孙建腾呵呵一笑:“早叫了,叫得都不知道多顺口。” 众人一起大笑,罗云问道:“逸航,你呢,你什么时候把芷菲和美兰小姐娶过门来呀?”李逸航道:“我本来想这次回来就准备这事儿,可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再说吧。” 芷菲洗完澡,各人聚在一起商量,李逸航道:“刘叔叔,林师哥,咱们是不可能再回长沙的了,不如你们随罗云和建腾他们到江西小住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再作打算如何?”罗云道:“是啊,文佳还小,林师嫂受伤且又有了身孕,确实不宜四处奔波,就到江西玩玩当散心。” 刘德兴和林菊都是没有太多主见的人,这样一个情况,确实是没有更好的去处,便点头答应。孙建腾道:“逸航,那你呢?”李逸航道:“我要先去一趟汉阳,随后再赶到庐山,建腾兄,如果我来不及喝你喜酒,你就不用等我,选好日子千万不能错过。”孙建腾道:“那怎么成,我打算请你做我伴郎呢,本来还打算请芷菲妹妹和美兰小姐作伴娘,但想想还是不要了,伴娘太美,把新娘子比下去那可不太好。”罗云怒道:“老弟,你说什么,说我妹妹不够漂亮吗,不漂亮那你还娶,回去我跟小妹说了,哼。”孙建腾连忙求饶,说道:“我没那意思,云哥千万别说,千万别说。”罗云道:“你说伴娘不可以美过新娘,难道伴郎就可以英俊过新郎吗,你怎地又想逸航做伴郎?” 孙建腾不敢说自己帅过李逸航,道:“伴郎比新郎漂亮一点点就可以,漂亮太多就不好。”不料这一句话又把罗云惹怒:“那你意思是说芷菲比我妹妹漂亮很多了,是不是?好啊,还没娶过门就嫌三嫌四,这门亲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不答应。”孙建腾越说越糟糕,最后不敢还口,任由罗云骂他,李逸航道:“好了好了,罗兄,是你妹妹要嫁,又不是你嫁,你想棒打鸳鸯吗,小心他们两个离家出走永不回,那你就知错。” 刘德兴也来帮口:“建腾这人我看既老实顾家,又有一副侠义心肠,绝对是个好男人,罗小妹嫁了他,绝对没有错。”林菊芷菲也纷纷劝解,罗云的怒气总算散了开去。李逸航笑他道:“你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啊。”罗云嘿嘿一笑道:“我是怕妹妹吃亏嘛,太多妹子在我手上吃过亏,我不想自己妹子再吃亏。”芷菲道:“你还好意思说啊,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祸害过不少姑娘。”罗云道:“那时我年少不懂事,现在不改过来了吗,你老公仔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用在我身上,那是最恰当不过了。”芷菲听得他说李逸航是自己的老公仔,顿时不敢再说,怕他再说出更难堪的话语出来,罗云心下暗暗偷笑:“没嫁的姑娘就是害羞,一句老公仔都令她脸红害羞。” 在洞庭湖边住几日,刘欣桃身子好了些,已能坐车,罗云刘德兴等人就起程去江西,刘德兴问道:”菲儿,你跟着我们还是与逸航在一起?”芷菲道:“叔叔,你们先去,我和逸航随后赶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时光倒流 分别后,李逸航携着芷菲手北上汉阳,寻到张美兰家,三人相见,又惊又喜。张美兰道:“咱们得去通知师姐,以免她担心,可不知楠哥回山没有?”李逸航沉吟一会,说道:“胡魔头逼李大哥服药,只怕不会轻易放他回山,很可能带在身边指挥差遣。” 三人没有耽搁,径直上木兰山与邱玉莲相见,邱玉莲听得丈夫吃了骨髓丹,十分忧虑,李逸航安慰她道:“我会替大哥寻找梅左使讨要解药,嫂子就请放心,且李大哥只要听从胡魔头的话,相信也不会有事。” 吃过饭后,李逸航和王凯森在山上闲逛,经过一处假山时,突然听得有人嘿嘿冷笑:“原来青竹帮跟你是一伙,怪不得你能得手,想不到,想不到啊!”李逸航吃了一惊,连忙左右察看,没见着有人,王凯森喝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李逸航轻轻拉了下他,示意不要出声。 一人从假山后转出来,面带冷笑,正是洪仁海,李逸航早知是他,但看到他背后并无人,先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自己确实不该明目张胆上山,没想到胡洪等人会上山,但这时后悔有什么用,当下冷冷地道:“洪仁海,你竟然助纣为虐,伙同胡定中绑架杀害刘大夫一家,犯下极大罪行,与你爹娘要求可谓是背道而驰,此时事发,瞧你父母亲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嘿嘿,欲成大事者,这算什么,江湖中人那个手上不粘鲜血,不带几条人命?”洪仁海丝毫不觉得有何问题。 李逸航脸上神色平静,淡淡地道:“念在你我师兄弟一场,这次就先放过你,下回再干伤天害理之事落在我手中,可饶不了你。”洪仁海哈哈大笑,眼中充满轻蔑之意,走上两步一边嘴角挑起说道:“王八蛋,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你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你,我洪仁海还是月亮湾上的洪仁海吗?” “洪仁海,劝你说话行事前三思,我要取你狗命,易如翻掌,几次饶你不死,乃是念在一场同门的份上,这一次倘若惹恼了我,可没有往时那般幸运。”李逸航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奇怪,怎地他现在不怕我了,难道他知道我的秘密? 洪仁海听后也不由得一窒,他之所以如此大胆,完全是因为师父胡定中分析而得出的决论,胡定中前几日言道,李逸航能以一敌五杀神风五子,按理说实力必然是极强,定可与我斗上数百招,可是这回他的表现却是对我却怕得很,一招也不愿意与我触碰,而且交手过程中,他的剑招中不带一丝儿劲力,还有,他扔出的石子半分力量也没有,像是个没有练过内功之人,只空有一身招式,就如一人手上招式精妙很好看,可打在他人身上却没有力气,半点效用也没有。最后胡定中总结道,李逸航这臭小子应是失去了内力,听说他原来从不使剑,这回拿了一柄剑,想来是为防身之用,仁海,你以后见着他,可不必再惧他。当时洪仁海听得师父的话,觉得大有道理信心满满,可当真见得李逸航,听其冷言冷语,却也不由得他不惧。 但想得师父就在身后,自己怎么也不能转身而逃,硬撑着脸色说道:“我这次偏就要惹恼你,瞧你是不是能置我于死地。”李逸航色厉内荏喝道:“洪仁海,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快给我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洪仁海很会察言观色,见得李逸航神态与以往不一样,心中有七成肯定,当下哈哈一笑道:“看看是谁对谁不客气!” 李逸航希望吓跑敌人,洪仁海生怕他还是原来的他,谁也不敢率先动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李逸航心中焦急,现下这种情形,不但芷菲和美兰不好过,就连邱玉莲也要受到牵连,李楠绝难幸免,当即对王凯森使了个眼色,让他通知众人逃跑躲避,王凯森会意,转身便走,洪仁海喝道:“这就想走了吗,问过我同意没有?”抽出长剑,挺剑往王凯森刺去,李逸航玉女剑没带在身上,手中并无兵刃,见情势危险,也管不了那么多,空手也要上,一脚向洪仁海踢去,王凯森也即转回了身,空手与敌人搏斗起来。 一接上手,洪仁海察觉得李逸航手脚上果然无力,当即放下心,冷笑道:“李逸航,我今日就要取了你的狗命,为死在月亮湾上的兄弟报仇。”长剑晃动,片刻之间刺出十余剑,招招攻向敌人要害。此时的洪仁海,比擅长使剑的何连城更要大大高上一筹,李逸航如何等挡,与王凯森一块儿被逼得连连后退。 洪仁海挽出几朵剑花,先将王凯森刺伤,跟着剑光连闪,闪电般刺向李逸航胸口,眼看李逸航无能力躲闪,长剑要洞穿身体,洪仁海兴奋不已,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就要死在自己剑下,那是何等的爽快恰意!突地听得一声轻叱,一柄长剑从身侧刺来,直抵胁下,也是快捷之极。 虽然心中十分不甘,洪仁海却不得收剑回防,待看清偷袭之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叫道:“张小姐!” 来人正是张美兰,她手中长剑急刺,叫道:“逸航,快逃。”这时梅芷菲也赶来,话不多说,挺剑刺向洪仁海,二女武功虽不如洪仁海,但二人合击,并不落下风。洪仁海又怒又惊又酸,眼前江湖上两大绝色美人竟然为了李逸航而跟自己拼命,实难接受,他叫道:“张小姐,这人是光复教的大仇人,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些。”张美兰咤道:“奸贼,受死吧。”长剑圈转银星点点,尽往他身上要害击去。梅芷菲这几年深研李逸航传给她的北斗派剑法,已颇有小成,长剑施展开来威力不容小觑,只一瞬之间,已向洪仁海刺出十余剑。 李逸航知道此时不是讲什么公平道义的时候,当即空手攻上,三人合斗洪仁海,渐渐占得上风。但洪仁海确实是不世之材,虽然以一敌三,仍能抵挡得住。这时邱玉莲也奔了过来,长剑一抛,叫道:“逸航接剑。” 手中有了玉女剑的李逸航如虎添翼,只一圈一挑,便将洪仁海逼退,趁着张梅二人攻击,手中长剑刺数下,跟着手腕一抖,剑尖直刺洪仁海咽喉,这一剑如此精妙,在绝美二姝夹攻下的洪仁海没能躲过这一击,瞬间长剑指到脖子上,心中一片冰凉暗叫:“我命休矣!”闭上眼下待死,李逸航这一剑却刺不下去,剑尖离他喉咙不到两寸,停了下来,向梅芷菲道:“点了他的穴道。”梅芷菲对洪仁海恨之极深,想一剑了结他的性命,听得吩咐,只好收起长剑点了洪仁海身上十数处穴道。李逸航道:“咱们赶紧躲起来,大魔头可能便要上山。”邱玉莲指着洪仁海道:“这人怎么办?”李逸航道:“我们先带上他躲藏。” 邱玉莲带着李逸航,洪仁海,王凯森及二姝等五人到一间偏僻屋子里藏匿起来,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到处乱走,等我回来再说。”转身出了房,刚到大厅口便听到丈夫的声音,心中一紧,稍稍停顿年一下步入门口,叫道:“楠哥,你回来了。”李楠道:“玉莲,快来拜见教主。”邱玉莲向胡定中行礼,胡定中道:“李夫人不必多礼,仁海呢,他在那儿?”邱玉莲面露诧色,问道:“教主,你问谁,谁是仁海,我们没见到这人啊。”胡定中和李楠都是一怔,相互望了一眼,李楠道:“玉莲,仁海就是长沙城中与你动手那青年,你没见着他吗,他比我们早上来一步。”邱玉莲道:“哦,是他,我没见着他,我出去找找看。” 过得一会儿,邱玉莲回入大厅,向胡定中禀报道:“胡教主,我们所有人都说没见着那青年,不知他在那儿。”胡定中脸色一变,站起来说道:“他和我们一起上的山,过了木兰殿他为见张小姐这才比我们走快几步,怎么会不见人呢,张小姐在山上吗?”邱玉莲道:“张小姐没来,她在汉阳的家中。”胡定中道:“咱们出去找一找。”李楠道:“是。” 三人在玉兰山上边走边叫,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洪仁海的影子,胡定中心下起疑,便让李楠把所有人叫到大厅上来,众人都说没有见到陌生人。这是怎么回事,洪仁海一个大活人怎地平白无故便失踪了,一定是适才发生了什么事,胡定中正沉吟着,突然厅口走进三人,在众人目光下大模大样行到厅中,李楠迎上去,抱拳道:“请问三位是谁,上木兰山有何贵干?” 三人中年纪稍大的那人约有五十岁年纪,身材矮小,另两个都是四十多岁左右,都一脸勃勃英气,器宇不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李楠心中打鼓,想起六年前也是三人闯上木兰山,将青竹帮收归光复教旗下,六年后的这一幕是何其相似,难道我帮又被别人看上了? 年纪较大那人道:“阁下可是李楠李副帮主?请问邱帮主在不在?”李楠道:“在下正是李楠,邱帮主在中都尚未回山,请问阁下是谁?”那人道:“在下北斗派宋天权,这是我六师弟朱开阳,七师弟范摇光。”厅上众人一听,尽皆吃了一惊,青竹帮和北斗派从无联系,互不交往,怎地今日竟然引得大名鼎鼎的北斗三子上山?李楠自也是吃惊不小,说道:“久仰久仰,三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请坐,请坐。” 三人向厅上众人瞧了一眼,当看到胡定中时,脸色均是大变。坐定后,李楠道:“不知是什么风将三位高人吹上我木兰山?”宋天权道:“李副帮主,听说你们青竹帮已归附了光复教?”李楠向胡定中望了一眼,道:“不错。”宋天权道:“现下光复教四分五裂,气数将尽,你青竹帮可有考虑过弃暗投明,重新站在我侠义道一边?” 如果他们早一些来,李楠想也不想便会点头答应,可现在一来胡定中在此,二来自己已然服食骨髓丹,性命掌握在他人之手,这“愿意”二字,如何说得出口?李楠瞧向胡定中,说道:“胡教主,这事还须请你来作主。” 一直坐着的胡定中站将起来,向三人说道:“北斗派的三位兄弟,怎么这样巧法,老夫刚上得木兰山,你们迟不上,早不上,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山,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位李副帮主么,哈哈,哈哈。” 宋天权道:“原来胡教主也在这儿,怪不得我觉察到木兰山上藏龙卧虎,气象万千,失敬失敬。”胡定中笑道:“宋兄,你此番上山,难道是想撬我光复墙脚吗?”宋天权道:“胡教主,如今的光复教已是徒余声名,名存实亡,各个中小教派已然纷纷表态脱离贵教,撇清与你们的关系,我们今日上山,无非是劝李副帮主看清形势,顺应潮流,早日回归正道而已。” 胡定中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光复教在你们所谓正派之人眼中,可是旁门左道一类归属?”朱开阳道:“阁下倒有自知之明,江湖中人谁不知,光复教乃是武林中最大的祸患,如今你们分崩离析,不就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之言?”胡定中斜眼瞥他说道:“朱六侠,你们北斗派可真会挑时间落井下石啊,前几年我们光复教大肆扩张的时候,你们这个所谓的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却不知躲在那儿做缩头乌龟?如今我光复教只不过是一时衰弱,你们便迫不急待的跳将出来扛大旗,想捡胜利果实,你们如意算盘打得虽响,武林中人个个可都是心水清之人,你们北斗派这趁火打劫的可耻之举,不但得不到尊重,反而会落得成为天下人耻笑的口实,着实丢人哪。” 此言入耳,北斗三子都禁不住大怒,宋天权冷冷地道:“胡教主,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更丢人吗,在梅鱼龙左使带领下的光复教那是何等的有生机有活力,何等令武林人士闻风丧胆,闻之色变,可你复出之后,光复教立即四分五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你昔日最忠诚的下属也看不起你,要跟你斗上一斗,抢你教主之位来坐,你眼下这个‘教主’之名,只不过是自封的罢,实是光棍教主,孤身一人,到底是谁更丢人些?” 双方针锋相对互相揭短之言立即将气氛推向极度尴尬紧张之地,战斗一触即发,北斗派自恃三人合力,定可以拼得过胡定中,李楠等人殊不足道,不必放在眼里。胡定中则想自己有李楠及青竹帮数百人相助,如何不能对付你?两边态度极是强硬,互不退让。 李楠心中则想,要是打了起来,我青竹帮若袖手旁观,日后胡定中定然不会放过我,一条小命冻过水,若是参与围攻北斗三子,那青竹帮便可说是与天下武林为敌,以后青竹帮在武林中那里还会有立足之地?恐怕立即便有灭顶之灾,这可真是左右为难,难以取舍。 胡定中那里曾受过这样奚落,僵持中冷冷地道:“宋四侠,那你们待怎么样?”宋天权道:“我此次上木兰山并不是要和胡教主为难,只是要与李副帮主商讨退教之事。”说完之后,眼光望向李楠,胡定中目光也落在他身上。李楠站起身走到三人身前躬身道:“宋四侠,朱六侠,范七侠,李楠只是青竹帮一介副帮主,上有邱帮主和卢副帮主,在下之言,并不能代表得了青竹帮,做不了主,关于退教之事,三位大侠还是等我邱帮主及卢副帮主回来之后再上山商量如何,眼下这种情况,你要我如何回答你们?” 宋天权心想:“这青竹帮在消灭倭人拯救少年男女之事中听说出了一分大力气,眼下要他在本教教主面前退教,确实是十分为难,逼得他太紧反而会有逆反效果,此事先宜冷淡处理。”便道:“李副帮主所言极是,既然两位说得上话的帮主都不在山上,那退教之事先暂且放一边,留待日后再谈。”胡定中哼了一声道:“李副帮主,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怎地面对外人的退教威迫,不是严辞拒绝,反而是低声下气向人乞怜?难道你心中想退教,只因我在这儿就不便明说?” 局面微妙得很,本来宋天权这句说话是给双方留下台阶,但胡定中这一番问责,又将李楠逼入两难境地,李楠心想自己已然表明了态度,北斗派怕是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当下便道:“属下该死,丢了光复教颜面,只是退不退教,实不是我能决定,现下卢副帮主也被上官长老征调到中都,两位说得上事的帮主都在上官长老手下,不知他们意见如何,属下本人当然不愿退教,愿意永远追随在教主左右。” 现下光复教有两个教主,青竹帮正副帮主都在为上官瑜效力,李楠则为自己效力,可不能将他逼得太紧,骨髓丹解药,上官瑜一样有,给他施加太大压力,说不定他会投奔上官瑜而去,那自己就真是宋天权口中所说的光棍教主了,想到这一点,胡定中脸色登时一松,语气也平缓了下来,说道:“好,既然李副帮主忠心为我,那此事就不必追究。” 宋天权不愿掺和到他们内部事务中,说道:“李帮主,既然你作不了主,我三人便再留在山上也是没用,贵帮事务繁多,不便打扰,这就告辞。”说完三人一块儿站起身,向众人抱拳,转身欲走。 “三位大侠拍拍屁股走人,原无不可,可走之前得把人留下。”却是胡定中的声音,宋天权一愣,问道:“把什么人留下?胡教主请你说清楚点。”望着三人脸上装模作样的神色,胡定中哼了一声道:“话还要我挑明吗,你们捉的那个青年人是我徒弟,你们上山来撬我墙脚,我不跟你北斗派计较,可你们把我徒弟挟持,实在太过分。”范摇光道:“胡教主误会了,我们可从来没有抓个什么年青人。” “误会了?我弟子难道是自己消失不见,他有什么得罪三人之处,便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过他一马。” 三人糊里糊涂,怎地胡定中说我们抓了他的弟子,难道他是想以此为借口,不让我们下山?宋天权道:“我们根本没见你的什么年轻弟子,胡教主你凭空捏造我们抓了你的弟子,安的是什么心思?”胡定中心下恼怒,你撬我墙脚我不跟你们计较,抓我弟子也不计较,现下只要求你放人,绝对是合理全情的要求,你们既然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原先不敢和北斗三子撕破脸,现见三人退缩,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再加洪仁海被他们劫持,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怎样也得挺身而做把弟子救回来,当下说道:“三位大侠,你们既然不肯把我弟子还回来,那我瞧你们也不必下山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想把我们强行留下?”朱开阳神情愤然。 “不错,不把我弟子交还回来,你们三人便留在这木兰山上那也不去,等我弟子回来了,你们再走。”胡定中针锋相对。 宋天权并不是惧怕胡定中,但他实在不愿意如此稀里糊涂便和这个大魔头动上手,强压怒气说道:“胡教主,我们北斗派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最是光明磊落,做过的事绝对不会不认,我们三人上山之后径直来到这大厅上,可没见过你的什么弟子,还请胡教主你明察。” “三位大侠,我的弟子只比我和李帮主早了半个时辰上山,等我们上得山上,便不见了他的影踪,此事若不是你们所为,难道还有别人能掳了我这个武功高强的弟子?今日你们承认得放,不承认也得放,大家又何必撕破脸皮不好看。”胡定中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第三百九十九章 色胆包天 一口咬定了我们三人抓了他的弟子,这不是胡搅蛮缠想找我们事非么,我三人若是再退缩,不但自己脸子上过不去,传出去,江湖中人定要笑话我们怕了胡定中,连累得北斗派也是面目无光,那罪过可就大了,言念及此,宋天权道:“胡教主,你这无端指责,恕我们师兄弟三人难以接受,你如此诬陷,想干什么,不妨明说,咱们也好有个了断。” 胡定中目光如电,射到在三人身上,冷冷地道:“废话少说,不放了我弟子,你们三人休想下山,说得这么明白,难道还听不懂吗?”宋天权便脾气再能忍,听得他这句话在,也禁不住仰天大笑,说道:“我三兄弟便是要走,瞧你胡教主能奈何得了我们?”说完与两名师弟转身便行。 按照正常剧本发展,李楠应挥手指使手下拦着三人,但他没有这么做,默不做声地站着,手下众人知道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北斗派三子,谁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去拦他们?李楠便发令,众人也只会装装模样。胡定中眼瞧着李楠,李楠一脸苦相,说道:“师父,我们上去拦他们不是白白送死,现下咱们帮中人不多,可不要作无谓的牺牲,否则怎么和上官长老相争?”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胡定中,目前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和正教中人为敌,而是要把教主头衔从上官瑜手中抢回来,重新掌握大权,整顿教务,才有可能与正教对抗,李楠这句话说得不错,单凭自己师徒几人,如何能和上官瑜对抗?可眼睁睁瞧着北斗派三人掳走自己最得力的弟子,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眼瞧着三人便要步出厅口,胡定中喝道:“不把我弟子留下,如何便可以走?”飞身追上,挡在三人身前。 自知单打独斗不是敌人对手,宋天权道:“胡教主难道是想以一敌三吗?”胡定中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瞧着屋顶道:“既然朱四侠不顾武林道义,想要以多打少,那本教主也只好跟你有样样子,同样以多打少来围攻你们。”向李楠挥了挥手,李楠见他召唤,极不情愿走上来。 宋天权看到李楠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愿意与自己三人动手,向两个师弟点了点头道:“那只好得罪了。”五指成爪,向胡定中脸门攻去,胡定中喝道:“来得好!”侧头闪开,以九龙拆骨手还击,朱开阳与范摇光也即加入战团,三人大战胡定中,李楠并没动手,只在一旁呐喊助威。 胡定中不愧为高手中的高手,周旋在北斗派三子夹击中,身影矫健,突高突低,趋退如电,宋天权等三人一时竟然奈何不了他。胡定中先以九阳拆骨手、旋风寒冰掌与他们相斗,登时厅上寒风凛然,刮得各人脸上生痛,后使出自己平生绝学洛水拳与他们相拼,洛水拳每一拳之出尽皆虎虎生风,刚猛无比,招式虽不繁杂,威力却是巨大无比,打出去的每一拳,敌人全部不敢格挡,惟有退避闪跃,避其锋芒。 但胡定中武功再强,最终也难敌得过三大高手合力,慢慢便落于下风,而宋天权师师兄弟三人心意相通,既然动上了手,青竹帮人众也不上来助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便想借此机会要了胡定中性命,为武林中除去一颗大毒瘤,因此三人手底下招数越来越狠越来越辣,每招都是冲着对方要害而去,胡定中顿时连遭凶险,大厅上四人身影越来越快,这时李楠便要上前帮忙,也已不能。 身处北斗三子狂风暴雨般攻击之下的胡定中,所受压力越来越大,险象环生,一不小心被朱开阳的开天神掌击中后背,登时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的的胡定中吐出一口血后,调整好姿势双手一扬,数十枚冰魂银针如飞花般散出,射向追击的三人,宋天权陡见眼前银光闪闪,叫道:“快闪开!”身子往一边跳去,朱开阳范摇光反应也是极快,纷纷避开,但青竹帮有几名弟子根本没有躲闪的意识,直等到身上有如蚊咬的一痛,才知道中了胡定中成名暗器冰魂银针。 胡定中借着冰魂银针的一阻,已然跃到厅口,他不敢稍有逗留,猛提一口气,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宋天权叫道:“他受了伤,逃不快,追!”三人身子一晃,也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楠长吁了一口气,四个瘟神终于离去,一颗心终于得放了下来,邱玉莲拉着他的手问:“楠哥,你有什么事没有?”李楠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们是不是把洪仁海藏了起来?凯森呢?”邱玉莲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凯森受了伤,被洪仁每刺伤的。”李楠吓了一跳:“什么,伤得重吗,他在那里?”邱玉莲道:“伤得不重,没事,你跟我来,你兄弟逸航他们也上山了,比你们早几个时辰。”李楠又惊又喜,说道:“这么巧,洪仁海运气太差了,想见你师妹没见着,却见了我兄弟,杀了他没有?”邱玉莲摇头道:“没有。”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李逸航藏身的小屋外,邱玉莲拍门低声叫道:“美兰,美兰,开门。”过了一会儿,屋内没有丝毫动静,邱玉莲又拍门喊叫,依然没有声息,李楠渐觉不妥,伸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李逸航洪仁海等人那里在里面,只受了伤的王凯森躺在地下,双目紧闭,晕死了过去,李楠伸身探他鼻息,气若游丝,李楠叫道:“没死,还有得救!”立即把王凯森抱到床上,邱玉莲顾不得理会师妹等人的去向,转身出去叫大夫。 李楠仔细检查王凯森,发现他身除了已经包扎了的剑伤外,并无别个伤痕,但他嘴边全是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解开胸口衣服,不见有青紫红肿,手摸肋骨,一根未断,李楠大惊失色,这不是李逸航跟他讲过的杀人于无形的功夫吗?他父母全家及寿州太守白如虎就是死在这种功夫之下,逸航不是已经把高登杀死了吗,怎地世上又冒出会使这一门功夫的人出来,难道高登跳海并没有被淹死?一切迷团,只得等王凯森醒来后问他了。 这时大夫匆匆奔到,把王凯森脉搏,知道是受了内伤,立即拿出金针插在他心房周围,先止内出血,又取出内服的伤药服下,一番忙碌后,王凯森脸上有了些少血色,但依然昏迷,李楠对王凯森夫人青梅道:“凯森醒来之后马上通知我们。” 但王凯森伤势真的重,已然睡了三天三夜还未醒来,李楠坐在床前,握紧他的手,瞧着他胡子拉碴的苍白脸孔日渐消瘦,心下一片烦乱,李逸航、美兰和芷菲三人不知去向,自己又被迫服食了骨髓丹,眼下不幸及烦心之事一桩接着一桩,令他无暇静下心来思索,耳中听着夫人在劝解暗暗垂泪的青梅,忍不住长长叹一声,站将起来步出房门找人喝酒去了。 话说那天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邱玉莲出去后,四人正在屋里聊天,突然打开的窗子外跳进一人,李逸航一见之下,当真是如五雷轰顶,被轰得内焦外嫩,呆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张美兰和梅芷菲齐声惊叫道:“高老板!”不错,跳进房子里的人正是高登,李逸航以为已经淹死在大海里的高登,他正真真实实地站在众人眼前,直勾勾地盯着李逸航。 李逸航现在功力全失,如何能跟他斗?他一动也不敢动,讪讪笑道:“高老板,你的命真大,这样的大咸海都淹不死你。”高登盯了他片刻,紧绷的脸皮松了下来,四下里瞧了一眼,说道:“你淹不死,我也淹不死,大家半斤八两,你我谁也别说谁。”李逸航道:“请问高老板上木兰山有何贵干?”高登扫了他一眼,说道:“有何贵干?当然是干你。”说完身如闪电,欺到李逸航身前,连点他身上数处大穴,李逸航虽能看清他动作,但却闪不开,眼睁睁瞧着他点自己身上穴道。芷菲和美兰见状上前来相救,王凯森不认得高登,也抢上来相救。 对于芷菲和美兰两位绝色佳人,高登没舍得下狠心,只是点了她们的穴道,王凯森可没那么好运气,背对着他的高登突然转身逼近,只一转眼间便与自己面对面,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自胸口被他右掌按着,而自己的两只还伸在外头。王凯森脸色煞白,李逸航瘫在地下叫道:“高老板手下留情!” “我出三成力,看他的造化吧。”高登说完,掌上内力吐出,王凯森没有摔跌出去,甚至连身子没有震动,一声不吭便倒在地下,口鼻鲜血直流,当即晕死过去。 点倒李梅张三人,击杀王凯森,只发生在须臾之间,高登嘿嘿一笑,走到洪仁海身前,洪仁海叫道:“高老板救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振威武馆的弟子洪仁海,我经常找你打银……”高登道:“不用说了,我记得你。”手指弹了数下,隔空替他解了穴道,洪仁海见这打铁匠如此轻描淡写便解了身上穴道,既佩服又感激,跪倒在地上磕头说道:“多谢高老板救命之恩,晚辈愿跟随在高老板身边做牛做马。” “我从来独来独往,不收弟子,不过呢,你这个师弟,麻烦你背下山,这两个小妞,就由我来拎下山,走罢。”说完一手挟一个,出了门口,洪仁海虽对李逸航恨之入骨,但高登有令,不敢不从,背着李逸航跟上去。高登走小路下山,在山脚下租一辆马车,把三人扔上车后,对洪仁海道:“小子,你可以走了。”洪仁海痴迷张美兰,那舍得离开,说道:“高老板,晚辈左右无事,便让晚辈服侍在你身边,充当你的跑腿马仔吧。” “我瞧你是想打张小姐的主意吧,她可是你师弟的未婚妻,从小订有婚约,你敢打她的主意,小心他不放过你。”高登早已洞穿他的心思,洪仁海道:“这臭小子没了一身内力,便如一团烂泥,何足惧哉?”高登嘿嘿冷笑道:“何足惧,适才在山上,你师弟若不是手下留情,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话吗?”洪仁海脸上一红,争辩道:“他们四人打我一人,我才落败,若是单打独斗,他早就死在我的剑下,高老板,梅姑娘与张小姐二人国色天香,令人一见食指大动,不如咱们就分了她们,一人一个,你要梅姑娘,我要张小姐……” 一句话没有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生痛,只听得高登骂道:“臭小子,你凭什么跟我分,若不是老子把你带下山,你的命早留在山上,还敢提跟我分女人,你嫌命长是吗?我跟你说,梅小姐张小姐都是我的女人,你若敢再起一丝坏心思,我立即要你性命。”洪仁海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若在往时,便丢却性命也要跟他翻脸,但为了张美兰,他强忍下来,摸着一边肿起来的脸孔说道:“是,是,高老板,晚辈确实是大胆妄为,请前辈不要见怪。”高登哼了一声道:“谅你也没这个胆量,臭小子,你要不服气就快滚,要跟着我就死了那条心。” 高登驾着马车往北而行,他怕被青竹帮之人追上,虽然不惧怕他们,却也觉得麻烦,得手三个好东西,当然是不想被打扰越快躲起来越好,因此就入夜也不停歇,策马扬鞭,一路急驰,到天明时,已然离木兰山二百里。高登望望身后放下心,停下车来哈哈大笑。 躺在大车里的李逸航,在高登身形称动时已然测知他心意,立即运起移经换穴功法,虽然高登的点穴对他没用,他却不敢丝毫展现出来,当即摔倒在地。 在见到高登的一瞬时间,得知杀父母双亲仇人未死,李逸航心中惊骇之极,同时已然打定了主意,立即重练混元功,只有练得一身高明内功,才有机会报得灭门仇,至于体内的她会不会跳出来作乱,以及成婚的种种念头统统抛之脑后,不杀死高登,不报大仇,活着有何意义? 高登将三人拉出车外,在被露水打湿了的草地上一字排开,瞧着三只待宰羔羊,志得意满,忍不住面露微笑道:“两个姑娘越发漂亮狐媚,连我这个老头子也动了心,禁不住向往那齐人之福。”不顾两个姑娘的叫喊,将她们的衣袖捋起,露出两条洁白的藉臂,白肤冰肌上,两点猩红的守宫沙格外刺眼,高登更忍不住哈哈大笑,洪仁海也是瞧得呆了,眼光一刻也离不开张美兰的手臂。 “太爽了,还是处子,我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呢!”高登的一张老脸露出了淫秽的笑容,洪仁海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寻思:“无论如何也要把张小姐救走,绝不能让她被这个老王八蛋玷污了。”高登蹲在李逸航跟前,伸手搭他脉搏,问道:“怎地刚才你和他相斗,手上竟没半分力气?”李逸航没有回答他,闭眼把脸扭向一旁,高登又惊道:”咦,你丹田内怎么一点儿内力也没有,藏到那儿去了,怪不得你手上没劲,原来内力全无,喂小子,是怎么一回事?”李逸航没有理会,将嘴唇闭得紧紧。 “你以为我没办法逼你说吗,看着吧臭小子。”高登一把拉过张美兰,伸手解她衣领扣子,张美兰吓得大叫:“逸航哥哥救我,救我!”洪仁海在一旁只看得怒火中烧,如一头被抢了猎物的雄狮,拳头抓得死死,眼喷怒火,随时都可能爆发。 “你再不说话,我在这大路边就把你两个如花似玉的两个小老婆**,瞧你有多硬的骨气。”高登皮笑肉不笑,扣子已然解到第三颗,颈项凝脂已然一览无遗。 “停手,停手,我说。”李逸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除了这一招,能不能想些别的方法出来?”高登笑道:“对付你个兔崽子,只一招就够了。再想的别招数纯是浪费体力脑力的行为。”李逸航道:“我先问你,你怎么出现在木兰山上?” “嘿嘿,不妨说给你听,反正也无关紧要,我在木兰山下游玩,不料你们突然出现,然后尾随上山,见到你与姓洪的小子动手,发现你武功差了那么多,这才敢对你们下手,哈哈,不枉我老人家爬这么高的山,现下是一箭双雕,老夫走起桃花运来,一样不逊色于你们这些年轻人。”高登春风满脸,仿佛回到了二十岁年纪时。 李逸航淡淡的道:“高老板,红颜祸水,我劝你在这方面还是要慎之又慎,别弄不好翻个大跟斗。”高登笑道:“老夫自有分寸,到你说了吧,怎么你一身功力没了呢?” “这还不是练混元神功弄的,只要练了第八阶神功,迟早都会出现像我这样内功丢失的情况?”李逸航双眼盯着高登,一脸的懊恼。高登道:“怎么了?你练功中发生了什么事?”李逸航道:“这混元功第八阶切不可练,我练了第八阶心法后,便感觉体内的真气不受我控制,时常钻出丹田,在体内乱冲乱撞,痛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几个月,一身功力在体内冲撞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回入不了丹田,真气回不了丹田便慢慢消耗枯萎,一身内力化为流水,在我体内消失不见了。” “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那可真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内力竟然会凭空消失,这太是匪夷所思。”高登一脸疑色,显然不太相信。“我与你一样,开始根本不敢相信,可是体内就真如干涸了的江河湖泊,一滴真气之水也没有,后来我为此专门上黄山问我二师伯,他老人家知道这混元功的弊端,还说大师伯以前练功时也曾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高登抢道:“你大师伯?他不是死了吗?”李逸航点头道:“嗯,大师伯是在死前遇到这个问题。”高登道:“那你大师伯有没有想到破解之法?”李逸航道:“想是想到了,但方法没有流传下来,十分可惜,你看我二师伯,虽然身为北斗派掌门人,却一直没敢练,保停留在第七阶,便是为此原因。” “钟天璇不是不想练,只是没有口诀?” 李逸航道:“这确是事实,但他就知道个中危险,才没找我师父要口诀。高老板,你神功也练到第八阶,不久将来也会和我一样,全身内力无端消失。”高登脸色灰白,一下子从喜得两个绝色佳人的兴高采烈中变成垂头丧气,双手再探他脉搏,丹田内确实是空空荡荡,问道:“那你怎地不重头起练?”李逸航道:“已不知重练过多少遍了,可就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迫不得已,我只好拿出你锻造的血剑来防身。” 高登听得李逸航之言,虽不尽信,却也不免担心起来,生怕自己某一天也会如他一般功力全失,李逸航道:“高老板,你试着运一运气,看看肚腹是不是隐隐作痛?很轻微的疼痛。”高登坐下运了一会儿功,脸色惨白道:“好像是有一点点痛,不过若有若无,感觉很不明显。”李逸航暗暗偷笑,脸上却神情严肃,说道:“高老板,很不幸,你也中招了,我发作之前,肚腹便如你这样,我大师伯也曾出现这种症状,接着便丢失了功力。” 想到将来自己失去一身神功,高登不由得额头渗出冷汗,对李逸航的语气温柔了许多:“那怎么办好,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解决?” “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大师伯最终就想出来应对之策,把消失的功力找了回来,可问题是,他还没来得及记录下来,就被你气死了啊!”李逸航一脸懊恼,语气中似有责备之意。 高登一愣,说道:“这又关我什么事,怎赖在我头上?”李逸航道:“怎么不关你事,你偷走了混元神功的秘芨,累得我师父师伯师叔们反目成仇,那时大师伯刚呕心沥血千辛万苦才找回功力,身子虚弱得很,师兄弟却因秘芨失踪之事而发生大内讧,活活就把他气死了。”高登嗯了一声,觉得他说的也有可能。 原来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呆得片刻,高登道:“走吧。”洪仁海道:“高老板,我们去那儿?”高登骂道:“什么我们,你他妈立即给我滚蛋,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在我眼前消失。”洪仁海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即想到他对自己有所顾忌,便道:“高老板请你放心,只要你把张小姐送给我,我一定当你是师父般尊敬你保护你,绝无二心。”高登看到他一脸好色神情,心中说不出的厌恶憎恨,晃身往洪仁海扑去。 洪仁海早作好了逃跑准备,见高登身子一动,便立即倒退二丈,转身急奔,高登要追他原也不难,但他知李逸航更加诡计多端,可别因芝麻丢了西瓜,吓走了洪仁海,高登将三人提出车中,扬鞭赶马,径向正北而行。 李逸航坐在车中,立即开练混元功,争取短时间内把神功练回来。 洪仁海色心不死,虽然害怕,但得知高登迟早会失去功力,到时便如李逸航一般不堪一击,自己随随便便就可将二人击杀,不但会名震武林,张美兰如愿得手,就连梅芷菲也一样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世间之事,还有什么比这更吸引?就连跟在胡定中身旁学高明功夫、打江山做教主的愿望,此时在他心中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他悄悄尾着高登的马车,侍机而动。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马儿不累高登也感觉到累,傍晚时分在一处小镇上歇息,悄悄跟在后面的洪仁海更是累得只剩余半条命,见他们终于住店,忙不迭去买了一匹马,以应付明天的追踪。 高登在客店里开一间大房,把三人分别提进房里,立马叫小二送吃喝的来。高登松开三人的上身穴道,让他们坐在一起吃喝,完毕后又点上穴道。张美兰道:“高老爷子,我和芷菲妹妹要想上茅房,你看看怎么办好?”这确实是个棘手之难题,出门在外,女孩子的事识就是多,高登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三人轮流去,张姑娘,我和你去,可不许耍奸弄滑,否则可别怪我下手狠辣不容情,听见没有?”三人齐齐点头。 高登点了梅芷菲和李逸航的穴道还不放心,向店家找两根绳子,把二人牢牢捆缚,这才带着张美兰去茅房,张美兰去完后,就轮梅芷菲。 窥视在侧的洪仁海知得女孩子上茅房需时很长,色胆包天的他等不及高登发作,生怕他今晚就对张美兰下手,趁着他带了梅芷菲出房之际,手持长剑悄悄溜进了房,见得李逸航和张美兰被捆缚,一人躺在床上一人躺在地下,嘿嘿一声冷笑道:“李师弟,我现下便来救你。”李逸航知道他所谓“救”的意思,当即大声叫道:“高老板,有人要抢张小姐,要抢张小姐!快回来。” 洪仁海大怒,挺剑急刺,李逸航手脚被缚,穴道却未被封,当即一个打滚躲开,洪仁海追上再刺,李逸航见情势危急,干脆滚进了床底下,洪仁海一时之间杀他不得,听得躺在床上的张美兰不住尖叫,喊高登回来,他又急又恨,心乱如麻,放下杀李逸航的念头,对张美兰道:“张小姐别叫,我是来救你的。”说完扔下长剑,抱起张美兰就往房外窜去,张美兰叫道:“逸航哥哥救我,逸航哥哥救我!”洪仁海心中愤怒已极,喝道:“我就是来救你的,再吵,我现在就扔了你。”张美兰叫道:“臭流氓死混蛋,我不要你救,快放我下来,高老爷子,你快回来,快快杀了洪仁海这畜生混蛋!” 抱着“救人”好心的洪仁海见得张美兰这等反应,实是大出意料之外,她不但不感激自己,还骂自己是畜生混蛋,这皆是因为刚才自己要杀李逸航之故,心中恨得真要滴出血来:“李逸航你王八蛋,总是跟我抢女人,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心中虽恨,脚下步伐却不慢,瞬间出了客店门口。 在茅房外等候梅芷菲的高登其实早就听到叫声,可他却担心李逸航和张美兰是在骗他,好让穴道尽解的梅芷菲逃了,再者也不相信洪仁海竟会有那么大胆子与自己抢女人,便只在茅房外催促芷菲快些,等得心烦便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拎出来,裤子也不让你穿,看人家怎么笑话你。” 梅芷菲那受得起这样的恐吓,急忙行出茅房,被高登扣住手腕,如腾云驾雾般奔回房间里,只见李逸航躺在地下,床上的张美兰不知所踪,高登吃了一惊:“张小姐呢?”李逸航道:“她给洪仁海那色胆包天的家伙抢了去,快快追还来得及,他抱着人走不快。”高登不敢信洪仁海竟然做出这事,当场被气得全身颤抖,伸手点了梅芷菲几处穴道,叫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杀了那王八蛋。”声音未了,人已经在房外。 见得高登出了房,李逸航问:“芷菲,你怎么样?”梅芷菲道:“我没事。”李逸航滚到洪仁海丢下的长剑那里,双手反手握起长剑,十分艰难地用力挑断缚在脚上的绳子,挑断后用双脚夹着剑身,剑刃朝上,反手把束缚双手的绳子在剑刃上来回擦拭,片刻绳子断开,李逸航得复自由,把绳子拾起扔到衣柜顶上,抢过去抱起梅芷菲,不管会否撞见高登回来,心急火燎冲出客店门口,还好,高登追赶洪仁海尚未回来,李逸航经过一户人家时发现院门虚掩,没有多想,抱着梅芷菲闪了进去把门关上。只见院内有一汉子摔倒在地,李逸航走近一看,那人脸色苍白,伸手探他鼻息,已然止了呼吸,但显然刚死去,口鼻鲜血兀自流淌。李逸航寻思:“难道是高登下的毒手?”又见门槛上斜卧着一名妇人,李逸航不敢进屋,也不敢返身出院,眼光四下里一扫,见得院子角落里有一堆柴草,来不及多想抱着梅芷菲奔到柴草堆后藏好。 他试着给芷菲解穴,可他虽重练内功,但修为不够,弄得满头大汗,把芷菲戳得生痛也没解不开高登高明的点穴手法,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你不必焦急,解不开咱们就在这儿慢慢等。”李逸航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别做声,你运内力冲穴,我自己打坐练上一会儿内功。” 等李逸航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低头看怀中的梅芷菲,只风她双眼正注视着自己,脸上满是温柔关怀的神色,说道:“菲儿,可又让你受苦了。”梅芷菲轻声说道:“只要能跟你在一块儿,我受多少苦都愿意。”李逸航望着她娇美如花的脸容,一刹那间只觉十分对她不起,低声道:“菲儿,有你,我此生足矣。”梅芷菲低声道:“我也是!” 蒙蒙月夜下,梅芷菲洁白的脸容镀上一层银光,更加的柔和皎洁,犹如天上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李逸航心中一动情,忍不住便低头吻芷菲一双薄薄的嘴唇。二人四片嘴唇相接,都是激动不已,情难自禁。 第四百章 重遇郑安 正全情投入忘乎所以,突听屋里发出些声音,似是女子尖叫,李逸航梅芷菲双双停下,齐声叫道:“是美兰!”李逸航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别出声。”不等应承,他便从柴草堆里探出头,只见屋子里头亮起微弱的烛光,男女主人仍然躺在地下。李逸航迈着极轻步子行近门口,只听得屋里洪仁海的声音道:“张小姐,我救了你,你要怎样感谢我?” “洪仁海你这王八蛋,下手这么狠,下回再落在我手上,一定取你性命。”李逸航低头望着妇人尸首暗暗发誓,再往屋里瞧,黯淡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两个小孩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李逸航的心如在滴血,双手拳头紧握,木兰山上的一时手软,竟令得这一家四口无辜惨死。洪仁海犯下的罪孽可真不少!想起郑安的话,终于深深体会到,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他不敢贸然进去,躲在门口盘算对策。 只听得张美兰道:“洪仁海,你色胆包天且不知感恩,前几日你师弟放你一马,但你竟然不念恩情,还敢动他未婚妻的主意,你还是人吗?”洪仁海冷笑道:“我都要杀他了,还有什么敢与不敢,这兔崽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早就该废了他免除后患,如今让他苟活到现在,实是我太过仁慈,可恶!” 张美兰冷笑道:“洪仁海,我劝你头脑还是放聪明点不要乱来,高老板还在外头搜着你呢,让他发现了,我看你有几条小命可逃?”洪仁海笑道:“让他搜着你,你不也是逃不了他的魔手,与其被他凌辱,还不如从了我,我那一点比不上李逸航那狗崽子,论武功家底前途,那一项不比他强上千倍,而且他也太花心,单一个你还不止,又要娶多一个梅姑娘,你能忍受得了吗?” “他人比你好多,最起码不会乘人所危,像你这样行止真丢人,跟街上流氓下三滥有什么区别,我宁愿死了也不让你色心得逞,死了这条心罢,再有,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夫君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张美兰一股正气从话语中透出。李逸航只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便要冲将进去。 “张小姐,我倒要看看是谁将谁碎尸万段,那个臭王八蛋,我便一根手指就能打倒,他敢来救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现落在我手中,愿从得从,不愿从也得从!”张美兰叫道:“你再动手我要大声叫了……”一句话没说完,便即止了声息,想是哑穴被封,洪仁海道:“你以为高登来了会放过你吗,你别这么天真分不好?”李逸航暗忖:“洪仁海真是太过胆大妄为,竟然在这时刻起色心,自己闯进去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瞧瞧高登在不在外面,引他进来。”此举无疑是剜肉补疮,但能解决当前困厄,后果管得了那么多,当下悄悄从屋口退了开去,来到院子门口,推开门探头左右一张。 话说高登抛下李逸航和梅芷菲在房里,转身出店,问明洪仁海逃跑方向便追了下去,可他没想到洪仁海就躲在客栈隔壁不远处的一座民宅里,他往下追了一柱香时间,始终没发现二人踪影,心里记挂着梅芷菲和李逸航,便不再浪费时间,调头奔回客栈,回程途中心下担忧,最终如他所愿房内空空如也,李逸航和梅芷菲均不知去向,可真把他气得七窍冒烟,暴跳如雷,在客店门口大发脾气,把蹲在门口的一只小石狮脑袋拍了下来,直把店里客人及路人吓得逃得远远,没人敢近前。 李逸航探头见到他,心中大喜,捡了两块石头,一块扔向高登,一块扔进屋里,自己迅速躲回柴草堆里,高登瞥见街道前面一间房子里竟然有人朝自己扔石头,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候,当即飞奔过来,刚转入院子,突见屋门口人影一闪,有人向外逃,瞧背影正是洪仁海,立马巨喝一声:“狗崽子那里逃!”晃身追过去。 正欲对张美兰图谋不轨的洪仁海,突然见得一块石头砸进屋内,吓了一跳,不敢大意,放下张美兰出屋门查看,陡见高登出现在院子门口,真把他吓得肝胆俱颤,连张美兰也顾不上,急住围墙处奔走,欲跳墙逃生。他刚奔到柴草堆前,高登已然追到,二指弹出,一股强烈剑气激射而出,直飞向洪仁海背心。 虽然洪仁海未曾与高登交过手,却早知道高登的厉害,百忙中一个打滚避开剑气,从地下抓起两把沙,向高登眼中扔去,他连站也不用站,陡地身子弹起,往围墙外翻去,这一着大大出乎高登的意料之外,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能凭空而起?活了六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下虽震惊,心脚却未慢下来,跃上墙头,突见眼前微光闪动,耳中嗤嗤有声,几枚冰魂银针急射而来。 “来得好!”高登站在墙头上双手急舞,大袖上下翻飞,将一把银针接了下来,洪仁海跟胡定中所学来的功夫冰魂银针火候未够,却稍稍阻挡了一下敌人,双脚落地后当即飞奔。高登此时气急上头,那里肯放过洪仁每,从墙头跃下,急追洪仁海而去。 躲在柴草堆里的李逸航低声道:“你在这安静躺着。”几步猫窜入屋,首先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躺在地下,角落里还有一个老太婆弯身趴着,李逸航暗骂:“对小孩老人也下得狠手,真有你的洪仁海。”抬头瞧见张美兰躺在坑上,叫道:“兰妹。”张美兰衣襟不整,有口难言,只哑哑叫着,李逸航把她的一件外衣除下,扔在床上,张美兰脸色晕红,心想逸航哥哥怎么了,怎地这个时候想这事,待见他抱着自己出了门口,才知自己会错了意,脸上更是红得如春天的大红花一般。 李逸航将张美兰抱到草堆里,低声道:“你们俩人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出声。”梅芷菲道:“逸航,你要去那?”李逸航道:“我在外面守着,他们如是回来,我得引开他们。”说完把柴草撒到她们身上遮得严严实实,溜进屋里刚换一身男主人衣服,便听得院门外脚步声响,传来高登骂人的声音,李逸航暗叫糟糕,把头发弄乱,把两根蜡烛弄熄塞进怀里,躺在两个小孩中间装死人。 高登没真的去追赶洪仁海,片刻之后回屋子里查察,把门口那妇人一脚踢飞,踏进门,屋里头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叫道:“张姑娘,我来救你了,你在那儿?”屋内静悄悄没人回应,高登怕黑暗中有什么危险,在屋外点着一根松柴,步入门内,见一名大人两名小孩直挺挺躺在地下,张美兰的一件外衣扔在床上,在屋内前后左右细看一遍,除了地下的四个死人,却那里有张美兰的半个人影? 一次一次被戏弄,一回一回扑空,高登无名火起三千丈,骂道:“洪仁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奶奶的不将你一家灭了门我不姓高。”边骂边用柴火点着屋内的衣服床被,甩门离去。李逸航见得高登真出了院子,急忙爬起来窜出屋子,奔到已然着火的柴草堆,挑开燃烧着的木柴,把梅张二人拉了出来,好在二人并无受到伤害,李逸航长长呼一口气。除下自己衣服,替张美兰穿上。 刚穿好衣服,便有邻居过来救火,人越来越多。李逸航趁着人多杂乱,把两女带出院子,一手挟一个,往黑暗中奔去。 他不敢乱走,见得前面有间妓院,径直闯进去,对迎上来的龟公道:“我要一间大房,再要两个姑娘。”那龟公见他一身粗布衣服,双手各抱一个姑娘,如此怪异模样心中不禁怀疑,但生意来了,管他那么多,当即开好房,叫了两名姑娘进去。李逸航关上门,长长歇一口气。缓过劲来,李逸航把梅张二人抱到床上安顿好,给银子打发两名妓女出去,自己守在床边打坐练功。 外面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一阵吵闹声音传来,有人叫道:“哎客官,你这是要干什么?”接着啊一声惨叫传来,随后是物品垮塌声音,众女子尖叫声中一人冷冷道:“你们乖乖便别多管闲事站一边。” 李逸航听这人声音,立时心下大乱,高登竟然搜寻到妓院里头,这便如何是好?只听得高登不停踢门,一间一间搜将过来,妓女尖叫声,客人猪嚎声,声声入耳。李逸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自己一人也难逃,何况还有两个姑娘要照顾?任他如何足智多谋,这急切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傻傻等着被发现。 张美兰已能说话,她抢到门口把门闩上,对李逸航道:“逸航哥哥,你抡张椅子撞穿屋顶,然后和我们一块躲床底下,瞧瞧能不能蒙骗了他。”虽然很容易被识破,但总比坐以待毙为强。 瞧得张美兰抱了梅芷菲躲进床底下,他抡起椅子往上扔,椅子撞破瓦片跟着摔落,李逸航接住,将椅子摆好后一骨溜钻到床底,与二女屏息静待。 刚刚藏好,房门便被踢飞,一扇门板刚好飞落床沿,斜搭其上,高登闯将进来,抬头见得屋顶破洞,没有立即追出,扫一眼屋内,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外套,正是梅芷菲外衣,高登哼了一声骂道:“小贼,我瞧你还能逃到那里去。”双腿一蹬跳上屋顶,站在屋脊上,眼观四方,但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更无一个人影,心念一动:“他小子失去功力,决不能在这瞬息之间,便即逸去无踪,定然伏在左近。”知道此人诡计多端,凝力双手,展开身形,在妓院四周迅捷异常的游走了一周。 高登奔行虽快,但妓院四周屋角、树木、草丛各处,没一处能逃过他的眼光,不见有任何异状,心下寻思:“奇怪,这里墙高院深,他二人能逃到那里去?”当即跃进屋里仔细查察,并无特别之处,出去想问问旁人,却不料一个人没找着,妓女嫖客老鸨都趁机跑光躲好,望着一间间门洞大开、灯火通透的屋子,高登气得全身微颤,又给他逃了,怎能不恨得他咬牙切齿? 心有不甘的高登一声长啸,跃出妓院追寻下去。 过了良久,一人鬼鬼祟祟从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行将出来,左右一瞧,确定安全后说道:“兰妹,高登走了!”张美兰步出屋子,说道:“航哥,接下来怎么办?”李逸航沉吟一会道:“现下看来,外面那儿都不安全,高登和洪仁海都在追踪咱们,这妓院里头反而最安全,便先呆在这儿罢。”张美兰道:“咱们就赌高登不会回来。”李逸航道:“不错,瞧瞧咱们运气如何。” 一晚无事,第二日天亮后,妓女老鸨龟儿复回。梅芷菲穴道已解,三人坐在一起商量,李逸航道:“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干脆在这妓院里住多几天,我们共有十多两银子,住十天都够,又不愁吃喝,何乐而不为?”二女很怕再落到高登手上,只要能远离他,在妓院里头躲藏又何妨?双双点头答应。 李逸航在妓院内日夜练功,不知不觉过去七八天,三人都觉得高登洪仁海已然离开,这才安心步出妓院,李逸航问梅芷菲:“知不知道左使带你妈妈去那儿了?”梅芷菲摇头道:“他带着我妈妈离去的时候没有说。” “现下长沙和汉阳两个地方皆不安全,咱们先去江西找罗云他们,李大哥吃了骨髓丹,我得找你爹爹讨要解药才行。”李逸航租一辆马车,径往东南行,来到长江边上,弃车上船,九江下船,到得庐山罗云家,已是半个多月后,孙建腾几天前刚成了婚,三人最终没能赶上热闹的婚礼。 住上几天,李逸航说道:“芷菲,你和美兰就在罗云家住下,这儿安全得很,我想到韶州,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爹爹。”梅芷菲道:“找我爹爹要解药,我不去怎么能成?”李逸航道:“有你妈妈在就成了,梅左使肯定会听冷阿姨的话,你放心吧。”张美兰也劝道:“芷菲妹妹,逸航说得对,你跟着去,若再遇上了高登恶人,运气不可能回回那么好。”在众人的劝解下,梅芷菲打消跟随他去找爹娘的打算,只说道:“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是否找到,请尽早回来,我,我们在这儿等你。” 李逸航点了点头,背上插一把长剑,与众人道别后,骑马先到南昌,回家里住上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就要离家出门,突然有人在门口叫道:“逸航,逸航!”听得声音,李逸航心中一喜,冲出屋子叫道:“郑安郑大哥!”门外来人正是郑安,二人双手紧紧双握,李逸航激动得眼泪要掉下来,立马请郑安入屋里坐,倒上茶水后,李逸航道:“郑大哥,我好担心你呀,怕你没能在大洪水中存活下来,谢天谢地,你逃了出来。”郑安道:“我不也一样,也是非常的担心你,不过后来我听到你消息,一颗心才放下。” 两人互相说月亮湾上逃生的经过,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最后郑安问道:“逸航,你这身行头打扮准备去那里?”李逸航道:“郑大哥,你来得正好,你知不知道梅左使在那儿,我就是想去找他。”把为李楠讨要骨髓丹的想法讲了出来,郑安道:“月亮湾被毁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现下算下来,再过两个多月,自己也得要吃解药。” 李逸航惊道:“我也正为你而担心呢,这次去梅左使家乡,便也是想为你讨得解药。”郑安道:“走,咱们一块儿去找梅左使,找不到他,我只好去投奔上官瑜了。” 事不宜迟,二人立即上马出发,七八日后来到韶州,找到梅芷菲的舅舅冷言冷语,一番寒喧及上回不辞而别的道歉后,李逸航问:“大舅,芷菲妈妈可有回来过?”冷言道:“前二十来天有回家一趟,身边还跟着个梅鱼龙。”李逸航大喜:“他们现在那儿?”冷语道:“上回妹妹给我们说了,她住在北江边白庙码头旁的朱家围,我带你们去寻她。”李逸航道:“多谢舅舅。”冷语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请我们几个舅舅喝喜酒啊?”李逸航红着脸道:“二舅舅,现在还不是时候,迟一些再说吧。”冷语道:“那什么时候是时候,菲儿都二十二三岁了,这么大年纪还不成家,在我们这会被认作是老姑婆没人要的。”郑安笑道:“冷叔叔,芷菲那么漂亮,逸航不要我要,你就放心好了。”冷语道:“这回急着去见芷菲爹娘,是不是去提亲啊?你尽管放心,他们要不同意,就由我来作主,我同意,舅大过娘嘛,爹爹也一定大过。” 三人边说边笑,很快就到了朱家围,按地址寻到一座小院子,院门虚掩,三人进得院子,发现房门没关,叫了几声没人应,便行入房中,里面没人,椅子桌面上铺了一层薄尘,显然房子已空了一段时间。郑安道:“梅左使他们走得很匆忙,连房门也来不及关,可不知为了什么事?”冷语去问隔壁邻居,邻居说道:“七八天前,院子里好像有人争吵打架,我们没敢过来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问围村里其他人,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事,连这座屋子的主人也不怎么认识,想是梅鱼龙刚买来或租来的房子。李逸航道:“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来韶州运气都不太好,上一回芷菲落水,这一回梅左使和冷阿姨遇难失踪。”郑安道:“找不着梅左使,我得去幽州一趟,逸航,咱们一块儿去吧。” 李逸航想一想,便道:“好。”辞别冷语,二人即时北上,经过长沙,李逸航顺路回刘家大院看上一眼,并没有什么变化,更不耽搁,马不停蹄日夜赶路,很快到了木兰山脚下,李逸航道:“郑大哥,我们上山喝酒去。”郑安道:”好啊,咱们喝上几天再走。”到得山上,李楠见到李逸航安全无恙,欢喜得跳了起来,得知张美兰和梅芷菲都安全脱险,更是高兴,急匆匆把邱玉莲叫来,各人相见,分开热闹。李逸航右张左望,问邱玉莲:“嫂子,凯森呢,他下山了吗?” “凯森已昏迷了一个多月,现正躺在床上休养。”邱玉莲脸上笑容登时消失,李逸航吃了一惊,连忙到屋内去看他,见得昔日十分精神的小伙子瘦得变成皮包骨头,眼眶深陷,两腮凹落,皮肤灰暗昏黄,没有一点儿血色,除了尚有鼻息,跟死人真个是一模一样,李逸航心如刀割,握着他的手叫道:“凯森,凯森,是我,我是逸航,你能听到我吗?”叫得几声,王凯森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郑安道:“王兄弟能听到你叫他,快继续叫。”李楠见状,更是喜欢得要哭出来,叫道:“逸航,他对你的声音有反应,你快多叫他几声。” 李逸航知王凯森关心自己的安危,因此一听自己的声音便有了反应,心下感动不已,哽咽着向王凯森报平安,把逃生细节一五一十详细讲出来,到得最后,王凯森眼皮不断跳动,嘴角微微抽动,似要说话,众人欢呼雀跃,青梅更是激动得在旁掉眼泪,李逸航看她挺着个小肚子,便问:“青梅,几个月了?”青梅低声道:“四个月。”李逸航又问:“凯森知道吗?”青梅摇摇头,李逸航道:“有办法了!” 他把青梅拉到床边,把凯森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说道:“凯森,你就要做爸爸了,快些好起来,快些醒来,青梅挺着大肚子还要照顾你,可是非常辛苦的,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你这个当爹的,怎地不负一点责任,还要孩子他娘那么操劳,快快醒过来罢。”王凯森手心感触着夫人的肚子,听着李逸航半责备半鼓励的言语,双眼突然流下一行热泪,青梅再也忍不住,双手握着王凯森的手哭泣起来。 郑安道:“行了,王兄弟迟早会醒来,逸航,你内功现练得怎么样?”李逸航道:“现下只有以前的两成,还未成气候。”李楠惊道:“你怎么又练回内功,不怕那个她又出来作乱吗?” “大仇人未死,什么都顾不得了,至多报得大仇后,再散去一身功力,我已经讨多一些化功散,报仇之后再吃不迟。”李逸航说这话时,眼中通红。郑安道:“既然这样,你的内功还比不上我,你们先静一静,我输些真气给王兄弟,加速他身子复原。”众人听后当即静下来,郑安让李楠和李逸航一左一右扶坐着王凯森,自己伸一只手掌按在王凯森背心大椎穴上,慢慢将真气输入他体内。 过了大半个时辰,只见郑安全身大汗淋漓,收回手掌后几乎站不起身。得了真气的王凯森脸上似乎有了些血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青梅连忙向郑安跪下,感谢他相助之恩,郑安闪身避开,说道:“嫂子,你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李夫人,请你快快夫起嫂子。”邱玉莲扶起青梅,说道:“青梅,大家是自己人,你感激郑堂主,记在心上即可,可不必下跪,那显得太见外了,是不是,郑堂主?”最后两句已经是笑着对郑安说话。郑安道:“李夫人还叫我什么郑堂主,那不是更见外吗,光复教已经灰飞烟灭,我这个所谓的堂主,早就名存实亡了,哈哈。” 李逸航道:“青梅,你在这好好照顾凯森,我们出去陪郑大哥喝酒,让他在山上多呆几天,每天给凯森输真气,不用多久,你老公仔就会醒来的。”青梅双眼含泪道:“多谢众位哥哥!” 酒席摆开,众人猜拳斗酒,好不高兴。李逸航喝到一半,便请辞回房练功,只留郑安和李楠等人海喝胡闹。 如此郑安每天给王凯森输真气,到第四天上,输过真气后,王凯森终于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夫人青梅喜悦关心的脸容,他张嘴想说话,却还说不出,青梅叫他不必说话,先好好作息。 见得王凯森醒来,李逸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便与李楠商量:“凯森已无大碍,我和郑大哥想上幽州向上官老妖婆讨要解药,在山上便不久留了。”李楠道:“也好,若不是凯森这样子,我定要陪你们一块儿上幽州游玩。”郑安道:“李楠兄弟,请你帮忙打探一下梅左使的行踪,一有消息便派人上幽州通知我们,如果能找到梅左使,逸航定能向他讨要到解药秘方,将来你我及邱老帮主都不必受上官长老或是胡教主的管束,上官长老的光复教便更名存实亡不足为患。” 李楠点头应承,把玉女剑交给李逸航,说道:”你们放心,一有消息我亲自上幽州找你们。”商量好联络方式后,二人便即下山。 一路之上,二人夜宿日行,十来天后,终于出现在幽州(中都)街头,二人在一家客栈里住下,李逸航对郑安道:“上官瑜,唐海流等人都认得我,我就在客店等,大哥你自己一个人去,小心唐海流对你下绊子,顺便打听一下梅左使的下落。”郑安道:“你放心,对付唐海流,我有的是心得。”李逸航道:“使阴的咱不怕他,就怕他来硬的,我武功未恢复,你可得让着他,不过上官老妖婆急用人之际,估计不会让他乱来,总之小心为上。” 郑安独自一人来到光复教“总部”,向看门弟子禀明身份,上官瑜听闻大喜,亲自出门来迎接,郑安见她如此隆重,心中不由得一喜,上官瑜离老远笑道:“郑堂主,本教主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得你来,快请进,快请进。”郑安道:“属下郑安参见上官教主,属下来迟,请教主见谅。”上官瑜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不迟,不迟。” 虽然早听李逸航说起过上官瑜的相貌,但今日亲眼所见,年近六十的老太婆看起来却如一个三十少妇,风姿绰约,娇媚艳丽动人,心想:“怪不得梅左使吃了她的亏,果然是大有过人之处。” 进得大厅内,于富和唐海流,张子纬站起来相迎,唐张开口齐齐说道:“郑堂主,多日未见,你越发俊俏迷人了。”郑安哈哈一笑,说道:“要说俊俏,我比不过张兄弟,要说迷人,我比不过唐老哥呀,小子将近三十,却还孑然一身,可叹可悲,迷人二字,离我可有十万八千里远。”互相取笑过后,郑安问道:“上官教主,怎地才这几人?”上官瑜叹了口气道:“贺兰山上大内讧,明珠湖湖水冲入月亮湾,炸死淹死我教不少高手,幸存下来的可能就是你眼前两人还有胡定中和梅鱼龙,梅鱼龙这埋炸药放水之举,做得可真够绝,直把我光复教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每每想起,本教主可是恨得咬牙切齿,彻夜难眠。” 郑安道:“上官教主不必烦心,可能有幸存下来的长老堂主还不知道上官教主在这儿聚集旧部,你瞧我也不是最近才知道教主在这儿么,我一听得消息,便立即从江西北上幽州,投奔上官教主。”上官瑜笑道:“郑兄弟真会说,那就承你贵言,各个长老堂主都未死,陆陆续续都会过来投奔我,那光复教中兴光大便指日可待。”唐海流突然插口道:“郑堂主,你这时出现在上官教主面前,是不是你的骨髓丹药效就要到期了?” “唐老哥真会说笑,小弟确实是才听得消息。”郑安满面笑容,丝毫不以为意。上官瑜道:“同在一教之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且本教日趋式微,更须得团结同心才能重振雄风,过往的恩怨就不要再提了,唐左使你瞧如何?”她对唐海流与郑安的恩怨略有所闻,现下既然两人都是自己手下,当然不想二虎相争削弱实力。 唐海流**李家小女孩之事流传出来,一直认为是当时的下属郑安所为,只当时梅鱼龙掌权,郑安深得梅鱼龙赏识,这才隐忍不发,此时的他没有了靠山,无论如何要出这一口气,便道:“上官教主,我和郑堂主只不过是在聊天而已,实无他意,教主不须介怀。” “我和唐老哥之间的事小得不能再小,唐老哥心胸开阔,岂会为这陈年误会而心怀不满,上官教主多虑。”郑安不愿争一时雄长。上官瑜道:“好,既然如此,双方之间既然只是误会,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大家一块儿喝上一杯,为郑堂主接风洗尘。” 席上,郑安对邱维方及卢雄讲了李楠被迫吃骨髓丹之事,邱维方面露忧色,上官瑜道:“邱堂主,听说你女婿李楠是个豪侠仗义之人,我最喜欢有朝气有干劲的年轻人,你看看几时叫他过来,我给他一个堂主职位当当,这解药胡老头若是不给,我上官瑜随时可给,你就请放心吧。”邱维方当即站起躬身道:“上官教主大恩大德,属下永世难忘。” 当晚,郑安便在总部里住下,没有回客店,李逸航并不担心,专心在房里练功,他得学少林秘术《洗髓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得到洗涤,身体经络血脉犹如脱胎换骨,练习起混元神功事半功倍,只一个多月,便已练到第四重,而腹内并无不适,到现在并不感觉另有一股真气在体内运行,心中暗喜:“看来那化功散把千年美女的元神也化了去,那我就安心大练特练,其实她就还在体内,我也是非练不可。” 数日之后,郑安悄悄来到客店里与他相见,告诉李楠之事,李逸航听后说道:“虽然上官瑜答应了给解药,但李大哥,邱帮主还有你,却还不得不受她钳制,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第四百零一章 不给脸子 一  郑安道:“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只要没行差踏错,上官瑜不突然暴病身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就算老太婆完蛋了,咱们还有梅左使依靠,再不济找胡定中也可以。”李逸航道:“眼下也只能如此打算,郑大哥,老妖婆给解药你没有?” “还没,唐海流那王八蛋说我期限还有一个月,不必那么早服食,说早服食了反而没有效果。”郑安提起唐海流,脸上就流露出愤愤不满之色。李逸航把他在四川的见闻说给郑安听,郑安脸色突变,骂道:“王八蛋的制药水平如此之糟糕,那不是害死人吗,也不知他制出的解药能不能克制骨髓丹里的毒虫,这倒是桩烦心事。” 李逸航安慰他道:“郑大哥,想来你也不是第一个吃解药之人,应没事的,你回去打听一下,如果他做解药无效,你得赶紧向老妖婆要配方,自己来制。”郑安点头道:“那好,我先回去,你内功未成,便在这儿多苦练,没什么事我就不来,免得他们起疑心。” 如此过十来天,一天认夜里,客店外突然来了一大批客人,本来静寂的夜晚,被新来的客人说话声,叫嚷声,吃饭声吵得乱糟糟一片,客店如被翻了天,直到四更时分才安静下来,李逸航也等到他们睡下来后才上床睡觉。 第二日,李逸航出门看看昨晚来的是些什么人,却没见到他们的身影,李逸航去问掌柜,掌柜小声道:“这一大帮人听口音来自南方,说是过来经商的,但我看他们脸容不善,神色悍然,根本就不像做生意之人。”李逸航心道:“可能是一群江湖人士,不知他们到辽国来干什么?”此后数日,吵闹声再也没出现,李逸航懒得多管闲事,足不出户只呆在房内苦练功夫。 这一晚深夜,李逸航练完一个更次后,突听得隔壁房有人在窃窃私语,他隔壁住的正是那一批南方来的客人,不知怎地,李逸航竟然起了作八卦之心,悄悄走到墙壁,以耳贴墙,运起内功仔细倾听隔壁之人说话。 只听得一人说道:“听说川西于富右使也已然在这儿,那正是太好不过,咱们可以一网打尽,以绝后患,为祸百年的光复教就要尽数覆灭,咱们盼这一刻真盼得脖子都长了数尺。” 另一人道:“你别以围剿战会轻松,这上官瑜定是一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咱们每人都得有战死的决心,方有取胜的希望。” 李逸航心中猛然一震:“原来这一群江湖人士的目的竟然是光复教,这未免太大胆了些,不知是不是蒙女侠组织牵头的?按照理来说,蒙女侠刚在上官瑜手上吃了大苦头,对她的害怕应还未过气,不可能如此胆大包天来偷袭她,而且郑大哥跟她素有来往通气,这样大的事,郑大哥不可能不知道,如此想来,这次偷袭是另有人组织,可不知道会是谁?” 他静下心来,继续偷听二人谈话,先前一人道:“宁三哥,这次围剿你可不要手软,只有多杀几个,方能替你父亲出一口恶气,报得大仇。”那叫宁三哥的人道:“不错,我便是抱着身死的决心前来,不将他们一锅端了,我是绝不肯罢休……”隔壁两人越说越兴高采烈,可是说来说去,他二人都是在扯一些无用之话题,李逸航心中暗忖:“可不知道他们何时动手,我得要去通知郑大哥和邱帮主,不然只怕他二人也难逃毒手。”再听一会,二人竟然转到别的话题上去。 现在已是四更时分,怎地这二人还这么好兴致在聊天,难道围剿光复教行动定在今天凌晨,他们干脆便不睡觉了?这个可能性倒挺大,李逸航不由得担忧起来,如真是这样,现在就须去通知郑安。他不敢再犹豫,穿上鞋袜后悄悄出门。出了客店后,李逸航便往光复教总部幽州城西元路燕子庄奔去。刚走出没多远,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两名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挡在路心。 李逸航被吓得退后一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一名黑衣人道:“这话应由我来问你,你要去那里,你想干什么?”这人口音与幽州当地人口音区别很大,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两人定是怕自己去给光复教通风报信,因此把自己拦了下来。李逸航确实是去通风报信,但这通风报信与他们所想的却又不同,这可难办得很。不愿跟他二人纠缠,便道:“我去那关你们什么事?”说完转身回走,欲另寻道路去西元路,刚走没几步,突然背后风声凛然,一柄单刀兜头劈下,李逸航心中恼怒:“这些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团伙,怎地说动手就动手,说取人性命就取人性命?”他没有往前逃跃,反而倒退三步,撞进使刀那人怀里,顺手点了他的穴道,另一人见他武功如此了得,急忙长剑出鞘,可手还未抬,穴道已然被封,软倒在地。李逸航点了二人哑穴,扔在一尺多深的臭水沟里,心想:“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平时所作所为可能比光复教人员好不到那里去,让他们吃吃苦头算是给个教训。” 这些欲偷袭的人如此紧张,更证明了他们会在凌晨行动,我可得抓紧时间,想到这里,李逸航脚下加快,很快就来到西元路光复教总部外。 现时功力已有往常的五成,跃过围墙轻而易举,躲避守夜之人也不费力气,可是这个大院有数十间大小房子,那一间才是郑安的居所,这倒是把李逸航难住了,总不能一间一间的寻去,这办法实在不可行,耳听得四处鸡啼声起,天将微明,不可再拖,李逸航选了一间屋子,从窗子偷偷爬进屋内。 这时月亮已沉,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静下心来只听得有细微的呼吸之声,李逸航辨明方向,极轻极柔走到床边,听声音床上只睡得一人,李逸航抽出鱼龙短剑,左手按住那人口唇,右手剑抵着他咽喉,低声道:“别动,动一下割破你喉咙。” 那人睡得正香,突然被李逸航弄醒,根本不知道什么回事,也不知道剑尖抵在自己脖子上,立即一手去推按在自己脸上的手,另一手一拳挥过来,李逸航没有办法,不可能真刺死了他,还不是要再找另一人询问?当即坐在床上,左手捂口,右手从后搂住他腰,低声喝道:“再动一下,立时斩断你脖子。”这时那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头部和腰被他狂野的双手箍得根本动不了,就有心反抗也没有能力,安静下来。 那人点点头,李逸航静下来,得感觉被自己抱紧之人身躯柔软,皮肤光滑,娇喘吁吁吹气如兰,便如那晚在罗云闹鬼的宅子里抱着陈倩一般的感受,搂在怀里之人竟然是个女子!李逸航大是尴尬,立即摸黑点了她哑穴和环跳穴,点着桌上蜡烛一照,双方见了,都是大吃一惊,只见床上躺着的是化名许茹芸的李灵月,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短袖睡衣,脸容娇俏,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细腻,玲珑剔透的完美身躯若隐若现,李逸航不禁看呆了,怪不得唐海流这老王八蛋连小女孩也不放过,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尤物,初时见她时并不感觉她有多么漂亮,不料数年不见,竟然出落得如此妩媚动人,令人遐想飞思 李灵月同样认出了他,眼光中似有惊惧之意,李逸航定了定神,说道:“李灵月,我有事要问你,你老实说了,便饶你一死,如果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我下手不容情,辣手摧花。”说完将手中的鱼龙在她脸前挥了挥。李灵月连忙点头。解开她哑穴后,李逸航问道:“郑堂主住在那个房间?”李灵月想也不想道:“在西边第三排房子最左边上一间。”李逸航道:“如果你有骗我,回来划破你的脸,先杀后奸,听见没有?”李灵月吓得簌簌发抖,颤声道:“绝对不敢骗……骗你。”李逸航懒得跟她追究老太婆被杀之事,是她杀也好,不是她杀也好,自己都下不了手,点了她哑穴后扔回床上。 出屋之后,李逸航依言找到郑安所在的屋子,边敲门边低声叫道:“郑大哥,郑大哥。”只听到屋里有人应道:“是谁啊?”听声音正是郑安,李逸航轻声道:“是我,郑大哥请开门。”房门打开之后,李逸航发立即闪进屋里,却发现里头还睡得有另一人,他不禁怔了一怔,没想到郑安堂堂一个堂主竟然还要和别人同睡一间房,适才没有问李灵月真是失策。 郑安把他拉出屋子关上门,走远了问道:“逸航,你怎么来了,被人发现了你我难逃一死。”李逸航问道:“屋里人是谁,有没有关系?”郑安道:“算了,不管他,有什么紧要之事?” “郑大哥,今日凌晨时分会有人来攻打你们,你现在就必须逃了。” 郑安吃了一惊,问道:“有人来攻打我们光复教,谁吃了豹子胆,是蒙女侠组织的吗?”李逸航道:“不知道是谁牵头组织的,不过我想不可能是蒙女侠牵头,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雄心敢向上官输挑战,可能来头会更大一些。”“来头更大?是丐帮还是少林,或是北斗派?”郑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竟会有人动光复教的主意。 李逸航若有所悟地道:“唉呀,我猜想是北斗派牵的头,糟糕,咱们快走,你们光复教肯定干不过他们。”说完拉着郑安的手就走,郑安却没移动脚步,李逸航急了,道:“还犹豫什么,再迟了来不及。”郑安道:“我骨髓丹解药还未拿到手,如果老妖婆被杀了,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这确实是个问题,留给郑安时日无多,如老太婆身死,那里还有时间去找胡定中或是梅鱼龙?李逸航道:“说不得,只好现在去向她要,你就说已经开始发作了,呆会装作痛得要生要死的样子。”郑安道:“也唯有这个法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你到外面等我吧,我怕北斗派到时连你也一块儿斩杀。” “不行,我得跟着你,呆会实在不行就明抢。” “你疯了吗,我二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别白白送了性命,如果真的要不到解药,那只好期待围杀过后回来寻找。” “咱们去叫上邱老帮主,三个人一起打她,怕是能制服得了。” 郑安道:“上官瑜不会叫帮手吗,打斗抢药之事绝不可行,你快走。”李逸航无奈,便问:“我得通知邱帮主,他住那里?”郑安把地点跟他说了,二人便分头行事。 李逸航很快找到邱维方的屋子,进去把事情跟他说了,邱维方把卢雄一块找出来,道:“小兄弟,那现在怎么办?”李逸航道:“还能怎么办,咱们现在就走,别拖拉了,就算情报有误,就说去抓小偷或是干什么的都可以,先留下一条命再说。”邱维方与卢雄当机立断,即刻与李逸航跳出围墙。 那边厢郑安到得上官瑜屋外,在屋外拍门,痛苦地叫道:“教主,教主,快开门,快开门。”上官瑜在里头应道:“是谁,什么事?”郑安道:“教主,我是郑安,我肚子痛得很,恐怕是骨髓丹要穿壁了,快给我解药,啊!”随着一声痛呼,郑安的拍门声越来越强。上官瑜穿好衣服打开门让他进屋里,见到他脸容痛苦,吃了一惊问道:“郑堂主,怎么了你这是?” 郑安道:“快给解药我,给解药我,骨髓丹丸壁快要穿了。”上官瑜没有多想,说道:“解药在唐左使那里,咱们一起向他要去。”她怕唐海流为难郑安,便提出一块儿去。郑安道:“教主你怎没有,一粒也没备到吗?”上官瑜边走边说道:“骨髓丹和解药都由他保管,要是我拿着,早给你了。”郑安暗暗叫苦,但没任何办法,只寄望于北斗派的人迟一点动手。 二人来到唐左使的屋外,上官瑜叫道:“唐左使,唐左使,开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答话,上官瑜叫了数声,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又叫道:“灵月,灵月,你在里面吗?”还是没有回应,上官瑜没有再等,一脚把门踢开,提着灯笼进入屋子,点上蜡烛后发现李灵月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既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上官瑜立即给她解了被封的穴道,问:“这你这怎么回事,唐左使呢?” 惊魂未定的李灵月颤抖着道:“回禀教主,唐左使外出未归……”郑安心中暗暗叫苦,问道:“他去那里了,怎地外出不向教主禀报?”李灵月道:“唐左使这几晚天未黑就外出,到天亮再回来,我也不知他去那儿。”郑安喝道:“你是她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去向,他去干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李灵月被他吓得花容失色,道:“他的事,我……我怎敢过问,我……我……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上官瑜看她神情不像说谎,便放缓声音问:“是他出去前点了你的穴道吗?”郑安不等他回答,问道:“李姑娘,唐左使的解药放在那儿,快快拿出来,教主急用。”李灵月道:“我不知道,这事他从不让我过问,我一个下人,怎可能知道得那么多。”郑安不由得动了怒,骂道:“你不是他老婆吗,怎地又成了下人,你这是有意要跟教主为难,不想听教主的话。” “没有,我没有,小女子绝无半句虚言,我,我确实不知道唐左使的事,真的不知道,请教主明鉴。”李灵月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上官瑜心想:“原来你们的关系竟然是如此不对称,我还以为你们老夫少妻,唐海流很听你的话呢。”扶起李灵月道:“这左使确实是过分,出去就出去,怎地还要点了你的穴道,难道还怕你不许吗?他是不是去妓院青楼风流快活?” 郑安道:“教主,我先搜搜看能不能找到解药。”也不等上官瑜答应,便在屋子里翻将起来。李灵月摇头低声道:“不是,不是的。”上官瑜怒道:“哼,他这样对你,你还为他隐瞒为他说话,他竟然欺负我们女人,太是可恶,回来后得好好说他一番才是。” 李灵月道:“教主,我说点我穴道的人不是左使。”上官瑜吃了一惊:“不是他点的穴,那是谁,谁这么大胆?”李灵月道:“是个叫李逸航的人,他刚刚钻进房里把我制住了。” 听得李逸航的名字,上官瑜大感意外:“是他,他好大的色胆,竟然敢来调戏欺负你,嘿嘿,唐左使啊唐左使,你彻夜不归,惦记着别的姑娘,却不看看自己家里的那个被人盯上,报应啊报应。”李灵月又摇头:“不是,他没对我怎么样,他没碰我。” “那他来找你是怎么回事?”上官瑜不禁起了好奇之心。李灵月抬起头来,向着翻墙钻壁的郑安望一眼,低声道:“那人是来逼问我郑堂主的住所。”上官瑜心中一动,问道:“他就为找郑堂主,没别的事了吗?”李灵月摇摇头。 适才痛得冷汗直冒的郑安,现下却已然没事,正猴急地翻找解药,上官瑜不禁起了疑心:“怎么会那么巧,李逸航那兔崽子一来找他就肚子痛要发作,他跟李逸航是什么关系,那家伙是我们教的大敌,而郑堂主既然与他有联系,这中间怕有说不得的问题。”走上几步问:“郑堂主,解药可翻到?”郑安道:“还没有,不知唐左使到底藏在那儿。哎哟,肚子又痛,这下死定,李姑娘你快去把左使叫回来,哎呀,痛,痛!” “郑堂主,在我面前你就别再装,快说,李逸航在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上官瑜脸色铁青。郑安吃了一惊道:“上官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知道李逸航在那里?我不认识他,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上官瑜双眼盯着他的脸,冷冷地道:“李逸航适才来找你,你还说不认识他,说谎也不是你这样说的,快老实交待,他来找你干什么,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有什么阴谋诡计?” 郑安见上官瑜态度突变,登时明白李逸航适才肯定是逼问李灵月才知道自己所在,天下的事便是这么巧,但他不慌不忙,回答道:“上官教主,你为什么听这个李灵月的一面之辞而不相信我,我与李逸航根本就不相识,就他真是来找我,可我也没有见到他,跟他根本扯不上关系,我看教主你有空怀疑我,还不如怀疑唐左使吧,你瞧他半夜三更连续几晚溜出去,谁知他是不是正和外敌勾结,欲来攻打我们,谋害教主,你看他还把李姑娘点了穴道,居心叵测,不是不防啊,教主。” 唐左使与郑安素有睚眦,眼前这一幕,会不会是他和李灵月串通起来陷害郑安?唐左使连我的脸子也不给,迟迟不肯把解药赠予郑堂主服食,做出这事来陷害人,也是大有可能,一时之间,上官瑜陷入沉思之中,不知相信谁好。郑安察言观色道:“上官教主,唐左使是不是见我来投奔你,便心中不满起了异心,把解药带走,你瞧他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定是把解药带在身上,要是他一走了之,或是以此为要挟,那咱们一帮人可都要听他指挥,到时变成了他是教主,众人只听他而不听教主你了。” 李灵月听得他这么一讲,形势大大不妙,连忙说道:“上官教主,唐左使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你绝无二心。”郑安冷笑道:“李姑娘,你以乎忘了刚才你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你只是个下人,对唐左使根本不了解吗,怎地他对教主忠不忠心,你却又知道?你到底句真那句假,快老实交待。”李灵月被他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急得一张俏脸胀得通红,最后只嗫嗫地道:“教主,我说的都是真话,确实是那个李逸航点我的穴道。”上官瑜见她神色又不像作伪,便道:“唐左使到底去了那里,你老实说出来,我便不治你的罪。” “我确实不知他去了那儿,可能是他最近看上一个女子,天天晚上出去和她相会罢,他的事我没敢过问,不过他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香味,脖子上也多了些唇印,求教主开恩。”李灵月诚惶诚恐地道。 郑安则想,找不到解药,我可得早些儿离开才好,要不然呆会儿便跑不了。当下说道:“教主,我这讨要解药之事确实不能再等,我得要出去寻左使,李姑娘,他有可能去那处?”李灵月道:“郑堂主,我确实不知。”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是谁要找我?”话音未落,一人风火流星般走进屋内,正是左使唐海流,他见到上官瑜在屋内,微微一怔,说道:“上官教主,你也来了,不知为了什么事?”上官瑜道:“唐左使,你这么晚去那里来,怎地天亮才回来?” 唐海流哼嗯了几声道:“我去找朋友喝酒去了,喝得高兴,因此便迟了回来,没有跟教主讲一声,实是属下的不是。”上官瑜脸色不悦,说道:“怎地我只闻道脂粉香味而闻不到酒味呢,难道你去喝的是花酒?”唐海流知道瞒不住,便讪讪笑道:“教主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来,佩服佩服。” 看着唐海流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还为了女人夜不归宿,上官瑜心中大大不悦,冷冷地道:“唐左使,今晚来找你,便是找你要解药的,快快给了郑堂主罢。”唐海流一怔道:“我不是说过郑堂主药效还未过,不必急着吃解药,早吃了反而没用。”上官瑜再也忍奈不住,冷笑道:“唐左使,本教主几次三番向你要解药,你总推三推四,你抱的是何目的?难道想以此来公报私仇要挟兄弟们吗?” 听得上官瑜这番话,唐海流脸上骤然变色,说道:“属下万万不敢,绝不敢以解药之事要挟郑堂主。”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连我的话也不听,难道要我和郑堂主跪下来向你磕头你才肯给吗?唐左使,你胆子可真够大,是不是不将我这个教主放在眼里?”上官瑜着实被唐海流的推拉搪塞气得不轻,心想教主的威严在你心中是越来越淡薄,是要教训你一番才是。 上官瑜动怒,唐海流不禁微微慌张,但听得她如此训斥自己,心中又不免起逆反之心,说道:“上官教主,属下对你忠心耿耿,你说东,我绝不敢向西,你说一,我不敢说二,怎地今天为了郑堂主而怪责起属下来?”上官瑜道:“那我现在叫你拿出解药出来,看你是不是如你口中说的那样对我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唐海流见上官瑜绕来绕去,无非是为这个郑堂主讨要解药,不禁心头有气,说道:“郑堂主药效未到,解药给早了没用,教主你不必催我,时辰若到属下定然双手奉上给郑堂主。”上官瑜见他在这个份上依然不听令,真气得七窍生烟,强压着怒火道:“好,好,唐左使,那本教主向你要解药,你给是不给?” 见得上官瑜两条柳眉竖直,两眼圆睁的样子,唐海流知道她真的动了怒,可一想她是为了郑安这王八蛋与自己过不去,为一个可说是无足轻重的人与自己翻脸,心中便如深深刺一条鱼骨一般,看着郑安在旁冷笑,忍不住气往上冲牛脾气发作,当年他敢对梅鱼龙横眼冷对,现下他就敢对上官瑜不理不睬,说道:“上官教主,如果是要来救人的,我唐海流一句话不说就拿出来,可你是为了这郑堂主,那对不起,恕属下不能应承。” 第四百零二章 恩将仇报 一  郑安嘿嘿冷笑道:“唐左使,连教主的话也不听,胆子可真肥得流油,你利用上官教主的信任,获骨髓丹及解药的配方,便以此要挟,暗地里数次要我从你,可我郑安堂堂男子,绝不受人挟制,特别是唐左使你这般人物,我心中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一个诱拐凌辱未成年少女之人,你何德何能,既然妄想取代上官教主,坐上这光复教教主宝位?”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话只听得屋内另三人脸上齐齐变色,唐海流大怒骂道:“放屁,放屁!郑安你王八蛋信口开河,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你跟我,什么时候想当教主?如此诬赖诽谤,我非要撕料你的臭嘴不可。”上官瑜本来对唐海流颇为不满,听得唐海流欲夺权之后,愤怒不可抑制,斥骂道:“唐海流,枉我如此器重你,想不到你竟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野心是一点也不比我少,可惜凭你现在的修为,与我争教主之位还是稍欠火候。”唐海流立即叫道:“冤枉,教主,我没有,你别信郑安王八羔子乱说,属下绝对没有想过要取代你!” 在一旁的李灵月跪下磕头道:“教主明察,教主明察,左使绝没有取代教主之心,这一定是个误会,绝对没有之事。”郑安见这女子忘了身仇家恨,一味替灭门大敌求情,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李姑娘,噢,不对,唐夫人,这唐海流到底有什么好,竟然令得你忘记父母全家被灭门之仇,年幼被凌辱之恨,死心塌地跟着他?我和你丈夫翻脸,便是因为他对你做出的禽兽之举,不料原来你是心甘情愿,倒是我们多管闲事多生事端了。” 李灵月脸色刷白,父母被杀灭门之事,一直不愿去想,一直不想去记起,这事自发生的那一天起,就努力想从记忆中抹去,自欺欺人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唐海流是霸占了她的身子,可是也是因为他,自己才得留下一条性命苟活至今,且对自己也算得上极好,这么多年过去,心中已然渐渐当他是唯一可信任依赖的亲人,如今郑安毫不留情地揭露这个事实,揭露这个她心中一直不想面对、永远不想面对的疮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她咬牙切齿地道:“郑堂主,你硬要我记起此事,那我便清清楚楚记得,杀我爹娘,灭我李家满门,你可也是凶手之一。”郑安道:“不错,我手中也沾满你父母的鲜血,有本事即管来报,我随时等着,可是你别忘记了,杀害你父母屠你李家一门之命令是谁下的,不是我,也不是上官教主,而是眼前这个你为他求情的人,一个对教主不忠、对老婆不忠、对朋友不义、禽兽不如的唐海流!” 李灵月拳头紧握,双唇紧咬,全身微微颤抖,眼光中流露出恶毒之色,她恨郑安,恨这个男人,恨他提起这件已烂在肚子里陈年旧事,想冲上去与他拼命,却没有这个胆量。 唐海流叫道:“我没有对教主不忠,郑安王八蛋你他妈乱说。我日你狗崽子。”提拳欲上。郑安喝道:“唐左使,你再不交出解药,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连教主的命令也不听,就不造反,也是大逆不道。”唐海流脑子已被冲昏,不假思索叫道:“我呸,这个解药便是不能给你,管奶奶的教主不教主,我就要你他妈的毒发身亡,哈哈哈哈。”声音狂野癲乱,划破暗夜长空,惊醒许多睡梦中之人。上官瑜心中之火难以压制,冷冷地道:”唐左使,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解药交出来,二是把命留下。” 这简简单单的一名话,令得唐海流冷彻心扉,自知上官瑜要取自己性命那是说到做到,可他就是这样一副倔强脾气,最受不得激,他既与胡定中相处不来,又与梅鱼龙反目成仇,再与上官瑜兵戎相见又何足惧?当即仰天狂笑起来,笑完后从怀中取出个玉瓶,打开瓶塞把八粒棕色药丸倒在掌心上,气乎乎地道:“教主,我这里有八粒解药,但偏就不给他,瞧他奈得我何。”说完突然将手心中的八粒药丸全放进嘴里吞下,哈哈大笑起来。眼前的一幕实在大大出乎郑安和上官瑜的意料之外,上官瑜知道,制这骨髓丹解药,没有三个月之功,绝不可能成,如今唐海流把八粒解药全吞进肚子里,那就是说近来药效到期之人只能眼睁睁等死! 唐海流惊天一吞,直震得郑安和上官瑜一愣一愣,二人抢上齐声喝道:“唐海流还我解药!”双双往他攻出,唐海流双掌推出,屋内登时气流盘旋,一切小件物品在猛烈掌风下翻倒飞撞,纵是上官瑜,在他这一下浑厚无比的掌罡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屋顶瓦片纷纷摔落,墙壁摇晃,随时有倾倒之危。借着这一击之势,唐海流倒纵出屋,转身便奔,上官瑜喝道:“留下命来!”晃身追击。 唐海流已经知道自己不容于上官瑜领导的光复教中,出门之后便往围墙外跃去,刚站上墙头,突然身前一股极强的气流迎面扑来,微光中一人喝道:“那里逃!”一掌拍向,唐海流猝不及防,运力相抗已然不能,当即往后一个空翻,躲开势如雷霆万钧的一击,重新落回院子里,在身后追击的上官瑜不明就里,咤道:“看招。”挥拳攻向唐海流。唐海流不得不回防招架,二人便在围墙下打斗起来。站在墙上之人见得眼前这神奇一幕,心中大感奇怪,喝道:“上官瑜,唐海流,你们俩搞什么鬼?” 两人听了这喝声,都停下手来,蒙蒙胧胧只觉得墙上站着一人,脸上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上官瑜道:“你是谁,擅闯光复教禁地,胆子可不小。”那人哈哈大笑道:“闯你光复教又怎么样,我还要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一声响亮唿哨下,光复教大院围墙上突然站满了人,全部身穿黑衣,头戴套头。 经过上官瑜唐海流这么一闹,光复教教众早就醒了过来,纷纷来到屋外,见到四处围墙上的黑衣人,都是大吃一惊。于富、张子纬及几名堂主聚集在上官瑜身边,上官瑜问那黑衣人:“阁下是谁,怎地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人身材矮小,从墙头跃下,其余黑衣人也跟着跳下,那人走到上官瑜身前道:“我是谁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取你们性命的就可以。” 郑安见得唐海流吞下药丸,已然觉得再难从他身上获取到解药,趁着上官瑜追击唐海流之际,便想往院子外逃窜,不成想刚跃上墙头,也如唐海流一般被人一掌拍回院子里,他心想:“好浑厚霸道的掌力!”急忙退到上官瑜身边叫道:“唐海流,你竟然勾结北斗派来围攻咱们,你,你好大的胆子!”海海流气得胡子头发竖起,脸如巽色,暴声喝道:”是谁勾引北斗派来围攻,郑安,我瞧是你,你一来便北斗派便出现,还害得我和教主生了嫌疑,我瞧你居心叵测,是你把北斗派引了来。”郑安冷笑道:“是谁勾结北斗派还用争辨吗,唐左使你彻夜不归,便是与他们密谋,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上官瑜吃了一惊,对眼前矮小之人道:“原来是北斗派的宋四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你们此举意欲如何?”宋天权哈哈大笑,把头套揭开,说道:”上官教主既然认出了我,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你问我们意欲如何,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送你们去见阎王的。” 此时天边已露出一丝曙光,各人的脸目已渐可瞧清,唐海流双目圆睁脸容狰狞,郑安满脸怒色咬牙切齿,于富张子纬等人则是脸上有惊惧之色,光复教最风光势力最大之时,也没有胆量去触碰挑战北斗派,现下更已沦为江湖上的二流教派,怎能与如日中天的北斗派相抗衡,这一战还未开打,光复教一边的众人心理气势上便已输于对手。 望着身边手下各人惊慌失措的脸孔,直至此刻上官瑜才开始后悔那一晚的冲动,如果现下还是由梅鱼龙来领导,光复教又怎会如眼下一团散沙般毫无凝聚力?又怎么沦落到被人偷袭的地步?自己有野心而能力不足,昔日强大无比的光复教,只怕在今朝便要葬送在自己手里。但越临险境,上官瑜越镇静,她哈哈一笑道:“宋四侠,想要将我们送上西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转身大声道:”兄弟们,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是生是死,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投降是死,全力相拼或许还有条生路,大伙儿便拿出你们的最强一面最大的勇气出来,把敌人反杀得尸横遍野吧。” 光复教众人齐声道:“誓与教主共存亡,绝不投降。” 把郑安逼回院子里的朱开阳也揭去头套,说道:“光复教人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便是要投降,我们也是不受,兄弟们,我们这次行动的口号是什么?”众黑衣人高声叫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范摇光把头套取下,喝道:“上官瑜,往日你们光复教加给我们武林门派的杀戮与灭门,今日全还回给你们头上,兄弟们,还等什么,杀!”一声令下,众黑衣人齐声怒喝,个个如狼似虎举起刀剑往敌人攻去。 宋天权话不多说,长剑挑向上官瑜,朱开阳范摇光等人也各寻对手撕杀起来。上官瑜娇咤道:“来得好!”闪身避开剑尖,猱身而上,双掌似落英飞花,四面八方击向敌人。自得梅鱼龙内力后,武功突飞猛进,连李逸航也不是她对手,宋天权如何能敌得过她,越打越是心惊:“老妖婆果然有些真本事,怕是二哥出手才能制住她。”二十余招后,上官瑜身如蝴蝶,手上多了两柄银光闪闪的短剑,上下翻飞,凌厉迅捷的攻击之下,宋天权被逼得连连后退,范摇光见四哥险象环生,急忙撇开对手跃到上官瑜身后,手中铁棒直点背心。上官瑜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往旁闪开,身形飘忽欺近范摇光,短剑突上突下,连刺其要害。宋天权得缓一口气,挺剑再上,与师弟一起合斗上官瑜。 朱开阳则与唐海流交上手,双方皆是大开大阖的打法,你来我往,激烈异常,一时难分胜负。 张子纬和郑安皆是以一敌二,于富右使一敌三,各自维持均势。此次北斗派带来的都是二代弟子中的精英以及江湖上十余门派的领头人物,人虽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光复教下属人众很快就被打得弃不成军,有人往门外退去,可门外早守着一大批黑衣人,将他们逼回院子内,瞧这情形,北斗派此次是要将光复教一举全歼,正如他们的口号叫的那样,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一会儿,另有一个黑衣人加入战团,三人合斗郑安,郑安手中抢得一柄长剑,以一敌二时还勉强占据上风,但多一个敌人后,形势立即逆转,险情频发,身上已被划伤数处。正苦苦支撑之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跳进战团,可这人没有向他进攻,反而伸手点了旁边一人穴道,跟着打飞另一人手中利斧,另一人见这新来的黑衣人是敌非友,正想大叫,郑安长剑电闪刺出,洞透他心窝,黑衣人在郑安耳边低声道:“别下狠手。”郑安已猜出他是李逸航,点点头,二人便住人少的地方边打边奔,遇到碍事的黑衣人,只打翻打伤在地,并不下杀手,奔到后院,这边也有几场激烈打斗,鲜血飞溅。无人追击的郑安突然改变方向,加入一场战斗中,瞬间将几个黑衣人打翻在地,被围攻的人是李灵月,她连外衣也没来得及穿上,粉红睡衣上全是血,见得敌人倒下,她也再无力支持,摔倒地下。李逸航叫道:”郑大哥,快走,管这个歹毒的女子作甚?”郑安没有说话,把李灵月拦腰抱起,窜到墙下,这时有几个黑衣人前来围攻,李逸航手持长剑刺中各人手腕,把他们的兵刃全击落,喝道:“别上来送死。”那些黑衣人未攻得一招便受伤,知道李逸航厉害,纷纷退开,另觅目标击杀,郑安道:“逸航,你先上墙接着她。”李逸航虽极不情愿,但在这紧急时候也不便跟他多争执,说道:“郑大哥,你这样做是自寻麻烦。”说完飞身上墙,接住郑安抛上来的李灵月,跟着郑安也跳上墙头,三人一起跃下,墙外有不少黑衣人,见状纷纷涌过来截杀,李逸航把李灵月还回给郑安道:“你带着她先逃,我来处理他们。” 两人配合默契,郑安接过人后左闪右躲,李逸航玉女剑妙招迭出,把各人手腕刺伤后一人一脚全踢倒在地。刚处理完黑衣人,突然从墙内飞出一人,如大鸟扑近,暴声喝道:“那里逃!”正是宋天权,他和范摇光二人合力对付上官瑜,仍然感吃力,但上官瑜眼见四下里都是黑衣人,自己这方根本无力与他们相抗衡,无心恋战,把二人逼开数步后,飘身出墙,范摇光想追,宋天权拉着他的手摇摇头,范摇光会意,便去相助六哥,宋天权举目四望,发觉有二人跳上墙头逃跑,便晃身追去。 李逸航见是四师伯宋天权,向郑安叫道:“你先走,我来殿后。”宋天权喝道:“奸邪恶徒一个也别想走得了。”晃身扑向郑安,手中长剑直刺其胸。李逸航叫道:“得罪了。”玉女剑斜挑,刺向宋天权胳膊。去势竣急,宋天权不得不长剑回防,剑花挽出,倏地攻向李逸航全身要害。 李逸航叫道:“北斗剑法,果然有独到之处。”连连躲闪后瞧准空档,长剑反刺对方胸口要害,宋天权本拟几剑便对取得了他性命,却不料被他躲开之余还提剑反击,且剑招精妙无比,倏忽间剑尖已到胸口,大惊之下身影暴退闪过一击,喝道:“好剑法。”提剑晃身再上。 郑安见李逸航尚能应付,没有多耽,抱着李灵月便奔。这边宋天权虽然想追,却始终摆脱不了李逸航,长剑几下急刺,逼得对手连连倒退,吞吐不绝剑光中,猛地里长剑陡地挺出,直刺李逸航胸口,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又剑势如虹,嗤嗤之声大作。这一剑威力实在太强,剑刃未到,剑力已将李逸航全身笼罩住了。 宋天权这一剑,有个名堂叫作“黄山奇松刚如铁”,蕴蓄了北斗派气功和剑法的绝诣,这一招乍看上去朴实无华,看似就一剑,其实这一剑暗藏无数后着,能随着敌人的各种各样破拆挡格而相应生出不同的后着剑招克制,端的是厉害无比,乃是北斗派剑术的集大成者,已有无数成名江湖人士败在这一招下。长剑来得好快,李逸航连退避之机也没有,眨眼间来到胸襟,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李逸航身子一矮,沉腰斜坐,手中长剑没有任何章法,只往对手长剑上格去, 这一剑贯注宋天权全身劲力,岂是李逸航这随手一挥能够格开,他喝道:“受死吧!”手腕一抖剑尖下沉,转瞬间已碰到对手胸口衣襟。便在这时,只听得嚓嚓嚓几声轻响,手中长剑断为几截! 他本打算长剑刺入对方胸口一尺即可,可手中只感觉越来越轻,长剑始终未能入体,便只好跨上一步,右手再往前伸,直至手中长剑断了四段,对方剑尖指着自己咽喉,手中长剑仍然没有插入对方身子。 宋天权这一剑去势太急,完全没有回旋余地,手中长剑断了四片也没能感觉得到并收手,到最后喉咙竟然往对方长剑上撞去。幸好喉进剑退,到最终止得住,对方剑尖便在下巴之下。 这一格档,李逸航只是情急之下随手使出,并无太多深意,但玉女剑实在是太锋利,李逸航手腕转四下,对方长剑就断了四次,最后手中握着的只是剑柄。 他削断长剑,顺手反击,刺向宋天权脖子,不料对方不闪避之余还往剑尖上撞来,李逸航根本没想过要取四师伯的性命,急忙中长剑只好不住回缩,直到宋天权停下来,他手中长剑已是缩无可缩,退无可退,宋天权只须再往前一寸,咽喉便会被利刃刺穿。 险得不能再险之时,宋天权终于停下睁开止住,望着眼前之人,对方一身黑衣,套着自己一方的头罩,只露出一双眼眸,平平常常的一双眼珠,并无出彩之处,然而从这双眼睛当中,却看出对方具有极深造诣。 宋天权右手依然抬着,手中剑柄仍然指着对方胸前。二人便如泥雕木塑,静静站着不同,两双眼珠你瞧我我瞧你,这一对望只一瞬之间,但在二人心中,却似乎绵亘良久。 不知过多久,李逸航收回长剑,抱拳道:“得罪了!”转身便走。宋天权回过神来,喝道:“你是谁?留下姓名再走。”对方不停步,说道:“宋四侠,咱们后会有期。”如一溜烟消失在眼前。宋天权呆呆站在当地,只觉这人身形与声音似乎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 李逸航掉头走时心中怦怦直跳,生怕宋天权追将上来,直到转过街角,一颗心才得已静下,立即展开轻功,追赶郑安而去。一路上地下都滴有血点,李逸航沿着血迹快速奔行,快出城时见得大街尽头地下躺着两人,李逸航心中暗叫不妙,飞速奔前,叫道:“郑大哥,郑大哥!”躺在地下的李灵月回头见得李逸航,立即翻到一边躺着,李逸航奔到近前,只见郑安腹部有一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大吃一惊叫道:“郑大哥你怎么了?”连忙伏下用剑割开他衣服,伸指点腹部穴位,减缓血流速度。 郑安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见到他,艰难微微一笑道:“没用的,你不用多作无谓之举,逸航,你停下来听我说,我没有立即就死,就是要等你来我有话要交待你。”李逸航一颗心怦怦跳,叫道:“还废话什么,静下来等为我你包扎好了再说。”郑安喘着气道:“不,逸航,你听我说,我不行的了,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说。”李逸航没有理他,点完穴道后把上衣脱下来撕成一条一条,拿出江湖打杀斗殴必备良药金创药,一古脑儿全倒在伤口之上,伤口中血不停喷发,把药粉冲稀冲散,李逸航顾不得到那多,把布条绕着肚子缠绑,缠完一条又一条,可血还是在涌,缠一条湿一条,李逸航越缠越绝望,无可奈何之下干脆把内衣一并脱下来绑上。 “别动了,你能不能静下来听我说,我就要死了,你再不听我死不甘心。”郑安气息微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李逸航心头悲痛,抬眼看到李灵月躺在一边,手中握着柄带血短剑,很明显,郑安腹中这一剑是她刺的,李逸航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歹毒狠心,郑安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没想到她却暗中捅了恩人一刀子,致命的一刀!李逸航全身血液沸腾,突地站起来,手提长剑指着她喝道:“蛇蝎心肠的歹毒贱人,适才手软没取你性命,反令你害死我郑大哥,这次我绝铙不了你,送你下地狱!” 李灵月躺在地下,惨白的脸上沾了数滴鲜血,头发散乱遮半边脸,如一个疯女人,一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倔强的笑容,脸上神色没有一丝丝害怕,反而带着强烈的快感与满足感,瞧着李逸航的目光中带着轻蔑嘲笑之意,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能亲手杀掉仇人,她已经没有遗憾,此时死去反而是最好的归宿。李逸航看在眼中,只感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恨,从未有过恨意充塞胸臆,老太婆被她和唐海流杀死在床上的一幕跃然于脑海,伙同唐海流骗学武功及诱引自己去逍遥派送死寻仇的一出出场景如轮盘般在脑海里流过,所有事端加起来,令从不曾杀过女人的他再压制不住心中熊熊怒火,喝道:“贱人去死吧!”挺剑便往她身上刺去。 李灵月还是那么的倔强,不知是不是跟唐海流学来性子,她微笑着看着剑尖刺下,一动也不动。此时她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已死去多年的父母与亲兄弟姐妹,在她心中,或许盼望着长剑早些刺下来,结束自己可悲耻辱的一生。她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勇气随亲人一块儿死去,徒留世上多受苦难。 在剑尖就要刺入她躯体时,郑安叫道:“住手!住手,你……给我住手!”李逸航长剑凝住,叫道:“为什么,郑大哥,她害了你为什么还不要我为你报仇?”郑安道:“兄弟,你不要激动,你过来,大哥有话跟你说。”李逸航这一剑最终没有刺下,蹲下将郑安抱在怀里,说道:“郑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杀她?”郑安叹了口气道:“这是我欠她的债,当年我有分参与屠杀李氏一门,手中粘满她亲人的鲜血,她便杀我十次,也偿还不了我的罪孽,我救她,再被她杀死,那是报应,我不恨她,请你要放过她,逸航,你答应我放她一条生路,要不然我死不瞑目。”郑安毫无血色的脸上全是哀求之色,双眼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个“不”字。 郑安曾经说过,自己为获取梅鱼龙及光复教的信任,放火杀人比同伙更加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是光复教的狂热分子,是个死忠人物。在随唐海流执行任务屠杀乾坤门李作盛一家时,下手最狠,杀人最多。其实不管谁杀,乾坤门都得被诛灭,杀一人与杀多人并无分别,郑安正是抱着这种心态,一剑一个,不留痛苦,杀完一人又一人,长剑上的血流到剑柄上,把握剑的手染红,最终在光复教内部获得“血手鬼差”的称号。也正因如此,梅鱼龙才注意到他,破格提拔,并视为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年经轻轻便成为总部内务堂堂主。继而借机促成梅鱼龙与胡定中火并,毁灭了大半个光复教。光复教的覆灭,郑安居功至伟,无人能及,但在教时杀人太多,自知罪孽深重,因此见到李作盛唯一的血脉李灵月被围困时,忍不住善心大发,过去把她救出,最后反被她捅上一刀,但郑安也没有丝毫的恨意,心中的负罪感随着血液的流出而不断减轻。在李逸航没有到来之前,他望着李灵月微微笑道:“李姑娘,恭喜你亲手报得了大仇。”李灵月没说话话,只是怔怔瞧着他,任由郑安的血流到自身身上。 李逸航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郑大哥,我答应你不杀她。”郑安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说道:“兄弟,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大哥杀人无数,死不足惜,你真不必为我增加剑下鬼魂。我完成了师父的心愿,又死而无憾。还有一件事,我死后,便只剩余爹爹一人在世上,他一个老人孤独存世,无依无靠又无一技之长,我怕他晚年受苦,兄弟,你答应我去照顾他好吗,当年我们一家人都对不起你爹娘,现下又将这样一个麻烦交给你,我郑安欠兄弟你实在是太多,这辈子是没办法偿还,只盼来生为你做牛做马报答。” 李逸航又悲又痛又怒,哽咽道:“郑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当过我是你兄弟吗,兄弟之间有这样说话的吗?”郑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逸航,我一生只有你一个好兄弟,我就要死了,说实话,我并不留恋这个世界,唯一可惜的就是,我没能看见你和芷菲姑娘成亲拜堂,在你们成亲的那一天,一定要倒几杯水酒给大哥喝,大哥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们,只好在天上……不,只好在地下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福。”李逸航再也忍不住,眼泪串串滴下,道:“大哥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你不为郑家留后,郑爹爹一定不会原谅你,我现在就抱你去找大夫。” “不要多此一举,你……还未答应我,答应照顾我那可恨的父亲,你快答应我,好……咳咳咳……让我死得安心瞑……目……咳咳。”郑安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句话更是呕吐数口血出来,李逸航发现的他的目光散乱无神,一双眸子浑不似往日那般英气勃发、豪情万丈。悲痛之中忍不住便要点头答应,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心下突然一动:“我如答应了照顾郑爹爹,转眼间他便会闭上眼睛离我远去,不行,说什么也要硬起心肠不答应他,不能让他便死,不管如何也要作出最后的努力,活马当死马医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也罢,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当下说道:“照顾爹爹是你这个做儿子职责,我一个外人怎能答应你,就答应了也照顾不好,你要担心你爹爹,便不要死,亲自照顾他。”说完将怀里之物全取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 同仇敌忾 一  郑安怔了一怔,道:“兄弟,你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啊!”李逸航道:“大哥,那你就不要瞑目,不对,是不要死。你不会死的,我这里有仙丹,你吃了一定会活下来,首先你意志须得坚强。”把怀中之物逐一粗看,能吃进口里的只有从赵圆圆手上抢回来的“去毒丹”“还魂丹”“通天丸”及司马媚给自己的化功散,化功散郑安无论如何不适合吃,另个三瓶子看名字,一个去毒,一个还魂,一个通天,个个高大上,似乎都是好东西,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管他有效无效,能吃就吃。把瓶子全打开,问旁边人家要一瓢水,倒出里面的药丸,不管多少,一古脑儿全塞成郑安嘴里,让他和着生水吞进肚子里,又想:“吸收药效靠胃靠肠,我得把内力输进他的足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阳阴大肠经,使得药力急速吸收。 当下坐在大街上,伸手按住奄奄一息的郑安足阳明胃经相关穴位,将真气输入他体内,只一会儿头上渗出汗水,再过片刻汗水如黄豆滚滚而下,再往后全身湿透。输了半个时辰停下来,看郑安,只见他双目紧闭,也不知死了没有,伸手探他鼻子,还有气出,并没死,李逸航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法子还可能真的有效,歇了一会,又将真气分别输入到小肠经和大肠经,一番折腾,已累得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 抬头再看郑安,只见他双颊潮红,怕是活了过来,李逸航心中狂喜,连连赞自己聪明有应变之能,伸手摸其额头,触手生烫,竟然在发高烧,李逸航叫道:“糟糕,定是不知那一味药吃得太多药力太猛,他身体经受不住。”正想向旁边人家要些冷水降温时,突然一柄长剑对准了自己,那是自己的玉女剑,抬头看去,手持长剑的人是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灵月。只见她脸无表情,长剑剑尖在自己鼻尖上晃动,李逸航此时全身脱力,别说反抗逃跑,就连爬也没力气。他全副心神放在输送真气上,竟然忘记躺在一边的歹毒女子李灵月,让她体力得已恢复,心中暗骂自己大意,早该废其双手或是点了她穴道那便什么事没有。 李逸航不动声色,心中盘算应对之策。只听得李灵月冷冷地道:“李逸航,今日你落在我手里,转瞬间便去见阎王,可有什么话要说?”李逸航心念一动:“她问我要说什么话,那就有办法,我多说点,体力好一些便不惧你了。”当下便道:“我有很多话要说,你有没有耐心听?”李灵月怔了一怔,道:“别说废话,临死前只说几句就可以。”、 “去你的,问我有什么话说却不让我多说,真你妈日了狗。”李逸航心中恶狠狠骂她,脸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脸容道:“李姑娘,我两次放了你不杀,就知道自己必会受难,男人做事拖拖拉拉,该断不断,将来必有大苦头吃,你瞧,这不立即便兑现了吗?”李灵月道:“就这些吗,哈哈,你手软心慈,我可不会,哈哈,去死吧!”长剑正要刺下,郑安突然闭着眼睛叫道:“住手,李姑娘,杀你家人的是我,不是我兄弟,你要报仇,就杀我好了。” 听他说话有力连贯,性命应是无碍,李逸航不禁心中欢喜。但看着眼前剑尖,又不禁气苦。李灵月长剑指向郑安,斥道:“你放心,杀了他,你一样逃不了。”郑安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却感觉到玉女剑的剑气,他伸长脖子,一副引劲就戮的气概,说道:“请姑娘动手罢。” 李灵月望着郑安,看着他滚烫的脸容,想起适才自己在他怀抱中奔跑的情形,当时他抱着自己,快奔之中他低下头问道:“李姑娘你没事罢?”自己没有说话,郑安又道:“你坚持片刻,出了城安全了,我立即给你治伤。”自己还是没有说话,却暗暗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剑,那是她在唐海流,上官瑜和郑安冲出房间后放进怀里的,听着他急速的心跳声,立定主意后,咬牙一剑插进他的小腹中。郑安奔跑中突觉肚腹一涼,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双眼注视着自己,目光中不带一丝怨恨之意,断续抱着自己走了数步,坚持不住后仍尽力轻轻放下自己,不让自己再受一些伤害,而他在放下自己后当即摔倒地下,没过多久,李逸航就来了。 杀父杀母大仇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已经杀过了他一次,是这可恶的李逸航乱撞乱打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纵然没死,可也算是自己亲手报了大仇,他不死是他的命,难道又再杀他一次,这怎么下得了手?正犹豫间,只听得远处街头脚步声响,有数名黑衣人奔来,李逸航耳尖,知道情况紧急,不理会李灵月的剑,也不管劳累,强运真气站起,抱着郑安就跑,李灵月叫道:“喂,别走,我要杀死你们。”见得李逸航并不停步,一跺脚,也跟上去。 三人出了城,专往荒郊野外去奔,李逸航急着逃命,奔到一棵大槐树下时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连着郑安一齐摔倒在地,可怜的郑安高烧烧得连疼痛也感觉不到,躺在地下声息全无,李逸航经过这一段奔跑,真已是全身乏力,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和郑安双双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趴在地下。 李灵月叫道:“喂,快起来啊,敌人就要来到,再不走就没命了。”这时的她已然没再想取二人性命。李逸航听到她叫声,想应却没力气说话。见二人都没有起来的意思,李灵月只急得在旁跺脚,昏乱中的郑安似乎知道些什么,喃喃地道:“李姑娘,你自己走罢,别管我们。”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三条漏网小鱼谁也别想走,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须臾之间大槐树下围了七个黑衣人,每人只露出一对眼珠子,如七头野狼般盯着混身是血的李灵月。 这两个摔倒在地下起不来身的男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但在敌人眼中看来,自己与他二人显然是一伙,三人已成为一条绳上的蚱蜢,李灵月只好挺身而出,手持长剑挡在二人身前。 适才说话那个黑衣人又道:“小妖女,乖乖便抛下长剑,给你死个痛快,如果负隅顽抗,我们便慢慢折磨于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狗贼,王八蛋,有本事就上来要了姑奶奶的命,多废话些什么。”李灵月仍然是那副不畏死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轻蔑的笑容。 七个黑衣人齐声大笑,一个黑衣人说道:“死到临头还不知忏悔,果然是个执迷不悟心性丧失的妖女,这便送你下去见阎王。”正欲向前动手,先前那名黑衣人说道:“且慢,这女子长得如花似玉,这样杀了太也可惜也太便宜她,此处荒山郊开,不如……”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眼睛扫向其余六人 六人都明白他想先奸后杀的意图,一名黑衣人当即淫笑说道:“这再好不过,让她享受饱了再死,实是不冤。”另一人笑道:“不但不冤,她反而会感激我们呢。”“在极乐中死去,天下谁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她有此运气,一定会对咱们感激涕零。”另外三人也都齐声叫好。 李逸航趴在地下,暗暗凝聚气力,心想:“这些人是北斗派的弟子吗,怎地行为作风跟江湖上的黑道差不多,那里有半分名门风范,他们口中说别人是邪魔外道,其实他们的所作所为,便是邪魔外道之举。” 一名黑衣人道:“华少侠,事不宜迟,这里武功数你最高,又是你提出的主意,这第一个先由你上,咱们六人轮流一个一个上,完事了赶紧回去交差。”最先说话的那人原来姓华,李逸航心中又是一动:“华少侠,谁是华少侠,难道是华远那王八羔子?”那名被称为华少侠的黑衣人道:“陈兄弟,黄兄弟,以及各为朋友,那便由我先上,我给大家作个带头示范作用,你们先在外头守着,别让外人靠近。”另一名黑衣人笑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过来,哈哈哈哈!不过大家这口须得紧些,漏了出去,可别怪华少侠不客气。”另一人道:“那是,咱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传出去大丢本派面子,为师门所不容,只怕性命也不保,所以谁要说了出来,另外六人得要取他性命,如何?”包括华少侠在外的另六人齐声道:“就这么办,谁说出来咱们就合力要他的命,便如对待光复教一般斩草除根!” 商定好后,那华少侠向李灵月笑道:“小妖女,你是闭上眼享受呢,还是眼含眼泪水痛苦挣扎?选择前者便乖乖抛下长剑,我动作便轻柔一些,让你死之前感受一回人间美好,要是你胆敢反抗,可别怪我动作粗鲁不懂怜香惜玉。” “枉你们还自称名门正派,其言语行为品性却比江湖上的下三滥更加的不如,你们有种的便把狗套除下来,让我看清你们究竟长着怎样一副邪恶面容。”李灵月手提长剑,指着华少侠骂道。华少侠嘿嘿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妖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看招!”手中长剑挑出,直刺李灵月左胸,一起手便是无耻之极的招数。李灵月长年跟着唐海流,虽未得他的真传,武功却不是这个华少侠想像般弱,侧身闪开后,长剑反刺敌人咽喉,华少侠笑道:“看来还是有些真本领,哼哼,那不是另有一番风味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言语极是不堪,众黑衣人情绪被挑拔起来,纷纷叫道:“不错,武功高强的女子更有味道,老子可真没有玩过,今天可太有福气,华少侠,快快推倒她。”“不,让她显一下身手,看看她本事到底如何,我们心中好有个底,以后便是吹牛,也有谈资啊,对不对?” 声声污秽不堪的笑声话声传入李逸航耳内,他心中暗想:“李灵月虽然死不足惜,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凌辱,你们如一剑杀了她,我绝不会阻止,但要是想对她图谋不轨,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继续趴在地下装死人,暗暗凝聚气力,而包括华少侠在内的七人,被李灵月娇美的容貌,玲珑的身段,稍显暴露薄削的睡衣所吸引,竟都没去察看李逸航和郑安的生死。 那华少侠有意卖弄剑术,绝不与李灵月长剑相触,一剑一剑尽是挑向李灵月的衣衫,睡衣上割破了好几道口子,雪白的肌肤已然时而显露,围观的黑衣人情绪更是高涨,便如在看大戏一般,不断叫好嘻笑。李灵月虽然深受唐海流影响,身上邪魅妖惑之气甚重,但终究是个年轻女子,一个在廉耻礼仪上与普通姑娘无异的女孩,随着衣服被划破,心中愈来愈急,眼看难以幸免,手中长剑急攻数招,招招是不要命的打法,急刺华少侠。 众黑衣人轰声叫道:“这泼辣小娘要拼命了,华少侠你可别被她雪白肌肤亮瞎了眼,吃了她的亏。”“可别伤到了她,哗,好利害的剑法,小心华少侠。”“华少侠,把他的衣服扣子挑开,让她顾得使剑顾不了身子,那咱们就大有眼福了,哈哈。” 淫秽无耻之声此起彼伏,连在高烧之中的郑安也听到了,他喃喃叫道:“你们,你们此举,比我们更加邪恶,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一名黑衣人叫道:“这人还未死,咱们就在他面前办了这妖女,让他看着自己的女人受辱而无能为力,臭狗贼绝望无助的样子最是好看,嘿嘿,让你也知道痛苦的滋味。”另有一人恶狠狠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让你干恶事时如此畅快,现下报应马上就加临在你身上,这叫报应不爽,知道吗?” 一连六招快剑使完,李灵月突然退后数步,横过剑身往脖子上抹去,众黑衣人齐声叫道:“不可!”这俏娇娘此举实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各人想去阻止却那里来得及,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华少侠身形飘动,长剑闪出,“呛啷”一声,李灵月手腕中剑手中玉女剑摔落地上,众黑衣人一拥而上,制住了李灵月,不让她做出自残之举。李灵月尖叫道:“奸贼放开我,奸贼放开我,不要,不要,别碰我!”正在众人上下其手时,睡在一旁的郑安突然站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数人跟前,叫道:“旁门左道无耻之徒,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快给我放开她。”一名黑衣人见他脸色潮红,连眼睛也睁不开,说道:“臭家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耻辱!” 说完伸手“嘶喇”一声,将李灵月的衣服撕了一片下来,李灵月尖叫一声,挪动身子想要遮住裸露的身子,华少侠笑道:“我让你们作恶多端,现下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让你们知道痛苦的滋味!”伸手点了李灵月下肢穴道,狞笑道:“小妖女慢慢享受吧,你要记得,这是你加入光复邪教应得的报应,下辈子可别再行差踏错。”正要解开裤子,突听得一人说道:“给我住手!”声音不大,却人人听得见,众黑衣人环环相顾,左张右望,找不到说话之人,华少侠用下巴指了指俯伏在地下赤裸上身的青年,众人围上去,一人笑道:“原来你也没死,那好,也让你看看活春宫,包你喝了孟婆汤也忘不了。” “立即放了这个女子,可饶你们不死。”匍匐在地的人动也不动。 “哈哈哈……”包括华少侠在内的七人忍不住放声长笑,似乎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一人道:“我倒要看你是怎样铙我们不死,快翻过身来,让我们瞧瞧你这个狗贼。” “我翻了身,你们可就没命。”李逸航仍然没有动,一名黑衣人不发一声,挺剑向他刺去,长剑正要刺上,敌人陡地平移一尺,剑尖落空,突然眼前脚影乱闪,跟着头部胸部中脚,飞摔了出去,直挺挺落在地下一动不动,显然已晕死过去,另五人围着他叫道:“好恶的邪徒,兄弟们上,将他乱刀分尸。”五人一起攻上,李逸航起身时已然捡起玉女剑,使出蜀山派的精妙剑法,只一瞬之间,五人手腕中剑,兵刃纷纷落地,各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开,望着戴着头套的敌人,一人喝道:“你是谁?”李逸航低声道:“恶举未行,罪责不深,你们现在想逃还来得及。” 那华少侠放开李灵月挺剑上前,骂道:“淫邪之徒,让我送你一程。”长剑指出,李逸航侧身闪开,认出这华少侠所使的是北斗剑法,轻盈飘逸银光飞舞,他不敢大意,闪开后挺剑还刺。李逸航所学的蜀山剑法精妙无比,但对手已深得北斗剑法的精髓,应变神速奇招百出,虚弱的李逸航数十招之内竟然没占到上风。 激斗中的李逸航突然瞥见一人左手持剑刺向毫无还手之力的郑安,心中大怒,喝道:“看剑!”闪电般刺那人后心,那人如是闪避,一条性命或许可以留下,偏偏他转过身来横剑档格,“嗤”的一声轻响,手上一轻,长剑一断为二,敌人的长剑丝毫不受干扰刺插其胸。 “小心他手上削铁如泥的宝剑!”华少侠惊叫一声,幸好之前一直未与他的长剑触碰,要不然现在死的是自己。李逸航内力不足,为郑安输送真气及逃跑已将内力损耗殆尽,躺地下歇了半柱香时间才算恢复了些少力气,本打算利用手中宝剑出奇不意一招击杀华少侠,现宝剑秘密已然泄漏,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抽出玉女剑后,专往华少侠剑上削去。 七名黑衣人已死二人,另四名手腕中剑之人相互对视一眼,各人左手抓兵刃,有人猎杀郑安,有人去杀李灵月。李逸航见四人杀心不死,一个箭步抢上,将郑安拉在身后,长剑往对李灵月下手之人刺去。华少侠看到他两个人都想救,当即有了主意,撇开李逸航,长剑专往郑安和李灵月身上刺削,李逸航顾得了东顾不上西,看到了前望不了后,只好把郑安推到李灵月身上,叫道:“抱紧他!”李灵月这时只能顾及眼前,搂着郑安一块儿滚落地下,减少遭受攻击的范围。李逸航就站在二人身旁守着。 华少侠叫道:“大家不必冒进,耗死这狗贼。”五人围着李逸航不停侵扰却不当真进攻,有机会便往地下躺着的二人进攻。李逸航被他们逼得焦头烂额,心中暗暗盘算对策:“对付无耻之人得用一些非常手段,要不然我体力很快被耗尽。”伸手入裤袋暗暗握了两块碎银在手,暗蓄力气,同时以剑拄地,大声喘气,对五人的侵扰不予理睬,到了逼不得而时才抬剑刺击,五人欢呼雀跃:“这狗贼没力了,快抛下长剑,让你留个全全尸,死个痛快!”华少侠叫道:“大家小心有诈。”话音甫落,李逸航手中长剑暴起,往最近一名敌人猛刺过去,李逸航陡然发难,那人心慌意乱仓促后退,但这次敌人竟然离开他一直守着的人,脚下急奔追将上来,长剑如一道暗色闪电,瞬间穿透他的胸口。 在长剑刺入那黑衣人胸口的一刹那,李逸航拧头回望,果然见有二人正在举剑欲刺地下抱成一团的郑安和李灵月。李灵月脚虽不能能动,但上身可动,神志也在,见有人刺来,急忙搂着郑安在地下打滚,正是这一自救,为李逸航争取了发射暗器的时间,长剑透入面前敌人胸口之时,左手往后甩出,两块碎银夹杂着尖锐啸叫,射向两名低头向下的敌人。 两名低头击刺的人一个是华少侠,他听得风声心中暗叫不妙,不及抬头细看当即就地一个打滚,躲开呼啸而来的暗器,另一人武功底子较差,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一块银子击中大腿,顿时感觉钻心之痛,李逸航抽出长剑回身急刺,那黑衣人见状大惊急忙后退,可他大腿受伤,只退一步便身子侧在一边,眼见长剑电闪而来自己无法躲闪,忍不住大叫:“救……”,一个“命”字尚未出口,李逸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剑送入他的胸口。 只一瞬之间两名同伴死于对方剑下,自己一方只余三人,二人手上还带有创伤,三人都不禁心胆俱裂,围着李逸航的圈子不禁大了许多,李逸航也得以从容解开李灵月被封的穴道,李灵月顾不得上身的裸露,拾起地下一柄弯刀,恶狠狠地向一名黑衣人攻去,李逸航叫道:“李姑娘你守着郑大哥,让我来收拾他们。” 华少侠见势不妙,二话不说掉头就奔,另一人也忙不迭跟着一溜烟逃了,被李灵月缠着的黑衣人也想逃,可李灵月满腔愤怒全发泄在他身上,岂容他逃跑,招招尽是不顾性命的打法,逼得那人连连后退,连转身机会也无,李逸航不欲浪费时间,跳上前几下闪击,便把他结果掉。见得李灵月衣衫不整,破碎不堪,便把郑安身上衣服除下给她穿,生怕敌人再来,二话不说抱起高烧中的郑安就奔。 第四百堆四章 地下有耳 (四百零四章)这一奔在荒山中又奔出十余里,回头一瞧,发现李灵月竟然一直跟在身后,到得一条山涧边,李逸航停下,捧水给郑安喝,除下其上身上内衣湿水替他降温。 站在一旁的李灵月只默默注视着他们,经过适才的一战,李逸航对她恨意稍减,问道:“你身上可有创伤?”李灵月摇摇头。李逸航不再管她,只不断用湿衣擦拭郑安身体。 渐渐日已过午,山涧树下金风习习,清爽之气袭来,涧旁不知名的野花散着淡淡清香,放松下来的李逸航只感全身疲软,郑安体温已然降了下来,躺在他身边眼望蓝天白云,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在睡醒的一刹那,李逸航心中大惊:“该死,李灵月还在身旁,我却竟然睡了过去。”眼睛还未睁开,便伸手去摸旁边的郑安,却摸了一个空。大叫一声:“郑大哥!”一个激灵翻身扎起,却发现郑安就躺在自己身边,他已经醒来,正满面惊讶地瞧着自己,说道:“逸航你作噩梦了?” 原来随着太阳西移,郑安所躺之处由先前的树荫下变成阳光直晒之地,李灵月便将郑安移动了位置,从李逸航左边移到右边去,李逸航当然就摸不到了,他低下头红着脸道:“郑大哥,我刚不小心睡了过去,睡来时摸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危险呢。” 郑安很是感动,说道:“逸航,适才全靠你,我们二人才得留保存性命。”李逸航道:“咱们兄弟,怎还说这些,体温降下来了吗?”郑安点点头道:“已经低了不少,没什么事了。”见他脸色好了很多,李逸航大是高兴,说道:“郑大哥,你捱过高烧,应没事了,怎么样,肚子饿了没有?”郑安道:“我是病人,不感饥饿,你问问李姑娘。” 李灵月一个人坐在涧边,双眼望着清澈透亮的流水出了神,李逸航心想:“适才我睡觉,她没对我们下手,显然对我们已经没有强烈恨意,唉,关于老太婆之死,我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便对她道:“李姑娘,你在这儿看着李大哥,我去找些吃的回来。”李灵月没有回答,更无转身,仿佛没有听见,郑安道:“我不用人照顾,逸航你快去快回。” 见他精神甚好,李逸航放心去找吃的,最后摘了十几个野果回来,三人将就吃了些。当晚三人在河边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李逸航道:“郑大哥,你向老妖婆要到解药没有?”郑安已完全退烧,说道:“没有,老妖婆没有解药,全在唐海流身上,那王……那家伙怎么也不肯给我,不惜与老妖婆娘翻了脸。”李逸航惊道:“没取到解药,现在光复教又被全歼,那怎么办好?”郑安苦笑一声道:“还能怎么样,只好去找梅左使或是胡定中求要解药,要是找不到他们,那便唯有等死。” “李姑娘,你能不能向,向唐左使求要一颗解药?”李逸航双眼望着李灵月,李灵月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唐左使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死了不用说,活着又不知道他在那里,如果被北斗派的人抓了去,那就更无希望,再说,他已经把解药全吞肚子里,就算找到他,他绝不可能给我解药。” “怎么会,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开的口他会不答应?”李逸航不相信。李灵月脸色淡然,瞧了他一眼道:“好什么好,他从没将我放在眼里,在他心中,我永远只是一个随从而已,随从凭什么给主子拉关系?” “他不是很痛爱你吗,怎么可能将你当作随从?”郑安也很好奇。 “那是你们的错觉。”李灵月不想再说这个问题,转过身子。 李逸航无奈,只好道:“那我先回城里看看情况,你们两就在这儿等我,别走开,我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回到幽州城里,到达燕子庄时,发现庄子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余火尚未熄灭,李逸航不禁长叹一声:“完了,要是唐海流死了,他尸首早烧成骨架,解药也随之便成一缕轻烟。”再回客店,那一帮人已然离去,心想:“犯下了这么大的杀戮,当然是要早走早着。”当下买了女子的衣服及熟食,赶回涧边,对二人说了情况,郑安道:“逸航你不必担心,消灭了光复教,肩上的重任也就完成,没负师父的重托,我走也走得安心。”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咱们先回城里修养几天再作打算。”李逸航二话不说负他在背上,迈步就走,郑安道:“等等,叫上李姑娘。”李逸航道:“叫她干嘛?”郑安没理睬他,向李灵月道:“李姑娘,你要去那里?”李灵月摇摇头道:“我无处可去。”郑安道:“既然没有去处,那边跟着我们吧,也好有个照应。” 李逸航心道:“跟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不等李灵月点头,举步便走,李灵月呆了一会儿,终于跟了上来。 到城里住上几天,郑安的伤势稳定下来,已然能下床走路,李逸航问道:“郑大哥,你上年吃解药是什么时候?”郑安苦笑道:“上一年这个月的廿七日服食解药,今天已是十八日,还剩十日不到。” 还余下十日时间,在这十日内找着胡定中或梅鱼龙可能性太渺茫,北斗派的人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赶上这个时候,命中注定难逃劫数,郑安自己倒是看得开,李逸航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郑安拉着他的手道:“兄弟,我再跟你说,我死后,你一定要替我照顾我爹爹,否则我死不瞑目。”李逸航无奈,只好含泪点头答应。 这一晚四更时分,突然远处传四响巨大的鞭炮响声,深夜万籁价俱静时分,李逸航听得清清楚楚,跳下床叫道:“是李楠大哥,是李楠大哥来找我们了,他可能查知到梅左使的所在!”风一般冲出客店,鞭炮声隔一断时间响一下,李逸航循着声音很快找到李楠,顾不得客套,劈头就问:“查知到梅左使的所在了吗?” 李楠知事态紧急,忙道:“他和冷静被北斗派抓走,囚在黄山上。” 二人回到客店,四人坐在一起商量,决定明天出发前往安徽,坐车怕是来不及,只能骑马,李楠和李逸航先骑快马过去,郑安受伤骑不了快,与李灵月慢慢行,约定二十七日,不管能不能救出梅鱼龙拿到解药,都在黄山脚下的醉仙楼会齐。 话不多说,五天后二李出现在黄山脚下,途中李楠说,北斗派掌门上人钟天璇亲自出马,把梅鱼龙冷静抓到黄山上关押,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梅鱼龙的所在,这就没办法调查清楚。 到达黄山脚下,李逸航和李楠和装扮成游客,来到北斗派山门前,李逸航:“我现在武功还没恢复过来,硬闯不得,只能智取,上回大闹黄山,相信不少弟子都认得我,大哥你去找找一个叫陈小山的弟子,先问一问他梅鱼龙是不是囚禁在山上。 李楠以钱开路,很快把陈小山叫了出来,李楠指了指李逸航的背影,说道:”我是你师父的朋友,有些事想问你。”陈小山离远看到李逸航,对李楠深信不疑,说道:“这位大哥,师父找我有什么事?”李楠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光复教左使梅鱼龙是不是被贵派掌门囚禁在山上?”陈小山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听说是,但具体关在那儿,我不知道,而且现在四位大师父都在山上,你们是不是想救他?难度可不小。”李楠道:“你看看能不能打探得到?”陈小山道:“这事非常机密,我们年轻一辈弟子谁都不知道,抓了梅鱼龙回来,也只是弟子中流传的风言,我尽力打探,但不敢保证,毕竟这事只有西门前辈知道。” 李逸航听得李楠转述的话,说道:“上回他们囚禁了芷菲,小山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才得知,如今钟天璇擒获梅左使,生怕光复教的人上来劫山,定然藏得十分秘密,小山怕是打听不了,咱们得要自己想办法才好。” 要从黄山北斗派手中救得一个人,其难度不亚于登天,李逸航和李楠搅尽脑汁也想不好什么好办法,直接潜进去,凭他们现在的武功,简直是去送死,根本不可行。正焦头烂额之时,李逸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高登为了偷北斗七星神功秘藉,曾在北斗派地下打过一条地道,直通到大师伯秦天枢的房间床底下,自己何不把这条山道找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从山道里直接钻进去,那事情就容易办多了,把想法跟李楠说了出来,李楠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时间不多,咱们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须得准备两套衣服。”李逸航道:“那好办,咱们扮山贼抢劫北斗派弟子,把他们衣服脱过吊在树上,然后佯装往山下逃,把他们几个高手引下去,那正是一箭双雕之计。” “计是好计,但你这样对你师伯师叔,怕是不太好吧,不怕将来面子上过不去吗?”李楠微微一笑道。李逸航道:“上回救芷菲下山,就已经跟他们撕破了脸皮,况且我师父及三师伯跟他们恩断义绝,再无交往,我师父宁愿被高登追杀,也不愿踏上黄山一步,大家之间早无感情可言,再说这回去救梅鱼龙就对得起他们了?如果我们失了手,小命将难保,对了,李大哥,这事太过凶险,由我一人潜进去就好,人多反而碍事,你就在洞口边接应我。”他说得不错,进去救人,两人被发现的机率大了一倍,而且李楠的功夫差太远,被发现定难难逃,李楠也不逞英雄,说道:“那你一切小心,救不了就不要勉强。” 二人商量好后,便下了山道上,候着三个落单了的北斗派弟子,蒙着脸的李逸航和李楠从背后偷袭,把三人打倒后拖进树林里,将其身上的东西全部抢光,还逼他们除下衣服,还想把他们吊起来,但最只只扔在草丛堆里,当着他们的脸下山。待三名弟子看不见,绕了个小圈子重上黄山,李逸航记得那地道在西面绝壁,到那边峭壁仔细一找,还真见到小个小山洞,不过洞口已经长满的草蔓青藤小树,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二人清理洞口,搞弄些火把,小心翼翼进了洞,点着火把后缓缓前行,这条山道和岳州城汉墓盗洞大上一些,可弯着腰往里行走,走得一柱香时间,山道转而倾斜向上。 李楠道:“那个高登也真好的毅力与耐性,竟然硬是在这山石上挖出这么一条大通道出来,当真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李逸航道:“那王八蛋做事特别专注认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追寻我师父,十多年如一日,为此还杀了包括我爹娘在内的四十多人。”李楠道:“王八蛋确实是有些能奈,逸航,你发现没有,高达与高登还真有些相像,可不知他们是不是兄弟。”李逸航道:“那回高二哥给我指点解药之时,我就已经觉察到他们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到时有机会你请他喝酒,喝醉他,套套他的口风。”李楠道:“高老二特别能喝,每次跟他喝酒,总是我醉了他还在喝。”李逸航道:“哦,那不是要我亲自出马?”李楠笑道:“兄弟,你酒量很好吗,咱们救了梅左使后,就去干高老二。”李逸航道:“不错,把他干得爹娘都分不清。” 在斜坡上走了十余步后,地道到顶,李逸航摸了摸头顶,光滑平整,应是房间里的地砖。料不到二十多年过去,这个秘密还没有被发现,想来头顶房间是北斗派禁地,平时没有人进去,回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踮高脚跟,把耳朵贴在地板砖上,倾听外面声息。 第四百零五章 前因后果 过好长一会儿外面并无动静,掏出鱼龙宝剑轻撬地砖,心中暗道:“鱼龙啊鱼龙,请保佑我这次顺顺利救出你的主人,我物归原主,让你们团聚。” 地砖很大,撬开一块后,李逸航的身子已然能通过,他慢慢探头出去,借着黯淡光线,瞧见房间里摆设有许多物品,而且地面很是干净,房间看来还有人居住。李逸航缩回头道:“这房间里住得有人,咱们在这地下便不要说话了,打手势即可。”李楠道:“上面现在有人吗?”李逸航摇摇头。 房屋住得有人,那要不要上去,房间的主人会是谁?大师伯秦天枢没死时候乃是第二代掌门人,现下住进这个房间的,来头应不小,说不定主人便是钟天璇。虽然出去有可能碰上屋主,可不出去又如何能探知道梅鱼龙的所在?救人不就成为一句空话了吗? 他打定主意,回头对李楠道:“我现在就出去,如果房间主人回来了,你仔细听他说话,看看能不能听到丝毫踪迹,我可要等他出去之后再能回来。”李楠道:“你小心些,如果确实不方便,就从别处走,不必非回来不可,还有,能救就救,不能救就别救,别要把命也赔了进去,你行事之前想一想父母之仇。”李逸航点了点头,悄悄爬上地面,钻出床底站起来四下里张去,屋子很大,是个套间,里面生活设施齐全,各个房间寻找一遍,并没囚禁有人。不敢多留,走到门后倾听外面声息,确认安全后把门打开,探头出去左右瞧瞧,正要脚步迈出去,突听到走廊转角处有脚步声传来,李逸航大吃一惊,连忙把门关上,踮起脚尖一溜烟钻回床下,李楠还没把砖放回去,得以轻松缩身回地道中,刚把砖轻轻盖上,便听得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听脚步声,有两人走进屋里,二人坐下后,只听一人说道:“爹爹,这个蒙月怎地老跟咱们作对,上回过来搅黄我的婚事,现今又带上十余人上山来向我们要人,这不是没将咱们瞧在眼里,欺人太甚了么?” 另一人声音苍老:“这个事确实棘手,她将青城,华山及另七八个门派掌门人都叫了来,阵势不可谓不大。” 李逸航一听声音及对话内容,立即认出两人是钟天璇和钟呜剑两父子。 只听得钟呜剑气岔岔地道:“他们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我们北斗派是好惹的吗,爹爹,这蒙月三番四次来搞事,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声音低下去或是只做了手势,钟天璇道:“剑儿,你气糊涂了是不是,这些人都是咱们正道中的人,你这样做,不是欲与天下武林为敌吗,和光复邪教又有什么区别,以后我们北斗派还有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李逸航心下寻思:“蒙女侠上山要人,九成是冲着冷静阿姨而来,确实,北斗派并无扣留她的理由与借口,钟呜剑心肠可真够毒辣,竟然想将蒙女侠他们全歼,亏他想得出来。” 钟呜剑道:“爹爹,难道就这样就将冷静放了吗?”钟天璇沉吟良久,说道:“冷静不是江湖中人,与光复教并无关系,而且听说她也有丈夫,只是被梅鱼龙挟持逼迫,两人才走在一起,咱们要是不放她,着实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钟鸣剑道:“若是放了冷静,咱们手中再无要胁梅鱼龙的棋子,他就更有恃无恐,不愿跟咱们配合。” “剑儿你放心,只在他一天在我们手中,我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冷静是非放不过,这个蒙月,俨然成为武林盟主一般的人物,咱们不是惧她,只是无谓闹得白道内讧火拼,让邪魔外道坐收渔利。”钟天璇立定决心放人。 两父子正商量着,突听得有敲门声,钟天璇问:“谁啊?”门外传来一人声音:“二哥,是我。”钟呜剑听出是四师叔的声音,连忙把门打开,请他坐下倒了茶。钟天璇问:“四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宋天权道:“二哥,咱们三名弟子在山道上被人打劫,被抢得只剩余一条内裤。”钟氏父子齐齐诧声问道:“什么,有这样的事?是谁干的?” 宋天权道:“回二哥,被抢的三名弟子说,抢劫他们的歹徒有两名,脸上蒙着布,看不清脸容,武功高强得很,他们基本上没能作出反抗便被打倒,劫匪抢了财物之后就下山扬长而去。” “这会是什么人干的,是蒙月带来的那一般人下的手?”钟呜剑问道。 “和蒙月同来的都是武林中的精英翘楚,各门派掌门人,他们不可能做出抢劫之事,绝无可能,况且他们是来向我们要人,怎会无缘无故地抢劫弟子与我们惹下仇怨?他们的嫌疑可以排除,只是那两人既然武功高强,又是在咱们眼皮低下行事,胆大妄为之极,他们抢劫只是表象,其下之目的到底是什么?”钟天璇微闭着眼睛边说边思索。 宋天权道:“二哥,会不会是光复教的余孽在向咱们示威,想把梅鱼龙救出去?”钟天璇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可是光复教的高手死伤殆尽,剩余侥幸未死的胡定中,上官瑜,唐海流三人与梅鱼龙一向有牙齿印,从来不合拍,不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在咱们鼻子底下将一个眼中钉救出去,这道理说不过去,其余低级教众,就是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钟呜剑道:“爹爹,这有没有可能是蒙月安排人做的,这事发生的时机确实有点儿巧妙,他们一来,山上便发生这样的事,不能不令人怀疑。” “剑儿,如果此事真是蒙女侠安排做的,那么你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钟呜剑道:“他们是不是想调虎离山,引我们几个高手下去追捕,如果我们不答应放人,他们便动手硬抢?” 宋天权道:“呜剑,你也太高看他们,他们吃了豹子胆老虎心也不敢黄山上胡来,别说我和二哥在山上,就我们四人全下了山,他们也没有这个能耐把人救走。” “不错,他们可没这个胆子,蒙女侠叫上这么多人来,可不是为打架的,只是显示他们代表的是大多数而已,凭他们,再来多一倍人马,咱们也是不惧,所以这事绝对不是他们干的。”钟天璇眼望窗外,慢悠悠地道。 钟鸣剑道:“爹爹,不管是谁干的,孩儿认为他们定是冲着梅鱼龙而来,咱们须得谨慎小心,加强戒备。”钟天璇眼光收回,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敢在北斗四子眼皮低下大闹天宫,救走梅鱼龙!” “二哥,关于冷静之事,你的意思是?”宋天权望着钟天璇。 钟天璇道:“放,当然要放,如果咱们不放人,北斗派便被他们落了口实,现下这个蒙月已跟咱们北斗派扛上了,如果咱们不放人,她虽然不敢怎么样,但必然会在江湖上唱衰咱们,那可得不偿失,与其将冷静关在山上落人口实,还不如早放早好。”宋天权道:“二哥英明,二哥英明。”钟天璇道:“四弟,明天你便把冷静交给他们带走,不必多生事端,两个蒙面人之事,是六弟和七弟下山探查吗?” 宋天权道:“是的。六弟和七弟第一时间便下了山。冷静的事,我现在就出去答复他们。”说完便出了房间。 钟呜剑问父亲:“爹爹,你说蒙月他们为什么大张旗鼓来向咱们要冷静这妇人?”钟天璇呵呵一笑道:“剑儿,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冷静便是那个令你茶饭不思的芷菲姑娘的妈妈么?”钟呜剑啊了一声道:“原来当中竟有这一层关系,那这样说来,那梅鱼龙不就是梅芷菲的爹爹?” “不错,江湖上传闻梅鱼龙与冷静年轻时是一对,只后来梅鱼龙移情别恋狠心抛妻弃女,不料二十年后竟又旧情复发,重新找回妻女,但冷静已对他已死了心,所以我适才说梅鱼龙挟持冷静,可不是随口乱说之言。”钟天璇见儿子不言,又道:“剑儿,难道你还在想芷菲姑娘吗,男儿志在四方,千万要以事业为重,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既然对你没意思,你就别多想,上一回被人硬抢新娘之事,北斗派丢的脸还不够大么,咱们一定要以此为鉴,不可再行差踏错。再说女人就是那么一回事,等你得手,她便更漂亮,相处时间久了你也感到厌烦。”钟呜剑回答:“是,孩儿早已想开,请爹爹不必担心。” 两父子谈了一会儿,最后又转回梅鱼龙身上,钟呜剑道:“爹爹,这梅鱼龙到底掌握着什么秘密,爹爹是非要得到不可么?”钟天璇道:“剑儿,你年纪也不小,有些事该要对你说,你倒杯茶给爹爹,趁现在没什么事,我说与你听。”钟呜剑快手快脚倒了茶,坐在父亲身旁洗耳恭听。 喝了一杯茶后,钟天璇慢条斯理地道:“咱们镇山秘藉混元七星神功失踪之事,你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秘藉失踪之时,爹爹当时只起练混元功第六层,而你大师伯已经在练第八层,你大师伯后来因为秘藉失踪一事,练功岔了真气导致经脉逆行气血翻转,吐血身亡,听说大师伯那时正向神功第九层冲刺,着实是了不起。”钟呜剑问道:“爹爹,那你现在练到第八层了吗?” 钟天璇摇摇头道:“没有,你爹爹还在停在第七层上,只因咱们只有秘藉而无口诀,这第八层的内功心爹爹不敢练,稍有不慎便会如你大师伯那样身亡,而第八层的口诀只你大师伯和五师叔有,大师伯早亡,你五师叔又下落不明,没有口诀,这第八层心法无从练起,但据说你大师伯曾把口诀写在一本书页里……” 钟呜剑听不太懂,问道:“怎地爹爹练混元功要用口诀,我练却不用?”钟天璇道:“这事跟你太师父有关,他创制这套一共九层的内功心法时,自己只练到第七层,方法确认无误后便传了下来形成秘藉,因此练前七层功夫有口诀无口诀都无关紧要,而你太师父在练第八重神功时,发现自己先前记载的方法与实际修炼有出入和差异,因此便重新编了个口诀出来,指导弟子修炼第八第九层心法,但这口诀,师父临终前只交给了你五师叔,后来五师叔转述给大师伯听,大师伯因此而记载下来,但他的书籍全都陪着他下葬,因此要想找回口诀,只得打开大师伯的墓葬寻找。” 李逸航终于明白了些,在前七层功夫上,口诀与秘本其实是一样,并无区别,怪不得自己背口诀时,高登能插上口。 “爹爹,你既然知道大师伯将口诀记录在书里,怎地当时你不留了下来,那不是省得现在这般麻烦吗?”钟呜剑很是好奇与不解。钟天璇长长叹口气道:“为了你大师伯的死,咱们剩余六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你三师叔和五师叔甚至怀疑是我害死了大师伯,因此大师伯的葬礼是他二人一手操办,不让我们插手,为了避嫌,我便没有参与进去,却不料他们竟然将大师伯的所有遗物全都一古脑儿放进墓穴里,并且当时我也没太看重那口诀,一来我才练到第六层,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练到第八层;二来你五师叔不还在吗,到时真的要练,只要问他要口诀便可,因此没有阻挠,不料葬下大师伯后的一年之内,你三师叔五师叔便因意见与我们相左而分别下了山,从此再无音讯,直到你华师弟前来投奔咱们,才知道三师叔已然被害……” 李逸航听到此处,心念一动:“华师弟,那不是指华远吗,那日追杀我们的果然是这家伙,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可不知他怎地又入了北斗派?” “这十多年来,我本以为自己练了第七重神功心法已然很了不起,可后来听华远说三师叔也练成第七层神功,但仍然被别人杀死,才知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功比你爹爹高强人多得是,况且那一日抢你新娘的那小子,听和他交过手的宋师叔说,他练的正是咱们北斗派的混元神功,怕是已练到第八层,虽然爹爹未必输给他,但过得几年,他越来越强,而你爹爹没有进展的话,那到时就连我也不是他对手……” 钟呜剑打断爹爹的话:“怎地那小子也会混元功,而且还能练到第八重上?”钟天璇道:“一开如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华远入我北斗派才得知详情,原来李逸航是你五师叔的弟子,还曾在三师叔门下呆了一年多,和华远是师兄弟的关系。”钟呜剑道:“原来如此,可是爹爹,那本心默本秘藉在我们手上,李逸航有的也只是口诀,有口诀而无秘藉能练第八层心法吗?” “照道理不能,可能是他小子有什么奇遇罢,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懂得混元神功的人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你记得几年前我在山下为争抢李逸航而与另一人大打出手吗,那一人练的也是咱们的混元功,我和他功力差不多,瞧来他当时也是练到了第七层上,那人是谁我不认得,但是略觉脸熟,可能以前在那里见过,回来后我和四师弟商量,心里怀疑他便是偷咱们秘藉的人,但他因为没有口诀,一样只停留在第七层上。” 钟呜剑道:“爹爹,那时你和那神秘人争抢臭小子,难道最后没打赢他吗?”钟天璇道:“我和那神秘人势均力敌,武功相差不大,没把臭小子拿回来,是因为有一个武功更高更强的老头把他臭小子救走了……” …… 钟鸣剑问:“开大师伯的棺跟梅鱼龙怎地又扯上关系?”钟天璇道:“鸣儿别急,你听我慢慢道来。” …… 李逸航听了两父子云云洒洒一大堆谈话,张于弄明白钟天璇为什么抓了梅鱼龙而不处死,只因他混元神功只练到第七重,虽有其它内功心法作补充,却自觉与其他高手差距越拉越大,因此便想去挖大师兄秦天枢的墓,找到那本记录了口诀的书籍。但秦天枢的坟墓设计很巧妙,如是不知底细贸然闯进去触动开关的话,里面藏有的火油火药便会点着燃烧爆炸,墓主及所有陪藏品连同盗墓者都将化为一缕轻烟,因此钟天璇虽知道大哥秦天枢墓穴所在,却迟迟未敢动手。 设计这个墓穴的人是秦天枢的好朋友,铁脚门前任掌门何灵少的师父卢定兆。原来秦天枢下葬的墓穴本来是卢定兆替别人打造,不料秦天枢壮年早逝,卢定兆看在老朋友一场的份上,答应了卫天玑与冯玉衡的要求,想尽各种办法把墓穴要过来,将秦天枢下葬于此穴中。何灵少做弟子时,曾随师父参加这个秘密葬礼,因此知道秦天枢下葬地点所在。江湖上又传闻,秦天枢以武功秘藉为陪葬品,棺内墓内起码有数十本神功秘本,因此就可解释得通在寻香楼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逼何灵少讲出秘密地点所在,便是想得到墓内的神功秘本,以求武功突飞猛进。 钟天璇因为不熟悉墓中机关,不敢贸然进入,可据闻光复教在收铁脚门时,曾在松林山铁脚门内搜到一份墓穴图纸,当时山上的人谁也说不清那份图纸的出处及作用,杜通见其藏得隐藏,便好奇拿回安逸谷献给龙飞腾,龙飞腾再献给梅鱼龙,梅鱼龙乃相当聪明之人,他看到这张图纸,忆起卢定兆与秦天枢的关系,结合何灵少遭武林中黑白两道人士围攻逼问秘密,以及后来被北斗派灭口之事,再联想江湖上的种种传闻,隐约感觉到这份图纸与秦天枢墓穴存在某种关系。 梅鱼龙手上虽有图纸却不知地点在那儿,于是便派人暗中打听秦天枢坟墓所在,不料此举却惊动了北斗派,钟天璇也动起挖师兄墓穴的心思,几次上松林山搜查挎问,总于知道图纸这么一回事。 在光复教强大之时,钟天璇不敢对梅鱼龙有所企图,现下光复教支离破碎,梅鱼龙又内力大退孤身一人,不足为惧,打探清楚他所在后,钟天璇亲自出马把梅鱼龙抓到手,逼他交出图纸。可图纸早毁在月亮湾的爆炸与水淹的惊天劫难中,梅鱼龙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凭空变出一份图纸出来?因此钟天璇不管如何施手段,受尽折磨的梅鱼龙却是始终交不出来。 最后钟呜剑道:“爹爹,既然梅鱼龙这一条路行不通不可行,何不把李逸航请了来,只要咱们威迫兼利诱,不怕他不说出口诀。”钟天璇沉吟良久,看着儿子说道:“剑儿,你跟那小子打过一次交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这小子特别奸滑狡诈,外表呢却是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着实能骗到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钟呜剑脱口而出。 “那你觉得他功夫怎么样?”钟天璇又问。 “武功还过得去吧,比我好一些。”钟呜剑有些儿迟疑。 “呵呵呵,剑儿,何止比你好一些,他武功比你宋师叔还要好些,连你爹爹也不敢保证能敌得过,这几年他在江湖上干下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特别是猎杀神风五子,你自问能杀得了他们其中的一人吗?”钟天璇忍不住笑出了声。 钟呜剑脸上发热,感到有些羞愧,摇摇头道:“孩儿不知道。”钟天璇拍了拍儿子的手道:“咱们千万不要去惹他,一来他为人确实不错,是武林中正义的化身,罪恶克星,已成为江湖上年轻一辈的楷模,如果咱们与他为敌,北斗派必然会被人唾骂,二来你也说了,他人特别机灵多智,咱们绑架他,说不定偷鸡不着蚀把米,要损兵折将,你想想他少时武功不强的时候两次落入咱们手中,却都能顺利逃走,而且还短时间内破了我派封气断脉点穴技,我却想了二十多年也想不出应对之法。此人极不简单,轻易别与他为敌,知道没有?”钟呜剑见父亲脸上神色凝重,知道说的是实情,便老老实实应道:“是,孩儿知道。” 两父子聊了一会儿天,李逸航见没什么可听的,便打了个手势,和李楠极轻极缓地走下斜坡,再行出一段距离,两人才敢说话,李楠笑道:“正义的化身,罪恶的克星,这北斗掌门人不但对你推崇得很,还很怕你哪。”李逸航道:“李大哥别笑我,要是让我二师伯知道我的实际情况,估计他会毫不犹豫地与我翻脸,我在他眼中是敌不是友,这次如落在他手中,咱们两人都得完蛋。”李楠道:“那你可得加倍小心。”钟天璇在房中,那是无论如何钻不出去,只好沿路返回,到得山道口,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两人吃了干粮后,便在道口睡觉。 第四百零六章 狭路相逢 第二日清晨,二人又悄悄回到坑道斜坡顶部,确定房间内无人之后,李逸航进入爬上坑口,出了屋子,北斗派的弟子都穿一身上黑下灰的衣服,衣服正面还用白丝线绣了七颗星出来,喻意北斗七星光照黑暗。北斗派是个大派,师父弟子约有一千余人,因此各人并不相互熟悉,李逸航经小小易容改扮后,并没有人留意到他,在北斗派大院内来回走动也没遇上什么盘查与危险。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偏僻花园之中,李逸航突然发现前面一人身影甚是熟悉,追上几步看他侧脸,终于认出了那人是华远,他身旁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并不是刘若竹,二人说说笑笑,神态甚是亲密,李逸航心道:“不用说定是这华远移情别恋,攀上更高的枝头。” 他没有兴趣跟下去,正想转身离开,突然隐约听得华远说道:“宋师姐,你说二师伯抓了梅鱼龙那么久,怎地还不处死他啊?”听得他们在谈论梅鱼龙之事,李逸航立时注意起来,他修炼过洗髓经,筋骨器官异于常人,目能视遥,耳能闻远,运起混元神功即将华远及那女子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叫宋师姐的女子道:“哼,怎地还叫人家师姐,说了你多少次,叫我英儿就好了。”华远小声笑道:“是的,英儿姐。”那英儿嗔道:“臭华远,怎地你总离不开一个姐字,人家年纪比你小,只是入门比你早,你就满口姐姐不停,我不理你了。”说着坐在一张石凳上,将头扭向一边,背对着华远。 华远握着她的手道:“别,别,我是跟你闹着玩的,英儿别生气。”那英儿仍然不动,华远轻轻搂着她,在耳边低声笑道:“好了,我认错就是,看你生气的样子都美过人,真是不想哄回你。”英儿听他赞美自己,心下暗喜,脸上却仍然紧绷着说道:“是不是人家不生气的样子就比别人丑了?”华远道:“你不生气的样子更美,连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你。” “华远一张嘴真甜,这宋姑娘怕是要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李逸航坐在远处,运功凝神倾听。 打情骂俏之后,华远又问起梅鱼龙的事,英儿道:“我爹爹说了,二师伯想要从梅鱼龙口中获取什么秘密,但他死活不肯说,师伯师叔等都拿他没有办法。”华远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便问道:“那个秘密是关于什么的?”玲儿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说给你听,你可别多嘴说出去,我前几天刚好听到,是关于大师伯的……” 华远听完嗯了一声,片刻之后问:“梅鱼龙关在那儿,你知不知道?”李逸航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半句,那英儿低声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想救了他走么?”华远笑道:“我有什么本事能救他,他害了我卫师父,我还想亲手杀了他呢。”英儿压低声音:“可能是关在东林院里。”华远笑问:“你怎知道那么多?”英儿道:“昨晚爹爹说今日要去东林院放一个叫冷静的女人,我便猜想梅鱼龙应该也关在那儿。” 李逸航心道:“华远向宋姑娘问这些事,可不知有什么目的,宋姑娘知道这么多内幕,恐怕她爹爹便是宋师伯,华远太厉害,一拜入北斗派就勾搭上了她,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没有耐心听下去,寻思着去东林院外头走走,可又不知道东林院在那,总不能问别人,那不漏出马脚来了么? 正在这时,只听那英儿道:”咱们去东林院去瞧瞧罢,我很想见识一下那让梅鱼龙念念不忘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个漂亮样子。”华远道:“好,反正眼下也没事,最好能见到梅鱼龙一眼。”李逸航心下窃喜,觉得宋姑娘是上天派来帮他忙的,当下离老远跟在二人身后。北斗派总部面积真是巨大,在山路上高高低低走了好一路,终于来到一座小院子前,院子前后有多人在守卫,听得华远问道:“咱们能进去吗?”玲儿道:“没有掌门人的令牌,谁也进去不了,连我爹爹也不例外。” “既然进不去,那来这儿干什么?”华远有些不解 “刚不是说来看那女子么,呆会我爹爹便会来提她,咱们在路上见一见也好。” 李逸航远远停了下来,过得一会儿,宋天权领着名四弟子出现在院门前,英儿和华远迎上前分别叫道:“爹爹。”“四师叔”,华远虽入了北斗派,却仍然算是卫天玑的弟子,他跟着范摇光门人学艺,因此按辈份叫宋天权为四师叔。 宋天权道:“你们俩人怎么会在这儿?”英儿道:“爹爹,我想看一看那个冷静,看她有多漂亮。”宋天权哼了一声:“真多事,人家漂亮与否与你何干,快快走开。”说完后行入院门,不一会儿冷静被带出来,李逸航远远见到她便转身避开,寻思:“这儿防范如此严密,若单是冷阿姨在这儿,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来防范,梅左使肯定在里面。” 等宋天权一群人走远,李逸航坐在隐蔽角落里盘算进去的方法,想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心中一动:“我何不装成是送饭之人?”当下守在院子门前的山道上,等着送饭之人。 过了一个多时辰来到正午时分,路上一人手提竹篮走近,李逸航藏在路边,突然从背后袭击,把那人击晕拖进草丛里,打开篮子一看,果然是两份饭菜,想来厨房还不知道冷静已被提走,他见那人衣服与己相同,翻他口袋,没见特别的东西,便点上他穴道藏在山石之后中,手提竹篮慢慢走近院子,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走到门前,左边一名弟子拦着他,问道:“你是谁,方康呢?”李逸航道:“方康病了,他让我来送饭。”那弟子又问:“怎和以前从来没见过你,新来的吗?”李逸航道:“是,是,刚上山还不到一个月。”右边一人道:“怎地师父们会收你这等年纪大的弟子?”李逸航道:“嗯,我不知道。”先一人道:“有什么奇怪,华师弟年纪不也挺大吗,还不一样受到师父们的青睐,你刚也瞧见了,宋师妹与他多亲密,咱们可得与他搞好些关系,将来或许能沾光学到精妙招式。” 二人只顾着说,去没有开门,李逸航等得不耐烦,便道:“两位师哥,请开门。”一人说道:“开什么门?”李逸航心下奇怪,道:“送饭啊,你不开门我怎送饭?”另一人笑道:“你把竹篮放下就得了,不用你进去。”李逸航听后瞬间石化,怎么会是这样,这,这如何是好?怔怔站在当地,做声不得。 左边一人道:“放下饭篮啊,还愣着干什么?”李逸航心有不甘,说道:“方师哥交待我要亲自送进去,他说怕你们往饭菜里吐口水撒尿,吃坏了犯人,怕要受责罚。”左边那人骂道:“这方康好王八蛋,我们什么时候往过饭菜里吐口水撒尿,这样胡说八道要是传到师父耳里,非被狠狠责骂不可。”另一人也道:“真是岂有此理,下回见着他,得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李逸航道:“两位师兄行行好,我只替他送一次饭,要是弄砸了,那我在山上再也呆不下去,你们可知道,我爹爹花了好多钱才得拜入师门,可不想就被赶下山。”说完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悄悄交到左边那弟子手心上,说道:“师哥,拜托拜托,以后还会大大的有。”那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两名弟子见他出手如此大方,相互瞧了一眼,便打开院门让他进去。 李逸航提着竹篮行入,心道:“李大哥这一招以钱开路真好使,下回游荡江湖,得多带些钱防身,没什么事情是钱搞不定的。”进入院子,同样有数人在屋子外守着,一名弟子将他喝住,李逸航如法炮制,终得进入屋内,屋内构造做成牢房的模样,一排手臂粗的铁栅栏后,坐着一人正是梅鱼龙,李逸航前后左右望了一眼,没有别人,走到栅栏前低声叫道:“梅左使,梅左使。” 梅鱼龙听得有人叫他“左使”,缓缓抬起头来,双眼盯着来人,是一个不相识的北斗派弟子,脸上现出疑惑之色,李逸航招手叫他过来,压低声音道:“梅左使,我和郑安郑堂主来救你出去,你身子怎么样,还能走吗?”梅鱼龙虽一时认不出李逸航,但听得郑安的名字,再没有怀疑,也低声道:“我没事,行动如常,只是这铁链挎住手脚,挣脱不开。”李逸航道:“没事,我会开。”说完从头发上拔出两根铁丝,几下撩开了手上脚上的锁。 开锁本令领是他跟罗云学的,在寻找梅芷菲那段日子,罗云对他说道:“逸航,你教我武功,自己实是学之有愧,这样吧,我也教你一样本领,泡妞和开锁,你想学那个?”李逸航说道:“你把妞本事主要在于俊美长相上,不是你泡妞是妞泡你,其实你根本无什么技巧,讲本领,建腾兄比你还好些,因此呢,还还是学开锁吧,我这人老被敌人追杀囚禁,这项本领对我最是有用。”在罗云的悉心指点下,李逸航很快掌握了技巧诀窍。 李逸航毕竟是新手,又没有太多实践经验,只开得手脚链锁,却打不开栅栏上那把锁,心急之下掏出鱼龙宝剑,运起内力慢慢削那锁条,一番功夫后,铁锁终于被暴力打开,只听得外面的弟子打开了门,喝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李逸航示意梅鱼龙坐下,说道:“师兄,快进来,犯人呕吐不止,快要死了。”那名弟子吃了一惊,连忙抢进屋里,李逸航趁他不备将他点倒,对梅鱼龙道:“梅左使,你躲在门后,我引屋外弟子进来,不要下重手,只点了穴道就好。”梅鱼龙点点头,跨出栅栏躲到门后,李逸航在门口探头道:“师兄,快进来,梅鱼龙不见了!”五个守在门外的北斗弟子当真是如听晴天霹雳,想也不想蒙头就往屋里冲,梅鱼龙从身后将他们一点击倒,不知出手力量如何死没死。 梅鱼龙脱下一人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在院子中以同样的方式把外头的人引进来处理掉,探头出去,再无别人。 李逸航不急着走,让梅鱼龙在屋内好好收拾妆容,刮了胡子,割短头发,洗干净头脸,整个形象焕然一新后才提着竹篮离开东林院,一路上躲躲闪闪,虽然也曾遇到几人,但谁也没有理会留意他们,李逸航和梅鱼龙得轻轻松松回到钟天璇房间外,确认无人之后才钻进去,梅鱼龙道:“不能就这样走,你冷阿姨还在山上。”他已经认出李逸航,李逸航道:“不必担心,冷阿姨获已经脱险。”把蒙月带了十余人上山向钟天璇要人的事说了出来,梅鱼龙知道后,也就放心入了坑道,趁着还未事发,三人迅速从石道钻出,急急忙忙下山,到达醉仙楼,郑安和李灵月刚刚到达,五人见面没有寒喧,不多说一话便要离开,可在下楼时,见六七人迎面上来,李逸航一见,急忙低头。 上楼的正是朱开阳和范摇光以及几名弟子,这个时候不是李逸航和梅鱼龙想避就能避得开的,穿这种低级衣服的北斗弟子见到他们,师伯师叔怎么也得叫上一声,岂是你低头便能蒙混过关?范摇光见得三名本派弟子都低下头佯装见不到自己,擦肩而过后疑心大生,回头叫道:“你们三人是谁,给我站住。”李逸航三人如不闻,继续出门,朱开阳范摇光顿时明白三人乃假扮光复教弟子,晃身下楼拦在门口,待看清三人脸容,齐声惊呼:“梅鱼龙!李逸航!” 梅鱼龙嘿嘿笑道:“朱六侠,范七侠,咱们又见面了。”朱开阳一脸惊讶之色很快隐去,道:“梅左使好大能耐,佩服佩服。”梅鱼龙道:“两位站在门口不让我们离去,难道想请我们喝酒么?” 朱开阳曾和李逸航交过手,此刻对方还有梅鱼龙助阵,无论如何敌不过他们,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事后如何在二师哥面前交待?知难而退可不是北斗派的作风,打不过也要打,当下说道:“李少侠,你怎地跟这四个光复教的魔头在一起?” 李逸航不再闪缩,抱拳道:“朱六侠范七侠,别来无恙,临黄山而未登门拜访,实是不好意思。”范摇光冷笑道:“打劫我们北斗弟子,救走光复教大魔头,与光复教邪徒混在一起,这见面礼着实够大,难道大名鼎鼎的李逸航李少侠也加入了光复教?”话音中满是愤怒,讥讽之意十分明显。李逸航道:“两位大侠,你们应也知道,有很多人被逼吃下骨髓丹,加入光复教实是无奈之举,并非全是十恶不赦之人,普天下只梅左使有骨髓丹解药,在下把梅左使救出来,乃是为了这些被迫吞服毒药之人的性命而来。” “什么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入了光复教之人都该死,你救他们,就是是非善恶不分,与他们同流合污沉瀣一气,说明白一点,你李逸航也已成为魔道中人,与我们侠义道形如陌路,不共戴天!”朱开阳一点脸子也不给李逸航。 梅鱼龙冷笑道:“听你们说得这般义正言辞,倒好像你们北斗派教是名门正派一般,寻香楼惨案是谁干的,陆家堡灭门之灾又是谁犯下的?挖大师哥的坟墓,又算不算是白道人物能干之事?” “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们清楚得很,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也不用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大魔头来教训指点。”朱开阳毫不示弱,张口就是大魔头来称呼梅鱼龙。 “哈哈,好笑,你们杀的人该杀,叫为民除害,我杀的人,叫双手沾满鲜血,你这张嘴可真会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梅鱼龙敢做敢当,恶人坦荡荡,所做过的事绝不否认,不像小人常戚戚,做了恶事藏头露尾,你们北斗派休想既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可没这般便宜之事。”梅鱼龙的反击言辞更加刻薄有力,掷地有声,朱范二人闻言脸色大变,范摇光喝道:“梅妖人,乖乖便束手就擒。” 梅鱼龙仰头大笑道:“范摇光,你识相的便给我立即滚开,梅爷我今天饶你不死。”梅鱼龙和李逸航都是色厉内荏,只剩下吓唬之色。 梅鱼龙失去内力他们早已知道,但李逸航散去一身功力之事却不曾听说,朱开阳和范摇光对望一眼,朱开阳道:“李少侠,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七弟,你把这四个邪教妖徒擒回山上。”范摇光道:“是,凌宫,雄平,动手。”朱范二人带下山的四名弟子,武功已然达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听得范摇光的命令,便纷纷向李楠郑安等动起手来。范摇光抽出长剑,一剑刺向梅鱼龙,他想早点把鱼龙制服,与六哥二人合斗李逸航。 那边朱开阳说动手便动手,挥掌劈出,掌见飒然,猛向李逸航扑去。此时混元功只练到第五层的李逸航不敢硬接他这一掌,闪身避开,以太白派上学来的招式还击,两人斗得数十招,朱开阳发现李逸航的劲力比先前弱了不少,他心中疑惑,以为对手是引蛇出动,当即稳扎稳打,只求无失,不求有进,李逸航在他凌厉的掌法攻击下,只能是勉强应付,根本无能力展开反击。 范摇光对阵梅鱼龙未能占得什么上风,梅鱼龙经过半年的苦练,内力已然有所恢复,面对范摇光的精妙剑法,尚自能应付。 而郑安李楠及李灵月那方则处在下风,被四名北斗派第二代弟子当中的佼佼者逼得连连后退。李逸航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见到已方大处下风,心想绝不能拖延,只有速战速决才有生路,拼斗中拔出背上长剑,说道:“朱六侠,得罪了。”长剑斜挑,刺向朱开阳掌心。 朱开阳这一掌势大力沉,可见得对手长剑刺来,一掌使到一半便不得不转向,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拍而出,李逸航双腿一蹬急弹退开,长剑指刺四名北斗弟子,剑光闪烁下,四人纷纷手腕中剑,不得不一一退开,朱开阳见他撇下自己攻击弟子,急忙晃身追上,但他一双肉掌如何敌得过对手,李逸航虽内力不如朱开阳,但临场经验,战斗意识,料敌机先等方面却是较他略胜一筹,蜀山剑法精微奥妙,数十招后逼得朱开阳连连后退,李逸航不欲下重手,只希望这个六师叔知难而退不再纠缠。 李逸航害怕斗得时间长了,消息传到山上,那五人将再难离开,手中长剑连晃,急攻敌人。朱开阳在对方长剑下,空有一身力量使不出,每招之出皆被对方洞悉,手脚刚起,敌人的长剑便已经候着,往往一招刚开头便被逼结束,越战心中越惊,对方眼花缭乱的剑影中徒然剑尖指到胸前,自己后背靠在墙上,再也无路可退,躲闪已然来不及,朱开阳心中一声长叹,闭目待死。 没有等到利刃透胸,却听到李逸航道:“六师叔,得罪了,在下所为乃逼不得已,还请见谅。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向四位师叔师伯解释清楚。”睁开眼睛,瞧见李逸航已收回长剑,那边厢七师弟也渐落下风,而自己带出来的四名弟子身上全挂了彩,再战势必是一败涂地自取其辱,又见李逸航认了自己这个师叔,想到他是三师哥五师哥的弟子,二十多年前的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般不是滋味,对手既然饶了自己一命,朱开阳这个自视甚高的北斗七侠之一,如何能再纠缠下去?当下他道:“七师弟,收手罢。”范摇光征战江湖多年,向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那曾遇到过今日之挫折,听得六哥的吩咐,虽心有不甘,却也知大势已知,当即退开三步,长剑下摆,梅鱼龙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现今的北斗派惹不起,抱拳说道:“范七侠剑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范摇光默然不语,脸上神色黯淡。李逸航又道:“朱六师叔,范七师叔,今日所为,大大冒犯了北斗派及四位师叔,但事出无奈,他日我再上山负荆请罪,现还有急事,告辞。”朱开阳道:“李逸航,这梅鱼龙及血手鬼差郑安手上冤魂无数,你救走他们,那便是与天下白道侠义道为敌,不是你一句事出无奈便可推脱得了的。”李逸航愿认这个师叔,朱开阳却不愿认他作师侄。梅鱼龙气不过朱开阳,说道:“谁是白道侠义道?你北斗派自认为是侠义道吗?在我们眼中,你北斗派跟我光复教难分上下,都是同一路货色。”范摇光虽明知自己一方六条性命处于敌人掌下,却一点也不惧怕,骂道:“谁跟你突厥邪教是同一路货色,哈哈哈哈太好笑,一个无恶不作的卖国求荣的家伙,竟然将自己自视如此之高,当真是令人大感意外。” 梅鱼龙脸色一变喝道:“谁是卖国求荥的人,范摇光,你说清楚。”范摇光嘿嘿冷笑:“谁为突厥人卖力,谁就是卖国求荣的家伙,还要我说吗?” 第四百零七章 不辞而别 李逸航怕他二人又要打起来,说道:“梅左使,事不宜迟,咱们早点离开这里。”梅鱼龙知道李逸航夹在中间难做,便哼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出大门,却见门口陆续走进十余人,李逸航暗叫:“屋漏又夜雨,真是好戏连场。”进来的人,正便是上山要人的蒙月赵双全冷静等人,这十余人与酒楼大堂内的十一人打了照面,个个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李逸航连忙上前行礼,叫道:“晚辈李逸航拜见蒙女侠,冷阿姨以及位各位掌门各位前辈。” 蒙月见得大堂里乱七八糟,北斗派弟子身上还带了彩,料得是两群人刚刚打了一架,便问道:“李少侠,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口中的这位李少侠伙同光复妖人,胆大包天上黄山大闹北斗派,把大魔头梅鱼龙硬生生劫走了。”范摇光不等李逸航回答,抢着说道。他心想:“就算你蒙月没有参与进此事当中,可这个你相当推崇的‘少侠’却干出这等事,瞧你如何处置?” 李逸航的为人蒙月一行十余人尽皆清楚相信,他救梅鱼龙,肯定事出有原,蒙月与北斗派不但不合拍,并且在上回抢亲一事中还生了嫌隙结下仇怨,见得范摇光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微微一笑道:“范七侠,我昨日在山上时便劝你们北斗派梅鱼龙不可留,而你北斗派却不知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迟迟不肯落杀手,现下好了吧,他被人救走,将来江湖再掀风波,你北斗派只怕是难脱其责,水洗不清。” 朱开阳道:“杀不杀魔头,我们自有分数。” 梅鱼龙冷笑道:“钟天璇不杀我,你们可别以为他是仁慈,而是他想从我口中得知大师兄秦天枢墓穴结构,以便盗大师兄的墓,朱六侠,范七侠,我说得对不对?”朱开阳脸色陡变,说道:“蒙女侠,你不一向以诛魔灭邪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怎地碰上了这个魔教头子却不动手?” 蒙月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说道:“李少侠,你好大的本事,竟然能从北斗派眼皮底下把严密看守的梅左使救出,实是令人诧异。”青城掌门朱仙鹤承蒙李逸航的救命之恩,接口说道:“不错,若不是大家知道李少侠本领高强机智过人,定会有不清楚内情的人以为北斗派浪得虚名不过尔尔。” 范摇光见蒙月一群人都站在李逸航梅鱼龙一边,嘿嘿冷笑道:“青城派什么时候竟然和光复教同流合污,共站在一条战线上了,同声同气,更加令人惊诧。”朱仙鹤道:“范七侠,你什么时候看见或听闻我青城派与光复教同流合污?信口污蔑之事,北斗派一向不爱干,怎地范七侠却与众不同?” 李逸航把蒙月拉到一边,低声道:“郑大哥的骨髓丹过两天就到期,须得马上吃解药,可现下只梅左使可能有解药,因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冒死得罪北斗派将他救出来,请蒙女侠知悉体谅。”蒙月也注意到了郑安脸色苍白,她不知道郑安受重伤捡回一条性命,还以为是即将毒发的表现,点了点头,问道:“那他有没有?”李逸航道:“我没来得及问,刚与郑大哥接上头就碰见他们。” 本来蒙月等人见得梅鱼龙,毫无疑问要拼个你死我活,可眼下的情势却不得不放下这一段恩仇,只有把梅鱼龙争取过来,获得骨髓丹的解药配方,天下武林便不再惧胡定中及上官瑜的毒药,才能真正把光复教的流毒威胁清除干净。当下说道:“那你们快走吧,等一下钟天璇老头下来了,想走也走不了。”李逸航道:“如果你放走了我们,北斗派追究起来那怎么办?”蒙月道:“我们敌不过你,知难而退,他还能怎么办?他要怪只能怪他两位师弟武功不如人制不住你,而不能怪我们拦不住你。” 李逸航大喜,说道:“多谢蒙女侠!”走到冷静跟前低声说道:“冷阿姨,刘大夫,芷菲和弟弟现都在江西我朋友那儿,你要有空就过去看他们罢。”把地址说出来后拉着李楠出门而行,梅鱼龙道:“静儿,你跟我一块儿走。”冷静摇摇头道:“梅鱼龙,我跟你早恩断义绝,你如心中还有旧情还有我,那就请尊重我,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梅鱼龙望了她一眼,长叹一声举步出门。 范摇光叫道:“蒙女侠,你就这样放这些魔教邪徒走吗?”赵双全道:“不是蒙女侠放他们走,是你们放他走。”范摇光怒道:“你明我们两兄弟敌他不过,没办法拦住他们。”赵双全道:“你们鼎鼎大名的北斗派七子都拦不住他,我们这些二流教派的人更是拦他们不住,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眼睁睁瞧着他们离去。” “你们……你们……”范摇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目前北斗派已然被孤立,朱开阳知道讨不了好,便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蒙女侠,各位掌门前辈,朱开阳及师弟范摇光就此别过。”蒙月不想与北斗派闹得太僵,分薄侠义道的力量,便道:“朱六侠,请借一步我有话与你说。”二人走到静处,蒙月把心中的想法跟朱开阳讲了,最后说道:“你师侄疾恶如仇,绝对不会与为非作歹的魔教妖人一起,他现在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目的及道理,请朱六侠回山跟你二师兄钟掌门言及,想必钟掌门定然看得开。”朱开阳脸上不动声色,抱拳道:“多谢蒙女侠相告,后会有期。”与师弟及四名弟子出门离去。 蒙月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叹一口气,说道:“朱掌门,赵掌门,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就别吃晚饭,赶紧离开这儿,以免钟老儿追了下来,多生事端,你们认为怎么样?”朱赵二人齐声道:“不错,目的既然达到,那就快快离开为妙。” 李逸航和梅鱼龙等五人离开后酒楼后马不停蹄出城门南下,在路上,李逸航问梅鱼龙有没有解药,另外三人眼光都射向梅鱼龙,期待他说出一个“有”字。却不料梅鱼龙摇摇头,道:“贺兰山上大爆炸与洪水淹城,制炼好的解药一颗也没来得及带出来。”郑安脸色登如死灰,低下头一言不发,李楠轻轻叹了一口气,李逸航也感到失落之极,只有短短两天时间,却那里能找得到胡定中及唐海流?唐海流生死未知,胡定中行踪飘忽,就算找到了他,人家也未必肯给。 瞧着四人无精打采的样子,梅鱼龙道:“解药配方我倒是记得,药材也不难找,只是配制需时四十五天,郑堂主不知能不能捱得下去。”众人默然,谁也不想多说话,到了一座镇上,五人住下后,李逸航拿来纸笔墨砚,让梅鱼龙写出解药配方及制炼方法,说道:“梅左使,现下光复教已经支离破碎,教中人物死伤大半,但那胡定中不死心,仍以骨髓丹害人,李楠李大哥便被迫吃了一颗,我想请你把解药配方写出来,虽然郑堂主来不及,但仍可拯救邱帮主,李楠等一批存世之人,我们有了解药,便再也不用担心胡定中以骨髓丹挟制武林人士。” 梅鱼龙长长叹一口气道:“光复教虽不是我创立,却是我把它送上颠峰,也是我把它一手毁灭,我在位时,野心无限膨胀,竟然想与天试比高,实是不自量力可笑已极,期间犯下的种种杀戮罄竹难书,在离开贺兰山大半年里,在北江边上,在黄山上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这样做到低值不值,可是值得与不值得都已经是过去之事,无法挽回。”语音低沉,似有无限感慨无奈。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眼下可以做的,便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把胡定中东山再起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之中,只要是能做成这件事,过去犯下的罪恶,多多少少能赎回一些。”李逸航盯着他的眼睛,顿一顿又道:“别犹豫了,你要是想给芷菲和冷阿姨留个好印象,便做一回有意义之事。” 梅鱼龙接过他手中的笔,盯着眼前的白纸,沉思起来,这一写下配方制程,那便是承认光复教彻彻底底失败,最后他没有一丝儿停顿,泼墨书写,把十几味药材的配方比例、炼制方法写下来。李逸航照抄几张,郑安,李楠,李灵月人手一份。 李楠问道:“梅左使,如果不及时吃得解药,骨髓丹到期后是不是立即会破壁?”梅鱼龙道:“不错,不会有丝毫延迟。”郑安已经看淡生死,笑道:“逸航,我如开始发作,你便一剑杀了我,千万不要让我受不必要的痛苦。”李逸航默默点了点头,他在四川看过骨髓丹壁破,蛊虫入骨时受害人痛苦不堪的惨状,李灵月在一旁安慰他道:“郑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捅得那么深的一刀你都能活了转来,那小小骨髓丹算什么,眼前一劫定可逢凶化吉大步跨过。” 郑安道:“李姑娘,你没常年住在月亮湾,不知梅左使制药的本事,梅做使做出来的骨髓丹,壁破时间准确到时辰,解药的分量做得刚刚好,少一分无效,多一分有极大副作用,期盼骨髓丹无效,我还不如现下就剖开肚子,把丹丸找出来,希望还大些。” 四人看着满脸不在乎的郑安,心头沉重。李灵月忍不住落下泪来,十余天的照顾相处,郑安如父亲兄长的细心关怀,令她颇为感动,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感,好不容易摆脱唐海流的控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不想他转眼就要离去,心中哀伤难掩,不禁落泪继而哽咽出声。郑安握着她的手道:“傻小妹,有什么好哭的,我双手沾满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老天爷让我活到今日,待我已是不薄,只是我离开之后,你一个人孤苦零零仃活在世上,反而放心不下你。” “不,你不用担心我,郑大哥,你要是走了,我也……也不想活,我要随你一块儿走。”李灵月突然说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郑安大是感动,紧紧握着李灵月的手道:“灵月你傻了是不是,你正处于最好的年华当中,怎么就要死要活?要是我换作是你,该不知有多开心。” “其实我在十年前就该死去,是我贪生怕死,没有胆量随父母而去,害得在世上白白受了多年痛苦……” 说着说着,房间里就剩下他二人在互诉衷肠。 李逸航,梅鱼龙,李楠三人坐在客店堂前的桂花树下,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打在脸上身上微有凉意,却湿不了身。 李逸航问道:“梅左使,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梅鱼龙眼望前方道:“我没有家,无处可去,那也不想去。”李逸航道:“你不是还有个妻子吗,怎不回去与她团聚?”梅鱼龙苦笑摇了摇头说道:“我心里恨死了丽日娜,要不是她无端疯狂追求我,我怎么会做出千夫所指的抛妻弃女之举?现下不管如何哀求赔罪,你冷阿姨始终不肯原谅我,女儿也不肯认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家庭亲情的重要性,可恨我以前一直沉迷于对权力的追逐中而不能自拔。”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走错这一步。”梅鱼龙低低叹一口气,眼眸里全是悔恨之色。 人世间没有后悔药吃,失去了的就永远失去,任你如何不甘与不舍,就如生命不会有第二次,一个人走每一步路,做每一件事,都要对自己负责,对将来负责,对自己的良心负责。等得梅鱼龙懂得这个道理时,一切已然昨日黄花。 李楠问道:“梅左使,我们在坑道中听得钟天璇说你有他大哥秦天枢的墓穴构造图,请问那是怎样一份图纸?”梅鱼龙道:“那份图纸没头没尾,当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关于那儿的,并没有仔细去看,只知道那建筑庞大,结构复杂,且好像设有不少机关陷阱,便图纸上面一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至今我还记得清楚:‘刚宽左,柔窄右。’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逸航道:“其实大师伯墓中也没什么吸引,钟天璇千方百计要你交出图纸,无非是想要盗取墓中的一份口诀而已,他这样做,无疑是本末倒置,着实不该。” “如不该,我的性命不可能保留到现下,江湖中人武林人士最看重的是什么?” 李楠道:“武功秘芨。” “没错!钟天璇身为北斗派掌门,虽然武功出类拔萃,但他跟真正最顶尖高手相比,却还略有差距,因此墓中如埋有上乘的武学图谱,能助他问鼎天下第一的称号,他怎么会不动心?”梅鱼龙冷冷地道。 “我觉得他为了一份口诀便去打扰大师伯的安睡,实是不可接受。” “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可叹的是秦天枢一代武学奇才,极具修武天份,人又疾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如果他没有死,我们光复教可不敢踏足中原,只能盘踞塞外西域,眼前光复教覆灭的命运或许得能改变,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会走上目前这一条道路。”梅鱼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李逸航心道:“自己走什么道路,主要还在本人,当初你只要坚定一些,今日又岂会慨叹大师伯死得早?”任由凉风细雨吹拂,没有接上话。 三人坐在桂花树下,良久无言。 第二日早上,三人醒来,到郑安房中一看,竟然空无一人,去找李灵月,也是失去踪影,在房间里仔细查察,没有查到丝毫异常,李逸航心中焦急,去问店小二与掌柜,掌柜道说他二人凌晨时分悄悄离店,把郑安留下的纸条转交给他,李逸航接过打开,上面写道: “梅左使,逸航兄弟,李楠兄弟,原谅我不辞而别,明天就是我的大限,我不想看到你们伤心落泪的情景,也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痛苦不堪失去常智的模样。我和灵月将会找一个无人之处静静死去,你们不必寻找也不必为我伤感,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十八年后我郑安仍然是一条好汉,如若咱们能重逢,一定会是好朋友好兄弟。逸航,我交待下的后事,你无论如何也要替我办到,否则我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兄弟们,我先走一步,来生再见!” 李逸航黙黙拿着纸条,店外飘着小雨,放眼望去,烟雨凄迷,北风悲呜,,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不是自己死去,而是看着父母朋友,爱人亲人一个个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突然之间,他似乎能理解长乐散人越活越悲哀凄凉的心境,起了共鸣。 梅鱼龙和李楠看到那张纸条,脸色尽皆沉重,梅鱼龙脸上肌肉抽动,缓缓说道:“郑安是我最信得过的下属,我待他如兄弟一般,胡定中和红山等人回贺兰山找我晦气,也全靠他给我报信,我才得有时间准备,否则早死了。现我梅鱼龙没死,郑兄弟却要离我而去,世事变幻无常,真令人痛心。此事归根结底,皆由骨髓丹而起,原来我视它如宝贝现在却视它为洪水猛兽恨之入骨,原来失去爱人、朋友的感觉是这么难受!” 梅鱼龙这一生,因他而死的人可说无数,他自出世便没有了父母亲人,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亲情方面的缺失使他做事心狠手辣不计后果,终于到现在,他体味到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离别,呆了一会,他向李逸航道:“逸航,我回韶州,静下心来制些骨髓丹的解药,你们如要找我,去问芷菲舅舅即可。” 岳丈邱维方药期不远,急须解药,李楠道:“梅左使,请允许我随你一块儿去韶州好不好,制成了解药,我可立即拿给岳丈服食。” “很好,很好,多一个帮手也好,逸航,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过去?”梅鱼龙问他。 李逸航摇头道:“不了,我想在这里找找郑大哥,之后去庐山会齐芷菲,再到韶州与你们相聚。”梅鱼龙道:“那好,盼望你们早点儿来。”李楠和他道别,随着梅鱼龙离开客店。 郑安和李灵月出门后往那儿走,客店老板和店小二都没有留意,李逸航心想:“他们既然说要找一处偏僻之处,那么我就不能在镇里找,眼前一条大路,一边去往徽州,断估他们不会走这一个方向,于是便朝另一个方向往下寻去。 第四百零八章 以死殉师 可刚踏出门口,突然间细雨之中,西南角上隐隐响起了马蹄声。蹄声渐近,竟然是大队人马,少说也有六七十骑,蹄声杂沓,乘者纵马疾驰。街上行人相顾说道:“是什么人,这么大阵仗?”有的人道:“多半是官兵。”有的说道:“快让开些,大军过路,马匹冲来,踢翻菜摊那也罢了,就踩死了你,也没得赔命。” 猛听得蹄声之中夹杂着阵阵哨声。片刻之后,哨声南北和应、东起西落,竟然四面八方都是唿哨声,简直将龙颈镇团团围住了。众人骇然失色,李逸航心下嘀咕:“难道是强盗来洗劫?” 镇尾棺材铺中一名秃头伙计探头一张,道:“啊哟不好,只怕是我的娘啊那些大哥们来啦!”龙老板脸上肥肉不断抽动,脸色煞白,举起了手作势要往那秃头伙计脸上拍落,骂道:“日你奶奶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什么大哥小哥的。当真是黑道上的大佬们来了,咱们小命都不保,再说,强盗们也没有那么大胆敢光天化日有人干放火杀人进屋抢劫之事,日了狗了,瞧这阵势怕真是要抢劫,快快关门!” 话刚说完,脚虽抬起来,却迈不出去,猛见镇南面六匹黑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一律黄衣黑裤,头上缠着白布,脚上穿着锃亮皮靴,手中各执长剑薄刀利斧,大声叫道:“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各位朋友大姐娘们,你们都靠墙站着,如有不听话的,可别怪我们下手狠毒杀人不眨眼。”口里高声呼叫,跨下骏骏马往北奔腾。数十条马腿划过土路,扬起积水,令人看不清远处,心胆俱裂。 扬水未落,东边小街上又有四五匹马奔至,马上骑者也是一式打扮,头缠白布,满脸杀气腾腾。这些人一般高声叫道:“所有人不动,那便安全得紧,如不听话的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街上一名精瘦菜贩嘿嘿一声笑,说道:“动一下都不能,未免太霸道了些……”这人不知情势险恶,还多嘴多舌的,想要多说几句话,岂知奔近身旁马上一名大汉听到,喝道:“别说动,就连说话也不行!”手上长鞭卷出,缠着那人的脚脖子,顺手一带,砰的一声,将他重重拉到在地下。那黄衣汉子跨下白马丝毫不停留向前驰去,拖着这名口舌多多精瘦汉子,在积满泥水的路上碰擦撞击,惨呼声不断。后边一匹马赶将上来,前蹄踩落,那菜贩子哀号一声,顿时没了声息。 镇上的人见到这伙人如此凶横霸道,那里还敢稍微动弹?有的本想去上了门板,有的想往窄巷里走,可这时双脚便如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只是全身发抖,要他当真丝毫不动,却也干不了,有几个人脚软摔倒在地下。 李逸航站在街边没有动,看着这群人如此横行无忌,随意杀人,胆大包天,此处离北斗派不远,是什么人如此嚣张敢不把北斗派瞧在眼里? 这时强人间的唿哨声均已停下来,马匹都立在当地,一个一千几百人的龙颈镇顿时寂静无声,连鸡狗也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将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一出声就引来杀身之祸,有吵闹着要回家的小孩,也给父母按住了嘴巴,不令发出半点声音。各人心惊胆战之中,只听得一匹马踏着积水,嘀嗒,嘀嗒从南边沿着大街缓慢走将过来。 这一人一马走得不紧不慢,低沉蹄声显得那么空灵,传遍了小镇的每个角落,入耳之后,每个人的心跳都随着蹄声跳动起伏。那马越走越近,背上那人身影自模糊而清晰起来,随着那人慢慢逼近。街上乡邻都吓得呆了,人人面无血色。 最后那人停在客店斜对面一间布店门口下了马,立时便有人把马牵走,那卖布的中年女子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微微颤抖,眼前这人魁梧强壮,脸上横肉肥得似要滴出油来,一双眼睛眯得只留一条细缝,但眼中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卖布女子定了定神,问道:“大爷请问要买几尺布,要花布还是白布?” 那高大胖子冷笑道:“要十尺白布替你做孝服,拿来。”伸出右手,那妇女拿起剪刀,在一卷白布是量了十尺白布,剪将下来交在那汉子手上。 那胖子双眉扬起,大声怒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什么装!”将手中白布卷向后掷去。十尺白布在空中展将开来,飘落在泥水路面上,瞬间洁白的布变得肮脏污秽。 胖子扔掉出白布,旋即从背上抽出一对柳叶弯刀,刀身淌着细雨,冷惨惨地寒气逼人,说道:“你还在扮什么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臭婆娘,你到底还想隐藏到几时?”卖布妇女道:“大叔你认错人啦,小人姓刘。卖布的刘氏,龙颈镇上人人认得。”胖子冷笑道:“你奶奶的!我们早查得清清楚楚,你乔装改扮,躲得了一年半载,可躲不得一辈子。” 卖布女子退后一步,脸上神色不变,缓缓说道:“从来听说清泉门的陆掌门侠义豪迈,锄强扶弱,黑白两道提起来,都是情不自禁说一声:‘豪侠!’怎么派出来的小喽罗,却向卖布的女子打起主意来啦?”她说话语音平静,但周围的每个人却听得清楚。 胖子怒喝:“罗芙蓉,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卖布女子脸色突变,左颊上的肌肉牵动了几下,随即又是一副视若无睹的神色,说道:“你既知道姑奶奶的名字,对我仍然这般无礼,未免太大胆了些罢?”那胖子冷笑道:“你男人胆大胆小,你到今天才知吗?”左刀一起,一招‘风生水起’,疾向罗芙蓉右臂削下。 李逸航暗想:“清泉门?没听说过,瞧这胖子武功不低,出动这么多人追捕这女子,可不知为了什么宝贝?” 罗芙蓉向后略退,胖子钢刀劈空,左手收回,右手薄刀挺出,便向罗芙蓉心口疾挑。罗芙蓉跃身避开,左掌推出,把面前一卷卷布推翻,趁着白布花布蓝布倾翻之机,右手利剪张开,往胖子咽喉上戳去。 胖子刚闪过布卷,陡见利剪攻来,后退逃跃已然不及,百忙中一个低头,“嚓”的一声,一尺长的利剪把他头顶上的发髻贴着头皮剪下来,一把头发在空中随风飘散开来,胖子还未抬头,利剪一刃又朝小腹攻来,他急退数步,挥刀挡格。 罗芙蓉双足一点,向左奔逃,手中兀自抓着那把剪布的利剪,途中闪开几个黄衣人。刚来到棺材铺门口,猛地眼前多了一人,一条熟铁棍迎面砸下,风声啸然,势道极猛,罗芙蓉闪躲避开,右手剪刀往那人手上剪去,卟的一声,竟然将那人一大片衣袖剪了下来。便在此时,背后一柄单刀横挥、罗芙蓉转身以剪挥挡,她那利剪闪着寒光,乃纯钢所铸,当的一声响,火光四溅,竟将单刀挡了回去。这时右侧一剑刺来。 只一瞬之间,已有三人向她攻来。罗芙蓉嗤之以鼻,叫道:“太丢人了,多人欺负一个女子!”身形晃动,双手分执长剪两股,前挡单刀,右封长剑,竟将钢剪拆了开来,变成了两柄单刃短剑。原来她这剪布的钢剪,是一双短剑所组合而成。 罗芙蓉双剑舞开,剑剑往要害上刺去,以一敌三,仍然未落下风。 李逸航见状,心道:“这女子虽然武功还过得去,但在这么多人包围下,只怕还是逃不了。呆会得要劝停了他们。” 激战中那女子一声轻叱:“中!”使长剑那人“啊”的一声,右肩中剑,急忙往后退开。 不远处站着两名中年汉子,皆双手负在背后,脸色木然、瞧着三人相斗。 白光闪动之中,使铁棍的被罗芙蓉顺着棍子划下,削断了五根手指,惨叫一声,一个跟斗翻开。那使单刀的怯意陡生,一把刀使得如同一团雪花相似,护在身前,只守不攻。 两名汉子慢慢踱将过来,越走越近,分从前后围着罗芙蓉,前面一个子稍高之人右掌指陡地拍出,迳取罗芙蓉脸门。这一招迅捷无比,罗芙蓉急忙回剑指他手腕。那前面的汉子手掌略歪,避过单刃剑,改劈她左腰。罗芙蓉剑势已老,无法变招,只得退了一步。 站在他背后的汉子左臂缺失,无声无息踏上一步,右指往罗芙蓉背心大椎穴点去。罗芙蓉前后受敌,顾前顾不了后,陡地一个旱地拔葱,跃上棺材铺屋顶。两名汉子如影随形,双足轻点也上了屋面。 独臂人不等站定,又是一指点出,疾向她左胁。罗芙蓉右剑斜挑,急攻向敌人咽喉。那独臂汉子闪身之余飞脚踢她手腕,在一旁的高个汉子也不闲着,挥掌兜头推来,牚风凌烈,将罗芙蓉全身上下笼住。 顿感不妙的罗芙蓉一个翻身顺着掌风翻下屋面,又要往镇外窜去,那两名汉子岂容她脱逃,双双身形电闪,分前后围攻。罗芙蓉已双剑斗三手,不出几招便险象环生。 李逸航最是看不得有人被欺付,当即挺身而出,叫道:“大家请住手。”可两汉子犹如不闻,继续猛攻罗芙蓉,嗤的一声,独臂汉子已把罗芙蓉的左衣袖撕下来。跟着高个汉子跃身而上,双掌翻飞,便要往敌人头顶上拍落。 眼看便要得手,突地斜刺里一人冲了过来,伸手接住了他的一掌,两掌相交,李逸航岿然不动,高个汉子身子一晃,小退一步,那罗芙蓉得李逸航帮助,精神大振,双剑连刺,攻向独臂汉子。 高个汉子叫停了同伴,冷眼瞧着李逸航,道:“小伙子,你是谁,清泉门的事你要敢管?”连光复北斗神风都敢插一脚的李逸航,岂会怕这个连名头也没听说过的清泉门,不过看这汉子与自己对了一掌若无其事,武功也算是了不得。他道:“二位以多打少欺负一个女子,未免太不光彩,小子我看不过眼,这才出来劝阴,有什么事好好谈,何必要动手动脚?” 独臂汉子道:“如能谈,确实不必开打,罗芙蓉,把那物交了出来罢,咱们这就离开。”罗芙蓉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双手紧紧握着两把短剑,冷笑道:“那东西早不在我身上了,你们消息真是滞后得紧。”高个汉子骂道:“不在你身上,又在谁身上,劝你乖乖交了出来,留你一条性命。”罗芙蓉嘴角勾起,脸上露出轻蔑笑容,却不回答。 李逸航问道:“那物是什么?”高个汉子道:“年轻人,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快点离开,别趟这混水。”罗芙蓉并不会答,突然双足一点再次跃上屋面,跟着右手一甩,无数铁珠向着急追的两名汉子射去,二名汉子早听说过她‘空魂珠’的厉害,急忙躲避,就这么一阻之间,罗芙蓉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在街上的黄衣汉子纷纷周转马头,往她逃走的方向急追。 正在这时,逃得十万火急的罗芙蓉面前突然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老者,她差点儿一把撞了上去,左手剑刺出,右手剑横挥,齐攻那人上下两路。那老者嘿嘿一笑,不避不闪,等剑近身,陡然一个转身,迅捷无伦绕到她身后,单手拍向其背心,罗芙蓉被他拍了个正中,口喷鲜血,飞身摔落,狠狠跌在街上,数十名黄衣人一拥而上,把罗芙蓉绑了起来。 李逸航离远看得惊讶,这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北斗七子之下,他是谁,怎地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两名汉子撇下李逸航,奔上前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也来了?”那老者脸色肃然,冷冷地道:“就知道你们二人胜不了任。”两名汉子垂手而立低头道:“是。” 那老头姓陆,名诚,是清泉门的掌门,他道:“罗芙蓉,快交出来吧,难道要我们一群大男人来搜你身吗?” 李逸航这个时候骑虎难下,上去阻挡,自忖不是那老者对手,可不去阻止吧,又不像自己性格,只听得那女子叫道:“放开我,放开我。”陆离点了点头,当即有弟子解开了捆缚的绳索,罗芙蓉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扔在地下,恨恨地道:“你们要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早有弟子拾起送到师父手上,打开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铜五角形,上镂五条矫龙饰纹,精致细密,陆离笑道:“罗小妹,你师兄何掌门为那秘密而死,难道你想重蹈覆辙吗?”罗芙蓉被他打了一掌,兀自吐血不止,哼了一声,突然跪倒在地,抱头哭道:“师父,师父,徒弟芙蓉不肖,没能守住五龙星,弟子无颜见你哪!” 陆离将五龙星放入怀里,说道:“罗小妹,那地点在那里,向师父忏悔过了,但说不妨,你师父必不会怪你。”罗芙蓉不答,趴在地下,身下有血流出,高个汉子吃了一惊,将她踢了个翻转,只见她胸口已然多了一柄匕首,她竟然趁着跪地之机掩人目光,掏出怀里短剑自尽! 李逸航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本来以为她交出怀中之物,老者就不会为难她,谁知道罗芙蓉为避免泄漏秘密而自杀。心想:“为那秘密而死的何掌门,会不会就是何灵少?” 陆离骂了一声道:“可恶,可恶之极,上了她的诡当。”眼光抬起,射向李逸航,神色冷竣道:“是你小子出来多管闲事?”李逸航道:“不错,是我。”见他脸上全无惧色,陆离微微一怔问道:“你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管我们清泉门的事?”李逸航道:“我谁也不是,只是见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看不过眼,与胆大胆小并无关系。” 陆离斜着看他,对高个弟子凌文道:“把他带回去慢慢细查,收兵回程。”凌文走上几步便欲拿绳索捆缚李逸航,李逸航抽出背上长剑哈哈一笑道:“你们未免太也自大,带我回去,先问问我手上这把长剑应不应承。” 凌文道:“小子,劝你别逼我师父动手,这个女子的下场你也看到。”李逸航喝道:“废话少说,要动手便即动手。” 凌文大怒,喝道:“在这当下你还如此猖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自讨苦吃可怨不得旁人,看掌。”右掌拍出,李逸航长剑圈转,直刺其小腹,掌先而剑快,他的长剑虽是后发,却比凌文的掌更快,掌到中途,长剑已然逼近小腹,凌文怪叫一声,向左跃开,挥掌再上,可是李逸航每一剑后发先至,对方击出十余掌,掌掌只使到一半便要收手躲避,李逸航突然收剑而立,说道:“下去罢。”凌文一张长脸胀得通红,心中虽急却毫无办法。 陆离见他剑法如此了得,咦了一声道:“你小子是谁,这套剑法是跟谁学的?”李逸航道:“怎么,怕了吗?要是怕了,把那什么五龙星交出来,便放你们走。”陆离那曾见过如此狂妄的小子,不怒反笑:“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小子,我便送你去见阎王。”下巴一点,便有弟子把他一对黑幽幽的斧头交到他手上。显然他也知道李逸航武功了得,非罗芙蓉可比,不敢托大空手相斗,握上自己拿手兵器,喝道:“小子,本掌门斧下不砍无名之将,请报上名来。” 李逸航道:“小爷我姓李,乖乖把五龙星留下,饶你们不死。”陆离道:“好大的口气,瞧瞧是谁饶谁死,看斧。”说完双斧劈下,他手中的斧看上去足有三十多斤,两个就有七十斤,可他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舞动起来,轻盈灵活,如手中拿的是两柄薄刀,迅捷无比。 他这双斧齐下有个名堂叫作“双鬼拍门”,一前一后,一快一缓,一高一低,挡得了前挡不了后,李逸航不知底细,往后退两步,待得两斧使完,挺剑刺其左臂,陆离虽手持两柄利斧,身子一样灵活,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敌人左侧,左斧横挥对方腰眼。李逸航长剑一竖,当的一声,利斧斩在玉女剑上,玉女剑虽削铁如泥,但那精钢制成的利斧实在太厚,李逸航内力不足,剑刃入斧不到二寸便却卡在斧上,陆离见对方长剑卡在自己斧上,左手收回,右斧往对方持剑前臂砍下。 李逸航知道自己如没了剑,空手斗他非输不可,当下左手急伸,二指成剑,戳向对方右手手腕,这是九龙折骨手中的绝学。陆离叫道:“好!”斧到中途陡然改向,躲过二指后改劈敌人胁下。李逸航长剑被卡抽不出,于是剑身摆动,嚓的一声,右斧也砍在了长剑上,如先前一般,长剑入斧一寸有多,卡得死死的,李逸航的长剑抽不出,陆离的双斧也收不回,李逸航手疾眼快,左手二指伸指对方眼睛,陆离不得不松开一斧,举手招架,李逸航干脆把右手也松开,斜劈陆离颈脖。陆离拿着双斧也是没用,把剑斧扔地上,赤手空拳与李逸航斗将起来。 只见二人在细雨当中你来我往,激得地下泥水纷飞,李逸航年轻力壮,招式精妙,那陆离经验老到,内功更浑厚,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陆离心中惊骇:“这年轻人是谁?怎地能力这般高强,我十余年足不出户,苦练内外功夫,自以为可以横行江湖,却不料这眼前一个年轻小子便与我战了个势均力敌,江湖中当真卧虎藏龙,能人辈出啊。”李逸航感觉对手每拳击出,拳中内力浑厚无比,自己混元七星神功五层内力根本无法与之抗御,只好靠着灵活的步法,神出鬼没的手脚招式与之周旋。 旁边陆离的弟子门人见二人身影交缠在一起,难分得清谁是谁,无不瞧得目眩神驰,虽然看上去是师父战了上风,可敌人往往在间不容发之中躲过攻击,还击招式精妙犀利,连师父也不得不退避闪让,实说不出到底谁更胜一筹。 李逸航与他交战良久,始终战不了上风,心中渐渐急燥,自己只一人,而对方却有六七十人,如是这般不输不赢斗了个精疲力尽,那么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非得想个办法不可,他眼光瞥向围观的黄衣人群,发现其中一人手持长剑,便假装不敌,慢慢往那人方向退去,估摸好距离,徒地转身抢到那人身旁,施展擒拿手法抢夺他手中长剑,李逸航手刚抓到剑,陆离便已攻上,来不及转身躲避,把那弟子一把扯在身前。本以为陆离爱惜弟子性命会收手,却不料陆离非但不收手,还加强了劲力,一掌拍在弟子身上,那弟子向后飞出,撞在李逸航身上。 李逸航登时感到一股极强的内力涌从那弟子背上涌将过来,心中暗叫不妙,双足急点如离弦之箭向后退开,长剑后掠,把身后敌人刺自己的刀剑都挡开。胸中只感烦恶,一口鲜血忍不住吐出。他刚站定身子,陆离跃上挥拳攻来,当即以北斗剑法黄山五绝剑中的招式击刺,瞬间银光飞舞,把老头陆离笼在剑光之一下,早有弟子将师父的双斧从剑上拔下,叫道:“师父,斧子。”李逸航长剑急攻,不让他有机会腾手取斧。陆离骂道:“臭王八蛋,只许你用剑不许我用斧。”李逸航一言不发,挺剑急攻,如不在这片刻的空当中制服对手,只怕要把性命交待在这儿。 他剑法虽精微奥妙,可陆离并不是吃素的,在他狂风骤雨般的剑招中见缝插针,时不时还逼得李逸航连退数步,这时纵使蜀山剑法使将出来也是不顶用,敌人往往能在绝险当中避开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可真拿他没有办法。 第四百零九章 横刀夺爱 他急,陆离也急,每次抢攻后想退回拿斧,却总是每回都被他立即攻将回来,腾不出手脚拿斧,而且数次险到极点,剑尖剑刃几次穿过划破自己的衣服。焦急当中他兵行险着,双掌遥击,强烈掌风径袭脸面,顿时李逸航气为之窒,躲闪之余见得对方转身去拿斧子,当即右手剑掷出,长剑夹杂着呼啸风声往陆离背后飞去。掷出长剑后,李逸航电闪至手持玉女剑弟子之前。那人反应也是快,手中玉女长也抬起刺出。可他这一刺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方便了他抢剑,侧身偏开后,右手已扣上那人手腕,长剑刚刚夺过,陡地听得脑后破空之声甚响,不急细想,身子一矮,往左窜出,而那名被夺剑的弟子眼瞧着师父的利斧闪落,连逃避的念头都没起,脑袋瓜子便被劈成两半。 周围的弟子见得两名同门死在师父手下,无不心胆俱裂,纷纷扩大围观圈子,那些手持长剑之人更是魂飞魄散,有丢剑的,有站得远远的,生怕李逸航来夺剑,自己也如刚才二人一般殒命。 这一场比拼来到最后,双方又各持自己拿手兵刃激战。李逸航这次学乖,不再和对手利斧又接,只挑双方的空档刺击。 不知不觉间,数百招已过,天上细雨渐密,暴露在外的众人浑身已湿透。 突然不知在何时,屋顶四个方向上各站了一人,冷冷地观看着二人争斗,李逸航发现四人后心中一震,连连抬眼张望,而陆离发现对手心不在焉,顺着他眼光看去,也发现了四人。两人心有顾忌,动作都越来越慢,最后都停了下来,一块儿望着屋顶上的四人。 屋顶上观战四人正是北斗掌门钟天璇,宋天权,朱开阳和范摇光,北斗四子全出动正是为追赶梅鱼龙李逸航他们而来。钟天璇等四人跳将下来,李逸航上前拜见叫道:“二师伯,四师伯,六师叔,七师叔,你们来了。”钟天璇冷冷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李少侠,我钟天璇可没资格做你的师伯,竟然数次与我们侠义道作对,将光复教大魔头救走了,你眼中还有我们四人位置么?” 李逸航道:“得罪众位师伯及师叔,实是逼不得已万分抱歉,钟师伯,其中有些误会,师侄早就想跟你解释清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钟天璇脸色阴沉,双眼如电射在李逸航脸上,问道:“梅鱼龙和‘血手鬼差’郑安呢?” “禀报二师伯,郑安今日骨髓丹之毒发作,自己一个人凌晨悄悄出走,说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死,梅鱼龙则因为救不了他的得力下属而深感愧仄,找了一处地方炼制骨髓丹的解药,分发天下,使得中原武林人士再不必受骨髓丹的荼毒,并且还把配方也给了我。”李逸航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恭恭敬敬递到二师伯手上,又道:“小侄不自量力救梅鱼龙,正是想获得他的解药配方,以拯救还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人。” 朱开阳哼了一声道:“什么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进了光复教的人,那一个手上不是染满了鲜血,,都是该死之人,何必拯救?” 李逸航道:“宋师伯说得有道理,但如果任由胡定中上官瑜不断逼人吃骨髓丹,那咱们武林中人就又只能坐视光复教逐渐壮大,侠义道慢慢萎缩,重回数年前的局面。” 清水门的陆离虽认不得李逸航,大名鼎鼎的北斗四子可是如雷贯耳,此时见得四人齐到,自己万万惹不起,心下便想溜之大吉,抱拳拱手道:“钟掌门,宋四侠,朱六侠,范七侠,你们一家人在这慢慢聊,本人有事先行回门,告辞。” 朱开阳道:“陆掌门,怎地一见我们就要走,何不多聊几句?”陆离道:“多年未见,本来应坐下好好聊聊,只是门中突然有急事,我得赶回去处理,他日再上山拜访。”说完掉头就要走人。宋天权道:“且慢,陆掌门,这罗芙蓉是你杀死的吗?”陆离心头一震道:“非也非也,罗芙蓉乃是自杀身亡,与我们无关。” 范摇光嘿嘿冷笑道:“陆掌门,难道罗芙蓉是心甘情愿自刎而死?你逼死了她,我们不跟你计较,但你抢夺的那五龙星,与我们有莫大关系,请你交还给我们。”陆离脸色一变道:“范七侠,你说那东西与你们有莫大关系,可它于我清泉门也是关系重大,怎能交还给你?” 李逸航心想:“五龙星与北斗派有关系,九成九是关于大师伯墓穴之事。” 这时钟天璇盯着陆离道:“陆掌门,这东西于我们的意义,想你也清楚,可它与你们清泉门有什么关系,在下可真没曾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劝你别逼我们动手。”陆离冷笑道:“钟掌门,难道你北斗派豪夺不成便想强抢?”钟天璇淡淡地道:“取回我们之物,也不能说是抢夺。” 陆离道:“我们为探查罗芙蓉,足足在江湖上明察暗访十数年,花费无数心血直到今日方才找到她的踪迹,你北斗派一声‘多谢’也无便想拿回五龙星,天下可有这般便宜之事?”朱开阳道:“陆掌门,我们这追查罗芙蓉数十年,也是直到今天发现了她藏在龙颈镇,可惜比你们清泉门稍慢,来迟了一步,不过晚来好过不来,这不,你不是还没走么?”陆离的弟子凌文气不过,愤愤然道:“久闻北斗派行事颇不光明磊落,今日一见,果然是迹近无赖行径,令人大失所望,怪不得蒙女侠领导的侠义道与你北斗派不走一路,今日真是大长见识。”陆离喝道:“凌文,什么时候轮到你讲话,如此无礼,得罪了北汽派四侠大侠,人家要怪罪下来,你性命还有吗?” 钟天璇听了凌文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说话,脸上不动声色,说道:“陆掌门,何掌门一事想必你也听过,我们下手可从不手软,废话不想多说,交出来罢。”说完伸出右手。陆离望了望带过来的弟子,自己这边虽有六七十人,可就是以多打少,也绝是斗不过他四人,况且身边还有一个所谓的师侄,虽然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些睚眦,但不保证他不动手,这样一来更无胜算,情势摆在这儿,虽然极端不情愿,却不得不照办,当下伸手入怀掏出拿在手上还未暖的五龙星,一把扔在地下,说道:“北斗派行径,令人不耻。”范摇光低头拾起,冷笑道:“我们行事不端,难道清泉门便好了,都是一个‘抢’字为先,大家彼此彼此就你别说我,我不说你。” 凌文道:“我们清泉门平时可没有自诩为名门正派,杀人放火之事从来不曾少干,抢东西于我们来说再正常不过,嘿嘿。”陆离道:“走罢,多说什么。”一挥手,六七十名弟子一散而光,顷刻间小镇街上就只余李逸航钟天璇等五人。 李逸航见得清泉门的人走光,说道:“四位师伯叔,师侄还有要事要回家一趟,这就告辞,日后有空师侄再上山向四位师伯叔请安。” 钟天璇道:“李少侠,你胆大包天闯闹黄山,私自放走魔教大魔头,这事可没有完,怎能说走便走,还是随我们回黄山一趟,接受我们的惩处罢。”李逸航知道他们决不会让自己轻易脱身,便道:“二师伯,救走梅鱼龙乃是为天下武林着想,虽然他罪大恶极,但他亲手毁了光复教,又献出解药,为侠义道削除极大隐患,实可说功过相抵,因此我救他,实说不上是什么大罪名,还请师伯明察。” “乖乖便跟我们回山罢,不必在这多废口舌,逼我们动手。”范摇光脸色冷峻。李逸航见四人根本没有认自己为师侄的意思,师叔师伯侄之间那有一分的感情可言?心下甚感凄凉,便道:“师侄要是不从呢?”范摇光道:“现下你还有得选择吗?”李逸航望着他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心想自己曾经放过他一马,可他不但没有丝毫感激之意,反而对自己更加变本加厉憎恨,这可真是想不通。现在他终于明白师父和三师伯为什么要下山二十多年从不踏足黄山,便是面临极大危险也不愿意上山面对他们,确实,这四人都非常难以相处,不以常理常情处事,就连强行娶芷菲此等为天下人不屑之事也能干得出,所作所为与“侠义”二字根本粘不上边。 钟天璇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以内力输入他体内,发现他的功力只相当于混元功第五层,心下奇怪,但此时不是细问的时候,说道:“走吧,回山。”既把李逸航抓到,又收了在江湖上消失二十多年的铁脚门宝物五龙星,一切向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心情大好。 回到山上,李逸航一长一短两把宝剑被收走,钟呜剑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骂道:“臭小子,你不是很大的能耐吗,三翻四次如入无人之境,我瞧你这次还有没有办法脱出生天。”李逸航心下一震:“听他口气,难道他们竟然想取了我性命?” 入夜后,李逸航被带入一间小厅,北斗四子皆在厅上候着,钟天璇细问起救梅鱼龙的经过,李逸航把地道一事隐匿,其它便照实说了,钟天璇听完闭眼沉思,良久之后说道:“咱们自视太高,总以为没人敢上山闹事,山上守备形同虚设,是时候制订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出来,不可让外人穿上咱们衣服便畅通无阻之事再度发生。天权,此事由你来全权负责。” 宋天权应道:“是!” 钟天璇又问他怎样破了黄山绝技“封气断脉法”点穴手法,李逸航不如何回答他好,便含含糊糊语焉不详,钟天璇问了良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朱开阳便道:“二哥,呆会咱们再点他一次,守着他瞧瞧他怎么解不就成了吗?”钟天璇点点头,又问冯玉衡的去处,李逸航说道:“你们凭什么问我师父去向?”宋天权道:“他是我们的师兄弟,问他在那还需理由吗?” “嘿嘿,你还认我师父是你们的师兄弟,那我问你,有像你们这样对待师侄的吗?”李逸航一脸忿然。宋天权微微笑道:“我们把你绑了,一是因为你放走杀人大魔头梅鱼龙,罪有应得,二是你数次从我们手上逃脱,不得不防。”李逸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范摇光喝道:“臭小子,我们问你的话,你识相便快快回答。”李逸航心中动怒,再也不理会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亲认戚,冷冷地道:“手下败将,这儿几时轮到你来说话?” 范摇光勃然大怒,走上几步甩手一把掌,打得他口鼻一块儿出血,耳中嗡嗡作响,只看得各人口中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耳力才得恢复,双眼通红盯着范摇光骂道:“臭狗贼无耻的行径,比江湖上的下三滥的更令人不耻,北斗派出了你这样的人物,太师父大大失策,大大失策。”朱向阳一直没有出声,此时说道:“李少侠,这个时候还顶嘴,你不想要命了?”李逸航道:“我李逸航从来就不怕死,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如此这般折磨人是好汉行径吗,我呸。”说完吐了一口血出来。 宋天权道:“要想我们不折磨你,你便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世间事从来是这样,你落在别人心中,若不配合,难道别人还会对你客气?你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这道理不用我们来说了吧。”李逸航没有说话,心中暗忖:“这四个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折磨我,不怕我下山宣扬他们的丑态,怕是真要害我,得要想个办法才好。” 钟天璇道:“想通了没有,你师父在那?”李逸航道:“我有四五年未见师父了,不知他在那儿。”当下把详情说了出来,略去在湖南遇见师父一节。钟天璇微笑道:“李少侠,你早点配合不就不必挨这一巴掌了吗?” 望着钟天璇皮笑肉不笑的脸,李逸航突然觉得,北斗派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名声实是名不符实,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其暗地里的行径卑鄙无耻,相较光复教的嗜杀残忍,大伙儿眼中看得真切,而北斗派便如是个伪君子,外表光鲜,内里肮脏,以后如有机会,得叫小山脱离北斗派,在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是非之分的大染缸里,小山迟早会学坏。 钟天璇见他脸上神色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问:“你师父传给你的混元功口诀,你默写出来给我们,我就放你走。”李逸航寻思:“终于到正点上了。”便道:“钟掌门,这不是笑话奇谈吗,你是北斗派的掌门,却要问一个外人要北斗绝学混元功的口诀,说出来恐怕别人不相信。”范摇光一拍桌子喝道:“叫你背就背,难道又想吃耳光?”钟天璇则懒懒靠在太师椅上,似乎与已无关,李逸航瞧着他们神情,心道怪不得师父三师伯会怀疑是他们四人害死大师伯,眼下他们所作所为,真干出这逆天之举并非不是不可能。如若大师伯真是被他们害死,我非得亲手宰了他们不可。 四人见他出了神,以为他在想口诀之事,便没去打扰他,可等良久,见他还不没开口,宋天权忍不住开口:“想好了没有,快背啊。” 李逸航道:“背什么啊,你们个个都练了神功,还要我这口诀作甚?”宋天权道:“叫你背就背,多说什么。”李逸航道:“要我背可以,但你们须得说出实情,大师伯是怎么死的?” 钟天璇本懒洋洋的,听到这话后腰身一直,脸色肃然起来,双眼精光射向李逸航,问道:“为什么问这个?”李逸航紧盯着他道:“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师伯很感兴趣,想知道他多一些。”钟天璇道:“现下是我们要你背口诀,你没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条件能力。”李逸航道:“你们不说,别想我背一句口诀。”钟天璇眯眯笑道:“是吗,我不信你有这样的能耐。”李逸航脸色一变道:“难道你们竟想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逼我?” “手段没有高尚卑劣之分,只有是否有效果作用之分,能达到目的的手段就是好手段。”钟天璇语气平缓,波澜不惊。李逸航微微一笑道:“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用什么手段来逼我。”朱开阳道:“李少侠,我劝你还是乖乖说了吧,少受些痛苦。”李逸航心想:“要是我把口诀背给你们听,只怕我性命便即不存,如果硬扛,恐怕还有一线生机。”摇摇头道:“我想要见识一下名门正派侠义道领导者北斗派的高明手段。”宋天权阴阴沉沉地道:“李少侠,别逼我们动手,那可不是平常人能忍受得住。”李逸航叫道:“废话少说,要动手便动手,磨磨蹭蹭像个男人吗,你小爷我若是个甭种,早死了不下十次。” 钟天璇等四人互相望了一眼,点点头道:“那好,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北斗派的本事。”李逸航见到他狰狞的眼神,想起数年前朱开阳逼迫自己那种痛苦,若不是当时穴道被点,自己非被弄得癫狂乱性不可。李逸航死不怕,但他们折磨人的本事,却令得他不得不害怕,寻思这人恐怕要来真的,没想到堂堂北斗派也搞这些刑讯逼供之事,当真令人齿冷。 宋天权见到他眼中的惧色,说道:“李少侠,知机的便说了出来,我们确认无误后,立即送你下山,你比我们更清楚,现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向你讨口诀,无非是想光大发扬北斗派武功,以镇恶灭邪,平乱息戈止纷争,其实手段虽然不怎么样,目的却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朱开阳也道:“不错,李少侠,你平时可没怎么听过我们北斗派的负面消息吧,江湖上关于我们教派行侠仗义的传闻却是数不胜数,无论谁听了我们北斗派的名头,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侠义教派,真汉子,大英雄。’我们逼你背说口诀,手段不光彩,但江湖上行事须得不拘泥于小节,只要大方向正确,其间有些卑鄙无耻手段,也是能够接受。” 钟天璇也加入了劝说大军:“我们本不想用无耻手段,但你逼我们用无耻手段,用无耻手段之人可耻,逼人用无耻手段之人更可耻,你自己想清楚罢。” 李逸航道:“你们别说了,我虽然害怕,但做人却是极有原则,你们想逼我说,那是门都没有,要我说,就把大师伯的死因说出来。”借机给自己找下台阶。 第四百一十章 四面埋伏 钟天璇道:“好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无妨,你大师伯死因很简单。相信你也知道,你太师父传下来的混元七星神功秘藉存放在大师伯房间里,大伙儿七兄弟每三天拿出来看一次,可是有一天秘藉突然失踪,原来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便怀疑是你大师伯想独自占有,把秘藉藏了起来,为此我们师兄弟经常吵架,而那时候你大师伯正在练习第八重混元功,可能是因为咱们师兄弟刚吵了架,导致他心神不宁,练功时不慎出了差错,最后经脉逆行吐血而亡,我们发现时,大师哥已经没有呼吸。剩下的六兄弟除了为秘藉之事吵架之外,又互相指责漫骂,各指对方害死大师哥,为此你师父和三师伯愤而下山,导致了北斗派内乱,实力大大削弱,这才让光复教觅得良机壮大,三弟更因此而被光复教魔头杀害,这一切实是本可避免的人伦悲剧。我们今日向你要口诀,无非是想提高北斗派的实力,好为你的三师伯报仇。现下我们知道,偷秘籍的人应就是那天劫持你的高登,我们方才醒悟错怪了大师哥,可是木已成舟,后悔悲哀又能怎么样,咱们只能振作起来苦练功夫,把高登杀了以祭大师哥在天之灵。” 李逸航双眼盯着他,见他脸上神色平淡中带着些少哀伤,当时大师伯身死的情形是怎么样,是不是如他口中所说不得而知,但李逸航冥冥中总感觉到他有所隐瞒,并没有说出事实的全部真相。 钟天璇顿了一顿又道:“实不相瞒,你如果不说出口诀,我们就打算去起你大师伯的棺,他棺中有口诀的手抄本,如果最后真这样做,那不是更加的大逆不道吗,但为了报仇,为了侠义道,我们四人便背上骂名为人误解又怎么样?口诀说了出来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不用受苦,我们不必行无耻之事,你大师伯安睡之躯不受打扰,高登胡定中无处可匿,那实是一箭四周雕的大好事。” 如果把口诀背了出来,他们真能去猎杀高登和胡定中,那倒是个不错的结果,当下便道:“好吧,如果你们答应放我下山,我便把口诀默下来。” 钟天璇道:“你二师伯身为北斗派掌门,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宋天树权,朱开阳和范摇光一块儿站起,纷纷道:“你说了出来,咱们便是一家人,你爱在山上便留在山上,你爱下山就下山,咱们绝不食言阻拦。”李逸航道:“好,我信得过你们,这就拿笔墨纸张来。” 朱开阳为李逸航松绑,请他坐在桌上,李逸航活动了手脚,把口诀一句不漏默出来写在纸上,但他最后还是留了一手,第九层口诀没有默出来,说道:“适才我已经说了,师父刚传完我第八重口诀便发癫,因此我也不知最一后层的口诀。”虽然美中不足,但有了第八重口诀已是极大的进展,钟天璇点头道:“嗯,很好,很好,没有关系。” 宋天权道:“李师侄,本来你背了口诀,我们是应该立即放你下山,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因不知你默出的口诀正确与否,因此还得委屈你在山上一段时间。”李逸航心中一凉,说道:“你们竟然信我不过,立时便即食言!”钟天璇道:“李贤侄,不是我们信你不过,只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就请你在山上多呆一段时间,咱们试过没问题,立即便允许你离开,请你放心罢。” 落在别人心中,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就算有意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当下说道:“那好吧,期望你们尽快修炼,早放我下山。” 宋天权又道:“李师侄,实在是由于你为人太精明,我们防不胜防,只好还是捆了你的手脚,虽然难受些,大家却也放心,请你不要介怀。”李逸航心中暗骂:“你说得客气,不要介怀,让我把你绑得跟粽子一般,瞧你介不介怀。” 这一回钟天璇师兄弟四人学了乖,把李逸航带回自己的房间,另三人带着地铺进房,吃住都在房里,边练功边守着李逸航,这样李逸航便有飞天本领也难逃得了。四子中只钟天璇和宋天权能练第八重,朱开阳和范摇光仍停留在第六重上。 钟天璇拿出合默本秘藉,对照着口诀,与宋天权潜心修炼第八层内功心法时,李逸航躺在地上也没闲着,加紧练起内功来。 如此过了十数日,钟天璇突然想起一事,问李逸航:“你原来内功不是很好吗,比起你宋师伯还要高上那么一些,之前我试你功力,发现你混元功才来到第五层,这是怎么回事?”李逸航不知怎么回他好,照实说还是骗他们一骗? 李逸航犹豫不决的神情引起了钟天璇的怀疑,又问:“李师侄,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李逸航便道:“是的,我在练第八重内功心法时不小心岔了真气,疯狂吐血,还好得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功力。”钟天璇道:“怪不得你斗不过清泉门陆掌门,原来丢了内力。” “还有这样的事?”宋天权显然不太相信。 李逸航道:“我师父练功时不也发生相同之事,后来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功夫练回来。”之前李逸航确实讲过这事,不由得四人不信,钟天璇道:“这混元功高深莫测威力巨大,但所蕴藏的风险也是甚大,大师兄便是在练第八层时出问题导致身亡,天权你须得加倍小心,千万不可急进,遇上什么问题便立即停下商讨,切不可为求速成而强行练习。”宋天权应道:“是。” 因二人过分谨慎小心,进展不是很快,李逸航也懒得理会他们,自己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躺在地下勤练功夫,心无旁骛。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李逸航天生异禀进境神速,内功已然重回第八层上,而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包括钟天璇在内,没人能想像得到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他内功竟然重回颠峰之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日一大早,钟天璇和宋天权便即外出,房里只余范摇光和朱天权在守着,直到第二日傍晚,宋钟二人才回了来,朱开阳问道:“二师哥,四师哥可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钟天璇往李逸航这边看了一眼道:“挺顺利,没遇到什么意外。”李逸航假装在睡眠,眯着眼看见钟天璇射向自己的眼光,心中突地一跳:“这事可能跟自己有关。”当下转了个身背向他们,暗地里运起神功偷听四人说话,岂知四人说了这两句话后再无谈话,显然此事还挺神秘与重要,不能当他面交淡。 到得深夜时分,四子睡觉的睡觉,练功的练功。李逸航却十分精神,三滚二滚滚到了窗户底下,背靠墙壁闭眼装睡觉,暗中又运起神功倾听房外的声音,他练过《洗髓经》,体内又有浑厚内力作基础,耳力可以及远,深夜时分的天都峰又静得出奇,顿时方圆几十丈内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他听了一晚,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本来练完混元七星神功便第八重后便可练最后一层,可是他只有口诀而无秘籍,那里能练得下去,心中怨恨自己,以前和高登在一起时为什么没有趁机看看秘藉最后一章,此时只能空自焦急。 第二日,李逸航问钟天璇道:“二师伯,可以放我了没有,你们练了将近两个月,如有问题早就出现了,难道你们一日不练完,就一日不放我?” 钟天璇道:“你默的口诀没有问题,这两天我们就会送你下山,你不必焦急,耐心等多一两天罢。”李逸航道:“既然没有问题,怎地还要我等上几天,我在这儿被你们捆得难受之极,就算不放我,也该稍微放松一下绳子,让我舒服些,你瞧只我对你们掏心掏肺,而你们却对我如犯人敌人,没半点人情味儿,捆我不算,还让我睡在冰凉的地板上,连木板床也不给一张我,确实令人寒透了心。” 钟天璇笑道:“五十天都捱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天么,至于木板床,我立即给你弄一张。”说完吩咐弟子弄来两块门板并在地下,算是一张木板床。李逸航躺在板上寻思:“他要放就放,为什么还要我等多一两天,难道他们在打坏心思,瞧四人皆是神情不善,眼光闪烁,怕真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之事。” 当天深夜,李逸航又运起内力顷听屋外的声音,终于几经努力之后,李逸航听到了值夜的弟子在说话,一人道:“七师兄,你们前几日去了那儿,怎地这般无声无息,不让大伙儿知道?”另一人道:“别多嘴,问什么问,该你知道的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先一人道:“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你们是去了二百里外的钱山镇清泉门……”那七师兄不等说完,低低嘘了一声制止他说下去,低声道:“你小子想不要命啦,让师父知道,非把你杀了不可,这种事怎可拿来谈论,你知道就知道可千万别拿出来说,传扬开去,于咱们北斗派侠义道的名声大大不利。”先一人道:“咱们既然干出这事,那还算什么侠义道……” “你给我住口!再说我立马禀报师父,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冷面无情。”那七师兄低声喝道。自此之后,二人静了好久,再交谈时已然是别的事。 李逸航听到“清泉门”三字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钟天璇和宋天权带领弟子去清泉门干什么?既然所作所为不是侠义道,传出去于北斗派的名声大大不利,难道他们竟然做了什么阴险卑鄙之事?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在他脑海中升起,他真的不敢往这方向去想,可这两天发生的事,似乎都指向了这一个可怕的事实:钟天璇与宋天权带领弟子将清泉门灭门,尽数杀光,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灭门就是灭口,钟天璇是不是怕清泉门走漏了消息,那天在龙颈镇,陆掌门肯定得知我落在了北斗派的手中,将来如果我失踪之事传遍大江南北,陆掌门一定会说最后见到北斗派和我在一起,那么蒙月就会上山要人。如钟天璇灭门清泉门一事真实发生,那么他的打算就是长期囚禁我或杀了我,否则何必要灭口? 李逸航越想越害怕,越想心中越冰凉,真想不到江湖上名声甚好的侠义道领袖北斗派四个当家既然是这样披着人皮外衣的禽兽,正正四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他们能干出这样事,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做的事做得隐蔽没有流传出去而已。转念又想:“这只是我的推测,作不得准,没必要杞人忧天。” 可不管他如何安慰自己,心中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终于立定决以找机会逃跑,晚上四个人都在房间里,逃走的可能性不大,还是等白天钟天璇宋天权外出,我再暴起袭击朱开阳和范摇光,胜算大些。当下他开始想办法解开身上绑得自己如粽子一般的绳子,身下躺的门板有铜板包角,正好当作小刀用。他慢慢将手移至铜片上,指上用力,把铜片包裹下的木头捏碎,然后将手指头伸进碎木里把铜片撬起。他双手反绑,便用身子压着微微竖起的铜片,以极轻极柔的动作来回移动双手,把手上绳子割到三分之二时就停下,跟着再磨身上其余部位的绳子,忙完之后天色已然微亮,李逸航把铜片按平,躺在上面睡大觉。 中午吃饭时,钟天璇和宋天权先出门吃饭,完事后换朱开阳和范摇光,钟宋二出门时,李逸航隐药听到宋天权问:“二师哥,今日就要除……”后来的话语声太低,李逸航听不清楚,心想:“他们就要动手了,我可不能犹豫。”当下悄悄双手力挣,在门角边坚起的铜片上轻轻一划,绳子断开,手臂得以活动自如,他不动声色,把身上和双脚绳子弄断后,便躺在地下呻吟起来,大声叫嚷。 朱开阳走过来问道:“李师侄,你怎么了,那里痛?”李逸航道:“我肚子很痛,可能是吃错了东西要上茅房,快,快扶我去。”李逸航每次上茅房都得有两个人陪着,范摇光骂了一声:“懒人多屎尿,可恶。”也走将过来。两人扶起李逸航的一刹那,突然一直如绵羊的他左右手一挣,双手连点,快如闪电指向二人的膻中穴。 朱范二人没有一点儿防备意识,立马着了道儿,以绝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软软倒在地下。李逸航扔掉身上的绳子,再点二人身上七八处大穴,还想问二人些事,不料刚才点膻中穴时下手太重,两人竟然都禁受不住晕了过去。他呆了一呆,怎地力气这样大,似乎比吃下化功散前还要厉害些,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卸下木板上的铜片,钻进钟天璇的床底下撬起地砖,溜了进去,再悄悄把砖放回。 正在这时,钟宋二人推门入内,见到屋内朱范二人晕倒,李逸航消失不见的情景,大吃一惊,钟天璇和宋天权互相望了一眼,立即分头行动,钟天璇立即外出传令,宋天权则忙着给二人解穴,可李逸航下手特别重,宋天权忙活良久,竟是连一个穴道都解不开,只好叫弟子子进屋守着,自己急忙出去搜捕李逸航。 在坑道里的李逸航见得事发,心想这时下山之路必然守得严密异常,干脆在这儿等上三五天再说,于是躲在地砖下,倾听屋内的动静。 宋天权一出屋,便见天都峰上乱成了一团,所有弟子都如无头苍蝇般在峰上跑来奔去,在弟子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大发脾气的二哥钟天璇,看这样子,不用说又让李逸航逃过了众弟子的视线躲藏在某处,宋天权对钟天璇道:“二师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臭小子肯定还未下山,咱们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钟天璇满脸怒气,斥道:“我不是叫你加强戒备了吗,怎地大白天让他逃了,竟然一个人也没见过他的踪迹,他难道会飞会遁地会隐身吗,你这是怎么办事的?”宋天权不敢还嘴,说道:“是,是,二哥请到屋里瞧瞧六七师弟。” 钟天璇微微一惊问道:“怎么了,解不开穴道吗?”宋天权点点头道:“不错,那臭小子下了重手,二位师弟现下气息微弱……”还没说完,钟天璇便转身往卧室奔去,甩下一句话:“把他给我找出来。”宋天权应道:“是!” 目送着二师哥离开,宋天权心下一片迷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逸航如何在短时间之内选择绝佳的逃跑路线,一千多个弟子云集的小小天都峰上,竟是谁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难道他真的会飞会遁地?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他立即让手下把四十多名平时比较器重的精明能干弟子叫到身边,问他们怎么看这事,众弟子平时都是口若悬河之辈,可当宋天权问起此事时,却是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有人低声嘀咕可能是派内出现奸细,有人说是可能有高手来救了他,更有人说他可能是只猴子变的,从东西两面悬崖峭壁上逃了走。 北斗派所在的天都峰,东西面是深达万丈的悬崖,北面通往后山,南面是上山之路,南北两个方向皆有大批弟子把守,李逸航若是从这两方向突围,不可能没有弟子看见,他从东西两面逃走的可能性陡然大了起来。这时华远站了出来,说道:“四师叔,我想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咱们天都峰地下是不是有秘道坑洞?那人两次神出鬼没,怕都是从地道里出入。”这一言提醒了宋天权,他吩咐安排弟子,一部分去东西两边悬崖仔细检查,一部分在山上各处地表寻找坑洞,众弟子得令散去。 他回到二师哥的卧室,见到钟天璇正给六弟朱开阳输送真气,便也扶范摇光起来,手按背心灵台穴,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过了好一会儿,朱开阳终于能开口说话:“二师……哥……我们中了……中了他的奸计。”钟天璇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朱开阳道:“这小子好像……好像知道我们要对他下手。”钟天璇问道:“他往那边走了?”朱开阳摇摇头道:“不知道,他第一下点我胸口膻中穴便把我击晕了。” 钟天璇寻思:“上一月我试他时其功力尚浅,不可能只一指就能把六七师弟击晕了过去,难道他竟然在这短短一个半月内功力突飞猛进?没有再次试他内力,确实是自己的疏漏。”他看了一眼地下的门板,发现门角铜片被他卸下,再看地下的断绳,心想:“他知道危险逼近,因而提出些要求,我怎可这么大意,竟未能意识到这一点?”他走出门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竟然出了神。 过了片刻,范摇光也醒了过来,开口便即大骂:“臭王八蛋,兔崽子又出诡计,下回让我遇上了他,非立即宰了他不可。”宋天权喝道:“七弟住口,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两个还能在这儿骂人吗,我们不认他,他可没忘了师叔伯之情。”范摇光听后不敢再骂,但脸上神色却极是气愤,朱开阳则默然不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一人在屋外,三人在屋里,尽皆心头烦闷谁也没有发一言,突然一名弟子奔到门外大声叫道:“二师伯,在西面悬崖下发现一个小洞,里面黑乎乎的深不可测,不知通往那里。”宋天权抢出门外,说道:“快去瞧瞧。”拔步便走,钟天璇朱开阳范摇光三人也跟了上去。 到达西面悬崖下,发现那小石洞口掩在长草爬藤之间,不仔细查找很难留意得到,宋天权问道:“有人进过去吗?”华远道:“四师叔,我进去行了十余丈还没到底,便没敢再往里头走。”宋天权道:“他可能会在里面,切不可贸然进去送死,六弟,七弟,龙富,司图你们四人跟在我身后。”龙富和司图是他的得力弟子,当即应声道:“是,师父。”龙富道:“师父,里面不知有什么机关陷阱,便让弟子行在最前头,探过没有危险师父再跟着来。” 五人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剑,先后钻进小洞,一路前行,并没有遇到什么猛兽陷阱之类,也没有叉路,安安全全便来到坑道倾斜处,宋天权低声道:“大家小声些不要发出声音,他可能便在前面,能活捉便活捉,不能活做就杀了他,千万不可以手软。”四人低声应道:“是。” 可倾斜坑道很短,没几步便到了尽头,宋天权用火把四围一照,发现头顶是地砖,心道:“果然被人暗中挖了山道。”推开地砖爬上地面,发现竟然身处在二师哥的卧室里,禁不住一声大叫,刹时间明白这条山道应是二十多年前偷盗秘藉那人所留下,李逸航怕也是借着这条秘道救走了梅鱼龙并逃走,怪不得竟然没一个弟子见到他的身影! 他匆匆派弟子通知二师哥钟天璇,四人聚在一起后,各自懊恼无比,天都峰被人挖了一条秘道而不自知,真可说得上是窝囊无能,均大感脸上无光。过了半响,钟天道:“此事大家谁也不要声张,咱们得了口诀目的已达,这段时间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练功罢。” 再说李逸航躲在坑道里,听得外头有弟子说道发现了秘道,趁着四人都去了西面悬崖,立即悄悄爬了出来,击倒一个北斗弟子,穿上他的衣服,往北面行去,路上遇到的北斗巡查弟子,能躲即躲,不能躲就出手打晕,片刻之间逃出十余里山路,沿着数年前走过的路下了山。经过小山家里时,怕连累了他们,便没有进去拜访小山父母。 李逸航出得山区,向人打探好后便往清泉门所在钱山镇急奔而去,到得镇子里向人打听清泉门,路人道:“你还找清泉们干什么,前四日清泉门将近一百人尽数死光,好在你当时不在,要不然也一并跟着他们去见阎王。”李逸航吃了一惊,问清楚地点后寻过去,只见不少门人家属在嚎啕痛哭,他问其中一人,门人是怎样死的,那人道:“都是在睡梦之中被人抹脖子杀死的,只陆掌门以及几个武功好的师弟醒了过来,与敌人相拼被打死。” 李逸航心下悲痛,虽然不知这清泉门是正是邪,但钟天璇为一己私利便把一百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尽数灭了,如此所作所为和光复教有何分别?用什么词语都不足形容他们北斗派的凶残冷血。 他又问:“知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过有目击者说,行凶之人皆身穿一身白袍,衫角处描有两个三角形及火焰。”李逸航嘿嘿冷笑,心想钟天璇这是要嫁祸于光复教,可光复教早已分崩离析,如何还有能力组织起这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江湖上稍有判断力之人都不会上当受骗,不知这伎俩他们使过了多少次,真想不到表面正气凛然给人印象不错的北斗四子,暗地里竟然是如此卑鄙龌龊。我就把这事传出去,江湖中人肯定不会相信他们是这场屠杀的凶手。我得尽快找到蒙女侠,让他们小心提防钟天璇,早早作好准备,包不准钟天璇那天会突然发难。 现在功力已然恢复,并且又学得一身高明的蜀山剑法,武功技艺比之前更胜一筹,对付高登应不在话下,眼下首要任务便是把高登找出来,北斗派的事慢慢再算不迟。可高登居无定所,茫茫人海去那里寻他? 出来这么久,美兰芷菲她们肯定非常担心我,得写封信回去报平安才好。当下在钱山镇住下,写好信后交给店小二,让他明天帮忙寄出。 睡到半夜,李逸航实然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屋里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自己有些恶心胸闷头晕,坐了起来,借着蒙蒙月光,发现房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紫雾,他立即明白有人对他下迷魂烟,心想:“会是谁这么大胆?”当下屏息凝气悄悄躺回床上,等待敌人的出现。 一年多前的李逸航就曾着过一次道儿,和张美兰双双被熏倒,但现在的他体内血液流着奇毒之物双头蜈蚣的毒质,对各种毒烟毒液已有了抗体,因此这次敌人施放的毒雾只把他闷醒而未能毒晕了他。 李逸航躺得一会,突听得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极轻极微的脚步,若不是李逸航内功极好耳力奇佳,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出来,心中暗想:“这人武功很好,怎地不光明正大的来挑战,却要干这下三滥的鼠辈勾当?难道他知道我很难对付?”想到这里他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如果没有猜错,屋外来的应是北斗四子之一或全部,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糟糕,如果是四人都来了,我可难以脱身,不能被他们围困了。”当下手捏两块碎银,往脚步声发出之处激射而上,“啪”的一声,银子击碎瓦片,打在那人脚上,那人哎哟一声大叫:“兔崽子他妈的没晕!”正便是范摇光的声音,李逸航没有客气,又一块银子射出,顶上的范摇光听得声音,不顾脚上之痛一个翻身跳下屋顶。 李逸航生怕窗户门口设有埋伏,不敢从这两处出屋,当即跃身而起,冲破瓦面站在屋脊上,但见夜色沉沉,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就连被击中的范摇光也失去踪影声息,李逸航心想既然你们不肯现身,那我就赶紧溜之大吉,当下纵身往另一间房子屋顶上跃去,身在半空中,陡然听得身下传来劲急尖锐的暗器破空之声,有三枚暗器自上中下分别身来,分击他脑袋胸部与档部,李逸航大喝一声,双掌击出,上中两颗石子被他掌风击得偏向一侧,同时腰身一卷,躲开攻击下体的石子。就这么一翻折腾,跃势受阴,身子自半空落到街上,尚未站稳,徒见一道微光闪过,一剑削无声息当空刺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似乎已然接上皮肉。 “这人长剑来得好快!”来不及闪身,李逸航只微微向左侧过胸膛,嗤的一声,长剑贴着皮肉刺穿胸前衣服,这一下真真切切感觉到剑身上的冰冷,李逸航死里逃生,不待看清敌人脸面,挥掌挥出,那人也挥掌迎上,一声巨响过后,李逸航身子晃动退后一步,而使剑的敌人身子只晃了一晃,这时李逸航瞧得清楚,偷袭自己的人正是北斗派掌门钟天璇! 当日李逸航从后山逃走后,钟天璇大发雷霆,将师弟及众弟子大骂一顿,连宋天权也被骂得灰头土脸,后来华远对他说道:“宋师叔,我猜李逸航那小子逃跑后,第一时间会去钱山镇探查清泉门的情况,咱们何不赶去那儿守着,瞧瞧能不能将他守个正着。”宋天权觉得大有道理,便把华远的提议跟二师哥讲了,钟天璇觉得不错,便在第二天上午带着三个师弟赶往钱山镇,果然让他们找着了李逸航落脚的客栈,本来想以毒烟攻他擒活的,不料让他警醒发现,钟天璇也便只好挺剑而上。 钟天璇练得混元功的第八重后,几十年修炼的深厚内功基础作用突现,止步不前多时的功力厚积喷发,功力更上一层楼,因此虽同为第八层,钟天璇的内力更加浑厚,对掌之下,他身子摇晃而李逸航却要往后退了一步。 李逸航微微一惊,见对方又是一掌击来,不敢再与他拼掌,抽身后退,调头往身后奔,没跑出几步,宋天权突地现身眼前,手中长剑疾刺,一样迅如轰雷,捷如闪电,从宋天权出现到长剑刺到,只在那么一瞬之间,看来他练了混无功第八屋后,功力也得脱胎换骨进展飞快。李逸航不假思索,同样侧身闪过后伸手扣其手腕。 宋天脸握剑之手下沉,长剑顺势斜劈向下。一击不中李逸航不敢与他多所纠缠,急忙向右跃开,守在街边的是范摇光,见他跃来,不顾脚上红肿疼痛,挺剑刺向他小腹,李逸航看他的修为与两位师哥相差太远,身形急速晃动闪过长剑,欺身而上,左手双指直插双眼,这两指来得好快,范摇光脚下受伤退避不及,偏头同时左手上撩,不想李逸航二指乃是虚招,右手搭上对他手腕,二指再刺他咽喉。 正在这时,钟天璇与宋天权两剑从后双双刺到,李逸航顾不得去伤范摇光,夺过他的长剑后身子往前急跃撞到了行动不变的范摇光,躲开背后两剑。 可怜的范摇光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只一招之间便被李逸航夺去长剑兼且撞中胸口,倒在地下一时起不了身,毫无还手之力。 李逸航手中有了长剑,精神大振,手腕一抖长剑圈转,斜挑宋天权小腹,逼开对手后,长剑再刺钟天璇手腕,不等钟天璇反击,跨上一步,剑尖乱晃向着敌人的脸门疾刺,钟天璇没料得他剑法如此犀利,急向后跃开。将敌人逼开后,他双足一点翻身上了屋顶,耳中只听得钟天璇叫道:“别让他逃了!” 尚未站稳,突然屋面上斜刺里窜出一人,一掌击出,掌未到,掌风掌力已将他团团笼罩,正是以掌法见长的朱开阳埋伏在屋顶,趁他立足未稳之时,以开天劈地之势向他攻来。 “来得好!”李逸航大叫一声,左掌蓄力,轻盈拍出,如说朱开阳的掌势是惊天洪涛,李逸航的掌势便是春风暖阳,如朱开阳的是泰山压顶,李逸航的便是鸿毛飘浮。一刚一柔,一重一轻,孰强孰弱似乎一目了然,可是双掌交击后,朱开阳陡地向后飞出三四丈,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从屋顶摔落,砸穿民房屋顶,掉入屋内,顿时引起屋内人家的惊声尖叫。 李逸航这一掌运上了自身的十成功力,对方不但下毒偷袭,还不顾脸面以四打一,行径相当卑劣无耻,比之江湖上的黑道恐怕还更龌龊些,当下再也不顾师叔师伯之情,下了重手狠手,再者,如不击伤他,自己如何能逃得了?在不是你亡便是我死的情况下,别说师叔,便是师父兄弟也是顾不了那么多。 但朱开阳这一掌也是极厉害,李逸航被震得胸口血气翻滚,极是难受,站立不定从屋顶上翻跌下来。钟天璇和宋天权二人心意相通,不等李逸航落地,双双跃起,向在半空中翻跌的李逸航刺去,李逸航本已受了伤,身子在半空之中又绝难调整,如何能挡往住北斗派两大高手的围刺,眼看身上便要多几个窟窿,心中一片冰凉,历经多次死亡险境,却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是死在两个师伯剑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张美兰真挚的眼神,梅芷菲甜美的笑容,陈娟淡淡的忧伤,司马媚俏皮的神态,原来是触手可及,突然间变得那么遥远,那么遥远,脸容与眼神慢慢消失在天边。 眼看就要得手,钟宋二人忍不住心头狂喜,突然一声苍老的笑声传来,一股极强大的劲力迎面袭来,气为之闭,剑为之偏,连眼睛也被逼得难以睁开,余光中只见李逸航被一人从空中抱起,几个起落便已在数十丈开外,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斥骂之声:“怎地周紫龙的徒弟如此不肖,竟然以多打少,以强凌弱?让他老先生知道,只怕气得他要从坟中爬出来大骂你们,丢人哪丢人哪!” 钟天璇和宋天权翻飞落地后面面相觑,抚胸大口喘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追追不上,也不敢去追,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骇失措之意,心中各自暗想:“这老头是谁,他是谁,怎地武功如此了得,还直呼师父的名字?”天下闻名的北斗四子去偷袭围攻自己的师侄,传出去确是大丢颜面,为人耻笑。功败垂成,三人都垂头丧气,钟天璇很快从沮丧中回个神来,说道:“快去看看六弟。”晃身那户人家门口,踢飞门户抢进屋内,把朱开阳抱出来,只见他胸前脸上满是鲜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探他呼吸与脉搏,均是微弱无比,随时有生命危险。看来李逸航那小子是下了狠手,钟天璇一言不发,坐在街上为六师弟输送真气续命。 李逸航本闭目等死,突然身子被人抱住,如腾云驾雾在屋顶飞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像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脸容甚是熟悉,李逸航呆了一会儿,喜声叫道:“长乐长辈,是你救了我!” 救他的人正是数年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长乐散人,他低头呵呵一笑道:“小朋友原来是你,咱们又见面了,我救了你一命,你如何报答我?”李逸航心中十分欢喜,叫道:“你让我怎么报答我都应承,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长乐散人道:“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陪我喝酒就可以了。”李逸航大喜,说道:“那再好也没有,喝酒正是我的强项,前辈你说喝多少我都陪你!”长乐散人负着他如风驰电掣,奔了约莫三十多里地,天色已微微亮。在一片林子里,长乐散人将他放下,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李逸航道:“没什么,只是对掌时感觉到胸闷恶心,一股气喘不过来,才让两个师伯有机可趁。”长乐散人搭他脉搏,发觉果然如他所说,放下了心,说道:“你六师叔伤得比你重多了,不知一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李逸航略感惭愧低下了头说道:“如果不尽全力,死的将会是我,我实在不愿意那么早便死。”长乐散人道:“说得好,不管对方是谁,是好人还是歹人,只要是想取你性命,你都绝不可坐以待毙须得奋起反抗。”李逸航喜道:“那前辈不怪我伤了六师叔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长乐散人 长乐散人借着淡淡的微光瞧向他脸,见他一脸纯真懊悔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小子也不算是迂腐之人,人家要杀你,你还跟他客气什么?只不知他们为何想要取你性命?”李逸航便把所知及心中猜测讲出来,长乐散人听完,说道:“想来他们四人欲去盗你大师伯的墓,擒获你后以卑劣手段威逼欺骗你背口诀,事后更想杀你灭口,为此连带把知情的清泉一门屠了个干干净净,心肠与手段不可谓不狠,与周紫龙老先生创立北斗派的初衷大相径庭,可恶可叹,可叹可恶!” 李逸航默然,便是让他想一百次,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叔伯会是这样的人,过了一会儿问道:“长乐前辈,你为什么如此恰巧,刚好来了钱山镇救我?”长乐散人笑道:“不是恰巧刚好,我是专门来救你。” “专门来救我?”李逸航不太相信,“你知道他们要来杀我?” 长乐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昨日云游至黄山脚下,上午本想专程上黄山拜祭周老先生,缅怀他老人家的事迹,不料刚好碰到他们四人下山,看他们脸色凝重神情晦暗,听言语似乎是要去劫杀某人,是谁令得他们如此重视,要四人一块儿出动上阵?我起了好奇之心偏偷偷尾随着他们到得钱山镇,开始见他们在客店外鬼鬼祟祟喷迷魂烟,心中便大骂钟天璇王八蛋,竟然做出如此卑鄙行径,实是大丢名门正派的脸面,随后见你竟然是个后生小子,武功及内力修为十分了得,起了爱才之心把你从他们手下救走,不料误打误撞救了你,也算是冥冥中的安排。” 李逸航拜倒在地谢长乐散人的救命之恩,长乐散人道:“我与你师徒二人可真是有缘,先在寿州城外遇着你,半年后在塞外遇见你师父冯玉衡,并且替他治好了气息混乱之患,现在又无意中救了你,看来我欠周老先生的情,都还在你师徒两人身上了,哈哈哈哈。”李逸航咚咚咚磕着头道:“多谢长乐散人对我师徒的再造之恩,我前一段时间遇见师父,他对前辈的援手十分感激,念念不忘。”长乐散人扶他起来,问道:“小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理与北斗派之间的恩怨纠葛?” “我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给父母以及三师伯师报仇,北斗派的事稍后再处理,不必忙在一时。”李逸航回道。长乐散人吃了一惊问道:“你三师伯被人害死了,是谁害他的?”李逸航把三师伯卫天玑之死言将出来,最后说道:“杀人凶手是光复教教主胡定中。”长乐散人道:“胡定中?这个突厥人武功很高啊,你现在怕还不是他对手。”李逸航道:“是,他的武功确实是深不可测,我现在武功比不过他,将来某一日定能超过他。” 长乐散人道:“好,年青人有志气,瞧你眼下这等态势,赶上并且超过他那是指日可待,但报仇不单纯取决于武力,不是说你武功胜过了他便能杀得了他,智谋、随机应变、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反过来说,你武功目前不如他,却也是有可能报得了仇的。” 李逸航道:“不错,前辈说得极是,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例子数不胜数,如果当真要等得自己武功强过敌人,怕是等到头发花白也等不了那一天的到来。”长乐散人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多口问一句,以你现在的武功,怎地到现在还未能报得父母之仇,敌人也是很强吗?”李逸航道:“是的前辈,杀我父母的人叫高登,你听说过没有?” “高登,高登,没有什么印象,他武功很强吗?”长乐散人喃喃问道。李逸航点头道:“不错,他武功和钟掌门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 “江湖上还有这一号人物,我怎地没怎么听说过,你对他知道多少,说来听听。”长乐散人饶有兴趣。李逸航笑道:“前辈不是说去喝酒吗,边喝边谈才有意思,而且喝上几斤灵药,我内伤也好得快些。” 长乐散人呵呵笑道:“你瞧我这老糊涂,说几句便忘了喝酒的紧要事,真是人老不中用,健忘成性,走,咱们到前面镇上好好喝一顿。”说完又背起李逸航如风般奔驰。李逸航心下惊讶:“长乐前辈瞧样子怕有九十高龄了,行动如此迅捷,内力如此浑厚,比我好上不知多少倍,当真是学无止境,将来我武功便是超过了高登胡定中,也不可有片刻的放松懈怠。” 行不多久来到一个小镇上,此时天尚未亮透,镇上还没有一家店铺开门,长乐散人寻得一家酒楼,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把门拍得震天价响,一名看守老人睁着惺忪的双眼打开店门,说道:“别拍了,别拍了,还未开始营业。”待得看清长乐散人的面貌不禁吃了一惊,说道:“老人家,怎这么早?”长乐拿出一锭银子,说道:“后生仔,开没开门不关我事,我俩先进去喝酒,快把酒和小吃送上来。”说完不管他口中所谓的“后生仔”,负着李逸航便进入店内。那老人见钱眼开,关上门后即刻去打酒装小吃。 长乐与李逸航先碰了三杯,李逸航便把高登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长乐听了后沉吟道:“如此说来,你大师伯的不幸便是由这个高登而起?”李逸航道:“不错,这个高登就是间接害死大师伯的人。”长乐叹了一口气道:“周老兄的七名徒弟,我只对天枢比较熟悉,天枢宅心仁厚,为人正直,疾恶如仇,与你太师父性格最是相似,只可惜天妒英才壮年早逝,可悲可叹,如他还没有死,北斗派怎么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怎么会沦为一个正邪不辨的教派?”李逸航道:“前辈说得不错,上梁不正下梁歪,领导北斗派的钟天璇心术不正邪气缠身,下面的师弟弟子行为不免目中无人骄横无忌,他们野心膨涨之下,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光复教。” “如果真的往这个方向发展,钟天璇的所作所为便要受到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小朋友,万一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你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们野心实现。”长乐散人脸上神情肃穆,李逸航脸有难色道:“前辈,我一人如何能与他们北斗派相抗衡,这个任务我怕是承担不起。” 长乐散人道:“难道北斗派还强大得过处于颠峰期的光复教么,光复教你都敢对抗阻挠并且成功摧毁了他们,这实力比光复教小了不少的北斗派你又有何惧,如北斗派如当真沦为邪教魔教,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必然会群起而攻,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 李逸航笑道:“前辈,你武功这么高,将来如真要讨伐北斗派,由你登高而呼,武林人士必然会以你马首是瞻,一呼百应,我也会毫不犹豫聚集在你麾下听候您的指令。”长乐道:“我半截身子都已埋入黄土当中,那还有闲心来管这事,你年青有干劲有活力,正是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既然有这能力,便应当肩负起维护正义诛妖灭邪的职责。”李逸航听他语气严肃,没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是,晚辈谨尊前辈教诲。” 长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看错人,也没救错人,来,咱们忘年之交喝上一杯。”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正痛快,长乐散人突然说道:“那高登大概什么年纪,长什么样子?”李逸航道:“大概六十多一点罢,国字脸,高鼻深目,双眼有神,关发花白,平时以铁匠身分行走江湖。” “难道是这个高登竟是他的子侄?”长乐举头自言自语。 李逸航问道:“他是谁,前辈你认识高登的父亲?” 长乐散人道:“我不敢肯定,和我同一辈的江湖人士当中,有一个叫高士第的人,虽然武艺不如你太师父,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相当了不得,老夫当年便不是他对手,但这人对你太师父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生了觊觎之心,对他的威名和武功也颇有微词甚为不满,曾三次向周老先生提出挑战,却每一次都输了,可能是惜英雄重英雄之故吧,你太师父每一回都手下留情未落杀手,后来关于高士弟的消息便渐渐少了,几十年时间来从未听起过他,差点儿把这人整个儿忘了。”李逸航道:“长乐前辈,你好像比我太师父年轻了一辈,这个高士第既然与你同辈分,那么他也低我太师父一辈,一个后生小子怎能如此狂妄恬不知耻连续三次挑战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 长乐散人道:“我与这个高士第打过交道,确实是有过人之能,自视甚高又心胸狭窄,他挑战周老先生,其目的怕是想要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抢了过来,但接连三次失败,被他视为毕生的奇耻大辱,心中一直放不开此事,郁郁寡欢,第三次挑战过后没多久我便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想来是藏了起来练功或是含恨而死。”李逸航在长乐散人及自己的酒杯上斟满酒,说道:“太师父成名已久,是武林中众所钦服的前辈英雄,而高士弟那时恐怕也只三四十岁,后生低辈分的人输在前辈手中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两人之间又无恩怨,如他真为比武输招之事忧郁而死,那么这人不但心胸狭窄,脑子也有问题。”长乐散人拿起酒杯一口喝完,呵呵笑道:“武林中的练武奇才,性格上各有弱点,有的自大成性,有的偏执成狂,有的目光短浅胸无大志,有的受不了屈辱挫折,有的好色如命,你和我呢,则是好酒如命,哈哈,我说得对不对?” 李逸航叫道:“前辈总结得甚是,说得再正确也没有了。”二人举杯喝完,长乐散人笑着又道:“高士第因比武输招之事而死完全有可能,我猜想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可能,他临死前说不定交待他儿子为他报仇,可他儿子武功别说比不上周老先生,就连他的徒弟也是比不过,因此这高登便处心积累偷了贵派的内功秘藉来苦练,又几十年如一日追杀你师父讨要口诀,他的这份坚持与恒心,为报父仇不惜终生不娶,其动力根源可能来自于父亲的嘱托。”李逸航呆了一呆,随即跳起来大声说道:“不错,这个高登在黄山脚下开打铁店其实是有目的有预谋,真想不到一个人的心机怎么会有那么深。” “世上的一切事物,包括事物背后隐藏的真相,你都可以用眼睛用心看得清清楚楚,但唯有人心,不管你阅历经验如何丰富,不管你心思如何缜密,却是绝不可能够看透彻看真切一个人,所谓带眼识人就是这个道理。”长乐散人悠悠说道。 李逸航听完,想起了化名方敏达的门旺,一脸慈善的张震天,表里不一的白如虎,心狠心辣的“血手鬼差”郑安郑大哥,道貌岸然的钟天璇,忠厚老实的许得旺(唐海流),那一个你能读得懂他,那一个你能理解他做每一件事背后所隐藏的目的?点了点头说道:“长乐前辈,你说得极是,人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人心,你最亲最近最信赖的人,也有可能在背后给你一刀。”长乐散人瞧向他,眼光中有嘉许之意,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也没有人跟我讲这道理,吃了不少亏,走了不少弯路,心中对那些背叛我的人恨之入骨,正所谓知人知脸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小朋友,你的人生路还似梦很漫长,我今天给你讲的这话,要牢牢记在心里,无论对谁,就是晚晚共枕的老婆,也要留多一个心眼。”李逸航道:“是,谨记前辈教导。” 第四百一十二章 恩将仇报 长乐散人爽朗的笑声再起,说道:“我差不多九十岁了,当年害我的、阴我的、辜负我的、背叛我的人全都化为黄土随风飘扬,我对他们的恨意也如轰雷一般,来得猛去得快,人生在世如过眼云烟,有时看开点,自己才能活得轻松。”李逸航接口道:“不错,前辈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如像高士第那样心中放不开,郁郁寡欢,那能活到今日,坐在这儿给我讲道理?长乐前辈,不如你给我讲几段你年轻的事儿来听听,好让我这等年轻人羡慕眼红一下?”长乐散人笑道:“我年轻那时战乱纷飞,整天里不是打仗就是逃难,上百年前的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唯一记住的就是个‘饿’字,那有你们这一辈生长在太平盛世生活来得多姿多彩?” 李逸航道:“嗯,你幼时正值五代十国时期,战事连绵不绝,回忆肯定比较痛苦,那就讲讲你成年后的事吧。”长乐散人道:“没什么值得说的,来,咱们再喝一杯,自从那一晚与你喝了一坛竹叶青之后,再也没有如今日般喝得痛快。”不知不觉间,酒楼已然开市,他二人已然喝了大半坛酒,却是谁也没有一点儿醉意。李逸航对长乐散人的过去很感兴趣,喝了一杯酒后突然问道:“长乐前辈,你年纪这么大,怕是儿孙满堂了吧。”长乐散人本容光焕发,闻言后整个人呆了一呆,脸色低沉灰暗了起来,脸皮微微抽动,双眼也黯淡下来,李逸航知道触起他的伤心往事,连忙说道:“嗯,别说这些不开心的陈年往事,来,咱们再喝,杯莫停。” 长乐散人却出了神,如灵魂出窍,怔怔望着窗外,李逸航不敢再说,在他杯中斟满了酒,默默地瞧着他。过了半响,长乐散人才把头转回来微微一笑道:“小朋友,你的问话让我想起六七十年前的往事,这件事已多少年未在我心中出现,如今突然想起,还隐隐觉得一阵阵的刺痛。”李逸航大是惶惶,嗫嚅道:“对不起,勾起了前辈伤心往事,实是大大的不该,我自罚一杯。”说完拿起酒杯就唇喝干。长乐散人低低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刚才说做人要看开一点,可是在这一件事上,我却始终点不透化不开。”李逸航道:“前辈别想了,都过去六七十年,当年的人和事,早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多想无益。”长乐散人道:“这事既然浮上我的脑海,便说道给你听罢,六十多年来,我从未对人说起过,差不多已枯死在心中,再不说出来,以后怕是没机会,这往事已成为我心中的一根刺,可能便是死了也拔不出来。” 李逸航双眼注视着他,说道:“要是说了出来心会舒服些,那我便做你最忠实的听众。”长乐散人稍稍回忆片刻,脑海里便清清楚楚出现往日的影像。 那是六十多年以前,那时的他还不叫长乐散人,名字叫翁天蚕,彼时已经娶妻生子,儿子四岁多,乖巧活泼精灵可爱,又特别的聪明懂事,很得翁天蚕的喜欢,一天,他出了趟远门,归家途中遇到一个被山贼打劫的书生,出手救了这个名叫余杭的书生,因余杭身上有伤,翁天蚕救人救到底,把他带回家中养伤,余杭的伤过十来天已然好得七七八八,见得翁天蚕的小孩聪明伶俐,便教他读书写字背文章默古诗,翁天蚕是练武的粗人,那懂得教儿子诗词画赋方面的知识,又儿子年纪还小,学不了武术,便把余杭留在家中由他教儿子读书写字。 翁天蚕平时沉溺于武学修炼,很少理家里的事,有时到朋友同道家里研讨切磋武功,时常一个月半个月不回家,他家人也习以为常。可有一次当他从外地回来后,眼前的事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将他击倒,绝不敢相信摆在面前的景像,只见厅堂中摆了一具小棺材,灵牌上赫然刻着儿子的名字翁靖,等待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归来下葬,还没问儿子死因,老母已哭得趴在地下泣不成声,翁天蚕当场急伤吐血,问起原因,家里的老仆人战战兢兢讲道,夫人和余杭日久生情,暗地里商量好私奔的日期,不料走的当晚,少爷似乎察觉到异常,抱着妈妈的大腿又哭又闹不让走,余杭和夫人情急之下,竟然发狠力把少爷推撞在门槛上撞晕了过去,额头汩汩出血,夫人见到少爷流了那么多的血,竟没有一丝心软,与余杭双双出门离去,我和你娘拦不住他们,你娘还被余杭推倒在地,摔伤了尾椎骨躺了十余日才下得了床,而少爷因为伤势过重,大夫还未叫来便停了呼吸。翁天蚕听后只觉天旋地转,任他一个顶天立地的铁血男儿,得闻知儿子惨死,妻子惊天背叛,那里还顶得住,又吐血晕倒在地,他的老母亲更加的悲痛欲绝,竟也哭昏了过去,老仆人束手无策,叫来邻居才把他母子俩扶到床上。 醒来的翁天蚕变得沉默寡言,安葬好儿子后,日日夜夜将自己关进房里痛哭,饭不吃,水不喝,过了十天,老母与仆人叫来邻居把门破开,发现他已昏死过去,幸好还有一丝气息,救醒之后,老母亲兜头一把掌甩在他脸上,骂他不是个男人,没有报杀子之仇夺妻之恨背叛之痛便寻死,便想一死了之,亏你还是个练武的男人,翁家的男人都是有种的,你不把仇人杀了就永远别踏进翁家门口一步,你的列祖列宗都不会认你这个不肖儿子,我死后也不用你安葬拜祭!就当生少你这个儿子! 母亲的话极大刺激了昏昏愕愕的翁天蚕,胸腔中一股热血流转,从失子背叛的痛苦中振作起来,将母亲手中儿子贴身衣服接过,放进怀里,耳中听母亲说道:“天蚕,如果那一天你退缩了,厌倦了,害怕了,心软了,你就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看一看,这衣服上还染有你儿子的血,靖儿临死时流出来的血,那个贱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流一身的血都无丝毫停留,你就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你给我记住,报不了仇便不要回来见我!”翁天蚕向母亲恭恭敬敬磕了头后,提着一把厚背薄刃鬼头刀出门,义无反顾踏上征程。 他曾听余杭说过他是山东高唐州城区人家,出门便骑快马往高唐州赶去,到达后他四处打探余杭消息,却没有人认识这个人,后来想起他自称是秀才,便到县衙里查,花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再到州衙寻访也一样查无此人,翁天蚕心想:“定是这王八蛋用了假名,连他所说的家乡是高唐州也不知真假,茫茫人海如何去寻?” 在高唐州呆了半年多,一丝音讯也找不出,翁天蚕想起打劫余杭的山贼,便专程回到王屋山寻找他们,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努力终于让他找到那伙贼人,翁天蚕上山负荆请罪,盗贼头目“金眼雕”黄樟知他武功高强为人仗义,是个性情汉子,便摒弃芥蒂,忘了了昔日恩怨,将他当作座上宾好生招待,当听翁天蚕叙述遭遇时,“金眼雕”黄樟忍不住拍案而起,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臭家伙,翁兄弟,我们山上兄弟虽然干的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却也知道‘信义’二字的重要性,这个王八蛋如此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天地难容,我们有什么能帮得了你的,请翁兄弟即管开口,兄弟们赴汤蹈火,绝不皱一下眉头。” 翁天蚕道:“黄寨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报仇之事我一个人就可,不必劳烦兄弟们动手,这次上山前来,主要是想向你打探这个人的消息,你们打劫他时,他是一个人还是和同伴一块儿同行?”打劫之事发生在不到一年之前,很多有分参与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名刘姓兄弟说道:“当时他们是一伙人同行,我们出现后,其他人都乖乖掏出身上财物,就只他啰哩啰嗦口无遮拦,我们气不过就将他扣住,放了其他人走,回山时恰巧遇见了兄弟,被你行侠仗义救走,不料却是兄弟不幸的开始,当真想不到。”翁天蚕点点头,说道:“事情既已发生,后悔叹惜又能怎么样,刘兄弟,请问那群与他同行之人还能找着吗?” 姓刘伙计道:“能不能找着不好说,兄弟并不认识他们,不过听口音像是孟州那边的人。”黄樟道:“那臭贼连名字都是假的,如何能找得到,各位兄弟,你们谁能想起与他同行众人有什么特点令你留有深刻印象的?咱们只有从与他同行之人入手,才能将其揪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站出来道:“黄大哥,翁兄弟,同行之人有一书生叫柳东,我听他们当中一人叫他道:‘柳东,快把钱掏出来,你不要命了?’那柳东身高约有七尺半,约摸二十六七岁年纪,挺俊秀的一个书生。” 黄樟道:“很好,很好,还有更多的细节没有?”连问几声,一名汉子说道:“黄大哥,我好像听他们提起过济源的地名,不知他们是去济源玩还是济源当地人?” 翁天蚕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向黄樟道谢下山,赶去孟州济源县探查,他在济源的大街小巷流连寻找叫柳东和余杭的人,找了半月无果,便转到孟州城再次寻找。可是两人似乎根本不存于世上,花了两年时间遍寻孟州各地辖所而不得。一日,他静下心来,回想余杭的情况,这人谈吐斯文学识渊博,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云淡风清的感觉,敢与劫匪抗争,胆子可真够大,瞧他举动似乎是见过世面之人,恐怕不是小地方的人,而与孟州接近的大都邑只有南方的洛阳。想清楚后翁天蚕南下洛阳碰运气。 那时大宋立国虽不久,但洛阳已是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大都市,瞧着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翁天蚕不禁发愁,可他想退缩时,立即拿出怀中带血的衣服,想起母亲的狠话,顿时身上血液沸腾,恨意难以压抑。他深知在洛阳这等大城市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便改变策略,广交三教九流的朋友,与他们喝酒赌钱上青楼,混熟之后便请他们帮忙找寻余杭和他妻子袁氏,并把他们的画像画出,四处张贴,终于在一年多之后,一个无赖找到翁天蚕,对他说道:“我见一个女子与你妻子袁氏样貌及年纪甚是相似,怕打草惊蛇没敢细问,现带你去瞧瞧是不是她。” 他心中兴奋,四年时间了,终于有这个贱人的一丝消息,怀着兴奋忐忑的心情,背插鬼头刀,跟在那无赖身后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偏僻狭窄的陋巷当中,右边一家门首挑着一盏小红灯笼。无赖上前拍门,有人从院子中走出来开门,带着二人经过一个天井,来到一个大堂之内,翁天蚕行进去,见到堂内情况,不禁大吃一惊,当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是来到了贱人的家里,孰不知竟然进入了一家妓院! 只见厅堂上坐了十几个女人,个个浓妆艳抹,白粉敷脸,有老有少,燕瘦环肥,各式口味皆有,二人一行入厅堂,便有一名老鸨迎上媚笑道:“哟,程公子怎么这么早啊,凌晨才刚走,现下又回来,是不是又来找秋香姑娘呢?秋香快过来。”转头向翁天蚕道:“这位大爷,不知你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如果没有的话,由我来给你介绍一个,包你一百个满意。”无赖程公子推开秋香,看着翁天蚕失魂落魄的模样,对老鸨道:“我们大哥的相好是百合姑娘,你叫她出来罢。” 老鸨满脸堆欢,笑道:“这位客人可真会找,百合姑娘是咱们这儿最红的姑娘,生意滚滚财源不绝,这不,现在她还在陪着朱老爷没起床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 穿堂悲风 无赖程公子道:“那百合什么时候有空?”老鸨道:“朱老爷对她爱不惜手,如干柴烈火,谁知道啥时会放她出来。”翁天蚕道:“你把她叫出来,让我看上一眼。”老鸨笑道:“这位大爷,你看看这儿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她们个个都是青楼界的精英,纵横妓院数十年的有,刚涉足红尘的也有,唉哟我的娘啊,别,别……”只见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对准了自己,顿时吓得脚软说不不去。堂上一群女人见到翁天蚕凶神恶煞的样子及大刀,吓得尖叫连连,有的跌爬滚打,有的鸡飞狗走,乱成了一团。 无赖程公子也是吓了一跳,说道:“翁哥,你冷静点,冷静点,别闹出了人命。”翁天蚕喝道:“不想死的便带我去见她,慢一步一把火烧光你的妓院。”老鸨连忙道:“是!是!请大爷跟着我来。”一步三颤领着翁天蚕来到一间屋子门前,拍门叫道:“百合,百合,有位爷们要见你,快穿好衣服出来,快快。” 屋里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谁啊,我不正陪着客人吗?等我下钟之后再说罢。”又一个男子声音骂道:“臭老婊,你明知老爷我包了百合,这个时候来打扰我的雅兴,不想混了是不是?”翁天蚕没耐心跟他们扯皮,一脚把门踢开,提着刀冲进房里,那朱老爷见有人闯进来,顿时大怒,光着肥胖身子跳下床叫道:“去你奶奶的死……死……”待见得眼前寒光闪闪的大刀,心中登时一窒,正想说些什么圆场话,便被一脚踢开,跌了个狗吃屎。翁天蚕一把冲到床前,将躲在被子里卷成一团的女子连人带被扯到门外,重重地扔在地上,喝道:“贱人,你让我找得好苦!”从听到这女子的声音那一刻起,翁天蚕便知这个正在接客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妻子袁樱桃。 那女子本是惊惶失措不愿露脸,听得他的喝声,更是把头往被子里钻,翁天蚕怒火三千丈,一脚踩住她雪白大腿,一手把被子掀走丢开,顿时她光溜溜的身子暴露在众人眼前,翁天蚕瞧清了她的脸容,果然是那个杀儿抛夫的贱人! 翁天蚕一颗心苍苍凉凉,多少天,多少年,终于让找到这个歹毒母亲,靖儿你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仰天大笑,悲壮声音听得旁边的人心中生颤不由自主后退,远远看着。良久之后他低下头骂道:“贱人,你抬头看看我是谁?”袁樱桃早知道他是谁,任凭如何叫唤,便是把头埋进土里。 翁天蚕心中一股恨意达到了顶点,一把扯着袁氏头发拖到大堂上,狠狠扔在地下,自己坐在椅上,冷冷地望着这个一丝不挂的女子,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与自己两小无猜,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子,竟然会为了个浪子而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儿,什么狠辣心肠的女人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将袁樱桃翻了转来,甩手打她四记耳光,喝道上:“贱人,你让我找得好苦!那畜生余杭在那里?”一直哭泣的袁樱桃突然抬起头,一头乱发之下的双眸闪出精光,嘴角轻挑,露出了浓浓的恨意,说道:“翁天蚕,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与他人无关,你要报仇,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便一刀杀了我,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小娘们在这儿丢人。”听其言观其色,竟是一点忏悔之意也无,翁天蚕心中的怒火当真是无以复加,他无数次想象袁氏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哀求原谅的情形,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这样一番表现,仿佛做错事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望着身前簌簌发抖的女人,竟然还在为一个只有露水之情的人心甘情愿送死,自己与她青梅竹马,十数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一个无赖浪子,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翁天蚕强自压下怒火,把老鸨叫了来,平心静气问道:“老板娘,这个女子是我妻子,她被人卖在这儿,我现在想找那个人算账,她却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供出那奸夫,那只好向你打听,请问那个卖她的人是谁?” 老鸨此时已然定下神,思索一会儿,便说道:“那是个年轻男子,风流倜傥,能言善道,齿白唇红,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因为他太俊俏了,我还特意看多他一眼,记得左眉角上有一颗黑痣。”老鸨口中形容的这人正是余杭,翁天蚕问道:“叫什么名字,他人现在在那儿?”老鸨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现在他在……他在……” 躺在地下的袁樱桃突然叫道:“娘,别说,别说,求求你别说!”翁天蚕实在搞不明白这女子,被他卖了心里却还向着他,转身狠狠打了她两巴掌,牙齿打掉了两颗下来,嘴角鼻子的血一块儿涌出。这时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冲出人群扑到袁樱桃身上哭着叫道:“妈妈,妈妈……”翁天蚕冷冷瞧着她母子俩,哼了一声道:“竟然还生下一个孽种。”眼光缓缓转向老鸨,老鸨被他如利刀般的眼光一扫,忙不迭说道:“好像那人已做了咱们洛阳大将王都统的女婿,出入随从成群,风光得很。” 翁天蚕眼光转向无赖程公子,问道:“程兄弟,你可认识听说过王都统的女婿?”程公子道:“听说过他,听说过他,不过他好像姓赵,样子可真如老板娘口中所说,应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余杭,唉呀,我可没将他二人联系起来,那能想象得到这个拐走别人妻子的流氓竟然变成了王都统的女婿。”翁天蚕道:“很好,很好,多谢你程公子。”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交给他,说道:“你快走吧,以后别回来。” 那程公子知道他的意思,说道:“翁兄,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一雪耻辱!”接过金子后立马走人。翁天蚕眼光转回到母子俩身上,把那小孩拉过来一看,眉清目秀,与那姓余的家伙如一个模子出来,此时的他,悲愤之心已然麻木,把那小孩提起来,说道:“小朋友,这人是你妈妈吗?”手指袁樱桃。那小孩吓得哇哇大叫,哭着道:“是,是,是我妈妈。”翁天蚕把他放下,抚摸着脑袋安慰道:“小朋友别怕,别哭,你爹爹是谁,你知道吗?”小孩子道:“我没有爹爹,我没有爹爹。” 翁天蚕柔声道:“傻孩子,每个人都有爹爹,我有,他有,你也有,现在伯伯带你去找你爹爹好不好?”小孩道:“我不要,我不要。”翁天蚕问道:“小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小孩见他和颜悦色,没有那么害怕,说道:“我姓余,叫余无悔。”翁天蚕一怔,稍微平下的心血又沸腾起来,纵声狂笑叫道:“余无悔,余无悔,哈哈,哈哈,无悔,无悔,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笑声中竟带了凄凉之意,笑毕,他望向满身尘土的袁樱桃,说道:“贱人,你跟人走佬,我不怪你,你推倒我娘使她受伤,我也不怪你,但你为什么把儿子杀了,靖儿是无辜的,为什么你下得了这个狠手?”围观的众妓女嫖客老鸨听了他的话,都不禁惊噫出声,谁也想不到这个外表文静柔弱女人竟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而且还杀了大儿子,原来对她的同情之心瞬间转为愤怒,纷纷叫骂起来。 袁樱桃大吃一惊,手脚并用爬到翁天蚕脚下,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靖儿死了?”翁天蚕哼了一声提高音量骂道:“俗话说虎毒不吃儿,你竟然为和淫贼私奔,把儿子推到墙上撞死,看着他血流满脸丝毫不管,天下有像你这样恶毒的母亲吗?”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靖儿死了,靖儿死了,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天啊,天啊!”袁樱桃整个人崩溃无形,如死蛇般抱着他的腿伏地痛哭。 翁天蚕从怀中取出儿子的血衣,扔在她脸上,喝道:“贱人,看看这是什么?”袁樱桃拾起染满大片血迹的衣服,认出这是自己亲手缝给靖儿的衣服,衣服还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腥味掩盖下还有儿子的味道,伤心欲绝之下,顾不得女子赤身裸体之羞,抱着衣服躺在地下大声哭啕,那个被踢一边的朱老爷穿好衣服,听得事情经过缘由,忍不住冲上前来踢了她一脚骂道:“臭婊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样的人,我呸!”一口唾沫吐其身上,袁樱桃犹如不觉,兀自在痛哭。 翁天蚕见到她这模样,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却还觉不够,将那叫余无悔的小孩子捉在手上,恨恨骂道:“贱人,臭婊子,你下得了手杀我儿子,现在一命换一命,我也要杀了你儿子,让你尝尝痛失儿子的滋味。”那袁樱桃如发了疯一般抱着他的腿,哭叫道:”天蚕,别,求你别杀他,你心中恨我,你就杀我,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我求求你放过他。”翁天蚕嘿嘿冷笑道:“贱人,靖儿不也是无辜的吗,那你又怎地害死了他?”余无悔双脚乱蹬哇哇哭道:“妈妈我怕,妈妈我怕。” 袁樱桃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力量,突然站起来与翁天蚕抢夺儿子,翁天蚕与她拉扯中,顺势将余无悔幼小的身躯往墙上扔去,嘭的一声闷向过后,余无悔脑袋撞在墙上,脑壳破开,红红的鲜血白白的脑浆一并流出,连哭都未能哭一声,便结束他短暂的生命。袁樱桃发疯似的扑上去,叫道:“悔儿,悔儿,你别走,你别走啊,留妈妈一个人怎么办啊,悔儿……”妓院里的妓女,老鸨,龟儿,嫖客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惨烈一幕,都不禁吓呆了。 翁天蚕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道:“臭婊子,因为你的**,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我不杀你,让你一辈子沉浸在痛苦后悔当中。”向老鸨道:“给她穿上衣服。”伸手把余无悔尸首抢过来,顺便点了袁樱桃的穴道。 天地陡然色变,黑云压顶,雨丝飘下,屋外堂上刮起大风,吹得各人衣襟猎猎,衣带飘扬,劲风穿堂而过,发出凄凄呜呜响声,如是在悲怜,又如在哭泣,各人心中皆感凄凉,忍不住身上一凉,缩了缩身子。 翁天蚕走到堂口,迎风而站,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凌冽寒风吹到他额前脑后根根粗发散乱,满是须根的脸膛坚毅果决,众人站在幽暗厅堂内,看着光亮处他高大的背影,只觉此时的翁天蚕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只听他叫道:“靖儿,父亲就要给你去报仇了,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父亲如何手刃仇人,你的妈妈我就留她一命,她不是你的妈妈,我知道你不愿见到这样的妈妈,是不是?靖儿,我知道你化作黑云,化作悲风,化作冷雨来为我壮胆,不需要的,不需要,父亲的心足够刚强,儿子,你就静静地看着,看仇人的血如何喷洒出来。”说完,问清都统府的位置所在,鬼头刀插背后,左手拖着动弹不得的袁氏,右手拎着余无悔尸首,在细密冷雨当中奔跑飞驰。 妓院中的众人,心下默默为他祈祷。 冷雨打湿三人衣衫,可三人皆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站在都统府大门外,心中细细想了一下,为避免打草惊蛇,翁天蚕选一个偏僻之处跃入王都统的后院,劫持一个家丁,问清楚这王都统的女婿叫赵八月,让家丁带着自己来到赵八月的房外,家丁敲门叫道:“姑爷,姑爷,你有朋友来拜访。”屋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朋友来了?这么早,难道是柳东这王八蛋么?”家丁道:“不是,你出来瞧瞧就知道,必定令你惊喜。” “哈哈,还有惊喜,那得赶紧见上一见,看看是不是真令人惊喜。”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刀割双颅 赵八月刚刚把门打开,突然一张满是血迹的苍白脸孔探将进来,离自己脑袋不及一尺,这可真把他吓得往后一跳,待看清楚那张乱发后的脸庞,禁不住失声叫道:“樱桃,怎么会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袁樱桃一声不发,双手双脚软弱无力地垂着晃悠,脑袋也是耸拉着,真真切切如一条挂在树上的吊死尸,赵八月更是惊骇,又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死尸般的袁樱桃背后突然闪出一人,赵八月看清后,额头冷汗如浆,脚板一股凉气冲上全身,如身处寒冬腊月的野外冰面,全身颤抖不停,翁天蚕杀气腾腾的脸容,已将他吓得丢了半条命。翁天蚕将余无悔尸首扔在地下,赵八月看得小孩脸容,惊声叫道:“无……悔!”想上不敢上,双腿剧烈打颤,道:“翁……翁哥……你你……” 家丁在翁天蚕的指使下关上房门,赵八月的妻子王氏正坐在内房对镜红妆,听得丈夫一惊一乍的,走出来问道:“八月,你怎么了?”待出得厅上见到翁天蚕杀气腾腾的模样,瞥眼见到小孩尸首,惊叫一声转身欲逃,突然“嗖”的一声劲响,一柄大刀飞来,贴着脸皮狠狠插进门框上,挡住了去路。翁天蚕冷冷地道:“赵夫人,你且留下来看闻,不必急着走。”那赵夫人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惊吓,立时双腿软如面条,摔倒地下。 翁天蚕解开袁樱桃的穴道,喝道:“奸夫**跪下。”赵八月依言跪下,袁樱桃痴痴呆呆如掉了魂,半卧在地下,翁天蚕坐在八仙桌旁,示意服侍赵夫人的丫鬟倒茶,那丫鬟把茶杯碰到当当响,倒完后竟也无力退开,摔倒地下,以手代脚爬离。翁天蚕翘起二郎腿,喝一口茶润润嗓子,眯着眼睛看向二人,道:“你二人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赵八月颤声道:“翁大侠饶命,翁大侠饶命,是你老婆她勾引我在先,还提出要我和她私奔,并且威胁我,如我不应承她便要对你说,说我强奸她,还说你一定不会放过我,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啊,后来我便是瞧不起她**无耻,这才把她卖到妓院里头,求翁大侠大人大量,饶我一命。”翁天蚕瞧着他身如筛糠的脓包样子,心中无限厌恶,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有什么好,竟令得袁樱桃将十余年的感情抛之脑后,不惜杀子也要跟他远走高飞。一颗心在滴血,剧痛无比,脸上却一点声色不露出来,淡淡地道:“赵八月,这样的女人,你带她走我求之不得,可为什么你要杀了我的儿子?”赵八月听得靖儿竟然死了,更是知道难逃一死,连跪也跪不稳,说道:“翁哥,翁哥,不是我推的靖儿,我没有动手,我只推了你母亲,天地良心,在你面前我绝不敢讲一句谎言,是你老婆把靖儿推撞在门框上,你娘和孟伯都看到,他们也一定跟你说了,是不是?” 其实到底是谁推撞翁靖,母亲和孟伯并没看见,此时听得赵八月如此说,翁天蚕强自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一把扯住袁樱桃的头发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问道:“贱人,他说的是不是那么一回事?”袁樱桃精神恍惚,喃喃地道:“我害了靖儿,我害了靖儿。”翁天蚕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心肠为何这等歹毒,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赵八月下的手,望着二人各自表现,怒极反笑,狠狠打了袁樱桃两记耳光,扔在地上骂道:“我本来想饶你一死,现下却是不能了。”快步来到内房门口,拔出鬼头刀,对着袁樱桃骂道:“杀子凶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袁樱桃神情呆滞,目光散乱,过了良久说道:“翁天蚕,都是你,今天这样的局面,全都是因你一手造成,哈哈,是你的原因害死了靖儿,我要下去跟他讲个明白,讲个明白,害死你的不是妈妈,而是你爹爹。”翁天蚕勃然大怒,把刀刃横在她脖子上,喝道:“我怎样害死了靖儿,你说。” 袁樱桃血红双眼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翁天蚕,你娶了我过门之后,可有当过我是你妻子,时常十天半月不回家,就是回了家也三更半夜喝完酒才从外头回来,到家之后不是蒙头就睡,就是呕吐得满屋污秽,你可有理会过我这个做妻子的感受?不错,是我勾引这个男人,他让我知道做一个真正女人的滋味,因此,他就是将我卖到了妓院,我也无怨无悔,哈哈,我把我和他的儿子叫无悔,就是为了气死你,气死你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王八蛋臭狗贼,翁天蚕,你心中只有武功和朋友,可有我这个做妻子一丁点的位置?臭狗贼,我袁樱桃便做妓女,也比做你老婆来得开心快乐舒服,我每被一个男人睡一次,你头上的绿帽子便多一顶,我便越开心……” 翁天蚕怒不可遏,神情癫狂,叫道:“住口,住口,贱人你给我住口!”袁樱桃却如得释放,不但不停口,反而越说越得意,叫道:“我所做的这一切,便是要气你,气死你!要你后悔,要你一生活在痛苦之中!”翁天蚕喝道:“够了,是你**无耻,不必把缘由推在我身上,你杀子偷人的罪恶耻辱,留待阎王爷来给你审判!”说完大刀欲抹,袁樱桃叫道:“不要,我还未说完,天蚕,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我时常想着你,每当到达高潮时候,我的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口中叫着你的名字,心里想如果压在我身上的是你,那该多好!” “我呸!贱人,你还有脸说最爱我,你最爱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害死靖儿?”翁天蚕满脸憎恨的神色。 “害死靖儿是我无心之失,天蚕,我背叛你是因为我要你伤心一辈子,因为你不珍惜我,不痛爱我,没将我放在心上!” “住口,不要再胡说八道,没娶你过门时我便是全心扑在武学上,你也很清楚接受,又不是婚后才这样。我什么时候不珍惜你,不痛爱你,不将你放在心上?这一切是因为你**而造成的!你别临死了便说这些话,没有用的。靖儿,爹爹给你报仇了,你好好看着。” “天蚕,我不是怕死,我就是要你知道,我袁樱桃一生挚爱就是你翁天蚕!” “别说了,有话留在阎王殿上说吧,贱人!”翁天蚕握刀的手一抹,把昔日恩爱无比、曾经山盟海誓的妻子头颅割下来,瞬间热血喷洒,屋内弥漫浓重腥气。四人见了,齐声惊呼,赵夫人和丫鬟双双晕倒。翁天蚕提着袁氏的头颅走到赵八月跟前,扔在地下。赵八月见袁氏双眼圆睁,樱嘴一张一合,似乎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惜没了声带出不了声,只发出哧哧风过管洞之声,真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哀声求道:“翁哥,求求你饶我一命,真的不关我事,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哪。” 翁天蚕道:“赵八月,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便是忘恩负义的家伙,是谁将你从山贼手中救下你的,又是谁把你留在家中养伤的?”赵八月抱着他的腿哭叫道:“是翁哥救了我,是翁哥治好我的伤,你的大恩大德,我余杭一辈子不敢相忘。”翁天蚕一脚揣开他,嘿嘿笑道:“你把淫手伸向嫂子时,怎没想到我的大恩大德?”自称余杭的赵八月又跪着爬过来抱着他腿,痛哭流涕说道:“大哥,我是一时糊涂啊,我千不该万不该上了嫂子的床,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 “你不动色心,她怎么会得逞,你心中若有恩义之情,心中若有我这个大哥,你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出来吗?”翁天蚕声色俱厉。 “我该死,我该死。”赵八月边说边用双手抽自己耳光, 翁天蚕坐下,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赵八月道:“我真实姓名叫余杭,家在山东高唐州,这个赵八月是我的化名。”翁天蚕又问:“那为什么我在高唐州秀才花名册上找不到你的名字?” 余杭低下头道:“我其实并未考上秀才,所以,所以名册上没有我的名字。”翁天蚕禁不住大笑,骂道:“我看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根本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杀了你这个满嘴谎言忘恩负义的家伙没什么可惜的。” 说完手提大刀欲斩,突然屋子里臭气充盈,竟是余杭被吓得屎尿失禁,档下湿了一片,翁天蚕更加瞧不起,骂道:“余杭,你这样真丢男人的脸,下辈子请做个有骨气的人。”说完大刀砍下,将余杭尸首分家。翁天蚕把两颗人头用布包好,负在背上离开。 推门出去之后,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漏出风声,大批官兵刚刚赶到,将王小姐所在的东厢房围了个严严实实,翁天蚕虽不将官兵瞧在眼里,但架不住人多,杀开一条血路后跃将上院墙,正欲可逃之夭夭之际,突然背后风声呼啸逼近,官兵中的神箭营二十多名弓箭手劲箭齐发,齐向他后心射去。 身在空中的翁天蚕躲闪不及,右臂中了一箭,他不敢逗留,跃下高墙后急逃,大队官兵骑着快马在身后紧追不舍,他手臂中箭,血越流越多,还没出城门,已被王都统亲率的大队骑兵追上。王都统喝道:“兀那恶贼,好大胆子敢闯入我家行凶杀人。”翁天蚕横刀身前仰天大笑道:“我杀的是奸夫**,他们罪有应得,这位军爷,我杀的这赵八月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杀他是替天行道。”王都统并不知他杀了谁,此刻听得他杀了自己女婿,吃惊之余勃然大怒,叫道:“好大的胆子连我女婿也敢杀,兄弟们上,把这家伙碎尸万段。”一声令下,大队骑兵攻将上去,手中长刀长枪钢鞭铁锏链子枪齐向他身上招呼。翁天蚕施展出一身功夫,鬼头刀左斩右砍,打翻不少官兵,但这一队骑兵刚从战场下来不久,战斗力、经验、意志品质没得说,虽然同伴频频受伤倒地,却激起他们的血性与怒火,更加不要命的冲杀过来,左臂受伤的翁天蚕抵御不住,身上连连遭创,眼看就要死于非命,突然有一旬四十多岁的汉子跳入兵马阵当中,于千钧一发之际当中把击向翁天蚕的兵器全收了下来,那些官兵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汉子所震慑,无人敢再上前。那汉子拎着翁天蚕如飞天一般,几个起落便在几十丈开外,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 长乐散人翁天蚕从尘封的思忆中回过神来,心情激荡,长长叹一声。李逸航听他讲完这一段惊心动魄往事,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说道:”翁前辈,如果换作我是你,也会如你一般将那对奸夫**杀了。”翁天蚕道:“不错,只要是个有血性的男子,都会作出相同的举动。这件事之后,我对女人敬而远之,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因此子孙的事便也没有了下文,哈哈。”李逸航说道:“只要活得潇洒,有无子嗣无关紧要,翁前辈,咱们再干一杯。” 喝完一杯之后,李逸航问道:“翁前辈,那个救你的汉子是不是……”翁天蚕抢着道:“不错,那汉子正是你的太师父周紫龙,他救了我之后还给我治伤,我对他很是敬服,伤好后想拜他为师,你太师父道:‘我一个人云游天下,独来独往惯了,眼下咱们缘分已尽,日后若有缘必能再相见。’说完这话后,他便飘然离去,后来你太师父在黄山创立北斗派,我知得此事已是十年之后,便专程到黄山去拜访他,那时你师父还只是个刚刚入门小毛孩,只你大师伯年纪大些,天枢若不是早死,现下也差不多有七十岁了吧。”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脚两船 李逸航对太师父的为人武功无限向往,缠着翁天蚕多讲讲太师父的事,翁天蚕道:“那一次拜访我在黄山上住了半年,得到你太师父的指点提拔,武功得有突飞猛进的进展,也正是那个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士第寻上黄山;要跟周老先生切磋武艺,周老先生见他太过狂妄,便轻轻教训了一下他,让他吃些苦头知难而退,我和他也因此相识,后来下山之后,高士弟多次来寻我,想从我口中了解周老先生的弱点,我武功那时还不值一提,那知道周老先生武功中的弱点?就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后来高士底两次去挑战,却是一次比一次输得惨,直把他打击得灰心丧气,我劝他道:‘周掌门是当世无出其右的高人,你又何必不自量力自取其辱?’高士弟神色黯然,对我的话没有作出反应,此次一别之后,我便再也没听闻过他,想来是郁郁而终了。” 李逸航道:“定是太师父不厌其烦,一次比一次下手重,让高士弟知难而退,而高士弟经过数年的苦练,后两回信心满满上山挑战,不料却是输得更惨,这样的打击,心胸狭窄之人确实是不易承受。” 长乐散人翁天蚕道:“适才听你说起,高登要灭北斗派,收复光复教,野心可真不小,但为什么不是收北斗灭光复,或是灭北斗灭光复呢,其中原因你想过没有?”李逸航心中一动,说道:“我以前没有想过,现经前辈提醒,可推测高登与北斗派有仇,因此想灭了北斗派,从这儿反过来可印证高登便是高士弟的子嗣,高士弟怕也死得较早,否则高登也没必要报这所谓的杀父之仇。”翁天蚕道:“不错,你的推断很在道理,事实的真相也越来越接近,不管你从个人还是师门角度出发,你都必须手刃了这家伙。” 李逸航道:“不错,我眼下最要紧的任务便是把他找将出来,为爹娘和大师伯报仇。”二人一边聊一边喝,不知不觉经日已过午,翁天蚕道:“这一场酒喝得太尽兴了,已有多少年没喝过如此快活,逸航小兄弟,咱们以正事为重,这酒就不要再喝,你身体受了内伤,我输些真气给你治疗。”李逸航道:“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永世难忘。” 二人在镇上找了一家客店,往进去之后,翁天蚕便运功给李逸航治疗内伤,一连数日,李逸航的受的伤患终于痊愈。在此期间,翁天蚕发现他体内异种真气消失不见,便问他怎么回事,李逸航把去蜀山讨得化功散化去一身内力的事情详细说出,翁天蚕哈哈笑道:“常苦常悲两个小和尚想出来的办法倒挺管用,不过我瞧你身上的三股真气,怕不是被化功散化去的。”李逸航吃了一惊问道:“不是被化功散化去的,那我一身功力怎么去的?”翁天蚕道:“蜀山派的化功散我见识过,吃了化功散的人,两年之内是无法修炼内功的,你如真的是吃了化功散,你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一身高明浑厚的内力?” 李逸航张大了口,久久不能说话,如果一身神功不是被化去,那么是怎么消失不见了的?翁天蚕沉吟道:“这个蜀山派相当神秘,各种邪门之术层出不穷,可能他们有别种高明方法散你功力,使得你过后立马可以重新修炼。”李逸航想起在蜀山的最后一晚,自己吃了化功散后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舒服与快乐,联想起上官瑜可通过阴阳交合能吸取另人真气,心中陡然一跳:“难道司马姑娘通过阴阳交合吸引了我一身的功力?”耳边回荡着那一晚听到的销魂声音,心中更加认定了这个可能,怪不得后来他们给我的化功散与先前吃的颜色不一样,想不到我的第一次竟然给了司马姑娘,要是她以后牵着一个小孩来找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吗? 翁天蚕见他脸色忽阴忽明,那知道他心中这时在想着一个女人,便说道:“蜀山派不用化功散化你一身内力,对你实有莫大的好处,你应该高兴才对,怎地还闷闷不乐?”李逸航回过神来,说道:“没有不乐,我只是在想他们用的是什么巧妙办法。” 二人相聚十天后,长乐散人翁天蚕对他道:“李逸航小朋友,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我这个老家伙便不参与到其中,一切还要靠你自己亲力亲为,本散人自觉时日无多,该是时候找个风水宝地葬身之处,你我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无相见之时,我临到老时认识你这样一个谈得来的小朋友,实是心怀大畅,老天爷待我可算不薄。” 李逸航甚是不舍,拉着他的手道:“翁前辈,你身子这么好这么壮实,能喝这么多酒,一拳还能打死三头牛,怎么会时日无多?你一步要去那儿,等办完正事,我便去找你喝酒聊天。”翁天蚕摸了摸颏下花白长须呵呵笑道:“天下没有不散之延席,人间聚散悲欢离合,我这辈子见得太多,早已看淡,能再次相见是缘分,不能相见也是缘分,不必执着。如果我还有年头可活,不用你来找我,我自己会来找你的,哈哈,哈哈。”大笑声中转身离开。 望着长乐散人的背影在街尾消失,李逸航心中酸楚,犹如空了一般,虽只短短相处了十日,但这十日,却自觉比相其它时候的一百日过得更有意义,在这十日当中,他快乐过,痛心过,惋惜过,却没有迷惘过,心水从来没如现在这般明了过。长乐散人既指点武功,又教做人的道理,对长乐散人的言行风范,不但钦仰敬佩,更是觉得亲近之极,说不出的投机。长乐散人可说是高了他两辈之人,可是李逸航内心,却隐隐然有一股平辈知己、相见恨晚的交谊, 李逸航伫立在街头,不知过了多久才把心收回,出来时日已然不短,报仇雪恨也不是一日之功,想干便能干,该是时候到罗云家与他们聚上一聚,当下收拾行装,其实也没什么随身之物,一长一短两柄宝剑都落在北斗派手中,背上负着的只是换洗的衣物,出店西行。可刚行走没有多远,突听到背后一个女子叫道:“华师弟,华师弟,你别走,别走!”声音甚是熟悉,李逸航不用回头,听那声音及‘华师弟’三个字,已然知得说话之人是太白弟子刘若竹。只听华远说道:“刘师姐,咱们缘分已尽,你别再纠缠于我了好不好。” 李逸航不想与他们相见,便躲在一旁等他们过去,寻思:“华远奸贼有了更好的选择,抛弃你当然是不在话下。”想到刘若竹见异思迁,李逸航对她并无好感,低低冷笑一声:“抛弃人者必将被人抛弃。” 二人却也没再走,刘若竹拉着华远的衣服,说道:“远哥,我在黄山下等你几年时光,怎想到等得这样的结果,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你就是我的一切,如果你走了,我的世界就什么也没有了。”华远道:“刘师姐,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你忘记了你以前对林师哥说过的这话么,今日之话用在我们身上,也是一样的适用。” 刘若竹道:“那怎么能比,我只当林师兄如哥哥一般。”华远冷笑道:“一个女人变了心,通常都会这么说,这是你们女人最经常用的借口,什么只当林师哥是大哥哥,可笑啊可笑,那我跟你讲,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兄妹之情,根本没有恋爱之情。”李逸航虽对华远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却也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在理,忍不住便停了下来听他们吵架。 刘若竹听了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哭将出来,抽噎道:“那你以前给我许下的山盟海誓那算什么,如果你只当我是妹妹,怎说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华远叹了一口气道:“刘师姐,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要再说了,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是感情,初上太白山得你关心照顾,我自然而然当你是最亲密最可信赖的朋友,对你说那些话,只是心中感激而已。” 刘若竹道:“你骗人,你骗人,你如果和我没有感情,你怎么会和我……,如今我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你却要离开我……” “住口!在大街小巷中谈论这事,你作为一个女人不害羞,我也没脸子跟你谈这事,快放手了,我还要回山上。”华远喝止她的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在无处叫道:“远哥,你在跟谁拉拉扯扯,咦,这女子是谁?”这女子是宋天权的女儿宋英,李逸航在黄山上曾经见过她,宋英奔得近见到眼前的一幕,深觉难以置信。华远连忙道:“英妹,这是我以前在太白山上学艺时的同门师姐,今日刚好在这儿碰见了她。”宋英哼了一声道:“在大街上你拉我我拉你的,这算是什么师姐弟的关系?”华远的衣袖仍然被刘若竹拉着,听得宋英如是说,忍不住骂道:“刘若竹,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快快放手,若不然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弟的不客气。” 刘若竹被他如此责骂,一把火从心底窜了上来,叫道:“华远,你有了新欢便想要抛弃旧爱,可没这般容易,这位英姑娘,你可瞧清楚了,你眼前的华远他是个始乱终弃的家伙,我跟他在一起已然有五年多了,他如今能抛弃我,将来也一定能摒弃你。”宋英瞧了二人一眼,说道:“恬不知耻!”也不知她说的是刘若竹还是华远,转身便走。华远叫道:“英妹,别走,等等我。”刘若竹拉紧他的手,道:“华远你不能走,不能走。” 望着宋英的背影渐远,自己又被刘若竹拉着,华远怒火中烧,回身一个巴掌抽去,喝道:“好了,有完没完!”这一掌又快又准,刘若竹闪避不及,也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出手,“啪”的一声,清清脆脆挨了一耳耳光,顿时脸上红肿了起来,白嫩似玉的脸上留下五条指痕。这一巴掌虽然不是打在李逸航脸上,却也感觉到刘若竹脸上的疼痛。刘若竹显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怔怔望着华远,泪珠不住下滑,华远把手一甩,挣脱她的束缚,转身便去追宋英。 才走没几步,回过神来的刘若竹晃身跃到他跟前挡住了去路。华远又气又急,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说道:“刘师姐,请你让开路。”刘若竹一张俏脸的一边胀得通红,强忍泪水说道:“华师弟,今天你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华远冷冷说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刘师姐,咱们缘分已尽,你再像个泼妇般纠缠下去,咱们以后连师姐弟也没得做。”刘若竹道:“华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贼,我和你可是有五年感情哪,那认识那个女子才多久,怎地说变心便变心,你可对得起我吗?”华远嘿嘿冷笑道:“刘师姐,你跟林师哥不也有十几年的感情吗,我上山才几个月,你不也将他抛弃跟我在一块儿,如果感情不牢固,更长时间也没有用,你当初怎样的心情对待林师哥,我现在也是什么心情对待你,你没资格说我忘恩负义,因为你根本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刘若竹双腿颤抖,一双手剧烈震动,喉头干枯,道:“你……你怎能这……这样说我……”华远大声道:“贱人,我早就想骂你,喜新厌旧的贱人,你不配做我的妻子,快给我滚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李逸航看着刘若竹悲哀可怜,脸如死灰的样子,不禁痛心,然而在内心的最深处,却又隐隐感觉到一丝痛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前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若这个刘若竹不是对见异思迁,又怎会发生今日之事? 第四百一十六章 辣手摧花 刘若竹哀求道:“远哥,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你走了,我便什么也没有,活不下去了。”华远喝道:“快滚开,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与你在一起,你是高兴了,可我极端痛苦,你有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可不管华远怎么骂她羞辱他,刘若竹便是不让开,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李逸航在旁见了,想起长乐散人翁天蚕的妻子袁樱桃,爱上人渣余杭,虽然被他卖到妓院当妓女,一点朱唇万人尝,每日被鬼压身,不但不恨余杭,还为他生了儿子,更可恨是她还给儿子取名余无悔,并且好像还挺享受做妓女这职业,李逸航打破头也搞不明白女人心中怎么想的。眼前刘若竹也是一样不可理喻,对这个阴险奸诈好色的华远情有独钟,痴心不改,而对有情有义忠厚正直的大师哥林菊却狠心抛弃,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他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的闹剧,再看下去只会令他心塞,转心便走。 刚跨出二步,听到华远骂道:“刘若竹,你再拦着我纠缠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刘若竹哭道:“你杀了我罢,反正我母子俩在世止孤零零没人痛惜,还不如死了痛快。”华远吃了惊道:“什么母子俩?”刘若竹抽噎道:“已经有了三个多月,就是怕孩子出生没有爹爹,这才上黄山找你,谁知道你却移情别恋,我母子俩好命苦啊,远哥,求求你看在小孩的分上,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但刘若竹以子劝夫的举动换回来却是更加不堪的羞辱,只听华远道:“谁知道是那来的野种,我和你已经有数月没有见面,如何会有小孩,哼哼,想让我做便宜老豆,门都没有,快走开。”华远的话太过毒辣,李逸航气不过,止步停在人群当中冷眼相瞧。刘若竹听得华远这句话不禁怒了,叫道:“华远,你在乱说什么,除了你,我还有那个男人,野种这话亏你也说得出来,你还是男人吗?” 再不追上宋英,两人感情之事恐怕生变,华远心急如焚,不愿再跟她多所纠葛,骂道:“滚开贱人,谁不知道你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你背叛得了林菊师哥,也一样能背叛我。”说完身子一闪,绕过她追将下去。 刘若竹虽伤心欲绝,但却有百折不挠的性格,任凭华远如何对她,她都不肯放手,见华远要走,又晃身拦住他。华远实在是被她惹毛了,伸手点她胁下环跳穴,刘若竹不傻不愣,知道若被他点中穴道以后便再难相见,闪避之余反手往他肩井穴点去,华远大怒喝道:“刘若竹你好大的胆子!”虽恼怒异常,不得不静下心来与这个师姐周旋。刘若竹在感情上一根筋,却掩盖不了她聪明伶俐的优点,跟随师父多年,身手已然不差,华远在短时间内无法制服得她。 华远焦躁之下动了杀心,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往刘若竹身上刺去,喝道:“刘师姐,不要再逼我。”刘若竹也抽出长剑叫道:“没有你,宁愿死!”两柄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当当相击。师姐弟在太白山上拆剑不知有多少回,那时的眉梢眼角全是浓浓的情意,手上那舍得多出半分力,声声小心不停叫出口,生怕伤了对方半根毫毛,如神仙眷侣一般,那能想像得到有朝一日竟然情海起风波,当真动起手来。 眼见刘若竹死缠烂打丝毫不讲道理,华远手中长剑加快,招式渐渐狠辣,刘若竹在太白山上末期,已然不是华远敌手,且自华远进入北斗派后,剑术得到极大提升,而她失去师父指点督促,武功止步不前,双方已然不在一个档次上,十数招之后,长剑被绞得脱手飞出,华远长剑电闪刺出,刘若竹还未看得清,长剑便已指着自己的胸膛,距离不足两寸。 华远俊俏脸孔冷然嘴角轻勾道:“刘师姐,别逼我下狠手。” 看着剑尖冷冷寒光闪闪,终于知道这段感情无法挽回,刘若竹无法再掩耳盗铃,平静地道:“华师弟,请你杀了我,杀了我于你于我都有好处。”华远哼了一声道:“杀你我还下不了手,你自己好自为之。” 正欲抽回长剑,突然一个女子声音传入耳中:“杀了她!当断不断,必受其咎。”华远心中一跳,叫道:“宋师姐,你回来了!” 适才宋英掉头离去,在街角转弯处等华远追上来,不料左等右等不见他,探头出来见二人仍在扯皮,便又悄悄回来,在人群外静观事态发展,刘若竹说肚子里有了华远小孩之话听进耳里,深感事态严重,此时不杀这个刘若竹,日后必受其累,当下就挤入人群踏上几步,要华远杀了这个女人一了百了。 宋英冷眼瞧着二人,道:“华远,你如不杀这个女人,和她一刀两断,那么你就不必再上黄山,自己看着办吧。” 一边是新欢,北斗派第二把手宋师叔的掌上明珠,娶了她前途光明无可限量,荣耀与精深武功在等着自己,一边是旧爱,身怀三甲的师姐刘若竹,毫无身家背景的落难女子,华远犹豫了一会,眼中突然露出凶光,长剑往前送出。刘若竹在这刹那之间,想躲也躲不开,眼睁睁瞧着长剑刺穿自己身体。忽听得边上有人嘿嘿冷笑,嗤的一声,一件暗器激射而来,当的一声,打在长剑剑身之上。华远手臂发麻,拿捏不住,长剑脱手,余势不衰,那剑直翻滚到人群中去,差点儿把一名看热闹的妇女伤着。 华远,刘若竹,宋英皆是一惊,转头向暗器来处瞧去,只见一名年轻人行了出来,说道:“华师兄,刘师姐,别来无恙,怎地小两口吵架竟然动起了刀剑?”华刘都认得这人,刘若竹见到他,神情默然,低下头叫道:“李师弟。”华远哼了一声道:“李逸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黄山附近出现。” 李逸航被困在黄山上一个多月,但在四位当家严加看管之下,宋英并未能见得他一面,此时听得眼前这人便是江湖上闻名遐迩,抢走掌门公子钟师兄的新娘、搞得北斗派一地鸡毛并且重伤六师叔和七师叔的风云人物李逸航,心中顿时一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只见他身材中等,剑眉朗目,棱角分明,模样虽不英俊,却是十分的有吸引力,琉璃眼珠子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便再也转不开。看来在盛名之下,模样已然不再重要。 见宋英盯着自己,李逸航微微一笑道:“这位是四师伯的千金宋姑娘吗,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幸会幸会。”宋英脸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便道:“见过李少侠。”华远瞧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心中醋意骤生,但知道不是李逸航的对手,不敢发难,上前拉着宋英的手道:“英妹,咱们走。”原来一直纠缠不清的刘若竹自见了李逸航后,变得安静起来,瞧得华远要走,并无上前阻拦的意思。宋英原本杀气腾腾,见到他之后,也忘了要华远杀刘若竹之事。 三人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在李逸航出现的瞬间便如春回大地,艳阳高照,坚冰厚雪不清自化,华远拉宋英走,然宋英此时却不肯迈动脚步,李逸航心中一动:“这个宋英姑娘要华远杀刘若竹,一尸两命,心肠歹毒,显然不是什么善类,但这个华远更加恶,须得阻止他攀上高枝,万一他以后坐上北斗派掌门人的位置,武林之中非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打定主意之后,便说道:“华师兄,怎地一见到我便要走,数年不见,难道不该坐下来好好叙旧吗?”华远冷冷地道:“正邪不两立,和你一个邪魔外道有何好谈?与你曾为师兄弟,实是我人生之中的一大污点。” 李逸航哈哈一笑,说道:“华师兄,这样说来,你身上污点可真不少啊。”华远怒道:“好笑,我华远身家清白,乃名门正派弟子,站得稳企得正,何来污点?”李逸航抬眼望向宋英,又望一眼刘若竹,嘻嘻一笑问道:“两位姑娘想不想听听你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身上有什么斑点污痕?” 华远对宋英道:“英妹,咱们走,别理这个勾结妖邪蛊惑人心的狗贼。”宋英怎肯便走,说道:“咱们身正不怕影斜,我倒要听听他如何污蔑你。”刘若竹低着头,没有回应。李逸航道:“好,既然两位姑娘都有要听的意思,我只随便说两件事,说多了怕你们经受不住吐血,那可罪大恶极了哈哈。”华远双眼满是怒火,心中后悔怎不早早处理了刘若竹搞得眼下如此被动,真不知这个与自己交往甚少的李逸航会说出些自己什么污点出来。 李逸航绕着三人转了个圈子,说道:“华师兄,你本是铁脚门弟子对不对?”闻言宋英和华远都吃了一惊,华远曾经是铁脚门弟子之事,他从未对北斗派之人说起过,故宋英并不知情,华远故作镇定,脸色阴暗,并不正面回应,说道:“李逸航,看不出来你倒挺能作的,继续说,看看还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宋英眼睛终于稍稍离开李逸航,瞧向华远。李逸航道:“华师兄,你的第一大污点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当下便把六年前寻香楼调包之事说了出来,最后说道:“两位姑娘爱信不信,宋姑娘如有疑问,不妨回去问一问你爹爹,瞧瞧当年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华远脸色更阴,脸上却镇定自若,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李逸航道:“华师兄,在太白山上我不揭穿你,本是相信你当时只一时糊涂,是为逃命而作出的无奈之举,可今天为什么要把这事揭出来呢?” 连一直低着头的刘若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要听李逸航说出原因,华远笑道:“你说,你说,看你能作出些什么惊天谎言。” 李逸航瞧了三人一眼,说道:“这是因为华师兄的第二个人生污点,华师兄外貌俊俏,长身玉立,潇洒风流,许多女子投怀送抱那自是不必说。”说完之后,向两名女子扫一眼,两名女子脸上都不禁一红,纷纷避开他的眼光。 “本来你情我愿的男女交往,谁也不能多说什么,偏偏华师兄还不满足,对不鸟他的女子,联同他人欲霸王硬上弓,这就跟江湖上为人所不耻下三滥的勾当有什么区别?” 华远怒道:“胡说八道,李逸航,你别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便可信口开河,随意诽谤中伤别人更令人不齿。”李逸航笑道:“华师兄稍安勿躁,等我把事实说了出来你再作出反应不迟。宋姑娘,几个月前华远是否去辽国幽州参与剿灭光复教的行动?”宋英点点头,李逸航问:“宋姑娘你可有去?”宋英道:“爹爹没让我去。”李逸航道:“嗯,如果姑娘当时去了,估计华师兄不敢如此色胆包天。你们北斗派行动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光复教当中,还跟你爹爹交过手。”宋英道:“这事我知道,爹爹说了。” “嗯,你爹爹知道我在其中,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从你爹爹手中逃出后,便去找我两个光复教朋友,不料他二人生了内讧打斗,一人受重伤……” “与光复妖人成为朋友,那你也是妖魔一伙,说出的话绝不可信。”华远似乎觉察到危机,急急打断李逸航的说话。 李逸航道:“华师兄,你打断我的说话,证明心虚,不如你一直冷笑不言当我胡说八道,宋姑娘与刘师姐说不定还会信你。”宋英见他老拿自己来说事,便道:“远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李逸航拍掌赞道:“好一对情比金坚的小恋人,刘师姐,你眼红不?”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刘若竹低下头,没有理他之言。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分开眼红 “我带着一男一女两位朋友逃走,最后被华师兄等七人在郊外追上,三人都无抵抗之力,本来华师兄一剑一个杀了我们就没有今日之事,可他却见色起淫心,欲伙同另六人强行上我那个女性朋友,争执拉扯当中,华师兄忘记了趴在地下的我,让我喘顺气回过神来,将七人当中的五人诛杀,宋姑娘,这七人行为不端欲强行要女子身体,你说该不该杀?”李逸航笑嘻嘻望着宋英。 宋英听他又拿自己调侃,心中有些怒气,便道:“淫贼该杀。”刘若竹突然说道:“若当时五个死人当中有一个是华远,你还会不会说该杀?”宋英窒了一窒,说道:“不管是谁,欲强……行要女子身体的都该杀。” “大义灭亲,宋姑娘了不得,了不得,刘师姐,你也这样认为吗?”李逸航问道。 刘若竹不敢接上李逸航的目光,低下头又不说话。 华远冷笑道:“李逸航,没料到你还有这本事,凭空捏造的话竟然被你说得像煞有介事,真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逸航道:“华师兄,我是不是凭空捏造,各人自有判断,信不信都由得你们。好了,华师兄你可松一口气,因为我和你接触不多更不知你其它的亏心事,两个污点说完我该离去,哈哈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说着转身迈步。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宋英突然叫道:“李少侠慢走。”晃身跃到他跟前。宋英跃得太近,李逸航感觉一股压迫感,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宋英目光落在他脸上,良久不说话,李逸航被她瞧得满身不自在,问道:“宋姑娘还有什么事?” 宋英目光转向寒冷,道:“你为什么要污蔑华远?”李逸航没料到她憋了半天,说出的竟然是这一句话,双眼目光射向宋英骨溜溜的眼珠上,欲看穿她的心意,两人你瞧我我瞧你,竟然如入定一般。 刘若竹和华远在一旁看得傻了,不知他二人搞什么鬼。最后李逸航伸手指指刘若竹,说道:“宋姑娘,我不想你重蹈她的覆辙,因此就凭空捏造两个事实来污蔑华远,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宋英眼不不稍动道:“我重蹈覆辙关你什么事?”李逸航怔了一怔,是啊,她重蹈覆辙关我什么事?李逸航回答不了她,当即大笑起来道:“呃呃,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心中只感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转身再走,叫道:“是我多管闲事,对不起了哈哈……” 宋英瞧着他,头也不回往另一个方向急奔,华远叫道:“英妹,英妹,等等我。”追将下去。刘若竹左右看看,右边是华远,左边是李逸航,她要不要跟上去,跟那一个?最后她咬咬牙,向李逸航追下去,叫道:“李师弟,李师弟。”李逸航愰如没有听到,反而走得更快,刘若竹展开轻功才勉强跟上,围观的人群见人已走光,顿时一哄而散。 到了郊外,李逸航没有丝毫停留,刘若竹仍然跟在他身后,他走得快,她也走得快,他走得慢,她也走得慢。 终于,李逸航停下来,调转头瞧着刘若竹,刘若竹跟着停下。 “刘师姐,你跟着我有什么事?”李逸航不解问道。 刘若竹低声道:“李师弟,我想问你个事。”李逸航说道:“什么事?” “师父他老人家……” “师父被光复教教主胡定中害死了。” 一段沉默过后。 “大……大师哥还好……好吗?”刘若竹声如蚊蝇,李逸航微感意外,道:“林师哥很好。”刘若竹又问:“他现在那里?” “在江西……”李逸航本想说“我现在去见他,你要不要跟着来”但想得林菊是个非常重情之人,如果把刘若竹带到他跟前,只怕会旧情重燃,把平静生活搅得一团糟,不但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刘欣桃,最后忍口不说。刘若竹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李师弟,我,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李逸航瞧着她瘦弱孤单的背影渐渐远去,叹了口气道:“大师哥对你一往情深,你偏偏选个轻佻浮滑薄情寡幸的奸诈小人,谁也帮不了你。”掉转身子慢慢行走。行得片刻,心中不断交战,终于怕刘若竹想不开自行结束生命,虽然与她没什么交往,但终究有师兄妹之情,就看在林菊分上,也要劝她一劝,当即掉转头追下去。追到镇上,未见到刘若竹身影,料得她可能追华远而去,想到华远与宋英两个都是歹毒恶人,刘若竹追上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当即往黄山方向而行,一路搜将下去。到得傍晚仍未见到三人的身影,荒郊野外,暮色四合,月亮早早便爬上墨色天空,静静照着每一个赶路回家之人。 他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阵阵呼喝的声音,气流激荡盘旋,有人在激烈相斗,朝声音来处看去,月光下树林边有三个人影,两人相斗,一人旁观,悄悄走近,终于看清三人脸容,禁不住大吃一惊,相斗二人一个是高登,一个是胡定中,旁边站着之人是洪仁海。李逸航心中大喜,寻思:“高登和胡定中怎地打了起来,这倒真是个好迹像,要是两败俱伤,那我报起仇来可简单多了,说不定便一块儿报得大仇。” 当世两大绝顶高手相争相斗,气势非凡,高登以气御剑,百变千幻,指指致命,胡定中冰寒掌力浑厚无比,洛水拳变幻莫测,威力巨大,赖以成名绝技九阳拆骨手每一掌劈出,惊天动地飞沙走石,间中或使拳或指或爪,面对高登精纯剑气,丝毫不落下风。林中树木纷纷断折,洪仁海提剑站在一旁,越站越远,随便被那一个人指气掌风带到,都讨不了好去。 李逸航眼中瞧着二人形如鬼魅的身影,暗忖:“高登的指气似乎比原来强了不少,难道他竟然冒险没有口诀把第九层心法出练通关,这人为了达到目的,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双方翻翻滚滚斗得百余招,陡然一声巨响过后,高登与胡定中各自退开三步。月光下两人脸色凝重,瞧不出谁输谁赢,高登开口道:“胡定中,你为何阴魂不散,总缠着老铁匠?”胡定中道:“你杀了我徒儿父母,便是杀我父母。父母之仇,焉能不报?”李逸航心下一惊:“高登又杀了谁?” 高登仰天冷笑道:“你徒弟三番四次与我作对,坏我好事,我没有杀他,已然很给你面子。”洪仁海抢上一步骂道:“臭够贼,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我父母何干,你这个卑鄙小人,斗我不过便杀我满门,那是天下最无耻的行为。” “哈哈,洪小子,谁让你色胆包天,你从我手中抢走张美兰坏我好事时候,我已经发誓要灭你家门,‘色’字头上一把刀,小伙子现在醒悟还来得及。”高登虽对洪仁海说话,眼睛却没离开胡定中,生怕他突然攻击。 李逸航心道:“原来是洪伯父洪伯母被他杀了,二老为人还不错,只可惜洪仁海乱惹祸端,害得父母丧命,可惜可惜。” 高登又道:“胡老兄,这是你徒弟咎由自取,向来报仇之事,皆由亲属好友担当,你这个做师父的何必多管闲事,犯得着为徒弟他冒险吗?哼哼,李逸航那小子父母也是我杀的,人家向我报仇,可从未借助过别人之手,洪仁海,你跟你师弟学一学罢,做过有种的男人。” 胡定中自忖没有战胜他的把握,冷冷瞧了洪仁海一眼,说道:“不错,仁海,你父母之仇还须你自己来报,来日方长,为师能帮你的,便是将一身武艺传授与你,走罢。”身影飘动,瞬间失去踪影,洪仁海恨恨瞪了高登一眼,叫道:“师父,等等我,”拔腿追了下去。 高登站在林中,心中得意大声道:“这死老鬼留下来的混远七星神功果然厉害,我把第八重心法练了,立即可与光复教教主胡定中平起平坐,功力不在他之下,最可恨李逸航那小子故作玄虚,危言耸听,害得我推迟了那么久才练,否则我早就可称霸天下了,哈哈哈哈。” 越说越是得意,不自禁狂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旷野远远传开去,连奔远了的胡定中也感到耳鼓微微震动,心下惊骇这貌不惊人的老铁匠内功之浑厚。 笑声陡然中止,四周又陷入一片沉寂中,过了片刻,高登突然厉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快给老子滚出来。” 微光蒙胧中,一人背着月光从树后绕出来,走到近前,高登还未能看清对方是谁,他喝道:“站住,你是谁?” 那人却没停下,直走到他身前三尺之处才停下。高登自练得神功,信心爆棚,虽见此人走得极近,却也不惊,待得对方停下,终于看清这人是李逸航。 高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道:“臭小子,怎地见了我不逃,反而上前来?”李逸航冷冷地道:“送死。” 高登笑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正好,我再也不需要你这个臭小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王。”李逸航道:“送你去死。”高登笑道:“李逸航,你不可能永远那么好运,咱们今晚便来个了结,看你死还是我亡。” 李逸航动手前,想了想自己初闻噩耗时的悲痛心情,瞬间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双手成爪陡地向高登喉咙抓去。高登早有准备,左手上撩,右手斜劈而下,径取对方脸面。两人心中互存杀意,下手狠辣之极,尽皆只功不守,只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已互攻十余招,李逸航招招都是拼命打法,高登心下奇怪:“此人之前功力剩下不足一半,怎地才过数月,武功重回颠峰境地?”当下不敢轻敌,提起精神与他斗杀起来。 李逸航与高登手臂拳掌相碰触,感觉到他劲力充盈,深不可测,这一场恩怨拼斗,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解决,当即也是凝神静气,打着持久战的心恩,与敌人拼个死活。 两人拆出七八十招后,高登使出最拿手的御天剑,一道道强劲剑气从指头发出,有质无形,而且虚虚实实,李逸航被他时有时无指气激射得遍体鳞伤,衣服破烂,所幸伤得都不重,高登御天剑最耗真气,适才与胡定中斗了一场已然耗力不少,与李逸航相斗时已然感觉力不从心,不敢多使指气剑。而李逸航忌惮他神出鬼没的气剑,不敢过分进逼。只有机会了才抢攻。精微奥妙的拆骨手,威力强大的铁脚铜腿十三式,平淡无奇的北斗脚拳功夫,轮番施为,堪堪与对方打了个平手。 斗得二百余招后中,李逸航瞧准机会,伏虎掌“藏龙卧虎”使出,左手虚晃后,右手在手下斜刺里穿出,击向高登小腹。高登见这一掌乃伏虎掌里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招数,然而与藏龙卧虎的掌意似是而非,神似而形不似,不敢贸然拆挡,往左斜跨一步,闪过掌势后右脚突地高举,踹向李逸航脑袋。 先前高登与李逸航比拼,一直用的是手上功夫,此时突然踢出一脚,李逸航猝不及防,立即低头蹲身,右脚摆扫,横踢对方支撑左腿,高登叫道:“来得好!”单脚跳起,双掌向下,齐向敌人脑门击去,眼看正要得手,对方却于千钧一发当中却一个侧滑,闪到他背后,转身五指紧握,击向背心。高登在危险之际左腿落地强力一蹬,整个人再次弹起一个翻身,越过李逸航,右脚从半空由上而下反踢李逸航背心,李逸航叫道:“好脚法!”来不及躲闪,转身左手搭上其脚踝往一边引拉,高登这劲力强劲无比的一脚便在身侧呼啸踢过。他这一搭一拔,运用长乐散人指点赤他的四两拔千斤中的道理,虽然极有效,却也极险,如差之毫厘,自己便会被他踢个胸腔尽碎。 第四百一十八章 遥远的她 躲过一劫,李逸航更加小心,对方的脚法不在自己之下,他每次踢出,自己都身遭险境,端的是厉害无比。李逸航心中一动:“难道他使的是铁脚铜腿十三式当中的后四式?高登每一脚踢出,似乎都吻合前九式的意韵。又当得百余招,李逸航与高登各自捱了不少拳脚,但两人有浑厚纯正内力根基,受的都是外伤,并未伤筋动骨。 斗得正紧,突然树林边上多了两个人,李逸航余光瞥去,发现一人是华远,一人是宋英,两人看到李逸航和高登拼得难解难分,都停下来细看。 华远陡然见到李逸航心中有些吃惊,待见到他与对手性命相拼难分难解,登时便定下心来,看得一段时间,发现双方力气已然衰竭,招式变缓,原本凌厉之极的掌力也弱了下来,心想:“天助我也!”提剑缓缓走近,高登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与李逸航一样,拼斗之中眼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防他对自己突然攻击。 华远明白高登的心思,叫道:“前辈,我是来帮肋你的。”说完长剑一挺,刺向李逸航。 李逸航骂道:“奸贼,你趁人之危。”高登见华远是友非敌,当即大笑,说道:“来得好,小朋友,咱们便联手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杀了。”华远叫道:“好,杀了这臭贼。”他的剑法已然有相当火候,李逸航全力应付高登,对他刺来的长剑抽不出空防御,不到几剑便被他攻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华远嘿嘿冷笑道:“李逸航,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有今天!”手中长剑急刺,只一瞬之间便刺出七八朵剑花,剑剑指向敌人要害。李逸航难以抵挡,只得不住后退。华远攻得急,李逸航也退得急,突然背心撞在一棵大树上,再也无法退闪,往左闪的退路已然被高登封死,往右便要撞上华远的剑尖,还要提防高登神出鬼没的气剑,退无可退,闪无可闪,眼看便要被华远的长剑钉在树上,突然身后耳边响起一声娇叱:“看剑!”一柄长剑从树后指出,刺向华远手腕。 华远吃了一惊,连忙收剑,功败垂成令得他恼怒异常,待看清刺向自己那人是刘若竹时,不禁勃然大怒,叫道:“刘师姐,你竟然帮着这个兔崽子,你是不是疯了?” 李逸航见得右首露出小小空当,身体急速往右稍移,嗤的一声响,原来咽喉所在处位置的树后多了一个小坑,高登的剑气十分凌厉,若慢得半拍,喉穿颈断,性命便要交待在这儿,他来不及庆幸,不去理会高登凌空而来的一脚,径以性命相搏之势右掌直拍高登心房,若这一掌击中,高登一样要丢却性命。 高登哼了一声骂道:“无赖小子。”退后一步让出的空档,李逸航得以离开身后大树,当即跳上以迅捷无伦的脚法攻向对方。 那边厢华远恼怒刘若竹手指咬出不咬入,喝道:“刘师姐,你相帮敌人,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弟的对你不客气。”手中长剑急刺,比日间更多了几分狠辣暴戾之气,刘若竹本武艺就不如他,此时在华远毫不留情的快剑当中,顿时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她叫道:“李师弟,快走,你跟大师哥说我对不起他。”李逸航见得刘若竹情势危殆,向高登接连打出两拳,随即转身晃到华远跟前,双手插他双眼,右脚朝他裤裆踢去,同时攻他上下二路。华远本就对李逸航畏惧,见他跃到身前,不等出招已然往后急退。 高登对战局形势了解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缠住了李逸航,这个与李逸航有深仇的小伙子收拾了他师妹之后,双人合击李逸航,便有极大把握取了这劲敌的性命。当下大喝一声道:“那里走!”飞身扑上,一脚往李逸航胸口踹来,李逸航见他来势凶狠,不敢硬挡,侧身退一步,不想高登这一脚却是虚招,中途徒然转向,一掌劈向刚刚站定喘气的刘若竹,高登的身手实在太快,刘若竹还未来得及感到惊讶,危险已然迫在眉睫,眼珠中全是高登大如蒲扇的手掌往自己头颈斩落。 李逸航叫道:“拿命来!“纵身跃上,一拳直击高登后脑。”那边华远也挺剑刺向李逸航,李逸航救人心切,并没理会华远刺过来的剑尖。 宋英站在两丈开外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连环争斗,不禁呆立当场,她虽知道李逸航今天关于华远的说话都是事实,但自己与华远少说也有两年的感情,怎能说分就分说散就散?要她立即便狠下心来与华远为敌,那根本不可能做到,因此只静静站在一旁观战。当看到刘若竹与李逸危在旦夕时候,便是有心救也是救不了。 李逸航攻敌之不得不救,高登又哼了一声,放脱刘若竹跃闪,也好在他见机得快,让李逸航来得及躲避华远的长剑。高登不待李逸航转身攻华远,叫道:“你去对付那女子,我来缠着他。”华远应道:“是。”长剑收回,改向刘若竹击刺。 二人明确任务,各缠着一人。只片刻之间,华远搅飞师姐手中长剑并刺伤其手腕,没有任何征兆,长剑闪出一道光芒,径直前刺。刘若竹眼睁睁瞧着师弟尖锐的剑尖刺入自己小腹,一阵冷凉感觉传来,全身热量迅速消失!她万万没想道这个在一起五年之久的爱人,如此无情冷酷,说落杀手便落杀手,低低哼了一声,怔怔站着。两手握着剑刃,双眼盯着华远,鲜血顺着剑刃流出,滴滴嗒嗒落地的响声,回荡在林中。 树影斑驳的林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微风刮起吹在面对面的两人身上,华远瞧着她一双眸子逐渐失去光彩,嘴角动了几下:“华……你,你好……狠……”身子摇晃,站立不定。华远也是惊呆了,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便下得了手,心中存着那么一丝后悔,可看了看身旁的宋英,再看看远处斗得正激烈的李逸航与高登,当即再顾不得什么,狠心把长剑抽出来,顿时刘若竹腹部鲜血喷出数尺之外,双手也被利刃划破,她向华远走了几步,扑倒地上抽搐。 华远没再向她瞧上一眼,挺剑冲上击刺李逸航,李逸航听得背后有声,身体稍稍让了让,便看见华远提剑刺来,而刘若竹倒在地下,知道她已经遭了毒手,心中猛地一震,眼见自己又将落入二人合攻的局面,当即发力逼退高登,闪开华远长剑后一个急窜猫腰拾起刘若竹的长剑,着地打滚,躲开高登从背后击来的一掌,“轰”的一声,地面被高登击出一个小坑,尘土飞扬。 华远不等李逸航起身,飞抢过去击刺。李逸航有长剑在手,虽半躺地下却也不惧华远,剑尖对准华远手腕几下削刺,逼退敌人后站起,挽出几朵剑花急刺攻上来的高登。 虽然对方有两人,但李逸航手上有长剑,威力大增,将高登逼得连连后退,突然他调转了剑尖转向华远扑去,长剑急闪,如天空划过一道死亡闪电,瞬间剑尖已经指到华远胸口。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华远脸色惨白心跳停止,根本没有躲闪余地,也如刘若竹一般眼睁睁看着剑刃逼近。李逸航想不到他竟能对自己相恋五年之久的情人下手,一尸两命,心中悲痛愤怒不已,这一剑毫不容情欲取了他的性命。 一直站在一边观战的宋英在李逸航长剑转向之际已然察觉不妙,手中长剑挺出,刺向李逸航背心,李逸航如一心杀了华远,背上非中剑不可,不得已情况下,左手拍出击在华远左肩,转身手中还留有刘若竹余温的长剑挥出,格开宋英刺来的一剑。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宋英只觉手臂酸软虎口剧痛,长剑拿挰不住,脱手摔出。击飞对方长剑后,李逸航剑招顺势使出,如长空流星迅速无伦,毫无阻滞。 长剑如梦似幻,宋英如华远一般,没有丝毫躲避之机,眼中全是急刺而来的剑尖,在这一瞬间,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听到死神的脚步声。 然而,剑尖离她胸膛不足一寸之处停下来,李逸航没如华远一般狠心,最后一刻硬生生凝招不发。宋英死里逃生,花容失色,脸色白得犹如刚从棺材中出来一般,冷汗来不及冒,整个人僵立林中,似是一具石像,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而华远被李逸航一掌击飞两丈多远,狠狠摔在地下。李逸航拍出的一掌虽然力道十足,却没击中要害,华远落地后一个翻身站起叫道:“英妹快走。”宋英却如傻了一般,呆呆站着恍如不闻。而高登见李逸航拿了剑之后如有神助,势不可挡,心下惊骇万分,当李逸航调转身子攻击华远时,并没有上前帮,而是立即转身飞逃,一眨眼影踪杳然。 李逸航调转身子往华远飞扑而去,华远吓得魂飞魄散,连宋英落在对方手中也不管不顾,掉头狂奔逃命。想到倒地的刘若竹,李逸航并没有追将下去,而是急奔回到她身边,将齐若竹翻将过来,只见她腹部伤口的血汩汩流出,双眼微睁,一时还未毙命。伸手点了她腹部几处穴道,减缓血流速度,然而华远这一剑,插得比李灵月刺郑安那一剑更深更有力,已然前后对穿,根本不可能救得活。 刘若竹气息微弱,艰难说道:“李师弟……我很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不该……林师哥他……他在那里?”李逸航心中痛楚异常,虽然往时自己一向瞧不起这个刘师姐,可就在刚才,她救了自己一命,转眼间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心中对她不满之意终于烟消云散,抱起她头说道:“刘师姐,林师哥他在江西,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刘若竹道:“我一定会……死的,李师弟,求……求你把我的……骨灰带给……大师哥……我,我不想做……游魂野鬼。”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李逸航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她在垂危之际,想到的竟然是林菊,足见她心中没有忘情于大师哥,可大师哥好不容易才从过往的感情阴影中走出来,把你骨灰带给他,不是要勾起他心底最伤痛的回忆么,那怎么成? 宋英听得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命在顷刻,不由得心中也悲痛起来。 月光斜照,映在刘若竹脸上,只见她目光茫然散乱,一对眸子没了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林中刮起一阵阵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也吹走了她身体的温热。 李逸航从来不懂得如何拒绝人,犹其是一个将死的女子,虽然这样做对林菊未免太不公平,未免残忍,但眼见刘若竹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如何能说出一个“不”字,热血上涌,当即狠下心来说道:“好,我答应你,你放心罢。” 刘若竹紧紧握着李逸航的衣袖,道:“李师弟,多……多谢你……我……我这可放心……放心了。”她眼中发出光彩,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忽然之间,刘若竹轻轻唱起歌来,李逸航听得出来,她唱的正是陕西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兰格英英”的信天游曲调,以前在太白山上曾经听过男女弟子对唱过,那是两情相悦男女爱慕对方的最好表达方式,此刻在她心中,与她对唱的会是谁? 歌声越来越低,直至细不可闻,抓着李逸航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终于手掌一张,慢慢闭上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李逸航心中猛地一沉,赤赤生痛,怔怔瞧着刘若竹冰冷脸孔,又一个身边之人离己远去,当刘若竹说出最后的遗言时,他已经将她视为最可信赖的师姐。眼睁睁看着父母,三师伯,陈娟,小宝,郑安,以及眼前的刘若竹,都是至亲至爱挚友,一个一个离开了他,刹时之间,李逸航痛不欲生,全身犹如空了一般,只想也随他们而去。可是父母之仇未报,师伯之恨未雪,如何便能轻易言死? 华远的这一剑,将刘若竹肚子中尚未成形的小孩也一并杀死,造下的孽不可谓不深。他默然不语,抱着尸首旁良久不动。再抬头,月亮已下了西山,宋英却也没走,如泥雕木塑般站在边上,脸上竟挂了两道泪痕。 李逸航收拾心情,轻轻放下冰冷的尸首,起身找来大量干枝枯叶,后来想想单靠这些树枝,很难将刘若竹尸首烧成灰烬,便对宋英道:“宋姑娘,你既然不走,那麻烦你到镇上买些火油来好吗?”宋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林中寂静,悲风低鸣,树叶沙沙。 在等待当中,李逸航突然想起忘记叫宋英多买一个骨灰盅,算了,先用衣服包着,随后到镇上再买。到巳时二刻,宋英终于回来,除了一坛灯油,左手还多了一个瓦盅。 灯油洒下,火苗窜起。 将刘若竹尸首焚化装好骨灰之后,已然是下午,李逸航抱着骨灰盅对宋英道:”宋姑娘,你救了华远一命,将来你的一生必然也会如她一般为他所累。”说着拍了拍瓦盅。宋英怔怔一言不发,李逸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径向江西进发。 到达罗云家后,先没进屋,而是让罗云和孙建腾偷偷把林菊叫到郊外,林菊见到李逸航,很是兴奋,问道:“逸航,你回来得正好,你嫂子快要生了。”李逸航叫道:“林师哥。”将刘若竹的骨灰盅塞在他手上,林菊问道:“怎还这么客气送礼物给我,这是什么好东西?”李逸航心下酸楚道:“你自己打开来看一看。”林菊如言打开,看到里面半坛白灰,一时还想不明白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白面?” 林菊从小生活在太白山上,下山后又一直在刘家生活,对民间的事了解得特别少,从没有见过这东西,却又那里会想得到竟会是七师妹的骨灰?李逸航听了哭笑不得,说道:“林师哥,你抱好了,我说给你听,可不要震惊失手打翻。” 林菊闻言当即双手紧抱,道:“好了,再大的震惊我也不会松手。”李逸航脸上神情严肃,看着林菊缓缓道:“这是一坛骨灰。”林菊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中的瓦盅扔掉,半晌后问道:“是谁的骨灰?”罗云孙建腾也很好奇,望着李逸航。 李逸航别个脸没有说话。林菊问:“是师父的骨灰,你回太白山了么?”李逸航摇了摇头。不是师父的骨灰,林菊那可猜不出了,搔搔脑袋,说道:“逸航,我想不出,你告诉我罢。” “是刘师姐的骨灰。”李逸航盯着林菊,生怕他失手掉落骨灰盅。 晴天霹雳,击在大师哥心中最柔软之处! 林菊闻言一呆,脸上一阵灰一阵白,顿觉整个世界死了一般,双腿无力,坐在河堤上。李逸航见他还能控制得住,当即放下心来,说道:“林师哥,刘师姐的死我本来不想对你说,但刘师姐临死时嘱托我,让我把她骨灰带给你,在那种境况下我不得不答应。” 林菊双眼空洞,犹如不闻,过了良久之后说道:“逸航,你做得对,她和我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你不带来给我,那便没有人照顾她了,她一个人会被别人欺负的,会被人欺负的。”神情无限落寞,语气悲痛声音沙哑。 李逸航和罗云都看到他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抬起了头,不让泪水落下。 “要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罗云安慰他道。 林菊最终没有哭出来,他问:“若竹师妹是怎样死的?”李逸航道:“我说出来你可激动,是,是华远杀死她的。” “什么,是华远杀死她的?”林菊闻言跳了起来,左手紧紧抱信骨灰盅叫道:“你说是华远那王八蛋杀了若竹?” 李逸航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样子道:“林师哥,你安静坐下来,我慢慢道与你听,等嫂子生下大胖儿子之后,咱们一块儿去找华远,为刘师姐报仇。” 林菊复坐下,李逸航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道:“华远明知刘师姐有三个月的身孕,却仍然下得了狠手,一尸两命,把自己的孩子杀死在胎中,心肠不可谓不狠辣,咱们定不能放过他。” 听得李逸航说刘若竹临死前的话和吟唱的山歌,林菊双手紧紧抱住骨灰盅,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涌出,往时在太白山上的一幕幕柔情蜜意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爽朗,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甜蜜,就在他以为这就是美好生活时,华远来了,然后,然后,一切都在改变,速度快得他接受不了,刘若竹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自己在那段时间生不如死,如不是留恋师徒之情,他早就会一死了之。往时华远与刘若竹是那样如胶如漆,从不分开,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却怎能想到有朝一日反目成仇,华远会对这个曾经的恋人师姐下杀手?刘若竹在最后一刻醒悟,却是来得太迟,终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许。”刘若竹死是死了,却是死在自己的爱人、孩子的父亲的手里。小河流水,载着林菊的眼泪,载着林菊的哀思,流向远方,遥远遥远的远方。淙淙水声,似乎是刘若竹在向林菊诉说着什么,林菊不由得呆了,两滴泪水落在罐上。 突然,林菊和李逸航耳边响起了歌声,是罗云在歌唱,曲调婉转悲哀,令得李逸航也不禁掉下眼泪,仔细听那歌词, “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 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 在远方的她此刻可知道 这段情在我心始终记挂 在这半山那天我知我知快将要别离没说话 望向她却听到她说不要相约 纵使分隔相爱不会害怕 遥遥万里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但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 信里面说血癌已带走她 但觉得空虚的心仿佛已僵化 过去事像炮弹心中爆炸 在这半山这天我悲痛悲痛不已在胡乱说话 夜雨中似听到她说不要相约 纵使分隔相爱不会害怕 人无觅处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 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热情并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 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热情并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啊……” 一曲既罢,四人泪流满脸,连树上的鸟儿也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刀之仇 四人商量好不把这件事传出去以免影响刘欣桃待产心情,由罗云把骨灰抱回家找个地方摆好。 众人见得李逸航平安归来,尽皆十分高兴,芷菲和美兰双双眼圈红了,就差点流下眼泪儿,再细看,各人双目都微微肿起,想来都曾哭过,李逸航心中感动难言。吃过饭后,他分别和美兰和芷菲单独聊天,互诉衷肠。这种轮流来的感觉很奇怪,但谁叫自己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呢?好在美兰和芷菲也没意见,李逸航便也心安了许多。 过得数天,刘欣桃生下个女儿,小姑娘与妈妈非常像,和妈妈一般漂亮,各人纷纷恭贺林菊夫妇。林菊暂时忘掉伤痛,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兴奋当中,如小孩子般又跳又叫,抱着女儿笑呵呵的十分开心。李逸航三人见到他这般模样,放心了许多。 李逸航一到罗云家便把骨髓丹配方的解药背将出来,让刘德兴帮忙制炼,刘德兴行医多年,对制炼丹药甚为熟悉,马上就准备药材去。 本来打算在罗云家住上一两个月,和各人好好聚上一聚,可是才过二十天左右,李楠突然找上门,对他道:“逸航,上官瑜老妖婆不知怎么回事,自幽州老巢被挑之后,她竟然寻上我们,赖在木兰山上不肯走,还把侥幸未死的残部聚集在山上,意图东山再起,我担心她此举会引起北斗派的注意,招来灭门杀身之祸,我和你嫂子本想离开,可老妖婆把她们软禁下来,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过来跟兄弟你商量一下。” 上官瑜让李逸航吃了一刀子,这笔账该是时候清算。当即说道:“上官瑜和胡定中到这个时候还做着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如此看不清形势,真如坐井之蛙,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可笑,可笑。大哥你不用焦急,我现在就和你一块儿上木兰山,把老妖婆赶跑,她如不知好歹,那便顺手收了,其手上粘染的鲜血不少,是该为死在她手下的冤魂报仇雪恨。” 自练得蜀山剑术和重修混元七星神功后,李逸航信心大增,自忖对付老妖婆没什么问题,而且敌在明我在暗,还有李楠相帮,搞她还不是小菜一碟?李楠十分高兴,说道:“有兄弟帮手,大事可成。” 二人本想就两人行动,不料张美兰听后,想到师姐师伯有难,便自告奋勇说跟去帮手,梅芷菲当然不肯独个儿留在这里,罗云和孙建腾在家呆久生厌,早想着外出,不用说也要跟着去,连林菊也弄得心里痒痒的,最后众人劝他道:“欣桃刚刚生了宝宝,还在坐月子当中,你离开了怎么办,谁来照顾她?”李逸航劝道:“林师哥,你在家好好练习功夫,杀师之仇以及那个什么仇还要等着你去报呢,别到时掉链子。”林菊一听,顿时丢下外出的念头,说道:“师弟你说得对,等你们办完事,咱们师兄弟一块儿找那胡定中及华远算账。” 一行人说走就走,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后,骑上快马往汉阳奔去。路上,李逸航问了解药之事,李楠道:“梅左使一回家乡便着手准备,我离开时进程已然过半,现在差不多制成了吧,等赶跑老妖婆,咱们就去找梅左使。”李逸航告诉他道:“冷静的丈夫也已经在制炼解药,请大哥你不必太过担心。”李楠笑道:“我跟梅左使一个余月,已学会解药配制方法,那是绝对不用担心。” 到达木兰山脚下,李楠找到等待接应的兄弟,取出青竹帮低层弟子的衣服让众人穿上,问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老妖婆都干了些什么?”那人道:“山上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光复余孽,每日里在山上大吃大喝。寻欢作乐,有时还成群结队到汉阳城中撩事斗非,闹出不少动静。” “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山下出现过?”李楠非常担心招惹了北斗派的人前来。那人道:“我们兄弟几个每天都在留意,暂时还未有发现。” 上了山,李楠将王凯森叫来,让他负责安排众人食宿,李逸航见王凯森已然复原,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王凯森更是欢喜,他听妻子说有一个恩人叫郑安,便问他上山了没有,李逸航脸色黯然,把郑安体内骨髓丹到期没有解药毒发身亡之事简单说了说,王凯森听后长吁短叹,慨叹命运弄人。 李楠和李逸航等人商量安排妥当后,便即去拜见上官瑜,上官瑜正与一大群来自各地的旧部属喝酒玩乐,青竹帮本财力雄厚,但自从上官瑜来了后,日日花天酒地,大摆宴席,开支花费极大,短短两个多月,已超出平时两年的支出,弄得青竹帮里负责账房的杨先生抱怨不已,却是敢怒不敢言,因帮里几个对其行为有意见之人,都被她杀了,现青竹帮上下人心惶惶,人心思散,已开始有弟子偷偷下山走人。 李逸航经芷菲易容后也跟在李楠身后,进入大厅,见得厅上喝酒之人,除了上官瑜之外,没有一个人认识,唐海流不在其内,心想上回北斗派的偷袭已然将光复余数不多的堂主左使(唐海流)右使(于富)等杀了个清光,剩下这些侥幸未死之人都是名不见经传好吃懒做的家伙,实不足为患,对李楠点了点头。 上官瑜见得李楠回来,对邱维方道:“邱堂主,你女婿终于回来了。”李楠上前行礼道:“李楠拜见上官教主,上官教主凤体安康。”上官瑜哈哈大笑道:“李楠,你是不是和你岳丈闹矛盾了,怎地不辞而别?去那里来了?”说完两道严厉目光射向李楠,脸上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李楠见她如此模样,心底下说不出的憎恶,但在撕破脸皮前,便再忍她一忍又何妨,说道:“在下接到家信,说家里有急事,未来得及向教主请假作别便下山,实是大大不该。” 上官瑜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岂止不该,简直是大大不敬,你回山没两天便即离开,根本没将我这个教主看在眼里。”邱维方连忙道:“上官教主息怒,李楠一向对教主忠心耿耿,他这次离山只是家中有急事,实是情有可原。” “家中有急事?怕是他见我在山上长住,心里不喜这才下山的罢,说不定有可能请了人回来对付我,帮手呢,叫他现身罢。”上官瑜竟然一眼洞穿李楠的心意。 “哈哈,上官教主果然是料事如神,未卜先知,李楠佩服佩服。”李楠终于忍不住,反正要干你,又何必再忍? 上官瑜脸色一变,警惕看了看四周,接着两把锋锐如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眼光落在李逸航脸上,李楠背后跟着的人不多,如请来帮手,那定是这个看不出一丝表情之人。她道:“你请来的帮手便是这个木口木脸的家伙?” 李楠微微一笑道:“不错,上官教主可认识他?” 厅上本一片欢乐祥和,自李楠出现后,空气中骤然弥漫着紧张气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喝酒的各人仿佛闻到了巨大的危险气息,不自禁都站起来,手握兵刃。 邱玉莲早在厅外布置好兵力,只待大厅上动起手,便率人冲进来将光复教残部杀一个片甲不留。 上官瑜盯着李逸航一会儿,哼了一声道:“手下败将,竟也敢在我面前出现,李逸航你胆子生毛了吧。”李逸航不禁心中佩服,站出来一步道:“上官教主,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还聪明得很,确是个才貌双绝之人,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对你敬佩得很。” 上官瑜听他说好话,以为他怕了,脸上微微露出得意表情,道:“算你们有眼光。”李逸航接着道:“我身后这几位朋友都未曾成家,见得你之后尽皆神魂颠倒,要打要杀之意早消失得无影无踪,纷纷议论着要追求你。”上官瑜哦了一声,见得他身后的罗云潇洒风流,英俊之极,不禁心痒难搔说道:“那好得很哪,你过来罢,陪我喝酒,这事今日就先不追究。”最后这句话她是对罗云说的。 罗云退一步道:“上官教主,你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啊,都八十多岁人了还想老草喂嫩牛,天下那有这么便宜之事,哈哈,哈哈。”他这么一笑,李逸航孙建腾李楠等一块儿笑了出声,随后王凯森等青竹弟子也跟着轰笑起来,大厅之中,尽是哄笑之声。 上官瑜陡然听闻,被气得脸上青白相间,喝道:“你不要命了?”晃身上前,一掌拍向罗云胸口,罗云专心练了数年功夫,已有极大长进,见她袭来,当即飘后数丈笑道:“老妖婆,难不成你想霸王硬上弓?”上官瑜最憎恨人家叫她“老妖婆”,听后怒得牙齿咬碎几颗,正欲再追罗云,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欺近,心中一震:“来人武功不低!”转身应战,见得是李逸航,心中登时定下来。喝道:“小子,上回放了你,怎地还敢跑来面前送死?” 李逸航笑道:“送死是送死,却是送你去死。”说完挺剑攻上。上官瑜身形暴退,双手寒光一闪,各握一柄短剑,李逸航晃身而上,两人便在厅上斗将开来。 李逸航和上官瑜动上手,李楠一声令下,厅外的青竹弟子涌将进来,对着光复教余孽一通砍杀,邱维方等见到手下已然动起手来,当下也不去顾虑什么,提剑砍向一同喝酒之人。这些上官瑜旧部乃乌合之众,怎挡得住青竹诸人,不到半刻钟时间便全部被斩杀干净。 上官瑜真没想到李楠如此大胆,眼见跟追随自己而来的部下被诛得一个不剩,片刻之间自己变为了一个光棍教主,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本想冲将过去把李楠等人一顿虐杀,可不料眼前的李逸航功力似乎提升了不少,无论自己使出什么厉害的招数,总是能被他轻松化解,虽不至落败,但青竹众人已在旁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趁他们还没有上来围攻,便寻思着逃跑之策。李逸航是何等精明之人,上官瑜的心思早被他瞧在眼里,叫道:“老妖婆你还想逃吗?”长剑突然速度加快,剑光闪烁,剑尖抖出十余朵剑***得上官瑜无暇考虑逃跑之事。 上官瑜只好沉着应战,眼中瞧出来,只觉对方一剑未完一剑又来,似乎永远无穷无尽,当即静下心,仔细寻找对方招数中的漏洞,越看这觉得敌人这套剑法眼熟,蓦然间叫道:“你这是蜀山剑法!” 李逸航微微怔了一怔,他使这套威力无穷的蜀山剑已有十余次,从来没人识得出这套剑法的来历,眼下竟然被上官瑜认出,不禁佩服,笑道:“上官教主果然见识非凡,你既然知道我剑法厉害,识机的便赶快弃剑投降,留你个全尸。” 上官瑜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想得倒美。看招!”左手短剑划个半弧陡地刺出,右手剑后发先至,指向李逸航脸门,这一招平淡无奇,然而李逸航却感觉出剑受到阻滞,不得不后退一步。在这一式后,李逸航每回出剑,都似被对方料到一般,一剑只刺到中途便被迫停下回守,十分的不畅意。十余招过后,李逸航感觉到不仅出招不顺,连呼吸节奏也被打乱,一剑刺出时本来在呼气,剑招被打乱后,呼气也随即中停,一股气在心胸滞涩,越来越胀,难受得犹如要爆炸一般,随后更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骇得旁人齐声惊呼。 李逸航大惊,知道剑招受阻,心烦气躁之下导致行血及呼吸混乱,正想调整,突然发现上官瑜左侧腰间出现老大一个漏洞,不假思索挺剑刺去,长剑刺出一半时,敌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自己右侧,双手短剑交叉,齐向自己脖子划下。 她便好像知道自己会刺出这一剑一般,剑未出已然作好了应对之术,那这场比拼还怎么打? 第四百一十九章 游龙双剑 双剑来得好快!他刺出去的一剑收制不住,无法挡格招架或是攻击,只好双腿急蹬,往前窜出,于万分惊险之下躲过一劫,上官瑜如影随行追上,双剑连击,化作两道闪电逼来。李逸航无奈,脑海中想不到应对之术,随手挥出一剑,既不是蜀山剑也不是太白剑,更不是灵隐门剑法,没有丝毫套路可言。可正是这一剑,令得上官瑜攻势稍停。李逸航得有喘息机会,心念电闪:“自她叫出我所使剑法名称后,便如有神助,攻得我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难道她竟掌握了一套破解克制蜀山剑的功夫?”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李逸航便不再使蜀山剑法,以北斗剑法与敌人交缠,果然如此一来,自己再没先前那般被动,心中立时明了,这妖婆确有一套对付蜀山剑的方法。 李逸航那里知道,上官瑜本是蜀山弟子,她在蜀山派内属“清”字辈,乃司马媚的太师父清云松清风子同一辈人物,其师父海中花是个十分要强好胜之人,年轻时与一个师兄相爱交好,二人剑术水平也差不多,对拆练剑时互有胜负,可是当师兄获传蜀山剑后,剑术明显提高,每回拆剑,只要师兄使出蜀山剑,海中花便难抵挡败下阵来,她心中恼怒之极,而师兄却浑然不觉,还一招一式演示,教她如何挡折蜀山剑法,海中花以为师兄瞧自己不起,心中竟怨恨起师兄来,两人也因此产生嫌隙,昔日深厚感情渐渐被相互怀疑及争强好胜之心驱散得一干二净,最后彻底翻了脸,海中花闭门不出,更无心思婚嫁,潜心研究对付蜀山剑的办法,终在四十多岁时让其研制出一套专门克制蜀山剑法的“游龙双剑”,上官瑜适才使的便是“游龙双剑”剑法。 海中花在一次师兄弟妹间举行的小型比赛中,与昔日恋人过招时,这套自创的剑法陡然使出,师兄处处受制应变不及,面对刺来的一剑,他显然呆了忘记躲避,而她,也没留手,短剑直入刺伤昔日恩爱无比的师兄,最后师兄伤重不治而死,海中花失手杀死自己一生唯一所爱,在那一霎时间不知内心是什么感受?是悲还是喜,没人知道。自己虽然赢了,最后却得到了什么?赢了比剑,失去的却是一生幸福,实是得不偿失。师兄临死时对她说道:“师妹,是你赢了,年轻的我不懂事,每次都击败你,我本意只是想帮你,却不料引得你生气,实是后悔已极,这次你终于赢了,是我不如你,你心里该舒服些了吧,其实,其实我早该这么做,早该这么做。”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刹那之间,海中花觉得整个世界灰暗下来,眼中瞧出来的一切都失去色彩,连自己手上他的血,也是灰灰的。 积聚了二十多年的怨气,使得她在获得良机后,手中短剑毫不留情刺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股怨气,刺入师兄身体后,这股怨气随着争强好胜之心突然一扫而空,望着师兄苍白脸上的笑容,滴滴嗒嗒流下来的鲜血,曾经无数次幻想这个场景,可当真让她看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还有凄凉感觉,听得师兄的话,她更是如整个身体被掏空一般,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一直爱着她,而也在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也一真深爱着他,如不深爱,她怎么会花二十多年的时光来证明自己,如不深受,他怎么又心甘情愿挨上这一剑? 海中花最后伏在师兄尸首上痛哭,哭得晕死过去,等众人拉起她后,才看到她胸口已然插了一把短剑,众师兄弟妹不禁感叹,两人生前不能在一起,最后却死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于是便将他俩合葬一个墓穴当中。 其时上官瑜已跟师父海中花学艺十多载,这套游龙双剑剑法师父使练得最多,她耳濡目染之下,便也练习了起来,海中花专门指点过她,说道:“瑜儿,你早早学了这套剑术,便不会重走我的路子,以后不管是谁用蜀山剑法对你,你都不必惧怕,只要使将出来,对手必被你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上官瑜深感师父这些年来受的苦,学习起这套剑法来便特别特别的认真。 海中花和她师兄两人都是蜀山派中最顶尖的弟子,从师父手上学的本领最多,他们二人英年早逝,使得蜀山派武艺传承出现断层,来到清字辈弟子当中,只清云松会使蜀山剑,而司马映川父女这两代弟子当中,更无一个会使,等清云松百年之后,蜀山剑这一套威力无穷,精妙绝伦的剑法可能会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于蜀山派当中。 上官瑜少了师父的约束和管教,小小年纪出来江湖上闯荡,惹下祸患后便躲回蜀山派修炼,也正在那一段时间,她接触到蜀山派的专供女子修炼的《玉女心经》《龙凤双修乐》等房中术,渐渐从玉女变为欲女。 上官瑜四五十年前练下来的剑法,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将李逸航逼得气血逆行,她嘿嘿冷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知道害怕了吧,现在抛剑投降,留你全尸。”李逸航骂道:“我呸,不用蜀山剑法也能杀了你。”当下改用太白剑法和灵隐剑法与之相斗。但这剑法又怎是上官瑜的对手,被逼得连连倒退。 上官瑜身法飘逸,一身白色长衣配合着曼妙身材,如仙子起舞一般,看得罗云孙建腾等啧啧稀奇,罗云道:“若不是知道老妖婆有八十多九十岁,我还真想与她云雨一回。”孙建腾道:“怕什么,老西去火,能上她你大大赚了,喏,上去问问她,看她还有没有那个意思?”罗云道:“我是下不了手,太难咽了,要上你上。兄弟给你助阵。” 两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显然是说给上官瑜听的。可上官瑜却如不闻,两柄短剑舞得如飞龙,如轻燕,再也分不出剑招。李逸航被她绵延不断的剑招逼得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当即左掌劈出,一股疾风直扑敌人脸面。上官瑜嘿嘿冷笑,闪过后逼上近前,双剑连环,耀眼生花,李逸航势难躲避,眼看就要得手,突听得背后风声凛然,一物急速劈到,上官瑜不得不放弃李逸航,往左闪避,看清偷袭之人是李楠,骂道:“臭小子,我先解决了你。”既然有李楠带头上去群殴,邱玉莲也不甘落后,跳入阵中手拿长剑刺向敌人。 上官瑜见他们不顾廉耻以多打少,趁围攻之人还不算多,逼退李楠后往外跃出两丈,骂道:“以多打少,好不要脸。”罗云叫道:“打妖怪难道还要讲道义吗?”上官瑜扫了一眼罗云,哼了一声:“终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转身向门口飘去。李逸航叫道:“那里走!”晃身追上。但上官瑜身法好快,只一眨眼便来到天井跃上屋顶,右手一扬,数十枚银针激射而下,李逸航追得正急,来不及躲闪,长剑挥舞,叮叮叮一阵急响,将银针一一击落,但便在这一阻之间,再跃上屋顶时,上官瑜背影已是杳然,只她的笑声还飘荡在木兰山上空:“哈哈哈哈,李逸航,今日先放你一马,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李逸航朗声道:“老妖婆,你别得意,唐海流将解药全吃了,我看你如何面对骨髓丹蛊虫破壁咬噬,钻入骨髓的痛楚!”他运气提力,声音远远传了开去。隐隐约约之中似听得上官瑜哼了一声。 回落地面,众人围过来,两位娇俏美人各拉他的一只手,问他有没有受伤,李楠笑道:“两位妹妹不必担心,我兄弟没事,只是使剑不畅气血不顺导致的吐血,并无受内伤。”李逸航望着李楠喜道:“李大哥,说得不错,你怎么会知道的?”李楠道:“前一段时间我跟芷菲爹爹梅左使制药,闲暇之余向他讨教剑法武功,期间也如你一般,每一剑使出不到一半便施展不下去,被逼得回剑防守,剑剑皆是如此,愈战愈是烦闷难受,气血逆行,最后忍不住狂喷起鲜血来。”李逸航呵呵笑道:“梅左使武功十分高强,只是失去内力而已,咱们若是跟他拼招式,非被折磨得大吐鲜血不可。” 芷菲好奇问道:“我爹爹怎么会失去内力,难道也如你一般吃了化功散吗?”李逸航听她这么问,知道冷静没跟她说梅鱼龙被上官瑜吸走内力之事,便骗她道:“你爹爹修炼内功不小心岔了真气,导致内力消失,不过不要紧,内力会慢慢练回来。”芷菲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爹爹被北斗派的人抓了去,原来他们是趁人之危。”美兰说道:“练内功真的要特别小心,逸航,你不是说过师父也因练内功失去一身功力吗?”李逸航道:“不错,练内功不像练招式,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因此千万不可三心两意。” 李逸航没有什么事,众人都放下心来,青竹帮人员清理尸体擦干血渍,大家便高高兴兴坐在一起儿喝酒聊天,席间说起上官瑜,邱维方道:“这臭婆娘不知怎么突然便有那么大野心,要当光复教主,现今好了,不但教主没当成,连生命也岌岌可危,真是不作死不会死的好例子。” 罗云道:“只可惜让她逃了,要不然有她好看。”孙建腾接口道:“你是不是想跟她在床上大战两三百回合,小心她将你全身精华都吸了过去。”一群女眷另坐一桌,孙建腾说起话来没遮没拦。 邱维方道:“罗小兄弟,他这话可没说错,我在幽州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处,原本一个活蹦乱跳的十七八岁少年,跟上官瑜一起十多日,再见他时便如老了二三十岁,骨瘦如柴,双眸无神,双腿发颤走路不稳,留得一条小命下来的算是运气好的,还有不少青年男子直接死在她床上,精血都被她吸干了。”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罗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有向往之心。李逸航拍了拍他脑袋说道:“你的色心未免太大,连梅左使也着了她的道儿,你还敢去尝试,别说兄弟我不提醒你,要是你真死在她裙下,我可不会替你去收尸。”孙建腾道:“还收什么尸,直接一把火烧了,免得留在世间丢人现眼。” 众年轻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罗云突道:“逸航,眼下没什么事,要不你陪我到寿州走一趟?”孙建腾抢着道:“好啊,好啊,我也有意回家乡一趟,把那些臭婊子找出来好好羞辱一番。” “莫不是去找白姑娘?”李逸航咪咪笑道。 罗云道:“这是那跟那的事,我只是挂念着我的豪宅,想回去打扫一下卫生,这么长时间没人打理,我怕连屋内都长满了草,可不能让我的血汗钱打了水漂。”李逸航知他心意,也不去揭穿他,便道:“好,那咱们就去旧地重游。” 在木兰山上歇了几日,李逸航便向邱维方提出告辞,并问李楠要不要一块儿去寿州,李楠道:“不了,我得马上去韶州找梅左使,这时候估计解药已做好。芷菲,你要不要跟着我一块儿去见见你父亲?”梅芷菲望着李逸航,李逸航便道:“芷菲,我们只是去寿州游玩,很快就回来,如果你想着父亲,不妨便跟李大哥同去,最好你把父亲也接到这木兰山上,相互有个照应,啊,邱帮主,你觉得怎么样?” 邱维方道:“我怎会有意见,梅左使制好解药救得老夫和楠儿,恩同再造,他如肯上木兰山,我们敲锣打鼓欢迎还来不及,怎会有什么意见?”李楠道:“很好很好,只这事须得十分保密,我怕北斗派还在找寻梅左使。” 第四百二十章 拔剑相助 李逸航心想:“钟天璇扣留梅左使,只是想逼他交出大师伯墓穴的图纸以寻得口诀,现在我已把口诀给了他,想来梅左使对他们作用不大,不过还是得小心些。”便道:“不错,梅左使上山,一定要十分隐蔽,毕竟江湖上还有不少人对他有仇视之心。” 梅芷菲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随李大哥一块儿去韶州,美兰姐,你陪我一块儿去吗?”张美兰摇摇头道:“我想去寿州看看。”邱玉莲道:“芷菲,我陪你去吧。”李楠道:“很好,很好。路途遥远,有嫂子照顾你,那便方便许多。” 当下众人兵分两路,李逸航和张美兰罗云孙建腾出发去寿州,李楠邱玉玉莲和梅芷菲去韶州。李逸航一伙人在路上嘻嘻哈哈很快到了寿州城内,回到罗云的宅子,果然已被老鼠野猫占据,罗云请了七八工人,经半天打扫卫生,众人这才住进去。忙完后,罗云提议去红尘阁吃饭,李逸航道:“不行,美兰怎可去那种地方。”张美兰起了好奇之心,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怎地你们能去,我却不能去?” “你想想什么地方只男人能去,女人不能去?”孙建腾笑嘻嘻地道。 张美兰侧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间满脸通红,瞧了一眼李逸航说道:“去那种地方,你们三个都是不正经之人,”脸上无限娇羞,说完后低下了头。李逸航笑道:“我们只是去吃饭啊,这不有你在,我们连饭都不去吃了。”罗云道:“不去就不去,我们吃住家饭,美兰,这几日的伙食就由你一手操办,我们三人负责玩,你负责做吃的。”张美兰抬头哼了一声道:“你想得到美。”孙建腾道:“不去红尘阁吃,去那里吃?”李逸航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笨啊你,再给一次机会。”孙建腾想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咱们这就出发。” 罗云问:“到底去那儿吃?”李逸航笑道:“你跟着来就知道。” 不用说,李逸航孙建腾带着罗云和张美兰往白珊珊家里行去。到得白府,见得白家门口静悄悄的,竟没一个守卫的兵卒,连仆人也没见一个,孙建腾道:“白如虎死后,这儿风光不再,白家全是女眷,怕这些年来被人欺负多了。”上前拍门,良久不见有人来开门,各人看了一眼,孙建腾跃进院子里把门打开,进去之后,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李逸航道:“难道她们都搬走了?”带着疑问,四人穿院过廊,来到昔日打架的大厅上,终于见得厅里站了不少人,听得有人大声笑道:“哈哈,哈哈,白小姐你问我为何如此大胆?我卢杰的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吗?”又听得一女子声音道:“卢员外,我先夫一向待你不薄,你今天既然要做出如此禽兽的事,你不怕报应吗?”那叫卢杰的人道:“哈哈,好笑,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报应,有的只是弱者,不错,白太守是对我不错,但那是以前,现在他骨头都已变成灰,世事变了,二夫人,怎地你还未明白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卢王八,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李罗孙都听得出是白姗姗的声音,三人对望一眼,加快脚步奔近。厅上众人围成一个圈,谁也没注意到外头来了人。行到人群外围,见得白姗姗和她二娘被捆缚站在在厅中央,另有十多个白家仆人被打倒在地下,有一动不动的,有吐血呻吟的,也有坐在地下默然不语的,十余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站在四周,更外层则是白家低级的下人,个个战战兢兢,瞧着主人被欺负,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白姗姗面前是一个胖子,这人身穿蓝花丝绸长袍,头顶光滑,一部黑须,肥肥胖胖,满脸红光,神情十分得意,左手拿着个白玉烟斗,右手则是一柄尺来长的玉笛,衣饰华贵,是个富商模样,他玉笛挑向白姗姗下巴,色迷迷地笑道:“白小姐,老卢我忍了这么久没下手,今天实在忍不住,兄弟们下手重些,我会向你陪礼道歉,好好补偿回来,你放心好了。”白姗姗怒道:“卢王八,瞧不出你这人色胆包天,连本小姐的主意也敢打,你真的是吃豹子胆老虎心了。” 卢杰收回玉笛,说道:“姗姗,叔叔就喜欢你这种泼辣性格,很有味道,嘻嘻,很有味道。”转头向二夫人道:“白夫人,四夫人陈倩呢,怎没见她身影?”二夫人道:“陈倩一个年轻姑娘,人家早改嫁了。” “可惜可惜,人家都说四夫人陈倩风骚俊俏,娇媚放荡,可惜啊可惜,没能领教她的本事,实在是遗憾之极,我真该早些下手。白夫人,你也挺有味道,就可惜年纪大了些,将就玩上几晚还凑合,一块儿带走吧。”二夫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卢杰你恩将仇报,如虎在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无耻卑鄙之徒。” “二夫人,你母女俩守寡守了这么多年,很久没有偿过男人的滋味了吧,我让你们重新做回女人,怎么会是恩将仇报呢?兄弟们,你说是不是啊?”四周十几个大汉齐声大笑道:“是啊,怎么会是恩将仇报,我们卢大哥这是送温暖给你们,你们不感激,反而骂人打人,那可不对。” “卢大哥是看你们娘儿俩可怜,这才把你们收了,这座大宅子,卢大哥也全权接管保护,以后必没旁人敢打你们的主意,你们就放心好了。” “跟着卢大哥吃香的喝辣的,比你们以前过的日子还要风光,有什么不好,多少女子想对卢大哥投怀送抱而不得,你们被他看上,那是天大的荣誉,可得要好好烧几支高香还愿啊。” “只要你娘儿俩偿过卢大哥的味道,便用扫把赶你们,你们也不会走了,哈哈。” 罗云只听得火冒三千丈,但他忍隐不发,看看这个卢杰还有什么表现。 白姗姗气得全身微微发颤,脸上如含了一层严霜,冷冷地道:“卢杰,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我白姗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唉哟,我的小美人儿要寻死了,可是呆会儿你与我云雨一番后,你便不会再起寻死的念头了,好,别说那么多,将她娘儿俩一块带进房里,我要在白如虎的灵牌前办了她们,这种感觉一定很刺激,哇哈哈。” 二夫人白姗姗齐声叫道:“卢禽兽,你敢?” 卢杰眯着一双小眼,绕着二人打了个转,笑咪咪道:“怎么不敢?兄弟们,你们想不想试一试这对母女花的滋味?”众大汉齐声道:“想,想!”卢杰脸色突然严峻起来,道:“听到没有,众兄弟早就对你们虎视眈眈,若呆会侍候得我不舒服,又或是抵抗不配合什么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只好让这十几个兄弟侍候你俩了。” 众大汉道:“白夫人,白小姐,我们在排着队呢,希望你能给我们个机会。”“最好你们俩有骨气些,那我们就有福气了。” 二夫人和白姗姗气得脸如土色,两双眼睛圆睁,却是敢怒不敢言。 张美兰再也忍奈不住,双脚一点,越过人群,落在卢杰脸前,那卢杰陡然见到有人飞近,吓了一跳,忙不迭退后两步,等看清来人竟是个绝色美人后,双眼发出夺目光芒,众大汉见得张美兰,顿时都双眼发直,眼光落在她身上后,再也移不开。卢杰迎上一步,抱拳道:“这位女侠,请问有何指教?” “把这两人放了,留你全尸。” 冰冷声音钻入卢杰的耳朵,他不禁一怔说道:“放了她们也行,那你得留下陪我,你一人换她二人,我可是大大亏了,不过看在女侠年轻貌美份上,我吃些亏也没关系。” “死到临头,这口还不收,我先割了你的舌头下来。”唰的一声,张美兰拔了长剑。 卢杰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见得人群外头有三个年轻人,正以看热闹的眼神瞧着自己,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心中打了个突:“这四个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敢打抱不平,当真好大的胆子!” 瞧了一眼张美兰,心中又想:“今天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神仙般的姑娘也一块儿收了,嘿嘿,桃花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当下说道:“女侠,你胜我可以杀我,但我若赢了你,你可得陪我睡觉。”张美兰大怒咤道:“无耻贼子,先吃我一剑。”长剑一抖,一招“仙人指路”使出,径刺卢杰胸膛。 卢杰微微吃了一惊,手中玉笛横出,要将来剑挡开,他手中这把玉笛不是寻常之玉,乃 北海海底寒玉,坚硬如铁,不惧刀剑。笛剑正要相触碰,对方长剑突然收回,划了半个圈子,剑尖颤动,闪着光芒,陡地刺来,卢杰看不清剑尖,不得不退后两步,闪开长剑后,玉笛突然刺出,指向张美兰胸口。 张美兰大怒斥道:“大胆贼子,敢调戏本小姐,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手中长剑急挑,吞吐伸缩,轻灵无比,剑影飘忽幻虚,似蛟龙又似长蛇,剑尖犹如蛇信子,追着敌人要害攻击。那卢杰也是有几度散手之人,身材虽胖,动作却甚是灵敏,移步躲开对方的长剑,一边留意着张美兰的剑尖,一边在打量着在看热闹的三人。 张美兰将家传剑法施展开来,长剑斜指卢杰大腿,见得对方有左闪之意,突地将剑收回横削,斩敌人右臂,剑刃带出呼啸之声,以极快速度劈下,卢杰分心走神,闪躲稍慢,右臂被长剑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虽然伤得不深,但卢杰已然锐气大失。旁观一众大汉也注意到了李逸航罗云孙建腾三人,见得老大受伤,也不敢出言辱骂张美兰。 张美兰一剑得手,向李逸航瞧了一眼,脸上大有得色,李逸航微微点了点头,得到鼓励的张美兰下手更不客气,招招往对手要害上刺去,卢杰再也不管外头三位年轻人,眼前要紧之事先把这小妞处理掉,当下打起精神凝神应战,玉笛斜切直点,每招之出,玉笛通体发光,闪出微绿光芒,煞是好看,并且会发出空洞之声,悠悠扬扬,甚是能吸引人耳目。他的玉笛不惧长剑,几次交碰之下,发出非铁非石的声音,极是古怪。张美兰手中长剑只要跟他玉笛碰上,手臂便是一震,虎口剧痛,几乎握不住剑柄,几次之后她学了乖,知道对方内力浑厚便尽量不要对方兵刃相触。 来回五十多个回合,张美兰见始终占不了上风,心下有些急躁,长剑加快,失误也开始增多。李逸航在旁说道:“兰妹,不要急,沉心静气与他周旋,你现在使的剑法与心境不相配合,威力便大打折扣。”张美兰眼下所使剑法是“东周古剑”,此剑法要求施者心境放松而无杂念,身心如达到空灵的境界威力则倍增,现张美兰一心求胜那便与这套剑法的剑意相背,那里还有什么攻击力?张美兰听得提醒,心道:“有逸航哥哥在旁边守着我,我又何必急躁,这是一次很好的练习机会,可不要浪费掉了。”当下放弃急胜的念头,紧绷的神情渐渐松下,心境淡然如水,手中长剑出招也变慢。 虽出剑变慢,可卢杰却感到她挥刺出的每一剑威力更大,对手每剑之出,他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待要抢攻反击时,对手却似料到自己的举动一般,立即变招,压制得自己十分难受,不得已的情况下,卢杰只好使出自己平生绝学“笛笛不休”,玉笛上下翻飞,向张美兰急攻而去。他自己心中清楚,绝不能让张美兰控制住节奏,被她牵着鼻子走。 一旁观战的大汉见得主人使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拿手绝学,纷纷喝彩叫好。 第四百二十一章 鼻涕剑法 张美兰心境本已平和,但在对方眼花缭乱的玉笛攻击下,为求自保速度不免又快了起来,跟着对方的节奏出手,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胖子卢杰如灵猫,进退自若,张美兰却如娇俏的蝴蝶,不断在肥猫身旁飞翔,高低起伏,躲避着肥猫的扑杀。 李逸航心道:“兰妹的临场经验还是少了些,不能按自己的节奏来发挥,被对方的快招逼得加快,临敌从容不迫的能力,还得以后多加锻炼才能获得。”张美兰速度一快,便使不出“东南古剑”的剑意,只能以灵急剑法来应付对方。李逸航心中又一动:“东周古剑以慢见长,遇到高手以快招攻击,那此剑法的长处便施展不开,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弊端,能不能稍作改造,使得这套剑法能在高速对抗中发挥出威力? 张美兰被卢杰逼得手忙脚乱渐渐不支,望向李逸航时,见他脸无表情,并无帮之意,不得不咬紧牙关,提起长剑再斗。对方玉笛太快,长剑只能忙于防守,与玉笛交碰多次,每响一次,手臂上的酸麻便多一分,到最后不但长剑提不起,连剑柄也握不住,呛啷一声长剑落地。卢杰大喜,身形跃上长笛急出,点向张美兰膻中穴。 张美兰手中没了长剑,后退躲闪已然不及,眼看便要被玉笛点上,突然一把长剑横在她胸前,一声怪响之下,玉笛不偏不倚点在剑身上,玉笛势道直前,长剑横挡,照理说卢杰占了大便宜,定能将长剑推偏,可玉笛撞在剑身上,长剑不但纹丝不动,而且卢杰还感觉到如撞山壁,玉笛不能再向前移动那怕只一毫,手臂上一阵酸麻,卢杰心中大震,知道伸长剑封挡这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绝对不是他对手,便收笛向后退了两步,向李逸航抱拳道:“这位少侠武功十分高强,在下寒玉庄卢杰自知不是对手,甘拜下风,不敢请教少侠高姓大名?”他一来摆出自己名头,二来自认不是对手拉近乎,如果对方与自己没有极大仇怨,想来不会再来为难自己。 李逸航没有回他,转头看向罗云,示意由他来跟他斗上一斗,罗云会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白姗姗突然见到日思夜想的罗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满脸呆滞,双眼怔怔瞧着他,眼光中全是惊疑之色,没敢开口叫他,罗云向她笑了笑道:“白小姐,别来无恙罢?” 罗云标志性的笑容,白姗姗便投胎十次也会记得,自己便是被他的笑容迷倒的,再无疑惑,大声叫道:“罗云,你终于肯出现,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恙?不但有恙,还是大恙!”罗云道:“你别生气,我杀了这个胖子替你出口气。” 这时张美兰欲解开白姗姗身上绳索,却遭到了大汉的阻止,李逸航笑道:“建腾兄,该是你显下身手的时候了。”孙建腾道:“好,小兔崽子们,瞧瞧你爷爷的手段。”说完一脚踢向面前的大汉,使的是铁脚铜腿中的招式,卢杰带来的手下也不是草包,中看也中用,孙建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倒三人,剩余十二个汉子将孙建腾围在圆心中。张美兰趁着这个机会解开了白姗姗和白二夫人身上的绳索。卢杰看在眼里也不敢去阻拦,他听得眼前的俊美青年叫罗云,想起五六年前自己来白家喝喜酒时,新郎官不也正是叫罗云吗,可那时的新郎可不是眼前这人,倒像是伸剑挡着自己那青年。不管谁是真罗云谁是假罗云,自己眼下处境十分不妙,这人是白姗姗的丈夫,我如此调戏侮辱他的妻子,他不杀我我才怪,我得想办法逃走才行。见着众人都在瞧着自己手下与那什么“建腾兄”相斗,没人注意自己,便晃身往天井抢去,欲从天井处逃跑。 罗云早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身影微晃,便已知道他心意,随即跃身追上举掌拍向背心,卢杰不得不转过身来,以玉笛还击。罗云在这几年当中学了几套除铁脚铜腿之外的几套功夫,虽然不甚高明,但他天资聪颖,举一反三,武功进展颇大,空手也能和敌人一支玉笛相斗。 而孙建腾经过几年勤练也有相当的根基,对付十来个大汉虽然吃力,却也不用帮手,慢慢将他们一个一个打趴下,但他自己身上也挨了数下,李逸航笑他道:“建腾兄,你还稍欠火候,被对手弄了几下,方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吧。”孙建腾揉了揉身上痛处,苦笑说道:“我已经很刻苦了,无奈一无明师指点,二来天资有限,有此能奈,已是大大超出我的期望。”李逸航道:“那你好好用心练好铁脚铜腿十三式,只要你不惹事生非,这门功夫防身足矣。” 众人一块儿瞧着罗云大战卢杰,只见罗云步法轻盈灵动,在卢杰玉笛拼命挥击下左躲右闪,瞧准空档还能趁机反击,游刃有余,李逸航叫道:“罗云,你小子好样的,把这死胖子制服了交给白夫人处理。”罗云应道:“是。” 但这寒玉庄的三庄主并不是没有一点儿真材实料,他看得自己带来的兄弟全被打趴下,现下再不寻机会逃跑,被制住必死无疑,当下把心一横,装作不敌,又欲转身逃,罗云大喝一声:“那里走!”飞身逼上,举脚侧击踢向对方脖颈。卢杰突然回身,玉笛直点,但却没真点下去,突然“嗖”的一声,从玉笛一端射出两枚金针,罗云临敌经验甚少,猝不及防之下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两枚金针已飞至胸前。 李逸航见得玉笛凝在空中,卢杰脸皮抽动,便知道有古怪,立时纵身跃上长剑击向两枚金针,当当两声,两枚金针在入体的一瞬间被李逸航击落。罗云此时还不知道害怕,见得卢杰要溜,飞身再追,卢杰玉笛又对准了他,按动机括,又是两枚金针激射而长,这次罗云有了经验,闪身避开,但罗云闪开的两枚金针却对着白夫人射去。白夫人武功低微,只听到声音连针也见不到,那里会闪避?李逸航只好舍弃卢杰,挥剑再击落两枚金针,便在这么一阻之间,那卢杰已趁机冲出大厅往院子里逃去。 李逸航道:“穷寇莫追,咱们既然知道他的老巢在那儿,谅他也逃不了。”罗云恨恨地道:“咱们处理完这儿的事就去寒玉庄搞他奶奶个天翻地覆,把那胖子揪出来分了他的尸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突然白姗姗冲到跟前,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罗云以为她要来跟自己缠绵说情话,那料得到她会出掌打自己?“啪”的一声,被白姗姗清清脆脆刮了一巴掌,响声回荡在大厅里,众人都惊呆了,眼光一块儿瞧向他们,连十几个爬起来欲走的大汉也不禁留下来看痴心女子掌打负心汉的一幕。 罗云摸着半边红肿火辣生痛的脸庞,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说道:“姗姗,你,你干什么打我?”白姗姗两行泪水落将下来,叫道:“你这负心汉臭狗贼,我不但要打你,还要杀了你。”说完举拳欲打,罗云一把抓住她拳头,说道:“别打了,你瞧我不是回来了么,在我离开的日子,你有没有去偷汉子?”白姗姗气得大骂:“罗云你王八蛋,一回来问我这些,而不是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人,我辛辛苦苦等你六年,你一回来就问我有没有偷人,你还有良心没有,气死我了,我偷人了,偷了十几个汉子!” 罗云笑道:“你要是奈不住寂寞跟了人家,那我回来跟你说情话当然不合适,为避免尴尬,当然是要问个清楚,要不然这个时候会有人拿着斧子来追砍我。”白姗姗破涕为笑,说道:“要是我有男人了,那死胖子还敢如此明目张胆进来欺负我和二娘吗?”罗云知道她这六年来受的苦必然不少,看着她略显清瘦的娇美脸容,心中感动,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温声细语哄她,罗云最擅长这一套,不一会儿将白姗姗哄得喜逐颜开,芳心大慰,但脸上泪水未绝,映得她一张俏脸如红花朝露,娇羞无限。 李逸航没眼看他二人缠绵,拱手对二夫人道:“白夫人,我们来迟,让你们受辱,实是心中不安。”二夫人还了一礼道:“少侠莫非是李逸航李公子?”李逸航道:“正是在下,这位是孙建腾,二夫人还有印象吗?”指了指孙建腾。 二夫人道:“记得记得,你们都有了很大长进,一个比一个出色,罗云又肯回来,姗姗之事终于有了着落,老身一颗心终能放下,太好了太好了。”李逸航问道:“二夫人,付总管呢?”二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良禽择木而栖,自白大人死后,白家便再也留不住他。” 孙建腾没有忍住,把张美兰拉到一边去,悄悄把李逸航代罗云娶白姗姗之事说了出来,张美兰听后脸色大变,孙建腾见她模样立即后悔自己多嘴,连忙说道:“逸航和白小姐连手都没有碰过,你就放心好了,你老公是如此重兄弟感情之人,你说他会碰兄弟的老婆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你就别疑神疑鬼,退一万步,就算逸航不顾兄弟之情,也总得想着不能负了你,你那时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张美兰嗯了一声,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心中那里有这个赐名和平的下人半点影子,甚至记不起家里曾经请了这么一个人。问清前因后果,心中稍安,情郎在寿州入狱之事她知道,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李逸航与白夫人聊完,见罗云与白姗姗还在旁如无人亲热,张美兰与孙建腾埋头低声说话,便笑问:“你们二人在聊什么秘密呀,怎地这样神秘?” 张美兰抬头瞧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新郎官,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滋味呀?”李逸航一怔,瞧瞧她,又瞧瞧孙建腾,见到他目光闪烁躲避,顿时明白了,心中骂道:“好你个小王八蛋,这口如此不严实,把我代罗云成亲之事乱嚼口舌,呆会得狠狠教训一下你。”脸上却露出笑意,在张美兰耳边低声笑道:“我怎知道是什么滋味,到咱俩洞房时,那是何般滋味就可亲身感受一下,何必焦急。”张美兰脸上飞霞突现,一张小脸蛋羞得通红,低着头道:“谁要跟你洞房,你想得倒美。”声若蚊蝇,几不可闻,李逸航装作听不见,大声问道:“什么,你不要和我洞房,那你和谁洞房?”张美兰更是害羞,头低得要埋在怀里,跺脚嗔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李逸航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傻姑娘我不再说就是,你可千万不要不理我,不然我要哭鼻子。”张美兰扑哧一笑道:“好啊,我要瞧瞧你哭鼻子是什么模样的,看看丢不丢人。”孙建腾在一旁笑道:“你老公哭起来可好看了,两行泪水似瀑布,两条鼻涕似长蛇伸伸缩缩,便如你刚才使的剑法那般神出鬼没,见到了包你在剑法上得到启发。”张美兰笑道:“真的这么好看吗,那一定得见识一下。”李逸航笑道:“美兰,建腾兄在笑话你的剑法,说你的剑法如鼻涕虫一般,亏你还还笑得出来。” 张美兰愣了一下,转过弯来的她顿时叫道:“孙建腾,你说我的剑法像鼻涕虫,那我让你试试鼻涕虫的厉害。”说完挺剑要向孙建腾刺去,孙建腾连忙退后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逸航的鼻涕很像你的剑法……唉哟不对,罗云救我。”躲到了罗云与白姗姗身后。张美兰不依不饶,绕过罗云刺他,孙建腾又跑到李逸航身后大叫救命,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二夫人指挥仆人设了一围酒席,宴请四位少年俊杰,白姗姗等了六年终于把情郎等了回来,心中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二夫人见得女婿及其朋友武功高强为人仗义,以后再不用过受人欺侮遭人白眼的日子,高兴之余流下了泪水,白姗姗偎依在她身边,抱着她的手问道:“二娘,你怎么哭了?”二夫人道:“没事,没事,我是高兴得哭了,盼星星盼月亮,咱们白家终于有了男主人和生气,你俩快生个大胖儿子,好让我早些抱上外孙。”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兴师问罪 孙建腾放下酒杯,拍了拍胸膛道:“白夫人请放心,这事便包在我……我兄弟罗云身上,明年就给你弄个小娃娃出来。”众人大笑,罗云道:“妹夫,你的口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大没小,回去得跟我妹子说一说,好好治治你才行。”李逸航,张美兰,白姗姗齐声道:“对,对头,定要让罗小妹治治他口无遮拦的毛病。”孙建腾一声惨叫:“千万别,我投降我认输,至多我从现在起再不说话。”立即正襟危坐,脸上一片严肃,再无嬉笑怒骂的不羁神色。张美兰笑道:“现在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罗云问起寒玉庄卢杰之事,二夫人叹一口气道:“寒玉庄有三个庄主,大庄主原来是白大人的好朋友,两人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他们得有今天,全靠白大人提携,喝起酒来什么一生一世之话不少说,可是自从白大人过世后,大庄主不但没有丝毫兄弟之情照顾关心我们,反而隔三差五地来戏侮笑话我娘儿俩,但他这样还算好的,他的三弟卢杰更是出格,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和姗姗的清白就要被他玷污,那咱们就只好下去见白大人向他诉苦,求他帮助。” 罗云一拍桌子,将酒杯酒壶震翻,酒水流了一桌子,骂道:“去他奶奶的狗屁兄弟,这个仇非报不可,这口气非出不可,逸航,咱们吃完饭就去找他们算账。”李逸航对这个寒玉庄的所作所为颇为愤怒,道:“不错,这王八蛋如此可恶,得要好好教训一番。”孙建腾忘记自己先前说过的话,道:“什么教训,直接放火烧庄,男的先杀后分尸,女的先……后杀。”看着众人望着自己,连忙把那“奸”字吞进肚子里,双手捂口。 二夫人道:“罗云,李公子孙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别去惹他们。”罗云道:“不行,不把卢杰灭了杀一儆百,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打咱白家的主意,二娘,有你女婿罗云在,你尽管一百个放心好了。”张美兰也道:“白夫人,那些恶人都柿子挑软的来捏,咱们不立威怕是不行,对这种欺负朋友孤儿寡妇的恶举,我张……最最看不过眼,一定会替你们出头。”见得一桌上的人都瞧着自己,张美兰说完当即低下了头。 罗云哈哈一笑道:“好,有李夫人这句话,我的信心更足,胆子更大,来,咱们大伙儿喝一杯,喝完之后杀去寒玉庄。”李逸航等人道:“干!”仰头一口喝干。 大伙儿喝完酒后,在白姗姗孙建腾的带领下,一行五人来到城西寒玉庄大门外,寒玉庄墙高门宽,大门紧闭,门上碗口粗的铜钉在夕阳下闪闪发着金光,孙建腾上前把门拍得咚咚响,一名大汉开了门,这人怕有八尺高,孙建腾站在他跟前,立时显得矮了一头,不得不抬头看那人,他心中烦恼,瞬间踢出两脚,那大汉根本想不到他一句话没说便动手,更想不到有人竟敢对自己动手,被他两脚踏在膝盖上,顿时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孙建腾双眼俯视喝道:“余佛印和卢杰在不在庄里?”那人闻听得先前回来的伙计说起下午之事,知道眼前这伙人惹不起,连忙忍痛道:“英难饶命,在的,在的,大庄主三庄主都在庄里。” “好,你带我们进去。”孙建腾见这牛高马大的家伙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想起往时做乞丐时受到他们的欺负,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极:“你大爷我今天要把脸子找回来,好好风光一把。” 那人应道:“是,是。”口里虽答应却站不起来,显然双腿受了伤,孙建腾哼了一声道:“真你你妈没用,轻轻踢两脚便站不起来,你妈生你这么高大有个屁用。”那大汉黄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咬紧牙颤声道:“是,是。”想来是孙建腾两脚将他踢得关节错位。 孙建腾回头叫众人入内,白姗姗小时候来过寒玉庄,带着众人往庄内走,路上遇仆人家丁上来阻拦查问,还未说得上几句便被孙建腾打得屁滚尿流叫爹喊娘,旁人见这伙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敢再上前,急急跑后堂里通知大庄主。 白姗姗趾高气扬领着众人来到大厅外,还未踏入厅口,便见厅里有人喝道:“是谁敢闯进寒玉庄放肆搞乱,不想要命了吗?”她听得出是是大庄主余佛印的声音,便叫道:“余大庄主,在发什么脾气呀?” 寒玉庄大庄主余佛印也是个高个子,约有五十上下年纪,体型瘦削,五官奇大,挤在一张瘦长的马脸上,显得特别的不协调,他还未听说三弟之事,见到白姗姗领着四人进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姗姗侄女,原来是你,你来干什么?” 白姗姗有身后四人撑腰,大小姐本色重现,冷着脸道:“余庄主,侄女二字,小女可承当不起。”余佛印知他五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哼了一声道:“那好,你早就没将我这个伯伯瞧在眼里,白小姐,你上门不分青红皂白打伤我的仆人,到底想干什么?” 白姗姗冷笑道:“余庄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把卢杰给我交出来,再到寿州城最大酒楼里摆上一百围请我们白家吃饭,跪下磕头认错,向天下公告说对不起我爹爹对不起我白家,那过往之事,我白姗姗既往不咎。” 余佛印还未听完,便以为自己听错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白小姐,你神智还清醒吗,我可没听错罢,要我磕头认错,认什么错?”白姗姗也干笑了几声道:“余庄主,我爹爹生前对你怎么样,而你在我爹爹死后又怎么样对我们?要认什么错,你心知肚明,还要我明说吗?” 余佛印道:“原来白小姐又来提以前什么的恩惠,这事过去多少年头,你还好意思提起,再说还不知谁给谁恩惠,而说起谁欠谁,你白家可欠子我寒玉庄不少,好笑啊好……”罗云突然抢上一步,睥睨着他道:“废话少说,把卢杰交出来饶你不死。” 余佛印自成名以来,可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当即气得肺都要炸开,喝道:“你臭小子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速速报上名来,我‘千手印’不杀无名之人。”罗云嘴角勾起微微露出嘲容,不屑地道:“凭你?回家再练上十年八年吧,老子姓罗,单名一个云字,正是你家大爷罗云是也。”余佛印怒不可遏,狰狞喝道:“看来你们存心上门找死,那可怪不得我年下不留情。小子,我来送你一程。” 李逸航对罗云道:“小心,他修为可比胖子强上许多,可不要跟他硬碰硬。”罗云应道:“你放心好了,看我怎么教训这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挺身而上,当胸便是一拳,余佛印见他一个毛头青年如此嚣张,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内,双眼凶光突现,杀心已生,见他冒冒失失一拳打来,当即左手搭他右臂,右掌劈下,罗云知道厉害,这一拳只打出一半便即收回,陡地伸出二手插向敌人双眼,跟着右腿突起,横扫余佛印小腿,罗云手上两招皆是虚招,只为掩饰右脚这一踢。 那余佛印怎可能让他得手,冷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罗云叫道:“那要看看你是不是株枯树。”接连两脚踢出,将余佛印逼得连退两步。余佛印武功比三弟卢杰强了不少,躲过几下攻击后已知罗云深浅,道:“凭你这点身手就想来寒玉庄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话声刚落,两条枯瘦长手拍出,掌影漫天,掌风呼啸,罗云顿时便如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小舟,衣服被掌风刮是猎猎作响,连站在外围的数人感觉到脸上赤赤生痛,当事人罗云更是被逼得连眼睛也难以张开,运起无名内功之力,阻挡掌力入体,双腿不断后退。 十余回合后,罗云被逼得退在墙边再无路可走,眼见余佛印一掌拍来,迅速之极,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叫道:“逸航救我!”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李逸航如鬼魅一般出现将自己拉走,闪开了势大力沉的一掌,跟着只听轰隆一声,墙壁被余佛印打了一个大窟窿出来,碎砖纷纷落下,整间屋子及地面微微摇晃,让人担心这屋子是否足够结实。李逸航也暗暗诧异:“这人武功可真不弱,比他三弟强太多。”罗云死里逃生,虽然害怕但脸上不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叫道:“余佛印,果然一双手似佛印威力巨大,佩服佩服。”李罗二人惊诧,那余佛印却更加的骇异,这个叫逸航的青年动作大快,如果他不是救人,而是来攻击我,自己能不能挡得住还不好说,见李逸航其貌不扬,老老实实像个扑实青年,身边女孩子倒是漂亮异常,令人过目难忘,刚开始时那曾多瞧他半眼?心中还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后来听他对罗云叮嘱说话,才向他多望了一眼。自己跟罗云对上手时,心中还奇怪这小子武功平平,那来这么大的口气大言不惭,原来是背后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靠山。 他向李逸航抱了抱手道:“请问阁下是谁,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客人,真是无礼之极。”孙建腾心中暗想:“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凭实力说话,逸航老弟只露一手便令他服软,当真了不起。” 白姗姗不等李逸航说话,抢先道:“余庄主,见识到我们的厉害了吧,乖乖的便将卢杰交出来。”余佛印强忍怒气说道:“白小姐,我们寒玉庄到底那里得罪了你白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来挑衅我们?” “余庄主,这句话应由我来问你才对,你寒玉庄大庄主三番四次上白家欺侮我和二娘,那我们那里罪过你?”白姗姗怒气冲冲质问余佛印。 余佛印脸上稍显惭色,说道:“胡说,我那有去欺侮你娘儿俩,我对你们关心关怀,上门是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白姗姗怒道:“到现在还强词夺理,关心帮忙需要动手动脚逼得我们喊救命的吗?你就欺负我白家没有男人,想占我们便宜。” 罗云听后又是大怒,骂道:“余佛印,你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怎能干出如此龌龊下流之事?” 余佛印被几个后辈质问,忍不住火气又起来:“放肆,手下败将,你没资格跟我说话,识相的便快快给我离去,白小姐,你白家的事,我余佛印以后再不干涉,你们走吧。” “几句话便想打发我们走,未免太痴心妄想。”孙建腾见他态度软化,不禁胆子大了起来,也敢出言说上几句。余佛印脸色一变,道:“你们还想怎地,我余佛印尊重朋友,却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怂包。”罗云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怂包,呆会便知道,我们想怎地,刚才已经说了,把卢杰交出来,然后你以寒玉庄之名在酒楼上摆上一百席,向白家认错。” “放屁!”余佛印大怒,“我有什么错要认,你们几个人不要在这儿无理取闹,老夫我可是耐心有限。” 李逸航终于发声道:“余庄主,认不认错之事可下回分解,先将你三弟交出来罢。”余佛印知道这五人当中以他为大,便收起脾气问道:“你们向我要人,到底我三弟那里得罪了你们?” 张美兰踏上一步道:“余庄主想来还不知道今日下午发生之事,那我们把事情说出来,看你还能不能护短。”口齿伶俐把卢杰欲图谋不轨之事说将出来,只听得余佛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害人之心 罗云冷笑道:“余庄主,你欺侮姗姗娘儿俩,只口头手脚上占些便宜,可你三弟却提枪上阵实打实干,要不是我们刚好碰上,这时世上只怕又多了两个阴魂。” 余佛印气得全身微颤,回头对站在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道:“二弟,你去把三弟叫来对质。”那中年人姓许名义,是寒玉庄的二庄主,他应道:“是。”转身离开。余佛印请五人坐下,说道:“白小姐及四位青年朋友,如果我三弟真做了如此出格之事,那么老夫我绝不护短,一定会严惩不贷。” 罗云道:“什么严惩不贷,在你手下还能严什么惩,交由我们来处理,此事便与你无关。”孙建腾道:“正是,让你自己打自己一巴掌,你舍得用力吗?”余佛印没有理他们,眼瞧着李逸航,李逸航道:“余庄主,此事我不能作主,白小姐说怎样就怎样,我只是来帮忙打架的。”余佛印听了差点儿吐血,他这么说,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又惊又怒又在寻思着这人是谁。 过一会儿许义和卢杰来到大厅上,卢杰走到大庄主跟前叫道:“大哥。”余佛印脸色阴沉,喝道:“卢杰,你好大的色心胆子,竟然敢跑到白小姐家撒野,做那人神共愤之事,真是气死我了。” “啪”的一声,余佛印一掌打在卢杰脸上,骂道:“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大哥?”卢杰胖胖的脸被他一巴掌打得变了形,肥肉颤动不已,他以为最多被骂上几句,那知道竟然会当众挨耳光,脸色从青变红,从红变白,又从白变绿,十分好看,他摸着肿起半边的脸,叫道:“大哥,你不替我出头就罢了,怎么还要打我,这几个臭小子,咱们何必怕他,他们来得正好,咱们现在就将他们杀了埋掉……” “住口!”余佛印喝道,“给我跪下向几位青年朋友陪罪,求他们饶你一死。” 许义和卢杰二人听了都不禁一愣,两双眼睛怔怔瞧着大哥,显然不太相信入耳之言。余佛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向白小姐下跪,求她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卢杰被大哥打蒙,此时终于清醒过来,一股怨气冲上心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大哥,你为什么害怕他们?你怕,我可不怕,要我向他们下跪,除非我死了。”许义也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哥,你让三弟下跪,确实是比要他死还难接受,三弟虽然被猪油蒙了心干下错事,但既然没有造成恶果,向他们道歉几句也就成了,怎需要大张旗鼓向他们下跪,传出去咱们寒玉庄的面子往那里搁?” 余佛印叹道:“还什么面子,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卢杰大声道:“大哥你不用说了,要我下跪那绝不可能,小子们,我卢杰就在这里,有本事便上来打趴我,没种的给我快快滚蛋,不然一个也别想走。”说完站上一步,威风凛凛地盯着五人,目光中大有挑衅之意。 李逸航向己方四人笑了一笑,慢慢踱将出来,说道:“卢英雄,你大哥让你下跪道歉,那是想救你一命,你自己却不好好珍惜机会,要上来拼命,那可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你色欲熏心不听劝告。” 李逸航以一柄长剑挡住玉笛及击落四枚金针,武功深不测,但此时可是在寒玉庄内,有两位大哥在身后压阵,何必害怕他?当下卢杰将玉笛一竖,道:“废话少说,亮剑吧。”孙建腾抢先道:“对付你这等不入流的下三滥,又何必用剑,逸航,我说得对不对?”李逸航微微一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卢杰喝道:“臭小子,你要托大,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看招。”玉笛掠出,横扫对方咽喉,李逸航不躲不闪,静待玉笛挥到。卢杰这一招本是虚招,可他看到对方轻蔑眼神,竟不相信他当真会击下一般,心中思忖着就是被大哥责罚,也要取了你的性命,于是虚招变实,手上速度加快,玉笛以极大劲力极快速度扫向李逸航。 余佛印叫道:“不可!” 卢杰却那里听他的话,眼看敌人就要血溅当场,突然眼前一花,手中玉笛当空划过,并没有碰触到什么,定睛瞧去,李逸航还是站在原地并没动,玉笛便是没扫上他。 心中低低骂一声道:“见鬼了!”收回长笛后毫不犹豫径直点出,指向李逸航膻中大穴,眼看就要点上,他怕李逸航再次消失不见,便加了一把力以求速度更快,岂知玉笛仍然落空,正惊诧中,猛觉手腕一紧被人拿住,腕骨上传出骨头断裂粉碎之声,阵阵剧痛传来,登时额头背上手心全是冷汗,痛得欲大叫也是不能,只哼哼唧唧侧身叫着。 李逸航扣住他手腕后,左腿左右一踢,勾上他双脚膝盖后的阴谷穴,卢杰再也站不急,噼啪一声向着白姗姗跪了下去。李逸航松开手,卢杰已无力站起,仍然跪倒在地下,罗云将剑交给白姗姗,道:“姗姗,上去一剑杀了狗贼。” 白姗姗接过长剑,行上两步,提剑指着卢杰鼻子,骂道:“狗贼,你不是说死也不跪吗,现在我一剑刺死你,免去你下跪的屈辱。” 被李逸航身手震惊得丢了魂的余佛印回过神来,走上几步,清了清嗓子道:“白……白姑娘,卢杰得罪了你母女俩确实可恶,可……可是罪不致死,请你请你饶了他罢。”卢杰从碎骨伤痛中清醒回来,见得剑尖在眼前晃动,吓得心胆俱裂,没了往时的猖狂,颤声道:“请白姑娘饶……命,请白姑娘饶命。”说完不顾先前说过的狠话,单手趴在地下咚咚叩起头来。 许义对李逸航道:“这位朋友,请你跟白姑娘说道说道,我三弟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失去了他这条顶梁柱,这头家便要散了。”李逸航道:“对不起,我只是过来帮忙的,要求情你向白姑娘求去。” 白姗姗叫道:“不要说了,他侮辱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怎地不想想毁了我们的清白,我们怎还能在这人世活下去?”剑尖颤动,可就是没刺下去。 卢杰叫道:“都是我不对,我的错,求各位英雄饶我一命,我给你们做牛做马也行,求求你们。” 孙建腾道:“色牛色马有什么用,留在身边就是……就是……罗云,那是怎么说来的?”罗云道:“留在身边就相当一枚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孙建腾道:“不错,把你这头色牛肥马留在身边,随时会把主人炸死,还不如现下宰了干手净脚。” 罗云见白姗姗迟迟下不了手,便道:“姗姗,你没杀过人,让我来。”说完接过长剑,他说白姗姗没杀过人,他罗云何尝杀过人?接过长剑后,才发现在当真刺下去是何等艰难,需要极大勇气,最后把长剑哐啷一声扔在地下,说道:“卢杰,你自杀吧,自杀留你全尸。”卢杰肥肉颤动,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那还能拾剑,伸左手打自己脸庞,啪,啪,啪,一声声响声在大厅上回荡,传入众人耳朵,只听他打一掌求饶一声:“白姑娘请饶了我。”打了十掌,叫了十声。 余佛印再看不下去,说道:“这位朋友,我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咱们点到即止。”李逸航道:“很好,很好,余庄主,请。” 李逸航作了个请的手势。余佛印道:“得罪了。”两只皮包骨头的长手伸出,做个起手的姿势,跟着双掌交替击出,一出手便是他最为得意的“千手如来佛印掌”,世上只有千手观音,并无千手如来之说,他为好听有气势,自己作了这么一个名字。掌法使出,顿时时满厅皆是低沉的风雷之声,每一掌劈出,厅中便有喀喇喀嚓之声发出,不是椅子便是桌子被他劈垮,众人都被迫退到厅外。 李逸航只以最简单的罗汉拳与他相斗,这人掌力虽然劲猛,但比起神风教二当家蒋七神出鬼没的掌法却有不如,应付起来十分轻松,在他无穷无尽的招式变幻中闲庭信步,似在徜徉花海,又以神游太虚,漫不经心,脸孔带笑。余佛印一套佛印掌使完,竟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知道自己武功和他相差太远,根本没有可比之处,可挑战是自己提出的,难道竟然就此认输?心有不甘,又重使一遍,仍是一模一样的结果,对方高兴就挡一掌,不高兴就避开。 余佛印与生前的白如虎乃是好兄弟,两人武功以余佛印为高,但相差也不太大,六年前李逸航戴着手脚锁链时仍能轻松击败白如虎,六年过后,虽余佛印武功从量变到质变,有了极大飞跃,但在李逸航巨大进步面前却是毫无可取之处。他愈斗愈气馁,愈斗愈烦躁,连欲自杀的念头也有了,正想跳出圈子认输,突然见得李逸航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似欲摔倒,冲将过来,脑门正对着自己,面对如此巨大的空档,一刹那间,心中一个念头急闪而过:“这是绝好机会,我杀了他,剩下两个小子便不足为患,那个漂亮姑娘和白姗姗手到擒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打定主意后,恶向胆边生没一丝犹豫,踏上一步,双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出击向李逸航脑袋。 李逸航差点儿摔倒,刚刚站直身子面向敌人,双眸立即映入余佛印狰狞可怖的脸孔,嘴角边露出恶毒的笑容,来不及躲闪,双掌已然拍上了自己的胸膛! “小心!”“不要!”“逸航!” 众人大叫声中,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飞出三丈多远,狠狠撞上墙壁,摔落在地下。张美兰心中一紧,正要追上去大叫,却陡然发现李逸航活生生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向自己,飞出去那人竟是大庄主余佛印。她来不及惊讶,冲上去拉着他的手叫道:“逸航哥哥,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李逸航握着她的手道:“你见过谁受了伤还笑得这么迷人?”张美兰凝望着他,眼眶中泪水打转,带着浓浓哭意道:“你可真把人吓了半死,我的心都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你好坏啊你,净吓人。”李逸航道:“是吗,那快把心跳出来让我看看,看看里面装着谁。”张美兰惊魂甫定,哼了一声道:“正衰人,我心里面没有装谁,只装了一个花心大萝卜。” 李逸航哈哈一笑道:“我怎又变成花心萝卜了?”携着她的手,走到余佛印跟前,只见他双手手臂手腕折断,两条白森森的断骨刺出体外,触目惊心,口中不住喷血,后脑撞在墙壁上,终究是砖硬骨脆,头骨开裂,不住流血。 李逸航道:“余庄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先前说的好点到即止去那了,怎地忘得一干二净?我让了你这么多招,你却在较量中一有机会便下杀手,难道我的罪要致死?如此言行不一,表里不一,真令人感慨。” 余佛印呻吟道:“你,你……” 罗云道:“害人终害己,余庄主,你半截身子已埋在黄土里,怎地这个道理还不明白,你瞧你三弟作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们都没能下手,你却好了,口说点到为止,暗地里却要人性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要了卿卿性命,可惜可叹。”孙建腾道:“余庄主,你不瞧瞧跟你相斗的人是谁,他就是睡着了让你斩杀,你也杀不死他,真是自把自为不识好歹,浅陋无知之极。”说完一脸惋惜摇了摇头,大有衰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 白姗姗看着余佛印惨状,忍不住问道:“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拍中你,怎地反而是他受的伤?” 第四百二十四章 小城大事 李逸航道:“我不小心绊了一下,失去防护,余庄主看我露出空当要害,便想趁机要我的命,继而将你们四人男的杀死,女的占为己有,因此击出的双掌用尽他十成功力,我来不及抵挡,只好将全部内力聚在胸口,拼死硬挡了他这两掌,好在我内力尚可,不但护住身体,还能将他五成掌力反弹回去,因此他自己便飞了出去。余庄主,我说得对不对?”余佛印终于把一口急血吐尽,极其微弱地道:“你,你骗我……骗我……出击!” 罗云道:“骗不骗你无关紧要,主要是你心怀不轨暗藏祸心,其实这厅上所有人都知道你龌龊无耻,阴险狡诈,你也不必再装可怜,李公子对你已然胸下留情,如果他将十成力都反弹回给你,你此刻还有命在吗?” 余佛印低头不语,自己心中想什么都被这群青年揣摸得一清二楚,在他们面前,自己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张美兰也不甘落后,待众人骂完,便开口道:“余庄主,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三弟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全因你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立起好榜样,卢杰要不是经常见到你往白姑娘家里跑,调戏白家女眷,他又怎敢更进一步欲霸王硬上弓?本来白大人被人杀害,你这个做哥哥的应多多关心白姑娘一家才是,你却不顾朋友之义趁机那个她们,唉,小人行径,真是令人不齿。”余佛印本已奄奄一息,此时更被她说得脸如死灰,一句话也不敢还。 罗云把卢杰也拖过来,踢了一脚问道:“这位小姐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卢杰见大哥被他们打成这样子,更是心惊胆战,道:“是,是,我是有样学样,不关我事,千万要饶了我。” 白姗姗道:“余佛印,我爹爹有你这样一个兄弟,真是丢人,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都七老八十了,还被我们年轻人一顿羞辱,要是我是你哪,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孙建腾笑道:“他连撞墙也撞不死,要他撞豆腐,撞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死。” 李逸航道:“三位庄主,希望你们好好吸取这次教训,做人要讲信义,言而有信,对朋友有义,这才是真汉子,你们两样都没有,日后的日子可要好好捡回来,咱们走吧。”卢杰见得五人没杀他的意思,连忙跪在地下没口子地道:“多谢不杀之恩,多谢不杀之恩!”五人刚走出大门口,二庄主许义追了出来,向李逸航抱拳道:“李公子,莫非你便是江湖上口耳相传,一人独力杀死神风五子,诛灭无数倭寇救下数千少男少女的李逸航李少侠吗?” 孙建腾抢着道:“正是在下的朋友李逸航李少侠。” 许义喜道:“原来真是李少侠,久仰少侠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寒玉庄二庄主许义,今日得能遇见李少侠,实是荣幸之至。” 李逸航微微一笑:“在下在贵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望二庄主不要见怪。”许义叹了一口气,脸色从刚刚的兴奋转到晦暗,说道:“在对待白大人家眷之事上,我们确实是做得过分,实为武林侠义道所鄙视不齿,我大哥适才所作所为更是令人不解,这全是平时我三兄弟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后果,如今少侠给我们一点小小教训点醒了我们,对我们有莫大的帮助,莫大的恩惠,我想应了白小姐先前之意,在寿州城里摆上一百围酒席,邀请各界朋友共同出席,在他们的见证之下,咱们三兄弟齐向白夫人白小姐以及各位少侠道歉陪罪,请李少侠赏脸出席。” 李逸航稍感意外,望向白姗姗和罗云,等待二人指示。孙建腾又抢着道:“好罢,虽然我们要紧事缠身,但寒玉庄请喝酒,那我们无论如何是要赏脸出席,不过我们在寿州逗留时间不长,最好明天便摆酒席。”他重回家乡,自是希望风光一把,好在乡亲父老面前赚足面子。 许义脸上有难色,踌躇道:“明天可太赶了,既然李少侠有事不宜多耽,咱们就定后天中午罢,地点在本城最大酒楼寿州酒家上举行,还请白府全体人员一块儿出席,我们好好向被打的朋友道歉陪礼。” 既然是过来玩,不必太赶时间,在此地多呆几天并无不可,李逸航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定了,只不知你大哥三弟意思如何?”许义道:“他们闯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敢说什么话,宴请白家陪礼之事再正常不过,且能请得李少侠出席,那更是非做不可之事。” 罗云道:“许庄主,适才得罪,还请二庄主不要放在心上。告辞。”说完与众人一块儿转身离开。 许义望着他们背影消失,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入庄中。 五人转入街角,顿时发出兴奋的笑声,大声谈论,白姗姗得吐一口恶气,更是高兴得要跳起来。回到白府后,将适才之事跟二娘及一众丫鬟仆人说了,白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第二日,四人买了无数珍贵礼品陪同孙建腾在城里探亲访友,让他过足了荣归故里咸鱼翻生之瘾,最后叹道:“可惜那些跑了的贱人一个找不到,要不然我非要好好羞辱她们一番不可。”张美兰道:“孙大哥,你的心态很不可取,别一时得意便忘了以前落难之时,教训要时刻牢记在心里,事情既然已过去,便让它过去,不必再介怀,你羞辱了前妻,虽然自己畅快,却令别人痛苦,这又何必呢。”说完后瞧着李逸航,等待他的回应,李逸航瞧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眸,闻着她全身散发如玉兰清香的气味,心中感动:“美兰和芷菲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即笑道:“美兰,你不知孙大哥落难之前过得多风光,落难之后又被人各种冷眼嫌弃,落差巨大对比之鲜明,比今天他重新翻身大不知多少倍,恶气是该要吐一吐,但羞辱人嘛,我看确实是不必。”孙建腾连忙道:“对,对,还是逸航老弟知道我的心境,不过算了,我孙建腾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从此不再想旧时之事,现在的我跟以前的孙公子完全割绝,再提无益。” 罗云道:“你要还是以前的孙建腾,我罗云第一个唔肯过你。”张美兰和白姗姗一块望着他,罗云摊了摊手道:“听不懂就算了。” 第三日中午,白家一众二十多人出发前往寿州酒家,李逸航在路上叮嘱罗云孙建腾他俩道:“呆会儿在席上可得少喝点,随时留意周围情况,美兰和姗姗你们两个就不要喝了,帮咱们把着关子,别要让他们伏有什么阴谋诡计。”四人齐齐点头应承。 到得酒楼,那儿已是人山人海,寿州武林人士各界名流富豪贵绅地主商人黑白两道各色人等皆有,各人见到他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不断有人给他们打招呼,除了白姗姗和孙建腾,李逸航罗云张美兰一个人都不认得,只好全程笑容挂脸上,频频作揖还礼。 突然人群中有人抢出来叫道:“李少侠,李少侠,可让我等到你了,真是想死老哥我了。”李逸航听声音熟悉定睛一瞧,这人蓝色丝绸带暗金花纹长袍,大拇指上戴着一只巨大的翡翠碧绿戒指,脸容整洁双眼有神,头上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正是原来白府总管付力业,付力业一把拉着他的手,说道:“兄弟,你来了寿州怎地不来找我?是不是把老哥忘掉了?” 李逸航道:“刚来刚来,还未来得及拜访故人,请见谅。”孙建腾道:“付总管,离开了白府,你越发年轻漂亮了,看来日子过得真不赖。”付力业道:“那里那里,孙公子见笑了。”又一一向罗云白姗姗二夫人打招呼,除了二夫人与他客套几句,各人都是对他爱理不理,付力业也不觉尴尬,仍然笑容满脸。 寿州酒楼根本没法摆下一百围酒席,只好在附近街道也摆上了桌子,绵延数十丈,煞是壮观。寒玉庄的这一场宴请,轰动全城,不少老百姓也过来瞧热闹,见得李逸航等人到来经过,都发出欢呼声叫好声。 人群中有人道:“不知那个是斩杀倭寇灭神风教的李少侠?”一人道:“我瞧那个最俊俏的公子便是李少侠。”另一人道:“你说那个与白小姐行在一起的那富贵哥儿吗?他是白大人的女婿罗云罗公子,六年前白府的一场婚礼,你不记得了吗?”又一人道:“和那位绝色姑娘站在一起的那个才是李少侠,听说前日他在寒玉庄狠狠教训大庄主和三庄主一顿,寒玉庄心服口服,便宴请他们欲化敌为友,结交上李少侠呢。”一名花白胡子道:“这寒玉庄还真会打算盘,怪不得他们能发展到今日,实是有过人之处,明明是灭庄之危,现下竟然成为扬名四海的良机,了不起啊了不起。” 李逸航他们一行人正走着,突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妇拦在跟前,叫道:“二姐姐,姗姗。”众人一看,正是已然改嫁了的四夫人陈倩,她随着丈夫来参加宴会,见到白家之人和罗云李逸航,那里还忍得住,不顾丈夫的劝阻冲过来相见。众人都和她打招呼,李逸航也尴尴尬尬叫了她一声陈姑娘,陈倩向他抛了个媚眼笑道:“李少侠,我的丈夫姓李,你叫我李夫人得了。”李逸航道:“是,是,李夫人好。”陈倩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张美兰,笑道:“唉哟,这位好漂亮的姑娘是谁,李公子可真有眼光真会挑选。” 张美兰看他二人之间似有故事,心中不悦,瞧了一眼后没理她,孙建腾道:“李夫人,这位姑娘可比你美吧。”陈倩道:“那当然,要不然李公子怎会选她不选我呢?”虽然声音不大,但三人还是被她这大胆无比的一句话震骇了,三人睁大眼睛瞧着她,最后李逸航道:“李夫人你真会说笑,咱们之间毫无关系,那存在选她不选你的事。”陈倩似乎没听到,边走边取笑他,大庭广众下竟然毫不忌讳。 白姗姗知道四娘对李逸航有好感,见到她如此失态的模样,甩开罗云上前拉她的手,说道:“倩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那李大宝对你可好?” 罗云跟陈倩本有一腿,那敢走近她俩,便与孙建腾一块儿行。 到达酒楼前,寒玉庄二庄主许义及三庄主卢杰在门口相迎,叫道:“李少侠,白夫人,你们来了,请上楼,请上楼。” 李逸航道:“两位庄主好,大庄主伤得怎么样,可不碍事吧?”许义道:“多谢少侠关心,我大哥并没什么事,伤势平稳,休养十来天应差不多了。” 上得酒楼,能摆二十多桌的楼面只摆了十六桌,各座客人见得李逸航上楼,一齐站起来迎接,李逸航那曾受过这等礼遇,连忙说道:“大伙儿请坐,不必客气。” 白府家人坐三桌,李逸航和张美兰坐在最大一酒桌上,在宾位首席和次席落座,余佛印因伤未能前来,主位空着,次位坐着许义,他旁边是寿州太守龙大人,再下来就是寿州首富武林名宿等人。卢杰则陪着白夫人罗云等人坐在另一席上。 许义为酒楼上各人介绍了李逸航与张美兰,各人见二人郎才女貌,都纷纷叫好,陈倩得混上次席就坐,见到李逸航与张美兰的风光模样,心中暗暗生出妒忌之意。 罗云和孙建腾一辈子未得这么风光过,看着楼上楼下,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酒席开始前,许义含糊其辞,首先草草向白家道了歉,接着说道:“我寒玉庄及寿州各界人士得能结识天下第一大英雄李逸航少侠,可是我们寿州人的大喜事,人人脸上有光,大伙儿说是不是?” 楼上众人齐声说道:“是,是,许庄主说得对,我们今日得和大英雄喝酒,实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第四百二十五章 增元秘术 李逸航听他们称自己为天下第一大英雄,不禁好笑,转念又想:“如此一来,我真成为大英雄,娶芷菲妹妹过门那可就名正言顺了。” 酒席开始,各人纷纷来向李逸航敬酒,他一开始还记得自己交待罗云的话,可后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李逸航根本挡不了,便索性放开肚皮开怀畅饮,罗云和孙建腾也将叮嘱抛之脑后,边喝酒边把李逸航的威风史讲出来,仿佛自己便是李逸航一般,众人围坐在他们身旁,津津有味地听着,时而欢呼,时而惊叹,当听到罗云述说李逸航埋在棺材里四年不死,在山洞中猎杀上千具穷凶极恶的丧尸,打败击杀三大尸王六大妖女时,更是发出阵阵惊叹。 孙建腾也不执输,把李逸航在北江上大战鱼龙之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天花乱坠,把鱼龙说成是龙而不是鱼,能把蛟龙杀死,众人更是一片哗然。经过两人这么一吹,李逸航变成了能上天入地下水的神仙,各人除了惊叹就是羡慕。 在酒楼对面的一间民居里,一个女子默默注视着李逸航,细看那人,竟然是从良嫁人的小翠,她家刚好住在酒楼对面,李逸航的一举一动便都看得一清二楚,怀中的小孩也好奇地望着酒楼,从来没有的热闹,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李逸航喝到酣处,端着酒杯,走到酒楼边上,对着街上的众酒客说道:“各位朋友,我李逸航敬大伙儿一怀,先饮为敬,干了。”说完酒杯就唇,一口喝干。街下的众酒客纷纷叫道:“干!”也仰脖子喝完。 楼上楼下气氛热烈,喝酒谈笑之声此起彼伏,这一场宴请从中午持续到下午,众人回到白府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李逸航罗云孙建腾三人回到住处倒头便睡,可忙坏了白姗姗及张美兰,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没有片刻闲下来之时。 在寿州住了六日,一行四人加上白姗姗,便打道回汉阳木兰山,一路上说笑不断,好不快活。到得山脚之下,李逸航没见到平时接应的青竹帮人众,心中打了一个突,说道:“不知山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快点上山看看”。过了木兰殿,在山道口守道的弟子也没见,更加印证了山上出事之猜想,急道:“你们四人扮作游客上山,如果见到北斗派的人,千万不要露出身份,我先上山看看怎么回事。”不等四人回应,他展开轻功一溜烟往山顶飞奔,只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逸航在离开木兰山的这段时间,总担心害怕上官瑜嚣张行径会招来北斗派的伏击,眼下事出寻常,可不知跟北斗派是否有关?到得顶上大院内,果然见得四周一片狼藉,地下躺得几具尸体,都是青竹人员,李逸航上前一看,各人伤口的血尚未凝结,显然刚死没多久,心下稍定,急急忙忙往大厅上奔。 离老远便见得大厅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人,约有四五百人之众,一边二百余人是青竹帮帮众,另一派众人皆身穿黑衣,不问可知是北斗派弟子或是听令于北斗派的江湖汉子武林人士,却没有如上一回夜袭中都光复教时那样头戴黑罩,也有两百多人,两方人员手中各执兵刃,目露凶光,正在紧张对峙着。 两派人马对峙的中间空地上,有两人正在激烈拼斗,李逸航慢慢走近,隐身于树上,躲在树叶中往场中瞧去看清楚是一边是北斗派身材矮小的朱开阳,与他相斗之人则是芷菲的爹爹梅鱼龙。眼光四下里一扫,见得芷菲和邱玉莲站在边上,正目不转睛瞧着场上相拼的父亲。李逸航见她无事,心中首先安定了下来,又见梅鱼龙气度从容,脚步稳健,出招有条不紊,一进一退间尽显大师风范,心中暗喜:“梅左使功力已回复了八九成,对付四师伯已然不吃亏。” 宋天权近几个月得练了混远神功第八重,虽然没有突破相应境界,但内力真气已然得脱胎换骨,进展神速,已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与恢复了功力鱼龙交战,并不处下风。 两人都暗暗称奇,都是一般心思,梅鱼龙心想:“几个月前与他交战,内力修为不过尔尔,怎地我功力恢复到往时水平,与他再斗,却仍然占不了什么上风,北斗派的功夫绝学,果然有些鬼门道。”宋天权则更加诧异:“之前擒拿他不费我什么功力,现下我练了混元功第八重,功力大增之下,反而却稍落下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心下虽存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得缓慢,梅鱼龙手中兵刃为分水刺,有刺无刃,约有二尺来长,宋天权手中则是一把长剑,两人不但兵刃相交,空出的左掌也不断对拍,呯呯之声不绝,刮起的掌罡逼得两边的人不住后退。 眼光从相斗二人转开,扫向见北斗派一边,发现助阵的赫然有掌门钟天璇在内,另朱开阳、范摇光和钟鸣剑也在场上,寻思:“小小一个木兰山青竹帮,怎么要劳烦北斗掌门出马?梅左使估计也才刚上山,他们又没有先见之明,钟天下璇不可能是为对付他而来,是了,他们一定是为防范对付我,我的身世来历,北斗派一定已派人查探得清楚。”再看青竹帮一边,有邱维方,卢雄,李楠,邱玉莲,菲儿,王凯森等,这等人脚根本无法与北斗派相抗衡,要是逐个撕杀一哄而上,非输得一败涂地不可。 眼光很快转回激烈拼斗的两人身上,斗得四五百招后,双方尽皆气力衰竭,动作减慢声势减弱,两方人员看得提心吊胆,比拼到最后,谁的内功基础好,谁便有胜出的机会。 混元七星神功乃一代宗师周紫龙耗费毕生心血创制而成,高深精微,有神鬼莫测之能,双方精疲力尽下,宋天权修炼的内功优势突现,其精气神衰弱至一定程度便即稳定下来,梅鱼龙则是愈来愈吃力,腾挪闪跃力不从心,进攻防守已然极为勉强,到最后已只有挨打防守的份。 正当青竹帮人员担心焦虑不已时候,梅鱼龙突然一声长啸,啸声中气十足,入耳轰鸣,各人心头皆是一震。只见他动作突然加快,一把分水刺神出鬼没,变幻无方,每掌之出,飞沙走石烟尘漫天,体内真气似乎无穷无尽没有衰减,攻得宋天权气喘不已连连倒退,蓦然间一声大喝,梅鱼龙身如电闪,分水刺击出之余,左掌收回隔空拍出,一股凌历霸道的掌罡从掌心吐出,如蛟龙出海,又似猛虎下山,直扑宋天权脸门。 宋天权不敢硬接,长剑挡击分水刺,身子微缩,急运混元神功护体,并借着敌人排山倒海的掌力顺势后跃,当的一声,手中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自己也跃到北斗派弟子堆里。虽然没有受伤,这一场比拼,却是输了。宋天权走到梅鱼龙跟前拱手道:“梅左使盖世神功惊人,宋某甘拜下风,这一场是我北斗派输了。” 梅鱼龙没有说话,只点头微笑。 钟天璇见得梅鱼龙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已然知得底细,走上几步说道:“梅左使,贵教不传秘技‘增元术’果然厉害,威力不容小觑,钟某久闻其名而未见其技,这次算是大开眼界。” 山上众人听了“增元术”三个字,无不惊噫出声,对这一项神奇的武功,各人虽然未曾见得别人使过,却尽皆耳熟能详,现下听钟天璇提起,真如天雷贯耳,顿时哄的一声议论纷纷。 “增元术”是光复教中一种在短时间内增加内力的秘技,施者使用此术后,能将已经衰竭的功力提升到原来的最高水平,但维持时间只半柱香左右。双方相斗良久后,敌我内劲都会下降衰减,陡然使出此术,内力又变回战前充沛状态,战胜对手便变得轻而易举,令人防不胜防,实是一种极厉害的邪术。在光复教中,只教主及左右使有资格获得传道教授。 但此内力真气增元术也有明显弊端,施展后充沛内力只能维持半柱香时间左右,若在这段时间内不能重伤或打死对手,那么过后就只能等死,因为增强期过后的半个时辰内,施者全身气血沸腾翻滚,轻者全身无力连开口说话甚为艰难,重者吐血倒地,任人宰割,实是利弊参半。 钟天璇见梅鱼龙不言,又道:“第二场比拼由我六弟朱开阳上,不知你光复教那位高手上来比拼应战呢?”梅鱼龙终于歇够了气能说话:“钟掌门,光复教早已毁灭不存于世,我们现在只是青竹帮,并非是光复教。” 朱开阳冷笑道:“你们就算不是光复教的名称,也是继承光复教遗志的青竹帮,你们青竹帮谁上来打第二场,难道还由这个只剩半条命的梅左使上么?” 邱维方道:“这第二场由我来上。”话音刚落,李楠抢先跃到场地中央,向朱开阳拱手道:“在下青竹帮李楠,不自量力向朱六侠讨教。” 邱维方叫道:“楠儿回来。”邱玉莲叫道:“夫君!”李楠向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朱开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颇闻李副帮主是江湖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早有结识之心,那咱们就切磋切磋武艺。” 李楠手持陌刀一摆,说道:“请朱六侠亮兵刃。”朱开阳道:“我一双肉掌便是兵刃。”李楠道:“好,久闻朱六侠拳掌双绝,无剑更胜有剑,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朱开阳端立原地,双手负后,说道:“李副帮主请。” 李楠更不打话,提刀往对手头颈劈落,朱开阳叫道:“好刀!”不等刀锋劈下,陡地往前直冲,几欲扑进李楠怀里,便这么一冲,已将他一刀避过,同时双手齐出,向他胸口抓去。李楠大惊之下急向后退,嗤的一声,胸口衣服已被他抓下一长条布条。李楠百忙中也不及理会身上破衣,提刀再上,只一招便被对手撕料衣服,李楠不敢冒进,三分攻七分守,与朱开阳斗将起来。 七八招过后,李楠提刀收回,半推半劈,一招‘半推半就’,刀锋尖刃向朱开阳胁下小腰推斩而去。 这陌刀刀法是李楠前期在邱维方指点下创制出来,从来未曾使过,如今面对强敌,知道自己所学剑法招式绝无胜机,便想借助陌刀无坚不摧的锋芒杀个对方措手不及。 朱开阳作了个攻击的姿势,却不进攻,待得陌刀斩削而到,陡地往后退半步闪开刀刃,在李楠这一推刀将尽未尽之际,突然左掌一掌拍向刀身,李楠连忙收刀,可终于慢了半拍,刀身前端被拍中,李楠只觉刀身上传来一股极大力量,将他虎口震得开裂,脱手便要将兵刃丢掉,但他苦苦握住,要是失去兵刃,便更无法拼斗,震荡的内力将他手臂击得酸麻。朱开阳冷笑一声道:“扔了不是更好,起码不会伤了手臂。” 果然如他所说,李楠右臂麻软无力将刀提起,无奈之下,左手接过陌刀挥将起来,但左右灵活性及力度不级右手一半,朱开阳瞧得冷笑不已,闪开软弱无力的一刀后,又是向前一冲,开天神掌第八掌“双龙抢关”使出,双掌往敌人胸膛拍击。 这一下若是让对手拍中,李楠便十条命也不够死,可对方来得太快,根本无躲避之机,一瞬之中微微后退含胸收腹,运气在胸膛,同时手中利刃回割,拉向敌人脖子,欲和敌人来个两败俱伤。可他的意图早就朱开阳看得通透,心中已有应对之策。双掌正要拍上敌人,突然一件暗器划破半空,发出尖锐之声,急向朱开阳脑袋上激来。 听那啸叫之声,已知暗器来势劲急,朱开阳心中微一犹豫,右手抢过李楠手中陌刀,挡在暗器来路之上,左手仍然拍出,暗器来得好快,陌刀刚举起,银白色的暗器便已射到,当的一巨响,击打在刀身上。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口舌之争 朱开阳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酥麻,拿捏不住陌刀脱手飞出。与此同时,他的左掌拍在李楠胸膛。李楠应声飞出,翻飞出三丈多起远,邱维方抢上接住李楠,往后连退六步,才得卸下李楠摔落之势。邱玉莲急忙冲上前看望丈夫。 朱开阳全身力气几乎都用在抵挡暗器攻击上,拍向李楠这一掌已然没有多少内力,李楠喷出一口鲜血后已可站稳,摸了摸胸口对妻子道:“我没事,只稍稍受了冲击,受伤不重。” 钟天璇朝着暗器攻来方向的大树说道:“是那位朋友躲在树上,怎不下来相见?”场上五百余人眼光齐齐射向大树,不见有何异常,突然一阵清朗的笑声传出,笑声未绝,一个灰白身影从大树浓密枝叶中飞出,落在场地中央,拱手向钟天璇笑道:”钟掌门好眼光,这样都骗你不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又朝宋天权、朱开阳和范摇光拱手打招呼。 最想见的是他,最不想见的也是他,他的出现,钟天璇脸无表情,宋天权、朱开阳脸色青白相间,范摇光、钟鸣剑怒色满脸。 此人正便是李逸航,青竹帮一方人众见了如遇救星,登时欢呼雀跃,梅芷菲更是欣喜异常,叫道:“逸航哥哥!”奔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脸上笑容绽放,似乎这场你死我活的拼斗已然结束,李逸航握紧她的手道:“有受委屈吗?”梅芷菲摇摇头道:“没有,要是你迟来半天,我便要大受委屈。”李逸航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二人自说情话,不顾旁边四五百人注视,射向二人的眼光中有一双眼下大含怨毒之意,此目光主人正是钟鸣剑,他一来到青竹大院中,眼睛便再无片刻离开梅芷菲,这时见到二人旁若无人亲热的样子,心中只痛得如被剜割,恨意满腔却又无处发泄。 钟天璇冷冷地道:“这儿可是亲热的地方吗,别在这儿阻挠正事。”李逸航听如不闻,继续和梅芷菲低声说笑,钟天璇大怒,又重述了一遍。 梅鱼龙见李逸航到来,底气登时大了,说道:“人家年轻人小别胜新婚,你老头儿又怎管得了这许多?钟掌门,现下咱们一胜一败,这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我青竹帮的选手已在场上,你北斗派一边由谁上呢?” 在李逸航没有到来之前,梅鱼龙为避免青竹帮全军覆没,与钟天璇约定比拼三场确定胜负,输者任由处置,钟天璇心想自己肯定能赢一场,四弟宋天权功力突飞猛进,对付梅鱼龙绰绰有余,又见李逸航不在山上,己方稳操胜券,便答应了下来,谁知梅鱼龙竟然恢复了功力,打败四弟,李逸航又在最关键之时出现,己方除了自己没人能跟他一拼,眼下如此局面,第三场只许胜不许败,当即说道:“这第三场便由我来上,李少侠,咱们神交已久,今日老夫便与你过过招分个高下。” 李逸航转身道:“钟掌门,既然此战关系到青竹帮二百余人的身家性命,我李逸航肩上重担压身,与你一战必会拼尽全力,如有冒犯,还请钟掌门见谅。” 钟天璇道:“李逸航,比拼前你可要明白,你现是为光复教而战,此战过后,不管输赢,你都已成为邪门歪道一伙,乃我中原武林同道的敌人。” 李逸航道:“钟掌门,多谢提醒,不过你北斗派代表不了中原武林,更代表不了侠义道,公道自在人心,忠奸正邪是非黑白,江湖人士、武林同道自有一套评判标准,未必你北斗派所作所为便是正,我青竹帮行事便是邪,世人眼中瞧出来,说不定是正邪易位。”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傲然正气从话里行间透将出来,不亢不卑暗藏话锋,直听得身后的青竹帮人众哄然叫好,纷纷叫道:“李少侠说得不错,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北斗派自视名门正派,可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个歪门邪道的教派。”“不错,北斗派行事心狠手辣,比旁门左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摇光喝道:“放你奶奶的狗屁,什么正邪易位,就怎么易位,也易不到你青竹帮头上去,竟然还厚着脸皮大言不惭自称正派,如果你们青竹帮是正派,那么神风教、光复教皆可称是名门正派了,哈哈,可笑,可笑之极!” 李逸航等他说完,微微笑道:“是否名门正派,可不是自己说了算,并且江湖上有分说,凡自称名门正派之辈,皆是小人伪君子,所作所为与口中言行主张偏离,更有的所谓名门正派,不但言行偏离,简直背道而驰堕入魔障,实已成为不折不扣的妖魔道。”这一番话明指暗喻北斗派是邪门妖道,众青竹帮人众又大声喝彩。 梅芷菲娇声道:“不错,大伙儿说说,武林中最能代表正义之人是谁?” 众人有人答道:“是蒙月蒙女侠。”有人说:“正是眼前的李少侠。”还有人说是少林寺的常苦方丈。梅芷菲道:“大伙儿说得不错,你们说的三人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值得各人敬服,那么我再问,武林中言必称正义天道,骂人必带邪恶妖魔四字,但行为又极之龌龊无耻的帮派是那个?” 这一问太明显,但又太过大胆,梅芷菲话音落下,竟然没人敢接口。 李逸航笑着道:“菲儿,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咱们还是别激怒了他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宋天权道:“李少侠,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意义,谁正谁邪,正如你所说,江湖上自有公论,实是多说无益。”李逸航道:“宋四侠教训得是,只是有人开了这头,我若不辨驳那不显得默认了吗,这个哑巴亏,咱们可不吃。” 钟天璇心下怒气暴增,瞧着李逸航,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狰狞可怖,眼露凶光,但怒色一现即隐,立时回复平淡神情,说道:“我北斗派不能代表武林侠义道,难道你们专门掘人坟墓起人棺材盗人陪葬宝物的青竹帮可代表吗?” 李逸航道:“钟掌门,北斗派的行事作风,别人不知,我李逸航还不知吗?再讨论这个问题只会令你更加尴尬,咱们还是闲话少说,是条汉子便痛痛快快把第三场比拼打了,要是你们赢,由你处置,咱们决不皱一皱眉头,要是你们输,那就快快离去,永远别踏足木兰山半步。”钟天璇冷笑道:“好,口舌之争无谓无益,你我便在手上见过高下。” 双方人众见得决定命运的一场拼斗就要开始,都神情凝重,双眼紧紧盯着二人。 李逸航拱手道:“钟掌门,你我今日虽然不得已动手,但归根溯源同为太师父门下,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钟天璇道:“本掌门自当小心,尽力不要伤到了李兄弟。” 北斗派众门人叫了起来:“还没打就先讨饶,不如不用打了。”“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谁保得了你不死不伤?”“若是害怕,趁早乖乖的服输下场,也还来得及。” 李逸航微微一笑,朗声道:“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必然全力相拼,难免死伤,这话不错。”对着北斗派的众门人弟子道:“各位朋友,若是我死在或伤于钟掌门手下,那是李某我学艺未精,怨不得旁人,但万一我一个侥幸胜了钟掌门一招半式,且在激斗之际,不易拿捏分寸,如一个不小心伤了钟掌门,你们可不要一哄而上,丢了北斗派及钟掌门的脸面。” 北斗派众门人尽皆色变,有人喝道:“你臭小子胡说八道,活得不耐烦是吧。”“就凭你想伤我们掌门,做梦去吧。” 钟天璇脸色阴沉,冷冷地道:“臭小子,你不必以言语激我,说过的话岂能当儿戏,咱们这是一对一的比拼,绝不许旁人相帮,不管谁输谁赢,愿赌服输。” 李逸航道:“如此最好,我最怕钟掌门输了之后心中不忿,叫人一拥而上,既然不会,那我就安下心来。钟掌门,咱们便来见过真章。” 钟天璇虽老谋深算,但李逸航当着这么多的人嘲讽自己及门人,体内有如火烧,全身隐隐散发出焚身之意。 高手比武,内劲外招固然重要,而胜败之分,往往只在一时心境平和与急躁之分上,李逸航如此说,乃是故意激起钟天璇的怒火,见他动了怒,心下暗暗欢喜。他不敢托大,向邱维方要了长剑,长剑出鞘,说道:“钟掌门,我便领教一下贵派剑法。” 钟天璇目光扫了一眼他,刷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这一下长剑出鞘,竟然声震大院内外。原来他潜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北斗门人又大声喝起采来。 李逸航见到钟天璇所持长剑,不禁吃了一惊道:“玉女剑!”梅芷菲冲出来叫道:“是我的玉女剑,钟掌门,请你把玉女剑还回给我。” 钟鸣剑也踏上数步,冷冷地道:“这是我北斗派祖师爷的佩剑,一代代传承,乃北斗信物,掌门人像征,叫北卢剑,什么玉女剑之说,当真胡说八道之至。” 梅芷菲愕然,迟疑道:“这明明是逸航哥哥送给我的玉女剑,怎地变成了你北斗派信物?”钟鸣剑也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脸容道:“这北卢剑在黄山上传了几代,怎地在你们眼中又变成了玉女剑,当真奇怪了,果然好东西到了那里都有人认亲认戚。”梅芷菲怒道:“这明明是我的玉女剑,你们从逸航哥哥手中抢了去占为己有,常人也可理解,可你硬要说是你北斗派之物,那便厚颜无耻,让天下英雄瞧不起。” 李逸航道:“菲妹,何必跟他们多费口舌,与他们接触那么多,信口雌黄之事正是他们的长处,又何必介意。”转头向钟天璇道:“钟掌门,这剑认主,你还是小心为妙。”说完长剑指地,脸露微笑,与钟天璇相距约有一丈。 其时群雄尽皆屏息凝气,一木兰山绝顶之上,寂静无声。 这时张美兰罗云孙建腾白姗姗等四人也已来到空地上,孙建腾叫道:“逸航,你的长剑怎么在钟掌门手上?”李楠向他摆了摆手,让他不可说话。 钟天璇见李逸航横剑当胸,左手捏了个剑诀,似是执笔画画一般,知道这招是师父所创北斗剑法中的一招‘画剑会友’,是师父与同道友好过招时所使的起手式,意思说,文人交友,挥墨作画,武人交友则是拳脚相向,切磋武艺。使这一招,是表明和对手绝无怨仇敌意,比剑只决胜败,不可性命相搏。钟天璇嘴角边也现出一丝微笑,说道:“不必客气。”心想:“李逸航人称少侠,我看他乃奸诈狡猾之辈。他主旨是刺激我,手上姿势却对我不露丝毫敌意,确实无耻奸滑之极,一来是心中害怕,二来是叫我去了戒惧之意,漫不经心,他便可突下杀手,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他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的是北斗派剑法‘扫榻相候’。他使这一招,意思说我在等着你来,要打便打,不用假惺惺的装腔作势,那也含有讽刺对方是假仁假义之意。 李逸航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乃是蜀山派月华剑的一招“蜀山隐隐”,端的是若有若无,变幻无方。 钟天璇嘿嘿冷笑,长剑自左而右横挥,挟风带雷。旁观北斗弟子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本来北斗剑法中并无这一招,钟天璇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掌,突然使出。这一招‘沤沫槿艳’,招式虽平平无奇,却具浓浓讽刺之意,意思是说李逸航眼前所获得的一切声名武功绝不真实,只是短暂的幻境,很快便会给打回原形,只听得呼的一声响,长剑从半空疾挥而出,确有破灭一切的声势,将黄山北斗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第四百二十六章 高手对决 李逸航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还的是一招‘流云不息’。钟天璇见他法度严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正是久战长斗之策,对自己‘扫榻相候’与‘沤沫槿艳’这两招中的含意绝未显出怒意,似是根本看不懂一般,心想此人确是劲敌,我若再轻视于他,乱使新招,别让他占了先机,当下长剑自上而急速劈下去,正是一招北斗派正宗剑法‘斩断仙根’。 北斗派群弟子都学过这一招,可是有谁能使得这等奔跃矫健,气势雄长绵厚?但见他一柄长剑自半空中劈下,剑身似曲似直,长剑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喝彩声大作,响彻云宵。 青竹帮门人弟子被北斗派弟子一路杀将上山势如破竹,见他们下手狠辣,嚣张异常,十分痛恨,又钟天璇不论说什么话,他们都是鼓掌喝彩,大声叫好,个个心中更有厌恶憎恨之情。但此刻听到北斗弟子大声喝彩,却觉实是理所当然,将自己心意也喝了出来。钟天璇这一招‘斩断仙根’,将一柄死剑使得如长蛇,如矫龙,不论是使剑或是使别种兵刃的,无不赞叹。 只见李钟二人各使绝妙剑法,斗在一起。北斗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扫荡,长刀大枪,风沙蔽日,血飘千里;李逸航所使的月华剑轻巧机灵,恰如秋日双燕飞舞杨柳树间,高低左右,绰约不凡。李逸航的长剑绝不与对方兵刃玉女剑相交,只是闪避游斗,眼见他剑法虽然精妙难测,但不能与对方长剑相触,终究不是办法,非内功与剑法双绝的钟天璇之敌手。 似他二人这等武学高手,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路可循。钟天璇将二十九路黄山剑法夹杂五绝剑、桃花剑、蓬莱剑等剑法在一起使用。李逸航所会剑法较少,但蜀山剑法素以变化繁复见长,招数亦自层出不穷。再拆了三十余招,钟天璇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然击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中下三路要穴,李逸航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只见他神色不动,也伸出左掌,与钟天璇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双方身子晃动,各退二步。钟天璇叫道:“内功也不过如此,与我相抗还嫩了点!” 梅芷菲见他二人对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极是关切。她知钟天璇的混元内力厉害无比,修炼时长有四五十年,自己的情郎虽然武功内力极强,但与他相比,怕还是稍有不如,心中担忧,不禁叫了出来。 李逸航笑道:“钟掌门的内功也不过是尔尔,并无出彩之处,如此便下决论,未免过于武断。”钟天璇道:“你刚才不是说吗,姜还是老的辣,对付你臭小子绰绰有余。”李逸航道:“是吗?”心想:“他手中的玉女剑削铁如泥,我长剑不能和他相交,先自输了七八成,不碰剑刃,剑身可碰,不然绝无胜机。”当下舞动长剑,向钟天璇刺去。钟天璇仗剑封住,数招之后,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李逸航长剑圈转,向钟天璇小腹刺去。钟天璇竖剑挡格,当的一声,李逸航长剑剑尖击在玉女剑剑身上,钟天璇左掌加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掌居高临下,势道奇劲。李逸航知道厉害,反转身子左掌迎上,拍的一声巨响,双掌第三次相交。李逸航斜飞出去,钟天璇岿然不动。 钟天璇与他交了三掌,一掌比一掌劲猛,可他感觉到对方的掌力也是愈来愈强,自己左手掌便如拍在石板上,拍出力气大,反击在手心的力道也大,对方内力深不可测,不在自己之下。惊讶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叫道:“好小子,有些真本事!”心想李逸航的混元功也练到了第八层,与自己不分上下,或是还要强一些,我还以为练了第八层便可傲视天下,看来这个想法太简单,回去之后还得想办法把第九层也要练上一练。钟天璇吸一口气,内力充盈于体,全身衣服鼓涨,衣带衣襟猎猎作响,无风自动。大喝一声,长剑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去。李逸航挥剑还击,剑招也变得极为精深难测。 这时候暮色苍茫,飞鸟归巢,木兰顶上空地二人斗剑你来我往,剑招万变迅速异常,可是却诡异的听不到多少双剑双交之声,李逸航一剑刚出便又改变,令得钟天璇手中玉女剑难得和他的长剑交碰。 数十招过去,钟天璇见对方剑法严密,防守滴水不漏,单靠剑招与得内力难得取胜,剑力越运越劲。李逸航左避右闪,丝毫不为其内劲所影响。 宋天权朱开阳等知道二哥手中血剑削铁如泥,极为锋利,在克制对方长剑情况之下,和李逸航相斗,只能微微占得上风,对方功夫其实是更胜一筹,宋天权曾与李逸航交过手,知他剑法精微奥妙,神鬼难测,此时恐怕只是发挥出他水平的六成功力而已。 十余招过后,李逸航突然间大叫一声,剑法百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奇峰突起,剑意森森,散发着阵阵凉意,宋天权心中一颤。此人神鬼莫测的不知名剑法再次使将开来了,得好好观看研究,看看到底有什么奥妙在其中 北斗弟子大感诧异,纷纷低声相询:“这是什么剑法?”问者尽管问,答者却是无言可对,只是摇头。梅芷菲和张美兰知道这是李逸航在蜀山派手中学回来以蜀山命名的“蜀山剑”。此剑法博大精深,李逸航虽向她们演练讲解过,但她俩只听得一小半便头晕脑胀,没办法学下去。 蜀山剑剑法既快又奇,二十余招过去,钟天璇竟然被逼得步步倒退,心中大急,终于领会到四弟宋天权先前跟他所说这小子“神出鬼没”剑法的厉害,但他仗着手中长剑锋利,专往李逸航长剑削去,化解了对手无数绝难抵挡的攻势。 梅鱼龙在场下看得明白,冷笑道:“北斗派钟掌门好不要脸,靠着一柄宝剑耍无赖,真令人瞧不起。”梅鱼龙嘲笑声音钻入钟天璇耳中,但他却是一点也不以为意,玉女剑横劈斜削,剑剑斩向敌人剑身。 防住敌人一阵急攻后,钟天璇对他的蜀山剑法特点有所掌握,不如刚开始时不明就里无计可施,渐渐越挡起越有心得,看准对方空档慢慢展开反击,十余招过去后,轮到钟天璇步步进击,李逸航不住后退。 眼见钟天璇攻势迅猛,北斗派群弟子大声呐喊助威。钟天璇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往对方要害上刺去。李逸航忌惮他手中玉女剑,万一手中长剑被他削断,那更加被动,暗想:“我与他剑术水平差不多,但他手中握有玉女剑,处于不败的境地,唯一办法,只有击飞他手中长剑,才有机会战胜他。” 可如何能击飞对手长剑,李逸航眼下已应接不暇,更无时间细想,眼见敌人长剑轻挑,剑尖挽出几朵剑花,当胸刺来,李逸航闪开后心念一动,不等敌人长剑收回,左掌拍出,钟天璇斗掌力并不惧他,当即也是伸掌相迎,又是呯的一声双掌相交,李逸航施展九阳拆骨手中的招数“逆水行舟”,剧震之下左手以擒拿手法去抓对方手指。 钟天璇水平可比代密高出不少,那能让他如愿,掌收指伸,点向敌人手心,李逸航叫道:“来得好!”左手收回之余抬脚猛踢钟天璇裆部,钟天璇侧身提脚封挡。 钟天璇被他近身缠斗,手中宝剑作用无从施展,当即后跃长剑拖回,划向敌人颈部,李逸航趁机长剑急刺,只一瞬之间已闪出十余剑,逼得钟天璇手忙脚乱,北斗掌门又故伎重施,再往剑身上斩落。 李逸航不肯轻易放走这来之不易的反击机会,剑尖突地向他手腕刺去,钟天璇无法施展大开大磕的劈斩之法应付,便手腕一抖,玉女剑也刺向对方手腕,后发先至,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李逸航心中暗暗叫一声好,青钢剑紧贴压在玉女剑剑身上,然后顺势往前直推,两剑便这样紧贴互刺。 当初因冶炼材料不够,高登制成的这把玉女剑,不但比平常的剑要薄,而且还稍稍短了一些,李逸航便是因为清楚明了这一点,才放心与钟天璇互刺手腕。钟天璇在激斗中却一时想不起玉女剑这一“劣势”,待醒悟发觉不妥时,对方剑尖已越过护手刺到腕上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念头在心中划过:“无论如何不能伤了手腕。”当即五指松开,食指在剑柄护手上轻轻一弹,玉女剑离手向前急飞。 李逸航逼对方撒剑,眼见心意达成,正高兴之际,突见玉女剑如离弦之箭刺向自己手腕,再做何种挣扎已是徒劳,当即也松开五指抽手。 如此两柄长剑双双脱手,呛啷呛啷两声落在地下,李逸航担心钟天璇拾回长剑,当即踏上一步,将玉女剑踩在脚下,说道:“钟掌门,咱们剑法上难分胜负,再来比一比拳脚上的功夫。” 明眼人都瞧得出,钟天剑持玉女剑实是大占便宜,比剑当中与李逸航拼了个不输不赢的局面,实则是在剑法上稍有不如,李逸航如是说,已大大的给了钟天璇面子。 钟天璇哼了一声道:“无耻小贼,就会使这些下三滥的伎俩,也好,再让你尝尝我北斗派拳脚功夫的厉害。” 李逸航将玉女剑踢回已方一边,梅芷菲弯腰去捡,钟天璇陡地晃身抢去,一掌拍向梅芷菲,钟鸣剑叫道:“爹爹使不得!”此时梅鱼龙虽站在女儿身边,但他全身脱力,别说保佑女儿,就连跨出一步也甚为艰难。钟天璇的动作太快,邱维方卢雄等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看着他逼近梅芷菲。李逸航没料到钟天璇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之尤,说好拳脚上比拼却突然发难抢夺玉女剑,如此口心不一,已大大超出意料之外,想伸援手去救已然来不及。 钟天璇一掌正要劈在梅芷菲身上,突听得儿子大叫救命,回头瞧去,只见钟鸣剑咽喉已被李逸航掐在手中提了起来,他又惊又怒,掌收化爪也一把将芷菲掐住,喝道:“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不但要了她的命,还将青竹帮屠个片甲不留。”李逸航提着钟鸣剑跃到他跟前,冷冷地道:“钟掌门,你愿意以你宝贝儿子的命来换咱们的命么?” 钟天璇有三个儿女,大女儿早已出嫁,二儿子钟韩宁不爱练武只爱读书玩乐,三十多岁竟一丝武功也不肯练,整天过着风花雪月的糜烂生活,钟天璇曾被他气得大病一场,差点儿就此咽气,三儿子钟鸣剑聪明机慧悟性极好,是个练武奇才,钟天璇将全副心思都花在钟鸣剑身上,当他是心头肉宝爱得紧。 他双眼目光犹如利刀紧盯李逸航,直欲将李逸航斩成碎片,片刻之后哼了一声,松开梅芷菲,梅芷菲手手提长剑退回父亲身边。李逸航嘿嘿干笑数声道:“钟掌门,看来还是你儿子重要些。”将钟鸣剑往他怀里送去。钟天璇把儿子接过,宋天权上来把钟鸣剑护送下场。钟李两人又拉开架势,你瞪我我瞪你,大战一触即发。 钟天璇此回上木兰山,其目的便是要将李逸航擒拿杀死灭口,以免北斗派种种不堪之事传入江湖之中,他上山初始发现李逸航不在帮内,便答应了梅鱼龙三场比拼定输赢的请求,却不料比拼到中途,李逸航竟然现身,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要早知这样便来场大混战得了,现下跟他相斗良久,丝毫占不了上风,再跟他比拼拳脚,根本无必胜之算,难道不管先前的诺言,一拥而上?可就算一拥而上也未必杀得了此人,这可棘手得很。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华远翻天 他眼光在李逸航身上来来回回游转,下不了决定。 梅鱼龙道:“钟掌门快动手啊,难道害怕了?”钟天璇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转头,对着李逸航道:“李少侠,老夫再来领教领教你手上功夫。” 李逸航道:“在下身为晚辈,不自量力班门弄斧,还请钟掌门多多指教,得罪了。”说完双掌击出,乃是师父冯玉衡所传“伏虎掌”中的招式。钟天璇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已动,未等敌人拳脚加身,食指突出,指向李逸航人中。钟天璇所使指法名为“擎圣指”,虽不能如高登般指发剑气,却是能穿木断石,如刀如剑,挨上一下,非死即伤,端的是厉害无比。 只因北斗派绝学太多,虽然跟冯玉衡及卫天玑学过艺,李逸航并没有接触过这套指上功夫,但听得指风凛然,食指如钢似钩,识得厉害,发到一半的掌势收回化爪,避开指锋,拿向敌人手腕同,待得对方躲开,右脚踏上一步,以肘击钟天璇脸门。 钟天璇冷笑一声:“肤浅小儿!”左手陡地拍出,径袭敌人心房,右手食指再点敌人眉心。李逸航单脚撑地,上身后仰,一脚踢对方档部,避开对方凌厉攻势之余,还攻得对方不得不避,不得不闪。 青竹帮众见得李逸航这近似无赖的打法,齐声叫好,北斗弟子则齐声喝骂。 在旁观者眼中看来,这逸航踢出一脚平淡奇,但在钟天璇眼中看来则是无比奇妙招数,当即凝神提膝,挡开撩阴脚后顺跨上一步,举脚往李逸航档部跺落。这时轮到北斗弟子喝彩,青竹帮叫骂。 梅鱼龙宋天权等人只看得暗暗摇头,李逸航尚年轻,钟天璇却已一把年纪,且是北斗派掌门,这种下三滥招数实不宜在他手中使出。 李逸航怪叫一声,左脚挡开踢来一脚,单脚起跳并踢向敌人胸口,跟着一个翻身,落在一丈之外。这个招式,正是多年以前洪仁海与刘昆铮比拼曾经使过的招式,李逸航自在蜀山上跟清云松学艺,大受启发,不再受招式拘束,任意挥洒,怪招奇招层出不穷,他对洪仁海这逼退昆铮师兄的一脚记忆颇深,不知不觉便在这场高手对决当中使了出来。 钟天璇修为可比齐昆铮高出不知多少倍,躲开他飞踢下巴一脚后,不等李逸航落地,一个箭步冲上,双掌拍出。 在半空中已经看出敌人意图,李逸航不与其拼掌,脚尖甫落地便即发力一点,再次蹦起,从钟天璇头顶跃过,落在他背后。熟料钟天璇竟然不需转身,身体急速后移,刹那间来到李逸航身下,双掌向上击出。 李逸航身在半空无法转向,见得敌人凌厉双掌拍到,心中暗暗骂自己轻浮,小视了钟天璇,这北斗派掌门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经验与意识皆非常人能及。无可奈何之下伸出双手迎上,欲借对方之力再度跃开。 谁知敌人的双掌突然收起四指,单留一根食指戳向自己掌心!李逸航大吃一惊,要是被他点上,双手即废,青竹帮各人性命难保。在这一刻,后悔已然来不及,脑海里如火石一般划过一道亮光,顾不得多想,双掌收回,施展九龙折骨手法抓向手指。钟天璇哼了一声,左右手一摆,闪过对方后双掌急速拍出。 李逸航无可奈何,再对掌已然不及,转瞬之间胸前肋骨便会尽碎,血溅当场!电光火石之中中蓄力双手劈向对方脑袋,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双方人员齐声惊呼! 钟天璇暗骂:“无耻小子!”就算能取敌人性命,自身也非受重伤不可,而自己一但受伤,北斗派混斗青竹帮并无必胜把握,这个险万万冒不得。当下急退数步,冷笑道:“李少侠,这是你该干的事吗?” 李逸航死里逃生,一颗心怦怦乱跳,冷汗直冒。过一会才道:“对付无耻之人,只好用无耻的手段,没有什么事不能干。” 钟天璇闻言色变,双手紧握,李逸航经历适才惊魂一刻,不敢大意,沉下心来凝神以待刹那之间,诺大的空地,五百多人齐集一起,竟是静得呼吸相闻。 正在这时,一人自远处奔来,气息急喘,离老远便叫道:“钟师伯,爹爹,爹爹!”听声音正是宋天权的女儿宋英,宋天权没有带女儿出来,见到她突然上山,知道必然有非常紧要之事,连忙迎上前问道:“英儿,出了什么事?”宋英向场上众人瞧了一眼,眼光落在钟师伯和李逸航身上,接着在宋天权耳边低声道:“爹爹,华远他,他伙同高登,趁着你们外出之际,上山把五龙星抢走了,还伤了十几名师兄弟的性命!”声音虽低,但李逸航运起神功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宋天权大大吃了一惊,不敢怠慢,三步两步走到二师哥身边细语禀报,钟天璇听后脸色大变,骂道:“可恶可恶,我早觉察这小子心术不正奸滑狡诈,他奶奶的,怎地老三老五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要命,这不是明摆着跟我为难作对吗?”朱开阳范摇光不清楚生生什么事,只双眼紧瞧着二师哥。钟天璇略一沉吟,对李逸航说道:“今天算你们好运,咱俩的事先缓一缓,以后再跟你算账。”李逸航道:“青竹帮扫塌以待,随时恭候钟掌门大驾光临。” 钟天璇瞪了他一眼,挥手道:“咱们走。”钟鸣剑叫道:“爹爹,怎么就走了?”钟鸣剑的来意与爹爹稍有不同,他对梅芷菲念念不忘,想借着此次机会再将她掳回山上再续前缘,那肯如此就走,钟天璇岂不知他心意,说道:“剑儿,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做人,特别是做男人要有骨气,不是自己的东西何苦强求?”钟鸣剑虽不信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眼瞧着梅芷菲不肯移动脚步,最后被范摇光拉着手失魂落魄下木兰山,宋英也是盯着李逸航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张美兰与梅芷菲见她紧盯李逸航,心中都在打鼓,难道这位姑娘也看上了他? 青竹众人见得北斗派离去,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紧握着兵刃的手终得放开,手心上已全是汗水,李逸航关心梅芷菲,发现她颈脖上乌青,显然适才被掐得不轻,心痛不已,梅芷菲道:“逸航哥哥,我没事,幸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咱们都得遭了北斗派的毒手。”李逸航道:“都怪我这么迟才回来,害得你受伤受惊。”梅芷菲心中甜蜜,双目含情低声说道:“你这么说,那么我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在下山途中,朱开阳和范摇光知道了二师哥急着下山的缘由,心中十分不解,朱开阳道:“这华远好大的狗胆,竟伙同咱们大仇人高登抢走了五龙星,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止抓蚤子,胆大包天!”范摇光道:“对啊,他们要这五龙星有什么用,难道他们知道大师哥的所在?”钟天璇一言不发,他刚刚和李逸航空手对峙之时,感觉到自己能力还未达到压倒一切的地步,心中便寻思去倒腾大师哥的墓,将最后一阶口诀弄到手,把混元七星神功第九重也练完,相信便可无敌于天下,可心中刚有此打算,便听得华远偷走五龙星的消息,心中焉能不急? 宋天权道:“对啊,世上知道大师哥下葬此处地点的就我们几兄弟,难道华远或高登也知道?” 范摇光道:“估计他们只是见我们着紧宝贝五龙星,便起歹心偷走。一定别无深意。” 宋英一直默默跟着,突然道:“爹爹,那华远是铁脚门的弟子。”包括钟天璇在内,四人都不禁一怔,齐齐停下来瞧向宋英,宋天权问:“英儿,华远是铁脚门弟子?你怎么知道的?”宋英道:“是李少侠……李逸航说的。”钟天璇问:“他怎么说?”宋英将那日在钱山镇所听所闻详细复述出来,宋天权听后,不禁生气,想起寻香楼之事,大声责骂道:“英儿,你知道此事怎地不早跟爹爹或师伯叔说?”宋英低下了头道:“我当时觉得华远是铁脚门弟子之事算不得了什么,就没有……” 宋天权怒道:“觉得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觉得没什么,真气死你爹爹了,我早跟你说,漂亮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你总不听我说,现在好了吧,害得咱们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东西丢失,你就等着二师伯责罚吧。” 宋英从来没有被爹爹当着众人的脸说如过此严厉的话,其中更涉及到她感情之事,心中委屈,脸子上也登时挂不住,呜呜呜低声哭了起来。钟天璇道:“英儿不要哭,钟师伯不怪你,你还知道华远什么,都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宋英止哭泣,把当晚在小树林里之事也一并说了。 那一晚,华远从李逸航剑下逃脱,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狂奔,跑着跑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个狗吃泥。华远骂骂咧咧爬起,发现竟然是那与李逸航为敌的前辈伸腿把自己勾倒,当下把一腔怒火强压下去,说道:“前辈,原来是你,可把我吓了一跳。”高登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北斗派弟子吗?”华远回道:“小的叫华远,是北斗派门下弟子。”高登道:“很好,很好,你和林子里那三人是什么关系,都一一给我讲清楚,如有丝毫隐瞒,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华远十分会看人,知道高登不是个好惹之人,那里敢使奸耍滑,便把和李逸航,宋英及刘若竹的关系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高登知他没有隐瞒,便对他道:“小子,你看我武功怎么样?”华远恭维道:“前辈武功出神入化,你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高登呵呵笑道:“错了错了,天下武功比我高的人所在多有,适才那小子剑法就比我强。”华远道:“那臭小子只是拼命打法,真实武功决不会在前辈之上。”高登瞧他片刻,说道:“你小子很合我胃口,我高登纵横江湖大半辈子,临到老来想收一个弟子来继承我的衣钵,华远,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华远迟疑了一会道:“高前辈,你肯收我为徒,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可我已经拜在北斗派门下……”高登打断他话:“这个没有一点关系,你明里是北斗弟子,暗里也是我高登的弟子。”说完手指一弹,嗤嗤一声响,二根大拇指粗细的小树被他无形剑气击断,又道:“只要你拜了我为师,这御天剑秘技便传了给你。”华远看到那折断了树干,又惊又喜,暗想:“我华远积了什么德,竟然遇到这等好事?”当下不再犹豫,双膝跪倒咚咚的磕头,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高登哈哈大笑,说道:“好徒儿,乖徒儿,先让我看看你受的伤重不重。”处理完华远的伤后,高登问华远北斗派上的人事,华远不敢隐瞒,高登问什么便答什么。最后高登问:“李逸航是不是把混元神功口诀第八阶说了给你们掌门人知晓?”华远道:“听说是把口诀默了出来,但我不敢肯定,姓李的臭小子被师父关了一个多月,最后竟然让他逃了,实在是狡猾无比。”高登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小子很难对付,咱们眼下都不如他,还是要想些办法。” 顿了一顿道:“清泉门灭门之事,是不是你们北斗派干的?” 华远道:“不是,我们北斗派怎么会做这事,江湖上不是传闻是光复教干的吗?”高登拍了拍他脑袋笑道:“华远徒儿,我都是你师父了,你还给我隐瞒什么,光复教毁灭已有多时,那里还能组织起力量对陆老儿的清泉门进行围杀?江湖上有此耐的不是少林寺便是北斗派,少林寺绝不可能干这残忍无比之事,北斗掌门钟天璇外表仁侠仗义,暗地里实是个心狠心辣凶残嗜血的家伙,清泉门跟你们北斗派离得近,明眼人不用多想便知得是北斗派下的手。”华远道:“师父英明,料事如神,徒儿好生敬佩。”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不择手段 高登沉吟一会道:“我虽然知得是北斗派下的手,却不知钟天璇此举目的何在,小徒弟,你知道吗?”说完双眼紧盯着他。 华远把心一横,既然已拜他为师,那就不可知而不答,便道:“禀报师父,此事起因乃是为抢夺清泉门的五龙星。”当下把自己从宋英口里听来的零散消息组织整理出来,高登听罢,问道:“那五龙星有什么作用,怎地两派都如此重视?” 这个问题华远可回答不出来,像他这个级别的弟子,那能接触到五龙星的核心机密?高登对他道:“你不是跟宋姑娘在热恋当中吗,多向她探听,我在黄山脚下等你,有什么消息便立即来通知我。”华远答应了,最后支支吾吾地道:“师父,御天剑可以传我了吗?”高登笑道:“傻小子,我现下传给你也没有,你根本没有这等内力,先把混元功练好再说罢,你现在练到第几层?” 华远涨红了脸道:‘师父,弟子还未获传受混元功。”高登一怔道:“怎么这时候还未获传授,看你怕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吧。”华远点头道:“有了,可能是出身的原因罢,我拜入北斗派之前曾是卫天玑先生座下弟子。”高登听完他的故事,问道:“北斗派中如你这样年纪的弟子中,可有人获得传授混元功?”华远道:“有,不过很少,普遍都在三十岁时获传授。”高登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近来北斗派人才凋零,钟天璇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三十岁才获传授,可真是病得不轻,你瞧那姓李的小子才二十二三岁,已练到了第八重,这门功夫当然是越早练越好。别说了,我先传你混无功,不然你内力得不到提升,如何能使这以指气作剑的御天剑?” 华远大喜,叫道:“多谢师父。” 过了数日,华远养好了伤回上黄山天都峰,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与宋英的感情已产生了裂缝,华远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现在有了高登这个大靠山,能不能讨得宋英欢心已然不重要,但为了完成高登交待下来的任务,他厚着脸皮缠着宋英,又道歉又发誓什么的,终于把她的心挽回来,两人便又变得无话不说起来,李逸航对她说过的话,早已抛之脑后。在华远软磨硬缠之下,宋英答应帮他打探五龙星的秘密与收藏处所,宋英为了探听到消息,竟然把奶奶妈妈都拖了下水,从父亲口中获得零散信息,又借着朱开阳和范摇光对她的宠爱,向他们打探了不少消息,华远获知后全都一一说与高登知晓。 高登把信息综合起来,猜想这五龙星可能是开启秦天枢墓穴的钥匙,江湖传闻秦天枢墓穴中里有许多武学秘藉,高登当然听过听相关传闻,具体墓中到底埋有什么,他却不知道,但想钟天璇如此重视,一定是非常重要之物,于是趁着北斗四子下山的机会,在华远的带领下窜到天都峰上大开杀戒,把五龙星抢到手上。 钟天璇听完宋英所说,脸色阴沉,过了良久道:“如李逸航所说属实,华远是何灵少的大弟子,藏在杂物堆下躲过一动,那么他们俩都知道大师哥墓穴地点所在,高登眼下抢了五龙星,怕会立即就去开启墓穴大门,咱们事不宜迟,立即赶赴过去。”宋天权朱开阳范摇光齐声应道:“是。” 二师伯,六七师叔虽然没有出言责备,但宋英明显感到他们脸上愤怒之色,看向自己的眼光非常古怪,这比父亲当面斥骂她更令她难受,站在山道上,看着父亲与师叔伯的身影迅速远去消失,心中感到一阵阵的凄凉悲哀。突然,那一晚小树林里,李逸航分手前对她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宋姑娘,你救了华远一命,将来你的一生必然也会如她(指刘若竹)一般为他所累,受他所伤。”当时他说这句话时自己根本不以为意,此时再次听来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宛如晴天霹雳使人震聩欲聋,他的话,多么先见之明,多么有预见性,想起他,宋英一阵发呆,直到其他弟子催她下山,这才回过神来。 钟天璇四人马不停蹄赶往九花山莲心峰,到达大师哥墓穴所在处所在的褐色巨石旁,发现并无异常之处,钟天璇检查封闭墓穴进口的乱石与藤蔓,发现并无翻动的痕迹,当即松了一口气,高登还未前来掘墓开棺,要是让他得到了口诀,那可就没人可压制得了他,北斗一派有灭派之虞。可高登现在没来,不代表他以后不来,但在这里守着也不是个办法,眼下最紧要的是把高登和叛徒华远找出来,夺回五龙星。 四人商量了一晚,决定安排朱开阳留守巨石阵,如是高登前来,无论如何不可让他发现,并且立即放飞鸽回山通知,其余三人则去寻找高登的下落。 李逸航情况比较特殊,他虽然有第九阶口诀,却无第九阶内功心法,因此同样练不了第九层。混元神功秘藉原本被高登偷去,从高登这等精明之人身上偷盗秘藉,还不如自己脑补凭空把心法想出来更好,这条路算已断;北斗派还有一本心默本,如果他想练,就必须上北斗派把这本心默本偷出来。 在对峙时候,李逸航听到宋英所说,心想钟天璇等四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往九华山莲心峰,如果这个时候上黄山去盗那心默本,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可是,这样偷盗秘藉说得过去吗?李逸航心中交战,“我武功已稍稍胜过高登,而高登与胡定中打了个平手,那么我可不可以说武功也胜过了胡定中了呢?他们两个人都是十分精明机智之人,要报仇,不但武功要高过他们,心智也须比他们强。” “唉呀,差点忘了,高登先和胡定中大打一场,气力已然衰减,和我相斗时已然不是他的真实水平!”李逸航本犹豫不决,想到这点后豁然醒悟,管他娘的什么不可偷盗,为了报仇,别说偷盗,抢劫也可以做,打定主意后,他便对芷菲和美兰道:“我有事要去黄山一趟,你们那都别去,便在这儿等我,北斗派这次铩羽而归,近期不会再来,美兰,你把张伯父也请了来,这么多高手在山上,估计也没有谁敢再来木兰山生事。”两女虽然不舍,却知以大局为重,双双点头答应。 李逸航把玉女剑留给梅鱼龙,携一柄寻常青钢剑急下木兰山,越过北斗派众弟子,往黄山急奔,争取在钟天璇等人回来前找到混元神功的心默本,三天后,他的身影出现在黄山上,此时的天都峰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高登为抢夺五龙星,连杀十七八名一等一的留守弟子,把北斗弟子吓得魂都掉了,乱成一团。李逸航换上他们的衣服,在峰上行走根本没人注意,可这心默本是比五龙星还要珍贵之物,李逸航搜钟天璇居所数遍,虽然没找到秘本,却把鱼龙短剑搜了出来。想来钟天璇吸取秘藉真本丢失的教训,将心默本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李逸航又分别到宋天权朱开阳范摇光三人家里搜查,仍然没有丝毫收获,他也懒得逼问旁人家属,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秘本所在。 两天后,钟鸣剑宋英等人回到山上,李逸航寻思向他俩逼问,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顾不了那么多。戴上头套,瞧准机会将钟鸣剑点了穴道,掳至无人处,拿出短剑变声恐吓他道:“问你一句答一句,不然即时挖你眼睛割你舌头,知道没有?”钟鸣剑吓得脸如土色,体如筛糠,颤声道:“我说,我说,我一定说。”李逸航心中暗笑:“这家伙原来是个软骨头软柿子。” 李逸航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钟鸣剑摇摇头:“不知道。”李逸航道:“我是高登,刚刚杀了你们一十八人,再杀你一人也不过是增加个数字而已。”钟鸣剑身子又晃动起来,哀求道:“高大侠饶命,高大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心中真的相信眼前这人便是高登,能轻而易举将自己制服的人,世上有几个人有这本事? “你父亲把混元七星神功心默本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父亲从未跟我说过。” “你奶奶的第一个问题便不老实,先挖你左眼还是右眼好?”李逸航举起短剑在他脸前晃来晃去,钟鸣剑吓得双唇发战,道:“大侠,我真的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李逸航看他那熊样,知他确实不知,又问:“那除了你父亲,还有谁知道秘本所在?”钟鸣剑不禁暗暗叫苦,因为这个问题同样回答不邮,战战兢兢地道:“也不知道。”李逸航大怒,喝道:“这又不知那又不知,留你这个废物在人间还有个屁用。”说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钟鸣剑吓得混身无力,脸色苍白,断断续续说道:“这……这种秘密……我我怎……怎可能知道……” 李逸航大失所望,看到钟鸣剑模样,不忍心再吓他,便道:“如果我发现你说谎骗我,立即取你性命,知道没有?”钟鸣剑道:“是,是,知道。” “你爹爹回山之前我会一直在山上,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做出些不自量力的举动出来。” “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敢打高前辈主意。” “四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你便乖乖在这躺着罢,不要胡乱叫救命,不然我回来可有你好受。”李逸航说完后倏地消失,钟鸣剑果然不敢叫救命,躺坐在山石之后静待穴道自解。 钟天璇将秘本藏得果然够隐秘,连自己最痛爱的儿子也没有透露半点儿信息,眼下只好再问问宋英,若再问不出什么,那只好空手离去。等得天色暗下来,他偷偷溜进宋家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宋英一个人在房里,李逸航艺高人胆大,直接从虚掩的房门进屋,把门关上,宋英对身后的声音宛如不闻,既不回身也不发问,只静静呆坐着。李逸航心想:“这姑娘被华远背叛,心神不宁,华远抢夺五龙星时,可不知有没有跟她产生正面冲突?”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李逸航倒是不好惊扰,便也只好静静站在她身后。 过来了良久,宋英终于从冥想中回过神来,长长叹一口气,轻轻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认识他?”对着铜境梳理三千青丝,突然发现镜中有一黑头黑脸的人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大跳,铜镜掉地,急忙站起转身,眼前一人身穿本派服饰,头上戴了个黑头套,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昏黄灯光之中在自己房间陡然见到这种打扮之人不声不响站在身后,宋英心里震惊不已,但她很快镇静下来,问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本姑娘的房间。” 李逸航突然生出一种恶作剧想法,便拖长声调阴森森地笑道:“宋姑娘,你最好配合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宋英听他笑声中不怀好意,便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李逸航道:“我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嘿嘿。” 宋英可真想不到在天都峰顶上竟然有人敢对她无礼,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诸日不顺之事已令其心烦气躁,眼下更有人不知好歹来打自己主意,怒气冲心,右手外掠,一招“仙霞飘渺”使出,手掌向对方脖子扫去。李逸航身子一缩闪过,手中白光闪动,已多了一柄长剑搭在她颈脖之上,喝道:“再不听话,立即取你性命。” 完全没有躲避之机,冰冷的剑刃搭在肩颈之上,宋英才知道危险害怕,一颗心扑扑乱跳,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李逸航嘿嘿冷笑道:“想干什么,我想……我想……嘿嘿。”他本来想说“我想脱了你衣服。”但话到嘴边,终于强忍下来,改口道:“我想问你个问题。”宋英本已猜想这个武功高深莫测之人欲对自己图谋不轨,待听到他说只想问个问题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额头细密汗珠渗出,她道:“问什么,本姑娘一概不知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独一无二 李逸航见她还在强作镇定,决定吓一吓她,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把你衣服脱了。”宋英一窒说道:“知道我就答,不知道你脱我衣服也没有用。”语气软了不少。李逸航暗暗好笑,宋英见他双眸深邃如大洋海水看不透,心中惴惴。 宋英神情惊惶无助,如一只失去母鸡保护的小鸡面对着麻鹰,李逸航想起钟鸣剑适才的表现,寻思:“原来做强盗如此有成就感,怪不得那么多人乐此不疲,做多了真会上瘾。”过一会儿问道:“混元神功心默本你钟师伯藏在那里去了?”宋英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问这一问题,呆了片刻后道:“我不知道。”李逸航阴森森笑道:“你不回答问题,那就是想我除你衣服。”宋英双眼含着泪水,挺起胸膛,嘴唇微微发抖道:“你就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你就脱……脱……一样不会得逞。” “你不想脱衣服,那就回答我问题,混元功心默本藏在那儿?” “我不知道,你干脆杀了我吧。”宋英把脖子伸长,倔强地望着眼前的蒙面人,经历了背叛与长辈斥骂的她,早有寻死之心。 李逸航一怔,暗骂:“这小妞子可真是倔强,比钟鸣剑小子有骨气多了。”当下嘿嘿笑道:“我不杀你,只脱你衣服。”宋英怒道:“你敢,你敢动我一下,我北斗派必让你无一日安宁日子好过。” “我上得来北斗派,便不怕你们,快回答我问题,不要唧唧歪歪啰哩啰嗦。”李逸航声音平静寒冷。 不料宋英已然镇定下来,脸色更是不羁,嘴角还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李逸航拿她没辙,她不怕死,逼她有何用,难道当真脱其衣服?便语气转柔和道:“那你知不知道关于这本心默本的一些消息?” 宋英道:“没听说过,什么消息都没听说过。” 李逸航问道:“那为什么五龙星的消息你却又探听得那么清楚?”宋英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李逸航冷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你既然知道五龙星的秘密,这心默本的秘密也一定听说过,快说出来,不然一剑要你命,不但要你的命,还要那个,嘿嘿。” 宋英哼了一声,双眼只是瞧着他,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逸航被她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顿时恶向胆边生,恐吓她道:“你再不说,我现在就脱你衣服,却不杀你。” 宋英骂道:“臭小贼,你敢?” 李逸航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你再不说,我就要解你扣子啦。”说完作出伸手状,宋英语气软了下来道:“我真的什么不知道,钟师伯的秘密,我一个后辈知道得了什么。”见得他一条粗手伸到自己胸前,禁不住全身微微发抖,颤声道:“别,别,住手,我听说钟师伯已然把心默本毁去,所有内容都记在脑海里,因此这世上根本没有心默本。”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什么,他把心法毁掉了?”宋英点了点头道:“是的。” 李逸航大失所望,把手放下来,钟天璇与高登皆是十分有心计之人,眼下除了逼问他们之外别无他法,可恶,那我说什么也要阻止他们获得第九阶口诀,不然将来那能斗得过他们?怔了片刻后,转身便想离开,宋英突然叫道:“李公子。” 李逸航呆了一呆回过身来,说道:“谁是李公子?”宋英白了他一眼道:“把我穴道解开。”李逸航不禁愕然:“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解就解吗?”宋英道:“快解啊,发什么呆?”李逸航以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她道:“跟你很熟吗,我偏不解,四个时辰后穴道自解。” “你要不给我解开穴道,我便在江湖上说李逸航脱我衣服侮辱了我。” 李逸航又是一怔道:“你说就说,我又不是李逸航,你说他跟我有何相干。”说完转身出门,宋英叫道:“李逸航,你别以为我不敢,我逢人就说,瞧你怎么办。”听得这句话,李逸航停了下来转身回去,说道:“我虽然不在乎你怎么说,但为避免你冤枉诬赖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少年英侠,便替你解了穴道罢。” 宋英待他解开穴道,冷笑道:“李少侠,明人不做暗事,你戴着头罩就以为别人认不出你了么,真是太年轻太天真了,除下头罩吧。” 李逸航被她识穿不禁恼怒,说道:“我才是强盗,而你只是个被劫持之人,你凭什么要我除下头罩,算你运气不错,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放你一条生路。”转身又欲走。宋英晃身拦在他跟前,双手张开,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宋英的闺房是你可以随便进去出去的吗?” “莫非你想我留下来陪你?宋姑娘。”虽然看不到他脸容,但听声音可想像得出他此时定然是笑容满面。 宋英脸色稍稍红了一红,随即恢复正常说道:“我不是要你留下来,把把面罩给我除了下来就可离开。” “我要是不除呢?” “那你就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哈哈,哈哈,是我劫持你,不是你劫持我,可别搞错了,像你这样傻傻强留强盗的姑娘,普天下绝无第二个人。” “是吗?我就要做个独一无二的傻姑娘,你真要离去,我一定把你意图不轨之事到处宣扬。”宋英脸色坚决,绝无商量余地。 李逸航心想:“你一个黄花闺女都不在乎名声,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又有何惧,而且我并没有做,问心无愧,那怕你宣扬?”当即说道:“第一,我不是李逸航,不怕你宣传,第二,你不在乎你名声,我更不在乎,想帮也帮不了你,再见宋姑娘。”说完身子晃动,欲绕过宋英。宋英那里肯让他走,身子退后,堵在房门口上,不料李逸航突地转身,推开窗格跳了出去,一溜烟跑掉,只留下宋英在房里跺脚咒骂。 李逸航奔将下山,在路上想起宋英蛮不讲理的模样,心道:“女人的心思真是弄不懂,她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我跟她接触不多,没理由认得出我,估计她是瞎蒙的。”一会儿又想,高登得了五龙星,必然会去开启大师伯的坟墓,到九华山守株待兔好过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寻找。将近山脚,突见下面山路上走来三人,正是钟天璇及二位师弟,李逸航急忙往山边里躲去,好在三人只顾着低头走路,没看到李逸航。 等得三人过去,李逸航心道:“怎么只三人,朱开阳呢?”稍一沉思,便想得他有可能留守在九华山上,自己上九华山可得要隐蔽些,可别让他发现了我。 一天后,他来到九华山山脚下,经人指点找到地处十分偏僻的莲心峰,心想:“朱开阳在暗,我在明,须得好好改装打扮。”他向一户农家购买了一套衣服和一把柴刀,扮作砍柴的青年,涂污脸孔,上得莲心峰后,砍了一捆柴负在背上,慢悠悠在峰上闲逛,看到巨石阵后,便留意着当中一块褐色巨石,发现巨石阵里只有一块褐色巨石。他坐在巨石旁边休息,抽起旱烟袋,若有意若无意观察着周围环境,发现这儿与其它地方相比多了一堆爬满藤蔓长草的碎石堆,心想这碎石堆下可能就是墓穴的入口。 站起身来,在莲花峰上转了两圈,发现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走,自己只要在山脚下或山腰等着,如果高登前来,则一定能守到他。下山之后他就住在山道边的一户农家里,边练剑边等着高登前来,可一连过去十余日,却那里见到高登身影?总不能傻乎乎在这里等,现在离开,岂不是白白等了十多天?两难境地,心有不甘他便又扮成樵夫再上莲心峰。 刚刚进入巨石阵,便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腥味,李逸航心想:“是谁在打猎,呆会儿见到,得向他买只小兽,这十几天整天吃青菜豆腐吃得我面黄饥瘦,是时候改善伙食,好好犒劳一下五脏庙了。”越近褐色巨石旁血腥味起越浓,心中突的一跳暗叫不妙,扔下柴草飞奔过去,远远见得乱石堆已然被翻开,四人站在石堆边上,一人躺在地下,奔得近旁,发现地下那人正是朱开阳,身下一大片血渍。 那四人见到他奔近,齐声喝道:“臭小子,快快滚开,别在这儿碍事。”李逸航道:“这位兄弟受了伤,我要救他,你们有没有意见?”四人显然有点儿呆蒙,这家伙要救这个北斗派的朱开阳,要不要阻止他?适才高登不是已经杀死他了么?四人中一个人道:“他已经死了,你要是能救活就救吧,但你须走得远远的。”李逸航道:“很好,很好。”另一人却道:“不能给他救,万一朱六侠真的被救活了,那咱们以后麻烦得很,绝没安生日子过。”另两人道:“不错,不但不能救,还要给他补上一刀,让他彻底歇菜。” 最先一人道:“说得好,朱老弟,由你上去加一刀。”那姓朱的人道:“刘大哥,这儿你年纪最大,由你来补刀最好,咱们绝不说出去,你就放心好了。”那刘大哥气呼呼地道:“主意是你提出来的,你不让谁上?”那姓朱的顿时没了声气。朱开阳现下就算未死,却是绝无还手之力,随便一块石头便能砸死他,可谁有胆量当真便去砸他,强大的北斗派谁能惹得起? 李逸航见他们不再作声,便探朱开阳鼻息,尚未断气,叫道:“朱六侠,朱六侠。”朱开阳微微张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李逸航顾不得旁边四人正要将他抱起,突然那姓朱的道:“朱开阳果然没有死,那说不什么也不能让他救活,咱们下不了杀手,可让这小子杀了他啊。”另一人道:“不错,叫这小子杀了他。” 那姓刘的道:“小子,你不但不能救他,还必须杀了他,快动手。”李逸航没有理会他们,径自抱起开开阳,四人看他不听话,当即围上来,一人喝道:“快放下他并且杀死他,不然我们杀了你。”李逸航冷冷地道:“我数三下,让开的保命,还围着我的去见阎王。一。”那姓朱的喝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瞧是谁送谁去见阎王。” “二。” 姓刘的道:“兄弟们齐上,将他乱刀分尸。” “三。” 话音刚落,乱刀砍来,四人一块儿上,胆子便大了些,便是砍在朱开阳的身上也没有那么害怕。 李逸航喝道:“是你们寻死要杀我在先,可怪不得我。”说话间,抱着朱开阳连踢四脚,快如闪电,一脚一个,四人只觉眼前一团黑影晃过,接着便摔出两丈多远,落在地下再也起不了身。 处理掉四人,抱着朱开阳跃上巨石顶上,扶他坐下,手按背心,以浑厚精纯的内力输入体内,过了小半个时辰,朱开阳吐两口黑血出来,死人般白的脸色多一丝红意,他模糊不清地说道:“高登……高登进去,快去……快放信鸽。”李逸航道:“朱六侠你别心急,躺在这儿慢慢休养,我下去杀了高登为你报仇。”朱开阳拉着他的手道:“别进去,墓里有……很多机关暗器,而且高登带了一……一大批人,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高登带一大批人上来?怎地我整天守在山道上竟然不觉,难道他们从别处另寻道路上来,好个老奸巨滑的家伙,还带一大批人来,那不是要他们前来送死么? 李逸航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放信鸽通知你二师哥,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到来,高登早就逃了,我把高登杀掉,再带你下山救治。”朱开阳拉着他的手兀自不肯松手,微弱地道:“我……我是不行的了,李师侄你别去……别去送死。” 第四百三十章 古墓迷城 朱开阳是北斗四子当中对他态度稍微好些的一个,李逸航领他的情,把水囊里的水喂给他喝,说道:”朱六叔,你死不了的,等我把高登杀了,就上来带你下山。你可要挺着别泄气,也不要尝试下岩。”说完从巨石上跳下去。 瞧朱开阳受伤的情况,高登等人进去墓穴并没多久,现在追上应还来得及,适才守门墓道口的四人各有一支火把,李逸航进过墓穴山洞,知道火把的重要性,将三支插在背后,点燃一支,翻过乱石堆进入墓道。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封堵墓道的石头有大有小,大的六七百斤上至千余斤,没有几十个人帮忙,单靠高登和华远绝难移开封墓石,听钟天璇言道,墓中还有无数机关陷阱,这些被叫上来的帮手正好去作先锋冲上一冲,高登心思缜密,做每件事都考虑得十分周详稳妥,确实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一入墓道,扑鼻一股污浊潮湿的空气,带着丝丝阴寒,李逸航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墓道倾斜向下,乃是斫山石而开,细看周围,人工开凿痕迹明显,与高登在天都峰地下所开的山道相似,但却宽阔许多,能容五人并排而行,在其中行走不觉郁闷,墓道内灯火微明,原来是高登做足准备,带齐各种工具与材料上来盗墓,地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摆上一盏油灯。李逸航心中一动,急忙出洞,脱下倒地一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涂污脸孔,寻思着进到洞内能蒙他们一蒙。 走不了多久,便听得墓道内人声喧哗,下行转个弯,突见墓道前方变宽,灯火明亮,站满人,一眼瞧过去约有五六十人之多,李逸航悄悄走近,鬼鬼祟祟在人群里闪烁张望,果然见得高登及华远在里头指挥着众人做事。 墓道来到此处被一条条巨石封死,这些大青石条比寻常乘凉用的石条大上数倍,小的有二百来斤,大的怕有三百余斤,重重叠叠顺着墓道直着堆集在一起,高登叫来的帮手都是些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是面对着这堵石墙却是有力使不出,已然在此被阴甚久。幸好人群中有不少人是盗墓的高手,他们商量后决定在石上凿出月形孔洞出来,以手臂粗的绳粗索及铁链穿过,众人抓着铁链绳索强行往外拉,四五十名江湖汉子齐动手所发出的劲力可想而知,可连续拉了十余次,石墙纹丝不动,众人不禁丧气。 石条与石条之间结合得非常紧密,留下的缝隙连最薄的刀片也插不进去,如此构造,只靠人力,那能拉得出来?高登寻思一会说道:“你们听我口令,我说拉你们就一块儿发力。”众人见高登片刻之间杀了北斗派朱开阳,对他的武功为人极是信服,齐声说道:“是。” 高登站在石墙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喝一声,双掌拍向石墙,叫道:“拉!”众汉子听得命令,发一声喊,戮力拉绳,石墙在高登浑厚掌力下拍得颤抖摇摆,众汉子这一拉,竟然将石条拉出一尺,众人大喜,高登再拍一掌,这根石条被拉出一半,随后再拉出便轻而易举,一根石条被拉出,其它石条有了转囿余地,拉起来便轻松多,不到一个时辰,石条便被全部拉出放在墓道边上。 卢定兆葬下好友后,感觉墓穴还不够安全,便叫人凿了这数十条巨石竖躺着堵塞墓道,防止盗贼,然而这段墓道石墙,对付普通盗墓贼极是有效,可要想阻拦高登这等武功与智慧双绝之人,却尚不足。此处离地宫的冥门不知还有多远,不知还有多少门户。 李逸航在边上看着,心中暗想:“何灵少师父卢定兆设计的墓穴重重防护,连墓门也没见到,便花了高登如此时间精力,只怕墓内更是有无穷陷阱危险等着他们。” 拖开条石,深浅不知的暗黑墓道呈现在眼前。高登吩咐众人,墓道中少不了有机关布置,都须放小心些,万万不可大意。 高登这次叫来的,大部份是盗墓的好手,他们有的背上负着石灰和草药,用以对付墓中的毒虫毒物;有的人带着巨大的盾牌,防暗器飞箭;有的人头上顶着一大捆茅草,中间藏着十二层兽皮,上面都淋透了水。 高登高声道:“各位朋友,各位兄弟,北斗派秦天枢的墓穴便在眼前,大伙儿如顺利进入墓内,一定不可以乱碰乱动,只能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可动随葬之物,大伙儿这次前来都不是为财物,而是为墓中的武功秘藉,如是真的有,要怎么分,咱们还是按原先说的,把秘藉集中起来,一块儿拿到山下叫人临摹一百几十本,人人有份,绝不落空,至于谁练得好练得高明,就看各人造化,知道没有?”众贼齐声道:“知道。” 华远在旁接着道:“如是有人不按约定争抢或私藏秘本,乱了规矩,那我们绝不客气,可别说咱们不讲兄弟情义。不但秘藉如此,墓中珍宝也一律充公,下山之后再分下去,绝不可在墓内乱了阵脚自相残杀。” 众盗齐声道:“一切听众高大哥指示。” 一声令下,众盗贼举起火把油灯,一块儿往墓道深处走去。李逸航也混在其中,一步一步跟着前行。他进过两回古墓,心中有底,行走时东张西望,密切留意地形地势,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可以及时逃脱出来。 最近山中雨水较多,墓道里有不少渗水,地面湿滑无比,在寂静黑暗的远处,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墓道封闭得久了,污秽晦气浓郁,各人呼吸困难,再加担心墓道里有毒虫机关,所以各人行进得特别缓慢。每向前一段,就在墙边的灯具上灌进灯油留下灯火照明,如发现火苗难以燃烧就停下来待空气流通。 如些行了七八丈,墓道逐渐变宽,但进入的人太多,仍然感觉呼吸十分困难,灯火也非常昏暗,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前面尽头出现一道高大门户,一名汉子缓步向前,推了推大门,发现两扇墓门乃巨石所做。确认没有危险后,高登和众人走到墓门前仔细检查,没有发现开门的机关,一名汉子道:“这石门关上的时候在里面落了锁,要想进去,只有蛮力撞开,高登点了点头,派人回去抬了两根四百余斤的长石条回来,安排人众抱着石条轮流撞击石门,众人都是内力不俗之辈,石门虽重,锁具虽牢靠,可又怎顶得住这些江湖汉子抬着石条来回撞击?不出一刻钟,大石门便被撞开一道裂缝,众人兴高采烈,再撞多几回,门内机关失效,石门终可以推动,随着嘎吱吱吱的锈涩声响,被缓缓推了开来。众人凝神屏气,都盯着这道墓门,不知里面是怎样一个世界。可是这道石门刚洞开一条细缝,就听得里面发出一个女子凄厉的尖叫,这女人的惨叫声在聚拢墓道里听来格外的惊心动魄,众人脑皮瓜子跟着都是一阵发麻,尽皆嘴巴紧闭大气不敢透。 石门乍开,就听得里面几声啸叫,犹如女鬼凄厉的嚎叫,华远,高登,李逸航及一些武林中的汉子,以前没有参与过盗墓的勾当,乍闻此声,吓得心中都是一颤,有些胆子小的,险些吓得尿了裤子,可墓道里人挤着人,就算想逃也没地方可逃。 有经验的盗墓贼却知那异常尖锐的声响,并非是什么女鬼尖叫,而是空气迅速挤压流通产生的异响。 过了好一会儿,群盗各持器械,密密麻麻地挤在墓道尽头的石门前,在高登的指挥下,用力推开厚重的石门。那城门一开,已经触动了防盗的机关,就在那怪声响起的同时,盗贼中一个见多识广头目叶锡金把手一挥,推门的汉子急忙撤了回来,他身后的一排盗贼,早将那些暗藏皮革的湿重稻草捆推向城门,遮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这时里面尖锐啸声更高,数十道黑色的水箭,裹着一阵强烈的腥臭气息从门洞里面激射而出,撞在草盾上,顿时扑哧哧冒出白惨惨的烧灼烟气。原来这墓门后面果然有道机括,一旦墓门打开,就会触动门后的“毒龙喷水”。这种机关在管子里装有毒液或是强酸强腐蚀性液体,若不防备,当场便会在墓门前被喷个正着,沾上一星半点,即会腐肌蚀骨,深入体内无药可救。 高登与叶锡金早知道卢定兆造的墓穴里,肯定有防备盗贼的机关埋伏。用以挡水箭的稻草都拿水浸透了,里面又装了数十道皮革,每几层皮革中夹有泥土,遇火不燃,遇水难透,那些浓酸般的毒液虽然猛烈,却无法穿透这看似简陋的草皮盾,以草盾耗尽毒龙机关里的毒液。又过了一顿饭时间,黑溙溙的墓门后再无动静,想必是机关已尽。高登骂道:“日你先人的卢定兆,想那么多鬼主意,摆这歹毒之极的毒水来给我们个见面礼,若不是叶老弟经验丰富料事如神,连我高登怕都要着了你的道儿。”他是做打铁造刀剑的,对付机括陷阱也是很有一套,就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厉害,这才叫上了江湖上盗墓的高手前来帮忙。如今一开门就遇上这毒水,还不知门后会有什么。 叶锡金作为盗墓头子,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秦天枢的墓穴肯定不止这一道机关埋伏,大队人马不可轻举妄动,此刻必须先派几个敢死之士,进这墓门后边探路。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弟兄,沉声说道:“有谁愿意进墓内探查的,报酬是双份。”众人都知危险,没人出声,叶锡金叫了几声,仍无一人响应。高登道:“愿意的请踏上一步,武功秘藉首先挑。” 众人听了,也不知是不是约定好,数十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只剩余包括李逸航在内的四人站在原地,众人后退,便等于他们站了出来,李逸航心中大骂一声:“操你娘的,这是怎么回事?”四人呆呆站在众人身前你瞧我我瞧你,脸上登时变了色。 高登笑道:“很好很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们进去可得小心,千万不要多手触动机关,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就马上出来。”李逸航旁边一人吓得脸如土色,混身发抖,断断续续地道:“高大哥,我……我怕,换……别人别人去……”高登右手暴长,一把提起了他喝道:“袁兄弟,是你自己站出来说要进去的,怎地出尔反尔?我高登最恨说话不算数之人,你要不进去,我立马杀了你。” 叶锡金道:“袁老弟,自己选的路没有后悔药吃,进去不一定死,不进去立即就死在眼前,是男子汉的何不进闯一闯,如安全出来,里面的秘芨都是你的。将来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还别忘了高大哥的提携。”那姓袁的被高登这么一吓,那里敢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另两人本也不想进去,但事已至此,那轮到自己说不进?李逸航暗道:“我现在和高登动起手来必无胜算,那只好进去闯一闯了。”低下头没有说话,暗骂这群该死的盗贼全没好下场。 四人拿着盾牌草革,背着鸽笼药瓶,人手一支火把,提着脚步进了墓门,高登华远等人在墓道里候着,漫长的墓道里除了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鸽笼里鸽子咕咕叫声振翅声之外,再无一丝动静。 李逸航和三人小心翼翼踏进墓门,发现门后地势豁然开朗,想起梅鱼龙曾经说的话“宽左窄右”,便靠左边而行,另三人见到他贴着场边走,便也跟在他身后,李逸航无形之中走在了最前面,心中又骂三人奸滑,停下来想让他们走在前面,岂知三人比他还精,他止步三人也跟着停,根本没有前行的意思,转身对三人道:“兄弟,轮到你走前,我守后。”跟着他的一人道:“你爱走不走。”另一人道:“你不走咱们就在这儿耗着。”最后一人道:“高大哥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说你有心反他,不愿意摸索探路。”这三人相互认识,竟然抱起团来对付他,李逸航气得手脚微颤,但不能因此而用强,无奈之下只好拿着大盾牌举着火把小心谨慎慢慢细行。 第四百三十一章 疑冢空棺 行了一程,前面是一堵石墙,往右转走不多久又是石墙,到这时候,李逸航发现自己所处在一座微型城池当中,这城建在山顶中空处,自己左边便是光滑石砖砌成的城墙城楼,中间是些狰狞古怪的石人石兽,池有三口大石棺呈正三角形摆放,离得远,又火光黯淡,看不真切,此外更无别物,城内似有风孔秘洞,积郁的晦气虽重,对活人活物却无阻碍。李逸航牢记六字箴言,不敢靠近。 拔步便想回去,低头看时,突然间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只见便在自己足旁,伏着一具骷髅。这情景实在太过出于意料之外,他定了定神,寻思:“会不会是盗墓贼?但这儿大门未曾开过,难道另有通道进来?”俯身看那骷髅,见身上的衣着也已腐朽成为尘土,身旁放着一柄铁锨,一把铁锤,在火把照耀下已然锈迹斑斑。他提起锤子,入手沉重,无虞三十来斤,举锤往身旁石壁砸去,呯的一声,火光四射。他又是一怔:“这锤子如此顺手,石壁如此坚硬,大非寻常,此人定是一位石匠。”又见石壁上锤子头砸过处十分平整,连个浅坑也没有,微一凝思,举火把一路向下走去。才走十几步,只见地下又有两具骷髅,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成一团,李逸航寻思:“原来被囚在墓穴中的,不止一人。”又想:“此处是大师伯的墓穴,这三人不是盗墓贼就是建墓穴之人。”再行数丈,顺着墙壁转右,边上又有十一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均有工具。几对已然腐烂的担挑,五六根铁笔,三条根铁凿,李逸航又想:“从这些器具上看来,十四人定是造墓之劳力,为了避免秘密泄漏,卢定兆居然把他们全困死在这里头,太过心肠歹毒,实非善类。大师伯地下有知,怕会大骂卢定兆作孽不小,连累了他的声名。” 一路回走,平安出到墓门外,,华远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李逸航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人如实告知,说里面有三具棺椁与十来具陪葬尸骸,并无危险。众人听到“棺椁”二字,忍不住心花怒放,欢呼雀跃,纷纷说道:“有钱不怕神,无钱被鬼欺。棺中秘藉手到拿来,既然没有机关,还等什么?等着棺中之人诈尸吗?”“大家一定要记得先前约定,别乱动手动脚,触动了机关可没好果子吃。”“不听话的,高大哥可不会手下留情,别到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高登却多了一个心眼,他怕进去后万一有所闪失,被困在墓中逃不出来,寻思着留条后路,在墓门前抬头看着顶上沉吟,众上也抬头望着,并不见异常。看了一会儿,高登对叶锡金道:“我听闻很多盗墓者进去地宫之后出不来,咱们以史为鉴得防着顶上有千斤巨石掉落,叫兄弟们把条石在门外门内放置几根,这样便真的有大石头砸下封了门口也有空隙可以爬出去。”叶锡金道:“高大哥所言极是,兄弟们,快抬八根条石垒门下。” 做完之后,高登与叶锡金带着众人进入地宫内,挂在长竿上的马灯向四处一探,果然如李逸航他们所说,这座修在莲心峰山顶的城池,四周城墙森森,城上还有钟楼敌楼,那里像是坟墓,分明就像座山洞时屯兵的城池,城池另三面城门紧闭,相对而立,这座山洞里的城池空具外形,城中没有房屋阁楼,比真正的城池规模可小得多了,如同是一个缩小版城池,专给人游玩的模型,不过修在大山山洞里,却也是十分不易。 高登见得这规模,心中暗道:“他奶奶的秦天枢死后住在这么气派的地宫里,真是死得其所,老子先把的你棺起了,办完正事后,再来这儿制些机关陷阱,躲在这儿等死,倒也不错,这就鸠占鹊巢。哈哈,哈哈!”心中得意,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逸航见着这地宫,比岳州城外的汉墓和观音古墓更复杂更加诡异,得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梅鱼龙曾经言道,这墓里有不少机关,绝不可能只门口毒水喷发那和简单。 城池里石人石兽摆放得杂乱无章,奇怪的是,无论是石人还是石兽,都是双眼圆睁双耳竖起,形像十分狰狞恐怖,更且口部大张,又长又尖的獠牙突出,黑洞洞的口部深不见底,似是要将进来盗墓的贼人都吃进嘴里吞进肚里,身处其中,就连叶锡金也不免心惊胆颤,高登提醒众人道:“大伙儿别碰这些怪异的家伙,说不定他们口中会喷火喷水。”叶锡金道:“不错,手脚也别动。”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城池中央,这里静静地摆放着三口石棺,都是闭合严密,棺板上刻着花纹图形,仔细观看,都是些武人在练武功打坐的图形,众人见了都压抑不了内心欢喜,棺内藏有武功秘藉的可能性大增,怎能不令人兴奋? 高登望望四周,城墙般的墓墙上漆黑深遂,重门紧闭,这儿没有毒虫出没,从这城郭的规模,方位,特征来看,应该便是墓室,秦天枢只是个北斗派的掌门人,睡在这儿已是大大越规,不可能再分前殿后殿,只不知这三具石棺里,那一具才是秦天枢的棺,如果开错了,怕是要触动机关。卢定兆布下疑棺,让人难以定夺,这倒是棘手之极。 叶锡金看着三具巨大石棺,里面说不定有自己梦寐以求的武功秘诀,心里犹如百爪挠心,实在是熬不过。众贼都眼瞪得大大的瞧着高登,只待他一声号令,就上前动手撬棺。 高登正望着城墙上一片漆黑的城楼,那城楼就是一种带瞭望孔的砖楼,建在城墙了上可作箭楼,也可观敌,他愈发觉得不对劲,敏锐的直觉感到这城中有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古墓中应是一片寂静,可城楼上那种死寂却令他感觉不安,这种细微的感觉除了他和李逸航之处,谁都觉察不到,就像经验丰富的老狐狸觉察到了猎人的陷阱,可群盗散在四周,气息杂乱,一时他不能分辨不出城墙中到到藏有什么危险。 众人静静瞧着出了神的高登,华远轻轻叫道:“师父,师父。”高登回过神来,见着众人都盯着自己,想到此次大张旗鼓过来不就是为了棺中的秘诀吗,这四周更无别物,如果真的埋有秘芨,那必是在棺内,自己一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怎能被这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秦天枢吓倒?就有什么危险,凭着自己的身手与反应,应也是不惧,当下将手一挥,说道:“起棺。” 在叶锡金的指挥下,当即有十余人上前分撬三具石棺,这些人起铜棺,木棺,石棺轻车熟路,这区区三具石棺那能难得了他们?只一会儿,一具石棺椁盖板便松动,开另开两具石棺的人都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瞧着四人把石板抬开,石板移开之后,里面赫然出现一具漆棺,彩绘描金,棺板上嵌着几颗明珠和数片美玉,一看就是奢华富贵人家的棺材,凡夫俗子受用不起。看棺板上的彩绘,全是些武人练功的场景,高登忍不住心头兴奋,神情紧张盯着众人起棺,李逸航也伸长了脖子观看。 可当木棺棺板打开,发现里面竟是空的,别说武功秘芨,就连骨头也没一根,众人包括李逸航在内都是大感意外,各人原先心中都想,这一个棺材里面装的如不是秦天枢,那便是经典书藉,却那里能想得到竟然是空的?高登脸色阴沉,吩咐把另外两个石棺一块儿开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三具棺椁皆是空棺,群盗立时炸了开来,有骂娘的,有骂天的,也有骂秦天枢和卢定兆的。 叶锡金骂道:“可恶,可恶之极,这个卢定兆竟然还摆了假棺来欺骗咱们……唉哟不对,咱们立即撤!”高登道:“怎么了?”叶锡金道:“出了墓道再说。兄弟们,立即退回墓道中,现在就走。”一声令下,五六十名盗贼如潮水般涌向入口,刚有人踏进石门里,突然“轰隆轰隆”几声巨响,藏在墓门口顶上的千斤巨石闸猛然落下,把走在前名的数名盗匪压成了肉酱,连一声叫喊也未能发出,连原先放置在入口处防落石闭门的石条砸得散乱,巨大石块堵在门口,只留下半尺多高的空隙,也不知能不能爬得出去。 走在后面的人无不脸上变色,虽然没有当场砸死,但如果推不开巨石,还是一样会困死在墓中,这个时候,有谁还能镇静下来?就在众贼人心惶惶之际,高登叫道:“大家镇镇,咱们都是学武之人,只要齐心,就算这道空隙爬不出去,也能把大石推开升起,便如先前的石条一般。”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敌楼上流水般的机括声响,四周城墙上弓弦弩张之声密集无比。 叶锡金以前率众盗墓挖坟,都不曾失手过一次,对自己的手段向来非常自负,可是淹死的从来是会水的,有道是善泳者溺,满以为挖开墓道、墓门,挡掉地宫入口的毒液,就可以直捣黄龙,岂料却是托大了,这回真是进了一条有来无回的断头绝路。 此时也无暇判断,是不是开棺起棺引来了墓穴中的机关,那断绝来路的千斤闸轰然砸下。只听知城池敌楼上流水价的机关声响成一片,四周黑呼呼的城墙上弦声密集紧张,这突如其来的挑拔众盗神经的声响令得各人战栗发抖,似呼已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李逸航知道这是这城城中的伏弩发动之兆,瞬息间便会万箭齐射,他不敢乱动,躲在左边城墙之下缩身于大盾之下,刚刚藏好,四面城墙上的乱箭开始攒射下来。飞箭如雨,当即便有几个人冲箭倒地,有些人醒目,见得李逸航射在墙角用大盾护体,便有样学样,也缩在城墙角下躲避。那些机括飞箭毕竟是死物,所有飞箭永远只朝一个方向射去,虽然密集,但只要你所处方向是安全,只要不乱走,那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是安全,众盗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有躲在城墙下的,有站在空地一动不动,听着瞧着长箭短弩从身边激射而过,几乎吓破了胆。也有受不住箭弩惊吓的,乱动乱奔而受伤。过了半会儿,机括弓箭用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高登清点人数,被箭射死的倒霉鬼有八人,射伤的有七人,那些入肉箭头都带倒钩,很难拔出,叶锡金不管他们的痛楚,以短剑割开他们伤处的肉,硬生生把箭头拔出来,真痛得数人喊娘叫爹。 高登见再无弓箭射出,哈哈大笑道:“秦天枢,你王八蛋想要收了我们,可没这么容易,等会儿让我找到你的肉身,瞧我们如何将你挫骨扬灰,跟老子斗,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糊涂了?兄弟们,咱们合力推开这巨石便可逃出生天。”众贼早失去寻宝之心,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然成为他们最大的冀望,听得高登说要推巨石,纷纷叫好。 各人刚聚集在墓门口,突然“嘶嘶嘶”声回荡在静寂的墓室中,众人心头又是一惊,知道再有危险逼近,正茫然不知所以,突然有人叫道:“快看石人石兽!”李逸航转身瞧去,昏黄灯光下,只见石人石兽嘴里喷出黄色气体,散发开来后变成淡淡气雾凝结在半空。高登大叫一声:“毒气!各人用湿衣湿布蒙在面上,把毒气机关毁了。”可一时间去那时弄水湿布?高登知道是白说,当即率先跃到城池中央,劈出一掌,将一个石人击倒,地面上露出手腕大小的气管孔洞,正呼呼冒着黄雾,撕烂身上衣服死死塞紧孔洞,阻止黄烟冒出,华远等知道形势紧急,也跟着照做,等得将所有石人石兽推倒,把管子堵住时,空气已然变成淡淡的黄色,各人呼吸,皆觉咽喉和肺部有灼烧感,有人更感头晕脑胀昏昏入睡,高登自知不妙,跃起一丈多高,发现高处毒烟更浓,便叫道:“大家趴下减少活动,头贴地,静待毒烟消散。”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天降石雨 过了半晌,地宫中响起剧烈咳喘声,你方停歇我又起,不绝于耳,中毒较深的几个人不停咳嗽,听得人心中发憷。有人咳得大口吐血,最后更有两人咳死了过去,再无声息。 两轮袭击过后,进入墓室里的盗贼已有十人丢掉性命,高登对此并不在意关心,但那些盗贼却是痛心疾首,同来的兄弟伙伴就这样走了,那里能接受?纷纷大声叫骂,可他们骂归骂,却全是躺着骂,没人敢站起来,有些聪明的人更是一声不吭,尽量放松身体平缓呼吸,以期减少吸入毒气,李逸航不用高登提醒,早已趴在墓穴中的最低处,因此他吸入的毒烟最少,头脑也最清醒。心想:“如果适才乱箭攒射之际喷发毒烟,没人能如现在一般去堵毒气孔,那说不定连我都得中招,想来秦师伯地宫中还会有别的机括,怎地一不一块儿触发,那不是早将我们一网打尽了吗?” 过得良久,空气中毒烟渐渐消散,浓度降底,最后已然感觉不出,高登站起身,心中对卢定兆和秦天枢轻视之意大减,眼下还在这陷阱之中出不去,不知接下更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使将出来,他和叶锡金商量道:“叶帮主,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一向自把自为的他,也不禁低下了头倾听别人的意见。 叶锡金沉吟片刻道:“咱们眼下须得弄清楚机关触发的原理,避免再次触发机关。”华远道:“这墓穴起码有二三十年了吧,怎地设下的机关还有效力?”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道:“华少侠,别说几十年,我们掘坟挖墓,遇到上前千年前机括还都一样有效用,威力丝毫不减。” 众人刚刚分散仔细检查,突然头顶传来轰隆隆之声,一阵阵闷雷掠过头顶,众人大惊失色,知道又触动了机关,这次不知要死多少人,可不知自己能否逃得过这一劫?各人吓呆站着不动,抬眼往顶上看,火光中看得真切,一块块脑袋大小的石块从泂穴顶上落下,密如下雨,石块砸在地面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群贼猝不及防,顿时惊惶失措起来,乱奔乱窜,只眨眼之间,已有不少人被石块砸中脑袋身子,鲜血迸飞。李逸航身旁一名汉子被石头砸了个正中,把脑袋砸进胸腔中,李逸航还未来得惊诧,两块巨石当头落下,他担心别处也有石头落下,并不躲闪,力惯双掌拍出,将两块石头击飞落在一旁。李逸航有这本事,别的汉子可没有,面对落石可是无能为力,尽力躲闪,但避得开这一块,避不开另一块,惨叫声夹杂在雷鸣巨响声中,很快淹没消失。 李逸航抬头望着漫天巨石纷纷落下,似乎永远无穷无尽,在这一刹那犹如过了一辈子般漫长,心中也不免惊骇异常,边躲避边双掌挥拍,还要注意脚下,若是被落下的石头绊倒,估计只能把性命交待在这儿。 眼光四下里一瞧,黑漆漆的城墙约在三丈高,自己无论如何飞跃不上去,可呆在这城池中央,实是有莫大的生命危险。 这时四周开始暗了下来,一盏盏马灯被砸得稀烂熄灭,形势十分危急,如没了光源,那便看不清头顶是否有石头落下,任你武功更高强也是必死无疑。他抢过去拾起一盏马灯,护在身下,突然一块圆桌般大小的石块呼啸落下,堪堪就在头顶,自忖没有能力击飞这块石头,李逸航瞧准时机往旁一闪,巨石落下,砰的一声震响,火光碎石四溅,地动山摇,李逸航见惯大场面,可在这毁天灭地的落石雨之下,也有一种朝不保夕生命脆弱的感觉。 正连他也感到难以为继之时,轰隆巨响倏然而止,石头雨终于停歇下来,四周又静了下来,山洞中充斥微弱的叫骂呻吟声。 望着遍地石块,遍地死尸,幸存下来的人无不心胆俱裂,脸色煞白,更多的人已被石头砸死,那被石头砸中而未死的人也全都奄奄一息,再无救治的必要。李逸航的脚下便有一人,身子四肢都已被埋在石下,偏脑袋没被砸中,一时死不了,这人望着李逸航,吐出几大口鲜血,叫道:“兄弟,救我,救我,快拉我出来。”李逸航明知他救不活,却不忍对他的求救置之不理,把马灯放在一旁,拾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块,将他拖了出来,那人身受千般痛万般苦,发出最凄惨的叫声,把高登华远等六七个并未受伤之人吸引了过来,叶锡金替这个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兄弟检查了一番,四肢皆断,胸口肋骨也断数根,他摇摇头道:“白兄弟,你是救不活了。”那姓白之人叫道:“叶帮主,你救救我,我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娘,四五岁的幼儿,我要死了,他们非饿死不可。” 叶锡金叹了一口气道:“白兄弟,如果我能逃出生天,必会替你照顾一家老小,你放心去吧。”可那姓白之人并不甘心就死,哀求道:“叶帮主,别丢下我,我不想死……”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一脚飞踢过来,脑袋竟然生生被踢得尸首分离,飞撞在墙壁上,留下一滩血迹,最后脑袋滚落在乱石堆卡在缝隙间。 众人都被眼前残忍无比的一幕惊呆了,齐齐发出一声惊叫,望着喷血不止的颈腔,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有人站立不定摔在石堆里。 踢人的正是高登,只听他骂道:“去你妈的王八蛋,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愿死,听你挣扎求生的声音实在令人心烦,华远。”华远应道:“徒儿在,师父。”高登望了一眼受伤未死之人,说道:“你去把那些站不起来的人全杀了,他们就算活着也是白白受苦,做个好心替他们超渡罢。”华远不敢不答应,提起长剑走到一人跟前,他虽是个奸诈小人,也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在神情极端激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落的杀手,如今毫无缘由要杀害受伤未死透的七八人,却那里能下得了手,长剑停在半空不住抖动。那受伤之人脸色苍白,双眼露出极大惧意,叫道:“高大哥,别杀我,别杀我,我不叫就是,请你别杀我。”这人肩部被砸了一下,倒地时双腿被砸断,根本不能站起来。 李逸航看这人满身是血,眼下被困墓穴里逃不出去,华远就不落杀手,他存活下来的希望也极是渺茫。高登喝道:“华远,怎还不下手?”华远握着长剑的手不停颤抖,脸上神色惊惶,听得师父的喝声,闭上眼睛长剑就要刺出。 那人叫道:“叶帮主救我,救我!” 叶锡金眼看跟着自己数十年的兄弟就要死在眼前,终于忍不住叫道:“慢着。”他转头对高登道:“高大哥,这几个兄弟都跟了我数十年,虽然已死定,但便由他们自生自灭吧,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死在我眼前。”高登朝他望了一眼,见他手握单刀,心想目前还不能与他翻脸,便道:“既然叶帮主这么说,那就不杀算了,不过可不要发出声响,影响军心。”那些受伤之人听得,都强自忍住了痛,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李逸航本想趁他们内讧,突然发难取了高登性命,眼见内乱不起,便只好耐心等待机会。没被石头砸中受伤的人包括李逸航在内,一共有八人,七人坐在一块儿商量对策,李逸航装作受了伤的样子,躺在一边石上喘气。 高登问道:“叶帮主,眼下这种情形,你有何见解主意?”叶帮主想了一会儿道:“我想这儿的机关未尽,如不小心触发了,必然有更厉害的机括出现,那咱们真的是在劫难逃。”一名叫包耕的汉子说道:“叶帮主说得极对,只是不知这机关如何触发,各位有没有什么见解?弄清了触发条件,咱们便有可能离开这儿。”另一人道:“咱们只要在这儿安安静静坐着,就坐一年估计也不会触发机关,可问题是咱们什么都没带,不出三天就要渴死。” 华远道:“不错,机关停止后,咱们只要在城池中央活动,机括探测不到咱们,咱们就安全,可一旦走近墓门口……”叶锡金突然抢道:“探测机构在墓门处,第一次触动弓弩机关,是咱们开棺的原因,而落下千斤石闸,是因为咱们准备通过出口逃生;石人石兽喷毒烟,咱们也是聚集在门口准备推倒石闸;而天降石头雨,肯定也是有人走过了墓门口而引发,各位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高登向墓门口张去,点了点头道:“秦天枢是想把我们困起在这儿,只要咱们一接近出口便触发机关,等明白这个道理后,谁还敢那那边走?”包耕道:“卢定兆建这个墓时,寻思来这儿盗墓的决非普通盗贼,而是武林高手,千斤断龙石未必能困得住入墓之人,因此便在墓门口设了个防逃跑的机关,咱们只要不靠近,想来在这儿都是安全的。” 高登突然说道:“你们在这儿继续讨论,我看看能不能上得了城墙。”说完站起身走到城墙下细看墙砖构造,城墙高三丈有多,不管你轻功有多高多好,也不可能跃得上去,唯一办法看看能不能爬上去。 众人那里还能静下心来讨论,也跟着走到城墙下细看。等看清楚城墙是由一块块表面光滑无比的巨型条石构筑而成之后,高登不禁心下一沉大失所望,其实他也明白,就算让你上得城楼,其外面也必然是山岩石壁,一样的无路可走,但他不甘心,走到另三扇城门下,发现这城门只是画在条石上的假门而已,高登感觉被戏弄,气得大骂:“好你个秦天枢,竟然设下如此奸计来陷害我们,你别让我找到你,你奶奶个王八蛋。” 这座城池明显只是个陷阱幌子,把进入其内的盗墓贼全部困死害死,那么秦天枢真正的棺木会在那里?华远师父何灵少显然没有说谎,他年轻时随卢定兆来过这儿,秦天枢下葬时也有亲来,怎么也不可能会搞错位置,而且朱开阳也守在外面,那更证明了此处是秦天枢的墓穴,只是尚未找到墓穴的真正入口而已。 高登突然想到了怀中的五龙星,对啊,这枚钥匙般的东西还没派上用场,刚才只记得逃命,可忘记了这东西的存在,只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应用在什么地方?盯着手中的五龙星,不知不觉中出了神。 华远站在城墙底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墙头,也是出了神,他没进入墓穴之前,以为跟在武功高强的师父身后,盗取大师伯的墓取出棺中宝物如吃生菜一般简单,那知却是如此惊险,最近的落石攻击差不多便要陪上一条性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叶锡金远远盯着墓门出口,想要弄清楚落石毒烟的触发机关是什么,可不敢走得太近,离远又能看出些什么东西出来? 被困在墓穴里的七八人各想各的心事,空旷的城池里一片寂静,惟闻受伤垂死之人低微的呻吟之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虑、不安及绝望的气息。 李逸航也在仔细留意四周的环境,心中盘算着杀死高登后如何逃出去,但可怜的马灯照明范围极有限,连城墙上头有什么都看不清楚。望着遍地石块,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主意,走到叶锡金身边低声道:”叶帮主。“ 直到这时候,叶锡金才留意到他,发现眼前这人并不相识,但他并不感觉奇怪,因为高登可不只叫了他们独叶帮的人来帮手,进墓的六十人当中,约有一半是自己的手下,另三十人并不全相识,虽隐约感觉同行众人当中并无这一号人,但此时那有心思去想那么多,问道:“怎么了兄弟?“李逸航道:“咱们不是想上城墙上吗,大伙儿把这满地石块垒起来,应该可垒彻到城墙上。” 第四百三十三章 身陷沙海 叶锡金一拍大腿喜叫道:“对啊对啊,你说得很对,怎地我们先前没有想到?”他的叫声在死寂一般的城池中飘荡,引起高登等人的注意,聚集过来见他满脸喜色,问道:“叶帮主,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高大哥,咱们把这这石头垒起来,应可以上得城墙上!” 高登一听如获大援,道:“对头对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手,把石头搬到东南角上堆彻,看看上面有什么鬼把戏。” 众手脚健全之人,包括李逸航在内,纷纷散开去搬石头,他可不想太过显眼被高登留意,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北面墓门处传来一些吵嘈之声,似乎有人在外头说话,众人都停下来,眼光往墓门处聚集,但那儿一片昏暗,又不敢靠得太近,那里能看到什么?过得一会儿,响声愈来愈大,吆喝之声此起彼伏,跟着是石头推开移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想通过石上的缝隙从门外爬进来,突然墓门下有些微弱亮光,之后光亮越来越强,到最后竟有一人爬进墓内,提着马灯站起来,打量着墓**的情况,看到墓内站着八人,那人连忙叫道:“师父,师父,里面有八个人。”不一会儿,又有一人贴地爬了进来,将马灯举在身前四处打量,李逸航认得那人是北斗派宋天权,敢情北斗派也在这时赶来,这下可真有热闹瞧了。 宋天权见得高登和华远都里头,自恃不是高登的对手,连忙叫道:“二师哥,快进来!高登和华远两个凶徒在里面。” 高登和华远闻声色变,这儿城池密不透风无处可匿,他们北斗派的人进了来,那里还有生机活路?高登当机立断,再不管触发机关之事,对华远喝道:“上,先干掉他们!”双脚如蜻蜓点水落在石块上,飞扑到墓门前。 华远当然知道高登的意思,把宋天权先杀了,那么就钟天璇进了来也是不惧,此时不拼更待何时,不多想提剑奔上前。 宋天权见二人奔来,叫道:“来得好!”手中长剑挺向高登,他座下弟子欧永张瞧见华远奔来,想起前一段时间他在天都峰上残杀师兄师弟恶行,心中一条火龙窜起,两眼立即通红,大叫一声,挺剑扑上,与华远斗将起来。 四人甫一动上手,城池四周又响起低沉的轰隆之声,叶锡金等人听了,脸色大变全身颤抖,举头望着黑乎乎的洞顶,不知这鬼城又有什么可怖的机关埋伏突现。 李逸航暗暗心惊,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猎杀高登,突然头顶有细小的东西落下,举灯抬头,火光中看得真切,只见一缕缕细如面粉的黄沙从天而降,城中好似在下一阵沙雨。 除了以性命相斗的四人不听不闻外,剩余六人脸上骇然变色,高登与华远靠近墓门,触发城池机关。莲心峰外表看上去是座石山,实则是座沙板山,岩层之中藏有大量细沙,被花岗夹在中间,墓穴的设计者卢定兆利用沙板山特性,在山洞顶端另设绝户机关,只要条件触发,就会引出岩层中埋藏的大量细沙。把这整座空城都用流沙彻底埋住! 这个流沙阵,是卢定兆最后的杀手锏同,抱着宁愿坟墓被毁也不愿盗墓贼逃出生天的心思设计而成。这细沙铺天盖地,任你武功更高,也绝难逃出生天,实是狠辣无比。 各人以石头垒筑登高,本以为会有一线生机,此时见得头顶流沙涌动,心中都是寒战透骨冰凉,什么是瓮中捉鳖,什么是在劫难逃,这四周城关重门紧扣,岩洞都被巨石堵了,呼吸之间,就会有大量流沙倾泄下来,便是神仙也无处可逃。在这须臾之间,八人由生至死,又由死至生,到再次陷入险境,尚未顾得上绝望哀嚎,城池天顶上便有数十条黄龙似的流沙倾泄下来。 黄沙历来是古墓中以柔克刚的有郊防盗手段,大量细沙一旦灌满墓穴坟坑,就不可能像挖墓墙夯土般,一个盗洞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沙子松散流动,不管盗墓贼挖出来多少,都会有别处的沙子流过来填补,除非将里面的细沙全部挖走掏空,否则流动的细沙就会像水一样自己移动至低洼处,盗墓者永远别想在其中打出一条盗洞。 没有墓主愿意把自己的遗骸埋入滚滚黄沙中,不过相比死后惨遭开棺抛尸,宁可选择流沙伏火这类玉石俱焚的机关,将墓室和潜入进来的盗墓贼来个同归于尽。然而,这并不是秦天枢自己的意愿,如果他是正常老死,一定不愿葬在别人的墓穴里。更加不想以武学秘藉陪藏,可卫天玑和冯玉衡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偏偏放置大师秘芨随葬,引来许多江湖人士觊觎, 叶锡金凭着以前的经验,以为这莲心峰里面无沙,岂不知莲心峰顶部为极罕见的沙板山,沙层上面是才是整体的花岗岩石。高登他们躲了了数劫,却因北斗派人员的到来,引发了岩层中流沙落将下来。有道是黄沙漫漫,沙性看起来平静无害,一旦剧烈流动起来,实比洪水猛兽还厉害,被流沙追赶的人,只要被沙子埋过胸口,不等没顶,就会无法呼吸当将就死,而且细沙松软滑溜,一踩就陷入其中摔出一个跌撞,又哪里能有机会逃得开? 而听得宋天权叫声刚刚从门下窄缝狗爬进来的钟天璇看着满天流沙落下,一片昏黑下根本见不到高登宋天权等人身影,又见流沙落下威势巨大,震耳欲聋的声音极是吓人,见多识广的他当机立断,趁流沙只淹到脚踝,不顾宋天权的生死,立即从地缝里往外爬,逃到千斤石闸外。 叶锡金等人顾不得高登,冒着疯涌而下的狂沙,摸索着往墓门出口处奔,可逃到那里时,流沙已然将缝隙掩埋,他心下绝望无比,回头望了眼后面,狂沙乱舞之下根本什么看不见,连跟在身后的人也瞧不清脸容,逃到那儿都是一死,当即不多细思,趴下身以手扒沙,期望扒开一条沙路,通过门隙往外爬。他身后的几名汉子也帮忙着挖沙,成败在此一举,个个奋不顾身,使尽吃奶之力。 而那些本来被石块砸伤之人,那里能站得起来逃跑?各人自顾不暇,谁也没理会他们,六七个伤员只能睁眼等死,不一会儿沙子没过胸口,没过鼻子,没过脑袋,最后仿佛这些人在世界上根本没曾存在过一般,城池之中只余黄沙飞尘。 李逸航在城池下见得狂沙肆虐,倾泄入城,遮天蔽日,四下里光线顿时弱了,黑暗处都是流沙奔涌的轰鸣隆隆,本想往出口奔去,可只稍一犹豫,细沙已然没到膝盖。全身上下都是小如面粉的细沙,呼吸极不通畅,幸好他在黄沙落下之时已然撕下一幅衣服蒙在脸上,减少沙尘入肺。适才的落石雨再加现在的黄沙,墓室地面此时肯定已高出石闸缝隙二三尺,现奔过去也逃不了,便往东南角上的石堆行去。 在北斗派人员进入墓室时候,石堆已然垒起有将近一丈高,现在爬上去还能撑多一会儿,他本来就处在墓穴东南角方位,不须片刻功夫,已然爬上了石堆,但即使站在石堆上,离城墙顶上还有两丈多高的距离,根本跃不上去。黄沙继续倾泻,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流沙上升速度好快,瞬间已达石堆高度的一半。心急如焚之中,他突然看得石堆旁两尺处有一个人在挥动双手,细看之下发现是包耕,包耕没有随叶锡金往墓门处奔逃,犹豫中也想到石堆,只是他离此处较远,行走爬行花费时间较长,当离石堆只咫尺之遥时,流沙已没过腹部至胸,再难移动半步,看见石堆上站着一人,便使劲喊救命,可在轰隆声响之下,李逸航那能听得到?直到李逸航眼光向下时才发现已被流沙没胸的他。 李逸航伸手将他拉上石堆,包耕坐在石堆顶大口喘着气,再迟得半会儿发现,虽他一身武功也难保命。眼下坐在这稍高之处,虽然未必能活下去,起码不必便死。 高登与宋天权,华远与北斗弟子欧永张拼斗不到一会儿,流沙已然没过膝盖,各人移动不便,在这个时候,高登“御天剑”指气大展神威,隔着三尺的距离不断向敌人弹射剑气,而宋天权武功本不及对手,现下便伸长了手,剑尖也难触及到他,自己进攻躲避受到脚下流沙极大影响,很快身上便中高登几下气剑。好在空气中充满大量尘沙,高登的指气剑威力大减,宋天权受伤并不重,本想着师哥钟天璇会进来帮忙,左等右等见不到师哥的身影,在中得三下气剑后,扔下长剑双手兜沙,边移动边往高登脸上沷去。虽然近乎无赖,但这一招挺有效果,高登视线受阴,御天剑功效大打折扣,就这么一瞬之间,流沙已然没到大腿,高登顾不得追杀宋天权,开始寻思逃命之法。那边厢华远与欧永张也停下手,睁眼瞧着流沙没股无计可施。 宋天权想拾回长剑,那长剑刚一落下细沙中便已没进其中,那里能找得到?他身材矮小干瘦,别人黄沙没大腿,他已没到双股,别人没股,他没腹,幸好在移动中发现了一块巨石,连忙站在上面,流沙便只没到他膝盖,这块凸出巨石犹如孤岛,宋天权站在这上面那儿也不敢去,幸好此时离登稍远,也不惧他神出鬼没的指气。 高登为人比较精明,流沙没腿时第一时间往城墙边靠过去,借着城墙之力,流沙便更多更深,也不会在片刻之间没下去。 华远欧永张两人既没宋天权幸运,也没高登精明懂得往墙边靠,活活被困在沙海之中,难以动弹。落沙之势不减,很快没到四人的胸口,四人都是学武之人,虽沙淹过胸,却尚自能呼吸。再过得一会,流沙没肩,四人都是一手护着胸膛留出空间呼吸,一手伸在头上,希望能抓到些什么救命稻草。 正在宋天权、华远和欧永张无比绝望,转眼被流沙埋伏之时,轰鸣之声却渐渐低了,落下的流沙也慢慢止住停歇,城池中包括李逸航在内的六人尽皆长长吁了口气。流沙落下的深度大约是五尺左右,刚好把一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肩膀没过,留下颗脑袋在沙面之上。 此刻,只李逸航手上一盏风灯发出昏黄光亮,在他身周一丈方圆之外,整个个城池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陷在沙海中的四人一块儿瞧着东南角石堆上的光亮,高登叫道:“喂,那边的两位兄弟,你们身上有什么绳索没有?”李逸航摇摇头没有回答,包耕叫道:“没有。”高登怒道:“怎地连绳子都不带一条,长绳不是你们盗墓贼标配的随身物品吗?”包耕叫道:“高大哥,我们都不是盗墓贼,没带绳子的习惯。”高登更是大怒,骂道:“什么不是盗墓贼,只要进秦天枢的墓室便是盗墓贼。”、 包耕见他蛮不讲理,便没有理会他。 高登又骂道:“卢定兆臭王八蛋,你设计故意不当场把我们埋没,而是让我们动弹不得慢慢等死,你的心肠可真狠毒!” 李逸航看不清高登的具体方位,只能从声音上判断他在南面墙边,离自己约有六丈路程,本来他困在沙海之中,此时杀他最好,可如何过去到他身旁是一个大问题,以石块射他吧,既看不清他在那儿,距离又太远,就算打中也没什么杀伤力。 高登又叫道:“华远,华远,你死了没有,在那儿?”华远回道:“师父,我没有死,我在这儿。”李逸航对华远也只闻其声而见不到其人,听声音,华远处于自己和高登的中间,离己约有三丈多远。 第四百三十四章 出其不意 宋天权也和徒弟欧永张搭上了话,他问道:“永张,你身上可受了伤?”欧永张道:“禀报师父,徒儿没有受伤,只是全身不能动弹,一步也移动不了。”宋天权道:“你静静等着,二师伯和七师叔会想办法来救我们,你一定要坚持住,等到他们进来救我们。” 宋天权说得不错,钟天璇正在千斤石闸外想办法,他刚爬进墓室时发现流沙从天而降,急急忙便爬出室去,在外面他发现有流沙从缝隙中涌出,过一会儿黄沙不再流出,但听得石闸内轰鸣之声不绝,黄沙落下之势未止,他心中奇怪,吩咐弟子把空隙处的流沙扒开。 扒到石闸下,发现有一人堵在缝隙之中,北斗弟子将那人拉出来,钟天璇认得他是独叶帮帮主叶锡金,口鼻里满是沙子,探他鼻息,已然没了呼吸。再往里面扒,又拉出一具尸体,都是没来得及钻出来便窒息而死之人。 想通过缝隙逃生的四人,叶锡金和另一人闷死在缝隙里,只因靠近门洞处没有多少落石,地势比城池里低了一尺多,流沙从高至低往门洞处涌来,余下两人钻不进缝隙想要移动时,却已然抗击不了沙子强大的流力,反被推压在石闸上,最后黄沙没顶。可怜这四人如站在城池中不动,并不会立死,反而因为想逃生而先送了性命。把两条阻塞通道的死尸拖出来后,黄沙又不断涌出,扒开又涌扒开又涌,似永远无穷无尽。 钟天璇在墓道里急得团团转,心中担忧四弟宋天权不被高登杀死也会被流沙活埋,虽然墓室内声响已停,可那里有办法入墓室施救?想齐心把石闸推开,却发现石闸两旁有石轨,除了往上推,根本不可能把石门弄倒。除了叫弟子抓紧时间扒沙外别无他法。 再说高登紧挨着墙壁,受压没有处于城池中三人大,可时间长了一样呼吸困难,身体似乎要炸开来一般,难受无比,他想沿着墙壁移到角落里的石堆上,可沙子已埋到他的咽喉,别说身子双腿,便护着心房的左手也难移动,他望向石堆,盘算着距离,又与华远讲话,确定好他的位置。 高登深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施展壁虎游龙功夫,双掌紧贴在石壁上缓缓朝上攀爬,石壁光滑,高登用尽全力,也只爬起半个身子,手上后劲不继松脱下来,身子又陷入沙中,这次直没到下巴,着点把鼻子也掩过。但他并不气馁,连续攀爬几次,掌握技巧后一次比一次爬得高,最后一次全身脱离沙海,如一只大壁虎般紧贴墙上。高登蓄力四肢,叫道:“华远。” 华远在黑暗之中听得师父叫唤,不假思索回道:“师父。” 高登辨清他方位后,双手双腿猛然在墙壁上一推,向后翻出一个跟斗往华远飞去。 华远在黑暗之中听得衣服飘动的声响,虽然目不能视,却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大惊之下以手护着头脸,到最后终于借着微弱光线看清师父朝自己飞来,一脚向着自己脑袋踩来,华远叫道:“师父!”他身子不能动弹,闪避不了,只将头往一边偏去。高登双脚踩下,左脚踩在华远隐在黄沙下的肩膀,右脚狠狠落在他脑袋上,然后借力弹起往石堆上跃去。 华远脑袋被他这么一踩借力,大叫一声,痛苦自不必说,愤恨之情立即充满胸臆,幸好有右手护着卸力,这才避免颈椎当场折断,他心中大骂高登王八蛋,但却不敢真正骂出声,呆会儿还得仰仗他救自己出沙海,只能先苦苦忍下这口气。 李逸航当时正仰头瞧着高高在上的城墙,突听得华远一声大叫,连忙低头向他望,便见一人向着石堆里飞来,飞到近处赫然发现是高登,心中叫道:“来得正好!”当下更不抬头以免引起他的注意,力惯右掌,双腿扎实。 高登双脚踩上华远借力,堪堪能飞跃到石堆上,石堆顶窄小,站了两人已无立足之处,他便双掌推出,想将李逸航与包耕推下石堆。 眼看着要将两人推下去,突然其中一人迅捷无伦击出一掌,绕过双掌,径直拍向自己前胸,这一下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处,由于事出突然,两人之间相距已然非掌近,高登根本来不极收手挡格,空中又无处借力躲闪,只好右手改推为劈,向李逸航头劲斩落。 李逸航左掌迎上高登右手,右掌使尽全力拍出,高登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带来盗墓的人当中会有一个可与自己比肩的高手,更料不到他欲取自己性命,急切间运气充满胸腹。“呯”的一声闷响,李逸航八成力道打在高登胸前,高登毕竟有过人之能,微微含胸侧身卸开敌人三层力道,一声怪叫,借力向后飞出,他虽受了重击,脑袋却还清醒,知道自己受了重伤,落在流沙堆里非死不可,向后翻跌时调整好力度角度,不偏不倚又踩在华远头上! 华远先前被他踩了一脚,还未从痛苦愤怒中回过神来,猛见他又向自己踩来,心中那个气恨无法用言语形容,再也不管师父及逃命什么的,先躲开眼前一劫才是最要紧之事,若被他再次踩上,小命怕是难保,当下右手一掌劈出,斩向师父右脚。 高登见状大怒,骂道:“兔崽子你找死!”虽受了伤,一身的功夫还在,右脚拨开华手攻来的右手,左脚狠狠踩华远头部,借着这一踩之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重新跃回墙边,落在沙堆里,做完这一切,高登张口狂喷鲜血,感觉心肺内脏全都被那人拍散落,不但口吐血,连鼻子耳朵眼睛也有血涌出,整颗脑袋变得血淋淋,他伸手摸自己胸口,虽然奇痛彻心,却没断肋骨,当即稍稍放下心来。 踩向华远的后一脚,劲道可比第一脚来得猛了数倍,华远颈椎几欲折断,脑袋里的脑浆被他踩得犹如浆糊一般,双眼翻白,口腔鼻子有血涌出,双耳嗡嗡作响,良久未能回过神来。 宋天权与欧永张皆在城池中央,黑暗中都不知道华远被高登连踩两脚,他们只看到灯火明亮处的石堆上,高登被人击飞。宋天权心下无比震惊:“这人是谁?竟然能将高登击飞数丈,功力可不比高登差。” 虽然离得远,瞧不清那人脸容,但可隐约可见他是个年青人,武功如此高强的后生一辈,不问可知此人必定是李逸航,宋天权立即叫道:“李师侄,是你吗?” 李逸航回答道:“宋师伯,是我。”宋天权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高登报仇的,他中了我一掌,离鬼门关不远了。” 宋天权叫道:“很好,很好,高登与我们北斗派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也是来寻他报仇的,等会儿咱们联手把他干掉,他害死你大师伯,又追杀你师父数十年,实是罪大恶极,绝不可放过了他。” 李逸航道:“宋师伯你放心,这恶贼高登杀死我爹娘,灭我家门,仇深似海,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的。”宋天权听了,如吃一颗定心丸,说道:“很好,很好!高登,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今日就是你还报的大好日子,你这次插翅难逃,等着受死吧!” 高登正忙着吐血,听得宋天权这句话,立马把血咽下肚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宋天权,李逸航,有本事你们两兔崽子就过来杀我,咳咳,咳咳咳,我高登要是死在这儿,你们俩也得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咳咳……”没说完又吐起血来。 李逸航冷冷地道:“高登,上回在海上侥幸让你逃了,这回你可没那么好运气,就算要我陪葬,你也非死不可。” 高登怒道:“小王八蛋,上回在海上被你弄伤了菊花,害得老子每回上茅坑便想起你,真想把刚拉出来的便便塞进你口里,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逸航笑道:“那次我便故意不杀你,让你多活一年,多受些痛苦,这次我玩够了,呆会儿就送你去见阎王。” 包耕适才差点儿被高登推落石堆,心中已然对高登怨恨,现在知道旁边之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李逸航李少侠,且北斗派也与高登为敌,双方强弱分明,当即帮口叫道:“高登,你这王八蛋,卑鄙无耻,双手沾满了鲜血,人人得而诛之!” 高登骂道:“去你妈的包耕,之前是谁一副奴才模样向我拍马屁,你奶奶见风使舵,呆会老子第一个取你性命。”包耕呸了一声道:“高登,你坏事做绝,天要收你,就不用我动手,你也必死无疑。” 宋天权的弟子欧永张也骂道上:“高登,你这狗娘养的,我要为被你害死的众多师兄北报仇,将你碎尸万段。” 被踩得口鼻齐出血的华远华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一命呜呼,颈椎头壳顶剧痛难忍,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见得众人都欲杀高登,又想自己两回被他当作踏板,险些儿被要了性命,心中气愤不过,也开骂道:“高老贼你这臭狗屎,我日你老奶,日你臭狗屎。” 高登听得徒弟华远也骂自己,不怒反笑道:“华远,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我踩坏了,竟然帮着外人来骂师父,你不想混了?” 李逸航笑道:“高乌龟,瞧瞧,多行不义必自毙,眼下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死得不冤,死得其所。” 华远气忿忿地道:“高老贼,你有当过我是你徒弟吗,两次踩我,险些把我送去阴曹地府,好不狠毒。” 高登嘿嘿一笑道:“小贼,你以为骂我几句便能逃得了吗?你在天都峰上杀了那么多师兄师弟,北斗派不会放过你,你杀了李逸航的师姐,他也不会放过你,而你现在骂我,呆会儿我也不放过你,你真是猪脑子啊,把这三大势力都得罪完了,他们说我插翅难逃,我瞧你华远才是插翅难逃,” 他这句话说得一针见血,华远听了不禁默然,可他心中不忿,自己原来在北斗派中前途一片大好,却不知怎地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拜他为师,最后在他的指使下杀死多名师兄弟,盗走北斗派重宝五龙星,自己因他把前途毁了,把爱情毁了,可高登却在最危险的时候,将自己当作跳板,踩在头上时毫不怜惜,那儿有丝毫师徒之情?简直就是一块垫脚石一把地底泥,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骂起来:“臭狗屎,我日你娘亲,你他奶奶的怎么不去死,我屌你老奶……”激愤之下,什么粗言脏语都脱口而出, 高登没有力气还口,一边吐血,一边运功疗伤。 欧永张骂道:“华远,你这王八蛋,背叛师门,戕害师兄弟,勾结外人偷盗师门珍宝,你罪大恶极,今日也难逃一死。” 此时的华远已豁了出去,一副死鸡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叫骂道:“欧永张,你别得意,适才我手下留情这才不伤你,你现在给我闭口,别惹烦了老子呆会儿取你性命。”欧永张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华远,你手下留情,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你如会手下留情,山上的兄弟你却杀得这么爽快?” 宋天权冷笑道:“华远,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你帮了高登偷取五龙星,在他眼中你已经无丝毫利用价值,踩你脑袋还比不上踩死一只蚂蚁,从古至今,只要是背叛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众人骂骂咧咧不体,李逸航却在寻思如何给敌人致命一击,高登已无多少抵搞能力,现只一根手指并没有便能要了他的命,可现在各人都身处没脖流沙当中,进退一步皆不可能,如何能走到他身旁?他爬下石堆,伸脚踏落沙面上,细沙面根本不受力,一踩即沉,如落脚在淤泥上一股,虽可如高登一般踩着华远脑袋前进,可黑暗中并不知高登具体落在那里,万一跃不到他身边,不但杀不了他,自己反而困在少堆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走这一条路。 第四百三十五章 高登华远宋天权欧永张四人困在沙海里十分难受,大家相互对骂,均觉无趣,便都静了下来,包耕见李逸航在沉思,自己也不敢多说话,只在心中盘算如何能够逃生,打定主意跟实李逸航,他去那自己便跟着去那。刹时之间,墓室里一片寂静,静得犹如室内并无生人。 钟天璇在墓室外挖沙,可缝隙太小,无论怎么挖,流沙源源不断,根本无穷无尽。 过了良久,死一般沉寂的墓室里突然响起高登的大笑声,只听他笑道:“宋天权,李逸航,你们狗崽子不是想要来杀老夫吗,来啊,来啊,你们不来杀我,大伙儿困在这沙堆里,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哈哈哈。” 宋天权叫道:“臭老鬼,你打的如意算盘,我二师哥就在门外,等他进了来,你就死定了。”高登又笑道:“宋天权,你动动脑子吧,他什么时候能把沙子清理干净钻进来?就把整条墓道堆满了沙子,咱们这儿还降不了一尺。等他进了来,咱们早就变成一条干尸。” 宋天权冷冷地道:“就要变干尸,也是你先死。” 高登哈哈一笑道:“未必,我以熔铁打铁为生,比一般人更耐高温更耐干渴,我敢保证,你们五人全死了,我高还能多活两天,哈哈,有这么多高手陪葬,高登死得不冤,死得不冤。” 各人被困已超五个时辰,此时都感口干唇燥,喉咙里如要冒出烟来,知他所说不假,纷纷骂将起来,高登也真好兴致,逐一回骂,最后他道:“我最喜欢看你们骂我气我,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要是现下有灯光,让我瞧到你们脸容,那必定是如猪肝一般的脸色,到时高登不是渴死,而是笑死,哈哈,险些儿让你们得逞了。” 李逸航心想:“高登说得不错,那日他为了打造玉女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身上衣裳湿了干,干了湿,全身水分都蒸发没了,却仍精神气色极好,如眼前这般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我们,不行,我一定要在死之前亲手杀了他,不然怎智么叫报仇?”默默算好高登的位置后,他低声对包耕道:“你大声跟他对骂,我寻声辨向,跃过去杀了他先。 包耕道:“好,李兄弟,你小心些,这家伙十分的狡猾,别到最后吃亏的是你。”李逸航点了点头,包耕便即大骂起高登来。 高登笑道:“包子脸,你王八蛋什么时候变么这般胆大包天,连你爷爷也敢骂,真是墓室大了,什么死尸都有。”包耕笑道:“高王八,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劝你还是省下一口气走黄泉路吧,别到时牛头马脸拖着你走,那就丢死人了。” 李逸航左手持灯右手持剑,趁着他们对骂,双脚一弹,凌空而起,无声无自息向华远飞去,在他头上轻轻一点,转向高登所在扑去。华远又啊的一声惨叫:“我的脖子要断了!求求你们别踩了!” 高登正和众人对骂,突见一人提着马灯当空飞来,心知不妙,露在外头的手抓了一把沙向李逸航撒去,李逸航寻声辨位方向很准,直直对着高登而去,低头闪开细沙,人未到,长剑径直往其脑袋刺去,高登知道他剑法厉害,不敢用手去挡,食指弹出,一道无形剑气射出,李逸航伸臂封挡,拼着挨上一下气剑也要把他脑袋刺穿。 高登见势不妙,在无办法进退躲避之下,草草发了一记气剑后兵行险着,身子头颈一缩,整个脑袋没在细沙下。敌人这一下使得李逸航大感意料,一剑落空之后,身子也随即陷入墙壁边上的沙堆里,一下子没的脖子上。他踮起脚跟,两手都露出外面,举灯照去,高登潜在沙下尚未露头。 因有马灯的光亮,李逸航击杀高登的举动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宋天权叫道:“李贤侄,无论如何要杀了他!他憋不了多长时间。”欧永张则叫道:“往沙下刺,在沙下他动不了!” 李逸航根本不用他们提醒,站定后长剑便往沙里刺,第一下似是刺中了什么东西,再刺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时,却剑剑落空。心中奇怪,难道你整个人蹲下了,瞧瞧你能憋气多长时间?便提着灯静静等候。 华远大声叫道:“李师弟,小心高登在沙下潜行,他王八蛋本事大得很,说不定真能行常人所不能。”这一句话提醒了李逸航,华远说得不错,高登神出鬼没,他如钻到自己脚下那可麻烦得紧,当即长剑往自己身前的沙面插下。突然间眼前沙面涌动,一颗脑袋猛然出现在墙边,李逸航连忙提剑刺去。 高登突然张口吐出一大口沙子,喷向李逸航,沙子力道十足,急速而来,李逸航下意识提手遮挡,沙子击在脸上生痛,待再看时,高登已然攀在墙壁上,露出半个身子。 宋天权等四人齐声叫道:“快刺他,快刺他!” 李逸航长剑刺出,高登双手用力撑往旁边翻落,整个人摔进沙堆里,又沉在沙下消失不见,这么一攀一推,他已然离李逸航稍稍远了一些。李逸航适才的那一剑刺在高登股上,入肉并不深。待得高再露出头吸气时,李逸航长剑已然刺不到他。高登哈哈大笑,叫道:“王八蛋,来刺我啊,来刺我啊!说完举起右手激发气剑,往敌人弹射而去。 李逸航心中一惊,连忙长剑划向沙面,剑尖在沙下激起一层沙幕往敌人扑去。高登的绝学御天剑气最怕空气中有杂质,剑气传输大打折扣,再加他受伤之后劲力不足,发出的剑气也无什么威力,最后身到李逸航手臂上,只如被石子砸了一下,并无更大的感觉。 发了几下剑气后,高登内力提不上来,颇感劳累,又觉效果不佳,便停了下来,笑嘻嘻地看向李逸航,说道:“小王八蛋,过来杀我啊,杀你爹娘的人就在你面前,来杀我啊!这么好的机会不报仇,你爹爹一定骂你小兔崽子。”李逸航左手提灯右手提剑,寸步难行,见到高登的鬼模鬼样,气得七窍生烟,骂道:“臭老鬼,你别得意,你被我刺了两剑,便杀不死你,流血也流死你,你省些力气吧。” 高登笑道:“你放心,我命硬得很,老夫至今还是童子,算命先生说老夫只要保童子之身,便能活到一百岁,哈哈,让我瞧着你们五人一个个死去,那是天底下最大的乐事,比杀你父母还要过瘾。”李逸航气得全身微颤,左手持剑挑灯,右手抓起一把细沙运力向高登掷去,沙子一出手便散了开去,威力虽然不大,却终于使得高登有所顾忌,闭口不言。 宋天权叫道:“贤侄,用口水湿了沙团,攻击力会大增。”华远也道:“不错,不错,扔沙团扔死他。”高登忍不住还口道:“吐啊,李王八,把你体内的水分吐干捏成沙团掷我,看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哈哈,一群无脑废物,活该在我手下吃败仗。” 这时谁不知体内水分的珍贵,吐水捏沙团无疑是饮鸩止喝,得不偿失,万万不可。高登见李逸航没有行动,心下得意,又道:“哈哈,太好玩了,一帮乌龟王八蛋对我恨之入骨却又拿我没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渴死去,天下最爽之事莫过如此,华远,你狗崽子背叛师门,又背叛我,还杀了李王八的师姐,三方五人个个欲除你而后快,你是非死不可的,不如你现在就钻进沙子时自杀吧,还死得有尊严一些,哈哈。” 华远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得他的叫骂,本想少说几句减少水分蒸发的打算抛之脑后,又叫骂起来,神情激动,听得高登哈哈大笑。 李逸航也被高登气得够呛,寻思:“我长剑够不着他,那我便发掌隔空劈他,一样能取他性命。”当下右手扬起,一掌劈出,掌风刮起沙尘,往高登脑袋袭去。 高登正笑得痛快,突觉凌厉掌风扑来,急忙伸手护出头脸,挨过了一击,可因适才大笑,来不及闭口,不少沙子钻进了口腔和咽喉,十分难受。 众人见状,都欢呼起来,齐声叫道:“对,对,就这样隔空劈他,他捱不了多少下。”李逸航感觉不错,提手又劈。高登这次学了乖,一见他举手,便闭气躲进了沙子底下,躲过凌厉的掌力。李逸航骂道:“缩头乌龟,看你能躲多长时间!”右手蓄力,等高登浦头。 高登心知不妙,如在未受伤之前,自是不惧与他斗掌,可现在一切不同,被他这样打击,那可捱不了多少掌,当下将手探出沙面,对着李逸航连弹两下剑气,跟着双腿脚尖用力蹬地,半截身子弹出沙面,趴在墙壁上,又如上一回般跃向更远处,与李逸航距离又多了一尺多。李逸航连发两掌,击得高登哇哇大叫,但总算又回入沙堆之下,这一次他落脚之处有一块大石头,站在上面,肩膀露出沙面,双手异常灵活,对着李逸航发射剑气,李逸航知他内劲不足,只护住眼睛,并不多作躲闪,右手一掌掌挥出,劲风呼啸激得沙尘弥漫,高登虽离他远了一点,却仍然觉得难以抵御,沙子刮在脸上似刀割,五官都变了形,不得已又把头埋进沙下,双膝弯曲一蹬,这回力量较大且身上所受阻力较少,整个人窜出沙堆,如壁虎一样趴在墙上,接着用力一推,整个身子翻跌出三尺多远。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儿落脚点甚是低洼,直到头顶没在沙下,双脚也没有踩着实地,高登心中大惊,等得脚终于踏在石头上,连忙双膝脚尖用力,双手使力扒紧墙壁,脑袋露出沙面,大口喘气。众人大叫:“李少侠,他那里的沙很深没头,捱不多多出时间,专劈他手就可以,别让他探头出来换气!” 李逸航叫道:“不错,高王八,吃我一掌。”使劲一掌击出,虽然距离又远了些,但威力同样不减,高登右边耳朵嗡嗡作响,左边耳朵什么声音没有,原来耳膜已被击穿。一掌刚过,一掌又来,他不敢硬撑立即把头缩进沙下。 众人齐声大叫:“缩头乌龟,缩头乌龟!” 李逸航也不焦急,双眼紧紧盯着沙面笑道:“看你缩头高登能撑到什么时候?” 高登在沙下憋得气闷,无可奈何只好又双脚用力蹬出沙面,冒着强大的掌风换气,李逸航毫不客气,接连劈出强劲的两掌,每一掌掌风都狠狠劈在他脑袋上, 被击打得头晕脑胀的高登不得已又潜了下去,在下潜之时,突然他摸到沙面上墙壁有一凹处,职业的敏感使他留意起来,细摸之下发现那凹处像是个五星形状,脑中电光一闪,似乎拉到一条救命稻草,立即从怀里掏出五龙星,伸手出沙面将其塞成墙壁上的孔洞里。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高登所在处的一面墙壁朝里翻转开来,城池墙壁外竟然别有洞天!高登连同大量的沙子流到墙壁的另一边去,李逸航和众人瞪眼瞧着高跑到另一边去,齐声大叫却又无法阻止。 宋天权叫道:“逸航,快进去,别让他逃了,这墙壁会再次关上,咱们没有那五龙星,无论如何过不去!”同时高登在另一边哈哈大笑叫道:“臭王八羔子,老子要逃出生天了,你们就在沙堆里等死吧,哈哈,这叫好人有好报,时辰已到!”流沙不断涌入城池另一边,李逸航身前的沙子高度也降了些,那翻转的墙壁已然过半,如宋天权说的不错,墙壁再次关上,不但报不了仇,反还要将性命丢在这。 李逸航没有多想。将剑和马灯一块儿扔到那流沙当中,也如高登一般攀爬到墙壁高处,双手用力,往墙洞跃去,他力气充足,只一下就跃到翻转的墙壁上,赶在闭合前随流沙钻到城池外,之前的那盏灯已埋在沙下熄灭,墓室内外皆一片漆黑,也不知马灯有没有跟着流沙涌到墓室外,眼前暗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不知身处何地,出于对黑暗的恐惧,李逸航站起来后便即俯身在沙堆里摸索灯具,摸了一会儿,手上碰到一个软绵绵似是尸体的东西,李逸航心下一惊,随即呯的一声,胸口已然被那尸体击了一掌,向后飞出数丈,狠狠撞在已经闭合的墙壁上,落在沙堆里。 第四百三十六章 地底仙宫 李逸航做梦也没想到,高登钻过墙洞后竟然没有立即逃跑,而是静静一动不动躺在沙堆里等候李逸航近身,然后出其不意给完全没有防备的他一个偷袭。好在高登先前被李逸航打了个半死,功力不及往时一半,这一掌击在他身上,尚不能立即令他便死,李逸航落在沙堆上不停大口吐血,小声呻吟,站将起来却接连几次摔倒。高登哈哈大笑说道:“臭小子,想不到你爷爷会那么大胆在这儿伏击你吧,哼哼,等死吧,不,你爷爷会来取你性命。”李逸航不住咳嗽吐血,断断续续地道:“老王……王八,你太奸诈……无耻,我……咳咳,呕呕吐……” 高登摇摇晃晃寻声走近,李逸航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立即忍住不出声。高登笑道:“王八蛋,你以为你不作声便找不到你了么,做梦吧,李开商,我不但杀你,还要把你儿子也一块儿杀了让你们一家人在地府下相聚,你可得感激我哦。”便说便走近,高登大声说话,目的就是想引得李逸航警觉,在他靠近身边时移动,那便能发现敌人在那儿,也不至于被他偷袭。高登一步一步缓慢行走,黑暗中感觉不到自己走了多远,走不了两丈远,心中却感觉自己已走了五六丈,大觉奇怪:“我离墙壁可没那么远啊,怎地好像走错了方向,没理由,刚才他的声音就在前面,那小子知道危险便躲藏起来。”当即停下脚步,竖起右边耳朵仔细倾听,但他适才被李逸航兜头凌空劈了六七掌,耳力早已受损,李逸航虽有呼吸,却是听不到,只感觉外界一片静寂,过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高登大声叫道:“臭狗屎李逸航,你奶奶的缩头乌龟躲在那里,有本事便出来与爷爷决一死战,没胆子的便是臭虫,大臭虫。”连续叫了数回,那里听到一丝声音? “难道这大臭虫已经晕死过去?”高登心中这么想,胆子便大了起来,迈步不再小心翼翼,踢一脚走一步,踢二脚走两步,随便在沙堆上来回走动,突然他听到背后一丈开外有轻微簌簌声响,声响虽然短暂,却还是传进了高登耳里。他压抑心中狂喜,假装听不见,暗地里头却已牢牢记往了发出声响之地,装作不知情大叫大嚷到处乱跑,然后借机慢慢向李逸航走近,到达心中确定的所在之处后,假作停下来休歇,突地提脚猛往身前踢出,喝道:“去死吧!”可小腿踢到的不是软绵绵的人,而是一把剑的剑尖!高登一声惨叫,知道上了大当,立即摔身跌倒往旁边滚去,避开了敌人连续的进攻,随后双手蹬爬,噌噌远离了李逸航。 原来李逸航被高登偷袭打了一掌,完全没有准备,受伤可比高登要重,吐血不止,撞在墙壁上又把他脑子撞得七荤八素,心神大乱,落在沙堆挣扎时,突觉有硬物戳屁股,一摸之下发现自己正坐在刚刚抛下的长剑上,于是暗暗握起长剑想站起来,可连续几次都站不起,最后只好躺在沙堆里歇息,高登走近时他察觉危险,当即静默起来。本来高登走近看不见自己,黑暗中以剑刺他最好,无奈四肢无力,高登便站着不动任他刺也没法刺死他,只好死死握着剑对准高登的方向。高登本想一脚踢死李逸航,却不料上了他的当,小腿碰上剑尖,剑锋擦着小腿骨拉出一道口子,入骨三分,高登一条腿差不多废了,鲜血迸射,之前吐血不止,还被他刺伤两处,已然流了不少血,伤口里全是沙,痛得他冷汗直冒,现下又再中一剑,本来只余一半的老命,现下又去了两成。好在李逸航手上没劲抓不住剑柄,否则他小腿当即便断。 高登深觉斗智斗勇比不过李逸航,又不知对方伤得如何,有没有装作的成分在内,滚开两丈后立即站起拖着一条跛腿,沿着翻壁门后的着这条宽阔的山道往深处跌跌撞撞逃走,虽然是两眼一摸黑,逃得却也真不慢,只一会儿功夫,李逸航便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尽管周围是如此的安静。 李逸航所受伤真不轻,如高登大着胆子沉着与他周旋,必定是凶多吉少。他爬不起来,躺在地下大口喘气,微微有些力后便打坐运气,调理内伤。过不知多长时间,胸口烦恶之感终于消减,试着慢慢站将起来,心想:“既然长剑随沙流了过来,马灯也应在这边。”当即扒沙摸索,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多久便寻到了灯盏,掩不住内心的狂喜,有光就有逃生的机会,这回又从鬼门关前停下脚步。取出火刀火石点亮火折子,再点马灯,虽然是极微弱的灯光,但仿如艳阳高照一般令人喜悦,身边一丈方圆内情境顿时收于眼底。 眼前是一条宽窄不规则的山道,李逸航瞧清无危险后,慢慢沿着山道前行。适才众人被困的城池应是坟墓的前室,这条山道去往的地方,必是后室,若无意外,大师伯的棺椁当在后室中。李逸航心想:“卢定兆大师以山洞山道为原型,费心改造后便成为如此规模巨大的墓穴,这种气势宏伟的地宫,怎会是一个江湖教派的头子所能修建住得起的?师父和三师伯一定是软硬兼施才要了过来,原来的墓主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他既怕遇着高登,又怕他又已经打开大师伯的坟墓获得第九层口诀,如不快些过去阻挡,日后更是无人能克制得了他,一颗心忐忑不安,缓缓朝山洞深处走去。转了个弯后中,山道倾斜向下,走出不远,见岩壁上有块极大的石碑,上面有几个大字龙飞凤舞,李逸航行近挑灯观看,见是“墓室重地闲人免进”八个红漆大字,格外引人注目。不禁好笑,来到这儿的人,难道还会被你这八个字吓阻得到吗? 如果不听劝告进入必然有危险,李逸航想起“宽左窄右”的训诫,心想:“这里算宽还是窄?对比起前室来说,这儿当属窄,管他娘的,就靠着右边行走好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待走到斜坡尽头,眼前已有微光,穿过一条浮雕云龙石桥,眼前豁然一片灯光璀璨,在诺大的一个山中洞穴里,耸列着数座殿堂,墙壁高耸,碧瓦红墙,飞檐斗拱密密排列,雕梁画栋而又庄严肃穆,屋外屋内灯火迵明,层层叠叠观之不尽,映得洞内光明敞亮。 洞内岩层中有石烟升起,使灿若天河的洞内香烟缭绕,透着一派难以形容的幽远朦胧,与洞天福地里的人间仙境无异。但在山腹里显得格外阴森,又被云烟笼罩着,看上去让人感觉极不真实,缥缥缈缈的似是阴间宫殿,看来正是大师伯安睡在起处。 原来这座莲心峰虽然坚固,但由于雨水常年腐蚀渗透,致使山体有许多或大或小的缝隙,不过在外面很难看得出来。山腹中是块风水宝地,生气涌动不绝,藏在山里的古物历久如新,看屋内外的万年烛、琉璃盏布置整齐,气象森严。 李逸航心中猜想:“量卢定兆也没那么大的能耐修建这样一个山中宫殿,这里肯定是前人的坟墓,被他发现之后就把古尸清理走,占为己有,这样的气派规模,没有几千人花费几十年光景,无论如何也营造不出来。看那琉璃盏内都是珍贵的千年烛万年灯,已然不知燃烧了多少年,些少微弱的灯引就可以燃烧千年不灭,在时隔不知多少年后,大部分灯烛依久亮着,尤其是那些八宝琉璃盏,兀自被烛火照得流光溢彩。 李逸航过一座小桥时,发现桥下有潺潺的流水,管不了那许多,径直跳下去喝了个大饱,洗干净头脸,虽然还想痛痛快快洗个澡,想起高登之后便取消这心思,细看溪旁的石上有血渍,看来高登也在这儿补充了水分。事不宜迟,李逸航马上回到桥上,眼前这等仙境般的气象,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骤看之下阴气沉重如同鬼宫,哪里有半点仙气?进入地宫后,地势立时宽阔了许多,李逸航循着左边而行。 大量建筑修建在山腹正中,加之没见到高登身影,心想他乱走都没事,自己何必如此谨小慎微?当下也一步一停走到大殿前,踏着殿前的石阶石桥,踱进第一重大殿之内,一座座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有些地方是殿中有洞,有些地方洞中有殿,利用天然的地形地势,营造得极是巧妙。 这儿如此规模,九成是皇帝老儿的坟墓,可不知是那个倒霉皇帝被盗了墓,连墓室也被人占用了。进了这最外面一进大殿,只见里面也是吊着八宝琉璃灯盏,还燃着的占了一大半,火把灯盏照耀之下,殿中一片恍惚。这殿内有两根朱漆抱柱,上面各横托九道梁柱支撑。殿壁上有许多神仙彩绘,镶嵌着好多点缀用的珠宝玉石,被火光辉映,显得溢彩流光。 李逸航却是无心思去看,穿殿而过,直奔后面的殿堂,穿过数进殿堂后,就已是在最高处的金銮殿了,那殿正处在一处岩洞之中,殿前是个宽阔的平台,周围有镂空的汉白玉栏杆,后面就是山体内的暗青色岩石,墓室至此到了尽头。之前一路行经的殿中都没有见到棺材,那定是在眼前这金銮殿中了。李逸航想起就要见到了大师伯的棺椁,也有可能遇上高登,心中不免栗然,把脚步放慢,缓缓走上殿前的平台。 上得平台便是一座白石拱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波荡漾,看来这儿一眼喷泉,泉水从高处流经一处处亭廊流到山外,使得这地下宫殿增添了山水林泉的意境。 刚走在桥上,猛听得下面“嗤嗤簌簌”一阵令人心寒的声响,只见一只身子足有大板桌大小的蜘蛛顺着石壁爬了过来,一只螯肢还夹着一名北斗弟子,那名弟子尚未死透,一条大腿被巨蛛吞噬着,发出痛苦叫声,徒劳无用地挣扎着,巨蛛把北斗弟子甩在桥下水潭边的老巢里,那北斗弟子全然无能为力,惨叫着摔死在水潭边的乱石之中。 凄厉的叫声和骨头摔碎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在宫殿洞穴间反复回荡不绝,骇得李逸航脸上变色。 巨蛛伏在桥上挡住去路,李逸航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蜘蛛,它的八条腿伸展开来,足有半丈有多宽,真把整座桥都堵住,毛绒绒的粗壮长腿,强壮有力的螯肢及怪异的外形,使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吓一大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两步,瞧见它最前面的长腿敲地,发出哒哒之声,头部微抬对着自己,怪异的嘴器淌着碎肉鲜血,顶上四只巨眼发着青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见得那蜘蛛腹部暗红,知它带有剧毒,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一人一蛛对持时,突然听得殿上门口有人哈哈大笑,李逸航不用看,光听那笑声便知是高登,只见他已然包扎好伤处,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已行动自若,正满脸笑容地瞧着自己,说道:“臭小子,你的命那真硬,那一掌竟然没将你打死,也好,你死不了,就让这只千年黑背红腹巨眼狼蛛溶了你吃掉,哈哈,刚才你也看到那个倒霉的家伙吧,这个惨状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它为什么不攻击你?”李逸航双眼盯着眼前巨物,不敢抬头看高登。 高登笑道:“你大爷我是来盗墓的,动身之前肯定做足万全准备,对付毒虫毒物的药,早就备好,来之前又吞服不少灵丹妙药,嘿嘿,就这千年巨蛛见了我也不敢打我注意,你小子贸贸然前来,它不吃你吃谁?” 李逸航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只老毒物是你祖宗呢。” 高登道:“小子,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回家多活几十年吧,我见你是不世之材,实不愿你早早便送了性命。”李逸航笑道:“怎么了高老板,怕了我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高登眯着眼笑道:“随你怎么说,你如此自信,不妨便与眼前的狼蛛斗上一斗,我不陪你了,得要去起棺,哈哈。”转身走几步停下来又道:“呆会被啃吃时别发那么大声,免得影响我修练。” 第四百三十七章 李逸航瞧着身前四眼巨蛛,提着剑往前走两步,巨型狼蛛即发出唧唧警告之声,粗长的前肢突地往下身扫来,他这回外出没有带玉女剑,手中青钢剑挥出阻击,铿的一声,如击在铁石上,不但没斩断长肢,长剑还差点儿拿捏不住脱手,那狼蛛一击不得,怪叫连声,另一前肢发尽全力又击将过来,李逸航不敢再挡,往后急退两步避开势若雷霆万钧的一扫,呼啸声响,地下积尘扬起。 其实四眼巨蛛才是这个洞穴的真正主人,在这个墓穴建成之前便已经生活在这儿,千百年来以露水月光风气为营养,各种大小动物及人类为糧,从一只拇指大小的幼蛛长成如今庞然大物,历经无数风险与奇遇,其间十次数次险些死去,但凭借自身的无与伦比的智商与出众能力,终得逢凶化吉活成了眼下这般老怪模样,整座莲心峰及周围数座山峰都是它的狩猎场,这一日它在山上行走,无意中听得有嘈喧哗之声,掩近见得一大群人在巨石阵里轰闹,偷偷将一个落单北斗弟子猎走,从山缝钻回后室回到喷泉旁边的老巢,先后见到高登和李逸航,以为他俩是来害自己的儿孙,便分别攻击他们,高登本是使药用药的行家里手,有专们克制毒虫毒物的药粉,它不敢去较真招惹,但李逸航却无,天下所有生物都喜欢柿子挑软的来捏,它与李逸航怼上也就不足为奇。 四眼狼蛛两击不中,突然八脚齐动,急速住李逸航冲去,瞬间便来到李逸航跟前,当真比武林高手速度还要更快。两只巨大螯肢向大腿剪来,李逸航长剑刺出,敌方两条更加有力的螯肢一合,夹住长剑,李逸航拔了数下拔不出,骂道:“畜生!”左掌凌空劈出,若是在没受伤之前,这一掌可开山裂石,眼前却只能逼得巨蛛松脱长剑退了一步,巨蛛发现眼前这人与以往成为自己腹中食的人类更强更厉害些,当即张口,从口中喷出一口毒液,嗖的一声,带着浓烈腥臭气息的一股黑水急速射来,这千年巨蛛的毒液必定十分厉害,碰上无缝会销肌蚀骨,难逃一死。 一人一蛛相距太近,李逸航猝不及防,只好冒险往左躲闪,巨蛛比手臂还要粗的右前肢提起,径直往他心房插去,尖尖的角质前端,在迷离恍惚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这一击极快似闪电,若不是李逸航有丰富的临场经验,换着别人必然会被利肢穿心。 他身子一侧,尖锐前肢贴着胸膛掠过,肢上长长绒毛擦在颈脖上。两击再不中,巨蛛怒气盎然,嘴中发出嘶嘶低沉呜音,陡地扑上,巨口张开朝着李逸航身上咬去。 几波攻击接踵而至,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刚闪开毒水与利肢,巨口又来,直将李逸航压得喘不过气来,眼见张开的巨口足有一水瓢大小,来不及细想,挺剑往口器里直插。出乎意料,长剑插入直没至柄,李逸航急忙松手,一个跟头后跃翻出一丈开外,还未站稳,那巨蛛将长剑吐出,向着敌人急射,紧接着八肢收缩弯曲身躯离地,离远看真像是一张八腿大板桌。说时迟那时快,巨蛛八条腿一张,向着李逸航猛扑过去。 李逸航没了长剑只好掏出怀中鱼龙短剑,见得世蛛扑将过来,心中暗道:“畜生就畜生,让你怎么成精成怪也没有人类的智商。”当即双腿腰身用力后仰,摆个铁板桥的动作,右手举起,短剑划出。 巨蛛能活到现在,决不是侥幸所致,跃出之前已经想到对手可能的应对方法,现敌人果真如意料之中使出铁板桥功夫,当即用两条强大无比的前肢交叉剪向李逸航,身子未到,前肢已雷霆般剪来! 李逸航大大吃一惊,好狡猾的臭虫!百忙中着地一个翻滚,接连转出七八圈,“嚓吱吱”的一声巨响,两条前肢交叉剪过,划石作响,发出尖锐难忍的高音,钻入耳膜令人发颤。李逸航站起身急忙奔逃,那巨蛛紧追不舍,还没跑出十余步,巨蛛已然追了上来,前肢再挥。 无可奈何之下,李逸航急急跃起,落下时刚好踩在巨蛛背上,他心中一喜连忙趴下,左手抓紧巨蛛背上皱褶处,右手短剑连刺,任千年巨蛛皮粗肉厚似石,在鱼龙宝剑锋芒之下,一切皆是浮云,如刀削豆腐,很快巨蛛背上就伤痕累累。 巨蛛吃痛难忍,狂暴异常,嘴器螯肢前肢尽皆攻击不了敌人,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当即八肢弓缩突然蹦跳起两丈多高,想要将敌人甩下来,李逸航趴在背上,双腿牢牢夹实巨蛛头身连接处,双手环抱其左前肢,虽不恐高,但身随巨蛛蹦跳一上一下,腹腔震得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连跳几次未能如愿甩下敌人,巨蛛急奔到洞穴较矮处,瞧准后一次又一次狠狠上跃,以背狂撞洞顶岩石,这他妈的还是蛛蛛吗?都已奸滑得比人还要精。洞顶不规则,李逸航被突起的石块撞得生痛难忍,脑袋也磕了一下洞顶,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再撞得几次,非被它甩下来不可,顾不得危险,松脱右手握起短剑伸至其头部,往它的四只大眼睛里猛插,眼睛神经比背上神经多得多,巨蛛痛感更强烈,再无心思跚跳,载着他在后室里疯狂奔跃,一会儿上殿顶乱窜,伸展八足,把殿顶上的瓦片蹬挠得纷纷落下,噼哩啪啦碎了一地,一会儿又爬到洞壁上,离地约有六七丈,接着猛跃而下,李逸航随着巨蛛凌空急坠,他闭上眼不敢看,耳中呼呼风响,落地时重重一震,真比被高登高高抛起接住还要刺激得多。 李逸航知道死也不能放手,运起内力紧紧稳住身体,右手短剑在这过程中并不消停,巨蛛越疯狂,说明他方法越正确。过不一会儿,巨蛛四只眼被他刺瞎,目不能视的情况下,终于稍稍安静下来,李逸航除了背部被撞得淤青,内脏被震散之外,倒也没受到什么严重伤害,见着巨蛛乱走乱撞碰壁,知得它已全瞎,一口气这才松下来,他深知很难杀死身下坐骑巨型狼蛛,便朝它的前肢动刀,鱼龙短剑来回割削六七下,手臂般粗的右前脚断掉,身子不平衡往一边倒去,烈痛钻心,巨蛛又疯狂起来,瞎眼乱蹦乱跳,最后往洞壁上攀爬,竟然爬了到洞穴顶上,估计离地有个八丈高。 李逸航整个身子倒悬,转头看一眼下面,底下琉璃瓦映入眼帘,不禁有头晕目眩之感,定了定神,不敢再切其右边第二条前腿,生怕巨蛛攀扯不稳摔将下去,它没了眼睛落地不懂得调整,非要摔成一堆肉饼不可,此念头刚起,巨蛛因背上负着个一百多斤的人,最有力的右前肢断折,余下七条腿上的吸盘吸力不够,突然便从洞顶掉下,虽然之前如这般落下数回,可是这次巨蛛以背部先落,没了八条强劲有力的长肢着缓冲,后果可想而知。 在急速下落中,李逸航来不及害怕,心念电转,在空中调整好身体,迅速爬到巨蛛的腹部上,便是落地,也有它鼓鼓的腹部作为缓冲,未必便会摔死。但人算不如蛛算,这千年老怪四眼狼蛛果然是有非凡本领,它同样意识到巨大的危险,竟然在着地前调整好着陆姿势,堪堪翻了个身,以七肢及腹部先行着地,这样一来,李逸航身体将首当其冲落地! 马上就要坠地,根本没有时间调整,李逸航绝望无比,闭上眼睛,等待着皮开肉绽的一刻! 果然,一阵剧痛从腰背传来,跟着整个人陷入了水中! 也许是命不该绝,一人一蛛掉下去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两丈见方不到的小水潭,水深不过三尺。巨大的下冲力量使得李逸航入水时背部剧痛,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而落水前巨蛛七条肢腿张开,或踏在水潭边或是撑浅水里,大大减轻下坠力道,终于在背部即将要重重撞到水潭底部前时停下来,捡回一条小命,那只巨蛛也是摔得不轻,落在水潭当中竟然爬不起来,整个身子没在水中,头部不断冒出气泡。李逸航可管不了它许多,松开手从水中钻出,艰难踏回岸上,检查一下身体,除了背部火辣辣生痛以及体内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外,竟然没有受到其他更大的伤害。 手握着短剑,李逸航没再多瞧巨蛛一眼,向着高处的金銮殿奔去。进入大殿,只见里面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殿壁上绘满彩色图画,李逸航无心观看,只往殿堂正中一口巨大金色棺椁奔去。巨椁旁一人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脸色震惊诧异,说道:“咦,你臭小子居然有命进殿,真是了不起,那只巨蛛呢?”此人正是高登。 李逸航见得高登未能打开棺椁,大大松一口气,喘道:“咦,你狗贼竟然没能打开棺材,真是高看了你。” 再细看那棺椁,乃是一具宽大铜棺,棺身与棺盖之间竟然用铜水浇注,闭合得严丝合缝,高登干瞪眼无可下手之处,他道:“卢定兆那王八蛋竟然下此狠手,我没带工具来,暂时开不了它,你来了正好,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里面有什么东西平分。” 李逸航冷冷瞧他一眼,说道:“老贼,先把命还了给我再商谈合作事宜。”高登哈哈一笑道:“你瞧我老糊涂了,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唉,说起来我也真后悔,自己下手太毒辣,要是当时没杀你父母,你也不必找我拼命,白白浪费一条年轻有为的大好生命,真是可惜,不然我可收你为徒,比华远那臭小子好太多。” “住口!你臭狗贼死到临头,还这般胡说八道,去你娘亲的,这就把命拿来。”话音刚落,李逸航便即扑上去,仇人见面分开眼红,那里还有这么多废话。高登迅速退开,叫道:“慢着,咱们搞开这棺材再打不迟,咱们双方中必有一人死去,不是我就是你,何不看完再死?” 李逸航没和他多说,抢上去一匕首刺去,高登无奈,打起精神和他交战起来,双方都挨了对方一掌,李逸航被击打时完全没有防备,因此伤得更重,又与巨蛛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累得够呛;而高登不但被狠狠击上一掌,身上还受了三处剑伤,失血不少,特别是小腿深可见骨差点儿断了,好在膏药神奇已然无甚大碍,双方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激斗过程中,李逸航手腕中了高登一记御天气剑,鱼龙剑拿捏不住落在地下,他来不及去拾,赤手空拳攻上。 两人竭尽全力交战一百余回合,始终没有分出胜负,双方都中掌中拳,最后李逸航双眼圆瞪,眼底布满血丝,和身扑上,双掌击出,欲与敌人拼过你死我活,高登退无可退便也豁出去,双手迎上,狰狞狂笑道:“小子,你以为大爷我怕你,现下就送你去见你爹娘!” 四掌交接,敌我都拼尽全身之力,一声轰然巨响过后,两人各被对方排山倒海的掌力震得手臂欲断,身不由主往后急退,高登没退得一步便摔倒在地连连滚动,李逸航则退了十余步,背部狠狠撞在巨大铜棺上才停下来,双腿软弱无力,也倒在地上。两人都震得内脏散乱,口吐鲜血。 高登坐在地下,一边打坐运气一边说道:“臭小子,你死了没有?”李逸航没力站起,不等歇够力气,便即手脚并用向他爬去,道:“老贼你还没死,我便想死阎王爷也不收我。”高登吐干净口里的血笑道:“臭小子爬过来送死吗,我这回直接送你见佛祖,跳过阎王爷这一关。” 李逸航慢慢爬到高登跟前,两人都站不起,便坐着双斗,你一拳我一掌,不管是打与被打,都无甚感觉,最后二人竟然斗起内力,这是真正你死我活的争半,谁弱谁就立即送命。 第四百三十八章 渔翁得利 论功力修为,高登怎么说也多练了几十年,可比李逸航浑厚,但李逸航年轻力壮,又修得少林神功《洗髓经》,骨骼精奇,经络通爽,内气流转百无阻滞,体内似有喷泉,永不枯竭,内力一层层涌将出来,把高登逼得心口烦闷厌恶。相持中高登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吐了李逸航满头满脸,李逸航登时视线受阻,什么也看不到,又不能伸手去擦拭,当下不去管他,静下心来潜运内力,力争攻入对方心脉。高登喷血之后如有神助,竟然把自己已经攻入其体内的内力逼将回来,反攻己体,他心中大惊:“难道高登也学了梅左使的邪门功夫‘增元术’?这可凶多吉少。”心中更无杂念,竭力运功抵抗。 高登所使的功夫类似“增元术”,却没有增元术效果明显,副作用没那么大,施展起来也不难,就是咬破舌头,再配合专门的内功心法即可。 李逸航心中暗骂:“这鸟人,吐我满头满脸血,内力怎地增强了,难道是我被他吐血后受到影响,不知不觉间内力激发受到阻碍而减弱?”此时高登内力已攻入手臂快要进入心房,实已命悬一线,当即把心一横,也咬破自己舌尖,蓄了一大口血,兜头兜脸向高登喷去,将他也搞了个人血淋头,高登不免吃一惊,手上劲力登时松散,对方内力反进入自己身体。 他骂道:“臭小子王八蛋搞什么鬼花样,你奶奶的有点创新行不行?人喷血你喷血!”李逸航轻松了些,说道:“能杀得你的就是好手段,管你妈创不创新。”高登道:“如果有效我不管你,问题你吐血了却增强不了内力,这叫东施效颦,让人耻笑!”他说得不错,李逸航气力并没增强,敌人内力又渐渐攻入心房。 高登额头眼睛鼻子嘴巴里全是血,特别是嘴唇嘴角的血黏黏乎乎的十分难受,便伸出舌头舔一圈,收回口腔内,感觉了一下味道说道:“臭小子,你奶奶的血怎么既苦又臭?人血本来是腥甜,你的却苦臭,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臭狗屎!”李分不出心来回话,感觉对方内力越来越强难以阻抗,最终难挡,对方内力攻入心脉,登时双眼一黑,喉头发甜,喷了一大口鲜血后晕死在地上。 高登攻入对方心房后,来不及喜悦,正要加一分力要其性命,可便在此时感头晕眼花,眼皮上似坠了铅块一般沉重,也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地高登也晕了过去? 原来是李逸航的血液有毒,高登伸舌头去舔脸上的血,无意间舔食了李逸航的血而中毒。那么李逸航的血怎么会有毒呢?这完全是因为高登惹的祸,一年多前,李逸航为解高登“百毒穿肠丸”之毒,进入神农家架深山老林里,吞服了数量不明的当世剧毒之物双头蜈蚣,实因他吞服得太多,令得肾脏肝脏等排毒器官难以化解毒质,以致他血液竟含有素质,初时毒质强劲,神风五子的老大陈明灼便是被他喷出的血而毒死。经过一年多的排毒,他血里的毒质浓度已然大大降低,可虽然不致死,却也把高登毒晕了过去,令得他没能在攻破李逸航防线后更进一步摧毁其心脏。 李逸航很幸运又逃过一劫,可当他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吊在了半空,摇摇晃晃在空中荡来荡去,如上一回在桥上被高登用渔丝绑着一般,低头再看,见自己仍然身处在金銮殿中,殿里人头涌动,全是北斗派的弟子。 北斗派掌门人正在前室墓门外急得晕头转向之际,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进入墓道禀报道:“钟师伯,龙诮师兄被一头巨蛛掳了去。”龙诮是钟天璇的徒弟,颇受他的钟爱,急忙出墓道来到外面,几名弟子指引着巨蛛逃跑方向,跟到一大片陡峭石崖之旁,说道:“那只巨蛛咬着龙师兄消失在这悬崖下。”范摇光道:“二师哥,我下去瞧瞧。”钟天璇叮嘱他小心在意,范摇光腰上系了缚绳,几下蹬跃到悬崖下,寻找巨蛛洞穴,经过一天多的不懈努力,发现数处岩洞,范摇光一一进去窥探,最后发现一处洞穴深不可测,举起火把照明发现地下滴有新鲜血滴,便解开绳子大着胆子跟进,而这洞穴正是巨蛛通往内室的路径,九曲十八弯后终于来到灯火通明犹似蓬莱仙境的后室,范摇光不敢擅自行动,立即沿路返回,通知二师哥,钟天璇闻后大喜,领着一群弟子纷纷钻入岩洞,岩洞出口下方便是后室所谓的金銮殿,众人下到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晕倒在地高登和李逸航,钟天璇忍不住心中狂喜,第一时间叫人绑了他们两个吊将起来,继而仔细观察那巨大的铜棺。 李逸航再抬头,见得高登也如自己一般吊在半空中,他早一刻醒来,见得李逸航盯着自己,当即怒火攻心骂道:“小王八蛋,你用什么卑鄙手段弄晕了我?真丢人,明的不行便来阴的,世人没人比你更无耻,你爹爹也会骂你不屑,李家以你为耻。”李逸航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发此话,被劈头一顿臭骂怎肯执输立即回骂道:“王八蛋,你多行不义,上天要收你,现在你落在北斗派手里,瞧你还有几时好活。” 高登道:“臭小子别以为你处境比我好得了多少,你和我一样晒咸鱼一般吊着,他们要杀死我,你也一般逃不了,其实我说呢,北斗派钟天璇恨你还多过恨我,一定是你先死。” 两人的争吵对骂引起了北斗派弟子的注意,一名弟子禀报掌门人,钟天璇正面对着铜棺束手无策,知得二人醒来,立即将他们放低了些,问道:“怎么只你们两人在这儿?”高登李逸航都没有回答。范摇光喝道:“你们两人都聋了吗,没听到我二哥问话?”李逸航见他们将自己与高登一般捆住吊起,心中有火,那里肯回答他,把脸别开,高登则笑嘻嘻地望着钟天璇,却也不回答。 范摇光是个脾气粗暴之人,见两人这付模样,怒火大炽,便各自扇了每人一巴掌,骂道:“再不说,宰了你们两个臭狗贼。”高登吐了一口血,笑咪咪地道:“范摇光,最好你现在便杀了我,否则我有机会,第一个便杀了你。”李逸航也给他打得牙龈出血,同样吐了口血道:“最好你们立即杀了我,不然可有你们好受。”范摇光真被他们气得血管爆开,一张白脸涨得紫红,喝道:“你奶奶的,落在我们手里还这么嚣张,那老子立即便送你们上路。”说完拔出长剑在二人面前晃悠,李逸航闭上眼睛,高登则一面嘲笑,等着他下手。范摇光却不敢真的下手,钟天璇道:“七弟,你去看看大师哥的铜棺如何打开。”转头向高登道:“高兄,你把五龙星藏到那儿去了?”高登道:“我知道,但偏不告诉你。” 钟天璇面向二人,淡淡地道:“很好,我问你们一句你们答一句,不回答废一只手或一只脚,第五次不回答,割小弟弟,第六次不回答割脑袋,好了,我开始问……”高登骂道:“钟老贼,这样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枉你还是北斗派掌门,手段如此卑鄙无耻,我看你做个扫地的也不配!”钟天璇道:“高登,五龙星呢?”高登虽然骂得痛快,却不敢不回答,道:“留在机关转墙上了。”把从前室进入后室的事情详细说出,生怕钟天璇不满意。 “李逸航,适才在前室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钟天璇转头问。李逸航虽然不怕死,却不想做个四肢及小弟弟残缺不全的人俑,也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会晕死在这儿?外面水潭的巨蛛是怎么回事,我的徒弟呢?” 李逸航如实告知,钟天璇叫人把摔死在喷泉底部的龙诮抬上来,又问了一些事,两个人没有敢丝毫隐瞒,和盘托出。最后钟天璇吩咐数名弟子:“你们在这儿看着,如果他们有任何想逃的举动,立即杀了,不必禀报我。”说完把他们拉高吊着,带着众弟子沿着山道来到前室翻墙外,看着山道中从前室流过来的沙子,知道二人没有说谎。 沉思一会儿,仔细观察墙缝,发现墙缝结合得严丝合缝,边最薄的小刀都插不起去。在墙边搭了个高台,与范摇光站在台上,一块儿发力击翻墙,二人合力当真可说无竖不摧,但是击在翻墙上却不能动其分毫,连续三四次,一点效果也没有。 钟天璇沉思片刻,吩咐弟子拾了一大堆干柴木头回来,将地宫琉璃灯盏里的灯油倒在木柴上、缝隙和墙壁上,点着熊熊烈火猛烧。 范摇光带着弟子去偏殿中拆了数条大腿般粗细的梁柱,待火烧得几个时辰,指挥数十名弟子抱着梁柱,一齐往墙上撞去,一下,二下,三下,四下……终于在齐心协力撞得六七十下后,那彻成墙壁的青石被撞松动,众人大喜,再发劲撞数十下,整面墙壁都已松动,众弟子拿刀剑挑开青石后陡手取出,青石共有三层一尺余厚,取出后前室细沙如流水般涌出,很快山道里的沙子也已有三尺多高,范摇光挑着灯踩在没股深的沙堆往里走,叫道:“四哥,四哥,你在那里?” 没有听到回音,倒是有人叫道:“水,水,快来救我。”举灯照去,并不相识,范摇光没有理会他,只走进不到一丈远,沙子没到胸口,无法移动,只好叫弟子抓紧扒沙,六七十名弟子忙了半天,终于把城池里的沙子高度降下一半。 宋天权,欧永张和华远三人被沙子埋颈,心房压力很大,呼吸不畅已然昏迷,欧华二人更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宋天权灌水后苏醒了过来,华远和包耕则与李逸航高登一般,被绑起吊在金銮殿横梁上。包耕叫道:“水,水,给我水,求求你们。”范摇光冷笑道:“胆大包天敢盗我们北斗派前任掌门坟墓,没有立时取你性命,已然大大对得你住,还喝什么水?”钟天璇拆墙时已把五龙星拿于手上,回到后室大殿上,绕着铜棺材转了一圈又一圈,寻找开棺机关,四面棺板及棺盖平平整整,严丝合缝,想将铜棺抬下棺床,却发现铜棺紧紧镶嵌于石床上,根本动不了。 高登看着钟天璇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讽刺:“钟掌门,我盗你师哥之墓是盗墓贼,怎地你也要起师哥的棺啊,不怕天谴有报应吗?” 钟天璇犹似不闻,望着铜棺发呆。范摇光敲了敲棺板,声音沉实,铜棺板怕不止一寸厚,而且听说内里还有机关,如采取暴力开棺手段,不但棺材尸身口诀要毁掉,而且这后室里头的大殿楼阁都会被烈火焚毁,更要紧的是进入墓室之人也难逃一死。众人不敢举妄动,大殿上虽然人多,却静得一根针丢到地上都能听见,人人不发一声,只瞧着掌门人。 过了良久,钟天璇抬头对高登道:“高兄,你只要帮我打开这铜棺,我留你一条生路如何?”高登道:“当真?”高钟天璇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高登哈哈大笑道:“我也想帮你,但你们进来前,我已细看了一个多时辰,还真没找到开启的方法,你放我下来,让我看看周围有什么机关窍门没有。”钟天璇点点头,便有弟子把高登放下来,松开脚上的缚绳,高登一瘸一拐绕着铜棺转起来,没丝毫头绪之下,便去看墙上壁画,殿上的壁画约有一百多幅,大部份内容都是描绘秦汉时期墓的生活场景,有将军领兵征战沙场,黄沙滚滚,旌旗飘扬的战争画面,有贵族官员上射杀奇珍异兽的围猎场面,有大户女子春日郊游、燕子蝴蝶飘飞空中的空闲生活片段,还有不少杀牛宰羊的祭祀场面和家庭摆宴众人庆贺的热闹瞬间,虽然惟妙惟俏表情生动,虽然不尽相同,却都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作品,与现今墓主秦天枢没有丝毫的关连。 第四百三十九章 滴血铜棺 高登在大殿内转了一圈,所有壁画尽数收于眼底,突然之间他脑海中转过一副图画,匆匆忙忙走回那幅画前,这是一幅祭祀类壁画,高登发现它特别,是因为其它壁画色彩对比鲜明,人物线条圆润饱满,脸部表情、眼神刻画得十分精细,而单单眼前这一幅画,虽然大小一样,线条却特别粗犷,往往两两三笔就将勾勒出一个人形,重意不重形,描画的视角也不一样,殿上其它壁画令人看了有身临其境置身其中的感觉,如狩猎图中,你在其面前凝视,似乎就能听得动物绝望的嚎叫声,猎人兴奋的叫声笑声;在宴请图上,你仿佛能看见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食物,而这一幅图只传达给观者一个情景:其上勾勒的是两名被咀咒之人吊在空中,看不清四肢躯干,更看不到脸容眼神,只简简单单一个圆圈代表人头,一条粗实线代表人体,粗线下是水滴形的图案,全幅画用墨汁渲染,只这水滴以朱丹之色填充,让人感觉到这滴淌着的可能是血液,血滴下方是个长方形的盒子或说箱子,周围有数人拜倒在地。最奇怪的是,整幅壁画似隐隐有底色,给人感觉这幅画下面还另藏一幅充满色彩的原始图画。 特别简单的写意风格使得其与众不同。高登凝神注视引起众人围观,一名北斗弟子说道:“这个长方形箱子会不会就是大师伯这口巨大的铜棺?”此言提醒了高登,他把壁画仔细擦拭干净,让人举起明亮火把在旁照明,认真观看揣摩壁画表达的意思,说道:“这画是要咱们以人血滴棺拜祭,唉哟,这棺上好像有字,把火把拿过来。”高登举起火把凑近以手摩挲,字形字迹是以利器刻在石上,很不清晰,感觉似乎是“血棺”二字。 沉吟一会儿,高登说道:“钟掌门,这幅画意境风格与其它壁画截然不同,显然是近代才画上去的产物,提示我们开棺的办法,这铜棺要想打开,须得以人血祭祀,将其全部染红成为血棺方可。”钟天璇仔细看了图画,确实如他所说,便道:“那便如图中指示,以血祭棺,不是刚好有人吊着么,现成的。”说完朝李逸航、华远和包耕瞧去。 李逸航脸色大变,这钟天璇是非不分利欲熏心,高登杀害了了他座下十余名弟子抢夺五龙星,又把朱开阳打成重伤将死,为开大师哥的棺竟然不向他追讨这笔血债,就算不管弟子师弟的死伤,高登偷盗秘藉害死大师哥,累得北斗派分裂,那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怎能轻易便放过了他?此时听得钟天璇竟想以自己的血来祭祀大师伯棺材,一颗心怦怦直跳,说道:“钟掌门,你想干什么?” 范摇光嘿嘿笑道:“想干什么,那还用说,放你的血来开棺。”李逸航骂道:“臭婊子,你开大师哥的棺打搅他安睡,小心秦师伯不放过你!”范摇光铿的一声拔出长剑,说道:“李逸航,今日你终于干了一回好事,我们北斗派会记得你的好,代代流传。”说完吩咐弟子将三人放下来,欲移到棺材顶上。 过来弄李逸航的那名北斗弟子手握小刀掩在大袖之下,悄悄将他手脚上的缚绳割断,捏了捏他手臂,李逸航早已认为这人是陈小山,眼珠转了几转。 包耕知得要被放血,惊惶失措高声叫道:“钟掌门,求求你放过我一命,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高老爷子,求你跟钟掌门说一句,他一定听你的……” 高登笑道:“你忘记在城池里怎么骂我的吗,我这人最记仇,既不用自己动手,又能除去一个骂我的人,何乐而不为?” 包耕大声嚎叫,吵醒了昏迷当中的华远,迷迷糊糊也知道要被放血,他心知难免一死,并不求饶而是求水:“水,水,给我水!” 范摇光一巴掌刮华远脸上,打碎了他数颗牙齿,骂道:“狗崽子,杀了这么多师兄师弟,这时候还有脸求我们?”华远把碎牙吐出,把血咽下咽喉,极其微弱地道:“我喝了水,血液没那么粘稠,流得才快。”范摇光一挥手道:“不必了,我可不想你那么快便死。” 宋天权内力深厚,已然恢复过来,见得李逸航便要被七弟放血,走出几步对钟天璇道:“二师哥,这李逸航似乎不必杀,留他一条性命罢,外头六弟的性命是他救的,当能将功补过。”钟天璇道:“四弟,我知道你爱才心下不忍,可你须得清楚,小子知道我们的许多秘密,又数次破坏咱们北斗派的义举,已是咱们的最大敌人,除去他势在必行。” 宋天权道:“可是二师哥……”钟天璇脸上有不悦之色,说道:“四弟不要说了,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你今天放了他,北斗派都将要毁于他的手上,以后你怎么面对师父!”钟天璇公私之仇一块儿报,那能容人阻抗,将大义搬了了出来,宋天权不敢再说,退了下去。 范摇光将三人点了穴道,把双足鞋袜除去,首先在华远脚板底戳了两剑,然后以药粉涂在伤口之上,想来这药粉有阻血凝结之功效,拍拍手,华远被吊在铜棺上。接下来到包耕受刑放血,二人惨叫声当中,范摇光伸手抓着李逸航脚踝狞笑道:“臭小子,今日你终于落在我手里,瞧你还有什么自救的办法!” 李逸航见到高登似笑非笑的模样,双眼盯着自己,暗忖:“没报得大仇,我说什么也不能死,说什么也不能死!”在范摇光正要动手时喝道:“臭婊子住手!”范摇光大怒,抬手要一巴掌打过去,李逸航道:“钟掌门,我知道第九重口诀!” 华远和包耕二人惨叫声中,李逸航这一音量不算大的说话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钟天璇问道:“什么?你有第九重口诀?”李逸航点点头道:“不错,你只要放了我,我便把口诀默写出来给你,第八重我没有骗你,这第九重口诀你尽可相信我。” 高登却不愿意李逸航绝处逢生,道:“臭小子胡说八道,谎话连篇根本不可信,钟掌门别上他当,快快动手起棺。”范摇光也道:“二师哥,这臭小子是我们北斗派的大敌,千万不能放他一条生路。”李逸航叫道:“臭婊子你住口,你是不想二师哥武功天下第一,心中妒忌,你不想二师哥太威风,便编织些借口妖言惑众,钟掌门,你可想清楚了,大师伯的心默口诀不一定正确,而且棺中是否有口诀还不一定,目前高登有秘本,我有师父传下的口诀,那不是正好助你登顶吗?我不要求什么,只要你让我杀了高登报得大仇,你便是立即将我活埋也没有意见!” 李逸航的话在情在理,正中钟天璇心坎,向七弟打了个眼色,范摇光放脱李逸航,让弟子将他吊起,走到高登跟前,道:“高兄,臭小子不说还真忘了这事,把秘藉物归原主吧。”高登瞪了一眼李逸航,骂道:“小狗崽子算你狠,胡说八道的本事可真了不起,竟然能蛊惑人心,哼哼。”《混元七星神功》秘藉被他贴肉藏在小腹上,如此状况下那能使诈,口中念念有词翻开衣服,把秘藉取出交给范摇光,范摇光较交钟天璇。 北斗派第三任掌门人伸手接过,虽然二十多年未见,却一眼就认出了这本导致七兄弟分裂反目成仇的小册子,翻开浏览几页,一点儿没错,正是师父传下的真本。他心下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把小册子放进怀里对李逸航说道:“至于留不留你一条性命,等我们开了棺再说,如真有口诀,那么不好意思,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有死路一条,现下就不动你,先吊着罢。” 华远与包耕双足脚板的血如绢绢细流一般落在棺盖上,阴森可怖的山腹洞穴中,空旷寂静的大殿上回荡着血液落下的滴滴嗒嗒声响,甚是诡异惊诧。血越滴越多,从棺盖流到侧面棺板上,说来奇怪,那铜棺板如是海绵一般,流下多少鲜血都吸收殆尽,竟没一滴血落在棺床上。 这情境相当诡秘,宋天权心绪不宁,隐隐感觉不对劲,道:“二师哥,铜棺吸血,不是什么好兆头,不如就算了,那小子愿意讲出口诀,又何必一定要打开大师哥的棺呢?况且咱们这样做,确实是大大不对,我担心会有变故发生。” 高登道:“宋四侠不必谨小慎微,秦大侠已死去二十多年,就是喝饱了血,难道他会返生吗,就算返生成为一具僵尸,他能斗得过你们吗,一把火就搞掂了他,何必害怕?”范摇光一般心思道:“二哥,这小子年轻轻轻有如此修为,他才是咱们的大敌,狡诈奸滑极难对付,不可以常理度之,每走一步都须十分小心在意,如能在师哥棺中觅得口诀,那便不须求助他,正如高登言道,大师兄何足惧哉?” 钟天璇见铜棺吸血怪象,也不免震惊骇异,但对李逸航惧怕之心更重,未到最后一步绝不可放他下来,点点头道:“叫众弟子手捧灯油,如有僵尸作乱,只好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省事不烦心。”范摇光当即传令,宋天权也没敢再说,双眼盯紧铜棺。 华远和包耕失血过多已然昏迷,过一段时间,二人流下的血渐少,最后只一滴一滴落下,两人体内鲜血已然被活活放干,可那吸尽两人鲜血的铜棺并无异常变化,一般的静静放着。等良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钟天璇忍耐不住,高登抢着道:“钟掌门,你瞧壁画上要求各人跪倒拜伏,咱们却如柱子般站着,与画意相违,当然不行。” 钟天璇脸皮制动,阴云掠过,最后挥了挥手让众弟子跪下,自己也向着铜棺跪下,高登心道:“我害死了你,向你磕个头也不亏。”也随着众人弯下双膝,匍匐在地。刹那之间,大殿中一片静寂,人人埋头自思己事,不得掌门人命令,谁了怀敢抬起头,钟天璇也在耐心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清脆的铿锵声打破沉寂,各人不由自主抬起头,只见铜棺头部竖板上多了一个凹槽,形如五角星,高登大喜叫道:“钟掌门,钟掌门,行了行了,快把五龙星放进去,铜棺会自动打开。” 范摇光接过五龙星走过去,小心翼翼塞成铜棺凹槽当中,马上推后三步,目不转睛看着。棺中传来机括发动之声,紧接着铜棺头部挡板打开,一阵黑气从棺内透出,腥臭难闻,过了良久,黑气方散尽。殿中所有人瞪大眼瞧着,过得良久不见有何异常,范摇光大着胆子走近,举起火把往里照,只见一大团类似头发的黑色东西阻塞在棺口,无法看清里面。范摇光艺高人胆大,叫众弟子作好准备后伸手抓着那团东西往外扯,果然是一丛头发,拉出三尺后便把里头的尸首也带了出来。 李逸航就在棺材上方,最先见到了那具尸首,尸首保存得很好,没有一丝腐烂之貌,便如刚入睡的人一般好像随时都会醒来,只见这人死前约四十来岁,皮肤白净,长脸剑眉,高鼻薄唇,轮廓分明,头上三尺长发根根全黑,是个难得一见的俊郎男子,身上穿着黑色寿袍,衣服也没有腐烂,脚蹬镶金丝黑线布鞋,一针一线清晰无比,这铜棺密封得可真好,然这具尸首口唇下巴上满是血迹,显然适才的血都被他吸尽,死人吸血怎能不令人不不寒而栗? 钟天璇,宋天权和范摇光心下骇异,跪下齐声叫道:“大师哥!”被拖出棺材这人果然是北斗七子的老大秦天枢,高登也不由自主叫了声:“秦大侠。”其它北斗弟子心中惊惧之情更甚纷纷跪下叫道:“秦师伯!”本来秦天枢座下弟子最多,但自他死后,三师叔和五师叔下山后,二百多名弟子不是改拜钟天璇宋天权为师,便是脱派离山,自觅出路。因此北斗派上已然没有秦天枢的嫡系弟子。 第四百四十章 前任掌门 霎时之间,大殿中又静了下来,人人仿佛在等着秦天枢醒来训话,但又怕他当真醒来。过一会儿,钟天璇心情平复,站起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说道:“大师哥,天璇及二位师弟不敬,冒犯贵体,打扰你安睡,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秦天枢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异常。 钟天璇大着胆子,眼睛紧盯,与范摇光把秦天枢的尸首搬出铜棺,手碰到大师哥尸身,僵硬如铁,似僵不是人,当即放下了心,示意一名弟子钻进棺内把陪葬品取出来。 各人伸出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只见那名弟子取出的全是薄薄的小册子,江湖中传闻不错,秦天枢果然以大量武功秘芨为陪葬品,钟天璇对这些别人求之若渴的武功秘芨却一屑不顾,翻开看完一本没见得口诀便随手丢在一旁,丝毫没有珍惜之感。 李逸航正吊在秦天枢正上方,对他的脸容看得一清二楚,越看越惊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似乎他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又好像见到他眼皮跳动了一下,更好像见到他喉部蠕动,好像是在吞食留在口腔里的血液。忍不住叫道:“钟掌门,你快把秦师伯放回棺里,大师伯就要尸变!咱们都逃不了!” 寂静大殿上的各人被他这一惊声呼叫吓了一跳,钟天璇也忍不住心头突跳,抬头望他一眼,再瞧秦天枢尸首一会,说道:“妖言惑众,胡说八道,死人怎么会翻生。”低头又翻书页觅查口诀,那名钻入棺中取物品的弟子终于把陪葬物品都取了出来,除几十本书籍外,还有长剑玉器等个人物品。 高登听得李逸航说他有第九重口诀,双眼盯紧他,无比痛心后悔:“如果当时逼他说将出来,便不用冒巨大风险来盗秦天枢的墓,不必与他相斗而两败俱伤,又怎么会落得眼下这等处境?可恶可恶太可恶,我一辈子顺风顺水无往不利,难道竟在栽在他手上?”突然李逸航脸色大变,双眼紧紧望着秦天枢,而后又闭上,连忙顺其眼光看去,因离秦天枢较远,看不到他有什么可怕之处。 高登深知李逸航不会无缘无故害怕,知道秦天枢要发生尸变,连忙往后退了数步,寻找安全避难之所。 钟天璇站在尸首旁翻书,没能瞧见秦天突然张开了眼睛! 秦天枢张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吊着的死人,在睁眼的一刹那,生命直到死亡前的一慕慕在脑海里如旋灯般流转。微微转了转眼,见到站在身旁的钟天璇,这人是谁?有点像自己的二弟,再一转眼,看到了范摇光,他变化不大,确认是最小的师弟范摇光,但他的眼角已有皱纹,鬓边也有了白发。他重新闭上眼,李逸航偷偷微张眼睛,看到他眼角淌下两滴晶莹的泪水。 宋天权发现了大师哥眼角的泪水,大吃一惊叫道:“大师哥!”钟天璇正翻得入神,听得宋天权这一惊叫,枉他是当今天下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却也不禁心神不宁,双手发颤将册子掉在地下,他转头看向大师哥,发现他眼角眼泪,心中一震,连忙挥手让众弟子准备,一有异动便往他泼油点火。 钟天璇顾不得翻书,轻声叫道:“大师哥,大师哥!”范摇光也叫道:“大师哥,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我们几们师弟可想你了。”钟天璇道:“对,我们对大师哥的思念与日俱增,终于忍不住要一块儿来瞧你,见得大师哥容貌未变,一如往昔,心下大尉,我们却是老了,再过几年,我们也将到黄泉下陪伴大师哥。我们见过了大师哥,完成心愿,现下将大师哥请回宝棺安息。” 秦天枢眼皮跳动,似乎想要睁开眼,钟天璇大惊退后一步,让捧了灯油和火把的弟子走上三步,随时烈火焚烧。 大殿中的气氛诡秘紧张,每人的心都提得高悬。 便在这时,阴森诡异的地下金銮殿中响起了空灵的声音:“师弟们,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听说话的语气这声音无疑是出自秦天枢之口,可眼前尸首口唇紧闭,根本没张口,声音从何处而来?难道是他的灵魂在说话?这未免太过颠覆殿中众人的认知,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汗毛竖直冷汗直冒。 这中间只钟天璇、高登、宋天权和范摇光知道原理,武林中有一种神秘武功腹语术,只要内气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便可练这门功夫,练成后小腹能发人声,跟常人讲话一般无异。秦天枢用腹语说话而不是用口来说,那证明他真的已然过世,尸变之人,不论他行为动作如何像人,均未听说过会开口讲话,钟天璇想明拍这一节,一颗怦怦而跳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是僵不是人那就不足为惧。回道:“是大师哥吗,我是二弟钟天璇,还能跟你交流,那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可是我们此行的最大惊喜。” 那空灵声音又道:“怎么只来了你们三人,天玑,玉衡和开阳三位师弟呢?”钟宋范三人对视一眼,钟天璇道:“回大师哥,三弟天玑被人害死,五弟玉衡练功走火入魔失去踪影,六弟开阳为人所伤,在墓外休养,没有进来拜见大师哥。” “想不到我死后,六位师弟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唉,可惜可惜。天璇,天权,摇光,你三人可得为三弟和六弟报仇,失踪了的五弟,无论如何你们也必须寻回来,不然我向师父不好交差啊。”秦天枢的用语音调变化不大,听内容似颇有憾意,话音中却感觉不出。 钟天璇三人齐声道:“是,谨尊大师哥意旨。” 秦天枢又道:“你们这次前来的目的,师哥已然猜到,我死得太匆忙突然,没来得及将口诀传下,而玉衡又失踪,你们定是练混元功受阻吧,我倒是将口诀记在《迷踪拳》拳谱上,是不是三弟把拳谱随我一块儿放入棺内?。天璇,你可有找到《迷踪拳》小册子?” 这一番话令得包括李逸航在内的所有人震惊不已,这大师伯真是了不得,是个绝世奇才,如他还存活世上领导北斗派,光复教又怎敢起觊觎之心?他又怎会知道死后之事,这着实令人无法相信耳中听到的事实。 钟天璇强抑心中的惊惶,说道:”大师哥说得极是,天璇和四弟便是因为没有口诀,一直停留在第八重上,无法练下去,而江湖上出现几个滥杀无辜的魔头,武功高强得紧,我自觉压不住他们才来向大师哥求救,请大师哥原谅。” 秦天枢道:“你在没有口诀的情况下也能练到第八重了,那很了不起哪,我当年在有口诀的情况下依然出了差错,吐血不治身亡,我跟二弟比,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钟天璇向两位师弟瞧了一眼,让他们作好准备,回道:“禀报大师哥,我们从五弟的徒弟口中获得第八重口诀,这才得以练成,并非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是来找第九重口诀?”空灵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是的大师哥!”钟天璇回答道。 秦天枢沉默良久,活着的生人战战兢兢没敢出声,连钟天璇也在等待他的问话。李逸航不知这个死了的大师伯为什么会说话,思索他这个时候心中在想些什么。 突然空灵的声音又响起:“二弟,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钟天璇心中突的一跳,道:“大师哥请问。” “那天下午我在练功的最要紧关头,你闯了进来,吓我一跳,使我气息紊乱难以调和,不却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件事秦天枢由死而生,立马盘旋在心头之中,不问不快。 钟天璇道:“大师哥你指那一天?我没有印象。” “你没有印象,怎么会没有印象,我就是被你的突然撞入而受惊岔气,最终吐血而亡,你如果不是有急事,怎么会贸贸然闯进屋来,你最知道我在那个时辰是最要紧时刻,而且那几天我在为冲关而努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语气虽然平淡,却带有一股不相信之意。 钟天璇道:“大师哥,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弟已然记不清楚,现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五弟与六弟起了争执要动手,我劝他们不听,便匆匆忙忙想着去通知你,却不小心冲撞了大师哥,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二十多年来,时时为这事懊恼与不安。” 李逸航开始有点明白大师伯吐血身亡的原因,实是由外因而不是内因引起,震惊之余心中暗暗冷笑:“在大师哥练功的最重要关头你偏要闯进去,是何居心?就算他们真打起来,你作为老二难道不能阻止吗,退一万步当真阻止不了,也不必忙在一时着急通知,若不是别有用心谁会相信?而且这样一个分水岭般的大事情,你居然说记不清,这个谎撒得三岁小孩也不相信,我看你是心怀叵测心怀不轨,怪不得师父和三师伯要离山,原来你钟天璇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卑鄙的无耻之徒!”心中对他最后一点点敬意,在此荡然无存,怪不得你能干下逼婚失信灭口之事,原来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所作所为还比不上高登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最起码高登作恶了便以恶人姿态出现,绝不稍加修饰。 明白了钟天璇的为人,李逸航感到无限失望,深觉得太师父周紫龙辛苦创立的北斗派,将要毁在这人手里。 李逸航能想到的事,高登怎么会想不到,他心中一般在冷笑。 宋天权连忙叉开话题道:“大师哥,我们误会了你,以为秘藉失踪与你有关,其实是被那造铁箱子的高铁匠偷走,我们已经把他抓了带入墓中让你处置,顾中,把高登带到大师伯跟前。”弟子顾中应道:“是。”将躲在一旁的高登带到秦天枢跟前。 秦天枢没有张开眼,问道:“高老板,你这样处心积累偷我派镇山之宝,必不是外人,你可是高士弟的儿子?” 李逸航心中一动:“高士弟,不就是翁老前辈口中所说那心胸狭窄之人么?”钟天璇等人也是心头一震。 高登瞧着秦天枢宛若生人的脸孔,心下惊骇不已,说道:“秦大侠果然是人中龙凤,什么都瞒不过你老人家,若你老人家不是英年早逝,当今天下,还不早就是你北斗派的?”言下之意,现今北斗掌门钟天璇比他相差太远。钟天璇自知德才确实不及大师哥,倒也没有恼怒。 秦天枢沉默一会,说道:“高登,偷盗混元神功秘藉,可是你父亲的意思?”高登答道:“非也非也,我父亲只是要我报仇,我在黄山脚下开铁匠铺,就是为了探查掌握你们的消息行踪,事先并不清楚你们把秘本放在箱子里头,只知道是一项极重要的物品,为此害得秦大侠早死,七子分裂,也算间接报得了父亲之仇。”高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说话直接了当,毫不掩饰。 钟天璇道:“高登,我们北斗派与你父亲有何冤仇,为什么么这般处心积累来害我们?”高登笑道:“钟掌门,我父亲三次败在你师父周前辈手下,心中不忿以至致郁郁而终,我心中知道这是父亲气量窄小之故,与你们北斗派无关,可他临终前交待我的事,我怎能拒绝,怎能不去实现他老人家的遗愿?我高登摒弃常人追求,花费一辈子时光来破坏捣毁北斗派,虽没有亲手杀死你们七子中的任一人,却间接害死了老大和老三,使你们北斗派反目分裂,就是下去见到老爹,我高登也能抬起头来做鬼,哈哈哈哈哈。”越说越得意,竟然在大殿上狂笑起来 秦天枢并无恼怒之意,续道:“高登,你为了报所谓的父仇,处心积累,不惜牺牲一生幸福,这一番孝心着实令人感动,天璇,天权,摇光,天意如此,你们便不要为难他罢。” 李逸航心中大急,暗暗叫道:“大师伯你心地善良也罢了,怎地还如此迂腐,这高登不但害死你和三师伯,还杀了不少北斗弟子,折磨你五弟二十年,杀人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啊!怪不得你会被钟老怪奸计得逞,便死了也改不了这股酸气!” 钟天璇三人齐声道:“是,谨遵大师哥令旨。”高登哈哈大笑道:“秦大侠心胸广阔令人心折,是我高登这辈子最敬重佩服之人,在这先向秦大侠道谢,我高登离开莲心峰后,从此归隐江湖多做善事,不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以报答秦大侠的知遇之恩!” 秦天枢道:“很好很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实乃一大善举。” 高登抱手道:“秦大侠,钟二侠,宋四侠,范七侠,你们几兄弟好好叙旧,高登先走一步。”说完转身便走。 突然一人叫道:“高登,你想走,可问过我的同意了吗?”李逸航禁不自喝停高登步伐,高登要归隐林泉,那便别想找到他,报仇之望永远落空,自己就算能活着出这个墓穴,一生也必然过寡欢难安,只怕不到四十岁便如高士第般在无限自责悲痛中死去。 高登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吊在空中的李逸航,笑道:“臭小子,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生死再说吧,如果你能活着出洞,便到南昌长垓镇找我,老夫在你家候你归来,哇哈哈。”转头正想再走,突然一人跃到自己跟前挡住去路,俨然正便是李逸航,只听他道:“不必了,现在就要取你性命。” 钟天璇对李逸航又挣脱束缚很是惊讶,但知得他已是强弩之末,任他如何逃跑也飞不出其五指山,目前情形倒不必再擒住他,便站在一旁看热闹,不管谁输谁赢都无关大局,要是高登胜,李逸航必死;要是李逸航胜,高登必死,则我再将臭小子杀了,嘿嘿此举实是一石二鸟,比让高登白白溜走可好多了。 高登转头望向秦天枢与钟天璇,期待他们给个说法,李逸航道:“不用看了,我不是北斗弟子,北斗派要放你,我李逸航可没想过要放你。” 高登一辈子从来没怕过,当即仰头大笑道:“好,咱们就在此作个了断。”李逸航知道生死存忙在于一线,走到宋天权跟前道:“宋四侠,借你长剑一用。”宋天权对高登恨之入骨,又知道李逸航剑法了得,毫不犹豫把剑弟给他,心中还在暗想:“你这次又是怎么挣脱束缚的,怎地我北斗派总是困你不住?”高登在小树林中领教过李逸航剑法的厉害,单凭御天剑绝难取胜,见李逸航取剑,便也向范摇光借了把剑,二人面对面站着,蓄势待发,剑拔弩张。 秦天枢突然说道:“且慢,这位姓李的小朋友,我这洞室不许杀生,你要报仇,便请到了室外再行报仇之举。”他虽未睁开眼睛,却也感觉到两人生死相争的紧张气氛。 李逸航再也忍奈不住,心中一番言语不吐不快,大笑三声说道:“秦大侠,你是菩萨,我不是,你有菩萨心肠,我可没有,你能放过他,我却是不能。高登间接害死你和卫三侠,折磨追杀冯五侠,重伤朱六侠,若不是我进洞前救了他还阳,你们两兄弟已然相聚,再有,适才宋四侠险些也死在他手中,更别说已死在他手下的数十名北斗弟子的性命,北斗派跟你口中所说的孝子贤孙有千般仇万般恨,你一句话便要将这仇怨一笔勾销,是,你是做了佛祖,可你对得起北斗派上千名弟子吗?对得起创派祖师周前辈吗,是他教你如此是非不分善恶不为的吗?”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各北斗弟子听了都不禁暗暗点头。 “住口!”秦天枢的语气本来一直平淡,这时人人可听得语音中的愤怒之意。“天璇,这人是谁,怎地带他进洞?” “回大师哥,这人叫李逸航,是五弟的徒弟,也曾在三弟门下学过两年的功夫。”钟天璇恭恭敬敬答道。 “哦,那他为什么自认不是北斗弟子,为什么不叫我们师叔师伯的称呼?” “这……”钟天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李逸航冷笑道:“为什么,你这句为什么问得好,你二师弟回答不出来,便由我来回答吧,那是因为卫三侠和冯五侠在你死后不到一年,便与钟二侠领导的北斗派决裂,双双下了黄山,至死不踏足黄山一步,那你说,我是不是北斗派的人?太师父说过,合则强,分则弱,北斗派便是因为走上了分裂的道路,这才由得这高登肆意妄为,而师父和三师伯为什么要离山脱派出走,那不都是全为了你!” 秦天枢自醒来一刻张开过眼睛后,便一直闭着,这时听得李逸航的说话,突地又张开眼睛,身子一挺,如竹竿般站了起来,目光如刀,扫了一圈大殿,北斗众人都情不自禁退后了三步。 本来秦天枢一有异动,钟天璇便要点火焚烧,可在他威严目光扫视下,竟然害怕退缩,没敢下令。秦天枢噌噌跳到李逸航跟前,双眼盯着他,李逸航抬首挺胸,无丝毫畏惧,一人一尸目光相对。 片刻之后,秦天枢嘴不动问道:“最后一句话怎么说?”李逸航道:“秦大侠,这事问你师弟更清楚些,你要听我的说法,便让我杀了这高登,再坐下来告诉你。” “刚才我已经说过,在我的墓穴里不准杀生。” “没有杀生那来你的复活,你瞧瞧棺材上的两人,他们流干了血才换来你的醒转。这样如何,我不杀他,只制服他带到洞穴外再杀他?”李逸航知道不能太违秦天枢的意思,便想出折衷的办法。 秦天枢道:“醒来之前的事我管不了,醒后你却必须听我的。你为什么非要与他为难?” 高登抢着道:“秦大侠,我杀了他全家,追杀他师父也就是冯五侠,万般折磨他,还险些儿凌辱了他的女人,我干下的恶事罄竹难书,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今日你如此大度,令我大受震撼如天雷轰顶,深觉自己以前所作所为确实过分,我若死了,也算是还报,请秦不侠不要阻挠,让我们作个了断。” 第四百四十一章 料敌机先 秦天枢看着眼前二人,面无表情,蹬蹬蹬退后三跳,平淡声音响起:“既然如此,你们就一决高下吧。” 李逸航向他恭恭敬敬作揖道:“多谢秦师伯。”长剑一指,对高登喝道:“高登,拿命来!”高登哈哈一笑道:“我的命就在这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这回你若再落在我手里,可真没有生还机会,你最好全力施为。” “少废话!”白光一闪,李逸航长剑刺出。高登知道对方出手如鬼如魅,迅捷无伦,待得看清楚来招破绽,自身早已中剑,当下刚不顾敌人攻击长剑反挑,疾刺李逸航的小腹。 李逸航双足一弹,向后反跃,喝道道:“好厉害的剑法!” 高登使得最多的功夫是其独门秘技御天剑,手指上剑气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通常他只要使出这一绝技便能战胜对手,因此很少使用兵器,但他在剑术上的修为一样不低,如今长剑在手,只一招便逼得李逸航急退,确实不可等闲视之。 秦天枢见二人只拼上一招便险象环生,禁不住赞道:“好剑法!” 李高二人均是内家高手,在昏迷的七八个时辰内,自身体力功力都得以迅速复原。 李逸航数招不胜,出剑更快,高登全神贯注,与之周旋。拆到数十招后,高登变招繁复,剑气并用,从守变攻,李逸航凝神接战,渐渐的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长剑的一线剑锋。蜀山剑法,遇弱不弱,遇强则强。那日在木兰山顶与钟天璇比剑,钟天璇武功之高,世所罕有,且还有削铁如泥的玉女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但不论他剑招如何腾挪变化,李逸航的蜀山剑之中,定有相应的招数随机衍生,或攻或守,与之针锋相对。此时李逸航身受重伤,内力比之当日木兰顶上虽已大退,但高登一样受伤中毒,身上还有三处剑伤,特别是小腿之伤令他威力大减。双方半斤八两,斗得难分难解。 高登祖传剑法白莲剑法剑招虽然并无出彩之处,毕竟修习的时日甚远,远超李逸航研习蜀山剑之时,于剑道武术上的悟出的道理比对手多出十倍不止,速度之快更非李逸航可比。 斗到二百六七十招后,李逸航出剑已毫不思索,而以高登剑招之快,李逸航亦全无思索之余地。高登祖传剑法白莲剑虽然号称八十一式,但每一招各有数十招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倘若换作旁人,纵不头晕眼花,也必为这万花筒一般的剑法所迷,无所措手,但李逸航所学的蜀山剑精深奥妙,神奇无比,随敌招之来而自然生出应对之法。敌人长剑倘若只是使出一剑,他也相应使出一剑,敌人有千剑万剑,他也有应对的千剑万剑。 然在高登眼中看来,对方剑法之繁,远胜于己,只怕再斗三日三夜,也仍有奇招出来,想到此处,不由得暗生怯意,又想:“如不能杀了他,今日这条老命便要交待在这儿,虽然我一生杀的人不少,却不能让人所杀。”心下焦急,剑招更加狠了。他惧意既生,剑招便略有窒碍。白莲剑法原是以快取胜,八十余招急攻未能奏效,剑法上的锐气已不免顿挫,再加心神微分,剑上威力便即大减。 李逸航心念一动,已瞧出了对方武功剑法中破绽的所在。 蜀山剑的要旨,在于看出敌手招式中的破绽,不论是指掌脚腿刀枪剑斧,任何一招之中都是必有破绽,由此乘虚而入,一击致胜。那日在洛阳上与蒋七相斗,蒋七使一柄眉月刀,舞得刀如电闪,快得无与伦比,虽然身法与招数之中仍有破绽,但这破绽瞬息即逝,待得见到破绽,破绽已然不知去向,决计无法批亢捋虚攻敌之弱。不过当时自己未曾使剑也未学会蜀山剑,只空手对付,谁知胜负未分之际,蒋七竟然逃走了,当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逸航此后与神风五子相杀,与高登数次交手、与一夜七次郎师徒相斗,与上官瑜过招,总是遇到极大的困难,对方内力有的比自己强有比自己弱,唯一共同点便是所有人的招数都是极快,破绽一现即逝,难加利用攻击。 此刻堪堪与高登斗到将近三百招,只见他一剑刺来,左胸下露出了破绽。高登这一招先前已经使过,本来以他剑招之变化复杂,在三百招内不该重复,但不管怎样重复了一次,十数招之后,高登长剑直劈,右肩露出破绽,这一招又是重复使出。 斗然之间,李逸航心中一道灵光连闪:“敌人招数极快之际,破绽一现即逝,根本容不得你作出反应,便不能乘虚而击。然而你剑招中虽无破绽,剑法中的破绽却终于给我找到了。这破绽便是剑招不免重复。” 天下任何剑法,不论如何繁复多变,终究有使完之时,倘若仍不能克敌制胜,那么先前使过的剑招自不免再使一次。不过一般使剑的名家高手,所精的剑法总有十路八路,每路数十招,招招有变,极少有使到千余招后仍未分胜败的。高登大半辈子游历,所会的剑法甚众,但李逸航的蜀山剑法实在太强,又熟知北斗派剑法,除了使出更快的剑,决无别的办法能胜得了他。高登激战中随手使上自己最熟悉的剑法,无形之中剑招重复,李逸航便已想到取胜之机,心下暗喜。 高登见到他脸上忽露微笑,暗暗吃惊:“他为什么要笑?难道已有胜我的法子?”当下潜运北斗神功,忽进忽退,绕着令狐冲身子乱转,剑招如狂风骤雨一般,越来越快,间或弹出一指,以凌厉剑气攻击,打乱对手节奏。 北斗派师徒站在大殿中凝视,其中大部分人都瞧不清楚高登身影,武功低的只看得头晕眼花,胸口烦恶欲呕。 又斗得五十余招后,只见高登左手食指弹出一道剑气,右手长剑一摆后撤,剑尖指天便要向自己脑袋劈来,这一剑有个名堂唤作“划破苍穹”,李逸航侧身避开无形之剑,知他这一剑要第三次使出。其时久斗之下,李逸航胸口疼痛,已感气力不继,情知局势凶险无比,在高登这有形剑无形剑如雷震、如电闪的轮番攻击之下,只要稍有疏虞,自己便要送了性命,不但报仇不成,更累得两个绝色佳人为己殉情,是以一见高登这一招又将使出,立即长剑向前一送,看准了对方小腹,径直刺去,长剑所指之处,正是此招破绽所在。 以快制快、料敌机先,正是蜀山剑法的精髓所在。 高登这一招虽快,但李逸航一剑抢在了头里,白莲剑法尚未变招,对方剑招已刺到腰腹,挡无可挡,避无可避,高登一声大喝,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与不甘之意。 这一声来得高亢突然,北斗众人都不禁心中为之一跳! 眼见得长剑就要刺入腰间,突然高登扔掉长剑,左右双手食指弹出,两道蓄势极强的无形剑气猛然发出射向对方胸膛,自己虽不免中剑,但敌人也非要中上两道气剑,纵不即死,也能击穿他的血肉之躯。李逸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脑海中立即作出取舍,沉腰斜坐向右侧一个摆身,闪开剑气,手中长剑也随身子移动而改变了准头,剑尖刺穿敌人左腰衣衫,剑刃划过肌肤入肉三分。 高登这一剑虽伤得不重,却也不算轻,再加手中无剑,绝难抵御敌人接踵而至的精微剑法。他趁对方还未收回长剑,双掌连劈,掌风呼啸似雷,两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急速扑向李逸航。在对方躲避之时,立即向后弹出三步,转身急逃。 李逸航那能容他逃走,避开一掌,挺身硬接一掌,晃身追将下去叫道:“狗贼,留下性命来。” 北斗派弟子虽然很想追将下去,但四位师叔伯未动,谁敢移动脚步?好在金銮殿所处位置较高,众人仍能看到李高二人的追逐。 李逸航追到大殿门口的白石拱桥时,高登右手往后一甩,一根鱼丝闪着微光长来,他两次吃过这鱼丝的苦头,知得这种柔软丝线长剑难断,被缠上更要丢却性命,不敢大意,当即咬牙凌空跃起扑向高登,长剑直指背心。 高登没想到他如此神勇,不敢恋战,急提内力奔跃,李逸航在后紧追不舍,眼下是报仇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必将一生后悔! 两人很快消失在重重阁楼之间,秦天枢回过头,看着众师弟及北斗弟子,面无表情。大殿中自钟天璇以下人人默不作声低下头,没人眼光敢与他相触。 过一会儿,秦天枢总于开腹道:“钟师弟,我死后你们六师兄弟间发生了什么事?”钟天璇踏上两步道:“回大师哥,在你不幸离世后,三师弟和五师弟在本派发展理念上与我们四人不同,产生的矛盾难以调和,因此他们不顾师父要求我们团结齐心的遗愿,擅自下山甩手不理本派事务,去做那游云野鹤,只余我们四人苦苦支撑打理,实是力不从心。” “哦,怎地适才五弟的徒弟却说是因为我的事而闹翻了天?” 钟天璇面不改色说道:“是,我们确实为大师哥您而产生分歧,我们想把大师哥您葬在师父墓穴之旁,以方便我们师弟及众徒子徒孙拜祭怀念您,但三师弟和五师弟却坚持把您葬在这九华山的莲心峰上,为此我们确实是有过争执。” 秦天枢道:“原来我竟然葬在九华山,瞧瞧这儿建筑高轩巨大,气势恢弘,比师父的墓穴豪华千万倍,那怎么成?” 宋天权道:“是啊,大师哥,任凭我们怎么力劝,他们二人便是不相听,不但不听,反而不准咱们四人插手,大师哥你下葬的那一天,咱们都未能来到这儿送您最后一程,最终还导致六师弟和七师弟两人不知大师哥您葬在那儿。” 范摇光道:“是,三师哥和五师哥根本不让我们参与,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之中,他们连记载了口诀的《迷踪拳》也一块儿放进棺内,那是明摆着不让我们在混元功上深造下去,果不其然,大师哥您下葬不到一年,两位师哥便双双下山,导致大伙儿混元神功都停留在第七重上,没法更进一步。” 钟天璇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二十多年过去,咱们早没记在心上,现下大师哥活了转来,咱们北斗派缺少主心骨的顽疾终得解,北斗上下千余名弟子恭迎大师哥回山,大震北斗声威,重拾北斗辉煌!” 其后的弟子齐声重复叫道:“恭迎大师伯回山,大震北斗声威,重拾北斗辉煌!”寂静空旷的大殿,回荡着数十名弟子响亮的叫声。 秦天枢伸出僵直的手摆了摆,说道:“我已然死了,现下只不过借血还魂,恐怕离开这洞穴便会灰飞烟灭,什么回山之说,休要再提。” 众人都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注视着他,秦天枢道:“听你们所言,这事确实是三弟和五弟做得不对,在生前咱们七兄弟便有不少争执,我死后自然更多,不过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呆会儿听听五弟的徒弟是怎么说。那姓李小伙子说得不错,高登与咱们仇深似海,确实不能放过他,天璇,你去助他一臂之力,我在这儿等你。” 钟天璇道:“是!”转身飞奔出大殿。范摇光道:“大师哥,高登无比狡猾,十分难对付,我去帮二师哥。”见得秦天枢点头,便也晃身出了大殿。 话说高登被李逸航急追,奔得飞快,不知不觉奔到了泡着巨蛛的小水潭边,李逸航也在这个时候追上了他,展开精妙剑法对他猛攻,高登手中无剑,左支右绌之下退进水潭,眼瞧一剑当胸刺来,绝难抵御,急中生智狗急跳墙,翻身一跃跳进水里,潜到巨蛛腹下,跟着在另一侧蒲头换气,李逸航奔到那一边,他却又潜下在相反方钻出头来,李逸航大怒叫道:“高登,你还是不是人,快给我乖乖上来受死,留你全尸。”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百密一疏 高登骂道:“臭小子,你水性不是很好吗,有本事下水来杀我,陆上输于你,咱们水中再相斗,谁胜谁败还不一定,臭小子,小乌龟孬种,我杀你爹娘,一掌一个,痛快得很,快下来杀我啊哈哈!”李逸航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没冲昏头脑,自己取胜高登只在剑法上,下水后全凭蛮力相搏,能否杀得了他可不好说,他强忍怒气拾起碎石掷去,高登立即沉下水又钻到另一边去,巨蛛高大的肚腹遮挡了视线,李逸航来来回回兜了数圈无计可施,不知大殿当中钟天璇如何,再拖多一会只怕情势生变,当即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到巨蛛背上,喝道:“我让你探头!”提剑刺向他脑袋。高登不敢再伸头,就潜在水里。两人便如先前在前室沙堆时玩起了捉迷藏,但高登毕竟是人不是鱼,怎能长时间不换气,可一伸头就被刺,憋得难受之下,当即潜到世蛛头首,偷偷露嘴换气。李逸航眼急手快长剑指出,高登故技重施,一口水喷向敌人,趁着对方视线受阻之际,换了口气后立即又缩回水里。 李逸航拿他毫无办法,爬在巨蛛背上伸剑入水刺他。剑速虽不快,高登反更难躲避,无可奈何之下,站将在三尺深的水里,双手托着巨蛛头颈猛地顶起,一来是想把李逸航摔进水里,二来自己换气李逸航也伤不到自己。 高登一手托着巨蛛,一手食指弯曲朝他一弹,李逸航知他气剑厉害,急忙缩头,高登见状哈哈大笑,可笑声突然停歇,便如声线被人用剪刀陡然剪断一般,紧接着那只巨蛛七肢竖起,缓慢爬出水潭。 巨蛛竟然未死! 李逸航吓了一大跳,连忙跃下蛛背,到处寻找高登身影,却见高登的脑袋被复活了的巨蛛咬在巨大的口器里,双手双腿乱打乱蹬。 原来四眼狼蛛从八丈多高的洞顶摔下,巨大的下坠力撞在水潭中把它给撞晕过去,头部泡在水里无法呼吸便一直昏迷,但狼蛛是昆虫而不是人,生命力可比人强大多,不呼吸一时半会还死不去,被高登举起了头部,呼吸顺畅之后苏醒过来,它四目已然失明,可嘴角边的触须还在,感觉到嘴边有活物,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大口把高登脑袋咬进嘴里。可怜的高登那想到这只死了狼蛛还会咬人,全神应付李逸航,根本没在意头顶上巨嘴已然张开。 巨蛛咬着高登想往里吞,然高登毕竟不是常人,双掌拼命断击打巨蛛头部,阻止自己被吞入,那只巨蛛不管不顾,顺着气味拖着他往金銮殿石桥下的老巢爬去,可能是知道自己行将就木,要把最后一顿晚餐留给孙儿。 此时钟天璇和范摇光刚好赶到,见着这只巨大的蜘蛛,不自禁吃了一惊,又见高登头部被啃咬,更是骇异得目瞪口呆。李逸航生怕高登逃脱,跟在巨蛛身后欲加上一剑。 回过神来的钟范二人对望一眼,双双抢上,两柄长剑直指李逸航背心! 李逸航当见得钟范二人奔来时,便觉不妙,虽然跟在巨蛛身后背对着二人,但他的全付心思都落在后面,刺死高登已然不是首选,待得风声响起,李逸航双腿一蹬,跃过巨蛛一溜烟往殿中奔去,在这个密封的山腹中那儿都不安全,大殿中北斗派人众虽多,但大师伯秦天枢在那,反而是最安全之所,高登头部被啃已然和死差不多,不必再管。钟天璇叫道:“别让他跑到大师哥那!”施展绝顶轻功追将下去,范摇光手臂甩出,手中长剑如离弦之箭,向李逸航电射过去。 急奔中的李逸航听得背后金刃破风之声急速,往地下一个打滚躲过长剑,爬起后又急奔,可这么稍一阻滞,钟天璇已然追上,长剑抖动,嗡声大作,迅若奔雷般一剑刺出,欲一剑置李逸航于死地,李逸航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长剑向后甩出。钟天璇眼见这一眼已已能将他刺个对穿,然而这柄飞剑当胸袭来,心念电闪之间,拼着受伤也要取他性命,左掌劈向来剑,右手继续伸出。 奔逃中的李逸航只觉剑尖刺入背心,在这生死系于一线的关头,少林秘藉《洗髓经》爆发神奇功效,李逸航丹田中涌起一股劲力迅速传递全身,手脚突然更有力量,双足蹬跃,如流星一般跳出两丈远,逃出生天。 功亏一篑的钟天璇暗叫可惜,提劲再追,李逸航跃上石桥后在殿前平台上叫道:“大师伯救我,大师伯救我!” 钟天璇在石拱桥下停了下不敢再追,等上范摇光,以动作眼神交流,范摇光会意。两人缓步上石桥,拾阶回入大殿当中。 秦天枢见得二人,空灵的声音响起:“二师弟,七师弟,叫你二人去帮忙,怎地反而要杀了李师侄?”钟天璇躬身道:“大师哥,我和摇光师弟过去帮忙杀高登,可没有什么异样啊,怎地大师哥说我们要杀李师侄?” 范摇光道:“不错,我们二人齐心协力杀了高登,根本没想杀他,大师哥你别中了他挑拔离间的奸计。” 李逸航把心一横豁了出去叫道:“大师伯,你别听他们胡说,三师伯和我师父因为怀疑你被钟天璇蓄意谋杀,这才与他们剧烈争吵,过后担心他们下黑手,便夤夜下山逃离追杀,而且那天朱开阳与我师父争执,正是钟天璇授意朱开阳动手挑衅师父,然后在你练功的最重要关头抢将进去通告您老人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住口,你小兔崽子别血口喷人,朗朗乾坤日月,岂是你胡说便能抹黑的?”范摇光一声暴喝打断李逸航的说话。其实现在众人身处阴森可怖的地宫深处,那来的朗朗乾坤日月?不过并没有人敢指出他的不是。 其实李逸航也不知大师伯吐血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根据钟天璇所讲略加推测而已,但他语气肯定,大有不容置疑之势,殿中低级弟子都信以为真。 李逸航道:“大师伯,您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叫他们师叔师伯了吧,他们左一句兔崽子,右一句王八蛋,那有半点将我放在眼里,您老人家如果愿意听,我把我知道的给你说一说。”秦天枢瞧了一眼钟天璇宋天权范摇光三人,说道:“三位师弟,刚才我听了你们之言,现下想听一听三师弟五师弟一方的说法,可否?” 钟天璇道:“大师哥,这小子胡说八道蒙骗人的本事十分高明,你不明就里,被他欺骗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千万不能听。”范摇光也道:“对,小子妖言惑众之能力天上有地下无,大师哥万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呵呵,呵呵,我在这铜棺里躺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能吸血复活成为半人半尸?那是因为我没死透,还有一口气留在心肺,遇血而动,脑子并没糊涂,谁说真话谁说假话我自能辨别出,三位师弟不必担心,如果你们问心无愧,又何必怕人造谣抹黑?” 钟天璇没有办法,暗暗向范摇光和宋天权打了个眼色。 李逸航走近秦天枢身旁,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秦天枢听罢眼中寒光陡闪环扫一圈,钟天璇似被他看穿心中所想,本想突然发难,却不禁又犹豫下来。李逸航适才说了什么,没有人听到,上至钟天璇,下到低层弟子,人人不禁心中一突。 李逸航抬头望了一眼殿外,大声说道:“适才大师伯是叫钟掌门去帮助我杀高登的吧?”北斗众弟子中没人回答,李逸航眼光落在宋天权身上,问道:“宋四侠,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宋天权道:“没错。” 李逸航道:“好,钟掌门,你剑尖上的血,是从那里来的?”钟天璇一愣,道:“从那来?帮你杀高登时刺中他身体留下的血。” 李逸航道:“很好很好,大师伯,钟掌门,咱们请一块儿移步到平台上,瞧是不是如钟掌门所说。”秦天枢首先跳出大殿,来到平台上,众人也跟了出去。这时那只巨蛛已然来到石拱桥上,众人见到,无不大吃一惊,有胆小者惊噫出声。 李逸航高声道:“大家不必惊慌,巨蛛已然没有攻击力。”那巨蛛虽然来到老巢边,却已没力爬下去,在高登拼了性命的击打之下已然奄奄一息。李逸航把还在苦苦挣扎的高登从巨蛛口器里生生硬扯出来,高登惨叫连连,不过他身子没受什么伤,尚能站定。 当众人见到他模样,无不骇异尖叫,连见多识广的秦天枢、钟天璇和宋天权也发了惊声。只见高登五官全没了,不但五官没有,连头发头皮脸皮也被巨蛛唾液溶掉,头顶露出白森森的头盖骨,整颗脑袋血肉模糊,七个黑漆漆的孔洞不绝流出黑血,上唇下唇的肉已然烂掉,露出一副白森森的齿,山腹中这恐怕的一慕,成为洞中众多北斗弟子多年以后挥之不去的梦魇。 高登叫道:“李逸航,你狗崽子在那里,有本事过来决一死战。”因为没有上唇和下唇,说话漏风,咬字并不清晰,不过大概意思还能听懂,李逸航上前点了他穴道防他摔下桥底,将高登拖到钟天璇跟前,说道:“钟掌门,请指认一下,你刺伤高登那儿?”钟天璇哼了一声,范摇光骂道:“小子你什么新鲜萝卜皮,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问话事。” 李逸航哈哈哈笑了三声说道:“那好,钟掌门既然不屑回答,那便由我来说吧。”把背部对着众人,说道:“钟掌门与范七侠冷不丁从背后袭击我,刺破了我肌肤,还好我命大没没被穿心而过。” 北斗众弟子哗然,纷纷开骂,欧永张喝道:“一派胡言乱语,我钟师伯要杀你,你又怎脱得出生天,再在这儿造谣诽谤,立即取你性命。”另一人骂道:“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头上三尺有神明,小心报应哪。”“…………” 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我乱说,各人心里自有一把称。大师伯,其实我对三师伯和师父下山之事了解也不多,大概原因是这样,混元神功被高登盗走后,你们七人分成两派,二师弟、四师弟、六师弟、七师弟四人认为是你盗走并毁坏秘藉,而三五师弟则认为你是清白,因此便经常发生争吵,大师伯,我说得对吗?” 秦天枢点了点头,李逸航又问道:“宋四侠,我说得可有错?”宋天权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在大师伯您不幸身身亡后,师父和三师伯怀疑是钟掌门四人故意害死您,您的葬礼全程都由师父和卫师伯操办,没让他们插手,后担心自己安全,他二人便下山远走高飞。黄山昔日之事,我作为后辈,了解得并不多,但六子分裂确实便为你老人家之死而起。”李逸航对着秦天枢恭恭敬敬地说道。 秦天枢又点了点头,问道:“天玑和玉衡之事,你知道多少,给我说一说。”李逸航将知道的一古脑儿说了出来,最后指着高登道:“高登追杀师父,师父宁死也不愿踏足黄山寻求庇护,可见当时六子矛盾之深,而高登正是为追杀师父,将我一家灭了门,因此我说什么也要杀了他。” 高登身不能动,口却没停下,混浊不清笑道:“臭兔崽子,是我杀你父母,杀的好爽快,你有种,便一剑杀了我报仇,哇哈哈。” 李逸航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你,你便耐心等多一会。” 钟天璇道:“大师哥,咱们兄弟分裂确实是因为您,但三弟和五弟怀疑我是有心冲撞打扰你练功,那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范二人齐声道:“是,他们确实是误会了钟二哥。” 秦天枢默然,大殿上一片寂静。 过了良久道:“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我也不想追究生前之事,追究清楚又能如何,毕竟我已是一个死人,毕竟事情已是那样无法改变。天璇,天权,摇光,这位小朋友是老五唯一的弟子,你们便看在我的份上别跟他为难了。” 李逸航没想到大师伯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性情洽淡之人,竟然连被害死之事都不愿追究,但转念一想,钟天璇人多势众,大师伯半人半尸,又这么早死,武功修为怕已远不如他,真闹翻了只怕不但自己葬身于此,就连大师伯也落得被火焚毁的下场,自己得报大仇,其它的事该放下就放下,天下不平之事多了,又怎能管得了那么多?当下默不作声。 钟天璇还未表态,范摇光道:“这小子与我们北斗派仇深似海,绝不能放过了他!”说完挺剑而上对着李逸航猛刺,钟天璇见师弟动手,便也起了杀心,正想拔剑。突地眼前一花,范摇光长剑脱手朝天飞出,哧的一声插进梁柱,直埋至柄,剑尖震动不已。 原来在一瞬之间,秦天枢已然闪至范摇光身前,以极快速度夺去长剑扔抛。范摇光猝不及防,竟然不知大师哥何时来到眼前,又是怎样夺走长剑,一颗心怦怦而跳,退后三步叫道:“大师哥!” 秦天枢瞧了一他一会儿,闪闪说道:“七弟,你现在是有毛有翼,连我的话都不听!”范摇光大是惶恐,颤声说道:“大师哥,七弟不敢,只是……只是……” “不要说了,当初是谁将你从狼口中救出,谁带你入师门?” 范摇光一张白净脸皮涨得紫红,低头口中道:“正是大师哥救我一命并传道授业。”口中这么说,双眼却透出恶毒光芒。李逸航瞧在眼里,不知范摇光为何对救他一命的大师哥如此憎恨。 秦天枢显露的这一手,震慑得大殿中众人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变色,李逸航只看清他晃动身子,却瞧不清如何出手,暗暗自愧不如,钟天璇也压下翻脸之心,惴惴站在一旁。高登失去双眼,耳力并未受损,听风声微响,已知是秦天枢出手,当即高声喝彩:“好!秦大侠好身手,一招制胜,范摇光你竟敢在大师哥面前班门弄斧?”高轩空旷的大殿中,只他的喝彩声飘荡。 秦天枢盯着众人,各人惊骇脸色之下隐有杀意,良久后长长叹一腹气道:“你们都走吧,醒来良久,已然颇觉劳累,你们世人的事不愿再理,我要入棺睡觉。”钟天璇既得口诀又得秘藉真本,此行所获可说已超出自己意料,秦天枢不与自己争抢掌门之位,更是大为安心,不必动手,便道:“好,大师哥,那我送你入棺。”秦天枢道:“不用了,我还想和李师侄聊聊,你们先出去罢。” 钟天璇心下生气,两个臭家伙有什么好聊,但从大师哥适才显出的身手以及其眼神来看,武功深不可测,自身一方虽然人多,没胆量与其翻脸,心想:“你二人能聊些什么花样出来?我已得口诀与真本,练完之后天下无敌,还怕你们作甚,出去后我便在洞外守着,姓李的王八蛋在洞内能呆几天?到时还不一样取他性命,随后再进来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棺材。”躬身道:“好,大师哥,我们先走了,逢年过节咱们师弟会多烧点元宝蜡烛给您。”一挥手,带领着众人从原路退出。 李逸航待他们全出去,立即跪下磕头叫道:“大师伯!侄儿不敬,请师伯责罚。” 秦天枢叹一口气,伸出僵硬冰冷的手,摸了摸他脑袋,缓声说道:“小师侄,你肯定在心里问,为何我不追究二师弟杀我之事,对不对?”李逸航点了点头。 秦天枢道:“你起来罢。”李逸航又磕了三个头,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第四百四十三章 宏愿得成 “钟二弟蓄意害我之事,在入棺前就心中怀疑,今日经你一说,更加确信无疑,但你也看到,敌我实力相差太远,我身子未曾复原,动起手来,咱们只有受人屠戮的份儿。”李逸航喜道:“大师伯,原来你并不糊涂,心水还很清。” 高登突然插口说道:“你大师伯不但心如明镜,而且还是个大活人,并没有死。”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什么,高老狗你说什么?” 高登口齿不清骂道:“小王八羔子,你他奶奶的使奸计害我,对我说巨蛛已死,让我不留意中招,真你娘天下最狡猾的一个大奸贼。”李逸航笑了笑,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学他漏风音调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巨蛛已死?你自己好好回忆,我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高登重重哼了一声道:“秦大侠,我说得对不对?” 秦天枢道:“高兄,请问你凭什么这般说?” 高登道:“不凭什么,只凭你放了他们走。”秦李两双眼睛盯着他,要听他说下去,高登双眼视力已失,但他便如同能看见一般,笑了笑。 虽是笑,但在高登脸上出现,却是恐怖诡异无比的肌肉牵动,旁人骤然见到,非当场吓死不可。 高登续道:“本人游遍大江南北,天山上下,塞内塞外,见过的奇闻异事多了去,见过生猛的僵尸丧尸,与游魂野鬼打过交道……” 李逸航道:“高老狗别吹牛了,有话快说,不然点了你的哑穴,听我们聊完再送你上路。”高登怒气冲冲骂道:“你奶奶的才是狗……算了,既然落在你手里就不跟你争,我说秦大侠未死的原因在,如果普通人死了变僵尸,会生出无穷的力气而且没有痛感,根本不畏惧刀枪,此种低等僵尸,就如华远这等武功层次的人根本对付不了,范摇光怕是勉强能应付,如秦大侠这等高手真变成僵尸,这洞内便再多一倍的人,怕也要被秦大侠僵尸横扫,小王八羔子,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李逸航想起太监僵尸以及观音古墓里头的三具僵尸,确实如高登所言,勇猛无比,望着秦天枢,眼睛里充满疑问。 秦天枢微微一笑,终于开口说话:“高兄说得确实不错。”声音沙哑滞涩。李逸航又惊又喜,叫道:“大师伯,你没真有死?这是怎么回事?” 高登笑道:“臭小子,跟你高老爷子多学一些吧,你武功虽然了不起,见识却是差了不少。”李逸航没去理他,只双眼紧紧盯着大师伯。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前说得都不错,秘藉被眼前这人盗走后,钟师弟等四人确实是认为我毁去了秘本,但他们真是这样认为,还是以此为借口攻击我,这个我心中并不清楚,那个时候我正处在第八重冲刺阶段,并没有时间多跟他们争论,还好天玑,玉衡师弟相信我,替我挡了不少舌枪唇剑,二位师弟几次要我小心提防钟师弟,那时我沉浸在练功当中,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后来钟二弟果然在我练功的要紧关头闯进来累我岔了真气走火入魔,吐血不止,那一刻我才后悔没有认真考虑对待,可换作是你小朋友,你能想像得到与你日夕相处的师弟,会存了一颗害你之心么?”秦天枢说完,双眼瞧向李逸航。 李逸航心想钟天璇背叛大师伯,就相当于林菊,罗云,孙建腾,李楠,刘昆铮等人背叛自己,自己怎可能预计得到?当下摇头道:“大师伯,如果我是你,一样防不了钟天璇。”高登抢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像我这样独来独往最好,便是有人想害我也无从下手。” 秦天枢道:“我吐血后总算明白了钟师弟的虎狼之心,但那时的我已命如悬丝,绝无反击之机,说什么也斗不过钟师弟,便在临死前悄悄把卢掌门叫来,让他给我想个办法,卢掌门沉思良久对我说,趁你现在未死透,我给你服下祖传秘药龟息散假死,装进密封的棺材里期待十年后有人以血祭来将你唤醒,等你醒后,内伤或许已然自复,不过你就算真的醒来,年龄也是按实际的算,武功也只能停在死前的水平上,还有一大堆禁忌之类可我没心装,以早一些死换得将来的可能复活,我根本没有考虑便听从了他的安排与建议,服食龟息散之前把三五师弟叫来,让他们把拿武功秘藉给我陪葬,还叮嘱他们别将我葬在黄山上。这件事须得十分秘密,假死待复活之事连最亲密的两位师弟也没说。” 李逸航只听得瞠目结舌,过了良久才道:“世上还有这样神奇之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高登又抢道:“臭小子,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要不是我和你水火难容势不两立,真想带着你出去见见世面。” 李逸航累次被他打断很是不耐烦,但在大师伯面前又不好发脾气,便强忍气点他的哑穴,说道:“是你自讨苦吃,可怪不得我。”高登没了脸色,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李逸航道:“大师伯,你把武功秘藉放进棺内,就是为吸引别人来盗墓起棺吗?”秦天枢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可想不到要隔上这么多年才有人来盗墓。” 李逸航道:“这二十多年间,知道大师伯您下葬地点之人差不多死光了,也幸好你把口诀放在棺内,这才引得钟天璇动了歪心思起盗墓之意,而这个高无脸正是从北斗弟子华远口中获得了消息,这才抢先一步过来。”说完指了指华远。 秦天枢道:“吸血醒转这事是一环套一环,那一环出了差错,我都难以苏醒,而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有人进来,定是卢掌门发生了意外,没有及时将消息散发出去。”李逸航不知卢定兆之事,眼望高登。高登虽然看不见,听得二人不说话,便知其意,无奈口不能言,只全身乱颤。李逸航解开他哑穴,高登立时叫道:“秦大侠你葬后不久,卢定兆便给钟天璇害死了。”秦天枢急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高登嚷嚷叫道:“钟天璇害卢定兆一节是我心中猜想,并无证据,不过卢定兆死得早却是不假。”李逸航啊了一声说道:“会不会是三师伯和师父听到卢掌门的死讯,担心害怕钟天璇对他们下手,这才急急逃离黄山?” “你小子也不是全无头脑,不错不错。”高登称赞起他来。 秦天枢双眼望着殿顶,悠悠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定是钟二弟逼迫卢掌门,卢掌门宁死不说,想不到我自己死不够,还连累得好朋友丧命,二弟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心中寒透。” 李逸航道:“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中,卢掌门的功劳最大,他怎会懂得这么多奇门异事?”秦天枢道:“隔行如隔山,有些事你如不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北斗派以武功闻名天下,铁脚门则擅长奇门遁甲之术。” 李逸航想起在蜀山派见闻,有些事确实轮不到你不信,当即点点头说道:“师伯说得对。” 秦天枢转头看了一会儿高登,说道:“如我料得不错,钟二弟一定在出口等着你,说不定还会进来毁了我的棺,咱们现在就走吧,事不宜迟,万一他现在改变主意杀个回马枪那就麻烦。”李逸航道:“很是,钟天璇一定不会放过我,让我先把这家伙先杀了。”说完提剑欲杀高登。 秦天枢道:“你一剑杀他,不是便宜了他吗,把他困进铜棺里让他窒息而死最是痛快。”李逸航道:“我困在棺材里四个月不吃不喝不呼吸没死,大师伯你不也二十多年未死,我怕他也一般死不了,还是杀了他比较保险,千万不可沽名钓誉学霸王。”秦天枢瞧他一眼没有说话。李逸航走将过去,二话不说一剑刺入高登胸膛,拔出再刺,如此数回,高登张嘴呵呵笑道:“狗崽子,我下去找你父母算账,嘿嘿……”扑倒地上。确定他死透后,李逸航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重担得以卸下,往南跪下连拜三下,泪水盈眶,心中默念数遍:“爹,娘,孩儿不辱使命,已经手刃敌人报得灭门之仇,请爹娘安息。”站将起来仰头长啸,整个人轻松不少。 秦天枢默默在一旁看着,最后说道:“小师侄,恭喜你报得大仇,高登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凭一己之力除去他,相当了不起,老五有你这样一个弟子,那是他几生修来的福气。”李逸航道:“能报得大仇,全凭师父三师伯大师伯传我高深武功,我能成为师父的徒弟您的师侄,那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不然我那能诛杀此獠?”秦天枢愕然:“我何时曾传你功夫?”李逸航笑道:“我想师父武功一定是师伯您传授给他的,那不等于是您传了武功给我么?” 秦天枢又伸出手摸他脑袋呵呵笑道:“小师侄,如果人人能和你一样想,我又怎会落得眼下这等地步?”李逸航知道他指的是钟天璇范摇光背叛之事,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沉默半晌,秦天枢望着高登说道:“死者为大,他虽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始终是个一代高手,可别曝尸荒野,你把他放进铜棺里头罢。”李逸航应道:“是。”将高登尸首推进铜棺里。 秦天枢拔出五龙星放进怀里,封上盖板,说道:“没有这开锁装置,后人谁也别想打搅了他。” 高登生前愿望终得实现。 李逸航问道:“大师伯,咱们走那里出去,硬闯吗?”秦天枢道:“我现下武功还比不上钟师弟,出去白白送死,咱们找找看那儿有出路罢。”李逸航心中顿时绝望,这墓穴建得如此严密,那可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二人在后室里找了一天,没找到什么隐蔽的逃生路径,也难怪,这本是个坟墓,墓主怎可能设留有逃生路径呢,那巨蛛通道是自然形成,千年之前的建造者未曾发现,不然早就封了。从前室出去也不可能,先不说沙子阻碍,出去了怕也要被钟天璇活捉。 二人正彷惶无策,突然听得头顶巨蛛通道处有火光人声,李逸航低声道:“他们要进来了,咱们快躲一躲。”拉着秦天枢跳下石拱桥,泡进泉水里头。人声喧哗,进入墓室里头的人怕不少于二百人,李逸航心知那是来捉那自己的,当即呆在漆黑的泉水里头一声不响。过了大半天,有北斗弟子举着火把下到泉水潭中,见到水潭旁的巨蛛巢穴里小蛛无数,那敢细看,匆匆一瞥后便离去。 桥上人来人往,过得好长时间,秦李二人听得石桥上有人讲话:“他奶奶的,那个臭小子到底躲在那儿,怎地找一天也没找到,难道这儿竟有别的出口?”是范摇光的声音,另一人道:“七师弟,你说他是怎么挣脱束缚从半空跃下来的?”这人是宋天权。 范摇光道:“适才我看了缚绳,是被刀子割断的,奇怪得很,我绑他之时已然搜过全身并无小刀小剑之类,况且其双手双腿都被反绑,他是怎么做到的?” 宋天权道:“不用说,是有人帮他割断的,回去好好查一查,一定是咱们弟子中藏有奸细,钟师侄大婚,并没对外宣传新娘是谁,怎么会招来冷静和李逸航,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范摇光叫道:“不错,不错,他奶奶的这王八羔子竟然在咱们眼皮底下安插内线,实是大胆妄为之极。” “七师弟,你远不是李逸航对手,下回见着他,可不要再口出骂人之言激怒他,他对北斗派师徒可说是十分客气,咱们就不承他数次手下留情之义,也须得对他尊敬,李逸航早已不是寻香楼上的李逸航,在江湖上名声口碑可比咱们大得多好得多,况且你跟他并无任何私人恩怨,实是不必如此义愤填膺。”宋天权对范摇光骂人之言似乎也有不满。 范摇光兀自不服,争辩道:“可是他屡次跟咱们作对,破坏……” 宋天权打断他说话:“七弟你性格便是太冲动,一有不顺便头脑发热,适才竟然敢在大师哥面前动手,胆子可真不小,幸好大师哥还念着师兄弟之情,不然你还能站在这儿吗?”范摇光低下头,过一会儿道:“我是想将他除去,为北斗派发展扫平道路。” 宋天权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七弟你何必如此上心?” 范摇光没有回答。 第四百四十四章 水性扬花 过一会儿,二人声音一块儿响起:“二师哥。”钟天璇的声音传来:“两位师弟,你说他狗崽子躲在那儿?”两人没有回答,钟天璇吐了一口气道:“咱们走错一步棋,以后怕有大麻烦。”范摇光道:“二师哥你是说适才应该动手除了李逸航?” 钟天璇不置答问。 一会儿后,宋天权道:“可当时大师哥在,咱们未必讨得了好去。”钟天璇道:“小子那时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大师哥本事再好,也是二十多年前的本事,而且咱们不是准备了这许多灯油了吗,他只会跳来跳去,那躲得开我们众人齐沷,一把火就能搞掂了他,只可惜我当时心大心细,下不了决定。”桥下的秦天枢只听得咬牙切齿,心中怒火大炽。李逸航伸手捏了捏,让他不可冲动。 范摇光道:“不错,大师哥已瞧出咱们是故意害他,他却不以为忤,神情淡然,怕是他知道不是咱们的敌手,因此不敢妄动,免得受烈火烧身之痛。咱们刚见到他时被他吓坏,脑子一片空白,却那里想到他比咱们更害怕。” 宋天权问道:“二师哥,你说大师哥到底是生人还是死人,怎地种种言行举止令人感觉他还是一个大活人?” “毫无疑问是个死人,我曾经去问过卢掌门,他坚称大师哥已死,而且咱们回想回想当时三师弟五师弟在山上神情,绝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死没死咱们再打开这口铜棺瞧瞧不就可以了吗?”范摇光道。 宋天权摇手说道:“咱们没五龙星,暴力开棺的话,谁也出不了这个洞穴,此法万万不可。” 钟天璇低头望着桥下,缓缓说道:“一步臭棋,臭棋一步。” 三人各想心事,桥上竟静了下来。 最后宋天权问道:“二师哥,你说怎么处置这个铜棺?”钟天璇道:“铜棺之事简单,我现在怀疑大师哥有没有躺回去,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宋范二人齐声道:“大师哥没躺回棺里?那他会去了那儿?” “谁知道,说不定和臭小子一块儿逃了。” “大师哥不是死了吗,那能离开这洞穴,他自己不也说了,离开这儿定会烟消云散,二师哥实不必担心。”范摇光语气肯定。 钟天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这正是我疑惑之处,走吧,把这儿一把火烧掉,再将出口堵死,他们如能逃出,也算是造化,无话可说。” 等三人去远后,秦天枢低声道:“他们火烧封道,我俩不熏死也会困死在这儿,我去抓两个弟子过来,换了衣服逃出去。”说完悄悄出水,轻轻一跃,探头出桥面,只见四处火光亮起,山腹中各处亭台楼阁都已着火,火势蔓延很快,不一会儿就火光冲顶,浓烟滚滚,秦天枢抓到两个经过石桥的倒霉鬼,点了穴道除下其衣服,两人穿上后再以烟灰抹脸,李逸航道:“出去之后须立即逃,这些人相互认识。”秦天枢点点头,双双跃上桥面,随着众北斗弟子急匆匆向巨蛛秘道走去,那通道只容一人行走,不少等候出去之人被浓烟熏得咳嗽连连,有几个内功差些的弟子已然晕倒在地,秦天枢和李逸航对望一眼,心意相同,各背着一个晕倒弟子插队,说道:“请让让,救命要紧,救命要紧!” 出到洞口,便有人垂着绳子将人一个一个拉上去,李逸航心想:“这样的效率,怕有不要人要把命留在洞中。”背着人上了崖顶,众人只顾着救治昏迷弟子,没人留意他俩,两人避开钟天璇等人,越走越远,最后缩身灌木众后,消失不见。 半天之后二人落到山脚。李逸航道:“大师伯,你去那儿,要不要回家一趟?”秦天枢道:“我离开二十年,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还是别回去吓他们。”李逸航道:“那便随我回木兰山吧,我的朋友都在那儿。”秦天枢并无明确的目的地,便点头答应。 二人回上山木兰山,李逸航对人说秦天枢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叫秦明,大家深信不疑。纷纷过来自我介绍,秦天枢见这一群年轻人年个个有活力爱说爱笑,十分高兴,无限欢喜。 当晚木兰山青竹帮举行盛大的宴会,为二人接风洗尘。席上李逸航说了杀死高登的经过,众人听完不情不自禁拍起掌来,纷纷过来恭贺他报得大仇,美兰和芷菲两位姑娘更是高兴得像小孩子一般,心上人终于完成这一桩心愿,终于能得静下来,兴奋中竟也喝起酒来,一杯又一杯,没有停顿。白姗姗听得害死父亲仇人被杀死,既高兴又伤心,一人跑到外面痛哭,罗云连忙追出去安慰。 秦天枢喝酒很一般,没喝几杯脸红耳赤想推脱,可今晚如此高兴,山人众人都是好酒之人,又见李逸航对他十分尊敬,来头一定不小,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新朋友,不断有人来碰杯,李逸航也道:“秦大哥,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就放开肚皮痛饮,什么事都不必去想,什么也不用顾虑,来,咱们大伙儿庆祝大哥你重现江湖,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 这时罗云与白姗姗回入大厅,见得酒局上氛围热烈,便也冲上前去大声说道:“秦大侠,做人最紧要开心,快喝快喝,你瞧大家都这么高兴,怎能拂了众位朋友之意?” 秦天枢前四十多年一心沉浸在武学海洋当中,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够,那里曾花过时间去喝酒玩耍娱乐,但想自己死过翻生,心境与活法真要改变,否则重生又有何意义?于是便抛开顾虑,放量喝酒来者不拒,众人更是高兴,美酒一坛接一坛连夜运上山。 如此狂欢几日,李逸航提出要回家拜祭父母,罗云,孙建腾离家日久,便也跟着回江西。秦天枢把李逸航拉到一边道:“李师侄,梅兄弟和张兄弟跟我言道,你有口诀而无心法,无法修练第九重混元神功,我虽睡了二十余年,但这心法还记得清楚,我已然黙写在纸上,你在途中可得抓紧时间练习,我估计钟师弟迟些日子会再上山找你晦气。”李逸航道:“是,不过大师伯,你也不能放松,你得要打败钟天璇,才能名正言顺夺回掌门之位。” 秦天枢笑道:“夺回掌门之位之说,以后不必再提,在这儿住上三天,我才得发现做人乐趣以及人生真谛,之前六十多年都是白过,可惜可惜。”李逸航脸色凝重道:“大师伯,玩归玩,正事还是要做,夺回掌门之位,不是为你个人,而是北斗派在钟天璇带领之下,行事邪气日重,手段凶残,眼下表面上虽是名门正派,实质已沦为江湖一恶,那是大大违背太师父创立本派的初衷,大师伯你放心,有师侄及这一大帮朋友支持你,必能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秦天枢收回笑容,点头道:“这两天我也听到不少北斗派的负面消息,钟师弟确实已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积重难返。”李逸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趁北斗派还未成为武林公敌之时,咱们得将钟天璇赶下掌门之位,将北斗派挽救于水深火热当中。” 望着这个年轻的小师侄,秦天枢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惭愧,长叹一声道:”好,北斗派发展成现今这个样子,我多多少少有些责任,如果不使北斗派重上正轨,我真死后也没脸子去见师父。” 李逸航道:“那大师伯不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哦,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还要请大师伯多多指点。”秦天枢微笑点了点头。 当下李逸航携美兰芷菲之手,与孙建腾罗云白姗姗一行六人下山,朝江西进发,到达南昌后两行人分手,李逸航让罗云传口讯,把林菊叫来南昌长垓镇碰头。李逸航回到家里,携两位佳人一块儿上坟,忙完后寻思着得把师父也叫过来相助大师伯夺回掌门人之位,当下小住数天,等得林菊赶来,便与他一块儿去往广西宜州,一路上没心思游山玩水,只着急赶路。 李逸航告知林菊华远死亡的消息,听得华远死前所受折磨,林菊忍不住大声叫好,华远的下场,印正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到达古藉村时已是傍晚。李逸航向人打探冯玉衡住处,一名农妇道:“找玉衡的吗?你来得很不巧,两三日前他老婆跟别人跑路走佬,去追老婆去了。”李逸航心中一惊:“赵圆圆跟人跑了?这个下贱女人水性扬花,见异思迁,跑了更好,不用遗害师父,我得去劝劝他老人家。”便问道:“大婶,他老婆是比他小了一半有多的美丽女子吗?他们往那边走了?”农妇道:“对对,玉衡老婆很年轻很漂亮,村里没一个姑娘比得上他媳妇,他们往东边走了。”林菊问:“拐走他媳妇的是怎样一个人?” 妇人看他二人一眼,问道:“你俩是他什么人,问这么多干嘛,我不知道。”说完转身入屋。”李逸航心想:“村子里数妇人最八卦,她怎可能不知道?”立马叫住,掏出一块碎银出来说道:“大婶,我们是他弟子,你看,这是你的酬劳,你说具体些,我好把师父找回来。” 妇人连忙把银子抢过来说道:“拐他媳妇的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与玉衡媳妇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再般配……唉唷,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那青年长得确是漂亮,比你二人好看多了,唉唉我不是说你们不好看。”李逸航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们有自知之明,请继续说。”妇人低声续道:“那男子武功高强得很,你师父就不是他对手。”李逸航吃了一惊道:“连我师父也不是他对手?” 师父冯玉衡已练完第七重混元功,在江湖上算不上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却也是少有人能敌,这名青年竟然还胜过他,那武功当真是“高强得很”,怎地以前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武艺非凡的青年?妇人续道:“这名年青人听说从广州来,他九成带着你师母回广州去啦。”林菊问:“他叫什么名字,我师父可受伤了吗?”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你师父他吐了血。” 李逸航大大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伤得重不重?” “吐了血,你说重不重,三人打完架就一前一后跑了,后来的事怎么样就不知道。” 李逸航拉着林菊便想追去,林菊道:“师弟别急,咱们先到师父家里瞧瞧再作打算不迟。”于是请那妇人带到冯玉衡家里,那是很普通的三间平房,举灯照着,隐约可见里面贴了大红“喜”字,门口贴着喜庆对联,李逸航问道:“我师父刚成婚不久吗?”周围有不少邻居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是啊,才成亲三个多月。”“我说咱们这种穷地方怎么可能留得住貌美如仙的赵姑娘,你瞧,才过了三月有余就跟人走佬。”“说得不错,就是不知玉衡媳妇为什么那么快便与黄公子勾搭上。” 李逸航问道:“你说那个个青年姓黄,叫黄什么?你们认识他吗?”那中年汉子道:“他是游山玩水来到咱们这儿,在我家住了两天,我们就管他叫黄公子,具体叫什么没细问,是广州人士,那知才两天功夫便和玉衡媳妇勾搭上,唉,早知这样我便不留他居住,现下可把玉衡害惨了。”二人问清楚那黄公子样貌特征,谢过众人后立即骑马往东追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 林菊道:“这样追很容易跟丢方向,咱们宁愿慢也不能错了方向。”李逸航点点头。二人每到一个市集便停下来细问,可那里有他三人丝毫信息,追了三天四夜一无所获。二人毫无办法,指不定一开始方向便错了。林菊道:“逸航,不如咱们分开来找?”李逸航心想那黄公子武功高强,林菊碰上定然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便摇头道:“便十个人分开找也没用,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杀去广州,去问问当地武林人士这武功高强行为不端的黄公子是怎样一号人物。”林菊道:“好,就按你的说,咱们这就去广州。”二人不再在路上逗留,披星戴月一路狂奔。这日中午来到端州(今肇庆)城内,二人上西江边上的西江酒楼二楼雅座吃饭歇息,正喝酒,突听得楼下一片大乱,像是有人在打架,林李二人并不在意,林菊说道:“一路上看了不少人打架斗殴,两广地区的人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动手动刀子,真令人叹为观止。”李逸航道:“没错,他们打起架来都不要命,我在广州可见识过了,这回下面可别出了人命才好。” 二人本不想喝酒雅兴被打搅,可是楼下嘭嘭呯呯击打物体之声不断传来,似乎不是刁民间的打架那么简单。林菊道:“我去瞧瞧,看看什么人打架打得那么激烈,我好久未动手,手上可痒得要命,李逸航笑道:”林师哥,人家打架关你什么事,可别惹事上身。”林菊笑着点头便往楼下走去。李逸航举杯就唇,眼望滔滔江水出了神。 突听得林菊叫道:“李师弟!”声音急促惊惶,跟着呯的一声,有人撞垮板桌碗筷,李逸航吃了一惊,急忙抢下楼去,只见林菊倒在地下,一白衣青年飞身举掌正要往他脑袋上击去,大惊之下叫道:“手下留情!”抡圆了掌往青年脑袋拍去,那人听他叫声未落,手掌已然到击来,来人身手不凡,绝不可等闲视之,当下急运内力抬掌迎上。 李逸航恨他下手狠毒,不分青红皂白取人性命,这一掌用了八成力量,呯的一声巨响,李逸航退一步,那青年退三步,双方都是一惊,李逸航不但感到手臂酸麻,更觉掌心一阵疼痛,举手一看,只见掌心中已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出。李逸航又惊又怒,骂道:“好奸贼,不要脸!”心想敌人在掌中暗藏毒针,冷不防在自已掌心中刺了一针,渗出鲜血既现黑色,自是针上喂毒,想不到此人武功高强,行事却如此卑鄙。待看清那肤白俊美的模样,惊叫道:“黄公子!”那人听了一怔,收手说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啊!”一声女子惊叫声传来,随即一名白衣女子从酒楼门口窜出,紧接着一个灰色身影追出,瞬间消失不见。 那黄公子呆了一呆,也转头往门口窜出。 李逸航知道是师父和赵圆圆,刹那间便想追出去,但转头见林菊倒在地下挣扎,伤势颇重,绝不能弃之不管,当即深吸一口气,右手伸指在自己左肩上点了三点,不让毒血上行,心道:“这区区毒针,岂能奈何得了我?只是此刻须当速战,可不能让他拖延时刻。”拔出长剑急往黄公子背心刺去,喝道:“那里逃!” 对方来得好快,白衣青年黄公子不得再逃,连身与他缠斗。他见对手剑法了得,剑光一下子笼罩自己全身,竟然看不清剑尖所指方向,知道遇上了平生从未遇见过的劲敌,闪过数剑后,长啸一声,一团黑雾从其掌中散开。 李逸航情知有古怪,立时屏息,手中长剑更快,逼得敌人连连后退,无奈对方掌中冒出的黑雾愈来愈多,愈来愈浓,视线已然受阻,剑上威力大减。斗得片刻,黄公子惧意骤起,身形急闪向酒楼窗口晃去。 他快,李逸航动作更快,只心念一动身子便已抢到窗户前挺剑刺出,黄公子见他身手如此了得,知道决难在他身上讨得了好,右手一扬,两枚袖箭电闪而出,分攻敌人头劲和小腹。双方距离太近,李逸航不及闪避,长剑挑出,当的一声拨开上首短箭,与此同时,左腿抬起,踢飞下中路劲急袖箭,两击干净利落之极,黄公子忍不住赞道:“好身手!”转身猛扑向刚刚站起的林菊,又是一掌击出,李逸航此时与林菊较远,无法跃过去相助,大惊下当即长剑掷出,飞身急跃向林菊身前三尺之处,敌人如还要攻林菊,非得分心处理这长剑不可,不料那黄公子只是一记虚招,途中方向陡变,窜出酒楼,一眨眼功夫消失在酒楼门口。 长剑擦着林菊身旁飞过,黜的一声插进酒楼朱漆抱柱中,长剑入木两尺,剑尖从柱子另一边透出一尺,可见这一掷劲道之猛,后来李逸航和酒楼老板都没有拔出此剑,插在柱子中的这把剑便成了此间酒楼的绰头,老板趁机将酒楼改名为“剑仙楼”,大发其财。 李逸航在一瞬间念头急转:“要不要追下去讨要解药?”这黄公子武功与自己相差无几,未必能讨得了解药,又想师兄伤势未知,那里放心撇他,当即转身扶起林菊叫道:“林师兄,你怎么了?” 说来也巧,今日黄公子与赵圆圆也来到此间酒楼吃饭,不想冯玉衡锲而不舍,一路追踪黄公子与赵圆圆而至,黄公子不厌其烦,杀心顿起,欲将他除去一了百了。冯玉衡那晚被其所伤,一来轻敌,二来醉酒,胸口一口恶气憋了多天,此刻与抢走自己老婆之人相斗,焉能不拼命,招招都是奋不顾身的打法,黄公子武功虽比他高出一筹,但面对其猛虎下山打法,一时也奈何不了,只得沉下心来与之周旋。 拼斗中黄公子获得良机,立即拍出致命一掌。 林菊此时刚好步下楼梯,瞧见整个大堂里只三人,二男一女,相斗的两名男子一中一青,另一名青春靓丽的女子神色关切注视着二人,虽然三人之前都不曾见过,但聪明的林菊还是立即认出二人,叫道:“李师弟!”飞身扑上,伸掌挡上黄公子拍向冯玉衡的一掌,不想这黄公子内力不凡,竟立即被击飞出去,但这么一阻,却将冯玉衡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林菊脸色惨白身子摇晃,嘴角有血渗出,勉强咧嘴一笑道:“我……没……”话未说完,一头栽下。李逸航连忙扶着他坐下,伸掌搭他背心上,浑厚内力从大椎穴源源输入,助其疗伤。 林菊在太白山时已然练纯熟得北斗派嫡传内功心法玉熏功,后来李逸航又传其混元七星神功,混元功心法乃是玉熏功基础上发展而来,再加他天资也十分了得,没人指点下已然练到第四重上,内功确有相当火候,挺受黄公子开山裂石的一掌,尚自捱受得住,此刻再得李逸航相助,一条性命终于捡了回来。 李逸航替师兄输入真气疗伤,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不已,待得睁开眼站起,身上衣衫已然湿透。向林菊瞧去,只见他脸色已然红润,说道:“师兄……”突然眼前一黑脑袋一歪摔倒在地上,就知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头脑间突然清凉了一阵,睁开眼,只见一张刚毅果决的脸孔出现在眼前,见他睁开眼睛,林菊喜道:“逸航你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得要死。” 李逸航记挂师父安危,陡地翻身下床,叫道:“走,咱们去找师父。”可刚迈出一步便即摔倒在地。林菊连忙扶起他,说道:“逸航,别急在一时,你我身子未曾复原,追上也是送死。” 李逸航这才想起自己掌心中毒,不然就更怎样输真气也不会晕去,举起右手,发现一条手臂肿胀如藕,但掌心渗出的血已然是红色,林菊道:“逸航不须担心,你输真气助我疗伤,已经把大部分毒血逼将出来,你瞧,我背上衣服黑了一片。”说完拿了一件衣服给他看。李逸航看着那巴掌大小的血渍,说道:“我自己怎地不知道?” 林菊道:“你太过集中精神。”李逸航微微一笑道:“看来是好人有好报,不过这黄公子下的毒可真厉害,几乎一条性命便要交待在这儿。” “是,咱们险些阴沟里翻船,可真是危险得紧。”林菊捡回一条小命,兀自后怕不已。 “黄公子可不是阴沟,比外面的西江还要大。” 李逸航醒转,便觉口喝得厉害,林菊最是懂他的心,道:“师弟,我已经准备好了米酒,就等你醒来呢。”李逸航迫不及待,想要跃起身却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林菊扶着他坐在桌旁,李逸航二话不说,端起碗中白酒咕咚咕咚喝完,拍了拍胸膛道:“先饮为敬。”林菊也端起碗喝了起来。 几斤白酒下肚,二人都觉精神大长,李逸航砸了砸舌头,忍不住叹道:“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便是这水中豪杰:美酒,一日不饮,吃龙肉也没味道。” 林菊道:“最要紧的它还有疗伤之功,逸航你觉得怎么样,精神上来了吗?” 李逸航运了运气,精神体力已然无碍,站起来叫道:“师兄,咱们追。” 两人向着赵圆圆逃跑的方向追下去,无奈此时已过去了四五个时辰,外头一片漆黑,街上空荡荡,就想找个人来问也不得。 两人合计师父有莫大危险,不敢停下,漫无目的如无头苍蝇在城内城外乱找起来,一直寻至郊外,仍没有丝毫端倪。 天明后路人渐多,林李二人逢人便问,见门就敲,终于在一小镇上一个农夫说道:“昨日傍晚一个老头挟持着一个白衣姑娘往西急行,老头恶得很,我们都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掳走,两位公子是救姑娘的吗?快沿此路追下去,别让姑娘遭了毒手。” 李逸航二话不说,与林菊挥鞭往西急驰。 话说赵圆圆一见李逸航心中生有极大惧意,当即抛下黄公子独自逃跑,冯玉衡不知下楼来的二人是谁,见得赵圆圆奔逃,不管不顾便也追了出去。 赵圆圆武功虽与冯玉衡相比远远不及,但轻功却差不了多少,冯玉衡一直追出二百余里,待得赵圆圆气力用尽,方将她拿在手上。 冯玉衡怒气冲冲,本欲给赵圆圆几记耳光,但见到她娇妩容貌后却下不了手,冯玉衡念旧情,赵圆圆根本不领情,她对冯玉衡本无爱恋之情,当时与他一起只是利用他对付李逸航,其后情势突变,两人竟然是师徒关系,偷鸡不到蚀把米,赵圆圆心下恨恨不已,冯玉衡对她看得太紧,想离开已然不能,便只好随他回家过苦日子。前些日子见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黄匀松黄公子,春心难耐,竟然便跟他私奔,与黄匀松几日相处,已然迷得神魂颠倒,此刻被冯玉衡拿住,抛开往日顾忌,大嚷吵闹,连叫救命。 冯玉衡怒不可遏,喝道:“贼人,再叫就杀了你。” 赵圆圆双手双脚乱蹬,叫道:“抢人哪,救命啊,臭强盗放开我!” 大街上的人看到,都以为冯玉衡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当即便有人上前阻拦,冯玉衡虽然生气,却没有昏了头脑,把赵圆圆扛在肩上,闪开众人一溜烟跑了。 但他老头扛少妇举动实是太过碍眼,一路上引得路人瞩目,刚来到一处大镇即被人拦下,冯玉衡抬眼见得面前一群人身穿灰色长袍,头上无发,乃是一群尼姑,便道:“众位师太,请让开。”一名身材瘦削的老年尼姑竖掌胸前道:“哦弥佗佛,施主你青天白日之下强抢女子,甚是过份,请你把这位女施主放了罢。” 冯玉衡笑道:“这位师太你误会了,她是我老婆,跟人走佬,我把她抓回来,并不是强抢女子。”赵圆圆连忙叫道:“不不,师太别信他,我根本不认识他,快救我,师太快救救我。”冯玉衡怒道:“好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给我住口,你不守妇道,回家看我怎么炮制你。”不欲在大街上多耽,说完转身欲走。 不料那老年女尼晃身闪到他跟前,躬身施礼道:“施主,请你放下女施主再走。”冯玉衡退后一步,撇嘴道:“莫非师太要越界管管家务事?” 这名尼姑法号道妙,是韶州丹霞山仙霞观观主,此时正带着座下弟子云游化缘。 “我不是管家务事,而是管天下不平事,特别是我们女子之事。”道妙师太一脸义正词严之色。 “那我要是不放呢?” 一名中年尼姑走上一步道:“由不得你不放。” 冯玉衡哈哈一笑道:“出家人清修不问世事,你们不嫁人就算了,却怎地还要管别人夫妻之间的事?难道凡心未尽?” 众尼脸上齐齐变色, 第四百四十六章 呆若木鸡 道妙道:“施主此言未免无礼。” 冯玉衡把赵圆圆扔在地下,冷笑道:“师太,你没弄清事实真相便欲与我为难,这才是无礼之举。” “什么没弄清事实真相,这位女施主言道不认识你,难道是假的?” 赵圆圆又叫道:“师太救我,这人将我从家里强抢走,我根本不认识他。” 冯玉衡一脚踢向赵圆圆腰间哑穴喝道:“贱人,留待在家里再叫吧。”抬头对老尼道:“师太,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内里却不了解,劝你别一颗善心干下错事。” “哦弥佗佛,善哉善哉,就凭施主一脚,便知她不是你的妻子。” 冯玉衡哈哈大笑道:“对待奸夫**还要客气什么,便是拿她去浸猪笼,你们也管不了。让开!”最后二字急促短暂,显然他已不耐烦与这一群多管闲事的尼姑扯皮。 道妙师太不为所动,道:“施主,你不放下姑娘便别想走。” “那好,老夫便领教领教师太的高招。” 两人一言不合动起了手,起初冯玉衡以为很容易便能打发掉她,那知眼前这貌不惊人老尼掌力刚猛之极,每掌劈出,皆有一种泰山压顶之感,稍不注意便有受伤之虞,冯玉衡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应战。斗得良久,冯玉衡丝毫占不了上风,不禁暗暗稀奇。又过一会,他瞧准空档,左手虚晃,右手暴长,二指直插老尼双眼,道妙脑袋一偏,举手上撩架开对手来势凶猛的一插。冯玉衡收手陡地转到道妙身后,举掌往她背心拍下,他不愿惹下仇怨,这一掌上并不带力道。 众尼惊叫声中,道妙如离弦之箭向前急跃二丈,避开从后而来的一掌。冯玉衡颇觉奇怪,正待再上,突然眼前已然多了一人拦在两人之间。 冯玉衡退后一步,看清眼前一老者身穿道袍,白须白眉,颇具仙态。老者对道妙道:“师妹,没伤着吧,真想不到会在这儿见着你。” 先前道妙脸色一直微波不兴纤尘不起,此刻却是板起了脸,冷冷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从桂林回来,真也凑巧,本来不想走这文山镇,只临时起意,看来是天意。”道妙师太哼了一声道:“荒谬,仙芝,咱们走。” 一名年轻尼姑应道:“是。”带上赵圆圆便要离开。 冯玉衡拦在仙芝跟前道:“仙芝师太,你们欲带走我老婆,可问过我同意没有?”道妙师太向老者瞧了一眼,转头便行,仙芝扶着赵圆圆跟上。 冯玉衡还未移动脚步,白须老人已转到他跟前道:“这位朋友,就算那姑娘是你妻子,但她不愿跟你,你又何必勉强?”看着赵圆圆离开,冯玉衡心中既急又怒,闪身去追,老者道:“朋友请留步。”伸手去抓他手腕, 冯玉衡将手缩回闪开一抓,不料对方的手臂似能伸长,竟然又长一尺,改抓他臂膀,避无可避,走又走不了,他只得停下脚步与之周旋。 看着赵圆圆离开而不能追,冯玉衡一把无名之火陡地生出,喝道:“你们这群老道老尼什么不管,专来管人夫妻间之事,闲得慌吗?”手上渐快,招式渐狠。 白须老者手上拆解,口中说道:“人家不要你了,你又何必执着,老夫少妻,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你?”冯玉衡骂道:“这贱人勾搭奸贼私奔,还欲伙同奸夫杀害亲夫,不守妇道,难道不应好好惩戒一番?我追拿老婆难道还有错?” 白须老者边应付冯玉衡狠辣攻势边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绝不可信,我瞧你是见色起意,光天化日之下意图不轨。”冯玉衡勃然大怒喝道:“放屁,臭老道你别信口雌黄,再胡说八道我可对你不客气。” 老道被骂动了怒,冷笑道:“你现在招招欲要我的命,那里还有半分客气?你这家伙,强抢民女还有理了,不给你些教训,日后还不知会干出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赵圆圆背影已然消失,眼前老道无理纠缠,冯玉衡气得头发胡子都竖了起来,心想要追赵圆圆,得先解决了眼前的臭老道,当即沉下心,施展出混身解数与老道周旋。 老道在他步步为营的击打下,渐觉吃力,不得不收起嬉闹之心,与之认真交战起来。 两人越打气越往上冲,招式渐带杀气,大街上的行人商贩离得远远观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伤。 两人本无仇恨,可心中都存了气,斗得最后,竟然以性命相搏起来。 冯玉衡虽然年轻,斗到最后渐渐不支的却是他,拼斗中被老道一指击中右胸,连退三步,喘气不止,双腿发软,一屁股就要坐倒地下。 突然一个人影抢到近旁一把扶住他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来人正便是李逸航,他和林菊一路追踪到文山镇,离老远见得师父与人相斗,当即下马急奔过来,可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冯玉衡连咳数声,见得李逸航到来,喜出望外,顾不得自己伤势,喘着气道:“航儿,师父……没事,快,快,把这臭老道杀了。”此时林菊也奔了过来叫道:“五师叔!”李逸航对他道:“师兄,你看着师父。”转头目光扫向老道。 两人这一目光双接,不自禁同时叫出了声:“李少侠!”“出尘道长!” 打伤冯玉衡的老道,原来是逍遥派出云掌门的二师弟出尘道长。 李逸航压下怒气问道:“出尘道长,你为什么要打伤我师父?”出尘震惊不已,道:“李少侠,我不知他是你师父,纯属意外,误伤误伤。” 李逸航知道两人间定有误会,努力压制怒火,平心静气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怎地动起手来?”出尘道:“他……他,你师父要……”冯玉衡道:“航儿,还废什么话,快把臭牛鼻子拿下。”李逸航转头道:“师父,这位道长是逍遥派的出尘道长,你们俩肯定是误会了。” 冯玉衡怒道:“什么误会,这牛鼻子阻挠我追你师母,出手打伤了我,那来的误会?”出尘暗叫不妙,敢情那姑娘真是他的老婆,这次闯下的祸真不小,争辩道:“那姑娘说不认识他,是被强抢而来,我只是拦着他不让追赶,争执中不小心伤到你师父。” 李逸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林菊急中生智,朝着出尘连打眼色,出尘会意,拱手道:“原来是自家人,大水淹了龙王庙,罪过罪过,老道还有事,这就告辞。”说完不等别人说话,转身便奔。 李逸航叫道:“道长打伤我师父,怎能说走就走?”追将下去。 出尘脚下甚快,顷刻间身影已在十数丈外,李逸航紧跟在他身后叫道:“别走!你给我留步。” 冯玉衡叫道:“航儿,快回来,快回来。”李逸航追得正紧,听得师父的叫唤,极不情愿跑回来,满脸愤慨之色道:“师父,怎不让我追臭牛鼻子?”冯玉衡道:“师父没什么事,既然知道他是逍遥派的家伙,还怕他躲起来?报仇之事先不忙,眼下要紧事把赵圆圆抓回来。” 李逸航道:“是,是,师父你还能运气吗?”冯玉衡道:“我受伤虽不重,但连斗两场,气力耗尽,已然行走不了。” “赵圆圆往那边走了,我去抓她回来。” 冯玉衡伸手往北一指道:“他们往那边去了。” 李逸航点头道:“师兄,你在这儿看着师父。”说完飘身北去。 道妙一行人走得不快,李逸航追出十余里后在山边追上了她们。 李逸航最怕和女人打交道,见赵圆圆夹在一群尼姑当中,不禁叫苦。他一咬牙抢到一众人跟前叫道:“赵圆圆!”赵圆圆陡地见到他,一张俏脸惨白,如见鬼魅,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中年尼姑静恒踏上一步道:“施主,难道你也为这位姑娘而来吗?”李逸航抱手道:“各位师太,这女子是我师母,她不守妇道,与奸夫私奔并打伤我师父,我现下要带她回去好好惩戒。”赵圆圆叫道:“道妙师太,我不认得他,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李逸航嘿嘿冷笑道:“赵圆圆,你还装什么装,乖乖便随我回去,少吃些苦头。”道妙师太道:“好笑,一个叫姑娘老婆,一个叫姑娘师母,也不瞧瞧姑娘是什么年纪,便做你妹子也可,人家都说不认得你们,可别再纠缠不休,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逸航心想她们先入为主,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赵圆圆是师父的老婆,不必跟她们白费口舌,当下往后一指惊声叫道:“大老虎!” 其时中国华南地区还生活着为数不少的华南虎,老虎伤人之事时有发生,众尼闻虎色变,一块儿转头。李逸航趁机抢到赵圆圆跟前,扣紧她左腕往外拉。 赵圆圆一直紧盯李逸航,并没上当转头,虽然在群尼面前装作弱不禁风,但知此时是要紧关头,当即把左手一缩,右手劈向对方颈项,李逸航避开,伸指点其神阙穴。 赵圆圆武功本不低,人又聪明,跟冯玉衡已有一段时日,各种精妙武功学了不少,几下反击,竟然挡住了对方的偷袭,群尼反应了过来,道妙喝道:“奸滑小子,看掌。”举掌拍向李逸航脸门。 李逸航不得已,只好放脱赵圆圆,回身挡格说道:“师太得罪了。”手上几下虚晃,突地身形电闪欺近,欲先点了道妙师太穴道。岂料道妙绝非平庸之辈,早已有防备,接连躲避他几下凌厉攻势,她发现这小子比他师父更难对付,大叫道:“圆圆快走,摆八仙阵!” 众尼听得师父号令,即刻手握长剑团团将李逸航围困,赵圆圆借机奔逃。 道妙叫道:“上!”群尼得令,八柄长剑齐往敌人刺去。李逸航心想:“须得速战速决,可别让赵圆圆走远。”避开八柄剑后,往最近一名尼姑攻去,眼看便要夺去她的长剑,突然身后二剑齐至指来,攻击方位与时机极其巧妙,令得李逸航不得不防,连忙转身闪开。还未看清眼前站着谁,白光连闪,一柄长剑当胸刺到,两柄长剑急斩双腿,身后一剑悄无声息刺来。李逸航叫道:“好阵法!”使上自己从铜腿铁脚上领悟出来的步法,穿梭于八柄长剑当中。 仙霞观八仙阵法精深奥妙,组阵的八名尼姑武功平平,任那一个都不能挡上李逸航两招,然而一旦结成八仙阵法,立时有脱胎换骨之效,威力大增,攻守俱备,比八人合力还要大上数倍,再加道妙在一旁相助,李逸航虽不至落败,一时之间却奈何不了她们。 欲速则不达,李逸航几次想夺一柄长剑,却反被攻得手忙脚乱,不得不静下心来应付,斗得一会,李逸航已然瞧瞧出此阵法的一丝端倪,发现各人攻击有一定先后次序,并不是谁有利谁攻,有时就算是很明显的身后空当,站在自己背后的尼姑也不会提剑击刺,反而会有人从最出人意料处攻来,而自己为护背后空当,竟然对别处攻来的长剑应接不暇颇感吃力。连接几回遇险皆是如此,心下已是了然。 半晌后,李逸航长啸一声,陡地背对一名尼姑倒纵其身前,轻轻巧巧一个转身点她的穴道,那尼姑刚进攻完,剑尖朝下,根本来不及提剑或是躲避,毫无反抗之机便即软倒在地。八仙阵打开一个缺口,李逸航身上压力大减,双手或拍或点,又有四名尼姑倒地,剩余三名尼姑见同伴倒地却并无惧意,一般的轮番攻击。 李逸航哈哈大笑,又向一名尼姑攻去,可当他跃到她跟前时,整个人如中了邪一般僵硬当地,伸出的手凝在空中,再也动不了分毫! 一柄长剑从左侧攻到,他竟然毫不察觉,长剑自他左腰刺入! 第四百四十七章 恶霸被抓 长剑极快,待得惊觉,剑尖已然入肉,腰下无骨,转眼间李逸航便会给长剑洞穿。 李逸航已无自救之能,突然他眼前的尼姑长剑一挥,把刺向他的长剑挡开,剑尖将李逸航胁下划开一大道口子。 一瞬间众人惊呆了,道妙喝道:“仙芝,你要干什么?为什么相帮敌人?”仙芝一声不响,默默站立。傻子似的李逸航没觉得腋下伤口疼痛,如一具泥塑木雕,双眼紧紧盯着这名唤作“仙芝”的尼姑。 李逸航跃到这名叫仙芝的尼姑跟前,赫然发现她便是自己时常想念的陈娟陈姑娘!虽然剪去一头秀发,但精致的嘴巴,灵巧的鼻子,特别是她的双眸,与数年前的陈娟一般无异,李逸航一见之下,情难自已,竟然呆了,眼里除了她,再无别物!长剑与赵圆圆都变为无足轻重的浮云。 仙芝突然扔下长剑,掩脸往后急奔。 李逸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也顾不得赵圆圆之事,叫道:“娟儿,娟儿!”迈步急追下去。 道妙叫道:“仙芝,回来,回来!”见得徒儿头也不回奔跑,一跺脚,转身救治穴道受制的徒弟。 李逸航三几个起落便追上仙芝,伸手去拉她的手,仙芝把手一缩,往另一个方向奔走,李逸航叫道:“娟儿别走,娟儿别走,我想得你好苦!”晃身追上,拦在她跟前。仙芝又掉头急走,谁知竟然撞在李逸航坚实的胸腔上,她急急退后数步,李逸航一把抓住她双臂,叫道:“娟儿,娟儿!想不到你竟然没……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已经……” 尼姑仙芝挣脱了他的双手,举起手掌道:“这位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法号仙芝,并不是你口中的娟儿。” 李逸航心中悲痛,想去拉她的手,仙芝将手一缩,说道:“施主,请你放尊重点。”李逸航那伸出的手不住颤抖,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陈娟,可她的神情,已然和过去的陈娟无情割裂。 “娟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随我回家好不好?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吃一点苦。”李逸航眼神里满是期待, “施主,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那娟儿,我救你,并不是我认识你,只是我不想你无缘无故伤在我们剑下,惹下仇怨。”仙芝摇了摇头。 李逸航颤声道:“娟儿,你别否认了,你的模样已然深深印在我心扉,你再怎么否认,再怎么变妆,我都能在第一眼认出你来。” 仙芝摇了摇头。 被点倒在地的尼姑得道妙解穴救治,围将上来。 道妙厉声问道:“仙芝,此人是谁?” 仙芝转身禀报道:“师父,我不认识此人。”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仙芝双唇紧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人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不想咱们仙霞观惹上无谓的仇怨。” “惹不惹仇怨,那轮到你来作决定,你当自己是谁?”静恒大声斥呵。 仙芝低下头道:“是,徒儿自作主张,请师父责罚。” 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尼姑斥骂道:“是不是你见到这人武功了得,少年英俊,便动了凡心,欲与他谱一段情缘?” 仙芝双眼泪水打滚,强忍着不让泪珠儿落下,颤声说道:“仙芝绝无此意,仙芝若有此凡心,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乍闻此言,李逸航如被雷狠狠劈中,他对那名尼姑大声道:“师太,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静恒冷笑道:“你这个登徒浪子,瞧见我仙霞观的弟子长得俊秀,便起色心歹意,你以为我们不知?老家伙强抢赵姑娘纵然可恶,他的弟子更是出人意表,竟然看上我们出家人,连命也不要,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李逸航气得全身微微发抖,喝道:“我敬你们是出家人,这才礼让三分,你们如此口无遮拦,可别怪我下手狠辣。” 道妙也不蛮不讲理之人,情知真要惹恼了眼前青年,自己一众人绝无好果子吃,当下便道:“这位施主,我弟子说的都是事实,再加仙芝已说不认得你,你还缠着她一个出家人,成何体统?传扬出去,不但你脸子挂不住,我们仙霞观的清白更被你毁了。”李逸航道:“师太,这位仙芝小师太出家前是我的好朋友,我以为她已不幸离世,现今重见得,情难自已,言行或许出格,但你们想必也能理解我的心情,那位师太出家前没有情缘?请你通融通融,让我和她聊上几句。”李逸航表明自己乃是仙芝出家前恋人的身份,旁人无论如何无理由阻挠,道妙闻言微微一呆,挥手道:“好罢,可不要太久。” 仙芝向道妙道:“师父,我不认得他,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李逸航急道:“娟儿,你就是娟儿,不管你如何否认,我都知是你,你便化……化……,不,不是的,我便是化成了灰,也认得是你。” 众尼姑有忍俊不禁的便笑了出来,有的适才对他充满敌意,现下则为他感到可怜。 仙芝踏上一步,举头对着李逸航道:“施主,我不是你口中的娟儿,你真认错了人。”李逸航注视着她双眼,自己怎会认错,陈娟的脸容眼神,一辈子不会忘记。但眼前的仙芝决不承认,这如何是好?急中生智,对道妙师太道:“师太,她不肯承认,师太你是她师父,一定知道她出家前名字叫陈娟,对不对?”双眼充满期待。 道妙师太望望仙芝,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说道:“我徒儿出家前不叫陈娟,施主你一定搞错。走吧。”一挥手,带着众弟子迈步走路。 李逸航呆呆站立,望着仙芝转身离开,一颗心也跟着她离开,落落魄魄追上几步叫道:“娟儿,娟儿,你别走,你别走。” 不少尼姑转过头来看他悲痛落寞的脸庞,但仙芝没有,步伐没有一丝丝停顿,很快背影消失山道转角处,李逸航又追了上去,可山道曲折,那里还有她们的身影,空山寂寂,唯闻呼啸山风。 在山道中不知站了多久,待得回过神来,暮色已然四合,晚风拂身,微有凉意。] 我该怎么办,去追赵圆圆,还是去会齐师父林菊,抑或跟上陈娟? 陈娟已然决意与过去的陈娟决裂,自己上一回在草原深处遇着她,本来是一件大喜事,不料竟演变成一出悲剧,带来无尽悲痛,我再去找她,又能给予娟儿什么?便是娶她为妻,却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包不准又为她带来刻骨铭心的痛楚,眼下还是别去打搅她的好。 赵圆圆逃逸已多时,一时三刻绝难找着,先回镇上会齐师父再作商量。回到镇上相见之处,并无二人身影,心想他们可能住店或吃饭去了,可寻遍全镇大小饭店及客栈,竟未能见得他们,李逸航愈找愈心惊,他们去那了,怎地不等等我,难道他们遇着危险,被掳掠了去? 他在镇上大声叫道:“师父,师父,林师哥,林师哥。”搜遍文山镇每个角落一无所获,越发肯定师父他们遭遇变故,谁有能耐制服师父和林师哥,一定是赵圆圆的奸夫黄公子,我们能寻到这里,他也能追到这儿,定是趁着我不在,把师父师兄拿在手上。 李逸航实在不知黄公子会带着他们去那,夜色深沉,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想找个人来问也不得。心想:“绝不能胡乱寻找耽搁了时机。”当下在镇上唯一一间小客栈住下,问掌柜道:“老板,今天镇子里打架的事你听说没有?”小镇不大,武林高手打架斗殴之事早传遍了镇内镇外,老板说道:“知道啊,打得可激烈了,尼姑和道士都上了场,就差和尚没参与。” “你知不知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怎么样,当然是尼姑道士联手厉害,那强抢民女的恶霸被打败,正义得伸张,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噢噢,那么恶霸最后怎样了?被捆起来送官了么?” “恶霸最后怎么样,那倒不是很清楚,我想肯定是被人唾骂,夹起尾巴灰溜溜跑了。” 深夜无人,店小二也围拢了过来,插口说道:“后来大恶霸来了两个帮手,把道士赶走了,一人看样子还想去抢回那被解救的女子,不知后来那女子有没有落入火坑。” 李逸航心中大喜,敢情这店小二那时在场,连忙问道:“小哥,你当时在场吗,后来怎么样了?” 店小二向他看了几眼,突然脸色大变,说道:“你……你不……不就是那个恶……那人的帮手?”李逸航笑道:“小哥,你一定是看错人了,我像是个强抢女子的恶人么,要是我在场,怎么还会来问你,你说是不是?” 掌柜说道:“咱们别多说,小心隔墙有耳惹祸上身。” 小二道:“是,是。” 李逸航连忙掏出银子抛了抛,说道:“小二,实话跟你说,我是那个姑娘的兄弟,追寻恶霸而来,你若告诉我恶霸去了那,这小锭银子就赏了给你。” 店小二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打完架后我就走了,后来在店门口又见到俩恶霸,他们被绳子捆了扔在马背上,往东而行,街上行人纷纷拍手称快,还有人向他们扔臭鸡蛋,我也扔了块狗屎。” “什么?”李逸航恶狠狠一把将店小二拉到跟前。 店小二大吃一惊,他本来就怀疑李逸航是恶霸同伙。此时更是确定无疑,心中暗暗叫苦,连忙说道:“我没扔中,没扔中,小爷不必生气,不必生气。” “抓他们的是什么人?” “是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人,比小爷你大不了多少。” “他们走了多久?” “你去追那姑娘后不久,那青年便将两位大爷押走。走了最多四个时辰,现下追下去还来得及。” “就只一个青年人吗,有没有同伙?” “没有,就一人,小爷还不去快追,可别让两位大爷陷入险境。” 李逸航将银子扔在他手上,出门一溜烟往东追去。 端州离广州不远,只两百多里,黄公子会不会押了师父师兄去广州,赵圆圆逃脱后找不着黄公子,会否去广州与黄公子碰头?思来想去,以为赵圆圆和黄公子一定会在广州接头,拿定主意,李逸航追得更是坚定。 又不知黄公子会不会躲了起来,他肯定会逼师父和师兄说出我的去向,就算他俩不说,旁人也一定会说,倘或我是黄公子,当是打算拿师父来跟我换赵圆圆,须得赶在他两人相见前救下师父,或是把赵圆圆拿在手上,不然二人都会有性命危险。 一路狂奔,直到广州也不见黄公子或是赵圆圆身影,寻思先得打探清楚黄公子为何方神圣才能有的放矢,直奔逍遥派而去,谁知上了飞鹅岭才发现逍遥派并没有重建此地,满目疮痍,到处是颓垣败瓦,黑碳焦木,李逸航叫一声“苦也!” 下山后向居民打探清楚逍遥派总部已然搬迁至麓湖山庄,前几年他曾去过一次,问清方向急往那飞赶。来得山庄,没跟逍遥弟子打招呼,从偏僻处径往庄里行,悄悄来到上回会客的大厅,正想现身,突然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厅里行将出来。 李逸航大喜,只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苦苦追寻的赵圆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待得她走近,李逸航没有多想,突地跳将出来拦在赵圆圆跟前。 第四百四十八章 怪事频生 赵圆圆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如上两回般花容失色吓得腿都软,震惊过后说道:“李逸航,你阴魂不散,竟然追到这儿来了,本事可大得很哪。” 李逸航心下大定,只要将她拿在手上,师父与师兄性命可保,笑道:“赵圆圆,有好好的师母不做,偏偏要跟我为敌,那只能怪你生性淫邪,见异思迁。” 赵圆圆不知怎地,竟然不害怕了,樱嘴微张,露出娇妩笑容道:“是吗?我不做你的师母,做你妻子行不行?” 李逸航对她的放肆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想对我施展美人计,你打的如意算盘,乖乖束手待擒吧,回去好好求求我师父,说不定能免去浸猪笼之灾。” 赵圆圆突地将脸孔一肃,冷冷地道:“李逸航,我在蜀山原本有大好的幸福与光明前途,但大婚喜庆之日被你逼得仓惶逃离,情深爱人更被你折磨害死,孤苦零仃的我不得不沦落江湖,风餐露宿寄人篱下,我出蜀山后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你逼的,你叫我怎么不恨你,每多活一天,我对你的憎恨便多一分!恨不得将你啖肉咽血,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上门去。” “你说得不错,是我破坏了你的幸福,可是你们的幸福却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而且你要怪,只能怪齐立人,谁叫他轼师灭祖犯下不可饶恕的恶行,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又谁让你跟他沆瀣一气为恶蜀山,人人都能将你们诛灭。”李逸航也收起笑容, “哈哈,人人能将我诛之,请问我犯下什么恶行,值得人人将我诛灭?” 赵圆圆犯下什么恶行,李逸航倒没怎么听说,一切恶事是皆是齐立人所为,与她并无直接关系。 赵圆圆见他不答,嘿嘿冷笑道:“李逸航,我要杀了你为立人报仇,可算是恶行?你我互相残杀,各欲取对方性命乃是出于自身目的,谁也别给谁安上正义名头。” 与人斗嘴岂能落于下风,李逸航立即回过神来,说道:“你虽然未直接下手,可杀害守夜警卫的五名蜀山弟子的主意是谁出的?逼齐立人杀司马小姐的人又是谁?最后亲自动手杀司马小姐的又是谁?这些我不跟你算账,你从蓉城至长沙一路追杀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你跟我师父成了亲,却又跟别人走佬,背叛我师父,不守妇道,那我就饶不了你,非得将你拿下。”赵圆圆脸带冷笑,说道:“我跟着那个糟老头子,还不是被你逼的?跟他成亲,还不是被他逼的?”突然抬头望着天叫道:“立人,立人,你能见到我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今日我便要给你报仇,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旗开得胜,一举歼灭仇人!” 李逸航不知赵圆圆为何如此自信,竟然还想杀了自己,禁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赵圆圆,难道你又傍上了那位高手?黄公子怕是还没这本事,你要杀我得要加把劲,因为齐立人铁定不会帮你的。”赵圆圆不禁愕然,问道:“此话怎讲?”心中存有一丝希望,他这样说是不是代表齐立人还未死? 李逸航笑道:“我要说了出来,怕你禁受不住,还是别听为妙。” 赵圆圆脸带疑色,问道:“是什么,快说出来,本姑娘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李逸航道:“还什么姑娘,你应自称本妇人,不过我想你和齐立人感情并不深厚,把他临死前说出来的话说给你听也无妨。”赵圆圆呸了一声骂道:“臭贼奸贼!”好奇心被他吊起,接着又问道:“为什么说我和立人感情不深?” “你和齐掌门感情若深厚,怎么会不断更换男人给他戴绿帽子?”李逸航嘻嘻笑道。赵圆圆并不恼怒,反而风骚一笑道:“李逸航,是不是我没和你睡过,你就怀恨在心,心中不甘处处与我作对?” “哈!哈!哈!我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我瞧好像是你没睡过我心有不甘,处处与我为难。”李逸航针锋相对。 “废话少说,本姑娘耐心有限,快说,立人临死前说了什么话?” “你可站好了,要是经受不住摔倒,我可不会去扶你。”李逸航嘻嘻一笑。 赵圆圆大怒,脸色犹如寒冰一样,两道税利目光紧盯着李逸航,直想将他撕成数片,冷冷说道:“谁教你这样对师母说话的,难道就不怕我告你一状?”李逸航闻后心中打了个突,但兀自嘴硬:“你这时肯认是我师母了吗,就只怕你想做我师母,我师父也不会给你机会。”赵圆圆冷笑道:“就你师父那糟老头子,我给多少顶绿帽子给他戴,他也戴得心甘情愿,像我这样的女子跟着他,那是他几生修来的福气。” “住口!赵圆圆你再敢侮辱我师父,瞧我不立时把你这张臭嘴撕烂。” 赵圆圆向后瞧了一眼,自忖对付不了李逸航,当即道:“别啰哩啰嗦,立人临死时到底说了什么话?” 李逸航道:“你听好了,他说‘我无限后悔,胸臆中全是愤恨不甘,后悔勾搭上了赵圆圆这个妖女,以致深陷泥淖难以自拔!’” “你骗人,立人绝不会这样说,绝不会这样说,你这个臭贼为气我而胡乱捏造,你骗不了我的,你骗不了我。”赵圆圆脸色急变,大声叫道。 李逸航见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禁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赵圆圆,我本来不想说出来打击你,但你气焰嚣张,自以为是,其实你啊,在众人眼里,只不过是个妖女,一个水性扬花、生性放荡的妖女而已。” 赵圆圆被他的话气得杏眼圆睁,头顶如要冒出烟来,拔出长剑指着他娇咤道:“大胆,李逸航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越生气,李逸航越得意,听了她的狠话满不在乎说道:“赵圆圆,你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老实告诉你,若不是你成为了我师母,这时候我早把你拧成两段扔珠江里喂鱼,我师父在那里,快交出来。”赵圆圆怒道:“谁知你鬼师父在那里,我跟你师父毫无关系,你我恩怨一笔勾消,你快在我面前消。” “你的算盘打得真响,竟然叫我走?你不知我就是专门来抓你这个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的女子的么,你既然说与我师父没有关系,那我就和你算算从川西到湘西一路追杀我的账。” “你敢?”赵圆圆咤道。 李逸航道:“我有什么不敢,在蜀山上我敢将齐立人挑下马来,现在抓拿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圆圆嘴角微挑,眼光斜睨他,冷笑道:“李逸航,别说我没有提醒你,醒目的现在便立即离开。” 李逸航不禁犯糊涂了,赵圆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地如此有恃无恐?他疑惑看了看四周,并不觉异常,说道:“赵圆圆,我是被吓大的,我不跟你多扯,现在就跟我走,我不为难你。” 赵圆圆的气消了下来,双手抱胸,说道:“你要带我去那,去你家吗?” “呸,你想得美,带我去找你的奸夫,他打伤我师父,又拐走你,非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赵圆圆粉面含俏,黛眼迷离,嘴角挑起,直勾勾盯着他。 李逸航吃了一惊,这种眼神在那里看过?他脑袋飞转,寻思着何时何地在谁身上见过这种眼神,猛然一个身影跳进脑海里,失声叫道:“上官瑜!” 在幽州,李逸航和上官居瑜动手,中了她嘴唇上的迷药后,她便以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赵圆圆与上官瑜同出一源,难道赵圆圆竟想打自己的主意? 赵圆圆见到他脸上惧色,正想开口嘲笑,突听到一串甜得发腻笑声传来:“是谁在叫我啊?”随即一个曼妙身影出现在二人身旁。 “圆圆,你在和谁聊得这么欢?” 李逸航一见到她便暗暗叫苦,赵圆圆的大靠山原来正便是她,木兰山上将他逼得吐血、自封光复教教主的上官瑜! 上官瑜陡然见到他,不禁一怔:“你不是李逸航吗?你来这儿干吗?” 上官瑜怎会出现在逍遥派里?而且自出自入,犹在自家,出云掌门嫉恶如仇,与光复教势不两立,见了她应是你死我活的拼杀才是,怎地这儿却是一派安静详和的氛围?他内心惊诧,脸上却笑容满脸,说道:“上官教主,你怎地在这儿,去云掌门呢?” 上官瑜道:“小子,出云老东西也救不了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来,哈哈,你的运气可真太背。” 李逸航心中愈来愈惊讶,她这样说,难道逍遥派已然沦陷,不然这句话后半部份该是自己对她说才对,压下心中的惊疑,微微一笑道:“上官教主,你怎地抢我台词?” 赵圆圆见得两人竟是相熟,更是惊讶,眼光在两人脸上滴溜溜转动。 上官瑜向赵圆圆道:“圆圆,他上山来干什么?” 赵圆圆道:“太师叔,这人上山找他师父,还想将我劫持走。” 上官瑜冷冷瞧着李逸航,过了半晌道:“臭小子,你胆生毛了,木兰山的事还未跟你算账,竟然想打我徒孙主意,你可真是色胆包天,现下我就将你拿下,为死在木兰山上的部下报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匪夷所思 李逸航并不怕她,上回被她逼得吐血纯属意外,但他担心出云掌门的安危,问道:“上官教主别忙在一时,容我见上出云掌门一脸,我还有要紧事问他。”上官瑜道:“呸,什么要紧事,难道还要紧得过你的命吗,命都没有了,问了也白问。”她愈这样说,李逸航愈肯定出云掌门已遭了她毒手,骂道:“老妖婆,你作恶多端,我现下就送你去见展鹏,让他好好教训你一顿。” 上官瑜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你的嘴真贱,我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但你提起展鹏,我可饶不了,须得慢慢折磨于你。”李逸航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她,继续道:“展鹏公子为了救你献出宝贵生命,你却这样对他,任谁都会寒心。” “住口!”上官瑜怒叫一声,双手一翻,手中已然多两柄小剑,银光闪动,分攻他小腹和脖子。李逸航以静制动,对方双剑稍动,右手已动,二指直探,往敌人咽喉插去,待得她双剑收回侧转,左脚高举,踢向上官瑜胸膛,逼得她连退两步,紧接随后一招“黄江之水天上来”使出,这一招脚法他已有多年未使,如今重新施展开来,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踢出这一脚,威力比初学会时不知大上多少倍,直逼得上官瑜连退七步,到第八步,上官瑜咤道:“好小子,是有些真本事。”短剑翻飞,一招“劳燕分飞”使出,左手剑刺他前胸,随后身子转到敌人身后,右手剑刺其背心。只一眨眼时间,两柄短剑前后攻来。 李逸航一个旱地拔葱闪开两把短剑,随即双腿连踢上官瑜脑袋,不等她反击,陡地双手下探,变为头下脚上,接连两掌劈向上官瑜头顶。 这一段时间,李逸航始练混元七星神功第九阶,最后一阶内容不多,他练了之后,只觉身子灵活了许多,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放在以前,此等头脚易位转换绝对做不了。 上官瑜退后跃一丈骂道:“臭小子你玩什么花拳绣腿,看剑!”双剑齐舞,跃身攻上。李逸航笑道:“上官教主,你有克制蜀山剑的办法,我却偏不使剑,瞧你奈得我何。”上官瑜喝道:“管你使不使剑,一样取你狗命。” 两人嘴上相斗,手上不慢,瞬间已拆了数十招,赵圆圆在一旁只瞧得眼花缭乱,咂舌不已。 斗没多久,一名老者飘然而至,李逸航瞥见他脸容,叫道:“出云掌门!”上官瑜冷笑道:“出云来了也救不了你。” 出去掌门见得上官瑜与李逸航相斗,吃了一惊忙叫道:“住手,小瑜住手,是自己人。”上官瑜喝道:“什么自己人,谁和他自己人。”口中不停,手上招数更狠。 李逸航这一惊比出云更甚,出云叫上官瑜什么来的?小瑜,他叫她小瑜,自己没听错罢,难道他俩竟然有一段情,有一段故事?又想上官瑜如此风流,到处留情,与出云掌门有露水之情,那是相当有可能。他心中震惊,当即急退三步,叫道:“且慢,上官教主咱们呆会再决一胜负。”上官瑜停下手一脸嘲容道:“怎么了小子,是不是害怕了?”李逸航没有理她,走上几步向出云躬身行礼说道:“晚辈李逸航拜见出云掌门。” 出云掌门道:“李少侠不必多礼,李少侠上山,老道未曾远迎,罪过罪过。”李逸航道:“那里,小的来得冒昧,还请掌门别见怪。” 出云呵呵笑道:“李少侠怎还这样说,少侠来麓湖山庄作客,逍遥派可是蓬荜增辉哪,请少侠到厅里坐,小瑜,圆圆,你们也一块儿进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李少侠可是咱们逍遥的大恩人。”说着挽着李逸航的手往厅上行,上官瑜和赵圆圆对望一眼,也跟着进厅。 仆人奉上热茶,李逸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出云、上官瑜、赵圆圆三人,一脸疑色。出云呵呵笑道:“李少侠,容我先介绍,与你相斗的这位是上官瑜上官女侠,这位姑娘是赵圆圆赵女侠。” 李逸航刚喝了口热茶还未咽下,一听出云掌门的话,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嘴里半口热茶险些儿喷将出来,他苦苦忍住,两边腮鼓得圆圆的,全身乱颤,竭力不笑出声,但他实在忍不住,把茶水喝下肚子后,伸手捂着嘴巴笑得弯下腰低下头。上官瑜赫然变色,站起来骂道:“李逸航,你待怎么样?看我不将你舌头割下来。” 李逸航没有抬头,伸出手掌心对着她,示意她不要激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正了正容说道:“出云掌门,晚辈失态,实在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见怪。”出云掌门微微一笑道:“不见怪,不见怪。小瑜,圆圆,这位便是名震江湖,蜚声五湖四海的李逸航李少侠。”李逸航连忙道:“,出云前辈过奖了,少侠这个‘侠’字,晚辈可是不敢当。”出云道:“少侠不必过谦,如果你承受不起这个‘侠’字,天下还有谁承受得起?”李逸航道:“出云掌门给晚辈脸上贴金。” 上官瑜道:“你两人别在惺惺作态,瞧得人烦心,李逸航我问你,你上逍遥派来干什么?”从上官瑜的举止上看,他的猜想完全正确,而且出云掌门还完全被她吃住,李逸航不禁惊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再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之事都有可能发生,定了定神向出云掌门道:“出云前辈,晚辈这次上山,主要是想向前辈打探一个人。”出云掌门道:“哦,请说,老头子如知道一定给你说,就不知道也会派人给你打探清楚。” “那先多谢出云前辈,这人姓黄,约摸三十岁,白净脸庞,武功十分高强,乃是广州人士,请问你识不识得这人?” 出云和上官瑜赵圆圆对望一眼,赵圆圆对出云掌门道:“黄伯伯,李少侠要找的人正是黄公子。” 噼啪一声巨响,李逸航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那儿,手中拿着杯子一动不动,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从忍俊不禁到呆如木鸡只顷刻之间,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赵圆圆看得他模样,以手掩嘴暗暗偷笑。 终于胜了一回,胜利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妙,自从逃出蜀山以来,自觉受李逸航制缚的赵圆圆,在此时此刻终于得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着李逸航! 出云掌门还未说话,便听得厅口传来一个人的叫声:“爹爹,娘,我回来了!”话音未落,一个人奔了进来,不用说,此人正是拐走赵圆圆,打伤冯玉衡山与林菊的,毒伤李逸航的黄匀松。 他行进厅,突见得赵圆圆,不及向爹娘请安,也顾不得去看厅上的客人是谁,大声叫道:“圆圆,你逃出来了!想不到你比我还先回来!”赵圆圆奔过去投入他怀中,叫道:“公子,公子,我一得自由便往你家里奔,想不到你妈妈竟然是我的太师叔,真是太巧了!公子,我……我还担心你……担心你……呜呜,呜呜。”双眼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淌过脸庞。 黄匀松一把搂紧她,柔声说道:“傻妹儿,我怎么会有事,你瞧我不是完完整整回来了么,不但回来,还把那糟老头子及其子侄一块儿抓了回来,我还担心你被抓去,准备拿他们跟那小子交换你,圆圆,你有没有受委屈?” 赵圆圆道:“我没事,我好害怕呀,呜呜……” 李逸航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厅外窜去。 刚出到厅口,便见冯玉衡与林菊被五花大绑押进来,李逸航叫道:“师父!师兄!”出手如电,抢过押送弟子手中长剑,几下挑削,将两人身上的缚绳挑断,冯玉衡和林菊齐声喜叫道:“逸航,你怎么会在这儿?” 待见得厅上的赵圆圆,投进黄匀松怀里的赵圆圆,冯玉衡惊呆了,喜色瞬间转变为惊讶与愤怒,他们不明白李逸航为什么不将赵圆圆拿在手中,任由他俩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当即叫道:“贱人!”林菊也见到了黄匀松与赵圆圆拥抱在一起,当即大声叫道:“李师弟,快把这对奸夫**抓起来!别让他们逃了!” 这两下叫声,把厅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出云掌门与上官瑜及厅里其他不知情之人,都深深惊诧于他们口中所言,特别是“奸夫**”四个字更有莫大的冲击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二人身上。 刹那间厅上一片寂静,连黄匀松与赵圆圆停止相互诉说,转头望向门口的三人。 大厅上众人你瞧我,我瞧你,脸上各种表情都有。 李逸航见得师父与师兄脸上神色由喜变惊,再到怒,心中大叫不妙。 任李逸航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出手狠辣暗箭伤人的黄匀松竟然是出云掌门与上官瑜的儿子,他拐抢师父的妻子并打伤三人,结下的仇怨不可谓不深,自己又和上官瑜素有仇怨,本来这并没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大战一场得了,输了丢掉性命,赢了把他们浸猪笼,可偏偏中间夹上个逍遥派掌门人、俗名为黄冲的出云道长,这场架要怎么打? 出云掌门首先反应过来,抢到门口拱手向冯玉衡道:“两位一位是李少侠的师父,一位是李少侠的师哥,脸上可光彩得紧哪,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冯玉衡见徒弟一脸无奈,知道其中一定有难言之隐,又见出云道长白须长袍,双眼英气隐隐,举手投足颇出尘之态,当是来头不小,即把怒气压下便抱拳道:“在下北斗派冯玉衡,请问道长是?” 李逸航抢先道:“师父,这位道长是逍遥派掌门出云道长。”两人各听得对方来头不小,当即相互恭维起来, 林菊被掳途中吃了黄匀松不少苦头,怒气未消,双眼紧盯着黄匀松,如要喷出火来。 黄匀松待李逸航跃到门口解开冯玉衡与林菊的绑绳才注意到他,这人竟然是爹娘席上贵宾,一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不敢发作。此时见得林菊怒气冲冲狠盯自己,想到他只是自己手下败将,竟然还敢以如此眼神看他,当即怒火骤然升起,抢上一步喝道:“狗崽子,你待怎样,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林菊骂道:“王八羔子,我杀了你这个抢人老婆的家伙。” 李逸航当即抢上一步站在黄匀松跟前,挡住林菊,生怕黄匀松陡然出手,林菊可挡不了他几招。 出云喝道:“匀松,你怎么了,怎么得罪了北斗派的朋友,快快给两位朋友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上官瑜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必,北斗派有什么了不起,要道歉也是他们向松儿道歉。”冯玉衡也道:“不必,这事不是道歉能解决得了。” 出云知道儿子惹下的祸端绝对不小,转头对着儿子,黑起了脸问道:“你怎么得罪了冯先生,快老老实实交待。” 上官瑜道:“松儿不用怕,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娘都支持你,有娘替你腰,谁也不敢动了你一要毫毛。” 在三十年前,刚登上掌门之位没多久的出云道长云游陕甘一带,结识得那时尚年轻化名卢敏的上官瑜,一人爱慕对方的权势与武功,一人爱慕对方的美貎,两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不久上官瑜有了身孕,二人便一块儿回到广州生活,俗话说相爱易相处难,生活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互相指责之时,再加理念不同,上官瑜生下儿子后,竟然狠心抛夫弃子只身一人北上,最后投身于光复教。出云道长寻找多年,足迹遍踏大江南北,最终未能找到妻子,心灰意冷之下便将全副心思投入到培养儿子成材当中。 黄匀松自小深得父亲与众多师叔太师叔伯的喜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各种灵丹妙药多得当饭吃,人又聪明伶俐,学起武功来触类旁通,上手极快,十年前出云道长为他寻访数位名师传他高深武功,直到前年才学成出师归家,前些日子他嫌呆在家里气闷,随到广西办事的二师叔出尘道长出外游历,经过广西古藉村时,见到赵圆圆惊为天人的美貌,心痒难搔,便找了个借口留下,与赵圆圆一番眉来眼去,搭上话后听得赵圆圆自称被逼嫁给现任丈夫,心不甘情不愿渡日如年,言语中颇带暗示,当即兴奋难耐,不顾世俗礼法束缚,带着赵圆圆私奔。 而上官瑜自被李逸航赶下木兰山后,孤身一人甚觉无聊,突然便想起多年以前的丈夫黄冲与儿子黄匀松,倍觉思念,于是南下广州与他们重聚,渡过一段欢乐时光。昨日赵圆圆上山自称是儿子的恋人,上官瑜见她年轻漂亮,武功也十分了得,与儿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很是喜欢她,后来细聊,上官瑜得知赵圆圆不与己系出同门,是徒孙一辈人物,更加的欢喜。此时听得林菊说儿子和赵圆圆是奸夫**,结合冯玉衡的骂声,心中已有了些底,于是提前出言给儿子打气,让他不必惊惶,天塌下来有妈给你顶住。 第四百五十章 忍气吞声 黄匀松听了娘亲说话,心里大定,便道:“爹爹,我和二师叔经过广西宜州时,遇见被这人(冯玉衡)抢夺逼婚的圆圆,我见圆圆每日里以泪洗脸,十分悲苦凄惨与无助,又见她盼望我救她出火海,便起了扶助弱小之心,冒死悄悄带着她逃离魔窟,谁知这人不甘圆圆脱离魔掌,竟然叫上了弟子一路追杀我们。” 听得黄匀松颠倒黑白乱说一通,冯玉衡强制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喝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拐人老婆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之极!”赵圆圆叫道:“不,不是,黄公子不是拐我,而是救我,我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你强抢民女,逼我下嫁,那才是不要脸!” 上官瑜道:“冯玉衡,枉你是北斗派的前辈名宿,行事竟然如此为老不尊,脸皮可厚得很哪,老头娶娇妻,也不怕江湖人耻笑,实是出人意料,北斗派什么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冯玉衡大怒骂道:“你们如此颠倒黑白,还是武林中名门正派的所作所为吗?”出云掌门连忙道:“冯先生息怒,有事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中间一定存有误会。” 冯玉衡见得黄匀松是他儿子,怎可能一碗水端得平,说道:“不必了,此事怎么说也解决不了。”对赵圆圆喝道:“贱人,快跟我回去。” 上官瑜抢上一步,冷冷地道:“谁想带走我徒孙,我就让谁出不了这个门口。”冯玉衡怒道:“难道你们还想把这贱人留下?” 上官瑜道:“冯玉衡,你强抢我徒孙逼她下嫁给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个账我未跟你算,现下竟然还想把她带走,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冯玉衡一张脸胀得通红,喝道:“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上官瑜傲然道:“我是匀松的娘亲,圆圆的太师叔,你要想动他们一根毫毛,门都没有,你们可是被押绑着进来的,没有我们手下留情,这时早去见阎王,自己也不掂量掂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竟还想把人带走,真让人笑掉牙。” 李逸航本来想给出云掌门留一点面子,这时那里还能够,说道:“上官教主好大的威风,好大的面子。” 林菊问道:“什么上官教主?难道她便是光复教中那个人尽可夫、自认光复教教主的上官瑜?” “不错,她便是被北斗派从幽州一路赶到广州的上官教主,只可惜,这个自封的教主,眼下却是光身一人,只是个光棍教主。” 上官瑜柳眉倒竖,咤道:“你们三人不想活了,那可怪不得我。匀松,咱们母子俩送他们一程。” 黄匀松早有此意,当即叫道:“是。”跃上一步便要动手。 出云掌门连忙拦在儿子身前,斥道:“畜生,你闯下如此祸患,竟然还想取人性命,是谁教你如此嚣张?” 上官瑜劈头向出云骂道:“你站在一旁看热闹,这儿没你什么事,我刚才就想将李逸航除去,只是你不适时宜出来,才让他多活一会。” 出云气得胡子翘起,怒道:“你……你……” 赵圆圆突然抢将出来,哭道:“黄伯伯,太师叔,都是我不好,累得你们夫妻争吵,我是个苦命不幸的人儿,一生为人误解排挤,诽谤中伤,我死了算了,你们就不必为我而得罪强大的北斗派,不必得罪李逸航少侠,呜呜呜呜。”说完长剑往脖子上抹去。 黄匀松大惊,急步闪上夺去了赵圆圆手中长剑,叫道:“圆圆千万别干傻事。”赵圆圆满脸泪水叫道:“黄公子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已经被人夺去贞操,不配做你的妻子,求求你让我去死,求求你……” 黄匀松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圆圆,你别说傻话,千万别做傻事!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赵圆圆闻言,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黄匀松,叫道:“公子!”随即伏进他怀抱悲戚哭泣,双肩抽动,直看得厅上不知情之人大为感动痛惜,更对冯玉衡等三人怒目而视。 李逸航只看得目瞪口呆,这赵圆圆真是个戏精,演什么像什么,竟然演出这么一出苦肉计,将各人蒙骗得一塌糊涂,心里暗暗骂道:“赵婊子,赵婊子,你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高明!” 上官瑜见着儿子与赵圆圆那么感人的一幕,母性大发,向冯玉衡道:“好好瞧瞧,圆圆宁愿死也不跟你回去,跟你可有半分感情?你强行拆散一对鸳鸯,于心何忍?再带圆圆回去,便是害了她的性命。” 冯玉衡急怒冲心,骂道:“赵圆圆你这贱人,别人不知你底细,我难道还不知吗,你别再装了,乖乖跟我回去,饶你不死。” 赵圆圆挣脱黄匀松怀抱,叫道:“老淫贼,你如此逼我,我便死在你跟前,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无耻卑鄙的行径,永远受到武林人士耻笑!”说完举头向一根柱子上撞去。上官瑜一把拿着她的手,转身向冯玉衡道:“老匹夫,你可瞧清楚了?她受的你逼害还不够多么,你真要逼死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 李逸航上前拉着师父的手,低声道:“师父,千万别激动,此事先宜静下来细细寻思对策。” 冯玉衡怒道:“还寻思什么对策,贱人便在眼前,无论如何得将她拿下。” 上官瑜仰头大笑,骂道:“性命已掌握在别人手中,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冯玉衡,我劝你把头脑放清醒些。” 出云掌门拦在上官瑜身前,劝道:“你少说一句行不行,大家有话好商量。” 林菊上前拉着冯玉衡的手低声道:“五师叔,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眼下可不是他们对手。” 冯玉衡开始时急怒攻心,脑子昏晕,现渐渐冷静了下来,眼下与他们动手只是自取其辱,绝无胜算,将李逸航与林菊拉到厅外,低声问道:“徒儿,那上官瑜是什么来头,本事大得很吗?”李逸航点头道:“她与赵圆圆都是蜀山弟子,别看外表年轻,其实已近六十,她练有采阳补阴的邪门功夫,把光复教右使的功力吸尽占为己用,武功得突飞猛进,徒儿眼下与之抗衡,并无必胜的把握。师父,那赵圆圆没跟你之前,便也在练那邪门功夫,不是徒儿示弱,她离开你对师父你老人家绝对是个好事情,你刚认识她时我就想叫你离开她。” “虽然出云掌门不会向咱们下手,但他肯定不会为我们与妻子及儿子动起手,只会在咱们被打得要死时出来劝上几句,与其受人凌辱与所谓的救命之恩,还不如现在就咽下这口气,待来日再报今日之仇,出这口恶气!”林菊对局势也看得甚是分明。 冯玉衡武功不及黄匀松,林菊武功比赵圆圆稍高,逍遥派便不出手,自己一方也难有胜算,就算侥幸胜了,难道出云会看着自己抢走赵圆圆而无动于衷?今日这事绝不可为,正想说话,李逸航道:“师父,我和林师兄听你的,你说要动手抢人,咱们就豁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场!”林菊拍胸口道:“不错,咱们愿为师叔血战到底。” “两位徒儿的心意,为师心领了,我已想清楚,咱们绝无必要为赵圆圆这个贱人而拼命,与其留在身边祸害自己,还不如将她一脚踢开来得干净,而且这事传了出去,江湖人士信他们所说多过信咱们,连累两位徒儿的令名,更不是师父愿见。” “师父!”李逸航与林菊齐声叫道。 冯玉衡点了点头,领着二人回入大厅,出云迎上前说道:“冯先生,李少侠,林少侠,孽子闯下如此大祸,还请三位宽恕,至于这个赵女侠,我一定亲手送回冯先生手里。”黄匀松叫道:“爹爹,你如将圆圆交回给他们,孩儿便死给你看!”出云转头喝道:“匀松,爹爹只记着传你武功,未教你做人道理,却不想你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真要将你爹气死!”上官瑜道:“黄冲你讲清楚,什么人神共愤,儿子这是见义勇为,把圆圆从火坑中救出来,传扬开去,江湖上朋友都会对咱们松儿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 冯玉衡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对出云道:“今日之事先记下,出云掌门,告辞。”出云连忙拉着他的手道:“冯先生与李位少侠光临敝派,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实是过意不去,请三位赏脸留下,吃过饭再下山。”李逸航踏上一步道:“出云掌门,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此种情况,如何还有心思吃喝?过出云掌门放心,此事绝不影响咱们之间的交谊。”说完与师父云转身离开。 出云追上相送,林菊转身道:“前辈请留步。” 出云掌门看着三人离开,心头如压了一块巨石,身后的欢呼声仿佛是一根根毒针,不住往身上扎。 下山途中,李逸航问二人有没有受伤,两人都摇了摇头,李逸航道:“没受伤就好,这个场子,咱们定要找回,把那赵圆圆与黄匀松狠狠揍一顿,给师父和师兄出气。”冯玉衡叹了口气道:“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李逸航见师父神情落寞,脸色十分难看,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话,下得山到广州城内找了间最大的酒店吃饭住宿。 三人叫得一大桌酒菜,却都不说话,只埋头喝那闷酒。 冯玉衡见得李逸航与林菊垂头丧气的模样,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航儿,菊儿,咱们三人喝一杯,别再去想那不痛快之事,为师带给你们如此屈辱,真是十分对不起,这一杯,我先饮为敬。”说完举头喝光。李逸航忙道:“师父怎地说这话,是徒儿未能抢回师母,深以为耻,很对不起师父你老人家。”林菊道:“师叔,我们学艺未精,丢了师叔脸子。”两人一块儿把杯中酒喝完。 冯玉衡亲自给两们徒弟倒满了酒,说道:“航儿,菊儿,在这事件事当中我有很大不对的地方,最不该的便是当初未听航儿的劝,尽早离开赵圆圆,最终导致此事发生,丢尽颜面,现在我已然想开,借着这件事及时离开赵圆圆也未必是坏事一桩,虽然其中未免憋屈,但是人生有波峰便有波谷,做人那可能永远顺风顺水呢?” 李逸航和林菊同时举杯,说道:“师父,你能这样想,徒儿就放心了,咱们再喝一杯。” 一杯喝光,冯玉衡砸了砸嘴,说道:“其实整天在家里对着赵圆圆这个臭女人,也是憋闷厌烦得紧,早就想出来转转,我此次如此气急着追赵圆圆,不是自己有多爱她,只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如果为了这事连累得两位徒儿受伤,那罪过可就大了。” 李逸航道:“师父,你老人家的心情徒儿了解,任那一个男人,老婆被抢焉能不怒不急,不怒不争的都不是男人。”林菊道:“不错,不管是怎样情况,这个仇都得非报不可。” 冯玉衡脸上阴云淡了许多,说道:“两位徒儿如此有心,为师心中便安稳了许多。”李逸航问道:“师父,黄匀松是怎样打伤你的?他武功真能胜过你?” 第四百五十一章 脱胎换骨 冯玉衡摸了摸下巴粗硬杂乱的短须,点了点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胜一代,黄匀松武功确实比我更胜一筹,不过他纵然高强,也不是航儿你的对手,为师总算有些安慰,不至太过失落。” 李逸航道:“黄匀松不但武功高强,为人还十分阴险,在掌心中放置毒针,徒儿便着了他的道儿,此人还善使毒,的是个十分难对付之人。” 林菊道:“出云掌门如此一个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武林侠士,令人敬佩,儿子行为却与之大相径庭,令人错愕不解,指不准继承得娘亲凶猛残忍性格。” 冯玉衡道:“不错,此人一脸人畜无害的善相,却是阴险狡诈,令人防不胜防,为师也不怕丢脸,详细跟你们讲讲当时的情形罢。” 十来天前,古藉村来了一位四处游历的青年,这人自称黄匀松,借宿在冯玉衡邻居家,那黄匀松见识广博,谈吐不凡,冯玉衡和他聊了几句颇觉意气相投,便请他回家喝酒,赵圆圆在旁倒酒相陪,可不知怎地,黄匀松和赵圆圆眉来眼去,竟然勾搭上了,二人你一杯,我一杯把冯玉衡灌了个大醉,当即就商量晚上私奔之事,冯玉衡半醉半醒,眼皮沉重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二人的说话却一句一句钻进耳里。 黄匀松说道:“嫂子,冯大哥醉了,我来敬你一杯。”赵圆圆道:“你叫我圆圆得了,嫂子嫂子听得多别扭。”黄匀松说道:“啊,圆圆,这名字起得好,人如其名。” 赵圆圆不高兴了说道:“你说我人如其名,那就是说我胖嘟嘟圆滚滚的,我不理你了。”黄匀松忙道:“圆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说你长得像天仙一般美丽,我说错了话,自罚一杯。”赵圆圆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不行,你要自罚三杯。”黄匀松道:“是,是,我全听圆圆的话。” 后来黄匀松问道:“圆圆,你这么漂亮,怎地跟着这糟老头儿,憋屈在这种破地方?”赵圆圆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不是被他逼的,他武功高强得很,我稍有不从便被他毒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我只好在这过一天算一天,真是生不如死哪。”黄公子壮着胆子抓起她的手,说道:“是吗,让我看看他打了你那里,痛吗?” 赵圆圆随手指了几处地方,说道:“打了这儿,这儿与这儿,可痛死人家了。”黄匀松装出痛心的样子一一摸了摸,赵圆圆并不阻止,他怒道:“这老头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跟着他干嘛?”赵圆圆道:“可我一个女子人家,不跟着他能去那儿?”黄匀松连忙说道:“我明天要回广州,你如不想跟他,不如明天就随我一块儿走吧。”赵圆圆道:“他武功高得很,我怕被他发现追上,害了公子性命。”黄匀松笑着安慰她道:“他武功更高,能高得过我吗,你就放心跟我走罢。要不我现在就取了他性命一了百了。” 赵圆圆跟着冯玉衡时间不算短,被他宠爱得犹如公主一般,听得要杀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忍,连忙道:“不必,不必,千万别杀了他,他的徒弟厉害得很,千万别招惹上他,那可是后患无穷,咱们悄悄离开就好。”黄匀松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怕过别人,不过圆圆既说不杀,那便留他一条老命罢。” 二人趁着冯玉衡大醉不醒,不但打情骂俏起来,还商量起杀夫私奔之事,冯玉衡听得大怒,可偏就动不了一根手指头,想不听他们说话,但是淫声荡语不断传进耳中,把他气得头壳顶生烟,终于在两人越来越大胆、手口并用的情况下,一股愤力冲破醉意,扎醒而起,骂道:“好一对奸夫**,竟然敢当着我的脸干出这等不要脸之事!” 赵圆圆吓得退后几步,躲在黄匀松身后中,黄匀松不慌不忙,手上折扇甩开一摇,笑道:“冯老哥,厉害厉害,中了我的五散迷香粉还能清醒过来,看来还是小看了你,不过你醒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白白生气一场。”冯玉衡气得心肺炸开,喝道:“黄匀松,瞧不出你是这样一个人,勾引别人老婆,还要脸不,淫贼,吃我一拳。”说完挥拳击向对方。黄匀松躲开后骂道:“冯老头,你强抢强婚,老牛吃嫩草,才是真正不要脸,我带圆圆走只是要将她从水深火热当中拯救出来,鲜花怎能插在牛粪上?”冯玉衡看他身法,知道他武功不凡,便强忍怒火静下心与之周旋,按道理说,自己武功虽不能说出神入化,但江湖上也少有敌手,可眼前这轻浮好色之人却身手武功更是了得,两人相斗一百多个回合,冯玉衡因中了迷香之毒,功力上大打折扣,久战之下疲态尽显,被黄匀松偷袭得手打中腹部吐血,黄匀松趁着这个机会,拉着赵圆圆手转身就走,冯玉衡歇过气后便追了下去。 李逸航听完后,安慰师父道:“师父,我早说过赵圆圆不可信,可害怕她对你不利,你瞧这不是为你带来血光之灾了吗,如今她离开你,那是再好不过了,没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 林菊一拍桌子叫道:“不错,贱人赵圆圆是不祥之物,她离开后师叔必将是百无禁忌,鸿运当头,值得再喝一杯,来,干一杯。” 三人仰头喝完,冯玉稀道:“贱人太可恶,平时像只小猫一般整天粘着我,说的话像百灵岛鸟唱歌一样好听,孰料一转身就变脸,大骂特骂我起来,人前人后怎地竟然有这样大的转变?”李逸航道:“师父,你不知道我从川西回来途中可吃了她不少苦头,险些儿把命丧,如今她跟你翻了脸,也不怕你不喜欢,便想把她之前的丑事破事说将出来,你要不要听?”冯玉衡脸色深沉,沉吟一会,终觉破镜难圆,两人已然不存在复合可能,便点点头。 李逸航便从进入蜀山开始道起,一直讲到师徒相见,冯玉衡听罢,忍不住拍桌骂道:“我就知道赵圆圆是个不正经女子,但想她若肯好好跟我过日子,那之前的事我不想管也不原闻,可那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个破女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菊劝解他道:“五师叔,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惋惜,她走了你还该高兴,天下女人多得是,比她漂亮的有,比她年轻的有,比她年轻漂亮的也有,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至于黄匀松,他只不过捡你的破鞋穿而已,实不必愤愤不平。”李逸航一听笑道:“不错,我的林师哥说得不错,师父,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瞧林师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放下了上一段感情,立即便遇上命中注定之人,现下连女儿也生了。”林菊本来是个比较害羞之人,但为了劝谕师叔,便把自己的感情当作样板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最后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冯玉衡经两名年轻人一番开导,喝完一口酒后长叹一声,道:“想我冯玉衡五十年来不知爱情滋味,碰上这个贱人,打开我感情缺口,令得我平静如镜的生活泛起一圈圈涟漪,不,令得我心潮澎湃,对她欲罢不能,曾经多次梦想吹萧课子的生活,如今已成为一个破碎的泡影。” 李逸航道:“师父,你需要多在江湖上走动,多点行侠仗义,绝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结识到心仪的姑娘。”林菊接道:“不错,五师叔武功既高强,人又成熟稳重,一定能赢得众多姑娘青睐,到时我怕喜欢师叔的侠女太多,师叔不知怎么选,最后还得跟逸航学一学,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李逸航道:“我就怕师父受不了。” 两人一块儿哈哈大笑。 冯玉衡听他二人一唱一和,也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承两位青年才俊贵言,那我就等那一天的到来。”李逸航笑道:“师父,这就是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以前不是教导我祸福双倚的道理吗,失去的是赵圆圆,等着你的却是无尽的桃花运,想挡也挡不住。林师哥,我想请你买些东西回来。”林菊道:“要买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李逸航在他耳边低声嘀咕,林菊道:“好,好,我这就去买回来。” 冯玉衡笑问:“你们要买什么东西,怎地这样神秘?”李逸航道:“是买给师父您的,您先别问,到时就会知道。”冯玉衡又笑道:“在狱中时还不知我徒儿原来是这么有趣,跟你们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师父感觉好像年轻了几十岁。”李逸航也笑道:“呆会儿林师哥回来,你一定会成为像咱们一样的年轻人。” 二人边喝边聊,冯玉衡不禁又提起日后去找黄匀松赵圆圆算账之事,李逸航说道:“师父,徒儿这次找你,可是有要紧事,忙完大事咱们再找黄匀松赵圆圆晦气不迟。”冯玉衡道:“有什么要紧事?” 李逸航道:“去帮大师伯把夺回北斗派掌门之位!”冯玉衡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大师伯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夺?”李逸航便把九华山莲心峰上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说道:“咱们帮大师伯抢回掌门之位后,叫上大师伯,一起去逍遥派兴师问罪,讨回一个公道。”冯玉衡越听越惊诧,确认后高兴得跳将起来,如三岁小孩般手舞足蹈,最后觉得在徒弟面前失态,便收起笑容,举起一碗酒仰头喝干,可他心中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喝完酒后禁不住又放声大笑,最后说道:“赵圆圆这事,与大师哥夺回掌门之位相比,简直不算是事,咱们这就出发,我现下迫不急待想见大师哥了。” 李逸航道:“师父别急,等林师兄回来再说” 冯玉衡心情大好,又不知二人搞什么鬼,乐呵呵笑道:“好,瞧瞧你们搞什么花样。”过了片刻,林菊提了一大包东西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四十多岁的妖冶女子,眼角已有数条皱纹,却打扮得像个十八岁的少女一般,两条羊角辫甩来甩去,冯玉衡心里一惊问:“这女子是谁,带她来干什么?”李逸航眼光中也充满疑问,他只是叫林菊出去买东西,可没叫他带上一个女子过来,而且年纪也太大了些。 林菊见着二人脸色一个惊恐,一个惊讶,嘿嘿笑道:“师叔师弟,你们别误会了,可不是你们心中肮脏想法那般,这是我请来的收拾妆容的何二娘,专替人修饰打扮,师叔光穿新衣新鞋有什么用,还得要好好收拾一番头脸才是正道。”李逸航喜道:“大师哥你头脑开窍了,竟然这么醒目,师父,你快去沐浴更衣,好让这位小姐姐给你收拾一番,包赵圆圆见到你模样后后悔得要命。”冯玉衡这才知道两位徒弟搞的什么鬼,哈哈笑道:“为了帮我走出阴影,你们两个如此有心,为师如还沉浸在其中,那可是大大对不起你们两个。” 待师父出房后,李逸航请何二娘坐下,倒一杯酒给她喝,说道:“何小姐,我不知世间竟然还有这一种行当,真是太孤陋寡闻,呆会儿麻烦你好好帮我师父修饰一下。”何二娘专替新娘新郎以及爱美之人化妆,手艺相当了不起,说道:“两位公子请放心,我瞧你师父脸型还挺好,鼻子既高挺,双眼又有神,只是他不注意收拾,经我巧手掇弄,必有改头换脸的效果,你们想要什么效果?”林菊问道:“什么效果,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何二娘笑道:“就是你想让你师父看上去像书生呢,还是地主富商、大官贵族?”李逸航道:“我师父是个武林高手,最喜锄强扶弱,我想你将他妆成救人于水深火热当中的大侠模样。”林菊连忙说道:“对,对,我们要大侠的效果。” 何二娘道:“大侠啊,大侠我可没见过,大侠模样应没有特定的套路,一个真正的大侠我想最要紧是气质,如果没有气质,就怎么摆弄看起来也会不伦不类,这可有难度。”李逸航道:“这个大姐请放心,我师父侠骨义胆,正气凛然,多得难容满泄,最不缺的便是气质胸襟,你放心好了。”何二娘道:“可我没见过大侠,不知大侠是什么样子。” 林菊道:“这有什么难,你想想门神上秦琼尉迟恭程咬金长什么样子不就得了?”李逸航忙道:“别别,尉迟公脸黑如炭,胡子钢针般硬,跟师父样貌大相迥异,程咬金也虬髯满脸是特别粗犷之人,我看大姐你还是按着秦叔宝罗成模样形像去塑造好了。”何二娘笑道:“那好,就按你们说的扮。” 言谈间,冯玉衡穿上新衣新鞋走将进来,只见他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色茧绸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深灰色对襟袄背子,脚蹬黑鹿皮靴。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冯玉衡这一穿戴,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他呵呵笑道:“林师侄,我这一身行头可花了你不少银子罢?”林菊笑道:“那是那是,我买这些新衣新鞋可花了重本,师叔你要怎么报答我?”冯玉衡大笑道:“我传你几样拿手功夫给你行不行?”林菊喜道:“师叔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何二娘让冯玉衡坐在镜前,刮须理发,仔细替他妆扮起来,过了一个多时辰,何二娘终于修饰完毕,冯玉衡站起来一个转身,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珠两点寒星,两弯长眉如劲草。胸脯坚实,如铁塔挡路不可逾越;气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高胆壮,似震海矫龙出水面,双手雄长有力,如丛林猛虎出猎巡山,俨然秦琼叔宝附身,一身气质喷薄而发,真是人间太岁神也! 李逸航和林菊见了,禁不住高声惊呼,叫道:“师父,真瞧不出来你既然是一个如此伟岸之人,我们两个后生禁不住自形惭秽,以后再不能跟你一块儿在街上行走。”冯玉衡笑骂道:“你们两个人过不过分一点,不过这么一改变,连自己也不敢相认。” 谢过何二娘,继续畅饮,酒到酣处,李逸航听得外面有人喝小曲卖艺,便上街叫了一老头一少女进房唱戏助兴,更增欢乐。冯玉衡经过这么一闹,颓然痛苦之意尽去。 最后,冯玉衡叹道:“想不到我和三师哥收的弟子都这么受喝酒,可惜他……唉,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咱们三人一块儿敬卫老三一杯。”三人双双站起,碰杯之后朝西北方向纷纷说道:“三哥渴酒!”“师父喝酒”“三师伯喝酒”仰起脖子一口喝干。 第四百五十二章 仿佛约好 第二日三人骑马北上,一路之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好不得意,彻底忘记赵圆圆之事。李逸航一路打探,经过韶州时,终于有人听说过仙霞观的名字,说道:“仙霞观是座尼姑庵,在丹霞山顶上,道路曲折难行,所处偏僻,门庭冷落,三位是要去烧香拜佛吗,我介绍你们去南华寺吧,那儿香火兴旺,灵验得紧。” 李逸航谢过掌柜,对冯玉衡道:“师父,我想去仙霞观探探一位朋友,你们也一起去吧。”冯玉衡笑道:“航儿,你自己去吧,我和菊儿想在韶州到处转转,等你回来。”林菊很是好奇,说道:“师叔,我想和逸航一块去看看。”冯玉衡道:“尼姑庵有什么好瞧的,孤寂冷清,青砖灰瓦,氛围凄凉得紧,包你去了心情低落三月,别去自寻烦恼,陪师叔到处逛逛罢。”林无奈,只好跟着冯玉衡四处观光。 来到丹霞山近旁,发现其高度不高,但它的山崖,远看似染红霞,近看则色彩斑斓,许多悬崖峭壁,像刀削斧,直指蓝天,无数奇岩美洞,隐藏于山中,景色相当奇丽。 虽然不高,道路却相当难行,九曲十八弯,道路难认,树木遍布,显然平时少有人行。到达峰顶,发现仙霞观规模极小,主要建筑众生殿只前后两进,矮小简陋,比北江边上的鱼龙庙大不了多少,和构筑宏伟的北斗少林相较,直如小虾之比巨鲸,殿旁有十余间青砖瓦屋。步入殿内,见堂上供奉一尊白衣观音,左手持玉瓶,右手持杨枝。阵设十分简陋,但四下里一尘不染。李逸航点燃一把香,向观音神像跪拜,拜完后投了一锭银子进功德箱。不想惊动群尼,出殿在院中行走,四处寻找仙芝身影。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悬崖上,远眺群山,心想娟儿在此静修,是怎样一个苦字了得。正想得出神,突听得崖下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李逸航吓了一跳,在崖边探头下瞧,发现脚下不到一丈处是一条裂缝,裂缝巨大,能容人行,叹息声正是发自那里。 李逸航略觉尴尬,正想走开,突听得一人说道:“师妹,你怎不在室内修行静思己过,却跑到这儿偷懒?”李逸航一听声音,便认出此人正是那天说陈娟欲与自己谱写一段情缘那名尼姑。 熟悉声音响起:“仙桃师姐,我出来透透气。”李逸航大喜,正要叫出声,又听尼姑仙桃哼了一声道:“透气,这样说来,你定是觉得咱们清修气闷,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进观受苦,回到人间花花世界,那便不气闷了。” “仙芝没这样的意思,师妹坐得久了,只出来松散筋骨,我现在就回去打座念经。” “慢着,既然出来了,那便不急着回去,陪我聊聊天。”仙桃伸手将她拦下。 “可是,师姐,我的功课还未做完,得回去了。” “仙芝,你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吗?” “不敢,只是我……” 仙桃打断了她的说话,冷笑道:“仙芝,你这几日要不闭门不出,要不一人独处,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是在想那个小淫贼,你起了凡心,亵渎观音菩萨,罪过极大。” 仙芝急道:“师姐,我没有亵渎菩萨,请你不要……不要乱说。” “乱说,哈哈,是不是乱说,你心知肚明。老实交待,那小淫贼是谁?” “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 “嘿嘿,到这个时候还否认,这儿没有什么人,你便认了吧,我不会说出去,你放心好了师妹。” “仙桃师姐,我真的不认识他,你再逼我也没有用。” “师妹,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在我面前你就别扮纯情,我知道你出家前的俗名,你还敢说不认识他?” 仙芝惊道:“师姐,你……你……” 仙桃甚是得意,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你出家前就叫陈娟,我没说错罢。” 李逸航早知道仙芝就是陈娟,此时听了仍然兴奋不已,暗想:“娟儿,我怎么会认错你,我绝不会认错你的。” 仙芝颤声道:“仙桃师姐,你……怎么知道的,你可别说出去,别说出去。” “我肯定不说出去,但你必须告诉我,那小色鬼是谁,你竟然认识了他,脸上可光彩得紧哪。” 长时间沉默后,仙桃大声说道:“仙芝,你再不说可别怪我没师姐妹之情,把你名字传得全观皆知,看你这张脸还往那里放?” 仙芝哭道:“师姐,你别逼我,别逼我。” 这个叫仙桃的尼姑左一句小淫贼,右一句小色鬼称呼自己,李逸航已然怒火冲天,现下又将陈娟逼哭,再也忍奈不住,正想出言喝骂,突然心念一动:“我如贸然出现喝骂她,势必更将娟儿推入更加难堪的地步,千万得忍。” 仙桃讥嘲道:“仙芝,你在扮什么纯情,连儿子也生了,怕什么认人家?那小淫贼武功如此高强,你要是还俗,荣华富贵的日子在等着你呢,还何必留在这小小的仙霞观上受苦?”仙芝吃了一惊,停止抽泣问道:“师姐,你说什么,什么生了儿子?” “所以我说呢,仙芝师妹,你所有秘密都被我洞悉,还有什么必要对我隐瞒呢?”仙桃轻蔑看着她,又道:“你对守口如瓶是没有丝毫用处,因为你晚上睡觉时会说梦话,哈哈,金宝,金宝,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嘻嘻,嘻嘻。”音调里带着说不出的恶毒。 仙芝叫道:“师姐你……你……”冲开仙桃的阻拦奔远。 仙桃叫道:“师妹,你再不说,我便把你的丑事到处宣扬。” 李逸航再不可抑制,从崖顶跃下,踩在裂缝沿上,陡地窜到仙桃跟前,冷冷地盯着她。仙桃被吓一跳,待看清他是小淫贼时,更加惊骇,大声道:“你们竟然在此私会,我回去告诉师父。” 李逸航将长剑搭在她脖子上,平心静气道:“你如此多嘴多舌,我先割了你的舌头下来。”仙桃声色俱厉咤道:“你敢,我让你们……” “不但割舌头,还要挖了你的眼珠,谁叫你不带眼识人,还敢威胁我。” 眼前木然脸孔,语气冰凉,两道眼光如刀锋般锋利,仙桃再也装不下去,全身微微发拌,颤声道:“别……别,我不说,我什么也不说。” “什么都不说,你这张嘴还有什么用?我拿线来给你缝上。” “少侠,求求你放过我,你说什么我听,你想怎样我都配合。”仙桃体如筛糠,口不择言。 李逸航望着她圆圆的脸庞,珠圆玉润的身子,禁不住笑道:“我要你替我生儿子。”他一出此言便觉后悔,怎地如此轻佻,在佛门禁地对着出家人说这话,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大大亵渎观音菩萨。 却不料仙桃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点着头道:“我愿意,请少侠快带我下山。” 李逸航不禁愕然,把剑收回,说道:“跟你开玩笑的,当什么真,我问你,仙芝是什么时候入的观?” 仙桃收回惊慌,眼前这人并不是恶人,胆子大了些,问道:“你是谁?你不说你便将我杀了也不会透露半句。” 李逸航又恐吓她道:“你不说我割你舌头,挖你眼珠,缝你嘴巴。”仙桃哼了一声道:“我死都不怕,还怕你这些小伎俩吗?你要动手便动手罢。”说完走上一步,脸上大有从容就义的神态。 李逸航暗忖:“我便是扮不了恶人,可恶!” “好吧,我叫李逸航,你听说过没有?” “李逸航,李逸航,没听说过,不知道,是那里的?”仙桃言道。 “别废话,我已经答了你,该你回答我问题。”李逸航将脸色一肃。 “仙芝一年多前拜入师门,是师父带回来的,很少跟我们说话,总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从眼光当中,我们就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没想到她与你生下孩子了还要出家,你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仙桃反问他。 “你别多管闲事,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不然有你好看的。” “少侠,你不带她下山吗?” 李逸航闻言一呆,说道:“她连自己的名字也否认,怎还会跟我下山?” 仙桃道:“你没见她总是一个人唉声叹气吗,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你,你只要诚心悔过,拿出多些真情,一定会感动得了她,我看仙芝师妹眼神,便知其心热情浓,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无欲无求佛门弟子。” 李逸航起了好奇之心:“你好像挺关心她,怎地又要欺负她呢?” “我没欺负师妹呀,我俩关系好得很,刚才我逼她,只是出于好奇之心,李少侠可不要误会。” 刚才言语那么恶毒,现在却说关系好得很,李逸航又不是三岁小孩,怎可能相信,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仙芝得道妙师太的喜欢,你心中妒忌,便处处与她为难,你这么热心欲仙芝离开,道妙师太便可看重你,说不定还会将观主之位传于你,我料得不错罢。” 仙桃不以为然,当即撇嘴道:“李少侠你不要胡乱猜想,那有的事,绝无此事,我是不忍心看你们金童玉女的一对情侣被误会与流言击散,平添离悲。” 李逸航见这女子能言善辩,不想跟她多扯,转过头望向崖下,寻思怎样与陈娟接触。 仙桃道:“李少侠,要不要我把仙芝叫来。” “她肯定不会来见,我得想想办法。” “我不说你在这儿不就得了,到时我借机离开,你们好好聊聊,争取破镜重圆覆水收归,演绎一段感人的在……” 突然崖顶上传来当当当当的四响钟声,仙桃脸色一变,说道:“师父召集门人,我得走了,少侠你在这儿等着,我呆会儿再来找你。”李逸航瞧她一眼心想:“如此热心,非奸即盗。”身子一晃,消失在仙桃脸前。 仙桃离开缝隙,匆匆忙忙回到众生殿上。 殿上众尼齐集,除了师父和众师姐妹,另有一青年男子背对众人,正抬头望着观世间菩萨,仙桃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连接吸引两名青年男子上山?” 道妙师太对那青年男子道:“施主,我的弟子已然在殿上,请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到这时,群尼才发现道妙左眼肿起,右脸颊通红,胸前灰袍上隐有血迹,有弟子便叫道:“师父!”道妙摇了摇手,示意弟子安静下来。 那男子转过身来,眼光在众尼脸上扫过,哼了一声道:“道妙师太,你将所有弟子叫来,却唯独缺少一人,难道我不知道吗?” 仙桃眼光四下里一扫,发现仙芝不在其中,心中一震:“又是来找仙芝师妹,她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引得两名武功高强的青年为她争风吃醋?”谁人都可料想得师父是被这人打伤,“这下有好戏看了,争人争到尼姑庵,感情如此混乱,看你如何再在这儿呆下去。” 道妙道:“南无阿弥佗佛,施主你何以如此说?” 那青年身子突然一晃,闪到道妙身前,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长剑,指着道妙冷笑道:“吃的苦头还不够不多吗?再不叫她出来,我便取你性命,再一把火烧了这仙霞观。” 众弟子见师父受制,纷纷冲上,静恒叫道:“八仙阵法!”便有八名尼姑散开,围在师父与青年男子四周。 青年长剑一摆收回冷笑道:“我劝你们别以石击卵,陡自送了性命。” 道妙道:“众弟子退下。”八尼叫道:“师父!” 道妙道:“出去,都给我出去,师父不会有事,施主,我观真无别人,便杀了老尼也没没用。” 青年男子冷笑数声道:“道妙师太,我不杀你,你不怕死逼你也没用,那便杀你的徒弟,瞧你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子一个个死在眼前。” “你敢!”道妙怒道。 “我有什么不敢,现在就杀一个给你看看好不好?” 群尼眼前一花,青年手中长剑长剑已然横在一名年幼尼姑脖子上,“我数三声,再不叫她出来,休怪我剑下不留情。一。” 那小尼姑吓得全身微抖,叫道:“师父!” 突然一人声音传了进来叫道:“洪仁海你给我住手!”一人从殿口奔了进来。 众人转头瞧去,正是仙芝。 道妙师太叫道:“仙芝,我让你立即下山,怎地不听师父的话?” “师父,他是来找我的,我怎能反让你们受难?”仙芝转头对青年道:“我已经来了,你想怎样?” 青年正便是洪仁海,他长剑入鞘,脸上多了一丝表情,说道:“娟娟,你终于肯见我了,走,跟我下山离开这孤寂清冷的地方。”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洪仁海,你害我还不够吗,我前世到底欠了你什么,你立即给我离开,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陈娟脸上神色愤然。 洪仁海道:“娟娟,我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来了这儿,这就跟我回去好吗,咱们重新开始,我原来曾经对你许下的承诺,马上就可实现。”语气甚是热切。 陈娟前来丹霞山出家,只自己爹娘知道,洪仁海寻上山来,定是从爹娘口中探听得知,按理说他们绝对不会告诉他,“洪仁海,你对我爹娘作了什么?”陈娟问道。 “娟娟请你放心,我只是略施小计,绝对没对伯父伯母动粗。” “洪仁海你如果伤了我爹娘,我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快给我在眼前消失。” 洪仁海走近陈娟身旁道:“娟娟你怎地这样说话,我们一块儿下山,走吧。”伸手去拉她的手。陈娟将手缩回,指着门口道:“洪仁海,你如果还念旧情,便请你立即离开这儿。” 陈娟的冷漠态度令得洪仁海脸子上有些挂不住,道:“你发什么脾气,快跟我走。”陈娟再次指着门口道:“你给我立即在眼前消失。” 洪仁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绿,他探知得陈娟尚在世的消息,兴冲冲而来,那料得陈娟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实是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他深深呼了口气,以平缓语气道:“小娟,我以前做得确是过份,但我已然诚心悔过,看在咱们先前感情份上,这便随我回去重新新开始,我答应你,马上脱离光复教与你过那神仙倦侣日子。” 群尼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光复教的大名早听过无数次,此时听洪仁海自称光复教教众,无不惊噫出声。 陈娟双眼盯着他道:“光复教早已是名不存实亡,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不觉好笑吗?”道妙师太听得洪仁海是光复教的人员,当即向前一步道:“阿弥佗佛,施主竟然是光复教教众,仙霞观不欢迎你,请立即离开。”道妙师太原是逍遥派弟子,几年前梅鱼龙率众偷袭白云山飞鹅岭,令得众师兄弟姐妹自相残杀,死伤无数,酿下史无前例的惨剧,道妙师太虽离山多时,一颗心却始终系在派内,这变故令她悲伤痛恨,是以不顾危险,立即挺身而出驱赶洪仁海下山。 陈娟的拒绝,一番热情遭泼冷水,洪仁海本愤怒不已,只是对着陈娟不便发脾气,隐忍多时,刚好见道妙师太撞到剑尖上,立时将怒火撒在她身上,喝道:“老尼姑,你再多嘴,我立时将你灭了,一把火把你尼姑庵烧得干干净净。” 道妙师太先前被他打伤威迫,为了众弟子性命着想,强自忍奈下来,这时那里还能忍,骂道:“光复教已然灰飞烟灭,你这余孽竟还敢在这儿作恶,人人得而诛之!我佛门弟子首先便容不了你。” 洪仁海长剑出鞘,仰头长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容不下谁,道妙老尼,你要寻死,观音菩萨也救不了你。” 陈娟叫道:“洪仁海,你敢动我师父一根毫毛,我便跟你没完。” 洪仁海转头对她道:“娟,你如果不跟我下山,那便别怪我不客气,我洪仁海说到做到,你可想清楚。” 陈娟双眼圆睁,跨上两步,举掌扇了洪仁海一记耳光,骂道:“洪仁海,我陈娟怎地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畜生,杀了儿子还不够,还想怎样祸害我,是不是要我死在你眼前,你才安乐?”洪仁海没想到陈娟会出手,“啪”的一声,响亮耳光响彻殿内殿外,他摸着火辣辣生痛的脸庞,怒火再压不下,喷薄而出,喝道:“陈娟,你别不知好歹,老子今天来找你可是给足你脸子,别给脸不要脸!” 陈娟斥道:“洪仁海你那里还有脸,在长沙城中你调戏张小姐,那时你的脸皮便已丢光,后来更为好色喜淫而害死双亲,你怎地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认识你,是我陈娟一生悲苦的根源,你快快跟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来祸害我。”最后一句已然带有泣意。 洪仁海没想到自己一生人只轻浮了那一次,却偏偏便给陈娟看见,欲对张美兰图谋不轨又引来灭门之祸,眼前不顺心已然令他分愤懑难言,再被提起心中永远的痛,顿时如火山爆发般狂怒,喝道:“你不愿下山,那我只好来硬的。”身影一晃,左手二指电闪点陈娟腰间环跳穴,洪仁海已然踏入一流高手境界,陈娟武功平平,如何能闪得开他一指?眼看便要被点上,道妙师太眼急手快,喝道:“畜生住手!”飞身扑上,举掌猛击洪仁海背心。 洪仁海嘿嘿冷笑,左手不作停留,右手长剑回击,削向道妙师太手腕,只这么一丝阻滞,陈娟身子微微一缩,洪仁海指头稍偏没点上环跳穴,二指劲力击在身上,陈娟一声低哼,强忍痛楚,挥拳击出,与道妙师太围攻洪仁海。 瞧着陈娟不顾往日情义,洪仁海叫道:“陈娟,是你逼我如此,可怪不得我。”长剑虚晃数下,倏地刺向道妙,剑尖银星点点,闪乱道妙眼睛,她急忙后退,避开对方凌厉攻势,先前道妙与他苦斗一场,尚未恢复,对方全力刺来,如何能阻挡?眼看长剑便要刺穿胸口。 陈娟见得师父危殆,不要性命奋力抢上,右掌往洪仁海太阳穴劈下。 洪仁海陡地一个转身窜到陈娟身前,左指连晃数下点其穴道,抓着她手臂便往外飞奔。八名女尼正想布下八仙阵,但洪仁海动作太快,道妙与众尼皆来不阻挡,眼看着二人背影在殿口消失,各人急追将出去。 话说李逸航离开尼姑仙桃,重新上得崖顶,群尼聚集,不想此时去找陈娟,便在顶上四处游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 在道上走着,突然身后有人喝道:“小子!” 声如宏钟,又出其不意,李逸航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眼前是一粗壮高大的老头,银髯似戟,双眼带电,正盯着自己。 “胡定中!”李逸航情不自禁叫道。 老头正便是光复教胡定中,他与徒弟洪仁海一块儿上丹霞山,不想竟然在这儿碰上光复教死敌李逸航。 “小子,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李逸航见胡定中突然出现,实是大出意料之外,杀师仇人便在眼前,良机稍纵即逝,可定下神来猛然觉得不妥,仙霞观陡然聚集弟子,当是有非常紧急之事,胡定中又在顶上出现,那么会不会洪仁海也上得山来找寻娟儿?言念及此,没有回答胡定中的问话,猛地里斜刺窜出,往众生殿上急奔。胡定中喝道:“想逃?”晃身追下去。 刚奔到殿前,就见着供仁海拖着陈娟出殿口,李逸航喝道:“洪仁海!” 洪仁海奔得正急收制不及,险些儿一头撞在李逸航胸口,抬头看得眼前的人正是情敌李逸航,顿时怒火冲天,转头看向陈娟,冷笑道:“怪不得不肯跟我走,原来是与这臭小子在这儿偷情幽会,日子过得很快活罢?” 陈娟怒道:“洪仁海你乱说什么,快放开我。” 背后胡定中转瞬即到,若师徒联手,自己绝无胜算,李逸航更不打话,出手如电二指直插洪仁海咽喉,同时左脚伸到其脚跟后,洪仁海那料得到他一言不发便发难,猝不及防,眼瞧他二指来得迅猛,急忙后退,不想绊到李逸航脚上,顿时一个踉跄,几欲摔倒。李逸航顾不得伤他,抢过陈娟,转身便奔。没走几步,突然背后有劲风袭来,若是自己一人,他自能避开,但身旁多了一个陈娟,绝不能让她受伤,没有多想回身抬掌迎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逸航只觉对方掌力无比浑厚,如泰山压顶般压将过来,顿觉胸口气血翻涌,拉着陈娟连退三步,胡定中却岿然不动,足见其功力比高登及钟天璇更胜一筹。胡定中哈哈大笑道:“李逸航,那里走?” 李逸航心中暗暗骇异,自练北斗神功第八重以后,他与人对掌可从来没有输蚀过,岂料与天下第一大魔头对掌,竟然大落下风,实是前所未有之事。 殊不知胡定中已然将光复教的镇山秘芨化日大法习到最末一重第八重上,功力早达炉火纯青的境界,早些年在贺兰山总部月亮湾上,他和红山以二人对敌教内八位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仍能全身而退,其后面对功力突飞猛进的上官瑜和虎王唐海流、于富长老、张子纬四人转攻仍能逃出生天,其功夫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李逸航震惊过后,立即出手解开陈娟穴道,低声道:“你快走,我来挡着他们。”陈娟见到他对自己一脸关心珍爱之情,仍如往昔,想起岳州城初见的一刻,心中泛酸,眼中泪光晶莹,她强自压下心中激动,说道:“逸航,他们是来找我,也不会取我性命,要走的反而是你,你快快离开这儿。” 洪仁海听得二人对话,心中一股醋意瞬间冲上脑门,冷冷道:“狗男女谁也别想走得了。”李逸航横扫他一眼:“洪仁海,你心肠狠辣,我今日便取你性命,为无辜惨死于你手下的冤魂报仇。”洪仁海嘿嘿笑道:“乡下仔,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十年前我便该一脚废了你,何来日后你这般嚣张?” 道妙师太见得李逸航站在自己一边,信心大增,斥道:“鼠辈,这儿佛门胜地,焉能容你在这儿胡来,识相的便赶紧离开,不然有你们好看。” 胡定中瞧着眼前一切,颇觉有趣,说道:“徒儿,想不到你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是个尼姑,大大出人意料,更令人惊讶的是,武林中最出类拔萃的两名少年才俊,竟然一同喜欢上一名尼姑,为此而生死相拼,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为师亲历,也可算是不枉此行,哈哈,哈哈!” 洪仁海道:“师父,小娟不是生来就是尼姑,只是被这狗崽子逼得落发为尼,实是出于无奈,现请师父为我出一口气。” 胡定中点点头,对李逸航道:“李少侠,上回你借屎遁,看今次还能想出些什么办法出来?”李逸航道:“胡教主,上回我有急事,不得不出此下策,让教主见笑,教主声名远播,武功通神,小子早有讨教之心。” 道妙先听得他叫逸航,又是姓李,喜道:“莫非少侠便是李逸航李少侠,怪不得武功如此出神入化,老尼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群尼听后不禁哗然,纷纷讨论起来,原来那天碰到的无赖浪子竟然是武林俊杰李逸航,那么败在他的手下一点儿也不冤。 李逸航向着道妙师太躬身行礼,说道:“师太,晚辈上山未拜会您老人家,实是无礼之极。”道妙微微一笑道:“不怪,不怪,你来仙霞观之意,老尼岂不清楚,当日若得知你是李少侠,怎会令你多走一趟?” 静恒走上一步,对李逸航道:“李少侠,那日多有得罪,请不要见怪。”仙桃见眼前的青年竟然是江湖上闻名遐迩、人人敬服的李逸航,不禁愣了眼。 李逸航微微笑道:“师太,咱们是不打不相识。” 静恒师太道:“那么那女子赵圆圆,可当真是你师母?” 李逸航道:“不错,他便是我师父的妻子,家门丑事,实不愿再提。” 道妙师太禁不住叹了口气:“罪过罪过,咱们好心办坏事,实是无比惭愧,改日得向冯先生诚心道歉才是。”李逸航道:“师太不必如此,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误会,须怪不得众位师太。” 洪仁海喝道:“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可不是来听你们相互吹捧,李逸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几句遗言好过。”李逸航盯着他道:“洪仁海,谅你也没这本事,你还是站在一旁看热闹吧,别喧宾夺主惹恼了胡教主。” 洪仁海大怒道:“你……你……” 仙桃叫道:“你什么你,有本事便和李少侠决一高下,凭借着师父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便是夺得仙芝,她也不会瞧得起你!仙芝,我说得对不对?”洪仁海气得浑身微微晃动,脸色如猪肝一般。 胡定中道:“仁海徒儿不必恼怒,你跟为师时日已久,已学了不少真本事,眼下不妨便与李少侠过一过招,看看差距在那儿,你如不敌,为师再出手不迟。” 第四百五十四章 恶斗连连 洪仁海听得师父如此说,心中大定,当即说道:“是,师父。”转身对李逸航道:“李师弟,咱们来过一过招罢。”不再辱骂李逸航,而是称他为师弟,是怕李逸航暴怒之下出杀手,师父来不及求援。李逸航呵呵笑道:“洪师兄你放心,我手下留情便是。” 洪仁海脸上一热,叫道:“看剑!”手腕一抖,长剑朝着对方左胸急刺。李逸航侧身欲避,可长剑到得中途,陡地上撩,横削咽喉,他叫道:“好!”双脚不动,身子后仰,剑尖擦着下巴掠过,长剑只须向前长得那么一寸,李逸航便要血溅当场!旁观众尼禁不住一声惊呼。洪仁海心中得意:“让你狗崽子小瞧了我。”长剑收回欲刺,不想手肘刚曲,对方身形犹如鬼魅,突地欺近,左手二指搭其握剑的手腕,右手爪向胸口,迅捷无伦。 胡定中瞧见李逸航反击如此凌厉,一颗心突地跳了起来,却见洪仁海于间不容发之中急退二步,只听得“嘶喇”一声响,其胸前衣服被李逸航撕烂。李逸航得势不饶人,不等对方长剑蓄劲,抢上两步,抬腿直踢敌人脑袋,跟着一个转身蹲下,另一腿横扫而出,这一脚势道极猛,众生殿前刮起一陈劲风,径扑旁人脸面。 李逸航一来是恼恨洪仁海,二来呆会还要恶战胡定中,绝不能在洪仁海身上浪废体力,是以一出手便连出狠招,逼得洪仁海连连倒退。 但洪仁海聪明绝不在李逸航之下,除了内力不及他,见机应变、手上招数、临阵经验丝毫不比他差,接连避开敌人接踵而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喘一口气后挺剑刺出,剑光闪烁中,已然刺出十余剑,倒逼得敌人后退。 洪仁海避开了李逸航急攻,心下暗忖:“臭小子,你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如何了不得。”手中长剑不稍停,如狂风骤雨急攻。眼光瞥见得陈娟脸上满是紧张担忧之情,当是为李逸航而现,心中如被针刺赤赤生痛,手中长剑不由得更加快速度。洪仁海武功已然有相当火候,比郑安林菊等高出一截,本可以与李逸航斗上几十回合,但他不知深浅欲反客为主,犯了急进的兵家大忌,长剑挥舞当中,突然眼前人影闪动,紧接着手腕一紧,长剑被夺,心中惊骇万分,正想跳开,剑尖已然如闪电般急刺而来,绝无躲避之机,眼见长剑便要破体而入,突然耳中传来一声惊呼,长剑也随即攸然而止,凝在半空,自己裸露的胸膛,已然感觉到剑尖冰凉! 李逸航耳中也听到了惊呼,与在安逸谷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皆是陈娟为洪仁海而发,他心头痛苦,这一剑便硬生生停下来,留下洪仁海一条性命。 洪仁海脸色惨白,魂魄已然离体,望着剑尖,望着李逸航,再望着陈娟,竟是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 胡定中走上前拉开洪仁海,拍了拍掌赞道:“李少侠神功盖世,叫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李逸航收回长剑,转头望向陈娟,陈娟眼光与他相触,脸上泛起红晕,李逸航不明白她心中到底装着谁,若是对洪仁海恨之入骨,又为何发出惊呼救他一命,若是心中真还有他,又怎地不肯随他离开?他想不通想不透想不明白,脑海中陈娟在杭州城外将洪仁海拉上马西奔的一幕突地跳了出来,当时胸口如被锤击的痛苦清清晰晰再现心头,难道陈娟对他余情未了?还只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洪仁海毕竟是小宝的父亲,陈娟对他还有一缕亲情? 一时茫然,对胡定中的说话根本没听进耳里,胡定中见状,又道:“李少侠好身手,由老夫来跟你过过招。”李逸航回过神来,看着胡定中,这个突厥人与己有杀师之仇,此刻就站在身前,怎能不令他执血沸腾?当即说道:“胡教主,你来得正好,省除我四处找你之苦。”胡定中哦了一声道:“怎么,李少侠竟还想找老夫,那是什么事,可是想入我光复教?” 李逸航哈哈笑道:“胡教主,你光复教已然覆灭,只有脑袋残缺之人才会加入光复教,才会跟着你。”洪仁海脸上色变,但他尚未从适才的惊险当中回过神来,敢怒而不敢言。胡定中脸色转向阴沉,冷冷道:“这样跟我说话的人,通常活不久。”李逸航不以为然,转过头瞧向山外,慢悠悠道:“是吗,我瞧唐左使还有上官教主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胡定中哼了一声道:“两个跳梁小丑,一直躲着,老夫自会找他们算账。废话少说,你找我所为何事,该不是为了逼你吃便便之事吧?哈哈哈哈!” “胡定中,你一生作下的孽太多,任那一件事都可赔上一条性命,今日我便取你性命,但须得让你死个明白。” 胡定中道:“哦,那是什么事,我倒有些迫不及待想听听。” “太白绝顶上,你干下的恶事,今日便来报应。” “哈哈,你是想为卫老三报仇,这么说来,你是那两个小子之中的一个,噢噢,对了对了,你便是给我一掌打飞十余丈远的那小子,竟然没能夺去你性命,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上回在四川见着你,可没往这事儿上去想。只是感觉你脸熟,想不到啊想不到。” 李逸航脸色冷峻,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便如今日你想不到会在丹霞山仙霞观中丧命。” “好大的口气!你这话说倒是不错,不过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在我掌下存活,小子你该躲在家里偷偷享福才对,怎地还在江湖上招摇?这不,现下不是又落在我手里,白白送掉一条性命,可惜可惜。”胡定中绷紧的脸缓松下来。 道妙师太知得眼前这人是光复教主胡定中,不惊反怒,喝道:“原来阁下是光复大魔头,你们时运可真差,撞在我们手里,今日便把性命留下,由我仙霞观替你们超渡,众弟子听令!” 群尼齐声叫道:“在。” “咱们今日便开开杀戒,为民除害,将光复作孽留下。” 众弟子又齐声叫道:“遵命!” 胡定中仰头大笑,说道:“道妙老尼,本教主本想给你个善终,但你不知好歹,口出狂言,那便别怪我出手狠辣,让一众年轻女尼为你陪葬!” 李逸航道:“道妙师太,我和胡教主的个人恩仇,宜由我和他来解决,外人可不便插手,你只在旁静静看着他血溅仙霞便可,呆会还得劳烦师太为他收尸。” 洪仁海已然缓个气来,骂道:“今日顶上的人,谁也别想见着明天的太阳。”接着对陈娟道:“娟,快站在我身旁。” 陈娟的一声惊呼,救得洪仁海一命,此时心头正混乱得很,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一声,难道是不忍洪仁海死在李逸航剑下,还是对他尚有一丝情意?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在意识里,陈娟对亲手杀死两人儿子的洪仁海痛恨已极,可又为什么会在洪仁海将死的那一刹那,惊呼出声? 听得洪仁海的叫唤,陈娟回过神来,对他道:“洪仁海,你我情义已尽,不但情义尽,还是正邪不两立,不是你死便是我死的两方。”洪仁海紧紧盯着她,良久后道:“陈娟,既然你如此绝情,等会儿交上手我便不留情。” 胡定中道:“仁海,只有抛却情感欲望,斩断情丝,方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别让女人成为你登顶路上的绊脚石,以你现在的成就,想要多少个女人都不在话下,该狠心时便需狠心。”洪仁海点头道:“是的师父。” 李逸航看向洪仁海,只见他脸色坚定,对胡定中的说话深以为然,想起华远辣手刺死怀胎三月的恋人刘若竹,那么这个比华远更要毒辣数倍的洪仁海,对陈娟下杀手绝是有可能,当下说道:“洪仁海,你若动了娟儿一根毫毛,我定会让你死得苦不堪言。” 众尼虽然都已落发出家,却不是个个心如止水,不少人的心底深处,其实都隐藏着对爱和被爱的渴望,眼光瞧向他二人,又再瞧陈娟,心中不禁感叹,若能得其中一人深爱,便是立即死了也愿意。 洪仁海冷笑道:“小子,你还是为自己打算一下吧。” 道妙道:“李少侠请放心,老尼绝不会让仙芝犯险,仙梅,你替代仙芝组阵。”尼姑仙梅应道:“是。” 陈娟道:“师父,洪仁海性命我已救了两回,我便是取他性命,也是理所当然,请让仙芝留在第一线。” 洪仁海心中刺痛,两眼射出绝望与恶毒的光芒,恨恨地道:“陈娟,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拼命?” 胡定中喝道:“仁海,废话少说,杀了她以表心志。” 李逸航长剑一竖,道:“胡教主,请亮兵刃。”胡定中道:“老夫从不用兵刃,便以一双肉掌领教领教李少侠剑法。” 李逸航道:“那便得罪了。”长剑一指,刺向胡定中咽喉。胡定中闪开喝道:“既然是生死相拼,你再说这话便显虚伪。”李逸航道:“咱们中原礼数的博大精深,岂是你一个未开化的胡人所能领悟的?”胡定中跨上一步,施展九阳拆骨手,双手齐探李逸航胸口,喝道:“读书越多越反动,老夫教教你怎么做人。” 李逸航往左侧转身,长剑削向敌人双手之间,叫道:“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两人翻翻滚滚,瞬间过了数十招。 胡定中先前与他对掌,对他内力心中有底,以为凭借着自己一身所向披靡的神功,轻易能将对手打倒,岂知斗将开来,才发现敌人剑法精妙绝伦,自己每招之出,或势如大海狂潮,或如春风潜入夜,对方皆有相应剑法使出克制,逼得自己每一招都难使完,威力大打折扣。他越往后越是佩服,哈哈大笑道:“李少侠,看来你可不是浪得虚名,是我近年来遇到的最强对手,难得难得。” 论功力,高登与胡定中相比稍有不如,但高登御天剑指法神出鬼没,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李逸航与高登对敌,十分忌惮头痛其御天剑气剑,而胡定中虽更强些,但其招数虚实一眼可观之,应对起来反而更轻松些。 李逸航长剑劈出,道:“胡教主,你是我遇见过的对手当中最强的一人,却不是最难对付的人。” “哈哈,那是谁比我更难对付?”胡定中口中语速一如平时,但在说这十一个字之间,指掌爪拳四法已然各使一招,破折开李逸航的长剑攻击。 “高登,高登的御天剑指法令人头痛已极。”李逸航本事不如胡定中,几句话语速随手长长剑速度的加快而加快。 “不错不错,老夫曾与他交过手,没能在他手上讨得便宜,确实是相当的了不起,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 “高登已然死在我手下,胡教主你也差不多了。”李逸航淡淡说道。 胡定中一怔,随即大笑道:“可惜,可惜,老夫还想跟他再比上一比呢,既然如此,那我就为他报仇,送你下去见他。” 二人一面交谈一面快速过招,如是单听他们对话,那会猜得到他二人正在以性命相拼?只要稍在差错,一条性命将会交待在对方手下。 这边的交战云淡风清,那边洪仁海与道妙师太的八仙阵斗得如火如荼,刀光剑影,激烈异常。洪仁海一柄长剑犹如怒海矫龙,灵动而有劲,虽面对九柄长剑,一点也没落下风,他也如李逸航一般,没多长时间便看出八仙阵漏洞,频频借此发难,逼得剑阵阵型散乱,难以组织有效攻势。 这边道妙师太身处劣势,那边李逸航也渐渐落于下风,胡定中使出拿手绝技旋风寒冰掌,顷刻之间,丹霞绝顶上温度骤降,二人四周白雾迷漫,周遭树木上结起冰霜。李逸航只感冰寒一阵阵渗入体内,衣衫上凝了白霜,热血似乎便要凝结,不得不运气抵抗,如此一来,长剑上灌注的内力减弱,威力顿减,胡定中应付起来游刃有余,轻松不少。 两场打斗相距不远,群尼也受到寒气波及,不少人动作变得迟缓,而洪仁海丝毫不受影响,长剑闪动,两名尼姑手臂中剑见血退下,另两名尼姑顶上,可她们功力本来就比师姐稍差,顶上又有何用?不多时一名尼姑长剑被挑飞,长剑贯胸而过,瞬间没了气息。道妙师太见得爱徒受戕,心中痛楚,更加奋不顾身向他急攻,洪仁海哈哈大笑,一一挥剑挡开,喝道:“道妙老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长剑圈转,猛地刺出。 陈娟见洪仁海出手杀死一个师姐,愤怒充满胸臆,为他献出处子之身,为他未婚先育,换来却是一个连一个的耻辱与痛心;刚才的于心不忍,换来了师姐死伤,更导致仙霞观陷入覆灭境地,既恼恨又后悔,此时眼见师父遭难,对洪仁海最后一缕情义消散得干干净净,急怒攻心叫道:“洪仁海我跟你拼了!”持剑扑上,剑剑往他身上要害刺去。 洪仁海冷笑道:“陈娟,你既然为小免崽子背叛我,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挡开她长剑后,手腕一抖,剑尖闪着令人悚动的光芒,如寒星奔向陈娟。 陈娟为救师父,根本没去理会他的剑,手中长剑便往洪仁海胸口刺去,纯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道妙叫道:“仙芝危险!”急跃而上,长剑自后劈下,攻洪仁海不得不防。洪仁海猛地向左前一跃,躲开背后的剑劈,抬手击刺陈娟要害。 道妙的呼叫,引起李逸航的惊觉,眼光八仙阵已然溃败,陈娟随时有性命危险,挡开胡定中两拳后,转身飞扑向洪仁海。 胡定中喝道:“留下命来!”两掌接连挥出,两股强劲无比的寒风挟着冰粒向着四人卷去。洪仁海对李逸航甚是惊惧,见他飞扑而来,当即长剑乱舞,护着身前,急退数步。 陈娟眼前困厄解除,李逸航陡地回身,剑尖颤动,刺向胡定中掌心。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活我死 两股劲急寒风扑身而至,道妙师太内功精纯,尚自抵挡得住,陈娟身陷冷风之中,顿时全身如坠冰窟,长长眼睫毛挂了霜,冰寒彻骨,禁不住全身发颤,手中长剑几欲握不实而掉地下。洪仁海早向胡定中讨教过这套掌法,虽功力不够使不出来,抵挡寒冷之法已然先学会,受影响不大,见得道妙师太与陈娟都在寒潮当中,当即一声长啸,长剑挺出,刺向道妙师太。道妙叫道:“娟儿快走。”举剑迎击。 陈娟握紧手中长剑叫道:“洪仁海,看剑!”不顾手脚僵硬跃入战圈。 静恒等尼姑缓过气来,也持剑围上,各人奋不顾身相击,洪仁海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们。 胡定中以一双肉掌对战李逸航长剑,优势越来越大,他哈哈笑道:“李少侠,见识过老夫的厉害了吧,死在我手下你也不冤。”李逸航手中长剑翻飞,心中暗想:“自他使出这套掌法以来,我处处受制,得想个办法来改变不利局面。”他一剑刺出,不等剑招使完,左掌突然拍出,击向敌人右肩。 胡定中喝道:“来得正好!”举掌拍出,两掌交碰,李逸航全身剧震,一股冰气从手心钻入,直钻心脉而去,所过处热血变成冷冰,好在他所练的混元七星神功乃至纯至正的内家功夫,并且有极深根基,遇强愈强,终于在冰气攻入心脏之前化解殆尽。 胡定中这一掌,凝聚了他全身阴寒之力,满拟一举攻入他内脏,将他冻成个冰人,待见得他除左臂受制外,其它一切行动如常,丝毫没有受伤之像,禁不住赞道:“混元神功果然有独到之处!” 李逸航与他对了一掌后,发现他掌中寒气渐淡,应付起来已然没有先前吃力,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如虹,横劈竖削,招招往敌人要害攻去,喝道:“你的死期到了。”胡定中兀自轻松,嘿嘿笑道:“看看是谁死。” 两场打斗一场比一场激烈,慢慢朝北边移动,到达仙霞观围墙下。 胡李两人你进我退,打得难分难解。那边洪仁大占上风,又将一名尼姑刺死,没死的各人也大多身上带伤,眼看得胜利在望,洪仁海手上更是加紧,长剑嗤嗤刺出,再有两名尼姑长剑落地,失去战斗力。陈娟越战越悲愤,所有的伤亡都是自己一人造成,如何还有颜面存活于世?激斗中挺剑急进,欲与敌人同归于尽,洪仁海骂道:“贱人,你不要命了?”左掌拍出,把陈娟击翻飞,跟着剑光耀眼,如闪电般攻向道妙。陈娟叫道:“洪仁海你住手!”不顾伤痛,再次扑上。 洪仁海心中恼怒已极,回头迎上,这次他不再留手,闪开陈娟攻击后,长剑反挑向陈娟胸膛,陈娟为救师父,全没防备,也不想防备,转瞬间就要玉殒香消! 李逸航虽全神与胡定中拼斗,但眼光却时不时瞟向洪仁海这一边,眼见得陈娟危殆,“绝不能让娟儿受到丝毫伤害。”迅速移身至洪仁海身前,挥剑击出。胡定中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敌刚动,己已动,如一只巨鸟从后凌空追上,右拳击向李逸航背心。 胡定中来得好快,所有心意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如救下娟儿,自己便要被击上一拳,受伤之后性命难保,最终两人都要丧生在敌人手下,可怎能忍心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怎能再看着亲人爱人朋友离开?怎能再忍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要死也是自己死,在这一刹那间,李逸航没有选择,剑尖闪动挑飞洪仁海手中长剑,凝气于背,等着迎受致命一击。 洪仁海手中长剑脱手而飞,手腕鲜血涔涔而下。 “嘭”的一声响,李逸航背心中掌,一口血急喷而出,身子腾空而起,越过陈娟头顶向围墙外飞出。 陈娟本拟闭目受死,头脸上洒了一滴热血,暧暧的,粘粘的,那是李逸航为救她而吐的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对自己情深一片的男人,一个自己深爱却不敢爱的男人,一个自己深爱却不能爱的男人,正从自己头顶飞过。 她看到他眼中的浓浓的爱意,看到他变形扭曲的脸上温柔的情意,他腥红的嘴唇微动,他说了什么?自己听不到,但不用听到,她也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从再见他,心中没有片刻宁静,但她苦苦压抑,努力不去想,脑海中一有他的影子,便敲起木鱼,念起佛经,可是木鱼越敲越快,经文越念心绪越乱,她恨自己,恨自己胡思乱想,恨自己不能忘记他。 在这个时候,在这一霎时之间,自己的世界就只有眼中的一个他,心中三丈坚冰被他的一滴热血融化,泪水充盈于眼眶,一颗心随着他伟岸而无助的身躯飞走而飞走。 “逸航!” 一声轻呼,浓缩了她所有的情感,宽大青黑缁衣之下的娇躯跃起,抓着头顶男人的手,握上他的手,一股暖意传到心头,传遍全身。 他坚强有力的手一提,将自己搂在了怀里,她将头伏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里,此时此刻,陈娟脸上露出了醉人的笑意,觉得这辈子过得再苦再悲再痛,有这一刻,也值了回来。 两人搂抱着,翻飞到转墙外,只流下两滴晶莹的眼泪落在墙内。 众人齐声呼叫,惊呼,喜笑,怒喊,在二人翻飞出围墙之上时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道妙师太与众尼叫道:“仙芝!” 胡定中哈哈大笑。 洪仁海怒叫:“陈娟!”他从没在她的脸上看过这种表情,这种心满意足的表情,胸中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这小子,为什么能获得她的芳心?一股妒火凭空生出。 三个身影拔地而起,二人站在墙头上,一人越墙而出。 站在墙头的二人是道妙师大和胡定中,因为知道墙外就是万丈深崖。越墙而出的是洪仁海,因为他不知道墙外是万丈深崖。 看到脚下令人头晕目眩深不见底的空谷,洪仁海没有尝到害怕的滋味,因为他的怒忌之火已然烧昏了他的头脑,一心想追将下去,将紧抱的二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她明知外头就是万丈深渊,竟然还要随他而去,这比她脸上的笑容更刺激洪仁海!虽然同样是死,他刺死她,可比她随着情敌仇人去死好上何止千百倍,愤怒的洪仁海没想到逃命,头下脚下,探长手臂想刺他俩,突然脚上一紧,一条绳索缠上脚踝,将他凌空拉了回来,洪仁海百般不愿意,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杀了这对奸夫**!” 胡定中喝道:“你疯了是不是,你要寻死,不如死在我拳下!” 道妙师太手中长剑掷出,朝着洪仁海飞去。胡定中哈哈大笑,杀了李逸航已然心意得成,道妙师太与众尼姑死不死,已然没有太大关系,手中长索搅动,把飞剑碰歪,拖着洪仁海如风离开,洪仁海兀自叫道:“陈娟,陈娟,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道妙师太望着深谷,二人身影已然渺然,喃喃叫道:“芝儿,芝儿!”心头痛楚,不禁从墙头瘫倒下来,幸存的尼姑急忙抢上,抱着师父。 冯玉衡和林菊在韶州城内四处游览,玩了整整一天,未见李逸航回来,第二天一早林菊道:“五师叔,李师弟去的是尼姑庵吧,难道他竟然在那儿过夜?”冯玉衡笑道:“那有什么出奇,古往今来,尼姑强留青年男子留宿之事,发生的还少吗?”林菊道:“可李师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如他不愿意,谁能将他留下?”冯玉衡道:“嗯,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咱们现在就去仙霞观探探,如果真是一个**,那咱们就一把火烧了它!” 二人寻上丹霞顶,见得仙霞观内一片愁云惨雾,各名尼姑脸上神情凄切,无心理会上山烧香的客人,冯玉衡道:“难道有尼姑意图不轨,被逸航杀了?好,那好得很,这群尼姑不但多管闲事,还色心不灭,实是死有余辜。” 二人在观内走了一圈,没见到李逸航,林菊便拦着一名尼姑,想要问话,那尼姑向他瞧了一眼,低头走开,连拦几个,皆是如此,无可奈何之下,林菊叫道:“逸航,逸航!”叫了十数声,并未听到回答,二人心中渐惊,相互点点头,瞧见一名尼姑走来,一前一后将她拦住,冯玉衡道:“小师太,向你打听个人,昨日是不是有个青年男子上山寻人,你可知道?”那尼姑正便是仙桃,见得二人一前一后神情不善,急忙往左侧走去,冯玉衡晃身闪到她跟前,张开双手拦着,仙桃调头再走,可冯玉衡似乎会凭空闪现,往那边都无路可走,禁不住心中害怕,道:“两位施主,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冯玉衡道:“你师父呢,叫她出来,我们有事问她。”仙桃道:“师父昨日下山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林菊问:“请问小师太,你们观里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人人面带悲戚?”仙桃见二人脸上不带恶意,心中稍定,便问道:“你们要找的是谁?”林菊道:“这人姓李名逸航,昨日过来贵观找朋友,一夜未回,你可有见到他,约摸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 仙桃不等他说完,便道:“你跟我来。”带他二人走到北边悬崖边,指着下面的云深不知处道:“他们两人摔到下面去了。”冯林二人高高兴兴,满以为能见到李逸航,乍闻噩耗,那里会相信,冯玉衡怒道:“你开什么玩笑,再胡乱搞鬼,我便将你从这儿扔下去。”仙桃身子一缩,手指左面围墙战战兢兢地道:“昨日李少侠和仙芝就从那围墙下掉了下去,师父当即下山找他们尸首,到了现在还未回来,想是没找到。” 二人大吃一惊,禁不住脸色大变,林菊颤声道:“是……是怎么回事?” 仙桃道:“李少侠来了后,又有两名男子上山,我们和李少侠与他二人动起手,李少侠不敌,给人打飞了出墙,仙芝想要救他,结果也给带出了墙外,相互抱着跌落了万丈深谷,我观师姐妹也死伤多人。”二人深感难以置信,不信有这等事,便让仙桃从头至尾讲述出来,听得胡定中与洪仁海名字时,林菊忍不住大叫出声:“原来是他们,怪不得李师弟不敌!” 冯玉衡跳上墙头,凝目往崖下观望,叫道:“菊儿,快过来。”林菊依言跳上墙头,冯玉衡道:“你瞧瞧下面岩石突出之处是不是躺了一个人?”林菊等头晕目眩过后,极目俯视,那里见到什么突出的岩石,那里有什么人,说道:“师叔,我什么也没看到。”冯玉衡运起混元功观看一会儿,道:“下面确像躺了一个人,我得要下去看看。”他从几个角度观察,那突出的岩石悬在峭壁中部,从谷底爬上绝无可能,便道:“快准备绳子,越长越好。”可急切间那来长绳?林菊立即展开轻功回市区购买大捆绳子,回来后将长绳首尾相接,冯玉衡早把围墙推倒,把长绳一头系在大树上,正要将绳子另一端缠在腰间,林菊道:“师父,让我下去,你老人家在这儿看着。”冯玉衡道:“你连人在那儿都看不到,下去不是白搭,别废话,把绳子看好。” 冯玉衡武功不低,再加绳子系身,安全大有保障,胆子大了许多,三晃两荡便往崖下跳落。林菊在崖边扎紧马步慢慢放绳,师叔身影越来越少,最终消失在云雾深处,一颗心突突乱跳,祈求师弟吉星高照,逢凶化吉。 冯玉衡垂降越来越低,探头俯视,岩石上的身影逐渐清晰,瞧衣着体形,正是自己爱徒,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徒弟真的摔下来,是死是活难料,喜的是李逸航没有跌落谷底,不至尸骨无存找不到。 终于脚踏在石上,连忙俯身将李逸航抱在怀里,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口唇下巴有凝结血迹,但身子尚有余温,搭脉探息,皆显示李逸航还有生命迹像,冯玉衡大喜,将腰间缚绳紧了紧,把李逸航紧紧抱在怀里,用力扯了扯绳索。头顶上的林菊收到信号,当即发力拉绳,感觉绳上重了许多,应是多了一人。 最终将二人拉上来,林菊扑上去叫道:“逸航,逸航,你别吓我,千万别留下我一人!”冯玉衡道:“菊儿不须紧张,逸航一息尚存,快拿水来,我喂他进食内服伤药。”不等林菊动身,已有尼姑把水拿来,喂过药后,林菊扶着李逸航盘坐好,冯玉衡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右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上,左手按在他右脚涌泉穴上,两股真气,从两处穴道中透了进去,将李逸航体内的阴寒真气驱赶出体外。他双手紧紧按住李逸航的穴道,自己头上慢慢冒出白气,初时还脸色如常,到后来内劲越运越足,脸色发红发紫。其实天色渐昏,但见他头顶白气愈来愈浓,直如一团浓雾,将他一个脑袋围在其中。 过了良久良久,冯玉衡双手松开,满脸汗水,全身湿透,欲站将起来,突然间脚上一软,一屁屁坐倒在地喘气不止。林菊大惊叫道:“师叔,师叔。”但他手中扶着李逸航,没办法过去将他扶起。 冯玉衡喘够了气,骂道:“他奶奶的胡定中这阴寒内力可真厉害,害得老子……老子催动全身真气,还差点儿搞不掂它,可恶,可恶。”林菊听他说出了话,这才稍稍放下心,转头看李逸航,只见他脸上渐有血色,呼吸也有力均匀起来,但兀自未醒。 林菊将他抱到床上,盖上薄被。 仙桃问冯玉衡道:“冯先生,我师妹仙芝呢,是不是也在下面?”冯玉衡站起来摇了摇头道:“下面只有我徒弟,并无别人。”仙桃甚是诧异,“仙芝师妹是和李少侠一块儿摔落,怎可能只李少侠在?”冯玉衡道:“岩石不大,只容一人停留,我落脚也难,你师妹确不在石台上。”仙桃虽不相信,但也无话可说,与众师姐妹趴在崖边凝目细看,但她们眼力不及冯玉衡,连岩石在那儿也看不到。 第四百五十六章 旧地重游 便在这时,道妙师太回到观里,众尼姑当即围上问有没有找着仙芝,道妙神色黯然,摇头不语,仙桃道:“师父,赵圆圆老公把李少侠救了上来,不过没把仙芝师妹救回来。”道妙了解事情经过后,连忙问道:“冯先生,我徒儿仙芝怎不救上来?”冯玉衡虽还恨她抢走自己老婆,但知现在不是追究时候,便再次解释,道妙听了一样不相信,派弟子下去确认不假,仙芝到底去了那,谁也说不清楚,最后道妙说道:“那唯有等李少侠醒来,才能解开迷团。” 李逸航受的伤真不轻,足足躺了三天四夜方才醒来,眼睛还未睁开,口中已然叫道:“娟儿,娟儿,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林菊喜叫:“逸航,你终于醒来了,可把你师哥吓坏,才短短十余日,你便吓我两次,我心血少,你可不要再吓我呀!”李逸航睁开眼,看着满脸喜色的师父与师哥,双眼空洞,怔怔的神情如傻了一般,口中只是喃喃说道:“娟儿,你怎么忍心独自离开?” 道妙师太道:“善哉善哉,李少侠可总算醒来了。”李逸航向她瞧了一眼,脸上神情不变,似是根本不认识她,道妙师太叹了一口气道:“李少侠,我徒弟仙芝去了那儿,请你为我们指点迷路,好让我们把她找回来。” 李逸航呆了片刻,叫道:“师父,师哥,道妙师太。”冯玉衡微微笑道:“逸航,见到你醒来,为师比抢回老婆还要高兴。”道妙师太根本没心思与他斗嘴,再问一遍,李逸航神情悲切,呆呆回道:“我们掉落过程中,她把我推向石台,自己却掉下深谷。” 此时他眼前,又出现二人急速下落的情景。 他不断坠落,不住吐血,眼前也越来越黑,耳边呼呼风声,搂抱陈娟的手渐渐松开,突然陈娟把他身子猛力往上一推,两人便即分开,他急忙叫道:“娟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随即自己后背后脑重重落在石上,他想追随陈娟而去,可受的伤实在太重,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全身散了架,手脚如不是自己的,别说翻身,便是想动一动也是不能,片刻之后更晕过去。 道妙师太和冯玉衡对望一眼,两人都明白李逸航与陈娟互为对方着想,为救对方皆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实是可歌可泣。 李逸航修养数天,内伤渐渐好转,来不及等身体完全复原,刚能下床行走便吵着下深谷寻找陈娟,众人拗他不过,由林菊背着他,一群人再到崖下寻找。峭壁并非垂直,并且多有巨石突出,山脚崖壁上长满茂密丛林,荆棘遍布,又加山势崎岖,当真说得上寸步难行,最底下是一面积巨大的深潭,潭水碧绿,深不见底。陈娟到底有没有掉下谷底,掉到那儿,谁也说不准。众人接连找了十余日,没有丝毫发现,李逸航的心也渐渐淡了下来,寻思着陈娟或许能如上回在黄河一般能死里逃生,被人救走。 期间他问妙师太陈娟如何拜在其门下,道妙师太说得很简单,言道当年北方云游,刚巧于黄河边救了陈娟一命,以为她是寻死之人,开导一番后便把她带回丹霞收归门下,对其过去并未多问。李逸航后来又听仙桃说起陈娟与洪仁海的对话,心想娟儿当时竟然在茶楼上目睹了洪仁海调戏美兰的经过,真是太也恰巧,可惜当时自己并未留意,以致错过相逢的绝佳良机,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眼下之事。 收拾起心情,请求道妙一有陈娟消息便派人通知他。下了丹霞山,师徒三人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南昌长垓镇与双姝会面,冯玉衡见得张美兰与梅芷菲两人的旷世丽质,大大赞叹一番,林菊笑着问他:“五师叔,美兰与芷菲和赵圆圆相比,谁更漂亮些?”冯玉衡道:“那个贱人,怎能跟我两位徒弟媳妇儿比?连一块儿提起名字也是抬举了她。”随后到李开商夫妇之墓拜祭缅怀,冯玉衡心酸难忍,李开商夫妇之死,皆由他而起,叫他如何不痛哭一场? 五人更不多耽,翌日齐赴木兰山,冯玉衡与大师哥秦天枢相见,自是喜痛参半,概叹连连,互述别事。 住上几天,秦天枢冯玉衡李逸航林菊四人外加梅鱼龙李楠等人坐在一起商量夺回北斗掌门之事,梅鱼龙道:“听说钟天璇已然得了混元功最后一重口诀,咱们可必须在他练成之前把他赶下北斗派掌门人之位,不然越往后推对我们越不利。”秦天枢道:“梅兄弟不必担忧,老夫已然有了打算,咱们就在山上多呆一个月半个月,再上黄山不迟。”冯玉衡问道:“大师哥,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秦天枢捋须微笑道:“先容我卖个关子,到时你们就会知道,玉衡,逸航,林菊,你们在这一段时间内加紧修炼本门内功,咱们一个月后再上黄山,搅他个天翻地覆。”秦天枢既然这么说,大家自没意见,老老实实在山上勤练功夫。 一月后一行十多人整装出发,到了黄山脚下,梅鱼龙与张震天邱维方李楠等人不方便明目张胆登山,便改装打扮成游客跟在秦天枢身后上天都峰,途中李逸航一会陪着梅芷菲,一会陪着张美兰,忙得不亦乐乎。 来到山门前,梅芷菲与张美兰与梅鱼龙等人远远站在一边,李逸航走上数步对门前的弟子说道:“这位师兄,在下李逸航,有事拜见钟掌门请予通报。”那名弟子听得李逸航的名字,吃了一惊,急忙回禀顶头师兄,那师兄不敢待慢,立即飞报范摇光。 范摇光闻后脸色阴沉,急急来到山门前,见到大哥秦天枢五哥冯玉衡站在跟前,不由得更加大惊失色,音调忽变,叫道:“大师哥!五师哥!” 秦天枢微微点头,对他道:“七师弟,见到我活生生站在跟前,是不是很震惊意外?”范摇光喉头发梗,道:“大师哥,你……你未死?”秦天枢笑道:“是的,我未死,现在我重新回来了,咱们进去罢,阔别多年,也不知峰上有何变化。”说完不等范摇光说话,当先迈步。 范摇光真被眼前的大师哥吓呆,一颗心怦怦而跳,那里有敢阻拦不让之举?守门的弟子不认得秦天枢,见他未获邀请擅自进门,本想上前阻挡,可他看到秦天枢从容淡定,不怒自威的模样,浑身透着自信与霸气,终于没敢踏出一步。 四人踏进门槛,沿路拾级而上,秦天枢和冯玉衡旧地重来,一路人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们,物是人非,都不禁深深感叹。李逸航见大师伯胸有成竹的样子,浑不将呆会的生死对决放在心上,不禁大生好奇之心。 到得七星殿内,秦天枢缓步走近,大大咧咧坐在居中太师椅上,对范摇光道:“七弟,把钟二弟,宋四弟,朱六弟及相关人员都叫来殿上相见罢。”范摇光一脸呆蒙,心中挣扎,又不敢不从,应道:“是,是。大师哥你先喝杯茶水,我这就去叫钟师哥他们。” 殿上的弟子奴婢下人见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坐在掌门人座席上,颐指气使吩咐黄山上的四当家,心中惊讶不比范摇光少,下人送上茶水后,急急退下去,生怕有生命危险一般。 过一会儿,钟天璇、宋天权、朱开阳、范摇光以及派中的重要人物齐到七星殿上,众人相见,心中什么滋味的都有,不一而足。 钟天璇眼见得大师哥秦天枢活生泩坐在自己掌门宝座上,不由得愣住了,他听范摇光说大师哥秦天枢生勾勾回来,虽然心中惊骇,却也尚自镇定,可待见他竟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顿时便忍耐不住,招呼也不打,哼了一声道:“大师哥,你装死逃避职责蒙骗我们师弟数十年,害得我们六师兄弟分裂,离山的离山,死的死,这一番心机害人不浅哪。” 秦天枢向他瞧了一眼,没有回应他,对宋天权道:“宋四弟,我和五弟二十五六年没有回来,很多人都不认识,你给一个个介绍。”这完全是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宋天权望着钟天璇等他示意,冯玉衡道:“四师哥,还愣着干什么,大师哥让你做的事怎地还磨磨蹭蹭的,又不是要你杀人放火,还要什么请示?” 钟天璇只气得肺都要炸开,脸如巽色,颌下胡子翘得老高,却又不便发作,宋天权无奈,只好逐一介绍,秦天枢面露微笑,和被介绍之人点头打招呼,忙完后,他又道:“天权,去把山上所有弟子叫来殿上,我都要一一认识,唉,数十年不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认得我,五师弟,你说认得我的弟子多呢,还是认得你的弟子多?” 冯玉衡回答道:“禀报大师哥,肯定是认得你的人多,你瞧,这殿上还挂着你的画像呢。”李逸航抬头一看,殿上挂了两副画,一幅是创派祖师爷画像,一幅画中人面貌与秦天枢十分相像,不用说正是他。” 秦天枢微微一笑道:“画像虽然挂着,却不知有没有弟子曾经抬着仔细看过。” 二人自顾自聊天,完全将钟天璇掠在一边,诺大的七星殿里站着三四十人,却只闻他二人的声音,各人屏息凝气,心底惴惴,知道北斗派要生巨变,各自寻思着应对之策。 秦天枢见宋天权没有移动脚步,便又对他道:“天权,你怎么了,怎地我吩咐你做的事都不去做,你眼中没了我这个大师哥吗?” 宋天权还未说话,范摇光已踏上一步,冷笑道:“我大师哥早就死了二十六年,你只是个冒充我大师哥的招摇撞骗之徒,好大的胆子,还敢在这儿呼呼喝喝……” 冯玉衡抢上三步,喝道:“范摇光,你目无师长,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范摇光嘿嘿冷笑道:“五师兄,是谁目无师长?本派掌门钟二哥来到殿上这长么时间,你可有叫过他一声?你叫一个相貌相似之人假扮死去多年大师哥回山是何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夺权?你二十多年前擅自离山,害得北斗派分裂,这笔账今天可要好好跟你算上一算。”他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说话,不容冯玉衡有插口的机会。 秦天枢慢悠悠说道:“七弟,算账的事,呆会儿大家坐下来慢慢算,当年做下的事,谁也逃不了,不过也不必忙在一时。天权,快去把弟子们叫来。” 他这话轻描淡写,钟天璇四人听了都不禁心头一震,范摇光虽然嘴硬虽然声色俱厉,一样没了脾气,四人都知道,相貌可以相似,说话的声音语调,举止气质眼神等却是难以模仿,眼前这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大师哥秦天枢。 宋天权心下怏怏,失魂落魄转头交待徒弟欧永张:“把所有在山上的弟子都叫来,一个也不能落下。”欧永张道:“是。”转身出殿传令,片刻之间峰上的大挂钟当当当当当当连撞七下,这是北斗派最高等级的集合信号,所有弟子不管在忙着什么,只要听到这信号,都必须立时到殿前广场集合。 只一盏茶时光,一千二百余名弟子齐齐整整集中在广场上,宋天权把弟子都叫进大殿中。七星殿高大宏伟,虽然站了一千多人,仍不觉拥挤。各个弟子按派系辈分排好,安安静静等待训话。 钟天璇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大师哥如此肆无忌惮上山,他凭什么,难道就靠五师弟和这姓李的小子,还是他已经练成了第九重神功,功力已然远远超出我们?现北斗派上我才是掌门,决不能让他喧宾夺主掌握了话语权。”又想:“你武功更高,也寡不敌众,眼下最要紧之事是团结三位师弟,千万不能让他们有异心,既然如此,我必须挑起肩上重任,绝不能让七弟一个人战斗。” 他大声说道:“各位门人弟子,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乃是让大家看清楚,现今武林之中,有人冒充咱们死去多年的大师伯,以北斗七子之首秦天枢的名义在江湖上骗吃骗喝骗财骗色,我虽然略有所闻,却因本派事务繁多,一直没有空去处理此事,不料他们越来越放肆,假冒行骗多时没被揭穿,胆子和野心如野草般急剧膨胀,竟然冲昏了头脑行骗上黄山,大伙儿瞧清楚,这人一入七星殿偏大模大样坐在我的位置上,将我和三位师叔伯视若无物,是不是太过胆大包天?” 殿中弟子顿时哗然,个个义愤填膺,大声叫骂,有人喝道:“这家伙太岁头上动土,竟敢到北斗派行骗生事,肯定是活腻了。”又有人叫道:“来得正好,不用咱们下山找他,算他有自知之明。”还有人叫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帮家伙以咱们北斗派的威名到处行骗,志满意得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只是骗子,还想登堂入室,行骗行到真家伙头上,真是把人的大牙笑掉。”钟天璇见弟子齐心,心下稍安,待静下来又道:“我本来想就此生擒活剥他,后你们四师叔四师伯提议把门人弟子都叫过来,让大伙儿瞧清楚这人虚伪的脸孔,我想不错,大伙儿睁大眼睛瞧瞧,这人年纪多大?我瞧也就四十来岁,可他自称是你们的大师伯,哈哈,这人脑子坏掉了,要装扮成我师哥,起码得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才行啊。” 范摇光踏上一步道:“不错,他为什么扮成你们大师伯四十多岁时的模样?”钟鸣剑接口道:“因为这人在咱们七星殿上见过大师伯的肖像,因此就扮成大师伯死前的模样,他可想不出大师伯老了之后是什么样子,大伙儿看看肖像跟这人相似不?” 众门人抬头看画中人,再看秦天枢,两者果然十分相像,登时有弟子大骂,还有弟子大笑,都说他愚蠢不可救药,不知岁月催人老。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触即发 朱开阳不甘落后,走上几步大声道:“各位师侄各位徒弟,面对这样愚蠢可笑之人,大伙儿说应该怎么办?”众弟子齐声道:“把他抓起来公告天下,然后拉到大师伯坟前血祭!”“押到江湖上游行,让世人看清这四人丑陋虚伪的脸孔。”这一千多名弟子当中,倒有几十人在地宫中见过秦天枢,知他便是真材实料假一赔十的秦天枢,可掌门人及师叔师伯都说他是假的,有谁敢出来唱反调? 钟天璇这个反击十分漂亮,见得众弟子群情汹湧,当即踏上一步,喝道:“五弟,你伙同骗子在江湖上招摇撞骗,上山搞事,欺骗师父师兄弟,罪责不小,须得拿下问罪。”冯玉衡冷笑道:“钟二哥,想不到你的演技比二十年前竟有这么大的进展,着实了不起,如我不是心知肚明,而是一个并不相干之人,听你这么一番激昂的言语,还真会以为眼前的大师哥是冒充的。”范摇光道:“这人说不定也是假扮的,江湖上都说五哥走火入魔疯了,而他思维言语却这等清晰,九成九也是个冒牌之人。”钟鸣剑拍掌说道:“不错,和骗子在一起的人,必然也是骗子,咱们就将这四个骗子拿下,如不自量力敢反抗,格杀勿论。”殿中的弟子有人叫道:“格杀勿论,格杀勿论。”最后整座大殿上的弟子一齐喊叫,声浪惊人,大有掀翻屋顶之势。 李逸航见到众弟子脸上一副同仇敌忾之色,心中暗叫不妙,任你武功更高也双拳难敌十手二十手,而且自己等人上山只是夺权,可没想过要大开杀戒,不料钟天璇这一鼓动,竟然把一千多名弟子情绪调动起来,己方情势十分危急,抬眼瞧向大师伯,只见他脸沉如水,已失去了适才的从容,想是他也没料到钟天璇轻轻松松一口一个“骗子”,便被他推到悬崖之上。当即走上一步说道:“钟掌门,大师伯是真是假,咱们都心知肚明,你却在妄顾事实颠倒黑白,这般行径,非名门正派人士之所作所为,的是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钟鸣剑嘿嘿一笑道:“李逸航,你吞并天下武林的野心越来越膨胀,竟然伙同两个大骗子上山行骗,想夺了北斗派掌门之位以号令天下,只可惜被我们金睛火眼识穿,便满口仁义道德,拿什么狗屁道义来压人,真是令人无比恶心呕吐,江湖上谁又瞧得起你这种人?你在说这句话之时,怎地不想想自己偷呃拐骗、诱拐涉世未深的少女、抢人妻子之恶劣行径?有口说人,没口说己,真乃卑鄙无耻小人!” 钟鸣剑信口开河胡说一通,真把李逸航气得血液倒流,正想出言反嘲,却听得秦天枢开口道:“钟二弟,你这小儿子牙尖嘴利,应不是跟你学的吧,我瞧他性格跟你相差甚远,相貌也不太相像,是不是须得多加留意,别临到老时才发现自己做了便宜老爹。”钟天璇一听,差点儿要气得吐出血来,双目圆瞪,如要喷出火来,冯玉衡看到他这副模样,大觉解恨,便哈哈大笑道:“钟二哥,大师哥一言中的,确是十分有道理,咱们眼下不如便先将纷争放置一边,先来瞧瞧这个便宜儿子的真假。”李逸航大是雀跃,也跟着笑道:“钟掌门,我先前一直觉得你宝贝儿子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可想来想去不知是什么地方不妥,今经大师伯点明,才发现确是如此,你可得留多一个心眼呀。” 钟天人与钟鸣剑勃然色变,钟天璇再也忍奈不住,大声喝道:“放屁,你们两个骗子一个浪子无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天都峰上胡搞蛮缠,现下就将你们拿下,替天行道!” 秦天枢冷冷地道:“钟二弟,你敢!”转头向宋天权朱开阳道:“四弟六弟,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都知道一清二楚,你二人在二十多年前扮演什么角色,我们心中一样有数,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弃暗投明,先前之事既往不咎,二是继续与二弟沆瀣一气,执迷不悟,等待无情打击。”对于范摇光,他根本连瞧也未瞧一眼。 宋天权与朱开阳二人面面相觑,眼下该当如何抉择,确实是难倒了他们。冯玉衡道:“四哥,六弟,北斗派在钟二哥的带领下,不分清红皂白滥杀无辜,已然发展成什么样子,说是歪门邪道也不过分,你们自己心中必定有数,错一步不要紧,最紧要的是能豁然醒悟,走回正道。” 范摇光双眼盯着冯玉衡,冷笑道:“两个骗子能行骗多时,果然是有些蛊惑人心的伎俩,四哥六哥,你们别上了他们的诡当,以致身败名裂遗恨终身。” 宋天权与朱开阳脸色深沉,看不出丝毫表情,冯玉衡说得不错,可难道就这样反水?二人内心激烈挣扎,只静静站着。 秦天枢站起身,走到众北斗弟子面前,适才还群情激愤叫打喊杀的众弟子,瞧见他一步步逼近,四位当家没一过敢去阻挡,显然此人极不好惹,绝不是骗子那么简单,再被他如刀眼光这么一扫,感觉脖上一股凉意,登时噤若寒蝉,都静了下来,适才说得最大声的弟子,此刻将头埋得最低。 秦天枢眼光来回扫了几圈,叫道:“仕杰,雄生,飞鹰,杜海,你们四人有谁还在山上?”这四人原来是他的四大徒弟,傅仕杰早已下山,刘飞鹰上回被高登杀死,还有杜海与白雄生在山上,听得他叫自己名字,二人连忙站出来应道:“我在。”秦天枢目光落在他俩脸上,二人都已中年,迹近四十,冷冷地道:“怎么了,不认得师父了吗,怎地还一根木头般站着?” 白雄生和杜海此时真的如两根木头站着,厅上千余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俩,脸色青白交替,心中交战,虽然不确信眼前这人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师父,但内心之中却隐隐感觉到他便是师父,自己最敬爱怀念的师父,可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就算他真是师父,难道便敢冒着极大风险相认?一认他,就相当于站在现任掌门的对立面,其下场只一个“死”字即可总结。正传拿不定主意,突然一名中年弟子从人群中跑出来,跪倒在秦天枢跟前,叫道:“师父,师父,弟子梁天成嗑见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未死,弟子心中激动难以抑制!”说完咚咚咚嗑头。 秦天枢双眼闪着光芒,道:“天成,你是好样的,你有这个勇气站出来以死相认,胆识魄力非凡,了不起,了不起!”有一个人冒死带头相认,便陆续有十一名弟子奔将过来相认师父。秦天枢门下弟子原是人数最多,势力最庞大,但在秦天枢“身”故后,大部分被三师叔五师叔收编,小部分投入另四个师叔门下,而当三、五师叔同时离山后,他们又被分入其它四人门下。江湖教派内部,大都有很强的山头派系意识,原来这群有极强优越感的嫡系弟子,被混编入四人门下后,风光不再,寄人篱下受尽排挤冷眼,其中有一些人奈受不住便下山离去,忍隐留在山上的也大多得不到重视重用,过着二等弟子的日子,虽二十多年过去,境况并无多大改观。因此当梁天成认回秦天枢为师父时,内心最为愤慨不满的弟子,便不顾生死,决意与师父站在一条战线上。 冯玉衡走到众弟子跟前,大声道:“有谁还认我这个师父的,还有原来在三师哥天玑座下的弟子,谁不怕死,便都站出来相认,如若你们心中没有我们,呆会厮杀起来,我这个做师父的手下不会留情。” 范摇光岂能让他们如此撬墙角,连忙喝道:“谁认骗子为师父谁就大逆不道,那人敢与歹人同流合污,我北斗派绝容不下他们!” 虽然范摇光严厉呵斥禁止,却仍有十六名三四十岁不怕死的老资格弟子站出来相认师父,一名弟子问道:“大师伯,五师叔,我师父(卫天玑)这次怎地没有回来?”冯玉衡脸色沉重道:“三师哥被二师哥赶下黄山后,在太白山另立门户,几年前不幸为奸人所害!此事归根结底,皆是由北斗内乱而起。”卫天玑座下六名弟子顿时心中悲痛,拳头紧握。 见得白雄生与杜海仍然不肯相认,秦天枢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人既然不肯认我,那便退下去吧,最好现下就下山离开,呆会儿一场血战难免,师徒相煎实是不忍。” 白雄生与杜海对望一眼,一人退回弟子队列当中,一人转身离开,范摇光晃身追上,喝道:“杜海,想叛派逃跑,可没这般好事!”一掌击出,杜海武功亦自不低,奋力与之拼斗起来。秦天枢瞧了一会,突然闪到二人身旁,冷冷地道:“七弟,杜海虽不认我,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我弟子,住手!”杜海听得这话大受感动,心酸难忍叫道:“师父,师父!徒儿贪生怕死,实是不该!”手上发狠,与范摇光拼起命来。范摇光在大师哥冰冷目光注视下,悍恶神情顿时收敛,手上不自禁停了下来。 钟天璇见情形已然要失控,再让秦天枢冯玉衡唤起师徒情,情况只会对自己愈加不利,便大声喝道:“北斗派弟子听令,把背叛师门者及这四个大骗子拿下,清理门户为民除害!” 千余名弟子齐声应道:“是!”立即将秦天枢一边三十四人围了起来,却没有人敢上前动手。 李逸航仰天长笑,说道:“钟掌门,心虚了么,怎地堂堂北斗派掌门人竟然要以多取胜?宋师伯,朱六叔,你二人想清楚没有,可别再为这个引你们走上斜路的钟天璇卖命了,现今江湖上怎样看咱们北斗派,你们自己心中最清楚,别一错再错。”声音入耳动人心魄,把各人震得心底发虚。 林菊也高声叫道:“北斗派的师兄弟们,原来在大师伯带领下的北斗派声名极佳,江湖上人人交口称赞,而在现任掌门人钟天璇领导下,北斗派都干下些什么事?北斗派所作所为已沦为邪门教派,为武林正义之士所不耻,你们动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当初你们加入北斗派初衷,可是想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如今却变成了为虎作伥之人,那不是大违己意吗?” 宋天权和朱开阳虽然知道北斗派如今确实是走上了斜路,但眼前形势分明,他们几个人武功更强也不是二哥及北斗千余名弟子的对手,当下不敢再犹豫,宋天权叫道:“北斗弟子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一声长笑从殿外传来,众人心头一震都扭头瞧向门口。 梅鱼龙领着十余人大踏步进入大殿,笑道:“钟掌门,宋四侠,怎么,你们想打群架么,我梅鱼龙最是喜欢,很愿意奉陪!”李楠也道:“我青竹帮上回被北斗派杀了个措手不及,心中怀恨,现下十来人再跟你们过过招。” 北斗派众弟子听得他是光复头子梅鱼龙,都不由自主让出一条路,让梅鱼龙等人进入圈中。 张美兰和梅芷菲抢到李逸航身旁,齐声叫道:“逸航哥哥,咱们来相帮你。”李逸航一手一个拉着她二人,心中十分感动,低声说道:“呆会你们二人别走远,由我照着你们。”梅芷菲道:“我在这儿吃的苦头可真不少,呆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李逸航笑道:“等下我将钟鸣剑抓了来让你解恨。”张美兰道:“这些人被钟天璇带坏了,看上去没一个好人,须得让他们知道为虎作伥的下场。” 钟鸣剑看到梅芷菲,双眼瞪直,又见围在李逸航身边的张美兰也是青春靓丽,令人过目难忘,再想自己身为武林中第一玉面公子,却仍是孤身一人,登感如吃青梅,满肚子酸水无处可吐。 梅鱼龙本不想牵涉进北斗派内部纷争,但眼见情形急怠,再顾不得外人身份,不惜冒以少敌多的巨大风险挺身而出。 钟天璇冷笑道:“我说这两个骗子为何如此大胆妄为,原来是光复教在背后撑腰,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光复教在我北斗派打击之下已然灰飞烟灭不存于世,这个时候还强自出头,不是自投罗网么?”梅鱼龙泰然自若,说道:“钟掌门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光复教毁灭,跟你北斗派可有半点关系,事前缩头乌龟,事后却忙不迭出来抢功劳,这事原是钟掌门的长处,在下也是见得多了。” 范摇光喝道:“梅鱼龙,你休得嚣张,这儿是北斗派天都峰,可容不得你这等邪魔外道专横。李逸航,你勾结妖邪,伙同骗子上山,欺师叛派,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李逸航心道:“我方高手虽然更多,但架不住对方人众,开战前须得攻心为上,瓦解敌人意志。”便大声道:“北斗派的众弟子听着,我是北斗七子之一冯玉衡先生座下弟子李逸航,站在你们面前的两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你们大师伯、前任掌门秦天枢先生,你们心中有疑问,大师伯不是死了吗,而且大师伯如未死,现下应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怎地是眼前一个壮年汉子模样?” 他眼光瞧着众弟子,顿了一顿道:“那是因为,他被钟天璇阴谋夺权,害得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迫不得而下只好在棺材里沉睡二十余年,因此容颜未曾发生过变化,而后机缘巧合下复活翻生,三个月前曾有份进入莲心峰地宫中的弟子必然心中如明镜知道这便是如假包换的大师伯,你们若是执迷不悟向大师伯下手,那才是大逆不道,必遭天谴身首异处。呆会儿动起手来,识相的便乖乖抱头蹲地下,免得血溅当场,如有弟子顽冥不化,一意孤行向我们动手,我李逸航一定不会手软,你们可要想清楚,别再为这个行事已然陷入魔道的钟天璇卖命,事后我们还将会秋后算账,有份向我们动手的,一个都不能留下,可别怪我言之不预也。”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留有遗憾 他说这番话运上浑厚内力,入耳嗡嗡作响,威势巨大,震慑人心,众北斗弟子当即便有不少人心生惧意,有了退缩之心。 钟天璇暗感不妙,再任由他们鼓动下去,后果难料,立时喝道:“北斗众弟子听令。”千余名弟子齐声应道:“弟子在!”但声音已然不像早几次般响亮雄壮。钟天璇叫道:“把叛贼骗子拿下,动手!”说完当即向秦天枢攻去,其余各人被逼动手,宋天权攻向冯玉衡,朱开阳、范摇光、钟鸣剑及各弟子纷纷攻向李逸航、梅鱼龙等人。 李逸航见已没有回囿余地,双掌翻飞以一敌二大战范摇光和朱开阳,梅鱼龙武功已然尽复,下手极为狠辣,出掌必有人死伤,对着北斗弟子着力劈杀,瞬间死伤一大片,宋英、肖燕、钟鸣剑等人都不敢与之交锋,纷纷另寻人交战。北斗派人数虽多,但武功高强的大弟子已然被高登杀了一小半,剩下有不少站在秦天枢一边,更有不少人见得梅鱼龙一掌三两个,中者即死,碰者则伤,心中都大生惧意,见得他来到,纷纷避让。秦天枢一方虽然人少,但斗心更盛,在梅鱼龙的游走下,都没有吃亏。林菊与钟鸣剑交手,大战上风,逼得他步步倒退。 李楠手提陌刀舞动,银光闪烁,冷锋迭出,只几招便砍翻敌人,中刀者尸首分离,鲜血肉飞溅,重现玉兰山生擒钟之汉时天将般的神悍。张震天和邱维方两师兄弟长剑闪烁,也是少有人能挡。 钟天璇与秦天枢二人水平相当,进攻防守你来我往,难分高下,宋天权与冯玉衡打斗则略战上风,李逸航双战朱开阳与范摇光则是行有余力,退在二女身旁,眼见二人有危险便出手相救,他出手不重不取人性命,但他的每一次闪击,围攻张美兰梅芷菲之人都要断手断脚倒地不起,渐渐的便没有人敢来攻击她二人。 北斗派弟子人数虽多,但战意不浓,还被梅鱼龙李楠的一番斩杀吓得心惊胆战,不少人逃出大殿,秦天枢一方以少敌多,却反而大占上风, 李逸航见梅李俩人下手毒辣,死伤于其手下之人不计其数,当即大声道:“北斗弟子知机的便双手抱头蹲下,可留一条性命,否则是死路一条。”他这么一喝,顿时留在大殿中的弟子有一半人齐刷刷抱头蹲下,其他的弟子突然见得身旁的人突然投降蹲下,自己更是独力难支,保命要紧,也忙不迭退出战团,蹲在地下。而小股战得兴起不愿投降或是反应迟钝的人,只一瞬之间便即尸横就地。 只一转眼之间,大殿上的战斗只余钟天璇对秦天枢,宋天权对冯玉衡,李逸航对阵朱开阳和范摇光,连钟鸣剑、宋英、肖燕、钟夫人、宋夫人及各个在黄山上排得上名次的人都蹲下来保命。梅鱼龙胸中恶意尽出,杀得兀自觉得不过瘾,虽然光复教被灭,但能在天都峰上大开杀戒,将死敌北斗派制得服服帖帖,却也是人生另一得意,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指挥众人将各人穴道点了捆绑起来,地下横七竖八躺了一百几十具尸首,都是死在梅鱼龙及青竹帮诸人手下。 朱开阳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跳出战团,范摇光则兀自咬牙拼斗。梅鱼龙欲捆绑朱开阳,李逸航叫道:“岳丈不必。”一个多月前,李逸航便已改口称梅鱼龙为岳丈。梅鱼龙点头道:“好。” 范摇光顽冥不化,李逸航不愿与他多加纠缠,身形晃动,欺到他身前,点其身上数处穴道,范摇光双腿一软摔倒地下,当即便有人抢上来绑他,李逸航恨他顽固恶劣,对大师伯恩将仇报,并未阻挡,转身看师父与宋天权交战。范摇光身不能动,嘴上却不停口大骂起来,梅鱼龙冷冷道:“再骂一声,即要你脑袋搬家。”范摇光见李逸航背对自己,显然不想多管己事,眼前光复大魔头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口中之言绝不是恐吓吓人而已,性命要紧,当即收口噤声。梅鱼龙一脸嘲色道:“范七侠,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还以为你会宁死不屈呢,实是大出我意料之外。”转身对着肖燕道:“肖女侠,跟了这样的人可真是难为了你。”肖燕满脸通红,低下头不说话,范摇光一脸怒容,双眼圆睁,却愣是不敢出声。梅鱼龙大觉好笑,又恐吓道:“你再这个表情,一样要你性命。” 宋天权适才审时度势,以为己方胜券在握,却那能料到兵败如山倒,不到一刻钟便被敌人打得一塌糊涂,见得两位师弟一人被制一下服软,也没了心思拼斗,后跳三步,双手下垂默不作声。冯玉衡没有追击,转头瞧大师哥与二师哥的交手。 钟天璇对己方惨败视若不见,一副心思只放在交战上,他三个月前已开始修习混元神功第九重,自觉功力猛进,身轻如燕,一进一退潇洒如意,说不出的畅快。纵然如此,他发现大师哥功夫也是不弱,自己与他过了近百招,完全测知不到他的底细,自己守,对方不攻,自己攻,对方不守,显得轻描淡写,心中诧异:“大师哥在棺材中荒废了二十多年时光,武功怎地一点没有落下,难道他在死前便有这等深不可测的功力?” 两师兄弟学的都是北斗派正宗功夫,对方所使的每一招每一式,心中皆是熟稔无比,从招数上分胜负已甚难,二人打到后来,便拼起掌来,大殿上顿时充斥风雷声响,人人双眼难睁开,纷纷后退。 李逸航不禁佩服起钟天璇来,虽然他方败得一塌糊涂不成样子,却比宋天权和朱开阳沉得住气,不慌不忙凝神应战,丝毫不为外界所扰。只因二人在争掌门人之位,便是拼得再惊险激烈,李逸航梅鱼龙都不能上前相帮。 两人斗了六七十掌,各不退让,钟天璇感觉对方掌力越来越弱,心中暗喜:“只有制住秦天枢,方有机会逃出生天,瞧他内力已然不继,我再提混元功最高深的内力,定能在几掌内解决问题。”当即黙运神功第九重,丹田真气升起流转,全身如被风裹,衣衫飘飘,招未出,势已现,大喝一声:“看掌!”双掌击出,烈如猛虎下山。李逸航与梅鱼龙在旁看了,都不禁心下佩服,北斗掌门如果有独到之处。 秦天枢知难而上,双掌迎上。 “呯!”一声巨响过后,只见钟天璇稳如泰山,秦天枢退了两步,围观众人都忍不住惊叫出声。钟天璇暗暗得意:“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挥掌再拍,震天价巨响过后,秦天枢脸色青白连退四步,口角有血渗出,钟天璇兀自岿然不动,趁着这机会出击,对手非输不可,双眼闪着寒光,喝道:“受死吧!”但当他再提劲出击时,突然发现原本充实的丹田中变得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连提数次,皆是如此,越试越绝望越害怕。他脸色剧变,脸皮抽动,突然眼底一片通红,瞧出来的世界红彤彤一片,全身发颤,手脚不由自主抖动,越抖越厉害,最后竟然停不下来。 众人瞧着他的怪异情形,不知他发生什么事,无不惊呆。 秦天枢看着他,理顺气息后问道:“钟二弟,你怎么了?”钟天璇颤抖停不下,双眼竟然流下两行血泪,可他双手不由自己控制,想抬手擦拭却是未能,只听他断断续续道:“真气……逆行……不可……控,体……内如……无数小……虫乱钻……乱咬……”秦天枢道:“你真气运行出了岔子,怕是要如我二十多年前般吐血身亡。” 众人谁也没想到钟天璇竟然在关键时刻出了乱子,无不惊得目瞪口呆,梅鱼龙笑道:“钟掌门,噢不,钟兄,怎地全身抖过不停?是害怕还是寒冷啊?”钟天班体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如有无数小虫在啃噬,痛痒钻心,难受无比,那将梅鱼龙的话听进耳里,自顾自颤声道:“神功第九重……口诀有……误,累我运……气出差错!” 秦天枢脸色平静说道:“钟二弟,你能斗到现在才出岔错,已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思之外。”钟天璇双目血流不止,最后竟然眼前一片黑暗,再也见不到什么,一双眼睛竟然瞎了,可他顾不得理会,问道:“你说……什么,你预料得到我会出……差错?” “不错,我低估了你,原以为你会早些发作,不想竟然来到我差点儿撑不住的阶段,着实了了不起,钟师弟,只要你不求胜心切,没有运第九重神功,那你便不会有事。”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地能预……知我?”这时的钟天璇口唇颤抖停不下来。 秦天枢笑道:“二弟,要怪就怪你太心急,从我棺里获得口诀后没有细看,跳过有错误的第八重口诀直接起练,以致发现不了我埋在其中的祸心。”钟天璇眼前一片黑暗,脑中却一片雪亮,叫道:“你棺中口诀是……假的?”秦天枢道:“口诀是假的怎能骗得到聪明的二弟你,口诀不假,只是真气流转方向变了,原来向左,我改向右,原来向上改成向下,原来要聚气,我便改成散气……”钟天璇只觉五雷轰顶,叫道:“大师哥,你怎能花费如此心思来害我!” 冯玉衡道:“二师哥,只要你不大逆不道去打大师哥的主意,谁也害不了你,今日的事更不会发生,你可安安稳稳做你掌门直到老死。” 钟天璇瞧不见冯玉衡,提手想往他劈去,叫道:“五弟,你伙同大师哥来害我,你的心思也够阴险可耻!” 冯玉衡瞧他举手也艰难,那还惧怕他,反而走近一步道:“二师哥,我的心思那及得上你半点,朱六弟,二十多年前,你和我争吵并动起手来,是受了谁的指使?”朱开阳脸色阴暗,没有回答。冯玉衡嘿嘿一笑道:“朱六弟,当时你百般挑衅我,引我出手,我那里想得到这都是你们安排好的计划,终被你们如愿以偿,三师哥也被牵扯进来,而二师哥则趁着这个机会闯进大师哥闭关的密室禀报我们打架之事,引得大师哥岔了真气,你们这份心思计划可说十分成功,我被你们蒙骗了二十六年,直到重见得大师哥,我才恍然大悟,自己还一直以为大师哥之死是意外,呵呵,那里能想到得,师父刚去不久,同门数十年亲如兄弟的师兄弟,竟然会有如此夺权害命的心计,更加难得的是,四个师兄弟如此齐心,大师哥和我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秦天枢接口道:“不错,我根本就想不到四位师弟要对我下手,三师弟多次提醒我,却都未放在心上,直到临死前的一刻,我才明白了四位师弟的阴谋祸心,便听从卢大师的吩咐,吃龟息散假死,并且向五师弟要了口诀放入棺内,引四位师弟上钩唤醒我,还暗中小小阴你们一把,对口诀稍作手脚,哈哈,卢大师料事如神,我的小阴谋终得逞,也算是舒了我心中一口恶气。” 钟天璇双眼血流不止,一滴滴落在地下,整个人神情颓废,问道:“那三、五师弟下山也是你安排的吗?”秦天枢答道:“不,这不是我安排,但想三师弟五师弟与你们势成水火,冯师弟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口诀,你欲深造混元功,最终还须打我的主意。”冯玉衡道:“二师哥,这件事最终演变成眼前的样子,还是得怪你们当初太过咄咄逼人,令得我们提前下山,以致你日后想逼我要口诀却也找不到人。” 钟天璇沉默半晌,自言自语道:“不,要怪,就怪我在九华山上没将你二人杀死,我还是不够心狠手辣,妇人之仁,令得我四兄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都是我的错。”李逸航冷笑道:“你不是有妇人之仁,而是被我们吓坏了,有那贼心没那贼胆。”没眼看钟天天璇,转身行开。林菊道:“这叫多行不义心必自毙,钟师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须怨不得旁人。”冯玉衡哈哈大笑数声,不去理他,吩咐投诚过来的弟子打扫收拾战场。 秦天枢道:“钟二弟,咱们毕竟师兄弟一场,你虽一心要谋害我,我却不忍心杀你,你就带上儿子夫人下山罢,五弟,把被制住的弟子及家属都放了吧。”冯玉衡道:“大师哥,这怎么成,你放了他走,将来必成祸患。”秦天枢道:“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钟师弟,咱们从此恩断义绝,下次你落在我手中,可不会再放你一马。”冯玉衡无奈,只好照做。 钟天璇仰头长笑:”哈哈哈哈,那就多谢大师哥,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剑儿,夫人,咱们走。”钟夫人和钟鸣剑双双抢上,一左一右架着他步出大殿。 “宋四弟,朱六弟,范七弟,多年前的事我不予追究,咱们师兄弟情义深厚,你们就留下来助我光大北斗派门楣如何?”秦天枢望着三位师弟道。 范摇光摇头说道:“大师哥宽宏大量,七弟心悦诚服,但我无意再留山上。”秦天枢叹一口气道:“很好,那你便下山走罢。”立即有人上前解了他绳子和穴道,范摇光一拱手道:“多谢大师哥,多谢五师哥,夫人,带上孩儿,咱们走。”与肖燕携手下山。 宋天权与朱开阳双双道:“大师哥,我二人无颜再留在北斗派中。”秦天枢目光注视二人,默默点了点头。宋天权朱开阳也带着家属下山。 冯玉衡见大师哥脸上神情落寞,无丝毫夺回掌门之位的喜悦,便劝他道:“大师哥,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违心留下,日后反而多有异见,不利本派发展,他们肯定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你就不必概叹。”梅鱼龙也道:“不错,冯兄弟之言十分有理,他们背叛了你,心下自是愧疚不安,更如惊弓之鸟心下怏怏,害怕你秋后算账,与其脸和心不和,时时小心提防,还不如双方远离,再无瓜葛。” 秦天枢很快从神伤中跳出来,说道:“五弟和梅兄说得对,你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总有不认可你之人。”提高音量说道:“各位北斗派的弟子,现今派内发生巨变,不管你们是谁的门下,曾经做过什么,我们既往不究,所有弟子一视同仁,是去是留,由你们衡量定夺。” 冯玉衡接着道:“各人要走,我们举手相送,各人要留,我们热烈欢迎。”大殿中一片寂静,突然有弟子叫道:“我愿意留下追随秦大师伯。”一人带头叫开,其余的人也跟着纷纷表态,皆言留下,整个大殿中的弟子和应者无数。秦天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讥讽完钟天璇有贼心无贼胆后,李逸航便在殿中到找小山,遍寻而不着,宋英走到他身边说道:“你找的陈小山被关进了牢房里,生死未知。”李逸航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大牢在那里,快带我去。”宋英道:“我也不太清楚出了什么事,从九华山回来后,山上展开一场整风排查运动,抓了十余名弟子,后来各人都撇清嫌疑释放,就陈小山被严刑挎打,可不知死了没有,想来是二师伯认为他是你的内应奸细。”李逸航想起在地宫喷泉中偷听得宋天权说弟子中藏有奸细的说话,心中暗暗叫苦,与宋英一溜烟赶去牢房,梅芷菲和张美兰见得李逸航和一个年轻姑娘离殿,心中大急,急忙追了出去。 李宋二人来到牢中,李逸航等不得开锁,一脚把牢门栅栏踢烂踢垮,骂道:“老王八蛋真将自己当土皇帝了,竟然私设大牢,呆会儿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宋英默不作声不敢接口。 牢里关有几人,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没人回应,他心中更急,举起火把一个个照将过去,并没发现小山身影,问一人道:“陈小山是不是关在这儿?”那人回道:“原来是的,三个时辰之前,他被钟师兄带走挎打,还没有送回来。”李逸航心中焦急问:“带到那儿去,你知不知道?”那人摇头,其它几人也不知道。李逸航没有多耽,转身出门,正好撞上了梅张二女,顾不得多说,奔回七星殿中,却已然不见了钟天璇与钟鸣剑身影,问清楚林菊,二人便追赶钟鸣剑而去。 在山门处,李逸航追上钟鸣剑,晃身拦在三人跟前喝道:“三位慢走。”钟天璇目不能视,凭声音认出是李逸航,冷冷地道:“李少侠,你想怎么样?”李逸航哼了一声,眼光瞧向钟鸣剑道:“钟大公子,陈小山在那?”钟鸣剑嘿嘿冷笑道:“那王八蛋兔崽子,果然与你一路,他已经给我打死了,哈哈。”李逸航怒火上冲,喝道:“我要你填命!”欺上前伸手掐他脖子,钟鸣剑想退已然来不及,急忙举手上撩,突然手腕上一紧,已然被他牢牢捏在手里,顿时半身酸麻,矮了半截。 钟夫人道:“李少侠,要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李逸航恶狠狠地道:“我要他填命。”钟天璇叫道:“你敢!” 李逸航双眼如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道:“我李逸航活这么大岁数,还不知什么叫不敢。”手上用力,把钟鸣剑腕骨捏得格格作响,钟鸣剑顿时痛入骨髓,忍不住呻吟低叫,额头汗水如雨落下。这时梅张宋三个姑娘奔到近旁,见到眼前情境,尽皆惊诧。 钟鸣剑叫道:“狗崽子,有种的你便杀了我,这样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李逸航道:“你折磨小山时可有想到今天?好,那我便送你下地狱给小山报仇。”五指加劲,啪的一声,把钟鸣剑手腕骨捏断,钟鸣剑一声惨呼,痛得几欲晕去,钟夫人见得爱子受酷刑,想冲过来救儿子,林菊拦伸手一拦,喝道:“退开,不然连你也杀了。”钟夫人不懂武功,被林菊一拦,那里能冲得过来?情急之下抛去尊贵,跪在地下求李逸航放过她儿子。 李逸航冷冷道:“钟夫人,你儿子杀陈小山时,不知你有没有求他放过小山?杀人偿命,这乃世间最公平不过之事,你就认命吧!” 钟天璇听得李逸航杀意甚浓,急忙叫道:“李少侠,别杀他,别杀他,我求求你别杀剑儿,陈小山一介平民子弟,微不足道,死了就死了,怎地能拿我儿子之命相抵!”北斗派一代宗师掌门,再也顾不得头面,当众求起人来。李逸航怒火焚身,大笑起来骂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一介过气落魄掌门,儿子又比小山身分高得到那里去?枉你曾是见识不凡的一派之主,不想还抱有这种思想,怪不得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要怪就怪你们平时不多加管教,落得如此下场。钟鸣剑,我送你一程!”举起掌往钟鸣剑头顶拍落。 钟鸣剑见着梅芷菲到来,本来还想硬气一把,可那料到李逸航如魔鬼附身一般真要杀死自己,当即顾不脸面叫道:“小山没死,小山没死,别杀我,别杀我!”李逸航闻言,手掌离他脑袋不到两寸处停下,双眼盯着他,钟鸣剑强忍着痛楚道:“他……在东鼎别院。”李逸航望着宋英,宋英点了点头,道:“我带你去。”李逸航扯上钟鸣剑一块儿往东鼎院奔去,进入别院推开房门,一阵血腥秽臭味扑鼻袭来,赫然见陈小山被吊在横梁上,脚下滴了一滩血,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割断缚绳把他放下,陈小山已然昏迷,脸上身上全是血污,伤痕累累,没有一片完好之处,李逸航探他鼻息,按其脉搏,尚有微弱呼吸和心跳,当即定下心来,立即拿来清水喂他喝下,再手按背心输真气入体,过良久,小山睁开眼睛,瞧见李逸航的脸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弱弱问道:”李大哥,我是在做梦么?”李逸航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笑道:“小山,你上天堂了,你瞧,周围都是仙女。”陈小山微微转头,只见三个女子站在自己身旁,个个如花似玉身段婀娜,还真以为上了天堂,待看清,才啊的一声叫道:“宋师姐,芷菲姐姐,是你们!”还有一个张美兰他不认识。梅芷菲以湿毛巾替他擦去血迹清理伤口,微笑道:“小山,你李大哥听说你死了,可急坏了,差点儿要杀钟鸣剑为你填命呢。” 陈小山又是一惊:“钟师兄?李大哥你千万别干傻事为我而得罪钟掌门。”梅芷菲笑道:“小山你还不知道,钟天璇已被我们赶下北斗派掌门人之位,他儿子也不再比你高级,你瞧我们已把他带过来吊了起来。”李逸航道:“他以前怎么折磨你,你现在便可如何折磨他,不必客气。”小山抬头,果然见得钟鸣剑如一条咸鱼般被吊起来,更是诧异,才半天不到,自己和他竟然来了个大调换,真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想起自己所吃的苦头,胸口如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他吃力站将起,拿起皮鞭一鞭抽下,“啪”的一声,钟鸣剑脸上多了一条血痕,还好陈小山伤重之下使不上力,可就这一下软弱无力的鞭打,钟鸣剑已然禁受不住,哇哇大叫。 这时候,钟夫人扶着钟天璇进入房间,见得宝贝儿子被吊打受辱,立时嗓子眼发甜,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来,儿子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里曾受过半点屈辱,可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却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转折,别说儿子捱受不住,连自己一颗心也赤赤生刺痛得要死去一般,她叫道:“剑儿,剑儿!”冲过去想放他下来,林菊一把拦着她道:“钟夫人,请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处境,别让我们难做。” 钟鸣剑痛哭叫道:“娘,救我,救我,我不想死,爹爹,你救救我……” 钟天璇看不见儿子被吊起来,从夫人与儿子声音中已得知儿子正遭受皮肉之苦,心下一阵阵悲凉与愤懑袭来,自己堂堂天下第一大门派掌门人,身中敌人诡计以致双眼暴盲,一身神功被废,现下更令儿子遭受耻辱,突觉活着再无意义,便道:“李逸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以我一命换儿子一命,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李逸航道:“钟掌门,我没说要杀你儿子啊,只是小山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心中气愤不过,回打你宝贝儿子几鞭而已,钟掌门现在虽然瞎了,但想你心中雪亮更比明镜,小山被你们打成怎么样,怕是不用我多说了罢。”陈小山道:“不错,你们儿子被打会心痛,可怎地你们严刑挎打我时却那么心安理得?”说完当着钟氏夫妇二人之面又一鞭抽下,钟鸣剑再度大叫颤哭,站在屋里的三名女子和林菊都不禁为他感到羞愧,陈小山骂道:“钟公子,能不能有骨气一点,我险些被你打死,可有叫上一声?现下我手上根本没力,你叫什么叫?”转身对钟天璇道:“我本来想打多几鞭,但瞧得你儿子这付熊样,还真没心思再打,就打两鞭算了。”李逸航望着梅芷菲,梅芷菲站将出来,对钟氏夫妇道:“你们一家三口全不是好人,都是坏人,为强娶逼婚,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还好我师父及李公子及时赶到,才阻止你们阴谋得逞,料不到堂堂一派掌门,行事却如此接卑鄙!”说完甩手打了钟鸣剑一记耳光,骂道:“打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了你。”钟鸣剑这回没有叫唤,双眼发直,毫无表情。 李逸航道:“既然小山说不打了,芷菲也出过气,那就放下钟公子罢。”林菊道:“小山,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软,要换了我,非打他一百鞭才能解心头之恨。”飞身割断绳子,放了钟鸣剑下地,钟夫人连忙扶儿子起来。 这时房间又进来一人,却是宋天权,他见得二师哥一家三口如此情景,世事变幻难测,心下连连慨叹,向女儿道:“英儿,咱们走。”宋英道:“爹爹,去那里?”宋天权道:“别多问,快随我下山。”宋英道:“爹爹,我不下山,那儿也不去,我要留在北斗派中。”宋天权脸色铁青,不愿在众人面前多说,拉着宋英手往外走,宋英却不肯走。 李逸航走上一步道:“宋师伯,你何苦一定要下山,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况且大师伯心胸广阔,丝毫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不如便与宋姑娘一块儿留下来吧,北斗派经历巨变,百废待兴,正是急需用人之时,你若留下来,那将是山上一千多名弟子的福音,也是江湖正道之幸。”林菊也道:“不错,四师叔,黄山天都峰是您奋斗一辈子之地,千万别轻言离开,正所谓败也萧何成也萧何,你能留下,江湖上一定会赞你是个不计前嫌心胸坦荡的真汉子。” 张美兰和梅芷菲都是十分乖巧之人,立时顺着李逸航的意思劝说起来,宋天权看着自己女儿坚定果决的神情,这辈子最痛爱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再加被一众后辈卖力劝说,心中终于有一丝松动说道:“好罢,我便先留下来看看。”钟天璇本已走远,听得他的决定,顿了一顿,暗暗叹一口气,往山门行去。 众人簇拥着一块儿行到七星殿上,李逸航叫道:“大师伯,师父,四师伯答应留下来帮忙了!”秦天枢听后很是高兴,迎上前握着宋天权的手,一番亲热自少不了。 黄山北斗派掌门人易主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传了开去,武林中门派不分大小正邪,纷纷上山向秦天枢道贺,北斗派摒充门户之见,大摆流水席招待宾客,足足热闹了大半个月。期间逍遥派掌门出云道长带上十余名师弟,携带无数珍贵礼物,浩浩荡荡上山道贺并负荆请罪,向冯玉衡师徒三人赔礼道歉,大骂夫人儿子不是,还说回去把赵圆圆绑了带来,冯玉衡心中有气暗骂:“出云你牛鼻子可真会说话,若是有心,怎地现在不把她绑了带来?”可在这种情形下,那还能发什么脾气,只好苦水往肚子里吞,装作若无其事。后来林菊说道:“本来还想约齐人手一块儿去广州讨回公道,现下却是麻烦,这出云道长,可真是太精明。”李逸航道:“怎能因他赔罪便不予追究,世上那有这么便宜之事?忙完这几天,咱们就叫上大师伯一块儿上白云山夺回师母,如若他们蛮不讲理,那也只好动手见个真章。”林菊叫道:“不错,绝不能便宜了这对狗……便宜了他们,无论如何要把师母抢回来。”冯玉衡叹了口气道:“两位徒儿的好意,为师心领了,把人抢回来又能怎样?要是赵圆圆贱人仍然说我硬抢强娶,那岂不是如钟鸣剑一般,什么脸面都让我丢光,连累得北斗派和你们脸上无光,为师的罪过可就大了,趁着这事江湖上还未传开,就这样息事宁人吧!” 赵圆圆待在师父身边,绝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么说,那是再好也没有,林李二人对望一眼,会心一笑,齐声道:“那怎么成,这口气我们可吞不下去。”冯玉衡摇头摆手,叫他二人以后不可再提赵圆圆。随后冯玉衡便当真游侠武林,煮酒江湖,结识无数心生爱意的女子。 李逸航在这半个月当中,询问上山庆贺的宾客可否听到光复教教主胡定中的踪迹,各人尽皆摇头,他便求请各人下山后多加留意,一有其消息即帮忙传告,众人纷纷点头应承。 热闹过后,秦天枢传下掌门号令,让众弟子下山明察暗访胡定中消息,半年过去,别说胡定中的消息,就连洪仁海也是影踪全无,二人便如在江湖上人间蒸发一般。 空闲下来时,李逸航心中常常想起陈娟,不知她是生是死,每回都有压抑不住寻找她的冲动,可转念想到自己每次见她,都为她带来灾难与不幸,如若娟儿还活着,她定是希望我不要再去寻她。 这期间,李逸航和张美兰及梅芷菲两位姑娘先后完婚,由于遍寻胡定中不得,数年后,李逸航婉拒北斗掌门之位,携两位俏娇娘退隐江湖,过那舒适休闲的田园日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