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 楔子 我在成都送仙桥古玩市场经营一家当铺,主营古董玉器典当,三教九流中算是下九流,这行当全凭一双眼睛吃饭,除此之外还得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假的给说成真的,真的说成贵的,这口饭就算吃上了。 这行当里干久了,多少也有些名气,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圈里的朋友闲暇无事都喜欢来我这里坐坐,聊的最多的便是这些古玩背后的故事,行当里人都明白,每一样古玩都得有一个故事,特别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但凡有点来历价格就会翻几倍。 没来历的就得给编一个,我每天总喜欢端杯茶在旁边听他们闲聊,各种灵异离奇的事无所不有,围坐的朋友说的兴起总会递上一支烟。 您见多识广,要不您也说一个让大家听听…… 我总是摆手笑而不语,殊不知这行当里最忌的就是听故事,故事越多的古玩八成是假的,吃了这碗饭,欺客宰客的事我做过,弄虚作假雁过拔毛的勾当我也干过,既然是靠眼吃饭,输在眼力劲上也怪不得我. 但我从来不给古玩编故事去糊弄人。 我经历过很多诡异离奇的事,说出来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最主要的是关乎生死。 我叫顾朝歌,名字取自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 这名字是父亲给我取的,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世道不太平,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导致的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父亲想图一个好彩头,希望我能熬到好光景。 父亲寡言,打我记事起,他对我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 我是被死人养大的! 我家在川西靠近四姑娘山的金锣沟,穷山恶水出刁民,历来最有名的就是匪患,这里民风强悍,能有刀枪解决的事绝对不磨嘴皮子,所以一年到头山里丧事总比喜事多。 父亲是当地的八大金刚,别听这名字威风,事实上有点年纪的都知道,这八大金刚是什么意思,川西山区重丧葬,人死了得有八个人抬棺材,俗称八大金刚。 我父亲总是站在右边第三排,按照风俗这个位置叫五鬼抬棺,意思是说死的人德高望重,连鬼都要来帮忙抬棺,因此我父亲被称为顾五。 当八大金刚有很多好处,每人一整包香烟,发丧前的饭桌上有两大碗红烧肉,比其他桌多了一碗,八人围坐一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关注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足孝子还要送上八个红包。 可山里人多忌讳,认为八大金刚中五鬼抬棺这个位置不吉利,不但会死于非命还会祸及后代,因此即便是再穷的人也不愿意干这事。 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所以有丧葬他必定是雷打不动的五鬼抬棺人。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所以父亲外出只有带上我,五鬼抬棺人的名声在当时的川西山里很大,但凡死人总会请我父亲过去,好在那年头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死,因此我几乎是靠吃死人丧宴长大的。 下葬的时候父亲有一个习惯,总是会在坟地最下面取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父亲这个动作的含义。 偶尔空闲在家时,父亲就会翻来覆去看一本书,我最先能认的字便是那本书的书名。 。 后来才知道这书是一本北宋葬书,传写数百年,秘之已久,被堪舆家视如珍宝的阴宅风水全书,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只要按照风水堪舆下葬,熟读此书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父亲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再大一点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父亲收藏的书,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在父亲身边时间长了耳闻目染,对那本全书也能知晓一二,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些书里,还有一本是记载江湖切口的,也就是所谓的黑话,我一直不明白父亲看这些的原因。 日子虽然平淡清贫但却安稳,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七岁那年的一天黄昏,浑身是血是血的父亲,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 他紧紧抓住我,把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条石头吊坠项链,戴在我脖子上,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能遗失这条项链。 并从房梁的罐子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交给我,让我从屋后立刻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而且油纸里的东西务必要烧掉。 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恐慌,我茫然的不知所措,父亲吃力的冲着我大吼,我惧怕的抱紧父亲交给我的东西向后山跑,等我跑到山腰时,刚好能从草丛里看见我家。 院子里来了三个人穿中山装的人,父亲被拖到外面殴打已经站立不起来,站在最后面的人走上去和我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摇头嘴都不张,那人站起身竖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 站在两边的人突然向我父亲开枪,我在山腰草丛中捂着嘴恐慌的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的整个过程。 那些人杀掉我父亲后冲到房中到处翻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走的时候点燃了房屋,把父亲的尸体扔在里面,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应验了五鬼抬棺的人会死于非命,而我也变成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孤儿。 我没有再回去一直沿着后山拼命的跑,去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道,直到深夜我才停下来,我找来树枝生火,坐在火边瑟瑟发抖害怕的不敢哭出声。 一直紧抱在怀中的油脂包掉落在地上,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到最后都如此紧张这东西,用颤抖的手打开,发现里面包裹的是一本残缺的硬皮笔记。 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部分我都认识可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语句也不通顺,像是随手练字时写的,而且大多页面像是被烧毁过残缺不全。 但我很肯定是父亲的亲笔,因为父亲是左撇子,他写的字习惯性向右倾斜,这笔记里记载的内容我完全看不懂,翻到最后一页有东西掉落出来。 我从地上拾起来,那是一张泛黄的残缺照片,其中一半被烧掉,剩下的一半中我惊诧的看见,穿着特殊军装面带微笑,意气风发的父亲,在他的前面和旁边也是露出笑容的军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防毒面具。 照片的背景很诡异,整个大地一片焦黑却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我在照片右下角看见标注的日期,1965年5月14日,am9:45。 而在日期的下面还有一组当时我看不懂的数字。 e41.43、n88.44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父亲留在笔记中,那些文字所记载的内容,可惜那本笔记在山林中被我按照父亲的话烧掉,这让我后来意识到时追悔莫及,笔记中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经过加密书写的日记。 我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是一名军人,直到后来我反复琢磨,照片中那一组奇特的数字,才发现那是一组经纬度坐标,在地图上对比后得到一个地名时,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书写加密的日记。 罗布泊。 1964年红色王朝在罗布泊进行了震惊世界的核试验! 谁会想到一个给死人鬼抬棺的山里人,竟然参与了红色王朝在罗布泊的核爆实验,但很肯定我父亲当时参与了,甚至比核爆试验更为机密的事。 这还不是让我感觉最震惊的,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张照片真正诡异的地方。 我从一张陈旧的报纸上,一则大版面新闻里看见照片中的日期。 ……1965年5月14日上午10点,从甘肃某机场起飞的图-16轰炸机,成功对西部地区北纬40°东经90°进行第一次空投核爆试验,据地面雷达测定,原子弹爆炸时距靶心仅40米…… 照片中父亲和那些军人所在的经纬度正好是靶区,他们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上午9:45,而在15分钟后他们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 没有人可以在核爆中心区域存活下来,巨大的核裂变威力能摧毁周围一切。 一直拉扯我长大的父亲应该在1965年5月14日和照片中其他军人死于核爆! 而我,是一个被死人养大的人…… 第一章 朝歌夜弦 我七岁就经历家破人亡,从山里逃出来是三个月以后,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的像一个野人,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实在饿的不行,最麻烦的是寒冬腊月,我身上早已破烂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我瑟瑟发抖冻饥寒交迫,打算去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走了很久看见山坡上有冬梨树,刚打算爬上去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到地上,一只粗糙的手紧紧按在我嘴上。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一道伤疤的中年人,目光警觉的张望四周,任凭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片刻见没动静,伤疤捂着我嘴把我拖到树林深处。 我这才看见树林里还有七八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灰色的连体斗篷却没有袖子,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这些人如果不动我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手里各自拿着铁锹、锄头和竹筐,其中一个中年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手里的怀表,很淡定的向我瞟了一眼。 伤疤压低声音说:“掌柜,抓到芽子怕是钩子,晓不得棵子里面有没有伏着点儿。” 周围的七八个人一听,手里的家伙事全都扔掉,麻利的掏出明晃晃的刀,被称为掌柜的中年人收起怀表,依旧处变不惊的回了伤疤一句:“并肩子,念短,要是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是点子进来条子扫,片子咬。” 我被伤疤捂的喘不过气,听他们对话心里更是一惊,这些人说的都是黑话,好在我从父亲的书里看过一些,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伤疤是说我是探子,担心外面草丛中还埋伏着其他人。 并肩子是兄弟的意思,念短就是别出声,那个被称为掌柜的回的是,让这七八个人警惕点,如果是道上的朋友合伙求财见者有份,如果是想黑吃黑,放进来枪扎刀砍。 我一口咬在伤疤的手上,他吃疼,呲牙咧嘴不敢发声,一把将我丢在地上,本来就饿的没力气被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估计当时也是吓傻了,吃力的爬起身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是探子,没有其他人,我来这里想找吃的。” 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那个叫掌柜的一愣,顿时警觉起来,对其他人使眼色,那七八个人和伤疤都小心翼翼潜入草丛中。 我看见掌柜手里也多了一把刀,样子有些紧张,过了许久其他人都回来,伤疤对他摇了摇头,掌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收起刀重新打量了我半天问。 “你能听懂我们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刚才会突然警觉,毕竟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懂这些黑话,我点点头,掌柜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目光落到我身上,问我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敢说话,这些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善茬,伤疤见我半天不吭声,冲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踢倒在地,脖子上的项链被挂断,掉落在掌柜的面前,伤疤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骂:“这芽子不老实,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不是什么好鸟,装傻充愣就是欠收拾。” 伤疤骂了一句,又一脚踢在我身上,见我还是不吭声怒不可歇一把将我从地上拧起来,这三个月我学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去,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顺势重重砸在伤疤的头上,顿时他眼角裂开鲜血直流。 估计伤疤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反抗,这一下砸的不轻,我几乎是用尽全力,伤疤捂着眼角气急败坏,刚想冲过来,我就听见身后掌柜的呵斥的声音:“够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和一个细娃杠上。” 伤疤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对掌柜的话却言听计从,看得出这些人里面掌柜是发号施令的,他看向我,又重新问了一次,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挖红薯的。”我紧握着石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掌柜又愣了一下,就连被我砸伤的伤疤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的对视,好半天我看见掌柜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挖红薯当然不是真来地里挖红薯,黑灯瞎火在荒郊野外说着黑话,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些人干的不是正当营生。 打家劫舍不会选这里动手,杀人越货也不会挑这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盗墓,而黑话中在山野田里盗墓被称为挖红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挖红薯的?”掌柜也不否定若有所思的笑着问。 如果再大一点我绝对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个时候我才七岁,面对一群凶神恶煞不知来历的人,只想着说完他们会放我走,我抬手指着周围的树林回答。 这里四周都是树园,连绵在一起几十亩,明堂一马平川,左右群山来朝,前有溪河围绕明堂而过,后有案山形如祥狮凌云,此地出文贵,这样风水绝佳之地,埋在这儿的后人必定福音无穷。 在风水堪舆中,这格局被称为狮子下山,是上好的风水之地,而掌柜如今所坐的石头正是宝穴的位置,下面一定有墓,而且埋在下面的人非富即贵。 这些都是我从父亲那本中学到的,等我说完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掌柜的嘴都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些话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任何听到的人都会吃惊,掌柜很好奇的问。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人呢?” “死了……”我声音有些黯然。 “那你娘呢?”掌柜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缓和。 “没见过。”我的回答更加低沉。 掌柜半响没有说话,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我一跳,这才知道那天是除夕夜,迎新的鞭炮让寂静的深夜变的嘈杂,掌柜对着旁边的七八个人点点头。 我看见他们猫在树林用力按下一个把手,沉闷的爆破声从地底传来,但完全淹没在爆竹声中,我这才明白掌柜一直看时间的用意,他是在等迎新的鞭炮声来掩饰盗墓的爆破声。 没过多久有人从树林中回来对掌柜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得手,然后其他人开始准备绳索,掌柜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白面馍对其他人说:“别慌,时间还早,先等下面敞敞气。” 寒风中我看见他手中的白馍,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忍不住吞咽口水,掌柜喝了一口酒看见我忽然笑了笑,把酒壶递给我:“喝一口就暖和了。” 我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怯生生走过去,接过酒壶想都没想大口喝下去,辛辣的酒烧呛得我不停咳嗽,那是很烈的酒对于从未喝过的我来说简直承受不住,烧的胃难受想吐,可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旁边的人看着我嘲弄的大笑,当时不服气,咬着牙再灌了两口,酒壶被掌柜夺过去,豪气干云的笑了笑:“这细娃还强横的很,将来也是难缠的主。” 几口烈酒下肚身子倒是暖和可头晕的不行,我从地上拾起刚才被扯断的项链,那吊坠上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分开,掌柜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一把将项链拿过去。 “还给我!”我再一次握紧手中的石头,那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掌柜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 “我爹给的。”我愤怒的盯着他回答。 “你爹叫什么?”掌柜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表情变的有些焦急。 “顾五。” “顾五……?!”掌柜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样子有些茫然的疑惑,好半天才把项链还到我手上,可那吊坠上的石头又合拢,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系好后戴在脖子上。 我一直专注着掌柜手中的白馍,而他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远处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他估计是看见我对着白馍不断蠕动的喉结,慢慢把白馍递到我面前,然后指着不远处刚才被炸开的洞意味深长的问。 “敢不敢下去?” 那盗洞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对于我来说面前这白馍的诱惑力,完全比对那盗洞的恐惧要多,我想都没想一把接过掌柜手中的白馍,狼吞虎咽吃下去,执拗的抹了一把嘴。 “敢!” 掌柜对其他人点点头,伤疤把绳子绑在我身上吊我下去,盗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大概下到七八米才我脚才踩到底,打开伤疤交给我的手电我竟然踩在棺椁上。 手电的灯光穿过腐朽的棺椁,我正好看见里面的尸骸,骷髅头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阴森森盯着我。 手一抖手电掉落在地上,几米深的地底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四周漆黑旁边还有一具剩下骨架的尸体,冷汗顿时吓了出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电,就听见伤疤在上面没好气的骂声。 “你怕啥,没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几根骨头,又不会爬起来咬你两口,别像个娘们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动的东西都装到袋里。” 灯光中我看见上面吊下一个麻袋,我在下面呸了伤疤一口。 “有本事你下来,谁怕谁是小妈养的。” 我还真不是怕,从小到大我见过的死人敢说比上面的人多,只是刚才突然看见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伤疤怒不可歇在上面继续骂。 “王八犊子,嘴还硬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我没理会他把下面能拿走的东西全放在麻袋里,前前后后运了好几次,等到最后一麻袋被拉上去,我再没见到绳子放下来,寒冬腊月我本来就冷的不行,在地下更是冻的发抖。 突然心中一惊,父亲对于墓葬似乎格外有兴趣,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不但要慧眼识宝,更重要的是慧眼识人,所谓华山险人心更险,下墓挖宝最怕的就是见财起意。 这群人半夜三更来这里还说着黑话,摆明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身份和行踪,何况我如今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被这群人活埋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刚想到这里我抬头就看见伤疤走到盗洞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从上面踢下一些土落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王八犊子,叫你嘴硬,既然你能听懂黑话,那你知不知道啥叫沉地仙?”伤疤在上面趾高气昂冷冷的问。 沉地仙是盗墓行当的切口,意思是活埋。 我朝旁边呸了一口,拾起地上的石头就向上面砸去,看架势这群人是铁了心要灭口,我说什么都没用,伤疤迎着光看不见我砸向他的石头,眼看就要打中伤疤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掌柜走到上面的盗洞边白了伤疤一眼。 “半天时间不到你就被一个细娃伤了两次,你还有脸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赶紧带人收拾东西撤。” 我心里当时多少有些绝望,看着掌柜蹲在盗洞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的问我。 [^*] “真的不怕死?”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挺起胸稚嫩而倔强的回答,这是父亲教我的,事实上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好像现在说出来挺合适。 掌柜在上面似笑非笑的摇头,扔下一个白馍,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小,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横竖要死也得吃饱了再说,掌柜在上面看着我,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顾朝歌。”我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白馍一边傲气的回答。 掌柜在上面乐呵的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消失在洞口,那一刻我所有的豪迈和倔强完全被恐惧和害怕淹没,咽下最后一口馍我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 我突然听见上面又传来掌柜豪爽的笑声:“顾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是个好名字,能爬上来就跟我走。” 一根绳子从上面扔了下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处逢生,不过很多年后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才意识到,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注定从那根绳子爬出来的我将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且匪夷所思离奇的传奇之旅。 第二章 恶人谷 我被掌柜带回成都,他在小关庙经营一家规模不小叫四方的当铺,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掌柜姓叶,叶九卿的名号在当时小关庙鬼市很吃的开,但从来没人直呼他的名字,总是客气的敬一句叶掌柜。 做古玩生意的来路无非两种,见的光的摆在摊位上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你敢卖不见的有人敢收,说白了都是从墓里摸出来来路不干净的,行当里称为老鼠货。 叶九卿聪明掉脑袋的事当然不会干,便有了这家叫四方的当铺,只典当不销赃,东西往柜台一放朝奉估价开单给钱,真要是追查下来充其量也是典当的东西怎么也和盗墓贼赃沾不上边。 后来我才搞清楚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四方当铺其实也是一个幌子,暗地里干的就是盗墓的营生,西南地区把盗墓贼称为土耗子,四方当铺就是一个耗子窝,耗子头当然是叶九卿大小事情都由他决断。 下面是师爷封承负责收集消息和支锅的金主接洽,然后是专门负责挖墓腿子韩虎,也就是被我打伤的伤疤,负责估价鉴定的叫赵阎。 我跟叶九卿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他让将军把我像拧小鸡一样推到柴房,烧了两大锅热水像烫猪般把我洗干净,扔给我的衣服都大的像戏袍,当铺的人围过来哄堂大笑,我倔强的怒视所有人,换来的却是脸被这些人轮流捏了一遍,甚至还有弹我牛牛的…… 叶九卿让人给我一碗饭上面还有肉,没吃完他就把一张纸摆在我面前,他说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拿了当铺的钱得九出十三归,还不起就得有东西抵押,吃了当铺的饭也一样,我算是欠了当铺的得先签了当票。 当时我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叶九卿抓着手,印上红泥在那张当票上按了手印,完事他才告诉我,这当票算是断当,意思是说东西典当后在期限内没有赎回,这东西就算是当铺的。 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了叶九卿,而且还是断当,说简单点,我这条命从按下那个手印开始都不算是我的。 我就是这样留在了四方当铺,时间长了慢慢发现,四方当铺里这帮人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前面七年我是靠父亲带着吃死人丧宴养活,后面的十多年,我就是被这帮发死人财的糟老爷们拉扯大,就如同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是被死人养大的这句话一点不为过。 在四方当铺我最开始只是学徒,不过所有人都戏虐的叫我小爷,因为第一次见到叶九卿时,我在盗洞里就是这样傲气的回答他,敢在叶九卿面前称爷的估计也就我一个人了,这事沦为四方当铺的笑柄,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俗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扛邪神,一个小孩天天跟着一帮无法无天恶贯满盈的盗墓贼能学到什么好的。 叶九卿是探墓高手他一直逼着我学他的探墓手法和本事,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因为我从小看父亲那些书有底子。 十五年时间我看着叶九卿慢慢发福长胖,等他走路腰上的肉都会抖时,我已经学完他教我的一切,唯一没有的就是经验,因为叶九卿虽然教我探墓但从来不让我参与其中。 将军会带我去一些被盗过墓教我如何挖墓,从最开始怎么用洛阳铲,甚至第一铲探洞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然后是打盗洞和如何下墓摸宝,他也边打边骂了教了我十五年,从来没被他打服过,倒是身子被他打的越来越瓷实。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三十五的汉子,十五年后挖一个盗洞我能看见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喘息,估计是真打不动我了,同时他也告诉叶九卿,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我。 除了被叶九卿和将军教我这些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和封承呆在一起,他和我父亲挺像,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他也逼着我看同时也教我书里的东西,封承是很严谨的人话不多但都入木三分而且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封承说我天资聪慧机智过人,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教的东西,我总是能很快的烂熟于心并且融会贯通,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二十三岁的时候小关庙鬼市,都知道四方当铺有一个既能耍流氓而且还有文化的顾小爷。 当朝奉的是赵阎,六十多岁还是老不正经,当年弹我牛牛的就有他,他只要上到柜台就板着脸不苟言笑,虽然带着老花镜那双眼睛盯着谁看都透着寒意,行当里叫他赵阎王。 倒不是他有多厉害,阎王判生死,他判的是真伪,送来典当的土货经过赵阎的手,真假贵贱半分钟不到就能断出来,赵阎就教我如何鉴定分辨古玩真伪。 他们足足逼我用了十五年时间学会这些本事,可我对这行当完全没有丝毫兴趣,在他们的调教下我圆滑世故而且嚣张,几乎除了叶九卿外四方当铺每一个人都被我捉弄过,他们怕叶九卿至少他还讲道理,而我却是玩世不恭全凭喜好。 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我七岁,十五年以后他们就真把我当爷了,估计这帮养大我的糟老爷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被他们掐脸弹牛牛的小孩会变成如今送都送不走的顾小爷。 但随着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渐渐意识到小时候一些没有留意到的事。 我最开始见到叶九卿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着的那种带着斗篷却没有袖子的衣服叫老鼠衣,是土耗子夜间专门穿的衣服。 不但能掩饰行踪而且行动方便,当时我虽然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但一眼就认出来,因为我父亲也有一件这样的老鼠衣。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去给人抬棺下葬的时候,他总会从坟坑最下面抓一把土搓揉,现在细细回想才明白父亲当时是在判断这些土质的成分,那手法完全和叶九卿教我的探墓手法一样。 还有那本的风水堪舆古书,我在封承的书架中也有看到过,但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原因,在封承那里看到的内容明显和我父亲的有出入,父亲那本记载的更加详实和精确,甚至很多篇幅封承收藏的中根本没有。 虽说是风水堪舆奇书,但任何事都有两面,精通可以找寻风水宝地为人定穴下葬,同时也可以根据上的记载找到陵墓的位置,我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并且接受一个事实,我父亲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五鬼抬棺人,他暗地里更像是一个盗墓贼! 随着年龄的变大,我发现那个我以为最亲近的父亲,有太多的秘密我并不知晓,我甚至都没搞明白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我在地图上对比被我在山里烧掉硬皮笔记中的坐标,才得知父亲的诡异。 [miao&bige]. 首发 从那些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日记中,我能判断父亲是一个曾经参加过国家最高机密实验的军人,但父亲涉及的机密恐怕远不止这些。 我在脑海里经常会勾画出一个沉默寡言山里的五鬼抬棺人和一个背景神秘的军人以及一个不为人知的盗墓贼,这是目前为止我所知父亲的三种身份,可即便我绞尽脑汁也始终无法把这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关联到一个人的身上。 父亲对于我来说像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我在四方当铺长大,他们教会我快意恩仇,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直想找出当年杀我父亲的人。 可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三个人的长相,我只记得站在最后面的人在动手前,依稀看见他手腕上有一处纹身。 但时间隔的太久,而且当时我躲的很远没看太清楚,那纹身的图案在我脑海里已经变的模糊。 我并不想从叶九卿他们身上学和盗墓有关的东西,但我父亲如果也和盗墓有关的话,或许能从这个圈子里找到些线索,我总是留意每一个来四方当铺出货人的手腕,一看就是十五年,但从来没有看见记忆中模糊的纹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纹身在我脑海中越来越不清楚,我心里也很清楚为父亲报仇的希望很渺茫,但这个信念却从未有丝毫消褪。 第三章 十年磨一剑 我在四方当铺生活了十五年,都说十年磨一剑,可我硬生生被叶九卿他们磨成一把,足以找到并撬开任何一座古墓的探铲。 他们周而复始传授给我枯燥无味本事,渐渐我开始被动的接受,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初衷。 直到二十三岁那年,我偶然遇到一件事,从而开始让我接触到和父亲有关的真相,但同时也让我踏上一段匪夷所思离奇的征程,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往事,我才意识到,我后来经历的事,比起我父亲的身份以及真相还要神秘和诡异。 还记得那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二拜财神,每年这事都是叶九卿亲自主持,可当时叶九卿带着将军和封承外出有事,临走时交代我别忘了祭拜上香。 上完香,我性子懒闲,暇无事就喜欢趴在赵阎的柜台上晒太阳,我总是留意每个来这里人的手腕,这个习惯从我到四方当铺一直保持到现在,我把找到杀父仇人的希望,渺茫的寄托在这里,时间太长已经没有当初的执着。 当铺的柜台高于借款者,在大门与柜台间有一木板称为遮羞板,店外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交易,一般掀开遮羞板进来的都是些獐头鼠目的土耗子,贼眉鼠眼怀里抱着的也不知道是从那个死人坑里刨出来的水头。 别看盗墓这行当来在三教九流里连下九流都算不上,但也分品。 一般不分年代时间什么墓都挖的那属下品,多是穷疯了没啥技术单干的土耗子,别和这群人讲什么职业道德,今儿才埋下去的人晚上就敢去刨。 在行当里这类人名声极其不好,称为瘟耗子,因为他们没底线什么都挖出事的也多,沾染上就像瘟疫很容易被牵扯惹祸上身。 好一点的是自己有团伙,能搭班子有些技术会选墓摸宝的,这类人叫中品。 往往都有一个在圈里能说上话的掌眼带着,一般从外地来的盗墓贼来西南地界插枝都喜欢和这类人合作,因为参与的人多所以每次为了防止走空(踩点的墓里没水头或者被人先盗过)没收效。 所以这类盗墓贼选墓都很慎重基本不会出差错,出货最多的也是这类人,但往往货的成色和水头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上品就是像叶九卿这样的,虽然是盗墓的土耗子但也有原则,两百年内的墓不盗,这类墓时间近盗了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而且先人讲究入土为安,才被埋了两百年刨出来损阴德。 另一种是坟头墓碑保存完好的古墓不盗,这类墓可能是有主墓,或有旁支后人在,挖之不恭有违道义。 最后一种是名臣贤士的墓不盗,先人高功福泽后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不能僭越冒犯,说白了你就是知道关二哥墓在什么地方,你会去盗吗?拜都来不及不是,这算是盗亦有道。 叶九卿虽说是盗墓贼,但也是挺传统的人,虽然不指望他忠孝仁德,但这道义两字从叶九卿嘴里说出来绝对不是做作。 何况像他这身份早就不小打小闹,但凡叶九卿要亲自出马的必定是大墓,圈里人私下叫他叶九凤,凤凰无宝不落,意思就是说值得叶九卿盗的墓里面东西绝对不简单。 那天掀开遮羞布从外面进来的是张平和蔡全,他们平时都是跟着将军挖墓的,一大早两人神情慌张,我随口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慵懒的连头都不想抬。 张平说城东宅子后山的墓给人刨了,我一惊,瞪大眼睛硬是半天没敢相信。 叶九卿为人豪爽仗义,同行若是在他地界上有难,只要找到四方当铺叶九卿总会仗义援手,因此在西南盗墓这行当里,提到叶九卿无不带着敬意,但要是招惹到他,即便是天王老子叶九卿也不认账。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能干这个的也不会是善茬,所以不管是湖南长沙一带的土夫子或者是岭南的南蛮子,再远点就是北边的侉瓢子以及最有名的关中地仙官,这些都是行当里对不同地方盗墓贼的称呼。 这些人若是来西南踩盘子,不管是大墓小墓都先得给叶九卿送上拜帖拜山,叶九卿得点了头才能在他地界上动土,出了货不管好坏,支锅的金主还得客气的孝敬几样,这叫上贡。 否则乱了规矩就得自个掂量掂量叶九卿这三个字的分量,指不定来的时候容易回去怕就没那么简单,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叶九卿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条蛇。 叶九卿在城东外有一处风水极佳的宅子但很少回去,在宅子的后面有土丘,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是一处古墓,叶九卿的宅子在那儿,即便知道是古墓也没人敢动。 那古墓我去看过规模还不小,叶九卿当然不会干吃窝边草的事,能在这个圈立足到现在除了圈里人给面子,白道上也得要有关系,人家不动你那是给你面,暗地里干什么人家不管,可台面上总不能伸手打别人脸,真要是把这墓给刨了还不落下话柄招惹是非。 这道理叶九卿懂,行当里的人当然也清楚,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墓一旦被刨开,事后都得算到叶九卿头上,这不是存心打叶九卿的脸,搞不好还会牵扯到四方当铺来。 蔡全说围绕墓检查了一圈发现有盗洞,但还没有打通到墓室,说明盗墓的人还没得手,现场有掩埋的痕迹估计晚上还会去,他们打算先告之叶九卿听候指示,当铺里说话管用的人都不在,只能眼巴巴等着人回来。 这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哪儿还能等,万一让人得手跑了叶九卿好面估计这张脸挂不住,我让张平他们带我去,两人愣在原地没动,知道他们是怕擅作主张回来会被叶九卿责罚。 我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天塌下来还有小爷顶着,我一个签了断当的人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张平和蔡全对视一眼,估计也知道这事拖不得,点头带我去。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到城东土丘已经是晚上,蔡全把我带到他发现的盗洞,往下瞅了一眼,盗洞已经打穿墓壁,旁边的树上还系着绳子。 看来人已经下到墓里,在周围竟然没有发现把风和接应的人,张平在四周查探一番回来告诉我,只发现一个人的脚印。 我眉头一皱重新看看那盗洞,是从古墓墓室旁边三米的地方直直打下去,可见这盗墓贼早就精准的探出主墓室的位置,而这种打盗洞的方法在西南很少见,像将军挖墓都是从夯土顶层斜着打盗洞,直接打到主墓室,误差绝对不会超过半米。 而眼前的盗洞叫竖井,是平行着墓室,竖着挖下去然后再横着挖通墓室,这是南蛮子惯用的手法,这样的手艺绝非一般人能掌握,看来墓里的这个南蛮子还是老手。 我招呼蔡全和张平去附近把风警戒,既然绳子还在上面这人准跑不了,过了几个小时我看见下面盗洞里有光亮估计是得手打算开溜,往下望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盗洞下面,发现绳子不见了多半也是慌了神,刚一抬头我就拨亮手电光线刚好照在那人脸上。 光亮中盗洞下面抬头的是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年轻人,我和他几乎同时愣住,看这盗洞的手法我寻思这南蛮子怎么也该四五十岁才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年轻人,而且当土耗子的都是昼伏夜出,和四方当铺那帮歪瓜裂枣的糟老爷们一样贼眉鼠眼才对。 可下面的这个年轻人刚毅的面容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两道浓秀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翘着的嘴角像是一直带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羁的放荡,可却看不出一丝邪气。 第四章 南蛮子 他在下面下意识用手挡住我手电的光线,盗墓最忌讳就是被断了退路,所以下墓探宝总会留一个信得过的人接应,如今绳子在我手里相当于他的生死也在我手里。 年轻人向后退了一些,缩到我光线找不到的地方,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合子插镖,山头上是哪方仙人? 听这话就知道这年轻人也是老油子,一张口就是黑话,合子就是贼的意思,插镖是说到贵处谋生,一上来就用黑话还表面身份是想探探我虚实。 看看我是同行还是无意中路过,是同行还有的谈无非是求财,说好了还能一碗水分着喝,若是无意中路过的外人,那就装傻充愣随便找个缘由搪塞过去,看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命都在我手上还能这么淡定的绕弯子,心里不痛快抓了一把土扔下去,下面的年轻人猝不及防一脸都是,我在上面晃了晃手里的电筒说:“你今晚吃的什么?” 那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灰吐了几口唾沫,抬头的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一时半会没明白我问的意思,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回锅肉。 “我看你吃的是熊心豹子。”我又扔了一块泥土下去他也不躲闪,刚好打在他身上。“既然你是刨墓的,知道这是谁地界?” 少年在下面木讷的看着我,迟疑了片刻竟然摇头,很庆幸叶九卿不在,否则看见这情形立马会把他给埋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叶九卿,他还是在下面摇头,我以为他在装傻,把绳子拖到洞口,意思再不老实我就扔绳子走入,年轻人在下面一看急眼了。 “我第一次下墓真不认识你说的这人……”年轻人说到一半停住眯着眼睛看我半天嘴角又翘起。“哦,失敬失敬,上面的仙人就是叶九卿,大水冲了龙王庙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我愣在上面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看他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装疯卖傻,能打出这样精准盗洞的人居然不认识叶九卿。 见我不说话年轻人指了指身后的盗洞,依旧笑的很自然对我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是东挺的铜坑,里面铜盆子遍地还有地龙、地鼠满仓,都原封未动算是孝敬仙人,还望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这年轻人越是这样说,我越不确定他到底真是二愣子,还是在演戏装疯卖傻,这行当里的切口说的比我还溜,怎么看也不像是初来乍到第一次下墓。 挺是指停尸,东挺是说男尸,铜坑指的是战国墓因为里面多有青铜器,至于铜盆子就是陪葬的铜器,地龙是指银子,地鼠是说金子,意思是话说这下面是战国墓墓主是男的,里面有好货而且颇丰都没动过,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条生路。 我刚想回话,发现下面的年轻人又缩回到我看不见到阴影里,光线中他背后有东西折射着光亮,我用手指了指加重语气:“藏着掖着干嘛,手!手里的东西从背后拿出来。”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变的不自然,现在轮到该我笑了,他迟疑了片刻,我见他没动静,踢了几脚土下去,看见他有些忍不住想发火的样子。 “装,继续给小爷装,就瞧你不是什么好鸟,还敢在小爷面前藏私,你既然是行当里的,乱了规矩在先,藏私在后,我就是现在把你给埋了也合情合理。”我蹲在盗洞边把绳子松下去声音低沉的说。“别给小爷讨价还价,想活命赶紧的,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叶九卿地界上的货也是你能碰的。” 年轻人估计知道不能蒙混过去,深吸一口气和我对视一眼,那眼神简直能射出刀来,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绑在我放下去的绳子上。 为了表示再没藏东西高举双手在下面转了一圈,抬头的时候那目光宛如黑夜中的鹰,孑然独立间透着盛气凌人的冷傲。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提起绳子才发现他一直藏在背后的是一个漆木匣子,看上面的花纹和工艺是战国的物品,这物件怎么也得有上千年的时间。 在封口处有一层淡银色的火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封口的方式,而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火漆。 下面的年轻人宁可被我欺凌也要装作赔笑,看这古墓就知道规模不小,里面少不了好货,这年轻人什么都没动唯独拿了这漆木匣子,想必在他心目中这漆木匣子里面的东西,甚至比整个墓里的陪葬品还值钱,以至于生死关头都不肯交出来。 张平和蔡全从外面回来,说是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往下瞅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年轻人反应也和我最开始一样,然后两人都看着我,等我拿主意。 “去找点干柴枯枝,把这儿给点了。”我站起身收起手里的漆木匣子说。 他们两人一听都面面相觑愣住,目瞪口呆的问我:“把……把下面的人做活种?” 活种的意思就是坑杀,这是惩罚盗墓贼同行的方式,我白了他们两人一眼:“小爷是横但还不坏,让你们找块地点火,不是让你们把下面的人给点了。” “为啥?”张平有些茫然的问。 “点了太现眼吧,这下面可就是掌柜的宅子,半夜这土丘上起火肯定有人回来灭,到时候准会发现这墓给人刨了,这还不牵扯到掌柜身上。”蔡全也在旁边摇头。 “墓都给刨了你们难道还指望填回去,谁相信有人敢来这里刨墓,瓜田李下,是不是掌柜干的都会算到他身上,这事得找一个人来顶锅。”我指了指盗洞下面的年轻人故意提高声音。“有人来掌柜地界动土,不教训教训这事要传出去,他那么好面,怕是脸挂不住,活该这二愣子倒霉,既然敢来就认命吧。” 两人一听估计也觉得我说的对,一点头各自去找干柴和枯枝,我把绳子重新系在旁边的树上,调整好长度松到盗洞里,下面的年轻人也没有再求救的意思,好像那漆木匣子没有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绳子在盗洞里距离他还有好几米,反正他伸手是够不到的,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幸灾乐祸的邪笑:“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盗洞可是你自己打的,能不能爬上来抓住绳子就看你自己本事,不过你得快点,否则有人来了就跑不掉了。” 张平和蔡全已经在旁边点燃了火堆,深夜里这火光格外的醒目,他们两人催促我赶紧走,免得被人看见会牵连叶九卿,临走的时候我还不忘再往盗洞里踢了几脚土,年轻人在下面也不闪避,抬手指着我一脸冷峻的说:“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非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那一刻,我忽然愣住,瞧着下面那人的神情,让我想起我见到叶九卿的时候,我居然在他眼中没有看见丝毫的畏惧和恐慌,他身上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从容和淡定,特别是他身上的傲气,似乎与生俱来,落在我眼里像是一种挑衅。 “不用了,他妈本来就不认识他。”张平的回答让我们三人在上面笑的快岔气。 走的时候还听见年轻人在下面大骂,我把旁边的绳子再往上提了一些,趾高气昂的对盗洞里年轻人说:“别骂了,省点力气想象怎么爬出来吧,你要是真没被人抓到那就是造化,听好了,小爷是顾朝歌,要找我就来四方当铺,随时给您候着。” 第五章 月宫九龙舫 回到四方当铺的时,叶九卿他们已经回来,得知城东后山出了事,一宿都在房间等我们回去,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张平和蔡全早就溜的没影,见我回去问起后山古墓的始末,听到我把那年轻人留在墓中还在山头点了火,叶九卿站起身背着双手在房间来回走了好几圈,停在我面前眉头一皱,嘴里咕哝出两字。 不成! 累了一晚我四仰八叉倒在叶九卿的座位上,端起他的茶喝了一口,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不成的,都跑到你头上刨墓了,不教训教训,事传出去丢的可是你的面。” 叶九卿还是摇头,他意思是说,听我的讲述那年轻人如果真是第一次下墓的愣头青,虽说乱了规矩可不知者无罪,就这么把人留在墓里被人抓了还好说,万一山头火灭了还没人注意,那小子多半会被困死在墓里。 这要传出去就不是丢面的事,无缘无故就灭了行当里的人有违道义,这可会脏了他名号。 树老根多,人老心多,叶九卿是真的老了,早些年他哪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埋个人算啥,他自己亲手埋的恐怕也不是一两个了,这十多年光景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当初那身结实身板软成腰间的赘肉,连同一起软的还有他的心。 “不成。”叶九卿挠了挠头,走到我面前端起茶杯发现已经被我喝光,心浮气躁的回头看了将军一眼。“这事不成,你带些人去把那耗子给拉上了,先带到这里问清楚再说。” “这事恐怕咱们现在已经不能插手了。”旁边的封承连忙阻止。“那可是叶哥的宅子,如今墓给刨了,而且小爷又在山头点了火,要是咱们的人出现被人瞅见,这可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事(屎)也是事(屎)。” “师爷说的对,又不是没给耗子留绳子,何况这半夜三更,那么大的火怎么也会有人看见。”我从叶九卿手中拿过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这节骨眼上,去那还不是往枪口上撞,何况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事我看小爷处理的挺合适,叶哥你就别为一个耗子操心。”将军点点头大大咧咧的说。“就算那小子是愣头青,这都刨到咱头上总不能一点教训都不给,是我连绳子都不留。” “咋地?你还想把人弄死在里面?”叶九卿瞪了将军一眼,封承和将军都知道叶九卿脾气,一时半会也不敢说话,叶九卿又来回走了几圈,摸了摸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重大的决定,转头对我说。“事情是你挑出来的,明儿你去见冤家,想办法把城东古墓被刨的事告诉冤家,反正她惦记这地也不是一两天了,就让那小子在墓里冻一晚当是教训,冤家知道古墓被刨了一定会马上去,那二愣子也不至于死在里面。” 我一听去叶九卿这话立马站起身,虽说我是四方当铺签了断当的人,按理说命都是叶九卿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可唯独见冤家这事没得商量。 “谁爱去找谁去,这事别算到我头上。” 我说完就往屋外逃,刚出门迎面撞上推门进来的赵阎,哐当一声,从年轻人手里带回来的漆木匣子掉在地上,一直还忘了这匣子,赵阎被我撞的差点没站稳,骂骂咧咧说我赶着去投胎,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从地上拾起那匣子看了半天,眉头一皱问我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站在门口把匣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赵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招呼我把门关上回去,我极不情愿的跟在赵阎身后,他把漆木匣子拿到叶九卿面前,将军和封承都围上来,叶九卿端详了那匣子一会表情也有些凝重,抬头看我一眼一本正经的问。 “这匣子是从那古墓里刨出来的?” 我点点头,叶九卿和赵阎对视一眼,叶九卿面色诧异边摇头边说:“不对。” “什么不对?”我好奇的问。 赵阎在旁边说,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是战国时期的,而这漆木匣子的工艺和纹饰却是西汉,而且最离奇的是,匣子的封口用的火漆,就是我之前一直没看明白的淡银色东西,绝对不该是战国时候该有的东西。 “这火漆是什么?”将军凑过头看了看问。 “这叫兰金,元封元年,浮忻国贡兰金之泥,谓此金出汤泉,状混混若泥,冶炼后其色变白,有光如银,称之为银烛。常以此泥封诸函匣及诸宫门,鬼魅不敢干。”封承见多识广很快认出来。“当汉世,上将出征或使绝国者,多用此泥为玺封,武帝以后,此泥乃绝。” “兰金从元封元年到绝迹,在历史上只存在了短短的五十年不到的时间,一个战国时期的古墓里面怎么会有西汉的东西?”赵阎一脸迟疑的喃喃自语。 叶九卿抬头又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一下:“看我干嘛,真是从那古墓里出来的物件,那二愣子装疯卖傻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我身上的本事可都是你们四个人教的,再没眼力劲,是战国墓还是西汉墓我还是分得清。” 叶九卿收回目光,估计他自己也清楚,那古墓在后山都这么久,从格局和下葬的特点,稍微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是战国墓,叶九卿接过匣子看了上面兰金片刻,在灯下认真的端详,当看到匣子的底部,我看见叶九卿脸色突然目瞪口呆一怔,猛然抬头问我:“这东西还有谁瞧见过?” “就……就我一个。”好久没看见叶九卿这样慌乱的神情,第一次还是十五年前他看见我项链的时候。 其他三人看叶九卿这反应都有些茫然,围过去站到叶九卿旁边的那刻,好像那匣子底部有邪法,所有人都呆滞震惊的愣在原地。 我看见他们这样的反应都有些好奇,偏过头去想看看那匣子下面到底是什么,灯光下我看见匣子的底部也是兰金的火漆,只不过在兰金上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 那盘龙与众不同,在龙身的金鳞上,是一双招展的双翅。 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旁边的四个人还是呆滞的站立,我来回在他们脸上打量:“什么来头,能让你们反应这么大?” 叶九卿只看了将军一眼,他立刻警觉的推开门四处打量,已经很久没看见他如此敏捷的动作,关上门对叶九卿点点头,看架势搞得我都有些紧张。 将军一直留在门口估计是担心隔墙有耳,叶九卿把漆木匣子放在桌上,灯下那盘龙活灵活现,好半天我才听见叶九卿刻意压低的声音。 “盗墓行当里一直流传一个传说,有一艘硕大无比而且金碧辉煌的九龙画舫,画舫上装满价值连城富可敌国的宝藏,多少人穷尽一生都在探索和找寻这艘九龙画舫的下落,可从来没有任何人找到过,甚至……都没有谁真正见过这艘九龙画舫。” “我也一直认为九龙画舫仅仅是一个传闻,据说这艘宝船中间有一个龙纹的图案,因为盘龙身上有展开的双翅,所以称为羽龙。”封承深吸一口接过叶九卿的话。“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听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明白,让他们如此震惊的其实是一条带翅膀龙纹的宝船,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有些失望,面前这四人好歹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就一条宝船瞧把他们激动成啥样了。 “既然没人见过多半是搁浅沉没了,海里还是河里?”我不以为然的问。 对面三人几乎同时对我摇头。 “难道没有沉没?”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没沉没的宝船,怎么会没有人找到,何况我跟了他们十多年,从来没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什么九龙画舫的宝藏。 “九龙画舫不是在江海之中。”封承说。 “那……那在什么地方?”我一愣不解的问。 “这船还有一个名字,叫月宫九龙舫,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找到,因为……”叶九卿慢慢抬起手指了指头顶,好半天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是一艘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从夜空掠过的九龙船。” “飞……”我现在也像他们刚才那样目瞪口呆一脸惊讶。“飞在夜空中的九龙宝船?!船……怎么飞起来的?” “九龙船,顾名思义就是有龙的船,那是一条装满富可敌国宝藏,由九条羽龙牵引飞翔的宝船,传闻中月宫九龙舫真正的宝藏并不是财富,如果登上九龙船你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一向暴躁的将军此刻也变得冷静。 我的嘴如今张的更大,努力让自己能听明白将军的话,然后在脑海里勾画出他的描述。 一艘由九条有翅膀的龙牵引翱翔在夜空的宝船…… 我双手用力揉了揉额头,无力的苦笑,来回打量站在我前后的四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笑着说:“你们四个人加起来好歹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再大的场面也都见识过,被九条龙拉着在天上飞的船……这样荒诞的传闻,亏你们这些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居然会相信……” 话我只说到一半就再也笑不出来,房间里四个人一直用同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我,认识他们十多年,被他们掐过脸,弹过牛牛甚至打骂过,但他们从来不会和我开玩笑。 而且现在我很确定,他们绝对不是在和我说笑。 第六章 冤家 房间里的沉寂被叶九卿打断,认识他这么久我叶九卿给我的感觉是运筹帷幄沉稳老练,能让他有如此大反应,仅仅是因为漆木匣子上的一个标志,可见这东西在叶九卿心目中分量有多重。 叶九卿说月宫九龙舫这个传闻由来已久,但凡是这个圈子里有点本事的就没有不知道这个传闻的,不过因为从来没有人找到,甚至都没有人看见过,这个传闻变的越来越虚无缈缥,渐渐到了最后行当里的人都相信这仅仅是一个传闻。 这个传闻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和羽龙图案有密切的关系,叶九卿这样见过无数风浪的人,如今看见这羽龙图案都变的如此不镇定,可见这个快要被人遗忘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想必所有听闻过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趋之若鹜,我在旁边猛然抬起头,按照叶九卿他们说的那样,这月宫九龙舫先不管是不是真有龙拉着在天上飞,之前我在古墓里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如今看来还真是在装傻充愣,他分明就是冲着这漆木匣子来的,确切的说他很可能和叶九卿他们一样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叶九卿朝着门口的将军看了一眼,估计他也意识到疏忽,也管不了瓜田李下,让将军马上带人把古墓里的人带回来,这绝非是一般的盗墓贼,难怪整个墓里的东西原封未动一样不要,原来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 叶九卿说这个秘密如今知道的人已经很少,听我描述那人年纪和我相仿,按理说那人不应该知道这传闻才对,叶九卿担心那年轻人背后还会有其他人。 等了很久,将军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关上门表情严峻的说,他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山头火已经灭了,绳子还在,可没在盗洞里没看见人,他派人下墓查探过里面也没有。 看样子那年轻人已经离开,我现在有些懊悔,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居然放走了一个麻烦,按照叶九卿说的那样,多少人对月宫九龙舫垂涎欲滴趋之若鹜,如今随着那年轻人的消失,想必这个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圈里纷纷扬扬传开。 “既然是冲着这漆木匣子来的,说明月宫九龙舫和这匣子有关联,东西继续在咱们手里还担心什么。”将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 “树大招风不是什么好事,东西在咱们手中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即便要找也不能大张旗鼓,我们这些人在行当里有什么动静,多少双眼睛盯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背后多少刀子等着。”叶九卿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沉稳,看了看手中的漆木匣子,递到我面前抬头说。“我们会的你都会了,可你从来没露过面,圈子里还没你这号人物,匣子交给你,能不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就看你能耐了。” 我一愣低头看着面前的漆木匣子,叶九卿递过来的可是一艘装满富可敌国财富的宝藏船,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让我接手一个传闻中的宝藏。 “你知道我对探墓或者什么宝藏之类的不感兴趣,你们的本事都是逼我学的,这匣子可是关系到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何况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什么九龙船的存在。”我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摇摇头。“这东西太贵重,我这么懒交给我白瞎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让你去找一来是因为你身份不会被太多人注意。”叶九卿依旧坚持的看着我说。“二来……这月宫九龙舫恐怕和你有关系!” “我……和我有关系?!”我眉头皱的更紧,今晚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荒诞离奇的传闻,看着叶九卿认真的样子,我一脸疑惑的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九卿默不作声的看了我片刻,让我把身上戴着的项链交给他,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取下来递到他手中,项链在叶九卿手里如同十年前那样被一分而二,等他把吊坠的石头转到我面前时,我瞠目结舌的慢慢张开嘴。 分开的石头吊坠中一面刻有纹路,栩栩如生的盘龙,身后招展的双翅让盘龙更加威猛! 这羽龙的图案和漆木匣子底部的图案一模一样,项链是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并再三叮嘱无论如何不能遗失,我从来没想过这项链里还隐藏这秘密,难怪叶九卿第一次看见我项链时反应会那样大。 叶九卿把手中的漆木匣子连同项链一同递到我手中,声音变得令人无法抗拒:“你父亲的死应该也和这个传闻中的宝藏有关,你想找到杀你父亲的人,就得先找到月宫九龙舫。” 我伸手接过漆木匣子,重新戴上项链时发现,看似普通的石头吊坠设计的极其精妙,必须在特定的角度用适中的力度才能打开,而且我发现吊坠里并非只有羽龙图案,中间的空隙中应该还放着什么东西才对。 将军说既然这漆木匣子在城东古墓被发现,指不定那古墓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反正都被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人把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 封承摇手阻止,他的意思是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说明古墓中真正最有价值的只有这漆木匣子,何况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走漏,这个节骨眼下墓只会招惹麻烦。 叶九卿点头也赞同封承的想法,他说行当里还给他面子,无非是掂量命和财富的轻重,当盗墓贼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宝藏,相信足以让任何一个盗墓贼铤而走险。 消息一旦传出去,知道传闻中的宝藏真的存在,而且线索和秘密就在四方当铺,恐怕行当里这帮亡命徒都会虎视眈眈。 “我们不动手可其他盗墓贼得知这古墓和羽龙有关,估计用不了多久都会蜂拥而至。”赵阎寻思片刻声音低沉的说。“那古墓早晚会被这帮耗子挖成筛子,掌柜地界上明目张胆盗墓,怕是会引火烧身牵连到当铺和掌柜身上。” “通知冤家,如今能守住这古墓的只有她。”我抬头看看其他人深思熟虑的说。“民不与官斗,这帮土耗子就是再贼胆包天,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冤家,就是死对头的意思。 就连叶九卿提到冤家也心惊胆战,用他的话说是报应。 冤家叫叶知秋,是掌柜的独女,从我来四方当铺就没见过掌柜的老婆,也没听任何人提及过。 叶知秋比我小两岁,一起在四方当铺长大,按理说该是青梅竹马才对,可从见面我们两人就没看对方顺眼过,小时候将军打骂我,心里不痛快我就欺负她,反正她也不会给叶九卿告状,性子比我还倔强。 叶九卿强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独对这个独生女无计可施,叶知秋什么事都和他对着干,叶九卿心里把她疼的像宝贝疙瘩,在叶知秋面前说话声音都不敢重了。 一肚子苦水不知道怎么吐,喝多了就说上辈子的冤孽,这辈子来找他讨债的冤家。 叶九卿原本就没打算指望她,能学了自己一身本事接管四方当铺,只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平平安安就好,可从小跟着一帮盗墓贼多少都会耳闻目染,最让叶九卿苦不堪言的是,叶知秋长大居然当上考古员。 叶九卿好歹也是行当里有名望的人,被自己独生女把脸打的,啪啪的。 城东的宅子就是叶知秋住的地方,我小时候就和她住那儿,长大后她看我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受不了她,我搬回四方当铺,叶知秋没搬走全是因为后山的战国古墓,她心里也明白,只要她还住那儿一天,那古墓就能完完整整保存一天。 因为封承小时候都教过我和叶知秋,叶知秋一直当他是启蒙老师,所以在封承面前叶知秋向来都很敬重,说到最后也只有让封承走一趟去告诉叶知秋城东古墓的事。 封承走了以后,叶九卿让我收好漆木匣子,想办法自己挑人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里的人行当里都认识,怕是不能用,我收好匣子说想一个人单干,一来不引人注意,二来也方便。 “单干?干不了!”将军一口否定郑重其事的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绝对不是挖一个墓那么简单,就你一个人想找到月宫九龙舫?就算让你找到,你一个人能挖的开?” “听将军的,这事不可能单干,你总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帮手。”赵阎在旁边也点头。 “我就认识当铺里的人,也只信得过他们,这羽龙的消息传出去,连掌柜都压不住的事,还指望和不认识的人搭伙?”我摊着手看看他们问。“何况我上哪儿找人去?” “还真有人能帮你。”赵阎像是想起什么事。 “找谁帮他?”叶九卿问。 “刚才看见羽龙,我都忘了这茬事。”赵阎从身上拿出一个拜帖递到叶九卿面前。“宫羽到了成都,本打算来拜会掌柜,结果刚巧你们外出,宫羽就把拜帖留在了柜台让我转交。” 叶九卿眼睛一亮,表情有些柔和,看了看拜帖笑着说花明柳暗又一村,然后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知道找谁帮你了。”叶九卿心满意足的微笑。 “找谁?”我好奇的问。 “干我们这行身边必须有过命交情的人,四方当铺的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不会害你,可你不能用这些人。”叶九卿慢慢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接着说。“盗墓摸宝其实和做生意差不多,搭伙求财的事就没有靠谱的,人为财死,有时候父子都不行,就更别说兄弟朋友什么的,但有一种组合是最安全的。” “什么关系?”我看叶九卿说的玄乎忍不住问。 “夫妻。”叶九卿脱口而出。 “……”我一愣,实在想不出这种所谓最安全的组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年纪也不小了,四方当铺已经很多年没喜事,三天以后跟我去见人,给你寻一门亲,身边有媳妇帮你我也就放心了。”叶九卿轻描淡写的说。 “我上辈子估计是刨了你家祖坟,你让我去盗墓我也就认了,给我寻门亲,竟然还让我带着媳妇去盗墓。”我白了叶九卿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去。” “你咋就不识好歹呢,掌柜给你寻这门亲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好像都知道叶九卿要带我去见谁,将军在身后大声笑骂。“老子要再年轻十岁,这好事还能轮到你这王八犊子。” 第七章 相亲 叶九卿仗义喜欢结交朋友,盗墓是玩命的行当,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路,不过真正能让叶九卿交心的朋友不多,但宫羽应该是其中之一,听叶九卿和我提及宫羽是三天后。 送来的拜帖上宫羽约他在人民公园喝茶,我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跟去,可最终还是被叶九卿拉去,路上叶九卿告诉我宫羽的来历。 宫羽确切的说不算是盗墓行当里的人,可宫羽手上的本事就连叶九卿也赞叹不已,但凡是机关或者密锁落在宫羽手里,很少有破解不开的,所以圈里人都称宫羽为千机匠。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居然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不过想想这两人交情匪浅也不是没有原因,叶九卿擅长探墓而且还出类拔萃,宫羽精通各种机关登峰造极,叶九卿是无宝不落沾手的定是大墓,越是这样精妙的机关多半少不了,弄不好就是要搭上性命。 有宫羽这样的能工巧匠倒是让叶九卿事半功倍,叶九卿点点头告诉我,宫羽被称为千机匠绝非是浪得虚名,一双手从小用刚出生的羊羔血浸泡,柔软轻盈而且最重要是极其灵敏,据说宫羽能把手放在石壁上就能感知出里面的机关变化和规律。 叶九卿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若不是宫羽觉察的隐藏的机关,他这百来斤早就交代了,不过宫羽已经很久没和盗墓这个圈子里的人接触过。 “她风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叶九卿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如今她洗手不沾圈里的事,估计你是没机会看见她当年神乎其神的本事。” “她……女的?!”我停在原地,舔舐了一下嘴唇盯着叶九卿,他说今天带我来寻门亲,估算起来这宫羽和叶九卿年纪差不多。“你该不是想把我……” “想什么呢。”叶九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宫羽虽然收山,可还有徒弟,宫羽那双手上的本事男人学不了,必须是女子,而且还要天赋极佳的女子,宫羽难道来成都一次,她手下那么多女徒弟,以我和宫羽的交情给你寻一门亲应该不难。”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叶九卿后面到了人民公园,这里原来叫少城公园,是成都繁华市区中心规模最大的公园。 园内人工湖上可泛舟,临湖建有仿古茶楼,里面菊展、鹤鸣老茶社久负盛名。 叶九卿向来守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他是提前到的,可刚进茶社我就看见一个灵秀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 叶九卿摇头苦笑,想必这个女人便是他赞不绝口的宫羽。 故人重逢两人都格外欢愉,叶九卿自嘲从来都没有比宫羽先到的过,宫羽客气笑说反正也闲暇无事,这茶社静雅多坐片刻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你来我往攀谈了半天,我发现叶九卿都忘了身边还有我,毕竟前面是前辈,在叶九卿面前我还无所谓,可怕在外人面前太过随意丢了他面子。 好在叶九卿终于想起还有我的存在,回头指着我对宫羽说:“这小子是我在野地里拾掇回来的,强横的很,敢在我面前称爷,挺对我胃口就留在身边,我这双眼睛还好没荒废,看人挺准,如今我的本事全让他给学去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恭喜叶掌柜慧眼识人。”宫羽抬头看我和煦的浅笑,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一直听掌柜提到您,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的救命之恩掌柜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掌柜可都刻在心里,今天有幸得见前辈风采,还望前辈不吝指教。”这些都是封承教的,他本来是教我知书达理,可我学会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话一出口叶九卿都感觉有面,怎么说也没给他丢脸,宫羽上下打量我一番颇有些赞许之意,对叶九卿笑着说:“看来他不但学会了你手上的本事,这嘴皮上的功夫可真不比你差。” “你能看上就好,要是喜欢不如咱们定门亲,你送来的帖子上说,带着徒弟一起来的,能让你看上眼收为徒的定出类拔萃,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如我们撮合撮合,看看我身边这小爷和你徒弟能不能凑一对。”叶九卿给宫羽倒了一杯茶客气的问。 我发现宫羽一时语塞,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尬尴,看样子有些不情愿,落在我眼里哭笑不得,倒不是宫羽看不上我,只是叶九卿好面,满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就这么被宫羽婉拒,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叶九卿察言观色,连忙把话收回来:“我就随便说说,成不成都不要紧。” “叶掌柜误会,能和掌柜接秦晋之好当然美事一桩,只是……” “这四川的大碗茶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也比不上我们那边的功夫茶。” 宫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我看见宫羽抬头看着我后面,和煦的说:“宫爵,叶掌柜是前辈,怎么如此无礼,还不来斟茶认错。” 我转身看向身后,当和说话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愣住,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的盗洞中,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扒了我的皮一般。 原来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叫宫爵。 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他,短暂的呆滞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冲过来一把拧起我衣领,刚才身上的优雅和从容瞬间荡然无存,重重一拳就打在我脸上,一边打一边还骂,像是我杀了他爹妈似的。 宫爵下手也真他妈的狠,一拳下来我踉踉跄跄倒在地上眼冒金星,长这么大也就将军打过我,从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捂着脸完全忘了临来时叶九卿再三叮嘱要我懂礼数。 “干!”我骂了一声,迎着怒不可歇的宫爵冲上去,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把他打趴下绝不收手。 宫爵比我想的要难缠,根本不服软,我们两人毫无章法的对殴,摔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好好的茶社顿时被我们撞的一片狼藉,喝茶的茶客纷纷躲闪到一边看热闹,四周的茶座茶椅和茶杯支离破碎的烂了一地。 [^*] 余光瞟见目瞪口呆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他们两人到现在还没明白,之前还彬彬有礼的两人,怎么会突然动手,撒泼一样当着他们面就打起来。 不过叶九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碍着宫羽的面当然不能说什么,估计宫羽也应该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人即便看着我和宫爵打的片体鳞伤,也只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厮打了半天,我们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稍微一动浑身都痛的要命,我瘫坐在地上,和对面靠着柱子的宫爵愤恨的盯着对方。 宫爵还真没说错,他真把我打的连我妈都不认识,不过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鼻青脸肿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叶九卿和宫羽面前的茶桌已经被我们打烂,他和宫羽端着大碗茶样子有些僵硬,看我们消停下来,叶九卿有些不自然的对宫羽赔笑:“四川燥热,年轻人难免火气重,打一打也无没关系,打累了也就没火气了。” 宫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看着地上的我和宫爵,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尬尴的对叶九卿回笑。 “请茶。” 第八章 同舟共济 一见面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看似处变不惊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脸都挂不住,叶九卿压根都不看我,多半是嫌丢人,笑的极其不自然问宫羽向来只收女徒弟,怎么会收了一个男的。 宫羽连忙解释,她归隐后本没打算再收徒弟,和我对殴的年轻人是她收养的弃婴,宫爵这名字都是她取的,一直留在身边并没想过要教他什么,没想到宫爵天资聪慧在她身边耳闻目染竟然自己举一反三。 宫羽见他是学这门手艺的料,便收了他当关门弟子,把自己毕生技艺倾囊相授。 叶九卿和我对视一眼,我这才明白最开始叶九卿提出要结亲时为什么宫羽反应那样不自然和尬尴。 “刨开城东古墓的就是他。”我捂着脸一边盯着宫爵一边说。 叶九卿一听脸上的微笑立刻收了起来,旁边的宫羽放下茶杯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湖上的船上详谈。 上了船我和宫爵即便再愤愤不平,碍着叶九卿和宫羽的面也不能造次,我和宫爵坐在船头划船,到了湖心宫羽才一本正经的先给叶九卿陪不是。 她说一到成都就去过四方当铺,可叶九卿外出有事,她只好先留下拜帖,谁知宫爵不懂规矩,毕竟第一次挖墓一时间手痒,瞒着宫羽竟然私自把叶九卿地界上的古墓给刨了。 宫羽一个劲给叶九卿陪礼,说是自己管教无方输了礼数,宫爵被叶九卿教训那也是应该的。 “都是几十年的交情,给我客气什么,这事就是误会,谁没年轻过,规矩还不是慢慢学的。”叶九卿连忙摇手示意宫羽言重。“晚辈后生就得多闯荡,当时我不在当铺,这小子毛躁,就把宫爵给留在墓里,这事是我没处理好,该我给你赔不是才对。” 旁边的宫爵转头恶狠狠盯着我,看他样子气的牙都快咬碎,叶九卿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全算到我头上。 “就是我干的,你怎么着。”我扬起头也瞪着宫爵,他要敢动手我就直接抄船桨。 我还没说完,宫爵站起身顺手就提起船桨,前面传来叶九卿的干咳:“带你来相亲的,不是带你来杀人的。” 我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愤愤不平坐下,宫爵也心有不甘的慢慢放下手里的船桨。 宫羽的神情变的有些凝重,看看四周确定不可能有人能听见谈话,才一本正经的对叶九卿说:“我得到有关羽龙的消息,本打算见到你以后再从长计议,谁知宫爵按耐不住下挖了墓,没想到在墓里真找到那漆木匣子。” 叶九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样子有些轻松,说他一直担心挖墓的是其他人,没想到会是宫羽,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是外人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叶九卿还是好奇宫羽是怎么知道城东古墓里有和羽龙有关的线索。 宫羽告诉他,归隐后她在佛山顺德古玩街收古锁,一个月前有人到店里拿了一把古锁磨具想要卖,宫羽看那锁磨年代久远,陈旧破烂值不了几个钱,本没打算要买,却在锁磨底看见有模糊的图案,分辨了好久让她大吃一惊,那图案竟然是一条残缺的羽龙。 传闻中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据说就和这羽龙图案有关,宫羽当时很惊诧连忙追问这把锁磨的来历,从卖锁的人口中得知,是从墓里挖出来,好在出货的人并非是盗墓行当里的,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子,手头紧竟然盗了自家的祖坟。 祖上应该是有些来历的人,墓中金银早已被败家子出手卖掉,花光了钱就拿着之前没看上眼的锁磨来碰碰运气,宫羽立刻觉察到败家子的先祖应该和羽龙有关系。 攀谈中从败家子嘴里得知,除了锁磨之外还有一份竹简家谱,因为不是金银一直没出手,宫羽连忙连同锁磨和家谱一起买下来,从家谱的记载追根溯源,发现败家子的先祖,竟然是战国时期随国下大夫邓衍的食客。 在锁模上也发现可以清晰辨认的邓字,由此宫羽推断这锁模是用来给邓衍打造锁钥的,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最终确定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在成都。 宫羽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清楚事情的始末,宫羽原本是打算和叶九卿见面后告之发现的线索,可忘了叮嘱宫爵稍安勿躁,没想到宫爵竟然擅自先挖了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 “我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多年,没想到一直都在我眼皮底下。”叶九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宫羽说。“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漆木匣子上也有羽龙图案,不过匣子我还没有动,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和你怕都不便出面……”宫羽说到这里下意识看看我和宫爵,似乎她和叶九卿之前还有什么事隐瞒着。“盗墓圈里的事我知晓的不多,可一旦羽龙的消息流传出去,恐怕也不是你能压的住,那个败家子在很多地方出货,我也不确定消息有没有泄露,可一旦被人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蜂拥而至,我们怕是要早点做准备了。” “我下面倒是有人,不过动静太大估计瞒不了多久。”叶九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着我对宫羽说。“我把漆木匣子交给了他,我的本事他全都学会应该能独当一面,而且圈里他底子干净,打算让他去找月宫九龙舫。” “他一个人能行?”宫羽认真的问。 “这不是才来见你,本想着能和你结门亲,他身边有一个帮手我也放心,谁知道……”叶九卿看看宫爵很无奈的苦笑。 “要不这样,我会的宫爵都学会,我们都是盗墓圈子外的人,更不会引人注意,就让宫爵跟着朝歌,他们两人一起也有照应。”宫羽冷静的说。 “那当然好。”叶九卿一拍大腿喜笑颜开。“你教出来的人肯定没话说,宫爵这后生我看着也顺眼,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什么好?”我瞪了叶九卿一眼,脸上还火辣辣的痛。“要干我就一个人,让我和他一起,打死我也不干。” “谁还想和你一起。”宫爵哼了一声对宫羽说。“这事我不干!” 叶九卿最清楚我个性,估计知道我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回看看我和宫爵,豪气干云的笑了笑。 “本来打算给你相亲,现在看来这亲相不成了,千里相见也是缘分,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是爷们就别矫情,你们两人就一笑泯恩仇。” “是你先坏规矩,朝歌没要你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你也别不识好歹。”宫羽也在旁边教训宫爵。“既然你和朝歌投缘,又赶上消失几百年的月宫九龙舫传闻出现,我和叶掌柜都老了,这个机遇怕是要留给你们。” 我被宫爵都打成这样,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两个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单凭他们一句话就一笑泯恩仇,我要真这么听话,叶九卿这十年也不会看着我就头痛,估计宫爵心里也不痛快。 我倒不是想要什么月宫九龙舫的宝藏,只是想从羽龙线索去追查杀我父亲的人,我嘴上虽然不愿意,但心里也清楚,叶九卿他们找了一辈子都没结果,甚至连看都没看见过的秘密宝藏,单凭我一人的确是力不从心,身边多一个人帮忙并不是坏事。 不用想也知道宫爵对我是恨之入骨,可他好像对宫羽很敬重,叹了口气默默点点头,叶九卿和宫羽都看向我。 我揉了揉红肿的脸,无可奈何的向宫爵伸出手。 当我们两人手握在一起时,彼此第一次认真看了对方一眼,很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或许很多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 第九章 重明环 宫羽不便留下,走的时候拜托叶九卿照顾宫爵,叶九卿让她放心,人交到他手里他会把宫爵当自己侄子,送走宫羽,叶九卿让我和宫爵别再回四方当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羽龙图案的重现想必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开。 四方当铺场面太大,进出的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难免人多眼杂,要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宝藏,知道我和宫爵的人越少越好。 叶九卿让我带着宫爵回城东宅子,我小时候一直就住那里,虽说是叶九卿的宅子,但一般没有人去。 晚上我带着宫爵回去,老远就看见宅子后山上灯火通明,看样子封承已经通知到叶知秋,这么大的古墓被盗未遂不是小事,警察已经封锁了出入的路口,进出的全是考古院的人,看情形估计叶知秋应该还在上面忙着。 宅子里有三间房,一间是叶知秋的,一间是叶九卿的,他每年只会在九月初六回来住三天,其他的时候从不来这里,不过任何人不得进他的房间,这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不能僭越。 即便是被他当宝的叶知秋,要天上的星星他指不定还能点头,但要进了这房间,叶知秋说翻脸就翻脸,记得小时候我贼胆大,撺掇叶知秋偷偷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还没进去就被叶九卿发现。 叶九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还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叶九卿打她,那一次是真把我吓住,从来还见过叶九卿发那么大的火,连叶知秋他都能下手打何况是签了断当的我,不过叶九卿倒是没说过我一句,但我也知道了轻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靠近过他房间半步。 剩下的就是我的房间,没多余的地方给宫爵住,即便我们两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宫爵还惦记着被我从他手里拿走的漆木匣子,这三天我一直都在琢磨这匣子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关上门把匣子交给他,宫爵端着匣子认真端详了很久,匣子四周的封口都被兰金火漆封印,前面还有一把小巧精致的锁。 叶九卿说这东西极其重要,关乎流传几千年的宝藏传闻,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我担心贸然开启会有损坏,因此一直没敢动这匣子。 宫爵反复研究了半天,胸有成竹的拽下一根头发,重叠起来慢慢探进锁心之中,我刚想说话就被瞪了一眼,是示意我安静,他侧着头把耳朵贴近锁,似乎连呼吸都变的缓慢而规律,搞的旁边的我都不敢呼吸。 宫爵的手慢慢转动,片刻后我看见他嘴角翘起,然后轻轻一拉那锁竟然在真被他头发打开,他得意的抬头看我一眼,虽然我表情不以为然,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佩服,难怪宫羽对他会推崇有加,看来对于机关宫爵手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直到现在我还对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感觉太荒诞离奇,甚至有些不真实,毕竟以我的想象,很难设想出一艘载满宝藏,被九条羽龙拉着在夜空翱翔的宝船是什么样,可连叶九卿这样见过世面的人,都深信不疑并且穷尽一生在探寻,见到宫爵开启了那匣子,好奇心驱使我也坐了下去。 宫爵小心翼翼用刀拨开匣子四周的兰金,被缓缓打开的匣子几乎快让我屏住呼吸,有一种前所未有莫名的激动,然后我们看见匣子里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的青铜物件。 青铜器上密密麻麻铭刻着文字,大部分我和宫爵都不认识,我轻轻拿到手里查看了很久,手触碰到那些文字时,意外发现这些文字竟然是可以转动的。 我这才发现青铜器由上至下一共被分为九道环,每一层都是能左右转动,而那些文字就是铭刻在这些青铜环上,跟着赵阎我学的东西现在总算是用用处,从这青铜器的造型和纹路看历史久远,最早能追溯到战国中期。 但拿在手里感觉很轻,可见这青铜器并不是实心,里面应该还有东西才对,我拿在手里刚摇晃了一下,就被旁边的宫爵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这物件叫重明环,重明是重明鸟的意思,传闻中这鸟有双瞳,能辨善恶,邪魅不敢近其身,之所以叫重明环,就是这东西必须用正确的方式开启。”宫爵一边小心翼翼从我手里拿回重明环,一边一本正经对我说。 “开错了会怎么样?”我对机关术很陌生,不以为然的问。 “重明环我也是听师傅提及过,算是一种设计极其精妙的机关锁,不过已经失传千年,这东西奇妙的地方就在于,上下九环中每一环必须对应在正确的位置,重明环才会被开启。”宫爵一脸兴奋的对我说。“倘若强行开启,里面的机关就会被触发,重明鸟也被称之为火鸟,而这机关中藏有火磷,随着机关被触发会释放出来,摩擦中瞬间燃烧并且烧毁里面的东西。” “那这东西要怎么打开才算是正确的?”我问。 宫爵研究了半天还是摇头,说应该和九个青铜环上的文字有关,他推断只有正确组合文字才能开启重明环,不过这些文字他没有一个认识。 我在灯下辨认了很久,慢慢记起封承曾经教过我,这些文字是金文,是指铸刻在殷周青铜器上的铭文,也叫钟鼎文。 秦朝一统天下后,下诏令要求书同文,所用文字皆为小篆,且不再刻铭文于钟鼎之上,因此金文渐渐衰亡,到如今能认识这些文字的人寥寥无几。 “后山的古墓你进去过,依你看是什么时候的墓?”我若有所思的问。 “战国时期的。”宫爵想都没想很肯定的回答。“墓内结构上宽下窄,呈漏斗形,墓室里面有两椁一棺,外椁填土,内棺中放有朱砂,这是典型的战国墓,漆木匣子就是从墓主身上找到的,被双手抱在胸前。” 宫爵越是回答的肯定我越是疑惑不解,根据宫爵的描述,在加上重明环以及墓室内的结构,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战国时期的古墓,可是赵阎认出漆木匣子上的火漆是兰金,出现在西汉时期,是当时极其珍贵的东西。 可兰金仅仅在西汉只存在了五十年不到就销声敛迹,宫爵早已确定这墓主是战国时期随国的下大夫邓衍,推算时间早在西汉两百多年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西汉的兰金,怎么会出现在两百年前的战国古墓里。 邓衍死后都还紧紧抱着这个匣子,想必重明环中应该还藏匿着更重要的秘密,可是宫爵也没有把握开启重明环,除非先要搞清楚重明环上铭刻的那些金文内容。 我想封承博学多才应该会认识,可叶九卿叮嘱过再也别回四方当铺,这些文字内容事关重大,不敢让外人随随便便看,我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我和宫爵都一愣,这里一般绝对不会有人来,宫爵警觉的想要收起重明环。 我打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叶知秋站在外面,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精致的五官透着知性的高傲,双手在胸前抱着一堆书,看见我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你怎么回来……谁把你打成这样?” 估计她第一眼看见我都没认出来,想到这些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把宫爵给埋在里面。 火气刚蹿上来,看见叶知秋我突然眼睛一亮,怎么忘了她,学考古的多少都会接触到金文,不指望她精通,可至少能慢慢辨认出来。 第十章 玄武挂印 我和叶知秋没有深仇大恨,小时候四方当铺就我们两个小孩,感情一直都挺好,长大以后应该是恨屋及乌的原因吧,她痛恨叶九卿干盗墓,连同我一起也痛恨了。 我让叶知秋进房,她看见桌前的宫爵,反应和刚才一样大,事实上我们两人都被对方打的面目全非,说句话浑身都痛的要命,叶知秋愣了好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介绍。 以她那点道行估计连月宫九龙舫的传闻都没听说过,要让她知道这消息,以她对考古的痴迷怕是不会放手。 好半天我才从口中挤出两字,朋友,旁边的叶知秋一听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德性她当然清楚,叶知秋估计是不相信我居然有朋友。 担心说太多会让她察觉其他的事,我岔开话题问后山战国墓挖掘的情况,叶知秋说是还在清理外围,我心里不屑一顾的苦笑,拿执照的干事就是拖沓,这都多少天了居然还没下墓,换了叶九卿恐怕里面的东西早给搬空。 “战国墓?什么战国墓,那明明是西汉的墓。”叶知秋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我和宫爵一听顿时怔住,那古墓不管是结构还是样式一目了然的战国墓,叶知秋摇摇头有些得意的说,在考古挖掘前也确定是战国墓,不过分析土质应该是西汉古墓。 叶知秋也说这古墓极其罕见,推断是西汉的人按照战国时期的下葬方式修建,我虽然疑惑不过也能解释清楚另一件事,就是西汉历史上仅仅存在五十年不到的兰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之中。 我看宫爵的反应很诧异,估计他能最终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追查的是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地,随国的下大夫怎么会在西汉才下葬?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明白,当务之急还是那些金文的内容,我拿出重明环放在叶知秋面前,她一看眼睛都瞪大,然后一脸鄙视的来回盯着我和宫爵。 “这是战国时期的重明环,已经失传已久而且鲜为人知,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从哪儿盗的?” 我都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考古还真没白学,居然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和名字,如今重明环被叶知秋紧紧拿在手中,我知道还能拿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帮忙看看上面的金文,你只要把金文内容翻译出来。”我心里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东西就归你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研究手中的重明环,说上面的金文要翻译出来估计要点时间,坐下来让我拿来纸笔,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开始翻译每一环上的金文。 我和宫爵白天玩命的折腾,早已精疲力竭,屋里就一张床,我和他坚持一会实在扛不住倒床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知秋一脸惊诧怪异的盯着我,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就连旁边起床睡眼惺忪的宫爵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朋友?”叶知秋目不转睛看着我很奇怪的问。 “普……普通朋友,怎么了?”我茫然的问。 “怎么认识的?”叶知秋穷追不舍。 “你爸非要带我去相亲,然后就认识了。”我摊着手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带你去……相亲?!”叶知秋瞠目结舌很快表情有些愤恨,看了看宫爵怒不可歇的问。“你们相亲认识的?!”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然后默默点点头,叶知秋的样子好像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我才听见她失神的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木讷的愣了片刻,一脸茫然的反问叶知秋,我该是怎样的人,发现叶知秋只是失望的叹口气,指着桌上说重明环上的经文已经翻译出来,从来没看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嫌弃和鄙视我的表情。 我早已习惯了和她抬杠,不过现在也懒得理她,和宫爵连忙下床拿起翻译出的文字,叶知秋把每一环上的金文都翻译抄录在纸上,可是这些文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甚至找不出一个完整可读的词句。 机关方面宫爵是高手,我把文字交给他,宫爵琢磨了片刻推断,这重明环上每一环的机关刻度应该都对应一个字,一共九环连起来应该是一句话。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叶知秋的声音透着郁结难舒的幽怨,从我和宫爵身后传来,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在翻译的文字上,被她这样一说才意识到我忘了穿衣服。 这么大热的天,大老爷们脱衣服睡觉多正常的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打小开始我光着腚你都见过,怎么现在没穿衣服你反应这么大。”我白了叶知秋一眼,心里想着估计真是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 我泱泱不快的穿上衣服,看得出叶知秋如果不是为了重明环早就想走,真搞不懂她如今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宫爵说重明环上的文字太多,犹如现在的密码锁一般,要组合出正确的文字,如果是挨着试估计会出现的组合会是天文数字。 宫爵目光落在叶知秋的身上,让她取一根长发,叶知秋多半也是好奇我们到底在琢磨什么,极不情愿的取了一根长发,很嫌弃的递给宫爵。 我们看着宫爵把长发小心翼翼通过重明环的缝隙之中,然后把长发另一头缠绕在食指上,宫爵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就像宫羽的手一样,他告诉我们,他可以通过拨动重明环上的文字,利用头发来感知机关的细微变化。 再结合这些已经翻译出来的文字,或许可以开启重明环。 我听叶九卿说过中医中有一种高超的医术叫悬丝诊脉,而宫羽却练就了如出一辙的本事,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中医能通过这种方法得知病灶,而宫羽却能破解机关,看样子这本事宫爵也驾轻就熟。 我们在旁边看着宫爵全神贯注,在他轻微触动的食指下,重明环上的九环被他慢慢拨动,当最后一环在他手里定格,宫爵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他缓缓抽出里面的长发。 我看见重明环上竟然真的从上至下排列出一行通顺的文字。 臣铸重明环幸不辱命。 当宫爵把最后一个命字推移过去的瞬间。 咔! 我和叶知秋都震惊的看见重明环居然真的一分为二开启,我慢慢从宫爵手中接过重明环,看见一张泛黄的纸缠裹在里面的轴心之中。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我从里面把那张纸取出来,小小的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当我读完的刹那顿时脸色的变,叶知秋好奇的刚想伸头过来看,我二话没说把纸放进嘴里吐了下去。 叶知秋气的直跺脚,怒不可歇的盯着我,我把手里的重明环毫不吝啬的塞到她手里:“咱说话算数,这东西归你了,这里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叶知秋抿着嘴一脸怨气,拿着重明环瞪了我和宫爵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我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不过纸上写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宫爵似乎明白我举动的意思,等叶知秋走了以后才问。 我重新坐下来,看着宫爵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随珠藏邙山玄武挂印之地!” “随珠?!”宫爵一愣,和我刚才看见纸上内容时一样震惊的表情。“随珠……难道是和和氏璧齐名,被称为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 第十一章 北邙少闲土 春秋战国时期最让人神往的珍宝莫过于,随侯之珠,卞和之璧,皆至宝也,故随和并称。 至于和氏璧因为传闻颇多,所以人尽皆知,就连孩童也能说出完璧归赵的典故,但随侯珠却鲜为人知,古书中对随侯珠的描述更为细致,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又曰明月珠。 但凡缺失的东西往往也越珍贵,这或许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先不管春秋战国的随和双宝到底有多贵重,我想真正让这两样古物价值连城的,还是因为不可复得的原因。 和氏璧自然不用提,秦王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的宝物,其价值可想而知,可惜和氏璧湮灭在历史的时间长河之中,下落无人所知。 而随侯珠在楚武王攻伐随侯后据为己有,但不久后楚被秦国所灭,秦始皇拥有了随侯珠及和氏璧。 这个是可以从文献中考证的,李斯脍炙人口的《谏逐客书》中完全可证实这一点。 书中提及: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 可随侯珠从秦始皇以后便无下文,传闻中随侯珠随秦始皇殉葬,在墓室以代膏烛。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宫爵说,如果重明环中的纸条上记载线索是真的,那这个传闻就被彻底推翻,甚至再往前追溯,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随侯珠重现的线索如果让叶知秋知道,她绝对会穷尽一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节骨眼上怎么也不能让她出来添乱。 我有些迟疑的在两个手指之间比出一寸的距离,记载中这是随侯珠的大小,按照描述随侯珠很可能是一枚夜明珠,可问题是这些年在四方当铺,虽然没有参与过叶九卿组织的盗墓,但见过的古玩珍品却不计其数。 不要说一寸大小的夜明珠,再大的我也见过,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叶九卿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的藏匿一颗普普通通的夜明珠,估计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早在春秋战国就有过存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我和宫爵立刻动身赶往洛阳,邙山又名北邙山,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东西横旦数百里。 北邙山山势逶迤绵延,如巨龙横亘,气势雄伟,南俯瞰伊、洛二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北望黄河如带,连绵千里,此地在风水堪舆中被称之为枕山蹬河。 因此,北邙山历来被视为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地脉独具龙格之妙,所有历来都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说法。 我和宫爵赶到洛阳北邙山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中午,登上北邙主峰翠云峰,峰上树木郁郁葱葱,极目望去,邙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万计的古墓葬,数百座高大巍峨的古墓冢,在邙山土岭上星罗棋布,森然壮观。 我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土质紧硬密实,粘结恰到好处,而且北邙山地表以下十几米都是这样的土层,水基本很难渗透下去而且极其容易挖掘,简直是得天独厚的殡葬之地。 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对宫爵说,北邙上墓葬兴起于东汉,按照我们在重明环中得到的线索,随侯珠就藏匿在此,秦末便销声敛迹的随侯珠,距离东汉少说也有四百多年,到底是谁一直收藏着随侯珠,又是什么原因没有传承下去,而选择埋藏在北邙山? 我说了半天也没见宫爵答话,抬头才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身后不远处几个人,我转头望过去,看见那些人手里拿着罗盘,看架势应该是看风水的。 想必是在此选墓地的风水师,多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宫爵为什么如此留意,这风水师手里的罗盘都拿反了,可样子却全神贯注的四处张望,自始至终都没往罗盘上瞅过一样,跟着旁边的人不时蹲下身搓揉地上的泥土。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来这北邙山探墓的居然不止我们,站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惊讶的发现山头四周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杵着竹竿端着破碗游走在山间,若是遇到前来祭拜扫墓的,想给先人积德,多少都会打发点钱财。 那几个乞丐獐头鼠目,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走几步就停下来,像是在歇息,手里的竹竿随意的插在地上,等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提起的竹竿上附着泥土。 我眉头一皱,等这几个乞丐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被我叫住,我从身上摸出一张钱,乞丐先是一愣,连忙点头哈腰说着感谢,我把钱放过去看着他们走远。 “今天这北邙山是真热闹,一下来了这么多土耗子。”我对宫爵说。 “之前看风水的应该是。”宫爵点点头望着远去那几个乞丐的背影问。“他们也是?” 我点点头,我给乞丐的是一张五元的纸笔,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而且他们手里的竹竿下端是被劈开的,北邙上的土层很容易穿透,竹竿插入地中带出来的泥土能分辨墓葬的位置,竹竿的作用和洛阳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给他们钱时,有意无意摸到他们手掌,上面的老茧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留下的。 将军打了我十年,他手掌上有同样的老茧,那是长期挖墓才会留下的痕迹。 “虽说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可北邙山十墓九空,即便是盗墓的也不会对这地方感兴趣。”宫爵压低声音沉稳的说。“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盗墓贼?” “北邙山上不缺大墓,能叫上名字的也有十几处,但这些人明显不是冲着大墓来的,似乎在探墓。”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忧心忡忡的回答。“这么多土耗子齐聚北邙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宫爵有些警觉的问。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还不清楚,但蹊跷的很,这帮盗墓贼看架势比我们先到,我担心万一消息被泄露,那麻烦就大了。” “重明环上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在北邙上的玄武挂印之地。”宫爵走到我身边认真的说。“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示意先下山,洛阳不是成都,这里不是叶九卿的地界,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临来之前叶九卿还专门叮嘱过,到了洛阳一定要懂规矩,先得去拜会陈文。 他是洛阳这一带的耗子头,北邙山也属于陈文的地头,刚才遇到的那些看风水或者要饭的,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外地的盗墓贼明目张胆在北邙山探墓,想必一定是知会过陈文。 “这山头上几乎到处都是乔装的盗墓贼,我们即便有线索,可擅自探墓多半会被人发现,万一陈文追究起来,我们两人可是要被挑脚筋的。”我对宫爵说。 “这么多盗墓贼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陈文就没感觉不对劲?”宫爵有些担心看看四周说。 “他才不管这些,北邙山上十墓九空,挖也挖不出什么名堂,何况看之前那些人,个个都是探墓的老手,不可能不懂规矩,应该知会过陈文,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好像有些不对劲。”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去拜会陈文一来是礼数,二来指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探听点消息。” 第十二章 红飞黑片 虾有虾道,蟹有蟹路,陈文在洛阳老城,丽京门往里的八角楼旁边开了一间茶社,往来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一是方便接收消息,二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时候跟随叶九卿来过这里,当时陈文老远就从街口迎出来,即便在陈文的地界上,叶九卿这三个字同样好使。 不过现在我就算站在陈文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我来,叶九卿吩咐过,从今以后别和他扯上丝毫关系,否则树大招风做事也容易被人注意。 进了茶社我和宫爵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记得上次来这里门可罗雀,毕竟盗墓的人都见不得光,不便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今天这么多人,我突然想到齐聚北邙山的盗墓贼,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跑堂的提着水壶过来,先对我和宫爵笑笑,一口地道的洛阳老话:“伙计,喝什么茶?” “洛阳又不产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信阳毛尖。”宫爵很挑剔,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过接触这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挺精细,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跑堂的也不和他计较,笑着点点头,说是稍等片刻,我和宫爵相处这些天,说实话心里的气还没消,毕竟浑身上下现在还疼的要命。 “你在古墓里对我说的那些黑话挺溜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油子,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雏啊。”我靠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宫爵依旧不服气的盯着我。 这茶社的性质和叶九卿的四方当铺如出一辙,明面上是喝茶的地方,实则是圈里人私下接触的盘口。 “你要是真把信阳毛尖给喝下去,那咱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北邙山里就是有一座金山,也好咱们没关系。”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宫爵懒洋洋的回答。“这里的茶不是你这样喝的。” “那……那该怎么喝?”宫爵虽然机关术了得,不过看的出,他毕竟长时间跟在宫羽身边,盗墓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他几乎一窍不通,上一次那些黑话多半是临阵磨枪从宫羽那儿学来的。 跑堂的端着茶叶回来,我没有回答宫爵的话,等跑堂把茶叶刚拿出来,我的手已经挡在茶碗上,跑堂的一愣抬头看我一眼,我漫不经心把茶盖反放在茶碗上,从身上拿出一块被漆成黑色的竹片,上面描红的是一朵红花。 这叫亮底,行当里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能在这里喝茶的都是圈外人,什么也别想问出来,拿出来的黑色竹片叫红飞黑片,这是四川袍哥之间的信物,叶九卿是四川人,他虽然是盗墓贼不过也算是江湖黑道中人。 跑堂的一看就心领神会,知道这是从四川来的同行,身子向下弯了些:“伙计,后院有好茶,请。” 我起身看见宫爵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得意的笑笑:“没事,跟着小爷时间长了,你就学会了,我没把你埋在后山算是仁至义尽,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爷我这样好心。” “你……”宫爵估计是想发作,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词。 跑堂带着我们到后院,掀开帘子有人专门带路,出了茶社的后门,拐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大屋,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关中汉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端着一碗茶四平八稳坐在天井里。 带路的人客气的走过去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中年人抬头漫不经心的瞟了我和宫爵一眼,宫爵在我旁边压低声音问,这人是不是陈文。 我再一次白了他一眼,极小声的回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我们现在这分量还指望见陈文,能见到他下面的腿子就是万幸了。 盗墓组织的等级是很森严的,最上面的叫掌眼,就是决断大小事的人,陈文和叶九卿就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们下面是筷子,承上启下的作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和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的封承干的就是这个活。 等墓的位置探出来,人手到齐怎么分配谈妥后,事情就交给下面的腿子,腿子是专门负责带人探墓挖掘和下墓摸宝,这事在四方当铺是将军在干。 “摊开手看看。”话还没说完,中年人端着茶碗慢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和宫爵一番淡淡的说。 我和宫爵摊开手,中年人在我们手掌上瞟了几眼,这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但凡下过墓的人,长时间握探铲,手里都有特别的老茧,明眼人一眼就能从老茧上看出深浅。 我跟着将军虽然没真正挖过墓,但好歹也挖了十年,中年人的样子都有些纳闷,估计在寻思从我手里的老茧算,我十多岁就在当盗墓贼。 不过看到宫爵的手立马表情不对,一脸警觉的盯着宫爵,我这才想起,他那双手白净的像娘们,而且男生女相,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当然,他和我不打架的时候,其实我还是看他挺顺眼的,不过,就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盗墓的。 “这是我朋友,家里爹妈都死了,没活路就跟着我地里刨食。”我连忙一脸赔笑对中年人说。“虽然没干过,但路子干净,人也实在绝对不找麻烦。” “你爹妈才死了。”宫爵当场又给我杠上。 “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妈没死,你会被人收养?”我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这话也没说错,我爹妈是真死了,咱两在这个问题上要接受现实。” 宫爵的脸我看着都憋红,碍于外人的面又不能发作,中年人目光从宫爵脸上收回来,喝了一口茶说:“出外靠朋友,既然能到这儿也是缘分,算你哥俩运气好,有金主在洛阳请文叔搭班子,在北邙山寻一处西汉古墓,找到的给一根地鼠,没找到也没关系,北邙山头大小墓十万多座,挖到什么都归你们。” [miao&bige]. 首发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前面到洛阳支锅(组织盗墓),而且居然请动陈文出面撘班子,看来这金主来头不小,探墓的都给一根黄条子,那年月一根金条可是天价的东西。 我看了宫爵一眼,估计他也知道事态严峻,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在北邙山如此大阵仗的探墓,外行都知道北邙山十墓九空,真有好东西怕早入了陈文的手,还轮得到外人惦记,我和宫爵只有点头接下这份下苦的差事,情况不明先摸摸路子看看虚实再从长计议。 “以后就跟着我干,明晚动身上北邙山,给面子就叫我天哥,看你们两兄弟还是空着手,这不成,得自个去弄点行头,到了洛阳好歹也要买一把洛阳铲。”天哥拖着茶杯在我们面前摊开另一只手。“行有行规,既然到了这里来插枝,得先交了份子钱,一人三百,交了钱就当你们入伙了。”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第十三章 见龙在田 我把钱交给天哥,他居然还当着我们面吐着唾沫点数,我暗暗蔑视的叹口气,好歹也是挖墓的,这点钱也能放在眼里,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天哥还没点完钱,我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厮打和咒骂身,还有东西被砸碎以及鬼哭狼嚎的哀鸣声,抬头望过去先是看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来,紧接着一个手持木棒脸颊被划伤的年轻人在后面追打出来。 “贼你妈,一群瓜怂,好好说不听,非要动手,看我不把你怂打出来。” 那年轻人与我和宫爵年纪相仿,一开口地道的陕西话,拿着木棒往那儿一站像是尊下凡天神,一脸忿怒相好不威猛。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各自操起家伙冲出来把年轻人围住,年轻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眨一下,单手提起木棒指着我们旁边的天哥。 “不要给脸不要脸,墓我不挖了,爱找谁找谁去,把钱退了我这就走,不让我就把你这儿给砸了。” 我看见天哥眼皮一跳,手哆嗦了一下,茶水溅落一手,气势上他完全被那年轻人压制,我甚至看见他小腿肚子不经意抖动几下,如果不是被冲出来的人挡住,我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年轻人打趴在地上。 天哥看见人多势众这才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在人群后面叫嚣,我和宫爵听了半天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这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是来插枝的,交了钱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不想再挖下去,回来找天哥退钱,看他那贪财的样子就知道,钱入他手想要再掏出来就难了。 天哥不愿意退,让人把年轻人赶出去,结果年轻人发了火,操起木棒一路打了回来。 按规矩这事还真怪不得天哥,交钱入伙又没人拿刀架在脖子逼着,都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后反悔这钱当然不会退,听起来是年轻人理亏。 “我从一开始就给你说过,老子挖墓有三不挖,当时你是答应好的,结果你让我挖的都是什么墓,你自己说。”年轻人义愤填膺的问。 “傻不拉几的老陕,你是挖墓的,还挑三拣四,三不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天哥仗势欺人声音都变的比之前大。“我把皇帝老儿的坑让你挖,可成?” “你得是不想退钱?”年轻人也不和他磨嘴皮,手里木棒一握怒目圆瞪。 “把这老陕给我废了!”天哥面挂不住,手一挥下令围攻。 “等等。”我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喝止,转头对天哥说。“出外都是求财,何必伤了和气,不就是钱的事,用不着大题小做,他的钱我帮你退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哥,估计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一个下苦的人真闹出人命,本来盗墓的就见不得光,出了事我猜他一个腿子也担不起,天哥犹豫了半天又重新挥了挥手,围上去的人慢慢退了回去。 年轻人站在中间即便是身陷重围居然面色不改,看不出丝毫怯怕,反而愈发刚猛,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毕竟在四方当铺十年时间,签的是断当,叶九卿包吃包住,但凡有丁点空闲时间,都被他们拖去轮番教我东西,我压根就没有用钱的机会。 临走时叶九卿让将军送来一包东西,打开里面全是票子,说是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那年月万元户已经是巨富了,可叶九卿给我的钱至今没点过,但绝对不止一万,我从身上摸出钱走到年轻人面前。 他对我没有什么戾气,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我过去,手里的木棒也放下,我把钱递到他面前时,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刚才说挖墓你有三不挖,是那三不挖?” 年轻人正视我一眼,腰挺起一身正气的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 坟头填土后人上香的墓不挖,人家孝子孝孙还知道自己先人躺在哪儿,刨人家祖坟的事我不干。 年轻人又竖起第二跟指头,功臣名士,先贤古圣的墓我不挖,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都是对后人有功之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老子不干。 第三根指头竖起时,年轻人的声音刚直,坟头单薄简陋的墓不挖,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得让人图个安顺,说白了这些墓主,死的时候一无所有,挖了也没啥东西,白费力气不说,也损阴德,何况这样的墓都要挖,一辈子也没啥出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干。 “你让我挖的全是新坟,埋下去还没几天,尸骨未寒,你他妈就让老子挖。”年轻人指着天哥义愤填膺。“你也不怕有报应。”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围在旁边的那些人哄堂大笑,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年轻人和傻子无异,可我没有笑,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叶九卿。 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盗亦有道,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没有叶九卿的本事,可道义的境界完全可以和叶九卿并驾齐驱,另我刮目相看。 年轻人拿了钱扔下木棒转身离开,我和宫爵连忙跟了出去,在巷子里追上他,年轻人看我和宫爵,样子有些茫然,下意识捂住衣兜:“钱你既然给了,我就不会退个你。” “不找你退钱,你叫什么名字?”我和气的笑了笑问。 “田器。”年轻人爽快的回答。 “田鸡?”宫爵在旁边一愣,半天没听懂。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田器!”年轻人白了宫爵一眼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主要是这名字太让人想笑,田器虽然说的豪迈,可我脑海里总出现一只在田里蹦跶的田鸡,而且还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田鸡。 很显然田器不是一个擅于开玩笑的人,即便我和宫爵笑的前仰后合,他脸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握拳突然发力,重重一拳击打在巷子的石壁上。 等他手松开,陈旧的石壁竟然被他击打出裂痕,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我们。 “再叫错我名字,当如此石!” 我和宫爵一愣,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声,可看着他那张扑克牌一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再想到他名字,我和宫爵几乎还是同时又笑出声。 “还……还是一只火爆田鸡……”宫爵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他几乎是捂着嘴在对我说。 我在旁边听见宫爵这话,眼泪都快笑出来,田器似乎拿我们两个没办法,转身想走,被我叫住笑着问。 “我看你也是挖墓下苦的,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不挖,要挖也不在这里挖,北邙山上的墓早被人挖遍了,那帮人现在连刚埋下去没几年的墓也挖。”田器摇头坚决的回答。“损阴德我也认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你放心,和我们一起,你的三不挖我们保证不碰,而且你换地方充其量也只能当下苦,到头也赚不到什么钱。”我在田器身后一本正经的说。“跟着我们,带着你干票大的。” “盗什么?”田器慢慢停住脚步转身看了我和宫爵半天问。 “随侯珠。” 田器一愣,重新向我们走来,我第一次在他嘴角看见笑意,透着老练的精明,再一次让我想到叶九卿,他甚至都没有质疑过我说的话,毕竟起点就是随侯珠的人,要挖的墓也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搭伙的话,咱们还是先谈谈怎么分……”田器在手里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他笑容中的精明完全和他忠厚的样子格格不入,我依稀总有一种看见叶九卿的感觉。 第十四章 大凶之地 跟着叶九卿时间长了,我体会最深的就是,能和你在台面寸土不让谈钱的人绝对可以值得深交,谈钱或许很俗套,可比起那些藏着掖着暗地里算计的人来说,像田器这样把话说到明面上的人要简单的多。 这类人心里对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可却毫不掩饰和隐瞒,所以和田器结交,只需要把钱谈好,其他的你根本不用去担心,这也是我喜欢田器的原因,他会为了钱和你分毫不让,但是却能和你同舟共济,关键的是,在危急的关头,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后背交给他。 宫爵开始还担心我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说出随侯珠的事,可我一点也不担心,叶九卿教过我,越是有原则的人越是精明,就如同叶九卿那样,他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和这类人结交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相互信任。 只不过田器对钱的欲望有些过了头,他甚至已经不介意我们叫他田鸡,毕竟在随侯珠的面前,你叫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熟悉以后田鸡告诉我们他的经历,他是家中单传,田家尚武可他父亲却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所以取名田器,意思就是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可事与愿违田鸡从小对金榜题名没有丁点兴趣,反而是十八般武艺倒是样样精通,为了在家里人面前证明自己,居然偷偷参军入伍,因为一身过硬本事,进了侦察连,七九年对越反击战他随军参战,原本指望带着军功衣锦还乡,谁知一次侦查任务中负伤被转移到后方。 再接着就复员转业回到地方,田鸡感觉没脸就这么回去,总想着折腾点啥证明自己,可阴差阳错居然入了盗墓这行,没技术但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当挖墓的下苦绝对是一把好手。 听田鸡说完,我和宫爵这才明白,被那么多人围着他还能临危不惧,田鸡解开纽扣露出左肩头的枪伤伤疤,距离心脏也就几寸的距离,田鸡一脸轻描淡写的说,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也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 不过我也终于明白田鸡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钱,倒不是他贪财,像他这样简单的人,也总会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想的简单,在田鸡心目中,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最直接的方式,他是想用钱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 叶九卿说过,盗墓就是玩命,身边一定得有信得过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田鸡这样简单的人更合适。 从田鸡口中我和宫爵得知,天哥叫刘天,是陈文的腿子,这半个月来田鸡也没见过陈文,也没见过金主,一直是由刘天带着在北邙山探墓,这帮人完全没有底线,北邙山都快被这帮来人挖成筛子。 不过到现在田鸡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只负责打探铲,提上了的探铲有人专门分析土质结构,据田鸡说这次搭伙探墓的少说也有四十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探墓连我都有些惊讶。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金主居然能在北邙山包坑寻一处墓地,这么大手笔实在是罕见,我也想知道这个金主在找到到底是什么墓。 田鸡带我们去买了探墓的工具,第二天晚上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刘天再次看见田鸡表情很不自然,生怕田鸡旧事重提,尽量躲的远远,然后让前来的盗墓贼,各自在山头四处散开,天亮前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赶回来汇合。 一来到这里我心里就隐约有些担心,我原以为是对整个北邙山探墓,实际上从刘天标示的位置看,探墓的区域仅限于北邙山的北边。 而要探寻的西汉古墓是贝墓,这在北邙山相当罕见,因为厚葬之风始于汉代,而且葬制、规模和随葬品都超出历朝历代。 西汉时期已经开始采用砖石结构的墓地修建,而贝墓也随之消亡,所谓贝墓,就是用海蛎、海螺等贝壳为主要材料建成的墓室,最开始出现在春秋时期。 贝在古时候是财富宝物的意思,用贝建造墓地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规格,墓主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文史记载中宋文公便是用的贝葬,而且贝壳筑墓,因为贝壳坚硬不朽,又防御潮湿,能保护尸体不易腐坏,因此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才能享用贝墓。 而西汉贝墓几乎消失,即便有也只存在于辽南地区,在当时来说,在北邙要建一座贝墓是极其奢华的事,除非是皇室,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但是北邙山风水最佳的地方都在南面,有名的大墓也都分布在那边,北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墓。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于北邙山玄武挂印之地,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宫爵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玄武主北,和北邙山北面不谋而合。”我看看周围忧心忡忡的回答。“不知道这个金主要找的和我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 一路往北,根本不用田鸡打探洞,地上的探洞密集的快要连城一片,这地方想必已经被探过很多次。 “你们说的玄武挂印到底是啥玩意?”田鸡在旁边好奇的问。 “玄武是四象之一,在道家中是远古的北方神,玄武又叫玄冥,主生死,又因为玄武是龟蛇合体的灵物,龟长寿,因此玄武又是长生不老的象征。”宫爵一边走一边在旁边解释。 “这不是扯淡嘛,这北邙山埋的全是死人,人都死了咋长生不老。”田鸡一脸单纯的望着我和宫爵。 我不慌不忙的告诉他们两人,玄武挂印在风水堪舆中是墓葬风水格局之一,风水讲究藏风聚气,青龙降服,白虎护佑,靠山奇雄,明堂开阔便是上佳风水宝地。 可若是明堂遇山所阻,连绵委蛇,而左右双峰势弱所连形如爬龟,那这样的地方便被称之为玄武格局,玄武主死,因此此格局为大凶之局。 而在玄武最中心的地方,便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是主死的北方神,印是指权利,意思是玄武死神镇守之地,若是把人埋葬在此地,上面被玄武镇压着,死后也不得安宁,永世沉沦无法转世。 “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谁会埋在这种地方?”田鸡虽然不懂风水堪舆,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也能明白一二。 “这么说起来,重明环中的线索怕是真有依据。”宫爵看我一眼冷静的说。“既然玄武挂印之地是大凶格局,绝对不会有人把墓葬修建在此。” “也是,前些天我跟着其他人探墓,这北邙山上的墓还真是多,好多都是墓下还有墓。”田鸡点点头。 北邙山头无闲土,这里历来是墓葬的上好之地,所以很多墓地就建在原先的古墓之上也不知晓,这便是所谓的棺上加棺。 “选在玄武挂印之地安葬,或许有不想被人发现的原因,但我看来未必全然如此。”我摇摇头回答。 “还有什么原因?”宫爵问。 关于风水堪舆的东西我大多是从那本叫的书中学得,但完全不敢称精通,顶多也就窥其一二,据书中所说,玄武挂印虽是大凶之地,但风水格局却必须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发动。 绝非是一般的墓葬风水局,能看出这样风水局的绝对是造诣非凡的大师,后世之人怕是没几个会懂得这个风水局。 如果真有人埋在玄武挂印之地,要么就是指点风水墓穴的人和墓主有深仇大恨,有意想让墓主永世不得安宁,要么就是墓主刻意选在这个大凶之地,至于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第十五章 寻龙点穴 我们一路往北到了北邙的北峰,当地人叫这里卧牛山,古人描述北邙山,但见冢垒垒,无地栽松树,因为北邙历来是风水极佳的丧葬之地,所以称之为北邙无卧牛之地。 而北峰的卧牛山刚好与众不同,这里乱石嶙峋土质坚硬,加之北峰是一座独山,风水堪舆中最忌讳的便是葬在孤山,因此这里基本上看不见有墓葬的痕迹,那些密集的探洞到这里也完全消失。 寻常人家都不会在这里建墓,更不用说是大墓,走上卧牛山我们站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按照提示随侯珠藏匿的位置在玄武挂印之地,这里是北邙极北的地方,按照四象的方位差不多也应该是这里。 卧牛山是独山,虽不及主峰翠云封巍峨挺拔,但地方还真不小,田鸡拿出洛阳铲随便选了处地打下去,我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田鸡的手都从洛阳铲上震开,下面全是岩石,在这里根本修建不了陵墓。 田鸡不甘心还想再试试,被我阻止,宫爵说既然重明环中有指引的线索,玄武挂印是风水局,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应该在风水穴才对。 他们两人都看向我,说到探墓,这里能指望上的也只有我,我站在山上仔细查看了一遍,玄武挂印虽是大凶格局,但却极其精妙罕见,我也仅仅是在那本中看见有所提及。 “我们可能找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没有玄武挂印的风水局。”我回头很确定的摇头。 “没有?”两人都失望的看着我。 要成此局,必须龟蛇合一,风水是以山水地形自然形成,绝非人力可为,玄武挂印之所以罕见,就是前面明堂必须有断山连绵如同盘蛇,左右案山相连形如巨龟,这已经超出传统风水讲究藏风聚气的范畴。 “从这里望前一马平川无山无峰,难成蛇形,左右山势平缓参差不齐,全无厚重难成龟势,蛇不盘龟何来玄武。”我挠挠头,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后悔当初没好好研究那本中的东西。 “那会不会玄武挂印是暗示其他的意思,并非是风水格局?”宫爵问。 “玄武挂印是中记载的十大凶局之一,鲜为人知,书中提及此局必须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两者缺一不可,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和风水格局有关。”我确定的说。 “八卦……”旁边的田鸡走过来,像是想起什么。“我刚来洛阳的时候,听那帮盗墓的说,骑牛的老子也来过这里,据说在北邙山用太极八卦炉,以八卦方位,调动天地五行灵性炼过丹,说是揭炉的时候,轰的一声,只见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老子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脱了凡骨。” “你一个挖墓的,连这些都相信,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也是算是服……”我刚想奚落田鸡,话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我站在原地慢慢转动一圈,八卦刚好也能定方位,我很快就在脑海里用八卦标示出这里的方位,嘴里细细重复田鸡之前那句,直窜云霄…… 我缓缓抬起头,今夜云淡风轻,夜空繁星点点,四象代表方位,而玄武在道家是北方七宿星君,星象中玄武是由北方七宿组成,我很快便在夜空中一一找到七宿。 斗宿为头,壁宿为尾,七宿相连在一起远望犹如一条游弋在夜空的盘蛇。 玄武是蛇盘龟,也被称为龟蛇台体,如果夜空中的北方七宿是蛇形,那龟势就应该在其下面,听我说到这里,宫爵和田鸡两人连忙低下头。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山下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璀璨,邙山晚眺素来都有洛阳八大景之一的美称,随着灯火勾画出整个洛阳城的轮廓,宫爵有些激动和兴奋的抬起手,指着山下说,洛阳城地势远眺正好是一只巨龟,一直向北邙山延续,如今我们站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拱起的龟背。 玄武挂印果然是极其精妙的风水局,根本不是局限于一山一水,而是夺天地造化,以天时地利为局,难怪虽然是大凶之局,却在中被誉为天下奇局。 玄武挂印的关键就在挂印上面,找到玄武也无济于事,挂印就是这个风水局的穴位所在,风水堪舆中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说,找风水宝地其实不是难事,风水堪舆的精华便在这点穴上。 我这点风水本事大多都是从中学的,跟着封承,也没学得精髓,充其量只算半吊子,能找到玄武完全是巧合,让我点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象生八卦,既然玄武挂印需要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点穴的关键也应该在八卦之中,四象中玄武是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的艮和太阴之阴的坤。”田鸡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若有所思的说。“玄武主北,和八卦之中的坤卦所指示的方位一样,从这方面下手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田鸡这话一出口,我直愣愣看了他好半天,我压根没想过他居然会懂这些,田鸡多半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摊着手一脸简单的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混在一帮盗墓贼中间,这些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田鸡这话还提醒了我,坤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卦,坤为地,为阴,卦象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原意是说秉承天道诸事大吉。”宫爵点点头像是受到启发。“坤卦用在这里,刚好是指丧葬,是指此地承载万物,葬于此可谋事如愿。” “你对八卦比我熟,你不是学机关术的吗,怎么会懂八卦?”我好奇的问。 “机关术包罗万象,开把锁破一个密钥那不算什么机关术,真正的机关术博大精深,最难的就是从八卦衍生出来的机关,变化无穷深不可测。”宫爵不以为然的回答。“诸葛武候当年用几个石头设下八阵图困了陆逊十万兵,这也属于机关术,其威力可想而知。” “别,别在显摆了,知道你厉害。”我听着头胀,之前封承教我这些,太繁琐而且枯燥无味,每一次都昏昏欲睡。“既然你懂,就把挂印的地方给找出来。” “坤卦的原文是,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宫爵胸有成竹想了想说。“意思是说,君子远行迷路,往西南方向能得到朋友。” “我们是来挖墓探宝的,怎么会和朋友扯上关系。”田鸡不解的问。 “不对,这里不是指人,朋在古时候也有朋贝之说,最开始的钱币是用贝壳,贝十枚一串为朋。”我立马认真起来。 利西南得朋,是暗示我们以此地往西南方向可以找到贝墓。 我们连忙往西南方向探寻,宫爵一边走一边解读坤卦,前面虽然依旧怪石嶙峋,但却平坦开阔,和卦象不谋而合,没走多久看见一片树林,在手电的灯光下,这片树林黄色的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宫爵停下来,我看见他慢慢上翘的嘴角,他抬手指着树林兴高采烈的说,坤卦六五爻辞:黄裳,元吉。 是说黄色的裙裤,大吉大利。 而这片树林中随风飘舞的树叶像极了黄色的衣裳,我们三人欣喜的对视一眼,这里的地势居然和卦象不谋而合,走进树林里,我们借助手电四处仔细探查。 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宫爵和田鸡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宫爵表情有些激动的盯着我脚下的石头,他压根都没管我有没有摔伤,蹲在地上拨开草丛露出一块蓝黄相间的石头。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宫爵一边动作快速的清理石头上的野草,一边兴奋的对我和田鸡说,这是坤卦上六的卦辞,意思是说龙在大地上争斗,血流遍野,卦象是暗指走到绝境。 宫爵说完已经清理出一半地上的石头,大约有三米多宽,因为长时间被野草所覆盖,加之这里乱石本来就多,根本不会被人留意,石头的颜色印证了玄黄,等我们完全清理干净,那是一块大致四四方方石头。 在手电的灯光下,我的嘴慢慢张开,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旁边两人:“你们看着石头像什么?” 田鸡偏着头看了半天一脸茫然:“你说像什么?” “印玺!”宫爵深吸一口气透着激动回答。 玄武挂印,最重要的就是挂印,这石头四四方方,如果从上往下看,正好像一块印玺,这里就是重明环中提及的玄武挂印之地。 “刚才宫爵不是说,这是暗指走到绝境嘛。”田鸡看看四周还是没想明白。 我和宫爵同时白了他一眼,这里当然是绝境,到这里已经无路可循,因为随侯珠就藏在这挂印之地的下面。 第十六章 金主 我围着石头走了一圈,这石头颜色奇异,虽然久经风雨但上面蓝黄相间的色彩别具一格,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土质和山石早已烂熟于心,可以肯定这绝不会是在北邙山自然形成。 像叶九卿那样眼睛毒的人,若是让他瞅一眼立马能看出端倪,我看石头四周陷入土层契合完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么长时间没被发现,全要归功于这里的地势,谁也不会在一堆乱石里探墓,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不得不佩服藏东西在这里人的心智。 我确定好地方让田鸡打探铲,田鸡按照我交代,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打,开始的时候还遇到土层里的碎石,清理干净后渐渐田鸡手里的探铲开始得心应手。 我在旁边借助手电的光亮查看每一次带上来的土样,打到三米左右的时候,我从探铲上取下土,刚搓揉几下突然停住,田鸡和宫爵看我这反应,都围过来问怎么了,我把土样放在手心,拨去泥土后,在灯光下一块残破的米白色碎片出现在我手心。 “贝壳!”田鸡埋下头认出碎片上的纹路。 “再打深点。”我面色凝重对田鸡说。 探铲打的越深,带上来的土样中贝壳残片越多,宫爵看我一眼:“原本想着随侯珠就藏在这石头下面,没想到……玄武挂印之地居然有贝墓!” 这些贝壳是用来修建墓地的,贝壳防水而且坚硬,在春秋时期是修建陵墓极其奢华的材料,这说明随侯珠很可能随同墓主一起埋葬,但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在北邙支锅包坑的金主委托陈文找寻的也是一处贝墓。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个金主和我们找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处地方,我们破解了重明环才得知这个线索,如果那个金主想要找寻的也是这里,我实在想不通金主是怎么知道的。 当! 我的思绪被探铲传来的撞击声打断,田鸡回头说土层下面有东西,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挖,这里和之前叶九卿教我探的墓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符合常理,至少没人会把自己埋在被玄武镇压的地方。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先看看带上来的土样,应该是快探到墓壁,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但贝墓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风水大凶之地的墓葬,难免有些好奇,重新打下探铲用力捅了几下,感觉下面阻挡的东西有些松动。 再一用力,手里的探铲直接穿透进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层在塌陷,顿时一惊,心想这下坏了,我不了解贝墓的结构,估计直接捅穿墓壁导致上面土层陷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土轰然掉落,我随同一起落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漆黑的地底,好在这里还不是很深,不然就算不要命,指不定也会断条腿。 这下摔的着实不轻,好半天都没撑起来,抬头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着急的看着我,估摸少说也有五六米深,我让田鸡把手电扔下来,灯光下我看见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 被我挖通的应该是墓道,而且这墓道还不短,单凭这墓道就不难看出这古墓规格不低,从墓道的结构来看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墓道砖石的纹路和图案却是西汉的。 看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墓主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死后却用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葬制,这让我想起成都城东,最开始被宫爵刨开的古墓,连叶九卿都认为是战国墓,可叶知秋回来却说是西汉时期下葬的。 这两个墓都诡异的很,一时间我也搞不明白这两个墓有什么联系,手电的灯光下长长的墓道终止在一道厚厚的墓门前。 目测这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我们这三人,估计没十天半月别想打开,而且工具也不够,反正地方已经找到,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时间已经不早,我找树枝掩藏好被挖开的洞口,上面重新铺上土,这墓比我想象中要大,就靠我们三人成不了事,这得通知叶九卿帮忙才成。 距离汇合的时间差不多,得及时赶回去,免得招人怀疑。 我们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四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无功而返,等人到齐了我才看见刘天和几个人在前面说什么,看穿着不像是和我们探墓的。 “都静静,金主有几句话要说。”刘天走过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我立刻抬起头,这金主的路子还没摸出来,如果和我们找的是同一样东西,我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消息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那几个人让开一条道,我这才看见一辆车停在后面,摇开的后窗里坐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很快发现这车停的位置也是精心安排好的,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别想看清车里的人,这人似乎不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模样。 “各位披星赶月劳作一晚,辛苦了。”车里传来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虽然客气却透着威严。 那声音刚一传到我耳里,心中突然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在车里轻挥了一下手,站在车前的人掏出一个袋子交给刘天,打开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摞钱。 “我从来不亏待帮我做事的人,找不找的到不要紧,只要大家能尽力就好,各位也辛苦了好些天,这些钱大家分了,当是一点补偿。”车里的人声音低缓,像是在赏赐,完全听不出客气。 这金主还真是阔气,来头多半不小,打赏下苦一出手每人就是五百,那年月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车里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可我注意力根本没在钱上,还在脑子里思索那声音到底是谁。 “我这人有两个优点。”那人见我们都拿到钱后,沉稳的继续说。“第一,我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帮我在北邙山找到西汉的贝墓,之前承诺大家地鼠一根,我看各位这么辛苦,也不能亏了大家。” 我看见那人在车里慢慢比出两根指头,四周一片喧哗,能到处跑插枝的盗墓贼油水都不多,两根金条运气好也得干三五年,还不说盗墓这行当,指不定就是三年不开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车里的人出手这么大方,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寥寥数语已经让我们身边的盗墓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第二个优点……”那人不慌不忙继续说,他一开口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我这人说一不二,那个西汉贝墓各位找不到全当是我天运未到与人无尤,该给各位的酬劳一分钱不会少。” 那人的声音停顿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听他说的越多我越是肯定,这人的声音我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 “如果是各位之中有人找到了地方,打算中饱私囊隐瞒不说。”车里的人声音开始变的冷冰。“拿了我的钱没替我做事,那就是有错,前面说过,我赏罚分明,对于这样的人……”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车里的阴影中,我看见他缓缓抬起手,竖起的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微弱的光线中,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一个被袖口遮挡的图案。 …… 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一下,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十年前他在我父亲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那是灭口的意思,难怪他的声音我感觉这么耳熟,这是被我铭刻在心里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声音,只是突然听到完全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就是杀父仇人。 当时因为年幼,没能记住他手腕上的纹身图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反复勾画那图案的模样,就是怕忘记。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父亲极有可能也是盗墓贼,而杀他的人我猜想多半也是这行当里的人,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四方当铺留意每一个来出货人的手腕。 这个纹身和声音我足足找了十多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我一把夺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四方当铺被一群刀口舔血的盗墓贼养大,其他不敢说,血性从来没缺过。 田鸡和宫爵估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走了出去,直直向坐在车里的人走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报仇。 刚靠近就被一直站在车前的七八个人堵住了去路,估计是我一脸戾气和手中紧握的探铲让他们警觉。 “你干什么?”最前面的人用手抵在我胸前,其他几个人的手已经往身后的腰间摸去。 我面无表情盯着车里的人,从阴影的轮廓看,我可以肯定那人在和我对视。 …… 第十七章 不共戴天 十年! 我第一次距离杀父仇人如此之近,我握紧的探铲已经慢慢抬了起来,而对面那些人的手也从腰间往外拿着什么。 我的手刚提到一半,就感觉被人紧紧按住,田鸡和宫爵都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抓住我手臂,他们看见我眼神的那刻都愣住,我想他们也能感受到我透着的杀意。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朋友脑子不好使,听说给的钱多就激动。”田鸡力气比我大,硬生生把我拖了回来,嬉皮笑脸给对面的人解释,然后埋在我耳边压低声音。“你他妈傻啊,没看见他们腰里都有枪,没等你抬手就被打成筛子。”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疯?”宫爵生怕我挣脱,死死抓住不放,疑惑的问。 我目光落在对面那些人的手中,月色中他们手里拿着的果然是枪,我就一把探铲,莫要说报仇,估计连仇人长啥模样都看不见,这条小命今晚也会撘进去。 “松手。”我看了宫爵和田鸡一眼,他们多半是没见我强横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慢慢松开。 我深吸一口气,手还是抬了起来,摸了摸嘴巴,竖起三根手指,冲着对面车里的人大声说:“我兄弟说的没错,听到地鼠就激动,我们兄弟三人当下苦难得遇到好金主,我要三条地鼠!” 对面负责警戒的人都望向车里,那人又缓缓挥手,前面的人立刻退开,冰冷的声音又从车里传来:“钱不是问题,就看值不值这个价。” 我舔舐了一下嘴唇,手里的探铲一扬扔了过去,被最前面的人稳稳接住,看了一眼立刻转身送到车边,我只看见两根手指从车窗里伸出来,田鸡的探铲上还残留着土样,那人只搓揉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见他手指轻微抖动一下,显然很激动,然后又缓缓缩回到车中,并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站在车前的人走回来,伸过来的手中已经多了四根黄灿灿的金条。 “看来我天运到了,我说过我向来赏罚分明,这算是一半酬劳,等你带我找到贝墓确切位置,我再给你一半。”那人的声音透着欢愉,但很快又恢复了沉稳。“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歌。” “不错,你也算是福将,三天之后晚上十二点还在这里汇合。”那人说完声音转向刘天,低沉而威严。“人就交给你,他们需要什么你给什么,后天晚上如果我没见到他们……” 那人后面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笑了两声,刘天脸色煞白的不住点头,那人意思很简单,让刘天这两天看住我们,如果有差池后果怎么样刘天自己清楚,看得出刘天挺怕这人。 我再一次亲眼目睹那人的车消失在我视线之中,亦如十年前,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不过凡事不过三,我想后天晚上,我和他之前的恩怨应该可以一笔一笔算清楚。 “你当过兵?”等金主走后我一脸严肃的问田鸡。 他茫然的点点头。 “你既然进了这行当,门路应该有,能不能搞到枪?” “……”田鸡和宫爵一愣,好半天田鸡还是茫然的点头。 我把剩下的两根金条交到田鸡手里,面前严峻的说:“后天晚上之前帮我买枪,长短都行,只要能杀人就可以。” “……”他们两人依旧惊诧的看着我,宫爵问。“好端端的你杀谁?玄武挂印之地我们已经找到,我们自己也能挖,你怎么让金主也知道?” “那个金主就是十年前杀我爹的人,今儿让我撞见,这个仇我等了十年,找月宫九龙舫就是为了报仇,现在这事简单了。” “杀你爹的人?!”宫爵一怔吃惊的问。“金主的样子你都没看见,你……你确定?” “我亲眼看见他杀我爹。”我直视宫爵加重语气。“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就知道你刚才动了杀机,在你旁边我看你那眼神就不对,打仗的时候人就这眼色。”田鸡拉着我胳臂一本正经的说。“幸好我拉住你,我给你说,这事恐怕不简单,你千万别冲动,刚才我仔细看过,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是77式手枪,主要是用来配备高级军官和特业人员,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而且那些人站立的方式和握枪的动作,我可以肯定是受过军队训练的。” 我和田鸡对视一眼,他的目光很肯定,加之刘天说的话,看来这人身份真实非比寻常,而且举手投足和说话的方式,很明显是有权势的人,如果没估计错,陈文被抓也应该是这人的安排,足可见这人的权利恐怕还小。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和盗墓贼怎么也不应该扯上关系,可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惜当时年幼,我烧掉父亲交给我的那本笔记,后来才意识到上面可能有加密书写的内容,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找到答案。 “管他是什么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天王老子,后天晚上,他欠我爹这条命也得填上。”我看着田鸡语气诚恳严肃。“这地界我不熟,要是在成都我也不麻烦你,现在赶回去时间也不够,这个忙要是帮了我,这情分这辈子我要是还不了,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 田鸡和我对视片刻,表情坚毅刚直,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宫爵见田鸡居然走了,一脸冷峻的说:“这不是小事,要出人命的,何况对方又不是普通人,我不阻止你报仇,可你这样做太冒失,还是稍安勿躁,先通知叶掌柜,至少你得给自己想一条退路。” “只有两天时间,我赶不回去,而且现在刘天也不会放我们走,我等了十年才找到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他。”我语气坚定的回答。 第三天中午,田鸡回来,关上门把一大包东西放在我面前,拉开里面除了一大堆子弹外,就是三把长枪,田鸡说是五六十式半自动冲锋枪,他打仗时用的就是这种枪,威力大杀伤力强。 还有一把五四手枪,田鸡说再好的就搞不到了,虽然老旧但威力绝对够,让我放在身上防身。 “这……这是手榴弹?!”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木柄的手雷,瞠目结舌的问。 “对方人多,万一有变故,这东西还能应急。”田鸡一本正经的点头,拧开保险套上拉环。“记住了,这东西引爆时间是3秒,别把自己给炸了。” 田鸡说完就开始教我怎么压弹、上膛和开枪,我和宫爵都有些茫然,看着田鸡热血沸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去报仇。 等教完后,我收起袋子,拍了拍田鸡肩膀,然后取下脖子上的项链,交给宫爵:“我今晚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帮我把这个带回成都交给叶九卿,告诉他这十年谢谢他栽培,还有,帮我给四方当铺里的人鞠躬,说小爷谢谢他们养大,这情义我下辈子再还……” “你是去报仇,又不是送死,搞的跟交代遗言一样,这些肉麻的话要说你自己说,我说不了。”宫爵把我手里的项链推了回来。 “今晚凶险你们两人就别去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又把项链递到田鸡面前。“这项链交给叶九卿,告诉他贝墓的位置,他会带人挖的,叶九卿仗义,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说这人我又不认识,当初可是你拉我入伙,许我的可是随侯珠,还有那什么,在天上飞的宝船,我看你这人挺重情义,爷们总得说话算话,别拿其他的糊弄我,你报你的仇,报完了咱们接着挖。”田鸡给五六十式半自动冲锋枪上好弹夹,熟练的拉动枪栓,用枪托把我手里的项链推了回去。“何况我答应过你一起搭伙,你人还没死,咱们就是伙计,战场上我不会丢下战友,现在也不会丢下伙计。” 像田鸡这样一根筋的单细胞,我没指望说服他,转身去看宫爵,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把五四手枪拿在手里。 “别这样看我,没想和你同舟共济,师傅交代我跟着你找月宫九龙舫,你没死之前我都得跟着你,今晚你要是躺北邙山上,我也得把你尸首带回去交差。” 我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心头有些热,眼睛已经很久没湿润过,在四方当铺那帮穷凶极恶的人告诉我那是软弱的表现,可突然发现,我很庆幸身边还有让我软弱的人。 第十八章 鬼谷机关 晚上我们按时赶到北邙山汇合的地点,我一直紧握着手里的袋子,我曾想过这一天,也在心里勾画过无数复仇的场面,可能是和一帮盗墓贼生活了十年,身上多少有一些匪气。 在幻想中,我最后都是只身赴会,和杀父仇人各自拿着刀或者是剑,站立在某个山巅或者房顶,反正是很高的地方,总会有一段激扬澎湃的开场白,虽然我从未看清那人的脸,但最后我都得偿所愿手刃仇人。 想象中充满了武侠的味道,可从来没想过,真正到这一天,我拿着的却是枪,曾经见到仇人时要说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记不起来,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就一个很麻木的念头,看见人就开枪! 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前晚负责警戒的七八人已经到了,我在人群之中张望,有些慌乱的发现并没有看见那晚的车。 “金主……金主为什么没来?”事情发展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带我们去贝墓,挖开以后随我们进墓,找到里面的东西,你自然会见到金主。”站在前面的人面无表情的说。 “那不成,金主总得露个面,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我压根都没想过今晚要去挖墓,脑子里全是复仇。 那七八个人根本不理我,而是看向刘天,他一脸干笑赔不是,然后转身瞪了我们一眼:“有没有规矩,掌眼和金主不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这么多废话,事办完会带你们去见金主。”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看样子那个贝墓必须得挖,我们带着其他人来到贝墓入口,刘天特意挑选了十几个盗墓贼,应该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根本不用刘天吩咐,麻利的加固了入口周围的土层,并放下绳索,个把小时不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所有的过程都鸦雀无声但井然有序。 先下去了三个人负责探墓,很快返回在洞下对上面说,墓道前面有巨石墓门,闭合紧密无法开启,让上面把炸药送下去。 “这贝墓上面全是石块,而且是先挖掘出墓坑后再用贝土填充,墓室四周没有支柱,还敢用炸药?”我一听大吃一惊,蹲在洞口大声说。“何况那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算你能炸开墓门,墓也会随即坍塌。” 下面的盗墓贼望向我旁边的刘天,怎么挖墓都是由腿子说了算,我本不想插手,可是万一这墓毁在这些人手里,我现在根不不在乎什么随侯珠,我只担心就再没机会见到金主。 “再下去几个人,带上工具直接在墓门上开一个洞。”刘天能当上腿子估计也有些本事,带来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那墓门虽然坚固,如果是老手,顶多一晚就能在上面开出一个洞,看来今晚只能在上面等着,谁知道刚坐到地上,忽然听见洞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所有人都一惊,围到洞口边,刘天在上面大声喊着下去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 上面剩下的十几个盗墓贼面面相觑,刘天脸色一沉,再让三人下去,没多久我们在洞口看见最先下去的五人被搀扶出来。 从洞口拉上来,五人浑身是血,其中两个已经断气,另外三个也奄奄一息,身上被锈迹斑斑的箭射的像刺猬。 “墓门有机关,就是为了防止被盗。”宫爵蹲在那些人身旁,拔出一支箭端详半天。“这是弩箭,从伤口看是近距离射出,这古墓少说上千年,机关居然还能用。” “你能不能开?”我问。 宫爵点点头。 要见金主就必须挖开这个贝墓,刘天带来的人盗墓应该都是好手,可说到机关,恐怕不是这些人能解决的,何况这会功夫已经死了两人,刘天和其他的盗墓贼也不敢贸然行事。 “我们下去,打开墓门以后,再让你的人下来。”我一边系上绳子一边对刘天说。 下到墓道,看见一路上全是斑斑血迹,田鸡虽然是下苦,可干的都是挖墓的活,真正下到墓里还是第一次,他什么时候把带来的枪拿出来我都不知道。 “你拿这玩意干嘛?”宫爵诧异的问。 “谁知道下面有什么,手里有家伙事心里踏实。”田鸡完全是本能反应。 “墓里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死人,这都上千年了,骨头都化成灰。”我有些鄙视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打仗杀敌你都敢,到了这里咋变的这么怂。” “一码归一码,活人我当然不怕,就是跑到死人睡的坑里,你们想,活人有鼻子有眼的,长什么样我心里还有底,这埋在地下的人会变成啥样我就不知道了。”田鸡有些不自然的拧了拧身子。“想想心里就瘆的慌。” “瞧你这点出息,我打小就是吃死人饭长大的,我爹是给人抬棺材的,要不是那年月死的人多,我估计早饿死。”我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我感觉死人比活人好,死了就像是睡觉,也不烦你多清净,就是……颜色有些不是太好看,刚死的人泛青,乍一看人皮青蛙似的,过个五六天慢慢就发白,像是抹了面粉似的,身上的肉没弹性,全贴在骨头上,和风干的腊肉差不多,再长一点就开始变黄……” “你够了。”田鸡喉结蠕动一下打断我的话。 看见田鸡心烦意乱的样子,我乐呵的想笑,抬头看见一直没说话的宫爵已经站在墓门的前面,正抬着头一言不发盯着上面看。 我和田鸡走过去,巨石墓门上面线条粗犷的蟠螭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浮雕的饕餮兽首,整个墓门凝重雄浑,纹饰繁丽深沉,透着浓厚战国时期狞历之美。 单单一个墓门都如此气势磅礴精美绝伦,很难想象这墓门的背后该有多华丽,宫爵指着墓门上的纹路告诉我们,蟠螭纹最大的特点就是盘曲而伏,而这些纹路盘曲的地方不规则分布着中空的小孔,那些突然发射的弩箭都是从这些小孔射出。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触动机关,飞射的弩箭会形同暴雨梨花般让人猝不及防。 宫爵让我们千万别触碰墓门任何地方,他告诉我和田鸡,这墓门所用的机关应该是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墨子的连弩术,这是很久远的机关术,现在已经失传,不过巧夺天工相当精妙。 墓门中的机关是靠震动来触发,所有设置在墓门里的连弩到现在感应也极其灵敏,任何对墓门细微的震动都会触发机关。 宫爵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墓门上,为了不打扰他,我和田鸡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宫爵把头抬起来时,我在他信心十足的对我点点头。 他双手同时慢慢放在两个饕餮兽首上,一边轻轻拧动,一边对我们说,这墓门机关巧妙的地方就在于,里面有一个可以传导并且加强声音的装置,而所有的连弩都和这个装置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咔! 宫爵的话刚说完,我们就听见墓门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响,宫爵的手从兽首上松开,墓门神奇的在我们面前开启。 从里面突然吹过一阵强劲的大风,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扑面而来,瞬间吹灭我们手中的火把,整个墓室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 腥风从我耳边凛冽的呼啸,像是鬼哭狼嚎般充斥在我们四周,我下意识在黑暗中舔舐一下嘴唇,然后我听见旁边田鸡拉动枪栓的声音。 第十九章 阴兵借道 火把被墓室里的大风吹灭,我刚想摸打火机,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咔嚓、咔嚓很有节律的声音,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不过都是被人盗过的,算起来我和田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下到没被挖过的墓里,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我有些不安。 连忙重新点燃火把,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警觉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漆黑,火把的光亮无法穿透那片黑暗,回响在我们耳边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就是从我们前方传来。 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来是之前开启的墓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直来回不停的闭合,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宫爵小心翼翼走过去检查,田鸡还是紧握着枪一脸紧张的样子,我用火光帮宫爵照亮,这才发现墓门下面的门槽被一根人骨卡住。 我让田鸡帮忙清理,可我始终都感觉从墓门后面吹过来的风很诡异,像是无数怨魂在我耳边哀嚎一般,那片漆黑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举着火把慢慢向没完全开启的墓门走去,火光渐渐照亮黑暗,风比之前小了很多,摇曳的火光中…… 我真的看见一双眼睛! 我感觉手心有汗水渗透出来,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缓缓把火把再向前伸了一点,忽然一个面目狰狞,没有皮肉只剩尸骨的头从黑暗中低垂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我面前,两个黑洞洞凹陷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 我吓的差点叫出声,突然听见后面咔的一声,宫爵和田鸡终于拔出卡住墓门的人骨,紧接我听见墓门后面响起骨头相互撞击的声音。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微弱的火光中看见无数具尸骸从墓门后面,阴兵借道般排山倒海的向我们扑来,那一刻我是真被吓到,身体不听使唤僵硬的站在原地,田鸡和宫爵的反应也和我一样,瞬间就被对面蜂拥而至的尸骸扑倒在地。 随之而来是更加浓重的腥丑,我拼命用手推挡在身前,扑上来的尸骸下颚骨不断张合,像是要撕咬吞噬入侵者。 耳边突然响起枪声,枪火在幽暗的墓室格外醒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我看见田鸡一边狂暴的大骂,一边向面前的扑上来的尸骸扣动扳机,被击中的尸骸顿时支离破碎四处飞溅。 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田鸡瞬间全打出去,墓室里只听见撞针空弹的声音,田鸡还是不断扣动扳机,感觉整个人精神都有些失常,宫爵是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不过也是一只手死死抓住一具尸骸的颈骨,另一只手握着五四手枪抵在尸骸的脑门心。 宫爵没有开枪,墓室里只剩下田鸡扣动扳机的声音,再没有尸骸向我们冲袭过来,宫爵推开身上的尸骸,一把按住田鸡的手。 “别扣了,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尸骨应该是修建这里的人,墓主为了保守秘密,将这些人困在墓室之中活活饿死的。” “不怕……不怕你手抖什么?”田鸡大口喘息。 我这才看见宫爵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我气喘吁吁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说,这些人是修建陵墓的人,不过应该不是饿死,看尸骸少说也有百来十号人,都拥挤在墓门后面,应该是被什么逼到这里走投无路。 说到这里我从旁边拾起一根残破的人骨,对着宫爵和田鸡摇了摇,饿死的人骨头不会饿成这样,这些尸骸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田鸡从地上爬起来,估计是惊魂未定,一脸抓狂的拿起地上尸骸就往地上砸,嘴里还不忘大声骂:“贼你妈,死了几千年都快变柴了,还出来吓老子。” 我和宫爵撑起身子,瘫坐在地上,谁也没去阻止田鸡,他性子易怒,加之刚才被吓的不轻,不让他发泄一下指不定会憋出毛病,何况能和死了几千年的一具尸体较劲的人,也别指望他能冷静到什么地方去。 起身的时候我摸到胸前有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手里不知道沾的什么,白色的粘液,闻了一下腥臭的很,之前闻到的腥风就是这个气味,我拾起火把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尸骸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粘液。 身后响起脚步声,田鸡也消停下来,回头看见刘天的人都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黑衣服金主的人,我指了指墓门示意可以进去了,黑衣服摇头,让我们也要跟着进去,这墓我总感觉邪门的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想着开了墓门就没我们什么事,估计黑衣服担心前面还会遇到麻烦,带着我们安全些。 我看看田鸡和宫爵,征求他们的意见,田鸡一脸忿怒相,重重把手里的尸骸扔在地上:“长这么大没被这样吓过,今天不带点东西出去,对不起老子这身冷汗。” 宫爵在旁边和我对视默默点点头,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从地上站起来,看见刘天的人和黑衣服都站在原地不动,应该是看见这满地尸骨多少有些忌惮,想让我们三人走前面。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都他妈没种。 硬着头皮和宫爵还有田鸡慢慢走进墓门后面,火光中看见地上有参差不齐的石笋,火把无法照亮整个墓室,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大,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跟进来,我在旁边石壁上发现凹槽,里面有湿滑的液体,放在鼻尖一闻,透着鱼腥的油脂味。 凹槽里应该是鱼油,用于墓室照明的,一般是用作长明灯,按理说这么多鱼油就是点上千年也不会熄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人刻意弄灭,我想起到被堵在墓门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 轰! 我转头看见一团火光在石壁两边燃亮,身后的盗墓贼点燃了鱼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凹槽里的鱼油迅速的燃烧,整个墓室也渐渐完整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咔! 刚燃到一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巨响,等我们回头发现,之前开启的巨石墓门重新闭合,而且闭合的速度太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墓门已经彻底关闭。 盗墓最忌惮就是断了后路,里面的盗墓贼顿时有些慌乱,宫爵担心这些人乱了方寸会再触发机关,他连忙走到墓门查看,然后一脸黯然的对我们摇头,告之墓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一旦从里面闭合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参与修建这里的民工最终会被困在在此的原因,而且墓门的机关是两面的,强行开启会被弩箭杀杀。 这意味着我们不可能从原路返回,唯一的出路被堵死,如果这墓里没有其他出路,我们的下场会和那些被困死的修墓人一样。 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往前,点燃的鱼油把整个墓室照的灯火通明,等我们回头查看墓室时,所有人都目瞪口结满脸惊恐。 放眼望去,整个墓室之中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散落的尸骸,血迹已经发黑,可见是很久以前留下,从地上大面积的血泊痕迹看,这里曾经应该发生过残杀,鲜血四溅无人生还,如同颜料一般把灰暗的墓室染成血红色。 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田鸡蹲在地上检查尸骸后,很确定的告诉我,这些人身上都没有留下伤口,百来十号人全死在这里,可墓室里完全看不到争斗的痕迹。 “这墓邪乎,听老辈人说墓里见血是凶兆,会招惹冤鬼,这些人多半是被墓里的鬼给弄死……” 砰! 一个盗墓贼怯生生刚说到一半,站在旁边的黑衣人掏出枪,二话没说一枪打在头上,盗墓贼当场毙命,黑衣人一脸冷酷:“妖言惑众,怪力乱神扰乱人心者,死!” 第二十章 当机立断 其他盗墓贼看这架势即便再慌乱,估计也不敢再多说,我看了黑衣人一样,果然如同田鸡说的那样,应该是受过训练,知道当机立断,当务之急人心不能乱。 我给田鸡递眼色,被困在这里的盗墓贼,如今群龙无首不过是乌合之众,最棘手的就是站在后面的黑衣人,为了以防万一,我让田鸡留点神,田鸡心领神会,手指已经放到扳机上。 “这贝墓是按照战国时期葬制修建,这里应该只是前室。”我对身边的宫爵说。“你留意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机关,我看看能不能找出通道。” 宫爵点头在四处仔细查探,我重新打量这墓室,之前看见外面如此精美的墓门,我设想这贝墓应该相当奢华,可眼前这个墓室却让我大为失望。 没有装饰也没有陈设,就是在地底挖掘出一个宽敞的空间,然后用贝土填充,但是墓壁四周分明被砖石加固,上面还有被挖掘的痕迹。 应该是被困在此处的修墓人,试图挖开墓壁逃生,但墓壁是由整块条石封闭,有工具的情况下都难挖开,更别说是徒手。 最让人心绪不宁的是,这干燥的墓室里面,我居然没看见通往后室的通道,只在对面看见一潭弧形的水槽。 整个墓室密密麻麻分布着高低不齐的石笋,因为鱼油被点燃的原因,墓室里的温度明显升高,我突然听见旁边有盗墓贼在惊呼。 “这石头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我连忙走过去,看见一个石笋顶端慢慢有白色粘稠的液体渗透出来,我突然想起在那些尸骸身上发现过同样的粘液,而且越涌越多,令人震惊的是,那石笋竟然在慢慢融化。 我找田鸡要了刀,割在另一个石笋上,发现刀锋割破的地方立刻涌出白色的粘液,我心中一惊,这绝对不是石笋! 刚想提醒其他人小心,那融化的柱子中突然钻出一条黄绿色湿漉漉的肉虫,大约有六七寸长,拳头大小,我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恶心的虫子,蠕动起来像是蛇,不过没有眼睛,竖立起身体露出圆形的嘴,像是一个吸盘,可里面却布满无数锋利如同刀尖般的牙齿。 在密闭的地底墓室中看见这样的虫子,估计谁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田鸡上去就是一脚踩在虫子身上,爆裂出内脏和粘液溅的一地都是。 宫爵查探回来看见地上虫子的尸体,愣了一下,接过我手中的刀挑起虫子看了半天,突然脸色大变:“快!把墓室里的火全灭了!” 其他盗墓贼都木讷的站在原地,不是不想灭,鱼油被点燃想要重新扑灭不是容易的事,何况我猜其他人怎么也不愿意黑灯瞎火的站在地底的墓室里。 我问宫爵怎么回事,他站起身一脸惊慌失措的说,被田鸡踩死的虫子叫尸鳗,是一种专门生活在地底坟墓中的虫,不过已经消亡千年,他还是听宫羽说过。 尸鳗在春秋战国时期曾经短暂的存在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灭迹,以至于根本没有文献记载,尸鳗需要借助于死人的阴气才能存活,因此在当时尸鳗就是最好的防盗墓机关,一旦被惊扰会立刻群起而攻之,只要被尸鳗咬住,它嘴里无数利齿会像倒钩一般陷入身体之中,直至把血肉吸干,否则绝对不会松口。 而且尸鳗喜暖畏水,寿命极长,一次进食后会如同冬眠般将身体用分泌的粘液包裹,在里面尸鳗可以活几百年,直至下一次被惊动再次进食,所以再没有比尸鳗更好的防盗墓机关。 听到宫爵这么一说,其他盗墓贼应该是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想要去灭火,我也终于清楚这墓室里为什么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那些被困在这里的修墓人,应该和我们一样点燃鱼油想要逃离,谁知释放了尸鳗,百来人被逼到墓门退无可退,全被尸鳗活活吸干血肉而死。 可灭火已经来不及,还没等所有人动手,墓室里面所有休眠的尸鳗全都从融化的茧里爬出来,数量多的惊人,而且移动的速度超乎想象,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蜂拥而至。 最开始还能踩死几个,但很快我们就被密密麻麻的尸鳗包围,墓室里到处都是令人不寒而栗沙沙的蠕动声。 旁边一个盗墓贼没留神,被尸鳗咬住痛不欲生的惨叫,倒在地上瞬间就被尸鳗覆盖,我看见无数尸鳗布满利齿的嘴重重咬在那人身上,他甚至都没有再发出惨叫,身体抽搐几下后就不再动弹,我惊恐的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的手慢慢干瘪,直至上面的皮肉也烂成血水滴落在地上。 宫爵说尸鳗的体液可以轻而易举腐蚀皮肉,方便它们吸食,若是沾染皮肉会迅速溃烂。 我们和其他盗墓贼缩成一个圈,可顷刻间面对数之不清的尸鳗围攻,已经有四、五个人倒下,仅仅半分钟不到,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被一群尸鳗吸食的只剩下骨架。 田鸡想拿枪扫射,被宫爵按住,大声对所有人说:“尸鳗长时间生活在地底,是没有视觉的,但感知却异常灵敏,它们只会攻击活动的东西,大家站着别动,尸鳗无法感知静止的东西。” 我和田鸡连忙按照宫爵的话做,那些围在我们面前的尸鳗果然停止攻击,慢慢竖立起身体,张开的嘴露出无数尖锐的利齿四处探查。 “就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不被这群怪物吃掉,早晚也得饿死,何况我绝对坚持不到饿死也不动。”田鸡慢慢蠕动嘴唇说。 “尸鳗唯一的弱点就是怕水,师傅说尸鳗遇水身体会凝固。”宫爵一动不动缓缓的说。“你们谁带水了?” 我今晚是来报仇的,谁报仇的时候会带上水…… 不过我的目光突然落在墓室对面的弧形水池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通往后室的通道,入口就在水池下面,这水池应该是专门用来防止尸鳗进入后室的。 只要能跳到水池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旁边一个盗墓贼听到我们说的话,想要保命乱了方寸,估计是想孤注一掷,猛的冲了出去想往水池里跳,刚一动四周的尸鳗迅猛的围攻,没走出五步,脚被尸鳗咬到的地方迅速溃烂,痛苦的倒在地上,嘴张开还没来得及惨叫,舌头就被一条尸鳗咬住,瞬间,我只看见蠕动的尸鳗像流沙一般淹没过去。 “脱裤子!”我一边脱一边对宫爵和田鸡说。 “啊?!”他们两人有些茫然。 “没带水,咱们就自己放水。”我们前面的尸鳗都被吸引过去,刚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 田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脱,唯独宫爵没动静,我们的动作立刻引起尸鳗注意,眼看就要重新围上来。 “脱啊!”我催促。 “不脱。”宫爵把脸转过去,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心急火燎。“都他妈快没命了,谁还在乎你大小啊。” “师傅说非礼勿动,即便是死,礼义廉耻不能丢。”宫爵背对着我和田鸡,声音很坚决。 “你……”早知道这样当初我真该把他埋了,逃命还教礼义廉耻,真不知道宫羽都教了他什么,我推了宫爵一把,对田鸡说。“你走前面,让这个榆木疙瘩走中间,我断后。” 我们三人以奇怪的队形和动作向水池走去,剩下的盗墓贼似乎都忘记了险象环生,用惊愕的目光瞠目结舌看着我们,后来回想起来,那场景的确很有喜感。 正如同宫爵说的那样,尿在尸鳗身上真的能让这些怪物瞬间凝固,我和田鸡用尿开出一条路,他和宫爵跳入水池,等我到的时候刚好尿完最后一滴。 第二十一章 红粉骷髅 果真和我猜的一样,水池底有通道,我深吸一口气向通道深处游去,听见身后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应该是其他盗墓贼相仿我们的办法脱困。 游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有光亮,浮出水面看见宫爵和田鸡站在一处石板上,田鸡把我从水里拉上来,装备和工具大多全丢在前室里,就宫爵居然逃命还背着包,幸好里面还有两把手电,不过田鸡手里的枪进水成了废铁。 打开手电看看四周的人,进墓的时候二十来人,现在只剩下七八个,黑衣人居然也活了下来,阴魂不散的站在最后。 打开手电居然还坏了一个,我手中的手电如今是最后的照明工具,想想刚才还真是险象环生,我差点没把血挤出来,少一滴尿估计今晚就撂这墓里了。 “出不去就算了,小爷要是能重见天日,非把你裤子给扒了,我倒要看看你的礼义廉耻长啥样。”想到气就不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宫爵,然后用手电晃了晃田鸡。“到时候帮我抓住他手。” “出去扒他裤子这不太好……”田鸡拧着衣服一脸坏笑。“要扒就现在。” “现在就现在,多半也出不去,这口气不出死了也憋屈。”我和田鸡一拍即合,横竖一死也不能便宜了宫爵。 宫爵一怔,应该是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我还惦记捉弄他,这身匪气都是被四方当铺那帮耗子熏陶的,性情中人不拘小节,没那么多讲究,怎么快活怎么来。 宫爵往后退了一步,样子有些紧张和慌乱,双手已经握紧成拳,和当初揍我的时候一个表情。 我已经逼了上去,看见田鸡突然停住,皱着眉头把头转向我们身后的漆黑,我立马退了回去,刚想问什么事,田鸡摇手让我别说话。 有风从墓室深处吹来,没有之前那样凛冽,缓慢而轻柔,隐约间我听见有悦耳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乐器在撞击,婉转动听,田鸡应该也是听见这声音。 “像……像风铃声?”宫爵也从后面走上来诧异的说。 声不断、檐响风铃,甚是悦耳动听。 我慢慢点点头,那清脆的声音渐渐清晰连贯,像是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徐徐而来的微风中,悠闲惬意的摇曳,我甚至都快忘记如今在地底的墓室之中。 我拿着手电慢慢往前走,试图追寻这声音的来源,这个墓室要比之前放置尸鳗的更大,可是越往里走声音虽然变的清晰,但我却始终无法确定方向,感觉那声音围绕在我们四周无处不在。 没有火把靠手电很难一目了然看清楚这墓室的结构,宫爵忽然从身后拿过我的手电,然后慢慢上移,我们的目光追随者光亮抬起,然后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惊恐的张开嘴。 一具只剩下骨架的尸骸被悬吊在高耸的墓顶,在风中左右晃荡,随着光亮的转移,整个墓顶犹如尸骨苍穹,上吊着全是这样的尸骸,密集的骨骸相互撞击如同风铃般发出声响。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让我们惴惴不安噤若寒蝉,那声音如今落在我耳里变的诡异,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这个贝墓从一开始就邪门的很,灯光中那些尸骸低垂的头骨,黑洞洞凹陷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们这些闯入的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墓里到底埋葬着怎样的墓主,为何如此残忍丧心病狂,这个墓主到底想干什么? 哐当。 清楚的声音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吓了一条,低头才看见是一个散落在地上的金器,慢慢发现这墓室的地上四处都有丢弃的金银器和珠宝。 身后的盗墓贼顿时忘记了恐惧,眼疾手快的在地上抢夺。 田鸡拉了拉我衣角,我看着向他手指的方向,黑暗中依稀有一个棺椁的轮廓在明灭,我让宫爵把手电照过去,在墓室的正中果然看见一个棺椁。 走进辨认那棺椁以榫卯结构相连,用大木条叠压成方形的椁室素面贴金箔,而棺外绘制精美彩绘,我数了数这口棺椁竟然有两重,所用材质是梓木。 从棺椁的纹饰和材质以及外椁层数,这是一个帝后的棺椁,里面埋葬的应该是一个贵为帝后的女人,在葬制中,帝后才配享用两重外椁,而且多用梓木,因而其棺椁又称梓宫。 当手电的光照到棺椁上面时,从里面闪耀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我再一次被震惊,这口棺椁居然开着棺,死者为大,讲究入土为安,因此棺椁必须要盖棺封闭。 我连忙查看四周,依旧没有发现棺盖,我立刻检查棺椁契合的边缘,也没有发现钉眼,也就是说,这口棺椁从安放在此就没有棺盖。 堂堂一个帝后身份尊贵,丧葬这么大的事绝对不会出差错,不可能把棺盖都忘记了钉上,除非有意如此,可既然是帝后,这里虽然不算是风光大葬,可好歹也应该有一个牌位或者碑文,从进入到现在,这个邪门诡异的贝墓里,我自始至终没看见过一个文字,这帝后到底是谁也不得而知。 跟到这里的那些盗墓贼,如今不约而同围到棺椁旁,这些都是老手,相信也看出这棺椁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这样规格的棺椁里势必有大量陪葬的金银珠宝。 手电光中棺椁里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折射着奇光异彩,精美的金银器和难得一见的玉器令人眼花缭乱,幸存下来的盗墓贼开始哄抢,之前的九死一生的恐惧和绝望如今完全忘的干干净净,在财宝面前又恢复了贪婪。 只有一直站在后面的黑衣人没有动,好像里面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根本没放在眼里,随着盗墓贼一拥而上抢夺里面的陪葬品,渐渐一具完整的女尸呈现在我眼前。 我借助手电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这具女尸身穿朱红色密织金线凤裙,腰系碧色绣金束腰,脚穿凤纹方履,头戴一顶双凤衔珠金冠,下垂珠帘,里面内衬红丝锦帕遮挡住脸,双手于长袖中交叉放在身前。 这具女尸穿着雍容华贵,姿态端庄安详,想必身前应该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如今红粉骷髅,空有这么多财宝陪葬也无济于事。 重明环中提及随侯珠藏匿于此,按照陵墓的建造,这里应该是后室,这个不知名的帝后应该就是这座贝墓的主人,可这墓室也太不合常理,非但没有盖棺,而且墓室顶上吊满这么多尸骸。 而四周也没见到应该用于放陪葬品的耳室,如果随侯珠就藏在这里,那应该在什么地方呢?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女尸的身上,传闻中随侯珠又叫明月珠,光可烛室,推断应该有和夜明珠一样的神奇效果。 据说慈溪也有一颗夜明珠,死后是含在嘴里,想到这里我慢慢伸出手想掀开女尸脸上的丝帕。 忽然眼睛的余光瞟见女尸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我一惊,手悬停在半空中,以为看花了眼,其他盗墓贼都忙于哄抢陪葬品根本没注意,我转身问宫爵和田鸡有没有看见什么,他们两人也摇头。 我重新把手电光照在女尸身上,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突然发现女尸的长裙下摆又轻微的动了一次,而且田鸡和宫爵也看清楚,我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别拿了,都离开这棺椁,不太对劲。”我们三人一边退一边警示那些围着棺椁哄抢的盗墓贼。 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些人眼里如今能看见的只有财宝,唯独对面的黑衣人在向后退。 身边的宫爵突然抬起头,看看上面吊着的那些尸骸,目光再落到我们远离的棺椁,声音冷峻的说:“棺盖是有意没盖上,你们难道没感觉,棺椁里的陪葬品太多了吗?” 宫爵这话还提醒了我,棺椁里的金银珠宝几乎把女尸都覆盖,这实在不合理,看着那些围抢的盗墓贼,我突然明白宫爵的意思:“是故意让进入这里的人去拿陪葬品。” “为什么要这样做?”田鸡手里还拿着趁乱从棺椁里拿的金器。“这墓主也太大方了吧。” 我让宫爵和田鸡再往后退,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不是大方,这是陷阱!” 第二十二章 借尸还魂 手电的光一直照在棺椁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内心开始蔓延,光线中我们突然看见有东西如同珠帘般慢慢出现,我心里一惊,把手电抬高,惊恐的看见从墓室顶上,数百条长长的东西悄然无声的向棺椁下垂。 开始我还以为是飘舞的纱幔,但很快发现那些向下移动的东西似乎是活的,不约而同在向棺椁四周的盗墓贼潜行。 “头上!你们头上有东西!”田鸡大声的喊。 盗墓贼一怔,就在抬头的刹那间,那些缓慢移动的东西如同触手般,迅猛有力的快速刺下,准确无误插入那七八个盗墓贼的头中,光亮中我们惊慌失措的看见脑浆和鲜血,顿时从盗墓贼的头顶流下。 其他的触手也分别刺入这些人的身体,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所有人像是身上插满管子,不停的抽搐。 然后我们看着这些被伏击的盗墓贼身体慢慢在上升,被数百条触手向墓室顶拉升,他们手中之前哄抢的金银珠宝纷纷掉落,大部分还是掉在棺椁中,想必再一次掩盖了棺椁里的女尸。 其余的散落在地上,哐当的声音让我们心惊胆战,我终于明白这墓室里为什么会散落陪葬品,也清楚为什么墓室顶上会像风铃一般吊着那么多尸骸。 我之前一直诧异这里的墓室顶怎么会是白色,事实上那是被无数攻击盗墓贼的触手所覆盖的原因,如今整个墓室顶都在蠕动,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在吸血,你们看那些管子。”田鸡指着上方说。 我和宫爵抬头,光亮中那些穿透盗墓贼身体的白色触手里,有鲜红的血液在上升,像是抽血的针管,当血被吸到墓顶时,整个墓顶蠕动的更加强烈,我不由自主蠕动了一下喉结,看样子这地底的墓室中未知的嗜血怪物被唤醒。 我们手里已经没有能自保的东西,田鸡从身上拔出匕首,却并没让我感到踏实,面对墓室顶不断蠕动的那些东西,一把匕首根本无济于事。 也就片刻功夫,七八个盗墓贼已经被那些触手吊到墓室顶,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干瘪,全身所有的鲜血全被吸食,如果被风干一般来回摇晃,撞击在其他尸骨上,那诡异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这些触手虽然行动自如,可相互之间却极其协调,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控制,我一直注视着被吸食的鲜血全都汇集向墓室顶的正中,那里有一个想肉囊一样的东西,在鲜血的充盈下逐渐鼓胀,看上去如同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白色的肉膜像容器一般装满鲜血。 在下面看着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胆寒和恐惧,当触手里最后一管血灌入肉囊之中,那肉囊开始慢慢从上往下蠕动,里面的鲜血也随之翻滚,忽然间肉囊犹如一朵诡异的花朵般向下盛开。 里面的鲜血瀑布般落下,不偏不倚刚好倒入正下方的棺椁之中,我瞟见田鸡不停蠕动的喉结,即便是处变不惊的宫爵如今也脸色煞白。 等到所有的血都倒入棺椁,充盈的肉囊又恢复了之前的干瘪,墓顶上那些蠕动的触手再一次悄然无息的静伏,诡异的墓室重新变的死一般静寂。 我眉头一皱,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已经有很多被吸干血的尸骸,如果血都是被灌注到那棺椁之中,为什么之前我们看到的棺椁里并没有血,棺椁里只有一具女尸,这些怪物为什么要给女尸浇灌人血?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旁边的宫爵目瞪口呆颤抖的抬起手:“诈尸?!” 我们望过去,那一刻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条朱红色的长袖缓缓从棺椁中抬起,从长袖中一只僵白毫无血色的手扶在棺椁边。 紧接着我就看见双凤衔珠的金冠从棺椁中升起,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被红丝锦帕遮挡住脸的女尸,竟然从棺椁中血淋淋的坐了起来。 我手抖的厉害,手中的手电光也跟着在抖动,那女尸坐在棺椁之中停顿了片刻后,脸慢慢转向我们,凤冠下面低垂的珠帘,一直不断的向下滴落着人血。 虽然距离棺椁很远,但被一具埋了上千年的女尸盯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心里发寒。 “你……你说过是被死人养大的,这……这样的死人,正……正常吗?”田鸡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见过能……能动的死人。”我惊慌失措的摇摇头。 “现在该怎么办?”宫爵问。 “没……没学过。”我还是只有摇头,叶九卿他们只教我探墓,可从来没人教我,在古墓里遇到死了上千年还能动的女尸时该怎么办。 “爬……爬出来了!”田鸡惊恐的说。 棺椁中的凤冠女尸竟然从爬了出来,动作僵硬而迟缓,用极其诡异的姿势拖着鲜红的长裙向我们爬来。 在棺椁之中看见女尸时感觉生前应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而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女尸身体臃肿肥硕,被人血浸透的长裙完全鼓起,似乎快要包裹不住她的尸身,上面被锦帕遮掩的头和下面的尸身完全不成比例,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惶恐的说不出话来,那女尸在地上爬行,可头却一直抬起和背脊成九十度,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看的人毛骨悚然。 女尸爬到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住,身体慢慢直立起来,双手低垂可动作迟缓生硬,像是一具苏醒的僵尸,鲜红色的长裙中,依稀有东西在蠕动,身后是一条从棺椁拖行自此的长长血渍,自始至终我们都没听见任何声音,死寂般的恐惧令人窒息。 女尸的双手抬起,又开始用诡异的步伐缓慢向我们移动。 呯! 响亮的枪声在死寂般的地底墓室中响起,我们看见女尸的头向旁边偏了一下,头上的凤冠有些倾斜。 开枪的是黑衣人,他是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唯一的幸存者,他在我们旁边向女尸开枪,这么暗的光线下准确无误的击中女尸的头,可见这人枪法极其精湛。 [miao&bige]. 首发 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想施以援手,进来的人如今只剩下我们四个,剩下的人越少生还的机会越渺茫,与其说他是在帮我们,还不如说是帮他自己。 可被击中头也无济于事,那女尸仅仅头偏了一下后,又慢慢转了过来,黑衣人见状也不迟疑,再连开三枪,全都击中在女尸的头上,女尸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头一晃垂到身后,头上的凤冠也掉落在地上,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无头的红衣女尸。 但这并没让我们悬起的心放下,枪似乎对这女尸丁点用都没有,双手还是抬着,僵白的手指弯曲成爪,僵硬的冲着我们挥舞。 田鸡下意识看看自己手里的匕首,我猜他一定在想,连枪都没用,拿把匕首有毛用,那女尸的双手忽然停住,垂落在身后的头竟然缓缓的重新直立起来。 灯光中我看见一张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脸,一头干枯凌乱的长发下,一张完全支离破碎扭曲的脸,看不见丝毫的血肉,腐烂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撕裂的皮肤掉落低垂着挂在脸上,完全无法分别的五官和腐烂的皮肤揉捏在一起。 眼眶外面是垂落的眼珠,令人恶心不安的是,那眼珠竟然还在动,很奇怪这女尸少说也埋了上千年,贝墓坚固防水墓室内相当干燥,按理说这女尸即便不腐,也应该变成一具干尸才对,可女尸虽然面目阴森可怖,但颈部以下和双手裸露在外面的躯体却保存的相当完好,除了没血色之外和常人无异。 女尸的颈子明显被折断过,软绵无力的支撑着上面的头,像是有意识一样甩动着没有光泽的眼珠死死盯着我们。 第二十三章 阎王蛭 黑衣人已经走到我们身边,不敢指望和这样的人同仇敌忾,不过现在想要保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那女尸虽然诡异恐怖,但始终停在我们面前五部不到的地方不再动弹。 我忽然意识到女尸不断左右偏移的头在回避手电的光芒。 “这女尸好像畏光。”宫爵也察觉到。 我尝试把手电关闭然后再打开,果然女尸又开始前行,当光线亮起在此停住,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手里还有一样能制约她的东西。 突然太阳穴感觉金属的冰冷,稍微偏头看见黑衣人的枪就抵在上面:“手电给我。” 田鸡和宫爵估计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黑衣人还不择手段只求自保,两人愤恨不已看架势是打算拼命,我摇手阻止,以黑衣人的枪法,我们逞强的结果无非是这墓里再多三具尸体。 我把手电交给黑衣人,他开始往我们旁边退,眼睛在墓室里搜寻,应该是想查探有没有逃生的地方。 没有了手电光的控制,女尸再无忌惮,她那臃肿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身上的红裙慢慢鼓起,我们惊恐的看见数十根粗大呈血红色,宛如蛇一般游动的触手,从女尸的身后缓缓升起,每一根触手的前端呈品字形的嘴张开,里面由外到内布满了锋利的牙齿。 随着被这些触手掀起的长裙,我们噤若寒蝉的看见,在女尸的身体上附着一只白色的东西在蠕动,体型硕大,背腹扁形,全体成叶片,那东西全身由很多环形的体节组成,除了女尸的头和四肢,其他地方完全被这东西所包裹,每一个体节两边都张着一条灵活自如的触手。 女尸的躯体和四肢都被一条触手穿透,之前被长裙所遮挡,所以我们没有看见,并不是女尸复活,而是这东西在附着在尸体上操控。 “阎王蛭?!”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震惊的脱口而出。 宫爵和田鸡问到底是什么,我也没见过,不过在封承的古书里看见过这东西,当时也感觉很吓人问过封承这东西的来历。 封承告诉我,这东西叫阎王蛭,是一种邪恶可怕而且久远的吸血怪物,封承说他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听老一辈盗墓的人提及,在春秋战国时期,阎王蛭一般由巫师喂养,靠吸食死人的腐血为生,因此都被巫师用死人饲养,甚至把活人直接杀掉供其吸食,所以在民间被视为邪物。 汉代禁巫,尚巫者俱五刑,随着大批巫师被杀,阎王蛭也销声敛迹,不过极少几只被巫师饲养在墓室之中的阎王蛭侥幸存活。 阎王蛭的这些触手中那些牙齿尖锐锋利,能轻而易举咬断人骨,并且和毒蛇一样,那些细小的牙齿中装满了见血封喉的毒液,一旦被咬到会像吸盘一样贴在身上,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毒发身亡。 行当里流传过曾经有盗墓贼看见过,进去的无人生还,只有一人硬生生砍断被阎王蛭咬住的腿才逃过一劫,那人凭借着记忆画出阎王蛭的样子,就是我从封承那本古书中看见的,和如今附着在女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阎王蛭的寿命极长,吸食一次腐血能存活上百年时间,除了繁殖基本和冬眠一样处于假死的状态,这东西对人血有与生俱来的感知,一旦查探到有人血会立刻唤醒。”我一边退一边告诉他们。 “繁殖?你不是说仅有极少的阎王蛭残留?”田鸡下意识看看墓被触手覆盖的墓室顶惊讶的问。 “活该我们倒霉,这墓主在这里饲养的阎王蛭,绝对是雌雄各一只,这千年来一直都在繁殖,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我忧心忡忡的回答。 “那……那女尸身上的是公的还是母的?”宫爵如今都有些慌乱。 “按照我在书里看到的,这个头不大,应该是公的,在完成交配繁殖后,阎王蛭会开始萎缩假死,而繁殖出来的被称之为腐蛭,它们会留守在阎王蛭身边静默,主要责任是为了唤醒阎王蛭,等察觉到入侵者便发动攻击,把吸食的鲜血用来喂食阎王蛭。”我们已经退到墓壁,退无可退,前面的阎王蛭驱使着女尸步步紧逼。“阎王蛭遇腐血便会苏醒,这也是墓主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具没有盖棺棺椁的原因,为了防止有人闯入,把人引到棺椁旁,好让腐蛭攻击唤醒阎王蛭。” “这墓主也太看得起盗墓的,就顶上那些腐蛭也够对付闯入的人,何必要唤醒阎王蛭。”田鸡背贴着墓壁无力的说。 “这东西之所以是邪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们各有自己的分工,唤醒阎王蛭的主要原因是它会全力保护鬼蛭女王。” “鬼蛭女王?!”宫爵一怔,胆战心惊的问。“怎么还有女王?” “刚才不是说了,墓主在这里饲养了雌雄两只,公的是阎王蛭,而母的便是鬼蛭女王。” “母的长什么样?”田鸡问。 我摇摇头,在这个邪恶而古老的生物体系中,鬼蛭女王才是真正的统治者,没有谁见过鬼蛭女王是什么样子,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活着从阎王蛭的攻击下逃生出去。 “贼你妈,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来点痛快的。”田鸡听我这么说估计是彻底绝望了,握着手里的匕首问。“这怪物爬出来这么久,一直磨蹭啥?怎么还不动手?” “这东西邪性的很,特别是这阎王蛭,它除了吸食腐血之外,还必须附着在死人的身上才能活下去,这女尸死而不腐也是这个原因,阎王蛭靠吸食的腐血一直滋润死人,让其看上去栩栩如生,这也是巫师饲养它的主要原因。”我后背已经浸出冷汗,贴在墓壁瑟瑟发抖。“阎王蛭没有活动的能力,需要借助死人移动,所以它有操控死人的能力,因此阎王蛭还有一个名字,鬼宠。” “这名字还真贴切,估计也只有阎王小鬼才会养这样的宠物。”宫爵一脸无力的苦笑。 “不,是它把死人当自己的宠物,阎王蛭很邪性,它要选择满意的人,杀死后当再操控,这具女尸面容已经开始腐烂,看样子,这只阎王蛭如今打算重新选一个宠物……”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拾起一根火把,这是之前盗墓贼哄抢棺椁之中陪葬品时丢弃的。“对于阎王蛭来说,被它附着的死人很重要,不过这个过程及其长,从挑选到杀死,然后再把触手刺入尸体依附在筋骨上操控,整个过程要持续数个小时,这个过程中阎王蛭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其他的腐蛭只负责护佑阎王蛭,两者心意相通,在阎王蛭完成之前不会擅离职守去攻击其他人,传闻中那个逃脱的盗墓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生还。” “这玩意杀人吸血之前还他妈要挑人?”田鸡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就剩下我们几个,这东西会挑选谁?” 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慢慢转头看向田鸡,这女尸从棺椁中爬出来开始,阎王蛭的那些触手自始至终都冲着田鸡。 田鸡的嘴慢慢张开,应该是明白了我看他的意思,很明显阎王蛭选了他当自己下一个宠物,我估摸是因为,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就田鸡的身体最好,能长时间依附控制,至于阎王蛭是怎么判断出来,我就不清楚,所以说这东西邪性。 “老子是来挖墓的,不是给你狗日当宝宝养起耍的。”田鸡顿时破口大骂,手里一直没舍得放下的金器重重砸到女尸身上。 突然,黑衣人那边手电的光亮消失,整个阴森恐怖还有一只阎王蛭的墓室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 第二十四章 尔虞我诈 不用想我也能猜到手电为什么会熄灭,抢走我们手电的黑衣人应该是听到我们的谈话,重点是他知道阎王蛭既然选择了田鸡,暂时只会攻击田鸡一个人。 而且在杀掉田鸡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主动攻击其他人,这孙子心黑,想趁着这段时间逃生,所以关掉手电推田鸡去送死。 “我估计是出不去了,就当时给你们争取时间。”黑暗中田鸡的声音虽然惊恐但却透着豪迈。“要是你们能出去,帮我带句话给我家老头子,他叫……” 轰! 一团火焰在黑暗中绽放,我点燃了手里的火把,从知道这是阎王蛭以后,我一直都在找可以点燃的东西,很庆幸我兜里的打火机还能用,阎王蛭几乎没有弱点,唯独忌惮的就是火,这也是我刚才拾起火把的原因。 “有遗言亲自给你爹说起,小爷是盗墓的,不干送信的活。”我把火把递到田鸡面前。“一起来的就一起走,你们两人要是有谁躺这儿,小爷就留下来陪你们。” “有火把你不早说。”田鸡并没有被感动,一脸虚脱的冲着我大吼。 火光中逼近的阎王蛭果然又停住,还操控着女尸僵硬的向后退了几步,那些冲着田鸡张合品字嘴的触手也变的烦躁,发出吱吱的声音,异常刺耳。 田鸡深吸一口气,挥舞手里的火把向前走了一步,阎王蛭操控女尸继续往后退,尽量避开火把的光亮。 “就算这怪物怕火,但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田鸡焦急的说。 “这里应该不是主墓室,没有谁会把阎王蛭放在自己身上,这具女尸应该是专门用来饲养阎王蛭的,真正的墓主另有其人。”我说。 “既然这里不是主墓室,那就应该有通道。”宫爵点点头环顾四周。“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奇怪,按道理在地底不该有风,那些吹动尸骸的风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进来,说明这里还有通向别处的通道。” “那你们还杵在这儿干嘛。”田鸡瞪了我们两人一眼,斩钉切铁的说。“这王八蛋既然喜欢我,我先引开他,你们赶紧找通道,这火把被水泡过,燃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赶紧些。” 田鸡说完拿着火把将女尸往角落里引,我和宫爵连忙开始搜寻通道,前方被手电的光照亮,回头看见黑衣人拿着枪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这孙子心黑可人不傻,知道跟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反正阎王蛭已经被田鸡引走,有光亮找起来也方便,我最愤恨的就是他这样没道义的人。 时间紧迫来不及和他计较,找机关是宫爵的强项,从墓室构造和结构他就能看出什么地方会设置机关,宫爵最终停在墓室正中的棺椁边,里面触目惊心全是快要满溢的人血。 宫爵盯着棺椁看了很久,终于发现里面的人血在慢慢下沉,但棺椁下面并没有人血泄漏,宫爵说棺椁里多半有缝隙,可慢慢一池子人血,看着都瘆人,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腐蛭。 黑衣人的枪又抵在我后脑,催促我下去,我回头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刚想跨进棺椁,就被宫爵拦住:“找机关不是你干的事,我进去。” 宫爵二话没说进入棺椁,在齐腰深的人血中仔细的摸索,我回头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田鸡,他手里的火把越来越暗淡,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宫爵探查到棺椁上方时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欣喜,手向上一提,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声,汇聚在棺椁中的人血迅速的下沉,很快在棺椁下面露出一个通往地底深处的台阶。 我连忙招呼田鸡过来,同时鄙视的转头对黑衣人说,让他先走,黑衣人看看棺椁下台阶,用手电光照了一下,有拐角看不到底,估计这一路上遇到的全是匪夷所思的东西,他即便再想自保也不敢贸然一个人先走。 “你先下。”黑衣人用枪抵了我后脑一下。 我蔑视的冷冷一笑,田鸡已经气跑过来,没有了火光的威慑,他身后阎王蛭操控的女尸如影随形,而且移动的速度超乎我想象,那女尸奔跑的样子极其诡异恐怖,即便不靠近火把,但田鸡自始至终都在阎王蛭触手可及的攻击范围之内。 “你先下,宫爵跟在后面,我断后。”我朝棺椁下的通道看了一眼,短促的说。 “这怪物只盯着我,我留在后面你们安全,还是你和宫爵先走。”田鸡一脸坚定。 站在棺椁里的宫爵一把抓住田鸡:“咱们是盗墓,留在后面你也当不了英雄,赶紧下去。” 田鸡被宫爵推攘着走进通道,宫爵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不是对我,而是我身后的黑衣人,然后摇摇头和田鸡消失在台阶的拐角,直到火光渐渐淹没在黑暗中。 操控女尸的阎王蛭不再受火光的制约,那些狂躁的触手顿时恢复了平静,应该是感知到选中的田鸡已经离开,触手发出的吱吱声更加急促刺耳,阎王蛭像是被激怒,操控着女尸东倒西歪狂暴的逼近,似乎想要把田鸡抓回来。 黑衣人一边有手电阻挡阎王蛭,应该是确定前方没有危险,用枪把我往前一推,示意我走他前面,等我下到通道,突然转过身堵在台阶上。 “走啊,干什么?”墓室里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他虽然拿着手电阻止着阎王蛭,不过看上去脸色惶恐。 “有两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看着跨入棺椁的黑衣人说。 “什么事?”黑衣人一愣。 “第一,我最恨被人胁迫,加上刚才那一次,你用枪在我头上抵了三次,麻烦的是,谁招惹到我,我一定会十倍奉还。” “事不过三,这么说,我现在就该杀了你。”黑衣人抬起枪,虽然很强势,不过他一直不断看后面近在咫尺的阎王蛭,样子有些慌乱。 “所以,我打算告诉你第二件事,阎王蛭唯一忌惮的只有火,从来不畏惧光,相反阎王蛭对光极其敏感,当时手电是唯一的光亮,我不能关,可谁拿着手电必死无疑,我不想死,所以才说阎王蛭畏光,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抢。”我嘴角慢慢浮现出不羁的微笑。“还有,阎王蛭失去选定的猎物,而你如今又拿着这里唯一的光亮……” 我脸上的笑容很愉快,黑衣人一愣,眼睛猛然瞪大,手电关闭的那刻,我在黑暗中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棺椁下面的通道封石也随即关闭。 那痛苦的尖叫伴随着凌乱的枪声,隔着厚厚的封石传来,我静静的站立在漆黑的台阶中聆听,直到片刻后上面已经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看看小爷是被谁养大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小爷从小当故事听长大,我不算计人已经是烧高香的事,居然还敢胁迫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淡淡一笑朝着头顶的封石自言自语。 身后的火光把我的影子拉长,回头看见宫爵和田鸡回来,田鸡看见只有我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孙子呢?” “留在上面给阎王蛭当宠物了。”我轻描淡写的说。 旁边的宫爵一点也不惊讶,田鸡看了看宫爵,估计是想起刚才宫爵催促他先走的事:“你们串通好的?” “谁和他串通,他压根就没打算便宜那黑衣人,把手电递过去的时候,我就瞟见他嘴角的贼笑,我就知道他在设套,不过那人其心不正,与人无尤,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早晚也是祸害,除掉也好。”宫爵一脸平静的回答。 “就凭这个?你怎么知道他会除掉那孙子,万一他有危险呢?” “对啊,他手上可有枪,你就不怕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脸痞笑好奇的问。 “没有万一。”宫爵看了看田鸡,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容中透着无奈。“他能把我扔在墓里不管不问,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第二十五章 北邙婴棺 我们沿着旋转的台阶下行,走了没多久感觉前方渐渐的宽敞,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台阶的尽头,田鸡停在前面招手,我和宫爵走过去,田鸡蹲下身,手指的地方,我们赫然看见一双血红的鞋印。 我接过火把往前照,发现那鞋印一直向我们身后的台阶延续,宫爵蹲在地上仔细查探后,很确定这鞋印绝对不会是修墓人留下的,从鞋底纹路可以推断是棕麻鞋,而且通过血迹颜色判断时间不会超过两百年。 “除了我们之外,这古墓还有其他人进来过。”宫爵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有些诧异的皱起眉头,古墓入口夯土很完整,墓道之中也没发现过开启的痕迹,墓门在我们到达之前一直被封闭,如果说有人捷足先登进来过,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从什么地方进入这古墓。 “只有一双鞋印,到这里的只有一个人。”田鸡站起身肯定的说。 “不管这个人怎么进来的,至少说明这墓应该被盗过,我们要找的东西估计多半已经不在里面了。”宫爵一脸冷峻的看着我。 “不对,我们之前在墓室遭遇的尸鳗和阎王蛭,应该是墓主饲养在这里防止有人盗墓的,可这两种东西虽然寿命极长,可以活上百年,但这古墓少说也有千年之久。”我摇摇头深思熟虑的说。“你们不奇怪,尸鳗和阎王蛭在密闭的地底墓室之中,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何况阎王蛭只有在进食之后才会繁殖,从上面墓室中腐蛭的数量看,繁殖恐怕不是一两次。” “在鞋印不是从台阶上下来,而是由内到外向上走……”田鸡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这人不是经过墓道从墓门进来,而是从墓室最里面,反着向外走?” “向外走……外面的墓室有尸鳗和阎王蛭,难道走出去送死?”宫爵蹙眉疑惑。 “不是送死,是喂食墓室里面那些怪物,尸鳗和阎王蛭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饲养它们,并不是盗墓,而是想延续这些怪物的寿命来守护这古墓中隐藏的秘密。”我指着地上的血鞋印面色凝重 两百年前有人到过这里,那应该是最近一次对墓室中那些怪物喂食,阎王蛭操控的女尸,面部已经开始腐烂,说明阎王蛭无法维持尸体的活性,想必到了该再次喂食的时候。 算起来我们进入这古墓的时间,刚好是尸鳗和阎王蛭需要进食的时间,我从来不相信巧合,何况关乎生死,这绝对是计划好的圈套,有人故意引我们进入古墓,目的就是为了用我们喂食那些饥饿嗜血的怪物! 田鸡一脸忿怒破口大骂,说这事摆明就是那帮黑衣人设的套,这样说的话,在北邙上包坑探墓的金主,自始至终都知道这古墓里有什么,找这么多人根本不是探墓,而是找人来送死。 宫爵向来冷静,琢磨了半天摇头,他说如果这一切是金主安排,未免太过招摇,按照刘天的话,金主来历不明但身份不低,真想要拖些人下来送死,用不着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多事,既然饲养这些怪物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守护这古墓中的秘密,那这古墓的位置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必大张旗鼓找这么多人探墓。 我和宫爵的想法一样,那个一直神神秘秘未曾露面的金主,恐怕也不清楚这古墓中有这些怪物,算起来他可能和我们一样,也是被利用,真正布置这一切的,应该是透露消息给金主的人。 这人是利用金主借刀杀人,看来叶九卿的担心是正确的,月宫九龙舫的消息一旦传出,势必会再掀血雨腥风。 “那现在该怎么办?”田鸡问。 “现在事情反而变简单了。”我目光注视着那些鞋印,淡淡一笑说。“既然有人进来过,而且还不是经过墓门,那说明这墓室还有另一条出口,脚印是由内向外,说明出口应该在主墓室里面。” 田鸡一拍大腿转怒为喜,说进来的人既然不是盗墓贼,养一群怪物保护这里,那说明墓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这一趟九死一生,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出去。 我们继续往里走,除了宫爵还背着的包,我们已经失去所有的工具和装备,微弱的火光很难穿透黑暗,每一步我们都如履薄冰,不知道前方的漆黑中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如今唯一剩下的武器就只有田鸡手里的匕首。 越是往里走越感觉空旷,火光中我们看见上行的汉白玉台阶,上面刻有精美纹路,在台阶正中是一朵雕刻端庄的莲花,这叫步步生莲,意思是墓主死后登西方极乐,如果我没猜错,台阶的尽头应该是墓主的棺椁,这里就是这座古墓的核心墓室。 台阶端庄肃穆,在这古墓之中难得看见一个正常的东西,我寻思既然这里是主墓室,谁也不想死后不得安生,这里总不该还有什么怪物,台阶两旁有扶手,我靠在上面让大家先休息一下,一路上全神贯注早已精疲力竭。 我手放在扶手上,感觉很冰冷,而且并不是很坚硬,稍微用力能感觉手指能陷入,有一种摸到肌肤的感觉,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转过身,田鸡和宫爵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我拿过田鸡的火把,慢慢走到扶手边,就看了一眼,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手里的火把差点没吓掉,那根本不是什么扶手,而是一具足月的婴儿,应该死了很长时间,但居然没有腐烂,细腻的皮肤发暗,身上很多地方还能清楚的看见皮下细细的血管。 我鼓起勇气颤巍巍用指头按在死婴身上,皮肤居然还有弹性,除了浑身冰冷之外和熟睡的婴儿无异,我往旁边走了一步,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具婴尸,姿态和之前的那具如出一辙被安放在台阶旁边的柱子上。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在婴尸的下面有凹槽,里面装满鱼油,这里既然是主墓室,绝对不会有尸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燃了鱼油,燃烧的火光宛如一条火龙开始迅速的蔓延,我们下意识往后退,目睹着火龙一圈一圈盘旋着向台阶上燃烧,直至照亮整个墓室。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这是一个呈梯形有六层形如祭台的墓室,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墓室,最让我们惶恐的是,每一层间隔均匀分布的柱子上都有一个闭目的婴尸,而且全是男婴,大约有一百多具这样的死婴。 火光中那些婴尸眼睛突兀,浑身僵白,皮下的血管里能清楚的看见淤黑的血,在这个诡异的墓室之中,这百多具婴尸让人毛骨悚然更加阴森可怖。 每一个安放婴尸的柱子上都刻有字,每一层各不相同,字体是小篆,这符合古墓的年代,西汉时期小篆是主流的文字。 第一层的石柱上刻着地狱,第二层刻着饿鬼,第三层刻着畜生,田鸡还想往上走辨别其他的刻字,我停在第三层,慢慢张开嘴开始往后退,大声问田鸡,第四层刻着的是不是只有一个字,人。 田鸡在上面点头,他和宫爵回来问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暗暗一惊,曾经在中看见过一种下葬的方式,叫婴棺托尸,是一种极其邪恶的下葬方式,被称之为邪葬。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古墓为什么会选在玄武挂印如此大凶之地,现在看到这六层婴尸,终于明白墓主的真正用意。 第二十六章 鬼蛭女王 这六层祭台从下往上,石柱上用小篆雕刻的文字分别是,地狱、饿鬼、畜生、人、阿修罗和天。 这是六道,古人相信死后会根据业报的大小划分转世,也就是人常说六道轮回。 六道又名六趣生死轮,是三界六道中生死运转的车轮,被面目丑怪,蓬头獠牙,脚踏鳌头,口衔轮彦的转轮圣王双臂环抱巨轮,以此表示人之业力不可逆转。 这墓室的修建和格局完全是以此为根据,如果从墓室上方往下看的话,将会看见一副完整的六趣生死轮。 而婴棺托尸这种邪葬,是用足月的男婴,在不见血的情况下用水溺亡,婴儿阳气重必须确保纯阳之气不会泄露,被溺亡的婴尸之中还存留着阳气,用这些婴尸安置于六道轮转之上,会确保墓室阳气终年不衰,据说用此法可让人超脱六道轮回起死回生。 但因为太过残忍邪恶,婴尸怨气极重,用这样的方式下葬,稍一不慎会被怨魂所困,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即便是起死回生的诱惑,也没人敢尝试用这样的方式下葬。 不过这里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主死,挂印之地怨魂也不敢造次,本来是大凶格局的风水地,可却运用精妙刚好克制婴尸怨魂的戾气,由此可见修建这古墓的人,风水堪舆的造诣登峰造极。 “你相信鬼神之说?”田鸡听我说完一本正经的问。 “当然不信,真信这个谁还干盗墓。”我摇头斩钉切铁的回答。“不过,这墓主对此倒是深信不疑。” “真想看看这墓主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残杀这么多男婴。”宫爵环顾四周愤愤不平。 现在我最好奇的反而不是墓主的身份,婴棺托尸,墓主的棺椁一定就在最上一层,死了上千年也不怕墓主跑,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这百多具婴尸应该是和墓主一起下葬,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什么原因,让尸身非但没有腐烂,而且保存如此之好。 我拿着火把走近一个婴尸仔细查看,火光中婴尸阴森可怖,细细端详让我惊讶的是,吹弹可破的皮下血管中,竟然有血液在流动,再往下看,婴尸的脐带都还没剪断,从两腿之间没入柱子下面。 我甚至都不确定这些男婴到底有没有死,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把手指放在婴儿的鼻子下,没有感知到鼻息,我手正要拿开的时候,那婴尸的眼睛突然睁开,婴儿的眼睛是最清澈和纯粹的,可如今我正在对视的那双眼睛却让我不寒而栗。 漆黑的瞳孔已经涣散,僵硬的眼球四周布满黑色的血丝,婴尸的眼睛根本不眨动,直愣愣死死的盯着我,透着暴戾的怨气和杀戮,我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更让我惊恐的是,那婴尸竟然从柱子上缓缓站立起来,而且继续上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我这才看见,连接在婴尸肚脐上的脐带从柱子中伸出,支撑着婴尸灵活自如的移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婴尸的嘴慢慢张开,这么下的婴儿本来不该有牙齿,可婴尸嘴里布满尖锐的利齿,突然向我猛冲下来,我躲闪不及用手挡在面前,只听见咔的一声,手指的缝隙中我看见你婴尸掉落在地上。 “真是造孽,跟着你怎么遇到的全是这种恶心的东西。”田鸡眼疾手快一刀砍断。“你不是说死人不会动吗,怎么这墓里的死人全他妈会动。” 婴尸的脐带刚被砍断,瞬间在我们眼前干瘪枯萎成一具干尸,而那脐带却还在来回摆动,从里面喷洒出的黑血四处溅落,我心有余悸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整个墓室中所有的婴尸,全都在脐带的支撑下活了过来,如同刚才那样睁开眼睛露出尖牙。 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下层的婴尸阻挡,我们只有硬着头皮顺着台阶往上跑,田鸡拿着匕首在最前面开路,好在他身手不凡,左劈右砍杀出一条血路。 快到顶层,我看见前面的宫爵和田鸡都僵硬的愣在上面,跑的太快没收住,把他们撞到在地,等我抬起头顿时震惊的张开嘴,噤若寒蝉呆傻的望着前方。 一个通体白色巨大蠕动肉囊般的东西,悬挂在顶层的墓壁上,样子和我们在女尸身上看见的阎王蛭有些相似,但远比阎王蛭要大的多,那东西我们三人估计都不能合抱,从肉囊上伸出几十条如同蛇一般扭动的粗大触手,竖起张开布满尖牙的嘴朝着我们发出吱吱的声响。 鬼蛭女王! 这就是我一直担心没有看见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被放置在主墓室中,而墓主的棺椁就在鬼蛭女王的下方,正上方淅沥沥流淌着红色的液体,不偏不倚刚好落入肉囊之中,不断蠕动的身躯贪婪的吸食着。 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主墓室应该就在放女尸棺椁的正下方,那些被汇聚到棺椁之中的人血渗透下来,不但唤醒了阎王蛭,同时也唤醒了鬼蛭女王。 田鸡和宫爵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四周全是缓缓升起张牙舞爪的婴尸,支撑婴尸的根本不是脐带,而是鬼蛭女王的触手,难怪这些婴尸不腐,想必鬼蛭女王和阎王蛭有同样的能力可以保持尸体的鲜活,同时也能操控尸体,婴儿嘴中的尖牙都是刺入婴尸体内触手的头。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三人相互靠背,田鸡在身后问。 没人回答他,因为谁也没见过鬼蛭女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我们手里什么防御的东西都没有,面对一群狰狞恐怖的婴尸,我们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几乎干不了任何事。 “这些婴尸都是被鬼蛭女王操控,擒贼先擒王,除非杀掉鬼蛭女王,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握紧拳头,事实上我知道抵抗是徒劳。 “就他妈一把匕首怎么杀?”田鸡问。 “匕首给我!”宫爵突然声音冷峻。“ 一把匕首莫要说杀鬼蛭女王,估计还没靠近就被它身前的触手击杀,我回头看见田鸡迟疑了一下,把匕首递给宫爵:“大不了一块死,你别胡来。” 田鸡估计是担心宫爵要单刀赴会,那绝对是以卵击石有去无回的事,我刚想开口,宫爵二话没说一刀割破自己手腕,鲜血刚一滴落,那些吱吱作响的触手应该是感知到血腥,突然变的兴奋狂躁。 [miao&bige]. 首发 宫爵快速从后背拿下一直背着的袋子,把手腕上的血滴落在上面,血流如注的手腕很快把袋子浸染成血红,宫爵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把袋子像鬼蛭女王扔去。 还没靠近就被七八个触手稳稳抓住,袋子上不断向下滴落鲜血,那些触手极其协调的将袋子放在肉囊上,那应该是鬼蛭女王的身体,蠕动的肉囊瞬间吞没了袋子,贪婪的吸食上面的人血。 “你……你是打算杀它,还是……喂它?”田鸡一脸茫然无力的问。 “你说呢。”宫爵自信的笑了笑,抬起的手指上扣着三个铁环,下面还低垂着线头。 我一眼认出那是手榴弹的拉环,田鸡教过我怎么用,没想到宫爵居然一直把那三个手榴弹背在身上,突然记起田鸡再三叮嘱,手榴弹在拉响后会在3秒内引爆。 我一惊,伸手一把将田鸡和宫爵推倒在地,我刚扑倒在他们身上,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墓室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强大的爆破力让墓室剧烈的摇晃。 巨大的鬼蛭女王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四周那些升起的婴尸顷刻间纷纷落下迅速的枯萎成干尸。 第二十七章 十二章纹 从地上起来,整个墓室一片狼藉,我撕下衣角给宫爵包扎好伤口,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瘫软,实在没想到宫爵居然一直背着三颗手榴弹到这里,他说原本是担心我报仇,对付人多势众我会吃亏,有这东西紧要关头还能应急,没想到真救了我们的命。 炸死鬼蛭女王这墓室应该是真的清净了,好在手榴弹是从鬼蛭女王身体内爆炸,虽然威力巨大但并没有波及炸毁墓室,鬼蛭女王靠着的那处墓壁损毁最严重,从里面露出厚实的封条,居然没被炸裂,可见这墓室修建的有多牢固。 我现在开始对这墓主越来越感兴趣,刚往前走了一步,余光瞟见地上被掉落碎石遮挡的地方露出半截鞋印,我拨开碎石看见一双沾染鲜血遗留的鞋印。 但这个鞋印的纹路和我们之前在下来通道中看见的不一样。 “看来我们估计错了,到过这里的人还不止一批,最早一次距今不会超过三十年。”田鸡蹲下来看了半天很肯定的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宫爵好奇的问。 “这鞋底的纹路我太熟悉,这是解放鞋的纹路,我当兵时就是穿这鞋,足足穿了四年,这种鞋最早一批是建国时候,算起来到现在刚好三十年。”田鸡看看我们胸有成竹的回答。“不过穿这种鞋的人很多,很难判断身份。” “差不多应该有三十年,从鞋印下血迹颜色可以推断。”宫爵点点头。 我往前搜索,鞋印越来越浅,最终消失在一处墓壁边,我让宫爵和田鸡四周留意,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鞋印,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也是一个人。 “这鞋印左右深浅不一,说明这个人的脚高低不齐。”我看看他们确定的说。“这人应该是一个瘸子。”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来这里的人主要是喂食饲养在墓室中的怪物,三十年前……那个时候这些怪物还没苏醒,应该不是来喂食的人,那这个瘸子来这里干什么?”宫爵表情疑惑。 田鸡在一边招呼我们过去,他在一处角落找到一个草绿色挎包,,看款式很老旧,里面装着探铲和绳子还有火折子、火把以及一捆炸药,看这行头来这里的多半是盗墓贼,可我看墓主的棺椁并没有被打开,这里也没有被盗过的迹象。 对于盗墓贼来说,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自己的行头,因为盗墓是玩命的事,每一样工具或许到最后都能救命,因此盗墓贼历来只相信和使用自己亲手挑选的工具。 这包东西丢弃在墓室之中,想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瘸子仓促撤离来不及带走这个包。 不过这也说明,这个隐藏极为严密的古墓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人探过,即便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这人没有再回来开墓主的棺椁呢? 想到这里我走到棺椁前,这口棺椁比之前我们看见的帝后棺椁还要硕大厚重,四周有精美绝伦带有阴线钩连的纹饰,上贴金箔丝线极其奢华。 三人合力慢慢移开棺盖,宫爵点燃火把照亮,棺椁一共有四重,因为贝墓干燥所以保存十分完好,大棺大约有八寸厚,按照葬制,这是天子下葬的规格。 当棺盖被开启那刻我们三人惊讶的愣住,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 一个中年男子安详的闭目躺在里面,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身穿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红罗襞积,白罗大带佩玉,玄衣两肩织有日、月、龙纹,袖部织火、华虫等纹饰,这分明十二章纹,代表帝王服饰。 这墓主竟然是一个帝王,那这里就应该是帝陵,可我实在想不出哪位不知名的天子龙御归天埋在北邙山。 这还不是让我们震惊的,躺在棺椁中的男子,面色红润皮肤鲜活,宛如安睡长眠,像是声音大点就能被惊醒一般,田鸡手里的匕首紧握,怯生生的问,这古墓但凡死人都会动,这个看上去根本不像死人的男人会不会也直挺挺坐起来。 我摇头,墓主不管是谁,看得出极其信奉鬼神之说,不惜用帝后陪葬饲养阎王蛭,以及把这么多邪恶的怪物安置在墓室中,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受惊扰,估计真以为能起死回生,至于为什么尸身能保存的如此之好,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墓主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 宫爵在墓主手中找到一卷暗黄的纸卷,我拿在手里一看,这古墓不但诡异而且离奇,墓室规格是按照春秋战国,可采用的纹路和工艺却是西汉时期,不过看见这卷纸,我可以确定这是西汉的古墓。 这纸面平整、柔软,呈薄片状,有一定强度,看材质是灞桥纸,这是西汉早期才出现的纸。 在干燥的墓室这卷上千年的纸卷变的易碎,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是用小篆记载墓主的生平,大致意思是说,一个天子在死后深信自己可以起死回生,并得方士提点协助,修建这座陵墓,并四处找寻得到尸鳗和阎王蛭以及鬼蛭女王,安置在墓室之中防止陵墓被盗,并且提及在合适的时机,鬼神会让他再次复活。 这卷记载生平的纸卷本来并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个不能直视死亡,幻想长生不老的天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但当我看见最后落款时震惊到。 姬渠! “这挺尸的什么来头,你反应这么大?”田鸡估计是看见我脸色大变,认真的问。 “姬渠便是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我说。 “第一个?”宫爵疑惑的问。“难道随侯珠易主过?” 随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重要姬姓古国,而姬渠是随国国君,他是第一个得到随侯珠的人,姬渠早逝因此文史中鲜有记载,姬渠之后随侯珠作为随国至宝在由历代国君传承,直至随国亡于楚,而最终秦统一天下,随侯珠终于落入秦皇嬴政手中。 “随国国君……”田鸡眉头一皱摇头说。“这可是西汉时期的古墓,这都隔了多少年,这人不管是谁但绝对不会是姬渠,应该是西汉的人冒名顶替,这纸上的生平也是胡编乱造的。” 我并不这样认为,墓主既然信奉鬼神,相信能起死回生,而且修建这陵墓的绝对是风水堪舆之术登峰造极的人,他穿着天子服饰,同时按在天子葬制下葬。 墓主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天子,享用这样的规格下葬,就是僭越,也是欺瞒鬼神会遭受责罚,一个不惜残杀上百婴儿,甚至连自己帝后都不放过,一心相信能起死回生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乱了葬制规矩。 “春秋随国……西汉的古墓,这中间都过了七百多年!”宫爵震惊的看看棺椁里的人。“按照你这说话,这人活了……活了七百多岁!” “对啊,一个本在春秋时间就死的人,出现在一座西汉墓里,你认为这正常?”田鸡也无法相信。 “这人就算是西汉的,距今两千多年,你看他像一个正常的死人吗?”我指着那尸身鲜活如同安睡的尸体反问。 “他右手里好像握着什么?”宫爵一边说一边轻轻掰开尸体握成拳的手。 摊开的手心中露出一颗大约一寸大小的白色珠子,田鸡刚拿到手里,棺椁中之前还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体瞬间干瘪枯萎。 随侯珠藏北邙玄武挂印之地。 姬渠得明珠,因其贵为随侯,因此此珠被称为随侯珠,姬渠是随侯珠第一个主人,我现在突然意识到,随侯珠根本没有被易主,一直都被姬渠藏匿在身边,一个天子的棺椁中我竟然没有看见一件陪葬品,唯独这颗明珠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到死也不肯放手,我多少有些兴奋和激动,指着田鸡手中的珠子说。 “这就是销声敛迹几千年的随侯珠!” 第二十八章 白玉壁画 传闻中随侯珠是稀世之宝,璀璨浩亮能可烛室,可田鸡手里拿着的这颗珠子黯淡无光,和传闻相去甚远。 “这是随侯珠?”田鸡的样子有些不相信。“我差点把老命都搭上,就得到这破玩意?金不是金,银不是银,怎么看都像一颗玻璃,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一块和氏璧能换十五座城池,随侯珠与和氏璧并称春秋双宝,你说能值几个钱。”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可和氏璧好歹也是一块上好的白玉,但这珠子……”宫爵都不称随侯珠,很明显他也不相信。“会不会搞错了?” 田鸡估计是以为这珠子有特别的功效,重新放到已经变成干尸的姬渠手中,没有任何的变化,我被他们质疑的也有些动摇,拿过随侯珠仔细看了很久,明珠纯白色,通体透明,别说光如皓月,暗淡的没有丝毫光泽。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姬渠保存几千年的尸身一瞬间枯萎干瘪,唯一的改变就是田鸡拿走了姬渠手里的随侯珠,但还回去却再没反应。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示随侯珠就藏匿于此,姬渠到死也不肯放手的珠子,按理说应该就是随侯珠才对。 “给我看看这珠子到底凭什么被称为春秋双宝。”宫爵说。 我把随侯珠递过去,刚放到宫爵手中,忽然间那珠子开始慢慢明亮,散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宫爵吓了一跳,手一抖随侯珠掉落到棺椁之中。 里面的干尸一触碰到光亮的随侯珠,干瘪的尸身立刻恢复了之前栩栩如生的鲜活,我们三人震惊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 “我的乖乖……这还真是个宝贝啊。”田鸡喜笑颜开,伸手把随侯珠拾起来,可奇怪的是,珠子一离开尸身,姬渠立刻枯萎变成干尸,而之前还光彩照人的明珠,顷刻间黯淡无光。 宫爵的手好像充满某种魔力一般,随侯珠只有在他手里才会重新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我和田鸡一触碰立刻失去光亮,而且宫爵握在手里的时间越长,随侯珠的闪耀的光越明亮,到最后那颗小小的珠子把整个宽敞的墓室照的如同白昼。 “完了,这随侯珠就是再金贵,也就只有你拿着才有用,别人拿着就一颗破珠子,谁还买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下墓都不用带火把了。”田鸡重重拍着头上,搓揉了几下脸苦笑的对宫爵说。 宫爵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看样子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突然发现棺椁四周的地面上,忽明忽暗有光芒在闪耀,随侯珠的光亮越强烈,地上那些光芒像是被引发共鸣,也随之明亮。 我围着棺椁走了一圈,依稀发现地面的汉白玉中有纹路出现,但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我连忙让田鸡和宫爵扑灭墓室里面所有的火。 等到火都熄灭后,我们重新回到棺椁旁,地面上的纹路果然渐渐开始清晰的显现,想必这些汉白玉下镶嵌了吸光的夜明珠,在吸取随侯珠的光亮后开始闪现,而那些纹路是雕刻在汉白玉的下面,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无法看见这些纹路。 我们等待了片刻,那些纹路逐渐连贯,在我们脚下的汉白玉中勾画出七幅图案。 第一幅图案上全是文字,可惜是金文,根本看不懂,田鸡脱下外套,宫爵用石块沾染上从上面墓室滴落的人血,把地面上的金文抄录下来,我收好打算回去让叶知秋翻译。 第二幅图案中,有人在高殿之上把一颗明珠敬献给一个君王打扮的人,高殿外飘舞的旌旗上有清楚的随字。 那明珠应该就是宫爵现在拿在手中的随侯珠,高殿上的君王应该是姬渠,这才是随侯珠真正的来历,由此可见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并非是姬渠。 第三幅图案中,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君王打扮的人统领大军驻扎山下,君王和另一个人站在山中某处地方,君王双手捧起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二幅图里随侯珠是没有光亮的,第三幅随侯珠却亮若皓月……”宫爵眉头一皱看看在自己手中明亮的随侯珠诧异的问。“这是什么原因?” “随侯珠在宫殿之中不亮,在山中闪耀,是不是说这珠子要在室外才有效果?”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现在是室内还是室外?”我没好气的反问。 田鸡一时语塞摊着手说:“那我就不懂了。” “应该是说,随侯珠会在特定的地方才会发出光芒,这处山应该是某一个地方,姬渠应该是找到了某处能让随侯珠发挥作用的地方。”我看了看被宫爵握在手里的随侯珠,依旧还是很诧异。“或者随侯珠在特定的人手中也会发挥效用。” 第四幅图案中,描述的是一个规格极高的殡葬,声势浩大的把一个棺椁埋葬在陵墓之中,可那棺椁里空无一人,而在旁边的山顶上,一个人站立山巅,目睹整个殡葬的过程,那人的手中赫然一颗晶莹光亮的明珠。 看到这里我大吃一惊,站在山巅的人和之前的君王一模一样,那便是姬渠,他手里依旧拿着随侯珠,文献中记载姬渠早逝,看来完全是姬渠掩人耳目,但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国君宁可放弃王位装死,至高无上的权利都能舍弃,又为什么不肯放弃手里的那颗随侯珠。 第五幅图案里,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上,站着一位帝王打扮的人君临天下站在城楼之上,下面黎民百姓心悦诚服的朝拜,而宫殿两旁迎风招展的旌旗上赫然是一个小篆的汉字。 在那些朝拜的黎民百姓远处,唯有一人站立不拜,远远看着这一切,而他的手中那颗明珠光芒闪耀,但比起之前几幅画,那明珠的光芒黯淡了很多。 “春秋……汉代!那已经是七百多年后!”田鸡声音有些惊讶,半天才说出后面的话。“拿着随侯珠的人却还是姬渠,而且样貌都没有改变过,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这随侯珠能让他长……长生不老!”宫爵目瞪口呆。 还有什么比权利更重要,我现在终于想到,是生命,是永不衰竭的生命,难怪姬渠如此对起死回生深信不疑,原来他早已体会过长生不老的,这也是他的棺椁之中没有一件陪葬品的原因,比起长生不老来说,财富又算的了什么,何况姬渠似乎十分肯定自己一定能重生。 当时群雄并起,随国势弱,姬渠得到随侯珠,应该是发现能让其长生不老的秘密,姬渠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自己长生不老早晚会被发现,群雄势必伐随,亡国是早晚的事,姬渠审时度势这才以假死瞒天过海。 姬渠心思缜密,假死之前多半提前藏匿好财富,供他日后享用,他即便不当国君,依旧富贵荣华逍遥的活了七百年。 第六幅图案中,姬渠站在一处山上,旁边有人在为其指点,旁边有很多人在挖掘修建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座贝墓,这幅画中姬渠似乎比之前老了一些,他手中的随侯珠愈发黯淡。 “这是北邙山,他们站立的地方正是玄武挂印之地。”我一眼就认出图案中的山。 “姬渠旁边的人应该就是为他挑选这里的风水师,这个陵墓也是此人为姬渠一手修建。”田鸡说。 “你们发现没有,后面几幅画里,随侯珠的光芒越来越微弱,而姬渠也在变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开始挑选地方修建陵墓的原因。”宫爵一脸冷峻的说。 “这随侯珠虽然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可似乎并不是永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效用也会消退,随侯珠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密才对。”我说。 第七幅图案中,姬渠和现在一样,长眠在陵墓的棺椁中,而他手中的随侯珠已经彻底失去光亮。 百度嫂索 —入地眼 第八幅! 当我们看见第八幅图案的时候,震惊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依旧是第七幅画中的陵墓,不过在陵墓上方赫然出现一条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船,由九条长着双翅的龙牵引悬停在上方。 月宫九龙舫! 而陵墓中姬渠已经从棺椁中站立起来,他虔诚的跪拜,双手高举捧起的随侯珠再次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我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棺椁里已经干瘪的姬渠,他在纸卷中提及鬼神会让他再次重生,难道那艘离奇的月宫九龙舫上真有仙人或者是神佛? 旁边的宫爵轻轻拉扯我衣角打断我的思绪,他和田鸡都看着我身后,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头去,之前一直在专心致志看地面上这些图案,等我看向身后的时候,再一次被震惊。 身后的汉白玉墓壁上投影出一条双开双翅,体态矫健,气势威严骁悍龙的图案,我蠕动一下喉结,慢慢打开我一直戴着的项链,项链中那条展翅的羽龙和墓壁上的一模一样。 第二十九章 睚眦必报 叶九卿说过羽龙图案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也隐藏着那条匪夷所思龙船的秘密,如今从墓壁上显现出来,我更感觉这羽龙像是图腾,至少在姬渠的心中,这羽龙图腾代表着神。 墓室里的光亮在逐渐暗淡,我看见宫爵手中的随侯珠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棺椁四周的汉白玉图案和墓壁上的羽龙图腾也随之淡化。 从壁画上记载的内容看,随侯珠如果失去光芒和普通珠子无异,至于宫爵为什么拿在手里会让其发光,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很明显,宫爵也无法让随侯珠持续的闪耀。 “这都是命,费这么大的劲,命差点都丢这儿,到头来就找到一颗破珠子。”田鸡重重叹口气一脸无力的苦笑。“早知道我就不用金器去砸女尸了,活该我发不了财。” “你傻啊,什么叫破珠子。”我指了指棺椁中的姬渠说。“他靠这玩意可活了七百多年。” “那也得亮才行,不亮有屁用,说出去谁信啊。”田鸡不屑一顾。 “随侯珠的光芒能让汉白玉下面的夜明珠吸收光芒,然后投射出图案,那八幅图案交代了随侯珠的来历和秘密,可墓壁上巨大的羽龙又是什么意思?”宫爵面色冷峻,看了看手里愈发黯然的随侯珠说。“得抓紧时间了,我估计这珠子亮不了多久。” 我连忙走到墓壁前,忽然看见之前我们发现的解放鞋印也是往这个方向延伸,最终消失在羽龙图腾的墓壁前,我有些大为不解,姬渠的棺椁并没有被打开,随侯珠也没有离开过姬渠的手。 也就是说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根本无法看见墓壁上的羽龙图腾,可这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我慢慢站到鞋印上,这个人当时刚好站在羽龙图腾的正下方,玉璧里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让宫爵拿着随侯珠走近些,我在汉白玉镶嵌的墓壁上仔细查看,突然在一处地方发现手掌的纹路,想必那人当时在这里探寻过什么。 宫爵张开左手五指轻轻的覆盖在墓壁上,然后用右手的食指逐个敲击左手五指的指甲,动作有点像中医的叩诊,宫爵的手柔软而敏感,他用这样的方法敲击,使之振动而产生声音,根据振动和声音的音调的不同,他能感知到墓壁后面的密度和间距以及任何细微的变化。 听叶九卿说这是宫羽的绝活,能被称为千机匠,全靠她那双并非浪得虚名的双手,不过看得出宫爵已经青出于蓝。 他慢慢移动双手,静气凝神的不断敲击,当手掌停留在羽龙图案的额间时,宫爵突然停了下来,用力重重按下去,他手下的那处墓壁竟然是活动的,这是一个隐藏的机关,墓壁上的汉白玉一分为二,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有一个拉手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宫爵说这暗格的空间似乎不协调,应该还放过什么东西才对,他拿着随侯珠仔细查探,果然发现暗格中的尘埃分布厚薄不同,隐约能看出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痕迹,而且我们在暗格里还看见一处留在灰尘上的手印,和我们之前在墓壁上发现的手印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暗格之中曾经放过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不过被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取走,这古墓之中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随侯珠以及匪夷所思的月宫九龙舫,姬渠到底在那长方形的东西里还藏匿了什么,如今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藏匿的如此隐秘,想必这东西非同小可。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们是阴差阳错让随侯珠重新闪耀,才能看见羽龙图腾从而发现这暗格,可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人,根本没有开启过棺椁也没拿到随侯珠,但这人却准确无误的找到并带走暗格里的东西。 由此可见这人探墓的本事以及对机关术的掌握让人惊讶,我们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望其项背,唯一的线索,这人是一个瘸子。 宫爵拉下暗格中的拉手,从墓壁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退后一步看见羽龙图案龙嘴的地方开启一处暗门。 随侯珠的光芒照亮了暗门,那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这还有完没完,既然这里是主墓室,怎么还有通道?”田鸡心有余悸,看了看漆黑的通道说。 “姬渠深信自己一定可以起死回生,你如果是他,复活以后会干什么?”我看着通道慢慢翘起嘴角问田鸡。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离开这……”田鸡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说。“难道这是姬渠给自己留的后路?” 我点点头,姬渠当然很清楚这墓室里有怎样的怪物,他不可能返回上面的墓室,经过墓门从墓道离开,从修建这里开始,他一定首先给自己留好了出去的路。 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这条通道恐怕是这古墓之中最安全的地方,在通道入口的地方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尊小臂高的金器,在随侯珠的光芒中闪耀着绚丽夺目的金光。 我们走近才看清楚,那金器是一只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的纯金睚眦。 睚眦在传闻中是龙之九子,因为能克煞,在风水堪舆中多把睚眦放在墓中镇煞。 这纯金睚眦造型威严,工艺精湛堪称珍宝,先不说是几千年前的器物,就是给熔化了当黄金卖,少说也有十斤,田鸡眼睛都被金光闪的眯成缝。 “还是天道酬勤啊,这就是命,总算是没白折腾,随侯珠说起来金贵,拿出去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这金子实诚,不管啥年月都好使。”田鸡兴高采烈把金睚眦从石台上拿了起来。 金睚眦一离开,石台突然缓缓沉入地中,我本想阻止田鸡,可已经来不及,宫爵和我对视一眼,他应该也觉察到不对劲。 “你们这表情,几个意思?”田鸡有些茫然的问。 “你如果是姬渠,万一真死而复生,虽然可以从这通道离开,可这古墓里埋藏了那么多秘密,你会怎么办?”我看着田鸡很无力的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毁了这古墓啊。”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而且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宫爵拍拍田鸡肩膀叹气。 睚眦可以镇煞,不过关于睚眦还有一句话。 睚眦必报! 意思是说即便极小的怨仇也要报复。 我猜在姬渠心里,这个通道绝不应该出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如果还有其他人进入这通道,那只说明这古墓已经被侵入,所以姬渠在通道里放置这个金睚眦,进入的人见到势必会见财起意拿起。 姬渠是要报复擅自闯入到此,打扰他起死回生的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毁掉这座古墓以及我们发现的这条通道。 “这哈怂也太不地道,拿他一件东西,还想把我命留这儿。”田鸡大吃一惊骂了一句,把我和宫爵拖着向通道里跑。“也不早点说,赶紧些跑,我还不想被埋这儿。” “早晚有关系?我说了你就不拿了?”我一边跑一边没好气的问。 “呵呵,拿肯定要拿,十多斤的金货,留这儿也白瞎了,进来之前就想好了,没打算空手出去。”田鸡居然还笑的出来,紧紧抱住怀里的金睚眦,生怕弄丢了。 身后的古墓和这通道开始剧烈的震荡和摇晃,我已经能听见墓室塌陷的声音,这古墓是从上到下修建,主墓室一旦坍塌,整个古墓会随之轰然崩塌,掩埋在乱石之中。 通道的入口已经塌陷,地动山摇中我们头顶不断有松动的土石掉落,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已经快要失去光亮,通道的尽头被一块石头阻挡,宫爵在下面发现凹槽,我们三人合力推开石头,一缕月光和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 第三十章 杀人灭口 从来没有感觉沁入心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和呼吸到清新空气的感觉这么好,我探出头发现如今我们身处北邙山北峰的悬崖上,姬渠把退路留在这里也是煞费苦心,这里人迹罕至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田鸡和宫爵拉着我身体,我在山岩的杂草中看见被开凿可以攀爬的石槽,田鸡系上绳索先爬到山顶,再把我们拉上去,刚离开悬壁上的通道,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通道彻底的塌陷,感觉整个山体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想必那古墓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 我们三人躺在山顶的草丛中,瘫软的没有丝毫力气,气喘吁吁的喘息大家都没有说话,忽然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笑起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彻底黯淡,他递到我手里,我举着眼前透过月光看着这颗神奇的珠子,我已经不惊讶随侯珠匪夷所思的能力,很好奇这颗珠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南门外筑台曾拜祭,把将军官封三齐王。 田鸡四仰八叉躺在草地里,双手捧着金睚眦,得意忘形扯开嗓子吼了一段高亢的秦腔,收了声用指头敲敲金睚眦说:“别琢磨这珠子,还是这东西实在,回头寻处地方卖了,咱哥三人好好吃一顿。”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瞧把你嘚瑟的,来,刚才那秦腔好听,再吼一段听听。”我收起随侯珠慵懒的笑了笑。 田鸡一点头,刚要开口,我们就听见后面草丛中有动静和摇晃的光亮,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刘天和七八个黑衣人走出来,算时间我们已经在古墓里呆了两天。 “其他人呢?”刘天样子很惊诧。 “都埋墓里了。”宫爵回答。 “你们怎么出来的?”刘天估计是没想到进去二十来号人,就我们三人出来。 “命不该绝。”田鸡看刘天气就不顺。 黑衣人让我们跟着去见金主,这两天险象环生疲于奔命,我都忘了报仇这茬事,听到金主也到了,立马站起身,让黑衣人带路。 我们跟在身后,我压低声音让田鸡把匕首给我,他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磨蹭了半天不肯拿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生拉活拽从他身上把匕首抢了过来藏在腰后。 “见到金主,我会让你们先走,离开后去见叶九卿,把墓里的事告诉……” “我是跟着你发财的,不是带信的,要说你自己去说。”田鸡乘人不备成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唱在兜里,打断我的话。“一起来的一起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榆木疙瘩。”我骂了一句,转头压低声音打算和宫爵说。 还没等我开口,宫爵看都没看我:“我说过,你没死之前我都得跟着你,这是我师傅的意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就一把匕首,真动起手来我是真把命豁出去,可他们两人怕是会被牵连。 跟着黑衣人到了山下汇合的地方,我又看见那辆车,而车外一个背身的男人在抽烟,一个黑衣人快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夜色中明灭的火光勾画出那人的侧脸,然后慢慢转头看向我们。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双虎狼之眼,目光锐利狡黠,透着阵阵寒意,神情冷傲喜怒不形于色。 这张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年前来找我父亲的三人中就有他,也是他向我父亲开的枪,我手指一抖义愤填膺慢慢紧握起拳头。 “我叫韩晋,东西可带出来。”他走过来,话语很简短,单刀直入绝不拖泥带水,在这样的人心目中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而且这样的人也相信做事比说话有用。 我终于知道仇人的名字,而且近在咫尺对我毫无防备,以我和他的距离,我有把握一击命中,把匕首刺入他胸口的要害。 “你不是金主,我们兄弟三人玩命才逃出来,不见金主不交货。”杀他容易,可从当年的情形看,真正的主使并不是韩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金主?”张晋目光如电反问。 “那晚给我黄条子的金主不是你这声音。”我随机应变,为了不让对方有所察觉。“这圈里黑吃黑的事不是没有,我兄弟三把命都豁出去,无非是求财,见到金主既然会交货。” “想见金主也可以,就要看看你们够不够分量。”韩晋也不否认,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说。 他的意思我懂,先见金主先亮底,看看我们到底从古墓里带出什么货,我朝田鸡点点头,他把用衣服包裹的金睚眦拿出来,旁边的刘天一看这东西眼睛都直了,估计是后悔没进去,打开手电照在金睚眦上,满脸贪婪用手敲了敲。 “实心的,这少说也有十斤啊!” “这东西够不够分量?”我没有理会刘天,直视韩晋问。 韩晋把烟掉在嘴里,瞟了金睚眦一眼,上千年的金器,而且重达十斤的纯金物件,他仅仅是瞟了一眼,目光甚至都没在上面多停留丝毫,反而是上下打量我一番,弹着烟灰冷冷一笑。 “都说叶九卿是叶九凤,他可是无宝不落的贼凤凰,老狐狸不露面就派一个小狐狸来,叶九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进去二十号人,出来你们三个,也算是九死一生,就拿出一个金器……就是说,你们三人的命加在一起就值这十斤黄金?你拿着这东西问我够不够分量,你也不怕丢了叶九卿的脸?” 我一怔,我们一直隐瞒身份,没人知道我和叶九卿的关系,可韩晋竟然一口说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时我交出有贝土的探铲,按道理第二天就可以开探墓,可金主却安排在三天之后。 我原以为金主是要准备筹划,现在看起来,金主是用三天时间摸我们的底,仅仅三天就能探察到我和叶九卿的关系,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一种能只手遮天的感觉。 盗墓行当里的人,都知道叶九卿的手段,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从来没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这帮背景神秘的人似乎压根没把叶九卿放在眼里。 十多斤的黄金在韩晋眼中不值一提,很明显这群人的目的并非是冲着钱来的,金主想要找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我下意识摸了摸放在身上的随侯珠,这个细小的动作没逃过韩晋的眼睛。 “看来金主之前说的话你没听太明白,不要紧,我再告诉你一次,首先是赏罚分明,其次是说一不二,前者的意思是说,你收了金主的钱,就得做你该做的事,金主包坑,出了货都得归金主,若是夹带藏私中饱私囊的话,这北邙山是埋人的好地,虽然没闲土,但我可以保证能给你三人找出块空地来。”韩晋用夹烟的指头戳着我胸口一字一句的说,然后继续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缓和。“你想见金主总得拿点诚意出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 韩晋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落在我刚才下意识摸的地方,看情形想隐瞒随侯珠是不可能,即便我现在动手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幕后主使依旧会逍遥法外。 “值钱的就这金器,其他东西倒是还有一件,不过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宫爵走上来把话接过去,然后顺手从我衣兜里拿出随侯珠。“就一个破珠子,其他的真没有,就记得逃命,没时间带东西出来。” 宫爵故意说的无所谓,是不想引起韩晋察觉,当随侯珠拿出来那刻,我分明看见对面的韩晋手一抖,烟灰掉落在他手背,很明显他知道这珠子是什么。 “值不值钱都是金主的。”韩晋很快恢复了镇定,拿出四根金条丢在我们面前。“这四根金条再加上金睚眦算是你们的酬劳,珠子给我!” 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应该是示意审时度势来日方长,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的意思我懂,可如果把珠子交出去,我担心和仇人失之交臂,再想复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鸡从地上连忙拾起金条,抱着金睚眦给韩晋道谢,转身瞪了我一眼,在我耳边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忍着别硬拼,今儿把命搭上不值当。” 我深吸一口气,从宫爵手中接过随珠看了片刻,抬头和韩晋对视。 “真人面前不说假,大家也别藏着掖着,古墓里墓主是谁想必你也清楚,咱哥三搭上命才得到这颗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你就用四根黄条子加一个十来斤的睚眦打发我们,未免有些不地道,何况按照规矩,这么贵重的东西,得亲手和金主交接,你带我去见金主,我自然当面交货。” “随侯珠?!”旁边的刘天一听瞠目结舌眼睛瞪的跟铜铃大。 我说完把随侯珠一握,山下就是洛河,相信韩晋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答应我就把随珠扔到洛河之中。 “你们知道这是随侯珠……那就有意思了。”韩晋表情有些怪异,扔掉烟头踩灭后,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的笑容我看不懂,可他的动作快的我也看不懂,韩晋扔烟头到开枪完全是一瞬间的事,呯的一声枪响后,刘天眉心多了一个洞,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我们震惊的看着地上刘天的尸体,回头时那七八个黑衣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 “我来和你说说什么是规矩。”韩晋把枪递给旁边的人,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看着我们。“规矩是人定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的规矩是,要么你们把随侯珠交出来,我再考虑杀不杀你们,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们,自己从你们尸体手中拿随珠,哦,不要想着把珠子扔到河里,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手还没抬起,已经和地上躺着的这人一样了。” …… 第三十一章 只手遮天 我突然有些后悔,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对面的韩晋,这帮能只手遮天的人连杀人都习以为常,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韩晋当我们面枪杀刘天,我猜除了刘天听到随侯珠,必须要灭口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韩晋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他开枪的速度绝对比我扔掉珠子要快。 有一点他是真没说错,规矩是由人定的,而如今韩晋就是规矩。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随侯珠扔给了韩晋,倒不是贪生怕死,只不过无论我怎么选择,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 韩晋接过随侯珠仔细端详了片刻,慢慢走过来,一边抽烟一边围着我们三人走了一圈。 “金主不是你们相见就能见,你们还没那资格,按理说今晚我不该放你们走,不过金主说过,谁要是从墓里带出随侯珠,他倒是想见见,先回去,金主想见你们的时候知道上什么地方找你们。” 韩晋说完和七八个黑衣人转身上车离开,我重重的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旁边还躺着刘天的尸体,而且北邙山的墓室坍塌,这么大动静势必会引起注意,留在这儿很容易被牵连进去。 我们连忙赶回成都,发生这么多事,似乎已经超出我能控制的范围,当务之急必须让叶九卿知道这一切。 回去已经是两天以后,韩晋和那神秘的金主既然已经查到我底细,也不用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我让宫爵带着田鸡回城东的宅子,我直接去了四方当铺,后院的房间里,叶九卿面色阴沉看着一份报纸,封承忧心忡忡坐在旁边,来回走动的是将军。 见我推门进去,将军的表情应该是想笑,但硬生生憋了回去,骂骂咧咧的说:“王八犊子,这么多天没音讯,老子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边说边一巴掌拍在我头上,被他打了十年早已习以为常,不知道将军是不是真的老了,打我的时候动作越来越没力。 “我死了,谁给你这老东西送终。”我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掌柜都担心好些天了。”封承的表情有些舒展。 “这才多长时间,平日里也没发现你们对我有多好啊。”我坐到叶九卿旁边,还是习惯的端走他面前的茶。 叶九卿一言不发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我,很少看他这样阴沉的样子,我接过报纸,上面头版刊登一则新闻。 盗墓团伙猖獗,在北邙山用炸药盗墓,导致局部山体坍陷,经勘查已排查险情,军警随即展开搜捕,并在北邙山当场击毙一名负隅顽抗的盗墓贼,据核实,该名盗墓贼叫刘天…… 我眉头一皱,我知道韩晋那帮人只手遮天,可没想到竟然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北邙山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三言两语就粉饰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若是那天韩晋真杀了我们,这新闻上不过再多三个名字而已。 叶九卿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屋里的三人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昨天才得到的消息,陈文上吊自杀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杀。”封承的声音透着焦虑。 “那都是屁话,陈文性子多刚烈,作奸犯科的事他是没少干,从来没否认过,他要是会畏罪自杀,我这头砍下了当尿壶。”将军瞪着眼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帮人不是善茬,三天时间不到就查到我和你的关系,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恐怕要做打算了,陈文和刘天就是前车之鉴,指不定哪天就动到四方当铺。”我看了叶九卿一眼说。 “打算,怎么打算,是祸躲不过,你当陈文是傻的,他不知道打算,结果有用吗?”叶九卿深思熟虑了半天处变不惊的说。“既然能查到你和我的关系,没有杀你也没有动四方当铺,我看暂时也不会有事。” “是啊,我也感觉奇怪,按理说他们杀刘天就是为了灭口,不想有人知道随侯珠的秘密,为什么却放我们走呢?”我疑惑的喃喃自语。 “你说的这个金主,身份背景虽然神秘,不过想必也应该非富即贵,你们闹着这么大动静也能掩饰干净,怕不是咱们在行当里的人。”封承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古民不和官斗,黑面上的事咱们还能解决,这白面上的道道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掌控。” “你意思是说这帮人是白道的?”叶九卿问。 “师爷可能说的对,田鸡说那些人拿的枪外人搞不到,而且应该都是在军队受过训练,不像是圈里的人。”我点头说。 “咱黑道讲道义,白道就是讲利益,这些人不杀你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对他们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金主是冲着随侯珠去的,如今已经得手,还留着你们……”叶九卿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看来这金主怕是有心招揽你们,想必后面还有大墓,金主在挑选人手。”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如果是叶九卿说的这样那就最好,我没有告诉他们,金主和韩晋是杀我父亲的仇人,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如果金主还要找我,那就是我复仇最好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成,你既然对他们还有价值,在他们找你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古墓的墓主是随侯姬渠,随侯珠并非一颗普通的夜明珠,能让人长生不老,可如今已经落入金主手中,还留着我干什么?”我问。 封承心思缜密,细细想了片刻说,我们在古墓里看见羽龙图腾,据说这图腾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有关,壁画中又证实随侯珠和月宫九龙舫也有牵连。 由此可见金主在找寻的恐怕不单单只是一个随侯珠。 “月宫九龙舫!”将军声音低沉。“他们也在找传说中的船。”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有些事我还是没明白,如果说金主的真正目的是月宫九龙舫,那随侯珠在北邙山的消息又是谁透露给金主,我们从墓室里的发现,似乎有人设计引人开启古墓的原因是为了饲养那些邪恶的吸血怪物。 进入古墓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但设置这个圈套的应该不是金主,有人并不想古墓中的秘密被泄露,也就是说在金主的背后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 “这人应该是利用了金主,故意把古墓的方位透露给金主,可没想到你们居然死里逃生,拿到了随侯珠,由此可见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并不在少数。”叶九卿重重叹了一口气面色更加凝重。“我原以为这个传闻早已销声敛迹,没想到一直以来暗涌不断。” 叶九卿说完让我先回去,他让封承想办法能不能查探这帮人的来历,告之将军未免招人话柄,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吩咐完后叶九卿送我出去,临别前再三叮嘱要小心。 “对了,在古墓中我们还发现一个鞋印,三十年前还有人进入过古墓,并且从中带走了一样东西。”我突然想起鞋印的事,转身问叶九卿。“鞋印一深一浅,进去的人应该是个瘸子,而且还是探墓高手,这圈里你可听说过这样的人?” “瘸子……”叶九卿迟疑了一下,思索了半天。“没听说过,月宫九龙舫非同小可,销声敛迹几百年,如今重现势必又是血雨腥风,若不是因为和你父亲的死有关,我真不希望你趟这滩浑水,现在卷入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你知道的这些事千万别轻易说出来。” 我点点头,叶九卿说会让封承查探一下我说的这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提醒叶九卿自己多加小心。 第三十二章 青木川 回到城东的宅子已经是晚上,田鸡四仰八叉躺在我床上,宫爵宁愿打地铺也不想和我们挤在一起,这段时间险象环生加之舟车劳顿,真是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回到这里总算稍微踏实轻松些。 我挤上床倒头就睡,可是怎么也睡不安稳,一晚上都心绪不宁迷迷糊糊,像是陷入一场冗长的梦,在梦里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和田鸡挤在一张床上,憋屈的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起床时腰酸背痛,可我还是能看到那双眼睛。 顿时从睡眼惺忪被吓的清醒,叶知秋如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你怎么回来了?”一睁眼就看见她,好半天没平静下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叶知秋声音冷淡,嫌弃的看着我两边。“我认为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 田鸡的手还放在我胸前,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一脚把他踢开,这小子晚上打鼾不说,还流口水,我肩头湿了一大片,脖子上还有,我嫌弃的擦在宫爵身上,很茫然的问:“你和我谈什么?” “你带两个人回来睡……你认为合适吗?” “合适……”我完全听不懂叶知秋在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房里就一张床,我们不睡一起,难道睡地上?你要真不计较,我倒是想去你房间挤挤,我都快憋屈死了。” 哐! 椅子被叶知秋起身的时候推倒在地,我很茫然的看着她,叶知秋一脸愤恨,双目溅火,样子似乎想杀人。 “这谁啊?”田鸡被动静惊醒。 “哟,青梅竹马发火了,你得哄哄才行。”宫爵从地铺上坐起来,他已经见过叶知秋,知道她脾气,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这脸跟翻书似的,怎么说变就变,我今天也没招惹你,好好的又怎么了?”我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认真的问。 “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检点和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叶知秋的声音透着怨气,愤愤不平扫视我们一眼。“我事情还多,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就走,暂时不会回来,眼不见为净。” 我在门口堵住叶知秋,好歹也认识十多年,我们两人抬杠从来没有输赢,谁也没让过谁,反正我是习惯了她如今这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样子。 我拿出从姬渠古墓汉白玉画像中抄录回来的文字,让叶知秋帮忙看看翻译出来,这些文字事关重大,封承被叶九卿派出去收集消息,除了他之外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她懂。 叶知秋对考古的痴迷远大于对我的不屑一顾,接过那些文字整个人立马变的兴奋,坐到桌边像是如获至宝激动不已。 叶知秋追问这些文字是从什么地方抄录,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叶知秋完全被那些文字所吸引,也没在意我的回答。 我找来纸笔放在她面前,一个早上她就翻译出五个字,我留意到叶知秋不时在看手表,心里有些奇怪,像她这样痴迷考古的人,要是往常得到这些文字,估计天塌下来她也没反应,可今天我感觉叶知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文字太多,我一时半会也翻译不出来,而且文字之中很多我也不认识,金文从出现到灭绝一共存在了一千多年,如今有记载的金文才三千多个字,可以辨别的两千左右。”叶知秋把文字收好样子有些焦急。“我最近事很多,我尽量抽空翻译出来,不过我还要翻查典籍核对,估计得用很长时间。” “成,这事你放在心上,不过这文字的内容你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点点头再三叮嘱,看叶知秋急匆匆的样子随口问。“后山那古墓屁大点,到现在还没清理出来,看把你忙的。” “城东西汉墓已经清理完毕,我最近忙的不是这事,我们在川陕交界的青木川又发现一处古墓遗址,那边的考古工作由我在主持。” “哟,你都能主持考古工作了,不简单啊。”叶九卿晚上带着一帮土耗子打洞,亲闺女白天带着人挖墓,真不知道叶九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想到这个我一脸苦笑。 “别瞧不起人,那古墓遗址可是我发现的,别以为就你会探墓。”叶知秋说。 我在心里哭笑不得,叶九卿心疼自己亲闺女,说到底也是知道叶知秋有几斤几两,说到考古研究她可能还是好手,但真要探墓什么的,就叶知秋那几把刷子,估计一辈子也被想找到一处墓。 这也不能全怪叶知秋,叶九卿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干这行,叶知秋第一次拿探铲还是我教的,叶九卿后来知道大发雷霆,但凡和盗墓有关的事绝对不让叶知秋沾染。 谁知道事与愿违叶知秋长大居然学的是考古,就她从书里学的那点本事,拿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叶九卿这些年变着方把刨出的墓让人通知叶知秋,这事她一直还蒙在鼓里。 “瞎猫总有撞到死耗子的时候。”我嬉皮笑脸的靠在椅子上。“你都能找到墓了,该是多好的运气,说来听听,你怎么跑到青木川发现墓的?” 叶知秋一脸傲气,得意洋洋说前段时间她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些破旧的砖石碎片,信中提及地质考察队在对青木川考察时,从土层中发现了这些碎片,因为上面有纹路,所以寄到考古所核实。 信中还有发现砖石碎片的详细地点,叶知秋找到那处地方,经过清理没想到真的发现有古墓遗址。 听到这里我嘴角翘起,这流程太熟悉,叶九卿让封承给她透露消息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估计月宫九龙舫重现,叶九卿担心叶知秋搅和进来,多半在青木川找了一个古墓引叶知秋过去,目的是想把她支开。 “对了,刚好还有事要问你。”叶知秋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是从青木川古墓遗址现场拍摄的,你盗……你看的墓比我多,这个纹路你见过吗?” 宫爵和田鸡都围到我旁边,我翘着腿翻看叶知秋递过来的照片,心里嘀咕,叶九卿能让她去碰的墓,里面多半也没什么好东西。 翻了几张照片,从清理出来的砖瓦纹路看,粗狂生动而且古朴厚重,上面有秦朝时期特有的兽面纹饰。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好歹还是学考古的,秦朝的纹饰你没见过,这古墓是秦朝时期的。”我把照片漫不经心的还回去,心里琢磨,这一次叶九卿还真是大方,看那些砖瓦的纹路,绝非是一般人能享用,居然为了支开叶知秋下这么大血本。 “谁不知道那是秦朝的纹饰。”叶知秋一把将照片拿过去,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然后拿出一张放在我们三人眼前。“帮我看看这一张,上面的纹路很奇特,从以往出土的秦代器物中没有发现类似的,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宫爵和田鸡如今和我一样,瞪大眼睛慢慢张开嘴。 那照片上是一处被清理干净紧闭的墓门,而在墓门的中间有清晰的龙纹,和秦代简洁矫健的龙纹颇有出入,墓门上的龙纹细腻传神,特别是那双从龙脊上展开的翅膀,让这条石龙活灵活现出神入化。 我们在姬渠墓室里也看到过这样的龙纹,而且和我项链中的一模一样,那是传闻中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羽龙图案。 怎么也没想到叶知秋发现的古墓遗址里竟然有羽龙图案,我们三人震惊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你们见过这纹饰?”叶知秋应该是看我们如此震惊,试探的问。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叶知秋估计见我们反应不对劲,来回在我们脸上扫视了半天,泱泱不快收起照片说马上要赶回青木川,我问包裹是谁邮寄给她的,叶知秋说没有名字,她也很好奇。 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叶九卿,恐怕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叶知秋发现了什么。 第三十三章 借花献佛 叶知秋急匆匆的走后,田鸡关上门,我坐在椅子上双手搓揉疲惫的脸,宫爵很纳闷,月宫九龙舫的传闻甚少,而且销声敛迹几百年,怎么突然之间全都冒出来。 “你说咱是不是撞大运了。”田鸡坐到我身边兴奋的说。“这羽龙图案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姬渠的墓里找到随侯珠和十斤重的金睚眦,如今羽龙图案又出现在青木川,那墓里多半还有好东西,指不定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我放下双手皱着眉头看看田鸡和宫爵,这事有些不对劲。 田鸡问什么地方不对,我用指头敲击着桌子深思熟虑的说,青木川的确是一个好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可从小封承就逼我熟读全国所有的县志,记载中那地方物华天宝,地上茂林嘉禾,地下堆金藏玉。 面积大约有二十万亩,这么大的一处地方,一个地质勘探队发现古墓遗址的可能微乎其微,当然也不排除机缘巧合,但问题是,挖出的砖瓦碎片却匿名邮寄给考古所。 考古所里那么多人,不管是资历还是阅历,比叶知秋有本事的大把人在,可这个包裹却唯独寄给了叶知秋。 然后她根据包裹里面的线索,甚至还有详细的地点,再一次巧合的找到古墓遗址,更离奇的是,这个古墓居然有羽龙图腾。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引导叶知秋发现这古墓?”宫爵冷峻的问。 “说不过去啊,叶知秋又不知道这些事,让她发现古墓有什么目的?”田鸡一脸疑惑。 “叶知秋不知道,可我们知道……”我看了看他们肯定的点点头。“让叶知秋发现古墓的目的,就是借花献佛,想让我们知道。” 不管给叶知秋寄匿名包裹的是谁,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知道我又回到城东的宅子,早晚会和叶知秋碰面,是想通过叶知秋让我们发现这古墓。 “把我们底摸的这么清楚,你们说会不会那个金主?”田鸡问。 “我看不会是,在北邙山刘天就因为知道随侯珠,被韩晋当场灭口,想必这也是金主的意思,羽龙图腾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如果是金主,断不会大张旗鼓让考古所介入。”宫爵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猜测。“何况金主知道我们在这儿,何必要让叶知秋传消息,这未免画蛇添足,有意引导我们知道这古墓的应该另有其人。” 叶九卿一直担心月宫九龙舫重现的秘密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叶九卿不用担心了,他亲闺女把刻有羽龙图案的墓门清理的那么干净,但凡是盗墓圈里的都知道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月宫九龙舫重现的消息就会传遍这个行当。 既然有人刻意让我们知道这个古墓,应该是想引我们进去,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青木川。 到青木川已经是晚上,倾盆大雨让山路变的泥泞难行,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见山坳里的灯火,从上面往下去,很多人冒雨在忙碌,四周已经搭建起防水的帐篷,好几个探照灯把整个山坳照的灯火通明,外围居然还站有荷枪实弹的军警,看架势是在保护这里。 这里应该就是叶知秋发现古墓遗址的地方,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竟然还惊动了军警,我在上面借助灯光环顾一圈,秦埋岭汉埋坡,这秦代的古墓怎么会埋在山坳里,而且从周围的格局看,我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不是陵墓。 我们趁黑悄悄摸下山,军警在四周严密的巡逻,想要靠近那处地方根不可能,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好多人从密闭的帐篷里往外搬运石头,旁边的考古人员不断催促加快节奏。 “他们在干什么?”田鸡压低声音问。 我从地上拾起一把稀泥搓揉,青木川的土质松软,遇到暴雨很容易渗透到地底,而发现的古墓遗址在山坳里,估计是因为泥石流堵住了之前清理出来的墓门,看那些搬运石头的人不像是考古人员,应该是在山里征召的民工。 如果不及时清理出墓门防止雨水灌入,以青木川的土质,这墓恐怕还没被挖掘就会坍塌,所以那些考古人员才会不断催促加快速度。 “咱三个混进去民工里面去,这么大的雨也没人注意。”田鸡说。 我和宫爵点点头,猫着腰摸过去,快要走到古墓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大喊一声:“干什么的,出来!” 严厉的声音中还伴随着枪栓被拉动的声音,三个穿雨衣荷枪实弹的军警发现了我们。 “搬石头的,和我两个伙计去方便。”青木川在川陕交界处,田鸡一开口地道的老陕话。 “姓名!”两个军警持枪对着我们,另一个拿出一个小本,用手电照在上面,掷地有声的核对。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哪儿想到搬石头还得登记姓名,如果答不上来就要露陷,见我们半天没回答,军警立马警觉起来,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 “墓室已经开始渗水,让你们三个去找桶,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杵这里干什么?”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心里长松一口气。 叶知秋一脸焦灼紧张的站在身旁,冲着我们大声呵斥,那三个军警当然认识叶知秋,见她这样说也没再继续盘问,转身继续巡逻。 叶知秋见军警走远,把我们拉到旁边的帐篷中。 “你们三个到这里来干什么?”叶知秋沉着脸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我想你,来看看你,你相信不。”我嬉皮笑脸的回答。 “少胡扯,你们也太猖狂了吧,没看见外面多少军警,这里的东西你们也敢动?不要命了?”叶知秋瞪了我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我大老远冒雨来看你,你怎么把我想成那样。” “别贫了,没工夫听你掰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是无利不起早,能让你跑这么远,怎么?看上这墓里的东西?”叶知秋看我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顾朝歌,我警告……” “别警告了,你也知道没工夫,再不清理出墓门,你主持考古挖掘的第一个古墓就到此为止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着叶知秋笑了笑。“先清理泥石流,其他的事后面说。” 叶知秋应该也知道轻重,如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不过拉着我胳臂一本正经的说,不能打这古墓的主意,我笑着点头,叶知秋让我认真点,我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你要不相信,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你知道我向来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叶知秋一愣,眼神有些闪烁,好像不习惯我这样看着她,不自然的避开我目光,犹豫了片刻,抿着嘴冷冷说:“我当你是来帮忙的,天亮后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笑着点点头,叶知秋这才带我们进入到古墓外围,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不过天公作美,大雨已经慢慢停歇,淤泥和碎石覆盖了整个墓门,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清理干净,好在墓门闭合严密,没有太多的水渗透进去。 我们三人浑身泥泞,站立在墓门前,田鸡抹去上面的淤泥,那个威严庄重的羽龙刻纹呈现在我们眼前。 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分明是想让我们进去,这墓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又是谁在引导我们到此,看着这墓门我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第三十四章 人外有人 我听见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讨论,为了防止渗进墓门的水损坏文物,叶知秋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开启墓门。 宫爵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在墓门上有机关,开启方法不当会触动机关,恐怕会有伤亡,让我去提醒叶知秋,我刚想对她招手,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山坳上面。 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都迎了过去,从车上走下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的老人,满头白发,样子看上去很慈祥,目光透着睿智,老人一直弯着腰,走近我才看见原来是一个驼背。 这老头的驼背还和一般人不一样,长在靠近他左肩的地方,远远看上去感觉这老头有两个头,样子挺滑稽。 看得出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对这个老头很尊重,叶知秋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老头,这里是她主持考古挖掘,看起来这老头身份不低。 我们三人在旁边观望,老头听完后细细想了半天,也点头赞成叶知秋现在就开启墓门的提议,我想提醒叶知秋,可她一直都站在老头的旁边,又不能贸然说出来,否则暴露的身份,估计我们再没机会进去。 “墓门可不敢随随便便挖,弄不好有暗器哦。”田鸡用地道的陕西话吼一嗓子,都当他是胆小,没人留意他。 不过那老头似乎有所触动,弯腰驼背走到墓门的前面,动作虽然迟缓但却老练沉稳,那双迟暮浑浊的眼睛似乎突然敏锐起来,一言不发站在墓门前仔细的查看。 墓门上除了羽龙的图案之外,还有一些圆形的纹路,乍一看像是圆形的八卦,但却比我见过的八卦要复杂很多,宫爵在我耳边小声说,墓门的机关很精妙繁琐,是按照连山易的卦象原理设计的机关。 “连山易是什么?”田鸡问。 宫爵告诉我连山、归藏和周易,是古代的三部卦书,这三部书合称三易,但连山和归藏失传已久,只有周易流传于世,卦书的精髓和精奥都在连山和归藏两本书中,而从这两本书里演变成的机关更是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说的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解的开?”我问。 “能解开墓门上连山易机关的,除了我师傅宫羽外,就只有我……” 咔! 墓门那边传来机关被启动的声音,刚才和宫爵谈话,都没留意发生了什么事,那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在我们谈话的片刻功夫,正确的破解了墓门上的机关。 宫爵眉头一皱,我们都重新打量那个岣嵝的老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繁琐的机关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开启。 “你不是说这机关只有你和你师傅能开吗?”田鸡有些幸灾乐祸的冲着宫爵笑。“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其他不敢说,可连山易的机关除了我师傅,别人不可能知道怎么破解,这驼背的老头到底什么来历?”宫爵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墓门被开启后,负责搬运清理石头的民工不允许再进入,先进去的考古人员说,里面有不同程度的积水需要清理,老头让叶知秋挑选几个民工进去。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应该懂我的意思,来这里就是为了进去,她从我们三人面前走过,挑选几个负责清理积水的民工,丁大点的事叶知秋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犹豫,她想放我们进去,可让三个盗墓贼进入古墓,无疑是引狼入室。 她最终还是选了我们三个,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听见她无奈的声音:“我用前途来成全你,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答应你的事,我有哪一件没做到,我们就进去看看,保证不会动里面一草一木。”我感激的笑了笑。 宫爵跟在叶知秋后面,找准机会问那驼背的老头是谁,叶知秋告诉我们,老头叫温儒,人如其名温文儒雅,他是考古所所长,也是叶知秋的老师,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叶知秋都得管他叫温老。 看来考古里面也是藏龙卧虎,这温儒能被称为泰斗,想必并非浪得虚名,宫爵还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进入墓门以后,在打开的灯光中,整个墓室被照亮,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根本不是古墓,而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祭坛,规模并不大不到三百平米。 祭坛呈上下两个圆形,四方有台阶,祭坛周围均匀的摆放着用于祭祀的青铜器,典型的秦代器物,纹路古朴厚重,粗狂中透着端庄,每一件都堪称珍品,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叶知秋完全被祭坛所震惊,似乎已经忘了她带了我们三个盗墓贼进来的事,小心翼翼端详每一件令她爱不释手的青铜器,这么大的发现,让其他考古人员也兴奋异常。 温儒显然要淡定的多,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走进这里在他脸上看不见丝毫激动,从容不迫的样子颇有几分大家之气。 还没见过修在地下的祭坛,也不知道是用来祭谁,我们趁着清理水的功夫四处查探,在祭台最上层有一尊石像,穿着打扮都是秦代很常见的服饰,但这石像足足有十米多高,放在这祭坛中显得有些不协调。 按理说祭坛是用来祭祀的地方,而眼前这祭坛分明是祭祀那石像,可看服饰并非王侯将相,从青铜器的纹路可以推断,这祭坛修建在秦统一六国之后,按照砖石规格以及上面的龙纹,这里应该是帝王级别,就是说这祭坛是秦始皇用的才对! 越是这样我越感觉疑惑,嬴政一统六国,称为始皇,权操天下不可一世,一个相信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可见嬴政有多自负,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祭祀一个寻常的石像。 我们绕到石像的前面,十米多高的石像我们得抬头仰视,那石像一手低垂,一手平伸与肩齐,双目传神犹如俯视众生,面容凝重肃穆,整座石像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羽龙图案怎么会出现在祭坛里,而且怎么又和秦始皇扯上关系?”田鸡小声说。 “别忘了,史书可记载,随侯珠最后是落到秦始皇的手里,不过现在看起来,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应该是假的。”我仰视着石像总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绝对不会仅仅是让我们知道这个祭坛是谁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我话还没说完,祭坛下传来嘈杂声,温儒说这里已经不需要清理,让军警把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这要是出去了,估计就再没机会进来,我看看面前的石像,给宫爵和田鸡递眼色,示意他们爬上去。 考古队员都忙着清理祭坛四周的青铜器,以他们的进度没十天半月清理不到石像这边来,我们攀爬上石像,躲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整个祭坛,我看见被挑选进来清理积水的民工都被一一带出去,叶知秋在下面四处张望,样子很紧张和焦急,多半是没看见我们,心里有些慌了神。 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弯腰驼背的温儒,站在祭坛下面正目不转睛的和我对视,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被发现了,可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背光,温儒站在下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见我们。 他看的是这尊石像,那些美轮美奂的青铜器,他压根没多瞟一眼,却如此全神贯注的看着这石像,进来的时候,叶知秋还自言自语嘀咕,说温儒年老已经不参与考古现场的挖掘,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叶知秋把现场照片送给他时,说温儒看到墓门纹饰的时候震惊不已,非要亲自来。 看起来温儒应该也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传闻,这祭坛中足以堪称珍品的文物他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我越来越对这个老头感到好奇,这祭坛中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 第三十五章 青铜龙马 温儒慢慢把目光收了回去,迟缓的走出祭坛,我们躲在石像后面看着下面那些考古队员清理和标注文物,原本想着等他们休息的时候我们就下去,谁知道为了防止泥石流对这里造成摧毁,考古队员分为三批,日夜不停的抢救性挖掘。 我们在石像后面腿都快站麻了,如今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的时候温儒又回来,让所有考古队员都去休息一下,等所有人离开后温儒径直向我们藏匿的石像走来。 虽然是弯腰驼背,可他步伐完全看不见苍老的迟暮,感觉他整个人突然精神百倍,眼睛里透着期盼的光芒,我们把头往后缩了些,以免被温儒发现,他显得有些激动和兴奋,以至于最开始看见他时的从容如今完全看不到。 温儒走到石像前面,警觉的回头张望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入到石像的下面,他一抬手我心里猛然一惊,温儒的手法是盗墓贼才会用的,而且温儒运用的极其熟练,这下墓摸宝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内行看门道,一出手就知道斤两,看温儒如此老练,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功夫。 这个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居然用的是盗墓贼的本事。 哗的一声,温儒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在石像前升起柱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玉匣,温儒神情激动,双手都在发抖,想必吸引他到这里来的就是这个玉匣。 温儒颤巍巍的打开玉匣,我们藏匿的角度刚好能居高临下看清楚,当玉匣被打开的那刻,温儒眼角抽搐了一下,兴奋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玉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想必温儒要找的东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不过看得出玉匣里面的东西对温儒来说很重要,他现在面色阴沉眼睛里透着溢于言表的失望。 温儒重新半跪到地上,关闭石像下面的机关,我们本以为他要离开,可温儒站起身后,围绕祭坛走了一圈,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像是掏出什么东西在安放。 等了好久温儒才走出祭坛,我对他们说,这温儒恐怕不简单,会的都是盗墓贼的路子,宫爵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温儒似乎对机关术也很精通,还真没想到考古队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就是温儒在找的?”田鸡指了指下面刚才被开启的机关。“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温儒是考古界的泰斗,知道月宫九龙舫传闻也在情理之中,可温儒是怎么知道这石像下面有机关的?我挠挠头喃喃自语。 半天没有听见宫爵的声音,转头发现他在石像上来回张望,问他怎么了,宫爵说总感觉这祭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探墓你是好手,你好好看看这祭坛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宫爵说。 我重新打量这祭坛,很典型的秦代风格,坐南朝北在中轴线上左右对称修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左右对称……”田鸡眼睛一亮拍着石像说。“这石像的这只手要是不抬起来就对了,那就真是左右对称。” 我和宫爵一怔,不约而同看向石像抬起的手,果然如同田鸡说的那样,这个祭坛里格局本来是固定好的,可惜这石像却抬起一只手,难怪宫爵始终感觉这里格局怪怪的。 祭坛讲究庄重,如此的石像完全就是败笔,会破坏整个祭坛的风格,这祭坛是秦始皇祭祀用的,绝对不可能出纰漏和差错,除非…… “除非这石像的手是有意抬起。”宫爵慢慢把目光和石像的手放在一条线上,然后看向祭坛的一处地方淡淡一笑。 我们从石像上爬下去,按照石像手指的方向,我们找到祭坛外围的一口井,这样的井一共有十二口,均匀的分布在祭坛四周,应该是用来代表时间的。 而我们站立的那口井刚好是石像手指的位置,井的旁边是其中一根支撑祭坛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倒影在井水中活灵活现。 宫爵的目光慢慢从井移到旁边的柱子上,很快就从雕刻的图案中发现一处四四方方凹陷的地方,上面分布着黑白双面的珠子,这些珠子可以拨动,黑白分明能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石像的手指所暗示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宫爵把耳朵轻轻贴在柱子上,稍微拨动一颗珠子,脸色顿时大变,把珠子小心翼翼退回到原位:“这些珠子不能乱动,支撑祭坛的柱子里面有机关,一旦触发整个祭坛会瞬间坍塌,除非用这些黑白珠子摆放出正确的图案。” 这祭坛应该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宁可毁掉要确保秘密不会泄露,可是用黑白珠子能摆放出很多图案,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知道正确的开启方式。 突然发现田鸡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从石像下来就再没见过他,现在是争分夺秒,也没工夫去管他,既然石像指着的是水井,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我站到水井边,柱子上那些雕刻精美的纹路又倒影在里面。 纹路中有一只奇异动物,体形像马但却是龙的头、龙爪、身上有鳞片、看上去没有暴戾之气像是祥瑞之兽。 那动物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宫爵在旁边看的出神,忽然喃喃自语:“龙马?” “是河图!”我和宫爵异口同声说出来。 之前墓门上的机关宫爵说是根据连山易演变而来,连山易失传已久,可不管是连山、归藏还是周易,这些都是从龙马身上的河图演化而来。 柱子上的龙马雕像倒影在水井之中,刚好暗喻了龙马负图出水,宫爵学机关术河图洛书早已烂熟于心,很快便在凹槽中摆放出黑白分明的河图图案。 当拨动完最后一颗珠子,完整的河图图案被一分为二,在柱心中露出一个玉匣,和之前温儒打开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从柱心把玉匣拿出来,打开后里面除有一个巴掌的大青铜龙马,剩下的事一处半圆的凹槽,里面应该放过什么东西,可惜已经不在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有人故意引我们到此,想必就是让我们发现这青铜龙马,至于处于何种目的就不得而知。 我收好青铜龙马,宫爵担心我们走了以后,考古队员不小心触发机关,导致祭坛坍塌,从柱心把机关给关闭。 “这下好了,这祭坛不会崩塌了。” “谁说的,赶紧些走。”田鸡终于露面,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恐怕做梦都猜不到温儒在这祭坛里放了什么。” “他放了什么?”我和宫爵好奇的问。 [$妙][笔$i][-阁] “我就看着老东西有问题,刚才我去他停留的地方检查了一圈,居然让我发现了这个。” 田鸡手里拿起一捆帮着计时器的炸药,上面设定的倒数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不到,田鸡说这种炸药的威力一旦在祭坛里爆炸,冲击力会让土层瞬间松软塌陷,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泥石流,要毁掉这个祭坛,一个炸药就够了,可温儒居然在祭坛里安置了五个! 我们谁也没想到,被誉为德高望重考古泰斗的温儒,居然想把这里给炸毁! 刚想到这里,考古队员已经陆陆续续进来,我看见疲惫不堪的叶知秋,心里顿时一惊,从定时器的时间看,温儒为自己安全离开,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可他除了想毁掉这座祭坛之外,还打算让所有参与这次考古挖掘的人都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随同祭坛一起毁灭。 “时间不多了,救人要紧,我们先让这些考古的退出去。”田鸡一脸正气。 我一把抓住田鸡的手,摇了摇头很沉稳的说:“这祭坛必须得炸,咱们即便知道这里即将要爆炸,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第三十六章 神龙负图出洛水 田鸡和宫爵都愣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田鸡甩开我的手一身正气说,人命关天,祭坛里考古队员和负责清理挖掘现场的民工,少说也有三十多人,一旦爆炸,这些人都会被掩埋在里面,而且引发的泥石流瞬间会覆盖整个祭坛,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打算过去怎么说,告诉其他人这里有炸药?”我再次拉住田鸡问。 “本来就有炸药啊。”田鸡拿起手里的定时炸弹。 “谁安放的呢?”我继续反问。 “温儒那个老东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加重语气。 田鸡应该是想回答我们躲在石像上看见的,那问题就来了,我们三人为什么要躲在石像后面,别忘了我们三人是盗墓贼,如今要指证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而且还是安放炸药毁墓杀人这样大的罪名。 “你说,其他的人会相信咱,还是相信温儒?”我慢慢松开田鸡的手。“到时候温儒一口咬掉是我们放的炸药,咱们本来就是乌骨鸡,怎么洗也洗不白的,何况追查下去,叶知秋也会被牵连,她相信我,我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也是这个理,时间还够,这些定时炸弹我还能拆除。”田鸡点点头认同我的说法。 “朝歌说的对,这祭坛看来非炸不可。”宫爵阻止田鸡面色冷峻。“你就算今天把炸弹拆除,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还会再炸一次,而且我们如果阻止这一次的爆炸,温儒一定会有所察觉,这个人下手如此之狠,万一被他发现我们,事情就复杂了。” “那咋整,再想不出办法,里面这三十几号人就没时间退出去了。”田鸡心急如焚。 “你们先出去,在外面想办法闹出动静,阵仗越大越好。”我说。 “那你呢?”宫爵问。 “我身上有青铜龙马,这东西必须带出去,我们出去的时候要被检查的。”我看看田鸡手里定时器上时间所剩无几。“我有办法,你们先走。” 他们两人出去时,门口的叶知秋认出了他们,转身看见我,疲惫的脸上透出一丝放松,快步走过来,还没等她开口,我拿出青铜龙马塞在她手心。 “这东西帮我带出去。” 叶知秋低头一看,脸上刚浮现的欣喜瞬间凝固,气愤的盯着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动这里面的东西。” “我答应过叶掌柜,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这祭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把叶知秋的手合上,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着她。“等有时间我会给你解释,不过你现在必须把这东西带出去。” 叶知秋估计没见过我这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青铜龙马放进包里,然后瞪我一眼:“记住,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外面传来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有考古队员冲进祭坛,说外面有民工因为工钱带头闹事,和考古队发生冲突,让大家出去帮忙。 我们出去就看见田鸡和宫爵带着一帮民工,田鸡怀里还抱着一个青铜器皿,煽动民工要求加工钱,穷山恶水出刁民,被田鸡带了头立刻起哄响应。 田鸡抱着青铜器皿往后退,意思是不加工钱,就拿走青铜器,其他的民工都蠢蠢欲动,考古队员身旁青铜器皿有是损伤,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被田鸡带着远离祭坛。 叶知秋认出田鸡,估计猜到又是我主意,在旁边问我到底打算干什么,我不经意瞟向山坳上,温儒站在车前注视着一切,不时看着表。 嘣! 身后的祭坛在轰鸣声中倒塌,同时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瞬间掩埋了整个祭坛,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好在祭坛里的人都及时退出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看见山上的温儒已经上车离开。 考古队员一拥而上还想要去抢救文物,叶知秋刚想走,就被我抓住手:“别去了,你人没事就好,祭坛的支柱被炸坍塌,冲击力会波及四周的土层,很容易再次引发泥石流。” “被炸……”叶知秋瞠目结舌看着我,思前想后应该把所有事连贯起来。“你让你的狐朋狗友在外面故意闹事,就是想把祭坛里面的人引出去,然后你把祭坛炸了?” “不是我干的。”我回答的很干脆,我和她认识十年,彼此什么品性相互都清楚,根不不用给叶知秋解释。 “那到底是谁要损毁这里?”叶知秋和我对视,痛心疾首的问。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有时间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上次交给你的金文要尽快翻译出来,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很认真的对叶知秋说。 她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青铜龙马还给我,我朝宫爵和田鸡使眼色,示意趁乱赶紧离开,现场一片混乱军警也无法控制局面,我们三人轻而易举溜进草丛中。 回到青木川古镇已经是第二天清早,我们三人浑身都是稀泥,像是从山里窜出来的野人,找了一家有澡堂子的旅店,打算舒舒服服泡个澡,宫爵说他实在太累倒床就睡。 我躺在温度适中的水池里,澡巾搭在脸上,舒服的都不想说话 田鸡还在旁边捣腾从祭坛里带出来的青铜龙马,一个人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在姬渠墓里好歹还带走了一个金睚眦,可祭坛里怎么就只藏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物件。 我拿下脸上的澡巾,看了一眼青铜龙马,下面是四方底座,龙马立于上,龙马造型古朴久远,不管从纹饰还是工艺看都早于秦代,底座的四面光滑,每一面都有一个细细的凹槽,有摩擦的痕迹,似乎这青铜龙马应该是放在另一样东西里的才对。 我也感觉奇怪,突然一下涌出这么多势力,暗流涌动目标似乎都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引我们去青木川,如果说田鸡手中的青铜龙马就是青木川地下祭坛的核心秘密,那这青铜龙马到底有什么用? 田鸡拿在手里晃了晃,说龙马里面好像有东西,可惜宫爵没来,真有机关就简单了,应该难不住他,田鸡说想试试,刚拧了一下龙马,只听见嗖的一声,电光火石间我就感觉脸颊有些轻微的刺痛,用手一摸全是血。 距离我头半寸的澡池墙上多了三个小孔,这青铜龙马里藏有细如牛毛的暗器,胡乱开启会触发机关,射出的针几乎是贴着我脸颊过去,好在只伤了点皮肉,当时田鸡的手若再偏丝毫,估计现在我脑门心上已经多了三个孔, 田鸡看我见血,手一哆嗦青铜龙马掉进澡池子里,我用澡巾捂着脸上的伤口,白了他一眼:“好玩不?” “不好玩,这阵仗太大,还是留给宫爵去琢磨。”田鸡一脸憨笑过来掀我的澡巾。“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相。” “滚一边去。”我一把推开田鸡,正打算到澡池里去拿青铜龙马。 可让我和田鸡震惊的是,那青铜龙马竟然自己浮出水面,犹如一只脚踏汪洋的神兽,而且青铜龙马的背部分开一道缝,我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锦。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 [$妙][笔$i][-阁] 这是烟波钓叟歌中的一句话,而在这个青铜龙马身上应验了,我们误打误撞居然找到开启机关的办法,只需要把青铜龙马放在水中,当浮出水面时,机关便会被开启。 我立马来了精神,小心翼翼展开那卷丝锦,上面全是断断续续的线条,或者不规则的图案,也有一些诸如地名的文字,但大多都残缺不全。 一时间我完全不明白这丝锦里记载的是什么,如此隐瞒的藏匿在地下祭坛之中,想必也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我连忙让田鸡穿好衣服去找宫爵,刚出澡堂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对面的车,车窗慢慢摇下来,韩晋那张阴冷的脸透了出来。 “你们上后面的车。”他说话依旧很简短,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韩晋说过,想要找我们的时候,自然知道去哪儿找,看来他这话还真不是装模作样,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我说要收拾一下,韩晋也不理会,重新摇上车窗,好像在他眼里,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会逃跑,上楼我叫醒宫爵,告诉他我和田鸡解开了青铜龙马的机关,可惜里面的东西残缺不全。 我让田鸡收好青铜龙马,重新拿出丝锦认真再看一遍,然后找来火柴点燃了丝锦,瞬间埋藏千年的秘密被付之一炬,不过,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丝锦上的所有线条和文字如今都清清楚楚刻在我脑子里。 第三十七章 了如指掌 韩晋说过我们不可能见到金主,除非金主想见我们,看来叶九卿猜的没错,根本不用做什么,自然会找上门的。 上车后我们三人被蒙上头套,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才停下来,被人带下车跌跌撞撞往前走,透过黑布感觉有光亮。 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处房间,可关门声在回荡,这房间想必不会太小。 “韩晋说你想见我?”声音传来我整个人立刻清醒,这才是那晚坐在车里的金主。 “我们兄弟三人当下苦,就图靠棵大树发财,你出手大方跟着你怎么也有口饭吃。”我说。 “这么说起来,你们三人是想入伙?”金主漫不经心的问。 “你要瞧得上眼,我们三兄弟愿意肝脑涂地。” 房间里回荡起金主意味深长的笑声,然后我听见他向我们走过来,步伐沉稳脚步声却很轻,有这样的脚步声,一般都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人。 “叶九卿在四方当铺用十年时间打磨你,真可谓十年磨一剑,北邙山的时候我还真当你是下苦,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就说叶九卿是无宝不落的主,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沉住气,原来是派了你出面。”金主站在我面前遮挡了透进来的光。“都说叶九卿两双招子毒,看人一看一个准,看起来他还真没挑错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四方当铺那十年的底应该全被这帮人摸清楚了,不过相信对面的人已经认不出我是谁。 “宫羽是你师傅。”我听见金主已经走到我旁边,正在对宫爵说。“千机匠很少和盗墓行当里的人往来,却把嫡传弟子留下,这架势宫羽和叶九卿是打算联手啊。” 就连宫爵的身份也查出来,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这般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似乎无所不能。 “你……”金主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他如今应该是站在田鸡的面前,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既然想当苦力,那就继续当下去吧。” 金主说完我听见他脚步声又走回去,头套被人取了下来,有些刺眼下意识用手去遮挡,指缝中我看见一个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身后的强光照射着我们,阴影中我完全不看见他的脸,韩晋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人旁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宽敞的仓库,不知道是用来存放什么,空荡荡的,周围大约有三十几个人时刻警戒着我们。 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仓库。 “我再问你一次,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金主坐在椅子上,声音变的阴沉冰冷。“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对方把我们底细全查清楚,可我们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咱也不藏着掖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随侯珠藏在北邙山,但没想到你们也在找随侯珠,说到底咱们在找的都是月宫九龙舫。”我深吸一口气,目前的情况保命都困难,更不用说报仇,首先得让金主相信我们的意图。“随侯珠被你拿去,我们的线索也就中断,所以我才想见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我还是比较喜欢像这样开诚布公的交谈方式。”金主的声音透着满意。“这样说起来,你们想见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月宫九龙舫?” 我点点头。 金主在阴影中沉默,然后慢慢抬起手,旁边的韩晋心领神会立刻递上烟,点燃的那刻,我终于看见金主的脸,可惜被韩晋手遮挡,只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金主在椅子上抽了一口气,烟雾从阴影中腾起,我看见他身子向前靠了一些,语气有些奇怪:“你真相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一时语塞,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和相信,毕竟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太离奇,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不过很多事总得经历一次才能体会。”金主的身子又重新缩回到阴影中,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我们的底细你都摸清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问我们相不相信月宫九龙舫吧?”宫爵冷傲的问。 “你们在青木川闹的动静不小,最后还把地下祭坛给炸了,想必里面的东西你们已经得手了吧。”金主不慌不忙的抽烟。 果然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过听起来,金主把炸祭坛的事算到我们身上,这么说起来温儒和这帮人不是一伙的。 “在里面找到这个。”我让田鸡拿出青铜龙马,在上面敲了敲指着自己头说。“这里面有一卷丝锦,不过被我烧掉了,上面的东西全在这里。” 我意思再清楚不过,上面的内容如今只有我知道,既然对方对月宫九龙舫趋之若鹜,这个藏匿在地底祭坛中的线索必定非同小可。 “上面是不是有断连的线条和一些不规则无法辨识的图案,还有就是残缺的文字。”金主并没有太多反应,甚至身子都没移动一下。“那丝锦一共有两份,你找到其中一份也无济于事。” “你……你怎么会知道上面的内容?”我原本是想用丝锦上面的线索在制约金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对方根本不在乎。 “我有你们无法想象的资源和线索,你们有探墓的本事,既然都是为了月宫九龙舫,我们双方不如考虑一下合作。”金主欢愉的声音传来。 “你是打算拉我们入伙?”田鸡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你们应该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们首先得确定你们有用,然后我们才能接着谈后面的事。”金主在阴影中气定神闲的摇头。 “怎……怎么才算有用?”宫爵诧异的问。 “我需要你们帮我探一个地方,如果你们还能活着回来,我们就可以谈入伙的事。”金主慢慢站起身,韩晋为其披上大衣。 “什么地方?”我问。 “你们能活着回来自然会知道,韩晋会带队和你们一起。”金主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要是我们不去呢?”田鸡扬起头问。 金主已经转身向出口走去,我依旧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只是他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从来没有活人可以拒绝我……” 这话的分量我当然懂,看得出金主根本不信任我们,想要接近他必须按照他说的做,何况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算我们要去,总得给几天时间准备吧,反正我们也跑不了。”我冲着金主的背影大声说。 哐! 三包结结实实的行囊扔在我们面前,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打开发现探墓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压缩饼干已经罐头和水,看样子这次行程不会太短。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怎么探,你总得告诉我们去什么地方吧?”我抬头看着已经走远的金主大声问。 金主拧开出口的门,高亢沉稳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昆仑山!” 关门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仓库中,我们从地上拾起行囊,叶九卿说的一点也没错,金主没在北邙山除掉我们,果然是因为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过这金主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似乎比我们多很多。 想要复仇恐怕只能继续等机会,我看见韩晋和其他人也在背起行囊,好奇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韩晋惜字如金的回答。 “现在?现在凌晨3点,出去撞鬼啊,等天亮再坐车吧。”田鸡烦躁不安的说。 “不用坐车。”韩晋说。 “不坐车?去昆仑啊,难道我们走着去?”田鸡惊讶的问。 韩晋已经没有再理会我们,和仓库中其他三十几个人背上行囊向仓库大门走去,我们茫然的跟在后面,当大门缓缓开启,我们听见震耳欲聋引擎发动的声音,走出才发现仓库的外面竟然是一个机场。 一架银灰色双发涡轮螺桨运输机正在跑道上轰鸣,韩晋和他带着的人畅通无阻登上飞机,田鸡把背上的行囊往上提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飞机是苏联的安-24,属于军用运输机,这里也不是民用机场,这伙人能擅自调动飞机,恐怕有军队背景,而且权利绝对不低,要知道当时航空管制,任何一架军机起飞都得层层上报。 “有军队背景?军队的人干嘛要盗墓?”宫爵惊讶的问。 如果换做别人也不会相信,可我并不感觉到奇怪,毕竟我父亲也是军人,同时他也可能也涉及盗墓,或者还有更深的秘密,我突然感觉距离那些真相又近了一步。 第三十八章 在飞机上颠簸了一晚,第二天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见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起伏好不壮观,飞机停在一处军民合用的机场,我们从飞机上走下来,已经有车等在那儿,似乎所有的一切提前都被安排好。 上车的时候我瞟见格尔木机场几个大字,这是距离昆仑山脉最近的机场,这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昆仑山被称之为中极天柱,意思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自古以来昆仑山从来就不缺神话和传闻,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谁埋在昆仑山。 车一路往南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前方已经没有能让车辆通行的道路,接引的人准备好毛驴,韩晋指挥其他人把东西从车上转移到毛驴身上。 我们换好厚实的衣服还是感觉冷的发抖,有两个当地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当向导,我们从地势高耸的昆仑山口开始前行,越是往前气候越是寒冷潮湿,空气也变的稀薄。 韩晋也没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足足走了三天,凛冽的寒风愈发猛烈,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我在心里嘀咕,这样的环境下,连呼吸都困难,根本不可能修建陵墓,也不知道让我们跑到这里来探什么。 风雪太猛烈晚上贸然前行怕有危险,向导让韩晋在天黑前扎营,否则晚上气温还会骤降,韩晋点点头,只抬手做了一个动作,那三十多号人立刻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开始就地扎营,一路上我很少听韩晋说话,但他却和这三十多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人心领神会。 我拿出地图问旁边的向导如今的位置,向导手指的地方不过是昆仑山脉的冰山一角,我拿出指南针,我们一路往西行,按照目前的进度,一个星期后我们将到达昆仑山脉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好在第二天暴风雪停歇下来,阳光照射在雪面上晃的眼睛发痛,需要借助护目镜才能前行,在白雪皑皑的冰川上艰难徒步走了七天之后进入一片荒芜的戈壁滩。 两个向导把我们带到一处古老而沉寂的深谷,告诉韩晋他能带路带到这里,再往前就是死亡之谷,没有谁敢进去,看得出那两个当地人对这深谷充满了敬畏。 韩晋面无表情拿出地图核对,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张图仔细看了良久,再小心翼翼收好放回去,然后对旁边的人点点头。 随着两声枪响,向导倒在雪地里,旁边的人熟练的掩埋尸体,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并不吃惊,韩晋绝对不会让人泄露自己的行踪,那两个向导从加入这个队伍那刻开始,就注定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只是活生生两个人死在韩晋面前,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真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以至于他才能如此冷酷漠然,从进入昆仑山脉到现在,我们走了十多天,从来没见韩晋拿出过身上的图,想必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韩晋挥手让跟随的人开始换装休整,一个小时后进入死亡之谷,我们惊讶的看见这三十多人,行囊里装的全是弹药和枪械,等换装完毕这些人简直武装到牙齿。 这哪儿像是去探墓,简直就是去打仗,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金主让我探的到底是什么墓,居然大费周章这么大架势。 韩晋见准备妥当示意进入死亡之谷,那些人立刻井然有序的散开,往前走渐渐可以看见动物的尸骸,开始还稀少,随着我们深入,谷里四处布满了动物的皮毛和骨骸,甚至还有人的尸骨,整个峡谷透着一股阴森慑人的死亡气息。 峡谷中一片荒芜,看不见任何有生机的植被,就连地上的土都呈焦黑色,像是被焚烧过一般,弥漫着焦愁的味道。 等我们完全进入峡谷,看见头顶的云层风起云涌般不断聚集,就盘旋在峡谷的上方,我隐约听见雷霆轰鸣声从厚厚的云层传来。 韩晋和他的人全神贯注搜索前行,宫爵拿出指南针发现失灵,我用探铲插入地中,拔出来上面沾满了红色的石头,这是磁石,整个峡谷之中分布的全是这种石头。 我回头看看那些动物的尸骸,再抬头看看头顶汇聚的云层,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被称为死亡之谷,整个峡谷中布满了外露的磁石,强磁性会引导雷电专门劈击这块区域。 刚想明白,忽然一道闪电劈击在不远处的地上,难怪这峡谷到处都是一片焦黑,原来是一直被雷电劈击而成,韩晋让所有人加快脚步,尽快通过死亡之谷。 我让田鸡和宫爵扔掉包裹什么也别带,把用来防寒的兽皮包裹在脚上,这里真有那么容易出去也不叫死亡之谷,等我们弄好,前面的人回来催促,还没开口。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直直劈在那人身上,瞬间倒地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闪电毫无目的从天而降劈击在峡谷之中,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而且闪电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整个峡谷被笼罩在一片死亡的电网之中。 我让他们尽量猫着腰,快速的向出口跑去,韩晋的人因为带着枪,成了最好的引雷针,片刻功夫不到,我已经看见七八个人被闪电击中变成一具焦尸。 在这片闪电交织成网的峡谷中,没有谁能预判下一秒闪电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跑,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雷霆轰鸣声和惨叫声,直到我们终于冲出狭长的死亡之谷,回头望去令人震惊的奇观,四周阳光明媚,唯独那死亡之谷上乌云密布,雷霆万钧般不住向峡谷区域劈击。 我们站在雪山腰看着峡谷,直到云层开始慢慢飘散,那些诡异的雷电才慢慢消失,峡谷中留下了十多具韩晋人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峡谷上空。 韩晋一下损失这么多人,在他脸上看不见丁点惋惜,从身上又拿出那张图,我在旁边瞟了一眼,像是地图,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韩晋收了回去。 韩晋似乎可以从那张图中,在白茫茫的冰川中找到正确的路,我们如今已经深入到昆仑山的无人区,再往前走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我们带的食物绝对不足够支撑我们回去。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跟着韩晋在雪峰中走了两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到韩晋的前面:“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既然我是探墓的,总得先告诉我地点吧。” “有没有听过昆仑金阙。”韩晋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回答。 “……”我们三人茫然的对视。 韩晋似乎也不在隐瞒,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们,在雪峰之巅有一座用冰块堆砌而成气势磅礴的宫殿,每当阳光照射到宫殿上,折射出的光芒让整个宫殿笼罩在一层金碧辉煌之中,犹如天上的宫阙一般,因此被称为,昆仑金阙。 但从来没有谁知道这座宫殿的位置,更不知道是谁修建了这座宫殿,最令人向往的是,这宫殿之中到底藏匿着什么样的宝物……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相信韩晋说的这些,在这样呼吸都困难的地方,要在山顶修建一座宫殿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么浩大的工程,参与的人一定不少,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流传下来,我甚至连传闻也没听到过。 可韩晋没必要这个时候隐瞒我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在这昆仑山脉中一处雪峰之巅,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该有多雄伟壮观。 第三十九章 冰尸笔记 韩晋应该是猜到我们不相信,从身上把那张图拿出来,那是一张标注很详细的地图,看样式有些年月,从地图上我们可以辨认出已经穿越的死亡之谷,按照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座昆仑金阙已经不远。 一座修建在雪峰之巅,从来没有人知道确切位置的宫殿,先不管是否真实存在,我现在只是好奇既然没人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那韩晋手中这张地图又是从何而来。 韩晋的回答很简短,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从来不问不该知道的事。 我们在韩晋的带领下,又走了三四天,气候变的愈发恶劣,暴风雪席卷了整个山脉,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触目可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厚厚的霜冻和参天的冰峰。 随处可见的都是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只感觉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漫天飞舞,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都快凝固,绝对没有血肉之躯能在那样寒凉的地方生存下来,更不用说在山巅修建一座宫殿。 按照韩晋的地图标注,我们必须穿越好几座高耸的雪山,已经有人因为无法抵御寒冷和缺氧掉队,韩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一枪了结以免耽误行程。 漫天的风雪让我们的视线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深入昆仑山的时间长越长,越是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双腿在寒冷的冰雪之中早已失去知觉,只有麻木的重复着抬起再踏入的动作。 韩晋走在最前面,我们紧跟他在雪地中踩踏出来的脚印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走散,我们一直试图能找到一个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休息,可茫茫的冰山除了了无生机并冻结成冰的山峰之外别无他物。 “快到了!”韩晋忽然在前面抬着手大声对身后的人说,他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变的微弱。 我们顺着韩晋手指的方向,看见被寒风吹散的风雪之中,一座难以逾越的冰山山脉阻挡在我们面行的道路上,而山脚有一处硕大的冰洞似乎通往山脉的后方。 韩晋再一次拿出那张地图,上面清楚的标记出,我们眼前的冰山和那个冰洞,看来我们是走对了方向,要继续前行势必要穿越这个冰洞。 那洞窟是冰天雪地中难得的避难所,我们像是看见希望,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行,好不容易到达冰洞进入后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没有肆虐的风雪侵袭,我们拍抖身上的冰雪后这才仔细环顾眼前这个冰洞,里面全是凝结的寒冰,硕大的冰洞即便我们再小声也能回荡很久。 “今晚在冰窟休息,明天等天气转好再出发。”韩晋交代手下的人搭帐篷,并且派出负责警戒的人。 这冰洞太幽深,光线不是很好,看不到远处的地方,篝火旁韩晋开始清点人数,一起从昆仑山山口进来的三十多人,如今算上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五个,食物也所剩无几,几乎每天都是一口压缩饼干一口雪水。 有人在冰窟里抓住几条石龙子,就是常说的四脚蛇,个头要大一些,通体白色背上有一条暗黑的纹路,宫爵很诧异,石龙子怎么会生活在冰窟之中,不过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些石龙子是难得的肉食,根本不追究来历,三五两下就把两条石龙子剥皮掏空内脏后扔到锅里。 不一会就弥漫出淡淡的肉香,已经很久没闻到这样的味道,对于天天吃压缩饼干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珍馐美味,一人分到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在天寒地冻的冰窟中完全是奢华的享受。 可我却发现田鸡不见了,我问宫爵,他也没看见,好像从进了这冰窟就没留意到他动向,热腾腾的肉汤下肚,这段时间的疲惫缓解了许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刚睡着没多久就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捂在我脸上,惊醒过来,看见田鸡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看他神情谨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慢慢爬起来蹑手蹑脚跟在田鸡后面,他已经叫醒了宫爵,其他人估计太疲惫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跟着田鸡往前走,他带我们拐进一条冰窟的岔道,小声说,他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睡觉,所以之前四处查探了一遍,冰窟实在太深,一时半会走不到头,他折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岔道。 “里面有什么?”我好奇的问。 田鸡停在岔道的尽头,这是一条死路,当田鸡让开身体,手电光中我们看见两具冰冻的尸骸。 “在我们之前,这里已经有人来过。”田鸡看看我们表情严峻。“可不知为什么会死在这冰窟里。” 我们蹲下身体仔细查看这两具尸骸,其中一具完全被冰霜凝冻,我让田鸡生火融化冰雪,而另一具冰尸,肌肉皮肤保存相当完好,甚至触碰还能感觉到弹性。 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当地的牧民,冰尸身上斜跨了一个包,双手抱着一本笔记,直到死也没松开过,想必这笔记对于这冰尸极为重要。 我小心翼翼从冰尸手中取下那本笔记,在手电的光亮中翻开,里面记载的日期是1942年5月9号,距今已经快四十年,这笔记的主人更是让我们吃惊,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可在笔记中提及,他是南开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教授。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这冰尸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冲着昆仑金阙来的,可既然四十年前就有知道这座宫殿的秘密,为什么从来没听闻过半点风声。 我们再往下看,笔记中留下的文字更像是日记,里面记载这位教授收到一封邀请函,上面的内容让教授欣喜若狂,并按照约定的时间1942年4月28号赶到指定的地点。 [^*] 等教授到了以后才发现,收到这封邀请函的并不仅仅他一人,到场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直到见面后交谈才得知彼此的名字和职业,有考古、地质、建筑、生物以及历史甚至还有盗墓等各种职业,而且这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人物。 “就一封邀请函,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顶尖的专家汇聚一堂。”宫爵一脸冷峻喃喃自语。“那邀请函上到底写了什么?” “不知道,笔记中没有提及,不过我更好奇,送出这些邀请函的又是谁。”我摇摇头。 我们继续翻阅那本笔记,里面记载教授和那十二人见到招募他们的人,并且拿出证据和线索证明一个传说的真实性,教授和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笔记中教授清楚的写出,如果能证实传说是真的,那将是可以记入史册堪称考古史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 那十二个人在招募者的带领下开始了这段见证奇迹的征程,笔记中所记载的路线和我们不谋而合,教授还在笔记中提到了死亡之谷,他的描述和我们见到的如出一辙,但神奇的是,他们一行人竟然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穿越了死亡之谷,从笔记中的文字不难发现,教授也很惊讶为什么那些交织成网,密不透风的闪电就是劈击不到他们身上。 结尾时那段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教授在笔记中这样描述。 ……招募我们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几次看见他被闪电击中,当耀眼电光黯然的时候,他依旧安然无恙的前行,闪电劈击在他身上勾画出炽白的轮廓,我犹如看见神…… 第四十章 四脚蛇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从死亡之谷那密集的闪电中死里逃生,根本没有人能被闪电击中还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这位教授当时应该是惊慌失措所以眼花。 “我们三十多人穿越死亡之谷,一大半死在里面。”宫爵皱眉疑惑不解的问。“可他们十二个人,为什么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笔记看到这里,教授也没写出招募者的名字,想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招募。 接着往下看,他们途经的地方和韩晋那张地图上一样,田鸡突然眼睛一亮:“昆仑金阙既然没人知道位置,可韩晋手中却有地图,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画的吧。” “那说不通啊,既然四十年前已经有人找到昆仑金阙,那金主让我们跟着韩晋来这里干嘛?”宫爵在旁边融化被冰冻的尸骸火堆上,搓了搓冻僵的手。 “难不成四十年前这十二个人没得手?”我眉头一皱。 “别瞎猜了,看笔记里还写了啥。”田鸡说。 我们接着往下看,那十二个人也来到这冰窟。 笔记翻页后是一幅素描,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石龙子,也就是之前被我们炖肉汤的四脚蛇,无独有偶那十二个人也干过同样的事,在解剖石龙子的过程中,引起了其中一个生物教授的注意。 笔记中记载,这个生物教授很震惊的告之,这生物叫冰原蜥,是生活在极寒冰川中的一种生物,早已灭绝很久,冰原蜥食肉而且攻击性极强,所以对此研究很少,一般认为冰原蜥是独居生物,不过这个观点在冰窟被推翻,证实冰原蜥是群居的。 再往后翻,笔记的字迹断断续续变的潦草凌乱,想必是在极其慌乱的情况下写出来。 ……我应该……要死……在这里……不要在冰窟……停……留……有……有霸王…… 我心里一惊,虽然不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这分明是教授在临死前示警。 咔! 旁边破裂的声响吓了我们一跳,那具被完全冰冻的尸骸,终于被篝火融化裂开,那具尸骸歪斜的从冰冻中倒出来,我们三人惊恐的往后一退,那具尸骸身上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肉,浑身上下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到死很痛苦万分的瞪大双眼,表情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因为被封冻的原因,尸骸还保存完好,亦如才死在我们面前不久,露出的森森白骨上还能清楚的看见撕咬的痕迹。 我想起笔记中提到,冰原蜥食肉,攻击性极强,而且还是群居,而且最后一段话中在警示,不要在冰窟中停留…… 啊!啊! 从我们休息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连忙收起笔记取下冰尸身上的背包,当我们跑回去的时候,手电的光亮中看见四周全是冰原蜥,和之前被我们捕获的有些不一样,大约有二十厘米长,身体大部分是尾巴,全身覆盖的鳞片,之前看见的那条黑色纹路突刺起来,像是被激怒。 眼睑发达能四处转动,但它们不断张合的嘴唇中露出上下两旁尖锐的利齿,冰原蜥是趁着人熟睡篝火熄灭后发起的突袭,最先遭遇攻击的是外围负责警戒的人。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能从手电光中看见两具只剩下骨骸的尸体,整个冰窟中触目所及全是冰原蜥,沙沙的爬行声从我们四面八方传来。 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十二个人也曾经遭遇到同样的袭击,从目前发现的冰尸看,至少有两人已经死在这里,韩晋表情虽然有些惊恐,但还是很快沉住气,让剩下的人都围拢在一起,他们的枪法都很精湛,绝对不会盲目的开枪,点射总是击毙最靠近的冰原蜥。 田鸡趁乱从地上拾起一把枪,把我和宫爵挡在身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在韩晋的指挥下,很快从慌乱中恢复了冷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为什么会带上这么多枪支弹药,击毙穿越死亡之谷雷区的时候,宁可被闪电击中也不肯放弃武器,看起来韩晋是有备而来,可告诉他这些的又是谁? 田鸡手里有了枪应该感觉踏实了很多,可面对冰窟里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冰原蜥,即便所有弹药打光也冲不出,田鸡回头让我们赶紧想办法。 “四十年前来这里的人和我们都是捕捉过冰原蜥,可见最开始的时候冰原蜥并没有发起攻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宫爵冷静的思索片刻抬起头说。“是篝火熄灭之后!这些冰原蜥应该是怕火!” 我连忙让大家点燃火把,火光中那些逼近的冰原蜥果然不再前行,火光中它们转动的眼睛映成血红色,透着嗜血残忍的狂暴,韩晋让所有人快速后退尽早离开冰窟。 韩晋一边说一边让手下的人把汽油倒在地上,等我们退到安全的地方点燃,顿时眼前一片火海,那些猝不及防的冰原蜥瞬间葬身火海,发出的惨叫和被烧焦的味道回荡在冰窟之中。 其余的冰原蜥因为畏惧火光,被火墙阻隔发生刺耳的叫声,我们连忙向冰窟的出口狂奔。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我们顿时紧张起来,那声音是从前面人脚下传来,他踩碎了脚底的寒冰,那碎裂的声音在这死寂般的冰窟之中格外清晰,那人小心翼翼慢慢抬起脚,可那碎裂的冰痕依旧在蔓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牵扯着我们心弦。 那人的脚悬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我们依稀还听见持续的碎裂声,我确定绝不是从那处裂痕发出,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韩晋忽然一把抓住那人肩头重重从原地拖了回来。 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根尖锐的冰刺重重的插入那人之前站立的地方,我们惊恐的抬头顿时目瞪口呆,在我们头顶的冰窟上全是悬掉的冰锥,密密麻麻凝结在上面,像是无数把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而且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触发那些冰锥摇摇欲坠。 踩破寒冰发出的裂痕声都能触发冰锥断裂,要穿越这个冰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尖锐的冰锥完全覆盖我们前行的路,一旦不小心触发这些冰锥会接连不断砸落下来。 就在我们踌躇不前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似乎是从冰窟的下面传来,我们惶恐的慢慢转过头去,远处那道用来阻隔冰原蜥的火墙已经熄灭,沙沙的爬行声正在迅速的向我们接近。 按道理说用汽油设置的火墙屏障,那些冰原蜥是无法穿越的,更不说是扑灭,田鸡背起枪,让其他人立刻再布置一道火墙,还没有来得及点火,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震荡让我们脚下不断的晃动,险些没有站稳。 然后我们震惊的看见一只体型庞大,大约十多米长通体雪白的巨型冰原蜥破冰而出,血红的双瞳透射出愤恨的杀戮,对着我们发出狂暴的咆哮。 我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那巨型的冰原蜥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样子看上去向一条白龙,昆仑山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想必这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这巨型冰原蜥应该就是昆仑龙的原型,从一只小小的冰原蜥长成这么大,真不知道这巨型冰原蜥在这昆仑山中生活了多少年。 那本教授的笔记最后两个字是霸王,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也曾遭遇到巨型冰原蜥,濒死的教授已经来不及描述这巨大的怪物,我想他打算写下的是,霸王蜥! 第四十一章 霸王蜥 对付根本数不清的冰原蜥我们已经疲于奔命,如今面对犹如庞然大物般的霸王蜥我们彻底的怔住,我都感觉双腿在轻微的发抖,就连一直处变不惊的韩晋如今都呆若木鸡。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要离开冰窟的出路上方悬满了尖锐冰锥,这些摇摇欲坠的冰锥一旦全部砸落下来,所有人必死无疑。 我们完全是被困死在冰窟之中进退两难,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冰锥,心一横与其被这群怪物生吞活剥,还不如赌一把,即便被冰锥刺死也不至于太痛苦。 我拉住宫爵和田鸡,大声提醒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冰窟,我们刚一跑身后的万千冰原蜥在霸王蜥的统领下蜂拥而至。 我边跑边回头,霸王蜥异常狂暴凶猛,完全在冰窟横冲直撞,它全身鳞甲相当坚硬,下落的冰锥根本无法刺透它的身体,它身后那条长长的尾巴摆动,势大力沉的击打在四周,厚厚的冰柱顷刻间纷纷碎裂。 霸王蜥的异动速度太快,加之体型巨大,很快就追上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跑不到出口就会被它残杀。 我刚转回头,就看见韩晋边跑边侧身,他手中枪口正对着我,田鸡应该也是发现,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抬起,就听见两声枪响。 然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我惊愕的回头,冷酷无情的韩晋竟然开枪击伤跑在最后两人。 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在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可对于他这样草菅人命的做法,实在令人义愤填膺,跟着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安全感。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还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刚直起身,就被赶到的霸王蜥一脚踩在冰窟上,张开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住那人的头,轻微用力那人便身首异处,从撕裂的断颈处鲜血犹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汹涌而至的冰原蜥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那两人。 我远远听见霸王蜥仰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像是在宣泄被惊扰的愤恨。 前方终于看见光亮,距离出口已经不远,冰窟的出口并不大,大约能容下两辆车同行的宽度,我突然大声对田鸡说:“有没有手榴弹?” 田鸡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一颗递过来:“干嘛?” “冰窟的出口太大,我们能出去,里面的这些冰原蜥还有霸王蜥也能出去,到了外面冰天雪地的,一旦被它们包围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拧开手榴弹的保险盖,把拉环套在手里。 “你想炸毁这冰窟?!”宫爵反应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必须把它们堵在冰窟里。”我点点头。 “手榴弹给我,这东西你没使过,你们先走我来封路。”田鸡伸过手坚定的说。 “别争了,还是那句话,咱们是盗墓的,你当不了英雄。”我大声说。 我们终于一鼓作气跑到冰窟的出口,我停在里面,突然发现当英雄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扪心自问我胆子挺大,可如今手还是抖的厉害,看着眼前那庞然大物的霸王蜥和万千冰原蜥,同时汹涌而至多少都有些慌乱。 就在它们快要冲到出口时,我拉响手榴弹重重扔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我耳膜隐隐作痛,随着爆炸声不断的回荡,我从地上抬起头,看见冰窟上面的冰锥彻底松动,犹如万千箭雨般飞射下来。 那些来势汹汹的冰原蜥根本没有留意到头顶的冰锥,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冰锥犹如暴雨梨花般急射在冲袭的冰原蜥之中。 顷刻间万千冰原蜥仅仅片刻功夫便消亡殆尽,冰窟之中此起彼伏的传来惨叫声。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冰窟,刚一离开完全坍陷的冰锥彻底封堵了出口,田鸡和宫爵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才发现浑身都是之前被激出的冷汗,被外面刺骨凛冽的寒风一吹更加冰冷。 我气喘吁吁的喘息,回想起刚才独自面对那么多冰原蜥的场景,依旧还心有余悸,抬头看见韩晋回头打量我,目光有些奇怪,估计在他眼里我这样的人就是炮灰,因为他永远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同舟共济。 我直起身发现暴风雪已经停止,阳光透过冰山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可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我原本以为冰窟能让我们穿越高不可攀的冰山,谁知道放眼望去,另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屹立在我们面前。 砰! 身后猛烈的撞击声让我刚放下的心猛然提了起来,那声音是从被封闭的冰窟出口传来,所有人都快步向后退,田鸡和其他人紧握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冰窟的出口。 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只体型巨大的霸王蜥,竟然安然无恙的撞开被冰锥封堵的出口,发出愤恨的低吼慢慢向我们逼近。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第一枪,紧接着所有人都朝着霸王蜥随意的开火,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霸王蜥的身体,它除了身子晃动几下外,根本没受到伤害,想必它那身鳞甲坚硬的足够抵御子弹的穿透力。 韩晋应该也意识到子弹对霸王蜥没用,挥手示意停止射击,而通体雪白的霸王蜥身上所有鳞甲全都竖立起来,应该是被彻底激怒,它游弋在白茫茫的雪面上,像是一条狂暴的白龙。 田鸡从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颗手榴弹,他距离霸王蜥最近,二话没说拉了环就向霸王蜥扔过去,毕竟是野兽看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也不躲闪,一脚踩在上面,轰的一声炸响,那霸王蜥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 霸王蜥左边的前爪竟然被田鸡炸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霸王蜥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田鸡转头冲着韩晋,一脸兴奋:“这畜生只要还能见血,就能杀的死,把剩下的手榴弹全招呼过去,就不信炸不死它。” 韩晋应该是想这么做,可等其他人拿出手榴弹时,都呆傻的愣在原地,田鸡还在焦急的催促,我慢慢抬手示意他转头,等到田鸡回头去,相信他应该和我们一样噤若寒蝉。 霸王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受伤的地方,我们竟然发现那伤口神奇般的慢慢愈合,这霸王蜥和石龙子长的很像,都知道石龙子受到威胁可以断尾逃生,而断裂的尾巴会重新长出来,可见石龙子又再生自愈的功能。 想必追根溯源这霸王蜥还是石龙子的先祖,但随着演变石龙子的再生自愈功能逐渐退化,仅仅留下尾部还能再生,而眼前这只霸王蜥身上鳞甲刀枪不入,又有自愈再生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一只我们杀不死的怪物。 田鸡应该是意识到危险,慢慢退到我们身边,霸王蜥的伤口仅仅片刻功夫就完好如初,它那粗大的尾巴重重拍击在雪地上,卷起漫天飞舞的积雪,猛然冲着田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哗…… 我听见头顶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奔腾声,抬头看见那高耸入云的雪峰泛起云雾,随着声音的清晰,那些云雾逐渐变得快速和汹涌向我们袭涌而来。 “雪崩!”我大吃一惊,应该是之前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引发了山顶积雪的崩塌。 翻滚的落雪犹如滔天骇浪一般从我们头顶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所有人都往有山岩的地方躲避,我们三人躲在一处岩石的后面,而对面的霸王蜥根本不在乎什么雪崩,突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我们冲袭过来,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雷鸣般的呼啸声从岩石后面传来,只看见头顶一道铺天盖地的雪浪,势不可挡的把霸王蜥推到远处,瞬间遮天蔽日把我们淹没其中。 我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感觉身上的积雪越压越多,到最后都快喘不过气来,终于外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用力直起身,幸好有岩石般我们抵挡雪崩,否则现在我们已经葬身厚厚的积雪之中。 挖掘了好半天我们才爬出去,陆陆续续有幸存的人从积雪中爬出来,韩晋竟然命硬逃过一劫,但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 我们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积雪中剧烈的翻动,霸王蜥依旧安然无恙的从雪地中站起来,我瘫软的坐倒在雪中,嘴角挂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是惧怕而是无能为力的放弃,看样子我应该是走不出这片冰山。 可是霸王蜥这一次不在向我们逼近,在原地抬着头死死盯着我们发出急促的低吼,我眉头一皱,渐渐意识到霸王蜥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什么也没看见,等我抬头的那刻,我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拉扯着田鸡和宫爵的衣角,所有人都被我的动作吸引,跟着我看向同一个方向。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我们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左右两边站立着两个戴着头盔,身穿铠甲的武士,双手按在一把巨大的剑柄上,威严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这座雪峰的守护者。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雕像,站起这两个武士的前面,我才知道什么叫渺小,这两位武士完全是依托山体雕刻而成,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放在这里,仅仅只有武士的膝盖那么高。 而在两个武士的头之间,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屹立在山巅,阳光下那宫殿折射出闪闪金光,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宫阙。 昆仑金阙! 我承认那一刻是真的激动了,我不由自主握住田鸡和宫爵的手,他们两人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毕竟谁站在这样的宫殿面前都会被彻底的震撼。 昆仑山相传是天帝所居的地方,除了神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而且精美的宫阙,但很快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身后还有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蜥。 等我转头的时候,那霸王蜥竟然缓缓的退回到之前的冰窟,我微微皱起眉头,这昆仑金阙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或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令霸王蜥都如此畏惧以至于不敢靠近。 第四十二章 甲骨文 雪峰终年落雪,久而久之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完全被积雪所覆盖,若不是田鸡那颗手榴弹引发雪崩,恐怕我们即便擦肩而过也无法发现。 我看着霸王蜥充满畏惧的退回冰窟,听见那边韩晋的人兴奋的喊叫,他们在山底发现雪崩中露出的入口。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韩晋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先进去,我抬头看着昆仑金阙入口的巨大冰门,晶莹剔透坚不可摧,可这扇巨大的冰门竟然开启了一个缝隙,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出。 “在我们找到这里之前,应该已经有人进去过。”宫爵小声在我耳边说。 “多半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群人。”田鸡一边给换弹夹一边说。 “既然有人进去过,这四十多年外面竟然没有任何传闻,唯一的解释,这群人的确找到了昆仑金阙。”我忧心忡忡的深吸一口气。“恐怕也再没离开过这里,进去后留点神。” “探墓你有经验,这么大一座宫殿,你看看是什么时期的?”田鸡好奇的问。 “你也知道我是探墓的,这里是宫殿,又不是陵墓,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摊着手摇摇头。 “陵墓也好,宫殿也好,建筑的纹饰和特点在同一时期都差不多。”宫爵应该也想确定这令人震撼的宫殿是什么时期的。“你就把这宫殿当陵墓看。” 其实我一直在留意巨大的冰门,在两边各有一个埋首半跪,双手按在剑柄置于身前的武士冰雕,造型浑厚而凝重,神态栩栩如生恭敬而虔诚,但武士身上的穿戴以及剑的款式我从来没见过。 冰门上的纹路更是让我诧异,那些雕刻的叶脉纹饰简洁有力、古雅朴素,虽然简单阙造型雄奇,花纹绚丽令人叹为观止,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些纹饰我倒是有些眼熟,赵阎教我鉴定文物时,我接触过商周时期的青铜铭文,上面的纹饰和冰门上的相似,但这冰门上的似乎年代还要更加久远。 在冰门最上方有三个线行的纹路图案,不像是纹饰,宫爵偏着头看了半天:“我怎么看着像是字啊?” “这字也写的太难看了吧。”田鸡仰着头说。“这好像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金文挺像啊。” “这不是金文!”我往前走了一步,望着那三个线行图案。 “那是什么文字?”田鸡和宫爵异口同声的问。 赵阎教我辨识过最早的文字是甲骨文,其文字起笔多圆,收笔多尖,且曲直相错,富有变化,不论肥瘦,皆极雄劲,最早发现的甲骨文是在殷商晚期。 而我从封承那儿学到,比甲骨文还久远的文字是陶文,有据可查是河南洛阳二里头遗址里出土的陶文,字体以以直线为主,横平竖直,结构有序,很有可能是甲骨文的起源,而这些陶文是在夏朝时期的遗址中发现。 可是这些文字甚至比陶文还要繁琐,类似于象形文字,就是说时间可能比夏朝还有久远。 文献中有文字可考的朝代始于夏朝,而被发现的古墓遗址中,商周时期已经是凤毛麟角,而到了夏朝更是极为罕见,再往前追溯完全是空白。 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座昆仑金阙修建于夏朝之前,这已经超出我认知的范围,在当时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很难想象是怎么修建这座金碧辉煌鬼斧神工的宫殿。 昆仑山向来不乏神话和传说,这里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我甚至有那么一刻真的相信,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完成规模如此浩大的工程。 天色渐渐阴沉,呼啸的雪风开始变得凛冽,昆仑山里的气候难以捉摸,看样子暴风雪又要来临,韩晋在冰门里招呼我们进去,我递眼色给宫爵,他心领神会去查看冰门,韩晋的手合力才将其关闭。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三人带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们。”韩晋一边让人查探四周,一边声音低沉的对我们说。“拿到昆仑金阙里面的东西,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拿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冷冷的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韩晋的声音比这冰雪还寒凉。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完全用冰块堆砌的冰室,四壁的契合相当完整,严丝合缝极其规整,我突然明白这里的一切是怎么修建而成,昆仑山脉建筑材料极其匮乏,修建这里的人便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先用火融化冰雪,然后在浇灌成厚厚的冰块。 这里的冰雪取之不尽,相当于修建的材料也用之不竭,而且还能轻而易举修建出想要的构造,同时极其坚固,常年在昆仑山脉的极低气温中,这座宫殿可以永远的保存下去。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并不是雪峰,而是一座完全有冰块建造而成的宫殿,我们仅仅只看见了最高处,难怪这里别称之为昆仑金阙,若不是被冰雪所覆盖,当阳光照射在这座完整的冰宫之中时,那该是多么绚丽和震撼的景象。 但眼前这间冰室的格局,和整座气势恢宏的昆仑金阙比起来,显得有些狭小,整个冰室颜色暗淡各不相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冰室的正中悬挂着七个青铜钟,除此之外冰室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冰门上有机关,而且极其精妙,在冰门上没有发现别强行撬动的痕迹,冰门是被人从外面用正确的方法开启。”宫爵查探回来冷静的说。“不过遇到麻烦的事。” “有机关就对了,至少说明这里是人修的,我还一直担心这里是什么神仙住的地,那咱可得罪不起。”田鸡揉了揉肩膀样子有些轻松。 “你刚才说遇到什么麻烦的事?”宫爵的表情不对,我很担心的问。 “这冰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一旦关闭里面是无法打开的。”宫爵叹了口气。 …… 我和田鸡呆滞的望着宫爵,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退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有,这里是昆仑金阙,那我们在冰窟遭遇的冰原蜥就不应该是偶然。”宫爵心思缜密的望着我和田鸡。 “你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把冰原蜥留在冰窟里?”田鸡吃惊的问。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我点点头,也赞同宫爵这个想法,冰原蜥灭绝前生活在气温极低的冰原,这昆仑山脉如此辽阔浩大,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可见冰原蜥存在的时间不短,可冰原蜥偏偏只出现在冰窟里,那是通往昆仑金阙唯一的通道。 而且我们看见的霸王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会长那么大,估计从这座昆仑金阙修建完成开始,这群冰原蜥就一直存在,目的是守护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霸王蜥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没见到过。”田鸡心有余悸的舔舐嘴唇。“谁能有那本事控制冰原蜥留在这里守护昆仑金阙?”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刚说完我看见韩晋的人留意到拿七个青铜钟,其中一人刚想伸手去触碰,就被宫爵大声喝止:“冰门上有极其精密的机关,想必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机关重重,想要活命就别乱动。” 那人手悬停在钟前,一脸惶恐转头去看韩晋,这些人好像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听他们的,什么都别动,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韩晋点点头阴沉的说。 第四十三章 照片 有了冰窟的前车之鉴,冰室里的篝火昼夜不敢熄灭,等韩晋的人都睡了,我悄悄摸起来,叫醒宫爵和田鸡,那本南开大学教授留下的笔记还没看完。 从那张插图往后翻,发现剩下的页面都是空白,我发现自己好愚钝,人都死在冰窟之中,还有鬼来写这本笔记啊。 “教授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他所提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应该指的就是昆仑金阙,就差几步……”我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惋惜。“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可惜了……” “留着,万一出去了这东西可也算是文物。”田鸡拿过笔记打算收好。 一张照片从笔记中掉落出来,田鸡拾起来看了半天,欣喜的说:“这照片上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人,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吧。” 我和宫爵一听立刻从田鸡手中要过照片,很老旧的黑白照片,背景是昆仑山口,照片中的莽莽昆仑,群山连绵银装素裹,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色铠甲的群群奔马,随着风起云涌,滚滚向前。 照片中一共十二人,分先后两排,男性站于女性的身后,后排第二个戴眼镜的人,穿的衣服和我们在冰窟找到教授尸骸时残留的衣服一样,这人想必就是写笔记的南开教授,这十二个人应该就是四十年前收到邀请函,在神秘的招募者带领下深入昆仑山脉,探寻昆仑金阙秘密的那帮人。 他们应该也到过这冰室,或许就坐在我们如今的地方,相隔四十年的重合,看着手里的照片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这……这人好眼熟,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宫爵指着后排一个男人惊讶的说。 “你怎么可能见过,这些人来这里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田鸡看了宫爵一眼表情茫然。“指不定这些人要么死在途中,要么就死在昆仑金阙里,你上哪儿见去,真见过那就是活见鬼了。” 我顺着宫爵的手指看了一眼,顿时眼睛瞪大,头几乎埋在照片上,慢慢的张开嘴,这个人宫爵眼熟是因为他见过一次,不过照片中的这人,要比宫爵见到时年轻的多,但对于这个人,我实在是太熟悉。 叶九卿! “叶掌柜……对!就是他,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宫爵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确定,但很快震惊住。“他……他怎么会在这照片之中?” 很显然叶九卿到过这里,而且他还找到了昆仑金阙,可从我认识他,就他做的那些事,掉百次脑袋都不嫌多,但他几乎都对我讲过,可唯独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及过关于昆仑金阙的半个字。 我之前一直确信昆仑金阙存在仅仅是传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叶九卿,向他这样消息灵通的人都没听过的地方,那多半都是子虚乌有。 看来对于叶九卿,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既然叶掌柜还活着,那么……”宫爵抬头目光敏锐。“四十年前这帮人不但找到了昆仑金阙,而且还活着离开这里!” “这也能解释韩晋的地图是怎么来的,给他地图的人想必应该是这十二个……不对,除掉冰窟里死掉的两个,是十人之中的一个流传出来的。”田鸡压低声音说。 照片中的叶九卿看样子应该二十多岁,按照教授笔记中记载,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不同领域顶尖的任务,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已经出类拔萃,只是我没想明白,一座古建筑遗址需要一个盗墓贼来干什么。 “你师傅和盗墓行当里的人从不往来。”我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宫爵。“你知道她为什么和叶九卿交情不浅吗?” “去成都的时候听师傅说,她和叶掌柜是故交,至于怎么认识的就不得而知了。”宫爵回答后诧异的看看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故交……算起来也真是故交。”我把照片放到宫爵眼前,指着前排中间的女人。“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宫爵疑惑的埋头看了片刻,整个人呆滞的愣住,嘴角蠕动一下:“师……师傅?!” 那女人正是宫羽,和我在成都见到的宫羽差不多,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即便是在照片中,感觉宫羽和年轻时也没太多变化,照片中的她依旧透着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过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只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 教授说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各自并不认识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叶九卿和宫羽应该是在探寻昆仑金阙时认识的。 “叶九卿说宫羽救过他的命,想必也就是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这地方牵扯了太多的人。 “冰室的冰门上机关巧夺天工,难怪会被人从外面正确的开启,原来我师傅曾到过这里。” “他们到过昆仑金阙,如今又轮到你们,四十年前的事在你们身上延续,真的挺巧合啊。”田鸡应该是无法体会我和宫爵此刻的心情,在旁边拍拍我们肩膀说。 如果是巧合当然无所谓,可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跟着一帮盗墓贼长大,学的最多的便是,死人不会害你,真正算计你的只有活着的人。 我看向宫爵,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很肯定的摇头,说宫羽也没在他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半个字,越是这样我越不安心,月宫九龙舫的消息刚重现,宫羽就找到叶九卿,他们两人似乎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宫爵说宫羽对他视如己出恩同再造,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我没接触过宫羽不敢轻易判断,不过对于叶九卿我倒是有把握,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这些年我能在四方当铺横行无忌,不是我有多强横,明眼人都看得出,叶九卿把我当儿子在养。 叶九卿工于心计,不是不会算计,可他怎么也算计不到我身上来,当年一纸断当的当票,到如今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什么事别尽往复杂的地方想啊,指不定真是巧合,你们自己说。”田鸡凑过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别人图你啥?” 我淡淡一笑,或许田鸡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不过叶九卿和宫羽的确是对我们隐瞒了昆仑金阙的事,这么大的秘密他们为什么…… 我的手触摸着照片,当从后排一个人身上划过的时候,突然震惊的愣住,整个人犹如被电击一般,颤抖的慢慢站起身,宫爵和田鸡不知所措的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他们疑惑的问。 后排右边第二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这个人我也见过,不过我见到他时要苍老的多,记忆中他总是佝偻着腰,站在五鬼抬棺的位置,和八大金刚一起把死人抬到坟地里。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张照片中看见父亲! 这是我第二次在照片里看见父亲的样子,第一次是我七岁那年逃亡时,烧毁父亲交给我的硬皮笔记时,从里面一张烧焦的照片中看见过他,算起来那已经是父亲到昆仑山二十年以后的事。 田鸡一把将我拉下来,对面随着的就是我杀父仇人,如果让韩晋知道这些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起来,叶掌柜可能也认识你父亲。”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张着嘴茫然的点点头,叶九卿见到我时,看见过我带着的项链,我现在回想起他的表情,他应该是认出了什么,这条项链一直由我父亲保管着,或许叶九卿当时就认出来,他收留我恐怕真的并非巧合。 可抛开这些先不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目前为止我已经能猜到他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背景。 一个山里为死人抬棺的五鬼抬棺人。 一个参加过红色王朝最机密任务的军人。 [miao&bige]. 首发 一个神秘的盗墓贼。 现在…… 一个找到昆仑金阙的人。 教授的笔记中记载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那我父亲真实的职业又是什么? “他们因为这座宫殿聚集在一起,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有吸引他们的地方或东西,我们既然来了就登上金阙。”宫爵一脸骄傲的浅笑。“四十年前的秘密,他们不说咱们自己挖出来。” “对,咱们把四十年前他们走的路再走一次,指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田鸡拍拍我肩头笑容很坚定。 我点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看着手里这本没写完的笔记,既然这里有我父亲留下的足记,我拿起笔在空白的页面补上教授未走完的征程。 第四十四章 青铜钟 第二天一早。 我们醒来时,韩晋和他的人已经整装待发,等我们收拾好东西,其他人还是一动不动,想必是宫爵昨天警告过他们,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金主让韩晋带我们来这里,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靠我们带着其他人登上昆仑金阙。 “这里的格局和整个金阙不协调,想必有被封堵的通道,如果是砖土结构的古墓我还能判断出来,而且这里年代太过久远,年代我都无法推断出来,更别说修建的风格。”我背上行囊转身对宫爵和田鸡说。“这里就看你们了。” “挖墓我在行,可是这三面冰墙都一模一样,而且整个冰室的冰块颜色暗淡各不相同,又不像墓还能辨别方位和进出的通道。”田鸡一筹莫展的摇头。 “我试试。” 宫爵说完,走到三面冰壁前,手轻轻按在厚厚的冰面,然后拿着探铲敲击在冰面上,宫爵闭目凝神一言不发,我只看见五个手指不断轻微的触动,当走到右边的冰墙上,宫爵反复敲击了两次,眼睛忽然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冰墙中的杂质各不同,这冰墙后面的震感比其他两面要微弱一些,说明冰墙的后面是空心的,通道就在这冰墙的后面。”宫爵肯定的点头。 “在这冰墙上凿开一处可以通行的路。”韩晋对手下的人吩咐。 其余的人立刻拿出工具,对着那面冰墙开始挖掘,整整一个上午,凿开的深度不到二十厘米。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冰墙都是恒古不化的寒冰,异常的坚固,按照这样的进度,没十天半月估计都凿不穿。”我摇摇头让其他人都停下来。 “我通过震荡大约能感觉到这冰墙绝对超过五米以上,别说十天半月,就是半年恐怕都凿不穿。”宫爵确定的说。 “那就干脆别挖了,反正也是浪费时间,我们剩下的干粮,节约点撑死还能坚持十来天,冰墙还没凿开我们都已经饿死了。”田鸡坐靠在冰墙边拾起被凿下的冰块,无聊的抛投到对面。 “取炸药,无论如何也要把通道炸出来。”韩晋吩咐手下的人。 “不能用炸药!昆仑金阙是用冰块建造而成,犹如搭积木一样层层叠加上去,你炸开冰墙会波及其他的冰块,这是最下层,都是承重的冰块,一旦碎裂整个昆仑金阙都会随之坍塌。”我连忙阻止。 峥!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冰室中回荡,紧接着我们听见冰块深处碎裂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那声音刺痛耳膜,我们转身才看见田鸡抬着手,表情僵硬呆滞的看着冰室中间那七个青铜钟。 “我……我不是有意的,没想这钟声音这么大。”田鸡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七个青铜钟上,进来的时候我有留意,可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纹饰,工艺断代也不清楚,所以没怎么在意。 宫爵慢慢走到青铜钟前,来回查看了良久,问身后的田鸡:“你刚才击中的是哪一个青铜钟?” “不知道,我随便丢的。”田鸡站起身摇头。 我回头看看三面冰墙,忽然恍然大悟,这冰室所有的机关方式是采用共振的原理,所谓共振,简单点说,当一个物体发生振动引起其他物体的振动,在共振频率下,很小的周期振动便可产生很大的振动,所产生的力量惊人。 这些冰墙因为里面的杂质各不相同,因此导致颜色暗淡不一,其中的共振也不同,当敲击青铜钟时,产生的声音和其中一面冰墙共振相同时,会直接震裂冰墙。 “那还不简单,挨着把青铜钟敲一遍,就能震碎堵住通道的冰墙。”其中一人大声说。 “有七个青铜钟,就意味有七种不同的共振,敲错了其他地方的冰墙碎裂,整个昆仑金阙都会轰然倒塌。”韩晋阴沉着脸瞪了那人一眼。“七个青铜钟之中只有一个可以开启通道,而且也只有一次机会。” 韩晋这一次说对了,田鸡扔出的冰块幸好是击中了青铜钟,若是击中下面的钟摆,撞击到青铜钟上从刚才碎裂的声音看,我们恐怕已经被埋葬在冰山之下。 这属于机关术的范畴,我和田鸡都看向宫爵,他揉了揉额头说,用音律做机关术也是常见的一种方式,他对音律的掌握倒是炉火纯青,可是这种机关术已经超出了他所学的范畴。 “这冰墙完好无损,就意味着没有人进去过。”田鸡走到我们旁边压低声音。“他师傅都做不到的事,就别逼宫爵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他的傲气又上来。 “你这人咋不识好歹。”田鸡眼睛瞪的更大。“你行,你来。” “他不是不行,他是不敢,敲错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他是不敢拿我和你的命去赌。”我淡淡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说过的,听你师傅话和我生死与共,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剩下的干粮也别想回去,你担心个啥,就是要死,我宁愿也死在昆仑金阙的顶上,指不定还能遇到神仙呢。”田鸡无所谓的笑笑。 宫爵无奈的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拾起冰块,用探铲敲打成冰锥,走到青铜钟前,小心翼翼握住下面的钟摆,然后停顿了片刻,静气凝神用冰锥的尖轻轻敲击青铜钟。 细微的声音模糊不清,所有人都甚至刻意的屏住呼吸不去打扰宫爵,他完全是用自己从小锻炼出来的听令,在辨识青铜钟和那一面冰墙在产生共振。 他足足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敲完那七个青铜钟,我们脚都站的发麻,也没人敢动一下,宫爵回头看我们的时候,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这么寒冷的冰室里,他额头上全是汗水,我知道他其实承受的压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第四个。”宫爵的声音犹豫不决。 “你肯定是第四个?”韩晋应该也看出来,阴沉的问。 “不确定,但已经不敢再尝试了,我能听见这些冰墙内部的碎裂声,一旦加剧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宫爵慢慢的摇头。“只有第四个我隐约听到通报冰墙那边传来的碎裂声音。” “那就第四个,你犹豫啥。”田鸡问。 “可我敲击二、四、五这三个青铜钟,都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只不过第四个要明显一些,我不敢确定。”宫爵心力憔悴的舔舐嘴角。 “就这么定了,咱兄弟三人今儿就赌一次命。” 我淡淡一笑,知道宫爵不敢去敲青铜钟,拉着田鸡和宫爵站在一起,想都没想伸手敲响第四个青铜钟,就在快要敲响的那刻,宫爵突然把我手拉了下来,自己敲响了第五个青铜钟。 峥! 厚重而低沉的钟声在冰室回荡,巨大的破裂声随即响起,通道前面的冰墙上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咔嚓的声音一直不停的蔓延,瞬间宽厚的冰墙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那些碎裂的冰块快速的向下沉没,我听见湍急的流水声,往下一看竟然是流动的地下冰河,我连忙让所有人立刻从还未下沉的浮冰中过去,穿过碎裂的冰墙时,发现顶上犹如珠帘般向下流淌着水。 宫爵走过去后惊讶的说这里机关简直巧夺天工,虽然冰墙被损毁,可会随着冰河被冲走,而那些从上面滴落的水流,慢慢会在冰室的低温中重新凝结成冰块,直至封闭上面的流水,用不了多久,又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堵住通道。 “这样看起来四十年前那些人未必没有通过这里。”田鸡啧啧称奇的说。 “我能做到,师傅她当然也可以。”宫爵点头。 “对了,你明明说是第四个,怎么最后会敲第五个?”我还心有余悸的喘息,好奇的问。“你不是说不确定嘛?” “我真不确定……”宫爵的表情从之前的犹豫,变成了惊讶。 “不确定?”我和田鸡对视一眼。“不确定你还敢敲?” “我感觉是第五个……”宫爵揉了揉额头神情茫然。“我……我好像……曾经敲过这些青铜钟……” 第四十五章 机关钥匙 我和田鸡几乎同时拍在宫爵头上,心理素质太差,也就这点出息,居然给吓傻了,韩晋在前面催促我们,通道的尽头是向上的台阶,而且还是旋转的,应该可以通往最上面的金阙。 一路上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果然和我猜想的那样,整个宫殿全是由冰块建造而成,相互之间严丝合缝像是经过严密的计算,甚至没一阶台阶的宽度都分毫不差。 从冰门和之前通道的机关看,修建这里的人并不希望有人打扰这座宫殿的沉寂,因为担心沿途还有其他的机关,宫爵和我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宫爵全神贯注留意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并不高的台阶我们足足走了一晚。 当宫殿慢慢变的晶莹剔透,应该是阳光照射在没有被积雪覆盖的缝隙中,折射的光线让整个冰宫变的明亮。 我隐约听见前方有水流的声音,越是往前走越是清楚,当我们走完最后一阶台阶,视线中出现一间宽阔的冰室,但却空无一物,我们沿着冰室一直往前走,最后停留在一个硕大的水池边,目测应该有十多米宽,里面的水并不是静止,从我们目前的方位来看,应该是从西向东流淌。 水池两边各有一个青铜兽首,头生双角赤目而怒,悬口露牙面目狰狞,两股水流从兽嘴中喷涌而出注入水池。 看着青铜兽的造型,应该是传说中昆仑山的上古神兽,白泽。 山海经中对这神兽的描述很清楚,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世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常与麒麟或凤凰等,视同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是一种吉祥之兽。 要到对面必须穿过这个水池,这里应该和冰川下面的暗河相连。 韩晋点了一下头,旁边的人立刻放下行囊,取出绳索系在腰间,这里的水流不是很急,而且水池也就十多米,看样子韩晋是让这人先游过去,固定好绳子方便其余人通过。 那人准备妥当跳入水池,刚游出不到三米,突然听到短促的惨叫,声音甚至还没完全发出来,水池中清澈的河水顿时变成一片血红,那人瞪着眼睛们面无表情的在水池里翻滚,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在吞噬,快速的往下沉。 田鸡和其他人立刻把枪举了起来,那水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没过多久,在血红的水池里,我们看见那人重新漂浮起来,不过不再完整,身躯支离破碎的断成一截一截。 韩晋让人把残缺的身躯从水池里拉上来,残骸上有明显的切断面,但切口处异常光滑平整,像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一刀切断,我开始以为这水池里又有什么怪物,那人是被撕咬成这样,可从切口看绝对不是撕咬留下的痕迹。 “水下有机关,应该是某种极其锋利的刀刃,而且数量还不会少,在水流的带动下会一直旋转,犹如一把不断切割的刀,这些靠水流转动机关就像一个巨大的绞杀器,任何掉进去的人都会四分五裂。”宫爵看着地上的残骸切口说。 “这水池是用来阻止进入宫殿的人到对岸的。”田鸡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既然下面的机关是靠水流推动,切断这里的水就能停止机关。” “你们不感觉这昆仑金阙很奇怪吗,修建这么大的宫殿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是居住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机关?”我皱眉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语。“很明显这里的主人并不想有人进入,那这宫殿里到底有什么?” “这里有东西。”有人在角落喊叫。 我们过去看见是一个绞盘,宫爵说这绞盘应该就是控制水流的,一旦没有水流的冲击,河道里的机关就会停止。 韩晋立刻让人合力推动绞盘,机关设计的很巧妙,绞盘柱在他们推动下慢慢转动,从左右青铜白泽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兽首嘴里的水流也随之慢慢变小,直至彻底的停止。 水池里不断翻滚的河水也渐渐平缓,透过清澈的水面我们终于看清整个水池里面的设计,里面安装了无数像齿轮一样锋利的刀刃,在水流的冲击下,这些刀刃快速的旋转。 即便是过了上千年,这些刀刃并未见有锈蚀的痕迹,依旧在河水中发着动人心魄的寒光,而且这些刀刃分布也明显是精心设计过,整个水池没有丝毫的死角,任何人掉落在里面都不可能侥幸的生还。 即便停止了兽首嘴里的水流,可是水池中那些锋利的刀刃并没有停止转动,宫爵趴在水池边看了很久说,水池大约有十多米深,两边有通道连接地下河,除非堵住西面的通道,不让河水进入,否则这些转动的刀刃不会停止。 兽首嘴里的水流溅落在水池中,让本来清澈的水面涟漪不断,无法看清下面的机关,是误导擅自闯入这里的人中计而已,和关闭水池里面的机关并没有关系。 “这里是什么?”我目光落在宫爵的手上。 他手指的缝隙中露出一个凹槽,宫爵移开手,我们看见青铜铸造的水池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孔,宫爵把手慢慢探进去,孔的四周中间各有一条竖片,感觉好像能活动,应该有什么东西放在这孔里,和这些竖片重合才对。 “这或许才是关闭水池机关的地方。”宫爵站起身冷静说。“不过不知道该放什么在里面。” 韩晋听说可以转动,叫人用工具试图强行拧动,可凹槽纹丝不动,宫爵连忙阻止,那是唯一可以通过水池的机关,一旦被损毁以我们现在所携带的装备永远也别想过去。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冰宫的建造规律,冰门必须从外面开启,封闭通道的冰墙也必须借助青铜钟震碎。”宫爵说。 “就是说,一旦进入冰宫就是一条只进不退的路,我们经过的地方已经不可能返回。”我恍然大悟点点头。“如果不能通过水池,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饿死……” “这些凹槽应该放……”田鸡蹲在那四四方方的孔旁边,偏着头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一样东西和这里挺吻合的。” “什么东西?”我走过去问。 “想不起来,不过应该也是一个四四方方……” 田鸡说到一半停住,慢慢抬头眼睛转动了几下,手放进衣服里,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青铜龙马。 我和宫爵都愣住,这是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找到的那个青铜龙马,当时找到时我就感觉,这青铜龙马应该还是放在什么东西上的才对,而青铜龙马底座上的凹槽刚好对应孔里的竖片。 我把青铜龙马慢慢放下去,竟然大小刚好一样,握住上面的龙马用力一拧,居然真的拧动。 水池里传来轰然一声,我们连忙向后退,水池里的水面快速的下降,那些锋利转动的刀刃也随之下沉,一个硕大的冰雕乌龟从水池底部浮上来,刚好连通水池的两边。 这青铜龙马竟然是关闭这里机关的钥匙,可我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宫爵说过,一旦进入冰宫就只进不退,我们一路并没有发现尸骸,那就意味着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已经通过了水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当时一定带着这青铜龙马,可是青铜龙马是我们在地下祭坛发现的,青铜龙马是机关钥匙,这样的东西不可能有两个。 这足以说明两件事。 第一,有人活着从昆仑金阙离开。 第二,离开的人还把青铜龙马放回到地下祭坛。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建造年代更加久远的昆仑金阙中的机关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秦朝的祭坛中,得到青铜龙马的人为什么还要再放回去。 “有人知道我们会来昆仑金阙!”田鸡表情惊讶。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引我们去青木川发现地下祭台的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看起来,这人应该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是想让我们提前得到青铜龙马。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金主?”宫爵压低声音。 我摇头,绝对不会是金主,如果是他根本不用劳师动众,看的出金主迫切的想要得到冰宫里某样东西,而且刘天仅仅是听到随侯珠就被灭口,可见金主并不想让秘密泄露,就更不会利用叶知秋让青木川地下祭坛公之于众。 引导我们去青木川的另有其人,现在唯一能知晓的只有,这个人对昆仑金阙很了解,一定到过这里! 第四十六章 洛书 青铜龙马是在刻有羽龙图案的地底祭坛找到的,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这座昆仑金阙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在试图想明白这些事之间的关联,可脑子里越来越迷糊,宫爵说这冰宫中的秘密恐怕只有到了金阙才能知道,田鸡也点头说时间不早先穿过水池再说。 韩晋为了确保安全,让人先从乌龟走过去,看那人安全的到达对面之后,韩晋才让我们过去,不是韩晋有多在乎我们安危,估计在他心里,只要我们安全,他才会安全,这也应该是金主对他的交代。 我们走上乌龟通道,这冰雕的乌龟活灵活现,上面的龟纹雕刻的细致精湛栩栩如生,走到中间我看见龟背上,除了龟纹之外还有其他的图案。 在龟背最中间有五颗白色的点,由十字刻纹连接,其上是九颗白色的点,呈现一字型排列,中间同样用刻纹连接,最下面是一个单独的白点。 “九、五、一……”田鸡数了数疑惑不解。“这些白点是什么意思?” 我再看看其他地方,在龟背上这样的图形按照四方形分布,在四角的圆点为黑色,其余都是白色,我越看越惊讶,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在说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洛书?!”韩晋眉头一皱,从对岸走了回来,低头看了一圈,第一次看见他也会惊讶。 这里图形的排列的确是传说中的洛书,这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 传说中有神龟龟甲上刻有此图象,浮出水面由一位圣人得到,因此被称之龟书。 “这个我知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听我家老头子说起过,相传大禹时,有神龟浮出背驮洛书,献给大禹,他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田鸡说。 “可那仅仅是传说而已啊。”宫爵一脸惊诧。 “传说大禹得到神龟背上的洛书……”我看着地上龟纹上的图案。“这……这不是传说,这是真实存在的!” “大禹到过这里!”田鸡眼睛一亮。“难道……这昆仑金阙是大禹修建的?!” “不对,传说大禹在龟背上发现了洛书,说明大禹到此之前,昆仑金阙已经存在,大禹是夏朝时期的人,就是说昆仑金阙建造的时间更加久远。”我说。 “大禹不是治水吗,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中?”韩晋都有些好奇。 很庆幸封承逼我看的那些书现在终于有用,在古籍中指出河出昆仑,而夏禹又导河积石。 “淮南子一书中有提及,禹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掘昆仑墟以下地。”我冥思苦想终于记起书里的原话。“意思是说大禹治水到了昆仑山。” 而且这并非是无从考证,我从小被逼着熟读全国县志,在《西宁府续志》中曾有记载。 禹贡,导河积石,考其地在今西宁。 西宁的地理位置距离昆仑山并不远,足以说明大禹真到过昆仑山。 宫爵揉了揉下巴,蹙眉不语,好半天才摇头说,文史中对大禹治水是有记载,一般来说治理的应该是长江和黄河两条流域的洪泛,可这些洪灾区域都远离昆仑山脉,大禹治水为什么会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 “这个,就有点玄乎了,我在古籍中看到过,原话是:禹学于西王母国……”我一边回想一边说。“意思是说大禹见西王母,在其帮助下学得治理洪水的办法。” “西王母?”田鸡一脸惊讶。“那是神仙啊,你的意思是大禹见到神仙了?” 宫爵也诧异的看着我说:“虽然是有些玄乎,不过也有关联,西王母是传说中的女神,住在昆仑山的瑶池,山海经中称昆仑山在西方,又叫西昆仑,故称西王母。” “那这样说起来,大禹到昆仑找西王母,然后西王母把洛书给了大禹……”田鸡挠了挠头一脸愕然。“难道这昆仑金阙是西王母修建的?” 我双手揉了揉脸,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冰宫越来越有意思,从一开始我就很诧异,什么人能修建工程如此浩大的冰宫,如果是神…… “别胡思乱想,真是神的话何必还弄什么机关,咱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能到这里。”我重重叹口气拍拍田鸡肩头,不让他引导我乱想。 “如果不是神仙,那又是谁把洛书留在这里?”宫爵居然也钻牛角尖。 “想知道还不简单,咱上到冰宫顶上,看看这金阙的主人到底是谁。”我指了指上面淡淡一笑。“真是西王母的话,瑶池估计就在上面,园里种有蟠桃,食之可长生不老,咱们也不用怕饿死在这里。” 韩晋一脸不屑,走到对岸催促我们继续前行,穿越水池后再往前,又是旋转向上的台阶,随着冰宫里的光线越来越黯淡,我们已经在冰宫中走了一天,宫爵依旧走在最前面,拐角的时候宫爵突然停住。 我抬起手电看见台阶两边已经多了两个持剑的武士,光线照射在上面晶莹剔透,走进看清楚是两个冰雕,和我们在冰门看见的冰雕武士穿着一样,不同的是,这里的武士威风凛凛的站立,左手持剑右手举旗。 我站到武士的下面,展开旗帜上面有一条象形的动物,辨认了半天我确定那应该是一条蛇,但这条蛇却有四足,这应该是一个图腾 可我思前想后也记不起这个图腾代表了什么,不过很明显,这图腾是属于昆仑金阙的主人,图腾的形成有很多原因,但都是基于对陌生和未知事物的崇拜,相信这种图腾能保护自己或者可以获得图腾的力量。 百度嫂索 —入地眼 但图腾的认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就是说当时有很多信奉这个图腾的人深入到这里,并且修建了昆仑金阙,继续往上走台阶间隔均匀的站立着这样的冰雕,他们应该是守护这里的武士。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韩晋让在此休息一晚,为了以防万一,韩晋在前后各设置了警戒线,点燃篝火后我们各自吃了干粮,睡觉之前我拿出那本笔记本,把在冰宫中经历的事都记录在上面。 第二天我们继续出发,在旋转的冰块台阶上前行,慢慢变成一种枯燥乏味的事,足足走了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最麻烦的是,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台阶消失,走上去发现是一处平整的冰台。 这里很宽敞,手电的光线被远处站立的东西所阻挡,我们驻步查看了片刻,因为相隔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数量很多,韩晋让他的人走前面,田鸡手里的枪已经握紧。 没走几步最前面的人手抬了起来,那是示意停止的意思,韩晋和其他人慢慢警觉的靠近,我们在后面看着他们蹲下身体,围着什么在查看。 我们走过去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男性的尸骸,韩晋带着他的人散开,负责警戒四周,走的时候转头对我说:“看看这人是怎么死的,以防万一。” 我们蹲到尸骸旁边,这具冰尸和我们在冰窟看见的不一样,尸骸虽然保存完好,但肌肉和皮肤虽然完全干瘪,看穿着很老旧,我拿出笔记本里找到的照片,和上面的人对比终于确定这具冰尸是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之一。 第四十七章 九五方阵 冰宫之中温度很低,尸骸在里面可以保存很久,四十年的时间并不会让尸骸变成这样,而且这具尸体的面容相当诡异可怖,像是死的时候极其痛苦,五官扭曲,双手手指僵硬弯曲如同鬼爪一般,应该在临死前还在不断挣扎。 “这是什么?”宫爵指着尸骸的头顶。 尸骸的头上有小指头大的圆孔,我用手拨开尸骸干枯的头发,震惊的发现,这样的圆孔竟然围着尸骸头颅整整一圈,在孔的周围有暗红的血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头颅。 我从包里取出笔,慢慢从孔洞中伸进去,尸骸的头颅中空荡荡的,没有萎缩的大脑。 “这不对啊,这里温度极低,像一个密闭的冰室,死后血液应该凝固保存下来,大脑会萎缩但不会腐烂,为什么这尸骸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吃惊的说。 田鸡检查了一下尸骸,发现尸骸的内脏都还在,把尸骸翻转后,手电光下我们惊恐在尸骸的后颈有一个洞,刚好在脊柱和大脑之前。 “这个人死的太离奇诡异,这些伤口都不像是人为的,到底是什么杀了他?”宫爵紧张的看看四周。 “看来这里不寻常,大家都小心点。”我站起身说。 “你们过来看看。”韩晋在前面半跪回头低声喊。 我们走过去,看见韩晋和其他人的手电都照射在地上,光线中出现殷红的血迹,一直往前蔓延,越来越多到最后这些血迹都连城触目惊心的血泊。 我听见田鸡蠕动喉结的声音,冰室里本来就寒冷,地上这些血迹让我们心里更加恐慌冰冷,我们小心翼翼追寻这些血迹慢慢先行,突然在光线中看见一双脚,所有人的枪都举起来严阵以待。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还能看见站立的人,我慢慢把手电光向上移,那是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盔甲手持青铜剑的石俑,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冰宫之中我们发现的都是冰雕武士,看见石俑还是第一次。 等我们走近才震惊的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石俑,整个冰室里全都整齐站满了这样的石俑,相互之间间距均匀,个个都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巍然伫立,极其威严雄壮,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石俑的面容各不相同,栩栩如生犹如严阵以待的军队,这让我想起著名的兵马俑。 虽然在规格和数量上不及兵马俑,但这里的石俑造型更加逼真,唯一可惜的是这些石俑都是闭着眼睛。 “这些石俑分布的好奇怪。”田鸡围绕我们面前的石俑走了一圈回来。“我刚才数了一下,横竖都是三人,九人组成一个方阵。” “前面还有这样的方阵。”韩晋的人在另一边说。 韩晋让手下的人分散,查看这些方阵,过了很久回来的人告诉我们,这些石俑方阵的排列是有规律的,一组方阵九人,呈横排排列,一排由九个方阵组成,一共有五个这样的横排,方阵之间整齐划一间隔均匀,严整有序,无懈可击。 “这样算起来,横排是八十一个石俑,有五个这样的横排,那这里一共有四百零五个石俑,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石俑,而且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田鸡不解的问。 “四百零五个石俑……”宫爵细细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横排九个方阵,一共五个这样的横排,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数字?” “横排九,竖排五。”我眉头一皱慢慢张开嘴。“九五?!” “九五是什么?”田鸡问。 在周易的六十四卦中,首卦为乾卦,乾者象征天,因此也就成了代表帝王的卦象,乾卦由六条阳爻组成,是极阳、极盛之相。 从下向上数,第五爻称为九五,因为阳气盛至于天,因此卦象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说的是犹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因此九五一般指的是帝位。 “这里石俑的规格按照九五之数布置,难道是指昆仑金阙的主人是一位帝王?!”我揉着头有些不敢相信。 “周易的卦象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周易是周朝时期才出现的,你说过这里的年代远早于周朝啊,建造昆仑金阙的时候,周朝还没出现呢。”田鸡疑惑不解。 “别忘了,我们在下面见到了洛书,要知道八卦是从洛书演变而来,而周易不过是八卦的延续。”宫爵说。 韩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指着石俑说,他的人已经详细查探过石俑,几乎在每一个石俑身上都发现沾满了暗红的血迹,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血迹?”我连忙围绕面前的石俑查看了一圈,果然上面血迹斑斑。“这……这是人殉!” 韩晋一听面色为之一动,问我什么是人殉,我震惊的回答,这是一种很残忍的葬制,是用活人与死者同葬,特别是夏商时期,在贵族墓葬中有大量的人殉。 不过也有墓主虽然位高权重,但不忍用活人殉葬,便用木俑、陶俑或者石俑代替,并且在其上面涂抹人血代替。 “这么雄伟壮观的宫殿,搞一些人殉的石俑干什么,这么不吉利。”田鸡看看四周表情厌恶。“金阙的主人也太不讲究了。” “是啊,好好一个气势磅礴的冰宫,放些血淋淋的石俑太煞风景了。”宫爵也有些想不通。 “人殉的石俑……”我愣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些排列整齐的方阵石俑,顿时目瞪口呆。“没人会在宫殿放人殉的石俑,除非……除非昆仑金阙是一个陵墓?!” 所有人都转头震惊的看着我,样子有些不相信。 “陵墓?”宫爵惊讶的环顾四周。“整个昆仑金阙是一个陵墓……这陵墓也太……太大了吧!” 这里不但是陵墓,而且从人殉的排列方式,还是一位帝王的陵墓,金主让韩晋带上我们来这里时,我一直没想通,对于探墓我还在行,可一座宫殿遗址完全不需要我们。 现在才想明白,金主从一开始就知道昆仑金阙是一座陵墓,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可如果这里是帝王的陵墓,但我怎么也想不出这里的墓主会是谁。 宫爵说不管昆仑金阙是不是陵墓,我们目前所在的这间冰室之中,除了摆放着这些数量惊人的石俑外别无他物,可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具冰尸却死的离奇诡异,还是小心些好,别在这里停留尽快离开。 “一些石头有什么好怕的。”田鸡不以为然的敲了敲石俑。 哎呀。 田鸡手缩了回来,手掌上一道不浅的伤口向外渗着血,那些石俑手里的青铜剑竟然已经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就割伤田鸡。 田鸡骂了一口晦气,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青铜器啊,这好歹也上千年了,带出去可能卖个好价。” 说完去拿石俑手里的青铜剑,谁知把石俑的手提了起来。 “厉害啊,这石俑做的可真逼真,手还能动。” 田鸡转过身提着石俑的手,兴高采烈的对我们说,石俑的手在田鸡的提动下,上下移动。 “不对啊……这手也做的太逼真了吧。”田鸡背对着石俑,低头目光落在石俑的手上。“怎么捏着不像是石头?” 我的手电照射上去,发现那手并非像是一般石雕,不但五指雕刻的栩栩如生,就连手臂上的筋脉也细致无疑,甚至手指关节还能弯曲! 弯曲…… 田鸡饶有兴致拿着石俑的手指掰动,我一愣慢慢把手电向上移,照到石俑的脸上,惊愕的看见石俑的眼睛突然睁开,漆黑混沌的眼睛死死盯着田鸡的后脑勺。 这根本不是石俑,而是真正的人,几千年守护在金阙之中竟然还活着,除了田鸡没有察觉,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我不敢大声提醒田鸡,生怕动静太大惊动他身后的武士,田鸡完全没有意识到。 第四十八章 人面蝠 宫爵只能缓缓抬起手,不停指着后面,田鸡抬头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东西值钱了,要是背一个出去,肯定比兵马俑要金贵。” 武士那双混沌的眼睛注视着田鸡的手,上面滴落着刚才被割伤的血,我突然意识到苏醒的武士似乎是被鲜血吸引,我张开嘴极小声不断重复,后面,后面…… 田鸡估计我表情怪异,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 “后面?后面怎么了?” 田鸡转身,和睁开眼睛的武士近在咫尺的对视,整个人吓的向后跳了回来,他刚一动,武士手里的青铜剑就向他劈砍而来,田鸡幸好反应够快,抬手就是一枪打在武士的头上,武士的头被打烂了一半,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后掉落,武士也跟着倒在地上。 “贼你妈,贼你妈……”田鸡估计被吓的不轻,一边骂一边向倒下的武士胡乱开枪。 我拉住田鸡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下来,韩晋和他的人心惊胆战的警戒四周,我和宫爵蹲到武士的身前,用探铲戳了几下,果真是人,不过并不是活人,和之前发现的那具冰尸一样,尸骸保存完好,但头上有一圈圆孔的伤口,被打烂的头里没有脑子。 我的手电照到旁边有东西在蠕动,那是刚才从武士后脑掉落的,田鸡举着枪慢慢靠近,在灯光下我们惊讶的看见,地上竟然是一张不断蠕动的脸…… 我们能清楚的分布出五官,可仅仅只是一张脸,就在我们眼前变化出各种狰狞的表情,顿时我后背的冷汗渗出来。 田鸡颤巍巍用枪口拨动,借助火光我们才慢慢看清楚,那其实是一只形状向蝙蝠的东西,不过背后的花纹看上去如同人脸,那东西的皮膜下尖锐细长的指骨异常锋利,下面还有条像管子的尾巴,末端形同倒钩。 田鸡之前一枪居然没打死这东西,还在地上恶心的挣扎,田鸡惊魂未定朝着那东西连开了好几枪。 “这东西是什么?”宫爵心有余悸的问。 “人面蝠。” 我脱口而出,我之前听将军给我将过,这是一种生活在地底的邪恶怪物,将军在一个周朝古墓中见过一次,这种东西早就绝迹,它靠吸食猎物的大脑和体液生存,一旦发现猎物,皮膜下的尖锐指骨会轻而易举穿透头骨瞬间致死,同时皮膜包裹在猎物的头上,也就是我们之前在冰尸上看见的那种伤口。 最诡异的是,它尾部的倒钩会刺入脊柱,在吸食大脑和体液的同时,还能操控已经死亡的猎物,因为背纹形同人脸,所以被称为人面蝠。 夏商周这三个朝代人殉的古墓很多,墓主便用人面蝠吸食殉葬的活人,用此来保护陵墓不被盗掘,人面蝠和蝙蝠的特性一样,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感知的能力超乎寻常,在黑暗的环境里遭遇人面蝠,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人面蝠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见阳光,可在这冰宫之中,永远也不会有阳光能照射进来。 宫爵和田鸡听完第一个反应是不由自主的蠕动喉结,这硕大的冰室犹如人面蝠的猎场,我看见幽暗的冰室上方,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亮起。 我把手电向上移,宫爵和田鸡都抬起头,整个冰室的上面全是倒悬的人面蝠,这邪恶的怪物对鲜血异常的敏感,田鸡的手掌不小心被割破,唤醒了操控武士尸体的人面蝠,而枪声却让这冰室之中所有人面蝠苏醒。 田鸡把枪端了起来,我一把将他和宫爵从地上提起来,被数量这么多的人面蝠围攻,枪根本没用。 “跑啊。”我大喊一声。 我们刚一动身,就听见头顶上哗然一片,所有的人面蝠向我们蜂拥而至,我让田鸡和宫爵别回头,向武士方阵的尽头跑,那里应该有出口。 头顶上刺耳的吱吱声此起彼伏,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应该是落在后面的人被人面蝠围困试图抵抗,但枪声很快就停止,我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人面蝠倒钩的尾尖准确无误刺入后颈,除了在地上不断抽搐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看着头皮都发麻。 走到这里幸存的人本来就不多,瞬间功夫身后又倒下五六个人,韩晋和另外两个冲在最前面,穿过武士方阵终于看见出口,那是一道半圆的青铜屏障,中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韩晋刚跑过去,脚不知道踩在什么地方,咔嚓一声,从屏障上伸出很多小小的青铜兽头,里面滴落着透明的液体,最前面两个人本能的往通道里面冲,刚一进去就听见两声惨叫,通道两边激射的乱箭顷刻间穿透身体,如同刺猬一样倒在地上。 “通道里有机关,宫爵想办法解决。”我拾起地上刚才那两人掉落的枪,叫田鸡和我一起掩护宫爵。 我们把宫爵挡在身后开枪射击靠近的人面蝠,韩晋也过来帮忙,宫爵用东西沾染了些兽头上的液体闻了闻,说是油脂,这些青铜兽头应该可以喷射油,点燃后会交织成一片火网阻挡傀儡蝠,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通过有机关的通道。 迎面而来的人面蝠铺天盖地,我们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扣动扳机,被击中的人面蝠不断掉落,可根本无济于事,数量太多越逼越近,田鸡换上弹夹,看我一眼说这是最后一个。 “过来!” 我听见宫爵的声音,回头看见他竟然已经在通道后面,韩晋连忙起身跑过去,没有他的火力,我和田鸡形势更畏惧。 “你先走。”田鸡冲我大吼。 我拖住田鸡衣领把他推进通道,他快没子弹,留在后面死路一条,宫爵见我们挡不住,拾起一把枪重新回来,我们三人边打边退终于退到通道后面,宫爵连忙按下一个机关,通道快速的闭合,冲进来的人面蝠全被夹死在里面。 我气喘吁吁的从缝隙中看见,外面青铜屏障上伸出的兽头,相互交错的喷涌出半透明液体,兽头下燃起火光,瞬间整个青铜屏障外面腾起熊熊烈焰,漫天的人面蝠在一片惨叫声中燃烧,其余的不敢靠近纷纷退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恶心的尸骸焦臭。 我们瘫软的靠在墙上喘息,沉重的呼吸随着快速的心跳起伏。 “跟着……你们不是发财……是……”田鸡惊魂未定,上气不接下气斜靠在我身上。“是玩命。” 我和宫爵无力的苦笑,偏头对宫爵说:“幸好有你,不然今天怕是就撂里面了。” “你还真有两本刷子,我一个弹夹还没打完,你就把机关给破了。”田鸡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你是怎么破的,给说说。” “这里的机关是我见过最为精妙的,就那么短的时间,我连机关的机构都还没摸清,真要破估计得一两天。”宫爵喘息的厉害。 “那你怎么过来的?”我疑惑的问。 “对啊,机关都没破你怎么能过来,刚才那两人都被射成刺猬了。”田鸡也好奇的撑起身体。 宫爵说通道的地面下隐藏着机关,只有踩着正确的才能过来,一旦踩错后果就和那两人一样,在通道后面有关闭通道和防御人面蝠火墙的机关。 “那你是怎么知道通道里该踩什么地方是正确的?”我问。 “感觉……”宫爵摊着手表情比我们还茫然。“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该踩什么地方,那个时候已经没时间,也是硬着头皮赌一把。” “你命还真大,这他妈都能让你感觉对。”田鸡躺在地上苦笑。 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松软,不愿意再多想,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何况现在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韩晋,他在给弹夹上子弹,三十多号人从昆仑山口进入,到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韩晋的这三十多人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到这里都全军覆没,可四十年前,到这里的那十二个人,冰窟里发现的两具尸骸加上外面的那一具,才损失了三人而已。 这里没有再发现其他的尸骸,就是说另外九人安全的通过。 这些人是怎么躲避开人面蝠的攻击,又是怎么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拖延住铺天盖地的人面蝠,从而解开这里机关的? 我慢慢拿出那张合照的照片,忽然反应过来,四十年前到这里的不是十二个人。 是十三个! 还有一个拍照的人被我忽略掉。 这个人应该就是教授笔记中提到,向其余十二个人送出邀请函的招募者,他们能避开危险唯一的解释…… 这个神秘的招募者在此之前曾经到过昆仑金阙,并且对整个冰宫的一切了如指掌。 第四十九章 杀父之仇 劫后余生让我们不再向之前那样谨慎,也没打算远离这个地方,事实上谁都没有气力站起来,就在通道后面生火,吃了些干粮后休息一晚,我依旧在睡前把遭遇到的事记在笔记里。 第二天被韩晋踢醒,他已经整装待发催促我们继续前行。 “这么急着去死啊。”我爬起来淡淡一笑。 韩晋站在原地没说话,表情很阴沉,向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三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估计他早一个人跑的没影。 前面是一条很高的台阶,远远看上去,台阶的尽头有一个竖立的冰柱,一直通向冰宫的上面,看样子这里距离金阙已经不远。 我们收拾好东西开始继续往上走,唯一让我们有点安全感的就是手里多了一把枪,田鸡从那两个被射成刺猬的人行囊中找到七个手榴弹。 “我还剩半匣子弹,要是再遇到什么东西,就无能为力了。”田鸡一边走一边打趣。“要真到最后,咱们抱团死,我拉了手榴弹图个痛快。” “能不能想点好的。”我白了他一眼。 “就是,别说丧气话,别人能出去,我们也能。”宫爵说。 “不划算啊,大老远跑这么远,找到这么壮观的宫殿,还指望着里面怎么也有些宝贝,结果到现在连块破铁都没看见,更别说金银珠宝了。”田鸡提到钱就一脸的市侩。“话说,上次的金条和金睚眦还没卖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卖了好好享受几天。” “我看你别指望在这里找到什么金银珠宝。”我笑了笑说。 “为啥?”田鸡急切的问。 “昆仑金阙建造的年代太久远,大约在夏朝之前,甚至跟久,商朝才出现铜币,金银流通是到战国时期,在此之前最值钱的是贝币,就是贝壳。”我一本正经的偏头看看田鸡,幸灾乐祸笑着。“那个时候金银不好使,你指不定能在这冰宫中找到一大堆贝壳。” “贝壳!?”田鸡一愣眉头皱起脸色难看的很。“妈的,早知道我就拿把青铜剑走了,好歹还算青铜器。”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往上走,终于走上台阶,然后震惊的抬起头,一根巨大的冰柱矗立在我们眼前,上面一圈圈向上盘旋而上的台阶看不到尽头,像是通天的冰塔好不壮观震撼。 顺着冰塔上的旋转台阶往上应该就能到达金阙,按照昆仑金阙的建造构架,这根冰柱应该是整个冰宫的核心支柱,宫爵说到了这里应该能放心些,这样核心支柱的地方一般不会设置机关的,因为担心机关会破坏支柱的牢固,可以放心大胆的走。 但韩晋并没掉以轻心,依旧让我们走前面,我意味深长的看了韩晋一眼:“冰柱这么高,一不留神很容易掉下去,你这么怕死,可要小心点。” 韩晋默不作声拉动枪栓,意思在警告我,他让我们走前面有两个原因,除了防止路上有机关外,更担心我们在背后开枪,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让我们手里拿着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东西,不过这冰宫中潜藏的危险太多,单靠他一个人手里的枪,韩晋也不确定能应付的过来。 我还是淡淡一笑走在最前面,宫爵和韩煜跟在后面,韩晋全神贯注的戒备紧跟其后,冰柱上旋转的台阶在外面,不但陡峭而且还很狭窄,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越是往上越感觉双腿发软,冰柱太高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犹如站在悬崖的边上,稍微不留神踩滑就会跌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特别是对田鸡这样有恐高症的人来说,在这冰柱上每往上走一步都是煎熬,我回头看他时,田鸡把头偏在里面,眼睛几乎快闭着,他根本不敢往下看,手扶着冰柱上脚抖的厉害。 还没看过田鸡怕成这个样子,我把头伸出去往下看,已经走了快一天,冰柱上根本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除了短暂坐下来停歇,唯一能做的只有一鼓作气爬上去,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下面,昏暗的光线吞噬着冰柱,看下去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光线太暗,这样往上走太危险,把绳子拿出来,每个人都系在腰上,万一谁有事还能相互照应一下。”我回头说。 宫爵拿出绳子,按照我说的绑在身上,韩晋当然是求之不得,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随时随地都提防着我们,绑上后我们就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绑好后继续往前走,我抬头依旧看不到冰柱的尽头,体内透支的厉害,我看田鸡实在不行,停下来让他休息一会,瞟了一眼最后面的韩晋,看表情也累的够呛,不过手里还是紧握着枪,神情没有丝毫松懈,从下面抬头和我对视,目光里充满了狡黠的警惕。 “你走前面带着田鸡,我在后面盯着他,看他这样子万一腿一软,搞不好要摔下去。”我折返回来对后面的宫爵说。 台阶的宽度最多能容纳下两个人的距离,我从田鸡身旁走过去的时候,他比我还紧张,身体抖的像一个筛子。 “有点出息好不好。”我拍了拍他肩膀,田鸡整个人松软的蹲在地上,我和宫爵看着摇头苦笑。 “赶紧走,别磨蹭。”韩晋在后面厉声催促。 “慌什么,赶着投胎啊。”我不热不冷的回了一句。 夜晚的冰宫异常的寒凉,手电光照射在冰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加之一圈一圈的盘旋上行,搞的人头昏眼花。 “田鸡,把水壶给我,好渴。”走了个把小时后,我对前面的田鸡说。 田鸡一路上几乎是牵着前面宫爵的衣角在走,发抖的手把水壶递了过来:“这么冷你还喝水。” 我笑了笑没说话,拧开水喝了几口,转身递给韩晋,他阴沉着脸摇头,我没有理会,拿出登山锹又递了过去:“你在最后面,万一滑到就得连累我们所有人,拿着这个以防万一。” “不用。”韩晋决绝的回答。 他知道他不肯要,对于韩晋来说,枪永远比登山锹让他有安全感,我依旧没理会,转身自己把登山锹拿在手里。 “看!”宫爵在前面兴奋的说。“快到顶了。” “总算到头了,要是能回去金条和金睚眦你们都别想要,全是我的,走这个冰柱我少活十年。”田鸡牙齿打着磕碰。 我和宫爵乐呵的笑起来,宫爵在前面加快了步伐,田鸡不停在后面催促慢点,我悄悄拿出刀隔断了身上和田鸡绑在一起的绳子。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踉跄的声音,随之是韩晋的惊呼,我连忙举起登山锹重重插入冰柱,紧接着感觉身后被韩晋的重量拉扯,整个人从台阶上滑落下去,幸好我还握在登山锹上,韩晋已经悬吊在深不见底的半空中。 田鸡和宫爵惊慌失措的回答,见到绑在一起的绳子竟然断了,田鸡即便腿都发抖,也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他和宫爵吃力的把我拉上来。 韩晋和我绑在一起,现在还摇晃的吊在外面,手里的枪已经掉落,双手死命的抓着绳子,脸上露出恐慌,不停喊着拉他上去。 “你怎么把绳子隔断了?”宫爵问。 “我自己的事,不想连累你们。”我坐在台阶上喘气。 田鸡好像意识到什么,他的手电照到我身后的台阶,上面湿漉漉全是水:“你把水倒在台阶上……” 韩晋一听惊恐的盯着我:“你想害我!” 我拿过水壶开始就一直悄悄往地上倒水,冰面本来就滑,水滴落在上面就更加湿滑,我故意把登山锹给韩晋,知道他不会要,但我拿在手里他也不会起疑。 “现在我来和你说说什么是规矩。”我向田鸡要来刀,放在腰间的绳子上,第一次见到韩晋时,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用同样的口气重复他说过的话。“规矩是人定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的规矩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回答或者答错,我就……” 一边说我一边在绳子上割了一刀,提醒韩晋后果。 “你敢杀我,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韩晋在下面嚣张的叫嚣。 “看来你还是不懂规矩。”我不以为然的再割一刀,绳子被割开一道口子。“进来三十多人都死了,也不差你一个,这冰天雪地的就咱们四个人,谁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韩晋见我来真的,顿时慌了神,口气变的怯怕:“你想问什么,我回答就是了。” “金主是谁?”我冷峻的问。 “不知道。”韩晋回答的很干脆。 我割的也很干脆,可韩晋在下面歇斯底里的大骂,说他真不知道金主是谁,他只见过金主但不知道叫什么和是干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他和我们一样,不过是替金主办事,他很明白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所以只做事其他什么都不问。 看韩晋的表情,他应该没说谎,向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断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敢隐瞒,看来金主的身份从他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我继续往下问,但凡和金主以及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韩晋丁点都不清楚,他甚至连月宫九龙舫都没听过。 算起来韩晋在金主身边至少十年,居然对金主一无所知,一个把自己能隐藏这么好的人,才让人感到可怕。 “金主让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想找什么?” “一个球,一个上面刻有纹路的青铜球。”韩晋不敢隐瞒全说出来。 “青铜球?”我眉头一皱,大老远来这里就为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 “十年前,你可记得杀过一个人。”我的声音透着愤恨。 “十年前……我杀过那么多人,怎么能记得起来。”韩晋不时的看着身下的漆黑,声音都在发抖。 “那我提醒你,川西金锣沟。”我握刀的手青筋暴露。 韩晋回想了一下,顿时惊讶的看着我:“顾……顾五!你……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川西金锣沟……顾五?!” “为什么要杀他?”我冷冷的问。 韩晋惊恐万分,说当时金主带着他和另外一个叫姜鹏的人去的川西金锣沟,在此之前他根本不认识顾五,也不知道金主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姜鹏在那次以后就不知所踪。 “我记起来。”韩晋生怕我继续割,连忙惊恐的说。“当时他好像让顾五交出一样东西,顾五一言不发到死也不肯说。” “什么东西?”我问。 “不知道,听他们谈话,好像他和顾五之前是认识的,他们去过一个地方,而顾五从里面带走了一样东西,并且隐姓埋名躲在金锣沟。” [^*] “带走一样东西?”我眉头一皱,能让金主千方百计要找回来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而且非常重要,可记忆中,小时候家徒四壁全靠父亲给人抬棺维持生计,没什么值钱的。“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杀人!” “我只是奉命行事,和我没关系。”韩晋在下面挣扎。“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要守规矩,拉我上去。” “我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人……”我一边冷冷的回答一边快速的切断绳子。 “我和你无冤无仇,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要杀我?”韩晋惊慌失措的大吼。 “你听好了,到了下面想报仇记得我是谁,我叫顾朝歌,十年前你杀的顾五是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替我父亲报仇,你可听明白。” 韩晋突然不说话,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目光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当我割断绳索韩晋掉落下去的那刻,我惊愕的发现他竟然诡异的笑了,我听见他声音越来越远。 我明白了,我可你什么都不明白…… 第五十章 金阙冰棺 韩晋虽然不是主谋,但等了十年我总算是给父亲报仇,可惜从他身上探听不到金主的任何消息,还有他最后掉落下去时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迷糊。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而我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田鸡和宫爵把我从台阶上拉起来,怕怕肩膀让我别想太多,这口气憋在心里十年,今天总算是发泄出来,有一种莫名的畅快。 没用多久我们终于走完冰柱上的台阶,我们终于到了昆仑金阙,那是一个诺大的圆形宫殿,里面一圈一圈由很多环形的水池组成,中间有一条通道,最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平台,从顶上有一股水流如同瀑布般落下,哗哗的水声让死寂一般的宫殿充满了生机。 我们上去的时候,阳光照射在冰块中,折射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金宫, 站在宽敞明亮的冰宫中,唯一的感觉就是空荡,诺大的金宫之中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我们三人在原地愣了好久,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一路上我曾经不断设想这里会有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往前走在金阙的正中,我们看见一辆青铜车,双轮独辕,车上立有一个木人,一手伸臂直指。 “这是什么东西?”田鸡围着走了一圈。 “指南车?!”我皱起眉头有些惊讶。“这东西又叫司南车,不论车子转向何方,木人的手始终指向南方。” “有病吧,建造这么大一座宫殿,就为了放一辆指南的破车?”田鸡应该以为这上面堆满宝贝,如今的表情好失望。 “快过来。” 宫爵在前面兴奋的大喊,我和田鸡走过去,看见宫爵停在一个精美硕大的冰棺,外面用青铜镶嵌,极其庄重肃穆,透过冰棺我们看见一个仰身直肢,头向东的老人,形体完整全身润泽,皮肉纹路清晰尚有弹性,安详的长眠在里面犹如刚刚熟睡一般。 让我吃惊的是,冰棺里随葬的还有很多玉器,其中勾云形玉佩置于墓主人右胸部,为竖直,背面朝上,下压一箍形玉,右腕上套一玉镯,头部两侧各置一大型玉璧,尤其是墓主两手各握一玉龟,极为罕见。 这箍形玉是墓主与神灵沟通的中介神器,是墓主神权地位的象征。勾云蛇纹形玉佩注意证明墓主生前一人独尊、王权显赫。 老人双手各握一玉龟旨在祈福增寿,此玉龟,非至尊王者不可僭越使用。 田鸡下意识的把枪握紧,神情很紧张。 “你干什么?”我看了他一样诧异的问。 “干什么,跟你们在一起,哪一个躺着的死人没爬起来过,这人估计都上千年了,指不定都成精了,再爬起来老子就把剩下的子弹全招呼到他身上。”田鸡有些抓狂。 “这么厚的密闭冰棺,你认为他还爬的出来。”宫爵白了他一样。 “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没遇到一件正常的事。”田鸡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 我懒得理他,看见这冰棺也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昆仑金阙其实是一个陵墓,工程如此浩大的陵墓即便是纵观千年也绝无仅有,可在金阙里没看见一个文字,如今最让我好奇的便是这陵墓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仔细查看这气势磅礴的金阙,整个宫殿呈扇形架构,最中间的冰棺和之前我们看见的指南车在一条直线上,冰棺的前面我们看见三个青铜鼎。 鼎的形状像龙腾云一般为方腹四足,口上铸双立耳,耳上浮雕四足的蛇纹,和我们在下面旗帜上看见的图腾一模一样,这纹饰和后世的夔纹很相似,鼎身四面以百神螭兽,非常壮观。 整个鼎线条雄浑流畅,造型古朴无华但透着庄重和精美。 “这东西值钱了,你那么贪财的,把这个抱回去够你吃几辈子。”我拉了拉身边的田鸡笑着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值钱,可问题太重抱不动。”田鸡一脸惋惜爱不释手的摸在鼎上。“这东西是我的了,等有机会我下次回来取。” “你还打算再来一次?”我摇头苦笑。 田鸡一时语塞,估计是想到一路上遭遇的事,还有那现在还让他双脚发软的通天冰塔,惋惜的重重叹口气。 “你想开点,西周以后出土的鼎器基本都是国宝,这青铜鼎的年代还要久远,就算你抱出去了,也是有价无市,谁也不敢收你这货。”我宽慰的笑着说。“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冰墙上有图案。”宫爵在前面喊。 我们连忙走过去,在扇形的冰墙上看见九幅冰雕的图案,阳光的照射下透着金光异常清晰。 第一幅图案上是战争的场面,其中长眠在冰棺里的男子率领的大军,和一个身材高大,头生双角面目狰狞的人统领的兵卒刀戈相向,画面中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想必这场战争一定很惨烈,从画面上看,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人勇猛无比,越战越勇不死不休,而长眠在冰棺中的男人却节节败退。 看得出这个统领大军被战败的男子便是昆仑金阙的主人,这些冰雕的壁画犹如一幅长卷的画轴,在为我们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们走到第二幅图案下,金阙的主人所率领的大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只能苟延残喘无力再战,画面很凄惨,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里面尸横遍野哀鸿四起。 第三幅冰雕是在夜晚,昆仑金阙的主人远离军帐,一人独自来到河边,一位婀娜多姿,衣裙飘曳面容祥和的女子从天而降,悬停在昆仑金阙主人的面前,将一卷书文赠于他,金阙的主人垂首埋头双手抬起,表情表情恭敬虔诚的接过。 第四幅图案依旧还是在这河边,昆仑金阙的主人带领众人在河边跪拜,并将很多青铜器和玉璧沉入河底,旁边还有人在宰杀牛羊,应该是在祭祀,河面雾气腾腾大雨不断,接着龙马和乌龟自河而出,身上五色毕具分别铭刻河图洛书。 我心中一惊,按照冰雕图案的记载,河图洛书最早是由昆仑金阙的主人得到,这样说起来大禹真的来过这里,他是从昆仑金阙中得到的洛书。 我当然不相信一个龙马和一个乌龟会给昆仑金阙主人这两样东西,我目光落在第三幅画中那个飞舞在空中的女子身上,想必是她把这些交给金阙的主人。 我们慢慢往旁边走,看到第五幅冰雕图案,金阙的主人看着手中的书卷,那是河边的女子交予他的,图画中很多人在打造各种各样的兵器和制造不同的东西,我们在里面看见冰宫中那辆指南车。 “生产说明书啊,这人就是靠这书卷发家致富的吧。”田鸡语出惊人。 我们继续往下看,第六幅图案中,金阙的主人再一次与之前那个骁勇善战的人交战,这一次战局大变,金阙的主人利用新的兵器和器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彻底打败对方。 金阙的主人最终手刃敌人,他高举那头生双角面目狰狞敌人的人头,身后大军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第七幅冰雕的图案中我们看见的是祥和,再没有了征战和杀戮,天下始归一统,一片太平盛世。 走到第八幅图案下面时,我们终于看见比较熟悉的东西,画面里讲述的是昆仑金阙的建筑过程,图案里很多人不遗余力修建这座气势恢宏的宫阙,有人在雕刻冰宫两边令人震撼的巨型武士冰雕,有人在堆砌冰块构建金阙的主体,画面中昆仑金阙已经初具规模。 而在图案的另一边,还有很多人在山里挖掘,把挖来的东西放入锅中熬制,最后铸造出三个青铜鼎,便是我们在冰棺前面看见的那个。 最后一幅冰雕里,昆仑金阙已经修建完成,金碧辉煌的冰宫在画面里也让人感到震撼无比,金阙的主人登上冰宫的最高处,铸好的三个青铜鼎并安置在冰宫之中。 一条龙从天而降,冰宫下所有的人虔诚的跪拜,金阙的主人跪在最前面,依旧埋首低头双手恭敬的上举,触摸这龙须犹如膜拜一般。 …… 冰雕的画面到处全部结束,当我看到那条翱翔在天际,垂首俯视众生的龙时,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一般,瞠目结舌的往后退,重新看着面前这九幅冰雕图案,再回头望向那指南车、青铜鼎以及冰棺。 我缓慢的走到冰棺前,颤抖的手触摸在冰宫上,看着里面长眠的金阙主人,嘴角蠕动的厉害。 “我……我知道昆仑金阙的主人是谁了!” “是谁?”宫爵和田鸡兴奋好奇的问。 我声音有些颤抖和激动,好半天才说出来。 “华夏的共主,五帝之首的……轩辕黄帝!” 第五十一章 华夏共主 宫爵和田鸡都愣住,他们的表情比我还要震惊,黄帝是始祖,相当于我们所有人的祖先。 “这他妈罪孽大了,我把自己祖宗的墓给刨了。”田鸡重重一巴掌抽在脸上。 “你确定这是黄帝的陵墓?”宫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可看好了,要真是的话,咱们这次就玩大了。” 之前我肯定不敢相信和确定,可现在我绝对可以肯定,一直都传闻黄帝的轩辕古国在昆仑,被称为中央之国,看来这个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们之前看见的旗帜上,那有四足的蛇,和勾云玉佩上的蛇纹一模一样,我终于想起来,轩辕黄帝在传说中是人首蛇身,四足蛇在当时其实就是龙的象征,这也是黄帝的图腾,而勾云蛇纹玉佩在当时相当于黄帝生前君临天下的权杖! 黄帝号轩辕,而轩辕即天鼋,墓主双手握的玉龟,传递出此人身世非凡的上古信息。 而且周穆王曾经到过昆仑,据说是他是幽会西王母,那是传说中的女神,显然这个说法不靠谱。 周穆王的国都在长安,距离昆仑有千里之遥,而且还是不毛之地,可周穆王依旧以七萃之士可以引路,八骏天马得以远行,不远千里到此,原因在简单不过,在汲冢出土的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他来这里是祭拜先祖。 而且冰宫中那些冰雕图案,虽然没有文字描述,但我已经知道讲述的是什么内容。 第一幅画中,描绘的是黄帝和蚩尤旷日持久的大战,传闻中蚩尤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身高七尺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和冰雕中刻画的一模一样,想必当时蚩尤是头戴牛角,面罩青铜面具,他的士兵全都穿戴青铜盔甲所以才会刀枪不入,这也是黄帝在战争初期节节败退的原因。 整幅冰雕里记载着很多神话和传说,可惜现在已经无法辨知真正的原因,比如第三幅中所出现的女子以及交给黄帝的书卷,传闻中,蚩尤不但勇猛无匹而且还会呼风唤雨,甚至还能在战场上制造迷雾。 黄帝不敌溃败,某天夜里有九天玄女从天而降,交给黄帝一个玉匣,打开后里面是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里面除了记载兵器的打造方法之外,还记载了很多行军打仗遣兵调将的兵法。 龙甲神章被后世演绎成千古奇书,奇门遁甲。 黄帝根据书里面的记载,制造了指南车,终于打败了蚩尤。 这本来是一个传说,可我回头看看冰宫中那个保存完好的指南车时,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虚无缥缈的神话,在这金阙中被一一的证实。 再后来黄帝于逐鹿之战终于打败蚩尤,平定天下成为华夏共主,修建昆仑金阙的事一直没有传闻和记载,不过黄帝铸鼎倒是有据可查。 据传黄帝天下一统后,便命人采来首山的铜共铸铜鼎三座,以便昭告天下,分别命名为天、地、人,鼎成之日,有巨龙从天而降垂着胡须迎接他,黄帝骑上龙背登天成仙。 这个传闻中半真半假,冰宫中摆放的三鼎想必就是那个时候铸造,我看了一眼冰棺中长眠的黄帝,终究还是一个凡人,即便是五帝之首,华夏始祖也难逃寿终正寝。 “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神仙,连黄帝都落了俗套,何况是一般人。”田鸡端详冰棺中的黄帝。“搞了半天兴师动众修建这么大的陵墓就是为了想成仙。” “谁不想长生不老,真有机会估计你小子比谁都想。”我白了田鸡一眼。 “这话你还真别说,我这个人活在当下,宁可今朝纸醉金迷,明天的事我都不愿意去想,就更别说长生不老了。”田鸡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好歹也是帝王,而且来头这么大,能修建如此庞大的宫殿当陵墓,居然舍不得放些值钱的东西陪葬,也太小气了。” “你脑子装的是浆糊吧,这可是黄帝的宫陵,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都可以让你富可敌国。”宫爵摇头苦笑。 “这地方对咱来说还真没啥用,要是叶知秋在这里,估计整个人都傻了。”我环顾四周感慨万千。“这绝对能让她名垂青史,难怪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不顾一切要来这里,教授在笔记中说这里是有史以来最神奇和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一点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我有些想不明白,四十年前的那批人应该已经找到了昆仑金阙,并且还活着离开,可为什么这么大的秘密没有公布出来呢?”宫爵冷静的看着我。 我眉头一皱也想不明白,其他的人我不了解,叶九卿我还是知道的,以他的性格,昆仑金阙里的东西非搬的干干净净不可,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就足够叶九卿打断手脚躺着吃喝几辈子也用不完。 “他们傻,我不傻,这么多好东西,我非要带几样回去。”田鸡一听眼睛又在闪光。 “得了,这可是你祖宗的东西,你咋是个不孝子呢。”我拉住正在琢磨去抱青铜鼎的田鸡。“你可是有三不盗的,这些东西你还是瞻仰的好,何况冰天雪地的,就咱三个人,你指望能把这么重的青铜鼎抱出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不容易才来这里,差点没死在里面,总不能打空手回去,何况你都说了这是我祖宗的墓,我拿我祖宗的东西,这……这不算盗啊。”田鸡胡搅蛮缠放弃了青铜鼎,走向旁边的指南车。“这个轻,拆了咱们背出去咋样。” 我和宫爵无语的对视一样哭笑不得,看着田鸡毛手毛脚摆动着指南车上的木人,毕竟是几千年前的宝贝,我生怕被他弄散架。 “你轻点,那可是第一辆指南车,要是毁在你手里,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我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 “这不对啊。” 田鸡围绕指南车走了一圈,一脸迟疑,从身上拿出指南车,反复对比了几下抬头说:“这东西不好使,根本不指南。”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反应是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珍贵的文物被田鸡玩坏了,我和宫爵连忙走过去,田鸡指着指南车,然后举着指南针说,不管他怎么动指南车,上面的木人的确只会指向一个地方,但并不是南方。 “叫你别毛手毛脚的,这下你舒坦了。”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动,既然是指南车好歹也要指南吧。”田鸡一脸委屈。 宫爵小心翼翼推动指南车,还真是田鸡说的那样,上面的木人所指的方向并不是南方。 “昆仑金阙里面的机关巧夺天工,精妙至极,这指南车是黄帝宫陵中少有的陪葬品,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对啊,这里好歹也是帝陵,金银珠宝一样没看见,放三个青铜鼎还能理解,鼎为立国重器,放在陵墓中象征身份。”我疑惑的挠挠头。“可放一个指南车又是什么意思。” “纪念呗,你不是说了,黄帝可是靠这个指南车才打败蚩尤的。”田鸡冒了一句。 “我给你一辆指南车,你去打败蚩尤看看。”我叹了口气都不想理他。 “指南车是用来指方向,不一定非要指南……”宫爵慢慢蹲下身子,端详了很久。“这木人所指的方向要么是错的,要么……” “要么就是指出这昆仑金阙里最重要的方向!”我眼睛一亮兴奋的说。 田鸡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连忙跟着蹲下身去看木人所指的方向,声音激动不已:“指不定这木人所指的就是昆仑金阙的出口,我就说不该这么短命,赶紧找找是不是有离开的路。” 我在心里摇头,这座令人震惊的金阙之中,不会仅仅是一座帝陵那么简单,昆仑金阙中真正隐藏的秘密,到现在我们或许并没有触及到。 第五十二章 龙骨 指南车的木人一直指着扇形的冰墙,就是我们之前看到那些冰雕图案的地方,田鸡留下看着木人为我们指引方向,我和宫爵重新走回到冰墙边。 最终田鸡让我们停在最后一幅冰雕图案下,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这幅冰雕中应该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冰雕的画面和黄帝乘龙升仙的传说有关,我和宫爵从这个传闻故事中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宫爵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画面最上面,巨龙低垂龙首的地方。 “黄帝归迎巨龙,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我抬头仔细看了半天,顿时震惊的张开嘴,传闻中黄帝应该在这里骑上龙背的,但画面中黄帝是跪拜,并且态度虔诚恭敬的埋首低头伸出双手,像是在接什么东西。 我再往前终于看清楚,巨龙的口中叼着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交到黄帝的手中。 “你还记不记的,韩晋在死前说过,金主让他来昆仑金阙,是为了一个青铜球。”我兴奋的指着画面说。 “记得,当时没多想,金阙既然是黄帝的陵墓,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不过金主明显不是为了钱,要找的青铜球应该非比寻常。”宫爵点点头。 “这画里巨龙嘴里就叼着一颗球,并且交给了黄帝。”我深思熟虑看着冰雕图案。“这颗球很可能就是金主要找的那颗。” 按照传说黄帝最后是乘龙飞升,可在这冰雕图案中黄帝并没有乘骑到龙背上,我突然反应过来,昆仑金阙或许并非是黄帝的陵墓,黄帝建造这里是为了迎接巨龙,确切的说是巨龙嘴里衔着的那个圆球。 想必这个球对于黄帝来说至关重要,以至于他会不遗余力,动用难以计算的人力在昆仑山中修建这座冰宫。 宫爵说这九幅冰雕图案中,真实和神话传说相互交替穿插,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不过任何杜撰的传说都有根据,很明显黄帝是得到某种帮助之后才能打败蚩尤。 那是谁传授黄帝打造兵器和制造器械,并且还赠与了黄帝龙角神章,河图洛书也不可能是黄帝真从龙马和乌龟身上得到的,还有那条从天而降的巨龙,这些冰雕的图案几乎记载了黄帝丰功伟绩的一生,但很多地方我们依旧无法看明白。 宫爵犹豫了一下,手慢慢伸向图案中巨龙嘴里的圆球,稍微触碰了一下,发现竟然能动,我和宫爵惊讶的对视,宫爵用手轻轻转动,然后把耳朵贴在冰雕上聆听了片刻。 “好像这圆球是机关,能开启什么。”宫爵露出欣喜。 听宫爵这样说,我更加仔细的查看圆球,发现在圆球四周有一圈文字,这些文字和我们在最下面冰门看见的象形文字一样,这些文字是黄帝时期的,估计就算叶知秋在这里也无法认出来。 这圈文字间隔均匀的分布,看上去像是刻度,宫爵在圆球上发现一个像是指针的地方,宫爵肯定这一定是一个机关,只有指针指向正确的刻度才会被开启,宫爵一言不发静气凝神的来回转动圆球,耳朵一直紧紧贴在上面,良久后宫爵慢慢转动。 咔嚓一声,冰雕的巨龙龙嘴竟然张开,里面一颗四周刻有纹路的青铜球呈现在我们眼前,这应该就是金主千方百计想让韩晋带回去的东西,也是图案中巨龙衔给黄帝的那个圆球。 藏匿的如此隐蔽,这应该是昆仑金阙最至关重要的东西,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竟然没有找到这颗青铜球,我很好奇这颗青铜球到底有什么用,以至于黄帝会藏匿在自己的陵墓之中。 我伸手从龙嘴里把青铜球拿了出来,发现并不是太重,很轻盈,上面的纹路极其精美,不像是一般青铜器上的纹饰,似乎有其他的含义。 还没等我们看仔细,突然听见龙嘴里放置青铜球的石台沉了下去,然后扇形的冰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我们一惊下意识连忙往后退,那雕刻这图案的冰墙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向左右两边慢慢移动。 我们万万没想到冰墙的后面竟然还有隐藏的地方,随着冰墙完全分开时,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看向冰墙里面,我手中的青铜器掉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们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冰墙后一个巨大的羽龙图案映入眼帘,这里的空间比之前安放黄帝冰棺的冰室还要大,呈长方形的暗室富丽堂皇,地面和四周全用玉石和青铜镶嵌。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凛冽的寒风从我们头顶呼啸吹过,漫天冰雪纷纷扬扬飘散在我们身上,抬头看见久违的天空,这是整个昆仑金阙最高的地方,被冰块堆砌的冰墙上面并没有封闭。 我站在羽龙图案下久久说不出话,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几千年前黄帝的宫陵之中,也就是说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早上几千年前就已经存在。 按照整个冰宫的构造,这里才是昆仑金阙最核心的地方,我想不明白明明是黄帝的陵墓,为什么最重要的位置却没用来放置冰棺。 冰室中有一个开放的平台,一直延伸到外面,我们走出去时,整个昆仑金阙如今已经在我们脚下,放眼望去莽莽昆仑群山连绵起伏,银装素裹,雪峰突兀林立万仞云霄,山腰白云缭绕美轮美奂,神秘而雄壮,昆仑山不愧被尊为万山之祖。 冰台的左右两边便是那两个巨大威武冰雕巨型武士的头,各有一条大约十米长的冰桥和金阙相连,桥下的是万丈深渊的冰岩绝壁,俯身鸟瞰桥下深邃险峻令人望之目眩,闻之丧胆。 “桥……”我来回看了一眼,嘴角蠕动一下。“昆仑桥山,传说中一步天险的昆仑桥山,原来说的是这里!” “什么是昆仑桥山?”宫爵问。 “黄帝是华夏共主,一直以来后世之人都在试图找到黄帝的陵墓,在史记的五帝本纪之中唯一的记载只有短短六个字。”我指着连接两边的冰桥。“黄帝崩,葬桥山。” “桥山!”田鸡看看四周顿时恍然大悟。“昆仑金阙远眺就是一座山,上面有冰桥相连雕像,桥山指的就是这里,这真的是黄帝之陵!” 远处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看向远方,天际中雷霆叱咤电闪冥冥,雷电轰鸣的方向应该是我们之前穿越的死亡之谷,从这里远眺能看的更清楚,电闪雷鸣犹如一把把利剑从云层中雷霆万钧的飞落,密集的阻隔在通往昆仑金阙的道路上。 这样的雷区并不只有一处,几乎围绕昆仑金阙的四周都有这样令人惊恐的雷区,很显然昆仑金阙修建的地点是经过精心挑选,在这些雷区的保护下根本没有人能深入到这个地方。 黄帝不愿意有人惊扰这座气势磅礴的宫阙,但我更相信,他是不愿意有人发现这里真正的秘密。 “昆仑金阙里最重要的应该是黄帝的冰宫,可为什么会把这间巨大的冰室隐藏起来。”宫爵转过头看向那青铜和玉石镶嵌的房间。“而且这冰室为什么没有封闭起来呢?” “这个还不简单,根本没有人可以从外面爬上昆仑金阙,开个天窗还能透气。”田鸡一本正经的说。 “人死就是阴阳相隔,入土为安,按理说陵墓必须要封闭,虽然你说的也对,黄帝不用担心有谁能爬上来。”宫爵摇摇头。“但留着顶部不封闭应该有其他原因。” “我更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月宫九龙舫的羽龙标志。”我一边说一边走回去,停在巨大的羽龙图案下。“难道几千年前就有月宫九龙舫的传闻,而且黄帝还深信不疑?” “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从外面冰雕的图案中,黄帝在这里跪拜巨龙,在当时对一些自然现象无法合理的解释,加之那时候信奉鬼神之说,既然有黄帝乘龙飞升的传闻,为什么就不能有月宫九龙舫。”宫爵低头若有所思。 “你是说,所有的传闻根源都是来自于这里?”我也有些认同宫爵的想法。 宫爵点点头深思熟虑的说,昆仑一直都是华夏神话的起源,从黄帝的图腾看,四足的蛇很可能是后世龙的雏形,就是说在几千年前就有对龙的崇拜,这也可能是黄帝乘龙飞升传说的根源。 不过当时的人无法解释龙为什么会飞,所以给设想出来的龙加上了翅膀,那应该是对天空最原始的崇拜,当时的人认为在他们遥不可及的天上住着神,出于对神的向往,黄帝想要飞升到天上,因此构想出马车一样可以乘坐人的工具。 “月宫九龙舫!”我下意识点点头,宫爵的这个说法虽然很新颖,但是并不是没有道理。“一艘承载黄帝飞升的船,并且由长着翅膀的龙拉动,黄帝是帝王,河图洛书中以九为尊,因此需要九条羽龙……这就是月宫九龙舫传闻的根源。” “这样看起来,月宫九龙舫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宫爵点点头。 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宫爵,抬头看见田鸡拿着探铲,呲牙咧嘴像是吃奶的劲都用上,在地上挖什么。 “你干什么呢?”我问。 “这他妈也太奢侈,这么好的玉拿来铺地,我得挖几块带回去,这东西不重也不会掉脑袋,别傻站着赶紧过来帮忙。”田鸡表情很认真,满头是汗指着冰室深处。“你们别琢磨什么龙拉的船,先看看这些木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田鸡说的是分布在冰室中的两竖排被青铜包裹的木头,木头大约有碗口那么粗,呈弧形但弧度并不到,有点像是上弦月,在冰室中从头到尾间隔均匀对称整齐的排列。 外面包裹的青铜让木头更加坚固,木头的中间是一个基台,里面有一道很宽的凹槽,一时半会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飘落的冰雪覆盖在上面,白茫茫的一片,从侧面看过去宛如一具骨架,宫爵看了很久还是一团雾水:“这里面怎么稀奇古怪的,按道理说这里算是昆仑金阙的核心区域,从隐蔽的程度看也是最重要的地方,怎么只放着这些木头。” “这里的规格明显比安放冰棺的地方还要高,夏商周这段时期的古墓,都奉行唯玉为葬,意思是说陵墓中一定要有玉,这是身份和地位的体现,堂堂华夏共主的冰棺之中只看到一些零散的玉。”我环顾四周疑惑不解。“可这间冰室竟然以玉石铺地,可见等级和规格相当重要。” “既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就放了这么多弧形的木头?”田鸡气喘吁吁,敲了半天也没得手。“我刚才看那些木头外面包裹的青铜上有摩擦的痕迹。 听田鸡这样说我连忙去检查,发现果然是这样,而且不是一两根,而是每根都有这样摩擦的痕迹,同时这些痕迹相当深刻,像是被某种重物挤压造成的。 “这里有一个四足蛇的图腾,你们过来看看。”宫爵在旁边打算喊。 冰墙上的四足蛇是用青铜铸造的,头朝下和我们之前在旗帜上看见的刚好相反,我用手摸了摸发现竟然可以转动,迟疑了一下我用力把四足蛇的头转到上面。 轰! 一声整齐的声音从冰室里传来,那些上玄月般的木头忽然缓慢的向上合起,直到在我们面前形成一个双手合捧的形状。 我越往后退越惊讶,看着变化形状的那些木头,忽然心里一惊,嘴角蠕动几下:“你们看这些木头合捧起来像什么?” “像……骨架。”田鸡指着墙上的青铜四足蛇说。“想一条大蛇的骨架,不过放反了,骨架的话开口应该向下,这些木头开头向上。” “瞧你这点想象力,大蛇的骨架,亏你想的出来,你直接说龙骨多贴切。”宫爵笑着挖苦他。 “龙骨……”我震惊的继续向后退,直到停在这些木头的最前面。“对,就是龙骨,而且我还知道这些龙骨是用来放什么的!” [miao&bige]. 首发 “用来放东西的龙骨?”宫爵和田鸡诧异的看我。 我之前就想到这些木头上曾经应该放过什么重物,才会在青铜上造成那样深刻的摩擦痕迹,当这些木头合拢起来,从我站立的角度能很清楚的看见这整齐的龙骨架。 这是船的龙骨! 这冰室建造的目的是用来停靠一艘庞大的船,当船停靠在冰室之中的时候,这些木头的龙骨架会支撑住船,那应该是一艘极其沉重的大船,从龙骨架的长度和大小就可以看出来,而当船离开的时候,这些龙骨架会分开。 我抬头看看飘舞着冰雪的天空,这也是为什么,昆仑金阙中最高处的这间冰室没有封闭顶部的原因,因为这是那艘巨大的船出入的地方。 我双手用力的搓揉着脸,试图让自己能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宫爵和田鸡。 “月宫九龙舫并不是杜撰的传闻,而是真正存在的,曾经就停留在我们眼前的冰室之中,而且,建造昆仑金阙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黄帝的陵墓,而是……月宫九龙舫停靠的船坞!” 第五十三章 六瑞玉室 到现在我终于真的相信月宫九龙舫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远在几千年前就出现过,黄帝曾经亲眼目睹过这艘离奇的宝船,之前我们的推断其实是错的。 并不是黄帝和当时的人凭空想象创造了月宫九龙舫,流传后世的那些神话传说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黄帝乘龙飞升,应该是他见到了月宫九龙舫,并修建昆仑金阙这座庞大的船坞让其停靠。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高也是最大的船坞,谁能想到在昆仑之巅的宫殿中停靠着一艘巨大的船。 我现在开始意识到教授在笔记中所写,称昆仑金阙是最伟大和最神奇的考古发现,我想他指的并非是黄帝的陵墓,而是这座宫殿真正的用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黄帝看见有龙从天而降也不是想象的……”田鸡瞠目结舌。“他……他是真看见了龙了!” 这个问题我不敢确定,不过抬头看看没有封闭的冰室顶部,以及分开的船坞龙骨,曾经停靠在这里的宝船已经离开,是什么能让一艘巨大的船凭空翱翔在天际,我想到冰雕图案中出现的龙…… 那艘匪夷所思只会在月夜出现的宝船,难道真是由九条飞龙拉行。 我记得叶九卿说过,月宫九龙舫真正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想要找到的原因,并非是船上装满的宝藏,而是登上龙船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倒不是叶九卿说的阴晦,连他也不清楚月宫九龙舫上到底有什么。 黄帝的冰棺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很明显黄帝是希望自己死后能登上这艘匪夷所思的龙船,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黄帝如此崇拜和敬畏这艘龙船,以至于会为其修建这么庞大的船坞。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金主很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昆仑金阙的秘密,不过这船坞除了我们绝对没有其他人来过,否则外面藏匿的青铜器早该被人取走,最早一次到这里的应该就是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 可他们并没有发现昆仑金阙最核心的秘密,昆仑金阙的线索应该是从这些人身上流传出去,但是金主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青铜球? “前面有光亮。”田鸡抬手说。 那是之前我转动四足蛇青铜机关时候,和船坞龙骨一起被开启的门,左右对称各有一扇,我们走向左边的门,看见一个悬空在冰室和巨型冰雕之间的通道,那是我们在平台上看见的冰桥,这个通道一直通往冰雕武士的头。 从金阙的建筑结构看,冰室船坞是最核心的地方,这左右两边的巨型冰雕武士头就如同耳室,所谓耳室一般位于房间两侧,恰如两耳在人脸的两侧,因而得名,耳室一般作为仓库使用,在陵墓中耳室都是用来放置墓主人生前的用品以及陪葬品。 听见陪葬品三个字,田鸡二话没说大步走了过去,这冰桥是用冰块连接,在中间凿出的通道,虽然距离不长,但透明的冰块可以清楚的看见下面万丈深渊。 田鸡畏高可如今却步伐轻盈,脚都没抖一下轻松的跑过去,我和宫爵在后面对视摇头苦笑,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为财死,田鸡挖墓当然知道耳室意味着什么,眼睛里如今只有陪葬品,再没看不见脚下的深渊。 啊! 田鸡的尖叫很快从对面传来,接着听见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和宫爵一惊,连忙冲了过去,走进巨型冰雕武士的头,看见他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嘴角不断蠕动脸上浮现起诡异的笑容。 事实上田鸡的表情,我和宫爵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我想任何人站在这里估计都不会正常到什么地方去。 左边宽敞的耳室中,地上零散的堆放着琳琅满目的宝藏,我记得关于昆仑的记载中曾有这样一段话。 ……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玕好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写下这段文字的人一定也到过这里,满屋的树木上垂吊着各种不同的珍宝,这些树都是用青铜铸造,在枝干上悬挂着数之不清的玉石、玉璧、玉琮以及青金和珊瑚以及水晶。 站在这里感觉身体都僵直,难怪田鸡会兴奋的像白痴一样傻笑,我走到一颗青铜树下,上面悬满了六瑞之一的小玉璧,这些玉璧线条自然流畅,动造型柔美,上面雕琢精美凤纹,凤凰被称为朱雀,因为能浴火重生因此也叫不死鸟,这颗挂满凤凰纹饰玉璧的青铜树想必就是传闻中的不死树。 在往前这样的青铜树比比皆是,最让我们啧啧称奇的是一颗挂满碧绿色珠子的青铜树,上面的珠子色泽斑斓,宛如翡翠,碧光粼粼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若用手捂住碧珠会立刻熠熠发光。 据传昆仑的西王母有夜光杯,犹如皓月星辉,想必说的便是这些夜光宝石,要知道一颗夜明珠已经价格斐然,而我们眼前足足有满满一树。 田鸡终于清醒过来,一言不发把背包和身上所有东西全掏出来,然后穿梭在这些青铜树之前,像摘果子一样,手脚麻利的往背包和身上塞,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算命的说我富贵双全,我就知道没骗我……” 就连一向淡泊冷静的宫爵也按耐不住,从青铜树上取了一颗夜光珠爱不释手,我看看四周,这些青铜树山,几乎古人礼器的玉璧、玉琮、玉圭、玉璋、玉璜、玉琥,这六瑞一样不缺,这些都是用来祭祀的礼器,其中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剩下的玉圭、玉璋、玉璜、玉琥各祭四方。 “这里所有的玉器和珠宝并不是用来陪葬的。”我渐渐意识到这耳室的用途。“而是用来祭祀!” 宫爵一听也看看四周:“我也发现不对,这里东西虽然多,可相对于这么大的耳室来说就显得很少,而且这些青铜树并非是整齐摆放,同时地上还散落着大量的玉器,说明这里的东西被搬走过。” “谁?谁搬走过?”田鸡一本正经,感觉他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东西全当他自己的了。 “既然是祭祀,这里能祭祀的当然只有月宫九龙舫,难怪叶九卿说那是一艘装满宝藏的船……”我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看了一圈。“这么大的耳室里该有多少宝物,全都被装上了龙船。” “从这里遗留和地上散落的玉器珠宝看,当时月宫九龙舫应该离开的很匆忙,所以还有一些剩在了这里。”宫爵点点头。 “我懂了!”田鸡突然直起身,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懂什么?”我好奇的问。 “这根本不是祭祀,这明明就是进贡好不好,我知道黄帝用这么多玉器珠宝干什么。”田鸡得意洋洋的笑了笑。 “进贡?亏你想的出来,黄帝给一条船进贡能有什么好处?”宫爵摇头反驳。 “你咋就这么笨呢。”田鸡白了宫爵一眼。“这是大买卖,黄帝还指望着乘龙升天呢,不买船票能让他坐?这些玉器珠宝都是用来买船票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什么龙船也太不地道,既然收了黄帝的钱,却没给他留座,带着满满一船宝贝就这么走了,这不仗义啊。” “你这脑子……我是跟不上你的思维。”宫爵估计被田鸡的想法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鸡或许说的对。”我在旁边认真的说。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他疯,你该不会跟他一起疯吧。”宫爵一脸惊讶瞪着我。 “黄帝用这些玉器珠宝的确是向月宫九龙舫交换一样东西,但并不是登上龙船。” “那是什么?”宫爵追问。 我从身上拿出之前我们找到的青铜球,冰雕图案中不难看出,黄帝在修建完昆仑金阙后,毕恭毕敬在金阙上跪拜恭迎的就是这颗从巨龙嘴里交给他的青铜球。 巨龙应该是暗指月宫九龙舫,这颗青铜球是属于月宫九龙舫上的,黄帝用一座庞大的冰宫船坞以及堆积如山的财富供奉,就是为了得到这颗青铜球,可见这东西对于黄帝来说有多重要。 “就为一颗青铜球,劳师动众倾家荡产的,这买卖不值得啊。”田鸡继续往包里装玉器。 我慢慢摇头,随侯珠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足足让随侯姬渠活了七百多年,这颗青铜球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才会让黄帝如此看重,这也是金主为什么会让韩晋无论如何要带回去的原因,只可惜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青铜球的用途。 第五十四章 诈尸 比起青铜球,田鸡更在意触手可及的玉器和珠宝,整整一个背包全被他装满,沉甸甸背在背上,步伐没有丁点沉重。 “你们两个傻站着干嘛,多装点啊,出去了咱可就一夜暴富了。”田鸡把我和宫爵往回拉。“这才一个耳室就放了这么多宝贝,去另一看看。” 我也好奇另一个耳室里会放什么祭祀的东西,转身走到右边的耳室,在里面看见的东西让我们三人呆滞的一怔。 里面没有左边耳室堆放的珠宝玉器,可却让我们更加震惊。 宽敞的耳室中,五口冰棺呈扇形的整齐摆放在冰室中间。 我们诧异的对视,昆仑金阙即便是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同时也是黄帝的陵墓,除了黄帝的冰棺之外,怎么在金阙之中还有其他的冰棺。 这里的五口冰棺和黄帝的一模一样,由青铜镶嵌四周密闭,棺盖也是用坚厚的冰块封闭,这样的冰棺和我们之前接触到的传统棺椁有所不同,由于冰块与冰块之间严丝合缝的凝固,因此想要撬开冰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五口冰棺全都是开启的,碎裂的冰块混乱的散落在冰棺周围,我们走过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骸。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没有人来过。”宫爵一脸惊讶。“是谁破坏了冰棺,并盗……” 宫爵说到一半就停住,田鸡的手从冰棺中抬起,手里拿着一枚晶莹剔透温润的古玉佩,这样造型独特年代久远的高古玉其价值难以估量,田鸡指了指冰棺让我们看,里面竟然堆放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玉器,每一件都堪称绝世珍宝。 宫爵估计看到冰棺破碎,第一个反应是这里被盗过,田鸡摇头认真的说,冰棺里陪葬的玉器虽然凌乱,但都完好无损,如果是盗墓找该被洗劫一空。 “这里应该没被盗过,唯一不见的只有五具应该长眠安睡在冰宫中的尸体。”田鸡随手把玉佩放在身上。“我想没有谁大老远跑到这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拿,偏偏搬走五具尸骸。” “那就奇怪了,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可冰棺被破坏,陪葬品都还在,可尸体不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宫爵惊愕的一筹莫展。 “首先应该想想,谁会埋葬在黄帝的陵墓中才对,而且这里有五口冰棺,就意味着这里曾经埋葬过五个人。”我蹲在地上查看破碎的冰块。“黄帝在建造昆仑金阙的时候已经一统天下,他是最有权势的人,没有谁可以与其平起平坐,何况这里才算是昆仑金阙真正核心的地方,葬在这里的人地位甚至比黄帝还要尊贵……这不可能啊。” “黄帝的冰棺中也才陪葬了几件玉器,而这五口冰棺中的陪葬品远远多于黄帝的。”田鸡也很疑惑。 “你们仔细看看,这五口冰棺中的陪葬品并不是一样的,也有轻重多少之分。”宫爵说。 我们查看每一口冰棺,果真如同宫爵说的那样,五口冰棺之中,最中间的冰棺里陪葬品最多,规格也最高,而其余四口的陪葬品与之相比少了许多,但也远远超过黄帝。 玉器的种类和数量代表着权势和地位,很显然曾经长眠在中间这口冰棺之中的主人在当时,身份甚至比黄帝还要崇高,既然拥有这样的地位,而且还凌驾于一人独尊的共主黄帝之上,按理说这个人的冰棺应该埋葬在极其尊贵的位置。 夏商周时期合葬的形势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这样平起平坐不分尊卑的合葬方式,一时间我们不但搞不清楚这五个人的身份,也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什么?” 宫爵从一个冰棺中拿起一些油滑轻薄的东西,在上面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田鸡接过去看了片刻,慢慢放在脸上,我和宫爵惊讶的发现,那些凹凸竟然和田鸡五官重合在一起。 “人皮?!”宫爵震惊不已。 田鸡一听吓的丢在地上,一脸厌恶的在身上擦手:“死人还会蜕皮?这也太恶心了。” 我从地上拾起来,手感和触摸皮肤差不多,上面还有干硬的皮脂,不过这并不是人皮,没有这么薄的人皮,这些皮脂上有人面容的五官,以及皮肤的纹路,我猜应该是这五个人在被安放到冰宫之前,被人用油脂涂抹在全身,冰棺之中极其寒凉,这些油脂可以让尸体长时间保存鲜活。 油脂长年贴合在尸体的身上,因此和尸体的五官严丝合缝的粘连,久而久之便印出尸体的面容,冰棺被人破坏,带走里面尸体时,从尸体上撕下上面的皮脂遗留在冰棺里。 “太他妈晦气,我居然把死了几千年人的皮贴在脸上。”田鸡一边擦脸一边嫌弃的看着我。“死人的皮你还拿着干什么,赶紧扔掉啊。” “你们难道就不想看看曾经埋葬在中间这口冰棺中的人长什么样吗?”我把薄薄的皮脂小心翼翼的收好。 “尸体都不见了,怎么看啊?”田鸡问。 我在小关庙鬼市认识一个人,专门造假做赝品,那手艺真是登峰造极,但凡从他手里做出来的赝品都可以以假乱真,有时候连赵阎都有打眼的时候。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仿制各自人像,经过他手里做出来的人像简直堪称一绝,冰棺之中的皮脂都被损毁,唯独中间冰棺里的皮脂还完整的保存好五官面目,我把这个皮脂带回去,指不定能复原出几千年前被埋葬在此人的样子。 “有件事得给你说说。”一直没说话的宫爵蹲在地上抬头看我们。 “什么事?” “我想我知道是谁撬开了这些冰棺。”宫爵站起身神情严峻。 “谁?”我和田鸡异口同声的问。 “你们在冰棺之中有发现破碎的冰块吗?”宫爵答非所问。 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没有,忽然一愣惊讶的张开嘴,如果是有人从外面撬开破坏冰棺的话,那破碎的冰块一定会掉落进冰棺之中。 可五口冰棺里竟然没发现碎裂的冰块,那唯一的解释,冰棺是里面向外被撬开…… “你……你的意思,埋在冰棺里的人又活了?然后再撬开冰棺爬出来?!”田鸡目瞪口呆盯着我。 “虽然听起来是有些不正常和离奇,但事实的确是这样,我们可以确定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来过,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冰棺里的死人真的应该是自己破棺而出。”宫爵点头表情很肯定。 “集体诈尸啊……这场面也太壮观了。”田鸡的思维我们好像永远也跟不上。“五个人诈尸爬出来,那……那这些人去什么地方了?” [^*] 右边的耳室除了五口冰棺之外别无他物,而且在其他地方我们也没看见过有人的痕迹,昆仑金阙的设计是只进不退,这些自己从冰棺里爬出来的死人怎么会不翼而飞消失在冰宫。 “唯一可以从这里离开的只有曾经停在外面的月宫九龙舫。”宫爵思索了片刻。“你们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和月宫九龙舫一起离开的?” “从冰棺看,这些人和黄帝应该是同一个时期埋葬在这里的,我倒不认为这五个死人是被月宫九龙舫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带走黄帝呢?”我摇摇头并不赞同。“别忘了,从昆仑金阙消失的人,并不只有这五个死人。” “还有谁?”田鸡一怔。 “还有四十年前曾经到过这里的那批人!”宫爵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 叶九卿、宫羽还有我父亲,以及其他的七个人,他们虽然没发现这里真正的秘密,可很显然他们最终从冰宫全身而退,他们是怎么离开的我们并不清楚,不过说明昆仑金阙一定有出去的通道,四十年前的那批人安然无恙从这里离开…… “你该不是想说,五个死了几千年的死人,不但自己从冰棺里爬出来,还……还从这里离开了?!”田鸡接过我的话,一脸惊恐。 第五十五章 逃出生天 昆仑金阙的时间太久远,我们已经不可能从冰室中仅存的一些破碎冰块,几具被破坏的冰棺来推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埋葬在这五口冰棺中,身份尊贵的死人如同鬼魅一般离奇的消失在这神秘的冰棺之中。 田鸡说只要不突然跑出来吓人就好,他动作麻利的把五口冰棺中陪葬的玉器珠宝全都扫荡干净,我们重新退回到安放黄帝冰棺的冰室。 田鸡肩背手提气喘吁吁的拖着背包瘫软在地上,我把最后的干粮拿出来,递到他手中的时候,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吃完这一顿咱们就断粮了,你认为还有可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别说丧气话啊,四十年前的人不就出去了,何况还有五个死人都能爬出去,吃完了好好找找,天无绝人之路啊。”田鸡的样子很乐观。 “就算运气好找到出口,可我们弹尽粮绝,你背着这些不能当饭吃的玉器珠宝,冰天雪地里能走多远。”宫爵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摇头苦笑。 田鸡一愣,一脸焦急迟疑了半天,依旧没放下身后的背包:“不管,万一走不出去,或者死在外面,你们记得把这些东西和我一起埋了,生前我没发财,死后怎么也得腰缠万贯。” “你都死了,还要这些东西干嘛。”我乐呵的笑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下面还能用来打点,阎王爷一高兴,指不定下辈子让我投胎寻个好人家。”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你到底有多恨你爹妈啊,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怎么一提到你爹妈,你怨气这么大。”我躺在地上无聊看着冰室的顶部,上面汇聚的冰水像瀑布一般落在中间的水池中。 “我妈是好人,我爹是老顽固,什么都得听他的,从小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一样我能做主,都是他安排好的。”田鸡也躺在地上,吃完手里最后一块饼干。“总之一句话,他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错的,到后来我就专门和他对着干。” “不孝的东西,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还有爹妈疼,我和宫爵……”我重重叹一口气。 “你爹干嘛的?”宫爵好奇的问。 “我爹……不说了他了。”田鸡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愧疚,在旁边小声自言自语。“他如果知道我找到黄帝的陵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踢了田鸡一脚,懒洋洋的把水壶递给他,让他去接点水,田鸡爬起身,把水壶放在中间的水池平台中,冰室顶上的水刚好落在水壶里。 “你说这里风水好不好?”田鸡回来躺在我身边。“万一咱出不去,里面还有现成的棺材,一人选一个躺里面。” “你埋里面,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啊。”宫爵慵懒的回答。 田鸡一怔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拿出刀蹲到水池边,我们听见刀刻在冰面上的声音,我懒得起来躺着问他在干什么,田鸡说得把咱们三人的名字和发现这里的经历刻下来,万一以后这里被人发现,咱们三人也能名垂青史。 “我们是盗墓的,你还指望千古留名,亏你想得出来。”宫爵无力的苦笑。“别把我名字刻上去,丢不起这个人。” “对,要留就留你一个人的,以你的文采,我建议留四个字就足够了。”我跟着浅笑。 “刻什么?”田鸡在前面问。 “到此一游。”我话一出口,宫爵和我大笑出声。 没听见田鸡的声音,一般情况下他多半会骂回来,我懒得理他,偏头对宫爵说,如果昆仑金阙有出去的通道,应该就在这里,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宫爵点头从地上撑起身体,整个人僵住,然后慌乱的四处看。 “怎么了?”我抬起头疑惑的问。 “田……田鸡不见了。”宫爵声音惊慌。 我惊讶的爬起来,整个冰室里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刚才还在地上刻字的田鸡已经没有了踪迹,我们连忙站起身,在冰室里边喊边走,开始还以为田鸡在和我们开玩笑,等我们找完所有地方,才意识到田鸡真的消失在冰宫之中。 宫爵下意识转头看向右边的耳室,看他惶恐的表情我猜到他在想什么,这冰室中和田鸡一样消失的还有五个自己爬出冰宫的死人,之前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我和宫爵回到田鸡消失前蹲过的地方,他居然真把我们的名字歪歪扭扭刻在冰面上,最后一个名字是他的,田器的器字还剩下最后一笔没刻完,就是说田鸡在消失前还在刻这些名字。 “水壶?”我瞟见田鸡之前放在水池中间的平台。 我诧异的走到水池边,脑子里一片迷糊,田鸡在消失前曾把水壶放在这里,可如今平台上什么都没有,瞬间功夫田鸡和水壶怎么会就这么突然消失呢。 我伸手接些水洗脸,试图用冰凉的雪水让我清醒些,当我的手阻断从顶上流下的水柱,惊讶的发现水池中的水面立刻下沉。 “宫……” 我转头打算去提醒宫爵,然后整个人惊恐的张开嘴,冰室之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刚才还蹲在我身后的宫爵也不见了。 突然感觉头皮发毛,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甚至都不敢大声去喊他们的名字,感觉溢于言表的寒意透彻心扉,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思索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抬起头,田鸡是用水壶接水后消失的,宫爵是我接手洗脸的时候消失的,我连忙看向从墓顶流淌下来的那股水流,想起刚才我接水的时候,水池的水面在下降。 这说明冰室里有排水的地方,否则这些冰水会满溢淹没整个冰宫,我们在昆仑金阙最下面看见过连通的地下河,这些冰水最后应该汇入到暗河之中,可冰宫全是由冰块建造而成,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用于排水的通道。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水池上,既然水面能下降,排水道或许应该在水池中,我立刻拿出另一个水壶,放在水池中间的平台,水流刚被阻隔水池的水面马上缓缓下沉,我往后退站到田鸡刻字的地方, 嚓! 听见脚下传来声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像是从空中掉落,整个人瞬间在环形冰道里快速的旋转下落,我完全出于害怕大声的喊叫,光滑的四壁根本没有可以抓牢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透过冰块看见外面时,发现我如今正在那高高的通体冰塔内部,忽然反应过来,那巨大而且高耸的冰柱是昆仑金阙核心的支柱,黄帝冰棺所在的冰室刚好在冰柱的上面。 这冰柱中间有通道,便是昆仑金阙唯一的出路,那水流被阻隔,水池里的水面下降到一定程度,通道的机关就会开启,田鸡接水的时候,阴差阳错刚好站立在通道上。 随着快速的下落,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水流湍急的声音,前面隐约还能听见田鸡和宫爵大呼小叫惊恐的喊声,心里顿时长松一口气。 噗通! 我从通道中掉落到寒凉刺骨的河水中,等我游出水面,四周一片漆黑,这里应该是昆仑金阙地底的暗河,我随着水流被冲向前方,我一边在冰水了哆嗦一边暗暗骂,谁会修建这样变态刺激的通道。 漂流了很久忽然看见前面有微弱的光亮,那应该是暗河的出口,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越是往前越明亮,我终于看见冰河中的田鸡和宫爵,他们两人抓在河里一截断树上向我挥手,看见他们安然无恙我很庆幸的松口气。 前面的水流突然变的湍急汹涌,我看见田鸡和宫爵一边挥手一边对我说着什么,他们的样子有些激动,可惜水流声越来越大,完全听不清,我心里多少有些欣慰,这才多久没见,瞧他们多惦记我。 等我被冲到他们身边,稳稳的抓住树枝,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脸上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看见对我的担心,我终于听清田鸡和宫爵对我喊的话。 千万别过来…… 第五十六章 三眼麒麟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长时期浸泡在水中早已腐朽的断树承受不起我们三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断裂,我们三人再一次被汹涌的河水冲走。 前面的光亮越来越明亮,离我们也很近,似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我同时也意识到水流的速度在加快,而且我还听见水流冲击震荡的轰鸣声。 随着我们距离光亮越近,慢慢看见有腾起的水雾,光亮就是从水雾中透射而来,我看见了光亮,不过离我们并不近,我终于听清楚了那震耳欲聋的水流声,这是河水倾倒下去撞击下面河面的声音,等我彻底意识过来时已经晚了,我们前面是一个瀑布,而且听水声这瀑布还不低。 当我身体自由落体般向下掉落时,听见田鸡发泄恐惧的大喊声在我耳边响起,他和宫爵几乎是整个人死死的抱在我身上,宫爵的尖叫身快刺破我耳膜。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惊心,直到我们撞击到河面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居然还是清醒的,啪的一声,身体没入河水,有撞击的疼痛,但没想象中那么剧烈,田鸡和宫爵从我身上震飞出去。 我从河水里游出来,看见他们两人相继安然无恙的浮出水面,我心惊胆战的大口喘息,宫爵呆滞的抬头看我们掉落的瀑布,怎么也有两百多米的落差,看样子惊魂未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田鸡四仰八叉的漂在水面,我和宫爵以为他受伤,连忙游过去,发现田鸡瞪着空洞无神眼睛,眼角居然还有一行泪水,像是中邪一样,蠕动着嘴不断重复一句话。 “不玩了,不玩了,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我和宫爵没忍住狂笑,田鸡居然哭了,不是被吓哭,而是被活活折磨哭的,他恐高,接二连三从高处掉落直接让他崩溃。 我们顺着河水向下游漂去,渐渐水势开始变缓,这些地下河应该是昆仑山脉外某条河流的起源,河道慢慢变的狭窄,又看见白雪皑皑的雪峰和没有丝毫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我们从终于爬上岸,但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从山势来看和河水的流下,我们被河水冲袭一路向东漂流,应该已经离开了昆仑山脉的无人区。 全身都被冰水浸透,寒风中我们三人瑟瑟发抖,饥寒交迫漫无目的往前走,田鸡终于是清醒过来,不过一路上痛心疾首神情黯然,他千辛万苦装满玉器珠宝的背包还留在昆仑金阙,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比死都要痛苦。 唯一让他安慰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些没遗失的玉器,如今他即便冷的发抖,还死命的用手护在胸前,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 到晚上的时候气温骤降,我们被冻的快失去知觉,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我们都很清楚,在冰天雪地中倒下意味着什么,即便咬牙坚持吃力的往前迈动僵硬的双脚,我还是看见最前面的宫爵倒在地上,然后是田鸡,我试图把他们拉起来,身上根本没有力气,眼前一黑也昏厥过去。 梦里很温暖,甚至还能闻到香甜的酥油奶茶飘香的味道,还有让人垂涎欲滴烤羊腿的香气,真希望这个梦永远别醒,就让我这样睡下去,可那诱人的香味让我有些躁动,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篝火,起身的时候发现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变成舒适暖和的皮袄,一张厚厚的兽皮毛毯盖在上面。 我最后的记忆是和宫爵还有田鸡倒在冰天雪地中,如今他们正蹲在我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他们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总算是醒过来。”宫爵长长送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牧民的帐篷。 “不知道,我们也刚醒……”田鸡说到一半紧张的摸身上。“坏了,我放在衣服了的那些玉器宝石不见了。” 我立马翻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从昆仑金阙离开的时候,我一直背着装有青铜球和笔记的挎包,那青铜球非同小可,远比什么玉器珠宝不知重要多少倍,还有那张照片,那或许是解开我父亲身份和昆仑金阙秘密唯一的线索。 我们连忙走出帐篷,发现已经是晚上,帐篷外面围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站着十几个人,我们对面有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四周这里已经远离昆仑山脉,篝火上正烤着一只色泽鲜艳清香扑鼻的羊,可现在我完全没有丝毫的食欲。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周围的人。 火光里那些人看我们从帐篷中出来,都没有说话,声音从我们对面传来:“你们已经昏睡了三天,我们如果再晚来些时候,你们三个估计就醒不来了。” 那是女人的声音,我往前走了一步,火光中一个带着兽毛帽的女人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我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正是我们从昆仑金阙带出来的青铜球。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伸出手大声说。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那女人并没理会我,而是把青铜球放在手心,意味深长的笑着问我。 火光中我看清她的脸,风姿卓越,柳眉杏眼一笑倾城,我很难从她脸上看出年纪,她的目光中透着优雅的淡定和沉稳。 我们三人茫然的对视,事实上我们一直很想搞清楚这青铜球的作用。 “你知道?”我反问那女人。 她笑颜如花,目光落在青铜球上默不作声注视了很久,然后交给旁边的人,眼神忽然变得深邃:“韩晋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出来?” 我们一怔,她竟然问起韩晋,我之前还以为是我们运气好,被牧民发现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才意识到这或许和运气并没有太多关系。 “你怎么会认识韩晋?”宫爵问。 “你们三人昏厥在河边,那里虽然离开昆仑山脉的无人区,可依旧人迹罕至,你们该不会以为被救是偶然吧。”女人淡淡一笑。 “你……你也是金主的人?”我眉头一皱试探的问。 女人点点头并不否认,加重声音再问了一次:“韩晋呢?” “留在昆仑金阙陪黄帝聊天。”田鸡轻描淡写的说。 “韩晋带了三十多人和你们一起去昆仑金阙,没想到最后,只有你们三人能活着出来。”女人似乎并不在意,打量我们三人。“而且还找到了青铜球,后生可畏真是没看出来。” “青铜球给你们了,我们自己的东西呢?”田鸡迫切的问。 女人朝旁边的人点头示意,一个人拿着我的挎包和田鸡换下的衣服扔在我们面前,哐当一声,田鸡一怔蹲在地上,翻开的衣服中那些千辛万苦被他带出来的玉器全都碎裂。 “贼你妈,老子差点把命搭上才带出来的东西,摔成这样还有屁用。”田鸡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拧住那人的衣领,拳头快捏出水。 四周的人举起黑洞洞的枪口,一言不发对准我们,被田鸡提起的人一脸冷漠的推开他,根本不在意。 “来,朝老子这里开枪。”田鸡勃然大怒,拍着胸口大骂。“东西都摔成这样,老子也不想活了。” 女人站起身,轻挥一下手,四周的人立刻把枪放下,向我们走过来,把一个袋子递到田鸡的面前,田鸡迟疑了一下不屑一顾的偏头不堪,女人淡淡一笑在我们面前打开袋子,火光中金光耀眼,那竟然是慢慢一袋金条,少说也有二十几根。 “一点意思,当是你们找到青铜球的酬劳。” 田鸡瞟了一眼,接过去在手里掂量几下,嘴里还在嘀咕:“黄帝陪葬的玉器珠宝这么也比这些金条值钱。” 女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把一样东西递了过来,火光里我看见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在四个角有一些图案的线条。 “你们能从昆仑金阙带回青铜球,他一定很满意,留着这张纸来日方长,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做,他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找你们,这张纸便是信物。” 女人说我带着其他人离开,临走的时候,她还给我们留下毛驴和三张机票,等女人走远,我连忙从地上拿起挎包,里面那本笔记还在,落入水中笔记全都湿了,照片还夹在里面,看起来这笔记没被人动过。 田鸡收起金条心情好了很多,烤羊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撕下一块羊肉大咬一口:“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见不到金主,先吃饱再说,反正看样子他下次还要找我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找到人也不怕他跑。” “这些人把千年古玉当石头一样乱扔,如果真是冲着钱财绝对不会这样,什么都不要只要青铜球。”宫爵坐在篝火边冷静的说。“看起来这青铜球的价值难以估量。”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一边折叠女人交给我的那张纸,一边沉稳的说。 “什么事?”田鸡问。 我们被救并非是因为运气好,我们进入昆仑金阙时走的路,和从河道里出来的路并非相同,这个女人能及时找到我们,只说明她知道我们如果从昆仑金阙离开的话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你是说,这个女人知道从昆仑金阙离开的出路!”田鸡反应过来吞咽口里的羊肉。 “的确如此,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算着时间来的,和我们出来的时间相差无几,只有从昆仑金阙出来过的人才会知道河道的所在。”宫爵恍然大悟。“难道这个女人去过昆仑金阙?” 我连忙拿出照片,小心翼翼擦干上面的水,在照片上并没有看见这个女人,而且从年纪算,这个女人也不该出现在这张四十年前的照片中。 “这女人虽然没去过昆仑金阙,但让女人来这里等我们的人一定去过。”田鸡说。 [miao&bige]. 首发 “金主,是金主!”宫爵抬头很激动。“金主去过昆仑金阙,所以他才会知道通往昆仑金阙的路,金主一定在这张照片中。” “如果是这样那就简单了,只要回去问叶九卿,他一定认得照片上的人,在冰宫中已经发现三具冰尸,再除开叶九卿和宫羽还有我父亲,金主就是剩下的六人中的一个。” 我一边说一边把女人给我的纸每个角对折,当所有的图案线条重合在一起时候,折叠的纸上出现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兽首,我很快就认出来,是一只威严的麒麟,最奇异的是,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三眼麒麟! 我嘴角蠕动一下,慢慢站起身,这个图案终于让我脑海里模糊的记忆便的清晰,父亲被枪杀的时候,我在金主的手腕上曾经看见过一个纹身,可惜当时没有看清楚,只记得模糊的纹路和大致的样子,这十年来我一直试图记起那纹身到底是什么。 现在终于想起来,金主的手腕纹身正是这三眼麒麟。 第五十七章 鬼市高人 回到成都已经是三天以后,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四方当铺,我迫切想见到叶九卿,有太多的疑问想从他身上得到解答,赵阎看见我回去,长松了一口气,说我了无音讯消失了快大半个月,叶九卿派人到处也找不到我,都快急出病来。 可惜不赶巧,我们回去的时候,叶九卿和封承还有将军有事已经离开成都很多天,赵阎让我先回去等着,叶九卿回来一定会立刻去找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看时间差不多刚好,叫上已经精疲力竭的宫爵和田鸡,我打算带他们去鬼市见一位高人,看看能不能把皮脂上的人像复原。 凌晨一点半。 小关庙街道两边,在昏暗的灯光和斑驳的树影下,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手电光照亮了路边或倚着或拉着板车的模糊脸孔,一明一灭之间,宛若鬼影。 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我带宫爵和田鸡穿梭在鬼市的街道上,两边是有实力的古玩店,一般的商家就在外面练摊,但借着夜色很难看清楚别的摊位。 虽然摊主都有手电,来的客人也会自己带,只看货物,不照人,交易开始到结束都非常安静,绝不大声喧哗,买卖双方都是尽量压低声音讨论。 另外,隔着摊位照别家的东西,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都不可,这是鬼市的忌讳。 别看鬼市简陋有些上不了台面,可鬼市出好货是圈里心知肚明的事,而且还真别小看这些其貌不扬练摊的摊主,鬼市龙蛇混杂,有滥竽充数的欺生宰客的老油条,也有深藏不露的高人。 程千手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和赵阎是死对头,两人基本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天都能吵翻,赵阎是圈里公认的一眼阎王,但凡经他手的古玩一眼能判真伪,可若东西过了程千手的手,赵阎也得多看几眼,甚至有时候还会打眼。 两个人在鬼市斗了大半辈子,临到老,程千手也不差钱,最大的乐趣就是隔三差五弄几样物件去找人去糊弄赵阎,若是赵阎看走了眼,他会端着板凳就坐在四方当铺对面街道数落好几天。 赵阎教我鉴定古玩真伪,不过有一半我是从程千手哪儿学的,赵阎口里虽然没明说,但经常会把程千手做的赝品让我给他扔回去,开始以为赵阎是让我帮他出去,渐渐发现他其实是想我多接触程千手。 又有谁能比一个可以把赝品做的以假乱真的人更懂分辨真伪。 我带着他们拐到鬼市后街的小巷,程千手的店铺就在这不起眼的地方,去的时候程千手正端着一把树瘿壶,悠闲自得的躺在摇椅上。 店里很凌乱,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物,小到碎玉,大到兵马俑,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程千手造假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能分出这些物件里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店里最干净的地方就是程千手后面的佛龛,里面供奉的是一枚舍利子,我小时候问过程千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面无表情说真假有什么关系,心诚则灵。 不过赵阎告诉我,程千手曾经在法门寺呆过几天,没隔多久法门寺地宫被发现,从里面出土的文物中,最珍贵的莫过于七重宝函里面的佛骨舍利,至于真假赵阎就笑而不语了。 程千手最拿手擅长的还要算是雕像,从他手里做出来的雕像连赵阎都没把握判真伪,佛头、兵马俑或者是唐三彩,只要是从程千手这里出去的,大多都能卖到真品的价。 他之所以被称为程千手,就是因为经过他手的东西,犹如被一千双手同时打磨塑造过,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程叔,好久没来看您了,身子骨可好。”一进门我满脸堆笑。 “无事献殷勤。”程千手白了我一眼,从小我没少在他这里捣蛋。“有屁就放。” “这不是惦记您,特意过来看看。” “别口是心非了,惦记我,你是惦记我这店里的东西,看好了,一时半会死不了,等我死了再来搬。”程千手瞟了我一眼,他是看我长大的,小时候我和叶知秋常在这里玩,不知道打碎了他多少东西,程千手喜欢我,但瞧不上叶知秋,说她没灵性,如果不是跟着叶九卿,我估计都把程千手的本事全学了。“有些日子没看你惹是生非了,跑哪儿去鬼混。” “我还能干什么,跟着耗子学打洞。”我指着旁边的宫爵和田鸡。“交了几个朋友,在外面摸了几个墓,带了一样东西让您老给掌掌眼。” “哟,叶掌柜现在放你单飞了啊,看来我真是老了,当年在鬼市横行霸道的顾小爷,如今都支锅撘班子了。”程千手一脸苦笑,看看宫爵和田鸡,目光落在我身上。“顾小爷客气啊,有什么东西还需要我这个老东西掌眼的。” 我把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那一层薄薄的皮脂拿出来:“我从一个墓里刨出来的,上面有鼻子有眼睛,像是一个人的五官,我问过赵叔,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就寻思这鬼市里,恐怕也就程叔您见多识广,所以让您给看看。” 程千手嘴都笑到脑后,但凡能和赵阎比的事,就没有不让他感兴趣的,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拿在手里闻了闻,脸色一沉:“人皮?” 我点头,说是从棺材里找到的,程千手一听神情变的老成,在手里掂量几下,说既然是死人皮肤会干瘪紧贴在肉上,根本不可能剥下来,而且这皮脂很鲜活还有弹性,像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程千手诧异的问我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一个冰墓里,我也是感觉好奇,所以带回来。”我轻描淡写搪塞过去,然后加重语气。“我看保存完好,指不定能复原,就想看看这皮脂的主人长什么样,所以就想到您,赵叔让我别来,说是您绝对不可能把这东西复原出来,来找您就是浪费时间。” [miao&bige]. 首发 “我不能?!”程千手猛然从摇椅上站起来,一脸不服的傲气。“东西给我放这儿,五天以后再来,让赵阎那个老东西看看,就没有我程千手不能的事。” 我偷偷看了宫爵和田鸡一样,人越老越小,有时候讲道理没用,就得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和赵阎这一辈子都在较劲,谁也不服输,这样激将他,不用我再说什么,程千手绝对能做的无可挑剔。 临走时程千手把我叫住,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让我顺路给郭瞎子带去,我好奇的打开看,里面是一个怒目威武、雄壮气概的三彩釉天王陶俑,色彩自然协调,斑驳淋漓花纹流畅,令人叹为观止爱不释手。 “真的还是假的?”田鸡看着我手里的天王俑问。 “你这话就问错了,程叔这儿的东西,真亦假时假亦真,你信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我一脸恭维的笑着,虽然是对着田鸡说,其实是说给程千手听。 这话程千手很受用,一脸得意的拿起皮脂端着树瘿壶走到里屋,从店里出来我压低声音告诉宫爵和田鸡,程千手烧制的三彩釉陶俑在胎、釉、色彩、造型乃至内在的精神风格等方面,都几乎达到了完美境界。 倒不是恭维程千手,他做的三彩釉陶俑几乎和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夸张点说,他这店铺就是一间足以跨越千年的三彩釉陶俑专卖店。 第五十八章 耳听八方 郭瞎子并不瞎,而且一双眼睛锐利的很,可惜他只有一只眼睛,所以圈里的人叫他郭瞎子,他能在鬼市立足靠的却不是他眼睛,而是他耳朵。 郭瞎子是鬼市消息最灵通的人,每一个行当都有不同分工,比如叶九卿是负责盗墓并且收货同时也销赃,但这些消息的源头都来源于郭瞎子,谁探听到古墓或者文物甚至是传说风闻,都可以卖给郭瞎子,然后盗墓行当里的人再从他这里买消息。 交易的方式有两种,要么一手清,郭瞎子把消息卖出来,挖出什么和他没关系,要么就是用这些消息入伙,挖出东西分成。 封承和郭瞎子打交道最多,我跟着封承的时候没少到郭瞎子这里来。 “郭叔不是只卖消息,现在怎么也开始捣腾文物了?”我把陶俑放在他面前好奇的问。 郭瞎子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推了推:“这年头卖的是信息,赚的也是信息不对称的钱,有人到我这里打听有没有陶俑的赝品,一听就知道是外行,圈里人都直接去找程千手了,居然问到我这里,不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 “郭叔什么时候缺过钱,一个陶俑能赚多少?”我不以为然的笑。 “谁会嫌钱少……”郭瞎子抬头看我一眼。“你小子,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叶掌柜不是一直不让你碰探墓的事,我怎么听着顾小爷像是腰缠万贯啊。” “您就别埋汰我了,鬼市里谁不知道我是签了断当的人。”我一脸苦笑转身打算走。“从我到四方当铺,一分工钱都没拿过。” “回来。” 郭瞎子在后面叫住我们,目光从手里的陶俑移到我身上:“想不想赚点钱花。” 我们三人对视,不约而同的摇头,城东的宅子里还放着一尊十斤的金睚眦,田鸡兜里还揣着十几根金条,我本来就对钱没啥概念,何况现在也不缺钱。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前些天听赵阎说,叶掌柜如今让你单干,你叫我一声叔,我怎么也得有点表示,如今我手里有一个活,不收你消息费,算是给你添个彩头。”郭瞎子放下陶俑一本正经的样子。“活也不累,不是刨墓,就是带个路,来回一万……绿背!” 最后两个字郭瞎子加重语气,绿背是美金的意思,那年月美金很少见,带个路就给一万美金,我折回来有些好奇,倒不是想赚这笔钱,就是想知道那个傻帽会这么大方。 “这可是大买卖,您不抽成就送给我。”郭瞎子在鬼市是出了名的精明,一分一毫他都算的仔细,从来不肯吃亏,突然这么大方让我都有些诧异。 “你拉山头算是大事,当叔的给你插旗那是应该的。”郭瞎子把脸凑过来,竖起一根指头。“我就抽你一成。”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雁过拔毛的事郭瞎子最拿手,不过一万绿背带个路,他仅仅抽一成,完全不像郭瞎子的作风,我摇头说不占他便宜,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在身后自言自语嘀咕。 “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就自己去了,不就带个路,罗布泊这鬼地方,怎么没一个人愿意去。” 我一愣,这个地名对于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转过身重新走回去:“带路去什么地方?” “罗布泊。” “去干什么?” 郭瞎子取下眼镜告诉我们,一个月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找到他这里来,说是想去罗布泊探险,想找些人带路,而且出手很阔绰,愿意先付一半定金。 “洋鬼子,美国的华裔,估计是脑子抽了,没事找事,想去罗布泊,我一听就知道是冤大头,就把这活给接了,可问了很多人,听到罗布泊都不愿意去。”郭瞎子说。 罗布泊位于新疆戈壁,是一处神秘的无人区,被称之为死亡之海,自从红色王朝在该地区进行核爆试验后,那里一直都是忌讳莫深的军管区域,深入荒芜人烟的罗布泊几乎九死一生,难怪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再多点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洋鬼子既然闲的发慌,要去罗布泊探险,为什么跑到鬼市来找人?”我问。 “我看那女的挺年轻,不过言谈举止挺老成,应该不是一时好奇想去罗布泊,那地方是军管区,一个洋鬼子去太招摇。”郭瞎子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而且能直接找到我这里来,怕也不是正路子的人,而且指名道姓要会盗墓的人。” “会盗墓的人?”我和宫爵、田鸡对视一眼。“罗布泊一片黄沙,鬼都没有,去盗什么?” “谁知道呢,所以一直没人接这活,不过也是好事啊,带着这洋鬼子到罗布泊逛一圈就回来,一万绿背就到手。”郭瞎子把头探过来一脸市侩。“谁不知道鬼市的顾小爷天不怕地不怕,这现成的便宜不拿就是真傻,你们愿意去,我立马给安排。” 罗布泊这三个字,我最早是从父亲的笔记中留下的坐标发现的,这个地方和我父亲的身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倒不是被郭瞎子花言巧语说动,反正叶九卿还没回来,程千手也要五天时间才能修复皮脂。 一个年轻的美国华裔女子,找盗墓贼去罗布泊,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想不通的事,我问宫爵和田鸡,有没有兴趣见见这女人,他们点头说闲着也是闲着,见见这女人看看到底去罗布泊想干什么。 我让郭瞎子安排和那个女人见一面,当天晚上郭瞎子就叫人通知我,三天以后去望江楼公园,望江楼顶层拿成都晚报的女人就是我们要见的人。 三天后我们按照约定时间赶到望江楼公园,老成都都知道,这里因有唐代女诗人薛涛遗址而闻名,旧时园内题咏甚多,后几经修缮扩建,园内岸柳石栏,波光楼影,但最宏丽莫属朱柱碧瓦,宝顶鎏金的望江楼。 登楼远眺,锦江春色尽收眼底,上到顶层已是黄昏,夕阳的余辉像一层金纱覆盖在园中,那女子凭栏远眺,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转头看我们目光落在田鸡手里的晚报上,温文尔雅嫣然一笑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田鸡拘谨的傻愣在原地,一时间看的出神,我拉了他衣角,田鸡才回过神,看他的样子脸微微发红,竟然有些羞涩。 “你……你想去罗布泊?”田鸡口齿都变的不利索。 “你们愿意带我去吗?”女子吐气如兰端庄大方。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去,为什么不去。”田鸡不住的点头,宫爵咳嗽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唐突,话锋一转。“去之前得问你些事。” “我叫薛心柔,不知道三位怎么称呼。” “这两位是我朋友,顾朝歌、宫爵,我叫田鸡……”田鸡本来话就多,见到薛心柔更是收不住,一个人把话全说了。“田器,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我需要有盗墓经验的人和我一同去罗布泊,你们三位……” 薛心柔欲言又止,估计是看见我们三人这岁数有些迟疑,田鸡拍着胸膛口若悬河:“你放心,我们很有经验,我们盗过的可都是大墓,我给你说……” 咳……咳…… 宫爵在旁边不住生硬的咳嗽,我无语的挠头,第一次见面就坦诚自己是盗墓的,如果不是宫爵提醒,这小子估计要把所有人的事全抖出来,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我现在算是知道田鸡的弱点是什么,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第五十九章 绝密档案 薛心柔远比田鸡要沉稳,从她选在这里见面就能看出,望江楼出入就一条通道,上下的人能看的一清二楚,我们在上面谈话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你去罗布泊干什么?”我把田鸡拖到身后,免得他言多必失,同时礼貌的向薛心柔伸出手。 “我想考察一下罗布泊的地质情况。”薛心柔一边和我握手一边对答如流。 她回答的太畅快,就像是早已想好的应对说辞,她表情很镇定,可除了田鸡,我和宫爵都不相信她的回答。 “罗布泊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而且寸草不生,就连飞禽也无法穿越那片荒漠,那里有什么地质需要你考察的?”宫爵也不客套单刀直入。 “这个不需要你们知道,我付钱你们带路,到了我指定的地方,你们要帮我挖掘。”薛心柔回答很干脆,发现我到现在还握着她的手,表情有些尴尬。 “你不是去勘查土质,你是去挖墓吧,看来还是同行啊,没想到国外也有盗墓的,你说,你长的挺漂亮,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当土耗子。”我还是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旁边的田鸡已经在后面戳了我好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薛心柔脸色一惊,慌乱的想要从我手里挣脱。 我松开她的手,看着薛心柔一本正经的说,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会很注意保养,我故意握她的手,发现上面有老茧,而且和我的一样,那是长时间拿探铲磨损造成的。 国外或许没有我们用的探铲,但挖墓最方便的还是铁铲,这道理大同小异,何况她指明要有盗墓经验的人带她去罗布泊,一般女生听见盗墓的都退避三舍,她非但不怕反而泰然处之,只说明她长时间接触的都是这些。 “我不管你是勘探土质还是盗墓或者是别的,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进去了凶多吉少,你既然打算找人和你一起去,那是玩命的活,不是相互信任没人会带你去。”我直视薛心柔话语很诚恳。“咱们初次见面,不指望你能坦诚相待,但最起码我们得先知道你去罗布泊到底想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咱三个把你埋在罗布泊也没人知道,你要是放心我们也无所谓。” “别听他吓唬你,我们咋可能会把你给埋了。”田鸡跳出来拆台,生怕我把薛心柔吓跑。“我们三个不是坏人,咱得交心,相互了解了才能同行。” 宫爵拉着我和田鸡往楼下走,看薛心柔的样子犹豫不决,她要是不肯说实话,别说一万绿背,再翻一倍也没人敢去。 “等等。” 我们走到楼梯口被薛心柔叫住,我们回头看见她重重叹口气。 “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想解开我爷爷的谜团,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去罗布泊的原因。” 我们折转回去,薛心柔默不作声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们,她们一家在解放前去了美国,在薛心柔很小的时候,她爷爷突然返回国内,可被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神志不清,并且再没好转,像是受到很严重的刺激,送去医院检查发现根本没有病,医生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后面的时间里薛心柔的爷爷像是老年痴呆一样,直到二十年前的一天,薛心柔在家中忽然发现爷爷竟然清醒,嘴里反复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样子异常的激动。 但是问他去过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的爷爷却什么也记不起来,短短的一天后,他再一次神志不清,恢复到之前的浑浑噩噩,直到最后郁郁寡欢死去。 “所以我很想知道,我爷爷回国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说。 “这么说你爷爷一定在罗布泊遭遇到什么。”田鸡声音柔和的宽慰。 “我爷爷没去罗布泊。”薛心柔摇头。 “没……没去罗布泊?”宫爵一愣。“你爷爷都没有去过那地方,你去能找出什么结果。” “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去了什么地方?”我问。 “不知道,长大以后我在爷爷的东西里找到一封信,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张图和一个地址以及见面的时间,后来我奶奶告诉我,我爷爷就是收到这封信后才返回国内。” “什么图?”宫爵好奇的问。 “就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飞龙。”薛心柔平静的回答。 ……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但还不敢肯定,我连忙追问薛心柔,信中留下的地址是什么地方,薛心柔回答是在格尔木的一处地址。 “那封信中约定的时间可是1942年4月28号!”我震惊的问。 “你……你怎么知道信中的时间?!”薛心柔大吃一惊的看着我。 我们当然知道,这个日期是从教授遗留在昆仑金阙中的笔记里看到,很显然薛心柔的爷爷也是四十年前去收到神秘邀请函,去过昆仑金阙的十二人之一。 我一直好奇那能招募各个领域一流顶尖人物的邀请函上到底写了什么,现在终于解开了疑惑,仅仅是一条羽龙的图案,这个简单的信息却透露出两件事。 第一、被邀请的十二个人都明白羽龙的图案代表着什么,他们都是知道月宫九龙舫存在的人,教授在笔记中写出的,有史以来最伟大和最神奇的考古发现,指的并不是黄帝的陵墓,而是昆仑金阙中可能会出现的月宫九龙舫。 第二、发出这封邀请函的人,显然对昆仑金阙极其了解,并且知道确切的位置,从教授的笔记记载中就不难看出,这十二个人是被神秘的招募者带到昆仑金阙,可问题是,既然这个人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为什么要召集这么多人一起去呢? “你们还没回答我,你们是怎么知道信中提及的时间?”薛心柔焦急的追问。 “你爷爷是干什么的?”宫爵问。 “历史系考古教授。” “……”我眉头一皱。“你爷爷是南开大学的?” 薛心柔更加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惊愕的不住点头。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没想到会这样巧合,让我们遇到四十年前到过昆仑金阙的后人。 我让薛心柔跟我们回去,在城东的宅子里,我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摆在薛心柔面前,她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人,吃惊的问我们怎么会有他爷爷的照片。 看来我们在昆仑金阙搞错了一件事,冰窟中发现的尸骸并非是教授的,想必是那些人在冰窟遭遇冰原蜥袭击时,教授遗失了挎包和笔记。 他是从昆仑金阙活着离开的人,到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神志不清,我们就不得而知,我把那本笔记拿出来,递到薛心柔的手中。 “这是你爷爷的东西,他回国后去了昆仑山,在那里他找到了黄帝的陵墓,这本笔记中有你爷爷的日记,你收好。” 薛心柔震惊的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接过笔记,我们没有去打扰她,坐在一边静静等着薛心柔看完笔记,薛心柔边看边激动的流泪,应该是解开爷爷留下的谜团让她感慨万千。 “你们怎么得到我爷爷笔记的?”薛心柔看完后问。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是前辈,我们算是和他有缘,我们去过昆仑金阙,无意中发现了这本笔记,冥冥之中似乎注定是让我们带回来交给你。”田鸡语气诚恳的解释。 薛心柔感激的站起身给我们鞠躬,搞得我们三人不知所措。 “你别这么客气,物归原主而已。”田鸡跟着也站起来手足无措。 “我一直想搞明白,爷爷回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终于知道其中一部分……”薛心柔说到一半停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薛心柔的表情她似乎还有什么事没说,我眉头一皱诧异的闻:“不对啊,你爷爷去的是昆仑山,而且遇到我们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你爷爷去过什么地方,那你为什么要去罗布泊?” “是啊,你说想解开你爷爷留下的谜团,那你去罗布泊干什么?”宫爵应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薛心柔抿着嘴踌躇不宁,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们。 “没事,不方便就算了,这本笔记能物归原主,我们也算功德一件,罗布泊那么荒芜你还是别去了。”田鸡有点眼色连忙扯开话题。 “很感谢你们能把爷爷的笔记带回来,还能交给我,你们说的对,大家既然相似,就应该彼此坦诚,不是我隐瞒什么,而是不想牵连你们。”薛心柔深思熟虑了片刻,抬头看看我们诚恳的说。 “牵连,呵呵。”我看看宫爵和田鸡,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我们三人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差多你一件。” 薛心柔默不作声的沉默很久,放下手中的笔记一脸沉稳严峻的看着我们。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事,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不会超过十个人,消息来源于nasa……” “啥?啥玩意?nasa是啥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门被推开叶知秋急匆匆进来,看见薛心柔有些疑惑。“她……她是谁,为什么会在你房间?” “你怎么来了,大人谈正事你别搅和,先回去等空了我去找你。”没想到叶知秋会突然回来,我把她往外推。 “你好,我叫薛心柔。”薛心柔礼貌的伸手和叶知秋打招呼。 “你,你干什么的,怎么会和在他房间?”叶知秋的声音透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先回去,回头给你解释。”我堵在叶知秋面前,可却推不动她。 “哟,长本事了,你盗墓居然还盗到nasa去了。”叶知秋瞪我一眼。“解释,你欠我的解释还少啊,最近你神神秘秘的,我今天偏就不走了,倒要听听你到底这段时间在干嘛。” “她就这性子,你别和她计较,你接着说,刚才那个nasa到底是什么东西?”田鸡给薛心柔一脸赔笑。 “nasa是nationeronauticsandspaceadministration的缩写。”叶知秋从我身边绕过去,趾高气昂坐下来。 “说点能听懂的。”我知道拧不过她。“不就一串英文,瞧把你嘚瑟的。” 叶知秋洋洋得意不慌不忙的看着我们。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第六十章 鸢尾花计划 今日四更 叶知秋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我张着嘴呆滞的看着她,宫爵和田鸡的反应和我如出一辙。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我们不过就是一群盗墓的,八竿子也沾不到美国,就更别说什么航天局,那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正常的话这一辈子都不应该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她说的对,消息的来源的确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薛心柔点头平静的看着我们。 “你到底谁啊?”对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来说,叶知秋好像更关心薛心柔的身份。 “我是美国哈佛大学考古研究院,中国历史研究员。”薛心柔依旧彬彬有礼。 算起来薛心柔和叶知秋还是同行,叶知秋多少有些吃惊,估计是没想明白,堂堂国外一流大学的考古研究员怎么会和我们在一起,她还想继续问下去,被我按在椅子上。 “你想留下就被再多嘴,等我们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薛心柔,你别理她,继续说,你爷爷怎么会和什么航天局扯上关系?”田鸡急切的问。 我们都坐下来,我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薛心柔捧着水杯沉默了片刻,然后娓娓道来。 薛心柔的爷爷叫薛书桥,解放前是南开大学有名的历史系考古学家…… “薛书桥是你爷爷?!”叶知秋从椅子上吃惊的站起来。 “你认识我爷爷?”薛心柔停住好奇的问。 “怎么能不认识……事实上我认识他,不过薛老肯定不认识我。”叶知秋的表情很激动。“我也是南开毕业的,学考古的谁不知道薛老,他还是我老师温儒的老师,一直听他提及薛老,说当年薛老是国内考古学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 “有完没完。”我把叶知秋拉回到椅子上。“是听你说,还是听薛心柔讲正事。” 叶知秋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不出声,薛心柔继续说下去,薛书桥在解放前到了美国,薛心柔从小在他身边耳闻目染,对考古极其有兴趣,薛书桥也从旁提点让薛心柔在考古方面受益匪浅。 后来薛书桥在接到那封信后返回国内,再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薛心柔一直试图弄清楚爷爷去国内发生的事,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一次偶然的机会,薛心柔在整理爷爷留下的资料文献时,发现薛书桥藏匿的一本笔记,在那本笔记中薛心柔第一次看见羽龙的图案,并且知道爷爷一直以来都在探寻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说。 “月宫九龙舫!”宫爵脱口而出。 “你们也知道那艘船?”薛心柔很吃惊的看着我们。 “什么舫?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叶知秋很着急的问。 “你闭嘴。”我生怕叶知秋再打断,对薛心柔说。“你继续说。” 薛心柔端起水杯悬停在嘴边,不慌不忙的继续往下说,最开始的时候,薛心柔很震惊,毕竟月宫九龙舫对于学考古的她来说,太过离奇和神秘,同时可信度并不高,但薛书桥的笔记里清楚的记载,他几乎是穷尽一生在试图证明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薛心柔想起薛书桥临走之前遗留的那封信,在信中她再一次看见羽龙的图案,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薛心柔相信爷爷返回国内是和那艘神秘的宝船有关。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薛书桥从国内返回后神志不清,所有的事都记不起来,薛心柔意识到爷爷精神失常很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薛心柔借助爷爷留下的研究笔记开始探寻传说中的月宫九龙舫。 可笔记中记载的内容很少,而且大多已经无从考证,薛心柔的研究几乎没有任何进展,随着对月宫九龙舫的研究陷入僵局和困境,渐渐薛心柔也开始动摇,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研究和找寻的不过仅仅是一个虚无缈缥的传说。 唯一还能支撑薛心柔坚持下去的不是信念,而是在她十岁那年,有一天一直浑浑噩噩精神失常的薛书桥突然清醒过来,他能记起返回国内之前的所有事,可对于后面发生的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但薛书桥异常激动嘴里反复念叨三个字。 找到了…… 薛心柔很久以后才明白和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她推断爷爷可能真的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可惜,薛书桥的清醒犹如回光返照,仅仅持续了一天后,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从那一天开始薛书桥的身体每况愈下,没隔多久便与世长辞。 薛心柔后来继承爷爷薛书桥的遗愿,长大后从事中国历史考古研究,目的就是为了证实并找到那艘神奇的宝船。 “我回国前一个月,我父亲刚去世。”薛心柔的神情和声音都变的黯然。“促使我这一次回来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父亲。” “不……不是你爷爷嘛?怎么又变成你父亲?”我疑惑的问。 “闭嘴,听心柔说。”叶知秋应该是听的入神,在下面踢了我一脚。 “如果不是我父亲,我可能已经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探寻。”薛心柔喝了一口水平静的接着说。 薛家三代都是从事考古研究,薛心柔母亲早亡,父亲是著名的考古专家,忙于工作,从小到大都是由奶奶养大,因为父亲沉迷考古对薛心柔关心甚少,因此父女两人情感淡漠,薛心柔对父亲形同路人。 除了在爷爷和奶奶的葬礼上,她见过父亲外,就再没见过父亲,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一个月前她接到医院电话,在病房中看见肝癌晚期奄奄一息的父亲,让薛心柔疑惑的是,父亲的病房外竟然有军人监守。 父亲虚弱吃力的给薛心柔道歉,让她原谅自己一直以来的疏忽和未尽的责任,薛心柔以为是父亲迷离之际对自己亏欠的懊悔,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薛心柔悲愤欲绝的接受父亲的道歉,谁知道父亲最后告诉她的话,让她震惊不已。 父亲告诉薛心柔,50年代红色王朝在西北开始建造大规模试验基地,中情局很快意识到这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并且派出u2侦察机对该区域实施高空侦查,终于搞清楚这些大规模试验基地的用途,红色王朝的原子弹试验基地,也就是后来公之于众代号596的机密工程。 中情局为了密切关注596工程的进展和结果,对该区域加强侦查,可派出的u2侦查机多次遭遇拦截坠毁,因此中情局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提出请求协助,由航天局的近地静止轨道卫星对该区域实施全天候监视,代号鸢尾花计划。 1964年10月16日,红色王朝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地点便是罗布泊。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啊,现在谁不知道这些事,这还用得着派什么卫星看?”田鸡当过兵,对这段历史应该很熟悉,一脸自豪的样子。 “596工程现在是早已被公布,可在当时却是绝密,知道的人甚少,如果是单单一颗核爆试验,其意义不过是国家之间的实力较量,可后面发生的事,让参与鸢尾花计划的高层震惊不已。”薛心柔摇头声音严峻。 “还发生了什么事?”宫爵急切的问。 “据推算,红色王朝第一颗原子弹采用的是内爆式铀弹,其当量在2.2万吨tnt,可在核爆成功半小时后,中情局截获苏联在西伯利亚观测站的电文,核爆产生的爆炸当量相当于4.9级地震,可地震的波及范围仅仅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范围。” “……”田鸡一怔诧异的张开嘴。“当量2.2万吨tnt的爆炸波及范围不到两公里,这……这不可能啊。” “这是当时截获的电文和地震监测图纸,最离奇的是,以核爆中心为原地,冲击波被丝毫不差的控制在两公里之内。”薛心柔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摆放在我们面前,那是一张地震波的监测图,我们在上面看见一个规整的圆形。 “没想到咱国家在二十年前军事力量就这样发达。”田鸡一脸骄傲兴奋不已。“不但成功试爆原子弹,而且还能精准的控制爆炸的波及范围。” “不!”薛心柔慢慢摇头,把手里的几张照片摆放在桌上。“是有东西严丝合缝把2.2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冲击波精准的禁锢在两公里的范围内!” 田鸡瞠目结舌的张开嘴,他应该明白薛心柔这句话意味什么,我们很难从这些数字中去领悟让田鸡震惊的原因,不过当我慢慢拨开桌上的那些照片时,除了薛心柔的淡定和叶知秋还是一头雾水外,我和宫爵还有田鸡惊愕的慢慢从椅子上张着嘴站起来。 第六十一章 约定 薛心柔说这是代号鸢尾花计划的近地静止轨道卫星,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发回的同步照片,核爆五分钟后,卫星受到强烈干扰,在发回最后一组照片后和航天局失去联系坠毁。 照片的分辨率在当时来说已经很高,第一张照片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荒漠中的建筑轮廓,其中一个用红笔标注圆圈的地方,薛心柔说是试验塔。 第二张上腾起的沙土大范围扩散,之前的建筑轮廓瞬间烟消云散,这是核爆成功时的照片。 第三张照片的画面有些模糊,薛心柔说是近地卫星坠毁前发回的最后一张,抖动的照片中,渐渐开始消散的沙土中,若隐若现出现密集的蔚蓝色斑点,在这些斑点的周围依稀能看见一个古建筑的轮廓,而轮廓的中心我们模糊的看见一个图案。 叶知秋从包里拿出放大镜,我们围过去,放大的图案中出现…… 一条长有双翅的飞龙! 那是羽龙的图案,我一眼就认出来,和我项链中的一模一样,我们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在核爆的中心会出现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更让我们吃惊的是,那出现的古建筑轮廓又是什么,而且,这么大的爆炸破坏力中,这些东西怎么会完好无损。 田鸡说能把当量2.2万吨tnt的爆炸冲击波精确禁锢在两平方公里范围内,就必须需要比这个当量更大的力量。 “这些蔚蓝色的斑点是什么?”叶知秋问。 “是水!我父亲告诉我是大量的水从地表出现。”薛心柔不慌不忙的解释。“这个倒是还能说的过去,我翻查过资料,罗布泊曾是国内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因为河流量减少,周围沙漠化严重,才会迅速退化完全干涸,但罗布泊下面应该有暗河,核爆试验导致暗河外涌。”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为什么会出现在核爆的中心?”宫爵惊愕不已。 “可能是巧合,罗布泊的核爆试验无意中发现了隐藏的月宫九龙舫下落。”田鸡说。 罗布泊茫茫戈壁面积大的惊人,我不相信神秘的羽龙图案会不偏不倚出现在核爆的中心,而且薛心柔一直没有说话,看我和她对视,她才深吸一口气:“根据中情局和航天局汇总的数据和情报推断,红色王朝的596工程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核爆试验,但具体是什么到现在也无法得知,直到现在鸢尾花计划从未终止过,就是为了查清这次离奇核爆和出现的这些图案以及古建筑轮廓之间的联系。” “你们说的月宫九龙舫到底是什么?”叶知秋虽然听的入神,但还是一头雾水。 “这些应该都是绝密,你是怎么知道和得到这些照片的?”田鸡谨慎的问。 薛心柔告诉我们,卫星传回这些照片后,中情局和美国航空航天局都无法破译照片中图案的反应,因此召集当时最权威的考古学家,薛心柔的父亲便在其中,那也是她父亲不辞而别离开薛心柔的时间。 这些消息的确被列为机密,而参与的人根本不准与外界联系,如果不是薛心柔父亲肝癌晚期被送到医院救治,恐怕薛心柔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父亲参与的是什么。 可惜即便是汇聚顶尖的考古学家,同样也无法解释清楚照片中的东西,但薛心柔的父亲一眼就认出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他从薛书桥那里知道过月宫九龙舫,但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并对父亲薛书桥终其一生浪费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传说中感到不理解。 薛心柔的父亲当时很震惊,那个图案足以说明薛书桥探寻的东西的确真实存在过,但她父亲并没有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因为近地卫星坠毁,再无法同步传回照片,中情局急于想知道事态的进展,不惜一切代价派出u2侦察机,可因为红色王朝对该区域严防死守,根本无法靠近。 因此中情局打算派出人员偷偷深入罗布泊探查,那已经是距离第一次核爆一年之后,在出发前却得到情报,红色王朝对该区域进行了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而从卫星传回的照片显示,靶区位置的经纬度正是第一次核爆出现异常图案的中心。 而且从中情局掌握的情报显示,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的时间比预计的提前。 “北纬41.43、东经n88.44……”听到这里我下意识舔舐一下嘴唇。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坐标?”薛心柔吃惊的看着我。“这个坐标就是卫星传回的第二次核爆靶区位置。” 我当然知道,就在这一天我父亲就在靶区之中,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核爆试验的靶区,现在我总算是清楚,他是为了探查出现的羽龙图案。 四十年前父亲去过昆仑金阙,他是知道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而在当时,能靠近这个区域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人,薛心柔说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的时间提前,这也解释我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靶区的中心,因为他并不知道当天会进行的核爆试验。 “第二次核爆试验后,从卫星传回的照片显示,出现双翅飞龙图案的区域一片漆黑,那是核爆后地表玻璃化的颜色,可是那些图案和古建筑轮廓却随之消失,在后面长时间的监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薛心柔说。 “说不通啊,第二次空投核爆的当量更大,在靶区就是钢铁也会被瞬间气化,更别说是人,周围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你父亲绝对不可能会活下来……”田鸡吃惊的看着我。 我搓揉着脸,我何尝不知道,可我的的确确是被父亲拉扯大,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解释,父亲是怎么从核爆的中心存活下来的。 薛心柔说他父亲临死前把这一切偷偷告诉她,并把藏匿的资料交到她手中,直到现在鸢尾花计划都在进行,但知道其中内容和机密的不超过十个人。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想去罗布泊。”田鸡恍然大悟。 “不!”薛心柔摇摇头表情不确定。“那么多顶尖的考古专家耗费二十多年都一无所获,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探查出什么,我去罗布泊其实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宫爵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爷爷从国内反回后,曾经毫无征兆的清醒过一天。” 我们点点头。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爷爷是那一天清醒,直到后来我看的父亲留给我的这些资料才发现,爷爷清醒的时间很古怪。”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叶知秋好奇的问。 “1964年10月16日。”薛心柔沉稳的回答。 ……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吃惊的对视一眼,这个时间正好是红色王朝第一次核爆试验的时间,也是羽龙图案出现在核爆中心的时间。 “我之前就已经确定爷爷的神志不清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得知父亲告诉我的秘密后,才意识到爷爷的精神失常没那么简单,为什么那么巧合,羽龙图案出现在罗布泊的时候,我爷爷会突然清醒。”薛心柔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所以我才打算去罗布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解开困扰我很久的谜团。” “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既然罗布泊这个地方,牵扯到你和薛心柔,而且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不如我们陪薛心柔去一趟。”田鸡说。 我摇摇头,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出现羽龙图案的坐标我在地图上早就核对过无数次,那是荒漠的深处,而且至今都是军管区,想要靠近没那么容易,即便潜入但就我们几个人,在茫茫黄沙之中什么也做不了,这事得和叶九卿商量,需要大量的人力。 “我最开始只是想去罗布泊查探,没想到会这么复杂,我的签证时间也快到了。”薛心柔惋惜的叹息。“我得先返回美国,要去罗布泊也只能等下一次。” 我们和薛心柔约定好时间,她下次回国的时候,还是到这里找我们。 第六十二章 瘸子 送走薛心柔我们三人默不作声的沉默,本来就离奇神秘的月宫九龙舫,越来越让我们感到扑朔迷离,甚至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想象的范围。 “月宫九龙舫到底是什么?”叶知秋坐到我身边一本正经的问。 我知道已经瞒不住她,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她,唯独没有说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我担心她知道太多,以她嫉恶如仇的性子,非去找温儒对质,到现在温儒的底我们还没摸清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杀人灭口对温儒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然,关于金主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金主的来历和身份太神秘,我担心把叶知秋也牵扯进去,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向叶九卿交代。 叶知秋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的表情我能理解,毕竟要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离奇的事,的确需要些时间来平静。 “真……真有一艘被九条双翅飞龙拉动的……船?!”叶知秋依旧不太确定。 “昆仑金阙其实是一个船坞,我们虽然没有看见月宫九龙舫,但的确能确定,那里曾经停泊过一艘船,至于是不是被飞龙拉动,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我靠在椅子上点点头。“不过一艘停泊在山顶的船,我实在想不到是怎么离开的。” “北邙的随侯墓,昆仑的黄帝陵……”叶知秋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大的发现,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不带上我!” “带上你……带上你去送死啊。”宫爵一向和叶知秋不对路,傲娇的说。“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实属万幸,再带上你……估计谁也别想活着回来。” “这是实话,你都没看见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我给讲……” “过河拆桥是吧,没我给你们翻译金文,你们能找到北邙的随侯墓?没我帮你们把青铜龙马带出来,你们能上昆仑金阙。”叶知秋抿着嘴据理力争。“你们去就可以,带上我就是送死,这是什么逻辑。” 从小到大连叶九卿都没说赢过叶知秋,何况是我,看架势叶知秋是较真了,我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叶知秋一把拉回到椅子上,瞪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顾朝歌,没看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你要进青木川的遗址,我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放你进去,我监守自盗来成全你,感情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就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啊。” “……”我揉着额头无言以对的苦笑,面对叶知秋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看起来也用不上我了,今天本来打算告诉你们一些事,比如青木川遗址的来历和建造的人,还有……”叶知秋拿出我让她化验的皮脂。“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现在看来你们是不需要了。” “不送。”宫爵不以为然。 “你就别添乱了。”我白了宫爵一眼,拉住打算走的叶知秋。“不是担心你有危险嘛,何况我又不是没打算告诉你,早就说过,等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地方送给你当嫁妆,保证让你名垂青史扬名天下。” “过程比结果重要,谁要你把探出来的古墓给我,参与发现和挖掘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叶知秋不依不饶。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田鸡无奈的问。 “从今以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发现,你们都必须带上我。”叶知秋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想起叶九卿的精明。 “掌柜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你,不是有心要瞒你,是怕你有危险,你也知道他多看重你,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我为难的挠头。 “我的事需要你交代什么,何况他能管得住我吗?” 这话叶知秋说的一点不为过,除了不能进叶九卿的那间房间外,叶九卿就没有一件事不是顺着她的。 “成,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月宫九龙舫的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那个驼背老师。”我深吸一口认真的看着叶知秋。“这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真要把命撘进去,我答应过掌柜任何时候都要护你周全。” 叶知秋立刻得意的笑着点头。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让她。”宫爵在旁边愤愤不平。“你把我埋在墓里的时候不是挺有主见,没见过女人啊。” “宫爵,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别处处针对我好不好。”叶知秋一脸委屈的问。 “你消停点,还嫌不够乱。”宫爵一向挺懂事,可只要遇到叶知秋就会杠上,我转头看叶知秋。“说说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 叶知秋重新坐下认真的说,青木川地下的遗迹规模不小,从之前清理出来的文物推断出修建年代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至于为什么修建原因还不清楚。 叶知秋翻查过文献,记载中秦始皇并没有在青木川大兴土木,叶知秋查阅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一些文字的记载,秦军将军孔信奉秦始皇之命率大军监督民夫在青木川修建过道路。 “青木川并非是边陲重镇,而且其地理位置并不重要,好端端在青木川修什么路?”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这段时间我在青木川调查过,并没有秦道的遗迹,不过记载当时修路的民夫多达万人,所以我推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修路的掩饰修建了青木川的地下祭坛。” “咸阳到青木川距离遥远,秦始皇大老远派这么多民夫修地下祭坛,而且还要掩人耳目。”田鸡也一脸迟疑。“祭坛里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那个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青铜龙马,就为一个青铜龙马大费周章……这说不过去啊。” “你别不说话啊。”我看宫爵在旁边闭目养神,估计还没气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也说说你想法。” “青铜龙马中还有一张我们到现在没有解开的纸,而且玉匣中还有一处空白的凹槽,里面曾经放过什么东西,但我们发现的时候却不见了。”宫爵睁开眼睛都不正眼瞧叶知秋,对我说。“青铜龙马是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密钥,却出现在秦始皇的祭坛中,这东西是怎么到秦始皇手里的就不得而知,大胆点推测,指不定秦始皇也知道昆仑金阙的存在。” 我点点头,思路慢慢有些清晰,玉匣中青铜龙马还在,另一样东西却不翼而飞,秦始皇大老远把这个玉匣藏匿在青木川,可见并不想秘密被人知晓,也能看出这玉匣中的东西非同小可,而且遗失的那样东西恐怕更加重要。 至于青铜龙马中的那张残缺纸条,金主说这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要得到另一部分才能破解上面的内容,由此可见金主是知道这纸条的来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 但不管怎么说,青木川祭坛里面的东西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如今被我记在脑子里,就如同一张护身符,我一天不说出纸上的内容,金主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还有一件让你们更想不到的事。”叶知秋继续说下去。“孔信率领秦军监督民夫修建,但文献中记载,秦始皇似乎对这处地方特别看重,还派了卢生亲自督查。” “卢生是谁?”我们问。 叶知秋告诉我们,卢生是秦朝著名方士,野史中记载秦始皇修长城和焚书坑儒,这两桩事始作俑者,都是这个叫卢生的人,不过真正让卢生有名的是他上书秦始皇,称海中有三神山,秦始皇信以为真,派他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乘楼船入海求仙山,这就是后世所说,秦始皇东海求仙的始末。 “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为什么要让一个方士监工?”听完我一头雾水。 “巧合的是,卢生后来逃离秦始皇身边,不知下落,而时间刚好和修建青木川吻合,因此我推断,卢生在监督修建完青木川地下祭坛后就销声敛迹藏了起来。” “这个可以理解,秦始皇既然大费周章想要掩人耳目,参与修建的人自然是不会留下活口……”田鸡说到一半停住。“你们说会不会是卢生带走了玉匣里面的东西。”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他是监工当然知道祭坛中所有的秘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被两千年前的人带走的东西,恐怕很难再找回来。 “青木川的事我就了解到这么多。”叶知秋指着桌上的皮脂说。“这东西我找人化验过,年代极其久远,距今大约四千年,按年代推算应该是夏朝时期。” “夏朝!”我细细思索了半天,就是说昆仑金阙中五口冰棺中的死人,是在夏朝的时候爬出来的。 “夏禹!昆仑金阙中有河图洛书,大禹去过昆仑山,并且在龟背上看见洛书,参悟其中的精奥治理大水。”宫爵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间对的上,大禹很可能是第一个到达昆仑金阙的人,可……可冰宫中的死人为什么会爬出来呢?” “剩下的事就该你们自己想了。”叶知秋收拾好东西要赶回去。 我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月宫九龙舫的事告诉任何人:“你爹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他想想,这些年掌柜不容易。”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叶知秋虽然嘴上不饶人,可看她样子也知道轻重,她点头让我放下,走到门口叶知秋又折转,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叶九卿。 我打开看是一双鞋。 “你哪根筋不对了,居然知道送东西给掌柜。”我笑着问。 “你就知道嘴里说,我找不到你就去问他,我爸得知你去过青木川后就不见了,整个人急的不行,谁不知道他在乎你。”叶知秋鄙视的白我一眼。“后天我爸生日,这双鞋是我给他准备,当是生日礼物了,白养你十年,瞧你样子就知道你早忘了。” 我这才想起后天是叶九卿的生日,不过看看手里的鞋还是忍不住讥讽叶知秋小气。 忽然目光落在手中的鞋上,发现两双鞋里面垫层高低不同:“你这亲闺女当的也够马虎,鞋都拿错了也不知道,这样的鞋你叫他怎么穿?” 叶知秋摇着头重重叹口气,关门的时候说。 “我爸果真是白养你十年,他是瘸子,你不知道吗?” 上架感言--与大家唠嗑唠嗑 3月6号《入地眼》在磨铁中文网开始连载,迄今为止,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 这一个多月,感恩所有朋友对此书的支持与厚爱,尤其是那些能看到这段话的朋友。 一个多月了,只顾埋头写书,倒是忽略了与大家的沟通,心中也觉亏欠,但是每次大家的留言我都有认真阅读,偶尔回复。所以借此机会,倒与大家畅谈一次。 也许有的朋友会觉得君某摆谱,不与大家互动,但是君某心中另有一个想法:与其花太多时间在评论区跟大家点头哈腰的互动以表重视大家,不如多花功夫构思与码字,让全文的格局更加新颖更加流畅,让更新更加稳定更加负责,才不负所有朋友每日翘首以待与信任。 无数个夜晚伏案码字,常常在工作时、走路时、甚至是睡梦中、陪伴家人时都在构思情节,只想好好的将脑海中这个萦绕多年的故事和梦想,尽我最大努力、尽量完美的呈献给大家。 当《入地眼》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大家看到的也许只是每天两章六七千字,但是在我这里,废稿、资料再加上大纲,已经是六七十万字的工作了,因此可以自豪的与大家说一声,这书,就算依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但是我无愧于心。 刚准备写这本书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有忐忑与不安,后来得到家人与编辑支持,心中非常感激大家给这个机会。 因为热爱,所以更会负责与感恩。 好了,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也没有什么中心思想,纯粹想和大家唠唠嗑,倒有点颠覆叔霸道总裁的惜字如金形象(开个玩笑——)。 ------------------------------ 唠叨完毕,言归正传。 其实上个月就接到编辑通知,说书该上架了,朋友们都知道,上架便意味着收费。当时书才更新到五六万字,虽然凡人皆爱财,但是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跟编辑打个拉锯战,让大家多看些免费章节——这也是我一贯作风,看了《我当方士那些年》和《探灵笔录》的老读者都知道,我每次都会为大家争取延后上架,也算是为大家略尽绵薄之力。 因此这书一拖便多更了十万多字的免费章节,十万多字,其实已经是一篇中篇小说的长度了。我倒是想再多更一些免费章节,但是《入地眼》在磨铁这个平台与大家见面,我也有幸承蒙磨铁照拂三载,每一次编辑与领导都尽量满足我的愿望多更免费章节,真心感谢感激。 但是网站营运需要成本,君某也和所有写书的作者一样,需要生活。因此也不能太过违背网站的制度和规则(毕竟还有那么多作者,万一各个效仿我,网站也许就倒闭了)。 所以在此郑重和大家说一声,《入地眼》明日上架。上架后更新会加速,保底是三更(早上10点、下午4点、晚上8点),风雨无阻,大家放心入坑。 新书的免费更新到今天结束,磨铁提供这个平台,势必会有收费的这一天,已经是第三本书了,煽情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磨铁千字收费是五分钱(也就是5个磨铁币),一章是一毛五,掉在地上估计大伙都懒得弯腰的钱,但我得在电脑前写好几个个小时,卡壳的时候甚至是一天两天半个月(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腰椎颈椎全部突出,犯病严重的时候躺着不能动,但是除了发烧迷糊了从未拖欠过更新),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一毛五,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讲出来的故事写出来的书,能得到大伙的认可和信任才是最大的欣慰和开心。 一直以来,我始终感觉,码字和以前的戏子差不多,在台上扮相美,唱功好,能被捧成角,有送花送匾的,人前人后还能敬一句君老板-- 如今,这写书讲故事也一样,写的好,您多捧场,满意在书评区叫声好,要是高兴再打赏几个,您看的痛快,我写的也畅快,有朝一日,万一君不贱真出头了,您还能说一句,这人写的书,当年我可是捧过场。 上面都是玩笑话,说到底,明天开始收费,有朋友留下,也有朋友会离开,这是正常的事,千万别因为一毛五的事,断了和各位的情分,付费的朋友是支撑正版,也是支撑我,这儿说声谢谢,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留下的朋友,是不贱惭愧,没能写出让各位满意的故事,下一次我会更努力,期望得到你们认可,再者,是那些看盗版的朋友,这事,不贱不好说什么,但希望看在我每天码字辛苦的份上,还能念我的好,看完后多给不贱宣传,这儿同样也说声谢谢。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最后多念叨一句,我不敢说自己是文人,但尚有几分文人的风骨,如果书的情节各位不满意,可以在书评区指正提点,但别出言谩骂涉及家人,我码字赚钱,不偷不抢,还不至于为了一毛五低头,说白了,熬夜写字换这一毛五真不值当,即便要赚这个辛苦稿费,咱也要站着赚。 还有,这么久,一直有朋友在问我方士续集的事,我都没有回复过,借此机会统一说明一下,方士我暂时没计划写续集,《入地眼》完结后,会写方士的前传,具体的情况我近期会在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 最后贴一下磨铁的注册充值方式: 磨铁支持一键登录,微信、qq、微博、百度账号等都可以一键登录,登陆上之后您就可以充值看收费章节。 充值方式很多,最常用的支付宝、财付通、网银都是1:100(一元钱买一百个磨铁币),海外朋友可以用paypal,一美元500币。 移动短信充值是1:40(一元40磨铁币),卡充值是1:85(一元85磨铁币),比较不划算,不建议大家使用,但是单位给报销话费的朋友可以使用。 第六十三章 画皮 房间里安静的连第一根针也能听清楚,我茫然的看着手里高低不同的鞋,转身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他们表情和我一样吃惊和疑惑。 跟在叶九卿身边十年,扪心自问我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发现我不知道的事其实太多。 叶九卿给我讲过很多足够他脑袋的事,所以我相信叶九卿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保留,可他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去过昆仑金阙,也没告诉过我,他自始至终都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以为他对我推心置腹,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叶九卿居然是一个瘸子,比起那些可以让他掉脑袋的事,是不是瘸子似乎无足轻重,可叶九卿偏偏在我面前片言未提。 这本是根本不用隐瞒的小事,可我想此刻宫爵和田鸡恐怕和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在北邙上的姬渠古墓中,我们发现的那个神秘的脚印,深浅不一的脚印说明在我们之前进去的人是一个瘸子。 我缓缓的坐到椅子上,下意识舔舐一下嘴唇,细细把所有的事连贯起来,忽然发现很多我之前忽略的事。 叶九卿第一次见到我时,我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叶九卿仗义但绝对不是宅心仁厚的那种,他收养我并不是因为见我孤苦伶仃,是项链!是他看见了项链中的羽龙图案。 四十年前他和我父亲一起去过昆仑金阙,叶九卿肯定是认识我父亲的,我记得当时他看见被打开的项链时,第一个反应是问我父亲是谁,由此可见这项链之前一直被我父亲戴着。 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叶九卿看见项链中羽龙时震惊的表情,这才是他要把我带回四方当铺的原因,他用了十年时间逼我学和探墓有关的东西,却从来不让我和他去探墓,现在我才明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要我探的事月宫九龙舫! 我认识宫爵是因为这宅子后面的古墓,同时我在里面得到揭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重明环,叶九卿一直都在探寻这艘神秘宝船的下落,而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关键线索居然在叶九卿宅子的后面。 多么巧合的事,可偏偏叶九卿从小到大教我最多的,这世上的巧合大多都是人为的。 “你是说……姬渠古墓中的脚印是……是叶掌柜的?!”宫爵蠕动一下喉结显得很吃惊。 “如果真是叶掌柜,那这事就复杂了,他干嘛不直接告诉你。”田鸡神情焦灼。“叶掌柜有意隐瞒,这事说不通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我重重叹口气。“恐怕只有当面问他。”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敲门声让我心烦意乱,心里暗骂谁这么没教养,打开门看见小四扶着门沿气喘吁吁,小四是程千手的徒弟,没想到他突然到我这里来。 “老爷子……出……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迷迷糊……糊,嘴里一个劲念叨你的名字。”小四一边喘息一边说。 “程叔出事了?怎么……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念……念叨我名字干嘛?” “说你有……有危险,让我通……通知你。”小四断断续续的说。“让你赶紧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否则必死无疑。” …… 我皱着眉头微微张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程千手说我有危险还能理解,干这行的谁没危险,可让我找道士做法事…… “程叔脑子没出问题吧,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好好的怎么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我让小四进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小四摇头,甚至都不让我的手碰到他,表情嫌弃惶恐的往后退,小四说程千手说我阴魂缠身,身上阴气太重早晚要死于非命,小四估计是怕沾了我身上的晦气。 “老爷子说你撞了鬼,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四恐慌的远远看我。“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不敢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嘛,撞鬼……我能撞什么鬼?” 宫爵和田鸡也走过来,很诧异的看着我,小四摇头说不清楚,只是昨晚程千手在后院屋里做事,凌晨两点左右,小四忽然听见程千手在屋里惊恐的大喊大叫,小四连忙跑过去,推开门看见程千手倒在地上,神情惊慌像是被什么吓到,程千手本来心脏就不好,应该被惊吓的不轻导致心脏病都犯了。 “房里有什么东西吗?”宫爵吃惊的问。 “什么都没有啊,老爷子当时在干活,我进去的时候好多东西被打翻在地,老爷子就指着桌子,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什么字?”田鸡问。 “画皮!”小四惊慌失措的说出来。 我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越听越瘆的慌,程千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被吓成这样。 “画皮……难道是我们交给他的那些皮脂。”田鸡突然反应过来,心有余悸的说。“那可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难不成程叔真见鬼了。” 我一时半会脑子里混乱的完全没有头绪,接二连三的破事全让我赶上,我连忙让小四带我们去程千手出事的地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千手在店铺后面有一间宽大的房子,那里是他制造赝品的地方,平常除了程千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房门还敞开着,小四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我开灯发现也是坏的,小四颤巍巍拿来蜡烛交给我,然后找个借口像逃命似的躲出去,我点燃蜡烛走进房中,里面一片狼藉,被打翻的东西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 房间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文物,分不清真假,最多的是大小不等的人像和神态各异的人俑,昏暗的烛光中这些惟妙惟肖的人像阴森森注视着我们,想到程千手那样胆大包天的人都被吓的心脏病突发,我觉得后背隐隐发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继续往里面走,田鸡脚下踩到破碎的陶片,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死寂般的房间里,我们不约而同真被吓到,小四说他看见程千手时,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抬手指着桌子。 那是程千手制作泥塑的地方,普通的黏土在他手里会被捏造成活灵活现的人像,桌上并排摆放着三个人头的泥塑,昏暗的烛光中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人头。 左右两边是佛头,中间的那个背对着我们,我伸出去慢慢转过来,触摸在上面有皮肤的感觉,那应该就是我们交给程千手的皮脂,他一定是用黏土来填充,最后再覆盖上皮脂,这样皮脂上的五官能和黏土紧密的贴合,加之程千手足以以假乱真的本事…… 当那人头完全转到我们面前时,我手里的蜡烛一抖,蜡油滴落在手背,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震惊和惶恐完全让我全身都在发麻。 那人头五官清楚逼真,就如同真是一个人头摆放在我们面前,棱角分明的脸颊透着不可一世的冷峻,两道浓秀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特别是那薄薄的嘴唇,我想如果翘起的话,会像一弯皎洁的上玄月。 我终于明白程千手为什么会说我撞鬼,也知道他所说画皮是什么意思,更清楚程千手那样不信鬼神的人,为什么会被吓到心脏病突发。 我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身体僵硬的向后退,同时在后退的还有田鸡,然后我们惊恐的眼神不约而同看向宫爵。 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我们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宫爵! 第六十四章 生死契 那天我来见程千手时,宫爵也在身边,想必是程千手复原出我交给他的死人皮脂,惊恐的发现这些死人皮复原出来的竟然是我旁边的宫爵。 程千手含糊不清的说画皮,意思是宫爵是披着人皮的死人,这也是他说我撞鬼的原因。 即便我承受能力再强,如今看着桌案上宫爵的人头,目光在移动我前面站立的宫爵脸上,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田鸡退的比我还靠后,烛光中宫爵长长的影子像一张网把我们淹没其中。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田鸡已经退到屋外。 “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宫爵都没理他,迟疑的走到自己的人头前,他的样子比我们还要震惊。 我做梦也没想到,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死人皮脂复原出来的会是宫爵,我也算是被死人养大的,怕的东西不少,唯独没有怕过鬼,因为从来也没相信过这东西,但如今我开始有些动摇。 “他一惊一乍,你也跟着起哄。”宫爵转身白了我一眼。 我再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田鸡都快缩到门边,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我手不由自主的抖,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看着对面两个宫爵的人头,后背冷汗都浸出来。 “有完没完,我还喘气呢,见过有影子的鬼吗?”宫爵心烦意乱,走过一把拉住我和田鸡往屋里拖,我的脚都在发抖,田鸡瘫软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死人都是冰冷冰冷的,他还有温度。”田鸡颤巍巍看着宫爵的手,心惊胆战转头看我。“不会是没死透吧。” 宫爵拿起桌上的人头,递到我们面前:“会不会是程千手捉弄我?” 我和田鸡哪儿还敢正眼瞧,偏着头想躲,被宫爵拿着人头堵在前面,叶知秋说过这些皮脂化验后确定时间是四千年前遗留的,就是说我们面前站着一个死了四千年还阴魂不散的死人。 “程叔捉弄你干嘛,他还是第一次见你,真要是捉弄,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吓到心脏病突发。”我用力挣脱宫爵的手,被他拉着感觉头皮都发麻。 “那为什么皮脂复原出来会是我的样子?”宫爵认真疑惑的问。 这个问题最该问的应该是我和田鸡,好半天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们只确认了昆仑金阙里面冰棺之中的黄帝,至于其他五口冰棺里埋葬的是谁一无所知。 “你可能去过昆仑金阙!”田鸡怯生生的拨开宫爵手里的人头。 “废话,我当然去过。” “不是,我是说你或许以前就去过。”田鸡吞咽口水一脸惶恐。 “还真有这个可能,你还记不记得,昆仑金阙里面的通道机关,那些青铜钟你甚至都无法确定到底该敲哪个,可你却正确的选了第五个。”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昆仑金阙发生的事。“还有我们被傀儡蝠袭击的时候,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解机关,你说是感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曾经去过昆仑金阙,所以你才会知道那些机关如何开启。”田鸡点头。 “然后呢,你是不是想说,我四千年前就去过,然后死在里面,再然后我诈尸,从冰棺里爬出来……”宫爵一脸烦躁没好气的看着我和田鸡。“先不管我是怎么活到现在,既然我去过,那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 “懂了!”田鸡一拍脑门。“我知道咋回事了。” 我看向田鸡,宫爵催促他赶紧说。 “转世!你转世了,喝了孟婆汤之前的事都给忘了。”田鸡一本正经的看着宫爵。“然后等到我们再去昆仑金阙的时候,你是旧地重游,所以依稀让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够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宫爵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把复原的人头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我他妈转世能转的这么彻底,都转了几百世了,居然一点也没变?” “那……那我就不清楚了。”田鸡摊着手样子很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你师傅宫羽的?”我拿着蜡烛靠近宫爵手里的人头,仔细的看了很久后问。 “师傅说我是弃婴,被她发现后就收养了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跟着师傅。”宫爵和我对视。“突然问这个干嘛?” “这么说你的身世就连你宫羽也不知道?” “我问过师傅,她说不清楚。” “宫羽去过昆仑金阙,而里面的冰棺中曾经埋葬过你……”我说到一半就看见宫爵恶狠狠的瞪我一眼,连忙改口。“埋葬过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宫羽收养你……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宫羽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或者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田鸡终于正常了一点。 “没有,从小到大我一直跟着师傅学机关术,直到她带着我到成都见叶掌柜,在游船上我第一次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很肯定的点点。 “昆仑金阙中的那些机关你绝对不是因为感觉蒙对的,田鸡这一点或许真没有胡说,你可能真的去过那地方,所以依稀才会记起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我看看宫爵很认真的问。“你好好想想,小时候宫羽有没有带你去过?” “这个有什么好想的,我记忆向来很好,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打我记事开始我就没离开过佛山,更别说是昆仑。” “不管怎么样,四千年前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爬出来,而你的确能记起冰宫中的机关破解方法,你或多或少应该和昆仑金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我深吸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你和我一样,都被身边最亲的人隐瞒了什么。” “你是说我师傅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有疑问等着叶九卿解释,你的事怕只有亲自去问宫羽了。”我摇摇头重重叹口气。 我让宫爵把人头上的皮脂拿下来,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追查月宫九龙舫是为了找到杀父亲的仇人,宫爵虽然是听从宫羽的安排跟在我身边,现在他应该和我一样,迫切的想解开那艘神秘宝船的秘密,如今在他心里,困扰他的那些疑团估计已经远远超过他和我在一起的初衷。 “田鸡,这事恐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当初就不该把你拖下水,这事牵连甚广而且随时有杀身之祸,我和宫爵都有各自的原因,必须继续追查下去,你就别趟这摊浑水。”我转身看后面的田鸡。“回头你带上金睚眦和金条,咱们就此别过。” “咋滴,你们还想不要我,打认识你们开始,我就不是在挖墓,是玩命,现在连鬼都整出来了,命都差点掉了好几次,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当初可是你们把我拉进来,一个金睚眦和金条就想打发我,也太瞧不起我。”田鸡执拗的扬起头声音强横。“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经历过生死那就是兄弟,你们自己说,我陪你们差点死了多少次,既然已经生死与共,那咱就是兄弟,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不走。” 我知道田鸡重情义,我们三人虽然认识不久,但这一路下来彼此风雨同舟也算肝胆相照,我本不想连累田鸡,可看他样子也知道他秉性和脾气,知道劝他也无济于事。 田鸡走了回来,戳了戳宫爵手里拿着的人头,憨憨的笑了笑。 “别说这事和我没关系,我要是能跟着你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家老头子也得对我刮目相看,还有,既然当你们是兄弟,你就真是鬼我也认了,你们即便就是要到阴曹地府,我也陪你们走一遭。” 第六十五章 对质 叶九卿从不过寿,用他的话说,这行当最忌讳的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树大招风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叶九卿虽然在圈里极有名望,可为人处世却相当低调。 而且叶九卿遇事向来沉稳,波澜不惊极其从容,从来没见过他心急火燎的样子,所以第二天叶九卿重重敲开我房门时,看着他那一脸焦急又慢慢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去什么地方了?去青木川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这些日子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还没等我开口,叶九卿站在门口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本来我想着见到他会有太多事要问,可如今却不知从何问起,看叶九卿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回来,估计是听赵阎说我回来,马不停蹄立刻赶过来,从来没发现原来他这样在乎我。 “要不是知秋回来问你去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你到过青木川,这段时间掌柜到处派人找你。”跟在叶九卿旁边的将军推了一把我的头。“这么大的人,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这么大的人了,要有点担当,下一次记得先告诉我一声。”叶九卿的语气和叶知秋如出一辙,表情轻松了很多。 “有些事要告诉你,走,进屋说。” 叶九卿拉我进屋,宫爵和田鸡都醒过来,田鸡在旁边向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把事问清楚。 “我也打算去见你,有件事想问你。”我给叶九卿倒了一杯水,在他面前我一向很随性,今天忽然有些慎重,叶九卿一下就觉察出来。 “出了什么事?” 我试图让自己逻辑清醒些,毕竟我在质疑一个把我养大而且对我很好的人,我把叶知秋让我转交的鞋放在他面前。 “知秋让我给你的,说是最近忙,怕是回不来,这个当你过寿的礼物。” “冤孽,就几步路的事,也不肯亲自拿给我。”叶九卿嘴里虽然抱怨,可脸笑的灿烂。“还是没白疼她,好歹还记得有我这个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和我坐下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欠了她多少钱。” “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这不一直都记挂着掌柜。”将军豪爽的笑着说。“等再大点就能体谅了。” “等她再大点,我就快入土了。”叶九卿笑的满足。 “知秋一片心意,不换上试试?”我漫不经心的问。 “有什么好试的,自己亲闺女还不知道当爹穿多大的鞋。”叶九卿拿着鞋爱不释手。 “鞋合不合适,只有上脚才知道,知秋叮嘱过,万一不合适让我回她的话,她好拿去还。”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上心了。” 叶九卿说完乐呵呵当我们的面脱掉鞋,田鸡和宫爵都围过来,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九卿的脚上,左脚的脚踝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刚好伤到脚筋,两只脚一高一低。 叶九卿果真是瘸子,只不过穿着特制的鞋,所以我一直不知道。 “年轻时候弄伤的。”叶九卿抬头发现我们都看着他脚,毫不掩饰的说。“我像你们这年纪时可是探墓的好手,还不稀罕和别人搭伙,后来不小心弄伤了腿,也就不能再一个人单干了,这才开了四方当铺,一帮兄弟赏脸给面子,让我当了掌柜……” “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打断叶九卿的话。 “告诉你?告诉你干嘛?”将军诧异的反问。“瘸子就瘸子,屁大点的事用得着到处,是你自己没心,当铺里的伙计谁不知道,亏还养了你十多年。” “等会!”叶九卿抬手打断将军,重新抬头和我对视,目光立刻变得锐利,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我是他养大的,我心里盘算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他。 叶九卿眼角稍微眯了一下,睿智的目光从我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鞋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曾经问过我,这行当里有没有探墓的好手是瘸子的……”叶九卿掂量着手里的鞋。“原来逼着我换鞋是这个意思。” “当时你亲口说过,你不并知道有瘸子的探墓好手。”我不置可否和叶九卿对视。“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想问的是进入过北邙上姬渠墓的瘸子,我又没进去过,告诉你干嘛?”叶九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然后眉头一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白无故你会认为留下脚印的瘸子就是我?真要是我,至于让你拿命去冒险吗?” 叶九卿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他前我信心十足想要和他对质,可叶九卿就坐在我对面时,我却问不出口,忽然发现我是怕伤到他的感受。 “你小子吃枪火了,掌柜知道你回来,急急忙忙赶过来看你,现在说话怎么没大没小。”将军瞪了我一眼声若洪钟。 “昆仑金阙。”田鸡见我半天不说话,他性子急坐到椅子上看着叶九卿。“还需要说下去吗?” 叶九卿听到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大变,手里的鞋掉落在地上,光着脚激动的站起来,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不过以我对叶九卿的了解,他的城府和心机绝对不该让他这样慌乱。 叶九卿用指头不停指着田鸡,表情异常激动:“昆仑……昆仑金……金什么?” “金阙。”我都有些迟疑叶九卿如今的反应。 叶九卿依旧不停点着手,神情严肃的像是在思索,嘴里不停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好半天才听他说出话来。“昆仑金阙……我好像以前听谁说过……昆仑金阙是什么?” 叶九卿抬头问我们,表情异常的认真,落在我眼里却变成了吃惊,在他脸上我完全看不出丝毫做作,除了疑惑剩下的全是激动。 “黄帝的陵墓,也是曾经停靠过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宫爵在旁边解释。 叶九卿和将军的嘴张的很大,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就如同是被震惊到,和我们第一次发现昆仑金阙秘密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叶九卿,即便现在我明明确定他到过昆仑金阙,可他的样子和表情真实的差点让我相信,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一切。 “叶掌柜有没有去过昆仑金阙?”宫爵干脆单刀直入的问。 “去过?怎么去?我好像记得谁告诉过我这地方,今天是我第二次听到,昆仑金阙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叶九卿回答的更干脆。 “你让我去找月宫九龙舫,那不过是一艘虚无缈缥传说中的宝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月宫九龙舫一定存在?”我换一种方式继续问下去。 “我从来都没有肯定过月宫九龙舫存在,我知道是因为年轻时听人提及过,但没有谁能证明这艘宝船的存在。” “所以,十年前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认出我项链中羽龙的图案,你知道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所以你才会收养我,这也是逼我学探墓的原因,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月宫九龙……” 啪! 将军在旁边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早已习惯被他打骂,但这一次是他打我最重的一次,嘴角有些腥咸和生疼,手背抹去上面一丝血红。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条命是掌柜捡回来,这十年怎么对你的,你这个白眼狼心里没数,现在翅膀长硬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将军一脸暴怒,当铺里的人说将军横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怕,我长大了他也老了,不过现在算是见识到。 宫爵和田鸡没想到将军会动手,若是平常估计都冲上来,可当着叶九卿和将军两个半百的老人,又是养大我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反正也被他打瓷实,何况现在我也不计较这些,叶九卿还光脚斜着腰站在地上,突然起来的变故让他看上去都措手不及。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收养你是因为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生死不惧,勇敢无畏。”叶九卿伸手抹去我嘴角的血渍,声音很平和。“当时天寒地冻,我若把你留在荒郊野外,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收养你,不是因为什么羽龙项链,也不是月宫九龙舫,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条命,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叶九卿救你不为他图只凭问心无愧。”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这王八蛋给埋了,现在养大知道咬人了……” “闭嘴。”叶九卿声音低沉呵斥住将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叶九卿这十年怎么对我先不说,他收养我的确有一命之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 “掌柜,我今儿就问您一句。”我第一次叫他掌柜,也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严肃。 “你问。”叶九卿面不改色一脸坦荡。 “您有没有去过昆仑金阙?”我直视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问出来。 “没有!”叶九卿想都没想回答的极其磊落。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合照拿出来,慢慢推到叶九卿的面前,我不想在问什么,这张照片足以说明一切。 叶九卿目光落在照片上,将军也走了过去,叶九卿疑惑的慢慢拿起照片,表情越来越凝重,透着我完全看不懂的震惊。 “这……这是我,还……还有宫羽?”叶九卿吃惊的抬头看我,然后指着照片问。“这……这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我听见叶九卿这样问,再看着他的表情,我的眉头比叶九卿皱的更紧,我认识的叶九卿狡黠睿智,而且城府极深心机颇重,特别是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过来的嘴。 我太了解叶九卿,跟在他身边十年,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谎言,我都能一目了然。 可麻烦的是,我可以肯定,这一次…… 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出现在照片中的人,却不清楚照片的来历和拍摄的地点! 第六十六章 遗忘的时光 本来这些困扰我的谜团,我试图从叶九卿身上找到答案,可如今叶九卿却用迷茫的目光看着我,他比这个房间里任何人还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这照片上的是叶掌柜?”田鸡疑惑不解指着照片问。 “这人的确是我。”叶九卿回答的磊落。“可我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是在什么地方拍的,而且怎么还有宫羽?”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1942年,叶掌柜好好想想,是不是时间太长遗忘了什么?”宫爵一脸愕然。 “1942年……就是四十年前,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多岁。”叶九卿低头细细思索良久。“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宫羽。” “这照片上,有没有你认识的人?”我急切的问。 叶九卿重新看了一遍照片,很确定的摇头,样子极其的茫然困惑。 “四十年前……”将军表情凝重对叶九卿说。“那个时候刚好是我见到掌柜的时间,掌柜的腿也是那个时候受伤的,我从来没问过掌柜,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九卿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默不作声的沉思半天,思绪好像已经回到很久以前,我们静静等着叶九卿去追忆那段往事,过了很久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叶九卿告诉我们,四十年前他在盗墓这个行当崭露头角,年纪轻轻已经一骑绝尘,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匿名的信,打开以后发现只有一张绘有图案的纸,落款处有时间和地点。 “邀请函!”薛心柔为我们讲述她爷爷薛书桥经历的时候,提到过相同的事,那封信便是神秘招募者向十二个人发出的邀请函,我激动的问。“然后呢?你既然收到过邀请函,照片中又有你,说明当时你赴约了,为什么你却不记得照片的事?” 叶九卿不慌不忙的继续说,纸张绘有一条双翅的飞龙,叶九卿从圈里前辈的口中得知过月宫九龙舫的传闻,他知道双翅飞龙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 叶九卿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对于一个盗墓贼来说,还有什么比找到月宫九龙舫更有成就感的,而且如果传闻是真的,那足足一船的宝藏让无宝不落的叶九卿势在必得。 而那封信中出现羽龙图案,说明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并非他一人,叶九卿想要查探虚实,便按照信中时间和地点如期而至。 “你去了约定的地方,那为什么……” “别打岔,让叶掌柜说下去。”宫爵打断了按耐不住的田鸡。 “我的确是去了,信中约定的地点是在格尔木,我赶到的时候突发一场病。”叶九卿下意识按按自己的伤腿。“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瘸子,我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生病后一直昏迷,等我醒来后,见到的人却是……” “我,是我。”将军接过叶九卿的话。“那个时候我刚在辽东捣腾完一个西夏古墓,打算返回西南出货,当时兵荒马乱不安全,带着货大路是不敢走,我穿山越岭途经格尔木时,在郊外一个帐篷里看见昏迷不醒的掌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掌柜。” “你还记不记得见到掌柜的时候是什么时间?”我问。 “你这不是瞎扯嘛,四十年前的事了谁能记得清楚。”将军摇头回答。 “具体的时间现在已经记不清,不过将军把我带回格尔木的时候,当地藏族居多正赶上过节,后来了解到是藏族的朝山节,在每年的六月四号,就是说将军发现我时候已经是六月份。”叶九卿想了半天告诉我们。 邀请函上的约定时间是五月九号,而将军看见叶九卿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将军说他发现叶九卿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左脚上缠绕着绷带,看样子伤的不轻,等叶九卿醒过来,将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叶九卿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能记起最后的一件事是他赶到格尔木,这中间将近一个月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叶九卿浑然不知。 “我开始以为叶哥是被人抢劫了,当时兵荒马乱世道乱的很,可叶哥当时身上还盖着毯子,身边还有食物和篝火,我到之前叶哥旁边应该还有其他人,我以为是叶哥的同伴外出,特意守在旁边等了几天,可也没见到有人回来,后来我还在叶哥身上找到一根金条。”将军说到这里看看叶九卿。“叶哥醒来我问他什么,他都摇头什么也记不起来。” 叶九卿默默点点头声音黯然,说他醒来就看见将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坐起来发现脚撕心裂肺的痛,从那以后腿脚就不利索,他明明是去赴约可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距离格尔木几十公里外的荒郊帐篷。 “难道我真去过昆仑金阙……”叶九卿重新拿起照片,表情一片茫然。 “薛心柔说他爷爷薛书桥从国内返回后就神志不清,想必也是因为昆仑金阙的缘故。”田鸡接过话一本正经的说。“叶掌柜应该去过昆仑金阙,瘸的腿指不定就是在昆仑金阙里面伤的。” “这样看起来,叶掌柜和其他的人从昆仑金阙返回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或许不关是叶掌柜,就连其他人也记不起和昆仑金阙有关的事。”宫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也说不过去啊,我们也去过昆仑金阙,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离开的出路,我们也走过,没遭遇到什么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叹口气。 “昆仑金阙里……都有什么?”叶九卿已经不执着四十年前的往事,声音有些激动的问。 “黄帝崩,葬桥山,文献中记载的是真的,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黄帝的冰棺,而且也证实大禹去过昆仑金阙,并且从金阙中的龟背上得到洛书,那地方你真该亲眼看看,这恐怕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壮观的帝陵。”说起昆仑金阙我至今依旧难以平复。 叶九卿神情激动不已,看得出他对那地方极其的向往,他明明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可惜他的那段记忆如同被抹去,心潮澎湃的听我对他描述我们在金阙中的见闻。 “等有时间,带我去一次,我叶九卿盗了一辈子墓,没想到还能有幸见识天下共主的帝陵。”叶九卿脸上透着兴奋和淡淡的惋惜。 “得去,得去,里面耳室里的玉器珠宝堆积如山,我装了背包结果稀里糊涂留在里面,下次多带上些人。”田鸡说到昆仑金阙,唯一能让他惦记的就是那些宝藏。 “堆积如山,多大的耳室?”将军的性子和田鸡很像,两人说到这个立马投机。 “大的去了,您是没瞧见,里面的玉器那不是论块,是论树,整整一树一树的挂满,这么大……”田鸡在手里比出鸽子蛋大小的圆。“就这么大的夜明珠,一棵树上全挂的都是。” “我的乖乖,那够吃几辈子了啊。”将军的眼睛和嘴同时变大,然后蠕动喉结。 “昆仑金阙最大的秘密并不是这些。”我也慢慢坐下,之前的焦躁现在也渐渐平复,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我挺开心,至少我一直信任的人并没有欺骗过我,重新给叶九卿倒了一杯水。“关于月宫九龙舫……是真的!那艘船真的存在,整个昆仑金阙其实是巨大的船坞,月宫九龙舫曾经在冰宫中停泊过。” “好,好,好……”叶九卿端水杯的手抖的厉害,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以至于只能简单的重复这一个字。“我就知道这不是传说,这一辈子我都在探墓寻宝,但真正让我魂牵梦绕的只有这艘宝船,这辈子我叶九卿没什么遗憾的,如果有生之年能让我亲眼看到月宫九龙舫,此生足矣。” 第六十七章 机缘巧合 我像是在弥补他的遗憾,巨细无遗的把昆仑金阙中所有的事全都讲述给叶九卿和将军,讲到最后那个女人从我们手里拿走青铜球时。 “青铜球?”叶九卿表情变的严峻。“不惜一切让你们去昆仑金阙就是为一个青铜球,这东西看来非同小可,对方是什么来历,你们搞清楚了吗?” “没有,韩晋跟在金主身边那么长时间,连金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拿去青铜球,听她口气以后还会来找我们。”我回答。 “那这事就还没完,看来这个金主对月宫九龙舫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叶九卿默默点点头。 我让叶九卿仔细看看那张合影,按照我们的推断,金主应该是四十年前去过昆仑金阙的人,我让叶九卿辨认一下,照片中有没有他认识的人。 叶九卿按着重新逐个看了一遍,除了宫羽之外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或者说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我指着父亲告诉叶九卿,他摇头没有丝毫的印象。 原本指望可以从叶九卿身上得到这些谜团的答案,如今看起来,所有的一切恐怕要我们自己去解开。 “照片你收好,日后指不定有用的上的时候,看来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四十年前原来我就接触过月宫九龙舫,那艘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叶九卿把照片推到我面前。“最开始出现在黄帝的帝陵里,距今已经几千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最后一次居然是罗布泊……” “罗布泊?”我们三人听到这个地名都惊愕的说出声。“你怎么知道最后一次出现在罗布泊?” 叶九卿朝将军看了一眼,将军立刻机灵的开门出去,回来的时候向叶九卿点点头,看样子叶九卿要告诉我的事极其重要。 “来找你原本是有事告诉你。”叶九卿压低声音冷静的问。“知秋来找我,说你们去了青木川,为什么会突然去那地方?” “这事有些不对劲,有人故意向知秋提供了青木川遗址的线索,引导知秋去探查结果发现了地下的祭坛,向知秋透露消息的人,绝对知道我们在找月宫九龙舫,是想通过她来转告我们。” “知秋说青木川发现的祭坛被炸,是你们干的?”将军在门口的缝隙中一边张望一边回头问。 我摇头,把在青木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叶九卿和将军。 “温儒炸的?!”叶九卿眉头一皱,样子很吃惊。 “温驼背活的不耐烦了吧,这老东西知道知秋和叶哥的关系,他居然敢炸墓,如果不是他们机灵,估计知秋已经埋里面了。”将军一听勃然大怒。 “你们认识温儒?”宫爵诧异的问。 “怎么会不认识,温儒和咱们没少打交道,老东西从叶哥手里得到多少消息,不然他哪儿有今天,没想到温驼背敢对知秋动手。”将军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温儒似乎并不是针对知秋,而是不想留住青木川地下的祭坛。”田鸡摇摇头说。“他把炸药全安装在祭坛所有的支撑点上,显而易见是想毁掉祭坛,至于谁在祭坛里他根本不在意。” 叶九卿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温儒,作为考古的人来说,温儒的确是探墓的高手,而且所用的手法全是盗墓行当里的,这些都是薪火相传的秘密,圈外人根本接触不到,至于温儒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就不得而知。 温儒在考古界被称为泰斗翘楚并非完全是浪得虚名,本来考古的和盗墓的交集并不多,但明面上大家干的其实都是同样的事,所以相互之间都是知道对方的,何况以叶九卿的名头,温儒既然考古就不可能不知道。 到后来叶知秋阴差阳错成了温儒的学生,碍于叶知秋的关系,叶九卿万般无奈也得和温儒打交道,温儒能在考古界独占鳌头,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叶九卿,若不是他把一些重要古墓的消息透露给温儒,他也不可能在考古界一鸣惊人。 “看来我小瞧了温驼背,他应该也知道月宫九龙舫,不过炸墓这事就说不过去,他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回去我让封承派人好好探探他的底。”叶九卿提到叶知秋脸色立刻焦灼担心。“温儒知道知秋和我的关系,他也清楚我叶九卿的手段,竟然敢炸墓也不怕伤到知秋,说明比起我来说,那祭坛里的秘密更重要,以至于可以让温儒这样的老狐狸铤而走险。” “把知秋叫回来吧,她跟在温驼背身边早晚要出事。”将军在门边忧心忡忡的说。 “不用,响鼓不用重锤,温老狐狸心思缜密,一般不会轻举妄动,你回头挑一样东西给他送过去,什么都别说。”叶九卿处变不惊的摇摇头。“就说一句,青木川知秋能安然无恙多谢他照顾……” 将军点点头,叶九卿这话是敲山震虎,话虽然说的客气,可其中的意思相信温儒自个也能掂量出轻重。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青木川的事。”叶九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青木川发现的地下祭坛动静太大,墓门上的羽龙图案如今人尽皆知,但凡有点来头的人都知道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叶九卿说我们离开青木川后,即便地下祭坛被毁,可四处盗墓贼蜂拥而至,试图从废墟中找到蛛丝马迹。 叶九卿从叶知秋口中得知我们三人失踪前去过青木川,因此着手调查和青木川地下祭坛有关的事,结果和叶知秋一样追查到卢生的身上。 “知秋已经告诉过我们,建造地下祭坛的人是秦始皇,监工的事卢生,而在地下祭坛完成后,卢生就销声敛迹。”我点点头。 叶九卿说他和我想的一样,这么隐秘的祭坛完成后,参与修建的人势必不得善终,卢生就成了唯一一个知道祭坛秘密的人,因此叶九卿打算从卢生的身上往下追查。 “两千年前的事,就知道一个名字,怎么查啊?”宫爵问。 “赶巧了,封承之前是教书先生,而且来头还不小,文革的时候被打成黑五类分子,被一群红卫兵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我从牛棚中把他救回来。”叶九卿不慌不忙的说。“在得知青木川地下祭坛和卢生有关后,封承回忆起一件事,他被流放改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同样被批斗成黑五类的人,闲聊中那人告诉封承,自己的先祖便是卢生。” 我就知道学识渊博的封承有些来历,可从未听他提及过,能被打成黑五类的人,多少都有些本事,之前一直奇怪向封承这样学富五车的人怎么会干盗墓,没想到他和叶九卿还有这样的渊源。 叶九卿接着往下说,那人也是才高八斗的学者,被打成黑五类惶惶不可终日,和封承一见如故便给他说起自己的家事。 最开始这人并不知道先祖是卢生,他是历史学家,祖上就是名门望族,传到他这一代赶上红色革命,红卫兵打砸他家祠堂时,发现一本封存的家谱,他从家谱中追根溯源竟然发现自己是卢生的后人,不过从卢生那代开始变隐姓埋名。 他家历来都要求子弟熟读家训,说是先祖遗留,劝告后世子孙详读四书五经可得旷世之宝,最开始那人以为先祖的意思是,熟读圣贤书修身齐家平天下,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含义。 可最后他竟然在家训中发现秘密,先祖所传家训每一行都有两个数字,这人灵机一动把这些数字和四书五经中的文字比对,竟然得到一句完整的话。 意思是说卢生把一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埋藏在祖山,祖山就是祖坟的意思,那人大喜过望多次前往祖坟查探,可却一无所获,后来被批斗,家中祠堂和祖坟都被砸毁,那人痛心疾首知道先祖遗留的宝物从此销声敛迹,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封承。 封承当时并没在意,这一次听到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居然和卢生有关,这才想起那件陈年往事。 “我们在祭坛中找到一个玉匣,里面除了青铜龙马外,的确还有一个空白的凹槽,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田鸡欣喜的看着叶九卿。“指不定就是卢生在家训中提及的宝物。” “时间隔的太久,封承当时奄奄一息根本没在意,只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一直试图找到那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封承说记得那人提及过祖山的位置,已经派人走访查探。”叶九卿信心十足的点头。“地下祭坛既然出现羽龙,想必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卢生从祭台中带走的东西非同小可,一旦找到指不定能有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我们本来打算继续跟进,叶哥担心你安危一直心神不定,这么重要的事都放下,就想赶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到家。”将军在门边冷冷的盯着我。 “我……”这事是我太急躁,没顾及叶九卿和将军的感受,我问出那些话时我很艰难,可相信他们听到比我更难受,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平安回来就好。”叶九卿一脸豁达,一笑而过穿起叶知秋送给他的鞋,走了几步心满意足。“这闺女没白疼,这鞋大小刚合适。” “今儿您过寿,我给忘……”我埋下头感觉有些对不住叶九卿,他对我掏心掏肺,结果我居然狼心狗肺。 “叶掌柜,您是前辈,不知道您今天大寿,宫爵在这儿祝掌柜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宫爵站起身彬彬有礼。 “掌柜,他说的都是空话,等咱把事处理完了,我带您去昆仑金阙,里面满屋的宝贝,你随便挑当是给您过寿的大礼。”田鸡实诚没那么客套。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叶九卿是老了,往后就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叶九卿豪气干云爽朗大笑。“荣华富贵我这辈子够了,今儿真想我高兴,你们三个就好好陪我吃顿饭,不醉不归。” 走到门口将军叼着烟看我还是气不顺,吸的太狠呛到肺里剧烈的咳嗽,我退回来从他嘴角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别抽了,再抽你连打我力气都没有。” 将军一愣,捂着嘴咳嗽的更厉害,我拍拍他的背,发现他身体有些僵硬,他这么强横的人脸上竟然也有柔软的时候,瞪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嘴角。 “痛不?” “我瓷实,就怕隔到你手。” “王八蛋,嘴里一辈子没句软话。” 第六十八章 青铜面具 我们跟着叶九卿和将军回四方当铺吃饭,刚到门口就看见封承从里面迎了出来。 “郭瞎子在后院等了半天,说非等你回来。” “郭瞎子?他来干什么?”叶九卿问。 “说是来给你贺寿。” “扯淡,我不过寿的规矩他又不是不清楚。”叶九卿眉头一皱。“进去瞧瞧。” 后院的屋里郭瞎子坐立不安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进到叶九卿和我们进去,脸上立马堆满笑意:“哟,叶哥总算是回来,今儿您大寿……” “得了,客套话就别掰扯,你郭瞎子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能在我这儿等半响,怕不是给我贺寿那点破事,说吧,什么事?”叶九卿坐到椅子上挥手打断他的话。 “瞧叶哥您这话说的,真是许久没见到叶哥,加上今儿您大寿,特意过来走动走动。”郭瞎子一脸赔笑坐到叶九卿旁边。 “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我之前还需要客套,无事不登三宝殿,圈里谁不知道你郭瞎子消息最灵通,你到我这儿,难不成是有买卖?”叶九卿端起茶漫不经心的问。 “我这点消息哪儿能入叶哥的眼,我不过是小打小闹赚点辛苦钱,怎么也不能和叶哥您比。”郭瞎子说完把一个瓷瓶小心翼翼送到叶九卿面前。“一点心意,还望叶哥赏脸。” 叶九卿没正眼瞧,旁边的赵阎在身后推了我一把,估计是想看看我功底,我走上去拿起瓷瓶看了半天,翘嘴一笑。 “哟,郭叔大方啊,一出手就是定窑黑釉梅瓶,这都叫一点心意了,那郭叔要认真起来还得了。”我转身朝叶九卿笑了笑。“这东西怕不好收,绝对有大事要求您。” “怎么说话呢,你一回来就把我绿背的买卖搅黄,这笔账都没给你算。”郭瞎子一急把我拉开。“一边呆着别捣乱。” 叶九卿放下茶杯,把梅瓶推还到郭瞎子面前:“咱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也算是同气连枝,都是这圈里的人,用不着来这个,有什么事你就言语,我能帮的上忙定不推托。” “叶哥仗义,今儿真是给您贺寿,还有一件事想请叶哥指点。” “一条街认识几十年的人,指点个屁啊,有事说事,别墨迹。”将军估计是听的着急。 郭瞎子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后取出一个青铜面具,双手送到叶九卿面前:“叶哥见多识广,您给上一眼,看看这物件是什么来历?” 桌上的青铜面具呈椭圆弧形,两耳直立,悬鼻突起,透雕獠牙,脸壳外凸内凹,五官位置与人的面部相近,形状凶煞,可戴在面部。 从这些面具的形制、特点看,可能是一种战争面具。 “人戴的青铜面具出土很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据可查记载战争时所带青铜面具的要追溯到春秋时期的中山国,所以我估计这面具八九不离十也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不敢确定,所以请叶哥指点。” 叶九卿明显是被这青铜面具所吸引,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最后慢慢摇头。“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器,这青铜面具的年代久远的多。” “不是春秋战国的?”郭瞎子一愣。 叶九卿把青铜面具交给赵阎,他端详片刻也摇头说不是春秋战国时候的器物,赵阎说青铜器发展到春秋战国时期,器物上的线条较细而密集,而这面具上的线条极其粗犷。 而且上面用繁密的雷纹,这是浮雕附饰线条轮廓有浑圆感,和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纹饰峻直锐利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这青铜面具造型很独特,不像是中原地区的古器,不过至于年代一时半会我也推断不出来。”赵阎看的很仔细。 “什么来头?”叶九卿有些感兴趣的看看郭瞎子。“为了一个面具的年代,你不惜下血本送黑釉梅瓶给我。” “叶哥说笑了,前些天我那儿来了一位客人,出手很阔绰,拿出这青铜面具向我打听来历。”郭瞎子笑了笑回答。“说是只要打听出消息,酬金不是问题。” “你向来精明,这笔账你没算对啊。”叶九卿淡淡一笑,指着桌上的黑釉梅瓶。“这可是定窑的东西,你就是放到我当铺,我也得给你六位数,你就这么送给我,仅仅为了一个面具的来历,真让你打听出来,一个消息能让你赚六位数的酬金?” 郭瞎子笑而不语,一脸市侩的精明显露无疑。 “哟,郭叔这是遇到大买卖了,六位数的物件拿来投石问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位客人怕是向你许诺了什么吧。”我笑着问。 “客人说了,这青铜面具和一个宝藏有关,若是找到了分我一成。”郭瞎子笑的油滑。 “那要是没打听到,你岂不是白白损失一个黑釉梅瓶?”田鸡问。 “亏本的买卖当然不能做。”郭瞎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客人给我的酬金也差不多就这梅瓶的钱,反正我也不亏,打听不出来,就当是借花献佛给叶哥当寿礼。” “你这脑子里真是把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 咔! 封承摇头苦笑,他刚接过赵阎手里的青铜面具,没想到面具是可以活动的,在封承手里合拢在一起,封承低头看着青铜面具,脸色立刻大变:“找你的人什么来头?” “和咱也算同行,做古董生意的,不过是台湾那边的人,回来探亲的。” 旁边站立的赵阎目光落在封承手里,表情也立马凝重,看他们反应我就知道这青铜面具有问题,两人同时看向叶九卿,都是在一起风雨同舟几十年的人,相互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梅瓶你带走,面具就留这儿,给我几天时间,我帮你打听打听。”叶九卿端起茶轻描淡写的说。 郭瞎子连忙起身道谢,这行当里如果叶九卿都不知道的东西,估计也没人能知道,何况叶九卿向来一言九鼎,只要他答应的事,绝对会不遗余力去做到。 郭瞎子离开后,叶九卿连忙问封承怎么了,封承把合拢的青铜面具送到叶九卿面前的桌上,我看了一眼顿时愣住,震惊的发现,青铜面具合拢以后变成了另一个图案。 我连忙掏出那个女人交给我的纸张,折叠起来后,出现的图案和面具上的一模一样。 三眼麒麟! “这东西是金主让那个女人交给你的?”叶九卿眉头一皱严峻的问。 我点点,宫爵和田鸡走上来也大吃一惊,为什么青铜面具上会出现我手里纸上的图案。 “这图案是什么?”我抬头看叶九卿,从他们的表情看,很显然知道这青铜面具上图案的来历。 “难道那事真的存在?!”叶九卿和他们吃惊的对视。 “到底什么事啊?这三眼麒麟到底是什么东西?”田鸡焦急的问。 “这图案不叫三眼麒麟。”赵阎在身后说。 “那叫什么?”宫爵转头问。 “!”叶九卿掷地有声的说出三个字。 我眉头皱在一起,疑惑了半天,对于来说我并不陌生,第一次看见这本书是在我父亲的藏书中,这是一本北宋葬书,传写数百年,秘之已久,被堪舆家视如珍宝的阴宅风水全书,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只要按照风水堪舆下葬,熟读此书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这……这是?”我茫然的张着嘴,转身看向封承。“可明明是一本书啊,小时候你不是还逼我学过,怎么会是一个三眼图案。” 封承一言不发看着我,神情很严峻,好半天才听见他低缓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是一本书?” 第六十九章 紫微十二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我最早认识的字也是这三个,书中的内容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也算是入门。 我愕然的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除了宫爵和田鸡之外,其余的人表情都很凝重,等我重新和叶九卿对视,我皱着眉头问:“不是书……那……那是什么?” 叶九卿从我手里把那张纸拿过去,和旁边的青铜面具放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声音严峻的告诉我们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叶九卿说盗墓这行当里向来不缺传闻,但大多都和古墓或者宝藏有关,但最神秘莫测的便是这。 据说在很早以前,具体有多久连叶九卿也不知道,毕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事,很难去追根溯源,盗墓这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一直在探查失落的遗迹和旷世的宝藏。 可从来都没有谁见过这十二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同时这个盗墓联盟并非仅仅存在一时,据说这十二个人世代薪火相传,他们的后人一直继承先祖的技艺和特长,因此这个盗墓联盟始终神秘的存在着。 这十二个人从来不泄露身份,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以紫微将前十二神相互称呼,所以传闻中这十二个人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这才十一个啊,不是说有十二个人吗?”田鸡掰着指头数了一遍。 “这十二个人中有一个是他们的首脑,所有的事都是由这个人决断,其余十一人会无条件的服从,而最后这个人被他们称为!”封承沉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而你们看见的三眼麒麟便是这个神秘莫测组织首脑的标志。” “是……是一个人?!”我恍然大悟惊愕不已。 “有没有这么玄乎,说了半天我还当什么不得了的,不就十二个人,由不是十二个神。”田鸡估计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传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不以为然的摇头。 “就是,搞的神神秘秘的,十二个人能翻起什么浪,盗墓圈里龙蛇混杂,但深藏不露的高手比比皆是。”宫爵嘴乖巧手指了一圈。“这屋里各位前辈的名字在这行当里都如雷贯耳,我看也不比这十二个人差。” “和这十二个人比……”叶九卿自惭形秽的摇头苦笑。“你也太抬举我们这些老东西了,莫要说是我们,就是把圈里一等一的高人全凑齐了,估计也不能和这十二个人相提并论。” “您可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人老了怎么志气雄心也没了。”我看了叶九卿一眼,他虽然低调但骨子里睥睨天下,狂放不羁,最不缺的就是血性。 “人贵在知足,不是叶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再有本事充其量不过是盗墓的,行当里的朋友给面子赏脸换来的名声,可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赵阎走上来对我说。“那十二个人虽然干的也是和咱一样的营生,可本事就比我们大的去了,不是不想比,是根本相去甚远不值一提。” “都是刨墓发死人财的,有什么不能比的?”我一脸桀骜不服。 “对于这十二个人唯一知晓的只有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从来没有谁见过他们真正的样子,而且这十二个人世代相传,他们并非都是干盗墓的,据说他们各有不同的身份,他们掌控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范畴。”叶九卿说。 “十二个普通人,能掌控什么?”田鸡疑惑的问。 “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封承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回答。 “……”我们三人瞠目结舌愣住,封承最不擅长的就是开玩笑,而整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像是在和我们说笑。“怎么……怎么可能,真有这么大本事,还盗墓干什么。” 屋里一片沉寂,想必连他们也无法回到这个问题,叶九卿声音低沉的说,这十二个世代都在探寻失落的遗迹,而且掌握着极大的权利和资源,在盗墓圈里流传已久,叶九卿其实和我们一样,并不相信这个传闻,毕竟能掌控家国天下的人何苦要挖墓盗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眼麒麟是的标志,也代表了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传闻是假的。”叶九卿把手中的纸和面具放到桌上,指头在上面敲击了几下。“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 我深吸一口气,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女人交给我的,在金主的手腕纹身上有同样的图案,按照他们所说倒是和金主的身份吻合,很明显金主的来头绝对非同小可。 “青铜面具的年代很久远,上面有三眼麒麟的图案,很可能和的来历有关。”叶九卿把两样东西推到我面前。“你父亲的死看来恐怕和有关,你想追查仇人的下落,这倒是一个好的契机,你可以从这青铜面具入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金主对我们是了如指掌,可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这样我们永远被动。”宫爵点点头对我说。“既然金主和有关,如果我们能找出三眼麒麟的来历,顺藤摸瓜指不定能查出金主的背景和身份。” “选用三眼麒麟为标志,一定有特殊的含义,青铜面具的年代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至少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是说可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将军坐到一边给拿出烟叶卷烟。“而且青铜面具的造型和纹饰不像是中原古器,这十二个人的来历怕是不同寻常。” “郭瞎子说青铜面具是一个古董商人交给他的,你们明天走一趟,让郭瞎子引荐,去见见这个古董商,东西肯定有出处,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嘴里探听到些什么。”叶九卿深思熟虑想了片刻认真对我说。 “郭瞎子精明的像条老狐狸,这么大笔买卖他多半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去问恐怕他不会说。”我为难的苦笑。 “你就去给他说,让他把定窑的黑釉梅瓶给我送过来,他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叶九卿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叶九卿既然收了郭瞎子的东西,自然会全力给他办事,相当于接了他这笔买卖,还有什么比叶九卿愿意亲自插手的事更让郭瞎子放心。 “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三人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我们继续探查卢生后人的下落,不管卢生从地下祭坛带走的是什么,想必多半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叶九卿放进茶杯一锤定音。“杀你父亲的人既然和有关,从之前的事不难看出,他们在找的也是月宫九龙舫,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这是能扭转颓势掌握主动最好的先机。” 晚上我们留在四方当铺给叶九卿贺寿,叶九卿似乎很高兴,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田鸡好像很喜欢这里,卷起衣袖端着酒碗大杀四方,宫爵坐在我身边滴酒不沾,硬生生被我灌了一碗下去,他好像从来没喝过,皱眉吐舌表情痛苦蹲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吐。 宫爵一向傲娇不可一世,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一边拍着他背一边不由自主的笑,忽然想起我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也是像今晚这样热闹,一群刀口舔血穷凶极恶的糟老爷们把我当成了逗趣的笑料。 我越是执拗的倔强落在他们眼里越是有趣,我一个人坐在角落怯生生看着这帮恶名昭彰的土耗子和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将军把鸡腿扔到我碗里时还不忘骂我一句王八犊子,我拾起来砸到他脸上,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油张开嘴满口黄牙的大笑。 其他人不经意的把菜夹到我碗里,并不是好心照顾我,感觉他们都像是在逗一条被捡回来的狗,然后开始轮番灌我酒,没人当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当时不服气咬着牙一碗接一碗的喝,基本上喝一碗跑过吐了再继续。 开始他们还笑到最后就没人再敢拿我寻开心,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横的娃,而那个时候,叶知秋就像我现在这样,一边拍着我背一边让我别逞强。 从四方当铺出来已经是深夜,田鸡再能喝也没顶住一帮酒不离口的土耗子,被我和宫爵架着才能站稳,回去的路上宫爵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巧合的是,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十二个……” 我没有说话,他想到的其实我早想到,叶九卿去过昆仑金阙,可惜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四十年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何况薛书桥在笔记中写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把这些人和神秘莫测的紫微将前十二神联系在一起。 第七十章 捷足先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见郭瞎子,听到我说让他把定窑黑釉梅瓶给叶九卿送去时,郭瞎子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下拉了拉,挑着眼睛来回打量我们一番。 “你们来晚了,这笔生意有人已经接了。” “接了?你昨儿才把青铜面具拿给叶掌柜,今天你这店铺刚开门,鬼来接的这笔生意啊?”田鸡疑惑的问。 “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接吧?”宫爵说。 “说真的,我还真不敢交给你们,好心给你们指条路,结果你们倒好,三言两语自己把人给劝回去,一万绿背就这么飞了。”郭瞎子重新把眼睛推上去。“你们这叫拆台,煮熟的鸭子从你们手里都能飞,谁还敢让你们接活。” “郭叔,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是掌柜要接这笔活,我们三个顶多就是跑跑腿,可是你死皮赖脸去求掌柜帮忙的,其他的不说。”我靠在柜台上把头探过去。“掌柜可是给你面了,你不兜着怕是说不过去吧。” “别拿叶哥来压我,实话给你们说,接这笔单的人,就连叶哥都招惹不起。”郭瞎子无可奈何的摊开手。“我就一个卖消息的,别为难我。” 我眉头一皱,其他地方不敢说,在这鬼市上但凡叶九卿要的东西,别说没人碰,就是有人碰了也得乖乖给送到叶九卿手里,我来鬼市十年时间,还头一次听到还有叶九卿招惹不起的人。 “哟,还有来头这么大的,这位爷必须得会会。”我直起身好奇的笑了笑。“是郭叔别为难我才对,你也知道掌柜交代的事我总得有个交代,你教教我,回去我该怎么对掌柜说。” “这个好办,我把这人是谁告诉你,你们自个谈。” 我一愣,这完全不像是郭瞎子为人处世的习惯,他虽然市侩精明,但干这行最重要就是守规矩,绝对不会把接活的人透露出去,郭瞎子之所以生意好,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嘴紧的很。 “谁接的?”我诧异的问。 “知秋,昨晚跑到我这儿来,说她知道青铜面具的来历,让我把客人引荐给她,这活算是她的。”郭瞎子眯着眼睛有恃无恐的看着我。“顾小爷,你和知秋大小就一起长大,她个性你应该最清楚,鬼市里连叶哥都得对她惟命是从,你说我还能怎么着。” 我张着嘴,万万没想到是叶知秋,难怪郭瞎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鬼市里谁不知道叶知秋是叶九卿的冤家,郭瞎子眼睛瞎,可心不瞎,事交给了叶知秋就如同是交给叶九卿,而且叶九卿还会更上心。 “郭叔,这事你闹大了,掌柜有多稀罕叶知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她在你这儿接活,万一有什么事。”我抬头看看郭瞎子的店铺,一本正经的说。“你还能在鬼市安身立命?” “叔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就你还能吓住我,知秋说了,事她一个人挑,和叶哥没关系,要是叶哥归罪下来,让叶哥亲自找她说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找到靠山了。”宫爵忽然瞪我一眼。“你这个青梅竹马这样嚣张跋扈,是跟你学的还是被你惯的?” “好好的扯到我身上干嘛,掌柜就她这一个闺女……”我推了宫爵一把,明明是来办事的,和他搅和这些干嘛,转头看郭瞎子。“叶知秋没事什么都好说,万一出了事,郭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掌柜,你认为他会给您讲理?”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不就问一个面具来历,能出啥事。”郭瞎子多少有些忌惮。 “您也不想想,真要是路子正也不会找到您这二来,到你郭叔这儿打探消息的人能有几个简单了。” “那……那咋整?” “你告诉我们叶知秋在什么地方见面具的主人,这事算我们接了,知秋不懂事,您老总不会也跟着胡闹吧。” 郭瞎子权衡了半天,这轻重他应该还是能掂量出来,连忙把面具主人的地址说出来,走的时候郭瞎子惴惴不安追出来,估计是担心万一叶知秋真有事,他负不起责,他要亲自带我们去见面具的主人,郭瞎子心里怎么盘算的我心知肚明。 估摸时间叶知秋还在和面具主人见面,他把叶知秋交到我们手里,不管结果怎么样,叶知秋就和他没关系了。 我们连忙赶到锦江宾馆,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的路上郭瞎子已经告诉过我们,面具的主人叫廖凯。 “郭先生怎么来了?”廖凯文质彬彬很客气的问。 “廖先生的事咱得重新议议,我寻思了很久,您这是大事,既然收了您的钱就不能糊弄,所以我给廖先生找了这几位更有经验的。”郭瞎子满脸堆笑。 “可……之前介绍给我的。”廖凯先客气的请我们进去,然后为难的看看屋里。 “你怎么来了?”叶知秋从沙发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没问你呢,这是你能掺和的……” 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温儒从叶知秋的对面站起来,温文儒雅的向我们点点头,没想到他居然也在,宫爵和田鸡一时间在我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位是?”温儒客气的问。 “你们慢慢交涉。”郭瞎子明显不想掺和进来,估计看见叶知秋安然无恙,把我们解释给廖凯。“我哪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 当着温儒的面很多话不能直说,廖凯请我们过去坐,我在心里寻思温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爸说这事他亲自接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站在叶知秋面前表情很严肃。 “你讲不讲道理,什么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你们一来就得让我回去,既然我在郭叔哪儿接的活,按照规矩你不能插手,何况这事对我的考古研究很重要。”叶知秋执拗的盯着我。 “有什么事等回去说。” “顾朝歌,我给你讲,我是在工作,请你尊重我的工作,事情没搞清楚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叶知秋态度强硬。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样子你们和知秋应该认识,事情是这样的,知秋从鬼市上看见一个青铜面具,她感觉不寻常,就把面具的样式画下来问我。”温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面具的图案很罕见,所以我摆脱知秋带我来看看。” “别站着,大家都是为青铜面具来的,人多主意也多,坐下来慢慢聊。”廖凯一团和气请我们坐下。 当着温儒的面也不能发作,更不能把事情说破,温儒能心狠手辣不惜炸墓杀人,这个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叶知秋说过温儒已经不参与考古挖掘,一个青铜面具能让他亲自来,想必这面具上肯定有温儒在意的东西。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心,叶知秋和温儒在一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无奈的坐下。 温儒一脸客气祥和的微笑,看着他口蜜腹剑的样子,我心里瘆的慌,温儒说想看看青铜面具,没办法我只有把面具拿出来。 “各位都是郭先生介绍的,我是做古董生意,郭先生的名声一直都由耳闻,他推荐的人一定不同凡响,既然大家都对青铜面具感兴趣,不如集思广益大家一起探讨。”廖凯一边说一边给我们客气的倒茶。“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这面具的年代和来历?” “廖先生,面具造型和上面的纹饰都很奇特罕见,大致推断是春秋之前的古器,但绝对不是中原的青铜器,至于来历还不清楚,不知道这青铜面具廖先生从哪儿得到的?”我认真的问。 “我还以为你通天彻地了,说了半天也是模棱两可,青铜面具的来历都不清楚,你还让我回去。”叶知秋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知道,你知道你说说看。”宫爵又和叶知秋杠上。 “他也没说错,这古器的确是春秋时期以前的。”温儒看着手里的面具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 温儒说面具的工艺炉火纯青极其精美,上面的纹饰工艺相当先进和精湛,不过已经失传很久,温儒说的有模有样,双手把面具熟练的合拢,三眼麒麟的图案出现在面具上,那一刻我瞟见温儒的眼神中一丝惊喜一闪而过。 青铜面前的制作很精妙,可温儒却轻而易举合拢,就如同他知道这面具的奥妙,叶九卿他们看见三眼麒麟时脸上的震惊,和此刻温儒表情中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温儒的学识和阅历,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传闻他应该都耳熟能详,关于的传闻他必定也清楚,三眼麒麟就是的标志,这么大秘密和发现落在他眼里反应却如此平淡。 只说明温儒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远比叶九卿他们还要熟悉,否则他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第七十一章 最后的土司 第七十六章最后的土司 “青铜面具的工艺是苗族人特有的。”温儒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把面具放在茶几上,望向廖凯。“廖先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面具的?” “温先生确定面具是苗族的?”廖凯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温儒很确定的点点头,对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苗族信仰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祀奉祖先,青铜面具上的图案是远古苗族的一种祭祀图案,苗族崇迷鬼神、盛行巫术。 在苗疆久远的历史中,巫术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苗族人虔信巫术,主要的有过阴、占卜、神明裁判、祭鬼和如今闻之色变的蛊术等。 在苗人的信仰中,巫术其实是一种对鬼神最虔诚的信奉,而掌握巫术的人被称为祭司,在苗疆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这些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大多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所以说,祭司是苗疆文化的重要的传承人,而这个面具上的图案是苗族早期的一种祭祀图腾,其价值不可限量。”温儒侃侃而谈。 “看见没,这才叫底蕴和专业。”叶知秋在旁边得意洋洋。“哦,忘了告诉你们,温老在苗族历史研究方面是首屈一指的权威。” “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既然失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我在江西参与一次考古挖掘的时候,发现过类似的图案,苗族的先民发源地在今四川的四水流域,在第一次大迁徙时,一部分苗族先民在江西地区定居下来,当时我在江西发现的苗族古遗迹,是一个很久远的苗族部落,出土的文物中我也发现了和这青铜面具上一样的图案。”温儒从容镇定指着桌上的面具说。“但从出土文物的时间推断,并没有这个青铜面具久远,我推测这个苗族部落应该和青铜面具的苗人是同系分支,还保留着最原始和古老的宗教文化,这是苗族先民早期最高规格的鬼神图腾,能带上这面具的人在苗族地位极其崇高。” 温儒探墓的本事我是瞧不上眼,但这些理论知识的确比我们要丰富的多,能混到他现在这个地位,我相信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旁边传来廖凯心悦诚服的掌声,看廖凯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温儒对青铜面具来源的阐述是正确的。 “温先生才高八斗一语中的,果然是不同凡响,说实话我追寻探访这面具的来历时间也不短了,温先生还是第一个说出面具根源的。”廖凯起身客气的给我们倒茶。 “听知秋说,廖先生是台湾人,苗族先民虽然经历过几次大的迁移,但据我所知并没有涉足台湾。”温儒似乎对这青铜面具的来历十分在意。“不知道廖先生从什么地方得到青铜面具的?” 廖凯坐回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凝重的沉默片刻:“不错,这青铜面具是属于苗族人的,而我并不是台湾人,我也是苗族人,解放前才去的台湾,我之前住在云南,关于这面具的来历要从我爷爷说起……” 看得出廖凯犹豫了很久才打算为我们讲述面具的来历,我们都望着他,等廖凯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 “我出生在云南苗族土司世家,亲眼见证并亲历了云南廖氏土司最后的荣光与衰败。” 我们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身边这位儒雅的中年人,身份竟然如此特殊,土司的地位在古时候可是一品的封疆大吏,元朝始置,用来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首领,并且可以世袭,指的就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廖凯说他爷爷廖高古,是有名的白岩土司,白岩是地名,位于现在的云南省澜沧江畔,廖高古的辖区都在澜沧,是第三代白岩土司,廖高古儿孙满堂,廖凯是男孙中最小的一个,廖凯说他爷爷风光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 廖氏全族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种植鸦片,廖凯说在当时汉人不允许种鸦片,但白岩旁边是阿佤族,非常凶悍,没有人敢管他们,廖凯回忆后来听他母亲将,说当时云南都督唐继尧曾派一个营,佩戴日式步枪装备精良去围剿阿佤族,结果全军覆灭,以后就不再管阿佤族。 廖高古和阿佤族交好,占了很多好处,即便是到了后来改土归流,意思是改土司制为流官制,土司的官职不再世袭,而是由国民政府委派,云南大多土司最后慢慢都被汉化,但廖家和阿佤族在一起,国民政府控制不到,也不想过多干涉。 所以廖氏一族几乎垄断了整个地区的鸦片种植,在白岩大片的土地都用来种植罂粟花,所产鸦片品质在整个云南为最佳,这让廖家赚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除了鸦片,白岩土司领地内,还有一个很大的金矿,产出都归廖氏,在当时可以说白岩土司廖家积累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即便称为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廖高古的属地虽然并不大,属民却有三万余,廖高古在白岩俨然是土皇帝,所有的人对其都言听计从,不过廖高古并非贪得无厌横征暴敛,他对属民极其宽容和善相当爱民,因此深受拥护爱戴。 廖凯说廖家就是在廖高古的带领下鼎盛,到解放前,廖家高楼大厦犹如皇宫,实力在当时首屈一指,家里还有专门的军火库,光机枪都有两三百挺,廖凯还记得碉楼上还放着山炮,这些都是用鸦片换来的。 可惜后来廖家和阿佤族交恶,失去这个靠山后,廖家渐渐江河日下,加之那个时候年年战乱民不聊生,等到解放前廖氏一家已经大不如前。 “云南主席卢汉不战而降,我爷爷廖高古就知道大势已去,他审时度势立刻让全家人把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一起……”廖凯说到这里眼睛透着光芒,犹如忆起当年的荣光。“那个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全族人搬运的是什么,只记得在我家的高楼大坝里堆积如山,等我长大知道哪些全是金条、银锭还有我记不起的古董。” 廖凯在我们面前用手比出茶几宽的距离,告诉我们当时廖家把金条全熔成这么宽的金块,银锭也熔化成大大的银块,因为这样方便搬运,这些金银块足足装满了四五百头骡马,直到现在廖凯也无法计算出那批金银的价值。 “等金银块熔化好以后,爷爷挑选了族里直系的子孙和一些信得过的属民,一共有上百人,连夜将这批黄金运到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藏匿,当时我的父亲廖海清便在其中。”廖凯面色惆怅黯然。“爷爷是想留着这笔价值连城巨大的宝藏静观其变。” “这都过了多久,小四十年了吧,那您咋不去挖出来,那么多金银块得值多少钱。”田鸡问。 “没人知道那处宝藏的位置。” “为什么?不是你爷爷藏匿的吗,难道他没有把藏宝的地点告诉后人?”我疑惑的问。 廖凯默默的摇摇头说,当晚去埋藏金块的一共百来人,打着火把驱赶四五百头骡马进入深山,他看着那些火把消失在视线中,没有谁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可是等了很多天,也没见一个人从深山里回来。 第七十二章 失传的语言 “直到一个月以后,只有几匹骡马返回,背上骑乘的人都昏迷不醒,我父亲廖海清就是其中之一,等到父亲苏醒的时候,他整个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整个人就像疯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见人甚至眼睛也不敢睁,双手死死抱着一样东西,用来掰开后才发现……”廖凯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面具上。 “你父亲一直抱着这个?”我领悟出廖凯的意思。“这青铜面具也是那批埋葬的宝藏里的?” “不是,没有谁见过这样的青铜面具,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明白我父亲为什么会死死抱在身上。” “其他人呢?”宫爵愕然的问。“不是去了一百多人,就你父亲和几个人回来,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和我爷爷就像是在深山里销声敛迹,派出很多人去找寻可都一无所获,问和我父亲一同回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和我父亲一眼,疯傻惊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其余的人和那批宝藏就这样离奇的消失。”廖凯重重叹口气回答。 “要靠四五百头骡马才能运完的金银,这么大一笔财富,就带了一百多人,该不会是走漏了消息,被人半路给截了吧。”田鸡说。 “只有廖家直系才知道骡马里装运的是什么,负责运输的属民根本不清楚,而且据我母亲说,就算没出事恐怕我爷爷也不会让这些属民再回来。” 廖高古肯定是想好藏匿好宝藏以后会杀人灭口,廖凯说回来的人加上他父亲一共不到五个,身上没有伤害和打斗的痕迹,骡马上装的干粮所剩无几,由此可见埋藏宝藏的人走了很多天。 埋藏宝藏的地点是廖高古选的,确切的地方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按照廖凯的描述,那一百多人势必是遭遇到什么,但廖凯肯定绝对不是被伏击抢劫,但很明显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抱着青铜面具不肯放手,说明这面具对于他来说有特别的含义,很可能和发生的事有关。”叶知秋说。 廖凯点头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试图查探青铜面具的来历,事实上廖凯父亲和爷爷出事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这些事都是后来她母亲告诉他的。 解放前他随同母亲带着呆傻的父亲廖海清去了台湾,当廖凯得知这件秘密后就没再放弃过对家族宝藏的找寻,他之所以做古董生意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关于青铜面具的来源,他母亲说出事后她询问过当地的老者,证实这是苗疆先民祭司所戴的面具,但其他的就没人了解和清楚。 “据说这种造型的面具在苗族先民中,只有在祭祀时由地位最崇高的祭司佩戴,但这种祭祀的方式在早期突然消失,所以青铜面具的来历鲜为人知。”廖凯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在一个地方画圈。“我问过母亲当年爷爷廖高古去的大致方位,母亲说返回的骡马还带着快吃光的干粮袋,我从中推断出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这一片全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面积太大无从下手。” “不管怎么说,青铜面具应该就在这个区域内,只要找到青铜面具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廖先生的爷爷当年去过的地方。”我目光落在地图上认真的问。“除了一个青铜面具外,廖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时间隔的太久远,即便有也遗忘了,何况那个时候我还小,后来这些事都是从我母亲口里得知。”廖凯默默的摇摇头,忽然眉头一皱。“对了,我记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线索,就在一年前我父亲病危,临终前突然短暂的清晰,但记忆却停留在他去埋藏宝藏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我是谁,样子很惶恐和害怕,断气前断断续续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温儒身体从沙发上往前靠了靠,样子很急切。 “噶薄亚咯易。”廖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 “噶薄……”田鸡艰难了学了半天也不能重复。“什么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你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含糊不清,你没听清吧。” “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我父亲拉着我的手,反复不停说这几个字,我以为他是想告诉我什么,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不是乱说,是你们听不明白。”温儒一脸震惊的摇头。 “我们不明白,难道你明白?”宫爵桀骜不驯的问。 “温先生难道知道这话的意思?”廖凯样子顿时充满了希望。 温儒缓慢的放下手中茶杯,神情惊讶不已的看着廖凯。 “我在研究苗人宗教历史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苗族先民一些失传的文字,其中最艰深的是一种祭司专用的语言,这种语言的发音和廖先生父亲说的极为相似,不过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很少,而且在苗人的宗教历史上消失了上千年,你父亲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能说出久远失传的祭司语言,这本身恐怕比什么消失金块宝藏还要重要和离奇。” “为什么?”廖凯疑惑的看着温儒。“不就一句话,为什么比宝藏还重要。” 温儒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严肃。 “因为这是和苗人的神沟通的语言!” 温儒说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只有地位极其崇高的祭司,而且这种语言已经消亡上千年,在苗族早期的宗教中极为重要,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断层期,那些神秘的祭祀和语言平白无故的消失。 “这青铜面具足以证明苗族早期的祭祀的确存在,可奇怪的是我研究苗族历史几十年,一直没搞明白祭祀的对象是谁,苗族信奉鬼神,祭祀的对象很多,但如此高规格的绝无仅有,不管祭祀的是谁,很明显在苗族先民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温儒说。 “您爷爷在藏匿宝藏的过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青铜面具应该很关键,找到出现面具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消失的宝藏。”宫爵对廖凯说。 “我也是这样想到,不过对这方面我毕竟不太熟悉,贸然进入深山担心会重蹈覆辙,所以才希望能找到一些精通擅长这方面的人帮忙。”廖凯看了看我们声音很诚恳。“各位都是郭先生举荐,不知愿不愿帮在下这个忙,随我重返云南探查这批宝藏的下落,当然,事成之后在下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青铜面具上有三眼麒麟,那是的标志,可让我们愕然的是,这标志居然和苗族先民有关,原本是打算打听出青铜面具的来历,现在看起来恐怕只有跟着廖凯去云南一趟。 “温老年岁已高不易周居劳顿,云南之行我可以替温老前往。”叶知秋礼貌的对廖凯说。“廖先生也别客气,至于什么亏不亏待就不需要了,我们只是想考古研究,对其他的没兴趣。” “不碍事,我还没老到不中用,这身子骨也是时候活动活动,廖先生既然盛意拳拳,我就陪廖先生走一趟。”温儒态度很坚决。 我们三人对视,温儒不会因为一个青铜面具不辞辛劳去云南,这东西里绝对还有他看重的事,温儒对廖凯和我们未必把话说完,他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从酒店出来,叶知秋送走温儒后,被我拉住叫她别跟着去,叶知秋说这个对她很重要,如果证实青铜面具的来历,可以填补苗族考古史上一段重要的空白历史。 叶知秋根本不听我劝说,回到四方当铺,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叶九卿,听到叶知秋也要去,他居然没有反对。 “从小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不让知秋吃点苦,怕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由她去,何况还有你们我也放心。”叶九卿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至于温儒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送去的东西和带去的话,今晚他就会知道,知秋既然跟着他,量他也不敢做什么。” 第七十三章 重返故里 我们和廖凯到云南白岩已经一个星期后,临走的时候叶九卿还是放心不下,让将军和我们一起,这一路也不顺利,过澜沧江的时候,我们乘坐的木船触礁沉没,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原本以为和廖凯同行的就我们和温儒还有叶知秋,等到了白岩才发现那边早已有十多个说台湾话的人等着。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个个獐头鼠目奸狡虚滑的样子,这些人手臂上有纹身,一条青蛇盘绕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见廖凯的手臂上有同样的纹身。 将军落在后面面色严峻,告诉我们那是台湾竹联帮的标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廖凯底子怕是不干净,将军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让他格外谨慎。 将军点燃叶子烟压低声音说,这么大的宝藏但凡有点心眼也不会大张旗鼓说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廖凯和这帮台湾人估计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还好说,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我让将军趁着现在先带叶知秋回去,被宫爵阻止,他说廖凯既然敢把事情告诉我们,就没把咱们放眼里,这个时候要退出,势必会引起廖凯的怀疑,白岩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几个人简直太简单。 “招子都放亮点,你和宫爵看好知秋。”将军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完后,转头看向田鸡。“你跟着我,尽量靠着廖凯,万一动静不对,擒贼先擒王。” 比起我们的警觉,温儒和叶知秋要轻松的多,浑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凯攀谈,温儒虽然居心叵测让人看不透,但见识和历史知识倒是的确丰富,沿途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人文地理无所不知。 廖凯应该是因为很长时间没回来,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刚刚记事,模糊的记忆让他都快遗忘这片故土,中午我们到达白岩,这里的村庄依旧还保持着古朴的原生态。 廖凯凭着记忆带我们绕过村庄,在山坡的后面,跨过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桥,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廖凯停在原地惆怅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然后慢慢抬起头为我们描述出一副令人向往的画面。 廖凯说他儿时的记忆中,石桥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红色的大门,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就在这座巍然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证了曾经辉煌一时白岩大土司家族的兴衰史。 廖凯回忆鼎盛时期的廖府占地一百多亩,有近百座建筑,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筑风格有着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而其座西朝东,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简单点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廖府就是白岩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这里民风淳朴,突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引来很多村民围观,村里的长者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廖凯走上去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牌,上面有苗家传统的纹饰,牌子的中间刻着一个廖字。 其他人不懂这木牌的含义,长者一眼就认出来,嘴里依旧喊着廖老爷,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曾经都是廖家的属民,即便过了四十多年,主仆的关系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说廖高古的孙子回来,村里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廖凯让他的人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他说廖高古在当地名声卓越,虽然白岩土司的辉煌在四十年前已经结束,但他不能辱没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们到的那天赶巧是苗族传统花山节,村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加上听说土司后人回来更是万人空巷,廖凯很歉意的让我先找地方休息,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和村里人聚聚,这都过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响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可见当时廖高古在白岩的威望有多高。 涌来看廖凯的人太多,没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爬起来刚想发作,转头看见的全是涌动的人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当土司当成这样我也算开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凯才回来,村里人把我们安排在祠堂,里面还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里面,廖凯毕恭毕敬上完香后,祠堂外一个走进十几个人,带头的络腮胡脸上有刀疤,主到廖凯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来廖凯在竹联帮的辈分不低。 “在村里明察暗访十多天,的确有关于白岩土司宝藏的传闻。”刀疤对廖凯说。 看样子廖凯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后的十几人,一共有三十多个,想必廖凯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来白岩打探消息。 “这个正常,毕竟当时动静太大,而且平白无故上百人不知所踪,还有几百头骡马,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廖凯一脸平静继续问。“还打探到其他事吗?” “传闻很多但都很夸张,说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恶鬼什么的,不过前前后后很多人都去找过,但都无功而返。”刀疤摇摇头回答。“其他的就没打听出来了,记得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宝的人有没有再失踪的?”廖凯认真的问。 “这倒是没有,几乎去找宝的人就没断过,但没听到有人失踪的事。” 我在旁边听着廖凯和刀疤一问一答,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刀疤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在廖凯的面前很恭敬,到了这里后,之前给我感觉文质彬彬的廖凯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能让这么多黑帮的人俯首听命,廖凯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古董商那么简单。 “哦,忘了给各位介绍,这些都是我朋友,这一次去深山吉凶难料,多带一些人未雨绸缪。”廖凯见我在看他,平静的笑了笑给我解释。 温儒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点头,将军靠在角落卷烟,嘴角冷冷一笑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一上来就把底给咱交了,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怕我们会说出去。” 廖凯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廖凯越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心里越是没底,感觉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几个早晚都得一命归西的死人。 廖凯毫不掩饰继续问刀疤:“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过了,当年从深山里返回的四个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没有一个人清醒过,四个人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还剩下一个,没住在村里,在山后的苗寨。”刀疤点头说。 廖凯听完后思索了片刻,抬头对我们一团和气的说,剩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的人,他打算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希望我们能陪他一起去,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也好,走访一下说不定能了解到些情况。”温儒没有丝毫推脱。 廖凯感激的笑了笑,转头征询我们的意思,我和其他人对视,按照刀疤带回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意识紊乱疯疯傻傻,话都说不利索还能问出什么,不过叶知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我不放心她离开我的视线,没办法只有点点头。 廖凯的样子很高兴,客气的对我们说谢谢,然后转头对刀疤说,让他带着其他人留守在祠堂,并把一张纸交给刀疤,好像是让他按照纸上的记载找一处地方,后面的声音变小,听不清廖凯和刀疤之间的对话。 第七十四章 神的诅咒 第二天我们随同廖凯去山后的苗寨,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苗寨四周竹林青翠,流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停在一处简陋的木屋前,开门的人黝黑的脸透着山里人的憨厚和质朴,廖凯客气的上去打招呼,拿出象征廖家土司的木牌。 “这是啥?”中年人茫然的盯着廖凯,脸上并没有热情。 廖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屋里走出的老妇浑浊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瞬间震惊的拉开门口中年人:“廖老爷是你什么人?”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廖高古,听到廖凯说是他爷爷,老妇人佝偻着腰感激涕零的请我们进去,门口的中年人是老妇的儿子,被招呼去端茶倒水,那架势如同是皇亲国戚登门,看老妇人的样子,就差没给廖凯跪下去。 山里人质朴,到如今对土司的敬畏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怠慢,我们走进屋里,在天井的木椅上看见一个迟暮的老人,头偏在肩膀上,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我们走到老人的面前,他嘴角还流淌着口水,双手无力的低垂,空洞的眼睛混沌无光,即便我们站在他面前,老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当年跟随廖高古进山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人。 “一点心意,当是廖家的补偿。”廖凯把一摞钱客气的放在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顿时老泪纵横,用手背抹着眼角一个劲道谢,我在旁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他妈也太假仁假义了,当年廖高古可压根就没想放这些人活着回来,如今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廖家,如果我是这老人的家人,恐怕早把廖凯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看老人的样子和廖凯对他父亲的描述差不多,那无神的目光中依稀还透着惊魂未定的惧怕和恐慌,我深吸一口气,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四十年前那浩浩荡荡去埋宝藏的百多人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没有好转过?”廖凯看了木椅上的老人一眼,和气的问老妇人。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谁知道会变成这样,这都几十年了,还和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样,一到晚上就大呼小叫,必须开着灯否则就把头往墙上撞。”老妇人抹着眼泪摇头。“廖家走的时候留了钱给我们,这才能熬到现在,前前后后找了很多人来看过,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是冲撞了鬼神,一直就没清醒过。” “那个时候我还小,当年发生的事也是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他回来以后有没有说过什么?”廖凯仔细的问。 老妇人确定的摇头,说当年老人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四十年时间唯一变化的就是衰老,而且极其害怕黑暗,一到天黑就害怕的要命,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声喊叫,但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怕黑……”宫爵在我们耳边小声说。“说明当时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老人受到惊喜和刺激后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还能记住的就是黑夜。” “难道是遭遇到袭击?”将军眉头一皱说。“那么大一笔财富,难免有人会铤而走险。” “应该不是,如果是遭遇袭击,应该会发生冲突,不是说过回来的人身上并没有伤害。”我摇头说。 老妇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也跟着摇头,她说老人年轻的时候孔武有力而且胆子很大,当时廖家和阿佤族发生冲突,老人上阵杀过人砍过头。 “绝对不会是人,真要是人他也不会被吓成这样,而且如果廖老爷遭遇袭击的话,他就是拼死也不会后退。”老妇人说到这里目光里也透着畏惧。“深山里多鬼神,廖老爷带着人擅闯怕是惊动了鬼神。” 我们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把老人惊吓成这个样子,廖凯后来又问了一些事,都没得到有用的答复,廖凯多少有些失望,起身打算离开。 哐当。 我转身的时候,一样东西从身上掉落出来,回头看是一个半指高的青铜圆柱,我从地上拾起来,青铜柱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当我把青铜柱竖立起来,看见顶上竟然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 “这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宫爵吃惊的问我。 其他人也都疑惑的望向我,但我比他们更震惊,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温儒走过来看了片刻,确定的说,青铜柱和青铜面具是同一时期的古器,两样东西上都有三眼麒麟,想必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廖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到白岩之前我确定身上不可能有这青铜柱,应该是到白岩之后有人放到我身上。 …… “花山节!”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花山节村里很热闹,当时我被人撞倒在地,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无意的接触,现在回想,青铜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放到我身上。” “为什么要给你青铜柱?”叶知秋好奇的从我手里拿过去。“这东西有什么用?” 我一把夺回来,青铜柱和面具既然有联系,那这东西就不简单,我想不出谁会给我这东西,但至少另有用意,一百多人有去无回,这些青铜器似乎并不是祥和之物,我担心叶知秋拿在手里会有危险。 噶薄亚咯易…… 就在我们看着青铜柱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苍老惊恐的声音。 廖凯面色顿时大变,他震惊的看着我们身后,我们转过头去吃惊的发现呆傻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竟然颤巍巍站了起来,目光涣散恐惧的盯着我手里的青铜柱,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这句话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廖凯说过他父亲临终前曾短暂的清醒过,说的唯一完整的话便是这一句。 噶薄亚咯易! 如今我们再一次从老人的嘴里听到,温儒说过这是苗族先民祭司的语言,已经消失千年,一个没有文化的属民绝对不可能掌握如此艰深的语言。 几十年没活动,老人的肌肉已经萎缩,他基本是扶着木椅才站立起来,渐渐我意识到老人是在畏惧我手里的青铜柱,一个连杀人砍头都不怕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青铜柱惧怕成这样,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图案清晰可见,顿时反应过来,老人惧怕的并不是青铜柱,而是三眼麒麟! 老人向往后退,可腿根本没力,离开木椅老人跌倒在地,惊恐的望着我手里青铜柱,缓缓抬起手,蠕动着嘴角喊出断断续续的话。 “不要……不要去噶薄亚……咯……易……” 听老人的话,噶薄亚咯易应该是一个地名,没想到神志不清呆傻了四十年的老人会突然清醒,老妇人和儿子连忙搀扶住老人,廖凯蹲下身急切的问当年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可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廖凯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然后我们听见老人颤抖和恐惧的声音。 不……不要去噶薄……亚……咯易……惊扰神…… 老人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很大,大口的呼吸眼睛也随之瞪大,抬起的手抖动的厉害,然后老人的声音突然停止,随着老人的手低垂,我们听到最后一句清晰连贯的话。 你们都得死! 老人断气的时候眼睛依旧瞪的很大,涣散的瞳孔变成混沌的漆黑,始终畏惧的看着我手里三眼麒麟的青铜柱,老妇人和儿子痛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我们噤若寒蝉的相互对视。 老人最后的话如同是诅咒,而且在四十年前已经应验过,廖高古和那百多人难道真的因为擅自闯入,触怒了不该惊扰的东西。 噶薄亚咯易。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和的三眼麒麟有关?又是谁把青铜柱交给我?而且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看见青铜柱后突然清醒? 我看着手里青铜柱上三眼麒麟的图案,渐渐有些后悔,不该让叶知秋卷入进来,廖高古四十年前遭遇的事,恐怕超乎我们想象。 第七十五章 祖神之殿 噶薄亚咯易。 这是苗族先民祭司所用的语言,要搞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得先解开这句话的含义,按照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我们大致知道,这毫无关联深奥难明的五个字,似乎是某处的地名。 廖凯请温儒一起走访苗寨中的老者,但所有人都没听过这样的语言,廖凯说这些语言和苗族宗教有关,一般人是不可能掌握,或许当地的苗族巫师能知道一二。 但我们走访了苗寨里的巫师,对这些艰深的语言还是一无所知。 “在苗疆巫师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汉巫,苗巫不设祖师坛,不拜师,不世袭。”温儒认真对廖凯说。“这些是祭司之间的语言,恐怕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叶知秋在旁边补充。 廖凯连忙问苗寨里面的巫师,寨里可有负责祭祀的祭司,巫师说现在的祭司职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随着历史变迁和时间推移,祭司已经不再盛行,一般村社祭司顶多就是祭祖和烧灵,都是有德高望重的寨老担任,相互之间并没有传承。 “由此往东一百里地的深山里还有一个旁支的苗寨,和我们并不是同支,但历史比我们还要久远,那地方有专门的祭司。”村里长者告诉廖凯。“他们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祭祀风俗,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赶到长者告诉我们的那个苗寨,这里更为原始古朴,苗寨中随处可见的都是雕刻着图案的木桩,温儒边走边仔细的端详,惊喜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的历史相当悠久,雕刻的木桩上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苗疆图案。 叶知秋一脸欣喜拿出笔记本描绘木桩上的图案,除了一些动物和鬼神的造型外,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一些血腥的砍杀画面,在木桩上有太多一群人驱赶屠杀的场面。 从穿着看这些人并非是苗民,相反被屠戮驱赶的人身上却穿着苗族早期的服饰,温儒兴奋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还保留着完整的宗支传承,说明这里的祭司一直在传承本宗的历史。 原始的苗寨中祭司的地位如同君王,我们的出现让这座原始宁静的苗寨变的嘈杂,村里的长者告诉过我们,即便在廖高古所统治的白岩土司时期,这个苗寨虽然在廖家属地范围之内,但与世隔绝并不与外界沟通,因此并不算是廖家的属民。 这里的苗民还保持着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的原始风貌,因为没有被外界干扰,所以很多传统和历史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不过叶知秋说这个苗寨似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风土人情看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总有些和传统苗寨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们到这处苗寨是晚上,这里没有电灯,苗民拿着火把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整个山头犹如繁星点点,质朴的苗民好奇的观望着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一个壮年男子拿着火把走过来,询问我们的来历,他说的话我们完全听不懂,温儒竟然可以和男人对答如流,叶知秋似乎也能听懂,但看得出并没有温儒精通,她很吃力才能听出温儒和那人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告诉我们,他们交谈用的是苗语,而且极其纯正,苗语因为结构复杂极其难懂,再加之各个地方的方言,若不是本宗的苗民听上去犹如是天书,好在温儒最擅长的就是苗疆文化研究,叶知秋跟着温儒也学了不少所以大致能听懂。 男人和温儒交谈完后,拿着火把转身往山上走,温儒让我们跟上,他对苗人男子说明来意,想见苗寨的祭司,男人现在带我们去。 在一间昏暗的吊脚楼里,我们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着大红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柳巾,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坐在火盆前,他身后是一根硕大的木桩,上面雕刻着凶神恶煞鬼神。 苗族男子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耳语几句,老人缓缓抬起头,摇曳的火光中我看见老人那张布满沟渠皱纹的脸,似乎每一道里面都蓄满了神秘。 火光里老人的两眼透出令人胆寒的苍白,完全看不到瞳孔,像是一层白膜覆盖在上面,在他身后的鬼神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叶知秋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老人就是苗寨的祭司,温儒按照苗疆的礼数恭敬的行礼,老人迟暮的声音传来,温儒依旧对答如流的和祭司交谈,我们在旁边一句也听不懂。 温儒的底细到现在还没摸清,这个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居心叵测而且心狠手辣,他跟着廖凯来苗疆绝对不是所谓的考古研究,我催促旁边的叶知秋告诉我们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并没有及时的翻译,仔细的聆听温儒和祭司的交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愕然惊讶,连她的嘴也慢慢张开,我她这反应就能猜到她一定听到令她震惊的事。 “这……这里的人不……不是苗族!”好半天叶知秋才吃惊的对我们说。 “不是苗族?”我们诧异的对视,这里人不管是服饰还是风俗都和苗族如出一辙。“不是苗族是什么?” “一个历史更加久远,远在苗族起源之前就存在的种族,不过一直都是传闻,没想到真的存在,竟然一直延续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叶知秋激动不已。 “到底是怎么种族?”将军性子急大声问。 “他们是黎民。”温儒转头平静的回答。 “黎民?黎族!”田鸡眉头一皱,样子有些茫然。“黎族不是一直都存在嘛,瞧你大惊小怪的。” “是啊,黎族在岭南分布很多,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岭南,见过很多黎族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你干嘛这么兴奋?”宫爵看着叶知秋问。 “我说的是黎民,不是黎族,别不懂装懂好不好,他们是九黎人,你们说的黎族不过是这个种族的一种分支而已。”叶知秋鄙视的看了看我们。“这是已经消失上千年的种族,他们就是传闻中的黎民。” “黎民百姓嘛,咱都是黎民百姓好不好,有什么稀罕的。”田鸡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民…… 我皱起眉看向叶知秋,诧异的问:“你是说,这些人是九黎族的后裔?!” 叶知秋欣喜的点点头,祭司和温儒交谈时是这样说的,听到这里我都瞠目结舌,宫爵和田鸡看我表情惊愕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们,九黎在远古时代是一个部落联盟,九黎共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在远古强盛一时,后来九黎族慢慢演化,就有了后来的黎族、苗族、芒族等,但最开始的九黎族却慢慢销声敛迹。 难怪从我们一到这里,叶知秋就发现这寨子和其他苗族与众不同,九黎族是苗族的起源,虽然苗族保留了一些九黎的风俗和人文,但随着发展和变迁已经失去了最原始的东西,而这里所遗留的一切全是九黎族最真实的写照。 同时祭司告诉温儒,这里的人都是真正九黎族的后裔,温儒平和的点头,落在我眼里有些疑惑,九黎族的出现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于考古研究的温儒却是令人震撼的消息,看叶知秋的反应就能体会。 可温儒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兴奋和震惊,一脸波澜不惊的平静,就是说温儒自始至终都是知道九黎族存在的,他对苗疆的文化了解的如此详实,一定有他的原因。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应该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青铜面具和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却和有关,温儒如此钻研苗疆历史绝对不会仅仅因为考古研究,他来云南更不是为了什么宝藏,他和我们一样在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 到底三眼麒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吸引温儒如此的关注。 “黎民?黎民百姓……”田鸡拉拉我衣角一本正经的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在远古并非人人有姓,一个部落往往只有几姓,但作为一个部落联盟,其姓也就比较可观了,古人好举成数,以百而言多,故称这种军事大联盟中的人群变为百姓。”叶知秋不慌不忙给田鸡解释。 “黎民百姓到后来才泛指普通的平民,可在远古时期,黎民和百姓其实是两个不同的阶层,黎民是战败的俘虏,是百姓的奴隶,可以任意的屠杀和驱使,对于百姓而言,黎民其实就是贱民的意思。”温儒在旁边老气横秋的补充。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寨子外面那些竖立木桩上雕刻的画面,那些被杀戮和驱赶的原来就是这些人的先祖,他们至今还铭刻着那段屈辱的记忆,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九黎的后裔,这是多么要强和骄傲的种族,即便过了千年都未曾忘记屈辱,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去洗涤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历史。 “快问祭司,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催促叶知秋。 她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那五个字的发音,叶知秋话刚一问出口,盘坐在地上的祭司猛然抬头,那双煞白的眼睛看向叶知秋这边,神情极其的凝重,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叶知秋嘴角蠕动一下表情惊诧:“不是……不是地名!” “那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焦急的问。 温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佝偻着腰,在他脸上露出我们看不懂的微笑。 “是人名,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前面的噶薄是人名,一个你们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抬头看向祭司身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声音透着溢于言表的欣喜。“蚩尤!” 祭司干瘪的手伸出来,在旁边男子的帮助下,拿起一块炭灰,在面前写下一串文字,边写边对我们说着什么。 叶知秋告诉我们,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我们只大概的发对了音,而祭司如今所写的才是这五个字真正的含义。 噶薄是蚩尤的意思。 亚咯易在祭司的语言中,被称为祖神之殿。 第七十六章 守陵人 这寨子里的人都是九黎族后裔,而九黎族在远古首领便是被后世称为兵主的蚩尤,正是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九黎族在当时强盛一时,威震天下。 而黎民的由来也正好和蚩尤有关,逐鹿之战蚩尤败给黄帝终被枭首,强大的九黎族群龙无首兵败山倒,那些被抓获的九黎人便沦为奴隶,这便是黎民的来历。 “苗人信奉鬼神源于九黎族,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便是他们的先祖,地位形同于神。”叶知秋兴奋异常的对我们说。“而且青铜面具上的造型和纹饰显示是战争时所戴,有些典籍中有过这方面的描述,指出蚩尤头生双角,兽首人身铜头铁额,想必就是因为戴上面具后的形象。” “知秋推断的有道理,而且青铜面具的年代大致也和九黎族强盛时期吻合。”温儒点点说。 对于蚩尤我还算清楚,何况我们还去过昆仑金阙,在黄帝冰陵之中的冰雕壁画上,清楚的再现了当年那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大仗。 即便是最终取胜的黄帝,在冰雕中对蚩尤的刻画也无不透着敬意,我还记得画面中的蚩尤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身高七尺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刀枪不入。 这和后世文献中记载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对蚩尤的描述多有夸张,杜撰出一个异于常人的神话形象,传闻中蚩尤有八只脚,三头六臂,勇猛无比。 那些冰雕足以证实蚩尤最终是被黄帝所杀,蚩尤战败后,族人流散,便演化成不同的民族,原先真正的九黎族却销声敛迹。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廖凯父亲带回来的青铜面具应该和蚩尤有关,可上面的三眼麒麟图案却是的标志,叶九卿说过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按照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个结果让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实在搞不清远古的蚩尤和之前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见神志不清的老人,他突然清醒就是因为这个青铜面具,临死前最后说的是不要去噶薄亚咯易,翻译过来就是说,不要去蚩尤的祖神之殿……”宫爵抬头冷峻的看着我们。“四十年前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祭司的语言,唯一的解释……” “他们见到过祖神之殿!”田鸡也反应过来。 “这能说的通,那批人带着宝藏去深山藏匿,应该是阴差阳错发现了蚩尤的祖神之殿,所以……”将军说到一半就停住,卷动手里的叶子烟。“那也不对啊,不就发现一个陵墓,怎么百多人把命都撘进去,而且捡回一条命的人能吓成那样。” 蚩尤在九黎族人心目中就是祖神,将军说的没错,应该是廖高古和其他人在埋藏宝藏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蚩尤的陵墓。 “要说不小心触动陵墓机关导致死伤无数还说的过去,可也不至于把人直接吓的疯傻。”我皱着眉头迟疑的摇头。 “总算是有了收获,如果如同推断的那样,我们只要想办法找到蚩尤的陵墓,或许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和那笔庞大的宝藏。”廖凯兴奋异常的说。 “说的简单,蚩尤的陵墓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说到陵墓,将军来了精神,点燃叶子烟深吸一口摇摇头。 将军对我们说,现在众所周知的蚩尤陵就由四处,贵州凯里建有一座,另外还有三处均在山东境内,一处葬有蚩尤的头,一处葬有蚩尤的身体,一处葬有蚩尤的兵器和衣甲。 据说蚩尤勇猛无匹,黄帝担心其复活,因此把蚩尤身体和头还有衣甲分开埋葬,不过这些地方恐怕都是衣冠冢,传闻中蚩尤被杀后埋在血枫林,但是从来没有听闻过西南地区有关于蚩尤陵墓的说法。 “的确有些矛盾,按照文史的记载,蚩尤是在逐鹿之战败给黄帝被杀,逐鹿是地名在如今的河北,距此相当遥远,蚩尤如果真的存在,也不会被埋葬在这里才对。”叶知秋抿着嘴点点头。 祭司旁边的男人嘴里一直没停过,他是把我们说的话翻译给祭司听,昏暗的火光中祭司摇动着手里的铜铃,清脆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交谈。 祭司一边摇动铜铃一边叽叽咕咕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叶知秋听完后回头告诉我们,祭司是在说,蚩尤铜头铁额三头六臂,不死不休永远也不会死去。 这些都是神话传说,祭司信奉蚩尤为祖神,当然顶礼膜拜,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即便战败也永生不死,九黎族有原始的先祖崇拜,这倒是合情合理。 “就这几句话,祭司怎么叽里呱啦说了这么长,他到底还在说什么?”田鸡问叶知秋。 祭司手里的铜铃和他的话一直没停过,我忽然发现温儒那张平静的脸,渐渐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我问叶知秋祭司还说了什么,她拨开我的手让我别打岔,她的表情和温儒一样透着难以形容的惊讶。 等到祭司的嘴闭上,房间中的铜铃声也停歇下来,叶知秋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我们催促了好久,她才回过神。 “他……他说……蚩尤永生不死。” “这里太原始,你看这祭祀神神叨叨的,他的话你又何必当真,谁还能永生不死,何况都被黄帝大卸八块了,这都不死那就有鬼了。”田鸡压低声音在叶知秋耳边小声说。 “不是的,祭司说我们把噶薄亚咯易这句话的意思理解错了,噶薄指的是蚩尤,亚咯易是说祖神之殿,但是……”叶知秋抬头和我们对视,一脸茫然的震惊。“但是并不是指的是蚩尤的陵墓。” “蚩尤不就是九黎的祖神,祖神之殿不是蚩尤的,那还能是谁的?”我吃惊的问。 “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是,由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温儒神情惊讶对我们说。“并非是蚩尤的陵墓,蚩尤只不过是一个守护者,确切的说蚩尤是祖神的守陵人而已。” …… 我们所有人张着嘴怔在原地,在我们的认知中,蚩尤是九黎族公认的先祖,直到现在从九黎族演化的民族中依旧保持着对蚩尤的祭祀,可如今祭司的话完全颠覆了一切。 被后世奉为兵主的蚩尤竟然仅仅是守陵人,九黎族的祖神另有其人,很显然这个祖神完全凌驾于蚩尤之上。 “九黎族的祖……祖神是谁?”我看向叶知秋,这些和历史有关的理论知识她比我懂的多。 “不……不知道。”叶知秋茫然的摇头,目光看向温儒,应该是希望见多识广的温儒能回答。 温儒也摇摇头,关于九黎族的研究,被人格神话的有很多,但他和我们一样,熟知的九黎祖神就是蚩尤。 “你们不认为这事有些矛盾吗,蚩尤在逐鹿战败被杀,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守护祖神的殿堂。”宫爵百思不得其解。 叶知秋被提醒,连忙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们看见祭司缓缓的摇头,他那迟暮的声音中透着骄傲,叶知秋和温儒的表情随着祭司的话,变的越来越迷茫。 “他神神叨叨又说了什么?”田鸡问。 叶知秋捂着额头,好像思绪有些混乱,好半天才蹙眉疑惑的告诉我们,祭司对她说,蚩尤兵败逐鹿并非是传闻,祭司负责传承九黎的文化和历史,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蚩尤的确被黄帝所杀。 不过蚩尤是永生不死的,在被杀后没多久,蚩尤重新复活,重生的蚩尤更为勇猛而且更加高大,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 这些跟随蚩尤迁移的九黎先民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庞大的祖神之殿,用来供奉九黎祖神安息,蚩尤守护这祖神之殿,和九黎族人一起静候祖神的苏醒。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难怪这里的九黎后裔会那样的骄傲,原来是在等待自己祖神的苏醒,不过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毕竟曾经强盛一时的部落就这么被驱逐到荒山野岭,这些后裔还奢望着有朝一日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被大卸八块的人活生生给神话。”叶知秋是学考古的,她向来醉心于此,不过对于如此离奇的说法,连她都有些无法接受。“我估计当时九黎兵败,为了让族人远离祸乱,因此杜撰出一个被神话的蚩尤,用此来凝聚族人,毕竟祭司在九黎族一样也被赋予神职,我猜想这些都是当时的祭司编造出来的。” “不!”温儒看着我们身后,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是杜撰出来,任何神话都会有原型才能加工,可这木桩上所采用的雕刻纹饰和青铜面具一样,年代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你们看看上面雕刻的图案。” 我们转过头去,之前只看见木桩上凶神恶煞的鬼神,等我们走近,在火光中所有人都震惊的愣住,那上面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浑身铠甲头戴面具,流星赶月般大步向丛林深处走去,身后跟着无数穿着九黎服饰的人。 那应该就是祭司口中提到,重生后的蚩尤,这木桩上的图案证实了祭司的话,同时廖凯拿出来青铜面具慢慢抬起,我们清楚的辨认出,犹如巨人的蚩尤戴着的面具上的图案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 第七十七章 九黎的秘密 当廖凯拿出青铜面具,在祭司旁边的男人顿时虔诚敬畏的膜拜在地上,嘴里对祭司惶恐的说着什么,叶知秋告诉我们,男人在告诉祭司出现青铜面具以及上面的图案。 祭司的反应和男人一样,颤巍巍跪倒在地,嘴里如同唱歌一般,有单调的音符吟唱着什么,温儒说这是祭司祭祀时的动作,是对先祖的供奉和膜拜。 廖凯把青铜面具送到祭司的手里,祭司用颤抖的手恭敬的触摸上面的纹路,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叶知秋表情吃惊的告诉我们,祭司说这是只有守护祖神之殿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的面具。 “祭司刚才说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从木桩上的图案看,重生的蚩尤就是戴着这样的面具,难道是说这面具代表了蚩尤?”廖凯回头望向温儒。 我默不作声和将军他们对视,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明明是的标志,如果面具是属于蚩尤,那这事就变的更加离奇,和蚩尤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温儒应该也很疑惑,和祭司交谈应该是在询问青铜面具的来历,等到祭司说完,温儒的表情更加凝重。 “祭司说蚩尤重生后的确戴着这样的面具,但这面具上的图案并非是代表着蚩尤。” “那代表什么?” “蚩尤复活是因为祖神的怜悯和神力,是祖神赐予了蚩尤重生,同时也让蚩尤拥有了那一身铠甲和青铜面具,而面具上的图案……”温儒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愕然了很久。“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属于祖神的!” 正在抽烟的将军大声的咳嗽,估计是被这样的结果惊了神,我拍着他的背,宫爵和田鸡与我对视,三眼麒麟最开始在我们心里不过是一个神秘的图案,但如今却和九黎祖神联系在一起,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九黎祖神的图案。 “温先生,问问祭司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唯一关心的只有那笔消失的巨大宝藏。 温儒点点和祭司交谈,片刻后神情失望的告诉我们,祭司只知道蚩尤重生后带领九黎先民迁移到此地,并且为供奉祖神在深山之中修建了一座宫殿,这座祖神之殿在九黎先民心目中,是祖神的安息之地。 这一切都是通过世代祭司心口相传传承下来的九黎族秘密,但是,并没有谁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按照祭司所说,逐鹿之战后九黎先民其中一部分向西南迁移,从木桩上的图案看,人数相当多,而且还能在深山里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可见动用的人力一定很多,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短。”廖凯的样子有些着急。“祭司都是世代传承本宗支的历史,为什么会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关于九黎族迁移并非是空穴来风,我研究苗疆文化和历史的时候发现,苗族先人前后经历过五次大的迁徙,其中第三次便是在蚩尤兵败后,九黎族的各部虽与黄帝族斗争了很长时期,但终因群龙无首屡战屡败,最终开始向西南迁徙。”温儒来回走了几步心平气和的说。“苗族是由九黎演化而来,这一次迁徙的时间刚好和祭司所说吻合。” “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特别是云南数量居首,其中大多都是九黎族演化的民族,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九黎族曾经大规模迁移到此。”叶知秋点点头说。 “按理说你算是这里的人,你又是苗族人,难道就从来没听到过关于祖神之殿的传闻?”将军叼着烟问。 廖凯摇摇头说,他离开白岩的时候还很小,关于白岩土司以及廖家的事大多都是从他母亲口中得知,但从来没听他母亲提及过什么祖神之殿。 叶知秋蹲在祭司面前吃力的交谈了半天,祭司虔诚的抚摸着手里的青铜面具,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荣光,好像那面具再一次让他感应到种族曾经的辉煌。 叶知秋站起身默默叹了口对我们说,祭司告诉她,当时迁移到此地的九黎先民的确人数众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九黎族先民慢慢开始分流和演化,形成其他的种族,虽然追根溯源还依稀保持着一些九黎族的文化,但渐渐已经失去了九黎族最原始的历史。 祭司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向这样纯正的九黎后裔部落,但随着九黎族人的减少,负责传承历史的祭司也所剩无几,这或许也导致了九黎族很多历史没能传承下来,但是祭司很确定的告诉叶知秋,他所继承的历史记载中绝对没有关于祖神之殿位置的丁点消息。 祭司恭敬的双手放下青铜面具,缓缓抬起头煞白的双眼望向我们站立的方向,嘶哑的声音令人胆寒。 “他在说什么?”我问叶知秋。 “祭司说他虽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但这个九黎宗支历代祭司传承着一句话,任何胆敢觊觎和窥探祖神之殿的人,一旦惊扰了祖神的安息会受到诅咒,死亡会随之降临。”叶知秋望着祭司惶恐的说。 这句话我们从猝死的老人嘴里也听到过,干盗墓的最不屑一顾的就是什么诅咒,那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这种事将军应该经历的最多,可如今他叼着烟神情凝重踌躇不宁,毕竟这个诅咒已经有人验证过,百多人有去无回,即便回来的也生不如死的活着。 九黎族的文化现在所剩无几,就连温儒这样的专家也所知不多,但偏偏却用的是九黎祖神的图案,很显然不管是什么人,这十二个人绝对知道九黎祖神的存在。 我是亲眼见到父亲被金主所杀,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为什么会和有交集,韩晋死前说过,父亲曾经和金主一起去过一个地方,并且父亲偷偷带走了一样东西,这说明父亲和是有关系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给父亲招致了杀身之祸。 我迫切的想为父亲报仇,就必须先查明金主的身份和背景,看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找到祭司提到的祖神之殿。 “从廖先生在地图推断出的范围看,四十年前消失的人应该在这片区域某个地方,目前大致能推测,他们应该无意中发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我深吸一口气严峻的说。“不过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要找寻一处遗迹几乎如同大海捞针,当然,首先得是这所谓的祖神之殿的的确确存在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太相信有什么祖神之殿。”宫爵若有所思的说。“按照祭司的描述,那应该是一座用来供奉祖神的神殿,动用那么多的人力修建怎么也应该有些风闻传出来,就连祭司自己也说,九黎族人在后来慢慢开始演化和分散,那为什么修建祖神之殿的消息没有随之扩散呢?” “宫爵说的对,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一路我们问了这么多人,也就这里的人知道什么祖神之殿,真有什么遗迹哪儿能瞒得住人。”田鸡点点头也认同宫爵的想法。“再说了,祖神是什么,到底是祖先还是神,如果是祖先那就是普通人,这多几千年了估计早化成灰,要是是神的话,蚩尤也不至于打仗打输,最后把命都丢了。” “对啊。”田鸡的话提醒了我,转头对叶知秋说。“问问祭司,他们九黎族的祖神到底是什么?” 叶知秋重新蹲在祭司的面前,交流了片刻后,祭司煞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的叶知秋,表情透着轻蔑的敌视。 “祭司说不会告诉我们任何关于祖神的事。”叶知秋站起身失望的摇摇头。 “我就知道,什么不想告诉我们,指不定是编不下去了。”田鸡不以为然的说。 “祭司不说并非是编不下去,别忘了他们是九黎后裔,而我们是炎黄子孙,说简单点,他们是黎民,而我们却是百姓,在黎民的心目中,对炎黄子孙永远都充满了敌视,他们怎么会把自己祖神的事告诉曾经的敌人后代。”温儒慢慢摇摇头看着盘坐在地上依旧高傲的祭司。“不过有一点你们恐怕说错,九黎祖神的存在未必是空穴来风,虽然我无法判断所谓的祖神是被人为神话的人,还是匪夷所思的神,但是我倒是可以证明九黎祖神或许真的存在……” 第七十八章 大迁徙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温儒的身上,他告诉我们,二十年前那场席卷神州的红色浪潮,几乎让考古工作处于停滞了足足十年,大批的优秀考古专家被打成黑五类含冤莫白。 温儒那个时候还是考古所的研究员,被下放到江西苗寨改造,大跃进时对苗寨周围的山林开荒,无意中挖掘出一处年代久远的遗迹,温儒回忆那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出土的文物却极其罕见。 可在当时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抢救挖掘,破四旧让考古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些珍贵的文物和遗迹被归类于旧文化和旧风俗被大量的损毁。 “我亲眼目睹那些具有代表性的苗疆文物被焚毁和打砸,我试图抢救出一两件文物,结果也被当成顽固不化改造不彻底的坏分子被殴打。”温儒弯着腰身后凸起的驼背更加明显。“我的背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伤,侥幸捡回一条命,可脊柱严重受损。” 原来温儒并不是天生的驼背,听他的讲述应该也是痴迷考古的人,可我很难把一个舍命都要保护文物的人和在地下祭坛丧心病狂炸墓杀人的温儒联系在一起。 “温老,没听您说起过这段往事。”叶知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后来怎么样了,那处遗迹保存下来了吗?” “没有。”温儒惋惜的摇摇头。“就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怎么能阻止住狂热的红小兵,那处遗迹从建筑造型看应该是苗疆祭祀的地方,这样的东西在当时属于封建迷信复辟,等我伤好再去的时候,遗迹已经是一片废墟。” 温儒的样子痛心疾首,看的出这一次他没有做作的伪装,的确是发自肺腑对文物被毁的扼守惋惜。 “那处遗迹和九黎族祖神有什么关系?”我好奇的问。 “晚上我偷偷潜入遗迹废墟,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还幸存下来的文物,在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我发现了这个。” 温儒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石块,在火光中我们看见石块上有刻纹,上面的图案竟然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块上的图案呈左右对称完全一样的两个,而且在纹身和工艺上比青铜面具要细腻很多。 “石块上的雕刻纹饰在苗疆文化中极为罕见,当时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和苗族宗教文化传统的图案截然不同,一时间我也分不清这处遗迹的时间和祭祀的对象。”温儒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这石块我一直留在身边,后来走访了很多地方,反复对比苗疆的宗教文物,最后确定遗迹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晋时期。” “西晋……”宫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青铜面具是蚩尤时期的古器,而上面的图案又出现在西晋时期的苗族遗址中,说明这个图案一直都有传承。” “江西距离这里几千公里,如果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先民在此地为祖神修建神殿,并一直等待祖神苏醒,那为什么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会出现在千年后的西晋时期,并且还是千里之遥的江西?”将军弹了弹烟灰自言自语。 “这件事我还没讲完,真正让我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面,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会到这里探查青铜面具来历的原因。”温儒沉稳的说。 “温老,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问。 温儒重重叹了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在他潜回遗迹的那晚,被巡逻的红卫兵发现,不分青红皂白对其殴打,他的脊柱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严重打伤,温儒命悬一线奄奄一息时被苗户救走。 苗户精通草药医术,机缘造化竟然抱住了温儒的命,但却落下终身残疾,等温儒好了以后,苗户询问他为什么命都不要还要去管那些遗址,温儒拿出找到的石块告之这处遗迹可能会填补苗族历史上的空白。 苗户见温儒如此执着,便告诉温儒一个秘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苗户竟然是祭司,在文革的时候宗教受到极大的破坏和冲击,因此苗户隐瞒了自己祭司的身份。 温儒所会的苗语也就是那个时候跟随苗户所学,苗户所担任的祭司一直世代薪火相传,因此温儒也从苗户口中了解到太多苗疆不为人知的历史和典故。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痴迷于苗疆文化研究,但真正让我锲而不舍的是另一件事。”温儒的神情变的严肃。“在我伤好以后跟随苗户研习苗疆文化历史的过程中,苗户为我讲述了一件离奇的事。” “什么事?”叶知秋问。 “他告诉我,苗族信奉鬼神,但其中地位最崇高的其实是祖神,在很久以前,祭司是专门负责祭祀祖神的,而且供奉祖神的祭司之前有特殊的语言,但这种祭祀风俗却在千年前突然中断,并且高深的祭司语言也随之消失。” “苗族的祖神?”叶知秋迟疑了一下。“温老,苗族有明确的祖神记载,不过都是对自然崇拜导致的图腾文化,应该和九黎族的祖神没什么关联吧?” “在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苗疆文化中神话和传说相当多,但对于祖神的祭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苗户当时还很确定的告诉过我,祖神就长眠在江西雷山的林海之中。” “你确定苗族祭祀说的祖神和咱们现在了解到的九黎祖神是同一个?”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九黎后裔部落存在,按照苗户的描述,祖神埋葬在雷山附近,先不管祖神的来历,所有神话传说都有根源,由此可见这个祖神应该是被人为神话的人,换而言之在江西雷山某个地方应该有一处苗族先祖的陵墓。”温儒越说神情越激动。“可后来苗户告诉我的话,让我对这个传闻感到扑朔迷离虚无缥缈。” “苗户告诉温先生什么?”廖凯问。 “他说祖神是永生不死的,最开始祖神并非出现在江西,而是复活过一次,祭司传承的历史中清楚的记载,祖神是由西而至,而且……”温儒深吸一口气看看手里的石块样子有些迟疑。“而且苗户说,祖神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并且留在了雷山直至长眠。” “有西而至……”我眉头一皱,如果温儒说的这些都属实,那这件事就变的离奇而且复杂,但是却和我们面前祭司讲述的九黎族祖神不谋而合。“所有神话传说都是有根源,假设祖神真的存在,有西而至很可能指的就是西南地区,至于祖神复活过……” 我回头看向盘坐在地上一脸高傲的祭司,他坚信自己的祖神会再一次苏醒,苗族是九黎先民分支的演化,事实上苗族的文化历史中也继承和保留了一部分九黎族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他们所说的祖神其实是同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在白岩附近的深山里真有所谓的祖神之殿。 “那这个祖神也太不消退,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从这里苏醒后不远千里出现在江西雷山?”将军抽完最后一口烟问。 “我当时认为这个传闻太虚无缈缥,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知秋拿回青铜面具让我辨识,我这才意识到当年苗户给我讲述的传闻恐怕未必是空穴来风。”温儒很认真的看着我们说。“苗族在历史上前后一共有五次大的迁移,其中第四次便是从西南向江西地区,因此我推断当年发现遗址的苗寨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迁移过去,并且世代相传的祭司还保留了九黎族祖神的传闻。” 第七十九章 神之禁地 我相信温儒所说的话,因为像他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然能不辞辛劳跟廖凯来这里,如果不是他相信青铜面具所代表的九黎族神存在,他也不可能大费周章。 现在最激动的莫过于廖凯,如果在深山里真的存在祖神之殿,那这地方相信距离那批消失了四十年的宝藏不远,可如今的问题是,在茫茫林海中找寻一处神殿,而且是一座几千年来都没有任何传闻的神殿,无疑是大海捞针。 九黎祭司骨子里还根深蒂固保留着对我们的仇恨和敌视,他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九黎族的祖神是谁,将军扔掉烟一边踩灭一边在我耳边极小声说:“祭司不会平白无故坚信祖神会苏醒,这支九黎族后裔留在这里一定有原因,估计祭司应该是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廖凯在旁边听见,连忙从身上掏出钱送到祭司的面前,数量还不少,或许在廖凯心里,钱足以解决任何事,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祭司的眼睛是瞎的,再多的钱祭司也看不见。 “如果您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我定当重谢,来的时候充满也没带太多,这点您先收下,我随后再给您送来。” 旁边的男子把廖凯的话翻译给祭司,我们看见祭司缓缓抬头,干瘪的手伸出来,终于摸索到面前的那些钱,廖凯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但很快那种得意就凝固在脸上,祭司的脸上没有丝毫欲望,把整整一摞钱随意的扔在火盆之中。 然后祭司的脸慢慢靠向廖凯,那煞白的眼睛透着令人胆寒的冷傲,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他在说什么?”廖凯应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在他心里钱是万能的,可有时候信仰比命都要重要,又岂是钱财能收买。 温儒和叶知秋相互对视,半天没有回答廖凯。 “他到底说了什么?”廖凯有些急加重语气问。 “他说……他说你亵渎祖神,必……必死无疑!”叶知秋惶恐的回答。 廖凯文质彬彬的脸渐渐便的阴沉,双眼透着寒光,那应该才是真实他,慢慢从祭司面前站起来,很显然我们不可能从祭司嘴里探知到丁点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事。 “先回去,留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人善被人欺,看来我得换一个人来问他……”廖凯转身边走边说。 我瞟了他一眼,廖凯的意思我懂,他是想让刀疤那伙人来逼问,看起来廖凯是不惜一切也有从祭司口里知道祖神之殿的下落,我想劝阻廖凯,这些信奉鬼神的祭司,早已看淡生死,就是血洗这里也无济于事。 将军从后面一把拉住我,表情严峻的摇摇头:“不平的路太多,你一个人管不过来,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里都是与世无争的人,不能为了他一己私欲,任凭他胡作非为。”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们还在争执,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高亢低沉的声音,盘坐在地上的祭司顿时脸色大变,恭敬的跪拜在身后的木桩上,样子虔诚而卑微,头重重磕碰在地上。 那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厚重深沉,但我确定并不是房间里的人嘴里发出来的,我和将军还有田鸡连忙冲到屋外,祭司的吊脚楼四周都是一览无余的矮坡,月色下我们可以确定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声音就是从屋里发出,可我们惊讶的返回时,所有人的嘴都是紧闭,可那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我的目光慢慢看向祭司虔诚膜拜的木桩,上面凶神恶煞的鬼神怒目圆瞪,威严肃穆的俯视着房间里所有人。 “声音……声音是从木桩……那边传来的?!”宫爵擅长机关术,说有他的听觉异常敏锐。 “装神弄鬼。”田鸡脸一沉冲到木桩旁,绕了一圈回头惊愕的看我们,那木桩是由一整颗大树雕刻而成,但宽度绝对藏匿不下一个人。 我不由自主的蠕动一下喉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木桩上鬼神的图案,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向后退,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庄严低沉的声音是从神像的嘴里传来,难怪祭司会如此惶恐,他供奉的神竟然显灵。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我震惊的问身边的叶知秋:“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这些语言我没听到过。”叶知秋茫然的摇头。 “是九黎族祭司之间的语言,是神和他们沟通时说的话!”温儒瞠目结舌的看着阴森的木桩,一脸震惊的愕然,对于搞考古的人来说,神灵显灵是多么荒唐无稽的事,可如今竟然真的发生。 声音终止后,祭司还久久的跪拜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直起身,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我们又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他说告诉我们祖神之殿!”叶知秋听完后惊喜的说。 我一愣,之前不管廖凯如何威逼利诱,祭司都片言不提,他对我们这些炎黄子孙的仇视根深蒂固,这才片刻功夫,祭司却要主动告诉我们祖神之殿的秘密。 “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宫爵疑惑的问。 “祭司说祖神显灵,告诉他,我们是被选中供奉祖神的人,让祭司听从我们的吩咐。”温儒在旁边回答。 这房间里发生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我相信除了祭司和那个九黎男人外,屋里没有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可现在谁也解释不清那神秘的声音从何而来。 “真不敢相信,祭司说九黎的祖神真的复活过,这也是他们这支九黎后裔一直留守在这里的原因。”叶知秋吃惊的说。 “问他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激动不已。 连温儒这样处变不惊沉稳的人现在也有些慌乱,他和祭司交谈了片刻后告诉我们:“祭司说,他的确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祖神让他转告我们的也并非是和神殿有关的事。” “那……那让他转告我什么?”田鸡问。 “祭司说,他知道的只有一处用来祭祀祖神的地方,我们是被九黎祖神选中的人,祖神要我们去那个地方,其他的祭司也不知道。”温儒回答。 “让我们去什么地方?”我诧异的问。 “神之禁地!”叶知秋声音迷惑的说出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和祖神之殿又有什么关系?”宫爵神情焦急。 “祭司说,神之禁地是属于祖神的圣地,除了祖神,就算九黎族后裔也不得擅自靠近,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叶知秋说。 “这……这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啊。”田鸡苦笑一声说。 “其他的祭司也不清楚,刚才那些声音,祭司说是祖神在传达神旨,供奉祖神都是自愿的,不会强迫我们一定要去,不过如果我们想要找寻祖神之殿的话,就必须要去神之禁地。”温儒在旁边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这两个地方有关系?”将军问。 “不清楚,不过祭司说,祖神苏醒后去过禁地,并且从禁地里带走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然后祖神就再没出现过。”温儒说到这里抬起头,停顿了片刻激动的说。“再没出现过……从时间上看和我在江西听到的祖神传闻刚好吻合,难道真有祖神,而且在苏醒后远离此地去了江西雷山!” 祭司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会带领我们去神之禁地,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祖神不但真的存在,而且还从禁地带走一样东西,不过既然是神的禁地,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僭越的,何况祭司说的很清楚,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 第八十章 献祭 廖凯欣喜若狂的说,四十年前他爷爷和其他人很可能是误闯九黎祖神的禁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廖凯的样子,我心里忧心忡忡,他把人为财死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可最麻烦的是叶知秋竟然也打算去,我知道越是离奇对于她来说越是有吸引力,毕竟那或许能揭开九黎族的一段神秘历史,温儒就更不用说,一个为了文物连命都不要的人,根本没有对鬼神的敬畏。 我无力的叹口气,即便再吧想去,也不可能让叶知秋以身犯险,何况九黎祖神和的关系到现在我们也没搞清楚,看来明知山有虎,也得硬着头皮去一次神之禁地。 我们答应祭司让他带路,我们中间最想去的廖凯反而不急,让我们先回苗寨准备一下,毕竟要深入的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为了不重蹈覆辙一定要带够补给。 廖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四十年前那么多人都没能回来,这一趟怕又是凶多吉少,我们立刻赶回苗寨,不过廖凯没带我们回祠堂,而是去了廖府的废墟。 刀疤和他的人早等在那里,从清理的废墟中我们看见一道隐蔽的铁门,刀疤手里还拿着廖凯交给他的纸,原来廖凯让刀疤留下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我们很好奇在廖府废墟中这个暗门后面是什么,会让廖凯如此在意。 刀疤撬开生锈的铁锁,点燃火把从台阶上走下去,等我们跟在后面走入这处隐蔽的地下室,在火光中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硕大的地下室里竟然堆满了军火,田鸡看见这些更是激动不已,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见到枪支弹药手就痒,田鸡拿起一把枪检查了一下竟然完好无损,他在地下室走了一圈苦笑着告诉我们,这里轻重火力的枪支少说上千枝,而且都是他能叫上名字的。 “伽兰德步枪、汤姆森冲锋枪、m3冲锋枪、勃朗宁轻机枪还有小口径迫击炮和山炮,全是清一水的美式装备,这里的军火足足够装备一个团,而且还有堆满地下室的弹药。”田鸡一脸苦笑对我们说。“这个廖凯还真没吹牛,他家当时真不知道有多少钱,能买这么多精良的军火。” 廖凯让刀疤和其他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返回苗寨,看来廖凯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是担心万一在深山里遭遇到危险,这些枪支弹药足以护他周全。 “随便挑选合手的带上。”田鸡拿起一把勃朗宁机枪,一边装弹药一边对我们说。“百多人都没有回来,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关键时候这些枪支弹药指不定能保命。” 我们各自挑选了一些枪支,将军选了半天都没有满意的,最后从地下室角落拿起一把步枪,脸上露出欢喜。 “怎么选这个,那么多冲锋枪不拿。”田鸡看了将军一眼笑着问。 “那些玩意没这个好使。”将军熟练的拉动枪栓回答。“这东西用好了,才是保命的家伙事。” “哟,老爷子还懂枪?”田鸡笑了笑。 “老子拿枪的时候,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在娘腿肚子里呢。”将军大把大把往身上装弹药,得意洋洋的回答。 从地下室出来,除了温儒和叶知秋,我们所有人几乎武装到牙齿,在阵仗让叶知秋多少有些不安,毕竟她拿惯了探铲和毛刷,没见过考古要拿枪的。 “放在身上,遇到危险好防身。”田鸡把一把手枪交给叶知秋,并教她怎么用。 叶知秋茫然的接过去,要两只手才能拿的起来,枪口还不偏不倚刚好对准我,宫爵一步挡在我前面,把叶知秋的枪口拨到一边,转头白了田鸡一眼:“你有没有长脑子,就她这样你还敢给她枪,到时候全朝你背上打。” 宫爵一语双关,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埋怨叶知秋手无缚鸡之力,我生怕他又和叶知秋杠上,走过去把枪放到叶知秋的包里:“别担心,不是还有我,跟在我身后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 “有那么夸张吗,我们是去考古探查遗迹,你们以为去打仗啊。”叶知秋抿着嘴,有些羞涩的避开我的目光,嘴里还是不依不饶。 “你看她这个样子,还需要你保护吗?”宫爵在旁边没好气瞪了我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又说什么了,怎么跟吃了枪火似的。”我在宫爵身后苦笑着大声喊,夹在他和叶知秋之间实在太累,也真不知道宫爵怎么会处处针对叶知秋。 准备妥当在苗族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我们带着从苗寨买来的骡马赶往九黎族部落,我们到的时候,祭司和部落里所有人都早早等着,祭司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袍,其他九黎后裔把我们围绕在中间。 然后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拿着器皿里面装着血红的颜料,在我们每一个人额头都画出一只眼睛,然后祭司举着铜铃和柳帕,把我们带到木桩之中,他围绕着我们念念有词的边唱边跳,四周的九黎后人全都不约而同跪在我们周围,嘴里吟唱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 “咋整的这么隆重,也太热情了,还载歌载舞的。”田鸡看看四周的人有些不自在。“这也太客气了,都给跪上了。” 这似乎是某种由祭司主持的仪式,我偏头问身边的叶知秋,这是搞什么,叶知秋也茫然的摇头浑然不知。 我瞟见身旁的温儒面色黯然凝重,好半天才低声说:“和我在江西苗寨看见的一种宗教仪式类似,是对先祖的祭祀。” “他们敬祖宗,对我们跪干什么?”将军大为不解的问。 “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属于他们的先祖……”温儒声音低沉。“这是一种献祭,一般是用牛羊,而现在,他们是用我们当成祭品供奉他们的祖神。” “献祭?!”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温儒。“用活人献祭!我研究的苗族宗教文化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啊?” “他们是九黎后裔,最原始的祭祀就是用活人。”温儒深吸一口回答。“我在江西听那位祭司讲述过,早期对祖神的祭祀,并非是属于挑选活人,而是必须要祖神选定的人。” 听到温儒的话,我突然想到那晚在祭司房间里响起的诡异声音,说的正是我们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我还以为这是多大的荣耀,没想到居然是选出来去献祭。 等到仪式完成后,瞎眼的祭司在族人的搀扶下,带我们走进一望无际的深山,开始的时候还有湿滑的山路,渐渐道路便的模糊,一天以后前方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通道的痕迹。 放眼望去全是被植被厚厚覆盖的山峦,被雨水洗过,自远处的山峦奔涌跌宕向远方伸展,没有一点空隙,山涧的河流浑雄湍急有一种野蛮、猂烈,九黎族人对这片神秘的森林充满了敬畏。 常年生长的高大树木,诡异而阴森,林海中奇形怪状的树根、盘根错节的藤蔓互相缠绕,构成一道道天然屏障,仿佛每棵树后都有一双敏锐的眼瞳在盯着外来的入侵者。 可前面那些九黎族人熟悉的穿梭在山林,如果没有他们带路,用不了半天我们便会迷失在这深山之中,大约走了三天之后,前面的九黎人停了下来,我们跟上去看见他们停在两根缠满树藤的大树旁。 等到祭司让九黎人在大树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我们惊愕的看见一只狰狞恐怖的三眼麒麟图案露在我们眼前,我走上去用手触摸,才发现那是两根青铜柱。 祭司告诉我们这里就是禁地的入口,按照祖神的神旨,他们是不允许踏入禁地半步,他们不能再前行,祭司抬手指着里面说,我们进去后会看见铭刻有图案的青铜柱,沿着这些标志便会到达他们心目中象征着死亡的神之禁地。 廖凯早已按耐不住,朝刀疤点头,他带着手下的人没有丝毫对这片森林敬畏的踏入禁地,站在那两根青铜柱前,我迟疑了很久,总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可奇怪的是我总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从禁地深处传来。 啊! 我踌躇不前,却被身后的叶知秋一掌推了进去,那由青铜柱分割的界限,在我眼中犹如阻隔阴阳的鬼门关,无言以对的看着叶知秋,她把行囊往上背了背,很鄙视的看我:“能不能像个男人,瞧你这点出息,两根柱子就让你怕成这样。”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我懒得理她,回头问身后的宫爵他们,其他人都确定的点头,森林中有太多的声音,水流声、鸟鸣依旧看不见的动物穿梭林间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些声音……”我茫然的摇头,我听见的是另一种我无法描绘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低语的召唤。 “你听见了什么?”前面的温儒愕然的回头,用惊讶的目光打量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震惊。 “没什么……就感觉耳边有人在持续不断吟唱。”我不确定的回答。 “会不会是太累了。”宫爵的听觉是我们之中最灵敏的,他聆听了很久摇摇头,关切的问我。 “或许吧。”我揉了揉额头跟紧前面队伍。 经过温儒身边的时候,他还愣在原地,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我,和他对视发现温儒的目光充满了疑惑的不解,嘴里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听见……” 第八十一章 尸骨墙 在浓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总会有一种惴惴不安的紧张和焦虑,感觉好热任何一处地方都会虔诚着未知的危险,在前面带路的刀疤走的很慢。 粗重的藤蔓攀附在直立的大树上,有的把树枝压弯,也有的缠绕在小树上,把小树压折了,连同藤条一起倒伏在其他树间,再加上空中攀来攀去的蔓条,根本看不到路,需要用砍刀开辟出通道。 一抬头,冷不防一条斜藤别我碰触,晃动在眼前,本想低腰闪身侧过,那斜藤竟然在移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手腕粗大的蛇,扪心自问我胆子够大,可唯独怕这个东西,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双脚发软站都站不稳,身后的叶知秋更是紧紧抓住我尖叫。 前面的宫爵回头,无语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伸手竟然蛇轻轻托起,一脸平静的抚摸:“原来你怕这个,呵呵。” “扔远点。”我牙齿打着磕碰说。 “哟,不是说要保护好她吗,就你这样子也能保护人?”宫爵故意把蛇头对准我,不断吐动的信子让我毛骨悚然,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 嘣! 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从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宫爵扔掉手里的蛇和我们一起回头张望。 “谁在吹号?”田鸡警觉的问。 “我在江西苗寨听过这样的号声,这是祭祀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温儒走到我们身边面色凝重的说。“在祭祀先祖的过程中,当把献祭的牛羊供奉上时,会吹响号角告之先祖献祭开始。” “……”将军叼着烟冷冷一笑。“他妈的,真没打算让我们回去,丧乐都奏上。” 低沉的号角声久久的回荡在山林之中,像是在唤醒禁地中安息的神,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叮! 前面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们望过去,刀疤的人在开辟道路的时候发现了被藤蔓覆盖的青铜柱,走上去清理干净上面的树藤,肃穆的三眼麒麟纹饰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神秘的三眼麒麟图案上,凹凸传神的眼睛威严的注视着我们,像是在警告每一个擅自闯入这里的人,祭司说过这些青铜柱是通往神之禁地的标志,看来我们走对了路,可前面密集缠绕的藤蔓密不透风的堵住前行的路。 所有人都上前清理,从这些树藤就不难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过,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的祖神在苏醒后,到过这里并带走一样东西,那个时候距今已经几千年,这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九黎族后裔如此惧怕和敬畏。 啊! 叶知秋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将军冲过去把叶知秋拉到身后,枪还没举起来我就看见一向勇猛无畏的他脸色煞白,惶恐的看着被砍断的树藤深处。 我们跑过去站在将军身边,噤若寒蝉的张开嘴,密集的树藤缝隙中到处都镶嵌着人的尸骸,那些阴森可怖白色的枯骨犹如饰品般点缀着绿色的藤蔓,看上去就宛如一堵完全由藤蔓串连尸骸组成的骨墙。 “你不是考古的嘛,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你还怕这个?”宫爵一脸欢笑的奚落神情慌乱的叶知秋。 “谁说我怕了!”叶知秋抿着嘴顶回去。 “不怕,不怕好啊,考古研究你可是专家。”宫爵说着把手里的砍刀递给叶知秋。“去弄一具尸骸下来研究研究,也好让咱们知道这些人死了多久,为什么死的。” 叶知秋在唇边留下牙印,我知道她胆也不小,不过她看的死人都是躺着的,而面前这诡异的骨墙,里面的尸骸奇形怪状阴森可怖,我看见她手都在微微发抖。 “有完没完,她是不是踩你尾巴了,天天跟一个女孩较劲。”我没好气的推开宫爵,接过他手里的砍刀提叶知秋解围。 “看见没,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身后宫爵对田鸡戏虐的说。“多说几句都不乐意。” “别废话,赶紧过来帮忙。”我用刀砍断树藤清理里面的尸骸。 一直到晚上我们才清理出这片骨墙,从里面找到几十具尸骸,奇怪的是我们在所有的尸骨上都找不到伤口,而且基本都是保持站立的姿势,这些人死前竟然是站着的,但一时半会无法分辨死因。 “会不会是四十年前跟随廖高古埋藏宝藏的那些人?”田鸡蹲在尸骨边问。 “应该不会,从这里的藤蔓长势,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而且这些人应该是先死在这里,然后这些藤蔓相互缠绕尸骸形成的骨墙,就是说这些人死亡的时间恐怕还要早。”宫爵摇摇头。 “这些人应该是九黎族的先民。”温儒用树枝在一具尸骸中找到一块有纹路的水滴形石刻,四周有被打磨过的痕迹,像是某种饰品。“这是一具女尸,这石头是项链的吊坠,上面的图案和九黎族传统的纹饰相似。” “九黎族的先民……”我眉头一皱看向温儒。“祭司不是说过,这里是神之禁地,即便九黎族人也不得擅自进入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么多九黎人的尸骨?” “他们和我们一样。”温儒看看手中的石刻,然后环顾四周摆放的尸骸,深吸一口气。 “他们和我们哪儿一样了?”田鸡诧异的问。 “都是用来献祭给祖神的贡品!”温儒声音低沉的回答。“看起来九黎族对祖神的祭祀由来已久,而且一直都是用活人来祭祀。” “既然是祭品理应供奉给祖神,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叶知秋一边在笔记上记录一边问。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些人死的太离奇,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将军用枪托翻动几具尸骸后表情严肃:“这里气候潮湿,人死后会很快腐烂,为什么这些尸骸能保存下来了?” “从时间推断这些人死亡时间至少都有几百年,或许是因为树藤将这些尸骸缠绕在一起,湿润的气候才尸骨得以保存。”我看了看说。 “不对。”将军警觉的看看四周。“这地方野兽众多,按理说这些人早该尸骨无存才对,是什么原因让野兽都不敢靠近这些尸骸?” 廖凯在前面让刀疤过来催促找个地方休息,将军扔下枪脱掉衣服,一言不发的拿出铁铲,找了一处空地开始挖坑,刀疤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将军头也没抬回答:“死者为大,不管认不认识,遇到了都要入土为安,这是规矩。” 将军强横野蛮,但却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跟着他身边学挖墓,虽然被他打骂了十年,但我却从他身上学到最珍贵的东西,道义。 我跟着脱掉衣服站到将军旁边帮忙,宫爵和田鸡二话没说也拿出铁铲,廖凯是商人,而且还不是做正经营生的商人,所谓无奸不商,在他眼里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尸骨暴尸荒野,可我们不走,估计他心里也没底,没办法他让刀疤的人都过来帮忙。 埋葬好这些尸骸已经是深夜,我们就在附近搭起帐篷,准备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出发,一下掩埋那么多尸骸,实在累的够呛,将军让我们去旁边的溪流清洗一下,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横七竖八倒在将军身上。 他把枪放在手边,卷了叶子烟放在嘴角,还不忘笑骂我一句不中用的东西,小时候跟着他挖墓,挖累了我就是这样靠着他睡,还能闻到熟悉的汗臭混杂着叶子烟的味道,将军的身体已经没年轻时候结实,像一条苍老的毒蛇,可睡在他身边我很踏实和安心。 闭眼前瞟见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伤口,那是被我用石头砸出来的,一晃就是十年,那个曾经把我丢在墓里凶神恶煞的男人,如今鬓发已经花白,他是真的老了,可将军还是习惯的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或许在他眼里,我还是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第八十二章 三尸蛊 半夜我被将军摇醒,他拿起枪警觉的张望着外面,宫爵和田鸡醒过来,我们听见帐篷外面传来密集的沙沙声,走到外面拿起火把这才看见,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指头大的晴褐色爬虫。 体型扁长,头前有两根细长的触角,腹部伸缩自如,末端有弯曲的尾钳,背后有一对收拢的翅膀,这些不知名的昆虫成群结队数以万计的从枯木和根茎的缝隙中爬出来,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的帐篷包围过来。 女生似乎都对这种毛茸茸的昆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叶知秋牵着我衣角,怯生生的躲在我身后,那些昆虫似乎并不惧怕火光,前赴后继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那些刚从帐篷里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一旦被这些昆虫附着在身上,开始还拼命的挣扎试图拍打下来,但很快身体就僵硬住,像是被定身纹丝不动的保持着挣扎时的动作,而且刀疤手下很多人都猝不及防变成这样。 我们看着眼前那些瞬间犹如被石化的人惊恐万分,我们面前全是大片大片被火把烧死的尸体,但比起铺天盖地漫天飞舞已经遮挡月光数量惊人的昆虫来说完全微不足道。 将军蹲在地上拾起一个烧焦的尸体,来回看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往水里跳,全都往水里跳。”将军一边大声喊一边把我推到旁边的溪流中。 我们在水里惊恐的看见那些昆虫即便横行无忌,可只停在溪水边再不前行,听到将军的喊声,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往溪水这边冲,但稍微慢一点的,都诡异的在那些昆虫的攻击下僵硬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慌失措的问将军。 “蠼螋,又叫耳夹子虫,我之前跟着掌管的时候听他提及过,说这种东西吓人的很,那儿都不攻击,专门往耳朵里爬,进去后人就动弹不了。”将军心有余悸的告诉我们。“掌柜说这东西都呆在阴暗的地底,白天动静到了晚上就成群结队出来猎食,耳虫唯一怕的就是水,丁点也不能沾。” 我毛骨悚然的打了一个冷战,幸好将军机警我们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着在我们头顶遮天蔽日般飞舞的耳虫,密集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好在我们跑的及时有惊无险,我回头看看溪水中的人,廖凯和刀疤都在,我环顾了一圈却没发现温儒,叶知秋在我旁边担心的到处张望喊叫,她是担心温儒年老体衰留在后面,我倒是不以为然,温儒如果真死在这儿也与人无尤算是报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耳虫果然开始迅速的消散,当阳光照射到我们身上,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我们爬上岸帐篷四周七八个身体僵直纹丝不动的人,竟然还有呼吸,可任凭怎么喊他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带来了骡马因为被栓在树上无路可退,如今都像雕像般站立,场面异常的诡异阴森。 “我倒要看看这群是什么妖孽。”将军拔出砍刀,手起刀落劈开一头骡马的头,血泊之中我们惶恐的看见,十几只耳虫附着在骡马的脑子上,无数白色蠕动像蛆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覆盖在上面。 “这些耳虫在干什么?”叶知秋捂着嘴怯生生的问。 “这不是耳虫,这是三尸蛊,我在江西时听救我的苗户讲述过,这是一种奇特的蛊物,一直以来都是被九黎族饲养,据说三尸蛊会从耳朵钻入,然后瞬间切断脑神经,让猎物无法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在吸食大脑的同时,在猎物的脑袋里产下上千只卵,并以猎物大大脑为食。”温儒佝偻着腰从树林中走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能安然无恙。“三尸蛊是九黎族用来守护先祖陵墓的东西,但随着九黎族的消亡,这种蛊物也销声敛迹,当时我听到这个传闻因为太离奇荒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东西。” “你……你怎么还活着?”田鸡心直口快疑惑的看着温儒。 “你怎么说话的。”叶知秋走到温儒身边,搀扶住他担心的问。“温老,昨晚我到处找您,还以为您出事了,看见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离溪水太远,而且腿脚也不利索,知道是跑不过去,所以我就藏在树林的石头后面,侥幸保住了命。”温儒宽慰的笑笑对叶知秋说。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总感觉温儒给叶知秋说的话,更像是在给我们解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回头看见那七八个被三尸蛊攻击的人已经倒在血泊当中。 “你们干什么?!”将军勃然大怒举起枪。 “都已经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反正早晚都要死,就当我送他们一程。”刀疤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还喘着气,都是活着的人,你们这样做就是草菅人命。”叶知秋向来嫉恶如仇,走上去大声质问。 “别误会,大家如今是同舟共济,别伤了和气。”廖凯居然还笑的出来。“温先生也说了,被三尸蛊攻击后虽然还活着不过也是行尸走肉,骡马脑子里是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让他们痛快些也是积德。” 叶知秋还想斥责,被我一把拉住,没廖凯点头刀疤也不敢擅作主张,想必廖凯这手上沾的人血恐怕也不止七八个,如今他们人多势众,闹起来我担心叶知秋有危险。 “你这样积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跟着你我们恐怕要自求多福了。”我把叶知秋拉了回来冷冷一笑。 “顾先生言重了,我也是为他们好。”廖凯轻描淡写笑的意味深长。 我按下将军举起的枪,知道廖凯不是善茬,如今最让我后悔的就是不该让叶知秋搅和进来,温儒毕竟老练审时度势也知道无能为力,拍拍叶知秋肩头让她息事宁人。 “姓廖的心狠手辣,能不能找到宝藏怕是都不会留我们活口,他们人多大家机灵点,情况不对你们找地方先走。”廖凯让刀疤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行,等到他们走远,将军愤愤不平对我们说完后,转头看我表情严肃。“掌柜把知秋交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护她周全。” “怎么,你还想给咱们断后啊?”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掌柜让你来就是因为知秋,真有事你带着知秋和他们先走,断后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 “老子还没老到不中用。”将军把手里的枪一举,朝着我头就是一巴掌。“别他妈废话,你那点本事探墓还行,动刀动枪你不是那块料。” “过来。”宫爵从树林中钻出来,打断了我和将军的争执。 宫爵把我们带到草丛中,松软的泥土上有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一块被植被覆盖的石头后面。 “我刚才跟着温儒出来的地方找到这里,昨晚温儒应该是躲在这里的。”宫爵指着石头下面凹陷的地方。 “怎么了?”田鸡大为不解的问。 宫爵走上前拂去石头上飘落的树叶,露出密密麻麻细细的纹路:“这些纹路是三尸蛊爬行时留下的,我核对过帐篷四周的爬痕完全一模一样,昨晚三尸蛊的数量数以万计不止,而且还到过这里。” 我低头四处查看,果然在石头四周看见全是这样的爬痕,从这些痕迹看昨晚温儒是被三尸蛊包围过。 “我很好奇温儒为什么没到水里居然还能活下来,就追查到这里,让我不解的是,石头四周全是三尸蛊,可唯独在温儒呆过的地方没有三尸蛊的爬痕。”宫爵指着地上冷静的说。 “温驼背命还真是大,这么多三尸蛊就在他旁边居然没发现他,真他妈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田鸡摇头愤愤不平。 “不是!”宫爵摇摇头指着地上的泥土痕迹。“从爬痕看,昨晚大量的三尸蛊发现并包围了温儒,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攻击他。” …… 我们愕然的对视,从宫爵的发现足可以证明温儒活下来并非偶然,温儒这个人越来越让我们感到神秘莫测,从他试图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开始,到如今能在三尸蛊的围攻下安然无恙,这个人身上似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温儒跟随廖凯来这里,恐怕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三眼麒麟面具的好奇。 “温儒应该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可他最擅长的却是苗疆文化历史,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联系。”我思索了片刻说。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昆仑金阙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黄帝和蚩尤之前的战争是真实存在的,从我们现在了解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最开始就是出现在黄帝时期。”宫爵站起身冷峻看着我们。“苗族的先祖实际上正是九黎人,会不会是因为九黎人知道什么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第八十三章 百步穿杨 随着一根根引领通往神之禁地的青铜柱被发现,我们在密林中艰难的前行了五天,庆幸的是再没遭遇到险象环生的危险。 刀疤的人在前面大声喊,应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们走过去看见两根竖立的木桩,和我们之前找到的青铜柱不一样,木桩上的纹饰更要繁琐精美,最上面是镂空雕刻的三眼麒麟图案。 “祭司不是说青铜柱能带我们去神之禁地,为什么这里是木桩,难道我们走错了地方?”廖凯心烦意乱的回头问。 温儒和叶知秋围绕柱子认真看了很久,那两根木桩呈灰红色,纹里交错,结构甚细而均匀,质轻而较硬。 “这是枫木!”叶知秋兴奋的对温儒说。 “咱们要找的是青铜柱,不是让你分辨是什么木头。”宫爵几乎可以抓住任何机会和叶知秋抬杠。 “不懂了吧,你都不知道这枫木意味着什么。”叶知秋得意洋洋也不和宫爵计较。 “枫木在其他地方或许很普通,但出现在这里就不同寻常了。”温儒神情兴奋。 “有什么特别的?”田鸡问。 “枫木对于苗族有着极其非凡的意义,苗族人将枫木树视为神树,无比敬畏,我记得小时候,廖府附近到处都是高大的枫木,树蔸下时常披红挂彩,香烟袅袅,祭品横陈,那个时候我还有点诚惶诚恐不敢靠近,知道那是神树。”廖凯走上前抚摸着雕满纹饰的枫木感慨万千。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自古以来,苗族每迁徙一地,都要先种枫树,枫树种活即可定居,否则再迁徙异地。 “看这两根枫树都有千年以上,对于千年古枫,不仅不准砍伐,即便枯死,也没有人敢去砍动,除非是在祭司的允许和主持下,砍用自然枯死的枫树,用来祭祀先祖。” “苗族人奉枫木为王,这个风俗源于一个传说,据说九黎首领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他倒下的地方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苗族是从九黎演化而来,所以在苗民的心目中,枫树就是蚩尤的化身,因此枫树是具有神性的,是他们世代敬仰和供奉血染涿鹿、魂归黄土、化为枫木的蚩尤为先祖。”叶知秋如数家珍告诉我们。 “枫树是苗人的圣树,不过这个风俗应该是从九黎族传承下来,千年以上的枫木是不允许被砍伐,这里竖立两根千年古枫,上面又有九黎族祖神的三眼麒麟图腾,这说明……”温儒转头看向前面。“我们已经到了神之禁地!” “这里有路。”宫爵蹲在地上拨开草丛,下面露出掩埋在泥土中的碎石板。“这些都是人为修建的,看来我们真的是找到了神之禁地了。” 廖凯兴奋异常,连忙让刀疤带人沿着草丛中的石板路前行,穿过茂密的树林,前面的人全都停下来,我们走上去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巨大的花园出现在我们面前,满园缤纷姹紫嫣红。 这恐怕是我见过最大的花,盛开的花朵足足有脸盆那么大,而且绚丽艳美,犹如跳动的火焰,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花只有两瓣左右对称的花瓣,花色大起大落,妖艳无比,花瓣两边是高高竖起的花枝,造型极其罕见。 “这……这是什么花?”我问旁边的叶知秋。 她也茫然的摇摇头,看向学识渊博的温儒,他表情也很疑惑,将军把我们往后拉了拉压低声音忌讳的说:“物极必妖,这么大花我看着瘆的慌,而且你们没发现,这里这么多花却闻不到丝毫花香吗?” 廖凯的神情阴沉,估计以为顺着石板路找到神之禁地,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眼前这离奇的花园和这些巨大的花。 廖凯让刀疤带人继续沿着路往前走,石板路被花园阻隔,要继续往前行就必须穿过花园,刀疤派出三个人在前面探路,将军让我们走最后面,女生似乎对花有莫名的喜爱,叶知秋很想走近去看看那些奇异的花朵。 探路的三个人在花园里找到通道,转身对我们招手示意跟上,我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一把拉住其他人。 “怎么了?”宫爵应该是见我神情惊恐,疑惑的问。 “我……我刚才好像……好像看见那花动……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 “废话,花当然会动,没看见现在有风啊。”叶知秋极力想甩开我的手。“你现在怎么干什么都畏手畏脚,一朵花都能让……” 嚓! 叶知秋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巨花前面三人突然身首异处,血淋淋的人头滚到我们脚前,叶知秋尖叫一声躲在我身后手抖的厉害,我们目瞪口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喷涌出来的鲜血溅落在花朵上,随着鲜血从花瓣上滴落,惊恐的看见那色彩诡异的花朵竟然真的在动。 竖立在花朵两边的树枝缓缓放下,四周的花朵全都慢慢向我们逼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大家不约而同往后退,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竟然是一只螳螂! “魔花螳螂!”田鸡声音惊恐万分。 “你见过不早说。”我蠕动一下喉结瞪了田鸡一眼。 “谁见过,我当兵那会在云南的老山猫耳洞见过一只,可……可就这么大。”田鸡竖起一根指头满脸惶恐。“贼你妈,这里的咋就这么大,都要成精了。” 叶知秋从我身后探出头怯生生的告诉我们,魔花螳螂被称为螳螂之王,外形艳丽可模仿花朵,体型独特数量稀少,本来是极其珍贵的昆虫,但绝对没有两米多高的魔花螳螂。 “都说了物极必妖,难怪老子看着浑身不自在,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跑啊。”将军双手把枪握起大声说。 我们一动那些巨型魔花螳螂立刻蜂拥而至,刀疤的人乱成一团,刀疤取起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朝天打了一梭子:“慌什么,再大也是一群螳螂,你们手里的枪是当柴烧的!”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枪惊慌失措的向冲过来的魔花螳螂扫射,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么强的火力下即便真是妖孽也招架不住,我以为他们能压制住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螳螂。 当当当…… 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魔花螳螂非但没有被击倒,好像刀枪不入般势如破竹冲到人群之中,竖起的前臂宛如两把刀斧,劈砍下来瞬间下面的人一分而二,片刻间我们前面血流成河哀鸿四起,五六个人当场毙命而且死状恐怖。 这些魔花螳螂竟然不怕子弹,田鸡举起枪半天没扣动扳机,随着他嘴慢慢长大,枪口放了下来,声音颤抖:“盔……盔甲?!” 不光是田鸡,我们每一个人都震惊无比,这些巨大的魔花螳螂身上竟然覆盖着青铜铠甲,身体薄弱的地方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头部居然还带着三角头盔,除了两只透着杀戮的眼瞳,其他都被保护在头盔之中。 “贼你妈,真是成精了,这么大的魔花螳螂,居然还穿着盔甲。”田鸡上阵杀敌枪林弹雨都没怵过,估计是被眼前这些螳螂惊呆了。 子弹射击在魔花螳螂的身上,根本无法穿透,顶多也只能让魔花螳螂后退几步,但只要被逼近刀疤的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片刻功夫廖凯已经损失了十多个人。 魔花螳螂遭遇攻击,被彻底激怒,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刀疤和手下的人身上,之前被阻挡的石板路如今畅通无阻,将军让我们赶紧沿着路跑过去,叶知秋一直搀扶着温儒,没办法我只能跟在她身边。 刀疤和他的人边打边退,掩护廖凯跟着我们逃命,穿过茂密的树林,石板路消失在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一座用粗大树藤捆绑的木桥连通到对面的山崖。 我小心翼翼通过木桥,刀疤和他的人所剩无几,可那些刀枪不入的魔花螳螂如影随形,已经出现在桥的对面。 “要是让魔花螳螂过了这座桥,我们退无可退必死无疑。”我拔出刀招呼田鸡和宫爵。“在它们过来之前把桥砍断。” 我们走上桥,砍了几刀发现这些树藤特别坚硬,应该是在桐油里浸泡过,虽然可以砍断,但从桥上过来的魔花螳螂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刀疤的人根本惊魂未定,只敢缩在桥后开枪阻止,可根本无济于事,螳螂身上的铠甲火光四溅伤不了丝毫。 树藤才砍断一半,冲在最前面的魔花螳螂距离我已经近在咫尺,我抬头能清楚的看见镶嵌锋利青铜刀刃的前臂,势大力沉的向我头顶砍下。 砰! 随着身后一声枪响,我面前的魔花螳螂身体一歪,从吊桥上摔落下去,从螳螂身上溅落的血洒落在我面前,我们惊诧的回头望去,将军举着他那把春田步枪,一个人站在桥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将军拿着枪像是换了一个人,瞄准开枪拉枪栓动作熟练一气呵成,而且枪法精准的让我大吃一惊,魔皇螳螂身体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头上两只眼睛,可将军竟然百步穿杨,枪枪都能从移动中的头盔缝隙中击中螳螂的眼睛。 冲上来的螳螂根本无法靠近我们,没有盔甲的保护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子弹的杀伤力,上来一只就被将军干掉一只,我们看的目瞪口呆。 “一群王八羔子,他妈愣着干嘛,赶紧砍啊!”将军一边骂一边开枪,依旧弹无虚发百步穿杨。 我们这才回过神用力猛砍,桥快断的时候我让宫爵和田鸡先退回去,我来补最后一刀,节骨眼上将军刚好没子弹,他的枪一停,桥上的螳螂立刻逼近,我深吸一口气重重一刀砍断吊桥,桥上的螳螂纷纷跌落深渊之中,可离我最近的魔花螳螂却高高跃起,我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上,螳螂已经跳过断桥居高临下向我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将军压弹上膛单手举枪,一脸从容镇定扣动扳机,锋利的刀刃离我只要几寸,只听见砰的一声,螳螂身体一歪倒在了我旁边。 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大口喘息,回过神偏头看了将军一眼,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高大,我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老东西,不知道你居然会使枪啊。” “都说了,还是这家伙事好使。”将军重新上好子弹,依旧是那那副借了他谷子还他糠的表情。“老子当绺子杀日本子的时候,还没你小王八蛋呢。” 第八十四章 禁地神庙 宫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田鸡蹲在倒地的魔花螳螂身边,用脚踹了几下,将军的枪法真是出神入化,竟然在稍纵即逝的瞬间准确无误的击中螳螂的眼睛,从三角形的头盔中流淌出混杂黑汁的脓血。 “您打过仗?”宫爵心悦诚服的笑着问。 “废话,当年杀日本子,可还没这么好使的家伙事,能用上老毛子的莫辛纳干步枪已经是造化,日本子贼的很可战术素养是真不差,猫在地上就露一个钢盔,不过正中有一个五角星,那个时候子弹金贵,我就专打那地方,一枪撂倒一个。”将军吐了点唾沫在手上擦拭准心。 “没想到前辈还是英雄。”田鸡满脸崇敬站起身一个标志的军礼。“敬礼。” “拉倒吧,老子没那么高尚,日本子挡着财路,不弄死他们我喝西北风啊。”将军白了田鸡一眼,指着手里的春田枪。“亏你还是当过兵的,选什么冲锋枪,火力小不说精度也不准,适合近战,要是咱爷俩在战场上,你还没到跟前已经被我放到了。” “魏叔,怎么没听您提及过这些事啊。”估计也只有叶知秋还记得将军叫魏虎,她一直都是这样叫将军。“您干嘛一直往枪上抹口水啊?” “小丫头片子,你几个时候在家呆过,连你爹的事都没搞明白,还能知道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将军摇摇头朝叶知秋笑笑,也就在叶知秋面前还能看见将军笑了。“我那个时候在东北刨墓,天寒地冻枪的准心容易结冰,开枪前得先把冰给掰了,就那会养成的习惯。” 田鸡很尴尬的保持着军礼的动作,我在旁边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就是一个发死人财的草莽,你非得把他想成精忠报国的英雄,你这不是自己找抽嘛。” 将军也不理会我,蹲在被他打死的魔花螳螂身旁检查了半天,掏出烟丝一边卷烟一边说:“这东西邪乎的很,个头大我就认了,身上还有青铜盔甲和头盔,就他妈是成精的妖孽也不至于这么大能耐。” 螳螂身上严丝合缝的穿戴着青铜甲,而且大小刚好,上面布满了弹孔却无法穿透,正面的身体被铠甲完全覆盖,几乎无懈可击,就连巨大的前臂上也戴着两把布满锯齿锋利的青铜刀。 “这些螳螂身上的护甲和武器都是人为安装上去的。”我翻动了几下螳螂的尸体迟疑的说。“就是说,这些魔花螳螂是被人有意安放在这个地方。” “这些青铜器的造型和工艺历史很久远,和廖先生得到的青铜面具应该是一个时期。”温儒在检查完青铜盔甲后表情肯定。“这些魔花螳螂守护在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年。”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饲养出这些诡异凶残的螳螂,能在螳螂身上穿戴盔甲安装武器,并且这么长时间,这群魔花螳螂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可见它们是被驯养过的,和留守在森林外面的九黎族后裔一样,它们是在守护着神秘的神之禁地。 “这东西怎么说也是一群昆虫,怎么会被驯服?”叶知秋大为疑惑。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没有说话,到如今我们已经见过比这更离奇诡异的怪物,似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就没有正常的。 “按照当时的工艺,冶炼出来的青铜不足以能抵御现在的子弹火力,可这些青铜的锻造技艺明显超过了当时的水平。”温儒眉头紧蹙疑惑的说。“比起这些魔花螳螂,我更好奇是谁驯养并且制造出这些青铜器,如果我们对年代推断是正确的话,那这些青铜器的出现足可以颠覆很多考古史。” “我想的没那么复杂。”将军点燃卷好的烟,回头看了一眼被我们砍断的吊桥。“我只寻思咱们怎么回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回不了头只得往前走。”比起什么螳螂或者青铜器年代,廖凯更关心的是属于他的宝藏。 不过遭遇魔花螳螂的袭击后,刀疤和他的人再不敢冒进,步步为营的搜索前进,走了两天之后我们前方的树木越来越粗壮,叶知秋很快发现这些是枫树,而且能长这么大少说都有几百年时间。 我们看着满林红叶,层林尽染、如火如荼,红黄相间色彩浓艳的枫叶,天女散花般飘舞落英缤纷坠地下来,仿佛一副色彩斑斓的山林画卷,所有的颜色犹如被血染浓郁而凄美。 “血枫林!”温儒神情欣喜的抬头仰望。“据说蚩尤战死后,身躯和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这也是九黎人对枫木崇敬的原因,这里这么多千年古枫,应该是有人刻意种植,枫树是九黎人的圣树,这里出现这么多千年古枫,绝非偶然一定有其他原因。” “找到了!”声音从我们前面传来,刀疤的人蹲在地上,声音激动兴奋。 我们连忙跑过去,看见地上是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外面的衣服残破不堪,在身旁还有一具骡马的骨架,从腐烂的木箱压在骨架上,廖凯兴奋的拨开粉碎的木屑,一个被落叶和尘土覆盖的方块露在我们眼前。 廖凯轻轻拂去上面的东西,阳光下那厚厚的方块闪耀出金光,那竟然是一个厚厚的金块,廖凯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激动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果然到过这里,而且那批价值连城的宝藏也留在了这个地方。 “还有……还有很多,赶紧去找。”廖凯似乎已经忘记之前遭遇的危险,充满贪婪的眼睛放着光,大声对刀疤吩咐。 “等会。”将军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廖凯,他蹲到尸骸的旁边,在尸体的背上看见一个尖锐的东西透出。 将军把尸体翻转,竟然有一支箭插在尸体的胸口,几十年时间的风吹雨打,箭杆和箭羽已经腐烂,只剩下锋利的箭尖依旧残留在尸体的身体中。 “都小心点,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遭遇过攻击。”将军握紧枪警觉的提醒我们。 我疑惑的看看地上的尸体,如果是被截杀,想必应该是冲着廖高古的宝藏来的,可为什么金块还遗留在这里? 廖凯即便再想得到这笔本该属于他的宝藏,可比起命他显然更看重,朝刀疤点了点头,刀疤立刻带人在树林中分开警戒,越是往前走我们发现的尸体越多,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块比比皆是,这些尸体有被箭射死,也有被刀斧砍杀,有些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碎裂的头骨和支离破碎的残骸。 还有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枪支弹药,和我们装备的一样,将军捡起几把枪检查,发现里面弹夹装满,也就是说,这些人甚至还来不及开枪就被屠杀,将军说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应该是遭遇到了伏击,而且人数还不少,能让装备精良一百多人丢盔弃甲猝不及防就死伤遍野。 刀疤和他的人全神贯注警戒四周,树林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们惊弓之鸟般惶恐。 “从这些尸体的位置看,大多都是从身后遇袭,而且分布零乱,想必是逃跑时从背后被击杀,他们应该在前面遭遇的伏击。”将军看着地上的尸体对我们说。“跟紧点,如果有危险,知秋站里面,其他人靠背站,掩护各自身后的人。” 我们点点头,都跟在将军后面,回头看叶知秋还寸步不离搀扶着温儒,心里暗骂了一句,就她这心眼被人卖了指不定还得帮人数钱,这尊师重道学的真好,只要她在就会全力以赴保护温儒的安全。 沿着一路的尸骸往前走,等我们穿出枫林时,眼前露出一块空旷的地方,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出现在我们眼前,其主体用石头构建呈圆形,没想到会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看见气势如此恢弘的建筑。 “这是神庙!”温儒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苗疆地区苗寨都会有自己的神庙,里面是用来供奉先祖,造型和这里大同小异,不过远没这一座神庙大。”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进被血枫林掩映在中间的神庙,从四周长满的青苔和覆盖的树藤就不难看出,这座神庙经历了上千年的沧桑,残破的石块和布满灰尘和落叶的地面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这些被金箔和银箔所包裹的地方,似乎还在向我们诉说这里曾经的金碧辉煌。 走进神庙里面光线很昏暗,抬头看见一个大穹顶,穹顶正中有一个圆形的大洞,这是神庙内唯一的采光口,穹顶上有镂空的纹路,光线从上面照下,一个巨大的三眼麒麟图案显现在阴暗的神庙正中,有一种天人相通震撼人心的神秘和压抑。 神庙的地上有铭刻的纹路被金箔镶嵌,虽然被风化的残破不堪,但温儒从那些纹路中认出是类似于苗文的文字,可见苗人的文字起源于九黎族,温儒辨认了很久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噶薄亚咯易!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那些文字,廖海清和猝死的老人原来是从这里看到这句话,他们应该能认出苗文,但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祭司说过三眼麒麟代表九黎祖神,而噶薄亚咯易是属于祭司的语言,翻译过来正是祖神之殿,原来这座神殿一直都修建在九黎人的禁地之中。 第八十五章 神殿禁卫 沿途到这里,神庙中的尸骸最多,刀疤带人搜索了一圈后,拿回一样东西交给廖凯,那是一个刻有廖字的木牌,这是廖家的信服,在当时这东西就和玉玺一样重要,那是白岩土司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他们找到了廖高古的尸体,胸前有两个窟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刀疤说在神殿的石壁上发现弹孔,地上还有刀斧砍杀的痕迹,廖高古他们应该是在这里遭遇的袭击,然后从神殿向外溃逃,一路被追杀直至被全部屠戮 整个神庙的地上散落的全是金银块,数量多的惊人,难怪廖凯会不顾一切想要找回这批宝藏,如今得偿所愿根本按耐不住兴奋,根本没在意刀疤说的话,收起木牌让人把廖高古的尸骸装好,然后吩咐刀疤开始收集转运地上的金银块。 “姓廖的找到宝藏,以他的德性多半对我们兔死狗烹,趁现在他们还没注意,赶紧走。”将军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回去的路被我们砍断,能去哪儿?”田鸡握紧枪一脸焦虑。 “我倒是不怕廖凯,四十年前一百多号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劫财,回去的人都被吓的神志不清,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我环顾四周警戒的摇头。“祭司说过,擅自闯入禁地的人都要死,既然是这样,那又是谁杀了这些人,又是什么东西把侥幸逃过一劫的廖海清吓成那样,这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有件事很奇怪。”叶知秋拿出之前在尸骸上找到的箭头。“这青铜箭头上的纹饰我在魔花螳螂的盔甲上也看见过,就是说制造这些箭矢的人也是驯养并且武装魔花螳螂的人,可这些青铜器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你们不认为这不太对劲,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竟然是被几千年前的兵器杀死,那使用这些兵器的又是谁。” “我知道。”田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一本正经脱口而出。 “你知道是谁?”我看了田鸡一眼无力的摇头。“你怎么可能知道。” “废话,就在后面站着,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田鸡指着我们身后。 我们茫然的转过头去,硕大神殿光线极其昏暗,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神殿的四周阴影中若隐若现站着人,我大吃一惊枪还没提起来,就被田鸡按下去。 “别一惊一乍的,都是死的。”田鸡抬起的手中拿着一个和廖凯身上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我刚才查探了一下神庙,发现四周都站满了死人,不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东西就是从死人脸上取下来的。” 我们小心翼翼跟着田鸡走过去,这才意识到神殿有多大,四面的阴暗中整齐的站满了人,而且全副武装和我们遭遇的那些魔花螳螂一样,身穿青铜盔甲,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廖海清应该就是从这里拿走了青铜面具。 这些整齐划一站立的人如同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手里拿着刀斧枪戟,背上背着弓矢。 “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不敢相信,我检查过这些兵器就是杀死神殿中这些人的。”田鸡用指头敲了敲面前一具武士的盔甲,然后取下头上的面具,从里面露出一张双目紧闭干瘪枯亡的脸。“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死亡的时间比廖高古他们还要长,我之前挖墓见过干尸,能风干成这样怎么也得几百年吧。” 我们看着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放眼望去这里站立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这样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青铜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蚩尤的,而且噶薄亚咯易这句话完整翻译出来意思是,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能戴上这些面具的人都是守护祖神的卫士。 “这样算起来这些人在这里已经有几千年……”宫爵眉头一皱惊愕的看看神殿中横七竖八的尸骸。“廖高古四十年前应该知道九黎族禁地的传闻,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而且传闻靠近的人都会死,对于廖高古来说这里是最理想藏匿宝藏的地点,他们应该是误打误撞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然后他们……他们怎么会被死了几千年的人杀了?!” “会不会是有人用这些卫士的兵器杀了他们?”我走到守卫的旁边试图拿刀斧。 “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看这些卫士装备完整,按你的意思,有人拿了他们兵器杀了廖高古后再把兵器还回来。”叶知秋无语的看了我一眼。 “那你解释一下廖高古为什么会死在几千年前的兵器下?”我埋下头专心致志用力掰卫士的手,试图验证我的猜想。 …… 好半天都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一般这个情况下叶知秋一定会和我争辩到底,我诧异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他们,每一个人目光透着惊恐,满脸的惊愕,而且我看见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手里的枪慢慢往上抬,不过他们的目光都不是看着我。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近在咫尺的卫士面具下那张干枯丑陋的脸上,如今两只眼睛竟然睁开,透着暴戾的杀戮死死盯着我。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搐一下,这些都是死了上千年的干尸,竟然还能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后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我的手在往上抬,但我却没用力,而是之前我放在卫士兵器上,现在卫士手里的长矛正慢慢提起。 我本能的向后退,可吓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抖的太厉害浑身发软,如同僵尸一般的卫士竟然活过来,而且我能清楚的听见他鼻息中低沉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呯! 就在卫士手里的长矛刚举起,身后传来枪声,卫士应声倒地,宫爵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回来,我惊魂未定手心全是渗透的冷汗,将军举着的枪还冒着烟,不过脸色煞白。 枪声惊动了神殿中正在搬运金银块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全都警觉的站起身看向我们这边,我双腿如同灌铅僵硬的走不动路,硬生生被田鸡和宫爵拖着后退。 “怎么了?”廖凯跑过来问。 没有人回答他,阴暗中传来的声响让廖凯一惊,倒在地上的卫士竟然抽搐了几下后,从地上慢慢重新站了起来,将军的枪法自然不用说,这一枪稳稳的击中卫士的头,一个碗大的洞镶嵌在卫士的额头,我们甚至能透过洞看见后面的人。 可我却没有看见一丝血迹,更让我们震惊惶恐的是,那个爆裂的伤口竟然诡异的在慢慢愈合,直至卫士那张干瘪恐怖的脸重新完好如初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廖凯已经退到我们身后,田鸡声音有些颤抖的喃喃自语:“这他妈是什么鬼,枪都打不死!?” 卫士的伤口愈合后,往前缓缓的走了一步,他身上的覆盖的尘土纷纷掉落,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是死尸,张开的嘴里发出狂暴的咆哮,大声说出我们听不懂的话语,回荡在神殿中如雷贯耳般撞击在我心口。 哐! “别气,咱有话好好说,这东西还给你,我不是存心想拿你东西。”田鸡把手里的青铜面具扔到卫士的脚边,然后用手拐了拐旁边的叶知秋。“翻译一下,看看能不能谈,别一上来就你死我活。” 叶知秋估计早被吓傻,她见过的死人都是躺着挺尸,哪儿见过又能动还能说话的死人,田鸡一拐她,整个人都瘫软倒在我身上。 “他说的是什么?”廖凯惊恐的问温儒。 “不知道,好像是祭司的语言。”温儒摇头一脸惶恐。 “擅自闯入禁地,惊扰祖神安息的人都要死!”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你怎么能听懂?”宫爵诧异的问。 我并不懂这些祭司的语言,不过在九黎部落时,祭司警告我们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 卫士话音一落,手中青铜长矛用力一举,从我们四周传来整齐划一沉重而响亮的步伐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苏醒,步步向我们逼近,我们恐慌的向神殿外面退,可道路已经被封堵,随着我们一动,所有的卫士身形矫健动作敏捷的冲着我们砍杀而来。 顿时间神殿枪声大作,刀疤的人慌乱的向四周胡乱开枪扫视,根本不用瞄准,数之不清的神殿卫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子弹根本无法穿透青铜铠甲,这完全是一支不死军团,一旦靠近瞬间就被砍杀于乱刀之下,整个神殿陷入一片惨叫和屠杀的血腥之中。 我终于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遭遇到什么,但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死里逃生的廖海清和幸存的人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即便这些不死诡异的神殿卫士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但远不至于把他们吓成这样。 第八十六章 十二祖古神 第九十一章 我们手中的武器对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根本无济于事,大家步步后退直至被围困在神殿的正中,我之前一直认为这些神殿卫士就如同我们在昆仑金阙看见的那些殉葬士兵一样,是被某种怪物操控。 可直到田鸡的手臂被箭矢射伤,我才意识到,这些神殿卫士竟然是具有思维的,前排的卫士遭遇到枪弹的阻击后,后排的卫士立刻弯弓搭箭,箭无虚发准确无误射中试图反抗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开始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死人,可我又无法解释,这些几千年前的九黎先民是如何活到现在,而且即便被子弹击中还能完好如初的复原。 田鸡伤的不轻,面对这群势如破竹残暴嗜血的神殿卫士,我们完全无计可施,所有人都紧紧靠在一起,刀疤的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而四周全是剑拔弩张的卫士,那威严面具上的三眼麒麟,如今落在我眼里充满了凶残的杀戮,这是九黎祖神赐予他们的图腾,似乎只赋予了他们一个任务。 杀尽所有闯入神殿的人,不死不休! 我听见无数弓弦被拉动的声音,阴暗的神殿深处,尖锐的青铜箭尖折射出犹如繁星般密集的寒光,我心往下一沉,这片箭雨以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亦如四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屠戮,我这才相信祭司对我们的警告。 这是神的禁地,进入唯一的代价就是死亡。 将军一步跨在我们前面,腰挺的笔直向一把宁折不弯的剑,对于死亡他没有畏惧,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教我什么叫男人的当担和责任,我把他拉到身后,粗鲁野蛮和决绝,我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还有我身后的这些朋友,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他们挡在死神的前面。 这一次我没听见将军的谩骂,却听到他豪气干云的笑声,有一种笑看风云的从容,宫爵却站到了身边,田鸡捂着受伤的手也一步跨了上来,那一刻我懂得什么叫生死与共。 “起开。”叶知秋掀开旁边的田鸡,站在我旁边,像小时候那样信赖的牵着我衣角,她脸上我看见叶九卿的傲气。 “别怕,有哥呢。”我摸摸她的头亦如从前。 哐当。 我抬手的时候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落出去,那清脆的声音本该淹没在神殿中的杀戮中,可就在那一刻整个神殿瞬间安静,弥漫着浓重血腥幽暗的神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剑拔弩张的神殿卫士突然停下来,纹丝不动的僵直在原地,目光都落在掉落在地上的那样东西。 唰的一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跪倒在地,样子虔诚而恭敬,让我想起祭司对那木桩上的鬼神膜拜时的神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些暴戾的神殿卫士为何会突然中止杀戮。 我看向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那个不知道谁放在我身上的青铜柱,我疑惑的环顾四周,这些神殿卫士分明是在膜拜这不起眼的青铜柱。 我蠕动了一下喉结,慢慢从地上拾起来,跪拜的神殿卫士纷纷随着青铜柱的起伏而抬头,似乎如今在这支不死军团的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我手里的青铜柱。 “怎么回事?”宫爵诧异的问。 我茫然的摇头,重新看看青铜柱,完全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敬若神明的跪拜。 “别管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再说。”将军说。 我拿着青铜柱向前走了一步,神殿卫士身体并没有动,只是目光追随着青铜柱在移动,其他人都跟在我身后,可走出不到三步,四周跪拜的卫士突然站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狂暴嗜血。 我连忙退了回来,奇怪的是仅仅是一步之遥,卫士们又重新跪下,我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完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阳光!”叶知秋抬着头看着神殿大穹顶上照射下的光线。“只要拿着青铜柱不走出阳光的范围,这些神殿卫士就不会动,好像青铜柱必须留着这里面。” 我按照叶知秋的话拿着青铜柱把手伸到照射下来的阳光外,果然如同叶知秋猜想的那样,卫士立刻恢复原状,但只要青铜柱被阳光照射,神殿卫士就会虔诚的跪拜。 “贼你妈,这还有完没完,难道我们就得一直站在这里,早晚也得活活饿死。”田鸡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 “不用饿死。”宫爵抬头看向大穹顶上的阳光。“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到时候……” 宫爵没有再说下去,但后果我们都心知肚明,在阳光消失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唯一的出来只有上面高不可攀的大穹顶,可神殿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爬不上去。 “这是什么?”廖凯低头看着地面。 我们目光转过去,田鸡手臂的伤不轻,深可见骨,一直没时间包扎,顺着手臂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奇异的在尘埃中流淌出规则的弧线。 我蹲到地上抹去灰尘发现大穹顶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下有环形的青铜凹槽,我连忙让所有人清理四周,渐渐一个镶嵌在石板中直径大于五米的青铜圆露在我们眼前。 青铜圆上有一圈圈环形刻痕,田鸡的血就是渗透到里面,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道,从上往下看有些像是树的年轮,而每一道环外面都有不同的图案,最中间一层是一颗树,在树心有一支蝴蝶,样子很像神殿卫士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往外还能辨认人、龙、象、牛、等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田鸡捂着胳臂蹲下去看了半天问。 “苗族果然和是九黎后裔演化而来!”叶知秋看了半天欣喜的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别卖弄了,赶紧说,太阳马上就要消失。”这个节骨眼上宫爵也没忘记和叶知秋抬杠。 叶知秋告诉我们,这是苗族神话传说中的祖神,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源于九黎先民,也就是说苗族继承了九黎族祖神的神话, 神话中九黎族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由蝴蝶蛋转化而来,苗族古歌中有记载,传说首先是有枫树,从树心中化出一只蝴蝶,这支蝴蝶生下十二个蛋,孵化十二年后,最终孵化出人、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等十二样东西,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祖神。 “十二古祖神……”田鸡眉头一皱挠了挠头,忽然笑了出来。“这他妈有意思了,祭司说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苗人沿用了九黎族的神话,那就是说,祖神之殿里面供奉的是一群牛羊鸡马?” “这些只是神话传说,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温儒看了很久对我们说。“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个神话的含义,而是这个刻有九黎族神话的青铜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览无余的神殿之中,除了那些跪拜在地上,如今随着阳光渐渐消退蠢蠢欲动的神殿卫士之外什么都没有,大穹顶上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不偏不倚照射在这青铜圆上,三眼麒麟既然是九黎祖神赐予的图腾,对于九黎先民来说意义非凡,就连蚩尤都要敬畏这图案,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含义。 宫爵手一抬示意我们都别说话,他聆听了片刻后,目光落在青铜圆中心的树木图案上,他把手慢慢放上去,眉头随之皱起然后趴下去把耳朵贴在图案上。 “有细微的风水从下面传来,说明下面是空的。”宫爵抬头一脸惊喜,然后手在青铜圆上轻轻触碰,直到移动到树心的蝴蝶上停了下来,手轻轻用力按下去,蝴蝶的中间竟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圆孔。 宫爵小心翼翼把手探进去触摸了一会后趴在地上告诉我们,这青铜圆应该是封闭通往神殿下面的入口,但青铜圆铸造的很坚实厚重,即便是有工具的情况下也难破损,而中间蝴蝶露出的圆孔应该是开启入口的机关。 “但这里的机关很奇特,我从来没见过,而且相当精妙,机关应该连通神殿的支柱,若是强行开启整个神殿都会坍塌。”宫爵站起身对我们说。“应该有一样东西可以从圆孔中开启机关,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谁会在封闭入口后还留下开启的钥匙,我们即便是找到机关也无能为力,看着越来越黯淡的阳光,四周跪拜的神殿卫士已经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我心里越来越焦急,紧紧的握紧手里青铜柱心烦意乱。 当我焦头烂额思索该如何办的时候,目光落在手里的青铜柱上,整个人愣在,眉头一皱看向蝴蝶图案上被宫爵找到的圆孔,青铜柱刚好也是圆形的,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像…… 像钥匙上的孔!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走过去把青铜柱缓缓对准圆孔放下去,竟然大小刚好一样,可并没有什么动静,宫爵抬头看看大穹顶和投射下来的三眼麒麟光影,我忽然意识到青铜柱上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不过方向刚好和光影的图案颠倒,我用力把青铜柱扭动,当上门的三眼麒麟和光影的方向一致。 咔! 随着一声扣合的声音,我们脚下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那青铜圆竟然神奇的从中间一圈圈收起,在我们眼前露出一条旋转的台阶,通往神殿下面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里果然是入口,当其他人如释重负的松开气,我惊愕的从地上拿起青铜柱,这分明是开启机关的密钥,确切的说是开启祖神之殿入口的钥匙,这些神殿卫士守护的祖神就在我们脚下。 可我记得很清楚,祭司对我们说过,九黎族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从这里取走了一样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祖神取走的应该就是这个开启神殿的青铜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祭司所说的九黎祖神就是真的存在,不过更让我疑惑的是,到底是谁把这个开启祖神之殿的钥匙偷偷交给我,很明显这个人对这里极其的熟悉,任何闯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除非是…… 是曾经安息在这里的祖神! 我想起在祭司房间里听到从木桩上鬼神发出的诡异声音,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难道真有祖神显灵,可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我?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很显然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而且似乎是有意让我开启祖神之殿。 第八十七章 被选中的人 当阳光从大穹顶上消失时,我拿着青铜柱最后一个走下旋转的通道,青铜圆顶重新闭合起来,火把的光亮为我们勾画出黑暗的轮廓,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通往地下的大致距离,按照台阶的高度,我们大约行进到地下二十多米时看见台阶的尽头。 火光中前面一路向下的通道崎岖不平,越是往前走越是寒冷,渐渐在石壁上我们看见凝结的冰块,这是一个地下的溶洞,大的超乎我们想象。 温儒拿出探铲从岩壁上敲碎一块岩石,在火光中查看了片刻后告诉我们,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云南被称为溶洞之乡,久负盛名的九乡溶洞就在云南,但比起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火把的光亮为我们照亮了这里的美轮美奂叹为观止的景象,溶洞中汇集了不同地质年代形成的钟乳石,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宛如夜空的银河倾斜而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叶知秋说溶洞的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溶洞,都已经过了几千万年、乃至上亿年的时光雕刻,但如此之大的溶洞实属罕见。 洞中地下阴河遍布,数以万计的石笋、石钟乳、石柱、石幔、石花分布其中,琳琅满目,每一个能让人感悟亿万年漫漫岁月沧桑。 往前走溶洞景观千姿百态,神秘莫测,四周陡峭的石壁中一条落差几十米高的瀑布垂落,吼声如雷,气势磅礴,垂落到下面的水潭水花四溅,火光中犹如镶嵌在黑暗中的珍珠,深不见底的潭水上面雾气朦胧如梦似幻。 整个溶洞呈现出万千气象华丽奇巧,令人目不暇接心魄震惊叹为观止的无限风光,仿佛一座斑斓辉煌的天然地下宫殿。 越往前走溶洞越大,我们手里的火把已经无法穿透这里的黑暗,我们的脚步声都能在漆黑中久久回荡,将军说这里的上下高度至少超过百米。 在蜿蜒盘旋能见度很差的溶洞中摸索前行了一天,前方传来凛冽的寒风,我们手里的火把被吹的忽明忽暗,火光照亮一个硕大的洞口,寒风就是从里面吹出来。 我们穿过洞口,溶洞中奇雄秀美的石钟乳消失,火光只能照亮我们前方不远的黑暗,地势便的平坦回声更远,有台阶通往下面但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 廖凯让刀疤发射一颗照明弹,炽亮的光芒呼啸冲天,等到下落时明亮的光芒竟然都无法完全照亮我们前面的一切,不过当照明弹稍纵即逝的强光消失前,在我们眼中勾画出远处一个令人震撼的建筑轮廓。 黑暗的深处一座规模惊人的庞大梯形平顶建筑若隐若现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底大顶小层层叠叠雄伟的令人溢于言表,和这硕大的地底山洞相得益彰,如果非要去描述,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巨大。 这建筑任何一个细节都把这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厚门、巨柱、令人的发自肺腑的敬畏,就连右下至上耸立的石柱,目测都有二十多米高,每一根都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 建筑的最高处镶嵌着巨大的三眼麒麟青铜图案,在照明弹的光亮中闪耀着奇异而神秘的光芒。 祖神之殿! 我们竟然真到找到九黎族传说中的神殿,只不过站在这里有一种令人莫名的卑微,唯一的感觉就是渺小,足足几百米高的气势恢宏的神殿在我们面前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照明弹熄灭之前照亮了通道两边的凹槽,里面还有盛满的动物油脂,点燃后火光从我们脚下如同两条火龙开始蔓延,渐渐分开无数条火槽渐渐把这里照亮,一直沿着神殿向四周扩散,直至把整个神殿的轮廓清晰无疑完整的勾画在我们眼前。 当整个硕大的山洞被照亮,我们终于能清楚的眺望这座雄伟巨大的神殿,所有人都被震撼到呆立在原地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目光在膜拜。 我们沿着火槽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神殿下面,底座呈正方形,四方分别有通往神殿的阶梯,如果围绕神殿走一圈估计得用一天的时间。 神殿之大实属罕见,我很难去想象到底需要多少九黎先民才能修建完成这座旷世神殿,矗立在地底的山洞中已经千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宏伟和庄严,在这幽深的地底静候着前来朝圣的人们。 神殿下面的台阶两侧屹立着高大的石柱,随着火光的摇曳不断变化着阴影,光斑在柱身上交替着位置忽明忽暗,让行走在其间,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幽深。 上面铭刻着精美的纹饰,工艺细致精巧夺天工透着久远的古朴和神秘,似乎像我们述说着这里遥远而辉煌的过去,以及九黎族曾经的昌盛和强大。 这些石柱任何一根单独出现在外面,都会成为万人瞻仰的擎天柱,站在下面唯一能体会的只有我们的渺小。 再往前神殿最下端的台阶两侧,左右各半跪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石雕,造型很奇特罕见,三头六臂面如牛首,浑身被青铜覆盖,犹如穿上铠甲铜头铁额的武士,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埋首跪立神情虔诚而恭敬。 这是传说中蚩尤的形象,这两座蚩尤雕像屹立在此几千年,经历岁月的洗涤依旧完好无损,像是在忠诚的守护着这座庞大的神殿。 这也印证了祭司的话,被九黎族供奉为先祖的蚩尤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祖神。 我们拾级而上,犹如爬行在巨人身上的蚂蚁,足足半天时间我们才登上神殿的入口,火光照亮了一条幽深的长廊,一直通往神殿的深处,在长廊两边刻有壁画,像是在描述一场战争。 “这是记载蚩尤和黄帝在远古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叶知秋兴奋惊喜的仰视壁画,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对于考古的她来说,恐怕这些发现足以让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拔。 这些壁画上的内容血腥而惨烈,为我们清楚的讲述了九黎族的崛起到强大再到最后的衰落,整个过程壮烈而凄美。 “神殿的建筑风格似乎不对劲。”温儒环顾长廊四周的壁画表情疑惑。“九黎族后来演化了很多全新的民族,包括我们熟知的黎族、苗族、芒族以及彝族等,这些民族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九黎的历史,这些可以从这些民族的风俗以及文化中体现,特别是建筑风格上表现最明显,但是这些民族现在的宗教建筑风格完全看不到这里的痕迹。” “这个我也感到奇怪,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按理说是九黎文化的核心之一,神殿的建造方式和特定应该会世代传承。”叶知秋也大为不解的点头。“这些演化来的民族,不管是现在还是考古发现年代久远的宗教建筑中都没有这里的风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九黎族的先民经过好多次大的迁移,然后在溶入和演化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文化特色。”田鸡看看两边壁画不以为然。“毕竟祖神之殿修建在几千年前,风格没保存下来也正常。” “一个建筑风格的形成需要几百年甚至千年,消亡的时间就更长,这处神殿建构风格相当成熟,九黎族历来信奉鬼神,神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其他的建筑风格还有可能被改变,但神殿即便随着时间推移会有所变化,但特点和风格绝对不会太大。”叶知秋摇摇头很肯定的说。“原因很简单,神殿是鬼神的象征,没有谁敢去擅自改变。” “不过这也和我了解的另一个情况吻合,我在研究苗疆文化的时候,发现中间有一段短暂的空白时期,这个时期前后苗疆文化变化很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传承的间断,这样的情况在九黎演化的其他民族中也有,归根结底,应该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了九黎文化的中断,特别是宗教方面,完全是一个断层。”温儒说。 “温老,这里有文字。”叶知秋在前面欣喜的喊。 我们走过去,在长廊的一处石壁上,看见一串陌生的文字,事实上我都无法确认那是不是文字,更像是图案,叶知秋说这是象形文字,是一种最原始的造字方法,图画性质减弱,象征性质增强, 因为有些实体事物和抽象事物是画不出来的,所以这种文字极其难以辨识,但这些文字叶知秋说和早期的苗文很相似,她挨着一个一个翻译,最后终于完整的读出来。 进入神殿的人会得到祖神的恩赐。 “扯淡,九黎族的祖神还真会忽悠,恩赐,能有几个人能活着到这里。”田鸡捂着胳臂冷笑一声。 “不对,你翻译错了。”温儒走到叶知秋旁边,指着其中两个象形图案。“这两个象形文字的意思,不是进入神殿的人,而是被选中!真正的意思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神殿。” 第八十八章 七曜历 这座神殿称不上金碧辉煌,厚重的巨石和古朴的青铜奠定了神殿威严阴森的基调,我们已经习惯了抬头去仰视这里的一切,沿着长廊往前走,两边的壁画巨细无遗的再现九黎族的兴衰。 “温老,您快来看,这些壁画时候风格变化很大。”叶知秋在前面抬头疑惑的喊。 我们走过去,对于壁画我们在意的只是里面的内容,但作为考古的叶知秋来说,她关注的东西远比我们要多,那副壁画上的确和我们之前看见的差异很大,前面的壁画线条粗狂简洁毕竟抽象,而这一副变的细腻繁琐,人物的刻画和场景生动仔细。 我们在壁画中看见这座神殿的全貌,一行穿着九黎服饰的人在祭司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虔诚的跪拜在神殿下面。 “这应该是描绘的祭祀场面,在我们之前九黎先民就到过这里,并祭祀过祖神。”温儒看完后说。“这些壁画和神殿不是一个时期的,应该是前来祭祀的人留下。” “那这些人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所谓祖神选中的人?”田鸡站在前面疑惑的回头问。“那为什么这幅壁画中,进去了那么多人,就出来一个呢?” 我眉头一皱走到田鸡旁边,他面前的壁画是上一副的延续,只有祭司一个人从神殿中出来,不清楚其他的人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还……” 咔! 将军在前面大声说,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一块石板从长廊上慢慢陷落下去,宫爵立刻警觉起来,他说从青铜圆的机关就不难看出,这神殿中一定布满了相当多精妙的机关,我们一直抬头看着壁画,将军不应该是无意中触发了某个机关。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只听见从脚底传来渐行渐远的轰鸣声,然后慢慢荡然无存,大家呆在原地不敢乱动,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异动,宫爵说他走前面,让其他人跟着他踩过的步伐前行。 将军刚才喊叫因为他又看见另一幅壁画,像他这样的大老粗都能看出和其他壁画截然不同,温儒站到下面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皱的很深。 “这壁画上的人物更为细致生动,甚至能辨别男女,这是一个女子,从她的服装配饰就能辨别,这是镂凤纹佩,饰纹华丽、风格清新是典型的秦代时期风格。”温儒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认真观望了半天。“刻下这些壁画的人绝对是秦朝时期,也就是说,距今两千年前还有人到过这里祭祀。” 再往前已经没有壁画,这说明除了我们之外,最后一次到这里的人是两千年前,壁画的内容倒是和前面大同小异,依旧是祭司带领一人数众多的九黎后裔来这里祭祀,但奇怪的是,出来的还是只有祭司一人。 “既然是神殿,按理说应该一直都有人祭祀才对,从这两幅壁画就能看出,在特定的时间九黎祭司会带领族人来神殿祭祀,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很久。”叶知秋看完壁画疑惑不解。“可为什么在秦朝以后这种祭祀突然停止呢?” 宫爵到前面查看,后面的长廊两边全是空白的石板,按照前面两幅壁画推断,只要祭祀过的人都会在石板上留下图案,由此可见最后一次祭祀是在两千年前。 祭司告诉过我们,九黎后裔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我认为他既然引我们来禁地,就没有必要隐瞒禁地下面便是祖神之殿的秘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祭司是真不知道。 可这些壁画中反应的内容,对神殿祭祀都是在祭司的带领下,而返回的仅仅只有祭司一人,由此可见知道神殿位置的只有祭司,并且通过世代相传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对于九黎族人至关重要的神殿消失在祭司的传承之中,还有,越是往里走我越是好奇,迫切的想知道,九黎祖神到底是谁。 “前面没路。”宫爵对我们说。 长廊的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宫爵说他探查过,至少有十几吨,即便是有工具也别想打开,不过在石门上有三个品子形分布很奇怪的圆盘,这些圆盘是可以转动的,每一个圆盘上都有不同的图案,宫爵只能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龙纹。 刀疤走上前想要转动,被宫爵一把拉住,头朝石门的角落点了点,刀疤把手电照射过去,角落里横七竖八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刀疤手缩了回来不敢造次。 宫爵从地上拾起几截尸骨,指着断裂的地方很确定的说,这些骨头已经钙化,因为这里低温才得以保存,从切面看相当平整,是瞬间被切断的。 宫爵说完走到石门两边,用手摸索清理掉石壁上的灰尘,露出细细的凹槽,宫爵让我用手电照射一下,里面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里面有锋利的刀片,而且错落有致的分布。”宫爵用手一抹,整个石壁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很多这样的凹槽,和对面的石壁相互错开。“石门上的石盘只有正确转动才能开启,倘若错了……” 宫爵摇了摇手里的尸骨,后果很明显,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样的下场,密集而锋利的刀片瞬间能把我们切割成碎片。 “能破解这里的机关吗?”我问 “不能。”宫爵斩钉切铁的摇头。 “你都不能?”田鸡和我表情一样吃惊,如果连宫爵都束手无策,那我们即便找到神殿也无济于事。 “一般的机关再巧妙总会有破绽,这和不管再牢固的锁,只要找对钥匙就能打开一样,可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这机关的原理,而且我探知发现根本没有尝试的机会。”宫爵叹了口气对我们说。“这三个石盘必须同时转动,而且还必须同时转到正确的位置,但凡有一个错误都会触发这里的机关,说简单点……我连这是一把什么锁都搞不清楚,怎么开?” “石盘上不是有图案嘛,这些图案或许是提示。”将军说。 “我认了半天,就认得左下方的石盘上是龙纹,其他两个奇形怪状看不懂。”宫爵无能为力摊着手。 “愣着干嘛,带你来就是让你发挥余热的。”我看向叶知秋催促。“难得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赶紧看看上面是什么。” 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没理会,站到石门前认真看了良久,最上端的图案形态近似蛇,有一角一足,口张开尾上卷。 “这是夔纹!”叶知秋确定的说。“另外一个图案以折线连续构成,中线条较粗放,回旋方折,这是雷纹。” “龙、夔、雷……”我在心里思索了良久也没想清楚这三个图案纹路之间的联系和含义,看向叶知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龙、夔、雷。”温儒嘴角浮现出笑意。“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是雷、龙、夔才对。” “温老,您知道这些图案的含义?”叶知秋问。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在苗疆的苗族先民崇拜日、月、星,视三光为纯洁之至,同时也认为万物都由雷、龙、夔组成,称之为三专,同时与金、水、木、火、相配创七曜历。 七曜历日是现存最早的历书,甚至比埃及历法还早了三千年。 “由此可见苗疆的七曜历可以追溯到九黎先民,真正发明七曜历的应该是九黎人才对,苗族只不过是沿用了这种历法,随着九黎族的销声敛迹,把七曜历归功于苗族。”温儒镇定的对我们说。“石门上的雷、龙、夔三个石盘分别对应的是年、月、日,就是说要转动到正确的时间就可以开启。” “年月日的时间……”宫爵回头看看石门还是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个也没用啊,谁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时间。” “哟,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嘛,这可是你强项啊。”叶知秋忽然幸灾乐祸的笑着挖苦宫爵。 “你有本事,你来。”宫爵白了她一眼。 “我来就我来。”叶知秋居然一口答应。 拉着我和田鸡站到石门前面,她操控雷纹石盘,我和田鸡分别操控龙纹和夔纹,并且告诉我们要转到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叶知秋一脸平静的问。 我和田鸡面面相觑的对视,看见田鸡下意识蠕动喉结,目光瞟向两边密集的凹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现在和他想的是同样的事,这可是关乎生死的机关,就连宫爵都没把握,更别说对机关一窍不通的叶知秋。 “你不相信我?”叶知秋抿着嘴瞪着我。 “相……相信……”我无奈的点头,往宫爵脸上看。 “看他干嘛,他都说了破解不了这机关,你就是把他望穿秋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叶知秋对着我说,其实应该是说给宫爵听,多半是对之前宫爵针对她的回击。 “得了,外面还一群打不死的神殿卫士,反正也没有退路,困在这里早晚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田鸡一脸豁达轻松把手放到石盘上笑了笑。“咱就听知秋的,死马当活马医。” 身后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开始向后退,看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叶知秋身上的人并非只有我们,我一咬牙重重叹口气,无力的苦笑对田鸡和叶知秋点点头。 叶知秋数到三,我们三人同时转动石盘,等停下来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只听见一声轰鸣,我身体吓的抖了一下,以为是触动了机关,可眼前那厚重的石门竟然缓缓的开启。 第八十九章 枫木蝴蝶 第九十四章 这和之前我们破解机关完全不同,我和田鸡脸上都没有丝毫喜悦,全是惶恐的虚脱,事实上即便石门被叶知秋开启,我心里也没踏实过,毕竟我已经对她能开启石门自始至终没有抱丁点希望。 最尴尬的是宫爵,我看他张着嘴看着开启的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知秋重新背上背包,趾高气昂得意忘形的从宫爵面前走过:“哎,这么简单的事就不劳烦你这个机关专家了,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人也就赌赌运气而已,你千万别介意。” 叶知秋说的客气,可我和田鸡都刻意的偏过头不去看宫爵,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性子高傲不可一世,被叶知秋这几句话说的估计牙齿都快咬碎,他哪儿吃过这样的亏,更别说被奚落成这样,我把他扔墓里他都要还回来才善罢甘休的人,如今被叶知秋呛的无话可说,看他脸上多半快憋出内伤。 “你也是的,什么不好得罪,跑去得罪女人,不知道他们叶家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将军拍拍宫爵的肩膀想笑最终还是忍住。 “他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别和她一般计较。”我过去搂着宫爵肩头笑嘻嘻说。 “三个石盘分别代表年月日,雷纹代表年,我看过上面有一百个刻纹,龙纹代表月,有十二个刻纹,夔纹代表日,有三十个刻纹,这三个石盘之间的组合完全是天文数字,要同时转动到正确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宫爵抿着嘴在他最擅长的事情上输给叶知秋,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估计他更想知道的是叶知秋是怎么做到。“你是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就不告诉你,让你再和我抬杠。”前面的叶知秋回头调皮的笑。 “好好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来听听。”我也好奇的问。 “就不说,他那么有本事自个慢慢琢磨去。”叶知秋难得能踩到宫爵尾巴,估计不会轻而易举见好就收。 “知秋能知道是因为她细心,这一点我也自叹不如。”温儒在旁边平静的说。“知秋,从上神殿开始我就看你专心致志在数什么,想必你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正确开启石门,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破解的方法。” “温老,我可是看您面子上才说的。”叶知秋笑颜逐开。 她告诉我们,神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而这石门机关是按照七曜历来设定,在七曜历中雷、龙、夔为三专,而光、气、水、土、石为五行,九黎先民将十干支与十二生肖结合创天干、地支、六十甲子。 同时改二十七宿为二十八宿,并用金、水、木、火、土代表四方和中央,这刚好就是神殿的四方结构和上面代表中央的顶部。 而罗列在神殿台阶两旁的石柱,以二十八根为一组间隔,台阶由下倒上一共分为十二层。 “温老发现石门机关和七曜历有关,所以我推测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而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叶知秋洋洋得意看着宫爵口若悬河。“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我怕你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百三十五……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一百三十五个……” “温老,您不用算了,我早算出来,一共十二层,每一层一百三十五台阶,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来神殿祭祀一次。” “我懂了,石盘上原先的刻度就是上一次祭祀时留下的时间,只需要在上面再加一千六百二十年便是开启的石门的时间。”温儒恍然大悟的点头。 宫爵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说真的,这些心细的事估计也只有叶知秋会留意到,话说回来,一般正常人谁没事数台阶。 石门后面没有灯火,触目可及的高大石墙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文字和图案,越往前走光线越昏暗,宫爵担心我们触碰到隐藏的机关,他依旧一个人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通道中能见度很低,宫爵几乎是摸索着石墙才能前行。 走了很久除了我们如履薄冰的脚步声外,阴森的神殿一片死寂,如此庞大的建筑中越是空荡感觉越诡异。 “这里用手电不合适,谁有火把。”宫爵关掉手电转身问。 之前在神庙遭遇神殿卫士攻击时,大部分补给和装备全丢弃在外面,如今就只剩下叶知秋手里还有最后一根火把。 “帮帮忙,给我照一下亮。”宫爵居然很客气的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多半还沉浸在开始得胜的喜悦中,得意洋洋的走到宫爵面前,刚好点火就被宫爵阻止:“你站前面,不然背光。” 宫爵一向机敏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走最前面,从来没听他说过让谁走他前面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叶知秋根本没意识到什么,点燃火把刚一举起,当火光照亮前面的通道,叶知秋的尖叫声顷刻间划破神殿的死寂,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躲到我身后。 叶知秋面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她抓住我手臂抖动的厉害,我们都吃惊的看着前方,火光中前行的通道两边全镶满了带脊柱的骷髅头,像旗杆一样密集的覆盖在石壁两侧,放眼望去我们犹如站立在一片人骨堆砌的长廊之中。 宫爵漫不经心从地上捡起火把,不以为然的瞟了叶知秋一眼:“哟,你可是考古专家,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实在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你会怕死人骨头。” 我就知道没好事,宫爵估计早就发现石壁两边的人骨,他也知道唯一的火把就在叶知秋手上,故意引她过去,突如其来看见这么多诡异的尸骸,我都被惊了一下何况是站那么近的叶知秋。 这倒是是熟知的宫爵,我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还惊魂未定的叶知秋,招惹宫爵注定就这下场,不过没办法还是忍住笑埋怨了他几句:“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和她较什么劲,这要是真吓出个好歹,我怎么给她爹交代。” “瞧你这话说的,我寻思她考古经验这么丰富,应该见惯不惊才对,一堆死人骨头就吓成这样,还真是对不住了。”宫爵摊摊手学着叶知秋之前的口气。 叶知秋抿着嘴脸气的通红,正想和宫爵杠上就被我拉回来:“消停的,咱还被困在神殿里呢,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又不是深仇大恨的,等出去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 宫爵嘴角翘出弧度见好就收继续往前走,我们穿行在人骨的长廊中,渐渐看清楚,这些人都是被活生生砍断脊柱,连着头镶嵌在石壁中,整个长廊中无数骷髅头空洞凹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在昏暗的火光中格外阴森可怖。 我大约估量这里少说也有上万个尸骨,骨头已经钙化,想必已经死了很久,但搞不清楚这些尸骸都是什么人的。 “壁画中那么多人进来,结果就祭司一个人出去……”田鸡来回张望心有余悸的问我。“你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那些来祭祀的人。” “九黎族的宗教在后来演化的民族中各自都有传承,的确是有献祭的传统,但都是有牛羊,从来没有发现过用活人祭祀的。”温儒在身后肯定的对我们说。“而且这样血腥的祭祀方式在其他地方也没出现过,一般祭祀先祖都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期间会严格禁止杀戮,但是……” “温先生想说什么?”廖凯看温儒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但是对于神的祭祀中,活人献祭是最高规格的,因为把生命献祭给神被视为最虔诚。”叶知秋似乎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接过温儒的话给廖凯解释。“如果这些尸骨真是用来献祭,那这神殿之中供奉的恐怕就不是人!” “神?!”廖凯吃惊的看着叶知秋。“这……这不正常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一路上我们见到过正常的东西吗?”我有些麻木的苦笑,从三尸蛊出现开始,到后来全副武装的魔花螳螂,以及最后的不死卫士,这里就没有一样在我们能承受范围之内的。 “就算是神也太邪恶,那这么多活人来祭祀,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冷冷一笑插话。 尸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屋,终于又有用来照明的油脂凹槽,点燃后火光把诺大的石屋照的灯火通明,在石屋的正中环形摆放着十二个石台,上面各自躺着一具干枯的尸骨,厚厚的尘埃覆盖在上面。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看见三眼麒麟的图案,而在这些石台的中间有一个镂空的青铜盖,上面雕刻着一棵枫木,在树心是一只展开双翅的蝴蝶。 第九十章 祭品 苗族宗教中有十二祖古神的传说,这应该是源于九黎的宗教文化,从石屋正中的雕刻图案足以证明这一点,在放有尸骨的石头上,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与我们之前在神庙入口处看见的青铜圆中一致,想必每一个石台都象征一位古神,而九黎的宗教根源竟然和蝴蝶有关。 石台上面的尸体应该是用来祭祀这些古神的祭品。 “九黎族好好的怎么会把蝴蝶当神?”田鸡看着这些尸骸心惊胆战的自言自语。“就算是祭祀也不用搞的这样血雨腥风吧。” “应该是一种图腾崇拜,蝴蝶或许是一种象征,九黎先民坚信能从这种图腾上获取力量和技能。”温儒还蹲在中间镂空的地方查看。“不过这种图腾的来源倒是令人费解。” “温老,这里有象形文字。”叶知秋在石台的侧面说。 温儒连忙走过去,我们跟在后面,石台的侧面有一排和我们之前在长廊看见机构造型一样的文字。 温儒和叶知秋两人辨识了很久,反复研究终于翻译出来,和叶知秋推断的一样,祖神之殿是根据七曜历修建,里面供奉着九黎祖神,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地,只有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由祭司带领族人前来祭祀一次。 在供奉完祭品后必须立刻离开,而祭祀的祭品便是活人,这在当时并不是残忍的事,相仿在九黎先民的心目中,能把生命奉献给祖神是无上的荣耀。 “只有被祖神选定的人才能前来供奉……”叶知秋抬头神情焦灼的看看我们。“祭司让我们来这里,是把我们当祭品!” “而且每一次祭祀后都会在外面长廊石板上刻下过程,我们只看见两次祭祀的壁画,最后一次祭祀是在秦朝,按照时间算,似乎九黎族错过了下一次祭祀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和叶知秋对视。 “九黎后裔的祭司应该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想必祭祀的传统是因为神殿秘密中断而未能延续。”宫爵点点对我们说。“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第一次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听说九黎祖神,既然祭祀用的贡品都必须是祖神亲自挑选,为什么中断了将近两千年的祭祀,会在我们出现后再次开始,而且为什么会选我们?” “我肯定在祭司房子里听见的声音,绝对不是外面有人说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房间里响起,而且还是凭空出现。”田鸡面色凝重。“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祭司和九黎男人的嘴,那些话肯定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难道……” 关于那晚诡异的声音,我和田鸡一样留意过房间里每一个人,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房间里的人说的,至于外面也检查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些如同神谕一般威严空灵的声音居然是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上发出,但那里根本不可能藏的下人。 “先不说那些虚无缈缥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真是被选中的祭品,结果会怎么样?”廖凯心烦意乱的问。 我一直留意神殿的修建特点,虽然风格罕见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眼前这个石室有四道开启的门对着四方,如果我们估计错,这石室的位置应该刚好在神殿的中心。 “这里应该是用来祭祀祖神的献祭室。”叶知秋点点头,然后看向廖凯声音很低沉。“一般用活人献祭,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宰羊杀牛祭天祭祖我见过,用活人怎么献祭,难道心甘情愿躺在这儿等着被杀?”刀疤大声问。 温儒仔细的检查石台上钙化的枯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伤害,但胸腔的肋骨有被折断的痕迹,每一具尸骸都如出一辙。 “一般用活人献祭,供奉生命是最虔诚的,我研究苗疆早期宗教历史时,对神的祭祀中的确有过用活人献祭的记载,而这个过程中,苗族先民相信生命是由神赐予,而代表生命的就是心,所以在对神献祭会把心供奉出来,相当于把最珍贵的东西偿还给神。”温儒说。 “你确定是掏出心来献祭?”宫爵和我站在对面的尸体,听完温儒解释,宫爵抬头一本正经的问。 “我接触过的活人献祭都是这样。”温儒肯定的点头。 “那这里一定不是。”宫爵指着面前的尸骸摇头说。“从肋骨断裂的地方看,被取走的不会是心脏,这里是胸腔的正中,如果是供奉心脏这个部位不该有损伤。” 我埋下头小心翼翼清理干净尸骸肋骨断裂的地方,仔细看那些被折断的肋骨,眉头很快皱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取走的心脏,恐怕我们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什么东西?”其他人问。 我指着尸骨上断裂的肋骨说,不管献祭时从这些活人祭品身体中取走的是什么,首先这些肋骨的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受到很强的钝力导致被折断,肋骨断裂的方向也应该是由外而内。 “可这些尸骨上的肋骨断口全是由内向外,他们不是被取走了什么东西来献祭所谓的神,而是……”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其他人。“有东西从这些献祭的活人体内出来,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伤口。” 其他人听完都面面相觑,叶知秋重新检查每一具尸骸,抬头时一脸愕然,谁要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从这些祭品的身体中,穿透胸腔而出。 壁画中祭司带着九黎先民来祭祀,离开的时候只有祭司一人,想必祭司带来的都是献祭的贡品,也是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些人。 “等会,这事有点乱,让我想想。”田鸡挠了挠头来回走了几步,停在我面前,指着石台上的尸骸舔舐嘴唇。“先不管是要心脏还是要肝脏,也不管是被人掏出来还是有什么爬出来,我就想知道,是谁干的?神殿是用来供奉什么祖神,祭司说这里也是安息之地,说明九黎祖神是死的,如果是这样,这些人是被谁杀的?难道这神殿之中除了祖神还有其他东西?” 田鸡这个问题让我也意识到神殿的不寻常,从壁画上看祭司是单独离开神殿,而且温儒说祭司具有神性是不能杀生的,所以很明显这些用来献祭的人并不是被祭司所杀。 在祭司离开神殿后,这里一定发生过极为血腥的事,但不管怎么想有一点田鸡担心是对的,这座庞大的诸神之殿中,除了安息的祖神之外应该还潜藏着其他的东西。 碰! 巨大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思绪,石室四面开启的门突然被落下的巨石封闭,我们所有人被困在献祭室中,宫爵查看四周的石门,摇头告诉我们石门是不可能从里面开启。 “石台上那些文字原来是这个意思,提示过祭祀完成后,必须立刻离开,这些机关都是环环相扣的。”宫爵一脸焦虑对我们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循环的机关,当祭司把献祭的活人带到这里,会和我们在长廊时一样,触发开启献祭室四周的石门,当他们进入并安放祭品到石台后,祭司会在限定的时间内退出神殿,时间一到这些巨石便会落下封闭四方入口,唯一的开启办法就是……等待下一次祭祀的时候机关被重新触发。” “下一次……”田鸡蠕动一下喉结。“下一次要等到一千六百二十年后,前提是还会有人能找到这里,到那个时候……” 田鸡没说下去,下意识转身看看石台上的尸骸,一千六百二十年后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模一样。 轰…… 就在我们惴惴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由远而近的轰鸣声,等我们转过头去,石室中间十二个石台前端缓缓开启一个圆形的空洞,连同一起打开的还有中间那个镂空的青铜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石台下面缓缓升起,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直到背抵靠在石壁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人都下意识把手里的枪抬了起来。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从石台上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像是一颗通透的白玉,表面非常的光滑,在火光中能看见里面奇怪的纹路。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那白玉太过晶莹剔透,以至于我能看清楚里面纹路在迟缓的移动,随之整个白玉缓缓的右下至上蠕动。 那东西竟然是活的! 像是一个还未孵化的卵,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种说不出恶心的卵,就在我揣测会那卵里面慢慢蠕动的是什么时,卵的顶部犹如绽开的橘皮般分裂开六瓣,里面一个乳白色沾满粘稠液体的东西爬出来。 “你刚才说……这石室叫什么来着?”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问旁边的叶知秋。 “献祭室。”叶知秋的牙齿打着磕碰,我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回答。 “把枪拿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些卵对叶知秋说。“献祭开始了……” 第九十一章 蝶面人 恐惧源于未知,但眼前这些卵不但令人恐惧,更让人恶心。 等到卵里孵化出的东西彻底爬出来,我们才看清它的面目,像是一条毛虫,但我发誓从未见过这样令人胆寒的虫子。 虫子通透和卵一样呈现半透明的白色,粘稠的液体附着在黑色的鳞片和竖立的尖刺上,那双转动的复眼是让我感动极为不安。 一只、两只、三只…… 一个虫卵中竟然不断有未知的虫子爬出,我这才想起之前才虫卵中看见蠕动的东西是什么,这些虫子才虫卵中相互交缠在一起,每一条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像一条布满尖刺的蛇从石台上向角落中的我们爬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顷刻间整个封闭的石室内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被击中的虫子白浆爆裂,飞溅到人身上竟然有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灼烧衣服附着在皮肤上,我看着旁边的人撕心裂肺躺在地上惨叫,沾染到虫子尸骸体液的地方片刻见被腐蚀出一个洞。 我们大吃一惊,这虫子和这座神殿一样诡异,而且移动极快动作非常敏捷,第一批遭遇到攻击被射杀后,第二批居然在有意识的闪避我们的攻击。 几十只虫子竟然让我们如临大敌,全力以赴近乎于疯狂般把恐惧用子弹宣泄出去,当所有的虫子都被打的稀烂,我们弹夹里的子弹也全打空,封闭的石室里还响着空枪扳机扣动的声音。 一个刀疤的手下吓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枪里已经没子弹,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慌,整个人抖的像筛子,对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虫子依旧扣动扳机,旁边的将军拉了他一把,那人身体一软顺势倒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他脚下一滩水渍,竟然直接被吓尿。 我们还没缓过神,石台上破裂的虫卵跌落下来,另一个完整还未孵化的新虫卵升了上来,我们触目惊心的僵在角落,从石室下面传来的轰鸣声从未停止过,就是说会一直有这样的虫卵不断被输送到这里。 “这还有完没完,怎么杀了一批又来一批?”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这里是献祭室,献祭还没完成之前,这些虫卵会一直出现。”我深吸一口气惊恐的回答。 “献祭怎么才算完成?”廖凯在我身后声音颤抖。 “献出生命!”温儒重重叹口气。“死亡才是献祭的终结。” “换弹夹!”将军突然大声喊。 我们之前惊魂未定,都忘了枪里没子弹,将军大声提醒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可虫卵已经破裂,从里面爬出的虫子行动敏捷的袭击过来,距离越近我们越是忌惮,地上躺着的两人沾染上丁点虫子体液,一个手臂活生生被腐蚀断,另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体液溅落在他脸上…… 这些虫子的攻击性强的令我震惊,我们稍有迟疑已经被逼到生前,我们退无可退只看着但凡这些虫子经过的地方,前面的人犹如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 站在我前面的将军和田鸡也未能幸免,前一秒还在奋力抵抗,后一秒就如同失去意识,咚的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虫子从倒下的人身上爬过,把我们剩下的人逼向死角,大有赶尽杀绝不死不休之势。 直到身边宫爵和叶知秋倒下时,我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虫子靠近后黑鳞上的尖刺会飞射出来,但凡被尖刺刺到便会瞬间倒地,想必那尖刺上有毒性极强的毒液。 突然感到腿上刺痛,低头看见两根尖刺深深的刺入,可仅仅是刺痛,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感觉,可周围的人已经全倒下,诡异的虫子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我开枪也无济于事,突然身后一只手把我重重拉倒,等我回头竟然是温儒。 他把指头放在嘴边示意我不用动,看样子他是想让我假装昏迷,就剩下我和他两人,抵抗也是徒劳,即便能杀光这一批虫子,可就如同温儒说的那样,献祭的终极是死亡,我们只要还活着,那些虫卵估计会一直出现。 我把叶知秋压在身下,埋着头和温儒眯眼观望,等到我们全都倒下,那些虫子居然真的不再攻击,叶知秋手臂上被尖刺射中,伤口和蔓延的血管触目惊心的紫黑,我悄悄扣住她脉搏发现正常平缓,似乎尖刺上的毒液只会让人瞬间昏厥还不致命。 但是叶知秋的身体僵硬麻痹,摸上去像石头一样,我不明白这些虫子明明有瞬间致命的能力,却并不直接杀掉我们,眯起的眼睛中,我看见第二批幸存下来的虫子游弋在倒地的人群中,然后各自找到一个人,用强大的上颚撬开人的嘴,恶心蠕动的身体竟然慢慢从嘴里爬了进去。 我心里一惊,想到身体里若是有一条这样的虫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刚要把枪提起来,发现温儒死死按在上面,睿智的目光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在第二批虫子被我们射杀的所剩无几,廖凯和刀疤嘴里都钻入虫子后外面已经没有,看见将军他们没事我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好半天见没动静,正想起身去看看他们,温儒还是重重拉住我,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在特定的时间用活人献祭一定有原因,看看石台上那些尸骨,事情没这么简单,先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打心眼厌恶旁边这个心狠手辣偏偏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人,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一个远比我心思缜密的人,在生死关头必定比我想的周全,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里面,唯独年纪最大的他能幸免于难。 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我明明被虫子攻击,但却一点事都没有,忽然从石室中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听的很清楚,是脚步声! 顿时心里一惊,这座已经上千年没开启过的神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我把头偏向石台那边,眯着眼睛看见几个手持刀斧全身青铜铠甲的神殿禁卫从下面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廖海清带回来的三眼麒麟面具,我在心里暗暗想,在来神殿的路上我们遭遇过三尸蛊,难不成诡异恶心的虫子是这些神殿禁卫饲养的? 神殿禁卫的动作很僵硬迟缓,像是被什么操控,但在神庙入口我们遭遇过这些禁卫的攻击,这支禁卫军团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们千年不死的身躯,而是他们竟然具有意识和思维,真正让我不安的是操控这些禁卫的东西。 不过和在神庙外不一样,这些禁卫似乎并不想把倒在地上的人屠戮,而是随意抓住一个地方,像是屠夫把待宰的牲口拖入屠宰场一样,将地上的人拉向石室的下面。 我依旧死死握紧手里的枪,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在这些不死的怪物前面,枪支弹药丁点效力都没有,可那是唯一还能让我有一些踏实的东西。 我看见那些禁卫把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拖走,当拖拽田鸡的时候,他僵硬麻痹的手在翻身时重重打在禁卫的脸上。 哐当一声,禁卫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我距离田鸡很近,禁卫脸上面具掉落那一刻,我浑身犹如被电击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人,事实上我已经无法确定那还是不是人。 人的躯体,人的四肢,脸…… 躯体上的竟然是一张蝴蝶的脸! 我细微的动静立刻让禁卫觉察,转头向我走来,在我身边凝视了片刻,将我翻身正面朝上,然后缓缓的蹲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吓的浑身发硬,就连呼吸都快凝固,可眯起的眼睛前,那张诡异的脸近在咫尺,刚开始我以为是眼花,或者就是禁卫脸上的装饰,毕竟温儒说过九黎的神话传说中,十二古祖神的来历和蝴蝶有关,我当是对蝴蝶图腾崇拜的一种方式。 可当禁卫把脸凑到我眼前,我才完整的看清楚那张脸的诡异,呈三角锥突起的脸上布满令人毛骨悚然的褶皱,两边突出的复眼里面全是六角形的眼面,没有鼻子,却有着一对锋利的上下颚,可以轻易的撕咬碎任何东西,就在下颚外是一圈长管状的东西,末端尖锐无比,盘卷在禁卫头部前下方,和蝴蝶的口器一模一样,但我相信这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吸食花粉树汁的。 随着我面前禁卫的呼吸,盘卷的口器缓缓伸展出来,尖锐的末端触碰在我身上,轻微的划动便是刺骨的疼痛,我拼命忍住没有动弹,实际上早被吓的呆傻,身体比下面的叶知秋还僵硬,那疼痛在恐惧中完全麻木。 禁卫查探一番没发现异样,起身拾起地上的面具戴上,拖着田鸡消失在石室中,我全身僵直的连发抖都不行,后背的衣衫全被渗透的冷汗浸湿,紧贴在背上寒凉无比,可此刻我内心的冰冷远超于此,我终于可以体会廖凯为我描述他父亲回来时候的样子,以及坐在木椅上神情惶恐的老人无法言语的恐惧。 他们应该和我一样看见过这张令人终身难忘的脸,亦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死死萦绕在脑海里,但最让我恐惧的并非于此,这张毛骨悚然的脸还不至于把人吓到疯傻,他们到底还看见了什么能令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被吓成那样,这阴森诡异的神殿之中到底供奉的是谁? 第九十二章 噩梦巢穴 身边的人陆续被这些张着蝴蝶脸的禁卫拖走,我看见有禁卫向我走来,我屏住呼吸依旧抓紧手里的枪,厚重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陷入我肩膀,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我被一个禁卫抓着在地上拖行。 从石室中间被开启的通道下去,通道两边有燃烧的火槽,为闻到腐臭和血腥的气味从通道深处传来,我已经不去猜想那深处的未知,但我相信那是一定是充满恐怖和噩梦聚积的地方。 禁卫重重把我扔在一个石屋中,然后转身返回继续到上一层石室中收拾剩下的人,等禁卫离开我扫视如今身处的地方,四周并没有特别的东西,之前被带下来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好在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都在,我摇了摇旁边的叶知秋,她还是浑身僵硬没有丝毫知觉。 “禁卫把我们扔在这里,前面拖下来那么多人不见了,应该有东西在这里把前面的人带走。”温儒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他的脚环顾四周警觉的对我说。“趁现在禁卫还没返回,先找地方躲起来。” 我把叶知秋拖到石屋角落的拐角,然后折回去把宫爵和田鸡还有将军都拉了回来,本想能救几个算几个,可再想出去时听见通道传来脚步声,我和温儒连忙屏住呼吸埋头躲藏。 好在返回的禁卫并没觉察减少的人,从石屋另一边出来的禁卫把堆砌的人拖往通道的深处直至消失在我们视线,等了很久确定没动静,我这才靠在石壁上浑身瘫软的长出一口气。 我挨着摇晃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回头瞟见温儒正用一种奇异和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最后他眼睛看向我小腿上被虫子射中的地方,尖刺还刺入在里面,温儒伸手帮我拔了出来,借助微弱的火光,我吃惊的发现那尖刺竟然萎缩。 “你……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温儒用疑惑的声音问。 实际上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能让人瞬间麻痹的尖刺,射中我非但丁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萎缩,我除了相信自己命大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不知道。”我茫然的摇头。 “你什么感觉都没有?”温儒惊奇的问。 “痛,被射中的时候感觉很痛,然后……然后就没感觉了。”我回答。 “这些尖刺上的毒素很罕见,能瞬间让人机体麻痹,你被射中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温儒思索了半天让我卷起裤腿,我被射中的伤口除了有凝固的血渍外并没什么异样,温儒检查被我救回来的人,他们的伤口以及蔓延的血管都是触目惊心的紫黑。 “血液!是血液!”温儒看着我肯定的说。“这些毒素是由血液蔓延的,你没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血液可以抵抗这种毒素,你的血液就是最好的解药。” “我的血……可以抵抗那些虫子的毒素?”我皱着眉诧异的看着温儒,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何况是这么荒谬的解释,我就不相信我的血里还能变出花来。 可身边躺着的在我眼里都是亲人和挚友,如果能救他们,莫要说是血,就是搭上命但凡有丁点希望我也在所不惜,我挽起衣袖握紧拳头,从将军身上拔出刀想都没想割破手腕,把血灌入他们的嘴中,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还暗骂了一句温儒老不死的。 可过了片刻,我忽然发现宫爵伤口处的紫黑在慢慢消散,其他人也是这样,蔓延的血管中不断有淤黑的血排除,他们僵硬的身体也慢慢在恢复松软,我眉头一皱嘴不由自主的张开,竟然真是我血的原因,但我实在不明白,我的血为什么能克制这一辈子头一次见到的虫子身上罕见的毒液。 可宫爵他们并没有及时苏醒,我和温儒只好躲藏在拐角等他们彻底清醒,我尽量控制呼吸的声音,身旁任何细微的动静惊动了神殿中那些诡异的东西,在这里一旦被发现,必定是死路一条。 “这是你最擅长的研究,刚才那禁卫的脸你也看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吗?”我压低声音问温儒。 “不知道,苗族有十二古祖神的传说,苗人坚信蝴蝶是神圣的,并且创造了人,在苗疆把蝴蝶喻为母亲,是一种最高的图腾神话,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但我实在很震惊,没想到竟然看见人身蝴蝶的怪物。”温儒匪夷所思的摇摇头。“苗族宗教体系来源于九黎,这些禁卫或许和苗疆古祖神的传闻有关,可见这些禁卫存在的时间远超出我们目前能探知的年代。” “说了等于没说,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我真怀疑九黎人到底在这神殿之中供奉了什么。”我冷冷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供奉的真是神呢?”温儒的声音有些怪异,以他的严谨和身份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考古的,我是盗墓的,咱也算一个行当,你白天挖,我晚上刨,扪心自问你相信有鬼神?”我不屑一顾的反问。“真要有这些东西,说不好听点,咱俩干的都是损阴德的事,指不定死了多少次了,这神殿里真他妈有神,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 忽然感到田鸡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连忙握紧他的手,已经没之前那样僵硬,看样子我的血是真有用,不过要完全恢复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 “还有,你说的,苗族源于九黎,那苗族的十二古祖神应该也是沿用九黎的传说,这个传说中古祖神都是些什么,牛羊鸡马什么的。”我回头瞟了温儒一眼无力的冷冷一笑。“现在蝴蝶看见了,你要相信有神,指不定你还能看见牛头马面或者长着鸡头人身的怪物。” “任何传说和神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即便是杜撰都有来历和根源,你看见的蝴蝶脸禁卫正好说明这一点,事实上我研究一辈子苗疆考古历史,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发现。”温儒并不和我争辩,心平气和的看着我。 “这倒也是,就这神殿被公布出去也足以让你名垂青史了,当然……”我还是冷冷一笑。“您老得指望这神殿牢固些,万一塌了就可惜了。” 我含沙射影在说青木川的事,温儒是聪明人想必听的懂,何况叶九卿的话想必也他也听到,不过温儒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只是意味深长笑着摇头。 “一座神殿对于我不算是最大的发现。”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温儒脸上的笑和他这个人一样,我完全看不懂,青木川他炸毁地下祭坛,里面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温儒都不屑一顾,可见他对财富根本不在乎,这神殿虽然诡异,可对于考古的他来说,足以让他名留青史,可我感觉温儒对此也并不看重。 一个行将朽木风烛残年的人,名利都不放在眼里,却不辞辛劳生死都不在乎要跟随廖凯来找青铜面具的来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值得温儒在意的东西。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月宫九龙舫,那艘和这神殿一样离奇神秘的宝船,可温儒为什么要来这里?这神殿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的标志是九黎祖神的图腾?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越来越迷糊,我发现随着我从接触月宫九龙舫开始,便陷入一个巨大的谜团漩涡之中,我发现的事越多反而越复杂。 温儒不再和我说话,我守在其他人身边,剩下的装备都丢失在外面,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阴森恐怖的神殿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提心吊胆渡过的每一秒对于我都是一种煎熬。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他们渐渐清醒,看着将军他们每一个人安然无恙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神志清醒,可因为长时间麻痹,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 他们只记得她倒下前一刻发生的事,我把后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时,即便是将军那样强横威猛的人也倒吸一口冷气。 “长得跟蝴蝶一样?”田鸡憨厚所以也注定他想象力不会太丰富。“你说这些禁卫吃不吃东西,如果吃的话,没嘴这么吃?难道靠管子吸?” “等你见到他们时,你可以当面问问。”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宫爵问。 “没有回去的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指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出路。”将军从身上摸出刀说。 “往前走就得有心里准备,这些禁卫和我们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些并不一样,不过很显然他们都不是神殿的主人,只不过是这里的守卫,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守卫的是什么。”我把手里的枪交给田鸡。“就我们这几个人,想要对抗这些怪物无异是以卵击石。” “还有,那些虫子是从卵中孵化出来,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东西产下了这些卵?”温儒在旁边说。 “我倒是有办法。”宫爵揉了揉腿,尝试着慢慢站起来,身体已经可以活动。 “什么办法?”我们问。 “在神殿虽然大,可里面却布满了机关,从一路上遭遇的机关设置看,要支撑这么大的神殿机关运转,势必有一个核心机关轮转的地方,简单点说就是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宫爵一脸冷峻看着我们。“只有能找到这个地方,通过机关的设定,我就有办法能找到出去的路。” “你能找到那这个地方吗?”我急切的问。 宫爵点点头,说能支撑这么庞大的机关,设计绝非简易,比对需要大量的动力,宫爵指着燃烧的火槽说:“这些火槽在我们来之前就燃烧着,已经几千年不灭,应该是有地方源源不断在供应油脂,只要顺着这些火槽就能找到。” 宫爵的办法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等其他人都能活动后,我们沿着通道小心翼翼摸索前行,叶知秋担心温儒年老体衰,把他搀扶在中间,从拐角出去的时候,我看温儒一直在揉他的腿,想必是被禁卫拖下来时捏伤了。 我无意中瞟见他裤子上有两个小孔,开始并没有注意,我让叶知秋和温儒先走,当我目光落在温儒后背时,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一个尖锐的尖刺正插在他岣嵝的后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装昏迷才蒙混过关,他和其他人一样,被虫子击中过,裤子上的两个小孔就是被尖刺穿透的地方,温儒清理掉裤子上的尖刺,却不知道后背还有一根。 看着温儒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背影,我慢慢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被虫子射中竟然能安然无恙,最让我无法想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刻意清理掉尖刺来隐瞒这件事,这个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九十三章 屠神 通往神殿深处的通道潮湿阴暗,那令人作呕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神殿的建造错综复杂,路上来回都有禁卫在巡逻,比起我们这些未知的怪物显然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们的身体构造在阴暗的神殿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叶知秋说如果我没看错,禁卫拥有复眼的话,他们的视野范围和敏锐程度超过我们不止十倍,光线越暗的情况下对他们越是有利。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昏暗巨大的石室,这里也是那腥臭气味的发源地,每走一步都感觉脚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提起来,地上全是白色的粘稠液体,昏暗的火光中隐约听到痛苦无力的呻吟。 哐…… 前面的叶知秋提到什么东西,细微的撞击声在死寂般的石室各位清醒,我们全都警觉的停下来,很快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声音。 田鸡把我们往角落里推,那里有一处高耸的东西刚好可以隐藏,等我们刚躲好,外面的声音已经到达石室,我听见很起伏的声音,但不像是脚步声,小心翼翼探出头,再一次如同雕刻的泥塑一般惊住。 这个石室和之前的献祭室一样,四方各有一条通道,而如今在房间中出现的禁卫竟然是悬浮在半空中,从身后展开的双翅能让他们如同蝴蝶般飞舞,黝黑可怖的眼突不停的在眨动,在石室四处飞动扫视任何一个角落。 我身旁叶知秋被吓到,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很其他人慢慢把身子向下缩,直到完全躲避到阴暗之中,我们这里刚好是石室的死角,我看着头顶来回好几个禁卫飞过,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在火光中闪耀着诡异的绿光,人形的身躯强壮的手臂紧握刀斧,看上去就如同在阴间巡狩的夜叉。 温儒说过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九黎族的神话中蝴蝶有非同寻常的地位,想必这些穿行在神殿,形同哨兵一样守卫这里的禁卫,便是这个神话的来源。 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些禁卫在石室巡查未见异样后,从四周的角落返回到正中,我又把头悄悄伸出去,围拢的禁卫似乎是在相互交流,只不过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从我们对面的通道又飞进好几个禁卫,他们双手拧着之前被带走的人,我一眼就认出是廖凯,他被重重扔在地上,发出惊恐的惨叫,和廖凯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刀疤的人。 他们完全惊恐的向后缩,那些禁卫居高临下盯着他们,那张令人畏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其中一个禁卫点燃了石室中的火槽,随着火光的蔓延我们终于看清这石室里的一切。 叶知秋的身体抖动的厉害,就连将军那样生死不惧的人如今也脸色苍白,整个巨大的石室中本来是空空如也的,我们如今躲藏的角落根本没有东西隔断,只不过无数堆积如山的尸骸在这里如同垃圾一般被堆砌。 我们面前全是堆积的尸骨,随意的丢弃在一起如同坟山,每一具尸骸的胸前肋骨全是由内而外的断裂,这还不是让我们最恐惧的地方,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对死人惧怕,就更别说是一堆枯骨。 整个石屋的地上全是间隔均匀摆放的椭圆形白色的卵,就是我们之前在献祭室中看见的那些卵,不是一两个,而是整整一屋,每个都是活的,在火光中我们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虫子蠕动。 从卵孔不断有白色粘稠的液体分泌出来,整个石室的地上全覆盖着这样的液体,我颤巍巍的回头,就在我们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全是这样的虫卵,我们见识过这东西的诡异和可怕,仅仅两个孵化的卵就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如今我们竟然躲在虫子的巢穴之中。 进入神殿之前的壁画上,那么多人来祭祀,却只有祭司一人离开,想必其他的人如今都在这里,这根本不是我认知中的祭祀,完全是一场血腥的屠戮,我们到神殿之前一共祭祀过两次,从这些尸骨看,每一次祭祀送到这里献祭的人恐怕数以万计。 这个神殿充满的邪恶还远不止这些,被扔在地上的廖凯和其他人想要躲闪,抵靠到堆积的尸骨上,从上面掉落的残骸如同雨下,廖凯他们惊慌失措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刚挣扎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禁卫举起青铜枪戟穿透廖凯的肩胛,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廖凯和其他人被残忍的钉在石壁上,禁卫下颚上盘卷的口器展开,如同呕吐般从里面喷射出白色的粘液,这些半透明的粘液似乎具有极强的粘连性,喷射在廖凯他们身上硬生生被粘在石壁上。 我们这才看清楚,那宽大的石壁上早已沾满了人,刀疤也在其中,都是奄奄一息低垂着头,我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很疑惑禁卫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忽然听见萎靡不振的刀疤在粘液中突然醒来,发出生不如死的哀嚎,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刀疤旁边的好几个人也相继痛苦的大声呻吟,看他们的表情异常的痛苦。 刀疤甚至不停用力把后脑勺撞向石壁,看上去他宁愿撞死自己也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可石壁上的厚厚的粘液不知道曾经粘连过多少人,一层一层的叠加形成凹凸不平的沟壑,撞在上面松软无力。 那些飞舞在石室中的禁卫,阴森黝黑的复眼透着漠然的冷酷,死死盯着石壁上痛苦挣扎的人。 咔! 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震惊的看见一个沾满鲜血和内脏残骸的三角锥头从一个人的胸前穿透出来,然后一个体型较小的禁卫从那人身体中爬出来,那人还没断气嘴里大口大口喷出鲜血,他如今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短促的惨叫从石壁那边接二连三传来,刀疤和好几个人胸口的肋骨都被活生生撞断,幼小的蝴蝶面形的禁卫从他们身体中爬出来,我一直用力捂着叶知秋的嘴,现在连她眼睛都捂住,我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这样的血腥和恐惧。 我们终于明白那些尸骸胸前的肋骨是如何断裂,很显然神殿中的禁卫是靠活人来孵化,我们眼睁睁看着赤身裸体爬出的禁卫,把还未断气的人很快吞噬的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架。 刀疤和那些死去的人从石壁上掉落下来,混杂在堆积如山的枯骨中,我蠕动一下喉结,下意识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尸骨,这石室中经历过多少杀戮看看这些尸骸就一目了然。 刚刚孵化出来的蝶面禁卫被飞舞的禁卫带走,石室中只剩下那些被粘连在石壁上人痛苦无力的呻吟,我们小心翼翼穿行在那些蠕动的虫卵中,走到石壁的下面,将军说想办法把其他的人救下来。 可那些粘液超乎想象的坚固,我们怎么拉扯也无济于事。 “不……不用了。”廖凯虚弱的睁开眼睛。“帮……帮我一个忙。” “先别说话。”田鸡一边用力拉一边压低声音。“把那些怪物招惹过来,谁都活不了。” “不用……不用救我。”廖凯用最后的气力摇头。“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廖凯说到一半突然开始痛苦的呻吟,我们清楚的看见他身体里有东西在游动,田鸡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 “杀……杀了我……”廖凯大口喘息用尽力气虚弱的说。“当是帮帮我,给我一个……痛快,求……啊!” 廖凯的呻吟越来越痛苦,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动作越来越大,似乎快要破胸而出,我们无法去体会他的痛苦,毕竟很难想象身体中有一个嗜血残暴的怪物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回头看了一眼尸骨堆中刀疤和其他人血淋淋的尸骨。 “刀给我。”我转头看向将军。 [$妙][笔$i][-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不了廖凯,但现在杀了他或许对他是最仁慈的解脱,将军深吸一口气把刀递给我,刀尖抵在廖凯胸口,他脸上看不到惧怕,目光充满了感激的对我点点头。 “闭眼。”我对廖凯说。 当廖凯心满意足闭上眼睛那刻,我用力把刀刺入他胸口,他整个人抽搐一下嘴角涌出鲜血,脸上的痛苦竟然在缓缓舒展,在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也慢慢停止的动静,廖凯死前的表情犹如解脱般轻松。 “现在怎么办?”田鸡忧心忡忡的问。 “把这些人带着的装备收拾一下。”地上有刀疤和其他人掉落的枪支弹药和背包。“出不出的去不重要了,这神殿留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温儒在身后惊诧的问。 “你不是也想看看这神殿里供奉的是谁吗。”我在身上抹过刀上的血,回头看温儒一眼,冷冷的回答。“不管是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该存在于世,即便真是神,我也要屠神!” 第九十四章 蝴蝶女王 温儒用慌乱的目光看着我,那绝对不是害怕,这也是我一直看不懂他的地方,我从来没从这个风烛残年的人眼里看见过惧怕,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温儒狡黠的目光透着和他年纪不对称的年轻。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座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神殿,我现在才意识到,让温儒在意的是这座神殿的主人,这恐怕才是他来这里真正的原因。 我们从刀疤手下遗留的包裹中找到充足的枪支弹药,田鸡收集到整整一背包炸药和手榴弹,我们检查好弹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将军从弹夹里退出一颗子弹交给我。 “万一,我是说万一。”将军一本正经看着我,指了指身后的石壁。“我和这些人一样的时候,你就当送我一程。” 我结过将军手里的子弹扔在地上:“你打了我十年,没那么容易让你挺尸,后半辈子留着命看我怎么还给你。” “你知道老子不怕死,只不过死在这些东西手里,老子死不瞑目。”将军瞪我一眼,然后转身看向田鸡。“把炸药的包裹给我。” “老爷子,要当英雄这儿论资排辈还轮不到您呢。”田鸡应该猜到将军是想万一有危险,他打算留下断后,摇了摇头把背包背上。 我把叶知秋推到将军面前,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掌柜可是把知秋交给你,还能喘气就别惦记着挺尸,掌柜可是说你重诺,你要是撒手,谁护知秋周全。” 嘘! 旁边的宫爵抬起手打断我们的话,他偏头看向石室左边的通道,他的听觉异常灵敏,好半天告诉我们,越是靠近神殿的深处,越是隐约听见轰鸣声,像是什么机关在一直启动的声音。 “而且我还听见很奇怪的低吼声。”宫爵抬手指着左边的通道。“就是从那边传来。” “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别说屠神毁殿,就连一个禁卫也杀不死,不能这样硬碰硬得想办法才行。”田鸡说。 “这么大的神殿一直都有机关在运转,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也是神殿最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我们不用硬碰硬和禁卫拼命,只要找到神殿中控制机关的地方。”宫爵点点头很冷静的看着我们。“毁掉这个地方就能毁掉整座神殿。” 宫爵说这神殿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不会有暗藏的致命陷阱,因为有这些不死残暴的禁卫穿行其中,就是最好的警戒线。 我们跟着宫爵向他听到的低吟声走去,渐渐在石壁两侧有薄薄的冰层,温度骤降的很明显,我们似乎在靠近一个冰窟,神殿的结构很奇怪,我们在一个接一个的石室里穿行,每一个石室大小都一样,四周各有一道门连通四方的通道。 前面的宫爵忽然抬起手,我们都听见前方传来刺耳的尖吼声,通往前方的通道四周凝结的冰层更加坚厚,我们如履薄冰的向前,发现通道的尽头在一间巨大的石室上方,我们悄然无息的压低声把头探出去,顿时被石室里看见的东西震惊的瞠目结舌。 石室的下面是一个布满厚厚坚冰的冰室,一只体型硕大的巨型虫子正爬在冰室正中,宫爵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虫子嘴里发出,那些蝶面禁卫守护在虫子的四周,身材高大的禁卫在虫子面前竟然还没虫子高。 那巨型虫子和我们在献祭室看到的一样,不过守护在旁边的禁卫,似乎对这个虫子非常敬畏,那些刚孵化出来禁卫就偎依在虫子旁边很亲切。 然后我们看见一个禁卫把之前抓到的人带到虫子的面前,并且掰开人的嘴,虫子嘴里伸出的恶心的口器,不偏不倚插入人的嘴里,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从虫子的管状口器中有一节一节的东西蠕动着强行灌入人的身体中。 “这虫子就如同蚂蚁群落中的女王,它把卵直接灌入人的身体中,用活人来孵化它的后代。”叶知秋压低声音怯生生的说。 “九黎神话中,蝴蝶创造了人……”温儒深吸一口气目瞪口呆。“看来这个传闻是有偏差的,不是蝴蝶创造了人,而是女王繁衍出蝶面人,难怪九黎先民会对蝴蝶有极高的图腾崇拜,这个虫子女王想必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这冰室有问题。”宫爵环顾四周摇头说。 “什么问题?”我转头问。 宫爵指着冰室告诉我们,神殿的构建都是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而我们眼前的这间冰室大小刚好是两个石室的大小,而中间有厚厚的石板缝隙,想必之前这冰室是被隔离的。 “女王在特定的石板上,如果我没猜错,它之前是被封闭在冰室之中,我们进入神殿的时候,将军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那是启动整个神殿运作的机关,同时也开启了这个封闭的冰室,释放了一直被冰冻的女王。”宫爵一脸沉静对我们说。“连同女王一起苏醒的还有蝶面禁卫,女王苏醒后就会开始产卵,但是需要孵化这些虫卵的宿主……” “活人献祭!”我猛然抬起头震惊的张开嘴。“这就是为什么九黎先民要在特定的时间来祭祀神殿的原因,送来献祭的活人就是为女王产卵准备的,这些活人其实是女王孵化虫卵必不可少的载体。” “你们看。”田鸡指着冰室两旁蜷缩僵硬的几个蝶面禁卫。“看起来这些禁卫并非是不死的,长时间的冰冻虽然会延长他们寿命,可终究还是会死。” “这就是为什么要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就要祭祀一次的原因,这些怪物如果超过时间同样也会面临死亡,九黎神话中对蝴蝶的敬畏根深蒂固,甚至推崇蝴蝶是母亲,可见就是因为这只女王。”叶知秋惶恐的说。 “每一次相隔的时间到了之后,九黎后裔会尊崇祭司世代传承的祭祀,在九黎人心里,蝴蝶女王创造了他们无法比拟的蝶面人,出于对这种未知恐惧的敬畏和崇拜,他们也把女王当成自己的先祖,希望九黎人能和蝶面人一样强大。”宫爵点点头小声的对我们说。“可最后一次祭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三次祭祀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进行,所以冰室中才会有死亡的蝶面人。” “祭司说这里供奉着九黎祖神,难道……”田鸡眉头一皱异常惊讶。“难道九黎的祖神就是这只虫子?!” “有这个可能,不然九黎人也不会劳师动众修建这座神殿,更不会平白无故送来这么多活人送死。”将军一脸愤恨声音低沉。“九黎人就是为了让这只虫子一直活下去,难怪上次我们看见的祭司,他坚信祖神会复活,看他那样子还指望着这条虫子能帮九黎人卷土重来,幸好……这群疯子幸好把神殿修的牢固,这虫子要是离开神殿……” “不!”温儒慢慢摇摇头。“九黎的祖神绝对不会是这只女王。” “怎么不是。”将军瞟了温儒一眼。“没看见九黎人把它当祖宗供着,甚至不惜送那么多族人来送死,这都不是了,那你说是什么?” “你们看这些禁卫身上的青铜铠甲,还有他们带着的面具,上面有三眼麒麟的图案,祭司清楚的说过,三眼麒麟图案是祖神赐予九黎的图腾。”温儒心平气和与将军对视。“你认为一条虫子能设计和打造出工艺如此复杂的图案,还有,这神殿在祭司的语言里面叫,噶薄亚咯易,翻译过来是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到现在你们见过但凡和蚩尤有关的东西吗?” “他说的对,女王一直是被封闭在冰室里的,就是说祭祀开始后,女王才会被释放出来,但它存在的目的并不是被供奉的祖神,而是为了产卵。”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其实估计九黎人都没搞明白祭祀真正的原因,其实祖神根本不需要他们的献祭,这些活人不过是提供给女王产卵孵化出蝶面人,这些碟面人存在的原因仅仅是这座神殿的哨兵而已,和蚩尤一样,它们不过是在守护这座神殿。” “不是守护神殿,是守护神殿的主人!”宫爵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点头。“其实很简单,祭祀的间隔时间是特定的,一只虫子不可能计算出多长时间需要产卵更替一次神殿的禁卫,更不可能指示九黎人在地底修建一座庞大的神殿。” “这么说九黎族的祖神另有其人?”田鸡似乎也想明白。 “不管祖神是什么,能驾驭这条虫子还有这么多蝶面人,想必非同寻常,这神殿里真正的秘密我们并没有触及到。”宫爵点头说。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知秋问。 “怎么办?都他妈找到老巢了,不连锅端还等啥,这些东西放出去那还了得,得祸害多少人。”将军慢慢转身手伸向田鸡。“炸药。” 第九十五章 魔方 这只女王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隐患,根本不敢去设想,一旦让这些蝶面人和女王离开神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它们眼中人不过是繁殖所需的工具和载体,它们不会有怜悯和仁慈。 “得把这冰室炸塌,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否则惊动了这些蝶面人我们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宫爵说完向田鸡指出冰室几个薄弱的地方。 田鸡慢慢摸出炸药和将军悄悄摸过去安放好,回来时候田鸡掏出几个手榴弹缠好,对将军说:“以防万一我手里东西招呼下去,前辈你再拉炸药,这些家伙事下去就是神也够喝一壶了。” 将军点头让我们往后退,田鸡拉了保险算好时间站起身猛的向女王头上扔过去,巨大的爆炸声中传来刺耳的嘶鸣和惨叫,将军顺势拉响炸药,我们只感觉整个冰室都在震动,轰的一声四面的石壁失去支撑倒塌下去。 我们爬在通道里直到震荡停歇才站起身,慢慢走到冰室上方的边缘向下俯视,下面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石刻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动不动的蝶面人,硕大的女王身上覆盖重重的断石没有动静。 我正打算松一口气,忽然看见上面的石壁抖动一下,紧接着冰室下面那只巨大的女王竟然把摆动着身体甩开身上的乱石,威力这么强的炸药竟然没炸死女王,而且在它那成坚硬的黑色鳞甲保护下,仅仅个别地方被炸伤,而且还在缓缓的愈合。 女王用头顶走压在那些刚孵化出来蝶面人身上的乱石,似乎蝶面人没有女王这样强大的防护能力,终究是承受不住炸药的威力,冰室中所有守护女王的禁卫还有那些刚孵化的蝶面人全都被炸死。 女王用头拱动地上蝶面人的尸骸,从它嘴里发出沉痛的哀鸣,然后身体转向我们这边,它巨大肥硕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黑色鳞甲上的尖刺全都竖立,黝黑的眼睛透着愤恨的暴戾。 我这才看清这只女王的全貌,它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型的毛虫,身下有像吸盘一样的百足,可以轻而易举让它在任何地方爬行,并且移动异常敏捷快速,在女王的头上是两根不断抖动的触角,似乎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吸引到触角转动的方向。 女王发现了我们,它的身体直立起来刚好和我们站立的平台平行,一条这么巨大而且恐怖的虫子近在咫尺,顿时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从女王后背两条形同镰刀一般的触手伸展开。 “跑!快跑!”我拉着其他人向后退,完全没有丝毫想要和它对决的打算,本能的反应,在这只女王的面前,我们除了逃命之外其他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们慌不择路的向石室跑去,根不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这只女王越远越好,在身后我们听见女王发出尖锐刺耳充满愤怒和悲痛的低吼,久久的回荡在神殿深处每一个角落。 神殿中每一个石室都一模一样,我们穿梭其中如同迷宫一般,很快就发现迷失了方向,宫爵突然停在身后,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还有蝶面人!”宫爵惊恐的对我们说。“女王刚才发出的吼叫应该是在指令游荡在神殿各个角落的禁卫……” 这神殿如今已经变成蝶面人的猎场,而我们便是他们的猎物。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前方就出现两个飞动的蝶面人,我让叶知秋紧跟宫爵,如果还能从这迷宫中找到出路,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精通机关的宫爵。 我和将军还有田鸡向蝶面人射击,子弹根本不能穿透他们身上的青铜盔甲,即便是枪法入神的将军,百步穿杨击中蝶面人的头,看从半空中跌落的蝶面人还是会慢慢爬起来,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不过是延缓他们靠近。 宫爵焦急的在一模一样的石室里试图找到一条正确的出来,追来的禁卫越来越多,而且前后都有,田鸡接连扔出几颗手榴弹才炸把前面几他禁卫炸的四分五裂。 “留几个别用完了,指不定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将军边开枪边对田鸡大声说。 我们好不容易退到一间没有蝶面人的石室,气喘吁吁的喘息,一路狂奔大家都精疲力竭,可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啊! 前面的叶知秋滑到在地,我把她搀扶起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的弹壳,田鸡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我们留下的弹壳,这里我们来过,绕了一圈我们又走回来,我想我们已经迷路了。” “怎么会又回来?”将军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弹壳。“我们虽然没有目的乱跑,可我一直记得我们始终是朝一个方向,并没有折返过,迷路我相信,可无如奈何我们都不可能回到曾经走过的地方。” “这里我们的确来过。”叶知秋从地上拾起一根头绳。“这是我的,之前躲避蝶面人时,我不小心掉落。” “没道理啊,如果我们向一个方向跑,怎么会又回到原来经过的石室?”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宫爵的眉头被我皱的更紧,他突然半跪在地上,把双手平放在地面的石板,侧耳贴在地上片刻,等他抬起头时,宫爵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怎么了?”我问。 “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又回到曾经到过的石室。”宫爵无力的说。 “为什么?”田鸡急切的追问。 “我之前一直听到神殿里有持续不断的轰鸣声,我知道是某个机关在持续启动,但一直没想明白这个机关有什么用。”宫爵从地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们。“我现在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军上前一步焦急万分。 “这些石室大小一样,我们穿行其中,以为一直在朝同一个方向逃命,可是……”宫爵深吸一口气神情黯然。“可是这些石室是移动的!” …… 我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 魔方! 宫爵很两个字给我们解释,神殿内部的这些石室就如同一个不断变化的魔方,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石室大小一样的原因,先不管如此令人震惊的神殿是如何建造,但这些不断移动的石室比迷宫还要可怕,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别说找到离开这里的通道。 “这也是我听到持续不断轰鸣声的原因,从我们进入神殿开始,这些机关已经被触发,一旦进入就不可能再出去,要么被蝶面人捕杀,要么活活困死在魔方之中。”宫爵很确定的看着我们。“设计神殿的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接近核心区域的人,即便是女王和蝶面人也和我们一样,几千年来一直被隔绝在这个魔方之中。” “那……那怎么办?”我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你难道没办法找到出去的路吗?” “按理说是应该有一条出路。”宫爵在地上画出一个正方形,然后在两边各画一条通道。“一条是进入的,一条是出去的,进入的通道在献祭室的正中,就是我们之前进来的那条路,可出去的路就没那么简单,即便是设计神殿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 “设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那岂不是也会被困在这里面?”叶知秋问。 “当然不是,不断移动的石室是不可能找到出路,我们即便是穷尽一生恐怕也遇不到,就算运气再好让我们碰到,石室是不断变化的,和出口对接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从出口离开,除非让这些石室全都停下来。”宫爵摇摇头继续说。“控制这些石室的机关就在其中一间石室里,修建和设计这里的人当然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只要关闭机关便可找到出去的通道,但我们在大小一样的石室里毫无头绪的乱跑,找到这间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前提是,在我们找到之前还没有被蝶面人捕杀或者还没饿死在里面……” 我终于明白宫爵脸上的绝望,那种恐惧不是因为生死,而是因为没有希望,丁点都没有,将军突然大喊,又有蝶面人出现,田鸡忽然有些不想再逃的打算,我明白他的心情,这样的逃跑一定意义都没有,而且结果都能预计,等到我们弹尽粮绝的时候,才会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屁大点娃,咋就想不开,人活着就有希望,不到最后一刻,老子还没放弃,你放弃啥。”将军抬手一枪撂倒其中一个蝶面人,回头骂了田鸡一句。“赶紧走,能拖多久算多久,就是死咱也得死的无怨无悔,别他妈到了下面才后悔没多走几步。” 田鸡一咬牙提前打了一梭子,坚毅的点点头和我们向其他石室退,刚走到门口就被三个蝶面人堵了回来,我们如今是三面受敌,赶紧向旁边唯一没有追兵的地方跑。 一路狂奔我们自己也不清楚身在何地,宫爵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现在他带给我们的只剩下绝望,我相信没有谁能在不断转动的魔方中找到出路,所以我们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被注定。 第九十六章 神殿核心 蝶面人的感知似乎很适应魔方的构造,即便这些石室不断移动变化,可他们总是能轻易的找到我们,而且我听见回荡在石室中刺耳的低吼,女王已经加入了对我们的追杀。 很难从声音去判断女王的位置,随同房间的变化,那声音一直在我们四周游弋,但越来越近指不定我们下一次穿行时就能遭遇。 我们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叶知秋每一次离开石室都会留下记号,没用多久我们又重新发现这些记号,在这个不断移动的迷宫中,我们彻底的迷失方向。 大家都不敢停歇,四周随时都有蝶面人犹如鬼魅般出现,只有靠不停的穿行在石室才能避开他们的猎杀,一路狂奔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当我们跑到下一间石室,发现已经是四面受敌,唯一安全的是右边的通道。 我和田鸡还有将军掩护其他人先退,刚举起手中的枪,突然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感觉有东西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我捂着头半跪到地上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溢于言表的阵痛。 “怎么了?”宫爵折回来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击打。”我一边用力捂着头一边吃力的回答。 “你……你身体里该不会有虫卵吧?!”叶知秋一脸震惊担心的看着我。 不是那种疼痛,而是有一种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冲击我耳膜,而且挥之不去令人心烦意乱,这声音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从我踏入禁地开始就隐约听见过,但那个时候远没现在这样强烈和清晰,那声音就是从这石室中某个地方传来。 而且…… 我总感觉那声音像是在召唤我。 “你听力最灵敏,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拉着宫爵吃力的问。 “能听见。”宫爵点头肯定的回答。“我一直能听见机关持续运转的声音,不过很细微按理说你不该听见才对。” 我慢慢的摇头,我听见的和宫爵听见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声音,我问其他人,他们也茫然的摇头,我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高度紧张下出现幻听。 “把他扶起来往通道里退。”将军挡在我们前面,焦急的说。 田鸡和宫爵把我驾起来往没有蝶面人的右边通道退。 “等等!”我目光看向正对门前方的通道,我能感觉到那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从前面走。” “前面?!”将军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他应该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前面被两个蝶面人正快速的逼近,可将军并没有迟疑太久,我跟着他十年,除了学会他一身本事外,最重要的是这十年时中我们之间的信任,将军二话没说,掏出他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 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选前面的路,我只不过是想追逐那声音的来源,隐约感觉那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从前方的通道出去,我凭借声音的方向指引大家前行,虽然这些石室在我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不断的移动,但那声音似乎就如同路标一样,渐渐叶知秋再没有发现她留下的标识。 直到我走到一间之前完全没到过的石室,脑海里听到的声音异常清晰,犹如和我产生共鸣一般,我目光转向左边,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而且左边的石室和我们之前看见的也不一样,石壁上用青铜装饰。 当我们走进去的那刻,所有人像是泥塑一般一动不动站立,甚至都忘了身后那些如影随形追杀的蝶面人,大家都张着嘴瞠目结舌看着这间石室里的东西。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但如今我多少有些动摇,毕竟我可以确信那不是人可以完成的杰作。 宫爵说的没错,这间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的魔方中,一定有一个控制机关运转的核心地方,就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里,这也是这个魔方机关中唯一没有移动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位于魔方的正中心。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在不断变化位置移动的石室,整个魔方的构建是由很多复杂而精妙的的齿轮以及青铜住连接,宫爵之前听见的持续不断机关运转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 “最早的机关术可以追溯到墨家,师傅说过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机关技术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据说他能在顷刻之间将三寸之木削为可载三百公斤重的轴承。”宫爵看着眼前这些运转的机关和轴承叹为观止。“可比起这个魔方的设计,墨家机关术形同儿戏,真不敢相信早在春秋之前,竟然就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精密的机关,这个巨型魔方即便是放在现在也令人匪夷所思,莫要说制造出来,就是复制恐怕都难学精髓。” “你们说……这……这神殿该不会真有神吧?!”田鸡一脸惊愕蠕动一下喉结。“就算我不懂什么机关术,可除了神,谁会修建的出这样的东西。” 我无意中瞟见温儒,他的目光中没有我们的震惊,却透着莫名的欣喜和狂热,好像他看见一件一直很期待的事,越是这样我越感觉这个人深不可测,比起这神殿中险象环生的怪物,旁边的温儒似乎更让我提心吊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叶知秋兴奋而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事实上我比谁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只是想追溯声音的来源,但却没料到竟然神奇的在变化无常的魔方中找到这里,宫爵说过这种瞎撞找到核心机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我听到的却并不是这些轴承运转时发出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很混杂,但渐渐我隐约能感觉那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不断的低语,可我始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最让我疑惑的是,即便到了这里,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这里是整个神殿最为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这些机关支撑着整个神殿的运转,不管我们能不能出去,都得毁掉这神殿。”宫爵很坚定的转头对我们说。 “我就当是积德了,就算死在这里面,也不能把那些虫子和蝶面人放出去。”田鸡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炸药。 “你之前说这个魔方机关应该有一条出去的通道。”我按住田鸡的手看向宫爵。“如果我们先让魔方停止下来,石室在不变化移动的情况下或许我们能找到出路。” “如果没有蝶面人和那些虫子追杀,或许还有可能。”宫爵重重叹口气摇头。“即便让魔方机关停下来,我们也没时间和能力去应付蝶面人。” “不需要。”我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头疼并没有因为到这里减轻,那挥之不去的声音一直连绵不绝的传来。“我能凭借你们听不到的声音找到这里,那声音似乎是在引导我去某个地方,只要魔方不再转动,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温儒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可看他的眼睛就发现里面闪耀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是啊,除了这些转动的轴承发出声音外,我什么也没听到。”田鸡也茫然的问。 “像……像是有人在和我说话。”我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声音,只感觉那好像是一种召唤。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将军让宫爵和我把没子弹的枪给他,他用枪带把两把枪绑在一起,将军一边做一边说,这些机关即便再精密,但也是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只要破坏其中一个轴承,整个机关也会随之停止。 “包里有定时器,装在炸药上设定时间。”将军站起身对田鸡说。“能不能出去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能逃出生天就是造化,如果出不去咱们就和这座神殿同归于尽。” “设多长时间?”田鸡拿出定时器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看向我,这个决定甚至连将军都无法决断,毕竟那是关系到所有人性命的事,说出的时间就是我们生命的倒计时。 “三个小时!”我深吸一口气斩钉切铁,我虽然听不清声音在什么,但却能感知到声音距离我们并不远,三个小时已经足够,毕竟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剩下的人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在这石室中面对蝶面人和女王的追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三个小时。 田鸡毫不犹豫的拨动定时器指针,并熟练的安装在炸药上,旁边的将军把绑好的枪准确插入离我们最近的轴承里,强大的力量瞬间折断枪杆,但轴承也随之被卡住,不断撞击在枪杆上无法转动,整个不断变化的魔方石室顷刻间缓缓停止了移动变化。 我们各自拿着定好时间的炸药,在宫爵的指示下,分别安装在机关接口的地方,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炸药上定时器转动的指针,那或许是我们生命中最后的三个小时…… 第九十七章 石脂水 等到石室魔方完全停止转动,我们立刻离开,我捂着头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在石室中快速的穿行,我感觉距离召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可宫爵的步伐反而放慢,直至最后停在一处通道里。 “怎么了?”现在每一秒我们都耽误不起,流逝的不是时间而是我们的生命,转头看向宫爵发现他脸色惶恐。 “我们被包围了!”宫爵嘴角蠕动一下回答。 我们惊恐的回头发现通道前面已经出现七八个蝶面人,在他们身下是快速爬行的白色虫子,我们仅存的弹药已经不足以抵御,刚想转身换退出通道,就听见刺耳愤恨的低吼从黑暗中响起。 火光中那硕大恐怖的女王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女王的身下是一层有人潮湿般的白色在像我们涌动,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那些诡异的虫子,想必所有的虫卵在女王的召唤下全部孵化。 叶知秋渐渐有些明白这个未知生物的生态链,女王在这个生物链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也拥有最强大致命的攻击力,她所产下的卵通过不同方式孵化出分工不同的生物。 蝶面人拥有女王一部分自愈再生的能力,同时因为是在活人中被孵化,因此具有人形,蝶面人是女王的哨兵和卫士,他们守护女王的同时也守护着这座神殿。 而直接从虫卵中孵化出来的虫子,还保留着女王的样子,它们应该是负责警戒和控制侵者,比起蝶面人我更惧怕这种虫子,何况是数量数以万计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我们移动的速度远没有蝶面人和虫子快,我们关闭了石室魔方,同时也让这些怪物可以快速的集结,比起我们这些在神殿中生存几千年的怪物显然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它们……”我深吸一口气来回看看前后,目光落在愤怒的女王身上。“它们相互之间是有沟通的,而且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这是一个圈套,它们在这里等着伏击我们。” “看样子我们连最后三个小时都撑不到。”宫爵无力苦笑一声。 “还有多少手榴弹?”将军问田鸡。 田鸡从包里掏了掏,拿出最后的五颗,将军接过去两颗,从身上撕下布捆绑在一起,埋头低沉的说:“咱们在一起估计冲不出去,通道后面的蝶面人和虫子少,三颗手榴弹应该能炸死它们,待会你们别管我,炸死了它们能跑多远是多远。” “你呢?”我问。 “得有人留下来阻止前面的这些怪物,虽然炸不死但至少能给你们拖延点时间。”将军很平静。 “松手!”我一把按在上面大声呵斥。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别耽搁时间,再磨蹭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将军推了我一把,决绝而有力。 可我依旧死死抓住他的手,执拗的强硬:“我留下,你带其他人走。” “感紧滚。”将军一脚揣在我身上,横眉冷对盯着我。“老子都这把年纪,也没几天活头,让你这个小王八蛋断后,老子就是能活着出去,也没脸见人。” “一起下墓的人,无论生死都得一起出去。”我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抓住将军手里的手榴弹。“这是你教我的,你要留下,我也不走。” “这他妈是下墓吗?老子教了你十多年,就教出你这个榆木疙瘩。”将军怒不可歇,一边瞟着前后逼近的虫子和蝶面人,一边焦急万分瞪着我。“再磨蹭所有人的命都得搭上!” “把手榴弹给我。”宫爵忽然在旁边说。 我和将军诧异的看向他,宫爵把手按在通道的石壁上,另一只手伸在我们面前。 “你想干嘛?”我迟疑了一下。 “你们一老一小,怎么说到死眉头都不眨一下,你们的命就那样不值钱?“宫爵白了我和将军一眼。“想离开这里就把手榴弹给我,要不然你们继续争。” 宫爵身上有一种我没有的从容和镇定,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宫羽时,她那样与生俱来笑看风云的淡定,我来回看看前后已经快要近身的虫子和蝶面人,一咬牙把手榴弹递到宫爵手里。 “全炸后面的,尽量往石壁上靠,能不能炸死蝶面人和虫子不重要,但必须炸开石壁!”宫爵一脸严肃对田鸡说。 田鸡先是茫然的看我一眼,估计和我们一样,不知道宫爵要干嘛,那是我们最后能抵御的武器,事实上将军最开始的打算才是最正确,也是我们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听宫爵的。”我深吸一口气说。 田鸡点点头,和宫爵拉响保险后,向我们身后蜂拥而至的蝶面人和虫子扔过去,我们扑倒在地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和强大的冲击力迅猛的充斥在通道中,只感觉被炸碎的石壁如同雨下般砸在我们身上。 卷起的灰尘四处弥漫,淹没前后那些攻袭的怪物,尘埃中我隐约听见淅沥沥什么东西在流淌的声音。 宫爵催促我们赶紧继续往前走,田鸡和将军端着枪走在前面,地上全是蝶面人四分五裂的残骸混杂着被炸成泥浆的虫子,从石壁中有大量黑色油性液体涌出,片刻间就淹没我们脚背。 叶知秋刚想点燃火把查看,就被宫爵一把拉住:“这是石脂水,不能见火!” “石油?!”将军一愣诧异的问。 宫爵点点头,古时候石油被称为石脂水,他告诉我们,刚才他无意中把手放在石壁上,感觉石壁里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涌动,宫爵想起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些不停转动的机关轴承,这样庞大的机关势必需要大量能源支撑,而隐藏在石壁中的很可能就是传送的燃料。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宫爵为什么要让田鸡靠近石壁炸,里面这些用作燃料的石油才是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我们快速退到没有石油蔓延的地方,从石壁中大量涌出的石油淹没了通道,可对面那些从爆炸中回过神的虫子和女王,并不知道这些黑色的液体意味着什么,立刻重新蜂拥而至的席卷过来,当女王巨大的身体和数以万计的虫子潮水般涌入石油中,将军点燃火把用力扔过去,瞬间整个通道腾起一片火海,熊熊大火轻而易举吞噬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女王硕大的身躯在火海中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大片大片的虫子葬身火海,女王的哀鸣久久的回荡在神殿之中,直至我们看着蔓延的大火彻底将其吞噬。 我们沿着通道狂奔,石壁里被点燃的石油像一只被触怒的火龙,疯狂的侵蚀着我们身后的路,片刻间整个石室魔方如同堕入地狱的烈焰之中。 我一直跟随耳边萦绕的声音在最前面带路,在令人迷乱的石室里穿梭了很久,突然听到叶知秋兴奋的喊声,就在我们站立的石室对面,一条完全与众不同的用青铜镶嵌的通道出现。 “是出口!”宫爵都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欣喜。“那是唯一离开石室魔方的出口!” 就在我们冲进通道的那刻,身后的石室完全被熊熊大火所吞噬,我们身上好多地方都被点燃,扑灭身上的火我们气喘吁吁瘫软的躺在地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 回头看见叶知秋正在清理她的长发,她本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可现在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看着叶知秋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支起身体大笑不止,叶知秋抿着嘴瞪我一眼,从田鸡哪儿要来刀,心疼不舍的把烧焦的头发一把隔断,散落下来的短发反而让她看上去英气逼人。 [$妙][笔$i][-阁] 我正想那她寻开心,刚想开口,头突然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裂开一般完全忍受不了,我捂着头紧咬牙感觉痛的撕心裂肺,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愈发强烈清晰。 将军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其他人围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回事,我目光看向通道的尽头,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召唤着我,将军说按照神殿的构造,我们应该在神殿最中心的地方,如果这神殿之中还有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企及的秘密,想必应该就在通道的尽头。 头疼渐渐有些减轻,但耳边的声音却从未中断,田鸡点燃火把照亮前行的路,我们小心翼翼沿着通道往前走,没用多久我们就看见田鸡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扩散,面前一道雄壮厚实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在石门上有精美复杂的纹饰,田鸡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应该有别的办法才能开启这道石门,宫爵发现石门的正中有可以转动的石盘,和我们在神庙入口看见的一样,一共有十二道,每一道上面都有不规则的线条纹路,同时都可以随意的转动,但随着石盘的移动会,上面的纹路会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这石盘显然是一个机关,只有组合出正确的图案石门才会被开启,我们被阻挡在石门的面前,面对错综复杂的石盘一筹莫展。 “一共十二道石盘,能组合出来的图案太多,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谁知道组合出什么图案才能开启石门。”叶知秋看了半天焦头烂额。 温儒一瘸一拐走到石门前,看了良久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我应该知道怎么开启这道石门。” 第九十八章 青铜蚩尤 我们围上去看着温儒转动石盘,他一边转一边告诉我们,这里是九黎祖神之殿中最核心的地方,里面应该就是供奉的九黎祖神,石门上的图案一定和九黎祖神有关,而且还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 三眼麒麟! 我眼睛一亮含义过来,九黎后裔坚信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的图腾,就连神殿禁卫也带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只有供奉和守护祖神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图案,可见三眼麒麟在九黎人心目中地位有多崇高。 温儒默不作声的点头,等他向后退一步后,石门上果然被温儒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三眼麒麟。 轰! 从石门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厚重高大的石门从中间缓缓分开,一股强劲刺骨的寒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差点把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吹灭。 等到石门完全开启,微弱的火光无法穿透里面的黑暗,只感觉异常冰冷的气流从里面不断的涌出,一直让我难以忍受的头痛也在啊那刻瞬间荡然无存,但充斥在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当我们跨过巨大的石门,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里面实在冷的让人发抖,以至于田鸡冷的牙齿不停磕碰,可惜我们遗失了手电,仅仅靠叶知秋手上的火把完全看不清前面是什么。 嘣! 光线太昏暗,走在最前面的将军不知道撞上什么,倒在地上揉着头破口大骂,我连忙把他扶起来,看见将军额头红肿想必是撞的不轻。 叶知秋把火把拿过来照亮,我们这才看见黑暗中是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有粗狂简易的线条,叶知秋辨识了很久,蹙眉疑惑:“这些线条是早期的梼杌纹饰,因为其凶残无匹都用作战争的象征。” “考古发现早期梼杌纹饰都出现在征战的兵器以及旗帜上,这青铜柱上有梼杌纹饰,代表战争和杀戮,被视为不祥之物,可……”温儒大为疑惑的说。“可这里是供奉九黎祖神的神殿,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祥的东西?” “这边还有一根。”田鸡在旁边喊。 我们走过去,这两根青铜柱大小一模一样,而且连纹饰也相同,但并不是直直的竖立,而是呈八字形分布而且还很高,因为火光无法照亮上面我们无法看清这两根青铜柱支撑的是什么。 “这上面有冰。”宫爵用手触摸诧异的对我们说。 从我进来就感觉异常的寒凉,这些青铜上附着厚厚的冰层,加之火光始终无法穿透四周的漆黑,有一种让人阴森的不安。 身后又响起低沉缓慢的声音,我们回头发现之前开启的石门正在慢慢闭合,我大吃一惊一旦关闭就没有退路,我们试图阻止石门的闭合,可根本无法阻挡厚重的石门,直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唯一的光线被彻底的阻断,我们四周更加漆黑阴森。 “也不是什么坏事,关了也好。”将军叹了一口气说。“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的蝶面人和虫子在我们背后偷袭。” “这里有东西。”田鸡在远处大声喊。 我们走近才看见那是石壁,外面镶嵌一条青铜凹槽,田鸡的手从凹槽里拿出来,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液体,这应该是用来照明的火槽,叶知秋连忙点燃,火光快速的蔓延吞噬我们面前的黑暗。 当火光把我们眼前所有的一切照的灯火通明,我们所有人噤若寒蝉满脸恐慌的向后退,直到身体撞在已经闭合的石门上,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种惊恐,将军和田鸡甚至都没把枪举起来,张开的呆滞抬头望向前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室,比我们看见蝴蝶女王的冰室大更多,空旷的冰室中,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浑身青铜铠甲的庞然大物屹立在我们前面,明亮的火光让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庞然大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浑身铜头铁臂被青铜铠甲覆盖,牛首人身的巨大怪物,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面目凶猛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蚩尤! 我嘴角蠕动一下喊出传闻中并敬为兵主的战神,祭司说过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除了在神殿入口我们看见蚩尤雕像外,整个神殿中我们都再没见过任何和蚩尤有关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冰室中竟然看见这样大的蚩尤,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两个粗大的青铜柱,实际上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其中一面的双腿。 这也是将军和田鸡放弃抵抗的原因,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而且火光中蚩尤那威猛的面容,让我们畏惧的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贼你妈,早知道就该相信祭司,人家明明警告过我们,是我们自己不相信,真有这么大的蚩尤……”田鸡全是僵硬断断续续的说。 “按理说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而且身首异处,那……”叶知秋大惊失色。“那这个蚩尤又是怎么回事?” “祭司说过,九黎族战败后蚩尤的确被杀,但是没过多久蚩尤重新复活,而且复活后的蚩尤更加勇猛高大,而且还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我深吸一口气不寒而栗的打抖。“看来祭司说的是真的,九黎人后来见到复活的蚩尤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个。” “蚩尤他……他为什么不动?”宫爵眉头一皱诧异的问。 我这才发现,很长时间那巨大的蚩尤纹丝不动站立在我们前面,我们面面相觑对视,过了良久将军喉结蠕动一下,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我们目不转睛盯着蚩尤,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将军对我们抬手示意不要跟上去,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靠近,当站立在蚩尤面前时,将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举起枪托轻轻在蚩尤腿上撞击一下。 当…… 青铜被敲击的声音回荡在冰室,将军向后退了一步,可巨大的蚩尤依旧纹丝不动,将军疑惑的回头和我们对视,我走到将军旁边,怯生生仔细查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这个蚩尤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雕像而已。 确切的说还不算是雕像,是用青铜铸造出不同的躯体和四周,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祭司说蚩尤永生不死的原因,这不过是一个拼凑起来的青铜蚩尤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么大一个蚩尤?”田鸡声音轻松了许多。 “蚩尤被后世誉为兵主和战神,可见在当时是真的骁勇善战勇猛无匹,我想是因为,蚩尤被杀后,九黎人群龙无首,所以才有人铸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在九黎人心里蚩尤就如同一面旗帜,只有蚩尤不倒下,他们就还能看见希望。”叶知秋围着巨大的蚩尤走了一圈啧啧称叹。 “你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这个青铜蚩尤是如何带领溃败的九黎人到这里?”温儒有些疑惑不解的摇头。“从祭司对我们的描述中,他是坚信蚩尤是真的复活,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他却继承了世代传承的九黎秘密。” “蚩尤在逐鹿大战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相信的确是勇猛异常,可他终究是一个人,但是你们发现没,从祭司的口中,似乎在逐鹿之战后蚩尤被赋予了神性,他的存在不再是作为首领,而是九黎祖神的守护者。”我深思熟虑想了很久,抬头看着高大威猛的蚩尤。“而蚩尤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继承了三眼麒麟的图案。” “我懂了,即便蚩尤是九黎族的首领,可在九黎族地位最崇高的是祖神,蚩尤战败被杀后,祖神让蚩尤重生……不!是制造了这个巨大的青铜蚩尤,以此想九黎族人相信神迹的存在,并用这个青铜蚩尤召集溃败的九黎族向西南地区撤退。”宫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目的……就是为了让九黎人为其修建这座神殿!” “劳师动众就为了修建一座神殿?”将军疑惑的看着宫爵。“那修建神殿的目的又是什么?” “祭司曾经提过一句,神殿是祖神的安息之地,安息……”我嘴慢慢张开重新环视这庞大冰室。“是陵墓!是一座不容许任何人进入的陵墓,这里埋葬着九黎的祖神!” “既然是神为什么还需要陵墓,神难道也会死?”将军问。 “别忘了,祭司还说过,安息在神殿中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且从这里带走一样东西。”我从身上拿出开启神殿的青铜柱,脑子里完全无法想明白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个青铜柱是神殿至关重要的钥匙,想必也是祖神带走的东西,既然这个青铜柱出现在我们手里,就足以证明祭司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个祖神或许真的重生……” “不是……”田鸡抿了一下嘴。“不是一个祖神,是,是十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们异口同声诧异的问。 田鸡神情犹如雕刻般凝固,然后缓缓的抬起手,他的目光和手一起指向我们身后。 …… 第九十九章 不朽之神 我们绕过高大的青铜蚩尤,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在巨大的冰室中我们看见并排雕刻在厚厚冰墙上的十一个雕像。 每个足足有五米多高,每个雕像直立而站间隔均匀的分布,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在雕像的脸上各有金黄色的面具,每一个面具都是淡眉嘴唇紧闭。 “这就是九黎人的祖神?”将军提着枪观望了半天回头问。“劳师动众这么大阵仗修建如此庞大的神殿,最重要的地方就供奉了这十一个雕像?” “还他妈是用冰雕的,还说这么大的神殿里好歹也该有些能拿出手的东西,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十一块冰疙瘩。”田鸡用手摸了摸雕像失望的摇头。 “不是冰!”我接过叶知秋手里的火把,站在雕像下看了很久,那雕像品质非常细,在火光中泛出淡淡的荧光,有指尖触摸有一种冰块的质感,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三分温润,七分冰冷,外观如冰似水,清爽舒畅,冰彻心扉,敲击有清脆的回声。“这是上好的冰种玉石!” 冰种是极其珍贵的玉石,其肉质特征、透明度、外观与冰块接近,颜色纯正明亮,敲击玉石音质清脆,颇符合玉质金声的传统说法。 鉴别玉石成色是我从赵阎哪儿学的,我知道冰种玉石的金贵,跟着赵阎也没少见到玉石好货,可足足五米多高由整块完整的冰种玉石雕刻的人像堪称孤宝,何况这样的雕像竟然有十一尊! 每一尊雕像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绝对不夸张,云南虽然并不产玉,可却是翡翠最大的集散地,像这样精美绝伦的巨大冰种雕像,若是拿出去要引起极大的轰动,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这些雕像所用的材质。 每一尊雕像雕工精湛,在晶莹剔透的冰种衬托下,让这些屹立在神殿几千年的雕像恰如其分的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沉寂和神秘。 “冰种玉石!”田鸡眼睛一亮伸手试图去拉,可雕像纹丝不动,像是镶嵌在冰墙之中,田鸡犹豫了半天,把枪托举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叶知秋一步跨到田鸡面前。 “冰种啊,不敲几块带出去,也对不起我九死一生跑这一趟。”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些玉石雕像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其艺术价值远远超过雕像本身,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叶知秋瞪着田鸡大声说。“你这是毁坏文物,而且还是极其珍贵的文物,你有几个脑袋不够掉的?” “成,我就把这文物留给你。”田鸡估计知道有叶知秋在他别想动玉石雕像,把枪背到身后,二话没说麻利的爬到雕像上,用手敲了敲雕像的面具。“雕像归你了,面具得给我。” 田鸡用力拿了几下,发现金黄色的面具已经坚固,他在上面兴高采烈告诉我们,面具竟然是纯金的,叶知秋在下面神情紧张提心吊胆,好像生怕雕像毁在田鸡的手里。 “看来这些玉石雕像就是祭司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的祖神,这么说起来沿用九黎宗教传说的苗族,他们十二古祖神的来源便是这十一尊雕像。”温儒一脸兴奋激动不已的仰视雕像。“只不过这些祖神并非是被赋予神性的图腾,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神!” “你为什么非要认为这些是神,难道就不能是普通的人,同样被九黎人赋予神性吗?”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的问。 “你认为以九黎人当时的技艺和能力可以修建出这座神殿?你认为神庙中那些不死的卫士以及我们遭遇的怪物,这些是人能驾驭的?”温儒第一次失去他一贯的淡定,针锋相对的反问。 “温老,不管是十一尊雕像代表什么,既然祭司说神殿中安息着祖神,那说明祖神应该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为什么只有这些雕像呢?”叶知秋疑惑的问。 “离开!”我看看手里的青铜柱,深吸一口气。“祭司说他们的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 “安息应该就是死亡的意思,既然已经死亡的祖神,又怎么能离开这里。”叶知秋白了我一眼。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相互对视,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回答的,毕竟这样的事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我想宫爵和田鸡现在都和我一样,他们也想到了昆仑金阙中那空空如也冰棺。 “先别说其他的,谁上来帮忙,这面具我一个人取不下来。”田鸡的注意力更多的应该还是在纯金面具上。“好好的弄这么大玉石雕像就够意思了,非要再弄一个金面具,莫非九黎人也懂金镶玉。” 我在下面摇头苦笑,告诉田鸡不懂别乱说,金面具是丧葬品,是模仿死者的面容制成,雕像上出现金面具就说明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九黎的祖神之殿实际上是一座庞大的陵墓。 这十一尊雕像应该就是九黎的祖神,也是这座陵墓的主人。 “只有身份极为崇高的亡者才有资格佩戴黄金面具,一般其含义是让亡者拥有不朽的面容,即便亡者的灵魂飘荡四方以后还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一般讥笑田鸡一边给他解释。“不过这些雕像上的面具或许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九黎人心目中,这些都是神,雕像上的金面具也佐证这一点,神是永世不朽的。” “没看出来啊,我爸他们教你这么多的东西,真不知道原来盗墓也要学这些啊。”叶知秋阴阳怪气瞟我一眼,声音酸的掉牙,我知道她是在嫉妒,叶九卿是绝对不会教她这些的。 “盗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考古研究大多是依托于盗墓的知识和理论,但从未真正学到盗墓的精髓,那些心口相传的秘籍是考古无法企及的。”温儒有感而发。 “温老,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保护文物,盗墓可是损毁文物,能一样嘛?”叶知秋抿着不服输。 “任何事都有两面,你只看见盗墓不光彩的一面,殊不知盗墓传承千年,又岂是考古能相提并论。”温儒也不和叶知秋争辩,笑了笑回答。“说简单点,你扪心自问,就咱们学的考古本事,能找到这座神殿?能发现这处旷世雄伟的遗迹?” “那……那我们也是正义的,不像盗墓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造成了多少文物流失和损毁,同时也让多少历史无法再考证。”叶知秋寸土不让。 “小丫头片子,亏你爹不在这儿,听到你说这些,你爹指不定要吐口老血。”将军摸出些烟丝看着叶知秋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你就是靠你爹干见不得光的事把你养大的。” “正义,你去问问正义能救你命不。”我伸手摸摸叶知秋被割断的头发。“你还能活到现在,靠的可都是盗墓祖上传下来本事。” 哐…… 田鸡终于掰开雕像上的黄金面具,在上面兴高采烈朝我们挥了挥,看着叶知秋得意忘形的笑:“正义不能当饭吃,还是这东西好使,接着。” 厚实的黄金面具重重的落在地上,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上面的田鸡痛心疾首埋怨我们金子都接不住,我们根本没有理会他,其他人和我一样吃惊的看着田鸡身后。 田鸡估计也发现我们神情不对,以为身后又有什么东西,脸刷的一下吓的苍白差点没从雕像上掉下来,转头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一脸惊恐瞪我们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就剩半条命了,什么都没有,你们干嘛这反应。”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被田鸡取下的黄金面具下,玉石的雕像上完全是一个空白的脸,雕像的精髓就在于五官,也能反应雕像要传达的内容和意义,可这雕像的面容上却没有五官。 不过正因为没有面容,反而让这雕像姿态宁静而高贵,透着一股神明般的静穆,我们在下面仰望,雕像庄严浑厚,犹如真的像一尊不动如山的神。 “偷工减料?”田鸡在上面摸了摸雕像的脸。“亏九黎人把这些雕像敬若神明,居然弄个半成品放这儿,也不怕神生气发火。” “是啊,九黎人对祖神极为崇敬和虔诚,以至于不遗余力修建庞大的神殿供奉,还奉上那么多活人献祭。”叶知秋也有些诧异。“为什么最重要的祖神雕像却不完整了?” “活人献祭只会用于供奉神,可见在九黎人的心目中,祖神并非是人,而是真正存在的神。”温儒想了片刻对叶知秋说。“神有万像,如同佛家所说的三十二法相,人不同看见的神也各有不同,可见这十一个祖神在九黎人心目中极其敬畏。” “没那么复杂。”我摇摇头打断温儒的话。“我们曾经问过祭司,九黎祖神到底是谁,他没有告诉我们,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宫爵问。 “因为就连九黎人也没有见过祖神的样子!”我望向没有面容的雕像。“正因为这样所以九黎人才对祖神敬而远之。” “说不通啊,都是九黎的祖神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田鸡看着雕像疑惑的问。 “九黎的历史中地位最崇高的是蚩尤,从我们发现九黎后裔之前,根本不知道九黎还有祖神存在。”我重新看向并排雕刻的玉石雕像。“而且到目前为止,任何文献中也没有记载和提及,任何一个神的出现随着传承都不会凭空消失,除非……” “除非这些祖神并不想九黎人传承他们的秘密!”宫爵聪慧很快想的和我一样。 我让田鸡试着把其他雕像上的黄金面具都取下来,这可能是让田鸡最高兴的事,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所有的雕像都没有面容。 “不是十二古祖神吗?”田鸡摘掉最后一个雕像的黄金面具后。“这里怎么只有十一个雕像?” 这也是让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从发现这些雕像开始,我就诧异为什么是十一个,从神殿入口的青铜盘以及献祭室的石台,出现的数字都是十二,按照这些数字推断,如果这里供奉的就是九黎祖神的话,那应该还有一尊才对。 我在诺大的冰室里环顾一圈,目光看向十一个静穆雕像中间的通道,那似乎是通向另一个地方,我侧耳凝神的静听,耳边一直萦绕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召唤着我…… 第一百章 玉雕 走进通道我站立在原地,仰头惊愕的慢慢张开嘴,一尊雄伟肃穆的青铜雕像屹立在里面,火光中青铜闪耀着浑厚庄严的光芒,雕像的造型和外面的十一尊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有青铜雕像上的面具,依旧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但上面的图案却是三眼麒麟,这是祖神的图腾,我们终于找到这个图案的来历。 这是属于这尊青铜雕像独享的图案,和九黎的传说一样,神殿中供奉的祖神一共有十二个,很显然这尊与众不同用青铜铸造的雕像是众神之首。 这位神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外面十一位之上,这恐怕是让三眼麒麟最开始出现的神,亦如他的身份一样尊崇和神秘。 我越是靠近那尊青铜雕像耳边的声音越是清醒,我不由自主往前走,感觉那雕像似乎在召唤着我。 “三眼麒麟应该是属于九黎祖神的标志,被九黎族供奉为神的图腾,这就是说……”叶知秋蹙眉若有所思良久才抬头看我们。“三眼麒麟图腾和九黎祖神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 我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叶九卿告诉我三眼麒麟被称为,是属于一个身份和背景都极为神秘的组织,而这十二个人的首领便是,同样也是以三眼麒麟为标志。 很显然这些人是沿用了九黎祖神的秘密,借用神的图腾掩饰自己的身份,想必是知道九黎祖神传说的,叶九卿说的十二个人是世代传承,那就是说他们一直都在延续九黎祖神的秘密。 可他们和杀我父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叶九卿说世代都在找寻一处失落的遗迹,会不会找的就是这座神殿? 我很快又暗暗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世代相传而且所拥有的能力连叶九卿都自叹不如,我们能找到这里,一样也能找到,何况这神殿中最大的秘密对于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在找寻的是另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才对。 “别告诉我这些也是玉石雕的?”田鸡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激动。 在青铜神像的前面是一排色彩艳丽连贯的雕像,火光中晶莹剔透的雕像折射荧光,像是一副画卷呈现在我们眼前,我都惊叹不已,没想到几千年前九黎人就掌握了如此精湛的玉石雕刻技艺。 赵阎告诉过我,玉雕中最难掌握的技艺就是阴阳浮雕,而我们面前这一组长达十多米的玉石雕刻,既然全是采用阴阳浮雕,相互之间如同链条般细细入微的链接,这俗称玉雕链子活,工艺精巧,剔透纤细,堪称绝技, 这组雕像下刀干净利落,清晰简练,线条纤细入微,整器环环相扣,圈圈相链,造型小中见大、静中有动,显得格外绰约多姿,玲珑剔透。 我们由左向右仔细的观看雕像,渐渐发现这十多米长的雕像竟然记载了九黎族的兴衰。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左右站立,从造型上看不出男女,和外面的雕像一样没有面容,而在这些人之间的王座上,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面,而下面全是很多穿着九黎服饰心悦诚服跪拜的人。 “这应该是在膜拜九黎祖神,你们发现没有,这十二个祖神的服饰和九黎人不一样。”叶知秋看了很久迷惑的说。“而且……为什么这十二个祖神身材这么高大?” “会不会是被神话了,毕竟在九黎人心里,这十一个是祖神,高大威猛符合神的特性。”宫爵说。 “我看不像,整器玉雕巧夺天工精美绝伦。”温儒摇摇头指着玉雕说。“甚至一草一木都细微传神,可见雕刻的时候极其仔细,这是供奉在神殿中的玉雕,应该很严谨绝对不会出现比例失调的问题。” “别扯了,按你这说法,那外面的雕像足足有五米高,你意思九黎祖神是五米高的巨人?”田鸡指着外面问。 “你们不认为这座神殿所有的东西都超乎寻常的大吗?甚至是台阶和通道,还有那些石室。”温儒反问。 我眉头一皱,温儒说的也有道理,这里的确让我们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么高大的人的确有些夸张:“高不高大和我们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在这神殿中,也没办法证实,何况我们要证实的是九黎祖神的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知秋心有不甘的点点头,我们接着往右边看,接下来玉雕为我们展现了九黎人冶炼青铜打造兵器的画面,那十二个祖神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些虔诚的信徒,旁边一个穿戴盔甲,头戴双角头盔,像是牛首人身的勇士跪在地上,埋头态度卑微恭敬的双手举起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 “跪拜的人是蚩尤!”温儒一眼就认出来,样子很兴奋。“文献中对蚩尤的描述多用铜头铁臂,刀枪不入,而且还是三头六臂,这或许就是这些传闻的原因,蚩尤穿戴了当时极为先进的铠甲,所以才会刀枪不入,而且你们看,蚩尤的头盔犹如牛头,远远看上去蚩尤就如同是牛首人身,再加之盔甲上有兽首图案,因此被误传为三头六臂。” “在当时九黎人就能冶炼出青铜并打造武器?”田鸡问。 “青铜器出现的年代倒是于九黎族崛起的时间符合,不过直到夏商周至秦汉,青铜器的发展才到巅峰,从玉雕的图案看,九黎人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青铜技艺,这个发现真是太震撼了。”叶知秋激动不已。 “蚩尤被后世尊为兵主,最大的原因除了骁勇善战外,就是他最先使用兵器,虽然考古史上一直没能证实,不过在很多文献中均有提及,最完整的记载便是,蚩尤以金作兵器,金在那个时候指的是青铜,可见这个传闻是真的。”温儒点点头说。 “那为什么蚩尤会把三眼麒麟的面具供奉给十二祖神?”田鸡问。 “不是供奉,是献礼!”我多少有些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是祖神传授了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因此作为九黎首领的蚩尤才会把打造出的三眼麒麟面具呈现给祖神,那是对神的崇敬和感激,九黎信奉巫教,杂拜鬼神,想必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难道和……”田鸡话还没出口,宫爵在旁边瞪他一眼,田鸡连忙收口。 我知道田鸡想说什么,这样的场景我们在另一个地方也见到过,只不过受益的并不是蚩尤,而是黄帝,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黄帝最开始是无法和装备精良由蚩尤率领的九黎大军抗衡,黄帝之所以最后打败蚩尤,是得到九天玄女赐予的龙甲神章。 我已经无法去质疑九天玄女以及龙甲神章的真实,因为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的确看见过和神话传说中相同的图案,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我们从未触及到那艘神秘莫测的宝船,可我最大的收获却是一次又一次在证实神话的真实。 继续往右边看,玉雕所呈现的是一场波澜壮阔惨烈而宏大的战争图案,那十二个祖神站在山巅,中间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威严的挥舞手臂,山下的九黎大军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势如破竹。 这处玉雕选用了红色的玉石,更真实的再现了当时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整个大地犹如被血染,咆哮的蚩尤传神的体现这位兵主的凶猛,身后的九黎大军无所畏惧的奋勇砍杀,四处溃逃的敌人被穷追不舍不死不休。 “九黎族在壮大后迅速的向其他部落发起战争,并借此扩张,在当时空前强大,这也使得蚩尤威震天下,这里的玉雕应该是再现蚩尤当年征战的情景,有文献中记载,蚩尤残暴诛杀无道,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叶知秋说。 “你认为是蚩尤发起了战争攻伐?”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 “这玉雕不是刚好可以佐证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啊。”叶知秋据理力争。 “蚩尤是九黎首领,既然是他发动征战。”宫爵的手指向站在山上的十二祖神。“那他们在这里的含义又是什么,中间戴三眼麒麟的人很明显是祖神之首,这人挥手的意思又是什么?” “那……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叶知秋一时无言以对。 “走卒,都是祖神的走卒。”宫爵看着叶知秋轻描淡写的说。“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场发生在远古时期的战争并非是九黎人挑起,不过是九黎人在完成祖神的神旨,是他们的祖神发动了这场战争,这也是祖神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技艺的原因。” “为什么?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发动征战?”叶知秋还是大为不解的追问。 “几千年前的事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考古的吗,这些你应该比我懂啊。”宫爵嘴角挂起一丝不羁的邪笑,我无力的揉揉头,他好像任何时候只要抓住机会,就会挖一个坑让叶知秋往里面跳。“何况这些好歹都是神,神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诸神之战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似曾相识,勇猛无匹的蚩尤率领九黎大军打败另一支节节败退的军队,玉雕依旧是选用了血红的玉石,恰如其分的呈现出那场打仗的悲壮。 一如既往的攻无不克,蚩尤的大军杀伐四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个像是首领的男子穷途末路兵败山倒无力再战。 “黄帝……”我看向宫爵和田鸡,这样的场面我们已经见过一次,出现在玉雕上的男子便是后来成为昆仑金阙主人的黄帝。 “为什么和黄帝的征战要单独雕刻出来?”温儒也有些疑惑。 “这还不简单,说书的常说,一山不容二虎,当时除了蚩尤,最强的就是黄帝,只要打败了黄帝,啥事都解决了,这就叫成王败寇,要是当时赢的是蚩尤,也就没咱炎黄子孙这一说了。”将军说。 玉雕图案中,那十二个祖神依旧也在,这些祖神似乎的确如同宫爵说的那样,九黎祖神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至于原因我也无法想到。 再往右边走,玉雕所选用的玉石变成了纯粹的血红色,整个雕像透着凄惨,而且和之前九黎大军攻无不克的场面截然不同,装备精良的九黎大家惨败,尸横遍野哀鸿四起。 这应该是蚩尤最后的一仗,也是千古传说的逐鹿之战,九黎族便是在这一仗后从昌盛走向了没落,雕像中血红色的蚩尤犹如遍体鳞伤,被黄帝的大军重重围困四面楚歌,可蚩尤依旧勇猛无匹不死不休,左手持斧,右手挥戟,昂首挺胸向天上的一条龙砍杀而去。 龙…… 我眉头一皱,整副玉雕都详实的描绘九黎族的兴衰,可有龙出现整个玉雕就变得不太真实。 不过那龙雕刻的倒是栩栩如生颇为传神,神秘高傲,不入世俗,怒目圆瞪迎着蚩尤破天而降。 龙的造型和我们熟知的传统龙型差不多,形态威武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 龙全身的鳞片清晰,边缘线条刻画明朗,每一片都像在跟着龙的呼吸在微颤,龙角雕工刚劲,连角质纹理都能看清,胡须雕琢得尤为细致,线条流畅,随风仿佛随风轻摆。 双眼浑圆,炯炯有神,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怒视前方。两个大鼻孔,喘着粗气,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直到我目光落在那条龙的背脊上,两只展开的翅膀羽翼丰满,每丝羽毛均清晰可辨,锋利的双爪紧扣地面,刚劲且有力,似乎马上振翅欲飞。 …… 生有双翅的龙! 而且这条龙我越看越眼熟,突然听见田鸡在旁边脱口而出。 羽龙! 我和宫爵猛然抬起头,玉雕上的这条龙和月宫九龙舫的标准一模一样,我余光瞟见温儒在听到田鸡说出羽龙时,目光中的震惊,他或许是没想到我们会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 “这不是羽龙,我还以为爸能教会你什么,这么浅显的典故都不懂。”叶知秋打断了我们几人的沉默。“这是应龙。” “你刚才说羽龙是什么意思?”温儒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问。 “这个我知道,蚩尤就是被这东西杀死,别看我是大老粗,年轻时也看过书,最喜欢的就是山海经,里面写的很清楚,黄帝没打赢蚩尤,没办法去搬救兵,结果最后这应龙帮忙才杀了蚩尤,这东西厉害呢。”将军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烟的时候瞟了我一眼。 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应龙,月宫九龙舫的事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这明明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将军肯定也是认出来,他是帮我岔开话题。 “羽龙你都不懂。”田鸡扑腾摆了两下手对温儒说。“翅膀都是羽毛做的啊,有翅膀的龙就叫羽龙。” 他本来就长的憨厚,再装傻充愣就更憨了,温儒估计也没从一本正经的田鸡脸上瞧出端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鸡是把温儒给搪塞过去,可为什么月宫九龙舫上的羽龙会出现在神殿的玉雕之中?难道仅仅是巧合? 我暗暗摇摇头,想起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最后一幅黄帝在昆仑金阙上跪拜迎接的便是羽龙,而很多文献中都记载,蚩尤是被应龙所杀。 如果应龙就是羽龙…… 我深吸一口气连忙退到十二个祖神指示蚩尤率领九黎大家发动征战的玉雕图案前,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驱使九黎人四处征战,现在总算是明白。 不是四处攻伐,而是只为了攻击黄帝。 至于原因…… 昆仑金阙上停靠过的月宫九龙舫! 十二祖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且也得知月宫九龙舫出现在黄帝的领地,这十二个人即便在强大也不可能和一国之主的黄帝抗衡,所以这十二个人才会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目的不是为了攻伐黄帝,而是为了月宫九龙舫! 与其说是蚩尤最终输掉了这场战争,不如说是这十二个人输掉了月宫九龙舫,蚩尤被应龙所杀是神话传闻,可我不相信黄帝可以打败装备精良的蚩尤,黄帝的确得到了某种帮助,而巧合的是,拉动月宫九龙舫的便是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 我呆立在玉雕前,我们已经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如今…… 就连那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也被证实的确存在,蚩尤没有输给黄帝,他输给了月宫九龙舫! 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至此我已经不太确定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一艘装满宝藏的宝船,那艘传闻中翱翔在月夜的九龙船似乎还隐藏着我们根本没有企及的秘密。 叶知秋见我良久没说话,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淡淡一笑,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震惊,我再一次证实了一个传闻的真实存在,蚩尤的确是被生有双翅的飞龙所杀,可惜我不能告诉叶知秋,我能想象得到她知道后嗤之以鼻的样子,毕竟到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他们应该都想到令我沉默不语的原因,只不过太让我无法平静的是,对于月宫九龙舫的追寻竟然从远古就开始,九黎人尊崇的十二祖神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十二个人又和有什么关系? 叶九卿说也是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而且他们的能力强大到可以操控朝代更替,国家兴亡,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叶九卿他们说的太夸张,现在看看在玉雕为我们呈现的图案,我渐渐开始有些相信,为了月宫九龙舫,这十二个祖神可以轻而易举发动一场旷日持久差一点就能改变历史进程的战争,某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就是神在操控一切,毕竟这不是普通十二个人能做到的事。 他们告诉我世代传承,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找寻一处神秘的遗迹,难道找寻的也是月宫九龙舫,如果是这样,难道是九黎十二祖神的延续! “你怎么了?干嘛发呆?”叶知秋拉拉我衣角问。 “没什么。”我揉了揉额头,忽然意识到我们恐怕被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神秘莫测的千年迷雾之中,真相,我们从未触及过真相。 叶知秋催促我们继续看下去,后面的玉雕佐证了祭司为我们讲述的事,玉雕图案中,战败的九黎人并没因此而失去对神的敬仰,依旧卑微虔诚的跪拜,那十二个祖神中戴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平摊双手,一个更加高大威猛,而且真正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威武雄壮的站立在九黎人前面。 “不是复活!”宫爵脱口而出。“是制造,十二祖神在蚩尤被杀后,为了凝聚九黎人,用青铜制造了一个巨型的蚩尤,想必就是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那个。” “蛊惑人心,这说的通,当过兵都知道,战败不要紧,最怕就是军心散了,一旦这样再多的人也是一团散沙。”将军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说。“瞧外面的青铜蚩尤,谁看见了不畏惧,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摆在九黎人面前,也没人敢质疑这些神的威力。”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是九黎人在青铜蚩尤的带领下开始向西南迁移,那十二个祖神也跟随其中。 “九黎祖神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在蚩尤战败后不重整旗鼓,按理说九黎人远比黄帝要强大才对,而且数量也不少,完全有机会卷土重来?”叶知秋疑惑不解。 我们都摇头,但心里估计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十二祖神在意的只有月宫九龙舫,想必逐鹿之战后,十二祖神就失去了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和后来黄帝秘密在昆仑修建金阙也能联系起来,昆仑金阙其实就是月宫九龙舫停靠的船坞,修建在人迹罕至的昆仑之巅,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第一百零二章 黄金面具 再往前呈现给我们的是修建这处神殿的图案,从雕像中就不难看出,为了修建这座神殿几乎所有迁移的九黎人都参与,巨大的青铜蚩尤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屹立在丛林之中监督着神殿的修建。 最后的雕像是神殿完成,即便是微缩的玉雕,可站在这里看上去也震撼不已,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神殿气势恢宏的全貌。 那十二个祖神站立在神殿之上,下面跪拜的全是九黎先民,威猛高大的青铜蚩尤站在神殿下面如同不可侵犯的卫士。 一个祭司毕恭毕敬跪在十二个祖神的面前,虔诚卑微的埋头高举双手,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祖神把两样东西交到祭司的手中。 玉雕极为细致生动,我低头辨认很快就认出,那分别是我们之前在禁地中遭遇的魔花螳螂以及守护神殿的蝴蝶女王。 “这两种怪物原来是属于祖神的。”将军恍然大悟。 “九黎人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高深的神殿,想必九黎人在修建神殿的过程中,参悟了神殿的那些具有代表性的数字,从而领悟出最早的历法。”叶知秋指着玉雕说。 “魔花螳螂是用来警戒禁地,不让人接近神殿,而蝴蝶女王安放在神殿中的石室魔方中,是守护祖神最后一道防线,看来这些祖神并不希望有人进入这里。”宫爵点点头。 “温老,九黎族在逐鹿战败后,大量先民迁移到这里,从神殿的规模来看,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一定耗日持久而且参与修建的人多不胜数,可为什么历史上竟然没有丁点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叶知秋转头看向温儒。 “不但是九黎族,就连后来从九黎分离的其他民族,也都没有关于九黎祖神的记载,只是有一些零星的传闻,仅限于祭司之间,不过对于祖神的了解极其少。”温儒也摇头不知。“我一直在研究苗疆历史,就发现似乎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时间刚好就是九黎族修建这座神殿的时期。” “可为什么七曜历能传承下来,按理说七曜历也属于那个时期才对,而且还有苗族的对蝴蝶的图腾崇拜,来源应该就是神殿中的蝴蝶女王。”叶知秋的表情很疑惑。 “你们发现没有,所有和十二祖神有关的似乎都没有记载传承下去。”我眉头一皱细想了半天。“七曜历是九黎人通过修建神殿的过程参悟的历法,至于蝴蝶图腾崇拜……” “那是因为九黎祖神进入神殿后,九黎人还会在祖神告之的时间来祭祀,虽然目的是饲养蝴蝶女王,确保神殿的守卫能一直存活下去,可后来祭祀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宫爵打断我的话冷静的说。“或许断层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第一次来神殿祭祀的九黎人也不知道他们供奉的祖神到底是什么,但祭司应该是见过蝴蝶女王和献祭室的石台,然后把蝴蝶和祖神联系在一起,世代延续下去久而久之,就变成后来蝴蝶创造十二古祖神的传闻。” “对。”田鸡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个原因,之前我看见那只老母虫,我还真以为那就是九黎人所谓的祖神。”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如此尊崇十二祖神的九黎人,在修建完神殿后,短短一千年的时间就把他们的神忘的干干净净?”将军吸了一口烟看向我。 “九黎人连这些祖神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过,到最后还是靠黄金面具才能铭刻上自己幻想的面容,可见九黎祖神并不希望被人知晓来历和身份。”我挠挠头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空白的断层历史刚好是九黎祖神出现并消失的这段时期,好像凭空的被抹去,而且擦拭的干干净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恐怕只有祖神才能回答这些问题,不过现在不用想了,这些雕像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的。”田鸡的注意力已经落到青铜雕像的黄金面具上。“咱也没算白来,好歹搞清楚了九黎祖神的事,顺便还得到十二个黄金面具。” “你搞清楚什么了?”宫爵苦笑着摇头。“关于九黎祖神的一切我们并没有知道任何事,不过仅仅是证实了祖神的存在,其他的依旧一无所知。” “别那么认真啊。”田鸡已经爬上青铜雕像。“知道那么多干嘛,像我知道的比你们少,所以我这人就容易满足,知足常乐嘛,赶紧来帮我把金面具掰下来,我就知道这东西比啥都好使。” 宫爵推我一把,说不帮田鸡把黄金面具扒下来,值不定他会耗在上面不下来,我走过倒不是真想帮见到金主就把持不住的田鸡,不过是侥幸的想看看,这个十二祖神之首的面具下会不会有面容。 还有一个原因,我离那青铜雕像越近,耳边的萦绕的声音越清晰,我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这个声音,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雕像,突然听到身后整齐庄严的吟唱声。 我惊愕的回头,阴森冰冷的神殿像是突然焕然一新,面前的玉雕在火光中晶莹剔透折射着绚丽的荧光,如同刚刚雕刻完成才供奉在这里一样。 可我身边宫爵和叶知秋以及田鸡他们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吟唱的声音从通道外传来,我迟疑的向外走去,在通道的尽头我站立在外面那十一尊雕像的中间,震惊的看见整个冰室中跪满了虔诚的九黎人,在祭司的带领下一边朝着祖神的雕像膜拜,一边在嘴里低吟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态度恭敬而卑微。 我看见十二个身材高大的人向我走来,血红色的长袍上三眼麒麟的图案异常醒目,斗篷的阴影遮挡住这些人的脸,从我身边走过好像完全看不到我,我下意识伸手去触摸,这些人竟然像虚无缈缥的烟雾,从我指间穿过。 我看着这些人走到我身后,转身惊讶的发现,那些雕像竟然是开启的,那些人各自走进雕像里,然后被跟随在身后的九黎人合力关闭雕像。 最后一个向我走来的是玉雕中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直直的从我身体中穿过,走向通道的深处,我茫然的注视着突然起来发生的一切,回头跟随那人走进通道,我看着那人站入被开启的青铜雕像中。 我愕然的走过去,站立在那人的脚下,抬头疑惑的仰望,面具中我看见一双眼睛睁开,从面具下响起我一直听见的声音,那人像是在和我说话,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慌乱的想再靠近一些好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青铜雕像突然关闭,眼前一黑如同堕入深渊之中,耳边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顾朝歌!”宫爵的喊声把我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我手惊恐的缩了回来,之前看见的那些景象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是站在青铜雕像下,整个冰室阴暗寒冷,叶知秋和将军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田鸡在上面担心的问。“让你帮下忙,你居然在下面发呆,十多分钟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多分钟……”我还没回过神慌乱的看看四周。“刚才……刚才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这里就这些东西,该看的都看完了,还能看见什么?”叶知秋伸手摸摸我额头。“你该不会是病了吧,之前说听见声音,现在又看见什么,你可别吓我。” 我茫然的摇头,我竟然呆立了十多分钟,可之前我的的确确是看见匪夷所思的场面,而且是那样的真实和完整,我甚至能听见那人对我说话,那应该是九黎祖神被供奉在这里的画面,也是九黎祖神最后一次出现在九黎先民的面前。 “下来!”我回过神惊慌的对田鸡说。 “怎么了?”田鸡已经从青铜雕像上把黄金面具掰下来,依旧没有面容。 “这些不是雕像。”我舔舐嘴唇紧张的回答。 “不是雕像是什么?”将军问。 “是棺材!”我一边回答一边围着青铜雕像寻找。 “棺材?”其他异口同声惊讶的问。 “那十二个人就在这些雕像里面,这雕像是开启的,然后那些人站立进去,最后雕像被九黎人关闭。”我激动的回答。 宫爵和刚爬下来的田鸡对视,一脸的茫然,温儒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走到雕像身边,叶知秋在旁边嘀咕,谁会用雕像当棺材…… 咔! 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叶知秋,我找到雕像侧边的扣合,温儒比我还有激动,我瞟见他的手都在抖,其他人都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半天田鸡和将军才过来帮忙,我们合力把厚重的雕像慢慢推开。 第一百零三章 舍己为人 完整的青铜雕像被一分为二,我们向后退了一步,青铜雕像里是一个冰块的人形凹槽,和雕像的造型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棺,不过里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我们期盼的祖神。 “这是什么?”将军用枪挑起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很显然这里面曾经站立过人,将军发现的长袍我见过,那是刚才恍惚中我看见祖神身上穿的长袍,这就意味着我看见的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这……这长袍也太大了吧。”田鸡展开宽大的长袍。“谁能穿的上这么大的衣服。” 我目光落在玉雕上,上面雕刻的祖神远比九黎人要高大的多,之前我们还设想那或许是一种对神崇拜而夸张的造型,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九黎的祖神的确比正常人要高大的多,从冰槽的大小看至少有三米多高。 那完全是异于常人的身高,我连忙走出通道,叫其他人过来帮忙,开启外面另外的十一尊雕像,结果都一样,每一尊雕像里面都有人形冰槽,但如今留下的却只有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最后一次祭祀是秦朝,我们一直没想明白九黎人对祖神的祭祀为什么会中断,现在明白了,因为……”我深吸一口气震惊不已。“祭司说的没错,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所以祭祀才会被停止,这座神殿的秘密也因此而湮灭。” “秦朝……”叶知秋低头细想了片刻。“这中间跨度长达几千年,这些祖神怎么可能在雕像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苏醒后的祖神去了什么地方,从这些长袍看,祖神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应该极其醒目,历史中为什么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丝毫记载?” 我和田鸡几乎同时把目光看向宫爵,无独有偶的是,这样离奇的事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同样也有五个人死而复生,并且和月宫九龙舫一样,神秘的离开了昆仑金阙,其中一人居然还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 “祖神在离开神殿的时候,带走了开启神殿的钥匙。”我从身上拿出青铜柱不知所措的叹口气。“没有青铜柱即便找到神殿也不可能进入,这神殿隐藏着祖神的秘密,至关重要的钥匙应该一直被祖神妥善保管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又是谁把神殿的钥匙交给我?” “想让你知道也不会偷偷摸摸给你。”将军沉稳的看着我。“或许是有人想让你重新开启神殿,至于原因,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些事如果我们能出去还能慢慢调查,我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另一件事。”宫爵站在一尊雕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所有的雕像都是可以开启的,但接口严丝合缝,即便是扣合的开关也和雕像完美的重合,就是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宫爵神情迷惑望着我。“可……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雕像是可以开启的?” 我茫然的摇头,那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犹如做了一场梦,我看见的场景是那样的逼真,像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戴着三眼麒麟黄金面具的人,用我无法听懂的话对我说着什么,我甚至能看见那人眨动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曾经到过这神殿。 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我根本无法解释宫爵的质疑。 呯! 冰室外面传来撞击的巨响,我茫然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大家惊恐的看向石门的方向,每一次撞击感觉整个冰室都在地动山摇,我们手中除了将军都没有可以防卫的武器。 那样厚重的石门竟然在撞击中传来碎裂的声音,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我的心弦,冰室里根本没有出路,甚至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雕像!”我回头看到被我们打开的雕像。“赶紧躲到里面去。” 石门碎裂的声音随着撞击频率的加快愈发清晰,我把叶知秋推到雕像中,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在担心温儒,非要温儒先进去,等到温儒躲藏的雕像合拢,我让叶知秋赶紧进去。 外面就剩下我和宫爵还有田鸡以及将军,我让他们也马上躲进去,石门外面不管是什么,能把如此厚实的石门撞击成那样,在这个封闭的冰室中也不是我们能抵御的。 “不成,最后一个人没办法合拢雕像。”田鸡刚跑进雕像突然折了回来。 “你们先进去,我来关。”我焦急万分的说。 “那你怎么办?”宫爵摇头不肯进。 “得有个人留在外面。”将军把枪一提,拎着我衣领往雕像里面推。 “好!”我知道将军是打算留下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时看向田鸡和宫爵。“傻愣着干嘛,嫌命长啊,赶紧进去。” 田鸡和宫爵估计也猜到结果谁也不动,我甩开将军的手,先把田鸡一掌推进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三人已经把雕像封闭。 我伸手去抓宫爵,他往后退,宫爵聪慧我想的事他应该知道,我转头冲着将军喊。“把他弄进去,这一次我听你的。” 将军二话没说上前一把将宫爵抱起,突然将军一愣,脸上的表情很震惊的看向宫爵,从来没见过将军这样的反应,形容不出来,但那表现稍纵即逝,不由分说将宫爵扔到雕像中,我顺势合拢,里面传来宫爵的喊声。 只剩下我和将军,我老实的走到雕像前,将军一脸从容声音有些坦然的平缓:“帮我告诉掌柜,他交代的事,魏虎幸不辱命,知秋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话,你留着自己给他说。”我突然伸手一把拧住将军的衣领。 他应该是反应过来,知道我想干什么,死死箍住我的手,一脸暴怒:“老子还没死,不用你给老子垫背。” “小爷活着,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逞能。”将军再强横可毕竟体力已经大不如我,硬是掰不开我的手,被我硬生生推到雕像中。 “朝歌。”这是将军第一次叫我名字,他从来都是喊我小王八蛋活着王八犊子之类,我一愣看着将军的面色很无助,他也有柔软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生死关头,连他的声音都透着迟暮。“我活够了,这辈子也算值了,你听我说,最后一次让我来,你还小,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当年是你把我拖下水的,不然估计我也没命活到现在,今儿小爷就算是还你了。”我心一软,可力气却没减轻,一只手死死把将军抵在雕像中,另一只手拉着雕像用尽全力闭合上。 “小王八犊子,小王八犊子……”将军在雕像里重重敲击,一直重复的咒骂越来越小,到最后我竟然听见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留这儿陪你。” 我浑身像散架一般虚弱无力的靠着雕像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将军的枪,忽然感觉心里一热,眼睛有些湿润,跟着这帮穷凶极恶刀口舔血的糙老爷们,他们从来不会教我这种令人软弱的情感。 嘣…… 石门彻底碎裂的声音让我不得不丢掉不合时宜的惆怅,在鼻尖抹了一把拉响枪栓,冲着身后的雕像很平静的大喊:“我一个人换你们五个人,这买卖不亏,要是觉得小爷这命糟践不值这个价,你们就可劲闹。” 雕像中再没声音传来,我知道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他们是怕辜负我的成全。 尖锐刺耳透着愤怒的声音从石门处出来,残垣断壁的石块被撞击开,阴暗中一只浑身被灼伤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虫子,蠕动着片体鳞伤的身体慢慢向我游弋过来。 我以为蝴蝶女王已经葬身火海,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个神殿的守护者,它竟然穿过火海穷追不舍找到这里,它身后我没有看见蝶面人和那些白色的虫子,想必都被大火烧死。 不用去想,就看着女王鳞甲上全都竖立起来的尖刺,我也能猜到它对我有多怨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复眼透着暴戾的杀戮,肥硕丑陋的头上不停颤抖的触角,感知着冰室里任何细微的变化。 女王很快就锁定了我的位置,我依靠着雕像站立起来,原来当英雄就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双腿抖的厉害,在四方当铺,他们教我快意恩仇,教我尔虞我诈,教我油滑世故,还教我心机城府。 唯独…… 没教过我如何当英雄,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当英雄,只不过如今身后有一群值得我为他们付出的人,这或许就是叶九卿教我的仁义,可现在才懂,原来仁义是需要用命去换的。 我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抬起枪义无反顾的向着女王扣动扳机,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坚实的鳞甲,我也没指望一把春田枪能撂倒它,我一边开枪一边往远离雕像的角落里走。 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只希望女王不会发现藏匿在雕像中的其他人,女王根本不畏惧我的攻击,甚至都没有闪避,冰室中交替响起的事枪声和子弹撞击在鳞甲上的摩擦声。 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我依旧退到冰室的死角,女王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我深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站的笔直点。 我又想起那句话,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做不到像叶九卿他们那样,可以笑对生死,我当不了他们那样的人,可至少在我倒下前,我不会让对面这个怪物看见我的惧怕和怯弱。 我在嘴角挤出一丝不羁的弧度,挂在蔑视和挑衅,虽然手依旧抖的厉害但头却昂起,手里的枪重重砸在对面女王的身上,它巨大的身躯缩了一下,忽然在我面前直立起来,摆动着庞大的身体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我想我是真的激怒了女王,它背脊上那两根如同镰刀般的触手慢慢招展升起,上面布满尖锐的锯齿,我可以想象那两根触手居高临下同时势大力沉砍下来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让我吃惊的是,随着女王的发怒,它身上那些在火海中被灼伤的伤口竟然快速的愈合。 这是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打败,甚至不能去挑衅的怪物,它是神的守卫,在它的眼中看不到慈悲和怜悯,我能看见的只有杀戮! 咚、咚、咚…… 细微的敲击声,伴随着叶知秋的喊声从对面的雕像传来,还有宫爵在大喊着我名字,女王的注意力顷刻间从我身上转移过去,它的触角像响尾蛇颤抖的尾巴,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震动声看向雕像那边。 第一百零四章 臣服 即便在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过这对触角的探知,很显然女王是发现了雕像中的叶知秋和宫爵,看到女王的身体快速的转向雕像。 我没控制住冲着那边破口大骂,面对蝴蝶女王,我们就是全副武装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就剩下我们几个人,暴露一个就白白送死一个,我在女王身后大声喊,试图吸引女王的注意力,可女王完全没在意我,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向雕像撞去。 我跟在后面追上去,叶知秋和宫爵藏匿的雕像瞬间被女王撞碎,两人从里面心惊胆战的爬出来,看见我还安然无恙,两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宫爵和叶知秋的旁边,口不择言短短的时间几乎把能想到再恶毒话全骂了出来。 “那么想死早说啊,你们来送死,我他妈躲里面保证不啃声。” “我师傅说过……” “你师傅叫你去死你咋不去。”我打断宫爵怒不可歇。 嘎吱! 旁边的雕像硬生生被田鸡推开,他大口踹气,出来看见面前恐怖巨大的女王愣了一下,颤巍巍把刀拔了出来,不敢分心看我怯生生说:“我就是老实,一次次被你骗,早知道你要断后,说啥我也不进去,你就是瞧不起人,我田鸡……田器岂是丢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 “安逸了,这到了下面,打麻将刚好一桌。”我瞪了田鸡一眼无话可说。 “说好的,一起来一起走,何况我还喝过你的血,我爹说过,那叫歃血为盟,咱以后就是一条命的兄弟,古话说的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呸,今儿还指不定谁死这儿。”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们两个脑子不好使,你凑什么热闹?”我看向叶知秋问。 “你可是给我爹签过断当的人,你的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叶知秋到这地步还是那样趾高气昂。“我的财产有损失,我当然得盯着。” 我无话可说的看着叶知秋,讲道理我从来就没说赢过她,将军是老了,没力气像田鸡那样推开雕像,不然早就出来,如今我们四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对一只凶残不死的怪物,除了送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还能做什么。 “想办法引开它注意力,它浑身都是鳞甲,刀枪不入我们伤不了它,只有女王的眼睛在外面,我想办法刺瞎它眼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田鸡紧握手里的刀对我们说。 “老母虫好像能感应身边任何细微的动静,别站在一起都分开。” 我大声对宫爵和叶知秋说,同时用力拍手分散女王的注意力,叶知秋和宫爵慢慢散开,学着我的样子冲着女王喊叫,四周的声音和动静果然让女王应接不暇,渐渐我掌握女王攻击的规律,它靠近谁,谁就停止发出声响,女王似乎只对活动的东西敏感,会转身攻击发出声响的地方。 田鸡看准时机从女王身后逼近,田鸡的身上我见识过,可毕竟如今应对的是一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他刚看准时机准备发起突袭,女王的反应超乎我想象,即便是身后的动静一样能准确的感应到。 迅猛的转过身向田鸡袭击而去,田鸡刚好在女王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任凭我和宫爵还有叶知秋怎么大喊也无法再分散女王注意力。 女王庞大的身体直立起来,瞬间遮挡住我们面前的火光,像垮塌的山铺天盖地向田鸡压袭而至,宽厚的阴影顷刻间把田鸡笼罩在其中。 它鳞甲上的尖刺竟然可以激射出去,犹如强弩一般向田鸡扫射,但凡被射中的地方石块都纷纷碎裂,坚硬的尖刺深深没入石块之中,而那令人畏惧的两根锋利的触手,就如镰刀般在火光中,折射着夺人心魄寒气四射的光芒,女王的身躯虽然臃肿但却灵活的让我难以置信,片刻间就攻到田鸡的身前。 我手心渗出冷汗,田鸡如今危在旦夕,被女王逼在死角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田鸡敏捷的闪开身体。 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冰室里响起,女王的触手割划在田鸡身后的石壁上,锋利的锯齿瞬间划出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若是被女王刺中的话,我想田鸡的身体会顿时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田鸡平时大大咧咧爱财贪钱,可真刀真枪时却从容不迫,身手了得处变不惊,在女王另一根触手砍击下来之前,田鸡看准时间,屈膝向石壁后用力一蹬,借力跃起灵巧的躲过。 女王的反应也让我震惊,一击未中但却根本不给田鸡喘息的机会,鳞甲上的尖刺封堵住田鸡的退路,把他死死逼在角落无路可退,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再向田鸡砍杀。 田鸡临危不乱左突右挡,好几次尖刺和触手离他仅有半寸,他都险象环生的闪避开,可惜田鸡手中的刀无法去抵挡女王的攻击,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再加上女王庞大的身躯势大力沉,每一次向田鸡砍杀都如同风卷残云般强劲,田鸡还要顾忌那两根镰刀般锋利无比的触手,一味的躲闪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稍有迟疑田鸡就落了下风,女王身上的尖刺和触手同时攻击,田鸡闪避开尖刺,动作稍慢一步,我就听见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我低头看见随着田鸡的闪躲,地上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 我焦虑的看向田鸡,他手臂上被女王的触手割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整个手臂顷刻间就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幸好田鸡闪避及时,若是再慢一些,想必他这只手如今已经被砍断。 田鸡用手按在伤口上,可伤口实在太深,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田鸡嘴角艰难的抽搐,我看见他紧咬着牙,可始终没听见他再哼过一声。 田鸡已经退无可退,女王看准时机发起致命一击,看着锋利的触手和尖刺向无处可躲的田鸡刺过去,我的心随之提起来,惊恐的张开嘴,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田鸡动若脱兔,异常灵敏的顺势踩在女王的触手上,当触手抬起田鸡刚好借力高高跃起,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直直刺向女王那漆黑的复眼。 这应该就是田鸡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他居然心细如尘,女王全力以赴发起的攻击完全没料到会遭遇反击,根本来不及闪避。 当! 我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这不该是刺伤女王该有的声音,田鸡的身体被重重的弹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半跪在地上无力再站立,他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手里断裂的刀刃,我们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女王的眼睛都坚不可摧,这完全是一只根本没有破绽的怪物。 女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嘶喊,向根本没有能力再闪避的田鸡砍杀过去,我心里一惊,不顾一切的冲到田鸡身前,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反应,想替田鸡挡住女王致命的攻击。 我设想过被那些尖刺和触手割碎身体时的惨痛,本能的向后伸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咬住牙,去承受致命的砍杀。 那应该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可我却等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虚弱的田鸡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身后,我颤巍巍的转过身去,瞟见宫爵和叶知秋都张着嘴惊恐的愣在原地。 等我转到正面,女王竟然就近在咫尺,那张丑陋恐怖的脸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复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两根锋利的触手就悬停在我身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能清楚的看见女王脸上每一个皱褶的蠕动,甚至还能听见它发出的低吼,但那声音变的急促和不安,尖锐的触手不断在我身前游弋,可始终不敢靠近丝毫,女王似乎突然变得烦躁不安,头不定的转动向是在打量我。 我抬起的手一直张开,渐渐发现女王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手,确切的说是我手腕上裂开的伤口,那是救宫爵他们的时候,我自己割破的伤口,如今因为动作太大重新裂开,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那血渍让女王变的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僵硬着身边不敢动,直到女王下颚中令人恶心盘卷的口器慢慢伸出来,缓缓的向我手腕上的伤口靠拢,当口器触碰到伤口上滴落的鲜血。 女王整个身体突然向后退,从之前的不安变成慌乱,它好像比我还惧怕,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冰室中还有什么能令这只虫子忌惮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我手举的发麻,但还是不敢放下,好像这个姿势能让女王不敢靠近我们…… 不!是不敢靠近我。 它好像在畏惧着什么,好像我有什么东西让它烦躁不安,女王直立起身体甩动着头,看上去很有些像是失控的狂躁,嘴里尖锐的低吼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 我旁边田鸡把手伸过来,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瞠目结舌的说:“老母虫好像怕这个动作!” 我皱着眉头看看自己的手,鲜血还不断滴落在地上,响起女王用口器触碰过我伤口,猛然抬起头看向慌乱扭动身体的女王,我想起在献祭室我们遭遇虫子攻击时,所有人都被麻痹昏厥,唯独我被击中后却安然无恙,而且最终是我的血让他们苏醒,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诧异:“是血!是我血让它这样!” 然后更令我们震惊的是,凶残狂暴的女王竟然重新向我爬过来,不过这一次我分明没感觉到它的暴戾和杀戮,而是把直立的身体趴在我面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头居然臣服般慢慢埋下。 …… 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竟然向我屈服! 我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宫爵和叶知秋怯生生绕过女王走到我身边,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冰室里忽然响起冰块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我们对面传来,开始还很轻微,渐渐是大片大片的冰块从高处掉落,女王依旧驯服的趴在我面前,可现在我们的眼里又重新充满恐慌和惊愕。 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举起的手开始在颤抖,那是发自肺腑的惊恐,但已经不是因为那只足以令人胆寒的女王。 在这冰室中,比起女王还有更让我们惧怕的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 老而弥坚 我们的注意力已经没在女王的身上,比起它身后出现的东西,似乎瞬间让这个无懈可击的怪物形同一只毛茸茸可爱的玩具。 一抹淡绿在冰室的火光中拖拽出流光溢彩般长长的光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匍匐在我们前面的女王应该也感知到身后的异动,它头上的触角再一次快速的震荡,可等它觉察到危险,巨大的身体还没从地上直起。 我们就听见干净利落的切割声,同时伴随着女王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中它的身体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把硕大的青铜利斧如今砍在它身体的中间。 一直站立在冰室入口处的青铜蚩尤竟然是活的! 那个完全由青铜铸造的雕像居然能动! 之前叶知秋就质疑过,如果青铜蚩尤是九黎祖神铸造的雕像,逐鹿战败后从中原向西南地区迁移,那么巨大的青铜雕像是如何搬运,而且一尊雕像也不足以让溃败的九黎人看见卷土重来的希望。 现在我想叶知秋已经找到答案,只不过我们一时半会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事实,九黎族神竟然制造出一个能活动自然的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偏头看向身后那些巍然屹立的雕像,那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这些人应该是神,至少凡人是不可以为一堆青铜赋予生命。 噶薄亚咯易…… 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 这个青铜蚩尤才是神殿最后的守护者,他已经在这冰室中屹立几千年,没有什么比一堆青铜更专注和持久,即便厚厚的冰霜覆盖在坚不可摧的身体上,可他始终坚守着祖神最后的神旨。 “我们进来这么久,青铜蚩尤都没反应,为什么现在突然活了?”宫爵心惊胆战的问。 “雕像……”我慢慢放下手,看向被女王撞碎的两尊神像。“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安息的祖神,一旦这些被雕刻成雕像的冰棺损毁,蚩尤便会复活。” “我,我只想知道,他……他是真的蚩尤,还是假的蚩尤……”田鸡捂着手臂好像忘记了伤痛,瞠目结舌的问。 “没有真假,蚩尤不过仅仅是一个名字,是祖神赋予了这个名字兵神的能力和意义。”宫爵冷静的回答。“如果祖神愿意,后世崇敬的兵主可以叫张三或者李四都可以。” “这么说蚩尤并没有复活,在逐鹿之战的的确确是战死,而祖神为了凝聚九黎人才创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可问题是,这么凶猛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的传闻和记载。”我诧异的喃喃自语。 “也不是没有。”叶知秋脸上除了和我们一样震惊惶恐外,还多了一分激动,或许是因为她学考古的原因,又有什么比看见几千年前的蚩尤还能让她激动的事。 叶知秋告诉我们,古籍中有很多地方描述到蚩尤的形象,多是把蚩尤形容的异于常人,比如在归藏一书中提及,蚩尤疏首双角,疏首的意思就是长着分叉的脑袋,这或许就是指我们眼前看见的这个青铜蚩尤的头部,三个面首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同时山海经中说蚩尤是铜头铁额,想必是因为蚩尤是由青铜铸造而成的缘故,在述异记一书里对蚩尤的描绘更详尽,六手六目以及牛蹄,这和青铜蚩尤三头六臂的造型吻合,至于牛蹄应该是蚩尤的青铜六足,呈牛蹄状方便站立。 “最直接的证据是文献中记载,……今有蚩尤齿,长二寸,坚不可碎。”叶知秋口若悬河激动的说。“这足以证明蚩尤的身体是由金属制成,在当时最坚硬的金属便是青铜,不过考古研究并不认为这些文献的记载是真实的,认为是对蚩尤形象的夸大和神化,真没想到这些描述竟然是真的,这说明曾经有人目睹过青铜蚩尤,并记载下来但辗转流传已不详实,导致后世对蚩尤形象始终停留在神话传说之中。” 巨大威猛的青铜蚩尤双手持长斧,一击命中把女王砍成两截,他站立在女王的面前,犹如一尊下凡的天神,冷酷冰冷的青铜面容忿怒狰狞,那么大的女王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就如同一只不起眼的毛虫。 女王被重创可居然没致命,扭动着半截身体迅猛的向青铜蚩尤反击,两根锋利的触手重重砍在蚩尤的腿上,强烈的撞击声中,我们只听见女王触手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蚩尤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我猜想蚩尤在祖神那儿最后尊领的神旨,一定是严阵以待不惜一切将擅自闯入并开启冰棺的任何东西赶尽杀绝。 我们在女王的面前只有被任其宰割,可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女王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被折断的触手低垂在半截身体上,蚩尤另一面转过来,双手挥舞起锋利的青铜刀,势大力沉重重一刀下去,女王的头瞬间身首异处。 蚩尤再上前一步,第三面转过来,巨大的青铜柱不偏不倚砸落在女王的头上,顿时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四处飞溅。 那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女王就被青铜蚩尤斩杀,难怪后世把他敬为战神,如此勇猛无匹谁敢与其争锋,说到蚩尤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死不休,我现在才体会这四个字的含义。 只要蚩尤不倒下,杀戮就不会停止! 事实上想要这个青铜巨人倒下的办法的确很少,至少这冰室中的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 青铜蚩尤杀掉女王后,身躯上可以青铜兽首转向我们,被铭刻的眼睛里透着令人寒凉的阴森和戾气。 “血,你的血在这里顶用,把手抬起来。”田鸡在旁边说。“刚才老母虫都不敢靠近你,指不定这对破铜烂铁也怕,你试试。” “他就一堆青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惧怕。”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血是什么,在青铜蚩尤的眼里只有两种东西。” “什么东西?”叶知秋问。 “活的和死的。”宫爵脱口而出,一脸严峻的看向和我们对视的青铜蚩尤。“在这神殿中是不允许有活着的东西进出,这也是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不死不休,除非我们死,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停止杀戮。” “那怎么办?”田鸡看了看手里半截断刃,那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不过面对无坚可摧的青铜蚩尤,似乎有些令人绝望的可笑。 蚩尤沉重的脚步声在冰室响起,拖拽在地上的刀斧,摩擦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青铜蚩尤开始向我们逼近,我们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在蚩尤面前我们微弱的如同蝼蚁,他甚至都不用挥动武器,一脚下去就能把我们踩死。 “还有没有炸药?”宫爵突然认真的问。 “没了,我身上的全都用了。”田鸡摇摇头忍住伤痛问。“你要炸药干嘛?” “蚩尤是被青铜铸造躯体并组合,这也是机关术中的一种,当然,青铜蚩尤的制造精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我所学,不过机关术大同小异,虽然蚩尤浑身坚不可摧,但每一个组合的节点却是最薄弱的地方。”宫爵无力的叹口气回答。“在当时这个青铜蚩尤或许还是坚不可摧,可如果有炸药的话,只要炸准地方,以青铜的硬度是承受不起炸药的破坏力。”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留一些炸药了。”田鸡痛心疾首的埋怨。 “早知道……”我无力的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早知道会遇到这些东西,就是打死我,小爷也不会来。” “也是,原本指望跟着你们发财,到现在财没发,只要跟着你们去过的地方,每一次都得把命搭上。”田鸡捂着胳臂一脸懊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早知道我还是老老实实挖墓多好,不指望赚多少,至少不用整天疲于奔命九死一生。” “后悔了?”我把田鸡从地上扶起来,歉意的问。 “是啊,我后悔少带炸药了。”田鸡豁达的一笑。“你说我要是把这兵神给撂倒了,那我就真是成大器了,回去没赚到钱也能让我爹刮目相看。” 吱…… 远处传来雕像被开启的声音,我望过去,看见将军竟然硬生生把冰棺给推开,就他那岁数挖个墓都得喘半天的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军从雕像里气喘吁吁的出来,估计是拼了老命。 他都没看我们,在雕像冰棺里他应该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我看见将军只向我们这边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拎下身后背包,猫着腰跑到青铜蚩尤的旁边,蹲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掩埋在冰层中。 我在手里比划着将军的动作,挖墓时为了不被人发现,都尽量不会说话,这些手势只有挖墓的下苦懂。 “让我们把蚩尤引开!”我很快领悟出来。 “魏叔想干什么?”叶知秋不懂这些手势好奇的问。 我反复比划将军后面的动作,然后瞠目结舌的皱起眉头,看向那边蹲在地上的将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老东西说,他……他要灭了青铜蚩尤?!” 第一百零六章 山崩地裂 将军重诺,向来说一不二,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办到,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要灭掉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挠了挠头,还是把田鸡交给宫爵搀扶,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担心将军会以身犯险,我和他十多年的相处,信任和默契早已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在蚩尤逼近我们之前,我快步跑到将军的对面,我一动,青铜蚩尤虽然体型高大,可移动却异常灵敏,立刻转向我封退通往石门的路,他应该是以为我要逃出去。 我侧身瞟向蚩尤的身份,将军一边退一边在掩埋什么,而且他还在计算脚步的距离,搞不清楚老东西打算做什么,看着已经快要把我逼到死角的青铜蚩尤,他那巨大的身躯犹如遮天蔽日般挡住我面前的光亮,昏暗的阴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我。 我看见青铜蚩尤双手已经把巨斧提起来,他都不用砍下了,他只需要把巨斧推过来,就会像拍死一只苍蝇般,把我在石壁上拍成一滩肉泥。 咚! 青铜蚩尤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我听见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蚩尤立刻转过身,我看见将军手里拿着石头,重重的砸在玉石雕像上,那样精美绝伦的雕像,被砸出丝丝裂痕,我瞟见叶知秋心痛不已的张着嘴。 青铜蚩尤完全没有畏惧和情绪,他只有冷酷无情的杀戮,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挑衅,但唯一能引起青铜蚩尤注意力的恐怕就是那些玉雕的冰棺。 想必九黎祖神在创造青铜蚩尤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一道神旨,就是不惜一切要保护这些冰棺的完好无损,事实上在当时应该是保护冰棺中的祖神才对。 青铜蚩尤转身大步向将军走去,六只手同时把三把巨型兵器提起来,看架势不把将军剁成肉酱誓不罢休,将军从容不迫的向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在避开什么,同时伸出手继续对我做着手势,那是让我们不用动的意思。 我相信将军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是面对稍有差池就会一命归西的青铜蚩尤,可将军后退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大步向前气势汹汹的蚩尤,看着将军已经被逼到绝境,我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就在蚩尤手里兵器石破天惊要劈砍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咔嚓一声,从蚩尤的脚下传来,那是之前将军掩埋东西的地方,两个铁饼从冰层中高高弹起,稳稳的粘连在青铜蚩尤的腿上。 “爬下!”对面传来将军的大喊。 我们刚爬下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蚩尤身上传来,青铜蚩尤的身体向前一倾,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我抬头吃惊的发现坚不可摧的青铜蚩尤的腿竟然断裂,被一分为二的身躯还在舞动着手里的兵器,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冰室中扬起尘埃。 我们趴在地上一时间震惊不已,很久没听见尘埃里有响动,然后看见一图模糊的阴影若隐若现,当将军从弥漫的烟尘中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我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等到尘埃落定时,我们才看清,青铜蚩尤三面兽首和巨大的身躯分离,将军就站在兽首的旁边。 他掏出一只卷好的叶子烟,叼在嘴角俯身在蚩尤头上燃烧的火里点燃,仰头深吸一口,漫不经心的抬脚踩在上面。 我嘴角蠕动一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将军,那一刻,他才像是一尊真正的神。 “魏叔,您怎么做到的?”我们吃惊的走过去,叶知秋茫然的问。 “反装甲地雷?!”田鸡蹲在青铜蚩尤旁边,拿起一块碎裂的铁片。“这东西哪儿来的?” “姓廖的人不行,不过他家军火库里可全是好东西,就是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没眼水,全挑的是没用的家伙事。”将军吐了一口烟白了我们一眼。“以前我杀日本子,最麻烦的就是遇到铁王八,那东西子弹招呼不进去,我多少兄弟都死在上面,打铁王八就得靠这东西,德国的反装甲地雷最好使,没想到姓廖的家里居然有,我就带了几颗在身上,这叫未雨绸缪,没想到真用上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军告诉我们,他在雕像冰棺中听见我们的对话,这才想起包里还有地雷,这种地雷被触发后会弹起,粘连在装甲身上穿透性毁坏,威力大的惊人,所以将军才让我引开青铜蚩尤,宫爵的话提醒了他,蚩尤身体结合处是最薄弱的,因此将军计算好埋雷的距离。 “魏叔好厉害,就连蚩尤倒下的位置也能算到。”宫爵查看地上蚩尤的残骸心悦诚服。“最后一颗地雷是用来炸蚩尤头的,蚩尤倒下时兽首刚好压在上面。” 我长松一口气,跟着他们佩服的笑,却看见将军恶狠狠瞪着我,一巴掌拍在我头上,痛的我呲牙咧嘴。 “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这个小王八蛋逞能,下次再自作主张,老子亲手刨坑把你给埋了。”将军怒不可歇。 我挠着头无奈的苦笑:“老东西挺有本事啊,兵主都让你给宰了,我哪儿还有胆跟你逞能。” 叶知秋突然记起还被关在雕像里的温儒,我和宫爵极不情愿的打开雕像,要是没叶知秋在这儿,我真打算把他留里面,免得放出去害人。 从雕像出来的温儒一团和气的说着感谢,看见地上青铜蚩尤的残骸,脸上完全没有叶知秋的兴奋和激动,他是搞考古的,看见这东西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完全没兴趣,下意识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冰棺,表情黯然失望。 我脱下衣服帮田鸡包扎好伤口,他心不在焉根本无所谓,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三眼麒麟的黄金面具装进包里,抬头催促我和宫爵:“傻愣着干嘛,赶紧装啊,我都伤成这样了,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你怎么见不得钱似的,都伤成这样,这么重你能拿出……” 我刚想奚落田鸡几句,突然间整个冰室开始地动山摇般晃动,从石门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贼你妈,还让不让人消停,这又发生什么……”田鸡骂了一声后,突然愣住,重重一巴掌拍在腿上。“完了,我们安装的定时炸弹……” 在冰室中一直疲于奔命,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没回过来神,都忘了我们在神殿里安装的那些定时炸弹,那是神殿机关的核心位置,一旦被炸毁整个神殿也会随之崩塌。 我们当时哪儿想到能逃出生天,看田鸡的表情估计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冰室在剧烈的摇晃中,我们脚下的冰层出现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从裂痕中渐渐有大量刺骨的水涌出,只感觉整个神殿摇摇欲坠的在下沉。 冰室上面厚重的石刻纷纷碎裂,从天而降的砸落下来,我们四处闪避,那些残破的巨石砸在冰层上,让裂痕越发深刻,我们几乎来站都无法站稳,涌出的水已经淹没小腿。 “那……那是什么?!”宫爵惊恐的指着我们身后。 回头发现一抹红光在闪耀,开始还很微弱逐渐的明亮,那光线是从青铜蚩尤断裂的兽首发出,三面兽首上铭刻的眼睛竟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剧烈震荡开始崩塌的冰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站稳,吃惊的看向蚩尤的青铜兽首,三面的眼睛全都睁开,红色的光完全覆盖整个冰室。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我看向身边的宫爵和田鸡他们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人眼睛瞪大,目光空洞无神,死死的盯着红光照射出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去拉身旁的将军,他叼着的烟已经快燃烧到嘴角,可将军浑然不知丁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脚下传来巨大的破裂声,汹涌的水惊涛骇浪般涌出,我只感觉身体堕入汹涌澎湃的大水之中,还没来得及挣扎,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神殿在爆炸声中完全坍塌。 强大的爆炸冲击力袭涌向我们,只感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屋,我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我头依旧昏昏沉沉,想从床上坐起来,稍微动了一下感觉浑身疼痛。 味道一股浓烈的药味,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已经被仔细的包扎,里面像是涂抹了草药,我揉了揉头支撑着站立起来。 走到外面看见是一户苗家的木屋,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最后的记忆我应该是在供奉祖神雕像冰棺的冰室里,随着神殿的坍塌我昏厥不醒。 我迟疑的走出木屋,不远处有几眼清澈见底的凉水井,几棵大树点缀在木屋前,让人感觉恬静悠闲,放眼望去这里四周坐落着不少苗族特有的吊脚楼,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苗寨。 我走到井边想打点水洗脸,就听见身后喝止的声音。 “你伤口上涂抹有止血化瘀的草药,沾不得水。” 听声音是叶知秋的,回头看见她换了一件蓝色的苗族衣服,肩膀和袖口镶有花边一副苗疆装扮,看管了她十多年素颜马尾的样子,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见她安然无恙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在叶知秋旁边站立着一个苗族打扮的姑娘,头插银簪挂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戴着银手镯,衣角和衣袖都钉上各式银花片,下面穿着布制的百皱群,银片叮当,神采飞扬。 “这位是?”我客气的问。 “咱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巴瓦朵在河里发现我们,估计现在我们都硬了。”叶知秋挽着巴瓦朵的手感激的笑着。 “河里?什么河里?”我思绪有些混乱。 巴瓦朵说的苗语我听不懂,好在有叶知秋帮忙翻译,环绕苗寨蜿蜒流淌的那条河是澜沧江的分流,巴瓦朵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岸边昏迷不醒的我们。 “其他人呢?”我紧张的问。 “都没事了,就你昏迷了快三天,要不是这段河流弯道多,水流缓慢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叶知秋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总算放下心,看了一眼苗寨前面的河流,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昏迷三天,想必修建在地底巨大溶洞之中的神殿,最下面是澜沧江的支流,爆炸导致神殿塌陷的时候,我们掉入河流中昏厥,庆幸竟然顺流而下被巴瓦朵从河里救起。 “带我去看看他们。”我对叶知秋说。 这处苗寨里的苗人淳朴热情,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所以他们的房子大的惊人,穿过前室在天井中我看见大碗喝酒的将军,苗人好客招待客人都是用自己酿造的酒。 苗人中十有九个爱喝酒,爱聚酒,而且爱喊酒,一进去就看见三五个苗人围着将军轮番上阵,见我进去将军估计是喝高了,扯开嗓子就喊:“瞧你那点出息,水里泡几天就这德性,还喘气就赶紧过来帮忙。” 将军把一大碗酒递到我面前,我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茫然,几天前我们才遭遇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冒险,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接过碗刚想喝就被叶知秋一把夺过去,没好气的说:“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能喝酒吗?” “咦,丫头片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魏叔的伤也不轻,咋就没听你劝一句,凭啥他就不能喝?”将军冲着叶知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魏叔,您是老当益壮,就他这身板风都能吹到,他哪儿能跟您比啊。”叶知秋抿着嘴回答。 “我身板怎么了。”不服气的白了叶知秋一眼,抢过来端碗就要喝。 被将军又夺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抹干胡子上的酒渍言不由衷的笑:“得了,咱命在丫头眼中糟践,可你小爷的命就金贵了,我可不干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瞎说什么呢。”我看将军笑的古怪,懒得理他一本正经的问。“你咋样,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在河里泡几天,阎王爷嫌鬼瘦不肯收我。”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来回打量我和叶知秋,忽然拍拍我肩膀莫名其妙的浅笑。“挺机灵一个人,怎么这双招子就这么不顶用,你自个留点神,往后你麻烦事还多着呢。” “我有什么麻烦事?”我疑惑的问。 “赵阎好歹也教了你十多年,断器辨物的本事你是有了,可你这眼力劲也太差了吧。”将军淡淡一笑。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老东西你给我说清楚。”我执拗的拉住将军不放。 “是啊,魏叔,他到底有什么麻烦事,您可是看他长大的,给他提个醒啊。”叶知秋比我还着急。 “这事得靠他自己去琢磨,我是帮不上忙。”将军点到即止转身对着那些苗人豪爽大笑端起碗。“喝。” 感觉将军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过我倒是从来没看见他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好像在等着看我笑话似的,叶知秋还想问清楚,被我拉走,我太了解将军,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问不出一个字。 我让叶知秋先带我去看看宫爵和田鸡,穿过天井在里屋我看见靠在床上的田鸡,他的伤最重样子无精打采,宫爵坐在旁边给他喂白米粥,我走过去摸了摸田鸡额头烧的烫手。 “你总算是醒来,我还说喂完他就过去看你。”宫爵看我进去放松的笑了笑。 “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田鸡连抬头看我的力气都没有,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回头记得帮我寻一处风水宝地。” “瞧你那点出息,寨里的苗医给你看过,就是伤口发炎感染而已,已经给你上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叶知秋说。 田鸡发烧应该是因为他胳臂上的伤,在河里泡了几天导致发炎,我拍拍他肩膀关切的问:“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一百天,你手臂伤的那么严重,能捡回条命已经不错了,就当是休息安心养病。” “说来也奇怪了,咱们都掉进河里,你们都没大碍,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手臂上那么深的伤口,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田鸡皱着眉抱怨。 “你还真是烧迷糊了,这手怎么伤的都忘了。”我摇头苦笑。 “是啊,苗医来看了以后也感觉奇怪,如果是在河里被石头撞到,不该是这样的伤口。”宫爵抬头表情疑惑的看着我。“你都没看田鸡的伤口,像是被刀砍的一样。”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宫爵,然后手伸到他额头上。 “你干嘛。”宫爵茫然的问。 “他发烧说胡话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好好的也傻了。”宫爵的额头温度正常,我白了他一眼。“田鸡手上的伤在掉进河里之前就有了。”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田鸡眉头皱的更紧。“我咋就记不起来了?” “哎,我们倒是被救了,也不知道廖凯和他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叶知秋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也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在渡河,怎么会突然掉到河里的?” “廖凯?渡河?”我瞪大眼睛看着叶知秋。“你……你在说什么呢?” 宫爵和田鸡还有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我,宫爵的神情很担心,放下碗起身声音焦虑:“你别吓我们,你该不会是在河里脑子被撞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等会。”我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昏沉的头清醒些。“你们先告诉我,掉河里之前你们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廖先生带我们去白岩,找寻他爷爷廖高古藏匿的宝藏,我们顺便去探查青铜面具的来历,在渡过澜沧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水流太急,我们的船撞到礁石沉没。”温儒从外面走进来心平气和的说。“没想到居然大难不死被冲进分流。” 我嘴唇蠕动一下,其他人点头看着我,他们说的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可船的确是沉没,但我们却安然无恙的渡过澜沧江,并且到了白岩,然后…… 然后发现九黎后裔,最后找到祖神之殿,并在里面证实九黎族神的存在,还有那个令人震撼的青铜蚩尤……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神殿崩塌之前的瞬间,而他们最后的记忆却是在到白岩之前,中间足足有十多天的事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 田鸡的手臂是被女王割伤,廖凯和刀疤还有其他人全都死在神殿之中,他们都和我一起在神殿里经历的匪夷所思险象环生的一切,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记得。 “怎么了?”温儒走过来很平静的问。 其他人也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坐到田鸡的床边,我用力揉着昏沉的头,为什么这么多事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难道…… 难道真是沉船时掉进河中,我的头撞到石头上,我所经历的事不过是在昏厥中的梦魇而已,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我的幻想。 第一百零八章 证据 “没……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们解释。 “是不是太累,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清醒。”叶知秋关心的问。 我无言以对的点头,只是那些在我脑海中的景象太真实,亦如真实的发生过,我甚至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幻想出那些场面。 宫爵说让我再休息一下,他扶我回到床上,叶知秋跟着巴瓦朵来给我换药,当身上伤口的纱布被揭开,我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道伤口,顿时整个人一惊,用力掰开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鲜血立刻涌出滴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宫爵惊讶的捂住我伤口。 那疼痛让我变的异常清醒,手腕上的伤口整齐平滑,绝对不可能是被河石割伤,那分明是被锋利的刀刃锐器割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为什么我手腕上还留有这道伤口。 如果这一切不是我的幻觉,那为什么他们对这段经历丁点记忆都没有? 我和田鸡身上的伤口足以证明一些事,但还不足以让我分辨我和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巴瓦朵连忙帮我重新包扎伤口,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问:“把我们从河里救上来的时候,我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巴瓦朵估计是被我抓狂的样子吓到,何况她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叶知秋翻译给她,巴瓦朵想了半天才回答,叶知秋告诉我,巴瓦朵找到我们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们身上有东西,只是田鸡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个背包,怎么也不肯放手。 “背包……”我猛然站起来,任凭手腕上血流如注,快步的返回田鸡的房间。 其他人一脸茫然震惊的跟着我,将军还在天井里和人比酒,见我急匆匆进去,目光落在我手腕的伤口上,脸色大变问发生什么事。 “守在门口,别让温儒进来。”我一脸严峻的说。 将军面色立刻认真,应该是猜到事不小,沉稳的点点头。 我走进田鸡房间,他见我折回还埋怨我不消退,我二话没说从他睡着的床角落拿起背包,拉开后整个人吃惊而兴奋的张开嘴。 “怎么了?”田鸡迷惑的问。 我的手慢慢提起,一个金光闪闪的三眼麒麟图案面具被我从背包中拿了出来,这足以证明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 “纯金的!”田鸡见不得这些东西,之前还无精打采,现在双眼都在放光,一把夺过去兴奋不已的问。“我包里咋有这东西?” 其他人都围着田鸡惊讶的看着黄金面具,宫爵都啧啧称奇好半天才回过神:“你怎么知道田鸡包里有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床边,看来出问题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是什么让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将军应该是知道事情不简单,站在门口警觉的往向外面。 过了很久我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把关于神殿的一切巨细无遗的告诉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沉寂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甚至在我讲完以后,叶知秋还坚持我病的不轻。 如果不是我手里的黄金面具,他们多半会以为我脑子被撞坏了,将军在门口的惊叫打断了沉寂,他听的太入神,指间的烟烧到手都没觉察。 “廖凯和其他人都死了?”将军侧头震惊的问。 “是我亲手让廖凯解脱的。”我点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那神殿在什么地方?”叶知秋的神情太激动,对于她来说,那些遗迹让她难以平静。 “记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神殿已经坍塌,现在即便找到也沉入地下河。” “坍塌?那么雄伟的神殿为什么会坍塌?”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我。 “炸毁了神殿里最核心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导致整个神殿崩塌。” “炸了?”叶知秋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谁炸的?” 我抬手指着床上的田鸡和门口的将军,叶知秋气的差点没把田鸡从床上拖下来:“你们知不知道那遗迹有多重要,为什么只要有你们去过的地方,都会被炸毁,那可是能揭开九黎族远古历史最好的见证,就这样毁在你们手上。” “当时没想过还能活着出来,大家都做好和神殿同归于尽的打算,哎,说了也白说,你们什么都忘了。”我无力的摇头苦笑,指着叶知秋那头短发。“你头发就是在神殿里割掉的,神殿对你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当时你差点把头掉里面。” “等会,你刚才说,我在最后一个冰室里掰了十二个黄金面具。”田鸡在乎的重点从来就没和我相同过,他举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问。“剩下的呢?剩下的十一呢?” “当时连逃命都来不及,谁像你还惦记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你了,据说昏在河里手还抓着这个背包,估计你昏死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面具。”我瞪了田鸡一眼没好气的回答。“不过幸好你把这个面具带出来了,不然我真以为是自己脑子给撞傻,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既然我们一起去过神殿,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而我们却完全没印象?”宫爵低头思索了半天还是摇头。“我最后的记忆也是在澜沧江沉船的时候。” “沉船以后的事你们一件都记不起来吗?”我问。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好像在努力回忆,可最后大家都茫然的摇头。 “从我们找到线索并进入神殿,直到最后神殿崩塌前,我感觉你们都是正常的啊。”我揉了揉额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昏迷后就什么都忘了……你们会不会是掉进河里的时候把头撞了啊?” “对,我们所有人都撞傻了,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你认为这样的机率有多高。”叶知秋问。 “那就应该在昏迷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才导致你们忘记在神殿的事。” “不,不是忘记在神殿的事。”将军靠在门口一脸严肃。“应该是所有和神殿有关的事我们都不记得。” 将军这么一说还提醒了我,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沉船的时候,那就意外着我们后来见到九黎后裔,并从祭司口里得知九黎祖神,以及最后找到神殿,这一切但凡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东西,他们都毫无印象。 “你再好好想想,在我们昏迷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田鸡问。 “去神殿的路上有专门吃人脑的蛊,还有穿着青铜盔甲的螳螂,然后是长着蝴蝶脸的神殿禁卫以及成了精的老母虫,最后还有一个牛高马大的蚩尤……你问我神殿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事,他妈就没一件是对劲的……”我心有余悸的看着田鸡,忽然眉头一皱。“蚩尤,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 他们连忙追问是什么,在神殿崩塌前我们看见笼罩整个冰室的红光,那是被将军炸掉的蚩尤三面兽首眼睛发出,我记得当时所有人在看见那红光之后全都僵硬的呆滞,然后神殿才彻底的崩塌。 在红光出现之前,我感觉他们都挺正常,掉进河里最坏的结果是溺水而亡,但绝不会让所有人同时忘记经历过的事。 “是那红光!”我从床边猛然站起来。“蚩尤是用青铜打造的,可眼睛最后却睁开,应该是祖神在制造蚩尤的时候专门留下了什么,蚩尤并没有思维,像一部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旦冰室里的冰雕冰棺被损毁,他就会被激活来保护祖神的安全,想必神殿崩塌也激活了蚩尤另一个功能。” “什么功能?”叶知秋问。 “你之前在神殿一直质疑为什么九黎祖神和巨大的青铜蚩尤没在文献中出现过,而且修建那么庞大的神殿,后世也没丁点传闻,同时你和温儒都说在九黎族的历史上曾经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期,大致时间刚好是祖神修建神殿那段时间。”我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看着叶知秋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人参与修建怎么也该有传闻才对,除非……” “除非那些参与修建神殿的人和我们一样。”宫爵聪慧很快和我想到一起。“他们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 “对,他们修建神殿和对祖神的崇敬,这段记忆完全被抹除,就如同抹去你们的记忆一样。”我点点头说。“但神殿中的蝴蝶女王需要饲养,所以只有祭司被允许保留不完整的记忆,而这些秘密只有掌握祭司语言的人才得知,在世代的传承中知道这秘密的人越来越少,同时秘密也越来越残缺,到最后祭司只能模糊的记得有祖神和复活的蚩尤。” “如果是这样的话,祖神的能力超乎想象,按照你的描绘,能修建出那么庞大的神殿,参与的人应该很多,能同时抹去数以十万计人的记忆……”宫爵走到我面前疑惑的问。“为什么你却能清楚的记得所有发生的事?” 事实上宫爵的疑惑才是最让我不知所措的事,那神殿中有太多我无法去解释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我被虫子攻击会没事,为什么蝴蝶女王触及到我鲜血时会突然驯服,还有我一直听见的声音以及我看见的那些画面…… 可这一切随着神殿的轰然倒塌,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探查,我有太多的迷惑随着倒塌的神殿一起湮灭。 第一百零九章 百密一疏 我专门叮嘱叶知秋,关于祖神之殿和我没失去记忆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温儒,在找寻神殿的一路上,温儒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他隐藏的秘密似乎比那神殿还要神秘。 我们在苗族停留了十多天,等到田鸡伤势好转大家才动身离开,苗人热情好客临走还拉着将军大喝一顿,巴瓦朵把调配好的草药交给我们,再三叮嘱路上记得换药。 巴瓦朵把我们送出山路,告诉我们沿着澜沧江一直走,一天左右就能到沙乐,在那里就能坐到去大理的车。 我们走了很远还看见巴瓦朵站在山头目送,山里人的淳朴让我感激不尽,等有时间真打算再回来看看,这里的宁静和朴实远比世俗的喧嚣让人留恋。 我看见走在前面的田鸡,背包干瘪,上去摸了一把,发现里面松软。 “你的金子呢?”田鸡爱财如命,什么都可以忘,那么大一块黄金面具绝对不会忘,我看叶知秋搀扶温儒走在后面,压低声音笑着问田鸡。 “跟做贼似的,早上起来我看他偷偷放在枕头下了。”宫爵回头笑着说。 “哟,您这是唱那出啊,那可是你命根,居然没带上?”我戏虐的问。 “人家救了咱们的命,管吃管喝大半个月,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一块金子算啥,人得知恩图报。”田鸡嘴里说的豪迈,可表情多少能看出还是不舍。 “不心痛?”我乐呵的笑了笑。 “咋可能不心痛,手都差点没了,就换回一块金子,你说我亏不亏,可做人总不能忘本不是。”田鸡挠挠头深吸一口气。“就当这趟我白忙活了,再说,命捡回来比啥都强,只要还活着,我就不相信,这辈子就缺一块金子。” “说的好,是个爷们,你这脾气对老子胃口。”走在最前面的将军回头豪爽一笑。“瞧你平时挺贪财的,做人倒是够忠义,都谁教你的?” “我家老头子天天耳提面命,忠孝仁义礼智信,这几个字打小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们是没见过他,我给你们讲,我都快被老爷子逼疯。”田鸡提到他爸,一脸焦头烂额。“我打小就知道什么叫忠孝仁义,不是学的,是看的,全刻在老爷子脸上,他往那儿一坐,那就是大义凛然的岳飞,起身一站,活脱就是义薄云天的关二爷,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估计再待家里,指不定他得在我背后纹上精忠报国四字。” 我和宫爵还有将军被田鸡的话逗的快笑岔气,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叉着腰说:“你家老爷子要是知道你现在跟我们刨坟盗墓,指不定得被你活活气死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气肯定是得气,不过这事他还真不能怪我。”田鸡淡淡一笑回答。 “你爹叫什么,有机会还想见见,能把你教成这样也不容易。”将军随口一问。 “我爹……”田鸡挠头笑了笑欲言又止。“老爷子就一普通人,前辈还是别认识的好,指不定还得把您给说烦了。” 田鸡好像从不愿意提及他家人,认识他这么久,别看田鸡憨厚其实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估计在家也没少气爹妈,一路说笑,天黑之前我们到达沙乐,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坐车到的大理,原本以为温儒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温儒在车站向我们告别,样子很惋惜说是廖凯和其他人不知所措,那青铜面具的来历也无从考证,他还是放不下,所以打算立刻去江西当年发现遗迹的地方重新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和青铜面具有关的线索。 叶知秋不放心温儒一个人去,说是陪他去江西,温儒摇头说不需要,看温儒的样子很急切,在神殿我就发现他似乎对九黎祖神极其在意和感兴趣。 可惜他已经记不得神殿中发生的事,不过这反而是好事,像温儒这样居心叵测看不透的人,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叶知秋也不再勉强,送温儒上车的时候,温儒客气的对我们一一道谢,说是一路多亏我们照顾,也算是同舟共济,希望来日方长还有机会一起同行。 最后温儒特别对将军感慨万千的说:“都说叶掌柜手下藏龙卧虎,这一次有幸见识果然非同凡响,咱们都是同行,以后还请多指教。” “不敢当,我就是一个盗墓的,上不了台面。”将军不骄不躁面无表情。“再说你是考古的,咱们之间还是少来往的好,免得脏了你名声。” “说笑了,我素来对盗墓并没有成见,盗墓虽是陋习,不过传承千年里面精髓又岂止考古能相提并论,如果能去其糟粕,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发扬光大。”温儒谈笑风生并不尬尴。“其他不说,就您那一手百步穿杨的枪法,那也是叹为观止的绝技,叶掌柜身边有您这样的帮手,难怪他这几十年能风生水起。” 等温儒上车离开,将军点燃嘴角的烟,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不屑一顾的瞟了一眼远处的车:“这人说话文绉绉的,他妈一点都不爽快,看着就烦。” “魏叔,您怎么能这样说温老,他可是礼贤下士真心在夸您,我可很少听温老这样夸过人。”叶知秋抿着嘴埋怨。 “我就是盗墓的,谁要他温驼背夸,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德性,要早几年老子遇到这样的人,早刨坑给埋了。”将军一脸强横看我一眼。“好好教教丫头片子,别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和姓温的还是别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到现在我都看不透……” 我说到一半突然愣住,猛然看向温儒远去的车,震惊的张开嘴。 “说啊,还有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啊。”叶知秋不依不饶的问。 我甩开叶知秋的手,用力揉着头惊讶无比,来回不停走了好几圈,其他人估计以为我头又痛,叶知秋也不再骄横,轻声问我怎么了。 “百步穿杨……百步穿杨……”我一直在嘴里反复念着刚才温儒说的这四个字,然后站到将军面前。“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温儒?” “见过啊。”将军叼着烟点点头。“掌柜和温驼背一直有来往,有些事掌柜会交给我和温儒交涉。” “不是这个,是百步穿杨,你枪法的事,温儒有没有见过?”我摇头焦急的问。 “枪法?”将军从嘴边取下烟,白了我一眼。“老子已经快十多年没摸过枪了,除了掌柜外,当铺里的赵阎和封承都不知道,何况是温驼背……你怎么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你会用枪,在到达神殿的路上,我们遭遇魔花螳螂的攻击,如果不是你一夫当关守住木桥,我们早就死在魔花螳螂手里。”我神情慌乱的和将军对视。“温儒说你百步穿杨,想必也是那个时候发现你百发百中的枪法。” “那又怎么样?”将军还是很茫然的问。“我以前当过绺子,会打枪很正常啊。” “不对!”宫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温儒不可能知道魏叔枪法入神的事!” 我们遭遇魔花螳螂是在去神殿的路上,温儒和其他人一样,最后的记忆应该是沉船的时候,只有我还记得将军在木桥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本色,但温儒却不应该记得! 他提到将军枪法时,看得出的确是心悦诚服,但他却记住了他不应该记住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只有一个可能。 “你……你是说温老和你一样,他拥有所有和神殿有关的完整记忆?!”叶知秋终于是反应过来,可看她神色还是不相信。“温老明明和我们一样,只记得最后沉船坠河,他既然还记得一切,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都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只有你还相信这条老狐狸。”宫爵眉头紧锁对叶知秋说。 “老狐狸什么都记得,却装成和我们一样,他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和神殿有关的事,可问题是,温儒为什么能保留这段记忆没有被清除?”田鸡说到这里看向我问。“我们六个人中,就你和温驼背什么都记得,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两人不会受到影响?” 我摇头无法回到这个问题,从发现温儒试图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人扑朔迷离,去神殿的路上他能在三尸蛊的包围下安然无恙,在神殿被虫子攻击后也能安然无恙,到最后还能完整保存所有的记忆。 这一切我都无法解释清楚,他赶往江西想必是因为在神殿,我们证实了祖神的存在,很明显温儒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九黎祖神,他之前一直研究苗疆历史,真正的目的应该也是在找寻祖神的秘密。 事到如今温儒是第一个同时牵扯到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的人,我不清楚温儒到底在追寻什么,但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之前应该是有某种关联的。 第一百一十章 柳暗花明 从大理回到成都后,叶知秋要赶回考古研究所,临走时我再三叮嘱她,关于九黎祖神以及神殿的事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在温儒面前也不能透露我们发现他秘密的事,叶知秋应该也知道轻重点头让我放下。 叶知秋走后本打算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将军让我先把在云南发生的事告诉叶九卿,谁知刚到四方当铺,赵阎从柜台迎出来告诉我们,封承查到卢生后人的消息,现在已经赶往山西平遥的古陶镇,说要是我们回来尽快到古陶和他们汇合。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实在疲惫不堪,卢生这条线关系着青木川地下祭坛的线索,我让田鸡和宫爵先回去休息,古陶这一趟我自己去,他们都摇头说一路同行。 “我还有要紧的事,古陶就不陪你们去了。”将军看看日历声音低沉。“那边有封承在我也不担心。” 将军毕竟是老了,这一路颠簸估计体力实在跟不上,我让将军好好休息,处理完古陶的事我们尽快返回。 山西平遥是著名的古城,自明洪武三年重建以后,基本保持了原有格局,跟着叶九卿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可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山西。 在古陶见到封承时已经是晚上,原本以为叶九卿会和他在一起,茶楼上我却只看见他一人,封承不苟言笑十几年都是一张苦瓜脸,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见我们上去气定神闲要了一壶苦荞茶。 “这么急让我们赶过来什么事?”我累的快散架,二话没说喝掉封承面前的茶,喝的急差点没在舌头上烫出泡。 “君作茶歌如作史,不独品茶兼品士,如此好茶要品,而品字三口,意在细悟,你如此牛饮实在大煞风景。”封承摇头蹙眉。 “两千!”我比起两个手指在封承面前。“您老一句话,我刚到成都马不停蹄就赶来这里,来回折腾两千公里,您给我说要品茶悟道,您也教了我十多年,您看我像是能悟道的人?” 封承不说话,端起茶壶往我面前茶碗倒水:“你就和这茶杯一样,装满……” “别,您老打住,别和我说什么要先倒空才能装满的话,我懂,真懂,我现在肚子就是空的,您说啥我都能听进去。”我连忙摇手让封承停住,他就像八股文先生,成天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有辱斯文,亏我教你十载有余,简直对牛弹琴。”封承摇头叹气。 “嘿嘿,你日子也不好过啊,我爹就这样,你现在能懂我在家有多难了吧。”田鸡幸灾乐祸笑我,估计是发现还当着封承的面,连忙改口。“您千万别介意,我是说您和我爹一样,孜孜不倦言传身教,是他不开窍。”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封承被田鸡气的无言以对。 “好了。”我坐到封承身边,给他倒茶。“回头给您讲讲我在云南见遇到的事,保证让您开眼界,您先说正事,等闲了我陪你品茶成不。” “您要喜欢饮茶,我家岭南特产铁观音,日后回去定给您带两盒细品。”宫爵从我手里接过茶壶起身,双手端起,三起三落为封承的茶杯倒满七分。 “凤凰三点头,看来是懂茶之人。”封承打量宫爵青眼有加。“岭南重茶道,古诗也有闽中茶品天下高,倾身事茶不知劳一说,你这般茶艺定是心细如尘之人。” “我师傅喜茶,常说品饮功夫,茶道全在功夫二字上,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全凭日积月累参悟其道。”宫爵不骄不躁对答如流。“您是懂茶之人,在您面前晚辈班门弄斧还望指教。” “好!”封承笑颜逐开,很少见他如此高兴。“朝歌从小在当铺,习得一身匪气,虽然聪颖但却没用在学问上,油滑世故亦正亦邪,出去虽不至于吃亏,可性子乖张强横,终不是什么好事,身边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你们两人倒是相得益彰,哈哈哈。” “那我呢……”田鸡一脸不服气。 “得了,难得听见咱当铺的封师爷夸人。”我把茶杯推到田鸡面前苦笑。“还没看出来啊,你和我就是一丘之貉,宫爵可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咱就被自讨没趣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封承转头看我又变成苦瓜脸。“掌柜让你一人探寻月宫九龙舫,对你来说也是一次磨砺,玉不琢不成器,你朝歌是璞玉,怎么雕琢就看你自己,是传世珍品,还是无人问津的残品,就全凭你一心。” “成,您老教训的是,我一定按照您老的要求,不指望能与您相提并论,至少也不会丢您的面。”我嬉皮笑脸把茶杯端到封承面前。“两千公里……您老要不给说点正事。” 封承白我一眼估计是见我油盐不进,也不想再对牛弹琴,封承告诉我们,在我们去云南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在追查卢生后人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从当年负责接收教育的农户口中得知,和封承一起关在牛棚里的人叫曹华。 曹华和封承在那段时间也算是同病相怜,曹华以为命不久矣便告诉封承自己是卢生的后人,并把他破译卢生组训,得知卢生在祖山藏有一样旷世奇宝的事告诉封承。 在此之前曹华曾经找寻过,可一无所获想必也没再对其抱有希望,所以才当是闲聊告之封承。 后来曹华被平反后返回原籍,封承当时对曹华所说完全没当真,全当是一句戏言,谁知道青木川地下祭坛被发现后,封承这才意识到曹华所说的事关系重大。 “曹华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我急切的问。 “死了。”封承回答。 “死了?!”田鸡一愣面面相觑看我们。“人都死了还怎么追查啊?” “知道曹华怎么死的吗?”封承问。 “怎么死的?”宫爵一脸好奇。 “被人活活打死的。” “您不是说曹华被平反了吗?”我吃惊的看着封承。“被打成黑五类都熬过来,平反了谁还敢打死他?” “曹华平反后居然去挖曹家祖坟,结果被族里人活活给打死。” “他去刨自己祖坟?!”我眉头一皱,很快抬起头反应过来。“曹华告诉过您,卢生把一样东西藏在祖山,想必就是他从青木川地下祭坛带走的东西,看起来曹华说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他是真相信在祖山有宝,所以才会去挖自己的祖坟。” 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对祖坟的讲究完全不受地域限制,盗墓行当里有一句话。 祖坟断,风水转,百代子孙翻大盘。 就连靠死人财的盗墓贼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祖坟的都不会动,刨人家祖坟比杀人还严重,有时候打架斗殴充其量杀几个人,若是断了人家祖坟,就如同断了一族的血脉。 “曹华好歹也是学历史的,祖坟不能刨我们这些盗墓的都懂,他怎么就敢干出这样的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家祖坟都要刨。”田鸡不屑一顾。 “那倒未必,为认识曹华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这个人专注和在意的是学术,多名利并不上心,而且坚持己见不肯妥协,不然当年也不会固执到被打成黑五类。”封承摇头语气肯定。“曹华谈吐不凡知书达理,绝对不是见财起意之人,他如此看重声望断不会为财去盗掘祖坟。” “这可不好说,打小您们教我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和曹华萍水相逢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您怎么就能那么肯定他不是见财起意。”我笑着问。 “有一种东西叫信念,每个人都有,有人是为财,有人是为权,但曹华简单的多,他太固执以至于他相信的事一定要去证实。”封承声音平缓端起茶杯回答。“挖掘祖坟被打死也没人管,曹华不会不知道,即便如此他都不惜生死去挖墓,见财起意,你认为命和财谁重要?” “后来呢?”宫爵问。 封承告诉我们,他追查曹华下落,并在曹家祖祠的家谱中追根溯源,证实曹华所说,曹家是名门望族,在当地赫赫有名,而曹家的先祖便是卢生,想必是卢生在修建完青木川地下祭坛后,到了山西平遥的古陶,从此在这里改名换姓生活下去。 “曹家祖山我去看过,听说曹家鼎盛的时候,祖祠后面的蜀绣山是曹家祖山,历代曹家先祖都葬于此山,后来被曹家先祖改名为望月山,曹家祖陵以中轴线分布蔚为壮观,堪称一座民间陵山。”封承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不过文革时候破四旧,望月山上的曹家祖陵全被破坏夷为平地,就连现在的曹家后人都无法分清先祖的陵墓位置。” “那曹华怎么去挖祖坟的?”田鸡疑惑的问。 “我说过曹华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可最终也死在他的执着上面,曹华也不知道谁是卢生的陵墓,便在望月山见墓就挖,他是一心想证明自己在卢生留下的祖训中留下的秘密,结果……”封承重重叹口气一脸惋惜。“曹华是犯了众怒,谁也不会允许让他掘断祖山,开始考虑他是曹家后裔只是驱赶,可曹华并不收敛最终被村民……” “哎,这人估计是书读太多把脑子读傻了,我一直都说秀才酸腐,什么不好干居然去掘祖坟,这事给钱都没人干,他被打死就是活该。”田鸡摇头笑了笑问封承。“曹华都被打死了,他身上的线索也断了,您老让咱们来这里干嘛?” 封承一脸清高的直视田鸡,举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知道我为什么和曹华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吗?” 田鸡茫然的摇头。 “因为我和他一样,也是一个酸腐的秀才。” “别,我这人不会说话,没想说您老,我是说曹华呢,您老千万别误会,曹华哪儿能跟您老比啊,都傻成去挖祖坟的人,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挖,这么笨的人没被打死才怪”田鸡似乎有些怕封承,事实上我最早认识封承的时候也挺怕他,一天到晚都皱着脸,好像看什么也不满意,不过封承这人也就是嘴厉害,认识久了我也就习以为然,不过田鸡应该是怕招惹到封承连忙解释 “我和曹华也一样,只有认定的事一定要去做,生死不论!他没做完的事,我封承帮他做。”封承并没听田鸡的解释,优雅的喝完杯中茶,波澜不惊的说。“等天黑了,我们就上望月山。” “您,您老打算干嘛?”我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 “去挖曹家祖坟!”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龙顾祖 封承对我有授业之恩,算是我师傅,与叶九卿和赵阎还有将军他们教会我很多东西,可这帮人最无趣的就是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说笑,全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我们三人瞠目结舌看着封承,曹华就是因为挖祖坟被活活打死,大老远奔波两千多公里到这里和封承汇合,居然是让我们挖曹家祖坟! “行当里可有规矩,动人家祖坟可是损阴德的事,何况这里也不是咱们地界,被抓到那可是弄死也没人管的事啊。”我迟疑了半天怯生生的问。“您老可向来一身文人傲骨,掘人家祖坟的事,会脏了您老名声。” “如果我没记错,四方当铺我还是掌眼,既然掌柜今儿不在这儿,谁说话算数?” “当然是您老。” “你也是当铺的人,既然知道这儿我说了算,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封承不苟言笑看看窗外,拿出包放在桌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 我拉开包里面是几件老鼠衣,我舔舐嘴唇知道封承是铁了心要上望月山,还没想好怎么劝阻,封承已经起身离开,我看看田鸡和宫爵,摇摇头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我是签了断当的人,命都是当铺的,封承是掌眼,他说什么我都得听,你们不是当铺的人就被掺合。” “拉倒吧,咱把九黎人的祖神都给挖了,还说什么规不规矩。”田鸡无奈的苦笑。 “就是,说起挖祖坟,谁有我们三个挖的远。”宫爵不以为然拿起桌上的包。“黄帝可是公认的天下共主,咱们把自己祖宗的墓都给挖了,也不在乎再多挖一个祖坟。” 我哭笑不得想想也是,不知不觉我们三人还真干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下了茶楼跟在封承后去望月山。 封承严谨任何事都算的滴水不漏,我们到望月山正好是凌晨两点,这个点,除非是鬼,否则应该没人在祖山里晃荡,我们换上老鼠衣融入夜色,封承想必已经对这里勘察过很多次,对上山的路了如指掌。 我们爬到山上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望月山,这里地形极为雄伟山脉主脊偏于北侧,北坡短而陡峭巍然突起,而望月山坐落其中东邻宝塔山脉,西接黄土丘陵,南有惠济河穿行而过宛如一条游弋在山间的玉龙,山势不断连绵起伏大小山峰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月明星疏皎洁的月光照亮四周,我们站在望月山上远眺,曹姓在当地是大姓,曹姓居民全都围绕祖山而居,山下村内古树掩映,民居幽雅寂静,庄外沟壑纵横,层层梯田顺势而造。 山上坟墓错落有致比比皆是,都是曹姓人家的新坟,走几步就能在荒草中看见一些残垣断壁,应该是古墓的门坊和石像,都在文革破四旧的浪潮中被砸毁。 “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座墓,这还是有墓碑可以看见的,卢生从秦朝改名换姓就住在这里,两千多年了,得有多少曹姓后人葬在这山上。”我站到封承旁边皱眉说。“更别说被毁掉墓碑无从考证的墓,曹华就说了一句,卢生藏宝在祖山,咱就是真挖曹家祖坟,先不说被抓到要打死,这得挖到何年何月去。” “是啊,而且山上这么多坟,就连曹华也分不清卢生埋在什么地方,我们上哪儿挖去?”田鸡声音小不敢招惹封承。 “您老在圈里是也是叱咤风云的人,带我们来望月山,应该不会是让我们乱挖祖坟,应该是有别的意思。”宫爵站到封承身边笑着问。 “卢生藏宝于祖山。”封承转身一脸严峻直视我。“我教你要审时度势,学而致用,你好好想想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祖山就是埋葬先祖的山,一般都是上佳风水之地,卢生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说他把东西藏在祖坟。”我细想片刻回答。 “华而不实滥竽充数,白教了你十年,根本不知变通。”封承声音冰冷。 “不对,这事咱没想明白。”田鸡一拍脑门冲着我和宫爵摇手。“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你们是卢生,真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自己在祖训里留下线索,藏于祖山,当然是祖坟……”我一愣恍然大悟明白田鸡的意思。“他怎么会把东西藏在自个墓里呢?” “对啊,这说不通啊,万一后世子孙真破解了他留下的线索,难不成是要后代挖开他的墓?”田鸡点点头。 “亏你跟我学了十年,连一个半吊子的人都比你通透。”封承失望的叹一口气。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怎么就半吊子了,我打小好歹学的可不比他少。”田鸡哭笑不得,又不敢和封承争辩。 “看来曹华虽然发现卢生留下的线索,可自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其中的含义,东西应该不会藏在墓里。”宫爵聪慧一点就通。“那藏宝于祖山这话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您老就当我乱说,对错您就听,千万别放心上。”田鸡话多,心里想到事憋不住,估计是担心说错又会被封承数落。“咱们会不会想太复杂了,就按字面上的意思,指不定卢生就把东西藏在望月山某个地方。” “卢生留下线索,分明是希望后世子孙找到藏匿的东西,如果随便藏在望月山,一来可能被外人无疑得到,二来望月山这么大,藏一件东西倒是简单,可要找就是大海捞针。”我摇摇头否定田鸡的想法。“总不可能让后世子孙就凭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整个望月山都挖一遍吧。” “曹华迂腐还情有可原,你好歹在当铺被调教十多年,都说十年磨一剑,我看你这把剑锈钝不堪难成大器。”封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念写在脸上。“卢生是什么人?” “卢生是秦朝方士啊。”宫爵回答。 封承没有应答而是目不转睛看着我,他是在提点我,我在心里反复思索封承的话,所谓方士,就是有方之士,持有方术,东汉后始将方士叫成道士。 而方术也就演化为道家五术,千古流传博大精深,分别是是山、医、命、相、卜真。 五术与易相伴为伍,命、卜、医、相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而相术又分为一为相天,二为相地,三为相人。 “相地!”我眼睛一亮抬起头终于想到。“卢生是方士,必定精通五术,他藏宝祖山,而祖山为陵山,选址一定注重风水,而相地又被称为堪舆,卢生选在古陶隐姓埋名一定不是随便的决定,想必和这祖山的风水有关,他藏宝的地方也应该和风水有关!” “还算开窍,掌柜教你探墓,其中便有望气一说,古葬奉行风水宝地之说由来已久,陵墓也多选在风水上佳的地方为的便是福泽后人,卢生是有名的方士,定在祖山风水上下足了功夫。”封承点点头低声说。“那你看看这望月山风水如何?” “搞了半天不是来挖人家祖坟,您老也是的,让我来看风水就直接说,兜这么大圈子。”我长松一口气嬉皮笑脸说。“这事干嘛让我来啊,掌柜才是行家。” “你师从掌柜十年,不指望你能青出于蓝,但掌柜对你倾囊相授,你也应该可以独当一面。”封承严厉看我一眼。“今天就当我帮掌柜验验你这十几年都学到什么。” 我硬生生把脸上的笑收回去,站在山上四处认真观望,阴宅的风水堪舆很有讲究,叶九卿从小教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借助月辉刚好能把望月山风水全貌尽收眼底,这里层层山峦连绵不绝遮挡住风,而惠济河在下川流不息能聚集生气,望月山虽然不是什么风水龙脉可依山傍水定有吉地。 我望向远处,那是望月山一处山势折叠的地方,两座山峰左右并立前面是低缓的平坡,后面高耸的山体宽厚浮重,惠济河在这里迂回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左边山峰靠水而立华美秀俊像一匹骏马,这被称为是青龙背上马托人。 在山前汇聚成潭的河水光洁如镜,远远望去泛着青波犹如一台砚台,水潭两侧有矮丘左右拱立,这是案有砚台签筒,左右二童攻书,是文曲之地。 后面是一座宽厚浮重的大山,如同屏障巍峨耸立刚直不斜,在堪舆风水中称之为御屏驸马。 “望月山是难得一遇的青龙转案过穴,就是十九贵穴之一的回龙顾祖,先人下葬在此地后人必定昌隆富贵。”我转头看向封承信心十足。 “你能看见的但凡有些堪舆本事的人都能看见。”原本以为能博得封承好歹半句夸奖,结果还是冷言相对。“卢生是方士,秦皇能为之器重必非同凡响,如此浅显的风水卢生不会在意,藏宝于祖山,定是别人看不见的风水之地,还有!你说葬此地后人会昌隆富贵,那你就想想曹华是怎么死的,而且据我打听,曹姓善终者少之又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中望月 我眉头一皱,这里的风水我不可能看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上好佳穴,先人葬在此处必定荫益子孙,后代福泽绵长。 不过封承说曹姓子孙多灾祸,他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打探到此地并非有大富大贵之人,反倒是无疾而终的曹姓后人都少之又少。 可按照此地风水而已,就算没葬入宝穴,但凡是葬在望月山上,也能沾染回龙顾主的贵气,且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后世子孙不该如此孤绝才对。 不过封承教训的是,能让秦皇委以重任,足可见卢生绝非泛泛之辈,选在此处安家落户定有更深的含义,断不会是因为一个回龙顾主的风水局。 我能看到的,想必卢生也会看到,应该还有什么是我忽略掉的地方。 往山顶走去望月山的北面,这里是整个望月山最高的地方,等我上到山顶来回看了良久,忽然大吃一惊。 “怎么了?”宫爵问。 “望月山的风水好诡异,南北而向,南面风水独好有难得一见的回龙顾主格局,而北面却是天壤之别,一处山竟然南北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这也太罕见了。”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北面风水很差?”田鸡对堪舆一窍不通,好奇的问。 “阴宅风水中提到山地十不葬,其中九不葬陡山,说的是山势陡峭斜飞破碎,秃山孤壁朝山反弓龙虎相冲,先人若葬在这里怕是后人多灾劫。”我点点头指着北面犹如刀劈斧砍的陡山说。 “我对风水堪舆不懂,还是不明白人死后埋葬的地点真对后世的人有影响吗?人都死了埋地里,和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茫然的问。 “风水堪舆博大精深,你没接触过当然不会懂,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在钻研其中奥义,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故天下名墓,在在有之。”封承在旁边漫不经心回答。 我点点头在旁边肯定的告诉田鸡,但凡有真龙发迹,追寻其先祖阴宅必定迢迢百里结为一穴,则峰峦矗拥,众水环绕,叠樟层层献奇于后,龙脉抱卫形穴既就,这样的地方必定是山川灵秀,造化后世子孙富贵万年。 “那这北面的风水格局有什么不同?”宫爵问。 我走到山边抬手指着北面四周告诉他们,地有四势,气从八方,这四势和八方,是以墓穴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其中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 好的风水宝地必定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就称为朱雀翔舞,左边青龙砂向内弯曲有情,谓之青龙蜿蜒,右边白虎向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这样的四势就可称为吉地。 “望月山的北面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地方,不过……”我叹了一口气皱眉凝望,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说。“不过竟然有如此不吉之地。” “什么意思?”宫爵疑惑的问。 “我跟随掌柜也研习过不少风水堪舆,虽鲜有实践可在书中也看过各种各样大凶之穴,但从未见过四势八方都堪称极凶的风水,不过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怎么样才算是极凶的风水?”田鸡似乎对堪舆很感兴趣。 “葬经中提及大凶之穴,最为极致的就是故虎蹲谓之衔尸,龙踞谓之嫉主,玄武不垂者拒尸,朱雀不舞者腾去。”旁边的封承轻描淡写说。“但凡满足其中之一都是凶险万像之地。” “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田鸡疑惑的追问。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左青龙应该砂向内弯曲有情,但若龙单独蹲着,谓之嫉主,埋葬于此后世子孙相互残杀永无宁日。”我回答。 “那虎蹲谓之衔尸呢?” “右白虎,吉地的白虎应该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但若是如虎蹲着昂头就称为衔尸,子孙后代必定死于非命。”我指着右边山势细细解释。“至于玄武不垂者拒尸,是说玄武不垂头,即生气未钟,谓之拒尸。” 最后一句话朱雀不舞者腾去,朱雀并应该是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朱雀翔舞,如果朝峰不秀而水直流,谓之腾去,如此的穴场,即为凶葬。 望月山的北面竟然同时满足了这四个凶葬的特点,还真是有点意思,要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已不易,但要找到一处凶到极致的风水凶地恐怕更不容易。 “既然都这么凶险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墓地?”田鸡指着不远处一座坟丘问。 我仔细看看北面,像这样的墓地不计其数,叹口气摇头苦笑:“枉卢生一代名士,想必找遍大江南北才寻得此地一山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之地,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自己后世子孙,看样子卢生的衣钵并没有传承下来,后世子孙丢了卢生本事,居然把墓葬在北面,难怪曹姓人丁不旺灾劫不断。” “既然卢生精通堪舆之术,难道他就没想过会祸及后代?”宫爵大为不解。 “卢生怕是太高估自己后世子孙,以为以他一身本事,后世多少能学得一二,也能看出北峰的凶险……”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慢慢摇头恍然大悟。“卢生或许是高估了他的子孙,但选在望月山隐姓埋名恐怕也是看到此处罕见的风水。” “什么意思?”田鸡的样子很迷糊。 “北峰是大凶之地,而且陡峭险峻,绝不适合动土安葬,越是这样这里越是没有人擅自挖掘。”我兴奋异常转身看向封承。“藏宝于祖山,如果卢生把东西藏在望月山的话,一定是这里。” “就算是在这里,北面这么宽广,总有一处地方是卢生藏宝之处,你必须找出来。”封承声音中透着少许赞许。 “您老又说笑了,北面是大凶之地,按照卢生的想法,这里就不会有人来动土,他可以随便寻处地藏东西。”我无奈的皱眉摇头。“这么大的地,您让我怎么找啊?” “卢生就留下一句藏宝于祖山,即便知道是在望月山北面,可这范围也太大。”宫爵认真问封承。“您好好想想,曹华当年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这句话曹华烂熟于心,就这几个字他足足琢磨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把自己命搭上,他不可能有遗忘。”封承极其肯定。 “知道地又找不到,这跟猴子水里捞月似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起来咱们白忙活一晚上。”田鸡垂头丧气伸懒腰。 “卢生既然留下线索,就是希望后世子孙能找到他藏的东西,即便子孙参悟他的话,找到这里,总不至于把北面都挖个遍吧。”我揉了揉额头来回走了几步。“一定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看他正抬头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 “说来奇怪,这里被四周山势所挡,而且树木茂密,根本看不到月亮,可为什么这里叫望月山呢?”宫爵若有所思的回答。 “此山最开始叫蜀绣山,据说是曹家先祖改为望月山,这里是曹家祖山,后世子孙绝对不敢更改其名,想必能改名字的只有卢生。”封承说。 “谁说看不见月亮。”田鸡指着山顶下面一处悬崖。“看见没,月亮就在那儿呢。” 悬崖上有一处两米多宽的低洼,山涧溪流汇聚成潭,月辉下水面如镜,月亮不偏不倚刚好倒影在里面,田鸡扔进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就叫水中望月一场空。” 想必这应该就是卢生把此山改名为望月山的缘故。 “就是说只有到北面才能水中望月,卢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改山名?”宫爵大为疑惑。 “望月……”我上去一步低头看着那湾渐渐平静的溪水,里面月亮似乎触手可及。“卢生并不是只留下藏宝于祖山这一句话,他还留下望月山,这改山名一定和藏宝有关,只不过曹华穷尽一生也没想到望月山的由来。” “改山名和藏宝有什么关联?”田鸡满脸诧异。 我没有答复田鸡,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反复念叨望月两字,脚步慢慢迟缓。 “望月,水中望月……卢生是方士,藏东西的地方和玄学有关,改山名也应该和玄学有关,水中的月亮……”我突然停住脚步嘴慢慢张开。“月为阴主,月辉是由上至下为天水,亦为阴水,落于水潭之中,上水下水……坎为水,就是上坎下坎,这是周易之中第二十九卦,坎卦!” “坎卦卦辞是,坎有险,求小得。”封承的声音里也透着丝毫激动。“意思是坑坑坎坎,道有险阻,敢于行险道,将有收获。” “原来卢生改望月山是这个意思,不是水中望月。”我深吸一口气兴奋异常。“是水中捞月!藏宝于祖山,东西就是藏在水潭之中。” 田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从包里拿出绳索,他绑在腰间在我们拖拽下,田鸡小心翼翼从悬崖上掉到水潭边,在里面摸索了很久,忽然看见田鸡抬头,月光下他脸上写满惊喜,欣喜若狂大声说。 “里面真有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价值连城 田鸡从悬壁上爬上了时,手里紧紧拿着一个被厚厚油纸包裹的东西,他说在水潭下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手里的东西就藏在石板下,我不知道该为卢生藏匿东西地方的巧妙叫好,还是该为他惋惜。 卢生得道想必方术登峰造极,没想到后世子孙却没有一个人,在两千年的时间里破解他留下的线索,我甚至都有些同情曹华,机缘巧合让他发现先祖的秘密,穷尽一生最后甚至搭上性命也没能找到,想想也真不能怪他,卢生用玄学来提点后人,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后人里竟然没有一人重操旧业。 田鸡把油纸包交给我,蹲在地上我们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挺严实,前前后后一共包裹了五层,即便浸泡在水里千年也未被渗透,揭开最后一层,里面是一个牛骨盒子。 打开后我们看见盒子里装着巴掌大半块玉璧,旁边是一卷收拢的竹简,上面用篆书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 “我还当卢生藏了多大的宝贝,搞了半天就这两样破东西。”田鸡垂头丧气一脸失望。“充其量就一块古玉,还缺了一半,这能值几个钱,平白无故还让曹华被活活打死,真不知道这个卢生是想造福还是造孽,我是曹华估计死都不瞑目。” “东西到手先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封承让我收好东西。 我们趁夜赶回古陶,田鸡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蒙头就睡,对找到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卢生为了这两样东西不惜与秦皇嬴政为敌,改名换姓偷偷藏匿起来,恐怕这东西来历不小。”宫爵把牛骨盒子重新打开问我。“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我拿起半块玉璧,是上好白玉雕刻而成,壁面平滑,纹饰自然流畅,强劲伟丽,上面龙身饰云纹采用双阴线刻法,典型的战国时期古器。 “东西是好东西,品相极佳造型独特,玉质温润色如羊脂,加之又玉璧又是古人六瑞之一,这东西卖出去也能值不少钱。”我在手里来回看了良久说。 “能值多少?”田鸡听见谈钱,麻利的从床上翻起来。 “这不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古玉这东西卖就卖一个眼缘,有人看上了出再多钱也感觉值,没眼缘,你就是白送,别人还懒得接。”我皱眉端详手里的玉璧喃喃自语。“这古玉虽然不错,可在当时以卢生的身份和地位,应该要多少有多少,犯不着为这东西和秦始皇杠上啊。” “你知道什么叫价值连城吗?”一直在看牛骨盒子里竹简的封承,波澜不惊头也没抬突然意味深长的问田鸡。 “您就别拿我说笑了,我就再不懂也知道这古玉没金子好使。”田鸡不敢和封承多说话,又往床上爬。 “我看你不真不懂,你不是问这块古玉值几个钱吗。”封承轻描淡写指着我手里玉璧说。“他手里拿着七座半城。” “七座半……城?”田鸡缩了回来坐到封承对面。“啥叫七座半城?” “他手里的玉璧如果齐全的话,能值十五座城,不过现在只有一半,所以只值七座半城。”封承放下手中竹简回答。“现在知道什么叫价值连城了吗?” …… 田鸡呆傻的张着嘴,好半天才从嘴角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就这半块破玉就值七座城?您就别寻我开心了,还七座半呢,您就是送给我,我还真不打算要。” “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给你,估计你也不敢要,国之重器又岂是你能拿得动。”封承目光慢慢落在我手里的玉璧上,难得见他神情动容感慨。“昔年强秦向赵强索此物,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赵臣蔺相如受命携玉入秦,当廷陈词力争,终暂保此物不失,也成就千完璧归赵的千古佳话。” “完璧归赵!”我和宫爵顿时大吃一惊。“这……这玉璧是……是和氏璧?!” “理论上的确是。”难怪封承都为之动容,我们找到的竟然是天下共传之宝的和氏璧。 “乖乖,这东西就金贵了。”田鸡一把从我手里拿过去,双眼都在放光,然后疑惑的问封承。“什么叫理论上是?” “因为你们只找到半块,还有半块如今不知所踪,两块玉璧要合二为一才能是真正的和氏璧。” “卢生从青木川地下祭坛带走的东西竟然是和氏璧,难怪他愿意铤而走险远走他乡,失常千年的天下奇宝竟然是被卢生监守自盗。”宫爵兴奋不已望着和氏璧。 “竹简里都写的什么?”我坐下来问。 封承告诉我们竹简是卢生亲自所书,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便让方士卢生秘密在青木川修建祭坛,在竹简中卢生记载了秦始皇的春秋双宝和氏璧以及随侯珠的过程,这部分和史书记载出入不大。 但竹简中提及和氏璧和随侯珠并非仅仅是贵重珍宝那么简单,秦始皇千方百计不惜一切,甚至全凭一己之力征战六国也要将其占为己有。 秦始皇心想事成独享双宝之后,却将双宝分三处地方藏匿。 “随侯珠被秦始皇藏于骊山皇陵之中。”封承娓娓道来。 “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是假的,真正的随侯珠一直都在姬渠的手里,看起来秦始皇还真是可悲,费尽心思得到春秋双宝,结果不是被李代桃僵,就是被中饱私囊。”田鸡幸灾乐祸笑了笑。 “和氏璧和文史中的记载有出入,和氏璧并非是一整块玉璧,而是由左右两块对称的玉环组成,你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封承说。 “上一次让知秋帮忙翻译从姬渠墓中带回的金文,上面也记载春秋双宝并非单独存在,需要珠联璧合方能发挥神奇的作用,看着玉环中间有半圆缺口,看来刚好可以和姬渠留下的金文相互佐证。”我点点头说。 封承继续告诉我们,卢生受命监督秘密修建地下祭坛,那那处祭坛祭祀的是谁在竹简里并未提及,但祭坛另外一个作用便是藏匿其中一半和氏璧。 卢生心知肚明,一旦祭坛完工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他会随着祭坛的秘密一起被埋葬,卢生自知难逃一死,便铤而走险带走和氏璧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可带走的毕竟是天下共宝和氏璧,卢生还是希望后世子孙能得到,便留下线索希望后代能发现其中秘密。 “和氏璧一个有两块,那另一块在什么地方?”田鸡财迷心窍笑的灿烂。 “另一块秦始皇交由候公负责藏匿,具体位置卢生也不得而知。” “候公又是谁?”我问。 “平日叫你多看书,你充耳不闻。”封承摇头叹息满脸失望。“候公和卢生一样,都是秦朝方士,不过文史中卢生因为焚书坑儒因此尽人皆知,虽然候公没有卢生传闻那么多,可事实上这二人在当时都是炙手可热的名士,即便秦始皇都要礼贤下士。” “候公也是方士?”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不由自主笑出声。“秦皇是不是真好这一口,好歹这么重要的宝贝居然放心交给两个装神弄鬼的人藏匿。” “既然知道了名字就好办了,至少也有追查的方向。”宫爵说。 “如果另一块和氏璧交给了候公,那恐怕想要找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封承默默摇头。 “为什么?”田鸡问。 “徐福这个人想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封承反问。 我们点点头,说到徐福就简单多了,为秦始皇东渡求仙药的人,后来再没返回因此传说颇多。 “其实在徐福东渡之前,候公已经为秦始皇出东海找寻过仙山,算起来候公才是第一个为求仙药东渡的人,不过候公出东海后,自此再没下文。”封承如数家珍好像什么都知道。“这才有了后面徐福东渡的事。” “卢生被派往青木川修建地下祭坛,目的是为了藏匿和氏璧,难道候公东渡求仙也和卢生一样,不过是掩人耳目藏另一块和氏璧。”宫爵说。 “有这个可能,想必候公也知道难逃一死,所以一去不返。”我点点头神情焦虑。“可是这样的话,另一块和氏璧的下落也随之中断。” “候公在东渡之前曾在辽东,奉秦始皇之命常驻十年之久,看样子我要去辽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查探出些消息。”封承说。 宫爵拿起牛角盒子翻来覆去查看,样子有些疑惑。 “你在找什么?”田鸡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中找到青铜龙马,你们在澡堂落入水中时,龙马里机关被触发,在里面藏有一卷丝锦。” 我点头记起来,丝锦上有断断续续的线条和不规则的图案,还有残缺无法分辨的文字,为了以防万一,丝锦已经被我毁掉,但上面的东西我记得一清二楚。 “上次我们被金主带去时,金主说那丝锦有两部分,我还以为另一部分也被卢生带走。”宫爵放下被检查过的牛骨盒子。“看来另一部分并在地下祭坛。” “根据丝锦上的内容,好像应该是一张地图,秦始皇把其中一份与和氏璧藏在青木川,想必另一部分应该交给了候公。”我深思熟虑对他们说。“卢生和候公,一个在青木川,一个在辽东,这两个人永远也没机会见面,这样丝锦上的秘密他们也不可能知晓。” “能与和氏璧一起藏匿的东西应该不简单,看来要知道其中的秘密,就必须要找到候公的下落。”封承神情严峻。 我揉了揉疲惫的脸,看向田鸡手里的和氏璧,疑惑的喃喃自语。 “丝锦也好,和氏璧也好,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重要我不清楚,我只是想不明白,青木川为什么会出现羽龙图案,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这艘神秘的船到底和秦始皇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酒入愁肠 第二天我们从古陶返回成都,封承没和我们同行,他要赶去辽东探查和候公有关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们回到成都已经是晚上,大家都精疲力竭,田鸡整个人几乎都快倒在我身上,说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大睡三天,刚到城东的家竟然开门的是将军。 他很少来这里,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进门又看见叶知秋蹲在院子里烧纸,面前的火盆里飞舞起冥币的灰烬,火光中我看见她脸上泪如雨下。 我心里一沉,这段时间一直马不停蹄到处奔波,还把这事给忘了,难怪将军前几天说有事不陪我们去古陶,现在才想起来,将军当时一直在瞟柜台上的日历,他看的日期我知道。 九月初三。 “掌柜呢?”我声音低沉。 将军没说话向对院子东面的房子点头,那是叶九卿的房间,不过他很少会回来,从我来四方当铺开始,叶九卿只会在每年的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里。 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准任何人打扰,即便叶知秋在他面前那样骄纵,可每年这几天也不敢去招惹叶九卿。 那间房子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都不得僭越,包括叶知秋,记得小时候,我带着叶知秋想进去看看,被叶九卿发现,一巴掌把叶知秋鼻血都打出来,当时叶九卿凶神恶煞像是要杀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无法抑制的暴怒。 后来才知道,九月初三是叶知秋母亲的忌日,从来没听叶九卿在我们面前提过任何和女人有关的事,但看得出叶九卿重情义,我无法去体会叶九卿的伤感,可我很明白,这个至少已经离开他十多年女人,从未走远过,一直都驻留在叶九卿的心里。 “这里交给我吧,你带宫爵和田鸡回四方当铺休息,等留下来陪掌柜。”我对将军说。 “叶哥前些天老毛病又犯了,一直咳的厉害,这一关就是三天,而且不吃不喝真担心他能不能抗住。”将军点点头忧心忡忡对我说。“掌柜说一不二,但从不和你计较,想想办法让掌柜把药喝了。” 宫爵和田鸡本估计也知道轻重,和将军去四方当铺,他们走后我蹲到叶知秋面前,看她梨花带雨哭的和小时候一样惹人心痛,抹去她脸上泪痕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没血缘但也情同兄妹,每年这天我都会陪在她身边,小时候她是趴在我身上哭,再大点会让我转过身,把头靠在我背上,听她抽泣直到眼泪渗透衣衫,哭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沉沉入睡。 我起身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煎蛋面,叶知秋摇摇头让我陪她坐一会,我坐到她身边,想想已经很久没这样和她一起静坐,她的头慢慢靠在我肩上,望着火盆中明灭的火焰,忽然感觉好宁静。 “人死不能复生,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你妈泉下有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安心。”我从她手中接过纸钱慢慢往火盆里添加。 “我是为我妈不值,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她现在应该还健在。”叶知秋声音哽咽。 “以前怕你伤心,从来没问过关于你妈的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绕过手搂着她肩拍了拍。“不是我说你,这十多年的事我可是一直看在眼里,掌柜把你当宝,大小事都依着你,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怪掌柜说你是前世冤家,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体谅体谅他。” “他欠我妈的,现在还不了我妈,就想着在我身上弥补,谁稀罕,他要是安分守己,我也不至于从小就没妈。”叶知秋不依不饶。 “掌柜重情义,你妈走了这么多年,掌柜同样也放不下,他心里估计比你还难受,掌柜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不指望你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只盼你平平安安,结果你呢,你这些年对他有过好眼色吗?”我对叶知秋声音平缓的说。“我要是掌柜,早把你嫁出去,看着都心烦,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耐心被你磨了十多年。” “你就这么盼着我嫁人?”叶知秋从我肩头直起身,抹干脸颊泪痕,咬着嘴唇委屈的问。 “废话,就你这性子,谁敢要啊,就算有傻子娶了你,也不见得别人待见你。”我戏虐的笑了笑。“不过别担心,往后谁敢对你不好,哥就把他腿给打断,亲手刨坑埋了,咱娘家又不是没人。” “顾朝歌……”叶知秋站起身满脸怒火,瞪我半天气的说不出话,愤愤不平转身走出宅子。 我愣在原地,寻思之前也没说错话,真是被叶九卿娇惯的不成样子,动不动就发火,而且小时候挺乖巧的丫头,现在长大了,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咳咳咳…… 房里传来叶九卿艰难急促的咳嗽声,这是他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将军临走时让我想办法,让叶九卿把药给喝了。 我回厨房把药煎好,等到不烫端到叶九卿房间门外,看见外面还摆放着已经冷的饭菜。 “您多大岁数自个心里要有数,不是劝你喝药,不为自己也为知秋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受不了的。”轻轻敲了门说完把药放在门边。 “朝歌。”转身的时候听见叶九卿一边咳嗽一边喊我。“你进来。” 我怔了一下,来这里也有十多年,我什么都干做,唯独没敢想过进这间屋子,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昏暗的光线中我看见叶九卿迟暮落寞的脸。 他手里举着一杯酒,抖的不行,有半杯洒在桌上,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酒鬼,而不是外面传闻中那个叱咤风云的瓢把子。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叶九卿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却摆放的井井有条,不过四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我上前把药放在他面前,叶九卿瞟了一眼,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可手又伸向酒瓶,我这才看见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被他喝光了很多。 我一把将酒抢过去,加重语气说:“您要但凡再年轻五岁,我绝对不管您,都是半截身体在土里的人,别折腾了,就当是为知秋想想。” “撒手。”叶九卿浑身酒气可声音依旧威严。 “想喝是吧,您现在这心情喝啥都一样。”我抓紧不放,把药推到叶九卿面前。“我陪您喝,你喝药,我喝酒。” 叶九卿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不想和我争,手慢慢松开看着面前的药,忽然冷冷一笑,颤巍巍端起来,竟然一滴不剩倒在地上。 “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知秋我何苦撑到现在,还不如眼一闭图个清静,我答应过她妈,要好好照顾她,不然……我早想着下去陪她。” 叶九卿咳的厉害,腰都弓起来,看管了他威风八面的样子,如今落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郁郁寡欢迟暮苍老的老人,我走到他身边拍着他背。 “死多容易,两眼一闭就完事,活着才难,您不是普通人,别说让我瞧不起的话,知秋已经够难过,别让她回来看见您这样子,我重新去给您熬药……” “你七岁就被我带回这里,这十多年我可以要求过你什么?”叶九卿忽然一脸严肃的问。 “没有。”他非但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除了和其他人教我本事外,其他的事甚至都不管我,好好想想,叶知秋是被她惯的娇蛮,而我是被他纵容的骄横。 “当我还是掌柜,今儿什么都被做,坐下来陪我喝酒。” “……”我本想再劝说,可叶九卿没求过人,第一次听见他话语中透着无助的恳求。“成,掌柜既然发话,我听,不过酒喝完您得把药也喝了。” 叶九卿点点头,我重新坐下来,给他倒上酒,叶九卿迟迟没动,突然声音惆怅低缓:“我认识知秋她妈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下三滥的盗墓贼……” 叶九卿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摸出手帕,一层层揭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看照片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和无比的眷恋,最后把照片放在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我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叶知秋的妈,两人长的实在是太像,眉目之间依稀能看出叶知秋的模样,这就是让叶九卿几十年都没放下的女人。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允许任何人到这个房间,想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留有照片中这个女人的痕迹和点滴,以至于叶九卿都不敢踏入这房间,怕触景生情想起往事,只会在这个女人忌日的时候回来,虽然阴阳相隔,可想必在叶九卿心里,那个女人一直都不曾远去。 “听知秋说过,她妈的死和您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和知秋这么多年都无法介怀?”我问。 “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而且在这行当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谁不想一呼百应功成名就,殊不知到老才明白,富贵如浮云,简单才是金,可惜少不更事根本不懂一心追逐名利,这处宅子就是我那个时候买的,要知道当时我才十九岁。”叶九卿端起酒杯声音和他人一样黯然。“知秋的妈秀外慧中,性子可比知秋要好太多,我叶九卿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女人本该知足,她劝我收手,可想着再干几次赚够钱,终究是没听她劝告,结果……” 叶九卿闭眼重重叹口气,痛心疾首沉默良久,然后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没有打断他,再给他倒满酒,知道他心里憋的难受,不过是想一醉解千愁。 “结果我探到一处大墓,当时知秋她妈极力劝阻我别去,我没听让她在家等,谁知在墓里出了差错被困其中,留守在外的将军连忙回去找人,知秋的妈知道我出事,担心我会有危险,不顾一切下墓救我。”叶九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听见他的哽咽。“我出来了,可她却……却没了,知秋当时还小,她就站在墓边问我,妈去什么地方了,我回答不出来,知秋哭闹着要找妈,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当时我的心都在滴血。” 我听完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这父女两人之间隔阂这么深,叶知秋把她妈的死归咎在叶九卿身上,而叶九卿这几十年一直都背负着挥之不去的枷锁和懊悔。 我默默叹息,给自己也倒上酒,端在叶九卿的面前。 “今儿我不劝您,想喝多少我陪您,醉了您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速之客 原本想着把叶九卿灌醉,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我太高估自己,叶九卿本来就是海量,加之今晚心情沉重,喝酒如同喝水,越喝越清醒,反倒是我已经昏昏沉沉,说话都不利索。 “问您一句不当问的,您可千万被和我急。”我把叶九卿面前的酒端起来就喝。 “说。”叶九卿淡淡的回答。 “按理说您到这岁数,名也有了,钱也有了,我跟您十多年,也没看出您是多贪财的人,为什么就没想过收手呢?”我看叶九卿已经有些模糊,借着酒劲问出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 “我心里知道知秋她一直介意我现在干的事,你说的没错,她妈为了我把命都搭上,那个时候就本该收手才对。”叶九卿从我手里接过摇摇晃晃的酒瓶。“不过,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咱就是盗墓的,您也干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事能比知秋重要,您明明知道她放不下,说句不好听的,咱干的可是损阴德的事,您就不怕有报应?” “报应?”叶九卿看我一眼豪气干云。“我叶九卿从不相信有报应,那是弱者给自己找的托词,我只相信人定胜天,知秋现在不懂,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几天光景,当铺里还有封承和将军他们,不如您金盆洗手吧,到您这年纪都该享福才对,谁像您天天还在翻死人坑。”我醉眼迷离感觉思维都模糊。 “现在还不行,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自然会收手。”叶九卿决绝的摇头,看向我声音缓和。“你和知秋一起长大,她向来都听你的话,没事的时候多帮我劝劝她,知秋性子单纯不经世事,你得多照顾她。” “照顾她,您太抬举我了,您都叫她冤家,我躲她都来不及,还敢招惹她,您就放心吧,只有您长命百岁,她就是再捅天大的娄子,也没人敢把她怎么办。”我想去拿面前的酒杯,可眼花怎么也拿不到,看叶九卿目光忧心忡忡,我发自肺腑的对他说。“您放心,我不是忘本的人,您百年之后,小爷给您披麻戴孝送终,知秋和我一起长大,我就是她哥,您没了还有我呢。” 叶九卿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对面良久,重新倒上两杯酒,忽然神情严肃看我半天,然后沉稳端起酒。 “这杯酒,我敬你。”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努力好久才摸到酒杯。“您这寻我开心呢,啥时候轮到您给我敬酒了,不就是照顾知秋嘛,您就是不说,我顾朝歌在,就是拼上命也护她周全。” “不,这杯酒不是为了知秋。”叶九卿摇摇头,目光和神情变的凝重,默不作声很久,欲言又止对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叶九卿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的,你就看在当初我带你回来这点情分上……原谅我。” “您不厚……厚道,当年让我签断当,我早就归当铺了,命都是您的,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再说,您有什么地方能对不起我。”我乐呵的摇头苦笑,撑着桌子站起身。“成,这杯酒我喝,您真要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小爷保证不和您计较。” 我仰头喝完,紧接着噗通一声就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第二天醒来我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眼睛就看见叶知秋目不转睛盯着我,而且凶神恶煞,我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昏的要命,用力揉着太阳穴避开她目光。 “你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你不知道他咳嗽的厉害吗?让你帮忙陪着他,你倒好,拉着他喝酒,还直接把自己喝倒。”叶知秋咄咄逼人。 “掌柜昨儿喝酒就像喝水,本想着灌醉了事,谁知道没扛住。”叶知秋这么一说我才回想起昨晚的事。 “把药给他端过去,再让我知道你陪他喝酒,这地你就别回来了。”叶知秋站起来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说。 “药是你熬的,自个送去啊,我借花献佛算什么。”我看着叶知秋摇头苦笑。“你明明挺关心掌柜,干嘛每天横眉冷对的样子,都这么多年了,执念也被你熬成怨念,他可是你亲爹,至于这样嘛。”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他什么时候收手,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叶知秋提到叶九卿火气又上来,走到时候却还不忘叮嘱。“赶紧把药端过去,凉了就不能喝了。” 我去叶九卿房间时,发现他的门竟然开着,看见将军正站着里面,我把药递给叶九卿,他眉头一皱,一脸厌烦又无可奈何喝下去。 “要不……让朝歌去。”将军对叶九卿说。 “去?去什么地方?”我茫然的问。 叶九卿看我一眼,想了半天点点头,让我坐下一本正经的问:“花惜双,你可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这圈里谁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叶九卿在盗墓行当里算是声名远播,可最吃得开的还是在四川一代,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别的地界,叶九卿一样得看别人的脸色。 可这个叫花惜双的女人就不一样了,但凡是混这个行当里的人,都得给这个女人面子,确切的说花惜双不算是这个圈里的人,事实上她做的和叶九卿是一样的事。 花惜双明面上是正儿八经的古董商人,而且生意做的不小,最重要的是花惜双做的这些生意都是能见光的,和她来往的上至权贵,下至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无所不有。 花惜双的人脉关系庞大到超乎想象,一介女流在黑白两道混的风生水起,别看只是一个古董商,却能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混这个行当的人谁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说到古董,最好的货偏偏都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货,暗地里花惜双和盗墓行当里的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就连叶九卿有好货要出手,也都是通过这个女人的手,她在盗墓这个行当里,说句话的分量很重,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女人。 叶九卿每年这三天雷打不动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谁也不敢去打扰,如今将军站在他房里,想必应该是和这个女人有关。 “花惜双怎么了?”我认真的问。 “花惜双到了成都,现在就在四方当铺,说要见掌柜。”将军说。 “花惜双突然跑到成都见掌柜?”我看叶九卿面色就猜到事情不简单。“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让掌柜还她一份人情。”将军沉稳的对我们说。“不过说的很客气。” “上门找掌柜还……人情?!”我疑惑的看向叶九卿。 “想必花惜双说的是前些年咱们在洛阳商丘那事。”将军对叶九卿说。 “到底什么事?” “这事你不知道,当时你还跟着赵阎在当铺学东西。”叶九卿一脸焦灼对我说。“我和将军去洛阳商丘探一个墓,开始挺顺利,盗洞直接打到主墓室,本来想着得手就离开,谁知道被人点水(告密),被军警当场给抓了,不巧的是赶上严打,枪毙是绰绰有余,封承连忙找到花惜双帮忙,结果第二天我和将军就被放了,好歹也是救命之恩,事后这些年花惜双在我面前只字未提。” “这女人挺会做人啊,知道您有恩必报,这么大的人情不提,就是等着让您还一大的,今儿找上门怕事不小。”我若有所思点点头问将军。“没告诉她,掌柜有事不方便见她?” “说了,花惜双说没关系,她可以等。”将军回答。 “看样子事真不小,这样都送不走,估计必须要见掌柜。”我笑了笑转头问将军。“她有没有说见掌柜干嘛?” “说是请掌柜帮忙给探一个墓。” “……”我一怔没反应过来。“花惜双留着这么大人情一直不用,到最后就是为了让掌柜探一个墓?那就无所谓了,我还以为她看上咱当铺了,不就一个墓嘛,过几天给她探不就完了。” “不成,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人家找上门想必是要事,而且将军说的明白,她还是愿意等,可见这事对花惜双也很急,我不能干忘恩负义的事。”叶九卿摇摇头。 “那怎么办?您现在也不能去见她啊?”我问。 “云南的事我已经告诉掌柜,你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到现在线索都断了,封承去了辽东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且金主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将军沉稳对叶九卿说。“我意思是,让朝歌见见花惜双,这事掌柜不方便见他,就让朝歌代劳。” “我手上的本事你差不都都会,见见花惜双也对,你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她这样的女人你必须得认识,将来也多一条路。”叶九卿点点头对我说。“帮我去见她,花惜双要探墓,以你现在的本事应该不是难事,务必帮她把墓找到,我也好还她这份人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启青花 能让叶九卿在亡妻忌日都分心要应对的女人,可见花惜双的分量有多重,我连忙赶回四方当铺,宫爵和田鸡在当铺无所事事,我带着他们一起去见花惜双。 在当铺后院的房里我看见花惜双,她背身站在屋里漫不经心欣赏叶九卿的古董,背影笔直而优雅,浑然天成的气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等她转身我多少有些吃惊的愣住,花惜双肌肤雪关萦绕般洁白,双眸宛如冻土冰冷坚毅,高挺的鼻梁显出凌厉的线条,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都是骄傲。 一条桃花扣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光泽,也让她显得非常优雅精致,从容不迫对我们淡淡一笑,透着冷静的睿智和干练的果断。 我并不是因为花惜双的容貌吃惊,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一直都有从叶九卿嘴里听到不少,一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商,能让黑白两道都奉为上宾想必本事和阅历一定不会比叶九卿少。 可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最多三十五岁,这个年龄就能在这个行当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我实在惊叹不已。 花惜双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想必能入她眼的只有叶九卿。 “叶掌柜家中有事难以脱身,得知……”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花惜双,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上门是客,不介意叫我一声花姐。”花惜双淡然一笑。 “叶掌柜知道花姐到访本该亲迎,赶巧掌柜亡妻忌日,丧妻之痛让掌柜情难自拔,一直以来都闭门谢客三日不出。”我不卑不亢和花惜双对视。“掌柜多次在我面前提到,花姐对他有救命之恩,特意叮嘱花姐交代的事,我全权带掌柜处理,不便之处还望花姐海涵。” “不知叶哥有家事处理,惜双冒昧到访多有唐突,本该向叶哥赔不是,如果不是兹事体大,惜双断不会这个时候登门惊扰。”花惜双说的客气,声音虽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可却透着从容的强势。“叶哥仗义,而且一言九鼎在行当里有口皆碑,既然是叶哥交代你代为处理,叶哥能看上眼的人,惜双又岂有不便。” 当铺的人送茶进来,我请花惜双坐下慢谈,她在偏位坐下,怎么说她也对叶九卿有救命之恩,我不得帮叶九卿把这面给足,站在一边等她先坐下后,才坐到她旁边。 我坐在正位上,那是叶九卿的位置,花惜双端茶时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目光疑惑的上下打量,嫣然一笑:“叶哥这里我也来过几次,跟在叶哥身边的几位都是前辈,不过从未见谁坐过叶哥的位置,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可以和叶哥平起平坐,只是,这圈里能坐到叶哥这位置的人凤毛麟角,惜双怎么都该认识才对,还没请问,你是?” 我被花惜双这样一问,突然想笑,叶九卿是最看重规矩的人,用他的话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封承、将军和赵阎他们都是懂规矩的人,当铺里其他伙计当然更不用说。 估计是花惜双见我能坐在叶九卿位置上有些诧异,殊不知这当铺里,我就是那个根本不在乎这些规矩的人,打小也没人教过我,反正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叶九卿他们从来不和我计较,久而久之我就更没规矩了。 “顾朝歌,当铺的学徒,一直跟在掌柜身边,在圈里是无名小卒,花姐您是大拿,又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我端茶笑着回答。“请茶。” “客气,一个学徒就能全权带其处理,叶哥手下果真是藏龙卧虎。”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还真别小看这学徒。”声音从门口传来,赵阎走进来一团和气对花惜双点头笑,两人想必早就认识。“这小子七岁到四方当铺,掌柜留在身边可是亲手打磨了十多年,掌柜一身本事那可都是倾囊相授,他可是咱这里的小爷,只不过掌柜拽的紧没放他出去,真要是手松了,让这小子可就是过江龙,定会翻起千层浪。” “原来是叶哥的高徒,惜双是看走眼。”花惜双见赵阎进去,站起身客气的笑着。“都知道赵哥是阎王,能让赵哥这样赞不绝口,看来我这事怕是有着落了。” “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小关庙这鬼市谁不知道四方当铺顾小爷的名号。”赵阎上去请花惜双坐下,亲手给她续上茶。“掌柜思前想后,就是担心怕朝歌入不了你眼,他不便回来专门派人让我告诉你,事交给朝歌就如同交给他,你的事要没办好,掌柜说了,他就关了这当铺就此隐退。” “叶哥抬举,惜双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没想到,叶哥向来稳健,我这儿有事相求,什么事都还没说,叶哥就能答应,可见朝歌已经青出于蓝。”花惜双打量我一眼笑意斐然,然后看向宫爵和田鸡。“这两位又是?” “都是我朋友,这位是宫爵,他师傅是宫羽。”我指着宫爵介绍。 “千机匠宫羽?!”花惜双秀眉一展。“据说宫羽手巧,能开尽天下机关,这行当里谁人不识千机匠的名号,但素问宫羽收徒只收女子,这位怎么?” “宫爵是弃婴,从小被师傅收养,也算不得师傅的徒弟,不过是在她身边耳闻目染,多少窥其一二,不敢说师承千机匠,宫爵这点本事怕辱没了师傅名声。”宫爵淡定从容回答。 “宫羽是前辈,我与她虽然素未谋面,但千机匠声名远播,你在她身边熏陶,想必也是尽得真传,叶叔亲手调教的人自然了得,再加上宫前辈的弟子,看来今天这屋里坐着的都是将来这圈里叱咤风云的人物。”花惜双一脸笑意冷傲妩媚。 “这位是田鸡……田器。”在花惜双面前还是稳重点好,只不过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他负责……” “田器……”花惜双还没等我说完,忽然打断我的话,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田器。“我瞧你眼熟,惜双认识一人和你长大好像,刚巧也是姓田,不知道你父亲尊姓大名?” “老头子……”田鸡憨憨的挠挠头,他好像每一次提到他家里人,都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回答。“我爹普通人,花姐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认识他的。” 花惜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继续追问,赵阎见我们都和花惜双认识,起身告辞:“有什么事你们谈,当铺现在就剩下我揽事,得出去柜台盯着。” 花惜双连忙客气起身送赵阎出去,这个女人明明本事不小,在盗墓这个圈里足以只手遮天,就连叶九卿都得她面子,可花惜双一点架子都没有,在赵阎面前依旧客气的很。 这样的女人才可怕,恩威并施让人看不透。 等花惜双重新坐下,言归正传我认真的问:“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能为花姐做什么?” “惜双能在这圈里立足,除了靠各方朋友给面外,最主要是我答应别人的事都能做到,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这人身份我不便透露给各位,但是来头不小,总之是你我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这人托我为他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青花松柏花觚。” “哪一年?” “天启年。” “……”我一怔吃惊的看着花惜双,明清时期是青花瓷器达到鼎盛,特别是永乐和宣德时期是青花瓷器发展的一个高峰,以制作精美著称。 可明天启年开始,由于政治动荡,导致百业凋敝,陶瓷业也萧条冷清,天启六年以后朝廷即无下令造官窑器,因此天启年款器甚少。 而花惜双要找的青花松柏花觚可算是明青花的代表,在明朝历代官窑都有烧制,可若是天启年的就麻烦。 “花姐,天启六年官窑就停了,而停窑之前烧制的最后一批瓷器中,便有一对青花松柏花觚,上面纹路松柏交汇精美绝伦,要把两个花觚放一起才能呈现一幅完整的纹饰,可这对青花松柏花觚基本算是明青花最后的辉煌,因此极其珍贵,其中柏觚如今被收藏在故宫,而松觚一直下落不明,松柏难聚堪称憾事。”我对花惜双一本正经的说。“至今没有人知道松觚的下落,这事怕是棘手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来找叶叔帮忙,当然不会是劳烦叶叔大海捞针。”花惜双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 “这么说,松觚已经有下落?”田鸡问。 “陆乔这个人你们可听说?”花惜双反问。 我们三人对视茫然的摇头,花惜双不慌不忙告诉我们,陆乔是苏州虎丘人,是明天启年二十四衙门中印绶监的掌印太监,曾被任命监察苏州。 陆乔从小侍奉熹宗,历经熹宗和思宗两朝,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在任期间周慎简重,练达老诚,经常被委以军政重任,并给予蟒袍玉带等特殊礼遇,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 “陆乔死后,思宗特赐他良田数百作为佳城,思宗亲作讣辞,并令为之建墓。”花惜双心平气和对我们继续说。“陆乔独爱瓷器,特别是明青花,而青花松柏花觚是思宗心爱之物,可最后流传于世只有柏瓶,却不见松瓶下落,据说陆乔死后,思宗念其功绩曾赏赐一批珍贵瓷器作为陪葬品。” “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一直下落不明,既然思宗对陆乔如此器重,指不定松瓶就在陆乔的墓里。”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喃喃自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地师 “找我的这人希望我能不能找找看,希望松瓶真的就在陆乔的墓里,本来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接,可兹事体大,这人我万万得罪不起,所以万般无奈只好来劳烦叶叔。”花惜双点点头浅然一笑说。“其实也不是难事,如果东西真在墓里,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在也不要紧,只需要有劳各位找到陆乔的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东西不在里面也没办法,不过这事成与不成,都不会让各位白跑一趟。” 花惜双说完把放在她脚下的袋子推到我面前,有礼有节笑了笑。 “里面是这次探墓的酬劳,而且只要找到陆乔的墓,除了松瓶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归各位。” “花姐客气,掌柜交代过,您的事不问酬金,掌柜说过,大恩不言谢,您找他办事是看的起他,若收了您的钱就是不仗义。”我把袋子重新给花惜双还回去。“既然是探墓,朝歌自问还有些把握,不知道这墓在四川什么地方?” “没在四川,在苏州虎丘。” “没,没在四川?”我眉头一皱,吃惊的看向花惜双。“苏州已经不是掌柜地界,咱这样过去探墓于理不合,怕是会乱了规矩,而且苏州那边又不是没有探墓的好手,花姐怎么想着让掌柜出面?” “我来找叶叔前,已经找人详细查过陆乔这个人,此人是宦官,并没有后代子嗣,这个人从小侍奉熹宗,因此深得器重,死后被厚葬时按照陆乔落叶归根的遗愿,他被葬在苏州虎丘,因为事关重大,其他人我不放心,只有请叶叔出面。” “探墓都是小事,可跨了界终究麻烦,这事我得先知会掌柜一声才行。”我说。 “你放心,你只管探墓,其他的事我已经都处理妥当,你们到了苏州去见凌然,后面的事他自然会安排。”花惜双把写有地址的纸推到我面前。“我会留在成都静候各位的好消息。” 花惜双说完起身告辞,我们送她出去后,宫爵看着她背影说:“这女人有点意思,明明弱水三千强势精干,可偏偏给人感觉又是绕指柔,嘴上说的倒是客气,可她留在成都等,这分明就是暗示我们,务必一定要办到。” “不就探一个墓,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人家这叫礼数,何况墓主是谁,埋哪儿都告诉咱,这点事但凡是刨墓的都能做。”田鸡不以为然说。“听她这意思,这个太监墓里好东西可不少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人家只要什么瓶,其他的都归咱,跟你们这么久,天总算是开眼了,我算是盼到挖一个正常的墓。” “真有那么简单,花惜双也不会来找叶九卿。”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事得先回去告诉掌柜,看他怎么说。” 回到城东的房子,就看见将军背着手来回在院里走,估计都清楚花惜双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门来不会是什么简单事,应该是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她。 将军见我回去,连忙迎上了,让我快点进去见叶九卿,他已经等了一天,等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讲出来,叶九卿和将军对视一眼,好半天没有说话。 叶九卿的指头有节律的敲击在椅子扶手上,将军一边卷烟一边愤愤不平:“花惜双向来挺懂分寸,咱们地界上的墓随便她动,可让我们把手伸到苏州去,这么远要是有什么事连照应都没有。” “苏州的墓让我叶九卿去探,她还真是看得起我。”叶九卿目光睿智盘算很久喃喃自语。“去什么地方探墓我倒是没放心上,我只好奇,谁能让花惜双都乱了方寸,找上我说明这事不容有失,连她都担当不起,让她盗松瓶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掌柜,话可不能这样说,毕竟苏州离咱这儿太远,花惜双明明懂这行当里的规矩,还要请你出马,我看这事怕是蹊跷。”将军把烟叼着嘴角说。 “这事我也给花惜双提过,她让我们不用担心,一切她都安排妥当,到了苏州那边让我们去见一个人,后面的事这人自然会安排。”我说。 “让你们去见谁?”叶九卿问。 “凌然。” “凌然!”叶九卿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军一张嘴烟掉地上。 “怎么了,这人干嘛的?”宫爵好奇的问。 “一个明代宦官的墓,莫要说仅仅为一个青花松瓶,就是里面有金山银山,凌然也断不会接手这事啊?”叶九卿皱眉一脸惊诧。 “凌家祖训第一条便是不盗墓,这都几百年了的规矩,没想到居然破在凌然手里。”将军从地上拾起烟。“按理说凌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都这岁数坏了老凌家祖训,这么大的事他就没掂量过?” “咱们都知道花惜双能耐不小,没想到已经大到这地步,一个明代宦官的墓,她不但找上我,而且还把凌然拖下水,可见花惜双有多看重这松瓶……不!她是看重让她办事的这个人,连凌然都得为了她,坏了凌家几百年的规矩,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叶九卿忧心忡忡叹口气。 “你们别把话都说完了,先说说这凌然是干嘛的?”我听着有些着急。 “凌然你们都不认识,事实上他也并非咱们这个行当里的人,可但凡是盗墓的,就没谁不知道姑苏凌家的。” 叶九卿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神情严峻的告诉我们,姑苏凌家是风水世家,风水秘术传承几百年,说到风水堪舆玄术都会想到首屈一指的姑苏凌家。 “您之前教我探墓,最基本的望闻问切四字决,其中的望便和风水有关,难道比不过凌家的风水玄术?”我问。 “比?”叶九卿摇头苦笑一声。“天壤之别怎么比,我们是借助风水探墓,无非是想找到凭借风水埋葬的古墓,可真正的风水玄术又岂是用来给死人找块地那么简单。” “我没瞧出来有多复杂,何况风水这东西玄乎的很,反正我是不相信,何况人都死了,何必折腾千挑万选寻什么风水宝地,到最后还不是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刚好便宜盗墓的。”我摊手不以为然。 “你就知道风水可以用来寻阴宅,殊不知风水玄术博大精深,传承几千年的东西到你嘴里一无是处。”叶九卿瞧我一眼摇头叹息。“你可知风水之术不仅可以感应地气运转,勘察山川地理脉络,还可汇聚运转地气灵枢,达到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境界,一般风水造诣极高的人被称为大师,你可知道外面人叫凌家都称什么?” “什么?”田鸡好奇的问。 “地师!”将军脱口而出。 “那还没大师好听呢,地师,查勘风水地形的师傅。”田鸡笑出声对我们说。“不过还是挺贴切的啊。” “哎,你们一群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要知道凌家世代出名人,而且全都是高居庙堂,甚至还有位列三公的高人,虽然文史不曾记载,不过你们这一次去苏州想必应该能看见。”叶九卿回答。 “看见什么?”我追问。 “去看看凌家的宅子,你们就会懂了。”将军点燃烟深了一口。 “怎么又扯到凌家宅子上了?”宫爵的样子有些迷糊。 “你可知道什么叫光耀门楣?”叶九卿问。 我点点头,不明白叶九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门楣在古时候其实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按二,四,十二之数。 简单来说,门楣上有两个门档的,对应的是五至七品官员,门楣上有四个门档的,对应四品以上官员,至于十二个门档的,则只能是亲王以上的品级才能用。 换句话说,即便是皇亲国戚,不是封王的也不敢建三开门,嵌十二个门档! “凌家宅子上有十三道门楣,而且老宅子都有讲究,门高于路。但这台阶可不能随便修,也要按照制度来,但台阶数目最高不能超过八级,超过八级那就是九了,九乃数之极,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用。”将军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对我们说。“可凌家门前却有八阶半个台阶。” “十三道门楣?凌家什么来头,比封王还多一道,门前台阶仅次于皇帝?”宫爵一脸震惊。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风光不难,可凌家足足风光了几百年,若不是凌家有祖训一不为官,二不聚富,三不张扬,恐怕凌家早已名扬天下众所周知了。”叶九卿端起茶杯对我们说。“江山更替,多少名门望族都衰败,凌家非但没败,而且世代被帝王所尊崇,即便是文革破四旧那么大的浪潮,也没见谁敢去动凌家一根指头。” “不就是一个看风水的吗?”我听叶九卿这么一说,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风光?” “我告诉过你,风水博大精深,你所认知的堪舆之术不过是皮毛,而凌家一直掌握着风水最精奥的秘术。”叶九卿神情凝重的回答。 “什么秘术?”我急切的问。 “龙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三道门楣 龙脉! 叶九卿说出那两字,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半天没说出话,这个虚无缥缈的词却让多少人趋之若鹜,传闻中得龙脉可得天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姑苏凌家为什么会风雨百年依旧屹立不倒,一个能掌握并且探查龙脉的世家,即便是改朝换代一样会被奉为上宾。 我虽然不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可看得出历代帝王却深信不疑,凌家能找到龙脉,同样也能毁掉龙脉,对于帝王来说,凌家拥有毁掉江山的能力。 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的台阶,足可以看出这个并不张扬风水世家的地位。 “凌家世代精通风水玄术,龙脉都能找到,何况是埋死人的风水宝地,凌家先祖留下祖训,但凡凌家后人不得盗墓,否则逐出宗祠。”叶九卿喝了一口茶声音低沉。“我和凌然也算有几分交情,我刚出道的时候年轻气盛,曾隐藏身份向他讨教风水堪舆,凌然豁达磊落,和我一见如故秉烛夜谈,让我受益匪浅,我探墓的本事中关于风水方面的,多是受凌然指点,后来他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也知道我学这些是为了盗墓,当即和我断绝关系,赶我离开苏州,并警告若是再踏足苏州半步,定毁我双目。” 听叶九卿这么说,想必凌家先祖也是睿智之人,凌家所拥有的不传之秘关乎天下社稷安危,没有哪个帝王希望自己提心吊胆坐江山,与其说是对凌家礼遇有加,还不如说是希望凌家别节外生枝。 凌家先祖应该知道,这样的能力会带来的除了风光,同时还有灾劫,所以才会留下祖训,叶九卿说第一条是不能盗墓,原因我能想到,凌家所掌握的风水秘术,足以让其找到任何一个按照堪舆术下葬的陵墓。 本来就是众矢之的,若是再盗墓,便会天怒人怨,今朝可以盗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断龙脉,这都是招杀身之祸的事。 “违反祖训要被逐出宗祠,凌然如今掌管凌家,他居然会帮花惜双的忙?”将军叼着烟满脸焦虑。“到底什么原因,让凌然可以违背祖训?” “我也想不明白,如果是探墓,而且又在苏州虎丘,有凌家的人在,何必要让我插手,如果连凌家都找不到的墓,我叶九卿就更望尘莫及了。” “花惜双拿着救您命的事找上门,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算准您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我揉了揉额头说。“看起来苏州一行,我们必须得去。” “一个明代宦官墓就搬出姑苏凌家,而且指名道姓要我去,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花惜双能在这行当里立足,什么世面没见过,虽说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的确珍贵,但也不足以让花惜双下这么大功夫。”叶九卿的指头在桌上有节律的敲击一会,看向我说。“这一趟你们千万小心点,什么事都留一个心眼,既然是在苏州,任何事都听凌然的,千万别擅作主张。” 我点头看时间尚早,担心夜长梦多,打算立刻动身出发,叶九卿估计在房里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他追到门口叫住我,再三叮嘱:“你处事圆滑我倒不担心你吃亏,不过此行是去苏州,人生地不熟,我担心是你脾气,要知天外有天,凡是隐忍为上,凌然性子倔强而且不易变通,人家屋檐下该低头你还是得低。” “要不我陪他们走一趟。”将军应该是看叶九卿放心不下。 “你就别去了,凌然对我耿耿于怀,他知道你跟着我,你去反而不妥。”叶九卿深思熟虑还是摇摇头。“朝歌毕竟是晚辈,就算凌然想和我计较,也犯不着冲着三个小辈去。” 我们回房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田鸡停下,看他神情犹豫,像是在想什么,最后折了回去,站在叶九卿门口:“魏叔,掌柜,我在房里存着之前赚回来的金条和那座金睚眦,您们寻找合适帮我脱手。” “怎么?等着用钱?”叶九卿坐在屋里看了田鸡一眼。“让朝歌带你去当铺找赵阎,你吱个声就行,他会给你。” “不是。”田鸡挠挠头憨憨一笑。“每次跟他们出去,总是九死一生的,我就寻思这些东西留着不踏实,成天惦记着,早些给卖了我也就不想了,原本想着这一趟应该正常点,听您们这一说,我估计又不正常了。” “瞧你这点出息,一个太监墓就把你搞成这样,躺在墓里的不带种,怎么你也没有?”将军呛了田鸡一句。 “我站着撒尿的,还怕一个死太监。”田鸡腰板一挺不服气的说。“主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我爹快过寿,我想着得送点东西给他。” “你爹过寿是大事啊,要不苏州你就别去了。”我跟过去对田鸡说。“你出来也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那些金货应该够置办些像样的东西。” “百善孝为先,朝歌说的对,你还是先回家看看你父亲。”叶九卿说。 “算了。”田鸡细想了半天,苦笑一声。“老头子过寿该高兴才是,我这回去指不定会和他吵成什么样,万一气出病来,我就成罪人了,还是不见的好。” “你要不方便,把地址和你父亲名字告诉我,我安排人送寿礼过去。”叶九卿说。 “不,不用了。”田鸡迟疑一下,他这个人憨直,心里和脸上都藏不住事,看他表情似乎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家的事。 我们到苏州已经是三天之后,按照花惜双留给我们纸条上的地址,在城外西郊找到一处大宅,远远看去粉墙黛瓦,临河水阁,典型江南小桥流水人家风格的宅院。 江南名居多舒雅婉约,可我们眼前这座宅院却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气势如虹,田鸡站在门口先是数了上面门楣,然后走上台阶,回头告诉我们,居然真和叶九卿说的一样。 我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头认真的欣赏着这座建筑杰作,古色古香但却依稀可以辨识出年代久远的门楣,还有就是门口那两座脖子高高仰起的大石狮子,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宅,历经沧桑和岁月的洗涤,从石狮的光滑程度看,至少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敲开门说明来意后,被人带进古宅之中,沿着青砖漫地的路往前走,我们这才吃惊的发现这座宅院有多大,行走在里面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院内古木参天,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我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月色下的古宅翠山碧水、曲径幽台别有一番洞天。 带路的人把我们带到一处亭台前,我抬头看见上面三个飘逸的大字。 流杯亭。 亭里坐着一个年纪和叶九卿相仿的男人,手里端着茶杯漫不经心抬头,我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颇有风霜之色,额上镌刻的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 可这人眼睛却依旧明亮,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叶九卿这个老狐狸,人越老胆也越小,他自个不敢来见我,就派你们三个毛头小子来。”那人冷冷一笑说。“怎么,他还怕我废了他双眼?” 能这样说叶九卿的除了凌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不过姑苏凌家在叶九卿口中推崇有加,本以为凌然应该是意气风发才对,可眼前亭中的凌然却是愁眉不展一脸烦忧。 “掌柜说和与您是故交,多年不见本想叙旧,可掌柜家中有事不便远行,便让晚辈三人代劳,临走时再三叮嘱姑苏凌家声名远播,让晚辈到此千万别行差踏错,如有僭越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我嘴上说的客气,可头却仰着,嘴角挂着不羁的笑意。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敢情你还想着在我这儿行差踏错?”凌然瞟我一眼,低沉的声音从亭子里传来。 “不是您不懂,是我家掌柜一直不懂。”我不卑不亢回答。 “叶九卿通透的很,他有什么不懂的?”凌然漫不经心的问。 “掌柜说他年少曾在这里逗留数月,承蒙您提点让他受益良多,可终究是少不更事,隐瞒身份触了您忌讳,他说您当年一气之下赶他离开苏州,说是日后若再敢踏入苏州半步,您便毁他双眼。” “这话是我说到,当年是姓叶的居心叵测,我当时没废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这话到现在依旧有效。”凌然一脸傲气回答。“难道叶九卿不懂我这话的分量?” “当然不是,我家掌柜说您豪爽磊落,而且言出必行,只是晚辈告诉他,您德高望重又岂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倘若掌柜真来苏州,这事都过了多少年,相信掌柜和您定能冰释前嫌。”我从容不迫回答。 “不可能。”凌然斩钉切铁声音冰冷。“你不相信就让叶九卿来试试。” “掌柜也是这样说,说您怕是放不下,我就劝掌柜,这要真是来苏州让您废了他双眼,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指不定您哪天也得到咱四川去,我家掌柜在姑苏凌家出了事,这帐怎么也得算到您头上,到那时,您是留手还是留脚,晚辈让您自个选。” “你……”凌然猛然站起身,一脸暴怒,还没开口又被我打断。 “您上了年纪,四川气候闷热,您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了,您要是不能去固然是好,可姑苏凌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其他凌家人去也一样,总之掌柜打小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有仇的话……咱们盗墓的没那么多规矩,老子还不上,儿子还,儿子不在孙子还。” “你……”凌然应该是没想到我说这样的话,怒不可歇,刚开口又被我抢白去。 “我这话一说完,掌柜立马呵斥教训我,他说您怎么会和我们这些盗墓的粗人一般见识,您可是德高望重声名远播的高人,自然懂得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让我千万别把一身匪气带进了凌家这赫赫有名的宅子。”我很自然的淡淡一笑,声音变得平和客气。“晚辈不会说话,刚才就说了,有什么行差踏错,僭越的地方,您一定得多包涵。” 凌然硬生生被我逼的说不出话,抬起的手指着我许久没放下去,好半天我才听见他深吸一口气。 “叶九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没你这样强横,难怪叶九卿会让你来,看样子叶九卿是后继有人,这都几十年了,还没谁敢在凌家的地界上威胁我,叶九卿既然告诉过你别行差踏错,你说这些话就不怕有命进这宅子,没命出去?” “我打小跟着掌柜,签的是断当的当票,命都是掌柜的,他让我来,生死您看着办。”我笑的很轻松。 “你真不怕死?”凌然向前走了一步,月色下我看见他抽搐的嘴角。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不怕凌然,倒不是因为凌然不敢把我怎么样,而是他不敢把花惜双派来的人怎么样,所以我有恃无恐。 我的腰挺的更直,对着凌然笑的一点也不做作,他和我对视良久,居然摇头淡淡一笑。 “叶九卿探了一辈子宝,想必最让他得意的,应该是你才对,敢在我凌家撒野,你比叶九卿当年还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吟香醉月 姑苏凌家到底有多厉害我不清楚,不过这处大宅风雨飘摇几百年都屹立不倒,何况十年浩劫都未让其有丝毫损伤,可见凌家定有过人之处。 凌然敢废叶九卿一双眼睛,他就一定敢要我的命,这一点我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可凌然现在显现比我们还要焦虑,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冷艳的让人感觉生人勿进的花惜双。 花惜双应该知会过凌然,叶九卿会来,即便凌然对叶九卿成见再深,估计碍于花惜双的面子,他也不能把叶九卿怎么样,何况如今站在凌然面前的是我们三个晚辈。 他笑的无奈,倒不是因为我的强横和匪气,越是这样我越感觉那个戴着桃花手链的女人深不可测。 流杯亭外的石径上,之前给我们带路的人急匆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月色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很快我听见那人的声音。 “你脑子进水了,什么地方不好来,往这里跑,你当自己是猫啊,九条命也不够你出去。” 我一愣,宫爵和田鸡表情和我一眼,我们都听出说话的是谁。 “你怎么来了?!”我猛然回头看见叶知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站在身后。 “是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没事找事,我宁愿你们去盗墓,我眼不看心不烦,活腻歪了,跑这儿来。”叶知秋拉着我胳臂就往外面拖。“我爸比你嚣张吧,他都不敢来这里,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我们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面前的叶知秋都茫然的对视,我们虽然是代表叶九卿来见凌然,充其量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凌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断不会为难我们。 可叶知秋是叶九卿的女儿,虽然认识凌然时间不长,但看的出也是言出必行的主,我之前还侃侃而谈说什么父债子偿,如今倒好,叶知秋自个送上门。 “我一朋友,没见过世面,误闯凌家多有冒犯。”我身旁凌然追问下去,开始的强硬顿时荡然无存,一边给凌然赔不是,一边给宫爵和田鸡使眼色,让他们把叶知秋带出去。 “起开。”叶知秋甩开田鸡的手,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亏你们还是他朋友,明知不该来的地方也不劝说。” “该不该来我们心里有数,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和田鸡陪着他,别说姑苏凌家,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敢闯。”宫爵气又不顺,趾高气昂看着叶知秋。“我们来是办事,你来才是添乱。” “好了。”我焦头烂额,最怕就是叶知秋和宫爵两人杠上,何况还是当着凌然的面,我真怕叶知秋说漏嘴。“先回去,办完事我去找你。” “有点意思,在我面前你都处变不惊,还敢威胁我,为什么她一来,你声音都软了,你在怕什么?她是你什么人?”凌然果然老练,几句话就听出苗头不对。 “她……我妹,这不听说我来您这,刚巧又知道您和掌柜有些过节,担心我出事,放心不下就跟来。”我一边推着叶知秋一边给凌然赔笑。“您先等会,我把她送出去再来见您。” “等会!”凌然从流杯亭出来,来回在我和叶知秋脸上打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是你妹妹?” 我艰难的笑着点头。 “那就更有意思了。”凌然目光落在叶知秋脸上,我忽然看见他眼中的眷恋还淡淡的哀伤。“既然是你妹妹,那你说,她该叫我什么?” “赶紧叫人,别榆木疙瘩似的。”我瞪了叶知秋一眼,转头对凌然说。“她不是这行当里的人,您要不介意,让她叫您一声凌叔可好?” “舅舅。”叶知秋走到凌然面前喊出两个字。 “舅……”我们三人顿时瞠目结舌没反应过来。 “还知道有我这个舅舅,这都多久没回家来看看了。”凌然慈爱的摸摸叶知秋的头,一副疼爱的样子,然后转头看向我。“你刚才说,她是你妹,她叫我舅舅,那是不是你也该叫我一声舅舅呢?”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面面相觑,一时半会硬是没反应过来,我张着嘴来回看了凌然和叶知秋半天,眉头一皱。 “舅舅?你们……你们什么关系?” “我叫舅舅你说什么关系。”叶知秋呛了我一句,看向凌然乖巧的笑了笑。“一直都挺忙的,这不回来看您了嘛。” “你哪儿是记得回来看我这个舅舅,要不是担心这小子在我这里惹是生非,你还肯回来。”凌然淡淡一笑,之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谁担心他啊。”叶知秋脸一红,抿着嘴回答。“我是怕他不懂礼数,到这儿来冲撞了您。” 我们三人就像白痴一样看着叶知秋和凌然一唱一和,感觉脑子里像是短路,一片空白反应也变的迟钝。 “你难得回来,这一次就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我这个舅舅,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凌然慈祥的说完后,叶知秋乖巧的点头,挽着凌然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凌然慢慢回头看我。“外甥,别愣着,跟紧点,你可是第一次到舅舅家来,凌家宅子大,舅舅担心你走丢了,记得认熟路,下一次来就能记住家门了。” 凌然笑意斐然一口一个外甥,看着他和叶知秋在前面的身影,我想发作可这个坑是自己挖的,爬都爬不出来。 “舅舅?啥情况?”田鸡压低声音诧异的问。 “叶知秋的妈应该是凌家的人,掌柜不厚道啊,这关了门一家亲的事,让我们掺合干嘛。”宫爵愤愤不平。 我挠了挠头,感觉头都大了,叶九卿这不摆明挖坑让我们跳,我一直就纳闷,和凌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感觉这人绝对不是嚣张跋扈一言不和就会要杀要砍的人,他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如果因为叶九卿隐瞒身份就要挖其双眼,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看起来叶九卿和凌然之间的过节怕是没那么简单,至少叶九卿没在我们面前说实话。 这平白无故被凌然占这么大便宜,一不留神就变他外甥,我心里还憋着气,叶知秋在又不好发作,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凌然后面。 姑苏凌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就连吃饭也有讲究,凌然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一处雕花木楼,上面还有匾额,四个隽永俊秀的大字。 吟香醉月! 我们在外面就闻到扑鼻而来菜肴的香味,走进去看见里面的圆桌上摆放各色姑苏佳肴,苏州菜以精致著称,属于南甜风味,用料上乘、鲜甜可口,讲究火候制作精细。 从小跟着一般糙汉子,哪儿见过这样精致的菜肴,还没动筷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旁边的田鸡不停在吞咽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瞧你们两个那点出息。”宫爵压低声音鄙视的白我们一眼。 “来者是客,大家都别客气,家常便饭招待不周,请。”凌然抬手示意我们坐下。 前不久我们还和凌然剑拔弩张,这才多久功夫又变成推杯换盏,气氛转变的太快,我多少有些不适应,对面的凌然反而洒脱的多,指着桌上的菜肴为我们介绍。 凉菜是我们面前的酱鸭,色泽红艳,鸭面上浇着稠稠的红卤,肉质鲜嫩,香酥入味,凌然说这虽是家常冷盘,但却是姑苏传世冷菜,旁边是一盘桂花糖藕和周庄咸菜,尽显故苏美食清淡雅致的风韵。 热菜有响油鳝糊,苏州水旺,早年在水田里随处都有黄鳝,响油鳝糊看似是家常菜,其实大有讲究,把活鳝下锅烫,烫到鳝鱼嘴巴微开,捞出来用骨头刀剔出鳝骨,切成长段蒸煮,最关键的是最后上桌时浇滚烫热油,要听得到响声才算合格。 然后是雪花蟹斗,这也是苏州名菜,将蟹肉和蟹黄合炒成蟹粉,以蟹壳作为容器,再以火腿等配料点缀,精巧鲜艳。 菜香扑鼻的是碧螺虾仁,用碧螺春的清香茶汁做调料,与河虾仁一起烹调而成,河虾的鲜与茶的香互相缠绕,别具韵味。 “最后一道是松鼠鳜鱼,江南人无鱼不成席,头牌花旦当属松鼠鳜鱼,苏帮菜精致清淡,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都别坐着,能来我凌家吟香醉月楼的人也不是外人。”凌然取了一壶酒打开闻了一下,递给旁边侍奉的人。“桂花酒虽是江南佳酿,可上口带桂花香,颇有胭脂气,今天在座的都是冲着我凌然胳臂和腿来的,喝点烈的也好给你们壮胆,换成陈年花雕。” 凌然举手投足的确有几分宗师风范,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本是一桌酒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透着莫名的威势。 我们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何况这一座佳肴的确让人垂涎欲滴,可毕竟刚才才威胁了人家,现在就吃别人东西,总感觉有些说不过去。 “到了这儿就别拘谨客气,下胳臂卸腿的事咱们吃饱喝足慢慢谈。”凌然见我们迟迟不动,抬手淡淡一笑。“请。” 田鸡的肚子一直随着鳝糊的响声不停在叫,他和宫爵都看向我,早就饿的流口水,拿起桌上的筷子,田鸡见我一动,风卷残云般端起碗就狼吞虎咽,旁边的宫爵依旧冷傲,盯着田鸡似乎感觉丢了脸。 我举着筷子迟迟没动,想了半天还是放下:“吃人口短,拿人手短,吃之前咱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你想说什么?”凌然接过送来的花雕酒漫不经心的问。 “掌柜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一脸认真的问。 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生情 叶知秋的筷子上还夹着桂花糖藕,听我问出这话,神情顿时黯然,筷子慢慢放下,抿着嘴默不作声,凌然也迟疑住,拿着花雕的手久久悬停不动,似乎我触及到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 吟香醉月楼里顷刻间一片沉寂,狼吞虎咽的田鸡估计是瞧见我们都没动,气氛也渐渐变的凝重,他囫囵吞枣咽下满口的菜,一脸不情愿的放下筷子。 凌然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花雕,馥郁芬芳甘香醇厚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可依旧无法掩饰住房间里的沉默。 “叶九卿当年也是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凌然缓缓给自己倒酒,橙黄清亮的酒色如同琥珀。“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了……” “舅舅,您……” “不碍事,这事憋我心里几十年,一直没找到人说。”叶知秋似乎是不想让凌然提起往事,估计是不想让他忧伤,凌然摆手打断叶知秋示意不要紧,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这小子身上我依稀看见你爸当年的样子,他坐哪儿不由自主就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人老了,话就多,何况你也不知道当年的事,这些年你小我也没告诉过你,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凌然的神情透着哀伤和无助,一声不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透过吟香醉月楼的雕花窗往向外面,像是在追忆久远的往事。 “那年我去寒山寺赏雪,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九卿,那个时候他还没二十岁,我见他一人独立枫桥,手里拿着罗盘观望山水,以为是同道中人,便上前攀谈。”凌然说到这里淡淡一笑,全然肺腑诸多憧憬,然后看我一眼。“叶九卿年轻时,身上可没你这般匪气,说了估计你都不相信,那个时候的他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就他那样还文质彬彬?”我眉头一皱很难把我熟知的叶九卿和凌然描绘的人联系在一起。 “而且谈吐文雅见识不凡,最重要是他潇洒不羁、纵横无束,我与他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当晚在寒山寺留宿,我与他秉烛夜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凌然点头淡笑。“他本打算在姑苏停留数日,我与他投缘,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便邀他随我回凌家长住。” 叶九卿提及凌然时也是推崇有加,凌然如今在我们面前说起叶九卿同样是惺惺相惜,事实上我也感觉凌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叶九卿的性格影子,也难怪两人会投缘。 “后来想想,如果我没带他回家,或许现在我与他还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我凌然一生无愧于心,如果说错,唯一一件就是不该引狼入室!”凌然声音渐渐低沉,脸上少许的笑意慢慢凝固。 “掌柜坦荡一生光明磊落,虽然做的事可能在您眼里上不了台面,可掌柜向来忠义,每每在我面前说起您也是赞不绝口,断不会狼子野心机关算尽。”我收起之前的挑衅,沉稳对凌然说。 “英雄不问出处,他干什么其实我并不计较,我与他推心置腹是因为欣赏他的个性,事实上叶九卿算不上是英雄,可他的确称得上是枭雄,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凌然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看起来你太不了解叶九卿,在寒山寺他拿罗盘查看风水,我凌家是风水世家,世代传承风水玄术,他用的堪舆之术,又岂能瞒过我眼睛,你们盗墓的有望闻问切四字诀,其中望便是望气查形,在风水玄术中虽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倒是也颇有几分用处,叶九卿年纪轻轻竟然能把风水之术掌握的淋漓尽致,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他身份。” “那……那您还带他回凌家?!”宫爵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凌家祖训不是说不能盗墓嘛,您这话还真没说错,明明知道掌柜是盗墓的,还带回来,这就怪不得别人,是你自个引狼入室啊。” “朋友相交贵在坦诚,我对他推心置腹,因为我认定他是朋友,必定会肝胆相照,何况凌家祖训是不让凌家人盗墓,可并没说不让和盗墓的人交朋友。”凌然每每说到叶九卿时,即便是到现在依旧折服。“我带叶九卿会凌家,在宅院门口他就猜到我身份,你可知道叶九卿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我问。 “叶九卿直言不讳告之我他是盗墓的,怕进了宅院坏了凌家清誉,我本以为他会隐瞒,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磊落,我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掌柜告诉您他是盗墓的?那……那这事就说不过去了,您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份,到最后还要死要活赶他走,还说什么要掌柜一双眼睛,您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田鸡皱着眉头说。 “叶九卿聪慧机智,而且才思敏捷,我与他探讨风水玄术,他总是能举一反三很快融会贯通,我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秘术,但从来没见像叶九卿这样造诣非凡的人,他若潜心研究风水堪舆想必如今远在我之上,可惜他偏偏选择了盗墓。”凌然痛心疾首深吸一口气。“我赶他出凌家,从此不得踏入姑苏,并非因为他用我教的风水盗墓,我要他叶九卿一双眼睛,是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掌柜……掌柜看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叶九卿到凌家时,我家小妹凌汐年方二八,我和叶九卿日日探讨风水堪舆,凌汐见我带人回家,便前来探望,小妹单纯情窦初开,见到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叶九卿,竟然一见钟情,可惜我浑然不知,叶九卿在凌家停留半年,两人情根深种如胶似漆,等我察觉为时已晚。” “就……就掌柜那样子,也,也一表人才?”田鸡挠挠头有些不相信。 “叶九卿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而且谈吐不凡风度翩翩,也难怪凌汐会钟情于他,我知道木已成舟不想棒打鸳鸯,便劝说叶九卿,让他回头是岸收手别在染指盗墓,他竟然断然拒绝,事实上到现在,我也没想通,以叶九卿的天赋和造诣,为什么会如此醉心盗墓。”凌然越说越气,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露。“他一人自甘堕落就算了,可惜苦了凌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妈一直不肯会这里?”叶知秋眼角晶莹,低声问。 “我和你母亲兄妹二人,论资质和天赋,凌汐远在我之上,她本该传承凌家风水秘术,可为了叶九卿她竟然不惜违背祖训,叶九卿倒没骗她,直言不讳告之他是干什么的,可凌汐少不更事鬼迷心窍,一心要跟叶九卿,我万般无奈只好将你妈锁在屋里,并赶叶九卿离开。”凌然摇头重重叹口气。“谁知叶九卿潜回凌家救走凌汐,被我察觉带人追上,当时我杀他的心都有了,你妈拦在我前面恳求放过他,甚至愿意被凌家逐出宗祠,永生不得再踏入凌家半步。” “原来您要毁掉掌柜双眼,并非是因为他隐瞒身份,而是因为他看上凌家最珍贵的东西……”我恍然大悟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帮叶九卿辩驳,一个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女子,可最终却因他而死。 我站起身从凌然面前拿过花雕,恭敬的给他倒上,然后也给自己倒满,端起酒杯懊悔不已:“晚辈不知这段往事,之前多有冒犯,掌柜这些年一直悔不当初,每每亡妻忌日便茶饭不思,他重情义始终没放下过,这杯酒我代掌柜给您赔不是。” “人都死了,赔不是有什么用,可怜我小妹眼瞎看错了人,叶九卿就是缩头乌龟,当年我念在凌汐对其一往情深,不想伤她的心,才放叶九卿走,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若是对不起凌汐,他拿命来还。”凌然并没有端面前的酒,看了看身旁的叶知秋,慈爱的摸摸她头。“你妈枉死,我本该让叶九卿填命,可当时你还小,舅舅不想见你父母双亡,如今你也长大了,亏他叶九卿自称一言九鼎,到现在也不敢来见我。” “掌柜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这些年他活的也挺苦,他告诉过我,若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他早就想下去陪她,掌柜对她情比金坚,若不是两人情深意重,想必她也不会舍身相救。”我说。 “重要的事……”凌然冷冷一笑。“他叶九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到底还是盗墓,在他心里凌汐远没有盗墓重要,可怜我妹妹临时还执迷不悟没看清姓叶的……” “够了!您不就想让掌柜一条命。”我扔掉手里酒杯,一把拉开衣领,胸膛裸露在凌然面前。“掌柜的对错我管不了,但我是掌柜的人,您当我面说他就不行,您要觉得一条命能让您解气,我帮掌柜还给您。” 田鸡和宫爵也跟着站起来,叶知秋连忙走到我身边,挡在前面说:“舅舅,他性子冲,您别跟他计较。” 凌然的目光变得异样,但我相信绝对不是因为我把他给唬住,他慢慢端起酒杯在手里摇晃,嘴唇蠕动苦笑一声:“冤孽,三十多年前,凌汐就是站在这里求我,如今她女儿又求我,都是为了一个盗墓的……” 凌然仰头喝光酒,缓缓站起来向我走来,田鸡和宫爵挡在前面,我让他们让开,叶知秋死活不动,被我一把推开,挺胸直视对面的凌然:“打今儿起,要么您拿我这条命解气,要么您就别在我面前说掌柜半个不字,我若再听到,您凌家十三道门楣和那八阶半台阶小爷亲手给砸了” “顾朝歌,你蹬鼻子上脸啊。”叶知秋在身后用力拉我。“你还当这儿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小关庙。” “叶九卿这辈子的福分,我羡慕的紧,找到我妹妹让他平步青云,到老身边还有一个不怕死的主护着。”凌然的手慢慢伸过来,声音平缓淡定,手停在我拉开的衣角上,目光却落在我胸膛。“这项链是你的?” “……”我一愣,没想到凌然一带而过,话峰转到项链上,低头才看见拉开的胸口上项链露出来。“是的。” “挺别致的项链。”凌然看了一眼把我衣角合上。“我老了,打打杀杀的事早不干,有生之年还是保住凌家祖宅吧。” 凌然居然妥协,这让我都有些吃惊,他坐回到椅子上,指着一桌菜肴心平气和抬手。 “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花潭水 这段饭对我来说吃的很漫长,倒是凌然轻松的多,奇怪的是他居然真的只字不提和叶九卿有关的事,田鸡没心没肺大快朵颐,我发现旁边的宫爵一直默不作声。 吃完饭凌然让人带叶知秋先回房休息。 “舅舅,我还是陪您多坐一会吧。”叶知秋估计是看见凌然没有让我们走的意思,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小丫头跟你妈年轻时一模一样,你哪儿是想陪我坐。”凌然老练,想必一眼就看出叶知秋心里想什么。“舅舅有事要和他们谈,你先去休息。” “先走。”我看了叶知秋一眼,加重语气说。 “舅舅,您的话知秋当然听,不过,知秋姓叶,叶九卿再不对,他也是我爸,还有他。”叶知秋走到我旁边,她身上的气势让我突然想到叶九卿,她指着我对凌然说。“他是我哥,我把他交给您时,他还在喘气,要是明天我见不着他,或者他身上掉根头发,咱凌家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您可看紧了,我不砸,会连同凌家这宅子一起,我一把火给点了。”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瞠目结舌看着叶知秋,我在凌然面前趾高气昂,那也是算到碍于花惜双的面子,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可叶知秋哪儿会想那么多,她说的可全是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自己舅舅的面。 她那样子活脱了就和叶九卿发横的时候一模一样,说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比我潇洒的多,留在身后的凌然都目瞪口呆,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自己亲外甥女口里说出来。 “她……她性子随掌柜,有时候脑子一热,说话不过心的。”我反而被搞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您别往心里去。” 凌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摇头抽笑一声,脸上全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知秋性子随她妈,刚才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恍惚中我依稀看见了凌汐站在我面前,当年她也是这样在我面前护着叶九卿。” “那您千万别和她计较,她直性子,有口无心的。”我连忙想把话绕过去。 “知秋是我亲外甥女,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和她计较,叶九卿也就嘴上横,知秋倒不是,她像极了凌汐,她们都一样,说的出做的到。”凌然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的说。“而且,知秋可没你这样世故,你心里在盘算前面还有花惜双替你挡着,所以你才敢在我面前有恃无恐,可知秋却是肺腑之言,她是真不管不顾要护你周全。” “打小一块长大,平时也没发现她有多护我,没想到发起横还挺吓人。”我挠头苦笑。 “跟我来。”凌然脸色凝重对我们说。 我们跟在他后面,绕过吟香醉月楼沿着青石路往后走,前面带路的人停在一处面北朝南的楼前,就我那点浅薄的风水本事也能一眼看出这里风水的精妙。 这楼借地势,以来龙入首,跌宕起伏,尽尾而结,三面环水绕楼而过逆朝有情,整个楼远眺犹如卧蚕,四周绿茵掩映宛如桑叶。 叶九卿说到姑苏凌家赞不绝口的便是世代传承的风水秘术,直到看见这楼我才意识到凌家的高深,风水福地都是夺天地造化而生,可遇而不可求,而此处并非福泽之地,可凌家竟然在普通寻常的地方,借助地势化腐朽为神奇,以人力建出世间罕见的风水奇局,凌家的风水秘术完全已经登峰造极,运用之巧超乎想象。 这里的风水局叫卧蚕春晓。 春蚕吐丝连绵不绝,寓意后代福泽绵长生生不息,蚕并非是大富大贵之物,这也暗喻凌家先祖留下祖训的初衷,只让凌家平平安安传承有序,但并不希望凌家人富贵双全。 想必凌家先祖也是极其睿智的人,凌家掌握天下龙脉,且不说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我不相信,不代表别人不信,事实上相信这个的大有人在,特别是历朝历代的帝王。 凌家虽然一介平民可却尽握天下命脉,若再不收敛谦逊,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怕是会招致杀生灭门之灾。 我抬头看见楼上匾额,上面四个凝重朴拙的大字。 凌氏大宗! 这里是凌家的宗祠,不知道凌然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跟着凌然走进去,宗祠殿前是一道浮雕石刻栏板,石台阶和栏杆头上各有石狮一对,栏板雕刻精美,每块图案各异。 里面是诺大的神龛上,从上到下供奉着凌家祖先神位,两端设有楼梯,可登临二层阁楼,我在下面仰望,上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卷和明黄色的锦盒,宗祠里的这种阁楼都是用来珍藏历代皇帝赐予的诰命、诏书等恩旨。 一般宗祠中能有一卷皇帝圣旨已是天大的荣耀,可凌家宗祠的阁楼上,那锦盒的明黄色是帝王专用的颜色,里面装着的便是恩旨,足足堆满了整个阁楼。 这样气势磅礴的宗祠能在十年浩劫中幸免于难已经算是奇迹,就更别说凌家这气象万千的古宅,竟然屹立百年不倒,我真有些好奇,凌家的人到底是靠什么把风光一直延续到如今。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去看神龛最上面的牌位,我好奇的想知道凌家的先祖到底是谁,结果看见的却让我大为不解。 最上面的牌位上刻着的字让我疑惑不解。 九天玄女元君大天尊! “凌家怎么在宗祠中供奉九天玄女的牌位?”我诧异的问。 “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玄术,据传此术由九天玄女传授黄帝的龙角神章演变而来,算是玄术祖师,因此凌家以九天玄女为尊并加以供奉。”凌然一脸骄傲背手身后说。“因此凌家第一位先祖的名字,便叫凌璇。” 我这才看见在九天玄女牌位下,刻着宗祖凌璇之神位的牌位,凌家先祖竟然是一个女的,这让我再一次震惊不已。 凌然走到神龛前,从最下排的一个牌位后拿出另一个牌位,看着凌然奇怪的举动,我们很好奇的望过去,发现牌位上竟然刻着凌汐的名字。 “知秋回来了,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你年轻时候一样,知秋像你,长大像,个性也像,有时候我都怕去看她,恍惚中我都分不清到底你还是她。”凌然望着面前的牌位声音惆怅。“她身上流着我们凌家的血,有先祖庇佑她定能平平安安,你泉下有知可有安心了。” 凌汐为了叶九卿,不惜违背祖训被逐出宗祠,永世不得踏入凌家半步,没想到凌然竟偷偷把凌汐的牌位放在宗祠之中,可见这兄妹二人感情不浅。 “哥当年迂腐不知变通,不该逐你离家,哥本想是为你好,殊不知最终还是害了你,这些年我一直悔不当初,哥这一辈子恪尽职守,为的就是凌家的门楣,当年你违反祖训,我难以理解和接受,现在想想,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陪你说话了,过了今天我再没资格踏入这宗祠。” 我们在凌然身后茫然对视,他对凌汐说的话句句肺腑,唯独最后一句我们听不懂。 凌然深吸一口气把凌汐的牌位重新藏回去,取来三炷香点燃,双腿一曲毕恭毕敬跪在神龛前,声若洪钟。 “凌家不孝子凌然,跪拜列祖列宗,凌然自接管凌氏一族,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孜孜以求我凌氏门楣光耀,可凌然不才,寡廉鲜耻骄纵不羁,有违祖训自知难立宗祠,今日戴罪跪告列祖列宗,凌然即日起不再掌管凌氏一族,并自废宗籍!” “您?!”我们听完大吃一惊,凌然竟然要把自己逐出凌家。 “现在我已不是凌家的人,我所作所为和凌家无关。”凌然起身一脸坦荡无悔。“但凌然所学皆是凌家秘术,不敢胡作非为,如今形势所逼,凌然迫不得已才与你们一道谋事,但凌然有言在先,凌家祖训第一条便是不盗墓,凌然如今虽不是凌家的人,但用凌家玄术依旧得遵循祖训,我只看风水不言其他,能不能找到墓地就看你们自己造化。” “您……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凌家世代荣光,您这样白白废除宗籍又是何苦,不就探一个墓,不用凌家的人,我们一样可以找到。”我看着凌然诚恳的说。“掌柜说您磊落豪爽,可也说你不知变通固执,一个太监墓至于让您放弃这么多吗?” “凌家的事与你们无关,我若是不知变通断不会这样做,直到现在我才能体会当年我凌汐的苦衷,有些事……身不由己。”凌然摇头拖着落寞的身影缓缓走了出去,那一刻他不像是意气风发权操天下命脉的地师,只不过是一个无助迟暮的老者。 凌然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我,犹豫了半天如释重负的淡淡一笑。 “回去帮我告诉叶九卿,姑苏凌家已经没有凌然,倒还有一位故交,高山流水今犹在,他若是想叙旧,那位朋友定会清茶一盏静候佳音。” 英雄惜英雄,他们两人虽然多年未曾往来,甚至恶言相对,之前凌然掌管姑苏凌家,身上背负祖训,和叶九卿正邪不两立。 如今凌然卸下包袱再无牵绊,两人一正一邪,可心里却是桃花潭水,肝胆相照,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凌然和叶九卿两人心里从未放下彼此这个朋友。 “掌柜情长,故人之邀定不悔约,不知他去什么地方见这位朋友。”我看着凌然挺拔威势的背影,展颜一笑大声问。 凌然脚步未停,背影远去,洒脱至极的声音在月色下传来。 “枫桥西望碧山微,寺对寒江独掩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烟雨佳人 我们从宗祠出来,田鸡望着凌然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挺是佩服说,叶九卿和凌然都是性情中人,得此知己此生无憾。 “高山流水今犹在,他二人曲高和寡,一正一邪倒是相得益彰,看来这趟姑苏我是没白来。”我点头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宫爵走到身边声音冷峻。 “你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我见你神色不对。”我转头看向宫爵疑惑的问。“怎么了?” “凌然认得你戴的项链。”宫爵脱口而出。 “认得项链?!”我一怔。 “在酒席上,你拉开衣领时,凌然当时的目光就落在项链上,我可以肯定他认得你这条项链。”宫爵点点头一脸沉稳。“若是普通项链就算了,里面有羽龙图案,凌然却认得你们不感觉奇怪吗,而且他只字不提有意隐瞒,凌然欲盖弥彰说明他知道一些事,而且还是和这项链有关。”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挺别致。”田鸡回想半天问。 “宁愿是我想多,否则的话,这姑苏凌家怕是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宫爵叹口气回答。 从宗祠出来,前面有人等着带我们去休息,凌家古宅真是大的有些离谱,第一次到这里若没人引路,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整个古宅宛如是一处林园,绕了半天才到我们住的地方,在屋外我们看见一脸焦急来回走动的叶知秋。 “你在这儿瞎晃荡什么?”我笑着问。 叶知秋看见我们,没说话长松一口气,估计是担心我们跟着凌然会出事,想到她在吟香醉月楼威胁凌然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没看出来这丫头发起狠比叶九卿还吓人。 “知秋,你怎么来姑苏了?”田鸡问。 “你们前脚一走,魏叔就来找我,说你们来见舅舅。”叶知秋抿着嘴回答。“我爸都不敢来这里,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把你们支来,舅舅最痛恨的就是盗墓贼,而且你那性子,三句话不合适就要翻脸的人,见到舅舅指不定你会干出什么,我放下不小就跟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东西哪儿会想到那么多,是掌柜担心我会和凌然顶撞。”我淡淡一笑对叶知秋说。“所以让将军故意告诉你,算准你会跑来搅和,凌然再看咱不顺眼,也不能拿你这个外甥女怎么样。” “这事没完,掌柜不地道,回头得找他说清楚,他自个在凌家招惹的事,啥都不说就把我们推过来,算起来掌柜对不起凌家,咱们啥都不清楚,还帮他和凌然硬抗,这不是无理取闹嘛,咱们不占理啊。”田鸡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掌柜当年对凌然也是推心置腹,毫无隐瞒,他和凌然妹妹的事,也是两情相悦,这事谁也怪不了,真要算起来,错也在凌然,谁让他把掌柜带回来,引狼入室……”我摇头苦笑说。“这话凌然还真没说错,掌柜即便是狼,那也是他自个带回来的,与人无尤。” 叶知秋问我们无缘无故突然到姑苏来干嘛,我们当然不敢告诉她来挖墓,而且还是和他舅舅合作,她本来就反感盗墓,要知道这些,我还真怕这凌家古宅保不住,我让大家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凌然既然已经释然,以他的风水堪舆造诣,有他帮忙相信姑苏的事很快就能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出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凌然,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可凌然却并不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此去虎丘不远,你们到虎丘剑池的双井桥,哪儿有人等你们。”凌然说完把一个精致的罗盘交给我。 “您不去?”田鸡疑惑的问。 “凌然孑然一身又自绝于先祖,凌家风水玄术再没资格运用,我帮不了你们。”凌然说完转身离去。 我们三人站在后面不知所措,原本以为凌然自废宗籍,就是为了在不违反祖训情况下,帮我们查看风水,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我们完全想错了。 趁着叶知秋还没出现,我收起罗盘和宫爵还有田鸡连忙赶往凌然说的地方,虎丘位于苏州城西北郊,相传春秋时吴王夫差葬其父于此,葬后三日有白虎踞其上,故名。 我们到虎丘,刚巧烟雨蒙蒙,老远就看见古朴雄奇的千年虎丘塔矗立山巅,虎丘山并不大,可绝岩耸壑,气象万千,难怪被称之为吴中第一名胜,远远望去美不胜收犹如一幅水墨画。 凌然叫我们去的剑池是虎丘中最引人入胜的古迹名胜,对于剑池我倒是并不陌生,虽然从未来过,但小时候听一帮土耗子没少提及过这地方。 据传在剑池下面便是吴王阖闾的墓,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盗墓贼光顾过,虽然传闻颇多,但谁也没真正发现过什么古墓的痕迹。 站在双桥上能看见虎丘剑池,四个浑厚遒劲的大字,下面池水终年不干,清澈见底,前来观赏的游人络绎不绝,我们等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等谁,忽然想起凌然交给我的罗盘,拿了出来以为里面有什么提示,可看了半天除了转动的指针,什么都没有。 “跟我来。”温婉悦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犹如剑池的池水波澜不惊。 我们抬头看见一位如水般的女子,如水的明眸,灵秀而又温婉,伊人如玉惊为天人,撑着伞站在我们面前。 连绵不断的黄梅雨弥漫在虎丘,那女子清绝舒雅,犹如这烟雨江南令人沉醉,纷飞的细雨沾湿了她衣衫,清影如梦透着江南女子独特风韵。 她若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油纸伞,我怕真会以为她是画中人。 我们跟着女子身后,她把我们带到虎丘后山,一路往西直到我们看见一处规模不小的陵区, 墓前矗立一对高大的华表,门前有文官武将各一人。墓园的石门气派非凡,门两侧各有一浮雕的卧狮,进入墓园,可见碑亭三座,亭顶内为石雕的盘龙藻井。 享殿之后是石牌坊,门额上镌刻十个大字。 古苏州虎丘陆公寿域。 “这是陆乔的陵墓!”我大吃一惊从石碑前站起身。 “一个太监居然死后埋的这么气派?!”田鸡震惊的说。 这陵墓非但仅仅是一句气派能形容,到现在还保存着门楼和华表等大量石刻,而且从葬制上讲,陆乔的墓葬和他身份完全不符合,明显已经越制。 尤其是华表须弥座束腰八面浅浮雕,上面竟然还有龙纹,那是除了帝王才可专享的纹饰,而这陵区居然还是明思宗所赐,由此可见陆乔在当时的地位有多显赫。 “宦官在明代专权跋扈,而且接近权利的巅峰,有这样的墓葬也不足为奇。”宫爵说。 “这……这事不对啊。”田鸡眉头一皱看着我们。“花惜双让咱从陆乔墓里找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墓就在这儿摆着,花惜双何必劳师动众找掌柜出面。” 我被田鸡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地宫周围好几个盗洞,而且年代还各不相同,看样子这墓早就被人光顾过,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地宫的大门竟然是开着,从里面居然陆陆续续有人出入。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景区供游人参观,里面别说有什么松瓶,估计连渣都没有。 “此处地势低洼,后有虎丘山,本是青龙位,白虎骑青龙是风水大忌,白虎抬头,伤人绝户,而且龙争虎斗血光夭寿。”女子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地有十不葬,其中便有不葬龙虎尖头,江南多雨,此地明堂破漏,案山委蛇,水被直流算是山水无情,此地可谓风水悲愁,实属贫贱之地。” 我们回头看着身后女子,田鸡迟疑了半天,皱眉问我:“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临来之前我翻看过县志,里面有关于陆乔的记载,此人九岁进宫,从小侍奉熹宗,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因此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陆乔生平对风水极为信奉,而且颇有研究。”我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陆乔既然相信风水,死后墓葬定不会草率,这里并非阴葬之地,他为什么会把陵墓选在这里?” “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奇怪,刚才我看见石碑山有很多蝈蝈的图案,我挖墓也有些日子,这种图案寓意多子多孙,陆乔是太监,并无子嗣,哪儿来的多子多孙。”田鸡一脸疑惑的说。 “花惜双不是说过,陆乔死后,思宗特赐他良田数百作为佳城,思宗亲作讣辞,并令为之建墓。”宫爵走到我们身边说。“这处地方并不是陆乔自己选的,想必这些石刻碑文也不是他的意思。” “陆乔无后,不需要有人祭拜,思宗赐地本是好意,可陆乔绝对能看出这里不宜安葬,但君王所赐他又岂敢不从,但陆乔既然信奉风水,就应该知道埋葬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陵墓修在这里……”我突然茅塞顿开看向之前说话的女子。“可陆乔并没有埋葬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贵压千官 女子不语转身绕过陆乔陵墓往前走,我们茫然的跟在身后,继续一路往西,越走越荒芜,我没忍住还是上前拦住她。 “你到底是谁,总得告诉我们一个名字吧。” “凌芷寒。” “凌?你是姑苏凌家的人?”宫爵问。 凌芷寒点头,田鸡一脸憨厚的问:“你们凌家不是说不盗墓嘛,你怎么会帮我们?” “凌家几百年基业,我可不想交到我手上,就被你们砸了凌家门楣和台阶。”凌芷寒说这话时目光看向我。 “凌然……凌然是你什么人?”我一愣,这话是我在吟香醉月楼说的,看来当时凌芷寒也在,只不过没出来。 “家父。” “……”我们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半天没想明白,我诧异的问。“凌家祖训不能盗墓,你虽然没盗墓,可你帮我们,也算……用你们的话说也算助纣为虐,你爸迫不得已只有自废宗籍,按理说他现在不是凌家的人,帮我们也无所谓,为什么让你来?” “我爸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他既然不是凌家的人,就不能用凌家的风水秘术,他自废宗籍是为我承担,何况我并没有助纣为虐,我只看风水,不言其他。”凌然回答。 我这才恍然大悟,凌然让女儿凌芷寒帮我们,但为了保全凌芷寒,所以他代其受过,把自己逐出宗祠好抱住凌芷寒不被牵连。 “你们凌家到底遇到什么麻烦,这么不情愿还要和我们搅和在一起?”田鸡笑着问凌芷寒。 “凌家的事与你们无关,总之我只看风水,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我就不管了。”凌芷寒神情凝重回答。 “不就探一个墓,至于这样嘛,咱们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根上的蚂蚱,不指望你肝胆相照吧,至少也得同舟共济吧。”我摇头苦笑看着凌芷寒。“陆乔是苏州人,你们凌家世代都在苏州,对这个人应该了解,你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和陆乔葬地有关?” “陆乔祖籍在虎丘,他死后被风光大葬,陆乔是太监死后不能入宗祠,他若想叶落归根就必须得在祖山附近安葬,可思宗所赐陵区姑且不谈风水,也并陆乔祖籍所在,所以无论如何陆乔都不可能埋葬在里面。”凌芷寒一边走一边心气平和的回答。 “那陆乔埋在什么地方?”田鸡追问。 前面的凌芷寒再没声音,宫爵一笑把田鸡拉了回来:“别逼人家,她要是告诉你,凌家又得少一个人了。” 黄昏的时候,凌芷寒停在一处山坡上,低处的田野里,夕阳的余辉照射在稻田上,金灿灿的稻谷在风中犹如波浪般起伏。 此处三面环山,一湾溪流从稻田中间穿行而过,我看凌芷寒停下不前,想必这里便是陆乔祖籍所在,只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变迁,除了一望无垠起伏的稻田,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们脚下这处山坡,地势虽不高,可远看形同龟背,若是做案山的话,便是朱雀风水中的龟背局,堪舆中称为太阴丘,藏风聚气后世长寿。”凌芷寒指着我们站立的地方说。 然后抬手让我们看对面起伏的山脉,那是一大一小的两个泽园山头。 “这两山起伏如同明朝文官官帽,这叫纱帽山,前有官帽,后有龟背,先人葬此贵不可言。”凌芷寒继续说。 “你们再看两边……” “两边左右青龙白虎二山,层峦叠翠,一条条山棱非常整齐,就像古筝琴弦一般的排列整齐。”我接过凌芷寒的话,虽然风水造诣断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可瞧见这样好的风水还是叹为观止。“这是难得一见的卷帘案格局,也叫贵压千官,出将入相局!” “你也懂风水?”凌芷寒有些诧异的看我。 “这说来就话长了,归根结底我懂的风水也应该是你们凌家的才对。”我淡淡一笑回答。 “没错,这里正是贵压千官局,此地前贵官诰复钟,后贵龟背圆丰,左有青龙伏琴台,右有白虎压千官,龙高抱虎中间四水归朝,明堂浩大屏风走马,方圆五十里最好的风水宝地就在此处。”凌然点点头加重声音。“刚巧陆乔的祖籍就在附近。” 我们三人对视,当然懂凌芷寒的意思,她有言在先,只看风水不言其他,她是在暗示我们,这里既然是贵压千官的上佳风水宝地,也和陆乔身份吻合,他生前便是权倾朝野,想必死后也想来世继续风光,这里又是他祖籍所在,如果陆乔下葬想必应该就是这里。 “就这里?”田鸡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稻田。“这么大的地,谁知道埋什么地方啊,总不能挨着探吧,那得探到何年何月去了。” “风水堪舆里有一句行话,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足可见点穴之难。”我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笑笑。“人家是言尽于此,剩下的事还得咱们自己来。” 虽然我嘴里这样说,可心里还是不得不佩服凌芷寒,三年寻龙,可她却仅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凌家的风水玄术看来真是非同小可,不用说,以凌芷寒的造诣和本事,陆乔埋在什么地方,想必她如今也了然于心。 可惜就别指望她能乖巧的告诉我们,这片稻田正处在贵压千官的正中,陆乔的墓应该就在这里面某处,我蹲在地上查看土质,这里的稻田被翻挖过很多次,可见陆乔的墓如果在下面一定埋的很深,否则早就被发现。 而且陆乔死前位高权重,在当时宦官权倾朝野,都有购置坟寺的习惯,坟寺的意思,就是选在景色秀丽的地方,先盖陵墓,再建寺观。太监生前在此侍佛静养,死后就葬于此。 可陆乔却不封不树,可见他并不希望别人找到他的陵墓,这属于秘葬,找起来就更麻烦。 “反正是晚上,咱们三人分开,间隔五米打一字型探洞,就用笨办法,今晚不行明晚再来,早晚也能找到地方。”田鸡拿出探铲对我们说。 “你这办法只能用一天,我们今晚在地上打出那么多探洞,明天就会被人发现,何况这里是水稻田,探铲打下去水也会跟着往下渗,探铲上的土带不上来。”宫爵摇头说。 “没那么麻烦,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陆乔千挑万选看中这块贵压千官的风水局,最重要就在这个压字上,想要压得住就得坐的稳,坐偏了他压谁去,想要贵压千官,陆乔就得坐镇明堂,他的墓一定在明堂的正中心位置。”说完我回头看凌芷寒一眼,戏虐的问。“哟,忘了旁边还有高人,您给指点指点,我说的可对。” “我看你风水造诣不低,你有这般本事,若是潜心研习风水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为什么非要去盗墓?”凌芷寒不置可否,有些惋惜的问。 “你这话还真问住我了,当年你爸可也是这样问我家掌柜,他是不想扫了你爸面子,所以没回答,今儿我帮他说,这叫人各有志,我没当地师的命,可还真有挖死人的本事。”我笑了笑得意洋洋拍拍宫爵和田鸡。“走,咱们去瞧瞧太监墓什么样的。” 走到稻田的中间,发现竟然是一处荒废的空地,上面丢弃着废弃的农作工具,和四周茂密茁壮的稻田格格不入,按理说这么好的土壤,即便不长庄稼,早该杂草丛生才对,可这处空地上光秃秃半根草也没见着。 我蹲在地上拾起一块土,在手里搓揉发现颜色发黑。 “黑土好啊,你看东北全是黑土,那庄稼长的多好。”田鸡跟着蹲下来看着我手里土壤说。“这地也不小啊,怎么就这么荒着?” “姑苏哪儿来的黑土,何况你看看四周的稻田,土质和这里完全不同。”宫爵心细蹲下身拿着旁边稻田的土对比。 “贵压千官算是罕见的风水佳地,一般来说这样风水局的穴位,土质都与众不同,富贵之地必有异光,若是挖到深处,必现恍如太极图般泥土,而且土味清香纯淡,被称之为五色土。”我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凌芷寒。“五色有红、黄、青、白、黑,以红土、黄土最好,紫土、白土次之,而黑土不吉。” 凌芷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我手里把土样接过去,看了片刻肯定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五色土中的黑土。” “说不通啊,这里是富贵之穴,为什么土质发黑?”我百思不得其解,站起身对宫爵和田鸡说。“先挖,看看下面的土质有什么变化。” 我们往下挖了打竖井,大约挖了有三米深,越是往下土越黑,而且黑的不正常,我跟着将军也挖过很多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土质,而且闻起来有一种刺鼻的怪味。 “变了,颜色变了。”田鸡在旁边提起探铲说。“颜色开始变白了,但好像下面的土好像渗水了,探铲都带不上来。”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发现带上来的土样中,有白色的东西浑浊在里面,如同水滴一般在流动,我用手搓揉又没不是水的感觉。 宫爵从探铲山抓了一些样土放在手里,刚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别挖!” 看宫爵的反应就知道有麻烦,田鸡举着探铲问:“怎么了?” “土里有水银!”宫爵心惊胆战的回答。 “水银放土里干嘛?”田鸡茫然的问。 难怪这里的土质发黑,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已经知道宫爵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这是墓室防盗的一种机关,在墓室上用翻板遮挡,上面盖有封土,水银用极薄的皮囊包裹安置于封土之中,当有人挖掘时破坏皮囊,里面的水银会慢慢向下渗透。 我们在土样中看见水银,说明已经触发了机关,但水银渗透到翻板,这些翻板牵一发动全身,任何细微的重量变化都会让翻板打开。 “往后退,脚步轻点。”我慢慢转头看向凌芷寒一本正经说。 凌芷寒估计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但想必看我神情严峻也不敢多问,怯生生往后刚退了一步,我就感觉脚下土层在松动,而且越来越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感觉身体猛然向下坠落。 下面是一片漆黑,被触发的翻板让我们四个人同时掉落,然后有瞬间闭合上,土层中的水银会把土重新覆盖在翻板上,机会再一次恢复原样。 当我身体重重摔落在水里时,黑暗中听见接连不断的三声撞击,我心里才长松一口气,从掉落的时间推迟,我们现在应该在地下七八米的,如果不是这里有水,我们会当场摔死。 我喊宫爵和田鸡,黑暗中传来他们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大碍,我叫凌芷寒,好半天才听见她充满痛苦的声音,她离我不远,我顺着声音摸过去,抓到她的手。 “怎么了?”我问。 “我摔下来的时候,脚撞到水里的石头。”凌芷寒搀扶着我完全站立不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疑冢 我喊宫爵和田鸡拿出手电,才看清我们果然是在墓室当中,身下是齐腰深的水,按照这墓室的设计,这里之前是不该有水泊的,想必是墓壁四周封石松动,让地下水渗透进来聚集而成。 我把凌芷寒扶出水潭,她根本无法走路,我让她靠在墓壁坐下休息,挽起她裤脚发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淌,看着都心惊胆战,我连忙脱下衣服帮她止血。 别说是她,就算是我伤成这样早就呲牙咧嘴大喊大叫,都说江南女子温婉,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凌芷寒硬咬着嘴唇,就是不发出声音,没看出来这女孩骨子里如此坚强。 “痛就别忍着,喊两声又没谁笑话你。”我说。 “喊出来就不痛了?”凌芷寒额头上都是冷汗,可回答却干脆。 我摇头苦笑,凌芷寒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而且还是任何时候都不肯服输的倔强,这一点倒是和她婉约秀美的外貌完全不一样。 “伤成这样,光止血没用,得固定她的伤口,不然容易骨折。”田鸡蹲下来看了一眼认真的说。 我们身上没带可以固定凌芷寒伤口的东西,我拿着手电看看墓室四周,宫爵一直站在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他回来对我摇摇头。 “是我太大意,之前看见发黑的土就应该想到有问题,这翻板机关设置的很巧妙,从上面可以打开,但从下面就无能为力,何况到上面有七八米高,四周没有攀爬的地方,我们根本上不去。” “这真不关你事,我听将军说过,这种机关叫千龙坠,盗墓的就怕这个,一旦遇上就别想逃的掉,咱们算是命大,阴差阳错下面还有一大滩水,否则咱们早没命了。”我一边按住凌芷寒伤口一边笑着说。“是祸躲不过,都下来了还琢磨那些干嘛,何况她伤成这样,就算能上去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有出路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是不会拖累你们的。”凌芷寒嘴唇都快咬出血印。 “你这性子我挺喜欢的,我就是搞不清楚,你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冷静啊?”我转头笑了笑看着凌芷寒。“知道你瞧不起盗墓的,可盗墓的其实最重义气,一起来就一定一起走,别说你腿伤了,你就是死在这儿,我背也把你给背出去。” “他说的是实话。”田鸡点头对凌芷寒说。“你多和我们下几次墓就知道了。” “她都伤成这样,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宫爵估计见我和田鸡逗凌芷寒,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谁没同情心了,我说的可是真的,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叶九卿带走了凌汐,凌然差点没把叶九卿头给掐了,这一晃几十年后,我又带着她来盗墓,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凌然那性子,非把咱们活剥了不可。”我其实就想听凌芷寒在我面前哼哼一声。 “不准你说我姑姑。”凌芷寒蹙眉微怒,义正言辞看着我。 “得,你们凌家人咱招惹不起,还是先把你伤口包扎好。”我一脸痞笑对田鸡喊。“想办法弄两块木板。” “木板,这墓里只有棺材板。”田鸡拿着手电在墓室里已经转了好几圈,声音透着失望。“这个太监官当得也不小啊,怎么埋的地这么穷酸,就巴掌大块墓室,里面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开他棺,看看松瓶有没有在里面。”我说。 “死者为大,人家和你无冤无仇,死后在此安息几百年,你开馆暴尸有违道德。”凌芷寒义愤填膺,都痛成那样居然还正义凛然。 我们三人看她半天,宫爵没忍住先笑出声:“她和叶知秋一定有共同话题,两个都是悲天悯人的性子,矫情。” 我都不知道该说凌芷寒什么好,给他们点头,宫爵和田鸡合力撬开墓室正中的棺木,两人的手电照射进去,几乎同时愣在棺材旁边。 “怎么了?没瞧见松瓶?”我问。 “没松瓶……”田鸡摇摇头神情黯然的看着我。“什么都没有,包括死人也没有。” “没人?!”我吃惊的张开嘴。 “这里会不会是陆乔故弄玄虚的疑冢,我们是不是没找对地方?”宫爵一脸焦虑。 “贵压千官是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局,陆乔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让他寻到这处地,如果拿贵压千官当疑冢,这陆乔还真是大方,他既然那样信奉风水堪舆,应该知道,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宝地,少之又少,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他不可惜。”我摇摇头瞟了向我们之前掉下来的地方。“既然是疑冢,他何必弄煞费苦心弄一个有去无回的千龙坠机关。” 我让田鸡和宫爵把棺材推开,看看下面有没有玄机,结果棺材下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不甘心,让田鸡撬开地砖,往下继续打探铲,带上来的土样显示,下面并没有被挖掘填埋过的痕迹。 “先别管,棺材里既然没人,把棺材板砍两块给我,先把她腿伤给固定了。”我对田鸡说。 田鸡点头三五两下从棺材板上砍下两块木条,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又皱起:“这是杉木,陆乔是掌印太监,官拜五品的人,富贵自然不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用平民百姓的杉木做棺木?于理不合啊,赐给他的陵区里他都敢用越制的龙纹,不说他用楠木棺材,至少也得是檀木的吧。” “还檀木,你瞧瞧他这墓室,穷酸的我都替他脸红,没见过五品大官的墓寒酸成这样。”田鸡一脸失望。 我把两块木头放在凌芷寒腿两边,正打算帮她固定包扎,谁知道她决绝的推开我的手:“凌家百年以忠孝仁义为本,你们毁墓破棺行径令人发指,我就是断腿也不会用前人棺木。” 我好不容易才帮她止住血,她一挣扎伤口顿时又裂开血流如注,她本来就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我拼命按住伤口,让她被乱动,凌芷寒傲气宁死不从。 “够了!”我勃然大怒,火气一下蹿上来,恶狠狠盯着她。“好好给你说,你还没完没了,你们凌家了不起,真那么厉害你爸也不用自废宗籍,他牺牲那么大就是让你来忠孝仁义的?凌然一生豪气磊落洒脱,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凌家摆明受制于人,不然凌然也不会让你来看风水,花惜双要的东西找不到,我们交不了差,你凌家也难独善其身,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妈的就那么难懂?” “好好说,你看把她吓成什么样了。”田鸡应该没见过我发火,在旁边劝。 “我还当你不会发火呢,今儿你这样子得好好记住了,下次叶知秋再找事,你就这样,保证管用。”宫爵居然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姑苏凌家世代为地师,凌芷寒应该从小被娇惯,估计没人这么吼过她,加上腿又伤的不轻,瞧我这样估计是真被吓到,眼圈一红咬着牙不敢吱声。 我连忙给她把伤口固定包扎好,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大老爷儿们怎么和小女孩计较,笑了笑放低声音说。 “你自己也看见,棺材里没人,那就不叫棺材,充其量就是一个木箱子,你腿都伤成这样,再不治后果不堪设想,你看你这么漂亮,你说真要是腿给瘸了,那多难看,再说,凌然把你交给我们,你要有事他也得算到我们头上,这要被你爸讹上,咱往后也别想有安生日子,你悲天悯人,就是不为自己想,总得为我们想想吧。” 凌芷寒低头不语,好在腿已经不再乱动,我见她老实,起身打算查看一下墓室。 哐! 凌然交给我的罗盘从身上掉出来,我刚想去拾起,凌芷寒伸手拿了起来,苍白的脸泛起疑惑。 “坤位?!” “怎么了?”我蹲下去问。 “罗盘显示这墓室方位是西南,代表坤位,风水中坤的特征是直、方、大,意思是平坦、开阔,可这里俨然和坤位不符,而且从积水的位置看,这里墓室地势较高。”凌芷寒看着手里的罗盘认真说。“乾为天,坤为地,天尊地卑,阴宜从阳,故乾高而坤低,这里是贵压千官风水局,坤位绝对不是下葬的方位,陆乔能找到这处风水宝地,堪舆本事想必不低,这么浅显的常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里是坤位,贵压千官的正穴之位应该在乾位。” 我从凌芷寒手中接过罗盘,按照指针向乾位走,却被墓壁所阻挡,我用手敲击墓壁传来厚实的回声。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一直没说话的宫爵忽然说。 “声音?你听见什么声音了?”田鸡心有余悸的看着宫爵。“你该不会和他一样,像上次在神殿幻听了吧?” “我也听见了。”靠在墓壁上的凌芷寒说。 我凝神静听了片刻,开始没有但渐渐耳边依稀有微弱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嚎一般,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 凌芷寒吃力的移动一下身体,把耳朵贴在墓壁上,突然兴奋异常:“是风!有风从墓壁后面吹出来。” 墓室在地底,四周有墓壁封石,绝对不应该有风能吹进来,宫爵一听连忙走到凌芷寒的身旁,把手按在石壁上,我见他五指微微的触碰,突然嘴角翘出一弯新月,指着我站立的地方,对田鸡和我说。 “砸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字一号 我和田鸡用探铲沿着墓壁缝隙挖掘,没过多久果然有细微的风声从缝隙中传来,等到我们从墓壁上取下一块砖,手电光照射进去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通道。 这是一种防止陵墓被盗的传统手段,就是在墓室中再修建一个墓室,给进入的人造成迷惑的假象,宫爵过来帮忙,费了很大的力我们终于在通往乾位的墓壁上开出一个能通行的小孔。 假墓室修建在墓道的入口位置,田鸡点燃带来的火把,走在最前面,走完甬道后是一条笔直的神道,我担心凌芷寒腿伤,犹豫了一下把她抱在身前,她面带潮红始终和我身体保持着距离,在我怀里姿势很别扭,搞的我都用不上劲,本想说她几句,可估计毕竟是女孩子,应该是被我抱着有些羞涩。 “你好好的,再偏就要摔下去了,咱是盗墓的,不是采花的,说句不怕你难过的话,你虽然长得挺漂亮,可现在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累赘。”我用力把凌芷寒往胸前抱了抱,嘴角挂着痞笑。“救你没指望你感恩戴德,但起码别再找事行不。” 凌芷寒脸更红,根本不敢正眼瞧我,不过比刚才好点,至少浑身僵硬的贴在我身上,让我省了不少力。 一路上我的注意力并没在凌芷寒身上,我一直在心里数着神道两侧的石像,足足有二十四对,庄严威武,气象万千,按葬制陆乔僭越的厉害,他的身份完全不配享用这要规格的陵墓。 在神道尽头矗立一块高大的龟驮石碑,上面由上至下魏书十个大字,丰厚雍容入木三分。 古苏州虎丘陆公寿域。 “我就说陆乔没这么大方,肯用贵压千官风水局当疑冢,他果然是埋在这里。”我笑着看看抱着身前的凌芷寒。“这里是不是乾位?” 凌芷寒拿出罗盘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点头。 田鸡在墓室中找到熄灭的长明灯,点燃后整个墓室一下亮堂起来,墓室大约有两百多平米,对于一个宦官来说,这墓室足够气派,整个墓室呈甲字形分布,除了主墓室外没发现耳室。 棺椁放在墓室的中间,棺椁四周开出长宽大约都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凹槽,里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花惜双说啥来着,只要找到陆乔的墓,里面有没有她想要的松瓶无所谓,墓里的东西都归咱。”田鸡喜出望外蹲在凹槽边,根不不筛选,大把大把往包里塞。“当太监当成他这样,也算是够本了,躺这儿挺尸还占着这么多宝贝。” 我看凌芷寒义愤填膺双目溅火盯着田鸡,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小心翼翼把凌芷寒放到角落,发现她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再这么淌下去,估计她扛了多久。 “他就这德性,见到金银就控制不住,你也别和我们计较,说白了,咱就是盗墓的,都到这儿来了,不带点东西出去也不吉利,何况,你自个瞧,都死了几百年的人,这些东西他也用不着。” “陪葬金银都是墓主身前之物,你们擅自盗取和鸡鸣狗盗之辈有什么区别。”凌芷寒应该是被我吓怕了,可还是咬着嘴唇怯生生说。 “你也说是身前之物,你爸就没教你,这叫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瞧他带走了吗?”田鸡一边往包里装一边呛了凌芷寒一句。“放这儿也是浪费,我带出去还能做善事,也算是帮他积德。” 宫爵一声不吭蹲在凹槽里翻找了半天,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手里拿着几颗珍珠,所谓七分为珠,八分为宝,珍珠贵不贵重一看圆,二看大小。 宫爵手里的珍珠不但流溢出温润的七彩虹光,而且圆的找不出一丝瑕疵,足足有鹅蛋大小,堪称罕见的顶级珠宝,一颗这样的珍珠若带出去必定价值不菲,可宫爵手里每一颗都是一模一样。 “我今儿非要治治你。”宫爵一边说一边从衣服上撕下布料,把珍珠包裹在里面,举起探铲想都没想,噼里啪啦重重拍成粉碎,打开里面只剩下细细的珍珠粉。 田鸡在旁边看的眼睛瞪圆,估计心都在滴血,宫爵取下凌芷寒伤口上我的衣服,把珍珠粉涂抹在上面,凌芷寒伤口上涌出的鲜血瞬间凝固住。 “你可记好了,这些珍珠也是我盗来了,你用了也算是受益了,那你和我们就没区别,都属于盗墓了。”宫爵一边重新给凌芷寒包扎一边傲气的说。“打今儿起,不管你瞧不瞧的上眼,你和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别再给我们说什么忠孝仁义。” 我居然忘了珍珠粉可以止血,从我认识宫爵开始,他身上也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冷傲,只是在我们面前没显露,遇到凌芷寒估计是真把他给气到,宫爵现在的样子,可不是凌芷寒的傲气能比拟,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势。 “他逗你玩呢,你看,盗墓也不是如同你想的那样,任何事都有两面,这不还能救你的命。”我瞪了宫爵一眼,这人什么都好,我就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柔情。 “你们来看看,这是不是花惜双要的东西!”田鸡没工夫搭理我们,一个人蹲在凹槽里拾掇,突然兴奋的从凹槽里提起一件瓷器。 我和宫爵走过去,田鸡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青花瓷器,造型古拙,凝重质朴,瓷色青翠浓艳,花觚上松柏交汇构图丰满,层次多而不乱,流畅有力,勾勒渲染苍劲生动粗壮沉着。 而整个花觚胎质细腻洁白,规整对称高雅大气,釉面沉重幽亮,釉厚如堆脂,温润如玉,器物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 我小心翼翼从田鸡手里接过来,翻转看见花觚底部的落款。 启窑天字款。 “天字款是明代成化和天启两代特有的落款,天字款的瓷器只有皇帝才可以用,启窑天字款就是天启年明代官窑烧制的御用瓷器,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取用天字当底款,意思就是天字第一号。”我在手里反复查看鉴定后,叹为观止的他们说。“这青花松柏花觚是真品,而且也是流传于世的孤品。” “花惜双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找这瓶子,你给好好瞧瞧,到底有什么蹊跷?”田鸡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以花惜双的本事,能入她眼的东西绝非寻常,而且还指名道姓要掌柜和姑苏凌家联手,可见花惜双对这东西有多看重。”宫爵也点点头说。 “天启六年,朝廷即无下令造官窑器,因此天启年款器甚少,而最后一批官窑中便有这对青花松柏花觚,说到特别当然是稀有,要知道传世的官窑珍品并不少,可像青花松柏花觚这样的就绝无仅有了。”我重新认真检查了良久,也没看出来与众不同的地方。“花惜双说过想得到这青花松柏花觚的人咱们招惹不起,想必来头不小,估计是对瓷器情有独钟的人,能得到这松瓶也算是稀世之宝了。” “既然这样也好,皆大欢喜,咱们找到松瓶也能给花惜双交差,而且这墓室里的金银珠宝可都全归咱们了。”田鸡兴高采烈的说。 “墓室有问题。” 凌芷寒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们一愣,转过头看向凌芷寒,我诧异的问:“墓室有什么问题?” “棺椁的方位不对。”凌芷寒说。 我眉头一皱把松瓶交给田鸡,让他收好,然后走到墓室中间的棺椁旁,走了一圈:“是有点不对,这里是乾位,以南为尊,可棺椁却是朝北摆放,于理不合啊。” “这里也不是墓室的正中。”宫爵围绕棺椁走了一圈。“棺椁的位置靠北,并没有居于墓室的中心。” “贵压千官风水局,入葬必须要葬在宝穴之上,陆乔不可能不知道,可棺椁并为在穴上。”凌芷寒拿着罗盘一脸惊愕。 “这处风水局的宝穴之位在什么地方?”我问。 凌芷寒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我们身后,回头才看见在棺椁前面,是一处三阶台阶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的位置刚好在贵压千官的宝穴上。”凌芷寒肯定的说。 陆乔找到千载难逢的绝佳风水宝地,又煞费苦心修建陵墓,甚至不封不树埋葬于此,可见他对这里极其看重,但最终偏偏没下葬在宝地的穴位上,却在上面留下一把椅子。 我实在搞不懂是陆乔百密一疏还是另有所图,我走上台阶仔细看那把椅子,样子与平常座椅不大一样,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光灿灿的龙。 底座不采用椅腿,椅撑,而是一个须弥座,我抹去椅子上厚厚的灰尘,顿时在火光中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整把椅子上竟然全都涂抹黄金。 我目瞪口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半天没说出话。 “这……这是龙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锦衣绣春 “这个太监野心不小啊,居然还惦记着坐上龙椅,这是打算来世当皇帝啊。”田鸡一听更加兴奋,用袖子擦干净龙椅上的灰尘,一把金光闪闪完好如初的龙椅呈现在我们面前。“估计身前伺候人给伺候烦了,也想当当主子的瘾。” “不是这样。”凌芷寒声音艰难但却极其肯定。“若是陆乔想借助风水坐拥天下,那他未必太过儿戏,放一把椅子在宝地龙穴上,并不能让他有九五至尊之命,何况这里是贵压千官,后世只会出位极人臣的高官,但并非是天下主。” “凌芷寒说的对,陆乔应该对风水有些见地,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放龙椅在这里并不是他想当皇帝。”我点点头。 “那他这是唱哪一出啊?”田鸡问。 “棺椁位置偏北,而龙椅居中,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棺椁像是在朝拜龙椅的方向……”宫爵来回看了几眼若有所思。“不对,是朝拜坐在龙椅上的人。” “陆乔一生富贵,全是受帝王器重,陆乔一直侍奉熹宗,死后感恩戴德供奉帝王也说的过去,看来此人也是忠义之辈。”凌芷寒说。 “我看不像。”我目光落在龙椅上整齐摆放的一套衣服上,慢慢拿了起来,在他们面前展开。“如果陆乔出于对皇帝感恩戴德,那这龙椅上摆放的应该是龙袍才对,明代龙袍以黄色的绫罗为主,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可这套衣服绝对不是龙袍。” “这衣服也是明黄色,而且上面也有龙,不是龙袍那是什么衣服?”凌芷寒问。 我手中衣服上绣两条行龙纹于衣襟左右,在前胸后背加正面各有坐龙纹,看上去和龙袍无异。 “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衣服上的龙纹少了一爪一耳,这不是龙袍,这是蟒袍。”我指着衣服上的图案说。“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蒙恩特赏的赐服,只有少数人能穿此服。” 我转身从龙椅上拿起一把刀,拔出鞘,一声龙吟寒光逼人,刀的造型奇特,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具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刀钢纯韧犀利无比。 “这是绣春刀,是明朝锦衣卫佩戴的专用兵器,职位越高所用的绣春刀越好,看来陆乔在此供奉的是一名锦衣卫,而且职位不低,能穿上蟒袍想必应该是指挥使级别的人。” “这个太监有点意思,自己主子是皇帝,他不供奉,却供奉一个锦衣卫,而且还是把衣服和刀放在龙椅上,这意思是说,他供奉的这个锦衣卫应该坐在龙椅上……”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大逆不道啊,他这意思摆明是说,这个锦衣卫能执掌天下。” “是有些说不过去,陆乔好歹也是掌印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正三品的官员,那个时候宦官权倾朝野,而且陆乔有深得皇帝器重,怎么会在自己墓里供奉一个锦衣卫,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场面话,人都死了还要毕恭毕敬供奉着。”宫爵也一脸迟疑。 “开棺,看看这个太监到底想干嘛。”我深吸一口气,搞不明白陆乔这样做意欲何为,然后转身指着凌芷寒。“你别说话,这事不搞清楚,心里悬着不舒坦。” 田鸡听到要开棺,被谁都麻利,我们三人合力,几乎用尽全力才把棺材撬开,陆乔奢侈已经到了极致,竟然用皇家专用的金丝楠木给自己打了这口棺椁。 推开后我们看见里面一个穿杏黄色平金绣衣服的男人,可看不见正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棺材里有这个样子的死人,不是平躺睡在棺材里,而是两手、两膝和头一起着地,爬在棺材中。 “这个陆乔怎么稀奇古怪的,挺尸都和别人挺的不一样。”田鸡在棺材里翻动,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有些失望。 “五体投地……”宫爵来回看看棺材里的陆乔和对面的龙椅。“他的头正对着龙椅,在棺材中的样子,正好是五体投地的姿势,他……他居然死后都对供奉的人如此恭敬。” 我把陆乔翻转过来,曾经显赫一时的掌印太监,如今只剩下一堆枯骨,只有腰间系着的腰牌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这个古墓倒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不合常理的陵墓,看的出陆乔对他供奉的这人极其敬重,即便死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恭敬,可惜在墓室和棺椁里我们都没找到有文字记载的东西。 我本想搞清楚陆乔供奉的到底是谁,看来这个秘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可能知晓。 我瞟见角落中的凌芷寒,对我们所作所为愤愤不平,可又不敢吱声,瞧她一脸憋屈,实在于心不忍,我让宫爵和田鸡帮忙,重新把棺椁盖好。 墓里本来就阴冷,加上刚才掉落下来浑身湿透,衣服还留给凌芷寒包扎伤口,浑身冷的起鸡皮疙瘩,我目光落在被我丢在龙椅上的蟒袍上,走上前把湿漉漉的衣裤脱掉,突然想起还有凌芷寒在墓里,连忙把衣服挡在身前,看了凌芷寒一眼,发现她早把头偏到角落中,一脸秀红一动不动。 “我可不是存心的,你千万别乱想,下墓谁还想着会有女的。”我连忙给她解释,免得再给我扣顶什么帽子。 我穿上蟒袍大小居然刚合适,把玉带一束,顿时感觉都不一样,果然是人要衣装,瞧了瞧旁边的龙椅,这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往上面四平八稳一座,手里顺势把绣春刀握起。 “看看,威不威风。”我大声问宫爵和田鸡。 “你穿着蟒袍坐在龙椅上,搞不搞笑。”宫爵摇头苦笑。 “要不你们都来坐坐,这可是龙椅,天下就一个人能做,多大造化才能登九五至尊的宝座,都来沾沾贵气。”我笑着说。 “没兴趣,那玩意硬邦邦的,坐着膈应也不舒服,这么大的椅子,躺也不是,睡也不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惦记,也没瞧见哪儿好。”田鸡又蹲在凹槽边开始往包里装金银珠宝。 “瞧你那点出息,坐上这椅子,天下都是你家的,你还至于拿那点陪葬品。”我白了田鸡一眼。“再说,我就没搞懂,你装这些金银珠宝干嘛啊?” “看你口气大的,这里的东西带出去,那还不是天价啊,我累死累活不就图这个。”田鸡拧过头一本正经的说。“我跟着你们可是出生入死,就没遇到过一个正常的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算是天开眼了,你们说我能放过这里的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呢?”宫爵靠着墓壁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的问。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再找出路,这么多人在了,还怕出不去。”田鸡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就只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这里是正常的墓,这儿可和咱们之前找到的那些地方不一样,陆乔也挺正常,所以他死了就没打算再爬起来,既然是正常的墓,你认为陆乔还会留其他的出口吗?”我坐在龙椅上苦笑着问。 田鸡一愣,猛然拍了一下脑门,焦头烂额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我跟着你们怎么就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我不管,就算出不去,我死也得死在这金银珠宝上。” 田鸡边说边把凹槽里的财宝全刨出来铺满一地,整个人往上一躺,看着他爱财如命的样子,我和宫爵无言以对的苦笑。 “你这么贪财,我给你说一个好地,知道什么叫金井玉葬吗?”我笑着对田鸡说。 田鸡睡在财宝上无精打采问:“什么叫金井玉葬?” 陵寝地宫中,设棺椁,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长型方孔,中间填的是黄土,也就是选择墓穴时的第一铲黄土,叫做金井。 在棺椁内死者口中含有玉石,称为玉葬。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古人认为金井可以沟通阴阳,交流生气,而玉葬能够保持尸体不腐烂。 金井玉葬在明代是最高等级的葬礼。 “刚才我翻陆乔尸骸,见他嘴里有玉石,以他的身份应该也用了金井玉葬,你把他棺椁推开,下面肯定有金井,那里面装的才是陆乔最看重的宝贝。”我笑着说。 田鸡估计是听到宝贝,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招呼我们帮忙,憋一口气硬生生把棺椁推开,在下面果然有一个长方形的孔。 他把手伸进去摸出一截纯金的圆筒,上刻蟠龙出云纹,田鸡拿在手里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摇晃一下听见你们有响动,拧开圆筒里面有一长条干瘪的软绵绵的东西。 田鸡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然后一脸茫然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陆乔的宝贝,这样给你说,整个墓室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在陆乔眼里都比不了你手里拿着的这东西。” “这么金贵?”田鸡皱着眉头放在鼻前闻了闻。“不金不银的,像肉干一样,这东西能吃?” “你可以吃吃看。”宫爵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凌芷寒也抿嘴而笑。 “应该可以吃吧,反正都是肉。”我点头强忍没笑。 “别欺负我不懂,赶紧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田鸡有些着急。 “都说了,陆乔的宝贝啊。”我翘着嘴忍俊不已。“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又不是没有。” “我有?”田鸡一愣满脸疑惑。“陆乔的宝贝我怎么会有。” “你也有宝贝啊,和陆乔的一样,不过你在身上,他的在你手里。”我指着田鸡两腿之间,噗嗤一口笑出声。 田鸡憨憨的想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白,慌乱的把手里东西向我砸过来,手不停在身上擦拭:“有你这样捉弄人的嘛,我居然还闻了一下。” “谁捉弄你了,我都给你说了,是陆乔的宝贝,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凌芷寒捂着嘴最终也还是笑出声。 “你自己说这东西对陆乔来说是不是宝贝,整个墓室的东西都抵不过吧。”宫爵乐呵的眼泪快流出来。 田鸡白了我们一眼,蹲在金井边,看样子心有不甘,还想摸点东西出来:“这里面有个铁环,像是可以拉动……” 轰! 田鸡刚一拉动,我们就听见旁边的墓壁一声轰鸣,一道暗门应声开启,我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没想到这墓室里陆乔竟然还设置了暗室,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想要捉弄田鸡,真还不容易发现。 “这太监怎么神叨叨的,死都死了也不消退,还弄暗室,走,瞧瞧去,指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宝贝呢。” 我说完刚想从龙椅上起身,转头发现凌芷寒和宫爵还有田鸡瞠目结舌看着我,瞧他们这表情,我下意识蠕动喉结,他们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每一次他们脸上浮现这样的神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舔舐一下嘴唇,慢慢转过身去,发现龙椅的背后,随着暗门开启,一幅隐蔽的画像悬挂在墓壁上,原来是画像,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可往画像上看了一眼后,顿时嘴慢慢张大,那画像上一个穿蟒袍手握绣春刀,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男子端坐在龙椅上,就和我现在穿着一模一样,甚至连龙椅都一样。 我站到龙椅上,仔细看向画像中的人,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画像中坐在龙椅上的人,不但穿着打扮和我现在一样,就连样子也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厂提督 这就是陆乔一直毕恭毕敬在供奉的人,看穿着的确是一个锦衣卫,我惊愕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其他人,他们的目光来回在画像和我脸上游弋,很显然他们一眼就看出,我和画像上的人实在太像。 我从龙椅上下来,慢慢向后退,看着画像中的人,就感觉自己在看自己,只是很陌生为什么我会穿着锦衣卫的服饰,而且还坐着龙椅上。 “长得是挺像啊,晃眼看上去根不分不清,我当时都吓了一条,这也太巧合了吧。”田鸡一边说还一边反复看着我和画像中的人。 “巧合……”宫爵冷冷一笑,望着画像意味深长的说。“咱们遇到这么多事,哪一件是巧合,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来姑苏,这或许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的事。” “一个松瓶让花惜双不惜惊动叶九卿和姑苏凌家,这个女人在圈里能立足应该对各路人马了如指掌,她应该知道叶九卿和凌然之间的芥蒂,何况凌汐忌日,就是天塌下来叶九卿也不会离开,所以……”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画像。“所以花惜双算准叶九卿不会来,四方当铺能探墓的就只剩下我。” “这么说从一开始花惜双就知道接这事的会是你,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田鸡疑惑不解。 “不是什么松瓶!”宫爵抬手指着画像。“这才是花惜双让我们来找陆乔墓真正的原因,这个女人想让我们看见这幅画像。” “我和花惜双并无交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她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意欲何为?”我皱眉喃喃自语。 “或许连花惜双都未必知道,我看的出花惜双似乎关注的只有松瓶,她或许并不知道陆乔墓里有什么,引我们到这里来的人,应该是花惜双口中那个我们谁都招惹不起的人。”宫爵一脸冷峻。 “陆乔一个太监,而且死了几百年,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他墓里怎么会供奉着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眉头皱的更紧。“而且又是谁想让我们来这里?” “也许答案都在陆乔修建的暗室里。”宫爵的目光看向被田鸡无意中开启的暗室。 我把凌芷寒抱起来,田鸡和宫爵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进暗室,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门口有一尊耸立的龟驮石碑,上面用魏体刻满了文字,这还是我们在墓室中第一次见到文字。 我把凌芷寒小心的放在一边,接过田鸡手里的火把站到石碑前,看了几行后发现这是陆乔的生平,上面记载陆乔从入宫以后的事,前面倒是和我们了解的差不多,可看到后面石碑上记载的内容,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天启七年,先帝龙御归天,宦臣受后主命,入墓随葬,幸得主公怜悯保宦臣性命,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庙堂纷乱天下堪忧,主公平定魏阉之乱,本有坐拥天下大才,宦臣本愿身先士卒助主公一匡天下,主公志不在江山,宦臣肝脑涂地一心追随。 崇祯三年,宦臣受主公命,入东厂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后面的石碑因为年久斑驳,已经无法分辨上面的文字,可上面的内容足以让我们震惊。 “文史记载陆乔一直是二十四衙门中印绶监的掌印太监,看来记载有误,天启七年,明熹宗驾崩,当时继位的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陆乔本该陪葬才对,竟然有人救了他。”宫爵惊愕不已。 “这要谁陪葬可是皇帝点头,不是说君无戏言,说过的话不能反悔,谁有这么大能耐,能救陆乔?”田鸡也惊讶万分。 “主公……”我转头看向石室外面的那副画像。“被陆乔称为主公的人,应该就是画像中供奉的人,这人看身份应该是一个锦衣卫,按理说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天启七年后,崇祯继位,没过多久就把魏忠贤势力一网打尽,那个时候说到权利,最大的莫过于魏忠贤,看陆乔的记载,这个主公竟然是平定魏忠贤的人,可文献中这事都算到崇祯头上,没有记载还有这号人物。”我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句话里,最重要是中间几句,这个被陆乔敬为主公的人,原本有机会坐拥天下,可竟然对江山没兴趣。”宫爵深吸一口气声音疑惑。“江山都没兴趣,那对什么有兴趣?” “崇祯三年,陆乔从印绶监的掌印太监被调职到东厂出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就是东厂的督主,也是掌握东厂最高权力的提督东厂,按理说算是升官才对,可陆乔的记载中,却是受主公的命令,也就是说调派他到东厂的人是主公。”我揉了揉额头思索半天。“这个主公明明是一个锦衣卫,撑破天也就指挥使,可在当时东厂的权力远远超出锦衣卫,即便是指挥使也不可能调动东厂的人,更别说是指派东厂的督主。” “不管怎么说,这个主公都不可能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凌芷寒突然在我们身后声音婉转的说。“凌家经历几百年,官场上的事多少都接触过,明末东厂的权力到了巅峰,那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主甚至要下跪叩头,而且调派东厂督主这事只有皇帝能做到。” “整个碑文中,对崇祯只提到两字,就是后主,可见在陆乔心中对这个皇帝远不及对主公恭敬,甚至透着一股不屑一顾的意思,当时的皇帝是崇祯,如果下令调派的事崇祯,那碑文中为什么要写受主公命,可见下达调派指令的并非皇帝。”宫爵指着石碑说。 “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不过凌芷寒说的倒是没错,这个主公应该不是指挥使,否则陆乔不会用主公来称呼,明显是想避讳,并不想别人知道主公的来历。”我来回走了几步停在石碑面前。“陆乔说主公有坐拥天下之才,看来所言非虚,你们想想,一个身份不明的锦衣卫,居然可以操控当时权利最大的两个机构,甚至能调派东厂督主,可见这人虽不是皇帝,但权利或许已经超过了帝王。” “陆乔说这个主公志不在江山,手里握着这么大权利的人,江山都不要,到底在图什么?”宫爵还是纠结这个想不通的问题。 “而且文献中关于陆乔的记载也是错的,这说明有人更改了陆乔的经历,就是不想别人知道陆乔的生平。”凌芷寒把身体我上撑了一下。“看起来这个陆乔身上隐藏了很多秘密。” 可惜石碑残缺,很多重要的内容已经无法控制,我们绕过石碑,看见石室里摆放着很多竹架,上面整整齐齐堆满了文书,我把凌芷寒抱到靠墙的位置,转身去查看这些文书,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尘埃,这些文书已经有几百年没被翻阅过。 看得出陆乔是很严谨的人,所有的竹架都有编号,这些文书分门别类的归类摆放,从最开始的竹架翻阅,我发现全都是陆乔出任东厂提督后的记载。 这些文书都是东厂番子呈上的简报,里面记载的全是在追查一些人的进展,我联系翻阅了好几本,结果都如出一辙,直到我翻查到最后一个竹架,上面的文书记载的内容依旧是同一件事。 可往来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追查的人姓名和身份,但从进展看已经有了眉目,我诧异的抬头环顾整个石室里上千本文书,看来记载的都是同一件事。 陆乔出任东厂提督,位高权重居然一直都在处理一件看似寻常的小事,从文书上的批示看,陆乔不遗余力没有丝毫怠慢,堂堂东厂提督居然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一件事上,这让我大为疑惑。 “这或许就是主公调派陆乔出任东厂提督的原因,东厂眼线众多,而且权利极大,这个主公是想让陆乔帮他追查一件事。”宫爵合起手里的文书,也发现其中的端倪。 “江山都没看在眼里,动用东厂,估计锦衣卫也应该出动,当时权利最大的两个机构,都听从这个主公,相当于举国之力,仅仅是为追查几个人,这说不过去啊。”我深吸一口气满脸焦虑。 “凌无尘……”田鸡在竹架中拿着一份文书念出声,然后蹲到凌芷寒面前。“凌无尘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凌无尘是凌家传人之一。”凌芷寒想了想掐指一算肯定点头。“他刚好是天启年时候凌家的宗主,怎么了?” “你们过来,这文书里有关于凌家的记载。”田鸡兴奋的招呼我们过去。“文书里说,陆乔到苏州监察,曾指派东厂从凌家带走凌无尘……经过严刑拷问?” 田鸡挠挠头看向凌芷寒不解的问:“不是说你们凌家连帝王都不敢得罪,东厂的人怎么敢抓你们凌家的人去拷问?”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隐约感觉这事蹊跷,居然还和凌家有关,连忙走过去。 “我看看。”凌芷寒慌乱的从田鸡手里把文书抢过去。 “这墓还是不正常。”田鸡站起身一脸无语的苦笑。“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死人墓啊,我是盗墓的,不是解密的,这墓盗的,我头都大了。” “文书后面什么也没有了。”凌芷寒翻看几下,坐在地上把文书递给我们。 我接过手翻阅到后,发现后面的纸页不全,明显是被人撕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纹身 我和宫爵把整个墓室挨着查看一遍,和我想的一样,陆乔不可能在这里留下其他的出口,我们下来的地方是唯一的入口,不过想要千龙坠机关出去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在墓室里停留了多久,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呆在暗室中翻阅那些保存完好的书卷,这些书卷里再没有提及过关于主公的事,等我看完所有书卷,发现陆乔从担任东厂督主开始,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 直到他死之前都在举东厂之力追查几个未提名字的人下落,这应该不是陆乔在意的人,我想到那个神秘的主公,抬头看向墓室中画卷上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按照碑文中的记载,这个主公志不在天下,也就是说,这几个被追查的人在这个主公心里的分量居然比坐拥天下还重要。 原本想着探一个太监墓,用不了多长时间,从凌家出发的时候只带了少许干粮和食物,最麻烦的是我们身上就剩一壶水,还有一瓶田鸡从凌然那儿要的花雕。 “都留给她吧,再不退烧,就是能活着出去,估计也得烧成傻子。”田鸡把水壶递给我。 凌芷寒的伤口终究还是感染,腿肿的吓人,而且还持续高烧不退,我蹲在她面前伸手摸摸额头,感觉烫手。 凌芷寒的神志有些不清晰,剩下的食物不多,宫爵看看手里的干粮,也递给我:“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出事。” 我们带来的食物原本只够维持三天,可我们被困在这里远远不止这个数,所剩无几的食物大家都忍饥挨饿留下来,我把干粮掰碎喂到凌芷寒嘴边,她迷糊的连吃东西气力都没有,我把水送到她嘴边,凌芷寒有气无力的摇头:“别浪费了,留着你们还能多坚持几天。” “别说丧气话,咱们一直没回去,你爸肯定猜到我们遇到意外,你能找到这里,相信你爸同样也可以。”我宽慰的对凌芷寒说。“再熬几天,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 凌然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我把水壶送到她嘴边,凌芷寒吃力的慢慢张开嘴。 “别动!”我手悬停住,突然一脸惊慌的说。 凌芷寒开在竹架上,我目光落在她身后,一条头呈三角吐着信子,身体灰白色,尾尖棕黑的蛇悄然无息从竹架中探出头,那是短尾蝮,在江苏这边被叫黑坨灰,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毒蛇,它还有一个名字,白花七步倒,这名字一点也不夸张,如果被这种蛇咬到,没嫩及时处理的话,蛇毒基本上是见血封喉。 这种蛇一把都栖息在坟墓之中,将军教我挖墓的时候再三叮嘱过,见到这种蛇千万要小心。 黑坨灰的身体盘起,头竖立起来距离凌芷寒仅仅不到半米,看架势黑坨灰是被激怒,凌芷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转头向后去看,她一动,黑坨灰立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发起攻击。 我心中大惊,想要把凌芷寒推开已经来不及,猛然伸出手挡在她和黑坨灰之间,只感觉两颗毒牙深深的刺入我手背,我反手一把扣住黑坨灰的七寸,用力砸落在地上,田鸡和宫爵听见动静,见到地上的蛇,田鸡操起探铲把蛇头拍成肉酱。 啊! 凌芷寒的虚弱的惨叫传来,我看她表情异常痛苦,将她从竹架旁抱开,竟然发现还有两条黑坨灰,宫爵似乎对蛇怕的要命,不敢上前,田鸡冲过去边踹边拍,把剩下两条也打死。 凌芷寒呼吸开始变的急促,我在她手臂上看见毒蛇的牙印,整个手臂顷刻间乌黑,我连忙将撕开她的衣袖,用嘴拼命往外吸毒血,这要是处理不及时,用不了十分钟蛇毒攻心,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等到凌芷寒手臂上的黑血慢慢变的鲜红,我长松一口气,可凌芷寒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浑身在轻微的抽搐,这是典型蛇毒发作的迹象。 “还有一道伤口。”宫爵蹲下身翻转凌芷寒神情惊慌。 那两条我未觉察到的黑坨灰,一条咬在凌芷寒手臂上,另一条咬在她后腰,我让田鸡把刀递给我,挑开凌芷寒的衣衫,腰间赫然两个牙孔,四周淤黑肿胀,毒血已经蔓延满背。 我把凌芷寒翻转在地上,撕开她衣服整个后背裸露在我眼前,现在帮她吸毒已经来不及,必须帮她放血,我伸手向田鸡:“把酒给我。” 好半天没瞧见动静,转头看见田鸡把头偏向一边,手里的花雕酒递的老远。 “你干嘛?”我心急如焚的问。 “人家大姑娘,咱们这样瞧着不合适吧……”田鸡耳根连同脖子都红了。 “这他妈是救人。”我一把从田鸡手里夺过酒,好在宫爵没那么多讲究,帮凌芷寒往伤口外推毒血。 我把酒倒在凌芷寒腰间的伤口上,用刀仔细割开血管,从里面流淌出来的全是凝固的血块,而且蛇毒蔓延极快,放血根本无济于事。 “再不想办法,蛇毒流到了心脏,她就没救了。”宫爵一边用力挤压伤口一边焦急万分,忽然停住疑惑的看向我。“你不也被毒蛇咬到,为什么你没事?” 之前一直着急救凌芷寒,我都忘了这事,看向手背上被咬伤的地方,除了有些疼痛外,没有丝毫其他的反应。 “你到底是有多毒啊,被剧毒的毒蛇咬了都没事。”宫爵盯着我伤口一脸惊愕。 “对了,咱们在神殿的事我不记得,可你说过,当时我们被虫子攻击全身麻痹,你也没反应,而且还救了我们。”田鸡背对着我和宫爵说。“会不会是你血里面有什么,让你百毒不侵啊。” “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百毒不侵。” “那你为什么被毒蛇咬了会没事?”宫爵问。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在神殿中为什么那些虫子攻击对我没用,看着凌芷寒命悬一线,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刀割破手腕,把血滴落在她腰间的伤口上。 令人震惊的是,我的血刚滴落上去,那些凝固的血块瞬间融化,而且从凌芷寒伤口里不断向外涌出黑血,似乎我的血真的可以化解蛇毒。 可凌芷寒腰间的伤口蛇毒蔓延太久,只有伤口周围的蛇毒并清理干净,已经随着她血液蔓延的蛇毒无法被化解。 我想起在神殿是让他们喝了我的血,才慢慢苏醒过来,我把手腕放到凌芷寒的嘴边,她已经神志不清牙关紧闭,我的血根本滴落不进她嘴里。 “得……得有人喂她。”我看着宫爵说。 “看我干嘛,送佛送到西天,你当了好人当然要当到底。”宫爵摊着手轻描淡写回答。“赶紧些,不然你的血就白流了。” 再不阻止蛇毒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我一咬牙自己先深吸一口血,然后掐开凌芷寒的牙齿,嘴对嘴把鲜血喂进她口里,连续让她喝下好几口,她一直抽搐的身体渐渐开始平息,就连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 那些四处蔓延的蛇毒竟然神奇般的开始从伤口中倒流出来,看着凌芷寒终于有惊无险,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盖上,然后长松一口气,全身慵懒的坐到地上。 “我给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撂在古时候,你把人家全身都看光了,而且又吸又喂的,人家姑娘家的,清白可就毁你手里了,你就不怕她醒过来赖上你。”田鸡坐到我旁边笑着问。 “她赖不赖上我,这我不清楚,咱要是不救她,在我们手里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只知道凌然绝对会阴魂不散缠上我们。”我无奈的摇头苦笑。“我瞧你平时挺豁达豪气,怎么沾到女人就这么拧巴,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谁教你的?你都快酸死我了。” “还能有谁,我家老爷子啊,打小在我面前,一张口就是,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田鸡摇头晃脑学着他爸的样子。 “幸好,你爸没把你教成那样。”我被田鸡逗乐笑着说。“他这样知书达理的,就没教你什么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凌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宫爵一边帮我包扎手腕的伤口,抬头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然后把之前田鸡发现有关凌家的文书递过来。“后面的书页被撕毁,可痕迹却是新的,凌芷寒趁着我们说话的时候,把后面的内容给撕掉,她有事瞒着我们。” “我知道。”我淡淡一笑,瞟了一眼安睡的凌芷寒。“就她那点心机瞒不过我眼睛,不过凌家风雨几百年,多少都有些秘密,我瞧凌芷寒也不是奸狡虚滑的人,想必是凌家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何必刨根问底。” “凌家的事咱们就被掺合了,凌然等不到我们回去,应该会派人来找,这几条蛇来的倒是时候,正愁没吃的。”田鸡拿起刀,把三条蛇斩头剥皮,生起火打算烤了吃。 “拿远点。”宫爵似乎对蛇尤为的害怕,即便是死的也心有余悸。 “大老爷们,你怕什么蛇啊,我给你说,这可是好东西,平常你想吃还吃不到呢。”田鸡笑着奚落宫爵。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田鸡在那边烤好蛇肉,让我把酒递给他,说是用花雕浇在蛇肉上去腥,我拿花雕酒的时候,不小心拉动了凌芷寒身上的衣服,裸露在外面背光滑如缎,不过有几条粉红色的纹路,在凌芷寒的后背若隐若现。 我有些好奇慢慢揭开上面的衣服,那竟然是一处纹身,据说用鸽子血纹身,不会被看见,只有在饮酒后才会显现,想必之前我用酒给凌然消毒的时候,酒渗透肌肤中把纹身给显现出来。 “凌家有什么秘密我不关心,但这个……好像就和我们有关了!” 我张开嘴目不转睛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这个地方对于女孩来说,极其隐私,而且还是用鸽子血纹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们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看见。 我喊宫爵和田鸡过来,然后听见田鸡手里酒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没想过凌芷寒身上会有纹身,但更没想到纹身的图案我们竟然见过。 纹身的图案是一条奇异的生物,头如牛头、身如蛇身、角如鹿角、眼如虾眼、鼻如狮鼻、嘴如驴嘴、耳如猫耳、爪如鹰爪、尾如鱼尾,任何人都会认识这生物。 那是一条威严肃穆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龙,只不过和常见的龙有些出入和不同,这条龙身后面,巨大无比的双翅展开。 让我们想到一条遨游九天的飞龙。 这图案我们已经见到过太多次,宫爵找到的玉匣底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以及青木川的墓门上。 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图案居然会出现在凌芷寒的腰间。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羽龙!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见天日 “我就说凌家有问题,你项链中有羽龙的图案,可凌然看见你项链目光明显有异,我那个时候就察觉他似乎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说。 “羽龙的图案纹在凌家人的身上,看起来,凌家对月宫九龙舫恐怕不仅仅是知道那么简单。”田鸡看看我,认真的问。“咱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线索已经断了,不知道从凌家身上能不能探查些什么。” “凌然既然知道月宫九龙舫,又认得我身上的项链,或许这项链本身就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凌然却什么也没说,他既然不想节外生枝,我们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我摇摇头回答。 “难道装什么都不知道?”田鸡问。 “凌家风雨几百年,谁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的台阶,看着是风光,你们以为会有多干净?”我把衣服重新盖在凌芷寒身上。“那门楣上的朱漆指不定是用多少人血染的,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事,凌然都能视若无睹,我们跳出去问岂不是祸从口出,凌然不愿意提,当然更不愿意别人知晓凌家和月宫九龙舫的瓜葛,为了凌家,我相信凌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朝歌说的对,这事得装不知道,而且还得装的像,凌芷寒现在神志不清,应该不知道我们发现她纹身的事。”宫爵点点头也赞同我的意思,看了田鸡一眼笑了笑。“你爸不是教过你非礼勿视嘛,怎么现在就忘干净了。” 田鸡也无所谓的笑笑,比起一个纹身,他更关心烤的蛇肉,把花雕酒淋在上面,顿时酒香混杂着蛇肉的香味四溢,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田鸡把蛇肉递到我们面前,宫爵宁可吃难以下咽的干粮,也不愿多看令人垂涎欲滴的蛇肉一眼。 原来宫爵怕蛇,平常瞧他不可一世,居然也有他怕的东西,吃完蛇肉身体暖和了不少,在墓室里除了睡觉我们没其他事可以做,田鸡都不去捣腾那些金银珠宝,反正也出不去,装再多也是白瞎,反而浪费体力。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最后累的实在不行,昏昏沉沉闭上眼睛,不知睡了多久,被呻吟声惊醒,发现凌芷寒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挪动身体。 “别动,你背上被毒蛇咬伤,虽然清理了蛇毒,但体内有没有残留不清楚,你动作越大蔓延的越快。”我按住凌芷寒的身体,把手伸到她额头,发现烧居然已经退了,然后掀开凌芷寒背上的衣服,打算去查看伤口的情况。 “你……你干什么?!”凌芷寒惊觉的拉住衣角,满脸羞红的看着我。 “我能干什么,蛇就咬在你腰上,我不给你把毒逼出来,你现在都已经硬了。” “是啊,幸亏了他,不让你都活不到先,他可是用自己血,嘴对嘴的喂你。”田鸡一脸憨直的解释。 我白了田鸡一眼,有些事不说,凌芷寒也不会知道,田鸡见我表情无奈,应该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当了好人也得让人知道吧,我又没夸张,你的确是嘴对……” “你当时浑身抽搐,牙关咬的太紧,实在喂不进去,没办法我只好这样,我是盗墓的,你是看风水的,咱们也算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你应该不会介意啊。”我连忙打断田鸡,本来可以掩饰过去的事,从他口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凌芷寒抿着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避开我的目光,也不答话,手摸到裸露的背上,突然脸色大变:“你……你看到什么了?” “伤口啊,挺严重的,咬你的蛇叫百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都不知道,你背上的伤口有多吓人。”我知道凌芷寒是担心我们看见纹身,装傻充愣一直都是强项,还一脸淡定的反问。“你?你认为我看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凌芷寒的表情有些放松。 看凌芷寒的神情,她应该已经没事了,我让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把蛇肉递给她:“你多少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吃东西怕你扛不住。” 凌芷寒感激的点点头,吃了几口蛇肉,估计是真的饿了,一整条蛇竟然全吃下去,最后看见地上吐出来的骨头,愣了一下:“这,这是什么?” “你爸在吟香醉月楼请我们吃响油鳝糊,可惜油太重,完全吃不出鳝鱼的味,这用花雕烧烤的蛇就不同了,不但……” “蛇?!蛇肉!”凌芷寒一听脸色苍白,打断夸夸其谈的田鸡,转头想吐。 “这鬼都不来的墓里面,能有蛇肉已经不错了,知道你们苏州人吃的讲究,现在我上哪儿给你弄能上台面的菜去,你就将就点。”我一边拍这凌芷寒的背,一边看了宫爵一眼戏虐的笑笑。“看见没,娘们才怕蛇,还真别说,有时候吧,我真怀疑你是女……” 嘘! 田鸡突然打断我的话,头偏向竹架边,像是听见什么声音,宫爵慢慢站起身,神情渐渐开始凝重,我仔细听了片刻,感觉有细微沙沙的声音,从靠墓壁的竹架那边传来。 火光中一条蛇盘绕在竹架上慢慢探出头,紧接着我们看见第二条、第三条…… 片刻功夫十几条灰白的黑坨灰从竹架里爬了出来,我瞟见宫爵噤若寒蝉,双腿居然在发抖,我把他拉到身后,让宫爵照顾不能动弹的凌芷寒,拾起地上的探铲和田鸡挡在前面。 “贼你妈,难道我烤了几条蛇,这还成群来报仇。”田鸡骂了一句上前就是一脚把最前面的蛇头踩碎。 “小心点,这些蛇都是剧毒。”我提醒田鸡。 “怕什么,你的血包治百病,被咬了,喝你血就行了。” “……”我无语的看田鸡一眼,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我们两人三下五去二很快把蹿出来的蛇都解决掉,田鸡把死蛇收集起来:“多说雪中送炭,到我这儿怎么就变成墓中送蛇肉,也好,又能对付几天,不用挨饿了。” “黑坨灰在苏州并不常见,这种蛇喜阴,多在坟堆草丛中,但不应该出现在地底,而且这么多一定有问题。”凌芷寒吓的花容失色,缩在角落怯生生对我们说。 “是啊,墓室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田鸡也有些纳闷,小心翼翼向黑坨灰爬出来的竹架走过去。 我担心他有事,连忙跟上去,那竹架靠着墓壁有些倾斜,上面摆放的文书也掉落一地,按理说墓室被封石封闭,蛇应该进不来才对,我和田鸡想把竹架移开,手刚碰到,哗的一声,竹架就在我们面前散架。 后面露出一个硕大的洞窟,腥臭无比的味道从里面传来,黑暗中我们听见此起彼伏沙沙的蠕动声,田鸡把火把拿过来,我们仅仅看了一眼就惊恐的像木雕愣住。 渗透的地下水让洞窟潮湿阴冷,长期的流淌导致土石松动,封闭墓室的封石已经破碎断裂,而在那洞窟中,大约有上千条五彩斑斓的蛇相互盘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看的人不寒而栗,即便我不怕蛇,看见这景象浑身鸡皮疙瘩全冒起来。 这里俨然是一个蛇窝,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聚集在一起,火光中我们看见洞窟里厚厚堆积的白皮,那些都是蜕皮后留下蛇皮,看起来这个蛇窟已经存在了很久。 我们发出的动静让蛇窟里的蛇全都惊觉,看它们颜色就知道都是剧毒的蛇,这么多蛇盘踞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它们在交配,而这个时候的蛇攻击性是最强的。 对付十几条我和田鸡还能应付,可对面上千条毒蛇已经迅猛的向我们突袭而至,田鸡握着探铲的手都在抖,我一把将他拉了回头,大声对身后的宫爵说,让他带着凌芷寒马上退出去。 田鸡回过神,反应也够快,立刻把暗室中的竹架全都推到,打开花雕酒喝了一口,剩下的全倒在文书上,等我们退到暗室门口,他把火把扔进去,顷刻间暗室腾起一片火海。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但火势完全无法阻挡蜂拥而至的蛇群,我停在门口,田鸡催促我赶紧出去,我目光落在暗室中的龟驮碑文上,总感觉这东西不能留着,特别是后面的部分,我拿起探铲快速的把后面的刻字全都铲掉。 田鸡把我从暗室拖出来时,前赴后继的蛇群已经穿过火海,密密麻麻出现在墓室之中,我们除了退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墓室里到处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显然全都被激怒,吐着信子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我们。 田鸡退了几步,忽然回头,竟然又冲了回去,我和宫爵大吃一惊,看着他居然是去拿之前装好的金银珠宝。 “你不要命了,都这样了你拿这些东西有啥用?”看到田鸡气喘吁吁的回来,我瞪着他问。 “这还能有命吗,我说了,要死我也得抱着这些东西死,不然不甘心。”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们已经退到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蛇群把我们逼到水潭边,全靠我和田鸡手里的火把,勉强能阻止蛇群靠近,可这样坚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不用等到火把熄灭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和四周的毒蛇僵持下去。 轰! 一声巨响从我们身后水潭传来,抬头看上面竟然有阳光照射进来,从来没发现我是这样喜欢阳光,在昏暗的墓室中,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射在身上却是无比和煦的温暖和惬意。 然后我抬头看见凌然的脸出现在上面。 绳子被放下来,宫爵先绑好凌芷寒,等她被拉上去后,我见宫爵先走,田鸡说留下断后。 “你先走,反正你也说我百毒不侵,被咬到也没关系。” “那倒是。”田鸡居然没心没肺还能笑出来。 说来真的奇怪,之前动作过大,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滴落在地上,我发现围在四周密密麻麻伺机而动的蛇群,竟然不敢靠近,似乎那血里有某种东西,令它们畏惧。 这些都是致命的毒蛇,我甚至有些相信宫爵的玩笑,难道我的血比这些毒蛇还要毒,以至于它们如此惧怕。 等他们都上去后,招呼我赶紧怕上去,我目光落在墓室对面那副画像上,和石碑一样,我总感觉这些东西不应该留下,这个墓室早晚会被人发现,可没有了画像和石碑,这个墓室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墓而已。 我握紧手里的火把,用力向画卷扔过去,火苗沾染在上面,干燥的画纸瞬间燃烧起来,直到我确定画像上的人脸完全被吞噬,才从绳子上爬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项链 我们跟着凌然重新回到凌家,凌芷寒应该是失血过多,加之受惊过度,从墓里出来就昏厥过去,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估计就能恢复, 听到最后的消息是,凌然已经把叶知秋送走,如果她在这儿又要问东问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 最高兴的当然是田鸡,背上背的和手里拎着的大包里装满了从陆乔墓里带出来的金银珠宝。 “天开眼,终于没让我再白跑一趟,又是九死一生,不过好歹是赚回来了。”直到回到凌家田鸡都舍不得放下手里的袋子,那样子活脱了一天贪财鬼。 不过这事幸好田鸡贪财,他居然把那么重的松瓶也带出来,这下总算是可以给花惜双交差,不过陆乔墓里最贵重的并不是这些金银珠宝和瓷器。 而是那暗室中的文书,以及陆乔生平的碑文还有那幅画像,如果这一趟叶知秋在,估计她宁可死在里面也不会损毁丝毫,没有这些,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古墓而已。 我们在凌家逗留了三天,凌然派人把松瓶先送回成都,看得出他比我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对花惜双有个交代,三天后我们告辞,凌然在吟香醉月设宴为我们送行。 这一次凌然颇为客气,也不像上次剑拔弩张,好好一顿饭也没吃好。 “小女承蒙各位不弃,救命之恩凌家铭记于心,这份人情算是我凌然欠各位的,什么时候还,尽管开口。”凌然端着的依旧是花雕,起身句句肺腑。 “您言重了,大家同舟共济本该相互扶持。”我们端酒也跟着起身。“怎么不见凌芷寒?” “医生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很好奇,被白花七步倒咬了两口,居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估计是受了惊吓,加之她从小身体就虚弱,怕是要再静养几日。”凌然说到这里表情也有些疑惑。“这事我也想问问,白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们用什么办法帮她解毒的?” “他用……” “发现的及时,我帮她放血,把蛇毒给逼出来的。”我连忙打断田鸡,生怕他又说了不该说的。 凌然也没细问,端酒先干为敬,这些日子被困在墓里,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和凌然客气,风卷残云把一桌酒菜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凌然还亲自送我们回房休息,等凌然走了之后,宫爵推开窗户远眺很久,忽然若有所思的问。 “你真不打算查一查凌家人为什么会有羽龙的纹身?” “凌然不提,我们怎么好提,别看凌然豪爽,见到我身上的项链,只字不提,就凭这一点此人城府不浅。”我摇摇头慎重回答。“凌家就算是知道月宫九龙舫,以凌然的谨慎,关系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会引火烧身,这诺大的凌家,风雨几百年都屹立不倒,一定有生存之道,即便是查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这时间不对啊,你们说第一次见到羽龙图案是在玉匣,那和姬渠有关,是战国时期,然后我们在昆仑金阙看到羽龙,还有青木川的地下祭坛……”田鸡一脸疑惑挠挠头。“从黄帝到春秋战国,羽龙图一直在出现,就意味着月宫九龙舫也有出现,中间时间跨度这么大,是什么原因呢,而且和凌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倒是没有去想月宫九龙舫,陆乔墓里的画像以及那些文书还有碑文,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难道你们发现有蹊跷。”我揉了揉额头忧心忡忡说。“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会在一个墓里见到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画像,而且还是几百年前的,花惜双这一次让我们和凌家合作找陆乔墓,说是找松瓶,我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女人和我们又没什么交集,她让我们去陆乔墓干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看见那画像,知道陆乔的秘密?”田鸡满脸茫然看着我。“什么事总要有原因吧,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凌然说凌芷寒还要休养几日才能下床……”站在窗边的宫爵声音诧异。“我看凌芷寒应该已经好的差不都了吧。” “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这儿说陆乔墓里的事呢,怎么扯到凌芷寒身上。”我问。 月光照在宫爵棱角分明冷峻的面容上,削薄翘着的嘴角露出不可一世的笑意,向窗外点点头让我们自己看。 我和田鸡走到窗前,月色下看见凌芷寒杵着拐杖,向绿茵掩映的小径深处走去,如今夜深人静,她应该在房间休息才对,腿伤还没好利索就深夜外出,看来应该不是闲庭信步出来散心。 “我就说这凌家的秘密不少,随便哪儿也能瞧见,凌芷寒伤口还没痊愈,一瘸一拐走的这么匆忙,应该是去见什么人。”宫爵回头看我一眼。“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奇心,你呢……” 我知道宫爵是在挑起我兴趣,麻烦的是,我偏偏又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走,跟上去看看。” 凌芷寒走的那条小径幸好我们熟悉,之前走过一次,轻车熟路很快看见前面行动迟缓的凌芷寒,渐渐发现凌芷寒去的地方并不陌生,不远处就是凌家宗祠,里面还亮着灯光。 凌芷寒走进去,我们悄悄站到门口,从缝隙中看见凌然埋头站在宗祠的神位前,他已经自废宗籍,已经没资格再跪拜先祖,凌芷寒毕恭毕敬吃力的跪在蒲团上,凌然把点燃的香递给她,凌芷寒叩拜后给神位上香。 “列祖列宗在上,凌女芷寒,谨遵凌家祖制,接任凌氏宗主,必恪尽职守励精图治,以匡扶祖业光耀凌门为己任,誓保凌氏一族安危。” 我在心里算是看明白,凌然自废宗籍,已经不能再掌管姑苏凌家,这是要把宗主之位传给凌芷寒,这本该是凌家的大事,像凌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也该风风光光的交接才对,看样子凌然是打算秘而不宣。 我们看见凌然把凌芷寒从蒲团上扶起来,把一个手镯戴在她手上,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担子重,我本想一肩承担,可毕竟要违反祖训,过错我来顶,从今以后你便是凌家宗主,凡是必须一凌氏一族大局为重。” “爸,该我们做的事已经做了,你说那边会守信吗?”凌芷寒忧心忡忡的问。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凌然无力的摇摇头,转身看向凌芷寒。“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好在没伤到骨头,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你和他们此去探查陆乔墓,一路上可以察觉什么?” “没有,他们好像并不知道。”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这对父女现在谈论的正是我们,看来凌然对凌芷寒除了看风水外,还有别的交代。 “顾朝歌身上戴着的项链本该是凌家先祖之物,花惜双让我们找协助派来的人找松瓶,我原本以为是钱财交易,直到我看见那项链。”凌然背着手声音低沉。“这事未免太蹊跷,我万万没想到花惜双派来的人身上居然戴着和凌家有关的项链。” 我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的看向宫爵和田鸡,这项链怎么会和凌家先祖有关? “是啊,您上次回来告诉我时,我还很震惊,在陆乔墓里我腿受伤,他脱衣帮我止血时,我也看见他的项链”凌芷寒声音透着疑惑。“居然真的和凌家第一位先祖凌璇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凌芷寒一边说,一边从神龛上取出一副画像,展开后上面是一位肃穆端庄的女子,灯光中我一眼就看见那女子戴着的项链竟然真的和我一样。 “这是凌家第一位先祖,这幅画像在凌家传承已经几百年,当时在吟香醉月楼我一眼就认出顾朝歌的项链,当时我很震惊,来宗祠翻查先祖画像,反复核对居然一模一样。”凌然神情焦虑看着画像说。“顾朝歌的底细我派人查过,从小被叶九卿收养,但父母是谁就不得而知,我实在想不通他身上怎么会有我们凌家先祖的项链。” “爸,凌家秘传的文献中记载,那项链中有羽龙图案,我一直都想问您,这羽龙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芷寒很认真的问凌然。“为什么会在我身上也纹上这个图案?” “不知道。”凌然回答的很干脆。“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秘术,但从未提及过和羽龙有关的事,但凌家祖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世代掌管凌氏一族的宗主必须传承这个图案,而且凌家还有一个心口相传的秘密,据说和一个能执掌天下的宝藏有关,只有上一代宗主死前才会传给下一代。” “那您也是宗主,为什么您不知道?”凌芷寒迫切的问。 “你爷爷把宗主之位传给我时很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到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你爷爷。” 听完凌然和凌芷寒的对话,我们茫然的张着嘴,他们竟然根本不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而且羽龙图案竟然是凌家先祖要求世代传承的,现在就连我都有些没有头绪,我身上怎么会戴着凌家先祖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父亲交给我,并让我妥善保管,一个山里的抬棺人怎么会和姑苏凌家扯上关系,还有凌家心口相传的秘密到底又是什么。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凌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细如尘 我们躲在外面不敢出声,早猜到凌家藏了不少秘密,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和我戴的项链有关。 “爸,这才找到的陆乔墓,我在里面发现一些事。”凌芷寒的声音冷静。 “你发现了什么?”凌然谨慎的问。 “花惜双前来找您,希望您协同探查陆乔墓地风水,我就翻查过关于陆乔这个人的记载,可我在墓中看见刻有陆乔生平的碑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不知晓的。”凌芷寒杵着拐杖对凌然说。“陆乔在崇祯三年被调任东厂督主,直到他去世,他一直都掌管着当时最大的权利机构。” “陆乔是东厂督主?不对啊,对陆乔的调查我也参与,明史中记载当时的东厂督主并不应该是陆乔才对。” “几百年前的事,一纸史书能记下多少真假,何况这些都是铭刻在陆乔墓室的碑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要死的人何必篡改自己的生平。” “那这么说起来,这个陆乔的来头就不小了,东厂督主在当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碑文残缺很多内容已经无法辨认,不过调任陆乔出任东厂督主的竟然不是当时的帝王,而是一个被陆乔称为主公的人。” “这个主公是谁?”凌然神情有些吃惊。 “不知道,碑文中并没有提及,似乎陆乔在刻意的掩饰,但这还并不是让我最吃惊的地方。”凌芷寒一脸沉稳看着凌然。“爸,您可记得凌无尘。” “凌无尘!”凌然不假思索的点头,抬手指着供奉的神位。“他是凌家先祖之一,明天启年间,凌家的宗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葬入宗地的凌家宗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们在陆乔墓中发现一个暗室,里面放满了堆积如山的文书,想必对陆乔很重要,而这些文书全都只记载一件事,从陆乔出任东厂督主直到他死,他一直不遗余力在追查几个人的行踪,而顾朝歌他们在其中一本文书中看到有关凌无尘的记载。” “文书上都说了什么?”凌然急切的追问。 “崇祯十年,也就是陆乔死的前两年,他被调派到苏州监察,可暗地里却指示东厂番子抓走凌无尘。” “凌无尘是被陆乔抓走的?!”凌然大吃一惊。 “文书中记载,不但抓走,而且还严刑逼供,好像希望从凌无尘的嘴里得到什么秘密,直到最后凌无尘被屈打致死,而在死前吐露出两个字。” “那两个字?” “万象。” “万象?!”凌然眉头一皱双手背着身后来回走了几步,样子有些茫然。 “爸,您可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凌芷寒认真的问。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凌然摇摇头回答。“文书里还说了什么?” “陆乔在得知这两个字后,便下令处死所有参与审问的人,文书中也没有在提及这两个字,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万象,到底是一个地名,还是人名,而且为什么陆乔会不择手段逼问我们凌家先祖。” 凌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望着宗祠中供奉的神位,声音低沉的告诉凌芷寒:“我虽然不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从你爷爷嘴里也有些耳闻。” “爷爷他老人家告诉过您什么?”凌寒声音焦急。 “那个时候我还小,也是在这间宗祠里,你爷爷告诉我,凌家之所以几百年风光不减,全因为世代传承的风水秘术,我们手里掌握着天下命脉,即便是历代帝王也得礼让三分,唯一一次例外……”凌然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便是你在陆乔文书中看见的那个时期。”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启年后,大明祸乱不止,东厂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凌家本来远离庙堂,本无是非,可终究是难以独善其身,凌无尘接任宗主不久,凌家便被东厂肆无忌惮的搜查,并带走凌无尘,以至于最后年尸首都没找到。”凌然面色凝重看向凌芷寒。“事实上,当时凌家死的何止宗主凌无尘一人,东厂血洗凌家,差点就满门灭杀,凌氏一族在那次清剿中元气大伤,眼看就是灭门之灾,可东厂突然撤离,凌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想是先祖凌无尘为保凌家周全,最后迫不得已还是向陆乔透露了什么,指示东厂的是陆乔,而幕后操控一切的却是那个神秘的主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乔想要逼问的是世代由凌家宗主心口相传的秘密。”凌芷寒深吸一口气说。“看来最后凌无尘还是告诉了陆乔。” “你爷爷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正是在我后背纹上那个图案的时候,并再三叮嘱,这个图案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凌家早晚都会有灭顶之灾。” “爸,还有一件事很蹊跷,陆乔一直受命于那个叫主公的人,虽然在墓里我没发现主公到底是谁,可却看见一副画像,陆乔到死都对画像中的人毕恭毕敬,甚至在棺材中都是五体投地的膜拜,想必这画像中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主公。”凌芷寒走到凌寒身边说。“您可能都不相信,那画像中的人竟然和顾朝歌长的一模一样。” “和顾朝歌长的一样?!”凌然震惊的抬头,脸上写满了迷惑。“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关键,您好好想想,花惜双让我们凌家协助她派来的人找陆乔墓,说是为了一个松瓶,可墓里面却有一幅和顾朝歌长相相似的画像,还有和凌家有关的记载,一个太监墓同时牵扯了我们两帮人,您不认为这太巧合。”凌芷寒处变不惊表情冷静。“我看这个花惜双此举怕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松瓶那么简单,如果她另有所图,我们也应该早做打算以防万一。” 我很少去在意女生的长相,不过凌芷寒的确长的漂亮,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和素雅,但并不妨碍她倾城的美貌,不过一般长的漂亮的女生向来没脑子,这个观念是封承灌输给我的,而且一直根深蒂固。 我对凌芷寒也是这样的感觉,直到听完她和凌然的对话,这个女子心思缜密秀外慧中倒是让我多少有些吃惊。 我们在担心的事,一直沉默寡言的她原来早就想到,看起来我是小瞧了这个小家碧玉的女子。 “爸,顾朝歌他们在墓室中发现了记载凌家事情的文书,我担心他们看见趁其不备把后面的书页撕下来,您看该怎么处理?”凌芷寒从身上拿出几页纸。 “凌家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些东西留不得,烧掉一了百了。”凌然慎重其事的回答。 我心里一惊,如果凌家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凌芷寒手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线索,我并不想找什么宝船,我戴着的项链是父亲交给我,竟然又和凌家有关,我一直都想追查出杀我父亲的真凶,可一直受人制肘,这或许是我掌握主动最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凌芷寒毁掉。 “引开凌然,咱们必须知道凌芷寒撕走书页上的内容。”我压低声音对田鸡说。 田鸡心领神会,他的身上我自然是放心,见他动若脱兔闪身出去,故意踢出声响,宗祠中的凌然听到外面响动,大吃一惊连忙追出去。 等田鸡把凌然引开,我和宫爵立刻冲击宗祠,行动不便的凌芷寒见到我们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目光落在手里的书页上,伸手就往长明灯里放。 宫爵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从她手里将书页夺了下来,凌芷寒想要争抢,可腿伤难以支撑差点跌倒,我连忙抱住她。 “还给我。”凌芷寒倒在我怀里,一脸慌乱看着宫爵手里的书页。 “你们凌家的事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和我有关的事。”我把她搀扶好。 “你们最好别看,如果让我爸知道,他是不会放你们离开这里的。”凌芷寒神情慌张对我说。 “换句别的,这话听太多,小爷又不是被吓大的。” 宫爵快速看着手里的书友,面色越来越迷惑,然后递给我,凌芷寒知道再抢夺也无济于事,我仔细看着上面的记载,陆乔在抓获凌无尘后严刑拷打,凌无尘死前透露万象两字。 这事再无下文,崇祯十一年,陆乔亲自带队率领东厂铁骑一百多余,和三名锦衣卫一起深入漠北,追杀他一直以来都在追查的人,在漠北他们找到一处地方。 文书中的原文是这样记载。 宦臣统辖东厂精锐过百,随主公入漠北追击要犯,据凌无尘所言,查得秘境一处,主公命宦臣留守于外,亲带精锐前往,独守二十七日,终见主公安返,百余护卫无人生还…… 凌无尘最终向陆乔透露出一处秘境,我翻阅过陆乔留下所有的文书,从来没有提及过主公,这是第一次看见,可见这个神秘的主公一直都在等待陆乔查探出这处秘境, 可惜文书中并没有交代秘境的具体位置,而且让我吃惊的事,跟随这个主公一同前往百多名,训练有素的东厂精锐居然无人生还,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地方,而那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五的名字 第二十三章 很可惜这些疑团在凌芷寒和凌然身上也无法解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凌家一直以来传承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书页还给凌芷寒:“烧了吧,上面的东西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 凌芷寒刚把书页接过去,还没来得及点燃,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们转头看见田鸡退到宗祠中,灯火下凌然一脸忿怒的站在外面,在他身后站满了气势汹汹的持刀握棍的人。 凌然目光敏锐的落在凌芷寒手中的书页上,眉头一皱目露凶光,来回看看门口的田鸡和宗祠中的我和田鸡。 “声东击西,这么说起来,我和芷寒谈的话,你们三人都听到了?”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点头。 “看这架势姓凌的没打算放我们走,我挡着,你们两个想冲出去。”堵在门口的田鸡双手拳头一握对我们大声说。 “你当姑苏凌家这四字就是一个摆设,今晚能不能留住你们三人我不知道。”凌然目光瞟向田鸡声音冰冷。“但你想要断后,就肯定走不出去,而且我保证你看不见明早的太阳。” 凌然这话是对着田鸡在说,可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和宫爵在听,凌然老练应该也看出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独自逃命。 “爸,我看他们并没恶意,也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知道的事应该不会说出……” “他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不过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会真正不说话。”凌然决绝打断凌芷寒。 “爸,您……您打算做什么?”凌芷寒大吃一惊,杵着拐杖挡在我们前面。 “凌家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居心叵测偷听,这关系凌家安危,他们断然留不得,凌家古宅这么大的地,要埋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凌然整个人比他声音还要冰冷。 “爸,他们在墓里舍身相救,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百般不是,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啊。”凌芷寒声音有些慌张。 “他们是救了你,不过凌家并非只有你一人,几百年的基业和百来号人的安危,我绝对不放心交到他们三人手里,没人逼他们知道我们凌家的秘密,既然他们偷听,就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凌然一看就是做事比说话要多的人,看他态度就知道是真的动了杀机,田鸡或许能抵挡一阵,不过我们想要逃出凌家恐怕是痴人说梦。 “凌家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是存心想要偷听。”我上前一步,面无惧色看着凌然,解开衣领取下戴着的项链。“您第一眼就认出这条项链,我万万没想到这是你们凌家先祖的东西,我只想搞清楚这条项链的来历,因为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凌然缓缓抬手,他身后的人立刻向后退,直到凌然的手放下,那些人才停住,凌然谨慎应该是不想过多的人知道关于项链的事,他步伐稳健的走进宗祠,甚至都没有去看门口的田鸡一眼,他越是这样从容我心里越是担忧。 他根本不忌惮我们三人,说简单点,或许在凌然眼里,我们现在和三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他压根也不担心我们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本来我没打算问你,既然你提起,我也想知道,这条项链你怎么得来的?”凌然站在我面前冷冷问。 “我父亲被杀前交给我,千叮万嘱一定要妥善保管,无论如何不能遗失。”我不卑不亢直视凌然。 “你父亲交给你的?被杀之前?”凌然剑眉一皱分明有些不相信我的话,从我手里把项链接过去,很轻松的打开,里面的羽龙图案呈现在我眼前,凌然抬头瞟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顾五。”我脱口而出。 “顾五……”凌然神情疑惑,像是在思索最终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干什么的?” “山里给死人抬棺材的,因为总是站在右边第三排,按照风俗这个位置叫五鬼抬棺,所以我父亲被称为顾五。” 凌然笑,透着狡黠的深邃,他应该对我的回答并不相信,或许认为我在随意编造一个故事。 “这么说,你连你父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凌然意味深长的问。 我迟疑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我居然不知道父亲真正的名字,事实上从我记事开始,听见别人喊他都是顾五,现在仔细回想那应该仅仅是一个绰号。 我突然想到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硬皮笔记上有照片,笔记已经被我烧毁,可那张照片我却一直留在身边,我连忙拿出来,放在凌然面前。 “这就是我父亲。” 凌然审视的目光从我脸上慢慢游弋到照片上,灯光下我看见他的瞳孔在收缩,脸上的从容瞬间荡然无存,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头向前埋在照片前面,目不转睛看着我手里的照片,表情越来越诡异。 “顾……顾远山是你父亲!?” “顾,顾远山?”我一愣,表情比凌然还要茫然。“顾远山是谁?” 等这句话问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才是我父亲真正的名字。 而且…… 凌然竟然认识我父亲。 凌然的嘴慢慢张大,目光来回在手里的项链和面前的照片扫视,终于在嘴角露出一丝我完全看不懂怪异的笑容。 “原来这项链是顾远山给你的,这就能说通了。” “您认识我父亲?”我急切的追问。 “父亲?顾远山是你父亲……”凌然的笑容越来越深邃,慢慢对我摇头。“这是我听到最无趣的笑话,顾远山居然会有儿子,哈哈哈。” 我火气一下蹿上来,一把拧住凌然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眼睛,声音严厉低沉:“我警告你,别拿我父亲说笑,否则我今儿就是出不来凌家的门,你也得给我垫背。” 凌然的目光根本没在我身上,他看着手里的项链,依旧意味深长的笑着。 “叶九卿收养你,我懂了,哈哈哈,你跟在叶九卿身边也有十几年,难道他就没告诉过你什么?” 我一怔,手微微抖动一下,思绪莫名的慌乱:“掌柜,掌柜告诉我什么?” 凌然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神情凝重阴沉:“你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我可以肯定,而且叶九卿同样也肯定,这十几年,他一直瞒着你。” 我呆滞的愣在原地,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九卿时候的事,当时小很多细节并没有在意,叶九卿看见我身上掉落的项链时,那表情明显很震惊,他也和凌然一样,问过我项链的来历,当我回答顾五的时候,他的反应和凌然一眼茫然。 可叶九卿却能开启这条项链,说明他在认识我之间就见过,叶九卿真的有事瞒着我。 “还有,你刚才说这条项链是顾远山被杀之前交给你的?”凌然意味深长的问。 我凌乱的点点头。 凌然的冷笑让我无所适从,围着我走了一圈停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编出这个故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绝对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第二……” 凌然闲庭信步站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看着我冷冷说:“第二,在你说的时间,顾远山也绝对不可能被人杀死!” “为什么?”我有些抓狂的瞪大眼睛。 “你应该问的人是叶九卿,他收养你十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告诉你,而且还要瞒你这么久。”凌然冷冷一笑,声音更加阴沉。“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有一个人应该能回答你这些问题。” “谁?” “顾远山!” 凌然话音一落,手轻轻抬起,退在外面的人令行禁止立刻冲进来,我根本没有想要反抗,思绪完全被凌然的话搅乱,忽然发现我陷入一个混沌的深渊,根本无法找到出路。 田鸡和宫爵见我呆立不动,相互对视一眼也放弃了抵抗。 “在后面园林,找一块宽敞的地方,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凌然背转身看着供奉的神位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们被五花大绑往外推,凌芷寒突然挡在我们前面对凌然说:“爸,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您为凌家安危要处置他们,也无可厚非,可大恩不言谢,我终究欠他们一条命,不如让他们吃顿饱饭,何况现在天色渐亮,人多眼杂怕会走漏风声,还是等到今晚再说。” “凌家不能忘恩负义,你说的也有道理,先把他们关到后院,等晚上再动手。” 我们被推出宗祠,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着凌然说的那些话,其他的事根本不在乎,叶九卿收养我,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直敬他为亲人,他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凌然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他又为什么如此肯定对我说那些话,这些我根本无法解答的疑问交织在脑海中,像是一团迷雾围困着我,让我没有丝毫头绪和方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凌家信物 我们被关在后院一间房里,田鸡挣扎几下发现被绑的结实,我颓然的靠在角落,宫爵估计是见我久久不说话,挪到我身边:“你别想那么多,或许就是凌然故意乱说的。” “我看不像,你们想,凌然人多势众压根就不怕咱,就是因为他太有把握我们离不开这里,所以才会说实话。”田鸡也靠过来说。“就是他说的那些,是挺玄乎的,我就是没想明白,掌柜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 “我听师傅说,叶掌柜为人忠义,可托生死,我前后也见过他几次,感觉不像是道貌岸然之辈,按理说他没理由算计啊。”宫爵想了想冷静的看着我。“何况你一无所有,掌柜能算计你什么啊?”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想不明白,从小他待我不薄,而且是真心真意,他对我视如己出。”我面色焦虑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即便有什么瞒着我,也绝对无加害之心,可我有什么能让他隐瞒的呢?” “凌然也不是东西,反正都要死,还不如痛快点,一口气全说出来,藏着掖着,贼他妈,死都不让人安心。”田鸡骂了一句。 “凌然不说,不是还有叶九卿知道,这事得当面问清楚。”我从后面抬起手,揉了揉被绑痛的手腕。 “咱都要被活埋了,还怎么问……”宫爵目光落在我手腕上一愣。“你怎么松开手上的绳子的?” “亏凌家满口忠孝仁义,我看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一个还正常。”我一边说一边用小刀割开田鸡和宫爵身上的绳子。 “你哪儿来的刀?”田鸡诧异的问。 “凌然被想当场就处置我们,凌芷寒阻止说要等到晚上,我记得当时凌芷寒说这话时,刚好站在你面前。”宫爵聪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刀是凌芷寒偷偷交给你的?” “难道凌家还有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没不枉费咱们在墓里救她一场。”我点点头。 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田鸡立刻从我手里拿过刀,闪到门后,等门被推开,田鸡上前一步稳稳扣住进来人的脖子,刀锋已经抵在那人的颈上。 我一看居然是凌芷寒,连忙招呼田鸡松手,他太用力箍得凌芷寒差点没喘过气,田鸡惊慌失措的松手,凌芷寒身子一软倒下了,幸好我眼疾手快把她接住。 “第三次,你是不是抱她抱上瘾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这样抱着她。”宫爵在旁边阴阳怪气。 “你好好的,她腿伤还没好呢,就这样摔下来,伤口又得裂开。”我白了宫爵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田鸡关上门站在旁边警戒,凌芷寒傲气,估计听宫爵这样说想从我身上挣扎起来,可腿完全使不上力,我把她搀扶坐到地上,发现她好像只要在我面前,这脸总是红的发烫,而且始终不敢和我对视。 “我得问问你,你们凌家这是啥规矩,听几句话就得要死要活的,你们这后院的园林里到底埋了多少人啊?”田鸡站在门口问。 “姑苏凌家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不敢有丝毫差池,我爸这样做也是为了凌家安危,即便有不妥可也实在无可奈何,你们也不能怪他。”凌芷寒声音婉转,一脸歉意的回答。 “你爸是不是太紧张了,谁在乎你们凌家的事,我们偷听也就想追查朝歌的身世,你爸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灭口,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宫爵理直气壮问。 “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和凌家牵连在一起,可我爸毕竟肩负凌氏一族的安危,从他接管凌家一直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就是怕凌家再起祸端。”凌芷寒说完然后压低声音。“我爸的性子硬,决定的事不会更改,等天再黑点我带你们出去,离开苏州就千万别再回来。” “你放我们走,那你怎么办?”我问。 “他毕竟是我爸,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还是有件事要问你,其他的估计你也不清楚,我就想知道,你们凌家既然如此小心谨慎,到底什么原因要答应花惜双。”我看着凌芷寒认真的问。“我看你爸也是被逼无奈,你们凌家有什么把柄在花惜双手里?” “凌家世代清白,从没有藏污纳垢之事,怎么会有把柄在他人之手。”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这一次要答应帮花惜双,按理说你们凌家和花惜双之前应该没什么交集啊?”宫爵问。 “我爷爷,因为我爷爷凌霄阁……”凌芷寒抿嘴无奈的叹口气。 “怎么又扯上你爷爷?”田鸡在门口疑惑不解。 “我之前在宗祠外听你们谈话,好像提及过你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皱眉认真的问。 “按理说现在凌家的宗主应该是我爷爷凌霄阁才对,你们也应该听到,凌家宗主只会在临死前才会传位,连同宗主身份一起传承的还有一个和凌家有关的秘密,但这个秘密都是心口相传,只有历代凌家宗主才知道。”凌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的和盘托出。“可二十年前我爷爷突然把宗主之位传给我爸,只叮嘱凌家纹身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爷爷走的匆忙,也没有其他交代,可是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再无音讯生死未卜。” “不是说传位时候要把凌家流传的秘密一起告诉下一代宗主吗?”宫爵追问。 “没有,爷爷临走也没告诉我爸任何事,就是因为这样,我爸以为爷爷只是有事外出数日,也就没在意,可谁知竟然再没有爷爷消息,直到……”凌芷寒面色凝重继续说。“前段时间花惜双突然到访,她带来一张照片,上面竟然是我爷爷。” “你爷爷既然还健在,为什么这么久也不回来?”我诧异的问。 “他回不来,因为他被关押在监狱。”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田鸡憨直的问。“你爷爷犯的事不轻啊,这一关就关了二十多年。” “这说不过去啊,就算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也总得通知家人吧,怎么关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通知你们凌家?”宫爵一脸茫然。 “花惜双说我爷爷是重刑犯,不能探望更不可能被释放,而且就连关押的地方,也没几个人知晓,我爷爷一生光明磊落绝对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我们问花惜双爷爷到底为什么被抓,她也不肯回答。” “凌无尘!”我眉头一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爷爷和凌无尘一样,他们都没罪,可藏着一些秘密就有罪了,看起来有人想从你爷爷嘴里逼问出你们凌家的秘密。” “我爸也是这样想到,可爷爷既然还健在,说明秘密并没有说出去,花惜双告诉我爸,只要配合她派来的人探出陆乔的墓,并找到里面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作为交换,她会把爷爷安然无恙送回来。”凌然声音透着无奈。 我听完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凌然不惜自废宗籍也要和我们一同探墓,原来是为了凌霄阁,这样一想我也能体会他为什么想杀我们灭口,看起来凌家早就不太平,一直暗涌不断,觊觎凌家秘密的人早就动手,而且能把凌霄阁关押二十几年无人知晓,这个人想必权利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我忽然想起花惜双对我们说过,想要得到青花松柏花觚的人我们招惹不起,看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不过我倒是相信花惜双有这个能耐,她既然轻描淡写就能救叶九卿,让凌霄阁出狱应该也不是难事,想必这也是凌然为什么会不惜一切答应她的原因。 凌芷寒看看外面,说时候差不多,这里不能久留,趁着凌然还没来赶紧离开,我把她搀扶起来,刚开门出去,就看见外面凌然带着大群人剑拔弩张站在外面。 “芷寒,你还记不记在宗祠,你对列祖列宗发的誓。”凌然神情阴沉声音冰冷。 “芷寒记得,凌门忠义,从来不会恩将仇报,他们舍命救我性命,凌家祖制中便有知恩图报,何况他们并非奸邪之辈,并不会危及凌家安危,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凌芷寒挡在我们前面据理力争。 “你才见他们不过数日,连他们来历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为他们担保,那谁又为凌家上下百来号人担保!”凌然勃然大怒对她大声呵斥。“你明知道凌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容不起半点差池,你放他们走,你又置凌家上下安危于何地!” “爸,您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凌家上下,您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凌家的宗主,您……您已经不是凌家的人了。”凌芷寒抿嘴艰难的说。“凌家的事该由我处置。” “你……”凌然气的浑身发抖,双目溅火看向我们。“凌然不才虽不再是凌家的人,可也知道誓保凌门祸福,你虽是宗主,可冥顽不灵女生外向置凌门安危不顾,那我只有拨乱反正,抓起来!” 凌然虽然传位给凌芷寒,可在凌家的威信并没有因此减少,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立刻向我们走来。 我把凌芷寒拉到身后,看架势非得硬闯,能不能出去不知道,但从来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今天就算躺这儿,下面也绝对要拖几个垫背的。 咔! 我的手刚举起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扣合声,然后看见凌芷寒把她手腕上的手镯戴到我手上。 顷刻间冲上来的人全都停在原地,后面的凌然瞠目结舌近乎于绝望的看着我手腕上的手镯,嘴角蠕动半天才说出话来。 “好,好的很,凌然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儿。” “爸,芷寒并不想忤逆您,可他们根本和凌家无关,我不能见你草菅人命,您让我对列祖列宗发誓,芷寒句句铭记于心,可凌家组训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这一条,何况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恩将仇报有违道义,您一生磊落豪情,最看重的不就是道义二字。” “走!你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从今以后你再不能踏入凌家半步!”凌然抬手一指愤恨无比声音颤抖的说。 我还茫然的看着通体透明的手镯,样式挺别致,两个金蟾交首拱护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东西带到我手上,对面那些人就不敢再动,我在宗祠见到凌然把这手镯交给凌芷寒,想必应该是宗主信物。 可我又不是凌家的人,戴上这手镯也没有什么用,我还在纳闷,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我见凌芷寒埋首对着凌然一脸愧疚泪如雨下,搀扶起她慢慢退出凌家古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生变故 凌芷寒为了救我们被赶出凌家,她一个女孩无依无靠总不能丢下她不管,我让她跟我们先回成都,怎么说叶九卿也是他姑父,凌芷寒默不作声点头,看她神情哀伤我见犹怜。 没想到探一个太监墓居然搞出这么大的事,上车后凌芷寒沉默不语一个人坐在前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事终究是我们挑起的,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委屈。”我坐到她身边声音歉意。 “不关你的事,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凌芷寒抿着嘴性子还是熬气。 “回到成都就好了,当然应该没你在凌家过的舒坦,不过也不会缺衣少食,相信你爸也不会跑到成都来找事。”我发现我根本不会安慰人,想从手腕上把手镯取下来还给她。 “别取了,给你戴上,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凌芷寒连忙阻止。 “这是你们凌家的东西,我戴上算什么,再说我大男人戴这玩意会被人笑的。”我看着她有些尬尴。 凌芷寒抬头看我一眼,目光坚定不容质疑,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再惹她不开心,田鸡在后排召唤我过去,凌芷寒把头偏向窗外,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对。 “怎么了?”我回到车后看见田鸡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那些包丢在凌家了。”宫爵幸灾乐祸笑了笑。“瞧他这德性,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发现和你们在一起,我压根没财运,好不容易发一笔横财,结果又便宜凌然了,整整三大包啊,那得值多少钱。”田鸡痛心疾首接连叹气。 “你咋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能把命捡回来你就烧高香吧,那些东西比你命重要。”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咱们好像有问题,人家挖墓,挖一个发一笔,咱们挖一个毁一个。”田鸡挠挠头突然无奈的苦笑出声。 “这事你给我烂肚子里,回去别在叶知秋面前说漏嘴,陆乔墓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些文书和碑文,要知道被我们毁了,天天会叨叨的没完没了。”宫爵一本正经叮嘱田鸡。 “你们相不相信宿命这东西。”田鸡身体往前靠了靠,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突然说。 “什么宿命?”我问。 “叶九卿到姑苏凌家,结果带走了凌然的妹妹,这一晃三十多年,被叶九卿收养的你又到凌家,结果带走了凌芷寒。”田鸡趴在前排椅背上笑的无奈。“这就叫宿命,也不知道凌然上辈子欠了叶九卿多少钱,这辈子凌然可是连本带息在还啊。” “你声音小点,还不嫌够乱,什么叫我带走凌芷寒,是人家仗义,知道知恩图报救了咱,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都变了味。”我在下面踢了田鸡一脚,生怕前面的凌芷寒听见。 “这趟回去估计也不轻松,还要和叶九卿对质,也不知道他到底瞒了你什么。”宫爵看看我认真的问。“你可想好回去后怎么开口问。” “他那儿的事倒是好问,凌然都把话说开了,叶九卿知道我性子,应该会说出来,我现在最想见的还不是他。”我身体往后靠了靠说。 “那你想见谁?” “花惜双。” 到了成都我让宫爵和田鸡先带着行动不便的凌芷寒去城东的家,我按照花惜双留给我的地址去见她,探陆乔墓怎么看都是一个幌子,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花惜双见到我表情很平静,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叶哥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苏州一行马到功成,遗失几百年的青花松瓶又可重见天日,之前还是惜双看走了眼,想必假以时日,这圈里又要再多一号人物了。” “我想见见请花姐帮忙找松瓶的人。”我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这恐怕不合规矩,你跟着叶哥时间也不短,上不问金主,下不问来路,这道理想必你也清楚,我也是把金主是谁告诉你,惜双怕是以后也不能在这个圈里立足。”花惜双淡然一笑。 “这个规矩我当然懂,没其他意思,只是有些事想当面问清楚。” “这样吧,松瓶的事怎么说你也帮了大忙,你的意思我可以帮你转告,说不一定金主也想见见你。”花惜双说的客气但不像是在搪塞。“圈里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指不定哪天惜双还有劳烦你的时候,你放心,惜双言出必行,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办到。” 我犹豫了片刻,这个女人能在黑白两道立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不肯告诉我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何况花惜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再说什么。 从花惜双那儿告辞我立刻回到城东的家,一开门吃惊的发现里面站满了人,叶知秋焦头烂额来回在院里走,赵阎坐立不安面色焦虑,宫爵和田鸡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我进去疑惑的问。 “你怎么才回来,我爸不见了。”叶知秋见我进去连忙走上来。 “不见了?!”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见了,掌柜那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见?” “叶哥已经快半个月没回来过,还有魏虎,两人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之前寻思应该是有要事外出,可这么长时间没音讯怕是出事了。”赵阎阴沉着脸忧心忡忡对我说。 叶九卿谨慎,做任何事都有交代,而且干盗墓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外出探墓总会先知会留守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和谁一起去的,要去多久,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叶九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 “掌柜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知道事态严重连忙问。 “算起来有半个多月,你们走了没几天,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当铺,上面写着要掌柜亲启,当时叶哥还留在宅子里,我怕有要事耽搁了,就送到这里来,当时叶哥和魏虎都还在。”赵阎回忆起半个月前的事。“我亲手把信交给叶哥,他拆开看了一眼,开始还没反应,留我和魏虎在院子里陪他喝酒,等到晚上我快走到时候,叶哥突然站起身,回房重新拿起之前那封信,我记得当时他脸色都变了,好像很惊恐,然后衣服也没穿,就往外急匆匆的出去,我和魏虎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听,我担心叶哥有事,就让魏虎跟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我从苏州回来,就听赵叔说我爸不见了,开始我都没在意,想着他是出去办事,可这么久没音讯我真担心他们出事。”叶知秋愁眉不展焦急万分。 “这都大半个月了,再办事也该回来,掌柜那样谨慎的人,大半夜衣服都不穿就往外冲,这得多大的事啊。”田鸡走到我身边说。 “有将军在呢,你被着急,掌柜真有事将军也会护他周全。”我摸摸叶知秋头安慰她,然后转身问赵阎。“信呢?那封信在什么地方?” “还在屋里呢。” “信上都写了什么?”我问。 “叶哥的屋子任何人不能进去,这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我也没看。”赵阎说。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不知道变通,人都不见大半个月,您也不查看一下信上都写了什么。”我眉头一皱看了看赵阎,转身盯着叶知秋。“你干嘛去了,平常见你凶的很,节骨眼上屋你都不敢进。” 叶知秋支支吾吾埋头不敢和我对视,我连忙推开门走进去,信原封不动摆在桌上,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内容很简短,就两个字。 邱岗。 然后下面有落款的七个字。 影后相思怀苦心。 我翻来覆去认真检查了半天,信上除了这两排字外再无其他,我把信交给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上面这些字的意思,更不懂,为什么叶九卿会突然神情大变。 “要不报警吧。”叶知秋心急如焚。 “报警,你可别丢了你爸的脸,他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出了事让警察去查,这面可就丢大了。”赵阎连忙阻止。 “让当铺里的人全都停下手里的活,都派出去四处查探,掌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相信一般情况下没人敢把他怎么样,成都又是掌柜的地界,黑白两道都得给他面子。”我转身对赵阎说。“当铺里管事的人都不在,您现在说话最管用,得知会一下各路的人,让都出出力帮忙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他们都失踪十多天了,不能就这么等着啊。”叶知秋方寸大乱抿着嘴问。 “关键还在这封信上,想必掌柜是看明白了信中的意思,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还得先搞明白这封信的玄机。”我摸摸叶知秋的头让她别着急。“掌柜只要还在成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这几十年摸爬滚打,叶九卿的名号你不知道轻重,外面的人可清楚,真有谁敢动你爸,那也是不想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袭 “邱岗是什么意思?”宫爵看着信纸良久。“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邱岗?”赵阎深思熟虑半天摇摇头。“和掌柜有来往的人,我们都应该认识,但从来没有一个叫邱岗的,是不是人名我不知道,但有处地方倒是叫这个名字。” “在什么地方?”田鸡急切的问。 “成都新南门后面有一矮山,原来叫官山,也就是野坟堆积的乱葬岗,老成都都知道,那地很久以前就叫邱岗。”赵阎面色凝重的回答。 “乱葬岗?掌柜大半夜急匆匆去乱葬岗干什么?”我喃喃自语。 “该不会是去刨墓吧。”田鸡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他号称叶九凤,无宝不落的主,乱葬岗里能有什么东西,何况掌柜断不会去动那些野坟,这是掉价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我摇摇头转身对赵阎说。“这事恐怕得辛苦您了,安排当铺里的人四处查探,多派些人去邱岗,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对了,花惜双还在成都,她人面广路子也比咱们多,您得去见见她,让她出面帮这个忙,不管她要什么,您都答应着,就是倾家荡产也先得把掌柜和将军给找回来。” 赵阎点头立刻回四方当铺着手安排,我坐到叶九卿的房里,从宫爵手里把信接过来,邱岗如果就是赵阎说的乱葬岗,那应该是约叶九卿去那儿见面,可仅仅邱岗两字绝对不会让叶九卿前去,关键应该在最后一排那七个字上。 影后相思怀苦心。 叶九卿应该是看懂了这七个字的含义,这才急匆匆离开,我反复在嘴里念叨这排字,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意思,能让掌柜都乱了方寸,影后……” “这是什么?!”我还在思索文字的含义,坐在旁边的叶知秋突然目瞪口呆打断我的话,目光落在我戴着的手镯上。 “手镯啊,你应该认识啊,凌家的东西。”我不以为然的回答。“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我知道这是凌家的东西,而且还是凌家世代传承的信物,我是问怎么会戴到你手里?”叶知秋的神情紧张。 “这事提起来就火大,你舅舅差点没活埋了我们,如果不是凌芷寒把这东西戴到他手上,你现在都瞧不见我们了。”田鸡心有余悸对叶知秋说。 “芷寒给你戴上的!”叶知秋霍的一下站起身。 “我不想戴,就知道你看见要笑话,可你没瞧见当时那阵仗,凌芷寒为了我们不惜和你舅舅反目,我想取下来的,可她不让,人家都被赶出家了,我总得顺着她意思。”我拉了拉衣袖挡住手镯,免得再被她叨叨。 “哼。”叶知秋一脸阴沉冷笑一声。“看样子,我们叶家要办喜事了。” “喜事?”我拉着叶知秋的衣角笑着问。“没这么快吧,你居然找到人娶你了。” 叶知秋一巴掌把我手拍开,盯着我阴阳怪气:“我可没这么好福气,是你喜事近了。” “我能有什么喜事,掌柜平时把你疼的跟宝似的,那可是你亲爸,现在都消失十多天了,你不着急这事,说什么有的没的。”我拉了她好几下,硬是没把叶知秋拉坐下。 “芷寒不会无缘无故把这手镯交给你。”叶知秋咄咄逼人不依不饶问。“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能和她发生什么事。”我苦笑一声摊着手。“我前前后后认识她才多久,正经话都没说上几句。” “话也不能这样说,怎么就没发生事,她被毒蛇咬了,可是你帮她把蛇毒吸出来,那吸的多卖力啊,而且地方也好,后腰上,我和田鸡都知道避讳,你当时可是义无反顾,撕开她衣服就上去,别人光着后背你可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啊。”宫爵在对面漫不经心插话进来。 “你……”我瞪着宫爵无言以对,还专门提醒过田鸡别乱说话,没想到宫爵把事情翻出来,而且明显还是有意的。“说的你没看似的,当时你也在旁边帮忙,什么叫我义无反顾,你别把事给说岔了。” “我是看了啊,那也是帮你忙,我可没有割破手腕,嘴对嘴喂她血,这事是你一个人干的吧。”宫爵幸灾乐祸继续挑事。 我没想到宫爵会背后捅我一刀,而且还是当着叶知秋的面,瞟见叶知秋目瞪口呆满脸愤怒盯着我,我还想解释,可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给她解释啊。 “你这样看我干嘛,我可是救人,再说也不是外人啊,她也是你姐姐好不好,我不那样做,她命都保不住,换成是谁我也救啊。” “芷寒长的挺漂亮吧。”叶知秋好像根本没听我说什么,阴阳怪气的问。 “是长的不错……”我一张口就意识到说错话。“这两码事,我救她又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何况她漂不漂亮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手镯是凌家宗主的信物,舅舅告诉我他已经传位给芷寒,凌家有一个传承几百年的规矩,宗主婚配便将手镯戴在对方手上,自此这人在凌家便有和宗主一样的地位和身份。”叶知秋双目溅火冷冷对我说。“你该给自己挑一个好日子了,迎娶凌家宗主可是大事,你得好好操办操办。” 我一听脸色都白了,嗖的一下站起身,叶知秋不会拿这些和我开玩笑,现在想起凌芷寒把手镯给我戴上时,凌家那些人的反应,我终于明白是什么原因。 “这话可能乱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戴一个手镯就得娶……”我还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一边说一边想把手镯取下来。 “你取了也没用,你只要戴上,你就必须娶芷寒,除非你死了,否则她跟定你了。”叶知秋重重叹口气,样子比我还无奈。 “我说什么来着,宿命!哈哈。”田鸡居然还笑的出来。“掌柜去趟凌家把知秋妈给娶回来,你是被掌柜收养长大的,也算半个儿子,结果去了凌家又把凌芷寒给娶了,凌然估计老血都要气的吐出来。” “她是你姐姐,这事你得帮我去给她解释清楚,千万别闹出误会,再说我这性子还没定,谁跟了我不是遭罪嘛。”我拉着叶知秋一脸恳求。 “我倒是想帮你,可她是我姐,你自己事情的干了,现在还想不认账,选好日子,到时候我来给你贺喜。”叶知秋重重撞开我身子,头也不回愤愤不平冲出去,关门的声音差点没把瓦震落下来,我都没搞清楚,她干嘛这么大的气。 “你回来,我干什么事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一急追到门口大声问。 嘎吱。 宅院的大门推开,叶知秋居然真的回来,她可从来没这样听话过,可我看见她拖进来的人时,脸色立刻凝固住,那竟然伤痕累累的将军,我连忙招呼宫爵和田鸡出来帮忙。 我们把将军扶到房间,发现他衣衫褴褛后脑勺有干涸的血渍,还没等我们开口问怎么回事,将军一脸焦急张开先问:“叶哥,叶哥可有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真出事了,宫爵端来热水帮将军清理伤口,我心急如焚问这段时间他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没多久,叶哥收到一封信,当时我们留下来陪他喝酒,半夜还下着雨,他突然冲回房拿起信看,然后神情震惊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跑,赵阎担心出事让我跟去,我跟着叶哥去了邱岗,到那里没多久突然被偷袭,后脑被敲了一棒,然后我就昏倒,昏迷中我隐约听见三声枪响,然后……”将军努力的回响还是摇摇头。“然后的事我就不记得,只知道再醒来发现在宅子外面。” “三声枪响!”我手微微一抖,叶九卿身上从来不带家伙事,不可能是他开枪,我心开始向下沉。“有没有看见动手的是谁?” “没看清,明显是圈套,等着叶哥去伏击的。”将军摇头。 “我爸他……”叶知秋顿时慌了神。 “别着急,这事蹊跷的很,掌柜素来仁义待人,在外面并没有什么仇家,何况如果真是寻仇想要加害掌柜,必定不敢留下破绽,将军也应该被灭口才对。”我拍拍叶知秋的肩膀冷静说。“从出事到现在都快大半个月,不管对方是谁,还留着将军的命就说明没想杀人灭口,放将军回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掌柜该不会是被让绑架了吧?”田鸡一边给将军包扎一边说。“放魏叔回来指不定是想要赎金。” “真要是这样那就简单了,可我从昏迷到现在醒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记得,如果是绑架勒索,总要说个数让我回来带话。”将军一脸懊悔连连叹气。“真是老了,居然被人浑然不知的暗算,现在也不知道叶哥安危。” “这不关你的事,对方是存心暗算,什么都是计划好的,你即便有所提防也无济于事,你还真当自己年轻,也不看看都多大岁数了。”我伸手抹去将军脸上的血渍。“你现在能平平安安被放回来已经是万幸,你好好想想,和掌柜去邱岗的路上,他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将军想都没想斩钉切铁。“我一路上都在后面追着他,问叶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言不发,从来没见他那样慌张过,完全乱了方寸。”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室 我深吸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如果是寻仇,将军应该早就没命,如果对方是图财,也不见让将军带话回来,我实在搞不懂谁吃了豹子胆敢在成都动叶九卿。 我心烦意乱揉了揉额头,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封信上,叶九卿向来沉稳,做事知进退懂轻重,绝对不会因为一封信就无缘无故深夜只身外出,这封信里一定有什么玄机让叶九卿失常。 影后相思怀苦心。 我反复研究这七个字,也交给将军看,可我们始终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姑父出了什么事?”凌芷寒站在门口细声细语问。 她腿伤还没好利索,一回来因为叶九卿的事都没去看她,我连忙起身把她扶进房里,无意中瞟见叶知秋横眉冷对看着我。 “她是?”将军一脸疑惑的问。 “凌芷寒,凌然的女儿,我们在姑苏凌家出了点事,差点没被凌然活埋,幸好她救了我们,却和凌然反目被赶出家门,我只好把她带回来,具体的事等处理完掌柜的事情我再告诉你。”我简短的给将军解释。 “你……你把凌然的女儿从苏州带回来?!”将军瞪大眼睛,看着我像看见鬼一样。 我茫然的点点头。 “你这不是添乱嘛,凌然什么脾气,你就是回到成都,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啊,凌家和掌柜之间……哎,难道真是宿命。”将军重重拍在大腿上叹口气。 “魏叔,您别担心,人家可是留好后路的。”叶知秋阴阳怪气把我手抓起来在将军面前晃。 将军一眼就看见我戴着的手镯,眼睛瞪的更大,刚点燃的烟猛一口呛进肺里,眼泪都快咳出来,指着我断断续续的问。“你……你小子把……把人家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她怎么了,我能把她怎么……你们有完没完,现在说掌柜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我一急完全不知道该应对谁。 “当时形势所逼,芷寒是为了救人,并没想其他。”凌芷寒红着脸对叶知秋说。“知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表姐,这话可是你说的,手镯你给他戴上没其他意思。”叶知秋突然兴高采烈的笑起来。 凌芷寒抿嘴迟疑了一下默不作声点点头。 “你这不是胡闹嘛,姑苏凌家也是能儿戏的地方,这手镯……” “魏叔,我表姐都说了没事,您急什么啊。”叶知秋打断将军连忙把话题岔开。“我爸还下落不明呢,说正事,别说其他的。” “你这是狗脸啊,说变就变,谁先提起来的。”我瞪着叶知秋发现在她面前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你们闹够没,掌柜都失踪大半个月了,想要救掌柜先得知道这封信的含义。”宫爵一脸冷峻白了我们一眼。 “影后相思怀苦心,就七字,也不像是诗,从字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意思,这打哑谜呢。”田鸡把头凑过来。“我书读的少,费脑子的事别指望我。” “打哑谜……这既然不是诗,就不该是特定所指,这应该是一个谜面!”宫爵眼睛一亮抬头看我们。“是字谜,这句话应该是一个字谜的谜面,掌柜应该破解了其中的含义。” “字谜?干嘛要用字谜啊?直接写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叶知秋费解的问。 “因为写这封信的人,知道掌柜一定会懂里面这些字的含义,而且这个人也不想别人知道谜底到底是什么。”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说。 “既然是字谜,就得把这七个字拆开,首先是影后两字。”宫爵指着信中那排字说。 “这个我知道。”田鸡一本正经说。 “你知道?”我们疑惑的看向他。 “当然知道,这个谁不知道,影后啊,你们不看电影吗,庐山之恋里面的张瑜,家喻户晓的影后啊。”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在部队放电影只要有她,下面当兵的就没不闹事的。” 我看着田鸡一脸憨憨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一件完全不靠谱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再加上他憨厚本分的样子,都会变得靠谱。 屋里所有人都没去理他,估计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影后……如果是字谜的话,应该是明指,这是拆字法的一种,其实很简单,就是说影字的后面。”凌芷寒文静坐在一边声音和她人一样温婉。 “影字拆开后是一个景和彡,影后指的是彡。”我那笔在另一张纸上写画,好奇的问。“你不是学风水秘术的吗,怎么会懂这些?” “风水堪舆也是玄学一种,凌家并非像外面传闻,只会风水秘术,但凡玄学凌家都有涉及,只不过最精通和擅长的事风水堪舆而已。”凌芷寒细声细语回答。 “如果按照这个方法拆字,影后指的是彡,那相思这两字又该怎么拆?相字拆开左木又目,思字上田下心,这些字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去啊。”叶知秋接过我的笔写画了半天没有进展。 “玄学中有风水被称为地相,还有一种叫人相,说简单点就是算命,其中有一种方法叫测字,和字谜大同小异,测字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离合法、增笔法、减笔法、对关法、象形法、会意法几十种方法,之前的影后用的是离合法,但并不是所有字都能用这样的方法。”凌芷寒轻声对叶知秋说。 “几十种方法,那谁知道这相思两字该怎么破译。”将军大吃一惊。 “我,我知道。”田鸡又按耐不住,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闭嘴。”我都懒得去看他。 田鸡嘴一憋头又缩了回去,宫爵说相思两字含义太多,一时半会也很难破译,先看剩下的字。 最后三个是怀苦心。 “这三个好拆,可以有会意法,怀字应该没有意义,不过是相思和苦心两个词之间的联系而已,重点在苦心上面。”凌芷寒心平气和说。 “你知道苦笑是什么意思?”叶知秋的声音透着不服气。 凌芷寒点点头,宫爵忽然嘴角翘起:“我也知道了。” “那你说吧。”凌芷寒谦逊的笑笑。 “苦字上面草字头,中间一个十字,下面一个口字,所谓苦心,一般心都是指中间,取苦字中间便是十字。”宫爵说。 我看向凌芷寒,她点点头说宫爵说的没错,的确是暗指十字,这样一来,我们破译了这句话的头和尾巴,加在一起是彡和十这两个字,但还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最后的关键就在剩下的相思上面。 我们在屋里绞尽脑汁足足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相思两字到底是什么含义,就连精通玄学的凌芷寒用遍了所有测字的办法,也始终解不开相思两字的玄机。 天亮的时候我们都一脸倦怠,田鸡估计知道自己反正也帮不上忙,索性睡了一晚,起来见我们还愁眉不展,伸了一个懒腰,欲言又止估计是怕我说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气无力瘫软在椅子上,见他晃来晃去没好气的问。 “我知道相思是什么意思。”田鸡立马做过了,一脸憨笑。 “让他说吧,我看他都憋了一晚上,不说出来早晚内伤。”宫爵摇头苦笑。 “相思豆。”田鸡也没等我点头,连忙说出来。 “你闭嘴!”我很懊悔居然还会相信他。 田鸡瘪嘴坐到椅子上,一直都专心致志研究信纸上字的凌芷寒突然抬起头:“他没说错,测字法里有增笔发,可我居然没能举一反三,想到也可以是增字法。” 凌芷寒说完拿起笔在纸上边写边说。 “影后是彡字,苦心是十字,相思延伸是指豆字,这三个加在一起便是……” 凌芷寒停笔,把纸转到我们面前,大家都围过来,纸上出现一个字。 彭! 我们终于解开了影后相思怀苦心的含义,可依旧是一头雾水,落款一个彭字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实在想不通,叶九卿为什么看到这个彭字会顿时方寸大乱,没有半句交代就只身去邱岗。 可见这个彭字对叶九卿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而且还是叶九卿的命门,不管写这封信的人是谁,一定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清楚叶九卿的七寸在什么地方。 砰! 外面的门被重重推开,我们回头看见一向处变不惊沉稳的赵阎慌慌张张跑进来,也没有之前的顾忌,冲到房间还气喘吁吁。 “出事……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你慢点说。”将军一着急猛然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酒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你怎么回来了?”赵阎看着将军先是一喜然后立马吃惊的问。 “别管我怎么回来,先说出什么事了!”将军大声问。 “朝歌让我派人去邱岗查探,结果回来的人说,邱岗早在十多天前就出了命案,当场有三人被枪杀。”赵阎上气不接下气回答。 “三人被枪杀……”将军剑眉一沉若有所思。“那晚我的确是听见三声枪响。” “被杀的人里面有没有掌柜?”我一脸紧张焦虑的问。 “没有,被枪杀的都是三个下三滥的盗墓贼,而且和掌柜并无交集。”赵阎回答。 我们听完顿时长松一口气,可还是疑惑不解,叶九卿看信后赴约,为什么会有人死在邱岗,而且还是三个毫无关系的盗墓贼。 “掌柜的下落也找到,人没事,不过……”赵阎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酒大喝一口。 “你他娘的别说一半,急死人了,掌柜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什么?”将军怒目圆瞪大声问。 “邱岗有三个盗墓贼被杀,开枪行凶的人也当场被抓获,凶手就是……就是掌柜!”赵阎大口喘息说出来。“这大半个月掌柜一直被抓,警方封锁了消息,所以一直没掌柜下落。” 我们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赵阎说出来的话,要是再早五年,说叶九卿杀人我绝对相信,他现在多走几步路都喘气的人,打打杀杀的事早就不干,何况人老心多,叶九卿最近这几年明显心是软了,否则估计宫爵怕都活不到现在。 就叶九卿现在那身板,别说他从不带枪在身上,他说那东西晦气,即便给他枪,我也不相信他有本事能枪杀三个人。 “有人写信引掌柜去邱岗,而且算准掌柜看懂信一定会去,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这是有心想要陷害掌柜。”我站起身对赵阎说。“既然知道掌柜没事就好,先去见见掌柜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去打探点消息,掌柜在黑白两道都有人面,白道上该打点的我们从来没少过,以往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一次我连一个人也找不到,像是有意在避开我。”赵阎摇摇头极为费解的说。“到现在只知道掌柜被抓,可关在什么地方,如今怎么样了,什么都探听不出来。”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回当铺多装点钱,我没在圈里混过,底子干净,我亲自去。”我说完就打算先和将军还有赵阎回当铺。 “这宅子是什么时候修的?” 宫爵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这个时候他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一愣转身看见一直没说话的宫爵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之前被将军打翻的酒瓶,里面剩的酒散落一地到处流淌蔓延。 看宫爵的表情我就知道不对劲,重新走回房里问:“我来四方当铺这宅子就在了,听掌柜说他年轻时候就买下这处宅子,怎么了?” 宫爵蹲在地上抬头看我,指着地上流淌的酒神情确定。 “这房间被改动过,地上的酒流淌的痕迹不对,在往下渗漏,这房间下面有暗室!”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宫爵站起身在房间里边走边轻轻踩踏,手里拿着酒瓶将里面的酒倒在地上,正如同宫爵说的那样,溅落在地上的酒慢慢在房间中勾画出一些规则的缝隙。 宫爵精通机关,看见这些缝隙的纹路立刻来了精神,在房间四周认真的查探,摸索到里屋的床边,他的手停在床头一处雕花的凤头上,轻轻一拧,轰然一声,地面上的石板应声开启,露出一条通道通往地底的漆黑。 我下意识看向赵阎和将军,他们都茫然的摇头,说并不知道叶九卿的房里还有暗室,我住在这里也有十多年,这间房子在我心里是叶九卿的雷池,即便是叶知秋也不敢僭越。 上次在这房间里陪叶九卿喝酒,原以为这里留着他对凌汐的回忆和亏欠,他把曾经所有美好的点滴都锁在这间房里,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敢回来面对,只有凌汐忌日的时候才敢回来悼念亡妻。 现在看来,这间房里除了回忆之外,还有叶九卿不为人知的秘密。 田鸡先走下去,在通道旁边发现有开关,打开灯我们看清楚那是一个修建在地底答应三米深的地室,我第一个反应这里应该是叶九卿藏匿金银的地方,他毕竟经营四方当铺几十年,谁也不清楚他这一辈子到底探了多少宝,反正我从来没见到过,估计全都藏在这地下的暗室中。 等我们走下去竟然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诺大的暗室中空空如也,灯光下有一处闪耀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然后…… 最前面的田鸡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就连生死不惧的将军如今也瞠目结舌一脸惊愕。 那焕发宝蓝色光芒的台子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我担心叶知秋害怕,一直抓着她的手,忽然感觉她指头在我手心抖动一下,我以为她怕握的更紧,可叶知秋却从我手心挣脱,神情慌乱和迷茫的向台子走去。 我看见她嘴角不停蠕动,可看不到她脸上有惧怕的神色,我担心她有出事,硬着头皮跟上去,等走到台子边,我才看清楚上面躺着的是一个熟睡的女人。 那一刻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张开嘴,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两个叶知秋。 “妈……”叶知秋喊了一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这是凌汐!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就是一直折磨了叶九卿几十年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叶九卿把这里女人驻留于心,从未远离过他,现在才意识到,叶九卿的的确确是没让这个女人离开过自己。 可叶知秋说过凌汐已经死了十多年,她是亲眼看见凌汐下葬,而且每年她都会去凌汐墓地祭奠,叶知秋一直对叶九卿愤愤不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叶九卿从未去给凌汐扫墓。 我想现在叶知秋应该是找到了原因,或许在叶九卿的眼里,凌汐从为死过,事实上我们面前的凌汐怎么看也不像是死了十几年的人,她像是闭目熟睡,样貌栩栩如生,肌肤竟然还有血色,一头秀发像是才梳理过,双手交叉平放在身前,看上去安详甜美。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相信这个女人仅仅是在沉睡,直到我怯生生把手指伸到她鼻尖,并没有丝毫的鼻息,我扣在凌汐脉搏上根本没有跳动,这分明是一个失去生命的人,但却身体却保存的如此完好。 在我触碰到凌汐手腕时,并没有感觉到死人的冰冷,她的身体甚至还有淡淡的温度,我手缩回来突然感觉这暗室太诡异,看来我最开始的猜想并不是错的。 我以为叶九卿会把一辈子的财富藏匿于此,虽然没有看见金银珠宝,可我相信,对于叶九卿来说,凌汐才是他一生最珍贵的宝藏。 “即便现在最先进的保存技术也不可能做到,把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保存的这样完好。”将军一辈子都在挖墓,他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恐怕这也是他见过最为震惊的尸体。“掌……掌柜是怎么做到的?” “据说上千年的寒冰玉床可以驻颜,即便死去的人也能长时间保持容貌,可……”赵阎的目光落在凌汐身下透出宝蓝色光芒的台子。“可这东西非冰非玉,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用手触摸,台子有玉石的手感,又透着寒冰的冰冷,赵阎一双眼睛号称阎王眼,不但能辨识真假也能分辨材质,就连他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我更一筹莫展。 凌汐的身体没有被处理过,想必还保持着死前的样子,容貌能维持到现在应该全是下面台子的原因。 “掌柜重情义,把你妈留在这里也无可厚非,可这事他不告诉其他人还情有可原,为什么连你也不说呢?”我看向叶知秋诧异的问。 叶知秋泪流满面,颤巍巍伸手目光眷恋的抚摸在凌汐脸上,嘴唇蠕动声音透着怨恨:“他这是自私,妈是为他才死的,都十几年他也不让妈入土为安,就因为他感觉亏欠,就把我妈留在这里。” “叶哥挖了一辈子墓,什么叫入土为安,他比你清楚,何况叶哥做事向来都有原因,他对嫂子一往情深,断不会一己私欲不肯让嫂子安息,他一定有其他原因。”赵阎说。 “上次我陪掌柜在这屋里喝酒,我问过他都一把年纪为什么还不收手,他告诉我说,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我看向安详长眠的凌汐。“现在相信,对掌柜最重要的应该就她,掌柜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做?他还有多少秘密没说出来。” “叶掌柜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但他瞒着我们的事恐怕不少……” 宫爵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看他一个人站在暗室的一面墙下,上面粘贴着一幅地图,宫爵转头看向我,迟疑了一下,声音凝重:“你不是想知道掌柜瞒了你什么吗,你自己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我心一紧,见到凌然后,我知道叶九卿对我隐瞒了什么,我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可真正让我面对时,我突然有些不敢,不是不愿意面对真相,而是我没想好如何去面对叶九卿,毕竟那是一个对我恩重如山的人。 我终究还走了过去,其他人都跟了过来,地图上有被红笔勾画的痕迹,还有被批注的文字,我能一眼认出这些都是叶九卿写的。 在地图上一处被红笔圈勾的地方,我看见醒目的地名,这个地方对于房间其他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我却太熟悉。 我上前走一步,颤抖的手抬起来,惊愕茫然的触及在上面的地名上。 金锣沟!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还不是让我真正震惊的,这处被勾画出来的地面旁边,用红笔写着两个名字。 顾远山和顾朝歌。 顾远山的后面是醒目的问号,而我的名字后面被叶九卿接连写了三个问号! 我深吸一口气,凌然并没有乱说,我父亲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顾远山,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叶九卿居然一直都知道。 十多年!我和他朝夕相对十多年,他竟然在我面前只字未提。 那些问号可以看出叶九卿的疑惑,我实在不明白我父亲到底有什么让叶九卿疑惑的地方,而我……很明显,我在叶九卿心里才是最大的疑问。 “罗布泊!”田鸡抬手指着地图上另一处被红笔勾画的地方。“掌柜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目光顺着田鸡的手移上去,看见被勾画的地方中间地名赫然是罗布泊,而且在旁边写着一串日期。 1965年5月14日。 对于这个日期我太熟悉不过,而且宫爵和田鸡应该也清楚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薛心柔已经告诉过他们,这一天红色王朝在罗布泊实施了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 诡异的是,我父亲当天就在核爆试验的靶心! 在这串日期的下面,是另一行我熟悉的数字。 e41.43、n88.44 这是核爆试验靶心的坐标,叶九卿很清楚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然后我再旁边再一次看见我父亲的名字,不同的是,顾远山三个字后面是更大的问号。 父亲让我烧毁的那本硬皮笔记中记载的内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叶九卿,而且我们从薛心柔那儿知道的秘密,因为答应过薛心柔守口如瓶,同样也没告诉过叶九卿。 不过看起来我们对他隐瞒的这些,在叶九卿心里根本不是秘密,从地图上红笔的颜色就能分辨,这些人名和文字已经写了很长时间,叶九卿自始至终都知道发生了罗布泊的事。 我回头去看将军和赵阎,他们脸上写满茫然,看起来叶九卿瞒着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地图上还有很多被红笔勾圈的地方,越是往下看我越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忽然记起那天在这房里陪叶九卿喝酒,最后他非要敬我一杯,他说将来有一天,他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希望我能原谅,当时我并没在意,以为是叶九卿喝醉一句戏言。 现在终于明白他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但隐瞒了我十几年,而且还是有意隐藏,看着墙上的这张地图,我敬重了十几年的叶九卿突然变成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当家 叶知秋估计也被这张地图吸引,她看了良久迟疑的抬手指着一处地方:“这……这里不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将军探过头看了许久,指着地图摇摇头说:“掌柜的宅子在下面一点,这里是宅子的后山……” 将军说到一半就愣住,他舔舐一下嘴唇,愕然看向我,神情震惊而疑惑。 这张地图和凌汐的尸体藏在暗室里,可见对叶九卿有多重要,地图上任何一处被标注的地方都有特别的含义,我懂将军目光中的惊讶,叶九卿城东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宅子的后山却有一处战国古墓。 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宫爵,也是从那个战国古墓中第一次知晓了月宫九龙舫,我揉了揉额头无力叹口气,叶九卿不但隐瞒了我们,而且还算计了我们! 叶九卿号称叶九凤,无宝不落的凤凰,怎么会随随便便选一处宅子,叶九卿看上的其实是这处战国古墓才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墓里有什么,他只不过在等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去开启,同时还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去开启。 十年磨一剑! 这就是叶九卿为什么用十五年时间让精通盗墓的高手轮番打磨我的原因,我就是那个为他开启这个战国古墓的钥匙。 虽然以叶九卿的本事,他根本不需要假手于人同样能开启这个墓,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等待了这么多年。 “恐怕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宫爵一脸冷峻看着我。“从有人来锁店卖锁模开始,一切都是提前精心安排好的,叶掌柜在借我师傅的手找到这里。” 我默默点点头,我不知道叶九卿是如何断定什么时间可以开启这个战国古墓,如今看起来,宫羽都是他谋划中的棋子,而我便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我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我熟知的叶九卿,是那个从小对我纵容疼爱而且严厉的叶九卿。 在其他地方我看见了被标注的北邙山,还有昆仑金阙以及青木川地下祭坛和祖神之殿的位置,每一处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去过的地方,都在这张地图上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 而且每一处地方都被红笔串连起来,看起来叶九卿试图在找寻这些地方相互之间的关联,在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的同时,他似乎也在追查着什么。 “这些标注的颜色深浅不一,不像是同一时间写上去的。”田鸡查看了很久转头对我们说。“从颜色深浅看,罗布泊和宅子后面的战国古墓是最开始标注,然后金锣沟出现的时间要晚点,剩下的地方应该是最近才写上去。” “那还好,掌柜总算还是对我们说过实话。”我无力的笑了笑,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我从来没想过会被最敬重的人算计。“掌柜说他不记得昆仑金阙的事,看来并不是骗我们,他是听我们讲述后才写到地图上。” “北邙山和青木川地下祭坛,还有祖神之殿也一样,掌柜应该事先并不知晓。”宫爵点点头说。“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事呢,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父亲?” “不知道,可我知道这一次掌柜应该无话可说。”我转身一愣低沉走出暗室,其他人也跟了出来,只有叶知秋还留在里面陪着长眠的凌汐,我对将军和赵阎说。“掌柜不在,当铺您们主事,其他的事先放一边,掌柜摆满是被人有意陷害,得想办法先把他救出来。” “不是没想办法,掌柜这次吃了官家饭,该找的人我都找过了,之前也没少打点,按理说即便把掌柜一时半会救不出来,好歹也能通融让看一下。”赵阎手背一拍焦头烂额。“可这次奇了怪,谁也不接话,该找的人我都找过,面都见不上,好像是刻意在躲着。” “先不管掌柜是不是被陷害,毕竟出了三条人命,这也不是小事。”将军对赵阎说。“估计事情太大,没人敢接这茬,白道上的人当咱是夜壶,用的时候就想起,不用一脚踢开,可夜壶也分贵贱,你给上面的人多送点东西过去,我就不相信没人出来接话。” “这一次还真不是钱的事。”赵阎摇摇头样子很为难。“我派人送去的可不是小数,可面都不见东西我送给谁去?”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我让田鸡去开门,远远看见一辆车停在外面,瞟了一眼车牌就知道是官家的车,跟着田鸡进来的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步伐稳健举手投足一看便知是官家的人。 中年人站在我们面前扫视一眼,目光透着莫名的高傲,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甚至不入流的人,或许在他心里根本不愿意正眼瞧我们一眼。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过来,大家迟疑了一下,将军伸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件沾血的衣服。 “这是掌柜出事那天穿的衣服。”将军一眼认出,低眉怒目盯着中年人。“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手里有掌管的衣服,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阎一把拉回气势汹汹的将军,赔了一个笑脸,声音客气:“我家掌柜前些日子出了事,一直下落不明,您拿着他衣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叶九卿穷凶极恶涉嫌盗墓杀人,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已经被关押,马厅长想见见四方当铺管事的人,了解一下情况,我刚去过当铺,说让我到这儿来找。”中年人趾高气昂对我们说。“车就在外面,负责的跟我去。” 马厅长这人我知道,公安厅的人,叶九卿盗墓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几十年能相安无事,倒不是他有多谨慎,白道上该打点的人该守的规矩,叶九卿这些年如履薄冰一直都懂分寸。 马厅长叫马越成,我曾经跟着叶九卿见过他几次,很内敛深沉而且极其圆滑的一个人,虽然明面上和叶九卿并没有什么交集,但私下他没少收叶九卿送去的东西,叶九卿能风调雨顺这么多年,这个人也算居功至伟。 可听面前中年人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拿人手短吃人口短,马越成收了叶九卿的东西,也给叶九卿办过不少事,说句难听的,上贼船容易,想下去就没那么简单。 何况叶九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每笔账都给马越成记着,真有那天他敢不识好歹,叶九卿也没想让他好过,按理说人在马越成那儿,我们该松口气才对,可这一上来就给叶九卿扣上证据确凿罪大恶极的帽子。 马越成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能坐上厅长的位置,想必也不是哪儿笨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懂,他要是雪中送炭叶九卿还记他的好,要是想釜底抽薪,叶九卿有事他也别想好过。 听着口气事情没我们想的简单,将军一急上前一步:“当铺我现在负责,我跟你去。” “你那性子去了,指不定你都回不来。”赵阎再一次把将军拉了回去,依旧一团和气笑着对中年人说:“当铺的事,我现在说话还顶用,我跟您去。” “马厅长说了,让当铺负责的人去!”中年人加重语气冷冷看着赵阎。 “……”赵阎一愣,回头茫然的和将军对视,然后挤出笑意声音客气对中年人说。“您见笑,掌柜不在,当铺的事我能做主,也能负责。” “叶九卿可都交代了,我再说一次,马厅长想见到是当铺负责的,其他人去了也没用,叶九卿的事可不小,这次谁也别想救得了他。”中年人有些不耐烦瞟了赵阎一眼。“你当我们没查过?你叫赵阎,当铺里的朝奉,什么时候变成负责的了?” “朝奉怎么了?”将军脾气烈,从来看不得别人脸色不周正,大声说。“当铺的事你查清楚?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今天因为掌柜,看我抽不死你丫的。” 中年人冷冷一笑根本不理会将军,赵阎没有劝阻将军,低头想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 “见当铺负责的人……”赵阎看向将军,将军本来满脸怒火,忽然凝固住,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和赵阎不约而同看向我。“朝歌,怕是你要走一趟了。” “我当然想去,可他说见负责的,当铺什么时候轮到我负责啊。”我一脸茫然。 “说起来,掌柜不在,咱四方当铺就该你做主。”将军声音缓和。 “都什么时候了,您们拿我开玩笑,掌柜不在,不是还有封叔和您们,说到底我就一个学徒。”我张着嘴不知所措。 “你还记得,刚到当铺时,掌柜让你盖手印的那张当票吗?”赵阎问。 “怎么能不记得,断当嘛,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当铺了。”我点点头回答。 “是断当不错,可不是你把自己当给当铺。”赵阎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是掌柜把四方当铺断当给了你,也就是说,从你按下手印那刻起,四方当铺其实是属于你的,掌柜不在,当然你是做主。” “什么!?”我硬是半天没回过神。“叶九卿疯了,见我一面就把经营几十年的当铺断当给我?” “我们事后也问过掌柜,他含糊不清也没说个所以然,只说他年纪大了,早晚有收山的时候,当铺不能没有人撑着,我们几个都一把年纪,跟着叶哥这辈子也够了,没谁想着接手当铺,所以叶哥选了你。”将军点点头对我和盘托出。“这事我们都知道,不过叶哥不让告诉你。” “叶哥是瓢把子,可事实上,从你七岁那年开始,你才是四方当铺真正的掌柜。”赵阎回头看我,声音浑厚肯定,指了指我身后的宅子。“包括这处宅子,掌柜和四方当铺一起都给了你。”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前一刻在屋中暗室里我还想着叶九卿为什么要算计后,现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算计,但至少没见过倾尽一切把所有家产都给我的算计。 我以为很懂叶九卿,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切只有他才能告诉我原因和答案。 “我和你去。”我扣好衣服对中年人说。 宫爵和田鸡二话没说跟了上来,我本想劝阻,可知道他们担心我单刀赴会万一再被陷害,他们两人的性格我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听,感激的笑了笑,却看见凌芷寒吃力的走过来。 “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安心留在这里养伤。”我连忙阻止。 “就因为不清楚是不是鸿门宴,所以我才要去,对方是白道上的人,我姑苏凌家还有些能耐,地师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担的起,越是官面上的人,越不敢对凌家怎么样,我跟着你相互有个照应。” “我也去!”叶知秋从屋里走出来。 “你去干什么,我去谈事救你爸,你添什么乱。”看着叶知秋我头都要大了。 “她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叶知秋指着凌芷寒一本正经。“何况出事的是我爸,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利见大人 都是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叶九卿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工夫和他们争辩,何况我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迫不及待想见到叶九卿。 我们跟着中年人上了车,出了城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驶,渐渐已经远离成都,我也不问要去什么地方,脑子里太多事越想越混乱,靠在车窗昏昏沉沉睡过去。 过了很久旁边的宫爵拉我衣服叫醒我,透过车窗看见远处一座被烟雾缭绕的大山,前面的牌坊上三个秀丽疏朗的大字。 峨眉山! 这里已经远离成都一百多公里,不知道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车开上峨眉山脚旁边一处风光秀美的疗养院,门口还有军警巡逻,看起来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 车一直往里开,停在一处别院的门口,四周全是精干的人来回走动,神情严肃全力戒备。 “都是经过训练的人,而且个个身手了得,这个姓马的来头不小啊,来疗养院居然有这么多人保护。”下车的时候田鸡压低声音在我们耳边说。 中年人把我们带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他对我们趾高气昂,可到了这里立马卑躬屈膝,一副典型的奴才嘴脸,看的出以他的身份还进不了这别院。 我们被两个人带进去,这套别院极其安静倒是个疗养的好地方,里面陈设虽然不金碧辉煌,可处处可见古朴无华的摆件,样样都是精品古器,不但厚重而且珍贵。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一个厅长居然谱摆的这么大,这些年不知道收了叶九卿多少好处,现在叶九卿有难非但不帮,还摆这么大架子。 带路的人轻轻打开一扇门,示意我们可以进去,然后关门并没跟进来,诺大的房间阳光明媚,可我们却没看见有人,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这里是二楼,下面客厅的书桌前站着两个人。 书桌上平铺一张宣纸,旁边摆放文房四宝,香炉中香雾袅袅,马越成在认真的碾墨,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负手身后,站在马越成旁边。 马越成我认识,多看了几眼他旁边的中年人,石岸般突出的眉弓下深藏一双鸷鸟般锐利的眼睛,深邃的目光藏在袅袅的烟气中,让人有些看不透。 “当官的没道义,咱们这儿都快急出病,姓马的倒还有闲情逸致在下面附庸风雅。”我深吸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 “大老远跑来谁有闲工夫看他卖弄,走,下去问清楚。”田鸡火气上来愤愤不平说。 “等会。”凌芷寒伸手拉住田鸡,目不转睛看着下面两人良久,若有所思说。“想见你的怕不是这个马越成。” “不是他能是谁?”叶知秋疑惑的问。“带我们来的那人不是说的很清楚,就是姓马的要见朝歌。” “凌家精通玄学,我对人相略知一二,马越成的面相很奇特,他生得面如满月,清秀而神彩射人,叫做朝霞面,男子有此相,主得贵人扶持不歇,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贵人所赐,不但让他官运亨通,而且富庶不败。”凌芷寒声音细若蚊吟。 “这和面相有什么关系?”宫爵有些好奇。 凌芷寒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马越成虽有朝霞面,但他是草藤缠树命,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草藤缠绕在一颗树上,树有多高他就会有多高。 他的一生都会因为这颗树的变化而变化,他命中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就是这棵树,他如今身居要职,只说明他的贵人必定是官场中人。 “这个正常啊,现在谁还不是官官相护,能往上爬当然要有人帮忙才行,这个也什么大惊小怪的啊?”我皱了皱眉头说。 “可是朝霞面有一个特点,如遇贵人两颊必定朝红如赤,你们看马越成脸颊两边红云详盖,他的贵人就在身边。” “在身边……”宫爵往下去有些吃惊的问。“难道你是说站在马越成身后的人是他的贵人?” “芷寒说的也许有点道理,我刚才还没想通,马越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厅长,我们进来的时候也都看见外面的架势,这待遇可不是他马越成能享用的。”田鸡点点头小声说。“能配得上这阵仗可就真是大人物了,看来这别院的主人绝对不是马越成。” “芷寒,你既然会看马越成的相,你也给看看他身后那人。”我说。 “此人眼光清莹,顾盼不斜,眉秀而长,容色澄彻,举止汪洋,万态纷错于前,而心常一,则可谓神有余,皆为上贵之人。”凌芷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而且此人日角之左,月角之右,有骨直起为金城骨,位至三公,主权势……这人高居庙堂,而且位高权重,官职远远超过马越成。” 我们一听大吃一惊,细想也有道理,马越成收了叶九卿的东西,也算是上了贼船,不指望他同气连枝,但至少还不敢落井下石,这一次态度转变这么大,原来是后面有人撑腰。 这么说起来,想见我们的人并不是马越成。 凌芷寒刚说话,我们就看见,一直在砚台上碾墨的马越成退到一边,毕恭毕敬请身后的人上去,看他态度就知道谁是这里的主人,官场等级森严,能让一个厅长鞍前马后碾墨,这个中年人的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 中年人也不推诿,举手投足从容镇定,上去提笔沾墨细想片刻,在宣纸上写出一个四平八稳,雄浑苍劲的字。 凡! “这人挺低调的,虽然位高权重也不显山露水,还知道要平平凡凡啊,我还以为他要写一个多有气势的字出来。”田鸡多少有些失望。 凡字刚成,我就看见凌芷寒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问:“怎么了?” “这个字可不平凡。”凌芷寒重新打量一下写字的中年人,声音有些焦虑。“希望姑父千万不要得罪了他。” “一个字而已,你这么忧心忡忡干嘛?”宫爵大为不解。 “这字看似简单平常,可相由心生,此人心有所想,才书凡字,这个凡字,凤头龙尾,龙凤皆为大贵神物,此人一字占尽,龙凤皆在其手,他的权利恐怕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权利大就能颠倒黑白啊,什么事都得讲理才行,掌柜真做了咱们认,没做屎盆子往身上扣,这事捅破天也不答应。”田鸡性子直火气又上来。 “龙凤都是天上之物,你捅破天又能怎么样,我说了这个凡字不简单,并非仅仅是凤头龙尾,你们把凡倒过来看,看看像什么字。”凌芷寒心气平和问。 我们想了半天也没看出凡字倒过来是什么字。 凌芷寒抓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在掌心写出一个字。 “凶?!”我大吃一惊。 “凡字颠倒像凶字,不过少了一刀,此人书凡,可见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事,而且颠倒黑白易如反掌。”凌芷寒意味深长看向田鸡。“少的一刀就在此人手里,是平凡安好,还是大凶难避,全操在此人手中,姑父这一次生死祸福全在这人一念之间!” “我……我爸不就盗墓嘛,虽然是违法乱纪,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怎么会有大凶难避。”叶知秋一听有些慌了。 “掌柜来往的人我都认识,他怎么也不可能和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而且掌柜为人处世向来有分寸懂轻重,绝对不会得罪人,怎么无缘无故牵扯上这么大麻烦?”我之前以为是对付马越成,他既然收过好处,这事就好谈,无非是多少的问题,所以还没把事看的多严重,现在听凌芷寒这么一说,也有些慌了神。 “此人书凡字,他站的位置刚好是这个房间里面的正南方,南方在五行八卦里是乾位,乾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二阳的卦辞是……”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田鸡接过凌芷寒的话,然后神情黯然看我们说。“我名字叫田器,所以我知道这个卦辞,如果是这样,掌柜这才的事麻烦了。” “掌柜一辈子盗墓,要说有的,也就是财富,如果这人身份如同芷寒所说,贵不可言的话,他也不缺钱啊,而且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和一个盗墓的瘸子,这八竿子都打不大,掌柜怎么会招惹到他的呢?”我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不会是为了钱,我爸那点家当,这里的主人未必会看上眼。”声音从我们后面传来,叶知秋站在一处根雕陈设架旁,错落有致的格子中摆放着精美绝伦雅致韵人的瓷器,叶知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钧窑的鹅颈瓶,俗话说,家财万贯不如钧窑一片,还有汝窑的莲花翠碧盘,以及定窑的紫金凤首壶……五大名窑中的珍品比比皆是,个个都价值连城。” 我们好奇也跟着走过去,细看半天竟然全是真品,特别是那件钧窑鹅颈瓶,简直美轮美奂景随人意,入目消魂,极尽绚丽多彩之至,有鬼斧神工之妙。 自古就有钧不随葬的规矩,而且禁止民间收藏,钧窑传世极少,一件钧窑堪称稀世之宝,我跟着叶九卿这么久,都没见到过钧窑,可想这东西有多稀缺。 “既然不缺钱,难为我爸干嘛……”叶知秋的声音忽然停住,震惊激动的说。“我没看花眼吧,这……这里竟然还有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 …… 我手一抖,差点没打了手里的钧窑鹅颈瓶。 凌芷寒和宫爵还有田鸡几乎同时看向叶知秋,她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干嘛这表情,真是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柏瓶收藏在故宫,松柏不能聚首一直被称为憾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我连忙走过去,看着叶知秋手指的花觚,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端详半天,这分明就是我们从陆乔墓中找到的松瓶,已经交给了花惜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身后响起脚步声,马越成跟在中年人身后走了上来,中年人从容不迫坐在沙发上,睿智的目光扫视我们一圈。 我连忙放下松瓶,毕竟现在叶九卿还在他们手里,人在屋檐下总得要低头,走到沙发前不卑不亢说。 “不知两位见我有什么指教?” “请。”中年人伸手客气的笑了笑,示意我坐下,瞟见马越成还恭敬的站在旁边,鞍前马后沏好一壶茶送上来,我也没多想,死人墓都敢挖,还怕两个大活人,坐到对面后,中年人气定神闲给每个人都倒好茶,声音很缓和的对其他人说。“都别站着,算起来我该谢谢你们才对,也没什么招呼的,不介意坐下来喝杯茶。” 我点头,宫爵和田鸡他们都坐到我身边,马越成还是站在,好像在对面这个中年人坐着的时候,他只要站着的资格。 “对了,马厅长你们都认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杜亦,还有,你这话说错了,不是我有什么指教,听惜双说,你想见我,是该我问你才对。”中年人端起茶浅饮一口,云淡风轻淡淡一笑,看着我说。“你有什么指教?” …… 第一百四十章 指鹿为马 花惜双说过找他帮忙找松瓶我们谁都招惹不起,看起来她并没有夸张,来这里之前,我还侥幸认为叶九卿出事仅仅是被陷害,可看到对面云淡风轻笑意斐然的杜亦,我才意识到,这的确是预谋已经的算计,叶九卿只不过是这次预谋中的一部分。 真正的被算计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喜欢古器,不过青铜太沉重,玉石过于柔弱,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瓷器,不但精美而且厚重,上面纹路一笔一划出神入化,只有经得起淬炼的才是出窑精品,这和做人一样,经得起风雨和打磨的才是强者。”杜亦手一抬淡淡一笑。“各位请茶。” 我曾经如此迫切的想见指示花惜双的人,现在想想,其实即便我不去见花惜双,这场会面也早晚会来,或许从花惜双来四方当铺那刻开始,这个局已经布好,只等着我们自个往里跳。 我唯一猜对的只有一件事,去陆乔墓并非是为了那松瓶,杜亦一语双关,他是想借陆乔墓来验验我们几个的成色。 “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叶掌柜收到一封信,然后急匆匆赶去邱岗,然后在邱岗遇袭,在那儿死了三个人,都是不入流的盗墓贼,叶掌柜断然不会和这些人有瓜葛,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陷害。”我直起身不卑不亢直视杜亦。“叶掌柜倘若真杀了人,证据确凿的话,想必两位也不会找我们来谈事,还望两位高抬贵手放掌柜一马。” 杜亦笑而不语,旁边的马越成心领神会拿出厚厚一摞文档放在茶几上,杜亦漫不经心翻开最上面的,看了几眼笑着放在我们面前。 十凌西晋古墓、南充春秋古墓、大邑周代墓葬群、广汉宋代古墓…… 杜亦把一本本文档翻开,一字排开摆在我们眼前,这些全都是叶九卿亲自参与盗掘的古墓,年代最早能追溯到三十多年前,这些档案如同是叶九卿的生平,摆在我们面前的仅仅是其中很少一部分,不及茶几上厚厚档案的十分之一。 “叶九卿盗掘的古墓中,国家特级文物不下十件,一级文物不计其数,至于其他……这里面任何一本卷宗都足够叶九卿掉脑袋。”杜亦意味深长笑了笑,手拍了拍厚厚的档案。“你认为叶九卿还需要被陷害吗?” 我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叶九卿做的每一件事这里都记载的巨细无遗,这几十年风调雨顺原来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看得出马越成虽然帮叶九卿把事情按下去,但都给他记录的清清楚楚。 我们无话可说,即便叶九卿没杀人,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叶九卿死十次都不为多。 “你们想怎么样?”我重重叹口气,知道和杜亦的交锋占不了主动,如果真是公事公办,他们根本不需要见我们,来这里绝对不是让我们看叶九卿这些档案那么简单。 “法不容情!依法叶九卿必死无疑!”杜亦身子往前靠了靠,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依旧波澜不惊的对我淡笑,马越成连忙掏出打火机点燃送到他嘴边,杜亦并没有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说。“不过法不外乎人情,今天找各位来,先谈交情,既然帮我找到松瓶,我也算是欠你们一个人情。” 杜亦说话从马越成手里接过打火机,随便拿起一份档案,想都没想点燃,我们看着蔓延的火苗舔舐卷宗,直至变成灰烬。 我有些看不透对面这个人,杜亦把茶几上所有的卷宗慢慢推到我们面前,并且把打火机放在最上面。 “刚巧,我又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青花松柏花觚的事我们算是两清了。”杜亦笑的轻松和诚恳。 可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些足以断叶九卿生死的东西,他就这样轻而易举交给我们,他嘴里说的简单,可以杜亦的身份和地位,他根本不屑卖人情给我们。 “那是不是可以放我爸回去?”叶知秋估计还没看出轻重,有些激动的问。 “人情我已经还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关于叶九卿邱岗杀人的事。”杜亦根本没去看叶知秋,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我。 “你说一码归一码,好!叶掌柜盗墓的事我认,可要说他杀人,这事不可能,他都一把年纪,身上从来不带枪,怎么可能在邱岗连杀三人。”我一脸沉稳对杜亦说。“官字两个口,什么都是你们在说,总得讲证据……” 我话还没说完,马越成已经把封存在透明塑料袋中的照片,还要从现场提取的脚印,以及一把枪放在了茶几上。 照片中是那三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没有一个我认识,现场很凌乱,有打斗的痕迹,脚印就出现在被杀的人四周,叶知秋目瞪口呆,我想是她认出那脚印,叶九卿是瘸子,穿的鞋都是定制,而这一双鞋刚好是他过寿时,叶知秋让我送给他的那双。 “叶九卿去邱岗盗墓,应该遇到其他盗墓贼,发生争执或者是分赃不均,叶九卿恼羞成怒当场枪杀他们三人,刚好那一天邱岗附近有军警巡逻,当场抓获叶九卿。”马越成指着桌上的证据说。“而且我们从枪上只提取到叶九卿的指纹。 “屁话,邱岗就是乱葬岗,叶九卿跑哪儿去盗墓,你出去说看有几个人相信,就算真是去盗墓,分赃不均?”我低眉怒目看着马越成,指着照片上被杀的人。“叶九卿真要去了邱岗盗墓,这帮耗子躲都来不及,还敢跟他发生争执,你他妈第一天认识叶九卿?姓马的,你给我听好了,叶九卿要是在你手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今儿把话撂这儿,我顾朝歌一定拿你的命给叶九卿垫背!” 杜亦笑而不语,也不理会我和马越成争辩,从塑料袋中用手帕拿出去枪,取出弹夹,里面不多不少刚好少了三颗子弹,杜亦当我们面装上弹夹,然后把枪递到我面前,一脸轻松从容的笑意。 “动手,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当然,也可以连同我一起。” 我一愣没看出来杜亦胆这么大,我不是不敢接,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叶九卿还生死未卜,我若乱了方寸就更没人能救他。 “我就瞧你是聪明人,你现在就是杀了他也救不了叶九卿。”杜亦见我迟迟不动,心满意足的微笑。“是你要看证据的,东西都放你面前,应该算是证据确凿吧。” “这些都是伪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宫爵冷冷盯着杜亦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到这里不可能是讲道理。 杜亦没说话,而是把桌上的证据再一次推到我们面前,并且用手帕将手里的枪擦拭干净,那上面有叶九卿的指纹,他相当于抹去了对叶九卿最为不利的证据,我眉头一皱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杜亦看我一眼,把擦拭干净的手枪递给马越成,他想都没想就接过去。 “这才叫伪造证据。”杜亦笑的更加愉快。“现在我可以说在邱岗杀人的是马越成。” …… 凌芷寒看杜亦写一个凡字,就准确无误说出此人,有颠倒黑白只手遮天的本事,开始我多少认为有些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也不为过。 凡字倒过来像凶字,凌芷寒说少的一刀就在杜亦的手中,这一点怕是她说错了,杜亦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刀枪,是非曲直生死都在他一张嘴里,指鹿为马在他这里想必已经习以为常。 我之前还想着他们合伙陷害叶九卿,甚至真的以为杜亦把叶九卿的卷宗给我们,是还人情,看着如今拿在马越成手里的枪,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幼稚。 杜亦要叶九卿死,根本不需要什么卷宗,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他只需要动动嘴,马越成立马就能成为凶手,何况是叶九卿,所有的一切全都掌握在杜亦一念之间。 我不知所措的表情落在杜亦眼中,我猜他应该是明白,我终于懂得轻重,满意而愉快的笑了笑,从马越成手里把枪又拿了回来,漫不经心擦拭干净,意味深长说。 “你们想救叶九卿其实很简单,邱岗被杀了三个人,不就差一个凶手嘛,谁是这个凶手其实并不重要……” 枪已经被杜亦推到我的面前,我懂他的意思,谁杀的人,根本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杜亦说了算。 “这事我扛了。”我伸手拿起桌上的枪。“你真想搞叶九卿,也不会让我们来,你话都说的这么明白,谁拿这把枪并不重要,只要你满意就可以,不知道我当这个凶手,你满不满意。” 杜亦笑意斐然并没说话,直视了我半天,把枪拿了回去:“叶九卿的事,你真打算帮他扛?” 我点点头。 “扛了这事可是得掉脑袋的,咱们也算是有过交情,不想看你白白搭上性命。”杜亦再一次慢慢擦拭干净枪。“这样吧,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保证叶九卿安然无恙回去,如果办不成……叶九卿的好日子怕是就到头了。” “什么事?”我问。 杜亦笑而不语端起茶杯靠在沙发上,马越成站了片刻,应该是反应过来,杜亦要我们办的事,他不能也不该听,马越成连忙转身离开房间。 “有一个地方,我一直很想去,可惜始终是缘悭一面。”等到马越成关上门,杜亦喝了一口茶心气平和说。“帮我找到这个地方,叶九卿还当他的掌柜。” 这才是杜亦布局真正的意图,我知道他根本没给我们留选择的余地,这笔交易中,他手上的筹码是叶九卿的命,根本不容我们拒绝。 “找什么地方?”我深吸一口气问。 “万象!”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第一次是在凌然和凌芷寒的谈话中,凌芷寒瞒着我们偷偷撕下的文书残页中,曾经提及过这个地方。 陆乔监察苏州时,调派东厂秘密抓获当时凌家宗主凌无尘,严刑逼供最终从凌无尘口中探听到的便是这两个字。 万象! 我在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是杜亦为什么要让我们和凌家合作找寻松瓶真正的原因,万象似乎涉及到凌家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用一个陆乔墓把我们和凌家联系在一起。 可我没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我们去找这个地方,按理说叶九卿经验比我们要丰富,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看得出,在杜亦的计划中,根本没有选择过叶九卿,我们……确切的说,应该是我,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言为定!”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回绝的交易,不要说找一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我都得去。“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你就说两个字,天大地大,我上哪儿去找。”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杜亦对于我的答应似乎并不意外,好像他早就知道结果,而且看他表情的确不清楚万象的含义,杜亦放下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的说。“想知道万象是什么,你们得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一次凌芷寒比我还急切。 “275医院特级护理的6号病房。”杜亦淡淡一笑,言尽于此不再多说,手一抬笑容可掬。“预祝各位马到功成,请茶。”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皮面具 开车带我们来到中年人把我们送回成都,杜亦告诉我们的地方并不难找,275医院是九眼桥一座规格极高的军区医院,前面和普通医院一样,可杜亦让我们去的特级护理病房在275医院的最里面。 那是一座被涂抹成迷彩色的矮楼,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出盘查极其森严,楼房的外围有一道醒目的黄线,一般人根本不允许超越这条界限。 我们在275医院查看了好些天,别说想要进去,就是靠近些立刻会被巡逻的士兵劝离。 田鸡说守卫如此森严,想必住在里面的病人身份都不低,而且田鸡看士兵身上枪带在肩膀上的压痕,很肯定告诉我们,这些士兵的配枪都不是装腔作势,全都上了子弹的,若是要硬闯,估计连门都没进就被乱枪打死。 出入的只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但每一次进出都需要验证胸牌和核对身份信息,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咱们这么多人不能都进去,人越多破绽越大。”在275医院后戒备森严的特级护理楼观察很多天后,我远远望着门口来回巡逻的军警说。“最多只能两个人进去。” “怎么进?”宫爵问。 “这里只有工作的医生和护士能进。”我指了指进出的白大褂。“得冒名顶替看看有没有希望能进去。” “没看进出都要核实身份,你穿上白大褂也会被发现。”叶知秋说。 “这个好办,你们不用担心,这事关系掌柜安危,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进去,得有一个人帮跟我一起相互照应,你们谁愿意。”我转身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而且都很干脆,唯独没有说话的是凌芷寒,等我看向她时,凌芷寒心思缜密说:“田器憨直什么都写脸上,盘查时很容易露出破绽,宫爵机警可玩世不恭,不像是这里上班的人,知秋担心姑父安危,临机应变怕是有所欠缺,我可以陪你去。” 这事不小,稍有差池前功尽弃,若是被发现恐怕再没机会靠近,宫爵和田鸡都认为凌芷寒说的有道理,叶知秋一看神情就知道心里不服。 “万象应该和凌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芷寒陪我去也对,她处变不惊温婉秀气倒是像护士。”我点点头说。 “可问题是怎么进去呢?”被我一起从当铺叫来的将军问。 等了许久我指着从楼里走出的一男一女,对将军说:“我在这里观察快十多天了,这两个人应该是情侣,一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带人跟着这两人,天黑下手把他们给绑了,带到程千手的店里去,我晚上在哪儿等着。” 将军利落只点头也不问缘由,转身跟着那两人出了275医院,我带其他人会小关庙鬼市,上次把程千手吓病差点没闹出大事,最近事多都忘了过来看看他,我们进去臣千手就招呼徒弟关门。 带我们去后院,脸色一沉问:“听赵阎说叶哥摊上官非,现在怎么样了?” 鬼市都以叶九卿马首是瞻,平日里叶九卿仗义,大家都能记他的好,我请程千手坐下,郑重其事说:“掌柜的事复杂,三言两语也给您说不清,而且官家的事知道太多怕牵连您。” “牵连,哼……”程千手一脸硬气声若洪钟腰板一挺。“咱干的是啥,自个心里又不是没数,打我在小关庙开市,那是仰仗掌柜照应,叶哥仁义保鬼市一方安平,今儿出了事,那也是鬼市的事,我程千手还怕什么牵连。” 程千手全靠一双手吃饭,后来听赵阎说,程千手年轻那会张狂,持才傲物谁也没放眼里,结果拿着赝品卖给招惹不起的人,后来被发现抓到程千手,按规矩得砍了他吃饭的家伙。 叶九卿出的面,硬是把这事扛在身上,碍着叶九卿的面子这才放过了他,程千手若没了着双手就是一个废人,形同要了他的命,打那以后程千手就在鬼市安顿下来,这都过了几十年,赵阎说也没听程千手给叶九卿说半个谢字。 都是性情中人,大恩不言谢,到时候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也是我来见程千手的原因。 他这双手有两大绝活,非但能做出以假乱真的赝品,同时还能做出和旁人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会这个是因为,卖赝品得罪的人多,万一被发现,也得有个脱身的办法,小时候我见程千手做过,薄薄一张人皮在他手里做出来的面具戴在脸上,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真是绝了。 将军带着人扛着两个麻袋进来,往地上一扔:“下了药,一时半会醒不来。” “程叔,要劳烦您给我做这两个人的人皮面具,我得靠这个救掌柜。”我指着麻袋对程千手说。 程千手二话没说,让将军把麻布打开,把两人扶端坐好,取出黏土对着昏迷不醒的两人,个把小时功夫竟然在黏土上捏出一模一样的脸,然后起身取回一卷牛皮袋,里面有薄如蝉翼柔软的皮脂,这就是人皮。 程千手把人皮蒙在泥塑上,灵巧的手让人皮和泥塑完全的贴合在一起,再用刻刀雕出五官,天刚亮,两张人皮面具已经大功告成。 “把掌柜平平安安给带回来。”程千手把面具交到我手里,转身时被他拉住。“上次吓我的事,还没跟你算,你也得给老子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江湖人豪气说话不好听,可听着心头舒坦,我把凌芷寒叫过来,将人皮面具戴在她脸上,顷刻间站在我面前的已经是另一个人,我让将军绑回来的两个人和我们身材差不多,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将军把从两人身上找到的胸牌交给我,我戴上面具走的时候看见将军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麻袋。 “这是什么?”我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枪。“你……你干什么?” “放心进去,如果有意外,我在外面接引你们。”将军面色如同刀刻般坚毅。“搭上我这条命,保你们周全。” “真当自己老不死,现在当铺我是当家,老实在家里呆着。”我一把夺过麻袋交给田鸡,对将军说。“我要是真有事,救掌柜就得指望您和赵叔了。” 出门时程千手再三叮嘱,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时间长了会感觉痒,因为太薄千万不能用手挠。 “等会。”叶知秋从里面追出来,抿着嘴声音有些哽咽。“我从小在当铺长大,虽然我怨恨爸,但心里一直把那里当我家,如今我爸出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如果你再回不来,我就一无所有了。” “傻丫头,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再说当铺和宅子可都是我顾小爷的,你吃住都是我的,还想着回来和你算租金呢。”我笑着摸摸叶知秋的头,打小就习惯用这个动作欺负她。“不就是去医院,别搞得我是去阴曹地府,说句好听的,来,给哥笑一个。” 叶知秋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出来,从小最怕看她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感觉有冰凉透进胸口,我抬头看见田鸡和宫爵,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对他们点点头。 这一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我们三人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赶着时间到274医院后面的矮楼,进去的时候被哨兵拦住,我们递上胸牌,哨兵一丝不苟核对身份和比对预留的资料,确认无误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通过警戒线的那刻我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对程千手的本事很放心,可毕竟第一次带着人皮面具,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大楼里的防卫居然比外面更加森严,每个过道都有士兵站岗,来回还有荷枪实弹巡逻的,我和凌芷寒尽量低着头,有人和我们打招呼,也只能点头不敢说话,担心露出马脚。 穿上白大褂,我让凌芷寒端着针药,在二楼长廊尽头我们看见病房门牌上的数字。 六! 这是杜亦让我们要找的地方,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来回在我和凌芷寒身上打量,我说要查房,士兵才转身打开反锁的病房,这间病房的守卫似乎格外严格。 进去后我听见外面又是锁门的声音,看起来这病房中的病人更像是被严密看管的囚犯。 这是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窗户外面被焊接牢固的围栏,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铁窗的方格阴影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一个头发花白气若游丝的老人闭目躺在上面,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明白杜亦让我们到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走到病床边,凌芷寒手中端着的药盘一抖,差点摔落到地上,我见她神情震惊,透着惊喜和哀伤,慢慢伸出手摸在老人干柴般的手背上,嘴角蠕动几下。 “爷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猝死 听凌芷寒喊出这两个字,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杜亦让我们到这里来,见到的居然是凌芷寒已经消失二十多年的爷爷凌霄阁。 凌然不惜违背祖训答应花惜双找陆乔墓,也是为了凌霄阁,从花惜双交给凌家的照片看,凌霄阁失踪的二十多年一直被秘密监禁,只有凌家答应找到陆乔墓,作为条件花惜双承诺放回凌霄阁。 这么看起来,关押凌霄阁二十多年的人只有只手遮天的杜亦,他倒是兑现了向凌家的承诺,只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凌霄阁听见凌芷寒的声音,手指抖动一下,虚弱的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已经没有太多光泽,但依稀还透着惊讶,可看了凌芷寒一眼,眼睛又慢慢闭上,一句话也没说。 “爷爷,我是芷寒啊,您怎么不认识我了?”凌芷寒拉着他的手焦急的问。 凌霄阁一动不动,甚至慢慢移开被凌芷寒握住的手,脸色充满了冷漠和厌烦。 越是这样凌芷寒越是慌张,我担心她声音太大会被外面的警卫听见,压低声音说:“面具,你现在戴着人皮面具,他当然不认识你是谁。” 凌芷寒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那么多,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爷爷,您睁开眼睛看看芷寒,您这二十多年都去什么地方了?” 凌霄阁吃力的再次睁开眼睛,看了面前凌芷寒一眼,浑浊的眼睛顿时散发出慈爱的光芒,嘴角不停的蠕动,颤抖的手握住凌芷寒,可当目光落到她手上人皮面具,目光立刻警觉起来,看得出凌霄阁是极其谨慎的人,面前的人既然会用人皮面具,我猜凌霄阁应该警觉,站在他面前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一峰并出或双峰拱峙,卓立云霄如荐者,或帐下贵人……”凌霄阁用尽全力断断续续说出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止,然后双目审视的看着凌芷寒。 “或蛾眉凤辇,如玉圭、镜台一切等龙出脉布气,行度过峡,起伏屈曲,盘旋结穴者,为龙之上吉。”凌芷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芷……是我……我的芷寒。”凌霄阁听完顿时艰难露出慈爱的笑容,他们之间说的这些应该都是凌家不传之秘,只有真正凌家的人才会知道,可凌霄阁的笑容很快又凝固在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您受苦了,爸为了找您这二十年没一天安生过。”凌芷寒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后来终于打听到,说您犯了重罪被监禁,爸为了救您不惜违背凌家祖训,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找到您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霄阁一身磊落,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凌家列祖列宗。”凌霄阁即便病成这样,听他说话就知道也是豪气之人。 “您别说了,芷寒现在就带您出去。” “不用了,我病入膏肓,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清楚,出去也没几天活头,何况这里又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带上我只会拖累你。”凌霄阁摇摇头无力抬起手。“而且……他们也不会让我离开这里。” 凌霄阁的手被手铐锁在病床上,他都行将朽木,可对他的监禁却没有丝毫松懈,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不可能把凌霄阁从这里带出去。 凌芷寒没有放弃,用来拉扯床沿,忽然发现凌霄阁的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凌芷寒用手一摸发现根本没有手臂。 “爷爷,您的手怎么了?” 凌霄阁吃力的摇头,并不在乎自己的断手,声音变的严肃。 “芷寒,爷爷是大限将至,能在死前看见你也再没遗憾,我现在要告诉你的话,你必须一字不漏记好。”凌霄阁说到这里目光看向我。“这位是?” “爷爷,他是我朋友,您但说无妨。”凌芷寒抹干眼角泪水说。 “凌家现在还是你爸掌管?” “我爸为了救您自废宗籍,他已经把宗主位传给我。” “凌家宗主的手镯可有妥善保存?” “一直都在完好无损。”凌芷寒连忙让我抬手。 凌霄阁看见我手腕上的手镯,重新打量我一眼,会心一笑,转头慈爱拍拍凌芷寒手背:“一晃二十多年,我离开凌家时,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凌家后继有人,爷爷也可以瞑目了。”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这二十年为什么会被监禁?谁监禁的您?”凌芷寒追问。 “你听好,咱们凌家第一代先祖凌璇,以玄学之术技惊天下,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凌霄阁神情严峻认真,加重语气说。“霄阁时日无多,原本以为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会断送在我这个不孝子孙手中,芷寒,爷爷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你务必铭记于心,凌家的秘密便在其中!” “南北而居?”凌芷寒一愣,样子有些迷惑。“爷爷,凌家自先祖凌璇开宗,便一直都在苏……” “隔墙有耳,爷爷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凌霄阁摇摇头一脸坚毅。“霄阁不才,但这二十多年也没向外人吐露过半个字,你记住了,我刚说你这些话,务必要传承下去!” 凌芷寒在口里默念几遍,确定全都记住对凌霄阁点点头,凌霄阁还是疑惑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芷寒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他,凌霄阁听完冷冷一笑:“关了我二十几年,从我身上套不出一个字,居然想到利用我来要挟凌家,我凌霄阁死不足惜,隐忍这么久就是不想拖累凌家,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躲过。” “爷爷,我身上有一个从小就纹上去的双翅飞龙图案,爸说这关系凌家一直传承的秘密,您当年离开的时候匆忙,什么也没告诉他,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芷寒问。 “他们既然监禁我二十几年,想必这个图案的秘密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那双翅飞龙叫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凌霄阁吃力的回答。 我果然没猜错,凌家的秘密真的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不知道为什么凌家人身上会有羽龙纹身。 “月宫九龙舫?这……这是什么?”凌芷寒诧异的问。 “是一艘只会在月夜出现的宝船。” “出现在什么地方?” “天……天上!”凌霄阁病入膏肓说话都很虚弱。“被九条羽龙拉动翱翔于月夜。” 凌芷寒目瞪口呆张着嘴,她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从叶九卿他们口里听到关于月宫九龙舫时的情景,当时我的反应和她现在一模一样。 “天?天上?九条羽……拉着翱翔?!”凌芷寒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好半天都疑惑不解。“怎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船?” “我第一次听到月宫九龙舫时,和你现在一样不相信,你祖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这是一艘什么样的船,他说月宫九龙舫上装着天底下最大的财富和宝藏。”凌霄阁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从那以后,我几乎穷尽一生在找寻这艘宝船。” “您找到了吗?”凌芷寒问。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找到了。” “您追查到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一听激动的问。 “四十年前,那是我距离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我收到一封邀请,让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我见到十二个和我一样被招募的人……” “格尔木!”我大吃一惊说出口。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凌霄阁比我还吃惊。 我都没回应他,连忙从身上拿出那张在昆仑山口的合影,很快辨认出站在第二排的凌霄阁,难怪我第一眼见他时就感觉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没把他和四十年前照片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昆仑金阙,四十年前您是去昆仑金阙。”我把照片送到凌霄阁面前。“您还记不记得这个时候的事?” 凌霄阁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照片,然后茫然的摇头,他甚至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摄的这张照片,看来他和叶九卿一样,关于昆仑金阙的那段记忆离奇的遗忘。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凌霄阁问。 “我和朋友找到了昆仑金阙,这张照片是在冰宫中发现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忘记,可是四十年前,您也到过那里。” “我……我到了昆仑金阙?”凌霄阁激动的抓住我的手,双眼都在放光。“在不在,它在不在那里?” 凌霄阁问的是月宫九龙舫,即便是迷离之际也对那艘神秘的宝船充满了向往,我点点头声音透着钦佩,告诉凌霄阁他们是第一批找到昆仑金阙的人,我像他描述那座屹立在昆仑之巅,在阳光下折射着金光气势磅礴的宫殿,我看见凌霄阁混沌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澈,他手激动的不停颤抖。 “您可能不敢相信,昆仑金阙是黄帝的冰陵,而在金阙之巅,我们发现一座庞大的船坞,月宫九龙舫曾经在哪儿停泊过。” 凌霄阁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透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这和旁边依旧瞠目结舌还没回过神的凌芷寒形成鲜明对比。 “答应我!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已经没机会在去追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你也算是凌家的人,找到后记得烧纸告诉我,九泉之下我凌霄阁也能了却一桩心事。”凌霄阁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恳切。“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顾朝歌……您,您误会了,我不是凌家的人。”我有些尬尴的挠挠脸,知道凌霄阁看见我戴着的手镯,以为我和凌芷寒有关系。“不过您放心,我真能找到一定会告诉您。” “现在不是,早晚都是,芷寒能看上的人一定不差,你可比我厉害多了,年纪轻轻已经找到昆仑金阙……你也戴着人皮面具?”凌霄阁目光落在我脸上。“我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这一次见过你们,怕是再没机会相见,让我看看未来孙女婿的样子吧。” 估计刚才我不小心挠脸时挠破了人皮面具,虽然并不是凌霄阁想的那样,可一个奄奄一息老人最后的要求,我又怎么能拒绝,连忙撕下面具。 就在凌霄阁看见我脸的那刻,他的手猛然缩了回去,我惊愕的看见他瞳孔在收缩,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疑惑,呼吸突然变的急促,用尽全力抬着指着我,嘴里含糊不清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你……不可……不可能……”凌霄阁艰难的看向凌芷寒,起伏的胸口已经让他很难说出完整的话。“他……他是……” 凌霄阁最后的话始终没说出来,手重重一垂,头无力的偏落,那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涣散的瞳孔中依旧充斥着惧怕。 我不知所措的慌乱,甚至下意识看看身后,可并没有其他什么,确定凌霄阁是看见我真正的脸后,因为没经受住刺激,惊吓过度猝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报还一报 我不明白为什么凌霄阁看见我的脸反应会这么大,他如同是看见鬼魅一般恐惧,好在凌芷寒并没意识到这个细节,我猜她多半是认为凌霄阁油尽灯枯。 凌霄阁死的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关于万象的事,旁边的凌芷寒早已声泪俱下,我看着凌霄阁死不瞑目的眼睛,涣散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光泽,但似乎依旧透着惊恐的疑惑。 我伸手帮他闭合眼睛,拉着不愿离去的凌芷寒往外走,我们已经失去到这里的意义,忽然想起我们已经撕下人皮面具,这样出去立刻就会被发现,看见病房中的消防警铃,我拉着凌芷寒躲在门后,触发警铃,顷刻间整栋大楼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门外的哨兵立刻开门进来,趁其不备我带着凌芷寒闪身出去,大楼里不明真相的军警忙着疏散人群,我们混迹在里面埋着头终于有惊无险离开了医院。 凌芷寒还悲愤欲绝不住回头眺望,我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让她节哀顺变。 在病房见到凌霄阁之后,我已经能肯定杜亦真正的意图,他布下的这个局从花惜双找到叶九卿的那天已经开始,不过真正要追溯,恐怕要从杜亦二十多年前囚禁凌霄阁开始。 这个局也渐渐在我脑海中变的清晰,凌家在明末遭遇的祸劫,在凌霄阁身上再一次上演,很显然杜亦迫切的想知道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而唯一知道的只有宗主凌霄阁。 “你爷爷二十年前急匆匆离开凌家,想必已经意识到有祸劫,所以他才会远离凌家。”回去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对凌芷寒说。“这也是为什么凌霄阁即便传位给你爸,但却没将凌家的秘密告诉他的原因。” “爷爷是想一肩承担,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即便找到凌家其他人也不可能得知。”凌芷寒也明白过来。 “凌霄阁带着秘密离开,对凌家反而是好事,他是不想凌家被牵连,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我点点头声音低沉。“你爷爷是条汉子,而且也是聪明人,不像你们凌家天启年间的宗主凌无尘,他最终是没熬过严刑逼供,吐露了秘密,可这样一来,也再没有能保护凌家安危的筹码,你爷爷深知只要他一天不说出秘密,凌家就有一天太平,看得出他是做好打算,到死也不会说出半个字。” “这就是杜亦安排我们去找陆乔墓的原因!”凌芷寒在身后停住,声音愤恨。 “对!凌霄阁誓死不从,杜亦应该看出他的心思,知道凌霄阁是打算把凌家的秘密带进棺材,这样一来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就再无人知晓。”我停步转身看着凌芷寒点头。“杜亦绝对不能让这个秘密从凌霄阁身上失传。” 后面的事其实并不复杂,凌霄阁这样做也是万般无奈,他当然不希望从先祖流传下来的秘密断送在自己手里,可这个秘密只能告诉凌家后人。 凌霄阁这样想,而杜亦也知道,监禁凌霄阁二十多年,半个字也问不出来,凌霄阁一直在坚持的恰恰也是他的软肋,因此杜亦想到让凌家后人和凌霄阁见面。 像杜亦这样轻而易举便可翻云覆雨的人,每一步都被他计算的恰到好处,直接让凌家后人见凌霄阁,显然是最笨的办法,凌霄阁不傻当然能猜到杜亦的意图,他若把秘密告诉凌家后人,秘密是传承下去,可换来的只不过是另一个被监禁逼问的凌家人。 “因此杜亦必须想一个能让凌霄阁说出秘密的办法,他最终想到了和凌家有关系的叶九卿,他把叶九卿和凌家绑在一起,探查陆乔墓就是这个布局的第一步。”我重重叹口气说。“让凌家不知不觉被卷入其中。” “然后他再陷害姑父,迫使我们去病房见爷爷。”凌芷寒跟在我旁边说。“人之将死,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秘密传递给凌家后人,这一切都在杜亦的意料之中。” “杜亦最高明的地方还不是这一步,逼问了凌霄阁二十多年,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即便凌家后人知道秘密,万一又和凌霄阁一样,总不能再等几十年,杜亦应该是耗不起这个时间,所以他把事情推到叶九卿的身上。” 我揉了揉额头,这些精心设计好的连环套,可谓环环相扣,一切尽在杜亦掌控之中,若论探查遗迹或者古墓,想必绝对没有谁比的上叶九卿和凌家的组合。 杜亦算准只要拿着叶九卿生死,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想方设法救他,刚巧叶九卿又和凌家有关系,这就迫使我必须想办法从凌家人嘴里探听出传承的秘密。 杜亦二十多年都没完成的事,就这样不显山露水交到我的手里,他让我们来病房见凌霄阁,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秘密从凌霄阁嘴里传承下去,其二是让凌家人知道凌霄阁在他手里,想要凌霄阁平安,就必须和我合作。 可杜亦终究是百密一疏,恐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凌霄阁会因为看见我受惊过度而猝死。 这样一来他就失去对凌家的制约,理论上凌家没必要因为叶九卿,透露出几百年的秘密。 “我不这样想,人命关天,何况他还是我姑父,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凌家虽然风光几百年,但一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招致灾祸,想必全因为这个秘密,之前有凌无尘,现在有我爷爷,将来……将来不知道还有谁会被牵连进去。”凌芷寒目光清澈看着我说。“想要凌家安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凌家就不再是众矢之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不会在觊觎凌家。”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解开凌家的秘密?”凌芷寒聪慧,比起凌然她想的才是万全之策。 “愿意。”凌芷寒坚毅的点点头。 “杜亦自始至终没提过什么秘密,只是让我们找一处叫万象的地方,莫非万象就是凌家的秘密?”我欣喜的笑了笑,可还是没想通。“可惜你爷爷突然仙游,都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万象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城东的宅子,推门进去,看见宫爵和田鸡坐在院子里,见我和凌芷寒回来,慢慢站起身,看他们表情有些怪异,怎么说我也是险象环生平安返回,他们多少该高兴才对。 可他们脸色凝重,下意识往屋里看,我走上前问:“怎么一副死人脸,能不能阳光点,大白天的被这么晦气。” “刺头早上门了,在屋里候着呢。”宫爵向屋里瞟了一眼。 我望过去,看见将军和赵阎焦头烂额站在门口,将军在身前给我比手势,示意别进去,看意思是想我有多远躲多远。 越是这样我越好奇,即便是杜亦在这儿,以将军的性子也不买账,什么人能喘这么大气,两将军和赵阎都如临大敌。 我上前一步,看见屋里叶知秋把泡好的茶送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头瞬间就大了,转身想走就听见后面声若洪钟的声音。 “叶九卿的地界上,你躲我干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小子牙尖爪利也不像条蛇。” 我站在原地无力的揉了揉脸,这要叶九卿还在,还可以帮我挡着,看架势这摆明是冲着我来的,倒不是怕他,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屋里的人。 其实田鸡那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估计叶九卿和凌家就是宿仇,三十年前他跑到凌家,把凌然妹妹带走,然后我去又把凌然女儿带走,真不知道上辈子凌然到底欠了叶九卿多少钱。 我硬着头皮走回去,坐在凌然对面,多少有些尴尬:“掌柜出了事,我得想办法救他,咱们之间的事,等以后再说。” 凌然端起茶浅饮一口,漫不经心的反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抬手晃了晃戴着的手镯,一本正经的说。“您千万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芷寒也没忤逆您的意思,她宅心仁厚只不过是想救我们,何况凌家的事现在您也捂不住,我刚才见到了凌霄阁。” “……”凌然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利盯着我。“你看见谁?” 身后的凌芷寒走上来,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凌然,他听到凌霄阁去世,顿时痛心疾首,闭目长叹一声。 “爸,我知道您是为我,也是为凌家好,可事情并非您想的那么简单,凌家早已被人觊觎了二十多年,爷爷去世并不是终结,如果我们不能把凌家的秘密公之于众,凌家祸劫会一直延续。”凝芷寒站到凌然面前说。 “凌然不孝,家父含冤莫白二十年,如今仙游竟然尸骨都看不到,凌家一直恪尽职守与世无争,没想到换来这样结局。”凌然义愤填膺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凌家向来恩怨分明,这笔账我早晚都要和姓杜的算。“ “掌柜和您是故交,如今掌管有难,还望您能施以援手。”我说。 “叶九卿怎么也算我妹夫,同时也是我知己,他被人陷害,救他我凌然责无旁贷,不过你求我,这事我们得先说断后不乱。”凌然瞟我一眼声音冰冷。 “和我说什么?”我茫然的问。 “你戴上这手镯,就是我凌家的人,解决完叶九卿的事,你得跟我回苏州。” “……”我嗖一下站起身,半天说不出话。“我什么时候成了凌家的人,您可是亲眼瞧见,这手镯不是我戴上去的,您要我现在就还给您。” 我一边说一边取,田鸡在旁边幸灾乐祸:“这是让你当上门女婿啊。” 凌芷寒脸一红埋头不语,叶知秋比我还着急:“舅舅,他就是一个痞子,浑身匪气,而且还是盗墓的,咱凌家的门槛多高啊,您要是把他带回去,那还不丢了您的脸,也辱没了凌家门楣啊。” 我怎么也取不下那手镯,听叶知秋把我说的一文不值,都没工夫搭理他,坐下来给凌然赔笑脸:“她这话也没说错,我就一个挖墓的,您把我带回去,那凌家的脸岂不是全丢在我手里。” “爸,当时情急,芷寒只能这样做,您别为难他。”凌芷寒低头声音细微。 “舅舅,您看姐姐都说话了,咱姐可是大家闺秀而且倾国倾城,您让芷寒姐跟着一个痞子,不是糟践了咱姐嘛。”叶知秋越说越急。 “你怎么说话的,我有那么差……” “你闭嘴。”叶知秋一把将我掀开,把茶端到凌然面前。“舅舅,芷寒姐可是您亲女儿,您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她给耽搁了。” “知秋,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盗墓,甚至是厌恶,既然这小子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干嘛这么着急?”凌然接过茶意味深长反问。 “……”叶知秋一愣,突然变的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被掌柜收养,从到这里第一天就签了当票,算起来他自个还真做不了这个主,凡是也得等到掌柜回来,掌柜不点头,您也不能带走当铺里的东西。”一直没说话的宫爵靠在门口漫不经心说。“所以说,他是留下还是跟您回苏州,都得等掌柜回来发话。” “对,对,就是他说这个理,得等我爸回来,才能决定这事。”叶知秋连忙接着宫爵的话说。 凌然指头有节律敲击在桌面上,睿智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忽然淡淡一笑。 “叶九卿带走我妹妹,我就得带走他调教出来的人,这叫一报还一报,成,就按你们说的意思办,我就等叶九卿回来给我交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当晚在院里给凌霄阁设了灵堂,怎么说也是前辈,我们都留下守夜,凌然和凌芷寒披麻戴孝长跪不起。 “你说,以掌柜和凌然的交情,如果这一次掌柜平安回来,他会不会真把我交给凌然?”我问坐在一边的宫爵和田鸡。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你想想,姑苏凌家,多大的来头,你这算是跳龙门了,也是福气啊。”田鸡没心没肺回答。 “福气,你瞧瞧凌然那样,要不这福气我让给你。”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别,我对着我家老头子已经够了,让我再对着这样的老丈人估计得疯。”田鸡摊着手笑嘻嘻说。“不是我疯,是我得把他给气疯。”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你说叶九卿和凌然交情重要,还是叶知秋在掌柜心里重要。”宫爵心平气和的说。 “这和叶知秋有什么关系?”我茫然的问。 “即便掌柜答应凌然,叶知秋也不会同意,到最后掌柜也得妥协。”宫爵不屑一顾冷冷说。“没瞧见叶知秋把你说的一文不值,人家是把你当宝呢。” “叶知秋?你别瞎说,她就没瞧我顺眼过。”我摇摇头心烦意乱。 “你好歹也教了他十几年眼力,怎么就教出这货色。”将军有些听不下去,对赵阎挖苦。“就这眼力劲,你也不怕埋汰了你赵阎王名声。” “我教他眼力,但脑子是榆木疙瘩,你说我能怎么办。”赵阎说。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当我在旁边,看见凌芷寒过来说凌然让我们去。 “你打算怎么救叶九卿?”凌然面色凝重问。 “杜亦说只要我们帮他找到万象,他就放掌柜回来。”我说。 “爸,我之前也问过您,什么是万象,为什么陆乔严刑逼供凌无尘,他也提及这两个字?万象是不是和我们凌家的秘密有关?” “凌家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爷爷知晓,不过万象……我之前没告诉过你,我曾听你爷爷提过一次。”凌然说。 “舅舅,您知道万象是什么?”从屋里端水来的叶知秋急切的问。 “万象是……”凌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来。“是一座宫殿。” “万象宫殿?”我们异口同声重复这个陌生的地方。 “万象宫殿?!”赵阎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凌然。“难……难道万象指的就是万象神宫!” 凌然深吸一口默默点点头。 “阎王,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将军很诧异问。“什么是万象神宫?” “赵叔,您说的该不会是武周王朝时期,神都洛阳的万象神宫吧?”叶知秋神情惊讶问出声。 “你……你也知道这地方?”我眉头一皱,杜亦监禁凌霄阁二十几年,想必找寻的就是这个地方,在我心里这应该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可没想到凌然一说出口,有这么多人知道。 “幸好封叔不在这里,不让又要骂你了,叫你多看点书,谁不知道万象神宫。”叶知秋白我一眼奚落。“万象神宫,又被称为明堂,于垂拱四年建成,高约九十多米,明堂气势恢弘、壮观华丽巍峨参天。” “我是洛阳人,没谁不知道万象神宫的,说到这宫殿……”赵阎啧啧称奇对我们说。“据说明堂阔三百尺,共三层,耗资巨大花了近一年落成,上为圆盖,有条九龙作捧著的姿态,上有铁凤,高一丈。饰以黄金。” “这宫殿是用来干嘛的?”宫爵问。 “武则天称帝,万象神宫成为武周王朝的政治中心,每年举行祭天地的仪式,同时迎接各地使节都是在这里。”叶知秋沉稳回答。 “杜亦这不是找事嘛,万象神宫就在洛阳杵着,要找自个去看啊,把我们搅和进来干嘛。”田鸡愤愤不平说。 “万象神宫早已不存在了,证圣元年,神宫毁于一场大火。”赵阎惋惜摇头。 “万象神宫后来被重建过,武则天赐名通天宫,可以说这座气象万千的宫殿见证了大唐帝国的盛衰沉浮、荣辱变迁,万象神宫曾经是以世界第一的高度傲然于世,睥睨天下。”叶知秋感慨万千叹息。“可最终还是在战乱中轰然倒下了,化为焦土残垣。” “那也说不过去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即便成了废墟,可万象神宫的遗址还在洛阳,人尽皆知的地方,杜亦干嘛还要我们去找?”宫爵一脸愕然问。 我见凌然久久没有言语,想必事情没这么简单,转头认真问:“万象神宫是不是还有其他蹊跷?” “杜亦要找的应该就是万象神宫,不过应该不是我们知道的这个。”凌然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 “还有其他的万象神宫?”凌芷寒神情疑惑。 “凌家世代传承的玄术中,曾提及过一个人,就是大唐国师袁天罡。”凌然一脸沉稳娓娓道来。“火山令袁天罡,相传他懂得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而最擅长的便是风水堪舆之术。” “凌家秘传的东西里面怎么会提及袁天罡?”我大为不解的问。 “关于万象神宫的始末,就得从这个人身上说起,而且你们怕是误解了万象神宫的含义,后世一直认为万象神宫仅仅是一座宫殿,其实并非如此。” “舅舅,万象神宫不是宫殿是什么?”叶知秋充满疑惑和好奇。 “你学考古的,应该清楚,唐朝最久负盛名宏伟的建筑,莫过于七天建筑。”凌然说。 “七天建筑,豆腐渣工程啊,七天就修好的东西谁敢住。”田鸡憨憨的说。 “七天建筑不是七天修好的建筑。” 叶知秋摇摇头如数家珍告诉我们,大唐在洛阳城按天人合一理念设计,皇城从东南西三面围宫城,寓意以象北辰藩卫,南北轴线高大建筑均冠以“天”字,整个轴线可谓一字天。 尤其经过武则天对洛阳城的营建之后,改变了洛阳紫微宫中轴线主殿为单层的传统,使洛阳宫城殿宇的立体轮廓和风貌气势显得更加辉煌壮丽。 而这些冠以天字的宫殿,不多不少刚好七个,便并称之为七天建筑。 “可凌家秘传中却对七天建筑有另一个说法,设计和修建七天建筑的并不是武则天,而是火山令袁天罡。”凌然抬手指着夜空郑重其事说。“相传袁天罡以天上北斗七星为基准,以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修建对应这七颗星宿的七座宫殿,因为这气势恢宏的宫殿有吞天吐地包罗万象之气,所以被称为万象神宫。” “这么说起来,万象神宫并非是一座宫殿,而是庞大的建筑群。”听完我恍然大悟。“竟然万象神宫是袁天罡设计并修建,那在洛阳的明堂又是什么?” “这也是我没明白的地方,似乎在大唐时期出现了两个万象神宫,众所周知的便是如今洛阳只剩下废墟的遗址。”凌然摇摇头回答。“可至于传说中的七天建筑却一直没有踪迹。” “这么庞大的建筑群,不可能没人知晓啊,如果还保存至今,为什么从没听人提及过。”叶知秋细想良久愁眉不展。“即便是毁于战火,文史中总该有记载才对。” “这就是七天建筑玄妙离奇的地方,因为七天建筑并不是修建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然一脸平静。 “那……那修建在什么地方?”将军问。 凌然默不作声手指了指地面:“据说袁天罡把七天建筑修建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下。” “这么庞大辉煌的宫殿,他干嘛要修建在地下,又不是陵墓,这不是糟蹋了嘛。”田鸡神情茫然。 “袁天罡贵为大唐国师,风水堪舆造诣登峰造极,据说他探得大唐龙脉,并以七天建筑修建其上,七座宫殿不多不少刚好用了二百八十九根柱子。”凌然声音透着钦佩。 “二百八十九根柱子……”叶知秋低头像是在算什么,突然抬头惊讶万分。“大唐始于高祖李渊,终于哀帝,刚好历经二百八十九年!” “对,袁天罡就是以七天建筑保大唐国运两百余载,因此凌家秘传中也把万象神宫称为镇龙神宫。”凌然不慌不忙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如此看来杜亦想让我们找的,应该就是坐落在地底龙脉上的宫殿群,或许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也和万象神宫有关。 “可是不对啊,我们在病房见到你爷爷时,他不是让你记住一些话,可这些话里并没有提及万象神宫。”我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凌芷寒。 “也是,那些话我一字不漏铭记于心,可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爷爷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甚至认为是不是爷爷迷离之际意识模糊。”凌芷寒也疑惑的点点头。“他说的话好像很混乱。” “你爷爷都给你说过什么?”凌然连忙认真的问。 “爷爷让我牢记他说的每一个字,说是和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有关,让我务必要把这些话流传下去。”凌芷寒一脸沉静问凌然。“爸,刚好您在,我正好可以问问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话中玄机 凌家第一代先祖凌璇,以玄学之术技惊天下,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 这就是凌霄阁郑重其事让凌芷寒务必要记住的话,就连我也一字不漏记在心里。 凌芷寒把这句话倒背如流说给凌然听后,凌然眉头紧锁,表情一样迷茫。 “这话好理解啊,就是说凌家其实有两支同脉相连的血宗,一支在南方,说的应该就是你们姑苏凌家,而另一支在北方,具体位置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田鸡听完张开就说。“后面一句就更容易懂了,想当宗主,就得一个人弯弓搭箭射只大雁下来,这才能立威服人。” “然后呢?”宫爵漫不经心的问。 “然后……没然后了啊,话里就这个意思。”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凌霄阁把这话说给凌芷寒听,点明了关系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按照你这解释,都没然后了,那秘密是什么?”宫爵白了田鸡一眼。 “爸,凌家的事您比我知道的多,听爷爷这话的意思,除了姑苏凌家之外,还有另一支旁系凌氏?” “不可能,凌家自从先祖凌璇开宗,一直定居姑苏,从未迁徙过,而且族谱中代代宗籍记载的一目了然,并没有外迁凌氏后人。”凌然摇头。 “那就奇怪了,这句话中,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分明和田哥说的意思一样,难道还有其他所指?”凌芷寒满脸不解。 “您既然是凌家宗主,您好好想想,在接位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就如同这话中说的那样,要弯弓搭箭射雁立威之类?”我问凌然。 “绝无此事,我见过爷爷传位给家父,同时也经历过家父传位于我,根本没有什么仪式,只是在宗祠中敬告列祖列宗,并接过宗主手镯,这事就算是完了,然后新任的宗主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子嗣中找好传承的人,并在其身上纹上图案。”凌然肯定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宗主传承时必须传授一个风水局,不过是极为普通的风水格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凌霄阁这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是真糊涂说错了吧。”将军是宁愿动手不动脑的人。 “凌霄阁说这话时可是在病房,而且被监禁二十几年,一定相当谨慎,估计他是担心隔墙而言,所以有些话不能明言,让你记住这些,是让你细细琢磨参悟。”赵阎想了想说。“这些话里多半还有其他玄机才对。”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的确说过担心隔墙有耳,还提我要细细琢磨参悟。”凌芷寒在嘴里把这话又重新念了一遍。“前面的话还正常,看来玄机都在后面的,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这几句话中。” “我有点想法,说错了你们别挤兑我。”田鸡生怕自己说错,犹犹豫豫把头往前探。 “集思广益,说错也不要紧,田哥,你有什么想法。”在这里还能对田鸡客气的估计只有凌芷寒,也不知道她哪儿这么好的耐心。 “后代正分南北而居,这话咱们分开来看,后代、正分、南北而居。”田鸡一边招呼叶知秋帮忙拿纸一边说。“分开后就容易理解了。” 我们按照田鸡的思路分开去想,可还是一头雾水,叶知秋把纸笔交到田鸡手里:“然后呢,分开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别急啊,咱一个一个的来,首先是后代,这个你们应该容易懂吧。”田鸡在纸张写了后代两字。 “后代,后代应该就是说凌氏后人啊。”我想了想回答。 “凌老爷子都把话说的不能在明了,让你们好好参悟,别只盯着字面的意思看啊,你脑子能不能机灵点。”田鸡居然还能奚落我脑子不好用。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宫爵皱眉问。 “你们把这两字反正念,是不是觉得熟悉。” “反着念?代后?”将军性子急一下火了。“你小子直接说。” “哎,咋就这么不开窍,之前咱不是才破解了给掌柜信中的话,里面不是也有影后,影字后面是彡,代后是一个理啊,你们说代字后面是什么?” 我迟疑一下,看见田鸡那笔在代字中间画了一笔,把代字一分为二,右边是一个弋字。 “就当你说的对,那正分呢?”赵阎有些兴趣。 “这就更简单了,正分嘛,不就是把正字分开,刚好是上面一字,下面止字。” 虽然到现在我们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头绪,但田鸡这个想法也说不出对错,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最后一句南北而居呢?” “这个……”田鸡挠挠头憨憨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别让我一个人想啊,你们都比我脑子好用。” “南北而居,南北,而居。”凌然目光落在田鸡手中的纸上,嘴里自言自语。“南北可看成上下,至于而居……” 宫爵突然从田鸡手中把纸笔拿过去,先是在上面写下一个弋字,然后在上面填一字,很快我看见他嘴角慢慢翘起,伸手掐住田鸡的脸喜笑颜开:“你小子终于机灵了一次,还别说,田鸡想的是对的,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问。 宫爵在之前写的字上再加一个止字,然后把纸竖立在我们面前,上面赫然出现一个完整的字。 武! “南北而居,其实意思是把前面正字分开的一和止上下排列在弋字上,恰巧就是一个武字。” “爷爷告诉我的是谜面,他是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外人听去,所以把关键的字藏在这两句话中。”凌芷寒恍然大悟一脸欣喜。 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多年,恐怕早就在谋算如何把秘密传递出去,这几句话想必凌霄阁冥思苦想了很久,即便被人听到,一时间也只会被字面上的意思所误导,毕竟只有凌家的人才知晓,凌氏并没有旁支血宗,更没有弯弓搭箭射雁立威的仪式。 “这两句话都是字谜,第一句是一个武字,想必第二句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也应该隐藏着一个字。”叶知秋说。 后一句复杂的多,我们所有人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不管用什么办法始终破译不出来,凌然沉默不语很久,指头不停敲击,田鸡和将军估计知道帮不上忙,在一边也不说话,我们在纸上反复写画,已经写满十几张纸。 我站起身疲惫的伸懒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一个人弯弓射雁……” 我一边说一边比划出弯弓搭箭射雁的动作。 “别动!”一直没听见声音的凌然突然站起来。 凌然围绕我走了一圈,我身体僵硬的看他在我面前绕,手脚都快麻了,站在对面的凌然还是一言不发盯着我。 “您倒是说句话,我快抽筋了。”我说。 凌然根本不理会我,拿起纸笔一边看我一边写画:“一人是一个大字。” “爸,这个我们之前已经想过,没有进展。”凌芷寒提醒。 “你们一直在想大字如何和弓字怎么组合,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字,所以才没进展,如果你们把这个大字拉长呢。”凌然脸色渐渐浮现出笑意。 “大字拉长那也是一个大字啊。”田鸡说。 “你们看看朝歌,如今他一人站立形同大字,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他身上有一把弯弓,那是什么字?”凌然在纸上写了一个弓字,然后贴在我胸前。 其他人来回看了良久也茫然摇头,我突然茅塞顿开,取下身上的纸,边写边说:“我们太不会变通,以为第二句复杂,事实上第二句很简单,一人弓,只需要把一和人字与弓字相交便可。” 我把写好的字放在他们面前。 “夷!”叶知秋第一个说出声。 “第一句话是武,第二句话是夷,武夷……”凌芷寒眼睛一亮顿时欣喜万分。“荡雁反过来就是雁荡,少了一个山字,加上前面武夷两字刚好就是武夷山,爷爷要告诉我的是武夷山!” “你爷爷说的那句话,真正的含义应该是,历代接任凌家宗主的人,都必须独自一人去武夷山。”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其他人。“凌霄阁说这是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就是说……凌家的秘密在武夷山!” “万象神宫!这样就联系起来了,凌家一直都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凌无尘被陆乔逼问最终也吐露了万象神宫的秘密。”宫爵波澜不惊淡淡一笑说。“这样看起来,万象神宫应该在武夷山。” “不对。”我眉头一皱,想起已经让凌芷寒烧毁的文书。“上面记载陆乔带领东厂精锐铁骑百余,追随主公深入漠北,找到一处和凌无尘描绘一致的地方,武夷山并没在漠北,那陆乔他们找到的地方又是什么?” “万象神宫绝对不可能在武夷山,我之前告诉过你们,万象神宫又被称之为镇龙神宫,修建在大唐龙脉之上,天下龙脉我凌家巨细全知,但没有任何一条在武夷山。”凌然摇头十分肯定对我们说。“家父留下这话,是暗示芷寒去武夷山,那里有凌家的秘密,但绝对不是万象神宫的所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鲸吞水 凌霄阁用如此晦涩的方式告诉凌芷寒,这或许就是杜亦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没有从凌霄阁嘴里逼问出来的秘密,虽然凌然极其肯定万象神宫不会在武夷山,可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中应该和万象神宫有关。 第二天一早我们立刻赶往武夷山,凌然自废宗籍,不能在擅用凌家玄学秘术,他去了也帮不上忙,加之要为凌霄阁守七他留在成都,将军本来打算和我们一同前往,可如今四方当铺多事之秋,我担心赵阎一个人撑不住,万一有什么事,将军在总能有个照应。 叶知秋死活要跟我们一起,理由简单却让我无法拒绝,叶九卿是他爸,当爹的出了事她责无旁贷,可我怎么都感觉这次从苏州回来后,她就怪怪的,总喜欢寸步不离跟着我,倒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是长大后没见过她这么粘我。 武夷山在福建,素有奇秀甲东南之称,我们到武夷山已经是四天以后,这些年跟着叶九卿他们四处探墓,名山大川也没少见,不过从来没涉足东南地区。 远眺武夷山奇峰峭拔秀水潆洄,亿万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眼前碧水丹峰、风光绝胜的美景,兼有黄山之奇、桂林之秀、泰岱之雄、华岳之险、西湖之美。 武夷山不小,大约六十平方公里,等我们站在山脚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没想到的问题。 凌霄阁告诉凌芷寒的隐语中只提到武夷两字,很明显是让凌芷寒来武夷山,可话里并没有再指出到武夷山的什么地方。 “这地方可真不小,师傅喜欢登山踏远,我曾随同她来过武夷山。”宫爵抬手指着巍峨高耸的大山告诉我们。“这里水有三三胜,峰有六六奇,三三得九,指的是盘绕山中的九曲溪,六六三十六,指的是三十六座奇异的山峰,整个武夷山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九十九岩及一百零八景点,叫咱们来这儿,什么都不提,来干嘛都不知道啊?” 凌霄阁最后说的那些话我一字不漏都记得,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实在没有其他提示:“你爷爷想这些话恐怕想了很久,一直在等机会把消息传递给凌家后人,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武夷山,你好好想想,你们凌家有没有什么是和武夷山有关的事?” 我问凌芷寒,她很确定的摇头,凌家世代定居姑苏,和武夷山有没有什么联系她不清楚,至少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从凌然的反应看,对于这个地方他同样的陌生。 “凌家的秘密只有宗主才知道,而且是上一代临死前心口相传,这个秘密在凌霄阁真上就中断,或许连凌然也未必知道其中奥义。”宫爵想了想一本正经问凌芷寒。“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是你遗漏的?” “我爷爷就告诉我这几句话,当时朝歌也在场,应该没有遗漏。”凌芷寒细想半天还是摇头。 “既然凌家的秘密只有宗主才能知道,外公说的这些话应该是深思熟虑很久。”叶知秋转身对我们说。“可有一个问题,外公想好的这些话只会告诉凌家后人,但他也是侥幸认为还有机会见到凌家的人,可是,他见到的未必就一定是将来要继承宗主的人,如果是这样,外公怎么能确保这个秘密不会被泄露呢?” “知秋想的有道理,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多年也守口如瓶,可见这秘密在他心里有多重要,绝对不会贸然透露出去。”田鸡点点头说。“可见凌霄阁很有把握,这些话即便传出去,其他人也未必懂里面的意思,就算破译话中的秘密,知道要来武夷山也于事无补,只有凌家宗主才能知晓真正的含义。” “你难得说一次靠谱的话。”我笑了笑拍拍田鸡肩膀,挠挠头对凌芷寒说。“你现在就是凌家宗主,他们说的没错,关键还是在你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爸传位给我的时候,你们当时就在外面,什么都看见了,也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然后我就是宗主了。”凌芷寒抿着嘴一脸无奈。“说是宗主,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记起一件事,凌然说过,传位的时候,要教下一任宗主一个风水局,可当时我们在外面并没看见你爸教你啊。”宫爵问。 “当然不用教了,从小就烂熟于心,并不是什么深奥的风水格局,不过是寻常的鲸……” 凌芷寒说到一半,整个人像雕像一动不动,目光往下我们身后的武夷山,我看见她嘴慢慢张开,表情透着一丝吃惊。 “武夷山的主峰在什么地方?”凌芷寒突然兴奋的问。 “武夷第一峰当属黄岗。”宫爵回答。 凌芷寒连忙让宫爵带路,经过三个小时爬涉,我们终于登上黄岗,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只有凌芷寒神色激动站在山巅极目远眺,我站到她旁边,双手撑着腰大口喘气,环顾四野,东面山峰青碧缥缈如海市蜃楼,西面群峦似酣睡的美人,远望群峰叠嶂,延绵不绝、云起脚底犹如人间仙境。 “来这里干嘛?”我上气不接下气问。 “凌家宗主传闻,会传授一个平淡无奇的风水财局,称为鲸吞水。”凌芷寒一边观望一边对我说。“我是我学会的第一个风水局,凌家玄学秘术博大精深,可我爸却让我务必将这个风水局烂熟于心,问他为什么,他也不清楚,说是凌家世代相传的规矩。” “鲸吞水……”风水堪舆我当然比不过凌芷寒,但这并不是什么艰深难明的风水格局,鲸吞水是旺财之局,山主人丁水主财,鲸吞鲸吞,顾名思义,财如水涌,尽入我口,而且绵绵不绝,站在山顶千峰来朝,山脉走势尽收眼底,我慢慢直起身。“这里峻峰对九曲,尽的地利,俯视百源,上仰四方,东南两边双峰拱照,这是鲸吞水的地势。” 黄岗云海翻滚变幻无穷,起伏的群山在云海中犹如巨鲸翻浪。 “这应该就是凌家宗主必须传授鲸吞水的原因,爷爷让我来武夷山,只有宗主才会知道凌家这个秘密,看似普通的风水局外人也不会在意,可运用在此便是指引我们要去的地方,鲸吞水最好的地方便是吞水口。”凌芷寒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意,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大山问宫爵。“那里是什么地方?” “大王峰。”宫爵上前认真辨认后回答。 田鸡和叶知秋已经精疲力竭坐在地上,这才刚爬上来,我招呼他们起来趁天黑之前赶到大王峰,田鸡嘴里嘀咕:“这哪儿是鲸吞水,明明就是鲸吞命。” 叶知秋从小被叶九卿宠的不成样,她那点体力这样折腾估计是有些吃不消,我蹲在她面前笑着问:“要不我背你下去。” “谁要你背,前面还有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呢。”叶知秋不识好歹打开我的手,咬牙站起身往前走。 “要不你背我。”田鸡伸手一脸憨笑。 “自己走,他前面还有两个要应付呢,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宫爵把田鸡拉起来重重从我身边撞过去。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又不对,反正最近火气大的很,我无可奈何跟在后面,凌芷寒腿伤还没好,走路都很吃力,登山更是艰难,可也没见她休息,一鼓作气爬上大王峰。 这里是进入武夷山的第一峰,峰顶古木参天,只有一条狭小的孔道,可供登临峰巅,我们从观左拾级而上,就是通天台,再往上攀几步,便到了大王峰顶。 峰下便是九曲溪,大王峰巍然雄踞于溪北,直耸云表,形如天柱,又因其具有王者之尊,故正名为大王峰。 峰顶南壁悬崖峭壁,一悬石突起正对下面九曲溪,这是典型的鲸吞水地势,我们到突石四周查探,可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按理说凌霄阁留下的话就是指引凌芷寒来这里。 他在病房虽然说的隐晦,但分明是告诉凌芷寒,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就在这里,凌芷寒不甘心重新检查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她一个江南女子,整整一天爬山涉水,完全并凭借毅力在坚持,如今大失所望,这口气松下来,整个人忧烦的坐在地上。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地方?”叶知秋坐到她身边安慰。 “不可能,武夷山的地势,能符合鲸吞水的只有这里,凌家宗主传承必须传授这个风水局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凌芷寒无力摇摇头。“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忽略的。” “你确定是鲸吞水?”宫爵站在山边眺望,若有所思的问。 “宗主传承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记错。” “那你们凌家风水秘术中,有没有什么叫蛤蟆吞水的?”宫爵转头,看神情并不像开玩笑。 “说正事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我靠在突石上没好气说。 “谁和你说笑了,我说的也是正事,鲸吞水嘛,总的有鲸鱼的样子,我瞧了半天,反正没瞧出来这里哪儿像鲸鱼了。”宫爵桀骜不驯盯着我说。“你自个看,我就瞧出这些石头像蛤蟆。” “……”田鸡来回走了几圈,又往后退了几步,笑了起来,招手让我站到他的位置。“真是啊,像个张嘴的蛤蟆。” 我走过去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眉头一皱,峰顶悬壁上突起的山石果真像一只张嘴的蛤蟆,我偏头看了很久,挠挠头疑惑不解:“我怎么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蛤蟆。” “废话,天下蛤蟆不都长一样。”叶知秋白了我一眼。 宫爵突然抓住我的手,神色变的凝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把我的手慢慢伸直,我正想开口问,当目光落在手腕上时,田鸡和我还有宫爵脸上顿时露出震惊。 被凌芷寒戴在我手上的手镯,造型很独特,是两个金蟾交首,拱护着一颗璀璨的宝石,而如今左边的金蟾不偏不倚刚好和悬壁上的突石重合在一起。 我心里一惊,难怪我看这突石眼熟,竟然和手镯上的金蟾极其神似,突然记起在病房中见到凌霄阁时,他还郑重其事追问过宗主手镯可安妥,我举着手慢慢向后退,直至手镯中两个金蟾和悬壁上两个突石严丝合缝的重叠。 “这就是凌家宗主手镯真正的用途!”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凌霄阁不担心这些话被外人听去,即便知道其中意思,可不知道凌家秘传的鲸吞水风水局和这个手镯,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的地点。 凌芷寒和叶知秋都走到我身后,所有人兴奋异常从我手中望过去,手镯上的金蟾刚好吻合悬壁上的两个形如蟾蜍的突石,而在两个突石之间一株斜松生在悬疑上,刚好是手镯上宝石的位置。 我让身上绑好绳索,小心翼翼吊到斜松边,没摸索多久便发现一块松动的山岩,取出后里面是一个长条形的石凹,里面摆放着被厚厚牛皮包裹的东西,我悬停在悬崖边看着里面的东西,多少有些激动。 这便是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也是杜亦监禁凌霄阁二十多年,千方百计想要逼问却没有得逞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国师 我们带着牛皮包裹的东西立刻赶回山下酒店,这毕竟是凌家的秘密,东西交给凌芷寒,我们都打算先出去,在门口被她叫住。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让凌家成为众矢之的,这里面不管有什么,我也想好要公之于众,你们也不用回避。”凌芷寒一脸平静对我们说。 “我家老头子说,人生在世无欲则刚,之前不懂,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知道的越少想的也就越少,烦恼也就越少。”田鸡摇头苦笑。“杜亦千方百计想要知道,我们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你不想知道?”宫爵不羁的笑了笑。“万象神宫啊,那么多宫殿里谁知道有多少财富,你这么贪财难道就不惦记。” “万象神宫里有宝藏?”田鸡顿时来了精神。 “废话,没听凌然说,是用来压住大唐龙脉的,这可叫镇龙神宫,知道什么能镇龙脉不,金子!”我掐了掐田鸡的脸。“七座宫殿,你自个算里面得有多少金子才把龙脉压的住。” “还等啥,感觉拆开看看里面都说了什么。”田鸡还没等我说话,已经坐到椅子上。 看田鸡那副爱财如命的样子,我和宫爵相视一笑,可心里很清楚,以杜亦的能耐,他看重的根本不是财富,他找寻万象神宫应该是另有所图,但至少不会是权利,他已经可以颠倒黑白只手遮天,越是这样我越想不通,一个财富和权利都不以为然的人,杜亦到底在乎什么? 关上门,凌芷寒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牛皮,里面有一本笔记,和一个保存完好的黄花梨木盒,从木盒的造型和上面纹路看,应该是唐初的款式,而笔记应该时间并不久远。 凌芷寒打开木盒,里面有一卷七色绫锦织品,旁边摆放一本明黄文书,和一张折叠的宣纸,从木盒一被打开,我的目光就落在那卷七色织品上。 “这是圣旨!”我一眼就认出来。 我小心翼翼从木盒里把圣旨拿出来,两端的轴柄为上好白玉,圣旨是帝王权利象征,其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只有对一品大员的圣旨才会用玉轴。 而且圣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颜色越丰富说明接受封赠的官员的官衔越高,我手中圣旨为七色,是等级最高的。 这东西少说也有几百年,叶知秋看见立刻按耐不住职业本能,根本不让我碰,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就给弄坏,她身上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套,那眼神就如同田鸡看见金子一样,双眼简直都要发光。 她一点点万分小心的在桌上把圣旨展开,圣旨上有祥云瑞鹤富丽堂皇的底纹,在灯下闪耀着点点金光,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奉天诰命四个篆字端庄古朴,望之令人顿生威严肃穆之感。 圣旨上面的文字用小楷行文,气度雍容,圆润飘逸,布局奇正相参,跌宕有致,字迹笔画突兀,犹如浮雕一般,历经沧桑却风采不减。 皇帝敕曰:璇女破卷通经,才通世务,实赖股肱之任臣;搜罗尽古今之秘,陈善有据,匡佐社稷之光。兹以考绩,特授尔国师,锡之敕命于戏,上理地师之德,图尔骏烈功宣华夏,嘉乃丕绩,以洽朕意。钦哉。 圣旨的行文极为洗练,几乎达到无可增删的程度,叶知秋读完上面的文字,我们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封凌家先祖凌璇为大唐国师的圣旨,看玺印,下达圣旨的是唐高祖李渊!”叶知秋瞠目结舌。 “李渊的国师不是袁天罡吗?”宫爵满脸疑惑。“怎么……怎么会是我凌家开宗先祖凌璇?” “凌家自唐初显赫,靠的正是玄学秘术,而袁天罡被称为风鉴,在玄术上登峰造极,想必和凌家现在凌璇应该认识,我爸说凌家曾经也高居庙堂,但后来有遗训远离朝堂,可从未听说凌家先祖出任大唐国师的事。” 圣旨是帝王权利的象征,所谓君无戏言,不管凌芷寒知晓与否,凌璇曾是大唐国师是肯定的,我皱眉拿起木盒中明黄色的文书,打开后里面文字娟秀,竟然是凌璇亲笔书写。 我把文书放在桌上和其他人一起翻阅,越是往后看越是震惊不已,最吃惊的我想应该是叶知秋,这本文书足以颠覆她根深蒂固的认知。 文书记载了凌璇的身旁,关于她的来历和师承却并没有提及,她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其中一段话让凌芷寒目瞪口呆。 ……璇寻九州龙气之地,已有初成,于益州收弟子袁天罡,传授玄术以助吾功成…… “袁天罡竟然是凌璇的徒弟!”田鸡一脸愕然震惊。“火山令多厉害的人,到现在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居然是凌璇的弟子,这个凌璇到底有多厉害啊?” 我们都惊讶的说不出话,往后看的内容更加令人意外,文书中的描述不难看出,凌璇似乎是受命在探寻九州龙气之地,但并没提及是谁在指示她,凌芷寒告诉我们,所谓九州龙气之地,便是现在我们说的龙脉。 而当时天下纷争战祸不断,凌璇担心龙气受损,因此在群雄中挑选李渊辅佐,助他平定天下,以便尽快探知出可以运用的龙气之地。 “李渊一统天下靠的居然是凌璇?”叶知秋张着嘴完全不相信。“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按照这文书里面的意思,凌璇仅仅是为了方便探查什么龙气之地,也就是说,她当时可以挑选李渊,同样也能挑选其他人,她……她一己之力就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知秋这话我也赞同,打仗夺天下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办到的,那可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田鸡摇摇头说。“按照凌璇这意思,夺江山跟过家家似的。” 事实上我也有些不相信,可往后看,文书中对此还有记载,上面对辅助李渊的事描写的很详尽,凌璇并非是随意挑选李渊辅佐,李家显贵不得不提到陇西,李家是陇西贵族,从汉武帝时名垂青史的飞将军李广,一直到李渊的八世祖李暠,李氏家族世代生活在陇西地区。 陇西处于黄土高原腹地,位于河西走廊上,渭水流经全境,西临兰州,东达古都长安,这一地区将中原和西域连接在了一起,陇西之地,气、势皆占,有龙虎之气,李氏家族受此旺地的滋养,龙气渐显。 隋末天下大乱,凌璇带着袁天罡见李渊,说出只要李渊攻占长安,必定平定天下,李渊开始并没有逐鹿中原之意,可和凌璇密谈之后,听从凌璇指点,在太原起兵攻入长安,从此势如破竹江山一统。 “凌璇就让李渊攻占长安就能得天下?”宫爵向来冷峻,看到这里也疑惑不解。“一城一池的得失,和平定天下有什么关系,李渊幸好是得了江山,这要是没得,他不把凌璇活剥了啊。” “就是啊,长安和天下差的远了,这么多城池,凌璇为什么非要李渊远攻长安呢?”叶知秋蹙眉自言自语。 “长安……”凌芷寒思索良久,眉目慢慢展开一脸折服的样子。“李家占据的风水的确是好,可偏偏美中不足,想必是先祖凌璇看出其中端倪,否则也不会选择李渊辅佐,更不会让李渊舍近求远攻占长安。” “这文书上都说了,陇西之地,气、势皆占,有龙虎之气,李氏家族受此旺地的滋养,龙气渐显。”田鸡指着桌上的文书问。“这可是你家先祖自个写的,没看出来什么地方不好啊。” “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因而,龙脉离不开山与水,自古以来,山环水抱之地都是风水宝地。”凌璇兴奋异常回答。 “山环水抱……”我突然恍然大悟。“陇西地处黄土高原,严重缺水!” “对,李家这个龙脉偏偏缺水,所以李渊要得天下,就必须寻得滋养龙脉的水。”凌芷寒点点头。 “八水绕长安!”我张开嘴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凌璇轻而易举就看出李家症结所在,长安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刚好可以弥补李家龙脉缺水。 以凌璇的本事,她若辅佐谁,想不得天下都难,事实上即便是她自己想得天下也未必是难事,可文书中的记载,不难看出,对于凌璇来说,寻找九州龙气之地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江山。 她好像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在李渊得天下后,把凌璇奉为神明,并委以国师一职,可凌璇却推托,让弟子袁天罡接任,唯一的要求便是让李渊对她的存在秘而不宣。 李渊对其言听计从,所以在大唐的文史中从未有过凌璇的出现和记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推背图 凌璇虽然远离朝堂,可李渊依旧对其礼遇有加,可文书后半部分的记载,我们渐渐有些看不懂。 凌璇在文书中写道,自己游历九州,天下龙脉尽得,她所受命之事也已完成,可唯恐有生之年无法等到授命给她的人,九州龙气之地最后一处的位置也无法传承下去。 因此凌璇面见李渊,称可保大唐二百八十九年国运,让李渊在大唐龙脉修建用于镇龙气的宫殿,并且亲自设计宫殿样式,这便是万象神宫。 “等会。”叶知秋把桌上的文书小心翼翼拿起来,来回反复看了很久。“这的确是初唐的文物,可……” 我指点叶知秋吃惊是为什么,这本文书书写于一千多年前,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凌璇就一语中的知晓大唐终结的年代,不光是叶知秋,就连精通玄学的凌芷寒也惊讶不已。 即便是玄学秘术独步天下的姑苏凌家,也没人敢推断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可凌家的先祖凌璇竟然可以洞察先机预知后事,准确的推测出大唐两百年后发生的事。 我很难去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难怪李渊会对她言听计从,与其说李渊得到天下,还不如说是这个女人让他坐拥天下,难怪李渊会加封凌家地师。 我现在才明白地师这两个字的含义。 不是地师,应该是帝师! 朝代更替却没有那个帝王敢去得罪凌家,因为凌家有指点江山的能力,也有教化出帝王的能力,这也是凌家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的缘由,凌家想要得江山轻而易举,可凌家从未有过问鼎天下的想法,历朝历代帝王加封,能给的只有超乎寻常的恭敬。 文书中记载,李渊当然对凌璇所说深信不疑,并命人按照凌璇所设计的万象神宫秘密建造,文字的最后凌璇并没有提及万象神宫所在的确切位置。 只留下遗训这个秘密必须世代传承下去,而且凌家继承人必须纹上一个图案。 翻到最后一页,我顿时愣住,那竟然是羽龙!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我不知道凌璇为什么要让凌家后人在身上纹上羽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而且还有一点,凌芷寒告诉我们,李渊既然已经得天下,大唐国运气数已定,根本不需要什么镇守龙气的宫殿,凌璇让李渊修建万象神宫应该另有他图。 田鸡伸手从木盒中拿出折叠的宣纸,打开后足足铺满整个桌子,我们在灯下凝望,所有人如同雕塑般呆立。 那是一副完整的建筑设计图纸,七个分布在中轴线上巍峨耸立的宫殿跃然于纸上,旁边四个端正的大字。 万象神宫! 这才是真正的七天建筑,单看图纸都能感觉到气势恢弘,吞天吐地的威严壮观,若真站在万象神宫面前,真不知道会被震惊成什么样。 这七个巍峨参天的宫殿,南到北依次为天阙、天街、天门、天津、天枢、天堂,以紫微垣为中心,把天上三垣呈现在人间。 凌璇的文书中最后说过,万象神宫在她亲自监督下完成,修建出这样庞大的宫殿群本身就是一件奇迹,如果万象神宫保存至今的话,相信没有任何一处建筑能与之媲美。 黄花梨木盒中再没有其他东西,我们终于知晓,原来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竟然是这座销声敛迹的庞大宫殿,看着桌上的图纸除了震撼我们实在想不到别的词语来描绘现在的心情。 我从旁边拿起和木盒里东西格格不入的笔记,不过从中间被撕开,笔记只有一半在木盒中,另一半不知去向。 翻开第一页看见右下角有霄阁两字,看来这本笔记是凌霄阁的,我翻开笔记里面全是他的亲笔记载。 一页一页翻阅下去,这才发现凌霄阁一生都试图找到凌璇修建的万象神宫,他甚至挨着查探过大唐龙脉每一次可能修建万象神宫的地方,可得到的结论是,万象神宫绝对没有在大唐的龙脉上,看来和凌芷寒猜想的一样,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并非是什么保大唐国运。 凌霄阁的笔记很详实,他几乎穷尽一生都在追查和万象神宫有关的一切,根据凌霄阁的记载,万象神宫这么大的工程,参与修建的人一定不计其数,可竟然没有丝毫风闻。 万象神宫在罗成之后离奇般的消失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而且连同消失的还有凌家先祖凌璇,除了从凌璇留下的文书,即便凌家后人也不清楚万象神宫的位置,这是让凌霄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试图搞清楚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真正的目的。 万象神宫非但销声敛迹,甚至连大唐李家都似乎不确定这七天建筑的存在,直到武则天登基后,无意中发现了封存在皇宫之中的万象神宫草图拓本,武则天并不清楚这草图的用途,但应该也是被上面设计的宫殿所震撼。 便在神都洛阳,以草图拓本为原型修建,并以草图上的万象神宫命名,这便是后来毁于战火众所周知的万象神宫,殊不知那草图上的建筑并非是原图的比例,凌璇让李渊秘密修建的万象神宫要大的多。 凌霄阁在笔记中写到,其实姑苏凌家历代都在追查真正万象神宫的下落,因为凌璇和万象神宫离奇消失前,除了留下遗训和文书外,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只要能解开这样东西,便可找到万象神宫,不过这样东西居然并非是留给凌家后人。 “还留下东西?”田鸡立马来了精神,重新翻看木盒后。“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啊?” 笔记被我翻到下一页时,看见一张陈旧的纸张,被凌霄阁保存完好的夹在笔记中,看纸张是素负盛名的蜀纸,在唐朝这是是皇家贡品,更是朝廷专用公务纸,想必这就是凌璇留下的东西。 纸上是一幅画,上面一童子在田中,身后到处都是庄稼,远处有山,半个太阳露在山边,一只白虎在山涧盘踞,童子旁边石台上有一棋盘,可无人对弈,田中童子梳两个小辫,左手托举一球,右手竖立三个指头指着棋盘,童子脚下踩着两枚正反不同的铜钱。 画中最上面有文字。 第六十一像乾上离下同人卦 “这是什么?”叶知秋小心翼翼接过去,半天没看懂。 这纸上图案和文字的布局我看着眼熟,低头想了良久,突然眼睛一亮,猛然站起身,就看见对面的凌芷寒也震惊无比说出来:“推背图!” 推背图我在封承的书架中看见过,和如今拿在叶知秋手中的纸上格式一样,只不过我看见的推背图不但有图案,还有谶语和颂文,可这一张上面并没有。 “推背图是什么?”田鸡好奇的问。 叶知秋一听是推背图,脸色满是惊讶之色,她学考古的,向来严谨对推背图当然有所听闻,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相信这东西的存在,别说是她,推背图如今也有流传后世,即便是我也从来没相信过。 叶知秋告诉田鸡,根据宋史艺文志五行类记载,唐太宗李世民命司天监李淳风,火山令袁天罡,以术叔推算国运。 李淳风作图推算,袁天罡易卦,两者互相呼应,图以一红一白连环交替为第一象,由唐代开始,预测往后历史,最后袁天罡以两手推李淳风后背,示意勿再泄天机而终止,故名为推背图! “凌璇能一语中的预知大唐国运二百八十九年,说明她真有预知后世的本事,而袁天罡又是凌璇的徒弟,这么说起来……”我深吸一口气。“推背图是凌璇传于袁天罡的!” “这么说推背图是真的?!”叶知秋目瞪口呆。 “后世流传的推背图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叶知秋手中的推背图说。“至少证明推背图的确存在过,而且你手中的这一张应该是真的。” “凌家研习玄术几百年,对于推背图当然知晓,可记载推背图一共只有六十像。”凌芷寒指着叶知秋手中的推背图说。“可为什么这一张上面却是六十一像?” “你爷爷在笔记中写的很清楚,这是凌璇留给后人的东西,想必最后一像关系万象神宫的下落,她并不想其他人知晓,所以并没有传授给袁天罡。”我看着手中笔记认真说。“而且,你爷爷说这张推背图上的背后原本有凌璇亲笔书写的文字,可惜不小心被他弄模糊,但文字的内容凌霄阁还记得,意思是说,这张图虽然是留给凌家后人,但她知道凌家的人破译不了,这张图也并非是为了让凌家后人找寻万象神宫,而是一直传承下去,直到有人来取。” “有人来取?谁来取?”宫爵疑惑的问。 “笔记中凌霄阁没有提及,想必连他也无从考证,不过之前看凌璇的文书,她探查九州龙脉似乎是受命于人,想必来取走这张图的应该是这个人。”我摇头说。 “那……那凌家后人怎么知道谁是来取走这图的人?”凌芷寒诧异的问。 我把笔记往后翻,上面有凌霄阁从推背图上抄录下来的文字,我看到最后一句话,顷刻间不知所措,我把笔记放到桌上。 羽龙现,万象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十三个人 这本笔记密密麻麻的记载几乎可以贯穿凌霄阁一生,他太迫切想要解开推背图上的秘密,以至于不计其数的参悟其中奥义,甚至还模糊了后面的文字。 可凌霄阁始终无法领悟其中的玄机,笔记中提到一件事,上面还有日期,想必这件事让凌霄阁刻骨铭心。 1942年3月18日,有人闯入凌家宗祠,那晚大雨,来人头埋的很低,雨披下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脸,直至到现在我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他直言不讳问我凌璇可有东西留下,我勃然大怒正预驱赶,他回头告诉我为万象神宫而来。 到至今我还记得雨披下那张脸,阴郁而坚毅,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里面透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 凌家坚守万象神宫的秘密已经有千年,从未泄露给外人知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屏退其他人,问其来历,那人在我面前拿出一个青铜球,在他手里离奇的闪耀出诡异的光芒,我看见一条由光晕构成的飞龙,展开双翅神奇的在我眼前翱翔。 等到光晕收拢在青铜球上,游弋在宗祠里的羽龙瞬间消失,这是我第一次在凌家以外的人身上看见羽龙,我知道这个图案和传闻中一艘离奇的宝船有关,凌家祖先留下的推背图中,曾说道,羽龙现,万象出,我想这个人应该是因为那张推背图而来。 可我并不敢把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交给他,来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让我于4月28号前往格尔木,他会给我证明羽龙的存在。 …… “穿着雨披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的人。”宫爵大为震惊。 “青铜球,凌霄阁的笔记中提到那人手里拿着青铜球,很可能就是我们在昆仑金阙找到的那个,可既然青铜球早就在这个人手中,那我们找到的又是什么?”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我想整件事或许我们都搞错了,我们一直以为这个人在四十年前招募十二个顶尖人物,是为了探寻昆仑金阙的下落……”我看着笔记吃惊的摇摇头。“这个人早就知道昆仑金阙的存在,甚至还去过,并且从里面带走了青铜球,四十年前他带人返回昆仑金阙,真正的目的……” “是把青铜球重新放回到昆仑金阙!”宫爵聪慧,很快就和我想到一起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既然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为什么不自己返回,反而要招募毫不相干的十二个人同行呢?”叶知秋认真的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整件事中有太多我们无法解答的谜团,我往后翻阅凌霄阁的笔记,发现后面是很长的空白,中间的时间跨度相当长。 再有记载出现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笔记中的文字透露出凌霄阁的茫然,他记得雨夜中向他呈现光晕羽龙的人,也记得那人对他发出的邀请,可中间这四个月的时间,凌霄阁的记忆好像完全处于空白,他回忆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记忆如同离奇的中断了很久,他最后能记起的是在格尔木一间旅店醒来。 凌霄阁在笔记中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那以后他从找寻万象神宫开始转变成探寻一切和羽龙有关的事,他耗费了二十多年可却始终没有实质的进展,直到凌霄阁发现有人开始觊觎凌家的秘密,而且这个人权势极大,根本不是凌家能抗衡,为了凌氏一族的安危,凌霄阁只能匆匆把宗主之位传给凌然。 然后他带着凌家的秘密远离,并且把这本笔记藏回到武夷山,这里也是凌璇最开始留下凌家秘密的地方。 翻阅到这里笔记后面已经全都是空白,原本以为凌霄阁应该会知道更多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如今看起来,他甚至比我们知道的都要少。 哗。 我正当准备放下笔记时,从后面空白的书页中,一张泛黄的照片掉落下来,我从地上拾起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四十年前,进入昆仑金阙的那批人在昆仑山口的合影。 可惜这张照片只有一半,我连忙拿出我身上的照片对比,还是那些人按照相同的位置站立拍摄的照片,可凌霄阁保留的这半张照片上却被他用红笔写了一个问号。 “这半张照片中并没有凌霄阁。”我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其实凌霄阁原本也在合影之中,不过在另一半上面。“他应该是在身上发现了这半张照片,可当时他的技艺出现断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明白身子为什么会多出半张照片,所以才会写下一个问号。” “中间的裂痕参差不齐并不规整,这张照片不是被裁剪的,看撕裂的痕迹,应该是抢夺中被撕成两半。”宫爵指着那半张照片说。“看起来凌霄阁在去昆仑金阙这段时间和人发生过争执。” “这两张照片好像并不一样。”凌芷寒把头埋底一些,仔细辨认了很久。“你们看,爷爷的照片里站在中间这个人,和你们照片中的不一样。” 我们连忙围上去,看向凌芷寒手指的地方,然后反复对比我从薛书桥哪儿得到的合照,吃惊的发现,果真是凌芷寒说的那样,中间的这个人并没有在合照中出现过。 薛书桥的笔记里说到过,这张合照便是被招募的那十二个人,可惜凌霄阁的这半张照片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脸刚好被撕走,可穿的衣裤装扮我始终没在完整的合照中找到一样的。 “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并是不是十二个人,是十三个!”田鸡抬头看我。 “薛书桥的照片中还少了一个给他们照相的人。”宫爵的手指向那个被撕去脸的人。 “招募者!”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想明白。“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的人,也是出现在凌家祠堂让凌霄阁交出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当时应该有人提议合影,第一张是这个人给其他人照的,然后这个人被拉到中间也合影了一张。” “知道也没有,四十年前的照片,如今只剩下一半,另一半估计再也找不到,就是说谁也不知道,这个站在中间的人长什么样。”叶知秋失望的摇摇头。 想要救出叶九卿,当务之急必须找到销声敛迹的万象神宫,我把推背图交到凌芷寒的手足:“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对于玄学最精通的莫过于你,救你姑父和让凌家长治久安的关键就在于这张推背图上,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这是推背图啊,别人不清楚这东西的精奥,你多少也会风水堪舆,推背图号称天下奇书,真有那么容易解开,万象神宫的秘密也不会到现在还无人知晓,凌家世代那么多高人,都无法破译这张图的内容。”凌芷寒为难的摇头说。“不是我不想破解图中奥秘,以我的玄术造诣,恐怕不及我爸十之一二,而他和爷爷比起来更是相去甚远,我爷爷穷尽一生也无法窥其一二,我又怎么能做到。” “谁说这张推背图没人破译出来。”田鸡站起身一本正经说。“你们忘了在陆乔墓中我们看见的文书,凌无尘最终应该还是吐露了这张推背图的内容,而陆乔最后率领东厂铁骑百余人深入漠北,记载中他们找到一处和凌无尘描绘一致的地方。” “对啊,陆乔跟随那个神秘的主公找到的应该就是万象神宫,这么深奥的东西,一个太监是怎么破译出来的?”宫爵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想破解推背图内容的未必会是陆乔,应该是幕后操控一切的那个主公,如果陆乔去的地方是万象神宫,以他的谨慎和细致应该会有所记载。”我心烦意乱一时间没有了主要。“想必应该在陆乔墓暗室的那些文书中。”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咱们离开的时候,不是一把火都给烧了嘛。”田鸡说。 “什么陆乔墓?”叶知秋突然认真起来,来回打量我们。“你们又把什么给毁了?” 凌芷寒还不了解叶知秋的个性,都没来得及阻止她,把我们在陆乔墓里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叶知秋一听顿时脸色发青,我就知道这事让她听到非得炸锅,那暗室中满满一屋的文书可比什么金银珠宝要重要,还没等她发火,我先开口:“碑文是我毁的,文书是我烧的,你就是把我头掐下来,这事也更改不了,你爸还生死未卜呢,你是打算救你爸还是跟我耗。” “……”叶知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憋了半天都快内伤也说不出话。“这事没完,等我爸回来,你得带我去。” “这就对了,什么事先得等把掌柜救回来再说。”我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交给凌芷寒。“我们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先回成都,既然是玄学方面的事,看来还是得指望你和你爸。” 第一百五十章 南凌北卓 推背图放在凌然面前时,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他看见黄花梨木盒里面的那些东西,还有凌霄阁的笔记时,像他那样从容不迫的人都难以平复。 为了尽早破解推背图上的奥秘,他们父女在屋里整整关了七天,除了吃喝几乎是通宵达旦不分昼夜的揣摩,那是能救叶九卿唯一的希望和线索,我们一直在屋外不敢去打扰他们。 第七天晚上,我们看见凌芷寒终于开门出来,连忙站起身围上前,看她疲惫不堪的脸上透着黯然之色,我就知道把凌家千年未解开的秘密寄托在他们父女身上,这种侥幸的机率几乎为零。 凌芷寒歉意愧疚的摇头,告诉我们凌然让我们进去,走进房间看见凌然愁眉不展,短短七天时间他似乎一下憔悴了很多,疯长的胡须让他显得尤为苍老。 “掌柜的安危可就指望您了。”将军心急如焚看了一眼还摆在桌上的推背图。“难道就一点眉目也没有?” “推背图号称天下奇书,能断后世之事,历来都是禁书,凌家先祖玄学高人比比皆是,也不能破译其中精奥,凌然惭愧学艺不精难以参悟。”凌然重重叹口气摇头说。“而且推背图都是图文并茂,不但有图还有谶语和颂文,图文需要相互对应才有可能窥其真意,可这张推背图有图无文,想要破解更加艰难。” “放眼天下,您可是玄学泰斗,如果连您都无法参悟图中玄机,那其他人更是望尘莫及,您在好好看看,哪怕有丝毫线索也好。”我站到凌然旁边恳求。 “舅舅,您和我爸即便再有芥蒂,可她终究是我爸,我妈走的早,是爸一手把我拉扯大,要是我爸再没了……”叶知秋眼圈一红,声音哽咽。“您就看在我妈的面上,无论如何您也得救我爸啊。” “傻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叶九卿是故交,也算肝胆相照,他有难我凌然岂有不救之理。”凌然连忙起身抹去叶知秋脸颊上的泪水。 “您老都说解不开,那还有谁能解这东西,姓杜的可不是耍嘴皮子的人,找不到万象神宫,掌柜在他手里……”田鸡低沉着脸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张推背图我虽然解不开,但或许还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忙。”凌然犹豫了很久对我们说。 “您都不行,还能指望其他人可以?”宫爵一愣,连忙追问。“还有谁能帮上忙?” “卓明风。”凌然停顿了良久,很为难说出一个名字。 “他?!”将军听完立刻脸色大变。“姓卓的可不是好东西,这事要让他掺合进来,我怕掌柜没找到,咱们搞不好也会撘进去。” “你我都知道卓明风的品性,可你扪心自问,现在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帮上忙?”凌然一边说一边用指头敲击桌上的推背图。 “卓明风是谁?”我茫然的来回看将军和凌然。 “和咱一样,一个盗墓的。”将军和凌然对视一眼无力的回答。 “盗墓的?怎么一直没听过这人,这行当里但凡有点名望的,我应该都有些耳闻才对。”我眉头一皱诧异的问。“这人什么来头?他能帮上什么忙?” 凌然对将军点点头,应该是示意他告诉我们,将军坐到椅子上,掏出烟丝,面色低沉凝重。 “盗墓和玄术虽然是两个不同的行当,可因为盗墓终究会涉及一些风水堪舆方面的东西,所以多少两个行当私下都有些来往,你没有听过卓明风这个人,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徘徊在两个行当之间的人。” “那他到底是盗墓的还是看风水的?”田鸡跟着坐下问。 “玄学圈里谁都知道一句话,南凌北卓,意思就是说,玄术方面北边的卓家和南边的凌家,是首屈一指两个玄学世家,玄术博大精深,真正能入门的已经凤毛麟角,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可卓家却在玄学秘术方面能和我们凌家并驾齐驱。”凌然抬头对我们说。 “这么厉害?”田鸡一脸憨厚的问。“凌家可风光了上千年,是公认的地师,怎么说我也亲眼瞧见过那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既然这个卓家可以和凌家并驾齐驱,那这家族应该很显赫才对,怎么从来没听谁提过?” “卓家行事乖张,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卓家的玄学秘术师承起源于谁,可卓家即便掌握登峰造极的玄术,但对此却不屑一顾,虽然外面有南凌北卓一说,不过卓家从来都没当回事。”凌然说。 “这么说这个卓家与世无争?不想争一个名号高低?”宫爵问。 “倒也不是,卓家人自始至终都没瞧得起我们凌家。”凌然好半天才说出来。“他们不提南凌北卓,不是低调,而是认为把凌家和他们相提并论,丢了他们的人。” “啊?!”我目瞪口呆看着凌然。“这也太不识抬举,凌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这可气也太大了吧,这得多有本事才敢说这话。” “卓家的玄术从不外显,因此两家也从未一决高下,我听家父曾隐晦提及,他和卓家有一次点到即止的切磋,到最后也没分胜负,可家父心知肚明论玄术,怕是卓家远在凌家之上。” “这名号都是靠真本事大家公认出来的,既然卓家的玄术不外显,那这个南凌北卓是谁给按的?”我问。 “是盗墓行当里的人。”将军脱口而出。 “卓家不是搞玄学的,怎么会被盗墓行当里的人捧起来?”田鸡疑惑不解。 “这个卓家说来也奇怪,明明玄术登峰造极,可偏偏不当回事,和凌家不同,卓家历代盗墓,可谓真正的盗墓世家,而且最让人称奇的是,凌家代代人才辈出,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将军说到这里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摸出火机神情专注说,他有幸跟着叶九卿和卓明风合作过一次,之前他也不相信卓家的本事,就是那一次后。 “两字。”将军竖起两根指头。“服气。” 难道看见能让将军服气的人,我连忙坐到他身边问:“卓明风到底有什么能耐?” “叶哥探墓算是公认的好手了吧,可叶哥在卓明风的面前还真不能比,叶哥再厉害探墓总得探,那也得探铲打下去才敢判断,可卓明风仅仅是看,那双眼睛真够毒的,往山头一站,墓的朝向,什么规格,墓道在什么地方,该从什么地方打盗洞,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绝对丝毫不差。” “这……这么厉害?!”叶知秋毕竟是学考古的,虽然不耻盗墓,可听见这样的能人,估计也被震惊住。 “卓家玄术高深莫测,墓葬之地多信奉堪舆之术,卓明风能一眼断墓葬位置,单凭这本事,我是自叹不如,可见其人对风水堪舆早已入了化境。”凌然也不由啧啧称奇。 “既然能耐这么大,为什么在盗墓行当里从没听过这个人?”我问。 “咱们盗墓图财宝,可人家不一样,卓家世代盗墓,可只对龙脉上的大墓敢兴趣,咱们刨的那些,别人根本看不上眼,说白了,卓家不但看不起姑苏凌家,连咱们这些盗墓的同样也没放眼里。”将军说。 “推背图汇集玄学精要,必须造诣极高的人才能破解,看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见见这个卓明风。”我深吸一口气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卓明风心高气傲,而且又持才傲物,不见得会帮这个忙。”凌然看了一眼桌上的推背图,忧心忡忡说。“同时这张图上关系凌家千年传承的秘密,倘若卓明风真要破解了,卓家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龙脉上的大墓,我担心卓家势必会插足进来,到时候事情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控制。” “七天建筑,那么大七个宫殿,卓明风要吃就让他吃,我就不相信卓家胃口有那么大,能把整个万象神宫都吞的下。”我站起身声音坚定。“再说,万象神宫给他卓明风也没关系,杜亦只让我们找到这地方,他就放掌柜,其他的事让卓明风自己和杜亦掰扯去。” 将军和凌然对视一眼,慢慢点头,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务之急必须找到万象神宫,凌然因为要给凌霄阁守七不能离开,将军担心我们去见卓明风,分量不够估计面都见不着,他说什么也要跟我们一起。 临走时凌然还是放心不下,追出来再三叮嘱,如果可能尽量别让卓明风知道太多,毕竟万象神宫非同小可,让一个盗墓世家得知消息,凌家守了千年的秘密怕是要付诸东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卓尔不群 十一月.初三 西安。 从某种意义上说,成都和西安这两座城市的文化底蕴和氛围完全大相径庭,但人文风光也各有千秋。 西安素有秦中自古帝王州之称,这里是十三朝古都,几千年的历史沉淀赋予这里厚重的气势,不过在我们这些盗墓人眼里,这西安可算的上是重灾区。 西安周边附近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墓,行当里随便抓一个土耗子出来,轻轻松松也能倒背如流,因此西安虽然墓多,可基本都是十墓九空。 将军带着我们并没在市区停留,而是去了骊山,秦始皇陵就在骊山脚底下,绕到后山看见一处寻常的农家院落,里面虽然陈设简单,可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绕过院落后面是一湾水潭,远远看见一个男子垂钓潭边,等走近我才看清楚,那男子三十多岁,一身白衣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气质,棱角分明的犹如是被雕刻出来,锐利深邃目光波澜不惊盯着水面,却透着一种压迫感。 那几乎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应该算是宫爵,可他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却少了几分英伟之气。 看得出这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即便是垂钓也是一袭白衣,上面看不到丝毫污浊,甚至握着鱼竿的手指,每一个指甲都修正的整整齐齐。 将军停在垂钓男子旁边五步的距离,我们跟在后面一站就是半个小时,那男子全神贯注看着水面上的鱼漂纹丝不动,好像任何事都比不上他钓鱼重要。 “魏叔,您带我们跑这么远,到底见谁啊?”田鸡性子急,等了半天见没动静估计是烦躁了。 将军想要阻止,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我就看见垂钓的男子转头看向我们,双目寒星四射,即便是坐在矮凳上,却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不怒自威。 “后辈不懂事,您别介意。”将军连忙赔笑,认识他十几年,还没见他对人这样客气过。 男子根本没正眼瞧过将军,手里的鱼竿挥过来,轻轻在将军身上打了打,应该是让他让开,然后锐利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姑苏凌家向来深居简出,怎么会闲工夫跑到我这里来?” 男子声音轩昂,嘴上说的客气,可分明有凌云之气傲意非凡,他一直看着我旁边的凌芷寒,一时半会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说也是你前辈,论辈分他和你爷爷是一辈,还不赶紧叫人。”将军回头提醒。 凌芷寒知书达理,上前一步迟疑了很久,茫然看着将军:“魏叔,我……我叫他什么?” “轮辈分,你该叫卓爷。” “他……他是卓明风?”我在旁边瞠目结舌说出声。 将军点点头,我们面面相觑,之前听凌然说起卓明风,想着玄学之术独步天下的人,应该有些年岁才对,原本以为卓明风年纪应该和凌霄阁差不多,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对面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卓……卓爷,凌……” 想必凌芷寒也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刚说一半,就被卓明风冷冷的声音打断。 “凌霄阁就是在这里输给我,看他几十岁的人,给他留过面,你们凌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就这点家教?” 卓明风说完回头继续垂钓,根本不再看我们一眼,将军多火爆的性子,若是平常估计早把这人打的鼻青脸肿,可如今却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我打小还没被人这么欺凌过,刚上前一步就被将军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我知道他也在隐忍,毕竟有求于人总要低头,可火气上来根本不听劝,一把掰开将军的手。 “叫您声卓爷,面子给了,要不要就看您自个,咱们来不是看你钓鱼,您不是只对龙脉大墓敢兴趣,这儿我们就有一个,您想谈我们开诚布公,您没兴趣,我们立马走人。”我站到卓明风旁边不卑不亢说。 “凌家的人?”卓明风目光如电扫过来,看在我戴着的手镯上。 “四方当铺的掌柜。”我加重语气回答。 “我就说,凌家的人没这么带种的。”卓明风目光收了回去依旧看着水面上的鱼漂。“什么龙脉大墓,说来听听。” “这么说您想谈?”我认真问。 “真要是龙脉大墓,我当然有兴趣。”卓明风说到这里声音变的冰冷。“可丑话说到前头,你扰了我钓鱼,如果说出来的事,我没兴趣的话,你们都别回去了,就下去当鱼食吧。” 我点点头,二话没说上前,一把从卓明风手里把鱼竿夺过来,用力在膝盖上一折为二,随手扔到水潭中:“现在可以谈了。” 卓明风居然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点点头,抬头重新看我一眼。 “好,现在我和你谈,说说,什么龙脉大墓。” 卓明风越是这样处变不惊越是让人难以捉摸,根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招呼身后的凌芷寒过来,让她把推背图递到卓明风面前。 “解开这张图,您就能找到一处龙脉上的宝藏。” 卓明风仅仅在推背图上瞟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摸着他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一个雕工精细,器形大气的饕鬄纹饰扳指,然后轻描淡写说:“我当是什么大墓,原来是凌璇的推背图,这么说起来,你们是打算让我帮忙找万象神宫?” …… 我们所有人顿时愣住,临走前凌然还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别向卓明风透露万象神宫的事,可卓明风只看了一眼便说出来。 “您……您怎么知道万象神宫?”凌芷寒大吃一惊问。 “阳光刺眼,我不太习惯抬头和人说话。”卓明风根本不正眼瞧凌芷寒。 我认识的人里面宫爵依旧够傲气,可和卓明风完全不能比,卓明风的高傲似乎是与生俱来,有一种俯看众生的傲意,但偏偏感觉不到狂妄自大。 凌芷寒也是高傲的人,可毕竟关系凌家安危,迟疑了一下抿着嘴半蹲下去,这个高度坐在矮凳上的卓明风刚好可以居高临下去看她。 “卓爷,您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凌芷寒虽然蹲下可声音并不卑微。 “凌璇写下推背图糊弄李渊,好让其相信自己真能保大唐国运,不过是另有所图,借李渊的手帮其修建万象神宫而已,这点破事你们凌家还藏着掖着上千年,凌璇也就那点本事,骗骗李渊还行。” “我是晚辈,卓爷怎么教训都对,但先祖凌璇又岂是您能不恭。”凌芷寒一脸冷色站起身。 “别说你们姑苏凌家,你爷爷到这儿都自讨没趣,何况即便凌璇如今站在这里,也未必有你这么大口气。”卓明风根本不以为然声音威严。“你凌家真有本事,也不用区区一张推背图千年都解不开,来找我无法是求我帮忙,凌家能求到我这里,想必是出了大事,既然是求人,也该有点求人的样子。” 凌芷寒虽然愤愤不平,可被卓明风一语中的,如今能指望的只有他,何况看的出卓明风似乎对万象神宫很了解,凌芷寒即便万般无奈,还是委曲求全,只能重新慢慢蹲下。 “跪下!”卓明风面若冰霜。 “你有完没完。”我一把拉起凌芷寒勃然大怒。“你也是干盗墓的,我们有线索,你有本事破解,咱们就搭伙求财,找到地方各取所需,没谁求你。” 我拉着凌芷寒转身想走,身后传来卓明风不紧不慢的声音。 “叶九卿摊上的事可不小,三条人命挂在身上,这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个节骨眼你们四方当铺的人还有闲心找万象神宫,想必是和叶九卿有关,据我所知,叶九卿和凌然可是水火不容情,凌家这个时候和你们走在一起,看起来是打算同气连枝啊。” 我停住脚步,闭目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卓明风咄咄逼人我的确忍不下这口气,可他却说到我们的软肋,解不开这张图就无法救叶九卿,而如今唯一的希望只有卓明风。 不能让凌芷寒受辱,叶九卿好歹养育我十几年,恩同再造,为了他我跪不丢人,我紧紧咬牙转身走回去,压住怒火正打算往下跪,卓明风突然站起身,一把扶住我意味深长笑了笑:“你跪我担不起……” 卓明风的目光看向凌芷寒,我有些疑惑,卓明风无非是想盛气凌人,可为什么偏偏不肯让我跪,身后的凌芷寒噗通一声跪在卓明风面前。 卓明风忽然心满意足露出微笑,趾高气昂从凌芷寒手中接过推背图,胸有成竹对我们说:“天下龙脉一共二十七条,凌璇勘察九州龙气之地,隐藏了其中三条,所谓得龙脉者得天下,凌家若有野心早已指点江山,不过凌璇志不在此,她以推背图让李渊对其深信不疑,并在隐藏的三条龙脉之一上修建万象神宫,她根本不是想保大唐国运,知道为什么吗?” 凌芷寒跪在地上默不作声摇头,神情凝重隐忍坚毅。 卓明风闲庭信步围着凌芷寒走了一圈,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万象神宫夺天地造化,凌璇利用万象神宫来隐藏两外两条龙脉走向,这就是为什么,玄学之人只知道天下有二十四条龙脉,并不知晓另外三条龙脉的原因,不得不说,凌璇这一招的确高明,就连我卓家一直以来也没能找到这三条龙脉位置。” “卓家一直只盗龙脉大墓……”我顿时恍然大悟。“你们……你们一直在找寻的就是万象神宫!” “万象神宫,以北斗七星为势,七星分别对应七天建筑,这七座建筑修建于地底龙脉之上,但凡龙气之地,必须结合天象辨识。”卓明风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卓家始终无法探知最后三条龙脉的下落。” “就是说,只要找到万象神宫,其他两条龙脉就会再现?”凌芷寒吃惊的问。 “当然,不过多亏了你们送来这张推背图,凌璇留下这张图,所有人的秘密都在里面。”卓明风点头。“我知道凌璇留下过线索,可惜凌霄阁嘴紧,怎么也问不出来,不过愿赌服输,在这里他输给我,他只透露和推背图有关。”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我无力的叹口气。 卓明风笑而不语,绕到我身后忽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说。 “记住被人跪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我一愣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愕然的看向卓明风,他却拿着推背图招呼凌芷寒起来,然后笑着向院落走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登峰造极 院落的石桌前后只有两把石凳,卓明风把坐下后,把推背图放在桌上,手一摊示意我坐下,来这里许久,卓明风傲气非凡,压根没有正眼瞧过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似乎很客气。 等我坐下,卓明风瞟了我身后站立的凌芷寒一眼:“凌霄阁迂腐,这东西他早拿出来,万象神宫早就可以找到,他明明知道我可以解开,又担心被我知道,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送到我面前。” “你已经知道图中隐藏的秘密?”我吃惊的问。 “雕虫小技,又有何难。”卓明风盛气凌人冷冷盯着凌芷寒。“凌璇也并非一无是处,天下龙脉她一人尽得,还能藏匿三条,我卓家找寻这么久也一无所获,可惜凌家后人个个不堪,枉费了凌璇地师之称。” “这张图凌家上上下下可破译了上千年,你前后看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翻翻嘴皮的是谁不会,你说知道里面的意思,你到是说说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田鸡是刺头,也是不习惯看别人脸色的人。 “凌璇蒙了卓家多少代人,她能藏住那三条龙脉就是本事,我卓明风还敬她几分,这东西是凌璇留给后人的,从我嘴里说出来凌家也不嫌弃丢人。”卓明风云淡风轻随便拾起一块石子,在我们看不见的石桌沿上刻画什么。“你既然已经接任凌家宗主,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卓明风指着推背图问凌芷寒,不指望她能看起出去端倪,让她看出多少说多少。 “我和家父闭门不出参悟七天,这张推背图上没有谶语和颂文,毫无提示的情况下,单看上面图画,有可能的结果太多,画中有山,半个太阳沉在山边,应该是落日。”凌芷寒之前被迫在卓明风前下跪,心里估计一直憋着气,在玄学方面更是不想让卓明风瞧不起。“残阳依山,落山的太阳,落阳,落阳,指的应该是洛阳。” “武则天一知半解,在洛阳仿修万象神宫,你和凌然好歹是两代宗主,绕了半天又绕回到洛阳。”卓明风冷冷一笑。“我提示的还不够清楚?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凌家就是再不济,天下人传闻的二十四条龙脉位置,你们应该都了然于心,洛阳可有龙脉?” 凌芷寒哑口无言,可在卓明风面前又无法发作,面若冰霜说:“芷寒才疏学浅,还望卓爷赐教。” “不服?”卓明风不屑一顾瞟她一眼。“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卓家的本事。” 卓明风锐利的目光在我身旁扫视,最后落在叶知秋的身上。 “你是干什么的?” “考古的。” “可相信玄学?” “不信。”叶知秋斩钉切铁。 “不信就好。”卓明风趾高气昂点点头,重新看向凌芷寒。“站一边看好,你研习玄术也有二十多年,这个学考古的可是一窍不通,我今天就当你面教她,让你知道你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厉害不代表可以随便糟践别人。”我一拍桌子瞪着卓明风。“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这么冲,咱是来谈买卖,不是送上门让你欺负。” “技不如人,眼睛就该看着地上。”卓明风对我依旧和气,把桌上的推背图交到叶知秋手中。“你看上面的图案,告诉看见了什么?” 叶知秋性子随她爸,也是强横的主,当然不会在盛气凌人的卓明风面前妥协,昂头接过推背图看了片刻:“一个小孩拿着球在庄稼地里玩,脚下面踩着铜钱,旁边有个石桌,上面有棋盘,可没人下棋,后面有山,山边半个太阳还有一只老虎,就这些。” “图中小孩有几个小辫?”卓明风漫不经心问。 “左右分开的两个。” “小孩手里玩球,球字和什么同音?”卓明风循循善诱。 “那就多的去了,求、丘、秋、囚……那么多谁说的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回答。 “小孩左手持球于头齐平,头有小辫,左右而分,你想想是什么意思?”卓明风面色严峻问。 “球和分开的小辫?这能有什么意思,球分?把球分开?我看不出来有……”叶知秋突然停住,面露惊色。“球分,球同秋,是秋分!” “孺子可教。”卓明风淡淡一笑。 我看见凌芷寒神色顿时懊悔,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之前和我爸都想的太复杂,始终认为球从玉,应该是指玉石一类的东西,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谐音,暗指秋分。” 卓明风明明听到凌芷寒的话,根本不理会从容不迫继续问叶知秋:“小孩后面是什么?” “庄稼地啊。”叶知秋脱口而出。 “那你再想想,秋分是时节,和庄稼地有什么联系?”卓明风不慌不忙问。 “秋分时节是入秋的意思,后面有庄稼地,当然指的是秋收。”叶知秋想了半天回答。 “一场秋雨一场寒,你说的没错,的确是秋收,后面诺大的庄稼地里,你可看见有人在忙碌收割?”卓明风意味深长问。 “没有。”叶知秋重新看了一遍摇头。 “那你再想想,秋收时节庄稼地里没人收割会是什么结果?” “这还用想,秋收最忙碌,田里庄稼若是不及时收割会积压,一旦赶上秋雨来袭,一年劳作全都白费了。” 卓明风笑而不语,手指在推背图上移动,最后停在无人对弈的棋盘上:“可懂棋局?” “不懂。”叶知秋摇摇头。 “你应该懂。”卓明风目光回到凌芷寒身上。 凌芷寒默不作声点点头。 “就是因为你懂,所以注定你永远无法领悟其中奥秘。”卓明风不屑一顾冷笑,转头继续问叶知秋。“你看看棋盘上有几子,又是如何布局。” 那棋盘上的残局很是怪异,只有上面红棋的帅还坐镇中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残子,关于这个棋局我们也和凌然他们探讨过,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残局,叶知秋按照卓明风的要求回答。 “上北下南,北方主帅坐宫不出,你再看看这托放棋盘的石桌像什么?”卓明风继续问。 叶知秋走到卓前拿起推背图认真看了半天,这个我们之前也已经有所觉察,那石桌仿佛像一只乌龟,凌然推断是玄武,主北方,和北边的主帅不谋而合,应该是暗指方位,但具体含义还是不清楚。 “反正我们看像乌龟。”叶知秋放下推背图不确定的回答。 “那我就再提示你一下,棋盘虽小,纵横方寸可定天下,黑棋无残字,红帅主中宫,天下已定,帅者王也,登九五之尊为龙,龙骑龟背方为玄武……”卓明风点到即止,一言不发看着叶知秋。 “这个我们早就想到了,玄武主北方嘛,指的是方位。”我在旁边插话。 “不对,如果是暗示北方,上北下南,红帅坐镇中宫已经足以表明方位,不该专门又石桌和棋盘重复暗示。”叶知秋蹙眉摇头。 “有多悟性,那我就再提示你一句,你看看这棋盘像什么?”卓明风傲气一笑。 “棋盘就是棋盘,还能像什么,方寸之前方格相间,非要说的话,像一幅纵横交错的图。”叶知秋看了半天一筹莫展的回答,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快速拿起桌上的推背图:“图?!龟背上托负着图……神龙负图出洛水,难道这是暗示河图?!” “你得玄术一窍不通,这么久才想到也算难能可贵。”卓明风心满意足淡淡一笑,目光转到凌芷寒身上。“估计你和凌然全把时间浪费在残局上了吧,明明简单的东西,就是因为你们自持甚高,非要往复杂的方面去想。” 看凌芷寒无言以对惭愧的神色,卓明风固然是令人生厌,可此人玄学造诣仅仅在房中指点叶知秋寥寥数语,足以看出的确深不可测。 “你学考古的,对于河图应该不会陌生,我都点到这种程度,棋盘上红帅的意思你应该能想到了吧。”卓明风问。 如果石桌和棋盘代表洛书,那我们之前推测的方向完全错误,叶知秋全神贯注思索良久,嘴角蠕动一下。 “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图式结构分布为,一与六共宗居北方,这里只有北方一帅,是独指河图中的一。”叶知秋抬头看向我们好半天才说出话。“天一生水!” 卓明风已经从石凳上站起身,从容潇洒的走出房间,声音远远的传来:“推背图上的玄机我已经告诉你们,能不能想到就看这小姑娘的造化,我先行一步,你们能参悟自然还能相见。” 看着卓明风扬长而去,留在房间中的我们心急如焚,叶知秋凝眉不语,独自在房间中来回走,嘴里不停反复念叨:“天一生水,天一生水,卓明风就提点了我们两件事,一件是秋分时节没人收割的庄稼地,另一件就是河图中的天一生水,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联系?” “稻田中没人收割,那岂不是麦子全都积压着,这和天一生水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说,天一生水,就是有大水要来,赶紧收麦子啊。”将军说。 “麦子积压着,又有大水要来,这和我们要找的万象神宫没有半点关系啊?”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麦子积压……麦积!”叶知秋突然在房间中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惊愕的兴奋,嘴角蠕动几下。“天一生水,应该是天水!” “麦积和天水?这啥意思?”田鸡一脸茫然问。 我猛然站起身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麦积和天水从字面上看当然没联系,如果联系起来就是一个地名。 “麦积天水?这是什么地方?”将军挠挠头疑惑的问。 “是天水麦积山!”叶知秋激动不已对将军说。“这张推背图隐藏的秘密就是暗指天水麦积山!” 叶知秋话音一落,宫爵连忙走到卓明风之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他那样高傲的人,如今目光中也透出钦佩和折服,我们走到宫爵身边,在石桌的边沿,我们清楚的看见卓明风最开始刻下的字。 麦积山! 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外面都说南凌北卓,意思是说这两家在玄学造诣上可并驾齐驱,可单凭这三个字,相信站在这房间中的人都心知肚明,凌家千年来都解不开的秘密,他竟然片刻功夫就破解出来。 难怪卓明风如此狂放不羁,有这等藐视天下的本事,姑苏凌家怕是望尘莫及。 是一百五十三章 麦积山 天水麦积山,因为形如农家积麦之状,故得此名。 麦积山所在地位于甘肃天水,天水古称秦州,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 将军曾带我去甘肃探墓,有幸去过麦积山,在后秦之前这里还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座籍籍无名的山,后秦开始大量古人带着对佛国天堂虔诚的信仰,踩着悬空的木制台阶,在峭壁上开凿出一个个洞窟与佛像。 时至今日麦积山石窟已经名满天下,虽没有龙门的大气恢弘,也没有大足石刻的生活世俗,更没有敦煌莫高窟的精美绝伦,但站在这座矗立于秦州大地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石窟下,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雄浑壮丽,古人称之为: 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窟。碎自人力,疑是神功。 麦积山石窟开凿在悬崖峭壁之上,洞窟密如蜂房,栈道凌空飞架,层层相叠,其惊险陡峻为世罕见,形成一个宏伟壮观的立体建筑群,我们沿着悬空搭建的水泥台阶爬上去也有些胆战心惊。 沿着台阶攀岩,崖壁上千佛像,高耸的楼阁,云雾缭绕的麦积山,使人仿佛置身于佛国仙界,夕阳西下,余辉给麦积山抹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犹如诸天神佛显圣,佛光万丈庄严肃穆。 佛光中一袭白影格外醒目,远远就看见在悬崖边凭栏远眺气宇轩昂依旧傲气凌人的卓明风。 来天水麦积山的路上,一向冷峻的宫爵对我说过,放眼天下能解开推背图的人只有卓明风,想必在水潭我拿出推背图那刻,卓明风已经知晓了上面的秘密。 可他完全没有告诉我们的必要,他不说我们也无可奈何,将军也赞同宫爵的意思,卓家世代盗墓,而且盗的都是龙脉大墓,从来不与外人合作,一向都是单干,没搞明白这一次为什么卓明风会开诚布公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 而且卓明风甚至我们想不出他的提示,早已在石桌边缘留下麦积山这三个字,看得出他并没有打算隐瞒我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向他这样专盗大墓的人,绝对不会任由外人分一杯羹,这一次告诉我们这么多秘密,想必另有所图,心里都机灵点。”将军看到卓明风后压低声音对我们提醒。 卓明风见我们上去波澜不惊,看着远处淡淡说:“凌璇也够折腾,为了藏匿万象神宫,还真是大费苦心,居然会想到麦积山。” “这么说万象神宫就在麦积山?”田鸡吃惊的问。 “万象神宫建于龙脉之上,天水麦积并非龙脉走向,万象神宫应该不在这里。”凌芷寒摇头回答。 “你又不是没见过万象神宫的设计图纸,那么大的宫殿建筑群,你认为这麦积山能装的下?”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既然万象神宫没在麦积山,那推背图上隐藏这里是什么意思?”将军问。 “推背图上那么多内容,我不过只解开了天水麦积山。”卓明风转头不慌不忙说。“万象神宫的线索应该被凌璇藏在这里。” 推背图上还有落山的太阳、山中的白虎和小孩竖起三指指着的棋盘,我们已经见识过卓明风的本事,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未解之谜他应该早已破解。 “说实话,这张推背图虽然不难,可也能看出凌璇并非浪得虚名,毕竟是你们凌家的东西,我就当卖凌璇一个面子。”卓明风看向凌芷寒。“你也给我跪过,礼数是有了,既然你是晚辈,我就不为难你。” “还请卓爷赐教。”凌芷寒这一次声音再无怨气,单论玄学想必她输的心服口服,就连凌霄阁也败在卓明风手里,她即便是输也不丢人。 “推背图上内容想必你已经烂熟于心。”卓明风举手投足颇有宗师风范,可我始终没想通,玄学造诣怎么也和年龄有关,就算卓明风天赋异禀,可以他的年纪玄学秘术独步天下,实在有些让人疑惑,将军在路上说过,卓家怪就怪在,代代人才辈出,而且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比一代强,卓明风看着凌芷寒问。“图中童子右手数三指指着棋盘,你现在可知其中真意?” 凌芷寒冥思苦想良久,还是摇头面露惭色。 “那我再提点你一下,棋盘暗指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卓明风漫不经心直视凌芷寒。“既然天一生水,在这里棋盘是指数字,你好好想想,童子和什么数字有关?” 凌芷寒玄学造诣其实并不低,被卓明风提点神色渐渐舒展。 “童子初也,可看着甲子,一甲子六十年,若和数字有关,应该是六十!” 卓明风笑而不语,目光已经落到凌芷寒的身后,他依靠栏杆而立,在他对面石龛内塑立佛一身,大约有十多米高,顶作低平螺旋髻,略有残损,面形方圆,着通肩架裟,左手伸出犹如普度众生,下踩半圆莲台,神态安详端庄肃穆,高高在上,气势宏伟,俯视着前来朝圣的芸芸众生。 左右各立菩萨一位,比立佛矮半个头,顶蓄高髻,戴华髻冠,面容丰满,形体修长,双手自然交叉于胸际,微微俯视,姿态质朴优美,一副观照大千的神态。 而在石龛外侧,我们一眼便看见六十的编号,麦积山自后秦开始兴建,每一尊塑像都有编号,一直传承至今,推背图中童子指棋盘意思是六十,其实是指麦积山石窟中第六十窟的佛像。 “该神龛一佛二菩萨,开凿于武德三年,刚好是唐高祖李渊在位的时候,时间能吻合。”叶知秋看看石龛外面的简介一脸兴奋。 “这么说,凌家先祖凌璇把万象神宫的秘密藏匿在这个石龛中。”田鸡连忙走上前眉头一皱说。“这外面全是铁栅栏,进都进不去,凌璇要是把东西藏在里面,也取不出来啊。” “真有东西在里面估计现在也没了。”叶知秋看着外面的简介突然忧心忡忡说。“据记载,这处神龛于南宋绍兴年间因为地震,导致神像泥塑的严重破坏,后来这里被重新修葺过。” “如果凌璇把万象神宫的线索藏匿于此,要么以及随着重修被损毁,要么就是被当时修葺的工人发现,不管怎么说想必里面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宫爵说。 “看起来你们还没明白万象神宫的真意,凌璇千辛万苦修建七天建筑,为的就是隐藏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这么大的事,她甚至连后人都不敢明言告之,就足见这三条龙脉有多重要。”卓明风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凌璇能指点李渊一统江山,英雄造时势,她却造就了一代帝王,这样的人,你们认为她会随随便便把至关重要的万象神宫线索随随便便留下?” “难道这六十号石窟中还有其他玄机?”我转头认真问。 “我从来没说过线索就在这石窟之中,是你们自己听到六十,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卓明风说完看向凌芷寒。“凌璇留下的推背图中没有谶语和颂文,唯一的文字你可还记得。” “第六十一像,乾上离下,同人卦。”凌芷寒倒背如流。 “相传推背图只有六十像,想必第六十一像是凌璇专门为留下万象神宫线索所创,前面第六十一像,这五个字不用深究。”卓明风不慌不忙继续说。“你凌家在玄学上多少还是有些见地,即便再不济,周易八卦应该烂熟于心,给我说说什么是同人卦。” “这个卦是异卦,下离上乾相叠,乾为天,为君,离为火,为臣民百姓,上天下火,火性上升,同于天,上下和同,同舟共济。”凌芷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此卦大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君子正心诚意,与人和同之象,因此为之天火同人卦。” “路边摆摊看命算相的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你凌家潜心研究玄学千年,难道就这点本事?”卓明风不屑一顾摇头冷声说。“你要审时度势,结合这里所见所闻,好好揣摩同人卦的真意,你若还无头绪,就看看童子脚下踩着什么。” 童子脚下踩着两枚正反各异的铜钱,这个细节我们之前也有揣摩过,听到卓明风点拨,我突然灵光一现,转身对凌芷寒说:“推背图上有同人卦,这本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可童子脚下踩钱,正反不一,素问周文王,以铜钱起卦占卜,后世称为金钱课,所用的卦象被称为文王六十四卦。” “这个我知道,周文王的金钱课中,天火同人卦是第二十四卦,仙人指路,昔日赵匡胤在清幽观,曾占此卦,果然来到了八百里连云栈,黑夜难行,多亏荆娘引路,就应了仙人来指路之卦。”凌芷寒刚说一半就停止,连忙转身看向神龛中的佛像。“在尊神佛左手抬出,有指路之像,莫非这就是推背图上文字的含义,神佛手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仙人指路 大家听完都欣喜万分,可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我们解开同人卦是仙人指路的意思,神龛中的佛像的确也有指路的动作,但他手指的方向范围实在太大。 真要较真的话,整个麦积山西面整个山壁全在佛像手指的范围之内,根本不清楚到底指向何处。 其他人想必也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都愁眉不展一时间全焦头烂额,唯独卓明风依旧泰然处之,心如止水悠闲自得。 “仙人指路说的就是这里,可推背图上还有落日和山中白虎并未解开,应该还有其他玄机。”我看向卓明风问。 “麦积山石窟我也难得来一次,大好时机总不能全陪你们浪费掉。”卓明风转身闲庭信步去游览石刻,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意味深长说。“我全都告诉你们,一点意思都没有,想找万象神宫你们自己多用点脑子,时间不多了,推背图上剩下的东西太简单不过,能不能参悟就看你们造化。” 卓明风说完竟然再一次扬长而去,我们相互对视不知所措。 “图上有落山的太阳,卓明风刚才有意说时间不多,想必和落日有关,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再耽误怕要错过时机。”将军说。 “关键还应该在仙人指路上,万象神宫的线索应该是在神佛手指的位置,可我们怎么判断神佛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呢?”宫爵一筹莫展说。 “听卓明风的意思,推背图上还没解开的落入和老虎才是最后的关键。”叶知秋走过来说。“卓明风肯把这些告诉我们,摆明没想隐瞒,都找到这么多线索,最后一步他不愿意说,估计是想刁难我们,但是他直言不讳我们应该都想到里面的玄机,想必不会太复杂。” “你说的简单,凌家人想了上千年,而且个个都是玄学高手,卓明风说简单,那是对于他来说简单,就之前那些,若是没有他提醒,估计想破脑子也猜不出来。”我无力的叹口气说。“他这就是想卖弄,指不定最后咱们还得去求他。” “凌家的脸不能丢在我手上。”凌芷寒抿嘴声音坚定,望向快要落山的太阳。“残阳依山,残阳就是半日,山中有白虎穿行,这些暗示到底和仙人指路有什么关系?” “这日字一半……这也不是字啊?”田鸡挠挠头说。 “古人以日月起伏计算时间,日可以看成时间,可半个日……”我百思不得其解。“半个日算什么时间。” “还有山中的老虎,这些好不关联啊。”宫爵摇摇头。 我们靠在栏杆边冥思苦想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四周一片漆黑,当一轮新月慢慢升起,皎洁的月光重新照亮麦积山。 “这下完了,卓明风说让我们抓紧时间,估计说的是抓紧在太阳落山之前得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些咱们错过了时间,估计得明天再来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田鸡问旁边的凌芷寒。“你为什么肯定推背图上的太阳就一定是落日呢,上面也没写啊,也有可能是日出啊。” “这个还真没细想过,不过日落和日出也没什么区别,推背图中既然没有提示,说明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凌芷寒心平气和回答。“关键是太阳依山而伴,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听到田鸡和凌芷寒的对话,宫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跟着停下来。 “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可为什么非要是太阳呢?”宫爵眉头一皱沉稳说。“推背图上并没有文字,可图案中呈现的秘密都环环相扣,我们没有任何依据,根本无法断定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啊。” “宫爵这话说的还算靠谱,虽然没有文字,但这些图案中应该有暗示。”叶知秋这还是第一次赞同宫爵。 前面的凌芷寒也慢慢转身回来,我细想片刻宫爵说的是有道理,我们看见依山的圆,便先入为主认为是太阳,可月亮同样也会是圆的。 “图中我们已经解开的有天水麦积山,和童子代表的甲子之数,还有河图,可这些东西并没有暗示日月之分。”凌芷寒冥思苦想后说。 “我是粗人,想的没你们那么复杂,推背图上的应该是月亮。”将军一本正经极其肯定说。 “为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这还不简单,卓明风已经说的很清楚,庄稼地里秋分时节没人收庄稼,所以麦积,可你们想想为什么没人收。”将军两手一拍。“晚上啊,都睡着呢,谁晚上去收麦子。” “还别说,魏叔这话在理啊。”田鸡点头说。 凌芷寒听完突然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对我们说,秋分是时节,而石台和棋盘是暗示河图,而河图是以五星出没时节而绘成。 五星古称五纬,是天上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这也是五行的来源。 其中秋分,金星见于西方,古代以多代表兵器,以示秋天杀伐之气当令,万物老成凋谢,金行由此而成。 “推背图中时节是秋分,山势在西面,我先入为主认为是落日,看来我和爸所想自始至终都是错的。”凌芷寒慢慢张开嘴很吃惊的样子。“推背图中所绘应该是月亮才对。”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田鸡在我们身后声音透着惊讶。 等我们转过头去,看见田鸡抬手指着六十号石窟,里面那尊俯视众生的佛像,伸出的手在月光照射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透过外面的铁栅栏一直蔓延出来,随着月光不断的延伸。 “仙人指路!”我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异常说。“这就是仙人指路的真正意思,月光下神佛手指的阴影所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可月亮位置一直都在变化,手指阴影也随之在延伸,怎么确定具体的位置?”叶知秋问。 “老虎!”凌芷寒一脸欣喜的看向夜空中的圆月。“如果推背图中的月亮代表的是时间,那老虎在古时候是寅时,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就是凌晨三点左右。” 我忽然想起卓明风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们太阳快落山要抓紧时间,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可见卓明风早已解开推背图中所有的秘密,他是担心我们错过今晚的寅时,在这个时间点上,神佛手指阴影所指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不对啊,寅时的跨度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手指阴影蔓延的地方可就大的去了,咱们还是无法确定准确的地点。”将军说。 “推背图中所有的图案我们都解开了,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宫爵愁眉不展。 “也不是全解开,推背图中所画童子,还竖立三根指头指着棋盘。”凌芷寒摇摇头说。“这是最后一处没有解开的地方。” “月亮代表时间,童子竖立三指,三是数量,应该和时间有关。”我心急如焚来回走了几步,看时间寅时马上快到,目光落在我身下的影子上,像是钟表的指针,忽然如同醍醐灌顶。“是时刻!” 古人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同时以刻度精准计时,一昼夜为一百刻,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一刻相当于十五分钟,童子竖立三指指着棋盘,意思就是说寅时三刻的时候,神佛手指阴影所在的位置,便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还算开窍,也没枉费我说那么多话。”声音从阴暗中传来,月色下白衣胜雪的卓明风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就是时间用的太久些,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想找万象神宫。” 卓明风任何时候身上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然后目光落到神佛手指阴影上,当时间刚好到寅时三刻,阴影的位置不偏不倚落在一处空悬的石壁上。 这个地方山下毫无立足之地,而且弹丸大小也不能雕刻佛像,想必是凌璇精心挑选好的地方,我让田鸡拿出绳子打算绑在身上下去,绳子被将军一把夺过去。 “你的命得留着救掌柜,这些事我来。” 我们都知道将军的倔强,亲手把绳子系在他身上,卓明风在旁边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我们小心翼翼把将军送到悬壁上,他停留在阴影所指的位置,摸索了片刻,等到他抬手我们兴奋的看见,一个长长的盒子被将军举起。 我在心里长长松一口气,看来救叶九卿总算是有些眉目,这盒子里想必就是凌璇留下关于万象神宫的线索,等我们把将军拉上来,我瞟见卓明风消失在麦积山栈道的阴影中,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却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都不想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我在心中暗暗疑惑,之前将军叮嘱我们千万要小心这个人,万象神宫毕竟是旷世宝藏,担心卓明风不想和人分一杯羹,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比我们淡定的多。 说实话,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漠飞天 我们立即返回山下,在麦积山脚看见在山石上举头望月的卓明风,夜色清婉他白衣胜雪孑然一身独立,似有万丈凌云豪志,他带我们去旅店,将军打开木盒,我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徐徐展开上面是一副人物画像。 画卷中有五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秀骨清像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嘴角上翘,微含笑意,身披一缕薄纱,下腰束露脐薄柔透体的长裙,若烟笼水洗。 裸露的肌肤丰满润泽,披巾和蝉翼般的裙衣飘拂,劲戴镶满晶莹宝珠的项练,既华丽典雅又不琐细,落落大主,使画像像更加高贵精美。 四周天花旋转,云气飘流,画中五位女子犹如凌空翱翔的仙子。 画卷中并没有留下文字,在灯下端详良久,叶知秋很快从嘴里说出两个字:“飞天!” 探墓盗宝叶知秋只能算是外行,可说的文物来历和背景以及历史文献方面的知识,我们这些人里就她最渊博。 叶知秋告诉我们,飞天,意为飞舞的天人。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天指苍穹,但也认为天有意志,称为天意,在佛教中,认为天由多层次组成,有诸多天界的存在,如三十三天、兜率天等,这些天界的众生,中文翻译为天人,个别称为天神,常简称为天,飞天即此意。 不过飞天并非是中原文化,而是受到西域佛教文化的影响而产生,而飞天最早出现便是在敦煌,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敦煌壁画之中。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早期是采用铁线描,秀劲流畅,用于表现潇洒清秀的人物,如西魏的诸天神灵和飞天,线描与形象的结合。”叶知秋胸有成竹对我们说。“这这幅画卷中的五个飞天,参用的却是兰叶描,中锋探写,圆润丰满,外柔而内刚,这是唐代特有的飞天描绘手法。” “凌璇不是先要留下万象神宫的线索,为什么会在麦积山留下飞天的画像?”田鸡疑惑的问。 “陆乔的文书中曾记载,他们深入漠北找到一处遗迹,想必就是万象神宫,飞天最早出现在敦煌,这和陆乔留下的线索不谋而合。”宫爵说。 “可就这一副画,什么提示也没有,敦煌地方那么大,咱们怎么找?”将军焦头烂额问。 “凌璇留下飞天图,想必应该和敦煌有关,关于敦煌壁画我研究的不是很多,不过我有一个同学,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叶知秋抬头对我们说。“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敦煌。” 麦积山距离敦煌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我们舟车劳顿颠簸了整整三天才赶到,敦煌历来为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以敦煌石窟及敦煌壁画而闻名天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领略大漠风光,放眼眺望尽收眼底的全是茫茫黄沙,残旧的古城屹立其中,似乎在述说着千年的沧桑。 我们见到叶知秋的同学宋文杰是在敦煌历史研究院,叶知秋告诉我们这里是专门从事对敦煌石窟的清理、调查、保护、临摹等工作的部门,这里面保存着敦煌壁画最详尽和完整的资料。 宋文杰一看就是那种醉心于学术研究的人,厚厚的眼镜像酒瓶底,看见叶知秋露出憨厚热情的笑容,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才可以通过安检进入研究院的大楼。 宋文杰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宽敞开放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正在修复残缺的佛像,而在宋文杰的桌前,是一副色彩发黑已经破损严重的壁画,另一边是他已经完成的临摹。 “毕业以后都快五年没见到你了,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指导工作。”宋文杰客气的招呼我们坐下,笑着问叶知秋。“当年你可是咱们系的高材生,敦煌研究所想方设法想挖你来这里,我还记得毕业前聚餐,你喝的酊酊大醉,边哭边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敦煌,我们当时开都问你怎么不去,你说在成都有东西你放不下,后来你醉了,一直没机会问你,到底成都有什么让你肯放弃到你最喜欢的敦煌来?” “成都还有你放不下的东西?”我把头探过去一本正经问。“到底是啥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我……”叶知秋脸有些红,语无伦次说。“当然是我爸,他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照顾。” “你拉倒吧,将军不在这儿,要是在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将军毕竟上了年纪,这段时间一直来回奔波,到了敦煌像是掉了半条命,我让他留在旅店休息,卓明风也没跟我们来,他说难道来一次敦煌,想四处逛逛,并且然凌芷寒陪他一起,凌芷寒即便在不情愿,可毕竟是玄学前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你一年看你爸的次数,我掰指头都能数的出来,你还敢说惦记他,到底什么让你放不下的?” “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不要你管。”叶知秋被我逼问的无言以对,抿着嘴岔开话题。 “别动!”宋文杰突然神情紧张看着我们旁边。 偏头看见田鸡不安分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悬停在一尊有裂痕的佛头边,身体僵硬茫然看着宋文杰。 “这是北魏时期的泥塑佛像,身体已经被破坏无法修复,如今就仅存这颗佛头。”宋文杰把鼻梁上的眼镜扶了扶,一脸赔笑对田鸡说。“要不你做旁边去,这东西太珍贵了。” 田鸡尬尴的挠挠头,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前面是一副壁画,田鸡不敢再碰,凑近身体想看看上面画的什么。 “你……你别靠太近,按规矩得带口罩,你的呼吸能破坏壁画颜料。”宋文杰歉意的笑着很委婉说。 “得,您这地全是宝,我还是站着你安心。”田鸡抬头重重深吸一口气,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叶知秋说。“别叙旧了,先把正事给问了,我怕这里咱们进来容易出去难,指不定把什么弄坏了,我们赔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多心,这些文物都有几千年历史,能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我也是想给后人造福,希望一直传承下去。”宋文杰一脸憨笑诚恳说。 “你这样说也对,我就想问问,要是不小心损毁了,会是什么结果?”田鸡看表情不是在和宋文杰抬杠,而是很认真的样子。 “这得看文物的价值,如果是有意损毁,比如你旁边这幅壁画,至少得判三年以上。”宋文杰一看就是没心眼的人。“不过你别担心,这些都是临摹的,就是耗费时间,真正的珍品也不会放在这里。” “就是说我弄坏假的也得坐三年牢……”田鸡眉头一皱走到宋文杰身边,一本正经问。“看起来你挺懂的,我得问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损毁了真的文物,得判几年?” “你们是知秋的朋友,她把文物看的比自己命还重,你们怎么可能会损毁文物。”宋文杰笑的坦诚。 “我说如果,也没说真的要损毁,就想了解一下行情。”田鸡似乎对这事很看重。 “那得看你损毁的是什么规格和什么级别的文物。”宋文杰回答。 “比如,我是说比如,像黄帝陵或者蚩尤墓什么的,再近点比如随侯的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墓给毁了……”田鸡想了半天同样诚恳的问。“你说得判几年?” 田鸡也是憨厚的人,特别是在他认真的时候,越是这样你越分不清他是说笑还是认真,宋文杰看着田鸡的表情,估计是看不出田鸡在开玩笑,张着嘴一脸愕然,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个不需要坐牢了,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枪毙……” 田鸡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我不是有意的,比如,比如我不是有意的呢?” “这个和有意或者无意已经关系不大,你说的这些地方如果真的存在,里面任何东西若有损毁,那都得是死罪,而且……死一次估计还不够。” 田鸡默默点点头,然后转身目光彷徨无助的看向我和宫爵,瞧他这样我没忍住笑出声,宫爵幸灾乐祸指着我说:“别看我,当初可是他把你拉进来,要怪你得怪他。” “搞了半天,我这条命已经不是自个的了。”田鸡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 “我瞧你挺本分一个人,怎么就瞎眼跟了他,不知道什么叫跟着好人学好人,这些安逸了吧,不过你也别怕,以后别再跟着他们瞎混了。”叶知秋白了我一眼对田鸡说。 “知秋这话说的对,反正死一次都不够了,我也别瞎混了,这一次。”田鸡一拍大腿中气十足说。“得干票大的,总得把我这条命钱赚回来。” “你……”叶知秋估计以为田鸡打算回头是岸,听他这么一说气的无言以对。 “想想是挺对不住你的,咱走一路毁一路,啥都没落到,这一次我帮你往外扛,咱能拿多少拿多少。”叶知秋越气我越开心,招呼田鸡坐到身边,掐着他脸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赃不均 宋文杰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在一边跟着赔笑,真不知道这个榆木疙瘩如果知晓田鸡说到都是真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文杰,今天来找你,想请你帮忙看一样东西。”叶知秋懒得理我们,拿出我们在麦积山找到的卷轴,小心翼翼摊开在桌上。“这画卷中有五个飞天,我看绘画风格和敦煌壁画唐代的飞天一样,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帮忙看看出处。” 当画卷落入宋文杰眼帘那刻,他整个人就如同这里的佛像般凝固住,之前还挂着嘴角的笑容变成如今的震惊,慌乱的在桌上找到放大镜,我甚至看见他手在抖,那种激动溢于言表。 宋文杰一边看一边说话,他太兴奋都搞不清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他说敦煌壁画的飞天起初不晕染,战国时代开始在人物顶部饰以红点。 两汉时代才在人物面部两颊晕染红色,以表现面部的色泽,虽然有一定的立体感,但不强。 在西域佛教壁画中的人物,均以朱红通身晕染,低处深而暗,高处浅而明,鼻梁涂以白粉,以尔隆起和明亮,这种传白印度的凹凸法,到了西域为之一变,出现了一面受光的晕染。 “这画中飞天的晕染炉火纯青,是唐代敦煌壁画的极致……” 宋文杰说到一半,丢下放大镜有些痴狂的在旁边一本厚厚的书籍中翻找,看他的样子像是入邪一般,很快宋文杰整个人停住,目光落在那本书籍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这幅壁画的原貌。”宋文杰端着书走到叶知秋面前。“你带来这幅画中的图案,出自于敦煌莫高窟第一百二十六窟中的壁画,这是五人飞天图,可惜年代久远早已损毁,以至于到至今都无法修复。” 我们一听连忙走上前,那书中的插页是一张照片,拍摄于敦煌莫高窟中的一幅壁画,照片上仅仅能看见斑驳掉色的墙面,和完全变色的颜料,但残存的壁画中的图案和画卷中的一模一样。 “知秋,这幅画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宋文杰激动不已的问。 “无意中发现,但不知道出处,所以来向你讨教。”叶知秋闪烁其词,毕竟她不习惯说谎,好在宋文杰木讷,看不出叶知秋的言不由衷。“文杰,敦煌壁画虽然弥足珍贵,可你为什么对这一副如此在意?”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数目众多,现在保存下来的也有很多,可物以稀为贵,飞天的来源多为佛教中八部天龙里的香间神乾闼婆和歌舞神的紧那罗。”宋文杰的声音激动的都在颤抖。“而出现形势多为散花飞天,抱起了各种乐器在空中飞翔,因此也称之为伎乐飞天,在目前发现的所有壁画中,飞天均以这两种形态出现,可唯独第一百二十六窟壁画中的飞天风格迥异。” “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上前一步认真问。 “从我们目前研究的发现看,飞天手中所持有的,多为乐器,诸如腰鼓、拍板、长笛、横箫、芦笙、琵琶、阮弦等。”宋文杰放下手中书籍退回到画卷边。“可我们发现第一百二十六石窟中壁画时,震惊的从残缺的飞天壁画中看见,这五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既然是其他东西。” 我们连忙围到画像旁,仔细辨认上面飞天手里的东西,惊愕的发现,右边第一个飞天手里拿着一个色白高四节的竹杖,杖体上有密密麻麻的梵文,上面有白色的垂幔,顶端凤尾龙剪翘于两端,下飘青翅三尖角,玄铃垂挂其上。 “这是什么乐器?”田鸡疑惑的问。 “这不是乐器,我们在石窟中唯一还能辨认的就是左边第一个飞天手中所持之物,我们经过长时间的研究,结果震惊的发现。”宋文杰快速的在桌上找出一步书,慌乱翻开把一副图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个飞天手里拿着的竟然是招魂幡!”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叶知秋更是瞠目结舌说:“飞天都是祥和庄严的形态出现,怎么可能拿着招魂幡?!” “所以才说敦煌莫高窟中第一百二十六窟奇异,当时我们汇聚了很多专家考古研究,始终也无法解开其中的奥秘,可惜剩下的壁画破损严重,原来的图案无法辨识,一直被认为是最大的憾事。”宋文杰激动不已看着画卷说。“没想到这壁画竟然有绘本,而且看品相和材质是唐初之物,这画卷可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 “我的!”田鸡估计是听到价值连城。 “不,这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宋文杰摇头一脸严谨,如同在捍卫生命,最受不了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样子和叶知秋有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来气。 “这东西在我们手里,那就是他的。”我指了指田鸡,然后一脸痞笑对宋文杰说。“等到了你手里,你想把这东西怎么处置那和我们没关,不过从我们手到你的手,这还有一个过程,叫交易,你说说,你打算出多少钱把这东西变成你的?” 宋文杰一怔,他那儿谈过这些事,估计在他心里但凡文物就不该用来买卖,叶知秋叫我捉弄宋文杰,一把将我拉开,瞪了我一眼对宋文杰说:“别听他瞎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东西有闪失的,等处理完事,我把这画送给敦煌研究所。” “凌家的东西,你凭什么说送就送了。”宫爵又在旁边针锋相对。 “我身上也有凌家的血,也算半个凌家人,我为什么就不能送。”叶知秋据理力争。 “你也知道你只是半个凌家人,现在凌家是凌芷寒主事,没看见你面前这个喘气的手腕上戴着什么吗?”宫爵一把又将我拉了回来,指着我冷冷看着叶知秋。“他才是凌家的人,要怎么处理也得他说了算。” “他也得听我的。”叶知秋明显说不过宫爵。 “笑话,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掌柜打小就把当铺和宅子当给他,说白了,从他到四方当铺那天开始,你吃的用的住的全是他的,你给我说说他凭什么要听你的?”宫爵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你……”叶知秋在我面前向来伶牙俐齿,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宫爵交锋从来没占过便宜,脸被气的通红,拉着我问。“你自己说,听谁的?” “宫爵这话没说错啊,理论上讲,四方当铺和宅子都是我的,只要我愿意凌家也是我的……说起来你该听我的才对。”我嬉皮笑脸摸摸叶知秋的头。 叶知秋一把将我手打开,抿着嘴愤愤不平看着我:“我算把你看清楚了,我爸不在,你就欺负人。” “好了,不是逗你玩嘛,等以后有人要你,我的把当铺和宅子给你当嫁妆陪嫁,保证让你嫁的风风光光,我这娘家人也有面。”我笑着让叶知秋别生气。 谁知道我越说她火气越大,上前一把拧住我衣领:“顾朝歌,你就是混蛋!” 开放式诺大的办公室里,所有专心致志工作的人全被叶知秋的声音吸引过来,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疑惑的看着我们,看叶知秋的样子,她好像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市侩,我们是来想办法救掌柜的,你们怎么搞得像分赃不均似的,能不能豁达点,大不了这画我不要了。”田鸡应该是看架势不对,笑嘻嘻说。 “都他妈是你挑的事。”我瞪了没心没肺的田鸡一眼,很少见叶知秋发这么大的火,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得,现在没人和你争了,这画你想干嘛就干嘛,成了不。” “谁说没人要,田鸡不要,我要。”宫爵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干。”我用力揉了揉额头,撞墙的心都有了。“我怎么就遇到你们这帮人,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这事先打住,今天说正事,把掌柜找回来,你们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叶知秋这才慢慢松开我衣领,宋文杰一脸茫然来回打量我们,怯生生不敢说话,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这样,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保证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我们的事办完了,我让你临摹一幅怎么样?” 宋文杰的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就差没一桩给我跪下,我指着桌上的画卷问一脸严肃的问他:“这个五人飞天图,除了第一个手里拿着招魂幡,其余的飞天手里都拿着什么?” “左边第二个手里拿着的是降魔杵。”宋文杰连忙拿起放大镜边看边说。“右边第一个拿着宝剑,旁边的拿着权杖,中间的飞天……” 宋文杰眉目慢慢皱起,头压的更低,看了很久抬头时候脸上写满了疑惑,有些诧异的对我说。 “中间的飞天双手左右对持而握,托举着一扇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骷髅权杖 门?! 我们顿时愕然的相互对视,对于飞天我并不了解,但从宋文杰和叶知秋的反应看,似乎非常不寻常。 “飞天手里一般拿着的都是乐器,代表祥和肃穆,可这幅画中的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充满了戾气,和天神的形象极其不吻合。”宋文杰一边说一边把放大镜递给我。“你可以仔细看看右边第二个飞天。” 我接过放大镜,把头埋下去,那个飞天手握权杖,当我看到权杖的顶部也大吃一惊:“骷髅?!” “对,是一个骷髅权杖,在飞天手中出现极其罕见,而且当时敦煌在唐朝时期的壁画中,完全没有这样的风格,权杖在中原也没有出现过,这个骷髅权杖有异域造型。”宋文杰这人虽然呆板,可做事却极其严谨很认真。“纵观整个敦煌壁画,这样的飞天绝无仅有,可以说这次的发现足以震惊整个敦煌考古史。” “文杰,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你。”叶知秋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你可听说过万象神宫?” “当然听说过。”宋文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怎么,你现在在参与明堂的考古研究?” 一听宋文杰的回答,就知道他心中的万象神宫不过是武则天在洛阳仿建的建筑。 “不是。”叶知秋不能在他面前说的太明白,可偏偏又是一个不会掩饰的人。 “你一直研究敦煌历史,想必对这里极其了解,在这附近你可知道有没有过大型的建筑。”我接过叶知秋的话问宋文杰。“很大,比如像万象神宫那么大。” “敦煌从传统意义上讲,玉门关以西就称之为西域,最早是周朝的诸地,到了汉代西域有三十六国臣服汉朝,但距离中原太远,历代对西域的统治都不彻底,而且这里征战不断。”宋文杰摇摇头回答。“以当时西域各国的能力,要完成大型宫殿建筑国力难支,就更不用说像万象神宫那样庞大的建筑群。” “唐代呢,就在唐初,这段时间敦煌壁画也发展到鼎盛时期,大量人口迁徙入西域,有没有兴建过什么巨大的建筑?”叶知秋认真问。 “真没有。”宋文杰回答的很干脆。“因为唐朝时期壁画最多,所以我们研究的重点也一直都以唐朝为主,建筑肯定是有修建的,但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那种庞大的建筑群,否则即便是后来荒芜废弃,也应该有所记载才对。” “那就奇怪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那地方应该在西域某处才对,为什么又是半点传闻和线索都没有。”宫爵眉头一皱看着我说。“按理说那么大的工程,耗资巨大而且工期不断,总该有些蛛丝马迹才对。” “你们要找到的地方我真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宋文杰歉意的说,眼睛的余光还恋恋不舍瞟着桌上的画卷,估计是担心没帮上忙,我不让他临摹,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不过前些年我们在研究敦煌历史时,发现了几件颇为离奇的事,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田鸡问。 宋文杰看看四周小声告诉我们,在唐初,唐朝军队在消灭回纥、突厥势力时,向触角伸向西域,除高昌不服统治被消灭以外,西域各国均臣服唐朝。 不久西域统治交由安西都护府及北庭都护府进行处理,在西域设立了完备的行政体系,将西域划归陇右道,并设立安西四镇作为西域地区的主要城市。唐朝对西域的统治直到安史之乱后。 “我们在一次考古中出土了一份安西都护的书函,时间是武德四年,由唐高祖下诏给当时的安西都护,命其率重兵护送神人入西域。” “护送神人?!”我疑惑的看着宋文杰。 “书函中的确是这样记载的,但并没有提及姓名,我们推断应该是僧侣之类的人物,不过动用当时安西都护府亲自护送,这倒是让我们匪夷所思。”宋文杰连忙解释。 “有没有说护送神人入西域干什么?”叶知秋追问。 “书函中没有提及具体的原因,但却记载随同神人入西域的还有大批从中原调派的工匠。”宋文杰一脸严肃对我们说。“在当时工程最为浩大的就是莫高窟,可是从书函中的记载看,派遣入西域的这批工匠数量极其庞大,如果仅仅是为了修建莫高窟的话,那现存的石窟面积应该没这么小。” “你意思是说,当时随同神人入西域的这批工匠是为了修建其他东西的?”宫爵冷峻的问。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之前听你们说什么庞大的建筑群,所以才想到这件事,因为这封出土的书函可能关系到西域不为人知的历史,所以一直秘而不宣,知道的人甚少。”宋文杰的声音越说越小。 “武德四年……”叶知秋低头想了片刻。“麦积上中的六十号石窟建于武德三年,凌璇在那个时候留下线索,武德四年大批工匠随同神人入西域……” “或许书函中说的神人应该就是凌璇,至少时间是吻合的。”我点点头懂叶知秋的意思。 “我后来翻查过这段时期的历史,让我疑惑的是,以当时安西都护府的兵力和战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灭东突厥,可是大军一直在西域边塞驻扎不前,而且屯兵数量惊人,反而摆出防守态势,像是在保护什么。”宋文杰说。 我让宋文杰拿来西域地图,平铺在桌上,并且让他在地图上画出当时安西都护府驻扎军队的地方,宋文杰很肯定的用笔在我们面前勾画出一道清晰可见的防线。 这条防线以安西四镇为点,连接成一个弧形的防御体系,任何一个地方有战事,其他三镇可立刻挥军驰援,修建万象神宫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如果万象神宫真在西域的话,这里远离大唐核心控制范围,一旦兵祸既有可能让正在修建的万象神宫毁于一旦。 陆乔的文书也能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西域某地,在塞外打量屯兵想必真正的意图就是确保万象神宫顺利的修建。 我用手指在地图的防线里面点击几下,然后看看其他人,相信他们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万象神宫若是就修建在西域,应该就在这道防线深处的某一个地方。 “我虽然不清楚在西域有没有什么庞大的建筑,不过还有两件事可能和你们问的事有关。”宋文杰的手指落在地图上长安的位置。“因为那封出土的书函,我特意翻查过那段时期的唐朝历史,从文献中发现唐初户部一直在往安西都护护调拨款项,数目巨大远远超出安西都护府的正常军费开支,而且并非是一次,足足持续了五年,终结于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李渊让位后,李世民登基。”叶知秋抬头看我认真说。“李渊退位后户部不再拨款给安西都护府,这么看来后主李世民并不知晓李渊在西域的部署。” “的确是这样,同年非但户部非但没有再调拨巨款,同时因为宫廷之便,李世民调回西域大军,直接导致东突厥直逼长安。”宋文杰点头说。 李渊所做关系大唐国运,我想不通为什么没有告诉后主李世民,也就是说万象神宫的秘密中断于李渊身上,这样一来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后来武则天得到万象神宫的拓本也不知道其含义的原因。 “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宫爵问。 “这事就更奇怪了,也是三年前,我们挖掘出一处唐代在西域的驿站,发现一具干尸,经过检测推断是被黄沙所埋,我们在干尸身上找到一封文书,由安息都护府呈报给唐高祖,上面的内容无关紧要,不过其中有一句话颇为蹊跷,原话我已经记不得,但意思是说什么东西初具规模。”宋文杰说到这里满脸的疑惑。“文书的款式和印章都是安西都护的,可是文书的落款却是一个璇字,我翻阅过安西都护府历任都护,都没有这个姓名的人。” 我们顿时震惊的张开嘴,宋文杰或许永远也不可能领悟这封文书的内容,但对于我们来说,似乎这个在黄沙中埋藏千年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 我们基本可以肯定万象神宫就在西域,而且安西都护府护送入西域的神人正是凌璇,跟随她一起的大批工匠并非是修建莫高窟,而是修建万象神宫。 宋文杰最后提到在驿站发现的呈报文书,足以可见当时凌璇已经负责节制安西都护府,在武德九年之前,安西都护府所有的军政大权全被凌璇一手操控。 这也是为什么会在安西四镇囤军防守的原因,可后主李世民并不知晓这一切,因此这座唐朝庞大的宫殿群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黄沙之中,静候着下一个开启的人,这一等便是千年以后!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千佛洞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位于敦煌市东南的鸣沙山东麓,坐落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经过历代的兴建,才形成如今规模巨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圣地。 我们在麦积山找到的画卷,上面的图案在莫高窟的第一百二十六窟出现过,第二天叶知秋请宋文杰带我们前去,到莫高窟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北大像。 这是一座由九层遮檐组成的建筑,正处在崖窟的中段,与崖顶等高,巍峨壮观,其木构为土红色,檐牙高啄,外观轮廓错落有致,檐角系铃,随风作响。 其间有弥勒佛坐像,高三十五米,由石胎泥塑彩绘而成,而我们找寻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在北大像南面一处僻静的角落,幽深的石窟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去,外面是被封闭的铁门。 好在有宋文杰才能带我们进去,在石窟的最深处,宋文杰把手电交给我们,在这里任何有温度的光线都是不被允许的,手电光下我们看见一副损毁严重的壁画,斑驳脱落的墙体和久经风雨变黑的颜料,已经让人无法分辨壁画最终的原貌。 只是在壁画的左边我们看见和画卷中一样的半截招魂幡,叶知秋拿出画卷和残存的壁画对比,果真如同宋文杰说的那样,两者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凌璇在麦积山费尽心思留下画卷,想必就是指引这处地方。”宫爵抬头认真凝望片刻。“可到底这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呢?” “这五个飞天和整个莫高窟壁画中的飞天风格迥异,应该有其他含义才对。”叶知秋说。 “飞天寓意天神,手里一般都是拿着乐器,象征天人合一,这五个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在敦煌历史中甚少出现,至少我是没见过。”宋文杰很确定的说。 “从左边起,第一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是招魂幡,这东西在北方挺常见的,都是用来人死后魂魄回到先祖之地。”田鸡把手电光照射在残缺的壁画上。“飞天拿着招魂幡,这有多意思,这给谁召唤呢?” “招魂幡,又称灵旗,飞天是佛家八部天龙之一,可招魂幡却是道家所用之物,道家的幡只有两种,分别是迁神和回耀,画像中的招魂幡,白素黄缯作用是回耀。”凌芷寒上前细看良久摇头说。“你说的引导亡魂是迁神,回耀不是让亡魂安息。” “那是什么意思?”宋文杰应该是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很有兴趣的问。 凌芷寒下意识看向卓明风,这些玄学上的东西,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他,我看见卓明风负手身后,表情平静一言不发只看着壁画,好像根本不在意我们说什么。 凌芷寒谦逊,估计是见卓明风没打算掺合进来的意思,这才告诉宋文杰,在道家的回耀幡可摄召长夜府,封赦酆都生魂,以长竿悬于坛下,任风吹扬,十方幽魂,睹此灵幡,上生南宫,地狱开泰,死魂更生。 “回耀不是招魂,而是号令亡魂。”凌芷寒看着宋文杰神情确定。 “飞天是佛家的天人,却拿着道家的法器,而且还在号令亡魂?!”宋文杰估计和叶知秋一样,对于超出他们认知范围之内的事都很难接受。 我指着第二个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其一端为金刚杵的样子,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认真问凌芷寒:“这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 “我一直研习玄学,降魔杵是佛家的法器,我知道甚少。”凌芷寒直言不讳。 咳!咳! 叶知秋在旁边莫名其妙干咳,昂头看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懂,看样子在等着我问她。 “您能耐大,给咱普及普及。”我苦笑着问。 叶知秋平常没这么卖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在我面前显摆了,她得意洋洋手指着画卷上左边第二个飞天说:“在叫金刚降魔杵,是藏传佛教中的一种法器,通常为佛教密宗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表示具有威猛法力。” “知秋,这降魔杵的造型很久远,还不是你说的密宗法器。”宋文杰一直在研究敦煌历史,想必这方面的知识要比叶知秋丰富的多,他表情严峻的说。“这是佛家杂密的法器,比密宗形成的时间还要早。” “杂密是什么?”将军疑惑不解。 “汉传佛教分为三部,杂密、胎藏界、金刚界,其中杂密的内容极为庞杂,讲究神通与法术,是密宗最早的雏形保留了密宗所有法术和奥义,而金刚降魔杵便是源自杂密,在早期的杂密里是催化符咒力量用的。”宋文杰心平气和对我们说。“主要的用途也是驱使鬼神。” 我听完眉头一皱,金刚降魔杵和之前的招魂幡用途都一样,全是用来号令亡魂的,可这两个法器却分别是不同宗教的法器。 “不过这也不奇怪,莫高窟虽说是佛家圣地,但随着历代兴建,道教文化也在莫高窟很兴盛,这或许是两种不同宗教融化的一种体现形式。”宋文杰严谨的说。 “你懂的这么多,给说说右边这个飞天握着宝剑是什么意思?”田鸡指着画像问宋文杰。 “宝剑为兵刃,在宗教中代表权利和威严,佛家和道家都有宝剑法器,这个不足为奇。”宋文杰一本正经回答。 “扯犊子,亏你还是专家。”将军白了宋文杰一眼。“你那只眼睛看见这宝剑是佛、道两家的法器了?” 宋文杰搞研究的,接触的都是斯斯文文的人,应该没和将军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将军一开口,宋文杰不知所措木讷的愣在原地。 “这剑上有七星,剑柄刻有蒙文,这玩意叫七星宝剑,别以为道教才用,这是萨满教的法器。”将军吐口而出。 “就是跳大神的萨满教?”田鸡眉头一皱看向将军。“魏叔,你怎么认识这东西?” “我咋能不知道,你忘了我是什么地方人,打小就看巫师跳大神,戴着面具,腰上系着人皮法鼓,手里挥舞的就是这玩意。”将军斩钉切铁说。 宋文杰听完脸一红,连忙埋头在画卷上,认真看了许久,一脸惭愧的点头:“的确不是佛家和道家的法器,如果真是萨满教也能解释的通,敦煌是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和枢纽,在汉唐时期,这里以佛教为主要宗教的多种宗教并存格局,但还有很多原始的宗教,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萨满教。” “这七星宝剑干嘛用的?”我问将军。 “说起来有些玄乎,跳大神的巫师一般是不用七星宝剑的,只有和死人交谈,说白了就是让死人帮忙办事的时候,才会用这玩意。”将军回答。 “那和前面的招魂幡还有金刚降魔杵用处都一样。”宫爵一脸严肃和我对视冷峻的说。“都是控制亡魂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不用说,最后这个权杖也应该一样。”田鸡抬头好奇的问。“权杖又是什么宗教的?” 叶知秋和宋文杰默不作声摇头,凌芷寒也回答不上来,宋文杰之前说的对,这东西不像是中原的,但凡是文物总有传承,即便造型怪异多少也能认得,但这个权杖的款器和样式我从来没见到过。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后,西域的文化一直很繁杂,东西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化,这权杖应该是西方的物件,握在飞天的手中想必也应该是一种法器。”叶知秋推测说。 “权杖上有骷髅,一般来说骷髅代表死亡同时在西方也是黑暗权利的象征。”宋文杰想了想若有所思说。“这和我们传统宗教中的亡魂操控应该差不多,五个飞天手中,有四个手里拿着风格迥异不同宗教的法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离奇的事。” “中间的飞天双手捧着一扇门。”田鸡指着画像说。“这门肯定不是法器,那是什么意思?” 宫爵忽然转头看向画卷,嘴慢慢张开神情惊讶:“四个飞天左右站立,手中所持全是号令亡魂的法器……中间的门紧闭,难道这门是象征阻隔阴阳两界的通道?!” “知秋,你学考古,难得来一次敦煌,又和老同学见面,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让文杰带你到处逛逛。”将军忽然转身笑着对叶知秋说。 “现在不是在想这画卷中的含……” “去逛逛。”我看见将军的手拍在叶知秋的肩膀上,虽然还在笑,可语气已经加重。 我心里顿时明白,将军是想支开他们,确切的说是想叶知秋把宋文杰带走,叶知秋不傻,估计也想到,不过将军这么做,指定没什么好事,否则也不会避讳宋文杰。 将军见叶知秋迟迟不动,从田鸡手里把画卷收起来,交给宋文杰:“大老远麻烦你这么多,也没什么感谢的,这画瞧你挺喜欢,就送给你了,我们还想多看看,你带着知秋到处走走。” 宋文杰一听兴奋不已,颤抖的双手近乎于虔诚的从将军手中接过画卷,一个劲的对我们说谢谢,好像生怕我们反悔,拉着叶知秋往外走,离开石窟前,叶知秋还不住回头,眼睛里充满了无可奈何惋惜和不舍。 第一百五十九章 墨玉铜镜 叶知秋和宋文杰刚一离开,将军脸上的干笑瞬间收拢,取下背包放在地上翻找。 “老东西,那画可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你说送就送啊。”我目瞪口呆问。 “一帮白瞎的玩意,一幅画就让你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他妈扯到号令亡魂上去,再等你们说下去,指不定那扇门早晚会被你们说出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将军头也没抬碎骂一句。 “魏叔,画卷上的确是这个意思啊,我还真是这样想的,那扇门应该是暗示阻隔阴阳两界的门才对。”宫爵蹲下身问。 “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也跟着犯糊涂,我问你,五个飞天中有四个手里拿着不同宗教的法器。”将军抬头目不转睛看着宫爵。“你说是阻隔阴阳两界的大门,那你告诉我,这门属于哪一个宗教的?” “……”宫爵一愣无言以对。 “佛家有地狱,道家有阴曹地府,萨满有死人国,那个什么权杖我就不清楚了,每一个宗教对死后的定义都不一样。”将军神情严肃说。“拿一个法器你们就先入为主想到什么鬼神,亏你们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真有那些玩意,我们还能在这里杵着?” “别说,魏叔这话说的在理啊。”田鸡憨笑着点头。 “老东西,你都把画送人了,这事你得负责到底,那你说凌璇留下的画是什么意思?”我问。 “四个飞天拿着四个法器,我问你,寻常人心里敬神还是敬鬼?”将军一本正经反问。 “你这不废话嘛,都说拜神,谁听过拜鬼的,当然是敬神。”我不以为然回答。 “那成,你说你敬神拜神,那你说,你是怕神还是怕鬼?”将军意味深长继续问。 “……”我眉头一皱,挠挠头寻思半天。“还真是啊,敬神的固然是多,可怕鬼的却更多。” “这不就对了。”将军双手一拍说。“四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法器都是用来号令亡魂的,鬼都要听这些飞天的,你说说人敢不敢不听?” “魏叔的意思我懂了,唐初时期西域地区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国家,但这些国家各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其中最为广泛的莫过于画卷中那四个飞天所代表的宗教。”凌芷寒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说有人在利用对鬼神的敬畏操控当时西域的人。” “就当你们说的有道理,那还是无法解释中间那个飞天双手托举的门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有些迷惑。 “你不但心瞎,连眼睛都瞎了。”将军重重叹口气。 “老东西,那你说,门是什么意思?”我问。 “画卷上有一扇门,而这里的壁画内容和画卷一模一样,说明壁画上也有一扇门。”将军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门能有什么意思,门是关着的,你不知道打开啊。” “怎么打开?”田鸡诧异的问。 将军从地上站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探铲,递到田鸡的面前,指了指残毁的壁画:“撬开!” “……”我怔了一下,重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么简单的事居然绕了这么大弯子,我怎么从一开始就没想到,凌璇留下画卷,就是为了引发现的人来这里,目的显而易见。 难怪将军要把叶知秋和宋文杰支开,想要开启这扇门就得损毁壁画,他们两个在估计死活都不会同意,特别是宋文杰,以他木讷的性子,指不定会和我们拼命。 “撬开?!”田鸡大吃一惊,喉结蠕动一下。“这可是几千年的东西,毁在我手里,这要回头让知秋知道,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何况,真毁了咱们还出的去?” “没听宋文杰怎么说的,咱们干的事,死一次都不够,也不差再多一件了。”我把探铲塞到田鸡手中。“再说,拿人手短,这地方宋文杰带我们来到,出了事前面还有他扛着,何况这壁画还能看?留着也没用,真迹都送给他了,宋文杰还能说什么。” “你这么有本事,你来。”田鸡把探铲递到我面前。 “你知道的,我不怕事。”我尬尴的笑了笑。“就是叶知秋知道是我干的,她那张嘴会不停叨叨,我拿她没辙,你就当帮我挡劫。” 砰! 话还没说话,就听见碎裂的声音传来,转头看见宫爵二话没说一脚踹在壁画上,瞟着我们的目光透着鄙视。 我无力的苦笑,算起来咱们几个人里面,也就他不怕叶知秋。 “两个大男人,怕一个黄毛丫头,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宫爵不可一世瞟着我们。 “得,您才是爷,回头给您……”我嬉皮笑脸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刚才宫爵踢的地方,壁画的墙面露出细细的裂痕,按照壁画上残存的招魂幡比例来看,位置刚好在中间飞天托举的门上。 壁画都是描绘在厚实的墙体上,再用力也只会导致墙面颜料掉落,出现裂痕只说明墙体后面有空隙。 我接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裂痕的地方挖掘了几下,就看见墙面后面露出一个四方形的凹壁,里面摆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我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来,抹去上面的尘埃,出现在我手中的竟然是一面古朴无华可精美绝伦的铜镜。 看款式应该是唐初的器物,镜面匀净无疵光可照人,在铜镜的正面还有铸造巧妙的图案,上面天际风起云涌,下面江河涟漪不断,倒影在镜中,江河之水犹如在流动极为传神。 我把镜子翻转过来,背后的正中镶嵌一颗墨黑色玉石,旁边由上至下有四行笔势纵横的铭文。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万象宫!”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最后三个字上。“凌璇果真把万象神宫的秘密留在这里!” 一直默不作声,好像事不关己的卓明风在旁边漫不经心看了几眼镜子后,竟然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什么地方?”我望着他背影诧异的问。 “东西你们已经找到,这镜子上既然有铭文,想必凌璇没那么容易让你们找到万象神宫,看样子一时半会你们还得琢磨上面的含义。”卓明风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一片孤城万仞山,这敦煌大有异域风情,既然来了就别煞了风景,等你们解开后再告诉我。” 看着卓明风消失在石窟外面的背影,我们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个节骨眼上,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竟然还有心情欣赏敦煌风光。 “这人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他和我们一样都想找万象神宫,好不容易才有了线索,他却一点也不关心,说走就走。”宫爵傲气的说。 “人家可比咱聪明的多,这叫脚底抹油,开溜。”田鸡突然动作麻利收拾地上的东西。 “卓爷干嘛开溜?”凌芷寒似乎对谁都客气,即便是让她下跪的卓明风。 “你这不废话嘛。”田鸡指了指被我挖出洞的壁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东西既然已经找到,卓明风又记住了上面的东西,还留在这里等死啊。” 我一想也对,这窟窿捅的可不小,这地方不宜久留,我招呼其他人赶紧走,出了石窟我把外面铁门给关上,这里的壁画早已损毁,反正几乎不会有人来修复。 万一真有事,叶知秋一直和宋文杰在一起,至少宋文杰离开的时候,壁画还是完好的,这样也不会把叶知秋牵连进去。 收好铜镜我们立刻赶回旅店,既然铜镜中的铭文提示的很清楚,唯神可见万象宫,说明只要我们破译这面铜镜上的秘密,应该就可以找到万象神宫。 “就我们几个能破解这东西?”田鸡趴在桌上翻来覆去看手里的铜镜。“凌璇留下的线索鬼精鬼精,一张推背图就让凌家想破头,这东西既然直接关系万象神宫的下落,估计比推背图还要难。” 我在桌下踢了田鸡一脚,他向来没心没肺,虽然说者无意,可旁边的凌芷寒抿嘴埋首,满脸羞红。 “我没别的意思,真不是说你不行,你家那些老祖宗就是没姓卓的脑子转的快而已。”田鸡本来是想安慰凌芷寒,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他就这个德性,嘴上不会说,心里比谁都简单。”我从田鸡手里把镜子拿了回来,放到凌芷寒面前。“卓明风不肯帮忙,咱不指望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开的。” “其实吧,卓明风也算够意思,他明明知道推背图上的秘密,他不说并不是想刁难我们,这东西比较是凌家的,卓明风应该还是敬重凌璇,是希望她留下的秘密从凌家人嘴里说出来。”将军掏出烟丝声音中肯。“我和卓明风打交道也就一次,这个人虽然乖张邪狂,行事不拘一格,但我看他也不像是奸恶之辈,他如今不在,刚好,你就全力以赴看看能不能破境这铜镜,也算是给你们凌家正名。” 第一百六十章 凉州词 凌芷寒感激对将军点点头,又露出清婉的笑容,看上去自信了许多,从桌子把铜镜拿起来,认真查看每一处细节。 “你别老看正面啊,你得看后面的那些字。”田鸡犹豫了好久憨直的说。“正面啥都没有,你都看了快一个小时了,后面那些字才是关键。” “你懂,你来。”我瞪了田鸡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扰凌芷寒。 “先祖留下这面铜镜,目的是为了传递万象神宫的线索,也就是说上面任何一个细节或许都有玄机。”凌芷寒一丝不苟回答。 “她说的没错,包括这铜镜想必都有存在的原因,如果仅仅是想留下文字,不用专门铭刻在铜镜上。”宫爵点点说。 “那这铜镜上的纹路也没啥好看的,上面有云,下面是河,我看充其量就是为了装饰。”田鸡说。 “干嘛要用装饰,这铜镜存在的作用是为了传递消息,并不是为了好看。”我呛了田鸡一句,皱着眉头说。“不过是挺奇怪的,唐代的铜镜很有特色,纹饰华美,比如精工细致的金银平脱镜、螺钿镜,但上面的纹饰多以兽纹和人物为主,像这样的纹饰很罕见。” “凌璇是地师,她留下的线索估计还是和玄术有关。”将军已经卷好烟,放在嘴角说。“得往这方面想想。” “上面云,下面河,这算哪门子玄术?”田鸡慵懒趴在桌上说。 “云从龙,镜上风起云涌,必有龙迹,可我始终没想明白,未见有雨落,为何下面河水涟漪不断。”凌芷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你都说云从龙,风云际会,指不定是风大,把下面河水吹动。”田鸡抬头说。 “你闭嘴。”我把田鸡的头按在桌上。“既然有风,云早吹没了,没看见上面汇聚了那么多云。” “河中水面起涟漪,说明有异样,云中有龙出没,龙是兴云布雨。”宫爵把头探过来看着铜镜说。“会不会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可纹饰的图案上,画面清澈并非要烟雨蒙蒙的感觉,应该不会是下雨的原因。”凌芷寒摇摇头说。 将军刚想去点嘴角的烟,手悬起在半空中,眉头一皱:“没风没雨,河水在震动,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我问。 “宫爵不是说龙能兴云布雨,你们想想,一般兴云布雨之前会有什么?”将军看着我问。 “兴云布雨之前?”我挠头想了很久。 “打雷啊。”田鸡又抬起头。 “对,会不会是雷闪的原因。”将军点点头。 “这不太可能吧,魏叔,您见过天上打雷能把河水都打动的?”宫爵帮忙给将军点燃烟。 “雷……”凌芷寒忽然愁眉舒展,目光重新落在铜镜上。“上面风云际会未见有雨,下面河水涟漪纷起,应该是暗指天雷滚滚,上面是雷,下面是水,上雷下水……” “雷水解!”我玄学上自然比不过凌芷寒,可周易六十四卦从小就被封承逼我倒背如流。 雷水解是周易第四十卦,也称为解卦,为震上坎下,震为雷,坎为水,刚好和铜镜正面的纹饰吻合。 “雷水解中,震为雷、为动,坎为水、为险,险在内,动在外。”凌芷寒面露喜色。“此卦本是说严冬天地闭塞,可冬去春来,静极而动,万象更新。” “你家先祖在镜子上留下一个解卦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鸡有了些精神。 凌芷寒心平气和说,解卦的意思是说,遇困而动便可脱落困境,而解卦的为。 利西南,无所往。 意思是利于西南行,但是,若没有确定的目标,则不如返回,返回吉利。如果有确定的目标,则宜早行,早行吉利。 “凌璇留下解卦是说,如果是为了找寻万象神宫,应该立刻动身向西南方向找寻,会有收获。”宫爵激动不已。 “往西南……”我想了想从包里翻出地图。“从敦煌再往西南就是唐代的西域之地,这样看起来万象神宫真的在西域。” “按理说凌璇让李渊帮其修建万象神宫,为什么不挑处方便点的地方,非要往塞外跑呢?”将军吸了一口自言自语。 凌璇说也不是没道理,卓明风之前说的很清楚,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而且还是一条自始至终都没被发现过的龙脉,目的是为了隐藏其他两条同样不为人知的龙脉。 而九州龙脉的起祖源于昆仑山,世人所知的龙脉都是昆仑山不断向东延续,直至进入中原,但昆仑山的西北是天山山脉、祁连山山脉、阴山山脉,这些地方的山势同样奇骏,极有可能有龙脉藏于其中。 不过当时这个区域属于西域,大多山脉人迹罕至,凌璇在找到以后并以万象神宫镇龙脉之上,这或许就是如同卓明风说的那样,后世之人一直不知道还有三条龙脉存在的原因。 “这地可不小,当时的西域全景大的去了,就一个解卦上面一句话,叫咱们往西南走,谁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田鸡手指着地图上。“这里面大部分地方可都是荒芜人烟的沙漠,有命进去可没命出来。” “也是啊,只说往西南,总要说一个地才能去啊。”将军看向凌芷寒问。 凌芷寒把铜镜拿在手里揣摩了很久,之前还舒展的眉目,有渐渐凝固在一起,摇头告诉我们,解卦所有的卦象中都没有其他的含义,只知道方位是向西南。 “什么西南?”叶知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看见凌芷寒手中的铜镜,目光顿时大放异彩,小心翼翼接过去爱不释手:“这东西你们哪儿找到的?” 我把她和宋文杰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当然,宫爵踢裂壁画,我在上面挖出一个洞的事只字未提。 “宋文杰,他,他没说什么?”我试探的问。 “他能说什么,临走时满口满口说谢谢,还是魏叔大气,那画卷说给文杰我也算放心了,也算是调补了敦煌考古史上的一处空白。”叶知秋说。 “你们没回石窟去看看?”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去了,看见外面铁门关着,我想你们已经回来,就和文杰返回。” 我一听心里长松一口气,估计一两年是没人会去那石窟,有麻烦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万象神宫既然在敦煌西南方向,这铜镜上应该有提示才对。”叶知秋看着铜镜说。 “会不会确切的地点都在铜镜后面的那些铭文上。”我说。 叶知秋把铜镜翻转过来,目光变得有些惊讶,伸手触摸在铜镜后面那颗镶嵌的墨黑色玉石上,其漆黑如墨,色重质腻,纹理细致,光洁典雅。 “这玉石……” “别瞧了,这是墨玉,和田玉中的一个名贵品种。”我打断叶知秋不以为然说。 “瞧把你能的,就你知道这是墨玉。”叶知秋白了我一眼,转身拉上房间的窗帘,然后把那颗镶嵌的墨玉捂在手心,顷刻间一抹耀眼的光亮从玉石上散发出来。 “戈壁墨玉……”我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戈壁墨玉是什么东西?”田鸡好奇的问。 “顾名思义,此玉产于大戈壁,经过几亿万年的风霜雪雨的磨练,玉质非常好,黑如纯漆,细如羊脂,是墨玉中极品。”将军取下嘴角的烟,神情也有些激动。“但戈壁墨玉实在难找,尤其是这种极品,这玩意可是罕见的宝贝,据说顶级的戈壁墨玉能在夜间发光,因此被称为夜光墨玉,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玉。” 叶知秋那点鉴赏的本事我实在不敢恭维,连我这么久都没觉察这玉石竟然是夜光墨玉,她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的问。 叶知秋洋洋得意捧着手里的夜光墨玉说,相传小方城西面,有个驿站叫马迷途,这里沼泽遍布、沟壑纵横、森林蔽日、杂草丛生,商队从边陲于阗运玉到中原都要经过此地,总是辨不清方向,就连经常往返于此路的老马也会晕头转向,难以识途。 后来有人把一颗夜光墨绿玉,镶在小方城关楼的顶端,每当夜幕降临之际,这块玉便发出耀眼的光芒,方圆数十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过往商队有了目标,再也不迷路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玉石。”叶知秋说。 “小方城在什么地方?”田鸡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小方城你没听过,玉门关有没有听过。”叶知秋心思全在那颗墨玉上,不耐烦回答。“小方城就是玉门关啊。” “玉门关?!”我猛然抬起头,一把从叶知秋手中把铜镜拿过来。“唐代的铜镜很少在后面镶嵌玉石,这铜镜偏偏镶嵌一颗罕见珍贵的和田墨玉,应该是有所指,而从西域输入的和田玉就是因为途经小方城,所以因此得名玉门关。” “向西南有利……”凌芷寒连忙看向桌上的地图。“以此向西南必须要经过玉门关!” 宫爵忽然目瞪口呆慢慢站起来,神情十分震惊,嘴角蠕动一下:“你们可还记得卓明风走前说的话。” “他说要看风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开铜镜上的秘密,然后再告诉他。”田鸡提到卓明风样子就不舒服。“我们在这里冥思苦想一整天,他倒好,去游山玩水等着坐享其成。” “不是这些,是第一句。”宫爵摇头。 “第一句?”田鸡愕然看着宫爵。“他第一句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当时卓明风的原话是,一片孤城万仞山,这敦煌大有异域风情,既然来了就别煞了风景,等你们解开后再告诉我。”凌芷寒刚说完,表情立刻变得和宫爵一模一样,目光透着惊讶。“一片孤城万仞山……” 我和叶知秋顿时也瞠目结舌,房间中顷刻间陷入一片沉寂,田鸡茫然的看着我们,好半天才问出声:“这话,这话至于让你们这么大反应吗?” “这是王之涣的《凉州词》,你可知道一片孤城万仞山这句后面的是什么?”将军深吸一口烟神色凝重。 田鸡憨厚的表情依旧透着茫然,这原本是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可在石窟中从卓明风嘴里说出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 卓明风云淡风轻的话,看似随意,可他仅仅看了铜镜一眼,便在当时就破解了铜镜上的秘密,从那个时候开始,卓明风已经知道铜镜所指的位置在玉门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梦中昨夜到边城 当叶知秋指着不远处残旧的土方包,告诉那便是玉门关时刚好是佛晓,放眼眺望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很难想象这里曾经的雄伟和壮观,如今也就仅存那残破的土堆,还在向过往的人述说着几千年前的辉煌。 漫漫黄沙,唯有天地,除了荒凉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古往今来多少关于这里脍炙人口的诗句,可但凡提到此处,让人想到的只有苍凉和孤寂。 佛晓的晨光中,一抹风雪点缀在黄土城上,干净而纯粹,在黄沙中飘舞的白衣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从容,他屹立于肆虐的风沙里,目光远眺犹如雕刻的侧脸坚毅而高傲,依旧散发着睥睨天下的邪狂。 说实话,认识卓明风的时间越长,我越是看不透这个人,说不上好恶,只感觉这个人如同这漫天的黄沙一般始终让人看不透。 走上残存的玉门关,卓明风应该是知道是我们,却还是不动如山的站在关口远望,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非凡的白袍将军。 “不识玉门关外路,梦中昨夜到边城……”卓明风声音透着感慨和落寞。“很多年前我来过这里,就站在这个位置,我记得当时大雪,整个玉门关银装素裹,旌旗飘舞,完全是别样风光。” 分不清这话卓明风是说给我们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这里还会有旌旗?”田鸡来回看看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了……”卓明风忽然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和他的人一样,我看不懂他的笑容,有一种和他年纪完全格格不入的沧桑和世故。 “卓爷,世人都说北卓南凌,芷寒狂妄一直认为此话不实,如今感同身受,此话的确言过其实,卓爷玄术无双,芷寒扪心自问并非凌家可以相提并论。”凌芷寒向前一步声音恳切。 “那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卓明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又恢复了他的孤傲。 “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人家心悦诚服也是一种勇气,你怎么这态度。”田鸡看不下去愤愤不平说。 “心悦诚服就说明技不如人,既然是这样,我什么态度都理所应当。”卓明风漫不经心瞟了田鸡一眼。 “卓爷教训的是,芷若不才有辱家门,卓爷若是不弃,芷若愿拜您为师,潜心研习玄学光耀凌家门楣。”凌芷寒不卑不亢埋首诚恳。 “拜我为师,我凭什么要教你?”卓明风转身冷冷问。 “卓爷玄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高处不胜寒,卓爷难道就不想日后有人能与您一较高下,当日骊山一跪之恩,芷寒没齿难忘,一定尽数报还。” 我一怔吃惊的看向凌芷寒,这个江南女子看似柔弱,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般傲气,当着卓明风的面竟然直言不讳,拜他为师就是为了日后打败卓明风。 卓明风听完反应完全出乎意料,点头放声大笑:“一言为定,我倾囊相授就看你能学会多少,不过,日后和你一较高下的人恐怕未必是我。” “你在石窟就看出铜镜的端倪,知道上面所指是玉门关。”我把铜镜拿出来问。“你知道我们找万象神宫是为了救人,没时间和你兜圈子,你同样也想找万象神宫,铜镜后面还有四句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就让我看看凌然到底教会你多少。”卓明风从我手里接过铜镜,看了看递到凌芷寒的面前。“这四句铭文其实并不难,你若能解开,你我还有师徒之缘。” 凌芷寒抿着嘴谦逊接过铜镜,上面的诗文我们来的路上一直在推测,可至今都没有丝毫头绪。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别说我没提醒你,第一句的重点便在最后三字上。”卓明风说完有转身远眺。 “最后三字是传烽火。”凌芷寒脱口而出后继续凝眉苦想。“从字面上看是说传递烽火示警的意思。” 烽火是古代边防军事通讯的重要手段,烽火的燃起是表示国家战事的出现。古代在边境建造的烽火台,通常台上放置干柴,遇有敌情时则燃火以报警--通过山峰之间的烽火迅速传达讯息。 古有周幽王为褒姒一笑,博烽火戏诸侯而失信于天下,导致周朝衰败的典故。 “之前没懂这话意思,到了这里我想明白了。”田鸡眼睛一亮说。“传烽火说明有敌情,既然要通报守军警戒,那就得先点燃烽火。” “烽火台!”我顿时也恍然大悟。“最后三字其实是暗指烽火台。” “玉门关是边陲重地,而铜镜指引我们来这里……”叶知秋兴奋异常抬头说。“玉门关上曾经也有烽火台。” 叶知秋说完在玉门关上面找寻,很快找到一处高耸的土堆,隐约还能看见发黑的土层,一看便知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第一句话如果指的是玉门关上这处烽火台,那前面七尺龙镜又是什么意思?”将军问。 “烽火传递都是点燃火堆,下一处关隘遥看烽火连天便知有敌来犯,可第一句里面用七尺龙镜传烽火,说明示警所用的是镜子。”宫爵来回走了几步喃喃自语后突然停下来。“光线!是光线!” “对,在烽火台上有光线传递信号。”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凌芷寒手里的铜镜上。 “那第一句话就容易理解了。”凌芷寒举起铜镜说。“七尺应该指的是高度,就是把这个铜镜悬高在烽火台上七尺高的位置。” 我们连忙找来枯枝,用现在的尺寸换算好七尺的高度,固定住铜镜后插在烽火台上,晨曦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折射的光照向远方的荒漠。 凌璇应该是用这种方式来指出万象神宫的位置,这和麦积山上的机关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地点,高度都有了,现在差的就是时间。”宫爵在关楼上看着远处关系折射的地方。“必须在特定时间下,铜镜所指引的位置才是我们要找寻的地方。” “龙镜……”凌芷寒看看手里铜镜。“上面并没有龙,想必龙应该是指时间,十二时辰中龙代表辰时,就是早上七点的时候。” 将军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古朴的怀表,看了一眼面色沉稳说:“还有十五分钟到七点。” “终于解开第一句,时间、地点和高度都有了……”我只说到一半就停住,忽然很焦急皱起眉头。“还差一样东西。” “还差什么?”其他人问。 “当七点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时,折射的光线会指明确切的地点,可是……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方向啊?”我抬头看着七尺高的铜镜。“没有方向的话,也就是说在七点的时候,以铜镜为圆心,指引的光线为直径,这个巨大的圆周上任何一处地点都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那得找到何年何月去。” “第一句里面所有的文字都被我们破解,的确是没有涉及到方向。”叶知秋听完脸上骤然大变,如果我们不能在十五分钟内确定方向,就势必要等到明天,我们每天只有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 “第二句,遥看戎狄欲虏国,这一句里面或许藏有方位。”将军连忙提醒。 “从字面上看,第二句的意思很好理解,既然烽火连天,说明外敌叩关,第二句是说站在玉门关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来势汹汹欲要攻破山河的敌人。”叶知秋一边说一边冥思苦想。“可是这话和方位并没有丝毫关联啊。” “还有七分钟。”将军声音低沉。 “遥看是指站在玉门关上远望,这两个字没什么特别,戎狄欲虏国……关键还在后面五个字上。”我焦急万分说。 “戎狄是古时候华夏对少数民族部落的统称,根据方位不同,他们的称呼也各不相同。”凌芷寒冷静的走到烽火台下,一边取下铜镜一边胸有成竹说。“戎狄这个名字起源于周朝,当时居民有华夏和四夷的区分,南方少数民族为蛮,东方少数民族为夷,西方少数民族为戎,北方少数民族为狄。” “戎狄就是指的方位,以玉米关为正中,西北的方向!”叶知秋反应过来激动不已。 叶知秋重新把铜镜插上去的时候,铜镜的方位不偏不倚刚好对准西北,旁边的将军也在这个时候合上怀表,看来时间刚刚好,就连一直站在远处眺望的卓明风也走了过来。 广袤的荒漠一望无垠,毫无遮挡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折射出的光亮指向玉门关远处的一个荒芜之地,田鸡机灵生怕机会稍纵即逝,连忙从玉门关下去,追随着光线一路狂奔,直至我们在关楼上看见田鸡停在遥远的地方向我们挥手。 这四句铭文中最后提到了万象神宫,我站在玉门关上心里多少有些难以平复,或许就在田鸡站立的下面,便是那一座气势恢宏包罗万象堪称奇迹的建筑群。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臂 田鸡跟着将军开始在我们找到的地方挖土,宫爵想去帮忙被我拉了回来,懒洋洋坐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十几年被将军打骂惯了,也让田鸡尝尝我曾经吃的苦。 田鸡挖墓的本事落在将军眼里当然瞧不起,一边挖一边数落,田鸡望向我满眼的乞求,我装没看见,这还算是好的,我小时候,基本是挖一铲被打一巴掌。 “手!手要这样握。”将军一脸严肃盯着田鸡。“王八犊子,像你这样挖不了几下,手上全起泡,真不知道你怎么吃上这口饭的,你要是跟着我,指不定……” “早被你打死了。”我笑着接话。 “你还有脸笑他。”将军瞪我一眼厉声说。“滚下来挖。” “这不是给您机会,让您指导指导他。”我反正被他骂习惯了,嬉皮笑脸说。“我挖哪儿能显示您本事啊,我这点把戏可都是您调教的,您老胳膊老腿要是累了就吱声。” “老子有的是劲……” 当! 将军和我较劲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干活从不含糊的田鸡那边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我们顿时望过去,田鸡挖的太用力,铁铲都掉落在地上,双手估计震的发麻合都合不拢。 “你不是说这么大的地下建筑群,入口少说也得有十几米深吗。”田鸡呲牙咧嘴看着我。“这才挖了不到三米,怎么下面就有石板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大为疑惑,从凌霄阁留下的万象神宫图纸看,那七天建筑大的惊人,我对田鸡说至少得挖十几米都是保守估计,不到三米就挖到石板,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跳到挖出的土坑中,清理干净碎土下面露出的石板竟然真是封石,我和将军合力撬开,下面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手电光照射下去,看见有台阶通往地底深处。 我招呼其他人点燃火把,将军小心翼翼走在前面,我们紧随其后走下通道,这里比我想象的要短,台阶大约就几十阶,算高度距离地面也就十几米深。 这个高度绝对无法修建万象神宫,突然看见前面的将军停下来,从身后把刀拔了出来,我心里一惊,听见将军的声音:“这里有人来过。” 将军闪开身,火光中我们看见前面台阶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骸,从这些尸骨看死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因为地下干燥尸体保留到现在完全变成干尸,身上还有残破的衣服。 我蹲下身去查看,这些尸体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褐色的圆领服,外面套着比甲,身下是白色尖头小鞋,头上戴着尖帽,在身后还有脸色的披肩。 “这里还有刀。”田鸡从一具尸体旁拾起一把刀。 叶知秋接过去压低火光查看,田鸡找到的刀很奇特,和我们常见的并不一样,刀身修长大约有五尺长,看刀柄可单、双手交换使用。 “这是明代的长刀。”叶知秋很快辨认出来。“临敌运用时,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势如破竹,杀伤威力极大。” “难道这些比我们先进来的是明代的人?”凌芷寒诧异的看着四周。 “从这些尸体的服饰看,应该是明代东厂的番子。”叶知秋极其肯定点头。 我一听猛然抬起头,在陆乔墓中找到的文书上记载,陆乔曾统帅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看起来陆乔他们曾经找到过这里。 “这些人死的奇怪。”前面的将军转身说。 我们走过去,看见将军的手指着一具尸体的颈部,因为变成干尸,上面的干涸的伤口如今还清晰可见。 “我检查过这里每一具尸体,致命伤全在脖子上,而且刀口都是从左自右,干净利落一刀了结。”将军抬头看我。 “这些人是东厂番子,当时谁有胆子敢动东厂的人,想必在这里发生过厮杀。”叶知秋疑惑的说。 “不像是厮杀,如果是的话,这里应该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举起火把查看台阶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没有刀痕。” “这些人伤口全都一样,如果是相互残杀不会是这样的情况。”宫爵眉头一皱。“这些人到底是被怎么杀死的?” 将军站起身二话没说走到我身后,突然感觉头被他从后面箍住,刚想挣扎,透着寒光的刀已经抵在我脖子上,我差点没喘过气,用力拍着将军的胳臂,他才松开。 “全都是从后面偷袭的。”我弯着腰气喘吁吁说。 “看起来是内讧,这些人都是在不注意的时候从身后被杀。”将军斩钉切铁说。 “这些人都是跟着陆乔一同来的东厂番子,干嘛要发生内讧?”田鸡诧异的问。 “从这些人的伤口看,不像是明代长刀造成的。”叶知秋重新检查了一遍伤口摇头说。“这些伤口前细后粗,应该是被一种极其锋利而且厚背薄刃的刀所伤。” “绣春刀!”宫爵转头吃惊的说。“我们在陆乔墓里看见过放在龙椅上的绣春刀,刚好形如剃刀厚背薄刃。” “陆乔在文书中记载,他是追随主公深入漠北,而主公的身份正好是锦衣卫……”我心头一亮看着地上这些尸体。“灭口!是为了灭口!陆乔手下的番子找到了这里,想必是那个神秘的主公不想秘密外泄,所以趁其不备将进入这里的人灭口。” “那这事就不对了啊。”田鸡眉头一皱。 “什么不对?”我问。 “你们想,陆乔能找到这里,全因为从凌无尘口中得知了万象神宫的秘密,可是我们是破解了推背图,找到麦积山得到画卷,再通过画卷找到壁画后面的铜镜,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田鸡一本正经说。“这些线索环环相扣缺一不可,问题是这些东西都被我们找到,那陆乔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田鸡这话说到点子上,之前都在想这些尸体的事,如今一想是不对劲。 “先祖留下的东西在武夷山保存完好,这说明当年陆乔只探听到万象神宫的秘密,但并不知晓其他的事。”凌芷寒也一脸愕然。“没有这些线索,按理说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才对?” “你们只想着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为什么不想想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最后面的声音是卓明风的。 “还能有什么可能?”我回头问。 “或许你们说的人,和你们一样,也找到指引到这里的东西。”卓明风不慌不忙回答。 “一路上你都跟着我们,按你这说话,凌璇留下线索还有备份的啊,谁找到谁拿一样走?”田鸡不屑一顾把头偏开。 “那万一是他们把这些东西重新又放回去呢?”卓明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放回去?”我皱着眉头和卓明风对视。“既然地方已经找到,为什么还要把这些线索重新放回去?” “我是来找万象神宫的,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卓明风淡淡一笑。 “你不是扯淡嘛……” “有没有人把这些线索重新放回去我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到过这里的人还并不少。”最前面传来将军疑惑的声音。 我们走到台阶的尽头,那是一条平整的通道,将军举着火把蹲在两具尸体的前面。 我走上前看了一眼就愣住,这两具尸体和外面的明朝番子穿着完全不一样,穿着打扮是几十年前的模样,旁边还有沾满灰尘的背包,田鸡打开里面有绳索,铁铲和水壶以及完整的勘探工具。 这两个人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到过这里,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你们没发现这两具尸体有些奇怪?”田鸡蹲在地上看了很久,然后躺倒在地和尸体平行。“这两人个子不低啊。” 田鸡个头已经不矮,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可他躺在尸体旁边,足足短了一个头的高度,叶知秋把头探的近一下,仔细查看尸体的脸部:“这尸体鼻梁很高,而且眼窝凹陷很深……” 叶知秋突然停住,捧起一具尸体的左手,在无名指上有东西在火光中闪亮,叶知秋轻轻抹去上面的尘埃,一颗戒指出现在干瘪的手指上。 叶知秋小心翼翼从尸体手指上取下来,我把火把递过去,那是一颗纯金的圆戒,叶知秋把戒指翻转过来,内圈中有一串英文。 evie! “艾维……这,这是婚戒!”叶知秋顿时目瞪口呆,望着地上两具尸体。“他们……他们是外国人?!” 我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东厂番子出现在这里我还能想的通,可两个老外出现在这里,我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 将军慢慢抬起头,我发现他的表情很惊愕,舔舐了一下嘴唇对我们说:“不管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但我可以肯定,有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将军说完慢慢从尸体后面抬起手,在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只干瘪的断手。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刚石 我们面前这两具尸体虽然死因不明,但身体完好无损,这只断手并不属于他们,这就意味着,早在我们之前,至少还有三个人到过这里。 但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人手断在了这里,看这只手断裂的地方,切口相当规整,一看便知是被锋利的刀刃砍断。 “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宫爵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摸索。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完全不知道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宫爵的手突然停在尸体的胸前,他慢慢拨开上面残破的衣服,我们震惊的看见在尸体的左胸上有碗大的伤口。 “枪伤!”将军和田鸡几乎同时说出来。 将军连忙将两具尸体翻转过来,撕开衣服后我们看见尸体的后背都有手指粗的弹壳,四周的干瘪的伤口有明显被灼伤的痕迹。 “这是把枪口抵在后背开枪造成的灼伤!”田鸡面色凝重。“他们是被枪杀的。” “而且还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将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最先发现这两人时,他们是趴在地上,有人从身后开枪,他们中枪后当场毙命,并正面到底。” “这两人在被枪杀前还是跪着的,如果站立情况下从后面被射杀,子弹从前胸穿透出来,伤口应该和后面的弹孔平行。”田鸡十分肯定对我们说。“可这两人前胸伤口向下,他们身高一米九,要造成这样的伤口,从后面射杀他们的人要更高,这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他们当时跪在地上被枪杀。”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见财起意,分赃不均导致相互残杀的事见太多。”将军叹口气说。 “在我们之前,这里至少来过四个人!” 叶知秋的声音从通道入口处传来,她举着火把蹲在地上全神贯注查看。 “你怎么知道?”宫爵问。 “从台阶的尽头下来,除了我们的脚印外,我还发现了四个不同的脚印。”叶知秋冷静的说。“可这里只有两具尸体,再加上一只断手,说明还有两人从这里离开过。” 我连忙低头去看,果然如同叶知秋说的那样,地面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不同纹路的鞋印,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叶知秋站起身神情惊愕。 “还有什么?”我问。 “魏叔说这两个人或许是因为被见财起意的人杀死,这说明他们在这里一定是找到什么,才会产生分歧,可……”叶知秋指着身后的通道说。“可这四个人只到过这里,并没有再前行,他们甚至都没穿过通道,更不用说找到什么东西。” 我们连忙走过去,这里长年沉积的灰尘在地上覆盖厚厚一层,外面可以轻而易举找到那四个鞋印,可通道中的灰尘去完好无损,这说明进来的人根本没进去过。 “怪事了,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既然不是分赃不均,干嘛到这里就被杀了?”田鸡茫然的和我们对视。 “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通道。 宫爵担心会有机关,走在最前面探查,直到我们走出通道也没有异样的情况出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石室,并没有我们想要看见的万象神宫。 但站在石室中,我们依然被震惊,火光里整个石室四周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田鸡见不得这些东西,不管不顾冲着闪光的地方就过去。 “闪这么大的光,我也估摸着是金子,就算没金子,宝石也成啊,搞了半天连银子都不是。”田鸡声音透着莫大的失望。“居然是一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看着田鸡手摸的地方,那是一块大约一指长,有三面透明毫无瑕疵的东西,看上去如同三菱镜,至于材质像是玻璃但极其坚硬,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芒。 “金……金刚石!”我一愣举着火把瞠目结舌看向石室,整个宽敞的石室四周镶满了这样打磨异常光滑规则的三菱金刚石。 “你傻啊,一天到晚就惦记着金子,这玩意可比什么金子值钱的多。”我拍了一下田鸡头。 “比金子值钱?”田鸡一听两眼又开始发光。 “这不是中原传统的宝石,但被誉为宝石之王,这东西还有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宫爵走过来笑着说。“钻石!” “别说没用的,就说这东西值多少钱?”田鸡很认真问。 “一克拉钻石最便宜也得四万,这还是最普通成色的,这里金刚石光洁无暇,属于顶级,一块就有手指上,你说这整个石室中……” 叶知秋还没说完,田鸡二话没说掏出探铲就打算从墙上撬,嘴里还碎碎念叨:“天开眼了,这才没怪物,也没机关,还没有蛇,退路也没被封,我终于正正常常找到一处宝藏。” “你干嘛?”叶知秋一把夺过田鸡的探铲。 “我还能干嘛,这哪儿是石室,就是钱窟啊。”田鸡摊着手一脸焦急。“赶紧还给我。” “咱们是来找万象神宫的,这些金刚石镶嵌在这里,应该有其他用途,你撬了还怎么找万象神宫。”叶知秋大义凛然说。“再说,这里也是遗迹,你这是毁坏文物。” “找万象神宫要紧,等找到了,回头我陪来慢慢挖。”我拍拍田鸡肩膀笑着说。 一般这个时候,宫爵会跳出来和叶知秋抬杠才对,可到现在还没听见他的声音,我转身看到宫爵一言不发望向通道。 “外面的尸体距离这个石室仅仅一个通道的距离,在毫无机关的情况下,他们并应该轻而易举进入才对。”宫爵神情冷峻不解的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他们死在近在咫尺的石室外面。” “如果是见财起意的话,那杀他们的人为什么也没有进来?”将军深吸一口气也很茫然。 我无意中瞟见角落中的卓明风,他依旧波澜不惊安静的站着,之前将军再三叮嘱让我们提防着他,也是担心会见财起意,可如今我发现,卓明风站在这个几乎用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嵌的房间中,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去瞧墙上的东西,目光一直凝视着我身后。 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我下意识转过头,看见卓明风一直关注的东西,在石室的正中是一尊彩带飘拂的飞天石雕。 飞天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弯曲依靠在前,如同轻落人间的天人,舒展的双臂上下错落,左手伸出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弯曲,右手在后置于胸前,手掌向前柔软纤细的手指张开。 这石雕简直巧夺天工,让这尊飞天栩栩如生,飞天眉清目艉,鼻丰嘴小,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气度豪迈大方,势如翔云飞鹤。 飞天的神情更为传神,透露出忧伤悲哀的神情,有一种天人共悲的庄严,四周金刚石映射的光芒纷纷照射在飞天的身上,宛如天花乱坠妙不可言。 凌璇在壁画中留下的铜镜把我们带到这里,本以为会让我们找到万象神宫,可看见的却是这尊飞天。 “铜镜呢?”叶知秋端详了很久突然问。 我把铜镜交给她,叶知秋走到飞天雕像前,围绕飞天看了片刻,最终目光望向飞天伸出的左手上,迟疑了一下,把铜镜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咔! 铜镜竟然严丝合缝的镶嵌在飞天的左手五指之间,我担心会有变故,一把将叶知秋拉了回来,大家警觉的张望四周,等了很久也没发生什么事。 我慢慢向飞天走去,看着刚才叶知秋放上去的铜镜。 “我看了好久,感觉飞天的左手像是在托举什么东西,五指微微弯曲刚好是一个圆形,凌璇留下铜镜指引这里,我就推测是不是和铜镜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叶知秋说。 铜镜不偏不倚镶嵌在五指中,宫爵看了很久说,飞天左手的设计的确是为了托举这个铜镜,想必刚才我们听见的声音,应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但不明白为什么戛然而止再没反应。 “铜镜后面的铭文有四句,我们只解开了前面两句,我猜后面两句应该和这里有关。”凌芷寒说。 “你家先祖也真够折腾人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直截了当告诉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不就得了。”田鸡多半还在惦记这满室的金刚石。“还有两句,这等解开还得要多长时间。”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这是铜镜上最后两句铭文,和前面的两句似乎完全没任何关联,田鸡靠着石壁坐下,手还恋恋不舍摸着那些金刚石,心不在焉的说:“我估计是解不开了,凌璇都说了,唯神可见万象宫,这话说的这么明白,只有神才能看见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咱们都是凡人,能看见才怪。”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佛手拈花 卓明风依旧没有打算帮我们的意思,如果说铜镜后面的铭文,前面两句是指引出如今我们所在的石室,那最后两句既然提到万象神宫,多半万象确切的位置就藏匿在这间石室里。 “三千世界拈花中,这句话和佛教有关。”凌芷寒看着飞天雕像说。“最后两句的铭文,应该是在暗示这石室中的玄机。” 三千世界是佛教术语,而且还是泛指,在佛典的宇宙观中,三千世界乃佛所教化之领域,故又称为佛国。 “那这一句话是说诸天神佛所在的世界。”叶知秋想了想说。 “我早就说了,和咱们就没关系,一群凡人就别惦记神的事。”田鸡摸着旁边的金刚石声音慵懒。 “这石室中都是凡人,可刚巧还有一个神佛。”宫爵走到飞天雕像下。“飞天是佛家中的八部天龙之一,第三句话应该是暗示这尊飞天。” 我们围绕飞天查看了很久,除了栩栩如生传神的姿态外,身上并没有任何文字或者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三千世界指佛国,暗示这里的飞天,那后面三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叶知秋在嘴里反复念叨。“拈花……佛家中有拈花的典故吗?” 我们都看向凌芷寒,石室中精通玄学的只有她,可凌芷寒摇头,她对佛家的事研究甚少。 “佛家有拈花一笑之说。”卓明风傲慢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你总算是想到帮点忙了,其实也不是帮我们,你就当帮自己。”我看看卓明风淡淡说。 “我只是讲佛家典故,并不算是帮忙,个中奥义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参悟。”卓明风轻描淡写回答。 “到底什么是拈花一笑”叶知秋问。 “拈花一笑是佛语,禅宗以心传心的第一宗典故。” 卓明风慢慢从角落中走出来,望着飞天雕像漫不经心告诉我们。 在佛家典籍中记载,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祖释迦牟尼说法。 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隆重行礼之后大家退坐一旁,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 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 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传给摩诃迦叶。 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这就是禅宗拈花一笑和衣钵真传的典故。 “然……然后呢?”田鸡见卓明风不再言语焦急的问。 “没有然后,这便是拈花一笑的出处,其他的你们得自己斟酌。” “三千世界拈花中,拈花竟然指的是心意相通的传承,飞天代表三千世界,拈花……”叶知秋对我们说。“佛祖因为拈起金婆罗花,所以才有拈花一笑之说,可我们上哪儿去找金婆罗花呢?” “这个典故中佛祖拈花是一种心境,意思是不着形迹、超脱一切、不可动摇,是无相和涅盘的最高的境界,只能感悟和领会,不能用言语表达。”卓明风瞟了叶知秋一眼。“你这悟性又岂能参悟,花是有相,拈花是无相,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佛在我心,大地山河,尽是佛身,鸟鸣虫叫,车鸣人声,都是佛语,有没有金婆罗,信手拈来皆是花。” “那你这个意思,我们还得在这里慢慢参悟佛理?”田鸡问。 卓明风点到即止闭口不谈,宫爵久望飞天忽然意味深长问:“既然是拈花一笑,佛祖总得拈花才行,这里没有花,可飞天也没有做出拈花的动作。” “佛祖拈花是什么动作?”我也反应过来,连忙问卓明风。 “紧并中、食二指,以拇指按之,使三指面相触。”卓明风说。 宫爵听完走到飞天雕像前,我连忙跟上去,飞天左手托举之前被叶知秋放上去的铜镜,右手置于胸前,五指张开并不是拈花的动作。 不过飞天的五指雕刻的并不僵直呆滞,钩似圆月,柔若无骨,指尖微微向下弯曲,姿态赏心悦目曼妙多姿,有一种惜轻盈灵动的韵致。 宫爵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触摸在飞天的指尖上,轻轻一动,我们震惊的发现那指尖竟然可以弯曲,宫爵细细查看,发现飞天的五指并非是完整雕刻出来,而是每一个指节都可收放自如。 “三千世界拈花中……”宫爵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说。“这句话是让这尊飞天曲指拈花!” 宫爵说完掰动飞天右手的食指,竟然真的能动弹,然后把中指也掰下来,当宫爵最后把拇指按在中指上。 轰! 我们立刻听到从雕像中传来的轰鸣声,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但至少我们真的破解了拈花的意思,宫爵让我们赶紧向后退,突然间头顶有土石掉落,紧接着一抹刺眼的阳光从上面照射下来。 然后围绕飞天雕像上面纷纷有土石接连不断的砸落下来,露出六个手腕粗的洞孔,阳光分别从这些洞孔中透射进来,刚好落在飞天左手托举的铜镜上。 汇聚的光芒被铜镜折射,一飞冲天直照到石室的顶部,我们退到石壁处惊讶的看见,就在飞天雕像的正上方,被铜镜折射的光线照亮的是一个硕大的圆形苍穹顶,整个顶部完全由打磨极其光滑的金刚石覆盖。 当阳光照射在上面瞬间整个石室被照亮,那些镶嵌在石室四周墙壁中的三菱金刚石更是闪耀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我们原本以为破解了这里的机关后,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惶恐的站在石壁前面等了很久,除了被照的如同白昼般的石室外,再无其他反应。 “这……这就完了?”田鸡张着嘴一脸茫然。“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总得有些反应才对啊。” “该不会是用来照亮这里的吧?”将军有些紧张的把烟叼在嘴角。 “铜镜铭文还有最后一句。”凌芷寒看着我们说。“唯神可见万象宫,恐怕最后的关键全在这一句上。” “这里飞天代表神佛,难道最后一句还是和这尊飞天有关。”我眉头一皱望着雕像。“可飞天是雕像,一尊雕像能看见的东西……” “我懂了,要从飞天视线的角度去看。”将军估计也反应过来。 我们连忙走到雕像后面,从飞天眼睛所看的角度往过去,可飞天看的不过是我们之前进入的通道入口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有…… 我看见宫爵还站在石壁前面,他向来冷静从容,可如今我看他就如同看见一个傻子,其他人也发现宫爵的怪异,他张着嘴神情透着茫然的震惊,呆滞的到处张望,犹如是看见鬼魅般惶恐。 “你怎么了?”我连忙走下去问。 宫爵像是中邪一般,前一刻还好好的,可现在嘴里不断说出奇奇怪怪的话。 “赤谷……西夜……飞鸟谷……” “你别吓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便成这样?”田鸡拉了拉宫爵担心的问。 宫爵表情震惊根本没有理会田鸡,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在宫爵的眼里似乎看见了其他的东西,以至于他都遗忘了我们的存在。 他的目光在石室中不停的张望,抬起的手像是在触摸着什么东西,可在我的眼里这间石室里什么都没有。 “宫爵,你到底怎么了?”我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臂。 宫爵一愣像是回过神,可仅仅清醒了瞬间,又陷入了惊愕的呆滞,他舔舐着嘴唇望着石室中空白的地方:“你们……你们看不到吗?” 他的表情比我们还要疑惑,我一怔皱起眉头问:“看到什么?” 宫爵伸手把我轻轻推开,他的目光落在我和他中间,他伸出手指着一处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然后嘴角蠕动一下。 “万象神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唯神可见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宫爵,倒不是因为他说出的地名,他如今的样子完全像是被邪灵附体一般吓人,他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可奇怪的是他抬头来回看着我们。 看上去宫爵比我们还要焦急,那眼神分明是认为我们有问题,将军叼着烟,伸手去摸宫爵额头:“没什么事啊?” 宫爵忽然盯着将军嘴角的烟,一缕缭绕的烟雾腾起,我追随宫爵的目光望过去,突然大吃一惊,那些烟雾中有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但随着烟雾消散后立刻荡然无存。 宫爵迟疑了一下,从将军嘴角把烟拿过来,然后在我们面前来回摇晃,我确定没有看花眼,但凡有烟雾升腾的地方就能看见那些稍纵即逝的红光。 “你们看不见?”宫爵眉头紧锁然后再看看手里的烟,猛然抬头对我们说。“找干草,越多越好!” 不明白宫爵要干嘛,可我很想搞明白那些若隐若现的红光到底是什么,大家连忙返回到地面,四处收集枯枝荒草,拿回到石室中被宫爵堆积在飞天雕像的旁边。 然后宫爵点燃这些东西,等到火势上来,又让田鸡把外面那些尸体的衣服全脱下来,用水淋湿后覆盖在火堆上,熄灭的枯枝荒草很快升起烟雾,渐渐弥漫在整个石室中。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立,震惊的环顾四周,在烟雾的弥漫中,我终于看清楚那些不断消失的红光,并不是一抹,无数条红光相互交错在一起,我茫然的转动身体,根本不相信如今眼睛看见的一切。 这些交错的红光竟然在石室中交汇成一幅画,而且是一副立体的画,我看见山川、河流还有茫茫的荒漠以及无数个坐落在四处的古城。 乌孙、龟兹、楼兰、且末、小宛…… 还有天山和昆仑山脉! “这……这是西域的地……地图!”凌芷寒极其震惊的说。 这的确是一张地图,而且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为神奇的地图,整个西域全都呈现在这间石室之中,西域全景巨细无遗的出现在我们四周,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楼兰古国的城墙还有那些人迹罕至的荒漠。 这些由红光交错组成的立体地图,只会在烟雾中我们才能看见。 “红外线!”叶知秋瞠目结舌看向四周镶嵌的三菱金刚石。“当阳光被三菱镜分解后,会产生红外线,这间石室的设计并非随意,靠铜镜把阳光反射到苍穹顶,然后依靠石壁上分布不规则的三菱金刚石折射后,利用分解出来的红外线组成西域立体地图,可是……” 叶知秋如今的震惊远比看见地图还要多,她目不转睛看着宫爵,好半天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田鸡问。 “红外线是太阳光中不可见的光源,我们的肉眼是不可能看见红外线的……”叶知秋望着宫爵吃惊的问。“你……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们需要借助烟雾才能看见石室中的西域全景地图,可从宫爵之前的反应看,他是最先看见这一切的人,而且完全是凭肉眼看见。 叶知秋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是,红外线是属于光波类,波长大于我们平时的可见光线,我们能看见是因为烟雾的反射光,改变了红外线的波长,所以看的见。 所有人如今都和叶知秋一样,吃惊的看着宫爵,他表情透着茫然,摊着手样子比我们还要吃惊:“当穹顶的光亮照射下来的时候,我就看见这些图案和地名,我以为你们也能看见的……” “唯神可见万象宫!”我喉结蠕动一下游戏陌生的看着宫爵。“最后一句铭文的意思……” “我早就说过了,神才能看见万象神宫。”田鸡不合时宜的把话抢过去,围绕宫爵走了一圈。“没看出来啊,你还是神,道家的还是佛家的?” “你看我像哪家的?”宫爵没好气的反问。 “别瞎猜,神异于凡人,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应该是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这里的地图。”我摇摇头皱着眉头说。“即便有人阴差阳错找到这里,也不知道石室中的秘密,之前的来过这里的人就算有铜镜,同时破解上面的机关,也同样无法看见,可……可你怎么能看见?” 宫爵当然不是神,至少我还没见过像他这样桀骜不驯的神,我还是很好奇宫爵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地图。 “那就是我不正常了。”宫爵无奈的苦笑,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凌璇从在武夷山留下线索开始,就不难看出她是希望有人找到万象神宫的,可从种种迹象看,这些线索未必是留给凌家后人,至少凌家的人即便找到这里也无济于事。” “凌璇在亲笔书写的生平中曾经提到过,她是受命探查九州龙气之地,这么说起来,有人在指使凌璇,难道这些线索是留给这个人?”叶知秋细想半天认真说。“不过凌璇利用红外线勾画出地图,这个设计太巧妙,由此可见凌璇知道,她留下的地图有人能看见,可宫爵怎么会?” “你眼睛不会是受过伤什么的吧?”田鸡走近目不转睛盯着宫爵看。 “你眼睛才受过伤。”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也许就是巧合吧,反正我感觉自己挺正常的。” “这也是好事啊,管他为什么能看见,幸好宫爵发现了,要不然咱们也白来一趟。”将军环顾四周说。“想必这就是万象神宫确切位置的地图,看来我们总算找到了。” 叶知秋游走在石室里,山川河流和古城在她身上穿梭,她告诉我们这应该是唐初时西域全景地图,在一处山脉的下面,我们看见一座气势雄伟庞大的建筑群,和凌璇留下的设计图一模一样,那便是万象神宫的所在。 “皮山、东城和民丰,那这里就应该是……”叶知秋凝想片刻眼睛中慢慢透出欣喜。“西域三十六国的于阗国,也就是现在的和田地区,在唐初于阗刚好是安西都护府安西四镇之一,当时有大军在此驻守。” “万象神宫靠近于阗国,可却在一座山脉的下面,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名称,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山脉?”我问。 “这里有地面是喀拉喀什,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墨玉的意思,在唐初这里是属于于阗国的,因为盛产墨玉而得名,这刚好和铜镜后面镶嵌的夜光墨玉相呼应。”叶知秋不慌不忙指着红外线勾画的地图说。“而喀拉喀什东与于阗隔河相望,西临戈壁与皮山接壤,北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抵喀喇昆仑山北麓,而山脉延续到此便是久负盛名的红白山!” “万象神宫这么大的建筑群怎么会选择修建在红白山下面?”田鸡好奇的问。 “不过还真有迹可循,在初唐的时候,红白山是南北东西的交通枢纽,古丝路南道经此,在当时红白山被称为神山,而在西域文化中,这座山被叫成,圣山。”叶知秋说。 “那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将军拍拍身上的灰尘。“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下掌柜是有救了。” “那我能撬了吗?”田鸡拿着探铲跃跃欲试。 他还惦记着石室中那些价值连城的金刚石,反正万象神宫的下落已经找到,这些东西留着总感觉不妥,我刚想点头,就看见叶知秋再一次一把夺过田鸡手里的探铲。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你知道这间石室的重要性吗,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依靠金刚石三菱镜分解出红外线,并且用来构造成立体的地图,这完全是引起轰动的考古发现,你撬任何一块就如同毁掉千年前的奇迹,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担得起,我就一颗脑袋,反正现在也不属于我了。”田鸡不以为然点头。 “凌璇留下万象神宫,在你眼里或许就是遗址,但既然隐藏如此巧妙,想必凌璇并不想让人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清楚万象神宫中到底有什么,这些东西留着怕是不对,就让他毁掉也好。”我看着叶知秋说。 “杜亦不是善茬,他想找的东西没那么简单,万象神宫的位置就是最后的筹码,只有我们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宫爵也点头赞成。 “毁掉,你们说的轻松,算了,对牛弹琴,你们根本不清楚这里的重要性。”叶知秋一边说一边转身从飞天手中取下铜镜。“这处遗址不是说谁找到就属于谁,这应该是……” 咔嚓! 叶知秋还没说完,我们头顶就传来碎裂的声音,开始还是一声,渐渐整个石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那些之前还完好的三菱金刚石突然起来的开始碎裂成细小的粉末,在光线中飘飘扬扬落下。 “飞天手里有机关,铜镜一旦取下这里就会被销毁,看来凌璇未雨绸缪早就设计好。”宫爵边说边笑幸灾乐祸看着叶知秋。“这可是你亲手毁掉的,这一次可别怪在我们身上。” 叶知秋看着瞬间毁于一旦的石室,满脸不知所措的懊悔和无助,很少看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在旁边哭笑不得,正打算去安慰她几句,忽然中间的飞天雕像也应声四分五裂,紧接着整个石室开始剧烈的摇晃下陷。 我心里一惊,看来凌璇不但要毁掉这里的地图,连整间石室也打算销毁的干干净净,我大声喊其他人马上立刻,刚返回到地面,整个石室完全塌陷,四周的黄沙流淌进去片刻间湮没干净。 叶知秋呆坐在地上,看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像是失去一件唾手可得的珍宝,宫爵蹲到她旁边,一边拍打身上的沙土一边笑着问:“毁坏文物是重罪,我们几个你也知道,用宋文杰的话说,死一次都不够,你今儿大手笔,一己之力就毁掉这么珍贵的文物,那你这个该算什么罪啊?” “你够了。”我推开宫爵拍打叶知秋身上的黄沙,笑着宽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也别太较真,这下面的东西和你没缘分。” 叶知秋一动不动呆傻的没反应,手里还紧紧握着被她取下来的铜镜。 “对了,这东西你得保管好,你就当留个念想,也不枉费来过这里。”宫爵又把头探过来脸上笑的灿烂。 我把宫爵头推过去,看见叶知秋依旧毫无反应,估计魂都掉在石室里,和她一样表情的还有田鸡,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峰回路转 确定好万象神宫位置后,我们商量三天以后动身,此去红白山路途遥远,那个时候通往和田的交通工具还是牛车和马车,算时间在路上就得颠簸大半个月。 卓明风破天荒愿意帮忙,他负责安排补给和去红白山的交通工具,将军卓明风在这个行当里说句话比叶九卿管用,何况是在敦煌这么偏远的地方,短时间要准备这么多补给还真的靠卓明风。 从玉门关回来,叶知秋和田鸡都傻了,两人像是丢了魂茶饭不思,我哭笑不得说什么也不管用,叶知秋是痛心疾首,田鸡是乐极生悲,两人都还惦记这玉门关的石室,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想的开。 “宋文杰来了,就在外面,我看他样子很着急。”凌芷寒急匆匆推门进来说。 “来了几个人?”田鸡立马直起身。 “一个。” 田鸡心有余悸看向我和宫爵,我猜他是怕宋文杰发现我们毁掉的壁画,现在找上门来。 “慌什么,兴师问罪也不会就来他一个人。”将军见惯不惊一边卷烟一边对凌芷寒说。“让他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宋文杰走进屋里,很客气的对我们点头,样子很和气,不过有些匆忙。 “敦煌地方大,本想陪着各位到处看看,可最近实在是太忙。”宋文杰一身书生气倒是忠厚。“我明天请了假,给各位当向导,附近有鸣沙山和……” “别麻烦了,来了有些天,也打算回去了。”我猜将军把画送给宋文杰,他无以为报就想着带我们到处看看,也是一个实在人。“我看你挺急的,真有事我们也不留你。”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莫高窟那边出了些状况,还没处理完。”宋文杰歉意的笑着回答,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叶知秋。“她,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把东西给弄坏了,这不一直在懊悔呢。”宫爵倒好水递到宋文杰面前开心的笑着。 “知秋,不要紧吧,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宋文杰很关切的问。 “文杰……你说我要是把重要的文物给毁了,我是不是得去自首啊。”叶知秋慢慢抬头一本正经的问。 “别听她瞎说,这会脑子估计不清醒。”叶知秋是一根筋,她脑子里只有黑白对错,没有变通和圆滑,我生怕她把事情说出来,刚巧这屋里还坐着一个同样一根筋的宋文杰,都是较真的主。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把文物看的比命都重怎么会去毁坏。”宋文杰端起水杯,眼镜上全是雾气我都看不见他眼睛,只看见他憨憨的笑意。“现在这些人不知道怎么了,根本没有文物保护意识,我这几天就在忙着修复一处被损毁的文物,哦,那地方你们还去过。” “什么地方?”田鸡一边喝水一边问。 “就是莫高窟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里面的壁画被人挖了一个洞。” 噗! 田鸡一口水喷在对面宋文杰的身上。 田鸡心里藏不住事,压根不是处变不惊的人,什么都一五一十写在脸,如今表情慌张手足无措。 宋文杰很尴尬的笑,我连忙递过去纸道歉,在桌下踢了田鸡一脚:“对不住,他喝太快给呛着。” “没事,没事。”宋文杰似乎也没察觉田鸡神色有异。 旁边的将军抹去脸上水渍,泰然处之点燃烟,漫不经心问:“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文杰,你是说上次带我们去看的石窟被人毁了?什么时候的事?”叶知秋震惊的走过来问。 “就前几天,刚好是我带你们去的那天。”宋文杰回答。 咳,咳,咳。 宋文杰话音刚落,将军被一口烟呛到,剧烈的咳嗽,现在连他神情都不自然,叶知秋来回看看田鸡和将军,眉头一皱:“你们……我和文杰走了之后,你们都干了什么?” “不,千万别误会,这事和他们没关系,都是你朋友,怎么会毁坏文物。”宋文杰一边擦拭眼镜一边摇头。“毁坏文物的人当场就被抓到了。” “什么?”我们所有人诧异看向宋文杰,好半天我才问出声。“谁?你们抓到谁?” “两个英国人,一男一女是夫妻。”宋文杰说。 “英国人?!”我们相互对视,叶知秋疑惑不解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英国夫妇为什么会出现在石窟里面,他们为什么要毁坏壁画?” 宋文杰告诉我们,就在当天我们从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离开后,他和叶知秋去找我们,发现外面的铁门已经关闭,就和叶知秋一同返回,可到了晚上负责巡查的人看见石窟中有光亮,立刻进去检查,在里面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英国人。 而石窟中的壁画中间被挖了一个动,损毁相当严重,巡查的人当场看见这两个英国人正在里面摸索,立即扣押了他们。 “这……这个该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这帮老外来折腾。”我听完长松了一口气,估计是我们走到时候,铁门没锁好,两个游客阴差阳错进去,看见壁画上的洞,想一探究竟,结果被当场抓住,这真是跳到黄河里洗不清。 “这得严惩。”田鸡一脸放松。 “三更半夜的,两个游客跑到石窟里干嘛?”将军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事说起来,还不简单,这两人来头可不小。”宋文杰重新戴上眼镜说。 “两个老外能有多大的来头。”田鸡不以为然。 “斯坦因的后人。”宋文杰脱口而出。 “斯坦因的后人,斯坦因又怎么呢,就是爱因斯坦的后人也不能动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现在都啥年月了,还当八国联军那会呢。”田鸡估计是知道有人阴差阳错顶了毁坏壁画的事,这会有恃无恐。“话说回来,斯坦因干嘛的?” “斯坦因?”叶知秋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你认识?”我好奇多问。 “是你们应该认识才对。”叶知秋似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愤愤不平。 “老外和我们又不沾亲带故,我认识他干嘛。”我笑着说。 “算起来,人家可是你们前辈。”叶知秋冷冷说。 我眉头一皱,多少有些好奇:“这个斯坦因到底干嘛的?” 宋文杰在旁边告诉我们,斯坦因是英国人,世界著名考古学家、和探险家,也是敦煌学开山鼻祖之一。他是今天英国与印度所藏敦煌与中亚文物的主要搜集者,也是最早的研究者与公布者之一。 曾经最著名的四次考古和探险都是在新疆和甘肃,所发现的敦煌文物是如今敦煌学研究的重要资料。 “这人是你前辈才对啊,关我们什么事?”听完我盯着叶知秋说。 “他不配考古两个字。”叶知秋声音冰冷。 叶知秋坐下来义愤填膺告诉我们,斯坦因对甘肃以及新疆的四次考察,可堪称是对敦煌文化灾难性的破坏,并且擅自挖掘和劫走大量的珍贵文物,而且由于他的盲目挖掘,使许多原保存在流沙层中的文物毁于—旦。 “特别是第二次,斯坦因运走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中,二十四箱佛经和五箱刺绣和绘画,尝到甜头后恬不知耻卷土重来,再次卷走大量文物。”叶知秋继续对我们说。“幸好在1930年,也就是斯坦因第四次进入敦煌的时候,当时政府出台的文物保护法令及其他因素,才让他无功而返,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文物流失。” “这是大盗啊,这也太嚣张了。”田鸡挠着头站起身,在我耳边小声说。“她还真没乱说,真是咱前辈。” “人家可比有些人高明,顶着考古探寻的名,明目张胆的盗掘文物,到最后还能落一个考古学家的名声。”叶知秋边说边瞟我一眼。 “知秋,你这话就太偏激了,斯坦因的确从敦煌带走了很多珍贵的文物,不过如果不是当时斯坦因的发掘,很多敦煌文物早已损毁,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也无从考证,不过现在来看,这人功过相抵,也要看到他为敦煌文物做出的贡献。”宋文杰说。 “贼就是贼,没什么功过相抵的说话,他是敦煌盗宝第一人,跑到别的国家带走那么多弥足珍贵的文物,美其名曰是保护,既然没有私心,那为什么现在不归还。”叶知秋的认知里,黑白分明,绝对没有灰色地带,这也是我一直拿她没办法的原因。 “等会,这个什么斯的,对错你们自个去说。”我打断叶知秋的话,认真看着宋文杰。“你们在石窟中抓到的英国人,既然是斯坦因的后人,他们去石窟干什么?” “他们说是为了找人。”宋文杰回答。 “找人找到石窟里去了?”田鸡笑了一声。“这不是糊弄人嘛。” “闭嘴。”宫爵估计也感觉不对劲。“他们有没有说找谁?” “问过了,他们一口咬定壁画不是他们损毁的,不过奇怪的是,在他们身上也没有收出挖掘的工具。”宋文杰抬头看着我们说。“他们说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曾经到敦煌考古,可一去不返再无音讯,所以他们想要来查找这两人的下落。” 我摸了摸嘴唇,忽然想到在石室中看见的两具外国人尸体,到现在我都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无意间发现了玉门关外的石室,还是有什么指引他们找到那处地方,如果是后者,那就有太多无法解开的谜团。 “那画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我弯下腰一本正经看着宋文杰。 他一愣,先是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那不是钱能衡量的,那副画的艺术价值和研究价……” “总之很贵重就行。”我打断宋文杰问。“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收了我们这么珍贵的东西,总得有点表示吧。” “我……我真没钱。”宋文杰拘谨的搓手憨厚的望着我。 “咱什么关系,说钱俗套,何况你都说了,那副画不是钱能衡量的。”我在嘴角挂出痞笑。“你刚才不是说,无以为报嘛,我这儿还真有件事你能帮上忙,你帮了我,咱们这事就算两清了,你看成不。” “什么事?”宋文杰有些紧张的问。 “我想见见那对英国夫妇。”我和颜悦色拍怕他肩膀。 宋文杰头上的汗水都渗出来,估计以为我要说出什么大事,听到是要见被抓的英国人,他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端起水杯大口喝完,然后对我们肯定的点点头。 “明天我带你们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漠疑宫 敦煌研究所的保卫处我们见到在石窟被抓的那对中年英国夫妇,男的是地道的英国人,女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洋鬼子,宋文杰给我们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且安排保卫处的人退出房间在外面等。 “你们去石窟到底是为什么?”时间不多我开门见山就问,然后把叶知秋拉到旁边,让她负责翻译。 “石窟中的壁画不是我们弄坏的。”英国男人一口地道的汉语。 “我们去的时候,壁画已经被损毁,只是好奇想一探究竟。”女的也在旁边解释。 “会说人话啊,那就方便了。”田鸡幸灾乐祸的样子。“知道不是你们干的,想出去问你们什么老老实实回答。” 英国女人告诉我们,她叫梁岚,男的是她丈夫,叫吉姆,在二十五年前,吉姆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一同到敦煌考古,可最后只有吉姆的叔叔詹姆斯被找到,而且找到的时候已经重伤不醒。 后来詹姆斯被救活,可伤势严重留下后遗症,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而和他一同前去的两个兄弟下落不明,一直找寻了二十多年还是了无音讯,这一次她跟随丈夫吉姆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找人就找人,怎么找到石窟里去了,你爹和你叔不见了二十多年,难不成是藏在石窟里啊?”田鸡问。 “事实上找寻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们应该是在考古的过程中遭遇不测,最后这几年我们也渐渐放弃了找寻。”吉姆对我们说。“直到三个月前,我母亲去世,在整理母亲遗物中,我找到父亲遗留在阁楼上的一个箱子,在里面我发现了祖父斯坦因的一本笔记和一些照片。” “吉姆……”梁岚的神情似乎是在提醒吉姆说的太多。 听吉姆之前的话,这两人出现在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绝非是偶然,应该是有什么指引他们专程为石窟而来。 “evie,你们可认识这个人?”叶知秋问。 吉姆和梁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大吃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后,吉姆疑惑的看着叶知秋:“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你?你怎么知道?” 看起来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我们发现的那两具外国人尸体,正是他们要找到的人,我从身上拿出戒指放到桌上,吉姆拿在手里震惊无比,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下面吊着的戒指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父亲的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吉姆站起身急切的问。 “现在是我问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然后我会告诉你戒指的来历。”我拍拍吉姆的肩膀让他坐下去。“而且我们知道你父亲和叔叔的下落。” “他们还活着?”吉姆焦急万分。 我们叹了口气默默摇头,吉姆一脸失落无力的坐到椅子上,梁岚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安慰,想必他们心里虽然已经知道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可一直还心存侥幸,如今听到确切的消息,难免还是很难过。 “我父亲并不是第一次来敦煌,他随同我祖父斯坦因到过这里。”吉姆埋着头声音黯然说。“二十五年前我父亲重返敦煌是为了解开一个谜团。” “什么谜团?”宫爵追问。 “我祖父斯坦因前后对敦煌进行过四次考古挖掘,并且带回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在一次清理中,祖父发现一副非常其他的壁画。” 吉姆一边说一边陷入回忆,给我们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告诉我们,斯坦因发现的那副壁画和带回去的众多文物截然不同,可惜当时对壁画的保护技术并不完善,导致壁画出现颜料变色破碎。 “祖父见那副壁画已经来不及修复,为了防止壁画上面的内容消失,及时对壁画进行了拍照。”吉姆说。 “照片还在不在?”我连忙问。 吉姆点点头,说这些事他在三个月之前并不知晓,如果不是母亲去世清理遗物,恐怕这个秘密会永远的消失,吉姆说完让梁岚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宫爵拿起照片,我们立刻围了上去,在照片中我们清楚的看见,一个面容庄严肃穆的飞天,手里握着骷髅权杖,在飞天的身下是不计其数神情呆滞穿着黑衣的人,面无表情却众志成城在修建一处宫殿。 那是一座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建筑群。 “万象神宫!”将军一眼就认出来。 “你们……你们也知道这是万象神宫?”吉姆和梁岚异口同声诧异的问出来。 我们知道并不奇怪,我眉头一皱望向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万象神宫?” “这壁画是被斯坦因从敦煌带走的?”叶知秋加重语气问。 “不是敦煌,这壁画是在吐蕃发现的,祖父在笔记中留下了关于发现这幅壁画的记载。” 吉姆告诉我们,斯坦因在第二次对中亚的考古挖掘时,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缘尼雅河畔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并从这里挖掘出封存了千年的各种珍贵文物,当这些文物被带回英国时,使西方学者大为震惊,这就是被称其为东方庞培城的尼雅遗址。 “这壁画就是在尼雅遗址中被发现的,我阅读过祖父的笔记,在最开始他就发现壁画中所描绘的内容,与他之前研究的敦煌文化格格不入,作为佛教的天人都以祥和的姿态出现,只具备一种宗教的形态,并没有特别的意义。”这对英国夫妇,可听他说话看他们举止,都是挺严谨的人,而且两个人身份也都不一般,都是大英博物馆的考古专家,吉姆指着照片说。“西域发现的壁画中,也有关于佛教故事的壁画,但这一副却完全不一样,明显是在记载某件发生过的事,而且还是真实的事。” 梁岚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从斯坦因的笔记中看,最开始斯坦因仅仅是对这幅壁画感觉好奇,但并没有深究其中的奥秘,斯坦因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这幅壁画也是众多佛家故事之一,讲述的应该是虔诚佛教信徒修建庙宇供奉诸天神佛的事。 唯一让斯坦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飞天手里握着的骷髅权杖,这个东西从来没在佛教中出现过,笔记中斯坦因的理解是,佛家从传到西域后结合了东西方的文化,演变出全新的法器。 但让斯坦因确信这壁画上内容仅仅是故事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壁画上所描绘的宫殿群太过庞大,以当时西域各国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修建。 “直到他无意中在大英博物馆看见一副中国唐代的画像,那是一副垂拱年间的画像,由一名英国的传教士描绘当时大唐都城洛阳的全貌,并且带回来捐献给博物馆,而在那幅画像中,我祖父斯坦因震惊的发现传教士所描绘洛阳城里的建筑竟然和壁画中一模一样。” “垂拱是武则天的年号,传教士描绘神都洛阳全貌时,武则天仿建的万象神宫并没有被烧毁。”叶知秋恍然大悟。 “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斯坦因才意识到这幅壁画的离奇之处,壁画上出现的宫殿远比洛阳的万象神宫修建时间要早。”梁岚点点头说。“既然出现在西域,说明很有可能在西域某处真修建过这样的建筑,这远比在中亚任何一个考古发现都要令人震惊。” “随后我祖父斯坦因第三次返回敦煌,试图探查这幅壁画背后隐藏的秘密。” “真没想到,原来斯坦因一直想要发掘的竟然是万象神宫。”叶知秋喃喃自语。 “也就一幅壁画而已,你爷爷就那么肯定这里有万象神宫?”我若有所思的问。 “最开始也仅仅是推测,但并没有真凭实据,直到他在研究第二次中亚探险时从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中,带走的二十四箱佛经和五箱刺绣和绘画时有了惊人的发现。”吉姆回答。 “他发现了什么?”凌芷寒问。 “玄奘亲笔书信的西域游记。”梁岚脱口而出。 “玄奘?取西经的唐僧?”田鸡一愣疑惑不解。“唐僧怎么又和这事牵连上了?” 吉姆一五一十告之我们,斯坦因从那些佛经中看见了由玄奘亲自翻译的汉文佛经,同时也发现一份玄奘的游记,在这份游记中有一段文字引起了斯坦因的注意。 从时间推算应该是玄奘返回长安途经西域的时候,游记中记载,玄奘在西域的一天深夜路过某地,当时风沙肆虐昏天黑地,玄奘迷路被困在一个山上。 而就在那晚,玄奘在风沙中隐约看见一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庞大宫殿群建筑,玄奘在笔记中描述宛如西天佛国圣殿,并且把所见绘画在游记中,斯坦因看见玄奘画出来的竟然和之前壁画中的建筑大致一样。 可是第二天风沙停歇之后,玄奘就再没见过那处宫殿,只当时神佛显灵便记载于游记之中。 “玄奘返回长安是在贞观年间,而壁画出现的时间远在之前,这些零星的线索汇聚在一起,足以证明在西域真有两座不为人知的宫殿群。” ……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吉姆和梁岚。 “两座?!为什么是两座不为人知的宫殿群?” 第一百六十八章 照片上的人 梁岚点点头,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斯坦因从那个时候开始潜心研究一切和这座宫殿有关的事,很快他就在带回的壁画中陆陆续续发现很多令人振奋的东西。 那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在好几处壁画中都有出现过,但这些壁画的年代却跨度很大,两者之间并没有传承,斯坦因推测西域中的宫殿是真实存在的,就连这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恐怕也未必是神话的天人,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同时斯坦因在一副壁画中见到这个飞天站立在一处独特的西域古城之上,而下面全是虔诚膜拜的信徒,但那处西域古城的造型和其他西域建筑风格迥异,更像是宫殿,所以斯坦因推断,在西域沙海之中应该有两处不为人知的宫殿。 “两处?”我们茫然的对视,其中一处可以肯定是万象神宫,那另一处又是什么。 “这两处地方的修建风光完全不同,最后发现的那幅壁画,飞天所站立的古城中,应该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祭台的顶端有一个完全没在西域文化中出现的标志。”吉姆说。 “什么标志?”凌芷寒问。 “一条东方传统的龙,不过这条龙的身后却有两只展开的翅膀。” 我们所有人同时愣住,我取下项链在吉姆面前打开:“是不是这样的龙?” 吉姆和梁岚看了一眼,表情和我们一样震惊,然后不断点头:“对,就是这样的龙。” 羽龙! 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我早就猜测凌璇修建的万象神宫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这一点从凌芷寒身上的纹身就足以印证,但我万万没想到在这条羽龙会出现在西域某一处古城之中。 “薛心柔!”宫爵在我们耳边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已经想到她,在薛心柔给我们讲述的事情中,羽龙出现在西域已经不是第一次,至少在罗布泊已经出现过一次。 我连忙让田鸡拿出地图,当着吉姆和梁岚的面我们当然不能明说,我目光落在那些出现过月宫九龙舫线索和羽龙的地方。 罗布泊、麦积山、敦煌、玉门关最后是红白山…… “全都在一条直线上!”叶知秋应该也和我想到一起去。 我现在戴着的项链是凌璇的,我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得到这条项链,但至少说明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联系,这十几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找出杀父仇人,没想到兜了一圈所有的事情又回到最开始发生的地方。 在罗布泊到底存在这什么,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谜团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沉重。 “后来呢,斯坦因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将军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吉姆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或许现在对于他来说,他父亲和叔叔的下落远比这些虚无缈缥的事更加重要,他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 从那以后斯坦因所有的考古研究全都是围绕神秘的飞天和沙海中的宫殿在进行,最后一次进入甘肃因为诸多原因无功而返,后来直到病死也未能解开这个困扰他一生的谜团。 但斯坦因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而是把所有的研究发现记载下来,交由儿女希望他们秘密找寻,直至揭开所有的一切。 “二十五年前,我父亲和两个兄弟一同前往敦煌,走访了很多人,但谁也不知道关于那座宫殿的传闻和由来,甚至那条奇异有着双翅飞龙的图案也没人见过,直到他们在敦煌遇到两个精通盗墓的中国人,事情终于了有重大的突破。”吉姆看着我们说。“这一切都是后来,从侥幸被救活的叔叔身上保存的笔记中得知的。” “精通盗墓的人?”将军摸出烟丝意味深长看我们一眼。“外人不知道羽龙,可行当里知道的人可不少。” “这两个是什么人,知道叫什么吗?”宫爵问。 梁岚摇摇头对我们说,唯一存活的詹姆斯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他把在敦煌经历的事,每天都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也对亏了他的记录,不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事实上这两个中国人并不是一起的,两人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不过根据詹姆斯的记载,这两人应该相互认识,他们在这两个中国人的帮助下,有了重大的发现。 之前斯坦因对于西域有不为人知的宫殿仅仅建立在推测上,可二十五年前,他们找到一样能证实这件事的东西。 “他们找到了什么?”田鸡问。 吉姆从背包中拿出两张照片,这些照片是在詹姆斯笔记中被发现的,当照片推到我们面前时,我们都吃惊的说不出话。 第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幅壁画,图案上是五个拿着不同法器的飞天,这图案我们太熟悉不过,拍摄的地点正是我们去过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 吉姆在照片中给我们指认他父亲和另外两个兄弟,而蹲在壁画前的就是詹姆斯笔记中提及的两个中国人。 可我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看着照片中的壁画,那个时候壁画还没有损毁,上面可以看见清晰的图案。 当第二张照片摆在我们眼前时,我惊愕的张开嘴,那是他们挖开壁画的时候,位置刚好是中间飞天托举门的地方,最让我们震惊的是,壁画前面其中一个中国人手中拿着的竟然是铜镜。 …… 宋文杰带我们去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的时候,虽然壁画墙面斑驳脱落,但整体却是完好,可从照片看,这处壁画在二十五年前已经被挖毁过。 而且里面的铜镜也被取出,那是唯一能找到玉门关外石室的关键,可为什么铜镜又会出现在壁画的后面,是谁把铜镜重新放了回去,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詹姆斯的记载中,他们从壁画后面发现了一面唐代铜镜,最开始并不知道这铜镜的用途,但是其中一个中国人反复琢磨后,竟然破解了铜镜上隐藏的秘密。”吉姆说。 铜镜正面隐藏着周易八卦中的解卦,和后面夜光墨玉相互印证暗指玉门关,一般盗墓贼绝对无法破译这么玄妙的线索。 铜镜后面的四句铭文,如果能知晓玉门关的情况下,前面三句还容易被破解,最后一句就不是能不能破译的问题,而是必须要特定的人出现在石室才能知晓真正的秘密。 不过从我们在石室中发现的尸体来看,竟然真有人破解了铜镜上的玄机,找到了玉门关并且也发现了石室,但依旧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仅仅一步之遥的距离,这些人为什么没有进入通道。 “詹姆斯的笔记中写到,其中一个中国人破解了铜镜后,告之要去的地方在玉门关,当时我父亲想要回铜镜,可那个中国人不肯,也就不了了之。”吉姆神情黯然的对我们说。“笔记到此就没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再没人知道。” 梁岚在旁边接着对我们说,几天之后在玉门关外的荒漠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詹姆斯,幸好救治及时否则也难逃一死,后来在救治的过程中发现,他是被人从身后开枪近距离射杀。 从枪伤的部位看对准心脏,可巧合的是,詹姆斯天生心脏异位,因此才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背包,命是被救回来可留下后遗症导致他完全想不起曾经发生的事。 “二十五年前,在敦煌这地方盗墓极其猖獗,居然敢找两个盗墓贼带路,这不是存心找死嘛。”将军把卷好的烟卷放在嘴角。 “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谋财害命,可从詹姆斯身上取出的弹头,让我们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我们想到那么简单。” 吉姆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弹头放在桌上,田鸡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忽然脸色大变:“这是军用子弹!” “子弹当然是军用,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宫爵不以为然说。 “六十年代,西北还有匪,但不是马匪的残余,而是当地民风彪悍,遇饥馑则群起为盗,民间枪支种类很多,但大多是自造的土枪,最有名的就是化隆造。”将军点燃烟吸了一口,指着田鸡手里的弹头说。“这是手枪子弹,而且还是军用五四手枪专用子弹。” “这种手枪在当时只装备军队,虽然到后来有大量流失到黑市,不过在那个时候五四手枪管制相当严格,除非是军队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枪。”田鸡放下手里的弹头,看着我们疑惑的说。“开枪的是军队里面的人!” “是的,我们后来也发现这个细节,所以一直不敢光明正大找寻他们的下落,这一次发现线索后,也只能偷偷追查。”吉姆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可毕竟是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就这些线索也无法追查到什么,我们就打算去石窟看看,原本想着从石窟出来,在敦煌附近走访,看看有没有谁认识那两个中国人,或许能有些突破。” “这照片上就两个背影,样子都没有,谁能看着背影认出是谁啊。”宫爵说。 “我们在詹姆斯的笔记中还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那两个中国人的样子。”梁岚回答。 “有照片?”我连忙看过去,我也想看看能解开铜镜秘密的人到底长什么样。“照片有没有带来?” 吉姆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本黄旧的笔记,翻开后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秘的招募者 那照片是詹姆斯不经意拍摄的,应该是在进入石窟前某一个时间,在照片中我们看见那两个中国人,一个被扑捉到侧脸,另一个依旧是站立的背影。 可就是那张侧脸,我们所有人几乎同时愣住。 凌霄阁! 凌芷寒拿起照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们万万没想到二十五年前,和吉姆父亲他们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他。 不过照片中那个时候凌霄阁的右手还健在,我突然想到在石室中看见的那条断手。 “凌霄阁去过石室,他的手就是在石室被砍断的,他……他是怎么活着从里面离开的?”我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 “爷爷来过敦煌,我能解开铜镜上的秘密,爷爷当然更不在话下,可是爷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芷寒疑惑不解。 从时间推算凌霄阁出现在敦煌的时间,刚好是他把宗主传给凌然后匆匆立刻凌家后不久,凌霄阁在病房说过,他被杜亦监禁二十多年,如此看来,凌霄阁应该是在敦煌的事之后就落入杜亦手中。 “先别管外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看看另一个人。”叶知秋的指着照片中那个站立的背影。 “一个背影有什么好看的?”田鸡问。 “你们难道就没感觉,这背影很熟悉吗?”叶知秋偏着头表情焦灼。“我总感觉眼熟,应该是我见过的,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你不可能见过,这照片是二十五年前拍的,那个时候你都还没生呢。”将军吸了一口烟摇头。“你要真见过那就有鬼了。” 看那背影挺拔,估摸年纪应该不大,叶知秋还是在旁边思索这背影是谁,我的目光无意中瞟见之前吉姆放在桌上的笔记,里面的文字似曾相识。 “我能不能看看?”我指着笔记问。 吉姆点点头告诉我们,詹姆斯在荒漠中被发现时,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个包,而这本笔记就是在包里发现的,里面的内容他们看过很多次,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拿起笔记发现是残缺的一半,读出上面第一句话。 听闻敦煌有人四处询问羽龙图案,我在离开苏州后便赶往敦煌…… “凌霄阁的笔记!”我终于认出上面的笔迹,在武夷山上我们找到过这本笔记的另一半,难怪上面的文字如此眼熟。 吉姆他们看这本笔记当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重要性,我认真翻阅,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凌霄阁知道有人觊觎凌家的秘密,担心凌家会因他受牵连,便匆忙离开苏州,一同带走的还有凌家世代相传的秘密,他先去了武夷山把笔记和凌璇留下的线索一同藏匿。 他原本是打算远走高飞,找一处地方隐居,谁知无意中得知有人在敦煌打探羽龙的由来,凌霄阁已经意识到这个图案或许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秘密有关。 可惜他始终无法破解推背图中的玄机,在笔记里凌霄阁提到了卓明风,他用大量的篇幅记载了和卓明风之间的玄学比试,最终心悦诚服自知凌家玄术远不及卓家,而凌霄阁输给卓明风的时候,卓明风不过是十岁的孩子。 这也是让凌霄阁怎么也无法想通的事,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的问题,以卓明风的年纪他不该有如此之高的玄学造诣。 凌霄阁随后便去了敦煌,并在那里顺利的找到吉姆的父亲,但让凌霄阁不理解的是,这些人在找寻一处宫殿遗址,他不明白这宫殿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羽龙图案有什么联系。 笔记到这里有几篇空白,我往后翻,当再见到有文字的时候,发现笔迹有些凌乱,看得出凌霄阁在书写的时候一定很激动和紧张。 “这一段文字有些离奇,我们怎么也看不懂。”梁岚在旁边说。 我不由自主慢慢读出笔记中那些凌乱的文字。 …… 1942年3月18日,我第一次见到他,记得是在凌家的宗祠中,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带着雨披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他让我去格尔木,可我并没有在那里见到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在出现在我眼前,直到我今天再一次见到他。 他从旅店的外面走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阴郁而坚毅的脸,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里面透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他站在我面前时,我震惊了很久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 而是…… 我有些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他站在我面前亦如和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容貌甚至是同样的气质。 同样的一个人! 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我都有些错觉,为什么二十多年的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改变。 …… 读完这段文字后,我们瞠目结舌的无言以对,吉姆估计是见我们表情惊诧,在对面说。“我们反复想过,应该是笔记的主人见到一个他过去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保养的很好,让笔记的主人有些惊讶。” 根本没有谁去理会吉姆,他永远无法知道这段文字的含义,凌霄阁用如此凌乱的文字记载和这个人重逢的场景,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保养的好。 他是在说,这个人二十年来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不相信谁会经历二十多年的岁月磨砺依旧一成不变,凌霄阁应该也不相信,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凌霄阁记载的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招募那十二个去昆仑金阙的神秘人,再强大的人也抵御不了岁月的侵蚀,看到这里我慢慢想起之前在另一本笔记中看到过的一段文字。 那是在昆仑金阙中,薛书桥留下的笔记里的一段记载。 ……招募我们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几次看见他被闪电击中,当耀眼电光黯然的时候,他依旧安然无恙的前行,闪电劈击在他身上勾画出炽白的轮廓,我犹如看见神…… 已经有很久没去想过那个神秘的招募者,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二十五年前的敦煌,而且还是毫无遮掩的站在认识他的凌霄阁面前。 这个人远比我们知道更多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四十年前他出现在昆仑金阙,相隔二十年后他又出现在敦煌,他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有羽龙的踪迹。 我连忙向后翻阅笔记,凌霄阁很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人为什么样貌没有改变,依旧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年轻,而是这个人在见到凌霄阁后,只说了一句话。 羽龙现,万象出。 这话原本是凌璇写在推背图的后面,除了凌家的宗主不可能有谁知道这句话的存在。 凌霄阁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在笔记中凌霄阁也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对凌家的事知道很清楚,而且对于羽龙图案更是了解。 他问这个人为什么来敦煌,那人说和凌霄阁的目的一样,凌霄阁迫切的想揭开凌家的秘密,他当时想的和凌芷寒一样,唯一能让凌家太平的办法只有找出秘密并且公之于众。 因此凌霄阁和这个人一起,帮助吉姆的父亲找到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并且从壁画中发现了隐藏的铜镜。 然后…… 那个人竟然轻而易举破解了铜镜上的玄机。 “不是我爷爷破解的?!”凌芷寒大吃一惊。 “看起来这个人对玄学也深有领悟。”我深吸一口气说。 笔记的最后是凌霄阁没有写完的记载,我看着那段简短的文字。 过了明天或许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就能被揭开…… 后面的事我们已经能想到,他们一同去了玉门关,并且找到了那间石室,可是并没如同凌霄阁期盼的那样,凌家的秘密他终究是没揭开,而他的手也离奇的断在里面,石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无人知晓。 事情到现在越来越扑朔迷离,每一次我们揭开一件事,触及到的并不是真相,反而是更多的谜团,而且相互之间全无关联。 我合上笔记的时候,有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我从地上拾起来,那是一张被撕成一半的照片,泛黄的照片中有两排人站立在皑皑雪山之下。 这是四十年前,那群去昆仑金阙探险的十二个人,在昆仑入山口的合影,我突然想起在武夷山的时候,凌霄阁的另一半笔记中,也有半张照片,想必是当时他把前半部分笔记撕下来和凌璇的线索一起藏匿,无意中把夹在里面的照片撕成两半。 在那张照片中我们看见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第十三个人。 可惜照片从中间被撕成两半,刚好无法看清这个人的面容,第十三个人正好就是那个神秘的招募者,这张照片的另一部分在旅店的包里。 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些进展,我们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归心似箭想立刻赶回旅店揭开第十三个人的面目,我把在玉门关石室中发现吉姆父亲和叔叔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夫妇。 很遗憾那出石室已毁,确切的地方也不便告诉他们,尸骨是不可能再找回,但也算是入土为安,离开的时候我告诉吉姆夫妇,让他们把拍摄到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的照片交给保卫处的人,这足以证明现有的壁画是被修复过,根本不算是文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释放。 回到旅店我连忙找出另一半照片,当两部分在桌上慢慢重合在一起,一张完整的照片呈现在我们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照片中间的那个人身上,然后整个房间陷入漫长的沉寂,那是一种快要令人窒息的惊恐和迷茫,当其他人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时,如今他们都噤若寒蝉的望着我。 我是唯一还埋头惶恐而震惊望着照片的人,脑海里始终回想着凌霄阁对这个人的描述。 那是一个有着英挺剑眉的男人,神情坚毅中透着阴郁,锐利的黑眸中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说实话我曾无数次用这些并不详尽的描述,试图去勾画那个男人的面容,可当这张脸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天在病房中,凌霄阁看见撕下人皮面具的我时,为何会那样惊恐和害怕。 四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相隔二十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依旧年轻没有丝毫变化的他,再过了二十年,依旧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凌霄阁在病床上又看见了他。 岁月仍然没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亦如凌霄阁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难怪叶知秋看见凌霄阁和那人在敦煌背影的照片时,会感觉莫名的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就如同如今悬在窗外的明月,每天都会升起和落下,皎洁的月光和清辉从未有过丁点的改变,可真正去在意的人并不多,谁会去关注一轮天天都能看见的明月。 太过熟悉的东西反而难以记起。 对于他们来说,我亦如窗外的明月,太过熟悉反而不会去关注。 我就是照片中第十三个人! 第一百七十章 我是谁? 第六十一章 房间中的沉寂让掉一颗针都能听的真切,我蠕动喉结用抖动的手拿起那两张拼合在一起的照片,我看着中间的那人,如同是看镜子中的自己。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有完全陌生的自己,在陆乔的墓中,那幅画像中还有一个这样的我,只不过两者之间跨越了几百年,那张感觉除了疑惑和茫然之外,更多的就是不寒而栗的恐惧。 就亦如对着一面镜子,我抬起左手,可镜中的人却一动不动…… 我转头看见其他人惊愕的目光,微微张开的嘴脸上写满了惶恐,我受不了这样的表情,把照片丢在桌上:“至于嘛,不就是长的像而已。” “这哪儿是长得像,这明明就是你好不好。”宫爵那样冷静的人如今都难以平静。 “我懂,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最淡定的居然是田鸡,他拍拍我肩膀一脸诚恳。“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我心烦意乱一把推开田鸡,指着桌上的照片说:“这真不是我,你们也不好好想想,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四十年前,我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谁能证明?”宫爵突然问。 “这他妈还需要证明?”我无言以对把将军拉过来。“第一次见到我的事还记得不?” 将军点点头,可分明有些不自然,眼睛的余光反复在我和照片中的人打量。 “别看了,真不是我,见到我时,我多大?”我把将军的脸掰过来问。 将军伸手在腰间比划出一个高度:“你那个时候就七岁,好像就这么高吧。” “听见没,我是爹妈生的,正正常常一点一点长这么大的。”我没好气的对其他人说:“小爷不是从石头蹦出来,嗖一下就变这么大,照片上的人二十年前到过敦煌,那个时候都还没我呢。” “我懂了……” “你闭嘴。”我生怕田鸡说出让人无语的话。 “我真懂了,你别急啊。”田鸡一脸肯定的指了指我的头。“还记得咱们一同去祖神之殿,事实上到底有没有去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记不起来,可你却记得,或许不是你记得……”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你脑子估计有问题,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之前的事指不定也是你幻想的。”田鸡又拍拍我肩,依旧很诚恳的表情。“你放心,咱喝过你的血,那就是过命交情,你有病咱也不嫌弃你,你……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我无力的揉了揉头,我居然傻到听他把话说完,仰天长叹一声:“你确定我脑子有问题,小时候的一切都是我幻想的?” “真有这个可能,有病就得治。”田鸡憨憨的点头。 “按你这个说法,我小时候所有记得的事都不真实才对。”我走到叶知秋旁边,握住她的手盯着田鸡苦笑。“这胳臂上有一条斜着的伤疤,我是九岁那年撺掇她掏鸟窝给摔伤的。” 我说完卷起叶知秋的依稀,手臂上果然是一条清晰可见的伤疤,然后指着叶知秋继续说:“小时她常跟着我下河洗澡,她屁股上有块胎记,模样像只猪,不相信自你问她。” 叶知秋脸一红,甩开我的手白我一眼,我不以为然指着将军说:“老东西教我挖墓,打骂了我十多年,小时候牛牛差点没被他弹坏,这些事我可都记得,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异想天开全变成幻想出来的。” “这也是,这小子是被我打大的,他脑子有问题,我可没有。”将军掏出烟丝坐到椅子上。“刚见他时就一个傻不拉几的细娃,怎么长着长着,长的跟别人一样?”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长的跟别人一样。”我无奈的挠挠头,感觉自己被绕进去。“这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和我没有丁点关系,只不过长的……的确是长的太像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凌芷寒细声细语说。 “这恐怕不是巧合的问题。”宫爵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惊愕,却多了几分凝重。 我看向他,宫爵缓缓坐下,把两张照片重新拼合在一起:“还记不记得我们从昆仑金阙中带回的皮脂。” 宫爵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房间中看来遇到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程千手修复出我们带回的皮脂,那竟然是一个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这就意味着,几千年前有另一个宫爵,从昆仑金阙中的冰棺中爬出来。 “我和你都遇到过同样的事,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未必是巧合那么简单。” 宫爵深思熟虑和我对视继续说,从凌霄阁的笔记看,四十年前那个神秘的招募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青铜球,很可能就是我们从昆仑金阙找到的那个。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这个人,招募十二个各领域顶尖的人为的是探寻昆仑金阙的下落,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推测怕是有偏差,这个人应该很早就知道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而且曾经很有可能进入过金阙之中。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穿越死亡之谷可以在雷电之中全身而退,而且还能安然无恙的通过冰原蜥占据的冰窟,即便是后来在昆仑金阙之中,面对那么多九死一生的机关也能进退自如。 “最主要的还是开启昆仑金阙至关重要的青铜龙马,没这东西根本无法进入金阙,说明那个时候青龙龙马在这个人的手里。”宫爵一边说一边指着照片中的我。“可后来我们却在青木川得到青铜龙马。” “有人把这玩意重新放回了青木川地下祭坛。”田鸡的目光也落在照片中。“我们后来一直没想明白,青龙龙马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青木川,这样看来,是这个人放回去的。” “他不是为了找寻昆仑金阙。”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印证了之前的推测。“他是把那枚青铜球放回到昆仑金阙之中!” “先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四十年前,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去过昆仑金阙,而四十年后,你又再一次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而且……”宫爵目光冷静看着照片,停顿了片刻。“别忘了,四十年前一同前往昆仑金阙的有叶掌柜和你父亲还有凌霄阁,而这些人偏偏都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你!”我重重叹口气看向宫爵。“那批人中还有你师傅宫羽,她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我们两个这一路生死,你已经深陷其中。” “掌柜向来忠厚,跟着他几十年,我们相互之间没有秘密,可……”将军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几十年生死交情,我现在好多事也看不懂了。” “我爸不会算计朝歌。”叶知秋听将军这么一说有些急,看着我说。“他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心没数?” “没人说掌柜算计我,他带我回四方当铺时,我就七岁,一个浑然不知的小孩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只是,掌柜的确有很多事瞒着我。” 我突然发现说这些话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坚信不疑,我在叶九卿地下室中看见的那些东西,到现在还没解开疑团,就如宫爵所说,一个我根本不认识,早在四十年前就认识如今我身边的这些人。 最诡异的是,我竟然和这人长的分毫不差,我把头埋在两手之间用力搓揉,从最开始我只想手刃仇人,因此答应叶九卿去追寻和父亲被杀有关的月宫九龙舫,这个过程一直充满匪夷所思离奇的谜团,每一次我们接近少许,以为是找到迷宫的出口,可实际上很快会发现,在前面其实是更大的迷宫。 而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前面还有多少错综复杂的谜团,甚至都不再去想父亲被杀的真相,就更别说那艘我根本没兴趣的月宫九龙舫。 我只想知道…… 我到底是谁! 或者说照片上那个我和长的一样的人又是谁? 我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没有谁能回答你。”将军深吸一口烟声音坚定。“不管是为掌柜还是为你自己,想要解开这一切,你如今都得继续走下去,你也好,照片上的这个人也好,你们之前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月宫九龙舫,或许等你找到这艘宝船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我默默叹气点头,听见门被推开,卓明风从外面走进去。路过桌子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敏锐的目光瞟着照片上,我确定他已经看见照片中的我,那明显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正常人看见房间中坐在一个和照片中一样的人,都会感觉震惊和茫然。 可我却没在卓明风脸上看见丝毫的变化,他太过平静和镇定,我心里暗暗一惊,我相信卓明风心如止水,也相信他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但绝不相信看见如此诡异离奇的事,他会没有任何反应。 除非…… 这对于卓明风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普通的如同一件寻常的事,而且还是一件他极其熟悉的寻常事。 卓明风见过这张照片! 而且他早就知道照片中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从容。 “明天出发。”卓明风甚至都没在桌前停留,走到窗前话语简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敦煌前往红白山,若是按照现在的线路行进,我们在路上就要耗费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卓明风为我们准备好了补给和向导,交通工具是骆驼。 而挑选的路线是按照古丝绸之路南道,这是距离最短的一条路线,从玉门关往南到达阳关后,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经若羌也就是现在的鄯善到达和田,这条线路在古时候被称为于阗道。 到达建在荒漠之中的阳关古塞已经是中午,这里是汉王朝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关隘,也是丝绸之路上中原通往西域的重要门户,凭水为隘,据川当险,与玉门关南北呼应。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脍炙人口的诗句把大漠的景色跃然纸上,站在阳关前我第一次领略到大漠的苍凉和宏壮,放眼望去灰褐色的沙漠连接着另一个沙漠,浩瀚无垠的沙海没有丁点的生气,偶尔会看见一两棵被炎炎烈日炙烤着的骆驼草,可怜兮兮地挣扎在大漠的疾风中。 在赤白色的天空下,有蓝色的水雾轻轻地蒸腾着,在大漠深处升起,起伏的沙峰连绵不断,一直耸向遥远的云端。 卓明风就是这个时候留了下来,取下遮挡住嘴鼻的汗巾,忽然用一种近乎于眷恋的目光回头眺望那座被历代文人墨客吟唱的阳关古城。 坚守到现在一座烽燧,在大漠的风沙中向过往的路人述说着千年的沧桑,我骑着骆驼从卓明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把水壶递给我。 “喝一口。”他的话语依旧简短有力。 我忽然发现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或许是真的口渴,仰头大喝一口,发现嘴里水辛辣冲入,喝近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喝的太急被呛住,剧烈的咳嗽。 “这是酒?!”我抹着嘴角一脸诧异。 卓明风笑,有一种意气风发的豪迈,他还是一身白衣,大漠沙如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他在风尘之中白的纯粹干净。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卓明风骑着骆驼惆怅的声音穿透风沙。 我仰头再喝一口,把水壶扔给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前面都是我朋友,何来无故人之说,倒是你……我想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朋友才对。” “有过。”卓明风很少笑,虽然我还是看不懂他笑意的背后,但至少看不出丝毫的做作,他也跟着喝了一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睿智和敏锐,透着一股淡淡的感慨。“很久以前有过……” 我以为他会和我聊点什么,事实上我的确很好奇他的过去,可等到我想开口,收起水壶的他已经骑着骆驼远去,悠闲的驼铃声中,阳光在他背影上勾画出一圈光晕。 忽然感觉好熟悉的画面。 驱赶骆驼跟在最后面,前面是宫爵和田鸡他们的说笑声,凌芷寒流连忘返的四处欣赏大漠的风光,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大漠的粗狂形成鲜明的对比,叶知秋依旧干练在风沙之中英姿飒爽,前面的将军叼着烟,像剑一样挺拔的脊背即便是面对荒芜人烟的沙漠也不会弯曲。 我打开脖子上的项链,那条羽龙又一次跳入眼帘,就是这个简单的图案把我引入被迷雾笼罩的迷宫之中,此去红白山,那座修建在龙脉上的万象神宫不知道是迷宫的出口,还是另一只迷宫的入口。 前面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带着我们在沙漠中行进了五天,最开始被西域风情和大漠风光吸引的兴奋,渐渐在风沙和烈日中消磨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疲惫不堪的颠簸和口干舌燥的虚弱。 已经很久没听见其他人的说笑,一张嘴便是满口的黄沙令人苦不堪言,出阳关以后我们便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屹立的沙丘有三百多米高,狂风能将沙墙吹起,受风的影响,沙丘时常移动,宛若憩息在大地上条条变幻莫测巨龙。 “起云了。”田鸡抬手指着前方兴奋的大声喊。“运气好指不定能赶上一场雨。” 我们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的蓝天突然出现了一片灰,在不断的向前延伸着,像是一条在天际翻滚的黄龙,声如牛吼如同闷雷滚动,一开始还是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越来越宽,渐渐遮天蔽日,浓厚的阴影在更加猛烈的风沙中向我们席卷而来。 塔克拉玛干沙漠年降雨不超过一百毫米,我向来不是运气好的人,况且我看见卓明风被汗巾遮挡的脸上,那双敏锐的眼睛中透出严峻,然后我们就听见最前面向导惊慌失措的喊声。 “沙暴!”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从那些神情仓皇惊恐的向导脸上就能猜到有多危险,向导招呼我们立刻从骆驼上下来,吃力的牵着骆驼找到背风的地方,把骆驼并排放下,让我们依靠在骆驼身体后面,并且叮嘱千万要抓紧缰绳别起身。 向导刚吩咐完,前一刻还阳光炙热的大漠顷刻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席卷而至的沙暴宛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把我们吞噬其中。 根本睁不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狂风,夹杂的黄沙冲击在脸上像是被刀割一般生痛,只感觉四周的沙丘诡异的在缓缓移动,片刻间我们的身体就被黄沙淹没。 忽然一只手抓住我衣领,用力往上提,转身看见是卓明风,他面无表情把我从黄沙里拖了出来,这么大的风稍不留神就会被沙暴吞噬,他竟然不管不顾站起身比划着手势,沙暴中根本说不出话,我懂他的意思,让我要不停的移动,千万别被黄沙淹没。 他给我感觉一直是很冷漠的人,不明白生死关头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去提醒我,我用力拍打旁边宫爵,也示意他转告其他人要留神。 肆虐的沙暴足足持续到晚上才渐渐停歇,等我们站起身发现已经在高高的山丘之上,很庆幸其他的人都安然无恙,大家虚弱的躺倒在黄沙中,劫后余生可如今连苦笑的气力都没有。 将军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后神情紧张的在附近找寻一圈:“向导不见了!” 我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望无垠的沙海中失去向导意味着什么我们当然清楚,到处喊叫找寻也不见向导的踪迹。 “别喊了,沙暴之后如果不在的人就不用再找了。”卓明风又恢复了他的冷漠。 “没有向导我们怎么出去?”叶知秋声音焦虑。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凌芷寒清点剩下的骆驼后焦急说。“装有补给的骆驼也不见了。” 那上面有我们的食物以及最重要的饮水,凌芷寒说没有向导,借助星象或许还有机会走出沙漠,可没有了食物特别是失去水,我们在沙漠中坚持不了两天。 “既来之则安之,要么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就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卓明风骑上骆驼抬头看夜空中的繁星,好像任何时候都无法从这个人脸上看到慌乱和惧怕。 我们唯一能凭借的只有依靠这些星宿来判断方位,虽然走出去的希望很渺茫,但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失去向导和补给后我们在沙漠中前行了三天,最后一壶水在昨天已经喝完。 肆无忌惮的烈日快要蒸发掉我们身上最后的水分,裂开的嘴唇犹如干涸的河床,一路上我们只有靠找到的植物根茎吸取点水,大家都舍不得喝,积攒在一起有半口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叶知秋从骆驼上摔落下来,我连忙扶起昏迷不醒的她,因为严重脱水她奄奄一息,宫爵把仅存的水小心翼翼滴落在叶知秋嘴边,仅仅是几滴根本杯水车薪,叶知秋再不补充水分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拔出刀割向自己的手腕,答应过叶九卿要护她周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叶知秋有事,刀割下去的瞬间,卓明风一把握住锋利的刀刃阻挡在我手腕前。 从他手掌伤口中滴落的鲜血刚好落入叶知秋嘴里。 “你……你干什么?”我惊愕的看着他。 “你的血能救她我不阻止你,事实上她即便喝光你的血,也未必能坚持到走出沙漠。”卓明风的手紧紧握住刀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你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她没死之前,你会先死!” “起开!”我头重脚轻感觉体力不支,低眉怒目盯着卓明风。“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她有事。” 卓明风默不作声和我对视,忽然感觉他手用力在刀锋上一握,刀刃陷入他手掌更深,血如泉涌般滴落到叶知秋的嘴里,我吃惊的说不出话,他明知道这种办法放血的人更危险,我估计他心里很清楚阻止不了我,却用这样的办法保全我的安危。 一个如此冷漠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在乎我的生死。 叶知秋喝下卓明风的血后,渐渐有些好转,他才把手慢慢松开,我看见他手掌上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凌芷寒连忙取下汗巾想帮他包扎,卓明风表情冷淡转身而去。 鲜血从他手掌滴落在黄沙中,殷红的血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漠沙如雪 入夜后卓明风一个人远远依靠在骆驼身下,即便风尘仆仆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始终看不到软弱,大漠的月辉清冷映照在卓明风的脸上,看上去更加冰冷和刚毅。 “谢谢你救了她。”我走过去诚恳的说。 “我没救她。”卓明风抬头看我,声音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 “我死不了。”卓明风忽然笑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奇怪。 “卓爷,芷寒虽学艺不精,可凭星象分辨方位大致还有几分把握,我们是去红白山,方位应该在西南,可您这几天带路,却是往西北在走。”凌芷寒和其他人走过来,她委婉的问。“不知道是不是芷寒有偏差,还望卓爷提点。” “你没看错,我的确是往西北在走。”卓明风淡淡回答。 “你带错路了?!”田鸡一怔大声质问。“本来就没补给,全指望能坚持走出沙漠,你这样绕错了路,我们能出去才有鬼了。” “去红白山的方向都不对,怎么走也到不了啊。”将军在卓明风面前还是很客气,可现在难免也有些心急。 “我从来没说过带你们去红白山。”卓明风不以为然。 …… 所有人都愣在,面面相觑的看着他,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失去补给的我们多呆一分钟都有危险,没想到他竟然根本没想过带我们出去。 “那……那你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宫爵吃惊的问。 “不想跟我走,你们可以自己走。”卓明风说完转身闭眼休息。 田鸡愤愤不平回到我们坐的地方说,不能相信这个人,指不定是想把我们耗死在沙漠中,然后他一个人去找万象神宫。 “明天咱们自己走。”宫爵转身问凌芷寒。“你确定能分辨方向。” 凌芷寒肯定的点点头。 “他若真想独吞万象神宫,何必这么麻烦,当初在骊山他一眼就看出推背图中的玄机,没有我们他一样能找到万象神宫。”我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卓明风想干什么我不清楚,我们没有水被困沙漠,可他何尝不一样,他带着我们在沙漠中兜圈子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如果死在这里面,你们认为他一个人还能活多久。” “朝歌说的对,卓明风这个人行事乖张狂傲,但绝非是没有分寸的人,他做事都有原因和目的。”将军卷好烟声音沉稳。“他真相撇开我们,用不着拿着自己命陪我们耗下去。” “那我们怎么打算?”田鸡问。 “知秋都这样了,也经不起折腾,跟着卓明风看看他到底想干嘛。”我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的叶知秋说。 第二天一早卓明风就一人骑着骆驼继续向前,我们用布袋做了一个拖斗,将奄奄一息的叶知秋放在上面,心里没底的跟在卓明风的后面,凌芷寒告诉我们,卓明风依旧是在向西北方向前行。 毫无遮挡的阳光毒辣的把整片沙漠烤的如同炭火,在骆驼上我们无力的呼吸,感觉每一口呼吸进身体的空气都在燃烧,我不停吞咽口水试图缓解缺水的痛苦,直到发现再无口水时,我的神志慢慢变得模糊。 都说人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会看见最希望见到的东西,似乎这句话挺有道理,因为我快要睁不开的视线中看见一抹翠绿。 我努力去睁开眼睛,在摇晃的骆驼背上,那抹绿渐渐便的清晰,就在沙丘下面的远处,一弯清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 那泉水湛蓝,如沙海明珠镶嵌在金子般的沙丘上,泉边树木林荫茂密,在风沙中起伏碧波荡漾水映沙山。 我有些无力的苦笑,看来我意识模糊的不轻,居然看见绿洲,更神奇的是,我竟然还听见潺潺的水声! “水!”将军在前面兴奋异常的大声喊。 那一刻我的苦笑凝固在嘴角,看见其他人兴高采烈的欢呼,他们都能看见绿洲和水泉,看起来这并不是我的幻觉。 田鸡他们已经向绿洲冲过去,我依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田鸡扑通一声跳入水潭之中,溅起的水花滴落在我脸上,冰凉湿润久违的惬意,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竟然有一处绿洲! 我不是运气很好的人,不过即便运气再好,在一望无际茫茫的沙海中毫无头绪前行,遇到绿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卓明风,他还是波澜不惊的骑着骆驼上,表情中没有兴奋和激动,他就像这处潜藏在沙漠深处的绿洲,任凭风水肆虐可依旧从容不迫。 卓明风带着我们一路往西北走,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他是想到我们到这处绿洲。 可是…… 我眉头微微一皱,卓明风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绿洲,一个从没有来过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除非! 除非卓明风曾经到过这里! 这个时候他和我对视,装着酒的水壶又被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仰头喝一口,然后嘴角挂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远远伸出手把酒壶递向我的方向。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现在才明白他当时在阳关对我说这句话的含义,西出阳关…… 卓明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西出阳关! 这个谜一般的人,认识他时间越长,我越是无法看透他身上隐藏的那些东西,我一直高估自己是很通透的人,能轻而易举看穿别人的想法,可现在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 一个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叶知秋我都没看透,事实上还是完全的陌生,更何况是对面这个狂傲不羁的卓明风。 将军和凌芷寒过来帮忙扶叶知秋去喝水,我混乱的思绪才被打断,沙漠中的水比任何珍宝都要金贵,可现在我们却能肆无忌惮近乎于奢侈的去挥霍,田鸡漂浮在水面上,脸上的愉悦溢于言表,就连毒辣的阳光现在似乎也变得和煦。 宫爵忙着往水壶里装满水,毕竟还有很漫长的沙漠等着我们,凌芷寒把水慢慢喂入叶知秋的嘴里,没过多久她终于缓缓醒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叶知秋瞟见旁边的水潭,虚弱的望着我。 见她还能开口说话,一直悬起的心终于放下,田鸡游到我身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抓入水潭中,甘甜的泉水涌入嘴里,第一次发现原来水这么好喝,浑身浸透在水里清凉而舒适。 “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田鸡笑的像个孩子。 我看着田鸡递眼色,他心领神会偷偷游过去,趁着宫爵不备,把他也拖到水里,猝不及防的宫爵在水里慌乱扑腾,原来他不会游泳,看着宫爵方寸大乱的样子,和他平时的冷傲完全格格不入,就连水潭边的将军和凌芷寒也都忍不住笑出声。 宫爵想骂田鸡的机会都没有,一张嘴就呛口水,我游过去把他托举出水面,宫爵惊魂未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憋了半天居然也笑了起来。 入夜后我们就在绿洲旁边休息,田鸡把最后剩下的干粮分给我们,这是我们最后的食物,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不过有水至少我们还能坚持三天。 我抬头看见卓明风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山丘上,将军让我把干粮给他拿过去,走进才看见卓明风端着水壶眺望远方。 一轮美不胜收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云淡风轻大漠中的月色格外令人迷醉,我闻见醇厚的酒香,估计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在大漠饮酒赏月。 我坐到他身边,把干粮递给他,卓明风回头看了一眼,却把水壶送到我面前,我也没推托爽快的大喝一口。 “你来过这里,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这里有绿洲。”我轻描淡写的说。 “很久以前了,我都快记不得。”卓明风并没有搪塞,直言不讳看着远方。“我也是坐在这里喝酒。”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去描绘眼前的景致,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恰如其分的把大漠夜色淋漓尽致展现出来,我把水壶递还给他。 “也是这样一个人把酒赏月?” “不,还有故人……”卓明风接过水壶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落寞的笑意。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天下龙脉被凌家先祖藏了三条,我以昆仑祖龙为中心四处查探,所以到过这里。”卓明风说。 “你既然精通玄学,凌璇都能推断后世,你自己说和她不相上下,何必找的这么辛苦,你算算不就能知道。”我笑着问。 “你真当凌璇是算出来的?”卓明风冷冷一笑。 “推背图我真不懂,不过听凌芷寒说是天下奇书,准确无误推断出没有发生的事,凌璇如果不是算出来,那她怎么会知道?”我问。 “这里的绿洲就是我掐指一算知道的。”卓明风指着沙丘下的水潭说。 “你明明是来过这里,所以知道。” 卓明风笑而不语,仰头再喝一口,转头默不作声远眺夜色中的沙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辽东王 第二天一早我们向红白山方向折返,卓明风牵着骆驼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宫爵忽然上去一把握住驼铃,然后抬手示意我们别说话。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听到什么,宫爵的听力向来灵敏,然后抬头向我们前方的山丘望去,神情有些激动。 “怎么了?”我们都望向那个方向,将军没忍住问。 “有驼铃声!”宫爵一脸冷峻说。 “丝绸古道都不会经过这里,而且这处绿洲位置相当隐蔽,应该没……” 卓明风还未说完就停住,我们自始至终也没听见宫爵所说的铃声,可在对面的山丘上出现一个骑在骆驼上的人,慢慢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大队人完全出现在上面。 “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咱们有救了。”田鸡兴高采烈搂着我脖子。 卓明风骑在骆驼上回望,我看见他神情渐渐变的阴冷,他好像认识山丘上的人,旁边的将军向前走了几步,用手遮挡在额前凝视了片刻,声音充满了茫然的迷惑。 “白近?!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起来认识上面那些人的还不止卓明风,我望向山丘上,最中间的那人广额阔面,虎体熊腰,骑乘在骆驼上居高临下远远俯视我们,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气势如虹好不霸气。 “你认识这人?”我问将军。 “辽东王,白近,行当里就没有不认识这个人的。”将军说。 “辽东王?!”田鸡挠挠头有些吃惊。“这都啥年月了,还有人叫这名号,他自己封的吧。” “别瞎说,你们后辈当然不知道这个人,辽东王可不是他自己封的,白家在辽东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辽东王是世袭,而且还是清太祖亲封。”将军瞪了田鸡一眼声音严峻。“据说大清能从龙入关问鼎天下,白家居功至伟因此被封为辽东王。” “都封王了,这能耐不小啊,可清朝异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叶知秋想了想说。“可我记得这十五个异姓王中都没有姓白的啊。” “死后追封有啥用,你说的那五个生前封王爵的我都知道,全部是八旗汉军统领,封王不过是为了招揽安抚,但最后有几个善终的,不过是名头好听而已。”将军看着从沙丘上下来的人说。“白家不同,这个辽东王既没兵权也没实权,可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封一个辽东王?” “为什么?”凌芷寒很好奇。 “大清在入关之前,发源于地便是在辽东,可以说是大清的基业所在,辽东王,敢在大清发源地称王,你们掂量掂量这分量,就是说大清从太祖开始不是封白家为王,而是敬白家为王。” “可为什么大清历史上根本没有什么辽东王的记载?”叶知秋疑惑不解。 “辽东王是白家的一个头衔,从大清入关之前就有辽东王,不过白家从不参政,一直留守在辽东,据说白家护了大清三百年江山,这些你学的那些书里当然没有,要知道在辽东,提到白家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这样给你们说吧,白家在辽东就是螃蟹。”将军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几下。“横着走也没人敢言语半句。” “这都过了多少茬的事,他现在横着走试试,谁买他的账啊。”田鸡不以为然瞟着向我们走来的人。 “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须对白家恭敬有礼,这是大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到了现在这规矩依旧没改过,白家这名声从来也没败坏过,这个白近更没辱没辽东王这名号。”将军声音透着敬佩。“打日本子那会,白家占山为王和小日本子死磕,那是不要命的主,到现在身上还有没取出来的弹片。” “大清当时鼎盛一时,这白家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怎么会享受如此殊荣和待遇?”听将军说完我大感震惊。 “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不过辽东白家很少入关,居然在这里遇到,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将军摇摇头同样不知。 对面的人走近,我这才看清楚最中间那人,金刚怒目鹰扬虎视,在骆驼上雄姿英发,蓄满的胡须让他看上去更加粗狂,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斜斜挂在脸颊上,显得煞气逼人。 这就是辽东王白近,年纪和将军大约相仿,扫视我们一圈后,看见最前面的将军,白近从骆驼上下来龙行虎步,人为至爽朗豪气的笑声先到。 “魏子,咱哥俩少说也有三十多年没见了。”白近上前重重一拳打在将军胸膛上。“老家给你留了地,别死在外面,爬都得爬回来埋,咱哥俩结伴到了下面也有个说话的人。” 将军硬气,一拳过来腰都没闪一下,伸手拍在白近肩膀上:“落叶归根,真到那一天我回辽东陪你。” 两人豪气干云,想必是故交,三十多年没见,一上来先说身后事,可见这两人交情不浅。 白近招呼身后的人,把将军推到前面,拉开他衣服,指着将军已经松垮的身体:“都来瞧瞧,这才叫爷们,自个数数上面有多少个弹孔,全是打日本子时留下的。” 将军居然被白近说的有些腼腆:“陈年旧事了,提这些干嘛。” “让这帮瘪犊子都记清楚,你当年可是拼命三郎,这个伤疤,就是这个。”白近指着将军身上一处弹孔说。“这是替我挡的那一枪,白近的命都是魏子你救的,当年让你留在辽东,你死活不肯,这么多年也没音讯,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上香。” “我干嘛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打日本子是因为断了我财路。”将军豁达怎么想怎么说,一点都不掩饰。“你才是家国天下的人,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跟二愣子似的,不要命往前冲,我在后面拉都拉不住,都进了日本子射程,腰都不知道弯一下,真没想帮你挡,推开你的时候子弹刚巧打中我。” 白近放声大笑,招呼他身后的人就地搭帐篷休息:“三十多年不见,今儿咱哥俩不醉不归,你性子野也不指望你能回辽东安生,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两人谁先下去也说不准,今儿咱先把这白事的酒给喝了,就当是送行!” “好!”将军掷地有声爽快答应。 白近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潭,六十多的人身体还硬朗的很,脱下上衣裸露身体就蹲在水潭边洗脸,后背的纹身落入我眼中。 一条盘龙正襟危坐于整个后背,随着白近肌肉的起伏,活灵活现威严庄重,龙纹下面有许多弯曲的线条,如同翻滚的波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 这龙纹是大清皇族专用的纹饰,而且这个纹身的名字叫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之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 撂在大清时候,谁敢把这东西纹在身上,那是得株九族的重罪,可将军告诉我们,这是白近世袭罔替传承的纹身,也是辽东王的徽记。 我见过很多在身上纹龙虎的人,多显得俗气,说到底是衬不起这些图案,可这么大的龙纹在白近后背上,非但没有感觉夸张世俗,反而和他这人相得益彰,有一种只有他才配得起这纹身的感觉。 这两人算是莫逆之交,见面这么久都没谁开口问过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这就是情义和信任,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去刻意的交代。 “我去找万象神宫。”将军对着白近的背影脱口而出。 将军从来懂分寸知轻重,这么大的事对一个三十多年没见的人,竟然可以直言不讳,白近洗脸的手短暂的停顿一下,甚至都没有回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南凌北卓,两大玄学世家齐聚,魏子你挖了一辈子墓,你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我想也不会是为了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看绿洲。”白近擦干脸起身走到将军面前。“叶九卿的事我听说了,找万象神宫是不是和他有关?” “掌柜被人陷害,逼我们找万象神宫才肯放人。”将军点头回答。 听白近说话,这人认识凌芷寒和卓明风,将军不提之前,除了叙旧之外他多一个字也不问,可将军告诉他之后,白近居然连万象神宫是什么也没问。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这个豪迈的老者,他对万象神宫的反应太过平淡,就如同他早就知道这地方一样,在他眼神和表情中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好奇。 白近穿好衣服拍拍将军的肩膀,声音虽然还是豪爽,可忽然平静了很多。 “这下好了,咱哥俩这一次可多聊上些日子,刚巧,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万象神宫。” …… 我们大吃一惊,这两人谈论的可是龙脉之上庞大的宫殿群,可从将军还有白近嘴里说出来,就如同去地里寻一根寻常的萝卜,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不入关的白近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他是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清龙脉 白近穿好衣服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只字不提万象神宫的事,卓明风似乎不喜欢白近,我发现他看白近的目光透着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依稀感觉像是在仇视。 直到晚上白近才醒过来,他带来的人升起篝火,烤肉的飘香让人垂涎欲滴,吃了这么多天的干粮,这些仅仅散点盐烧烤的干肉对于我们来说堪比珍馐百味。 白近端着大大一盘半只烤羊坐到我们身边,我几乎能听见叶知秋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白近招呼我们别客气,大漠深处的吃烤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品尝。 他和将军一样,都习惯了抽烟草的卷烟,似乎那个过程比抽烟更为重要,大漠的夜晚和白天截然不同,气温骤降寒凉刺骨。 “喝点就暖和了。”白近把卷好的烟叼在嘴角,伸手递过来一壶酒。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九卿的时候,豪爽磊落绝不拖泥带水,就连他的眼色也和叶九卿如出一辙,如今他正看着我胸口的项链。 “凌家的人?”白近问。 我摇头,取下项链故意在白近面前打开:“我父亲给我的。” 白近能看见项链中的羽龙,他的淡定超乎我想象,只是在他点燃卷烟的那块,明亮的火光中我看见他眼角细微的抽搐。 他认识项链中的羽龙图案,这说明他也知道月宫九龙舫,但他却没有多看一眼,直到火光在他手中熄灭,腾起的烟雾遮挡住意味深长的眼神。 “姑苏凌家可不是一般的风光,据说家规甚严,第一条便是不能盗墓。”白近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开,看向即便饥肠辘辘吃东西依旧温婉的凌芷寒。“魏子可是刨了一辈子死人坑的人,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为了凌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安危,我不想重蹈覆辙,让凌家还有人像我爷爷那样……”凌芷寒声音沉重。 “凌霄阁怎么了?”白近一愣吃惊的问。 将军把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年最后死在病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白近。 “凌霄阁有大家之范,我曾和他有数面之缘,当年我曾要求他来辽东勘研风水,幸得他指点终有所获。”白近深吸一口烟,从我手里要去酒壶,滴洒在黄沙之中。“凌霄阁是性情中人,和我投缘,原本约定日后再聚会,一别几十年音信全无,我当他闲云野鹤四处周游,没想到遭此劫难,这酒,就当我白近在此遥祭一代宗师。” “您认识我爷爷?”凌芷寒感激不尽。 “你凌家手握天下二十四条龙脉,大清自太祖后从龙入关问鼎天下,想必其中一条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可惜龙脉所在一直不为人知,我请你爷爷指点。”白近点点头直言不讳。“谁知,你爷爷口出惊人。” “凌老爷子都说了什么?”田鸡满口烤肉说话都不利索。 “说大清的龙兴之地颇为奇怪,他在辽东走遍河川却也一无所获,甚至怀疑大清的龙脉到底有没有在关外,或者说根本没有龙脉。” “大清坐拥江山三百多年,若不是有龙脉兴盛显贵,绝不会出九五至尊。”凌芷寒一本正经说。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可试问天下,连姑苏凌家的宗主都找不到的龙脉,还有谁能找到。”白近仰头喝了一口酒。“我敬佩凌霄阁不是因为他玄学造诣有多高,我敬他为宗师除了他能人所不能,最主要的是他,能服人所不能。” “外公他服谁?”叶知秋好奇的问。 白近的目光落下远远沙丘上的那抹白衣,大漠的明月清冷却远不及卓明风整个人冰冷。 “凌霄阁向我推荐卓明风,要知道当时卓明风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外面都说南凌北卓,这两家在玄学本事上并驾齐驱,可比名声姑苏凌家显赫千年远在卓家之上,可凌霄阁坦言告之,凌家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这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也不打紧,可从凌霄阁嘴里讲出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佩服他的气度。” “卓明风帮您了?”我偏头看着孤冷的白衣问。 “白近扪心自问一生仗义,从未得罪过卓家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派人去请卓明风,他非但没来,我派去的人拖着一条断腿回来,说是再敢上门送回来的就是人头。”白近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不解。“我和卓家从无往来,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敌视。” 难怪白天我就发现卓明风眼神不对,原来这两人还有这段渊源,可我看白近为人豪情万丈,即便不结交也不至于结仇,搞不清卓明风为什么看见白近出现会如此愤恨。 “魏子,你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的?”白近吸了一口烟郑重其事问。 将军把我们到这里的前因后果巨细无遗告诉白近,将军并不是不谨慎的人,他不愿意说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逼问不出一个字,他在白近面前坦诚,可见将军对白近有多信任。 “羽龙显,万象出?”白近嘴微微张开吃惊的看着凌芷寒。“你们凌家世代传承羽龙的图案?” 凌芷寒肯定的点点头。 “您认识这羽龙图案?”宫爵心细,估计早就发现白近看见我项链中羽龙时候反应不对。 “这事……”白近犹豫了一下,有些歉意的对将军说。“魏子,咱哥俩是生死之交,你对我掏心掏肺,我也不瞒着你,这图案和我白家有关。” “……”我一愣放到嘴边的烤肉悬停住。“羽龙和你白家有什么关系,难道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月宫九龙舫?”白近眉头一皱疑惑的摇摇头。 我再次愣住,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可白近居然不清楚,而且他的反应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你既然不知道月宫九龙舫,为什么会知道羽龙?”将军取下嘴角的烟问。 “知道白家为什么世袭罔替为辽东王吗?”白近压低声音说。 所有人茫然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白近爽朗的笑出声。“不过这事说起来玄乎,反正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没相信。” “你白家的事,如果不方便就别说。”将军说。 “笑话,我白近什么时候在兄弟面前是藏着掖着的人。”白近仰头喝了一口酒。“白家其实和大清皇族没有丁点关系,据说白家先祖到关外的时候,坐着……” 白近欲言又止,嘴角还露出无奈的苦笑,田鸡性子急,连忙追问:“坐着啥?” “一条有双翅的飞龙!” 田鸡啊了一声,嘴里的烤肉掉落在地上,我和其他人的表情与田鸡几乎一样,白近笑出声:“够玄乎吧,别说你们不相信,我都不相信,这骑龙的可是仙人,我白近先祖要是仙人,我也不是现在这幅德性。” “那是羽龙,可……”我紧皱眉头疑惑不解。“羽龙都是和月宫九龙舫一起出现,我们追查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单独出现的羽龙。” “这还不打紧,白近历代有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因为白家先祖点拨,大清才能问鼎天下,而这条由我家先祖乘骑的双翅飞龙降落之地,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后来我在白近祠堂的族谱中,还真看见一条双翅飞龙。”白近说到这里指着我项链。“就和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我就寻思估计什么飞龙都是假的,应该是我家先祖找到了龙脉,这不后来我才邀约凌霄阁到辽东指点。” 第一次见卓明风,他就口出惊人,说出天下原本应该有二十七条龙脉,被凌璇用万象神宫藏匿了其中三条,而凌霄阁入辽东怎么也找不到大清龙脉所在,想必这条龙脉就是被隐藏的其中之一。 “就连后来问鼎天下的大清皇族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听老一辈人说,这条龙脉不但是大清龙兴之地,也是大清崛起的根源。”白近把头探过来声音极小。“这条龙脉下面有一处旷世宝藏。” “旷世宝藏?”田鸡眼睛一亮,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擦拭几下。“有多旷世?” “大清压根没想过能如此顺利的入主中原,即便攻下大明,可汉人的天下谁都没想能坐稳这个江山,入关之后首当其冲是把大量珍宝金银秘密运往关外,就是那出龙兴之地藏匿,你问有多旷世。”白近豪爽的笑了笑,对田鸡伸出五个指头。“五年,大清入关后,足足搜刮了五年,可以说当时天下财富几乎全被搜刮一空,这么多金银珠宝你说有多旷世。” “乖乖,真要找到这地方,就是打断手脚也够吃几辈子了啊。”田鸡爱财如命,脸上全是根本不掩饰的狂喜。 “没啥用,且不说这地方在哪儿,或者说这事到底有没有。”白近拨动了一下篝火,四下光明了许多,他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这都几百年了,我听到的全是添油加醋的传闻,半点真凭实据也没有过。” 叶知秋抿着嘴犹豫了半天看着我们说:“这事未必是空穴来风,我倒是知道一些和这个有关的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家的秘密 “你咋啥都知道,可啥都不精通啊?”田鸡口直心快,憨憨的问。 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告诉我们说,早在清军入关之前,便有辽东之屠,清太祖下令对汉人,不论贫富,均皆诛戮,这个行为和他之前仰仗和信任汉人截然相反。 而且在大清入主中原之后,清太祖颁下严旨。 不许汉人入足辽东。 “文史中对此记载甚少,至于原因也没有详说,不过在野史里倒有提及,据说这和大清在关外一处极大的宝藏有关。”叶知秋说。 “然后呢?”田鸡追问。 “没然后了啊,都说是野史,多为传闻具体的如今也无从考证。”叶知秋摇摇头。 “说了等于没说。”田鸡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还真当你知道。” “你说的这个连传闻都不算。”将军吸了一口烟和白近相视一笑。“你去辽东随便拖一个三岁细娃,也能告诉你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是什么意思?”宫爵问。 “赫图阿拉是大清第一都城,在辽宁省抚顺新宾满族自治县的永陵镇东,坐落在苏子河南岸的一座横冈上,满人成此地为大清的龙兴之地。”白近不慌不忙说。“也是大清历代帝王心中的不可替代之圣地,很多人都相信赫图阿拉便是大清龙脉之所在,而那处旷世宝藏就藏匿于赫图阿拉。” “说起这事辽东人都知道一个故事,大清问鼎天下之初,皇权争夺相当激烈,皇太极登基后还念念不忘这笔宝藏,毕竟谁率先找到这些财富,称霸天下易如反掌,他便下令在赫图阿拉下令掘地三尺。”将军接过白近的酒壶喝了一口。“结果军士们刚抡起锹镐,准备挖掘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间黑云蔽日,阿巴亥显灵怒斥皇太极念财忘义,不思进取,并告之,此宝藏是大清的国本运数,将护佑大清国运昌盛,江山永固。惊恐万状的皇太极当即跪地叩拜,并发誓不再寻找宝藏。” “赫图阿拉真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我问。 “扯淡,那地真有龙气,凌霄阁还能瞧不出来,不过是后世之人以讹传讹。”白近摇摇头。 “万象神宫是唐初时候修建的,大清……这中间相隔了近千年的时候。”凌芷寒蹙眉疑惑看着白近。“您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 “谁知道什么神宫,我也是一个月之前才知道,这事还得先从那处大清龙脉宝藏说起。”白近吸完最后一口烟。“我们白家世袭罔替为辽东王,据说就是和这处宝藏的下落有关,唯一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的人。” “您是满人?”叶知秋问。 “不是。” “大清的宝藏怎么会让外姓人知道?”叶知秋一脸愕然。 “怪就怪在这里,大清皇族都不清楚这宝藏的下落,为什么白家会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从我太爷爷开始,就没听谁说过这宝藏的事,世代相传,就因为白家掌握着这处旷世宝藏的下落,所以大清才对白家礼让三分,世代恭敬,你们刚才瞧见我背上的龙纹吗?”白家指了指自己后背。 “这龙纹我知道,是大清龙旗上的图案,这龙纹比后来的大清黄龙旗还要早,是八旗的令旗。”叶知秋很认真的问。“您老干嘛把大清的龙图纹在身上?” “谁他娘纹大清的龙图,这是咱老白家的标志,大清用的龙纹,那也是借用咱白家的。”白近一脸骄傲回答。“白家最开始的龙纹并不是这样,就和他项链上的相同,生有双翅,龙本来就是飞的,有双翅感觉画蛇添足,后来就把双翅给隐去,剩下现在的样子。” 我们越听越吃惊,只有白近依旧不以为然,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些。 “你堂堂辽东王,在关外名声显赫,不好好享清福,怎么和万象神宫扯上了?”将军笑了笑问。“难不成你也惦记万象里面的宝藏?” “我惦记?”白近爽朗的笑出声,拍了拍自己胸膛。“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我连自己寿衣都准备好了,指不定今儿躺下去,明儿能不能起来还说不清,我惦记那些玩意干嘛,何况万象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别给我提什么宝藏,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有屁用,真惦记我还不如好好寻思找好大清在关外的宝藏,干嘛吃力了不讨好跑到这鬼都不来的地方。” “您连万象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您找这地干嘛?”我疑惑的问。 “之前不是给你们说了嘛,传说我白家先祖是乘双翅飞龙到的关外,这事玄乎反正我从来没相信过。” 白近随手往篝火上倒些酒,火势腾起照亮他沧桑的脸,白近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辽东王传到他这一代,也就剩下一个头衔,他从来没把辽东王当回事。 打完日本子后辽东太平了一段日子,那个时候有一个正黄旗的纨绔子弟,祖上在大清是权贵之臣,官拜礼部侍郎,后来家道中落一直默默无闻。 有一天这人来找白近,拿着一副画卷想卖,说是他祖上留下的东西,白近寻思败家败到卖祖宗遗物,实为不孝训斥了几句,来人说画卷或许和白家有关,白近好奇展开画卷,顿时大吃一惊,那是一副壁画,上面有一座修建在沙海中气势恢宏的宫殿,而在宫殿上方他看见一条展开双翅的飞龙,样子颇为像是白家族谱里先祖所乘骑的飞龙。 白近连忙追问壁画的出处,这人告之是清朝平定准噶尔后,从西域进贡之物,他祖上见壁画精美绝伦便临摹一份,可年代久远壁画来源之地已经无人知晓,西域面积辽阔单凭一张画卷根本找不到什么。 “这事当时我也没在意,就这么搁下,直到一个月前,有人上门指名道姓要找我。”白近望着篝火说。“开门见山说是在西域有一处宫殿,这宫殿中的龙图和白家的标志很像,他能带我去这个地方,但找到之后和我五五分账,从这人口里我第一次听到万象神宫这地方。” “有人告诉您万象神宫?”宫爵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这么重要的地方,既然知道干嘛要找您,这人自己去不就成了。” “这理我当然懂,不是这人胃口不好,而是能耐不行,想必他说的这地,他一个人也找不到,我白近其他的不敢说,但只有我答应的事,那就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决不食言,何况看架势这地方不简单,他找我总比找别人放心,冲着辽东王这三字,我也不会见财起意图谋不轨,再说他知道地方,我出人出力。” “这么说您也是冲着万象神宫宝藏去的?”凌芷寒问。 “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我冲着那些玩意不是找罪受嘛,我都这把岁数,扪心自问这辈子算是值了,如果还有遗憾,那只有我白家先祖的传说,我也想在有生之年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家豪情万丈笑了笑。“何况反正我也是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也不怕折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亏。” “告诉您万象神宫的人是谁?”我全神贯注问。 白近回头向我们指了指远处帐篷外独自坐着的一个中年人,身体很瘦小,青袍裹身,头髻锁发,脚踏棉布鞋,身挎一布包,目光自然无为、虚静守柔。 “他叫步东远,是一个道士,就是他告诉我万象神宫的。” “道士?!”将军眉头紧锁望向白近。“装神弄鬼的人,你啥时候这么不靠谱,人家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不远千里跑这里来了?” “笑话,我好歹也摸爬滚打几十年,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会听别人一面之词。”白近咧嘴笑了笑。“来之前我找人查过步东远的底,这人没什么名气,不过他师公可来头不小。” “他师公?是谁?”宫爵问。 “王圆箓。” “王道士!”叶知秋一听吃惊的站起身,看向远处闭目盘坐的步东远。 “你又知道?”田鸡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说点有用的成不。” 叶知秋根本没有理会田鸡,一脸认真对我们说,王圆箓在清光绪初,入肃州巡防营为兵勇,奉道教后离军,受戒为道士,道号法真,远游新疆。 他虽然身为道士,却成为佛教圣地莫高窟的保护者,四处奔波,苦口劝募,省吃俭用,积攒钱财,用于清理洞窟中的积沙,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莫高窟中的藏经洞。 “斯坦因就是在欺骗了王圆箓后,从敦煌带走了大量珍贵的文物,这人功过两分,若不是他的保护想必还会有更多的文物被毁坏,可惜他也直接导致了敦煌文物的流失。”叶知秋中肯的说。 “步东远不傻,也知道一面之词说不动我,他告诉我,在他师公王圆箓发现藏经洞后,已经对里面的东西进行过整理,其中大部分重要的经卷和文献都被转移并且妥善保管,那些流失的大多是后世的拓本。”白近看着我们继续说。“步东远的师傅在翻阅这些东西时,发现在西域某地应该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宫殿,可到死也没能找到宫殿的确切位置,机缘巧合让步东远在一份玄奘亲手翻译的汉文经书中,看到一段颇为不寻常的记载。” “什么记载?”凌芷寒问。 “那段记载应该是写在两卷经文中,可惜其中一卷不知下落,在另一卷上面说玄奘返回长安时候,夜晚在一处古堡内的佛院停歇,写下神佛金宫显圣大漠。” “古堡中有佛寺……”叶知秋来回走了几步低头冥想,突然抬起头兴奋异常。“麻扎塔格戍堡!在西域这是唯一一座修建佛寺的古堡,而麻扎塔格戍堡的位置刚好就在红白山!” “对,步东远也是这样推断出红白山,在他发现的经卷后面还画了一幅双翅飞龙,玄奘一直认为这是佛家的八部天龙守护的圣地,而步东远结合他师傅的发现,猜测出万象神宫很有可能在红白山的附近,他曾多次前往找寻可一无所获,应该是知道人单力薄,靠一己之力难以成事,思前想后才找到我。” 听完白近说的话,我终于恍然大悟他是怎么得知万象神宫的下落,步东远的话也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吉姆夫妇的话,斯坦因就是因为在佛经后面玄奘的记载发现了万象神宫。 可惜关于万象的位置却在另一份斯坦因没能带走的经文中,这也是他穷尽一生也没找到万象神宫的原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飞天 白近的出现无疑让我们绝处逢生,休整一天后我们开始向红白山方向折返,步东远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想必是因为他多次到这里找寻的缘故,这处绿洲的位置就是他发现的,算是中途一个补给点,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他们遇到孤立无援的我们。 在茫茫荒漠中颠簸了五六天,酷热和风沙在一点一点消磨我们的意志,唯一还能支撑我们坚持的只有步东远为我们描述的那座红白分明的神山,自从白近出现以后,卓明风更不愿意和我们走在一起,他一人远远的落在后面,甚至连白近提供的食物,他也一口不吃,全靠从绿洲带来的水充饥。 我总是习惯过段时间就回头望一眼,五六天时间一口东西不吃,只喝水在这荒漠中无疑是自杀,我真担心下一次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最后面骆驼上的人。 可是卓明风总是会出现在我视线中,我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有丁点虚弱,正常人完全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何况我根本看不出卓明风是在坚持,被汗巾遮挡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透着精力充沛高傲的目光。 我只期盼能早点从这片死亡之海走出来,白近带来的补给因为多了我们,如今也所剩无几,每一次翻越一座沙丘,我就在心里期盼,那后面便是红白山,可等到我们努力的爬过去,脚下仍然是一条沙岭,放眼望去四周依旧是一片沙海的波涛。 直到离开绿洲第八天的中午,当我们翻越一座高耸的沙丘时,我终于隐约看到前方一座山岭,在万里平畴般的沙漠之中,红白对持横空出世,若万里长城西出阳关凸显在一片茫茫沙海之上,给人视觉上一种强捍的冲击力。 那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红白山。 多少次期盼这地方出现在我们眼中,可真正映入眼帘时,或许一路艰辛突然起来的山脉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看见红白山就意味着我们终于走出死亡之海 可又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是沙漠中海市蜃楼的幻影,怀着七上八下悬着的心往前走了几公里后,远处那山脉渐渐变大,随之而来的是我们早已熟悉的荒芜开始慢慢褪去,沙丘在逐渐变小,稀疏却充满生机的植物点缀在荒漠之中。 我们终于可以确定已经穿越了沙漠最困难中央流动沙丘带,进入和田河东侧的古河道。 到达和田河边,竟看到那片片芦苇滩地,在逆射的阳光下泛起一片银白色的光亮,从沙漠出来,见到水是如此的亲切,水深齐腰还十分湍急,我们毫不在乎。 从凌璇留下的线索表面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如今看来这处地方并非是随意挑选,凌芷寒告诉我们,但凡龙脉之地必不可少的就是水,对于龙脉来说那是龙的血脉。 而且最主要,从万象神宫设计草图看,如此庞大的工程在荒漠中施工,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里靠近和田河,取水相当方便。 红白山就在眼前,近半个月来的疲惫全因兴奋一扫而空,我们并未停歇,马不停蹄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红白山山麓。 步东远告诉我们,红白山又叫麻扎塔格山,东西绵延一百多公里,山峰最高处海拔为接近两千米,在中间被斜谷分开,因为东西以红白两色对持,故名红白山。 东面的山头因由白云岩夹石膏层组成,色银白,人们称之为白山嘴,南列山头由砂岩夹泥岩组成,色褐红,人们称之为红山嘴,红白山就像遨游在沙漠腹地一条红、白双头的巨龙,正在黄色的塔克拉玛干万顷瀚海金浪和田河之水。 红白山上经过几千年的风蚀,形成各种奇形怪状的造型地貌,像骆驼、蘑菇、孔雀等千姿百态包罗万象的石头,如同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登上红山嘴在月辉下放眼眺望,眼前的景观令人称叹不已,由沙丘层叠起伏的沙海,似凝固着的瀚海金浪,一座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的古戍堡就在耸立的红山嘴之颠。 用棕红色泥巴夹胡杨枝垒砌而成残破墙体,似乎还能让我们想起这里曾经的辉煌和浩大,这里曾是扼南北交通之要冲,见证了丝绸之路的兴衰,屹立在此千年雄风依旧。 在古堡西面我们看见耸立的烽火台,大约有七米多高,站在上面当年战马嘶鸣、兵戈铿锵之声,仿佛回荡在古堡上空。 叶知秋在远处兴奋不已喊我们过去,在古堡的北边,她发现一座佛寺,寺内残存半圆形塑像基座和两侧的方形台基。 “玄奘在经卷中记载他到过一处古堡的佛寺停歇,想必当年玄奘停留的地方就是这里。”叶知秋说。 “玄奘说在山顶看见飞沙走石中,隐约有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群出现,宛如西天佛国圣殿,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我环顾四周发现方圆十几里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可是,这里地势开阔并无遮拦,在这里修建万象神宫,很远的地方也能看的清楚,但是为什么千年来竟然没有丝毫关于万象神宫的传闻。” “万象神宫始建唐初,在当时这里并非是现在这样。”步东远走到山边心平气和说。“和田古河道由此蜿蜒而过,在文献中描述这里曾经生机盎然,因为有河水滋润方圆百里树木林立郁郁苍苍。” “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于红白山最熟悉的人莫过于步东远,宫爵转头认真问。 “在师公发现的藏经洞中,曾有一卷关于于阗的文献,这里在唐初时树木被大量砍伐,而且最奇怪的是,以于阗为中心周围的各国都有不同的信仰,但是到了唐初,这里的人却纷纷信奉佛教。” 步东远望着远处娓娓道来,他说文献中记载,诸天神佛下派八部天龙之一的飞天到此,并且显露真身,虽然在西域从来没有关于万象神宫的记载,但对于这个飞天倒是描绘的极其详尽。 “不过和敦煌壁画中佛家飞天不同,这个显圣的飞天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乐器。” “那拿着是什么?”我疑惑的问。 “权杖!” “骷髅权杖?!”叶知秋神情急切。 步东远点点头,这是从来没在佛家典籍中出现的法器,在这个飞天的指示下,于阗周围各国信徒开始大肆砍伐红白山附近的树木,而且据说,在个飞天神力无边,能操控死亡执掌生死。 “砍伐树木应该是就地取材,修建万象神宫需要大量的木材,可这飞天到底是被神话的人还是另有所指?”凌芷寒冷静说。 “到底是诸天神佛显圣,还是借用神佛之名驱使信徒,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我很肯定,这个飞天的的确确存在过。”步东远说到这里时,目光落在我身上。 “为什么?”将军一脸严峻。 “那份关于古于阗的文献中不但有文字记载了这一切,我还看见一副那个飞天的画像,那是一个被黑雾笼罩其中的飞天,神情庄严冷峻,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因为有执掌生死的能力,在当时被信徒奉为冥飞天。”步东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曾经我也揣摩这个冥飞天可能是被杜撰的一种信仰,直到我在绿洲见到你时,我才确定这个冥飞天的真实。” “我?冥飞天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吃一惊。 “因为在那幅画像中,冥飞天戴着的项链和你如今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 “凌璇!”宫爵脱口而出。 这条项链应该是属于凌璇的,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怎么会落到我父亲手里,他交给我的时候再三叮嘱不可遗失,想必这条项链极其重要。 按照步东远讲述事情的时间,刚好和凌璇入西域的时间吻合,只不过凌璇不过是精通玄术的普通人,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具有操控生死的能力,而且还能让那么多不同国家的人信奉。 她带着大量工匠到底红白山,可要修建那么庞大的万象神宫,显然远远不够,她从大唐国师摇身一变成为拥有千万信徒的冥飞天,全都是为了修建万象神宫。 “凌璇不过是普通人,能耐再大也驱使不了那么多人啊?”就连田鸡也认为这不太可能。 “冥飞天应该不是普通人,文献中记载,在当时,几乎所有的信徒为了供奉她,不遗余力众志成城在荒漠中为其修建神殿,而且这些信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相互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声音,更没有丝毫的质疑。”步东远摇摇头沉静的说。“而且这处神殿都是在夜晚开始修建,天亮后所有参与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设置都没有人能记起那神殿的样子,和修建的位置,我想这不应该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我们瞠目结舌的对视,如今也是夜晚,我试图去用想想勾画出步东远为我们描述的事,就在这红白山某处,数之不清的人昼伏夜出,没有丝毫声息的穿梭在黑夜之中,悄然无息的修建一座神秘的宫殿,那场景已经不是壮观,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飞龙在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丁大点的事也能传出好几个花样。”白近声若洪钟说。“按你这说法,当时修建什么万象的人少说也得十万向上,就是再虔诚,人多嘴杂,我就不相信没说漏嘴的,这么浩大的工程咋就没点风声传出来?” “不是没有,我前前后后到过红白山很多次,有不少人说过,有时候无意中夜晚路过红白山,会隐约看见大漠深处有宫殿若隐若现,沙漠中晚上极其危险,没人敢深入其中,可等到白天在找寻时,又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认为是此地的异象,归结于海市蜃楼的幻像。”步东远说。 “玄奘也是在晚上看见被他认为是西天佛国圣殿的建筑,到了白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叶知秋一脸茫然。“难道万象神宫只会在夜晚出现?!” “也有人试图夜晚进入沙漠探寻,要么是一去不返,要么就是没有收获,当地说红白山是一道屏障,刚好阻隔沙漠,这里的沙海变化无常极其诡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即便经验再老道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这片沙海。”步东远很平静说。“久而久之关于出现在夜晚那虚无缥缈的宫殿也就无人提及。” “凌璇在玉门关外的石室里留下线索,只指明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我还以为红白山就是一座山,可这山脉连绵近百多公里,这么大的区域,我们怎么知道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将军焦头烂额说。 宫爵拉了拉我衣角,向我身后点头示意我看,我们回过头去,看见一直不想和我们走在一起的卓明风,如今正站在红嘴山的断壁处,下面便是斜谷,而对面就是被分割开的白嘴山。 卓明风一直仰着头观望夜空,看他侧脸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淡定,他似乎对我们到达红白山一点也不兴奋,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闲心观心赏月。 “从凌璇之前留下线索的方式看,她所有都和玄学有关,我们知道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可这么隐蔽而且对凌璇如此重要的地方,想必她不会轻而易举让人知晓,万象神宫的入口应该隐藏的极为慎重,但应该也和玄学有关。”宫爵望向卓明风无奈的说。“如果说还有人能破解凌璇的留下的秘密,我想怕只有这个人了。” 走到红嘴山断壁前,卓明风纹丝不动,兴致大发声音惆怅喃喃自语:“人代兴亡今又古,春风回首郁孤台……” 卓明风看似随意,可他说的每一句似乎都有其他的深意,这个节骨眼上我想他应该不会真有闲情逸致才对,卓明风说完后凝望红白山的夜色,似乎在他眼里根本看不见旁边的我们。 封承儒雅博古通今,最烦他就是让我研读古诗,说是这样能陶冶情操,我一身匪气也没见到被陶冶到有多斯文,不过现在总算是有些用处。 这是明代夏寅所写的《虔州怀古》其中一句诗句,卓明风说的是最后一句,不过倒是应了此刻的景致,这座荒芜残破的古堡见证了大漠边陲的千年沧桑,虽然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可古往今来岁月变迁,并没有让人遗忘这个地方,就如同春风年年都会吹到这里一般。 “这诗到底说的是什么?”田鸡样子很迷茫。 “是夏寅借景抒怀的一首诗。”我细细琢磨了片刻,也没发现卓明风突然说出这诗句的含义,莫非他仅仅是有感而发。 “这诗文前面是什么?”叶知秋问。 “虎头城向江心起……”我话已出口离开怔住,吃惊的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看向对面的白嘴山,在山巅被风蚀的一块石头,犹如猛虎下山,而虎头正对南方。 而在南面刚巧就是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和田河,我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竟然暗合了这句诗句。 “那后面一句呢?”白近大声问。 “龙脉泉从地底来!”我不假思索回答。 “龙脉?!”凌芷寒一听整个人猛然抬头仔细参看四周,渐渐她脸上浮起出欣喜和震惊。 “多谢卓爷赐教。”凌芷寒心悦诚服对卓明风说。 可卓明风就如同没听见,身子动都没动一下,我们连忙追问凌芷寒有什么发现,她告诉我们,卓明风只不过是用这句诗文在提点龙脉二字。 凌芷寒说完抬手指着红白山脉对我们说,风水堪舆中把绵延的山脉称为龙脉,即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 而龙脉有形与势有别,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是远景,形是近观,形是势之积,有势然后有形,有形然后知势。 “势住于外,形住于内,势是起伏的群峰,形是单座的山头,红白山不过是这山脉的其中一座山,由此观形方得此山脉之势。”凌芷寒越说越激动。“此段山峰重重起伏,屈曲之玄,东西而断,鱼跃鸢飞,这……这是一处龙脉之地!” “他不是说,你家先祖藏了三条龙脉,你这么简单就找到了?”田鸡表情迷惑。 “所谓天下龙脉大小几百条,并非有龙脉就能显贵,龙脉也分很多种,有生、死、贵、贱、逆、腾等很多不同的分类,先祖所藏是昆仑山祖龙的余脉,那都是可显九五之尊的大贵之地,并非一般龙脉能相提并论。” “那这里是什么龙?”将军有些好奇。 凌芷寒玄学造诣虽比不上卓明风,可侃侃而谈颇有气势,她说红白山缠护周密,护卫有情而不斜飞逆转,来龙气势如万马奔腾,从天而降。 “此处上对南宫朱雀,下有山势形同鸾舞凤飞,神形兼备独占天时地利,最为奇特是红白山,东西相分,玄学的堪舆之术中,有明言,天下之势,两山之间必有川,大川之上必有龙迹。”凌芷寒如数家珍指着下面的斜谷说。“这里因山势所阻,阴气始盛,阳气潜在地下,是谓潜龙!” “既然这里是潜龙,然后呢?”田鸡看有眉目兴奋异常。 凌芷寒脸上的欣喜渐渐消散,左顾右盼愈发焦虑,抿着嘴告诉我们,她仅仅能看出此地是潜龙,但至于其他的就看不出端倪。 一直沉默不语的卓明风摇摇头,神情颇有些失望,转身冷冷看着凌芷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么浅显的玄机也无法看透,你难道就不知道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你既然能看出此地是潜龙,为什么不能往远处看看。” “观形易,观势难,芷寒才疏学浅,暂时只能看见形,再远看势我实在力不从心。”凌芷寒埋头羞愧不已。 “让你看远,你就知道看势,只知道一板一眼不知变通。”卓明风越说越失望,抬手指着远处横在我们前面的山脉冷冷问。“境界和眼光一样,你能看多远,境界就有多远,在你眼里就只能看见这红白山,难怪你姑苏凌家一代不如一代。” 卓明风冷言冷语完全不顾及凌芷寒的感受,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不过卓明风一直不肯明言,倒不是故弄玄虚卖弄,万象神宫是凌璇所建,看的出卓明风是绝对不会轻易低头的人,但万象神宫隐藏三条龙脉,他至今也没找到,算起来凌璇比他技高一筹。 卓明风嘴里虽没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服气,他是希望万象神宫的秘密从凌家后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也算是对凌璇的一种敬重。 凌芷寒全神贯注再仔细看了良久,紧皱的眉头也没见舒展,白近走到她身边声音柔和:“你爷爷生性豁达,乐观开朗,再大的事总是笑看风云,你是他孙女,要像你爷爷那样,来,被皱着眉头,有点凌家的样子。” 凌芷寒感激的点头,眉头缓缓舒展开,我听到旁边卓明风阴沉的冷笑,将军也看了半天,揉了揉脖子估计望的都有些疼。 “这能看出啥玩意,前面横一道山。”将军摸出烟丝烦躁不堪。“反正我看就像个一字。” “二,是个二字。”田鸡指着我们如今站立的红嘴山。“这里的山势刚好和对面的平行,加在一起刚好是个二字。” “被打岔,芷寒在想正事呢。”叶知秋瞪了田鸡一眼。 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卓明风刚才说眼界有多远,境界就有多远,他让凌芷寒往远处看,但并没有说往什么方向,在我们左后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转过头看向身后,月色下的和田河宛如银龙横卧。 再远就看不见其他东西,我来回看了好久,从北往南的话,前有横山,中有红嘴山,后有和田河。 两山一水不偏不倚刚好组成一个字。 三! “三?”我细细念出声,这显然是卓明风要提醒凌芷寒注意的地方,可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三字,和我们要找的万象神宫有什么联系,凌璇以玄术留下线索……我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张开嘴震惊来回重新看了两边的地势。“不是三!是?!这是周易八卦的第一个卦,乾卦的卦象!” “乾卦……我懂了!”凌芷寒顿时笑颜逐开信心十足说。“乾坤初九卦辞便是潜龙勿用,而此地又是潜龙山势,我只看到眼前的龙脉走向,却当局者迷,无法跳出风水堪舆去看四周,这里的潜龙山势实际是在暗示乾卦!” “后知后觉,总比一窍不通的好。”卓明风没有半句赞赏,声音依旧冰冷对凌芷寒说。“你只要解开凌璇留下的这个乾卦,想必就能找到万象神宫的入口。” 凌芷寒埋头不语静气凝神思索良久,来回望着凌璇借地势留下的乾卦线索,凌芷寒对我们说,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个卦,乾卦主显,是显现的意思。 而这里地势却是潜龙,潜为隐,刚好和乾卦相反,乾卦初九的卦辞变成潜龙勿用,用在这里想必是提示,这条潜龙却无操之过急去使用。 “就你这样想下去,我早晚会在此黄沙埋骨。”卓明风冷冷叹息话语极其失望。“我就再提醒你一点,你家先祖凌璇是把万象修建在龙脉之上。” 卓明风点到即止再不多言,他说过凌璇借助万象神宫藏匿三条龙脉,而此处想必就有其中一条。 “这里是昆仑祖龙的支脉,若寻龙穴可出天下主,日后必定登九五之尊,九五……”风水堪舆以及玄学我当然比不了凌芷寒和登峰造极的卓明风,不过对于周易八卦还是略知一二。“乾坤的九五是……” “飞龙在天!”凌芷寒很快也想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奇门遁甲 “这里是潜龙,想要飞龙在天可是难事。”白近焦头烂额说。“谁有那么大本事,让一座山飞起来。” “龙脉不过是山的形和势,所谓飞龙在天并非是要让山飞起来,而是因地制宜,让这里的山势有龙腾的架势。”步东远是道士,应该对玄术也有些研究。 凌芷寒托举右手停在嘴边冥思苦想,嘴里喃喃自语说,乾者健也,刚健不曲中正之谓,此地虽有潜龙,可四面黄沙毫无生气,形同一条困龙,卦辞中象曰: 龙腾活理闲沙漠,曾受虾戏在人间,已到雷声风雨至,五湖四海都平安。 “雨至……”凌芷寒眼睛一亮转身对我们说。“此处乾坤是暗示这里有潜龙得水之象,龙游浅水被困,想要一飞冲天必须有水!” 我们身后便是和田河,可距此太过遥远,按照凌芷寒的推测,潜龙得水差的便是水,可偏偏是这里地势最欠缺的地方。 “那看样子,咱得等下去了,希望天公作美来一场雨,让这潜龙多喝几口。”将军神情黯然。 “应该不是下雨能解决的事,凌璇留下这条线索距今也有千年,如果真是下雨就能让潜龙得水,这么长时间总会下几场雨,那万象神宫怕早就显现出来。”我摇摇头说。“应该另有所指。” “这里既然是潜龙,龙头在什么位置?”宫爵忽然郑重其事问凌芷寒。 凌芷寒辨认来龙走势后,很快指出龙头的方位,不偏不倚竟然正好是卓明风如今站立的地方,宫爵快步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把手轻轻触碰在红石地面,我见他神情凝重,按在地上的五个指头不断敲击,身体慢慢想前移动,直至到了红嘴山的断壁前。 宫爵让田鸡把绳子系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摸索到陡峭的悬壁边,我从上面紧张担心的望着他,很快宫爵在下面抬起头,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一刻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古墓中见到他的样子。 刚毅的面容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锐利的黑眸在月色下更加清澈,翘起的嘴角上挂着自信不羁的微笑。 “把水壶递给我。”宫爵向我伸手。 他在悬壁上发现一处手腕粗的石洞,四周有突起的山石遮挡,位置正好在龙头的龙嘴上,他说之前在上面探查发现回声规整空旷,这说明有人曾经在山体中开凿过,而且这龙嘴的位置任凭再大的风雨,因为四周遮挡的极好,丁点雨水也不可能蔓延进去。 我把水壶递给宫爵,他把里面的水顺着石头倒入进去,当第三壶水灌入其中时,我们突然听见低沉的轰鸣声,宫爵咧开的嘴角透着得意和兴奋,我们连忙把他从下面拉上来。 宫爵刚到山顶,我们就看见红嘴山悬壁伸出一个兽首,我一眼就认出那是螭吻,传说中的水兽,从兽首嘴里一股水流喷涌而出,如同瀑布般飞流直下灌溉在斜谷正中的黄沙中。 干燥荒芜的沙漠中,一条水花四溅的激流喷涌,实在蔚为奇观,我们站在山巅向下凝视,被水流淋湿的黄沙渐渐开始收紧,蔓延的水开始有规则在斜谷中勾画出一个圆的图案。 这说明在黄沙下面有东西,很快我们听见从下面传来的轰鸣声,当螭吻嘴里的水停止的那刻,从黄沙地底竟然有东西慢慢升起,借助月光我们阴影看见有八个竖立的东西围成圆形。 我们连忙从红嘴山折返回去,当走到斜谷的时候,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八尊造型怪异的石像,我们全神贯注凝视了很久才确定并没有威胁,原本以为破解乾卦等待我们的是万象神宫入口,没想到却是八尊形态各异不知道有何用意的石像。 八尊石像围绕中间的一处石台上站立,一时间我们完全不知所措,不明白突然破沙而出的这八尊石像代表什么意思,凌芷寒的目光一直落在中间的石台上,越看神情越震惊。 那石台上有五道大小不一圆,相互之间可以转动,看上去似乎有些像是八卦图,但很多地方又大相径庭,至少我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八卦。 “这是连山易图!”宫爵看了半天大吃一惊。 “你也知道连山易?”凌芷寒好奇的看着宫爵。 宫爵点点头,说他跟随宫羽学机关术,所以有些耳闻,周易八卦和归藏倒是还熟知一些,不过从未接触到连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连山易。 “这就是和归藏还有周易并称三易的连山易?”叶知秋一听震惊无比。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挤出一丝苦笑戏虐的看着叶知秋。“什么时候你也研究这玩意了?” “我学考古的,这东西都不知道,那真是白学了,连山易在东汉时尚存于兰台,据说有八万言,后来,连山与归藏长期亡佚,成为中华文化领域里的千古之谜。” “那你知道这玩意干啥用的不?”田鸡探过头问。 “我只知道有这东西,怎么用我当然不清楚,术业有专攻,你都问错了人。”叶知秋指了指旁边的凌芷寒。 凌芷寒对我们说,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 连山易是以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之坐标,以三元九运为基础凭借天地风云,变出难以计数的不同卦象,而且首尾相就,进退无常,如十二星辰扭转四方,变化无穷。 “凌璇留下这东西,应该是开启万象神宫的关键,你可懂如何操作?”我问。 “我连周易的六十四种变化都没能融会贯通,更别说是连山易,三易之中,以连山最为精妙繁琐,何况连山易失传已久,我根本没有学过又怎么会操作。”凌芷寒遗憾的摇摇头。“这石台上的连山易黑白分明交错分布,暗喻阴阳,没有极高造诣的人别说操作,估计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窥其一二。” “你管什么周易还是连山易,你既然知道这石台上的圆盘是连山易图,是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方位,三易都是从河图洛书演变而来,万变不离其中,你看见什么就想什么,难道就不能想远点,你眼睛瞎了,外面还站在八个石像。”卓明风声音冰冷盯着凌芷寒。“没指望你能懂连山易,你姑苏凌家,除了凌璇谁懂这个,绞尽脑汁想连山易,简直是贻笑大方,我问你,你不懂连山应该也见过,连山外面可以匹配的八个雕像?” “没有。”凌芷寒声音细若蚊吟。 “既然没有,就好好想想这八个雕像是干什么用的。”卓明风一脸失望。“亏凌霄阁死的早,他在这里看见你这样,没死也会被你气死。” “你怎么说话的。”我实在听不下去。“又不是只有我们想找万象神宫,这里就你最懂,有本事你来。” “我来,我来的话,她凌家的脸就真丢干净了。”卓明风不屑一顾冷冷说。“凌霄阁再不济,奇门遁甲之术也算有些见地,没指望你能学多少,懂点皮毛的人都应该可以破解这石台。” “奇门遁甲?”宫爵眉头一皱,他学机关术对这些玄学多少都会掌握一些,上次开启青木川的墓门,他用的便是奇门遁甲,我想卓明风明是在呵斥凌芷寒,实则还是在提醒她。 凌芷寒本来就聪慧过人,只不过在卓明风的面前玄学本事相去甚远,所以才会一直被卓明风奚落,不过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嘲讽,反而越挫越勇,转身走到围绕八尊石像走了一圈。 然后看看四周恍然大悟的对我们说,连山易虽然她没研习过,不过和周易八卦一样,从乾到坤八卦分别对应八个不同的方向,如果以奇门遁甲来衡量,这八个方向又分别对应八门,分别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而八门各自有一神相对应,凌芷寒说完指着石台四周的八尊石像告诉我们,按照方位这些石像分别是直符、腾蛇、太阴、勾陈、白虎、朱雀、九地、九天,其中直符前三六合位,太阴之神在前二,后一宫中为九天,后二之神为九地。 宫爵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用手去触碰那些石像,并未见有任何异样,他好奇的拉动了一下面前石像的手,那石像竟然是可以转动的,随着石像被触碰我们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宫爵立刻敏捷的向后退了几步,我们愣在原地查看了许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才慢慢走上前再转动石像一下,惊诧的发现石像并非是固定而是可以任意的旋转,凌芷寒的目光一直落在石像上的手上,随着石像的旋转手也指向不同的方向。 “我明白了!”凌芷寒突然恍然大悟的对我们说。“八尊石像的手其实就是标示,以中间的连山易八卦为基准各自要指向正确的方位才对!” 凌芷寒看出玄机,听她这么一说,我看见宫爵茅塞顿开的样子,连忙走到石台前确定好方位,当最后一个石像推移到东北方向。 轰! 随着一声巨响,肆虐的大风顿时狂啸,遮天蔽日一般吹拂起黄沙,绵延的沙海犹如翻起惊涛骇浪,遮天蔽日一般拔地而起,在我们眼前形成令人瞠目结舌的沙浪。 我抬头惊愕的看见浓厚的云层在我们上方的夜空汇聚成诡异的漩涡,我甚至错愕的听见有滚滚雷声从云雾中传来,按理说,在沙漠腹地里不应该听到雷声,因为这里非常干燥,几乎没有导电的东西,同时阻抗了云层,导致无法放电。 面对奇异的天象,我们完全不知所措,随着那些盘旋的云雾,远处的沙海开始在风中旋转,渐渐越来越强烈,直至变成十几条龙卷风,汇聚的黄沙宛如一飞冲天的黄龙,随着旋风腾空而起。 飞龙在天! 我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应该就是凌璇留下坤卦的真正含义,在狂风中我们都站立不稳,连忙躲到红白山后,借助山体才能抵御,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鬼哭狼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一直持续了快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下来。 等到风沙完全消散,大漠又恢复了之前的孤清,我们怯生生从山后走出来,所有人再一次如同雕塑般惊愕的愣住,远处的沙海竟然荡然无存,落入我们眼中的是巨大的石块轮廓,就镶嵌在黄沙之中,如果不是刚才的龙卷风吹拂走厚厚的黄沙,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些埋藏在下面的东西。 叶知秋顿下身查看那些裸露在黄沙外面的石条,上面的纹饰是唐初的,可大家完全不清楚这些石条有什么反应,以为延伸的太大,我们就如同只看见冰山一角,无法看清楚石条的全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宫爵一边说一边让我们到山顶去,只有居高临下才能看清楚这些石条勾画的轮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海市蜃楼 我们一鼓作气爬上红白山最高的地方,站在山崖边俯视,皎洁的月光中,那些规则的石条拼凑出一个图案,而且还是一个我们极为熟悉的图案。 只不过比我们以往看见的要巨大太多。 一条庞大的羽龙被镶嵌在沙海之中,我们即便站在最高的山巅也无法看清这条羽龙的全貌,只不过我们对这条双翅飞龙太过熟悉,从羽翅的纹路就已经可以辨认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呆滞的望着山下,应该都是被下面的羽龙所震惊,这条羽龙静埋黄沙之下千年,仰望天际像是随时准备展翅高飞,这是凌璇留下的标示,万象神宫就在这条巨大的羽龙下面。 不过如今我却抬着头往下夜空,我们如今所在的位置,是红白山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都无法看清楚整条羽龙,可让我吃惊的是,下面这条由石条拼凑出来的羽龙,神形兼备栩栩如生。 我从脖子上取下项链,茫然的看着里面羽龙的图案,脑海中充满了无法解释的迷惑,山下的巨大羽龙任何一个细节都和我项链中的如出一辙,项链中的羽龙图案亦如是下面那条巨龙的缩影,而且分毫不差。 可是…… 凌璇是怎么修建出这条巨大的羽龙?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要拼凑如此庞大的图案,需要极其精密的仪器测量方位,稍一不慎修建出来的东西会严重变形失真,可我们看见的这条羽龙却完整的无可挑剔。 这还不是让我最迷惑的地方,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为了隐藏三条龙脉,可为什么要在万象神宫上修建巨大的羽龙呢,这东西即便是修建出来,也没有人能看见全貌。 “下来!”将军和白近都没有跟我们上山,他们这年纪已经经不起来回上下的折腾,他在下面急促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到他在下面不断挥手,动作很焦急。 我们连忙下山,发现卓明风还站在斜谷中间的石台前:“想看风景,你们日后再来,我没时间陪你们消磨。” 卓明风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头也不回独自沿着石条往前走,他闪开身后我看见石台,被我们开启的连山易机关,如今又开始没有规律的转动,刚才还停歇的风又在呼啸。 宫爵一脸警觉说,看来被开启的机关持续不了多次时间,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能吹开黄沙,同样也能再一次淹没这里,必须在下一次机关关闭之前找到入口。 我们立刻整理行囊,跟着白近他们的人身后快步向石条拼凑的羽龙中心位置走去,我以项链中的羽龙图案为参照,大致能在一望无垠的沙海中,根据脚下的石条纹路对比方位。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在月色下叶知秋欣喜的指着前方:“看,你们快看!” 在我们脚下若隐若现出现被黄沙覆盖的石路,宽敞而笔直,每一块上面有雕刻入微的纹饰,如同波浪一般,可若是站在高处俯视,就会发现,这其实是羽龙身上的龙鳞,我们已经接近羽龙最中心的位置。 在叶知秋的欢呼雀跃中,前方出现一道高耸的城墙,我们甚至能看见上面巍峨的城楼,那时唐代典型的山门建筑,看到这道有一半被黄沙淹没的高墙,我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我们终于找到了万象神宫。 在石路的两侧,有林立的石像,造型是形态各异的八部天龙,因为一直被黄沙掩盖,历经千年依旧保持完好,有明显的唐代雕刻特定,线条细腻纹饰精美,神态传神入木三分。 这些面露忿怒相的八部天龙,神情威严肃穆,屹立在此任凭岁月沧桑仍然守护着大漠深处这座旷世的宫殿。 这也吻合步东远的讲述,凌璇在这里修建万象神宫时,动用了周围各国大量的人力,她是借助这些人对佛教的信奉,或许在千年前那些参与修建的人心目中,他们坚信自己真是在修一座西方诸圣的天国。 走到这里,除了喜悦之外,每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我看见白近脸上有彷徨的执着,他和将军一样,不是会说谎的人,吸引他到这里的并非财富,而是有生之年最后的遗憾,这样的人心里永远都充满了不屈的信念,这远比金银更重要。 而白近带来的那些人的眼里,我却看见了贪婪和欲望,这样的眼神其实田鸡也有,不过田鸡远比他们要干净的多,有时候我很好奇,始终不明白田鸡明明忠义无双,像这样性格的人应该对金银很淡泊才对,可他偏偏却是爱财如命。 而且田鸡贪图财富又不是为了享乐,仅仅是想给他父亲证明,而对于他父亲,那是田鸡在我们面前唯一没有明言的事,他似乎在刻意回避和他家人有关的一切。 剩下的卓明风依旧一脸冷漠,即便到了这里,我也没在他脸上看出丝毫兴奋,将军一直都是心急如焚,他心里始终惦记叶九卿的安危。 距离在沙海中横空出世的城墙越来越近,忽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我们又发现一处不为人知,却足以引起轰动震惊天下的遗迹,一路走到现在,从认识宫爵那一刻开始,似乎注定我惊心动魄却波澜壮阔的人生。 只希望…… “我这儿先求你们了,这一次各位高抬贵手,千万别再把万象神宫给毁了。”田鸡显得有些紧张,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和宫爵都笑了,回想起来我们好像真是走到哪里毁到哪里,只希望这一次别再重蹈覆辙,毕竟千年前的恢宏建筑,糟蹋在我们手里挺可惜的,何况身边还跟着叶知秋。 “你们别乱动就好。”叶知秋没跟我们去过昆仑金阙,好不容易找到祖神之殿可她又完全记不起来,这座万象神宫应该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她比田鸡还要紧张。 “凌家找寻了千年的秘密,终于被我找到,就是这地方让凌家成为众矢之的,我一定要把这里公之于众。”凌芷寒的侧脸还是透着温婉的柔美,不过现在却多了几分坚毅。 “你爷爷在天之灵现在也能安息了,他没完成的事,你终于帮他做完。”我宽慰的笑着说完后,转头看看旁边的宫爵。“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等万象神宫的事完了,我得去医院看看我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我瞧着挺好啊?”田鸡担心的问。 “我能看见石室中的地图,你认为还好吗?”宫爵淡淡苦笑,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城墙。“这万象神宫和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为什么唯独只有我能看见?“ “进去就知道了,里面或许有我们不知的秘密……”这话我说给宫爵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招募者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十年前的照片中,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来敦煌,想必也和万象神宫有关,所有的疑惑我希望能在这座宫殿中找到答案。 一抹曙光在天边明亮,最前面的卓明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凝视向天际的晨曦,随着太阳的升起,毫无遮拦的阳光渐渐照亮这片人迹罕至的大漠。 我不知道卓明风在看什么,下意识去追寻他的目光,除了刺眼的光线外什么都没有,然后发现旁边的叶知秋在拉动我衣角。 “干什……”我转头话还没问完,所有人的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叶知秋抬着手,嘴角不断的蠕动,样子惊讶和茫然。 我也完全愣住,就在我们眼前不远的那城墙和巍峨的城楼,当阳光缓缓照射到的那刻,竟然离奇般消失在我们眼前,那阳光驱散了夜晚的阴霾,同时也神奇的吞噬掉高耸的城墙。 当毒辣的阳光彻底照亮大漠,近在咫尺的城墙竟然瞬间荡然无存,眼前只剩下一望无垠连绵起伏的沙丘。 唯一整下的只有我们脚下的石路,可仅仅只能看见脚下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石路一直都在,但回头却吃惊的发现,刚才走过的地方已经变成荒芜的黄沙。 我往后退,石路又出现,大家都面面相觑,我们像是走入了迷障一般。 “玄奘在经卷中记载,他是在晚上看见出现的宫殿,可到了白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步东远来这里探访,也有人在晚上看见,但同样也是想要白天去找寻时,什么也没有。”我突然恍然大悟环顾四周说。“这地方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只会在夜晚出现,白天的时候会被光线遮挡。” “这是利用了海市蜃楼的原理,只不过凌璇反其道行之,她利用了光线折射的现象。”叶知秋兴奋的说。“沙漠中烈日当空,沙土被晒得灼热,因沙土的比热小,温度上升极快,这里极其容易出现海市蜃楼,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有人为制造出来的蜃景,凌璇用别处的沙漠幻像遮挡这里,所以导致白天即便有人路过此地,也无法发现就在眼前的建筑。” “你们看不见?”宫爵的声音很无力。 “你?你还是能看见?”听他这么问,就知道和玉门关外的石室一样,被海市蜃楼幻像隐藏的这些建筑,宫爵依旧可以看见。 宫爵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前方,偏着头一脸愕然,到最后只剩下无奈的苦笑:“看来我眼睛真得治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我都能看到。” 宫爵在前面带路,让我们跟在他身后,我在后面望着宫爵的背影有些迷惑,如果说他在石室看见地图完全是巧合,那能穿透蜃景的幻像看见真实存在的建筑就不该是巧合那么简单。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并且留下线索,到凌霄阁死前都一直认为,这些线索是留给凌家的后人,可我们现在很清楚,凌璇的这些线索是留给特定的人。 一个能找到石室,并且能看见里面地图,同时到达这里,同样可以不受海市蜃楼迷惑的人,而如今这个人就走在我们的前面,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是宫爵。 他一个学机关术的孤儿,和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怎么想也找不出丝毫的关联,越想越混乱有些走神落在后面,忽然被人一把从身后抓住。 “小心点。”卓明风松开手从身边走过。 感觉这个人很冷,即便如今烈日高照,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人感到异常冰冷,只希望早点完成万象神宫的事,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我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停住,退回到之前被卓明风拉住的地方,慢慢向前伸出手,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沙漠,可我的手却被东西阻挡,往前再走一步,一尊雕像出现在面前,因为蜃景幻像不走近根本看不到,如果刚才不是卓明风拉住,我已经重重撞在上面。 可是…… 我看不见,卓明风为什么能看见?! 第一百八十章 乾坤天街 玉门关外石室中的地图,还有这里的被蜃景幻想掩饰的城楼,我一直以为只有宫爵可以看见,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说出来。 但我们身边还有一个惜字如金的卓明风,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看不见! 我现在也不能去问他,相信卓明风可以随随便便找出很多理由搪塞过去,我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干嘛要提醒我,似乎只要和他没关系的人和事,卓明风向来都漠不关心。 脚下的石路已经消失,面前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只有走近时才会看见出现的真实,我穿过城门打开的城墙,看着斑驳的墙体完好如初,依稀能想象出这里建成时的辉煌。 耳边呼啸的风沙越来越大,前面的卓明风加快了脚步,大约半个小时候我终于看见停在前面的宫爵和其他人,这里是一片厚厚黄沙堆积的沙丘,宫爵环顾四周说再无其他东西,我们一路按照羽龙的图案前行,而这里应该正好就是羽龙的龙头位置。 宫爵往前走了几步,我感觉他走到很吃力,每一次抬脚都需要很大的力气,直到他的脚再无法抬起,宫爵的身体缓缓的开始在黄沙中下陷。 流沙! 我心里一惊,连忙和田鸡过去拉住宫爵,在沙漠中遭遇流沙无疑是致命的,我们刚靠近宫爵,身体和他一样不由自主的下沉,很快陷入黄沙之中,任凭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我转头本想提醒其他人千万别靠近,可发现他们也一样,在流沙中慢慢下沉,宫爵大惊失色:“这下面就是万象神宫,按理说凌璇不应该在这里设置陷阱机关才对。” “千万别动,流沙里面动静越大沉的越快。”步东远大声说。 流沙被称为死亡陷阱,何况是这么大面积的流沙,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里面离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看着自己身体被黄沙吞噬也无计可施。 我瞟见卓明风,都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居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而是从容不迫带上汗巾震荡住嘴鼻,露在外面的眼睛和我对视,淡定而平静。 当黄沙淹没我们的腰部,下沉的速度突然加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整个人完全没入细细的沙土之中,胸口被重重的压迫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闭上眼睛。 哗的一声,只感觉身体从高处掉落,然后重重摔落在沙丘上,身边是陆续摔落下来的人,浑身上下全是细沙,好不容才睁开眼睛,吐着嘴里的沙土站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但细微的声音却久久的回荡。 有人点燃了火把和手电,陆续燃烧的光亮照亮了这里,查看身旁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全都狼狈的在清理身上的黄沙,我举起手电看向上方,大约七八米高的地方是犹如水般流动的沙土,那就是之前我们遭遇的流沙层。 火光很难照亮我们所处的地方,不过从回声看这里相当空旷,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往下走,很快在地上发现类似于墓地甬道的石板路,极其宽大平整,拂去上面覆盖的黄沙,在石板上露出莲花图案。 “这叫步步生莲,这些莲花有千瓣之多,是净土莲花,本是佛家的圣物,表示除去烦恼而至清净,在唐代时多用于建筑的路面和台阶上,寓意吉祥。”我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从玉门关外石室的地图看,万象神宫是修建在红白山下,看来我们距离万象神宫已经不远了。” 叶知秋半跪在地上,神情紧张兴奋的仔细清理石路上的黄沙,很快一条干净的石板出现在我们眼前,上面除了正中的千瓣莲花之外,还有细致入微宛如水波的龙鳞纹饰,石板的两边还雕刻着菩提树。 “不!我们早就已经到了万象神宫!”叶知秋抬起头张着嘴兴奋异常。 “到了?”田鸡看看四周。“到处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万象神宫在哪儿?” 叶知秋连忙激动的让田鸡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草图:“万象神宫设计是根据北斗星宿,所谓天上七星,地上七天,万象神宫中有七个对应七星的建筑。” 其他人都围拢过来,在火光中叶知秋指着草图说,万象神宫整体修建在一条南北走向中轴线上,而最南端的便是天门,按照凌璇的设计,这里代表着天宫的入口,就是人们常说的南天门! “而武则天在洛阳仿建万象神宫,并不知晓天门的含义,她把这里设置成了龙门,也就是现在的洛阳南郊的伊阙,那里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如天然门阙,刚好和凌璇设计的万象神宫中天门如出一辙。”叶知秋欣喜的看着我们说。“伊阙也叫龙门,是洛阳南面天然门户。” “两山对峙……”凌芷寒想了想说。“难道就是我们之前经过的红白山?” “对,那就是万象神宫的天门,红白山两山林立,中间是斜谷,形如门户,刚好对应七星天门。”叶知秋点点头。 宫爵埋头手指在草图上的天门,想起慢慢推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城墙和威严的城楼,是一门两阙格局,双阙与主城门楼呈一字型对称平行分布,门楼与阙台之间有飞廊连接,而万象神宫便修建在城墙之后,在草图上,这里被称为乾坤门。 “既然武则天仿建了万象神宫,可为什么在洛阳没有什么地方叫乾坤楼?”宫爵问。 “这种城楼的建筑风格叫,一字阙。”带上叶知秋的好处就是她总能知道一些理论性很强的事,她不慌不忙说。“这种城门在考古中也是孤例,在洛阳的万象神宫中与之媲美的应该是定鼎门,虽然格局没有我们之前看见的城门大,但风格完全一样,以城门为界,万象伊始,不过武则天既然是仿建这份草图,为什么没有沿用乾坤楼,而是改名定鼎楼就不得而知,文献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千年前的事,一纸文史能记载多少东西,凌璇把这城门定名乾坤楼,本意是城门之后,包罗万象,乾坤尽有,七星皆在之意,武则天凡夫俗子又岂会领悟这乾坤二字的真谛,她认为外有龙门,内有万象,一道城门独占乾坤不妥,便自作主张改成定鼎门,寓意自己功彪千秋定鼎天下第一人。” “武则天擅自改的?”凌芷寒望向傲气凛然的卓明风。“这么说在洛阳之前也有乾坤门?” “一闭乾坤一万年,这诗说的便是定鼎门,意思是恭维武则天千秋万载江山永固,定鼎门内的神都洛阳万年屹立,由此可见之前定鼎门的确叫乾坤门。”卓明风说。 叶知秋的手指继续在草图上移动,指着一条长长的街道,然后看着我们脚下宽敞的石路说:“这叫天街,是连贯万象神宫南北的通道。” “天街本为天宫的星官名,昴、毕两星宿之间为天街,为日、月、五星出入的要道。”凌芷寒说。 “看起来武则天在仿建的过程中还是没能领悟草图设计的用意,而且在洛阳的天街也远比我们如今看到的要小。” 叶知秋站起身在火光中凝望,叹为观止的对我们说,考古发现的文献中描述,洛阳城天街,阔一百步,道旁植樱桃、石榴两行,自皇城端门至外城定鼎门南北九里,四望成行,人由其下,中为御道,通泉流渠,映带其间。 可见,天街大道因有绿树、鲜花、流水,而倍加宜人,而凌璇在天街的设计上,实际是用了佛家的文化,道路两边的刻纹是菩提树,中间是莲花。 “凌璇用这些纹饰主要目的是为了借助佛家圣物,加强对参与修建万象神宫的信徒控制,可武则天显然不清楚,便在洛阳天街两旁以桃树或者樱桃树还有石榴树代替。”叶知秋说。 有人在白近耳边低语,白近走过来在我们面前摊开手,上面是粘稠深褐色的液体,我闻了一下是没经过提炼的原油,我起身在发现原油的地方查看,在天街的两旁镶嵌有石槽,一直随着天街向前蔓延。 我用火把点燃,顿时明亮的火光在黑暗中绽放开,宛如两条火龙快速的向前游弋,渐渐在我们眼前勾画出天街的轮廓,同时也照亮了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微微向下倾斜的空间,四周都是层层叠加的岩石,将军有经验的敲下几块辨认,说是沉积岩地貌,这种地形极其方便挖掘,而在四周并未见大量人为施工的痕迹,由此可见这硕大一直向前延伸的空间是天然形成。 我们沿着被火光照亮的天街前行,没过多久耳边隐约听到如同万马奔腾的水流声,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手指着上面一处地方,声音透着难以平复的兴奋。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前面就是万象神宫的第一天,天枢!” 第一百八十一章 骷髅天枢 沿着天际往下,我们已经深入地底大约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看见前方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河,而让我们叹为观止的却是横跨于河上的那座石桥。 明亮的火光照亮出这座地底石桥的轮廓,全长应该有三百多米,石堰和桥墩,均以巨大方石垒砌,每砌一层,缝间凿槽,镶嵌铁腰,错缝相连呈龟背形,且不说这座桥的宏大和壮观,在不毛之地的荒漠地底能修建出这样气势磅礴的石桥,本身已经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奇迹。 “这是天津桥,是三洞石桥,刚好把桥分成三段,天津桥居中,其北是黄道桥,其南为星津桥,都是以星宿命名。” 叶知秋声音都有些颤抖,行走在天津桥上,她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本以为只能在文史的寥寥数语中去勾画万象神宫的恢弘,没想到居然还能亲眼见到真正的七天建筑。 武则天仿建万象神宫,虽然有形无神,可曾经也轰动一时,文献中记载,就在天津桥畔,万国舟帆,南北两市胡人商旅充肆,抬头北望既是煌煌万象神宫,当年神都之盛,着实难以想象。 “晓月挂在天空,两岸垂柳如烟,桥下波光粼粼,四周风光旖旎,城中不时传来寺庙钟声,这就是洛阳盛名已久的最静谧的风景,天津晓月。”叶知秋心潮澎湃有些入神,淡淡摇头一笑,嫣然婉约分外动容,突然发现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其实挺有韵味,她笑说。“恐怕武则天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天津桥是修建在地底,没有明月,也没有垂柳,更没有喧嚣,有的却是壮观和神圣,这是洛阳天津桥永远无法媲美的地方。” “那是什么?”白近望向桥的北面,火光中一个高耸的建筑巍峨屹立在天津桥的彼岸。 我们走过天津桥,要明亮的火光中,所有人抬着头,用近乎于仰视的目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个近三十多米高,要三个人才能合抱的铜柱,顶端是一个圆盘,一位神态端庄威严的飞天站立于上,一手骷髅权杖举天,一手兰花手印置于胸前,头微低,传神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 这飞天的造型和我们在画卷中看见的一样,步东远说他发现的文献中,描述的冥飞天就是这个模样,我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个神秘的飞天,传闻中她有执掌生死的能力,驾驭万千信徒修建了这里的一切。 冥飞天实际上就是凌璇,只不过到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能控制那么多信众,心甘情愿修建这有史以来最为华丽的建筑群。 “这就是天枢,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颗星,也是七天建筑中由南向北的第一座建筑。”叶知秋围绕天枢走了一圈后,兴奋的说。 整个天枢外围全用上好的白玉包裹,错落有致突起在白玉上的是铜柱的骷髅头,密密麻麻镶嵌满整个天枢,在摇曳的火光中,这些面目狰狞的骷髅阴森诡异的注视着我们,不管站在任何地方,都无法避开骷髅头那令人毛骨悚然黑洞洞的眼眶。 这或许是一种权利的象征,也和传闻中冥飞天可以操控生死的能力吻合,骷髅代表着死亡,而冥飞天凌驾于骷髅铜柱之上,这突显那个高举权杖飞天的神圣和无上的威严。 相信任何人站立在这骷髅铜柱的天枢下,都会有一种莫敢仰视的敬畏,即便是千年之后,我们站立在下面,依旧不敢抬头和高处那个宛如俯视众生的神对视。 “骷髅……骷髅的眼睛!”凌芷寒声音有些惶恐。 她举着的手电照射在天枢铜柱上,那些镶嵌在上面的骷髅头眼睛中闪亮出墨绿色的光芒,远远看上去这些骷髅像是睁开了眼睛,勾魂夺魄般死死盯着我们,犹如被唤醒的幽冥令人不寒而栗。 我心里暗暗一惊,虽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站在这阴森诡异的骷髅铜柱下,整个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凉,七天建筑有多壮观不言而喻,如此令人震撼的地方偏偏第一个建筑却是充满死亡气息的骷髅铜柱,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近接过凌芷寒的手电,关上后那骷髅眼中诡异的光芒立即消失,黑洞洞凹陷的眼眶透着莫名的恐怖,当白近再一次打开手电,那幽绿色的光芒再一次出现。 将军说骷髅的眼中应该有什么可以折射光线的东西,白近招呼他的人上前查探,比起我们的谨慎,白近的人更不不以为然,拔出刀没有丝毫迟疑走到天枢前,光线越是靠近骷髅眼中的光芒越是明亮。 那人观望了片刻后,手里的刀插入到骷髅的眼眶中,我们听见撬动和松动的声音,等那人手再拿出来,一颗眼球大小黑墨色的东西出现在他掌心。 东西交到白近手里,我们围上去,那是一颗打磨极其光滑,在灯光下折射着奇异光芒的宝石,但我怎么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至少在我认识的宝石里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 这石头镶嵌在骷髅的眼中,当有光线时会散发出光芒,可以想象在当时,所有参与修建的信众都要路过这里,在无数骷髅阴森的目光注视下,那是一种多令人敬畏的威慑。 “白爷,您看……”那人客气的问。 白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人应该是带头的,对其他人点头示意,全都蜂拥而上围着骷髅铜柱撬挖骷髅眼睛中的宝石。 “你们……” 叶知秋大惊失色,正想阻止就被白近拉住,摇摇头说:“能跟我来这里的都不是善茬,他们都是亡命徒,说白了大老远跟我来这里,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财聚人聚,你要断了他们财路,闺女,听我一句话,人为财死,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知秋,听白叔的,万象神宫这么大,就咱们这些人势必捉襟见肘,总得有人帮忙才行,江湖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都不是咱自己的人,你千万别乱说话。” “可是……”叶知秋看着被那些人不断撬出的宝石痛心疾首。“这些都是上千年的文物,就任凭他们这样损毁?” “他们也就二十多个人,能拿多少走,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别老惦记什么文物,我们是来救你爸的,虽然找到万象神宫,总得出去才算完事。”我摸摸叶知秋的头小声说。“七天建筑,这还是仅仅是第一个,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叶知秋无可奈何抿着嘴,一直搓揉双手,田鸡走到我面前,嬉皮笑脸,指了指天枢,我已经看见他手里的匕首:“反正都撬了,也不差多我一个,要不……” “镶嵌在骷髅眼中的东西,你也敢动,能不能图点吉利。”宫爵一把夺过田鸡的匕首。“这地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大家还是小心些好。” 田鸡心有不甘的瘪嘴,羡慕的目光看着天枢下那些满载而归的亡命徒,被撬落的宝石快装满背包,还有好多掉落在地上,田鸡在嘴里小声骂一句:“一群土鳖,让你们先拿,等到了里面,老子拿更好的。” 咔! 一声清脆的咬合声从天枢传来,那些围绕骷髅铜柱贪婪挖掘的人全都停下来,宫爵立刻警觉说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让我们向后退,突然铜柱上其中一骷髅头慢慢缩回去,整个铜柱里面顷刻间有光线在明亮,那些人也被吓住纷纷退开。 明亮的光线渐渐便的炽白,从下往上一圈一圈汇集,那些镶嵌在铜柱上的骷髅头眼睛随之全都散发出阴森可怖的绿光,细密的电闪交织其中发出叱咤的雷霆之声。 我抬头看见这些在铜柱内部汇集的光芒全都涌向最高处的冥飞天,直至她手里高举的那根骷髅权杖闪耀出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股白光从权杖山一飞冲天,直直射向我们头顶,那里刚好有一个开启的圆孔,白光破孔而出直射苍穹。 顿时我们听见头顶上隐约传来的雷电轰鸣之声,亦如我们在红白山开启机关出现龙卷风时一样,凛冽的大风即便我们如今站在地底也能听的清楚,飞沙走石中透过头顶的圆孔,我看见那密集的云雾又开始盘旋汇聚,诡异的天象再一次出现。 呼啸的狂风卷起黄沙遮天蔽日,一直持续到冥飞天手中权杖的光芒突然消失,外面又恢复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过之前的圆孔已经被厚厚的黄沙所覆盖。 “糟了!”宫爵抬头一脸惶恐。“沙漠中不可能出现雷电,因为太过干燥没有可以导电的东西,这天枢用铜铸成,在沙漠里刚好就是绝佳的引雷针。” “我们第一次开启机关,出现的龙卷风吹开黄沙露出万象神宫,而这一次……”凌芷寒也大吃一惊。 “凌璇希望能找到万象神宫的人,绝对不会贪图铜柱上的宝石,凌璇故意在天枢铜柱上留下机关,一旦被触发,风沙会再次覆盖整个万象神宫!”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我们已经被掩埋在沙海之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人生还 凌璇显然不希望她费尽心思修建的万象神宫,有不该出现的人进入,被触动的机关封闭了和埋藏了这座已经屹立千年的宫殿,不知道下一次再被开启又会是多少个千年之后。 田鸡用近乎于迷茫的目光看着那些亡命徒,他现在似乎连发火的气力都没有,估计他应该是习惯了这种险境,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断了后路。 “这他妈就是命。”田鸡抬头看看头顶,指天笑骂。“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干嘛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一次。” “别担心,这么大的地方,我们才刚到,指不定往里走还会有其他的出路。”旁边的白近有些歉意说。 “把后路都封了,剩下的就是绞杀。”将军经验老道神情严峻。“这地方我怎么看都不对劲,越往里面走,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 轰! 将军的话音刚落,骷髅铜柱传来一声令人胆寒的巨响,紧接着从那些骷髅的眼眶中,墨绿色的石头像是被挖出的眼珠,纷纷接连不断如同冰雹般落下。 那些贪婪的亡命徒如今都不敢靠近,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我的心悬起来,可站立的半天也没见有异动,其中有人怯生生慢慢靠近,从沙土中拾起一块,并没有变故,其他人顿时蜂拥而上开始哄抢。 叶知秋咬着嘴唇义愤填膺,白近应该是看见,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说:“你当他们为什么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东西,闺女,有些事不是只有对和错,你得懂得如何明哲保身,你先要在一群狼里面保住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吃饱,否则……” 白近点到即止,看得出这个辽东王是老江湖,一语中的说的很透彻,将军看了看那些在黄沙中拾取宝石的人,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推算时间已经是晚上,打算先在天枢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 吃完东西我们和衣而睡,迷迷糊糊中我被摇醒,将军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被发出声音,被他叫醒的还有田鸡和宫爵,看将军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招手让我们跟上,绕过天枢往东没走多远,就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沟壑,我们看见白近蹲在地上的背影。 “这地方让我不安生,挖了一辈子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心里慌的很。”将军压低声音说。“你们招子都放亮点。” “老东西,现在怎么也一惊一乍的。”我笑着开将军玩笑。“看来真是老了,干完这一趟你还是收山吧。” “我……我就是心慌的很,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将军这一次居然没有骂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犹豫不决的惶恐。 “多大点事,别瞎想了,不是还有我在,你老胳膊老腿的,我就是扛也把你扛出去。”将军真的是老了,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忽然有些莫名的惆怅,我笑着宽慰他。 “魏子贼精的很,他感觉的事总是能灵验,在东北打日本子那会,有一次大伙在山岗山都睡了,小日本子偷袭,明哨和暗哨都给端了,硬是没人察觉,小日本都快摸到门口,魏子突然爬起来,要不是他叫醒大伙,估计那会就该挺尸了。”白近回头一本正经说。 “魏叔,您还有这能耐啊。”田鸡憨憨一笑。“那您给感觉感觉,我这次是满载而归还是一无所获。” “别和他们一样,你就算祖宗积德了。”将军瞪了田鸡一眼。 白近让开身,在岩石后面赫然是十多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骨,我们顿时一惊,将军说他心里不踏实就叫上白近四处查探,没想到在这里发现尸骸。 这里气候干燥,死在里面的人会很快被蒸发成干尸,但绝对不该是我们眼前丁点皮肉也看不见的尸骨。 “会不会是当初修建这里的人?”田鸡蹲在地上问。 “不是!”宫爵斩钉切铁的回答,他手里从堆积的尸骨中拿起一顶残破的尖帽。“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 那尖帽很眼熟,突然记起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我们发现的那些干尸也是戴着这样的帽子,在尸骨的旁边我很快就发现了白色的尖头鞋以及圆领服。 而尸骨的四周还有散落的兵刃,那是明代的长刀。 这些尸骨是明朝东厂的番子,陆乔在文书说提及过,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发现一处遗迹,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他们到过万象神宫。 “陆乔的记载中说,当时是由主公带领精锐进入这里,而命他在外坚守,陆乔等了二十七天,才看见主公一人返回,而跟随一同前往的精锐无人生还……”宫爵看看我们表情冷峻。“这些人在万象神宫中一定是遭遇到什么,否则也不会全军覆没。” “这些尸骨我都仔细检查过,全身上下没有发现致命伤口,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导致死亡,不过奇怪的是……”白近拾起一块肋骨放在我们面前,火光中我们吃惊的看见骨头上全是细细的咬痕,白近声音低沉。“这些人死因可疑,我推测不像是被杀或者意外身亡。” 我接过肋骨看了半天,咬痕相当深刻,全都深入骨髓,而且极其密集如同虫噬,白近说在尸骸上发现很多断裂的骨头,不是被外力打断,断面参差不齐明显是被咬断,而且还在好几个骷髅头上发现孔洞,也都是被活生生咬开。 从北邙上的姬渠墓开始,我们遇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怪物,如此看来凌璇在这万象神宫中一定还留下了其他东西,而且相当危险致命。 不过这里只有十多具尸骨,陆乔的记载进入万象神宫的人有百余,将军说他和白近在其他地方没有再发现尸骨,由此可见当时那神秘的主公和剩下的人都深入万象神宫。 “我在这些尸骨的旁边发现这个。”将军摊开手,手心中是两半墨绿色的石块。 宫爵接过去端详了一会,慢慢将石块拼合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完全的重合成一块完整的石头。 “这……这不就是骷髅眼中的宝石嘛。”田鸡一眼就认出来。 “这不是什么宝石,至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宝石。”我摇摇头看着宫爵手中的东西,放在骷髅眼中的物件估计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石头里面是空的,宫爵说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东西,田鸡犹豫了半天从身上摸出一颗完整的石头。 “叫你别拿,你怎么偷偷往身上装。”我大吃一惊看着田鸡。 “掉的一地都是,这颗自个滚到我脚边,我是真没想拿。”田鸡挠挠头尬尴的笑笑。“来都来了,我寻思总得留点念想,就捡了一颗。” 宫爵从田鸡手中把石头拿过去,在耳边摇晃几下,我们并没有听到声音,我拿在手里掂量,感觉沉甸甸的,用来想要掰开,可这玩意竟然比我想的要结实,怎么也打不开。 “应该不是这样开启的。”宫爵指着裂开的石头说。“这些裂痕相当规整,如果是外力掰开,不会形成这样的断痕。” “这玩意能闪光,指不定里面有宝贝。”田鸡找来一块岩石,重重砸在上面,结果下面的东西上没有丝毫痕迹,倒是岩石四分五裂碎开。 “都死了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别只惦记发财那点破事。”我没好气的对田鸡说。“这东西来历不明,是福是祸也不清楚,你可千万别在偷偷放在身上。” 田鸡不住的点头,我随手把那东西扔到地下河中,将军重重叹口气说:“姓杜的只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当时也没多一个心眼,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也不关咱的事,反正找到地就行,说到底我们就不该进来,这下倒好连出路也被封死,还不清楚前面会遇到什么。” “别担心,既然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而且陆乔说过,虽然无人生还,可是那个主公最终还是离开了万象神宫。”我揉了揉额头说。“这些尸骸中有墨绿色的石头,说明这些人和我们一样,不小心触发了淹没万象神宫的机关,可最终那个神秘的主公还是离开这里,可见万象神宫中除了入口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离开。” “魏子,你可不是怕死的人,今儿怎么踌躇不宁,咱哥俩好久没有在一起生死与共了,这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路闯过去。”白近豪爽一笑招呼我们跟他过去。 他从帐篷中取出两个大包,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竟然全是枪支弹药,将军一看眉头舒展了许多,白近拿起一把长枪扔给将军:“这家伙事你使的最顺手,咱们又不是没去阎王殿溜达过的人,鬼门关你魏子都敢闯,还怕这万象神宫。” 将军拉枪栓,压弹上膛,一气呵成动作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或许是有枪在手,将军放松了许多,田鸡在里面拾掇,选好枪递给我们,包里还有炸药和子弹,田鸡全都收拾好,说还是这东西拿在手里踏实。 回去睡觉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远处独自坐在篝火旁的卓明风,他正目光深邃的注视着我,在他手里竟然也拿着从骷髅铜柱上掉落的东西,他一边意味深长看着我,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扔进篝火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地宫琥珀 第二天我们休整好后继续沿着天街前行,巨大的地底岩洞空间中,所有的建筑完全是按照草图上的设计修建,两个小时候一座气魄宏伟,严整开朗的城墙阻隔在我们面前。 城墙上大殿高阁,相互呼应,气势伟丽,开朗而辉煌,站在城楼下仰望,有一种梦回大唐的错觉,这朴实无华却雄伟气派的建筑,屹立在地底却有如在霄汉的壮观。 叶知秋说这处高殿城墙叫端门,从万象神宫的设计看,七天建筑中最宏伟的宫阙全在端门之中,下面的城门是开启的,持续燃烧的火焰下更加凸显端门的雄伟,我们沿着天街进入端门,然后震惊不已,身体僵硬的呆在原地。 或许只有到了这里才能真正领悟万象神宫的金碧辉煌,所有的一切完全按照唐代建筑风格修建,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便是我们眼前的天街。 和端门外的天街截然不同,不再仅仅是雕刻纹饰的石条,而是一条更加宽敞的大道,在上面错落有致镶嵌着宝石,火光映射在宝石上,闪耀出夺人心魄的光芒,明灭间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宿。 “银河!”叶知秋嘴角蠕动极其震撼。“原来这才是天街真正的含义,七天建筑以天街为中轴线分布,天有七星,而这七星位于星河之中,凌璇便以天街为银河,可惜武则天再一次领悟错了这个绝妙的设计,在洛阳仿建万象神宫时,以洛水为银河,以为天街紧紧是连贯南北的通道。” 正如同叶知秋说的那样,眼前闪耀明亮不一光芒的天街宛如落入人间的星河,眺望过去长长的星汉中,那些宝石萦绕的光辉形成一条光带,蔚为壮观令人啧啧称奇。 田鸡蹲在地上伸手触摸地上那些闪烁的星光,忽然神情大变:“镶嵌在天街上的东西就是骷髅铜柱上滴落的那些石头。” 我心里一惊连忙蹲下查看,果然是那些墨绿色的石头,这东西不是什么吉利的玩意,如今镶嵌在天街上,虽然看着绚丽无比可总感觉不同寻常。 “这是什么?”凌芷寒看着天街两旁的橙黄色东西大为疑惑。 之前在天街的两边都有石雕,造型都以佛教的八部天龙为主,而如今我们眼前这条形同银河的天街,左右间隔均匀的也分布着雕像。 那是一种半透明在火光中发出柔和黄光的东西,我伸手去触摸,表面光滑冰凉,质地松脆具有玻璃样光泽,闻上去有淡淡松香的味道:“琥珀!” “这么大的琥珀?!”田鸡瞠目结舌。 “琥珀在古时候被称为兽魂,古人用来趋吉避凶,可用琥珀当雕塑还真是罕见,琥珀易碎很难雕刻成形。”将军说。 “这不是用琥珀雕刻的雕像。”叶知秋仔细看了良久后确定说。 这么大琥珀已经相当少见,而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屹立在天街两侧的雕像,全是外形像虎,大小如牛,而全身像刺猬一般披有尖锐的利刺,样子狰狞恐怖,一双兽目凶残狂暴,令人不敢直视。 这些被雕刻的怪兽并非是用琥珀为材质,叶知秋说是先雕刻好以后安放在天街两侧,然后再浇灌让树胶封存,这样可以长期保持雕像不受风化。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反正都是雕像而且还在地底,随随便便放几千年也不是事。”白近埋头看看被树胶凝固在里面的东西。“话说回来,这玩意是啥,看着瘆的慌,好好的宫殿干嘛摆这东西。” “看样子像是奇穷,山海经里的一种神兽,也是四大凶兽之一,传说中的怪物,身形凶残狂暴好斗,据说能噬鬼魅,想必放在这里是用来象征镇守万象神宫的。” 我在封封逼我看的山海经中,看见过和这雕像大致一样的凶兽,虽然都是虚无缈缥传闻中的神兽,可这么多竖立在天街两旁,被树胶覆盖后在火光中映射出诡异的光芒,望着长长的天街顿时感觉气势如虹莫名的敬畏。 叶知秋正想沿着天街继续往前走,宫爵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拖了回来:“你还当在考古呢,这地是你能随随便便乱闯的吗?” 宫爵抬起的手指着远处,我们看见天街上一路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看残破的服饰都是东厂的番子。 “这里曾经有人来过?”叶知秋大吃一惊。 我们把在端门外发现尸骨的事告诉其他人,宫爵说这些四分五裂的尸骨沿着天街分布,想必这条看似璀璨的人间银河没那么容易走,比我们先到的人一定是触发了机关。 “这么长的天街,如果有机关咱们怎么过去?”田鸡一脸茫然。 “跟着我走。”宫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无奈。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的脚踩踏入天街上一处闪耀的石头上,全神贯注站立的半天见没东西,忽然嘴角露出无力的苦笑,然后放心大胆走进天街。 “你凭什么说我,你不一样也在乱闯。”叶知秋在宫爵身后不服。 “你能跟我一样吗?”宫爵回头桀骜不驯的盯着叶知秋。“我眼睛有病,你有吗?” 我一愣望向宫爵吃惊的问:“你又看见什么了?” 宫爵摊着手,近乎于无奈的摇头说,从他进入端门后就发现,形同银河的天街上有不规则分布的红光,他原以为我们能看见,后来才意识到,这些红光和玉门关外石室的地图如出一辙,都是正常人无法看见的红外光。 很显然这些标示在天街上的红光便是正确的进入方式,若是踩踏在红光之外的地方就会触发机关,这也是为什么天街上会有那么多尸骸的原因。 “这是一条留给特定的人才能通过的通道……”宫爵叹了口气在嘴角挤出苦笑。“反正这人不应该是我,不过至少这人应该和我一样,这眼睛得治了。” 宫爵说完让我们跟着他的脚步,千万别行差踏错,所有人竖立排开小心翼翼进入天街,我故意走在最后,前面是不愿意和我们为伍的卓明风。 我专门去留意卓明风的脚步,他和前面那些如履薄冰的人完全不一样,虽然表情依旧是从容不迫,但那绝对不是气质的原因,他每一步都很稳健却不假思索,像是行走在平坦的大道上,没有丝毫顾忌。 我看着卓明风的背影,心里暗暗一惊,他能走的这么轻松,因为他和宫爵一样,可以看见我们根本无法觉察的红光。 一直以来卓明风都没有在我们面前表露过,他在刻意的隐瞒,但至于目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说为了找寻剩下三条龙脉才到这里,可现在我渐渐意识到,他这个理由似乎太过牵强,卓明风到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进入天街后,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我无意中看见天街两旁的雕像,忽然发现这些雕像有些变形,好不容易走到旁边,伸手一摸,雕像外的树胶进入在熔化,想必是因为我们点燃了火槽,导致树胶承受不住高温。 “凌璇把这个万象神宫设计的挺宏伟,任何一个细节也无可挑剔,如果说有败笔,应该就是这些树胶雕像了,靠着火槽这么近,不熔化才怪。”前面传来将军的声音,他应该也发现正在慢慢熔化的雕像。“可惜了这么富丽堂皇的七天建筑,这些雕像熔化成这样,简直大煞风景。” “也是啊,这些雕像挺有意境,凶神恶煞栩栩如生,偏偏要在外面包裹树胶,如此一来画蛇添足,的确让气势磅礴的万象神宫逊色不少。”叶知秋声音多少透着些遗憾。 “一己之力能让万千信众修建出旷世宫阙的人,你们认为凌璇是那种会有所忽略的人?”卓明风忽然意味深长的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他身后郑重其事问。“难道摆放这些雕像还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我是你就走快些。”卓明风没有回头,而是瞟了一眼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尸骨。“这地方如此大,再多几具尸骨也不算什么。” 咔! 卓明风的话刚说完,前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我们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脚下,这人的脚踩踏在外面,宫爵回头顿时脸色大变,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卓明风,此刻我看见他侧脸也透着惊恐。 那人不小心踩错了地方,他脚下那刻闪耀着光芒的石头,瞬间黯然熄灭,前面的人都不清楚这意外着什么,卓明风转头看向我身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居然也有慌乱的时候,能令卓明风动容的事,有多严重不言而喻。 我看见前面其他人如今都和卓明风一样,彷徨茫然吃惊的看着我身后,转过头去刹那间震惊住,我们已经走过的天街,那些闪耀在天街上形同星辰的石头,犹如繁星坠落一般开始熄灭光芒。 整条蔚为壮观的银河如同坍塌般,黑暗快速的从我们身后袭涌而至,卓明风突然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再也不管该踩踏什么正确的位置,我看见他不由自主蠕动的喉结,然后听见他异常低沉的说出一个字。 跑!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黑金尸甲 向我们吞噬过来的黑暗混沌中,依稀还能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开始还很稀松,随着天街黯淡的越长,那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 宫爵神情紧张说,在地上除了那些还没熄灭的光晕外,之前他还能看见的红光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但并没有我们想象中会有箭矢或者致命的陷阱出现。 大家只能仓皇的沿着还没熄灭的天际上那些光晕往前一路狂奔,但身后的黑暗吞噬天街的速度比我们更快,眼看漆黑的混沌就近在咫尺。 我又听见那碎裂的声音,这一次不是在我身后,而是在身旁,似乎是从某个人身上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有几个人手足无措乱舞着停下来,好像有东西在他们衣服中爬行,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在衣服中的突起快速的爬出一条不规则的痕迹。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伸手在衣服中抓了半天,等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大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坚硬的外壳上面布满金点,在火光中有着金属光泽像是甲虫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东西虽然不大,可两把形同铡刀的前颚锋利无比,下颚布满细密的尖齿,那人稍不留神,前颚猛然夹住手指,竟然瞬间活生生将手指夹断,那人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断指血流如注,重重把那东西扔在地上,一脚踩踏在上面顿时汁血爆裂。 这小小的东西竟然攻击性这么强,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那人还捂着断指呻吟,从衣领处接连又爬出两只,行动速度相当敏捷,张合的尖齿和有力的前颚像那人脖子两边的血管攻击。 将军眼疾手快,抬起枪毫不犹豫连续两枪,他百步穿杨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可这里的其他人,除了白近应该知道外,宫爵他们因为失去在祖神之殿的记忆,所以如今看见将军技惊四座惊艳的两枪,和其他人都震惊无比。 这么短的时间,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之际,将军两枪分别击杀两只那人脖子上的虫,要知道那虫也就大拇指大小,而且就在那人脑袋的旁边,稍有差池爆的就不是虫,而是那人的脑袋。 谁知道这两枪刚救了那人的命,突然停住的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痛苦万分的叫声,身体不断的抽搐,接二连三倒在地上,我们这才看清,他们满背全爬满了那种漆黑的虫子。 而且锋利的尖齿轻而易举就在他们后背咬出血肉模糊的洞孔,不顾一切的往人身体里面钻,我们能清楚听见骨头被前颚咬断的声音,触目惊心的目睹十多只虫子顷刻间全没入那些人的身体中。 “石头!”宫爵指着地上焦灼万分。“那些石头裂开了!” 我看见倒下的那些人身上,从背包中散落出大量墨绿色的石头,事实上那根本不是石头,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而已,和我们在端门外尸骨旁发现的一样,全都从中间整齐的一分为二。 “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这些虫子。”白近心有余悸说。 “黑金尸甲!”步东远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惊恐的从嘴里说出四个字。 “你知道这东西?!”田鸡问。 步东远说出这四个字,脸上的恐惧不言而喻,不管这东西是什么,连名字都能让步东远害怕成这样,我猜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东西,步东远畏惧的点点头告诉我们。 他师公在藏经洞中发现的那份于阗古记中,曾经有一些关于西域异兽的记载,最开始步东远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人为杜撰出来的怪物,所以并为在意。 其中有一种被称之为黑金尸甲的虫,古记中描述的样子就和我们如今看见的那些虫一模一样,这是一种生活在西域沙漠中的虫子,嗜血凶残在古丝绸之路上专门攻击过往的商旅。 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群起而攻之,一旦遭遇黑金尸甲就没有生还的可能,这种虫子通体黑色,背上有金沙般的圆点,因为会主动攻击一切活着的东西,直至咬噬成尸骨,故名黑金尸甲。 “别看着东西小,可尖锐的牙齿能轻而易举咬碎骨头,杀死活物的同时钻入体内,由内到外开始吞噬血肉,甚至连皮毛都不放过。”步东远吞咽口水,边说边向后退。“最奇特的是,古记中说,黑金尸甲可以长时间蛰伏,同时分泌出粘液将身体包括以便对抗风沙和高温。” 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那些墨绿色的东西根本不是宝石,而是黑金尸甲奇特的虫茧,这些虫子在里面形同于冬眠不吃不喝假死,步东远点点头说,这种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直到下一次被唤醒。 从东厂番子的尸骨看,这些黑金尸甲在几百年前已经被唤醒过一次,结果是…… 百余东厂精锐无一生还! “这些怪物根本没有意识,为什么会一直留守在万象神宫之中?”宫爵冷静的问。 “当时修建这里的人把凌璇称为冥飞天,就是因为她具有操控生死的能力,你们还记不记得画卷中以及我们在天枢上看见的冥飞天是什么颜色?”叶知秋问。 “黑色。”田鸡脱口而出。 “凌璇操控了这些黑金尸甲!这才是她能驾驭那么多信徒真正的原因,这也能解释这些黑金尸甲为什么一直会留守万象神宫,同时会被安放在天枢铜柱上骷髅的眼中,凌璇把黑金尸甲当成这里的守护者,看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吃惊的说。“我们唤醒了死亡!” “不就是虫子,能有多厉害,何况那铜柱上也没多少虫茧。”听我们这样一说,白近带来的人纷纷丢弃背着黑金尸甲虫茧的背包,其中一人不屑一顾对步东远说。“踩都能踩死,你这么怕干嘛。” 一群亡命之徒当然不会爬不起眼的几个虫子,如果仅仅只是天枢铜柱上那些,即便这虫子再凶残,我们这么多人的确也不足为据,可我下意识往下身后已经快要吞噬到我们面前的黑暗。 然后再往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天街,银河中的繁星有多少,没人能数的清,亦如这天街上密密麻麻镶嵌的虫茧有多人,没人可以知晓一样。 随着虫茧上光晕的熄灭,我现在终于知道黑暗中如今接连不断的碎裂声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就站在数之不清的黑金尸甲上,一旦我们被黑暗所吞噬,这条天街上怕是又要多几十具支离破碎的尸骨。 “不止这么多……”步东远的声音在发颤。“古记中描述,当黑金尸甲从地底冒出的时候,触目可及的黄沙会瞬间变成漆黑一片,犹如死亡大军,过往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数目……数以亿计!” 我喉结蠕动一下,就连那些刚才还不知畏惧的亡命徒如今都面面相觑,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我看见宫爵下意识看看脚下,然后慢慢蹲下身体,手有些发抖的按在天街上。 很快他的脸上一片煞白,手犹如被电击般缩了回来,然后惊恐万分说:“地下!全在地下,破茧而出的黑金尸甲全都苏醒了,不……不知道有多少!” 根本不用宫爵去探知,即便隔着鞋我也能感觉到天街下面细微的震荡,宛如不断向上翻涌的波涛,从地下深处层层向上涌来。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渗出的汗,推着叶知秋和凌芷寒,招呼其他人快跑,就我们这些人面对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别说抵抗,就是这个想法也苍白的可笑。 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到天街的尽头,叶知秋边跑边气喘吁吁说,从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草图看,下一个建筑是地宗宫,那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宫殿,也是七天建筑中的第二个建筑,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赶到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我认为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以我们逃命的速度,完全没有身后蜂拥而至的黑暗快,相信用不了多久,那片漆黑会连同我们一起吞噬,在火光中,逼近的阴影里我回头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只黑金尸甲汇集而成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向我们蜂拥而至。 那些镶嵌在天街上的虫茧,当上门的光芒陨灭,随之虫茧破裂而开,一个黑金尸甲从里面破茧而出,加入到不断壮大的死亡大军之中,然后那镶嵌虫茧的地方,如同喷发的泉水一般,无数只黑金甲虫从地底涌出,放眼望去身后整条黯淡无光的天街上,全是这样持续不断向外喷出的怪物,汇集在一起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触目惊心黑色的惊涛骇浪向我们压下来。 后面稍微跑慢的人,顷刻间就被黑浪所吞噬,我甚至听不见他们的惨叫,只看见倒下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瞬间功夫当黑金尸甲像退却的浪潮离开时,地上的血泊中只剩下森森白骨。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奇穷 除了最原始的畏惧和害怕之外,我脑子里只萦绕着一个问题,这些数以亿计没有意识凶残成性的黑金尸甲,是如何被凌璇所操控,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这东西怕什么?”长时间不间断的疾奔,将军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大口喘息边跑边问步东远。 “就是普通的虫子,你可以拍死或者踩死甚至是掐死,要么就是烧死,不过……”步东远根本不回头声音透着绝望。“可上亿只,不要说是黑金尸甲,就是蚂蚱你又能怎么样。” “炸药!”将军脚步有些放慢,突然对旁边的田鸡大声喊。 “后面的虫子数都数不清,您能炸死多少只?”田鸡说。 “咱这样跑,早晚都得喂这群虫子。”将军指着天街两侧的火槽。“里面的燃料是石油,炸断火槽借助火势或许能延缓一下。” “对啊。”田鸡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起这个。” 田鸡边跑边从包里拿出炸药,点燃后左右两边扔在火槽中,我们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绝大的爆炸力在密闭的地底回荡,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摇晃。 被炸断的火槽,里面的原油四溅,源源不断流淌到天街上,熊熊大火形成一道火墙,宫爵说天街的机关应该是凌璇精心设计的,这些黑金尸甲从天街起点开始苏醒,然后陆续唤醒它们爬行过的地底虫茧,只要黑金尸甲不爬过天街,暂时我们脚下的虫茧就不会破裂。 火墙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们听见火海中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是不顾一切向前冲袭的黑金尸甲被烧死的声音,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令人作呕的焦臭。 比起我们,这些黑金尸甲根本没有丁点畏惧,前赴后继向着火墙疯狂的冲袭,漫天的大火竟然在虫浪的袭涌下渐渐减弱。 它们不计代价的靠尸体去湮灭火海,虽然犹如飞蛾扑火,可毕竟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死伤对于它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我知道这堵火墙阻隔不了多久,虫浪早晚会覆盖火墙再次向我们发起攻击。 “愣着干嘛,一堵火墙不行,多弄几条,即便烧不死这群怪物,至少也能延缓它们速度。”白近声音威严的对他的人吩咐。 那些人立刻取出炸药,已间隔二十米的距离埋设,我们总算有时间喘口气,往向前面的天街,还是看不见尽头,我们足足狂奔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到地宗宫,这天街有多长,万象神宫有多大可想而知。 我靠在天街旁边的雕像上喘息,后面熔化的树胶粘连在手上擦不掉,看着白近的人埋设炸药,目光无意中看见其中一人面前的雕像。 快要熔化完的树胶中,一尊活灵活现凶神恶煞的奇穷,完整的呈现在我眼中,这雕像太逼真,甚至是奇穷身上的纹理和皮毛都能看的仔细,那些全身突起的尖刺在火光中映射着寒光,难得一见的雕刻工艺,简直出神入化,就像是一头真的奇穷屹立在哪里。 特别是奇穷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透着残暴的凶光,我甚至能看见在火光中收缩的瞳孔…… 收缩! 我心里咯噔一下,揉了揉眼睛,震惊无比的注视着对面的雕像:“我……我好像……看见它眼睛动了一下……” 所有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谁会相信一尊在地底屹立上千年的雕像会眨眼睛,事实上我也不相信,或许是疲于奔命的错觉。 “你吓傻了吧。”端在雕像面前埋设炸药的人蔑视的看着我,站起身用手里的枪托撞击在雕像的兽首上,冷冷对我说。“你让它动一个给我瞧瞧。” 如果说我刚才可能是眼花,当那人把枪托撞击在雕像上时,旁边的人几乎同时愣住,撞击在石头的声音应该厚实低沉,绝对不该是软绵无力几乎听不见回声的反应。 就如同撞击在人的皮肉上! 说话的那人应该很快也反应过来,眼睛顿时瞪大,一脸惶恐的刚转过头去,树胶中的奇穷竟然猛然一口咬住他的头,轻轻一甩,我们瞠目结舌震惊的看见,那人瞬间身首异处,从断颈中喷涌出来的血四处飞溅。 没头的人伸着手偏偏倒到,向无头苍蝇般诡异的乱走几步后重重倒在地上,汇集的血泊落在我眼中触目惊心。 树胶中的奇穷竟然活了! 我不由自主磕碰着牙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后背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奇穷的嘴里发出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一颗完整的人头竟然被它咬出碎块吞咽下去。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连想逃命的想法都没有,估计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奇穷抖动一下身体,覆盖在外面的树胶应声破裂,记得将军说过,古时候琥珀也叫兽魂,眼前的这只穷奇从琥珀中脱胎而出的凶兽。 这不过存在于传闻中的怪物,没想到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我们面前,奇穷食人而且还是四大凶兽之一,这东西有多残暴不言而喻。 从树胶中出来的奇穷,目露凶光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嘴角边还是不断滴落的人血,它走到刚才倒下的那人面前,前爪重重踩踏在尸体上,我们立刻就听见脊椎断裂的声音。 就当着我们的面,暴戾无比的穷奇活生生撕裂地上的尸体,在它的眼中完全看不到丝毫的怜悯,唯一能辨认的只有杀戮。 长这么大扪心自问我也算承受力强的了,可从未见过吃人的场面,而且还是如此血腥,旁边的凌芷寒已经没忍住弯腰呕吐。 砰! 一声枪响,我看见叶知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手里还拿着从呆滞的田鸡那里夺过来的枪,叶知秋没用过枪,猛烈的后坐力将她弹倒,没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会是弱不禁风的她。 这一枪居然还击中了奇穷,可竟然被射中还没倒下,竖立着尖刺的身体上向外冒着血,但似乎丁点反应都没有,显然穷奇被激怒,扔下还没吃完的尸体向我们凶残的扑过来。 顿时枪声大作,所有人手里的武器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奇穷,我从地上拉起叶知秋挡在她和凌芷寒的前面,可那奇穷浑身上下全是弹孔,行动却异常敏捷,冲上去抬掌横扫,最前面的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地上脑浆爆裂当场毙命。 似乎子弹很难伤到这怪物的要害,白近的人已经慌成一团向后溃逃,唯独田鸡上前一步,左手弓曲横在身前,右手架枪在左手上,临危不惧气势如虹,奇穷已经逼到眼前,田鸡从容不迫开枪。 嗷! 奇穷身体一偏,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左边圆瞪的兽目如今只剩下漆黑的窟窿,黑汁混杂在鲜血中流淌下来。 受到重创的奇穷摇晃几下头,狂暴的长啸一声,转身向田鸡冲过来。 砰! 枪声从田鸡身后传来,将军威风凛凛双手举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枪命中奇穷的脑门,奇穷身体摇晃几下轰然一声倒在白近的面前。 田鸡手里的枪还没放下,惊魂未定长松一口气,转身对将军说:“魏叔,田器欠您一条命。” “老子先给你寄存着,老子不点头,阎王小鬼别想收你。”将军把枪靠在肩膀上爽朗一笑。 “魏子,你一辈子挖墓,地下的东西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啥玩意不?”白近走进用脚踢了踢奇穷的尸体。 “我挖的都是死人,谁他妈愿意挖出这些怪物,这玩意皮厚实,打在其他地方就是白瞎,唯一的要害估计只有脑门心。”将军摇摇头说。“真不知道这玩意咋活到现在的。” 咔! 枪栓被拉动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看见卓明风旁边的人倒下,捂着脸痛苦不堪,而那人的枪现在已经握在卓明风的手里。 枪口不偏不倚对着我。 卓明风冷漠,但为人斯文,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可我忘了他除了玄学登峰造极之外,卓明风同时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他怎么把旁边的人击倒,又是怎么把枪抢过来,动作太快没人看清。 只是如今站在对面,手纹丝不动托着枪瞄着我的卓明风,犹如下凡太岁威猛无匹,田鸡和宫爵还有将军看见这场面,大吃一惊不约而同举起枪对准卓明风。 卓明风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稳稳的扣动扳机,枪声中我下意识把身后的叶知秋和凌芷寒护住,本能的闭眼偏着头,然后听见从我后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睁开眼睛才看见一只奇穷就倒在我身后几寸的地方,刚才卓明风那一枪正中奇穷眉心,如果不是卓明风及时击中奇穷,我们三人腹背受敌必死无疑。 真没想到卓明风竟然还有这本事,要知道当时我身后还站着叶知秋和凌芷寒,留给他开枪的角度极其微小,何况卓明风四周还有宫爵他们举枪对持,不要说卓明风稍有差池就会误伤到我们,很快能他开枪的同时,不明真相的宫爵他们会当场射杀卓明风。 能在这样的压力下还能从容不迫准确无误击中三人身后的奇穷,卓明风的枪法以及胆量和他的玄术一样令人折服。 被他打到的人捂着鼻子爬起来,卓明风根本没看将军他们,随手把枪扔还给爬起来的人,我本想真心实意感谢,可卓明风脸上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冷漠,不近人情的把头偏开。 “不止一只怪物?!”凌芷寒看着身后奇穷的尸体若有所思。 我心里猛然一惊,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天街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雕像,最开始我们还没想通,凌璇干嘛要多此一举在雕像外面浇灌树胶。 这些根本不是雕像,而是一直存活的奇穷,凌璇也根本不是画蛇添足,她用树胶将这些奇穷封存起来,从我们点燃万象神宫火槽的那刻开始,这里最致命的机关已经被触发,随着火槽的温度开始融化树胶,长街中那些林立的奇穷将随之全都被释放出来。 黑金尸甲还能用火墙暂时阻隔,可这些大如牛的奇穷连子弹都伤害不了,更别说是大火,凌璇不遗余力劳师动众修建万象神宫,不会让人随随便便进入,她把万象神宫留给了特定的人,倘若有外人闯入,这里就不再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宫殿。 而是暗无天日的屠杀场,如今我们便是等待被屠戮的猎物!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星宿机关 远处的火墙已经越来越黯淡,黑金尸甲靠成千上万的尸体覆盖住熊熊大火,我估计撑不了多久,那黑色的浪潮便会重新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天街两侧的树胶纷纷发出破裂的声音,被封存其中的奇穷凶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破胶而出。666读6书,.□.≠o 如今我们除了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外,心里再无丁点试图反抗的念头,面对汹涌澎湃的死亡黑潮以及残暴嗜血的凶兽大军,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让田鸡和宫爵搀扶住有些力不从心的将军,护在叶知秋和凌芷寒的身后,头也不回的疾奔,身后陆陆续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稍微跑慢的人便会被屠戮殆尽。 庆幸的是,我终于看见天街的尽头,远处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宫殿,这就是七天建筑中第二个建筑,地宗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宫殿,完全依托地底岩洞的格局修建,刚好镶嵌在岩山之中,远远看上去形同一处难以逾越的关隘,火光中宫殿四周闪耀的金光,勾画出地宗宫金碧辉煌的轮廓。 这是黄金特有的光芒,地宗宫竟然是用金漆画染,岂不说这宫殿里面有什么,要用金漆刷满整个宫殿外层,所用的黄金有多少,我根本不敢去想象。 但现在疲于奔命的我们,估计没谁在乎到底有多少黄金,地宗宫的城墙高不可攀,倘若我们能顺利进去,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也很难攀爬上来。 可当我们千辛万苦跑到城墙下,一堵巨大无比紧闭的石门把我们阻隔在外面,大家拼尽全力试图想要推开,可厚重的石门纹丝不动。 “都闪开。”白近让我们退后,然后对他的人说。“把石门炸开。” “不能炸!”宫爵连忙阻止,他的手还按在石门上。“从这里城墙的宽度看,这石门少说也有几十吨,从外面炸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这里山岩松脆,一旦炸毁地基极其容易坍塌。” “石门上有东西。”凌芷寒快速的点燃火把,火光中,我们看见石门无数大小不一的圆形凹槽,上面镶嵌各色玉石,毫无规律的交错分布。 而石门外面是可以移动的铜盘,从中间开始向外扩散,严丝合缝一个套一个,而那些嫌弃玉石的凹槽就分布在铜盘上,看上去有些像是罗盘。 宫爵用手触摸在上面,轻轻滑动一下,这些铜盘居然可以来回旋转,随着不同铜盘的移动,那些镶嵌玉石的凹槽位置也随之变换。 “这好像是机关……”宫爵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一步,望着石门上的铜盘说。“这些铜盘只有转动到正确的位置,石门才会被开启。” “田鸡,跟我来!”将军把一提,大喊一声,将军虽然体力不支,可还是一脸刚毅,他和田鸡在我们身后组织起一道防线,然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十分钟!” 我懂将军的意思,他和田鸡能帮我们拖延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这道脆弱而且形同虚设的防线,是他唯一还能为我们做的事。 如果我们在十分钟之内,还无法破解石门上的机关,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再给你们加十分钟。”白近声音豪迈,端起和将军还有田鸡站在一起,然后让他的人立刻炸断火槽,把渗漏的原油引到天街上,点燃后一道烈焰火墙呈弧形把我们包裹其中。 “有没有办法?”我问宫爵。 他目光严峻看着石门片刻,确定的点点说:“这里最开始应该是一副完整的古代星象图,上面凹槽中镶嵌的各色玉石代表不同方位的星宿,因为铜盘的转动,导致星象图被打乱,只有重新还原才能开启机关。” 宫爵告诉我们,古代星宿由三垣,四象,二十星宿组成,用来代表日、月、五星运行所到的位置,每宿包含若干颗恒星。 其中三垣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这三垣把用来划分天区,然后是四象,就是玄学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象各分七段,称为宿,总共为二十宿。 “那简单了,既然知道是星象图,复原应该不是难事。”叶知秋说。 “方位不一样,时间不一样,出现的星宿完全不同,这石门上的星宿数以千计,如果无法确定方位和时间,永远也别想还原出最初的星宿图。”我猜到宫爵为什么神情如此焦灼。 “天有七星,地有七天,万象神宫是对应北斗七星的方位修建。”凌芷寒想了想说。“那这里的星宿图也应该和北斗七星有关。” “那应该是紫微垣。”我对星象虽然不精通,但探墓有时候会借助星象来判断墓室方位,所以多少有些了解。 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居于北天中央,所以又称中宫,以北极为中枢,东、西两藩共十五颗星,两弓相合,环抱成垣,而北斗七星刚好就在紫微垣之中。 对于星象最为了解,首屈一指当然是我们旁边的卓明风,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好在研习玄学的凌芷寒对星象也了然于心,走到石门前快速的旋转上面的铜盘。 我转头看向身后将军组建起来的防线,黑金尸甲已经兵临城下,无数只狰狞恐怖的奇穷也冲破树胶而成,气势汹汹向我们逼近。 将军垂下手里的,摸出烟丝熟练的卷好两只烟,递给身旁的白近,两人面无惧色的点燃,叼在嘴唇面色淡然,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 将军是老了,可我从未看见过他迟暮的背影弯下过,有他站在前面总是感觉踏实放心。 凌芷寒争分夺秒很快就在石门上重新组合出紫微垣的想象图,但闭合的石门却没有丝毫动静。 “不对。”宫爵望着星象图中两颗左右对称形同宝玉的星宿说。“这两颗在星象中被称为列肆,是天市垣十九个星官之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紫微垣的星图之中。” 不光是宫爵发现的列肆,我和凌芷寒也陆续在石门上的星图上发现,好多本不应该出现的星宿。 “难道是我拼错了?”凌芷寒迟疑而焦急的检查后,表情更加茫然。“没错啊,这的确就是紫微垣的星图,为什么偏差这么大?” “根本不是偏差,是你们先入为主。”卓明风在旁边声音冷漠。“看见星宿就想到星图,可这石门上千星宿,根本是毫无规律分布,你们按照紫微垣星图来对应,看着的确是,但实际上风马牛不相及。” “都这个节骨眼上,别只说不帮忙啊。”我焦急的看着卓明风说。“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做?” “快点,火势顶不住了。”田鸡大声喊。 我看见火墙外已经站满来回走动的奇穷凶兽,个个目露凶光烦躁不堪,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露出的尖齿令人不寒而栗,黑金尸甲绕过奇穷不顾一切的往火海里冲,难以计数的尸体堆积在火墙上,那些让人畏惧的怪物根本不停歇,就沿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我们爬。 就连熊熊大火也难以阻挡,眼看着就要被黑金尸甲扑灭。 “星图杂乱无章,你们不找到可以定位的星宿,就是在这里站上千年也无济于事。”卓明风说。 “定位……”宫爵像是领悟了什么,连忙走到石门下。“在这么多错综复杂的星宿中,很难拼凑正确的紫微垣,除非先找到一个可以确定的星宿,紫微垣以北极星为中枢,而北极星是永恒不动的星宿。” 宫爵说到这里立刻找凌芷寒要来罗盘,万象神宫南北而向,极其容易分辨方位,宫爵依靠罗盘再对应石门上的星宿,果然很快就找到北方的第一颗星。 “为什么这里是空的?”叶知秋看着宫爵触及的地方,那里也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可和其他凹槽与众不同的是,上面没有镶嵌代表星宿的玉石。 我的手指在里面摸了一圈,感觉在凹槽四周平滑,像是有什么东西应该放在里面。 “东厂的人和那个神秘的主公到过这里,而且陆乔记载,虽然最后伤亡殆尽,可唯独主公一人全身而退。”凌芷寒忧心忡忡说。“会不会是从万象神宫离开时,那个主公带走了石门上的东西。” “这是开启石门机关的关键,如果真是这样,那……”叶知秋舔舐嘴唇望着我。“那我们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既然是用玉石来象征星宿,北极星是紫微垣中最亮的星宿,曾经镶嵌在这里的应该是一颗异常明亮的玉石。”宫爵绞尽脑汁说。 “异常明亮……”我眉头一皱,连忙让叶知秋把她从玉门关外石室中带出来的铜镜拿出来。 那铜镜的后面就是一颗夜光墨玉,我把铜镜慢慢放到凹槽中,大小竟然刚好合适,随着咔的一声,铜镜严丝合缝的和凹槽重合,我稍微用力一拧,铜镜后面的夜光墨玉突然闪耀出明亮刺眼的光芒。 我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石门上陆续有玉石在明亮,和中间代表北极星的墨玉相互辉映,顿时宫爵恍然大悟,这些亮起的玉石所代表的才是正确的星宿,而其他没有光泽的玉石,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误导破解机关的人。 砰! 身后有声传来,已经有按耐不住的奇穷穿过火墙,被将军一命中,尸体刚好压住火势,顷刻间黑金尸甲沿着奇穷的尸体蜂拥而至。 宫爵赶紧根据闪亮的玉石,快速转动铜盘重新拼凑出紫微垣的星图,当最外围的铜盘移到正确的位置,石门上明亮的玉石,各自之前被光芒神奇的串联起来,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呈现在我们眼前,就连叶知秋都可以从上面认出她熟知的星座。 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石门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开启,我连忙招呼其他人马上进去,将军从容镇定断后,田鸡和白近都守在他旁边,眼看火墙马上就要熄灭,动作异常敏捷的凶兽奇穷和汇集成惊涛骇浪般的黑金尸甲立刻向我们冲过来。 地宗宫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屏障,这堵石门必须及时的关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从星图上取下铜镜,巨大厚重的石门立刻快速闭合,就在身后的怪物冲到面前那刻,我们跨入石门最后的缝隙。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声,隔着厚厚的石门,还能听见黑金尸甲的攀爬声,这些怪物就是再凶残,我想也奈何不了这么厚的石门,之前一直全神贯注没太注意,现在悬起的心落下时,才发现依靠在石门上的后背全是冰凉的冷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孔雀暖玉 几乎所有人都瘫软的坐在地上喘息,想起刚才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场面,再加上外面起伏不断的撞击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叶知秋手中的火把都无法照亮整个地宗宫,在外面我看见全部涂抹金漆的地宗宫,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仅仅是外围轮廓都用金漆粉饰,很难去猜想宫殿的内部有多金碧辉煌。 我运气向来不好,这一次也不例外,在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内,除了支撑宫殿的柱子外别无他物。 “地宗宫是对于北斗七星中的天璇,是北斗第二星,天璇为地,此宫殿故名地宗宫。”叶知秋多少也有些失望的样子。 “你家先祖这不没事找事嘛,劳师动众修这么大宫殿,看着挺有气势,里面怎么什么摆设也没有。”田鸡懒散的靠在我身上说。 “北斗七星中,璇为美玉,代表财富,万象神宫是根据北斗七星修建,不但仅仅是对应方位,也象征北斗七星不同的含义。”凌芷寒环顾一圈诧异说。“既然地宗宫是对应财富,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代表财富?!”刚还靠在我肩膀上浑身无力的田鸡,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田鸡听不得和金银有关的东西,刚才的九死一生的险境估计已经忘到脑后,拿过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在宫殿里转悠几步,没心没肺问。“不是说有财宝吗,东西呢?” 田鸡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这地方虽然到现在我们也没能看见全貌,从回声看就能判断地宗宫极其宽敞。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没听芷寒说,这七处建筑不过是象征性质而已,主要是为了对应北斗七星。”宫爵的头无力的依在我肩膀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宫爵靠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着田鸡说。“按你这想法,那第一个建筑是天枢,枢为天,还得给你弄个天摆那儿不成,修一个铜柱,代表九州无极,天下中枢,那就是一个意思,你还当真了。” “别说没宝贝,这地宗宫外面全是用金漆粉饰,你反正爱财如命,要是有工夫,全刮下来带回去的话,可比你那尊金睚眦可重多了。”我随意的搭在宫爵头上,无力的笑着说。“你要不怕外面那群东西,我这就把门给你打开,你想刮多少就刮多少,保证没人拦着你。” 一般这个时候,以田鸡贪财的德性,即便他如今出不去,也会回来问地宗宫外面有多金漆,可他现在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难道他也有不被钱财所累的时候。 只不过我突然发现田鸡的背影有些僵硬,慢慢取下跨在肩膀上的枪,另一只拿着火把的手背到身后,看动作是示意我们安静。 能让他听到比十斤还多的黄金,依旧能不为所动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将军连忙站起身,枪已经拿在手里,我们陆续悄然无声跟着站起来,提心吊胆走到田鸡的旁边。 他把火把往前伸了伸,竖起手指指向宫殿深处的上方。 前方是一片漆黑,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隐约看见两颗拳头大小的圆形东西悬浮着,随着火光的明暗,那东西上似乎有光晕在流动,我怯生生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大致能看清那东西的轮廓,等到我确认的那刻,手心顿时渗出冷汗,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 那是一双眼睛! 而且还是一只我从未见过的眼睛,斜竖的眼脸下,金黄色的眼球正中,竖成一条缝的瞳孔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摇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过黑暗没有丝毫眨动,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宫殿中的我们。 我心里一惊,石门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穷凶极恶的凶兽,好不容易指望能在这里喘口气,如今退无可退,要是这宫殿里再有其他东西,我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是听都没听过的黑金尸甲,还有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奇穷,我已经不去想凌璇是怎么操控黑金尸甲,又是怎么封存奇穷千年不死,凌璇有这么大本事,谁能想到她会在地宗宫里安放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 宫殿四周漆黑无比,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将军的枪已经瞄准,可我们不动,那双眼睛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我轻声对将军说:“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我拿火把往前走近些,先看看是什么东西,老东西,要是情况不对,你可打准点,小爷这条命就拽你手里了。” 将军全神贯注看着准心慢慢点头,刚迈出半步,才发现手一直被叶知秋牵着,想必是刚才都被吓到,她小时害怕总是习惯这样牵着我。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目光里全是担心,我笑了笑轻轻拍手让她别怕,叶知秋这才松开手,我深吸一口气,说不怕当然是假的,黑灯瞎火里,两个拳头大的眼睛瞪着自己,不怕才怪。 我向前移了几步,那双眼睛依旧纹丝不动,手里的火光渐渐照亮前面的黑暗,借助微弱的光芒,我仰头依稀能看见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条身体粗壮且长的东西,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条蛇,但却有如同鱼的鳞片覆盖在上面,就在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前方,首先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只五指张开的利爪,尖锐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然后我终于看见那东西的头,难以用语气去描绘,我瞠目结舌的抬着头,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竟然是一条龙! 这个神话和传说中神物,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见龙的模样,只不过真真切切一条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溢于言表。 和传说中龙的样子如出一辙,说不清龙到底像什么,它似乎具有九种动物的特征,我噤若寒蝉的站立在下面,完全用一种近乎于臣服的目光取仰视,我能清楚的看见金光闪闪的龙鳞,还有龙嘴旁边的须髯,颔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双目,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据说龙无尺木不能飞天,看起来这还是一条能翱翔九天的飞龙。 那龙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的注视着宫殿中的我们,我慢慢转过头去,身后的所有人如今都呆立住,就连全神贯注的将军,也张着嘴手里的枪低垂。 大家都知道龙,却都没有真正见过这传说中的神物,田鸡的声音打破了地宗宫的沉寂:“还真有龙,凌璇到底上哪儿去找的?” “外面奇穷都有了,这里面再多条龙有什么大惊小怪。”宫爵的声音有些无奈。 “这龙傻不拉几的,这么久了,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我有时候真搞不懂,田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面前一条龙,他居然还在招手。 “它要真动了,估计你命也不长了。”将军抹了一把嘴,我看见他蠕动的喉结,分不清他是兴奋还是紧张。 扑通。 白近竟然一桩跪下,而且态度虔诚神情毕恭毕敬,向他这样顶天立地的人,居然会跪在一条龙的面前,极其谦卑的重重在地上磕了九个头。 我想起白近说过,白家先祖是乘龙到的辽东,不管真假至少给白家的来历赋予了神奇而玄谜的色彩,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或多或少应该都和这个传闻有些关系。 我猜龙对白家来说,已经远远不是神物那么简单,这从白近脸上的敬重就能看出来。 “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大的礼,你拜它又能怎么样,真要咬你还得咬,被搞的像是你家养的,你有本事叫它一声,看它答应……” 将军本想把白近从地上扶起来,弯腰的时候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我看见将军的目光已经不在白近身上,扶着白近的手慢慢触摸到地宗宫的地面,脸上透着疑惑。 “把火把给灭了。”将军头也没抬说。 “啊。”我愣了一下,怯生生回头看向那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龙。“这么大一条东西爬着,火把要……” “灭了!”将军加重语气打断我的话。 我心一横踩灭火把,但最后的火星熄灭在宫殿中,诺大的地宗宫瞬间陷入混沌的黑暗中,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嘴唇,身后还有一条龙,而我却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 可突然我吃惊的发现,整个地宗宫的地面泛起淡淡的荧光,开始还很黯淡,渐渐开始发亮,那蔚蓝色的光芒就从我们脚下明亮,映射的光晕将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 “咋就亮了?难道这石板下面还镶着夜明珠?”田鸡吃惊的说。 “这不是夜明珠。”卓明风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时孔雀暖玉。” 对于玉石我了解甚多,暖玉就是常说的软玉,因软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感,对应的就是寒玉,为水产玉或冰种硬玉,因其质如玻璃般清澈、冰冷,不过我从来没听过孔雀暖玉。 “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孔雀暖玉。”将军点点头。 “魏子,这东西什么来头?”还跪在地上的白近好奇的问。 “这东西可难得一见,是玉石中的极品,并非是中原之物,我挖了一辈子墓,也就跟着掌柜在南充春秋古墓中看见过一次,墓主用孔雀暖玉当长明灯,当时惊叹不已,没想到这里居然整整一个宫殿的地面全用孔雀暖玉铺设。”将军环顾四周兴奋异常。“想必是经过丝绸之路流入西域,这东西很奇特,孔雀暖玉在丁点光线下和普通石头无异,但越是黑暗的地方,就如同夜明珠一般便能发出白昼般的光亮。” 将军说他去搀扶白近的时候,因为我拿着火把隔得很远,光线照到他身下时已经很昏暗,他看见地面上少许的荧光,便蹲下身去查探,越黑那荧光反而越亮,所以将军推测是孔雀暖玉。 孔雀暖玉其实和夜明珠的效用差不多,但这神奇的石头在黑暗中明亮时,蔚蓝色的光芒中,透射出石头里如同柳絮般的纹路,整个地宗宫内,这些天然纹路在光晕中相互融汇在一起,像是天空中飘渺的云层,甚至随着光芒的闪烁,仿佛在漂浮起伏,蔚为壮观美不胜收。 当蔚蓝色的光芒辉映其间,我们站在宫殿中的地面上,却宛如飞翔在九霄云海之中,那景致叹为观止令人啧啧称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九龙宝船 我完全沉浸在溢于言表的惊讶之中,直到宫爵拉着我衣领,我疑惑的看着他,神情有些僵硬的宫爵只朝着远处对我点头。 我有些茫然的去追随他目光,然后整个人如同电击般,手指不经意的抖动一下,慢慢张大的嘴足以反应此刻的震惊。 宫殿中所有抬起头的人,全都像是被禁锢住,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诺大宽敞如今被孔雀暖玉照亮的地宗宫安静的快要让人窒息。 或许是孔雀暖玉太过奇妙,以至于我都忘了这宫殿中还有一条气势汹汹的龙,可现在已经不是一条龙的问题。 九条在光芒中闪耀着金光的龙,叱咤风云的翱翔在我们头顶,九条飞龙姿态不一,有的张牙舞爪,有点左顾右盼…… 而在飞龙的身后,传闻中龙身有八十一块龙鳞,就在这龙鳞覆盖的龙背上,两条招展的双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我发抖的手迟疑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打开后慢慢抬起,目光落在项链中的图案上,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嘴角蠕动一下。 羽龙! 地宗宫内那九条飞龙竟然和我项链中的羽龙一模一样,这个图案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渐渐都有些麻烦,长着翅膀的龙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至少从项链的图案上并没有那么震撼。 可现在亲眼看见九条飞翔的羽龙时,我被彻底的惊呆,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很难用言语去描述那九龙飞天的场景,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谦卑。 亦如现在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白近,他的嘴和我一眼长的很大,瞪大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习以为常的万丈豪情,取而代之的仅有说不出话的震惊。 我万万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羽龙,忽然间之前的惧怕完全被谦卑所取代,我怀中崇敬的心情向九条羽龙走去,直到站立在羽龙的下面,我才看清这并非是活着的羽龙。 不过是木雕的杰作,龙身上有上好白玉为鳞甲,通体金漆粉饰,只因为雕刻巧夺天工,让羽龙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活灵活现。 “万象神宫中怎么会出现羽龙?”宫爵站在我身边疑惑不解。 “姑苏凌家世代传承羽龙的纹身,我早就猜到凌家和羽龙有千丝万缕的连续,但也没想到凌璇会把羽龙木雕安置在地宗宫内。”我摇摇头说。 “凌璇无缘无故在宫殿中吊九条羽龙干嘛?”田鸡挠挠头问。 哐当! 地宗宫内太安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所有完全沉浸在震撼中的人吓了一跳,我看见最前面的将军,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将军的背影看上去就如同中邪一般,我瞟见他低垂的手不停在抖动。 将军挖了一辈子墓,什么样的惊险刺激没见过,但我从未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连忙担心的走过去,直到看见将军脸上的表情,那不是害怕,而是难以平复的激动。 将军抬起发抖的手,抹了一把嘴角四周的胡子,他应该是太兴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转头望向将军目不转睛注视的地方,仅仅一眼,我和宫爵他们全都目瞪口呆,就在那九条硕大木雕羽龙的身后,粗大的铁链牢牢固定在羽龙的身上。 而铁链另一端镶嵌在一艘巨大的船身上,那是一艘很古远的船,大的超乎我们想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凌璇为什么会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宗宫,因为只有足够大的空间才能安放下这艘令人惊愕的巨船。 船的华丽更是让人惊叹,白玉包裹的船身上,外围镶嵌纯金纹饰,在光芒的辉映下,闪耀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宝石点缀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画出巨船金碧辉煌的轮廓。 “月宫九龙舫!”身边的将军用颤抖的声音好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一艘由九条飞龙拉行,翱翔在夜空中的宝船…… 我现在还能想起,第一次从叶九卿他们嘴里听到月宫九龙舫时的样子,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传闻,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是我不肯相信真的存在,而是我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艘离奇的船。 直到在我看见眼前这艘巨船之前,我也没真的敢肯定月宫九龙舫的真实,毕竟谁会去相信这样超乎常理的传闻。 可现在我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真的有一艘可以翱翔在天际中的宝船,月宫九龙舫的的确确是存在的,我慢慢低头看着脚下的孔雀暖玉,那蔚蓝色的光芒宛如夜色中的天际。 忽然体会出凌璇设计这座地宗宫的用心良苦,她用只会在黑暗中明亮的孔雀暖玉铺设地面,站立在这里像是在天空,而那九条羽龙拉行的月宫九龙舫便如同真的翱翔在夜空之中。 我们站在宫殿里,能身临其境的感受月宫九龙舫掠过夜空时的壮观和威严,突然有些遗憾,如果叶九卿能站在这里多好,他一生都在追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不知道当他看见眼前这艘巨船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不是月宫九龙舫!”宫爵冷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感慨。 我和宫爵对视,很快思绪恢复了清晰,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这是月宫九龙舫,但很可惜,就如同宫爵说的那样,这未必是真的月宫九龙舫。 地宗宫内不过是九条木雕的羽龙,靠绳索悬吊在高耸的宫殿之中,那身后的巨船虽然华丽的难以描述,可终究只是一艘建造在宫殿木柱之间普通的船。 我们去过昆仑金阙,在金阙顶层我们看见的那间密室,远比这地宗宫要庞大的多,那不过是一间船坞,一间用来停靠月宫九龙舫的船坞。 一艘能停泊在昆仑山巅的巨船,似乎这九条木雕的羽龙是拉动不了的,而且真正的月宫九龙舫大的可能超乎我们想象,眼前的这艘巨船不过只是一个缩影而已。 “凌璇怎么会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眉头一皱说:“她专门修建地宗宫,仅仅只是为了安放月宫九龙舫,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确定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为了隐藏那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我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卓明风。 他一言不发的点头。 “先祖为什么要隐藏这三条龙脉?”凌芷寒问。 “得龙脉者亦得天下。”卓明风声音冷漠。 “得天下!”凌璇大吃一惊,还是疑惑不解。“凌家自先祖遗训后,恪尽职守与世无争,既然先祖有显贵龙脉在手,为何不留给凌家后人?” “怎么?到现在你还认为这万象神宫,和那三条龙脉是留给凌家后人的?”卓明风冷笑一声,意味深长说。 卓明风说的不假,从种种迹象看,凌璇所做一切应该另有目的,凌家一直传承万象神宫的秘密,凌璇并非是想让后人找到这个地方,仅仅是想凌家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下去。 凌璇留下线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这里可以被开启,但开启的绝对不会是凌家的后人,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凌璇是希望这个能看懂她留下的线索,并且能找到万象神宫所在的人,最终能看见这地宗宫内气势磅礴的月宫九龙舫。 凌璇似乎在传递某种消息给这个人。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叶知秋蹙眉一本正经的问我。 “和传闻中的一样,应该是的。”我点点头。 “你们说过在昆仑金阙黄帝的冰宫中,看见过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叶知秋埋头思索了良久。“这万象神宫是唐初修建的,而黄帝时期到唐初……中间间隔了几千年,那这事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连忙追问。 “这艘船的造型不对。”叶知秋抬手指着悬吊在宫殿中的巨船说。 叶知秋告诉我们,从巨船的船体看,采用了斜穿铁钉的平接技术,而且能明显看到船中的横隔舱,这是隋唐时特有的船体构造,同时从船体高度看,应该有四层,船上建楼,这样的船被称为楼船。 “这些船体的设计大多都是隋唐时期的,一些建造技术最早也只能追溯汉代。”叶知秋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如果你们在昆仑金阙中,确定看见的是船坞的话,那我们如今看见的这艘巨船,和真正的月宫九龙舫绝对完全不一样。” 我顿时反应过来,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黄帝时期,就是说这艘船不可能是以隋唐时候的船型出现。 “难道……凌璇只知道月宫九龙舫,但她从未亲眼见到过这艘离奇的船,她修建在这里的巨船,仅仅是依据她设想建造的。”我大吃一惊说。 “这说明,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由来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唐初,凌璇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这里留下一艘,她根据传闻建造的月宫九龙舫。”宫爵点点头对我们说。“万象神宫是留给某个人,凌璇是在传递消息,而且这个消息极有可能和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有关。”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亡陷阱 白近带来的那些人和我们一样震惊,不过我猜他们并非是因为宫殿中这艘令人惊叹不已的巨船和栩栩如生的木雕羽龙,而是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财富,白近说的没错,财聚人聚,没有什么比金银更能让人死心塌地去卖命,这也是这些亡命徒跟随白近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传闻中这是一艘装满金银的宝船,这些亡命徒未必知道这是月宫九龙舫,但金碧辉煌镶满黄金和珠宝的船身足以让她们铤而走险。 已经有十几个人动作敏捷的顺着柱子向巨船攀爬,我估计田鸡现在的心犹如被猫爪一般,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挠着头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摆在这儿总有原因,你们也说这船或许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有关,要不……要不我爬上去瞧瞧。” “几千年来一直都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可从未有谁真正见到过,多少人穷尽一生趋之若鹜探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你真以为是为了船上的财富?”将军应该猜到田鸡的手痒,声音低沉说。“据说这艘船上藏着另一样秘密。” “魏叔,月宫九龙舫还藏着什么秘密?”叶知秋问。 “……”将军表情很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 “啊?您怎么会不知道?”凌芷寒有些吃惊。 “因为从未有人登上过月宫九龙舫,传闻中,人是不能登上这艘宝船的。”将军摊着手回答。 “人不能上去?”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那谁能上去?” 将军重重叹口气,犹豫了半天,看样子连他也不是太确定:“神!” “鬼神就被说,您可是挖了一辈子墓,您还相信这个?”田鸡不屑一顾说。 “我是不相信,可是……”将军抬头望向宫殿中悬吊的那艘巨船。“如果不是到这里,亲眼看见这一切,你们会相信有一艘飞在天上的九龙船吗?月宫九龙舫既然真的存在,那传闻就未必是空穴来风,神的船,人上去必定会受到惩罚。” 嘎吱…… 宫殿那些悬吊巨船的绳索,因为有人攀爬,在摇晃中发出声音,悬浮的巨船也因此而晃荡起伏,远远看上去宛如在汪洋中乘风破浪般,不!是在云山雾海中翱翔穿梭。 那些爬上去的人距离巨船越来越近,绳索摇晃的弧度也在加大,突然地宗宫的顶部发出一声轰鸣,宫殿顶缓缓开启出一个圆形的洞口,我们抬头望去,那洞口正对岩洞的顶部,一个圆形的孔雀暖玉镶嵌在上面,发出明亮皎洁的光辉,从我们站立的地方往上去,宛如一轮圆月悬挂。 月宫九龙舫只会在月圆之夜,翱翔在夜空之中。 这是传闻中对月宫九龙舫的描述,而在这地宗宫内,所有的传闻竟然丝毫不差的吻合,凌璇在设计地宗宫是匠心独到,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计算的天衣无缝。 想必这些悬吊巨船的绳索和宫殿顶部开启的洞口相连,当承受的重量达到一定程度时,洞口便会被开启,而那形同明月的孔雀暖玉光芒刚好照亮那艘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巨船,黄金和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关辉,想必任何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难以平复。 “就是说,凌璇预计到有人会爬上这艘巨船,所以专门在宫殿顶部设置可以开启的洞口,这样就吻合了月宫九龙舫在月圆之夜出现的传说,可是……”宫爵眉头紧皱大为不解。“为什么非要等到有人爬上去,洞口才会被开启,这个机关的设定似乎有些不对劲,凌璇到底是什么意图?” “你们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刚才你们不是推测,凌璇修这艘巨船,是为了给某个人传递消息,不爬山去怎么能知道有什么消息。”田鸡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瞧着挺合理的,你们想啊,人爬上去了,光线太暗看不清啊,所以在上面再安一个照面用的孔雀暖玉。” “先祖若真是为了传递消息,不用大费周章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的巨船,宫爵说的没错,上面突然开启洞口是不太寻常。”凌芷寒也若有所思说。 我一直注视着那些已经爬上巨船的人,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船舷,想必是深入船体内寻宝,这诺大的楼船…… 突然我心中一惊,目光落向那些还在摇晃的绳索:“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船里一定是空的。” “你怎么知道?”从地上膜拜完起身的白近问。 “还是你小子机灵。”将军看着我点点头,接过我的话:“楼层这么大,如果里面装有东西的话,那重量绝对不是这里的绳索能承受的。” 果然没过多久爬上船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船舷边,对下面的人大声说,船上空无一物,不过有没有东西已经不要紧,就单单船身的包裹的白玉以及黄金和宝石的价值已经难以估量。 上面的人贪得无厌的撬取能带走的财宝,那些留在下面的亡命徒也跃跃欲试。 “咱不拿,别人也要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要不……”田鸡嬉皮笑脸看着我们。“要不我也上去撬几个给你们留纪念。” “也是啊,来都来了,不带的东西出去,也对不起这大老远的辛劳。”我被田鸡说的也有些心痒,瞟见叶知秋冷冷的盯着我,笑着摸摸她头:“我上去给你选样好的,你反正是搞考古的,带回去你还能好好考考。” “这是埋藏千年的遗迹,而且保存如此完好,这是属于所有人的,没有谁有权利强取豪夺。”叶知秋打开我的手,大义凛然说。 “你这话就说错了,什么时候变成所有人的,东西得讲传承,这万象神宫是凌璇修建的,算起来该归凌家所有,人家芷寒都没说什么,瞧把你急的,按你这逻辑,你爸四方当铺里每一样物件怕是都要充公。”我一脸痞笑看着叶知秋,然后指了指上面的巨船。“咱自个动手兴许还能落几样,你再墨迹,上面的东西可就全归那些人了。” 嘘。 宫爵抬手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他现在的表情极其凝重,慢慢转着头像是在聆听什么。 “怎么了?”看宫爵的反应,我心立马提起来。 “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宫爵环顾四周,神情紧张的问。 我们一愣,静静听了很久,宫殿中除了绳索摇晃发出的嘎吱声和船上撬动财宝的声音外,并没听见其他。 “你听见什么了?”将军一脸凝重问。 “好像……”宫爵的目光沿着宫殿向上抬升。“好像是很多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而且一直再往上。” 将军和田鸡还有白近已经慢慢举起手里的枪,我虽然并没听见宫爵描述的声音,可他的听力我从来没怀疑过,宫爵的目光最终停在宫殿上那个被开启的洞口上。 一张凶神恶煞暴戾的兽首从洞口出现,我们大吃一惊,那是一直被石门困在外面的奇穷,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当洞口四周全被奇穷探出的身体所覆盖,孔雀暖玉皎洁的光芒在那些凶兽身上镀出一层冰冷的光晕,巨船上的人还没觉察,大量的奇穷已经沿着绳索敏捷快速的潜入宫殿内部。 我顿时在心里吸了一口冷气,之前一直不明白上面为什么会开启洞口,以为凌璇是想映衬月宫九龙舫只会在月夜出现的传闻。 现在我终于明白凌璇真正的目的,可惜太晚了…… 难怪宫爵和凌芷寒都感觉这突然出现的洞口不对劲,这根本不是为了对应所谓的传闻。 这座神秘的万象神宫,凌璇应该是留给她在等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知晓里面所有的机关,因此我估计这个人,绝对不会擅自取走天枢铜柱上骷髅眼中的黑金尸甲虫茧,也不会在天街触发机关,同时这个人更不会攀爬上巨船。 会爬上去的便是不该进入万象神宫的闯入者,既然有人爬上巨船,说明已经唤醒了黑金尸甲和奇穷,石门能阻挡住这些怪物,所以,凌璇刻意在宫殿上留下一个通道,一个用来屠戮闯入者的通道! 这艘金碧辉煌的巨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死亡陷阱,利用的就是人性的贪婪。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已经从巨船中响起,爬入的奇穷残暴凶残的撕咬吞噬那些猝不及防的人,下面那些没上去的人,仓皇的开枪,但结果是吸引到更多奇穷的注意,从上面洞口中源源不断爬入的凶兽势不可挡。 顿时整个宫殿里乱成一团,船上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屠戮殆尽,四分五裂的身体从上面被撕咬扔下,下面的人慌不择路,片刻功夫宫殿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到处尸横遍野。 一只爬下来的奇穷发现了我们,目露凶光,嘴边沾满触目惊心的鲜血,发出持续的低吼迅猛的向我们扑来。 将军临危不乱,抬手就是一枪,奇穷应声倒地,转身严峻的对我们说:“找出口!” 第一百九十章 尸甲瀑布 万象神宫贯穿南北以中轴线分布,石门在正南面,出口一定在正北方向,在将军他们的掩护下,我们快速向北方撤退,果然很快就印证了我的猜想,于我们进来的石门对于的方向,有一扇通往后面并且开启的石门。 宫殿里已经进入太多奇穷凶兽,这些暴戾的凶物肆无忌惮撕咬着仓皇撤逃的人群,我们亲眼看见一个稍微跑慢几步的人,被追上的奇穷一口咬住肩膀,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陷入他身体中,痛苦的哀嚎响彻大殿。 穷奇轻轻松松就把那人咬了起来,狰狞恐怖的兽首向后一甩,那人腾空飞去,还没等落地,后面四只奇穷跳起纷纷咬住不同的部位,就在半空中活生生将那人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幸亏有枪法精湛的将军,从容不迫阻击向我们靠近的凶兽,可从洞口进来的奇穷凶兽太多,就靠我们这些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刚跑了几步,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两只奇穷堵住。 如今我们前后受敌,将军一人根本应接不暇,田鸡从包里掏出炸药,刚打算扔出去炸我们身后的奇穷,忽然间我听到如同大雨倾盆的声音,抬头望向上面顿时惊恐的张开嘴。 从洞口进来的已经不只是奇穷,那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瀑布一般,从洞口飞流直下,这就是宫爵之前听到的那些爬行声,或许面对奇穷我们稍微还能抵抗一下,但如今黑金尸甲袭涌而至,那艘本来金碧辉煌的巨船,顷刻间完全被一片黑雾所笼罩,这让我想起画像中,那个手持权杖的冥飞天,在她身体四周同样也蕴集这样的黑雾,很难去想象,当时凌璇居然是站在黑金尸甲之中。 大量的黑金尸甲垂落入巨船之中,那些用来悬吊的绳索摇晃的更加厉害,渐渐我听见有丝丝断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悬浮在宫殿上方的巨船和木雕九龙开始剧烈的摇晃。 我拉着前面的将军,示意所有人往后退,我似乎预感到什么,果然巨船因为无法承受数以亿计黑金尸甲的重量,轰然一声中,和那九条木雕羽龙,随着断裂的绳索坍塌,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好些没来得及跑开的人和不知畏惧的奇穷当场被砸成肉泥。 而那些黑金尸甲也随之从天而降,过往之处顷刻间,地上血泊中的尸体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我们达到万象神宫时,加上白近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个,如今剩下不到一半。 地宗宫无险可守,已经失去了屏障的意义,堵住我们去路的两只奇穷,也趁机发起攻击,将军眼疾手快转身一枪击毙其中一只,可再次扣动扳机,却发现枪里没有子弹。 奇穷已经近在咫尺,白近和我们射出的子弹根本无济于事,奇穷张牙舞爪向我们扑来,这么短的时间,将军即便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换上弹夹。 千钧一发之际,田鸡突然上前一步,迎着扑袭而来的奇穷,他竟然只进不退,高高跳起握紧拳头迎敌而上,这凶兽连子弹都奈何不了,田鸡赤手空拳,看他样子竟然比对面凶神恶煞的奇穷还要狂暴。 我心里一惊,田鸡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以卵击石,可眼看奇穷血盆大口就要咬住田鸡的刹那,田鸡居然跳的比奇穷还要高,从上石破天惊一拳重重击打在奇穷的兽首上,劲气强劲感觉我们四周所有气息都随着田鸡这一拳在流动。 我们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田鸡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威力如此惊人,一拳下去我们当即听见奇穷兽首碎裂的声音,那狰狞恐怖的头硬生生被田鸡打的变形。 奇穷甚至都没发出声音,轰然倒在地上,耳鼻中鲜血直冒,一双之前还目露凶光的眼睛,如今全都爆裂开,我们完全吃惊的愣住,我很难去估量,田鸡这一拳该有多大的气力,居然一拳毙命活生生打死一头奇穷! “龙尊拳?!”白近大吃一惊看向田鸡。 白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练过武,龙尊拳是南拳一种,由称为断桥拳,其精义是,有桥断桥,无桥生桥,注重练神,其拳势大力沉据说可以一拳断桥因此得名。 “我也算是练家子,这拳法我听闻,可没想到龙尊拳威力如此惊人,这需要极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练不成,即便是学会也无法将龙尊拳发挥到极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不过,此拳不外传,你怎么会龙尊拳……”白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田鸡,声音越说越小。 认识田鸡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围困,可没人能近其身,那个时候我和宫爵就知道田鸡功夫了得,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厉害,田鸡虽然憨厚,可性子很暴躁,不招惹他的时候,田鸡就是一块榆木疙瘩,要是惹火了…… 我看看地上那具奇穷的尸体,忽然感觉如今站在前面,双手握拳一脸忿怒的田,那气势就如同一尊杀神。 我都有些后悔,平时不该老捉弄他,要是那天把他惹急了,这要一拳打在我身上,根本捡都捡不起来。 “贼你妈,老子就想撬几块玩意带回去,非他妈让老子不安生,我招你还是惹你了,那么大一艘船,说毁就给毁了,上面白玉都碎成渣,屁钱都不值,老子不好过,你也别好过。”田鸡冲着地上奇穷的尸体破口大骂,好像真是发火了,骂我还不解气,重重踢上几脚。 我在心里苦笑一声,这才是我熟知的那个爱财如命的田鸡,就因为巨船被毁了,他把气全撒到这只奇穷的身上。 “看着我干嘛,留着喂虫子啊?”田鸡转头,估计是看见我们吃惊的注视着他,一脸憨傻的说。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如同瀑布般落下的黑金尸甲以及数目众多的奇穷,已经从身后快速的向我们逼近,随着巨船的坍塌,从北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边跑边看见,出口处一道厚厚的石门正在缓缓落下。 我们连忙加快脚步,宫爵说这里的机关环环相扣,如果有人攀爬上巨船,会开启天窗让这些凶物有进来的通道,凌璇设计好巨船能承受的重量,当巨船坠毁后,地宗宫的出口也随即会被封闭,这里将成为一个退无可退的屠杀场。 我们几乎是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才冲了出去,还是有好些黑金尸甲从最后的缝隙中爬进来,我们手忙脚乱踩踏,幸好数量不是太多,好半天终于清除干净。 当我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其他人也无力的坐下来喘息,田鸡摊开手,痛心疾首看着一把白玉碎块,好不容易在里面找到丁点大一块黄金,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小心翼翼放进衣兜里。 “都怪你,早让我爬上去,咋都得弄几样好的,现在倒好……”田鸡心痛不已把手伸到叶知秋面前,无力的说。“就剩一把渣了,你不是考古嘛,送给你考去。” 一般往常这个时候,叶知秋估计早把田鸡呛回去,现在她怯生生看着田鸡,估计还想着之前,田鸡一拳毙奇穷那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猜叶知秋是怕说错话,又把田鸡给惹急了。 “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嘛?”宫爵幸灾乐祸看着叶知秋。“咱就白了就是一群盗墓的,见到东西你不让拿,现在安逸,全都毁了,你也踏实了。” 我推了旁边宫爵一把,让他别挤兑叶知秋,田鸡忽然憨憨的笑了,一本正经挪到叶知秋面前:“万象神宫这么大,我就不相信就这一个地宗宫有宝贝,咱现在先说好,要是再遇到好物件,你可千万别拦着。” 叶知秋抿着嘴,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的摇头:“文物的重要性和价值不是钱能衡量的,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从这里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她就这性子,和叶九卿一样,百折不屈的主,就是再怕也不会妥协原则性问题。 “你咋就不开窍呢?”田鸡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能一拳打死奇穷的人,却拿弱不禁风的叶知秋一点办法也没有。 “芷寒,这事你得说句话才成。”我瞧着嘴唇看看凌芷寒。“算起来,万象神宫怎么也是你家先祖留下的,你是凌家后人,又是宗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该归凌家所有,而你是唯一有支配权的人,咱从里面拿几样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凌家祖训,不重金贪银,后人不得敛财聚富。”凌芷寒温婉的回答。“我来这里只是想把凌家保守的秘密公之于众,这里面的金银财宝我没兴趣,何况,即便按理说,万象神宫归姑苏凌家,可如何支配也不是我说了算。” “你已经继承宗主位,你说了不算,谁还能有这权利?”宫爵问。 “凌家只研习玄学,主外的事凌家的人从不参与,谁戴着凌家的双蟾金镯,谁就负责打点管理凌家大小事务,包括……这座万象神宫。”一直默不作声的卓明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凌芷寒脸顿时羞红不语,看起来卓明风说的是对的,我一愣,都忘了手上还戴着那个手镯,这是凌家的信物,谁戴上便于凌家宗主有婚约,我有些尬尴的不知道说什么,本想着找机会还给凌芷寒,可又怕让难堪,一直拖到现在。 “关他什么事。”叶知秋有些急,等着卓明风说。“我姐说了,当时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人才让他戴的,你别瞎说,他一个盗墓的,姑苏凌家的事轮不到他去打点。” “搞了半天,这地还归你管啊,那就简单了。”田鸡喜笑颜开坐到我身边,望着凌芷寒嘴甜的吓人。“嫂子,那这事我就和他商量了。” “你乱叫什么?”叶知秋抓起地上那些玉渣就砸在田鸡身上,样子比田鸡刚才一拳打死奇穷还吓人。 田鸡这一声把凌芷寒喊的顿时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羞涩的埋头不语,我都不知所措,踹了田鸡一脚,旁边的宫爵瞪了田鸡一眼:“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田鸡面面相觑瘪嘴,样子有些委屈,把头缩回去,怯生生看着叶知秋问:“不拿就不拿,我叫芷寒一声嫂子,你干嘛这么激动。” 白近忽然爽朗的大笑出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魏子,咱年轻那会,可没遇上这么好的事。” 将军卷着烟丝,漫不经心抬头看我一眼,淡淡一笑对旁边的白近说:“你别看这扯犊子玩意平常挺机灵,可他这双招子瞎的很,气短……我看他气短的时候还在后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尘不染 叶知秋被田鸡那句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嘴一脸生气的样子盯着田鸡,那模样搞的田鸡都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往我身边缩了缩。 “我爸现在还下落不明,你们就只知道惦记挖宝。”叶知秋想了半天才言不由衷看着我说。“亏我爸对你那么好,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眼狼。” 我噗呲一口笑出声,望着脸都憋红的叶知秋:“我什么时候变白眼狼了,瞧你这话说的,救掌柜我赴汤蹈火眉头不眨一下,既然都到这里了,有宝我不拿,你当我傻啊,再说,咱将心比心,就是你被人抓去,让掌柜来找万象神宫,他看见这些东西不手痒,我把头砍下了给你当凳子。” “知秋,魏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丫头古灵精怪,脑子活泛是块好料,可咋就不像叶哥通透呢。”将军点燃嘴角的烟卷苦笑说。“这世面上,不是你想的那样,除了白就是黑,为人处世总得知道变通,要知道黑和白之间还有灰色。” “魏叔,我们从小可是说好过的,您和爸的事我不过问,也不想过问,可我怎么做,您们也不能干涉。”叶知秋据理力争寸土不让。“做人得对错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混淆的余地。” “老东西,你别说话,我今儿和她掰扯掰扯。”估计将军知道叶知秋的性子,只能摇头苦笑,我打断将军看着叶知秋问。“你毕业,参与挖掘的第一个古墓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龙泉驿东的蜀王陵。”叶知秋说。 “北有十三陵,南有蜀王陵,那十多座明蜀王家族的陵墓可让你风光了很久,你刚毕业就能发现这么大的墓葬群。”我一脸痞笑继续问。“一直没问过你,你怎么发现的?” “当地村民在发现泥土中的瓷器碎片,并及时向考古研究所汇报,当时我还是实习生,赶到现场从清理出来的碎片发现是明代官窑款器,推测这些瓷片出现在泥土中,下面应该有墓葬,经过挖掘发现墓道。” “你最先发现的事僖王陵,地宫全长二十八米,高七米宽九米,仅阶梯就达四十多米,沿台阶而下,便是深埋地下九米深的地宫。”我笑着对叶知秋说。“你自个想想,僖王陵地宫精美华丽,极尽豪奢,其平面呈三进三重殿四合院布局,门、窗、柱等皆用石仿木做楼空雕刻,整座墓室俨然墓主生时所处的王宫,你考古挖掘出僖王陵时,可见墓门有损毁?” “完好无损。”叶知秋刚说完,愣了一下诧异的问。“你怎么对僖王陵这么了解?” “里面陈设和物件可有缺失?”我继续问。 叶知秋肯定的摇头。 “那不是冰雪聪明嘛,墓门没开,东西没有缺失,地底九米深的地宫,里面陪葬的瓷器,又是如何破碎,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九米高的地面泥土里?” “……”叶知秋迟疑了半天说。“后来陆续发现周围的大量墓葬,推测是其他陵墓塌陷,在村民翻土的过程中,把里面的陪葬品挖出地面。” “谁推测的?”我乐呵的笑出声。 “所里的专家啊。” “还专家,也就只能懵你们这些专家了。”我摇头苦笑对叶知秋说。“明蜀王在成都历十世十三王,死后分葬凤凰山、天回山等地,而以正觉山一带最为集中,你爸可叫叶九凤,无宝不落的主,家门口一大群帝王陵,他会不知道下面就是蜀王墓,还能轮到你惦记。” “我爸知道?”叶知秋大吃一惊。 “实话给你说了吧,不但知道,而且还挖过。”我一本正经回答。 “不可能,陵墓四周我们检查过,没有盗洞,而且墓室完整没有破损。” “你们没发现不代表没被挖过,那也得看是谁挖的。”我意味深长笑着说。 “谁……谁挖过?”叶知秋有些紧张的问。 我抬手指着叶知秋身后的将军:“挖那地,我可没少吃苦,黑灯瞎火,我被老东西逼着足足挖了一个月,最麻烦的不是挖墓,得重新把封土回填,而且要做到以假乱真,让人知道这墓没人盗过。” “你?!”叶知秋瞠目结舌。“你挖开过蜀王陵?” “废话,不是我挖开的,你能瞧见土里的瓷片,那可是上好的官窑,掌柜是真心疼你,说敲就敲,还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埋在土里,生怕你瞧不见,让我埋浅些,就差没把蜀王陵挖好摆你面前了。” “我爸进去……”叶知秋震惊无比,突然想起什么。“可为什么陵墓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东西在不在是一回事,可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将军笑出声。 “你们……干了什么?”叶知秋的声音没多少底气。 “有你爸在,还能让里面的东西落到外人手里,实话给你说,掌柜可是带着程千手去过蜀王陵,你认为程千手去过的地方,里面还有真的东西吗?”我笑嘻嘻的反问。 “全是赝品?!”叶知秋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蜀王墓里,最珍贵的就是那个圆形镂空描金彩釉双龙盘,难道也是程叔仿制的?” “废话,连你们都知道那物件珍贵,掌柜还能看走眼不成,不过这事你也不难为情,蜀王陵里面上百个物件,经过程千手能看出真假的少之又少,反正你们是考古,找到地就成,里面东西真假又有什么关系。” “顾朝歌!”叶知秋气的直跺脚。“真的彩釉双龙盘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你房里啊。”我咧嘴大笑。 “我房里?” “对啊,你找到蜀王陵,这多风光,当时掌柜不是让我送了你一个装水果的盘子嘛。”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那就是从蜀王陵里刨出来的彩釉双龙盘,掌柜说这物件金贵,留给你当纪念。” 叶知秋怔在原地,估计她都没想到,自己房间里随随便便一个水果盘,居然价值连城。 “你好好想想,咱挖开蜀王陵叫盗墓,你挖开就叫考古,里面东西反正你们也看不出真假,说到底,咱们干的都是同样的事,你要的是遗迹,你爸要的是里面的物件,咱们各取所需没什么影响啊。”我笑嘻嘻看着已经完全呆滞的叶知秋。“再说,你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把你养这么大,吃穿住行可全都是那些陪葬品卖的钱,你没参与刨坑挖墓,可你一样受益,你说……你长这么大,是算白还是黑呢?” “掌柜是你亲爹吗?”田鸡捂着嘴不敢笑。“这引你去挖被盗过的墓,里面的东西全是假的,真的就放在你屋里,掌柜这事干的绝啊,自己亲闺女也坑,哈哈哈。” “这事要传出去,你可就是偷梁换柱中饱私囊啊,掌柜前脚盗,你后脚帮忙掩饰的天衣无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宫爵眼泪都快笑出来。 叶知秋呆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爱,估计再多说几句,她准会被气哭,将军吸了一口烟安慰她:“知秋,掌柜可没想坑你,反正你只是想要考古研究,地都给你挑好,何必在意里面东西真假。” “不可能,就是我们看走眼,可温老经验丰富,那么多文物,他不可能一样都分辨不出真伪。”叶知秋心有不甘说。 “温驼背可比你通透,有机会叫难得糊涂,你差的就是这个,温驼背沽名钓誉,人家要的是名,蜀王陵虽然是你找到,可最终还是算到他头上,至于里面东西真伪,他当然知道。”将军提到温儒的名字,不屑一顾冷声说。“掌柜让我给他送去了好几个物件,既然名利双收,温驼背最擅长的就是装糊涂。” “温老……他,他也知道?”叶知秋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可比你会装,这些年他从掌柜哪儿收的好东西可不少。”将军点点头说。“你既然喜欢考古,跟着一帮二愣子不是浪费时间嘛,不说别的,没朝歌这样被掌柜调教出来的耗子,就你跟的那些人,还指望能找到万象神宫,做梦去吧。” “对啊,你还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呢。”我笑嘻嘻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抿着嘴说。“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了,可我自己绝对不会随波逐流,这是原则性问题,等我把爸救出来,我得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将军一脸苦笑,认识她十几年,骨子里有时候比我还倔强,她认定的事撞倒南墙也不会回头,不过看着她这个样子,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我喜欢叶知秋的坚持,从小在乌烟瘴气的四方当铺,我被一帮土耗子熏陶成一身匪气玩世不恭,可叶知秋似乎始终一尘不染。 我和她就像泾渭分明的黑白,难怪有时候被她弄的很心烦,应了叶九卿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 龙尊拳 田鸡见我说不服叶知秋,失望的叹口气,其实我压根也没想说服她,只不过苦中作乐喜欢看见她生气的样子。 “你愁什么,昆仑金阙里那么多东西,还不够你吃喝一辈子了。”我笑着对田鸡说。“等事完了,我陪你再去一次,你想拿多少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田鸡立马来了精神,然后下意识瞟了叶知秋一眼。“昆仑金阙可是我自留地,你暂时别惦记,等我把里面东西搬空了,就告诉你昆仑金阙的位置。” “你敢!”叶知秋有些着急。 “他们都说我爱财如命,命我都不在乎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敢的?”田鸡憨憨的看着她笑着问。 “瞧把你急的,不是答应过你,等有人娶你,昆仑金阙我就当嫁妆送你,怎么说我也是你娘家人,那地方保证让你名满天下。”我说。 “顾朝歌!”叶知秋喊着我名字,气的说不出话。 “要不……我也别全搬了,给你留一半。”田鸡笑嘻嘻对叶知秋说。“这嫁妆足够你在婆家横行无忌了。” “你刚才用的龙尊拳,是跟谁学的?”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我发现白近一直都用很茫然的目光看着田鸡,还没等叶知秋发火,白近忽然慎重其事的问。 “什么拳?”田鸡脸上的笑意变的有些不自然。 “龙尊拳。”白近很肯定的重复一次。 “没听过,小时候病多,就跟者几个耍把式的学过几天,有些底子而已,何况我学的很杂,当时就想着强身健体,什么拳的不清楚。”田鸡长着一张憨厚的脸,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很难让人去质疑。 可这一次,他回答的太快,完全不假思索,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答复,我可以肯定田鸡在白近面前说了假话,他刻意在隐瞒这套拳法的出处。 “龙尊不外传,会这套拳法的我只认识一个人,你说是跟跑江湖的人学的,那就有些奇怪了。”白近眉头紧锁,估计是相信了田鸡的解释。 认识田鸡这么久,他是一个性格憨厚耿直并且忠义的人,同时性子易怒,发火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说到底就是一根直肠子,喜怒哀乐全写在他脸上,从来不会伪装做作,至少在我们面前他是这样的。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一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也算是生死之交,但他在我们面前的确隐藏了一件事,或许不叫隐藏,应该是他不愿意提及,那就是他的家人和背景。 他不说,我们从来也不问,但任何时候,我敢放心大胆把自己后背交给他,我想宫爵亦然一样,那是朋友之间的信任,能让我生死相托已经足够,其他的事根本不重要。 凌芷寒忽然转头看向后面我们依靠的石门,很快我们都听见沙沙的声音从石门后面传来,好不容易喘息一会,差点都忘了石门后面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兽和黑金尸甲。 宫爵把耳朵贴在石门上聆听一会后,顿时脸色大变:“黑金尸甲在咬噬石门!” 将军一听表情低沉,拔出刀在石门上刮下些石屑,他挖了一辈子墓,各种地形地质了如指掌:“这石门是用砂岩打磨而出,砂岩是一种沉积岩,主要成分就是砂粒,虽然硬度比较大,但石质较脆。” “黑金尸甲能轻而易举咬断人骨,可见咬合力惊人,数以亿计的虫子同时咬噬石门,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把石门挖穿。”我大吃一惊连忙让所有人赶紧动身往前走。 我们前方又出现天街,不过两边再没有树胶雕像,天街上也没有镶嵌的虫茧,沿着天街一路往前走,穿行在一个个巨大的岩洞之间,红白山又叫双山,最开始我以为是说,红白对峙的那两座山,直到现在才明白,所谓双山,是指山内有山的意思,红白山的下面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一座座岩山环套,顺着天街我们已经深入地底不知有多远。 砂岩的石门抵御不了数以亿计黑金尸甲的咬噬,剩个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如果再不能找到下一处可以固守的地方,我们剩下的人随时都危在旦夕。 可惜用于照明的火槽被炸断,一路上我们只能靠剩下的几个火把照亮,好在一路上再没遭遇其他的险阻,直到天街中断在一处岩洞前。 那是目前为止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最奇特的岩洞,就连经验老道的将军也一筹莫展,那岩洞里布满了黑白延伸的线条,走在里面仿佛岩洞在无限的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长时间看着黑白线条延伸的图案,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感觉头昏眼花,而且烦躁不安,最麻烦的是,有一种完全迷失在岩洞中的错觉。 岩洞极其宽大,行走在里面似乎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芷寒,你有带着罗盘,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方位。”万象神宫南北贯穿,理论上只要我们向着正北方走就是对的,我心烦意乱对旁边的凌芷寒说。 她拿出罗盘,可上面的指针毫无规律的乱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将军面色凝重,从枪里退出一颗子弹,放在岩壁上,竟然被牢牢吸住。 “岩壁中含铁太多,具有磁性,这岩洞就是一个天然的磁铁。”将军忧心忡忡取下子弹说。“罗盘和指南针在这里面没有用。” “我们应该没有迷路才对,进来的时候,岩洞中的黑白线条是直的,我们一直沿着一条直线在走。”叶知秋说。 “没有那么简单,黑白两色对比太明显,长时间看容易导致视觉混乱,你看上去是一条直线,可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看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错觉。”宫爵深吸一口气说。 在这岩洞中呆的时间越长,头越痛的厉害,眼睛因为看不见其他东西,在黑白线条的延伸中感觉难以忍受的胀痛。 我们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早点走出这个岩洞,我瞟见田鸡不断揉着眼睛,就连将军和白近那样坚毅的人,如今也神情烦躁不堪。 “有人!”走在最前面的宫爵突然抬手。 我们走上去,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人,两具干瘪的尸骸靠着岩壁坐着,从衣着上看,是几百年前到过这里的东厂番子,我们检查尸骸,并非和之前在天枢发现的尸骨一样,尸骸身上并没有被咬噬的痕迹。 致命伤在胸口,两人都是被刀穿透心脏,可在四周宫爵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他们……他们眼睛怎么了?”凌芷寒蹲下身看着尸骸,好奇的抬起其中一具的头,当两个没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狰狞恐怖的露在她面前,凌芷寒吓的大叫一声。 我检查两具尸骸,发现他们都没有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挖去,我目光落在尸骸拽紧的手上,吃力的掰开,里面赫然是两只已经被风干的眼睛。 “他……他们自己挖的!?”叶知秋声音有些惊恐。 白近找到尸骸旁边空空如也的刀鞘,吃惊的抬头看着我们,很显然插入他们胸口的刀,是他们自己的,这两个人不但亲手挖瞎自己眼睛,而且还在这里自尽。 “这岩洞中黑白线条不是随意设置的,这应该是凌璇留下的另一机关,虽然没有刀剑暗器,但是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致命的机关。” 宫爵站起身表情严峻的看看四周,我们周围触目可及全是令人厌烦恶心的黑白双色,眼睛的疲劳让人心绪难宁,宫爵说再凶险的机关,总是有办法破解,可这处岩洞就靠简简单单描绘的黑白线条,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连机关都算不上。 这才是凌璇设计这里的精妙之处,无招胜有招,宫爵想拆招都难,因为根本没有能让他破解的机关,可是长时间呆在这种地方,随着视线渐渐发生错觉,就如同迷失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尽头。 就如同地上躺着的这两具尸骸,他们逃过了黑金尸甲和奇穷的追杀,可在这毫无威胁的岩洞中,应该是和其他人失散,最终被困于此,长时间无法离开这里,导致这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以至于两人宁可挖瞎自己双眼,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那令人入魔的黑白线条,这或许是唯一破解这个岩洞的办法,这两人应该试图依靠摸索离开这里,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两个瞎眼的人是不可能走出这里,所有他们选择了自尽,这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不能一直被困在岩洞中,必须趁着我们现在还清醒,尽快走出去,否则……”我看看地上那两具尸骸,可以想象到他们最后的绝望。 第一百九十三章 饕餮扳指 越是往前走,出现在岩洞中的尸骸越多,大多都是被活活困死在里面的东厂番子,田鸡的头重重撞在岩石上,额头冒出一个大包,眼前面面是畅通无阻的黑白线条。 田鸡这下撞的不轻,叶知秋把他扶起来时,感觉田鸡有些迷糊,我走到田鸡被撞的地方,伸手摸到被黑白两色掩饰的岩石,我心里暗暗一惊,转头和宫爵对视一眼。 应该是我们在岩洞中呆的时间太长,长期的视觉疲劳,在黑白线条的影响下,我们开始出现视觉误差。 这个岩洞并非是一马平川,而是弯弯曲曲,但因为全被涂染上黑白两色,造成畅通无阻的幻觉。 岩洞越是往里走越是宽敞,渐渐从最开始延伸的黑白线条,变成无数黑白两色的圆,看久了都感觉那些大小不一的圆在转动,如同无数令人抓狂烦躁的漩涡。 “再不出去我快要疯了。”将军揉着太阳穴表情痛苦。 “这里面无法辨识方位,有这些图案的影响,我们怕是已经迷失在岩洞中。”凌芷寒忧心忡忡说。“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知秋呼吸变的急促,她说长时间注视这些图案,让她眩晕的难受,我让她闭上眼睛牵着我衣角,我们完全是靠毅力在坚持,好几个白近带来的人已经开始呕吐。 “老子不进去了,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要……”一个白近带来的人想打退堂鼓,话还没说完,刚转身走出几步,诡异的在我们视线中消失,然后我们听见呲的一声,像是什么被穿透。 我连忙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过去,这才看清岩洞中高低不平,低洼的地方中竖立尖锐的铁刺,因为触目可及全是黑白的漩涡,这些陷阱被隐藏的极其完美。 刚才那人就是因为一脚踩空,摔落下去,身体如今被无数铁刺贯穿当场毙命,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不敢在冒然前行,身旁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我在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摇曳的火光让我们四周的黑白漩涡诡异的旋转,我忽然看向手中的火把,眉头一皱连忙在地上踩灭,然后打开手电。 手电光是直射的,和火把扩散的光芒不一样,手电光可以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同时能轻而易举让我们辨识前方的距离和宽度,火把的光芒中,让人感觉触手可及的那些黑白漩涡似乎在不断的移动和变化,可在手电光中,这些图案是静止的。 我连忙让所有人全都熄灭掉火把,借助手电光,我们第一次看见岩洞内部的结构,在可以令视觉出现误差的图案掩饰下,这是一个由无数通道组成的岩洞,形同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是按照直线在前行,殊不知早就迷失其中。 “这么多岔路,到底该走哪一条?”田鸡问。 “分开走。”一直沉默不语的卓明风说。 “在迷宫中分开是大忌,这地方不小,要是分散走,更容易比困在里面。”白近声音谨慎。 “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这么多人,同时使用手电,聚集的光芒和用火把的效果如出一辙,这岩洞即便再大,总有一条出去的路,我们这么多人,分开走找到的机会要大的多。”我说。 “可这些岩洞中的岔路,有些是相互连通,有些又是死路,即便是分开走,谁也不清楚哪些路是被探过,兜兜转转搞不好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将军心烦意乱说。 “剩下的人分成四队,商量好各自的标识,走过的地方就留下印记,其他队的人看见就清楚已经有人来过,总会有人从这里出去,到最后谁不在了,就表示这队人找到了出口,剩下的人只需要跟着这队的标识就能脱困。”从找寻万象神宫开始,即便生死关头,都未见卓明风出手帮忙,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帮忙。 不可否认,卓明风的这不办法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其他人听完也赞同,白近和他的人在一队,以三根手指为标识,他们走过的地方,白近会在手指上涂抹原油,并且在白色的地方留下指印。 叶知秋从后面拉着我衣角一直没松开过,我本想让田鸡跟着我们,毕竟将军年老体衰,身边得留人照顾,宫爵机警,有他在将军身边我放心。 “嫂子,你跟着朝歌,我和宫爵跟着魏叔。”还没等我开口,没心没肺的田鸡张开就说。 我无力揉了揉额头,和凌芷寒都有些尴尬,叶知秋在旁边凶神恶煞盯着田鸡,本来在岩洞里就烦躁不堪,生怕叶知秋再来烦我。 “就这么定了,我以手掌为标识,你们两人一定要照顾好老东西。”我点点头说。 “我们用拳印。”田鸡握起拳头,指着上面说。“这可是能打死奇穷的拳头,看见这印记就说明是我们。” “你呢?”我最后望向独自一人的卓明风,岩洞中陷阱林立,单独深入凶险万分。“要不还是分三队,你和我……” “不用,我习惯一个人。”卓明风冷漠的打断我的话,抬手竖起拇指,我又看见那个有雕工精细,器形大气的饕鬄纹玉板指。“认清这个板指上的纹饰,我就用这个当标识。” 约定好以后,各自选一条岔路进入,叶知秋一直抓着我衣角不松手,走路都有些别扭,我让她跟紧我身后不会有事,可她紧抓不放,明明在她脸上看不到害怕,不知道当着凌芷寒的面,她干嘛突然这样粘我。 带着叶知秋和凌芷寒两个女生,我总担心厚此薄彼,没照顾好凌芷寒,犹豫了半天,把另一边的衣角递给她:“要不,你也牵着,这样我能全神贯注查探前面的路,也能知道你们没走散。” “我姐比我有本事,她哪儿像我这样胆小,她才不会牵呢。”还没等凌芷寒开口,叶知秋连忙说,转头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芷寒姐,你不牵着没事吧?” 凌芷寒与世无争的性子,埋头抿嘴,声音细若蚊吟:“不,不需要。” 叶知秋在身后推我一把,声音有些趾高气昂:“好好找你的路,不该你管的是,别操心。” 我也没闲工夫和她掰扯,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往前探寻出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全神贯注查探被掩饰的陷阱,渐渐我已经听不到其他三队人的声音,这岩洞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大,而且岔路林立错综复杂,每到一处分支的地方,我便在白色的岩壁上留下掌印。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头绪,随着不断在迷宫中深入,虽然那人黑白漩涡的图案在手电光中,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眩晕抓狂,可支路东厂番子的尸骸渐渐变多,而且我们还在岩壁上看见不同的图案,这些应该都是几百年前,先到过这里的那些人留下,想必他们是用同样的办法在标示这个迷乱的岩洞。 “这条路已经有人走过了。”叶知秋指着岩壁上的一处饕鬄纹路,那是卓明风扳指上的图案,因为纹路中有一处残缺,所以很容易辨识。 “果然和我想的没错,岩洞中的岔路,有一些是相互连通的。”我深吸一口气说。“这样的话就更难找寻出口。” 我们避开卓明风走过的地方,向旁边的一条岔路前行,没走多久发现是一条被封闭的死路,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听见凌芷寒有些疑惑的声音 “卓爷和我们同时出发,这一路上也没听见动静,他动作还真快,居然走到我们前面。” 我看见凌芷寒手正指着岩壁上又一次出的饕鬄纹饰,这条岔路卓明风比我们先一步探查过。 “还真别说,他这个办法的确管用,至少我们不用走太多的冤枉……”叶知秋的声音忽然停住,她凝视岩壁上的纹饰。“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我转头问。 叶知秋在指头上沾染些原油,就按在饕鬄纹饰的旁边,在白色的岩壁中,褐色的手指印极其醒目,我手中的灯光照射在上面,顿时心里一惊。 饕鬄纹饰的颜色与叶知秋留下的手印截然不同,按照约定我们都是用从火槽中收集到的原油到颜料,但很显然卓明风并没按照规矩来。 “这人怎么一点纪律性的没有,现在是想方设法逃生,他以为过家家呢,约定好的……”叶知秋突然愣住,神情震惊的用手触摸了一下饕鬄纹饰。“不对,这不应该是卓明风留下的!” 那纹饰早被风干,而且渗透进岩壁之中,可见印在上面的时间不断,从颜色看,和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些东厂番子留下的记号相同,这应该是几百年前留下的。 但我可以肯定,那纹饰绝对是卓明风手中扳指的图案。 几百年前,跟随陆乔记载中那个神秘主公到过这里的人中,其中有一个戴着饕鬄纹饰的扳指,而几百年后,戴着相同扳指的卓明风出现在万象神宫。 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相信巧合,卓明风和这座万象神宫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魅影 我们原路返回,兜兜转转走了很久,在很多地方都发现那个尘封了几百年的饕纹饰,凌芷寒听见从岔路传来的脚步声,居然在迷宫之中和将军他们汇合。√ “卓明风有问题!”一见面田鸡心急火燎说。 他们也在岩壁上发现了不寻常的饕纹饰,将军声音沉稳:“南卓北凌,两家都是精通玄学,卓家却世代盗墓,而且盗的全是龙脉上的大墓,卓明风说过,万象神宫是修建在龙脉之上,会不会是卓家先祖曾经到过这里?” “估计有这个可能,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几百年前,有一个戴着饕纹饰扳指的人在这里出现过,而如今这个扳指却在卓明风的手上。”叶知秋点点头说。“同时,卓明风甚至比我们更了解和更迫切想要找到万象神宫。” “卓家的人一直都知晓,万象神宫隐藏了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从卓明风的反应看,他似乎并不知晓这三条龙脉的下落,这也是他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原因。”宫爵皱眉神情冷峻。“如果他先祖早就来过这里,那这事就说不通啊。” “你们好好想想,从我们去见卓明风说出找寻万象神宫,到如今我们深入此地,这一路上,你们见过卓明风急迫吗?”我低头想了良久,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他太从容,就如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想想也是啊。”凌芷寒细声细语说。“卓爷持才傲物,但的确有这个资本,可万象神宫的秘密凌家传承了千年,无一人可以破解,就是玄学之术再登峰造极,也不可能比凌家还要了解万象神宫的秘密。” “你们这么说,我还想起一件事。”将军一边思索一边说。“当时我带着你们去骊山请卓明风帮忙的时候,朝歌拿出推背图时,卓明风一口就说出万象神宫,而且当时他下意识在摸自己的扳指。” 听将军这么一说,我也回想起来,只不过之前没有太过留意,现在仔细想想,的确颇有蹊跷,即便卓明风玄术再高深莫测,那张推背图藏有万象神宫下落的秘密,这事就连凌家后人都不知晓,可卓明风又是怎么知道? 一个人不经意间的举动,往往代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卓明风看见推背图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触摸他戴着扳指,也就是说,卓明风自始至终都知晓,这扳指和万象神宫有某种关联。 “他一眼就看出推背图中的玄机,那可是凌家多少代人无法参悟的秘密,要么就是卓明风真的在玄术上一骑绝尘,要么……”宫爵停顿了片刻望向我们。“要么,卓明风就是故弄玄虚,他或许从一开始就知晓推背图的奥秘。” 仔细想想宫爵这个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从见到卓明风以后,任何一个线索都是他最先发现并破解,是他指印我们去天水麦积山,并且提点凌芷寒发现推背图中的线索,最后成功找到凌璇藏匿的画卷。 紧接着是敦煌莫高窟中的壁画,又是卓明风仅仅看了铜镜一眼后,捷足先登去了玉门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隐约有些感觉,卓明风似乎对西域很了解。 特别是他带着我们找到荒漠中的绿洲,再一次证明卓明风曾经深入过大漠,而且他自己也直言不讳,甚至是最终我们终于开启万象神宫,可以说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卓明风居功至伟,没有他估计我们一辈子也无法找到这地方。 我脑子里越来越迷惑,揉这头来回走动,试图让自己能平复下来,步伐渐渐变缓,如果说,这座万象神宫,凌璇并非是留给凌家的后人,而是留给一个能破译她留下线索,还有能异于常人发现石室中的地图,即便到达万象神宫,也能分辨机关,不会行差踏错的人。 那如今在万象神宫中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人。 宫爵和卓明风!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充其量眼睛有问题,才能看见那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又能怎么样,那张推背图放在我面前,你们认为我有本事破译的出来?”宫爵摇头说。 “那就只剩下卓明风,难道……”田鸡张开嘴一脸惊讶。“难道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留给卓家后人的?” “怎么可能,凌璇能瞒天过海修建出这么庞大的宫殿群,你真当凌璇和你一样是猪脑子啊。”宫爵白了田鸡一眼没好气的说。“凌璇真想把万象神宫的秘密留给卓家的人,干嘛不直接说,何必要兜兜转凌家后人传承。” “这和万象神宫到底是留给谁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不用去深究,如今最关键的问题是,卓明风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万象神宫的具体位置,而且……”我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出来。“而且他或许曾经到过这里,这就是为什么一路上卓明风从容不迫的原因,一个知道所有过程和结果的人,他当然心平气和。” “不可能,我和掌柜找卓明风帮忙的时候,他不过才十多岁,这里至少被封闭了几百年,最后一次有人进入要追溯到明代,从此再无人涉足。”将军斩钉切铁否定我的想法。“你推测他到过这里,这绝对不可能。” “岩壁上的饕纹饰表明,至少几百年前,有一个戴着卓明风现在扳指的人到过这里,这人或许是卓明风的先祖,而当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东厂番子和神秘主公,就算卓明风没有来过,但他一定应该知道关于万象神宫所有的细节。”我说。 “这个推断还是有可能的,凌无尘曾被东厂抓获,并且严刑逼供,最终还是透露了万象神宫的线索,这才有陆乔率领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的事,我们在玉门关外石室中看见过东厂番子的尸骸,要知道,如果不破译凌璇留下的线索,那地方根不不可能找到。”田鸡深思熟虑说。“而卓明风的先祖极有可能就在这百余人中,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卓家知晓了万象神宫的秘密。” “陆乔在文书中记载很清楚,百余人入万象神宫,最终除了那个主公之外,无人生还,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卓明风的先祖在那百余人中,那关于万象神宫的所有细节又是怎么传递出来的?”凌芷寒冷静的反问。 “主公!”我皱眉抬头低声说。“陆乔并未进过万象神宫,知道所有一切的只有那个主公,难道……这个主公和卓家有渊源?” “别忘了,咱们可都见过那个主公。”宫爵在旁边疑惑的看着我。“画像中的人和你一模一样,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或者换一个思路,你和卓明风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打住,别和我提那画像,那事想起来的慌,在陆乔墓中看见那副画的时,我感觉在看自己遗像。”我摇手苦笑说。“我和你们一样,认识卓明风的时间是相同的,他是登峰造极的玄学高人,我爹没死的话,我现在就是川西山娃子,我和卓明风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有关系。” “但从种种迹象表面,卓爷似乎真的应该知道万象神宫所有的一切,他说和我们来,是为了找寻被隐藏的龙脉,既然他早就知道这里,干嘛要告诉我们?”凌芷寒疑惑不解。 “卓明风一定还有其他目的,根本不是他和我们合作找到这里,而是卓明风千方百计提醒暗示,刻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叶知秋一本正经说。“这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稍后看见他必须问清楚,万象神宫凶险万分,身边有一个居心叵测目的不明的人,怕早晚会是祸事。” 嘈杂的脚步声从岔路传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白近和他的人在迷宫中兜了一大圈后,也和我们汇合,从白近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没找到出路。 身处迷宫最忌讳就是越陷越深,好在我们留有标识,可以原路返回,再一次退回到出发的地方,打算从长计议想其他的办法。 “卓明风呢?”我环顾四周,所有人的在,唯独不见他的踪影。 “他要一个人逞能,估计困在里面了,这能怪谁。”白近说。 从时间推算,我们进入岩洞大约有一天时间,被黑金尸甲咬噬的石门,差不多也该破损,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可现在能解开所有疑惑谜团的只有卓明风,万般无奈,我们只能在原地闭目休息。 即便他一个人被困在迷宫之中,可有我们留下的标识,卓明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该可以回到这里,但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卓明风出来。 “那估计是凶多吉少,我们在迷宫中发现很多陷阱,稍不留神就会当场毙命,看样子卓明风怕是出不来了。”白近重重叹口气说。“不能再等下去,时间拖长了,后面那些怪物也该追上。” “卓明风从容不迫,可并不代表这个人不怕死,迷宫中有陷阱他心里当然清楚,可他还是特立独行,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宫爵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或许他是死在迷宫之中的陷阱里,但同样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叶知秋问。 “没有回来,说明卓明风已经找到了出路。”我跟着站起身说。 “对,我们换一个思路,卓明风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以身犯险,因为他知道如何从这里离开!”宫爵和我对视,他和我想的一样。 如果我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卓明风对万象神宫中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这处岩洞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境,不是他被困在迷宫里,而是他把我们留在迷宫之中,独自一人逃出生天。 但还是有很多问题我无法想明白,如果卓明风是为了算计我们,他何必等到现在,千辛万苦把我们引到这里,难道仅仅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岩洞中?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卓明风真想谋害我们,估计我们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何况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从岩壁上的那些风干的印记看,几百年前曾经到过这里的百余东厂精锐,靠的就是留下标识的办法离开这里。 而这也是卓明风告诉我们的方法,他分明是在指引我们出去的办法,可见卓明风是希望我们能离开岩洞的,可为什么却把我们留下,他自己先离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地宫碑文 我连忙走到卓明风进入的岔路,很快在岩壁上看见他留下的印记,用手一摸图案变的模糊,这是才印上去没多久的饕鬄纹路,如果卓明风真想扔下我们,何必还留下这些标识。 不管卓明风到底有没有找到出口,或者还是如同白近说的那样,掉入陷阱凶多吉少,跟着卓明风留下的这些标记,我们至少可以找到他。 反正这里不能久留,如果后面的黑金尸甲和奇穷破门而出,追到这里我们就必死无疑,我招呼其他人连忙跟上,沿着卓明风留下的标识在迷宫中前行。 卓明风选择的路线很奇特,拐了几个岔路后,我渐渐发现,他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中,似乎轻车熟路,那些错综复杂的岔路上,除了卓明风留下的标记,根本没见到我们留下的记号,这是一条我们甚至都没有找到的路。 但奇怪的事,在卓明风行走过的路线中,我却发现几百年前那些东厂番子留下的印记,而且沿途出现的尸骸,远比我们在迷宫中其他地方看见的要少。 大约在岩洞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渐渐感觉空气变得清新,不再向迷宫中那样浑浊,我心里暗喜,这说明我们已经接近出口,果然没走多久,那些黑白双色的圆慢慢消失,在我们正前方终于看见久违的天街。 我长出一口气,悬起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刚要从岩洞中走出去的时候,旁边的宫爵拦住我,他蹲在地上,手指在被黄沙覆盖的长街上,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卓明风的脚印。”宫爵心思缜密,抬头对我们说。 “卓明风果然找到了出路。”我连忙看向四周,可并未见到卓明风的踪影,他比我们先出来,按理说应该在这里等我们汇合才对。 “脚印一直向沿着天街往前,或许卓明风不想和我们一起,自己一个人先走。”宫爵追寻黄沙中的脚印,可很快消失在天街中,不知去向。 望着那些脚印,我回头看看身后险些困死我们的岩洞,更加肯定卓明风对万象神宫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引领我们到这里,绝对不是所谓的找寻被隐藏了龙脉,卓明风应该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认识卓明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此人高深莫测心细如尘,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从容和淡泊,最重要的是,卓明风城府极深。 像他这样习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人,做任何事比对会深思熟虑,绝对不会留下破绽和纰漏,可这一次卓明风明显做了一件百密一疏的事。 是他提议我们在岩洞中,分散探路并以不同标识来区分,由此可见卓明风知道用这个办法能找到出去的路,可他手上的扳指我们都见过,上面的纹饰我们也清楚。 只要我们进入岩洞的迷宫之中,势必会发现岩壁上,几百年前就留下的饕鬄纹饰,这样一来,我们自然而然也会把卓明风和万象神宫联系起来。 卓明风一直在我们面前只字不提,可见他是刻意在隐瞒,但这样一来,他的秘密就会被我们发现,卓明风千算万算,没想到遗落了这个细节。 “或许不是呢。”凌芷寒若有所思,望着消失在天街中的脚印。“卓爷知道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们,他告诉我们,就料到我们会发现那扳指纹饰,所以他才会离开,因为卓爷知道我们势必会找他问清楚来龙去脉。” “芷寒说的有道理,卓明风应该是知道隐瞒不了,所以避而不见,但有件事很奇怪,卓明风给我们留下一条生路,实在搞不懂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田鸡点点头说。 从岩洞中出来,我就觉察到宫爵表情似乎有些不对,神情很凝重,我担心他是不是太过疲惫,宫爵摇头说没什么事,但我分明感觉他有些反常。 白近的人从前面查探回来,在白近耳边低语,我看见白近眼睛一亮,走到我们旁边说:“前面有石碑,上面还有文字。” 从进入万象神宫到现在,我们连一个字也没瞧见过,有文字就是有记载,我们连忙沿着天街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耸立在霸下身上的石碑。 碑下的霸下高昂着头,蜷屈着尾,四肢用力,真象力举千钧,却又稳如泰山,石碑上镌刻刚劲有力的碑文,叶知秋一字一句读出来,这竟然是关于万象神宫修建的记载。 这个碑文似乎是在述说一件事,而且是以万象神宫修建者凌璇的口吻,和我们从零散线索推断的一样,凌璇以为大唐镇守龙脉为由,只身前往西域,到达红白山后,她集合周边大小国家的人力,以佛教为根基,因为能驾驭黑金尸甲和奇穷,使之信徒不但与日俱增而且虔诚恭敬。 凌璇利用红白山的地势特点,在沙海之下终于建成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群,因为对应七星,包罗万象,故名万象神宫。 天下龙气之地可用有三…… 叶知秋读到这里时,发现后面的碑文残缺模糊,已经完全无法辨认,那些斑驳的碑文很可能是记载这三处龙脉具体的位置,可惜如今已经无法知晓,对于什么龙气之地,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白近看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 他找寻万象神宫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最后的遗憾,白家先祖既然和龙脉有关,凌霄阁都无法找到的龙脉之地,很可能就是被凌璇隐藏的三条龙脉其中之一。 ……地宗宫内以木制羽龙九条,牵以楼船,悬殿堂之上,并以金玉镶裹,若来者不明,定攀船取之,擅入者当诛…… 后面的碑文又能阅读,这一段是关于地宗宫中巨船的记载,但让我们吃惊的却是凌璇后面那一段话。 后世多有目睹羽龙船者,传闻纷杂,唯恐世人皆知,璇于市井散传,月圆之夜,有九龙船掠空,船上珍宝无数,故名月宫九龙舫,世人多好事,久传必其信…… “月宫九龙舫这名字是……是凌璇取的!”我瞠目结舌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句话显而易见,凌璇是说有人目睹羽龙船出现,唯恐越传越多,到最后人尽皆知,于是凌璇便故意散播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传闻,这个传闻我们已经听过无数次。 有一艘被九条展开双翅的飞龙拉行的宝船,会在某一个月夜之夜翱翔于夜空,而这艘宝船之上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宝藏。 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所知道的月宫九龙舫。 可如今看到碑文才明白,这不过是被凌璇杜撰出来的传闻,也就是说,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是在唐初,这是凌璇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象,世人多贪婪,在这个传闻中,往往最让人关注的是宝船上的财富。 即便这个荒诞的传闻会一直流传下去,就如同凌璇所想,时间长了,以讹传讹中,渐渐就没有人在留意那艘羽龙船。 之前我们以为地宗宫中那艘巨船,是凌璇根据月宫九龙舫传闻修建,可现在才明白,那也是凌璇未雨绸缪,用来误导后人的杰作,倘若真有人阴差阳错找到这里,当看到那艘巨船时,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就彻底被坐实了。 估计任何人都会相信,那艘巨船便是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 可凌璇在等的人,却知道真相,偏偏我们又到过昆仑金阙,真正的羽龙船是什么样,我们现在并不知晓,但绝对不是地宗宫的那艘。 “这么说……凌璇见过真正的月宫九龙舫!”将军也大吃一惊。 “她当然见过,我现在甚至怀疑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真正的用意,她不遗余力试图在隐藏真正的月宫九龙舫。”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或许这万象神宫并非仅仅是为了隐藏三条龙脉那么简单。” 后面的所有碑文全都残破,无法再辨认,仅仅最后一句还依稀能看见,叶知秋蹲在碑石下,努力辨识了好久,才断断续续艰难的读出来。 璇……在,在此……青,青侯? 叶知秋读完愁眉不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璇在此静候!”我愣在原地,结合这句话前后的意思,读出完整的句子。“在此静候?!难道……难道凌璇就埋葬在万象神宫中!” “先祖留下祖训后,便一去不返了无音讯,从时间推算正好是先祖入西域的时候。”凌芷寒有些激动的眺望四周。“或许,先祖在修建完万象神宫后,便在这里长眠。” “这么说起来……”将军都有些震惊。“万象神宫实际上是一座陵墓,是凌璇的陵墓!” [$妙][笔$i][-阁]. “静候?”田鸡挠挠头有些疑惑的说。“静候谁啊?” “万象神宫是凌璇留给某一个人的,想必静候的意思是说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着这个人到来。”我说。 “人都死了,还怎么候啊,凌璇都是死人,她等到这个人又能怎么样?”田鸡摊着手更加茫然。 从岩洞出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爵忽然声音冷峻说:“你怎么肯定,凌璇就一定死了呢?” “笑话,这都多少年……”我说到一半笑容渐渐禁锢在脸上,万象神宫中那些黑金尸甲和奇穷不一样被封承千年,不一样是活着的,似乎这个万象神宫中存在着太多的不可能。 凌在此静候! 这话还真不像是诀别的语气,就如同是故人之间的约定,只不过凌璇先到一步,就在这万象神宫中等着她期盼出现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手印 越是深入万象神宫,越是有太多让我们震惊和无法解释的事,亦如现在表情极其迷惑的凌芷寒,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石碑中那些完全残缺模糊的碑文上。 凌芷寒向田鸡要来匕首,在石碑空白的地方划了一刀,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在石碑上留下一道刻痕,细细的石屑飘落,凌芷寒接在手里搓揉几下。 “如果石碑上的碑文是因为年久导致残破,那脱落的石屑照该被吹散才对。”凌芷寒手指着托负石碑的霸下身上。“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石屑?” 我看向凌芷寒手指的地方,在霸下的龟背上有厚厚一层堆积的石屑,颜色和刚才凌芷寒用刀刮下来的一样,如果是自然脱落,这些石屑的颜色会变深沉积,而龟背上的石屑明显是才掉落不久。 “有人故意毁掉了石碑上那些重要部分的碑文!”将军反应过来,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白近带来的人。 “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目的比我们还要明确,全都是冲着万象神宫里面的财富来的,损毁碑文的事他们没那闲工夫。”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石屑说。“何况我们是一起到这里,碑石如此巨大,要刮落上面的碑文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卓明风!”叶知秋一惊快速说。“他比我们先离开岩洞,也只有他有充裕的时间做这些事。” “姓卓的干嘛要毁掉上面的字?”田鸡有些疑惑。 “他应该是不想让我们触及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凌芷寒说。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向我们出来的岩洞迷宫,卓明风明知道会暴露他的秘密,还是把出去的办法告诉我们,一切都是他提前计算好的,他知道我们早晚会发现岩壁上不该出现的饕鬄纹饰。 再加之我们找不到他,势必会把所有事联系起来,卓明风其实是想告诉我们,跟着饕鬄纹饰便能走出迷宫,他没有直说,是因为卓明风希望借助岩洞来拖延我们。 他需要时间,需要可以抹去石碑上,他不希望我们看见的那些碑文的时间。 问题又回到最开始我们的质疑,卓明风是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中的一切,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甚至连石碑的位置都了如指掌,这座万象神宫已经在黄沙中被封存了几百年,上一次有人来到这里还是明末。 从我们进入万象神宫,一路我都在留意,可以肯定,这几百年来绝对再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可卓明风那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无疑在推翻我的想法,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曾经到过这里的人外,谁能如此清楚万象神宫的所在还里面的结构。 脑子很混乱,很难让自己清晰的思考这些犹如谜团,其他的人因为长时间在岩洞迷宫中兜转,都疲惫不堪,白近让大家先休息一下,派出两人在前往洞口警戒,如果有异动鸣枪示警。 这一路疲于奔命,大家滴水未进全都饥肠辘辘,架起火堆休整,天街两侧又出现火槽,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和田鸡在天街上挖出一条很深的坑道,把火槽中的原油引进去,点燃后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即便身后那些黑金尸甲和奇穷追击到这里,暂时也能抵御和拖延一段时间。 吃完东西后精力终于充沛了许多,白近似乎与生俱来有统领人的能力,他把我们剩下的人分组,轮流警戒,这样其他的人可以稍微睡一会补充体力。 我和将军一组,他叼着烟擦拭手中的枪,有他在身边,总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缭绕的烟雾熏的将军眯眼:“滚去睡一会,这儿我一个人就够了。” “多大岁数了,还逞能。”我笑了笑把毯子搭到将军膝盖上,他有风湿的老毛病,挖墓留下的病根,将军说是报应。 “老子还死不了。”将军嘴硬,可笑的欣慰。 “我看也不远了,我答应过掌柜,他百年以后,我给他披麻戴孝送终,你无儿无女的,小爷就勉为其难,等你死了,我给你抬棺。”我坐到将军身边戏虐的笑着。 “就这么定了。”将军在身后踢了我一脚,豪气干云笑了笑。“等老子下去了,你回头别忘了烧个纸人给我,上面就你的名字,到了下面也有人陪。” “做梦去吧,你都打了我十多年,死了都不消退。”我把水壶递到将军面前。“对了,白近说你年轻那会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到老身边一个媳妇也没落着?” “……”将军动作僵硬住,叹了口气。“有,有一个。” “人呢?”从来没听将军说起过这些事,好奇的问。 “陈年往事,不说了。”将军摇摇头神情有些伤感。 我好心触动到将军的心弦,从来没看见他如此黯然伤神的样子,想必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现在提及,将军都无法释怀。 “等这一次把掌柜救出来,我也打算收山了,想想已经几十年没回去过。”将军深吸一口烟,缭绕的烟雾中透着眷恋,嘴角淡淡一笑。“我是该回去看看了。” “你要走?”在四方当铺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身边这帮糙老爷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分开,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叶落归根,早晚我都是要回去的。”将军点点头。 “你他妈走了,掌柜和当铺怎么办?”我突然有些急,其实我是想说,他走了,我怎么办,身边少了一个陪伴多年的人,就是被他打骂,都已经习以为常。 “别一副送丧的样子,老子又不是去死,你想老子就来看我,你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我走了,掌柜和当铺不是还有你。”将军似乎看透了我心思,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估计,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应该也拖家带口,到时候把你娃留下来陪我。” “得了吧,你看我这样子会有人要。”我被将军的话逗笑。“再说,我真有孩子,还能留给你啊,指不定再被你教一个挖墓的出来。” “你不是没人要的问题……”将军忽然喜笑颜开。“你小子往后麻烦事还多着呢,到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说起来你也不笨,怎么就不开窍呢?” “我什么时候不开窍了?” 将军笑而不语,继续擦拭手里的枪,我还想继续和将军闲聊,田鸡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该他和宫爵警戒,让我们赶紧去眯一会。 估计真的是太疲倦,倒下就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拉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是宫爵,还没等我开口问,就被他捂着嘴,向我招手示意起来。 从岩洞出来我就感觉宫爵不太对劲,一直想问他怎么回事,看见他现在这幅表情,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宫爵让田鸡和我跟着他,悄然无声的绕过地上熟睡的人,我和田鸡一脸茫然,宫爵又带着我们返回岩洞之中。 “到底什么事?你怎么出来后就变的神叨叨的?”我疑惑的问。 “跟着来,带你们看一样东西。”宫爵声音低沉。 在宫爵的带领下,我们停在岩洞一处岔路中,手电光照亮了岩壁,上面有一个拳印。 “这地方我们来过啊,这是我留下的拳印。”田鸡望着宫爵疑惑不解。 “还记不记的我们在陆乔墓中见到画像中的主公。”宫爵一边说一边抓起我的手,在上面涂抹原油。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和我没关系,充其量就是长的像。”我打了一个哈欠,无力的苦笑。 宫爵没有理会我,抓住我手在白色的岩壁上留下掌印。 “你干嘛?”我被宫爵的举动搞的有些迷糊。 “在我们到这里之前,东厂精锐百余和那个神秘的主公到过这里,这事被陆乔记载在文书中,毋容置疑,且不管你为什么和那个主公长大一模一样。”宫爵望着我刚留下的掌印说。“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都是我们在推测,比如卓明风戴着的扳指,上面的纹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认为卓明风和万象神宫有关,可我却有几十种不同的说法。” “什么说法?”田鸡问。 “比如,有两个一样的扳指,毕竟我们都不能确定,几百年前和现在出现的饕鬄纹饰是同一个扳指的,或者就是同一个,但和卓明风没有丝毫关系,只不过被卓明风阴差阳错得到。”宫爵一本正经对我们说。“等等,反正都是推测,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任何一种推测都是成立的。” “你这个也太牵强附会了,哪儿会有这么巧的事。”田鸡摇头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眉头一皱,认真问。 “这岩洞中,除了不该出现饕鬄纹饰外,我还发现了另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宫爵看着我回答。 “什么东西?” 宫爵让开身体,手中的电光移到我掌印的旁边,一个血手印赫然露在我们眼前。 “这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几百年前一百多号人到过这里,或许是有人受伤,搀扶岩壁的时候留下这个手印。”田鸡不以为然说。 “你们好好看看这两个手印。”宫爵神情严峻。 我和田鸡还是不明白宫爵想告诉我们什么,目光落在两个手印上,仔细看了良久,我还真没看出什么来,旁边的田鸡突然一愣,目瞪口呆说:“一……一样?” “什么一样?”我问。 “这两个手印是一样的!”田鸡嘴角蠕动几下。 我顿时大吃一惊,一把接过宫爵手里的电筒,在两个手印上反复比对,不管是大小还是掌纹完全相同。 一个是几百年前的,一个是我刚刚才留上去的,世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手印,除非…… 这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卓明风怎么知道万象神宫的事我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来过万象神宫,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不用去推测,这就是真凭实据,我可以肯定……”宫爵慢慢站到我面前,指着岩壁上的手印说。“你曾经一定到过万象神宫!” 我震惊的张开嘴,这么荒诞的事,我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两个手印足以说明一件事,几百年前,我曾经到过这里,这让我想起在陆乔墓中看见的那副画像。 那个被陆乔供奉的神秘主公,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我一直坚信那仅仅是巧合,可现在我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手掌,两个相差几百年时间出现的手印,却有完全一样的掌纹。 “你就是那个神秘的主公!”宫爵目不转睛看着我,声音和他表情一样震惊。 第一百九十七章 蛰伏 我舔舐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宫爵说他在迷宫中探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个血手印,开始的时候还没在意,可当他在其他地方看见我留下的手印时,这才意识到让他震惊诡异的地方。 这也是宫爵为什么从岩洞中出来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他试图把整件事想清楚,至少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宫爵说,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明白。 为什么同一个手印,会相隔几百年时间,出现在万象神宫中。 宫爵感觉事关重大,担心人多嘴杂泄漏出去,所以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安顿后才叫我和田鸡来这里。 “你该不会……真的来过这里吧?”田鸡惊诧的看着我,下意识缩到宫爵旁边。 “几百年前的手印。”我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没好气的白了田鸡一样,指着岩壁上的血手印说。“你傻啊,陆乔在文书说写的很清楚,崇祯十一年,陆乔统辖东厂精锐过百,找到万象神宫,你掰着指头算算,崇祯十一年距现在相隔了多久。” “崇祯十一年就是1637年……”田鸡还真在计算时间。 我无力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1638年,距今三百四十多年,我如果曾经来过这里,三百多年啊,都快化成灰了,不死也快变成老妖怪,你们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像是活了三百多岁的人吗?” “懂了。”田鸡突然抬头郑重其事说。 “你又懂什么了?”我问。 “你吃药了,长生不死什么的,要不就是驻颜的药,所以你一直活到现在,而且还不会老。”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你才吃药了。”我就差没被田鸡气的仰天长啸。 “应该不是。”宫爵冷静的摇摇头,喃喃自语说。“什么长生不老的推断不现实,朝歌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掌柜和四方当铺的人看着他长大。” “对啊,我要真活了三百多岁,那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且你们见过活了三百多年的人,越活越小的吗?” “返老还童……” “你闭嘴。”我伸手推开田鸡,都懒得理他。 看着岩壁上那两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手印,我重重叹口气说,从我记事起,就和父亲相依为命,我记得儿时到现在所有的点滴,如果不是七岁那年,父亲被害的话,我或许现在还在川西山里。 换句话话,如果不是因为我阴差阳错遇到叶九卿,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什么月宫九龙舫,或者是万象神宫,更不会学得一身探墓的本事,也就是说,我本该有的人生轨迹完全和这些事,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这人笨,说的不对你也别气啊。”田鸡还是忍不住,头又探了过来。 “你又想说什么?”我无奈的苦笑。 “你是不知道这些事,可掌柜知道啊,你有没有想过,茫茫人海,你谁不遇到,偏偏遇到掌柜。”田鸡试探的问我。“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事有蹊跷啊?” “你是说,朝歌遇到叶掌柜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宫爵想了想说。 “完全有这个可能啊,咱们这一路走到现在,朝歌显然不寻常,别忘了,我们在叶掌柜房间的暗室中发现的那些东西,地图上,标识着朝歌出生的地方。”田鸡连忙点点头说。“叶掌柜瞒了朝歌很多事,谁知道他收养朝歌是不是其中一部分。” 宫爵皱眉凝神静气思索半天,抬头看我:“田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没有这个可能。”我想都没想斩钉切铁的否定。 “为什么?”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问。 我亲眼见到父亲被杀,当时只有七岁的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生,我连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谁还能猜到我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事实上,到现在我都很吃惊,七岁的我是如何走出山林,当时完全是漫无目的的乱窜,只想着离那些杀我父亲的人越远越好。 “我在山林里呆了三个月,靠吃野草喝溪水才保住命,从山林里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身在何地,如果按照田鸡的说法,叶九卿算好时间和地方等着我,天大地大,叶九卿真能猜到我会在什么地方出现,那他本事就真大到通天了,还干嘛盗墓啊,这天底下的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摇摇头对他们说。“我遇到叶九卿纯属偶然,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到底瞒了我什么,我不清楚,但我和叶九卿相遇说起来还真是缘分。” 不过田鸡还是说对了一件事,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寻常,我从低头看看戴着的项链,或许从父亲把这东西交给我那刻开始,就注定我会和月宫九龙舫联系在一起。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去揣测叶九卿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而是不断想去搞清楚,我父亲到底对于隐瞒了什么。 一个山里的五鬼抬棺人,一个夜出昼伏的盗墓贼,一个曾经参与红色王朝最机密实验的军人。 任凭我怎么去思索,也始终无法将这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和背景,联系到同一个人的身上,直到现在我唯一的结论是,父亲或许也知道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而且他交给我的这条项链,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羽龙图案那么简单,只不过到现在,我还不清楚这条项链真正的用途。 但是…… 即便所有人的事曲折离奇,但我实在不明白,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事咱们得从头好好捋捋。”田鸡指着岩壁上的血手印看着我说。“从时间远近开始说起,首先,三百多年前,有人带领百多人进入万象神宫,这个人就是陆乔称为主公的神秘人,而此人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同时,你们两个人又有相同的掌纹,姑且我们暂时推定仅仅是巧合,然后……” “然后是1942年3月18日,在相隔三百年后,凌霄阁在祠堂看见你,不,暂时还不能肯定那人就是你,但至少又是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宫爵接过田鸡的话继续说。“这个人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昆仑金阙,在四十多年前,他带着十二个人成功进入昆仑金阙,其中就有和你现在身边息息相关的人,你父亲、叶掌柜,当时在昆仑金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不过这人再一次神秘的消失了。” 我用力搓揉着脸,不用他们继续往下说,后面的事我也清楚,这个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他到了敦煌,并且再一次见到凌霄阁,并且在这个人的帮助下,凌霄阁找到了玉门关外的石室。 但结局相当离奇,进入的人距离石室的核心只有一步之遥,可全都非死即伤,凌霄阁甚至还留下一只手在石室里,同时,那人又一次消失。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的情况中,这个人一共出现了三次。”宫爵竖起三根指头慎重其事说。“用凌霄阁笔记中的话描述,岁月没在这人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由此可见,凌霄阁前后见到这人时,他的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而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我们在陆乔墓中看见的画像,就是说,有一个一直活到现在的,而且从不衰老的人,以至于,凌霄阁在病房中看见朝歌容貌时,会震惊无比,导致惊吓过度而死。” “和我有什么关系,真不是我。”我无力叹气解释。 “没说是你,现在就事论事,这人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假设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第一次出现是三百年前,地点在万象神宫,目的应该是为了探寻这里面的秘密。”宫爵摇手打断我,继续说下去。“第二次出现是为了昆仑金阙,目的是把青铜球放回去,那第三次,就是这个人在敦煌和凌霄阁重遇的那一次,这个人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对啊,如果是同一个人,他曾经到过这里,干嘛还要出现在敦煌?”田鸡挠挠头自言自语。 我顺着宫爵的思路往下想,凌霄阁的笔记中断于前往石室的前一天,而就在一天后,和凌霄阁同行的三人,两个死在石室中,凌霄阁也断了一只手,最离奇的是,石室的核心雕像距离他们仅仅一条通道的距离,他们甚至都没有走进雕像的房间。 “是阻止!”我突然恍然大悟。“如果三次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石室中除了和凌霄阁同行了两具尸骸外,还有大量东厂精锐的尸骸,当时这些人是被从身后割颈灭口,目的是为了隐藏石室的秘密,无独有偶,那两具通道外的尸骸,全都是从身后被枪近距离射杀,也是为了灭口!” “这个人,不想石室中的秘密外泄,他……他在掩饰万象神宫的存在!”田鸡大吃一惊。 “然后这个人再一次消失,他好像每一次出现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从三百年前开始蛰伏,每一次月宫九龙舫的消息出现,这个人便如影随形的出现,最后一次是二十多年前,然后……”宫爵嘴慢慢张开看向我。“然后是我在成都古墓中找到玉匣,上面的羽龙底纹再一次和月宫九龙舫牵连在一起,而就是那个时候,你……你出现了!” “乖乖,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也杀了灭口吧。”田鸡目瞪口呆看着我。 我终于还是仰天长啸一声,双手捂着脸,无语的撞击在岩壁上,我发现这事,我怎么说都解释不通,事实上的确太离奇纠结:“月宫九龙舫关我屁事,二十多年前,我还在我娘腿肚子里转筋呢。” “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急的,我瞧着你也不是那样的人,说句实话,我压根也没相信过,你和那些人有关系,就是这事太不寻常。”田鸡把我从岩壁上拉回来,笑着说。“你和好好的,你干嘛非要和别人长的一模一样。” “这事能怪我吗,你问我爹妈去啊,谁让他们把我生成这幅模样。”我无奈的回答。 “话说回来,这人干嘛要千方百计掩饰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三百多年前这人就到过万象神宫,这里面有什么早该被他弄清楚,干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田鸡疑惑的喃喃自语。 “不,这个人不是唯一知道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宫爵忽然抬头说。 “只有这个人,陆乔记载的很清楚,最后从万象神宫中出来的只有这个人,其他跟随进去的无一生还。”田鸡说。 “陆乔的文书中记载,他在调任东厂提督后,全力办的只有一件事,他在奉命追查一个人的下落。”宫爵来回走了几步对我们说。“陆乔他们后来终于发现这个人踪迹,一路追捕才找到的万象神宫,三百年前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除了那个主公和百余东厂精锐外,还有我们一直不知底细的一个人。”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凌在此静候……”我顿时反应过来吃惊的说。“陆乔追查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知道万象神宫所在的人,也是凌璇一直在等的人。” “对,主公是跟随这个人的踪迹,才找到万象神宫,陆乔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个人的下落,可见在万象神宫中,主公根本没有找到这个人,重点根本不是万象神宫,而是这个人!”宫爵心思缜密的说。“这个人才是主公真正的目的,而且……这个人恐怕一直都存在!” 我明白宫爵的意思,每当有月宫九龙舫消息出现的时候,这个神秘的主公便会出现,不管是昆仑金阙还是如今我们所在的万象神宫,他一直都在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他掩饰万象神宫的存在,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这个人的存在。 事情已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这已经不仅仅是我想要找到杀父仇人,或者是探寻那艘月宫九龙舫下落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的谜团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我们从未触及的秘密。 而最麻烦的是,即便我再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秘密或许和我有关,我口里始终不愿意说出来,但心里却千百次问自己。 我是谁!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玑宫 探寻万象神宫的秘密,对于我来说,已经仅仅不是为了救叶九卿,这座宫殿群中,或许隐藏着能让我解开一下谜团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知道凌璇修建这里真正的原因和意图。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毁掉陆乔墓一样,抹去岩壁上那个离奇的血手印,然后和宫爵还有田鸡返回我们休息的地方,躺在地上辗转难眠,脑海里萦绕全是那些无法解开的迷雾。 昏昏沉沉被将军叫醒,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短暂的休整后又开始继续向万象神宫深入。 这一次似乎的路程似乎比之前顺利了许多,身后的黑金尸甲和奇穷还没追击上来,一路上也没再遇到其他的险阻,将军用随身携带的沙漏计时,大约走了半天之后,我们看见天街的尽头出现一座宫殿。 除了和之前我们见到的地宗宫一样高大外,这座宫殿远远看上去更加精美华丽,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告诉我们,这里是天玑宫,对应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 在北斗七星中,天玑为人,代表权利。 天玑宫的入口也被巨大的石门封闭,上面有着和地宗宫一样的铜盘机关,有了之前的经验,宫爵把铜镜放入石门中,再一次明亮在我们眼前的又是另一个星图。 凌芷寒很快就辨认出,那些代表星宿闪耀的玉石是代表太微垣天区,宫爵很快在石门的铜盘上恢复出太微垣的星图,巨大厚重的石门应声开启,我们在关闭石门之后,悬起的心这才放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黑金尸甲和奇穷的追杀。 在天玑宫内我们可以好好安顿休息,不过将军为了不重蹈覆辙,让白近提醒他的人,千万被行差踏错乱动宫殿中的东西。 田鸡找到宫殿内用于照明的火槽,点燃后,随着火光照亮整座宫殿,我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和空荡荡的地宗宫截然不同,这里到处都是画栋雕梁,在灯光的映衬下精美无比。 而且极尽豪奢的天玑宫格局相当宽敞,呈三进三重殿布局,我们如今所在第一重殿堂之中,这里怎么看俨然都是一座王宫,甚至华丽的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重殿的中央是一处须弥座,上面摆放着一个在火光下闪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那台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触摸有玉的质感,但却透着寒凉,在台子上有人形的凹槽,看上去像是一张床。 “这里曾经应该睡过人。”宫爵伸出手从台子中慢慢拿出一根长发。 那是女人的头发,但奇怪的是,如此干燥的地底,这头发没干枯,如同是才掉落一般,还保持着弹性和光泽,万象神宫上一次开启是三百多年前,这石台中怎么会有保存如此安好的长发。 “谁会睡在这鬼地方?”田鸡蠕动喉结看看四周说。“这硬邦邦的台子睡着也不舒服啊。” “死人是不会介意的。”我蹲在台子上查看很久说。 “死人?”凌芷寒疑惑不解。 “这台子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状,上面的纹饰是唐代棺木惯用的,这不是什么床,而是一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棺木。”叶知秋也看出端倪。 “谁会在万象神宫中放一口棺材,把谁埋在这里?”白近问。 “万象神宫的修建者。”我眉头紧皱慢慢站起身,看着宫爵手中那根长发回答。“能长眠在这里的只会是凌璇。” “既然先祖曾经长眠于此,那……那为什么不见先祖遗体?”凌芷寒激动不已。 “不会,不会又是诈尸了吧。”田鸡挠挠头表情很无奈。 我和宫爵明白田鸡这话的意思,在昆仑金阙中,我们找到的冰棺里,也是没发现尸骸,如果从时间推算,凌璇长眠在这里应该有千年,可如今遗体不翼而飞,在阴森的地底宫殿中,的确有些诡异。 “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几百年前,东厂的人就开启并进入过万象神宫,或许是这些人带走了里面的遗体。”叶知秋深思熟虑说。 “陆乔能巨细无遗记载那么多文书,说明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在关于万象神宫的记载中,他写的很清楚,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主公。”宫爵摇摇头否定了叶知秋的想法。“这说明在当时,那些人并未从万象神宫中带走东西,至少没有带走凌璇的遗体。” “从找到的头发看,凌璇的确在这里安息,既然不是那些人带走,那凌璇的遗体去了什么地方?”将军一脸凝重问。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同样的问题,我们在昆仑金阙已经面临过一次,从凌璇留下的碑文看,最后一句话是。 璇在此静候。 我坚信凌璇是在这里等一个人,很有可能,凌璇等到了她要等的人,而这个人带走了凌璇的遗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现在对于我来说,凌璇的遗体下落似乎已经不重要,我围着台子走了好几圈,然后退后几步目不转睛的凝视。 “你发现什么了?”宫爵问。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台子?”我努力的去回想。 “你见过?”田鸡眼睛一亮走到我身边低语。“就说我没猜错,你看这东西眼熟,因为你来过这里。” 我瞪着田鸡都懒得去理会他,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似曾相识,而是我很确定,我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台子。 “什么时候的事?”宫爵站到我身边望着台子,认真的问我。 “应该不会太久,而且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说。 叶知秋听我这么说,也仔细打量了半天,渐渐我发现她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震惊:“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爸房间下的暗室……” “叶九卿!”我猛然一拍脑门,难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我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过,毕竟无论如何我也很难把叶九卿和这里联系在一起。 我们在叶九卿的房间中发现暗室,而在暗室里除了那些让我对叶九卿完全陌生的地图外,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台子,和眼前的一样,闪耀着宝蓝色的光芒,而在台子上,安放着叶知秋母亲凌汐的遗体。 那台子就和眼前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长眠着凌汐,所以我们无法看见台子里面的结构。 “掌柜怎么会有万象神宫中的东西?”就连一向泰然处之的将军也震惊无比。 我忽然摸着自己头,无力的笑出声,我帮叶九卿想好了很多可能,比如这台子是唐代一种造型奇特的棺木,叶九卿一次盗墓中偶然得到,再不就是,这种少见的棺木失传已久,刚巧叶九卿知道,特意为凌汐建造出来。 但我一直在心里极力的回避最有可能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敢,也不肯去相信这个结果。 叶九卿为什么会有万象神宫中的东西。 因为他到过这里,并带走了里面的东西…… 我笑不是这些解释有多荒诞,而是我近乎有些抓狂,到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清楚,这座神秘的宫殿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象神宫在我们之前,最后一次开启是三百多年前,我们可以肯定这中间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入过。 如果是这样,那叶九卿又是什么时间到过这里? 除了无力的苦笑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似乎我们接触的事越多,我发现越匪夷所思,我已经开始尝试去习惯不用脑子去思索,因为所有的事,我根本想不通,也无法找到答案。 而那些可以为我破解所有谜题的人,却都在关键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从卓明风身上得知,为什么他戴着的扳指纹饰,会在三百年前出现在岩洞中,结果卓明风销声敛迹。 如今想要知道万象神宫中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叶九卿的暗室里,这个疑问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解答,可偏偏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我看向将军,他连忙摇头,表情很坚决:“别看我,和你一样,我也是才知道,等救出掌柜,你自个去问他。” 我还是只有笑,这就如同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环,我始终不清楚,到底哪里是开始,哪里又是结束,我一直在这个谜环中不停的循环,永远也没有尽头。 “先不管叶掌柜的暗室中怎么会有万象神宫的东西,这还说明一件事。”宫爵眉头一皱惊诧的说。 “什么事?”我揉着额头问。 “万象神宫是凌璇修建的,你们说,她在这里等一个人,这样看起来,最后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只有凌璇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台子也只应该有一个才对。”田鸡说。 “真是难得,这一次你终于反应快了。”宫爵拍拍田鸡肩膀笑言。 我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凝固住,这台子明显是棺木,是用来安放遗体的,就如同田鸡想的那样,万象神宫中应该只有一个这样的台子才对。 可叶九卿的暗室中却有一个和我们眼前一模一样的台子,这就意味着在万象神宫中,并不止一个台子。 那就是说,在万象神宫中,除了凌璇之外,还长眠着其他的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九州龙脉 进入天玑宫第二重殿,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在殿堂的正中是一面白玉台,上面雕刻着蜿蜒的纹路和文字,很快叶知秋就辨认出,这似乎是一副久远的地图,上面山川起伏,江河密布,隐约还能看出现在地图中的一些雏形。 凌璇是在唐初修建万象神宫,可在玉台上雕刻的地图分明不是大唐疆域,甚至比大唐时期的版图还要辽阔。 好在跟着封承多少是学了点东西,古人认为天圆地方,这玉台上的地图更像是夏商时期的地域区划,古人将天下划分为九个区域,在玉台上我很快看见冀州、青州、扬州…… 这是最古老的九州图,即便只是在玉台上,也足以看出九州地大物博,气势磅礴的一种景象。 但在玉石地图上,有一些山脉却用血玉点缀,细细一数竟然有二十四条。 “九州龙脉图!”凌芷寒瞠目结舌。 “龙脉?!”我疑惑的望向凌芷寒。 她点点头,指着玉石地图告诉我们,上面那些用血玉勾画的山脉走势,正好是后世已经得知的龙脉之地,天下龙脉众所周知刚好是二十四年,而凌璇竟然在千年前,已经准确无误掌握所有龙脉的确切的位置。 凌芷寒说,倘若有人先懂堪舆之术的人提前看见这玉台地图,估计后世历史都会被改变。 “卓明风不是说,天下龙脉一共是二十七条吗?”田鸡问。 “这玉石地图被人毁坏过。”宫爵手指在上面说。“这些龙脉都以昆仑为中心,向四周散发,但其中有三条被拦腰毁掉。” 顺着宫爵所指的方向,果然是有三条山脉,刚从昆仑发源出来不久便中断,看痕迹是被人为损毁,不过根据这些山脉走势,大致能分辨方向。 其中一条向西北延伸,如果没估计错,应该就是目前我们所在的万象神宫位置,另一条向西南,具体向什么地方蔓延就不得而知,最后一条是向东北方向,看势头应该是进入辽东。 白近目不转睛盯着这条被毁的龙脉,这应该就是和白家密切相关的那条龙脉,可惜完全无法看出最终龙脉的位置,白近重重叹口气,神奇极其失望。 这三条便是被凌璇隐藏的龙脉,因为万象神宫的奇特,导致这三条龙脉年最登峰造极的玄学大师也无法一探究竟,可凌璇却将三条龙脉的位置留在这玉台地图中。 “她是留给要等的人。”叶知秋蹙眉说。“可为什么会被毁掉呢?” “该不会又是卓明风干的吧?”田鸡问。 “应该不是。”我用手轻轻触摸山脉断裂处,平滑工整,而且在玉台上也没发现玉屑,断面的光泽圆润,说明经过很长时间的风化。“至少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万象神宫上一次被开启是明代,时间吻合,应该是那一次,被进入这里的人毁掉的?” “为什么好端端的玉台地图,偏偏有人会毁掉那三处龙脉?”将军疑惑不解。 “有人不想这三条龙脉的位置被泄露。”我来回走了几步,目光重新落在玉台地图上。 凌璇千方百计修建万象神宫,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这三条龙脉,可她却把详细的位置特意留在玉台地图中,可见这三处龙脉确切的位置,除了凌璇之外,任何人都不清楚。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着一个人,或许这玉台地图就是她留给那人的秘密,陆乔在调任东厂提督之后,一直在追查的人想必便是凌璇在等的人。 陆乔和主公之所以能找到这里,全然是因为追踪到这人的踪迹,凌璇不想龙脉位置外泄,可见这三处地方极其重要,那人同样也希望这个秘密一直被掩饰,所以在得知真相后,立刻毁掉地图中那三条龙脉的位置。 “你确定万象神宫在我们进入前,只被开启过一次?”田鸡的声音从殿堂远处传来。 “废话,我就是再不济,地下的东西,有没有人进来过,还不至于看走眼。”我回答的时候,看见田鸡一个人蹲在通往第三重殿的石门角落。 田鸡站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把断成两截的枪,他的表情很凝重的看着我:“估计,这一次你真是看走眼了。” 我们连忙走过去,田鸡把手里的枪刚递到我们面前,将军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老毛子的波波沙?!” 田鸡摇摇头,把断裂的枪托重新组合在一起,告诉我们说,这是50式冲锋枪,是根据苏联著名的波波沙冲锋枪仿制,在五十年代初大量装备部队。 “这种枪第一次出现是在50年,如今已经是老古董了,但出现在万象神宫中。”田鸡神情惊愕说。“由此可见,万象神宫最近一次开启,最早可以推算是1950年才对。” …… 我顿时愣在,从进入万象神宫开始,所有的细节表明这里绝对已经被尘封了几百年,上一次万象神宫被开启,还有追溯到明末,那一次后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可这把枪的出现却瞬间推翻我所有的推断。 一把五十年代的枪,不会平白无故被丢弃在万象神宫中,这说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提前到过这里,而且时间相隔并不久远。 “我挖墓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即便我看走眼,你也不该有遗漏才对。”我连忙转头问将军。“你认为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 将军默不作声,细细思索半天,表情严肃的摇摇头:“应该不可能,我挖了一辈子墓,有没有被人动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来过才对。” “那就奇怪了,魏叔和你的本事我当然相信。”宫爵如今蹲在田鸡发现枪的地方,声音透着茫然的疑惑。“这里不但是有人提前来过,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万象神宫一直被尘封,任何留下的痕迹都可以长时间保存下来,在宫爵蹲着的地方,我们看见好几个鞋印,宫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埋下头,轻轻一吹,当地上的尘埃被吹开时,刹那间我惊愕不已的愣在原地。 被吹拂的地方立刻露出鞋印,清理遗迹现场最有经验的莫过于叶知秋,她立刻跪到地上,片刻功夫被她清理出来的地方,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鞋印。 随着被清理出来的范围越大,出现的鞋印越多,这些杂乱无章的鞋印相互交错,根本不用去细数,因为多的让我们所有人完全震惊。 那至少是几百人,甚至更多的人留下的鞋印,最让我诧异的是,这些鞋印我居然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姬渠!”宫爵突然反应过来,吃惊的说。“这鞋印的纹路我们在姬渠墓里也曾经看见过。”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在姬渠墓中,我们就发现过这样纹路的鞋印,田鸡一脸惊诧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是解放鞋的纹路,这么多解放鞋鞋印出现在这里……” “是军队!”将军声音凝重。“在我们之前,有军队到过这里,而且从装备看,大致时间最远是在三十多年前,刚好是50式冲锋枪和解放鞋刚装备部队的时间。” 我无力的揉揉额头,不要说一支军队,即便是一个人捷足先登到过这里,我和将军怎么也会有所发现才对,可足足一支军队深入万象神宫,我们这一路居然丁点都没有察觉,就算是我大意,可我绝对不相信,挖了一辈子墓的将军会有差池。 这么多人进入万象神宫,不可能做到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我甚至都不清楚,这支军队是如何找到万象神宫,又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我一边想一边重新仔细的查看四周。 最终抬头看见天玑宫的顶部,天玑宫依岩山而建高大雄伟,而最上面我发现有一个圆形的裂口,形同于我们在地宗宫顶部,凌璇留下的机关天窗一样,但这个裂口远比那个天窗要大很多。 田鸡也留意到那个裂口,二话没说卷起衣袖就顺着宫殿的柱子往上攀爬,在上面停留了很长时间后,田鸡回到下面表情更加严峻。 他告诉我们,那个裂口不是修建天玑宫时候留下的,而是经过专业的军用爆破手段炸开的,而且冲击波是由上至下,可见当时炸药是埋设在距离天玑宫顶层更高的地方。 “裂口四周有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田鸡摊开手,上面是一些他在裂口边缘找到的麻绳。“进入万象神宫的军队,应该是通过绳索直接从天玑宫顶部吊进来。” 宫爵像是想起了什么,听田鸡说完,快步返回到天玑宫入口的石门处,凝视了半天后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比我们先到这里,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 “为什么?”我连忙追问。 宫爵指着紧闭的石门说,这些厚重的石门背后并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且石门后面也没有开启的机关,凌璇在设计万象神宫的时候,唯一能开启这些石门的机关都在外面,也就是说,万象神宫一旦封闭,任何进入这里面的人,都无法原路返回,或者说,万象神宫本身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那支军队虽然进入了天玑宫,可却无法开启封闭的石门,想必也很清楚,如果一旦强行炸毁石门,会直接导致宫殿的崩塌。 “所以进入天玑宫的这支军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我终于想明白了困扰已久的问题。“这些人一直都留着天玑宫之中,他们或许可以继续往前,但绝对无法后退,正因为这些人没有到达过我们进入的那些地方,当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也是我和将军一直都肯定万象神宫没有被其他人开启的原因。” 叶知秋还蹲在地上清理地面的鞋印,当快到第三重殿时,她大声喊我们过去,叶知秋转头有些疑惑的说,地面上的鞋印只出现在第二重殿内,再往前就消失。 “奇怪了,一支军队进入到这里,为什么只停在第二重宫殿之中,不进也不退呢?”白近大为疑惑。 叶知秋摇摇头沉稳说,鞋印消失并不代表,这些人没有进入过,从现场看有明显的清扫痕迹,说明鞋印被人为的抹去,谁会在一处遗迹之中刻意的去清扫鞋印。 唯一的解释,这支军队试图掩饰到过这里的事实,抹去鞋印是不想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第二百章117局 我四处观望,既然有人来过就不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下,直到我看见通往第三重殿石门两旁的墙壁上,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整个墙面如同筛子一般。 心里顿时惊了一下,这些孔洞的深度完全可以放下一个黑金尸甲的虫茧,倘若我们在这里遭遇黑金尸甲突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看着满目疮痍的墙面,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除了石门两侧的位置,其他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孔洞,将军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声音低沉:“这不是放什么虫茧的地方。” 听将军的意思很肯定,我好奇问这些孔洞是怎么形成的? 将军一言不发,向后退了几步,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射进墙面,瞬间形成一个和旁边如出一辙的洞孔。 “这些都是被子弹射击造成的。”将军拔出刀,吃力的从墙面中挖出变形的弹头,看着我一本正经说。“按理说,这里面应该有弹头才对,应该是到过这里的军队,撤退时挖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和宫爵他们对视,这再一次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不管这支军队是如何找到万象神宫,可奇怪的事,这些人似乎是在刻意抹去他们来过的痕迹。 更让我担心的是,前面上这么多弹孔,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交火,可惜四周没发现一具尸骸和其他东西,根本不清楚这些人交火的原因,甚至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向什么发起攻击。 “是退守。”田鸡半跪在地上,望着那些密密麻麻凌乱的鞋印说。“从这些鞋印看,不像是进攻,到过这里的军队应该是遭遇到攻击,一直在这里坚守,直到退到这里撤离。” 我看向那些鞋印消失的第三重殿,从石门两侧的弹壳不难看出,田鸡的分析极有道理,这些人在极力阻止某些东西攻入石门之中,交织的火力对石门入口形成火力封锁。 不管那些东西是什么,能让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都难以抵御,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将军已经把枪举起来,和田鸡还有白近的人全神贯注摸索着向第三重宫殿走去。 当我们进入宫殿之中,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和之前一路在万象神宫其他地方见到的完全不同。 干净! 干净的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被尘封在地底几百年的地方,厚厚的尘埃会覆盖所有区域,可是这里明显是被清理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看的出,曾经到过这里的军队,在极力试图抹去所有留下的痕迹,但我实在想不出这样做的目的。 凌芷寒拉动我衣角,在金碧辉煌的第三重殿中,居然还摆放着一个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台子,但摆放的位置并没居中,靠近宫殿正中的左侧,这个台子和整个以天街为南北轴对称建筑的万象神宫格格不入。 我们在万象神宫中,看见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对称排列,唯独这个石台破坏了这种对称性,这还不是让我们疑惑的地方,前面的人枪口已经紧张的抬起。 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过令人畏惧的黑金尸甲,还有匪夷所思传闻中的凶兽奇穷,甚至是看见让人震惊的巨船,这座神宫之中似乎有着太多让我们紧张惶恐的东西。 事实上,到现在对于恐惧和害怕,我已经趋于麻木,出现什么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惊恐,我甚至不停在脑海里去想象,或许就潜藏在某处阴暗中的危险,我总是幻想的无比吓人,这样的话,即便真的出现时,我至少能有些心理准备。 可在我的幻想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如今会看见的…… 人! 我曾经问过将军,他挖了一辈子墓,如果还有能让他害怕的是什么,我记得将军犹豫了好久才告诉我,越是寻常的东西,往往越令人不知所措,墓里面有怪物不吓人,因为下墓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准备。 但如果在墓里看见一个活人…… 我之前还没能体会将军这话的意思,不过现在应该是懂了,那石台上竟然睡着一个人,谁会想到会在一座尘封地底的宫殿中见到人呢? 将军抬手,田鸡跟着将军时间长了,两人慢慢似乎有了默契,田鸡应该是心领神会,将军的意思是散开,万一有突发情况,大家不至于抱团被攻击,田鸡慢慢向旁边散,白近的人看田鸡的动作,也相继分散开,围成一个圈向石台逼近。 上面平躺的人一动不动,当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人时,将军缓缓伸出手,摸到那人的脖子上,我看见将军长长出了一口气:“挺尸的。” 我们这才走过去,散发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上,平躺着一个穿军装大约二十多岁的人,旁边还放着一把老旧的枪,闭目安详像是在熟睡,左腿军裤血迹斑斑,小腿残缺经过简单的包扎,裸露在外面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活生生撕咬断的。 “50式军装,建国初最早的一批军装,55年后被替换,从军装上看,进入万象神宫的军队,应该在50年到55年之间。”田鸡在辨认那人军装之后说。“这人死了应该有三十多年。” 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死了三十多年的人,就如同一个刚沉睡没多久,皮肤甚至还有弹性,脸颊上居然还有血色,好像随时可以从睡梦中清醒一般。 这让我想起叶九卿暗室中的凌汐,同样是死了很久的人,可尸体保存的竟然如此完好,栩栩如生亦如安睡,这台子应该是棺木,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会有一个穿军装的人长眠在此? “也没有番号,这人的来历也无从考证。”田鸡小心翼翼查看后说。 “说不通啊,这里被清理的如此干净,可见到过这里的军队并不想留下丝毫痕迹,说明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那为什么,会留下一个人在此?”宫爵皱眉迟疑不解。 将军拔出刀,挑开这人断肢上的纱布,我再一次被震惊住,当纱布脱落,撕裂开伤口,竟然还有鲜血流淌出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死人,不要说死了三十多年,他的血液早该干涸凝固,皮肉也应该收缩干瘪才对,可这尸体太鲜活,腿就想是才断的一样。 这样重的伤,这人也该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面无血色,可奇怪的事,这人仅仅被纱布简单的包裹伤口,那绝对无法止血,但是除了少许的鲜血滴落,连同断裂的腿骨和周围筋肉以及血管,却神奇般的愈合。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军装,我真怀疑这人,在我们进来之前才受的伤。 “这里有包。”叶知秋指着那人的头下说。 那是一个军绿色的包,田鸡说是军队专用的背包,我轻轻扶起那人的头,从下面把包拿了出来,打开后,在里面找到一副眼镜,然后是一个样式很老旧的摄影机。 叶知秋说这是一种八毫米的老式摄影机,因为便于携带,在战时多用于战地拍摄,在包里我还找到几盒胶片,这人临死先,这些东西也没有遗弃,而是放在身边,可见这些东西对他尤为重要。 只不过一座千年的神秘宫殿中,发现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让我们感觉反差太大,最后在包里我发现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 当我把笔记拿在手里时,突然感觉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过太迫切的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时候,也没细细去想,翻开笔记,里面全被干涸凝固的鲜血所粘连,在笔记的第一页,我看见两个刚健的钢笔字。 杨勋。 我下意识看向长眠在散发着宝蓝色光芒台子的那人,这或许就是他的名字,笔记拿在手里有些沉重,像是在和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交谈。 我小心翼翼剥离开被粘连的笔记,被鲜血浸染的纸页上,写着工整的字迹,我不由自主读者那些久远的文字。 1954年4月23日,我部建设兵团在新疆红白山植树造林阻挡风沙,在荒漠下,无意中发现有被人为修建的痕迹,最开始以为是残余敌军留下的地堡或者是军火库之类。 建设兵团立即对该地实施爆破,结果在被炸开的黄沙下,竟然发现一处气势磅礴的历史遗迹。 因为事关重大,兵团首长立即上报,我们很快接到命令,停止一切作业原地待命,兵团所有参与挖掘的人不得擅自离开,并且以爆破点为中心,方圆五公里设置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劝阻不从者可开枪击毙。 第三天黄昏,我看见一支部队向我们急行军,那是一支没有番号的部队,我只在那些军人的臂章上看见三个数字。 117! 那或许就是他们的番号,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番号,他们的装备比我们不知道要精良多少倍,达到后,向兵团首长出示调令,并且迅速接管所有一切,我当时是兵团首长机要员,调令我看过,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一切事务由117局全权处理,务必服从命令! 所有参与那次挖掘的兵团战友,包括兵团首长在内,当晚就被安排上车,没有人告之要去什么地方,117局的人甚至核查兵团每一个人的姓名,好像任何一个人也不允许被遗漏。 一支兵团的调遣事关重大,可竟然一纸调令,让几千人的兵团立刻转移,事实上,当时的感觉并不像是调派,更像是押送,我还记得和战友分别那晚的一切,气氛很沉重。 负责转移的117局的人,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丝毫笑意,我们如同战败的俘虏,被荷枪实弹的那些人严密监视着上车,望着远去的车灯,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我本来也应该和战友在接到调令后一同转移,临行前被一个穿军大衣的人留下,他是117局最高负责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所有人只称他一号首长。 首长看见我携带的摄影机,那本来是用于拍摄兵团植树造林进度和成果的,首长要求我留下,用摄影机记录发掘现场。 首长的年纪不大,话也很少,他叮嘱我,所有拍摄的内容每日必须上交,不得拷贝私自保留,而且所见所闻不得以任何文字的形式记录。 直到很久以后,随着对红白山地底的挖掘展开,我拍摄到的东西完全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渐渐我能明白,为什么当初要把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转移。 在红白山下发现的一切,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 第二百零一章死亡日记 笔记读到这里,我大吃一惊,早在三十年前,万象神宫就被大规模挖掘过,而且参与的竟然是一支没有番号的军队,从杨勋留下的这本笔记看,是他后来才记录上去的,上面的字体虽然工整,但很多文字潦草。 军队纪律严明,何况这么重大的事,只是知道丁点的兵团都会被立即遣送,擅自记录的后果更加严重,杨勋应该不敢违反军令,如果我没估计错,这笔记上的内容应该是杨勋在万象神宫中开始书写,而且还是他腿断之后,所有那些字迹才会潦草。 “117局?”田鸡挠挠头迟疑的说。“我当过兵,部队的番号都有特点,但从没听过有117局的,而且,要调派一个兵团可不是小事,这117局的权利也太大了吧。” 我如今在意的不是什么117局权利有多大,而是杨勋在笔记中提及,万象神宫中被发现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我连忙继续翻阅笔记,每一页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被揭开,第二页上面是一个日期。 1954年9月8日。 可除了这个日期外,空白的纸页上除了殷红的血迹外,再无其他的记载,从时间推算,这是发现红白山下面遗迹五个月之后。 我们茫然的相互对视,不明白杨勋平白无故在笔记中只留下一个日期的用意,我继续小心翼翼往后翻,第三页也一样,除了日期之外什么文字也没有留下。 1954年9月9日。 然后是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都是一样的,唯一在改变的,只有最上面的日期,直到翻到第九页。 1954年9月17日。 我们终于又看见出现的文字记载,和之前的文字相比,不再工整,字迹也更加潦草,我慢慢读出上面的内容。 已经过了九天,最后的食物和水已经没有了,我想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我把这几个月来所见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对于一个临死的人,我也不担心违反纪录,只是这段时间的见闻太匪夷所思…… 我读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明白之前那些空白页面只有日期的原因,从杨勋留下的文字看,他应该是被遗留在了这里,最开始他还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有人会重新回来,所以他在笔记中留下日期,这样来计算自己被困的时间。 最初的时候,杨勋并没想留下什么记载,应该是他最后知道自己无法再离开的时候,临死前留下这些文字。 我继续往下图那些潦草的几乎需要辨认的文字,可见杨勋在写这些时有多痛苦 …… 我所在的兵团于1954年4月23日在红白山发现一处遗迹,三天之后,兵团所有战友被117局接管并连夜清点人数后送走。 因为我懂摄影,117局一号首长留了下来,在接下来的五个月的时间,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记录和拍摄对红白山地下遗迹挖掘的进展。 那是一处大的超乎想象的遗迹,117局上下三千多人,足足挖掘了三个月才清理出一个篮球场大的区域,在深达百多米的黄沙下,出现唐代特征的巨大封石。 我留在117局三个多月,依旧没搞清楚这支部队的来历,从某种程度上讲,我都不确定这是一支作战部队,虽然里面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但在117局中有很多各有所长的专家,涉及很多领域,特别是一号首长,他似乎对红白山下发现的遗迹特别关注。 经过专家对陆续发现的封石分析,推断在红白山下应该是一处修建于唐初的建筑遗迹,但根据红白山地势特征,贸然挖掘很可能导致塌陷,因此最终决定实施破坏力相对较小的定向爆破。 7月17日,工兵成功对封石实施爆破,炸开一处可容纳二十人同时进入的洞口,我跟随一号首长是第一批进入遗迹的人,在红白山下竟然有一处令人震惊的宫殿群,我负责拍摄了宫殿内的一切。 专家根据这些汇总的资料,翻查文献也无法在相关的西域历史中找到这遗迹的只言片语,后来经过比对终于确定,红白山下发现的建筑群,和洛阳毁于战火的七天建筑极为相似。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在遗迹中,发现不知材质的棺椁,同时在棺椁中找到一具穿着唐代服饰的女性,最开始推断发现的遗迹很可能是一座不为人知的陵墓,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检查女尸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名不知名的女尸还有生命体征…… “活的!”我猛然抬起头目瞪口呆。 “埋葬于万象神宫之中的只有凌璇,从唐初修建到117局进入,中间跨越了千年,怎么还会是活的?”田鸡也吃惊不已。 “璇在此静候……这话我们之前想的是对的,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她要等的人,但并非是阴阳相隔,而是一直活着!”宫爵神情冷峻。“只是……她怎么能在这万象神宫中活这么长时间?” “先祖,先祖她还活,活着?!”凌芷寒震惊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那,那现在先祖去了什么地方?” 凌芷寒焦急的问我,笔记中的内容我已经看完,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慢慢摇摇头,杨勋在笔记中记载,发现还活着的女人后,一号首长立刻让人,连同不知材质的棺椁一同运送出去。 至于运送到什么地方,杨勋并不知情,但至少有一点我们推断是正确的,杨勋在笔记中描述,117局的人在进入万象神宫之后,陆续有大量专家也到达这里,经过勘查,发现宫殿中有前后两道紧闭的石门。 其中通往南面的石门,任凭用各种办法也始终无法开启,反而是朝向北面的石门被一位专家打开,这段文字证实117局的人并没有看见天玑宫前面的建筑,这也是为什么我一路都未觉察有人到过这里的原因。 117局直接在万象神宫上面实施定向爆破,刚好炸开的位置就在天玑宫的正上方,他们发现还活着的女人位置应该在一重殿,这也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们在里面只看见台子的原因。 “杨勋不是说,被带走的除了这个女人外,还有安放那个女人的棺椁,可是我们在一重宫殿中,看见那台子还在啊?”田鸡问。 这个问题,在我读到笔记中关于这里时,也曾疑惑过,杨勋在笔记后面有所交代,他们在进入天玑宫后,达到第二重殿,发现里面左右对称摆放着四个台子,其中三个连同被发现的女人一同被带走。 “四个?”叶知秋摸着下巴细想片刻。“如果说这个台子的作用是棺椁,可万象神宫之中只有凌璇一人,她干嘛要多安放四个台子在里面?” “她在等人……”宫爵忽然抬起头说。“我们一直认为凌璇只是在等一个人,她留下四个台子,可见凌璇在等的是四个人!” “说不通啊,修建这么大的宫殿,就为了等四个人?”将军有些疑惑。“干嘛要在地底等?” “不管凌璇等的是谁,有什么用意,杨勋的笔记里,提到117局只发现一个女人,说明凌璇并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我说。 “后来呢?后来这些人还在这里面发现了什么?”白近好奇的问。 我合起笔记告诉大家,杨勋他们也发现了被毁坏的玉台地图,由此可见地图上那三条龙脉位置,应该是陆乔那一次开启万象神宫时毁掉的。 不过117局的进展明显比我们要慢很多,他们是在一个月之后才开启通往北面的石门,那个一号首长亲自带人深入到了万象神宫的深处,并且在里面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 据杨勋的记载,这些重大的发现被层层包裹,上面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但所有的东西都被运送出去,当准备再往前继续探查时,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遭遇到突然起来的攻击。 通过杨勋在笔记中的描述,他们遭遇到的应该是奇穷和黑金尸甲,即便装备精良的117局在这些怪物和凶兽面前也不堪一击,大部分进入的士兵被屠戮,一号首长只好下令退回天玑宫,为了确保宫殿里的东西能全都运送出去,一号首长带领士兵组织防线抵御。 同时命令后撤的士兵快速清理所有到达过的地方,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可面对排山倒海的黑金尸甲和势不可挡的奇穷,脆弱的防线根本无法抵挡,只好边打边退,而杨勋的左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奇穷活生生咬断,幸好被拖回来,否则早就身首异处。 负责防御的人死伤无数,等退守到天玑宫时,已经所剩无几,一号首长带人试图关闭石门,可被奇穷把身体咬成两截,杨勋记载一号首长在天玑宫时已经牺牲,不过庆幸石门还是被及时关闭,幸存的士兵这才得以脱困。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一重殿发现凌乱的鞋印,而深入后却再看不到其他痕迹的原因,退守到一重殿的人仓皇离开,所以导致来不及抹去,一号首长的尸体被带出万象神宫,可是杨勋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厥。 在当时慌乱的情况下,没有人发现倒地的杨勋,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宫殿之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退路已经被重新封死,他侥幸的希望还有人会回来,直到弹尽粮绝奄奄一息才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离开,于是在临死前爬到剩下的那个还没被运走的台子上,并且把遭遇的一切记录在笔记中。 第二百零二章死而复生 一个没有番号的部队,同时能直接接管兵团的神秘117局,到底在从这万象神宫中带走了什么,如今已经不得而知,我甚至都想不通他们掩饰到过这里的原因。 叶知秋拿起旁边的那几盘八毫米胶片说:“117局在撤离时,应该没发现昏厥的杨勋,他是负责拍摄纪录的,这些胶片中应该拍摄到当时发生的一切,117局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这些线索。” 这些胶片很老旧,现在要找到能播放这些胶片的设备都很难,何况还是在地底的万象神宫中,我让叶知秋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如果还有机会出去,这些胶片上拍摄的东西,是揭开117局唯一的线索。 剩下的东西我留在杨勋的身边,死者为大,本该把他入土为安,可似乎他躺在这台子棺椁之中已是最好的归宿,读过杨勋最后的绝笔,我能体会他最后的时间有多绝望和煎熬。 我轻轻拂去他身上的的尘埃,帮他整理好遗容,然后脱去身上的衣服打算盖在杨勋的遗体上,就在那刻我恍惚间依稀看见他手指轻微的弯曲一下。 顿时心里猛然一惊,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怎么会动? 我怯生生触摸到杨勋的手,竟然感觉不到死人的冰冷,似乎还有残存的体温:“他,他好像……没死!” 其他人都吃惊的望过来,将军再一次摸到杨勋的颈部,停放了很长时间,确定的摇头:“别一惊一乍的,都挺了三十多年,怎么可能还是活的。” 我还是有些不确定,放在杨勋的胸口,的确感应不到心跳,或许是太过疲惫看花眼,我把衣服盖在杨勋脸上。 “现在怎么办?”白近问。 “117局在上面炸开出口,本来可以从这里离开,不过刚才我上去查看的时候,上面已经被封死,从这里不可能出去。”田鸡指着上面的洞孔说:“恐怕只能继续往前走。” “杨勋的笔记中提及发现的女人还活着,可万象神宫中所有通道,只能进不能退,就是说即便这个女人醒过来,也不可能原路返回离开这里。”宫爵望向北面紧闭的石门说。“可见万象神宫中,应该还有一条出路,不过应该在万象神宫的尽头。” 将军让其他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我刚背起背包,目光忽然看见其他人身后的台子,我刚才把自己的衣服盖在杨勋的身上。 可此刻…… 台上的杨勋竟然坐起来,我瞠目结舌抬手,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们看见我惊恐的样子,纷纷转头看过去,瞬间全都惊在原地。 我的衣服还在杨勋的头上,他竟然动作有些迟缓的慢慢抬起手,拖拽下遮挡在身上的衣服,我们吃惊的看见杨勋居然目光呆滞的看着我们。 他竟然活了! 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就在我们眼前直挺挺的坐起来。 在昏暗阴森的地底宫殿中,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对视,那感觉诡异的让我后背冷汗都渗出来。 我们的目光中充满惶恐,可杨勋的目光却是茫然,他生硬的活动身体,如同一具死而不僵的尸体,他用疑惑的眼神环顾四周,然后扫视在我们身上。 “你们是谁?”那声音在宫殿中回响。 没有人回答,毕竟在我们心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何况是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杨勋的声音就如同鬼魅,让人毛骨悚然。 我和将军都检查过,确定杨勋已死,如今将军脸上都是惊恐,可对面的坐在台子上的杨勋,怎么看也不像是死人。 “你,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在这里?”他是唯一能告诉我们万象神宫秘密的人,我怯生生上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刚一动,杨勋僵硬的手已经举起旁边的枪,长时间不活动,他的手抖动的厉害。 “这里是军管重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你们不是117局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杨勋神情警觉盯着我,加重语气问。“你们到底是谁?” 我回头和将军对视一眼,死人不会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思维,我舔舐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宫爵向前走了一步问。 “九天前我奉命和战友探查遗迹,可遭遇突袭,我受伤滞留,等待救援。”杨勋一边说一边吃力举着枪。“首长命令所有人撤离,你们为什么会进来?” 宫爵吃惊的看向我们,很显然杨勋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十年前,他受伤被困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如果他没有死的话,就是说,他一个人在这里昏睡了三十多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给他解释,如果杨勋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我们是三十年后的人,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杨勋估计见我们都不回答,从台子上下来,他只剩下一条腿,必须用一只手支撑在台子上才能站稳,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们,估计是看见我们手里的枪。 “你们拿的不是我们的枪。”杨勋很难站稳,他一只手颤抖的举着枪义正言辞说。“你们是敌特分子,妄图到这里搞破坏,放下枪!” “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已经是三十年后……” “站住!”杨勋见我移动脚步,大喊一声,支撑在台子上的手,吃力的把枪端了起来。 可就在他的手离开台子的瞬间,哐当一声,杨勋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我们和他都震惊的看见,杨勋富有弹性的皮肤迅速的开始干瘪,皮肉也在顷刻间萎缩,我惊愕的目睹杨勋几乎是在一刹那间苍老,三十多年的光阴在弹指一挥间从他身上流逝。 他从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快速的老化,直至变成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倒在我们面前,那仅仅是一瞬的事,一切都是从杨勋离开那台子开始的。 前一刻还在和我们说话的人,如今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我嘴角不停的蠕动,这恐怕是我见到最恐怖诡异的事,亲眼看见生命如此真实的在眼前流逝,望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杨勋,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宫爵迟疑了很久,走到杨勋尸体旁,他头上曾经茂密光泽的头发,如今变成稀疏的枯草,宫爵来回在杨勋尸体和旁边的台子看了半天,他在杨勋头上取下一根枯萎的头发,放到台子上,头发竟然神奇般再一次恢复光泽。 但只要离开台子,头发瞬间便重新枯萎。 “这不是普通的棺椁,杨勋应该是在临死前,爬上去的,这东西117局也没搞清到底是什么材质,但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功效。”宫爵转头看向我说。“杨勋就是因为这台上,所以才活了三十多年,但一旦离开,他就会死亡。” 宫爵的话让我想起叶九卿暗室中的石台,简单点说,这东西似乎可以禁锢住时间,从杨勋的反应也能证实这一点,他睡在上面三十年也不见有丝毫改变。 如果117局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那个女人就是凌璇,但也能解释,一个千年前的人为什么被发现时还是活着的。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的目的,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我和宫爵把杨勋的尸体重新放回到台上,除了头发恢复光泽外,干枯的皮肉没有任何反应,我把衣服盖在杨勋身上,最后一个知道117局以及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就这样瞬间在我们眼前死亡。 我现在多少有些明白杨勋在笔记最开始写的那句话。 这是一座不能公之于众的遗迹。 这里绝对不仅仅隐藏着那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117局从万象神宫中带走的东西或许才是这里最大的秘密。 我们穿过天玑宫,继续往前走,紧闭的石门上有极其复杂的机关,宫爵用了很长时间才开启,望着缓缓分开的石门,站起身的宫爵表情有些错愕:“这机关非同小可,117局的人居然可以打开,可见在当时,117局中也有一个极其擅长机关术的人。” “杨勋在笔记中提及过,他发现117局不像是作战部队,里面有很多各个领域的专家,这个部门似乎很神秘,而且权利极大。”我说。 “万象神宫在三十年前就被发现,为什么一直不公开呢,这或许是考古史上最大也是最惊人的发现。”叶知秋疑惑不解。 “我好奇的不是117局为什么不公开,而是他们为什么要掩饰到过这里的痕迹,而且……”将军扛着枪说。“从杨勋留下的记载看,117局并没有探查完万象神宫,即便是在这里面遭遇袭击,可毕竟是一支军队,他们为什么不休整后继续对这里进行勘察,而是要下令封闭发现的入口?”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117局只对万象神宫探查到一半就放弃,要么是因为在里面遭遇到的危险无法抵御,所以只能放弃,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万象神宫对117局来说不再重要。 可是这两种猜测,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我们似乎都不是好事,一支军队都无法抗衡的危险,何况是如今我们所剩无几的这些人,怎么看,从开启石门中露出的通道,都是一条看不见任何希望的不归路。 第二百零三章离殇 穿过石门又是贯穿南北的天街,田鸡点燃两侧用于照明的火槽,明亮的火光中,我们发现石门后面的地上全是殷红的颜色,而在石门的背后是漆黑的痕迹。 我们在上面看见无数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白灰,我用手搓揉,里面有大小不一粗糙的颗粒,这不是黄色,而是骨灰。 杨勋在笔记中记载过最后发生的事,从万象神宫中退守的士兵,因为要确保堆积在天玑宫内的东西,全部运送出去,所以一号首长下令封闭石门,而那些还未来得及撤退的士兵,全都被阻挡在石门之后。 他们只能借助火槽中的原油来试图抵御,最终熊熊大火吞噬掉一切,杨勋在笔记中描述,即便隔着厚厚的石门,他依旧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撕心裂肺的哀嚎,直至整个石门都在发烫,那些声音才渐渐消失。 杨勋清楚的记录,在当时一共有一千多人进入万象神宫,最后退守到天玑宫的不足百人,我很难通过那些文字去想象当时发生的一切,不过看着石门上那些惨绝人寰的抓痕,还有地上厚厚的骨灰,多少也能猜到当时的惨烈和血腥。 我们沿着天街往前走,大约走了半天时间,前面传来湍急的水流声,看见不远处是一个奔流不息的地下河,在河上横跨一座石桥,我们快到桥边时,看见竖立在天街旁的石碑,上面有久远的西域文字。 叶知秋上前辨认,说是西域的吐火罗文,她用了很长时间才翻译出来。 唯神能进! 这四个字更像是一种警告,前面的路只有神才能前往,言外之意想必大家心知肚明,擅自闯入只会是死路一条,或许在平时看见这四个字,我们都会无动于衷,可三十年前,一千多人也是从这里经过,他们应该也看见过这四个字,结果…… 我想起石门后面满地的殷红还有那让人触目惊心堆积的骨灰。 “别说话。”田鸡突然抬手示意我们安静,他面色严峻的回头张望。“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在死寂般的地底,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很快我也听见密集的沙沙声,在火光中,我依稀看见身后的阴暗中,无数双嗜血的红眼在向我们疾驰。 我心里一惊,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居然这么快已经追到这里,从天玑宫立刻的时候,都忘记关闭石门,而宫殿上被炸开的孔洞刚好让这些怪物长驱直入。 我们连忙向石桥跑去,到了桥中间将军忽然停住:“前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根本跑不赢身后那群东西,倘若让它们过了这座桥,我们必死无疑。” “炸桥,只要桥断了,它们也过不来。”我从桥上看了看下面波涛汹涌奔流不息的地下河,刚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白近连忙折回来,带着他的人和将军守在桥头,将军让我们立刻在桥上埋设炸药,石桥的构建相当牢固,炸药必须埋在桥墩上,而且要防止黑金尸甲和奇穷穿越,整座桥务必全要炸毁。 我让叶知秋和凌芷寒先退到桥对岸,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翻身下桥把炸药固定在桥墩上,拖着引线捆绑在一起,回到桥上的时候,看见黑金尸甲和奇穷已经近在咫尺,我大声招呼将军他们退回来。 白近的人本来就不情愿留在后面,听到我喊声,头也不回全跑到对岸,等到将军和白近退到桥心时,田鸡突然停住,他把我和宫爵手里的引线绑在一起,可发现长度不够,要炸毁石桥,就必须有一个人得留下引爆,这意味着,留下的人将会和石桥同归于尽。 “你们走!”田鸡把引线往手里一握,声音坚定。 “按规矩,咱们三人支锅搭伙,我是掌眼,有事还轮不到你扛大梁。”我伸手去夺引线,发现田鸡拽的很紧。“松手。” “我他妈管你是不是掌眼,当初跟你们一起,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现在这事该我做。”田鸡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火。 “按你这样说,炸桥和开机关没什么两样,这事轮也该轮到我头上。”宫爵的手也伸了过来。 “生死与共,够义气。”白近豪爽一笑,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引线。“不过送死这事有什么好争的,一帮愣头青,嫌活的不够长是吧,都他妈滚,让老子当一次垫背的。” 哐当! 我们的争执被打断,一直注视着桥头黑金尸甲和奇穷动静的将军,忽然扔到手里的枪,一般这个时候,他从来不会让我以身犯险,可这一次将军居然什么都没说。 他脸上有一种释然的落寞,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默不作声掏出烟丝,对面的那些怪物距离桥头越来越近,可将军反而从容了许多,卷好烟叼着嘴角点燃,深吸一口后望向白近。 “你的命是我救的,可还记得。”将军一本正经的问。 “废什么话,白近这百来斤就在这儿放着,魏子你想要,言语一声。” “你,你的命也是我救的。”将军的目光落在田鸡身上。 “大恩不言谢,魏叔,有话您直说。”田鸡憨厚的说。 将军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从背包里拿出炸药,漫不经心的缠绕在自己身上。 “老东西,你想干什么?”我一惊,大声问。 “你们带朝歌走,咱们的事就算两清了。”将军根本没看我,引线已经被他和桥墩上的炸药捆绑在一起。 “魏子,咱哥俩曾经也出生入死,我啥性子,你该知道,什么都能听你的,这事没商量。”白近想都没想摇头说。“把你留在这里送死,我即便活着出去,这辈子心也不安。”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挖墓的,这辈子你都别想当英雄。”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将军手里的引线,跟着他十多年,这人就像头牛,决定的事谁也别想劝回来,可当我手触摸到将军腰间,忽然发现有温暖的潮湿,抬起手吃惊的看见满手全是血。“你……你怎么了?” 将军虚弱的喘息,身子有些站不稳:“在地宗宫被奇穷伤到,我拖着没给你说,估计是真老了,我……我走不动了。” 从地宗宫到这里,少说也有十多天时间,将军伤的不轻,被奇穷身上的尖刺刺入腹部,这一路他一直按着伤口在坚持,我心里清楚他是不想拖我们后退,回想起那晚他和我守夜时闲聊,我居然没听出他话中有话。 “别说了,一起来就一起走,我就是背,也把你背出去。”我慌乱的捂住将军裂开的伤口,鲜血从我指缝中不断涌出,我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有一种绝望的无助。 宫爵和田鸡也围过来,白近想搀扶住将军,他吃力的摇摇手:“我自个的身体,伤的轻重心里有数,我怕是出不去了。” “就是死,我也得把你扛出去。”我根本不听。 啪! 将军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宫爵和田鸡都愣住,我硬着头把脸伸过去,倔强的说:“打,你打,打了我十几年,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将军的手又举起来,他动作越大,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越多,从小到大,他打我,我从来不躲,和服不服气没关,好像是习惯了,可这一次将军的巴掌停在我脸颊边,动作忽然变得轻柔,有些颤抖的抚摸在我脸上。 “干咱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长出息,我是怕……怕你学的不够多,往后遇到危险,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咋办……”将军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和颜悦色对我说话。“打不动了,往后也没人再打你了,往后的路你可得一个人走了……” “懂,我懂。”我声音哽咽,眼泪忍不住外流,十多年,我习惯了他的打骂,我从来没有去尊敬过他,总是随意的叫他老东西,可心里清楚,我一直把他当亲人,只不过我和将军一样,都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我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可鲜血肆无忌惮外涌,从小到大,他和四方当铺那些人,在我心里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跟他们在一起,我永远会感觉到踏实和安心。 他们教会了我坚强和不屈,如今我可以面对任何困境不言放弃,可他们忘了教我如何面对离别,以至于我从来没去想过这一天会发生,更不知道原来这才是最大的痛楚,那远比肌肤之痛还要刻骨铭心,感觉整个心随着将军不断涌出的鲜血一起被撕裂。 “魏子这一次怕要失信了,不能和你一起回辽东,挖了一辈子墓,没想到最终会死在地底。”将军望着白近吃力的笑了笑。“帮我最后一个忙,带他们走,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抓住将军的手,他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努力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颤抖的手抬起,抹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一辈子没瞧你哭过,能为我哭一次,我也算心满意足,救出掌柜,帮我告诉他,魏虎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让掌柜别惦记,我先走一步,到了下面,我等着他。” 白近抹了一把脸,从身后抓住我,看着面无血色的将军,我死活不肯放开,将军吃力的偏头望向桥头,面色凝重对宫爵说:“你们三人中,就你最懂事,我这样子你应该清楚不可能活着出去,再磨蹭,身后那些东西一旦上桥,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宫爵双眼发红,一直在强忍泪水,听将军说完,站起身抓住我衣领,对田鸡大声说:“魏叔忠义,别辜负了他一片苦心,拖朝歌走!” 我几乎是在咒骂和哭喊声中,被他们拖到桥的对岸,他们死死按住我,任凭我怎么挣扎也不松开,我习惯的大声喊着老东西,不停的哭骂,用最恶毒的语言,用他们最瞧不起的软弱,那一刻我哭的像一个孩子,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 黑金尸甲和奇穷冲上桥头的时候,将军叼着烟慢慢转头看向我,他脸上有坦然从容的笑容,是的,他不过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英雄。 我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旁边的叶知秋也泪如雨下跟着跪下来,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点滴都浮现在眼前,将军在桥心欣慰的微笑,身后蜂拥而至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吞噬他的那刻,将军坚毅了拉响了引线。 爆裂的炸药犹如在地底绚丽绽放的焰火,璀璨的火光亦如是为将军送行,身旁是宫爵和田鸡他们哽咽的声音,我头重重磕在地上,没忍住放声嚎啕大哭。 第二百零四章恍如隔世 整座石桥和将军同归于尽,彻底断裂的石桥把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和奇穷阻隔在对岸,我瘫软的倒在地上,发现即便不用出声,眼泪依旧还是不停的流淌。 我以为自己足够的坚强,原来只不过我没有遇到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事,但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遇到,竟然是和将军生死离别。 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陪在我身边,叶知秋哭的让人心碎,白近厚重的手拍打在我肩膀上:“别难过了,魏子走的壮烈,他若还在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咱活着的人别辜负了魏子这情义,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白近说的我懂,可懂和不难过是两回事,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朝夕相处十多年,从今以后就再没人打骂我了…… 渐渐已经没有眼泪,很多事要经历过才能体会,真正痛彻心扉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眼泪的,我默不作声对着断桥磕了三个头,扶起旁边的叶知秋,她和我一样,从小是被将军看着长大,小时候,感觉将军对她比对我好多了。 一辈子不肯低头的人,任凭叶知秋骑在他脖子上嬉笑,将军是粗人,可心却很细,知道我和叶知秋喜欢吃什么,每次外出回来,他会特意带回叶知秋喜欢的糕点,然后像扔骨头似的,把剩下的扔给我,每一次我都嗤之以鼻,但嘴馋还是会等他走后拾起来,里面总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些事之前从来没意识到什么,直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这些点滴的贵重,可惜,那个人如今已不再了。 我抹去叶知秋脸上的泪痕:“别哭,老东西见不得人这样,咱好好活着,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叶知秋靠在我怀里,虽然点头,可眼泪不停渗透进我衣衫,感觉胸口冰冷潮湿,如同心在一点一点碎裂,痛的说不出话。 我们沿着天街往前,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我沉默的走在最后面,时不时望向身后,总感觉那迟暮苍老的身影就跟在后面,渐渐断桥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再往前应该快到天权宫,天街消失在一处山洞前,走进去后,发现通往前面的路消失在岩壁上,叶知秋反复核对草图,我们并没有走错路,从草图上看,穿越这个硕大的岩洞后,便可以到达天权宫。 宫爵快步上前用了很长时间查探岩壁,回来摇头告诉我们,在岩壁上没有机关,似乎道路到这里就中断,这是一条被阻隔的死路。 “杨勋在笔记中提及,117局的人深入到万象神宫,并且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并且带走,可见这里应该还有其他路才对。”田鸡说。 “有没有其他路我不清楚,不过从草图上看,并没有标示。”叶知秋说。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也都累了,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白近走过来征求我们意见。 宫爵他们看向我,并不是累,而是心力交瘁,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做什么事都有心无力,将军在的时候,总感觉身边有依靠,他走了,突然发现没有主心骨。 往后的路要自己走…… 我在心里回想着将军最后的话,是啊,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风浪,都必须我们自己面对了。 我默默的点点头,的确想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希望能遗忘掉发生的一切,或许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将军依旧坐在我们身边。 哎呀! 田鸡忽然大叫一声,看他的样子很疼痛,反手到后背抓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蝎子,田鸡生怕有毒,连忙丢在地上。 “贼你妈,这么深的地底咋会有蝎子?”田鸡骂了一句。 “沙漠里的蝎子多是有毒,而且极其致命。”步东远在旁边提醒。 叶知秋想过去帮田鸡查看,我目光落在被田鸡丢在地上的蝎子上,不紧不慢说:“不要紧,蝎子个头越大越没毒,顶多就被蛰一下。” 叶知秋和宫爵帮忙检查田鸡背后伤口,果然没大碍,步东远看着地上来回爬动的蝎子说:“沙漠中蝎子不少,因为喜暗怕光,所以昼伏夜出都藏在地底,但并没有见过生活在这么深地方的蝎子,这里都没有食物,这些蝎子是靠什么活着的?” 在万象神宫下面,突然蹿出来一只蝎子,即便不符合常理,但也没人过多去关注,毕竟比起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和凶兽奇穷来说,一只蝎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环顾如今所处的岩洞,这个地方很奇特,通道横穿岩洞,但消失在厚厚的岩壁前,在通道的两边左右林立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石洞,我走进身旁的石洞,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过宫爵很快发现,这些石洞有人为开凿的痕迹。 在每一个石洞的入口,都有一睹被开启的石门,但是不清楚这些石洞是用来干什么,里面很干燥,白近让他的人检查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将军炸断石桥,我们不用再担心身后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奔流不息的地下河是那些怪物无法逾越的屏障,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休息一晚。 我们找了一处最宽敞的石洞,白近让人把洞口封死,点燃火堆蒸煮食物,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倒在角落用毯子捂住头,他们估计知道我心里难过,也都不过来打扰。 我睡在地上,悄然摸出烟袋,这是他们把我从将军身边拖走前,我一直牢牢抓在手里的,里面散发着烟草浓烈的味道,在将军身边十多年,早已熟悉了这种味道,但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味道竟然如此让人怀念。 我侧身把烟袋放在鼻边,闻着那早已熟悉的味道,眼角又渐渐变的湿润,记得小时候,他带我出去挖墓,将军严厉若是挖错地方,少不了一顿责骂,每一次都累的精疲力竭,但总是要倒在将军身上才能睡着。 他身上混杂烟草和汗渍的味道总能让我感觉到踏实和安心,即便后来将军老了,可那份安全感却从未有丝毫减少。 身上的毯子被掀开,不想别人看见我伤心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抹去眼角的泪水,惊愕的看见将军就蹲在我面前,那一刻一直隐忍的泪水完全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 “妈的,什么不好玩,拿老子的烟袋,害的我早了大半天。”将军依旧骂骂咧咧,伸手拿起烟袋。 “你去哪儿了?”我的声音充满无助。 “我能去哪儿,一直都在你身边。”将军摸出烟丝,不以为然白了我一眼。“大老爷们,猫尿怎么那么多,老子还没死,你给谁哭丧呢,晦气。” “刚才我,我看见你……”我说不下去,还能再看见他,其余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挺尸,赶紧起来,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将军点燃烟起身就走。 我怕再一次失去他,慌乱的起身想牵住他的衣角,可手指从将军的身体中划过,他在我面前如同虚无缥缈的烟雾,渐渐消散在我眼前,我大声喊着他,绝望而恐慌。 猛然从地上坐起来,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大口喘息四处张望,石洞中都是已经熟睡的人,烟袋还原封不动放在我枕边,闭目失落的叹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却让我恍如隔世。 擦干眼角打算重新躺下时,忽然听见石洞外细密的爬行声,而且近在咫尺,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我聆听了片刻,那爬行声密集的让人心烦意乱,我心里一惊,第一个反应是黑金尸甲。 可是石桥被炸毁后,那些东西根本无法穿越地下河,白近心细如尘,在睡前交代过轮流值守,估计是因为将军走的太突然,他知道我们心里都很沉痛,所以这一次没有交代我们参与轮换。 可能是太过疲惫,就连一向警觉的宫爵都睡的很沉,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但是这么大动静,负责警戒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坐在封闭的石洞口。 幸好我在梦中惊醒,连忙叫醒其他人,白近怒不可歇,操起枪一脚踢在门口负责警戒的人身上,两人竟然直挺挺倒在地上,火光中他们满脸青黑,浑身肿胀,白近一愣想要伸手去检查,被宫爵一把拉住。 “这是中毒的迹象,而且毒性很强,沾染不得。”宫爵严峻的说。 石洞完全被封闭,除了我们这些人外,并没有其他东西,好好两个人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中毒身亡,所有人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因为外面的东西?”田鸡问。 “应该不会,不管是什么,能造成这两人身亡的东西拥有剧毒,如果是外面的东西,死的就不该只是他们两个,估计我们全都中毒。”我摇摇头说。“外面情况不明之前,至少这石洞暂时还是安全的。” 轰! 我话音刚落,沉闷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转头看见石室的正中,石板竟然缓缓开启出一个圆洞…… 第二百零五章 蝎巢 田鸡举着火把去石室中间查看突然开启的洞口,下面有两米多高,全是厚厚的黄沙,火光照亮的地方看不见其他东西,宫爵连忙上前查探洞口四周,说这里有自动触发的机关,但不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些机关会开启。∷∷∷读∷书,.23.o≠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封闭石洞的石门竟然也自动开启,外面传来的密集爬行声顿时变的清晰,透过石门看见外面,全是流动的荧光,拥挤在一起如同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接连不断向石室中涌动进来。 沙沙的声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火光中才看清楚,那并不是黑金尸甲,而是指头大小的蝎子,不过奇特的是,这些蝎子身上闪耀着诡异的荧光。 “你之前说,蝎子个头越大越没毒。”我听见田鸡吞咽口水的声音,有些惶恐的问。“这,这些蝎子是算大的,还是算小的?” “这是剧毒无比摄魂蝎,一旦被这东西蛰到,就再别想动弹。”步东远或许是因为一直在西域的缘故,一眼就认出这些蝎子的种类。 “蛰到除了不能动弹外,还会怎么样?”凌芷寒惊慌失措的问。 “被蛰到的人就像魂被勾走,虽然意识清醒可身体不能动弹,最痛快的是,一直都死不了。”步东远心惊胆战回答。 “不是剧毒吗,被蛰到就是不能动而已,反正也死不了,这东西可没黑金尸甲厉害。”田鸡不以为然的说。 “你是没见识到摄魂蝎的恐怖,和这东西比起来,黑金尸甲可以成为仁慈,我宁愿死在黑金尸甲里,也不愿意让摄魂蝎碰一下。”步东远声音颤抖。 我还想追问这东西到底有多诡异,甚至比我们见过的黑金尸甲还厉害,可顷刻间涌入的摄魂蝎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步东远说摄魂蝎长期生活在地底,因此畏光,不敢靠近有火光的地方,我们连忙从篝火中拿起燃烧的木块,这才逼退蜂拥而至的蝎群。 宫爵看看身后露出的洞口,对我说,出去的路已经被封堵,为今之计只有先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我点点头,田鸡先跳下去,举着火把四处查探,确定没什么危险才让其他人跟着下来。 我和宫爵留在最后,我们在洞口留下一圈火墙,奄奄一息的火势坚持不了多久,但至少能帮我们暂时抵御上面的蝎群不会追上来。 下到洞里没走多远,我就闻到一股刺鼻恶心的腐肉味道,下面的地方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粘稠,在火光中才看见,地上全是恶心的粘液,在没有火光的时候散发着阴森的荧光。 越往前走,发现下面越来越宽敞,渐渐我意识到,这下面的空间和之前我们在上面看见的那些岩洞是相通的,没走出几步,最前面的田鸡停下来,大声招呼我们过去。 走近才看见一具干尸倒在地上,从服饰看是东厂番子,由此可见几百年前,东厂的人也到过这里,那干尸很奇怪,不像是死后被自然风干,浑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洞,完全找不出一处完整的地方,我着这具干尸,我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越是往前走,发现的干尸越多,直到走到最宽敞的地方,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刻,如同胃被人踢了一脚,剧烈的收缩不停翻滚,触目所及全是尸体,有些是横七竖倒在地上,有些是姿态各异的站立。 这些尸体身上穿着军装,应该是117局的人,他们脸色青黑,和我们发现的那两个值守的人一模一样,这都过去三十多年时间,他们的尸体居然没有腐烂,凹陷的眼眶中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丝毫光泽的盯着我们,消瘦的身体被宽大的军装包裹,看上去格格不入。 “他们好像在动?!”叶知秋心惊胆战说。 我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一步,不是这些尸体在动,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军装里起伏,而且每一具尸体都是这样,白近招呼一个人去查看,那人怯生生拔出刀,心有余悸的靠近一具尸体,用刀挑开已经残破不堪的军装。 我们惊恐的看见,那尸体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肉囊,隐约发出阴森诡异的荧光,那些肉囊此起彼伏的蠕动,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前面那人颤巍巍用刀挑破其中一个肉囊。 我就听见步东远惊慌失措的阻止声,可还是晚了一步,肉囊破裂的那块,从里面迅猛的钻出一支摄魂蝎,顺着刀锋极其快速的爬向那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小的蝎尾蛰在他手背上。 哐当一声,那人如同真是被勾了魂,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站立在原地,随着肉囊的破裂,那具尸体也倒地,瞬间尸身上的肉囊纷纷劈裂,密密麻麻的摄魂蝎从尸身上爬出来,快速的攻击那已经中毒呆滞的人。 田鸡还想去救,被步东远一把拉住,摇头说中了摄魂蝎的毒无力回天,我们只有无能为力的向后退,眼睁睁看着那些摄魂蝎爬上那人的身体,但并不咬噬而是直接把蝎尾刺入皮下,荧光中透明的蝎尾里,我看见无数细圆如同葡萄一样堆积的卵被注入到那人身体中。 “摄魂蝎的毒虽然霸道,但不致命,可正因为不致死才是这东西最恐怖的地方,它们会把蝎卵产在活人的身体中,这些卵会嵌入活人的血肉,靠吸食来维系长大,但因为蝎卵必须吸食活人的血肉,所以整个过程中,它们会让被寄生的人一直存活,直至榨干最后一滴血,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最长能维持几十年。”步东远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说。“这些被寄生的人,虽然身体僵硬,但意识却是清晰的,就是说,他们要生不如死的每天周而复始承受痛苦的煎熬,而且不能言语也不能动,那种痛苦没有人愿意尝试。” 步东远说完举起对准那人头就是一,然后用火把点燃那人的衣服,看着在火里乱窜被烧死的摄魂蝎,步东远忧心忡忡说:“遇到摄魂蝎,能痛痛快快死就变成一件仁慈的施舍。” 这才是一具尸体上的摄魂蝎,听完步东远的话,我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硕大的洞窟里,少说也有几百具这样的尸体,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蝎巢,如今我们退无可退深陷其中,一旦尸体中的摄魂蝎全都被释放出来,我们剩下的人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宫爵蹲在地上查看那些粘稠的液体,避开火光的时候,地上出现无数条荧光的痕迹,若是遮挡住火光,整个我们站立的洞窟里,全是这样的荧光线条。 “不用等尸体中的摄魂蝎出来,我们一样在劫难逃。”宫爵从地上站起来时候,表情惊恐万分。 “怎么了?”白近问。 宫爵说这里是蝎巢,在我们到达山洞前,无数只摄魂蝎一直蛰伏在下面,这个蝎巢刚好和上面的那些石洞相连,这也是凌璇设计的机关之一。 只不过在上面的时候,无法看清这些机关的设置,当我们进入石洞休息的时候,随着封闭石门,这就意味着有人进入,在凌璇最开始的设定中,所有到这里来的都是入侵者,既然有人关闭石门,说明万象神宫被人闯入。 因此,就是在那个时候,这里的机关已经被启动,只是我们没有觉察到,石室中陆续开启封石,用来释放下面蛰伏的摄魂蝎,若是可以重新选择,宫爵说宁愿赌一把,从原路拼杀出去,可偏偏我们选择了一条死路,进入到最不该来的地方。 这里是蝎巢,也是摄魂蝎囤积猎物的地方,我们如同自投罗网,用不了多久,等到上面的摄魂蝎返回蝎巢,我们很快就会成为,这腐烂巢穴中一具被寄生的活死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万象神宫还有谁敢来,这他妈横竖都是一死啊。”田鸡说。 “唯神可进!”我摇摇头想起在桥头看见的石碑。“万象神宫自始至终都不是留给我们开启的,凌璇在等的人才能进入,唯神可进……估计只有神才不会怕这些东西。” 我话音刚落,哗啦一声,从洞窟上那些开启的洞口中,密密麻麻的摄魂蝎如同瀑布般涌入,幽暗的光线下,流动的荧光闪耀着勾魂夺魄的光芒。 我们下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拿火把,用的是篝火中的木块,到现在火势越来越小,一旦熄灭意味着什么,想必所有人心知肚明,我们缩在一起,借助微弱的火光抵挡四面逼近的摄魂蝎,火势越暗,它们距离我们越近。 就在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头顶上传来轰鸣声,又一道封石缓缓开启,我愕然的抬头,上面竟然站在一个人,举着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个我都快忘记的人。 卓明风的脸总是充满了冷漠,他居高临下望着我们,然后一根绳索从上面扔了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血尾帝蝎 我们顺着绳子爬上去,看着下面密密麻麻蠕动的摄魂蝎,我心有余悸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如果不是卓明风及时出现,估计现在我们身上已经布满令人作呕的蝎卵。 从地宗宫出来后,卓明风就离奇的消失,这一路疲于奔命,我都快忘了和我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他,如今看见卓明风依旧漫不经心坐在一边,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出现和他的消失一样突然,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谜团。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刚想问,可话还没说出口,卓明风抬头望向我:“你们去哪儿了?在迷宫中和你们分开后,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卓明风抵了回去,在原本是该我问的才对,没想都他先反问起我。 “我们在迷宫中发……”宫爵和田鸡也走过来。 “对了,说到迷宫我发现一件怪事。”卓明风打断宫爵的话,举起他的手,把扳指露在我们眼前。“我在迷宫中居然发现和我扳指一样的图案,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但从纹饰上看和我戴的一模一样。” “……”我一愣,和宫爵他们对视一眼,卓明风先发制人,明明是我们的疑问,从他口里说出来,顺理成章变成他的发现。“你的扳指从哪儿得到的?” “卓家传下来的物件,你们说……这万象神宫该不会和我们卓家有什么关联吧?”卓明风对答如流,看着手上的扳指轻描淡写说。“最奇怪的是,我跟着那些扳指纹饰居然找到出口。” 我们哑口无言,想问的话全被卓明风问出来,而且还问的这么自然,我知道卓明风心细如尘,若是他想掩饰的事,我们怕是找不到破绽,本来还想问石碑被毁的原因,但从卓明风如今的态势看,想必我们问什么,他也能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可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卓明风再一次救了我们的命,我实在想不出这个看不透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说卓明风另有所图,如今已经找到万象神宫,我们对他似乎没有丝毫价值,他完全可以不顾我们死活,但每一次紧要关头,他总是能及时的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从迷宫出来,我等了很久不见你们,就想往前面看看,结果发现一个石碑,可惜上面的碑文被毁了,然后我继续往前走,结果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绕了很久没想到绕到这里。”卓明风心气平和回答。 “怎么可能,万象神宫以南北轴而建,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叶知秋不相信的盯着卓明风。“你是怎么安然无恙经过蝎巢的?” “万象神宫有多大,想必你们也都看见,草图上只是画了七天建筑的部分,其余的地方并没有描绘在草图上。”卓明风不慌不忙回答。“你们不过只是看见了进出的路,没看见的地方可大的去了。” 我心里清楚卓明风在信口开河,可他的回答又合情合理,即便我们不相信,总不能逼着他带我们再走一次,卓明风丢下我们消失,一定有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秘密,毁掉石碑上的碑文便是其中一件,如今他重新和我们汇合,想必他希望单独做的事已经完成。 卓明风坐在那里一脸坦荡,似乎在等着我们质问,看他的样子估计该怎么回答早已烂熟于心,从他口里应该问不出任何事。 休息一会后,白近催促我们继续前行,消失在山洞中的天街又出现在我们眼前,两侧的火槽早已被卓明风点燃,沿着天街没走多久,我们就看见一座的气势恢宏的宫殿。 依旧是依山而建,高大雄伟如同一道屏障屹立在我们面前,不过宫殿的巨大石门是开启的,一路上我们虽然没有再发现尸骸,可拂去天街上的黄沙,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 那便是天权宫,进入后火槽把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可里面空空如也,但宫殿内的陈设有些不协调,我在石壁上发现有撬动的痕迹,斑驳的墙体中隐约有渗透的色彩。 “这里曾经是满壁的壁画。”叶知秋环视一圈惋惜不已。“被人直接凿去墙体,连同壁画一同被带走。” “杨勋在笔记中记载,117局进入万象神宫后,发现一处存放壁画和碑石的地方,想必说的就是天权宫。”宫爵说。 很快我就在宫殿内找到大小不一的霸下,这是专门用来托负石碑的,可霸下身上有明显碑石被撬断的痕迹,杨勋负责拍摄,所以他到过这里,按照他的记载,一号首长命令清理运走这里所有的东西,而且在壁画和石碑上层层包裹。 叶知秋说那不是保护文物的方式,我推断是因为这里壁画的内容,和石碑上的文字太过重要和敏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里或许曾经记载着万象神宫所有的秘密,可惜如今留给我们的只剩下残垣断壁。 “你们快过来!”田鸡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 我们以为他有发现,连忙跑过去,田鸡举着火把,指着他身前一大滩透明粘稠的东西说:“这是树胶,在我们来之前就融化了。” 这样的树胶在我们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见到过,在天街两侧用来封存凶兽奇穷,当火槽的温度融化树胶,导致大量的奇穷被释放出来。 可田鸡发现的树胶,远比我们在天街看见用来封存奇穷的要大很多,我用手触摸树胶发现还没凝固:“应该融化没多久。” “该不会这里还有奇穷吧?!”田鸡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 “不会是奇穷,那凶兽个头虽然大,但不会用这么多树胶来封存。”宫爵摇摇头样子有些担心。 “那会是什么?”凌芷寒问。 “我不知道这树胶中曾经封存了什么,但一定是很大的东西,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被释放。”我舔舐一下嘴唇,站起身警觉的张望。 “这些怪物都是用来守护万象神宫的,这个干嘛要放在宫殿内?”白近一边招呼他的人散开,一边问我们。 “天权在北斗七星之中是最黯淡的一颗,天权为时,代表流逝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生命的流逝便是死亡,所以天权一直用来代表死亡!”我压低声音回答。“这是一座充满死亡的宫殿。” “按照杨勋的记载,117局的人应该就是在天权宫开始遭遇的袭击,以至于117局都无法完成对整个万象神宫的探查,就是在这里溃不成军才退回天玑宫。”叶知秋神情紧张说。“117局到底在这里遭遇到什么……” 啊! 一声突然起来的惨叫打断叶知秋,我和其他人全都吓了一条,慌乱的转过身,看见白近手下的一个人胸口被巨大的血红尖勾从背后穿透。 那人不停的挣扎,从胸口涌出的鲜血犹如泉涌,随着尖勾缓缓抬起,那人轻而易举被提了起来,鲜血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他身后的东西刚好在阴影中,我们只听见重重的敲击声在宫殿内回荡,当那人被高高悬吊在半空中,我们瞠目结舌看见,一只巨大无比通体漆黑,全身密布突起的巨蝎从阴影中慢慢爬了出来。 步东远嘴唇蠕动几下,颤抖的声音说出四个字。 血尾帝蝎! 他说这是传说中西域沙漠中的霸主,不过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传闻中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拥有难以想象的杀伤和攻击力,而且…… 步东远还没说完,血尾帝蝎那两只巨大的蝎钳,咔嚓一声,干净利落瞬间把掉起的那人夹成三截,血尾一甩,两截支离破碎的肢体重重砸落在我们面前,剩下的一截被血尾帝蝎吞进口里,我们能听见人骨被咬碎的声音。 白近的人在慌乱中不知道谁开了第一枪,其他人紧接着扣动扳机,可血尾帝蝎竖起巨大的蝎钳挡在身前,子弹击中它坚如磐石的硬甲上没有丝毫反应。 对面的这个庞然大物应该是被激怒,移动起来超乎寻常的敏捷,几步就冲袭到我们前面,一路上势如破竹,宫殿中那些石雕的霸下被撞的粉碎,站在最前面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后撤,刚一转身,就被追上来血尾帝蝎的巨钳拦腰夹成两段,灵活的血红蝎尾如同离弦之箭,刚跑出没两步的人,直接被穿透身体,稍微用力整个人从中间被活生生分成两半。 瞬间功夫,七八个人已经被血尾帝蝎杀死,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还剩下的人抱头鼠窜根本不敢靠近。 血尾帝蝎把地上一颗掉落的人头钉在尾尖,冲着我们发出一声怪吼,像是对我们的宣泄,顷刻间,我就听见沙沙的声音,密集的从对面传来,犹如铺天盖地一般无所不在。 “跑!”步东远只说了一个字,转身拔腿就跑。 很快我惊恐的看见,从血尾帝蝎身后,如同一道吞噬整个天权宫的惊涛骇浪快速的袭涌而至,触目可及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摄魂蝎,所到之处瞬间把一切都淹没其中,那是比黑金尸甲数量还要多的毒蝎。 难怪117局即便是装备精良的部队,在这里也溃不成军,面对这么多毒蝎,威力再大的枪支弹药也根本无济于事。 我拉着已经看傻眼的田鸡转身就跑,步东远在前面大声说,千万别回头,血尾帝蝎之所以是沙漠霸主,除了体型巨大坚不可摧外,最主要是因为,所谓帝蝎,就是蝎王,它能驱使沙漠中所有的蝎子。 摄魂蝎的恐怖我们已经见识过,血尾帝蝎如今把所有的摄魂蝎全都召唤出来,那根本不是我们能抵御的,三十年前,117局应该遭遇到同样的事,一千多人最后侥幸存活的不到百人。 我边跑边意识到一件事,任何人到这里,都会释放血尾帝蝎,同样也会遭遇到数以亿计蝎群的围攻,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 这是凌璇在修建万象神宫的时候特意的安排,是用来防止万象神宫会被人擅自闯入,从某种程度上讲,凌璇的这些安排的确很有效果,以至于装备精良的军队也束手无策伤亡殆尽。 可是如果到这里的是凌璇在等的人,难道她就不担心会被蝎群虐杀? 唯神可进…… 难道凌璇在等的并不是人,而是神,事实上,除了神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 第二百零七章唯神可进 唯一庆幸的是,天权宫北面的石门是开启的,否则后面穷追不舍的蝎群和巨大的血尾帝蝎,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绞杀在天权宫,冲出宫殿,我们头也不回沿着天街一路狂奔。 “这样跑不是办法,我们哪儿有后面那些东西跑的快。”田鸡边跑边大声说。“蝎子怕火,得想办法拖住它们。” 我们连忙摸自己的背包,所有的炸药全都用来炸毁石桥,前面的白近突然折回来,他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炸药,他说本想留到紧要关头,现在看来是时候,白近让我们先跑,他留在后面炸火槽来阻止蝎群。 他的语气突然让我想起将军,心里一紧,一把夺过白近手里的炸药:“将军拿你当兄弟,那你就是我叔,将军不在了,你得好好活着。” 白近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感伤,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我让宫爵带着白近先走,田鸡一直照顾叶知秋和凌芷寒,没跑几步,叶知秋竟然又跑了回来。 “你他妈回来干嘛?”我正蹲在地上埋设炸药,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叶知秋破口大骂。 “魏叔走了,这儿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叶知秋回来,田鸡和凌芷寒也都跟着停下来,前面的宫爵气的跺脚,一脸焦急大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矫情,你留下非但帮不了他,反而会让他分心,你存心想害死他呢。” 宫爵是我们三人中最冷静的,有时候发现他也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可看着叶知秋柔弱的样子,我也不能说什么,埋好炸药就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手往前跑。 路过宫爵身边的时候,他冷冷瞪了叶知秋一眼:“你早晚得害死他。” “有完没完,人家女孩,能和你比。”都这节骨眼上,宫爵居然还咬着叶知秋不放。 “怎么就不能和我比了?”宫爵一本正经的反问。 “她能有你这么厉害,我倒是轻松了。”我无力的苦笑。“你瞧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你。” “你凭什么不担心我?!”宫爵突然停下来问。 我都被他搞的愣住,那后面可是蝎群,可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上纲上线和我争一句话。 “祖宗,我叫你祖宗可成,你咋跟娘们似的不讲道理,我不担心你,那是因为你能干,我和田鸡还指望你搭救呢。”我一边望着后面势如破竹的蝎群,一边哭笑不得给宫爵解释。 “顾朝歌,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能干了,寻思在你心里,我就是累赘啊?”叶知秋竟然也不依不饶问。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累赘了,我意思是说,和宫爵比起来,你要让我多分点心去照顾。” “他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就是你碍事了。”宫爵火上浇油。 “我什么地方让你多分心了,怎么,嫌我麻烦是吧?”叶知秋大声问。 “我……”从来我就没说赢过叶知秋,现在还加上一个宫爵,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挺简单的事,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就扯不清。 宫爵和叶知秋咄咄逼人盯着我,后面就是要命的蝎群,真没看出来这两人还有这胆子,本来一路狂奔,我就累的不行,叶知秋胡搅蛮缠我就认了,毕竟女生本来事就多,一向冷静的宫爵也来凑热闹。 “干!要掰扯是吧,小爷今儿就陪你们掰扯够。”我火嗖的一下冒起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拉着叶知秋和宫爵的衣角。“别站在,咱坐着说,反正你们也不要命,小爷也不跑了,你们两个不是喜欢抬杠吗,来,慢慢抬,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抬的赢谁。” 宫爵性子横,我是领教过的,二话没说跟着坐下来,叶知秋还迟疑了一下,打小这丫头比我还倔,也坐到我旁边,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两个都是我招惹不起的主。 “宫爵,有什么话咱们今天说清楚,我可没地方对不住你的,干嘛处处针对我。”叶知秋据理力争。 “谁有闲工夫针对你,是你矫情,说到底,你就不该跟着来,这事是你能做的吗?”宫爵寸步不让。 他们居然真的在抬杠…… 而且还是毫无顾忌的争辩,好像完全忘了就在我们后面还有要命的蝎群和一只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我原本只是想吓吓这两人,如今我开始后悔,说真的,他们两个比我有种。 望着越来越近的蝎群,我依稀都能听见密集的爬行声,这两人完全无动于衷,我嘴上没说心里早就心惊胆战,来回看看他们两人骑虎难下的蠕动喉结,他们针锋相对,这个时候,我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 “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田鸡跑回来看见这架势,就差没一桩给我们跪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扯淡,天大的事也先得抱住命再说啊。” “闭嘴。”叶知秋和宫爵同时瞪向田鸡,好像不分输赢,他们还真不打算起来。 田鸡张着嘴和我对视,突然勃然大怒,一脚踢在我身上,他真发狠可以一拳打死奇穷,我这身板哪儿受到起他一脚,顿时被踢倒在地。 “魏叔命都不要,就是为了救咱们,你们他妈的倒好,拿着魏叔的命来糟践。”田鸡指着我破口大骂,看架势还想上手。“你是掌眼,就得护大伙周全,他们胡闹你不阻止,还跟着添乱,你对得起魏叔吗?” 田鸡这一脚踢的我无话可说,凌芷寒上前拦住田鸡,宫爵和叶知秋估计没见过田鸡发火,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挡住田鸡。 “不关他的事,是我不对。”叶知秋声音一下变软。 “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他经得起你拳脚吗?”宫爵跑过来搀扶我,声音没多少底气的埋怨田鸡。 “怕什么,你们反正都糟践自己命,被我打死,总比留给蝎子下卵强。”田鸡怒目圆瞪大声说。“魏叔走的时候,怎么给你说的,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他妈就这样走的?” 我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田鸡这一脚不轻,感觉浑身都快散架,宫爵和叶知秋都没见过田鸡这架势,应该都被吓住,全都默不作声。 “得是嫌命长,不想活就挨着让我拍死,没听前面那道士说,落在那些蝎子堆里,还不如死的痛快,我打死你们还能积点德。”田鸡轮流在我们身上扫视一圈。“赶紧些,是走是留给句痛快的。” “你们先走,我炸了火槽就跟上来。”我揉着被田鸡踢到的胳臂对他们说。 现在他们也不敢在多言语,凌芷寒拉着叶知秋和宫爵赶紧走,等人都走远,后面冲上来的蝎群距离我们近在咫尺,我连忙引燃炸药,巨大的爆炸力炸断火槽,四溢的原油流淌在天街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成一道炙热明亮的火墙。 田鸡留在后面等我,往前跑的时候,他突然憨憨一笑:“我收力了,要不你爬不起来的。” “你这也叫收力……”我捂着胳臂苦笑。 “你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和女人讲道理。”田鸡扶住我一本正经说。“何况宫爵也是不服输的主,忘了他把你留在北邙墓坑里的事了,他和叶知秋真死磕起来,那还不得天翻地覆,你跟着搅和不是添乱嘛,对付他们,你就不能讲道理,也讲不通,就得来狠的,看见没,我一脚下去,他们全消停了。” “是啊,他们是消停了,我这胳臂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肿了。”我哭笑不得,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田鸡都懂,我居然没看透。 “话说,你,你该不会记恨我吧。”田鸡很认真的问。 我淡淡一笑,重重拍着田鸡肩膀上,在四方当铺十多年,他们教我快意恩仇,若是平常被人这么踢一脚,我非把这人皮扒了,可我对田鸡却没丝毫埋怨,朋友之间没有阿谀奉承,只有真心实意,他说的那些话发自肺腑,我心里其实很感谢他。 我回头看被炸出的火墙,蜂拥而至的蝎群被阻挡在后面,蝎子的天性畏火,就连沙海霸主的血尾帝蝎也狂暴不安的在火墙边来回走动,但不敢靠近分毫,嘴里发出怒不可歇的怪叫,那道火墙坚持不了多久,但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我们疾奔想要追上前面的人,跑了很久突然发现宫爵他们全都停下来,所有人全部抬头仰望着前方,当我的目光抬起,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想到凌璇留在石桥上的那几个字。 唯神可进! 或许只有走到这里,才会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凌璇的化身是飞天,她借用了佛家的天神。 神在那里? 神当然在西方极乐的佛国圣土,那里有信徒虔诚恭敬并且顶礼膜拜的众圣天堂,只不过那仅仅是佛家经文中记载的传闻。 天堂远吗? 不远,叶知秋在旁边告诉我,天堂就在我们眼前…… 第二百零八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们前面是一座高达几百米的石壁,全是人工开凿而成,竖立在天街的尽头,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天堑,这还不是让我们震惊的地方,天街两侧的火槽顺着石壁向上蔓延,分出十多条长长的火光,宛如是爬行在石壁上的火龙,把整个石壁照的透亮。 就在那我们想要抬头才能仰视的石壁上,雕刻的全是诸天神佛,凸显在石壁外面的佛像,在火光中肃穆庄严,居高临下俯视着芸芸众生,站在石壁的下面有一种莫名的震撼。 而在石壁的中间,是一座依山而建,高达几百米的木塔,高耸飞檐全用金漆粉饰,在摇曳的火光映射下闪耀着流光溢彩,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为高大也是最雄伟的佛塔。 这就是天堂,亦如佛国圣土,万佛朝宗蔚为壮观。 叶知秋声音激动不已的告诉我们,在七天建筑中,最高的建筑便是天堂,凌璇在草图中把这里定名为,通天浮屠。 含义就是通往天之圣堂的路,武则天在仿建万象神宫的时候,显示没体会天堂真正的雄伟,她以为天堂仅仅是一座佛塔,便在神都洛阳修建了一座最高的塔,即便如此,后来天堂也成为洛阳七天建筑中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 “武则天仿建的天堂因为毁于战火,只能通过考古发现的文献推断洛阳天堂的模样,据说,天堂高几百尺,一共有五层,仅仅上到第三层就能将整个洛阳风光尽收眼底,足见天堂之高。”叶知秋仰着头惊叹不已说。 “看来一代女皇并没能领悟凌璇心中天堂的含义。”我张着嘴说。 若是把洛阳的天堂放在这里,恐怕还不及这木塔三分之一的高度,至于宽大就更不能相提并论。 “文献记载,武则天为了修建天堂,日役万人,采木江岭,数年之间,所费以万亿计,府藏为之耗竭……”叶知秋深吸一口气说。“动用那么多人耗时数年才修建出天堂,可远远不能和这里想必,真不知道,千年前,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我连忙让叶知秋拿出凌璇的草图,在天堂的后面就是万象神宫,而且一直贯穿南北的天街终点便在天堂之下。 “武则天不但没领悟天堂的真正意思,而且她还错的离谱。”我恍然大悟指着草图说。“七天建筑中最重要的万象神宫并不是在天堂的后面,而是在天堂的上面,天堂也不仅仅是一座佛塔,而是通往万象神宫的路。” 我们面前的木塔,最高层刚好在石壁之上,我们快步跑到木塔中,果然和我猜错的一样,里面每一层都有旋转向上的楼梯,站在木塔下能不见顶,白近催促我们赶紧往上爬。 佛塔全是用木头镶嵌在岩壁中建造而成,经过千年的岁月,这些木头或多或少都有腐朽的迹象,踩在楼梯上传来嘎吱的声音,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等我们上到第四层,已经能鸟瞰之前我们到过的地方。 “完了。”田鸡指着下面大声说。“之前炸出的火墙已经熄灭了。” 我从佛塔往下去,火槽勾画出天街长长的轮廓,从这个角度看,下面一片阴暗,火光显得格外的醒目,但在天街上应该阻挡蝎群的火墙却看不见了。 虽然知道那堵火墙坚持不了多次时间,可是我们才到达第四层,距离天堂顶层还有很远的路,宫爵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火把从佛塔天井丢下去,佛塔是木制,所以里面没有用于照明的火槽,随着火把下落,火关照亮了下面的阴暗,当火把掉落在最底层,一团阴影迅速的散开,围绕这火把像是在游弋。 火把明灭的瞬间,我们惊恐的看见佛塔下顿时闪耀起密密麻麻的荧光,汇聚在一起犹如泛滥的洪水,快速的向我们涌动而来。 那是摄魂蝎在黑暗中发出的荧光,我们竟然没有觉察到,蝎群竟然已经攻进佛塔之中,它们顺着楼梯风卷残云般袭涌而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荧光如同漩涡一般,顷刻间由上至下开始吞噬佛塔。 在蝎群的中间,我看见那高高悬垂的血红巨尾,血尾帝蝎顺着佛塔的木桩横冲直撞,好像不把我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把佛塔点燃!”我摸了摸干燥的木头,转身对其他人说。 “我们才到第四层,若是在这里点燃佛塔,会引起整座天堂坍塌。”凌芷寒吃惊的望着我。“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到天堂顶层,就会葬身火海。” “没什么区别,蝎群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如果被它们追上,结果都一样,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白近点点头,示意他的人按照我的意思立刻点燃佛塔。 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我们运气,大家不顾一切顺着楼梯往上跑,身后点燃的佛塔,因为腐朽的木头易燃,大火很快开始蔓延,在加上数以亿计蜂拥而至的蝎群,整个天堂从开始轻微的摇晃,渐渐变得摇摇欲坠。 好几个人因为没站稳,直接从上面摔落下去,可我们距离天堂顶层还有一半的距离,火势并没有延缓蝎群爬行的速度,我听见身后血尾帝蝎传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好像在驱使蝎群不顾一切的向我们追击。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明明畏火畏光的蝎群,完全奋不顾身前赴后继迎着大火向我们冲,前面的瞬间被烧死,可后面的源源不断继续前涌,浓烈的焦臭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天堂之中。 最麻烦的是,腐朽的佛塔完全承受不住蝎群的重量,加上体型巨大的血尾帝蝎横冲直撞,支撑天堂主体的木柱纷纷断裂,越是往上跑越感觉脚下摇晃的厉害。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天堂内部承重的主力柱上已经开始发出碎裂的声音,一旦断裂,整个天堂瞬间便会坍塌,我催促宫爵他们跑快,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随着身后蝎群越来越近,我们终于能看见天堂的顶层,好在前面的叶知秋和凌芷寒她们已经快达到上面,不过主力柱也坚持不了多久,明显的出现裂痕,整个天堂也随之开始倾斜,越是往前越是难走,好多地方的楼梯已经塌陷,从天堂顶层不断有巨大的木块落下,我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 但对于蝎群来说,这根本阻止不了它们,蝎群能轻而易举在残垣断壁中快速的爬行。 快要到顶层时,楼梯中间断裂,那是一个我们无法跳跃过去的距离,幸好从顶层有低垂的黄绫彩带,我抓住黄绫顺着往上爬,身旁还有几个白近的人。 黄绫是用来装饰天堂的,一直从顶层低垂,顺着刚好可以爬上去,可刚爬到一半,突然身体向下落了几尺,抬头看见顶层固定黄绫的吊顶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开始松动,而且这些黄绫已经有千年的时间,太过用力拉扯已经出现细细的断痕。 一组黄绫有三股,我抓着其中一股,旁边是几个白近的人抓着一股,而在最上面是卓明风,他应该也意识到危险,毫不迟疑的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 我心里顿时一惊,他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对于别人的生命从来没放在眼里,如今生死关头,他想干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卓明风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锋利的匕首割断我旁边的黄绫,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乞求,已经掉落到下面的深渊火海之中。 可固定黄绫的吊顶还是不断的在松动,很显然是承受不起我和卓明风两人的重量,他在我上面,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绝望,卓明风不是那种可以同舟共济的人,和他身处险境我本该提防着他才对,可如今太晚,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我抬头望着他,忽然发现卓明风用异样的眼光和我对视,我听见他的叹息,嘴角慢慢露出释然的笑意,和他这个人一样,我完全看不懂那笑容的含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卓明风喃喃自语说着我同样听不懂的话。 他本来距离天堂顶层不过十几米,只要割断我的黄绫,他就能逃出生天,可卓明风竟然拿出酒壶喝了一口,淡淡一笑从上面吊了下来,就停在我身旁。 “853165179!”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用很严峻的目光盯着我。 [$妙][笔$i][-阁]. “什么?”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生死关头,他居然给我说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我告诉你的,一定要牢记。”卓明风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而是变得严肃,郑重其事的重复之前那串数字。“853165179!” 我本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卓明风手中的匕首已经举了起来,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割断了黄绫,我震惊的看着他从我旁边掉落下去,他竟然割断了自己的黄绫! 卓明风掉落的那刻,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可差之毫厘只抓住了他的衣袖,当他掉落下去的那刻,衣袖被撕开,我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威严的麒麟,最奇异的是,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三眼麒麟! 那是的标志,竟然会出现在卓明风的手腕上! 第二百零九章 明堂天宫 天堂崩塌在即,望着消失在我视线中的卓明风,我脑海里如今剩下的全是他手腕上醒目的三眼麒麟纹身,整个人完全愣住,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即便死前留给我的依旧是令我无法解开的另一个谜团。 卓明风身上怎么会有的标志,一个狂傲不羁,对别人生命视若草菅冷漠无情的人,为什么在生死关头,会舍身救我? 朝歌! 宫爵在上面的喊声打断了我的迷茫,抬头看见他们站在石壁顶焦急万分看着我,田鸡和白近紧紧把快要断裂的黄绫抓在手里,而身下不远处,我已经看见逼近的蝎群和血尾帝蝎。 来不及思索这些完全没有头绪的迷惑,我连忙顺着黄绫爬了上去,唯一的好消息是,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不过白近那边只剩下他和步东远,进来几十号人,如今就只剩下我们。 从地上站起身,眼前是一团漆黑,宫爵和田鸡举着的火把根本无法照亮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叶知秋拿出草图,疑惑的说,根据凌璇的设计,在天堂之上应该就是七天建筑中最后一座,也是最重要的万象神宫。 可我们眼前并没有看见宫殿,白近拿起枪发射一颗信号弹,在炽亮的光明中,前方是一个巨大宽敞的平台,在平台的地面上似乎有纹路,可我们站立的位置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图案。 “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叶知秋向前走了一步焦急万分说。“武则天就是根据这张草图仿建的,文献中记载的万象神宫也和草图中设计的如出一辙,可,可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从叶知秋手里把草图接过来,从万象神宫设计的外形看,一共有三层,底层为正方形,端庄如印,中层为十二变形,覆有圆盖,上有九龙,顶层为二十四变形,覆有圆顶攒尖,其上立饰金宝凤。 叶知秋在旁边如数家珍说,武则天在洛阳仿建的万象神宫,据记载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从这里天堂的大小看,凌璇的万象神宫恐怕更要雄伟的多,这么庞大一座宫殿是七天建筑中缺一不可的点睛之笔,凌璇既然是按照七星位置修建万象神宫,就不应该偏偏缺少至关重要的最后一环。 “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从进入后我一直在留意这里的地势,从风水堪舆的角度看,这里山势南北走向称为正势,起伏逶迤,潜藏剥换,来龙气势非凡,是一条腾龙。”凌芷寒拿出罗盘说。“而这条龙脉的嘴关键的龙穴便在我们眼前,先祖若以万象神宫隐藏天下龙脉走势,势必要在这里修建金宫镇龙气。” “万象神宫在草图中还有一个名字,叫明堂,在道家明堂也是天宫的意思。”步东远也疑惑不解的说。“下面天堂是通往天国圣土的路,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暗喻天宫才对,而万象神宫理应坐落在此。” “这里有石台,上面的东西好像能移动。”白近在旁边大声喊。 我们连忙走过去,那是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和我们之前在宫殿石门上看见的差不多,但更为复杂繁琐,上面的星宿没有丝毫规律的错落分布。 “这是一个机关,应该是用来开启什么的。”宫爵认真看了片刻说。“估计这个机关和万象神宫有关。” 身后传来密集的沙沙声,那尖锐刺耳的怪叫越来越清晰,我走到石壁边往下看,被我们点燃的天堂如今已经是一片火海,可那些蝎群却顺着还没崩塌的柱子快要爬上来。 巨大无比的血尾帝蝎,动作敏捷沿着通天柱就近在咫尺,我们身后已经再没有其他退路,那个机关或许是我们最后逃生的希望。 机关上是星象图,如今卓明风已死,对星象最精通的只剩下凌芷寒,我让她和叶知秋留下协助宫爵破解机关,我和田鸡去石壁边想办法阻止蝎群。 白近和步东远过来帮忙,他们把天堂顶上的黄绫全割断收集在一起,点燃后堆积在岩壁边,我和田鸡把所有能折断的木块全扔在火堆里,腾起的火势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顷刻间蝎群已经攻到顶层,前赴后继的往火海里冲,数之不清的摄魂蝎在火海里被烧焦,可并没有让蝎群的攻击有丝毫减弱,不断堆积在火海里的摄魂蝎,一层又一层覆盖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我手心里全是冷汗,不时回头看着宫爵他们,宫爵的表情比我还要焦灼,机关还没解开,他心急如焚不停拨动着上面错综复杂的星宿。 我转头看向岩壁下,已经能看见血尾帝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红蝎尾,从它嘴里发出的尖锐怪叫,撞击在耳膜异常难受,田鸡一个箭步跨到岩壁边,端起枪对准血尾帝蝎扣动扳机,子弹虽然无法穿透这庞然大物的硬甲,可受到干扰的血尾帝蝎停止了吼叫。 我惊讶的发现,随着血尾帝蝎怪叫的终止,那些不顾一切向我们发疯般进攻的蝎群,顿时乱了方寸,纷纷避开火海四处逃窜。 我这才意识到,摄魂蝎天性畏火畏光,如今奋不顾身完全不顾死活的攻击我们,全然是因为受到血尾帝蝎的趋势,这东西难怪被称为沙海霸主,竟然具有操控蝎群的能力。 “田鸡,瞄准血尾帝蝎打,别让他发出声音就成。”我大声对田鸡说。 田鸡心领神会,一枪一枪点射血尾帝蝎,旁边的白近和步东远,继续往火堆里添加木头,原本快要被蝎群扑灭的火势,渐渐又重新大起来,而近在咫尺的蝎群乱成一团,竟然有开始后退的迹象。 血尾帝蝎估计也察觉到蝎群开始溃逃,仰头长啸一声,刺耳的怪叫响彻在天堂之上,顷刻间杂乱无章的蝎群犹如中邪一般,顿时恢复之前的疯狂,再一次向我们一波接一波冲袭。 田鸡两开好几枪,血尾帝蝎根本不再抵御,迎着田鸡横冲直闯爬上来,眼看快冲到田鸡面前,刚好枪里没子弹,已经爬上岩壁的血尾帝蝎挥舞起令人心惊胆战的巨钳,迅猛的向田鸡身体钳去。 田鸡反应更快,竟然只进不退,扔掉手里的枪,我看见他拳头又握紧,大吼一声迎着血尾帝蝎一拳击出。 砰! 我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田鸡闪开身边避过巨钳,重重一拳击中在血尾帝蝎的巨钳上,这拳的威力我们已经见识过,其拳势大力沉据说可以一拳断桥,田鸡就是用这拳在我们面前击毙奇穷。 血尾帝蝎嘴里发出一声低嚎,我看见那连子弹都无法穿透的漆黑硬甲上,竟然硬生生陷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印,血尾帝蝎估计仗着身上无坚不摧的硬甲有恃无恐,如今被田鸡一击命中,摇头晃脑冲着田鸡勃然大怒狂啸一声。 那尖锐的声音刺的耳膜隐隐发痛,而且岩壁下的蝎群,突然更加疯狂,向上攻击的愈发猛烈,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我突然发现在大片大片的摄魂蝎自相残杀的相互撕咬,被咬死的蝎子身体中流淌出荧光的体液,那东西滴落在火海中,火势竟然立刻减弱。 岩壁下面有数以亿计的摄魂蝎,它们用这样的办法,顷刻间便把整座熊熊燃烧天堂的火势扑灭,我心中暗暗一惊,显然血尾帝蝎被田鸡彻底激怒,不惜一切也要让蝎群攻上天堂。 田鸡这一拳拼尽全力,虽说击伤了血尾帝蝎,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我瞟见田鸡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想必硬甲太过坚硬,硬碰硬的一击让他也剧痛难忍。 田鸡稍有犹豫,血尾帝蝎那巨大的蝎尾已经石破天惊般从上面劈下,幸好白近眼疾手快,冲过去把田鸡推开,血红的蝎尾势大力沉重重的穿透岩壁,一道深深的裂痕从蝎尾陷入的地方向天堂蔓延。 呲! 一股强劲的气体从裂痕中喷出,当血尾帝蝎拔出蝎尾,那道裂痕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中,沿着天堂的岩壁扩散裂隙,那些刺鼻的气体也随之从裂痕中冲出。 站在岩壁上,我瞠目结舌看见,那雄伟壮观雕刻满诸天神佛,以及金碧辉煌的天堂佛塔纷纷开始碎裂倒塌,犹如佛国仙圣从九霄坠落,天堂之上顿时地动山摇,那些眼看快要爬上来的蝎群,大部分随着坍塌的天堂掉落下去。 “瓦斯!”我闻出弥漫在空气中的气体,这种蕴藏在岩石中的气体不但有毒,而且有丁点火光,便会被点燃,从岩壁上气体喷涌的压力看,整个万象神宫的岩壁中蕴藏的大量的瓦斯,若是被点燃,这里瞬间会被炸的粉碎。“熄掉火把。” 我一边大声喊,一边扑灭岩壁上的火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咔! 那声音是从宫爵那边传来,我望过去,宫爵和叶知秋还有凌芷寒应该已经开启机关,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间,我们头顶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第二百一十章 不离不弃 田鸡的右手手指已经无法伸开,虽然击伤了血尾帝蝎,可是自己的指骨也挫伤严重,白近和步东远把田鸡搀扶退了过来,因为突然传来的轰鸣声,让步步逼近的血尾帝蝎也迟疑的停在原地。 我们都惊讶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高不可攀的头顶上,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顷刻间一抹皎洁的月光透射进来,夜空中那轮圆月落在我们眼里,显得格外的静美,已经忘记有多久没看到过月亮,从未发现原来月亮这么令人怀念。 万象神宫果然还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出路,随着头顶那缓缓开启的缝隙,渐渐在我们眼前露出一个和下面平台一样大小的空隙。 月辉散落下来,照亮天堂之上那幽暗的平台,我突然吃惊的发现,在平台上,我们发现的那些纹饰开始渐渐明亮,很快勾画出纹饰清醒的轮廓。 我依稀能分辨出精细的鳞甲,突起的龙角,还有硕大的龙眼,以及那双招展的双翼。 羽龙! 在平台上雕刻的竟然是一只硕大的羽龙,在月辉下闪耀着光芒,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羽龙像是准备展翅一飞冲天。 这里应该是万象神宫的所在,可我们并没有看见气势磅礴的宫殿,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条羽龙?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眼前的平台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先是两个弧形的青铜支架慢慢在我们面前升起,就如同捧起的双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竖排整齐的排列相继升起,直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完整像是巨大动物骨架的东西。 那一刻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几乎同时震惊的愣在原地,这样的东西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昆仑金阙的时候,金宫顶的密室中,我们就见到过这些东西,而且大小一模一样。 这是龙骨,用来支撑船的龙骨! 昆仑金阙真正的秘密,其实是一座修建在昆仑之巅的船坞,用来停泊那艘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相信过那艘虚无缈缥宝船的存在,直到在昆仑金阙发现船坞。 但我们万万没想到会在万象神宫中,看见同样的龙骨支架。 “万象神宫……明堂,明堂的意思是天宫,只有飞翔在月圆的月宫九龙舫能达到的地方!”宫爵恍然大悟说。“这才是凌璇心中万象神宫真正的含义,这里自始至终就没有宫殿,而是和昆仑金阙一样,是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 在进入万象神宫之前,我们已经知晓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怎么也没想到,凌璇千方百计在沙海中修建的巨大建筑,竟然是为月宫九龙舫准备的船坞。 这才是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 第一个船坞出现在昆仑金阙,而凌璇修建万象神宫距离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已经是几千年后,凌璇为什么要为月宫九龙舫修建船坞,她到底和月宫九龙舫是什么关系? 我们虽然终于知晓了万象神宫的秘密,但是还是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清楚,就在我们疑惑的时候,平台在龙骨完全升起后,轰然一声开始慢慢向上升起。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在红白山发现万象神宫遗迹的时候,在沙海中就看见过,用条石拼凑出来的巨大羽龙图案,在当时我一直没想明白,凌璇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能在荒漠中准确无误的铺设出分毫不差的巨型图案。 卓明风说过凌璇留下的线索在暗喻,飞龙在天。 我一直没能领悟镶嵌在沙海中的羽龙怎么能一飞冲天,如今看着缓缓上升的平台,顿时如同醍醐灌顶,我一直错误的理解飞龙在天的含义,并非是这些图案可以一飞冲天。 而是月宫九龙舫,那艘传闻中由九条羽龙拉行的巨大宝船,但在月圆出现在这里时,居高临下能一目了然看见地上的羽龙图案,那是凌璇留给月宫九龙舫的标识,用来引导月宫九龙舫找到万象神宫。 就如同这平台上明亮的羽龙图案,在月圆中,月宫九龙舫如果要停泊在此的话,这图案将会是最清楚的指引。 “朝歌,上平台,能带我们离开万象神宫。”宫爵大声的喊叫,让我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头顶开启的空隙是我们唯一的出来,可是这里高不可攀,乘坐缓缓上升的平台,是我们最后逃生的机会,我们连忙跳上平台,看着夜空中那轮圆月离我们越来越近,这段时间来提心吊胆的我们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咔! 一声破裂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回头看见那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竟然也快爬上来,看见出来大家兴奋异常,都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一只致命的巨大蝎子。 若是让血尾帝蝎爬上来,即便我们能离开万象神宫,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我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我在你房里留了一封信,上面有我家地址,救出掌柜后,帮我把信送到我爹手上。”田鸡捂着已经肿胀的右手,突然对我说。 田鸡说完转身向血尾帝蝎冲去,就在它爬上来的瞬间,田鸡高高跳起,猛然一脚石破天惊般踩踏在血尾帝蝎的身上,他和血尾帝蝎同时从平台上摔落下去。 “干!”我碎骂一声,将军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有人为了我们去舍命。“宫爵,田鸡的事你记得帮他做,救出掌柜后,给他说,就是烧纸,也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我从旁边的白近手里抢过刀,头也不回往平台下面冲,身后是叶知秋和凌芷寒惊慌失措的大喊,好在下面是细细的黄沙,跳下去的时候,田鸡倒在地上,因为手伤的厉害,支撑着站不起来。 “你他妈怎么下来了?”田鸡看见落在他面前的我,气愤的问。 “你是我兄弟,将军教过我,一起来一起走,绝对不能丢下兄弟。”我握着刀盯着对面从地上站起来的血尾帝蝎。 “瓜皮。”田鸡跺脚冲我骂了一声。 我突然笑了,那一刻忽然明白将军最后为什么会对我笑,那是一种无怨无悔,那是一种骄傲,可这样的笑容仅仅维持了片刻,就凝固在我嘴角。 扑通一声,宫爵四仰八叉摔在我们面前。 “你他妈怎么下来了?”我现在又能体会田鸡的无奈。 “我不是带信的,跟着你是我了找月宫九龙舫,师傅说过,你在哪儿我就跟哪儿。”宫爵一脸傲气白了我和田鸡一眼。 “瓜皮。”我学着田鸡也骂了他一句,把宫爵从地上扶起来,摔下来的时候宫爵被岩石割破了手掌,满手的血滴落在地上。 “朝歌……” 叶知秋趴在高高升起的平台上,我看见白近从身后紧紧抓住她,忽然我冲着她会心一笑,她们应该是安全了,我总算没辜负叶九卿的交代,到最好我终究是护她周全:“知秋,以后别气掌柜,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记得今天的日子,往后每年今天记得给哥多烧点钱。” 叶知秋和凌芷寒在上面嚎啕大哭,若不是白近把她们抓的紧,估计这傻丫头也会跟着往下跳。 “你混蛋……”叶知秋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舍,忽然听到叶知秋大声在上面喊了一声:“朝歌,我喜欢你!” …… 我仰着头眉头一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问身后的田鸡和宫爵:“刚才,刚才她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你。”田鸡憨憨的说。 “喜欢我是什么意思?”我挠挠头站着嘴。 “矫情。”宫爵声音冷漠。“按紧我伤口,血都快流完了。” 我这才回过神,帮宫爵紧紧按住伤口,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打小就和我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这丫头长大了就不待见我,小爷今儿算是走到头了,她还能记得我这个当哥的好,当妹的当然喜欢我这个哥哥,早点说多好……完了,我忘了告诉她昆仑金阙在什么地方,答应了给她当嫁妆。” “难怪叶知秋骂你是混蛋。”宫爵在旁边忽然笑出声。“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魏叔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不过也好,反正咱们今天也出不去了,你也不用再祸害人。” “别扯没用的,既然下来了,还是想想怎么个死法吧。”田鸡捂着手让我们看身后。 已经站立起来的血尾帝蝎,摇晃着身体,估计从平台上面落下来时摔的不轻,庞大的身体挣扎好几下才站稳,挥舞着两个巨大的双钳,慢慢把我们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角。 从它嘴里再一次响起尖锐刺耳的怪叫,顷刻间顺着岩壁爬上了的蝎群把我们蜂拥而至。 “我他妈可不想被这帮恶心的东西在身上下卵。”田鸡握紧另一只拳头。 “那咱就学魏叔,轰轰烈烈一次。”宫爵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摊开的手心中是一盒火槽。 从岩壁中泄漏的瓦斯弥漫在空气中,只需要丁点火星,这里瞬间就会爆炸,我和田鸡淡淡一笑,蔑视的看着前面那些怪物,然后我伸手从容不迫的拿起火柴。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灰飞烟灭 第一百零二章 血尾帝蝎把我们逼在死角,连续发出三声刺耳的怪叫,大部分蝎群像是能听懂,井然有序立刻沿着升起的平台快速向上面爬去。 叶知秋和凌芷寒她们虽然可以通过平台被送出万象神宫,可这些蝎群一样能出去,在沙漠里,她们和白近还有步东远,面对蝎群必死无疑。 我抽出火柴,宫爵和田鸡释然的笑着对我点头,擦燃火柴的瞬间,一只摄魂蝎突然对我发起攻击,距离太近,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手背被狠狠的蛰了一下。 这东西别看个头不大,被蛰到钻心的痛,手里的火柴也掉落在地上,我抓起摄魂蝎,一把在手里捏成粉碎,还不解气,抬脚冲着面前地上密密麻麻的蝎群猛踩。 “炸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我从地上拾起火柴愤愤不平说。 “你,你怎么能动?”宫爵疑惑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能……”我刚开口就愣住,步东远说过,摄魂蝎最诡异的地方,并不是它们的蝎毒致命,而是能让人瞬间麻痹僵硬,之前我们在蝎巢也见识过摄魂蝎的恐怖。 我看向刚才被蛰伤的手臂,伤口周围虽然红肿疼痛,但闪耀着荧光的蝎毒却顺着鲜血被排挤出来,我迟疑的愣了一下,在祖神之殿的时候,我们遭遇到虫子攻击,所有人全都中毒,唯独我安然无恙。 记得当时温儒说我的血液可能特殊,还在疑惑的时候,对面的血尾帝蝎突然向我们冲来,庞然大物的身躯势不可挡,田鸡一把将我推到身后,宫爵伸手扶住我。 田鸡顺势抄起一根木桩,他右手挫伤严重,仅能靠左手力不从心的握紧木桩,还没来得及提起来,血尾帝蝎的巨钳挥舞过来,轻而易举把木桩夹断,另一个巨钳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田鸡头夹去。 “点火!” 田鸡已经没有能力再抵御,生死关头他大声对我喊,我拿着火柴迟疑了一下,只要我稍微用力擦下去,这里所有的一切瞬间便会灰飞烟灭,但最后我却张开五指把手抬了起来。 血尾帝蝎的巨钳袭击过来的时候,田鸡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好半天没有动静,田鸡眼皮蠕动几下,缓缓睁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心惊胆战吓的一动不动。 血尾帝蝎的张开的巨钳就悬停在他头颅不到三寸的地方,布满在巨钳上锋利的锯齿,几乎就贴在田鸡的颈子上,血尾帝蝎只要稍微用力,田鸡瞬间就会身首异处。 田鸡惊恐万分的愣了半天,对面的血尾帝蝎迟迟不动,我看见田鸡犹豫了一下,缓缓从巨钳中把身体移开,动作僵硬的转身看见抬着手的我。 “让你点火,你,你抬着手干嘛?”田鸡声音颤抖的问。 我的血好像真的有些奇怪,感觉有点百毒不侵的效果,非但如此,在祖神之殿中,最后我们遭遇蝴蝶女王的袭击,也是在绝境的时候,女王似乎对我的血极其的畏惧,甚至都不敢靠近。 所以我赌了一把,如果我的血能让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女王都惧怕,或许对面前这只血尾帝蝎同样有效果。 没想到真是这样,就是在我手抬起的那刻,血尾帝蝎突然停止了攻击,它那双隐藏在坚如磐石硬甲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透出的目光不再是残暴嗜血,反而是一种无所适从的不安。 我见竟然真的有效,把田鸡拉回到身边,伸着手试探的向血尾帝蝎向前走了一步,那无坚不摧的庞然大物居然惶恐的向后退,它身边的蝎群也跟着退缩。 “你,你怎么做到的,这东西咋会怕你?”田鸡目瞪口呆的问。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田鸡解释,他本来在祖神之殿已经见识过我抵御蝴蝶女王,可惜在祖神之殿发生的一切,田鸡完全不记得丁点。 “一时半会说不清,别傻愣着,你和宫爵往上爬,我先拖着蝎群。”我焦急万分说。 我再往前走一步,在记忆中,蝴蝶女王对我的血液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想把血尾帝蝎和四周的蝎群先逼退到天堂下,开始多少有些不确定,但看着血尾帝蝎惊慌失措摇晃着身体,嘴里发出烦躁不堪的声音,我向前一步,它和蝎群就退一步。 渐渐我胆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把它们逼下去,忽然间,原本近乎于臣服的血尾帝蝎突然重新变的暴戾,我清楚的发现,它的目光又恢复了狂暴,好像它突然失去对我的惧怕,从岩壁边摔落蝎群卷土重来。 我距离血尾帝蝎太近,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怪物面前,甚至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惊慌失色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向我扑来。 这一次两只巨钳,连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蝎尾,迅猛残暴的同时向我挥舞过来,我下意识把手抬的更高,可丁点反应都没有,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僵硬在原地。 血尾帝蝎冲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席卷的空气,形成一股强大的风冲袭向我,巨钳上的锯齿和血红的尾刺呼啸而至,我咬着牙偏头本能的闭上眼睛。 我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切割在身上应该是难以描述的痛,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我慢慢眯起眼睛,再一次吃惊的发现,和刚才一样,血尾帝蝎又停止在我面前,身体开始不知所措的摆动,又显露出不受控制的不安。 我有些茫然,目光落在我抬起的手上,刚才被摄魂蝎蛰伤的地方还流着血,我心里寻思,应该是我血的原因让血尾帝蝎畏惧,可为什么一会有用,一会又没用。 我怯生生向前迈出一小步,血尾帝蝎立刻向后退,我尝试向后退,远离它那致命的巨钳和蝎尾,对面的血尾帝蝎并没有跟上来,烦躁不安发出低吼。 直到我后背撞到什么,忽然感觉肩膀有潮湿的温暖,像是什么东西渗透进我衣服,慢慢偏头发现一只手从我肩膀处伸出,手掌的伤口血流如注,刚好滴落在我肩头。 我惊愕的回头,看见站在我身后的是宫爵。 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血尾帝蝎,注视了好半天,这才肯定,它那如今畏惧的眼睛,自始至终看的都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 刚才根本不是我阻止了血尾帝蝎,而是宫爵在搀扶我的时候,抬起了手,控制住血尾帝蝎的一直都是宫爵,或许最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直到我以为具有这个能力的人是我,试图把血尾帝蝎逼下岩壁时,距离宫爵太远,所以血尾帝蝎失去控制向我反扑。 如今宫爵的表情比我还疑惑,可是在祖神之殿中,控制住蝴蝶女王的是我,当时宫爵也受伤,但蝴蝶女王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为什么这一次,面对血尾帝蝎的时候,宫爵却突然有了这种无法解释清楚的能力,而我却没有了。 “你,你怎么会……”我疑惑的问。 “不知道。”宫爵的反应更加茫然,他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向前挥动,血散落出去,对面的血尾帝蝎竟然惊慌失措的闪避,血滴落在地上,蝎群瞬间散开,甚至不敢靠近。 万象神宫中弥漫的瓦斯越来越浓,就连呼吸也变的困难,我们吸入太多的瓦斯,感觉头昏昏沉沉,意识都开始变的模糊。 “别愣着,赶紧往上爬。”我大声对田鸡说。 宫爵站在前面,蝎群竟然没有一只敢僭越,我拍拍宫爵的肩膀,示意他向退出万象神宫,在他的抵御下,我们沿着平台的支架向上攀爬,宫爵留在最后,身后的蝎群并没放弃追击,也跟着我们向上爬,但始终和宫爵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渐渐抬头已经能听见外面的夜风,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爬出万象神宫,但后面的蝎群依旧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朝歌,把火柴给我。”后面的宫爵大声喊。 “干嘛?”我问。 “就算离开万象神宫,我们也没有脱困,后面的蝎群一样会跟着出来。”宫爵望望下面黑压压一片的蝎群,抬头对我说。“万象神宫以南北轴建造,我们从红白山进入,一路往北,上面应该荒芜人烟的沙漠深处,我们没有退路,这里是唯一能解决麻烦的地方。” 宫爵说的我明白,似乎他的血能阻止蝎群的攻击,可问题是,宫爵能有多少血这样一直流淌,到了外面我们无险可守,就算宫爵可以暂时让蝎群不敢靠近,可总有血流尽的时候,不但他会因为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我们到最后还是一样难逃一死。 只是可惜了这万象神宫,这么庞大宏伟的建筑令人叹为观止,就这样毁掉多少有些不舍。 “点吧,我是不惦记了,这哪儿是挖墓,咱们三人走一路毁一路,说到底,我就是没发财的命。”上面的田鸡重重叹口气苦笑。 我把火柴递给宫爵,等到我们快要爬出去的时候,宫爵望着下面,犹豫了一下后擦燃了火柴,摇曳的火光被扔了下去,下坠中忽明忽暗,然后我们看见一团绚丽夺目的火焰从岩壁中爆裂出来。 先是一处,然后变的密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岩壁开始猛烈的炸开,熊熊大火顿时弥漫在万象神宫中,升起的平台摇摇欲坠般猛烈的摇晃,我们连忙快速的爬出去。 当我和田鸡把宫爵拉到外面时,一股冲天的烈焰从下面冲袭出来,只听见万象神宫内传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爆炸声,紧接着在月色下,我们发现四周的黄沙开始陷落,我们站起身拉着叶知秋和凌芷寒,让白近和步东远赶紧跑。 随着爆炸声便的低沉,黄沙陷落的速度愈发加快,宫爵点燃泄漏的瓦斯,导致整个万象神宫全被炸毁,巨大的建筑坍塌引起地陷,不断塌陷的黄沙,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在沙海中潜行的巨兽,不时有冲天的火光,从还没完全被掩盖的缝隙从透出了,在夜色中格外的壮观明亮。 我们头也不回一个劲往前狂奔,等到身后再没动静,气喘吁吁的回头,身后并没有什么异样,月辉下依旧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只不过那座惊世骇俗蔚为壮观的万象神宫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用一根火柴毁掉了已经保存千年的旷世杰作。 黄沙瞬间便湮没一切,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人发现一些残留的痕迹,但剩下的除了残垣断壁的废墟外,就只有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再也没有谁能目睹这座修建在沙海之下的宫殿。 第二百一十二章 劫后余生 望着月色下清冷的荒漠,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只不过腿抖的厉害,完全没有之前在万象神宫中,不惧生死的豪迈,若不是宫爵,如今我们三人怕是已经是黄沙埋骨。 说真的,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倒在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美美睡上一觉,身体还没瘫软的倒下去,就被叶知秋紧紧拦腰抱住,她的脸埋在我胸膛哭的梨花带雨。 我举着手,一时间不知所措,小时候她受委屈就是现在这样趴在我怀里哭,不过最后一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长大后,总感觉我是借了她谷子还了糠,反正她就没正眼瞧过我。 “这不好好的嘛,还没死你就哭成这样,像跟哭丧的一样,多晦气。”我轻轻拍了拍叶知秋后背。“好了,哥喜欢你。” 叶知秋一愣,震惊的抬头看着我,顿时收声羞涩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喜欢你啊。”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一直没告诉过你,打心眼喜欢你,你要是一直像小时候多好,长大了怎么性子那么冲,你说,咱两一起长大,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都想好了,等以后你嫁人了,你也别搬走,就住老宅子,哥帮你盯着,咱妹夫要是敢欺负你,我就……” “混沌!”叶知秋还没等我说话,一把将我推倒在沙丘上,头也不回跑的老远。 “你翻脸怎么跟翻书一样,说变就变。”我躺在地上不知所措,冲着叶知秋背影大喊。“给你交心呢,怎么不识好歹啊。” “魏子还真没说错,你小子就是一个二愣子。”白近坐在旁边一边喘息一边摇头苦笑。 “白叔,我可是命都不要保您周全,不带你这样过河拆桥挖苦人的。”我揉了揉摔痛的胳臂呲牙咧嘴说。“再说了,我怎么就是二愣子了?” “知秋的意思你没明白,她其实是……” “她意思是说,就你这一个哥,下次别再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凌芷寒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就被宫爵打断。 “给我看看你的手。”田鸡坐到宫爵旁边,掰开他的手掌问。“在下面的时候,你抬着手怎么就能让那些怪物不敢近身的?” “我哪儿知道。”宫爵也疑惑的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 我回过神,目光落在宫爵的手上,为什么在祖神之殿能控制蝴蝶女王的人是我,而到了万象神宫,能驱赶蝎群的又变成宫爵,之前在下面命悬一线,根本没时间细细思考,现在我慢慢回想所有的事。 唯神可见万象宫…… 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凌璇留下的地图只有宫爵能看见,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在意,就连宫爵自己也认为,可能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刚巧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红外光。 可这样的话,我们在万象神宫中也看见过一次。 就是在进入蝎巢前的石桥上,铭刻在石碑上的那四个字。 唯神可进!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曾经疑惑过,面对就连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也无法抵御的蝎群,到底有谁能安然无恙到底万象神宫。 在数以万计的蝎群和被释放的血尾帝蝎面前,任何人都不堪一击,我甚至想到过,或许只有神能做到。 可事实上,宫爵也可以。 他的血令蝎群惧怕,甚至连沙漠霸主的血尾帝蝎也畏惧无比,只有他才能畅通无阻穿越蝎群。 想到这里我看向表情迷惑的宫爵,白近年老体衰,逃出生天早已精疲力竭,他和步东远去旁边休息,凌芷寒去陪远远坐着,又不愿意正眼瞧我的叶知秋。 我们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凝望着摇曳的火光,我声音严峻的说:“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很明显是在等某一个人,一个能在万象神宫中不被机关算计,能安然无恙到达万象神宫最深处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凌璇等的是谁。” “这怎么能知道,千多年前的事,谁知道凌璇在想什么。”田鸡摇摇头。 我目不转睛看着宫爵,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你意思是说凌璇等的人是我?” “你好好想想,除了你之外,有谁能看见那地图,又有谁能不惧蝎群,就连最开始的黑金尸甲和奇穷,恐怕你也能控制,只不过当时你没有受伤,没发现这个能力而已。”我点点头说。 “别瞎扯,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凌璇,何况千年前的人,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宫爵说。 “这不好说啊,咱现在可是知道了,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凌璇除了用来隐藏那三条龙脉之外,万象神宫其实是一个船坞,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这样的船坞,我们在昆仑金阙也见到过。”田鸡把头探过来一本正经说。“别忘了,咱们从昆仑金阙中带回的死人皮脂,复原后可是和你一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很多事联系在一起,似乎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为什么在昆仑金阙中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样的人,而且昆仑金阙同样也和月宫九龙舫密不可分。”我点点头说。“如今唯一能在万象神宫中来去自如的只有你。” “这事我们之前就谈论过,打小我被师傅收养,从我记事起就没接触甚至都没听过月宫九龙舫,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后,才渐渐开始接触这艘传闻中的宝船。”宫爵摇头斩钉切铁说。“我要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你们说说,能有什么关系?” “一直没问过你,宫羽可有告诉过你的身世?”我认真的问。 “问过,师傅只说我是弃婴,她悲天悯人不忍我自生自灭,好心收养,至于我身世,师傅她也不知道。” “管他呢,咱们来找万象神宫全是为了救掌柜,现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想这些事干嘛,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田鸡说。 “什么事?” “杜亦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如今我们把这地给炸了,而且挖都挖不出来,你们说,咱们回去该怎么给杜亦交代?”田鸡说。 “杜亦只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并没告诉我们要找什么,而且也没说要完好无损,地我们给他找到了,其他的事和我们也没关系。”宫爵冷冷一笑说。“他要万象神宫,就让他自己来挖。” “我们真找到万象神宫了?”我深吸一口气,躺在沙丘上喃喃自语。 宫爵和田鸡看向我,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万象神宫简单点说,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即便再雄伟壮观,充其量也不过是工程浩大金碧辉煌令人啧啧称奇的千年地底宫殿。 万象神宫我们的确是找到的了,可对于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谜团漩涡,随着万象神宫的坍塌,有太多的疑惑和秘密长埋黄沙之中。 我脑海里充满了无数无法解开的疑问,为什么凌璇会在这里修建一座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她到底和月宫九龙舫之间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117局会在万象神宫中发现一具还有生命体征的女人,如果她就是凌璇,她又是如何存活了千年,而这千年来,凌璇到底在等谁,或者说,她是为谁建造了万象神宫。 还有神秘的117局,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发现万象神宫,为什么要秘而不宣,甚至不惜清理掉到过的痕迹,还有,117局到底从万象神宫中带走了什么? 最让我迷惑的是卓明风,那个从一开始我就无法看透的男人,一个充满了秘密的男人,到最后我也没能从他身上得知,为什么他的扳指纹饰会出现在几百年前的岩洞中,还有,他为什么会千方百计抢先一步毁掉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碑文。 怎么看卓明风都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可偏偏是他三番五次救我们于危难,很难想象,如此冷漠的人最后居然会舍命救我,我甚至认识他的时间还没有三个月,以及卓明风临死前告诉我的那串数字,等等的一切交错在我脑海里,像是一团交织在一起无法整理出头绪的线头。 最后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和承认的事,人的掌纹是不可能改变的,同时,永远也不会有两个掌纹一样的人存在,可为什么,我的掌握会出现在万象神宫中,而且时间还是几百年前,我想起了,在陆乔墓中看见的那幅画像,就如同照镜子一般看着自己。 那人又是谁?我又是谁? 我们找到了万象神宫,不过仅仅找到了一座宫殿而已,原本以为在万象神宫的深处,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可再一次和以往一样,我们以为看见了迷宫的出口,以为触及到真相,可结果却是,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发现那只不过是另一个更大迷宫的入口。 “想那么多干嘛,走一步算一步,看起来这些谜团,或许只有等到我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才能解开。”田鸡拍拍我肩膀轻松的说。 “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万象神宫的存在再一次证实月宫九龙舫的真实,只不过,到现在我们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所有关于这艘船的传闻,起源便是从凌璇开始,甚至是月宫九龙舫这个名字。”宫爵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凌璇好像在刻意的掩饰和混淆这艘宝船的来历和真相。” “还有叶九卿……”我双手用力搓揉着疲惫不堪的脸。“在他的暗室中竟然有属于月宫九龙舫的东西,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万象神宫,相信很快能见到叶掌柜,是该当面把所有的事问清楚了。”田鸡一边说一边向我伸手。“魏叔的烟袋给我。” 他一提到将军,我心里莫名一痛,那个陪伴我十多年的人,如今阴阳相隔,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有时候总感觉他一直都在。 我拿出烟袋交到田鸡的手里,他学着将军的样子,卷好三支烟,点燃后插在沙丘上,声音低沉说:“魏叔,您老一路走好,我们如今平安,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找错地了,老东西干的是挖墓的营生,死了也上不了天的。”我拿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呛进肺里,剧烈的咳嗽,满眼全是泪水,分不清是被呛的还是心痛,那是我熟悉的味道,也是这十多年来,让我踏实安心的味道,有一种莫名的眷恋,我把烟重新插回到沙丘上,抹了一把脸,声音黯然。“老东西,在下面等着我……” 宫爵忽然警觉的转头四处张望,看他神情就知道不对劲:“叶知秋她们怎么不见了?” 我惊愕的望过去,刚才凌芷寒还陪着她坐在远处,如今两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就连睡在后面的白近和步东远也离奇的消失,这荒漠之中除了我们,并没有其他人,我们惊讶的四处张望,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顿时感觉头昏沉,身体偏偏倒到,像是被人一棒敲击在脑海,眼前一黑倒在黄沙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下基地 醒来时头昏沉的要命,像是浑浑噩噩睡了很长时间,但一直没有睡踏实,即便在昏迷中也依稀感觉到起伏的颠簸,起身时,全身像是快散架。 我最后的记忆还是在荒漠中,和宫爵还有田鸡闲聊,然后…… 然后的事我完全记不起,但在昏厥前我似乎有听到脚步声,在当时除了我们之外,那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我连忙向四周张望,很快看见叶知秋和凌芷寒,还有刚醒过来的宫爵和田鸡,但却没再看见白近和步东远,他们也揉着头,看样子昏沉的难受,大家好半天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凌芷寒看了一圈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但绝对不是我们昏厥前的荒漠,眼前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黄沙也没有夜风,四周死一般沉寂,只有我手中擦亮的火柴,在稍纵即逝的光线中,视线只能穿透不到两米的距离,其余的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在地底。”火柴熄灭的那刻,我听见宫爵的声音。 “地底?!”叶知秋在黑暗中话语有些慌乱。 “若是在外面我怎么也能听到些动静,可我能听到的那些细微声响都是从我们头顶传来。”宫爵说。 昏厥前我们刚离开万象神宫,听宫爵这么一说,我第一个反应,会不会又回到万象神宫之中,可那地方明明已经被我们炸毁,而且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地底,想到这里,我又擦亮一根火柴。 水泥地。 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地方应该不会是万象神宫,可在荒漠之中,怎么会有水泥地出现。 “有电线!”田鸡四处摸索,在墙壁上发现摆放整齐而且粗大的线路。 我们顺着这些电线向前走,没过多久我们在墙上看见一个绿色的铁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电闸,我把电闸合上,吱的一声,头顶有光亮在闪现,渐渐变亮,才看清楚是一盏灯,顷刻间,分布均匀的灯全都亮起,炽亮的光线照亮我们周围。 我们如今站立在一条像是防空洞般长长的通道中,除了我们四下无人,墙壁上的箭头标识指着我们前方。 “这是什么地方?”田鸡声音警觉。 “这不是重点。”我来回张望通道的两头,低声说。“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沿着箭头的指示往前走,一路上什么也没见到,渐渐意识到,这里或许是某处被遗弃的地底设施,但极其庞大空旷,偶尔会看见散落在地上破损的箱子,以及还没来得及清扫整理的纸张,看得出,这里被遗弃时,撤退的时候相当匆忙。 我用指头在地上抹了一下,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从水泥地上厚厚的灰尘看,这里被遗弃的时间应该相当久,如今我们站在里面,感觉身处鬼域一般。 往前走,在通道的一侧凌芷寒发现一间屋子,田鸡从地上操起一根木棍推门进去,站在里面我们瞬间愣住,那是一间摆满大小玻璃器皿的房子,你们盛满液体,透过玻璃我们震惊的看见,浸泡在里面的东西。 黑金尸甲! 这是我们在万象神宫中遭遇到最致命的怪物,一路疲于奔命的逃亡,压根没有仔细瞧过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如今看的真切,玻璃器皿中不但有完整的黑金尸甲,还有硕大无比的凶兽奇穷,以及最后攻击我们的摄魂蝎。 “这些全都是万象神宫中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田鸡瞠目结舌。 “这里是用来研究这些东西的。”叶知秋怯生生环顾四周说。“说明,曾经在这次设施里面的人到过万象神宫。” 墙上还挂着几件白大褂和军装,宫爵取下来,上面没找到番号,田鸡说从军装的款式看,是五十年代装备部队的,当宫爵把军装翻转,我们的目光同时落在臂章上。 117! 这三个数字,让我们彻底震惊,杨勋的笔记中曾提及过这个数字,这是一支神秘部队的代号,杨勋甚至到死也不清楚这支部队的秘密,我重新看看周围,顿时反应过来,这个被遗弃的设施应该是属于117局。 在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万象神宫中的怪物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甚至不清楚如今身处何地,但至少从这处设施的规模来看,117局当时的编制应该不小,而且配套设施极其先进。 田鸡说从这里的布置看,应该属于军事设施,而且机构健全,但存在的目的还不得而知,可能把这些怪物带到这里研究,可见117局修建这处设施的目的并不简单。 “三十年前,117局就发现了万象神宫,并且从里面带走大量的东西,想必就是带到这里。”我看着面前那些在玻璃器皿中的怪物说。“117局在研究万象神宫中的一切,可问题是……我们怎么会出现在117局的基地中?” “我们从万象神宫中逃出来,最后我记得闻到一股奇怪的异香,然后……”宫爵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片刻。“然后我依稀听到脚步声。” “我也听到了。”田鸡点点头说。“就是说,在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有人知道我们会出现在哪里……”凌芷寒忽然抬起头说。“知道万象神宫秘密的除了我们,只有117局的人,难道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是117局?” “应该不会,从杨勋的笔记就能看出,当年117局并没有深入到天堂以及万象之巅,或许这支神秘的部队,并不清楚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我摇摇头肯定的说。“我们逃出来的地方,117局是不可能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我们在沙漠中被伏击,说明这些人知道我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既然不是117局的人,那就说明还有人知道万象神宫的秘密,可是,为什么会把我们带到117局的基地来?”叶知秋大为不解说。 “反正不会是想要我们命,否则在沙漠中就可以解决我们,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把我们带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回答。“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好好在这里找找,指不定能找到当年117局从万象神宫中带走的东西。” 我们退出房间,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越是往里面越是凌乱,田鸡在一间屋里发现摆放整齐的枪支弹药,看见这东西,他踏实了许多,抹去上面的灰尘,里面的枪械完好如初。 田鸡挑选一把顺手的,一边往兜里装子弹,一边对我们说,军队对枪械管理极其严格,即便是撤退,也不会把这么多装备随意丢弃,可见这里被遗弃时,撤退的相当匆忙,以至于这些枪械都来不及带走,想必应该是发生过什么重大的突发事件。 再往前设施变的更加宽敞,一路上我们发现很多空空如也的房间,现在已经搞不清,在遗弃之前,这些房间都是用来干什么,设施中甚至还有巨大的焚烧炉,里面全是被烧成灰烬的文件,想必117局在撤离时,将所有秘密全都付之一炬。 走了很久我们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田鸡停在一处铁门前,抬头看着上面的牌子,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别出三个字。 指挥部。 这应该是这次设施最核心的地方,我们小心翼翼走进去,里面一片狼藉,在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黑板,我走进发现上面描绘的是一副地图。 这地图和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的那副一模一样,凌芷寒说那是九州龙脉图,如今被绘制在黑板上,可惜大部分被擦拭,或许是因为撤退时太急迫,黑板上还留下未被抹去干净的地名。 我很快就找到万象神宫的位置,当目光向右移动,看见一处地方被红色粉笔圈勾,上面写着四个字。 [$妙][笔$i][-阁]. 昆仑金阙! 顿时我整个人震惊的张开嘴,117局不但发现了万象神宫,甚至还知道昆仑金阙,这两个地方存在真正的目的,都是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就是说,在三十年前,117局已经知晓这一切,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军队,他们掌握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昆仑金阙最近一次被开启,还是四十年前的事,可我们并没有在昆仑金阙中发现过军队到过的迹象,如果117局早就知道这地方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去过那里?”田鸡疑惑的问。 咔! 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田鸡,旁边传来声响,我看见宫爵蹲在墙角,他面前是一个保险柜,宫爵熟练的打开,里面有两格,上面摆放着厚厚一叠档案,下面是几盒胶片。 这些文件档案应该是117局撤离时,忘记或者没来得及销毁的,能放在指挥部保险柜中的档案,绝对不会是寻常的文件。 宫爵转头看向我们,一脸冷峻说:“或许我们想要找的答案,都在这些档案之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日 我们从保险柜中把档案拿出来,上面标注绝密两字,翻开档案我们细读里面的内容,竟然发现117局的秘密可以追溯到解放前。 在当时考古院中有一些匪夷所思但从来没有公之于众的考古发现,这些发现被接管后,便成立了117局,负责人就是杨勋在笔记中提及的一号首长。 117局的前身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成立117局之后,这支神秘的机构拥有在当时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资源,并且游离在部队编制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 117局在成立后从全国各地召集各领域顶尖人物加入,这也是杨勋一直感觉117局奇怪的地方,这个神秘的机构俨然是国家机器下,最为庞大和精锐的考古部队,117局负责接管的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 在这些档案中清楚的记录了红白山下万象神宫发现以及挖掘的整个过程,如今看这些记录已经没什么让我们吃惊的地方,直到我目光落在一行文字上。 ……红白山下发现的遗迹,足以对之前的研究有重大的突破,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玉石地图,证明最开始的推断,在已经发现的两处遗址现场,都有月宫九龙舫停泊的痕迹,可惜玉石地图损毁严重,无法修复,剩下的三处位置至今无法探明…… “剩下的三处?!”宫爵一怔吃惊的说。“昆仑金阙、万象神宫……这才两个地方,117局比我们知道的要早,可剩下的三处是什么?” “不是三处……”凌芷寒看向旁边的黑板,从地上拾起粉笔,依照记忆,在黑板上大致画出九州龙脉图。“是五处!万象神宫中的玉石地图上一共有二十七条龙脉,其中被毁掉三处,那也是被隐藏的三条龙脉。” “117局早就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这支考古军队在找寻的很快能和我们一样,都是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说。 凌芷寒在黑板上用粉笔在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其余三条被毁的龙脉处画了一个问号,向后退了几步,嘴慢慢张大:“你们难道还没明白,万象神宫中玉台地图真正传递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们异口同声问。 “万象神宫和昆仑金阙都修建在龙脉之上,同时117局和我们都证明,这两处地方都曾经停泊过月宫九龙舫,换而言之,月宫九龙舫是停泊在龙脉之上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望这黑白上凌芷寒画出的九州龙脉图,确切的说,凌璇留下这个根本不是要标注天下二十七条龙脉走向。 “那留下这地图是干嘛?”田鸡问。 “这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图!”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同时她以万象神宫隐藏三条龙脉,117局也在追查这三条龙脉的位置,凌璇隐藏的不是龙脉,而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 从昆仑金阙以及万象神宫看,月宫九龙舫都是停泊在龙脉核心的地方,剩下的三条龙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好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这个秘密,是想告诉她在等的人,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可早在117局发现万象神宫的时候,里面的玉石地图已经被毁,在此之前开启万象的只有陆乔那批人,又是谁毁掉了地图?”宫爵喃喃自语。 我们继续翻阅档案,时间的跨度很大,第一份是解放前,而第二份绝密的档案却是十年之后,上面记载,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一直秘密在我们如今所在的设施中研究带回来的东西,可惜因为玉石地图被损毁,进展极其缓慢。 直到再一次有了重大的发现,那也是117局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让117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距离发现万象神宫的位置不过一千二百多公里,但这并不遥远的距离,117局却足足用了十多年才找到。 可惜在档案中,并没有直接说出,117局到底发现了什么,甚至没有地名,黑板的旁边有一副地图,我连忙走过去,以万象神宫为中心,在地图上画出一个直径一千二百公里的圆。 然后在这个圆上仔细查看,这个庞大的区域几乎覆盖了华夏整个西南疆域,涵盖的地方实在太多,直到我目光落在一处地名上,整个人僵直的愣在原地。 罗布泊! 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陌生的地方,对于我却有特殊的含义,而万象神宫的位置距离罗布泊刚好是一千二百公里。 我连忙拿起档案继续往下看,117局在有了重大新发现后,整个机构立即开始转移,而对于新的发现档案中没有具体的提及,只有另一个代号。 596! “没错,就是罗布泊。”田鸡看见这三个数字,极其肯定说。“这个数字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懂其中的含义,可对于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三个数字的含义,红色王朝在1956年10月,开始实施研发核武器,在当时这是最高机密,所以以时间命名为596工程,而地点便是罗布泊。” “117局实际上是考古部队,怎么会和核武器研制牵扯上关系?”宫爵一脸茫然。 “别忘了,我们之前见到薛心柔,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在罗布泊恐怖不仅仅是核爆实验那么简单。”叶知秋说。 我点点头,从薛心柔给我们看的那些照片,就在核爆中心,我们发现了羽龙图案,在加之如今我们正在翻阅的绝密档案,不难看出,罗布泊很快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更让我们吃惊的事,田鸡为我们讲述的596工程,在当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举国上下都在为这个工程让路,所有的一切资源,无条件的先满足596工程。 但从我们手中的档案看,这么重要的工程,仅仅是117局的一个附属工程,就是说,所谓的596工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117局的研究服务,可见在当时117局研究的东西甚至比596工程还要重要和机密。 在罗布泊有重大突破发现后,117局开始从这里撤离,但档案中并没有注明,这个神秘的机构的下落,再往后翻,剩下的档案中全是空白,我们虽然知道117局的由来,但还是没得到我们想要的真相。 等我放下手中的档案,似乎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圆点,我第一次知道罗布泊,是从我父亲让我销毁的笔记中。 “他在一张照片上留下坐标,事实上,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坐标,我在地图上比对,才得知那坐标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罗布泊。”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其他人讲述我父亲的事。 “这也太离奇了,你父亲既然参与过当时最机密的工程,为什么又会是一个抬棺人?”叶知秋问。 “这说不通,按照你的回忆,你父亲当时正好在核爆靶区,日期刚好是第二颗空投核爆实验的时候,没人能在核爆中心区域活下来。”田鸡说。 我无力的苦笑,这个问题我何尝不清楚,关于父亲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到现在始终都是一个谜,我怎么也无法解释清楚,一个明明该死于核爆的人,怎么会把我拉扯大。 如果说父亲参与过596工程,那他和117局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杀他的人,手腕上有三眼麒麟的纹身,那是的标志,父亲怎么又和神秘的扯上关系,我在杀韩晋的时候,他说过,父亲和金主之间是认识的。 他们一同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因为带走一样东西,宁死不屈也不愿意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父亲不惜用生命去隐瞒? “你们看我找到什么。”叶知秋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在狼藉的地上,叶知秋拿起一个老旧的放映机,我突然想起在万象神宫里,我们从杨勋身上找到的那些胶片,以及宫爵在保险柜中也发现的几盒胶片。 遗留的档案中我们没能找到想要的答案,或许这些拍摄的胶片上能有些收获,叶知秋在桌上捣腾放映机,毕竟时间太久远,她一边安装一边自言自语说。 百度嫂索 —入地眼 “596工程还好理解,是根据时间在取名的,可117局呢?这么神秘重要的机构,名字应该不会随便乱取,117一定有特定的含义。” “596工程既然是117的附属工程,取名应该有迹可循,既然596代表日期,或许117也一样。”凌芷寒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117就没有年代,只能分成11月7号,这谁知道有什么特定的含义。”田鸡挠挠头望向我们。“你们知道11月7号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特定指明年代,这么多年,每一年都有11月7号,谁能清楚说的是什么。”宫爵摇摇头。 “117局代号的含义我不清楚,不过11月7号这个日子,对于我倒是有一定的意义。”我苦笑着说。 “对于你有什么意义?”其他人看向我。 “小时候家里穷,但每年有一天我总是能吃上一顿肉。”我坐在凳子上轻描淡写回答。“11月7号,刚好是我生日。” 第二百一十五章胶片 这个牵强的巧合,就连一向喜欢和我抬杠的叶知秋都懒得理会我,很快她就清理出放映机,虽然被遗弃太长时间,但居然还能放映。 我们关上灯,先放在保险柜中找到的胶片,墙面上出现黑白的无声影像,最开始映入眼帘的是航拍的镜头,想必拍摄和记录这一切的就是如今长眠在万象神宫中的杨勋。 从飞机上俯视红白山,我们能清楚的看见,用长条石块堆砌而成的羽龙图案,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渺小的是正在挖掘的人。 只有在这个高度,才能一目了然看清那条令人震撼的羽龙,到现在我也无法解释清楚,凌璇在修建万象神宫时,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没有丝毫误差的情况下,拼凑出如此巨大完整的羽龙。 不过现在我已经清楚,凌璇在万象神宫上修建这图案的意义,如果说万象神宫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那当月宫九龙舫在月圆之夜翱翔夜空时,居高临下能一目了然清楚的看见这条巨大的羽龙。 这是一处标识,一处为月宫九龙舫留下的指引。 那就足以证明,真有一艘能翱翔在夜空中的巨大宝船…… 事实上,到现在,我还是或多或少没能完全相信这艘宝船的存在。 杨勋拍摄的珍贵影像,详细的记录了三十年前,549局对万象神宫挖掘的整个过程,从航拍的画面中,能清楚的看见,以万象神宫为中心,距离几公里布置的严密防线,在一望无垠的黄沙中,俨然是一个由荷枪实弹士兵组成的圆,而万象神宫就被严密的封锁在里面。 画面被剪辑过,航拍后我们看见被挖开的洞口,有大批整装待发的军人整齐划一的站立,在前面是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背影伟岸高大,像是在给这些军人训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杨勋在笔记中描述的一号首长,我们看见,那些军人举起右手握拳,嘴里整齐的张合,那应该是在庄严的宣示,然后井然有序陆续从被开启的洞口绑上绳索被吊下去。 我们跟随影像的画面,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在抖动的画面中,我们从上方俯视被爆破开启的万象神宫,这个位置正好是天玑宫的所在。 从画面看,杨勋是第二批进入的人,他手中的摄影机捕捉到进入天玑宫整个过程,我们看见天玑宫被封闭的石门,这和我们的推测一样,549局在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因为无法从里面开启石门,所以天玑宫前面的地方,549局并没有探查过,这也是我们直到天玑宫,还坚信除了陆乔那批人外,再没有人来过万象神宫的原因。 天玑宫中的陈设和我们见到的大致一样,在第二重殿中,我们看见被杨勋拍摄到的玉石地图,很多人围在四周,那个时候地图已经被损毁。 再往前是第三重殿,画面中有人在大声说话,样子很激动,手指的方向是闪耀着光芒的台子,我们看见那台子的时候,上面躺着杨勋,而在画面中,上面是一个栩栩如生如同熟睡的女人。 凌璇! 她就是万象神宫的修建者,这个女人面容安详美丽,一身唐初的衣群打扮,让人有一种时空的错乱感,穿军大衣的人对着画面招手,我们还是没能看见一号首长的样子,看样子他是让杨勋仔细拍摄这个女人。 有人不小心触碰到凌璇,突然脸色大变,在画面中说着什么,周围的人也随之震惊,我看见有人摸到凌璇的手腕,还有人拿出听诊器,然后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写满吃惊和惶恐。 杨勋在笔记中国记载过,他们发现凌璇的时候,这个长眠了千年的人身上居然还有生命体征,从画面上那些人的反应看,凌璇当时应该还是活着的。 “这都过了上千年,她……她怎么还活着?”田鸡疑惑不解。“那下面什么都没有,她难道一直不吃不喝?” “你们有没有发现,凌璇好像很眼熟。”宫爵向前走了一步,望着画面说。 “我也感觉到了,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点点头。 “凌璇一直都在万象神宫,你们……”田鸡说到一半也怔住,偏着头看了半天。“还真别说,凌璇这样子是挺眼熟的。” “你们呢?”我回头看向叶知秋和凌芷寒。“你们不觉得眼熟?” 她们两人凝视良久后摇头,我和田鸡还有宫爵对视一眼,为什么我们三人看凌璇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叶知秋和凌芷寒却没有,这只说明,我们三人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和凌璇相似的人,但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三人去过。 凌璇应该和我们之前某段经历有联系,可遗憾的是,任凭我们三人如何去回想,也始终无法记起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们的注意力只好又回到放映的黑白画面上,一号首长正在指挥人把凌璇连同台子一起运送出去,其他的人在研究和清理剩下的台子。 “你们看,从杨勋拍摄到的影像,从天玑宫通往后面的路是被石门封闭的,那么复杂的机关,居然还有人破解。”叶知秋指着墙上的画面说。 我们目光看过去,画面中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人,唯独一个人静立在紧闭的石门前,一号首长走过去,像是在问什么,那人回头和一号首长交谈。 当看见那人样貌的时候,宫爵震惊的伸手按停了放映机,如今他张着嘴目瞪口呆往前走,直到停在画面前,其他人完全不明白宫爵为何如此吃惊,但我能懂,事实上,望着那人的脸,我也惊讶的说不出话。 宫羽! 年轻时的宫羽美艳照人,但身上依旧是与生俱来的从容和婉约,我们一直很奇怪,117局即便找到了万象神宫,又是如何开启那些复杂精密的机关,但万万没想到,三十年前,参与117局对万象神宫挖掘的人里面居然有宫羽。 我看着宫爵茫然的表情,就能猜到,对于宫羽到过万象神宫的事,他一无所知,那种感觉我懂,曾经身边以为自己最了解的人,结果发现有太多不知道的秘密。 这样的感觉我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在我父亲身上,一次是在叶九卿身上。 “117局的档案中说过,这个神秘的机构成立后,从全国网罗大批各领域顶尖专家,117局既然是考古部队,你师傅能开尽天下机关,想必当时也被招募进去。”我说。 “她是不是117局的人我不关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让我跟着你找寻月宫九龙舫,可事实上,她一直都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爵的声音很迷茫。 “叶九卿一直有很多事情没告诉过我,当初宫羽带你到成都时,我就发现她和叶九卿之间对我们有所隐瞒。”我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人都先后接触过……” 我说到一半就看见叶知秋一言不发往前走,她的影子笼罩在墙上的画面上,样子比宫爵还要震惊:“我爸到底对你隐瞒了多少事,我不清楚,但至少我知道有一件,他一定没告诉过你。” “什么事?”我疑惑的看着叶知秋背影问。 叶知秋没有回答,慢慢推开旁边的宫爵,手指向被定格画面的右下角,那里是正在被研究清理的台子,和凌璇睡过一样的台子,好几个人围在四周,对面露出一男一女两张脸。 那女人一脸知性的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聪慧伶俐的人,她身旁的男人英俊不凡,眉目间透着一股豪迈,两人都目不转睛注视着面前的台子,若不是宫爵按停画面,或许这一晃而过的影像中,我们都很难在人群中注意到这两人。 叶知秋的手慢慢抬起,触摸着墙上那女人的脸颊,看着叶知秋的侧脸,感慨伤感,等她回头时,除了她脸上的吃惊外,我还看见她眼角的晶莹。 “我爸妈……”叶知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说出口。“他们也到过万象神宫!” 那两人竟然是凌汐和叶九卿! 我下意识抹在嘴上不知道说什么,其实看见叶九卿我一点也不吃惊,在万象神宫中时,当我发现那台子居然和叶九卿暗室中一样时,隐约已经猜到什么。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叶知秋的母亲凌汐,竟然也在万象神宫中,他们应该都是隶属于117局,叶九卿出现在万象神宫不难解释,117局是考古部队,既然网罗各领域顶尖人物,那个时候叶九卿在盗墓行当里早已崭露头角,他被招募合情合理,只是凌汐为什么会在他身边。 四十年前,叶九卿和宫羽出现在昆仑金阙,十年之后,这两人又出现在万象神宫,这两处地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从一开始,这两人掌握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偏偏也是这两人,却把我和宫爵推到风口浪尖。 他们明明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还让我和宫爵去找寻,他们要我和宫爵一直在追查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消失的项链 我让放映机继续播放影像,在三十年前的黑白画面中,看见这些熟悉的人,突然感觉是那样的陌生,我们似乎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漩涡之中,任凭我们怎么努力去探寻真相,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迷茫。 我已经很久没听见田鸡的声音,一般来说他的话总是最多的那个,下意识看向他,发现田鸡愕然的盯着墙上的画面,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 “怎……怎么?”田鸡的神情有些恍惚。 “是你怎么?”我问。 “没……没什么。”田鸡言不由衷,很难从他脸上看见如此沉重的表情,简单的回答完我,他的目光再一次陷入墙上的影像中。 画面继续拍摄着117局清理万象神宫的过程,一号首长和宫羽说着什么,话题应该是和如何开启石门机关有关,然后一号首长拍了拍宫羽的肩膀,像是示意她继续。 到现在我们都没能看清一号首长的样子,只感觉这个穿着军大衣的人似乎很眼熟,那背影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一号首长走会到凌璇平躺的石台边,四周是正在小心翼翼清理准备运送到外面的人,一号首长说了几句,那些人全都离开,在凌璇的面前只剩下一号首长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估计是在研究什么,然后抬手,应该是让人过来继续工作,等一号首长从画面中消失的时候,宫爵突然再一次按停画面。 “这东西能不能往回播放?”宫爵严峻的问叶知秋。 叶知秋点点头,把胶片倒回去,重新播放的画面是从一号首长出现在凌璇长眠的台子开始,宫爵目不转睛的盯着影像,知道一号首长再一次从画面中消失,他按停放映机,一言不发走到墙边,抬手指着画面上一处地方。 “你们看清楚这里。”宫爵指着的是凌璇的脖子。 然后他让叶知秋重新倒回胶片,再一次播放出的画面,是一号首长从宫羽身边返回到台子的时候,他让台子周围的人离开,宫爵就在这个时候让叶知秋暂停播放。 “项链!”凌芷寒吃惊的向前一步。“先祖之前一直戴着项链。” 这就是宫爵让我们看清的地方,原本在凌璇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在117局进入天玑宫的时候还在,可等到一号首长从台子边离开的时候,凌璇的那条项链已经不知去向。 “是不是很眼熟。”宫爵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走到墙边抬起手,我一直戴着的项链,竟然和凌璇脖子上的一模一样,或者说,我这条本该就属于凌璇,只不过在三十年前被一号首长从万象神宫中偷偷带走。 一号首长为什么会拿走凌璇的项链? 关于这个问题如今我们无从考证,但我迫切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条项链最终会出现在我身上? “你愣着干嘛?”我推了一把纹丝不动的田鸡。“平常就你话多,现在这么大的事,你倒是也说两句啊?” “啊……什么,什么事?”田鸡似乎从看见这些影像后,反应就变的迟钝,很显然他都没注意到画面中消失的项链。 “你怎么了?”叶知秋担心的问。 “你在万象神宫,也就手受了伤,该不会脑子也有事吧。”宫爵伸手去摸田鸡额头。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田鸡歉意的挤出一丝笑容,不再憨厚,反而是少见的沉重。 我打开手中的项链,再一次看见里面那栩栩如生的羽龙图案,这条项链本该属于凌璇,她一直戴在身上,可见这条项链对于她来说,要么极其重要,要么就应该有特殊的意义。 可这十多年我翻来覆去研究过这条项链,不过是一条寻常的普通物件,除了那条羽龙图案之外,我什么也没发现过,不过从吊坠的大小以及结构,里面应该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或许一号首长从凌璇身上拿走项链后,就取走了里面的东西,最终这条项链落在我父亲手里,他临死前还千叮万嘱我不能遗失,可见这条项链绝对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正想继续播放胶片,手刚伸过去,突然被凌芷寒挡住,她脸色惊诧的慢慢抬起手,嘴角蠕动好几下,很诧异的说出一个字:“爸?!” 我们震惊的顺着凌芷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定格的画面中,来回走动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正目不转睛看着一号首长,那人居然是凌然! 我脑子一懵,凌然竟然也是117局的人,不过很快也能把这事想通,万象神宫是以玄学基础修建,117局既然是考古部队,在挖掘万象神宫时当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又有谁比姑苏凌家更擅长玄术,凌然被招募进117局也合情合理。 而且从时间上推算,那应该是凌然和叶九卿决裂之后的事,凌然豪情万丈,和叶九卿一见如故,这两人一直都惺惺相惜肝胆相照,我断然不相信,凌然仅仅会因为,叶九卿带走凌汐,而导致两人反目为仇。 从墙上的黑白画面看,在发现万象神宫的时候,凌然和叶九卿还没形同陌路,他们两人之间后来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而且我突然记起另一件事,当时我们去姑苏凌家见到凌然时,在凌家宗祠中,凌然看见我戴着的项链,表情很惊讶,追问我项链来历,我当时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可凌然的反应,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我居然是从凌然嘴里得知我父亲真正的名字。 顾远山。 凌然是认识我父亲的,而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凌然很肯定的告诉过我。 我绝对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 我记得他当时忌讳莫深诡异的笑容,也记得他对我说的原话。 ……你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我可以肯定,而且叶九卿同样也肯定,这十几年,他一直瞒着你……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凌然这句话的含义,只不过如今在三十年前的影像中看见他,突然发现,我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隐藏着太多令人吃惊的秘密。 凌然早就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和确切的位置,可他在凌芷寒面前只字未提,我现在或许能明白,凌然为什么会不惜一切想灭我们的口,他惧怕的不是凌家的秘密外泄,而是惧怕我们会揭开万象神宫的秘密,从而牵扯出117局,那才是让凌然忌惮的根源。 这个117局千方百计想要掩饰的秘密,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千辛万苦发现了万象神宫,殊不知已经触及到最危险的秘密。 影像继续播放一会后中断,我们换上从万象神宫中,杨勋包里找到的胶片,那应该是隔了很久之后才拍摄的,天玑宫通往后面的石门已经被开启,大批军人举着火把从石门鱼贯而入,被点燃的火槽照亮了整个天街。 只有在万象神宫中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点燃火槽意味着什么,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对于画面中那些军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条不归路。 他们绕过石桥后,并没在蝎巢停歇,不过那个时候想必,117局的人已经触发了开启蝎巢的机关,只不过因为他们通过的快速,没在蝎巢就遭遇灭顶之灾。 117局的人最终到达的是天权宫,从画面中看,曾经的天权宫内,四周布满了壁画,还有林立的完整石碑,一号首长对一个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们看见画面在向后移动,当时杨勋拍摄的时候,整个人是退在天权宫门口的。 想必一号首长并不希望这些壁画和石碑上的内容被拍摄纪录下来,然后很长一段时间,连续换了好几盒胶片,拍摄的内容都是117局的人,小心翼翼从宫殿中剥离出壁画,密封后快速的运送出去,还有那些刻满文字的石碑,被撬断后整块运送走。 到最后,黑白画面上的影像就变成,我们在天权宫看见的一样,所有那些重要的东西全被搬运一空,可惜我们在这处设施中,始终没能找到丁点从万象神宫带出来的文物,应该是117局转移时,全都被秘密运往另一个地方。 叶知秋换上最后一盒胶片,画面中天权宫已经空空如也,看样子,一号首长带领117局的人打算继续深入,突然画面中出现一个惊慌失措的士兵,向一号首长汇报着什么,然后我们看见,所有人手里的枪全都提了起来。 一号首长手一挥,整装待发准备前行的军人立刻折返,拍摄的画面,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跳动,一号首长在指挥剩下的人,快速的打扫清理现场,任何细微的痕迹都被抹去。 然后是仓皇的撤退,我们从影像中看见如同潮涌般席卷而至的蝎群,所有进入万象神宫的117局军人,用手里的枪构建起一道道脆弱的防线,留在最后的是一号首长,他还在指挥其他人撤离。 面对势如破竹的蝎群,即便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军队,也毫无招架之力,抖动的画面中所记录下的完全是一场屠杀,当时杨勋的手一定抖的厉害,以至于画面不停的起伏。 117局的人从天权宫向天玑宫撤退,即便是伤亡惨重,一号首长依旧坚持派人边退边清理脚印和痕迹,等他们退到天玑宫门口时,黑压压的蝎群已经近在咫尺,天玑宫中还有太多没能运送出去的东西。 而在抖动的画面中,我们再一次看见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杨勋用摄像机扑捉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可能是太震惊,他稍有迟疑,血尾帝蝎已经攻击到面前,整个画面完全是血尾帝蝎的特写。 巨大的钳子像是要冲破画面向我们伸出来,画面开始剧烈的晃动,掉落在地上,从倾斜的影像中,我们看见有人把血流如注断腿的杨勋往里面拖,前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从画面上看,他们已经退到天玑宫,一号首长最终做出决定,在关闭石门之前,点燃了泄漏的原油,虽然阻隔了蝎群,但同时,留在后面没能及时撤退的大批军人,最终退无可退葬身火海,这也是我们在石门后面发现那么多骨灰的原因。 从画面中看,一号首长做出这个决定的艰难,他背对着我们,双手重重捶打在石门上,看得出他当时一定痛心疾首,身旁是试图拉着他赶紧撤离的军人。 就是石门快要合拢的那刻,血尾帝蝎的血红蝎尾,从石门的缝隙中穿透进来,刚好隔断一号首长的头,那颗人头掉落在地上后,不断的滚动,直至停在还在拍摄的摄影机面前。 我们终于看清了一号首长的样子,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电击,全身僵直惊恐和错愕的望着被血淋淋人头遮挡的画面……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号首长 我拿着项链的手抖的厉害,叶知秋和凌芷寒,或许仅仅因为这么近距离,直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感到惧怕,事实上,我同样也怕,但远不是她们那种害怕,而是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慌乱。 这种恐惧是她们无法体会的,但我相信,宫爵和田鸡多少能明白一下,亦如现在他们两人目瞪口呆望着我。 放映机还在继续的播放,可画面完全被那颗人头遮挡,我很长时间,目光震惊的和画面中那颗人头对视,感觉浑身冰冷的如同掉进冰窟。 那是一张多熟悉的脸,曾经对于我来说,那是最亲切的面容,只不过这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太过诡异离奇。 顾五…… 不,他应该叫顾远山! 一号首长竟然就是我的父亲! 我终于明白,凌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如此肯定的告诉我,顾远山不可能是我父亲,因为早在三十年前,顾远山已经死在万象神宫中。 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出世。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在这个谜团的漩涡中,陷入的更深已经难以自拔,我望着画面中父亲的脸,不停蠕动着嘴唇,把所有的事重新想了一遍。 四十年前,顾远山去过昆仑金阙,十年后,他以117局最高负责人的身份出现在万象神宫中,而就是在万象神宫,他因为遭遇血尾帝蝎的攻击,身首异处死在天玑宫。 想必在当时撤退的人里,就有叶九卿和凌然,他们两人都目睹了顾远山死亡的过程,可离奇的是,一个头都没有的人,却又在十年后,出现在罗布泊核弹试验的靶心。 我颤巍巍从身上拿出在父亲笔记中找到的那张照片,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在万象神宫中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人,竟然完好无损站在照片中。 他的每一次出现,似乎死亡总是如影随形,就在这张照片拍摄完十五分钟后,他们将遭遇巨大的核爆炸…… 一个本该死了十年的人,会再一次死在罗布泊。 可距离罗布泊核爆试验十年后,这个已经死过两次的人,却又出现在川西金锣沟,扑朔迷离的身份变成一个普通寻常的五鬼抬棺人,连同他身份一起被改变的还有他的名字。 顾五。 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 月宫九龙舫,那艘对于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的宝船,如今看起来,和我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父亲每一次出现几乎都和这艘离奇的宝船牵连在一起,那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到底有蕴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什么会让一个死亡两次的人一直在追寻。 不! 是三次。 确切的说,加上顾远山最后一次死在我眼前,他已经是一个死了三次的人。 这还不是让我最吃惊的地方,我的目光缓缓从画面中转移到,身边这些人的脸上。 叶知秋,凌芷寒还有宫爵,以及我…… 我们这五个人中,除了田鸡还独善其身外,三十年前到过万象神宫的人里,都有和我们有关系的人,就如同是一个轮回,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事,又在我们身上重演。 “你杀韩晋的时候,我记得韩晋最后说过一句话,他说金主和你父亲是认识的,金主杀你父亲,是因为他们一同到过一个地方,而你父亲从那地方带走一样东西。”宫爵看过我父亲的照片,想必应该能明白我现在的体会。“你说……金主所说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万象神宫,而你父亲带走的指不定就是凌璇的项链。” “这么说起来,金主也应该是117局的人?”田鸡问。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摇头,金主对于我们太过了解,我戴着的项链,金主又不是没见过,他如果因为这条项链杀掉我父亲,那说明这东西对金主极为重要,可金主到现在似乎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对于项链也和陌生。 可见金主在找到的东西并非是这条项链,我父亲和金主去的应该是另外一处地方,至于父亲到底带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如果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 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顿时大吃一惊,因为在这设施中所见所闻太让人吃惊,压根没想过这里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 我们震惊的转头望向身后,从放映机中透射的强光让我们睁不开眼,依稀只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人的轮廓。 我伸手关掉放映机,门口的人也从容的打开灯,杜亦那双鸷鸟般锐利的眼睛,透着睿智的目光,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慢慢向我们走来。 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见到的居然会是杜亦,他比我们镇定的多,是他抓走叶九卿,并以此胁迫我们来找万象神宫,而这里又是极为机密的117局基地,可杜亦却轻车熟路出现在这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问。 杜亦没有理会我的疑问,慢慢走到桌边,随意的翻阅之前我们在保险柜中发现的档案:“知道117局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这个神秘的机构既然奉命转移,你们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难道就不奇怪,这些重要的档案居然没被遗留?” 不用杜亦说,其实我一早就感觉不对劲,117局虽然撤离的匆忙,可所有重要的东西全都搬运一空,断不会留下如此机密的档案。 “有人故意把这些档案留在这里!”宫爵反应过来。 杜亦笑而不语的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些档案?”叶知秋问。 “因为知道你们会来,所以故意留给你们看。”杜亦说。 “谁?” “我!” ……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对面的杜亦,忽然间好像明白一些事,杜亦位高权重,抓叶九卿轻而易举,事实上,以杜亦的身份和地位,都懒得去理会叶九卿这样的角色。 他当然也不会是喜欢所谓瓷器的人,他让花惜双找到叶九卿,也是计划中的一步,杜亦早就知晓,叶九卿在凌汐忌日是不可能离开,所以找陆乔墓的事,顺理成章会落在我们身上。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他要的是我们和姑苏凌家接触,最开始我一直以为,杜亦禁锢凌霄阁二十年是为了从他嘴里探知万象神宫的秘密,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 杜亦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万象神宫的所在,他也知道我们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提前在沙漠中伏击我们的原因。 杜亦囚禁凌霄阁不是要探寻万象神宫,是不想凌霄阁泄露万象神宫。 “凌然!是因为凌然!”我看向杜亦恍然大悟。“凌霄阁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直追寻的凌家秘密,其实凌然早就知道,并且到过万象神宫,你用凌霄阁来制约凌然,让他不能透露把万象神宫的事透露出去。” “凌然还算听话,毕竟受制于人,说错话可是关系到生死的。”杜亦不置可否淡淡一笑说。“不让,他也不会差的在凌家把你们给埋了。” “你根本不是想要我们帮你找万象神宫,而是想让我们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你……”叶知秋义愤填膺的看着杜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九卿、顾远山、凌然、凌汐还有宫羽,到如今的我们。”我盯着杜亦冷冷问。“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我们?我们和三十年前到过万象神宫的这些人都有关系,为什么让我们再找一次万象神宫?” “你说漏了一个人?”杜亦笑的很轻松。 “漏了一个?谁?”我们茫然的对视。 杜亦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我眉头一皱,看看四周,不用说,带我们来这里的也是杜亦,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的安排:“你也是117局的人?你做这么多事,又带我们来这里到底为什么?” “117局不过是你知道的冰山一角,整件事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杜亦漫不经心的回答。“你们既然从万象神宫中离开,想必已经知道万象的秘密。” “你想找寻的是月宫九龙舫!”凌芷寒说。 “不!你们还是不明白,我说过,整件事比月宫九龙舫还要离奇,你们不过只接触到整件事的边缘,至于核心的真相,你们从来就没有了解和触及过。”杜亦笑了笑看着我们说。“对于你们来说,昆仑金阙也好,万象神宫也好,或许在你们心里,最大的秘密,仅仅是这两处地方不过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可事实上,那不过是两处遗迹而已。” 我们愕然的看着杜亦,这么大的事一旦公布出去足以引起轰动,可却被杜亦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你既然承认自己是117局的人,那你应该认识顾远山。”我问。 “认识,他是117局的一号首长,当然认识,不过顾远山在三十年前已经死在万象神宫。”杜亦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放映机上。“我想你们也应该看见了。” “档案中记载117局在罗布泊有突破性重大发现,因此117局从这里转移到另一处地方。”我看着杜亦急切的问。“可我父亲十年后又出现在罗布泊,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对,你看见的也是一号首长。”杜亦回答的很轻松。 “可我父亲早就死在万象神宫。” “一号首长的确是死了,不过你看见的同样也是他。” 杜亦的话充满矛盾,面对他的解释,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其实你应该问,为什么我偏偏要让你们找寻万象神宫才对。”杜亦岔开话题。 “为什么?”我急切的问。 杜亦的手慢慢抬起,我看见一杯清水端着他手里,水杯被推到我面前:“喝下去,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我目光落在那杯水上,那绝对不会是一杯普通的水,可我太想知道真相,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被宫爵他们拦住,对我摇头,他们的意思我懂,杜亦居心叵测,这个时候让我喝的东西,应该有蹊跷。 可是杜亦真想要我的命,何必多此一举,我示意宫爵他们不用担心,抬手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让你找万象神宫,其实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想有人在你面前学会坦诚。” “谁?” 杜亦好像言尽于此,我望着他嘴角看不懂的笑意,忽然听见旁边的柜子里传来声响,大家不约而同望过去,这神秘的地底设施中,除了杜亦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一直就在这个房间之中,我们竟然没有觉察到。 更多章节,请移驾琦书屋网址:http://wap.vv44 第二百一十八章 坦诚相见 我和田鸡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麻袋,声音就是从麻袋里面传来,我们把麻袋从柜子里拖出来,打开后欣喜吃惊的发现居然是叶九卿。 他的嘴被封条粘住,看见我们同样是惊喜,我连忙松开叶九卿身上的绳索,叶知秋取下他嘴上的封条,扑在叶九卿怀里泪如泉涌。 叶九卿估计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和叶知秋亲近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悬停了很久才轻轻抚摸在她背上:“没事,爸没事,别哭了。” 我有太多的话需要从叶九卿身上找到答案,可如今见到他安然无恙,突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好像只要他平安,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叶九卿安抚好叶知秋后,茫然的看着我们。 这话本应该是我问他才对,叶九卿站起身揉了揉额头,回忆说他在家收到那封书信后,就赶往邱岗,然后被人偷袭昏厥,等再次醒来就看见我们。 听叶九卿的回忆,我们面面相觑,距离他遇袭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叶九卿完全一无所知,不过他看见我们百感交集,刚想说什么,目光看向四周,叶九卿的脸上顿时大变。 “这里……这里是117……” 叶九卿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他的表情有些懊悔,估计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了不该让我们知道的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都从旁边默不作声看着叶九卿,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视一圈,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什么,颓然的重重坐到凳子上:“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杜亦说所做一切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让一个人在我面前坦诚,杜亦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叶九卿,事实上,如果不是杜亦,我真不知道叶九卿到底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们身处117局地下基地,想必叶九卿也知道无法才隐瞒下去。 “没想瞒过你……”叶九卿重重叹口气。“我在风口浪尖经历过太多事,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将军不在了。”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抱怨,不管叶九卿出于何种目的隐瞒我,但这十几年养育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扪心自问,叶九卿对得起我。 “将军这一次没跟你们来?”叶九卿还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将军,他不在了。”我加重语气再说一次。 叶九卿点点头,突然愣住,霍一下站起身:“他,他去哪儿了?” “魏叔走了……”叶知秋眼泪夺眶而出,把发生的一切哽咽的说出来。 叶九卿听到将军舍身成仁,手指抖动一下,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闭目久久没有声音,只有一行老泪从脸颊滴落:“临走时,他,他可有话说?” “将军说让我们救出你,让我帮忙转告,他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让你别惦记,他先走一步,到了下面,他等着你。”我心里难受,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叶九卿听到这里,整个人老泪纵横,身体摇晃的厉害,差点没站稳,幸好被田鸡搀扶住,叶九卿抹了一把脸:“我叶九卿一辈子扪心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可到头来,却害了我兄弟。” 打小叶九卿在我心里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刀架脖子上也不皱眉的人,如今哭的像个孩子,每说一句都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看得出,他是真被伤到心。 “你要早说,将军也不会……”我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对于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该用什么语气。 “爸,你到底知道什么没告诉我们?”叶知秋抓住他手问。 “叶掌柜,事到如今,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希望您能说出来,魏叔为救您连命都搭上,您要再瞒着,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宫爵说。 叶九卿很久才平息下来,默默点点头目光重新望着我们:“我说,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事情从四十年前说……” “不,从你名字说起。”杜亦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叶九卿看向杜亦,表情很陌生和吃惊。 “这里是117局的基地,你曾经是117局的人,应该清楚,117局的秘密是不会外泄,而且能知道117局存在的也不会是小人物,我既然能知道,说明你的事我也清楚。”杜亦直视叶九卿从容的淡笑。“我用心良苦才让你肯说实话,既然要说,何不全都说完。” “你不是117局的人,如果是,我应该认识你。”叶九卿目光恢复了尖锐和冷静。 “我是不是并不重要,我知道这一切就可以。”杜亦说。 杜亦居然不是117局的人,可他却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听他和叶九卿的对话,杜亦似乎对叶九卿甚为了解。 “我其实不姓叶。”叶九卿从杜亦身上收回目光,迟疑了片刻声音低沉。 啊! 我和叶知秋几乎同时被震惊,我们身边最熟悉和亲近的人,居然这么多年,我们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彭。”叶九卿说。 我想起叶九卿在去邱岗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上面就简短一句话。 影后相思怀苦心。 最终我们破译这句话,其实就是一个彭字,叶九卿说出他真正的姓,我们也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如此慌张的外出,因为他一直隐藏的秘密被人揭开,他是想去邱岗看看留下这封信的是谁。 叶九卿从四十年前的事说起,那是关于昆仑金阙的事,之前他已经告诉过我们,这一段他并没有隐瞒,他只记得自己按照邀约到过格尔木,但等他醒来除了一条受伤的腿外,其他的事完全记不得。 我相信叶九卿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过我们,我认真的问他:“你好好想想,可还能记起,当年招募你们那十二个人的是谁?” “记不起,丁点印象都没有。”叶九卿努力的回想后摇头。“如果不是你给我看那张照片,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原来我竟然去过昆仑金阙。” 我拿出从凌霄阁笔记中找到的另外一张照片,其中一半上就有叶九卿,我放在他面前,然后把另一半拼合在一起,手指着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的人。” 叶九卿把照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无比,头埋的更低辨认了很久,吃惊的看着我:“你?是你?” “不,不是我,是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郑重其事对叶九卿说。“四十年前,这个人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而四十年后,你让我去找寻月宫九龙舫,整件事,你不认为很蹊跷吗?” 叶九卿还在照片和我脸上来回看,我能明白那种震惊,我第一次看见这照片时,反应和他一样强烈:“可,可我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我们去过祖神之殿,可现在能记起里面发生过一切的人只有我,对了,还有一个神秘的温儒,或许叶九卿和宫爵他们一样,那段记忆被离奇的抹去,这一点,从薛心柔爷爷薛书桥身上也能被证实。 我继续问叶九卿后面发生的事,他告诉我们,从格尔木返回后,他很遗憾没能最终找到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但腿伤好之后,这件事他渐渐淡忘,然后游离姑苏时,结识凌然,两人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同时千里姻缘一线牵,他在姑苏凌家遇到让他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女人,凌汐。 这一段往事和凌然告诉我们的一样,凌汐为了叶九卿不惜放弃凌家宗主之位,和叶九卿浪迹天涯,那个时候叶九卿年少轻狂,本来就在盗墓行当崭露头角,他想要闯出一番名堂,而凌汐即便再不赞成也默默跟随。 可最终还是出事,叶九卿失足被抓,并且牵连凌汐一同入狱,在那个年月,盗墓被抓是死罪。 “在行刑前,有人来见我,那人就是你的父亲,顾远山。”叶九卿看向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可如今想起来,他对我好像并不陌生,或许他记得四十年前,我们曾经一同去过昆仑金阙的事,他说能救我们出去,但以后必须听他的指挥。” “他认识你?”我眉头一皱,为什么那十二个去过昆仑金阙的人都无法回忆起那段记忆,唯独我父亲还有? “不知道,当时我根本没想过我和他是认识的,既然有人肯救命,他说什么我当然听,何况即便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凌汐想。” “然后呢?”叶知秋追问。 叶九卿继续往下说,他和凌汐被顾远山救出来后,便加入了117局,叶九卿也是在117局第一次了解到昆仑金阙,但那个地方117局的人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只知道这处遗迹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叶九卿追逐的一直都不是财富,而是功成名就,又有什么能像117局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他大展拳脚,而凌汐始终认为117局所接触到的东西不该是他们能知晓的,所以一直劝叶九卿远离,但叶九卿并没有听凌汐的建议,反而向顾远山推荐了凌然。 没过多久,万象神宫被发现,117局快速的介入并接管,凌然和凌汐很快意识和发现,这处遗迹或许和凌家先祖有关,这是凌家一直守护的秘密,凌然和凌汐都劝叶九卿不要沾指,可万象神宫分明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还有什么能比找到传闻千年的宝船更让叶九卿兴奋的事。 117局凭借叶九卿一身盗墓的本事,很快挖掘出入口,随后在进入万象神宫后,他们发现这处宫殿里隐藏的秘密超乎想象,沉睡千年的凌家先祖凌璇居然还活着,叶九卿第一次发现自己终于接近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可惜在天权宫中,顾远山并没有让叶九卿和凌然还有凌汐进入,所以里面那些壁画和碑文内容,他们一样一无所知。 后面发生的事,我们在杨勋的笔记以及拍摄的影像中已经了解,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遭遇到蝎群和血尾帝蝎的攻击,在撤退的时候,凌汐重伤濒死,叶九卿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凌然认为叶九卿一意孤行,最终害了凌汐,因此在离开万象神宫后愤然和叶九卿恩断义绝,而叶九卿痛定思痛后,意识到凌家先祖凌璇既然能存活千年,而117局在研究后,发现和凌璇长眠的台子有关。 因此叶九卿偷偷从117局带走其中一具台子,并且把凌汐放在上面,果真能一直保持凌汐身体鲜活。 从那之后,他便隐姓埋名,改名成叶九卿。 “凌璇能存活千年,一定有原因,既然她能活这么久,我坚信可以救回凌汐,所以我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叶九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个念头和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慢慢变得渺小,直到我遇到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要挟 叶九卿说到这里时,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愕然的问:“我?!” “对,就是你。”叶九卿慢慢点点头。“那年除夕在野外,将军抓到误入的你,最开始我并没在意,直到我看见你掉落的项链。”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叶九卿看见那项链时的惊诧,他告诉我们,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凌然就提醒过他,顾远山偷偷拿走了凌璇的项链,而最后撤离的时候,他们亲眼目睹顾远山身首异处,在他们心里,顾远山已经是一个死人。 而我却在那晚告诉叶九卿,项链是我父亲给的,而父亲叫顾五,叶九卿虽然没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可同样是姓顾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拥有在万象神宫中遗失的项链。 以叶九卿的敏锐,他很快把我和顾五以及之前的事联系在一起,如果说顾五便是顾远山的话,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怎么会还一直活着,这让叶九卿想到千年存活的凌璇,既然顾远山能死而复生,那凌汐同样有可能。 即便这个希望再渺茫,为了凌汐,叶九卿在所不惜,所以他把我带回了四方当铺。 叶九卿脱离117局已经很久,以他的资源是不可能探查到117局的下落和秘密,但叶九卿很清楚,117局是考古部队,他们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那或许也是凌璇能千年不死的秘密。 所以叶九卿才会十年磨一剑,倾尽一切把我打磨成探墓高手,如果我和顾远山有关系,叶九卿希望借助我去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事实上,在叶九卿的心目中,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我没有想利用你,虽然在当时,我把你当成救凌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在我心里,你更多的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我一辈子工于心计,但扪心自问我叶九卿没有算计过你。”叶九卿抬头和我对视,目光坦诚平静。“还记得我让你签的那张断当吗?” 我点点头。 “说简单点,你可以看成是一场交易,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只想有朝一日,能从你那里换回救凌汐的办法。” “城东宅子后面的古墓,掌柜,掌柜您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宫爵问。 “知道,离开117局以后,我改名换姓到处奔波,为的就是想要找寻一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直到我发现那处古墓,所以我就留在成都。” “姑父,既然您知道古墓里有线索,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没进去?”凌芷寒疑惑不解。 “117局,你担心古墓一旦被挖开,会引起117局的注意,你太清楚以117局的能力,会轻而易举把一切掩饰的干干净净,你不敢贸然断送最后的希望。”我说。 叶九卿默默点点头,他原本是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启古墓,直到他遇到我,叶九卿很快就想到一个周全的计划,用我去开启这个古墓,因为我要追查父亲被杀的真相,所以会不遗余力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我离奇的身世也会牵扯出117局的秘密。 只不过时间比叶九卿预计的提前了,没想到宫爵先挖开了那处古墓,在成都和宫羽重逢,他们两人已经几十年没见,宫羽私下告诉叶九卿,117局转移后一直在研究从万象神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并且还取得了重大的发现,但至于核心的机密,宫羽从未触及过。 更让叶九卿震惊的是,宫羽告诉叶九卿117局的负责人依旧是顾远山,宫羽是第一批撤离的人,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顾远山死亡的过程,叶九卿更加坚信我提及的顾五很可能和顾远山是同一个人。 不过117局却发生过一次变故,那个神秘机构的研究突然被终止,根据宫羽的回忆,像是有人在极力阻止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以至于到最后117局被另一个神秘的部门接管,而参与117局研究的人大多下落不明。 “那我师傅是怎么离开117局的?”宫爵追问。 “她没说,我想你师傅应该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没告诉我,不过我上次和她见面,发现宫羽似乎和我一样,很迫切想解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但她和我追查的目的应该不一样。”叶九卿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这些,这些就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的事。” 叶九卿说完表情很轻松,应该是这些秘密压在他心里并不坦然,全都说出来反而释然,不过我突然在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叶九卿虽然隐瞒了我们太多事,但是他的初衷并非我担心的算计,那不过是一个重情的老人对亡妻的执念。 “你不该瞒着我,在四方当铺这十多年,我早已把那里当自己的家,你只要告诉我,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去做。”我手按在叶九卿的肩膀上。 “我不说是不想你们知道太多117局的秘密,一旦卷入就很难脱身,你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叶九卿歉意的回答。“只是,我没想到会把将军的命给搭上……” 将军和叶九卿生死与共这么多年,我能体会叶九卿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刚想开口,忽然又闻到奇异的香味在房间中弥漫,这香味在荒漠中也闻到过,然后……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连续的扑通声,身旁的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唯独我安然无恙,房间中站立的还有杜亦。 我心里一惊,任凭我怎么摇晃喊叫,地上的人都没有反应,我操起地上田鸡掉落的枪,勃然大怒对准一脸轻松的杜亦,然后目光瞟见桌上那杯被我喝掉的水。 杜亦逼我喝下的水里应该有抗拒那香味的东西,这香味能让人瞬间昏厥,杜亦在枪口前依旧从容不迫,反而镇定的走到枪口面前。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何况要除掉你们,何必我亲自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举着枪愤愤不平问。 “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杜亦回答的很干脆。 “我从来不喜欢被人胁迫和威胁,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想你没明白,自始至终都没人要挟过你,即便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总该搞清楚,为什么你父亲顾远山会死亡两次后还活着,为什么你身上戴着一条有羽龙的项链,还有,又是谁杀了你父亲,你想要解开这一切,最终你必须找到月宫九龙舫。”杜亦轻描淡写的笑着,慢慢从胸口把枪口拨开。“叶九卿也好,我也好,还有你自己,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在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叶九卿唯一做对的就是让你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为什么是我?” “117局,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神秘的机构为什么要被命名为117局吗?” “为,为什么?”我有些茫然。 “117局的一号首长是顾远山,他是你父亲,而你的生日恰巧是11月7号,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我惊愕的愣住,目瞪口呆看着对面的杜亦。“你,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117局是有关联的,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杜亦的表情变得严肃。 “不可能,我出生的时候,117局已经存在,这和我生日不过是一个巧合。” “你怎么知道11月7号是你生日?”杜亦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父亲告诉我……” 说到一半我怔住,关于自己的生日谁会去在意日期,当然是父亲告诉我的,但我很快领悟到杜亦的意思,顾远山是117局负责人,而我的生日又是他告诉我,这两者之前未免太过巧合。 “四十年前顾远山去过昆仑金阙,那个时候117局还没成立,可是……”杜亦目光锐利看着我说。“可是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一共有十三个人,其中一个为什么和你一模一样……” “那人不是我!”我斩钉切铁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你?”杜亦漫不经心的反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却突然被杜亦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迟疑的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杜亦手里多了一份档案,他慢慢推到我面前:“你看,我没说错吧,从来没有人胁迫你去做这些事,而是你自己需要把这一切搞清楚,我送你一份礼物,或许对你能有些帮助。” “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相信眼前这个人。 “我告诉过你,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不过这个房间中你倒是有需要提防的人。”杜亦意味深长的笑着。 我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叶九卿,跟在他身边十多年,我太了解这个人,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我心里都一清二楚,这一次,叶九卿虽然对我们坦诚了他隐瞒的那些事,可我可以肯定,叶九卿还有一部分并没有完全告诉我们。 至于到底是什么,想必连我身边的杜亦也不清楚,杜亦应该是觉察我有意无意瞟向叶九卿,他淡淡一笑摇头:“他不过是一个说谎的人……” “那你让我提防的是谁?” 杜亦笑的很隐晦,忽然我头变的昏沉,全身好像突然失去力气,不由自主倒在地上,我看着杜亦那张脸渐渐模糊不清,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征程 我在干燥炙热的风沙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玉门关,其他人在我身边陆续醒来,他们都用陌生的目光注视四周,好像前一刻我们还在117局的地下基地,从路程推算我们如今已经在两千公里之外。 杜亦显然是不希望我们知道117局基地的位置,叶九卿曾经是117局的人,我问他那处基地的所在,叶九卿摇头,就连他也不知晓,告诉我们,每一次进出基地,都是在密闭的车辆中。 我们在身边找到充沛的食物和饮水,甚至在包里还发现为数不少的钱,看着四周荒芜的沙海,突然有一种南柯一梦的感觉,好像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不过是浑浑噩噩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直到我在包里看见杜亦留下的那份档案,才意识到,原本简单想为父报仇,可现在却卷入一个似乎永远看不到出口的迷宫之中。 随着那座气势恢宏的地下宫殿淹没在黄沙之下,一切并非是终结,我感觉整件离奇的迷局好像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们回到成都已经是五天以后,凌然还留在城东的宅子里,见到叶九卿两人什么也没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两人本就惺惺相惜,如今故人重逢感慨万千。 回到成都叶九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宅子里给将军设灵堂,四方当铺以及鬼市的人都来了,叶九卿一袭丧服直挺挺跪在将军的灵堂前,我披麻戴孝跟着跪在旁边。 看不出叶九卿有多悲伤,只是一跪就是整整一夜,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我想他在心里一定和将军在聊天,每来一个人祭奠将军,叶九卿就喝一口酒,越喝脸色越青,到最后不停的咳嗽,这一次连叶知秋都没有劝阻。 他咳的太厉害,分不清是被呛出来,还是没忍住,叶九卿满眼全是老泪,我知道他想喝醉,至少醉了心里就不会那样痛。 宫爵和田鸡在旁边给将军烧纸钱,叶知秋和凌芷寒两人哭的泪流满面。 “别哭了,将军是痛快人,见不得谁哭,你们这样,将军在下面看见又得骂人了。”我说。 两人点头收声,我摸出将军的烟袋,卷了三根烟点燃,放在他灵堂前,那熟悉的烟味让我压抑的难受,将军下葬的那天我没去,因为我承受不起,我不知道看着一铲一铲土掩埋将军寿木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一个人躲在屋里,蒙着头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过来尾七叶九卿把我们叫到他的房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叶九卿苍老了很多,我甚至在他身上都看不见以为的豪迈,眼中只看见一个肝肠寸断的迟暮老人。 “今天叫你们来,有件事想告诉大家。”叶九卿环顾房间里的人,声音平缓,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也是在这屋里,你劝我收山,当时我看不开,想着要救回凌汐,可结果不但让你们险象环生,带最后还让我兄弟枉死,我也这岁数了,也是时候放下。” “你打算收山?”凌然大吃一惊。 “早该这样做,若是当年我听你和凌汐的话,也不至于有今日的林林总总,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叶九卿点点头。 凌然欣然一笑拍了拍叶九卿肩膀:“也好,难得你能放下,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我如今都是闲人,不如结伴而行周游山河,你意下如何。”叶九卿浅笑。 “求之不得。”凌然豪爽点头。 我坐在门口看着手里将军的烟袋,若是之前,我定会为叶九卿这个决定感到高兴,可如今放不下的那人却是我。 “四方当铺以后怎么办?”我偏头问。 “四方当铺早就是你的,我既然收山,所有的一切都归你。”叶九卿心平气和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四方当铺的掌柜。” “不行!”叶知秋本来听见叶九卿收山很开心,突然脸色大变阻止。“你都知道收山,凭什么要让他继续留在当铺?” “当铺在朝歌七岁那年已经属于他,如今我把一切交出来,至于何去何从,都得听朝歌自己决断。”叶九卿说。 “我现在是掌柜?”我直视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是的。”叶九卿回答干脆。 “那成,打今儿起,当铺的事我说了算。”我沉稳的点头。 “你,你有什么打算?”叶知秋焦急的问。 “将军不能白死,我父亲的仇还没报,我一定得找到那艘船。”我斩钉切铁回答。 “你……你还要继续找月宫九龙舫?!”叶知秋彻底的急了,站在我面前大声呵斥。“我爸都能放下,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你找到月宫九龙舫又能怎么样,魏叔为了救我们命都搭上,你若有三长两短,对得起魏叔吗?” “朝歌,没有谁比我更想找到月宫九龙舫,可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过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真不重要。”叶九卿语重心长说。 “我也想平平安安,可事实上,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能活的踏实。”我收起将军的烟袋看向宫爵和田鸡。“前途多厄,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 “师傅说过让我跟着你找月宫九龙舫,既然你要继续,那我只有跟着,除非你放弃,否则我寸步不离。”宫爵说。 我苦笑着点头,刚看向田鸡,他比我还干脆:“你就说去哪儿就成。” “你若是执意想要继续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你如今既然是掌柜,一切事你决断我也不干涉,可问题是,到现在,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全断了,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叶九卿问。 我拿出杜亦交给我的那份档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翻阅,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记录了一个人的信息。 纪逸杰,男,五十七岁,住在葫芦岛一个渔村,档案中有详细的地址。 杜亦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的档案留给我,这个叫纪逸杰的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很显然杜亦是想我从这个人身上探查出些什么。 “去葫芦岛,见见这个叫纪逸杰的人。”我说。 “葫芦岛?这地方在辽东。”宫爵想了想一本正经说。“我们在古陶和封叔分开的时候,他因为要继续追查候公的下落,所以去了辽东,我们到那边指不定能遇到封叔。” “辽东太远,你们在那边没有照应,遇到事怕是不好处理。”赵阎说。 “不怕,咱不是还认识一个辽东王嘛。”田鸡不以为然笑了笑。 关于白近和步东远的下落,我问过杜亦,他说这两人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根本不想多事,在杜亦把我们带到117局基地的时候,已经先派人把白近和步东远运出沙漠。 白近也是豪爽之人,和将军交情不浅,我们去辽东若真有麻烦,以白近在那边的势力应该可以依仗。 “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去葫芦岛后,如果查不出什么,你就收手,再也别去想什么月宫九龙舫。”叶知秋估计知道劝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也要去?”叶九卿大吃一惊。 “我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吗。”叶知秋点头。 “你去干什么?添乱?”我冷冷看向叶知秋,第一次用很冷漠的语气对她说。“什么事你都做不了,一无是处除了会连累我们,你还会做什么?” “顾,顾朝歌,你……”叶知秋伤心委屈的看着我,她应该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搅合进来。”我声音更冰冷。 “爸,他这是怎么了?”叶知秋张着嘴看向叶九卿。 “如今他是掌柜,我不过是一个闲人,他的决定我干涉不了。”叶九卿说。 叶知秋抿着嘴拉住我衣领,哽咽的问:“顾朝歌,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现在是掌柜,要对身边的人负责,不会让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拖我们后腿。”我加重语气没有半点迟疑。“够不够清楚,如果不够我再说明白点,你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人!” 叶知秋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头也不回冲了出去,田鸡心软本想去劝,被我呵斥住,看着叶知秋消失的背影,在心里歉意的叹口气,将军不在了,我不能再让身边的人以身犯险,我只希望叶知秋能平安,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更险峻,我不想她被牵扯其中。 我转头看向凌芷寒,还没等我开口,她婉然一笑:“你故意气走知秋,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不过对我没用。” 一眼就被凌芷寒看出我的想法,我只好看向凌然,结果再一次被凌芷寒抢白:“你不用看我爸,我才是凌家的宗主,他和姑父一样,如今都是闲人,我有权决定和凌家有关的任何事,凌家先祖凌璇被117局带走,至今下落不明,我作为凌家后人,找到先祖责无旁贷,找寻月宫九龙舫,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事。” 我无力的苦笑,知道说不过凌芷寒,我让叶九卿帮忙劝慰叶知秋,将军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我也没什么牵挂,事不宜迟,我打算第二天出发前往葫芦岛。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书人 葫芦岛是一座海岛,头大尾小,中部狭长,状如葫芦而得此美名,葫芦岛西接秦皇岛,北通锦州,素有关外第一城的美誉。 岛如其名,凄美而有禅意,菩提树随风摇曳,婆娑之间,叶舞清风,一派祥和,不愧为北方仙岛,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海边的渔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大海,最让人难忘的是这里的海滩,沙细而柔软,水蓝而澄澈。 阳光如丝般划过湛蓝的海水,带回对海洋远古的记忆,风吹过双脚,一丝海的气息,展开双臂,这里便是天堂。 久违的宁静让人心旷神怡,若不是前面的田鸡拿着档案核对地址,我都快忘了那些烦心的事,宫爵在旁边碎骂了田鸡一句,不解风情。 来的一路上,杜亦交给我的那份档案,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次,早就倒背如流,何况上面的内容并不多,我一直在心里揣测,杜亦给我这份档案的用意,或者说档案中叫纪逸杰的这个人,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从杜亦把档案交给我时,郑重其事的表情也不难推断,这个人想必极其重要。 直到我们看见和档案上记载地址一样的门牌时,那不过是一间寻常的渔村小屋,外面挂晒着刚修补好的渔网,风干的咸鱼在海风中起伏飘荡,很普通的渔村人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宫爵推了推田鸡,让他敲门,从屋里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黝黑的脸颊和粗糙有力的大手,典型的海边打鱼人。 “找谁?”男人有些拘谨,脸上透着茫然的憨厚。 “请问纪逸杰是不是住这里?”凌芷寒上前客气的问。 “我爸?你们找他干什么?”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在身上擦拭充满鱼腥味湿漉漉的手。 “哦,之前从他手上买过鱼,今天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海货。”其他人都一愣,这一路都在琢磨这个叫纪逸杰的人,却偏偏忘了见面以后该怎么说,好在我反应快,笑着回答。 “你们在我爸手里买过鱼?”中年男人来回打量我们,有些迷惑的挠挠头。“不对啊,我爸不打鱼啊。” “你,你爸干什么的?”田鸡问。 “他是说书的。” “……”一时间我们都怔住,杜亦让我们来见的是一个说书人,显然我们没做好准备,这一上来就说错了话。 “你们来买鱼的时候,应该刚巧我不在家,所以认识我爸,不过没关系,你们想买什么给我说也一样,我爸身体不好,现在还在医院呢。”男人憨憨一笑,居然没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本地人,上次是来葫芦岛玩,纪叔真是好人,给我们说了这里好多事,临走还送了我们不少海货。”凌芷寒反应更快,连忙接过话说。“说好下次来,一定来看望纪叔,没想到他生病了,怎么也得去看看。” 对面的男人一看就是本分的老实人,听凌芷寒这么说,满口道谢,他叫纪天华,是纪逸杰的独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带我们去医院,等到了医院门口,抬头看见竟然是精神病医院。 “纪叔他,他得了什么病?”我诧异的问。 “这里出了问题。”纪天华指了指头,黯然的叹口气。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杜亦让我们来见的人,居然脑子有问题,原本还指望从纪逸杰口中问出点什么,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人,脑子都不清楚,我们又能问出什么清楚的东西。 上到三楼,纪天华指着站在窗边的老人,告诉我们那就是纪逸杰,我们走过去的时候,看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把床单披挂在身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盯着窗外,嘴角斜斜流淌着口水。 走近时,凌芷寒还被吓了一跳,纪逸杰除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满脸苍白如纸,像是一个死人。 “他,他怎么会这样?”田鸡毛骨悚然的问。 “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我们推测病人有轻度臆想症,他每天把墙灰刮下来,涂抹在脸上,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这里。”旁边的医生给我们解释。 啪! 一声惊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一直僵直不动的纪逸杰突然重重一巴掌拍在窗台上,手一抬,架势有模有样来回走了几步,之前那浑浊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些光彩,一开口,声若洪钟抑扬顿挫。 话说汉献帝建安十二年,曹孟德继续追击向东北逃窜的袁绍接班人袁尚,意图将袁氏势力彻底消灭。 袁尚这时已经退到乌桓地界,乌桓是今天东北一带的少数民族部落,弓马娴熟,世为东汉守边,袁氏一族长期经营北方,与乌桓关系很深,袁尚被曹操追得走投无路,只得向乌桓求援。 收到袁尚已与乌桓联合的风声,曹操大军一时停下脚步。 乌桓铁骑,名闻天下。且要攻击乌桓,必须远出塞外,穿过几百公里的荒无人烟之地,缺水少粮。即使穿过这片无人区,也是人困马乏,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没见到袁尚和乌桓,就被渴死在无人区。 思考一番后,曹操决定进军。 众将一听,炸开了锅,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送死。 纷纷上言反对,谋士们也为曹操分析利弊:将士经过连续作战已经极度疲惫,再远涉荒野,恐怕粮草难以为继。且大军主力长期在外,许都空虚,倘若刘备、刘表乘虚袭击后方,丢了许都,这买卖就赔大发了! …… 纪逸杰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中,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精神病的病人,只是半天我们没听明白,纪逸杰说的是什么。 “你爸这是干嘛呢?”田鸡问。 “我爸是说书的,没病之前在这一代还挺有名,他现在说的是我们辽东评书中《曹操北征乌桓》的选段,在戏曲里,曹操是白脸,所以我爸才涂抹上墙灰,扮的就是评书中的曹操。”纪天华神情黯然的告诉我们,他和医生都没有去劝阻纪逸纪。“只有在说评书的时候,我爸才能稍微记起之前的事,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是正常的。” “纪叔怎么会得这个病的?难道受了什么刺激?”宫爵问。 “病人的病情很特别,一般精神病患者都是因为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导致认知和意识以及动作行为出现异常,可纪逸杰并非是这样,他是因为脑部受创后,引起的病变。”医生神情严峻对纪天华说。“从目前看,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虽然创伤是恢复了,但意识还是很紊乱,我们一直无法弄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纪天华听后更加焦急,他和医生去办公室详细咨询纪逸杰的病情,刚好给我们留下充裕的时间和机会单独接触纪逸杰,可对面摇头晃脑,嘻笑怒骂,还沉浸在说书之中的纪逸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也不敢去打断他,生怕加重了他的病情,直到纪逸杰把整个选段快要讲完时候。 北征乌桓,曹孟德虽然大获全胜,可却折损了军师郭嘉,这让曹孟德悔不当初,场下的各位都知道一句话,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郭嘉之智识谋略,恐不在孔明之下,曹孟德这心都在滴血,换了一般人,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可曹孟德何许人,那是一代枭雄,凯旋而归那是意气风发,路过…… 纪逸杰说书那是张口就来,之前从未见他有丝毫停顿,完全是一气呵成,仿佛身临其境,可说到曹操凯旋而归时,纪逸杰突然停止,样子有些慌乱,反复说了好几次最后的那句话,可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内容。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这老爷子估计脑子真不清楚了,后面的词都给忘了。”田鸡惋惜的摇头。 纪逸杰的样子越来越焦急,想必和田鸡说的一样,他是真忘了后面的词,来回走了几步,手又重重拍在窗台上,他把自己的手当成了惊堂木,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从他嘴里传来。 话说汉献帝建安十二年,曹孟德继续追击向东北逃窜的袁绍接班人袁尚,意图将袁氏势力彻底消灭。 袁尚这时已经退到乌桓地界,乌桓是今天东北一带的少数民族部落,弓马娴熟,世为东汉守边,袁氏一族长期经营北方,与乌桓关系很深,袁尚被曹操追得走投无路,只得向乌桓求援。 …… 我们一愣,纪逸杰竟然又返回从开头重新说,我们还是没有打断他,但渐渐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纪逸杰一直都在不断的重复这个选段,但每一次说到曹操凯旋而归的时候,他就停住,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内容。 听了好多遍,田鸡都有些不赖烦,催促我趁着没人,赶紧问问这个纪逸杰,我压根不知道该问什么,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问什么也无济于事,事实上,对面这个近乎于疯癫的老人,只活在他的评书选段中,我们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秦代竹签 从医院出来我们失望之极,千里迢迢赶到辽东,结果线索中断在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身上,不过既然杜亦让我们来找纪逸杰,这人应该不会仅仅是一个说书人那么简单。 宫爵说得想办法摸清楚纪逸杰的底细,刚巧从医院出来,纪天华虽然因为父亲的病情愁眉不展,但对我们挺热情,说远来是客,还有心专程来看纪逸杰,请我们去他家吃顿家常便饭,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我们刚好也打算了解纪逸杰的情况,也没推辞爽快答应,回到渔村,纪天华让媳妇忙前忙外张罗做饭,他陪我们坐在堂屋闲聊。 “纪叔是什么时候发病的?”我问。 “有小三年了吧。”纪天华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说。“之前挺好的,也没看出来什么事,说犯就犯,这么久了也不见有起色。” “我看纪叔在医院说书的时候挺正常,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凌芷寒问。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纪天华放下水瓶,摸出一支烟点燃。 他告诉我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纪逸杰是说书人,在当地名声不小,周围十里八村的,谁家要是有喜事,都会请他过去说上一段,图个热闹,在纪逸杰犯病之前,他在当地可是炙手可热的主,请他去说一场那还得提前几个月来请。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纪天华说,当时他爷爷还在世,不过卧病在床,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年的光景,有一次,纪逸杰被请到很远一个渔村说书,来回得一个星期,谁知道前脚刚走没多久,纪天华的爷爷突然病危。 临死前什么都不管,非要纪逸杰赶回来,估计是想在闭眼前再见上一面,就离开派人去通知纪逸杰,谁知道,最终老爷子这口气还是没等到纪逸杰回来。 “我爸是出了名的孝子,爷爷临死前没能在跟前,他一直耿耿于怀难以释怀。” “你爷爷去世,纪叔没能来得及赶回来……”宫爵眉头一皱。“就因为这个,所以纪叔才犯的病?” “不是,我爷爷断气前,估计是知道我爸回不来,一直抬着手指着一面墙,当时爷爷已经说不出话,嘴里含糊不清咕哝着什么,也没人能听清。” “指着墙?该不会是墙后面有什么吧。”宫爵说。 纪天华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接着往下说,最开始没人领悟老爷子这个动作的含义,当时所有人都慌着等纪逸杰回来,直到老爷子的丧事处理完后。 纪逸杰问起老爷子临走前可有什么交代,一直守在老爷子身边的纪天华,这才想起那个动作,便把这事告诉了纪逸杰,后来还真从墙里挖出一样东西。 “挖出东西,多半是你家的祖传宝贝吧,老爷子临死前才肯说出来。”田鸡两眼又在放光。 “什么宝贝,我们家世代靠海吃海,都是打鱼为生,怎么会有宝贝。”纪天华笑着摇头。 “那挖出什么东西?”凌芷寒有些急切。 “一根竹签。”纪天华毫不掩饰。 “竹签?”我眉头一皱,按照纪天华的回忆,他爷爷临死前,非要纪逸杰回来,恐怕不单单是想见最后一面那么简单,如此慎重是要交代极其重要的事,而且还是藏在墙里,可偏偏仅仅是一根竹签。“什么样的竹签?” “就一般的竹签,大小和庙里求签的竹签一样,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爷爷是不是留下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竹签上除了雕刻着一只站在石头上的猴子外,什么都没有,哦,竹签的中间有一个针孔大小的圆孔。” “然后呢,难道纪叔犯病和这竹签有关联?”田鸡问。 纪天华点点头,重重叹口气继续说,找到竹签后大家也琢磨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没有结果,就没人再关注,但那个时候开始,根据纪天华的回忆,他父亲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 “那竹签有什么玄乎?”宫爵认真的问。 “我爸之前给人说书,风雨无阻,可自从找到竹签后,我爸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终日恍恍惚惚,也不和他说话,经常一宿一宿不睡,就在房里来回不停的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本来是想从纪天华口里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感觉越来越像是在听鬼故事,按照纪天华的描述,那个时候的纪逸杰就如同撞了邪,惹鬼上身一般。 “那后来呢?”宫爵急忙追问。 “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我爸经常一个人跑到祖山去。” 祖山就是祖坟的意思,我们更是一头雾水,田鸡挠挠头问:“纪叔他,他无缘无故往坟地里跑干嘛?” “不知道啊,我问过他,可爸什么都不说,直到一天夜里,那晚大雨,我起夜去茅房,看见地上的没穿鞋的脚印,就知道又出事了,我爸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村里的人帮忙找了很久,结果在祖山找到我爸。”纪天华越说声音越低沉。“因为路滑天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摔在石头上,幸好发现的及时,命是捡回来,可人从此以后就疯疯癫癫。” “这么说起来,纪叔突然不正常,应该真和那竹签有关。”我若有所思想了片刻,看向纪天华。“如果你方便,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竹签?” “你们想看啊。”纪天华样子有些为难。 “我们就是好奇,没其他意思,不方便就算了。”宫爵察言观色连忙解释。 “不是,这穷山僻壤的渔村,还有啥不能见人的东西,我爸出事后,那竹签就扔在一边,也没人注意,你们等会,我找找看,也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纪天华一脸坦然的憨笑,边说边到处翻找,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们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都不记得放在什么地方。 “我爸犯病前一直捣腾的那根竹签子,你看见放哪儿了吗?”最后听见纪天华大声问还在做饭的媳妇。 “吃饭的桌子不稳,我用来垫桌腿了。”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纪天华蹲在我们身下,好半天才从桌腿下抽出一根竹签,在身上擦干净后,憨笑着递到我们面前:“就是这根竹签。” 我连忙接过来,的确是很普通的竹签,但上面雕刻的纹饰,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当着纪天华的面,也不能说什么,刚巧,他媳妇喊他去厨房帮忙,等他走后,我小心翼翼把竹签放在桌上。 “竹签上面的猴子和石头雕刻的细致入微,雕刻工艺是秦代的,这竹签是两千年前的物件,纪家老爷子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东西,怕不仅仅是一根竹签那么简单。” “杜亦的目的很明确,是让我们找月宫九龙舫,他提供纪逸杰的档案给我们,这个人应该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联才对,可纪逸杰不过是说书的,如果不是他,难道杜亦想让我们追查的是这根竹签?”田鸡说。 “竹签是秦代的,而我们在青木川发现的地下祭坛也是秦代的,无独有偶,青木川的祭坛中有羽龙图案,而这根竹签也是秦代,难道这之间真有关联?”宫爵喃喃自语。 我默不作声细想片刻,在古陶和封承分开的时候,他只身前往辽东,追查另一块和氏璧的下落,按照我们的推测,另一块和氏璧应该在一个叫候公的手里。 这个人曾经为秦始皇去东海求仙,而候公在东渡之前曾在辽东,奉秦始皇之命常驻十年之久。 “这竹签看纹饰和款器刚好和那个时期吻合,莫非这竹签里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玄机。”我深思熟虑说。 “就算这根竹签和月宫九龙舫没关联,纪家老爷子临终前才交代出来,可见这东西来头不小,指不定有宝呢。”田鸡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眉飞色舞。 “什么宝不宝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我爸多老实本分的人,到头来还是因为宝藏给害的,这竹签你们要喜欢就带走吧,我是不想要了,已经祸害了我爸,不想再留着祸及家人。”田鸡的话还没说完,端着蒸咸鱼的纪天华走出来说。 “宝藏?什么宝藏?”宫爵抬头一本正经看着他。 “你们想知道?”纪天华把菜放在桌上,笑了笑坐下来,又给自己点燃一支烟。“就是一个传说,反正我是没相信过,小时候听爷爷说,纪家在这里是大姓,方圆百里都是咱纪家本族血亲,别看我们都是靠海吃海的打鱼人,很早之前,咱祖上可也出过大人物。” “锦西姓纪的……”我眉头一皱,从小熟读各地县志,但其中并没有关于这里有显赫人物的记载。“祖上在哪朝哪代出过高官,官拜何职?” “不是当官的。”纪天华摇头。 “那凭什么显赫?”我追问。 纪天华深吸一口烟,扫视我们一圈,一本正经回答。 “咱纪家曾经出过仙人。” …… 第二百二十三章金玉满山 我们所有人愣在桌前,张着嘴看着纪天华,我半天没明白,出过仙人是什么意思。 “得道成仙呗。”纪天华回答的很轻松,不过很快又苦笑。“就是传说而已,虽然我不信,但信的大有人在,我估计,祖上应该有修道的人,后来因为越传越神,就变成得道成仙的仙人。” “有没有仙人的事先撂一边,你刚才说的宝藏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认真的样子。 “听老人说,纪家的祖上才成仙后,留下过一处金玉满山的宝藏,这都上千年的事,看不着也摸不着,可居然还会有人相信,多少级家的人为了找这处宝藏,耽搁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到头来,连宝的影儿都没瞧见过。” “你们祖上留下的宝藏……”田鸡眉头几乎全都皱到一起。“还是金玉满山?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们祖上又没出过高官富贾,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财?” “对啊,但还是有人相信,说是既然祖上能成仙,当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留下宝藏也不足为奇。”纪天华说。 “这宝藏是留给谁的?”宫爵一脸冷静。 “留给纪家后人啊。” “全都有份?!”我都有些迷惑。 纪天华点点头,这么离奇荒诞的传闻,从他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有几分像真的。 “既然是留给纪家后人,那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凌芷寒问。 “祖上就留下一句话,都说宝藏的秘密就藏在这句话里,但没人懂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这宝藏的事还不是空穴来风,真有线索可追查。”田鸡两眼放光看向我们。 “什么线索啊,咱们这儿三岁细娃都会念叨。”纪天华的媳妇端菜从厨房走出来说。“北鼠食月逐火狐,就这句话,闹腾的多少人荒废一生,你们听听就好,可别把自个也撘进去。” “北鼠食月逐火狐?”我在嘴里反复念叨好几遍。“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能知道说的是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祖上留下来的话,反正是有人相信,宝藏的秘密就在这句话里。”纪天华笑着说。 “就这一句?”宫爵问。 “对,就这一句,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现在还好一点,听老人们说,太多纪家子弟就为了这一句话,正经营生不做,穷尽一生想破头也想琢磨出个一二来,结果到死也一无所获。” 吃完便饭,我们起身告辞,这对渔村夫妇好客,还亲自把我们送出来,临走时,纪天华还真当一回事的把那竹签送给我们,走了很远,还看见他们站在门口,或许看上去他们憨直愚笨,但往往像他们夫妇这样的人才活的最踏实,因为没有贪欲永远有一颗满足的心。 从渔村出来已经是晚上,我们沿着海滩往回走,一路上我们都在琢磨那句没有来历的话,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见身后有一个黑影向我们走来。 “你们声音再大点,周围的人就都能听见了。”黑暗中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忽然笑了,这声音听了十多年,每一次听到都感觉头痛,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封承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站在我面前时,目光中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冷漠,可瞧见他突然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这让我想起将军,那个对于我来说,从未走远的亲人。 “封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宫爵身上有一种书生的文秀,他和封承倒是很投缘,一见面高兴的不行。 “封叔,这黑灯瞎火的,您也先吱声啊。”田鸡扔掉手里的石头,笑着说。“这要排下去您怕是站不起来了。” “你们前脚离开成都,掌柜担心你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没人照应,立马派人通知我,到这里和你们汇合。”封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在古陶分开后发生的事……掌柜在信里也都告诉我了。” 听的出封承的声音很伤感,毕竟他和将军也是几十年的过命交情,如今阴阳相隔,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人死不能复生,将军心里把你看的重,不然也不会打骂你那么多年,我们心里清楚,他都是为你好。”封承目不转睛看着我,语重心长说。“别辜负了将军为你做的一切。” 我默默点了点头,那种沉痛和哀思又席卷心头。 宫爵估计是瞧出我难受,岔开话题问封承:“封叔,杜亦让我们找的人是看见了,可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感觉纪家流传的宝藏传闻似乎有迹可循,您看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我一路跟在你们身后,听你们在说北鼠食月逐火狐,既然这句话和纪家宝藏有关,先从这里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含义。” “怎么找啊?纪天华和他媳妇都说了,这句话也流传了快千年,纪家子弟就没有一个人参悟出来过。”田鸡说。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深奥的地方。”封承语出惊人。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他,我连忙问:“你知道这话的意思?” “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从小就教过你,终日吊儿郎当不好好研读书中精华,现在反倒是问我是什么意思。”封承冷冷瞟我一眼说。 早就被他训斥习惯了,也不在乎,既然封承说我能懂,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我连忙重新念了几遍。 北鼠,按照字面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北方的老鼠。 “废话,北方当然有老鼠。”田鸡打岔说。“而且不止一只,你找的完嘛?” “应该是有特指,而且这里的北鼠未必就是老鼠的意思。”宫爵也在一边思索。 我想再问问封承,希望他能提点一下,却看见他抬头看向夜空,顿时眼睛一亮,在二十八星宿中,北方属于玄武,玄武七宿中,刚巧有虚日鼠。 “是星宿!”凌芷寒精通玄学,天象自然难不到她,立马反应过来。“如果北鼠是指二十八星宿中的虚日鼠,那后面的话就容易理解了,食月逐火狐,指的应该是,东方苍龙七宿中的心月狐,心为火,姑称为火狐。” 封承一言不发,我太了解他,倘若我说错,少不了一顿教训斥责,如今看来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可是,北鼠食月逐火狐,指的是两个星宿的话,那也看不出和宝藏有什么关联啊。”田鸡疑惑的问。 “虚日鼠在北,心月狐在东……”宫爵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让凌芷寒拿出罗盘,他在星空中很快辨认出,虚日鼠和心月狐的位置,然后慢慢在罗盘上比对,宫爵不断移动脚步,直到他停在一个位置,目光落在罗盘上,我看见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是坐标,用星宿标识的坐标!” 宫爵抬头对我们说,在机关术中,有一种最古老但也最保险的办法,用来标识位置,就是用在星空中,不同方位出现的星宿,这就好比现在的地图坐标,当北方的虚日鼠和东方的心月狐,相互交织的点,便是目标的位置所在,但具体怎么交汇,属于机关术中顶级的秘学。 “这么说起来,只要找到这个交汇的点,就是纪家流传千年宝藏的位置。”田鸡脸都快笑烂。“乖乖,既然这话不是假的,那纪天华所说的那座,金玉满山的宝藏也不是假的,满山……乖乖,满山的金玉啊。”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顶多是破译了这句话而已。”宫爵摇摇头说。 “能有多复杂,你既然能找出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剩下的事还不简单了。”田鸡有些着急。 “我说了,这种用星宿标识位置的办法,属于古老的机关术,和现在的坐标一样,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坐标。” “没有地图!”我顿时反应过来。“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点宫爵能找到,但这个点必须在特定的地图上才会有指明位置。” “这样说起来的话,北鼠食月逐火狐,下面应该还有一句话才对,第一句是方位,而第二句,想必就是承载这个方位的地图。”凌芷寒点点头恍然大悟说。“难怪纪家子弟始终无法破译其中奥秘,原来自始至终线索根本不完整。” “你们在纪逸杰家找到秦代竹签,而且看样子极其重要,既然这个人是杜亦让你们来找的,或许第二句话和这根竹签有关。”封承说。 “纪逸杰根本不是精神失常!”我把前后的事联系起来说。“他应该是从竹签上发现了什么,或许就是纪家流传的宝藏,所以才会突然性情大变,这事他连自己儿子都没告诉,应该是有了突破,只是可惜,头部受创让他变成如今的疯癫,看样子,我们别指望从纪逸杰嘴里问出什么,只能靠自己了。” “纪天华说,纪逸杰在受伤之前,一直去纪家祖山,或许秘密和祖山有关,我们就从纪家祖山开始查起。”田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封承抬手示意暂时不急,还有其他事得先做。 “掌柜说,这次来辽东葫芦岛,事关重大,终究不是我们地界,凡是不能乱了规矩,即便是猛龙过江也得先知会一声地头蛇,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见谁?”我们异口同声问。 “座山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座山雕 那年月有一个家喻户晓的人,也叫座山雕,不过是匪首,提到这人,民众无不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所以,在那个时候,敢叫座山雕的人,还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见到座山雕时,他坐在大宅的天井里晒太阳,瞧见封承带我们进去,眯了一下眼睛,肥硕的身体慵懒的在躺椅上动也没动一下。 天井里种满花草,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鸟笼,里面五彩斑斓的鸟儿声音悦耳,好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可惜这里的主人偏偏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绰号。 座山雕。 一路上我都在想,在那年月,敢叫座山雕的人是什么样的,见到这人时,说实话心里很失望,他怎么看也配不上这个绰号,别说是匪气,他连一点阳气估计都没剩多少。 全身上下接近三百斤的肉压在躺椅上,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好像那躺椅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座山雕这名号,我瞧着,他是配不上,顶多就是一头座山猪。 不过这人的场面倒是不小,诺大的宅子里外都站着面无表情的人,个个精干一看就不是善茬,我们在门口就被拦住,封承也没说什么,把手里的折扇让人带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从里面出来人带我们进去。 打我到四方当铺那天起,记忆中,封承那把折扇就没离过手,如今折扇被座山雕拿在手里扇着,稍微一动,身上的赘肉抖个不停。 “十三年?”封承好像对这里并不陌生,也不等隆正阳招呼,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十三年三个月二十六天。”座山雕也没有招呼的意思,慵懒的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回答。 “你记性还是那么好。”封承居然也有会笑的时候。“咱们多久没见面,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废话,我自个弟弟有多久没见,我能不记清楚,何况我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记性再不好,还能吃这碗饭?” “……”我一愣,来回看看对面的两人,封承消瘦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而旁边的座山雕,怎么看都像一头待宰的肥猪。“弟弟?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叫我弟弟,当然是我哥。”封承一本正经回答。 我们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倒不是因为之前没听封承提及过,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封承的哥哥和他差距会有这么大。 座山雕真名叫封恭,两兄弟名字加在一起,刚巧寓意功臣。 封恭做的是消息买卖,和鬼市的郭瞎子干的是同样的事,不过,郭瞎子顶多也就在鬼市买卖些消息,但整个辽东半岛的黑市消息,全都掌握在我对面这个肥头猪脑的人手里。 座山雕在这里不是顽匪的意思。 雕悍多力,无细不睹。 说的是封恭如果雕鹫,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再细微的动静和隐秘的消息都难逃他耳目,所以辽东黑道上的人,称他为座山雕。 封恭记忆力惊人,而且相当敏锐,平常人眼里不足为道的消息,他总能挖出点值钱的东西来,只不过,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看在眼里,还是在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么肥的雕,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飞起来。 “咱兄弟情薄,今儿回来,应该不会是看我这个哥哥吧。”封恭闭目悠闲自得笑着说。“你一直留在叶掌柜身边,南蛮之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不过叶掌柜可是无宝不落的主,能让你千里迢迢回辽东,怕是有大买卖吧。” “月宫九龙舫。”封承一向老成持重,这么重要的事,在封恭面前居然没有丝毫隐瞒,可见这肥雕是完全能让封承信任的人。 封恭手里的扇子悬停住,眼睛慢慢睁开,被肥硕的脸颊挤在一起,显得更小,可透出了的眼神却真如同雕鹫般敏锐犀利。 “叶掌柜挺务实的人,如今怎么也不淡定了,这传闻前前后后也有上千年,影都没瞧见过的事,他居然会相信?” 封承没回答,封恭的眉间轻微皱了一下,吃力的从躺椅上撑起来,挥手让天井里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把扇子递到封承面前,神情惊诧:“那船,真的有?!” 封承肯定的点点头。 “前些日子,辽东王白近来找过我,也是向我打听羽龙的事,没过多久,白近招募了一批人,据说是去了西域,可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他和一个叫步东远的道士。”封恭慎重其事说。“估计白近西域之行,应该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西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前段时间我们和白叔在一起,在西域的红白山我们发现一处唐初遗迹,在里面证实月宫九龙舫的确存在,但是遗迹里险象环生,白叔招募的人全都死在里面。”我在旁边解释。 “这几位是……”封恭用敏锐的目光扫视我们。 “四方当铺如今的掌柜是他。”封承指向我,心平气和说。“这几位是顾掌柜的朋友。” “叶掌柜收山了?”封恭有些吃惊的打量我半天,很快脸上浮现出圆滑的笑意,双手一拱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顾掌柜这么年轻,就能扛四方当铺的旗,我这个弟弟持才傲物心高气傲,连他都能叫你一声掌柜,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往后还往顾掌柜多关照……” 封恭说到一半,当余光瞟见田鸡时,我分明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抬手指着田鸡专门问我:“他跟着顾掌柜挖墓?” 田鸡有些茫然的看看封恭,迟疑了半天点点头。 “你挖墓,你家里人可知道。”封恭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愉快。 “你认识我?”田鸡愣了一下问。 “不认识,我瞧着你不像这行当里的人,随口问问。”封恭摇头,依旧笑的欢愉,然后目光转向封承。“白近是辽东王,连他都掺和月宫九龙舫的事,如今你又找到我这里来,难道,月宫九龙舫在辽东?” “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很散乱,只证实传闻中的宝船的确存在,但确切的位置还不得而知,一路追查到葫芦岛,你消息灵通,向你打听一件事。”封承说。 “亲兄弟明算账,你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封恭市侩的笑了笑,肥硕的身体又躺到椅子上,竖起一根指头。“一成,找到的东西我分一成。” 封承没说话,天井里有些尬尴的僵持,我看见封承盯着我,疑惑的问:“看我干嘛?” “你现在是掌柜,有你在场,什么事都得你定夺。”封承说。 “他是你哥,正儿八经干嘛。”我习惯了自己当铺的学徒,如今被封承叫掌柜还真不习惯,不过说到市侩,我应该不比封恭差,笑了笑对躺在椅子上的肥雕说。“封叔,这要真找到,还能亏了你不成,关上门咱就是一家人,你开了口,当晚辈的还能说个不字。” “顾掌柜爽快,想打听什么尽管开口,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封恭一笑,脸上的肉抖的快掉下来。 “听闻葫芦岛的纪姓是大姓,在纪家有一个宝藏传闻,你知道多少?”封承冷静的问。 “纪家,你们问的可是北鼠食月逐火狐的那个传闻?”封恭问。 我们点点头。 “哈哈哈,这买卖你们就做亏了。”封恭摇头大笑。“拿月宫九龙舫一成的财富,就换这个消息,纪家的确是有宝藏的传说,你们听到这话流传了千多年,不光是纪家子弟在找,很多辽东道上的人也有找过,根本没结果,到现在这话在葫芦岛,三岁小孩都知道,压根没人再关注过。” “北鼠食月逐火狐,应该是这处宝藏的线索,但我们推断,这话不全,应该还有一句才对,封叔可有曾听闻过?”宫爵问。 “还有一句?”封恭想都没想摇摇头。“这还真没听说过,如果真有的话,我都不知道,那其他人就更别想知道了。” 封承都不接着往下问,我心里也明白,封恭都不知道的消息,要么就是失传,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我们还在失望,封恭忽然又从躺椅上坐起来,喜笑颜开对我说。 “顾掌柜初来辽东,我兄弟又在你手下讨饭,往后还承蒙顾掌柜多照顾,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让顾掌柜空手回去,月宫九龙舫的事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手里倒是有一笔大买卖,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当一份见面礼。” “千万别再叫我掌柜,我打小是跟着封叔长大的,你是他哥,也就是我叔,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找月宫九龙舫也不是为了钱财,我只是想解开一些谜团,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客气的笑笑推脱。“承蒙封叔看的起,只是现在再大的买卖,我也没兴趣。” “什么买卖?”封承突然问。 “顾掌柜都瞧不上眼,你还能做主?”封恭浅笑。 “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事,也没瞧你反应有多大,心里还惦记其他的事,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在你看来,能比月宫九龙舫还重要的事,怕真不是小事。”封承说这话时看向我。 我心领神会,这个节骨眼上,封恭心里还在琢磨其他事,我也想看看,还有什么比月宫九龙舫更重要的。 封恭见我点头,吃力的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他旁边是一个石刻的狮子,封恭笑而不语,用手指在狮子额间画了一只眼睛,然后意味深长看着我。 “不知道这个,顾掌柜有没有兴趣?” 我们目光全都落在那石狮上,三只眼睛的石狮,很快大家惊愕的怔住,狮子像麒麟。 三眼麒麟!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面礼 三眼麒麟是的标志,这段时间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最后一次看见这个标志,还是在万象神宫,卓明风堕入深渊时,我在他手腕上见到过。 到现在我也没搞清,卓明风手腕上为什么会有三眼麒麟的纹身,他这个人对于我来说,本身就充满了无法解开的谜,他的死让所有的谜团更加扑朔迷离。 但万万没想到,封恭嘴里的大买卖居然和有关,难怪封恭能在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月宫九龙舫面前,敢提大买卖,这行当里,能和月宫九龙舫相提并论的怕也只有更为神秘的。 “是十二个人,这算什么买卖?”我收起脸上的笑容问。 “顾掌柜果然是见多识广,知道的事,那这事就简单多了。”封恭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经说。“既然你们知道是十二个人,那这买卖当然是找人。” “找?!”封承都大吃一惊。 “沉寂上千年的人,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封恭白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我,笑着说。“行当里谁不知道,这十二个人无迹可寻,能隐藏这么久丁点痕迹都不留,想必也不是寻常人,这买卖是找人,但不是找,只不过和可能有关系,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是什么人,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主。” 封恭说到这里,放下手里的茶杯,把肥硕的身体往前挪动,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这十二个人据说能改朝换代,这样大的本事,掌控的钱财未必会比一艘宝船少,你们说,这是不是大买卖。” “找什么人?”宫爵一脸冷峻。 封恭搓揉手里的玉把件,神情沉稳说:“上个月初七,我这里来了一路人,我买卖消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不过这一伙人倒是头次遇见。” “来找你的事什么人?”封承追问。 “一个日本子。” “……”我们一愣茫然的相互对视,好半天我才疑惑的问。“日本人找封叔干嘛?” “说是寻祖认亲,到我这里来打听一些消息。” “日本子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寻祖?”田鸡大为不解。 “当时我也很纳闷,来的日本子挺年轻,叫赤井嘉隆,说他先祖在明万历年间曾到过锦西,也就是现在的葫芦岛,可从此再没返回,只托负部下带回一封家书,这日本子想尽孝,所以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先祖的下落。” “明万历年间,那个时候明朝海禁,封锁沿海各港口,销毁出海船只,断绝海上交通,凡违禁者,必依法处以极刑。”我想了想说。“万历年间,能出现在锦西的日本人只有一种……” “贼他妈,是倭寇,当年在沿海,这帮孙子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他妈还有脸回来找人。”田鸡性子刚烈,而且嫉恶如仇,双目溅火大声说。“给日本子找祖宗,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给再多钱,老子也干,客死他乡这就是报应,别说帮日本子找,我要是知道埋哪儿,非给他挖出来暴尸不可。” “血性。”封恭竖起拇指,神情敬佩的笑了笑。“我买卖消息但也不伤天害理,说到底我对得起自己良心,我要真帮了这日本子,往后在辽东,我这张老脸怕是捡不起,当时我就推脱,那个叫赤井嘉隆的人倒还客气,临走时留下一张名片,说有合适的人帮忙推荐。” “这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你都知道没脸,干嘛让我们接这买卖。”田鸡火冒三丈大声质问。 “封叔有主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清楚,既然提起这件事,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别这么急。”我把田鸡拉回到椅子上。 “当时我也没在意,招呼人送他出去,无意中瞟见他留下的名片,当时就震惊住。” 封恭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名片推到我们面前,那是一张设计很简单的名片,除了名字外,左下角有一个徽记,我们看了一眼,全都大吃一惊。 那竟然是三眼麒麟的图案,就和我们之间看见的一模一样。 “三眼麒麟是的标志,涉及十二个人从未被人知晓的人,而且由来已久,传闻中,这十二个人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这个传闻一直在你们盗墓行当里流传,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日本子的名片上,居然会有的标志,所以我把那人留下多闲聊了几句。”封恭说。 “有没有问出什么情况?”封承冷静的问。 “别看这个叫赤井嘉隆的人年纪不大,但城府不浅,每句话都是点到即止,关键的地方闭口不谈,我担心问太多会露陷,也没详问。”封恭摇摇头对我们说。“赤井嘉隆虽然是找人,可既然能找到我这里来,怕也不是正路子的人,我担心这件事背后可能和有关,岂不说是什么,但这事想必不简单,我见赤井嘉隆这人来头不小,出手很阔绰,我是可以不帮他,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一他找到其他人帮忙,我担心日本人的目的不简单,万一真有宝的话,总不能落到日本子的手里,所以……” 封恭看向我们,他的意思我懂,与其让赤井嘉隆得逞,不如我们参与进去,这样一来可以限制赤井嘉隆,二来,也可防止宝物外流,总之一句话,宁可便宜咱们也不能让日本子得手。 田鸡点点头,估计他现在也认同封恭的想法,何况,对于我来说,并非只是什么神秘的组织,那或许还关系着我的身世,以及杀父之仇,既然赤井嘉隆的名片上有的标志,或许能从这人身上探寻一些的秘密。 “你没问赤井嘉隆,他怎么会有的三眼麒麟标志吗?”封承问。 “他一直不提,我也不能问,或许他并不清楚这标志的含义,我怕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赤井嘉隆简单给我说了一下他先祖的事,不过,后来闲聊中,他向我打听最多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还向封叔打听谁?”凌芷寒问。 “候公。” “什么!”封承大吃一惊,打探候公就是他到辽东的目的。“赤井嘉隆为什么向你打听候公?” “我也很好奇,候公当年为秦始皇出还求仙,就是从葫芦岛离开的,在此之前,候公奉命留守葫芦岛长达十年之久,要知道,他仅仅是一个方士,可全权处理此地一切事物,在当时可谓地位显赫。”封恭用指头挠了挠头,也很疑惑的说。“可奇怪的事,这人东渡以后就了无音讯下落不明。” “候公带走了另一半和氏璧,难道赤井嘉隆这伙人是冲着和氏璧来的?”宫爵看着我说。 “这事不对啊,候公和卢生做的应该都是同一件事,两个永远不可能见面的人,分别受命藏匿和氏璧和两张锦布,但在青木川中,我们在墓门上发现羽龙,说明祭坛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可怎么又和牵扯上关系。”田鸡问。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赤井嘉隆虽然问候公的时候,表面上漫不经心,但看得出他很在意,但是他问的那些事,全都是候公东渡之前的事,好像他对候公出海求仙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都问过什么?”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在葫芦岛随便拉一个人,也能回答的问题,不过他专门问我,估计是想了解的更清楚,比如候公留守葫芦岛十年时间内,主要都干过什么,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出海前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封恭一边回想一边笑着告诉我们。“我是买卖消息,可这日本子也不好好想想,候公是什么年月的人,距今都几千年,他那会干了什么,我怎么能知道,还不是道听途说,坊间传闻的那些事。” “纵观候公一生,为秦始皇东渡求仙,才让他家喻户晓,最引人入胜的也是去东海那段时间,赤井嘉隆偏偏只在意,候公在东渡之前的事,莫非这段时间内有玄机?”封承喃喃自语。 “封叔,麻烦安排一下,我打算见见这个叫赤井嘉隆的人。”我对封恭说。 “这事我安排。”封恭把名片交给我,然后郑重其事说。“锦西一代最有势力的是解天辉,听说赤井嘉隆也找过他,这个人在辽东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们在这里做事,倘若遇到这个人,千万别硬碰,凡是隐忍为上,如果真和月宫九龙舫或者有关,势必会牵扯出解天辉。” 第二百二十六章 倭寇 三天后,封恭派人告诉我们,已经安排好和赤井嘉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见到赤井嘉隆是在他的海边别院,他对外公开的身份是日商,在葫芦岛有几家做外贸的企业。 在门口我们看见两个个子不高,但很精干的日本人,把我们带到别院里,推开有灯光照亮的房门后,毕恭毕敬站在外面。 很典雅别致的房间,陈设简单而干净,房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东瀛传统在摆放,灯下一个穿和服的年轻人盘膝坐在茶案上,一阵清新扑鼻的茶香迎面而来。 灯下的赤井嘉隆比我想象中年轻,一丝不乱梳理整齐的头发,这是一个做事很仔细的人,鼻梁上是一副黑边眼镜,让他看上去斯文儒雅。 他抬头看我们,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老成,和封恭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直起身微微弯腰,很有礼貌的伸出一只手。 “请坐。” 我对日本子没什么好感,估计是受将军的熏陶,他只要提到日本子,牙根都能咬出声响,田鸡喜怒形于色,从到这里就阴沉着脸,临来的路上,封承交代临机应变,切莫莽撞。 外面的人关上门后,我们做到赤井嘉隆的对面。 “东瀛的茶艺源于中原,不过品茶都是讲究心静,除去一切凡尘杂念,使身心完全融入放松。”赤井嘉隆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水缸里用一长柄的水瓢盛水洗手。 我环顾这房间小巧雅致结构紧凑,墙上挂着清秀的字画,旁边的案桌上放着花瓶插着芬芳的百合。 “我们是来谈买卖。”田鸡把封恭交给我们的名片,推到赤井嘉隆的面前。 “品茶讲究心静,今晚和各位相识,也是一种缘分,既然是封先生推荐,我当然对各位有信心。”赤井嘉隆舀了一瓢清水,一边水生火煮水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我先祖是赤井信成,在东瀛室町时代是霸主,有正直红鬼的勇名,1615年,也是明万历四十三年,德川家康于大坂夏之阵打败丰臣秀赖,先祖战败,和残余部下背井离乡流落华夏的锦西一代。” “别说那么好听,万历年间,就是你们先祖在咱们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说的什么霸主我没听过,我只知道,那年月把这些东瀛人叫倭寇。”田鸡声音冰冷。“知道什么叫倭寇吗,就是贼!” “对,你们是把先祖他们叫倭寇。”赤井嘉隆很坦然一笑,并不介意田鸡的咄咄逼人。“寇字从完从攴,完指家园完整",攴指敲打,完与攴联起来是表示家园破碎,用你们的话说,成王败寇,先祖兵败才颠沛流离到这里,一群无家可归的人,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他们想活下去就能烧杀抢掠?既然你也知道无家可归,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先祖,导致沿海多少人无家可归?”田鸡义愤填膺怒问。 “赤井信成在东瀛的确曾经是一代霸主,可兵败后远逃华夏,虽然是战败,但残余兵卒数量众多,加之骁勇善战在万历年时,沿海一代无人不知,就连最为猖獗的海盗九鬼义名也归顺其麾下。”封承上下打量对面的赤井嘉隆,声音低沉说。“在当时,是沿海势力最大的倭寇,鼎盛时兵马数万,甚至比当时锦西的驻军还要多。” “聚集了这么多人,想必当年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田鸡冷言相对。 “大明海禁,先祖率部下远离家乡,不过是求一方闲土,可惜大明朝不肯接纳,兴兵围剿,先祖也是百般无聊,才刀兵相向。”赤井嘉隆看着冒着热气的水壶很平静的说。 “你先祖赤井信成在东瀛时的确勇猛无匹,可惜到了华夏干的却是杀人放火,强取豪夺的勾当,但称英雄所为。”封承针锋相对。 “贼就是贼,说那么多……” “乱世只求安平,先祖也是穷途末路才会铤而走险。”田鸡话还未说完,赤井嘉隆很平静的打断他的话。“功过对错,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这一次来锦西只想找回先祖遗骸,中原有句话,叶落归根,我只想尽孝而已。” “赤井信成?”我看向封承,小时候读明史,里面的确有记载当时沿海的海患,而最大的势力就是赤井信成,甚至一度连大明守军都对其束手无策。“可奇怪的是,赤井信成突然消失了,而且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夜之间,连同他的部下像是凭空蒸发一般,销声敛迹。”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赤井信成的消失,让当时疲于奔命的大明沿海守军也不知所措,在野史中,这是一桩至今悬而未决的悬案。”封承看向赤井嘉隆问。“你是来找先祖的,这么说,赤井信成最终没有返回东瀛?” “没有。”赤井嘉隆回答很肯定。 “在当时,曾有人揣测,或许是赤井信成在锦西沿海搜刮大量财宝,在充足财力的支持下,率领日渐壮大的兵马,返回东瀛打算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可是东瀛历史上,从战国结束后,就再没有关于赤井信成的记载,所以很多人认为,赤井信成在返回东瀛时,遭遇海难葬身海底,而跟随他的兵马,因为群龙无首最终解散。” 封承说到这里,望向赤井嘉隆,他是赤井信成的后代,或许赤井信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才最清楚。 “先祖并没有返回东瀛。”水还未开,赤井嘉隆从茶座上的香盒中取出一盘香。“先祖一直都在和明军交战,而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这里。” “不是交战,是侵略。”田鸡冷冷反驳。 赤井嘉隆也没理会田鸡的挑衅,擦亮火柴照在他脸上,斯文的脸颊阴沉老练,他看着手中的火光有些发呆,似乎思绪也陷入了那明亮之中,久久没有言语直到火烫到他的手。 赤井嘉隆这才清醒过来,扔掉手中燃烬的火柴继续对我说,在当时,赤井信成虽然兵强马壮,一直试图攻破明军在锦西的海防,可明军以寡敌众浴血奋战寸土不让。 “我一直在研究先祖的过往,抛开我们之间的成见,纵观历史,先祖赤井信成可谓是杰出的军事家,即便在东瀛战败,也是因为天不遂人愿,先祖输给时势并非是战略上的输赢,可以说,先祖一生征战无数,少有战绩,除了其勇猛无匹之外,更多是先祖谋略过人。” 赤井嘉隆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份地图,平铺在我们面前,那是大明朝海防图,赤井嘉隆手指在地图上,位置便是如今我们所在的葫芦岛。 他对我们说,根据后来的文献记载,赤井信成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一直盘踞距离内陆很远的海盗,补给日渐捉襟见肘,赤井信成急于一处可用于充当根据地的沿海要塞。 “先祖曾经聚集所有兵马,前后长达三年对锦西强攻。”赤井嘉隆神情疑惑说。 “历史上成为宁锦之乱,攻了三年也没攻下这弹丸之地,你还说你先祖谋略过人,这不是笑话嘛。”田鸡冷冷一笑。 “就事论事,赤井信成若不是前后受敌,寡不敌众,也不至于在东瀛战败,论谋略他堪称东瀛战国前五的霸主。”封承冷静的看着桌上地图。“如果赤井信成是为了占据要塞,当成缓冲的基地,他怎么也不该选择攻击锦西才对。” “我也是这样想的,中原兵书有云,攻城略地必须要数倍于敌军,而且还要充足的补给,锦西虽是弹丸之地,可是大明海防重镇,城高墙后易守难攻,先祖强攻锦西是兵家大忌,何况在当时,先祖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可先祖偏偏一意孤行,宁可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誓要拿下锦西。” “当时大明国力日渐衰退,锦西守军数量并不多,能坚守完全靠城池坚固,但赤井信成若是强攻三年,为什么最终没能攻下来?”我问。 .首发 “差一点,就差一点,最开始,明军还能和先祖僵持,随着时间的推移,先祖已经占据上风,大明守军所剩无几,锦西城内惶惶不可终日,先祖厉兵秣马准备发起最后的一击。” 赤井嘉隆神情透着一丝遗憾和迷茫,沉默了好久才黯然说,眼看快要破城,突然有援军驰援锦西,犹如神兵天降,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大败赤井信成。 那一役,赤井信成损失惨重,不但伤亡过半,而且被一路追击退回海盗苟延残喘,三年之力,一朝尽败,功亏一篑。 “有援军驰援锦西?”我和封承对视一样,那段历史封承逼我度过。“万历年在锦西只设立千户所,已经是当时最大的海防驻军,抵御赤井信成三年,想必所剩无几,在锦西一带已经无援军可以增援,而且宁锦之乱最后的记载,是倭寇久攻不下仓皇退兵,并没有援军驰援的记载,大明军队什么时候增援过锦西?” “不是大明的军队。”赤井嘉隆摇头。 “……”我们一愣,吃惊的看向他,宫爵问。“那驰援的是谁?” “锦衣卫!”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金丝面具 赤井嘉隆说出这三个字时,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或许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同,我和封承吃惊的对视一眼,锦衣卫隶属大明皇帝的侍卫亲军,调派必须要有皇帝的旨意。 若当时驰援锦西的是锦衣卫,能击退倭寇海患,保一方平安,如此大捷,正史上绝对该有记录才对,可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很确定,在任何一本明史中,都没有看到关于有锦衣卫驰援宁锦之乱的记载。 “既然是你先祖的对手,你可知道统兵的锦衣卫叫什么名字?”封承问。 “这个问题不但让先祖疑惑,甚至是我,一直都在研究先祖过往,从先祖留下的书信中,这个对手莫要说名字,直到最后,甚至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过。” “疆场厮杀,你先祖连对手样子都没瞧见?”田鸡有些不相信。 赤井嘉隆点点头,提到这个锦衣卫时,我发现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直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敬重,火炉上的水沸腾,他稳健的给我们每人倒上一杯茶,把后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赤井信成在最后关头,遭遇锦衣卫驰援,本来强攻三年已是强弩之末,本想一鼓作气攻克锦西,可万万没想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锦衣卫反攻,一路丢盔弃甲被赶回海盗。 此役虽然赤井信成元气大伤,但在人数上依旧占据优势,经过短暂的休整,赤井信成卷土重来。 “先祖在家书中提及,他一生征战无数,遇过强敌不少,但从未有令他敬佩折服的对手,可在锦西,就连先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锦衣卫统帅,是他有生之年遇到最强劲的对手,即便是生死相搏的敌人,但也是先祖一生唯一尊敬过的对手。” 赤井嘉隆头微微一埋,话语中没有做作,居然是发自肺腑对这个,他从未谋面的先祖对手溢于言表的敬重,他告诉我们,虽然锦衣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毕竟人数不占优势,加之锦西被强攻三年,城池破损严重,已经失去防守的先机。 可即便如此,在那名锦衣卫统帅的带领下,力战不退,寸土不让,硬生生把数倍之多的赤井嘉隆抵御在城池下,万般无奈,赤井信成甚至派出大量浪人和忍者试图暗杀这么对手,可始终没有得逞。 这批锦衣卫到了锦西之后,不惜生死力保海防寸土不失,而赤井信成损兵折将节节败退。 “奇怪了……”封承听到这里眉头紧锁,看着桌上的大明海防图。“先不管这些锦衣卫到底是什么人,可锦西虽然是弹丸之地海防重镇,但即便是丢失落入倭寇之手,战略意义上说并无关紧要,辽东内陆守军因为要防御外敌,囤积十万计大军,赤井信成倘若敢冒进,势必以卵击石。” “我也是这样想到,当时大明军队战略防御,一旦战事缓和,挥军南下会直接让赤井信成正面受敌,锦西根本不是一个完全的补给之地,为什么赤井信成会强攻三年不弃,而那批锦衣卫同样也力战不退,这两方人马,干嘛要为了争夺锦西不惜一切?” “这件事我也疑惑了很久,直到我发现先祖的家书,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赤井嘉隆不慌不忙端起茶盏。“我始终不想去承认,先祖攻击锦西是战略失策,被锦衣卫打败后,他原本还有机会撤回东瀛,可先祖却一意孤行,不惜一切也要拿下锦西,而他最大的阻碍并非是那些重整旗鼓的大明守军,而是那个神秘的锦衣卫统帅,先祖在家书中写道,那人屹立在残破的城池上,亦如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除了望城兴叹外,剩下的就是绝望……” “大明晚期很悲壮,没想到还有这号人物,真想知道这位英雄是谁。”田鸡听的热血沸腾。 “别打岔,听他说完。”凌芷寒听的入神。 赤井嘉隆的表情透着遗憾和惋惜,终究是没喝悬停在嘴边的茶,放下后继续对我们说,赤井信成到最后,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发起正面的大规模攻城。 不过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他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兵力,兵分两路,一路用来吸引锦衣卫统帅的注意,为了能让计策有效,赤井信成不惜用一大半主力作为诱饵,毕竟在他心里,只要锦西没有那人坐镇,剩下的守军不足挂齿。 没想到计策居然真的有用,诱饵成功的把那人从锦西引开,赤井信成终于看到最后的希望,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这将是他最后一役,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在挥军前,他将一封家书和一卷画像还有一样东西,交付给自己的心腹副将,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带着这些东西返回东瀛,交给赤井家后人。 “什么画像?”宫爵好奇的问。 赤井嘉隆从旁边拿起一副画卷,小心翼翼在我们面前展开,他的身子更直,双手按在跪着的大腿上,埋头不语态度虔诚。 我们目光都落在那泛黄的画卷上,看了一眼全都惊住,那画上是一名身穿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男子,外披黑色披风,手中一把镶金绣春刀,可惜我们看不见这男子的样子。 在他脸上戴着一副金丝面具,官帽下只看见一双寒心四射不可一世的眼睛,即便是画像,我们依稀也能从这双眸子中看见睥睨天下的傲气。 想必这就是能令赤井信成配合和敬重的对手,东瀛尚武,能令赤井信成居然把敌人的画像带回东瀛,可见这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和敬畏程度。 难怪赤井信成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样子,原来这位锦衣卫统领戴着面具,这更让几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为什么会有一名隐瞒自己长相的锦衣卫出现,而偏偏连文史都没有丝毫记载。 “我翻查过中原大明史书文献,从未有过锦衣卫驰援锦西的记录,说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并非是被正常调派的,从某种程度上,这批锦衣卫完全只听命于这个人。”赤井嘉隆的目光很恭敬的看向画卷。 “然后呢?你先祖计策成功后,这人被调开,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的问。 “和先祖预计的一样,终于攻破锦西,然后……”赤井嘉隆慢慢摇摇头。“就没有然后了,那是先祖最后一役,锦西破城之后,先祖便和剩余的部下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突然销声敛迹下落不明。” “既然最终攻破了锦西,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宫爵问。 “事实上大明文史中,锦西并没有被攻破的记载,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好好想想似乎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封承深思熟虑说。“以当时赤井信成的兵力来看,即便他攻破锦西也无济于事,被调开的锦衣卫一旦折返,他反而会成为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他……他千方百计要攻锦西应该有其他原因。” “赤井信成既然不是为了占据要塞,那他强攻锦西就是为了一时之需,不惜损兵折将也要进入锦西……”我眉头一皱细想半天喃喃自语说。“难道锦西城里有什么东西,赤井信成想要得到?” “北鼠食月逐火狐!” …… 我们同时愣在,看着对面平静的赤井嘉隆,这是纪家宝藏的传闻,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们大吃一惊。 “这就是先祖强攻锦西的原因。”赤井嘉隆直言不讳告诉我们。“关于先祖的事,大多我都是从那封书信中得知,其中先祖提及到这句话,并且在书信里明言,有一处神奇的宝藏就在锦西。” “这不过是传闻,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找到过。”田鸡说。 “三年,四万七千兵卒……”赤井嘉隆抬头和田鸡对视,很沉稳的说。“先祖在东瀛贵为霸主,并非是贪财之辈,穷兵黩武不惜一切强攻锦西,你难道认为,就差一点可称霸东瀛的男人,会仅仅为了一个传闻孤注一掷?” “纪家宝藏真的存在,而且赤井信成还知道那宝藏的所在,所以才会强攻锦西,可一处宝藏至于不惜一切吗?”我深吸一口气问。 “我说过,先祖即便流落华夏,并非缺少财帛,先祖在家书中提及,那不是一处寻常的宝藏,里面藏着能令赤井家东山再起的秘密和力量。” 赤井嘉隆把一封书信小心翼翼放到我们面前,上面的日文我们看不懂,但最下角却有一处醒目的标志。入地眼 三眼麒麟! “先祖在这封家书中详细记载了这处宝藏的由来,我并非对什么宝藏敢兴趣,以我这些年的研究,我推测,先祖进入锦西后,应该直接去了这处宝藏,我只要找到宝藏的所在,或许能找到先祖的下落。”赤井嘉隆很平静的对我们说。 “既然你已经有线索,何必还要找人帮忙,按照这封书信的内容,不就可以找到了吗?”我冷峻的反问。 “这封家书应该是有两页,可惜家将带回来的时候,第二页在水中浸泡,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无法在辨认,可偏偏宝藏的线索就在第二页上,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宝藏的位置。” 听到这里我心里长松一口气,至少赤井嘉隆并不比我们有优势,对于宝藏我并不在意,反而是那三眼麒麟的标志,我很想知道,三眼麒麟和纪家宝藏又有什么关联。 还有另一个让我隐隐不安的事,对面的赤井嘉隆为什么会毫不隐瞒的,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诉才刚刚认识的我们,既然是城府极深的人,他如此有恃无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把握我们不会泄露出去。 可我能想到,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田鸡的秘密 我指着家书和名片上的三眼麒麟,问赤井嘉隆,知不知道这个标志的含义,赤井嘉隆摇头,说赤井信成带回来的家书中,留下这个标志,并且在信中嘱托,赤井家后代必须以这个图案为家族徽记。3≠八3≠八3≠读3≠书,.↗.o● “因为,先祖反复强调,这个徽记极其重要,关系到赤井家能否重整旗鼓,恢复往日的荣光。”赤井嘉隆在我们面前还是没有丝毫隐瞒。“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这个图案和宝藏有关,追查了很久,才明白,三眼麒麟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志,由十二个不为人知的人组成,所以我推断,先祖当年强攻锦西,要找寻的东西应该和这个神秘的组织有关。” 关于的传闻忌讳莫深,就连叶九卿和封承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坚信,那十二个人有改朝换代通天彻地的本事,想必赤井信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秘密就潜藏在锦西某处。 “纪家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姑且推测赤井信成或许真的找到,但是,在他的书信中,遗失了宝藏的位置,锦西不大,但要藏匿一处宝藏却绰绰有余,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要找一个销声敛迹几百年的人谈何容易。”凌芷寒说。 “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先祖的家书,虽然第二页损毁难以复原,但在第一页中我找到两行和宝藏有关的字。”赤井嘉隆指着我们面前的书信说。“对于纪家流传的宝藏,在锦西路人皆知,传闻最广的莫过于,北鼠食月逐火狐,但实际上,这句话一共有两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找到宝藏所在,我推测是第二句没有传承下来。” 我心里暗暗一惊,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宝藏的完整线索应该有两句才对。 “第二句是什么?”田鸡憨憨的问。 “石猴破天入金宫。” 赤井嘉隆居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刚说完,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我,从我们破解的第一句话看,那是一处用星宿组成的方位坐标,但这处坐标需要一个承载的确切地点,顺理成章,这处地点应该就隐藏在第二句话里。 封恭再三叮嘱,赤井嘉隆是城府极深的人,有和他年纪不相称的老练,可他说出这不为人知的第二句话,相当于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我们萍水相逢,这么重要的事,你却毫不隐晦和盘托出,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即便破解了中间的秘密,可出尔反尔私吞这处宝藏?”宫爵冷声问。 “让你们知道也不妨,可以实话对你们说,第一句话中,北鼠和火狐,其实是暗指二十八星宿中的虚日鼠以及心月狐,这两个星宿刚好一北一东,我走访过很多人,得知,这是中原一种极其古老的机关术,是用星宿交汇的点来标示位置,但懂这种机关术的人凤毛麟角,要想交汇出正确的位置,更是少之又少。”赤井嘉隆很轻松的回答。 “人外有人,你也知道是凤毛麟角,但终归是有人会懂,万一这两句话被懂的人得知,你岂不是前功尽弃。”宫爵淡淡一笑。 “既然是坐标,就需要参照的地图,没有地图,空得一个坐标也无济于事。”赤井嘉隆回答。 “第二句里隐藏的难道不是地图的秘密?”我有些诧异的问。 “不瞒各位,我研究这处宝藏也并非一朝一夕,我只破境了第一句的含义,第二句却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第二句中隐藏的玄机绝对和地图无关。” “那是你破境不了,既然你都不清楚第二句的含义,又怎么肯定不是隐藏的地图?”凌芷寒问。 “不重要。”赤井嘉隆很自信的端起茶盏。“今晚对各位说的话,我已经对很多人说过,莫要说锦西这一代想要掘宝的人知晓,怕是整个辽东乃至中原,吃这碗饭的人都有耳闻,第二句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我并不在意,告诉你们这些,只不过是想多一些人知道,多一份希望,毕竟最终,破境这两句话秘密的人,都要重新回到我这里。” “为什么?”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疑惑不解的问。 “因为没有我,即便破译这两句话的含义,也无法找到那处宝藏。”赤井嘉隆胸有成竹的目光犀利的扫视在我们身上。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恃无恐,如果没猜错,赤井嘉隆手中还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到处撒网,并不急切的想要去探寻宝藏所在,即便他不去找,应该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赤井嘉隆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候消息,和封恭说的一样,这人果然老成,从海边的别院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田鸡拉了拉衣领说。 “这日本子看着长的斯斯文文,像个文弱秀才,可那双手倒是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了?”我回头问。 “拿刀的手,而且是长时间握刀。”田鸡在我们面前摊开手,指着上面几处老茧。“这是我当兵那会训练匕首时留下的,才一年光景就留下老茧,可刚才我瞟见赤井嘉隆的手,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握刀留下的痕迹。” “东瀛尚武,他先祖又曾是攻城略地的一方霸主,他从小练刀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人你们是得提防点,看起来路子不正。”封承在后面声音冷峻。“他说只是为了找回赤井信成的遗骸,我看来估计没那么简单,赤井嘉隆和他先祖一样,都是冲着宝藏来的。” “赤井信成强攻锦西三年,应该是发现了宝藏的确切位置,所以才会不惜一切要攻下锦西,但出现的锦衣卫,为什么力战不退拼死坚守呢?”凌芷寒喃喃自语。 我听到这话,突然停住脚步,细想片刻说:“难不成,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同样也知道宝藏的所在,他们不是在坚守锦西,而是在守护那座宝藏?” “说不通啊,既然锦衣卫知道宝藏所在,为什么不捷足先登,拿走里面的东西,何况,这些来历不明的锦衣卫干嘛要守护?”田鸡摇头说。 “你怎么不说话?”我看向从别院出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爵。 “我们破解第一句话,而我又能交汇处虚日鼠和心月狐这两个星宿的正确位置,关键应该就在石猴破天闹金宫,这句话上。”宫爵眉头紧锁对我们说。“我一路都在思索这第二句话,开始半点头绪都没有。” “你们还记不记得,纪天华送给我们的那根竹签。”凌芷寒忽然问。 “对啊,这事我都快忘了,那竹签上不刚好有一只站立在石头上的猴子。”田鸡从身上拿出竹签。“这第二句话,会不会和这竹签有关?” “赤井嘉隆直言不讳,他研究这处宝藏也非一朝一夕,他能领悟第一句话,足以见得此人才识过人,可这么久,他也不懂第二句的玄机,想必一时半会我们也难有进展。”封承从后面走上来说。 “赤井嘉隆虽然和盘托出,可他还有没说的事,这人的来头底细,我们一无所知,既然这处宝藏牵连甚广,这买卖咱们怕是要接下来。”我点点头对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既然要和赤井嘉隆打交道,这人的底得摸透,如今我们对这个人基本是一无所知。” “这事交给我。”田鸡信心十足的说。 “你人生地不熟的,能打探到什么?”宫爵问。 “你咋能小瞧人呢,怎么打探你们就别问了,反正我一定把这他的底摸清楚。”田鸡胸有成竹笑着。 “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做。”田鸡重诺,只要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我从来不去怀疑,然后转头看向封承。“封叔,这事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赤井信成在家书中提及的那个锦衣卫统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很难搞清楚,恭叔消息灵通,得麻烦你从恭叔那里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那你打算干什么?”封承点点头问。 .首发 “杜亦只留下一份档案,让我们来找纪逸杰,这人恐怕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不管他知或不知,纪家应该有牵连。”我从田鸡手里接过竹签说。“纪逸杰就是在找到这根竹签后失常的,而且,纪天华说过,那段时间,纪逸杰不断去祖山,我猜想,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许和纪家的宝藏有关,我想带着宫爵和芷寒去纪家祖山看看,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我们约定好,三天之后在封恭的宅子汇合,等田鸡和封承走了以后,宫爵忽然笑着问我。 “你真相信就田鸡那榆木脑袋,还能打探到消息?” “封恭认识田鸡。”我拉了拉衣领淡淡一笑。“可在我们面前,封恭却装着不认识。” “我以为你没看出来。”凌芷寒声音温婉。“记得当时恭叔问了田哥一句话,我猜想,或许恭叔应该认识田哥的家人。” “这小子什么都肯给我说,唯独不愿意在我们面前,提及他家事,一直遮遮掩掩,不知道为什么。”宫爵倒不是有所怀疑,我们三人生死与共,从来没有质疑过对方,只是不明白,田鸡干嘛不肯说起和他家里人有关的事。“除了封恭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也认识他。” 宫爵没说,但我心里很清楚,那人就是金主,但对于田鸡,我和宫爵从来不会有丝毫质疑,他不愿意说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观沧海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赶去渔村,居然看见纪逸杰,依旧神志不清目光浑浊,身上穿了一套白麻衣服,偏着头站在门口,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他站立的四方各插三支香,然后挥舞手中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烧着冥纸,一边在纪逸杰身边踏着禹步。 旁边是战战兢兢站立的纪天华,道士做完法事,在前面行走,每走几步,将米粒撒向四方,口中大喊一声。 “纪逸杰,回来吧。” “回来了。”跟在身后搀扶的纪天华连忙应答一声。 “装神弄鬼。”凌芷寒摇头低语。 “这是干什么呢?”我好奇的问。 “这是在招魂,辽东一代,若有人神志不清,家人便会请道士作法,带到认定其惊悸失魂之处,把失散的魂魄叫回来。”凌芷寒不慌不忙为我们解释。“玄学之术就是被这帮滥竽充数的人搞的乌烟瘴气。” 纪天华的媳妇看见我们,走过来客气的打招呼,我说要离开葫芦岛,特来向他们告辞,问纪天华这是要带着纪逸杰去什么地方。 她告诉我们,纪天华认为父亲在出事之前,精神恍惚一天到晚往祖山跑,怕是惊扰了鬼神,在祖山丢了魂,想要去把纪逸杰的魂招回来。 我一听心想刚好,跟在这群人后面,顺道还能带我们去纪家祖山,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看见纪家祖山所在。 纪家是这里的大姓,本家的子弟死后都葬在此地,整座山到处都是坟墓,追根溯源怕几百年前都是一家人,纪家祖山挺讲究,按照辈分从山头往下埋葬,越往上走,辈分越高。 我看着道士带着其他人一路往山顶走,等我们爬上山早已精疲力竭,这才看见在最高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陵墓,居然还有神道和牌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葬制。 道士和其他人停在陵墓前作法,我围绕陵墓走了一圈,蹲在地上来回张望四周半天:“这是一处战国时期的墓,就是说纪家先祖有据可查是出现在战国,但很奇怪,这墓里并没有埋人。” “陵墓里没人?你怎么知道?”宫爵大吃一惊。 “这里神道是逢三之数,每三道便有条石分隔,这是衣冠葬,就是说,在陵墓里并没有遗体,只有死者生前的衣冠。”我站起身回答。 纪天华还带着纪逸杰跟在道士后面招魂,这里是纪家祖山,我们外姓人出现在这里很扎眼,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道士作法吸引,我连忙带着宫爵和凌芷寒四处看看。 从陵墓的规格来说,真是超出我想象,纪天华说过,纪家先祖曾出过大人物,看来一点都不为过,这样的陵墓如今还能保护完好,实属不易。 直到我看见陵墓旁边的一处霸下托负的石碑,有些疑惑不解,一般来说,陵墓前的碑石都是用于铭刻死者平身事迹,但这处石碑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而且最让我迟疑的是,霸下身上托负的石碑竟然是圆形的,圆碑不是没有,但并不属于辽东的风俗。 至于其他地方我反复查探,再加之凌芷寒观看这里风水,都没有发现有不寻常的地方,时间一晃已是中午,纪逸杰招魂的法事做完,纪家子弟陆续下山。 搀扶着纪逸杰的纪天华看见我们,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我连忙上前说:“本来是要离开葫芦岛,临行前想再看望一下纪叔,赶巧遇到你带纪叔来这里,就跟过来看看纪叔可有好转。” “有心了,有心了。”纪天华老实,根本没有多想,满口满口道谢。 “这里是纪家先祖的陵墓?”宫爵漫不经心的问。 纪天华点点头,搀扶着的纪逸杰呆滞的目光盯着我们身后,僵直的身体像是想挣脱,纪天华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住,然后告诉我们。 “上次在我家不是说过,纪家先祖成了仙人,既然都变神仙了,当然是飞升,所以纪家子弟就修了这个衣冠冢,别看现在纪家没落,听老一辈人说,代代相传纪家在战国时期,可显赫一时,先祖是各国君王竞相邀请炙手可热的方士。” “方士?!”我们异口同声问出来。 纪天华估计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点点头,我们相互对视一眼,战国时期,方士盛行,最早有高誓、门羡之流,从陵墓建筑布局看,若纪家先祖是方士,那甚至比高誓他们还要早出现。 可巧合的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候公也是一名方士,偏偏纪家传闻中的宝藏,或许又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不知道,纪家先祖和这个候公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看这石碑上没刻字,纪家祖先就没留下生平什么的?”我很随意的问。 “别说生平了,就连名字也没留,到现在我们纪家子弟,连祖先叫什么都不清楚。”纪天华摇头。 他话刚说完,一直执意在他手中挣扎的纪逸杰终于挣脱,步履阑珊突然从我们身边穿过,向后走去,回头才看见纪逸杰去的地方,就是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处圆形碑石。 当纪逸杰触摸到碑石,浑浊的眼睛瞬间恢复了一些光泽,那样子我曾经在医院见到过,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纪逸杰重重一巴掌拍在碑石上。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从他嘴里传来。 说的依旧是《曹操北征乌桓》的选段,和上次一样,前面很流畅听的人如同身临其境,可说到后面,纪逸杰又忘了词,但这一次他没有重复,而是一次又一次重重击打在石碑上,样子有些焦急和激动。 “纪叔这是在干嘛?”宫爵问。 “我爸精神不正常后,天天往祖山跑,那夜大雨,他偷偷上山,因为路滑摔倒,就是撞在这石碑上受的伤,这可是先祖留下的碑石,我爸怕是惊扰了鬼神,才有这报应。”纪天华重重叹口气说。 我走上去想要拉住神情激动的纪逸杰,可他用力甩开我的手,还是接连不断拍打在石碑上,一次比一次用力。 “你刚才说这石碑是纪先先祖留下的?”我突然灵光一闪转身问。 “是的,可惜一个字也没刻,据说纪家宝藏传闻的那句话,就是和这石碑一同被先祖流传下来。”纪天华点头回答。 “该不会……这碑石里面有玄机吧?”凌芷寒说。 “有啥玄机,这都上千年的事了,纪家子弟中好事之徒也不少,惦记什么宝藏的大有人在,原来的石碑你们是没瞧见过,都被这些不孝子摸光滑了,也没瞧出什么名堂,也不知道哪家子弟,估计想宝藏想疯了,胆大妄为竟然偷偷把石碑给凿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纪天华摇摇头对我们说。“现在这石碑,是后来重建的,不过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在心里若有所思,看起来秘密并非是在石碑里,可纪逸杰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从他现在的反应看,或多或少都应该和这碑石有关才对,再问下去,我担心言多必失,会引起纪天华的怀疑。 这个时候,一直怕打石碑的纪逸杰又开始重复说书,内容还是一样的,重复了好几次,都是在相同的地方停止,看他的样子越来越烦躁心急。 “纪叔干嘛一直说段评书?”我问。 “不知道啊,我也奇怪了,我爸最拿手的选段也不是这个,可就从他受伤后,清醒过来开始,变接连不断重复这个选段。” “纪叔每一次都说到曹操凯旋而归就停住,估计是忘了词,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宫爵都有些好奇。 纪天华虽然没有子承父业,但跟在纪逸杰身边想必耳闻目染,就算不会说书,但选段内容还是烂熟于心,告诉我们,这是曹操北征乌桓的段子。 段子到纪逸杰说的那里,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不过是曹操得胜而归班师回朝的事。 “那也没什么重要的啊。”凌芷寒疑惑不解的看着手足无措的纪逸杰说。 “说到重要吧,也不是没有,看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就算不了解三国历史,可曹操在北征乌桓胜利后,倒是做了一件让他千古留名的事。”纪天华想起什么。 “做了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我一说你们准能知道,曹操回师途中,行军到海边,登山观海,一时兴起所作,加之打了胜仗意气风发,便一蹴而就写下一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诗句。”纪天华说。 “曹操写的诗句……”我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是观沧海!” 纪天华刚一点头,站在石碑前还在说书的纪逸杰,声音戛然而止,但手依旧更加用力拍打在石碑上,声如洪钟。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 纪逸杰声情并茂,一口气把整首观沧海读出来,渐渐他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没记起来的内容。 见纪逸杰神态有所缓和,纪天华还以为是招魂有了效果,欣喜若狂连忙搀扶纪逸杰回去休息,可我分明发现,纪逸杰似乎执意不肯离开那碑石。 最终被几个纪家子弟硬抬才抬下山,我们外姓人不能久留,查探这么久也没有进展和收获,只能跟着一起往山下走,前面被抬着的纪逸杰拼命的挣扎,口里大声喊出的已经不是评书选段,而是曹操的那首观沧海诗词。 “纪逸杰干嘛说到观沧海时这么激动。”宫爵都摇头叹息。 我也想不出原因,走了几步耳边一直听着从纪逸纪嘴里传来的诗词内容,突然停住脚步,嘴也随之慢慢张开,猛然转身向山上跑去。 我又回到那处圆形的石碑前,来回反复走了好几圈,跟上来的宫爵和凌芷寒气喘吁吁问:“怎么了?” “在辽东基本看不见圆碑,纪天华说,这碑石是纪家先祖所留,虽然没有字,但却把一个秘密留在这石碑上,纪家的宝藏一直就在这里,可惜从未有人发现,机缘巧合,说书的纪逸杰终于参悟了这碑石的玄机。”我激动不已抓着宫爵胳臂说。 “纪……纪逸杰参悟出什么?”凌芷寒茫然的问。 [ 首发 “其实在这里,这石头根本不该叫石碑,因为方者谓之碑,圆者谓之碣。”我指着身后的石头兴高采烈对他们说。“纪逸杰不断到祖山,他参悟出这石头的玄机,可惜夜雨路滑,他摔倒头部受伤,导致精神失常,他记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是他表达不出来,所以只好用他曾经说过的评书选段,想用这种方式把秘密说出来。” “纪逸杰说的事曹操北征的故事,这和纪家宝藏有什么关系?”宫爵还是一脸茫然。 “你好好想想,观沧海诗词的内容。”我提醒他。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旁边的凌芷寒读出诗词。 “东临碣石!”宫爵何等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那圆形的石碑。“圆者为碣……纪家先祖一直想要传递的就是这个,是碣石!” 凌芷寒也恍然大悟,大吃一惊兴奋的说。 “是碣石宫!秦始皇修建在东海之滨的宫殿!北鼠食月逐火狐,这句话中提示了星宿坐标,而!而碣石宫就是承载这个坐标的地点!” 第二百三十章 碣石金宫 我们连忙赶回封恭那里,刚好遇到回来的田鸡,一进门瞧他脸色就不对,还没等我们问怎么回事,田鸡义愤填膺坐在椅子上骂了一句。 “王八蛋,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非把这赤井的筋给抽了。” “让你打探赤井的底细,怎么搞得跟不共戴天似的。”我倒了一杯水递给田鸡。 “你说他先祖当倭寇这事,毕竟都过了几百年,之前的恩怨我就不和他计较,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不打听还不要紧,这王八蛋的底线还真不简单。”田鸡一口气把水喝完愤愤不平说。 “你慢慢说,看把你气的,说了半天,赤井嘉隆的来头,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凌芷寒说。 “赤井家这一窝子就没好东西,赤井信成当了倭寇,跑到咱这里杀人放火,他老子叫赤井刚夫,侵华战争的时候,是日本陆军少佐,但实际上并非是军人。” “那是什么?”封承问。 田鸡放下水杯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赤井刚夫是考古专家,日军占领葫芦岛后,他便常驻在此,期间组织当地民众对锦西进行过大规模的挖掘,这人虽然没有参与正面军事战争,可极其残暴不仁,被奴役致死的国人难以计数。 日军战败之后,带着大量珍贵文物返回东瀛,后来以被抓,关押期间不思悔改,在监狱自尽。 “赤井嘉隆也不是什么好鸟,有严重的激进军国主义思想,骨子里流的都是坏水。”田鸡说。 “这么看起来,赤井家觊觎锦西宝藏由来已久,从赤井信成开始就没有中断过,赤井信成带回东瀛的书信中,遗失了至关重要的宝藏位置,想必这就是赤井刚夫随同日军到葫芦岛的原因。”我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难怪看赤井嘉隆年纪轻轻,对于锦西宝藏的事似乎了解很多,原来都是从赤井刚夫那里继承来的。” “赤井刚夫在葫芦岛前后五年时间,就差没把整个葫芦岛全翻个底朝天,但是也没有找到这处宝藏的确切位置。”田鸡站起身正义凛然说。“这事咱不能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赤井嘉隆得逞。” “他得逞不了。”我轻轻拍了拍田鸡肩膀,淡淡一笑说。“宝藏的位置,我们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么快就找到了?”田鸡大吃一惊,但很快喜笑颜开。“在什么地方?” “碣石宫。”宫爵笑着回答。 “碣石宫?”躺椅上的封恭睁开眼睛,吃力的坐起来。“那不对啊,日本子在锦西的确挖了不少地方,碣石宫也被挖过,听老人说,挖的还不浅,可也没听到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你们确定是碣石宫?” “如果是碣石宫的话,倒也能说的通,我们最开始追查的是候公,这人在东渡之前,曾在锦西奉命驻守长达十年,而在候公驻守的期间,也正好是碣石宫修建的时间。”封承收起手里的折扇说。“难道,这座宫殿还另有其他玄机?” “碣石宫到底是干嘛的?”田鸡好奇的问。 封恭活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述说碣石宫的由来,碣石宫其实是一座秦始皇的行宫,但真正的意义远非于此,这座庞大的宫殿,象征的大秦版图中东面的门户。 当年秦始皇东临碣石的驻跸之地,这座宫殿到底有多雄伟宽广如今已经无法去判断,但从如今残留的遗址地基上看,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米。 “我说点你敢兴趣的事。”我推了推已经入神的田鸡。“恭叔之前说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话,但传闻中,碣石宫可并非仅仅是一处宫殿,古籍里的描述是,黄金银为宫阙,其宝珠玉不尽……” “啥,啥意思?”田鸡明显在吞咽口水。“啥叫黄金银为宫阙?” “傻子。”我拍了一下田鸡的头。“碣石宫是一座金宫,并非夸张的描述,而是真正用黄金银盖造而成的宫殿,至于其宝珠玉不尽,是说里面各种宝物数之不清。” “黄金……黄金宫殿……”田鸡麻木的蠕动一下嘴唇,整个人嗖的一下站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碣石宫。” “**不离十的事,地方咱们都找到,你慌啥。”我哭笑不得白了田鸡一眼。“恭叔说,日本子也在碣石宫挖过,但没有结果,要么是挖错的地方,要么就是没找对方法,纪家先祖留下的宝藏,如果真是碣石宫的话,没那么容易让我们轻而易举找到。” “那我们现在干嘛?”田鸡急不可耐问。 “我还有一件事没搞清楚。”我说完看向封承。“封叔,那个戴金丝面具的锦衣卫你可查到眉目?” 封承没说话,旁边的肥雕挪动一下身体,竖起一根指头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你打听的这人,我倒是听闻过一些。” “知道这名锦衣卫的来历吗?”凌芷寒问。 “这事说来话长,赤井信成强攻锦西的时候,也正好是大明派军入朝鲜和日本人交战的时候,锦衣卫算是御林军,从来不会参与正面的交战,主要的作用是刺探情报和暗杀以及追捕,在当时,锦西一带的确有过锦衣卫出没,带头的指挥使也的确戴着一副金丝面具,但没人知道他的长相,甚至连名字也不知晓,只知道这支锦衣卫除了穿着飞羽服外,还披着血红的披风……” “血红的披风?”我眉头一皱,想起赤井嘉隆给我们看的画像。“可画里那人披风是黑色的啊?” 封恭并没有回答我,指头有节律的敲击着扶手,娓娓道来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这还是从老人嘴里听来的传闻。 出现在锦西的那批锦衣卫,他们带着轻薄的绣春刀,并且毫不掩饰的披着肆意的红色,他们和一般的锦衣卫不同,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潜伏,只是一言不发跟随在统军的指挥使身后,便是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目光透射寒心的男人。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奋力的挥刀,屠灭那些试图攻进锦西,嗜杀且顽强的倭寇。 倭寇总是在月夜发起突袭,在月辉中,锦衣卫的锦袍闪耀着血般的红色,这无疑会轻易的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可这支锦衣卫没有人愿意脱下象征身份的标志。 他们的敌人,是东瀛丧落的武士,流落到异域的狂人,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征战,从名将俞大猷的藤甲兵、戚家军的鸳鸯阵下生存下来,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他们不相信复杂的军械,也不相信巧妙的布阵,只相信单纯的勇气。 但那个戴这金丝面具的男人,仿佛失去生命的傀儡,毫不作声的厮杀,甚至没有格挡的动作,那面具男子似乎完全对死亡没有丝毫的敬畏,率领着身后的锦衣卫所向披靡。 那男子身披着红色的披风,因此可以忽略血迹的飞溅,一层一层鲜血覆盖在上面。 干涸、飞溅、再次干涸…… 久而久之原本鲜红的披风,被层层叠加的鲜血侵染成令敌人触目惊心的漆黑。 听到这里我们无不动容,我再次想起画像中,那男子漆黑的披风,那黑色落在倭寇的眼中,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惧和不寒而栗,到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如此无畏和不惧生死。 可以用敌人的血染黑自己的战袍…… 难怪就连是他的敌人,赤井信成也会对这人如此的敬重,不!是敬畏!入地眼 就如同赤井信成在家书中说写的那样。 那人屹立在残破的城池上,亦如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除了望城兴叹外,剩下的就是绝望……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金丝面具男人会统领锦衣卫,不惜一切阻杀倭寇,甚至在文史中都没有一字一句的记载。”封恭终于停止了敲击,声音也慢慢变的平缓。 “后来呢,后来这位指挥使去了什么地方?”田鸡听的热血沸腾。 “没有后来,倭寇对锦西最后一役结束时,那金丝面具男人,还有他所统帅的锦衣卫,就亦如当初他们出现一样,突然消失在锦西,以至于后来这段历史渐渐模糊,甚至都质疑这些锦衣卫是否真的出现过。”封恭说。 “消失的还有赤井信成。”宫爵听完冷静说。“按照赤井嘉隆告诉我们的经过,赤井信成先是派出主力当诱饵,诱导锦衣卫和面具男人离开,他才有机会攻进锦西,可赤井信成便是在那个时候离奇的消失。” “应该是金丝面具男人在杀退倭寇后反应过来,折返追击赤井信成……”我猛然抬起头吃惊的说。“这样说起来,我们的推测应该是对的,不但赤井信成知道锦西宝藏的所在,恐怕这些锦衣卫也清楚,他们回防锦西,一定是到了藏匿宝藏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黄雀在后 第二天我们出发去碣石宫,封恭为我们准备好所需的补给和器材,出到门口我背上背包,转身看着单薄的封承。 “出来这么久,这边的情况掌柜还不知晓,这一趟,封叔就别跟我们去了,麻烦封叔先返回成都,把这里的事告诉掌柜,有你在掌柜身边,有什么事,掌柜也有一个商量的人。” “想赶我走?”封承冷漠的看着我。 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封承从来没对我笑过,不知道等到他死那天,我会不会看见他对我的微笑,在我眼里,他不但是严师,更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父。 封承的脸一如既往的阴沉,什么也没说,忽然伸手帮我整理好肩上的背包,胸口敞开的纽扣也被他一同扣好,然后手轻轻拍在我身上,他一直话都不多。 “活着回来。”封承这话说的很惆怅。 忽然心头一热,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往着封承头也不回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难过,我没说,但相信封承心里懂,只要他们安平,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封承走的干脆,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他不想我无时无刻分心去考虑他的安危,而妨碍了我们,十几年的相处,他虽然从未对我笑过,但我心里清楚,他和将军一样,为了我,他能做任何事。 目送走封承,我心里也再无其他牵挂,和其他人赶去碣石宫,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到达东海之滨。 我们站立在离海边不远的黑山头,这里刚好可以将整个碣石宫一览无余。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 在我读阅的文献中,对碣石宫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可从中也不难看出碣石宫的雄壮和巍峨,碣石宫前临一望无际的汪洋,后靠巍峨连绵的燕山,山上有逶起伏的长城,海中有昂然耸立的碣石,故此得名。 碣石宫南北五百米,东西三百米,左右两翼各有阙楼环护,呈合抱之势,正对海中碣石,据传碣石宫高耸入云,魏武帝曹操当年平定了三郡乌和辽西、辽东后,登临此处,极目远望,纳百川,汇江河,一碧万顷、水天一线,沧海浩瀚无际。 不禁心旷神怡,感慨万千,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句,观沧海。 “碣石宫呢?”田鸡站到我身边,眺望着前方急不可耐问。“这么大的宫殿在哪儿?” 我多少有些惋惜的苦笑,如今我们站在这里,也只能通过这些文字,来勾画出传说中那座旷世雄壮的宫殿。 事实上,我们就站在碣石宫之上,只不过没有耸入云霄的楼阁,一抹黄土勾画的痕迹,能清晰的看见当年这座宫殿建筑的遗迹。 “碣石宫修建于秦代,可远在东汉之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座旷世金宫仅仅存在于文献的描述当中。”凌芷寒对田鸡说。 “曹操写下观沧海时,在他的诗词中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他看到的也只是碣石而已,并没有提及过碣石宫。”宫爵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海边, 宫爵所说的碣石是海中不远处耸立的三个岩石,碣石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看看周边,似乎也可以算的上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风萧瑟,洪波涌。 “又骗我,说好的黄金宫殿呢?”田鸡挠着头一脸失望。 “你傻,可秦始皇不傻,光天化日之下修一座黄金宫殿,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你看见的是碣石宫,但至于那座黄金宫殿,就得咱们自己找了。” “纪家先祖留下线索,直指碣石宫,想必要传递给后世子孙的,就是这座黄金宫殿的位置,这也和纪家宝藏传闻吻合,纪天华说过,那宝藏金玉满山,指的应该就是碣石金宫。”凌芷寒性子好,估计是和田鸡接触时间不长,还能慢条斯理给他解释。 “可恭叔说过,日本子也在这里挖过,但没有发现啊。”田鸡问。 “你真当千古一帝跟你一样是榆木脑袋,这里叫碣石宫,你就认为那座黄金宫殿也在这里,真这么简单,还能轮到咱们,恐怕早就被哄抢的渣都不剩。”我手搭在田鸡肩膀上,有些无语的苦笑。“纪家先祖留下宝藏的线索,其中一句是众所周知的,北鼠食月逐火狐,这是用星宿来标示方位,可问题是,这个方位缺少一个参照物。” “懂了,我们之前以为,需要一幅地图来结合星宿坐标,事实上,整座碣石宫就是我们要找的地图。”田鸡恍然大悟。 “你要一直都这么开窍就好了。”宫爵冲田鸡笑了笑。 等到天黑,夜幕上繁星璀璨的时候,宫爵让凌芷寒把罗盘借给他,依托罗盘上的方位,宫爵胸有成竹一边走一边观望星象,他在找寻虚日鼠和心月狐,这两个星宿交汇的位置,这是很古老的一种机关术,就如同赤井嘉隆说的那样,懂的人凤毛麟角,所以,即便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也没可能找到正确的位置。 宫爵停在一处地方,让田鸡站上去别动,他再往东行走,很快又指着另一个地方,让我站上去,宫爵和凌芷寒退到一边,然后让我和田鸡同时向前面直行。 北边的田鸡和东边的我,渐渐越走越近,最终我们两人交汇在一起,我看见宫爵翘起的嘴角,他从背包里拿出探铲,扔给田鸡。 “不是想要黄金宫殿吗,就在你脚底下。” 田鸡这才反应过来,我和他分别被宫爵定位,代表星宿中的虚日鼠和心月狐,我们相交的地方,就是碣石金宫秘密的所在。 田鸡立马来了精神,挽起衣袖二话没说,拿起探铲就开始卖力的挖掘,过了大约半小时,田鸡满头大汗可劲头不减,我蹲在一边看被挖出的土样。 最先挖出来的是活土,里面层次纹路,一看就知道曾经被人为发掘过,这和封恭告诉我们的情况吻合,但探洞打到两米,带上来的土层结构依旧松软,质地混杂颜色也杂乱无章。 “别挖了。”打到五米的时候,土层变的湿润,这里临海土质潮湿说明已经接近地下水。 “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田鸡气喘吁吁问。 “不会,如果承载星宿坐标的就是碣石宫的话,位置绝对应该是这里。”宫爵胸有成竹肯定。 “再往下就要挖通地下水,这下面不像有修建的痕迹。”我搓揉手里的土壤说。 “我说过,就算有人破解宝藏的线索,没有我,同样也于事无补,看来各位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真。” 我们太专注,突然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的时候,还真吓了一条,夜色里我们看见五个黑影,犹如鬼魅般向我们走来,借助月色我看清最前面的人。 赤井嘉隆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他浅笑,笑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更加阴冷,赤井嘉隆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打量着我们。 跟着他身后的四个人,井然有序呈扇形站在我们四周,我这才留意到,他们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衣,能轻而易举淹没在夜色之中,每个人的手里各自拿着长长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田鸡站起身,握着探铲站到我旁边,仰着头冷问:“想干嘛?” “各位别误会,我们找的都是同一样东西。”赤井嘉隆往前走一步,文弱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可站在田鸡能攻击的距离内,没有丝毫惧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宫爵问出我想问的事。 “先祖留在家书中的线索,我反复核对,确定是利用中原一种古老机关术来定位,懂这门技艺的人,如今少之又少,我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高人,我从很多人嘴里听到同一个人的名字。”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笑的轻松。“千机匠,宫羽。” 赤井嘉隆能探寻到宫羽,看来他真是煞费苦心,他再往前走一步,几乎就站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惜,宫羽不见了。” “我师傅怎么了?!”宫爵大吃一惊。 “宫羽是我求之不得的高人,礼贤下士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千机匠无礼,我派人去请千机匠出山,可事与愿违,宫羽的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去向。” “师傅不见了?!”宫爵有些慌乱。 “成都一别后,算时间也有一年光景,宫前辈按理说应该返回顺德才对,怎么会突然不见?”我也大感意外。 “师傅性静,不喜嘈杂,从来不会没有交代就不辞而别,突然没有了踪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宫爵心烦意乱。 “宫先生不用担心,我派出的人打探过千机匠的下落,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天府之国,但离开后并没有返回顺德,想必是有事要处理。” “你认识我?”宫爵立刻警觉起来。 赤井嘉隆微笑着点头,毫不掩饰说:“宫先生是千机匠嫡传弟子,我既然一直都在寻访能掌握机关术的人,又怎么能不认识,现在……我们可以谈买卖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盘 赤井嘉隆对我们仍然是直言不讳,不过落在我眼里,更多的是有恃无恐,我一直在猜测,围在我们身边那四个人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赤井嘉隆告诉我们,在寻访宫羽无果后,他得知宫羽还有一个关门嫡传弟子宫爵,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想方设法在找寻,可是始终没有下落。 “中原有句话,叫守株待兔,所以我把宝藏的秘密传扬出去,并不是希望集思广益,能帮我找到答案,而是希望这件事最终能传到两位登峰造极的机关术高人耳朵里,两位定能破译上面的玄机,但即便如此,想要找到最终的宝藏,迟早会主动来见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赤井嘉隆和我们萍水相逢,却把所有一切,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原来从他见到我们那刻开始,他就认出宫爵,剩下的事就变的简单,他只需要安排人留意我们一举一动,我们最终会把他带到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 这也是赤井嘉隆会如影随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既然地方我们都帮你找到,还需要和我们谈什么买卖?”我冷声问。 “既然是买卖,贵在坦诚,我先向各位道歉。”赤井嘉隆头微微一埋,笔直的身体也弯了少许。“关于我先祖的事,我并没有全告诉各位。” 赤井嘉隆说的客气,应该是因为有求于人,看起来我们还有用的着的地方。 “你还有什么没说?”凌芷寒问。 “先祖赤井信成让副将带回东瀛的家书,其实并不是两页,一共有三页,先祖在书信中反复强调,锦西有一处能让赤井家重返荣耀的宝藏,所有的秘密都记载于书信中,可宝藏的下落却在第二页被损毁,无从知晓。” “一共三页?第三页是什么?”我问。 赤井嘉隆从身上拿出木制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递给我,展开后,凌芷寒打开手电,上面竟然是一座修建在海滨,气势恢宏壮观庞大的宫殿。 “碣石宫!”我很快就辨认出来,宫殿的位置和我们如今站立的地方一样。 赤井嘉隆点点头,很平静的告诉我们,这幅没有任何文字的画卷,描绘的正是消失的碣石宫,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幅画卷的含义,后来查阅文献反复核对后,确认这处宫殿是秦朝时期,由卢生负责在锦西修建的碣石宫。 因此,赤井家的后代推测,赤井信成留在家书中的宝藏,或许和碣石宫有关,这也是赤井刚夫到中原的原因,原以为宝藏就在画卷所绘的位置,在侵华战争时期,赤井刚夫用了五年时间,对这里进行深度挖掘,可惜直到挖通地下水也一无所获。 “宝藏的线索既然是用机关术藏匿,我猜想要找到宝藏所在,或许必须要借助机关术,所以,还要劳烦各位帮忙。”赤井嘉隆很有礼貌对我们鞠躬。“赤井只想带回先祖遗骸,中原的宝藏绝对不会觊觎,还望各位施以援手。” 我心里冷笑,从赤井信成开始,赤井家就没有断过宝藏的念想,赤井嘉隆嘴里说不觊觎,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探寻宝藏的所在而已,不过,这地方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们也很想揭开碣石金宫的秘密。 我把碣石宫的画卷平铺在地上,压低手电仔细查看上面,田鸡握着探铲一动不动,和其他几个黑衣人僵持。 “别急,地方还没找到,还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我拉拉田鸡小声说。 “就他妈来了五个人,还想翻天,老子手正痒着呢。”田鸡无所谓的碎骂一句。 宫爵手突然指在画卷一处地方:“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这里。” 在画卷中,我们所处的地方是观海阁,并不属于碣石宫的宫殿群建筑内,在最开始的碣石宫原貌中,和现在几乎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观海阁中有一个圆形的图案。 “这里曾经是有东西的,不过碣石宫在东汉之前就消失,只怕这东西早就不知所踪。”凌芷寒叹气说。 “等等!”我眉头一皱有些吃惊。“碣石宫在文献中,是秦始皇的行宫,而负责修建碣石宫的又是卢生,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看,碣石宫似乎并非一座宫殿那么简单,不管是赤井信成还是纪家先祖,他们留下的宝藏线索,不约而同都指向这里,难道……” “秦始皇让卢生修建碣石宫,真正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是掩人耳目,让所有人以为,碣石宫就在东海之滨的宫殿,二是……留下真正碣石金宫所在的线索!”宫爵也反应过来。 “真正的碣石金宫里到底有什么,能让秦始皇如此大费周章的掩饰?”我点点头震惊无比。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如果碣石金宫的线索在这里,那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深含玄机,如今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遗址,怕是难以再追寻到有用的线索。”凌芷寒很惋惜的叹口气。 “芷寒说的没错,你们看看这圆形的图案。”我压低手电,照亮画卷中,如今我们站立的位置,观海阁不偏不倚刚好在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这上面的图案描绘很细致,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怎么办,相当于线索断了。”宫爵看看我们问。 “各位应该忘了,我曾经说过,先祖带回东瀛的,除了家书和金丝面具锦衣卫画像外,还有另一样东西。”赤井嘉隆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黑衣人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石盘。“我和碣石宫的画卷对比过,这石盘就是画卷中,安放于观海阁之中的东西,家父就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挖地三尺,但始终不明白这石盘的玄机。”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赤井嘉隆为何如此镇定,最重要的东西一直都被他握在手里,难怪他不止一次说过,没有他即便破译宝藏线索也无济于事。 宫爵接过石盘,赫然发现上面竟然雕刻的是锦西全境地图,这圆形石盘咋一看像是用来装饰的物件,但奇怪的是,石盘由内外两层圆石组成。 地图雕刻在内圆上,不但纹路清晰,每一处地方都铭刻有地名,而外缘可以围绕地图旋转,但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有一处很细窄的凹槽。 宫爵把石盘,按照碣石宫画像中的方位安放好,冥思苦想半天说:“这石盘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一定有原因。” “上面有锦西的地图,或许这石盘是用来指示宝藏的位置。”凌芷寒说。 “没有任何用来指示的东西,这石盘好像不完整。”宫爵点点头。 “外圆上有凹槽,应该要放什么东西进去。”田鸡和对面的黑衣人剑拔弩张对持,可估计心里还惦记着他的黄金宫殿,忍不住分心说。 “我也推测这石盘不完整,在家书中出现两句话,第一句已经被各位破解,还剩下一句,石猴破天闹金宫,我揣摩这一句话或许应该和石盘有关。”赤井嘉隆说。 “金宫也许指的就是碣石金宫,可石猴怎么破天呢?”我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忽然拉拉田鸡的衣角。“把纪天华送给我们的竹签给我。” 田鸡把竹签递过来,我迟疑了一下,把一端放入狭窄的凹槽中,竟然大小刚好吻合,这说明,纪家先祖不但曾经参与修建碣石宫,而且还清楚隐藏的秘密,并且带走至关重要的竹签。 不过看起来,纪家先祖未必知道所有的秘密,否则不会只带走竹签,而留下相辅相成的石盘,但是这个举动,也无形中让碣石宫的秘密就此中断。 如今两样东西合二为一,但我们还是不清楚,这两样东西该怎么用。 “下面是地图,竹签插在外圆上,会不会和阴影有关,在特定的时间,竹签阴影所指在地图上的位置就是宝藏所在?”凌芷寒问宫爵。 “时辰中,猴是申时,但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两个小时,这句话里并没有明确指出是申时几刻,在两个小时之内,阴影的长度和方位都会有很大的变化。”宫爵想都没想摇头否定。“而且竹签过长,任何时候的阴影,都在石盘的地图之外,所以应该不是靠这个来标识宝藏所在。” “关键应该就在这句话中,不明含义的破天二字上。”田鸡都有些着急。“还有,我之前就想问,这竹签中间干嘛有一个小孔,到底用来干嘛的?” “这两样东西是用来藏匿碣石金宫下落的,真那么简单就能让我们参悟,秦始皇也不会大费周章修建整整一座宫殿来掩饰,看来得慢慢推敲才行。”凌芷寒说。 “线索留在这里,说明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意义。”我被凌芷寒的话提醒,重新在手电下仔细看碣石宫的全貌绘画。“整个碣石宫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米,为什么这石盘偏偏要发放在观海阁?” “这里正面向东,刚好可以远眺东海。”宫爵想了想回答。“既然是观海阁,当然是用来观赏海景。” “观赏海景……” 我往前走了几步,借助月色波澜不惊的东海尽收眼底,如果是为了观景,为什么观海阁不修建在高处,从画卷中看,高耸入云的宫殿才是极佳的观海之地。 难道,在这里能看见特别的东西…… 第二百三十三章 痞子 我仔细眺望了很久,从这个角度看的最清楚的莫过于海中的碣石,这也是碣石宫得名的原因,矗立在海中的碣石,形态各异,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 站在原地观望,最近的碣石,仿佛是一只褐色的公鸡屹立海面,扬颈啼鸣,换一个角度看,其又宛若一位少妇携着一双儿女望海盼夫。 “那还叫什么观海阁啊,改名叫观石阁好了。”田鸡心烦意乱说。 “闭嘴。”我抬手打断田鸡,来回不停的走,封承逼我读过这里的县志,因为碣石闻名天下,所以县志中有一段专门关于碣石的描述。 我虽然过目不忘,可哪儿能记起那么多无聊的记载,想了好半天终于记起来,连忙重新远眺,指着其中一块造型奇特的碣石问:“你们看那块石头像什么?” “像哑铃。”田鸡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他说的倒是挺形象,那碣石,上下粗大中间细窄。 “我看像是打破的鸡蛋。”凌芷寒说。 “我怎么瞧着中间的石头像是一个人的样子?”宫爵有些不确定。 “你们都没说错,这石头从不同方位看,有不同的形态,但从这里看过去,这碣石叫盘古开天。”我指着碣石说。“上面是天,下面是地,中间的盘古顶天立地。” “盘古开天……”宫爵反应够快,立刻走到石盘前。“石猴破天闹金宫,石猴如今有了,破天亦是开天辟地,石猴破天的意思,就是说,要用这竹签对准海中盘古开天的碣石。” 我点点头,大家都围到宫爵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赤井嘉隆也跟过来,宫爵慢慢转动外圆的石盘,上面的竹签也随之转动,当竹签对应到盘古开天的碣石位置,上面的石猴竟然和碣石中的盘古严丝合缝的重合。 “然后该怎么办?”田鸡有些激动的催促。 我迟疑了半天,目光落在竹签中间的小孔上,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把眼睛贴上去,透过小孔刚好能看见石盘上的地图,而且针孔大的洞,能看见的刚好是地图上的一处地名。 我揉了揉脸嘴角浮现出笑意,赤井嘉隆立刻也顺着小孔看过去,等他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激动而兴奋。 “老龙头!宝藏在老龙头!” 我一看见这地名,就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秦始皇派遣候公出海求仙,就是从这里入海东去,到了明代,这里修建石城和防御工事,和长城相连,成为长城东部的起点,所以得名老龙头。 秦始皇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在相距一百多公里的锦西,大费周章修建一座碣石宫,来掩人耳目藏匿真正的碣石金宫。 我们还沉浸在找到金宫的欢愉之中,忽然耳边听见缓缓的金属摩擦声,回头发现赤井嘉隆依旧退到后面,而那几个一直围着我们的黑衣人,从长长的麻袋中缓慢的拔出一抹寒光。 原来他们手里一直紧握的是东瀛刀,月光中煞白的刀刃折射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赤井嘉隆依旧斯文的微笑,他是在得意,沉寂千年的宝藏终于被他找到,同时也在得意,这个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下三滥的玩意,就知道不会安好心。”田鸡把手里的探铲一扔,冷笑一声。“就他妈五个人,也敢动手,老子早就看你们这群王八蛋不顺眼,正愁没机会,这倒好,还给老子送上……” 呲! 一抹微弱的火星在那几个黑衣人身后明亮,海风太急,火光瞬间就被吹灭,但火光在熄灭前勾画出一个人的轮廓。 这里除了我们和赤井嘉隆的人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我们居然一点都没觉察。 火光很快有亮起来,那是火柴的光亮,在海风中摇曳,我们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石头上,极力的护住火光,想要点燃嘴角的烟,可火柴再一次被吹灭。 我们一直在推敲石盘中的玄机,没发现有人靠近还情有可原,可赤井嘉隆带来的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人,他们一直在全神贯注警戒着我们。 近在咫尺的身后竟然坐着一个人,他们却浑然不知,就连一直从容淡定的赤井嘉隆此刻表情都有些诧异。 “谁有火?”黑暗中,那人的声音有些烦躁。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我猜现在所有人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谁有火?”那烦躁的声音加重了许多。 田鸡愣了一下,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那人稳稳的接住,点燃的火光中,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翘着一只腿坐在石头上,身上穿着浮夸的花衬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马尾,叼着烟拼命想要点燃,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俗里俗气的痞子。 “谢了。”他终于点燃了烟,叼在嘴角把打火机扔还给田鸡,一举一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入流的流氓。 “解先生?”赤井嘉隆声音有些疑惑。 “解你妈,老子给你说的话,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记性。”那人脾气火爆,一上来满口脏话,指着赤井嘉隆就骂。“老子的地方,给你打过招呼,要挖一根草,得先给老子说一声,你他妈的当面答应的好好头,转头就忘的干干净净,你脑子装的是屎啊。” 我们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没眼力劲,赤井嘉隆今晚分明是打算灭口,都动了杀机的人,这人居然张开就骂,他前面就是两个随时可以出刀的黑衣人,赤井嘉隆脸色一沉,声音阴冷无比:“解先生消息好灵通,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你当我解天辉是吃素的,就你心里那点算盘还能瞒得住我?”那人压根没去瞧身前的黑衣人,吸了一口烟说。 解天辉。 我突然想起,封恭曾向我们提起过这个人,在辽东除了白近,势力最大的就是这个解天辉,黑道上的人我见多了,但像他这样嚣张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么说,今晚的事,解先生都听到了?”赤井嘉隆声音冰冷。 “你他妈声音那么大,不想听也听到了,宝藏在老龙头嘛,怎么,还想私吞啊?”解天辉一脸藐视的盯着他。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只感觉这人傻的要死,赤井嘉隆这摆明是动了杀心,他居然没有看出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黑道的,他到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 “解先生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倒是辛苦……”赤井嘉隆冷言一句,那两个黑衣人立刻心领神会,手里的刀快要拔出来。 “王八蛋,你胆还不小啊,黑灯瞎火的你还敢灭口,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我解天辉是什么人,我出了名的胆小,走夜路都得让人陪,到这儿来,我会就一个人。” 解天辉从嘴角取下烟,提起嘴唇打了一个响哨,片刻间,我们四周火光四起,黑山头下密密麻麻全是火把,不用数少说也有几百人,很快就涌上来,个个手里拿着砍刀气势汹汹围住我们。 “一,二,三,四,五。”解天辉叼着烟,挨着把赤井嘉隆的人数了一遍,然后嚣张跋扈看看四周。“好像老子的人比你要多,说到灭口,也该老子灭你才对。” 看着解天辉我心里突然想笑,在四方当铺被一帮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养大,我被熏陶出一身的匪气,但和解天辉比简直不值一提,他的嚣张和匪气好像根本不会去掩饰,举手投足活脱一个流里流气满口脏话的流氓。 “解先生,一场误会。”赤井嘉隆的脸上并没有怕的意思,想必是审时度势,如今解天辉占上风,和煦的微笑又挂在他脸上。“我意思是说,既然解先生知道了,中原有句话,见者有份,怎么也不会少了解先生的一份。” “分你妈,别以为懂几个字,就在老子面前胡诌,你他妈也知道,这是中原,有宝掉地上,自家兄弟看见,那才叫见者有份,你算什么东西?你拿就是贼,老子今晚把你埋这儿也合情合理。” “说的好。”解天辉骂的这句话,应该是大快人心,田鸡忍不住叫好。 “你哪根葱,老子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解天辉瞪了田鸡一眼,张口也是骂。 田鸡一根筋,哪儿受的了这气,拳头立刻握起来,我一把抓住他,如今刀光剑影,稍一不慎事态就会被激化,何况解天辉的矛头在赤井嘉隆身上,我们冒头反而帮了赤井嘉隆的忙。 赤井嘉隆被骂成这样,我看见他腮帮起伏,想必也是忍无可忍,但面对几百号人,又不想硬拼,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言不发看着解天辉。 “我这人出了名的胆小,也出了名的贪财,但老子向来讲道理,今晚的事,先给你们搁一边,线索是你提供的。”解天辉从石头上走下来,叼着烟指着我们。“宝藏是他们找到的,这地界是我的,想要找宝,得带上我。” “一切由解先生定夺。”赤井嘉隆声音万般无奈的冷硬。 “别说老子没提醒你,这地界上,不要说宝还没找到,就是放你面前,没老子点头,你也带不走,别想着杀了我就一了百了。”解天辉指着四周的人大声对赤井嘉隆说。“这些都是刀口舔血,要钱不要命的主,你杀了我,他们同样也不会放过你,老老实实帮我找到宝,怎么分老子说了算,不过,该你的,老子不占你便宜。” 赤井嘉隆隐忍不发的点点头,解天辉让人把石盘砸毁,竹签折断烧掉,从此碣石金宫的秘密,只有我们知晓,解天辉派人收掉我们的东西,也不停留立刻动身去老龙头。 离开的时候,解天辉从一个黑衣人身边走过,忽然又倒退折了回来,目光落在黑衣人还没入鞘的东瀛刀上,解天辉从嘴角取下烟头,按在黑衣人的身上,直到熄灭,一边来回擦拭烟头一边冷冷说。 “老子胆小,能不用刀就尽量别拔出来吓老子,这玩意用不好会出人命的……” 解天辉这话应该是说给赤井嘉隆听的,我们跟着离开,看着解天辉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只感觉这人空有其表,完全没脑子。 赤井嘉隆哪儿会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即便被几百号人围着,我也没瞧出他有丝毫惧怕,现在不发作只是因为还没找到宝藏,一旦得逞,恐怕就不是解天辉说了算。 他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我实在想不明白,宝藏的地方既然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他既然胆小贪财,杀了我们斩草除根才是他该做的事。 从解天辉身旁路过的时候,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对视一眼,那是一双苍鹰般锐利的眼睛,透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狡黠,我突然意识到我或许低估了这个满口脏话流里流气的痞子,那绝对不该是一个胆小贪财的人该拥有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龙头 老龙头在山海关城南的渤海之滨,这里之所以叫老龙头,是因为人们把万里长城比作一条巨龙,这条龙走过大漠,攀贺兰、越太行,自燕山而下,向渤海飞驰,在辽西走廊上挽了个结,竖起了山海雄关,随之引颈入海,这入海的部分便是老龙头。 这里是明长城的东部起点,地势高峻,犹如龙首探入大海弄涛舞浪。 老龙头最为著名的建筑当属有,长城连海水连天,人上飞楼百尺巅,之称的澄海楼,绕楼而上,站在楼顶俯身下望,老龙头吞吐海浪,激起飞涛如雪,极目远眺,海天一色,巨浪奔涌,使人心襟大开,豪情满怀。 解天辉把我们带到这里,他敞开衬衣坦胸露乳,斜靠在栏杆处,嘴角叼着烟,恣意妄为向下无礼的吐口唾沫,吊儿郎当的问:“宝呢,地就是这里,这宝你们得给老子找出来。” “石盘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就是这里,应该八九不离十,可老龙头地方不小,若真有碣石金宫藏匿。”宫爵看向我说。“能不能找到,就得指望你本事了。” “这里是秦始皇真正的求仙入海口,候公也是从这里东去,这地方意义非凡,秦始皇选在这里入海,应该和碣石金宫有关。”我站到楼边四周仔细查探。“文献中记载碣石金宫广厦百间,足见金宫规模不小,要修建这么大的建筑,为什么居然没有任何风闻。” “明代蓟镇总兵戚继光,曾在这里修建过防御工事,就是如今我们所在的石城,当时这里大兴土木,如果碣石金宫在此,早应该被挖掘出来才对。”身后传来赤井嘉隆的声音。 他果然为了探寻宝藏所在煞费苦心,对于辽东沿海一代的情况了如指掌,赤井嘉隆所说,正好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明代戚继光为防止蒙古骑兵趁退潮或冬季枯水季节从海边潜入,动员土兵修建了这座海上石城的,它与城北的角山长城,城东的威远城构成犄角之势,拱卫着山海关城。 这座海上石城的基础非常牢固,历经海水几百年的冲刷而不毁,据说初建时,在海底反扣了许多铁锅,用以减少海水对石城的冲击,到后来,这座石城也成为防御倭寇海患的重要防线。 可问题是从明初洪武年间到明末的两百多年中,老龙头不断修建,逐步完善,但是从未有过关于发掘出遗迹的记载。 “会不会石盘上显示老龙头地名,并非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碣石金宫并没在此,而是另一个线索在这里。”宫爵说。 我想听听凌芷寒的意见,可她从上到澄海楼后,一直拿着罗盘,一言不发的远眺观望着什么。 “就算是线索在这里,戚继光大兴土木,想必也早已被破坏。”赤井嘉隆神情有些烦闷。 “别他妈不懂装懂,谁告诉你们老龙头是戚继光修的?”解天辉双手撑在栏杆上说。 “不是戚继光修的?”我大吃一惊。 “看见那些石墙没?”解天辉指了指下面那一道隔断海陆的墙体。“戚继光来这里之前,石城已经初具规模,他不过是把老龙头和石墙连接在一起。” “那石城是谁修的?”田鸡问。 解天辉的眼睛被烟熏的眯成一条缝,轻描淡写回答。 “锦衣卫。” …… 我们大吃一惊,这里在明代属于边陲重地,因为距离京师不远,所以战略位置及其重要,锦衣卫并没有兵权,为什么会在这里修建石城。 “我是大老粗,文绉绉的话不会说,事情挺简单,这一带历来战事不断,各朝各代丢在这儿的东西也不少,时间长了那就是宝,我这人没事就喜欢上点年月的东西。”解天辉估计是瞧见我们都吃惊的看着他,心不在焉的解释。“前些年我捣腾到一本明代文书,年代是嘉靖年间,是老龙头驻军所写,这本文书里我读出点意思。” 我们没打断解天辉,都仔细听他往下说,解天辉告诉我们,文书是记载老龙头驻军日常事务,值不了几个钱,充其量有点历史价值而已,所以他得到之后也没多上心,只是上面的内容倒是让他知道些,老龙头在嘉靖年间的一些事。 在戚继光到老龙头之前,这里还不是海防要地,只驻扎人数不多的戍守军队,用来警戒海防而已。 但到了嘉靖年,突然有锦衣卫指挥使统帅大量京军驻扎在此,同时还配备装备精良的水师,甚至在京军中,还有三大营跟随,在当时,可以说老龙头成了东南沿海最坚固的军事要塞。 “锦衣卫带着京军驻扎,还……还调遣了三大营?”我更加吃惊。 “什么是三大营?”宫爵浑然不知的问。 “在明成祖朱棣迁都后,因为京师接近前线,所以大量扩军,并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我皱眉疑惑不解解释。“战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这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只会在紧要关头扈驾随征,这三大营和锦衣卫一样,都隶属皇帝的侍卫亲军,除了皇帝没人可以调动。” “你知道的还不少,你可知这么大阵仗,精锐尽出到这里来干嘛了?”解天辉点点头,这一次居然没骂脏话,也不等我应答,指了指下面的石城。“跑这儿来修房子,就是现在入海石城的雏形,就是瞎折腾屁用没有,还不如后来戚继光修的石墙,最后能抵御倭寇的全靠这道石墙。” “先不管到这里干嘛,能同时调遣锦衣卫和三大营,只有皇帝才能做到,这么大的军事调遣在文史中应该有记载才对。”我眉头皱的更紧,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很确定的摇头。“可明代文献中,根本没有三大营参与海防工事修建的记录。” “什么人到这儿修什么关我屁事,不过我捣腾到的那本文书里,最有意思的记载就在这里,统军的指挥使有专断之权,调动三大营到这里根本不是皇帝老儿的意思,就连在这里修建石城,当时的明帝也未必清楚,不过是后来戚继光把这里营建成海防要塞后,因为连接长城,才有了老龙头的这称呼。” “这么多驻军,在嘉靖年间对此地大兴土木,都没发现有异常,这说明碣石金宫压根就不在这里啊。”田鸡一脸失望。 “这不是关键,最有意思的事不在这里。”解天辉摇摇手指,吸了一口烟说。 “那是什么?”宫爵问。 “是那个统帅三大营和锦衣卫到这里的指挥使。”解天辉把烟头扔到楼下,流里流气说。“修建完石城后,这个指挥使就率军离开,可在文书里,我自始至终没瞧见这指挥使的名字,但到了万年历间,这个指挥使居然又回到老龙头。” “既然没有名字,解先生怎么知道回到老龙头的就是之前的指挥使?”赤井嘉隆疑惑的问。 “不用知道名字,因为在文书中记载,这人一直戴着一副金丝面具。” 我们顿时一惊,文书中记载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在锦西力战不退,打败赤井信成的那个男人,我连忙追问解天辉,他了解到的情况,解天辉说,万年历倭寇猖獗,这个指挥使统帅锦衣卫守卫老龙头,因为城高墙后,加之守军精锐,倭寇在攻击一段时间后,知道难以逾越这道天堑,便放弃对老龙头的攻击不再侵扰。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走到澄海楼内,里面有一副明代海防疆域图,我在上面找到老龙头的位置,然后手指平移,距离不到一百公里便是锦西。 “赤井信成强攻锦西三年,可现在看,碣石金宫并非在锦西,但赤井信成应该很清楚,他原本想要攻占的是老龙头,可城防坚固他无法突破,而东南沿海距离老龙头最近的登陆地就是锦西。”我指着地图终于明白赤井信成的真正意图。“从海上赤井信成知道无法攻破老龙头,所以他舍近求远,转而攻击锦西,一旦破城,他就能从锦西迂回到仅有一百多公里的老龙头。” “难怪最后关头,会突然有大量锦衣卫驰援,想必是从老龙头来的援军,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洞悉了赤井信成的意图,因此在锦西力阻。”宫爵也恍然大悟。 “那先祖最后一役用的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先祖用大量主力佯攻锦西,就是为了拖延住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然后在率领部下攻入老龙头。”赤井嘉隆边说边点头。 “这样的话,就更加证明碣石金宫就在老龙头,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田鸡疑惑不解。 “赤井信成从一开始就知道碣石金宫的所在,但是……”我走到楼边的护栏边。“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指挥使同样也知道,他坚守老龙头的原因其实是守护碣石金宫,早在赤井信成攻击老龙头之前,这个指挥使就到过这里,还大兴土木修建石城,这样做的原因是……” “为了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宫爵猛然抬起头大声说。 “对,根本不是修石城,仅仅是想抹去碣石金宫的痕迹。”我深吸一口连忙问解天辉。“如果只修建一处地方,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为了掩护碣石金宫的位置,不得已才修建石城,文书中可有记载,当年第一处修建的地方在哪里?” 解天辉理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漫不经心抬手指着海中石城的尽头。 “龙头,就是伸到海里的石堡龙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观潮井 解天辉带我们去下面的石堡龙头,等他和赤井嘉隆离开澄海楼,我拉住宫爵和田鸡,从到这里以后,我就没听见凌芷寒说过一句话,她自始至终都在远眺四周和看手里的罗盘。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快速问。 “在万象神宫中,我们看见过九州龙脉图,其中有三条被抹去,其中一条证实就是万象神宫的所在,而另外两条中,看山脉走势,大致是向东海延伸而至。”凌芷寒很沉静的回答。 “你是说,其中一条被抹去的龙脉,就在这里?”宫爵大吃一惊。 凌芷寒指着我们身后说,此地距离山海关不过半小时的路程,山海关的山势来龙属于燕山山脉经东走向,而燕山龙脉有西边出自太行山,坐落幽燕平原,以华北平原为明堂,以中岳嵩山作案,余脉再往东走一直临大海,树起三叉笔架,俗名六品顶。 “本格局雄壮,来龙久远,气势磅礴,大海广阔无边,惊涛汹涌而至,有精英荟萃之气概,山与海交汇,形成雄观。”凌芷寒谈论风水玄学犹如变了一个人,大有宗师气度,然后把罗盘放在我们面前。”“但这里方位却不对。” “方位和龙脉有什么关联?”宫爵一边张望下面,一边抓紧时间问。 “一般建城的立想,都是坐北朝南,可山海关的关门是坐东北,向西南,这和这里的风水格局大相径庭。”凌芷寒手指在罗盘上说。“从方位上看,这里是艮坤方向,在五行里属土,土克水,北方其性属水,而北方刚好是大海,水势旺盛,关门立向艮坤,座和向的位置均为土性,上下一心,南方火生中央土,土辅土,众志成城大有江山永固之意。” “风水什么的我不懂,但听你说的都是好的啊,有什么问题?”田鸡茫然的问。 “这里有长城,以山海关为隘,西起玉门关为尾,东至此地为首,犹如一条石锁连贯东西,形同铡刀阻断龙势,这里不可能有龙脉!”凌芷寒很确定的看向我们。 “没有龙脉?!”我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从万象神宫发现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只会出现在龙脉之地,如果这里没有龙脉,那就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无关才对。” “那就奇怪了,杜亦交给我们档案,让我们从纪逸杰入手,说明杜亦很清楚,纪家传闻的宝藏真实存在,而且很可能杜亦也知道碣石金宫的存在,他既然希望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为什么现在让我们找一处和月宫九龙舫无关的遗迹。”宫爵也微微皱眉。 “管那么多干嘛,这里可是有一座金宫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这件事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好好想想,碣石金宫的主人是秦始皇,按时间推算修建于两千年前,可是在明朝,这地方被赤井信成发现,但却有一支锦衣卫早在赤井信成之前,就知道这金宫的下落,你们不认为很奇怪吗?”我说。 “关键在那个戴金丝面具的指挥使身上,他统帅大军到此,借修建工事为由,试图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一个明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干嘛要守护秦始皇的金宫?” “也是啊,整整一座黄金宫殿啊,谁知道也不会视而不见,会不会是里面的东西太多,这人没机会搬走,就暂时藏匿碣石金宫的所在。”田鸡说。 “这和多少黄金没关系,首先,解天辉说过,在文书里记载,这个指挥使有专断权,能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调动锦衣卫和三大营,那都是大明的精锐之师,有权调动这些部队,就完全有权利调遣其他京卫。”我让他们来到澄海楼里,指着大明疆域地图说。“这里俗称京津的后花园,距离当时大明京都不过三百公里,如果这个指挥使想要谋反,他挥军北上,两天时间就可以兵临京都,想要天下也仅仅需要两天时间而已,你说一座黄金宫殿和天下,你会选什么?” “那当然是天下了,得了天下还不怕没黄金啊。”田鸡想都没想回答。 “天下都不想要,就更不用说一座黄金宫殿了,那这个指挥使浴血奋战也要守护碣石金宫,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个人不惜生死去捍卫。”宫爵说。 “碣石金宫是秦朝的,这人是明代的,这中间都过来多少茬,里面真有什么,也和这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啊。”田鸡挠了挠头忽然一本正经说。“除非,碣石金宫里有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而且还和这个带金丝面具的指挥使有关,他是想严守这个秘密不外泄。” “你难得说对一次,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笑着掐了掐田鸡的脸。 “你们在上面磨蹭什么呢,真当老子时间不值钱啊。”下面传来咒骂声,我探出头,看见解天辉在下面,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仰头大喊。 我真有些看不懂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胆匪类,我都不清楚,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更不清楚,像他这样不入流的痞子,又是怎么成为辽东势力最大的黑帮首领。 可我想起那晚在黑山头和他对视的那一眼,那狡黠锐利的目光令人有些不敢直视,但仅仅只有那稍纵即逝的一次,我望着下面那个无礼俗气的人,甚至有些怀疑那晚我是不是看花了眼。 我们从镇海楼下去,解天辉的嘴就没停过,一边骂一边催促我们快点,走到石堡龙头,解天辉还没气过。 “我平生最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其中一种就是你们这样的。”解天辉的手指指向宫爵,然后再移到田鸡的身上,可我发现他居然没有指我。 “得是老子不说话,你就当软柿子捏,有种咱比划比划。”田鸡性子本来就火爆,不是我压着让他稍安勿躁,早就爆发了。 “急啥,还不是时候,早晚有这么一天。”解天辉没有狂躁,用很奇怪的语气回了一句。 “解先生平生最恨两种人,那另一种是什么人。”赤井嘉隆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问。 解天辉居然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忽然在我们面前伸开手,上面伤疤密布,然后会心一笑,对赤井嘉隆回答。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把田鸡拉了回来,和解天辉这样的人斗嘴就是浪费时间,跟他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碣石金宫要紧,我很想知道,杜亦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打算让我们知道什么。 走进石堡中,这里是万里长城的起点,我们亦如站在龙头之上,天色渐晚,夜深风静,站在石堡上面对大海,夜空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五彩纷呈,令人陶醉,一轮圆月如同珍珠一般悬挂在夜幕之中,海天一色犹如沧海明珠。 石堡已经被修葺过无数次,早已不是当年金丝面具指挥使修建的原貌,从台阶能下到石壁的内部,通过瞭望口能监察大面积海域,再往下我们看见石堡最底部有一口需要三人才能合抱的井。 “这石堡就巴掌大点地方,能藏的下碣石金宫?”田鸡在我耳边小声问。“会不会咱找错地方了。” “这井是干嘛用的?”我没有理会田鸡,转身问解天辉。 “观潮井,这可是老井了,入海石城修建之前,这口井就在这儿,谁建的不清楚,不过这井倒是有些明堂,若有潮汐变动,这井水就会翻腾,而且百试不爽相当灵验,后来在这里修了石堡后,这口井的用处就更大了,只要看井水变化,就能提前推断潮汐动向,也能预知倭寇是否会偷袭,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反正一直没人瞧见过这口井有什么变化。”解天辉吊儿郎当说。 “有没有人下到井里去过?”我问。 “谁会没事往井里跳,何况这井下面可连着深海,就算想不开也不用这么费事,石城里面随便挑块地,往下一跳,保证游不上来。” “能不能找人下去看看。”我一本正经看着解天辉。 解天辉眯着眼睛,从嘴角把烟夹下来,挨着把我们点了个遍。 c≡miàoc≡bic≡阁c≡ “你们最好把宝给我找出来,要是没有,我也不要你们干嘛,排队往这井里跳,咱们的事就算两清了。” 下井查探的事,解天辉负责安排人去办,我们被他带到海边一处宅子里等消息,三天以后,解天辉气冲冲一脚踢开门进来。 哐当一声。 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砖扔在桌上。 “我派下去三个人,带着氧气瓶和全套潜水设备,下潜到一百米,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老龙头下面海流湍急,就一个人活着回来。”解天辉摸了一把下巴,暴跳如雷说。“就他妈带回一块破砖,你们自己想想,是现在自个跟我去跳井,还是我送你们下去。” 我都懒得去看解天辉,从桌上拿起砖石,抹去上面的青苔,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砖石举在解天辉面前。 “这不是破砖,这是碣石金宫……”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秦砖 我话音一落,屋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吃惊的看向我,解天辉张嘴,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目瞪口呆僵直的愣住。 “这破砖是碣石金宫?”解天辉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没有回答,而是一本正经反问。 解天辉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对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个身材不高的光头:“把井下面看见的事,说给他们听。” 光头原来是三个从古井里潜下去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他告诉我们,潜入古井后,开始还挺正常,但下潜到十多米时,发现井壁并不是直的,而是逐渐向南面海域开始弯曲,一直到一百多米时,才看见古井的出口。 “但是出口不规整,像是被凿断过,古井的深度超乎想象,如果井道完整的话,不知道通向何处,辉哥吩咐过,到了下面必须带点东西回来,我们就撬了一块井砖,结果下面海流太急,稍不留神另外两人就被卷走。”光头一口气说完。 我点头示意解天辉让光头先出去,关上门后,我一边擦拭砖石上面的青铜,一边平静的问。 “你可知道石堡龙头中,那口古井为什么会叫观潮井?” “观什么潮,就是瞎诌出来糊弄人的玩意,真能观潮,咋就没人瞧见过。”解天辉不以为然回答。 “你派去的人说的很清楚,井壁的深度不合常理,下潜到一百多米,也没看见古井真正的出口,也就是说,这口古井在完好无损的时候,长度远超过一百多米。”我不慌不忙低头说。“潮汐变化,海水涨落都是由远而近,潮汐的初始肉眼是无法观测到,但海潮涌动时,会冲击井壁,在封闭的空间里,海水的变化会很快通过井壁传输,这就是为什么那口古井能提前预知潮汐的原因。” “那就是说,这古井原先的通道长度难以想象,至少距离海岸相当远的地方。”凌芷寒反应过来。 “不但远,而且还很深,只有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海潮的变化。”田鸡点点说。 “难怪观潮井后来失去了这个作用,因为井壁被破坏。”赤井嘉隆也恍然大悟。 “就当你说的对,我才不管井能不能观潮,这和碣石金宫有什么关系?”解天辉情绪平息一些。 我把大致清理干净的砖石放到解天辉面前,除去青苔后,砖石颜色青灰,制作规整,即便在海水中浸泡千年,可质地依旧坚硬。 我用手指轻叩在上面,声音清脆,苍浩旷达,断面之中看不见一个细孔,而在砖石正面的纹饰构图精心、笨拙古老、气势大美。 “这不是普通的砖石,这是有名的秦砖,史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你也说过,石堡龙头里的古井早在明代之前就存在,那是秦代修建的古井。”我手指在秦砖上,抬头对解天辉说。“这上面的图案叫双龙交汇,在秦代能享用龙纹的只有一人。” “秦始皇!”宫爵激动不已。 “这口古井是秦始皇所建。”我点头很平静的看着解天辉。 “就算这井是他修的,我要找的是宝,不是一口破井。”解天辉急不可耐。 “是啊,这和碣石金宫有什么关系?”田鸡也一头雾水问。 “你怎么反应这么慢,碣石金宫是秦始皇修的,这口井也是秦始皇修的,堂堂千古一帝,吃多了没事干,跑到海边修口那么深的井。”宫爵无言以对大声说。 “老龙头最先得名,并非是入海石城,而是秦始皇派人求仙入海口,偏偏在这里修建这么深的井,你把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玄机?”我直视解天辉问。 他烦躁不安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走了几步,焦头烂额盯着我:“我是大老粗,别让我想,找你们来,就是告诉我碣石金宫在哪儿的。” “碣石金宫到底在什么地方?”赤井嘉隆也有些按耐不住。 “史记中有记载,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旁边的凌芷寒突然脱口而出。 我冲着她笑了笑,看起来凌芷寒也领悟了我的意思,史记中有关于秦始皇入海求仙的记载,而候公是第一批东游的人,他一去不返一直是一个谜。 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候公在什么地方了。 秦始皇为了潜藏碣石金宫,不惜在锦西修建一座行宫,冠名碣石宫,用以混淆视听,但真正的碣石宫重要修建才能完成,这么金碧辉煌的金宫,不可能一点风闻都不泄露。 但事实上,没有一人知道这处金宫的所在,秦始皇派人东海求仙,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掩人耳目的把戏。 三神山反居水下…… 这一句话其实已经透露出玄机,传闻中东海仙人居于海中,秦始皇为效仿仙圣,把真正的碣石金宫修建在海底,候公和那些求仙的人,真正的使命其实是为了去海底修建这座旷世金宫。 “碣石金宫在海底?!”解天辉嘴张的更大,好半天才回过神。“你就瞎编,别以为乱说一个地方就能糊弄过去。” “证据确凿的事,还需要我瞎编吗?”我哭笑不得指着秦砖说。“在海底修建宫殿,听上去的确匪夷所思,但秦始皇连骊山皇陵和阿房宫都能修出来,海底金宫也算不了什么,最不好解决的问题就是海底没有空气。” “所以才会有老龙头那口古井。”赤井嘉隆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看起来他也终于明白过来,碣石金宫最开始动工的地方,便是那口古井,从古井开始营建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通道,和海中山石相连,然后再密闭,最后抽空古井里的水,这条通道就变成一条能提供空气的管道。 修建的人进入后,在海底凿开山体,直接在里面修建宫殿,当然,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恐怕也只有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才能做到,他源源不断派出大量人入海求仙,其实是不断加派工程人力。 至于为什么碣石金宫的消息没有被泄露,这就再简单不过,整个工程都在海底进行,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秦始皇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逃跑,深海之中没有人可以离开,秦始皇只需要不断调派人力进入海底,但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出来。 我可以肯定,候公和所有参与修建碣石金宫的人,如今全都留在海底的宫殿之中。 听我说完,解天辉摸着下巴一动不动转动眼睛,看他样子就知道,还将信将疑。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们也走不了,你现在派人,重探观潮井,以断口处朝向为方位,间隔两百米直线下潜,绝对能找到另一处断裂的井口通道,而通道另一端连接的便是碣石金宫的入口。”我振振有词对解天辉说。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二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估计即便是再不相信,也打算试一试,赤井嘉隆等解天辉离开后,也起身出去,我心里清楚,他对这处宝藏的研究由来已久,他应该很明白,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屋里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重新把秦砖拿起来:“我知道那个戴金丝面具的指挥使为什么要修建入海石城了。” “为什么?”凌芷寒问。 “这秦砖的断面不是被凿断的,而是被炸断的,在明朝掌握火器的只有神机营。”我不慌不忙说。 “难怪嘉靖年间,这个指挥使要调动三大营到这里,原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使用神机营。”宫爵恍然大悟笑了笑。 嘉靖年间大明内忧外患,北方蒙古铁骑虎视眈眈,随时可以挥军北上,而海防又有倭寇侵扰,老龙头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蒙古还是倭寇,一旦占领老龙头,都有可能发现古井下的秘密。 在嘉靖年间,估计碣石金宫的这条不为人知的通道还是完整的,但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指挥使,未雨绸缪,为了防止碣石金宫秘密被泄露,统帅大军到此,明面上是加强海防,实际上,是调派神机营在深入通道安埋炸药。 通道被炸毁后,就再没有人可以深入海底开启碣石金宫。 不过,碣石金宫的秘密不知道为什么被流窜到东南沿海的赤井信成得知,所以那个神秘的指挥使在万历年间,又重新返回这里,不惜一切抵御赤井信成。 不管碣石金宫中到底有什么,可见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赤井信成应该就在碣石金宫中。”我看着手里的秦砖喃喃自语。“或许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在里面,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英雄无觅 我们滞留了一个多星期才看见解天辉,刚过中午,他推开门大大咧咧走进来,身后跟着十多个太箱子的人,放下后就出去,解天辉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点燃烟瞄了我一眼,他身上的嚣张好像与生俱来,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不入流的匪气。 他换了一件衣服,不过是更加没有品位和浮夸的花衬衣,倒是和他这个人挺相配,解天辉用脚尖勾开最上面的箱子。 里面是一套完整的潜水设备。 “算你们命大,还海底果真还有另一处断裂的井道,如果下面真有宝,咱们皆大欢喜,要是没有。”解天辉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下面地宽敞,睡你们几个是足够了。” “什么时候出发?”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吃惊,意料之中的事。 “白天太扎眼,今晚抹黑下海。” “井道连通的地方一定是碣石金宫的入口,但是多半密闭的相当完好,在海底想要打开封石,不是件容易的事。”宫爵说。 “这些不是你们操心的事。”解天辉不以为然瞟着我们。“下去之前,老子先把规矩给你们说好。” 解天辉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严肃说,他会带一批人下去,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要求我们把碣石金宫给探出来,说完后,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加重了不少。 “下面可是海底,别他妈给我整出事来,老子求财也想要命,如果到了下面,我发现你们有人动了歪念,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带上我的人。”赤井嘉隆说。“万一有幸找到先祖遗骸,我一个人没办法带回来。” “随便。”解天辉不耐烦的点头。 “碣石金宫在海底,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不像在陆上容易应对,我的人能不能带上防身的武器。”赤井嘉隆问的很随意。 “晦气。”解天辉瞪了赤井嘉隆一眼。“老子去找宝,人都还没下去,你就在这儿说不吉利的话,你想带随便。” 我心里咯噔一下,赤井嘉隆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已经见识过,过河拆桥出尔反尔的事,他应该早已习以为常,到了海底本来就险象环生,再让赤井嘉隆的人带上刀,田鸡说过这些人明显不是一般的人。 那晚在碣石宫遗址,若不是碍于解天辉人多,估计赤井嘉隆早就动手,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瞧出赤井嘉隆对解天辉有丝毫忌惮,真到了海底,一旦赤井嘉隆动了杀机,就解天辉手下那些人,根本抵挡不住。 这么简单的道理,一个混迹黑帮的人竟然不以为然,可当着赤井嘉隆的面,我又不能直言说什么。 听到解天辉答应,赤井嘉隆微微弯腰鞠躬,然后说他要去安排人做出发的准备,走到门口突然被解天辉叫住。 “到了下面,管好你的狗,别特么乱叫,哦,老子胆小,给你的狗说好,能不用刀就尽量别拔出来吓老子,这玩意用不好会出人命的……” 赤井嘉隆面无表情,在门口习惯性的埋首低头,他越是没反应,我心里越是没底,这人隐忍了这么久,一直在等机会,到了海底恐怕就不是解天辉说了算数。 赤井嘉隆刚离开,田鸡虽然对解天辉心有芥蒂,但还是忍不住直言。 “那日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他带着刀下去,只要找到碣石金宫,你以为他会让我们活着出来?倒也不是怕他,凭啥让他一个东瀛人在咱们地界上横行。” “你既然不怕,他带不带刀有什么关系。”解天辉慵懒靠在椅子上问。 “我是探墓的,一般下墓都得是相互信任的人,我们和你萍水相逢,也不指望能交心,不过可以和你交底,碣石金宫里的宝,我们还真不惦记,只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看着解天辉不卑不亢说。“赤井嘉隆觊觎这个宝藏由来已久,他不会乖乖听话的,你带他下去就是把一条毒蛇揣在身上,随时都会咬你一口。” “没有他,你们看不见石盘上的地图,没有你们,破解不了地图上的秘密,没有我……也没人带你们入海。”解天辉依旧不以为然的样子。“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你怎么就知道,到了下面,他不会有用的着的地方?” 我真不清楚他是怎么能在尔虞我诈的黑道上活到现在,还想开口劝阻,解天辉不耐烦的摆摆手。 “该干干嘛去,别来烦我,还没发生的事,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谁怕谁还说不一定呢。” 宫爵对我摇头,估计是知道劝说没用,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一起去碣石金宫,而且还被允许带武器,不用想我也能猜到最终会发生什么事,解天辉目空一切早晚有苦果子吃,我们怕是只能自求多福。 我们回到房间收拾东西,解天辉也并非一无是处,我们能想到的东西,他几乎一样不落的准备整齐,甚至是食物和饮水也安排好了一个月的量。 唯一让我惴惴不安的是,我们的遭遇如今没人知晓,万一在碣石金宫中有什么意外,就再没人知道我们下落,天快黑的时候,我一个人去院子里透气,心里琢磨怎么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院里的长廊尽头有一个几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像解天辉这样自大狂妄的人,这些东西他恐怕一辈子也用不上,可偏偏我出去的时候,叼着烟的解天辉居然握笔在宣纸上写什么。 吊儿郎当的姿势,错误的握笔方法,总之,解天辉站在那儿,给我的感觉就是糟践了那文房四宝,别人即便是风言风语,就是装也能装像,可他浑身上下就没一点那气质。 门外有人进来,快步走到解天辉身边,应该是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解天辉叼着烟点点头,抬头时刚好和我对视,把烟头按灭在宣纸上,他的粗俗连我都难以忍受。 解天辉把宣纸抓成一团丢在旁边,整理好头发跟着那人出去,在门口他突然停住:“叫你的人抓紧时间出发。” 离这里最近的是封恭,可惜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去联系他,宫爵和田鸡从房里走出来,把背包递给我,凌芷寒心细,估计是看出我的不安。 “解天辉这人有头无脑,顶多是贪财之辈,还不至于落井下石干出下三滥的事,要提防也是赤井嘉隆那帮人。” 我背上包无可奈何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遇事临机应变,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停住,回头往下被解天辉丢弃的那团宣纸。 我很好奇这个不入流的痞子能写什么,折回声从地上拾起来,展开皱巴巴的宣纸,顿时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是千里阵云,气韵流畅的一书行草。 小时候封承逼我练习过书法,说是能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最重要是宁静致远,静能生智,用来锻炼我的耐心和毅力,所以对书法我尚有几分功底。 这宣纸上的行书,遒劲如寒松霜竹,一笔而就大有驰骋不羁,气势万千之势。 见字如见人,看一个人的字大致能看出这人的心境,能写出这样崩浪雷奔,百钧弩发行草的人,绝对气度不凡,可偏偏这些行草出自于那个嚣张跋扈的流氓之手。 再往下看,我细细读出神韵非凡的行草。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 这是一篇脍炙人口的佳作,江山千古,追忆当年英雄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绝非是解天辉那样的人能体会的境界,若不是宣纸上还有被烟头烫的洞,我甚至都怀疑自己眼花。 一个满嘴脏话自大狂妄的痞子,而且还是不入流的痞子,除了有勇无谋的匪气,事实上,解天辉那么胆小的人,压根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勇猛。 ︽2miào︽2bi︽.*2阁︽2,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望着手中的那些行草书法,我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他,我再一次想起那一次和他的对视,那眼神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我收起宣纸,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跟着带路的人到海边,再次看见解天辉时,那萦绕在我脑海中的疑问瞬间荡然无存,他恣意妄为坐在海边,拿着一把小刀,撬着生蚝,满嘴是流淌的汁液,随意的抹在袖口上。 “干啥玩意,傻愣着干嘛,赶紧上船。”解天辉看见我们,不耐烦的大声喊。 这才是我熟悉的解天辉,绝对不该是能写出那样豪放行书的人,更不是借诗抒怀有气吞虎狼的英雄。 准备妥当开船前,解天辉最后一个上船,从海边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他拿出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抹去嘴边的酒渍,忽然望着远处的大海沉默了片刻,然后把酒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身上没有匪气,也不像一个痞子,突然间,我又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底入口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到达被探测出来的下潜地点,船上除了我们和赤井嘉隆的人外,解天辉还带着几十个精干的手下。 我们换好笨重的潜水服,望着起伏的海面,胸口不由自主有压迫的沉重,探墓对于我来说如同寻常的家常便饭,可毕竟这一次不同,要探测的地点是在海下,谁也不知道那幽深的海底中,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其他人全都准备妥当,都等着解天辉发号施令,他从上船一直默不作声,望着海面神情有些凝重,回过神才起身脱掉衣服,没看出来,这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却有健硕的身体。 穿好装备,解天辉点头示意开始下潜,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潜水,而且下潜的深度极其危险,所以解天辉给我们身边都安排了一个人,负责带路和协助。 随着一次次水花的翻腾,船上的人陆续都没入海中,我正当准备往下跳,被解天辉从身后一把抓住。 “跟着我。” 这是我认识解天辉以来,他说的最为简短的话,船上只剩下我和他,解天辉居然很认真的帮我检查潜水设备,确定无误后粗鲁的把我推下去。 加重的潜水服很快让我沉入海中,即便穿着密不透风的潜水服,但依旧能感觉到海水刺骨的冰冷,我在海中翻腾几下,渐渐开始有些适应,感觉后背被拍打,看见解天辉手指着漆黑的海底,示意我跟着他继续下潜。 在海底能见度不到一米,头上的探射灯也仅仅能穿透几米的距离,我已经看不见先下潜的那些人,只能紧跟着前面的解天辉,随着下潜深度加大,在压力下渐渐呼吸都有些困难,感觉胸口被厚厚的石头压着,就连游水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解天辉居然从前面折返回来,他估计是猜到,第一次下潜的我,在这个深度会出现不适,拉住我胳臂帮忙下潜,他的手很有力,如同一把铁钳般,好像生怕我会在这片深渊中迷失。 是的,他当然怕我出事,毕竟他还要指望我帮他找到碣石金宫,我在心里是这样给自己解释,只不过,解天辉把我抓的太紧,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在漆黑的海底深渊中,时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麻木的在解天辉的带领下不断向未知的深渊前行,没有欢腾的鱼群,也没看见想象中令人兴奋的美景,海底的世界,除了让人敬畏的黑暗外,剩下的只有冰冷。 忽然我看见前面隐约有光亮,再潜了十多米,终于看清之前下去的人都停在一个地方,巨大的井壁通道出现在我眼里,和我猜想的一样,井壁向海底巨山延伸,残缺的井壁入口是被炸毁的,能同时容纳五六个人进入。 直到这里,解天辉还没松开我的手,我吃力的抹去井壁上的海草,能清晰的看见上面秦砖的纹路,我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要找寻的地点,指了指井壁里面,示意从通道进入。 在井壁里,因为没有海水的冲击,行动似乎轻松了许多,之前我在脑海中勾画过这条海底通道的轮廓,但真正进入其中的时候,才能体会这工程的浩大和艰难,很难想象到底动用了多少人才能完成这旷世之举,毕竟在当时,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全凭人力一砖一砖修建这个海底通道已经堪称奇迹。 过了许久,前面有人游回来,在解天辉面前做了一个手势,解天辉这才松开我的手,指着前面示意我过去,游了大约二十多米,看见宫爵他们停在井壁的尽头。 田鸡清楚掉尽头石壁上面的海草,一条秦朝雕刻技艺的墨龙呈现在我眼前,前秦以白虎少昊后裔自居,而秦王政则以墨龙太昊为记,这条墨龙出现在这里,只透露出一个信息,这里的主人便是横扫六合天下一统的秦始皇。 我竖起拇指对其他人点头,和我推测的有些出入,我原以为井壁的尽头便是碣石金宫的入口,临来之前还担心过,井壁被炸毁,海水也因此会倒灌涌入碣石金宫,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道石壁阻挡在井壁的尽头,同时也阻隔了海水。 我指了指宫爵,既然石壁用来隔断井壁通道,一定有开启的办法,宫爵心领神会,游到石壁前研究了良久,终于破解了上面的机关,随着石壁的开启,那条墨龙被一分为二,突然间感觉有巨大的吸力,把我们不由自主的吸入石壁的后面。 等到井壁中所有人都进入,我仔细查看发现里面不过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海水顷刻间便灌满这里,而对面是另一个更大的墨龙,田鸡游到我身边摊着手,我明白他是在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修建在海底的巨山之中,井壁的作用是连通陆地,方便修建的民夫进入,在井壁完工后,这里是不该有海水的。 我连忙示意宫爵把我们进来的石壁关闭,然后让他再打开对面的墨龙机关,当第二道石壁被开启,海水立刻向里面涌动,那是一个比外面更大的空间,在里面我们的头能露在海水的外面。 我突然明白这里修建的原因,我让宫爵再关闭第二个石壁,在对面又是另一个更大的墨龙,当机关被开启,随着海水的涌入,我们看见第三个修建在海底山体中的石室,比之前两个还要大,但此刻,海水只淹没到我们的腰部。 这些石室是用来防止海水倒灌的,从最开始的石室到现在,越是往前石室的空间越大,海水会灌满第一个石室,但越是往前,海水的水位越低。 等到宫爵开启第四个石室时,我的推断得到印证,海水只没过我们的脚面,这四个连环修建的石室就是最好的防水工程,即便有意外发生,四道石壁无疑就是四道保险,能万无一失确保碣石金宫不被海水淹没。 我慢慢取下头上的面罩,深吸一口气,在这不知道多深的海底之中,居然还有空气。 “奇怪,碣石金宫明明是修建在海底,为什么还会有空气?”田鸡也跟着脱下潜水服问。 “碣石金宫除了我们进来的通道外,应该还有一处连接外面的地方。”宫爵一边脱潜水服一边说。 “我们找到的唯一入口就只有老龙头,既然还有其他地方,为什么这么久也没人发现?”凌芷寒问。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只是碣石金宫的入口,碣石金宫应该还在更深的地方。”我指了指头顶说。“如果还有另外的通道,那也应该在海上。” “这么隐蔽的地方,干嘛要弄两个入口……”凌芷寒刚说到一半,手电光往下移,声音透着迷惑。“我们脚下这些白色的是什么?” 从我们到这里,虽然海水只淹没到脚背,可一直听到此起彼伏的撞击声,那声音就是从我们脚下传来,随着手电光,我这才看见,诺大的石室中,有厚厚一层白茫茫的东西漂浮在上面,随着海水的起伏,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田鸡伸手拿起一样,借助光线看了一眼,整个人吓了一跳,一个骷髅头赫然被他握在手里。 “是……是人骨!”田鸡心惊胆战说。 所有人一听顿时惊愕不已,这个巨大的石室中,竟然漂浮满尸骸,看残破的衣衫,全都是秦朝的服饰,这些尸骸应该都是当年参与修建这里的民夫。 宫爵突然面色一惊,快步返回到已经被关闭的石壁前,摸索了很久,转头时神情震惊无比。 “麻烦大了,这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而且四道石门都重达十几吨,根本撬不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这一茬,仔细想想的确是自己疏忽,和老龙头相连的井壁通道,作用应该是用来往这里输送民夫,但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路,秦始皇既然煞费苦心想要掩饰碣石宫的存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我们脚下的这些尸骨数以万计,这些人何尝不想逃出生天,这么多人都无法开启这四道石门,何况如今我们一共才几十个人。 ︽2miào︽2bi︽.*2阁︽2, “现在怎么办?”赤井嘉隆问。 “既然这里有空气,说明还有另一条连通外面的出口,原路是别指望可以返回,只有一直往里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宫爵冷冷回答。 解天辉蹲在石壁叫我们,上面有凿开的凹槽,里面有油脂一样的东西,我用手指沾染点放在鼻尖闻,透着鱼腥的味道。 “这是鱼油。”我说。 解天辉点头示意他的人点燃,漆黑的石屋在腾起的火光中渐渐明亮,一直向前延伸的火槽,在我们眼前勾画出这里完整的轮廓,在我们前方是一条漫长的通道,我们如今不过还在碣石宫的入口。 我环顾四周,这里依山而建,直接凿开海底山脉,免去运送大量建材,这或许也是碣石宫选址在此的原因,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秦始皇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在海底修建碣石宫。 如果说青木川地下祭坛是为了埋藏和氏璧,那这里的作用应该也一样,只不过,为了藏匿两块玉石,竟然不惜一切修建两处遗迹,我很好奇,这两块玉石到底为何如此重要,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垂警四极 沿通道一直往里走,火槽把整个海底遗迹照的灯火通明,通道的两边是巍峨屹立的秦俑,田鸡估计是担心这些东西会动,很是不放心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次,确定都是在海底沉寂千年的石俑。 这些俑像气质昂扬,静中寓动在通道两边左右对立分布,每一个都披坚执锐,军容严整,气势磅礴,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恍惚间会把我们引入战马嘶鸣,鏖战在即的古远。 一路向前,我目光在这些秦俑身上交错,灰白色的石俑上,依稀还有斑驳残迹的色彩,看造型和工艺是秦代早期的雕刻杰作,秦朝的彩俑称绝天下,不过这种技艺早已失传,随着时间的流逝,色彩会在空气中慢慢黯然蜕落,如今已不可能再见这些秦俑曾经美轮美奂的辉煌。 “值钱吗?”田鸡来回张望,在前面回头问。 “你说兵马俑值钱吗?”我笑着反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那可是国宝,能不值钱嘛。”田鸡说。 “这些秦俑制造的年代比兵马俑还要早,而且工艺和造型更加逼真细致,兵马俑不过是用来殉葬的石俑,而这些秦俑却屹立在海底两千年,就单凭这一点,兵马俑也比不了。”我摇头苦笑对田鸡说。“不过,这些秦俑你还是别惦记了。” “凭啥,既然比兵马俑还值钱,就放在这里不是白瞎了。” “知道这里距离海面多少米吗?”后面的解天辉扯开嗓子大大咧咧说。“你能把这些破石头拉出去,我在脸上给你刻一个服字。” “知道你贪财,可总不能命都不要。”宫爵抬手指着秦俑对田鸡说。“你好好看看,这些秦俑都是直接在山体上雕刻出来,每一个秦俑上下都连接在通道里,虽然是秦俑的造型,但实际上是这里的支柱,除非你想被埋在这里,否则,我劝你最好别去打这些秦俑的主意。” “这里可是碣石金宫,传闻中金玉满山的宝藏。”解天辉在后面讥讽。“几个破石头瞧把你乐呵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吧。” 田鸡倔起来真就是一头牛,我知道他心里对解天辉憋了一口气,如今被讥讽,更是火上浇油,我拉都没拉住,转身站到解天辉面前。 “我挖过黄帝的陵,见过汇聚天下龙脉的宫殿群,还有蚩尤守护的神殿,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总之,我见过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田鸡怒目圆瞪盯着解天辉问。“那你又见过什么?” “我见过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解天辉这一次居然没和田鸡计较,撞开田鸡继续往前走。 我在后面愕然的看着他背影,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越是贪婪的人好奇心越重,可田鸡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遗迹,解天辉居然脸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或许是根本不相信田鸡的话,但以解天辉的个性,势必会嘲讽一番,可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亦如他早就知道田鸡说过的那些地方,或许是我想太多,也许解天辉对田鸡说的这些不屑一顾,压根就没放心里。 派出去探路的人返回,说在前面有发现,我们加快脚步,没过多久,看见高高向上蔓延的台阶,而在台阶的下面有一块斑驳的石碑,正面清晰的看见三个篆书大字。 “碣石宫!”凌芷寒激动不已的读出上面的文字。 看来我们真的找对了地方,传闻中那座金银所建的宫殿就在这里,绕过石碑,后面有工整苍劲的篆书铭文。 这些篆书运笔就象景山行云,笔画的轻重舒卷,自然一体,既具图案之美,又有飞翔灵动之势。 我都没去看碑文的内容,单单这石碑上的小篆书法已经令人叹为观止,只可惜叶知秋没在这里,如果她有幸亲眼目睹这石碑,真不知道她会高兴成什么样。 “这才是宝,都说一字千金,这石碑上的每一个字恐怕千金难敌。”我兴奋不已转身对田鸡说。“每次都没让你如愿,这一次不能在亏待你,把上面的碑文拓下来,拿出去保证够你下半辈子吃喝。” “啥玩意,这么值钱?”田鸡一听连忙拿出纸张和颜料。 “我见你书法造诣非凡,这是谁的字,你可知道?”我转身去问解天辉,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他叼着烟,拿出一壶腥臭难闻的酒,仰头喝了一口,眼睛都没正眼瞟过石碑,不以为然回答:“秦斯不过权臣,论人不足可取,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点书法,倒是冠冕浑成,堪称无上神品。” 解天辉话一出口,我再次在心里暗暗吃惊,这人一语中的说出书法出自于谁手,并不让我错愕,只是他太过傲气,一代名臣在他眼里竟然不值一提,可偏偏话从这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嘴里说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自负。 “秦斯?难道这是秦朝李斯的真迹!”凌芷寒目瞪口呆。 我目光从解天辉身上收回来,点点头,这石碑上的碑文的确出自于李斯之手,在小篆书法上,李斯为为古今宗匠,小时候封承曾逼我临摹过李斯的书法,说是修身养性,那个时候还没感觉到李斯书法的精要。 如今看见保存千年的真迹,才明白这人书法造诣之高超,掩灭先轨,散绝后贤,任何写小篆的人皆难入其境。 “上面的碑文是什么意思?”宫爵问。 我站到碑文前,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文字,碑文记载了碣石金宫修建的整个过程,和我猜想的一样,负责修建这里的正是候公,但碑文中并没有提及修建碣石金宫的原因。 只是碑文最后一句话,我始终不明含义。 ……黔首康定,鬼神乱天,藏镇渊底,世无万数,莫能禁启,刻此乐石,垂警四极。 “秦始皇以水为德,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因此黔首指的就是苍生,第一句话意思是说,天下苍生安平康福。”我围绕石碑走了几步皱眉说。“可第二句鬼神乱天就说不过去了。” “从时间推敲,秦帝修建这里时已经一服四海天下一统,而且秦帝的权利达到空前的稳定和强大,何来乱天之说?”宫爵也大为疑惑。 “鬼神乱天,指的不应该是反抗秦朝的残余势力,秦朝禁巫,严禁怪力乱神,为何下诏明令禁止的秦帝,会在石碑中留下鬼神乱天的字句?”凌芷寒蹙眉喃喃自语。 我揉了揉额头,实在想不通这句话的含义,后面的倒是能领悟一二,藏镇渊底指的应该就是修建于海底的碣石宫,有东西被藏匿在此。 而秦始皇坚信自己江山能万代流传,所以称自己始皇,所谓世无万数,就是说时间无极,永远没有止境,莫能禁启的意思是永远不开启。 最后一句话联系起来,意思很简单,秦始皇担心有什么会祸乱天下,所以在海底修建碣石宫,并在此藏匿什么,同时严令此地永远也不能开启。 “刻此乐石,垂警四极……”我深吸一口看向其他人。“这石碑是用来警告到这里的人,碣石金宫万万不能被开启。” “不是说碣石宫里面全是金玉满山的宝嘛,秦始皇修建这里,干嘛不能开启?”田鸡一边拓碑文一边问。 “另一半和氏璧应该就在碣石金宫,难道除了这东西外,秦始皇还在这里藏匿了其他的东西?”宫爵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青木川的祭坛修建在地底,而碣石宫又修建在海底,这两个地方都极为隐蔽,可见秦始皇不惜一切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这两处地方的所在。 我皱眉围绕石碑走了一圈,这碑文是李斯带秦始皇所刻,上面的碑文都出自于秦帝之口,天下一统的千古一帝居然也有如此忌惮的事,他修建这两处遗迹似乎是在防止什么事发生。 可从青木川祭坛中的发现看,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和氏璧以及青铜龙马,如果这东西能令秦始皇都忌惮,为什么他不毁掉,反而选择藏匿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不该来也来了,就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田鸡把拓好的碑文收好,在嘴角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咱们见过的离奇事还少啊,也不差这一次了。” 解天辉摇晃着手里的酒壶,刺鼻难闻的腥味实在令人作呕,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他是怎么喝下去的,收起酒瓶望向前方长长的台阶:“都被傻愣着,老子陪你们下来是找宝的,赶紧往前走。”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他脸上神情沉重,石碑留在这里绝对不会仅仅是危言耸听,这海底的宫殿之中绝对还有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存在,犹如不能僭越的雷池,我们如今开启了这个沉寂千年的禁忌之地,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抬头看着解天辉带着他的人走上台阶,赤井嘉隆也和他的人紧随其后,我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望向长长的台阶,这座传闻中金玉满山的金宫,如今在我心里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第二百四十章 大明日月旗 海底的山脉比我想象中要大,台阶一直向山体深处延伸,好在火槽能照亮前行的路,在台阶两侧依旧屹立着守护这里千年的秦俑。 但越是往前走,秦俑越是残缺破碎,我走到一个秦俑前,发现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痕路,田鸡用手触摸了片刻说:“这些都是被刀砍的。” 解天辉的人从前面跑回,说发现有大量尸骨,我们快步走过去,在台阶上果然看见到处都是倒地的尸骸,但从服饰看并非是修建这里的民夫。 “这是东瀛人的刀。”解天辉在前面用脚把一把刀踢过来。“东南沿海多战事,明代抗倭烽火不断,东瀛人留下不少这样的刀。” 赤井嘉隆瞪了上面解天辉一眼,眼神阴冷无比,双手恭敬的从地上把刀拾起来,那日在黑山头,赤井嘉隆打算灭口杀我们时,他手下用的也是这样的刀。 看来我们的推断没有错,赤井信成佯攻锦西,目的就是为了引开驻守在老龙头的锦衣卫,然后突袭老龙头,并且成功的潜入这里。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唯独在这里才看见东瀛人的尸骸,宫爵在地上找到一把完全不同样式的刀,不过我们都很眼熟,在追查万象神宫时,我们见过这样的兵器,那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 台阶上除了东瀛人的尸骸外,还有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秦俑上那些残破的痕迹,都是被这两种不同的兵器砍割而成。 看着这些尸骸,就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厮杀,估计当时赤井信成调虎离山成功后,潜入碣石宫,而锦衣卫在击败佯攻的倭寇后,也应该意识到中计,所以立刻折返老龙头,一路追击也进入碣石宫。 最终在这里和赤井信成所率领的残余倭寇遭遇,从这些尸骸和刀痕看,当时追击到此的锦衣卫,真是不惜一切在狙杀倭寇,好像不顾生死也要阻止赤井信成等人进入碣石宫。 “赤井信成就是在最后一役时下落不明,连同赤井信成消失的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锦衣卫,看样子这些人都在这里相互厮杀,最终谁也没能再离开。”宫爵看着手里的绣春刀说。 凌芷寒在旁边拉了拉我衣角,她抬手指着台阶的最上面,一个已经干瘪的枯骨竟然屹立不倒,火光中那人身上穿着飞鱼服,那应该是一名锦衣卫,等我们走近才看见这枯骨身上的披风。 漆黑的披风…… 我想起封恭关于这披风敬重的描述。 锦衣卫身上的披风本是红色,因此可以忽略血迹的飞溅,一层一层鲜血覆盖在上面。 干涸、飞溅、再次干涸…… 久而久之原本鲜红的披风,被层层叠加的鲜血侵染成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漆黑。 更让我们震撼的是,那枯骨浑身上下全是清晰可见的刀伤,可即便到死也屹立不倒,紧紧抓着手里的一面旗帜,那是大明的日月旗,另一只手握着低垂的绣春刀,刀刃已经卷裂,上面斑斑血迹如今变成殷黑。 在枯骨的身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倭寇的尸骸,好几把东瀛刀如今还穿透在他的枯骨之中,这人到死也在守护着这面旗帜,用自己的身躯去确保日月旗的屹立。 看着眼前这具不知名的尸骸,我们无不动容敬畏,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惨烈和血腥,不过这种敬重我想赤井嘉隆是不会有的,他的目光始终在台阶上那些倭寇的尸骸上。 这些尸骸身上的衣衫还没完全的腐烂,其中一具尸骸的服饰上有一处图案,赤井嘉隆说那是赤井信成的军徽,只有近卫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图案,这尸骸在身前一定是赤井信成的亲信。 赤井嘉隆很恭敬的伸手打算去收拾骨骸,可这些交错在一起的尸骨,稍微一动便会散架,在他眼里根本没有那具守护大明日月旗的枯骨,赤井嘉隆轻微一动,插入锦衣卫枯骨身体中的东瀛刀被牵动出来。 枯骨摇摇欲坠,他手中的大明旗也开始摇晃,赤井嘉隆这个举动让田鸡愤愤不平,还没等他开口,我看见解天辉竟然突然伸手,一把握在那把东瀛刀上。 随着赤井嘉隆的拖拽,依旧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割伤解天辉的手,鲜血顿时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可解天辉居然完全没松手的意思,甚至握的更紧,以至于连赤井嘉隆都无法拉动。 我惊愕的抬头看向解天辉,那眼神又出现,锐利的如同苍鹰,凶残而勇猛,就连赤井嘉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解天辉冷冷盯在他脸上,手慢慢从枯骨中把东瀛刀拔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那枯骨也顺势散落在台阶上,手中的大明旗眼看就要倒下,解天辉稳稳一把握住,重重一下把精铁所制的旗帜插入石中,剧烈的震荡让已经残破的大明日月旗重新招展,那一刻,我不再相信眼前这个痞子如同他说的那样胆小,突然多了一丝尊重。 赤井嘉隆避开解天辉不怒自威的目光,隐忍不发转身去拾取丢在一边的东瀛刀,解天辉那尖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枯骨上,把那漆黑的披风覆盖在上面,他手掌中滴落的鲜血浸染在披风中,更加的漆黑深沉…… “咱虽然不对路,可你这事干的好,是条汉子。”田鸡恩怨分明,也忍不住对解天辉叫好。 “我他妈是想有个好彩头,黑灯瞎火在海底发点财不容易。”解天辉抬头时,那眼神又消失了,我眼前的又是那个不入流的痞子,而且还是胆小贪财的痞子。“断旗不吉利,我还想活着出去。” 解天辉说完嚣张跋扈的站起身往前走,田鸡被呛的憋红脸,我望着解天辉背影,又是一个我看不透的人。 前面的人全都停在台阶的尽头,这是一个更加硕大和空旷的石洞,很明显是精心安排在这里,顶部有白皙的光亮在闪动,仔细一看,竟然是水晶拼接而成。 火光映射在水晶上,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对面,那竟然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墨龙,在光芒中通体闪耀着白皙的光芒,棱角分明体型巨大,仔细看居然也是用水晶打磨而成。 只不过这条水晶墨龙太过庞大,而且造型也别有意图,之前消失在我们脚下的台阶,如今出现在龙身之上,一直没入水晶龙张开的巨口之中,显而易见这宽敞的石洞并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那巨龙活灵活现如同有灵性般直视着我们,像是静静的守护着这里,不容有任何人侵犯,火光照耀着水晶龙的身躯,通体发光栩栩如生,工艺巧夺天工让我们不由自主叹为观止。 火光照亮了石洞中的一切,除了顶上的水晶顶和对面的水晶龙之外,石洞中再无其他的东西,田鸡刚想往前走,就被宫爵一把拉回来。 田鸡不以为然说这里也没什么险阻,何必畏手畏脚,我对田鸡摇摇头,宫爵的谨慎是有必要的,这处地方出现在通向后面的道路上。 秦帝修建碣石宫是为了藏匿什么,而且从碑文看,不管藏匿的是什么,都是极其危险的东西,秦帝绝对没有闲情雅致,特意装点一处石洞,这水晶顶和水晶龙的存在也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好看,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选用水晶。 事实上到现在我们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危险,之前我们发现的所有遗迹,都遭遇到惊心动魄的机关和陷阱,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这些至今让我记忆犹新。8☆miào8☆bi(.*)gé8☆.$. 宫爵拾起地上散落的石头,让其他人都向后退,他把石头扔到通向水晶龙的路上,安静的石洞中传来石子撞击清脆和响亮的声音,每扔出去一颗,他都停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等他手中的石子扔完,除了传来的回声之外,再没听见其他动静。 田鸡笑了笑,说我和宫爵是担心太多了,这地方宽敞又没阻碍,若真是有陷阱想躲也不是难事,或许根本就没有机关。 我当然想一路平安畅通无阻,可经历过那么多事,很难让我相信这几千年都没被发现的碣石金宫会如此太平。 我还是不死心,再扔了几个石头出去,依旧没有反应,解天辉有些不耐烦,估计是瞧着没动静,对他的人点点头,示意去两个人探路。 那两人虽然神情慌张,可碍于解天辉在后面也不敢迟疑,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动静,我刚想松口气,忽然听见从两边的石壁中传来低沉的牵动声,这声音太熟悉,我心里猛然一惊,那是机关被触发连动的声音。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从石壁中雷霆万钧的穿刺出尖锐的铁刺,每一根都有手臂那么粗,刺尖被打磨的锋利尖锐,甚至能看见火光照耀在上面折射的寒光,这些铁刺是从石壁两边同时穿透出来,相互交错在一起,覆盖了整个石洞,除了我们站立的地方没有一处死角。 中间那两人根本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身体被铁刺穿透,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就当场毙命。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文王六十四卦 若不是宫爵再三阻止,被左右两边同时穿射的铁刺穿透的应该是田鸡的身体。 我看见田鸡脸上再没有之前的随意,脸色有些苍白,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低垂的手指不经意的抽搐一下,和我们对视一眼,目光透着感激,只不过现在他惊魂未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约间隔了几秒后,左右两边石壁穿透出来的铁刺又分离开,重新缩回到石壁之中,石洞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宫爵慢慢蹲下身,手轻轻按在地面上,很快抬头告诉我们,在整个石室地面下,全都布满了触发机关,之前之所以没有被发动,应该是他选的石头太小。 这里是用来防止有人擅自进入的,进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触发,说明地面下的机关虚实不定,只有按照正确的路线前进才是安全,否则一旦触动,瞬间就会被铁刺穿透身体,而且速度和力度都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侥幸逃脱。 “一般这样的机关布置,都应该有提示,可这里完全没有。”宫爵肯定的对我们说。“地面石块的颜色和大小,完全一样,根本分辨不出个中差异。” 我观察半天后也和宫爵的发现一样,也找不出地面下的机关规律,但这些机关不可能是随机触发,若是这样就永远没有人能过去,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破解这机关的关键,至少还应该有什么提示才对。 “为什么这里要用水晶?”凌芷寒抬着头看着石洞顶部茫然的问。“在海底修建如此庞大的工程,而且秦帝千方百计想掩人耳目,更加不会大张旗鼓,之所以选在海底山脉中建造,就是因为方便就地取材因地制宜,为什么这里偏偏要用大量的水晶修建?” 凌芷寒的话提醒了我,慢慢站起身,把注意力从地面放到了水晶顶上,秦代水晶开采和工艺都日趋成熟,水晶制作和利用在秦代到达鼎盛,现在很多关于水晶的工艺大多一直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 不过水晶虽然贵重,但对于九五之尊的秦始皇来说,难免有些低贱,即便在后世,水晶制品都难入贡品之列,多为民间器物。 碣石宫中有秦帝碑文,又是李斯亲手所刻,可见秦始皇曾经亲临此地,秦帝好大喜功,不应该选用和他身份不相符的东西,我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的想了半天,回头问其他人,水晶能有什么用? 其他人细想良久,也没想出来水晶具体能有什么用,不过水晶作为观赏品不足为奇,至于作用到是没有关注过。 顶部是水晶,对面的巨龙也是用水晶制作,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和这无法避开,瞬间致命的机关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事到如今我们除了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并不远的通道外什么也做不了。 解天辉慵懒坐到地上,催促我们赶紧想办法,他让人在石洞中找到一些枯烂的木材,应该是当时修建这里时候残留的,涂抹上凹槽中的油点燃一堆火。 反正一时半会也过不去,打算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围着取暖,我靠在石壁边上,望着对面的水晶龙一筹莫展,重重叹了口气,手撑在地面上感觉有些疲惫。 田鸡把吃的拿出来,等我们坐下才体会到饥寒交迫,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饿着也很难去想事情,我去接田鸡递过来的干粮,火光太幽暗没接住掉落在地上,我去捡取忽然手指触碰到什么,地面上像是有雕刻的痕迹,我连忙让田鸡把手电拿过来。 在光线中,我快速的清理着地面的尘埃,一条条刻痕慢慢显露出来,直到完全清理干净,我接过手电,旁边的凌芷寒慢慢读出刻在地面上的四个字。 潜龙勿用。 有文字就有希望,能留在这里的文字不用想也意义重大,若是为了提示,也只会留在这石头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如今我们坐着的地方,我让大家分开仔细去看看。 结果除了我无意中发现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外,再没有其他留下来的文字,我们重新围坐在柴火周围,我口中细念着潜龙勿用,这是卦象,是周易八卦中第一卦乾卦爻辞中的初九。 乾卦是上上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卦辞为元亨利贞,得此卦者,天行刚健,自强不息,名利双收之象,宜把握机会,争取成果。 而乾卦主显,是显学,意思是要显现出来,而乾卦中一共出现四种形态各异的龙,分别是,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和亢龙有悔,而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单单一个潜龙勿用。 凌芷寒精通玄学,对于周易更是烂熟于心,她望着地面上的刻字说,从乾卦的卦辞来看,潜龙勿用的意思是潜藏的龙,不要轻易施展威力,如果没估计错这应该算是提醒,潜藏的龙指的应该就是这石洞中那条巨大的水晶龙,我们之前没注意到这被尘埃所遮盖的文字,所以贸然前行险些丧命。 田鸡咬了一口干粮,含糊不清说,既然潜藏的龙不要轻易施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怕是没办法通过。 宫爵神情冷峻摇摇头说:“这石洞中只有这四个字留下,想必除了有警示的作用,如何通过这里的关键,恐怕也在这四个字身上。” “我也是这样想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无疑是指向乾卦,而乾卦主显,到底要在这石洞把什么显现出来?”凌芷寒说。 思索了良久对于卦象我和宫爵还有凌芷寒都有了解,我们三人都从不同的方向去分析,可始终无法领悟单单留下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的意义。 “你姓凌,又会算命占卦……”角落中解天辉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桀骜不驯的看向凌芷寒。“你和姑苏凌家是什么关系?” “她是姑苏凌家现任宗主。”田鸡得意洋洋抢着回答。 “听说你们凌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能算,那你给我算算,这一次老子能不能找到宝。”解天辉不以为然,叼着烟说。“顺道再算算,老子是活着出去,还是被抬出去。” “凌家玄学传承千年,并非市井之徒所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也不会。”凌芷寒冷声回答。 “怎么会不懂,不就是拿几个铜钱摇摇就能算嘛。”解天辉也不计较,从身上摸出几枚硬币扔到凌芷寒面前。“算准了,里面的东西,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凌芷寒偏过头,都不愿意正眼瞧解天辉,硬币叮当的滚在我们面前,我忽然眉头一皱,从地上拾起一枚。 “硬币……”我猛然抬起头说。“不对,秦朝所用的卦象并非是我们现在熟知的周易六十四卦。” “金钱课,是文王的金钱课。”凌芷寒也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说。“秦代所用的卦象是文王六十四卦,这里的潜龙勿用应该按照金钱课的卦象去理解。” “文王六十四卦中,乾卦是什么意思?”田鸡一头雾水问。 “困龙得水。”凌芷寒脱口而出。“在文王六十四卦中,乾为天卦,乾者健也,刚健不曲中正之谓,故有困龙得水之象。” 困龙得水者,乃是一条蛟龙,久困渊中不得舒展,忽然天降大雨,得雷鸣而起,任意飞腾。 听到这里,我连忙转身向对面水晶龙看去,这水晶龙造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工艺上无可挑剔,之前没留意,现在才意识到一个细节,这条水晶龙我们只看见了上面一部分,而剩余的部分没于山岩之中,从我们的角度是看不到的,从龙身的比例看,水晶龙下面的一段直至龙尾应该一直向下低垂,龙尾部分应该在海水之中。 这条水晶龙是被锁困于此的潜龙,而所谓潜龙勿用的真正含义应该是,龙被困于山壁之内无法冲霄汉因此狂暴凶险。 而乾卦的卦象是困龙得水,这条水晶龙想要一飞冲天,就必须遇雷电之雨,乾卦主显,我之前始终不明白到底要显现出什么,或者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如今终于明白其中奥妙,枯龙遇水而生,这条龙被锁困在此,差的就是水! 田鸡扑腾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找来袋子,这海底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水,在我们不远处就有一池低洼的海水,田鸡把袋子装满水,扎进口后向后退了几步。 他从小习武臂力惊人,水袋轻而易举的击中对面的水晶龙头,撞击力让水晶的棱角划破了水袋,海水浇洒在龙头之上。 我们都全神贯注有些兴奋和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水晶龙,静静等待着将会出现的变化或者是显示出来的东西,石洞中异常的安静,过了很久时间,洒落在水晶龙上的海水沿着龙身慢慢流淌,直至最后从水晶的棱角尖一滴滴掉落在地面。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变化,我相信只有我们看见地上的那滩水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显现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云龙陛石 我们推断潜龙勿用的含义就是困龙得水,而如今水也有了,可没有等到我们期望中的变化,我开始有些质疑我们的推断到底是否正确。 田鸡说可能是水不够,或者是他没扔对正确的地方,他再去试试,被宫爵拉了回来,摇头说,若是有用哪怕一滴水也能行,既然没反应就不需要再试了,应该是某个地方被我们忽略。 凌芷寒低头沉思片刻,重新说了一遍卦象。 龙腾活理闲沙漠,曾受虾戏在人间,已到雷声风雨至,五湖四海都平安。 “还说是玄学世家,我看也不咋地。”解天辉又在旁边讥讽。“这不摆明的事,我一个外行都知道哪儿出问题,屁大点事,也要想这么久,还他妈是宗主。” “你能,你给说说。”田鸡不屑一顾。 “你们自己说的,困龙是蛟龙,遇水必定会兴风作浪后再冲九霄,一条蛟龙啊。”解天辉指着对面的水晶龙。“丢一包水过去就指望能飞天,老子肚子都要笑痛。” 我一愣,解天辉插诨打科话出伤人,但每一次都能无心插柳,我看向宫爵和凌芷寒说:“龙游深渊翻江倒海,要想此龙脱困,怕是要水过其首!” “水过其首?!”田鸡一怔目瞪口呆的去看对面的水晶龙,吃惊的说。“就是说……要用水淹没这石洞?!”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就算知道破解这里的办法,但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如今是在海底,水当然不缺,可引海水淹没石室,只需要瞬间功夫,但是同时也会在顷刻间将整个碣石金宫淹没。 而且碣石金宫之所以历经千年还保存完好,就是因为密闭的相当完好,外面的海水根本进不了,数以万计的民夫为了逃生都无法凿开通往外面的石门,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人。 面前的火势慢慢微弱,解天辉让人再去找来一些枯烂的木材架在上面,思绪太凌乱一时半会静不下来,也想不出有意义的事,我闭目休息,可脑子里全是卦象以及那张牙舞爪巨大的水晶龙。 一直处于假寐状态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某种刮声吵醒,看见对面角落中的解天辉,手里拿着一把绣春刀刮着脸上的胡渣,瞧见我醒过来,冷嘲热讽:“带上你们是为了找宝,还他妈有心思睡觉,哎呀……” 解天辉惊叫一声,脸颊上被刀刃割出一道伤口,这绣春刀丢弃在此几百年,居然依旧锋利无比,解天辉骂骂咧咧冲着刀撒气,我都懒得和这个人计较,他手里的刀晃动,折射火光刺痛我眼睛,本来已经够心烦意乱,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反射的光芒,发现是徒劳,透过指缝还是直射我眼睛。 我正打算换一个位置,刚移动身体忽然怔住,猛然回过头看那悬挂在石洞顶部的水晶顶,再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水晶龙身上,最后我看向解天辉拿在手里的绣春刀,煞白光滑的刀面上我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我让解天辉把刀递给我,宫爵他们都问怎么了,我看着手里的刀面回答:“之前我们一直受卦象困惑,始终无法领悟如何才能让困龙得水,事实上,从一开始我们就先入为主,也许困龙要脱困需要的不一定是真正的水。” “那需要什么?”凌芷寒一脸愕然。 “这卦象是显卦,真正的玄机也在这个显字上,这石室里有什么东西要被显现出来才对。”我说。 “除了对面的水晶龙,这里什么都没有,能显现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是倒影!”宫爵看着我手里的刀,突然恍然大悟。 “对,是折射的倒影,要水过龙首其实并不困难。” 我点点头,说完走到旁边的水潭边,借助刀面反射火光,慢慢牵引着光线一点一点移动。 当折射的光线最终照射到水晶顶的瞬间,整个水晶顶犹如一个巨大而明亮的玉盘,刀面所折射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但在这水晶顶的聚集和放大中变的异常耀眼。 小小的水潭被映射在水晶顶上,看上去顿时犹如无边无际的汪洋,光线在水晶顶的转换下,一道强烈而明亮的白光直射我们对面的水晶龙,整个龙身刹那间光洁照人,由水晶打磨而成的每一块龙鳞都闪闪发光,投射在我们面前的地上,由于吸收的光线不同,龙鳞的折射出来的倒影也不同,由明亮和灰暗两种颜色组成,整整齐齐的铺满了整个地面。 我终于明白这石洞之中所有存在的东西之间的联系,为什么要选用水晶,因为有极好的折光性和聚光性,这是这石洞机关的关键所在,而困龙得水,解天辉无心插柳说的没错,必须要水过龙首,但这里并非指的是真正的水,而是光线,我用刀面折射下面的水潭中的海水,投射到水晶顶上,经过反射的光芒再照到水晶龙身上。 波光粼粼的海水如今淹没水晶龙,而这些光线会照亮整个龙身,龙鳞由水晶打磨而成,每一处龙鳞都是经过精心的拼接,吸收的光线不一样倒影的明亮程度也不一样。 我的嘴角也慢慢上翘,不用说安全的通道就在这两种不同色差的龙鳞倒影之中,宫爵上前小心翼翼试探,很快证明颜色明亮的龙鳞倒影就是安全的通道,而灰暗的会触动机关。 解天辉起身叫人先过去,果然安然无恙,我们跟着明亮的龙鳞倒影走过去,直到登上水晶龙张开的巨大龙口,解天辉阴阳怪气冷声说:“一般废物玩意,搞了半天还是老子功劳最大,早知道老子就自己来,反正你们也指望不上。” 我们无言以对,能有惊无险通过这里,还真多亏了解天辉阴差阳错的举动,否则我们即便是绞尽脑汁,估计也猜不透这里机关的玄机。 从水晶龙口进入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外面的火槽在这里中断,我们只能借助火把照亮前方不远的地方,那漆黑中会出现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不过从甬道的方向看,我们是平行于海面在穿行。 宫爵被解天辉推到前面带路,我几乎听不到宫爵的脚步声,想必他每一步都极为的小心,用如履薄冰一点也不为过,这甬道能并排容下三人通过,为了安全,宫爵还是让其他人一字竖着排开,之间保持相应的距离,万一有突发的情况还能应对。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漫长的甬道消失在火光之中,我们身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也不敢多说话,怕是惊扰了什么,我给田鸡递眼色,他把带在身上用于探路的石子扔了出去。 小小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回荡,从这回音看这里的空间不会太小,我们一直沿着海面平行的向前,若是我没估计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在海底山脉的深处。 没有用于照明的火槽,对于黑暗最原始的恐惧在我心中蔓延,只能看见脚下几米的地方,毫无目的和方向的摸索着向前。 走了没多远,我感觉脚下凹凸不平,我蹲在地上,让田鸡把火把拿过去,地面上有雕刻的秦代龙纹,但并非全都是,只有中间三米宽的一条通道中有这样的纹饰。 “这是云龙陛石,又称陛阶石,一般都建在宫殿前主路上,寻常让在云龙陛石上走,只能从它的两侧走,因为它是帝王权力的象征。”我望向前方说。“一直沿着这条云龙陛石走,常理上陛石的尽头应该就是宫殿。” 2miào2bi.*2阁2, 果然没走多久,我就看看陛石两边耸立的秦俑石雕,宫爵让其他人不要随意的触碰,以免触发隐藏的机关,我们提心吊胆的往前,宫爵突然停下,招呼我过去,指着地面让我看。 之前还完整的云龙陛石忽然中断,按理说这应该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才对,可如今那些龙纹陛石在地面交错分布,宫爵机关在行,可对这些就是门外汉,回头问我可知怎么回事。 我也摇头不解,碣石金宫如此宏大的遗迹,而且秦帝不惜一切煞费苦心营建,莫要说这么大的偏差,即便再细微的错误也不可能发生。 云龙陛石是帝王权利的象征,这东西都敢出错,而且还错的这么明显,估计不知道多少人头要落地。 宫爵也不敢贸然前行,解天辉心烦意乱催促他的人继续走,估计经过水晶龙头的事,他有些瞧不起我们的本事,刚没走出几步,宫爵忽然眉间一皱,侧耳像是在聆听什么。 宫爵的听力本来就敏锐,在密闭的黑暗中对声音的辨识就更加敏感,渐渐不用宫爵,我们也都能听见由远而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划破空气快速的向我们飞驰,而且那声音还不是一处,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袭来,到最后我们甚至能听见细微而尖锐的呼啸。 “破空声!”宫爵神情大变,对着我们大喊一声。“躲到秦俑后面!”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弩阵 我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宫爵会瞬间如此惊恐,正想开口,就看见前面十几个人瞬间倒地。 突然身后被人拧住,猛然向后被拖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回头。 当! 一支黑箭猝不及防的从黑暗中穿透出来,不偏不倚没入我刚才站立的位置,若不是躲闪及时,这箭会刚好射中我的胸口。 刹那间,四周此起彼伏全是利箭飞落,强而有力穿透地面和射中秦俑的声音,还有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瞬间乱箭穿身的惨叫声。 我回头看见救我的竟然是解天辉,一支箭穿透他的手臂,应该是为了拉我闪避时被射中,怎么也没料到,生死关头解天辉居然会出手救我。 好在宫爵他们没有事,赤井嘉隆和他的人动作极为敏捷,也逃过一劫,不过跟随解天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几乎一大半瞬间就被乱箭射杀。 好不容易熬到一波箭雨结束,可解天辉那双如同铁钳般的手还是死死抓住我,秦俑刚好和人差不多大小,躲一个人还暂时安全,可现在我和解天辉躲在秦俑后面,有一个人势必会暴露在箭雨之中。 可偏偏解天辉把我死死按在秦俑身上,而他自己紧贴着我,这样我倒是可以安然无恙,但他却随时都有被射杀的危险。 “你留在这里,我躲到旁边的秦俑后面。”虽然我对解天辉并无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待着别动。”解天辉声音低沉,闪身跨到对面的秦俑后面。 他刚一移动,我就听见黑暗中的声响,有点像下雨之前的风声,虽然没那么凛冽但这流动的气息中似乎充斥着萧杀的寒凉,我隐约还能听见细小而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划破这黑暗。 那便是宫爵所说的破空声。 那是雷霆万钧的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时间越长那声音越清晰和密集,到最后变的尖锐刺耳,那不是一支箭所能发出的声响,而是无数支箭所组成的箭雨,从这声响就能听出,从黑暗中向我们射来的箭雨铺天盖地,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们除了躲在秦俑身后一动不动,根本不能有丝毫行动,甚至连退回去的可能都没有,从破空声响亮的程度来看,我们周围百米之内都被这箭雨所覆盖。 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机关,总感觉对面的黑暗中有人在注视着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招致漫天箭雨来袭,如果这不是机关,那这沉寂千年的海底宫殿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活着的人,而且,黑暗中剑拔弩张注视我们的恐怕还不止一个人。 第二波箭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黑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心有余悸的看着四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我目光落在身后的秦俑上,全靠这些石像我们才能抵御住前面两波箭雨。 可如今秦俑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布满密集的箭矢,全都没石而入,可见这些箭矢的威力和力度有多强劲,秦俑身上裂开无数道裂痕,若再引发下一波箭雨,这些秦俑势必会四分五裂支离破碎,那是我们唯一的屏障,若是破碎我们将退无可退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地上有鱼油。”赤井嘉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一直留意对面的黑暗,听赤井嘉隆这话,我连忙小心翼翼蹲到地上,在云龙陛石的纹路里,有隐藏极为巧妙的凹槽,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而凹槽里盛满鱼油。 我让田鸡把鱼油点燃,一抹火光从田鸡身前绽放,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格外的醒目,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火光从一点开始慢慢向四周蔓延,像一条被唤醒的火龙,不对,是八条。 以最初的火光为中心,有八条火龙在我们眼前开始快速的燃烧,随着火光的延伸,我们慢慢开始张开嘴,当明亮的火光把黑暗驱逐消失的那刻,终于看清这里的一切。 秦帝为了修建碣石金宫,竟然在海底挖通了整座山脉,就在我们对面,站立着数之不清的青甲兵勇,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火光映射在他们身上的青色铠甲上,反射的青光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忽然间整齐划一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拉动,我惊恐的看向那数以万计的兵勇,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是强弩拉弦的声音,而且是密密麻麻的兵勇,动作一致拉弦的声音,这里的兵勇按照行军的阵法布置,有条不紊蓄势待发。 宫爵在前面回头瞠目结舌的看我,甚至都忘记了危险,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兵马俑?! 那的确是兵马俑,至少服饰是一样的,但我从来没见过能活动的兵马俑,这俨然是一个箭弩方阵,也是秦帝引以为傲的国之精锐。 秦帝就是依靠强大的秦弩而威震四海,就是这种武器,使秦帝十年扫六合,河套败匈奴,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秦弩方阵,甚至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仿佛又回到那个纷乱不止烽火漫天的时代。 秦弩之强也只在文献中看见只言片语的描述,今日亲眼瞧见才明白,这东西的霸道,秦弩声若雷奔,威如雷怒,发动时那箭簇和弓弦回弹与空气相互摩擦,尖锐的呼啸声中片甲不留。 如今箭已在弦,随时都有可能被引发,而我们身后的秦俑已经不能再承受和抵御第三波箭雨的侵袭,对面那些能活动的兵俑,动作整齐划一,好像只要我们行差踏错半步,万千弩箭便会呼啸而出。 “都站着别乱动。”宫爵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中。“动作如此规则整齐,对面的不会是真正的兵勇,也是被操控的机关。” “秦帝在外面留下石碑警示,这地方万世都不能开启,看样子,他好像不是危言耸听。”我指了指我们和对面兵勇的中间,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尸骸,每一具尸骨上都布满箭矢,看服饰应该是最后一次到这里的倭寇和锦衣卫,他们也应该是触发了这里的机关,双方都损失惨重。 “先祖最后一役,亲自统帅精锐三千,从这里的尸骸来看,并没有这么多。”赤井嘉隆背靠秦俑说。“可见先祖他们曾经通过这里,说明此地有破解的办法。” “怎么破?说的轻松,这秦弩射下来,还有能喘气的?”田鸡冷声说。 “你们确定这是碣石金宫?”解天辉大声问。 “废话,秦帝的石碑都在这儿,这里当然是碣石宫,能在海底修建这样大的工程,除了秦帝还有谁能做到。”宫爵说。 “吃饱了撑的,他修这地方干嘛,就图个好玩?”解天辉不屑一顾冷言相对。“修好了门一关就走,难道他就不打算再来?” “对啊,秦帝修建碣石宫,布下这么多机关,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难道他自己就没想过再到这里?”凌芷寒疑惑的看向我们。 我眉头一皱,这话还提醒了我,如果说秦帝修建碣石宫是为了藏匿某样东西,这地方实在太隐蔽也难以进入,的确是处绝佳之地,可秦始皇如果不打算再来,何必要藏匿,直接毁掉岂不是更简单。 “碣石金宫不能开启,是说除了秦帝之外,其他任何人不能开启。”我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这么说起来,秦帝是在等合适的时机,一旦条件成熟,他一样会重返碣石宫。” “回来干嘛,送死吗。”解天辉冷冷一笑,瞟着地上的尸体说。 “他是碣石金宫的主人,当然清楚这里所有机关设置。”凌芷寒说。 “进来就这一条路,我不相信他还能飞过去。”解天辉说。 我默不作声冥思苦想,解天辉说的没错,从进来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即便是秦帝回到这里,他走的也是我们经过的路,可我们什么都没碰,却触发了对面的弩阵机关,说明牵引机关发动的东西就在我们脚下。 “你刚才说地面上的龙纹叫什么?”田鸡突然问。 “云龙陛石。”我说。 “如果说唯一能开启这里的人是秦帝,那来到这里势必不会走两侧,应该行走在云龙陛石上。”田鸡望着地面说。 “对!”宫爵突然抬头激动不已。“我们之前走在云龙陛石上,弩阵并没有处罚,直到通道中的云龙陛石分布错乱后,才引发了机关,秦帝为帝王,这里只有他能来,当然走的只会是云龙陛石!” 虽然这个推测没有差错,但毕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田鸡一咬牙慢慢把脚伸向一块云龙陛石,当完全踩踏上去后,对面的弩阵果真没有被触发。 我们这才长松一口气,小心翼翼踩着有云龙陛石的地方穿过石室,等到达弩阵的后面,我们才看清楚,这些数以万计的兵勇并非是兵马俑,而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 “秦代最出名的机关术莫过于墨家,机关人的确是有记载,但远没这些机关兵勇制作精湛,放在这里就是机关,若出去,这就是一支军队,秦帝十年扫六合估计就是靠的这东西。”宫爵一边观察一边对我们说。 “这机关术我倒是见过一次。”我围着机关兵勇走了一圈说。 “你见过?在什么地方见过?”凌芷寒吃惊的问。 “你们都不记得了,在祖神之殿,我们最后遭遇巨大的青铜蚩尤攻击,那也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虽然远比这些兵勇巨大,但技艺却是一样的。”我深吸一口压低声音说。“制造这些青铜兵勇的人或许和制造青铜蚩尤的有关系。” “你是说从祖神之殿神秘消失的十二祖神?!”宫爵一脸惊讶。 “时间不对啊,那个时候到秦朝中间相隔几千年。”田鸡也震惊不已。 我摇摇头,也不清楚这两件事之前到底有什么关联,或许只有揭开碣石金宫中的秘密,才能知晓真相。 离开石室的时候,我故意留在后面,解天辉经过我身边的时,我很诚恳说了一声谢谢,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我现在怕已经是地上一具尸体。 咔嚓! 解天辉不以为然瞟我一眼,顺势折断胳臂上的箭矢,硬生生把箭头拔出来,整个手臂血流如注,我居然没瞧见他眉目有丝毫触动。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你带我来这里,还指望你帮我找到宝。”解天辉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冷说。“与其说是救你,还不如说是救我,凡是皆有因果,世事无常,谁知道我命悬一线时,救我的那人或许就是你。” “因果?你信佛?”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解天辉。 解天辉也愣住,那眼色又出现,依旧敏锐明亮,他如同换了一个人,目不转睛直视着我,沉默了良久,整个石室中只剩下我和他,然后我听见解天辉很平稳的声音。 “我信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九宫格 从水晶龙口进入,通道把我们带向山脉的深处,越是往里空间越大,如果秦帝把碣石宫选址在此是为了隐蔽,这里应该已经是很合适的位置,可我们到海底这么久,也没见到任何大型的建筑宫殿。 唯一让我们庆幸的是,脚下只有一条通往前方的石路,至少我们不会迷失在海底山脉之中,一路上到处可见倭寇和锦衣卫的尸骸,几百年前他们一路厮杀到此,赤井嘉隆说最后一役中,赤井信成亲率三千精锐全都下落不明,看起来这些人应该全都在碣石金宫中伤亡殆尽。 “有岔路。”在前面探路的人回来说。 解天辉大声喊我去查看,走到前面我看见那条向左边山石延伸的洞口,海底的碣石宫完全是凿山而建,因为要挖开山体,所以每一处开凿都必须经过缜密的计算,否则极其容易引起坍塌,这里虽然不是陵墓,但和在地底修建陵墓大同小异,当然在海底难度更大要求更仔细。 山洞壁内的凿痕很不规则,而且弯弯曲曲向前蔓延,洞口也不宽大,和外面大气磅礴的修建工艺格格不入,越是往里走越是狭窄,渐渐路上有尸骸出现。 或许是因为山洞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这些尸骸保存的还相当完好,从服饰看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每一具发现的尸骸全都面目狰狞,干瘪的皮肉紧贴在骨架上,弯曲的指节在胸口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 “全都是活活饿死的。”我蹲在地上检查完一具尸骸后说。 “这些民夫挖这个山洞干嘛?”田鸡在后面举着火把问。 走到山洞的尽头,里面尸骸堆积如山,尽头的山石上有密集的抓痕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我环顾四周终于知道这个挖这个山洞的原因。 这并非是碣石金宫设计中的通道,而是在碣石宫完成后,被困在里面的民夫,为了逃生合力挖掘了这个通道,开始的时候还有偷偷藏匿的工具,等到最后工具破损,这些人只得靠双手来挖。 “这里有字。”凌芷寒手里的火把照亮旁边的一处山壁。 上面有歪歪斜斜的文字,应该是用石块刻上去,上面的文字内容印证了我的推测,这些文字应该是民夫在临死前刻下,清楚的记载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从文字的内容中,我们惊奇的发现,这些民夫根本不知道自己修建的是什么,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们是被蒙着眼带到这里,主要负责的是在山体中开凿通道。 等到工程完成后被集体灭杀,而我们如今看见的这些尸骸,就是那场屠杀中侥幸存活的人,他们想方设法试图离开这里,可前后都没有出路,迫不得已只能挖掘一条通道,期望能逃出生天。 “这样说起来,碣石金宫并非是统一修建,这些民夫到死都不清楚自己修建的是什么,说明碣石宫是分段修建的。”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低沉。“每完成一段工程修建,参与的民夫就会被灭口,然后新的民夫会被送到这里,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清楚修建的是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秦帝倒是把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海底的碣石金宫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枯骨。”宫爵重重叹口气。“可怜这些人,被送到这里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有来无回,他们即便真挖通山体,面临的也只会是深不见底的海底。” “不过从侧面也能看出,秦帝对碣石金宫的看重,分段修建坑杀民夫,全都是为了保存碣石宫的秘密,可见这里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东西。”凌芷寒说。 从山洞出来,我们沿着火槽照亮的通道继续前行,走了很久最前面的宫爵停下来,前方是一个并不大的正方形石室,通往后面的路出现在石室的对面。 这个给人的感觉是干净,但干净的让人有些不正常。 一路上我们都能看见倭寇或者是锦衣卫的尸骸,可偏偏这正方形的石室中空空如也,就在我们站立的地方,还有十多具倒在地上的尸骸,相互交缠在一起,各自手中的刀穿透对方的身体。 想必这里曾经发生过异常惨烈的厮杀,石壁上也能清楚的看见被刀劈砍的痕迹,可我们前面的石室里却什么都没有,但石室对面的通道中又能看见横七竖八的尸骸。 这地方不寻常,宫爵各位小心,他慢慢移动到石室的边缘查看,从地上拾起一根断裂的枯骨,断裂的地方异常平整光滑,应该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割而断。 可宫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断裂的另一半,他把枯骨放到原来的位置,让我们过去看,那断面刚好在石室边缘的位置。 “这石室中应该有机关。”宫爵让我们往后退,他拾起一块石子随意的扔进石室中。 哐当。 石子刚落到石室的地面上,刹那间从顶上无数把锋利无比的铡刀落下,倘若有人站在里面,瞬间便会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间隔几秒后,轰隆一声,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陷落,我们这才留意到,整个正方形的石室,其实是由九个方格拼合而成。 石室并不是建立在地基之上,而是悬空而建,中间由机关支撑,石室下面是四米多深的坑,里面全树立着尖锐的钢针,每一根足有大拇指粗,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从上面掉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钢针上还穿透着一些骨骸,我们探头去看,里面全是七零八碎的尸骨,难怪这石室如此干净,原来从上面经过的人,一旦触发机关必定尸骨无存,这里简直就是一条无人生还的通道。 先会被顶上的铡刀切割成碎片,紧接着再掉入下面布满钢刺的石坑,这万无一失的机关设置让任何人也不可能侥幸通过。 很快悬落的铡刀又重新收回到顶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陷落的地面也恢复原先的样子。 “这咋办?”田鸡问。 这一次宫爵也回答不出来,他蹲在石室的边缘,查探了很久,起身的时候还是一脸焦灼的摇头:“但凡机关都应该有规律可循,可我实在摸不清这里的规律是什么。” “既然是机关,总该有提示吧,不然这上面铡刀下面钢刺的,谁能过的去。”田鸡烦心的说。 “没有提示。”我斩钉切铁摇摇头。 “为什么?”凌芷寒吃惊的问。 “碣石金宫的主人是秦帝,从前面我们发现的石碑内容就不难看出,秦帝不希望有任何人来到这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开启这里的人,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通过这些机关的人。”我重重叹口气回答。 “这么说就没人能过去了?”田鸡眉头一皱,抬手指着石室对面的尸骸。“那也不对啊,既然对面有尸骨,说明几百年前,倭寇和锦衣卫都过去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我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如此万无一失的机关,按理说不应该有差错,除非知道规律的人,否则任何办法也不可能通过,我都破解不了这里的机关……”宫爵焦头烂额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石室上有黑白两色的标记。”赤井嘉隆站在石室边缘说。“或许是提示。” 赤井嘉隆所说的标记,实际上是黑白两色的圆点,石室一共被分割成九个大小一样的方格,每一个方格上都有不同的黑点或者白点。 我们前面的三个格子从左到右各自刻有八、一和六三个数字。 “这是九宫格!”凌芷寒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九宫格便是洛书,这些数量不同颜色不同的圆点,分别以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排列。” “说点能听懂的。”解天辉在后面骂骂咧咧问。“到底这是啥玩意?” “九宫格就是横竖三排,每排三个数字,第一排是四、九和二,第二排是三、五和七,最后一排就是你看到的八、一和六,九宫图源于洛书,这九个数字横竖斜相加都是十五。”我回头给他解释。 宫爵面色凝重的看看地上被分隔的格子,忧心忡忡的说。 “九宫格在古代用来做机关尤为常见,要到石室的另一边,必须先穿过我们面前的九宫格,只有从正确的格子走过去才会安然无恙,否则会触发机关,可问题是,九宫格的数组有太多变化,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姑且不说里面那些致命的机关,就是挨着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试出来的。” “说了半天,不就是没办法过去嘛。”解天辉从最开始就对宫爵似乎很敌视,骂了一句后,坐到石壁的角落。“一帮废物,就知道耽误老子时间。” “你有本事,你自己走过去看看。”田鸡愤愤不平说。 “我过去……”解天辉冷笑一声。“那我还带着你们干什么,早知道你们这么没用,老子还不如送你们去喂鱼。” 宫爵反而没发火,我们如今没有退路,唯一生还的机会,只有找到碣石金宫中另一条出口,他根本没理会解天辉,对我们说:“先在这里休息,既然有人能过去,应该有办法,他们能破解这里的机关,我应该也可以。”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雷营卫 解天辉让人找来枯木生火,海底阴冷潮湿,围坐在火堆旁边暖和了许多,宫爵凝望摇曳的火苗沉思,他是通过这里的关键,我们都没有去打扰他。 赤井嘉隆和他的人在收集遗留在这里的倭寇尸骸,估计是想找寻他先祖的下落,因为年底久远,剩下的全是森森白骨,全凭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服饰来分辨敌我。 倭寇的残骸被赤井嘉隆认真辨认后,纷纷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而那些锦衣卫的尸骨却随意的丢弃一边,我不由自主看向解天辉,进来的时候,赤井嘉隆无意中挪动了一具锦衣卫尸骸,他都不惜空手握刀刃阻止,如今解天辉一反常态,慵懒的靠在山壁上无动于衷。 田鸡一向嫉恶如仇而且恩怨分明,看不下去,站起身挤开赤井嘉隆的人,脱下外套放在地上,把锦衣卫的尸骸敬重的拾起,清理干净后一丝不苟还在里面。 凌芷寒也过去帮忙,我注视到解天辉居然根本不在意,闭上眼睛安然自得的睡觉,一时间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田鸡把尸骸摆放在一起,海底全是山石,不便挖掘埋葬,他找来石头打算堆砌一个坟,就地把锦衣卫的尸骸掩埋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想刻一块墓碑都不知道写什么。”田鸡声音诚恳,把一摞牌子递到我面前。“你给看看,这些牌子是干啥用的?” 田鸡交给我的牌子是从锦衣卫尸骸中收集到的,材质各不相同,就连雕刻纹饰也不一样,正面有文字,刻有锦衣卫三字,后面有铭刻的纹饰。 “这是锦衣卫的腰牌,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我看了片刻后回答。 “既然是腰牌,干嘛上面没有名字?”田鸡问。 “锦衣卫在明代的地位非同一般,隶属于皇帝的近卫,而且机构极其神秘,只听命于当朝帝王,因此他们的身份是不会对外公开的,这样方便行动和办事。”我说。 “腰牌上又没名字,那怎么区分彼此和听从谁号令呢?”田鸡好奇的追问。 “我又不是锦衣卫,你问我这些,我怎么知道。”我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靠在山壁上苦笑。“文史上对锦衣卫的记载从来没有详尽过,说到底,这个机构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让外人了解,文献上记载的东西,都是当朝帝王想要看见的,既然成立锦衣卫这个秘密组织,干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这里面的门道没几个人知晓。” “你手中的腰牌属于雷营卫,设镇抚使一人统领,下设千户两人,各自统管总旗十营,营卫的腰牌为铁制,和锦衣卫腰牌无异,只是后面有三条蟒纹,往上是千户,腰牌为铜制后面有六条蟒纹,最高镇抚使所用腰牌是纯金,背面为九条蟒纹,称为九蟒金牌。” 一直闭目无语的解天辉,忽然漫不经心对我们说,我低头看手中的那些腰牌,竟然和解天辉说的完全一样。 我虽然对锦衣卫并不熟知,可锦衣卫的建制还是知道,这个等级森严的机构,从最低的小旗到最高的指挥使,从下到上分工明确职能清晰,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锦衣卫中还有雷营卫的编制。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锦衣卫干的都是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连文史都不让记录在册,你又不是锦衣卫,你能知道多少。”解天辉慢慢睁开眼睛冷冷说。 “雷营卫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没在锦衣卫的编制之中?”就连一直冥思苦想如何破解机关的宫爵也很好奇。 “雷营卫虽然属于锦衣卫下面的一个编制,但事实上权利和能力都远远凌驾其之上,雷营卫完全听命于镇抚使调遣,就连锦衣卫中官职最高的指挥使也无权管辖雷营卫。” 解天辉懒散的靠在山壁上,不慌不忙对我们说,锦衣卫可谓是大明的精锐,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而雷营卫却是锦衣卫中的精锐,营卫全是从锦衣卫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明面上雷营卫和锦衣卫一样,只听从皇帝指挥,实际上,雷营卫只听从一个人的调遣。”解天辉说。 “谁?”我疑惑的问。 “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解天辉的身体慢慢直了起来。 我们全都一怔,戴金丝面具的人就是炸毁碣石金宫通道,并且一直千方百计守护这座海底宫殿秘密的人。 “对,当时在老龙头镇守的就是雷营卫。”解天辉轻描淡写说。 “文献中从来没有关于雷营卫的记载,姑且我当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么机密的事。”我抬头直视解天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过你们,我无意中捣腾到一本明代文书,是老龙头驻军所写,里面就记载了关于雷营卫的事。”解天辉一脸平静回答。“文书里详尽描述了这支神秘的军队,其中就有关于腰牌的记载,之前我也很吃惊,刚才听见你们说腰牌,突然才想起。” 锦衣卫的编制中倒是有镇抚使一职,不过官职比最高的指挥使低很多,按理说即便真有雷营卫,那也该受指挥使节制,可按照解天辉所说,这支精锐中的精锐居然只听从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 由此可见,这个神秘的面具男人的权利远远凌驾于锦衣卫指挥使之上,而且,之前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个男人手握重兵,若是要逆反,天下唾手可得,可偏偏不惜一切拼死在老龙头守护一座秦朝的遗迹,天下都不要,到底这碣石金宫中有什么,能让这个男人不顾生死的要去掩藏。 “听起来这雷营卫挺厉害的,难怪能以寡敌众坚守老龙头那么久,就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田鸡看着手里的腰牌有些疑惑。 “什么想不明白?”我问。 “这些腰牌形同于令牌,既然上面没有名字,那发号施令的时候,就凭一个腰牌,未免太过儿戏,看这腰牌造型也不复杂,即便是仿造也不困难,难道就不担心,有人仿造腰牌擅自调动雷营卫?” “这个不用你操心,营卫的铁制腰牌上的确没有名字,能进入雷营卫必定是经过严格的筛选,能佩戴上这块腰牌的人,不会和你们一样是废物。”解天辉冷冷一笑趾高气昂说。“成为雷营卫,注定干的都是九死一生最艰险的事,没人活腻歪了想冒充这个的,不过文书上有关于腰牌的描述,虽然上面没有名字,但两名千户和镇抚使的腰牌上却有特制的纹饰,用于辨识身份。” “腰牌能能仿制了,上面的纹饰又有何难。”我帮田鸡反驳解天辉。 “腰牌和纹饰的确好仿制,可纹饰并非只有一个。” “什么意思?”宫爵追问。 “两名千户和镇抚使各自有一样信物,在信物上也有纹饰,若是要调动雷营卫,需要信物和腰牌的纹饰完全契合,就如同兵符,才能起作用。” “你好像……”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看着解天辉。“你好像对雷营卫的事知道很多。” “废话,我他妈惦记这里也不是十天半月了,不了解清楚,会和你们跑得这海底瞎扯。”解天辉骂骂咧咧白了我们一眼。“老子下来是为了找宝,不是陪你们瞎聊浪费时间,别看我现在好说话,等到干粮吃完,还没见到宝,我就挨着把你们活剥了当吃的。” 解天辉说完又闭上眼睛,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倒不是怕他危言耸听的威胁,这座秦代的海底遗迹,却牵扯出明代的一支精锐军队,还有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杜亦很明显是在引导我们到这里。 这些事怎么看相互之间都没有任何关联,我如今身处海底,却亦如身处更加曲折的迷雾深渊之中,我迫切的想见到碣石金宫,不是为了那金玉满山的宝藏,我只想知道,这座海底金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宫爵更加焦急,一个人默不作声坐在旁边思索如何破解九宫格机关,田鸡拿着腰牌和收集好的尸骸一起埋葬。 我们在这里耗费了很长时间,解天辉和他的人,以及赤井嘉隆他们都纷纷睡着,我一直试图在千丝万缕的谜团中整理出一丝头绪,可头越想越混乱。 △miào△bi△gé△ 一直帮田鸡收集并且清理锦衣卫尸骨的凌芷寒坐到我身边,她拉了拉宫爵和田鸡,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们不要大声,看她的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如果解天辉说的没错,真有雷营卫的话。”凌芷寒看看四周,确定其他人听不见我们谈话,极其小声说。“我知道雷营卫中其中一名千户是谁。” “你知道?!”田鸡一怔,刚出声连忙捂住嘴,幸好没惊醒其他人。 “是谁?”我和宫爵吃惊的看向凌芷寒。 凌芷寒的目光透着茫然的疑惑,但声音却很肯定。 “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信物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我拉着凌芷寒去石室旁边,这里距离解天辉他们休息的地方远,我们谈话的内容其他人听不见。 凌芷寒语出惊人,我们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全都惊愕的看着她。 “真有雷营卫,那也该是几百年前的事,雷营卫的千户我们怎么会认识?”田鸡小声问。 “雷营卫在文史上都没有记载,到底有没有还有待考证,现在全是解天辉自说自唱,指不定就是他编出来糊弄人的。”宫爵也大为不解。“你怎么肯定就真有雷营卫?” “卓爷,你们还记得吗?”凌芷寒一脸认真问。 “卓爷?卓明风!”我眉头一紧。 凌芷寒点点头,我怎么能不记卓明风,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即便最后死都让我充满了疑惑,从我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这个身上似乎全都是令人无法解释清楚的秘密。 我至今都没搞懂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探寻万象神宫的一路上,卓明风给我留下太多疑惑。 他为什么对万象神宫中的路线轻车熟路,为什么要在我们之前损毁那关键的石碑内容,为什么在万象神宫的迷宫里,有几百年前他扳指上的纹饰图案…… 最后,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卓明风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我和他萍水相逢,甚至是没有太多交集,危难关头他居然毫不犹豫选择救我。 这一切始终萦绕在我脑海中,虽然我没提及,但从来没放下过。 “怎么会突然提到卓明风?”我急切的问。 “卓爷手上戴着一个扳指,却出现在万象神宫之中,那扳指是万象神宫最后一次开启时留下的,距今有几百年时间,当时我们推测过,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可也不能排除卓爷曾经去过万象神宫的可能。”凌芷寒一脸沉静说。 “这个推测太武断,扳指上的纹饰出现在万象神宫,有很多种可能,这个我们已经讨论过,即便卓明风搪塞我们,理由也有很多,比如扳指是他无意中得到,或者是其他人交给他,诸如此类,可以说是借口,但也不排除是事实。”宫爵很冷峻的摇摇头。 “最后一次开启万象神宫的是什么人?”凌芷寒反问。 “陆乔带领的东厂精锐……”我刚说出口就停住,舔舐了一下嘴角。“不!不是东厂,陆乔出任东厂提督是受主公调派,而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事实上是……” “锦衣卫!”田鸡眼睛瞪大,声音透着惊讶。“咱们在陆乔墓里,瞧见过陆乔供奉的画像,画中的人穿的就是锦衣卫的衣服。” “对,最后开启万象神宫的是陆乔,但真正指示这一切的,应该是这名被陆乔称为主公的锦衣卫。”凌芷寒指了指刚才被田鸡掩埋的那些尸骸。“万象神宫和碣石金宫中都有锦衣卫的身影,你们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那和卓明风又有什么关系?”我吃惊的问。 “卓爷如果真去过万象神宫的话,那他一定也到过碣石金宫!”凌芷寒脱口而出。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看着凌芷寒。“为……为什么?” 凌芷寒摊开手,上面是一块铜制的腰牌,正面可有锦衣卫三字,背面有六条蟒纹,按照解天辉所说,这应该是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的腰牌。 “腰牌是我清理尸骨时找到的,当时本想交给你们,可正好听到解天辉说起雷营卫的事。” “这腰牌只能证明雷营卫的千户到过此地而已啊。”宫爵说。 凌芷寒把手中的腰牌翻转到背面,指着上面的纹饰说:“你们好好看看这腰牌的纹饰图案。” 四爪蟒纹并不稀奇,看工艺典型的明代器物,线条繁琐华美,不但古朴而且厚重,六条蟒纹的中间有一处狰狞兽首图案,威严凶猛。 “饕餮……”我一眼就认出来,但瞬间瞠目结舌。“饕餮纹!和卓明风扳指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 万象神宫中发现的扳指图案是宫爵发现的,对于这个图案他记忆犹新,听我这么说,连忙把腰牌拿过去,看了一下,表情也和我一样震惊无比。 “没错,是卓明风扳指上的图案。” “解天辉说过,雷营卫的腰牌如同兵符,上面的纹饰必须和信物吻合才有效,可卓爷却戴着和雷营卫千户腰牌纹饰的扳指,这难道不奇怪吗?”凌芷寒说。 “奇是奇怪,可也不能就这么肯定啊,饕餮纹图案也不稀罕,很多地方都有,卓明风戴着有饕鬄纹的扳指也不足为奇。”田鸡还是有些不确定。 “饕鬄纹当然寻常,可这腰牌上的纹饰是用来调动一支足以摧城拔寨的精锐之师,又岂是随随便便儿戏的,解天辉说腰牌需要和信物相互契合才能使用,那万一卓爷戴着的扳指就是信物呢?”凌芷寒表情镇静。 “不,不可能。”田鸡笑了,笑的很自信。“就卓明风那傻不拉几的样子,风都能吹倒的人,还能当雷营卫的千户,这不是笑话嘛。” “雷营卫在文史中没有记载,除了这支军队神秘不被公开外,更主要的原因,想必还是和赤井信成的最后一役。” 宫爵也赞同田鸡的说法,压低声音说,按照解天辉所说,雷营卫的人数在两千左右,一直抵御赤井信成,到最后一役的时候,应该伤亡过半。 赤井信成最后亲率三千倭寇攻入老龙头,并且成功潜入碣石宫,雷营卫随即追杀而至,一千人对抗赤井信成的三千敌兵,以雷营卫的战斗力应该不在话下,可碣石宫中机关重重,最后一役后,赤井信成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都下落不明。 “他们很有可能都在碣石宫全军覆没。”宫爵深思熟虑说。“自此雷营卫伤亡殆尽,所以后世也再没记载,既然这千户的腰牌留在此地,多半也死在这里,至于信物如此重要的东西,必定是随身携带,所以也应该在碣石宫才对,根本没有可能流传到外面。” “对,还是宫爵会说话,我也是这样想的。”田鸡点点头说。 “那你们能告诉我,这东西为什么会在碣石宫?” 凌芷寒摊开另一只手,在她的手心中,是一块破碎的玉石,只有丁点那么大,看成色是上好白玉,像是从什么玉器上撞碰掉落的,我拿在手里看了片刻,顿时心中猛然一惊。 “卓明风的扳指并不是完整的,有一处地方是破损的。”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卓明风对于我来说太神秘,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而破的那处就是这一块!” 宫爵和田鸡现在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凌芷寒说,这块破碎的玉石也是在尸骸中找到,就在千户腰牌不远的地方,这小小的玉石却能说明很多事。 首先,凌芷寒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卓明风所戴的扳指,便是千户腰牌的信物,其次,在几百年前,这名雷营卫千户戴着扳指追杀到此,并且发生过激烈的厮杀,腰牌掉落在碣石宫,同时扳指也在打斗中撞损掉一部分。 宫爵之前说,雷营卫在碣石宫全军覆没,可如今我手里这小小的玉石残片就推翻了他的话,既然信物在外面,那只能说明,雷营卫中有人从碣石宫中离开过。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偏偏戴在卓明风的手上。 “雷营卫进入碣石宫的时间是嘉靖年,而出现在万象神宫的时间是崇祯十一年,可开启万象神宫的却是陆乔的东厂,你们好好想想是为什么?”凌芷寒兴奋的问。 我用力搓揉几下脸,看着手里的玉石残片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慢慢平息下来。 “真正要开启万象神宫的应该是那个主公,陆乔不过是听其调遣,这个主公公开的身份是锦衣卫……”我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眼睛一亮吃惊不已。“开启万象神宫的本应该是雷营卫才对!” “怎么会是雷营卫?万象神宫是崇祯十一年才被开启,可雷营卫早在嘉靖……”田鸡突然愣住,慢慢张开嘴一脸愕然。“雷营卫在碣石宫伤亡殆尽,自此已经没有雷营卫可以调遣,所以,所以这个主公才会调派陆乔的东厂,这样一来……想要守护碣石宫,和开启万象神宫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我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记起陆乔墓中碑文的内容,那是陆乔留下的生平,上面是这样写着。 …… 天启七年,先帝龙御归天,宦臣受后主命,入墓随葬,幸得主公怜悯保宦臣性命,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庙堂纷乱天下堪忧,主公平定魏阉之乱,本有坐拥天下大才,宦臣本愿身先士卒助主公一匡天下,主公志不在江山,宦臣肝脑涂地一心追随。 崇祯三年,宦臣受主公命,入东厂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陆乔肝脑涂地追随的主公有问鼎天下的本事,而统领雷营卫的男人,若要谋取天下唾手可得,陆乔说主公志不在江山,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宁可死守老龙头,也没有挥军北上直捣黄龙的意思。”我摸了摸下巴皱眉说。“这两个人都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同时又都没有一匡天下的打算,更巧合的是,主公是锦衣卫,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是锦衣卫……” 宫爵的嘴也跟着慢慢张开,蠕动了好久才说出话:“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就是……就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 “主公是崇祯十一年到的万象神宫,也就是说,从碣石金宫中至少有两个人活着离开,其中一个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而另一个就是两个千户其中之一。”宫爵抬头看向我们,最后还是摇摇头。“可这太离奇,雷营卫千户的扳指信物怎么会出现在卓明风的手中。” “为什么你们就不认为,这个千户就是卓明风呢。”我吞咽口水喃喃自语。 “怎么连你也相信,你可是几百年前的人,如果卓明风就是雷营卫千户,那他,他岂不是活了几百年?”田鸡摆摆手不肯相信。 “姬渠,我们都在北邙山见过姬渠,他活了七百多年,卓明风就是雷营卫千户又有什么不可能。”宫爵来回看看我们说。 “这是两码事,姬渠躺着棺材里挺尸,可卓明风却是活生生在我们面前,这……这太离谱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田鸡固执的说。 我转头看向把我们阻止在这里寸步难行的九宫格机关,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我有一个办法,能证明卓明风是不是从碣石金宫中,活着离开的那个雷营卫千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持才傲物的华盖星 我走到九宫格边,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脚,宫爵一看脸色大变,将我拉回来。 “你知道如何通过这里?” “不知道。” “你没看上面吊着铡刀,下面装着钢刺啊。”田鸡也大吃一惊。“宫爵都找不到规律,你这不是去送死嘛。” 他们两人因为担心,声音提高不少,很快就惊醒解天辉和赤井嘉隆他们,纷纷起身走了过来。 “拉着他干嘛,撒手。”解天辉恶狠狠瞪着田鸡。“耽误这么久,总得去试试,他不想活,我还想。” 田鸡和宫爵怎么也不肯松开,我来回看看他们浅笑:“咱们进来时,因为考虑海底没空气,带着氧气瓶比吃的多,如今没有退路,再这样耗下去,淡水和吃的也快没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让我试试。” “你这是送死。”宫爵态度坚定摇头。“九宫格上的变化无穷,行差踏错一步,你就必死无疑。” “你有多少把握能破解这里的机关?”我很认真的问。 宫爵叹口气无力的摇头。 “我运气一向都很好,就让我试试。”我笑着对宫爵说。 “这是生死,你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每一步都猜对。”田鸡也阻止。 “那我再想想。”我无奈的点头,从九宫格石室退了回来,他们这次肯松开我的手,可当他们刚一松开,我转身一个箭步跨了出去,身后我听见他们的惊呼,想要再拦我已经来不及。 我没有丝毫迟疑的踏入九宫格第一排左边,刻有八个黑色圆点的格子中,刹那间身后一片死寂,即便是我也僵硬的不敢乱动,下意识慢慢抬头看向随时可能掉落铡刀的顶部。 周围太安静,我几乎快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站在这里才能体会命悬一线的感觉,庆幸的是,站立了很久,九宫格居然没有反应,我慢慢回头看向宫爵他们。 他们三人目瞪口呆的脸上写满了恐慌,谁也没说话,仿佛是担心声音大点也会触发机关。 “继续啊,愣着干嘛。”解天辉大声催促。 我在身上擦拭干净手心的冷汗,大口喘息了一会后,咬着牙跨向第二排的中间,上面刻有白色的五个点,机关依旧没有被触发,然后是三,紧接着是退回到九宫格第一排的一,我已经走出四步,到现在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我再次看向宫爵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的恐慌慢慢变成惊诧,充满了不解的疑惑和担心,我舔舐一下嘴唇,继续在九宫格中走动。 顺序依次是,六、五、一、七、九…… 当我毫发未伤站立到九宫格机关对面的时候,石室中解天辉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立马示意他的人,按照我走过的顺序通过九宫格机关,确保万无一失后,他才走过来,赤井嘉隆他们也紧跟其后。 等到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站在我身边时,我依旧目光惊愕的望着地上九宫格,好半天宫爵才茫然的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机关的规律?”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安全通过这里的顺序是: 八、五、三、一、六、五、一、七、九。 不过在万象神宫时,最后在天堂快要塌陷时,卓明风舍身救我,在他松开手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我牢记一串数字。 853165179! 很长一段时间,我始终都没搞明白这串数字的用意,更不清楚,卓明风命都不要,却在临死前再三叮嘱让我牢记。 这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串数字就亦如卓明风一样,留在我心里成为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谜。 但是,现在…… 卓明风告诉我的居然是碣石金宫中,九宫格机关的通过顺序,只有真正到过这里的人才会知晓的秘密,我慢慢拿出凌芷寒找到的那块雷营卫千户腰牌,目光落在上面的饕餮纹饰上。 “卓明风他,他真的来过这里。”好半天才回过神,等到解天辉和赤井嘉隆的人走远后低声说。“只有通过这里的人,才会知道九宫格的顺序,卓明风一直都骗了我们,他自始至终都知晓碣石金宫和万象神宫的所在。” “他就是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宫爵大吃一惊。 “嘉靖到崇祯十一年,再到现在……”田鸡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抬头的时候一脸惊诧。“四百,四百多年!卓明风活了这么久?!” “在玉门关时,卓爷比我们先到一步,当时他说,自己在很久以前到过玉门关,在卓爷的回忆中,玉门关银装素裹,旌旗飘舞。”凌芷寒心平气和说。“当时我就感觉奇怪,因为玉门关在宋代就被完全废除,此地再不驻军,更不会有旌旗飘舞,那卓爷又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玉门关有旌旗的。” “宋代?!那,那卓明风活了还不止……不止四百多年!”田鸡瞠目结舌。 我默默的点点头,虽然这个结果一时半会,我也很难相信和接受,不过只有这个事实才能证明很多事。 玄学造诣即便天赋再高,也并非一朝一夕能登峰造极的,以卓明风的年纪能有如此之高的玄学本事,本身从一开始我就留意到不寻常,又有谁能比的过一个经过几百多年淬炼的玄学高手呢。 我们都能解开碣石金宫的线索,更不用说是卓明风,远在赤井信成到这里之前,估计卓明风已经到过碣石金宫,所以太才会知晓这里的每一次机关,最后一役中,他的腰牌和扳指信物在厮杀中掉落残缺。 可因为卓明风知晓碣石金宫中所有的一切,除了机关外,还有这里真正的隐藏的秘密,那是他极其在乎的秘密,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的想要掩饰。 但让我无法想明白的是,既然不想让人知晓,为什么只炸毁了井壁通道,其实只需要炸开那四道防水的石门,整个碣石宫就会淹没海底,所有的秘密也会随之消失。 卓明风阻挡进入碣石金宫的通道,却留下这处遗迹,难得里面有什么秘密不但不能公之于众,而且还不能销毁。 至于后面的事,就更容易解释,卓明风太了解碣石金宫的一切,所以他才能安然无恙离开这里,并且成功的找到了万象神宫。 所以,在我们见到卓明风的时候,他才能轻轻松松破解推背图和其他深奥的线索,因为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经历过一次。 因此他能把我们引到天上麦积山,甚至是敦煌的石窟,然后是玉门关,再提点我们找到玉门关外的石室,最终把我们带到万象神宫,因为他到过万象神宫,因此卓明风知道里面的一切,没有他的指引,我们早就在万象神宫中黄沙埋骨。 曾经困扰我的所有迷惑,如今都水到渠成的被解释清楚,只有两件事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想明白。 第一件是卓明风为什么要帮我们找到万象神宫,我始终想不清楚他的目的何在,还有这座沉寂在海底两千多年的遗迹,又是什么原因,他居然会知道我们最终要到这里,而且还肯告诉我如何通过里面的机关。 卓明风曾经不惜生死要掩饰的秘密,为什么要让我们知晓? 第二件,已经纠结了我太长时间。 卓明风为什么要救我。 事实上,他应该是我一直想要复仇的敌人才对。 “芷寒,玄学你最精通,紫微将前十二神你了解多少?”我严峻的问凌芷寒。 “将前十二神属于紫微斗数,这是一种命理术数,在玄学中也是星相术,以星宿配合十二宫的术数,来推算命理吉凶。”凌芷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所谓的将前十二神,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将前十二神中,哪一个和玄学有关?”我追问。 “华盖,华盖星主孤高,主人才华出众,言行奇特,但为人难免持才傲物却不同凡俗,命中有华盖者,主多为僧道精研五术。”凌芷寒说。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宫爵问。 “卓明风临死前,我本想去拉住他,可无意中拉扯到他的衣袖,我在他手腕上看见一处纹身,那是一只威严的麒麟,而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2miào︽2bi︽.*2阁︽2, “三眼麒麟?!”田鸡大吃一惊。“卓明风手上怎么会有三眼麒麟的纹身,那可是的标志啊。”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无力的回答。“卓明风就是中那十二个将神之一,他便是其中的华盖!” “卓明风是其中的华盖?!”宫爵震惊无比看着我。“可你明明亲眼看见,杀你父亲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换句话说,是你的仇人才对啊。” 我闭目重重叹口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杀我父亲的人,会舍身救我。 神秘的传承已久,没有谁知道这十二个人到底是谁,如果说,卓明风是其中之一,那剩下的十一个人又会是谁? 关于的事,就连叶九卿也知道甚少,不过有一件事叶九卿没有说错,他曾经告诉过我,这十二个神秘的人虽然干的是盗墓的勾当,可实际上,却拥有掌控着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的能力。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相信过这句话,可现在我相信了,一个卓明风已经足以让我震惊,倘若这十二个人聚集在一起,即便是指点江山,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骨海滩 解天辉的人折返回来催促跟上,这才打断我们的谈话和思路,虽然随着卓明风的死,关于的秘密又一次中断,但终于是有了收获,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卓明风便是紫微十二将神的华盖。 别看这小小的发现,仔细想想,从开始追查月宫九龙舫到现在,我们虽然经历和发现过太多的事,但没有一样,是我们真正可以肯定的真相。 卓明风是的人,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或许就在这座沉寂海底千年的遗迹中,我们还能揭开更多的秘密。 通过九宫格机关后,又是漫长的通道,在火槽的照亮下,我们越来越深入海底山脉的深处,如果传闻中,那座金玉满山的宫殿真的存在,我猜应该距离我们不远了。 因为剩下的淡水和食物已经不多,一路上我们不敢再耽误,马不停蹄往前探索,宫爵听觉异于常人,在离开九宫格机关大约有一天光景的时候。 “水声?这里居然会有水声?”宫爵望向前方一脸惊愕。 有水声本是寻常的事,可这里却是海底,最不该有的就是水声,碣石金宫建筑在海底山脉之中,若是有海水涌入,这里顷刻间便会被淹没才对。 我们从山体中的通道走出去,极其空旷巨大的地方,即便是脚步声也能回荡起声音,通道的尽头消失在一处悬崖的边上,这里的地势如同凹字,前行的路在对面,而我们身下居然是缓缓流动的海水。 直到站在悬崖边才能听见细微的流淌声,很惊讶这里居然和外面的海水相连,但为什么没有淹没这里就不得而知。 要到对面去,就必须穿越悬崖下面的海水,这里的地势是天然形成的,但两边的悬崖壁异常平整光滑,犹如是鬼斧神工劈砍出来,没有一丝可以攀爬的地方。 我趴在悬崖边查看,上面有明显的雕凿痕迹,可见在修建这里的时候,这两处悬壁被特意的挖凿过。 至于目的再明显不过,两边的悬崖高大二十多米,如此光滑平整的石壁,任何人也休想攀爬上去,下面的海水虽然是流动的,可流速极其缓慢,在海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白骨,从上面看下去犹如骨海一般。 “这些尸骸应该都是当年修建这里的民夫,从岔路发现的文字看,碣石宫是分段修建,这里完工后,民夫被推下悬崖的海水中,最终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我指着下面说。 解天辉让人发下绳索,下去几个人诚惶诚恐游到海水中间,见没有异常才对我们挥手示意可以下去。 这里的海水比我想象中要深,但幸好流速不快,游到对岸并不困难,只是四周全是漂浮的人骨,我们划水而过,激起的浪潮让尸骨相互撞击,在阴冷的山体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简直就是暴君,这么多尸骨,得死了多少人。”田鸡义愤填膺边游边说。“爬又爬不上去,就在海水里活活饿死,想想都痛苦。” “这些人怕不是饿死的。”宫爵忽然停在前面。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根人骨,游到宫爵身边,他把人骨递到我们面前,那人骨上布满凹凸不平密集而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的痕迹。 “这绝对不会是被饿死的尸骸。”宫爵警觉的四处张望。“这些民夫被推下悬崖后,遭遇到什么攻击,不但是皮肉无存,就连尸骨也被咬成这样。” “这里是碣石宫,能有什么东西会攻击这些民夫?”凌芷寒问。 “别忘了,这也是海底,而且这里和外面的海水相连,谁知道海底中有什么东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说。 “这处凹地蹊跷的很,左右两边悬崖林立,中间又有海水阻隔,形同一道天堑,分明是有意要阻断通往前面的通道。”宫爵抬头看了片刻认真说。“按道理,两个悬崖之间应该架设桥梁连接才对。” “原先是有的,下来之前我查看的时候,在悬崖边发现过有木桥基孔,其他的不用说,这地方从修建格局看,秦代是有重回到碣石宫的打算,我不相信,堂堂千古一帝,到了这里,还得和我们一样,涉水渡河如此狼狈。”我点点头说。 “那为什么现在看不见木桥?”田鸡望向上方。 “早在我们来这里之前,碣石金宫已经被开启过至少两次。”我竖起两根指头说。 “雷营卫追击赤井信成到过这里算一次,那另一次是什么时候?”凌芷寒问。 “通往碣石宫的海底井壁通道,早在赤井信成进入这里之前就被炸毁过,守护这里的人根本不想有人靠近和知道碣石金宫的存在。”我不慌不忙解释。“他们能炸毁通道,同样也能炸毁这里的木桥。” “还有我们之前经过的九宫格机关也能佐证朝歌的推测。”宫爵很冷静的点点头说。“当时倭寇和雷营卫生死相搏,若不是事先就知道碣石宫内机关设置,恐怕这两批人连水晶龙头的机关都过不了。” 不知道是海水中那些不断起伏撞击的人骨,让人不寒而栗,还是本身这地方就让我感觉不安,我搀扶住凌芷寒,让前面的宫爵和田鸡赶紧游到对岸,在海水里我老是心神不宁。 两个悬崖之间并不近,大约是横渡一条江河的距离,海水中也并非畅通无阻,四处礁石林立像是一个天然的迷宫,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游出一小段距离。 解天辉让我们走在最前面,估计是贪生怕死,拿我们当垫脚石,游到中间的时候,我们都精疲力竭,后面的解天辉却大声粗鲁的一边责骂一边催促我们加快速度。 啊! 一声惊叫从我们身后传来,本来一直都提心吊胆,听到声音我们顿时转过头去,原来是解天辉手下一个人,在穿越礁石的时候,不小心手掌被锋利的棱角割伤。 我们长松了一口气,我忽然注意到,一向嚣张跋扈的解天辉脸色突然大变,他动作异常敏捷的伸出手,稳稳一把抓住那人被割伤的手,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快速的替那人包扎伤口。 很奇怪,向解天辉这样冷漠的人,居然会在意一个手下的伤势,可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当一滴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掉落在海水中时,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稍纵即逝的一瞬惊恐。 解天辉立马松开那人的手,指着我们刚才游过的地方,声音冰冷:“回去。” 那人茫然的看看后面,一时间不知所措,估计是不敢抗拒解天辉的命令,诧异的游返,解天辉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似乎这个人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他突然加快速度,游到我们身边,用力推了我一掌,声音急促:“赶紧游到对岸。” 我们不知道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乱了方寸,可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情况不妙,我边往前游边回头看被解天辉遗弃的那人,他手上的血侵染在海水中,留下一道漂浮的血迹。 当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时,除了解天辉,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身后,那人生不如死的大声喊叫,身体在海水中抽搐沉没,像是海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拖拽他,从海水中腾起一团鲜红,翻滚的血水瞬间把他四周的海水染红。 解天辉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压根没回过头,而是越来越用力推着我,大声喊着赶紧游到对岸。 那人的惨叫还没停歇,最后面的几个人纷纷没入海水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回荡在山体中,忽然间,我发现四周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快速的旋转,那些漂浮的白骨相互撞击的声音更大,海水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游动,而且数量多的惊人。 漩涡带动着尸骨快速的把我们包围,距离对岸已经不远,可遭遇攻击的人越来越多,回头望去整个海面如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那些人从发出惨叫到被拖入海中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等他们再浮上来的时候,顷刻间活生生一个人已经变成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骨架周围的海面如同沸腾的水,渐渐我终于看清,海水中那些密集攒动,贪婪啃食尸骨上仅存肉筋的是一群巴掌大小的鱼。 颜色呈灰绿色,腹部为红色,像是被鲜血染红一般,它们短小的嘴中布满密集的尖齿,咬合力大的惊人,能轻而易举撕咬下尸骨上的皮肉。 “虎鲳!”我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寒凉,这是一种攻击性极强,而且食肉的鱼,最可怕的是,虎鲳从来都不是单独行动,数以万计的虎鲳鱼群能瞬间吞噬一切活着的东西,何况从我们周围起伏的波浪看,恐怕围困我们的虎鲳多的吓人。 虎鲳对血腥异常的敏感,丁点血腥便会引起整个鱼群蜂拥而至,可虎鲳并非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它们应该是被专门饲养在这里,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涉水闯入。 在岸上面临危险,怎么也能想办法闪避,可在海水中遭遇虎鲳的包围,除了坐以待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逃出生天。 第二百四十九章 轻车熟路 我又闻到那腥臭的味道,是从解天辉酒壶传来,一直没搞懂,这么难闻的东西,他是怎么能喝下去的,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喝,而是快速的浇淋在我们前面的海水中。 说来也奇怪,腥臭的酒一沾染到海面,四周把我们密不透风包围的虎鲳群立刻散开一处缺口,这些凶残无比的虎鲳似乎对这酒极其的忌惮。 “愣着干嘛,傻不拉几的,赶紧游到对岸去。”解天辉一边洒酒一边大声骂喊。 从解天辉酒壶中挥洒出去的液体仿佛有某种魔力,虎鲳群退避三舍根本不会靠近,但只要酒随着海水被冲走,散开的虎鲳会顷刻间重新蜂拥而上。 我们走在最前面的反而变成最安全的,赤井嘉隆估计也看出这酒不同一般,从后面加紧游上来,虎鲳散开的缺口稍纵即逝,必须不停的浇淋才能驱散,等到解天辉用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我们终于精疲力竭游到对岸。 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海面中的缺口瞬间闭合,留在后面没来得及跟上的人,在一片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被拖入海水,翻腾的海面完全被染成血红,我们站在岸边触目惊心看着一场血腥的屠杀,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解天辉甚至都没回头,好像身后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留在后面的十几个人如今又慢慢漂浮上来,剩下的只有支离破碎血淋淋的骨架,蜂拥而至的虎鲳不停撕咬着上面残存的皮肉,远远看去那些血肉模糊的骨架亦如在海水中挣扎。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已经没有猎物可以吞噬,但虎鲳群仿佛被浸透在海水中的鲜血所激发,变的更加凶残和狂躁,密集的在海水中游弋。 漂浮在上面的那层厚厚白骨,如同波浪一般,向岸边一层一层拍打过来,相互撞击的声音落在耳里,就像是鬼哭狼嚎般阴森可怖。 浪潮中会有虎鲳被冲击到岸边,解天辉让人生火烘烤衣服,并且把岸上的虎鲳用木枝串起来烤,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似乎都忘了,就是这些东西,在不久之前才吃掉了他的同伴。 “酒壶里装的是什么?”我看着篝火对面的解天辉问。 他随手把酒壶扔给我,倒在地上,里面有圆圆透明的东西。 “这是什么?”宫爵也有些好奇。 “虎鲳的鱼卵,这玩意只要闻到血腥,就会成群结队出没,什么都攻击,可唯独不攻击自己的同类,尤其是虎鲳的鱼卵。”解天辉一边吐着鱼刺一边漫不经心回答。“用它们的鱼卵泡酒,酒气会扩散虎鲳鱼卵的气味,所以它们才会散开。” “虎鲳不应该生活在海底的,这里分明是被人特意饲养,用来防止有人涉水通过。”凌芷寒一本正经问。“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可以驱赶虎鲳的酒?”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就连赤井嘉隆也目光阴冷的看向解天辉,他随意的抹擦嘴角,轻描淡写回答:“辽东沿海十有八九靠海吃饭,谁不知道虎鲳的厉害,跟着你们下海,老子心里没底,带上这东西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还用上了,指望你们的话,现在就不是老子吃烤鱼。” 解天辉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体力透支,一边烘烤衣服一边休息,解天辉吃完烤虎鲳后,就躺在岸边闭目睡觉,距离他不远的海水中,那些虎鲳依旧在聚集翻腾,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补充了些食物和水,去查探的田鸡回来,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说在岸上也有大量的尸骸,不过大多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也有倭寇和锦衣卫的。 “奇怪的是,这些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田鸡说。 “不完整?”我眉头一皱没听明白。“虎鲳再厉害也不可能上岸啊,怎么会尸骨不完整?” 田鸡让我们自己去看,从岸边到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到处林立分布着山石,田鸡所说的那些尸骨几乎布满整个滩头,我们查看了很多具尸骨,果真如同田鸡所说,尸骸七零八落四分五裂,看断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成这样。 但这绝对不会是虎鲳能做到的,我心中暗暗一惊,这些民夫退到岸边后,还是遭遇到攻击,从尸骨破碎的程度看,攻击他们的东西不会太小,可这里除了海中的虎鲳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宫爵侧耳聆听了片刻后说。 “这地方邪性的很。”田鸡从地上拾起几把绣春刀交给我们。“都带上以防万一。” “这里少说也死了上千人,就咱们这几把刀能有啥用。”我一脸苦笑接过来说。 “咱们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我反正是麻木了,拿着刀要提防的是那几个日本子。”田鸡把刀插在身后,往我们后面递眼色。 回头看见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向悬崖边走来,这一路上很少听见他们言语,除了查找尸骨外,暂时也没瞧出他们有其他意图,不过这些人手中一直握着长长的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都见识过。 如今解天辉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他们手里的布袋什么时候取下,杀戮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简单的事,就连田鸡也能看通透,可偏偏解天辉却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现在还是安全的,没有我们,赤井嘉隆也到不了碣石金宫,不过兔死狐烹的时候应该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刀收好。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攀爬上高达二十多米的悬崖,这里被特意的雕凿过,崖壁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能下手的地方,我们之前下来容易,可想要爬上去简直难于登天。 我一路上都在算这里倭寇和锦衣卫尸骸的数量,按照赤井嘉隆的说法,到这里的倭寇有三千多人,再加上雷营卫的一千多人,但是到这里,那些尸骸加在一起不过才两千多而已。 可见剩下的人是通过了这里,但在当时,通往对面悬崖的木桥早被炸毁,那剩下的这些人又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呢? “岩壁上有很细的凹槽。”宫爵停在一处地方叫我们过去。 在他手指的地方,有大约一指长的细缝,很细窄手指都放不进去,不像是用来攀爬的,这样的细缝并非一处,我拿着手电往上照,发现这些细缝左右交错很有规律的向上蔓延。 “细缝的深度不浅,既然能挖出这样的细缝,为什么不凿成便于攀爬的孔洞呢?”凌芷寒疑惑不解。 我回头看看悬崖附近的滩头,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外,很多雷营卫的尸骨身上都有倭寇的箭矢,从角度看应该是从高处射下,我抬头望向上面的悬崖。 “赤井信成是先到的这里,他势必也清楚,自己调虎离山的计策虽然成功,但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雷营卫很快就会追击到此,所以赤井信成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沿途阻击雷营卫。”我指着悬崖顶上说。“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赤井信成的人都是有备而来,三千精锐想要爬上悬崖也并非难事。” “赤井信成会留下一批倭寇和弓箭手在上面阻击雷营卫。”田鸡当过兵,很快也反应过来。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营卫追击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挖凿出攀登的地方,他们必须冒着箭雨快速的爬上悬崖。”宫爵恍然大悟点点头。“可问题是,当年雷营卫是用什么办法上去的呢?” “应该和这些细缝有关,这些缝隙中应该插入过什么东……” 嚓! 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一把绣春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到细缝之中。 “真他妈不知道我带上你们有什么用。”解天辉的谩骂传来,我们居然没有觉察到,他什么时候站到我们身后,绣春刀就握在他手中,冷冷说。“屁大点事也要想半天,没看出来这细缝规整,根本不是凿出来的,而是一刀穿透岩壁。” “能看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倒是爬上去看看。”田鸡不屑一顾。 解天辉白了田鸡一眼,撞开他身体,从地上又拾起一把绣春刀,插入另一次细缝,双手一用力,身体被支撑上去,然后拔出刀再插入上面的细缝,依次重复这个动作,片刻间,解天辉已经在上到悬崖的中间。 “好臂力啊。”田鸡都不由自主发出惊叹。 解天辉完全是借助刀来支撑,这看上去简单,可需要极强的臂力,稍一不慎一旦体力不支就会摔落下来。 “这事我也能做到,不过……”田鸡仰头望着悬壁上的解天辉。“我从小习武才有这样的臂力,他一个胆小怕事的痞子,怎么也能做到?” 不过是片刻功夫,解天辉一鼓作气已经爬上悬崖,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留,完全是一气呵成,我们在下面嘴里虽然没说,但都暗暗佩服这本事。 很快一条绳索从上面被解天辉扔下来,末端刚好低垂在我们面前。 “看见老子的本事没?”解天辉站在上面趾高气昂奚落田鸡。 “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在辽东黑道势力最大。”田鸡这一次居然没反驳,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服气。“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我还真小瞧了解天辉。” “上去再说,这地方让我不踏实。”宫爵不时回头望向海面,游弋的虎鲳群还未散去,沸腾的海面卷起的人骨浪潮越来越高。 我眉头突然一皱,回头看看解天辉刚才躺着睡觉的地方。 c≡miàoc≡bic≡阁c≡ 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睡着,即便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应该清楚,远离这里才是安全的,可解天辉却不以为然的睡觉。 他不是狂妄自大,他是在补充体力!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横穿海水他也消耗了全部的气力,没有充足的体力根本不能爬上悬崖。 还有我面前的绳索,从上面垂落下来的长短刚好合适,甚至末端刚好触及到最下面的滩头,就亦如这绳索的长度被精心计算过一般。 对了,还有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一切都是那么随意的出现,可偏偏都出现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解天辉怎么看也不像是细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却准备的如此完整,每一个险阻的地方,他总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就好像。 就好像悬崖上的那人曾经到过这里…… 第二百五十章 步步为营 田鸡拉了拉绳索,让我们抓紧时间上去,我递给凌芷寒,让她先上,赤井嘉隆挡在我们身前。/> “这地方谁先上去就占据地势之利,上面没有我们的人这不公平。”赤井嘉隆声音阴沉。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本性也暴露无遗,眼前险象环生,本应该同舟共济,可此人心里却担心我们会过河拆桥,他既然能这样提防,只说明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 “跟一个女的争,你们还要不要脸?”田鸡勃然大怒。 田鸡刚一上去,赤井嘉隆身后的七八个东瀛人,不约而同握紧手里的布袋,看架势是准备动手。 “我向来公平,我们上去一个人,你们再上去一个人,双方都不吃亏,现在说的是生死,我只相信自己的人。”赤井嘉隆冷冷盯着田鸡说。“你可以自己选,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 “想活命就得听我的。”解天辉的声音从悬崖上传来,他神情凝重望向我们身后的海水,手指向我,声音急促。“你先上。” 我坚持让凌芷寒先脱离危险,可赤井嘉隆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身后的东瀛人也步步紧逼。 “必须按我说的来。”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直视我,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话。 “这里老子说了都不算,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发号施令。”解天辉在上面声音更加低沉。 宫爵忽然眉头一皱,立刻转身过去,我们回头才发现,之前一直沸腾起伏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平静,那些受到鲜血刺激变的狂暴不堪的虎鲳竟然散开。 在海水的中心有一波涟漪在扩散,漂浮在海水上的尸骨被轻而易举分开,好像有东西从海水中向我们逼近,渐渐我们依稀的看见,几块竖立的鳞甲在海水中若隐若现。 不管那是什么,这东西都不会太小,岸边还停留着解天辉的人,他们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动静,海水中的东西已经靠近岸边,我还没来得及示警提醒。 轰! 平静的海面浪花四溅,被掀起的人骨中,一条十米多长的怪物破水而出,那怪物浑身布满青鳞,下有四足生有利爪,面容狰狞凶残,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条无角的凶龙。 “蚩尾!”我大吃一惊,我在山海经中见到过这种怪物,蚩尾也叫螭吻,传闻中龙生九子,它便是其中之一,估计是蚩尾和传说中的龙长的很像缘故,这怪物是海兽,性情残暴嗜血,而且浑身坚鳞刺而不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见蚩尾,这东西身上的鳞甲无坚可摧,难怪就连虎鲳也会退避三舍。” 我话音刚落,破水而出的蚩尾张开血盆大口,岸边的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半截身体已经被蚩尾咬在嘴里,锋利的牙齿轻轻松松陷入那人身体中,我们甚至都没听见他的惨叫,硬生生被蚩尾咬成两截。 我们清楚的听见,骨头被蚩尾咬碎的声音,仅仅是片刻功夫,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被这怪物吞噬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们才明白,这滩头的尸骨为什么全都支离破碎四分五裂,全都是遭遇到蚩尾的袭击而死,庞然大物的蚩尾行动却异常敏捷,这怪物不但能栖息在海底,即便在岸上也能活动自然。 岸边的人顿时惊恐万分向我们这边逃窜而来,追击而至的蚩尾也跟着向我们冲来。 “爬上来!”解天辉在上面指着我大声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惶恐的看着蚩尾残忍狂暴的猎杀吞噬猎物,解天辉的声音才让我们反应过来,赤井嘉隆连忙抓住绳索,如今大家都命悬一线,他更不可能让我们先上去。 “想活命就听我的,否则你们谁也别想上来,就在下面给这怪物填肚子。”解天辉声音急促,手里的刀已经放在绳索上,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听他的,要么他就隔断绳索。 现在时间紧迫,赤井嘉隆权衡一下,也只能妥协,可解天辉还是坚持我先爬上去,这个时候再争辩只会让其他人更加危险,没办法我只好先爬上悬崖。 等到上去以后,解天辉似乎不再关心其他人,赤井嘉隆让他一个手下跟着爬上来,我在上面焦急万分,蚩尾距离宫爵他们越来越近,一旦让蚩尾冲到悬崖下面,势必会是一场没有反抗的屠杀。 从岸边向悬崖边逃跑的那些人,早已心惊胆战,好几个还试图反抗,拾起地上的绣春刀去劈砍,锋利的刀刃撞击在蚩尾的青鳞上,只听见当的一声,刀应声而断。 就连刀刃都无法伤及蚩尾丝毫,可见它身上的那层鳞甲有多坚硬,徒劳反抗的结果彻底把蚩尾激怒,它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山体中久久回荡,撞击在我们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利爪猛然横扫,它身前的三个人亦如断线的风筝,被击飞撞击在山岩上,顿时脑浆爆裂血肉模糊。 解天辉在悬崖上拾起一张弯弓,看造型有别于中原的弓箭,想必应该是当年,在这上面阻击雷营卫的倭寇所留。 解天辉弯弓搭箭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箭头对准远处的蚩尾。 “没有用,蚩尾身上青鳞坚不可摧,刀矢都伤不了这个怪物。”我说。 解天辉一言不发,神情坚定,强弓在他手中竟然轻而易举被拉满,接连射出两箭,我最开始还以为是他固执,直到下面传来两声惨叫,我瞠目结舌才发现,离弦之箭射的并不是蚩尾,而是留在最后向我们跑来的人,那些都是解天辉的手下。 这么远的距离,解天辉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射中,而且每一箭都射穿那些人的腿上,很快我就意识到解天辉的用意,他是想留下人来拖延蚩尾。 “你还是不是人。”我一把拧住解天辉的衣领。“下面都是你的手足,你非但不救他们,还用他们的命保全自己。” “你认为下面的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有机会活着从这里离开。”解天辉冷冷望着我。 我一怔,下意识看看悬崖下面,宫爵和田鸡还留在下面,只有一根绳索,可想要爬上来的人太多,蚩尾近在咫尺,解天辉虽然冷血,但他说的却一点没错。 “既然有些人注定要死在这里,那过程就不重要了,我只不过让这些人死得其所而已,活着的人绝对不会怪我。”解天辉拨开我的手,弓箭再一次抬起。 “你射杀的都是跟着你的同胞,既然横竖都有人要死,为什么你不……”后面的话我有些说不出口。 解天辉在笑,相信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没有人有权利去绝对别人的生死,但是,这个办法却能救更多的人,我望向下面的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如果非要我选择,我宁愿死在这里的是他们。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解天辉意味深长回了我一句,又接连射出三箭,滩头上应声又有三人倒下。 蚩尾嗜血残暴,一路撕咬吞噬倒地的猎物,活生生的人在它血盆大口中被撕咬成碎片,一条触目惊心长长的血迹随着蚩尾蔓延。 庆幸的是,正因为蚩尾吞食这些被解天辉射伤的人,也延缓了蚩尾冲到悬崖边的时间,所剩无几的人大部分已经爬上悬崖,当田鸡安然无恙爬上来时,我悬起的心才放下,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望向悬崖下面,只剩下赤井嘉隆。 等他爬到一半时,蚩尾已经冲袭到悬崖边,它虽然不能爬上来,可赤井嘉隆却还在它能攻击到的范围,这个人的生死我并不挂牵,甚至有一种期盼,我很希望能从蚩尾嘴中,听到他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身后就是凶残的蚩尾,可我始终没在赤井嘉隆脸上看见丝毫畏惧和恐慌,蚩尾仰头冲着悬崖上的我们发出狂暴的狂啸,还在攀爬的赤井嘉隆已经被它发现,硕大的身躯灵敏的冲过来,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也对着赤井嘉隆张开。 就在蚩尾快咬住赤井嘉隆的瞬间,我看见他抬头,望向悬崖上那些东瀛人,目光阴沉的点了一下头。 嗖的一声。 悬崖上的东瀛人从手里挥出几枚像圆形锯齿的东西,准确的击中蚩尾,而且居然穿透了蚩尾的青鳞,深深插入蚩尾的身体中。 陷入蚩尾身上的是八方千本,那是东瀛忍着专用的暗器,蚩尾遇袭身体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东瀛人动作极其敏捷,八方千本一出手,整个人也跟着从悬崖上凌空飞降。 一直握着他们手里的布袋中,一抹寒光乍现,两把寒气逼人的东瀛刀出现在他们手里,这两人身法矫健,刀法运用娴熟,凌空挑斩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一击而中。 之前的绣春刀砍在蚩尾身上,立刻断成两截,可东瀛刀却轻而易举在蚩尾的青鳞上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顷刻间蚩尾血流如注,另一个东瀛人更是眼疾手快,挥刀而出直取蚩尾的右眼,蚩尾躲闪不及,硕大的眼睛黑血飞溅。 这两个东瀛人从悬崖上跳下到对蚩尾发起攻击,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完全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气呵成。 受伤的蚩尾摇头晃脑向后接连后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被刺瞎的右眼让它看上去更加狰狞,挣扎几下后也不敢再靠近,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慢慢重新退回到海水中。 我心里暗暗一惊,知道赤井嘉隆是有备而来,但万万没想到,他带来的人居然如此厉害,就连坚不可摧的蚩尾都能击杀,何况是我们,倘若真的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等赤井嘉隆和那两个东瀛人爬上来,解天辉让人收好绳索,他似乎对发生的事并不在乎,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miào》≠bi》≠gé》≠, 只是解天辉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停住,在我耳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我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原因的……” 我一怔,吃惊的抬头看向解天辉,他已经转身离去,我曾经暗示过他,与其射杀同胞还不如在这里先除掉东瀛人,可解天辉偏偏没动手。 他一直在我面前说同一句话。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就如同他知道箭矢伤不了蚩尾,但东瀛人的刀却可以,他留着赤井嘉隆是为了对付蚩尾,也就是说,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里我们会遭遇到蚩尾的攻击。 望着解天辉消失在通道中的背影,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更让我心里不安的是,既然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解天辉带着我们的目的和作用又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户隐忍者 悬崖后面又是穿越山体的通道,大约走了半天多时间,解天辉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让生火休息。 “这些东瀛人都是高手,他们手里的东瀛刀来头也不小。”田鸡坐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们怕是小瞧了这个赤井嘉隆。” “你知道什么?”我问。 田鸡说他从小醉心武学,对东瀛武学也了解甚多,东瀛人击伤蚩尾的时候,田鸡留意到他们所用的武器和招数。 “这些东瀛人是忍者,在东瀛忍者的流派很多,耳熟能详的有猿飞、伊贺、甲贺、柳生等,但这些流派的忍者多是用于刺探情报,因此隐藏和逃匿的本事往往比实战对敌要强很多。” “那这些东瀛人是什么流派的忍者?”宫爵问。 “都不是。”田鸡摇头。 “你怎么知道?”凌芷寒一脸好奇。 “他们所有的刀非同一般,东瀛刀历来以锋利见称,千锤百炼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流派不一样,锻造的刀也各有千秋,他们的刀上有竹纹,这刀被称为弥竹,是东瀛神道教忍者专用的兵器。”田鸡回答。 “神道教?”我看了看田鸡问。“什么来头?” “神道教是东瀛的传统宗教,源于中原但起始并不清楚,在佛教传入东瀛后,为了和佛法分庭抗礼,神道教便创设的忍者派别,他们世世代代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神道的秘密。”田鸡目光盯着对面休息的东瀛人说。“他们的盘据地,就是东瀛闪大神山之一的户隐山,所以他们也被称为户隐忍者,也是东瀛众多流派中实战能力最强的忍者。” “你意思是说,这些东瀛人全是神道教的忍者?”宫爵多少有些吃惊。 “还有赤井嘉隆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他的手,那是长年累月练刀的手,户隐忍者不会听从外人的调遣,赤井嘉隆能让这些东瀛人听命,他也应该是神道教的人,神道尚武,能指挥这些户隐忍者,只说明赤井嘉隆比他们还要厉害。”田鸡说。 “赤井嘉隆说的话虽然不能当真,可他先祖赤井信成的确是到过这里,他来找赤井信成这事应该是真的,怎么又和什么神道教扯上关联?”凌芷寒疑惑不解。 “户隐忍者是世代相传的,和咱们的世袭制度差不多,赤井嘉隆既然是户隐忍者,那他的先祖也应该是,他们都是神道教的信众。”田鸡压低声音接着说。“神道教在东瀛极其神秘,甚至连起源都不清楚,但兴起的时间刚好和秦始皇入海求仙相吻合,所以一直都有一种说法,神道教是源于中原的。” “源于中原?”我眉头一皱,细想田鸡说的这些事。“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不寻常的事。” “什么事?”他们异口同声问。 “姑且不管雷营卫是怎么知道碣石宫所在,从我们之前的推断,雷营卫至少进入过碣石宫两次,对里面的机关设置熟悉也能解释的过去,可是……” 我揉了揉额头诧异的说,在最后一役时,赤井信成成功潜入这里,他亲率的三千人是先到的这里,雷营卫后来在折返追击,雷营卫的人知道碣石金宫的机关还能说的通。 可是为什么赤井信成能长驱直入呢? “对啊,我怎么没能想到这个。”宫爵顿时直起身,神情惊愕。“从最开始水晶龙机关,到后面的九宫格机关,如果不知道如何破解的话,根本是不可能通过,而且当时时间紧迫,后面的雷营卫随时都会追杀回来,按理说,赤井信成连水晶龙头都进不了,就应该和雷营卫正面遭遇才对。” “除非,除非赤井信成在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设置,以及破解的办法。”凌芷寒大吃一惊。 “赤井信成千方百计想进入碣石宫,可见他从一开始就确切的知道,碣石宫的所在,但是,碣石宫隐藏的如此隐蔽,这些东瀛人又是怎么知晓这个秘密?”我若有所思瞟向赤井嘉隆,淡淡说。“看样子,他没对我们说实话,至少还有大部分没告诉我们,赤井嘉隆找碣石宫,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不用担心,他早晚会告诉我们的。”宫爵说。 “赤井嘉隆会告诉我们?不可能吧。”田鸡疑惑的问。 “等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就会告诉我们,毕竟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凌芷寒通透,估计也想到宫爵这话的深意。 “谁活谁死还不知道呢。”田鸡一声冷笑,双手搓揉几下不屑一顾说。“我也好久没和人交手了,他们要真敢起歹念,就留在这里别出去了。” 有田鸡在,我倒是真没担心赤井嘉隆那帮人,目光一直看着对面的解天辉,他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进来的时候,他带着几十号人,如今只剩下十来个,而且全都伤痕累累各自围着篝火包扎伤口。 凌芷寒说的没错,赤井嘉隆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等找到碣石金宫,他早晚会告诉我们,所以我现在对赤井嘉隆一点也不好奇,反而对解天辉尤为关注。 我站起身坐到解天辉的旁边,他手下的人也知道拾取些兵器防身,唯独解天辉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将一把刀递到他面前。 “你既然认为结果比过程重要,那手里多一样防身的刀,总比没有要好,至少你还能掌控自己的结果。” “刀是凶器,百多米的海下面,老子还想图个好彩头,这玩意不吉利,何况……我讨厌刀。”解天辉眼睛都没睁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混黑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懂,你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东瀛人的本事你也瞧见了,到时候你真以为,还是你说了算?”我问。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嘴角挂出蔑视的笑意。“谁提防谁,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早就知道东瀛人的刀可以伤到蚩尾,你带着东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付蚩尾。”我把刀放在一边,停顿了一下。“你到过这里!” 解天辉很久没有回答,眼睛慢慢睁开,偏着头意味深长看着我。 “我到过这里,还要你们干嘛?”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到过这里?”解天辉似乎很感兴趣的坐起来。 我直视解天辉,不假思索的回答,在从悬崖下来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被礁石棱角划伤手掌,这一路上死伤无数,也没见解天辉动容,可见他并非会悲天悯人,更不会因为一个手下而担心。 可当时解天辉却分明神情大变,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个细微的变化,后来才意识到,解天辉担心的并不是手下的伤势,他是在担心鲜血会滴落在海水中。 游弋在海水深处的虎鲳对血腥异常敏感,丁点便会促使整个虎鲳群蜂拥而至,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会破天荒帮手下包扎伤口的原因,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鲜血滴入海水中时,我可以肯定,我在解天辉脸色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让受伤的人退回去,因为解天辉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海水中潜藏着致命的虎鲳群。 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让我们逃过一劫,事后我问过解天辉,他的回答是,沿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经验,带着这样的酒是未雨绸缪。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他的话,但后来仔细回想,才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虎鲳从来都不会生活在沿海的地方,渔民根本不可能知道虎鲳的习性。 上岸后,解天辉第一件做的事是睡觉,事实上他是在补充体力,因为他知道要上悬崖,需要充沛的气力,田鸡都惊叹解天辉臂力惊人,我问过田鸡,他能否像解天辉那样,借助两把绣春刀攀爬上悬崖。 田鸡能一拳击毙奇穷,臂力毋容置疑,可他也没有把握,能如此快速准确的攀爬上去,除非多练习几次,可问题是,解天辉为什么能轻车熟路做到。 “最后是你从上面扔下了的绳索,那是从你背包里拿出来的,长短刚好合适,就像是计算好的,你既然没来过这里,又怎么会清楚悬崖的高度?”我一口气把心里所有的疑惑全说出来。 解天辉嘴角的笑意变的深刻,我跟着他笑,感觉他就如同偷糖被抓住的小孩,笑意中透着无奈。 “看样子还是没能瞒住你。”解天辉居然没有辩驳。.$. “这么说,你真的来过这里?”我反而一怔。 “对,来过。”解天辉很干脆的点头。 “和谁?什么时候来的?”我急切的追问。 “和你。” “……”我迟疑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解天辉笑意中的狡黠,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想开口,解天辉从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随意的扔到我身前,眼睛又重新闭上,靠在岩壁上慵懒的说。 “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人不可貌相 我连忙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份明代红纸文书,打开翻阅几行,很快明白,这本文书解天辉之前就告诉过我们,是他无意中收到的明代文物。 上面记载了嘉靖年老龙头驻防的情况,文书里果真提及到不为人知的雷营卫,还有老龙头防御工事修建的一些情况。 同时在文书里有一段记载,雷营卫中一批人,曾经被调派到深海完成某件事,并且由镇抚使以及两名千户亲自率领,出发前,镇抚使要求必备的补给清单也记录在此。 上面清楚的写着,威力强大的火器和虎鲳鱼卵酒以及说明长度的绳索,同时在出发前,要求被挑选的雷营卫兵勇,在岩壁上练习攀爬,而所用的办法正是解天辉爬上悬崖的所用。 合上文书我揉了揉额头,上面的记载如果我没推测错,应该是雷营卫炸毁悬崖上木桥和海底井壁通道的那一次,这些人曾经进入过碣石金宫。 从文书上补给清单看,雷营卫或许并不清楚碣石金宫的秘密,而知晓的一直都是统帅雷营卫的那个神秘戴着金丝面具的男人。 他很清楚碣石金宫中的一切。 “我说过我很胆小,所以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我来是为了找宝,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所以我就照着这文书上的补给,也准备了一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解天辉估计是看见我沉重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笑。 我没想到解天辉给我答案会是一本文书,他越是得意反而让我越无法质疑,我把文书递还给他时,解天辉摇摇头,说既然我这么好奇,这本文书就当时送给我,收好文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怎么?不相信?”解天辉嘴角挂着痞笑。“我这人从来不说谎,除非我不说,但开了口,就一定是真话。” “你真没来过这里?”我还是侥幸的多问一句。 “来过。”解天辉不羁的笑着脱口而出。 “什么……”我刚想再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说这一次和我一起来过。 我重重叹了口气,解天辉一直瞒着我们,没说出文书上的全部内容,其实想想也能理解,上面的内容至关重要,他不说出来主动权就一直在他手中。 “你一直都说,每个人存在都有作用?”我换一个话题继续问。 “当然,这话我一直在说,可你们没一个人认真听过,没有日本人你们无法得到所有的线索,没有你们,同样也找不到碣石金宫确切的位置,而没有我的话。”解天辉摇晃手里的文书,不屑一顾的痞笑。“你们估计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不是这些,你带着东瀛人来这里,是因为他们的弥竹刀能砍伤蚩尾,即便你之前的解释都是真的,可文书中并没有关于蚩尾的记载,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什么都写清楚了,碣石宫估计早就被人找到,文书里是没有关于蚩尾的记载,可你没仔细看文书里的内容,我得到这本文书,已经琢磨了很多年,在补给清单中,要求去深海的雷营卫佩戴东瀛刀。” 解天辉翻开文书,举在我眼前,指着其中一段话继续说,雷营卫使用的是绣春刀,突然无缘无故要求携带东瀛刀肯定有蹊跷,绣春刀轻巧擅于近距离攻杀,但由于过于单薄不易砍杀。 相反东瀛刀的优点刚好弥补了绣春刀的不足,可见去深海有使用东瀛刀的地方。 解天辉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文书上的确有这段记载,他得意的望着我,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粗鲁,心细如尘心思极其缜密。 “你手里有这本文书,又有东瀛人的刀,似乎怎么看,你都不需要我们才对,既然你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们既然已经确认了碣石宫的位置,按照你所说,我们对你已经没作用才对。”我和解天辉对视冷静问。“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带我们来这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傻?”解天辉慢慢探过头来,意味深长笑着。“你们以为什么都知道,而我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清楚?” “你知道什么?”我眉头一皱有些不知所措。 “碣石宫在海底,稍有差池万劫不复的地方,你认为就靠一本文书上的几句话,和几个不知带着刀的东瀛人,我就敢下来?”解天辉笑的更加得意。“我这人胆小,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冒险的,文书中补给清单上记载的那些东西,说明碣石金宫里不会一马平川,我总得带上些能让我保命的人,比如……” “比如谁?”我眉头皱的更紧。 “比如能开尽天下机关的人,比如能探查地下陵墓的人,你说……又有谁比宫羽的徒弟和叶九卿打磨出来的人,更合适的?” “你,认识我?”我大吃一惊。 解天辉突然笑出声,好半天才停住:“我当然认识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 解天辉收好文书,不慌不忙点燃一支烟,烟雾中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说。 “我混黑道的,道上但凡有点名气的,怎么也都有些耳闻,何况还是盗墓行当里数一数二的叶九卿,他可是号称无宝不落的叶九凤,他手下的师爷在锦西和秦皇岛一带转悠了几个月,你当我就一点也不知道?”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明白对面这个吊儿郎当的人,他远比我想象要精明的多,解天辉如今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告诉我,封承一直在打听和候公有关的事,解天辉就意识到这或许和他一直在查探的宝藏有关。 无独有偶,刚巧赤井嘉隆也找到他,打听的居然也是和候公有关的事,在赤井嘉隆的口中,解天辉得知到原来一直攻击锦西的倭寇居然是赤井嘉隆的先祖。 但只有解天辉心里清楚,赤井信成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老龙头,就是那个时候,解天辉把所有的事联系在一起,赤井信成的失踪很可能和宝藏有关,只要找到赤井信成就能找到宝藏。 所以他派出人日夜监视赤井嘉隆的一举一动,然后发现我们和赤井嘉隆接触,同时封承居然会听我的吩咐,因此解天辉对我们的身份尤为好奇。 “座山雕消息最为灵通,他能把消息告诉你们,同样也能卖给我,想知道你们身份一点都不麻烦。” “难怪你会出现在黑山头,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我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多人突然齐聚锦西,当然是冲着宝藏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你们去纪家祖山时,我就跟在后面,你悟出纪家先祖留下的线索是碣石,我就知道,金玉满山的宝离我不远了。”解天辉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说。“说起来,你们其实应该谢谢我才对。” “为什么要谢你?” “跟着你们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日本子早就盯着你们,如果不是我带着人去黑山头,你现在还能我和说话?” 我忽然无言以对,无奈的摇头苦笑,以为我什么都看清楚,原来却是一直蒙在鼓里的是我自己,解天辉才是那个步步为营的人,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每一步都滴水不漏。 封承一直教我,人不可貌相,我偏偏却看错了解天辉,他才是最通透的人。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听着身后解天辉不羁的笑声,走了回去,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解天辉一直都不去提防赤井嘉隆,事实上,他才是最该让我们提防的人。 回到宫爵他们身边,吃了点东西后,疲惫不堪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听见解天辉大声嚷嚷的声音,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又在催促我们继续赶路。 “盗墓你最懂,问你个事。”宫爵在路上回头问我。 “什么事?” “虽然碣石宫不是陵墓,又是修建在海底,但和陵墓也差不多,如果是你的话,会把碣石金宫修在这里什么地方?”宫爵一本正经问。 ︽2miào︽2bi︽.*2阁︽2, “那就太多了,秦代把海底山脉都挖空,这么大的地要修一座宫殿还不绰绰有余。”我回答。 “那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瞧见碣石宫的影子呢?”宫爵问。 “这倒是,按理说这里的地势足够修建宫殿,越是往里工程量越浩大,秦帝既然想掩人耳目,工程越早完工越好,干嘛非要挖这么深的通道。”宫爵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不明白。 “传闻中碣石宫金玉满山,这都走了多少天了,别说金玉,值点钱的东西都没有。”田鸡在后面抱怨。 “会不会是按照风水堪舆来修建的?”我转身问凌芷寒。 “应该不会,风水中最好的便是龙脉,秦帝挖凿山体如同损毁龙脉,他这样的修建方法和风水无关。”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帝不惜一切在海底修建碣石宫,足见这地方非同寻常,如此重要的遗迹,想必也不会随意设计修建,碣石金宫所建造的位置应该有特别的用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祭台蜡像 前面有人兴奋的喊叫,抬手所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一座宫殿,这是我们在海底遗迹中,第一次看见的建筑,远远望去我总感觉有些眼熟,田鸡和宫爵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我们曾经在某处见到过。 宫殿是直接开闸在山体上,名副其实的一座石宫,殿前的大门已经被开启,看起来雷营卫和倭寇都曾到过这里。 进入石门,火槽中的火光照亮整个石宫,里面是呈梯形的格局,四方有台阶,四周均匀摆放着秦代的青铜器,纹路古朴厚重,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祭坛?!”田鸡吃惊的说。 我们也顿时想起来,这里的格局和布置,竟然和青木川地底的祭坛一模一样。 青木川距此几千公里,这两个祭坛,一个在地底,一个在海底,营建的时间却相差无几。 “青木川的祭坛里隐藏着月宫九九龙舫的线索,还有开启昆仑金阙关键的青铜龙马。”宫爵环顾四周震惊无比。“难得……碣石金宫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青木川的石门上有羽龙的图案,如果碣石金宫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瞧见有羽龙图案出现?”我疑惑不解。 我们一边说一边拾级而上,随处可见都是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交战,等我们走到祭台的顶端,这里是祭祀的核心区域。 在平台的左右两边整齐的上跪着两排石俑,而且还是很少见的彩俑,在海底沉寂千年居然颜色没有脱落,等我们走近,我才发现这些彩俑身上居然穿着秦代官员的服饰,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但晃眼看过去,就如同是真人跪在这里。 秦代尚黑,他们的服饰主要以黑红两色为主,我蹲在其中一个彩俑旁边,越看越吃惊,秦俑以粗狂传神著称于世,但眼前这些穿着服饰的彩俑却微妙微翘栩栩如生,不管是身体的比例还是细节堪称完美,甚至是手背的纹路或者微垂的眉眼,都巨细无遗的展现出来。 秦俑虽然巧夺天工,但绝对烧制不出这样细致入微的杰作,蹲在这些彩俑身边,感觉它们好像是活生生的人。 田鸡突然向后退一步,手已经按到刀柄上。 “你干嘛?”宫爵问。 “干嘛,咱见过的怪物还少啊,这些东西看着就邪性,万一……”田鸡心有余悸说。“万一突然蹦起来呢。” “这里又不是第一次被开启,要蹦早就蹦了。”我目光落在彩俑衣衫破碎的地方,伸手让田鸡把刀递给我。 秦俑历经千年时间,颜色应该呈灰白,可从衣衫破碎的地方透出来的颜色却是苍白,而且在火光中有油脂的细腻,我用刀刃小心翼翼在上面刮了一下。 一层白色的东西卷在刀刃上,我看了半天,大吃一惊,看向祭坛上跪地的百官。 “这些不是石俑,是蜡像!这些人全是用蜡像塑造而成的。” “蜡像?干嘛要在祭台上用蜡像?”凌芷寒问。 “我也不知道,比起蜡像来说,石俑更易长时间保持,这里从修建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我很奇怪,这些蜡像怎么能保存如此完好?” “我只是好奇,这些蜡像看造型应该是在跪拜祭祀,在这海底中,这些蜡像祭祀的又是谁?”宫爵喃喃自语。 “这还用想,碣石金宫是秦始皇的,文武百官祭祀的当然是他啊。”田鸡说。 “堂堂千古一帝,大费周章在海底修建这么浩大的工程,怎么可能就用这几个蜡像来跪拜,既然是文武百官,这些蜡像的数量未免也少了点。”我说。 “蜡像左右两边跪拜分布,为什么那一个却在中间?”宫爵指着前面一个跪着的蜡像疑惑不解。 我们走上前,我一眼就能分辨出,跪在最前面的并非是蜡像,而是一个石俑,但身上的装饰却异常华丽,石俑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系黄赤大佩,腰佩长剑,即便是埋首可面容威严冷峻孤傲。 我从上大小打量完后,心里咯噔一下,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望着这尊跪在地上的石俑,半天没反应过来。 “秦……秦始皇!” 他们一听也震惊不已,这石俑身上的服饰均为帝王装扮,能享配这套服饰的,在当时只有秦皇嬴政。 嬴政一统六国,称为始皇,权操天下不可一世,一个相信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可见嬴政有多自负,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偏偏要跪在这里,他率领群臣的蜡像如此虔诚膜拜祭祀的又是谁? 田鸡一听跪着的雕像竟然是秦始皇,把手里的火把一扔,一脸贪婪的就往雕像身上摸:“好歹也是千古一帝,这穿金戴银的,身上一定有好东西。” 田鸡摸索了半天,除了冷冰冰的石像和几层华丽的衣服外,什么也没发现,目光落在雕像佩戴的长剑上,田鸡有些失望的取下来,在手里把玩一会后说:“总不能空手回去,这东西归我了。” 那长剑古朴无华,甚至还没有我们从地上拾取的绣春刀华美,剑鞘上也不见有宝石点缀的装饰,怎么看都不过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古剑。 铮! 当田鸡随意的拔剑出鞘,一声龙吟,剑身寒气四溢紫电凝霜,犹如一泓秋水泛泛而涌,我们和田鸡相隔距离很远,可当那剑出鞘,咄咄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偌大的祭坛原本祥和宁静之气瞬间荡然无存,一片萧杀笼罩四周,连流动的气息都充满渗骨的寒冷。 我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走到田鸡身边,他手中长剑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在此沉寂千年之久,可出鞘仍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 “这东西你收好,千万别让知秋瞧见。”我张着嘴激动不已说。 “好东西?!”田鸡估计从我话里听出深意。 “你小子这次真是找到宝了,这是秦始皇的配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一。”我笑着说。 “太阿剑!”凌芷寒声音惊愕。 我笑着点点头,拿在田鸡手中的正是被称为威道之剑的太阿剑。 “这把剑是谁铸造的?”田鸡看着太阿剑,突然表情凝重问。 “相传是此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我回答。 “或许不是。”田鸡慢慢摇头。 “你不懂就别乱说,这可是天下名……” 我还没说完,田鸡把太阿剑翻转,剑柄呈现在我们眼前,在剑柄的末端有一处图案,我们看了一眼,顿时震惊的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麒麟兽首的图案,在狰狞威严的兽首额间,竖立着一只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三眼麒麟! 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是的标志,铭刻在太阿剑上,只会有一个用意,铸造这把剑的人和三眼麒麟有关。 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传闻中,太阿金威霸无比,有一服四海,威震八方的能力,可即便太阿再锋利,也不过是一把宝剑而已,但后世却有泰阿倒持一说。 意为倒拿太阿剑,把剑柄给别人,形同于把大权交给别人,自己反受其害。 泰阿倒持可以理解成这把剑的锋利,可看着那三眼麒麟的图案,我忽然有些明白这句话的真意,谁握有三眼麒麟,便握有天下! 三眼麒麟居然会出现在秦始皇的海底宫殿之中,这让我不知所措,我回头看看身后那些毕恭毕敬跪拜的人像,目光缓缓移到对面,向前走了几步,石殿中的火槽无法照亮祭坛深处的阴影。 秦始皇率领这些人跪拜在此,他们膜拜的又是谁?我脑海中萦绕的全是这个疑问,很快在前方的地面上发现有凹槽,里面盛满鱼油,我用火把点燃后,火光顿时腾起快速蔓延,燃烧的火光犹如被唤醒的火龙,沿着山壁仿佛一飞冲天般,被纷纷点燃的火盆终于驱散了祭坛上的阴暗。 随着火光的明亮,我们不由自主往后退,跟随着火光抬起头,只有这样才能看清面前的一切。 一尊高大的石像屹立在祭坛上,仿佛巨人一般俯视众生,整座石像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秦始皇跪拜祭祀的人,当火光照亮石像的全身,竟然没有五官和面容,我顿时想起在祖神之殿中看见过的那些玉石雕像,他们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威严,也一样的没有面容。 但他们却有同样的标志,三眼麒麟,就清楚的铭刻在巨大石像的胸口上,在火光的映射下异常醒目。 我的思绪突然有些凝固,嘴角蠕动了半天,对他们说。 “你们相不相信,或许神,真的存在……” “你怎么突然相信这些?”田鸡吃惊的问。 “秦始皇带着这些人膜拜的,和九黎人在祖神之殿供奉的或许都是同一个人。”我望着高大的石像说。 “你意思是说,秦始皇祭祀的是九黎人信奉的十二祖神?”宫爵也惊愕无比。 “至少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点点头。 , “那不对啊,你说过,在祖神之殿中,发现的那些玉石雕像里面曾经长眠过人,但体现异常高大,这十二个祖神和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知道,卓明风是其中之一的华盖,他活了多久先不管,至少看上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啊。”田鸡问。 “这尊石像足以说明,碣石金宫和三眼麒麟有关,从石像的造型看,的确和祖神之殿中的玉雕极为相似,大胆点推测,秦始皇供奉祭祀的或许正是九黎人的十二祖神,别忘了……”我深吸一口气回答。“我们在祖神之殿中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冰棺,传闻中,十二祖神复活过。” “那卓爷和这些被称为祖神的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凌芷寒压低声音问。“他们都有三眼麒麟的标志,而且,传闻中,刚好也是十二个人。” 我眉头紧皱来回走了几步,卓明风毋容置疑曾经来过这里,他和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自始至终都知晓碣石金宫中隐藏的秘密。 可从祖神之殿中那些冰棺看,九黎的十二祖神身材高大,异于常人,甚至我都有些相信,他们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可卓明风绝对不会是那十二祖神。 但是他们却都有三眼麒麟的图案,由来已久,叶九卿告之我说,世代传承,一直在追查一样东西,我慢慢转头看向高大的石像,或许叶九卿搞错了存在的真正目的。 他们或许一直在守护十二祖神的秘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龙船上的人 秦始皇同时修建了两处不为人知的祭坛,一处在青木川的地底,一处在渤海的海底,同样的祭坛,却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徽记。 羽龙和三眼麒麟。 分别代表了月宫九龙舫和,这两个神秘的东西第一次被交错在一起,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羽龙所代表的月宫九龙舫,不过是一艘匪夷所思的宝船,而也仅仅是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 但事实上,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已经慢慢开始领悟这两个标志真正的含义。 “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昆仑金阙,黄帝可以不惜一切,在昆仑之巅修建一座冰宫,实际上却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这位华夏共主不可能因为一艘装满宝藏的船,如此虔诚的供奉,甚至不惜修建昆仑金阙。” “从昆仑金阙中,我们发现了河图和洛书,还有交给黄帝的龙甲神章,这些东西应该是月宫九龙舫留下的。”田鸡说。 “一艘船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交给黄帝的。”我慢慢摇头。 “人!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猛然抬起头。 “对,这才是我们一直忽略掉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一直在意的是那艘被九条羽龙拉行,翱翔在夜空中的宝船,可从来没仔细去想过,到底是谁在驾驭这艘离奇的船。”我点点头。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的那些冰雕壁画,一个女子把书卷交给黄帝,那书卷怕就是后世传说的龙甲神章,随后又出现了河图洛书,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上是有人的…… 什么人可以操控一艘能在夜空中翱翔的九龙船,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在同一时间内,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并非是黄帝,而是突然崛起壮大的九黎人,是什么让一支分散莽荒的部落,突然集结在一切,并且很快拥有了超乎寻常的技艺,摇身一变成为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大军。”我抬头望向祭坛中那高大的石像。 “十二祖神,突然出现的那十二个神。”宫爵也随即抬头说。 这十二个神的出现,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九黎人打造成一支装备精良攻无不克的军队,他们才是远古那场旷日持久战争真正的始作俑者,若不是黄帝得到月宫九龙舫的指点,恐怕如今的历史都会被彻底的改写。 “十二祖神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月宫九龙舫,或许是出于自保,月宫九龙舫才会协助节节败退的黄帝。”我们告诉过凌芷寒所有的一切,她心思缜密的说。 “不是船!”我摸着下巴认真说。“十二祖神要找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那才是十二祖神真正的目的。”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宫爵神情冷峻。 “什么事?”我问。 “我们现在知道卓明风是其中的华盖,可当初守护碣石宫的是雷营卫,而卓明风不过是雷营卫的千户,真正统领雷营卫的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宫爵郑重其事对我们说。“卓明风既然是的人,他知道碣石宫的秘密还能解释的过去,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 “他也是的人!”我立刻领悟宫爵的意思。 “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宫爵点点头继续说。“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陆乔墓中发现的那些文书。” “我明白宫爵的意思,陆乔所记载的那些文书,大多是他出任东厂提督后,文书的内容几乎都是同一件事,他动用东厂不遗余力在追查几个人的下落。”凌芷寒说。 “他们是在追查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田鸡一拍大腿说。 我恍然大悟,之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终于慢慢有了头绪:“世代传承,他们存在的作用并不是追查月宫九龙舫,而是船上的人,文书中记载的很清楚,追查的是几个人,这就说明……月宫九龙舫上并非只有一人!” 刚说到这里,我嘴慢慢张开,惊讶的说不出话,在凌芷寒从文书中撕毁的那张纸上,记载着一段话。 宦臣统辖东厂精锐过百,随主公入漠北追击要犯,据凌无尘所言,查得秘境一处,主公命宦臣留守于外,亲带精锐前往,独守二十七日,终见主公安返,百余护卫无人生还…… 这段话是说陆乔追查的那些人终于有了线索,并且一路追踪,最后进入万象神宫。 这就是说,有人在那个时候去过万象神宫,而且这人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在万象神宫中,凌璇在石碑上留下文字。 璇在此静候! 凌璇在等开启万象神宫的人…… “她是在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捂着嘴来回走了几步,激动不已说。“凌璇,凌璇,璇!九天玄女……” 我突然停住脚步,宫爵和田鸡也和我一样,纷纷看向凌芷寒,宫爵嘴唇蠕动一下:“九天玄女传授黄帝龙甲神章,而后世根据龙甲神章演绎出奇门遁甲,那是玄学初始,姑苏凌家世代传承风水堪舆,又有谁被九天玄女更擅长玄学。” “你们是说……”凌芷寒惊讶不已的张着嘴。“凌家先祖凌璇就是,就是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也好,凌璇也好,不过是一个名字,这些名字背后的人,才是关键,她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而且,117局在万象神宫中,找到凌璇的时候,她还活着!”我看着他们兴奋不已的说。“叶九卿说过,没人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传闻中,登上月宫九龙舫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艘宝船上最大的财富根本不是所谓的宝藏,而是上面的人!” “凌璇既然活着,那月宫九龙舫上其他的人也应该活着。”田鸡不由自主舔舐嘴角。“这就是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原因。” “现在的问题是一边守护着十二祖神的秘密,一边不遗余力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到底想得到什么?”宫爵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也是我现在无法想明白的问题,十二祖神能支配九黎壮大崛起,并且差一点就逐鹿中原,他们所做到的一切,完全如同神迹一般存在。 那绝非是凡人能做到的,沉寂几千年后,羽龙和三眼麒麟同时出现在秦始皇的两处祭坛上,这就意味着,在秦朝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又重新出现过。 这也契合了九黎传闻中,十二祖神复活的传说,至于十二祖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复活出现,我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让我明白一些缘由。 “十二祖神只不过把他们曾经在九黎人身上做过的事,重新又再做了一次。”我说。 “他们做了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就是你手里的这把剑。”我指着田鸡手中的太阿剑。 “他们帮秦始皇铸剑?”田鸡还没反应过来。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一把剑,而是给秦始皇铸造了天下,在当时的工艺情况下,是不可能铸造出如此锋利的宝剑,正如同九黎人突然掌握了在当时极为先进的兵器一样。 秦始皇是不可能去膜拜一个普通人,他跪拜的是赐予他江山的神! 这把太阿剑不过是一个缩影,还有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些制作精良的青铜机关弩人,这些都不是秦朝时期能掌握的工艺,秦始皇就是靠着这些所向披靡的武器一服四海。 这和几千年前,十二祖神操控九黎人何等的相似,只不过九黎大军变成了威震天下的大秦虎狼之师,青铜兵器变成了摧枯拉朽的秦弩方阵,而蚩尤变成了秦始皇。 唯一不同的,几千年前,蚩尤功亏一篑败给黄帝,确切的说,是十二祖神败给了月宫九龙舫,但这一次,秦始皇天下一统,也预示着十二祖神没有重蹈覆辙。 “十二祖神选择了秦始皇,可……可为什么要帮他一统天下呢?”凌芷寒问。 “青木川的祭坛中有羽龙的图案,而这里却是三眼麒麟,可见秦始皇同时知晓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我之前就说过,十二祖神只不过是在重复几千年前没完成的事。” “月宫九龙舫!”宫爵想了一下,立刻脱口而出。“月宫九龙舫一直停泊在昆仑金阙,估计十二祖神也无法探知到这艘宝船的下落,所以才会在祖神之殿等候月宫九龙舫的出现。” “我也是这样猜想,月宫九龙舫在秦朝的时候重新出现,而十二祖神离开祖神之殿的时间刚好也吻合,他们选择秦始皇,并帮其一统天下,也是为了方便探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可结果显而易见,十二祖神并没有得偿所愿,这跨越几千年的追寻一直到现在还在持续,秦始皇在海底修建宫殿来供奉这些神,而不惜一切的要守护这里,想必就在这碣石金宫中,便隐藏着十二祖神真正的秘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千年绢布 解天辉从下面走上来,站在远处冲着我们大喊。 “你们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说什么?有那闲工夫赶紧找路。” 我们的思绪被打断,听解天辉这么一说,宫爵围绕祭坛走了一圈,四处仔细查探后,停在我们身边。 “奇怪,通道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看见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没路了?”田鸡有些着急。“该不会,该不会这里就是碣石宫吧。” 解天辉一听也急了,叉着腰心急如焚到处看:“他妈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下来,搞了半天,就一个破石头房子?传说中,碣石宫可是金宫,里面金玉满山,老子的金子呢?” “你也知道是传说,又没人见过,谁知道真正的碣石宫是什么样的。”凌芷寒反驳。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如果碣石宫内,真正的秘密是为了供奉神,那这里的祭坛便是碣石宫的终点也能说的通,毕竟金玉满山的财富也比不过神的庇佑,在秦始皇心里,这里供奉的神,绝对不是金银能比拟。 “如果这里就是碣石宫的话,那东西应该藏匿在这附近。”宫爵压低声音在我们耳边说。 宫爵所说的东西,是另一半和氏璧,青木川地下的祭坛中,最重要的就是和氏璧,另一半应该在这里,不过这里的祭坛虽然构造和青木川的一模一样,但却是就地取材,直接在山体中凿建,所有的材料全是岩石,从上面望去,整个祭坛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和氏璧如果藏在这里,会藏在什么地方呢?”田鸡皱眉问。 我摸着下巴环顾四周,所有的地方都没什么特别,直到目光重新落在祭坛上那些跪拜的蜡像上,用石俑远比蜡像更稳妥,而且保存时间也更长。 就连秦始皇也要把自己的雕像塑造在这里,虔诚的膜拜,可见这地方极其庄严重要,但偏偏选用了蜡像。 “什么情况下会用蜡像而不用石像呢?”我望着蜡像皱眉自言自语。 “好看啊,你没瞧见这些蜡像多逼真,刚看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石像哪儿能有这么传神。”田鸡不以为然说。 “蜡像比石像更容易塑造,如果有瑕疵还容易弥补,不像石像有差错就只有废弃,蜡像……”凌芷寒突然停止,转头看向我们。“蜡像里面也容易藏东西。” 我眼睛一亮,连忙让他们分头搜查每一尊蜡像,如果凌芷寒的推测是对的,和氏璧应该还在这里,因为这些蜡像每一尊都完好无损,我蹲在其中一个蜡像面前,举着火把先从穿的服饰开始搜索,然后是身体,每一个地方都仔细的摸了一遍。 突然感觉手背有轻微的灼烧,还没抬头,蜡油接连不断滴落下来,估计是我火把拿的太近,融化了蜡像,刚想把火把移开,抬头的时候,发现之前还栩栩如生的蜡像面容已经模糊。 生动传神的五官现在相互粘连在一起,样子变的狰狞恐怖,特别是那双眼睛,渐渐的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窟窿,一些森白色的东西随着蜡像的融化慢慢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心里惊了一下,重新把火把移过去,当炙热的温度灼烤着蜡油不断滴落,我竟然看见一张完整苍白的脸呈现在我面前。 我猛然向后一退,跌倒在地上,宫爵他们听见动静跑过来,目光全落在蜡像上,每个人顿时心惊胆战,凌芷寒差点惊呼出声。 在蜡像里面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人! 我喉结蠕动一下,将火把放在另一个蜡像上灼烤,很快又一个跪在地上的人,从滴落的蜡油中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后背隐隐发凉,跪在祭坛上的,除了最前面秦皇嬴政的石像外,其他的全是被包裹在蜡油中的人。 难怪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很诧异这蜡像做的也太逼真,解天辉和他的人也围上来,我听见解天辉在后面碎骂了一句,晦气。 好半天我才平复下来,我让解天辉的人帮忙,异常小心的融化每一个蜡像,数了数祭坛上竟然一共有十八个人,分左右两排跪在地上。 他们的姿势完全一样,手里握着玉圭,头埋于地,因为一直被密封在蜡油之中,所以尸身至今保持相当完好,就如同是活人一般,只是浑身上下全都呈潮红色。 这说明这些人,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直接浇淋上滚烫的蜡油,被活生生做成了蜡像,素问秦皇嬴政残暴,但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里是祭坛,秦帝都毕恭毕敬跪拜在此,断不会用如此血腥的方式来祭祀神,我怎么看,这都像是一种惩罚,一种向神忏悔赎罪的惩罚。 “玉圭上有名字。”凌芷寒站在一具尸体旁边怯生生说。 我们连忙走过去,上尖下方长条形的玉圭,在古代是朝聘、祭祀、丧葬时所用的玉制礼器,我随着凌芷寒手指的方向,在玉圭上看见两个小篆的刻字。 高羡。 然后我查看其它尸体的玉圭,分别看到很多名字。 宋忌、正侨、韩章、纪林以及候公…… 我大吃一惊,这些被活生生做成蜡像的竟然全都是秦朝被秦帝派往东海求仙的人,我早料到候公应该在碣石宫,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如此看来修建青木川地下祭坛的卢生,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才会隐姓埋名逃跑。 “秦始皇不是一直信奉鬼神之说,想要长生不老,干嘛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掉这些人后,做成蜡像摆放在祭坛上?”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我好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回答,直到抬头时,看见那巍峨屹立的巨大石像,忽然明白过来。 神一直都在,秦始皇根本不需要求仙。 只不过这些以神仙之说蛊惑君王的人并不知晓,秦帝一直都坚信神的存在,而且还亲眼目睹的过神,但这个神并非是这些人所宣扬的。 秦帝便假借这些人以东海求仙为名,实则在海底修建宫殿,或许在秦帝眼中,这帮乱借鬼神之威的人,亵渎了他所信奉的神,所以才会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处死他们。 “这人身上好像有东西。”宫爵招呼我们过去。 那是跪在秦帝身后第一批右边的人,玉圭上写着他的名字。 纪林。 在他左边便是这里的营建者,传说中入海求仙再没归来的候公。 宫爵所说的东西,是从纪林胸前的衣服中露出的绢布,被蜡油紧紧的粘连在他胸口,上面好像有文字,这东西比较已经两千多年,我生怕稍有不慎损毁,让田鸡把刀递给我,小心翼翼剥离了很久,才从他衣服中取出来。 绢布因为一直被密封在蜡油中,保存相当完好,但是极其易碎,我放在地上,很轻微的展开,发现绢布一共有三层。 第一层上有细小的篆书文字,我打开手电辨认,很费力才读出上面的内容。 碣石金宫图本,齐人纪林撰。 “齐人是指齐国人,这人姓纪……”我抿着嘴抬头看看宫爵他们。“如今的锦西在战国时候便属于齐国,还记不记得,纪天华说过,纪家的先祖就是一个方士,难得此人就是纪家的祖先!” “碣石金宫图本?”宫爵把手电压低。“上面好像是一幅画。” 我们都把头探下去,绢布上所绘是一副宫殿设计图样,一座巍峨雄壮的秦代宫殿,依山而建,透过绢布我们能清晰的分辨出,宫殿中被上好的玉石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即便仅仅是画中绢布上的宫殿,可给人的感觉确实不真切,因为太过华丽恢宏,楼阁高下,轩窗掩映,让人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愕。 一条宽敞玉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盘龙遥遥相对。 整座宫殿只有一个颜色,金色,那是纯金的颜色,金碧相辉,照耀人眼目。 宫殿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竖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碣石金宫! 望着绢布上的建筑,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完全被这座宫殿所震撼,和传闻中的一样,这是一座金玉满山的宫阙,而且就在这海底之中。 “老子就说没这么背,千辛万苦才到这里,总不可能几块破石头就能打发我。”解天辉长松一口气,在我们身后说。“不管用什么办法,给老子找到这个地方。” 我根本没在乎解天辉,目光重新移到绢布那行篆书文字上。 “齐人纪林撰?难道碣石金宫是纪家先祖设计的?” “不对啊,我们掌握的线索,负责修建碣石金宫的是候公。”田鸡指了指旁边跪着的尸体说。 “谁都能负责修建,可问题是,一座建造在海底的宫殿,绝非寻常人能设计出来,候公不过是一个方士,招摇撞骗或许还在行,哪儿有能设计出难度如此大的海底宫殿本事。”我摇摇头深思熟虑说。“何况这些跪在这里的人,恐怕和那些民夫一样,到死也不知晓自己修建的是什么,纪林才是设计碣石金宫的人,所以纪家才会有关于宝藏的传闻,因为只有设计的人才知晓真相,只不过这个纪林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蓬莱仙山 我移开上面的绢布,另一幅绢布上写满了文字,这两样东西一直放在纪林贴身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临死前藏匿的东西。 下面一层绢布上的文字有些模糊,辨认起来相当吃力,好半天才能读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看了几段后,我大吃一惊,这上面记载的居然是碣石金宫修建的始末。 纪林是齐国左丘人,纪氏在齐国源远流长,到齐桓公即位,采取相地而衰征,则民不移政策,令士、农、工、商者分别居住,令其职业世代相传,以稳定齐国社会结构。 而纪家一直传承的是石匠手艺。 “石匠?纪天华不是说,纪先先祖显赫是因为得道成仙的方士吗?”田鸡打断我的话。“怎么会是石匠?” 我也有些疑惑,继续往下看,早在纪林的曾祖那一辈,纪氏一族所擅长的还是石刻和建造,到齐威王的时候,齐王突然全国召集工匠,而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 这次召集几乎聚集了齐国所有能工巧匠,原本以为是兴建某个大型建造,但这些被召集的人被连夜安排上船出海。 “出海?出海干什么?”凌芷寒问。 “上面没有交代,只说上百艘大船运送数以万计的工匠驶入渤海。”我摇摇头回答。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宫爵追问。 绢布上所写,越往下看越让我震惊,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但这上百艘船和上面数以万计的工匠,却从此亦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被送到何处。 时间过来五十年,就在这事慢慢被人淡忘的时候。 “回来?!”我皱眉看着绢布上的文字。“那些人居然安然无恙的乘船返回。” “既然有人回来,总该清楚去了什么地方,这五十年都干了什么吧?”解天辉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些人根本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出发的那一天。”我深吸一口气说。 按照绢布上的记载,五十年的光阴,这些人的后代早已老去,看见他们突然返回恍如隔世,可这些工匠却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出海的那一天。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些人的样貌居然没有丁点的变化,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五十年的时间没让这些人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到过什么地方,也不记得这五十年都做过什么。 更离奇的是,这些人上岸后,没过多久,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始快速的衰老,亦如五十年的时间就在顷刻间,从他们身上流逝,直至死亡。 但唯独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便是纪林的曾祖,同时衰老也没在他身上发生,回到家后,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记起一些事,一些在过往五十年中模糊的记忆点滴。 但很零碎和不连贯,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修建什么,而且工程相当庞大,在他的记忆中,一直没看见过阳光,甚至也没有月光,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能听见海水翻涌的声音。 “那说明在靠近海边的地方。”解天辉从包里拿出地图。“应该不会在沿海地区,这么多人修建不可能没人瞧见,可附近的海域也没有足够大的岛屿,能让数以万计的人同时开工修建。” “看不见阳光和月光,却又能听见海浪声……”我愕然的思索片刻,无意中瞟见我们所处的祭坛,顿时心里大吃一惊。“这里也看不见阳光和月光!” “海底!他们是在海底修建!”田鸡大声说。 这一发现倒是让我们始料未及,没想到早在秦始皇修建碣石宫之前,齐国已经在海底修建过另一个建筑。 我连忙往下看绢布上的记载,纪林曾祖一直试图回忆起所有的事,直到有一天,从他嘴里突然说出一个地名。 蓬莱! 我读出这两个字,顿时瞠目结舌,蓬莱自古虚无缥缈,传说中被誉为人间仙境,和瀛州、方丈并称为三神山,据说山中所居都是乘云驾鹤的仙人。 他告诉家人,确信自己曾经到过蓬莱,但在他的描述中,蓬莱并非和传闻中一样,在渤海深处,有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这个时候,会看见一座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的七层楼阁,里面有妖物镇守,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不能登顶,但能清楚听见从楼阁里传来的妖吟,被称之为妖塔。 就在妖塔的下面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那是一座终年沉浮于海底的岛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从海底升起,而那些消失了五十多年的工匠,一直在海底之中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 纪林的曾祖凭借模糊的记忆,最终还是把这座他亲眼目睹的仙山绘制出来,我连忙小心翼翼剥离出第三层的绢布,上面一副完整的画,所有人全都围上来,看着上面的图案,全都屏气凝神震撼的说不出话。 画面中,纪林曾祖所描述的妖塔首先映入眼帘,妖塔庄严雄伟,空踞丹崖极顶,其下断崖峭壁,倒挂在碧波之上。 画面上云雾绕缭,远望之如临高空,恍若神仙宫阙,如能登上高阁,如飘摇云表,但见有天无地,确有超尘出世之感,真可谓人间仙境。 在妖塔之下,峭壁如屏下尽碎石,为海浪所击久而圆滑,形如珠玑,万里澄波闪耀鳞鳞金光,群鸥掠水意境幻妙,一座形如新月的海岛缥缈虚幻,变化莫测若隐若现浮出海面。 上面高楼突起,凌台宝阁金碧辉煌,仙鹤齐飞山涧流瀑,奇幻之景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传说中那座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仙岛,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登上过这座仙岛,按照绢布上的记载,那些乘船入海的工匠曾经在蓬莱上修建过什么。 继续往下读上面的文字,这个秘密纪家并没有公之于众,只有纪家的后人才知道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他再也想不起来。 直到最后纪林曾祖活到百岁才寿终正寝,但直到临死前,他始终努力去追寻那五十年离奇的记忆,可最终一无所获,但纪家后人坚信,曾祖曾到过仙山,并且为神仙修建过宫阙,所以才会容颜不变长命百岁。 “蓬莱的传说历来都有,如果纪家先祖曾经到过那里,可有留下蓬莱确切的位置?”宫爵问。 “没有,绢布上所说,他虽然能记起蓬莱仙岛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起这地方在哪儿。”我摇摇头回答。 “这些人都是被齐王召集,并且用船运输出海,由此可见,这些工匠未必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但是,齐王应该很清楚。”凌芷寒说。 “出海求仙在战国时期很盛行,最开始便起源于齐、燕二国,特别是齐宣威二王,多次派人入海寻访仙踪。”我皱眉思索片刻说。“难不成,齐王得偿所愿,真的找到了蓬莱仙山?” “齐王这买卖没做对啊,蓬莱上住的都是神仙,齐王派人给神仙盖房子,到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啊。”田鸡笑着说。“况且,给神仙修宫殿,怎么也算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咋就不见神仙保佑齐国呢,最终还不是让秦国给灭了。” “神仙还需要凡人修宫殿吗?”解天辉冷嘲热讽回了一句。“我看这事充其量,就是什么齐王装神弄鬼借题发挥而已,神仙是假,修建什么东西才是真。” “上面记载的很清楚,那些工匠一去不返就是五十年,回来的时候,容貌和离开时如出一辙,这些人五十年没发生过改变,但一上岸立刻快速衰老。”宫爵据理力争冷言相对。“蓬莱上有没有神仙我不清楚,但这些人一定遭遇过什么事。” “齐王派人入海修建蓬莱在先,秦帝修建碣石宫在后,这两处地方都是在海底,中间间隔时间不到一百五十年,两个不同的帝王,不约而同在海底兴建宫殿,这中间难不成有什么联系?”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别猜了,看看上面还写着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纪林既然把这些绢布贴身收藏,想必对于他来说极其重要。”田鸡说。 我连忙接着看第二层绢布上的内容,纪林曾祖寿终正寝后,留下蓬莱仙岛的完整图画,同时,他在当时本身就是技高一筹的石匠,而且纪家历代都传承这份手艺。 他虽然不记得其他的事,但却记得海底营建宫殿的办法,在死之前,他把这些本事传给纪家后人,这也让纪家后代,对渤海之中有蓬莱仙山的事深信不疑。 这么离奇的事终究没能隐藏多久,很快纪林曾祖去过仙山,并且见过神仙的事四处流传,众说纷纭越传越神奇,加之纪林曾祖又长命百岁,所以这个传闻更是让人深信不疑。 这也让纪家如日中天,纪林曾祖寿终正寝后,传到纪林这一代,当时方士之说盛行,纪林便以神人自居,没想到信众越传越多,纪林在当时可谓名噪一时家喻户晓。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海底龙脉 看到这里我们恍然大悟,纪天华提及的纪家曾经出过一个大人物,想必说的便是纪林,世代掌握石匠技艺的人,摇身一变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方士。 纪林受到信众追捧,自然是名利双收,可让纪林一直没有忘怀的,始终是曾祖在回忆中提及的蓬莱仙岛。 在绢布上,纪林记载自己曾经多次从海,试图探寻蓬莱仙岛的位置,期望能和曾祖一样,登上仙岛见到神仙,可最终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然后秦军横扫六合,最后灭掉的便是齐国,纪林被秦军所俘,因为坊间传闻秦始皇喜好神仙之说,便上奏告之蓬莱仙山一事,并且将秘而不宣的蓬莱仙岛图一同献给秦帝。 看到这里,事情终于和秦始皇联系在一起,我连忙接着往下看。 秦始皇在得到蓬莱仙岛图后,对此并不相信,但推敲整件事的始末,那些工匠出海的始作俑者是齐王,由此可见,齐王或许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齐国国君是田建,在秦国攻伐齐国时,齐王建听从国相的建议,带兵不战而降。 秦帝将齐王建,秘密囚禁在共地,并亲自前往审问,同时也带上了纪林,试图从齐王建口中探知到和蓬莱仙岛有关的线索。 但齐王建对于蓬莱仙岛一无所知,只知晓齐国先王历来都有入海求仙的爱好,但并不清楚,蓬莱仙岛居然真的存在。 秦帝不信田建所言,严刑逼供并且断其食物和水,田建最终难以抵御,终于吐露出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田建告诉秦帝,齐威王统治齐国时,据传齐国得神人相助,国力突然强大不可一世,而神人所居便在渤海深处,因此齐国从齐威王开始,举国深信神仙方士之说,并多次派人入海探访。 历代齐国国君心口相传,都是为了找寻海中仙人的踪迹,但没有任何人得偿所愿过,纪林听到田建所述,更加相信和肯定自己的曾祖见到过蓬莱仙岛。 秦帝想从田建嘴里逼问出蓬莱的下落,田建是真不知道,但秦帝最终还是把齐王建活活饿死。 “齐王建继位后,齐国处在远离秦国的东海边上,秦国日夜攻打韩、赵、魏、燕、楚五国,因此齐王建继位四十多年未经受战争。”我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说。“齐国国势不弱,却在秦军兵临城下时,不战而降,可见齐王建毫无血性,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若真有秘密,被秦帝严刑逼供,恐怕早就吐露。” “这么说,蓬莱仙岛是子虚乌有?”田鸡问。 “齐王建不知晓,不代表没有,他透露过,齐国在齐威王时期曾得海中神人相助,使得国力突然强盛,这段话倒是有点意思。”我说。 齐威王即位伊始,齐国并不强盛,而且他好为淫乐长夜之饮,国之重事均委政于卿大夫,导致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 由此可见齐威王并非是一代名君,可偏偏就是这个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结束了齐国八百年只为诸侯国的局面,于临淄称王。 从一个平庸君王到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雄主,并且让齐国成为诸侯六国中最强盛的国家,齐威王仅仅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齐王建透露齐威王曾得神人相助,未必就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万一真是呢?”我抬头看看宫爵他们说。 “我们推测秦帝称霸六国,背后或许是有神秘的十二祖神相助,那帮助齐国的又是谁?”宫爵蹲下来小声问。 “绢布上记载的这些事,虽然匪夷所思,但和文献中记录的也有吻合的地方,齐威王让齐国跃居群雄之首,可这样的局面仅仅持续了几十年,齐宣王后齐国国力突然衰落,要知道齐国可是当时,唯一没有经受战祸的国家,衰落的时间和崛起的时间同样突然和快速。”我想了片刻细声说。“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传说中协助齐国的神人离开了。”凌芷寒也跟着蹲下来。 “什么意思?”我问。 “齐王建所说中,协助齐国的神人居于海中,而从齐威王之后,齐国便开始接连不断派人入海寻仙,如果真有神人的话……” “对,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个,说明协助齐国的神人离开返回海中,因为失去神人的帮助,齐国才会突然衰败,这也是齐威王之后,齐国国君迫切想要找寻海中仙人踪迹的原因。”我顿时恍然大悟。 “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万象神宫中,我们看见的九州龙脉图?”凌芷寒问。 我们点点头,不明白凌芷寒突然提及这个的用意。 “上面除了我们找到的万象神宫外,还有两条隐藏的龙脉,而其中一条,我看山脉走势,大致是向东海延伸而至。” “这和蓬莱仙岛有什么关系?”宫爵问。 凌芷寒小声回答,看九州龙脉图上的山势,来龙应该属于燕山山脉经东走向,而燕山龙脉有西边出自太行山,坐落幽燕平原,以华北平原为明堂,以中岳嵩山作案,余脉再往东走一直临大海,树起三叉笔架,俗名六品顶。 “此格局雄壮,来龙久远,气势磅礴,大海广阔无边,惊涛汹涌而至,有精英荟萃之气概,山与海交汇,形成雄观。”凌芷寒如数家珍,谈及风水玄学胸有成竹。“可这条龙脉却被抹去,而中断的地方恰巧在东南沿海,我之前没敢肯定,如果说来龙入海的话,这条龙脉便成为海龙,借助海底山势绵延。” 凌芷寒说到这里,从解天辉哪儿要来地图,手指在上面移动,信心十足说,在老龙头上,她就勘查过风水地势,绝非是龙脉的方位,但从地图上看,从渤海出一路向南,便是东海。 方位刚好和被抹去的那条龙脉一致。 “被隐藏的两条龙脉,其中一条一定在东海某处。”凌芷寒在地图的海域上画了一个圈。“纪林曾祖那批工匠入海后,五十年下落不明,如果他们没在渤海,而是出渤海湾南下进入东海呢?” 宫爵一愣,手指将消失在海岸的来龙,和凌芷寒所画的海域连接起来,刚好是一条直线:“难道传闻中的蓬莱在没入海中的龙脉上!” “别管什么蓬莱,修建在龙脉上的建筑!”我嘴慢慢张开吃惊的说。“你们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吗?” “昆仑金阙、万象神宫,然后是蓬莱……”田鸡眼睛一亮,刚想张嘴立马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激动不已说。“难道蓬莱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多么熟悉的故事,我们已经知晓过一次,十二祖神让九黎壮大崛起,并且势如破竹攻伐四方,到秦朝的时候,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九黎人变成了大秦虎狼之师,而蚩尤变成了秦王政。 但这个故事中,拨乱反正最终胜利的黄帝,却没在秦朝得以延续,十二祖神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秦朝,他们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月宫九龙舫也出现了。 齐威王得神人相助,如果没猜测错,月宫九龙舫应该亦如几千年前扶持黄帝一样,扶持了齐威王,只是这一次,月宫九龙舫只是短暂的停留,但也足以让齐国在三十年内称霸群雄。 可随着月宫九龙舫的离开,齐国也因此快速的衰败。 “黄帝为月宫九龙舫修建了昆仑金阙,而齐威王修建了……”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把所有事连贯起来。“蓬莱是被修建出来的,就是被派人海中那些工匠修建的,根本不是仙岛,作用和昆仑金阙一样,都是月宫九龙舫的停泊的地方。”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被派遣的工匠,消失了五十年但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宫爵点点头说。“月宫九龙舫最吸引人的秘密之一,恐怕就是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仔细想想,但凡和这艘船有关的人,都能活很长时间。” 我也跟着点点头,从我们最先发现的姬渠,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他和月宫九龙舫的关系,但似乎他知晓和接触过这艘神秘的船,结果他活了七百多年,还有凌璇,沉睡在万象神宫千年不死。 可那些工匠在返回后,就迅速的衰老,这说明这种神奇的功效和能力,只会在月宫九龙舫的范围内才有用,一旦离开后就会失去作用。 至于所有人都无法记起发生过的事,就更容易解释,没有人知晓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的所在,这两处庞大的遗迹居然没有丁点传闻,因为参与修建的人记忆都被抹去,就亦如宫爵和田鸡他们,在祖神之殿被抹去所有记忆一样。 这样的事还发生在叶九卿他们的身上,我一直无法理解,四十年前到过昆仑金阙那批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记起当时发生过的事,现在算是明白,有人用同样的办法,抹去了他们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 “那为什么我们去昆仑金阙没事,什么都能记得?”田鸡疑惑的问。 田鸡把我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们和四十年前那批人,在昆仑金阙经历都是相同的事,为什么他们失去记忆,而我们却能保留,相隔四十年的两次探险中,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人数,他们去了十二个人,咱们就去了三个。”田鸡插诨打科说。 宫爵和我突然同时愣住,他应该和我想到同一件事,月宫九龙舫不过是一艘船,它不能抹去人的记忆,能做到这一点的只会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昆仑金阙不用说,月宫九龙舫一直停泊在昆仑之巅,黄帝修建完成后,会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顺理成章抹去记忆,而万象神宫也一样,凌璇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具有这样的能力。 我惊愕不已的说。 “四十年前,那十二被招募去昆仑金阙的人中,有一个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十三个人!”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同时看向我。 我明白他们看我的原因,第十三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招募者,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宫爵目光落到我戴着的那条项链。 项链中有羽龙的图案,那本该是凌璇所戴的东西,仔细想想,我身上所有的点滴似乎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别这样看我,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吧。”我想笑,可他们目光里没丝毫的笑意,我无奈摇头。“那艘船上的可都是神,你们看我这样子像神吗?何况凌璇活了千年不死,我是被叶九卿收养,四方当铺的人看着我长大,我怎么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 第二百五十八章 黄金宫殿 旁边还有解天辉和赤井嘉隆的人,这些话不能让他们听到,这个话题也暂时中断,我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那三层绢布上。 秦王政虽然没有从齐王建口中得知蓬莱的具体位置,但是,从时间上推算,那个时候的秦帝已经受到神的帮助,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些子虚乌有的传闻,秦帝应该心知肚明是相信的。 纪林在绢布中记载,秦帝对纪林委以重任,但要他做的并非是入海追查蓬莱仙岛踪迹,而是让纪林根据蓬莱仙山为蓝本,重新设计一处建于海底的宫殿。 便是我们在第一层绢布上所见的碣石金宫,由此可见,碣石金宫是根据蓬莱仙岛仿建,纪家历代传承营建工艺,加之纪林曾祖又传授过在海底建筑的技艺和办法。 纪林很快便设计出让秦帝心满意足的草图,但最开始,这处工程并非修建在海底,秦帝把纪林派到锦西,让他和候公在锦西的东海之滨修建众所周知的那座碣石宫。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纪林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秦帝让纪林举家迁徙到锦西,并派遣候公严加看管,纪林知道,这本该是修建在海底的宫殿,秦帝这样做不过是想掩人耳目。 如此大费周章修一座混淆视听的碣石宫,可见秦帝绝对不想真正的宫殿位置被泄露,那参与设计和修建的人也一定不会留活口。 纪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想着把碣石金宫秘密流传给后人的办法,因为海底的碣石金宫位置是纪林负责挑选,他担心秦帝最后会诛杀后人,便向秦帝告之,自己假死掩人耳目,这样一来他的行踪也不会被发现。 秦帝也认为纪林消失能更好保守碣石宫秘密,这才有了纪家传闻中,先祖纪林得道飞仙的传闻,纪林留下线索在祖山陵墓,就是希望后人能找到海底的碣石金宫。 与此同时,秦帝加快海底金宫的修建,假借东海求仙为名,派出大量民夫入海底,但其中有一部分真的去往东海。 “秦帝既然是为了修建碣石金宫,才借着求仙派人入海,那去的地方也应该是这里,干嘛真要派人去东海呢?”凌芷寒一脸诧异。 “既然想掩人耳目,当然要把事做全了,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那些被派出去但从不见回来的人,真是去东海求仙了。”田鸡说。 “或许是真的呢。”宫爵慢慢摇摇头。“别忘了,纪林把蓬莱仙岛图献给秦帝,而秦帝不是相信,而是确信真的有神。” “他是在寻找蓬莱仙岛的位置。”凌芷寒恍然大悟。 看到这里,绢布上的记载也快结束,纪林在被秦帝派遣入海底宫殿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离开,所以他把事情的始末全记载下来。 只是最后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纪林乘船出海的时候,船队上依旧是为秦帝求仙人,但船队远离陆地后,被分成了两批,其中一批驶向碣石金宫的位置,船上的人是用来建筑海底宫殿,纪林就在这批船上。 而另一批少数船只却向东南前行,在分离前,纪林看见,升起的船帆上出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有三支眼睛的麒麟兽首。 “三眼麒麟,十二祖神的标志,可见我们的猜测是对的,纪林没见过三眼麒麟,说明他恐怕到死都不清楚,他亲自设计的海底金宫是为谁建造。”田鸡说。 “按照纪林的记载,少数船只向东南前行,应该是秦帝派遣到东海探寻蓬莱的人,可为什么要在船帆上挂起三眼麒麟的图案呢?”宫爵疑惑不解。 “这还不简单,秦帝是为了求神仙,而他一直都知道神仙的存在。”宫爵指了指祭坛后面高大的石像。“石像没有面容,或许连秦帝也不知道,神的模样,但他记住了三眼麒麟。” “我们能想到的事,估计秦帝也能想到,何况秦帝得神助才可以十年之内横扫六合,神的威力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我嘴角缓缓翘起,齐王建透露齐国也得神相助,其他人或许认为荒谬,但秦帝心知肚明,这或许是真的。 在秦帝的心中,帮助他的神和帮助齐国的神,是同一个神。 “所以他才会在船帆上挂出三眼麒麟,他期望在东海蓬莱上的神,会看见这个图案。”宫爵也领悟到。 “适得其反,秦帝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如果没有三眼麒麟,或许阴差阳错,他派出去的人还真能遇到蓬莱,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去东海的人,茫茫大海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藏于海底的蓬莱,到最后这些人估计都死在东海……”我手指指着地图上,东海的区域,目光落在一处地方,话顿时停住,眉头一皱慢慢抬头看向赤井嘉隆。“你应该还有事瞒着我们没说。”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如今我们已经找到碣石金宫,我还能有什么瞒着你们?”赤井嘉隆冷冷回答。 “不是关于碣石金宫的。”我摇头直视他。 “那是什么?”赤井嘉隆一本正经反问。 我从身上取出赤井嘉隆的名片,手指在上面的徽记上:“关于你怎么会有三眼麒麟徽记的事,你说的都是假的。” “那你认为什么是真的?”赤井嘉隆不以为然。 “你说这徽记是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东瀛的家书中出现的,这就是假的。”我肯定的说。 “洗耳恭听。”赤井嘉隆还是很平静。 我一直没想通,赤井信成从东瀛流落东南沿海为寇,一个东瀛人为什么会知道碣石金宫的秘密,而且如此确定金宫的位置。 最后一役,赤井信成终于潜入碣石金宫,一个根本没到过这里的人,为什么能避开这里的机关,而且,赤井嘉隆告诉我们,三眼麒麟的图案,是赤井信成写在家书之中,可那个时候,赤井信成根本还没进入碣石宫内,他又怎么会知道有三眼麒麟。 除非赤井信成对碣石宫的秘密了如指掌。 “难道赤井信成曾经进入过碣石宫?!”田鸡大吃一惊。 “没那么复杂,去东海找寻蓬莱的那些人,没有再返回过,想必其中一部分遇海难而亡,但也有少数能顺海流继续往南,最终到达这里。”我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地方敲击了几下。 宫爵顺着我手指看下去:“东瀛!” “对,东瀛,曾经去东海寻找蓬莱的人,有一部分到了东瀛。”我目不转睛看着赤井嘉隆,淡淡一笑。“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三眼麒麟图案的原因。” 赤井嘉隆沉默了片刻,从鼻梁上取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慢慢笑起来。 “我本打算最后才告诉你们的。” 我明白赤井嘉隆所谓的最后是什么意思,是等到找到碣石金宫,他杀人灭口的时候,不过现在赤井嘉隆似乎没有在隐瞒的意思。 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承认我所说的话,他的先祖是受秦帝之命,前往东海找寻蓬莱下落,在东海遭遇风暴,顺海流一直漂到东瀛,船上的人全都死于饥饿和海难,只有他先祖侥幸存活。 派遣出海的船只上装满金银,他先祖凭借这些东西,在东瀛生活繁衍,并且日渐做大,到了东瀛后把名字也改了。 “赤井,在老龙头看见那口古井时,我才知道这个名字的缘由,赤色的井,先祖其实一直在传承碣石金宫的秘密。” 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后,继续不慌不忙说,他先祖知道在海底有一座宫殿,包括位置和机关,很可能是因为参与过碣石金宫修建的原因,他先祖把这个秘密告诉后人,并以三眼麒麟为家族徽记传承,虽然秘密一直世代流传,但从未有人相信过。 直到赤井信成流落辽东沿海,无意中发现先祖所说竟然是真的,所以才会不惜一切想要进入这座海底宫殿,为了让后人知晓这个秘密,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家书,上面有碣石金宫确切的位置,以及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可惜那书信被损毁,以至于这个秘密就此中断。 但赤井家从那个时候,便相信海底金宫的存在。 “那真是可惜了,估计你先祖理解错了。”田鸡冷冷一笑,嘲讽说。“碣石金宫里没什么宝藏,这里的祭坛就是碣石宫最大的秘密。” “应该是你理解错了。”赤井嘉隆不慌不忙回答。“我先祖应该参与或者知晓碣石金宫的修建,他流传给后世的秘密中,碣石宫是一座真真切切的黄金宫殿,就和绢布上所绘的一样。” “黄金宫殿!”我慢慢站起身,按理说,这祭坛应该就是碣石宫的核心所在,可并非如同赤井嘉隆所说,根本没有看见丁点黄金。 “这里并非是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很镇定的盯着我。“就在这海底,还隐藏着一座黄金宫殿,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这里,这里并不是我们的终点。”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青铜銮驾 我让田鸡把绢布收好,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不过这一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更重要的原因,赤井嘉隆说,一路上他一直在找寻赤井信成的遗骸,但直到现在也没发现,而且在碣石宫中发现的尸骸人数也不对,至少还有一半不见了。 可见这处祭坛并非是碣石宫的终点,还有其他通道,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宫爵环顾四周,对我们小声说,祭坛的造型和格局与青木川的一样,但奇怪的是,倭寇和雷营卫的尸骸只分布在下面,祭坛上却没有,甚至连通往祭坛的台阶也没有发现尸骨。 “赤井信成既然知道碣石宫内所有的机关设置,应该可以畅通无阻,他只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此阻击雷营卫。”田鸡望着祭坛下面说。“当时这里厮杀惨烈,却没人上来,难不成隐藏的入口在下面?” 宫爵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连忙从台阶上折返下去,祭坛的下面周边均匀摆放着青铜器,应该是用于祭祀的贡品,在通往上面祭坛的台阶入口,有一个铜制的平台,上面铭刻地图,最奇怪的是,在地图的一处地方,有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铜马车。 我仔细把地图看了一遍,很快确认,上面铭刻的是秦代疆域图,至于那青铜马车尤为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秦始皇陵曾出土过一样的青铜马车,只不过远比我们如今看见的要大。 整车全用青铜铸造,通体彩绘,车马器和部分装饰则用金银制作,虽然造型小巧,但结构完整,装饰华奂,工艺精湛。 铜车为单辕、双轮、六马系驾,按照礼制,天子所御驾六,余皆驾四。 由此可知,这铜马车应该是秦始皇的銮驾,同时礼制中,对銮驾有极其严格的要求,銮驾分五色源于五行,对应五方。 五色即青、白、赤、黑、黄分别对应东、西、南、北、中。 这辆青铜马车的彩绘颜色以青色为主,与五方色中的东方色相合,可见这事秦始皇向东出行所用的銮驾。 青铜马车分为前后两室,前室很小,仅容御手就座,一个头戴双卷尾冠,身穿长襦,腰佩短剑的御官俑,跪坐于车前室,手中握着缰绳。 后室是供秦始皇乘坐的主舆,可我们却在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白袍彩绘手持玉如意的白须老者。 “天子座驾,上面乘坐的应该是秦始皇才对。”我眉头一皱看着车里的老者大为疑惑。“这老者又是谁?” 田鸡刚想伸手去触摸,被宫爵一把拦住,他小心翼翼将手掌平放在青铜台上,指尖稍微用力,我们发现平整的台面不同程度的凹陷,这并不是完整的地图,而是由很多青铜方格拼合而成。 “这青铜平台触发着这里的机关,而且牵一发动全身,按错了地方触动机关会导致这里坍塌。”宫爵慢慢把手缩回来,神情严峻说。“要破解这处机关,关键恐怕就在这辆青铜马车上。” “车后面有字。”凌芷寒说。 我们绕到后面,在车身后面有两行小篆文字。 盘石铭社稷,銮驾震阴阳。 可是这两句话我们反复思索了很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我专注的倒不是这两句话的含义,而是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字。 那篆书文字瘦劲挺拔浑笔致遒健,想必刻下这篆书之人有浑厚宏伟之气,和之前我们在碣石宫石碑上所刻篆书如出一辙,这两处刻字均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李斯亲手所刻。 宫爵一听,像是想起什么,目光落在青铜马车的下面,马车所停放的位置下有一处地名,岱岳。 “泰山!”宫爵思索片刻说。“盘石铭社稷,按字面的意思理解,是在盘石上刻下和江山社稷有关的文字,泰山上倒是有不少刻石,可最有名的……” “当然是秦始皇泰山封禅后,命李斯在泰山刻石,上面全是对始皇的讴功讼德之言,此石立于泰山岱顶玉女池上,也是泰山最早的刻石。”我恍然大悟说。 “那第一句话指的是泰山石刻,那和这里的机关又有什么关系?”田鸡疑惑不解,然后指着青铜马车中的白袍老者说。“还有,北斗星君干嘛坐到秦始皇的车里。” “什么北斗星君?”我愕然问。 “里面的老头啊,我妈信道,家里供奉有神像,就和车里的老头一样,手里拿着玉如意,穿红袍的是南斗,穿白袍的是北斗。”田鸡不以为然说。 “星宿……”凌芷寒眼睛一亮,嘴里一直一直细细念着第二句话,惊喜的说。“我怎么就没想到是星宿呢。” “你知道第二句话的意思了?”我问。 “第二句也不难理解啊,帝銮震阴阳,帝銮是指着的帝王车驾,就是我们眼前这辆青铜马车,震阴阳好理解,天下万物终不离阴阳,指的应该是世间万物,合在一起,是说秦帝巡查天下威慑四方的意思。”宫爵一脸冷静说。“只是这话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句是话中有玄机,要配合车内白袍老者理解,田器说的没错,车中是北斗星君,但实际上是暗示北斗七星。”凌芷寒不慌不忙回答。 谈及玄学我们都比不上凌芷寒,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告诉我们,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说的便是天帝坐着北斗七星视察四方,定四时分阴阳,人界众生视北极星为神帝,而北斗则是神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 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神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而称之为帝出乎震,震卦在东,刚好和青铜马车上青色所指的东方相吻合。 凌芷寒解开了第二句话的玄机,可问题有接踵而至,如果说第二句话指的是北斗七星,可第一句我们也领悟到其含义,是说秦帝留在泰山封禅的刻石。 但是北斗七星和泰山刻石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我忧心忡忡来回走了几步,北斗七星在苍穹之中,位置不会改变,充其量应该只是指示方向之用。 “会不会和泰山的刻石内容有关?”宫爵在身后问。 “李斯的小篆独具一格,字形工整瘦长,笔划圆健古厚,我曾不止一次去过泰山看过那石刻,上面的小篆飘逸秀美,如仙子临风仪态万方。”凌芷寒摇摇头惋惜的对我们说。“如果说秘密隐藏在泰山的石刻之中,那我们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机关破解的办法。” “啊……”田鸡大吃一惊诧异的问。“为什么?” “刻石原在泰山顶玉女池旁,后来遭遇火灾刻石焚毁。”凌芷寒声音低沉回答。“刻石原文历经沧桑,现仅残存十字。” “既然李斯小篆冠绝天下,即便原文被毁难道后世就没有拓印过?”宫爵问。 “应该和石刻的内容没有关系。”我重新走回到青铜台前,很肯定说。“碣石宫在秦帝心中非同小可,修建在海底就是为了不想秘密外泄,他断不会把碣石宫内重要的线索留在石刻中。” “既然和石刻没关系,那为什么第一句话中会提及泰山的刻石呢?”宫爵问。 “真他妈能扯,再听你们墨迹下去,老子早晚也得饿死在这里,屁大点事,有那么麻烦吗?”解天辉心烦意乱大声喊。 “你懂,你来。”宫爵愤愤不平指着青铜台说。 “老子瞎了眼,居然带一帮废物来帮忙。”解天辉推开田鸡站到青铜台前。“你们都说了,车是白色指的是东方,北斗七星也是说的东方,这么简单事想半天,不就是说这马车往东行嘛。” “东面这么多地方,谁知道要去哪儿。”田鸡挤到解天辉身边说。 “我知道。”我突然开口说。 其他人不约而同吃惊的看向我,可能正像解天辉说的那样,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史书文献中曾有记载,秦始皇自统一天下的第三年即始皇二十九年开始巡视天下,也是从东边开始,史称秦皇东巡,这刚好和第二句话契合。 “即便是这样理解第二句的含义,可和第一句依旧还是没有联系啊?”凌芷寒看着我焦急的说。“泰山石刻已毁,既然和上面的文字没有关联,那第一句话是什么含义?” “如果第二句是指嬴政东巡,那第一句怕就不是单单是说泰山上李斯留下的石刻那么简单了。”我激动不已回答。 “难道第一句话还有其他的含义?”宫爵冷静的问。 “秦帝东巡是为了彰显自己丰功伟绩,东巡时李斯随行,留下的石刻并非只有泰山一处地方。” “李斯的石刻难道还有好几处?”田鸡吃惊的问 “一共有六处!”我点点头,在地图上一边指一边说。“分别为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之罘刻石、碣石刻石和会稽刻石。” “六处刻石……”宫爵在嘴里反复念叨我的话,忽然转身看向青铜台上的秦代疆域图,那是六个完全不相连的点。 宫爵手指悬空在地图上,慢慢画出一条曲折的线,刚好把那六个点串连在一起。 “你画的这条线是什么意思?”田鸡问。 “是秦帝东巡的路线。”宫爵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站在旁凝视片刻嘴慢慢张开,北斗七星是由七颗明亮的星宿组成,在北天排列成斗形,而宫爵在地图上所画的那条线,居然和北斗七星一样。 李斯留下的六处石刻竟然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布局。 “北斗七星一共有七颗星宿。”凌芷寒抬手指着地图诧异的说。“可为什么地图上却只有六处石刻,虽然和北斗七星吻合,可这里似乎少了一处石刻。” 我们看向凌芷寒所指的地方,六处石刻完全和北斗七星的位置吻合,唯独在下方却阵如同凌芷寒说的那样少了一处,少的这一处刚巧是北斗七星中最耀眼的玉衡星…… 我眼睛一亮,北斗七星应该是七颗,若是李斯留下的石刻是按照北斗七星布局,那也应该有七处地方才对,可李斯却只留下六处,缺失的那一颗星宿在地图上所对应的地方,便是开启机关的位置。 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洋溢在我们脸上,我伸手在地图上按下去,脚底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不由自主往后退,看着脚底密闭的地面缓缓开启,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台阶出现在我们眼中。 第二百六十章 逆鳞 解天辉环抱着手瞪着我们,赤井嘉隆的人也不动,估计都是担心下面有危险不敢贸然前行。 我鄙视的朝他们冷笑,举起火把走入台阶,迎面而来是腥咸的细微海风,碣石宫虽然修建在海底,但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感觉呼吸困难,之前就推测,在碣石宫某处应该还有一条连通外面的出口。 这里的海风很清新,不像之前那样浑浊,这只说明我们距离另一个出口越来越近。 往前没走多久,依稀听见水流的声音,前方也渐渐有了光线,当我们走出台阶时,发现站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海底山顶之上。 不知道从什么流淌进来的海水,在我们脚下汇聚成深潭,山顶的高崖巍然耸峙横阻海流,海水从山崖上跌宕而下,声闻十里,如战鼓擂动,万马奔腾。 我移步到悬崖边,俯身眺望,一道甚是壮观的飞瀑一泻千里,落入下面的深渊之中,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雾气迷朦,婉如缟绢垂天。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七个字顿时跃然于纸上。 瀑布飞落穿透高崖雾气如飞珠溅玉,依山体凿建的火槽光辉照射在上面,腾起的雾气中流光溢彩,亦如长虹若隐若现挂在山谷之间。 一条石路沿山体向下,田鸡走过去大吃一惊说:“没路了。” 我们连忙跟上去,那石路被该是沿山而建,顺着蜿蜒的通道能一直走到山脚,可石路在悬崖边就断裂,宫爵蹲在地上查看后说:“被炸毁的。” 想必这石路,和碣石宫外的井壁通道,还有木桥,是一起被雷营卫破坏,目的就是防止有人进入这里。 海底高山高不可攀,没有石路根本下不去,我转头看向解天辉,他一直都有准备,未雨绸缪带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这里的困阻有没有在他的预计之中。 “你看我干嘛,真当我是神仙,什么都能算到。”解天辉不屑一顾说。“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还能准备好绳子,你也不看看下面有多高。” 目测从山顶到下面少说也有百年米,田鸡有恐高症,缩在后面看都不敢往下看。 “干什么都行,别指望我从这里下去。”田鸡心有余悸说。 “站住!”解天辉突然呵斥。 我们都一愣,看见解天辉盯着田鸡的脚底,田鸡不知所措,停在一片泥泞中,这里土质松软,波涛汹涌的海水拍打两岸,下脚的地方全是稀泥。 解天辉把火把压低,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田鸡的面前,他看着的是田鸡站立的地方,是一处平整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过。 开始还没看出来是什么,等到解天辉让田鸡退出去,我们赫然发现,地上的竟然是一个爪印,我顿时心里一惊,举着火把看向四周,那爪印竟然到处都是。 吼! 还没回过神,忽然听见身后的阴暗中传来一声低吼,等我们回头,一张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兽首缓慢从黑暗中透出来,那怪物身上还流淌着血,其中一只眼睛血肉模糊,狂暴不堪慢慢向我们逼近。 这是之前那只被赤井嘉隆的人击伤的蚩尾,我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和我们遭遇虎鲳袭击的海水是相通的,负伤潜入海水中的蚩尾退回到这里,万万没想到,我们居然自投罗网。 蚩尾不停甩动着头,巨大的身躯完全呈现在我们眼前,身后就是悬崖,我们退无可退,本想着还能指望东瀛人,可瞟见赤井嘉隆的手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手势。 那些正准备拔刀的东瀛人全都令行禁止,缓缓向后退,我心里咯噔一下,赤井嘉隆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能到这里说明距离碣石金宫越来越近。 而我们存在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他本来就打算早晚会除掉我们,谁下手并不重要,他们有能力自保,我们的生死根本不关紧要。 “你不是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带着这些东瀛人,有没有算到这个。”我奚落旁边的解天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入龙潭虎穴,又怎么能找到宝。”解天辉依旧狂傲不羁,一边向后退一边瞟了一眼下面的深渊。 蚩尾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解天辉的话突然提醒了我,石路早在赤井信成来这里之前就被炸毁,那倭寇又是怎么离开这里。 “你相不相信我。”我突然转身问田鸡。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等我伸手抓住他时,估计田鸡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你想干……” 田鸡话还没说出口,我一将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解天辉居然笑了,身体向后一仰面无惧色的落入深渊,宫爵和凌芷寒目瞪口呆,毕竟是百米高的悬崖,下面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都没等他们回过神,抓住他们手一咬牙就往下跳。 漫长的垂落中,耳边听见的全是凌芷寒和宫爵心惊胆战的尖叫。 直至扑通一声,我们的身体重重撞击在海水中,等我浮出海面时,除了后背隐隐作痛并无大碍,其他人也安然无恙,只是田鸡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牙齿还打着磕碰,整个人向丢了魂,还没瞧见他怕成这样,宫爵和凌芷寒都忍不住笑出声。 从上面接连有人跳下,但还是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没有胆量跳下来的人应该被蚩尾撕成碎片。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浮出海面,我看见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正盯着我,估计是没料到我们居然有胆量敢往下跳。 抬头看见在悬崖边徘徊的蚩尾,仰头发出一身狂吼,泄愤的把几具支离破碎的尸骸丢下来,田鸡大口喘息,重重一拳打在海面上,多半是被我推下来,吓的不轻,迁怒在蚩尾身上。 “来,有本事往下跳,老子反正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你敢下来,谁他妈跑谁是地上爬的。”田鸡指着上面的蚩尾破口大骂。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不就跳海……” 我刚说到一半就听见身边的惊呼声,看见田鸡脸色顷刻间一片惶恐和震惊,身后宫爵拉着我向后游,等我抬头目瞪口呆看见,那条受伤的蚩尾居然真的跳了下来。 顷刻间撞击在海水中,激起巨浪扑打在我们脸上,蚩尾在海中更加灵活,我们根本看不见蚩尾的踪迹,只听见其中一个人惨叫一声后,瞬间消失在海面,那地方快速的腾起一团鲜血。 我们连忙游到岸边,跑了几步发现田鸡竟然停住。 “你干嘛?”我吃惊的问。 “说了不跑,就不跑。”田鸡执拗的握紧拳头。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较劲。” 我刚想折返去拉田鸡,轰然一声,蚩尾破水而出,跳跃到一块山岩上,抖动身上的海水,怒目圆瞪的盯着面前的田鸡。 田鸡功夫是了得,可面对的是一只无坚可摧的怪物,他和蚩尾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何况田鸡距离蚩尾只有几米,一旦蚩尾扑过来田鸡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我知道田鸡性子倔强,但没想打他会倔强到这种程度,当我看见田鸡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时,张开的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田鸡在手里掂量几下石头,竟然砸在蚩尾的身上,他居然在挑衅这凶残嗜血的怪物,蚩尾被砸中,身体向后缩了一下,立刻狂暴,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从山石上居高临下向田鸡扑去。 我们能怔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实上,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以为田鸡会闪避,没想到,在蚩尾扑下来的瞬间,田鸡不退反进,也同时踩踏在一块岩石上,迎着蚩尾而上。 当蚩尾即将咬住田鸡的刹那,我忽然听见峥的一声,亦如龙吟啸天,一抹寒气激荡而出。 呲! 一声干净利落的穿透声,像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蚩尾痛苦的嘶鸣传来,然后看见体型巨大的蚩尾淹没田鸡,重重的扑倒在地。 我心里猛然一沉,可好半天只看见一大滩血迹在地上汇集成血泊,但见地上的蚩尾动弹,我们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拉我,拉我出去,快被,被压死了。”田鸡断断续续的话从蚩尾身下响起。 我们这才回过神,跑过去合力推开蚩尾,看见下面浑身是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田鸡。 “你什么地方被伤到了?”我担心的问 “都是这畜生的血。”田鸡抹了一把脸,被宫爵和凌芷寒搀扶起来。 我茫然的看着田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我看向一动不动的蚩尾,在它的胸前是一把剑柄。 “这畜生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瞧见它身下鳞甲有一块黑鳞,那叫逆鳞,触之必怒,不过逆鳞也是最薄弱的地方。”田鸡上前狠狠提了蚩尾尸体一脚,顺势把剑拔出来。“刚巧,我手里还有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 拿着田鸡手中的是太阿剑,我长松一口气,虚弱无力的问:“你就不怕这剑也无法穿透它的逆鳞?” “不怕。”田鸡擦拭干净太阿剑,想都没想回答。 “为什么?”我问。 “你说过这是神铸造的剑,神都杀不死这畜生,那我就认命了。”田鸡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我相信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险象环生 我无话可说摇头苦笑,大家虚弱的坐在地上休息,田鸡把太阿剑收好,蹲在岸边一边洗脸一边说,跟着我们这么久,总算是天开眼,能找到一件像样的宝贝。 “这事不对啊,虎鲳被饲养在海水里,防止有人涉水穿越,这还能理解,可是放一条蚩尾在这里,这畜生厉害,刀枪不入,秦帝就不怕他来的时候,被这怪物生吞了?”田鸡说。 “蚩尾之前应该没在碣石宫,这里有海水流淌,估计和外面想通,这怪物应该是阴差阳错,通过海流进入这里。”我说。 “那就简单了,什么都不用做,海水既然能流淌进来,那也能流出去。”田鸡抹了一把脸说。“咱们顺着海流不就能离开。” “你脑子被撞傻了吧,这可是在海底,你能出去又怎么样。”宫爵说。 峥! 宫爵话音刚落,岸边的田鸡突然重新拔出太阿剑,神情严峻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我警觉的问。 “赶紧离开这里。”田鸡边说边往后退。 他手指向岸边,解天辉也好奇的走过来,田鸡退出两行脚印,就在他脚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爪印,和我们在上面看见的一样,那是蚩尾的爪牙。 不过比田鸡杀掉的这只要小很多。 “这里也有。”身后有人说。 我们点燃火把四处查探,很快震惊的发现,整个岸边几乎布满了这样的爪印。 宫爵在地上发现一块白色的硬壳,上面有麻色花点,在岸边到处散落都是,宫爵说从爪印的分布看,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沿着爪印小心翼翼往前探寻,地上的白色硬壳也越来越多。 直至我们穿过一块礁石,所有人吃惊的愣在原地,在乱石嶙峋的海礁石中,有七八一枚足足有半人高破碎的蛋,宫爵发现的白色硬壳就是蛋壳。 我顿时心里一惊,这里是蚩尾的巢穴,在我们来之前,七八个蚩尾已经孵化出来,一个蚩尾就我们疲于奔命,九死一生,如果七八个蚩尾出现,我们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我的思绪,一个靠后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他身体被两只蚩尾一左一右咬住,锋利的利齿轻而易举咬碎骨头,两只手臂只剩下皮肉和身体相连。 他被快速的拖到石头上,忽然间,又一只蚩尾跳上石头,张开嘴一口咬下,那人顷刻间身首异处,从颈部冒出的血到处飞溅。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就被三只蚩尾撕扯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残骸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凌芷寒估计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捂着嘴偏头不敢看,田鸡握着太阿剑让我们跑,刚一转身,从岩石中又跳出几只蚩尾,把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蚩尾个头很小,估计是刚孵化出来,体型不超过三米,想必被田鸡杀掉的蚩尾是出去觅食来喂食它们,如今我们自投罗网,这些蚩尾早饥饿难忍,围着我们蠢蠢欲动。 “慌什么,抄家伙,大的都能弄死,小的怕什么。”解天辉大喊一声。 东瀛人根本没有顾及我们的意思,围在赤井嘉隆身边严阵以待,解天辉的人纷纷拔出之前带着的刀,我瞟见解天辉的面前有一把绣春刀和弓箭,他弯腰去拾取,本来是想拿绣春刀的,可迟疑了一下,把弓箭拿了起来。 一只蚩尾向冲过来,冲着最前面的田鸡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田鸡临危不乱,敏捷的闪避开,顺势一剑挥出,砰的一下,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蚩尾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头掉落在地上。 就连田鸡也吃惊的看看手里太阿剑,估计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砍掉蚩尾的头。 我猜想估计是这只蚩尾才孵化出来的原因,看个头,比之前那只小很多,能长那么大,不知道在海底活了多少年,身上的鳞甲才会变的无坚可摧,但这些蚩尾的鳞甲还没坚硬到足以抵御刀剑的程度。 田鸡见太阿剑能砍杀蚩尾,脸上的凝重放松了许多,这些怪物居然也有灵性,见到能被伤害到,也不冒然攻击,围着我们转了半天,其中两只一左一右围攻田鸡,但并不冲上去,田鸡要左右兼顾,无法分心保护我们。 刚有丁点破绽,一只蚩尾立刻向我冲过来,我和宫爵手里的刀还没提起来。 嗖! 一股强劲的气流几乎插着我脸颊飞出,对面的蚩尾摇头晃脑惨叫一声,一支箭已经没入它眼睛,我回头去看,解天辉快速弯弓搭箭再射两箭,我又看见他那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他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对杀戮能让他格外的兴奋。 飞射的箭矢精准的射中蚩尾的眼睛和咽喉,我顺势提起刀重重劈砍下,蚩尾应声倒地。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解天辉第三次救我,用他的话说,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或许在解天辉的计划中,我还有用的地方。 解天辉带来的人虽然所剩无几,但能被他挑选到这里来的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见到两个蚩尾被杀,估计心里也没那么惧怕,反而激起了斗志不守反攻,虽然还是被蚩尾咬死好几个人,但最终那些蚩尾全被砍杀在地。 当最后一只蚩尾被砍的血肉模糊倒地的那刻,嘴里发出一声哀鸣的长啸,久久的回荡。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我一边擦拭脸上的血渍一边冷冷对解天辉小声说。 “你的人没几个了,你就不担心,等找到碣石金宫,你没命出去。” “谁他妈嫌钱多,能找到金宫,当然剩下的人越少越好。”解天辉扔掉手里的箭矢,恢复了一贯的流气,他知道我话的意思,瞟了一眼远处的东瀛人说。“你担心我干嘛,怎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你救我说明我还有用,碣石金宫还没找到,暂时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冷笑。 “那不得了,万一这些日本子也有用呢……”解天辉意味深长说。 解天辉说完也不理我,让人挨着把每一只蚩尾的头全砍了,免得留后患,然后继续往前走,这条深不见底波涛汹涌的海水流向何处,还不知晓,但一眼往过去看不见尽头。 我们沿着岸边没走多久,居然看见一艘秦代的大船,想必最开始这里的设计,从悬崖上的石路下来后,是乘坐木船继续往前,可见这海底的碣石宫有多大。 我们上船以后砍断固定的绳索,木船顺海流行驶,这一路奔波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休息,我们靠在船舷上,望着水雾弥漫的前方。 “还好没让知秋来,她那么胆小,估计早被吓傻了。”我苦笑着说。 “惦记她了?”宫爵白我一眼问。 “她到底是不是踩你尾巴了?”我无力的笑着问。“她就嘴上不饶人,也没见知秋什么地方得罪你,干嘛处处逮着她不放。” “那你这人就太狼心狗肺了。”宫爵偏过头冷笑。“你手上可是戴着凌家的信物,说难听点,你也算半个凌家人,怎么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人,芷寒,你居然也能忍啊。” 凌芷寒脸一红,抿着嘴低下头,我拐了宫爵一下:“咱刚死里逃生,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们说,蚩尾也真会挑地啊,把蛋下在这里,这不是白帮着守碣石宫嘛。”田鸡懒洋洋说。“咱们是命大,幸好是刚孵出来的,这要是长大的……” 嗷! 一声巨大的吼声从后面的迷雾中传来,我们刚放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纷纷走到船后向远处望去。 “什么声音?”凌芷寒问。 “不知道。”田鸡茫然摇摇头,忽然一惊。“该不会还有蚩尾吧。” “大的被你杀了,小的现在全都没头,哪儿还有蚩尾。” 砰! 我话音刚落,木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我们险些没站稳摔倒,我面色大变,抓紧船栏往下望,湍急的海水中渐渐有血红在向上浮现,那红色如同鲜血一般,但并不散去,一直如影随形的潜伏在船下。 直到我们看见一块巨大的竖鳞慢慢露出海面,划开一道清晰可见的水波,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蚩尾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田鸡杀死了大的那只……”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对啊,怎么了?”宫爵问。 “一只蚩尾怎么产蛋,出去觅食的蚩尾是公的,还有一只母的。”我心有余悸说。 我话一说出口,他们不约而同望向下面,茫茫的白雾中,两个如同灯笼般大的眼睛,透着暴戾的凶光浮出海面,一条通体血红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透过水雾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作壁上观 这只血红蚩尾巨大的身躯,让我们瞬间有一种绝望,即便它在海水里游动,身上竖立的鳞甲轻易在海面划出一道道漩涡,它应该是留在巢穴守护那些被我们屠戮殆尽的小蚩尾的。 多半是回来看见遍地尸骸,痛不欲生一路追击到此,我能透过它血红的双眼看见难以宣泄的悲愤,我让其他人往后退,田鸡已经把太阿剑拔出来。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东瀛人也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上,在任何时候,面对这只体型如此巨大的怪物,我们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和能力,何况如今还是在湍急的海流之中。 “拉帆!”解天辉在身后大声说。 我们这才回过神,连忙升起船帆,波涛汹涌的海流所带动的大风,让船行驶的速度立刻加快,但根本没有多少用,蚩尾如影随形的跟在后面,当它的身体从海面中直立的时候,仿佛一座突立在海水中的危山。 蚩尾猛然挥舞起利爪,重重向我们的船拍打下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我们,感觉山崩地裂一般,砰的一声,船剧烈的摇晃,好在船身四周被青铜加固,但蚩尾锋利的利爪在船体上留下清晰的抓痕。 猛烈的撞击让船在海水中打转,船身好几处地方出现裂痕,海水离开大量的涌入,几个没抓紧的人纷纷跌下船,蚩尾在海水里异常敏捷,张开的血盆大口稳稳咬住其中一人,根本没有吞噬的意思,叼在嘴里甩动。 两截血肉模糊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重重被扔到甲板上,鲜血飞溅在我们脸上,感觉有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凉,蚩尾身体向后一缩,冲着我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是在泄愤,也是在复仇,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这怪物不会放过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被它杀戮,不死不休。 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我们在船上,噤若寒蝉的看着蚩尾狂暴,那些掉入海中的人,还试图重新爬上船,蚩尾咬住其中一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岸边的岩石上,顿时皮开肉绽脑浆爆裂,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往岩石上甩打,直至那人变成一滩肉泥。 我嘴唇蠕动一下,低垂的手指轻微抖动,蚩尾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复仇,死亡如今已经变成最仁慈的怜悯。 海中的人片刻功夫尸骨无存,蚩尾又重新游弋到我们身后,继续用身体拍打船身,船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木船在海流中摇摇欲坠快要散架。 解天辉从旁边人手里夺过一把弓箭,面不改色拉开满弓,一支离弦之箭向蚩尾眼睛射去,解天辉的箭术令人刮目相看,这人越是接触的时间长,越是感觉不同一般。 这样险要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处变不惊,他是想射瞎蚩尾的眼睛,这怪物无懈可击,除非它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 石破天惊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可蚩尾却没有丁点反应,箭应声而断,解天辉脸色大变,再发两箭全都穿透不了蚩尾的眼睛。 这畜生看个头就知道活的时间不断,居然快成精了,连眼睛都坚如磐石。 “逆鳞!它也有逆鳞。”田鸡抬手大声说。 我们顺着田鸡的手,看见蚩尾竖立的身体下,有一处黑鳞,田鸡之前杀掉的那只蚩尾,就是被太阿剑刺穿逆鳞而亡。 “这只要大的多,即便逆鳞是怪物的唯一弱点,但也够不着啊。”宫爵说。 “这畜生邪性,估计是知道逆鳞致命,所以一直不靠近我们的船,是等着船沉没后,再对我们下手,掉到海里,没人是这畜生的对手。”田鸡说。 “我引它下来。”解天辉冷冷说。 “你引?怎么引?”我大吃一惊。 “你只有一次机会。”解天辉没有看我,目光阴沉的盯着田鸡,下意识看看被田鸡握紧的太阿剑。“你手中的剑不是凡物,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解天辉说完居然一个人走到船尾,扔到手里的弓,从容不迫抬头盯着蚩尾,折断箭头面不改色在身前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蚩尾嗜血,他是在用自己挑衅蚩尾。 解天辉一直说他胆小,可忽然间我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本性,他脸上的从容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会拥有的。 蚩尾果然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猛烈的向解天辉咬来,他甚至眉目都没有眨动,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能直视生死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痞子。 解天辉不动如山,我在心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眼看蚩尾近在咫尺,那些锋利的尖齿能瞬间把他撕成碎块,就在要咬住他的瞬间,解天辉动若脱兔,身体向旁边一闪而过。 蚩尾重重撞击在船尾,木船跟着再次猛烈的摇晃,蚩尾一击不中,但身下的逆鳞却暴露在外面,田鸡眼疾手快,看准机会,双手握紧太阿剑,一个箭步上前,拼尽全力重重将剑对准蚩尾的逆鳞刺入。 嗷! 蚩尾猝不及防,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我们以为田鸡得手,可田鸡脸色大变,锋利无比的太阿剑,虽然刺入蚩尾身体,但只有剑尖没入。 田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试图把剑完全刺进去,可剑身仅仅再没入几寸,但田鸡已经没有力气。 蚩尾受到伤害,身体猛然向后一缩,巨大的身躯重重跌入海水之中,激荡的巨浪迎面而来,扑打在我们脸上。 田鸡握着剑全神贯注站在船尾警戒了良久,再没见海面中有动静。 我长松一口气,宫爵和凌芷寒都虚弱的瘫软,田鸡退回到我们身边,神情凝重:“不知道有没有杀掉这畜生。” “剑都刺进去,还能不死?”宫爵问。 田鸡抬起手,太阿剑上有蚩尾的血迹,不过剑身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能看见血迹。 “这只蚩尾身上的鳞甲太坚硬,即便是逆鳞也难以穿透,幸好太阿剑锋利,一般刀剑估计早就断了,但我拼尽全力才刺入三寸不到。”田鸡忧心忡忡说。“若是杀掉固然最好,我就担心,剑没完全刺入,如果仅仅是伤到这怪物,那麻烦就大了。” “说这些话有屁用,我告诉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要么你杀掉它,要么……”解天辉从旁边站起身,冷嘲热讽说。“要么,就等死吧。” 船渗水严重,已经开始缓慢的下沉,我们也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海流依旧看不到尽头,但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我们亦如穿行在云雾之中,前方目光能看见的地方仅仅只有几米。 解天辉靠在船舷一脸冷漠的包扎伤口,东瀛人严阵以待把赤井嘉隆保护在中间,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济?”我看着赤井嘉隆冷笑问。 “我只知道弱肉强食。”赤井嘉隆回答的很干脆。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看着我们死绝了,独吞碣石金宫里的宝藏?”田鸡愤愤不平问。“你就不撒尿照照自个,没有我们,就凭你有能耐找到这地嘛,话说,这碣石金宫在哪儿还没谱呢,万一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不担心出不去?” “先祖能找到碣石宫,我一样也可以。”赤井嘉隆阴笑。 解天辉在旁边忽然乐呵的笑出声,而且笑的很欢畅,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 “你笑什么?”赤井嘉隆冷声问。 “那群倭寇最终不都没出去,全他妈死在这里面。”解天辉头都不抬。“敢情,你是打算好了,也跟你先人一样,死在这儿?” “这里有空气,说明有通往外面的出口,不过谁最终能出去。”赤井嘉隆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指头清点我们人数,然后看向解天辉说。“在黑山头,你说过,人比我多,所以你说了算,现在看起来,好像我的人比你多,这里应该我说了算。” “那可不一定,当年到这里的倭寇可比雷营卫多,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全军覆没,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不以为然说 “我说过的话,你好像记得很清楚,那我在黑山头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解天辉也不争辩,漫不经心问赤井嘉隆。 “什么话?” “我说过,我平生最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其中一种就是他们。”解天辉的手指指向宫爵,然后再移到田鸡的身上,他看着解天辉趾高气昂的笑。“你想不想知道另一种是谁?” “谁?”赤井嘉隆很感兴趣的问。 “前面有东西!” 解天辉还没开口,忽然在船前负责警戒的人大声喊,我们连忙起身走过去,前方依旧是厚厚的水雾,但有光亮若隐若现,依稀还能听见声音从远处传来。 渐渐我发现这里的温度有些奇怪,有时候很热但一会就变得冰冷,像是有冷热两种极端的交替,越是往前行驶越是能察觉到时冷时热的变化,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热难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同归于尽 越是往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里奇异的温度分隔成两半,一阵令人无法呼吸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感觉脸颊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吹拂的风都夹杂着令人快要窒息的热浪。 而身体的另一半却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温度,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脸颊也随之变的冰冷,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凝固。 我们感受着这诡异的温度,愕然注视着前方,直到迷雾渐渐在热浪中散开,当最后一抹水雾消失在我们眼前,站在船头的我们全都被前面的景象震惊住。 我们终于看清了之前模糊在水雾中的光亮,不过那不是光线,而是从天而降滚烫的岩浆,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宽阔的海道一边耸立着一座正在源源不断喷射岩浆的火山。 海底高耸的山峰犹如一根竖立的铁柱,巍峨的屹立在海水之中,我们隔着很远也能听见震耳欲聋从山中传来的巨响,赤红的熔浆源源不断从山顶流淌出来,覆盖整个山体,滚烫艳红的熔浆染红山体,远远看去犹如一根被烧红的铁柱直插海面。 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缓缓流淌滚烫而炙热的熔浆,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在海面行驶的船,越是靠近越感觉令人窒息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脸颊如同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 那些滚烫的熔浆,接连不断的鼓起然后再爆裂开,流动的风卷起熔浆的火星漫天飞舞,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快要燃烧起来,只感觉口干舌燥,像是身上的水分都快要被这里的高温蒸发干净。 轰!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感觉海面也随之地动山摇,我们望向火山的顶端,浓密的黑雾从山顶喷涌出来,这里本来就阴暗,随着这些黑雾的弥漫更加昏暗,而那被熔浆覆盖的山体却在这阴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些黑云重重的压在我们头顶不断向四周蔓延,我警觉的四处张望,忽然又听见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声响从山顶传来,只是被黑雾所遮掩,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船在海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你们看!”田鸡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断密集的黑雾。 我们抬头发现黑雾之中有赤红的光亮若隐若现,那巨响一直没有停歇过,海流两边的山岩都在不断抖动,流淌出来的熔浆一泻千里汹涌澎湃。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忽然一切都停止下来,诡异的安静反倒是让我们无所适从,各自警觉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察觉有异样,唯独解天辉一直目不转睛抬头看着浓厚的黑雾。 “到底怎……” 凌芷寒的话刚问出口,宫爵是抬手示意不要说话,他侧耳聆听着什么,慢慢隐约我也能听见似乎有东西,快速划破空气产生的摩擦声,但又好像距离我们很远,如此强劲的穿透力一定威力惊人。 “趴下!”宫爵惊恐的大喊一声。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刚一迟疑,从那厚厚的黑雾之中一抹赤红透了出来,穿破黑雾快速的向海面砸落下来,紧接着,那片密集的黑雾犹如被撕裂成千疮百孔一般,无数那样的火球势如破竹般从天而降。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海底火山爆发,岩浆被喷射出来,四面八方急速下坠落入海水之中。 顷刻间海面如同沸腾一般,我们四周全是熔浆和熊熊燃烧的烈焰,木船好几处地方被击中,火势立刻蔓延,本来就千疮百孔的木船,在海面愈发破损。 那火山的山势向一只伸出的手,遮盖在海流之上,而涌出的岩浆顺着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泼洒的铁水,犹如卷帘低垂下来。 任何从这里过去的一切都会被烧成灰烬。 “不要靠近熔浆,往右边去。”解天辉大声招呼掌舵的人。 可当船行驶到海面的右边时,我们再一次绝望的呆立住。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边,居然还会有一座冰山,左边的冰山竟然连山势都和旁边的火山如出一辙,也像一只伸出的手,覆盖着左边的海道,难怪这里水流和温度都异常诡异,原来就是因为这两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岩浆掉落在冰冷的海面被瞬间冷却,再被海水冲走,而岩浆被冷却的热气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锋利的冰锥,在火山热气蒸烤下,不断纷纷掉落,犹如漫天飞降的冰剑,掉落到海面再冷却岩浆。 这是一个没有终止,极其完美的循环,同时也在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无法逾越的天堑,不管从任何一边过都是万劫不复,要么被烧死,要么被落下的冰锥刺死。 “现在怎么办?”宫爵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砰! 船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我们全都摔倒在甲板上,等爬起来惊恐的看见,那只之前被田鸡刺伤的蚩尾竟然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惊,船距离前面的冰火山越来越近,后面还有一只无懈可击穷追不舍的蚩尾,怎么看,这一次我们都必死无疑。 “这畜生干嘛老是追着我们不放?”田鸡声音有些绝望。 “咱们杀了它的娃,换了我,也咬着你不放。”我无力的说。 “如果是为了复仇,蚩尾只需要把我们的船打翻沉,然后一个一个咬死不就完事了,它干嘛一直不攻击呢?”凌芷寒疑惑不已。 “对啊,它干嘛不直接把船弄翻?”解天辉望着蚩尾自言自语。 从天而降的岩浆纷纷击中蚩尾,这怪物虽然无坚可摧,但被岩浆击中不时发出哀嚎,但居然也不躲避退缩,就死死跟在我们的木船后面,我看见它身上到处片体鳞伤。 “你们谁乱拿了东西?”解天辉转头严厉的问。 好半天解天辉一个手下,迟疑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一枚蛋,船后的蚩尾顿时发出一声长啸,我们立刻明白,蚩尾一路追击,原来是为了这个被带走的蛋。 “你他妈是存心找死啊。”解天辉勃然大怒,夺过那人手中的蛋,二话没说把人踢入海中。 后面的蚩尾立刻把那人撕咬成碎块,解天辉刚想把蛋扔下海,被我一把拦住。 “我们即便能通过前面的冰火山,后面的蚩尾也不会放过我们,熔浆能伤到蚩尾,蛋在什么地方,蚩尾就会跟到什么地方,把它引到火山下面,只有除掉蚩尾,我们或许还有机会逃生。”我说。 “那也得有人把船驶过去。”解天辉看向我。“得有人要留下。” “我留下,你们走。”我声音坚决。 “我动作快,把蛋交给我。”田鸡站到我身边说。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宫爵说。 凌芷寒也跟着点头,解天辉说的没错,必须有一个人要留下,但留下的这个人,在熔浆之中是不可能存活的,我知道宫爵他们不会同意我留下,但时间紧迫根本不能在耗费。 “你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帮你引开蚩尾,你带我的人走,否则大家一块死。”我对解天辉说。 他愣了一下,一挥手,他的人心领神会,不由分说把田鸡和宫爵还有凌芷寒推入海中,蚩尾见有人落水,刚好去攻击,我举起蛋站到船尾,蚩尾的注意力立刻落到我身上,比起复仇,它似乎更在意我手里蛋的安危。 赤井嘉隆见到蚩尾被我拖延住,和其他东瀛人跟着跳入海中,我一边握着蚩尾的蛋,一边掌舵,把船重新行驶向火山下面。 蚩尾身上被飞落的熔浆击打的片体鳞伤,但依旧紧跟在船后,我瞟见宫爵他们漂浮在海面,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楚,我冲着他们淡淡一笑,有一种不舍。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一直问,我带你来这里,你的作用是什么。”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怔,以为船上应该没有人,转头发现解天辉居然站在后面。 “你怎么还没下去?”我大吃一惊。 “你好像一直忘了问另一件事。”解天辉走到我身边。 “什么事?” “我存在的作用是什么。”解天辉平静的回答。 “你……” , 我不明白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刚想问,解天辉突然抢过我手中的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推入海水之中。 我游出海面,抹了一把脸,茫然震惊的望着划向火山的船,解天辉再一次救了我,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用自己的命。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活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做,只看见木船距离火山近在咫尺,解天辉松开船舵,任由船冲向能瞬间熔化一切的岩浆。 然后他把蛋高高的举起,我能看见他的侧脸,充满了无畏和坚定,嘴角挂着的依旧是不羁狂妄的笑意。 手一松,蛋摔落在甲板上四分五裂,蚩尾愤恨的狂啸一声,不顾一切张开血盆大口,向解天辉咬去,炙热的岩浆铺天盖地倾落下来,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我只听见蚩尾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它和解天辉被淹没其中。 宫爵他们游到我身边,示意必须立刻下潜,我目光呆滞的望着那片火海,久久无法释怀,我知道再也不可能见到解天辉,所以我也永远不能清楚,他为什么要救我。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奋不顾身 我们潜入海水中,深处有溶洞,刚好能避开熔浆和掉落的冰锥,不过水下异常难受,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炙热。 好在这条溶洞并不长,等我们从另一头游出来的时候,发现水温变的正常,等我们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气刚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气,等平静下来后才环顾四周。 这里的水流相对要缓慢,不过在海面上是一层很浓重的雾气,我猜想应该和刚才的火海冰山有关,被蒸发的雾气一直弥漫不散聚集在这海面。 我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回头还可以清楚这里的地形环境,这里的海水都是从我们之前过来的海道里流淌出来的,而那壮观又惊心动魄的火海冰山真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帘,把之前的海道和这里分割而开。 浓重的雾气笼罩在海面,我们看不清周围具体的情况,离火海冰山越远,海面越是安静,我们漫无目的向前游动,渐渐我看见水中有植物,水面还有安然自得游弋的鱼群。 一片祥和的景象,被笼罩在雾气中,宛如仙境一般,而之前的火海冰山就犹如阻挡凡人进入的仙境之门。 “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路的海流中,我们都没瞧见有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宫爵一本正经说。“他们是怎么躲过火海冰山的?” “修建碣石宫的时候,应该没料到会有这两座山才对。”我说。 “为什么?”田鸡问。 原因很简单,我们在岸边发现有船,从山顶石道下来后,按照碣石宫最开始的设计,应该是沉船沿海流而下,如果火海和冰山早就存在,那放一艘木船岂不是让秦帝送死。 那处火海冰山应该是后来,随着海底火山喷发而形成的,但无形中也构成了一道屏障,阴差阳错守护了碣石宫的秘密。 “对了,解天辉干嘛要救你?”宫爵问。 “不知道,我们和他萍水相逢,按理说他断不会顾及我的死活才对,可从进入碣石宫后,他前前后后几次救我。”我摇摇头重重叹口气。“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解天辉千方百计找碣石宫,就是为了里面的宝贝,这个人脑子在想什么,真琢磨不出来,明明是一个贪财的人,怎么会舍身救人。”田鸡疑惑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人没那么容易死……”我叹了口气,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下五六个解天辉的人,群龙无首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赤井嘉隆的对手。 前方还有什么也不清楚,即便最终能找到碣石金宫,我担心,我们最终也会和解天辉一样,死在这不为人知的海底。 “赤井嘉隆居心叵测,解天辉的人咱们指望不上。”我压低声音对田鸡说。“擒贼先擒王,你留意点东瀛人,万一他们有异动,先控制住赤井嘉隆。” 田鸡点点头,突然一脸严肃看着我:“咱们是兄弟,以后有事,大家一起扛,你再一个人擅作主张,我就真翻脸了。” “田鸡这话说的是,你就是一个盗墓的贼,轮不到你当英雄。”宫爵瞪了我一眼说。“一起来就一起出去。” “你要真有三长两短,我们也不可能独自逃生的。”凌芷寒抿着嘴,语气有些重。 “当时的情况,总得有人留下。”我笑着说。 “你凭什么就能决定谁该留下。”田鸡说。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掌柜,你们也得懂点规矩,掌柜发了话,必须得听。” “你是四方当铺的掌柜,我们可不是四方当铺的人。”宫爵白了我一眼。“少拿这个说事。”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火光!”凌芷寒指着远处大声喊。 我们望过去,在浓密的雾气中果然看见若隐若现摇曳的光亮,我们向那边慢慢游过去,因为担心再遇到火海冰山之类突如其来的险境,我们前行的速度很慢。 离光亮越近我们发现海水越浅,似乎是到了浅滩的岸边,当我们从海水中站起来的时候,我弯腰拾起一捧海沙,细细的搓揉很真实的感觉,这片海滩同样也被雾气所笼罩,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忽然我们感觉身后平静的海面忽然在翻滚,带着强劲的气流迎面向我们吹来,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雾气在风中被吹散,我们周围的一切变的清晰。 这里居然是一座海岛,和普通的岛屿没什么分别,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是这里太过安静,我们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听不见,那条御道一直在向海岛深处延伸。 远远望去这海岛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立刻让田鸡把纪林留下的绢布拿出来,在绘有碣石金宫的绢布上,所描绘的山水和我们眼前的一模一样,碣石金宫原来修建在这里。 这处海底深处的岛屿一共有两部分,前低后高,中间是一道天然的石桥,只能容下两个人通过,走上较低的山顶,石桥就在我眼前,站在悬崖边往下眺望,一股炙热的气流迎面而来。 一条蜿蜒流淌的岩浆把两个海岛分隔开,从上面往下看,亦如一条缓缓游弋的火龙,这些岩浆应该是从海底火山喷发出来,从我们经过海流后,时不时地底就传来剧烈的震荡,而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对面的石桥在震荡中,好些地方有石块松动掉落,这是连接对面海岛唯一的通道,我很奇怪,雷营卫为了不让有人进入碣石宫,炸毁了海底井壁入口以及木桥和下山的石路,为什么这处地势位置如此关键的石桥却得以保留。 “别磨蹭,震动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这石桥估计都得散架,先过去再说。”宫爵在旁边严峻说。“这里地势设置不了机关,可以放心大胆过去。” 宫爵的话,估计是被赤井嘉隆听的真切,一旦石桥断裂,我们就前后无路,会被活活困死在海底,我瞧见赤井嘉隆对东瀛人点头,他们立刻动身快速的穿越石桥。 “这帮孙子心里没装好事,万一到了对面,来一个过河拆桥,我们哭都哭不出来。”田鸡连忙招呼我们快步跟上。 我走在最后,上到石桥没走几步,前面的田鸡双腿就开始发抖,石桥两边没有护栏,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和不断翻滚沸腾的熔浆,他有恐高症,哪儿经得起这样折腾。 好在宫爵上前一把搀扶住田鸡,我和凌芷寒留在了后面,到了桥心时,突然间地动山摇,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剧烈的震荡从山体中传来,脚下的石桥也随之传来碎裂的声音。 两个解天辉的手下,身体一晃从桥上跌落,惊呼的喊声拉出一道长长的音轨,直至湮灭在下面的岩浆之中,我心里一惊,石桥在震荡中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大喊一声,让前面的人快跑,话音一落就听见身后石桥开始碎裂的声音,从这地方摔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好在对面的海岛近在咫尺。 刚跑出几步,忽然感觉脚下在陷落,身体也随之向下一沉,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碎裂的石桥已经无法承受我们的重量,千钧一发之际,我把身前的凌芷寒猛然推了出去。 轰! 脚下的山石四分五裂的碎落,我的身体也跟着下坠,幸好眼疾手快,单手抓住破损的岩石边缘,本想试图爬上去,但另一只根本不敢用力,只能任凭五根指头的力量来支撑全身。 宫爵和田鸡已经安全的到达对面,回头见我半个身上悬在半空,两人脸上瞬间大变,同时想要折返回来救我。 “回去!”我厉声大喊。 石桥随时都可能崩塌,他们上来也救不了我,而且还会被我牵连。 但我的呵斥一点用都没有,他们两人义无反顾想回来,认识他们这么久,都是什么德性,我心里清楚,一路生死相随,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丢弃彼此。 他们何尝不清楚回来的后果,可但凡还有丁点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即便是赌上自己的命。 我知道阻止不了他们,换成是我,亦如也会如此,很庆幸身边有这样一群傻不拉几的朋友,我很珍惜能和他们走到现在,虽然任凭我怎么说,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决定,但我绝对不能,让他们为我以身犯险。 嘴角划出一道弧线,很欣慰的笑了笑,在他们冲上石桥那刻,我松开了悬壁边的手,身体向下坠落那刻,如果说我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想现在已经做到了,无怨无悔没有人任何遗憾。 突然感觉身体被牵扯住,悬浮在深渊上来回荡漾,一抬头看见凌芷寒紧紧抓住我的手,她半截身体悬在摇摇欲坠的石桥边。 我刚才已经把她推开,没想到她竟然重新返回,海底又一阵猛烈的震荡。 “你怎么还没过去!”我仰头心急如焚。 “你别动,抓住你了,我能把你拉上来。”凌芷寒声音吃力。 在我印象中凌芷寒一直都很柔弱,可现在她把我抓的很紧,可以她的气力根本救不了我,反而是她的身体被我牵扯着,一点一点悬空在深渊外面。 “你他妈放手啊,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我一急破口大骂。 “一起来……一起走。”凌芷寒艰难的回答。 这话让我心里一暖,可我瞟见宫爵和田鸡已经快要踏上石桥,再这样下去,我们四个人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谁他妈要你救了,撒手!”我拼命挣扎,试图从凌芷寒手里挣脱,指尖慢慢的脱落,可凌芷寒宁可身体被我往下拖,也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我一条命,用你们三人的命来换,何况还不一定换的回来,你脑子进水啊。” “你戴着凌家宗主手镯,我便与你生死与共。”凌芷寒也不介意我如此骂她,咬着牙一脸坚定。 我一愣,目光看向手腕上的手镯,之前从未在意过,一直没取下来,是因为考虑凌芷寒的感受,倒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我压根都把这事当真过。 叶知秋当时见到我戴这手镯,愤愤不平欲言又止,最终也是无可奈何的接受,原来这手镯对于凌芷寒来说,竟然有这么大的意义。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石桥四分五裂的彻底崩塌,宫爵和田鸡被阻隔在对面的海岛上,只剩下我身前的这处断崖,但随时都会垮塌。 “你现在不用骂我了,反正我也过不去了。”凌芷寒居然释怀的笑了笑。 “你这又何苦……”我歉意的叹口气。 “如果掉下去的是我,你会这样做吗?”凌芷寒抓紧我,吃力的问。 “我从来不会丢下朋友。” “那你干嘛骂我。” “……”我无言以对的苦笑,从来没有这样去看过她,秀丽的脸颊虽然布满灰烬,但依旧美丽动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很奇妙的感觉,从未经历过。 “坚持住,我们想办法救你们。”田鸡站在对面大声喊。 虽然石桥断裂,可我们距离对面并不远,宫爵拿出绳索固定在岩石上,然后用力把绳索扔给过来,解天辉的人还算仗义,也过来帮忙,只有东瀛人和赤井嘉隆无动于衷。 我们的生死在他们眼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不动,田鸡也不动,拿着太阿剑,全神贯注站在东瀛人和绳索之前,别看田鸡平时像榆木疙瘩,关键时刻心里挺通透,他是担心救我们的时候,赤井嘉隆会釜底抽薪玩阴的。 凌芷寒接到绳索,从上面递给我,我缠绕在手上,看见她会心一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刚准备让她把绳索系在身上,轰的一声,支撑凌芷寒身体的石桥彻底垮塌,她因为想想着救我,手中没握绳子。 她整个人连同碎裂的山石跌落,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顺着绳子被荡向岩壁,我担心凌芷寒会被撞伤,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撞击在石头上,剧烈的疼痛险些让我没抓紧绳子。 凌芷寒把头埋在我胸前,抿着嘴眼睛紧闭,看她样子应该是害怕,之前也抱过她,可都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想过其他事,可现在看着怀中她心惊胆战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楚楚动人。 她的呼吸透过我衣衫,温暖而酥麻好像心弦被拨动,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体中传来沁人心脾,宫爵在上面和其他人拉动绳索,我才回过神,被救上去后,心跳莫名的加快,分不清是因为之前命悬一线还是凌芷寒靠得太紧。 “松手!”宫爵拍着我后背,被撞伤的地方一阵剧痛,我才反应过来,把凌芷寒从怀中松开。 或许她也有异样的感觉,抿着嘴低头不语,我尴尬的不知所措,连忙避开她的目光,扭动肩膀痛的呲牙咧嘴,转身没好气对宫爵说:“你就不能轻点。” “你脸干嘛这么红?”我刚才差点就没命,看如今在宫爵脸上已经看不见担心,直视着我咄咄逼人。 “……”我一怔,手足无措挠挠头。“被吓的,你去试试,被吊在悬崖上是什么感觉。” “对啊,从没见你怕成这样,脸都吓红了。”田鸡走过来,一脸关切。 “听他说,命都敢不要的人,脸会被吓红?”宫爵瞪着我冷冷一笑。 “有你这样说话的嘛,我刚才可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才回来的。”我有些心虚的避开宫爵的目光,连忙岔开话题。“给我看看,后背伤的严不严重。” “顾朝歌,你行啊,在下面晃动几下,春心都荡漾。”宫爵阴阳怪气说。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差点把命都撘进去。” “你这镯子带上瘾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取下了啊?”宫爵根本不听解释,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冷冷问。 “哟,你该不会是不想取了吧。”田鸡咧嘴一笑。 “滚一边去,小爷后背都快散架了。”我白了田鸡一眼,可发现宫爵目光如电,看见凌芷寒坐在远处休息,叹了口气小声说。“取肯定要取,可得挑时候,人家才救了我的命,总不能让芷寒难堪不是,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还给她。” “别打马虎眼,说个具体的时间。”宫爵一本正经问。 “我的事,你干嘛操心。”我无奈的苦笑。 话一出口,宫爵脸色立马阴沉,他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叶知秋,宫爵拉起田鸡就转身:“听见没,他的事以后不用咱们管,别死皮赖脸留在这。” “爷,你们都是爷。”我一把拉住他们俩,无可奈何的笑。“如果有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就把镯子还了,可成。” “你可是顾小爷,说出来的话可别忘了。”宫爵心满意足笑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金山 越是往后面的路也是平整宽敞,除了不时地动山摇的震荡外,我们再没有遇到其他险阻,台阶从原先是石头变成温润的玉石,沿着海底山体开凿,一直没入雾气缭绕的山涧。 台阶两侧没有火槽,火把的光亮在寂静硕大的空间中明灭,我们拾级而上亦如是朝圣的信徒。 直到站立在台阶的尽头,每个人屹立在原地,长时间的沉默让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的震惊。 我动作有些麻木僵硬的拿出纪林留下的绢布,放在眼前,绢布上绢布上所绘是一副宫殿设计图样,一座巍峨雄壮的秦代宫殿,依山而建,透过绢布我们能清晰的分辨出,通往宫殿的道路,被上好的玉石铺造,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一条宽敞玉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华丽恢宏,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宫殿上的盘龙遥遥相对。 整座宫殿只有一个颜色,金色,那是纯金的颜色,金碧相辉,照耀人眼目。 宫殿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竖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碣石宫! 等我把绢布移开的时候,上面所绘画的一切,真真切切呈现在我们眼前,一路艰险就是为了找到这处海底的金宫,等我们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愕。 火光映射在宫殿上,闪耀的金光刺的眼睛有些发痛,田鸡动作缓慢走到宫殿前,颤抖的手触摸在柱子上,然后我看见他脸上愉快的笑容,放松而惬意,像是收到租子的地主。 雾气在这里便的稀薄,我站在碣石宫前放眼望去,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空灵飘渺,丝毫感觉不到世俗之气,即便是一草一木都没沾染半点嘈杂和喧嚣,一切都如梦似真的浩瀚。 站在这里,只有一种感觉,亦是误入了世外桃源的仙境。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俯视和领略碣石宫所在位置的奇妙,我在原地不由自主转了一圈,尽收眼底的仙境融险峰幽谷秀林奇瀑于一体,一山一水一崖一洞一石一峰都能自成一格。 极目眺望,四周都是浩瀚无边的汪洋,海面上有朦胧烟云蒸腾,让这海岛被萦绕其中。 当我收回目光看看如今站立的地方,碣石宫就建在海岛之中,四周潺潺流动的泉水,爬满藤蔓的殿前石雕,给人一种久远和厚重的的感觉。 好半天我才平静下来,收好绢布往前走,宫殿的大门掩映,从开启的缝隙中走入,我第一眼看见的东西,让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层薄薄的清辉平整的覆盖在宫殿之中,柔和而明亮。 月光! 我甚至揉了几下眼睛,然后慢慢往前走了几步,让全身被那皎洁的光芒所笼罩,清冷而幽静,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月光如此的眷恋,甚至还有这里流动的空气,都是那样清新,我贪婪的深吸一口,那一刻我都快忘了自己身处海底。 海底怎么会有月光,我愕然的抬头,眼前是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景致,令人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我竟然真真切切的看见一轮圆月,从一个圆形的顶部呈现在我们眼中,从上面倾泻的海水,飞流直下形成一圈圆形的水帘,把碣石宫围在中间。 我终于明白建造在海底的碣石宫为什么会有空气,如今看到圆月,也说明我们找到另一处出口。 碣石宫修建在一座奇特的海底火山之中,火山口一直矗立在海面上,几乎和海水平行,若是从海面看,只能看见隆起的礁石,并不会引起注意,而海水会从火山口倒流进来,形成我们看见的圆形水帘。 但碣石宫设计很巧妙,里面还有流动的海水,因此倒流进来的海水并不会淹没这里,所以碣石宫一直都有空气流通,但是,即便知道这里是出口,可想要出去几乎不可能。 这处火山高不可攀,四周全是飞落的海水,岩壁被冲磨的光滑平整,根本没有攀爬的地方,同时,就算能想办法攀岩,但身体必须要承受从几百米高冲袭而下的海流,这样的情况下,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往上爬。 有人点燃了宫殿中的火槽,我们一言不发目睹着火光的蔓延,直至和月光交汇在一起照亮宫殿每一处地方。 宫殿之中震耳欲聋的海水瀑布声音让人惶恐,但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僵硬的沉默,各自转头看着四周,没有人说话,即便是我,目光里也透出不解的疑惑。 “碣石宫不是金宫吗?”田鸡转了一圈大失所望说。“金子呢?” 诺大的碣石宫中,非但没看见半一粒金子,空空如也什么器物都没有,地上却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解天辉的人还不死心,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 赤井嘉隆似乎对碣石金宫中有没有黄金根本不在乎,和东瀛人立即分开,在残骸中仔细的搜寻,他们应该是在找赤井信成的骨骸。 田鸡重重一下把背包扔在地上,整个人也倒下去:“妈的,这不是骗人嘛,明明说是金宫,金子老子就不想了,修这么大的宫殿,一样东西都不留。” “传闻中碣石宫金玉满山,而且碣石宫是纪林设计,他在绢布上也写明是金宫,不可能里面什么都没有。”凌芷寒看看四周说。“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 “这里肯定被人搬干净了。”田鸡头枕在背包上,愤愤不平握着太阿剑重重砸在地上。“何况,早在咱们之前,这里就有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细想半天,摇了摇头,秦帝修建完碣石宫后,一直没有被开启过,直到雷营卫进入这里,从我们眼前这宫殿的规模看,倘若里面是用来装财宝的话,这么大的地方,能装下的宝贝难以计数。 雷营卫即便从里面搬运一空,这可不是轻轻松松能完成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之多的宝藏从海底运出,肯定会有风闻传出。 而且从逻辑上也说不通,倘若雷营卫进入这里是为了这些宝藏,那为什么得手之后,还要炸毁井壁通道和到这里的设施,想方设法掩饰碣石宫的存在。 可见在碣石宫之中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存在。 “说的也是,既然没宝,干嘛不顾一切阻击赤井信成。”田鸡也点点头,一边无聊的用太阿剑敲击地面一边说。“难不成,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碣石宫,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碣石宫。”宫爵很肯定说。“这一路我们都看见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但这里最多,我一路也在计算这些尸骸的数量,加上这里的刚好一致,可见当年雷营卫追至此地和倭寇血战到底。” “如果卓爷就是雷营卫千户之一,说明当年一役并非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面,既然有人活着离去,会不会是这些人,重新回来带走了碣石宫里面的东西?”凌芷寒问。 “更不可能,若是为钱财,以卓明风的能力足以富甲天下,他根本不在乎金银,怎么会贪图这里的东西。”我摇头说。 “那就奇怪了,秦帝该不会没事找事,在海底修一个宫殿玩吧。”田鸡重重叹口气说。“这么大的工程,得死多少人才能完成,里面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按理说,另一块和氏璧应该在这里才对。”宫爵环顾四周也不知所措叹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巨大的宫殿里,一样东西都没有?” “秦帝不惜一切大费周章在海底营建这座庞大的宫殿,他一定在这里隐藏了极其重要的东西,既然没有被人带走,那这东西应该还在这里才对。”田鸡手中的太阿剑敲碎地面,懒洋洋说。“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地方,我们没发现?” “上面连通海面,从地势上看,这里应该是整个碣石宫最核心的地方,如果再往前挖掘修建,很有可能凿穿山体,所以不可能还有其他地方。”我来回走了几步,被田鸡的敲击搞的心烦意乱。“你能不能消停……” 田鸡憋了一下嘴,见我还盯着他,憨憨说:“我没敲了。” 我根本没去看田鸡,目光落在被他敲裂的地面上,零碎的石子隐隐发光,我眉头一皱拾起一颗,在火把下看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让田鸡把太阿剑给我。 随便找了一处岩壁,拔剑砍在上面,太阿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在岩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他们不知所措跟在我身后,等我把火把移到裂痕出。 一抹绚丽夺目的金光从里面闪耀出来,我听见田鸡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拿出探铲快速的在岩壁上刮擦,很快一片黄灿灿的岩壁露在我们眼前。 那是黄金最原始的光芒,更让我们震惊的是,关于碣石宫的传闻一直都是错误的,碣石金宫并不是用黄金修建。 而是一座修建在金山之中的宫殿,这便是碣石金宫中金玉满山的原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六神诸山 站在一座金山里面的感觉居然是没有半点兴奋,毕竟当整整一座山全是黄金的时候,这东西就变得不再稀罕,就连为了十斤金睚眦能搭上半条命的田鸡,如今也茫然的张着嘴一动不动。 他手里就是探铲,可却没有挖掘的意思,不光是他,就连我们也反应不过来,脑子像是被禁锢住,我猜他们和我一样,先是在想,一座山的金子到底有多少,想着想着,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空白。 “难怪秦帝会把碣石宫修建在这里,占据整整一座金山。”田鸡感慨万千苦笑。“我若是他,一样也不会让这里的秘密流传出去。” “看起来石碑上的那些文字是危言耸听,这地方当然不能要人来。”宫爵站在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碣石宫最大的秘密难道就是这座海底金山。” “和氏璧呢?碣石宫即便修建在金山之中,那另一半和氏璧又在什么地方?”我渐渐平静下来。 轰! 停歇了一段时间的震荡又开始,而且更加剧烈,整座碣石宫连同金山都在摇晃,我们好不容易才站稳,看来火山喷发越来越密集。 等到震动渐渐平息,宫爵表情诧异的凝望前方:“刚才摇晃的时候,我怎么听见有铁器在地面下摩擦的声音。” 听宫爵这么一说,我们都大感意外,跟在宫爵身后,他向着之前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在宫殿的最深处,借助火光我们看见一副很其他的壁画。 宫殿是直接在金山中修建而成,金山被厚厚的火山灰包裹,触目所及都是浅灰的色彩,唯独最深处这面墙,完全是墨黑色,目测这堵墙至少有几十米高,因为是用黑色装饰和金宫的基调格格不入,所以我们不免多看了几眼。 墙面上的壁画更是简单,上面一个月亮,下面一个太阳,都是用赤红色所绘,实在是太大,我们只有抬头才能看清楚,整副不明白用意的壁画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面墙就画月亮和太阳?”田鸡回头问我们。 我也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感觉这壁画出现在这里,很不合时宜,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也说不出来。 凌芷寒在旁边招呼我们过去,她在壁画前面发现一个像机关把手的东西,我们围过去看见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把手,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就说不会听错,这里果然有铁器,而且还不小。”宫爵蹲在一般喃喃自语。 我们随着他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碣石宫左右两边各有四条巨大的铁链,一头没入金殿地底,而另一头镶嵌进黑色的壁画之中,怎么看都和碣石宫构造布局极其不协调。 “会不会是用来支撑碣石宫的?”凌芷寒说。 “应该不会,碣石宫依山而建,已经很牢固,何况从来没见过用铁链来支撑宫殿的。”我摇摇头否决了凌芷寒的想法。 “这些铁链左右对称,而这机关把手正好在正中间。”宫爵的指头在把手上敲击几下。“这机关应该是用来控制这些铁链的。” “你们说,会不会有隐蔽的通道,而这些铁链就是开启通道的机关啊。”田鸡眼睛一亮兴奋不已。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碣石宫虽然的确是金宫,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找的和氏璧应该不在这里,或许真还有其他隐藏的地方。”宫爵说。 我突然抬头看看上面的圆月,让凌芷寒把罗盘交个我,勘查了半天,发现不对劲,碣石宫是按照秦代建筑修建,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对称性,可这里并不是宫殿的中心位置。 “壁画后面还有地方!”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感觉哪儿不对劲。“这里的宫殿仅仅是碣石宫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被壁画所分隔。” “好好的宫殿干嘛要分成两个部分?”田鸡疑惑不解。 “因为秦帝不想里面的东西被人发现!宁可让人知道金山的秘密,也不肯让里面的东西泄露,可见这壁画后面隐藏的才是碣石宫真正的秘密。”我说完看向宫爵。“你检查一下机关,既然如此重要,我担心秦帝没那么简单,轻而易举放人进去,这把手指不定就是陷阱。” 宫爵点点头,一言不发认真仔细的检查铁链和把手,最后很肯定的点头。 “机关没有问题,的确是用来开启壁画的,就是……就是这些铁链太粗大,什么样的机关需要这么多铁链牵引,而且,如此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开启的机关如此显而易见,好像生怕来这里的人看不见似的。” “要不拉一下试试,反正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已经没有回去的路,剩下的食物和淡水也不多,要么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就开启机关。”田鸡看看我们一本正经说。“撑死大不了碣石宫坍塌,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赌运气,何况宫爵都说没问题。” 田鸡的提议有些盲目,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赞同的,但仔细想想田鸡说的也没错,如今我们的处境,也只剩下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想了想,我认同田鸡的想法,回头看看宫爵和凌芷寒,他们也点头。 田鸡深吸一口气,让我们都退后几步,他握着把手上用力一拉,毕竟谁也不清楚,机关被触发后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紧张的站在原地。 把手被拉下后,我们听见从地底传来一声金属转动低沉的声音,很细微但却很清楚,那声音撞击在我心房上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还很小逐渐变大,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就在我们脚下轰鸣,我下意识蠕动喉结,但那声音忽然有戛然而止。 我们依旧没有人说话,像是毫无目的的等待。 嘣!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然后我们看见左右两边的第一排绷紧的铁链低垂下去,一连八声巨响后,所有的铁链都垂在金殿中,我正想说话突然地动山摇,整个金殿剧烈的晃动起来,但这摇晃仅仅持续了一下后就停止,我们警觉的看着四周,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什么动静。 但我很肯定,这一次的摇晃和之前火山喷发的震荡完全不一样。 被拉下的把手并没给我们开启那副壁画,看着那些低垂的粗大铁链,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之前这些铁链是固定好的,不过现在已经断裂了,但结果并不坏,至少碣石宫并没有塌下来。 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我只重重叹口气,田鸡靠着黑色的壁画,看他的样子很憋屈,转身重重一拳打在壁画上发泄,然后听见他哎呦一声。 “破劈画也欺负老子。”田鸡呲牙咧嘴捂着手,鲜血冒了出来,刚好滴落在壁画上。 “你傻啊,好好的对一堵墙撒气,伤了自己吧。”我拿出纱布让他包扎。 “这墙也太硬了吧,什么破石头做的啊。”田鸡一边包扎一边纳闷。“按理说,我这一拳下去,不要断石,至少也该裂开才对,这石头居然没反应?” 我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宫爵慢慢走过来,我竟然在他眼神中扑捉到一丝惊恐,这表情我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 “我刚才……刚才好像看见壁画动了?!”宫爵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壁画?动了?”我诧异的笑着,田鸡失控我还能理解,宫爵居然也会反常,一副壁画怎么可能会动。 宫爵一向冷静,有时候想开他玩笑都找不到机会,我正想奚落他,忽然发现凌芷寒望着我后面,眼睛和嘴同时瞪大,我心里一惊,转过头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脸色一片苍白,身体僵硬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田鸡低头包扎伤口,以为我们在和他说下,抬头看见我们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没事,我就出出气,你们别担心,就破了点皮,多大点事,瞧你们紧张成啥样了,脸都白了。” 我们僵硬的呆立在原地,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去看田鸡,我们都看着他身后的壁画。 这副壁画很简单,上面一个月亮,下面一个太阳,都是用赤红色所绘,实在是太大,我们只有抬头才能看清楚,整副不明白用意的壁画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不过现在这壁画上的太阳已经从赤红色变成了金色,宛如一轮真正挂在天空硕大的太阳,只不过我们三人都看见这金色的太阳中间有幽深阴暗竖立的瞳孔。 这是一只眼睛,一只缓缓睁开充满杀戮和戾气的眼睛。 面首有日月双瞳的东西我刚好知道一个,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六神诸山,沦涟大壑。北风勃来,簸荡不息。帝命巨鳌,更负危揭。冠簪东出,以为碣石,烛龙双眸,以为日月。 烛龙! 我们拉下的把手没有发现隐蔽的通道,但却放出了山海经中记载的怪物。 烛九阴! 第二百六十七章 烛九阴 第四十八章 田鸡应该是见我们极其恐慌和煞白的表情,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起身时候,就站在那硕大的瞳孔前面,我们能清楚的看见那只眼睛眨动,我不由自主舔舐嘴唇,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然后抬起手,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说话,我们生怕任何微小的声响都会刺激到田鸡身后的凶兽。 我缓慢的伸出指头指向田鸡身后提示他,田鸡还没明白我动作的意思。 “没事,就一个小伤口……” 田鸡不以为然说,眼睛的余光应该是瞧见身后,顿时整个人一怔,慢慢把身体转过去,瞬间瞠目结舌,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我把田鸡从地上搀扶起来时,发现他的手心和我一样冰冷,然后一声巨大而低沉犹如牛鸣般的嘶鸣声,从壁画中传来,瞬间感觉耳膜都快被撕裂,我们下意识捂住耳朵,惊恐的发现那只眼睛开始移动,确切的说,应该是整副壁画都在游动。 事实上到现在我们在明白,那并不是壁画,被唤醒的烛九阴向我们游动,被牵扯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脑子一片空白,拉着凌芷寒叫大家赶紧往后退。 那些还在碣石宫挖掘金子的人,听见这咆哮也大吃一惊,呆若木鸡吓的脸色大变,赤井嘉隆和东瀛人还在残骸中找寻,等他们看见游出来的烛九阴时,也顿时一脸惊恐。 我们退的很深,好在烛九阴移动并不快,等它硕大的身躯完全从游弋出来时,我看见之前误以为壁画的位置,有一条通往碣石宫深处的道路。 看来碣石宫中还有地方我们没看到,那或许才是这里真正的秘密所在。 等到烛九阴完全游出来,当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声清晰的响起时,我们终于看见了传说中上古巨兽。 烛九阴像一条赤红色巨蛇,身覆三角硬鳞,粗糙坚硬,色作暗红,背脊上还有一排龙鬣般的骨状突起,一个巨大的头又象人面又象龙头,五官俱有,额头上还有两只长角,上有双目上下而立,面相凶狂。 “这……这玩意是什么东西?”田鸡惊魂未定的问,声音都有些颤抖。 “烛九阴,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巨兽,据说是钟山之神,名日烛阴。”我压低声音回答。 传说归传说,但万万没想到,我们在海底居然真的看见烛九阴,从外形看,这怪物应该是一条变异的蛇,最奇特的地方是它,竖立长在面首上的那两只眼睛。 “这玩意难道和蚩尾一样,阴差阳错进入碣石宫,然后把这里当自个家了?”田鸡一动不动,生怕半点动静激怒眼前这怪物。 “应该不是,你们没瞧见那些铁链吗。”宫爵看着被烛九阴拖行的铁链说。“这些铁链应该是用来禁锢烛九阴的,说明有人把它安置在这里。” 宫爵说的没错,我很快就发现,铁链一端在烛九阴的身上,而且穿透它的身体,这些铁链如同长在烛九阴的身上一般。 想必烛九阴被放在这里的时候,有人将铁链穿透它身上的骨骼,等到伤口痊愈后,铁链便和烛九阴合二为一,而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碣石宫下。 在我们触发机关之前,烛九阴一直被牢牢的锁在这里,它虽然体型巨大,但因为铁链穿透身体的骨头,用力挣扎反而会让它痛不欲生,所以只有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但不明原因的我们开启了机关,禁锢烛九阴的铁链松动,让这庞然大物有了可以在碣石宫中活动自如的机会。 “难不成,烛九阴是秦帝留在这里的?”凌芷寒说。 我点点头。 “算时间,烛九阴在此已经有两千多年,一直被这样禁锢着,它……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凌芷寒继续问。 “山海经中对烛九阴的描述过于夸张,但其中有一段说烛九阴可以不饮,不食,不息。”我看向烛九阴身后的通道说。“如今看来,烛九阴还真具有这样的特性,所以秦帝才会把它留在这里守护碣石宫最后的通道。” 烛九阴面首上睁开的那只瞳孔,透着凶光扫视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嘴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吼,在诺大的碣石宫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它好像在找寻什么,直到烛九阴兽首移动到解天辉手下的面前,忽然发出一声狂躁的嘶鸣,猝不及防向他们发起攻击,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敏捷的闪避到一边,田鸡护着我们躲到石柱后面。 不明白烛九阴干嘛只攻击解天辉的人,粗大的蛇身移动非常快速,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突袭到面前,蛇尾一摆便将一人缠绕住,随着烛九阴身体收缩,我们听见那人生不如死的惨叫。 咔,咔…… 烛九阴缠绕的越紧,那人的喊叫越弱,到最后我们只能听见接连不断的咔咔声,那是他全身骨头被缠断的声音,烛九阴直起的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狰狞可怖的兽首暴戾凶残,张开的血盆大口咬住那人的已经散架的身体,但完全没有吞噬的意思,只在半空中猛烈的摇晃。 哐当。 有东西从那人身上掉落下来,在月色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他之前挖掘的金块。 烛九阴重重一下把人砸在地上,啪的一声顿时血肉模糊脑浆飞溅,我们躲在石柱后面看的心惊胆战,烛九阴杀掉这人后,拖行着身上的铁链在碣石宫中游弋,刺耳的摩擦声让我后背隐隐发凉,手心中渗透的全是冷汗。 但奇怪的是,虽然碣石宫巨大,但以烛九阴的体型,它能轻而易举找到我们躲藏的位置,可好几次它就从我们身边游过,却好像完全没看见我们一样。 不光是看不见我们,它似乎也看不见赤井嘉隆和东瀛人,烛九阴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在猎杀解天辉的人,渐渐我慢慢意识到,烛九阴并不是看不见我们,而是注意力根本不在我们身上。 到碣石宫时,解天辉的人只剩下五人,如今已经有三人被烛九阴猎杀,而且还是用相同方式虐杀,并不是为了吞食他们,但又不明白烛九阴这样做的目的。 “咱们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看架势烛九阴不会放过我们的,等到它把那些人杀完,早晚也得轮到我们。”宫爵忧心忡忡说。 “那还能怎么办,烛九阴体型比蚩尾还要大,这玩意面前还有反抗的机会?”田鸡说。 “那也未必,在关于烛九阴的传说中,有彻夜龙衔烛的说法,据说大禹治水时曾经杀过一条烛九阴,用其油熬制成膏点燃不熄不灭。”我说。 “那也只是传说啊,这么大一只巨兽谁能杀的了。”田鸡神情焦虑。 “记载中烛九阴血白如蜡。”我蹲下身看着燃烧的火槽,里面的油脂泛白。“碣石宫火槽里的并不是鱼油,这液体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烛九阴的油膏,说明真有人杀过烛九阴。” “这油膏会一直不灭?”凌芷寒忽然认真的问。 “我……我倒是还知道一个地方有这样的不灭的火。”凌芷寒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地方?”宫爵问。 “秦始皇陵。”凌芷寒抬头看着我们说。“据记载,秦始皇陵地宫内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而在野史中也提到,秦王嬴政当政时,曾在今燕山一带捕捉到过龙,熬制成油,作为秦皇陵的长明灯油,可万年不灭。” 我眉头一皱看看火槽中那些白色的液体:“如果这些就是烛九阴的油膏……那就是有办法能除掉烛九阴。” “即便有办法,咱们也干不了。”田鸡说。 “为什么?” “烛九阴这么大,就算能杀掉,也不清楚要多少人合力才能办到,就咱们几个,还想灭掉它……”田鸡不由自主苦笑。“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哐当! 又一个人被烛九阴绞杀,依旧是用同样的方式,先是缠绕挤压碎全是的骨骼,然后咬起猛烈的摇晃,最后重重砸落在地上。 我循声望去,看见掉落的金块,顿时恍然大悟,转身一脸严肃的问田鸡:“你可有拿碣石宫的金块?” “没。”田鸡估计见我如此郑重其事,茫然的摇头。“我当然想拿了,可也得有机会啊。” “千万被动碣石宫里的东西。” “为什么?” 烛九阴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喜金玉,山海经中描述,烛九阴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大致推测起来,地理位置刚好就是这里,而章尾山在记载中刚巧就是一座金山。 烛九阴守护的并不是碣石宫,而是这里的黄金,任何触动这里金块的人,都会被烛九阴绞杀,所以它才会甩动那些人的尸体,是想取回被拿走的金块。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桑树 碣石宫内只剩下最后一个解天辉的人,烛九阴快速的逼近,那人跌跌撞撞无路可退,眼神中仅剩下的只有绝望和惶恐,扑通一声跌倒在一片草丛中。 他本能的向后缩,落在我眼里变成苍白无力的徒劳,我大声喊着,试图提醒他把身上的金块扔掉,可那人已经吓的魂不附体,僵硬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烛九阴游动到他面前,又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绞杀开始,我都不忍再往下看,可忽然发现,烛九阴停在那片草丛前面,和那人僵持了很久,迟迟没有动静。 烛九阴似乎想要靠近,可每一次头探过去,又烦躁不安的缩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它,尝试了好几次,烛九阴也没能游过草丛,我甚至发现烛九阴变的有些慌乱和狂躁。 巨大的蛇尾重重拍打地面,一次又一次冲着草丛中的人咆哮,可就是不肯游过去。 烛九阴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但很显然并不是草丛中的人,我眉头一皱,很惊愕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上古巨兽如此忌惮。 我看了好半天,那人身边除了草丛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观察了很久,我发现烛九阴仿佛每一次靠近草丛,就会变的焦躁和不安,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草丛上,碣石金宫内的构造很奇特,里面虽然空无一物,但花草植物却琳琅满目,再加之四周飞流而下的水帘,激荡起层层水雾,让这里看上去亦如仙境一般。 之前看纪林绢布上设计的碣石金宫,也不难发现这一点,按照纪林所说,碣石宫是基于蓬莱仙岛仿建,从绢布上注解的文字看,蓬莱仙岛有长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 宝盖层台,四时明媚,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桃树花芳千年一谢,云英珍结万载圆成。 而这里几乎和描述一样,所谓长年之光景,这里虽是海底,可日月之辉透过上面的洞口照射终年不歇,并且种植花圃植物,形同仙树神花。 但唯一让我有些疑惑的是,碣石宫内的植物并不是随意栽植,而是沿着水帘栽种了一圈,之前没留意,现在环顾四周,忽然感觉这些植物如同一道屏障。 烛九阴居然惧怕的是这些草木,我大吃一惊,连忙转头仔细查看身旁的草木,是一些低矮的树,从来没在其他地方看见过,树叶如花团通红如火,簇拥在树冠顶部。 每三棵生长在一处,叶子似桑叶。 “三桑树?”我迟疑了半天才说出话。 “什么树?”宫爵问。 “这种树我们平时是瞧不见的,在山海经中倒是有记载,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因为一树三枝,朝着三个不同方向生长,因为树叶形同桑叶,因此叫三桑树。” “烛九阴干嘛怕这些树呢?”田鸡问。 “据说三桑树奇异,树叶有驱虫辟蛇的功效。”我折断一根树枝翻来覆去看,然后再重新观察碣石宫中,三桑树的分布,顿时恍然大悟。 烛九阴虽然身体被铁链禁锢,但毕竟这么大一条巨蛇,一旦挣脱就无法再控制,何况想要把铁链锁在烛九阴的身体中,也绝非易事,不知道当时,秦帝为了在碣石宫中留住这条烛九阴,耗费了多少人力。 世间的东西本来就是一物降一物,庞大的烛九阴居然会畏惧这小小的三桑树,所以才会在碣石宫中栽种一圈三桑,这是为了防止烛九阴逃离这里。 “别离开草丛,烛九阴畏惧三桑的气味,它不敢靠近的。”我站起身大声对那边的人说。 我话音一落,烦躁不安的烛九阴立刻转头看向我们这边,我心里咯噔一下,估计是声音太大惊扰了烛九阴,立马迅猛的向我们游过来。 虽然知道烛九阴惧怕三桑,可毕竟面前是一条上古巨兽,何况我也仅仅是推断,这个想法并没有被证实,烛九阴就在我们面前直立起身体,张开冲着我们就是一声狂啸。 我们捂着耳朵感觉头都快裂开,田鸡握紧太阿剑挡在我们身前,不过烛九阴仅仅是凶狂的咆哮,还是不敢靠近我们身前的三桑。 我看看手里的树枝,深吸一口气怯生生往前走了一步。 “你干嘛?”宫爵吃惊的问。 “一直躲也不是办法,这玩意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两千年,只要它愿意,可以一直这样和我们耗下去。”我目不转睛看着烛九阴,对他们说。“结果还是一样,我们会被它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烛九阴怕三桑,还不如试一试,万一这草木真能控制它,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宫爵一听,多半也认为我说的对,松开拉我的手,我颤巍巍再往前迈出一下步,当我跨出草木那刻,烛九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只感觉一团厚重的阴影瞬间笼罩过来,烛九阴巨大的身躯亦如倒塌的山般向我压过来,身后是凌芷寒的惊呼。 我一咬牙,偏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抬起手颤抖的举起三桑树枝,耳边能听见烛九阴攻袭过来强劲的气流,和它嘴里腥臭无比的气味,它近在咫尺,可好半天我也没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烛九阴居然没有咬到我! 我慢慢睁开眼睛,把头转过去,烛九阴已经缩回到后面,身体烦躁不安的扭动,面首上那令人畏惧的瞳孔,忌惮的盯着我手里三桑树枝,我试图的再往烛九阴身前逼近一步,它立刻蠕动身躯向后退。 我心里长松一口气,看起来我猜的没错,它果真是惧怕三桑树,我大声提醒他们都折断树枝,只要三桑在手,烛九阴不敢近身。 另一边的赤井嘉隆和东瀛人纷纷相仿,最后一个解天辉的人,慢慢也回过神,见到烛九阴被克制,脸上的惶恐和畏惧很快就被贪婪所替代,他一边举着树枝,一边把金块放进包里。 我大声阻止但也无济于事,烛九阴一看金块被拿走,顷刻间勃然大怒,转头去攻击那人,可在三桑树枝面前却无能为力,愤愤不平仰头发出狂吼,巨大的蛇身一次又一次重重敲击在地面,感觉整座碣石宫都在震荡。 我们小心翼翼往前走,把烛九阴重新逼退回去。 “不能把烛九阴逼到洞口。”宫爵冷峻对我们说。“它身后的路是唯一进入碣石宫深处的通道,一旦把烛九阴逼退回去,我们就进不去了。” “我留下拖住烛九阴,你们从旁边绕过去,想办法进去。”我说。 “那你怎么办?”凌芷寒担心的问。 “有三桑在,烛九阴不敢靠近,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留下,你们进去。”田鸡一脸沉稳。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争去,也不看看赤井嘉隆他们,可比咱们灵光的多。”我瞪了田鸡一眼。 另一边的东瀛人已经悄无声息慢慢向烛九阴身后退,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趁着烛九阴还没退回洞口之前进去。 “我一个挖墓的苦力,进去能干嘛,里面真有什么,还不是得你们几个琢磨。”田鸡加重语气说。“何况我身手比你们好,而且还有太阿剑,真有突发情况也能应付。” 宫爵和凌芷寒也点点头,田鸡留在外面吸引烛九阴注意力,比我要适合,何况现在根不没时间在争辩,东瀛人快要接近入口,我叮嘱田鸡一定要小心,刚打算和宫爵还有凌芷寒绕到烛九阴身后。 我们刚迈出几步,一直狂躁的烛九阴忽然安静下来,令人畏惧的瞳孔来回看看东瀛人和我们,这东西简直成了精,估计是猜到我们和东瀛人的意图。 巨大的身躯向后移动,我们和东瀛人又重新落入它的视线中,烛九阴喜金,任何到这里的人,对于它来说都是想要觊觎金山的敌人,它身后的石洞中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令烛九阴即便面对让它忌惮的三桑,也严防死守没有丝毫懈怠。 我们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前行,突然看见烛九阴的身体慢慢盘踞在一起,巨大的蛇身也竖立起来,面首上那金色瞳孔一动不动盯着我们。 解天辉的人还没意识到烛九阴的反常,距离他身前不远,是之前被虐杀的人掉落的金块,那人举着三桑试图去拾取,我惊愕的发现,这一次烛九阴居然没有在退避。 依旧屹立不动,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然后看见烛九阴那只金色的瞳孔慢慢闭合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烛九阴很快再次睁开眼睛。 不过不是那只金色的瞳孔,而是上面的月形单眼,那是一只冥黑幽暗的瞳孔,里面透着无尽的寒凉和怨气。 当这只眼睛睁开的刹那,我听见碣石宫内东西不断掉落的声音,解天辉的人抱在胸前的金块,还有东瀛人手里的刀,以及田鸡一直紧握的太阿剑。 还有所有人手中的三桑树枝,每一个人就如同中邪一般,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双手低垂亦如没有魂魄的死尸。 第二百六十九章 阴眼 我的心顿时向下沉,没有三桑树克制烛九阴,站在它面前只有死路一条,我大声喊田鸡和凌芷寒,他们丁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我摇晃他们身体,还是一言不发死死望着烛九阴睁开的那只眼睛。 “他们这是怎么了?”宫爵大吃一惊问。 我来回看了半天,发现所有人都是相同的表情和动作,仿佛被烛九阴睁开的眼睛勾了魂。 “该不会……是真的吧?!” “到底怎么回事?”宫爵追问。 “传说中,烛九阴的眼睛是上下排列的,下面的一只是本眼,上面的一只叫做阴眼,据说烛九阴的阴眼连着幽冥,给它看一眼,会被勾魂夺魄。” “你还信这个?” “我当然不行,可,可他们真的好像是丢了魂似的。”我焦急万分说。 “难不成,烛九阴这眼睛真有问题。”宫爵说。 烛九阴只出现在传说中,仅仅在山海经中有寥寥数笔的记载,如今看来,这上古巨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想必是生活在海底的原因,所以一直不为人知。 从烛九阴的形状看,虽然和蛇很相似,但却明显异于我们寻常见到的蛇,它的眼睛应该有某种可以控制人的能力,从田鸡和其他人的反应看,他们似乎是瞬间失去意识,想必曾经有人遭遇过烛九阴,也见识到它的威力,流传下来久而久之被杜撰成,烛九阴具有了勾魂夺魄的能力。 “那现在该……”宫爵说到一半忽然愣住。“烛九阴的眼睛既然能瞬间控制人的心智,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清醒的?”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烛九阴的目光对没效果,根本不受丝毫的影响。 “我也不清……”我突然也停住,吃惊的看向宫爵。“那你为什么也是清醒的?” 宫爵眉头一皱,和我茫然的对视,估计他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两人居然不会被这样控制。 我们说话的声音吸引到烛九阴,它转过头盯着我们,面首上那只漆黑的月形单眼,透着无尽的阴冷,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迷失在里面,但不管我们怎么和它对视,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 烛九阴头偏了一下,像是在审视我们,更像在疑惑,或许连它都奇怪,为什么我和宫爵还能安然无恙,烛九阴猛然向我们游动过来,直立的身体重重压下,那硕大的黑色妖瞳,近在咫尺注视着我和宫爵,同时还伴随着它震耳欲聋宣泄的怒吼。 我和宫爵几乎同时举起三桑,烛九阴顿时又变的忌惮不安,向后退缩回去,它虽然那只奇异的眼睛具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但还是惧怕我们手里的三桑。 不过烛九阴仅仅短暂的迟疑一下,注意力立刻转向其他麻木呆滞的人,距离它最近的是解天辉的人,那个还贪婪的试图拾取金块的人,如今呆若木鸡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烛九阴游弋到他身边,我分明从那人眼睛看见了绝望的恐惧,可他的身体却僵硬不动。 烛九阴蠕动过去的蛇身,一点点把那人缠绕起来,我和宫爵又听见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声音,但这一次烛九阴没有松开身体,直至那人被缠压成一团肉泥,破碎的骨头纷纷从身体中穿透出来,血肉模糊的流淌一地。 估计烛九阴是在泄愤,为之前这人觊觎它的金块而报复,虐杀完那人后,烛九阴来回看看我们和另一边的东瀛人。 我和宫爵是清醒的,即便田鸡和凌芷寒被控制,可我们手里的三桑还是让烛九阴无法靠近,它的目光很快从我们这边转向东瀛人。 他们手里的刀全都掉落在地上,站立在原地如同待宰羔羊,没有丝毫的反抗,可我却看见赤井嘉隆的手指还在轻微的抖动。 那不是害怕,而是他在极力的抗争,试图摆脱被烛九阴的控制。 可见赤井嘉隆的意志力有多顽强,他的手吃力的抬起,摸索到腰间,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我想烛九阴控制人的能力,就如同心灵控制催眠的范畴,只有意志力超强的人或许才能抵御,没想到赤井嘉隆居然还能动弹,这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我开始以为他是想自卫,没想到赤井嘉隆手背青筋暴露,拼尽全力一刀割向自己胸口,顷刻间血流如注,我和宫爵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赤井嘉隆意欲何为。 但这一刀下去,赤井嘉隆立刻活动自如,并且瞬间转身避开烛九阴的瞳孔,等到他再转过来时,在他脸上用一块布条缠绕,遮挡住双眼。 “咱们还真是小看了赤井嘉隆,他心智虽然被烛九阴控制,可意志力惊人,一刀割伤自己,剧烈的疼痛能让他清醒过来,遮挡住眼睛就不会受到烛九阴的干扰和控制。”宫爵恍然大悟说。 “那能有什么用,面前是上古巨兽,即便他不受烛九阴控制,还不是死路一条,何况现在还把眼睛遮住,估计他怎么死的,自己都不清楚。”我不以为然说。 更奇怪的是,赤井嘉隆明明知道,唯一能暂时保他安全的只有三桑,可他居然没有拾取的意思,不退反进,反而往烛九阴的方向,坚定不移的向前迈出一步。 “他,他想干嘛?”宫爵一脸愕然。 “估计脑子被烛九阴盯得不好使了,想去送死呗。”我说。 赤井嘉隆的动作,分明就是在挑衅,烛九阴应该是见到又有人不被它控制,我们手里有三桑,它暂时奈何不了我和宫爵,把怒气全都发泄到赤井嘉隆的身上。 身体一缩迅猛的向赤井嘉隆冲去,说实话,我并不介意烛九阴杀掉他,对于我们来说,赤井嘉隆和烛九阴一样危险,他不死早晚会对我们下手。 赤井嘉隆距离烛九阴不过十来米,以烛九阴庞然大物的身躯来说,那仅仅是瞬间的距离,何况对面的人还蒙着眼睛,我以为又能听见骨裂的声音,甚至去想象鲜血从他身体中爆裂出来的样子。 可就在烛九阴冲袭过去的瞬间,我和宫爵同时惊讶的张开嘴。 赤井嘉隆消失了。 就在我们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在烛九阴蛇尾席卷到他面前的一刹那,他凭空消失在月色下,烛九阴一击不中,扭动身体到处张望,若不是地面还留下赤井嘉隆的衣衫和眼镜,我都怀疑他是否出现过。 之前田鸡就提醒过我们,东瀛人习练的是忍术,而且个个身手不凡,赤井嘉隆既然能统领这些人,想必功夫绝对在其他人之上,那个时候,还没把田鸡说的话当回事,如今看起来,赤井嘉隆绝非他外表那样文弱。 “在那里。”宫爵抬手说。 我这才看见,重新出现在月色下的赤井嘉隆,不过他已经在烛九阴的身后,我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电光火石之间,他是如何闪避开烛九阴的攻击,又是如何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那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重新出现的赤井嘉隆一袭黑衣,面容也被包裹其中,只有一双阴冷的双瞳留在外面,他双腿弓步微曲,左手握着一把东瀛刀,拇指扣在刀鞘上,右手曲弯轻轻放在刀把上,眼睛依旧被蒙住,偏头侧耳聆听着烛九阴的动静。 我心里一惊,看架势,赤井嘉隆居然是想和烛九阴硬拼。 烛九阴转过身仰头咆哮一声,不由分说再次向赤井嘉隆攻袭,烛九阴一动,赤井嘉隆竟然动若脱兔一般,步伐矫健迎着烛九阴疾奔。 烛九阴的血盆大口张开,巨大的兽首迅猛向赤井嘉隆咬去,即便咬不到他,以烛九阴的速度和重量,就是被它撞上估计也必死无疑。 但赤井嘉隆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烛九阴的蛇身低垂,兽首已经在赤井嘉隆头顶的瞬间,他凌空跃起,在空中不但避开烛九阴,而且手里的刀被拔出来。 顷刻间,我只感觉寒气四溢,一抹稍纵即逝的白光从烛九阴身上闪过,好像清辉的月色都被这白光撕裂一般,从赤井嘉隆跃起,到闪避再拔刀,最后半跪在烛九阴的身旁,整个过程如同发生在瞬间。 赤井嘉隆甚至都没有回头再去看烛九阴,他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右手握起的刀高高抬起,我和宫爵终于看见那把刀的样子,沿刀纹排列有半月形模样花纹,月色下刀刃寒光夺魄我们隔的很远也能感受到那刀的寒凉,刀鞘和刀身是漆黑色,和他的黑衣相得益彰。 赤井嘉隆身旁就是烛九阴,他现在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上古巨兽,慢慢站起身,一直暴戾凶狂的烛九阴反而一动不动。 呲! 一股鲜血从烛九阴颈上喷射,然后从它鳞甲下,围着颈部浸出一圈血红,我和宫爵噤若寒蝉的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烛九阴的兽首竟然从巨大的身体上滑落。 整齐的切口中血流如注,赤井嘉隆竟然一刀斩杀烛九阴,随着一声轰鸣,烛九阴重重倒在地上,我心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第二百七十章 赝品 烛九阴一死,田鸡和凌芷寒还有那些东瀛人顿时清醒过来,他们茫然的张望,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田鸡看见倒在地上,被斩断头的烛九阴,瞪大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我二话没说,拉起他们就往碣石宫深处跑,身后的赤井嘉隆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他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手,而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和宫爵亲眼目睹他斩杀上古巨兽烛九阴。 即便他是敌人,可我也不得不佩服,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刀法,只不过,在赤井嘉隆的心里,他手中的刀下一次要沾染的怕就是我们的血。 他不追,是因为清楚这里没有出路,或许对于赤井嘉隆来说,我们和地上的烛九阴并无两样,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之前还把希望寄托在解天辉的身上,我看他一路都运筹帷幄,任何事都在他预计之中,以为他早有全盘计划,这个计划中当然有提防赤井嘉隆的安排。 可解天辉为了救我死在火山中,他带来的人也全军覆没,事实上,即便都活着到这里,面对能一击斩杀烛九阴的赤井嘉隆,人数什么决定不了结果。 最后的希望,我原本是寄托在田鸡身上,可见过赤井嘉隆出手后,我已经不敢肯定,田鸡是否能和这群东瀛人一决高下。 剩下的只有仓皇逃跑,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狼狈的逃跑,而且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条,什么叫穷途末路,从未向现在这样体会的如此真切。 烛九阴身后的通道被一道水帘遮挡,穿行过去里面是漆黑的石室,月光照射不到这里,没跑出几步,凌芷寒被绊倒,我们点燃火把才看清地上的一切。 整个石室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骸,可看服饰全是倭寇的,每一具尸骸上都有致命的刀伤,而且干净利落,全是一刀致命,甚至在尸骨上都能看见清晰的刀伤。 从这些尸骸看,这里曾经发生过最为残留的厮杀,可我们始终没找到一具雷营卫的遗骸,大致目测石室中至少不下百具倭寇的尸骸,我们面面相觑对视,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这些人。 走到这里我们多少有些失望,甚至都忘了后面想要杀我们灭口的赤井嘉隆,从碣石宫的构建布局来看,这里应该是碣石宫最深的地方,而且此地又有烛九阴守护,如果说碣石宫中还有其他秘密,藏匿的地方也应该是这里才对。 可我们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很久,除了尸横遍野的尸骨外,什么也没看见,直到田鸡停下脚步,手指向前方。 我们围上去,聚集的火光中,一具穿戴东瀛精美大铠的人双腿跪在地上,东瀛的铠甲以华美著称,色彩艳丽庄严而且防护性极好,能穿上这样华美厚重铠甲的人身份也不会低。 绕到前面,凌芷寒惊叫一声,火光中一副青面獠牙的鬼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别怕,这叫鬼面,东瀛人的兵书说,力杀不如技杀,技杀不如气杀,讲究从气势上压倒对手,所以东瀛人武士在征战中会戴在脸上,用来威慑敌人。”田鸡说。 宫爵伸手取下鬼面,里面只剩下一具枯骨,一把锋利的东瀛刀,从这人厚厚的铠甲刺入胸口,穿透后背,只有刀柄和几寸刀刃留在外面,可见当时杀死他的这一刀有多猛烈。 我压低火把,轻轻抹去刀刃上的尘埃,一抹寒光顿时映射出来,刀身上有半月模样花纹,这样的纹饰我在另一把刀上也见到过。 就是赤井嘉隆斩杀烛九阴的刀。 “这人难道就是赤井信成!”我大吃一惊说。 “东瀛刀锻造极其讲究,不但分流派还分家族,刀几乎是一个武士的身份符号,能穿这样的大铠,这人应该就是赤井信成。”田鸡说。 我举着火把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赤井信成的刀鞘空着,这把刀本该握在他手中,但却插在他胸口,他是被自己的刀杀死。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赤井信成不惜一切想到这里是为了宝藏,现在看来,我们都想错了,他还有别的目的。”宫爵深思熟虑说。 “碣石宫依山而建,而且还是一座金山,如果是为了金山而来,赤井信成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没有发现雷营卫的尸体,可见拼杀到碣石宫的时候,雷营卫已经伤亡殆尽。”我点点头说。“可赤井信成却死在这里,他好像在找寻其他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日本子想找什么。”田鸡说。 “你知道?找什么?”我问。 “七座半城。” “啊?” 田鸡从身上拿出半块玉环,笑了笑:“这话可是封叔说的,就我手上这东西,可值七座半城。” 田鸡手里的是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找到的那半块和氏璧,因为这东西太重要,我一直让田鸡随身携带妥善保管。 “你凭什么肯定,赤井信成要找的是和氏璧?”宫爵问。 田鸡让开身体,火把向前一指,在赤井信成跪立的前方,几阶台阶出现在火光中,就在台阶上我们看见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我顿时心里一阵狂喜,那木盒太眼熟,和我们在青木川找到的一模一样,宫爵从台阶上拿起来,小心翼翼打开后,果然是另半块和氏璧。 进入海底之前,我们就猜到和氏璧很可能藏匿在此,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轻松的找到,而且秦帝不惜修建一座庞大的地底祭坛,目的仅仅是为了藏匿和氏璧,可见这东西有多贵重。 可这一块却随意的丢弃在台阶上。 “会不会是赝品?”凌芷寒也有些不确定。 宫爵和田鸡都把和氏璧递给我,我将两块玉环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完整无缺。 “不是赝品。”我疑惑的摇摇头。 “那你干嘛垂头丧气的样子,你手上可是拿着十五座城池啊。”田鸡问。 “你真当这玩意能和城池相提并论?”我反问。 “……”田鸡一愣茫然的挠挠头。“春秋双宝之一啊,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价值连城的典故,说的可就是你手上的东西。” “十五座城池,相当于半壁江山,城池在手亦如天下,秦帝坐拥天下,会在乎一块上好白玉?”我慢慢摇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帝的,你认为一代君王会用半壁江山换一块石头?” “那,那到底啥意思啊?”田鸡一脸诧异。 “就因为我手里的和氏璧不是赝品,所以这事才蹊跷,和氏璧虽然是春秋双宝之一,但不管怎么说,终究不过是一块玉石而已,即便这东西再值钱,难道还比外面的金山值钱?” “你的意思是说,和氏璧还有其他用途?”宫爵说。 “秦帝修建两处不为人知的遗迹,目的就是为了分别藏匿这两块和氏璧,青木川不用说,就说碣石宫,整整一座山全是黄金,若单论价值又岂是一块玉石能比,但碣石宫仅仅是为了安放和氏璧所建,可见在秦帝心中,和氏璧的重要远远超过一座金山。” 我点点头继续说,不光是秦帝,后来开启碣石宫的是雷营卫,明知道海底有金山,非但没有挖掘搬运,却是炸毁通道严守秘密,然后进入这里的赤井信成,不惜一切孤注一掷来碣石空,对外面的金山无动于衷。 外面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财富,可偏偏所有到这里的人都不屑一顾。 “他们和秦帝一样,这碣石宫中还有比金山更珍贵的东西。”我掂量手里的和氏璧说。 “那不就是这块和氏璧嘛。”凌芷寒说。 “你确定这东西是真的?”宫爵忽然很认真问。 “真假我不会看错,的确是和氏璧,可这个真假是相对而言。”我欲言又止说。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什么叫相对而言啊?”田鸡一头雾水。 “这块玉石的确是罕见美玉,与和氏璧的记载描述一致,某种程度上说,它是真的和氏璧,可问题是……”我把两块拼合在一起的和氏璧举起。“你们看看上面的纹路。” 他们探过头,看了片刻后,脸色顿时大变。 “羽龙!”宫爵脱口而出。 我点点头,严丝合缝拼合在一起的和氏璧上,一条清晰可见的羽龙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和氏璧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田鸡瞠目结舌。 “不光是和氏璧,春秋双宝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别忘了,姬渠得到随侯珠,宁可放弃权力和江山,换来的却是七百年的寿命,和氏璧上面既然有羽龙纹饰,这东西绝非一块罕见美玉那么简单。”我说。 “春秋双宝最终都被秦帝所得,可真正的随侯珠一直都在姬渠的手中,难道……”宫爵抬头看我大吃一惊说。“难道和氏璧也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点点头,和氏璧堪称绝世美玉,从玉石材质看,和氏璧是真的,可我拼合出来的和氏璧并没有任何反应,要么是我们没领悟和氏璧真正的作用,要么…… 秦帝处心积虑藏匿的和氏璧,并非是那块和月宫九龙舫有联系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为瓦全 轰鸣声再次从我们脚下传来,整个碣石宫又开始剧烈的摇晃,看来海底火山迸发的越来越猛烈,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田鸡手里的木盒也被晃落在地上。 一卷纸卷从木盒中掉落出来,我们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和氏璧上,没发现木盒中还有其他东西。 等到震动缓缓平息,我才从地上拾起起来,展开后发现纸卷上是一些不连贯的线条,和一些残缺的文字。 我突然想起,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中,我们发现的那个木盒里,也有同样大小的纸卷隐藏在青铜龙马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在去昆仑金阙之前,我烧掉那张纸卷,可上面的一笔一划我都牢记在心,这两张纸卷拼合在一起刚好是一副完整的地图。 “地图?什么地方的地图?”宫爵问。 我在脑海中将两张纸卷重合,有山川也有河流,还有详尽的文字标注的地名。 “从地名看,是秦朝时期的地图,有一些地方标注了地名,但并没有特别标注的地方。”我边想边说。 “我还以为是藏宝图呢,既然是普通的秦朝地图,干嘛要大费周章藏的这么隐蔽?”田鸡问。 “不清楚,或许这地图另有用处,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晓。”我也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和氏璧和这张纸卷,现在都找到了,这木盒应该就是碣石宫中最大的秘密,但我们还是一无所获。”宫爵垂头丧气说。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不知道反而能活的更长……” 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慢慢走了进来,赤井嘉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木盒上,声音很轻松。 田鸡把太阿剑一提,站到我们前面,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过现在反而没什么顾忌,毕竟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沿着台阶往上退。 “你说到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找寻先祖遗骸,看来你的这一趟没有白来。”我指着台阶下的尸骸说。 赤井嘉隆步伐轻盈的走上去,蹲在尸骸的旁边,身后的东瀛人递给他木箱,赤井嘉隆不再理会我们,神情恭敬的跪在地上对尸骸磕头。 然后小心翼翼拔出刺入赤井信成胸口的刀,一边擦拭一边漫不经心说:“你是想问我,到这里来真正的原因吧。” “外面整整一座山的黄金,从你到这里就没在意过,所以你不是为了财宝到这里,你之前告诉我们,你先祖世代都在追寻这个宝藏,想必也是假的,赤井信成和你一样,到这里都有其他目的。”我说。 “你真想知道?”赤井嘉隆把擦拭好的刀放在平铺的黑布上。 “你都说了,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反正你也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既然要死,我也想死的明明白白。”我淡淡一笑。 “追根溯源我本该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原人,先祖受秦帝之命,东海寻找蓬莱仙岛下落,深海风云难测遭遇海难,大难不死流落东瀛。”赤井嘉隆一边取下赤井信成铠甲,一边不慌不忙说。“船上金银无数,先祖借此在东瀛繁衍生息,甚至连名字都改了,可有一件事却从未忘却过。” “什么事?” “蓬莱仙岛。” “那不过是海中修建的一处建筑,和碣石宫大同小异,为什么要一直记着?”宫爵问。 “你们认为蓬莱仙岛只是一座建筑?”赤井嘉隆很仔细擦拭每一样铠甲,然后整齐的摆放在黑布上。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继续听他说下去。 “秦帝一直在找寻的不是什么仙岛,他是在探寻神的足记!” “神?!”我大吃一惊。 “先祖坚信神的存在,并且在东瀛创立神道教,一直传承着关于神的秘密。”赤井嘉隆心平气和说。“很长一段时间,赤井家的后代以及信徒,仅仅把神道教当成一种宗教,一种颂扬神的宗教,但从来没有谁,明白神真正的含义,直到……” 赤井嘉隆沉默了片刻,当最后一块盔甲取下,一副完整的尸骸呈现在我们面前,曾经千方百计不惜一切攻入这里的赤井信成,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 赤井嘉隆虔诚恭敬的再次跪拜,目光透着崇敬的荣光,他望着赤井形成的尸骨说,直到赤井信成兵败流落到中原沿海,他把东山再起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原本虚无缥缈的传说中。 “关于碣石宫宝藏的传说?”我问。 “不,关于召唤神苏醒的传说!”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对视。“神?召唤神?” “先祖创立神道教,信奉的神是无所不能,而且真实存在的,并非是那些可悲的人凭空想象的精神寄托,而召唤神的秘密就在碣石宫中。” “碣石宫里有召唤神殿秘密?!”我目瞪口呆,但很快平静下来。“你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 “我曾经不相信,包括先祖也不相信,只不过是一丝虚无缈缥的希望而已。”赤井嘉隆还望着赤井信成的尸骨。“但有一个人却能证明,只不过没人发现而已。” “谁?” “十年时间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的秦帝。” 赤井嘉隆开始收拾残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们一眼,很平静的告诉我们,他的先祖在东瀛创立神道教后,临终前告诉后人,秦帝曾经见过神,并得到神的指引,所以能所向披靡一服四海。 而秦帝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修建了碣石宫,据说这里隐藏着神的足记,以及召唤神的秘密。 赤井信成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些传闻,毕竟没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事,和一座修建在海底下的宫殿,但赤井信成穷途末路,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上面,他原想只攻入老龙头一探究竟,可却遭遇到雷营卫拼死反抗。 还得知雷营卫曾经到过老龙头,并且修建坚固的防御工事,但老龙头并非是边防重地,赤井信成把所有事联系起来,隐约察觉到事情蹊跷,好像雷营卫在刻意保护这里,越是这样,他渐渐开始相信先祖留下的传闻。 最后一役,赤井信成派人带回家书,上面提及碣石宫的事,或许并非仅仅是传闻,就是想提醒后人继续追查,可惜关于碣石宫位置以及机关设置的文字被损毁,碣石宫的下落也因此消失。 但自此,赤井家终于开始得意重视这个传说,可惜最后一役后,赤井信成销声敛迹下落不明,赤井家再无能力靠近中原沿海,直到侵华战争爆发,赤井纲夫重返锦西,追寻赤井信成的踪迹,但还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我居然完成了先祖的遗愿。”赤井嘉隆收拾好最后一块尸骨,全放进木箱中。 “看来你要失望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说。 “不,并不是没有,而是你不知道。”赤井嘉隆抬头,依旧没有看我,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盒子上。 “难道和这东西有关?”我眉头一皱反应过来。 “先祖告之赤井家后人,神的踪迹就隐藏在和氏璧之中,可和氏璧流失千年早就下落不明,这也是一直没人相信这个传说主要的原因。” “这都肯说出来,看来他是真没打算让我们活。”田鸡冷冷一笑。 “东西交给我,这不是你们该拥有的。”赤井嘉隆缓缓抬起手。 “这买卖不划算啊,交不交给你,你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不以为然笑着说。 “我有很多种杀人的方式,有些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但有些却很痛快,你见过我的刀,应该相信我没信口雌黄,我是没打算留你们的命,但你们可以选择怎么死。”赤井嘉隆阴冷的盯着我们。“如果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会让你们死的没一点痛苦。” 哐当! 赤井嘉隆话音一落,田鸡想都没想,从我手里拿过和氏璧,重重砸在地上,玉石应声碎裂,赤井嘉隆顿时脸色大变。 “老子贪财,可也得要脸,这东西要是交给了你,就算今儿我活着出去,我家老头子也得弄死我。”田鸡慷慨激昂说。 “你砸了十五座城,就不心痛。”宫爵在后面笑着问。 “气节,这玩意可不是钱能买的,咱不能在这帮孙子面前丢了脸。”田鸡大义凛然说。“这就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笑出声,没想到田鸡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把手里的纸卷在赤井嘉隆面前晃了晃。 “我兄弟不答应,咱们还是说说另一个死法吧。” 说完我把纸卷在火把中点燃,看着一地的碎片和飘舞的灰烬,赤井嘉隆勃然大怒,嘴角不由自主蠕动,目光阴冷暴戾,他根本没打算亲自动手,退到后面手轻轻一挥。 东瀛人立刻拔出刀围上来,田鸡蔑视的冷冷一笑,丢掉手里的火把,握紧太阿剑走下台阶。 “老子没生对时候,杀倭寇抗日的好事,一件也没赶上,今儿算是等到机会了,就是你们的血怕是要脏了这把太阿剑。” 田鸡扔下的火把点燃石室中的火槽,顿时整个石室明亮起来,田鸡走下台阶,可突然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全都怔住,我第一次在赤井嘉隆的眼中看见畏惧。 一个能斩杀上古巨兽的人,居然会害怕。 “怎么,害怕了,放心,我保证给你们一个痛快。”田鸡得意洋洋说。 赤井嘉隆连烛九阴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田鸡,他们畏惧的目光一直看向我们身后,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转过头去,身后的台阶蔓延上一处平整的石台,当我们的目光望上去那刻,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 命悬一线 石台的上面竟然站在一个人! 一直屹立在我们身后的阴影中,若不是田鸡点燃火槽,我们浑然不知,那人身穿黄色飞鱼服,外披黑色披风,腰间一把镶金绣春刀。 他的披风原本应该是红色的,闪耀着血般的红色,即便这会让他轻易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可没有人愿意脱下象征身份的标志。 那人站在上面不动如山俯视着我们,漆黑的披风因为干涸的血迹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冥黑。 可惜我们看不见他的脸,一副金丝面具覆盖在上面,火光都无法穿透那片阴影。 赤井嘉隆给我们看的画像中,我们看见过这人,在封恭的描述中我们也听过这人,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那个令人倭寇闻风丧胆的男人。 就亦如现在赤井嘉隆眼中的恐惧和敬畏,曾经他的先祖也是用同样的目光仰望这个男人。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四周全是倭寇的尸体,包括赤井信成也被杀死在此地,可我们并没看见雷营卫的尸骸,之前我们一直疑惑,到底是谁杀了这么多倭寇。 石台上除了他之外,并没看见有倭寇,当年追杀到这里时,想必雷营卫伤亡殆尽,只剩下这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他一人守在石台上坚守不退,一己之力斩杀所有残余的倭寇。 直到现在,他依旧屹立在石台上,像是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仰望他的敌人,剩下的只有绝望…… 我对这个男人没有害怕,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有的只是好奇,我很想知道,那幅金丝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面容,即便只剩下白骨骷髅,我还是想看一眼。 我们走上石台,才发现这人的旁边还整齐摆放着另一套飞鱼服饰,一把绣春刀放在一旁,在服饰上是一块铜制的腰牌,上面有六条蟒纹,这是雷营卫千户的腰牌。 这套服饰应该属于千户,但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一套衣服在此。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全都因为忌惮站在原地,我站在那人面前,迟疑了一下,恭敬的伸手取下金丝面具,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茫然的对视,这不过是一套被支撑起来的服饰,里面并没有人。 最后一役中,雷营卫和赤井信成全都销声敛迹,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个男人和赤井信成都留在碣石宫。 “怎么会没人?”凌芷寒疑惑不解。 “碣石宫又不是没人离开过,如果卓明风是其中一个千户,他都能离开这里,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离开。”宫爵说。 “看来没人能帮你们了。”赤井嘉隆神情又变的轻松。 他话音一落,围住田鸡的东瀛人立刻发起攻击,他们手中刀光飞舞寒气逼人,一出手便是杀招,田鸡临危不乱,太阿剑在他手进退自如,灵巧敏捷闪避开。 估计东瀛人没料到田鸡有这样的身手,一击不中也不敢怠慢,再次挥刀相向,刀刃的寒光四射犹如一条毒蛇向田鸡袭来。 田鸡波澜不惊的身体向后一闪,刀刃从他面前砍下,田鸡面不改色一伸手就准确无误扣住东瀛人手腕,稍微一用力,那人手中的刀应声落地,田鸡随即肩膀向前一靠,劲力十足的撞在东瀛人的胸口,东瀛人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看样子,这些东瀛人完全不是田鸡的对手,他甚至还没发力就轻轻松松制服其中一人,只是剩下的东瀛人同时出手,田鸡必须要左右兼顾,东瀛刀法以力道见称,可偏偏田鸡臂力惊人。 一剑挥出横扫千军,近身的东瀛人被逼退半步,田鸡顺势又是一招泰山压顶,太阿剑雷霆万钧般重重挥下,东瀛人也不敢轻敌,最前面的三人全都横刀抵挡。 可田鸡势大力沉,一剑挥下,三个东瀛人都招架不住,硬生生半跪到地上,田鸡反手一剑挑起,东瀛人胸前命门大开,这一劈一挑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田鸡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手腕一反就向东瀛人脖子抹去,后面的四个东瀛人立刻挥刀而上,这才化险为夷,我渐渐发现,田鸡对阵这几个东瀛人,虽然场面上占上风,可是东瀛人攻守全都训练有素。 根本不是各自为政,而是相互之间有极其娴熟的配合和默契,即便单打独斗不是田鸡对手,但同时发动攻击,有条不紊严丝合缝,如同一张用刀组成的网,源源不断向田鸡一波接一波的砍杀。 两个东瀛人同时向田鸡挥刀而至,田鸡一侧身两把东瀛刀从他身体前后劈空,田鸡双肘猛然落下,以他的气力,这要是击中在东瀛人身上,这两人估计当场就要毙命。 可就在击中的瞬间,田鸡面前的东瀛人突然消失,田鸡刚收拳,忽然两抹寒气逼人的刀光从他身后透出,直直刺向田鸡的后背,连同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两个消失的东瀛人,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田鸡幸好是全神贯注才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转身想要反击时,东瀛人又一次消失。 其他东瀛人也一样,应该是知道正面交锋不是田鸡对手,他们所用的是东瀛忍术,其中以遁术见长,能通过遁术隐藏自己,然后悄然无声的出现在田鸡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致命一击。 田鸡和东瀛人的攻杀,始终都是以东瀛人出其不备的攻击开始,然后瞬间消失结束,田鸡根本无法和他们正面交锋,一直处于时刻专注的防备状态。 “东瀛忍术也不过如此,就他妈知道逃。” 田鸡冷冷一笑,即便以寡敌众也游刃有余,只是我们在后面看的心惊动魄,不过田鸡好像从容不迫,缠斗一会后,田鸡应该是熟悉了东瀛人的招数,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被动。 东瀛人即便能瞬间消失和出现,但他们始终无法再让田鸡身陷险境,只是一直这样处处被动的防守终究也不是办法,东瀛人太灵敏,他们的遁术运用的出神入化,田鸡始终都抓不到能一击破敌的时机。 忽然田鸡不在移动,他之前能闪避开东瀛人猝不及防的攻击,完全是因为田鸡不断变化的身形,他停下来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东瀛人可以从任何地方发起攻击。 果然田鸡一停,一抹寒光电光火石般从田鸡正面直刺而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随同出现的还有持刀的东瀛人,看得出这是他最有把握的杀招。 这雷霆万钧又快若电闪,突然出现的刀让我们都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心提了起来,因为距离田鸡实在太近,这一击不管是角度、力度和时机都计算的丝毫不差,根本没给田鸡留下闪避的机会。 刀刃距离田鸡的身体近在咫尺,忽然间田鸡不退反进,挥剑的速度更快,就如同他早就知道这一刀会从什么地方出现,这么近的距离,东瀛人只考虑到进攻,完全忽略的防守。 我突然明白,田鸡不动,是以静制动,与其疲于奔命的一味防备,还不如不变应万变,田鸡静立不动,反而占据了主动。 呲! 田鸡一剑穿透东瀛人的身体,顿时鲜血四溅,赤井嘉隆大吃一惊,应该是没料到,田鸡有这样的本事,但围攻田鸡的有七个东瀛人,虽然一击致命刺杀一人,面前又是一道刀光闪现,田鸡也不慌乱,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竟然稳稳的夹住刺来的刀,刀尖刚好停在田鸡的胸口。 那东瀛人应该是没想到田鸡会在这么短时间,居然可以空手接刃,短暂的迟疑已经让他遁术无从施展,刀被田鸡稳稳的夹住,东瀛人想要抽刀遁化,可怎么也不能从田鸡手中把刀拔出来。 田鸡向前一步,猛然伸手紧紧扣在东瀛人手腕上,他的身影想要遁形,可却被田鸡紧紧抓住动弹不得,田鸡收掌为拳指节暴凸石,破天惊一拳稳稳打在东瀛人的胸口。 他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刀猛然被击飞出去,田鸡这一拳太刚烈和威猛,我们都听见清晰骨头断裂的声音,以田鸡的气力,没有人能承受这么强的击打,东瀛人当场毙命。 仅仅是瞬间的时间,田鸡一出手便击杀两名东瀛人,可身后五道刀光同时出现,田鸡处变不惊,想要拔出刺入东瀛人身体中的太阿剑格挡。 可田鸡突然脸色大变,那垂死的东瀛人竟然双手死死抓住剑柄,这些东瀛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方式攻击,田鸡应该都精心计算好每一个步骤,但若是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防备身后的刀,全靠反手挥出的太阿剑,可东瀛人果然非同寻常,临死也不松手,田鸡稍有迟疑,五把锋利无比的刀已经砍在他后背,顷刻间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血流如注。 田鸡幸好反应够快,猛然用力拔出太阿剑抵挡刀锋,否则他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田鸡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身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我们从台阶上跑下去才搀扶住他。 我听见田鸡咬牙的声音,那五刀虽不致命,可也让田鸡伤的不轻,连站立都显得吃力,可对面的东瀛人根本没打算让田鸡有喘息的机会。 他们的刀有提起,田鸡强忍住后背的刀伤,扶在太阿剑上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可没丝毫畏惧的直视东瀛人。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即便田鸡拼尽全力能击杀东瀛人,可还有一个没出手的赤井嘉隆,不受伤的田鸡未必都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还伤痕累累流血不止。 赤井嘉隆似乎也看出我们的绝境,嘴角缓缓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东瀛人刚准备攻杀上来。 宫爵忽然望向外面,脸上的表情透着吃惊的惊愕,我刚想问怎么了。 忽然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从石室外面传来。 所有的人全都停止了动作,就连东瀛人手里的刀也慢慢放下,赤井嘉隆神情疑惑,我们搀扶住田鸡,不约而同往向石室外面,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怎么会有脚步声? 石洞的水帘中,有一个人影由远而近,若隐若现的出现。 跟随我们一起走到这里的人,全都死在路上,不可能还有生还的人,而且进入碣石宫的通道被毁,按理说不该有人还能进来,如果碣石宫中还有人的话,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 这座海底的宫殿中,在我们进来之前,碣石宫内还有其他的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墨披风 细细的脚步声听上去并不稳健,甚至有些轻浮,水帘后面的人影走进来,然后石室里所有的人,全都有些惊愕的茫然,目光一直跟随在进来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张令人讨厌的脸,我承认自己从未喜欢过这张脸,甚至是反感,可现在却平添了几分溢于言表的高兴,但很快又被疑惑所取代。 那人全身湿透,衣衫褴褛,上面布满被灼烧的洞口,看上去像是落水的乞丐,即便所有人都看着他,那人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自然,一边向前走,一边桀骜不驯扫视我们。 他坐到台阶上,拨弄湿漉漉的头发,就好像这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撕下一条衣角,把理顺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我们一言不发注视着他,仿佛他才是这个石室中的主角,那人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盒,将一只弯曲的烟放在嘴角,又开始了摸索,然后心烦意乱抬头打量我们。 “火,谁他妈有火?” …… 剑拔弩张的石室,令人窒息沉重的气氛瞬间被这人挥散的荡然无存,依旧没人回答他,田鸡像是回过神,从身上掏出火机扔过去。 那人拾起来拨打,或许是因为进水的缘故,火机怎么也打不燃,他重重叹口气,把火机扔在地上,起身跪在燃烧的火槽边点烟,火势飘忽,烧到他的头发,那人惊慌失措拍打,嘴里骂骂咧咧活脱像一个轻浮的丑角。 “我,我亲眼见到你被岩浆吞噬,你,你不可能生还!”我声音透着诧异。 “我他妈是来找宝的,不是来送死的,宝的影儿都没瞧见,我怎么能死。”解天辉重新坐到台阶上,四仰八叉躺下,深吸一口烟,样子依旧是那样令人讨厌。 “外面整整一座山都是黄金,那就是你要找的宝,不过……”我瞟了赤井嘉隆和东瀛人一眼,对解天辉说。“不过看样子你是带不走了,你不是说,结果比过程重要,现在的结果估计你没预料到吧。” “你当我白痴啊,我带了那么多人进来,每一个人都要跟我分一杯羹,我可不乐意,现在好了,该死的都死了,等到全都死绝了,外面的金山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解天辉叼着烟痞笑。 “那你太看得起自己,最终的结果,你不过是这碣石宫中一具尸体而已。”宫爵摇头苦笑。“我如果是你,宁愿没来过这里。” “早就提醒过你,他们只要找到碣石宫,就不会留活口,你本来有机会除掉他们,却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我说。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过?”解天辉吐了一口烟雾问。 “什么话?”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是啊,他们存在的作用就是杀掉我们,你还真会盘算,就是算来算去把自个也算进去。”我叹口气回答。 “看起来你还是没明白,没有这帮东瀛人,你们能到这里?”解天辉笑着反问。 我一愣,有些不明白解天辉这话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他们手里的东瀛刀叫弥竹,是用东瀛特有的玉钢千锤百炼打造而成,刀锋无坚不摧而且刀身坚固,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砍伤蚩尾的原因。”解天辉再深吸一口烟,抬手指着赤井嘉隆,不以为然懒洋洋说。“他手里的刀,来头就更大了。” 我见识过赤井嘉隆出鞘的刀,但听上去,似乎解天辉对这把刀很了解。 “你知道这是什么刀?”赤井嘉隆神情愕然。 “妖纹光世。”解天辉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赤井嘉隆大吃一惊。 “这是赤井信成的刀,东瀛传世名刀,传说此刀专门用来斩杀妖物鬼灵而得名,有一击必杀的效果。”解天辉轻描淡写回答。 我望向赤井嘉隆,他一怔神情惊诧,可见解天辉说对了。 “先祖托付部下,将此刀带回东瀛,你?你怎么会知晓此刀来历?”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解天辉说完偏头看我。“你现在知道我带东瀛人到这里的目的了?” 我还是有些疑惑,想了片刻,突然一惊:“妖纹光世专门用来斩杀妖物,而且有一技必杀的效果……你,你是想借他们的刀杀烛九阴!” “看,我没说错吧,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解天辉笑的很愉快。 “烛九阴是碣石宫最后一道屏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烛九阴?”凌芷寒惊讶的问。 “我猜的。”解天辉又露出流气的痞笑。 “那你有没有猜到,你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赤井嘉隆声音阴冷。 解天辉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站起身,也没有理会赤井嘉隆,缓缓向台阶上走去。 “我说过,平生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挖心噬血,其中一种就是他们。”解天辉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指向宫爵他们,然后继续边走边对赤井嘉隆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第二种人是谁。” “是谁?”赤井嘉隆问。 “你放下刀我就告诉你。”解天辉站到石台上,他的背影挺拔如剑,我们在下面仰望,他似乎变的高大。 赤井嘉隆笑了,笑声透着不屑和藐视:“你以为我要杀你,还需要刀?你的血根本不配沾染在妖纹光世上。”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解天辉也跟着笑,他站在石台上一直凝望那套被支撑起的飞鱼服。“你不放下刀,我怕告诉你的时候,你会后悔。” “你在我眼里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你恨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赤井嘉隆冷冷一笑,但还是把刀插入地面。“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好奇一个就要死的人,能说出什么让我后悔的话。” 解天辉应该是听见赤井嘉隆插刀入地的声音,一言不发站在戴金丝面具服饰的下面良久,并没有回答赤井嘉隆,而是缓缓走到旁边,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 宽厚的后背上是隆起的筋肉,真没看出解天辉如此健硕,像他这样刀口舔血的人,古铜色的后背上竟然没有一处伤痕,紧接着他脱掉裤子,整个人一丝不苟裸露在我们眼前,凌芷寒羞涩的转过头,可我们却一脸茫然的错愕,完全不清楚解天辉到底要干嘛。 他就赤裸的站在石台上,矗立的半天,好像是在犹豫和迟疑什么,我看见他手抬起,伸向摆放在旁边,那叠整齐的飞鱼服饰,从容镇定的一件一件穿戴到身上。 等他戴上官帽,望着解天辉的背影,我心里莫名的惊讶,那套服饰穿在他身上,解天辉整个人变的英伟,最让我吃惊的是,这套飞鱼服大小竟然丝毫不差,就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整个过程解天辉都没再说话,六蟒铜牌被他熟练的挂在腰间,在火光的映射下,上面的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盘曲而伏的蟠螭兽纹清晰可见。 解天辉抬起的手中是一枚玉扳指,大小和卓明风的一样,戴在他的拇指上,竟然刚好合适,扳指的纹饰也是蟠螭兽纹。 之前解天辉告诉过我们,雷营卫的两名千户和镇抚使各自有一样信物,在信物上也有纹饰,若是要调动雷营卫,需要信物和腰牌的纹饰完全契合,就如同兵符,才能起作用。 如今戴在解天辉身上的腰牌和扳指,想必就是其中一名千户,调动雷营卫的凭证,只是让我想不明白,这些东西穿戴在解天辉的身上,为什么大小会如此合适。 解天辉转过身,那一刻我们完全被震撼住,站在石台上面的人气势如虹威风凛凛,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解天辉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感觉站在上面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那个不入流的痞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姿挺拔气势刚健似骄阳的将领,解天辉一袭飞鱼服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站于石台之上,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令人不敢直视。 哗! 他抖动披风,尘埃四起,漆黑的锦袍被解天辉系在身上,那是用敌人鲜血染黑的荣耀,亦如解天辉嘴角上扬的骄傲,他望向赤井嘉隆,那双眼睛变的锐利和阴沉,解天辉缓缓从石台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在石室中清醒的回荡。 那气势犹如势不可挡的烈焰,摧枯拉朽向我们袭涌而来,绣春刀被解天辉握在手里,我依稀感觉到挥之不去的杀气正从他身上四溢。 解天辉走过我们身边,前面持刀的五个东瀛人不知所措向后退了一步,完全被解天辉的气势所压制。 第二百七十四章 虐杀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解天辉,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从来没看透过身前这个男人,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气场,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却足以让对面的东瀛人不寒而栗。 解天辉的旁边是木箱,里面装着赤井信成的盔甲和尸骸,解天辉瞟了一眼,脚踢在上面,木箱碎裂,里面摆放整齐的铠甲和尸骨散落一地。 解天辉的脚就踩在赤井信成的尸骨上:“我还是比较习惯,他跪在这里的样子。” 赤井嘉隆估计是被之前解天辉的气势所震撼,看见先祖的遗骸被解天辉践踏,顿时勃然大怒,手一挥,最前面的东瀛人立刻挥刀向解天辉头顶砍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势大力沉的砍杀,和解天辉冷漠的无视形成鲜明的对比,刀光闪下,那个一直坚称自己贪生怕死的人,竟然面无惧色,我们甚至都没看清解天辉是怎么出手,只听见一声惨叫,解天辉已经扣住东瀛人的手腕。 因为疼痛大口喘气的田鸡都目瞪口呆,解天辉的目光一直盯着赤井嘉隆,似乎根本没把面前的东瀛人放在眼里,手稍微用力,咔嚓一声,东瀛人的手腕硬生生被折断,东瀛刀也掉落在地上。 解天辉顺势往后一拉,东瀛人被抓到身前,猛然一脚踢在东瀛人的膝盖上,又是两声骨碎的声音,东瀛人惨叫不止,他的膝盖竟然被解天辉踢断,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解天辉像拖畜生一般,把东瀛人转到赤井嘉隆面前,直挺挺跪在地上,就当着赤井嘉隆的面,不慌不忙惨不忍睹的掰断东瀛人双臂。 石室中那痛不欲生的哀嚎久久回荡,杀人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可解天辉偏偏用最复杂的方式去完成,而且所用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他根本不是想杀人,而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满足他自己。 东瀛人四肢皆断,无力的跪在地上无能动弹,解天辉缓缓抓起东瀛人的头,绣春刀被他慢慢拔出来,抵在东瀛人的后背。 “你一直好奇我恨的另一种人是谁,可我告诉过你……你不会想知道的。”解天辉一边说,手里的刀很缓慢的刺入东瀛人的身体。“我最恨拿东瀛刀的人……” 绣春刀已经没入东瀛人的身体,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可头被解天辉死死抓住,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我们和对面的赤井嘉隆,全都惊恐不已。 解天辉似乎很享受这一切,他的目光变的暴戾,转动的手让锋利的绣春刀在东瀛人身体中绞动,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着敌人,没有怜悯也没有仁慈,痛快的死亡在他面前变成最大的施舍。 东瀛人的身体抖动,嘴里大口大口喷涌出鲜血,直至刀尖从他胸口挖出一个碗口大的洞,解天辉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东瀛人后背喷洒的鲜血溅落在他衣衫上,和原先干涸的殷红血迹融汇在一起,红的艳丽,红的刺目。 直到东瀛人不再动弹,解天辉才缓缓把刀抽出来,反手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在披风上,鲜血很快被那片漆黑所吞噬,他的动作是那样娴熟,亦如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很多次一般。 解天辉阴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对面的赤井嘉隆:“刀是凶器,我一直告诉过你,这玩意不要随随便便拔出来,搞不好会要了自个的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赤井嘉隆声音有些颤抖。 “一个讨厌刀的人。”解天辉声音冰冷。“可并不代表我不会用刀,因为我杀过太多的人,已经厌倦了杀戮,我警告过你,可你没当真,我讨厌刀,是因为我讨厌杀人,可你偏偏要让我重新拿起。” 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个步步为营未雨绸缪的人,为什么身边留着东瀛人,这最大的隐患却始终不当回事,之前我以为是解天辉自负,现在看起来,似乎最自负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解天辉从来没有去防备过东瀛人,是因为他根本不怕,在他眼里赤井嘉隆从来都不足为惧,他把赤井嘉隆留在身边,只不过是想借助东瀛人的手对付蚩尾,以及斩杀烛九阴。 赤井嘉隆一直认为,只要找到碣石宫,我们只会是他屠杀的猎物,殊不知,从一开始,赤井嘉隆不过是解天辉盘算好的一枚棋子而已,只是,如今这枚棋子已经没有作用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放下刀吗?”解天辉冷冷的问。 赤井嘉隆没有回答,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我忽然从他眼神中扑捉到一丝恐慌,在赤井嘉隆的心里,站在他对面的解天辉居然比上古巨兽更令他不安。 “放下刀,你同样不会给我们留活路。”赤井嘉隆渐渐恢复了平静。“放不放下有区别吗?” 解天辉在点头,很干脆的点头,没有做作的掩饰想法:“有,放下刀,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赤井嘉隆一怔,嘴角缓缓上翘,他不是会妥协的人,能斩杀烛九阴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放下刀任人宰割,何况赤井嘉隆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情,我猜他仅仅是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如今镇定下来眼神中透出自信。 他手一挥,剩下的四个东瀛人一齐向解天辉攻杀上来,解天辉的动作更快,挥刀也更坚定和勇猛,他甚至都不躲避,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仿佛只有杀戮才能让他平静和满足。 他冲入刀光之中,灵巧的闪避着东瀛人的攻击,娴熟的刀法让受伤的田鸡也不由自主惊叹不已,解天辉总是能在最精准的时间,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好像这些东瀛人的招式他全都烂熟于心。 火光中有鲜血飞溅,我们听见接连不断的四声惨叫声,刀光交织的网瞬间烟消云散,只有解天辉还屹立在原地,那四个东瀛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双手全被砍断。 那仅仅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这些让田鸡都难以对付的东瀛人,竟然抵挡不住解天辉三招。 解天辉原本能很轻松的杀掉他们,可并没有这样做,那些倒在地上的东瀛人,举着断手哀嚎,解天辉就当着赤井嘉隆的面,半跪在地上,一刀接一刀往东瀛人身上砍,每砍一刀,石室里就传来一声惨叫,我们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就连田鸡那样嫉恶如仇的人,也动容的张开嘴。 解天辉一直盯着赤井嘉隆,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如同在屠砍畜生一般,直至血泊中的尸体没有了声音,他再站起身,半跪到另一东瀛人的身边,继续重复残忍的杀戮。 飞溅的鲜血沾满解天辉的脸颊,已经看不清他的容貌,石室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我心里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去摧毁赤井嘉隆的意志,但更多的,我相信解天辉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那个认为结果远比过程重要的人,如今正在享受杀人的乐趣,等到解天辉把四个东瀛人砍的血肉模糊,他手里拧起四个血淋淋的人头,手一扬扔在赤井嘉隆的面前。 抹了一把脸,如同杀神一般盯着赤井嘉隆:“不放下刀,就是这样的死法……” 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会这样血腥,但我们都知道,解天辉没在说笑,他又在披风上擦拭着刀,我现在才明白这披风是如何从鲜红变成漆黑,也明白为什么这漆黑的颜色能让倭寇闻风丧胆。 赤井嘉隆的手指不经意间抖动一下,很显然他也被震惊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解天辉,但脸上依旧没有畏惧的神情,身体缓缓曲弓,颤抖的手用力握拳,他是在让自己平息,重新张开的手已经变的沉稳。 赤井嘉隆的手缓缓向身旁,插入地中的妖纹光世伸去,这个动作我见过,在赤井嘉隆斩杀烛九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姿势。 看来赤井嘉隆没打算放弃,从他自信的目光就能知晓,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坚信能击败对面的解天辉。 我忽然听见解天辉的笑声,透着意味深长的意思,他摇着头往后退,一个如此嗜血残暴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害怕,他更不会害怕赤井嘉隆,但解天辉还是在往后退。 “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这个石室之中,能杀你的有两个人,不拿刀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死在我手上你会感激我,否则……” 解天辉已经退到我们身边,满脸鲜血的他笑容很诡异,我突然发现,他似乎在期盼赤井嘉隆去拿刀,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事发生。 解天辉说这石室中,能杀赤井嘉隆的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他自己,可田鸡受伤站都站不稳,根本不可能是赤井嘉隆的对手。 我眉头一皱,另一个能杀掉赤井嘉隆的人又是谁?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生不如死 赤井嘉隆的眼睛只看向解天辉,他和我们一样不相信,这石室中,除了解天辉之外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对于解天辉的警告,赤井嘉隆根本没在意。 他的手终于触摸到妖纹光世,缓缓放在腰间,左手的拇指再一次扣在刀颚上,右手缓慢稳健的按住刀柄,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缓镇静,那是他斩杀烛九阴时候的样子。 这一刀的威力我和宫爵都亲眼见识过,赤井嘉隆身体曲弯,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满弓,解天辉依旧没有丝毫忌惮的站立,我甚至感觉他在期盼赤井嘉隆出手。 赤井嘉隆的目标只有解天辉,想必他根本没在意解天辉说过什么,在他心里,只要全力以赴除掉解天辉,剩下的我们几乎可以不用吹灰之力解决。 可赤井嘉隆身形一动,解天辉就笑了,亦如他等待这个时刻很久。 赤井嘉隆的速度快若电闪,他能一击斩杀烛九阴,除了妖纹光世的锋利外,就是他的速度,完全和他的力量以及刀法融汇在一起,速度越快,妖纹光世所发挥的威力越大,上古巨兽都能手起刀落斩成两截,何况是人。 我以为解天辉会出手,可赤井嘉隆一闪而出,解天辉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应敌的意思,田鸡伤重绝对抵挡不住全力以赴的赤井嘉隆,剩下的只有我和宫爵还有凌芷寒。 心里猛然一惊,正不知所措,忽然解天辉从身后重重一掌把我推出去,就迎着攻杀而来的赤井嘉隆,我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赤井嘉隆的身前。 扪心自问我胆子不小,经历过这么多事,什么样的险情也面对过,但如此猝不及防的变故,还是第一次遭遇,我压根没想过,在火山下,舍身救我的解天辉,会将我推出去。 我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峥! 一抹寒光在石室中绽放,妖异的光芒透着无比的寒凉,赤井嘉隆已经拔出妖纹光世,只有在他最有把握的时候,这把刀才会出鞘。 刀光之中我甚至都无法看清他的身影,只感觉一道夺人心魄的寒气铺天盖地向我席卷,我心里一惊,但忽然发现那刀光在我视线中便的缓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渐渐在光芒中,我看见赤井嘉隆,以及他挥刀的动作和步伐,那本该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但落入我眼中,仿佛时间突然便的缓慢,就连对面赤井嘉隆的动作也跟着迟缓。 我能清楚看见刀锋的位置,下意识侧身,妖纹光世几乎贴着我胸口刺过,锋利的刀刃吹毛断发,衣衫上的纽扣掉落在地上。 我居然避开了赤井嘉隆的攻势,到底是怎么闪避,又是怎么移动到他身后,我愣在原地完全一片茫然,比我更震惊的是赤井嘉隆,想必这是他势在必得的一击,何况是对一个根本不会武学的人。 他握着妖纹光世惊诧的望着我,好像完全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对面的宫爵他们全都瞠目结舌。 我只记得那个过程很缓慢,但从赤井嘉隆拔刀,到解天辉把我推出去,再到我闪避开,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我甚至来思索的时间都没有,所做的动作仿佛潜移默化刻在我脑海深处,就在赤井嘉隆的刀光中被唤醒。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可太娴熟,亦如我曾经做过一般。 我看向解天辉,他或许是知道答案的人,否则他不会这样做,可他的目光除了锐利外,突然多了几分欢悦,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 逼人的寒光再一次向我袭涌,赤井嘉隆短暂的震惊后,很快恢复了镇静,手中的妖纹光世更加迅猛的向我斩杀,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道更大,我向后退,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闪避,可当刀光闪现在我眼中,那缓慢又出现了。 我像是看慢动作一样,看着对面的赤井嘉隆攻杀过来,我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他手中那本无坚不摧的妖纹光世,瞬间感觉像是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玩具,毕竟这样慢的速度,谁都能躲避开。 我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移动,看着刀尖刺过来,仅仅偏了一下头,刀锋从我颈边划过,相距只有几寸的距离,这样的感觉好奇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掌控在手中。 赤井嘉隆从我身边穿过,刺空的刀和他脸上的震惊相得益彰,我很喜欢看见他这样的表情,但我没注意到他抬起的另一只手,一把短小的匕首向我胸口刺来,我距离赤井嘉隆太久,即便能看清他每一个动作,但这么近的距离,想要退避已经来不及。 我尽力向后闪避,匕首的刀锋还是割到我手臂,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我踉踉跄跄向后退,奇怪的是,我只要远离赤井嘉隆,好像一切又变的正常。 赤井嘉隆茫然的呆立,即便伤到我,他脸上也没有丝毫喜悦,苍白如纸的面色上写满了惶恐,我想,这应该是赤井嘉隆最有把握的一击,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手的,那才是他真正的杀招,可倾尽全力仅仅伤到我手臂。 我退的太急,跌倒在地上,哐当一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那是我之前从石台上取下的金丝面具。 田鸡他们见我受伤,全都想冲过来,解天辉手一抬,绣春刀横在他们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拇指推出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天辉变的惜字如金,他的意思很简单,不让田鸡他们靠近我。 金丝面具在地上摇晃,我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火光中闪耀着夺目的金光,我的思绪好像被牵引,随着面具的晃动有些走神,这东西仿佛有魔力,我完全迷失在金光之中。 赤井嘉隆又发动了攻击,我一动不动呆滞的看着金丝面具,耳边是宫爵他们的喊叫,应该是在提醒我留神,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手缓缓伸向金丝面具。 直至戴在自己的脸上,顷刻间,耳边响起厮杀以及刀剑相交的声音,石室里人声鼎沸,触目所及全是蜂拥而至的倭寇,他们挥舞着刀刃不顾一切向我冲来,然后穿透我身体,我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愕然的回头,在那石台上,站立着三个穿飞鱼服的人,中间的男人戴着我脸上的金丝面具,他们各守一方暴戾的砍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石台,下面全是堆积的倭寇尸体,站在金丝面具男人旁边的两个人带着千户的腰牌,我能清楚的看见他们的模样。 但我都不认识。 之前我们推测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是卓明风,可站在台上的人中并没有他,石室中的厮杀最终以倭寇被全歼结束,但杀戮并没有停止,那三个人从石台上走下来,如同宰杀畜生一般,在每一具倒在血泊中倭寇身上,肆无忌惮的乱砍,直至不再动弹,这让我想起解天辉刚才的举动。 我站立在石室里,像是经历过这场惨烈的厮杀,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血腥,直至一抹光亮从我旁边闪现,我偏头看见了赤井嘉隆,他的动作还是那样慢,可突然我忘记了如何去闪避,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是杀人的快感。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支配,我迎着赤井嘉隆的刀锋而上,仿佛在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退缩二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扣住赤井嘉隆的手,也不清楚是怎么夺下他的刀,好像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曾经在我身上演练过无数次。 我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直至一声惨叫,刀锋切断赤井嘉隆腿上的筋肉,他重重跪倒在地上,双手举起匕首还试图反抗,我没有丁点的怜悯,一刀挥出,他双手从手腕被齐齐砍断。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特别是看着赤井嘉隆哀嚎和血流如注的样子。 我抓住他的头发,像对待畜生一样,把赤井嘉隆拖到岩壁上,高高的提起,一刀穿透他的肩胛骨,锋利的刀锋穿透他的后背,没入岩石之中,整个人被钉在岩壁上,他越是挣扎越是剧痛难忍。 好像这还是无法让我平静和满足,折返身,从地上拾起东瀛刀,一刀一刀将赤井嘉隆的四肢全钉在岩壁上,然后像欣赏一幅杰作般,站立在他面前,他每一声惨叫都能让我得到充实的欢愉。 赤井嘉隆痛苦的看着我,目光第一次有了畏惧,那是我喜欢的眼神,渐渐我发现赤井嘉隆畏惧的不是我,而是我戴着的金丝面具,他恐慌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艰难的蠕动嘴角。 “你,你戴面具的样,样子,为,为什么……为什么和画卷,画卷上的,的人一,一样?” 我目光落在那些钉入赤井嘉隆身体中的刀刃上,火光中我看见了自己,那一刹那,我有些不敢确信,我看见的到底还是不是我,刀身上倒影的那个人,五官被遮挡在面具下,只能看见一双寒心四射不可一世的眼睛,那双眸子中透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和嗜血的狂暴。 “我说的话你始终不肯相信,这石室里有两个人能杀你,只不过,你放下刀,我能给你一个痛快,如果另一个人动手的话。”解天辉平静的声音传来,他是在对赤井嘉隆说。“你会生不如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梦魇 滴答、滴答…… 伴随着赤井嘉隆的哀嚎,从他身上流淌的血滴落在地面,渐渐形成的血泊中,我能看见他痛不欲生的倒影,我一动不动站立在他面前,感觉那声音悦耳动听,看着赤井嘉隆生命在我面前流逝,有一种莫大的满足,好像这样的感觉能填补我内心深处的空虚。 我徘徊在真实和幻觉之间,渐渐我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这不应该是我,至少我还不会残暴到这种程度,但戴上金丝面具的刹那,仿佛一直蕴藏在我身体中的邪恶全被释放出来。 “朝歌,朝歌……” 身后的那些人大声喊叫着一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但现在却便的陌生,我不知道他们在喊谁,仿佛这不应该是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透过面具看向他们,穿飞鱼服的人好熟悉,或许是那身服饰让我记起些什么,剩下的三个人…… 我努力去回想,可怎么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就连他们的样子也很陌生,他们在和我对视,神情惊愕疑惑。 “朝歌,朝歌……” 他们还在喊叫那个名字,我却无动于衷,我是谁?我的名字叫什么?忽然间,我发现这些简单的问题,我一样也记不起。 其中一个人走向我,他的表情中有担心和茫然,他对我喊着朝歌的名字,似乎是在叫我,他距离我越近,我对他的敌意越多,猛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 内心深处的邪恶再一次被召唤,而且这一次更强烈,促使我迫不及待的要杀掉对面这个人,我用力收缩手指,直到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他憋红脸已经无法呼吸,手挥舞着挣扎,指尖慢慢向我的脸伸过来。 哐当! 脸上的金丝面具被他揭落在地。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大口喘息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看见宫爵捂着脖子半跪在地上,田鸡和凌芷寒冲上来,搀扶住宫爵,他们都用异样和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地上的金丝面具还在摇晃,我记得手臂被赤井嘉隆伤到,摔倒在地时,金丝面具从我手中掉落,那东西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整个人轻而易举的迷失其中。 对了,赤井嘉隆在那个时候向我攻杀过来。 我心里一惊,猛然转身,顿时惊恐的愣在原地,被钉在岩壁上的赤井嘉隆已经奄奄一息,我想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剧痛的煎熬,死亡如今变成一种解脱和仁慈,我不知道前一刻还向我砍杀的他,为什么一瞬间变成这样惨不忍睹的下场。 “谁?谁干的?” …… 石室中一片死寂,宫爵大口喘气,他和田鸡还有凌芷寒惊慌失措的看向我。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田鸡声音诧异。 我茫然的摇头,快步走过去,看见宫爵脖子上一圈淤青,有清晰可见的指印,我想查看,宫爵有些惶恐的向后退,他们好像在惧怕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揉着头问。 “你杀了赤井嘉隆,然后你还想,还想杀宫爵……”凌芷寒怯生生回答。 我目瞪口呆,看看岩壁上不断呻吟的赤井嘉隆,根本不相信会是我干的,更不可能去伤害宫爵,可目光落在我双手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那,那不是我们认识的顾朝歌。”凌芷寒声音颤抖。 “你戴上金丝面具,就仿佛中了邪,而且……”田鸡蠕动喉结说。“而且你戴面具的样子好像另一个人。” “谁?” “你还记不记得赤井嘉隆给我们看过一副画像,就是赤井信成让人带回东瀛的画像。”宫爵渐渐呼吸平缓。 我点点头。 “你戴上金丝面具的样子,和画像中的人一模一样!”宫爵说。 “一样?”我再一次震惊的说不出话。 宫爵看向地上的金丝面具,迟疑了一下拾起来,犹豫了片刻慢慢戴到脸上,站立的半天后,又取下来,疑惑不解的说:“你之前还是正常的,可戴上这幅面具后仿佛是入魔,你虐杀赤井嘉隆,不但血腥而且残暴,那完全不是我认识的你,想必这面具有问题,可为什么,我戴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宫爵把金丝面具递到我面前,让我再戴一次试试,我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缓缓的重新戴在脸上,瞬间,透过面具我又看见他们脸色的吃惊,但直到我摘下面具,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可手中的金丝面具亦如充满某种魔力,只要我目光注视在上面,很容易深陷其中,我有些慌乱的把金丝面具丢掉。 “事情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杜亦抓走叶九卿胁迫我们找万象神宫,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知道117局的存在,但杜亦提供纪逸杰的档案,分明是想我们抽丝剥茧找到海底的碣石宫。”宫爵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 “这么说,杜亦从一开始就知晓碣石宫的存在。”田鸡恍然大悟。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杜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宫爵说。 “碣石宫和月宫九龙舫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联系,杜亦的目的应该不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如果把整件事全串联到一起,我倒是想到一个目的。”宫爵说。 “什么目的?”我急切的问。 宫爵沉默不语细想了片刻说,整件事首先要从陆乔墓开始,那是杜亦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在陆乔墓中最大的发现,并非是凌家关于万象神宫的秘密。 而是那个神秘的主公,也是在我们之前开启万象神宫的人,而这位主公却和我长的一模一样,杜亦让我们去陆乔墓,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见那副画像。 在碣石宫中,我们推断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很可能和这位主公是同一个人,如今这个假设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我戴上金丝面具的样子,的确和赤井信成画像中的人一样。 “不管碣石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杜亦让我们来这里,很大一部分或许就和这金丝面具有关,他是想你发现金丝面具的存在,他也想你戴上面具,从而让你自己明白,戴金丝面具的人和神秘的主公其实是同一个人,同时……”宫爵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我。“同时,杜亦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你,你曾经到过这里!” “到底要我解释多少次,主公也好,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好,和我为什么长的一样,我不知道,但绝对和我没任何关系。” “你还认为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宫爵冷峻的反问。 “好,就按照你们猜的,我就是那个人,都几百年了,我为什么还活着,而且样子没有丁点变化?” “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还离奇吗?” 宫爵一脸沉静望着我说,从最开始的姬渠,那个活了七百多年,还坚信能死而复生的人,到万象神宫中的凌然,然后是卓明风,这些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长生不老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稀奇事。 出现在碣石宫中的金丝面具男人,和出现在万象神宫中的主公,再到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第十三个人,然后是二十年前出现在敦煌,让凌霄阁震惊不已的神秘人…… “姑且先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管他们出现的原因和目的,这些人都有相同的容貌,而且历经几百年都没有改变过,而你,和这些人长的一模一样。”宫爵目不转睛看着我说。“你难道还没发现,这些人出现过的地方,也正是我们一直在找寻的地方,如果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人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追寻你曾经的足迹。” “没有这个可能!”我斩钉切铁的回答。 宫爵所说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他的假设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建立在一个共通的基础上,这些所有和我长的像的人,他们不管历经多长时间,容貌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可我并不是,打我记事起,儿时的点滴都历历在目,从父亲被杀,到颠沛流离遇到叶九卿,然后在四方当铺生活的十多年,中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我是有过往的人,并非是凭空出现的人,在我记忆中,根本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存在。 “从七岁我就在四方当铺,鬼市一条街的人看着我长大,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或许现在我还是当铺的学徒。”我对宫爵说。“就如同现在的碣石宫,如果我真的曾经来过,有什么机关设置,该如何躲避应该……” 我突然停止,目光看向宫爵他们身后的解天辉,他拾起被我丢弃的金丝面具,慢慢走向台阶,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只有真正到过这里,并且还记得碣石宫里面一切的人,才会安然无恙走到这里,现在只剩下我们和解天辉。 如果…… 如果没有解天辉的话,我们还能活着到这里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屠神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什么,快速的从身上拿出红纸文书,这是解天辉送给我的,他能躲避碣石宫中的险情,就是根据文书上的补给记载。 解天辉出现在石室时,我曾经问过他,他是怎么知道,赤井嘉隆手中的妖纹光世可以斩杀烛九阴,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解天辉又是如何得知碣石宫中最后一道屏障是烛九阴。 我快速的翻阅文书,直到最后也没看见有关烛九阴的记载,我正想开口问解天辉,忽然发现文书上模糊的字迹,红纸文书上的文字是用工整的楷书。 我让田鸡把火把拿过来,对着灯光辨认文书,纸张是明代盛行的松江潭笺,所用的墨也是明代所制的松烟墨,文书的行文规格以及版式都没有差错。 可这本文书是几百年前所写,上面的墨笔早就干涸,水渍沾染在上面,即便纸张破损,但字迹绝对不会模糊,除非…… 除非这些字迹是刚写上去不久。 刚巧,在这石室里,我偏偏又知道一个书法造诣非同寻常的人。 “你差一点就骗到我,文书是真的,可上面的字却是你自己写的,你应该预料到,我们会怀疑一些事,所以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好这本文书。”我走到台阶下大声说。 解天辉没有回头,泰然处之的把金丝面具,重新戴到那套被支撑起的飞鱼服饰上:“我告诉过你,我从来不说谎。”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之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能一路有惊无险,活着到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我们看见的解天辉,不过是他想让我们看见的样子。 真正的他,或许就是现在站在石台上那个人。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目光落在手里举起的文书上,如果文书都是假的,那解天辉之前的解释也是假的,我一愣,重新开始细想在碣石宫中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碣石宫中我们遭遇的第一个机关,在水晶龙头时,我们一直无法破解潜龙勿用的刻字,如果不是解天辉纠缠凌芷寒算命,并且把硬币扔到凌芷寒面前。 估计凌芷寒也不会意识到,潜龙勿用的卦象需要用金钱课来破解,之前我以为是解天辉无心插柳之举,现在想想,他分明是在有意提醒。 然后我们遭遇弩阵攻击,行差踏错半步就会被万箭穿心,就连宫爵也一筹莫展,偏偏又是解天辉,提醒我们,秦帝既然修建碣石宫就一定想过要重新开启,我听见这话才想起,最安全的走法是踩踏在云龙陛石上。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后面的事才真正让我吃惊,面对九宫格机关的时候,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可能通过。 解天辉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议休息,他所挑选的地方,田鸡刚好发现了铜制腰牌,从而我们从解天辉口中得知了雷营卫的存在,这支连文史上都没有半点文字记载的军队,可解天辉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一步一步引导我们去关注腰牌,事实上,解天辉是想让我们留意腰牌上的纹饰,我们当然认得腰牌上的纹路,这让我们想到卓明风。 更巧合的是,凌芷寒居然还能找到残缺的玉块,又刚好是卓明风扳指上缺失的地方,诺大的海底碣石宫,能找到一块毫不起眼的碎玉,这该是多好的运气。 就是碎玉和腰牌,让我们把卓明风和碣石宫联系在一起,从而推断出卓明风很可能是当年雷营卫千户之一,而卓明风在死前告诉我的那串数字,再一次被我记起。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解天辉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困死在九宫格机关外面,腰牌和碎玉出现的太合适,就如同是精心安排好的,或者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看见的一样。 这个人便是解天辉。 可问题是,卓明风告诉我那些数字的时候,我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解天辉又是怎么知晓这件事,唯一的解释,解天辉是认识卓明风的,如果是这样,那解天辉的身份就更加离奇了。 后面的事就更有意思,解天辉好像知道木桥早已不存在,我们势必会进入海水中,他带着的药酒就是为了防备虎鲳群,当看见手下被割伤,鲜血滴落到海水中,解天辉神情大变,这足以说明,他一早就知道海水中有什么。 上岸后,解天辉睡觉补充体力,是因为他知道要攀爬上悬崖,必须一鼓作气,除非曾经上去过的人,否则绝对不会那么轻车熟路。 解天辉留下赤井嘉隆他们,说是为了对付蚩尾,现在看也是假的,没有赤井嘉隆,以解天辉的身手一样能对付蚩尾。 最后是因为火山喷发断裂的石桥,那是唯一连接海岛和通往碣石宫的路,可解天辉居然能过来,很显然他不是从我们经过的路到达的碣石宫,这说明还有其他的路能到这里,可见解天辉对碣石宫有多熟悉。 现在我唯一想不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解天辉奋不顾身救我是真的,他前前后后好几次舍命救我,但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 第二、解天辉一直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到现在我还不清楚我们的作用是什么。 但我知道解天辉留着赤井嘉隆他们的原因,我回头看向被钉在岩石上的赤井嘉隆,这就是他存在的作用。 解天辉留着他,唯一的用途,就是等着我戴上金丝面具,他给我留了一个杀戮的猎物。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解天辉的计划之中,每一步就如同他早已计算好,从进入碣石宫那刻开始,解天辉一直都在等待到我戴上金丝面具。 “你来过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说。 “对,我是来过。”解天辉回答的很干脆。 “和谁?”我没想到解天辉居然不否认。 “和你。”解天辉转过身。 …… 这话我曾经也问过他,他也是这样回答我,当时我没在意,以为解天辉的意思是说,这一次他和我来碣石宫。 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来过碣石宫,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愕然的摇头。 “我说过,我从来不说谎。”解天辉一本正经。 “你说的假话还多吗?”我举起手中的文书扔到他脚下。“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本文书上记载了雷营卫的补给,就算上面的字是我写的,可你也不能否则文书的确存在过。” “即便真有这本文书,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你又怎么能看见。”我据理力争。 解天辉停顿片刻,从地上拾起文书随意的翻阅,然后抬头意味深长看着我:“你怎么就知道,几百年前写下文书的人就不会是我呢!” …… 我震惊的张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解天辉已经从石台上走下来,围绕我转了一圈,在我耳边小声说。“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脑子一片茫然,解天辉站在我旁边,看向石台上的那套飞鱼服饰,重新戴上金丝面具后,在下面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站立在那里。 “我是谁?”我思绪凌乱的问。 “这个答案必须你自己去找,你戴上面具那刻,相信你已经意识到一些不同的东西。”解天辉慢慢抬起我的手。 上面干涸的血迹依旧刺眼,我慌乱的擦拭:“那不是我,我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才是真正的你呢。” “真正的我不会杀人!”我坚定的反驳。 “不,你理解错了,你这双手沾满了太多的血腥,你喜欢杀戮,你喜欢被畏惧,你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俯视众生。”解天辉忽然笑了,那笑容我完全看不懂,他的头探到我耳边。“真正的你当然不会杀人,因为你屠戮的只有神!” 我惊愕回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突然整个石室山崩地裂般摇晃,这一次震荡的更为距离,我们甚至能听见火山喷发的轰鸣从地底传来,四周的岩石纷纷掉落。 石台正中的台阶也在晃荡中纷纷碎裂,一个漆黑的通道露出来,这石室里居然还有通往深处的道路,难怪倭寇不惜一切往里面冲,想必当年留守在此的雷营卫,极力守护的便是这个通道。 “在船上我问过你,可知道我存在的作用。”解天辉指着通道平静的说。“碣石宫的秘密就在这通道的尽头。” 碣石宫是秦帝所建,可明代的雷营卫却拼死守护这个地方,我一直没想通这之间的联系,而且在石室中,我们已经找到了和氏璧以及两外一部分残缺的地图。 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两样东西就是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可如此重要的东西,却没有被人带走,一直留在石室,随意的丢弃在台阶上,难道碣石宫中真正的秘密,我们并没有触及。 我和解天辉对视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火把,深吸一口气向通道走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的踪迹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环形的房间,火光中头顶闪烁着光亮,犹如繁星般璀璨,脚下有水流的声音,我在岩壁上摸索到火槽,点燃后,随着火光的蔓延,当整个房间被照亮那刻,我们全都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诺大的圆形石室,四周的墙体被打磨的光滑平整,不用去装饰,金山中蕴藏的黄金将整个房间辉映在金碧辉煌之中,石室的地面一共有九道环,每一道环里都有流动的海水。 而在石室的顶部,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璀璨夺目的宝石,抬头望去仿佛是星河一般。 “这是星宿图!而且还是四极完整的星宿图!”凌芷寒仰头看了良久,兴奋不已说。 我心里暗暗吃惊,重新看看脚下的九道环流,九是极数,代表所有的一切,宝石铺设的星空,下面又是流淌的水流。 “星空代表天际,九应该是暗指九州,水是万物之源,代表九州方圆。”我环顾四周吃惊的说。“此地上具天文,下具地理,虽然一间普通的石室,却包罗万象,这里代表天地万物。” “据说秦始皇陵之中,是宝石为天,水银为河,想必出处便是这里,秦帝修建自己的皇陵时,是借鉴了这里的布置。”宫爵说。 解天辉跟在我们身后一言不发,我们跨过九环海流,在石室的最中心位置,耸立着高大威猛的雕像,被打磨光滑的表面金光闪闪,这些雕像全是用金山中的巨石雕刻而成,实实在在的纯金金人。 “十二个,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田鸡数了一圈说。 这些巨大的金人雕像呈环形均匀的分布,看装束应该是秦朝时期的打扮,只是容貌全都一样,闭目威严令人肃然起敬,只是在金人的双目之间都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样子看上去有些怪异。 这些金人全都一样的造型,右手低垂,左手抬起,伸出食指指着对面,十二个食指触碰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圈,圆圈内部有一道细细的凹槽,像是要放什么东西。 而金人头微埋俯视着脚下,我顺着金人的目光望下去,竟然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蜿蜒流淌的河流,连绵起伏的群山。 那下面就像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只不过不是画在宣纸上,而是一草一木清清楚楚的塑造出来。 这么庞大的微缩山水图出现在面前,有多震撼不言而喻。 “这里是什么地方?”田鸡大为不解问。 “按照下面山水的形态,东面有大面平坦的区域,应该是一个平原,西南和东南各有两条河流,被群山所分割,而北部是高原。”宫爵说。 “这样的地形地貌很多地方并不具备,至少可以帮我们缩小判断的范围。”我点点头说。 凌芷寒指着下面好奇的问:“这些山为什么有些是绿色有些是白色呢?” “白色……白色可能是积雪的意思,这说明这些山海拔都很高,终年积雪,能达到这样海拔的山并不多,又近了一步。”我说。 “你们还真别说,这下面的山水图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反正特别熟悉。”田鸡偏头琢磨了半天。 “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印象,这可是碣石宫的关键所在。”宫爵说。 “山水图里面的山虽然都分布均匀,可是大多都零零散散,唯独中间这一条山脉是相连接的,中间竟然没有断层,刚好把南北相隔。”田鸡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不太合乎道理啊,比如我在南面住,要到北面去,这中间根本没有通道,要么翻山越岭过去,要么就只有绕过去,上哪儿去找这么庞大的山群啊?” “群山林立连绵不绝,江河环绕福泽绵长,明堂开阔万马奔腾……这……这是龙脉啊!”凌芷寒吃惊不已 “天下龙脉尽在你凌家之手,既然这里是龙脉,你可知到底是哪一条?”我问。 “从这里山的走势看,发源于西北面然后一直连绵向东,横贯东西分割南北,山势左右两条河流为龙血,龙脉讲究山水合一,从地形上看,这里的龙脉好霸气!”凌芷寒围绕微缩山水走了一圈。“山势不但阻隔南北,也成为两条河流的分水岭,左有平原,右有高原……这里难道是……秦岭!” 田鸡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拍着脑门:“对,对,就是秦岭,我就说咋看着眼熟呢,我家就在关中,凌寒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看见没,左边的平原就是八百里秦川,也就是关中平原,右边的高原就是黄土高原,中间连绵起伏的山就是秦岭啊!” 我再仔细观看,果真如同凌芷寒所说,下面的微缩山水图里,那条连绵不绝的群山正是秦岭,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也被称为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 左右两条河流分别是长江和黄河。 秦岭处于山水图的正中央,也是惟一一座呈东西走向的山脉,正是因为有了这隔绝了南北的秦岭,才会有八百里秦川的风调雨顺,最后兴起了周、秦、汉、唐等朝代。 “奇怪了,从地势结构看,这里应该是碣石宫最核心的地方,干嘛放一些金人雕像和山水图呢?”宫爵来回看了片刻说。“就算我们知道中间的山脉是秦岭,也没什么用,关键是把山水微缩图放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些雕像很眼熟吗?”我抬头望向围成一圈的巨大金人雕像。 “眼熟?没觉得啊。”他们都茫然的摇头。 我淡淡一笑,忘记了他们当然不会眼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高大的雕像,虽然他们穿着秦朝的服饰,可高度与大小我却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 祖神之殿中那些玉石雕像! 他们没有祖神之殿的那段记忆,当然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从碣石宫的构建来看,分明是用于祭祀的地方,作用和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如出一辙。 在碣石宫中,我们已经看见过一处祭坛,就连秦帝都要恭敬的跪拜,足以可见,碣石宫中祭祀供奉的并非是秦帝。 我再仔细查看这个环形的石室,上面是宝石镶嵌代表天宇的星河,下面是代表万物的江河,而那十二个巨石金人的高度,几乎是屹立在天地之间。 头顶天宇,脚踏山河,埋首俯视疆土,这些雕像这样的造型绝对另有深意。 “神,只有神才会这样威严,才会这样屹立在天地之间俯视众生。”宫爵大吃一惊说。“这里是秦帝供奉的神!” “不是一个,是十二个……” 我摸了摸下巴,祖神之殿中我看见十二个巨大的玉石雕像,那是九黎族供奉的十二祖神,这里居然也供奉祭祀着十二尊神像,这中间跨越了上千年,偏偏神像的高度和大小竟然惊人的相似。 而且,传闻中九黎的十二祖神曾经复活过,并且离开了祖神之殿,事实上,我们已经证实那并不是传说,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赤井嘉隆曾告诉过我们,赤井信成来碣石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里面的金山宝藏。”凌芷寒仰望神像说。“他是想在碣石宫召唤神苏醒!” 田鸡一听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把我们都吓到。 “你干嘛?”我诧异的问。 “赤井嘉隆当时以为稳操胜券,没理由骗我们,他既然说来这里是为了唤醒神,指不定他要唤醒的就是这些……”田鸡抬手指着金石雕像说。“说不一定,这些石像是能开启的,万一里面跳出个什么东西,不,跳出个神来,那还了得。”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田鸡虽然一惊一乍,不过他说的还是有可能,宫爵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按在雕像上,让田鸡把太阿剑递给他,宫爵用剑鞘轻轻撞击一下石像,然后静气凝神站立了片刻。 “雕像是实心的,由完整的巨石直接雕刻而成。”宫爵长松一口气说。 “你说过,这里是碣石宫秘密所在?”我转头问解天辉。 他默不作声的点头,从进来后他就一言不发,我相信他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但不明白,为什么他宁可带我们来这里,也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们事情的缘由。 “那就奇怪了,赤井信成不惜一切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金人神像?都是雕像他怎么唤醒啊?”田鸡一头雾水。 我触摸着金人神像又走了一圈,在脑子里细细回想赤井嘉隆说过的话,如果这里是碣石宫最后的秘密所在,绝不可能只有这十二尊象征神的金人雕像。 我的目光落在十二个雕像抬起的手上,他们的食指都相互指在一起,像是在指示着什么,我忽然眼睛一亮:“赤井信成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碣石宫,并不是想唤醒这些金人雕像。” “那他是为什么?”他们异口同声问。 我环顾那十二尊威严肃穆的金人雕像,深吸一口气说:“碣石宫里隐藏的最大秘密,是神的踪迹,以及唤醒神的办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易 我们在石室内百思不得其解,宫爵仔细勘察过所有地方,也没发现有机关设置,整个石室没有发现一个文字,完全不清楚石室中这些陈设所隐含的意义。 突然脚下又开始剧烈的摇晃,外面传来岩石掉落的声音,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石室内的火槽忽明忽暗,我们要相互搀扶才能站稳,明灭的火光中,我瞟见对面的墙体有异样的光芒闪耀,但稍纵即逝。 等到震荡结束,我走到墙边,石室是直接在金山中开凿修建,不用装饰,浑然天成的金块被打磨光滑后,散发着赏心夺目的金光,我用手触摸在上面,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只感觉指尖有细细的颗粒,那是沾染的金沙,之前那奇异的光芒再没瞧见,我以为是看花了眼,有些疲惫的搓揉脸颊,手指遮挡了火光,在眼前的黑暗中,指尖忽然有零碎的光点。 等我把手从脸上移开,光点立刻消失不见,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发现那些光亮似乎只有在黑暗中才会出现。 “把火都灭掉!”我大声说。 他们在水中熄灭掉火把,并且扑灭火槽,整个圆形的石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很快一抹亮光首先从我们头顶开始闪耀,那些用宝石镶嵌的星河,真如同繁星般亮起,我们这才意识到这间环形石室的奇妙。 上面的顶部并非是密封,而是用水晶制作而成,当月光从上面照射下来,宝石会吸收月辉而便的璀璨,抬头望上去,竟然如同真的星河一般。 璀璨的群星用柔和的光芒笼罩石室,覆盖在十二个金人雕像上,这样看才能领略这些神像的威严和庄重,在天地之间,神像头顶星河,脚踏大地,亦如创世的众神俯视众生。 “墙上,墙上有东西。”田鸡抬手大声说。 对面的墙体上,散发的金光不再那么刺眼,渐渐一些荧光的线条在不断显现,相互连接在一起,那竟然是满壁的文字,我让宫爵把小刀递给我,小心翼翼剥离出一些,拿在手中查看,这些其他的荧光,应该是被碾碎的夜明珠,然后混合在金粉之中书信在墙体上。 金粉和墙体的颜色一样,当石室内有丁点光亮,我们能看见的只有绚丽夺目的金光,根本看不见被留下的文字。 我兴奋不已从第一行往下阅读,墙体上的文字和碣石宫并没有太多的关系,而是记载了另一件事。 文字记载的时间是从秦王政六年开始,秦攻取朝歌,秦帝亲临朝歌巡视,看见一幕罕见的奇异景象,十二个身形高大的人凭空出现在朝歌,身穿夷狄的服装,颜如童稚。 这十二个人与秦帝单独密谈,结果让秦帝大为震惊,称这十二人为神。 “有没有这么夸张,谈几句话就相信是神?”田鸡一脸茫然。 “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文史中还真有过记载。”我深吸一口。 “什么地方记载过?”凌芷寒问。 在《拾遗记》中曾有过相关的记载,这是一本记载古代传说志怪的古籍,其中有一段文字,是说始皇好神仙之事,曾遇到身形高大的人,始皇与之语,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并且还说过,去轩辕之丘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望其国有金火气动,奔而往视之,三鼎已成…… 秦帝将此人尊为神,自此更加深信神仙之说。 “拾遗记上这段文字所记载的,很可能就是秦王政六年,秦帝在朝歌看到那十二个人的事。”我说。 “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应该是说轩辕国,就是现在的昆仑。”凌芷寒大吃一惊。“少典之子便是黄帝,传说中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造天、地、人三鼎。” 我和田鸡还有宫爵对视一眼,这根本不是传说,那三口大鼎如今还在昆仑金阙,黄帝铸鼎众人皆知,但没去过昆仑金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三口鼎确切的下落。 和秦帝交谈的人却知道,可见此人去过昆仑金阙,但问题是,黄帝修建昆仑金阙和铸造三鼎,距离秦王政六年,这中间相隔了几千年,这个人又是怎么会知晓昆仑金阙的秘密。 “夷狄!秦帝在朝歌见到的十二个人穿着夷狄的服饰,在当时东方部族为夷,北方部族为狄,夷狄泛称除华夏族以外的各族。”宫爵手指着墙体文字说。“说明这十二个人并非是华夏族人。” 我揉了揉额头,墙体上的文字变的扑朔迷离,可惜宫爵他们忘记了祖神之殿中发生的一切,现在仔细回想,这两者之间竟然是有关联的。 祖神之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采用七曜历来计算时间,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去神殿祭祀一次,但我们进入神殿之后发现,神殿最后一次并不是由祭司开启的,而是从神殿里面开启。 这也是为什么九黎人传闻,祖神复活的原因,从神殿中离开的祖神不多不少刚好是十二个,并且带走了开启神殿至关重要的青铜柱,所以直到我们发现神殿之前,再没有人能进入祖神之殿。 更巧合的是,我在心里推算神殿最后一次被开启的时间,居然和秦帝在朝歌遇到那十二个人的时间,惊人的吻合。 “你是说,秦帝遇到的其实就是九黎的十二祖神?”田鸡问。 “不是秦帝遇到。”我摇摇头,想起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句话,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是十二祖神选择了秦帝。” “这十二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想必看见的不会只有秦帝,但为什么后世根本没有,秦帝在朝歌遇神的记载呢?”凌芷寒问。 “朝歌当时属于魏国,秦王政六年,秦军攻克朝歌……”我皱眉想了很久,顿时恍然大悟。“秦帝攻伐六国,死伤无数,但文献中从来没有记载坑卒和屠城,但秦帝唯一一次屠城便是在朝歌。” “秦帝为了这十二个人想掩人耳目,所以不惜屠城保守秘密。”宫爵点点头说。 “后面还说了什么?”田鸡指着墙上的文字问。 秦帝将这十二个人供奉为神,并严守秘密,而秦攻伐六国的计划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墙体上的文字,清楚的描述了横扫六合整个过程。 众神不但指引秦帝,并且帮其规划统一天下大业,由近及远,集中力量,各个击破,先北取赵,中取魏,南取韩,然后再进取燕、楚、齐—先攻克成皋,沿黄河向东推进,撕开韩赵魏楚的联防,继而北上,切断韩魏联络,然后灭韩吞赵,伺机灭燕。 这便是奠定秦帝丰功伟业的基石,众神并且帮其打造出当时强于六国的兵器,以及震惊天下的青铜弩人,秦帝在众神的协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迅速的崛起壮大,并且开始按照事先的规划吞并六国。 何其相似的故事,曾经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一切,又在秦帝身上重演,只不过蚩尤变成了黄帝,而中原部落变成了六国,我更加坚信,被秦帝尊为神的人,就是几千年前操控蚩尤和九黎的十二祖神。 “十二祖神操控蚩尤,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找寻月宫九龙舫,沉寂千年后从神殿离开,选中秦帝继续攻伐四方,难道……”宫爵一脸冷静说。“难道月宫九龙舫在秦朝的时候出现过?” “墙上的文字中,并没有提及月宫九龙舫,十二祖神选中秦帝,而是让他用两样东西来交换天下。” “什么东西?” “和氏璧和随侯珠!”我看着墙上的文字说。 “我就知道这两样东西不简单。”田鸡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说。“十二祖神为什么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 “和氏璧上有羽龙图案,姬渠墓里我们也看见月宫九龙舫,可见这两样东西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宫爵说。 文字上并没有记载十二祖神找寻这两样东西的原因,但十二祖神并非一直停留,在秦帝快要统一六国的时候,十二祖神告之秦帝要暂时归隐。 并且让秦帝修建庙宇供奉,任何人不得打扰,对于神旨,秦帝不敢怠慢,立刻征召民夫修建供奉神安息的宫殿。 十二祖神在归隐前,告之秦帝,只要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神的安息之地唤醒众神,作为奖励,众神承诺赐予秦帝千秋万代永世不朽。 “难怪秦帝敢称为始皇,根本不是我们所想,一世、二世直至万世的传承,是他想要万世不朽。”凌芷寒恍然大悟说。“十二祖神既然能帮秦帝统一天下,想必这个许诺并非是假的。” 我看着后面的文字,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宫爵诧异的问。 “后世称秦帝雄才伟略,千古一帝,看起来我们还真低估了这位帝王。” “不是十二祖神帮忙,他能统一天下?”田鸡不以为然说。“不过是他运气好,被神选中而已。” “那如果选中的是你,你会怎么做?”我笑着反问田鸡。 “这还用说,当然是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去唤醒神得到永世不朽啊。”田鸡摊着手说。 “所以说,你当不了帝王。”我摇头苦笑。 “难道秦帝不是这样做的?”宫爵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指着后面的文字不慌不忙说:“看来神都低估了这位帝王,秦帝连神都敢骗,也难怪他最终没有千秋万代。” 第二百八十章 瞒天过海 “秦帝骗了十二祖神?!”宫爵他们一脸震惊。 “十二祖神帮秦帝得天下,无非是想借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既然这两样东西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最终的目的,想必还是为了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点点头漫不经心说。“可看起来,神也有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李斯有一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公文,是上奏给秦帝的,叫《谏逐客书》。”我说。 “这篇公文我知道,此文理足词胜,雄辩滔滔,打动了秦王嬴政,使他收回逐客的成命。”凌芷寒说。 “这篇公文里其中有一段话……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我点点头问凌芷寒。“你可知这段话的意思?” “是说秦帝,罗致天下宝物,其中有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凌芷寒脱口而出。 “那你们可知道,《谏逐客书》是李斯什么时候所写?”我问。 凌芷寒精通玄学,对于这些枯燥的文献应该不会知道详尽,宫爵和田鸡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三人都茫然摇头。 “《谏逐客书》李斯写于秦王政十年。”我淡淡一笑,望着他们问。“你们没发现这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秦帝在朝歌遇到十二祖神是秦王政六年……”宫爵细想片刻,神情突然大变。“十二祖神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并且让其在找到后,去安息之地唤醒众神,可在十二祖神归隐之前,和氏璧和随侯珠早就在秦帝的手中!” “秦帝是不是傻的啊,拿着这两样东西可是能得到万世不朽的,他干嘛要藏着掖着?”田鸡一头雾水问。 我笑了笑,这才是秦帝过人之处,帝王的心思又岂是一般人能领悟,十二祖神能帮他得天下,同样也毁掉这个天下,甚至还能帮别人得到天下,只要神原意,任何人都能君临天下。 寻常人看来,得到神的眷顾是莫大的荣幸,但秦帝却想的更远,神能赐予他一切,也能收回一切,他即便拥有天下,得到万世不朽,可这一切并不是长久的,随时都会因为神的存在而被收回。 想要长久只有一个办法,要么凌驾于神之上,很显然秦帝即便再雄才伟略,终究是一个凡人,他永远不可能超越神。 但是,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摆脱神的控制,反过来去制约神。 “你都说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凭什么能制约神?”田鸡问。 “越是在意什么,越说明这东西的重要,人是这样,神也一样……”我意味深长的笑着。 “和氏璧和随侯珠!”宫爵聪慧,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秦帝想留下这两样东西,反过来操控神,只要东西在他手里,神就不会留开他。” 我点点头,后面的文字中,记载的正是秦帝隐瞒这两样宝物的原因,秦帝盘算和氏璧和随侯珠不会仅仅是两样玉石和宝珠,其中应该还隐藏着更为重要的秘密。 他担心一旦交出这两样东西,对于神来说,他就失去了价值,因此秦帝一直秘而不宣,直到完成众神的交代,修建完成众神安息的地方,十二祖神归隐之后,秦帝一边攻伐六国,一边千方百计想搞清楚和氏璧以及随侯珠的秘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想秦帝也挺可悲的,手上的两件宝物全都是假的,真正的随侯珠在姬渠的手里,和氏璧一直下落不明。”宫爵叹息说。 可秦帝并不知晓,他得到的和氏璧和随侯珠是假的,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始终无法破解其中的奥秘。 直到秦帝攻克齐国,得知齐国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说,早在他之前,齐国已经和神人有过接触,虽然仅仅是传说,但秦帝心知肚明,齐国在短短五十年时间内成为群雄之首,这很可能和他一样,是得到了神的帮助。 因此秦帝囚禁齐王建,从其口中得知齐国曾在东海修建仙岛的事,并且从纪林敬献的蓬莱仙岛图,佐证了这个传说的真实。 秦帝意识到齐国在东海修建的仙岛,和他为众神修建的安息之地,很可能都是相同的作用,在东海仙岛应该还有其他安息的神,这才有秦帝入海寻仙的由来,他是想找到另一处神址。 同时,秦帝从纪林口中得知,当年参与修建蓬莱仙岛的人,虽然五十年的时间容貌不变,可一上岸立刻衰老死亡,秦帝推测神许诺给他的万世不朽,就如果这些民夫一样,除非神一直都在,否则一旦神离开,他拥有的一切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秦帝因为始终破解不了和氏璧和随侯珠上的玄机,原本是打算带上这两样东西唤醒众神,兑换千秋万代万世不朽,可秦帝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我看到这里,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的很多事,顿时想明白。 “秦帝没再去唤醒十二祖神?”凌芷寒问。 “没有,他决定把神一直留在安息之地,秦帝相信,只要他不拿出和氏璧和随侯珠,神就不会离开,所以他开始筹划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现在的碣石宫。”我说。 “碣石宫和留下神有什么关系?”田鸡问。 纪林献上的蓬莱仙岛图,让秦帝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居然能在海底修建宫殿,秦帝便授命纪林按照蓬莱仙岛修建碣石宫。 “和碣石宫同时修建的还有另一处地方。”我说。 “什么地方?”凌芷寒问。 “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宫爵脱口而出。 “秦帝到底想干嘛,神都不相信,非要擅作主张修建两处不为人知的遗迹?”田鸡说。 “你也知道不为人知,神既然一直不清楚,和氏璧和随侯珠其实早就在秦帝手中,可见神并非是万能的,秦帝修建这两处地方,不是不为人知,是不为神知,他是想隐瞒神。”我笑了笑说。 “隐瞒什么?”凌芷寒和田鸡一脸茫然。 “青木川地下祭坛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反问。 “当然是咱们找到的那个木盒,里面有青铜龙马,半截绢布还有半块和氏璧……”田鸡一怔,嘴慢慢张开。“秦帝是想藏匿和氏璧!” 我淡淡一笑,秦帝两块和氏璧,一块藏匿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之中,而另一块就藏在海底的碣石宫,但修建这两处遗迹的人,分别是卢生和候公,这两个地方相距千里,一处在地下,一处在海底。 卢生和候公相互之前是不可能见面的,也就意味着,地下祭坛和碣石宫的所在,除了秦帝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换句话说,能把两块和氏璧合二为一的人只有秦帝。 而另一样众神找寻的宝物是随侯珠,虽然秦帝得到的是假的,但随着秦帝驾崩,随侯珠就下落不明,如果没猜错,这颗假的随侯珠应该随同秦帝陪葬,埋藏在骊山秦始皇陵之中。 自此,两样宝物天各一方分别藏匿在三个地方,秦帝坚信只要这两样宝物永远不再重见天日,安息的神会一直庇佑大秦昌盛,但秦帝未雨绸缪,担心江山若有动荡,还需要得到神的帮助。 因此秦帝便把众神的安息之地的确切位置留在碣石宫中,希望后世帝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重新开启碣石宫。 “难怪赤井信成不惜一切要进入碣石宫,原来真是为了追寻神的下落,所谓的召唤神苏醒的办法,想必就是聚齐和氏璧以及随侯珠。”宫爵一边点头一边说。 “完了!”田鸡猛然拍着脑门上。“我把和氏璧给砸了。” “你砸的是假的,拿到也唤醒不了神。”凌芷寒笑着说。 “秦朝在统一六国之后,没持续多久江山便易主,为什么后世帝王没能按照秦帝所想,去安息之地唤醒神呢?”宫爵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说。“十二祖神既然操控秦帝一统天下,也是为了方便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的下落,维持天下统一的局面更利于找寻,为什么不帮秦朝安定呢?” “秦帝修建完成青木川地下祭坛和海底碣石宫的时候,所有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我猜测秦帝原本是打算临死前才告诉后世君王,可秦帝在沙丘暴毙,这些秘密也从此中断。”我想了想不慌不忙说。 墙上的文字最后,又是我们在进入碣石宫时,刻是石碑上的那行话。 黔首康定,鬼神乱天,藏镇渊底,世无万数,莫能禁启,刻此乐石,垂警四极。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秦帝留下这段话的原因,他把神的秘密藏匿在此,在秦帝的心中,宁愿这地方永远不要开启,一旦众神被召唤苏醒,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果,连秦帝也不敢去猜想……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神庙 我转身看向解天辉,从他带我们来这里,一直一言不发,在他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我指着墙上的文字问。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这就是你存在的作用,你想让我们知道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 解天辉目不转睛和我对视,然后默默的摇头。 我眉头一皱,文字我们已经全看完,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我们已经知晓,但解天辉还是在摇头,可见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就能唤醒安息的神,虽然这两样东西,我们都没有,可是秦帝并不这样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假的,既然这地方是留给后世帝王。”田鸡来回看看石室若有所思说。“后世帝王来这里干嘛呢?就为了知道秦帝藏了十二尊神的事?” “不对,后世帝王来这里,应该已经得到另一块和氏璧和随侯珠,但碣石宫不应该只是为了看这些文字。”宫爵也认为说不通。 “是啊,还有这十二尊金人神像和下面的微缩山水图,到底是干什么用,现在也不清楚,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摆放在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凌芷寒说。 我围绕石室中这十二尊金人神像走了一圈,一边抬头仰望一边在心里思索,供奉在这里的神像,应该就是选中秦帝的十二祖神。 “十二祖神在归隐前,曾要求秦帝修建一座安息的神庙,可墙上的文字中并没有提及这处神庙的所在。”田鸡在旁边说。“你们说,秦帝会不会吧十二祖神藏在碣石宫?” 我摇头否定的了田鸡的想法,秦帝修建碣石宫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把和氏璧分开藏匿,他想隐瞒的就是十二祖神,绝对不会让十二祖神知道碣石宫的存在。 何况从文字上看,十二祖神去安息之地归隐的时间,碣石宫还没开始修建。 “那干嘛要在这里雕刻十二尊金人神像呢?”凌芷寒蹙眉疑惑。 “金人?”我忽然一愣,摸摸下巴说。“对啊,干嘛要用金块雕刻?” “这还不简单,碣石宫在海底,要雕刻这么大的神像,得需要多大的石头,当然是就地取材,这里是金山,随便挖一块也是黄金。”田鸡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外面的碣石宫,四周的墙体并没有打磨,完全看不出是修建在金山之中,为什么最后一座石室,不光是墙面而且这些雕像全都磨去表层,让黄金闪现出来呢?”我挠挠头自言自语。 “该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宫爵摸了摸金像说。 “金人,金人……”我在嘴里反复念叨,突然停住脚步。“十二尊金人神像,十二?十二金人!” 宫爵他们看我神情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田鸡好奇问:“秦帝在这里修建的是十二祖神,当然有十二尊神像,有什么不对吗?” “十二金人并非只有这一处,早在碣石宫修建之前,秦朝就出现过十二金人。”我兴奋的说。 “出现过?什么时候?” 据秦始皇本纪记载,秦皇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据传闻嬴政纵横六合天下一统后想要江上永固万世传承,便收缴和销毁流散民间的各种兵器,铸造十二个硕大无比的铜人,暗喻十二地支意为天下一统。 这十二个金人浑身雕有精细的花纹,且个个耀武扬威,精神抖擞英勇无比,日夜守护着秦王宫殿,铜人造形之大制作之精巧考究,为历史上所罕见。 但是这十二金人并没有存在多久时间,便神奇的销声敛迹,至于十二金人的下落众说纷纭,但从来没有人再见到那十二个气势恢宏的金铜巨人。 “这就是千古之谜的秦朝十二金人,不过秦帝知道神的存在,要江山永固根本不会借助十二金人,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关联?”我说。 “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什么时候?”宫爵问。 “秦皇二十六年,从时间上看,刚好是神庙修建的末期。”我揉揉额头说。“而且,从对十二金人的大小记载来看,和十二祖神的身形差不多。” “会不会是秦帝混淆视听,因为十二祖神异于常人的高大,为了掩人耳目,秦帝才杜撰了十二金人,用以隐藏祖神?”田鸡说。 “隐藏祖神……”我看向身旁的金人神像,用指头敲击几下,宫爵探查过,石室中的金人是实心的。“难道铸造十二金人真是为了隐藏十二祖神!” “十二金人怎么隐藏祖神?”宫爵一脸诧异问。 “史料中有关铜人的称谓很多,而在秦始皇本纪中,把十二金人称之为钟鐻,将铜人称作钟,那是因为铜人是空心的,像钟的样子。” “你是说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为了在里面安放祖神!”宫爵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既然祖神要安息,总得需要一个能让神安息的载具,在祖神之殿中,那十二尊玉雕正是用来安放祖神的身体。 秦帝铸造十二金人的作用和玉雕其实是一样的,十二祖神在安息之前,进入空心的金人之中,再被安置在神庙。 巨大的金人能确保十二祖神在神庙不会被打扰,秦帝在这里留下十二尊金人,就是为了暗示被铸造的十二金人。 “可这里的文字中并没有提示神安息神庙的位置,就算祖神在十二金人之中,可我们还是不清楚怎么找到神庙。”田鸡说。 我并没有回答田鸡,而是转身看向解天辉:“这才是碣石宫真正的秘密吧,秦帝不但把另一块和氏璧藏匿在此,同时也把神安息的神庙地点留在这里。” 解天辉面无表情看着我,沉默良久后,慢慢点头。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田鸡摸了一把下巴:“咱们要是能找到神庙,就能看见安息的神,如果把神召唤苏醒……我还挖什么墓啊,想要多少神就能给我多少。” 我揉着额头苦笑,那可是轻而易举让秦帝得到天下的神,到田鸡这儿,居然只惦记着发财:“首先你得先知道神庙的位置,然后还有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而且还要是真的,没这两样东西,你即便到了神庙,也召唤不了神苏醒。” “随侯珠我们本来找到过,可惜被金主拿走,至于和氏璧,一点线索都没有。”宫爵说。 我皱起眉头,金主手腕上有三眼麒麟纹身,他很可能也是入地眼其中之一,入地眼似乎和十二祖神一直都有关联。 之前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雷营卫会拼死守护碣石宫,卓明风是入地眼紫微十二将神的华盖,也是雷营卫的千户之一,入地眼守护的不是碣石宫,而是十二祖神的下落。 入地眼不希望十二祖神安息的神庙位置被人知晓。 “不!”宫爵脸色大变。“金主如果也是入地眼的话,他应该也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随侯珠已经被入地眼得到,想必他们一直也在找寻和氏璧的下落,他们不是在守护十二祖神的下落,入地眼是想用这两样东西召唤十二祖神苏醒!” “入地眼召唤十二祖神干什么?”田鸡问。 我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十二祖神有驾驭天下归属,以及轻而易举发动战乱,神的能力和强大毋容置疑,一旦让神秘莫测的入地眼唤醒神,他们要的恐怕不是我们能猜到。 秦帝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没有相信十二祖神的承诺,秦帝宁可放弃万世不朽也没去神庙召唤神,可见到最后,秦帝也意识到,被唤醒的神是危险的,而且这种危险根本不是凡人能抵御。 就连君临天下的帝王都忌惮,何况是寻常的普通人。 “十二祖神绝对不能被唤醒!”我心中暗暗大吃一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入地眼一直试图召唤十二祖神,神庙的位置至关重要,这么重要的秘密,应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凌芷寒很冷静看着我们说。“如果碣石宫藏匿着神庙的所在,入地眼为什么不毁掉这个地方呢?” 我来回走了几步,揉着额头思索,卓明风在死前告诉我通过九宫格机关的正确顺序,可见卓明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碣石宫。 这里有入地眼不惜一切想要保守的秘密,为什么偏偏让我们知道,想到这里,我望向解天辉,他锐利的目光深不见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解天辉存在的原因,好像是为了确保我们能最终发现碣石宫内的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们知道这一切?”我问。 “我只告诉你碣石宫秘密的所在,至于你想要的答案,必须你自己去找。”解天辉回答。 我眉头一皱,偏着头打量对面这个越来越看不懂的人,我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解天辉不但想让我们知道碣石宫内隐藏着神庙所在,而且他希望我们能找出神庙的位置。 “雷营卫毁掉这个地方远比守护这个地方要简单的多,可雷营卫只炸毁进入碣石宫的通道,和千方百计阻止人靠近这间石室,操控雷营卫是入地眼中的人,入地眼留着碣石宫,唯一的原因……”我嘴角慢慢翘起,看着解天辉很自信的微笑。“入地眼知道碣石宫中藏匿神庙的所在,可无法破解这里面的秘密,所以只有一直保留碣石宫,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让我们找到神庙的所在。” 解天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和我对视,我慢慢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解天辉的双手上。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凤阿岭 掌管雷营卫的人一定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卓明风是华盖,那另一个千户又是谁,经过这么多事,再离奇蹊跷的我都相信。 解天辉身上的飞鱼服是那样合身,就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甚至连扳指的大小都丝毫不差,或许,这本该就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 最想破解这里秘密的便是,比如对面的解天辉。 他一动不动和我对视了良久,慢慢卷起袖口,当我目光落在他双手手腕上时,顿时一怔,干净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叶九卿告诉过我,的紫微十二将神,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处三眼麒麟的纹身,那是他们身份的标志。 解天辉居然不是其中之一,这让我始料未及。 “你确保我们能安然无恙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破译神庙的确切位置。”我看着解天辉说。“秦帝宁可放弃千秋万代也不敢召唤神苏醒,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会这样做?” “你必须找到神庙的所在。”解天辉声音短促。 “我从来不喜欢被威胁,何况我不愿意做的事,任何人也不可能强迫我。” “没有人胁迫你,而是你自己必须找到神庙,我想你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找到答案,比如……”解天辉停顿了一下,目光变的深邃。“比如你在陆乔墓里那副画像上的人,还有戴着金丝面具的人,以及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和你长的一样?还有顾远山,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能死三次?” “……”我震惊的张开嘴。“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些你一直解不开的疑问才重要,或许到了神庙,神能帮你找到答案。”解天辉平静的回答。 我还想追问,突然又开始喷发的火山,从地底传来剧烈的震荡,整个碣石宫都在摇晃,感觉这里随时都可以崩塌。 “看来你的时间不多了,碣石宫一旦崩塌,世上就再没有谁知道神庙的位置,所有的疑问,你也再找不到答案。” 解天辉还真没危言耸听,碣石宫已经摇摇欲坠,再承受几次海底火山喷发的冲击,应该会轰然倒塌。 “碣石宫就这样毁掉固然是好,至少就没人知晓神庙的所在,可是那些困扰你的疑团或许真的无法再解开,倘若我们破解这里的秘密,即便去神庙但并不用召唤神苏醒,这可是我们找到真相最后的机会。”宫爵走到我身边小声说。 解天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碣石宫倒塌,和我们破不破解这里的秘密,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回头看看田鸡和凌芷寒,他们也纷纷点头。 时间紧迫,必须在火山下一次喷发前破解石室中的秘密。 石室中竖立的十二尊金人神像,是暗示秦帝铸造的十二金人,神像顶天立地俯视众生,我围绕神像走了一圈,墙体上的文字并没有记载神庙的位置。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秦帝的,要藏匿十二金人何其简单,他可以藏在任何一地方,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一时半会我们怎么找?”凌芷寒说。 “这十二尊金人神像俯视下面的微缩山水图,大致看应该是大秦疆域图,实际上是一副地图。”我停下脚步深思熟虑说。“秦帝在这里留下这个,就是暗示,十二金人藏匿在这幅地图的某处。”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仅仅是微缩的山水,没有地名也没有标注,我们只知道中间的山脉是秦岭,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是神庙的所在,这怎么找?”宫爵忧心忡忡说。 “这些神像全都埋首俯视,会不会是他们所看的地方?”田鸡说。 “我之前就留意过,十二尊金人神像各自俯看的位置各不一样,没有交汇的地方,应该不是用这个办法暗示神庙的位置。”我摇头。 “有交汇的地方啊。”田鸡指着神像各自伸出的手,他们的手指相互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整的小圆。 宫爵眼睛一亮,兴高采烈说:“会不会是从上往下看,透过神像手指的圆,对应的地方就是神庙的位置?” 我们一听感觉有道理,我连忙爬上神像,趴在神像手指的圆孔往下看,很快失望的摇头,这样看下去,能看见的地方实在太大,要知道下面是微缩的山水图,相当于一副地图,哪怕是丁点大的地方,实际上的面积却大的惊人。 何况下面的山水图上没有任何地名和标示,根本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地方。 我心烦意乱却毫无头绪,从海底火山喷发的间隔时间来看,下一次喷发很快就会来临,可是破解这里秘密的办法还是想不到,忽然看见凌芷寒抬头一言不发盯着上面。 我顺着她目光看上去,凌芷寒在看的是宝石镶嵌的星河。 “这里的星河是根据星宿方位,准确无误镶嵌,映照月辉,从下面看仿佛仰望星空,所有星宿全都一目了然,但唯独有一颗星宿的位置不对。” “哪一颗?” “太白星。”凌芷寒抬手说。 我站在神像上抬头望去,凌芷寒所说的太白星和其他璀璨的星宿相比黯淡无光,可偏偏太白星应该是星宿中最亮的那颗才对。 “太白星的位置该在什么地方?”我问。 凌芷寒在下面指出太白星正确的位置,我迟疑一下,身上触摸到象征太白星的宝石,发现竟然可以移动,我按照凌芷寒的提示,把宝石移动到正确的位置。 太白星的位置居然不偏不倚,刚好对应在神像手指形成的圆孔之间,当太白星对应到圆孔的刹那,那宝石瞬间闪耀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似乎所有的月辉完全被这颗宝石所吸收。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亮光从宝石中穿透而成,精准的穿过神像手指形成的圆孔,照射在微缩山水图上。 突然起来的异样让我欣喜万分,正以为那光芒所指的位置便是神庙的地点,可忽然我四周的神像双目之前的宝石也开始明亮,应该是受到太白星光芒的映射,神像额间的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辉,同时穿透出十二道光线,落在山水图上,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细小的光点。 我在上面一脸茫然的看着山水图,上面出现两个光点,神庙只会在一个地方,光点分明是在指示位置,可两个光点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就是神庙的位置在其中一个光点上,可问题是,山水图上又没有地名和标示,我们怎么能知道是什么地方?”宫爵在下面说。 两个光点相距的地方很远,其中直直映射下来的光点穿透神像手指的圆孔,而另一处光点落在一处平坦的地势上。 山水图需要地名来标识,我们应该是遗漏了什么。 “那两张绢布!”田鸡在下面大声说。“合在一起,上面写的不正好是地名。” 我顿时恍然大悟,幸好我能清楚的记得上面一笔一划,我让田鸡递给我纸笔,把纸裁成绢布的大小,然后在上面画出绢布上的内容,巴掌大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地名。 可我还是不知道,绢布上的地名和山水图之间的关联,直到我看向神像伸出的手指,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手指组成一个圆孔,而我们在青木川和碣石宫中发现的绢布都是半圆,合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圆,而且大小竟然和那圆孔一样。 我迟疑一下,把纸小心翼翼安放在圆孔中的凹槽上,那道直直射下的光束照射在上面,纸上的文字瞬间被投射到山水图上。 我站在上面万分惊喜,从上俯视,能清楚的看见,陇西、巴郡、汉中、北地…… 这全是秦朝的疆域地名以及巨细无遗的关隘,当这些文字和微缩的山河图重合在一起后,我们眼前就是一副庞大的立体地图,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宫爵他们在下面不约而同看向山水图上唯一的光点,在旁边投映出一个地名。 凤阿岭! 在凤阿岭旁边便是我们熟悉的大秦都城咸阳,可见凤阿岭距离咸阳并不远。 “我家就是关中,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凤阿岭这个地方?”田鸡挠了挠头说。“这地方应该是秦朝时候的地名,现在这里叫什么?” 我看着山水图上那三个字,震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地方你们都应该知道的,只不过已经消失了千年而已。”我激动不已说。 “什么地方?”他们好奇的问。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阿房出……阿房宫!”凌芷寒大惊失色。 “凤凰、凤凰,上阿房……民间有阿房宫的传闻,这座销声敛迹上千年的宫殿,据说曾有凤凰栖息过,因此阿房宫所在也叫凤阿岭!”我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阿房宫不是早就被烧毁了吗?”宫爵说。 “你们现在还认为秦帝所修的事阿房宫吗。”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们,那座被称为天下第一宫殿的建筑,传说了千年,可从来没有谁真正看见过,后世把阿房宫杜撰成秦帝的宫阙。“可事实上,真正的阿房宫其实就是供奉十二祖神的神庙,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以为秦帝会让人知晓真正阿房宫的所在?”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逃离 凤阿岭这个地名,我在秦朝的郡县志中曾看到过,确切的说,凤阿岭不算是地名,所涵盖的地方很大,这个地名随着阿房宫的消息也不再被人提及。 从墙上的文字可以推算出,秦帝修建神庙的时间,刚好是文献中记载阿房宫修建的时间,可见阿房宫事实上就是供奉神安息的神庙。 关于阿房宫的传说众说纷纭,有些说阿房宫毁于战火,有些说阿房宫甚至没有完成,但从来没有谁知晓,阿房宫确切的位置。 秦帝在碣石宫留下凤阿岭这三个字,由此可见阿房宫真的存在。 我从神像上下来看向解天辉,他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我们破解了碣石宫的秘密,他根本不在乎,就如同这个地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知道神庙就是阿房宫又能怎么样,没人知道阿房宫在哪儿,何况咱们就算知道一个凤阿岭的地名,又能干嘛。”田鸡垂头丧气说。“碣石宫没有出路,马上火山就要喷发,这里很快就会崩塌,咱们估计得葬身海底了。” “你不是挺贪财的嘛,这石室里,宝石为天,纯金金人十二尊,怎么无动于衷了,赶紧动手啊,能拿多少是多少。”宫爵在旁边说。 “都要死了,我拿这些干嘛?”田鸡无精打采说。 “你每一次都说,跟着我们没落到好,这次可是留给你机会了,别到时候出去,你又埋怨没发财的命。”我回头看着田鸡笑了笑。 “连命都没了,还惦记啥发财……”田鸡突然一愣。“出去的时候?你是说咱们还有机会出去?” “有人命都不要救我们,就等着咱们破解神庙的位置,如今地是找到了,总不能就这么了事吧,你没瞧出来,有人还等着咱们去神庙呢。”我这话是对田鸡说,可实际是说给解天辉在听。 我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可很显然,解天辉是来过碣石宫的人,他能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田鸡一听顿时动作便的利索,二话不说爬上神像就摘取上面的宝石,整整一个背包被他塞满才下来,临走时,若不是宫爵拦着,田鸡还打算从神像身上砍几块金子抱走。 解天辉重新回到碣石宫,他望着上面高不可攀的火山口。 “就是从这里出去?”我好奇的问。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在每年的特定潮汐时,火山口耸立在海面上,海水不会倒灌进来,也就没有你们看见的水帘,在没有海水冲袭的情况下,可以沿着火山壁攀爬上去。”解天辉回答。 我已经不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可以肯定解天辉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我现在只关心如何能从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海底逃出去。 解天辉走到宫殿外侧的环形水池边,从火山口倾泻下来的海水,飞流直下激荡在水池中,激起万千水珠和薄薄的雾气。 “奇怪,上面的海水源源不断的涌入,为什么碣石宫却没被淹没,而且水池中的水也没有满溢出来?”宫爵说。 “水池下面有排水的通道,和外面的海流想通,流淌下来的海水都排入海流。”解天辉说。 “你到底打算怎么带我们出去。”我问。 解天辉沉默了一下,像是做出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淹没碣石宫!” “你要毁了这里?!”我大吃一惊,沉寂在海底的千年金宫,这要是让叶知秋知道,不知道她该有多高兴,我还想着等以后有机会,把这地方告诉她。 可转念一想,即便我们不毁掉这里,等到火山喷发,碣石宫一样会坍塌。 解天辉的计划很简单,封闭掉碣石宫内的排水通道,让上面的海水淹没这里,我们顺着海水漂浮出去。 “不用说,怎么封闭这里的排水通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笑着问。 解天辉面无表情,指着碣石宫的柱子,让我们顺着爬到宫殿之上:“到宫殿上以后,用绳子系住身体,找地方固定住。” 解天辉的话很简短,我甚至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解天辉说完已经跳入水池中,身影很快消失在水面。 “碣石宫中的排水通道机关他都清楚,解天辉到底什么来头?”宫爵走到我身边诧异的问。 “不清楚,不过暂时看,他好像在帮我们,这个人敌友难分,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有等出去以后静观其变。”我摇头说。 很快我们听见轰鸣声从水池传来,像是厚厚的巨石落下,应该是解天辉拉动了封闭排水通道的机关,环形的水池底部正在逐一的封闭,海水顷刻间从里面满溢到宫殿之中。 我连忙招呼其他让往上爬,田鸡在最前面先爬上去,然后把绳索放下来,我让凌芷寒和宫爵先爬山去,不时回头张望水池,解天辉已经进去很久,算时间他再不浮出来会很危险。 不管这人目的是什么,可毕竟三番五次救过我的命,叶九卿打小教我,大恩不言谢,何况是救命之恩。 田鸡他们在上面大声催促,我迟疑了一下,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水池有动静,满溢的海水已经快要沾染到我脚底,突然看见水池中,解天辉破水而出。 我长松了一口气,解天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我神情大变:“你怎么还没上去?” 原本是我担心他的安危,可总感觉这个人,在乎我的命远比他自己的要多,见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没说什么,顺着绳子爬到宫殿上,解天辉动作敏捷,从另一边徒手也爬到一半就停住。 按照解天辉的计划,他封闭排水通道后,等到海水淹没碣石宫,我们就能顺着海水漂浮升到火山后。 可问题是,诺大的碣石宫,要想完全被海水淹没,以现在海水倒灌的速度,估计得等上几天的时间,可我们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海底火山下一次喷发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海水还没淹没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被乱石埋葬在海底。 解天辉在宫殿顶的另一边,他从水池浮上来的时候,我就瞟见他身上有大片的血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沾染的,他在上来之前,从地上拾起一把弓箭背在身上,爬到一半就停住,好像在岩壁上摸索着什么。 很快解天辉用力一拉,一排线从岩壁中透出来,似乎是沿着火山的内壁埋设了一圈,我连忙低下头,顺着那些线埋设的高度,在我们身下的岩壁上发现有被挖凿过的凹槽,里面填充着一包包不知装着什么的东西。 “远离岩壁,趴在宫殿上别起身!”解天辉在那边大声喊。 我们不知所措的按照他吩咐去做,然后看见解天辉取下弓箭,点燃箭头后弯弓搭箭,我顿时恍然大悟,那些被凿开的凹槽里埋设的是火器。 雷营卫当时只破坏了碣石宫的通道,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埋设了炸药,明朝的神机营以火器著称,一旦这些火器被引爆,会炸穿火山壁,要知道这里可是在海底,一旦有丝毫缺口,海水会顷刻间涌入快速的淹没碣石宫。 可见雷营卫早就做好毁灭这里的准备,我望向对面的解天辉,一身威风凛凛的飞鱼服让他英伟挺拔,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碣石宫内所有的秘密,甚至连雷营卫留下毁灭碣石宫的火器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嗖! 我的思绪被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打断,一支离弦火箭呼啸着射向远处的岩壁,势大力沉没入岩石之中,接近着一声轰鸣的巨响从岩壁内传来,碎裂的岩石到处飞射,巨大的爆炸沿着火山内壁环形散开。 顿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在碣石宫,宫殿也在爆炸中摇摇欲坠的晃动,等到爆炸结束,碎裂的岩壁开始有细细的海水渗透进来,并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裂痕声。 在外面巨大的压力下,即便在细微的裂痕也会被撕裂开,开始还缓缓流淌渗透的海水,逐渐变成一股股喷射的水流,四周的响动越来越大,感觉好像整个火山都要破碎一般。 我们不由自主往中间退,可以想象,只要有一处缺口被海水冲开,这座沉寂千年的海底宫殿瞬间就会被淹没。 咔嚓! 脚下传来破裂的声响,我心里突然一惊,解天辉让我们上到宫殿后,绑上绳索固定住身体,可我们却忘记了这事,巨大的爆炸冲击本来就支离破碎的碣石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轰然一下,脚下的宫殿开始快速的崩塌。 四分五裂的宫殿顶部,把我们全都分离开,宫爵和凌芷寒脚下一滑,纷纷跌落下去,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们两人抓住,幸好绑在我身上的绳索套在岩石上。 他们两人身体悬在十多米高的空中晃荡,下面全是乱石,若是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别动,我想办法拉你们上来!”我吃力的对他们说。 忽然身体向前滑动,我半截身子被拉到外面,回头看见系在身上的绳子在松动。 当! 一支箭不偏不倚穿透在我眼前的岩石中,紧接着我就听见解天辉心急如焚的声音传来。 “松手!”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死抉择 田鸡距离我们很远,他想过来帮忙,可因为宫殿断裂,他和我们之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除了我没人能救宫爵和凌芷寒。 可我同时要抓住两个人,根本没有气力拉他们上来,何况身下的岩石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我把他们的手紧抓不放,只感觉身体慢慢被往下拖。 “我想办法过来帮你。”田鸡大声说。 “留在原地别动,这里随时都会坍塌,你过来也帮不上忙,保护好自己。”我吃力的回答。 宫爵尽量让身体不动,这样可以减少我的负担,他低头看看下面,抬起头看我:“你救不了两个人……” 宫爵一向很冷静,即便是生死关头也能审时度势,可我讨厌他这样的从容,他说的我何尝不知道。 “我会想办法,你们别怕。”我在上面努力笑着。 “我不怕,可你这样抓住我们两个人,最终的结果是你也会被拖下去。”凌芷寒面无惧色看着我。“宫爵说的对,你同时救不了我们两个,放开我!” “帮我给师傅带句话……” “带你妈,有话自己留着回去说,别他妈给老子废话。”我不敢听宫爵说下去,勃然大怒呵斥。“抓紧我的手,千万别松开,我真有办法。”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任何人,可你还有什么办法?”宫爵很平静的问。 “下面是乱石,只要我松手,你们下去必死无疑,等,在等一等……”我感觉体力有些不支,很费力的说。“岩石已经被炸出裂痕,外面的海水压力,很快就能冲开缺口,到时候下面会被海水淹没,即便我松手,你们也不会有事。” “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的……”凌芷寒突然开始用力挣扎,她想从我手中挣脱。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添乱。”我咬牙紧紧箍住她的手。“在石桥你救我的时候,你都不松手,凭什么让我松。” 田鸡听见我说的话,他虽然没办法过来,可突然跳到靠近岩壁的碎石上,拔出太阿剑,不顾一切劈砍岩壁,他是想在上面挖出一处却口。 “退回去,你一旦挖穿缺口,瞬间冲袭进来的海水会把你冲下去。”我大吃一惊。 “我不能看着你们有事。”田鸡根本不听我的话,头也不回奋力劈砍。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宫爵忽然在下面笑着问。 “……”我一愣,茫然的点头。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看着你,感觉你这个人奸狡虚滑,挺让人讨厌的。”宫爵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我一直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宫爵笑的样子好奇怪,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没有一如既往的傲气,干净而纯粹,他的样子忽然变的有些陌生,好像我根本不认识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到现在还是挺讨厌我吧。”我笑,亦如时间被凝固。 “被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你,我想……”宫爵翘起的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别说,我不想听,有什么话,等咱们出去以后再告诉我。”我突然意识到,只要那句话从宫爵嘴里说出来,我就再也看不见他。 “你真不想知道?”宫爵有些失望的望着我。 “不想,一辈子都不想,等老子那天入土了,你到坟头烧纸给我讲。”我决绝的摇头,生怕宫爵会说出来,然后转头对凌芷寒大骂。“被再动了,我把你从凌然手中带出来,就一定平平安安把你带回去,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爸交代。” “你不肯松手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爸交代?”凌芷寒突然不动,声音幽怨。 我一怔无言以对,我承认这个婉约的江南女子曾拨动过我心弦,那种奇妙的悸动犹如一颗石子,在我心海激起涟漪,可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甚至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对于女子,我接触最多的便是叶知秋,从小的娇蛮和强势让我习惯了和她的相处,突然见到凌芷寒,完全耳目一新,没想到原来世间女子还能这样轻柔舒缓。 “有……有什么,我们出去后再说。”我避开凌芷寒期盼的眼神。 “朝歌,你若是再不放手,你非但救不了任何人,你也会被牵扯下去,然后是田器,我相信他会一直挖穿岩壁为止,到时候他也会被冲到下面。”凌芷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因为你一意孤行,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芷寒说的对,你放手,还能保住你和田鸡。”宫爵说。 “你们说的我不懂,将军只教过我,能下墓就得生死与共,一起来,就得一起走。”我拼命的摇头。 “你还记得魏叔的话,就更该放手,魏叔用命护我们周全,他临走前对你唯一的叮嘱,就是让你好好活着。”宫爵眼神坚定。 我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余光瞟见解天辉从另一边向我爬过来,他行动本来异常敏捷,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的迟缓,好像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我咬牙坚持,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只要等到解天辉过来,我就能把宫爵和凌芷寒拉上来。 砰! 身下的碎石因为承受不起三人的重量而碎裂,我的身体猛然下沉,也悬吊在空中,幸好身后还被绳子系着,可这样我更是难抓紧宫爵和凌芷寒的手。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宫爵和凌芷寒猝不及防,在下面摇晃,我感觉悬空的身体在慢慢下沉,回头才发现,绳索摩擦在岩石棱角边缘,快要断裂,这根绳子已经支撑不住我们三人的重量。 我大声喊解天辉快点赶过来,可却看见他突然停止,二话没说熟练的弯弓搭箭。 “绳子马上就要断了,你再不放手,你们都要摔死。” “不放!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们!”我斩钉切铁回答。 嗖! 解天辉根本不和我争辩,一箭射来,箭刃在我双手割出浅浅的伤口。 “你只能救一个人!”解天辉声音冰冷。“我数到三,你松开他们其中一人,你若不松手,我就帮你……” 解天辉话音一落,这一次同时扣住两支箭满弓拉弦,他的箭术毋容置疑,第一箭只伤到我手背,他是在警告我,若是我不按照他所说,解天辉会直接射杀宫爵和凌芷寒。 他在乎的是我,很奇怪,我根本搞不懂,解天辉为什么会如此在乎我的命,为了保住我的命,我相信他能做出任何事。 “朝歌……” 我听见田鸡低沉的声音,回头看见他无力低垂着手里的剑,神情黯然沉重。 “说啊。”我冲着他大喊。 “你,同时救不了他们两个,你得,你得选一个……” “……”从来不相信田鸡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有丁点希望,我相信他也会不顾一切去救他,这话能从田鸡口中说出来,就意味着,连他这样忠义的人都知道无力回天,我咬着牙拼命摇头。“不选,我都要救!” 一! 解天辉浑厚的声音在碣石宫中回荡。 “朝歌,好好活下去,帮我转告我爸,芷寒没有辱没凌家门楣,帮我找到凌家先祖凌璇,芷寒九泉之下无怨无悔。” 凌芷寒说完,突然用力挣脱,她是想让我救宫爵。 “以后没人和你抬杠了,还有,我不在了,你别老欺负田鸡。”宫爵淡淡一笑,很眷恋的望着我。“别辜负了魏叔拿命救你的情义。” 田鸡在一旁痛哭出声,偏头不敢往这边看。 “将军在,他和我一样,就是绳子断也不会松手。”我说。 “不,魏叔在的话,他根本不会让你选……” 宫爵抬起另一只手,拼尽全力想要掰开我的手指,他和凌芷寒都一样,希望自己是先掉下去那人,这样就能成全对方活下去。 二! 解天辉加重语气,我心里猛然往下沉,我认识解天辉的时间不长,可很显然,他言出必行。 我本来就难以抓紧他们,宫爵和凌芷寒同时挣脱,我只感觉他们的指尖正一点点从我手心滑落,身后的绳子又断了一股。 我语无伦次的冲着他们咒骂,渐渐变成无力的哀求,我求他们不要挣扎,求他们不要松手,我甚至去求解天辉不要让我选,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要我在两个生死与共的朋友之间抉择,而且还是他们的生死。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护他们周全。 对不起、对不起…… 我嚎啕大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我不敢再去看他们,不管我松开谁,从我手中滑落的那人,这一辈子永远都是我无法释怀的亏欠。 三! 啊…… 我仰头大喊一声,肆无忌惮的大声痛哭,紧紧握紧的手无力的松开……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见天日 解天辉手中的弓箭慢慢放下,听见田鸡颓然无力坐倒在地,那手指从我手心滑落那刻,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心随着也掉落在下面碎成一地。.. 我任由泪水模糊视线,紧紧抓住仅剩的另一只手,生怕再会从我指间遗落,低头时,下面已经被海水淹没,我终究是没看见她是如何湮其中。 宫爵不再挣脱,张着嘴吃惊的望着我,最终我松开的是凌芷寒…… 这是我一生之中最艰难的抉择,松开谁对于我来说,都会是一辈子的煎熬,何况我松开手的那人,曾经不惜以身犯险救过我,就在石桥上,她把我抓的是那样紧,即便有丝毫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甚至宁可和我一起坠入深渊。 可我偏偏松开了她的手。 解天辉动作艰难的跳过来,把我们从半空中吃力的拉上去,我麻木的坐在地上,宫爵半跪在我面前,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伸手搂住我后劲。 其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宫爵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救他,或许宫爵很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把我头埋在肩头,我听见宫爵的叹息,眼泪浸透进他衣衫,不知道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凌芷寒。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失去挚友,我眼睁睁看着将军离我而去,如今我又看着凌芷寒从我指间消失,承受不起这样的痛,感觉心痛的快要撕裂,我拼命咬住牙,直至咬破的嘴唇渗出鲜血,麻木没有丁点感觉,腥咸的血回荡在舌尖,苦涩难咽…… 如果,如果解天辉能早一点过来。 如果不是他逼我去抉择。 我或许还有机会同时救宫爵和凌芷寒,痛苦和愧疚在我心里变成对愤恨,霍然起身双目溅火盯着身后的解天辉,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苍白。 “为什么要逼我!”我冲上前,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一拳倾注了我所有的愤怒,如果可以,我宁愿掉下去的那人是他,解天辉根本没有闪避,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颊上,他身体一曲,整个人跪到地上。 解天辉斩杀东瀛人时何等威猛,我都没想到,我一拳能把他打倒在地。 “儿女情长不适合你。”解天辉苍白的脸上露出冷笑。 我怒不可歇,一把拧起解天辉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解天辉头重重一偏,嘴角挂着一抹鲜红,他抹在手背,依旧不以为然冷笑。 “每个人存在都有用,你……你的作用就是活下去。” “命是我自己的,不用你来决定,他们是我朋友,他们的生死,也不该由我来决定,更不该是你。” “你的命很久之前,已经不再属于你一个人……”解天辉剧烈的咳嗽,好久才平息下来,突然吃力的笑了。“怜悯和仁慈,从来都不是你该有的,怎么,现在的你还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你最喜欢的事,不就是支配生死吗。” 我听不懂解天辉的话,但他这样的冷漠让我更加愤怒,拳头又抬起来,却被宫爵一把抓住。 “他是对的。” “……”我愕然看着宫爵。 “不管你选的是谁,相信活着的或者死去的都无怨无悔,我知道这个抉择让你很难受,可若是你不选,我们都要葬身在此,那不是对朋友的忠义,那是愚笨,没有人会感激你。”宫爵声音很冷静。 他不是怕死的人,他说的这些我懂,可我始终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朝歌,我知道你尽力了,芷寒不会怪你,若当时是我……”田鸡声音低沉在另一边说。“我也会松开其中一个人,不是贪生怕死,活着才是最难的事,别辜负了魏叔舍命成全你周全。” “舍命……救……就你的……人还少吗?”解天辉咳嗽越来越剧烈,说话都不吃力,抬起苍白的脸。“没有卓明风,你早就死在万象神宫!” 我大吃一惊张开嘴:“你……你怎么知道卓明风,还有,还有万象神宫发生的事?” 解天辉刚一张口,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我心里一惊,即便我再用力,也不至于把他打到吐血,忽然目光落在解天辉的胸前,飞鱼服上透出大片大片的殷红。 我松开他的衣领,慢慢拨开他面前的披风,看着解天辉的胸口,顿时瞠目结舌,好几根手指粗的箭矢穿透他身体,击中的全是要害,一股股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浸染在披风上,黑的更加深沉。 “怎,怎么会这样?!”我声音颤抖。 宫爵猛然转身望向下面的水池:“水池里有排水的通道,一旦被封闭,碣石宫会有被湮灭的危险,如此重要的地方,在修建时,不会轻易让人封闭,在里面一定设置了机关,而且还是不能关闭的机关,只要封闭通道,便会触发机关……” 我手指不经意的抖动,想起解天辉在跳入水池时,曾经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下面有机关,也知道那些机关是无法躲避的,就是说,从他进入水池那刻开始,解天辉就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为什么要这样做?”宫爵半跪在地上,搀扶住他虚弱的身体。 解天辉吃力的一把推开宫爵,他越用力,涌出的鲜血越多,他用绣春刀支撑着身体,神情很坦然。 “在船上,你问过我,我来这里的作用是什么,你或许以为,我是想让你破解碣石宫的秘密。”解天辉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其实,没那么复杂,我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确保你能活着……” 我恨眼前这个人,可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恨他的理由,我一直记着将军,却忘了还有卓明风,还有眼前的解天辉,他们何尝又不是不惜生死在护我周全,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能用命来成全我,他们在我心里怎么也该是敌人。 我也半跪在地上,搀扶住奄奄一息的解天辉,这一次他没抗拒,虚弱的靠在我身上,鲜血就从我指间涌出。 “我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我突然有些恍惚,他的样子似乎在我脑海中曾经存在过。 我看见他笑了,很释怀的笑容,那笑容中没有掩饰,发自肺腑的欣慰。 轰! 一声巨响从对面的岩壁上传来,海底的海水终于冲破缺口,涌入的海水犹如万马奔腾,铺天盖地瞬间淹没碣石宫,我已经丢下过凌芷寒,我不能在把任何人丢弃在这里,我把绳索系在身上,绑住宫爵和解天辉,然后把绳子扔给田鸡,也让他固定在身上。 如此强的海流,稍一不慎就会被冲散,等到快速上涨的海水淹没到我们脚下,我紧紧抓住解天辉的身体,他在碣石宫不惜一切救了我好几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他出去。 淹没碣石宫的海水把我们推向高高的火山口,田鸡也游了过来,我们相互抓紧彼此,解天辉渐渐开始失去意识,我尽量把他的头提在海面,可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的缓慢。 抬头看见那轮明月似乎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依稀能听见外面海浪的声音,强大的海流把我们冲出火山口,终于又看见浩瀚的星空,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域,可心里没有丁点死里逃生的喜悦,我们每一个人都把一生的亏欠留在了海底的碣石宫。 我们被海流推向远方,距离火山口越来越远,突然一声轰鸣声从海底传来,应该是海底的火山彻底爆发,波澜不惊的海面顷刻间开始快速的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源源不断被吸入。 海底的碣石宫坍塌了,这座沉寂上千年的宫殿从此消失在海底,随着碣石宫消失的,还有里面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是最后也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看着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海水,渐渐归于平静,当海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默不作声的望向沉入海底的火山口,自此世间再无碣石宫。 我们在海上漂流了两天,从碣石宫逃出来的时候,只有宫爵身上剩下的半壶水,解天辉已经失去意识,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心里很清楚,他身上的伤全在要害,根本无力回天,但我不愿放手。 仅剩的水是我们最后活下去的希望,宫爵和田鸡都不喝,没有解天辉,我们根本出不来,他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放弃,我把水涂抹在他嘴唇,可解天辉连舔舐的气力都没有。 我们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了三天,滴水未进让我们神志不清,虽然从海底碣石宫逃出生天,但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要死在海上。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依稀听见船鸣笛的声音,吃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远处一艘船正向我们驶来,我们用尽最后的气力挥手,甚至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 看着船越来越近,手垂落下去,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难不死 我在摇晃中睁开眼睛,发现躺在狭窄的床上,站起身走到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面倒影着明月,皎洁柔和的余辉像一层银纱覆盖在海面。 站在船边放眼望去,夜色中的大海波光粼粼,偶有夜风掠过,激起层层浪花拍打在船舷。 田鸡和宫爵站到我身边,看见我醒来他长松了一口气,田鸡说,我们在海水漂浮的时候,被这艘船救起,我已经昏睡了一天。 我们三人并排站立在船边,没有劫后余生的欢愉,想起沉没的碣石宫,还有被我松手放弃的凌芷寒,沉重的哀伤再一起袭来。 田鸡忽然拉开背包,抓了一把宝石丢在海里。 “你干嘛?”我和宫爵吃惊的问。 “咱们四个人一起去的碣石宫,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芷寒还留在里面……”田鸡的声音低沉。“不能让她走的委屈,这些东西,当是给芷寒陪葬。” 丢进海里的任何一颗宝石都珍贵无比,田鸡那样贪财的人,如今脸上却很淡定,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再多的财富也不能换回凌芷寒。 我重重叹口气,也抓了一把丢在海中,看着一颗颗宝石淹没在海面,丁点感觉都没有,算是一种慰藉,这是我们还仅能为凌芷寒做的事,但却没有丝毫让我的愧疚和歉意减轻。 我们三人把整整一包宝石全都撒在海中。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同样芷寒来。”我低头望着海面说。 “世事难料,谁知道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田鸡拍拍我肩膀宽慰的说。“你知道我不怕死的,但当然如果我换成你,我同样会松手。” “你会松开谁?”我问。 “松开最重的那个。”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个回答让我愣了一下,我们一直捉弄田鸡,因为他最笨,可现在发现,他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你松开谁,都不会怪你,可我知道这一辈子你都会不安,我不劝你,知道劝也没有,芷寒最后说过,希望我们能帮她找到凌璇,咱们别辜负了芷寒的嘱托。” “我知道不该问你……”宫爵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我自私。” “……”宫爵和田鸡诧异看着我。 我对凌芷寒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或许就是解天辉所说的儿女情长,但对于宫爵,按理说,我和他应该是兄弟手足的情义。 在当时解天辉逼我松开其中一人,我没有田鸡那样简单,事实上松手前我权衡过,松开凌芷寒我会很难过,感觉她落下的那刻,心也跟着碎裂。 可是…… 我若是松开宫爵,我甚至都不用去想,我就能体会到,我会更难过,甚至那种难过是我无法承受的,我无法去想象身边没有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我最终的抉择是自私的,我选择了宫爵,因为我不想去承受那种痛苦。 “你说的我懂,我们从北邙山开始,一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咱们三人虽然不是兄弟,可情分怕远超于此。”田鸡点点头说。 我也是这样理解的,可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宫爵一言不发看着我,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对了,在碣石宫,你不是有事要多我说吗?”我问。 “没,没事了。”宫爵收回目光,样子有些慌乱。 “到底什么事?你当时一本正经的像是要交代后事,我生怕你说出来。”他越是这样我越好奇。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当时我怕你说出来后,就会挣脱,当然不想知道。”我认真的看着宫爵问。“当时听你语气,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说过,你一辈子也不想知道,让我等你死了,去你坟头烧纸说。”宫爵岔开话题。 “到底是什么啊,你给说清楚。”我追问。 “忘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宫爵明显是不想告诉我,他不想说的事,问也问不出来,可想起当时他那眼神和笑容,我现在都有些迷惑,感觉生死关头,宫爵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人。 “你们还真是命大,我差一点就没找到你们。”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这声音好熟悉,转身看见一个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的人披着衣服走过来。 等这人走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满脸胡须鹰扬虎视,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斜斜挂在脸颊上,显得粗狂豪放。 “白,白叔?”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喊出来。 万万没想到,白近会在这艘船上,在红白山和他分开后已经有好几个月,如今再见到他,白近依旧气势如虹,雄姿英发。 “白叔,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问。 “救了你们仨的命,一句谢都没有。”白近来回打量我们一眼,爽朗的大笑。“从大漠跑到大海,你们真能折腾的,哈哈哈。”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之前一直以为是运气好,居然有船经过才被救,现在看见白近,才意识到,救我们似乎和运气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次见到白近还是从万象神宫逃出来的时候,我们被杜亦带到117局的地下基地时,就再没见到白近,记得当时他还和步东远在一起。 白近告诉我们,他醒来时已经在玉门关,身旁只有步东远,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本想折返去找我们,可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只好先返回辽东,并且派人去四方当铺打探,得知我们和叶九卿都安然无恙他才放心。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近问。 “白叔,万象神宫的事,您可有多别人提及过?”我认真的问。 “没有,万象神宫中的事太离奇,我不敢泄露出去。” “那就好,白叔,万象神宫的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知道的越少越好,您是将军的兄弟,我不想您被牵扯进去。” “我这条命在万象神宫多亏了你们,否则哪儿还能活到今天,你们放心,我白近这张嘴紧的很,万象神宫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白近拍拍胸脯说。 “白叔,您怎么会在这里?”田鸡疑惑的问。 “这话该我问你们,说好的,往后来辽东一定记得来找我,你们倒好,到了我地界上,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有人告诉我,还不知道你们来了。”白近埋怨了几句。 “万象神宫的事还没完,我们救出掌柜后,被引到这里,继续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事,本想着先去拜会您的,可一直没机会脱身。”宫爵说。 “来辽东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白近一愣,神情严峻,随后重重叹口气,摆摆手说。“算了,你们也别告诉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几天活头,也不想再折腾,乐天知命吧。” “白叔,您刚才说,有人告诉您我们到了辽东,谁啊?”我问。 “还能有人,解天辉。” …… 我们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白叔您认识解天辉?” “在辽东谁不认识他,不过我就奇怪了,解天辉和我素来没有来往,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写信给我,并且说起你们的事。” “什么时候告诉您的?“我追问。 “算起来有半个月了吧。”白近挠头想了想。 我一愣,从时间上推算,我们进入海底找到碣石宫,到现在差不多也就半个月光景,就是说,解天辉告之白近我们在辽东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准备进入海底的时候。 听到白近说起解天辉,我才想起这个人:“解天辉呢?” 白近神情黯然叹了口气,默不作声转身带我们去,在船舱下面的一个房间中,我们看见闭目躺在床上的解天辉,我伸手停在他鼻前,已经没有了鼻息。 “救你们上来的时候,全都昏迷不醒,解天辉身上的伤太重。”白近从旁边拿出几支断箭,全都有手指粗。“都射穿了他的身体,而且都是要害,上船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白近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摸爬滚打几十年,应该也明白,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不过将军能和白近称兄道弟,我对白近尤为放心,能让将军肝胆相照的人,我同样会敬重和信任。 没有解天辉,我早就死在碣石宫,这个我第一次见到的人,偏偏不惜一切保护我活到现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没能解开,可如今再也问不出答案,但不管怎么说,解天辉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我走上前,帮他整理好衣衫,解开他的披风覆盖在身上,白近在旁边说:“解家有规矩,死后不留尸,哪儿死哪儿烧,既然解天辉死在海上,死者为大,就尊解家的规矩,在海面上送他走吧,我看你们和他在一起,想必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所以等着你们醒来定夺。” “就在海上火化解天辉?他,他家就没人了吗,我们就这样把他给烧了,回去怎么向他家里人交代?”田鸡问。 “解天辉无牵无挂,解家就他一人。”白近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落叶归根 解天辉算不上我们朋友,可他的命却是因为我们丢的,我带着他从碣石宫出来,其实那个时候,心里就清楚,解天辉受的伤,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只不过看他躺在哪儿,临死前也没能在他旁边,心里很是内疚,既然白近说解家不留尸,我们最后还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在海上送他最后一程。 我麻烦白近找来人帮忙,放下小船把解天辉抬上去,在上面浇上油,白近把火把递给我,站在船舷望着小船上的解天辉,久久说不出话。 “解家一直和我白家交恶,可以说水火不容,没想到解家就这么断了,估计解家的人也没料到,最后居然是我白近送解天辉最后一程。” “和白家交恶?”我疑惑的问白近。“为什么?” “不知道,扪心自问白家在辽东,对得起辽东王这三个字,白家做事无愧良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解家历来都和我们白家针锋相对,我曾亲自去见过解伯驹,结果话不投机,没说到几句就被他赶出来。” “解伯驹是谁?”宫爵问。 “解天辉的父亲。”白近回答。 白近说,解家在辽东由来已久,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解家强势,历来在黑道上分量不轻,解伯驹还毕竟低调,很少抛头露面,虽然是黑道的人,但也有规矩和分寸,作奸犯科持强凌弱的事倒是没干过,在道上挺受人敬重。 解天辉是解伯驹的独子,毕竟是一个地界上的人,白近打小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之前解天辉性子柔弱内向,从不跟人争强斗狠,但是解伯驹寿终正寝之后,解天辉接管解家家业,奇怪的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解天辉却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全转变。 变的和解伯驹一样强势凌厉,而且性子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等会,白叔,您刚才说,您是看着解天辉长大的?”我眉头一皱问。 “对啊,小时候,这孩子挺招人喜欢,我还记得,我去解家想和解伯驹化干戈为玉帛,可解伯驹压根不听我说,就轰我出去,后来,解天辉追出来,谈吐大方举止得体给我赔不是,当时我就琢磨,在孩子将来长大定是栋梁之材,没想到……”白近看着小船上解天辉的尸体,重重叹口气。“真是世事难料。” “白叔,您是说,解天辉是一点一点长大的?” “……”白近一愣,茫然的看我半天。“废话,人不都是慢慢长大的嘛,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下就这么大了。”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我揉了揉额头,虽然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解天辉的身份,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解天辉绝对去过碣石宫。 可问题是,碣石宫最后一次开启是在明朝,解天辉又是怎么会清楚碣石宫里面的一切,我曾设想过一个可能。 最后进入碣石宫的是雷营卫,坚守到最后的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还有两外两个千户,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卓明风,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碣石宫九宫格机关的顺序。 可问题是,解天辉竟然认识卓明风,甚至还知道我们去过万象神宫,甚至还知道卓明风为了救我死在万象神宫之中,卓明风如果就是当年的千户,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唯一还能知道碣石宫秘密的只会是当年雷营卫的人。 从碣石宫中的石台看,最后一役中,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和另一个千户都不在里面,可见当年,至少有三人活着离开了碣石宫。 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就是陆乔提及的神秘主公,卓明风和另一个千户,应该跟随主公又开启了万象神宫。 另一个千户把衣服和佩刀留在碣石宫,偏偏解天辉居然穿在身上大小刚好合适,其实就在那一刻开始,我在心里就推断。 解天辉就是另一个千户。 他和卓明风一样,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但卓明风是紫微十二将神中的华盖,按理说,解天辉也应该是其中之一才对,可我却在他手腕上没看见三眼麒麟的纹身。 但白近的话却彻彻底底推翻了之前这些推断,白近居然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他不可能是几百年前的雷营卫千户。 一个从来没有进入过碣石宫的人,又是如何知晓里面的一切,而且,我想到解天辉的父亲,就是白近说过的解伯驹,或许他才是那个雷营卫的千户,他把碣石宫的秘密告诉了解天辉,所以解天辉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碣石宫。 但转念一想,这个假设依旧不成立,除非真正进过碣石宫的人,否则不会清楚里面的情况,解天辉把每一步都计算到,他甚至是一己之力引导我们走到最后,换句话说,没有我们,解天辉一样可以找到碣石宫。 “白叔,您说解天辉给您写信,写的什么内容?”我郑重其事问。 白近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打开信后,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行书,解天辉的字我见过,一看便知是他的亲笔。 书写的内容很简短,大致意思是说,我们到了辽东,让白近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出海接应我们。 这封信或许白近看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心知肚明,通过这封信能看出两件事。 第一、解天辉知道我们和白近的关系,在万象神宫我们救过白近,以白近的性格,知道我们有难,势必会全力以赴营救,在辽东,没有谁比白近更在乎我们的生死。 第二、书信写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入海去碣石宫之前,而信中让白近接应我们的时间,正好是我们从火山口离开碣石宫的时间,地点也相当精确,由此可见,早在我们入海之前,解天辉已经预知到会发生的事,他甚至都计算好我们在碣石宫中停留的时间,以及离开的路线。 这一点更让我坚信,解天辉绝对早就进入过碣石宫。 “白叔,送信的给您的人,说是解天辉让送来的?”宫爵一脸疑惑问。 “没有,信是放在门口,我一看信中的内容,当时还以为你们落在解天辉的手里,我还派人专门去找过你们,可没看见解天辉,我担心你们有事,立刻动身去信中说的地方到处查探,也没瞧见你们踪迹,直到昨天终于让我找到,居然和信中说的时间一样。” 白近忠义,看来解天辉也心知肚明,他知晓白近势必会全力以赴追查我们下落,直至找到我们为止。 “白叔,这信上也没署名,您怎么就知道是解天辉送来的?”我问。 白近把信封翻转过来,指着右下角一处图案说:“解天辉有一枚扳指,上面就是这个纹饰,道上的人都知道,这图案就代表了解天辉。” 我们围上去一看,那图案是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盘曲而伏的蟠螭兽纹。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起解天辉在换上飞鱼服时,曾戴上过一枚扳指,我望向海面中的小船,那扳指如今还戴在他手指上,我一直以为扳指是和那些服饰放在一起的。 仔细回想解天辉的话,其实他早就告诉过我们,扳指和腰牌是雷营卫千户的信物,这两样东西上的纹饰必须完全吻合,才能调派雷营卫。 扳指和腰牌是不可能同时留下,在碣石宫中,我们看见飞鱼服上的腰牌,但并没有看见扳指,事实上,扳指一直都在解天辉的身上。 知道的越多,我脑子里越迷糊,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我们同一件事,解天辉就是当年从碣石宫离开的雷营卫千户,但解天辉又是从小孩长大,他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 “人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再多的疑问,解天辉也不可能告诉我们。”田鸡见我良久没说话,应该是猜到我在想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把递给田鸡,小船已经漂的很远,我让田鸡把火把扔过去。 “对了,当时送来的有两封信,其中一封上面写着你的名字。”白近突然想起来,从身上拿出另一封信。 依旧是解天辉的字迹,我不知道给我的信,为什么会送到白近那里,连忙拆开信封,展开的信纸上一样是工整的行书。 姑念一命之恩,送吾躯归金陵陶吴葬花溪。 田鸡的手抬起,正打算扔火把,我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拉住,看着手中的书信,久久不能平静。 解天辉到底是什么人,这简短的信,内容很清楚,解天辉希望我能念一命之恩,在他死后,送他去一个地方,地址是金陵陶吴古镇的葬花溪。 解天辉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的事,甚至早就知道自己会命断碣石宫,他不光计算到自己的生死,连我也计算在内,他对我有一命之恩,他不管留下什么要求,我都会义无反顾去完成。 他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把他送回信中提及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八章 葬花溪 上岸后,白近找人给解天辉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死者为大,他也不留我们,让我们赶紧把解天辉送到托付的地方,免得时间长了,尸体会腐烂。 白近安排车当天就送我们走,一路颠簸田鸡坐在后面欲言又止,我见他神情落寞,踢了他一脚:“怎么瞧你患得患失的样子?” 田鸡把身上的衣兜全掏出来,摊着手垂头丧气:“为什么每次结局都是一样的,命都拼上了,可什么也没得到。” “谁说的,碣石宫虽然坍塌了,但位置我还记得。”宫爵瞟了田鸡一眼笑着说。“那下面可是整整一座金山,够你吃喝几辈子了。” “你还记得碣石宫的位……”田鸡脸上刚绽开笑容,立刻又凝固住,他瞟向我,头埋下去,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有生之年我应该不会再去那个地方,那里有我永远无法释怀的愧疚和遗憾,我带回了解天辉的尸体,却吧凌芷寒留在了碣石宫,我不想在去那个地方,是不想再面对发生的一切。 “太阿剑呢?”我突然记起来,看着田鸡问。“那可是天下名剑,一直被你拿着,怎么没瞧见?” “扔了。”田鸡无可奈何摇头。 “你把太阿剑扔了?扔什么地方了?”宫爵大吃一惊。 “自古宝剑赠英雄,解天辉虽然算不上是英雄,可没他咱们早就死在碣石宫,之前白叔说,解家死后不留尸,要在海上火化解天辉,我就寻思,总不能让他空着手走,所以……” “所以你把太阿剑丢到海里,打算给解天辉陪葬。” 田鸡点点头。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田鸡肩膀,在车后守着装有解天辉的棺材,摇摇晃晃中睡着,被叫醒时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我们跳下车,陶吴是金陵古镇,印象中的江南古镇,不乏长街曲巷、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古藤盘缠的淡雅景色。 陶吴没有金陵的喧嚣和繁华,不过宁静安详,蜿蜒曲折的河水犹如一条玉带,贯穿古镇东西,十多座古桥掩映在垂柳之间,素墙碧瓦,幽巷曲径。 问了好几路人,一听见葬花溪这三人,都对我们避而远之,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只指了指方向,好像这地方忌讳莫深,当地人都不愿意提及。 穿过几座明清的古桥,好不容易我们才找到地方,那是一处破败的宅子,和这里粉墙黛瓦的民居格格不入,斑驳的墙体似乎很久没有修葺。 解天辉一直在辽东,我也不清楚,他干嘛不远千里让我们送他的尸体来这个地方。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眼如点漆,清秀绝俗,她身穿一件锦缎旗袍,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女人的身旁站着一个孩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孩童的稚嫩,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老成和世故,女人和孩子都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解,解天辉你认识吗?”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死了?”女人的冷漠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点点头,宫爵指着被抬下来的棺材。 “死了多久?”女人围着棺材走了一圈。 “快三天了。” “打开。”女人话语简短。 我一愣,死者为大,都讲究入土为安,解天辉都被装进棺材,光天化日之下开馆,和暴尸无疑,怎么说他也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这……这不太好吧。” 女人抬头和我对视,目光冷峻透着坚定,她似乎并不是在征求我们的同样,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解天辉既然让我们送他来这里,想必他和这女人关系非同一般,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掺合。 就依着女人的意思,把棺材重新打开,女人走上去,看着里面的解天辉,脸上也没有惧怕的表情,伸手拨动了几下解天辉的头:“抬到后面去。” 送佛送到西天,千年送棺到这里,也不差最后几步,我们和白近的人合力把棺材抬进去,里面是一个两层高的四合院,走进去就是天井,因为屋顶内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所以这种住宅布局俗称四水归堂。 只不过四合院很陈旧,似乎没有人打理,到处都长满爬山虎,阳光都无法穿透进来,一走进这里就感觉莫名的阴森,四合院的后面有一个不小的花园,一条溪水蜿蜒而过,起风时,园内落英缤纷,飘飘扬扬落在溪水之中,想必这就是叫葬花溪的缘故。 解天辉的棺材被安置在花园后面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白近的人要赶回去,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想在这阴森的地方多呆一刻,送走白近的人,我们正盘算该去什么地方。 “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不嫌弃,今晚就住这里。”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她走路好像都没脚步声。“对了,我叫秦展颜,谢谢你们送他回来。” 说实话,这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愿意留,可金陵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们身上也没钱,连落脚的地也找不到,晚上不住这里,实在不知该去什么地方。 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秦展颜把我们安排在四合院的偏房,房间挺干净,刚躺下没多久,宫爵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被子。 “你干嘛?”我躺在**上问。 “聊聊天吧,一个人睡不着。”宫爵也不上来和我挤,搭地铺睡在地上。 “你该不会是怕吧。”我看着宫爵不自然的表情,忽然笑了。 宫爵尴尬的盖上被子,还没回答,田鸡也推门进来,二话没说就跑到我**上,把我挤到里面:“一个人好冷。” “怕就是怕,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白了他们两人一眼。“没瞧出来,你们两个还怕这些。” “这地阴森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起鸡皮疙瘩。”田鸡挠挠头憨憨笑了笑。“你们说,秦展颜和解天辉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我也在想这事。”宫爵一脸疑惑坐起来。“解天辉干嘛让我们送他来这里?” “我瞧着秦展颜和解天辉年纪差不多,该不会是解天辉的女人吧,何况还有一个孩子。”宫爵说。 “可白叔说过,解家就只剩下解天辉一人,解天辉如今一死,解家自从也就断后了。”我说。 “没听白叔说,解家历来和白家交恶,解家的事,白叔又能知道多少,指不定,解天辉是黑道上的人,为了顾及妻儿安全,所以把妻儿安置在这里,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样他有什么事就不会牵连到秦展颜和孩子。”宫爵说。 “你们没瞧见秦展颜看到解天辉时候的样子啊。”我摇摇头说。“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悲伤,真要是妻儿,得知解天辉死了,怎么也会难过才对。” “朝歌这么说,我也想起来,秦展颜似乎对解天辉的死无动于衷,跟外人似的,而且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解天辉是不是死了,这女人好像在等解天辉死啊。”田鸡皱着眉头说。“就算是解天辉的妻儿,估计感情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算了,解天辉的事,我们别瞎猜,他托付我们办的事,也做完了,现在我们该干嘛?”宫爵问。 “碣石宫虽然坍塌了,可事情并没有完,碣石宫不过是为了藏匿一个地名而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这地方在哪儿。”我深思熟虑说。 “你想找神庙?”宫爵从被窝里爬起来。 “那里面可安息着十二祖神,你自己也说过,那些神一旦被唤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不清楚。”田鸡也大吃一惊。 “和氏璧和随侯珠都没有在咱们手中,咱们唤醒神?”我眉头紧皱沉稳说。“解天辉曾经提到过我父亲,似乎他和神庙也有关系,解天辉说过,我想解开答案,就必须去神庙。” 可惜解天辉自始至终都没告诉我,他是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忽然发现身边这些人,甚至比我还了解父亲。 一个本来应该死在万象神宫,又出现在核爆靶心,然后我亲眼目睹被人杀,一个死了三次的人,父亲留给我的谜,越来越离奇诡异,我答应叶九卿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初衷也是为了父亲。 既然解天辉说的很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神庙,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那个地方。 “你父亲的身份不简单,117局的一号首长,说起来他应该是军方的人,不如查查你父亲的背景,或许能知道些什么。”田鸡说。 “哪儿有你说的这样简单,117局那么神秘,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何况117局所接触到的事情,都事关重大,一直隐瞒到现在也没公布,就我们几个人,能查到什么。”我叹口气说。 “117局再神秘,也是军方的机构,我倒是有办法或许能查到。”田鸡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和宫爵问。 “我在金陵有一个战友,转业后在军史研究所,那里有所有军队和机构的详细档案,刚巧我和这个战友关系不错,或许他能帮上忙,指不定那些档案中,就有关于117局的记载。”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十里秦淮 身上的衣服还是去碣石宫那套,离开的辽东的时候仓促,衣服也没换过,到现在衣衫褴褛,站在大街上,我们三人和乞丐无异,在军史研究所门外等了好久,才看见一个穿军装,器宇轩昂的军人走出来。 田鸡迎上去,脸上堆满开心的笑意:“方子,现在见你可真不容易。” 叫方子的人愣是没动,有些吃惊的打量田鸡好半天,才吃惊的张开嘴:“田器?你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话,好几年没见,就那么巴不得我死了。” “真是你啊。”方子一把抱住田器,笑的合不拢嘴。 “别站这儿说,找个地,给我弄点吃的。”田鸡说。 路上田鸡给我们解释,方子名叫乔方,田鸡当兵那会,他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乔方为人豪爽,身上有军人的秉性,说来了金陵,吃喝算他的,当是尽地主之谊。 方子带我们去秦淮河边的酒楼,透过临河的窗户能看见下面十里河道,十里秦淮尤其在明代是鼎盛时期,从书中只言片语的记载中可以勾画出当年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如梦如幻的景象。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两岸在灯火的辉映下五光十色,船过静水在后面荡起长长的涟漪,时时有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传来。 这里虽不及当年的繁华和香艳,不过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多少还能感受到这一水秦淮,美人在怀,丝竹犹耳昼夜笙歌的奢华。 良辰美景根本比不上面前一桌的菜肴,从辽东到金陵,田鸡洒脱,整整一包宝石和价值连城的太阿剑都用来陪葬,如今我们身无分文,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当着方子的面,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菜,方子估计都被我们三人这阵仗给吓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逃荒。 “你们,你们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方子摸出烟盒问。 “别问了,再来盘牛肉锅贴。”田鸡嘴里塞满菜,含糊不清说。“再要一碗鸭血粉丝。” 方子点菜回来,点燃烟也不动筷,秦淮小吃堪称一绝,讲究的就是精细,得慢慢品,我们这样的吃法的确有些大煞风景。 “你爸可是到处找你,所有的战友全都打听了一遍,我们都当你出了什么事。”方子一本正经问。“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着离家出走?” 田鸡一愣,放下手里的蒸儿糕,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老爷子连你这儿也找了?” “废话,咱什么关系,你不见了,你爸当然得来问我。”方子给我们倒上酒,盯着田鸡说。“这事不是我说你,你爸过寿,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露个面,我去的时候,你爸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啊。” “还说什么没?”田鸡问。 “说是让咱们战友,若是瞧见你,三件事。”方子比出三个指头,乐呵的笑起来。“你爸可发了话,还认他这个叔,见到你就帮他做三件事。” “啥事?” “第一,不能给你钱。” “瞧把他能的,离开他,我就赚不到钱似的。”田鸡不屑一顾。“还有呢?” “不能收留你,一口饭也不能给你。”方子越说越笑的开心。 “他就是瞧不起我,以为没有他,我连一口饭都吃不上……”田鸡得意洋洋说到一半,看看满桌的菜,尬尴的苦笑。“这是意外,真是意外,我本来可以富甲天下的,结果吧……算了,我的命。” “第三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让我们见到他,要么把他给押回去,要么就打死。”方子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你爸可说了,打死了你算他的,哈哈哈。” “完了!”田鸡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们吃惊的问。 “我干的事,多半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就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盗……挖红薯。”田鸡焦头烂额说。“指不定老爷子真的弄死我才甘心。” “你爸干嘛的啊?一直都没问过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这么怕你爸?”宫爵问。 “你们不知道他爸是谁?”方子的表情比我们还吃惊,就好像,不认识田鸡的爸,是一件很震惊的事。 我们茫然的摇头,田鸡神情闪烁,似乎不愿意提及他家里的事,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对方子说:“来见你一次不容易,帮我一个忙。” 方子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钱包,除了证件以外,所有的钱全推到田鸡面前:“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待会跟我回去,要多少说句话。” “得是看不起人。”田鸡把钱推还回去。“老爷子不是说过,不让给我钱嘛。” “你爸的话得反着听,他是给我们递话呢。”方子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我每个月多少钱你也知道,这点钱你别看不上眼。” 田鸡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能让他把我给看扁了,这钱你收回去,咱们还是战友,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方子也不犹豫,估计知道田鸡的性子,崛起来牛都拉不回,收了桌上的钱:“别说帮,什么事,你吱个声就成。” “帮我查一个军方的机构。” “什么机构?” “117局。” “117局?”方子从嘴角取下烟,眉头一皱想了半天。“军方的机构?” 田鸡点点头。 “番号呢?” “没有番号,就知道117这个代号。” “军方里面没有117局这个机构啊。”方子想了良久肯定的说。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军史研究所里的档案中,应该有记载,你得好好找找。” “你当过兵,知道部队的规矩,军方的事就没小事,我能接触到的档案里,绝对没有你说的117局,我接触不到的档案,都是被列为机密的。”方子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军方有保密条例,任何事都不能外泄。” “我知道,所以才问问你能不能帮这个忙,你既然不方便就算了。”田鸡很诚恳的说。 方子默不作声,用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缸中。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那些档案不是随随便便能接触到的,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方子,这事你想清楚,别为难了你。” 方子解开衣扣,裸露出胸膛,指着上面一块伤疤淡淡一笑:“老子欠你的,不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找就化成灰了,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方不方便。” 方子甚至都没有问田鸡,调查117局的档案干什么,倒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对田鸡的信任,就连我和宫爵,乔方连来历都没有问,他对田鸡的信任可见有多深,甚至连田鸡的朋友,他也深信不疑。 “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们?”方子拿起筷子问。 原本没想在金陵停留,把解天辉送到这里后,我们就打算想办法回成都,既然乔方答应帮忙查探117局,我们只能在金陵多停留些日子,想来想去唯一落脚的地方也只有秦展颜那儿。 我们不远千里送解天辉回来,多住几天,她应该不会赶我们走。 “葬花溪,我们现在就住那儿,你有……” “什么地方?”乔方手中的筷子悬停在菜上,瞠目结舌问。 “葬,葬花溪。”田鸡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陶吴的葬花溪?!”乔方神情大变。 我们三人不知所措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不明白这地方为什么让乔方反应这么大。 “那,那地不干净,你们怎么住那儿。”乔方忌讳莫深说。 “我瞧着挺干净的啊,就是有点陈旧。”田鸡不以为然说。 “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我像是猜到什么,认真问乔方。 “葬花溪那地方很久之前是乱葬岗,后来在那儿修了义庄,专门用来停放棺材,没找到好地方安葬,或者是客死他乡的棺材,都放在葬花溪,后来义庄没有了,在义庄的原址上修建了房子,就是现在的葬花溪,可那地方一直……”乔方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一直闹鬼。” “闹鬼?!”我们三人瞠目结舌,顿时想起那个叫秦展颜的女人和跟在她身后的小孩,乔方不说还没什么,细细回想,那女人走路好像真是没声音,而且葬花溪那地方,的确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你,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些?”田鸡拉了拉方子的军装。 “我是不相信,可我打小就是在金陵长大,关于葬花溪一直都有这方面的传闻,而且据说还有人亲眼瞧见过,说有时候葬花溪那地方,到了晚上就能听见鬼哭狼嚎,还有人影在里面游荡。”乔方一本正经说。“你们就没瞧见,葬花溪附近根本没人住吗,那地方生人勿进,你们怎么会住到那里面去?”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我们受人之托,送一具棺材去那儿。”我一脸惶恐说。 “送棺材?”乔方比我们还要吃惊,来回打量我们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田鸡脸上。“我也不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认为该说的,自然会告诉我,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少去那地方,葬花,葬花,听这名字就邪门的很,谁知道,那里面葬的到底是不是花……” 第二百九十章 通阴阳 和乔方分开后,我们三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说实话,葬花溪那地方的确有些阴森诡异,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再回去。 可田鸡硬气,没要乔方的钱,我们吃了一顿饱饭,可身上依旧身无分文,除了回秦展颜哪儿,实在没地方可以去。 “解天辉这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可惜我们已经问不出结果,可解天辉干嘛要给白叔留信,让我们送他回葬花溪,而且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在碣石宫。”我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就是说,什么事都在解天辉的预计之中。” “解天辉也知道我们一定会送他到葬花溪。”宫爵说。 “我反应慢,脑子转不过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既然解天辉什么都能算到,他引导我们去碣石宫,又带我们逃离,最后又让我们带他尸体到葬花溪,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每一步对解天辉来说都是有目的。” “去碣石宫,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十二祖神安息的神庙所在,那送他尸首到葬花溪又是为了什么?”田鸡问。 “不知道,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宫爵摇摇头说。“看样子,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再回去。” 我看见田鸡喉结蠕动一下,其实我心里也怕,听乔方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都发毛,解天辉的棺材送到后,也不见秦展颜张罗下葬,就安放在花园后面的屋子里,也不知道秦展颜打算干什么。 那么大一套房子,就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想想都瘆的慌,而且秦展颜走路都听不见声音,还有那孩子,我总感觉他眼神太诡异,每次和他对视,都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我们几乎是硬着头皮回到葬花溪,天空雷闪阵阵,时不时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这座斑驳陈旧的古宅,看上去更加阴森诡异,门是开着的,大半夜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嘎吱一声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我们怯生生走进去,四合院里没有灯光。 田鸡拉拉我衣角,花园后面有灯光若隐若现,那是停放解天辉棺材的那间房子,我们对视一眼,壮起胆向花园走去,房间中的灯光透过花园里花草的缝隙明灭。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虚掩,敲了几下里面也没人回应,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房间中的灯光很昏暗,可能是接触不良的原因,灯光一直在闪烁,屋外的风吹进来,那盏灯轻微的摆动,我们的影子也随之在房间中不断被拉长。 “棺材,棺材开着。”宫爵抬手说。 解天辉的棺材是我们抬进来的,可如今棺材盖却被打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脚下湿漉漉,像是被什么东西粘连住,我低头一看,顿时心惊胆战。 整个地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干干净净,血迹越是靠近棺材越多,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走到棺材边。 棺材里面和这间房子一样,像是发生过厮杀,里面血迹斑斑,更让我们震惊的是,解天辉的尸体不见了。 “解天辉都死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血?”田鸡心有余悸小声说。“这么远送他回来,这,这哪儿像是安葬啊,怎么瞧着像屠宰一样。” “里面是什么?”宫爵抬手问。 他指的地方,是这间房子的后面,被一层厚厚的纱幔阻挡,从棺材中流淌出来的血迹,一直蔓延到纱幔的后面。 我蠕动一下喉结,怯生生往前走,分不清是好奇,还是胆子大,很想看看纱幔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一声惊雷在屋外响起,我们一直全神贯注纱幔后面,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没把我们吓的跳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昏暗的灯也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感觉田鸡慌乱的在身上摸索,应该是在找打火机,到处是血的房间中,还有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材,明明死掉的解天辉也不翼而飞,站在这样的房子里,本来就毛骨悚然,现在又没有了光亮,我感觉都快听见心跳的声音。 田鸡终于摸出了打火机,因为太慌张,划动了好几下都没点燃,哐的一声,估计是他手抖的厉害,火机掉落在地上,我们连忙蹲下身去找。 咔嚓。 一道叱咤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间房屋。 我们蹲下的影子被长长的拉升在纱幔上,可我突然发现,纱幔上映出的一共有五道影子,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一高一矮的两道。 我心里猛然一惊,宫爵和田鸡也意识到,我们身后有人,颤巍巍转过身去,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人拿着一支蜡烛,摇曳的烛光映出一张女人阴郁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的秦展颜和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 她走路依旧没有声音,我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浑身上下全是殷红的血迹,那张本来就冷漠的脸,也沾满了血点,还有那孩子,就如同一个血人,那双老成的眼睛看的我心里发毛。 在秦展颜的另一只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烛光中闪耀着煞白的光芒,在刀刃上还缓缓滴落着鲜血。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秦展颜的声音和她手里的刀一样冰冷。 我下意识看看被开启的棺材,声音颤抖的问:“你,你把解天辉怎么了?” “你想见他?”秦展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烛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展颜这话一语双关,解天辉是死人,我们想见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也变成死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解天辉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还有,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血?”宫爵怯生生的问。 “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慢慢举起手里的刀,刀光映射在她脸上,让她的笑意更加诡异。 我心往下一沉,田鸡胆子那么大的人,如今也缩在我身后,乔方说这地方不干净,我们还没当回事,如今看着面前的秦展颜和那孩子,如果可以后悔,打死也不会再回来。 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我在心里回想秦展颜的话,这里曾经是乱葬岗,后来又变成义庄,过往的都是死人,当然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田鸡忽然慢慢从我身后走出来,虽然依旧心惊胆战,但声音镇定了一些:“你少吓唬人,你,你有影子的。” 田鸡指着秦展颜和那孩子的脚下,她们的影子随着烛光在晃动,鬼是没有影子的,何况她的脚是站立在地上。 “我是人当然有影子。”秦展颜说。 “你不是说,这里不是人来的地方,你既然是人,来这里干嘛。”宫爵问。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秦展颜笑的样子,让我不寒而栗。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解天辉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秦展颜目不转睛盯着我们。“葬花溪可是埋死人的地方……” “你少装神弄鬼,真有鬼,叫几个出来看看。”宫爵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好啊,我就叫几个让你们看看。” 秦展颜话音一落,我们三人着实被吓到,她太镇定,以至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让人不敢质疑。 “这孩子天生通阴阳,能和死了的人沟通,不相信,你们问问他。”秦展颜指着她旁边的小孩。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她们突然出现,让我们多少有些吃惊,现在渐渐平息下来。 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正打算离开,忽然那小孩向我走过来,幼嫩的脸颊上却有一双令人不敢直视,诡异的双眼,他的脚步同样轻柔,根本听不见声音。 站到我面前时,我居然会有些慌乱,不明白为什么会怕一个孩子。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是一个小巧的水壶,他当我面喝了一口,声音很稚嫩:“喝一口。” 水壶递到我面前,孩童的手很稳,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宫爵和田鸡连忙阻止,我摇头示意没关系,解天辉让我们来这里,如果真是为了害我们,用不着费这么大劲。 他既然什么都能预料到,相信在葬花溪我们是安全的,何况我也很好奇秦展颜所说的话,想看看这个小孩是不是真有通阴阳的本事。 我抬头喝了一口,吞咽下去,顿时心口一阵烧辣,我原本以为是水,谁能想到,一个小孩喝的会是酒,而且还是如此呛人的烈酒,喝的太急,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 对面的孩子忽然笑了,那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透着一股豪迈和傲气。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震惊的抬起头,手里的水壶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那孩子,蠕动的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话太熟悉,离开玉门关去红白山的时候,卓明风曾经递给我水壶,也是让我喝一口,当时,我被呛到,记得卓明风笑的意气风发,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除了我和卓明风之外,没有谁知道这个细节,包括宫爵和田鸡。 我突然开始有些相信秦展颜,看着面前那个令人不安的孩子,他似乎真具有通阴阳的本事,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死人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妙手回春 宫爵和田鸡应该不明白我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我惶恐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孩,绞尽脑汁去想所有的可能,但任何一个也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能知道,我和卓明风之间的对话。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那小孩突然再往我身边走近一步,伸手在我身上摸索,我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没有退避也没有阻止,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好奇心驱使我没有打断他。 最终小孩的手从我身上缩回去,烛光中我看见他拿着一个烟袋,那是将军留下的烟袋,我一直都放在身边,里面烟丝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将军,亦如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小孩熟练的从里面摸出烟丝和烟纸,就在我面前卷烟,动作缓慢而沉稳,他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将军,更加震惊的看着他。 他把烟放在嘴角,我惊恐抽搐手指,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能看见了将军。 “干咱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长出息,我是怕你学的不够多,往后遇到危险,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咋办……” “够了!”我蠕动着嘴角打断他的话,这些是将军临死前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心间,是那样温暖和安全,可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样诡异可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你相信我说过的话,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在后面冷冷说。 宫爵和田鸡面面相觑看着我,一时间我惶恐的不知所措,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外面的惊雷响起,仿佛每一下都劈击在我身上,不由自主的抖动。 嘎吱…… 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们听见有人轻微的呻吟声,这屋里除了我们和对面的秦展颜以及那个诡异的小孩外,居然还有人。 我们麻木的转过头去,身后是一片漆黑,呻吟声就是从黑暗中传来,一道闪电再一次照亮房间,厚厚的纱幔中,我们看见一个坐立起来的人影。 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投射在纱幔上的影子,那人像是刚从熟睡中醒来,伸开手活动着身体,贪婪的深吸着气,仿佛那人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 稍纵即逝的闪电黯然下去,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秦展颜手中的烛光穿透不了那片黑暗,最后的闪电光中,我们看见那人站立起来。 赤脚踩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从纱幔后面传来,不管这人是谁,能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令人莫名的害怕,我本能的想向后退,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握着刀,浑身是血的女人,以及一个同样沾满鲜血,能和死人沟通的诡异小孩。 宫爵和田鸡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三人僵硬的站立,不敢进退,那脚步声慢慢向我们逼近,停在我们面前,黑暗中我们只能看见露在烛光中的脚。 又一道闪电劈击下来,屋里的黑暗被瞬间驱散,我们才看清,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我们对面,长长的头发浸染血渍,一缕缕低垂下来。 “你,你是谁?!”望着对面的人,我们震惊不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这才多久,我是谁,你们都忘了?”那人声音有些虚弱。 我们当然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可他已经死了四天,以他身上的伤势,我绝对不相信还有生还的可能。 “你已经死了……”我蠕动嘴角说。 “那她说的就没错啊,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解天辉走到我们面前。 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可解天辉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我们身上,从地上拾起我掉落的水壶,或许是太冷,他身体一直哆嗦,仰头把水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棺材里拖出一块布,随意的裹在身上,然后拿走小孩嘴角的烟,走到秦展颜身边点燃,深吸一口,嘴边又露出痞笑,那个英伟挺拔的男人不见了,解天辉又变成那个不入流的痞子,事实上,我更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 “一命抵一命,我救过你们,你们也救过我。”解天辉吊儿郎当对我说。 “不,我们亲眼见到你死的,当时你已经断气……”我一边说一边瞟这解天辉的脚下,我看见他晃动的影子,心里踏实了些。 解天辉一把拉开裹在身上的布,二话没说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我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只不过受了重伤而已,一般人救不了我,所以才让你们送我来这里。” 我看见解天辉胸口那几处伤口,居然被精细的缝合好,好像有人医治过他,谁会给一个死人缝合伤口呢。 我突然想起握刀的秦展颜,解天辉点了点头,告诉我们,秦展颜是医生,而且还是医术相当高明的医生,他受的伤已经被秦展颜治好。 “你不是受伤,你是死了!”我加重语气说。 “事实上,我现在还能喘气。”解天辉摊着手不以为然。 我还想说下去,解天辉叼着烟抢先打断我的话:“结果比过程重要,这个问题我们在碣石宫已经讨论过,不论怎么说,我现在是活着的,除非你不希望看见我活着。” 解天辉身上的伤,我们都看见过,全都是伤在要害,若不是他毅力惊人,估计连碣石宫都出不去,他的伤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我就是再不懂,也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何况所有人都确定解天辉是死了。 即便是按照解天辉所说,他不过是伤重假死,秦展颜医术高明,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这得要多厉害的本事,才能让死了四天的人,活蹦乱跳站在我们面前。 就解天辉身上的伤,就算是治好了,少说也得在床上动弹不得躺上几个月,现在瞧着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第几次来这里?”宫爵在旁边突然问解天辉。 “谁没事来这地方。”解天辉白了宫爵一眼冷冷回答。“没听她说,人死了才会往这儿送。” “这么说起来……”我诧异的目光落在秦展颜身上,她才是这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至于她是怎么治疗解天辉,很显然,秦展颜和解天辉没打算告诉我们。 葬花溪一直流传闹鬼,现在我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被送到这里来的死人……至少在我们看来,应该算是死的人,都会被秦展颜妙手回春,我这样说,其实都太含蓄,确切的应该是起死回生才对,只不过,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送到葬花溪的人都会复活,亦如解天辉这样,久而久之,这地方当然会闹鬼。 “你们该走了。”解天辉吸完最后一口烟,抬头对我说。 没想过解天辉居然还能站在我面前,原本以为碣石宫中那些未解的秘密,还有关于解天辉的来历以及身份再无从知晓,现在看着解天辉完好如初。 我以为能从他嘴里得到这些疑问的答案,可现在才明白,解天辉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告诉我,他指着门外,秦展颜和小孩已经退到一边。 我心里清楚,解天辉不想说的事,根本别想从他嘴里逼问出半个字。 从房间里出去,我被解天辉从身后叫住:“你大老远送我来这里,还没给你说声谢,要不,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我问,倒不是贪图什么,解天辉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似乎都是有原因的。 “和氏璧怎么样。”解天辉依在门口轻描淡写。 我们三人同时一怔,万万没想到解天辉一张口,提及的居然是和氏璧。 “你说的是哪一块和氏璧?”我一本正经的反问。 “和氏璧还有两块吗?”田鸡一头雾水。 “当然,一块是众所周知传颂千年的美玉。”我看着解天辉不慌不忙说。“而另一块,是用来去神庙召唤神苏醒的。” “咱们找到的和氏璧,不是,不是被我在碣石宫给砸碎了啊。”田鸡挠挠头惋惜不已。 “你早就知道青木川和碣石宫中藏匿的和氏璧是假的。”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在碣石宫中,装有和氏璧的盒子被随意的丢弃在石台上,想到这里,我无力的苦笑。“我们在碣石宫破解神庙的位置,当时你也在场,你应该也知道了神庙的所在,现在看起来,真正的和氏璧下落你也清楚,似乎怎么看,你不需要我们一样可以去神庙。” “我去神庙干什么?”解天辉一本正经的反问。“我又没有那么多想去解开的疑问和想要找寻的答案,反而是你,就算没有人逼你,现在你也会千方百计开启神庙,刚巧,我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就当是借花献佛,算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解天辉没有说错,我的确想要去神庙:“和氏璧在什么地方?” 解天辉走到我身边,犹豫了一下,在我耳边很肯定说:“还记不记得,你们三人第一次下墓,是北邙的姬渠墓,最后你们开启一个机关,分开的墓壁中有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记得……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吃惊的问。 “那个暗格里曾经放过东西,在里面去之前就被人取走。”解天辉并不回答我,继续说。 “被取走的就是真正的和氏璧?!”我大吃一惊。 “不,是和氏璧的下落。”解天辉摇头回答。 “可是,我们去的时候,东西已经被人取走,根本没有留下线索。”我说。 “谁说没有线索。”解天辉目光变得锐利。“你们在姬渠墓里不是发现了脚印嘛,而且还是一个瘸子的脚印,能找到姬渠墓并且能进入的瘸子,你们不是刚好认识一个吗……”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付之一炬 解天辉在向我们暗示叶九卿,但仅仅点到即止,说完后转身关上房门,我们回到四合院,大家都默不作声,解天辉重新提到了姬渠墓,对于我们来说,北邙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i.. 我和宫爵在北邙山认识了田鸡,从最开始探寻一个贝墓开始,没想到,让我阴差阳错遇到杀父仇人,事情的发展从那个时候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解天辉话没明说,可意思再简单不过,他是说,咱们在姬渠墓里,看见的脚印是叶掌柜留下的。”田鸡坐在**边按耐不住说。“解天辉虽然救了咱的命,可我们也不欠他的,这人底细不明,他说什么,我们可不能一股脑全当真啊。” “你认为解天辉说的是假的?”宫爵指头有节律的敲击在桌上。“那你说说,解天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不简单,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呗。”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叶九卿不过就是西南一个耗子头,捅破天就干点挖墓的勾当,解天辉在辽东,摆明了,碣石宫里的事门清,他手里可是握着整整一座金山。”我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解天辉和叶九卿之前并无瓜葛和,解天辉干嘛要去挑拨叶九卿和我们的关系,再说,解天辉的底子恐怕比叶九卿要深的多,他没必要拿叶九卿来说事。”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扭,掌柜可是养了你十多年,你认识解天辉才几天啊,难不成你还怀疑掌柜了?”田鸡看着我问。 我抬头,看见宫爵神情凝重望着我,想必他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没有去怀疑和质疑叶九卿,他曾经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自以为最了解的人,直到宫爵发现叶九卿的那间暗室。 我曾问过叶九卿,当初他遇到我时,为什么要收留我,叶九卿说是因为看我颠沛流离于心不忍,其实,叶九卿救的不是我,他救的是凌汐。 从叶九卿看见我脖子上的项链开始,他已经猜到我或多或少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是唯一能复活凌汐的办法,即便是丁点希望,叶九卿也不会放过。 “城东宅子后面的古墓,也标注在暗室的地图上,可见叶掌柜从一开始就知道古墓的由来,和里面有什么。”宫爵说。 “我们能从古墓里发现的线索找到北邙上的姬渠墓,掌柜同样也可以做到,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当时我们发现暗格机关,是在玉璧光芒的照射下才找到。”我点点头心平气和说。“要让玉璧闪耀光芒,需要开启姬渠棺木,取出里面的随侯珠,可早在几十年前,比我们先进去的人,根本没有开棺,这个人完全是凭借高超的探墓本事和经验,找到了暗格,并且取走里面的东西。” “首先能知道姬渠墓的位置,然后能精准打下盗洞,直接连通姬渠留给自己复活后离开的通道,从而避开古墓前面的机关和怪物,其次,能够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发现墓室中的秘密,最后……”宫爵指头悬停在桌面,深吸一口气说。“最后,这人还是一个瘸子,想必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多吧。” “就,就算真是掌柜,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干嘛要瞒着我们呢?”田鸡挠挠头问。 “姬渠活了多久?”宫爵很冷静的问。 “大概有七百多年。”田鸡说。 “掌柜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宫爵继续问。 “当然是希望凌汐死而复生啊。” “姬渠能活七百多年,就是因为他手中的那颗随侯珠,真正的随侯珠,就连十二祖神都想得到,可见这东西非同小可,随侯珠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掌柜在117局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过,沉睡千年还活着的凌璇,所以,掌柜坚信只要找到月宫九龙舫,就能复活凌汐。”宫爵不慌不忙说。 我点点头,叶九卿长情,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凌汐,他在117局时,见识到月宫九龙舫的神奇,所以,为了让凌汐复活,在离开117局后,即便隐姓埋名,但也一直想方设法在追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 早在我们进入北邙贝墓之前,叶九卿已经探过姬渠的墓,并且从墓中带走暗格里面存放的东西。 “掌柜带走了什么?”田鸡问。 “和氏璧的下落。”我斩钉切铁说。 “这都是解天辉说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凭什么就相信解天辉说的话。”田鸡还是摇头。 “和氏璧和随侯珠称为春秋双宝,被你砸毁的和氏璧虽然是假的,你好好想想,和氏璧的样子,中间是不是有一个空着的圆形。”我看着田鸡问。 田鸡想了想点点头。 “所谓珠联璧合,中间那个圆孔就是用来放置随侯珠的,和氏璧和随侯珠其实是一件东西,不过最后被拆分成两样,这也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让秦帝同时找寻这两样东西的原因。”我说。 “可,可咱们也不知道那暗格里装的是什么,你怎么能肯定就是和氏璧的下落呢?”田鸡问。 在姬渠的墓中,当时我们开启他的棺椁,并且找到随侯珠,宫爵无意中的触碰让随侯珠突然光亮照人,从而辉映出潜藏在玉璧中的画。 这些画详尽的记录了姬渠得到随侯珠的过程,我清楚的记得,在第二幅画中,有人把随侯珠敬献给姬渠,可见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并非是姬渠,在此之前,随侯珠的来历才是真正的关键。 那些画中,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三幅。 在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姬渠统领大军驻扎在山下,而他和另一个人站在山中某处地方,他双手捧着的随侯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侯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亮若皓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侯珠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直至最终消散,姬渠长达七百年的寿命也就此终结,可见不放光的随侯珠没有任何特别的效果,那真正的关键就在于,什么情况下,随侯珠才会发光。 “珠联璧合,随侯珠与和氏璧相互靠近时会促使这两样东西发光。”宫爵说。 “这么说,在第三幅画中,姬渠带着随侯珠去了一座不知名的群山之中,随侯珠光芒四射,按照你们所说,难道和氏璧就在那座群山之中?”田鸡恍然大悟。“可画中并没有指明是什么地方啊。” “指明了,只是我们没看见而已。”宫爵说。 “指明了吗?我怎么不记得?”田鸡追问。 “那座群山的位置至关重要,姬渠应该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我们最终是找到暗格,可惜里面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暗格里面放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和氏璧的下落。”宫爵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就更不对了啊。”田鸡眉头一皱说。 “什么不对?”我问。 “你们想啊,如果取走暗格里面东西的人是掌柜,说明他早就知道和氏璧的下落,按照你们的推断,和氏璧和随侯珠本是一样东西,后来才被拆分开,姬渠拿着随侯珠就活了七百多年,如果珠联璧合的话,那这玩意的能力还不逆天啊。”田鸡激动不已说。“掌柜不就是想让知秋妈复活嘛,他既然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干嘛这么多年,一直没去找和氏璧呢?” 我淡淡一笑,雨夜后屋里闷热,我推开窗户透口气说:“掌柜不是不去找,而是一直没找到。” “为什么?”田鸡诧异的问。 “你脑子反应也太慢了吧,你好好想想,姬渠为了一颗随侯珠,连江山权力都不要了,千方百计想要长生不老,可为什么最终还是死了呢?”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不慌不忙说。“姬渠应该也知晓和氏璧和随侯珠之间的关系,他一直试图在寻找和氏璧的下落,最终他只找到那座群山,可见和氏璧的下落和这座群山有关,但姬渠也不知道确切的地点。” “哦……掌柜是知道地,但茫茫群山,却不知道和氏璧藏在哪儿。”田鸡似懂非懂的点头。 “解天辉是在提示我们,想找到和氏璧,就得从掌柜身上得到,从姬渠墓中被带走的东西。”宫爵说。 “这都几十年了,叶九卿的本事,我可清楚,几十年他都找不到的东西,恐怕没那么容易找见的,何况,到现在,叶九卿都没在我面前,吐露过关于姬渠墓的事,他不说肯定有原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去问他……”说到一半,我突然望着窗外大吃一惊说。“出去看看,好像是着火了!” 火光从四合院后面的花园传来,等我们穿到花园时,漫天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葬花溪,而且随着风势,正快速的向四合院这边蔓延。 “愣着干啥,赶紧救人啊。”田鸡大声说。 “不用救了,走吧,这里还是烧了的好。”我一把拉住田鸡。 “里面还有人呢。”田鸡指着花园里面的房屋。 “葬花溪附近没有住房,四周又是水,火势再大也不会蔓延出去,这火摆明了就是人为的,有人想抹去葬花溪里面的一切,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宫爵说。 我们退到屋外,这里偏远,加之火势太大,用不了多久,整座葬花溪便会被烧成灰烬,望着漫天的熊熊大火,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解天辉让我们送他来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葬花溪的秘密吗。 秦展颜是谁?那个小孩又是谁?明明已经死亡的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死而复生,可惜,这些疑问随着大火被付之一炬……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二百九十三章 身无分文 离开葬花溪后,我们无处可去,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赶上夜雨来袭,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桥洞,三个人缩在里面避雨。 不经意间,我们相互之间对视,田鸡突然苦笑出声,我们也跟着笑起来,无奈的落寞,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躲在桥洞下面过夜,而且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回去管好你的嘴。”我坐在地上,对身边的田鸡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得有数。”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还没回去呢,就担心叶知秋兴师问罪了?”宫爵转身白了我一眼。“你给说说,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不该说,我得长一个记性,免得说错了话。” “那可是碣石宫,在海底的千年金宫,我原本还想着,把这地以后告诉叶知秋的,这倒好,又让咱们给毁了,你说叶知秋要是知道,她非得在我耳边叨叨一辈子。”我心有余悸说。 “也不怪知秋说你,好好想想也真是的,咱们三个就想是瘟神,但凡我们经手的遗迹,就别想完好无损的留下来。”田鸡掰着指头说。“姬渠墓毁了,祖神之殿塌了,陆乔墓给烧了,万象神宫给炸了,碣石宫沉没了……别说发财了,跟着你们到现在,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昆仑金阙是好的。”宫爵都笑了。 “给两位爷磕头了。”田鸡直挺挺给我和宫爵作揖。“你们就当是做点好事,给自己积德,昆仑金阙你们两个就别在碰了,我还想着等事都完了,我去把里面的宝给搬走。” “对啊,好好想想,咱们去过的地方,好像只剩下昆仑金阙没塌了。”我也被田鸡逗笑。“说出去都丢人,我们找到这么多地方,居然现在会窝囊的在桥洞下面躲雨。” “这不是办法啊,我们总得弄点钱,其他的不说,总不能走回去吧。”田鸡说。 “方子在酒桌上不是给你钱了嘛,你干嘛不收着。”我问。 “那钱我能要啊,我要是拿了方子的钱,这事早晚都会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既然出来了,回去的时候必须得衣锦还乡,我拿了这个钱,不就打自己的脸嘛。”田鸡摇头说。 “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摸摸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宫爵说。 我们三人摸了半天,我身上有解天辉的扳指,这是在装棺之前,我从他手指上取下来,本想着带回去让叶九卿他们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解天辉的身份一直让我很好奇。 剩下的只有一些零碎的玩意,我叹了口气说:“要不等天亮,我们先把这枚扳指给抵押了,这可是上好古玉,能值不少钱,等到我们回去后,再找人赎回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拿出去抵押典当,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可是追查解天辉唯一的线索。”宫爵摇头不答应。 “可我们身无分文,总得先把肚子填饱吧。”我揉着脸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田鸡从我们摸出来的东西中,拿起一块石头。 “从碣石宫离开时候,这石头掉到我衣服里,一直忘了扔,居然带到了金陵。“宫爵说。 “碣石宫的石头。”田鸡眼睛顿时一亮。“那里面可是金山啊,随便挖一块也是金子。” “没瞎想了,就是普通的石头,我早就看过。”宫爵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我们寸步难行,等天亮我们去金陵的古玩街,找一家口碑好的店面,把玉扳指给典当了,当务之急是先赶回成都。”我说。 田鸡还在手里把玩那块石头,掂量几下深吸一口气:“金陵这地方,最有名的古玩街在夫子庙,我倒是去过几次,明儿我给你们带路。” “下一步你打算办?”宫爵认真问我。 “解天辉让我们知道神庙的所在,又暗示和氏璧的下落,他分明是想我们去神庙,如果一切疑问的答案都在神庙,无论如何我也找到并且开启。”我声音坚定说。 “哎!”田鸡一边摇头一边重重叹息。“看样子,这神庙用不了多久,就要毁在咱们手里了。” 我和宫爵都被田鸡逗笑,田鸡正经下来:“不开玩笑,说认真的,碣石宫咱们就瞧见三个字,凤阿岭,也没确切的说神庙的具体位置,咱们要去,怎么才能找到神庙啊。” “这次找神庙得带上叶知秋。”我说。 “带上她干嘛,添乱?”宫爵反应很激动。 “其实,带上知秋也好,有她在,指不定神庙还能保存下来。”田鸡乐呵呵笑出声。 “术业有专攻,咱们这一次要找的是神庙,又不是墓,而且不像之前,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追寻,就一个地名,调查起来难度很大。” “你把叶知秋拖进来,明明简单的事也会变复杂,不相信我们走着瞧,何况神庙的位置就在凤阿岭,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地方,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神庙吗?”宫爵不依不饶说。 “凤阿岭其实是暗指阿房宫,你们可知道阿房宫有多大?”我一本正经问。 宫爵和田鸡摇头,我拾起一块石头,一边在地上画,一边告诉他们,阿房宫是秦朝巨大的宫殿群,遗址在西安西郊的阿房村一带,在秦朝,这地方被称为凤阿岭。 阿房宫是天下第一宫殿,这个称呼并非浪得虚名,文献中记载,阿房宫仅仅一座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 由此可见阿房宫的规模之大,这还紧紧是前殿,后世对阿房宫的描绘就更绚丽多彩。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可见阿房宫确为当时非常宏大的建筑群,楚霸王项羽军队入关以后,移恨于物,将阿房宫及所有附属建筑纵火焚烧化为灰烬,自此阿房宫销声敛迹。 “阿房宫被焚烧,难不成神庙也受牵连,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田鸡问。 “这不是关键,最重要的地方在于,秦帝干嘛要修建这么庞大的宫殿群,而且众所周知。”我摇摇头说。 “神庙是用来供奉十二祖神,秦帝应该是不该怠慢,所以才会修建如此华丽庞大的神庙让祖神安息。”宫爵想了想说。 我眉头紧皱慢慢的摆手,秦帝最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就是关于十二祖神的存在,他修建青木川地下祭坛和海底碣石金宫,这两处和神有关的地方,都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来。 秦帝把神庙的位置藏匿在碣石金宫中,可见对神庙有多在意和看重,因此,秦帝怎么会把神庙修建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你是说,阿房宫并非是神庙!”宫爵反应过来。 “当然不可能是,阿房宫越是华丽,越是壮观,吸引到的注意力就越多,你们好好想想,阿房宫一直都有传闻,可谁听过秦帝修神庙的只言片语呢?” “这个到也是,神庙是用来安息十二祖神,规模想必也不会小,可从来没听到和这方面有关的传闻。”田鸡点点头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阿房宫那样庞大的工程,势必会动用大量民夫以及修建材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阿房宫,但没有谁会在意,被召集的民夫或许还在修建其他的建筑……” “秦帝借修阿房宫,实际在是为了掩饰他修建神庙!”宫爵恍然大悟。 “对,就是因为阿房宫太引人注目,完全掩饰了神庙的秘密,这两处建筑应该是同时开始修建,但阿房宫的前殿修建完成后,秦帝便停止了对阿房宫的修建,由此可以推断,那个时候,神庙应该已经修建完成,阿房宫就失去了存在的作用。”我点点头说。 “那和碣石宫一样啊,秦帝怎么尽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都是同时开始修两处建筑,用一处众所周知的地方来掩饰真正的建筑。”田鸡说。 “这么说,阿房宫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神庙并没在阿房宫。”宫爵大吃一惊。 我不慌不忙的点点头,阿房宫的作用和东海之滨的碣石宫一样,都是故意让人看见,也是有意让人损毁的,所有人都只会记住气势恢宏的阿房宫,一旦这地方被毁掉,和阿房宫有关的一切也会随之烟消云散,没人再会去留意和关注。 阿房宫的存在仅仅是为掩护神庙的修建,神庙的位置绝对不会在阿房宫的范围之内,但秦帝在碣石宫留下凤阿岭的地名,其实是在暗示,神庙的位置和阿房宫有关,但毕竟这是两千年前的事,对于这段历史,叶知秋远比我们要熟悉的多。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夫子庙 夫子庙古玩街在秦淮河畔,规模比老成都小关庙的鬼市还要大,这地我倒是头一次来,因为急着用钱,我们赶的是早市。 夫子庙的古玩街虽然比小关庙大,可逛了片刻,发现规矩都差不多,整条街两边是店铺,经营古玩字画,玉石珠宝等名贵的物件,能在夫子庙拥有一间店铺,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店铺外面是摊贩,没有店铺的人就在外面练摊,但绝对不会挡住后面店铺的门道,这是规矩,人家让你在外面摆摊是给你方便,总不能挡了店主的财路。 练摊的人都会选择在黎明前开张,天一亮就收摊,我们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夫子庙的古玩街熙来攘往热闹非凡,每个摊位都点着一盏灯,远远望去,那灯影明明暗暗、忽忽闪闪,影影绰绰的还有买卖的人在活动,那阵势,不知情的人准得吓一跳,这便有了鬼市的说法。 天一亮,这些练摊的人就会收拾回家,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因为天亮后店铺得开门做生意,古玩街的人气就是靠这些练摊的人经营起来,店铺的老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练摊的和开店的之间从来没有冲突。 “你都站到天亮了,瞧来瞧去,等什么呢?”宫爵揉了揉肚子,忽然很委屈的看着我。“好饿。” “我也是……”田鸡玩着手里的石子说。 “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不是说玉石多金贵,主要这东西没有衡量的标准,全凭眼缘去估价,这些练摊的人,巴不得摊位上的东西卖出去,谁会收一块来历不明的玉扳指,何况他们即便要收,也出不上什么好价。”我看着宫爵和田鸡饿的无精打采,心里多少有些感觉对不住他们。“要抵御典当,得找一家店铺,看看人家收不收玉石。” 天亮以后,练摊的人慢慢散去,陆陆续续打开的店铺,经营的古玩琳琅满目包罗万象。 逛了一圈,突然停在一处店铺的面前,金陵夫子庙古玩街可以说寸土寸金,能在这里经营一间店铺,想必在古玩这个行当应该是能站稳脚的人。 可眼前这间店铺,足足包下了上下两层楼,一楼主要是经营玉石古玩,二楼不知道用来干什么,这么大排场,想必这里的老板定是财大气粗。 在往下看,黑漆门楣上,三个古朴无华的大字。 涵春轩。 “应家的店,难怪这么豪气,一出手临街店铺全包了。”宫爵笑了笑说。 “应家是谁?”我好奇的问。 “你在鬼市长大,又跟着叶掌柜十多年,应悔元这人你没听过?”宫爵吃惊的看着我,好像我不认识这个人,就如同我是怪物一般。 我茫然的摇头,我跟着叶九卿他们,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东西,外面的事我了解的很少,然后我看了看田鸡,他反应都比我正常。 “你也认识这个人?” “认识。”田鸡很平静的点头。 我眉头一皱,就连田鸡都认识的人,可见来头还真不小,我连忙问宫爵,这个叫应悔元的人来历,宫爵不慌不忙说,他认识我之前,和宫羽在佛山顺德古玩街收古锁,那个时候宫羽教了他很多世道上的事。 说到古玩,无非是见得光和见不到得光两种,当然,一般值钱的大多是见不得光的,因此古玩这个行当事实上和盗墓是联系在一起的。 宫羽告诉过宫爵,这个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是一个女人,但宫羽当时并没有告诉这个女人是谁。 “花惜双。”我一下反应过来。“你师傅估计是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是不想让你和花惜双有瓜葛,所以没告诉你,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遇到她。” “手上宝最多的事叶九卿。”宫爵点点头继续说。“师傅说,圈里但凡有好货,十有八九是出自于叶掌柜之手,这是说叶掌柜探墓的本事无人能及。” “花惜双是消息最灵通的,掌柜是出货最多也是最好的,这么说起来,应悔元应该也是这个圈里的人,他什么最多?”我若有所思问。 “钱,应悔元的钱是最多的,但不仅仅是这个圈里,应家的生意很多,各个领域都有应家的产业,但应家向来低调,可我师傅说,应家是深藏不露,富甲天下这四个字,应家怕是担得起。”宫爵说。 “天地良心,富甲天下这四个字,真要担那也该是咱们三个,什么时候轮到应家,你们想想,那么多遗迹,哪怕有一个没被毁掉,咱们如今还至于沦落到像要饭的吗。”田鸡无力的苦笑。 “这么有钱……”我摸了摸下巴。“走,去试试运气,既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指不定还能江湖救急。” 走进装饰奢华的涵春轩中,我们三个衣衫褴褛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一个中年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们一番。 “两位可有看上眼的物件?”中年人嘴上说的客气,可眼神多少有些嫌弃,就我们如今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是能买的起店里东西的人。 田鸡就像个二愣子,估计被店铺中那些精美绝伦的玉石,看花了眼,一个人留在后面观看。 “老板,我手中有一块古玉,有劳您给掌眼,我兄弟三人流落贵地,一时手紧,听闻涵春轩声名远播,想抵押玉器,五日之内必定来赎。”我客气的对店员说。 中年人听见我们来意,脸上的笑意也立刻荡然无存:“涵春轩不是当铺,卖玉你们找错地方了。” “要不有劳您给看看,万一您能看的上眼,多少价您随便说。”我还是笑脸请求。 “你就是拿个玉玺摆这儿也没有,涵春轩卖的就是玉,从来没有在外人手上收玉的规矩,这要传出去,谁还敢相信涵春轩的名号。”店员不耐烦的挥手。“赶紧走吧,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当! 一块石子被扔在柜台上,田鸡那么贪财,估计是看见涵春轩里这么多珍贵的玉石,都走不动路,那石子是宫爵从碣石宫带回来,不知道田鸡要干嘛。 “你们不收玉,总得收石头吧,您给看看这块石头。”田鸡把柜台上的时候推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一愣,估计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拿起了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茫然的不知所措:“这,这是什么石头?” “您咋就看不出来呢,来我给你说说。”田鸡从那人手里拿过石头,在灯下一本正经指着石头说。“您看这石皮,是不是微微透明,而且纹路细密清晰,透过光看,石头里面是不是有红筋,这可是好石头。” 田鸡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什么石头,不过对面的中年人神情倒是有些恍惚,似乎是被田鸡说动了心,看着田鸡手里的石头说:“玉器我略懂一二,珍石不敢班门弄斧,要不各位先请坐一下,我去请店里负责的给看看。” 田鸡点点头,中年人离开转身去后面,我和宫爵目瞪口呆。 “你看清楚了,那只是普通的石头?”我问宫爵。 “应该是吧……”宫爵现在都有些不敢肯定,毕竟上好古玉,那中年人都不肯瞧上一眼,偏偏一块石头,却如此在意,能站在涵春轩柜台后面的人,这眼力劲绝对不会差,估计宫爵现在也有些茫然。 没过多久,有人送来三杯茶,大店就是大店,这礼数都这么周全,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宫爵眉头一皱:“应家还真是有钱,招待不认识的人,用的都是谷雨前第一批君山银针。” 宫爵懂茶,一边喝一边自嘲说,就这三杯茶的钱给我们,也够大吃一顿,回成都更是绰绰有余。 我反正喝不出来这茶有多金贵,很快从后面走出两个人,前面是刚才接待我们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岁数戴眼镜的人。 眼镜站到我们面前,态度很客气,手里还拿着那颗石头,扫视我们一圈后,目光落在田鸡身上,这人的目光好犀利,让我想起了赵阎,虽然眼力劲应该比不上号称阎王的赵阎,可断一块石头应该轻轻松松。 我想拉着田鸡和宫爵走,免得被人奚落自己丢脸难堪。 “这石头您打算卖多少钱?”眼睛一开口直截了当。 我和宫爵顿时目瞪口呆,难不成我们真看走了眼,那石头并非凡品。 “卖多少?”田鸡转头看我。 我寻思从金陵回成都,再带着田鸡和宫爵吃顿饭,两百块应该足够,生怕对面的眼睛反悔,在田鸡面前伸出两根指头。 “两万。”田鸡一点头,转身对眼镜说。 …… 我和宫爵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掉下去,结果更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眼睛二话没说,对身后的中年人点点头,没过多久,中年人重新回来时,已经把两叠钱摆在我们面前。 我足足傻愣了半分钟,直到宫爵一把抓起钱,拉着我和田鸡就往外走,离开涵春轩就没敢停,穿街过巷绕了很远,宫爵应该是确定涵春轩的人追不上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跑……跑什么?”田鸡上气不接下气问。 “一块破石头我让你卖两百,够回去的路费就成,你一开口就是两万,那两个人多半是看走了眼,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啊。”我靠在墙上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就应悔元找的这些人,他也能富甲天下?一块石头就能卖两万,这要是让程千手知道了……” 宫爵和田鸡也笑出声,特别是田鸡,好像很得意的样子:“钱多人傻呗,应悔元家大业大的,这点钱哪儿会看在眼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晚晴楼 钱这个东西很万恶,就连我这样对钱财很淡泊的人,如今也知道这玩意的好处,至少那两万块钱放在身上,心里踏实了许多。 田鸡嚷着要大吃一顿,金陵这地方,田鸡比我们熟悉,像他那样粗枝大叶的人,居然特意挑选了一家叫晚晴楼的地方。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听这名字就挺有诗情画意,这些天颠沛流离又被解天辉吓的不轻,终于能轻轻松松坐下来吃一顿饭,晚晴楼雅致,主要经营小吃和江浙菜,以秦淮八绝闻名。 “可别小看了秦淮八绝,可都是几百年老字号的小吃,看着简简单单,可里面门道却大有来头,就比如六凤居的豆腐脑,是选用上等黄豆磨制而成,既鲜嫩又无黄江水味,再佐以虾米、榨菜、麻油及酱等。”田鸡指着桌上的菜肴说。“到了金陵,不吃秦淮八绝,如同没来。” “别装了,再精细的豆腐脑,进你的嘴都是一个味,秦淮八绝就是再好吃,对于你来说,不过是猪嚼牡丹,暴殄天物”宫爵一边笑着说,一边把筷子上的豆干塞到田鸡嘴里。 我没忍住笑出声,田鸡咽下嘴里的东西,憨憨笑着:“那还真不一样,我贪吃,对吃挺讲究的,只是跟着你们,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贪财嘛,怎么又变成贪吃了,别说的我和宫爵欺压你似得。”我笑了笑说。 “酒色财气自古不分家,所谓无酒不成礼仪,我向来饮酒不醉心。”田鸡今天话好像特别多。“色……这个我扪心自问,一直近色不乱。” “你少来,心里还惦记着薛心柔吧。”宫爵乐呵呵笑起来。“别以为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薛心柔走了多久,你心里就想了人家多久,她和我们约定一年后汇合,估计你天天都在算时间吧。” “没瞧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花花肠子。”我见宫爵说完,田鸡居然没反驳,抿嘴诡笑,居然一直没发现田鸡还有这心思。“你原来喜欢薛心柔那样的类型,就你那样的脑子,你配得上人家嘛。” “世事无常,指不定她就看的上我这样的呢?” “醒醒吧,咱一群挖墓的,你和薛心柔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我打击你,咱几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能看上你啥。”我给田鸡倒上酒,笑嘻嘻说。“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别成天到晚学着儿女情长,那东西真不适合你。” “莫欺少年穷,万一我以后富甲天下呢。”田鸡吸着手指不以为然说。 我和宫爵几乎同时笑了:“就咱们这样的进度,不知道还要毁掉多少地方,这财和咱们就没关系。” “酒色财气里面,你就剩下骨气了,这个没人说你,你这人当兄弟是真没话说,我和宫爵能认识你,这辈子也值了。”我端起酒杯诚恳说。“来,咱兄弟还没这样喝过酒,今晚不醉不归。” “这酒喝的感觉稀里糊涂的。”宫爵放下酒杯喃喃自语。 “怎么了?”我问。 宫爵若有所思说:“一块石头卖了那么多钱,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想那么多干嘛,钱都给咱们了。”田鸡说。 “我之前也以为是对方看走了眼,看后来慢慢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中间的确很蹊跷。”我说。 “你也发现这事不对劲?”宫爵问。 我点点头,古玩这个圈里,要吃上这口饭,靠的就是眼力劲。 涵春轩是应悔元的产业,行当里被公认最富有的人,这足以说明应悔元和叶九卿以及花惜双一样,他们都有过人的地方。 叶九卿靠的是探墓的本事,花惜双能游刃有余混迹在黑白两道,靠的是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以及通天彻底的关系。 应悔元富甲天下,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眼力,能辨别真伪的眼力,最重要是慧眼识人的本事,能被应悔元看的上眼的人,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这么说,并非涵春轩的人打眼,那块石头难不成真值钱?”宫爵一听,面色立刻凝重,看向田鸡问。“你好好想想,那石头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什么寻常的地方,我就寻思怎么是碣石宫的东西,指不定真有宝呢。”田鸡说。 “传说碣石宫金玉满山,事实上碣石宫的确是修建在金山上,既然是这样,说不定也有玉石,或许那块石头里有上好的玉,真正打眼的其实是我们才对。”我深思熟虑说。“除了这个原因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一块石头能卖那么多钱。” “你们怎么没事找事,钱都拿到手,管那么多干嘛。”田鸡打断我的话。“来,喝酒。” 宫爵刚端起酒杯,忽然目光冷峻的扫向我们后面,看宫爵这反应,我心里一沉,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转头一看,惊鄂的发现,我们来晚晴楼的的时候,楼上热闹非凡,座无虚席,我们一壶酒还没喝完,而且时间并不晚,二楼上除了我们居然没有人了。 “不对劲……” 宫爵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有人上来的声音,那脚步声很稳健,在空旷的晚晴楼显得各位清晰。 直到我们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者缓缓走上来,在我们对面的桌前坐下,很客气的对我们笑了笑。 看见这人,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人居然是涵春轩买我们石头的人。 “麻烦了,估计是瞧出那石头有问题,找上门来了。”我压低声音说。 “杵着干嘛,就来了一个老头,还能吃了我们,装着不认识,赶紧走。”田鸡把头一埋小声说。 “慌什么,咱们没偷没抢,古玩街上的交易,瞧的就是眼力,他们自个看走眼,既然钱都过了手,难不成还有反悔的理。”宫爵瞪了我和田鸡一眼。 “你这话虽然没错,可毕竟一块石头卖了人家那么多钱,何况这是金陵,我们人生地不熟,而且对方还是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不是好招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走。”我拉了拉宫爵,让他审时度势。 对面的老者似乎对我们并没多少兴趣,点了一些点心,甚至都不再看我们。 绕过老者,我们急匆匆往楼下走,刚走到一半,震惊的发现,不光是二楼,整个晚晴楼空无一人,外面黑压压一片沾满了一大群精干的人。 敢情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二楼,老者咬了一口黄桥烧饼,细嚼慢咽看着我们,样子很淡定镇静。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圈里的规矩我也懂,货过了您的手,真假不论,错了那是您打眼,也怪不着咱们,不过我们也不是存心冲着贵号来惹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我们三人,我是管事的,有什么您冲着我来。”看架势,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估计别想走出去。 “客气,在下姓姜,夫子庙的同行给面子,叫我一声姜无用,承蒙应爷看的起,在涵春轩混口饭吃,人老了,就真变的无用。”老者慢慢把一颗石头放在桌上,正是我们卖出去的那颗。 “您年长,若不嫌弃,我叫您一声姜叔,若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望姜叔海涵,是桌上谈还是刀口谈,请姜叔给指个道。”我不卑不亢说。 “不急,应爷向来好客,已经交代了,各位远道而来是客,不能怠慢了各位,晚晴楼和这附近的地方,我已经给包下,各位吃喝都算应爷了。”姜无用依旧笑的客气。“应爷吩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陪好各位,想吃想喝想玩,随便言语,保证让各位尽兴。” 我在心里暗暗吸一口气,姜无用越是这样说,事态越麻烦,我们走到二楼窗边,整整一条街真的一个游人都没有,下面站立的全是姜无用带来的人。 这哪儿是陪我们吃喝,分明是不想让我们走,看样子怕是真捅了马蜂窝,按理说,应悔元家大业大的,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何况这样的小事,也不该惊动应悔元才对,真不明白,就为了两万块钱,至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姜叔有话请直接说,只要不为难我兄弟,怎么着都成。” “看样子,这位是管事的,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顾朝歌。” “顾兄弟多虑了,应爷好客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应爷就是想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姜无用把石头漫不经心往前推了推。 我一愣,来这么多人就是为了问一块石头的来历,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 “石头是从碣石宫带出来的,莫非……”宫爵眉头一皱。“这个应悔元莫非看出什么门道?” “应该不会吧,那石头普普通通,谁能看出来是从哪儿来的。”田鸡说。 “这颗石头,是我们前些日子在海……” “不用告诉我,应爷想知道的事,还有劳顾兄弟当面说。”姜无用打断我的话。“当然,应爷不急,可以慢慢等各位吃好喝好后再说。” “应悔元想见我们,看架势怕是鸿门宴啊。”宫爵小声说。 “见就见,怕什么,应悔元也是行当里的人,怎么也该认识叶九卿,到时候见到人,把叶九卿搬出来,我就不相信应悔元不卖给人情,何况他不就想知道石头来历嘛,随便编一个就能搪塞过去。”我说。 宫爵想想也只能点点头,姜无用虽然说的客气,整条街都被他派人围着,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我刚想开口答应姜无用,田鸡突然一把将我和宫爵手按住:“我从北邙山跟着你们,一路上,你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们如果当我是兄弟,这一次能不能听我的。” 从没见过田鸡这样郑重,我和宫爵点点头。 “你说,听你的。” 田鸡头往下窗下的秦淮河,摸了摸下巴,很干脆的说:“跳下去。” 我和宫爵一怔,很快意识到田鸡是认真的,忽然很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三人硬着头皮,直接从二楼跳入秦淮河中,还好水流不急,很快就游到对岸。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姜无用面色凝重站在窗边,估计他也没料到,我们三人居然会跳水,姜无用手一挥,冲上楼的人竟然纷纷跳入河水中,街道上的人也向我们迂回过来。 田鸡拉着我和宫爵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渐渐我忽然发现,田鸡似乎对这里异常的熟悉……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杀子之仇 田鸡带着我们跑了好远,躲在一处巷子的深处,浑身湿透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叉着腰大口喘息,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要跳河跑啊?应悔元是圈里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叶九卿,咱就是把话挑明的说,他也得给叶九卿面子吧。”我靠在墙上问田鸡。“何况,应悔元一上来虽然阵仗大,可人家也是先礼后兵,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这事就算了,现在,咱们这么一跑,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这里是金陵,不是成都,而且落在应悔元的手里,这可是鸿门宴,进去容易,想要出来……”田鸡欲言又止。 “你怕?!”宫爵来回瞧了田鸡半天,突然冲着我笑了。“他居然在怕。” 宫爵这么一说,我也发现田鸡脸上竟然真有惧怕之色。 “还有能让你怕的人,你小子多半没说实话。”我指着田鸡问。“是不是在应悔元手上犯过事,怕被他认出来。” “我杀了应悔元的独子。” …… 田鸡话一出口,我和宫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啥,啥时候的事?” “快三年了,我就是在金陵动的手,这要被应悔元抓到,我怕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田鸡挠挠头声音低沉。 难怪田鸡会怕应悔元,换了是我,我也怕,就是我和宫爵都没想明白,田鸡这样憨厚老实的人,怎么会动手杀人,而且田鸡虽然是害怕,但神情中更多的是焦虑和烦躁,却没有丝毫懊悔。 “这地不能再留了,我们得赶紧回成都。”我说。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我们走来,步伐沉稳警觉,田鸡示意我们退到墙后,月色下,看就一个人影慢慢延伸过来,这里到处都是应悔元的人,一旦发现我们踪迹,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等那人走过来,田鸡先下手为强,伸手锁喉,另一只手向那人后劲力劈,想要瞬间击晕这个人,没想到,田鸡一出手,那人反应竟然不满,扣住田鸡的手腕,用的是擒拿搏击的手法,田鸡一惊,把那人拉到墙后,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方……” 田鸡大吃一惊,还没叫出声,就被乔方一把捂着嘴,警觉的看看外面,确定没动静后,神情严峻压低声音招呼我们跟他走。 穿堂过巷,乔方把我们带到岸边,停着一艘秦淮河上常见的游船,乔方让我们上去,船离了岸,我们悬起的心才放下。 “方子,够意思,今儿不是你,我们估计真还跑不了。”田鸡笑嘻嘻说。 我们和乔方约好是三天后在葬花溪见,葬花溪被烧以后,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乔方,在船上我慢慢平静下来后,忽然眉头一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方一直神情很低沉,上船这么久也一言不发,这才两天时间没看见他,乔方整个人却憔悴了很多,疯长的胡须和凹陷的眼眶,可见这几天他很疲惫。 乔方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抬头看向田鸡:“117局到底是什么?” …… 我们三人顿时愣住,乔方一上来局单刀直入,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子,不是不告诉你,这事你最好别沾……” “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可这一次不一样,你再不回头,天都快要被你捅破了。”乔方声音急促。 “天……天早就捅破了。”田鸡挠挠头,然后看看我和宫爵,他突然笑起来,拍拍乔方的手。“兄弟,不瞒你说,这一次我的确捅娄子了,而且捅的还不小,我问过人,说是我干的事,死个七八次都不嫌多。” “你!你都干了什么?!”乔方瞠目结舌盯着田鸡。 “也没什么啊,说塌就塌,有些是莫名其妙就给毁了,到最后都算到我们头上。”田鸡一脸苦笑,说了半天也语无伦次,最后拍拍乔方的手。“咱们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我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总之一句话,作奸犯科的事我不会干,我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自己良心。” “就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担心你,你让我查的117局档案,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当天下午我就被停职审查。”乔方忧心忡忡说。“不管你在干什么,你接触的都是你不敢知道的,收手吧,你现在是在玩火。” 田鸡看看我和宫爵,我点点头,田鸡的朋友,我当然相信,并不是想瞒着乔方,只是不想他被牵连进来,现在看似乎已经被牵连了。 “对于117局的详细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11局的前身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成立117局之后,这支神秘的机构拥有在当时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资源,并且游离在部队编制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田鸡心平气和对乔方说。 “作战部队再神秘,都会有番号,可117这个番号从来都没在军史中出现过。”乔方一头雾水问。“117局是用来完成什么作战任务的?” “117局不是作战部队,成立后从全国各地召集各领域顶尖人物加入,这个神秘的机构俨然是国家机器下,最为庞大和精锐的考古部队。”我对乔方说。“117局的任务就是负责接管,并发掘研究的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 “考古部队?!”乔方张着嘴,烟差点从嘴角掉下去。“考古干嘛要部队?”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117局涉及的都是极其机密的考古发现。”田鸡担心的问乔方。“早知道就不该问你,最后把你也牵连了。” “我们之前,别说什么牵连不牵连,你让我查117局的档案,在我权限能接触到的档案中,没有117局的记载,我不能接触到的,就属于绝密,但我检索过档案目录,也没发现有117局的档案归类。”乔方说。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117局如此隐蔽,又怎么会留下档案让人翻查。”宫爵说。 “我开始还以为你们说错了,结果下午就被停职审核,翻来覆去问我为什么要检索117局。”乔方深吸一口气说。“我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估计应该没相信我说的,一直问我,从什么地方得知117局,我担心会牵扯到你们,所以一直没能通知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田鸡问。 “今天一出门,我就发现被人跟着,而且还是应悔元的人,我就猜到应悔元多半发现你的踪迹,我甩掉身后的人,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就看见你们上了晚晴楼。” “你被停职审查,还能出来?”宫爵问。 “停你职的是你爸吧,你该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你爸?”田鸡大吃一惊问。 乔方点点头。 “你脑子咋就比我还不好使呢,你爸负责军史研究所,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这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田鸡重重叹口气。 “如果连我爸都不知道,那研究所里也不会有档案记载,我虽然被停职,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问到什么了?”我们眼睛一亮。 “我爸说117局是永远不能公开的机密,让我千万不要碰,想都别想,不过我爸甚至还没你们知道的多,他都不清楚117局到底是干嘛的。” “那他怎么知道117局是机密?”宫爵问。 “我爸回忆,在几十年前,他还在军校任教官,有一天,有人来军校挑人,来的人虽然穿着军装,可是没有肩章也没有军衔,只在胸前有一个117局的番号,所以我爸一直记忆犹新,当时上级要求军校全力配合,负责接待的便是我爸,他说,整个过程,上级都要求他三不。” “什么三不?”我问。 “在117局的人挑选人的过程中,不问原因、不问细节、不问去留。”乔方不慌不忙说。“全程都是我爸协助,挑选了好几天,上千人的军校居然只选出两个人。” “不问去留……”我重重叹口气。“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你爸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爸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我虽然无法接触到机密的档案,但军队编制内的军人档案我却可以调阅。”乔方笑了笑说。 “你查到这两个人的下落!”我们惊喜的问。 “我查到他们的档案,奇怪的是,从军校离开后,他们的档案上剩下的全是空白,这几十年去过什么地方,从事什么任务,隶属于哪支部队,没有记载半个字,其中一个人叫吕建国,档案上写着阵亡,但日期和地点不祥,而另一个叫贺扬。” “活着的?”田鸡刺探着问。 “活着,而且贺扬就在金陵的军区疗养院。”乔方把地址交给我们。“他是唯一一个和117局有关的人,你们想了解117局的情况,或许能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你们想要知道的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期而遇 按照乔方的地址,我们第二天去军区疗养院,用身上的钱买了衣服换上,再带了一些水果,门卫哨兵听说我们是来看望贺扬,加上乔方事先已经打过电话来,很顺利的进入疗养院。 在阳光明媚的草坪上,护士指着坐在长椅上的人,告诉我们,那就是贺扬,我们这么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乔方说,贺扬从军校被挑选走的时候才23岁,档案中间有三十多年空白,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一次出现,就是在这所疗养院。 我们本想走过去和贺放交谈,可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或许是他的亲人,那女人削着水果,然后一瓣一瓣喂给贺方吃,我们只能看见这两人的背影,可奇怪的是,我始终没看见他们之前有谈话和交流。 “应悔元现在到处找我们,金陵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得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引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问贺方。”我心急如焚说。 “我去引开那个女的,你们抓紧时间问。”田鸡说。 “算了,还是我去,你这人太老实,别人多问你几句,估计就得穿帮。”宫爵说。 我点点头,让宫爵想办法为我们拖延一个小时,我尽量从贺扬嘴里多问点消息出来。 宫爵机警而且聪慧,这点事应该难不了他,宫爵走过去,削水果的女人抬头,我突然发现宫爵脸色大变,目瞪口呆望着那女人,样子茫然惊愕。 宫爵慢慢看向我们,他好像被震惊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削水果的女人应该是留意到宫爵的目光,身子转过来,当我看见女人的脸时,顿时也大吃一惊。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还是在成都的茶社,她是一个很灵秀的女人,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是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宫羽!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宫羽,当我们站在宫羽身边时,她也震惊无比,但渐渐平静下来,重重长叹一口气,很慈爱的拉住宫爵的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宫羽是前辈,在盗墓这个行当中,千机匠就是一个传奇,能开启天下机关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并没看出宫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女人的从容和婉约。 这些特质,或多或少我也在宫爵的身上看见过,但随着我们一步一步探查的深入,渐渐才意识到,宫羽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已经证明了我们一直揣测的事。 “前辈,您也是117局的人!” 我说出这句话,宫羽的反应很平淡,但是身边的贺扬,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我这才留意到身边这个老人。 贺扬神情呆滞的坐在长椅上,头无力的偏在肩膀上,嘴角流淌着口水,涣散的目光看上去混沌空洞,但听到我说出117局的时候,他身体抖动一下,目光明显短暂的恢复了光彩,但很快有黯然消失。 “你们能找到这里,说明已经接触过117局。”宫羽懊悔的看看宫爵和我们,歉意的说。“我不该让你们牵扯进来,关于117局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在成都的时候,您和掌柜欲言又止,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你们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想必就是117局吧。”我问。 “不是故意瞒着你们,我和叶哥也没想到,最终还是会牵扯到117局。”宫羽深吸一口气默默点点头。 “师傅,事情恐怕比您想的还要离奇,您可知道昆仑金阙?”宫爵问。 “知道,在117局的时候,我们发现过这个地方,可是始终没找到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 “您去过。”宫爵说。 “我们找到了昆仑金阙,证实那座冰宫,事实上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在昆仑金阙中,我们还发现,四十年前,有一批人比我们先到过那里,其中就有您。”我说。 “我?我去过”宫羽大吃一惊。 “不关您一人,还有叶掌柜,当时开启昆仑金阙的一共有十三个人,可离奇的是,最后这些人全都失去了这段记忆,就如同您现在这样,根本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宫爵说。 “还有万象神宫,在万象神宫被117局开启之前,曾经有人进去过,时间是崇祯十一年。” “万象神宫在明朝就开启过?!”宫羽越听越震惊。 “师傅,117局到底在追查什么,为什么您会一直瞒着我?”宫爵蹲下身,目光恳切的问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牵扯其中……” 宫羽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我们几个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宫羽告诉我们,她的记性越来越差,很多事已经记不清楚,大概记得四十多年前,一天雨夜,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来找她,斗篷压的很低,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一个男人。 他交给宫羽一个青铜球,上面有着奇怪的纹饰,那些纹饰很精美,但并不是传统器皿上的图案,宫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纹路。 那人请宫羽帮忙开启青铜球,宫羽这才知道,青铜球是可以转动的。 “那是我有生之年见到最精密也是最神奇的机关,那青铜球犹如魔方一般,可以任意的转动,上面的纹路也随之改变,组全新的图案,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青铜球有无穷的变化方式。”宫羽说到这里时,目光中充满了骄傲。 “您解开了青铜球上的机关。”田鸡问。 宫羽点点头,在她的回忆中,那神奇的青铜球让她至今难以忘怀,她用尽毕生所学,在开启青铜球那刻,整个房间被映射在绚丽夺目的光芒之中。 “我看见一条由光晕构成的飞龙,展开双翅神奇的在我眼前翱翔。”宫羽声音有些激动。“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羽龙,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坚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那人给你留下一张邀请函,让你在约定好的时间去格尔木,并且承诺会向你证实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我接过宫羽的话。 “对,我去了格尔木,可再没看见那个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羽遗憾的说。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很庆幸宫羽见到那人时,带着斗篷雨披,否则宫羽会记住四十年前,让她开启青铜球那人的脸。 然后宫羽会如同凌霄阁一样惊恐,那张脸如今就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没有丝毫的改变,从宫羽的描述,让宫羽破解青铜球的人,应该就是我和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神秘招募者。 再然后的事,我们都比较熟悉,红白山下发现遗迹后,117局全面介入并接管,宫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招募进117局。 “有一天,一个穿军装的人来找我,给我看了好几张照片,那是从高空俯拍的照片,在大漠深处,用条形封石拼凑出一条硕大的羽龙,那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参与,要知道,那可是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那艘翱翔在月夜下的九龙画舫,太让我入迷和好奇,所以我答应加入117局。” “那里是红白山下发现的万象神宫,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原以为可以揭开一个传说,可随着事态的发展,我才意识到,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参与过……” 宫羽的神情渐渐变的凝重,长时间的沉默,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那段她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宫羽告诉我们,她随同那名军人到达了红白山,并且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就有叶九卿、凌然和凌汐,在叶九卿的协助下,117局找到开启万象神宫的办法。 宫羽是第一批进入万象神宫的人,开始还很顺利,所有人都被万象神宫所震撼,没想到在沙海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庞大的建筑群,更让人吃惊的发现是,在万象神宫中看见长眠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居然还有生命迹象,宫羽开启了通往后面的石门的机关,事实上,她也开启了死亡的大门,但那个时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并不知道,死亡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在天权宫,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这些文字和图画似乎能揭开万象神宫的秘密。 “壁画和碑文上都记载了什么?”我急切的问,我们在天权宫什么也没发现,壁画和碑文全都被117局搬运出去。 宫羽摇头,失望的对我们说,117局很神秘,人员等级相当森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负责外围警戒和封神的人,这部分都是精心挑选的士兵,第二部分是参与发掘和研究的人,宫羽和叶九卿还有凌然就算这个部分,而第三部分是掌握117局绝对权力的核心人,这部分人的数量很少,但只有这部分人能接触到不为人知的机密。 “那些壁画和碑文被发现后,立刻和被发现的神秘女人一同运送出去,上面的内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宫羽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陈年往事 后面的事,宫羽的描述很简单,甚至还没有我们知道的详尽,因为宫羽是随着壁画和碑文一同撤离万象神宫,她很幸运的逃过了,后来发生的屠杀。.iyog. 宫羽回忆,她离开万象神宫后不久,下面就传来密集的声,她是后来才知道,留在万象神宫的士兵和没来得及撤退的人,遭遇到袭击。 “一号首长受伤,被护送出万象神宫后,接到命令,封闭万象神宫。” “一号首长受伤?!”我一愣。 “就是招募我进117局的人,他是117局的最高负责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我们都叫他一号首长。”宫羽说。 “一号首长离开万象神宫的时候,只是受伤?”我加重语气问。 “我看见他从万象神宫被抬出来,盖着白布浑身是血。” “那……那您凭什么肯定,一号首长不是死了呢?”田鸡问。 “死了?”宫羽很茫然的看看我们,然后肯定的回答。“当然没有死,我后来还和他一起共事了很多年。” 宫羽话一出口,我们三人全都怔住,一号首长就是顾远山,也就是我的父亲,杨勋拍摄的胶片中,清楚的记录了父亲在万象神宫时,遭遇攻击身首异处,他原本在那个时候就该死了才对。 一个头都断了的人,怎么可能继续活着,我揉了揉额头,没有打断宫羽,听她继续说下去。 宫羽一边给旁边的贺扬喂水果,一边声音平缓的告诉我们,万象神宫被封闭后,所有人全都回到基地,可她却没有看见叶九卿和凌汐,最开始她以为他们都死在万象神宫。 在基地中,宫羽才意识到117局说涉及的远远不止一个万象神宫,这个神秘的部门一直都在追查月宫九龙舫。 就是在基地,宫羽看见了昆仑金阙这个地名,后来才知晓,这个地名是从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中破译出来,但具体的位置,始终无法查探到。 从万象神宫中抄录的玉台地图,被凌然看出,上面所绘是九州龙脉图,而且还多出三条,凌然推断,月宫九龙舫或许和消失的龙脉有关。 其中一条龙脉正好是红白山,而万象神宫中有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痕迹,因此117局全力追查两位两条龙脉。 在凌然的协助下,很快发现向辽东延伸的很可能是大清龙脉,但这条龙脉,自从大清问鼎天下后,就变得扑朔迷离,加之玉台上这处龙脉最终的走势被抹去,117局派出大量人深入辽东,也始终无法找到这处龙脉的确切走向。 “另一处在东海,117局找到了吗?”宫爵问。 “另一处龙脉没入海底,凌然也无法探查,我是那个时候,得知凌汐在万象神宫遇袭身亡,而叶九卿也因此退出117局,没过多久,凌然也黯然伤神离开117局,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研究有了重大的突破。” “什么突破?” “你们可知道蓬莱仙岛?”宫羽问。 “当然知道。” “蓬莱仙岛其实并不是传说,从万象神宫破译的碑文中显示,在东海的确有一座在海底的岛屿,但没有人知道这处地方到底在哪儿。” “蓬莱仙岛是不是这样的?”我连忙从身上拿出纪林留下的绢布,上面正好绘有图案。 宫羽接过去一看,顿时激动的点头,告诉我们,画中的所绘和天权宫壁画上的图案一样,画面上云雾绕缭,远望之如临高空,恍若神仙宫阙,如能登上高阁,如飘摇云表,但见有天无地,确有超尘出世之感,真可谓人间仙境。 “117局研究这幅画很长时间,始终无法搞清楚画中的建筑代表了什么意思,甚至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宫羽说。 “师傅,蓬莱仙岛不是岛屿,而是被修建在东海的一处建筑。” “修建在东海的建筑?谁修建的?”宫羽追问。 “春秋战国时候的齐威王,召集全国数以万计的工匠,在东海某处修建了五十年,而地点便是后世传说的蓬莱,这处地方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是因为蓬莱在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我巨细无遗的告诉宫羽。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这个时候,会看见一座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的七层楼阁,里面有妖物镇守,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不能登顶,但能清楚听见从楼阁里传来的妖吟,被称之为妖塔。”宫爵指着绢布上的图案对宫羽解释。“就在妖塔的下面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那是一座终年沉浮于海底的岛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从海底升起,而那些消失了五十多年的工匠,一直在海底之中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 “蓬莱仙岛在海底!”宫羽大吃一惊,抓着宫爵的手问。“难道你们找到了蓬莱?” “没有,不过我们却在东海发现了另一处海底建筑。”宫爵摇头。 “还有另一处?” 宫爵点点头,把我们发现碣石金宫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宫羽。 “之前我们一直揣测,碣石金宫的出现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现在看起来,这个推断是正确的,出现在东海的蓬莱仙岛,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十二祖神会在秦朝突然出现。”我手。 “前辈,您刚才说,117局在探查另一条龙脉时,有了重大突破,难道117局发现了蓬莱仙岛的位置?”田鸡问。 宫羽慢慢摇摇头,她继续对我们说,另一条龙脉没入东海,117局派人大量人手试图探寻东海海域,一直都没有收获。 而另一方面,117局一直先要苏醒从万象神宫中被带回来的女人,这个长眠千年却有生命迹象的女人,或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直到有一天,一次无意的尝试,让这个女人有了复苏的迹象,虽然并没有苏醒,但监控仪器显示,这个女人身上有两处奇异的共鸣。 117局追查和这个女人相互共鸣的地点,其中一处便是在东海,我们探查到一个共鸣的方位,但始终无法锁定确切的位置,借助声波,在雷达上,我们在东海海底的确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区域,可是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消失,派出的潜水员也并没有任何发现。 本想加大探查的面积和力度,可那个女人发出的共鸣很快就消失,而声波再也没有了反应。 “一共有两处共鸣的地方,一处在东海,另一处在什么地方?”我问。 “罗布泊。”宫羽脱口而出。 听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开始紧张和激动,我们在117局的地下基地中,从遗留的文献里,曾经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一直秘密研究带回来的东西,可惜因为玉石地图被损毁,进展极其缓慢。 直到再一次有了重大的发现,那也是117局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让117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距离发现万象神宫的位置不过一千二百多公里,但这并不遥远的距离,117局却足足用了十多年才找到。 在档案中,并没有直接说出,117局到底发现了什么,我们是经过推测才知道,117局的发现和罗布泊有关。 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陌生的地方,对于我却有特殊的含义,但那些遗留的文献中却没有记载后面的事。 “117局定位了共鸣的来源,大致范围在罗布泊,一号首长要求117局对整个罗布泊进行搜索探查,终于精准的定位出共鸣的地点。” “41.43、n88.44……”我深吸一口气。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处坐标?”宫羽大吃一惊。 “前辈,您刚才说对罗布泊实施搜索探查的命令,是由一号首长指挥下达,他不是在万象神宫中就受伤了吗?”我没有回答宫羽,急切的问另一件事。 “一号首长在万象神宫中的确受伤,而且伤的还不轻,我是一年之后才又见到他。” “这么说,117局一直都是由一号首长在指挥?”我问。 宫羽肯定的点点头。 田鸡和宫爵默不作声看着我,宫羽越是肯定,整件事就越诡异,我慢慢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宫羽的面前:“前辈,这个人是不是117局的一号首长?” 宫羽低头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是的,我后来才知道一号首长的名字,他叫顾远山,你,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师傅,您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宫爵问。 “1965年5月14日。”宫羽想都没想,就说出一个日期。 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宫羽居然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可见这个日期对于她来说,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我正想开口问,突然震惊的看向宫羽。 1965年5月14日…… 这个日期对于我太熟悉,我第一次见到,是在父亲让我销毁的笔记中,那半截被烧焦的照片上,便有这个日期。 这是第二次空投核爆的时间,而我父亲当时距离核爆靶心只有40米,在这一天,我父亲应该死于核爆才对。 可宫羽却说最后一次看见我父亲是1965年5月14日。 宫羽能在这个时间看见我父亲,这说明…… 宫羽当时也应该和我父亲在一起。 我喉结蠕动一下,面前的宫羽,早该在二十年前,和我父亲一起死于核爆,那现在,坐在我们面前的又是谁……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 我脸上的异样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出来,所有的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开始,这个日期和地点,足足困扰了我十多年,至今我都未曾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问出口,对面的宫羽或许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同时,宫羽也是我们揭开117局神秘面纱的突破口,宫羽一边擦拭贺扬的嘴角,一边继续告诉我们。 在罗布泊发现共鸣点后,117局立刻开始转移,把研究基地重新设置在距离罗布泊共鸣点的地堡之中,并且开始对共鸣点进行周密细致的探测。 可奇怪的是,任何勘探设备只要靠近目标区域,就会受到极其强大的干扰,同时派遣的人员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脑损伤。 “他是我在117局的战友。”宫羽看着贺扬对我们说。“他们所在的连队负责对共鸣点外围清理,贺扬他们是算是能接触到117局核心机密的人,但是这些人到过现场的人,没过多久,就出现毫无征兆的死亡,解剖过遗体,完全找不出任何死亡的原因,仅仅有少数人存活下来,但大脑严重受损变成他这样。” “为了一处没有经过证明核实的地点,就派出这么多人探查?”田鸡问。 “万象神宫不过是一处遗迹,即便里面有惊人的发现,归根结底也是考古发现,为什么会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追查共鸣点?”宫爵也大为疑惑。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那些壁画和碑文,只有极少数人能接触到,据说从破译的文字和图案中,发现了一件震惊红色王朝高层的事,所以才会有117局的存在,这个神秘的部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不惜一切揭开整件事的真相。”宫羽说。 “你们也不想想,就单单万象神宫中发现的凌璇,她可是沉睡千年不死的人,就凭这个,恐怕就足够117局不遗余力的追查,何况,那些壁画和文字的内容,一直不公开,可见上面记载的东西,或许比千年不死的凌璇更重要。”我若有所思的说。 “师傅,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罗布泊一直被称为死亡之海,当地人认为那是一片被诅咒的地方,事实上,很快关于诅咒的说法,就在117局疯传,所有被派遣进入共鸣点的人,都如同被诅咒一般,要么死的不明不白,要么就如同贺扬这样,记忆里快速的衰退,渐渐变成痴呆,最麻烦的是,任何设备仪器,只要进入目标区域,就会受到严重的干扰,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为什么会这样?”田鸡问。 “我们推测,在共鸣点的地下,应该潜藏着什么东西,一直在守护着共鸣点,不让任何人靠近,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一号首长决定启用596工程。” “596工程是顾远山启动的!”我瞠目结舌问。 596工程就是红色王朝在罗布泊核爆实验的代号,在当时,这个工程是高于所有一切的机密实验,但万万没想到,启动这个工程的居然是我父亲。 宫羽点点头说,常规手段根本无法探测共鸣点,加之117局伤亡严重,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对共鸣地点实施定向核爆,试图摧毁那些不明的干扰源。 “等一下,前辈,您刚才说对共鸣点实施定向核爆,可,可在罗布泊的第一次核爆仅仅是实验,那个时候还没掌握成熟的核爆技术啊?”田鸡一脸疑惑。 “真相从来只有少数人知道,就如同你们一直认为的596工程,事实上不过是117局为了探测共鸣点,对外宣称的借口而已。”宫羽压低声音对我们说。“117局在发掘万象神宫后,到再次发现罗布泊的共鸣点,中间足足研究了十年时间,核爆技术早就在这十年内被复制出来。” “复制?”宫爵大吃一惊。 “那些壁画和碑文上记载的内容,超乎你们的想象,通过破译上面的内容,117局得到大量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其中便有超常规的毁灭力量,甚至超越了核爆威力。” 我们听完面面相觑,宫羽的话,也从侧面佐证了薛心柔告诉我们的事,难怪中情局一直加强对罗布泊的监视,并启动鸢尾花计划,没想到117局居然隐藏了这么惊人的秘密。 “当年在罗布泊进行的一切,真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外界只知道,在1964年10月16日,红色王朝成功的在罗布泊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宫羽说。 “中情局为了了解罗布泊的真相,不惜请求向这个地区派出静止轨道卫星,全天候监视,可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仅仅是红色王朝第一颗核爆实验成功。”我摇头苦笑。 “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能让你们知道的,就一定不是真相。”宫羽不置可否告诉我们。“核爆的真正意图是为了摧毁共鸣点的不明干扰,因此实施的是定向核爆,但考虑到威力过于巨大的话,担心连同共鸣点一起被摧毁,因此把当量控制在2.2万吨tnt,那是相当于4.9级地震的爆炸当量,但结果让当时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大吃一惊。” “核爆的冲击波范围不到两公里。”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知道?”宫羽一脸惊讶。 “师傅,说来话长,我们在探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的父亲曾经参与过,一个叫鸢尾花的计划,计划的内容就是监视并且弄清当年在罗布泊发生的一切。” “鸢尾花计划……”宫羽感慨万千的淡淡一笑。“中情局还真是煞费苦心,其实,当时117局一直都知道中情局的这个计划,但并没有理会,反而将计就计,借中情局把596工程坐实,让外界都相信,596工程不过是一次核爆实验。” 后面的事我们虽然从薛心柔那里已经知道,但远没有宫羽告诉我们的详实,对共鸣地点的定向核爆之后,以核爆中心为原点,冲击波被丝毫不差的控制在两公里之内。 宫羽说117局在核爆后,得到的冲击波监测图,显示冲击波被禁锢在一个两公里的规整圆形之中,可见在共鸣区域,有超过核爆强度的力量,在保护着这片区域,从而也第一次证实,共鸣的确切地点,就在这两公里的范围之中。 共鸣的区域,因为有未知的能量阻隔核爆的冲击波,并没有达到一次性摧毁外围干扰的目的,反而让干扰突然加剧,即便是相隔几百公里外的监测站,所有仪器设备全都损毁。 “这么说,还是没有办法靠近共鸣区?”我问。 “事实上,596工程还是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在第二天,117局观测站发现,从共鸣地点持续不断的强大干扰,在逐渐减弱,一些设备和仪器第一次可以正常的使用,但目标区域的辐射是致命的,暂时还不能立刻进入,因此只有远距离监测。” “发现了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仪器居然从共鸣区探测到大量水雾。”宫羽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脸上现在还是浮现出莫名的激动。“罗布泊曾是国内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因为河流量减少,周围沙漠化严重,才会迅速退化完全干涸,但导致罗布泊干涸的原因一直不明,核爆后出现的水雾,是大量的水从地表出现,想必是核爆还是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共鸣区的不明能量,因此我们推断,罗布泊并非是干涸,而是大面积的湖水完成沉没在黄沙之中。” 我们没有打断宫羽,静静听她说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测到的水雾越来越多,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居然神奇的重现大面积湖水,而且深度超乎想象。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湖水之中,仪器居然探查到建筑的轮廓,这次发现让117局上下欣喜不已,谁都没想到,在距离万象神宫一千多公里的沙海下面,居然还有一座神秘的遗迹。 听到这里,宫爵突然看向我:“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找万象神宫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外国夫妇。” 我点点头,我也想到这件事,当时那对夫妇告诉我们,斯坦因一座潜心研究万象神宫,他从西域带回的壁画中,发现了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 最开始我们一直认为,这个被称为冥飞天的人,就是万象神宫中的凌璇,可斯坦因却发现这个飞天在好几处壁画中都有出现过,而且这些壁画的年代跨度很大,但相互之间又没有传承。 斯坦因在那个时候,就推测西域中的宫殿是真实存在的,就连那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恐怕也未必是神话的天人,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同时斯坦因在一副壁画中见到这个飞天站立在一处独特的西域古城之上,而下面全是虔诚膜拜的信徒,但那处西域古城的造型和其他西域建筑风格迥异,更像是宫殿,所以斯坦因推断,在西域沙海之中应该有两处不为人知的宫殿。 一处就是我们已经发现的万象神宫,而另一处,我们一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斯坦因的研究,这两处地方的修建风格完全不同,最后发现的壁画上,飞天所站立的古城中,应该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祭台的顶端有一个完全没在西域文化中出现的标志。 “羽龙!”宫羽点点头肯定的对我们说。“日渐减弱的干扰,让117局的设备和仪器可以正常运转,在水雾中,我们探测到建筑的轮廓,渐渐勾画出一座完整的遗迹,就和你们说的一样,这座遗迹的中心,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顶端是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在罗布泊发现的遗址,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田鸡问。 “万象神宫的存在,足以证明月宫九龙舫的真实,而长眠在万象神宫千年不死的女人,虽然有生命迹象,但117局用尽办法,也无法让这个女人苏醒,可神奇的是,就在罗布泊的遗迹出现后,这个女人突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这个女人是凌家的先祖,她叫凌璇。”我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巨细无遗告诉宫羽。“凌璇最后有没有清醒?” “差一点……”宫羽神情黯然的摇头。“沙海之中,为什么有两处遗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们一直没搞清楚原因,原本指望凌璇苏醒后,揭开所有的秘密,谁知道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第三百章 原地待命 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她能苏醒,或许跨越几千年的秘密便可水落石出,宫羽说,在罗布泊的遗迹出现后,凌璇有了苏醒的迹象。 记得薛心柔告诉过我们,她爷爷从昆仑金阙回去后就神志不清,唯一一次清醒的时间,正好是117局对罗布泊核爆的时间,她爷爷和凌璇都是在同一天清醒,而薛书桥和凌璇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月宫九龙舫……当时,当时就在罗布泊的遗迹中!”宫爵突然震惊无比说。“凌璇修万象神宫,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她一直在等待的人,应该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凌璇沉睡千年不醒,唯一能让他清醒的只有一个原因。” “月宫九龙舫重现!”我也反应过来,那艘传说中的宝船,居然一直潜藏在罗布泊的沙海之中,117局的核爆让月宫九龙舫重见天日,从而也让那些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全都清醒过来。 “可是,可是薛心柔说过,他爷爷仅仅清醒了一天的时间,就又恢复了之前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从那一天开始她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没隔多久便与世长辞。”田鸡大为不解说。 “前辈,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宫羽神情黯然的点点头,在罗布泊出现的遗迹,本来让117局所有人兴奋不已,可是共鸣区域的辐射太强,根本不可能马上派人进入勘查。 而且共鸣区被核爆摧毁的不明干扰,竟然在一天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117局当时得出一个惊人的推断,在发现的遗迹之中,或许还有存活的人,那些不明干扰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修复。 所有的设备和仪器立刻再一次失去效果,对目标区域的观察,只能借助于常规的手段,但核爆后的尘埃完全阻挡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共鸣地点的一切,派出飞机试图航拍,但只要靠近这个区域,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都会离奇的失灵,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区域,亦如是真正的死亡禁区。 “一天之后,不明干扰就重新出现……”我若有所思说。“应该就是这层干扰的原因,阻隔了遗迹中的月宫九龙舫和凌璇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薛书桥在仅仅清醒了一天的原因。” “是的,凌璇本来有复苏的迹象,可随着干扰重新出现,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但一号首长很快也推断,能让凌璇有这么大反应,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的原因,而且极大有可能,那艘神奇的船就在遗迹之中。”宫羽点点头继续说。“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在共鸣地点,不明干扰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立即进入人为常规探查。” “派人进入核爆中心区域?!”田鸡大吃一惊。“核爆后放射性污染对人有致命的杀伤力,进去的人即便能探查到结果,但必死无疑啊。” “谁都清楚进入核爆核心区域的后果,可是一旦,不明干扰完全恢复的话,强大的干扰能量,就连核爆威力都无法摧毁,那任何人也不可再有机会进入,那是稍纵即逝的唯一机会,所以,一号首长决定自己亲自带队进入。” “他,他就真的不怕死?”我喃喃自语。 “117局在追寻的不是一般的发现,一旦证实,这些发现几乎可以改变整个历史的进程,与其说是狂热,其实是117局每一个人锲而不舍的信念。”宫羽声音平静的对我们说。“大家都自告奋勇申请加入,很快对共鸣区域探查的小队成立。” 宫羽脸上的自豪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遗憾。 “进入到核心区域了吗?”我问。 “没有。” “为什么?” “117局虽然在当时拥有绝对的权利,但一直隶属于红色王朝高层监管,一直以来,一号首长可以全权处理117局的任何决定,但进入核爆的核心区域,毕竟不是一件寻常的事,一号首长把计划向上级汇报,结果……”宫羽重重叹了口气。 “结果怎么了?”田鸡问。 “很快就得到了答复,但下达的命令只有四个字。”宫羽沉默了片刻。“原地待命。” “这个也挺正常,毕竟进去的人意味着拿生命在交换,这么大的事,终究是要慎重。”田鸡说。 “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117局评估过共鸣区域不明干扰的能量强度,那是当时任何力量都无法摧毁的能量,可以说,这种干扰如同一层防护体系,在保护和隔绝着罗布泊遗迹。” 宫羽摇摇头惋惜的告诉我们,第一次核爆取得的最大收获,就是导致了共鸣地点,干扰的短暂松动,但仅仅一天之后,干扰的能量快速的恢复,一旦完全恢复到初始状态,117局所做的一切,甚至那十年的研究都有可能付诸东流。 得到的命令,虽然只有四个字。 原地待命。 可这四个字,足以让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117局权利再大,也不能凌驾于命令之上,万般无奈,进入共鸣区域探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要让原地待命?”宫爵大为疑惑。 “不知道,我在117局只负责破解遗迹中的机关,对于发现的秘密并不清楚,甚至到底是谁在管理117局都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都是由一号首长直接下达。”宫羽摇摇头说。“在等待了两天后,共鸣区域的干扰能量明显完整恢复,距离揭开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因此失之交臂,但后面发生的事,更是让整个117局始料未及。”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因为干扰能量重新恢复,明知道答案和真相就在眼前,可什么也做不了,半年的时间,117局所有人都试图找到能突破干扰的办法,一号首长也申请对目标区域进行第二次核爆,希望能有所进展。” “然后呢?” “上级同意了一号首长的计划,为了争取更长的时间,也加大了第二次核爆的当量,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宫羽停顿了一下。“我记得那一天是1965年5月11日,117局的地下研究所来了一个人,随同这人一起来的,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向一号首长下达的命令是,117局立刻停止在罗布泊的一切事情,包括其他的所有研究。” 听到这里,我们都大感意外,宫羽神情落寞的告诉我们,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117局的人震惊无比,一号首长据理力争向上级请示,得到的答复依旧很简单。 服从命令。 并且要求117局所有人当天晚上就开始转移,包括所有的设备和发现的东西,以及研究的结果和数据,全都被装箱带走。 “甚至都没留给我们收拾东西的时间,先是117局的外围人员,他们被装上一辆辆汽车,连夜被送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宫羽黯然伤神。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号首长在发现共鸣地点后,就要去117局加快探查的速度,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感觉有人似乎在极力阻止117局的进展。” “117局在当时权利那么大,而且又得到高层的支持,谁有能力阻止117局?”宫爵大吃一惊。 “我之前也认为是一号首长多虑,可从117局最后一次转移来看,似乎真的应验了一号首长的担心,要知道,我们距离真相仅仅只有最后一步,可偏偏在这个时候,117局被全面接管,所有的研究也就此中断。” “不是在阻止117局……”我深吸一口气说。“一旦进入罗布泊遗迹,很可能就会发现月宫九龙舫,从而这个传说了几千年的神秘宝船,也将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人是在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其实不是阻止,是掩饰,在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什么人会掩饰月宫九龙舫呢?”田鸡疑惑不解。 “凌璇一直在等的人。”我声音低沉。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只有这些人,才不希望这艘船公之于众。”宫爵慢慢点头说。 “能直接接管117局,这些人到底有多大的权力?”我惊讶无比。 “杜亦?!”田鸡眉头一皱说。 “你是说,杜亦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大吃一惊。 “首先他的身份很神秘,而且从叶九卿的事情看,他的权力超乎我们想象,同时,他又知道关于117局的一切。” “可问题是,这些人是想方设法在抹去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痕迹和事实,但我们能找到万象神宫,还有海底的碣石金宫,完全是因为杜亦,他明显是有意在引导我们发现这些地方。”我摇摇头说。“我看杜亦不像,至少他完全没有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师傅,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宫爵连忙问。 “从那一天后,我再没见过117局里的人,不知道他们被转移到什么地方,贺扬在117局被接管前,因为大脑损伤被送回原籍疗养,他是我最后一个认识的战友。”宫羽轻柔的擦拭干净贺扬,站起身对我们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一个地方说,我来看贺扬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有一件事,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第三百零一章 遗言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夜空中下着细雨,我们跟着宫羽的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警觉的环顾四周,我们都不知道宫羽在担心什么。 但我隐约感觉到,宫羽似乎有些焦虑和沉重,眉头一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沿着街边的屋檐躲雨,宫羽边走边对我们说:“在接到移交并且立即转移命令后,117局所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全被中断,包括一号首长在内,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全都被严密的监管,在转移之前不准有任何交流。” “117局之前发现的那些东西呢,比如从万象神宫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还有研究的结果呢?”我问。 “全都装箱密封后连夜运走,我们无权知道这些东西的下落,117局里的机密文件大多就地销毁。” 宫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遗憾失落,她告诉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居然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亏一篑,一号首长当晚偷偷来见宫羽,告之不想就这样让所有的努力和牺牲付诸东流。 他打算违反命令,偷偷潜入共鸣地点,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在那片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和一号首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包括宫羽在内,都想孤注一掷再拼一把,即便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探查。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无法抵御那强大的不明干扰,但是,如果一旦被转移,估计有生之年再没有机会接触和揭开真相。 当天晚上,一号首长和另外六个人,带上简易的防护装备,偷偷离开117局的地下研究所,并驾车驶向共鸣地点,这一次的行动,很快就被负责接管的人发现,立即派出人追捕。 “车辆在靠近核心区域时,受到干扰失灵,我们只能穿戴上防护服,徒步进入共鸣区,而身后追击我们的军队,没料到我们会进入辐射区域,不敢再深入。”宫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看身后,样子有些紧张。 雨夜街道上没有行人,昏暗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宫羽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的黑暗,宫羽说过,她感觉有人跟着她,田鸡快步折返回去,检查了一番后跑回来,摇头说,后面什么都没有。 宫羽的神情这才稍微有些松弛:“我们和一号首长在14日凌晨到达核心区域,距离之前探查到的共鸣地点,只有不到10公里的距离,可是万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发现了脚印。” “还有其他人去过共鸣地点?!”我大吃一惊。 “从脚印看,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人深入过这片区域,而且就在我们到达前不久,这让我们大为震惊,因为117局在被接管前,一直严密监视着共鸣地点的任何变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宫羽说。 “117局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共鸣地点,说明这个人是在117局被接管之后,117局所有的运转陷入停滞,这个人……”我心里暗暗一惊说。“这个人知道117局的监管漏洞,说明此人在负责接管117局的人里面。” 宫羽点点头,对我们说,在发现脚印后,他们也是这样推测,一号首长感觉这个脚印不寻常,担心有人会为了掩饰真相而做出什么事,因此立刻加快步伐赶往共鸣地区。 “为了记录我们所见的一切,一号首长还让拍摄了一张合照,并不是为了留恋,大家当时都清楚,或许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最后能留下的东西。” 宫羽一边说一边拿出半截烧焦的照片,我立刻认出这张照片,另一半在我父亲的笔记中,上面的日期是1965年5月14日,早上的九点四十五分。 “这就是纠缠了我十多年的疑惑,就在十五分钟之后,照片上的人,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我深吸一口气说。“按理说,我父亲还有你师傅,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夜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电,我们冒雨快速的穿过天桥。 “师傅,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爵在问宫羽,可很久没有听到宫羽的回复,我们已经走到天桥的对面,转身才看见,宫羽一动不动站在天桥的另一边。 应该是听见宫羽说的事,我们都太投入,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没谁留意到宫羽留在了后面。 宫爵刚想跑回去接她,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我和田鸡也惊恐的看见,宫羽的神情很紧张,脸上再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在她的肩膀上,居然多了一只手,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穿透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宫羽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们震惊的相互对视,宫羽说过,有人一直跟着她,我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直如影随形,而且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我们和宫羽分开的机会。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我们终于看见宫羽身后的人,只不过看见那人的脸时,我们全都不知所措张开嘴。 解天辉! 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电闪中透着冷酷。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出现的人居然会是解天辉,疑惑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我从解天辉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戮,冷漠的杀戮,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是在碣石宫。 他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宫爵应该也意识到,我们想要冲过天桥。 “不要过来。”宫羽大声对我们喊。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解天辉的手捂住,我们惶恐的愣在原地,宫羽身体抽搐一下,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身体痛苦的挣扎,可被解天辉紧紧抓住,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透出来,我们慌乱的看着,一把匕首从宫羽胸前透出,电闪中,寒光四射的匕首沾满鲜血,大片大片涌出的血渍顷刻间染红了宫羽的身前。 宫爵愤恨的大喊,我们不顾一切冲过去,宫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身后的解天辉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雨夜,一把匕首从宫羽的后背刺入,准确无误的穿透心脏。 宫爵泪流满面,抱着宫羽无助的嚎啕大哭,我和田鸡蹲在地上,想把宫羽抱起送到医院,宫羽奄奄一息抓住宫爵的手,虚弱的摇头。 其实我们都清楚,解天辉那一刀伤的是宫羽的要害,从他下手的那刻,就注定宫羽在劫难逃,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我们千辛万苦不远千里救活的解天辉,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在我们眼前杀掉宫羽,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丝毫的交集,我们根本不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人,有人想要掩饰,掩饰月宫,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羽断断续续虚弱的说。“在罗布,泊,我们已,已经遭遇过一次,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时间,被,被提前,有人知道,我们进,进入共,共鸣地点,不想我们揭开,真,真相,提前,提前启动了核爆时间……” 薛心柔也告诉过我们,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间,并非是1965年5月14日,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现在我们才清楚,一号首长带人擅自进入共鸣地点,有人为了确保要掩饰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实施核爆,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进入的这些人。 宫爵紧紧抱住宫羽,不让她再说话,宫羽每说一句,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随之细小微弱。 “早,早就知道,会有这,这一天,对,对不起……”宫羽愧疚的看着宫爵,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该,不该让你卷进来,可,可我发现,自,自己的记忆里,越来,越来越,差,我怕会,会忘记所有的事,所以,才,才希望,你帮,帮我揭开,揭开真相。” “师傅,您不要说了,我求您了,让我送您去医院。”宫爵悲愤欲绝。 宫羽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伤无力回天,断断续续告诉我们,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当年,她和其他人达到目标区域的时候,他们看见留下脚印的人,那人没有穿防护服,只穿了一件很深的斗篷,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脸。 在那人的身后,是一座令人震惊的古建筑遗址,雄伟的难以描述,在遗址的最高处,是羽龙的标志,很显然,这处遗址和万象神宫一样,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联。 “那人,像,像是在找寻什么,还没,没来得及询问,我们就遭遇,遭遇核爆,没人,没人可以,可以在核爆靶心区域存活,我,我以为自己死了,但,但我居然醒,醒过来,只,只记得,在核爆的瞬间,那,那人抬起手。”宫羽大口喘息,奄奄一息说。“那人好像,好像有抵,抵御核爆的能力,我在昏厥,前,恍惚间看,看见那人的手,手腕,上面有,有三,三眼麒麟纹身……” “三眼麒麟?!”我目瞪口呆看着宫羽,那是的标志,说明那人是的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可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月宫九龙舫的遗址处。 “我一直,一直有件事,没,没告诉你,我,我醒来后,其他人都,都已经死,死了,但那个神秘的人却,却消失。”宫羽说话越来越艰难,拼尽全力说。“核爆后,我,我从,从那里带,带走了,带走了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除了那人之外,所有人都死了,那顾远山呢?”我急切的追问。 “首,首长的遗骸我,我没看见,但只,只看见首,首长被烧,烧焦的衣服。” “不,顾远山没有死,他是我父亲。”我拿出父亲留下的照片给宫羽看,我亲眼目睹父亲被枪杀,一直不明白,父亲被害的原因,听完宫羽的讲述,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亲和宫羽一样,当年离奇的在核爆中存活下来,宫羽从共鸣区带走了一样东西,而我父亲同样也带走了一样东西。 还记得我杀掉韩晋时,他说过,金主和父亲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在那里带中一样东西,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被杀之前,金主一直在逼问父亲交出什么,可父亲宁死不屈什么也不肯说。 父亲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和宫羽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才会被灭口。 “顾,顾远山是,是你父亲?!”宫羽震惊的看着我,或许她也没想到,当年的核爆中,顾远山居然也存活下来。 “您好好想想,在您昏厥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我焦急万分的问,宫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父亲后来被人谋害,杀他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这些人逼问我父亲,说他带走了一样东西,您可知道,我父亲带走的是什么?” “首,首长带走……”宫羽涣散的目光突然震惊的收缩,她的呼吸变的急促,好像知道了什么让她惊恐的事,她想要支撑起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我,知道,知道了……” 宫羽的手吃力的往上抬,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可已经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 “错,错了,都,都错了……”宫羽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颤抖的手终究没能抬起来,重重的低垂下去,头一偏死在宫爵的怀里,可眼睛却瞪的大大的,涣散的瞳孔盯着我的胸口。 第三百零二章 如期而至 我们都见识过解天辉杀人,手里有刀和没刀的解天辉判若两人,我甚至都不奢望会有侥幸的奇迹,我们心里都清楚,解天辉要杀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宫爵不这样想,他固执的抱着已经断气的宫羽去医院,即便宫羽的身体已经冰冷,流淌的鲜血在雨中流淌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宫爵吃力的往前走,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们都没有去劝阻,宫爵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曾亲眼目睹身边至亲的人离开,田鸡实在看不过去,把宫羽从宫爵手里抢过来,大步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浑身被血染的宫羽,让抢救的医生都吓了一跳,甚至都没送入急诊室,很快就判定宫羽死亡,这个事实宫爵无法接受,拎着医生的衣领,双目溅火失去理智的大声喊叫,恐吓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救宫羽。 我们在旁边沉默,用力才把宫爵拉了回来,他一个人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蜷曲的膝盖,紧紧咬住嘴唇,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瑟瑟发抖。 我看见两个医生在相互耳语,上年纪的医生,等我们平静些后,问宫羽身上的伤是如何造成,我想他们已经从伤口,判断出那是明显的刀伤。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警笛的声音,几个警察走到我们面前,宫羽非正常死亡,背后遇袭死于非命,这么大的事,医院不敢隐瞒,我们也迟迟没有回复,因此医院偷偷报了警。 宫羽的尸体暂时留在医院,我们三人被警察带走,说是要了解宫羽被害经过,但我们三人很快就被分开,有警察向我详细询问了事情的始末,我原原本本说出来,原以为很快就可以离开,可一直等到第二天,我也没再看见过其他人。 警察似乎没有让我们离开的打算,晚上就被单独关在警局的小黑屋里,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怎么看,我们都更像是嫌疑犯。 第三天,我被两名警察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名面色凝重的警察,他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案发的过程。”警察声音短促低沉。 “我说过很多次,你们到底想听什么?”我有些不耐烦。 “你说,看见一名叫解天辉的人,从背后杀害了这个叫宫羽的。”警察摸出一支烟,搓揉几下看着卷宗问。“你确定凶手是解天辉?” 我肯定的点头。 对面的警察意味深长看了我很久,点燃烟深吸一口:“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派人调查过,解天辉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被运回金陵的葬花溪,而你们就是负责运送的人,你是想告诉我,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了人?” 我心里一惊,这才想起,一直忽略掉的事,对于其他人来说,解天辉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可能杀人的,难怪我们会被怀疑,可是突然间,我意识到,这个本来很简单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难不成告诉对面的警察,明明已经死掉的解天辉,又活了,而且我们亲眼看见他活过来,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就更别指望警察会相信。 “你们和死者宫羽是什么关系?”警察继续追问。 “她是我朋友的师傅?” “她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我愕然的愣住,解天辉和宫羽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杀掉宫羽。 “这个案子有点意思,你们三人的陈述完全一样,你们讲述了一件不可能成立的事,一个死人杀掉了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的人。”警察吐了一口烟雾,目光如炬盯着我。“我们翻查过死者的档案,事实上,她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没有档案,也没有来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你既然认识死者,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再一次无言以对,宫羽是117局的人,她的档案当然查不到,可我即便说出一切,警察也不会相信,毕竟我说的话,警察永远也无法证实。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关于我们的过往,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我想被分开的田鸡和宫爵一样,如今都如坐针毡,越是往后问,我们越是无话可说。 本来亲眼目睹的事实,从我们口中讲述出来,反而变成破绽百出的谎言,我猜,在对面的警察心里,我们更像是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凶手。 “你的名字……”警察看了看卷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朝歌,先不说这个案子,说说你吧。” 我微微张着嘴,迟疑了一下,尽量简短的回答:“我家在川西金锣沟,七岁时成了孤儿,然后四处流浪,被人收养去了成都,是当铺的学徒。” “就这么简单?”警察抬头意味深长问。 “我就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复杂。”我反问。 警察深吸一口气,转身指了指墙上的字,问我认不认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好像已经认定我是嫌犯,以至于从我嘴里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小关庙的鬼市,谁不认识我。” “该查的我们都会查,你是叫顾朝歌,的确是当铺的学徒,可奇怪的事,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你的档案,你和被杀的宫羽一样,理论上,你们都是不存在的人。”警察掐灭烟头声音低沉。“还有,你说宫羽是你朋友的师傅,说的应该是和你一起报案的宫爵吧,有意思的事,他也没有档案,除了田器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们这三个人到底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七岁就家破人亡,一个人颠沛流离,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档案,再说了,宫爵是被宫羽收养的孤儿,我们没档案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很不习惯对面警察看我的眼神。 “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清楚,你说宫羽被一个死人杀掉,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你是在编造故事。” “……”我一愣,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舔舐一下嘴角。“我想见一个人,你想知道的一切,这个人会告诉你,同样我们说的话,这个人会给你证实。” “谁?” “杜亦。” 警察很认真的在卷轴山记下我说的名字,抬头问:“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捂着头又一次说不出话,杜亦位高权重,他是如今唯一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人,可问题是,我压根不清楚杜亦真正的身份。 “这个杜亦在什么地方?”警察眉头一皱,加重语气问。 好半天我才默默的摇头,一直都是杜亦找我们,他好像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除了知道他名字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警察收起卷宗,他似乎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估计在他心里,我更像是负隅顽抗的嫌犯,他丁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我身上。 我被人带回了小黑屋,突然发现想要离开这里变成极其困难的事,如果我们无法解释清楚,最坏的结果甚至和宫羽的死都脱不了干系,但最麻烦的是,整件事我们根本说不清。 接连好几天,也没人再来问过我,全凭每天送饭的次数来推动时间,大约是五天后,小黑屋才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门外的警察喊着我名字,出去后发现宫爵和田鸡已经站在外面。 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提审我的警察心有不甘的瞟着我们,无可奈何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走了。 事情转变的太快,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这几天我在小黑屋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证明清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放我们走。 甚至都没人告诉我们原因,出了门当我看见站在车边的人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花惜双的眼角眉梢透着的依旧是骄傲,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漫不经心拨动着手腕上那条桃花手链,看我们出现,淡淡一笑,给人睿智干练的感觉。 她拉开车门,示意我们进去,我居然忘了这个女人,当初叶九卿犯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可花惜双却轻轻松松把他给救出去,我们能离开警局,想必全是因为花惜双的关系。 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花惜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上了车,更让我们吃惊的是,车上居然还坐着另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田鸡突然变的拘谨,手足无措样子很紧张,好半天才说出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约期,不是说好,一年之后我来找你们嘛,说起来,你们可真不好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一年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薛心柔。 第三百零三章 后会无期 在车上,薛心柔告诉我们,她按照约定,去城东的宅子找我们,遇到叶知秋,她也不清楚我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叶九卿和凌然结伴而行不在当铺,主事的是封承,薛心柔说封承支支吾吾推诿,看样子是不想说出我们的下落,没办法,薛心柔只好去鬼市找郭瞎子。 他的消息灵通,薛心柔希望能从郭瞎子哪儿打探到我们的消息。 “封叔口紧,他不想说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你找郭瞎子简直就是糟践钱,他消息是灵通,但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我这话其实是说给花惜双在听,很好奇,她是怎么找到我们。 “他是不清楚,不过让我找花姐,说是,如果连花姐都没消息,那谁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下落。” “还是花姐厉害,这茫茫人海,找三个人跟玩似的。”我笑着看向花惜双。“咱三个身上的事,说破嘴皮也说不清楚,花姐这能耐,我算是服气了。” 从上车她就一言不发,估计是听出我言外之意,嫣然一笑:“顾掌柜客气,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饭吃的,谁还没有难处的时候,我人面广,各路朋友给一个薄面,说话还管些用,再说,上一次我不是欠了顾掌柜人情,顾掌柜有难,惜双怎么能袖手旁观。” 宫爵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还在为宫羽的事难过,说要去接回宫羽的遗体,花惜双错愕,宫羽虽然不是行当里的人,可千机匠这三个字,干这行的又有谁没听过。 听闻宫羽被害,花惜双甚为伤感:“宫羽是前辈,一直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没想到居然会……这行当里,自此再无千机匠,可惜了。” 想必花惜双的话触到宫爵的痛处,他偏头看着车外,我和田鸡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认识花惜双的时间越长,越感觉这女人不简单,以她的年纪,能在这行当里立足,而且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与其说是,她人脉广路子宽,还不如说,这女人做事真的无可挑剔。 她亲自去医院接回宫羽的遗体,并且征询宫爵的意思,宫爵说宫羽身前随遇而安,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死后被火化,这圈里的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死后想留一个全尸,死者为大,宫爵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花惜双二话没说,找人定制了一口上好棺木,上下打点把宫羽葬在紫金山的北面,紫金山三峰相连形如巨龙,山、水、城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古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 论风水这里是上佳的葬地,整件事都是花惜双一人亲手操办,就如同宫羽是她师傅,就连守七,花惜双也寸步不离,宫爵那样挑剔的人,事后也诚心诚意对花惜双说了声谢谢。 渐渐我才明白,这个女人厉害的地方,为什么黑白两道的人都会给她面子,花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别人有事相求,她会全力以赴务必做到尽善尽美,等她有事的时候,别人当然会投桃报李。 就如同宫羽这事,不用说,倘若日后,花惜双有用得着宫爵的地方,相信宫爵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宫爵坚持要为宫羽守完尾七,花惜双一直陪在宫爵身边,最后一天,花惜双说让宫爵一个人多和宫羽说说话,我让田鸡把薛心柔带去其他地方,并且把这一年我们经历的事都告诉她。 剩下我和花惜双,等四下无人,她一本正经看着我:“这一个多月,我知道顾掌柜有事想问我,但说无妨。” “花姐客气,这声顾掌柜太过见外,要是花姐不弃,叫我朝歌便好。”这女人果然聪慧,而且比我想象中要稳健,她看出我有事,居然能沉得住气。“我就想知道,花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金陵?” “你当真以为我有通天本事,茫茫人海,说找就能找到你们。”花惜双一脸沉静。 “那……那花姐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用找,圈里谁都知道你们在金陵。” “啊?”我大吃一惊,不明白花惜双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会和应悔元扯上关系?”花惜双反问。 “应……”花惜双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个人,之前因为宫羽的事,都快忘了这个人。“我们都没见过应悔元,根本就没有关系。” “那倒是奇怪了,应爷放出话,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离开金陵,若是有人私下帮你们离开,那就是和应爷作对,后果自个掂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应悔元富甲天下,田鸡居然杀了人家独子,这可是不同戴天的仇,换了谁得报仇雪恨,就连花惜双在我面前,也得敬一句应爷,可见这个应悔元在花惜双的心里分量有多重。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 “顾掌柜还是莫要侥幸的好,应爷想做的是,就没有做不成的,何况这一次指名道姓,要找你们三人的下落,我也是听到消息才赶到金陵,是不是你们和应爷之间有什么误会。”花惜双还是叫我掌柜,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人,凡是在她心里都有标准和准则,绝对不会行差踏错僭越半步。 “误会……”我摇头苦笑,重重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恐怕不是一句误会能解释清楚的,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被应悔元找到。” “我和叶哥交情不浅,顾掌柜又是叶哥调教出来的,上次陆乔墓多亏了顾掌柜帮忙,惜双就多说一句,只要你们走出紫金山,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被人找到,说句夸大的话,如今这金陵,对于你们来说,就是天罗地网,你们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我从花惜双的话里听出点什么,眉头一皱:“花姐是行当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你突然来金陵,恐怕不仅仅是救我们这么简单吧。” “惜双有今天,都是各路朋友给面子,应爷看得起,也给我打过招呼,让我打探你们的下落,惜双幸不辱命……” “原来花姐是在为应悔元办事,这么说,我们三人还真走不出金陵。” “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受人之托必定全力以赴,何况应爷一向都挺关照惜双,他老人家开了口,惜双定当肝脑涂地。”花惜双也不掩饰,直言不讳。 “那还真是难为了花姐,难怪寸步不离陪着我们在紫金山,原来是怕我们一走了之。”我淡淡一笑。 “顾掌柜言重,惜双全然没有这个意思,宫羽是前辈,她离世也是件憾事,惜双敬千机匠的名望,力所能及尽点本分而已,并无其他意思,我若真想交差了事,又何必把你们带出来。”花惜双心平气和说。 “那花姐这样做,莫非还有其他意思?”我眉头一皱问。 “叶哥仗义,惜双敬叶哥为人,他能让你接手四方当铺,想必顾掌柜定有过人之处,惜双想卖一个人情给顾掌柜。” “什么人情?” “离开金陵的办法。” “怎么离开?”我急切的问。 “若想要离开金陵,倒是有一个人能帮你们。” “谁?” “我!”花惜双转身看我。 “……”我一愣,揣摩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花惜双到底有什么意图。“花姐向来守诺,你既然答应了应悔元,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比起应悔元来说,怎么看,这人情花姐送的都有些吃亏啊。” “惜双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答应应爷找到你们,就一定言出必行,不过……”花惜双停顿了片刻,摸着手链意味深长说。“应爷只让我找人,但并没有说找几个人,一个人也是找,三个人还是找……” 我细细思索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花惜双这话的意思。 “花姐是说,我们三个人里面,必须有一个人得留下。” “应爷从来没有如此大费周章做事,你们和应爷之间有什么纠葛,惜双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应该不会是小事,想要全身而退是没可能的,除非回到成都,那里是叶哥的地界,叶哥经营了几十年,应爷即便再强势,手也不好伸过去,何况你如今是掌柜,到了成都你能一呼百应,可当务之急是如何回去,应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想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给你们留任何机会。”花惜双不慌不忙看着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顾掌柜是聪明人,何去何从应该心里有数,是一个人留下,还是三个人留下,顾掌柜自己定夺。” 田鸡杀的是应悔元的独子,他要是落在应悔元手里,不用想绝对难逃一死,从认识田鸡开始,这一路相随,他多次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也不能让他落到应悔元手里。 “有劳花姐带他们立刻金陵,我去见应悔元。” 花惜双迟疑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会这样决定,也没劝说:“顾掌柜放心,我保证他们毫发未伤离开金陵。” 我相信花惜双的承诺,她若要交人,用不着等到现在,她分明是给我们留了一条路,既没有违背她的原则,也算是帮了我们。 第二天,我让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跟着花惜双先走,怕他们多心,我解释为了避开应悔元,他们也没多想,临走前,花惜双留在最后,只对我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我在心里苦笑,这一去怕是后会无期才对。 第三百零四章 栋梁之才 花惜双甚至都没留下人守着我,她相信我言出必行,偏偏我打小跟着叶九卿,学的最多的便是这个信字,人无信不立。 我回到涵春轩,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坐在椅子上,丢下一句,我要见应悔元。 很快,我就看见姜无用从店铺后面走出来,脸色还是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看了看我身后,没瞧见其他人,但也没看出他神情有什么变化,笑着点点头,让我跟他上车。 一路上姜无用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懒得搭理,有一种上杀场的感觉,反而变得无所谓,开始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应悔元,没想到车离开了金陵,去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我也不想问,该来的早晚要来,缩着头靠在车窗上就睡。 一路都迷迷糊糊,只知道车开了很远,方向应该是向西北,大半夜我醒来,看见车行驶过一座砖木结构,方向基座的城楼,心里一惊,这是西安的钟楼,没想到居然把我带到关中。 车出了城开往郊外,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大院门口,看上去和普通的农家大院无异,姜无用带我进去,里面被我想象的要宽敞,推开一间房门,挺客气的让我先休息。 应悔元如此大费周章要找我们,原本以为应该是剑拔弩张才对,可折腾了一天,我早就累的精疲力竭,可除了姜无用,一个人也没瞧见。 也不知道这个姓应的到底想干嘛,不过既然都落人家手里,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我点点头,进屋倒床就睡,就是要千刀万剐,也得补足精神。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想想已经很长时间没舒舒服服睡过觉,下床洗完脸,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送饭菜的人,这里的人好像都是哑巴,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倒是摆在桌上的菜肴让我垂涎欲滴,赵阎贪吃而且会吃,各地名菜就没有他没吃过的,桌上摆的是葫芦鸡、酿金钱发菜、剥豹皮和奶汤锅子鱼,这些都是关中名菜。 送饭菜来的人,摆放好碗筷就离开,我看着一桌佳肴有些茫然,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应悔元这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总不至于大老远把我带来,然后再毒死我吧。 何况是真饿了,也不多想狼吞虎咽就开吃,还真别说,不愧是关中名菜,每一道都让人流连忘返赞不绝口,开始的时候,还吃的新鲜,渐渐我心里越来越没底。 来了好几天,除了给我送饭菜的人,我没瞧见过其他人,也没人问过我一句话,天天送来的菜就没有重复过,每天基本上就是吃饭、睡觉再吃饭…… 这样没人搭理,憋着实在难受,还不如给个痛快,我一直没离开过房间,免得让人误会我想逃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自己掉价,可最终我还是没忍住,天天这样无所事事让我心烦意乱。 我推开门出去,在院里绕了好几圈,忽然意识到,或许是我想太多,诺大的院子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就是大门,而且还敞开着,我走到门口张望,外面也没人。 心里嘀咕,这个姓应的还真是大气,敞开门给我看,无非是想告诉我,落他手里的人,开着门没跑不出去,就是天涯海角也得被抓回来。 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跑,就是好几天没说话,心里憋的难受,都说应悔元富甲天下,我看也不咋地,这院子虽然宽敞,不过并不奢华,就是一般的农家院落,陈设摆放极其普通,若非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院里的这些花草。 往后院走,是一处诺大到底园林,里面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走进去后,放眼望去奇花异草目不暇接,花影摇窗芬芳馥郁,奇香四溢沁人心脾。 关在屋里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走到这里顿时神清气爽,听见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绕过绿茵掩映的树丛,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把斧头,正吃力的砍着一颗树。 看他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园丁,在他旁边站着一名个子瘦弱的中年人,蹲在地上清理杂草,老头一边砍树一边招呼中年人,应该是老头的帮手,但做起事来笨手笨脚。 老头上了年纪,砍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休息片刻,搭在身上的毛巾全都湿透,我居然笑了,这里终于看见还会说话的人。 快步走过去,老头和中年人听见动静,抬头看我,老头指着我脚下惊慌失措:“绕开走,别踩着百日草,这东西金贵娇嫩,踩伤了就养不活。” “成,听您的,我绕开走。”对于我来说,现在有人和我说话已经是奢侈。“要不我帮你砍吧。” 我闲着没事,想帮帮忙,老头想了想把斧头递给我,做到树荫下休息,也不和我客套:“连根砍,这树碍事,留着也没用。” “向您打听件事,这是什么地方?”我点点头,一边砍一边问。 “应家的花林。”老头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答。 我眉头一皱,看看四周,这地方挺宽敞,埋个人啥的绰绰有余,姜无用把我丢在这里,难不成想用我当肥料。 可就算想拿我寻仇,每天好吃好喝养着又算什么事?何况来了这么久,也没瞧见应悔元,按理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总该来问问我田鸡的下落才对。 “应悔元什么时候来这里?”我问。 “没事就来,怎么你想见他?”老头问。 “不是我想见他,应该是他该见我才对……”我话说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很浓郁,醇厚清扬。 不是花圃中的花香,那香味厚重,一出来完全掩盖掉其他的香气,很快我发现香味是从我砍伐的树里传来,蹲下身拾起砍掉的残木,放在鼻尖一闻,顿时大吃一惊。 “您砍这颗树干嘛?”我问。 “这树是我种的,本打算用来盖一间木屋,里面摆放些名贵花圃。”老头一边喘气一边回答。 “您这不是瞎砍嘛,这可不是一般的树,这是上好的沉香树,这玩意比黄金还值钱,您居然砍了?!” “树就是树,没有值不值钱的说法,树就是用来盖屋的,原本指望这树能成才,我打算用它当木屋的栋梁,可惜这树长歪了,既然当不了栋梁,留着还有什么用。” …… 我瞠目结舌看着对面的老头,沉香木历来珍贵,而且极其难觅,自古都有占城沉香,一片万金的说法,这老头居然因为树长歪了,就把整颗沉香树给砍了。 难怪都说应悔元富甲天下,家里的园丁都这样离谱,砍一颗沉香跟砍着玩似的,我突然有些担心田鸡,莫要说应悔元,估计我们连这个园丁都得罪不起。 我把斧头放下,我还没这么洒脱,也不想这颗树沉香树毁在我手里。 “听说应悔元有一个独子,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问。 “应家的独苗,敦厚老实的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欢,可惜……”老头手中的帕子悬停在脸上,看了我一眼,惋惜的摇摇头。“可惜那孩子不在了。” 看这老头的语气,我心不停望下沉,田鸡嫉恶如仇,我之前还寻思,估计是应家的独子嚣张跋扈,和田鸡发生争执,田鸡失手错杀了人,可现在才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这样。 田鸡是本分人,凡是都讲理,既然应家独子敦厚谦逊,我怎么也想不出,田鸡杀人家的理由。 设身处地想想,我若是应悔元,这么乖巧的独子被人杀掉,那我还不得把田鸡挫骨扬灰剥皮抽筋啊。 越想我心里越没底,倒不是怕应悔元会把我怎么样,我不是他要找到的人,我相信应悔元即便是穷尽一生,在所不惜也会咬着田鸡不放。 “麻烦问问,您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应悔元吗?”我有些焦急的问老头。 “你想见他?” “对,我有事想当面和他谈谈。” “我带你去。”老头吃力的站起身,我连忙帮忙把他搀扶起来。 原来应悔元一直都在这里,可他为什么不见我呢,老头带我走到园林深处,我看见一间简陋的木屋,跟在身后的中年人没进来,一个人蹲在外面清理杂草。 木屋里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几案和两把椅子,可屋里并没有人,老头洗完脸,招呼我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给我,自己端着一把其貌不扬的茶壶坐在对面。 “您不是说带我见应……” 我说到一半,目光落在老头手里的茶壶上,茶壶造型奇特,表面凹凸不平样子丑陋不堪,可却透着古意,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不是普通的茶壶,这是供春的树瘿壶,是天下名壶,传世甚少,可以说难得一见,就连叶九卿也遗憾,盗了一辈子墓,见过珍宝无数,唯独没瞧见过真正的树瘿壶。 可居然被一个园丁随意的拿在手里,我再低头看看面前的几案和坐着的椅子,几案也是其貌不扬,但木纹隐约透着层层金丝,细看纹路如同浑然天成的山水画,这也不是普通的几案,这是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被称之为卧龙的几案。 还有坐着的椅子,以及整间木屋,看似简陋寻常,细看让我震惊不已,这间木屋全是用金丝楠木修建而成,我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来,这间木屋的价值估计俨然是天价。 谁才能这么奢华把上好的金丝楠木盖成一间木屋,我突然想到那个富甲天下的人,嘴微微张开,重新打量对面正襟危坐的中年人。 “您……您就是应悔元!” 第三百零五章 无欲则刚 应悔元坐在对面,四平八稳腰挺的笔直,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钱财的俗气,那套随意穿在身上的粗布衣服,反而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与众不同气质。紫you阁 .iyouge. 我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和他相见的场面,我先入为主给这个人打上为富不仁的标签,想象中,应悔元应该是财大气粗嚣张跋扈的个性,却不曾料到竟然如此普通平凡。 若不是这间价值连城的木屋,和他手里珍贵的茶壶,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寻常的园丁。 不过现在我对应悔元有了重新的认识,这是一个容不得丝毫瑕疵和过错的人,亦如那颗被他砍掉的沉香木,仅仅是因为长歪了,达不到他的要求不惜砍掉,可见这人的眼里对错分明,说好听点,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实际上,我更相信,坐在对面的人,固执的如同一块顽石。 “你想怎么谈?”应悔元很随意的看着我。 “两种。”我开门见山,在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花姐说,您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既然我人到了这儿,也没打算再出去,咱们把话敞开了说,两种谈法,就看您想听哪一种。” “谈之前,我总得先知道,和我谈的人是谁吧。”应悔元点点头问。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掌柜。” “四方当铺,盗墓的?!”应悔元眉角抽搐一下,样子有些气愤。“四方当铺的掌柜不是叶九卿吗,什么时候变成顾掌柜了?” “叶掌柜不再过问行当里的事,当铺如今我说了算。”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四方当铺里藏龙卧虎,封承、魏虎还有赵阎,个个都是上的了台面的好手,叶九卿退隐,居然把掌柜的位置交给你,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应悔元冷冷一笑,双手抱拳言不由衷说。“得罪的地方,顾掌柜可要多包涵。” “您是前辈,这声掌柜,在您这儿,朝歌怕是担不起。”我不卑不亢回答。 “有什么担不起,后生可畏,叶九卿最毒的就是他那双招子,他能看上的人,定是出类拔萃,四方当铺他也经营了几十年,能交给你,可见顾掌柜定是青出于蓝。” 应悔元应该认识叶九卿,而且相互之间很熟悉,四方当铺的事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他的说的话,听着客气,但我却听出一丝不屑和愤恨。 “这么说起来,我要找到的人,一直跟着叶九卿在盗墓?” “跟叶掌柜没关系,是我偶遇田器,虽不是手足,但生死与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我是掌柜,他的事我帮他扛。” 啪! 应悔元重重一巴掌拍在卧龙几上,手里珍贵无比的树瘿壶四分五裂,多少梦寐以求的珍宝,就这样毁在他手里,可应悔元脸上看不到丝毫惋惜,勃然大怒盯着我。 “你扛,你扛的起吗?” “扛不扛的起,我人都在您手上,我说过,有两种谈法,第一种最简单,田器是我兄弟,他有错,我帮他还。”我面不改色说。 “你帮他还……”应悔元冷冷看着我。“怎么个还法?” “田器杀了您独子,固然有错,可我和田器肝胆相照,他并非争强斗胜之人,这中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应悔元眉目微皱,迟疑了一下缓缓冷笑。“他也知道杀了我独子,我应悔元就这一个儿子,如今没有了,顾掌柜给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了?” “一命抵一命,我就在您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是打算替他死?”应悔元意味深长看着我。 “事已至此,我也不为田器辩驳,他杀了您独子,您找他寻仇,天经地义,不过我拿田器当兄弟,我这条命要不是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如今他有难,既然我是掌柜,我帮他还您儿子。” 应悔元半天没说话,有些疑惑的来回看我,突然抽笑一声:“那另一种谈法又是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您杀掉田器或者是我,您也改变不了结果,如果您愿意,我想赎田器一条命。” “赎他一条命?”应悔元嘴角蠕动几下,居然笑了,而且那笑意我完全看不懂。“敢情,顾掌柜到我这儿来,是谈买的,有点意思,顾掌柜给说说,他这条命你打算怎么赎?” “天下共主黄帝的金阙,后世被敬为兵主的蚩尤神殿,还有真正的万象神宫,以及秦始皇修建在海底的碣石金宫,这些都是我们找到的遗址,只要您肯放过田器,往后但凡我们找到的宝藏,里面所有的东西全归您所有。” “你是在和我谈钱?”应悔元大笑出声,然后摇着头笑意斐然。“看起来,顾掌柜似乎不是一个会谈生意的人,我应悔元最不缺的就是钱,可儿子我只有一个,要不这样,我们换一个方式,我给顾掌柜谈一笔买。” “什么买?”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应悔元一言九鼎,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算数,顾掌柜既然是盗墓的,无非是冲着钱财,应某不才,倒是有些财帛。”应悔元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对我说。“凡是谈钱最简单,我向来相信,钱能解决的就不是事,顾掌柜开个价,多少都成,只要你肯把田器交给我,你要多少,我都给。” “你让我出田器?” “顾掌柜年纪轻轻就能接管四方当铺,叶九卿能看上的人,必定不是愚钝之辈,这个田器和你非亲非故,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一个外人,顾掌柜搭上性命,岂不是有些意气用事,何况,你们盗墓无非是求财,我要人,你要钱,这买皆大欢喜,不知道顾掌柜意下如何。” “我和田器的确是萍水相逢,不过我与他一路生死与共,他是我兄弟,真是对不住您,这钱在我面前同样也不好使。”我坚决的摇头,不假思索回答。“您就是把应家所有家业给我,人我也不会交给您,既然咱们谈不拢,要怎么处置您随意。” “你真肯为他,钱财不要,而且连命都不要?”应悔元摸了摸下巴,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很平静的点头。 “叶九卿这一次怕是看错了人,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开窍的愣头青。”应悔元若有所思摇摇头。“既然顾掌柜不是一个会谈生意的人,你我之间多说无益,全然是浪费时间,顾掌柜可以走了。” “走?”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走什么地方去?” “腿在顾掌柜身上,要去什么地方,我就管不着了。” “您……您意思是放我走?”我一脸愕然。 “顾掌柜又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留着你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在顾掌柜心里,我应悔元会滥杀无辜?” “那……那您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 “顾掌柜到我这儿,可有怠慢?”应悔元郑重其事问。“门一直开着,也没谁留过顾掌柜,来者是客,你不走,我总不能赶你出去。” 我挠挠头,越听越迷糊,应悔元放出话,无论如何也要留着我们,当然,他最想留住的是田鸡,可我自个送上门,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也不见应悔元主动问我半个字,若不是今天我误打误撞遇到他,听他口气,应悔元压根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是唯一知道田器下落的人,您为什么没想过主动问我?”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顾掌柜来了好些天,一直泰然处之,房门都没离开过,分明是有备而来,你是打定主意绝口不提,我问你有用吗?”应悔元气定神闲一笑。“你越没走的意思,就说明从你来这里,就没打算出去。” “那……那要是我偷跑呢?” “顾掌柜若是要跑,这事反而就简单了,每个人都有弱点,既然你怕了,那要从你嘴里问事就轻松的多,无欲则刚,你什么都不怕,我问你就是浪费时间。” 应悔元说到这里,目光瞟向屋外,嘴角泛起自信的笑容:“顾掌柜忠义,可惜,你这样的人和我谈不了买,说到这方面,外面的人可比顾掌柜要精明的多。” 我茫然的望向外面,老远就听见手链的摇晃的声音,然后看见花丛中走来的人,心里顿时一惊,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花惜双对这里轻车熟路,看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不过她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应爷和顾掌柜谈的可好?”花惜双一进来,嫣然一笑一点也不见外。 “谈的好,不如你算盘打的好,送一个知道我撬不开嘴的人过来,你这生意做的真是八面玲珑,两边的好处全让你占尽了。”应悔元淡淡一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惜双可不敢在应爷面前耍小聪明。”花惜双笑的灿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惶恐的问。 “应爷让我找到你们,事情做完了,我当然要回来交差。” “你在紫金山答应过我……” “我当然答应过顾掌柜,何况惜双承诺的事,赴汤蹈火也一定会做到,不过,顾掌柜只让惜双帮忙,把他们安然无恙带离金陵,惜双的确做到了。”花惜双狡黠的笑着打断我。“可惜,顾掌柜没说带他们去什么地方,惜双就想着不如一起带到应爷这里来。” ……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三百零六章 单挑 我居然会相信一个买卖消息的女人,而且还是价高者得,最擅长谈买卖的女人,和花惜双比起来,我这点世故和城府在她眼里,估计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在紫金山的时候,花惜双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应悔元要的是我们三个人,同时,花惜双直言不讳告诉过我,应悔元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话落在我耳里,我像白痴一样以为花惜双是在提醒我小心,实际上,花惜双不过是一语双关,她真正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会把我们交到应悔元手里。 只不过花惜双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她甚至都不用动手,就让我们自个送上门,先是暗示我,一个人换宫爵和田鸡他们安全,不用说,等到我到了这里,花惜双只需要把事情告诉宫爵和田鸡,以他们的个性,怎么也不会丢下我不管,就是龙潭虎穴也势必会到这里来。 花惜双就凭一张嘴,不用吹灰之力就办了应悔元的差事,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厉害。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被一大群人带了进来,我闭目仰天长叹一口气,一个人换三个人周全,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们几个始终都想不明白,这小倒好,自投罗网一个不剩。 “应爷,今儿您这儿事多,惜双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应爷尽管吩咐。”花惜双客气的对应悔元说。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至于酬金你说个数,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应爷又说笑了,能给您办事,惜双求生不得,怎么还能要您的酬金,何况这是应爷的大事,惜双怎么也得出点力。” 应悔元和颜悦色点点头,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花惜双的确聪明,把应悔元的杀子仇人送到这里,这人情,应悔元怎么也得铭记于心,倘若日后花惜双有事相求,以应悔元的本事定当报答,比起那酬金,应悔元欠的人情,可要值钱的多。 花惜双转身的时候,竟然还能对我笑:“顾掌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你出卖的是我兄弟,若他有什么事,你最好求神拜佛,咱们千万被后会有期。”我冷冷看着花惜双说。“你应该清楚,我是被一群什么人养大的,我给你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剩下的日子,我会像怨魂一样缠着你。” “顾掌柜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惜双当然相信,若顾掌柜有什么指教,等应爷的事处理完,惜双定恭候大驾。”花惜双笑的很开心,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对我说。“有些事,不到最后,谁会知道是什么结果,惜双这么做,或许顾掌柜指不定还会感激我呢。” 花惜双说完扬长而去,看着屋外的田鸡,我突然感激有心无力,田鸡好像是放弃了,到了这里他反而释怀,蹲在屋外的水池边,洗了洗脸,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不关我朋友的事,放他们走,我留下。”田鸡对着应悔元有气无力说。 “闭嘴,你脑子有浆糊,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我走出去指着田鸡张口就骂,目光落在宫爵身上。“他脑子不好使,你也跟着瞎起哄,现在你们安逸了,自个给人送上门来。” “田鸡的事也是我的事,凭什么你要一个人扛,一起来一起走,这话可是将军教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舍己为人了。”宫爵反呛了我一句。 “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拖累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还当我是兄弟,你们先走,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田鸡说。 “我是掌柜,轮不到你说话。”我瞪了田鸡一眼。 “还真是同甘共苦啊。”应悔元也缓缓走出木屋,目光落在田鸡身上。“我要的人是他,其他不相干的可以走了。” 应悔元话音一落,围住我们的人立刻让开一条路,薛心柔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蹲在田鸡身边问,田鸡重重叹口气,支支吾吾了半天,指着应悔元说:“我和他有些私人过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天大的事,也无外乎法理,你们有过节,谁对谁错,摆到明面上讲,都什么年月了,还胁迫恐吓行私刑。”薛心柔理直气壮对应悔元说。“你要真占理,我们跟你去警局。” 应悔元看着薛心柔,愣了好半天,突然笑出声:“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在我应家的地界上,法理这玩意不好使,黑白对错,都是我应悔元说了算,在我这儿,没有理可讲,我说什么就什么。” “这么说,这里没王法了?”薛心柔一脸傲气问。 “我应悔元这三个字就是王法。” “既然这里没王法,那就好办了。”薛心柔取下背包,瞪了蹲在地上的田鸡一眼。“起来,有点男人的样子,既然这里没王法,你还怕什么。” “我,我没怕啊。”田鸡站起身支吾。 “没怕你怂成这样。”薛心柔一边说一边在包里摸索,手抬起来的时候,赫然握着一把手枪,二话没说朝天开了一枪。“这是德国hkp7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弹夹容量八发,还剩下七发,我可以保证,其中有一发会留给你。” 谁都没想到,薛心柔包里居然放着手枪,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我们全都吓了一跳,可应悔元居然面不改色不动如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很敏捷的一步跨到应悔元的身前。 一直以为薛心柔挺文静,整个人一身的书卷气,没想到发起横比我们还吓人,田鸡就站在薛心柔身边,估计被枪声震痛耳膜,呲牙咧嘴揉着耳朵,抬头看见薛心柔举起的枪,脸色顿时大变。 “姑奶奶,这哪儿是你玩的东西。”田鸡伸手去夺枪。 哗! 围在他们外面的十多个人,几乎同时从腰后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全指向薛心柔,这些人精干老练,持枪的手纹丝不动,我留意到,刚才薛心柔开枪时,这些人没有一个抖动过,想必都是见过场面的人,估计薛心柔的枪还没放下来,就会被打成筛子。 田鸡慌了神,把薛心柔拖到身后,抢过枪丢在地上,田鸡不是怕死的人,他这样做应该是不想薛心柔被牵连。 应悔元嘴唇抽动,挂出一丝笑意,看了薛心柔好久,轻轻挥手,那些持枪的人都把枪收起来,前面的中年人也退到一边,应悔元向前走了一步,中年人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众志成城啊……”应悔元慢慢扫视在我们身上,意味深长的浅笑。 “您就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犯不着意气用事。”我在应悔元身边焦急万分说。 “顾掌柜又想和我谈交易?”应悔元转头瞟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说过,你不是会谈生意的人,至少你现在连和我谈的筹码都没有,你凭什么和我谈?” “您家大业大,杀了人会脏您的手,传出去堂堂富甲天下的应悔元杀人,这名声怕是不好听,只要您放了他,我自个在您面前了断,一命抵一命。”我斩钉切铁说。 “朝歌……” “闭嘴!”我大声呵斥打断田鸡。 应悔元饶有兴致的看了我半天,点了点头问:“你真肯为他,连自己命都不要?” “肯!” “有点意思。”应悔元转头看了看田鸡,目光慢慢落到我身上,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应爷成全。” “先别谢我,丑话我可先说到前面,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别再怪我。”应悔元郑重其事对我说完,然后指着宫爵他们。“既然有人心甘情愿留下,那你们走吧。” 不走! 宫爵他们异口同声。 应悔元笑了,竖起的指头慢慢放下,看着我冷冷说:“很可惜,顾掌柜的朋友似乎错过了这次机会。” “都说应爷富甲天下,大富大贵之人必定以德服人,我看应爷这名声怕是浪得虚名而已。”我淡淡苦笑。 “顾掌柜话中有话,难不成顾掌柜有什么指教,在我这儿但说无妨。”应悔元问。 “就算他杀了您独子,那也是他一人所为,应爷为子报仇天经地义,按理说,我们不该插手,应爷有德望,田器就站你面前,要杀要剐全凭应爷发落,只不过传出去,应爷这仇也报的不利索,毕竟是假手于人。” “顾掌柜何必拐弯抹角,你无非是说我仗着人多势众,你是替他不服。”应悔元笑出声,不以为然问。“那我还真得请教请教,按顾掌柜这意思,我这仇该怎么报,才算合情合理呢。” “单挑。”我不假思索回答。“应爷人多,您随便找一个人,和田器搏斗,生死不论,就是打死他,我们也没半句怨言,倘若田器侥幸获胜,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成!”应悔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对身旁的中年人点点头,那人心领神会站到院子中间,应悔元声若洪钟。“他若右脚离开原地,就算我输,你们来去自如,若是他输了,你们走,他给我留下。” 第三百零七章 调虎离山 应悔元自负,做事不想给人落下口舌,我本来是挖了一个坑让他跳,可应悔元答应的太干脆,我突然心里没了底,原本想着,田鸡一身功夫了得,单打独斗还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 可那中年人站到院子中时,一向只进不退的田鸡,却变得迟疑,中年人很瘦小,个头也不高,和身材魁梧的田鸡比,感觉田鸡一拳下去,这人站都站不起来。 “愣着干嘛,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看你自己了。”我大声喊。 田鸡茫然的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捧起水洗了脸,站到那人对面,我突然发现,田鸡没有求胜的欲望,至少在气势上,他似乎已经输了,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中年人。 中年人左腿向后一剩,右手低垂,左手摊掌而出,动作缓慢沉稳:“请。” 田鸡慌乱的点点头,从来没见到他乱了方寸的样子,双手抱拳傻不拉几站在原地。 “你倒是动手啊。”宫爵估计看着心急。 田鸡这才回过神,四平八稳一拳击出,他一出手我就愣住,田鸡的拳法势大力沉,可他这一拳柔软无力,而且速度也没之前快,那中年人不动如山,伸出的左手迎着田鸡的拳头,轻柔一绕托住田鸡手腕,借力打力,轻而易举便化去田鸡的拳劲。 田鸡的本事我们都了如指掌,可在中年人面前,却难以施展,好像田鸡每一拳击出都顾虑重重,而且那中年人对田鸡的拳路了如指掌,总是能轻而易举化解。 “你没吃饭啊,你一拳打死奇穷那劲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心不在焉,还想不想离开这里了?”宫爵在旁边大声嚷嚷。 我也感觉田鸡有些反常,好像完全不在状态,每一拳都被中年人克制,别说击倒对手,来回交手几十招,田鸡甚至都近不了对方的身。 中年人看似瘦弱无力,可招招飘逸灵动,刚柔并济行云流水,明明就纹丝不动站立,可田鸡就是无法靠近丝毫,稍有分神,就被中年人一掌推出院外。 “练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所练拳法,讲究眼锐胆壮,意领身随,运转刚猛霸道,拳如奔雷,进如猛虎扑食、退如乳燕归巢。”中年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左手向田鸡摊掌伸出。“你如今神形不宁,又岂可全力以赴。” 田鸡从院外走回来,听完中年人这几句话,似乎镇定下来,静气凝神双手抱拳,不卑不亢:“请!” 我终于听见田鸡的底气,这才是那个不怕死的田鸡,果然重新攻出的拳法有了气势,可在中年人面前,田鸡始终占据不了上风,他拳势刚猛,但和中年人过招,每一拳都犹如石沉大海。 反而是中年人应对自如,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任凭田鸡怎么攻击,他始终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田鸡拳法越来越快,中年人以静制动,游刃有余,渐渐我们看见田鸡只能围绕他试图找到破绽,但中年人以右脚为轴,转动身体应对自如。 院落中被清扫的杂草,随同中年人的身形飘舞,那轻如鸿毛的杂草却怎么也飘散不起来,仅仅是围绕在中年人和田鸡的四周,越是僵持田鸡越是力不从心。 中年人又是一掌,把田鸡推出院外,他身形一停,纷飞的杂草落下,在中年人的身边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 他所用的是太极拳,以柔克刚,刚好能克制田鸡,任凭田鸡拳势再刚猛,每一拳却如同击中在棉花之中,处处受制难以发力。 这人和田鸡对决,连续两次都是点到即止,中年人两掌都推在田鸡胸口,若是存心想伤他,田鸡现在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田鸡再次从院外走进来,他反而越挫越勇,双腿一曲,蓄力而发,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猛然向中年人冲去,我看见田鸡五指收紧成拳,骨节之间发出声响,这是龙尊拳,有一拳断桥的力量。 田鸡这一次是全力以赴,估计知道和中年人纠缠,占不了便宜,龙尊拳的威力我们都见识过,田鸡曾经一拳击毙奇穷,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上,绝对当场毙命。 中年人是习武之人,应该认识龙尊拳,也应该知晓这拳法的霸道,可中年人却没有丝毫忌惮,就在田鸡拳头击中他的瞬间,中年人突然变掌为拳,动若电闪般,硬着田鸡的拳头,稳稳一拳击出。 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中年人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可田鸡却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握拳的手一直抖动不停,应该是被中年人的拳劲震麻了手,好些时间才缓过神。 “事不过三,我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田鸡埋头心悦诚服。 宫爵和薛心柔不知所措的看向我,估计他们也没料到,居然还有人敢硬接田鸡的龙尊拳,而且还能把田鸡逼退。 “如今胜负已定,不知道顾掌柜还有什么话说?”应悔元淡淡一笑,似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心知肚明。 “没话说,显而易见的事,我还能说什么,您富可敌国,能跟在您身边的当然是能人异士,我提议单挑对决,您想都没想便答应,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您就知道田器不是对手。”我站在应悔元身边也跟着笑起来。 应悔元一愣,估计是猜不透我话中的意思:“你想方设法无非是想从我手里带走他,既然是这样,你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提出对决?” “因为他。”我指着还站在院中的中年人。 应悔元眉头微微一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在花园之中见到应悔元时,这个中年人就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当时我还不知道应悔元的身份,以为他是园丁,所以没有过多留意。 后来得知应悔元是谁后,专门观察了这个中年人,他始终和应悔元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第一时间保护应悔元。 我们走到院外时,地上是松软的泥土,谁踩上去都会留下脚印,唯独这个中年人却没有,可见这个人对自己身体收放自如,而且能留在应悔元身边的人,绝非是泛泛之辈。 “有他在您身边,可以说,您是万无一失的。” “你是想把他从我身边分开。”应悔元终于反应过来,饶有兴致看着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抬起手,树瘿壶的碎片就抵在应悔元的脖子上,只要我手稍微一动,应悔元立马血溅五步。 应悔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外面围着我们的人,见应悔元被劫持,全都面面相觑,伸手正打算去掏枪,应悔元处变不惊,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动。 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佩服他,应悔元倒不是投鼠忌器怕我伤他,脸色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皱起的眉目慢慢舒展开。 “好!” “……”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从应悔元嘴里居然说出一个好字。 “看来我是小瞧了顾掌柜,这心机城府,倒是学了叶狐狸的精髓,想必叶九卿没少花气力打磨你,审时度势观人入微,这一步的确难能可贵。” 应悔元在赞扬我,而且还是发自肺腑,赞扬一个拿着凶器劫持他的人,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九卿打磨了我十多年,其他的没学精,保命的本事倒是一样不落,您今儿是没打算放过我兄弟,没办法只好得罪了。” “你以为,挟持我就能保住他?”应悔元反问。 “能不能保住我兄弟我不清楚,不过他若有什么闪失,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您是大富大贵的人,总不至于,和我们这些土耗子计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挟持我,就等同是我敌人,应悔元的敌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没人保的了你,叶九卿就不行,你现在收手,只要把我要的人交给我,我保住既往不咎。”应悔元明明被我劫持,可他说话的口气更像是在要挟我。 “您抬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动了手,我就没打算收手,您不是也说了,我不是会谈买卖的人,您和我说这些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拉着应悔元走到院里,看见田鸡目瞪口呆望着我:“傻愣着干嘛,过来。” 田鸡像丢了魂,茫然的有些呆滞,我把应悔元交到他手里,有应悔元在,相信其他人不敢对田鸡做什么,我让宫爵带着薛心柔跟着田鸡出去,我留下断后。 退到院中时,四周的人全都一步一步向我们紧逼,中年人一直全神贯注,我看他面色凝重,想必是在找机会伺机而动救应悔元。 “都被乱动,我兄弟胆小,你们别吓着他,要是他手抖了……” 哐当! 我听见瓷片掉落的声音,心里一惊,回头看见田鸡真的呆若木鸡,手里的瓷片居然真抖落在地,我们经历过那么多险情,田鸡从来没掉过链子,如今危急关头,他居然抖掉了挟持应悔元的瓷片。 中年人动若脱兔,根本没给我机会,身形一闪把应悔元救了过去,现在只剩下我们站在院中,而其他人看见应悔元脱困,立刻把我们团团围住。 我和宫爵还有薛心柔瞠目结舌盯着田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平时,我真得劈头盖脸大骂,可田鸡到现在手都在抖,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有些闪烁。 “安逸了,这下你心满意足了。”我重重一巴掌拍在脑门,对田鸡大声问。“我就没搞明白,你怕什么啊。” “我,我没,没怕,真没,没怕。”田鸡吞吞吐吐。 “你还没怕,说话都结巴了,你倒是给说说,死你都不怕,你今儿这是唱那出啊?”宫爵气不打一处出。 “不会是刚才手被伤到了吧?”薛心柔握住田鸡的手,全神贯注检查每一根指头。“疼吗?” “不,不,不疼。”田鸡脸顿时潮红,结巴的愈合厉害。 我双手捂着头无言以对,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没想到最后居然被田鸡给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田鸡的头都没有抬过,我正在心里盘算,这下该怎么办,突然看见姜无用急匆匆从院外走进来,压根都没瞧我们一眼,对直走到应悔元旁边,神情紧张的低声耳语。 应悔元被我挟持脸色都没变过,可不知道姜无用对他说了什么,应悔元顿时眉头紧锁,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好几圈,心烦意乱一边叹息一边愁眉不展,像是乱了方寸。 我看着应悔元疑惑不解,一个富甲天下的人,有什么会让他忌惮的呢……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三百零八章 河东狮 一个女人从木屋外的丛林中走来,走近看清这女人的容貌,年纪四十多岁,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想必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即便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 这女人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高贵,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落落大方的优雅,穿着得体举止富贵,胸前那枚帝王绿的翡翠项链,足见这女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从这个女人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她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很和煦的点头微笑,她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表情,没有丝毫做作的亲和力,让人看着安心和踏实。 “悔元,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你回去,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好好养着,这天气暑邪最容易乘虚而入。”女人手里提着精致的瓷碗,院里剑拔弩张,可她压根没问过半句,打开后,瓷碗上下两层,下面是冰块,上面是一碗绿豆汤,端到应悔元面前。“特意给你熬了绿豆汤,清热解毒,消暑除烦,冰镇的刚刚好。” 这女人能直呼应悔元的名字,可见他们之间关系不浅,我看见应悔元像是变脸一般,之前还愁眉不展,见到这女人进来,瞬间满脸堆满笑意,而且还是很无奈的笑,忽然间,我意识到,应悔元忌惮的居然会是我们眼前这个女人。 “天这么热,别都站着,你们先回去吧。”女人浅笑对院里其他人手。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应悔元不知所措。 应悔元犹豫了一下,仅仅是瞬间的迟疑,立刻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包括姜无用在内,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立刻退出这片园林。 “婉清,大老远你怎么来了。”应悔元笑的有些不自然,伸手去接那碗绿豆汤。 哐当。 叫婉清的女人把瓷碗扔在地上,我发现这里的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前一刻还温婉优雅,等院里的人都离开,女人脸若霜色,一言不发盯着应悔元。 好歹也是富甲天下的主,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对他,我们几个在旁边瞧着都有些尴尬,应悔元更是无所适从,避开女人咄咄逼人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还不敢停。 “你瞧这是干嘛,好好的一碗绿豆汤……” “我问你想干嘛?”女人再没刚才的温柔。 “我……我不是在做事啊。” “做什么事?”女人绕着应悔元,一直盯着他眼睛。“姓应的,你给我说清楚,你做什么事,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你不就是想瞒着我嘛,我十六岁就跟了你,你那点心思还想瞒住我?” 原来这是一对夫妻,应悔元怕的居然是自己妻子,不过这女人的确是厉害,人前给足应悔元面子,那温柔娴淑的样子,简直羡煞旁人,没人的时候,应悔元在她面前,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婉清,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这里……这里还有其他人呢。”应悔元瞟了我们一眼,压低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哟,你堂堂应悔元,外人谁不知道你行得正坐得端,你有什么不能当着其他人说的,忠孝仁义礼这五字可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什么时候,你应悔元还有见不得人的事。”这个女人发起火还真有些吓人。 “我用心良苦,你怎么就不能理解。” “理解?敢情你还认为你做的对是吧,你给我好好说说,哪件事你做对过,儿子没有了,你现在是存心连我也想逼死才安心?” 女人越说越气,身上的优雅和高贵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不讲理的抓狂,我突然有些可怜应悔元,居然家里有条河东狮,说是富可敌国,不过估计也是人前风光,关了门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女人在院里找了一圈,瞧见之前薛心柔丢的那把枪,拾起来就冲到应悔元面前,往他手上一塞:“来,今儿就让你成全了,我死了一了百了,懒得再管你的事。” 应悔元顿时慌了神,连忙去抢枪,看得出他对这个女人很疼爱,两个人就在院里拉扯,我们在旁边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婉清,这是枪,不是闹着玩的东西,你先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应悔元心急如焚。 “好好说,你听过吗,儿子怎么没的,你心里还没数,姓应的,其他的事我都听你的,儿子是我的,这事我跟你没完。” 一直看傻眼的田鸡,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手里的枪:“别闹了,您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撒手!”女人瞪了田鸡一眼。 田鸡也被吓住,和应悔元同时放手,女人把枪往应悔元手里一塞:“来,一枪打死我们娘俩,你往后就清净了。” “田婉清!”应悔元把枪扔到一边,义愤填膺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你,你敢吼我!”女人目瞪口呆,说哭就哭,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女人,抡起拳头有气无力往应悔元身上敲。“姓应的,你现在长本事了,敢冲着我发火,今儿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我就……” 女人不讲理还真是挺吓人,边说边在地上找刚才那把枪,应悔元焦头烂额,重重叹口气,紧紧抓住女人,脸上又堆满歉意的笑意:“别气了,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他好,我怎么会吼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女人的演技简直登峰造极,前一秒还寻死觅活,应悔元刚软下来,女人立马颐指气使:“知道你不好就对了。” “妈,是我不好,不关爸的事,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田鸡拉着女人的衣角赔笑。 “你也知道他是为你好,从小教你三纲五常,忠孝仁义礼,你现在倒好,往的干干净净,居然大逆不道,拿着瓷片敢挟持你爸。”女人打开田鸡的人,一脸严厉。“跪下!” 田鸡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和宫爵还有薛心柔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硬是没回过神。 拿着瓷片敢挟持你爸…… 我在脑子里转了半天,一直默默回想这句话,宫爵张着嘴,蠕动几下大为震惊:“应悔元是田鸡的爸?!” “父子相残?”薛心柔吐着舌头说。 我挠挠头,把遇到田鸡后所有事连起来想了一遍,他在我们面前一直坦荡,唯独关于他家人的事,却绝口不提,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也被他硬生生给咽回去,他不说,我和宫爵也没问,寻思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我们把田鸡当兄弟,他家人是谁一点也不在乎,不过从去昆仑金阙前,我倒是有些奇怪,身份神秘的金主似乎认识田鸡,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感觉不对劲,金主怎么会认识一个挖墓的穷小子。 而且不关是金主,后来认识的人里面,花惜双也特别注意过田鸡,我记得花惜双说过田鸡长的像她认识的一个人,如果我没猜错,花惜双说的应该是田婉清,仔细看,田鸡像极了田婉清。 还有他的名字,我怎么也没想到田鸡会是应悔元的儿子,毕竟一个姓田一个姓应,原来田鸡是随着田婉清的姓。 在金陵的时候,我们三人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田鸡拿着一块破石头就能在涵春轩卖了两万,这事我一直在琢磨,还真以为是姜无用看走了眼。 原来是姜无用认出了田鸡,应家的独子,早晚有一天应家所有家业都是他的,不要说两万,田鸡开口要多少,姜无用一个字也不会少。 田鸡说他杀了应悔元的独子,事实上这话他还真没骗我们,我记得田鸡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家老头子忠厚仁义,想必对田鸡也是寄予厚望,结果田鸡居然干的是挖墓盗宝的营生,对于应悔元来说,这和杀了他儿子没什么两样。 何况我初见应悔元时,仅仅因为沉香木长歪了,他可以眼睛都不眨,把一颗价值连城的树砍断,可见此人眼中容不得半点瑕疵,记得当然应悔元说过,歪木成不了栋梁,而在他心中,不能成为栋梁之才的怕是田鸡。 至于击败田鸡的那名中年人,在万象神宫时,白近说过,龙尊拳需要极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练不成,即便是学会也无法将龙尊拳发挥到极致。 白近认识一个人,不过,此拳不外传,我想白近说的那人便是那位中年人,他是田鸡的师傅,田鸡的一生功夫都是他传授,难怪田鸡站在他面前踌躇不宁,田鸡憨厚老实,和师傅过招,他当然不会全力以赴,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那位中年人的对手。 最后是花惜双,这个女人消息灵通,想必从她第一眼看见田鸡开始,就已经有所怀疑,估计她老早就派人调查过田鸡的底细,早知道田鸡和应悔元的关系。 我一直没想明白,花惜双就是再贪财,什么该赚什么不该赚,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绝对清楚,她把我们出卖给应悔元,虽然在应悔元这里讨到好处,但叶九卿可不是善茬,其他我不敢说,我若真出了事,叶九卿绝对不会放过花惜双,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叶九卿就是拼了他那条老命,也不会让花惜双有片刻安生。 花惜双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她把田鸡交给应悔元,虎毒不食子,何况还有一个河东狮田婉清在,田鸡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说到底,她两边都没有得罪,事情还办的漂亮。 我重重叹口气,敢情知道田鸡底细的人大有人在,而和他一直生死与共的我们却蒙在鼓里。 “王八蛋,你小子也太不厚道,老子命都不要救你,寻思你一直藏着掖着。”我越想火越大,指着跪在地上的田鸡,张口就骂。 田鸡如今自身难保,愁眉苦脸偏头瞅我们,手在下面直晃,估计是示意先别添乱。 第三百零九章 三纲五常 说到底也是应家的家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堂堂应家独子居然刨墓盗宝,这可不是小事,也难怪应悔元会千方百计找田鸡回去。 我指了指田鸡,抿着点点头,意思很清楚,等他先把和应悔元的事处理完,我等着他把事给我说清楚。 “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说出来你都要吓一跳,他去盗墓,而且盗的还不是一般的墓。”应悔元看田鸡跪下,估计是瞧着田婉清站在他那边,指着田鸡数落。“慈母多败儿,都是你从小把他惯成这个样的,他现在胆大包天,长本事了,去把黄帝、蚩尤的墓都给挖了,这要传出去,我应悔元的儿子干的是盗墓勾搭,我还有脸见人?” “他是杀人放火了,还是作奸犯科了,有这样的儿子很丢你脸吗?”田婉清瞪着应悔元大声问。“自己儿子都不想留在家里,被你逼的离家出走,你也不反省反省,儿子宁可去盗墓也不想回家,都到了家门也没想回来看你一眼,这才叫丢脸。” “他,他……”应悔元根本说不过田婉清,急的不知道如何应答,重重叹口气。“他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你再护着他,他早晚会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别义正言辞,你不就听到儿子盗墓,感觉路子不正嘛,姓应的,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盗墓怎么了,那也是本事,天底下盗墓多的去了,有几个能找到黄帝的墓,你应悔元有这个能耐嘛。”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应悔元气的直跺脚。 “你又吼我!”田婉清声音更大。 “作孽啊。”应悔元闭目长叹。 我在旁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很显然应悔元不是田婉清的对手,而且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对手,忽然记起,田鸡曾经说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原来他说的是田婉清。 “应悔元,我给你说,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儿子就是盗墓也不会伤天害理,他什么性子我清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儿我就当着儿子的面把话说清楚。”田婉清咄咄逼人寸土不让。“他在外面盗墓,你看不顺眼,敢情你应悔元底子就干净,你年轻那会,干过的事可没几件能见光的,现在洗干净了,人前人后都叫你一声应爷,你干的事别人不清楚,可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婉清,有什么事回家说,这,这儿还有其他人呢。”应悔元一听顿时慌了神。 “怕什么,你行的可是君子之道,无事不可对人言,也是你自己说的,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田婉清根本不理会。“你年轻那会盗过的墓还少?” …… 田婉清话一出口,我们几乎同时张开嘴,这两口子吵架,直接揭老底,听起来还真过瘾,就是万万没想到,富可敌国的应悔元居然盗过墓。 我拉着宫爵和薛心柔坐到一边,看样子,今天有好戏看,应悔元有意无意瞟着我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去拉田婉清的手,示意她别再说。 “妈,我爸也盗过墓?”田鸡居然乐呵的笑出声。 “跪好,你的事回头慢慢给你算账。”田婉清大声呵斥。 “有些事,不该说的不能说。”应悔元压低声音赔笑。 “有什么不能说的,三纲五常不是你打小就交他的吗?”田婉清理直气壮用指头戳了一下田鸡额头。“给你爸说说,什么事三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田鸡耸肩脱口而出。 “父为子纲,当父亲的要给儿子有表率,你年轻那会可是盗墓的好手,如今儿子也盗墓,你要责怪他,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凭什么责怪儿子做错了事。” “原来是遗传啊……”田鸡没心没肺笑着自言自语。 应悔元已经无言以对,埋头坐在一边不吭声,真没看出来,应悔元居然是妻管严,不过以应悔元的身份,没有他怕的人,只有他尊重的人,可见田婉清在他心里分量有多重,被说成这样,老底都掀出来,也不曾见应悔元发火。 “你还得意?”田婉清的矛头转向幸灾乐祸的田鸡,在院里寻了一圈,找到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树枝,抽在田鸡的后背上,半点声响都没有,对田鸡来说,估计如同挠痒痒,看起来田婉清还不是一般心疼这个儿子。“十三经注疏中关于孝道,给我背出来。” “于礼有不孝……” “大声点。”田婉清冲着田鸡后背又是一棍。 田鸡嘟着嘴,挺直些腰无可奈何大声背诵:“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你是应家独子,从小你爸对你言传身教寄予厚望,你性子敦厚纯良,可长大后事事都与你爸作对,他可有半点害你之心?就算你们父子观念不同,为什么不能一五一十说清楚,偷偷离家出走。”田婉清把应悔元拉过来,指着他鬓发严厉说。“你可知,你不辞而别,你爸一夜之间鬓发花白,为人子女不知道体谅父母用心良苦,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是你一不孝。” 田鸡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满脸歉意。 “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你爸身体不好,又上了年纪,你是应家独子,早该由你独当一面,你却倒好,不管不问一走了之,留下你爸一人支撑家业,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是你二不孝。” 田鸡懊悔,头埋的很低,一言不发抿着嘴。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田婉清越说越气,又是一棍抽在田鸡身上。“这个,这个我就懒的跟你说,你爸年轻那会风流倜傥,你怎么丁点都没学到,等你给应家传宗接代,怕我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我们在旁边面面相觑,没想到田婉清这么厉害,难怪连应悔元都如此敬重她,字字珠玑说的田鸡懊悔不已,听的我都想数落田鸡几句。 “好了,他也不小了,你说说就是,别伤了他面子,人能平安就好。”应悔元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伸手去拿田婉清手中的树枝。 “不是你天天逼他,我儿子会这样?”田婉清来回数落这对父子,打在应悔元手背上。“人各有志,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到晚上什么都要管,他不孝也是你的错。” 应悔元把头一缩,又坐了回去,和田鸡一样不敢吱声。 “知道你本分老实,不指望你叱咤风云,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你倒好,偷偷摸摸去当兵,你想马革裹尸当英雄,我和爸就没睡过一宿安稳觉,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我连重话都不敢说你半句,就指望你能安生,结果,你一句话不留,说走就走,你是不是嫌我命长,非等着我断气你才满意。”田婉清用树枝戳着田鸡,越说越气,又抽了一棍子。 “妈,您别气,都是我不好,让您和爸担心了。” “担心?你也知道我们会担心,真是我从小把你给宠坏了,还长本事了,学着去盗墓,你翅膀长硬了,刀口舔血的营生你也敢碰,我和你爸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田婉清气愤不已。“探墓的事是你能干的,就你这脑子也敢去盗墓?什么都不懂,死在下面都没人给你收尸,是不是嫌我和你爸为你操的心还不够,非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才满意。” “妈,您别这样说,我知道错了。”田鸡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拉了拉田婉清衣角。 “我不是你妈,你是我老子。” “妈,我不是回来了嘛,您要是气出病,我就真罪孽深重了。”田鸡跪在地上到处找,终于找到一根粗点的树枝,递到田婉清面前。“您要不解气,用这个抽我,抽到您解气为止。” 田婉清一把接过去,手高高抬起,田鸡抬头憨憨冲着她笑,田婉清试了好几下,手也没落下去,把树枝扔到一边,田鸡跪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妈,刚才您打的手痛不痛,我给您揉揉。”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平常看田鸡不开窍,没想到对付他爹妈是一套一套的,真是小瞧了他。 田婉清甩开田鸡的手,虽说气头还没过,可被田鸡这么一揉,眉目之间闪现的全是慈爱。 “当兵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都是你爸教的好,忠君爱国也无可厚非,我应家出了保家卫国的男儿,祖宗也有光。”田婉清声音平缓了许多。“你给我说说盗墓的事,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向来忠厚本分,怎么就去盗墓了,你到底为什么?” “对啊,你得给我们说清楚,我和宫爵可是对你掏心掏肺,寻思你一直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瞧把你装的,还真以为你贪财。”我冲着田鸡幸灾乐祸说。“你可是应家独子,我都得改口叫你一声应少了,你和我们搅和在一起,该不会是图刺激新鲜吧。” “应少,您给说说啊,我也想知道。”宫爵拾颗石子丢在田鸡身上,不依不饶的问。 田鸡收起脸上的笑,抿着嘴神情凝重,沉默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我们。 “你们是我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们,我盗墓是因为……” 田鸡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目光转向应悔元。 “爸,我去盗墓,是因为想救您。” 第三百一十章 诅咒 田鸡语出惊人,我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没告诉我,他是应悔元的儿子,这段时间为了他,连命都豁出去,现在想寻他开心。 没想到田鸡盗墓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应悔元。 我们茫然的不知所措,应悔元一愣,表情和我们一样愕然,他和田婉清对视一眼。 “为了救我?”应悔元一本正经问。“为什么要救我?” “应家的秘密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田鸡低声说。 “秘密?你知道什么秘密?”田婉清大吃一惊。 “我转业回来后,你们一直没有责备过我,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很久,本想找一个机会当面道歉,我还记得那是三年前,那天是妈的生日,爸本想给妈操办,可妈坚持一家人吃顿饭。” 田鸡埋着头说起往事,他说那晚家里人都很开心,特别是田婉清,应悔元告诉田鸡,他走了之后,就没见田婉清笑过,儿行千里母担忧,短短几年,田婉清都老了许多。 田鸡听在心里,越是愧疚,本想在酒席上道歉,可又不想扫了田婉清的兴致,难得看见她这么高兴,家宴结束后,田鸡去他们的房间,发现房门没有关,他听见应悔元和田婉清之前的谈话。 “应家的男人活不过六十岁。”田鸡抬头看向应悔元,忧心忡忡说。“爸,当时您五十岁,如今已经过了三年,您只剩下七年的寿命,我是您儿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您有事。” 应悔元手轻微抖动一下,和田婉清惊愕的对视,两人都看向田鸡:“你,你盗墓原来是为了这个……”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田婉清慈爱的摸摸田鸡的头。“起来吧,你爸的事,我们知道处理,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爸只希望看见你平平安安就好。” “什么,什么叫应家的人活不过六十岁?”薛心柔一脸错愕。 “孩子已经知道了,他也这么大,要知道的早晚要知道,不如你现在就告诉他吧。”田婉清拉着应悔元的手说。 应悔元沉默不语思索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说:“应家虽然富甲天下,可应家的秘密却从来没有人知晓,应家历代都秘密盗墓,可以说是盗墓世家,而且应家直系男丁,只要一甲子的寿命,一直都是这样,六十年时间一到,全都无疾而终,没有例外。” “只有六十年寿命?!”我大吃一惊问。“每个应家男丁都这样?” “对,六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比阎王爷的生死薄还准。”应悔元点点头说。 “该不会是应家有什么遗传病吧?”薛心柔慎重其事说。“去检查过身体吗?” “不是病,身体再好的人,六十年一到必死无疑,这是诅咒!”应悔元重重叹口气。 “诅咒?!”宫爵一脸错愕。“什么诅咒?” “应家显贵很早,从应家先祖开源起,应家就没穷过,不过一直都在秘密的盗墓,说到底,盗墓终究是损阴德的事,应家在富贵也有报应,一甲子的寿命就是应家的报应,也是应家的诅咒。”应悔元说。 “爸,我不相信这是报应,更不相信是诅咒,我和他们找到过很多遗迹,黄帝的昆仑金阙、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还有万象神宫以及海底的碣石金宫,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相信这些遗迹的存在。”田鸡站起身声音坚定。“有很多事,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应家的人只能活六十年,一定有原因,就算是诅咒,我也要破除。” “六十年时间一到,寿命就终止?”我挠挠头一本正经问。“怎么终止,是突然死亡还是有什么预兆?” “没有预兆,时间一到,我们身上的血会瞬间凝固,每一个应家的男丁都是这样的结局。” 应悔元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拍拍田婉清的肩膀,目光中透着情深意重的恩爱,他缓缓告诉我们,他记得田鸡说的那晚,那天是田婉清生日,事实上田婉清从不过生日,就是因为,她不想把时间记得太清楚。 她每过一次生日,就意味着和应悔元相处的时间又少了一年,那晚,田婉清伤感,说起不愿意面对的事,应悔元劝慰她宽心,其实知道分别的时间并不是件坏事,至少每一天都会去珍惜,而对于应悔元来说,六十年的寿命,他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身边有田婉清相陪。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个富甲天下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身边这个女人如此顺从,他在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和你妈,别无他求,人生苦短,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我曾经盗过墓,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祖训我必须尊崇,但我不想你再沾指,我宁愿违背祖训,就是期盼,如果真是诅咒的话,你是应家唯一清清白白的人,希望你可以逃过一劫。” “爸,命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就这样认命,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该发生的早晚也会发生。”田鸡摇摇头诚恳说。“我听见您和妈说起一张地图,应家盗墓就是为了这张图,或许应家的秘密就在这张图上。” “还有地图?”我眉头一皱问。“干什么用的地图?” 应悔元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来:“应家先祖留下一张地图,让后世子孙一定要找到……” 应悔元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似乎还有些事不想透露,田婉清拍拍他手背:“有些事冥冥之中都注定好的,你想让田器干干净净,可最终还是事与愿违,他还不是一样盗了墓,躲是躲不了的,还不如全都告诉他们。” “你容我再想想,毕竟事关重大。”应悔元轻柔的笑了笑。“这事先别提了,难得把他找回来,好久没这样高兴了。” 田婉清点头也不勉强,和颜悦色笑着对应悔元说:“高兴的事,还不止一件呢。” “还有什么?”应悔元问。 “没瞧见你儿子跪在地上脸红的跟火炭似的,你真当他是知错啊,知儿莫过母,他这是害羞呢。” “害羞,他干嘛要害羞?”应悔元一头雾水。 “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没瞧出来,你儿子还带着人。”田婉清目光落在薛心柔的身上,嘴角笑开。“一见面就敢冲着你抡枪,这丫头性子我喜欢。” “哦……”应悔元恍然大悟,喜笑颜开说。“说起来,这姑娘身上倒是和你脾气差不多,就怕日后,田器这日子不好过。” “有什么不好过的,他这性子就得有人管。”田婉清不以为然。 “妈,你们说什么呢,她,她就是我朋友。”田鸡脸更红。 我和宫爵纷纷看向薛心柔,噗呲一口笑出声,我们心里都清楚,田鸡打一开始就对薛心柔有意思,没想到居然被田婉清看出来,薛心柔一脸羞红,抿着嘴尴尬的不知所措。 田婉清走到她身边,拉起薛心柔的手,越看脸笑的越灿烂,招呼应悔元说:“杵着干嘛,难得今天热闹,好久没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了。” 应悔元唯唯诺诺点头,跟着田婉清和薛心柔出了院子,我和宫爵瞟着田鸡不说话,他挠挠头,嘴角挂着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笑容。 “别,别埋汰我,说两句,别这样看我,骂我也成。” “哟,您这话说的,谁敢骂您啊,您可是应少,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呢。”我一脚踢在田鸡身上。 “叫我田鸡,听着舒坦。”田鸡嬉皮笑脸搂住我。 “还好,应少毫发未伤回来,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朝歌可就真大祸临头。”宫爵没好气的白了田鸡一眼。 “别看不起人啊,咱们可是兄弟,你们这样说就生分了。” “不敢当,和您应少当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高攀呢。”我推开田鸡,又被他拉回去。 “真没想骗你们,不是我说,你们想想,我要是说了,你们还会带着我一起吗?”田鸡苦笑。 “这倒也是,谁敢带着应家独子出生入死。”宫爵说。 “我没想其他的,我爸活一天少一天,我就想让他平安无事。” “既然你拿我们当兄弟,就该同舟共济,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不告诉我们,你爸活一天少一天,你不也一样。”我说。 “从我认识你们两个开始,咱们有闲过吗,事一件接一件就没断过,而且都是大事,我又怎么好说,不是怕你们分心。”田鸡说到这里突然收起笑容。“不过我真有件事瞒了你们,一直憋在我心里,没说出来,扪心自问,也就这事我对不住你们。” “你还有事瞒着我们?”宫爵掐着田鸡脸问。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羽龙。”田鸡说。 “……”我和宫爵同时愣住。“你知道羽龙?” “或许比你们知道的还要早,我离家出走前,那晚偷听我爸妈谈话,他们提及过羽龙,隐约说到应家的秘密或许和羽龙有关,所以我盗墓就是为了找这条羽龙,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遇到你们之后,才明白羽龙的含义。”田鸡诚恳的对我们说。 我和宫爵大吃一惊,应家是盗墓世家,以应悔元的身份,知道羽龙也不奇怪,可应家和羽龙又有什么关系,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不成应家和这艘离奇的宝船有关联?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冰释前嫌 田婉清亲自张罗的家宴就设在院里的花林中,这地方是应悔元用来修身养性的地方,应家家大业大,基本没有什么事还需要他亲力亲为,唯独操心的就只有田鸡。 闲暇无事的时候,应悔元会到这里来养花种草,特别是田鸡离家出走以后,应悔元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田鸡告诉我们,他小时候经常跟应悔元来这里,园子里很多花草都是他种的,想必应悔元是睹物思人。 田婉清不娇横的时候,还挺温柔娴淑,桌上虽然全是寻常的家常菜式,可田婉清却忙的不亦乐乎,薛心柔一直留在她身边帮忙,等到华灯初上,应悔元招呼我们坐下。 “关中人不善饮,我已经很久滴酒不沾,在座的都是家人和朋友,今儿高兴,没有酒不成。”应悔元笑着对田婉清说,像是在征求她意见。 “爸,您身体不好,都是自家人,还是别喝了。”田鸡劝阻。 “你爸今天是真的高兴,平日来往的人非富即贵,不管谁来,你爸也不会开这个口。”田婉清笑了笑,转身取了一瓶酒。“无酒不成席,我今天也想喝两口。” 应悔元端着酒起身,先给我斟满一杯,然后是宫爵和薛心柔,我刚想站起来,应悔元示意我别动。 “这第一杯酒,我先敬顾掌柜。” “别,您这样叫我别扭的很,我拿他当兄弟,您是他爸,如若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应叔。”我连忙站起来,礼数不能丢。“晚辈鲁莽,之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望应叔海涵,这杯酒您敬我,晚辈不敢担,朝歌借花献佛,祝应叔一家团圆。” “算起来,你还真该叫我一声叔,叶九卿这个老东西,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挖了一辈子墓,不但有一个乖巧的知秋,还有一个你这样不骄不躁的接班人。”应悔元和煦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您认识叶九卿?”我端着酒杯大吃一惊。 “怎么能不认识,他们两个可是拜把兄弟,年轻那会蜀中叶凤,关中应龙,他们二人一龙一凤,行当里谁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名号。”田婉清说。 “您跟叶掌柜是拜把兄弟?”田鸡一愣,和我们茫然对视。“怎么没听您提过这事?” “我这兄弟傲气,年轻的时,我和他一起下过墓,说起来还真是缘分,记得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隐姓埋名,叶九卿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我和他倒是相见恨晚。”应悔元叹息一声有些惋惜。“后来,你爷爷去世,我接手应家家业,才向叶九卿和盘托出告之身份,谁知道,叶九卿说他一个土耗子,攀不起我这样的富贵兄弟,人前人后,要是让人知道应悔元和盗墓的称兄道弟,怕脏了应家名号,从此他便不再与我往来。” “不对啊,叶掌柜豪气干云,并不是迂腐之人,怎么会有门第之见?”宫爵眉头一皱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追问。 “凌汐刚去世不久,叶九卿重情,应该是丧妻之疼,把我拒之门外不见,并且直言与我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从时间推算,凌汐刚去世的时候,应该是叶九卿离开117局那会,叶九卿应该是不想牵连应悔元,所以才会决绝和他划清关系。 “应叔,这并非是他的意思……” “不重要。”应悔元都不听我解释,摇手打断我的话。“叶九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当他是兄弟,一辈子都是,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您就这么相信他?”我问。 “你是叶九卿**出来的,你跟着他身边耳闻目染,你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他的缩影,你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看看你做的事,我有什么道理去怀疑。”应悔元神情坚定。“花惜双告诉过我,是你主动来见我,而且来之前,你并不知道我和田器的关系,你为了朋友可以义无反顾,而且不惜生死,叶九卿又何尝不是。” “应叔言重,田器当时说的含糊,在金陵的时候,他只说杀了您独子,当时我也没细想,只寻思这么大的事,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让落您手上,势必难逃一死。”我摇头苦笑。“我来见您,事实上也是侥幸想赌一把。” “你打算怎么赌?”田婉清笑着问。 “应家显赫,以应叔马首是瞻,应叔富贵而且德高望重,我和应家无瓜葛,就是来见应叔,顶多也是交涉,即便言语不和或者我不肯交出田器,相信以应叔的身份,也不会难为我。” “你在拖延时间。”应悔元恍然大悟,和田婉清对视一眼。“你来我这里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返回成都,你算盘原来是这样打的,到了成都就是叶九卿的地盘,你就不用担心我做什么。” 我笑着点点头。 “匹夫之勇不可取,思深方益远,谋定而后动方为大智,叶九卿处事向来稳健,步步为营滴水不漏,看起来你还真是青出于蓝。”应悔元笑言。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来这里也不会有事。”田鸡挠挠头问。“我还说,你真肯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呢,搞了半天原来什么都算好的。” “你还有脸说,你要早点说出来,我至于提心吊胆好些天嘛。”我白了田鸡一眼。 “你可别以为朝歌来见我是有恃无恐,这等胆识还真不是一般人所有,朝歌也说了,他是在赌,赌的是我不会难为他,可既然是赌,就有输赢,朝歌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一他赌输了呢。”应悔元摇摇头心悦诚服说。 “那您就太抬举他了,他既然敢赌,就没在乎输赢,赌赢了固然是好,赌输了,他要是在这儿有三长两短,我们一辈子都欠他的,输赢他都不亏,说白了,就是让我们一辈子不安生。”宫爵在旁边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们是田器的朋友,朝歌为了他以身犯险,你们又何尝不是,就算花惜双不把你们带到这里,你们即便到了成都,知道朝歌的事,不一样也会来救他。”应悔元第二杯酒给宫爵和薛心柔斟满。“小儿忠厚,可不懂世故,身边有各位相随,应悔元感激不尽。” “应叔,您可别这样说,算起来他救我们的次数要多的多,没有他的话,我们估计也没命坐在这里。”宫爵和薛心柔端杯起身。 应悔元一饮而尽,第三杯酒他给田鸡斟满:“这杯酒我敬你。” “爸……”田鸡一脸错愕,站起身不知所措。 “不说了,你我父子一场,你一番心意我懂,只怪我对你太过严厉,从没问过你想要什么,往后你想做的事,我和你妈不再干涉。” “爸,我只想让您安平,既然您说,我以后做什么,您都会支撑,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应家男丁六十年寿命的原因。” “你真想继续追查下去?”田婉清郑重其事问。 田鸡态度坚定的点头。 “告诉他吧,也是时候了,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田婉清对应悔元说。 应悔元迟疑一下,深吸一口气仰头饮尽杯中酒,慢慢坐到椅子上,我们都一言不发看着他,应悔元最终还是点头,把应家的秘密向我们娓娓道来。 应悔元告诉我们,应家显贵要追溯的开源的先祖,而且应家世代秘而不宣的盗墓也是从他们先祖开始。 “应家的先祖有一样与众不同的本事,也是这个本事奠定了应家的富贵。” “什么本事?” “据说,应家先祖可以探查到地下的金银。” “啊!”我大吃一惊,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我多半会嗤之以鼻,可从应悔元嘴里说出来,不光是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 “但凡地下有金银,应家就能找到,这就是应家富贵的原因,不是我托大,都说应家富可敌国,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应悔元很平静说。 “能探查到地底的金银……”我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我才说出话。“谁有了这本事还了得,地下金银矿脉取之不尽,应家哪儿是富可敌国,只要想要,金山银山随便挖啊。”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不过这仅仅是一个传闻,我没有亲眼看见过,而且自从先祖之后,应家也没有谁有这本事。”应悔元说。 “那这事蹊跷啊,既然应家能探查地下金银,财富唾手可得,还干嘛要盗墓啊?”宫爵问。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据说先祖虽然拥有探查地下宝藏的能力,但并非有这个本事敛财,而是一直在探寻陵墓。” “探墓?!”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这也太离谱了吧,有这本事干嘛还盗墓。” “墓里能有多少金银财帛,先祖探查地下陵墓,想必是在找寻某样东西,虽然到现在应家也不知道,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绝对比财富更贵重。”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富甲天下 我们没有打断应悔元,听到从他嘴里讲出来的秘密,竟然如此离奇和匪夷所思,应悔元也不再顾虑,直言不讳对我们和盘托出。 “应家自先祖开始,并非有意敛财聚富,反而是以盗墓为主,虽然先祖在找寻的东西没有结果,可毕竟先祖能观地下金银,每每探墓从未失手,因此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应家也越来越富有。”应悔元娓娓道来。 “原来应家显贵是因为盗墓。”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可是盗墓损阴德,应家盗墓太过容易,别人还要探,而应家只需要看,盗的墓不计其数,终究是天怒人怨,自先祖之后,应家男丁只有六十年的寿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时间一到全是血液凝固而亡。” “应叔,您刚才说,自从应家先祖以后都是这样,难不成应家先祖并非如此?”宫爵问。 “不知道。” “……”应悔元的这个回答让我们有些不明白。 “应家先祖的下落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就无从考证。”应悔元摇头回答。 “下落不明?”薛心柔一脸疑惑。“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应家的先祖身上发生过什么?” “先祖是突然失踪的,在失踪之前,留下一张图和一样东西,并且告诫后世子孙,但并没有说是干什么用的,只说事关重大,让应家子孙妥善保管并且世代相传。” “留下的都是什么?”我连忙追问。 应悔元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最开始的时候,应家子孙一直揣摩,先祖留下的东西或许是一处宝藏,毕竟先祖在世的时候,一直都在探墓找寻,因此都推断,这是一处极其庞大的宝藏,所以应家后人世代都想要破译先祖留下的秘密。” “然后呢?”田鸡也好奇的问。 “然后……”应悔元重重叹口气,声音低沉。“然后应家后人慢慢发现笼罩应家上千年的诅咒,只要是一脉相承的应家男丁,寿命只要一到六十年就必死无疑,开始的时候,以为仅仅是巧合,但传了几世发现每一个应家男丁都这样。” “就是说,从应家先祖之后,离奇的死亡就一直在延续。”薛心柔蹙眉自言自语。 “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吗?”田鸡问。 “想过,当然想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试图追查应家被诅咒的秘密吗?”应悔元声音黯然继续说。“事实上,应家后人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到并且解除六十年寿命诅咒的办法,最终有人意识到这件事其实并非全然没有线索。” “应家先祖留下的东西!”我猛然抬头说。 “对!就是先祖遗留的秘密,先祖有探知金银的本事,若是为了财富,根本不用盗墓,可见先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金银,留下的当然更不会是什么宝藏。”应悔元点点头说。“所以应家后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先祖留下的秘密上,那或许就是终结应家诅咒的办法。” “爸,既然咱们应家的人一直都想要破除这个诅咒,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您提及过?”田鸡问。 “应家的人双手就没有干净过,富甲天下……”应悔元淡淡一笑,摇头说。“全都是不义之财,靠的是世代盗墓敛财的积累,年月在变,世代也在变,可应家人盗墓的手艺是一代比一代厉害,不为了钱财,比起命,再多的财富又算的了什么,应家后人疯狂盗墓,就是想要延续自个的命。” “所以,应家才会如此巨富,不顾一切的盗墓,就是不想富甲天下也难。”宫爵恍然大悟。 “到我继承应家家业时,想法和所有应家先人一样。”应悔元抬起自己双手自嘲。“我挖过多少墓,到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决定收手。” “收手?爸,难道您就心甘情愿认命?”田鸡大吃一惊。 “应家历代都在试图找寻破解寿命被限制的办法,其实人生苦短,碌碌无为活的长又怎么样,有些事远比穷尽一生追寻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更重要。” “还有什么比破除诅咒更重要的?”我问。 应悔元这一次没有回答我,而是目光柔和的看向田婉清,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恩爱。 “我与其把六十年的光阴浪费在无休止的盗墓中,还不如和身边的人长相厮守,不求生死白头,但求此生无怨无悔。” 田婉清婉然一笑,轻轻拉起应悔元的手,两人相视情深意重。 “你爸收手是为了我,最主要其实是因为你。”田婉清对田鸡说。 “为,为了我?”田鸡一脸愕然。 “应家在人前光鲜亮丽,众所周知富贵双全,可你爸认为这些富贵不干净,所以应家的后人才会有报应,所以你爸不希望应家的厄运在你身上延续,从你出生开始,我和你爸别无他求,只期盼你能平平安安。”田婉清点点头慈爱的说。“你爸甚至都不想你和应家有半点关系,连你的名字都让随我信,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希望让你远离应家世代在做的事,让你干干净净,或许能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是应家的宿命……”宫爵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也在心里暗暗叹息,应悔元幡然醒悟而收手,为了田鸡不惜放弃找寻破解寿命限制的办法,可最终事与愿违,田鸡为了救应悔元,还是触碰到应悔元一直在掩饰的事。 “应叔,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我从小在四方当铺长大,学的就是探墓,既然应家是盗墓世家,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光是你,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应家的血脉,因为这关系到寿命被限制的诅咒,所以应家后人从来不会把这个秘密外泄,因此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应悔元一本正经回答。“而且应家探墓有别于你们,应家有家规,探墓也有规矩。” “这个我知道,叶掌柜探墓也有自己的规矩,他是三不盗。”我说。 “我知道……”应悔元突然笑了,在我们面前竖起三根指头。 一不盗两百年内的墓,先人讲究入土为安,才被埋了两百年刨出来损阴德。 二不盗坟头墓碑保存完好的古墓,这类墓可能是有主墓,或有旁支后人在,挖之不恭有违道义。 三不盗名臣贤士的墓不盗,先人高功福泽后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不能僭越冒犯。 应悔元脱口而出一字不差,我记得刚见到田鸡时,他也是这样说的,语气和神态与现在的应悔元如出一辙。 “爸,我小时候听你说过,就记在心里,怎么会是叶掌柜的规矩?”田鸡问。 “这是他教我的,一个连盗墓都有自己规矩的人,为人处世必定有原则,这样的人值得一交。”应悔元心悦诚服说。 “那应家盗墓的规矩是什么?”薛心柔问。 应悔元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放在面前小心翼翼打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绢布,应悔元慢慢推到我们面前。 “应家盗墓并非遇墓便盗,就是王侯将相的陵墓,不是应家需求,碰都不会碰一下,应家只盗一种墓。” “什么墓?”我们异口同声问。 应悔元没有回答,那绢布已经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四个人仅仅看了一眼,全都瞠目结舌。 羽龙! 那绢布上是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这个图案我们太熟悉。 “应家只盗和羽龙有关的墓,这是先祖遗留的祖训,应家世代都在找寻一切和羽龙有关的古墓。”应悔元不慌不忙说。 田鸡说过,他在离家之前,偷听应悔元和田婉清谈话时,曾听见他们提及过一张图,想必就是我们眼前这张。 “爸,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难道咱们先祖一直在找寻的是月宫九龙舫?!”田鸡吃惊的说。 “你知道月宫九龙舫?!”应悔元更吃惊。 田鸡和我们对视一眼,估计连他也没想到,我们一直追逐的秘密,竟然和他密不可分的关系。 “爸,关于月宫九龙舫您知道多少?”田鸡沉着的问。 “盗墓行当里一直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据说那是一艘只会在月夜出现在天宇,被九条羽龙拉行的宝船,传闻中船上数之不清的宝物,不过谁也没见过这艘虚无缥缈的船。”应悔元摇头神情有些不确定。“应家后人世代都在为了一艘荒谬的传闻而穷尽一生,如果真有这样的船,即便被找到又能得到什么。” “爸,这不是传闻,我们……”田鸡舔舐嘴角。“我们找到过月宫九龙舫。” “找到过!”应悔元和田婉清都大吃一惊。“真的有?在……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应该明白应家先祖找寻月宫九龙舫的原因了。”宫爵在旁边冷静说。 “我也想到了,月宫九龙舫最让人向往的并不是财富,而是长生不老。”我慢慢点点头。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黄金罗盘 “长生不老?!”应悔元瞪大眼睛,吃惊的半天才说出话。 “爸,我们最开始接触到和羽龙有关的墓是在北邙山,我也是在哪儿遇到朝歌和宫爵,我们在北邙山找到一处西汉的贝墓,墓主是姬渠。” “姬渠?随侯姬渠?”应悔元和叶九卿齐名,对于古墓当然了然于心。“他,他是战国时候的人,怎么会在西汉的墓里?” “因为随侯珠,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握着随侯珠,当时我们也被震惊到,姬渠靠着随侯珠足足活了七百年。”宫爵说。 应悔元和田婉清相互对视,两人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 “随侯活了七百年?!”薛心柔目瞪口呆。 我都忘了,她还不知道我们之前遭遇的事,任何人听到这个,估计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姬渠墓里最大的发现除了随侯珠外,就是这个图案。”我指着面前绢布上的羽龙。“可以推测姬渠能活七百年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在姬渠墓里,你们看见了月宫九龙舫?”应悔元有些激动。 “没有,姬渠的墓放不下月宫九龙舫。”田鸡笑着摇头。 “放不下一艘船?”田婉清愕然不已。“月宫九龙舫到底有多大?” 我们相似一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毕竟那是一艘从来没有谁找到的船。 “我们在昆仑找到黄帝的冰宫,那是一座修建在昆仑之巅的宫殿,最开始我们以为那是黄帝的陵墓,直到我们发现最后的暗室,在山顶我们看见巨大的龙骨。”田鸡感慨万千对应悔元说。“爸,那是用来停放月宫九龙舫的船坞,那艘船不但真的存在,而且大的超乎想象。” “从黄帝那个时候开始,月宫九龙舫就一直在出现,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很长,我们在西域红白山下发现了真正的万象神宫,那也是一座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同时,在万象神宫中,还有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女人,这一切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宫爵平静的说。 “那艘船是真的,难道……”田婉清突然神情凝重,抬头看向应悔元。“难道那件事也是真的?” “还有什么事?”田鸡一脸疑惑。 应悔元心神不宁,看他表情我突然意识到,应悔元并非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他还有所保留。 “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我之前连月宫九龙舫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另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应悔元皱眉惊愕。 “应叔,到底还有什么事?”我问。 “之前我告诉过你们,应家先祖是失踪的,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是应家先祖去了什么地方?”宫爵疑惑不解。 “这是应家一直以秘而不宣的传闻,只不过因为太离奇,渐渐也就没人再相信,你们知道为什么,应家的人,把只有六十年寿命当成是诅咒吗?”应悔元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为什么?” “因为应家后人一直坚信,六十年寿命是神对应家的惩罚。”应悔元太专注,酒倒满也没注意到,田婉清轻轻按住他的手。 “神?!”我们瞠目结舌。 “悔元给我说过这件事,我听到后,反应和你们一样,这是应家另一个秘密,涉及到神的秘密。”田婉清抚摸着应悔元的手背,让他平静下来。“如果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是真的,那应家的另一个传闻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 “爸,咱们应家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怎么会和神有关?”田鸡急切的问。 “应家先祖并非是失踪,而是被带走。” “被带走?被谁带走?”薛心柔问。 “神!”应悔元犹豫不决回答。 “神……神带走了应家先祖?”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传闻中,应家先祖具有探知地下金银的能力,可这种能力渐渐在消失,也就是那个时候,先祖留下羽龙的绢布和另一样东西,告之后人务必要继续追寻,似乎先祖预料到了什么,没过多久,一天夜里,神凭空出现在应家……”应悔元停顿了一下,好久才有些平静。“这些我都是从我父亲那里得知,这是应家世代相传的事,我记忆犹新的是父亲强调,神是突然幻化在应家,并且带走了先祖,所以应家后人坚信,应家是被神诅咒了。” “就是要惩罚,神还需要带走一个凡人吗?”我挠挠头,听应悔元说的事,我都感觉有些不真实。“应叔,为什么认为带走应家先祖的就一定是神呢?” “传闻中,出现在应家的神,身形异常高大,如同巨人一般,这些神凭空的出现,如同烟云般消失,当时目睹这一切的人,甚至没看见这些神他们的样貌,但那绝对不会是凡人。” “如同巨人,那也不一定是神……他们?他们的样貌?”薛心柔突然很认真的问。“难道出现的不是一个神。” “不是。” “那有几个?” “十二个。” …… 我们突然一怔,之前还没在意的传闻,全联系起来的话,就不再是传闻。 “怎么了?”应悔元估计见我们如此震惊,诧异的问。 从我们追寻月宫九龙舫开始,随着我们接触的越多,渐渐发现一个规律,月宫九龙舫每一次出现并非是单独的,一直在追逐月宫九龙舫的除了人之外,还有神。 “十二祖神!”宫爵嘴角蠕动几下。 “十二祖神怎么会和应家扯上关系,为什么会带走应家先祖?”田鸡吃惊的自言自语。 “十二,祖神?你们说的是什么?”应悔元问。 “爸,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候,十二祖神一定也会出现,从黄帝时期开始,十二祖神就没有停止过找寻月宫九龙舫,这十二神秘的人,被九黎人称之为祖神。”田鸡说。 “我们曾经找到过一处遗迹,是九黎先民为供奉祖神修建的神殿,在里面我们看见十二个巨大的玉石雕像,和应叔你描述的那十二个神一样,在九黎先民的记载中,十二祖神拥有着超乎的神力,没有谁看见过十二祖神的样子,只知道祖神的标准,是一个三眼麒麟。” “入地眼!”应悔元猛然站起来。 “对,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秘密,入地眼似乎和十二祖神有关,入地眼好像听命于十二祖神,但具体有什么联系,我们到现在一直没找到。”宫爵点头说。 “爸,说到十二祖神,还有让您震惊的事,这些神所拥有的神力太强大,就连秦始皇能统一天下,全都是因为得到祖神的协助,而我们追查到,十二祖神最后的下落,秦始皇秘密为祖神修建了一座神庙,用来让祖神安息,而地点就在关中,我们原本是打算找到这处神庙。” “神安息在关中某地!”应悔元越听越震惊。“在,在什么地方?” “凤阿岭。” “阿房宫!”应悔元瞠目结舌。 “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阿房宫其实就是祖神的神庙,只不过确切的位置无人知晓,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找到这处神庙,或许能找到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宫爵说。 “没想到,我从未相信过的传闻,竟然全都是真的。”应悔元微微张着嘴惊愕不已。“如果按照你们的推测,十二祖神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那十二祖神带走应家先祖,就只有一个原因,先祖或许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爸,这一切并非无从考证,十二祖神是存在的,只要我们找到神庙,或许就能看见这十二个神秘的神,应家只有六十年寿命的原因,很有可能会从十二祖神身上找到答案。”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处神庙已经有两千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可见神庙的位置及其隐秘,如今我们仅仅知道一个地名,而且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地名,先要找到神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说。 “说起来也奇怪,倘若你们说的神庙在关中,圈里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风闻才对,关中土耗子多,十墓九空,看的见和看不见的陵墓几乎都被盗过,可从来没听谁说过什么秦代修建的神庙。”应悔元眉头紧皱自言自语。 “你年轻那会,被称为关中应龙,探墓的本事也不小,连你都没听过,会不会这神庙没在关中?”田婉清问。 “神庙里供奉着至关重要的神,从海底碣石金宫的修建来看,秦帝绝对不会让消息外泄,不过在碣石宫中留下线索,指的就是关中。”我说。 田鸡像是想起什么,一本正经问应悔元:“爸,您之前说,应家先祖在被十二祖神带走之前,除了留下羽龙图案外,还留下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应悔元这才回过神,从木盒中拿出被锦缎包裹的东西,在我们面前一层一层打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黄金罗盘,这个罗盘造型和我们熟知的有些不太一样,上面有奇异的纹饰。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饰,无法从罗盘的工艺上推断出年代,而且罗盘似乎有些故障,我小心翼翼拿起来,里面的指针没有反应。 “这罗盘怎么坏了?”我问。 “不知道,应家世代传承这个黄金罗盘,但从先祖把这东西交给后人开始,罗盘就是这样,用尽办法也不见指针动过,先祖再三叮嘱,这东西至关重要,所以应家后人一直妥善保管。”应悔元摇摇头惋惜的说。 我把黄金罗盘还给应悔元,他笑了笑,递到田鸡的面前:“我和你妈都看错了,没想到应家世代追寻的秘密,竟然被你发现,你说的对,既然躲不过,不如去面对,这个黄金罗盘就交给你,应家的责任从此就由你来承担。” “爸,您是同意我继续追查下去吗?”田鸡双手接过黄金罗盘。“我一直辜负了您和妈的期望,也一直让你们失望。” “失望?”应悔元拍着田鸡的肩膀,和煦的笑了。“看看你旁边这些朋友,你留在应家,得到的不过是财富,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何况能为你出生入死的知己,你能找到这样的朋友,说明我应悔元的儿子没给我丢脸,你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田婉清目光感激的落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最后慈爱的看着田鸡。 “珍惜你身边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应家男儿虽然只有六十年的命,但从来不会放弃,你爸选择了自己的方式,你有自己的人生,我们别无他求,希望你能向你爸这样,把这六十年的光阴活的精彩。”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八仙庵 应悔元让我们在西安多留几天,田婉清很喜欢薛心柔,甚至都超过了田鸡,天天拉着薛心柔聊天,都没再理会过田鸡,应悔元让田鸡带着我们四处逛逛。 神庙的事悬而未决,我也没什么心思,不过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不知道还能干什么,田鸡反而坦然,说他活一天少一天的人都不慌,何必急于一时,带着我和宫爵去八仙庵的古玩街走走。 西安东关长乐坊的八仙庵,又叫万寿八仙宫,始建于宋,系唐兴庆宫局部故址,是西安城内最大的道观。 道观旁边是长长一条古玩街,西安是是十三朝古都,从来不缺文玩古器,规模比小关庙的鬼市大很多,不过里面的货色就实在不敢恭维,转了一圈基本没有能上台面的器物。 “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劳碌命啊?”田鸡搂着我肩膀突然问。“让你出来散散心,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我打下学的就是探墓,干的就是下苦的活,哪儿能跟您应少比啊。”我白了田鸡一眼。 “他说的也没错,如今线索全断了,你就是想也没有用啊。”宫爵帮着田鸡数落我,指着对面的八仙庵说。“我们要找的可是神庙,不是向对面的八仙庵,里面放几尊泥像就完事,神庙里可还安息着十二祖神,秦帝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能在海底修建一座宫殿,人家雄才伟略不比你笨,不是你想想就能找到的。” “这事你先别管,既然神庙在关中,这八百里秦川,要藏一座神庙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我爸已经派出人在打探消息,如果连我爸都问不到蛛丝马迹,我们就更没希望了。”田鸡说。 “那你也得找一个能让我散心的地啊,你带我来这里有意思嘛,我从小就在鬼市长大,睁眼闭眼瞧的全是古玩,这里虽然比鬼市大,可说到货色……”我呵呵笑了两声。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咱找到过那么多遗迹,什么样的古玩珍品没见过,还有什么能让你瞧上眼的,我不是寻思,你很久没回鬼市了,让你来这里走走。”田鸡嬉皮笑脸凑过来。“我瞧着和鬼市差不多,有没有让你感觉到亲切。” “小关庙的鬼市你又不是没去过,这儿能比嘛,其他的不说,就是程千手店里随便拿一样赝品,往这儿一个搁,那也是这些人瞧都没瞧过的宝贝。”我一脸笑傲。 “那也不一定,指不定这八仙庵真有宝贝呢。”宫爵在身后缓缓说。 “我这眼力劲虽然不敢说和赵叔并驾齐驱,但有没有好货还是能看出来的,莫要说宝贝,逛了这么久,没一件能看的。” “知道你厉害,不过像花惜双这样聪明的女人,你认为她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宫爵意味深长的问。 我和田鸡都一愣,转身看见宫爵看着不远处的一条岔道,花惜双正从里面走出来,她身旁是一个穿着得体,举手投足一板一眼的中年人,看的出这人应该很严谨,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便是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乱。 花惜双也看见我们,老远脸上就露出八面玲珑的笑意,带着中年人迎了上来。 “顾掌柜,我说什么来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花惜双笑靥如花,可身上始终是生人勿进的气息,这个女人看着和谁都客气,和谁都亲近,可她明明就站在身边,可我总是感觉无法真正的靠近她。 “花姐,朝歌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或者什么地方不对,您尽管开口教训。”我无力的苦笑。 “顾掌柜这话就见外了,您是叶哥调教出来的人,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相信都不会比叶哥差,谁还敢说,能从叶哥身上挑个刺出来。”花惜双笑的轻柔自然。“再说了,顾掌柜如今可不是一般的人,惜双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各路朋友赏脸,往后还得指望顾掌柜关照。” “花姐,咱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您这些场面话还是留着吧,比起谋略城府,朝歌自叹不如,扪心自问,遇事我还能思前想后未雨绸缪,但顶多也就能看见两三步而已,您可是全盘在心,就连最后的结果都能计算到,倘若日后,朝歌有什么地方不对,落花姐手中,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是在说花惜双把我们送到应悔元那儿的事,虽然她事先就知道结果,可事后我琢磨过,这女人聪明的有些可怕。 应悔元找我们,无非是想见田鸡,根本没有什么险情,只不过我们被田鸡误导而已,花惜双能轻轻松松找到我们,她本可以很简单的把我们交给应悔元。 结果是应悔元会感激花惜双,能让应悔元欠一份人情,花惜双受益匪浅,可花惜双纵观全局,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另一种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她暗示我可以一人换其他人的安危,花惜双说这话时,就料到我一定会单独去见应悔元,她这样做并非没有目的。 应悔元一定很感兴趣,到底谁会为了田鸡,不惜以身犯险,而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势必会和应悔元针锋相对的较量一番,但对于应悔元来说,我越是袒护田鸡,他越是会感激我。 花惜双不显山露水就把我推到应悔元面前,她不但让应悔元欠了她人情,同时也让应悔元记住了我。 然后再告诉宫爵他们,我单刀赴会去见应悔元,田鸡就是再不肯回来,为了我,他和宫爵也一定会返回,花惜双这事,一箭双雕做的漂亮。 明明被她算计,到头来细想,还真应了她最后那句话。 指不定再会的时候,我还要谢谢她。 “顾掌柜忠义,就是和叶哥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年头,做了好事总得让人知道才行,顾掌柜谦逊,不习惯把事挂在口中,惜双没其他本事,这张嘴倒是还能说上几句,就擅作主张帮顾掌柜邀了一次功。”花惜双应该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顾掌柜做的是大事,身边总得有人帮衬着,如今应爷知道你的好,往后有难处,自然又多了一条路子。” 我无可奈何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什么话都被她说的滴水不漏,明明被她算计,到如今我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苦笑半天心有不甘:“谢谢花姐提携。” “顾掌柜又客气了,说到提携,惜双哪儿有这本事,往后还得让顾掌柜多照应才是。”花惜双嘴上从来不会吃亏。 “花姐人面广,路子多,宫爵有一事相求。”宫爵说的客气,但并非做作,估计是因为宫羽的事,在金陵多亏了花惜双操办宫羽的后事。 “你是千机匠的嫡传弟子,和宫羽虽说是师徒,但我看你们更像母子,日后行当里机关术的本事还靠你传承,有什么事我能帮忙,你尽管开口。”花惜双说。 “有劳花姐帮我找一个人的下落。” “找谁?” “解天辉。” “……”花惜双迟疑的想了想。“打探消息我最拿手,找一个人也不是难事,可我找的都是活人,你让我找一个死人……” “他没死……”宫爵声音低沉,但也有些犹豫,我猜他也不明白,我们亲眼目睹,死在我们眼前的解天辉,怎么会复活,而且还会杀掉和他没有半分交集的宫羽。“他杀了我师傅,如果还活着,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就算死了,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我在旁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感觉有些矛盾,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仇恨解天辉,按理说,我应该和宫爵同仇敌忾才对,可这一次,我竟然希望宫爵永远也找不到他。 “行,这个人的下落,我帮你打听,无论死活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花姐,朝歌说这里没好货,你来这里干嘛?”田鸡没头没脑的问。 “我带一位朋友来这里逛逛。”花惜双指了指旁边的中年人。“他喜欢古玩,没事的时候到处淘淘,兴许运气好,能淘到谁打眼的器物。” “我姓常,常赫。”中年人落落大方一脸和气。“喜欢淘点古玩,可眼力劲又不行,就请她帮我掌掌眼。” 能让花惜双作陪的应该不是寻常人,只不过这个叫常赫的人穿着寻常,不过看来来头也不小。 “说到掌眼,有顾掌柜在,惜双哪儿敢班门弄斧,也是赶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之前常哥收了一块玉石,我瞧着挺不错,不如顾掌柜给看看。”花惜双笑着说。 常赫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客气的递到我面前,花惜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看看这个叫常赫的会收什么样的器物。 推开小盒里面是一块,质地致密细腻、色彩艳美但不失素雅的菱形古玉,我拿在手里一摸,顿时大感吃惊。 “这古玉是花姐挑的?” “不是,是常哥一眼相中的。”花惜双指着常赫说。 “常哥可知道这块古玉是什么来头?”我看着手里的古玉笑问。 “略知一二,这是蓝田玉。”常赫谦逊的笑了笑。 我有跟着浅笑,重新打量对面的常赫,人不可貌相,之前还想着他是一个雏,如今看来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大拿。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玉蝉 我在手里反复把玩菱形的蓝田玉,再名贵的也玉石我也见过不少,论玉的话,蓝田玉可谓首屈一指的名玉。 “这儿先恭喜常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常哥太过自谦了,这眼力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居然能在古玩街淘到蓝田古玉,这可不是一般的玉石,常哥今儿是捡到宝了。”我笑着说。 “蓝田玉也能当宝?”田鸡挠挠头对宫爵说。“关中的蓝田产玉,虽说这东西号称四大名玉之一,可在西安随便挑处地,也是卖蓝田玉的,这玩意没什么金贵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关中的蓝田玉,说的是,玉川镇红门寺村一带开采的玉矿,属于新玉和真正的蓝田玉不可同日而语。”我摇头说。 “这蓝田玉还分真假?”田鸡一头雾水。“听你这意思,现在满大街的蓝田玉是假的?” 我哭笑不得,应悔元如此通透的人,怎么会有田鸡这样的儿子。 “此玉因为产于关中蓝田而故名,而蓝田玉开采历史悠久,见于汉书,蓝田,山出美玉,有虎候山祠,秦孝公置也,不过在汉代后,蓝田古玉就日渐稀少,到了唐开元十七年四月,蓝田玉山遭遇地震,山摧百余步,玉矿坍塌,玉苗尽掩,从此盛极一时的古蓝田玉匿迹近千年。”我把手里的菱形古玉放到田鸡面前。“这是一块真正的蓝田古玉,可谓难得一见的孤玉,你说是不是宝。” “都说四方当铺的赵叔是一眼阎王,看来赵叔鉴赏的本事全都倾囊相授,顾掌柜只摸了一下,就能断定出是蓝田古玉。”花惜双点点头心悦诚服。 “说起来,我运气还真是好,居然捡漏能捡到宝。”常赫依旧笑的谦逊。 “常哥过谦,这哪儿是捡漏能捡来的,说到底是常哥独具慧眼才对,在块蓝田古玉和其他玉石放一起,一般人还真瞧不出端倪。”我把玉石送到常赫手边。 “顾掌柜既然是行家,劳烦再给掌眼看看,我瞧着这玉石上有纹路,推断应该是有出处,但才疏学浅又一知半解,实在不清楚,还望顾掌柜指教一二。”常赫又把玉石推了回来。 我端详手中呈淡绿色的菱形古玉,上有蓝田玉特有的细腻纹理,分上下两面花纹相同,各以浅浮雕镌出兽面纹,菱前是张口卷尾虎,末端是祥云,中间是龙纹,器物华丽壮伟,精美异常。 我越看越吃惊,眉目慢慢皱起:“看工艺是秦代器物,上有龙纹应是皇室之物,而龙纹为五爪四龙,可见比帝王所享要低一些,不过这块菱形的蓝田古玉,应该是镶嵌在某样东西上,至于是什么,就无从考证了。” 常赫也没什么遗憾,客气的对我道谢,把蓝田古玉收好,说是还想和花惜双在八仙庵四处逛逛,临走时,花惜双说她会暂时在西安停留一段时间,若是有解天辉的消息,她会派人告之。 等这两人走远,田鸡突然来了兴致:“谁说这里没宝的,你看人家,不一样捡漏,你眼睛毒,咱们去溜溜,指不定运气好呢。” 我站在原地有些走神,田鸡拉了我一下,才回过神。 “你怎么又心不在焉了?”宫爵问。 “现在回去,有事要你做。”我拉着田鸡和宫爵往回走。 “什么事?”田鸡问。 “花惜双刚才告诉了我们她落脚的地方,回去后,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务必看牢这个地方,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盯住花惜双?她?她有什么好盯的?”田鸡一脸疑惑。 “谁让你盯住花惜双,让人盯住她身边的常赫。”我神情严峻。 “盯住常赫干嘛,咱们和这个人萍水相逢,又没交集,你干嘛如此在意?”宫爵问。 “他手里那块蓝田玉不简单。”我边走边说。 “什么意思?”田鸡一下来了精神。 “菱玉上有兽纹,看似简单但上面的线条纹路是蝉形,这个常赫来头应该不小,虽然客气谦逊,不过我瞧着他是扮猪吃虎,心里透彻的很。”我说。 “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块蝉形的蓝田古玉,不就贵重点,瞧把你紧张的,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就变得疑神疑鬼。”田鸡说。 “你好歹也是应悔元的儿子,人家年轻的时候名头可是响当当的,蜀中叶凤,关中应龙,我跟着叶九卿至少还学了点东西,你跟着你爸,怎么瞧着没长进啊。”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苦笑。 “莫非那块古玉大有来头?”宫爵冷静的问。 “器物的工艺是秦代,在秦代玉蝉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佩戴,这玩意很有讲究。” “有什么讲究?” “古人注重玉蝉,生以为佩,死以为含,之前常赫手里的那块玉石,你们可瞧见上面有孔?”我一本正经问。 “还真没有,就是说,这块玉蝉不是用来佩戴的。”宫爵想了想说。 “生以为佩,死以为含……既然不是佩戴的,那,那刚才那块玉石是死人的东西?”田鸡大吃一惊。 “自先秦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可以再生复活,而把蝉佩戴身上则表示高洁,所以玉蝉既是生人的佩饰,也是死者的葬玉。”我默默点点头对他们说。“含在死者口中的葬玉,因多刻为蝉形,故名玉蝉。” 玉蝉一般可分为三种,一种是冠蝉,用于帽饰,无穿眼,二种是佩蝉,顶端有对穿眼,第三种就是含蝉,在死者口中压舌,刀法简单,没有穿眼。 而我仔细看过常赫手里的玉蝉,刀法简练,粗犷有力,刀刀见锋,纹饰线条挺秀,锋芒锐利。 玉蝉我见过不少,但如此大气庄严的还是头一次。 田鸡在旁边欲言又止,估计是怕说错我,我无奈的笑了笑:“你又想说什么?” “就算你说的对,充其量也是一块用蓝田古玉雕刻的玉蝉,就算是死人的含玉,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派人盯着常赫?”田鸡问。 “但凡古玉,特别是含玉,多数有色沁,但暗淡不显,但后人都有养玉的习惯,这叫盘玉,玉石被长时间浸润,表面会产生一层光洁润泽的汕蜡,俗称包浆。”我郑重其事说。“你好好想想,刚才常赫手里的那块古玉可有光泽?” “你这么一说,好像,好像还真没有光泽……”田鸡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懂了,你意思是说,常赫找到的玉蝉是刚从死人嘴里挖出来没多久的。” “这不是关键。”宫爵眼睛一亮,突然停住脚步。“关键是常赫从谁的嘴里找到的这块玉蝉。”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田鸡苦笑:“你这脑子什么时候才有他那样灵光。” “就一块玉蝉,你们就能知道是谁含在嘴里的?”田鸡大为震惊。 “朝歌不是说了嘛,看工艺是秦代器物,上有龙纹应是皇室之物,而龙纹为五爪四龙,可见比帝王所享要低一等,可见含玉之人是秦代的皇室。”宫爵不慌不忙说。 “瞧把你们能的,秦帝皇室就多的去了,你们怎么就知道含玉的到底是谁?” “秦代的龙纹很有特点,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相继建立各种制度,包括礼制,这其中就有衣着服饰以及佩物的规格,而玉蝉上的龙纹是秦始皇所用,在当时,能享配五爪四龙纹的只有一个人。” “扶苏!”宫爵脱口而出。 “这帮孙子盗了太子扶苏的墓?!”田鸡瞠目结舌。 “你这话又说错了,扶苏不是太子,他只是公子,而且叶九卿说过,众所周知的扶苏陵不过是衣冠冢,真正的扶苏墓在那儿没人知晓。”我摇摇头严峻的说。“可见有人找到了真正的扶苏墓。” “这事……咱们连天下共主黄帝的墓都给刨了,人家挖了扶苏墓,关咱什么事,你干嘛要盯着常赫不放?”田鸡问。 “能让花惜双陪同的人,又有几个是寻常人,上一次花惜双让我们找陆乔墓,结果牵扯出万象神宫,你不认为今天遇到花惜双和常赫很蹊跷吗?”我若有所思说。 “你意思是,花惜双故意让我们看见常赫?”宫爵眉间一皱。 “我们能遇到的事,我已经不相信还有巧合,花惜双和常赫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其他原因,真正的关键还不是常赫,而是他手中的那块玉蝉。”我揉了揉额头说。“常赫不是捡漏,对古玩应该是行家,他多半知道玉蝉的来历,可花惜双让我看,她应该清楚,我一定会看出那块玉蝉的主人是谁。” 田鸡摸了摸下巴,还是一脸疑惑:“让咱们看玉蝉,无非是让我们知道找到扶苏墓,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就是我让你盯住常赫的原因,这中间定有蹊跷,至于原因我暂时还想不通。”我重重叹口气说。 “或许我能猜到。”宫爵停在后面说。 “猜到什么?”我和田鸡转身问。 “秦始皇在关中修建神庙让十二祖神安息,他宁可分开藏匿和氏璧和随侯珠,也没打算去神殿唤醒祖神,但这个秘密,秦始皇无比会传承下去,这关系江山永固,他只会告诉一个人。”宫爵抬头看我。 “继承地位的人!”我猛然张开嘴恍然大悟。“秦始皇沙丘驾崩之后,知道神庙秘密和位置就只有扶苏。” 可惜胡亥弄权逼死扶苏,相信神庙的秘密也随着扶苏的死而销声敛迹,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秘密或许一直伴随扶苏长埋地底,找到扶苏的墓,或许就能找到神庙的线索。 第三百一十六章 儿女情长 回去以后,我们把这事告之应悔元,他也大为震惊,但对有常赫的来历,他也一无所知,不过应悔元老练,交代姜无用立刻安排人监视常赫和花惜双的一举一动。 晚上才看见田婉清带着薛心柔回来,两人有说有笑,薛心柔知书达理而且脾气秉性和田婉清相投,甚得田婉清喜欢。 “这好事估计也快了,我看你得提前挑挑日子了。”吃完饭我们在院中闲聊,宫爵突然冲着田鸡戏谑。 “什么好事快?”田鸡一脸木讷。 “那天你跪在地上,背的那个什么十三经,你再给我背背。”我在旁边插诨打科。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田鸡老实,也不多想,张口倒背如流。“让我背这个干嘛。” “对了,你小子不孝啊。”我呲牙咧嘴的笑。 “我怎么就不孝了?”田鸡有些着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还没数啊。”宫爵掰着指头浅笑。“你就六十年的命,这儿给你减去二十年,还剩下四十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赶紧娶媳妇安了你妈的心吧。” “我娶媳妇……”田鸡憨憨一笑摇头。“我是数着天过日子的人,娶了谁都是祸害别人,再说了,谁能瞧的上咱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可是应家独子,应少只要开口要娶媳妇,你应家的门槛都会被踏平,谁稀罕你能活多久,就冲着富甲天下的应家,你就是娶十个都成。”我乐呵的笑出声。“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有人瞧你挺对眼的嘛。” “谁?”田鸡茫然的问。 我和宫爵都看向院外,陪着田婉清在园中散步的薛心柔。 “心柔?怎么可能,人家那儿会看的上我。”田鸡脸一红。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她才认识你几天啊,你爸一句话不对,她敢为你掏枪,这心里要是没你,人家凭什么这么做,你也不瞧瞧就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多大的福分,能让薛心柔瞧上你。”宫爵笑嘻嘻对田鸡说。“你没瞧见,你妈有多喜欢薛心柔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女儿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田鸡挠挠头看着远处的薛心柔。“我就感觉和她在一起吧,挺紧张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跟着你们我就自在的多了,至于我妈,她是性情中人,对谁都挺好啊。” “难怪你妈都懒得说你,就你这脑子,估计你妈都没指望应家有后。”我无力的摇头苦笑。 “说我干嘛,那你们呢,都老大不小了,没想过娶媳妇的事?”田鸡一本正经的问。 “对哦。”我看向宫爵,扔了一颗石子过去。“你说你长的吧挺俊俏,按理说也是招蜂引蝶的主,怎么就没瞧见你对谁有过意思?” “无聊。”宫爵白了我一眼,不想理会我。“天天和你们搅和在一起,我就是想,也得有机会才行,我们身边有女的吗?” 我突然一愣,嘴角慢慢上扬,坐到宫爵身边,一把搂住他:“我怎么忘了这茬子事,我给你说门亲事。” “你给我说门亲事?”宫爵用力想推开我。 “叶知秋啊,她不就是女的,你想啊,你是我兄弟,她又是我妹,如果你娶了叶知秋,这事就完美了。” “叶知秋……”宫爵噗呲一口笑出声。“我和她见一次吵一次,你撮合人也动动脑子行不行,我要真娶了她,你说往后我们吵架,你是帮我呢,还是帮她呢?” “知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打小和她一起长大,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个性有些强,但人没的说,谁娶了她那是天大的福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考虑考虑。”我把宫爵搂的更紧。“上次咱们去锦西,我话说的重,怕是伤到了她,还寻思着回去怎么见她呢。” “得,这福分我担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吧。”宫爵说。 “你这不是乱点鸳鸯嘛,知秋喜欢的人是你,在万象神宫人家都说出来,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要我说,你就该和知秋在一起,你们两才叫般配,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多好。”田鸡偏着头说。 “青梅竹马很好吗?”宫爵瞪了田鸡一眼。“闭上你的嘴,操心好你自个的事。” “知秋喜欢我?不会吧,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再说了,也没瞧出她有这个意思。”我说。 “知秋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你还要别人怎么才叫有意思,你也不想想,叶掌柜可是把他所有的一切全给了你,叶知秋可是他亲生闺女,却什么都没留给她,你也不琢磨琢磨这中间的原因。”田鸡说。 “能有什么原因?”我茫然的问。 “叶掌柜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全都给了你,就是指望你往后会娶知秋,你跟着叶掌柜十多年,他可是老狐狸,这笔账叶掌柜可不是没算过。”田鸡说的有板有眼,感觉他好像比我通透的多。 “心柔。”宫爵突然大声冲着园子里喊。 薛心柔转头看向我们这边,田鸡立马把头埋下,好像都不敢和她对视。 “怎么了?”薛心柔问。 “他有事想给你说。”宫爵指着田鸡对薛心柔说。 “我,我没,没事给她,她说啊?”田鸡慌了神,在下面拉扯宫爵的衣服,结结巴巴说。 “让你闭嘴,你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既然这么喜欢说,找薛心柔说去。”宫爵打开田鸡的手冷冷说。 我也想看田鸡笑话,冲着薛心柔直招手,薛心柔和田婉清说了几句后,走到我们身边坐下。 “你要给我说什么?”薛心柔一本正经问。 田鸡抬头,手指着宫爵,犹豫了半天,嘴角蠕动了好久:“哦,我,我是想问你,一年多没见了,这一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本想继续捉弄田鸡,他的话还说到点子上,从和薛心柔重逢后,因为处理田鸡的事,一直都忘了问她。 “对啊,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吗?”我认真的问。 “我还是想去一次罗布泊,想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薛心柔坐到我们身边说。 “罗布泊暂时去不了。”宫爵把关于罗布泊的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薛心柔。“那处坐标显示的地方,有强大的干扰,进去的人必死无疑,再解除干扰之前,我们没办法靠近那里。” “而且在核爆的威力下,才让神秘的遗迹出现,我们即便能去那地方,也没办法找到那处遗迹。”我点点头说。 “那现在怎么办,神庙的线索暂时没有进展,罗布泊也不能去,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没有目的的等着吧。”田鸡说。 “等下去太被动,倒是还有一件事可以做。”薛心柔说。 “什么事?”我们问。 薛心柔把她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本硬皮笔记。 “我回去后,认真看了爷爷的笔记,很震惊爷爷居然真的找到了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证据,我想更多的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因此翻看了爷爷留下的所有资料。”薛心柔一边把笔记翻开一边对我们说。“可惜爷爷的研究资料,大多在去美国之前都遗留在了国内,当时兵荒马乱,估计第一手研究资料已经被损毁,只带走了唯一的一本。” 翻开的笔记中什么都没有,当翻到中间时,有一副手绘的图案,看上去并不完整,像是某个图形的其中一部分,而且纹路和线条都很奇异,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从笔记上的时间推算,爷爷在去昆仑金阙之前,一直在考古研究一件事,但因为笔记中没有文字记载,只有这幅图,所以我推断,爷爷的研究应该和这幅图案有关。” “薛教授一直都在研究和找寻月宫九龙舫,正是因为他相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所以才会受邀去昆仑,这说明在去昆仑之前,薛教授应该是发现了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证据。”我接过笔记说。 “笔记我翻看过很多次,除了这幅图案之外,在笔记的末页还有一个名字。” 我连忙往后翻,看见薛心柔说的那个名字。 季云生。 “这个人你认识吗?”田鸡问。 薛心柔摇摇头,告诉我们,她翻查薛书桥遗留的资料和文献,并没有关于这个叫季云生的只言片语,或许这个人会知道一些事情,她这一次回来,除了打算去罗布泊外,另一件事就是想找到这个人的下落。 田婉清端着一盘水果和应悔元走过来,田鸡抬头问应悔元:“爸,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季云生的人?” 应悔元细想了片刻摇头:“问这个人干什么?” 田鸡把薛心柔的事告诉应悔元,我把笔记上的图案递到他面前,他和叶九卿齐名,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这不像是中原的纹饰,而且残缺不全,我也分辨不出来。”应悔元认真看了很久摇头说不知。 “就一副残缺的图案和一个名字,茫茫人海怎么找啊?”田鸡抿着嘴焦头烂额。 应悔元沉思了片刻,重新看看笔记上的图案,对我们说。 “你们也别着急,我认识一个知识相当渊博的人,特别是对文物断代上,相当有见识,明天你们去见见这个人,或许能有些收获。” 第三百一十七章 灵山 应悔元向我们推荐的人叫殷蝶,说起这个人,应悔元推崇有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此人无所不在,一直以来,应悔元若遇到难事或者疑惑,都会想此人请教,从来没有让应悔元失望过。 能让应悔元大加赞赏,言语中流露全是心悦诚服的敬佩,想必这个叫殷蝶的人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直到应悔元带我们见到殷蝶时,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应悔元是不是说的有些夸张。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年岁的女人,一脸书卷气,不过脸上没什么血色,她的眼睛清澈干净,完全看不到世俗的繁杂,倒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 殷蝶的房子远在郊外,四下没有可以走动的邻居,诺大的房间里全是堆积如山的书卷,应悔元说殷蝶喜静,从不和人来往,终日都在这里博览群书。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房间里找到可以站立的地方,去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可屋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阻隔了阳光,让这里看起来没多少生气。 殷蝶的样子有些疲倦,看了我们一眼,又重新转身坐到灯下,她应该是挑灯夜读一宿,若不是我们登门打扰,真不知道她会看到什么时候去。 殷蝶对我们似乎没什么兴趣,甚至都不愿意抬头多看我们一眼,应悔元或许是知道她个性,也不介意,把薛心柔带回来的笔记,放到殷蝶面前。 “悔元有一事不解,冒昧打扰,还望能指点一二。” 能让应悔元礼贤下士,可见此人并非滥竽充数之辈,殷蝶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书,翻开的笔记就在她旁边,眼睛都没瞟一眼,房间里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她眼里,除了手中的书,其他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致。 我们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里,应悔元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沉默,在下面悄悄摆手示意我们稍安勿躁,到底站了多久,也不清楚,反正感觉脚向灌了铅。 看着对面女人全神贯注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封承,心里暗暗苦笑,读书人向来都自命清高,越是有学问的越是不屑与凡夫俗子交往,在学问方面,封承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不过对面的殷蝶更甚,难怪要一人远离俗世独居,估计是曲高和寡难觅知音。 殷蝶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瞟了一眼旁边的笔记,我瞧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兴趣,应该是觉得我们站在房里打扰了她。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殷蝶目光短暂的停留在笔记上,很快又回到她自己手中的书上。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面面相觑,明明是来问笔记上的图案出处,可殷蝶告诉我们的是什么,没有人明白。 “日月所入?”应悔元眉头一皱,神情有些吃惊。“难不成是……是灵山?!” “这图案和灵山有关?”我也大吃一惊。 “什么是灵山?”田鸡问。 “在大荒西经中曾记载过一处地方,传说中那里是日月所入。”我解释。 “日月所入?怎么入?”宫爵也茫然不解。 “日月交替,两者拥有不会相交,而传说中的灵山,日月会同时出现在天空。”应悔元在旁边说。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这,这不可能啊。”薛心柔说。 “没见过不代表不可能,何况我们经历过太多不可能的事。”宫爵冷静下来看向我。“这个灵山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这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我摇摇头和应悔元对视。“应叔,您见多识广,关于灵山您可有耳闻?” “传说中的地方虚无缥缈,虽然知晓但谁会去在意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应悔元摇头说。 我们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沉静的殷蝶,她看见笔记上的图案后才提及灵山,应该不会是信口开河,可殷蝶清高寡言,而且看样子对我们的到访很不舒服。 僵持了很久,估计是嫌我们太烦,丢掉手里的书,再瞟了一眼旁边笔记上的图案,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繁体的灵字。 “灵,巫也,以玉事神,霊字下面就是一个巫字,灵山实际上指的是巫山,巫者,事鬼神,男曰觋,女曰巫。”殷蝶虽然不耐烦,但如数家珍张口而来。“故而有灵山十巫之说,那是一个极其神秘未知的地方,从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 “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薛心柔疑惑的问。 殷蝶都懒得回答我们,转身从堆积如山的书海中,抽出一本扔在我们面前,上去一看居然是山海经。 “山海经中记载的地方?”宫爵一脸愕然。“这,这和笔记上的图案有什么关联?” “难得灵山真的存在?”田鸡也大为疑惑。 “灵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崇尚巫术的部落,这个部落的图腾便是这笔记上的图案。”殷蝶指着残缺的图案说。“这些线条并非是中原所有,有很久远的历史,介于蛇和龙之前的图腾,线条都是又两种颜色交替,是代表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蛇。” “山海经中倒是提及过一个地方,叫巫咸国,记载中这里的国民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或许就是这个图案的雏形。”我若有所思点点头,但眉头皱的更紧。“从未有人证实过山海经的真实,既然这个图案和灵山有关,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一处日月同天的地方?” “爷爷一直都在研究和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为什么笔记中会留下残缺不全的灵山图腾?”薛心柔喃喃自语。“而且图案残缺,可见爷爷他也没看见过完整的,灵山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关系,或许还真有些关联。”我来回走了几步说。 “什么关联?”宫爵问。 “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黄帝时期,天下共主把月宫九龙舫奉为神明,不惜在昆仑修建冰宫供奉,我们之前推断过,月宫九龙舫真正的关键不是这艘船,而是船上的人……”我揉了揉额头说。“事实上,就连黄帝也坚信,船上的是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灵山和月宫九龙舫还真有关联。”应悔元慢慢点头说。“山海经中记载,灵山的巫咸国很特别,灵山群巫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是说,在灵山的巫师掌控者长生不死的办法,而且灵山有一处天梯,巫师从天梯从此上下于天,宣神旨,达民情之意,从描述中看,灵山群巫更像是侍奉神的仆人,关键就是灵山群巫侍奉的是谁。” “不死药……就是长生不老,月宫九龙舫上的神恰巧也具有这样的能力,薛教授在去昆仑金阙之前,一直都在研究灵山,很可能灵山群巫供奉的正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宫爵说。 “关于灵山,山海经中还记载了另一件事,或许也能证明这个地方的存在。”殷蝶说。 “还有什么事?”我问。 “在山海经说,描述灵山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叫突窳的神兽,突窳是蛇身人面,后来被杀,但最好被群巫用不死之药救活,而救活的突窳变为龙首。”殷蝶拿起桌上的笔记,指着上面残缺的图案说。“窫窳是蛇身人面,符合远古部落对蛇崇拜的特征,而在巴国曾经就有一一个以蛇为图腾的氏族,这个图案上的线条久远,绝非是中原所有,但两条交缠的蛇却隐约有龙型,可见这个图案在演变的过程中,受到过什么启示因此发生了改变。” “突窳在救活后变成龙首,其实可以看出这个部落对图腾崇拜的转变,从最开始的蛇变成了龙,说明灵山群巫见过龙。”我说。 “羽龙!”田鸡脱口而出。“如果灵山群巫供奉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那他们一定见过被九条羽龙拉行的船,从而见过龙,所以图腾崇拜才会发生改变。” “就算这一切推断都成立,可现在的问题是,灵山在什么地方?”宫爵忧心忡忡对我们说。“要知道,灵山只在山海经中被提及过,山海经成书于先秦,距今两千多年,可从未有谁能证实山海经中所记载的东西,即便是真的有,日月同天的灵山又怎么哪儿呢?” “我爷爷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线索,至少这残缺的图案能说明,或许灵山作为一个远古部落,的的确确存在过,可惜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薛心柔从我手里接过笔记,翻到最后又看见那个名字。“爷爷不会在如此重要的笔记中,随便留下一个名字,这个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人。” 见到殷蝶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应悔元向她道谢后,也不再打扰,正准备带着我们离开,我站在门口突然停住。 重新走回去,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殷蝶面前。 “你既然博古通今无所不知,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殷蝶很不耐烦的瞟了一眼,忽然神情大变,她居然会对除了书以外的东西感兴趣,把桌上的蟠螭兽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后,吃惊的看向我。 “雷营卫千户的信物!这东西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幕后人 听到殷蝶脱口而出的话,我远比她还有吃惊,看着对面这个睿智博学的女人,忽然感觉,似乎她真如同应悔元说的那样,博古通今才富五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枚扳指是我们在碣石金宫中找到的,后来被解天辉戴在手指上,大小刚好合适,我一直在揣测解天辉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来历莫名的好奇。 “我经营一家当铺,收到这枚扳指,瞧着特别一直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扳指涉及太多的秘密,不能随随便便轻易说出来,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你凭着一副残缺的图案就能知道是灵山的图腾,可见你的确是无所不知,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和这枚扳指有关的事。” 殷蝶的眼神变的兴奋,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淡泊,动作慌乱的在屋里的书海中到处翻找,看样子有些焦急。 “我终日在这些书卷中找寻和还愿真相,等到所有的谜团被解开,渐渐让我失去了最初的动力和兴奋,但在众多谜团中,明朝的雷营卫是让我为数不多感兴趣,并且没有揭开真相的事。” “明朝真的有雷营卫这样的组织?”田鸡也走了回来。 “明朝从嘉靖年开始,朝廷积弱国力开始衰败,但事实上明朝真正衰亡的原因,自始至终都不是外患,而是内患。”殷蝶一边找寻着什么,一边对我们说。 “你说的事明朝的宦官专权,把持朝政独揽大权,最终导致明朝走向毁灭?”薛心柔问。 “几个宦官能成什么事,再大的权也是皇家的,能给就能收,明朝耳熟能详权倾朝野的宦官还少?个个看上去只手遮天,到头谁有善终了?”殷蝶反问。 “那是为什么?”宫爵急切的问。 “明朝到后期,其实皇权已经旁落,庙堂之上虽有天子,可发号施令的已经不是帝王,真正操控明朝的另有其人。” 殷蝶话一出口,我们全都震惊不已。 “架空当时的帝王,控制明朝?”我眉头一皱吃惊的问。“有这么大本事,干嘛还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自个当皇帝不是更妥当。” “当皇帝能得到什么?”殷蝶突然转身问我。 “权力、财富以及天下……好处太多了,上下五千年,多少人争夺这个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不想天下尽握。”我回答。 “既然你说的这些东西,一个帝王就能得到,那你有没有想过,能控制帝王和一个朝代的人,还会把这些放在眼里吗?” …… 我一愣突然无话可说,殷蝶又转身开始在书海中找寻。 “明朝军制为卫和所,每卫辖正规军士约五千人,其下设所,分为千户所和百户所,而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为四十八处,其中亲军卫就有十二个,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殷蝶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到了嘉靖年,锦衣卫已经俨然是禁卫军中最庞大的建制,从七品的小旗到正三品的指挥使,等级分明装备精良,京畿防卫大权基本全由锦衣卫在控制……包括皇帝的一举一动。” “你是说锦衣卫其实并不是受命于皇权?!”应悔元也大吃一惊。 “锦衣卫一直公开的身份是侍卫仪仗,就是皇帝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仪仗队,你们见过把持京畿军权的仪仗队吗?”殷蝶不以为然反问。 “是随时随地都留守在皇帝身边,不是保护,是监视和控制。”我慢慢张开嘴,然后吃惊的问。“既然凌驾于皇权之上,那又是谁在统领锦衣卫呢?” “雷营卫。”殷蝶没有回头,抬手指着桌上的那枚扳指。“雷营卫就是嘉靖年出现的,隶属于锦衣卫的一个秘密组织,文史之中并没有记载,但在明朝的一些言官遗留的文书中鲜有提及,这是一个极其精锐和神秘的组织,控制着锦衣卫最核心的权利。” “雷营卫既然真的存在,到底当时的朝廷有没有承认这个机构?”薛心柔问。 “承认……”殷蝶不屑一顾的笑了笑。“终日身边刀斧手跟前跟后的皇帝,还需要他承认吗,不过倒是有言官上谏,说雷营卫权力过大,危急社稷安稳,动摇国之根本,结果上谏的文书还没送到皇帝手中,言官已经被满门操斩,不过悠悠众口难堵,雷营卫虽然秘而不宣的存在,但知道的只有极其少数的人,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雷营卫开始用另一个办法控制皇权。” “什么办法?”田鸡问。 “宦官,扶持宦官掌权,明朝就是从嘉靖年开始,宦官独揽朝政,这也就有了后来的东西两厂。”我恍然大悟说。 “对,扶持宦官有两个好处,宦官再有野心可无子无后,不怕宦官能做大,而且宦官掌握再大的权利,也终结不敢推翻皇权,第二个好处就是,宦官在皇帝身边,就名正言顺,操控皇权的人,只不过换汤不换药,用宦官替代了锦衣卫,并且最后成立东西两厂,实际上大明江山早已名存实亡。” “那这枚扳指是属于谁的?”宫爵上前一步追问。 “雷营卫的千户为正五品,在明朝任命五品以上官员,需要皇帝诏书,雷营卫虽然秘而不宣,但既然是军队建制,因此官员任命都有备案。” 殷蝶终于从书海中找到一份文书,走回到桌边展开,继续对我们说:“雷营卫是精锐之师,可以调动三大营和节制地方军队,因此在任命的时候,有特殊的诏书,就如同这份文书中的记载,千户需要持有扳指信物和腰牌,两者纹路吻合才能行使权力,而这枚刻有蟠螭兽纹的扳指,是授予一个叫解正的千户。” “解正?!”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立刻相互对视。 也是姓解,不知道这个解正和解天辉有什么关系,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解天辉的先祖才对。 殷蝶找来印泥,用扳指沾染上,盖在文书上,和上面预留的蟠螭兽纹丝毫不差。 “解正在嘉靖年,曾经上书朝廷,要求调派三大营和雷营卫巡查海防,而当时倭寇之患相当严重,这份文书内容倒是无可厚非,不过解正上书应该只是走走过场,根本不需要朝廷的同意,但这份文书却透露了雷营卫的存在,以及其中一个千户解正。”殷蝶说。 我们默不作声的对视,按照文书上的时间,正好是三大营和雷营卫出现在老龙头的时间,看来解天辉在碣石金宫中,告诉我们关于雷营卫的一切,都是真的并没有编造杜撰。 “但这里面有一件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的事。”殷蝶神情有些遗憾。 “什么事?”我们问。 “我一直在研究和关注真正的明史,收集了很多文献,在解正上书要求巡查海防的五年之后,我又在另一份文书中看见他的名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兵部下达的安抚和嘉奖文书,上面记载解正在巡查海防时,拒倭寇于海防,身先士卒寸土不让,最终战死疆场。” “解正死了?!”我一怔,大为疑惑,在碣石金宫中,我只看见遗留的那套锦衣卫服饰和戴金丝面具的假人,我依稀记得,戴上金丝面具斩杀赤井嘉隆时,恍惚中看见过一些画面。 最后赤井信成带着残余的倭寇攻入碣石金宫最深的地方,在石台上,有三个锦衣卫奋力拼杀,中间的人戴着金丝面具,看不到这人的容貌,可其余两人的模样很陌生,但我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中绝对没有解天辉。 但我们到达那里时,并没有发现锦衣卫的尸骸,如果解正在碣石金宫战死的话,那应该有人带走了他的尸体,这同时也说明,有人最终活着离开过碣石金宫。 “雷营卫的信物很重要,人在信物在,人死后信物就会作废,解正的尸体被送回京师并被厚葬,可是后来我居然发现了两件匪夷所思而且异常离奇的事。” “等等,你刚才说,解正的尸体被送回京师?”宫爵突然打断殷蝶。“是谁把解正的尸体送回去的?” “一个戴金丝面具的锦衣卫。” “……”我们顿时愣住,事实上我们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只不过从殷蝶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惊愕。 “我反复翻查文献和记载,发现真正统领雷营卫的并不是解正,而是这个戴金丝面具的神秘人,而且这人在锦衣卫的职务却并不高,不过是从四品的镇抚使,但从文献上的只言片语,不难看出,这个人实际上掌控着雷营卫至高无上的权力。” “等一下,你刚才说但凡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在朝廷中都是记载的,你既然能查到雷营卫的其中一个千户是解正,那这个从四品的镇抚使又是谁?”我异常紧张的问。 “没有,这也是让我一直疑惑的地方,我始终无法找到关于这名镇抚使的记载,这个人就如同不存在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像是在刻意的隐瞒身份,所以我怀疑……”殷蝶慢慢拿起桌上的扳指,犹豫了半天郑重其事说。“怀疑一直以来,真正操控明朝权力的就是这个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笔迹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看向我,他们的眼神我懂,毕竟在碣石金宫中戴上金丝面具后,连我自己都惊诧,竟然和画像中的那个神秘男人一模一样。 似乎那副面具具有魔力,戴上以后我判若两人,我们曾经把零散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已经推断这个神秘的镇抚使不同寻常,可从殷蝶嘴里说出来,我们还是感到震惊和意外。 “解正既然战死,而且又有尸体被送回……”田鸡一脸茫然对我们说。“就是说,当年出现在海底的并非是解天辉,而是另有其人。” “都姓解,或许应该是他的先祖。”宫爵提到解天辉咬牙切齿。 “尸体?”殷蝶应该是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尸体,被送回的不过是一套衣冠而已,解正战死后,遗骸不知所踪,就连后来厚重,也不过是一座衣冠冢。” “没有尸体?!”我大吃一惊,在碣石金宫我们也并未看见雷营卫的尸骸,如果金丝面具男人带走了解正的尸骸,为什么没有送回去呢? “你刚才说,有两件让你百思不得其解匪夷所思的事,到底是什么?”应悔元问。 “按照明朝的兵制,卫下面只辖五个千户所,但锦衣卫由于地位特殊,辖有十四个千户所,而其中解正在战死前是左千户,不久之后,朝廷为表彰解正以身殉国,赐其子解瑞世袭左千户。”殷蝶说。 “这个并不奇怪啊,明朝实行世袭户籍制,锦衣卫官职多为世袭,不过现在看来,锦衣卫被人操控执掌皇权,世袭兵职倒是可以加强对兵权的控制。”我诧异的说。 但这样一来,更让我们疑惑,由此可见解家是历代传承的,解正后面有解瑞继承,不排除这些人是解天辉的先祖,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和之前我们的猜想矛盾。 说明进入碣石金宫的并非是解天辉,那他又是如何知晓海底金宫的一切,唯一的解释,碣石金宫的秘密,解家一直秘密的流传给后人。 但问题是,我仔细回想解天辉在碣石金宫中的一举一动,他并非只是单凭因为听过关于金宫的传闻,一路上他轻车熟路,怎么看他都像是曾经亲自到过一样。 “这里有一个我没想通的地方,雷营卫的扳指信物和腰牌至关重要,因为能调动兵权形同兵符,要求人在兵符在,可解正死后,他的扳指信物和腰牌并没有作废,而是由他儿子解瑞继续使用,但却不再统领雷营卫,而是掌控锦衣卫另一个机构。” “什么机构?” “北镇抚司。”殷蝶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锦衣卫等级森严而且机构严峻,不同的机构有着不同的分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南北镇抚司。 而北镇抚司传理重大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明朝其他一般司法机构。 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下面的兵卒为缇骑,最多的时候达到六万之众,在明嘉靖年间,北镇抚司权力达到顶峰,嘉靖帝二十余年未曾上朝,而天下之是尽在北镇抚司掌控之中。 “如果说明末皇权被人控制,那至关重要的就是兵权,但明末军制混乱形同虚设,唯独锦衣卫以及东西两厂固若金汤,解瑞从雷营卫被调任到北镇抚司,俨然另有原因,我翻查过当时的文献,从解正抗倭之后,雷营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如同静默一般销声敛迹,倒是解瑞执掌的北镇抚司从嘉靖年到天启年,一直都在处理同一件事。” 雷营卫出现在老龙头,是为了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最后不惜和赤井信成拼杀海底,也是为了保守碣石宫的秘密,从那之后,雷营卫不再有动静,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解瑞在处理什么事?”我问。 “全力缉查谋逆的反贼。”殷蝶回答。 “明朝反叛大多是外患,可这不属于北镇抚司的职能范围啊?”我问。 “根不是不是针对外患,解瑞在接手北镇抚司后,一直在缉拿搜查一部分反贼,但问题是,从嘉靖年到天启年这段时间,我从未在任何文献中看到关于反贼的记载。”殷蝶摇摇头对我们说。“没有人知道解瑞想要缉拿抓获的是谁,就连朝廷中也没有任何文书上报,整件事似乎只有北镇抚司知晓。” “从嘉靖年到天启这中间大约六十多年,解瑞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宫爵走到我身后压低声音说。“后来接管东厂的提督陆乔,不也是这样吗?” 我心里一惊,解瑞一直想要缉拿的人或许和陆乔在找的是同一批人,他们在找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确切的说,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这才会有了后面抓获凌无尘逼问出万象神宫,以及最后陆乔随同主公进入万象神宫的事,由此可见,在这段时间内,月宫九龙舫应该出现过。 “这就是让你疑惑的事吗?”薛心柔问。 “当然不是,既然是北镇抚司,要缉拿反贼也无可厚非,何况对锦衣卫的控制,皇权早就名存实亡,以至于北镇抚司所做的事从未向朝廷上书禀报。”殷蝶摇摇头,把桌上的文书收起,在下面是另一份文书。“可奇怪的是,我居然发现在天启年,解瑞竟然向朝廷上呈了一份文书。” “上面是什么内容?”田鸡问。 “要求调派神机营缉拿反贼。” “……”我们茫然的对视,好半天我才问。“足足长达六十多年,解瑞都没有向朝廷知会过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会上书,何况三大营早就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要调派神机营甚至连过场都不用走。” “这不是我让我疑惑的地方,真正的关键在这份文书当中。”殷蝶打开第二份文书,推到我们面前。“你们好好看看,这份文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围上去,文书的内容很简短,和殷蝶说的一样,是请求朝廷同样调派神机营缉拿要犯。 “神机营是三大营之一,主要是使用火器,攻击力很强大,在明朝的军队中,神机营的职责虽然是内卫京师,可真正的用途是外备征战。”我反复看了很久文书,疑惑不解。“缉拿反贼用神机营岂不是大材小用,何况解瑞执掌的北镇抚司,麾下缇骑数以万计,缉拿什么样的反贼需要调动神机营?” “一个能掌控大明皇权的机构,长达几十年都在追查一些人的下落,可见这些人在神秘操控者的眼中,远比权力和财富重要百倍,若是可以,莫说调动神机营,就是三大营尽出,估计也在所不惜。”殷蝶摇摇头睿智的目光变的深邃。“这本文书中最离奇的地方不是上面的内容。” “那……那是什么?”田鸡问。 殷蝶把之前的那本文书展开,这是解正上书朝廷,请求巡查海防的文书,殷蝶把解正和解瑞的两份文书摆放在一起。 “你们再好好看看。”殷蝶意味深长说。 “解家这对父子还真是骁勇善战,虎父无犬子,解正抗倭马革裹尸,解瑞独掌大权恪尽职守……” “等会。”薛心柔突然打断田鸡,拿起两本文书来回看了半天,吃惊的说。“你们就没发现,这两本文书的字迹很奇怪吗?” 薛心柔这么一说,我们才注意到字迹上,之前一直都在关注文书的内容,如今留意上面的字迹,顿时大吃一惊。 两本文书前后间隔了六十多年,可让人震惊的是,上面的字迹竟然如出一辙。 “解瑞连他父亲解正的字体都在模仿,而且写的一模一样。”田鸡挠挠头苦笑。“这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如果不是模仿呢……”我嘴角蠕动一下。 “这还不是模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写……”田鸡说到一半就愣住,慢慢张开嘴看向我们。 我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那是去碣石宫前,解天辉在院中挥笔而就的书法,所谓见字如见人,看一个人的字大致能看出这人的心境,解天辉的书法崩浪雷奔,百钧弩发,如此书法应该出自气度不凡的人,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嚣张跋扈的流氓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气势磅礴神韵非凡的字,因此一直留在身上揣摩。 我把解天辉的字和两本文书放在一起,所有人顷刻间就陷入了震惊的沉默,从解正的文书,到解天辉的书法,这中间跨越了几百年,但字迹竟然一模一样。 我想,这就是让殷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解瑞会写出解正的字迹,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事情再一次变的让我们难以去相信。 解正战死,可却没有尸体,偏偏没有尸体的还有解天辉,我们亲眼确认他伤势过重而亡,却在葬花溪诡异的复活。 而且过程都尤为的相似,我们秘而不宣的带回解天辉的尸体,而几百年前金丝面具男人带回解正的尸体,解天辉能死而复生,为什么解正就不可以呢。 即便我再不愿意去相信,可事实已经证明,解瑞很可能就是解正,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死的人,几百年后,解瑞就变成我们见到的解天辉,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清楚,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对碣石金宫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几百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名字…… 第三百二十章 天启 宫爵和田鸡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宫爵很快摇头,关于这个推断太过盲目。 “解正是雷营卫的千户,位高权重众所周知,他可没有戴面具,他的样子下面的兵卒都知道,解瑞世袭千户官职,又执掌北镇抚司,麾下兵将六万有余。”宫爵深思熟虑说。“如果这两个人其实就是同一人的话,他们的样子难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对啊,宫爵这话说的在理,而且也说不通啊,解瑞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要换一个身份呢?他同样可以执掌北镇抚司啊。”田鸡说。 “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容貌的改变并不是难事,关键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容貌可以改,但笔迹是改不了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写字的规律和特点,这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完全是无意识的。”殷蝶心平气和对我们说。“所以我更相信,解正和解瑞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田鸡瞠目结舌看向我们。“那就是说,解天辉其实,其实就是解正!” “解正即便就是解瑞,但和解天辉也没什么关联。”宫爵摇摇头说。 “可解天辉的字迹明明和他们两人是一样的啊。”田鸡说。 “别忘了,我们见过白叔,他说过看着解天辉长大,这个人不是凭空出现的,不能因为字迹相同就武断认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这中间我们一定还忽略了什么。”宫爵说。 “你不是说,一共有两件事让你疑惑,除了笔迹之外,另一件事是什么?”薛心柔问。 “前面我说到,解瑞在天启年,上书朝廷要求调派神机营围剿反贼,而在这一次围剿中,解瑞居然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殷蝶不慌不忙说。 我们相互之间茫然的对视,好半天田鸡才挠挠头问:“解瑞执掌北镇抚司,手下兵卒数万,又调动神机营协助,围剿几个反贼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什么叫居然活下来?” “雷营卫一直不为人知,而解瑞掌管的北镇抚司,在六十多年来,到底在追查谁也没有记载,像是刻意抹去所有的痕迹,但偏偏解瑞指挥的这次围剿,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有据可查的线索。”殷蝶慢慢坐下不慌不忙回答。 “你意思是说,解瑞在天启年的这一次围剿反贼,历史上是有记载的?”我吃惊的问。 “不但有记载,而且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还在研究当时发生的一切。”殷蝶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事?”宫爵按耐不住问。 “这份请求调派神机营的文书上,写明了时间,是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而围剿反贼的地点是王恭厂,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一天在王恭厂发生了什么事吗?”殷蝶平静的问。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或许是因为我被封承逼着从小看书,什么都应该知道一样,还没等我仔细去想,就看见旁边的薛心柔上去,拿起文书面色大惊。 “难道,解瑞参与的这次围剿和天启大爆炸有关?!” “大爆炸?”田鸡一个字一个字跟着重复。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解瑞和这桩一直悬而未决的历史事件有关,就连应悔元听到薛心柔说的话,也震惊无比的走了过来。 “这事诡异,闹腾了几百年,也没人知道原因,怎么会和北镇抚司围剿反贼有关?”应悔元问。 “到底是什么事?”田鸡一脸茫然的追问,宫爵在旁边也很想知道的样子。 “这一次爆炸叫王恭厂大爆炸,而史称天启大爆炸或王恭厂灾,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端午节次日,北京西南隅的王恭厂附近区域发生的离奇爆炸事件。”薛心柔不慌不忙对田鸡说。 “为什么会爆炸?”宫爵问。 “王恭厂其位置在当时京都内城的西南隅,而王恭厂是皇家的兵工厂,又称火药局,是专门做火药的地方,正因为是兵工厂,又是做火药的工厂,隶属于工部,日产火药约两吨,常贮备量约为千吨。”薛心柔是考古研究的,对这方面的事了如指掌。“专供京营禁兵之用,如果没有战争,火药销耗量少,贮备量则会更多一些,估计贮存要有两三千吨。” “火药厂发生爆炸……”田鸡越听样子越迷糊。“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嘛,天灾人祸都有可能引起爆炸啊。” “如果仅仅是火药厂发生爆炸,那也不会让后世一直试图揭开爆炸的秘密。”我摇摇头冷静说。“很多文献中都记载了这一次大爆炸,几乎所有的记载描述都惊人的相同,在爆炸当时巨大声响传播百里、天色昏黑如夜、屋宇动荡、灵芝状烟云腾起,出现了很多离奇的现象。” 殷蝶点点头,看着我们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因为解正和解瑞笔记相同的原因,因此她特别留意天启大爆炸,并且整理和研究过所有这方面的资料以及文献。 她向我们完整的描述出那一次大爆炸的整个过程,在爆炸发生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响,隆隆的声音渐渐向西南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王恭厂方圆十几里顿时涌起漫天的灰土,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人们只觉得大地猛烈震撼起来,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许多大树连根拔起,王恭厂附近的房屋被震塌,人们惊魂未定,王恭厂又是一声轰鸣,地面突然迸裂,出现两个十几丈深的大坑。 只见从坑中升起一股股烟云,飘飘然向东北方向滚滚而去,米粒大小的铁渣在空中飞舞溅落,长安街一带,不时从空中落下人头,有的仅剩眉毛和鼻子,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死伤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许多人都是赤身裸体。 爆炸范围附近的伤者和尸首皆发生衣服被卷去而致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怪况,更给此灾变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火药厂爆炸,威力当然巨大,有死伤在所难免,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尸首裸衣的现象呢?”宫爵大为不解。 “王恭厂大爆炸与印度死丘事件,以及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灾难之谜。”薛心柔来回走了几步冷静说。“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在研究这三次奇异的大爆炸,关于死者一丝不挂,经推断后,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由于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所经之处,会形成瞬间真空的缘故,此时衣服不是紧紧贴在身上的,便会被瞬间扯开。” “这么强的冲击波?”田鸡眉头一皱。“这说不过去啊,就算王恭厂储备千吨火药,即便爆炸也不足以产生威力如此巨大的冲击波,对了,这一次大爆炸,死伤多少?” “文史记载亡者两万,伤者不计其数,但根据文献中对大爆炸的描述,估计这个数字还很保守,死伤远远不止这个数。”殷蝶回答。 “这就更不可能了,千吨火药同时爆炸的情况下,顶多危及周边两百米的区域,绝对不会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田鸡很肯定的说。 “这也是王恭厂大爆炸另一个未解的谜团。”薛心柔抿着嘴全神贯注说。“根据文献的记载,事后勘查现场,王恭厂大爆炸,造成半径达七百五十米、面积达两平方公里的爆炸范围及2万余人的巨大死伤,根据冲击波以及杀伤力的推算,此次爆炸的威力约两万吨当量的tnt炸药。” “两万吨tnt?!”田鸡瞠目结舌,他当过兵,估计对这个数字的含义更明白。“这,这相当于广岛原爆的当量,区区一个火药厂怎么会产生这么大当量的爆炸?” “正因为没有谁知道王恭厂爆炸为什么如此离奇,因此后人一直在推断王恭厂灾变的成因,到现在众说纷纭,有几种最为普遍的说法。” 薛心柔似乎对天启大爆炸尤为感兴趣,说到这方面如数家珍,她神情沉稳侃侃而谈,告诉我们说,在当时的京都历来地震频繁,仅明代就大小震百余起。 灾变前后种种迹象与地震前后现象有许多相符之处,史书文献中与地震有关的记载也很多,故可推断,这场王恭厂灾变,是因地震直接促发火药库而引起的。 但是若此推断成立,那么这次地震具有烈度大而震区面小的特点,比如震灾中心破坏力几乎达到摧毁性程度,然而在离震灾中心较近的建筑均未受到多大破坏,这种情况是举世未见的。 可问题是,地震不会出现烟云以及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这个疑点让地震导致灾变的说法有些牵强。 到了现在随着研究的深入,另一种可能性浮出水面,很大一部分人坚信,这次灾变的起因是陨石造成的,当陨石与地面撞击时,会发出震动与响声。 这就如同文献记载那样,有声如吼,但见飙光一道,内有大光,以及忽大震一声,裂逾急霆,深坑数丈,烟云直上,最符合的记载是,巨石空中飞注如雨,皆霏落铁渣,如麸如米等等现象完全与之吻合。 可陨石的说法同样存疑,难以解释灾变前后的种种征兆。 “我之所以对天启大爆炸如此了解,全是因为我父亲,他一直试图揭开天启灾变的真相,因此在这方面研究最为全面,他最后提出一个新的观点,虽然这个观点看似荒谬,但足以解释灾变的所有征兆。”薛心柔停下脚步说。 “什么观点?”我好奇的问。 薛心柔迟疑了一下,看她的样子有些彷徨,倒不是她不想说,估计现在连她自己都认为,要说出来的事太过离奇和匪夷所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伏击 我们大家都注视着薛心柔,她犹豫了半天找来纸笔,我们围上去,看见她在上面一边画一边说。 “在天启灾变中,曾经出现过一段描述记载,就是因为这段记载,让众说纷纭的推断都难以成立。” “什么记载?”田鸡问。 “巨大声响传播百里,天色昏黑如夜,屋宇动荡,灵芝状烟云腾起……”薛心柔按照描述在纸上画出图案。“你们看着烟云像什么?” “像……像灵芝啊。”我疑惑不解说。 薛心柔的目光落在田鸡身上,似乎这一次她希望田鸡能回答,田鸡愣了一下,仔细看看画出的图案,很快神情大变。 “灵芝状的烟云,灵芝?”田鸡猛然埋下头,嘴微微张开。“所谓的灵芝状烟云,其实在现在还有另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宫爵问。 “蘑菇云。” “……”我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蘑菇云?几百年前的天启年,怎么会出现蘑菇云?” 田鸡也眉头紧锁,一脸茫然的疑惑,他对我们说,理论上千吨火药爆炸是不可能形成蘑菇云的。 而蘑菇云的形成需要相当大的爆炸威力,他当过兵对这方面很了解,田鸡告诉我们,在强大的爆炸情况下,形成的高温上升气流卷起了地面或者是水面大量的尘土或者是水,跟随上升的高温气流进入较高的空中。 随后,高温气流温度会降低,使得大量的尘土或者是水因重力的原因随后下降,而中心部分还有一些高温气流在上升,就使得下降的部分与上升部分速度速度正好相反,就会形成环形卷曲的云团,看起来就如同蘑菇。 “要形成蘑菇云,目前来说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核爆!”田鸡表情震惊。 “核爆?天启灾变的成因是核爆?”我目瞪口呆。 “对,我父亲的推断就是核爆,天启年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应该是一场核爆炸,因此才会产生两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威力,以及出现古人在文献中记载的灵芝状烟云。”薛心柔点点头说。“可是这个观点并不被人接受,毕竟谁会相信,在明朝会出现核爆。” “理论上的确不可能,而且即便是核爆,两万吨tnt当量的核爆,相当于广岛原爆,当时整个王恭厂方圆百里恐怕都会被摧毁,人畜无一人还才对。“田鸡摇头说。 “对啊,王恭厂爆炸虽然危及甚广,但紧紧局限于两平方公里之内,不像是核爆造成的杀伤力啊。”我也有些不相信。 “是七百五十米。”薛心柔在图案上的蘑菇云四周画了一个圈,标出一个半径。“事后勘查得出的结果,以王恭厂为中心,爆炸冲击波波及的最远范围是七百五十米,呈圆形扩散,但这个范围像是被精确的计算过,一米不多一米不少,整个扩散的圆形区域,距离刚好是七百五十米,区域内草木皆毁,但在区域外却没有任何损伤。” “那就更不像是核爆了,以两万吨当量的核爆威力,冲击波自杀……”田鸡突然愣住,一脸震惊的慢慢抬起头,嘴角蠕动几下,说出三个字。“罗布泊!” “罗布泊?什么罗布泊?”应悔元问。 “117局对共鸣地点实施的第一次核爆。”宫爵眼睛一亮激动不已说。“我们第一次见到心柔的时候,她给我们看过核爆照片,以及我们后来从了解到关于117局的秘密,第一次对共鸣地点实施核爆时,爆炸的冲击波同样被精准的禁锢在两公里的范围内!” “对,之前我对父亲的结论同样质疑,可后来了解到罗布泊核爆的奇怪后,突然发现,发生在天启的灾变与罗布泊的核爆极其相似。”薛心柔点头说。 “难道……”我大吃一惊。“难道天启大爆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想到这里我转身看向已经很久没说话的殷蝶,她从一枚扳指把我们引向至今悬而未决的天启灾变,而其中还涉及到两个身份离奇的人。 “至于天启灾变的原因,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文史之中对天启大爆炸的记载,虽然记载详尽但冠冕堂皇,只言片语寥寥几句也看不出端倪。”殷蝶和我对视,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文书上。“我倒是从另一方面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我问。 “解瑞在请求调派神机营缉拿反贼后不久,兵部的确有调动神机营的命令,由北镇抚司节制,而被派往的地点正好就是王恭厂。”殷蝶不慌不忙说。 “时间呢?”宫爵冷静的问。 “天启大爆炸的前一天夜里。” “这么说起来神机营和解瑞当时都在天启大爆炸的核心区域。”田鸡喃喃自语。 “前一天夜里?”我细细琢磨这个时间,问殷蝶。“神机营被调派是为了缉拿反贼,出现在王恭厂,莫非在王恭厂有反贼的踪迹?” “在兵部的命令中,除了调派神机营外,当时出动的还有很多重火器,在天启大爆炸之前,神机营将这些重火器布防于王恭厂周围严阵以待。”殷蝶缓缓对我们说。“我因此推断,当时要缉拿的反贼恐怕是人数众多,但仔细一想,京都之内禁军众多,而且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即便真有反贼,也不会贸然在京都兹事,后来我在一些野史中,发现另外一些记载,或许解瑞在缉拿的并非是人……” “野史中对于天启灾变都有些什么传闻?”薛心柔追问。 “天启六年五月初五,灾变前夜正好是端午,野史之中记载,有很多据称当晚月明星疏,半夜时分有人听见龙吟。” “龙……龙吟?!”我们全都大吃一惊。 “有人看见云层之中,有龙至西南而来,披星赶月向东北方向飞驰,隐约中看见天际有庞然大物的东西紧随龙后,遮天蔽日一般划过月夜。”殷蝶的指头敲击在文书上,慢慢抬头看着我们。“虽然没人看清那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但很多人众口一词,坚称在那晚看见龙,而且不是一条……” “九条!”我深吸一口气说。 “月宫九龙舫!”应悔元震惊的说出声。 “对,看来你们知道很多事,一直以来都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那晚,在王恭厂目睹异象的人,看见的恐怕就是传闻中那艘离奇的九龙船。”殷蝶不慌不忙点点头。 从我们现在探查到的情况,月宫九龙舫一直在不同的时间出现,没有固定的地点,也不知道这艘船出现的目的和规律。 “解瑞调派神机营缉拿的根本不是反贼,而是月宫九龙舫!”宫爵说。 “这就是为什么在王恭厂爆炸之前,会出现巨大的轰鸣和震动的原因,在当时神机营装备着最为精良的火器,解瑞利用神机营攻击月宫九龙舫,因此震耳欲聋的火器轰鸣,让人误以为山崩地裂。”殷蝶默默点头说。 “那后来呢?”我问。 “野史中据称,神机营击中了夜空中的龙,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导致龙反击,整个过程持续到天快亮,想必在那个时候,无意中引爆了王恭厂的火药库,导致了爆炸,这也为后来天启灾变找到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理由。”殷蝶神情从容淡淡说。“据说九龙遭受攻击,其中一条被击中,和另外八条脱离,独自向东北方向坠落。” “这个传闻倒是有据可查,一直都有坠龙的说法,甚至有人还找到过龙的尸骸,而且时间也大致吻合。”我说。 “坠龙传闻历来都有,至于有没有找到,或者说找到的是不是真的,还是有好事之徒杜撰捏造就有待商榷,从野史的传闻中,出现在夜空中的龙体型巨大,向东北方向坠落后,就再不知所措,有人找到的龙尸,和记载中的相差太多,应该是造假虚构。”殷蝶摇摇头说。“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次坠龙事件,后世以讹传讹,都说看见龙尸,反而无形中掩饰了事情的真相。” “月宫九龙舫是由九条羽龙拉行,如果野史中的描述是真的,就是说,从天启大爆炸以后,月宫九龙舫就只剩下八条羽龙。”宫爵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那其余八条龙呢?”薛心柔问。 “八龙向西面折返,而巨大的爆炸也是发生在这个时候,有人目睹天际之中,突然出现耀眼刺目的光亮,从天而降冲击在王恭厂,伴随着震天撼地的爆炸,以王恭厂为中心,几百米的区域内所有一切被瞬间摧毁无人生还,等到光线黯淡之后,出现在天空的龙早已不见踪迹。” “月宫九龙舫被突然攻击,然后在损失一条龙之后,发动了反击,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并非仅仅是一艘离奇的船,它具有极强的攻击和破坏性,能瞬间摧毁王恭厂附近的一切,这……”田鸡重重叹口气。“这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 “事实上,并不是摧毁了一切……”殷蝶敲击在文书上的指头停在上面。“王恭厂附近草木尽毁,区域内的人畜包括被调派的神机营无一幸免,可偏偏最奇怪的是,却有一个人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解瑞!”我神情凝重的紧皱眉目,按照薛心柔父亲的判断,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其实是一次离奇的核爆,和罗布泊的核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解瑞在核爆的中心区域活了下来,而我父亲以及宫羽,同样诡异的在核爆中活下来,似乎这两次相距几百年的爆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连忙转身推门而出。 殷蝶提及的这件事,虽然到最后我们也无法破译和还原真相,但却让我把之前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串联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迹可循 回去以后,宫爵他们估计见我神情惊愕,知道应该有什么大事,我找来一张地图平铺在桌上。 默不作声看了很久,然后找来笔:“我们重新把整件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理一理,你们会发现,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其实是有联系的。” 我首先在地图上一处地方画了一个圈。 “昆仑?”田鸡探过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现月宫九龙舫的地方吗?” 我点点头,所有的一切,都要从这个地方开始说起,从目前了解和探寻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就是在黄帝时期,而月宫九龙舫第一个停泊的地方便是昆仑金阙。 “然后是秦朝。”我在东海上再画了一个圈。 “可目前我们并没有确认秦朝时期出现过月宫九龙舫啊?”田鸡说。 “不用确认,难道你们还没意识到,羽龙代表月宫九龙舫,而三眼麒麟代表着十二祖神,这两个标志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单独出现过吗。”我声音坚定的说。 “的确是这样,黄帝时期的征伐,实际上是羽龙和三眼麒麟之间的厮杀,到了秦朝,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但却在海底的碣石金宫看见了被藏匿的十二祖神,既然三眼麒麟出现在秦朝,这就说明月宫九龙舫一定也出现过。”宫爵点点头在旁边说。“十二祖神从神殿苏醒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追逐月宫九龙舫。” “然后是唐代,我们在红白山找到的万象神宫,秦朝之后,月宫九龙舫再一次出现又相隔了千年。”田鸡说。 “不,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但和殷蝶交谈后,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些东西。”我摇摇手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温儒?” “温驼背?”田鸡点点头说。“当然记得,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在去祖神之殿前,温儒曾经说过一件关于九黎祖神的事,当时我并没在意,现在发现其实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我说。 “温儒这人居心叵测,说的话那么多,谁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啊?”宫爵一脸茫然。 我笑了笑,不慌不忙对他们说,温儒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年轻的时候,因为那场席卷神州的红色浪潮,几乎让考古工作处于停滞了足足十年,大批的优秀考古专家被打成黑五类含冤莫白。 他就是那个时候被下放到江西苗寨改造,大跃进时对苗寨周围的山林开荒,无意中挖掘出一处年代久远的遗迹,温儒回忆那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出土的文物却极其罕见。 可在当时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抢救挖掘,破四旧让考古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些珍贵的文物和遗迹被归类于旧文化和旧风俗被大量的损毁。 温儒的背伤就是因为试图抢救出一两件文物,结果也被当成顽固不化改造不彻底的坏分子被殴打造成的。 “温儒丧心病狂,杀人炸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他说的话你也敢相信,谁知道他的背伤是怎么来的。”田鸡提到温儒不屑一顾。 我抬手示意田鸡不要打断我,温儒的话我当然不会全信,何况他的背伤怎么来的我也并不感兴趣,不过他后面讲述的事,对我们一直在追查的月宫九龙舫,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江西发现的遗迹虽然没有保存下来,但温儒偷偷潜入遗迹废墟,在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他发现了一块刻有纹饰的石块,上面的图案呈左右对称。 温儒说过,石块上的雕刻纹饰在苗疆文化中极为罕见,他当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和苗族宗教文化传统的图案截然不同,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处遗迹的时间和祭祀的对象。 因此温儒一直把石块留在身边,后来走访了很多地方,反复对比苗疆的宗教文物,最后确定遗迹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晋时期。 “西晋……”宫爵皱眉想了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 “在祖神之殿我们经历的一切,你们都失去了那段记忆,温儒找到的那块石头,和我们在祖神之殿发现的青铜面具上的纹饰是一样,如果把图案折叠起来,刚好是一个三眼麒麟。” “三眼麒麟!”田鸡猛然抬起头。“就是说,三眼麒麟在西晋时期出现过,这就意味着,十二祖神也在那个时间出现过,在江西被毁的遗迹很可能和十二祖神有关。” “还说明一件事,先是黄帝时期,然后到了秦朝,紧接着,并非是我们以为的唐朝,十二祖神出现在西晋,说明月宫九龙舫也出现过。”我已经让田鸡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薛心柔,她很快就领悟到我的用意。 我点点头,可手中的笔却没落在地图上,因为在西晋这段时间,我们现在还并没有发现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但我很快在地图上标注出二十四个点。 “我们在万象神宫的玉台上,看见过天下龙脉图,这二十四个点就是二十四条龙脉大致的位置,还有三条,其中一条在万象神宫,另一条在辽东,而最后一条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大致的位置。”我一边画一边说。“我们已经知晓,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和龙脉有关,由此可见,在西晋时期,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这二十四处龙脉的某一条上,本来这处地方,我们很难找到,可我现在大致已经知道方位。” “你知道方位?”其他人全都震惊的看向我。 “这还要感谢殷蝶,是她说的事无意中启发了我。”我点点头。 “殷蝶说的是天启大爆炸,是明代的事,和西晋都相隔了几百年,这中间能有什么联系?”薛心柔问。 “当然有联系,月宫九龙舫一直飘忽不定,似乎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在这二十七处龙脉的某一处,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的踪迹是有迹可循的。”我笑了笑看着他们问。“你们还记不记的,殷蝶说过,解瑞调派神机营的事。” 他们都点点头,看表情,似乎他们还是不明白原因。 “天启灾变如果真正的原因是月宫九龙舫引起的,那解瑞的出现就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他在天启灾变之前就开始着手调派神机营,并布防于王恭厂,以逸待劳精确的攻击出现的月宫九龙舫,你们不认为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我反问。 “解瑞在伏击月宫九龙舫,这说明,他早就知道月宫九龙舫会出现在王恭厂,也就是说,解瑞掌握了月宫九龙舫出现的规律。”宫爵恍然大悟。 “殷蝶说过,野史之中有人目睹,九龙是从西南而来,向东北方而去,解瑞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可见这艘离奇的船要去的地方,势必要经过王恭厂。” 我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起点在西北的一处龙脉上,穿过王恭厂,终点延伸到东北区域。 “在西晋时期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这里。”我指着地图上西北处的龙脉说,虽然具体的位置不得而知,但至少大大缩小了范围。 “那也不对啊,西晋到明代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唐朝,凌璇在唐朝,就是她在红白山修建了万象神宫,那里明明是一处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宫爵一脸疑惑看着我。“按照我们的推断,西晋以后月宫九龙舫应该在唐代出现过才对。” “不是这样。”我笑着摇摇头。 事实上,万象神宫很长一段时间,也误导了我对月宫九龙舫出现地点的判断,我们虽然找到万象神宫,并且发现万象神宫真正的用途,但我最后查看过那些用来支撑月宫九龙舫停泊的龙骨,上面并没有摩擦的痕迹,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并没有到过万象神宫。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九州龙脉图,并且长眠在里面等待着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可她为什么要留下九州龙脉图呢,原因只有一个,她想引导月宫九龙舫去其他地方。 事实上只要真正能看懂九州龙脉图的人,才会知晓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最终凌璇等到了她一直静候的人,也就是锦衣卫一直在追查的反贼。 但进入万象神宫的并非只有这一个人,还有那个神秘的主公,虽然九州龙脉图被毁,但想必月宫九龙舫出现的规律,大致也被这个主公所掌握。 “所以解瑞才会知道月宫九龙舫会经过王恭厂,不……他不过是受命在王恭厂伏击而已,是那个主公,这个人破译了月宫九龙舫出现的秘密。”薛心柔点点头说。 “也不能称之为破译和知晓,如果真的全都知道了,又何必要伏击月宫九龙舫,完全可以等到这艘船停泊后,直接找到便可,可见这些人只是大致知晓一下规律而已。”我深思熟虑说。“这还不是我最关键的发现。” “还有什么发现?”他们不约而同问。 “我发现了万象神宫存在的真正原因,还有所有之前支离破碎的线索之间的关联。” 我淡淡一笑,看着桌上的地图,突然感觉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去看整件事,似乎一直围绕着我们的那层厚厚迷雾,如今正在渐渐的散去,我好像已经快要触及到真相。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龙 我在地图上标出数字,昆仑金阙为一,东海空白的地方为二,西南不知道确切地址的龙脉为三,向东北方延伸的另一处龙脉为四。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这千年来一直出现的轨迹和路线,但每一次出现的间隔却不相同,因此可以推断,月宫九龙舫出现和时间没有关系。”我指着地图说。 “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宫爵疑惑不解。 “我也很奇怪,从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过,月宫九龙舫,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艘船的存在,何况十二祖神从远古开始就在追查这艘船的下落。”田鸡也挠挠头坐到桌边。“一动不如一静,如果真是为了隐藏,老老实实就藏在昆仑金阙多好,这样跑来跑去,早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月宫九龙舫不是有意想潜藏,你们没留意到一个问题吗?”薛心柔从我手里接过笔,在地图上标出大写的字母。 祖神之殿是a,碣石金宫是b…… “在远古时期,和昆仑金阙对应的事祖神之殿,到了秦朝,是碣石金宫以及不为人知的阿房宫神庙,然后是西晋,月宫九龙舫出现在另一个龙脉,而那个温儒却在江西发现了同一时期存在过三眼麒麟。”薛心柔一边画一边对我们说。“在唐代,虽然你们发现了万象神宫,可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却都没有出现,一直延续到明朝,这个时期出现了天启大爆炸,很多人目睹了月宫九龙舫,但在明朝……确切的说,从西晋之后,十二祖神就消失了。” “心柔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月宫九龙舫并不是想要一直隐藏,这艘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但时间跨度相当大,动辄就是几百年,但是一旦月宫九龙舫出现,十二祖神势必也会出现,可见十二祖神能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我点点头说。 “就是说,一旦月宫九龙舫从潜藏的地点离开,十二祖神就会觉察,从昆仑金阙看,月宫九龙舫停泊的时候,十二祖神是无法探知到的,这……”宫爵眉头紧锁。“这到底是为什么,十二祖神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感知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昆仑金阙就是普普通通冰山上的宫殿,十二祖神这几千年来,能一直如影随形的追逐月宫九龙舫,这艘船只要一出现,十二祖神势必会跟着出现,换句话说,月宫九龙舫动的时候,十二祖神才会感知到,但停泊下来,十二祖神即便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和我们一样,无法知晓这艘船的位置。”田鸡思索半天说。 “十二祖神感知的不是这艘船。”我目光落在地图上昆仑金阙的位置,慢慢摇头。 “那十二祖神是靠什么追查月宫九龙舫?”宫爵问。 “你们好好想想,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哪一处最终没有被十二祖神找到过,虽然找到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已经离开,但如此隐秘的地方,十二祖神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嘴角慢慢上翘。“是人,或者说是神,十二祖神能感知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田鸡拍了一下脑门。“我们在昆仑金阙发现过五个冰棺,那是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的地方,由此可见,在月宫九龙舫上应该有五个神。” “这些神在冰棺中长眠,所以十二祖神无法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位置。”宫爵恍然大悟。 “你们说过,冰棺中没有发现人,而且冰棺是从内向外破裂,可见在里面长眠的人死而复生,因此……” “因此祖神之殿中被供奉的祖神也随着苏醒!”我兴奋激动的打断薛心柔。“那五个神安息之后,十二祖神便让九黎人修建神殿,同样也开始安息长眠,可见,十二祖神知道,那五个神有朝一日会苏醒,但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因此十二祖神采取了同样的方式来渡过漫长的时间,等待着下一次月宫九龙舫的出现。” 田鸡把头探到地图上,指头在昆仑金阙上敲击几下:“就是说,十二祖神很早之前就找到过昆仑金阙。” “说到昆仑金阙的冰棺,我倒是还想起一件事。”我点点头继续说。“在昆仑金阙中,我们一共发现了五个冰棺,可到了万象神宫,加上凌璇,我们只看见三个奇异的石台,凌璇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在等的也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其他人,这里的关键是,石台有防止衰老和寿命流逝的能力,可为什么只剩下三个?” “从黄帝时期到唐代的这段时间内,月宫九龙舫上有两个人离开,可是为什么要离开呢?”宫爵很快反应过来。“凌璇只留下三个石台,可见在她心里,离开的人是不可能在返回的。” “其实有一些线索能解释离开的这两个人。”我的指头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北邙山,这是我们被卷入层层迷雾的起点。“随侯珠还有和氏璧,这两样东西就是在月宫九龙舫离开昆仑金阙后出现的。” “在姬渠墓中,他并非随侯珠第一主人,是有人把随侯珠敬献给了他,才让姬渠发现了随侯珠的秘密。”宫爵看向我有些迟疑。“随侯珠应该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那持有随侯珠的人,也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这个人为什么要把随侯珠给姬渠呢?” “随侯珠与和氏璧是两个相连在一起的东西,姬渠得到随侯珠的时候,已经没有和氏璧,可见在那个时候,这样东西已经被分开,月宫九龙舫千方百计在隐藏自己的行踪,断不会把船上的宝物随随便便交给其他人。”我摇摇头说。“这个人未必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或许是后人也难说,估计这些后人根本不懂这些宝物真正的用途和秘密。” “那目的呢,带着宝物离开月宫九龙舫的目的又是什么?”薛心柔突然愣住,看向我说。“你之前有一个推断是错的。” “什么地方错了?” “十二祖神的确是通过感知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来探寻这艘船的下落,但是为什么有人从月宫九龙舫上离开后,十二祖神却无法追查到呢?”薛心柔深思熟虑说。“可见,这些人只有在月宫九龙舫上苏醒,十二祖神才能感知到。” “有生之年我真得轻眼瞧见这艘船,得好好看看,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居然如此神奇。”田鸡说。 我点点头,薛心柔的纠正是对的,月宫九龙舫非同一般,以至于船上的人,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擅自离开,到唐代时,船上只剩下三个人。 我记得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的文书中,提及过一件事,她是受人之命,寻九州龙气之地,也就是我们后来看见的九州龙脉图,那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 可见月宫九龙舫并非是随意停泊,必须要停在龙气之上,这就是凌璇离开月宫九龙舫的原因,她在为这艘船勘探正确的停泊地点,想必在她之前离开船的那两个人,也有着各自不同的任务,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无法知晓。 月宫九龙舫这几千年来一直在出现,可奇怪的是,从西晋之后,十二祖神就神秘的销声敛迹,但从西晋之后,那个以紫微十二将神为名字的入地眼,却悄然出现。 入地眼和十二祖神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碣石金宫的发现,就不难看出,入地眼不惜一切在保守十二祖神的秘密,但是十二祖神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呢,这十二个神又去了什么地方?或者说这一次的长眠,到底在等待什么? “西晋以后,入地眼出现,从此一直延续到现在,祖神虽然没在出现,但这十二个神秘的紫微十二将神却不惜一切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宫爵冷峻的思索片刻。“在我看来,这十二个将神更像是祖神的使者。” “话绕到最开始,我把剩下那些零散的线索,给你们串联起来,你们就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我的指头在地图上推移,停在王恭厂:“解瑞调派神机营在这里伏击月宫九龙舫,殷蝶说野史中有人目睹,九条羽龙中,有一条被击中,事实上,这并非是传闻,的确有一条羽龙遭遇重创,而脱离月宫九龙舫。” “坠龙事件来历都有人杜撰,甚至还有好事之徒用兽骨拼凑出龙尸混淆视听,野史上的记载毕竟无从考证,不能全然当真啊。”薛心柔严谨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当然不会因为野史的记载,就敢断定一件事,但这一次我却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个传闻中,其实无意中证实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中,最离奇的莫过于,这是一艘被九条羽龙拉行翱翔在月夜的宝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去勾画,这艘船出现在夜空的样子,但我始终不相信和肯定,真的会有九条羽龙。”我慢慢抬起头神情坚定。“但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世上真的有龙,而且被解瑞重创的这条羽龙去了什么地方,我也知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龙迹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估计他们心里都没底,毕竟龙作为华夏首屈一指的神兽,虽然流传几千年,但相信从来没有谁,真正相信过这个神物的存在。 我的指头从地图上的王恭厂向东北方移动,在辽东区域画了一个圈。 “被解瑞重创的羽龙最终消失在辽东某一个地方。” “辽东?”田鸡茫然的来回看看我们。“为什么会消失在辽东。” “白叔!”宫爵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一脸惊愕。 对!就是白近! 我们在去万象神宫的荒漠中第一次遇到白近,这个身份显赫的男人,据说大清能从龙入关问鼎天下,白家居功至伟因此被封为辽东王。 清朝异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而白家并不在这十五个异姓王之中。 因为白家不同,这个这个辽东王既没兵权也没实权,可却享用辽东王的封号,这个殊荣远比皇亲国戚还要大,要知道,在大清在入关之前,发源于地便是在辽东,可以说是大清的基业所在。 辽东王! 敢在大清发源地称王,就是说大清从太祖开始不是封白家为王,而是敬白家为王,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须对白家恭敬有礼,这是大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到了现在这规矩依旧没改过。 “现在还有被称为辽东王的人?”薛心柔大感意外。 “你是没瞧见过白叔,金刚怒目鹰扬虎视,一看就知道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且白叔后背有一个纹身,纹的就是一条龙,而且那龙纹身还与众不同,旁边还有波浪的线条,还有……”田鸡挠挠头看向我憨憨一笑。“那龙纹叫什么来着,你之前说过,我给忘了。” “海水江涯。”我脱口而出。 “啊!”薛心柔大吃一惊。“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之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那可是大清皇族专用的纹饰,这要是在大清,谁要敢把这个纹在身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株九族的重罪啊。” “这个纹身在白近世袭罔替,也是辽东王的徽记,在之前我也认为白家僭越了龙纹,可后来才知道,这个龙纹实际上是白家的,大清不过是借用了白近的徽记而已。”我说。 “那这个辽东王和解瑞重创的羽龙又有什么关系?”薛心柔依旧一脸茫然。 “之前没关系,不过现在有了。”宫爵应该是也想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认识白叔的时候,他告诉过我们,曾经请凌家的凌霄阁去辽东勘查龙脉,可最终一代宗师凌霄阁硬是没有找到龙脉的所在。” “凌家手握天下二十四条龙脉,大清自太祖后从龙入关问鼎天下,想必其中一条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可凌霄阁辽东走遍河川却也一无所获,甚至怀疑大清的龙脉到底有没有在关外,或者说根本没有龙脉。”我指头在地图上点了点。“在万象神宫的九州龙脉图上,有三条龙脉被抹去,其中一条便在辽东,因此可以推断,白叔要寻找的龙脉便是那条被隐藏的龙气之地。” “白近干嘛要找龙脉?”薛心柔问。 “因为这和白家一个传说有关。”田鸡回答。“这也是白家为什么能世袭罔替被敬为辽东王的原因。“ “什么传说?” “白家的先祖到关外时,坐着一条有双翅的飞龙。” “羽,羽龙!”薛心柔瞠目结舌,目光落在地图上,好半天震惊的说。“难道这条羽龙就是被解瑞重创的那一条?!” “白叔一直认为这个传闻玄乎离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相信过,所以他才会去万象神宫试图找到真相,不过现在看来,白家的这个传说恐怕是真的。”宫爵点点头说。 “等会,白家先祖乘龙到关外……”田鸡突然神情大惊。“就是说王恭厂大爆炸啊,除了一条羽龙受到重创脱离月宫九龙舫之外,连同羽龙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人!” “对,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就是白近的先祖。”我笑着点点头。 “那这条羽龙最终去了什么地方呢?”薛心柔急切的追问。“历史上可从未记载清朝出现过真龙啊?” “你学考古研究的,相信有一个宝藏你应该知道。”我看着薛心柔不慌不忙的说。“关于大清入关之前,藏在龙脉的宝藏。” “大清龙脉宝藏我的确听说过,也有人一直在研究,可问题是就连后来问鼎天下的大清皇族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很多研究大清历史的学者指出,这处宝藏是大清崛起的根源。”薛心柔点头说。 “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据说就是和这处宝藏的下落有关,唯一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的人。”我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说。“确切来说,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先祖。” “在龙气之地!”宫爵脱口而出。“也就是月宫九龙舫准备前往的目的地,被重创的羽龙带着白家先祖最终到了那个地方,因为龙气之地被凌璇隐藏,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找到。” 整件事的始末,如今在我脑海中已经被清晰的勾画出来,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伏击,受伤的羽龙带着船上的一个人,也就是白家先祖与月宫九龙舫分离。 估计在被伏击的过程中,失去了和月宫九龙舫的联系,为了避免被击杀,因此白家先祖按照原定的路线,骑乘羽龙深入辽东。 这便有了后世野史中关于坠落的传闻,当羽龙出现在辽东时,清朝皇族应该目睹了整个过程,龙在华夏的历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谓真龙天子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可龙毕竟是传说中的神物,当真正的龙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白近先祖被当成神人,这也是为什么白近无权无势,却在大清享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和地位。 而羽龙停留的地方其实就是辽东的龙脉之地,也被大清皇族供奉为圣地,秘而不宣修建了宝藏,大清最后为什么能入主中原,当然和什么龙脉没什么联系,想必是和白家先祖有关。 和凌璇修建万象神宫一样,大清皇族修建的其实是用来供奉龙神的地方,将大批金银珠宝放在其中供奉,久而久之这处地方就成为传闻中的大清龙脉宝藏。 至于为什么没有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原因其实很简单,凌璇可以抹去所有参与修建万象神宫人的记忆,白家先祖既然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当然也具备同样的能力,因此大清龙脉宝藏就成为永远不会被记起的秘密。 “这是我意外发现的第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估计更让你们吃惊。”我笑着说。 “还有什么事?” “解瑞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我们解开了其中一条被重创的羽龙下落,你们可知道月宫九龙舫去哪儿了?”我反问。 “殷蝶说在野史中记载,其他八条龙向西北方向折返,就是说,去了西北的某一个地方。”田鸡说。 “月宫九龙舫不会随意的停泊,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龙气之地,原定的路线应该是去辽东的龙脉停泊,受到攻击后,即便是折返,也应该去另一处龙脉。”宫爵埋下头在地图的西北方寻找。 “是万象神宫!”我用笔在王恭厂和红白山的万象神宫之间画出一条直线。“由此可见,万象神宫并非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首选位置,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的目的应该有两个,其中之一是为了等待月宫九龙舫带走她,第二个就是未雨绸缪,修建了一个备用的停泊地点。” “可问题是,我们在万象神宫中,并没有发现有月宫九龙舫停泊的痕迹,事实上,月宫九龙舫根本没有到过万象神宫啊?”田鸡皱眉疑惑。 “你好好看看,从王恭厂到万象神宫这条直线上,经过了什么地方?”薛心柔忽然释怀的浅笑。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仔细在那条直线上认真查看。 “罗布泊!”两人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现在你们该明白整件事的始末了吧,那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其实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我笑着点点头。 “月宫九龙舫虽然从王恭厂折返,相信应该在伏击的时候,同样受到重创,原本计划去万象神宫停泊,但因为被毁严重,无法坚持到万象神宫,最终坠落在罗布泊的沙海之中。”薛心柔深吸一口气说。 罗布泊是一望无垠的沙漠,被称为死亡之海,根本没有人可以涉足,而黄沙漫漫也恰好掩饰了这艘船的踪迹,相信解瑞也好,或者是那个操控大明皇权的神秘人也好,在事后一定倾尽全力试图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但最终一无所获。 而月宫九龙舫在罗布泊沉入沙海,一停又是几百年,若不是117局开启万象神宫找到凌璇,她和月宫九龙舫产生共鸣,这个秘密不知道要在黄沙之下长埋多久。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鹿原 田婉清敲门进来,说是应悔元让我们立刻过去,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在调查和阿房宫有关的事,如此急迫估计是有消息。 我们连忙赶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风尘仆仆的姜无用,应悔元神情有些失望。 “在关中所有该打听的人,都打听过了,阿房宫当然众所周知,但是没有谁知道和阿房宫有关的什么神庙。”应悔元遗憾的摇头。 虽然我并没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应悔元的身上,毕竟是安息十二祖神的神庙,秦皇为了藏匿这个秘密不惜在海底修建宫殿,如果真那么容易打听出来才是怪事。 可以应悔元的人脉关系,连他都问不到丁点蛛丝马迹,我们除了知道凤阿岭这个地名之外,再无其他丝毫线索,想要找到神庙几乎难于登天。 “爸,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子了吗?”田鸡忧心忡忡问。 “应家还有些人面,我若要打听一件事,相信多少都能问出点什么来,无用办事向来稳健,该问的人都问过,无用回来告诉我,别说是丁点线索,压根就没人听过什么和阿房宫有关的神庙。”应悔元摇摇头说。 “应爷,也不是所有人都问过。”姜无用抬头欲言又止说。 “还有人没问?”应悔元眉头一皱。“你办事从来滴水不漏,怎么这一次还有没问的人?” “这个人我怕是从他嘴里半个字都问不出来,要问恐怕得应爷亲自出面。”姜无用说。 “朱七?!”应悔元嘴里说出一个名字,神情也随之黯然下去,看上去这个人很棘手。 我瞧见应悔元的表情,心里很奇怪,到底什么人能让应悔元都有些迟疑。 “爸,这个朱七到底是什么人,连姜叔出面都问不出一个字,多大的面啊?”田鸡不屑的问。 “小孩子,很多事你不懂。”田婉清对田鸡摇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人连你爸都礼让三分。” “婉清,既然事已至此,我还是亲自去一趟,他或许是最后的希望了。”应悔元征求田婉清意见。 田婉清点点头,转身对姜无用说:“取两瓶最好的柳林酒,灌在一般的酒瓶里。” 姜无用干练,离开转身去办事,田鸡在旁边笑了笑:“妈,我还以为这人来头有多大呢,两瓶柳林酒就给打发了,这还需要我爸亲自去吗,您给我说地方,我带着酒去,就不相信了,我爸这名头还有谁不买账的。” “你去,你走着去,估计我得让人把你给抬回来。”应悔元摇头苦笑,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然后看向田婉清。“两瓶柳林酒倒是正中下怀,可要从他嘴里问出事,恐怕还差点什么吧。” “给我几天时间,那东西不容易找,我得想想办法。”田婉清点点头。 我们等了三天,应悔元才拧上两瓶酒带着我们出发,临走前才看见赶回来的田婉清,手里拿着一个木盒交给应悔元,郑重其事在上面拍了两下:“有这东西,至少能让他开口。” 我们在旁边对视,寻思这盒子里的东西肯定金贵,不过我最敢兴趣的还是这个叫朱七的人,很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应悔元和田婉清都如此谨慎。 刚想上车,田婉清又追上来,郑重其事对应悔元说:“他什么性子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若触了他底线,天王老子他也不买账,但是这个人有一个弱点,就是心软,你想要他开口,就必须想办法挖一个坑让他跳,而且还要让他爬都爬不出来。” 应悔元神情严峻点点头,怎么看都感觉是上杀场一般。 我们一直往西安郊外去,越走越偏僻,黄昏的时候透过车窗,我看见一处黄土台原,立刻认出这个地方,这里是白鹿原,北临灞河,居高临下,是古城长安的东南屏障,因传说周平王迁都洛阳途中,曾见原上有白鹿游弋而得名。 白鹿原多帝陵,一路上就看见好几个,有依崖起陵,襟山带水,山势如凤凰展翅,故俗称凤凰嘴的汉文帝灞陵和薄姬冢以及一些错落有致的陵墓。 在白鹿原下,应悔元让停车带着我们步行往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我们说:“见到人以后,凡事我来说,你们切莫开口,还有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提什么墓什么陵的。” 我们面面相觑点头,感觉这个叫朱七的人来头不但不小,甚至连应悔元都压不住,虽然没从应悔元脸上看见惧色,却隐约透着无可奈何的烦忧。 上到塬上便是一马平川,汉高祖刘邦入关咸阳灭秦复还军灞上,在此扎营,称刘邦营,后世传为刘家营,走了很久才看见一处普通的关中四合院民居。 但我目光却落在这处民居的后面,那是一处隆起的土丘,周围的草丛中还有残垣断壁的石碑和石像,在分明就是一处圆丘形到底陵冢,居然有人会把家修建在陵冢旁边。 应悔元站在门口,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抬起手硬是没敲门,悬停在半空中,我瞧见他在蠕动喉结,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干啥的?”屋里传来老年男人纯正的关中话。 门嘎吱一下被打开,我们从应悔元身后看见开门的男人,一路人我一直揣摩要见的人是怎么样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的男人一脸蓄满皱纹的脸,一圈粗狂的胡渣长在嘴边,蓬松凌乱的花白头发没有收拾,身上披着脏兮兮的衣服,给人不修边幅的邋遢,怎么看都是塬上寻常庄稼汉。 “七叔,好久没来看您了,知道您规矩,所以还是第一次到塬上来。”应悔元满脸堆笑,声音竟然透着恭敬的客气。 “知道规矩你还来?”朱七看了半天,估计也没想到应悔元会来,一脸不高兴向外瞅了几眼。“回,都回,往后别往我这儿跑。” 朱七一边说一边关门,谁会想到,应悔元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吃闭门羹,何况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 门被朱七关到一半,他眼睛从门缝中瞟着应悔元手里的酒瓶,鼻头抽了几下。 “柳林酒……还是老窖的柳林酒,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寻了。”朱七居然在舔嘴角。 “知道七叔好这口,这不是寻了两瓶酒,想跟七叔喝一碗。”应悔元见缝插针把酒打开,顿时酒香四溢尾净悠长。 “就一次,下不为例。”朱七犹豫了半天,居然重新把门打开,似乎在他眼里,富甲天下的应悔元还不如这两瓶酒重要。 朱七让我们进门,鞋一脱缩到炕上,端了一盘拌黄瓜和一盘油炸花生米,然后把两个土瓷碗在身上擦了擦放在桌上,可见朱七只打算招呼应悔元,至于我们,他压根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还是冲着应悔元手上那两瓶好酒的份上。 应悔元上了炕,给朱七斟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七叔,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杯我敬您。” 朱七没有动,点燃三支香插在旁边的神龛上:“我就是冲着这酒才让你进来的,先说好,就喝一瓶,剩下一瓶你给我留下,喝完你就走,以后别往我这儿跑。” “七叔说的是,往后悔元就不来打扰了。”应悔元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近人情的人,难怪姜无用问遍所有人,唯独不来见这个朱七,就连应悔元差点就进不了门,就更别说姜无用了。 “婉清每年倒是都来,这房子还是她张罗给我弄好的,你命好寻了婉清这丫头,那是你应家祖坟插了高香。”朱七居然也认识田婉清,但提到田婉清他的语气明显变的柔和。“她怎么没跟你一道来?” “七叔有规矩,悔元也想来看看您,可是婉清说怕您不高兴,所以……”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是没心,婉清比你实在的多,到我这儿来,换上衣服屋前屋后忙活一天,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水缸都给我挑满,就你,你能做这些事?”朱七白了应悔元一眼。“问你啥,局说啥,婉清怎么没有来?” 我们在旁边看的都尴尬,怎么也想不通,应悔元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庄稼老头面前如此唯唯诺诺。 “七叔教训的是,悔元……” “够了,够了。”朱七有些不耐烦打断应悔元,指头在桌上敲击几下,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话。“婉清怎么没有来?” “她有意没来的,说是让我带个人给您看看。” “看谁?”朱七问。 应悔元让田鸡过去,站在炕前笑着对朱七说:“这是我和婉清的儿子,叫田器,孩子长大了,我想带着他见见世面,婉清说,要见世面怎么也得见见您才行。” “田器,不错,长得跟婉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朱七多看了田鸡一眼,似乎是爱屋及乌,和田婉清有关的,他都是和颜悦色。 “还不叫七爷。”应悔元说。 田鸡多半也是因为猜不透朱七身后,木讷的喊了一声。“七爷。” “你不是给七爷带了些东西吗,见到了人,怎么还不拿出来。”应悔元在来之前,把田婉清交给他的木盒,让田鸡拿在手里。 田鸡回过神,连忙把木盒推到朱七的面前:“七爷,特意给您准备的。” 朱七来回在这对父子身上扫视一番,漫不经心打开木盒,我们都很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原本想着一定很贵重,可打开后,看见里面是一些细如发丝的金黄色叶子。 朱七突然笑了,笑意中透着淡淡的嘲讽,看了田鸡一眼:“这东西是你给我找的?” 田鸡看了看应悔元,机械的点头。 “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朱七瞟着田鸡问。 田鸡一愣,我们谁都不知道木盒里面是什么,田婉清也没说过,一时间田鸡无言以对。 “这是……” “我问你了吗?”应悔元刚想接话,就被朱七抵回去,冷冷盯着应悔元。“说你没心,你还不承认,每天把什么三纲五常挂在嘴里,父为子纲,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没心,教出来的儿子还能好到什么地方去,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敢给我说,是专门为我找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礼贤下士 朱七当着应悔元的面数落田鸡,半点情面也不留,以田鸡的性子,谁要这样说他爸,估计脑子一抽上去就是一拳,想必朱七上了年纪,而且应悔元居然脸色没有半点阴沉,即便笑的尴尬,还是唯唯诺诺不停的点头,嘴里还得毕恭毕敬说着。 “七叔教训的是,七叔教训的是” 朱七从旁边抽出一张报纸,应悔元连忙接过去,撕下一角,从木盒里抓了一些金黄色的叶子,撒在报纸上,就看见朱七从腰后摸出一根长长的旱烟,不偏不倚打在应悔元的手上。 “你这是干啥,这么好的东西,就你这样弄,简直日踏了。” 应悔元把手缩回去手足无措:“七叔,我这手艺虽说不好,可是还凑活。” “凑活个啥,你应悔元家大业大,哪儿会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给你说了,凡是得有心,没心做的事”朱七白了应悔元一眼,似乎都不想多说他,目光转向田鸡。“细娃,给你说道说道这是啥东西。” “虫不稳。”我在旁边说。 朱七偏着头,用手中旱烟杆戳开田鸡,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还知道这玩意。” “不懂的,这东西送到面前还嫌弃,好这口的,这一盒草叶可就是无价宝,别看着一小盒草叶,多少人梦寐以求一辈子恐怕也得不到。”我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因为我闻了十多年,就是在这些草叶的味道中,我才能安稳的熟睡,这让我想起将军。 虫不稳是一种烟丝,将军没有其他爱好,但对土烟却极为讲究,他一直抽的就是这种烟丝,制造起来相当麻烦,要选用广东产的一种叫虎皮皱的烟叶。 这种烟叶大似蒲扇叶质厚上有天然斑纹,但生长极少而且娇贵,雨后才会展开嫩叶,但两小时不到就会枯萎,全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必须在枯萎前采摘。 每年运气好顶多也就十来片,而且还要存放十年之久,等到叶子慢慢脱水干涸,放在背阴的地方让其挥发出最纯正的香味。 时间越长越好,最好的烟叶都在二十年以上,顶级的得五十年,堆积在一起的烟叶相互粘连重合在一起,颜色变成金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刨烟,也是所有环节中至关重要的一道。 刨烟的铁刨子刀具要求手指摸不到刀口,因为太过锋利伤了烟叶,几十年的心血瞬间就会付诸东流,没有几十年的本事,刨不出细如发丝的烟丝的。 因为最终的烟丝就如同朱七面前盒子里那样,根根金黄纤细,就连虫爬在上面都站不稳,故名虫不稳。 “懂的倒是多,既然知道这玩意的来历,会不会卷?”朱七饶有兴致的问。 “会。”我点头。 朱七把桌上那半截报纸推向我,用烟杆在上面敲了几下:“说的多比不上做的多,既然你懂,比划比划。” 我走上前,看着桌上的报纸和烟丝,心情忽然变的低沉,以前挖墓挖累了,将军总是让我给他卷,然后惬意的抽上一口,而我就靠在他腿上睡觉,即便是梦里全都是烟草的味道,一直以来,这个味道给我莫名的踏实和安心。 我默不作声卷着烟,每个动作都烂熟于心,好像耳边还能听见将军的催促,当我把卷好的烟递到朱七面前时,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这烟你怕不是卷给我的。”朱七那张蓄满风霜的脸上透着睿智,然后看向应悔元冷冷说。“这才叫有心,别以为你做的是大事,卷烟这点小事,你卷了多少年,从来没卷成过一支完美的,因为这些事在你心里从来都不重要。” 朱七说完,又拿出一个土瓷碗放在桌上,似乎我有资格能上他的炕,从我手里接烟的时,朱七那双皱巴巴干瘪的手,如果铁钳般抓住我,手指从我掌心划过。 “瞧你年纪不大,手上的活可没少干。”朱七把烟叼在嘴角,意味深长问。“哪儿的土耗子啊?” “他是” 应悔元刚一张嘴,朱七只偏头看了他一眼,应悔元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点燃烟吸了一口,他陶醉的样子再次让我想起将军。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掌柜。” 朱七在烟雾中眯着眼睛瞟我,突然抽笑一声:“难怪前些日子,叶九卿这小子,带着凌然往我这儿跑,撕破脸皮不肯走,硬是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了好几天,敢情是找到人接手他的当铺了。” “叶叶掌柜和凌叔到这儿来过?”我大吃一惊,听朱七这口气,叫叶九卿都是小子,这老头越来越让我好奇。 “说是什么要游历河川,醉卧山林,行当里的林林总总再和他俩没关系。”朱七不屑一顾笑了笑。“他俩就是附庸风雅,真放下了什么就无所谓了,何必还跑我这儿来说道,两个人心里都有事,我瞧着是担心谁,明明就是劳碌命,还想抽身一了百了,这不是笑话嘛。” 已经很久没见到叶九卿,心里挺惦记他,凌芷寒葬身碣石金宫,全然因我而起,这事我必须给凌然一个交代,正想开口再问下去。 朱七偏头看着神龛上那三支香,当全都熄灭的那刻,他拿起酒瓶给我倒了一碗酒,然后取出一个装蜂蜜的瓶子,用指头沾染些涂抹在碗沿。 “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朱七一边给我碗上抹蜂蜜一边说。“关中自古以来盛产美酒,唯以柳林镇所酿造的酒为上乘,有东湖柳,西凤酒的佳话,因此柳林酒又叫西凤酒,喝这酒可是有讲究的,向他这样端起来就喝,日踏了这佳酿。” “七叔,这酒得怎么喝?”应悔元端着酒尴尬的笑着问。 “柳林酒素有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的美誉,这酒太香醇也不全然是好事,特别是陈年的柳林酒,刚开坛,酒香四溢反而喧宾夺主,得等。”朱七得意洋洋指着神龛侃侃而谈。“等多久也得有讲究,等的时间太长,酒香淡了,酒入舌就变的寡味,等的时间短了,酒本来就烈,香味又重,喝下去烧心冲脑,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好,这酒清而不淡,浓而不艳,再涂抹上蜂蜜,入口甘甜堪称琼浆玉液。” 朱七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口,嘴里啧啧称赞,我看着朱七,心里越来越纳闷,明明是一个不修边幅邋遢的老头,喝一碗酒居然如此讲究,而且从他谈吐,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白鹿原上的寻常庄稼汉。 不过朱七喝酒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只剩下两根指头,不像是天生残疾,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一瓶酒快要见底,也不曾听到应悔元说过什么,朱七跟我的话比应悔元要多,但全都是和烟草以及品酒有关。 旁边的应悔元根本插不上话,他给朱七和我倒上最后一碗酒。 “七叔,今天带着田器来看您,就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这孩子对古玩挺感兴趣,想着有朝一日应家都得交到他手里,玉不琢不成器,今天还得请七叔给打磨打磨。” “婉清教出来的人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就是别跟着你学就成,我有什么能打磨他的?”朱七抹了一把胡渣上的酒渍说。 “前些天他回来问我一件事,悔元才疏学浅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想请七叔指教。” “搞了半天不是来看我,就知道你没这个心。”朱七冷冷一笑,好像他看应悔元哪儿都不顺眼。“你这酒不能白喝,说吧,什么事?” “这孩子问我阿房宫的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三岁细娃都知道的事,你跑来问我当年秦帝修的宫殿,就在现在的阿房村附近,后来被霸王一把火给烧了,想瞧自个去看啊。”朱七不以为然回答。 “凤阿岭这地名,不知道七叔有没有听过?”应悔元直视朱七问。 朱七虽然只有两根指头,可端着酒碗一直都纹丝不动,但应悔元说出凤阿岭三字时,我明显发现,一丝惊愕从朱七的眼睛中一闪而过,手轻微的抖动一下,几滴就滴落在桌上。 “听过啊,凤阿岭说的不就是阿房宫嘛,凤凰、凤凰,上阿房,民间有阿房宫的传闻,这座销声敛迹上千年的宫殿,据说曾有凤凰栖息过,因此阿房宫所在也叫凤阿岭。”朱七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 “七叔您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听闻过,凤阿岭有没有什么神庙?”应悔元追问。 “神庙?”朱七想都没想,埋头避开应悔元的目光,喝掉碗里的酒摇头回答。 应悔元还想问些什么,朱七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我们有言在先,一瓶酒喝完了事,时间也不晚了,我这地寒酸也不能留你,回吧。” 应悔元张着嘴,没问出来的话又咽回去,还得赔笑着点头,离开的时候,朱七没有出路,我回头看见他一人独自坐在炕上,给自己卷了一支烟点燃,烟雾中,他像一尊雕塑般静坐,神情低沉而凝重。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刀两断 从朱七的四合院出来时已经是晚上,我们原本以为是回家,没想到应悔元带着我们往屋后不远处的陵冢走去。 “应叔,刚才您提到凤阿岭时,朱七反应不对劲,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走到应悔元身边说。 “我知道,七叔的一举一动又怎么能瞒过我。”应悔元点点。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问下去啊。”薛心柔心急如焚说。“他或许是唯一还知道线索的人,他若不说出来,我们下一步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七叔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也没有。”应悔元摇头苦笑。 “爸,之前在屋里我都不好开口,这老头什么来历啊,瞧他气踹的多大,当这您的面,想怎么数落就这么数落,这要是换一个人,我还不……” “什么老头!叫七爷,尊卑长幼都不懂,别没大没小信口开河。”应悔元严厉的训斥田鸡。 “应叔,您也别怪他,我们在旁边看着心里也不舒坦,您说吧,大老远您亲自来,从进屋开始就毕恭毕敬的赔笑,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宫爵走上前也愤愤不平。“您可是给足了面,叫一声七爷不难,但也得让人叫的心甘情愿吧。” “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你们心里不也有敬重的人。”应悔元看向我笑着问。“朝歌,就拿你说说,你最敬重的是谁?” “叶掌柜、将军、封叔还有赵叔,也有您……”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太多了,这一路走来,我认识了很多人,甚至,甚至还有我的敌人。” “我向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同样是心高气傲,在行当里混出些明堂,虽说后来有了蜀中叶凤,关中应龙的名头,可是在我们心里,同样也有值得去敬重的人,这些人就如同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山,除了仰视永远也无法逾越。”应悔元心悦诚服对我们说。“而七叔就是其中的一座。” “七爷认识您又认识叶掌柜,难道七爷也是这个圈里的人?”田鸡问。 “七叔风光的时候,你们是没瞧见过,这样给你们说吧,七叔探墓的时候,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圈里的人没有谁会再去。” “七爷这么大来头?”宫爵大吃一惊。 “为什么没人再去?”薛心柔问。 “去干嘛?”应悔元笑着反问。“七叔探墓的本事那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他经过的地方,还会有空墓留下,去了就是浪费时间,我们年轻那会,提到七叔这两字,谁都是一个服字,莫说是当时,就是现在,不管是我还是九卿,在七叔面前那也得埋着头说话。” “那不对啊,七爷既然这么厉害,圈里怎么都该听到风闻,可在四方当铺时,怎么从没有人谁向我说起过这位七爷?”我大为不解问。 “哎……”应悔元重重叹口气。“都是七叔的命,或许干这行真有报应,七叔虽然探墓本事首屈一指,可报应全都没报在他身上。” “什么报应?”我追问。 “七叔无后,生一个死一个,最后难产妻儿双亡,七叔心烦意乱金盆洗手,发誓从此以后不再碰墓,可十年红潮,七叔未能幸免被打成黑五类分子,惩罚他到白鹿原上当守陵人。”应悔元声音低沉。 “原来七爷经历这么凄惨……”我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七叔在白鹿原又成了一次家,居然生的孩子养活了,老来得子,七叔喜出望外,更加坚信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因此自己切掉自己三指,算是对自己惩戒,并且一直留在白鹿原,和之前的林林总总一刀两断,不再和任何行当里的人接触。” 听到这里,我们才恍然大悟,朱七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剩下的日子,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得来不易的家。 “爸,这么说起来,从七爷嘴里还真问不出什么,他不惜切掉自己手指明志,他其实切掉的是他的过去,看来这一趟我们是白来了。”田鸡说。 应悔元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苦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隆起的陵冢前,这么高的封土,不用猜陵墓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应悔元坐下来休息,我闲着没事,围着陵冢走了一圈,吃惊的发现,这处陵墓居然没有被盗过,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朱七在行当里名望那么高,他当守陵人,估计谁都要给这个面子,他守的墓当然不会有人来盗,而且朱七留在白鹿原不走,或许也和这个陵墓有关,他是在赎罪,前半生盗墓,后半生守陵,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洗脱自己曾经的罪孽,全当是给自己儿子积德。 绕回去后,看见应悔元还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拿出几个白馍递给我们:“多吃点,先把肚子填饱。” “爸,黑灯瞎火的跑到陵墓边上吃东西,干嘛不回去啊?”田鸡一边吃一边问。 应悔元没有回答,好像心事重重吃着手里的白馍,不时看着时间,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快到凌晨的时候,应悔元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包拿出来。 拉开后居然拿出一把洛阳铲,一脸苦笑的看了半天,然后递给田鸡,那包里居然装着四把洛阳铲,除了薛心柔之外,应悔元一人给了我们一把。 “算起来,我也有几十年没碰过这东西。”应悔元握着洛阳铲感慨万千,然后淡淡一笑抬头说。“你既然离家出走跑去挖墓,那我就成全你,今晚我们父子合力,就把身后这陵给刨了。”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应悔元,他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居然是打算挖墓,而且还是挖朱七守的墓,最重要的是,应悔元还真没和我们说笑。 “你刚才围着陵墓走了一圈,想必从哪儿打盗洞心里应该有数了吧。”应悔元很认真的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茫然的点头,我倒真不是有心的,只不过是习惯了,看见陵墓后,自然而然就会去想墓室的结构以及方位,还有墓道的位置。 我带着应悔元走到最适合打盗洞的地方,应悔元笑着点点头,应该是很满意我挑选的地方,第一铲打下去,我就知道关中应龙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别都傻愣着啊,这事你们还不轻车熟路,都过来帮忙。”应悔元挖了半米之后,估计是发现我们面面相觑站在后面不动,郑重其事对我们说。 我们握着探铲犹豫不决,看应悔元都挖的起劲,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帮忙。 “爸,这,这样不好吧,七爷一辈子不容易,这是他老人家守的陵,我们挖,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田鸡握着探铲迟迟不肯动手。 “让你挖,你就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再说了,这还是你妈的主意。”应悔元说完看向薛心柔。“包里有汽油,找些柴火堆起来点燃,越大越好。” 薛心柔张着嘴好半天才木讷的点头,我们一听更加吃惊,白鹿原上一马平川,点了火再远的地方都能瞧见。 果然没隔多久,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我们听见远处狂吠的狗叫,朱七用关中话骂人的声音由远而近。 我们全都心神不宁的停下手里动作,只有应悔元还埋头继续挖,朱七牵着一条狗,手里拿着一把土枪冲过来,看见是我们,先是一愣,目光看见还没停下来的应悔元,顿时勃然大怒。 “你得是还想翻天,跑到我这儿来挖墓,你到底想干啥?”朱七把手里的枪一端,大声质问。 我们本来就惴惴不安,田鸡慢慢移到应悔元的前面,挡住朱七的枪口,本来想解释,估计是发现,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 “七叔,您给瞧瞧,我这个盗洞挖的有没有用心。”应悔元居然还笑的出来,一巴掌推开田鸡指着身后的盗洞问。 “应悔元,你,你……”朱七气的脸都憋红,冲着应悔元抬起剩下两根指头的手,破口大骂。“我连吃饭的家伙事都切了,就是不想再和以前扯上任何关系,你知道我留在这里守陵是图个安心,你把这墓给刨了,传出去谁都会以为是我干的,你是不是看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心里不舒坦,非要逼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七爷,悔元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到您这儿来,之前问您的事,您老再给好好想想,兴许能记起点什么。”应悔元无奈的苦笑。 “什么事?” “凤阿岭。” “不,不知道。”朱七眼神又在闪烁,端起枪气势汹汹说。“滚,赶紧给我滚,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应悔元沉默了一下,突然扔掉手中的探铲,回头看了田鸡和我们一眼:“愣着干嘛,挖一个盗洞对你们来说不难吧,麻利点继续挖。” 我们哪儿还敢动,倒不是怕朱七开枪,这事咱们不占理,何况应悔元摆明是用这个办法来逼朱七把知道的事说出来,这要是万一擦枪走火,后果不堪设想。 应悔元见我们不动,也不继续说什么,从容不迫向朱七走去,胸口就抵在枪口上。 “七叔,今晚要么您一枪打死我,要么就告诉我关于凤阿岭的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动之以情 看架势应悔元还真没和朱七开玩笑,他是动了真格,临来之前,我记得田婉清说过,从朱七嘴里不好问出事,让应悔元得挖一个坑,让朱七自个跳进去,而且还要爬都爬不出来。 没想到应悔元挖的就是这个坑,可怎么感觉他把自己也挖进去了,很明显朱七没有被要挟到的意思,反而拉动了枪栓。 “应悔元,你还真长本事了,跑到我面前耍无赖,好,好的很,今晚我就成全了你。” 我们一听顿时慌了神,田鸡冲上来一把拉开应悔元,歉意的说:“七爷,您老千万不要生气,我爸就是一时心急,您不说就算了,我们把洞给你填回去。” “七爷,应叔不是存心的,事关重大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教您,应叔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薛心柔一边说一边把朱七的枪口往下按。“您老千万别气,我们给您赔不是。” “起开。”应悔元突然大喊一声。 我们全都不知所措看向应悔元,他脸上没有之前对朱七唯唯诺诺的赔笑,但反而变的真实,重新站到朱七的面前,两人对视了良久。 应悔元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朱七面前。 “师傅,您要悔元的命,今晚悔元就给您。”应悔元再一次把枪口移到自己胸前。 这一次反而是朱七有些迟疑的不知所措。 旁边的我们更是大吃一惊,应悔元居然叫朱七师傅,我们相互对视,事情转变的太快,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里没人是你师傅,我不过是一个守陵人而已。”朱七声音没之前那样强硬。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和我父亲本就是故交,家父早亡,把我托负给您教诲,您为师为父,严于律己恪尽职守才有悔元今天,再造之恩,悔元没齿难忘,您切指明志,和曾经一切一刀两断,师徒之情又岂能切的断,您不想见我,悔元只能让婉清来看您,其实每次悔元都来过,不敢打扰您,就在屋外远望。” 朱七持枪的手抖了一下,脸色也开始缓和,重重叹口气说:“你应家本是盗墓世家,你父亲和我互为知己,可惜英年早逝,他是担心没办法传你探墓的本事,我这一生,最后悔两件事,第一件醒悟的太晚,第二件教会了你去盗墓,看看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希望有朝一日,和我一样孤苦伶仃。” “应家盗墓有苦衷,悔元也是身不由己。” “苦衷,盗墓能有什么苦衷,你应家富甲天下,要什么你没有,干嘛还去盗墓,我把毕生本事教给你,可等到我幡然醒悟时,才明白其实是害了你,我让你与我一起不再碰墓,你,你倒好……”朱七说着又开始发火。“关中应龙,多大的名号,我朱七居然教出一个名满天下的盗墓贼,我有负于你父亲,若不是你娶了婉清,循循善诱导你向善,你今日恐怕比我还惨吧。” 我忽然明白朱七和应悔元之间的关系,朱七是应悔元的师傅,教会他盗墓的本事,可在我看来,在朱七的眼里,他把应悔元更多的是当自己儿子,他不希望自己的遭遇会在应悔元身上延续,所以极力阻止应悔元盗墓。 难怪在屋里朱七对应悔元的言语难听,原来是恨铁不成钢。 “师傅,悔元的日子不多了,要是走在您前面,有劳师傅给悔元挑一处好地方。” “啥?”朱七一怔。“你说啥?啥日子不多了?” “父亲把您当知己,可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您,应家血脉的男丁,只有六十年的命,算起来,悔元剩下的年月屈指可数,不是我不听师傅教诲一意孤行去盗墓,应家被诅咒,悔元盗墓也是逼不得已。” “诅咒?什么诅咒,你好好说。”朱七手中的枪移了下去。 应悔元深吸一口气,把应家的秘密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朱七。 “师傅,悔元受您教诲,知道您是为我好,后来坦然释怀不再盗墓,既然只有六十年的命,人生苦短,悔元也想活的无怨无悔。”应悔元真情实意看着朱七说。“我甚至让独子和婉清姓,就是想要效仿师傅您,和从前一刀两断,只想这孩子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可事与愿违,这孩子无意中发现应家被诅咒的关键,若是能解开,或许应家诅咒就会被接触,所以悔元才能求师傅指点。” 朱七听完叹息一声,丢掉手里的枪:“起来吧。” 我突然在心里笑了,原来最了解朱七的居然不是应悔元,而是田婉清,朱七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应悔元也不是泛泛之辈,先是把朱七逼到暴怒,然后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朱七心里把应悔元当儿子看,知道他寿命不多,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朱七只是说从今往后不再碰墓,但说一个消息并没有违背他的誓言。 朱七慢慢坐到地上,摸出烟杆,我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把烟丝给他装好,点燃后朱七吸了几口,烟杆前明灭的火光照亮了朱七那张沧桑的脸。 “一直以来都以为凤阿岭指的是阿房宫,实际上凤阿岭是另一处宝藏。”朱七缓缓说。 我们相互对视,原来真有这样的地方,都围坐在朱七身边。 “师傅,凤阿岭是一处宝藏,为什么从来没听谁提及过,不瞒您说,来之前,我到处找人打听,但凡这个圈里有点本事的,我都问过,可没谁知晓这件事。” “前面还有一座阿房宫,所有人都盯着这座旷世宫殿,当然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朱七不慌不忙对我们说。“要说凤阿岭,就得先说阿房宫,这地方众所周知,传闻中,秦帝穷凶极奢劳民伤财修建的宫殿,后世还有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之说,为了修建这处地方,山林都被砍突,越是这样后人越是相信阿房宫的存在。” “七爷,您这话的意思是说,阿房宫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大吃一惊。 “当然有,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我年轻的时候,也追查过阿房宫的真实,文献中记载,秦帝为了修阿房宫,开通了直道,又征集隐官刑徒七十余万人,规划在三年之内完成阿房宫。”朱七吸了一口旱烟说。“我去过阿房村的遗址,阿房宫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大的规模,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修建完成过,只不过修建了一个前殿而已。” “那就奇怪了,以当时秦朝的国力,长城和骊山皇陵都能如期完工,阿房宫虽然庞大,但施工远比这两处地方容易,七十多万人,怎么就没修建完成呢?”田鸡喃喃自语。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既然阿房宫没有修建完成,那被砍光的山林中,那些木材以及七十万劳役,在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做什么。”我深思熟虑说。 “后来我根据这条线索追查,发现这七十万人中,有将近二十万被押送到另一处地方,并没有参与阿房宫的修建。” “什么地方?” “蓝田。” “……”我们茫然的对视,薛心柔从包里拿出地图,找到阿房宫遗迹的位置,距离蓝田很远,薛心柔不解的问。“押送到蓝田干什么?” “真正的凤阿岭在蓝田,这二十多万人在蓝田修建的才是真正的宝藏。”田鸡兴奋不已。 “没那么简单,关中十墓九空,二十万人在蓝田不管修什么,这秘密怎么也藏不住,真有宝藏早就被刨了,可蓝田从来没有什么能上台面的宝藏。”朱七摇摇头。 “那这二十万劳役被押送到蓝田干什么?”宫爵也焦急的问。 “蓝田有什么?”朱七反问。 “玉,蓝田玉。”应悔元说。 “对,就是蓝田玉。”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这二十万人被派到蓝田挖掘玉矿,在周礼中,玉之美者为蓝,自古蓝田玉都是上等名玉,阿房宫修了多久,这二十万人就在蓝田挖了多久,以至于秦朝之后,真正的蓝田玉矿不复存在,可见当时挖走了多少蓝田玉。” “可阿房宫是木石结构,即便装饰有蓝田玉,但绝对不会需要这么多啊,为什么要挖空蓝田的玉矿?”薛心柔问。 “和被砍光的山林一样,修建阿房宫也用不着那么多木材……”朱七意味深长说。 “被砍走的木材和挖空的蓝田玉,都不是真正用来修建阿房宫,而是用来修建另一处地方,阿房宫越是规划的庞大雄伟,越是能掩饰这些材料的去向。”我淡淡一笑点头话说。“七爷说的对,每个人都只看见了阿房宫,却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帝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宫爵也反应过来,连忙问朱七。“七爷,那这些材料都去了哪儿?” “据说秦帝在关中秘密修建了一座宫殿,所用材料除了木头外,全是蓝田玉,里面埋藏着数之不清的金银珠宝,关于凤阿岭这三个字,前秦时,凤阿岭是荒岭,因为岭山野狐聚集,又叫狐岭。”朱七用烟杆在地上写出一个狐字。“凤阿岭真正的关键其实就是这个狐字,而那处宝藏也和这个狐字有关。”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青丘玉墟 我们的目光全都落在地上那个狐字上,但完全不明白朱七说宝藏和狐字有关是什么意思。 “据说这处秘密修建的地方中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不过也有人说,那是一处神庙,因为整个庙宇全都是由蓝田玉石修建,因此也被称为玉墟。”朱七缓缓对我们说。 “有人说是神庙?”应悔元眉间微皱。“师傅,这地方若是在关中,怎么也该有些风闻,该问的人我都派人问过,可压根就没谁听过,您说有人知晓是神庙,这人是谁?” “其实这个传闻历来都有,只不过关中十墓九空,遍地都是耗子,藏的再隐秘,都这年月了也该被刨出来,可是谁也没找到过丁点的蛛丝马迹,渐渐这个传闻就连行当里面的耗子也不当真,慢慢就中断了,我追查的时候,还是从几个快入土的前辈口里打探到些消息,到现在,这事已经绝了根,当然没有谁知晓。”朱七还看着地上的那个狐字,慢慢抬头看了应悔元一眼。“至于神庙是谁说的,我就不告诉你了,倒不是想瞒着你,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七爷,为什么神庙和狐字有关啊?”薛心柔问。 “因为这处宝藏还有一个名字。”朱七回答。 “什么名字?”我追问。 “青丘玉墟。” “青丘玉墟?”我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青丘是地名,这样说起来,莫非玉墟神庙在青丘?” “青丘在什么地方?”田鸡一听激动不已。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青丘的确是地名,但至于在什么地方,到现在恐怕也没有谁知道。 这本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个地方,关于位置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大致是在朝阳谷之北,但在记载中,青丘却是以一个国家的形式存在,就是一直虚无缥缈的青丘国。 “探墓盗宝除了那些明墓之外,最让人向往的就是这些藏匿隐秘的宝藏,有一些传闻看似荒谬离奇,但若是抽丝剥茧,除去后人杜撰的虚构,就能发现里面的真相,我前半生最有兴趣的就是追逐这些传闻中的宝藏,我找到过很多,但是……”朱七梳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从来没有一个,像青丘玉墟这样离奇的,也是我唯一没有追查到下落的宝藏。” “事情又回到原点,我们在碣石金宫知道凤阿岭,在七爷这儿得知凤阿岭其实指的是青丘玉墟,虽然可以肯定,这个地方的确是存在的,但我们还是没有进展,唯一的收获,无非是知道另一个无从考证的地名。”宫爵叹息一声。 “地名?”朱七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你以为青丘玉墟说的是地名?” “……”我们一愣,这四个字很容易理解,青丘指的应该就是山海经中的青丘国,而玉墟便是神庙,连在一起就是,修建在青丘国的祖神神庙,但听朱七的语气,似乎我们理解的有偏差。“七爷,青丘玉墟不是地名,那是什么?” “知道青丘国的来历吗?”朱七意味深长问。 我们茫然的摇头,看见朱七又摸出烟丝,填充在烟杆里,点燃后深吸一口,惬意的抬头吐这烟雾,沉默了片刻,手指向他之前在地上写的那个狐字。 我一怔,封承逼我熟读山海经,说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山海经是旷世奇书,虽说上面记载的东西无从考证,但没见到并不代表没有,事实上,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我们已经见到过很多山海经中记载的东西。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镬。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薛心柔居然对山海经中的记载也能倒背如流。 “是狐狸!”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朱七写狐字的缘由。“传闻中的青丘国中是人狐并存的国度。” 朱七许久没说话,黑夜中只有他的烟火在明灭,他的目光有些深远,像是陷入久远的记忆之中。 “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人,告诉我关于青丘国的一些传闻,当时没当真,后来发现,这人给我讲述的事情,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可惜,当我想要追根溯源的时候,再也找不到这个人……” “七爷,这个人都告诉了您什么?”田鸡问。 朱七从嘴角把烟杆取下来,对我们娓娓道来,他曾经认识一个人,在一次闲聊中,这人告之朱七,曾经找到过传闻中的青丘国,确切的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崇拜狐狸,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狐狸,是九条尾巴的狐狸。 “九尾狐!”我舔舐嘴角,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 这原本是存在于神话中的妖物,而在山海经对青丘国的描述也提及过九尾狐,据说在朝阳之谷的北面,青丘国的人也种植五谷,纺织丝帛,这个国家有一种狐狸,四只脚,九条尾巴。 每当天天下太平时,它们便出现在人间,以显示天下的祥瑞,禹在涂山娶妻之前遇见的那只九尾狐,就出自这个国家。 关于青丘国,山海经中把这个地方描述的很妖娆虚无,这是一个物产丰饶,四季如春的地方,相传居住着神的子民,也繁衍声息着各种各样的妖物。 而其中,九尾狐在青丘国有着绝对的地位,即便是神的子民也对九尾狐非常尊敬,久而久之,青丘国实际上指的是妖狐之国。 “那人给我讲述青丘国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几十年后我再回忆,这人说的一切,似乎并非是道听途说,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朱七点点头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坚定了我想要找到青丘国的想法。” “青丘玉墟……难不成秦帝把神庙修建在妖狐之国?”宫爵震惊无比。 “其实你们说的神庙也和九尾狐有关。”朱七不慌不忙说。“据说秦帝在修建长城时,在崇山峻岭之间无意中发现了青丘国,因为大兴土木惹怒九尾妖狐,秦帝惧怕妖物,因此在青丘国修建一座玉石宫殿,用来供奉九尾妖狐,并且放置堆积如山的金银,这处宫殿便是后世传闻中的青丘玉墟。” “供奉九尾妖狐?”宫爵眉头一皱摇头说。“这对不上啊,神庙不是用来让十二祖神安息长眠用的吗,怎么又和九尾妖狐扯上关系。” “算起来,这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流传了这么久,或许传闻被杜撰或是编造,不过神庙在青丘国,这事也许并非是传闻。”我摸了摸下巴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田鸡问。 “十二祖神最开始出现是被九黎先民供奉为祖神,你们可知道青丘国和九黎人有什么关系?”我淡淡一笑说。 “蚩尤登九淖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薛心柔不愧是学考古的。“蚩尤是九黎人公认的首领,因此青丘在九黎人心里一直都是圣地。” “心柔说的对,十二祖神的神庙很有可能就在青丘,九黎人对十二祖神有多敬畏不言而喻,把神庙建在青丘,九黎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守护这个地方。”我点点头说。“可见,青丘国还真的存在。” “那青丘又在什么地方呢?”应悔元看向朱七。 “我也只是追查到这里,然后因为幡然醒悟,当机立断收手断指,以至于,青丘玉墟是我一生,唯一没有找到的地方。”朱七摇头说。 “青丘既然是妖狐之国,我们也并非全然没有线索,顺着九尾狐这条线往下查,或许能有收获。”我看看大家说。 朱七抽完最后一口烟,在鞋帮上敲掉烟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帮不了你们,不过顺着九尾狐往下查,这思路不错,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这天大地大的,咱上哪儿去找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啊?”田鸡无力的苦笑。 “不需要到处找,秦帝以阿房宫为幌子,取蓝田之玉,蜀地之木,可见要修建的神庙,距离阿房宫并不远,应该也在关中。”应悔元说。 “去鹿走沟,我最后就查到那里,在鹿走沟有一座狐仙庙,里面供奉的就是九尾狐。” 朱七起身,重重叹口气,看着手里的那支烟杆,目光中透着恋恋不舍,忽然递到田鸡的面前。 “这玩意送给你了。” “七爷,我,我不抽烟。”田鸡连忙站起来憨笑。 “大老远跑这塬上来看我,你又叫我一声爷,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这烟杆倒是跟了我几十年,当是见面礼了?朱七淡淡说。 “师傅,还是您留着吧,这可是……” “拿着!”朱七也不理会,加重语气对田鸡说。 “七爷给你的,还不感紧道谢。”应悔元说。 “一支烟杆还道什么谢。”朱七看了应悔元一眼,目光变的柔和,然后拍了拍田鸡肩膀。“这东西你带在身上,指不定往后有用的着的时候,应家有难,我责无旁贷,可惜我已经不再过问这些事,能不能救应家就得看你了。” 第二百三十章 大隐隐于市 民间拜狐仙不是稀奇事,狐仙是五大仙之一,又叫五显财神,一直被民间供奉,被汉族民间百姓供奉。 其中狐仙最为神通,一直以来,狐在神话中都是亦正亦邪的形象,正规的说法,狐和狸是两种动物,只是人们叫习惯了,统称狐狸,而只有狐有仙气,狸似乎只是是俗身。 而在民间,自古都有无狐魅,不成村的说法,意思很简单,想要家宅安宁人丁兴旺,就得供奉和敬畏狐仙。 但为狐仙建庙就很少见了,民间一般供奉狐仙,多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在家中的佛堂、祖先堂旁边供全神像,全神像包括九位神灵,即增福财神、福、禄、寿三星及五大家,分三排顺序排列。 五大家的形象都是人像,慈眉善目,除白仙被附会为白老太太的女人形象,穿裙子,凤冠霞帔外,其余四位都是男像,穿官服,带暖帽。 另一种供奉方法是在院中角落盖仙家楼,供奉五大家牌位。 仙家楼是木制的三尺多宽、两尺多高的庙宇模型,做工与真实庙宇相差无几,有房脊、溢廊等,前面还有四扇门。 五大家的牌位就供在里面,而且把供品也放在仙家楼里,还会在仙家楼下做一个木托,高半尺左右,托上部与仙家楼连接处挖有一个圆孔,在托的侧面也挖一个圆孔,目的是便于五大家们享受食物供品,出入方便。 我所知道正规的狐仙庙,只有五台山有一座狐仙庙,但在关中对拜仙很有讲究,在正统道教理论里,畜生很下贱,即使修仙也的叫孽畜,只有民间截教才拜畜仙,因此几乎看不见狐仙庙。 应悔元说出实情,也解开了他和朱七之间的心结,留在白鹿原多陪朱七几天,田鸡带我们去鹿走沟。 “你们说……”在车上田鸡一边玩弄朱七给他的烟杆一边问。“该不会真有九尾狐吧。”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可是一拳打死过奇穷的人,我们见过的怪物还少啊,你掰着指头数数。”宫爵笑着说。 “你们都见过什么?”薛心柔好奇的问。 “那就多的去了,光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就有,奇穷、蚩尾和烛九阴,还有很多稀奇古怪凶残无比的怪物,估计你连名字都没听过。”田鸡抢着回答。 “都是在发现的遗迹中看见的?”薛心柔问。 “对啊。”田鸡不以为然点头。 我突然一怔,薛心柔无意的问话还提醒了我:“为什么山海经中记载的这些怪物,全都出现在和月宫九龙舫以及十二祖神有关的地方?” “对啊,在此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但为什么只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呢?”宫爵也疑惑不解。 “你们也不想想,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间有多早,远古时期就出现,山海经如果记载的都是真的,那也该是很久远之前的事,这些神兽也好,怪物也好,多半被这些神抓去当守卫。”田鸡摊着手说。 “也许还有一个可能……”我想了想说。 “什么可能?”薛心柔问。 “你们没有去祖神之殿的这段记忆,我们曾经遭遇过巨大的魔花螳螂,而且浑身穿着青铜铠甲,还有在神殿中的蝶面禁卫,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蝴蝶女王。”我埋头深思熟虑片刻说。“这些东西好像是被制造出来的一样。” “制造……你意思是说,山海经中的怪物都是被制造出来的?!”薛心柔大吃一惊。 “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都不约而同被供奉成神,既然是神,创造出这些怪物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我抬头一本正经说。 朱七让我们去的地方,叫鹿走沟,并不是一条沟,而是一道山梁,古时候多有鹿在上面觅食,因此故名,鹿走沟在关中的神木,这地方在秦代为上郡北境,称为新秦。 我们到鹿走沟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上山的路很曲折,到了山顶,看见朱七告诉我们的那座狐仙庙,跨过门槛进了山门,小小的狐仙庙跃然眼前,庙宇并不大,甚至有些简陋,虽然略显破败,但香火却异常鼎盛,前来拜狐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进了庙看见供奉的神像,是慈眉善目的人像,只是后面招展出九天尾巴,绕了整整一天也没瞧出这狐仙庙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田鸡找到庙里的管事,当着面捐了香火,把管事拉倒僻静的地方,询问起狐仙庙的来历。 管事告诉我们,狐仙庙始建于秦朝,当时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加之劳役死伤无数,有九尾仙狐降世显灵,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犹如一场梦醒,再无劳役征战,而九尾仙狐也变成狐山,一直守护这里风调雨顺。 因此附近的人,便在狐山对面的山梁修建庙宇供奉九尾狐。 管事说完,抬手指着我们身后,转身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管事告诉我们,这山势便是九尾仙狐所变。 听完之后,我们一头雾水,道过谢之后走到山梁远眺,虽说管事告之的狐仙庙来历荒诞,但这山势倒是和九尾狐颇有几分神似。 从山势看,鹿走沟的南部一带山首部分应是狐鼻、狐头的形状,从狐首向东蔓延的山体有狐身之象,再往后向北凹进的大山坳,是狐身与狐尾部分的分界线,最明显的事连续排列从大至小的九个山头,应是狐之九尾喻意,至于狐身部分主体山脉下部向南延伸的四个小山梁,应是九尾狐四足之会意。 “狐山不过是像九尾狐而已,和咱们要找的是一个地方吗?”田鸡回头看看那间简陋的庙宇。“怎么看这庙也和青丘玉墟不沾边啊。” “你在想什么?”我看见宫爵一个人默不作声。 “管事刚才说,秦朝时候,这里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劳役导致这里死伤无数,劳役……”宫爵和我对视。“这里为什么会需要劳役?” “田鸡,你是关中人,神木这地方,在秦朝时期修建过什么?”我问。 “哟,还有你不懂的事啊。”田鸡突然笑了。 “我又不是神仙,当然有知道的事。”我白了他一眼。 田鸡得意洋洋,摸出朱七的烟杆,站到山梁上,指着远处意气风发的样子:“听好了,自春秋战国……” “是长城。” “你等我说啊。”田鸡被薛心柔打断,重重叹息一声。 “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曾先后有二十多个诸侯国和封建王朝修建过长城,因而在华夏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北方地区都分布着不同时代的长城。”薛心柔干练聪慧,又是搞考古研究的,这方面懂的远比我们多,笑了笑对我们说。“神木境内就分布着秦长城和明长城两条不同时代的长城遗址。” “长城?!”我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走动。 “在神木的秦长城遗址,北段北接内蒙古自治区伊金霍洛旗,延大柳塔东部向南延伸,止于店塔边墙梁村,全长约四十公里,南段位于高家堡镇,长约四百米。”薛心柔继续全神贯注说。 “劳役是用来修长城……”宫爵忽然抬起头。“你们想想,秦帝为了掩饰神庙的修建,不惜以阿房宫来混淆视听,让所有人都以为,采集来的木石以及蓝田玉是用于阿房宫的修建,虽然的确能掩人耳目,但是,参与修建的人数多达几十万人,为什么竟然没有丁点关于神庙的线索呢?” “废话,如果有,不早就让人给找到了,还能轮到咱们。”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错了,我们一直都错了,不是没有,而是一直都存在,就在我们眼前,只不过太熟悉,因此反而不会去留意。”宫爵激动不已。 “一直都存在……”薛心柔的样子也有些迷惑。“不可能啊,神庙如果一直都众所周知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宫爵说的对,不是没有人没找到,其实很多人都找到,也见到,只不过都没有注意到而已。”我嘴角慢慢上翘,和宫爵相视一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田鸡茫然的看着我们。“如果存在,那神庙在什么地方?” “长城!”我和宫爵异口同声。 秦帝所有修建的遗迹中,除了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以及海底的碣石金宫外,其他的遗迹,天下人都知道,只不过很少有人明白,这些遗迹修建真正的原因。 骊山皇陵是秦帝的帝陵,同时也是他用来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可惜秦帝最终也不知道,他千方百计想要与和氏璧分开藏匿的随侯珠其实是假的。 然后是阿房宫,世人都知道秦帝穷凶极奢,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劳民伤财,仿集天下的建筑之精英灵秀,营造一座新朝宫,如果说秦帝真正的目的是想混淆视听,那他的目的完全达到了,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阿房宫,却看不到阿房宫隐藏的秘密。 最后一处遗迹,至今也让人称道,秦帝在修建阿房宫的同时,开始着手修建另一个声势浩大,更加雄伟的工程,这个工程,让每一个人都记住了它的名字,万里长城。 大隐隐于市。 谁都知道万里长城,直到现在我们也能看见这座在崇山峻岭中被竖立起的屏障,可从来没有谁会去细想,潜移默化中都认为长城的作用是抵御外敌,但或许,长城的修建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事。 比如一座神庙…… 第二百三十一章 鸿门宴 在修建长城的同时修建一座神庙,即便是参与修建的人,也会认为和长城有关,根本不会想到,这两者之间并无关系,就算消息透露出去,提及的也只会是长城。 越是熟悉的东西越没有谁会去留意,长城屹立了几千年,谁都知道谁都看见过,又有谁会真正去关注呢。 当神庙和长城联系在一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雄伟的万里长城所吸引,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那座神庙,在阿房宫和长城这两处浩大的工程掩饰下,最重要的神庙就这样悄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还有这里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听上去玄乎,其实是可以考证的。”我看向身后的狐仙庙说。 “管事说,有九尾仙狐降世……”田鸡挠挠头。“你该不会是说,真有九尾仙狐显灵吧?” “和九尾狐没关系,管事告诉我们关于狐仙庙来历中,最关键的是,九尾狐出现后,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这里再无劳役死伤,可问题是,神木长城的确修建过,又怎么会变呢?” “对啊,这个传说中,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一夜之间,再无劳役死伤?”薛心柔疑惑不解问。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管事说当年那些劳役好像做了一场梦,你们何尝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只不过你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苗寨而已……” “记忆!”宫爵张大嘴吃惊的说。“是记忆,这些劳役的记忆被抹去,都不记得发生过的事。” 我点点头,没有人记得万象神宫是怎么修建的,而宫爵他们记不得在祖神之殿发生的一切,可见,不管是月宫九龙舫还是十二祖神,这些神都具有抹去人记忆的能力。 那些参与修建神庙的人,在工程完工后,被抹去了记忆,犹如做了一场梦一样,在这些劳役的记忆中,只有最开始被征召和一切结束后的记忆,而修建神庙的过程却什么都记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如同做梦一般。 “就算这个推断是对的,可还是有一个问题,据史载,战国秦昭王筑长城,以拒胡,秦汉时均曾增修、沿用,但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秦帝在神木修建长城的遗迹。”薛心柔说。 “神木境内长城遗迹长达几十公里,可七爷说过,神庙又叫青丘玉墟,青丘指的是九尾狐,而这里山势刚好神似九尾狐,如果神庙在关中,那最有可能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 我很肯定自己的推断,说完带着他们立刻下山,秦长城遗址最西端再甘肃临洮,断断续续经渭源,陇西,等入陕西,翻山越岭,飞渡沟壑,穿沙漠草原,蜿蜒东去,止于鸭绿江畔。 的确有经过神木,可惜历经千年,大量的长城遗址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成为黄土一捧,在山梁下,我们很快就发现了数处土筑混夯和石砌,这是古长城修建的痕迹,可惜风化的太严重,已经很难分辨是到底是战国长城还是秦长城。 “打探洞下去,神庙不会修建在地面上,一定是利用修建长城时,秘密在地底修建,既然动了土,不可能不会留下痕迹。”我拿出探铲递给其他人。 为了确保不会有遗漏,我们采用打梅花桩的形式,就是在原地先打一个探洞下去,然后以这个探洞为圆心,间隔两米打出梅花形的探洞。 我们相互分开,各自间隔五百米,用这样办法,若地下有被挖掘过的痕迹,一定会被发现,等我打到第三个梅花桩时,听见远处薛心柔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 我心里一紧,莫名的兴奋,看样子是有了发现,我们快步跑过去,薛心柔指着地上的探洞,一脸吃惊的样子。 “没看出来啊,你打探洞比我还快,我才打到第三个,你都打了这么多。”看着地上的探洞我都有些惊讶,冲着田鸡说。“你看看人家,这才叫行家,往后在心柔面前,可别说自己是挖墓的,丢人。” “这些不是我打的,我找不到地方下铲,这里到处都是探洞。”薛心柔茫然的说。 我心里一惊,来回走出几百米,越看心里也没震惊,沿着长城遗迹的土夯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探洞,在我们之前,这地方已经被人探过。 看这些探洞打的手法,就知道是行当里的好手,但一个人绝对打不来这么多探洞,可见捷足先登的还不止一人,这是探墓的手法,这里只有长城遗迹,土耗子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除非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发现了这下面的秘密。 我正在暗暗吃惊,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抬手指着旁边,我转身看见一辆车停在远处,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 对直向我们走来,我看看身后,附近除了我们也没其他人,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走到面前,中年人双手一拱,手里递过来的是红飞黑片。 “金杠子拜瓢把子。” 我眉头一皱,这人一上来就是行当里的黑话,金杠子是指跑腿的意思,瓢把子是说管事的人,这话意思是说,他替人跑腿,想和我们管事的人说话。 薛心柔和田鸡当然听不懂,宫爵从宫羽哪儿应该是学了点,不过多半也是半壶水,我打小在四方当铺长大,黑话当然是必须要学的,何况我现在是掌柜,也算是管事的。 “并肩子,哪路线上的。”我上前一步,双手一拱客气的问。 “关中土合字。”中年人回答。 合字就是贼,刨土的贼当然就是盗墓贼,看来对面的人是同行。 “并肩子,灯笼扯高,过河走亲,问个山门。”我再回了一句。 意思是说,这位兄弟,别有误会,我们几个路过此地,不打算停留,问问对方是什么来头。 “合吾,江面水平,元帅请吃茶。”中年人说完掏出一张帖子,挺客气递到我面前,等我接过去,他行了礼,也不再言语,转身上车离去。 合吾是同道的意思,江面水平,是因为我之前说路过此地,所谓过江龙,若是要惹是生非,必定会翻江倒海,江面平静,是说我没有敌意,元帅在关中是指大当家,说话管事的人,吃茶就是请酒宴请朋友。 中年人是说,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他的大当家请我们吃饭。 打开帖子,上面写着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时间是明天中午,下面落款是一个屠字。 “屠双?!”田鸡突然大吃一惊。 “你知道这地方?”薛心柔问。 “关中挖墓的谁不知道十里铺的洒金桥,屠双是关中这个圈里的龙头,和叶掌柜在蜀中的地位一样,关中所有的土耗子都以屠双马首是瞻。”田鸡说。 “这人我没见过,倒是听将军说起过,这个屠双不是善茬,为人阴险狡诈,而且歹毒狠绝,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屠双是他自个给自己起的,知道什么叫屠双吗?”我忧心忡忡问。 “是什么意思?”宫爵好奇的问。 “若是谁招惹到他,能屠一双,绝对不会放单。”我重重叹口气看着手里帖子说。“干盗墓营生,全都是在刀口舔血,没几个是软柿子,可这个屠双是狠到一定境界了,再穷凶极恶的耗子,在他面前也得低着头。” “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要怕他,何况我们做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薛心柔抿着嘴说。 “话不能这样说,你毕竟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咱们是探墓的,就得守行当里的规矩,关中是屠双的地界,咱们到了这边,如果不碰土探墓,当然不用理会他,可如今咱们要找神庙,按规矩得先去拜山。”我摇摇头说。 “这个我也听师傅说过,盗墓见不得光,出外有人还指望同行照应,若是乱了规矩,落井下石是小,就是埋在别人地界上,做了活种也是咎由自取。”宫爵点点头说。 “敢情你都明白啊,那当初我埋你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干嘛耿耿于怀。”我突然想起埋宫爵的事,忍不住笑了。 “说正经的,人家都送帖子来了,而且还送到这里,没瞧见地上这些探洞,想必应该是屠双干的,可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宫爵白了我一眼说。 “这里没有墓,屠双在这里打探洞,而且打的这么密集,想要找的应该和我们一样,看起来知道青丘玉墟的并非只有我们。”我收起手里的帖子。“屠双送帖子来,不管是什么目的,礼数是全了,咱们不能丢了这个面,这酒宴得去。” “屠双在关中名声虽大,不过听我爸说过,此人太邪不是正路上的人,他请酒宴就怕是鸿门宴。”田鸡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是屠双的地界,他若是想要动手,不用送帖子来,就算是先礼后兵,也得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何况屠双能在这里打探洞,估计是知道些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鸿门宴,咱们也得去会会。”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刀六洞 第二天按照帖子上的时间,我们准时到了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昨天送帖子的中年人已经在那儿候着,领着我们穿了几条巷,进了一座朝南的宅子。 一进门站着两排面色强横的人,都一言不发盯着我们,往里走的堂屋正中看见一块匾,上刻三个鎏金大字。 聚义堂。 堂内上首正中摆设供桌,牌位上则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距供桌以南一米处,正中又设一供桌,还要设立九祖及左右护法的牌位。 看架势,这是青帮开大香堂的规矩,左右两边站着的人面不善,这开的是刑事香堂,一般是用来惩罚帮众,看样子,今儿是打算兴师问罪。 进堂之前,我们被拦住,四个人端来一盆水,宫爵他们不知所措,这是青帮入香堂的规矩,得先净面,就是洗脸,然后还得涮船,漱口的意思,表示对香堂的尊重。 这些规矩封承都教过我,他们跟着我一板一眼洗漱完毕。 两排站立的人高喊一声:“双膝跪尘埃,焚香朝五台,弟子请祖爷,临坛把道开。” 这意味着香堂正式开启,从堂内走出一个穿红衣的老者,看穿着是红旗主持。 “义重桃园。”老者声若洪钟。 我上前一步,双手抱拱,回了一句:“英雄克立。” “请!”红衣老者还礼。 这才能进香堂,不过宫爵他们被拦在外面,田鸡想往里冲,被我阻止,按规矩这香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堂内摆放龙头的座位,旁边是客位,左右两边呈八字摆放十二把交椅,那是各路堂口堂主的位置。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留在堂外,我进去以后,十二堂主鱼贯而入,各自坐在自己椅子上,目光全看向后堂,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半百的老头,一身黑色对襟褂,穿着布鞋坐在龙头位置上。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当然就是屠双,曾听封承提及过这人,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人到底有多狠绝不清楚,可这老头的面相倒是让我噤若寒蝉。 光秃的头顶下面是一双狼眼,瞧人自带三分凶险,左边的眼睛粘连在一起,一道深深的疤痕划破脸颊,面容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江边水浑,鱼虾惊了魂。”红旗主持在我旁边高呼一声。 “插香借路,来请龙王助。”我抬头声音高亢。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十二堂主齐声。 “踩水湿脚,过河断桥,不见四方路,愿求八方神。”我再回一声。 “是龙是虫?”堂内外所有人齐呼。 “宁做桃下虫,不做地仙龙。” 红旗主持把九支香递到我面前,我恭敬接过,拜了香堂插在牌位下,然后再退了回来。 “进门问人,进庙拜神,堂前结义着何人?”红旗主持问。 “蜀中顾朝歌。” “上客座!”红旗主持手一伸。“请。” 我先向主持还礼,再一一向坐着的堂主行礼,然后不卑不亢走到龙头位置旁边的客座边。 这些都是行当里的黑话,也是拜香堂的规矩,之前是怕朝廷鹰抓爪蒙混过关,因此这套问话只有圈里的人才会懂,若是答错半句,轻的是打断腿脚,重的直接给开天窗。 现在拜香堂,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严格,但规矩和流程从来没变过,主要是气势,得让来拜香堂的人有畏惧感,知道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的理。 红旗主持问江边水浑,鱼虾惊了魂,是说我们突然到了屠双的地界,目的不明惊动了他们,我回的是,路过贵宝地,不会行差踏错,一切都懂规矩。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是说虾有虾道,鳖有鳖路,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各走各的,我回的是,人生地不熟,还请各方朋友照应,有好事大家一碗水分着喝。 至于是龙是虫,龙的意思是过江龙,那是强行占山头,虫就是知道自己是客,客随主便不会惹是生非,宁做桃下虫,桃是指桃树,刘关张结义的地方,是说宁可埋头和各位兄弟聚义,也不会强出头让人给活埋。 “拜见龙头。”在客椅边,我双手一拱对屠双说。 “好说。”屠双手一伸。“堂前皆兄弟,请上座。” “初来贵宝地,久闻龙头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还请龙头提携。” “提携不敢当,还未请教,顾兄弟是哪个山门的?”屠双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问。 “蜀中四方当铺挂一个掌柜衔。”我侧身回答。 “叶九卿的门生,失敬失敬,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顾掌柜海涵。”屠双嘴上说的客气,但神情却冷傲。 “龙头下了贴,今日拜香堂,不知道龙头有什么指教。” “叶九卿在圈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顾掌柜是他门生,我岂敢指教,关中各道兄弟给面,叫我一声双爷,顾掌柜若是赏脸,就别龙头称呼。” “客随主便,双爷怎么说,朝歌怎么听。” “顾掌柜一声指教,我怕是担不起,今儿请顾掌柜过来,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屠双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支烟杆,似乎关中人都好这一口。 “双爷有事尽管吩咐,朝歌是晚辈,请教两字朝歌听着惶恐。” “顾掌柜客气,也是懂规矩的人,我斗胆问顾掌柜一句,若是有人越界插旗,不懂礼数刨了我地界上的东西,这事该当如何?”屠双点燃烟深吸一口,在烟雾中眯着眼睛看我。 我一听,心里寻思,我们到关中并没有做过僭越的事,就算在鹿走沟,我们连探洞都还没打下去,算起来没有乱规矩,前前后后我仔细想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屠双手里。 “耗子有没有进洞?”耗子指的就是盗墓贼,我是问有没有偷偷擅自挖进墓。 “开了门敞了气。”屠双脱口而出,意思是说,墓不但被挖开而且还挖井了墓室。 “水头可见了光?”我问有没有从墓里盗出过东西。 “人赃并获。”屠双冷冷和我对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越界插旗,刨墓盗私,若是当场被抓,沉地仙做活种,事后被抓,三刀六洞。”我对答如流。 “爽快。”屠双心满意足点点头。“前些天,有人在我地界动了土出了货,人让我给抓到,坐这个位置就得服众,本来屁大点的事,轮不到我管,可下面兄弟说,被抓的人自称是四方当铺的。” “四方当铺的?!”我一怔,心里暗暗大吃一惊。“四方……” “我寻思叶九卿在行当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手下的人从来不会行差踏错,所以我估计,这个人是冒名顶替,脏了叶九卿的名号。”屠双打断我的话,不慌不忙说。“可毕竟不是小事,怎么说我和叶九卿还有几分交情,万一中间有误会,日后见面大家兄弟,怕脸挂不住,本打算派人到蜀中核实,但听闻顾掌柜到了关中,倒是省了不少事。” 四方当铺的人我都认识,而且叶九卿当掌柜,把下面的人治理的井井有条,叶九卿之所以在圈里名望高,就是因为懂礼数知规矩,不该做的绝对不会沾指,从来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何况四方当铺的营生都在蜀地,自己的事都忙不完,怎么会突然跑到关中挖墓。 “朝歌接手四方当铺不久,又久未返回,当铺事物都由他人打点,不过,叶掌柜交接前,四方当铺的兄弟都恪尽职守,从未出过差错,更别说犯下如此大忌,这中间想必是有误会。”我一脸镇定回答。 “顾掌柜这意思……是说我老眼昏花多此一举?”屠双吐了一口烟雾。 “双爷言重,能不能请双爷把人带上来我看看,或许是有人打着四方当铺的名号招摇撞骗。” “我当然不希望这中间有误会,咱们都是土里刨食的人,本应该同气连枝才对,若真是招摇撞骗的,我先在这儿给顾掌柜赔不是,但是……”屠双停顿了一下,冷傲的吸口烟。“今儿我开了香堂,三老五少,十二堂主全都在,万一真是顾掌柜的人,我这个龙头总得给下面兄弟一个交代。” “若真是四方当铺的人,朝歌绝对不会徇私。” “怎么个不徇私?”屠双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吓人。 “是四方当铺的人,就是朝歌管教无方,不劳烦双爷伤神,也不脏了各位兄弟前辈的手,当着各位的面,借香堂行法,三刀六洞,绝不含糊。” “好,顾掌柜快人快语,不愧是叶九卿的门生。”屠双把目光收回去。“不过,既然顾掌柜说要按规矩来,咱们就先礼后兵,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不是顾掌柜的人,大家误会一场皆大欢喜,倘若真是,顾掌柜若是动不了手,我这儿兄弟多,怕是就要帮顾掌柜代劳了。” “一切听双爷吩咐。”我虽然答的畅快,可心里还是没底,可始终也不相信,当铺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屠双也不再言语,对红旗主持点点头,老头向堂外挥手,没过多久就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进来,里面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当着我的面,麻袋被打开。 当我看见里面的人时,猛然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目瞪口呆面色顿时一片煞白。 田鸡和宫爵几乎同时震惊无比的喊出来。 叶知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处变不惊 我听见旁边屠双的笑声,有些嘶哑,落在耳里变的刺耳,我的表情和宫爵他们的举动,相信是屠双最想看见的。 蓬头垢面的叶知秋被反捆着双手,嘴里塞在布,看见我先是一愣,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倔强的拼命挣扎,她打小被叶九卿当宝,四方当铺里都是什么人,全是一群刀口舔血,不知死活的爷们,可都把叶知秋当自己闺女,可以说,叶知秋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半点委屈。 也没人敢让她委屈,谁都清楚叶九卿把她看的比自己命中,你招惹叶九卿或许还能讲讲道理,若是招惹到叶知秋,叶九卿说翻脸就翻脸,天王老子都不买账。 我心里先是暗暗一惊,上次去锦西时,为了让叶知秋平平安安,我言语过重一直很懊悔,还说见到她得好好哄哄,没想到,她居然被屠双给绑到这里,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想进来,被堂外的人拦住。 我心烦意乱挥手,示意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乱了方寸,我上去取下叶知秋嘴里的布,万万没想到,被屠双抓的人居然会是她。 “给我松开,凭什么抓我,胆子还不小,也不打听打听,我爸是谁……” “闭嘴!”我瞪了叶知秋一眼。 她压根就不看我,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凭什么叫我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 叶知秋说完看向屠双,一边挣扎一边理直气壮:“都听好了,我爸是叶九卿,赶紧把我放了,否则让我爸知道,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么说……”屠双阴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这个人顾掌柜认识?” 我心里一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双爷,这里面一定是有误……” “顾掌柜上坐,既然有误会,当着顾掌柜的面,得把这事给弄清楚,免得说我仗势欺人。”屠双摇手打断我的话,然后看向叶知秋。“你可是四方当铺的?” “是。”叶知秋昂着头。 我在心里重重吸一口气,都这个节骨眼上,她就是说多错多。 “这个月初五,你可在长安马王坡挖过墓?”屠双冷冷问。 “马王坡发现秦代遗址,就是你们这些盗墓贼擅自开启,导致遗址渗水严重,我们进行抢救性挖掘。”叶知秋面无惧色。 “那墓里的东西,你可挖出来?”屠双笑的更加阴冷。 “废话,还能留着等你们去盗?”叶知秋大义凛然说。 “不瞒顾掌柜,前些日子,我下面兄弟在马王坡探到一处古墓,洞都开好,说是晚上动手,谁知道,我们前脚走,这位后脚就带人捷足先登,顾掌柜在蜀中,不知道关中兄弟讨口饭不容易,关中十墓九空,好不容易寻到财路,就让她给断了。”屠双心满意足从叶知秋身上把目光收回来,看向我漫不经心说。“手下这么多兄弟跟着我吃饭,总得要有个交代,顾掌柜看这事该怎么算。” “双爷,这事真是误会。”我突然有些乱了方寸。 “不急,顾掌柜说有误会肯定就有,至于怎么个误会法,还得请顾掌柜当着我兄弟面说道说道。”屠双举起烟杆抽了一口不慌不忙对我说。 “她不是行当里的人,不懂行当里的规矩,她是考古的。”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考古的……”屠双阴冷的笑了笑。“咱们土里刨食,干的就会挖墓的事,这考古的和咱们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们挖出来给卖了贼脏,人家挖出来是留给后人,能一样嘛?”田鸡在外面愤愤不平。“说白了,你是盗,人家那才叫挖。” “这位兄弟的话,我有些听不懂,我们盗墓无非混口饭吃,敢情她挖墓就不食人间烟火?她不一样拿着月钱,同样是挖墓,同样是赚钱,算起来都是同行,非要说不一样,她是白天明火执仗的挖,咱们上不了台面,只能黑灯瞎火的挖。”屠双冷冷说。 “双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从来河水不犯井水,她白,咱黑,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然也不能说一路话。”我忧心忡忡说。“论规矩和她也不沾边。” “这个理我当然懂,民不与官斗,咱胳膊细拧不过大腿,撞见了自该认倒霉,谁见我们见不得光呢,不过她若夹私货的话,这事顾掌柜认为该怎么说呢?”屠双不以为然看向我。 夹私货的意思,就是考古的人偷偷拿墓里的货倒卖,只要干了这事,那就得听从地界上的管事发落,不过叶知秋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就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一切按规矩来。”我想都没想回答。 “好。”屠双用烟杆指着叶知秋问。“你说,你从墓里有没有私自带走过什么东西?” “带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叶知秋趾高气昂。 …… 我顿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甚至都不用去问她到底带走了什么,不管这东西的贵贱,哪怕就是一块砖,叶知秋在屠双这里,已经不占理了,而且最麻烦的是,叶知秋从来不说谎,她既然敢承认,说明真的就做过。 “你带了什么出去?”我上去拉着叶知秋手臂焦急万分。 “和你有关系吗?”叶知秋偏着头盯着我。 我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看向屠双,心里完全乱了方寸,屠双根本不看我,目光落在叶知秋身上。 “你真是四方当铺的人?” “废话,我打小就在四方当铺长大,当然是四方当铺的……” “你能不能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宫爵突然在后面大声呵斥。 叶知秋转身白了宫爵一眼,不以为然看着屠双:“怎么着,你也知道四方当铺的人不好惹啊。” 屠双笑了,抽搐的笑容牵扯脸上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可怕,切莫说叶九卿没在这儿,就是真在,叶知秋先坏了规矩,屠双就是杀了她,叶九卿也不能埋怨半句。 何况宁屠一双,绝不放单的人,又岂会在自己地界害怕。 “我可没逼她,她自己全都承认了,四方当铺的人,在我地头上动土刨墓,还夹带私货,这事还请顾掌柜定夺。” 屠双慢慢收起脸上的冷笑,旁边的人已经端上来一个托盘,红绸上是一把寒光四溅的匕首。 我心不断往下沉,看着托盘里的匕首心惊胆战,迟疑了半天双手一拱,声音透着恳求:“双爷,她是我妹妹……” “谁是你妹妹,不敢当啊,你顾朝歌能有一无是处,只知道拖后腿的妹妹?”叶知秋打断我。 啪! 我转身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阴沉着脸瞪着她:“四方当铺是我的,你从小吃的用的都是我的,你他妈也是我的,老老实实给我把嘴闭上,否则今天从这里得有人被抬出去,而且还不止你一个。” 叶知秋捂着脸看着我,眼眶中泪水打转,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动手打她,都这节骨眼上,我也没闲工夫在理她,转身对屠双沉稳说。 “双爷,她是叶掌柜独女,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双爷看在叶掌柜的面上高抬贵手,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双爷尽管开口,赴汤蹈火朝歌责无旁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即便是叶九卿的女儿,可毕竟是乱了规矩,我就是再想给叶九卿面子。”屠双用烟杆指了指香堂中坐着的人。“这么多兄弟给我混饭吃,我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双……” “顾掌柜之前可说过,绝对不会徇私,倘若今天顾掌柜护短,这事要传出去,我丢脸事小,四方当铺在行当里可是名声在外,怕是会脏了叶掌柜半辈子的心血,这要日后,有人跑到蜀中插旗,顾掌柜也不能再言语半句,规矩坏了,四方当铺的名声也就没了。”屠双再一次打断我的话,冷冷一笑看着我。“顾掌柜要是觉得为难,我这里人多,就不劳烦顾掌柜动手。” 屠双话音一落,坐在第一排的人已经站起来,伸手要拿托盘里的匕首,被我抢先拿在手里。 “双爷,既然我是掌柜,四方当铺的人有错,还轮不到外人责罚。” 我深吸一口气,看看手里的匕首,转身对着香堂里的人拱手,神情凝重说。 “在下管教无方,在贵地得罪各位,她是四方当铺的人,有事我责无旁贷,三刀六洞,我替她给各位一个交代。” “朝歌!”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顿时神色大变,想要冲进来,又被拦住。 “你干嘛?”叶知秋也慌了神,放下捂脸的手来抢我手里的刀,眼神慌乱。 “错了就是错了,今天不给一个交代,我们走不出去的。”我冲着叶知秋笑了笑,习惯性摸摸她头。“别怕,有哥在呢,天塌下来哥给你顶着。” 所有人都看向屠双,在等他定夺,屠双的声音得意:“顾掌柜忠义,既然想要一肩承担,我还能说什么。” 叶知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我的手:“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我有错,我自己扛。” “你是我亲人,有我在,哥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用力想要掰开叶知秋的手。 “出外求财,要是今儿这里真闹出什么事,一个是叶掌柜的独女,一个是叶掌柜的门生,他们要躺这儿,双爷和各位倒是解气了,可往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安生了。”宫爵突然在堂外高声说。 “这位小哥的话,我听着怎么像是在威胁我啊?”屠双冷眼看向宫爵。 “威胁还真谈不上,我说的是事实,当然,知道双爷不会忌惮,也不会怕,可叶掌柜也不是善茬,同样也是不怕死的主,他闺女和儿子在双爷手上出了事,这笔账怎么也要算到您头上,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宫爵不卑不亢大声说。“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但能给双爷一个交代,还能息事宁人大家相安无事。” “有点意思,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屠双满不在乎的问。 “她无非是断了双爷的财路,双爷求的是财,何必兴师动众搞出人命,我和双爷谈一笔买卖。”宫爵一脸傲气。 “什么买卖?” “青丘玉墟!”宫爵脱口而出。 我们都一愣,没想到宫爵会把这事说出来,其他人听见这四个字还无动于衷,唯独屠双一怔,慢慢从嘴角取下烟杆,和宫爵对视了很久,忽然缓缓抬手挥动一下。 堂内外的人立刻退出去,香堂之中只剩下屠双和我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借刀杀人 屠双手里的烟杆慢慢熄灭,香堂之中陷入长时间的寂静,屠双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挨着把我们扫视一遍,然后把烟杆放在旁边,起身走到我和叶知秋身前,背着双手绕了一圈后,又走到堂外。 “朱七哪儿你们也去了,鹿走沟也探了,顾掌柜的买卖做的大,都做到我关中来了。” 屠双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听出他言外之意,忽然发现今天的一切其实都是有预谋的,什么送帖子、开香堂和兴师问罪,不过都是幌子。 屠双虽然歹毒,但能在这行当立足当龙头,想必人不会傻到哪儿去,他抓到叶知秋,即便叶知秋真的乱了规矩,屠双何尝不清楚叶九卿的为人,这真要是叶知秋在他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 宫爵还真不是吓唬屠双,叶九卿把叶知秋看的比自己命还重,什么规矩和叶知秋的安危比,根本不值一提,叶九卿要是来寻仇,那就是真正的过江龙,屠双即便是地头蛇,估计也扛不住叶九卿硬拼。 到现在我才明白屠双的真正意图,他是冲着青丘玉墟来的,不过看得出,这里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谁懂宫爵说的这四个字。 屠双不傻,这么重要的宝藏,他若直截了当的来问我们,肯定会被搪塞回去,所以他就用这个办法,逼我们自己说出来。 “既然双爷想谈买卖,用不着搞这么多事,言语一声,什么事咱们台面上说清楚就是。”我一边解开叶知秋身上的绳索一边淡淡说。 “叶九卿可是凤凰,无宝不落的凤凰,他能让顾掌柜搭手,接下他经营几十年的四方当铺,想必顾掌柜青出于蓝,按照规矩,在我地界动土,见者有份也是应该的。”屠双走了回来,停在我面前冷冷说。“就是不知道顾掌柜打算怎么谈。” “二一添作五,找到地方,一碗水两家分着喝。”我脱口而出。 “爽快,顾掌柜是性情中人,之前是多有冒犯。”屠双坐回到椅子上。“这个什么青丘玉墟,我也挺感兴趣,不妨就说来听听。” 并不是我想告诉屠双,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而且鹿走沟留下的那些探洞,不用说,也应该是他派人探的,看起来,他和我们找的是同一个地方。 虽然屠双言语漫不经心,看似无所谓,可我发现他似乎对青丘玉墟特别的在意,越是掩饰反而越是欲盖弥彰。 “双爷是圈里数一数二的人,不瞒双爷,来关中我们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青丘玉墟,瞧着双爷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把话丢给屠双。 “人老了,心还不安分,听不得什么宝,也见不得金银,但凡这些东西就让我心痒,你们说的这个我不清楚。”屠双重新拿起烟杆,不慌不忙往里装烟丝,埋着头轻描淡写说。“还得听顾掌柜说道说道。” “双爷,既然一碗水两家喝,事可得先说清楚,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并不见得是好事。”宫爵慢慢走进香堂。 屠双抬起头,目光狡黠的盯着宫爵,忽然笑出声:“我都这岁数,今儿躺下去,明儿能不能起来还不清楚,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宫爵和我对视,他向来稳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一定有数,这一次为了救叶知秋,主动说出青丘玉墟,我开始还认为他貌似,不过仔细想想,宫爵这样做应该有其他原因。 “那我在双爷面前就不藏着掖着,我们几个人去过碣石宫。”宫爵大方的坐倒屠双旁边。 “碣石宫毁了千年,有什么好去的。”屠双一边点烟一边问。 “真正的碣石宫。”宫爵加重语气。 屠双擦燃的火柴悬停在烟杆前,眼角抽搐一下转头看向宫爵:“真正的碣石宫?还有假的?” “东海之滨的就是假的,或者说是秦帝掩人耳目,修建起来迷惑世人的。”宫爵点点说。 “那真的又在什么地方?”屠双一愣问。 “海底,修建在海底的金山之中。”宫爵很平静的回答。 屠双和宫爵对视,突然笑了,嘶哑的笑声异常刺耳,他似乎并不相信宫爵说的话,宫爵从身上拿出三张锦布,那是我们从纪林身上找到的,推到屠双的面前,宫爵也跟着笑,而且笑的很惬意。 屠双用指头把锦布拨到面前,越看神情越吃惊,火柴烧到手指,他一抖才回过神,扔掉火柴,连忙拿起锦布认真翻阅。 “修建在海底金山之中的碣石宫……”屠双那只仅存的眼睛透着贪婪的光芒。“你们真找到这地方了?” 我和田鸡还有宫爵不约而同的点头。 “碣石金宫在海底,你们去辽东居然找到这样的地方?”叶知秋兴奋无比站到我面前。“在,在什么地方?” 这话本来该屠双问的,我都忘了叶知秋还在这里,看着她兴奋异常的样子,目光中的期盼远比屠双纯粹的多。 田鸡开始挠头,我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毁,给毁了。” “毁了?!”叶知秋目瞪口呆看着我,她现在的样子,才是我熟悉中的叶知秋。“你们怎么到一处地方就毁一处啊,地上的毁了,地下的也给毁了,海底的也不放过,你们几个和遗迹有仇啊。” “不毁命都保不住,还能站这儿和你说话啊。”田鸡挠挠头说。 “碣石宫给毁了,那金山呢?”屠双单眼一眯问。 “双爷,碣石金宫您就别惦记了,我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象,那个地方如今已经沉入海底深渊,告诉您地方,也不会有收获。”宫爵云淡风轻说。 “既然一处被毁的地方,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屠双多少有些失望,放下锦布重新点燃烟杆。 “双爷,碣石金宫虽然失之交臂,可我们却找到金宫中隐藏的秘密。”宫爵说。 “什么秘密?”屠双吸了一口烟问。 “秦帝不惜在东海之滨修建一座碣石宫,就是为了掩饰海底金宫中藏匿的秘密,秦帝曾经在关中修建过一处神庙,据说神庙里有堆积如山的宝藏。”宫爵似乎没有打算隐瞒丝毫。 “再多的宝藏还能比一座金山多。”屠双似乎并不敢兴趣。 “那是双爷不清楚,这座神庙中供奉着什么。”宫爵从容不迫说。 “供奉着什么?” “神。” 屠双冷冷一笑,瞟了宫爵一眼:“既然是神庙,供奉的当然是神,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以被唤醒的神!”宫爵笑的更惬意。 屠双笑的声音更大,但看着宫爵,渐渐笑声凝固在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叶知秋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宫爵这话真正的含义。 “双爷,这座神庙要是能找到,可不是什么金银能相提并论的,倘若咱们把神给唤醒……”宫爵把头往屠双面前探了探。“您想要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等会,什么神?”叶知秋拉着我手追问。 “说来话长,我们在碣石宫发现神存在的线索,神并非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真正存在,就连秦帝一统天下都和神有关。”我简短向叶知秋解释。 估计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叶知秋都会嗤之以鼻,不过她最相信的就是我,何况她亲自经历过万象神宫中的一切,吃惊的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神庙在什么地方?”屠双问。 “在碣石金宫我们看见一个地名,凤阿岭。” “阿房宫,神庙和阿房宫有关系?”屠双叼着烟问。 “阿房宫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不过是为了掩饰神庙的修建,我们推测神庙和长城有关,但具体的位置,现在还不清楚。”宫爵和盘托出。 “你们在碣石金宫就找到一个地名,就敢说有一座供奉着真神的神庙,我年纪也不小了,听过的传闻想必比你们要多,可这么荒诞离奇的倒还是头一次。”屠双在烟雾中瞟着我们。“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上浪费时间。” “双爷这话我就不懂了,双爷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是从碣石宫中找到的线索,才推断出神庙在关中,凤阿岭这三字,其实隐藏着其他的秘密,我们千辛万苦才解开。”我淡淡一笑看着屠双。“可怎么也比不上双爷,居然能在鹿走沟打下那么多探洞,咱们在找的是同一个地方,双爷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屠双默不作声抽了几口烟,我又听见他刺耳的笑声。 “今儿招待不周,三天之后,我在醉仙楼摆酒,给顾掌柜和各位接风洗尘,还望各位赏脸。” 屠双说完指着门口说了一句不送,我们也不停留,带着叶知秋就出来,走了好远,我转身问宫爵,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一切全告诉屠双。 “我警告过他,有些事知道多了不见的是好事,入地眼为了保守神庙的秘密,不惜死守碣石宫,可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都会不得善终,我说给屠双听,他既然嫌命长,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宫爵淡淡一笑说。“入地眼守护的这个秘密,一直到现在都在延续,我想屠双这一次是遇到麻烦事了。” “借刀杀人。”我恍然大悟,不过宫爵说的一点都不错,入地眼不会让神庙的秘密外泄,谁知道这件事,无疑离死就不远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九黎圣城 “屠双为什么要约我们三天后见面?”田鸡突然问。 “屠双明明知道青丘玉墟,而且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可在我们面前却装傻充愣,想必是打算三天之后,再和我们详谈。”我说。 “那这事就更不对劲了,我们现在掌握的关于青丘玉墟的线索,屠双都知道,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才对,干嘛还要和我们详谈?”薛心柔警觉的说。 “这个我也想过,屠双那知秋引我们来这里,无非是想打探我们虚实,看我们到底知道多少,若是我们没用,他自然不会在见我们。”我深吸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说。“他还邀约见面,可见我们有什么是他必须要借助的地方,但到底有什么,我始终没想明白。” 我们把叶知秋带回到应悔元那儿,得知是叶九卿的女儿,应悔元喜出望外,说上一次见到叶知秋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一晃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叶知秋还有些懵懂,在应悔元面前倒是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等到我们独处时,她盯着田鸡来回看了半天,估计是没想明白,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为什么会有田鸡这样木讷的儿子。 晚饭后我们围坐在院里,叶知秋和薛心柔曾经见过,两人一见如故又是同一个专业,似乎很是投缘。 “我姐呢?”叶知秋突然转身问。 我们都一愣,叶知秋是在问凌芷寒,我们并没有忘记她,只是谁也不想在提碣石宫中发生的一切,最不愿意去面对的是我。 最后那一刻,我松开她的手,看着凌芷寒在我视线中坠入深渊,我至今无法忘记她最后释怀的眼神,她或许没有怪我,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愧疚。 “芷寒她……” “我自己说。”我打断了田鸡,想必他不希望我再经历一次。 我把离开叶知秋以后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叶知秋这一次居然没有责备和埋怨,乖巧的坐到我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把头靠在我肩上。 “我知道你难,那根本不是选择,而是煎熬,不管你做出任何决定,最受伤的那个人都是你。”叶知秋宽慰的说。 “我宁愿留在碣石金宫的人是我。”我叹了口气声音黯淡。 “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难的事,你无须自责,当时的情况你必须做出抉择。”薛心柔说。 “算了,过了的事别说了,死者已矣愿芷寒能安息,她没有做完的事,我们帮她做。”田鸡深吸一口气,努力笑着,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 “对了,你怎么会在关中,又怎么会落到屠双的手里?”我从思绪中回过神,问肩头的叶知秋。 “你们走之后,我就回到考古研究院,刚好接到温老的通知,让我赶往江西。”叶知秋直起声回答。 “温儒……”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从祖神之殿出来后,就没有关于温儒的消息。“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叶知秋突然笑了,很疑惑的对我们说:“我见到温老时,他第一句话,也是问你们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特别还问到了你。” 从祖神之殿出来,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唯独他和我清楚的记得在祖神之殿发生的一切,而且这个人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感觉他隐藏这太多的秘密。 为什么要炸毁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为什么在祖神之殿被攻击会安然无恙,为什么能保留完整的记忆,等等这一切萦绕在我脑海中,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你既然去了江西,为什么又出现在关中?”对面的宫爵一本正经问。 “这件事要从江西发现的一处遗迹说起,上一次我和温老分开还是在云南沙乐,他当时说是要返回江西,继续研究被下放改造时发现的那处遗迹,我接到温老通知后,立刻动身赶往江西。” 叶知秋一边回忆一边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始末,她到了江西后,温儒已经组织当地考古所,重新对遗迹进行了考古挖掘,可因为时间跨度太大,加之被损毁严重,并没有取得重大的发现。 考古工作一度陷入停滞,可就在这个时候,接到消息说,在江西雷公山,因为山体滑坡,出现一处墓地遗址,泥石流覆盖了陵墓也间接的保存了墓地的完整。 “送到我们手里的墓砖,经过清洗复原后,上面的图案和纹饰让温老大为震惊。”叶知秋越说越激动。 “上面是什么纹饰?”我追问。 “还记得廖凯的那副青铜面具吗?”叶知秋问。 那副面具我们当然记得,青铜面具的工艺是苗人特有的,苗族信仰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祀奉祖先,青铜面具上的图案是远古苗族的一种祭祀图案,苗族崇迷鬼神、盛行巫术。 在苗疆久远的历史中,巫术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苗族人虔信巫术,主要的有过阴、占卜、神明裁判、祭鬼和如今闻之色变的蛊术等。 在苗人的信仰中,巫术其实是一种对鬼神最虔诚的信奉,而掌握巫术的人被称为祭司,在苗疆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这些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大多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是苗疆文化的重要的传承人,而那个面具上的图案是苗族早期的一种祭祀图腾,最重要的是,那个面具可以折叠,重合在一起,会出现一个完整的三眼麒麟图案。 “墓砖上的纹饰和那副面具上一模一样,从时间推断墓地的时间大致是西晋之前。”叶知秋说。 西晋! 我们听到这个时期,几乎同时抬起头,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完全空白的时期,可在我们的推断中,月宫九龙舫在西晋这段时间内应该出现过,而相对于的十二祖神也应该留下踪迹才对。 “在墓里有没有什么发现?”我急切的问。 叶知秋点点头,兴奋的告诉我们,温儒带着考古队立刻动身赶往雷公山,并且快速的清理干净泥石流,墓里所有的一切保存完好,经过研究这处古墓属于一名地位相当崇高的祭司。 “但是不是苗族的祭司。”叶知秋说到这里眼睛都在放光。 “不是苗疆的的?那是谁的祭司?”薛心柔好奇的问。 “九黎人!”叶知秋回答。 苗人是九黎后裔,历史上曾经有几次重要的大迁徙,其中就有向江西迁徙的记载,但关于九黎先民,除了在白岩见过一次外,其他地方还真没有听闻过。 “墓里发现的文物历史很悠久,但文化的根源远比苗族久远的多,而且在宗教方面有完全独立的体系,对于研究九黎族有相当重要的作用。”叶知秋不慌不忙说。 “九黎人在战败之后开始分散,其中一部分九黎人被当成黎民奴役,但有一些却向其他地方迁徙,在江西发现的九黎祭司墓,有没有推断出是什么族系的?”薛心柔很认真问。 “不可能是战败后分散到江西的九黎先民。”我摇头肯定说。 “为什么?”薛心柔疑惑不解。 “逐鹿一战,黄帝平定天下,九黎先民开始溃逃,这里面还涉及不为人知的秘密,十二祖神制造出巨大的青铜蚩尤,用来号召和凝固九黎人,在青铜蚩尤的带领下,大部分九黎人深入云南的深山之中,并且在里面修建了祖神之殿。”我一本正经对薛心柔解释。“在九黎人心目中,祖神之殿是圣地,就连蚩尤都守护在那里,但是在秦朝时,祖神之殿中安息的十二祖神突然苏醒。” “与此同时,一直销声敛迹的月宫九龙舫也出现在秦朝,十二祖神从神殿中离开后,相信有一部分九黎先民追随。”宫爵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对薛心柔解释。“江西发现的祭司墓里有祖神特有的纹饰,可见这个墓的主人不是一直留在江西的九黎人,而是跟随十二祖神从圣地到江西的。” “我们原本仅仅以为发现了一个九黎祭司的墓,但随着考古挖掘,在墓里发现的文物除了上面有奇特的纹饰外,还发现墓室中的壁画,以及一些残存的文字,经过翻阅,所有参与对这座墓地考古的人全都震惊无比。”叶知秋在我们面前竖起两根指头。“这个墓里的发现,向我们揭露了九黎人在江西两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们全都看向叶知秋。 “祭司墓里发现的文字,提到在江西某地有一处九黎族传闻中的圣城。” “圣城?”我眉头一皱。“什么圣城?”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处圣城还有一个名字,墓里残缺的文字中特地记载下来,九黎先民把这处圣地称之为魔国。”叶知秋看着我们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魔国双城 能在九黎人心里被称为圣城的,一定和十二祖神有关,没想到叶知秋他们居然无意中发现了十二祖神的线索。 而且从时间看刚好契合,在西晋这段时间内,不管是月宫九龙舫还是十二祖神,目前都是一片空白,但这两者相互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若是能找到十二祖神,或许也能追查到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这个魔国是什么来历?”薛心柔饶有兴致的追问。 “在祭司墓中发现这个重大线索后,温老告诉我们,他研究苗疆宗教历史的演化很长时间,苗族是九黎先民的后裔,在宗教传承中保留了相当一部分九黎人的传统,特别是在江西,苗人世代流传着一个传闻。” 叶知秋一脸沉静对我们说,相传九黎先民曾经在江西这块土地上创建了魔国,但这个魔国并非是一个国家,而是一处修建在地底的庞大地宫,至于是用来干什么,一直无从考证。 温儒在研究江西苗疆宗教历史的时候,最开始一直以为是被苗人杜撰出来的虚无传说,但随着祭司墓的发现,证实这个魔国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而且在祭司墓里发现的壁画中,呈现了这座地底魔国的宏伟全貌,只不过很可惜,由于山体滑坡导致墓室破裂,壁画上的颜色在接触空气后迅速腐败,仅仅能成斑驳残缺的壁画中看见曾经盛况空前的魔国地宫。 在壁画中,魔国并非是封闭的,有九黎人进出并且膜拜,因此推测魔国应该是一座神殿,作用和云南发现祖神之殿一样,是用来供奉九黎人的神。 “十二祖神!”宫爵欣喜若狂说。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叶知秋摇摇头。“在壁画中,魔国有着一个巨大的特点,整个魔国是对称建筑,魔国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称的两个,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在墓室中的文字,被魔国称之为魔国双城。” “我记得在去祖神之殿的时候,温儒说过,他曾经在江西一处遗迹,发现过一个刻有纹饰的石块,上面的图案和青铜面具上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块上的图案呈左右对称完全一样的两个,而且纹饰和工艺上比青铜面具要细腻很多。”我看着叶知秋全神贯注说。“温儒有祖神之殿的记忆,他之前不懂找到的石头代表什么,相信看见祖神之殿后,他早就心知肚明。” “温儒发现的遗迹和找到的石刻,应该是从云南祖神之殿后传承到江西的,之所以石刻上的纹饰工艺比青铜面具还要细腻,说明关于祖神的崇拜一直都在秘密延续。”田鸡看着叶知秋说。“由此可见,江西的魔国圣城也应该和十二祖神有关。” “理论上的确应该是这样,可是在祭司墓里发现那些文字,却彻底推翻了这个说法。”叶知秋神情凝重看着我们说。“文字中的确提及到十二祖神,而且也没否定十二祖神的地位,但是神秘的魔国双城中,供奉的却并非是十二祖神。” “那……那供奉的是谁?!”我大吃一惊。 “十二祖神的确曾经在江西出现过,可是从文字的记载看,在魔国双城修建完成之前,江西的九黎人敬畏供奉的还是十二祖神,但是魔国双城之后,九黎先民心中的神却离奇的发生了变化。”叶知秋样子也很茫然。 “发生了什么变化?”薛心柔问。 “之前的十二祖神突然消失了,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似乎是以魔国双城为界线,被九黎先民供奉千年的祖神就这么突然没有了。”叶知秋摊着手说。 “宗教信仰和对神的崇拜形成的时间相当漫长,除非是信仰崩塌,否则信奉的神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要知道十二祖神在九黎人心里有着永世不可磨灭的神性。”我眉头一皱大吃一惊说。“而且最重要的是,十二祖神还不是凭空杜撰出来,是真实存在的,且不说九黎人有什么原因放弃十二祖神,他们也要有这个胆子才行啊。” “但事实上的确是这样,至于原因在祭司墓中我们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后世的传闻中,九黎先民对十二祖神的记忆越来越淡薄,因为在魔国双城之后,十二祖神是不存在的。”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回答。 “知秋,你刚才说,魔国双城之后,九黎人供奉的神发生了改变,既然不是十二祖神,那供奉的又是谁?”我问。 “不知道,我们在清理祭司墓的时候发现,在墓里曾经留下大量的壁画和文字,相信这些内容应该记载了魔国双城的来历,以及十二祖神的事,可惜大部分已经损毁,仅存的内容中,只提及魔国双城中供奉着神,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叶知秋来回看了我们一样。“一个,九黎人信奉的神从最开始的十二祖神,变成了一个神。” “一个?”我们震惊的张着嘴。 叶知秋肯定的点头:“可惜唯一知道魔国双城来历和里面神起源的文字以及壁画全都损毁,到现在也不清楚,供奉的这个神到底是谁,但有一点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变过,九黎人对这个神的敬畏和对十二祖神一样。” “这说不过去啊。”田鸡挠了挠头说。“在魔国双城出现之前,九黎人供奉信仰的只有十二祖神,从时间来看,十二祖神在江西出现过,而且停留的时间并不短,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是谁驱使九黎先民在江西修建了魔国双城?” “不用说,只有可能是十二祖神,你们没见过祭司墓中关于魔国双城的壁画,虽然并不完整,仅仅是冰山一角,但也能想象魔国双城的宏伟和庞大,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根本没有谁可以驱使九黎人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除非是谁,就亦如在深山之中修建祖神之殿一样。”叶知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个毋容置疑,可越是这样,事情越是离奇,我们之前推断过,十二祖神的出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艘船在西晋时期出现过,这也是十二祖神出现的原因,但这两者之间还有另一个共同点。”我看着其他人郑重其事说。“长眠,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寿命,月宫九龙舫一旦销声敛迹,十二祖神便会开始长眠,等待下一次苏醒开始持续几千的追逐。” 第一次长眠是在祖神之殿,然后是秦帝修建的神庙,而这中间还有一处地方,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如果没有猜错,十二祖神在江西修建魔国双城,目的同样也是为了长眠。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既然是十二祖神让九黎人营建了魔国双城,那为什么魔国双城完成后,十二祖神会从九黎人的信仰中消失呢?”宫爵一脸茫然。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神比凡人拥有无法企及的神力和寿命,但这并不代表,神是永生的……”薛心柔看着我们若有所思说。 “你是说,十二祖神在魔国双城中耗尽了最终的寿命?”我低头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还真有这个可能,或许十二祖神死在魔国双城,但却有一个神存活下来,因此九黎人崇拜的神,才会从十二个变成一个。”田鸡说。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从祭司墓中的发现来看,未必是这样,如果是因为其与的神死在魔国双城,那剩下的这个神,一样也应该是祖神才对,但从壁画上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信奉崇拜,而且被供奉神和祖神截然不同。”叶知秋摇头否定。 “既然不是祖神,那只能说明,在魔国双城修建完成之后,这中间还发生过其他的事,而且极其重要,以至于直接颠覆了九黎人几千年根深蒂固的信仰。”宫爵说。 “在魔国双城中,的确发生过一件事,考古队从抢救出的壁画中,发现记载了一件在魔国双城中举行的某种仪式。”叶知秋点点头说。 “什么仪式?”我追问。 叶知秋告诉我们,壁画的内容显示,在魔国双城中曾经举行过类似于献祭的仪式,而且整个过程被很多九黎人目睹,献祭的内容和原因不明,但是这场献祭之后,十二祖神就没再出现过。 连同十二祖神一同消失的还有这座的魔国,从献祭之后,甚至都没有人再提及过有关魔国的存在。 “献祭……”我在嘴里反复重复这个词,似乎九黎先民从信奉十二祖神开始,就一直都有献祭的仪式和传承,在祖神之殿我们发现过用活人献祭的过程,事实上连我们也被当成祭品,用来供奉过十二祖神。 不过献祭是为了表示对神的敬畏和忠诚,越是献祭说明对神的信仰越是坚定,这也让我更加疑惑不解,既然在魔国双城举行过献祭,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九黎人会突然放弃和遗忘信奉千年的祖神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献祭仪式 叶知秋还告诉我们,壁画中记载的献祭过程很血腥,可以肯定是活人献祭,这让我想起在祖神之殿看见的那些尸骸,按照叶知秋的描述,我坚信相隔千里的两处遗迹,所采用的献祭方式却是完全一样的。 用活人献祭是最高规格的供奉,除了对神不会再有其他原因,这更能确定,离奇消失的魔国和十二祖神有关。 “九黎人信奉的祖神,一直有一个没解开的疑团,就是任何神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即便十二祖神真实存在,但也应该有来历。”叶知秋很认真对我们说。“我和温老讨论过这个问题,温老也很迷惑,九黎人的祖神似乎是突然出现,没有任何来历可以追寻,相信是因为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但若是能找到魔国,或许在里面能找到关于祖神来历方面的记载。” “这到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十二祖神和月宫九龙舫息息相关,倘若能解开十二祖神的秘密,或许也能顺藤摸瓜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由来。”宫爵点点头说。 “祭司墓已经证实魔国的存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魔国的确切位置,温老让我翻阅所有和九黎先民有关的文献,希望能找到线索。”叶知秋说。 “一个神……”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叶知秋告之的献祭仪式上。“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突然消失,难道和那场献祭仪式有关?” “关于献祭仪式的过程壁画中有记载。”叶知秋说。 我立刻来了精神,让叶知秋描述一下具体的内容,叶知秋从包里拿出三张照片,是从壁画上拍摄下来的。 我们围了上去,从第一张照片中我们看见一副斑驳的壁画,虽然颜色脱落,但上面勾画的图画却记载了献祭仪式的完整过程。 一个人平躺在圆形石台的中间,四肢都有被割开的伤口,鲜血从这人的身体中流淌出来,沿着石台上的凹槽,分别注入四周的四个容器之中。 十二个没有面容的人围绕圆形石台站立,目睹着中间的人生命流逝。 “中间的人是用来献祭的,四肢被割出伤口放血,这种仪式在中原从未出现过。”叶知秋指着照片中间的人说。 “这十二个站立的莫非就是十二祖神?”田鸡有些迟疑。 “这不对劲啊,祖神之殿中的确有过献祭,而且还持续了上千年的时间,九黎人献祭目的是为了表示对神的敬畏,可实际上,祖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献祭,被送到神殿的人不过是用来喂食,真正的作用是为了保证神殿永远都有守护的禁卫。”我眉头一皱说。 “仔细想想,的确是说不通,十二祖神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们是真正的神,根本不需要没有任何目的的献祭。”宫爵也一脸疑惑,指着照片说。“可壁画上站立的十二人没有面容,朝歌说过,在祖神之殿发现的巨大玉雕,也是没有面容,因为九黎人从来都没见过他们世代供奉的神是什么样。”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站立的就是十二祖神。”薛心柔说。 “那问题就来了,十二祖神为什么要参与一场毫无意义的献祭?这些祖神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追逐月宫九龙舫,除非……”我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说。“除非这场献祭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你们再看看第二张。” 叶知秋把第二张照片放在我们眼前,地方依旧是在魔国双城,同样也是在那处圆形的石台上,但上面出现了十二个人形凹槽,里面躺着十二个双手交叉在胸前的人,除了头之外,他们的身体被某种东西所淹没。 “凹槽里面的是什么?”薛心柔问。 “是血,我们进入祭司墓的时候,壁画上的颜色还未完全剥落,当时我们震惊的发现,壁画中的凹槽里注满了鲜红色的液体,和之前的壁画连贯起来,我们推测是鲜血。”叶知秋回答。 我把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连贯起来的画,就是一个完整的献祭过程,首先是把活人放血,被收集起来的鲜血被注入凹槽之中,然后十二祖神浸泡在鲜血之中,即便是看照片,也能想象当时献祭过程的血腥。 “我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神,在我的认知当中,神都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人赋予了神性,但这种神性都是相当神圣和庄严的,而鲜血在宗教中代表的并不是忠诚而是邪恶。”薛心柔看着照片全神贯注说。“十二祖神全身浸泡在鲜血中,这个场面似乎有些离奇。” “十二祖神支配蚩尤率领九黎先民征战四方,差一点就逐鹿中原,虽然功败垂成,但是到了秦朝,十二祖神扶持秦帝,最终一服四海,拥有这么大神力的神,按理说怎么会需要凡人的血?”我也一头雾水。 “关键来了。”叶知秋把最后一张照片放下。 照片上的壁画变的简单,同样的圆形石台上,看不见触目惊心的鲜血,也看不见之前躺在上面的十二个人,干净的石头上,一个人站立在中间。 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人的五官,而在石台之下,数以万计的九黎先民跪拜。 “这就是新出现的神!”我目光落在石台上站立的人身上。 “这个神更具备神性,和之前的十二祖神比,他是有五官的,可见十二祖神一直没有让九黎人看见过自己的面容,而这个神却更真实。”薛心柔说。 “就是说……”宫爵嘴角蠕动一下。“一场献祭之后,被信奉了几千年的十二祖神,就被这个神取代了?!” “虽然的确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从壁画上记载的过程看,事实上的确如此,考古队的专家推测,壁画中记载的内容或许是某种象征意义,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难从壁画中推断出来。”叶知秋无奈的耸耸肩。“或许一切只有等到找到魔国双城才能揭开秘密。” “在祖神之殿也有过活人献祭,可十二祖神根本没有参与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十二祖神会亲自参与在魔国双城的献祭呢?”我喃喃自语还是无法想明白。 “说到在魔国双城的这一次献祭,在壁画中有一处细节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不管是祭祀墓还是壁画上所展现的魔国双城,其风格和纹饰都很久远,与九黎的传统文化极其吻合,这个是可以考证的,但我们在壁画中,发现了一处地方,与整个九黎风格完全不同。”叶知秋一边说一边拿起第一张照片。 “有什么地方不同?”我们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 叶知秋拿出放大镜:“你们看看壁画上中间那个用来献祭人的头顶。” 我接过放大镜,按照叶知秋的提示,仔细查看,在照片中竟然发现,被拍摄的壁画上,那人的头顶有一处独特的图案。 我连忙拿起另外两张照片对比,除了在第一幅壁画上看见这个图案外,另外两张拍摄的壁画上却没有,由此可见,这个图案并非是铭刻在石台上的。 薛心柔接过放大镜查看良久:“图案只出现在被献祭的人头顶,说明这个图案是特定的,具有某种很特别的意义,由此推断,这场献祭并不是盲目的,被用来献祭的人是经过特殊挑选的。” 我们也有些赞同薛心柔的推断,而且正如同叶知秋说的那样,那个图案相当特别,和魔国双城中的风格完全格格不入,但似乎这个图案的模样我很眼熟。 我重新拿过放大镜,全神贯注查看上面的图案,大致能分辨出,那是一个规整的圆形,依稀可见四周有刻度,在中间是一根像是指针的东西。 “罗盘!”宫爵震惊的说出两个字。 我没有抬头,心里先是一惊,头埋的更低,果真像宫爵说的,那个图案像是罗盘,而且还是一个我们曾经见过的罗盘。 我抬头和宫爵还有薛心柔不约而同看向田鸡,他先是木讷的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身上拿出应悔元交给他的黄金罗盘,和照片上的图案比对,竟然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叶知秋大为震惊的看着黄金罗盘问。 我们都没有时间细细向叶知秋解释,黄金罗盘是应家历代相传的东西,而且关系应家的秘密,但怎么也没想到,黄金罗盘的图案居然会出现在魔国双城之中。 “应叔说过,应家先祖在留下黄金罗盘和祖训之后没多就,就被凭空出现的十二个神带走……”宫爵蠕动一下嘴角,茫然的看着我们。“我们已经推测出,带走应家先祖的是十二祖神。” “应家先祖被带到了魔国双城!”薛心柔恍然大悟说。“然后……然后被十二祖神用来祭祀!” 叶知秋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她拉着我一直追问始末,我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心,完全想不通十二祖神为什么要带走应家先祖,为什么要用他来完成献祭。 我目光落在田鸡手中的黄金罗盘上,这东西的图案出现在魔国双城中,可见就连十二祖神也对黄金罗盘关注,想必此物绝对不简单。 第二百三十八章 勾雷纹龙饰 应家一脉相承的男丁都只有六十年寿命,唯独不受这个诅咒的只有应家先祖,一直以来应家后人都不知道先祖的下落,叶知秋带回来的照片终于解开了这个困扰应家几百年的困惑。 “应家先祖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又突然被十二祖神带走,可见先祖的身份非同寻常。”田鸡一脸焦愁说。“看起来,要接触应家的诅咒,就必须找到魔国双城。” “这么重要的发现,你应该留着江西查找魔国双城的位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关中呢?”我拉这叶知秋问。 “我之前说过,在祭司墓里有两个重大的发现,其中一个是证实了魔国双城的存在,而另一个更匪夷所思。”叶知秋回答。 “还发现了什么?” “你们看看壁画中魔国双城宫殿的修建结构。”叶知秋指着我手里照片说。 我重新拿起放大镜查看,拍摄的照片中,魔国双城大气磅礴,依稀能看见祖神之殿的影子,同样的雄伟壮观,虽然相隔几千年,但大体的风格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看这里。”叶知秋手指在照片上一处地方,那是魔国双城中,两根对立的石柱,上有描绘出弯曲的纹饰。 我越看越吃惊,那纹饰居然是龙纹,龙作蟠曲状,矫健有力,刻划细致,姿态生动中间刻有圆形壁。 “这,这是采用勾雷纹的龙饰,怎么会出现在魔国之中?”我吃惊的抬起头。 “勾雷纹盛行在周初,后来没落直至秦朝重新被启用。”薛心柔也震惊无比,埋头仔细看了很久,肯定说。“这龙纹是典型的秦代工艺!” “对,我们也确定壁画中的纹饰属于秦代,当时参与考古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为什么魔国之中会有秦代的龙纹。”叶知秋点点头说。 叶知秋这么一说,我目光落在三张照片上,开始留意魔国的建筑特点,除了所有东西完全是大小一样对称外,魔国的修建呈团块状,取十字轴线对称组合,尺度巨大,形象突出。 这完全是秦代建筑的风格,可魔国修建于西晋时期,而且还是由九黎先民修建,按理说绝对不会出现秦代工艺才对。 “我们当时也是这样疑惑的,认为可能是壁画描绘的有偏差,可是我们在清理祭司墓的时候,发现墓室中居然有这个。”叶知秋又拿出一张照片。 上面拍摄的是一枚古砖,叶知秋说祭司墓竟然是用砖石堆砌,她翻查过九黎风俗,土葬中并没有砖石修建墓地的记载,而祭司墓的格局和魔国双城相似,由此推断,这位祭司应该去过魔国,在死后按照魔国双城的风格为自己修建了墓室。 但问题是,这座墓室和江西的坟截然不同,更像是中原的陵墓。 “这还不是普通的砖,从样子和上面的纹饰看,这是秦砖,但制作的工艺很粗糙,只有形没有秦砖的神,应该是仿制的。”我拿着照片一脸错愕。 “如果说祭司是根据魔国双城的风格修建了自己的陵墓,难道魔国双城是采用砖石结构的?!”薛心柔也震惊无比。 “这些姑且不谈,关键还不是这些,温老让我研究九黎先民在江西的历史,我发现一件很不寻常的事,首先通过壁画,我推测真正的魔国双城是修建在地下,而且面积大的难以估量,堪比万象神宫的规模。”叶知秋抬头一本正经问。“我们都去过万象神宫,你们想想万象神宫修建了多长时间,凌璇动用了多少人力?” “你想说什么?”宫爵估计也意识到,这中间还有离奇的事。 “西晋的时候,在江西的九黎先民不足万人,而且分布相当零散,九黎先民是没有能力修建魔国双城的!”叶知秋脱口而出。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看着她。 “换句话说,魔国双城并不是九黎先民所修建。”叶知秋很肯定的补充。“而且修建的时间恐怕也不对,魔国双城并非修建于西晋,只不过到了西晋才被九黎人知晓而已。” “魔国双城的建筑风格是秦朝时期,难道魔国双城早在秦朝就修建完成……”田鸡眉头一皱。“可,可为什么九黎先民到西晋才知晓魔国的存在呢?” “月宫九龙舫!”宫爵突然抬起头。“按照月宫九龙舫的移动规律,这艘船在西晋时期曾经出现过才对,我们推测过,十二祖神只会在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候,才会如影随形的出现。” “对,宫爵说的对,和祖神之殿一样,十二祖神在西晋之前一直长眠在魔国双城之中,随着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十二祖神苏醒,因此九黎人才会在西晋的时候知道魔国的存在。”我兴奋的点头。 “那……那既然不是九黎先民修建的魔国双城,那又会是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田鸡茫然的问。 “你来关中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我连忙转身问叶知秋。 叶知秋点点头,一脸沉稳的告诉我们:“我在研究中发现这个不寻常的细节后,告之了温老,他突然一反常态大为震惊,立刻中断了在江西的考古研究,匆匆忙忙的离开,我是跟着温老来的关中。” “温儒也到了关中?”我警觉的问。 “你之前告诉过我,让我多长点心眼提防着温老,我见他如此慌张,而且温老一生都在研究苗疆宗教文化,这次的重大发现,他居然可以突然放下,想必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因此我偷偷跟着温老,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叶九卿点头说。 “他都去过哪些地方?”宫爵问。 “温老到关中后,直接去了关中的疏属山,但干什么就不知道了。”叶知秋说。 “疏属山?”宫爵埋头细想片刻。“这地方有什么值得温儒丢下江西的事,专程上山的?” “疏属山!”田鸡在旁边突然一怔。“这地方有一座很出名的陵墓。” “什么墓?”宫爵问。 “扶苏墓!”我大吃一惊说。“疏属山为无定河畔的一独立山头,南眺二郎山,北望五乳峰,东濒无定河,而扶苏的陵墓就在山顶。” “温老突然跑到关中,就是为了去看扶苏墓?”叶知秋一脸疑惑。 “温儒这条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去看扶苏墓,一定有其他原因,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宫爵愁眉不展。“可是江西发现的魔国双城和扶苏墓之间,怎么看也没关联啊?” “你既然偷偷跟着温儒,怎么会落到屠双的手里?”我追问。 “温老在疏属山停留了一天,然后去了西安,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见面,我不敢太靠近,远远观望,温老好像有什么事请那个女人帮忙。”叶知秋说。 “和一个女人见面?什么样的女人?”田鸡问。 “那女人挺有气质,温儒在她面前很客气,太远没看清楚女人的样子,不过她手上戴着一条桃花手链。” “花惜双?!”我们几乎同时说出来。 叶知秋没见过花惜双,不过她描述的那条手链,我们倒是记忆犹新,那是花惜双一直戴在手上的饰物,温儒在关中见花惜双,应该是向她打听什么消息。 叶知秋继续对我们说,几天之后,她又看见花惜双来见温儒,两人交谈完以后,温儒客气的道谢,等到花惜双离开后,温儒神情激动的一个人外出,叶知秋偷偷跟在后面,花惜双临走前交给温儒一张纸条,叶知秋说估计是什么地址,因为温儒一直边走边看纸条。 最终温儒找到一处郊外的民房,敲门出来的是一个贼眉鼠光的人,很不耐烦的问温儒干什么,叶知秋离的远,两人具体说什么没听仔细,只看见温儒给了那人一些钱,那个人见钱眼开,叶知秋依稀听见那人告诉温儒,东西已经卖了。 叶知秋回忆,当时温儒面色相当失望,两人又交谈了很久,看见那人回房穿好衣服,连夜带着温儒去一个地方,叶知秋一直跟着他们身后,深夜看见两人停在一处庄稼地里,但一晃神,温儒和那人就不见了。 直到天快亮,叶知秋才看见温儒和那人又重新出去,交谈几句后各自离开,等他们走远,叶知秋返回到庄稼地中,居然发现被掩盖的盗洞,这才知道下面有古墓。 可当时天亮叶知秋不方便进去,等到当天晚上,叶知秋一人再去,从盗洞进入后发现是一处简陋的墓室,里面一片狼藉显然被盗过,不过从现场看,被盗没多久,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物。 “但是我却发现了这个!”叶知秋从身上拿出一张纸,上面有拓印的图案。 我们接过来一看,竟然和魔国双城中的勾雷纹龙饰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古墓?”我大吃一惊问。 “可以确定是秦代的古墓,但是不清楚墓主是谁。”叶知秋回答。“但可以肯定,这座古墓似乎和魔国双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本想立刻通知考古院,刚出去就被一群人不由分说抓起来,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深陷其中 我本想让叶知秋立刻带我们去那处古墓看看,被宫爵拦住,他说既然屠双在古墓抓到叶知秋,说明不光只是我们,温儒和叶知秋在关中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屠双的掌握之中。 屠双邀约三天之后见面,这段时间还是稍安勿躁,反正古墓也飞不了,早晚都可以看到,万一再让屠双抓到把柄发难,就不好再对付。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叶知秋问。 “你这话又问错了,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你该怎么办。”我笑着摸摸她的头。 “顾朝歌,我给你说清楚,这一次,你休想再丢下我一个人。”叶知秋打开我的手,执拗的偏着头。 叶知秋似乎还在和我赌气,说完一个人走到园子深处,薛心柔想去追被我拦住,我让他们先去休息,算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叶知秋,上一次和她分开,我言语太重估计是伤到她。 其他人离开后,我走到园中,叶知秋一个人坐在溪水边的石凳上,月色下她有着沉静的美,夜风吹拂她的长发,她轻轻顺到耳后,原来叶知秋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挺招人喜欢的。 我坐到她身边,叶知秋手撑着石凳上,突然转过头一本正经看着我:“问你件事。” “问啊。”我笑了笑,她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她,总是跟在我身后,任何时候都依赖着我。 “如果,如果有一天……”叶知秋欲言又止,抿着嘴犹豫了很久。“我身处险境,你同时抓着我和宫爵,你会救谁?” ……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我坚定的摇头。 “我说如果,没说当真,如果有这么一天呢?”叶知秋嘴里虽然说的无所谓,可却一脸较真的样子。 “你想点好的成不。”我白了她一眼。 “顾朝歌,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叶知秋脸一沉。 “这和认不认真没关系,你也不想想,我宁愿骂你也不愿意让你跟着我,就是清楚,现在我做的事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卷进来,所以你的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我习惯的去默默她的头,像哄一个小孩子。 “凭什么啊,我知道你做的事不简单,可凭什么我就不能参与。”叶知秋再一次打开我的手,嘟着嘴说。“再说了,你这话的意思就不对,难不成其他人就该陪着你九死一生,我凭什么就不能?” “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想被卷进来,从最开始追查杀我父亲的人,到现在,事情已经完全变了,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我重重叹口气,沉默了片刻,看着月色下的溪水有些入神,或许在叶知秋的面前,我能变的轻松些,一直都是这样,什么话我都会告诉她,她和将军一样,能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我在宫爵和田鸡面前有件事一直没有承认,并不是想隐瞒着他们,而是不想影响到他们。 我怕! 随着追查月宫九龙舫到现在,接触的东西越多,我越感觉到害怕。 在碣石金宫中,当我戴上金丝面具那刻,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让我感觉到完全陌生的人,那一刻我心里除了杀戮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可最麻烦的是,我一点都不厌恶这样的感觉,反而很享受,亦如那些邪恶一直都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被潜藏在内心,戴上面具的时候,所有的真实被唤醒。 我记不得是怎么杀掉赤井嘉隆,可最后他被钉在岩石上的样子,我至今还刻骨铭心,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我都不敢相信杀他的是我,而解天辉告诉我,那才是真正的我。 这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和承认的事,我用各种办法去解释。 我是从小长大的。 我有着完整的记忆,这些记忆中有过往的点滴。 很多人可以证明我不是那个人,包括身边的叶知秋。 …… 等等,我就是用这些理由来说服其他人,其实我最想说服的是自己,因为取下面具的那刻,我居然感到了失落和空洞,都以为戴上面具才是伪装,而我恰好相反,戴上面具我反而变的真实,取下后的我似乎才是伪装。 从碣石金宫出来后,多少次夜里我辗转难眠,把所有的事翻来覆去思索,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就是陆乔敬重的主公,他守护碣石金宫后离开,并且追查到万象神宫的下落。 他是到过万象神宫的人,正因为他看见过万象神宫中的九州龙脉图,所以和我们一样,猜出月宫九龙舫不断出现的原因,而且他甚至还推测出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规律,这才有了解瑞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的事。 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带着十一个人进入万象神宫的也是他。 然后是建设兵团在红白山发现万象神宫遗迹,而这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居然成了117局的一号首长,他带走了万象神宫中所有重要的文物,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不是带走,而是毁掉,就如同守护碣石金宫一样,这个人在掩饰所有和月宫九龙舫以及十二祖神的秘密。 二十年前,凌霄阁在西域又看见这个人,本以为可以解开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可最终在石室中,发现秘密的人全被枪杀,凌霄阁在病房中看见我时,是那样的惊恐和惧怕,因为他看见了一张曾经杀他人的脸。 从我开始接触月宫九龙舫,原本是想追查杀父亲的凶手,可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追逐的,其实是这个人曾经的足迹。 而我和这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人,其实就是我。”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我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不可能。”叶知秋斩钉切铁的摇头。“你来四方当铺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我和你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是他。” “很庆幸,我现在还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我无力的苦笑。“那你能不能帮我解释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双手疲惫的搓揉脸颊,重重叹口气,望着面前缓缓流淌的溪水,沉默了片刻后,喃喃自语告诉叶知秋,我和卓明风萍水相逢,甚至没有任何交情,可在万象神宫中,他奋不顾身救我。 在辽东我又遇到解天辉,同样是一面之交,可在碣石金宫,为了救我,他不惜以身犯险,如果没有解天辉,我早该死在碣石金宫中。 卓明风曾经去过碣石金宫,他就是当年雷营卫千户之一,而解天辉对碣石金宫也了如指掌,在虐杀东瀛人的时候,他穿上石台上的那套飞鱼服,大小刚好一样,亦如本该就是他的衣服。 解天辉同样是去过碣石金宫的人,他能带上信物扳指,他的身份和卓明风一样,也应该是另一个千户。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碣石金宫的秘密,唯一的解释,他们的先祖曾经去过,碣石金宫的一切,是他们先祖传承下来,这个理由能解释清楚一切,至少能让我不去胡思乱想,可直到见到殷蝶后,这个解释被彻底的推翻。 解正和解瑞的文书笔记一样,但笔记相同的并非只有他们,解天辉的笔记也和他们一样,我记得在碣石金宫的时候,我曾质疑过解天辉给我看的文书。 当时他告诉我,谁能证明几百年前的文书不是出自于他的手。 解天辉不说谎,事实上他一直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我没有当真而已。 “解正就是解瑞也是救我的解天辉,这三个人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他和卓明风一样,都是当年雷营卫的千户,这两个人活了几百年的人。”我转头看向叶知秋,郑重其事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会不顾一切的救我?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你能找到吗?” 叶知秋哑口无言,神情有些慌张,我知道她是想找到一个理由来说服我,可看她的样子,她根本找不到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的理由。 “能让他们效忠的只有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我无力的叹口气。“解天辉也好,卓明风也好,他们比我更加清楚,他们救的到底是谁……” “就算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那你告诉我,你如果是活了几百年的怪物,为什么还会和我一起长大呢?”叶知秋拉着我的手问。 “所以我才要继续追查下去,我必须揭开所有的秘密,不为其他,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谁,这事远比我预计的要诡异凶险。”我拍拍叶知秋的手宽慰说。“所以才不想让你被牵扯进来。” “既然这一切和你有关,我更不能袖手旁观啊。”叶知秋焦急的说。 “只有你平平安安,我才能全力以赴追查,何况你真想帮我,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让你做。”我冲着叶知秋淡淡一笑。 “什么事?” “魔国双城的出现应该和十二祖神有关,我现在先要找到神庙的所在,所以你必须返回江西,继续调查魔国双城的确切位置,等我们处理完神庙的事后,就会去江西和你汇合。” “一言为定。”叶知秋想了想,无可奈何的伸出小拇指。 我和她拉勾,忽然笑了:“救你。” “啊?”叶知秋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和宫爵有危险,我只能救一个人,我会救你。”我声音坚定。 “这还差不多。”叶知秋心满意足翘起嘴角,但很快又一本正经闻。“你为什么不救宫爵呢?” “我答应过掌柜,这辈子护你周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我淡淡一笑很平静回答。“宫爵是朋友,我答应过他生死与共,你知道的,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第二百四十章 同门 第二天见到应悔元,得知我们见过屠双,他和田婉清神情凝重,应悔元背着双手一言不发来回在屋里走了好几圈。 “爸,您别担心,屠双是冲着神庙来的,虽说关中是屠双的地界,可他就是再厉害,不也得给您面子。”田鸡安慰应悔元。 “应叔,屠双这个人狡猾,但并非不精明,他想要的是神庙,断不会横生枝节,何况在神庙没找到之前,他应该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我说。 “屠双都收山多少年了,挖墓盗宝的事从来不参与,没想到一个神庙还惊动出他来。”应悔元忧心忡忡说。“说起来,我还该叫他一声师叔才对。” “师叔?!”我们一愣。 “他是我师傅的师兄,在以往盗墓这行当都是有师承的,他和我师傅同出一门,若论盗墓本事,屠双还在我师傅之上。” “七爷的师兄?他们居然是同门?”田鸡大吃一惊问。“爸,既然是这样,那您更不用担心啊,屠双就算不给您面子,总得给七爷面子。” “你七爷虽然和屠双是同门,但七爷早就和他割袍断义,两人不知为什么反目为仇,老死不相往来,何况屠双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他又怎么会顾及谁面子。”田婉清说。 “应叔,这个屠双到底什么来头?”我看着应悔元认真问。“上次见他,屠双居然开了香堂,瞧着还是这里的龙头,按理说一个盗墓的怎么混上黑道龙头的?” “这事我听师傅说过一些。” 应悔元坐到椅子上告诉我们,屠双年轻的时候,和朱七同拜一个师门学盗墓,两人原本感情很好,就连朱七也承认,屠双天资聪慧天赋远在他之上。 出师后,两人搭伙组班盗墓,很快就盗出名堂,队伍越拉越大,在关中行当里,只要提到盗墓,就没有不知道屠双和朱七的。 “师傅说,渐渐他发现屠双心术不正,而且心狠手辣,那个时候到处打仗,兵荒马乱盗出东西也不好脱手,屠双心一横拉着盗墓的人就落草为寇当了土匪。”应悔元一五一十对我们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师傅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事。” “七爷还当过土匪?”我们面面相觑。 “那年月得活命啊,有活路谁还盗墓,何况他们盗的都是大墓,当土匪前也是风光过的人,不盗墓他们什么都不会,还能做什么。”应悔元叹口气说。 “应叔,那后来呢?”薛心柔问。 “后来被剿匪,死的死伤的伤,屠双负隅顽抗就是不投降,最后逃到山里,就剩下我师傅和他两人,屠双拉着我师傅跳了崖。” “跳崖?!”我瞠目结舌问。“他们命还真大,居然能活下来。” “当时都以为他们死了,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你们也看见过屠双,他脸上的伤就是跳崖后留下的。”应悔元点点头说。“我问过师傅,跳崖后发生了什么事,师傅从来没告诉过我,不过两人捡回一条命后,没过多久,我师傅就和屠双一刀两断,并且还切掉自己手指。” “七爷应该是大难不死,幡然醒悟才会断指明志。”薛心柔说。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们跳崖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我师傅无法面对,最终才会决定收手。”应悔元说。 “屠双不是善茬,我们和他虽然都在关中,但从来没有往来,就是知道这人歹毒,倒不是怕他,和这样的人到交代,早晚背后要被捅刀子。”田婉清忧心忡忡对我们说。“找神庙的事慢慢来,千万别和屠双扯上关系,他的约你们还是别去了。” “妈,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应家还怕过谁,屠双就是再歹毒,总要也得掂量掂量应家的分量,我还不相信,他敢做什么。”田鸡不以为然说。 “人怕什么,一怕没钱,屠双不缺金银,二怕死,你想想,一个宁可跳崖也不投降的人,会是怕死的人,屠双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让他投鼠忌器的?”田婉清摇摇头郑重其事说。“这人做事狡诈,从来不怕鱼死网破,说到底我们拿这个人没办法。” “田姨,您也别担心,屠双怕不怕死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现在的命已经不属于他了。”宫爵淡淡一笑说。 “此话怎讲?”应悔元吃惊的问。 “我们能知道神庙的秘密,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去发现,为了隐藏神庙的秘密,碣石金宫中遍地尸骸,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找寻神庙的所在,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不该知道神庙秘密的人,距离死已经不远了。”宫爵冷静说。 “爸,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您,神庙必须要找到,这或许和应家也有关联。”田鸡说。 “神庙和我们应家有关?”应悔元一头雾水。 “爸,我们已经知道应家先祖的下落。” “在,在什么地方?” “魔国双城。” “魔国,魔国双城?”应悔元眉头一皱,和田婉清茫然的对视。“这是什么地方?” 田鸡让叶知秋把发现魔国双城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应悔元,听完后,应悔元好半天没平静下来。 “应叔,魔国双城和十二祖神有关,找到魔国双城就能找到应家先祖,或许也是解开应家寿命被诅咒的机会,现在的关键就是要确定魔国双城的地点。”我不慌不忙说。 “知秋,关于魔国双城的下落可有进展?”田婉清急切的追问。 “我们从发现的祭司墓中确定了魔国双城的存在,可惜墓里并没有记载魔国的所在,如今正在查阅九黎先民在江西的文献,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关于魔国的蛛丝马迹,但应该不会太容易。”叶知秋遗憾的回答。 “知秋能利用的资源比我们多,我已经告知她,让她先返回江西继续调查,而我们也能从另一方面去查找魔国的下落。”我心平气和说。 “什么方面?”田婉清问。 “神庙,秦帝修建的那座神庙。”我声音坚定。 “神庙和魔国有什么关联?”应悔元还是有些不明白。 神庙的修建是为了供奉十二祖神安息,秦帝还希望有朝一日,后世帝王能唤醒神,可魔国双城却在西晋时期突然出现,说明在这个时间内,月宫九龙舫出现过,长眠安息的十二祖神也随之苏醒。 “但这里面有一个无法解释的事。”我让叶知秋把给我们看的照片放在应悔元面前。“魔国双城是采用砖石结构,修建风格却是秦代的,从秦代开始,十二祖神在神庙安息,到西晋这段时间,十二祖神并没有出现的痕迹,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突然从神庙,出现在魔国双城呢?” “对啊,我之前不知道还有神庙的存在,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事就说不通了啊。”叶知秋一愣看着我们说。 “会不会秦代到西晋这段时间中,月宫九龙舫就出现过,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田鸡说。 “不会,我们在万象神宫中看见过九州龙脉图,按照月宫九龙舫的移动线路,这段时间内,月宫九龙舫应该停泊在东海海底才对。”我摇头否定田鸡的想法。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宫爵吃惊的和我对视。 我和宫爵相视一笑,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震惊,以至于一时间说不出话。 “还有什么可能啊?”叶知秋问。 “秦帝修建的神庙,在碣石金宫留下凤阿岭三个字,凤阿岭和阿房宫联系在一起,因此我们先入为主,始终认为神庙就在关中。”我看着大家不慌不忙说。“神庙是留给后世帝王,能领悟凤阿岭这三个字其中奥秘的也只会是特定的人,万一,万一神庙并没有修建在关中呢?” “那,那会修建在什么地方?”田鸡一脸茫然。 “江西的魔国双城是秦代建筑风格,知秋说过九黎先民没有能力修建那么庞大的地宫,魔国双城修建也并非是西晋,只不过西晋时候才会被发现,因为十二祖神从魔国苏醒,谁有能力在江西修建如此宏伟的地宫……”薛心柔薛心柔大吃一惊,嘴角蠕动几下。 “除了秦帝根本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应悔元似乎也有些明白。 “修建神庙是为了让十二祖神安息,秦帝没有道理修建两处让十二祖神安息的地方,难道……”叶知秋慢慢张开嘴。“魔国双城实际上就是秦帝修建的神庙!” “对,这是唯一的可能。”我笑着点点头。“神庙也好,魔国双城也好,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时间的不同,这个地方有了不同的名称,在秦帝的眼中那是神安息的庙宇,而在九黎先民心中,那是他们祖神的圣城。”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期而遇 当然神庙和魔国双城是不是同一个地方,这仅仅是我们现在的推测,要验证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神庙,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太零碎也太少。 我们知道的甚至还不及屠双多,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屠双想要神庙,他根本不需要我们,可为什么还要约我们见面。 应悔元也是这个意思,屠双老奸巨猾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一个人能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和旁人分享。 这只说明我们手上有屠双没有的东西或者线索,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晓而已,应悔元说派人和我们一起去,我摇头劝阻,屠双既然不怕事,带多少人去也无济于事,何况若是让屠双认为我们怕了他,他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 屠双既然想和我们谈,暂时还不会干什么,我请应悔元帮忙,先送叶知秋返回江西,我们两方面同时调查,双管齐下把握也大,若神庙真的就是魔国双城,那我们就可以在江西汇合。 叶知秋还是恋恋不舍不肯单独返回江西,我知道她性子倔,上次伤过她一次,现在也不敢再言语过重。 “就让我留下吧,我保证不拖后腿。”叶知秋可怜巴巴看着我。 “这一路艰险,万象神宫遭遇的事你也经历过,我不想你有什么危险。”突然有些心软,但话语还是没有迟疑。 “你怕我有危险,为什么就不怕宫爵和田鸡,别说我是女的,心柔也是,凭什么你就不担心他们。”叶知秋据理力争。 “你是我们当中唯一置身事外的人,你真以为我们想掺合这些破事?”宫爵又开始和叶知秋抬杠。“朝歌就不用说了,不管是杀他父亲的人,还是他自己本身,都和我们追查的事息息相关,田鸡要解除应家寿命诅咒,他责无旁贷,心柔要完成他爷爷和父亲未完成的遗愿,而我……” 宫爵说不下去,我拍拍他肩膀,他和我一样,都深陷其中,若说到离奇,最开始的诡异便是昆仑金阙中我们带回的人皮,复原后居然和他的样子一模一样,从那之后,我们就发现,宫爵似乎和这一切有着某种直接的关系。 就算这些宫爵都不在乎,为了给宫羽报仇,我想他即便不惜一切也会解开所有的秘密。 叶知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答应,不过要跟着我们见过屠双之后再返回江西,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从屠双身上知道一些关于神庙的事,对于叶知秋返回江西调查魔国双城或许有帮助。 第三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去醉仙楼,这是屠双位于城东郊外的别院,毗邻灞河的一处河湾,此地僻静悠闲,到的时候刚好华灯初上,醉仙楼上灯火通明,不像上次开香堂那样剑拔弩张,门口迎宾的人见我们也是笑脸相迎。 上了楼就看见坐在正位的屠双,也没起身,在椅子上双手一拱。 “各位远来是客,在下招呼不周的地方,今儿在这醉仙楼设宴,给各位赔不是。” 屠双嘴上说的客气,可看他样子没丝毫谦逊的意思。 “双爷客气,初来贵地还承蒙双爷照应。”我不卑不亢回了一声。 屠双招呼我们入席,一桌佳肴倒是丰盛,坐下之后发现还空了两把椅子,屠双也不提筷,饶有兴致对我说。 “顾掌柜不是关中人,我们这地方宴请朋友有规矩,朋友越亲这规矩越多,顾掌柜难得来关中,礼数可不能丢,今儿我给在座各位准备了一场大戏。”屠双摸出烟杆阴阳怪气说。 “关中唱大戏,那得有地方才行。”田鸡来回看了看。“这地方转个身都难,能唱什么戏。” “我一个见不得光的老头子,能有多大的地,怎么也不能和家大业大的应家比,既然来了,还得委屈应家大少一晚。”屠双眼前抽搐,让人不寒而栗。 屠双说完目光落在宫爵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宫羽的名号,圈里人谁没听过,宫羽是大才,可惜缘悭一面,不过能见到她徒弟,有生之年总算是开了眼界,我这醉仙楼可好久没这样热闹了,蜀中掌柜,宫羽徒弟,应家大少,叶九卿独女,还有这位……” “我就是普通人,不劳烦你记挂。”薛心柔不屑一顾。 “没关系,能和顾掌柜在一起的,想必来头也不小,今天在座的将来在圈里都是叱咤风云的主,今天能给脸到醉仙楼,怎么也不能怠慢了各位。”屠双也不计较,只字不提神庙的事。“待会,我请各位看一场大戏。” 屠双已经把我们的底给摸清楚,原本以为他邀约我们见面,是为了谈神庙的事,可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没过多久,我听见楼下有汽车停靠的声音,上来一个人走到屠双面前低声耳语几句。 屠双阴冷一笑,点燃烟杆漫不经心吸了一口:“让各位久等了,这好戏马上开场。” 屠双分明是在等人,至于他说的什么大戏,一时间不懂屠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楼下传来脚步声,我们不约而同望过去。 走上来的居然是花惜双,来远就看见她笑靥如花,这个女人似乎见到谁都不会生分,她手上的那条桃花手链发出悦耳的声响,我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中年人。 我们同样是认识的,在八仙庵古玩街看见的常赫,原本我还让田鸡派人盯住这两个人,这段时间因为追查神庙,都还没顾得上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居然会在屠双的醉仙楼看见他们。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空着的两个座位,今晚屠双在等的人想必应该就是花惜双和常赫。 “双爷宴请,惜双居然来晚了,自罚三杯。”花惜双落落大方,也不客套,连饮三杯滴酒不漏。 “你可是圈里的贵人,罚酒这两字,我这个老东西怎么担得起。”屠双吐了一口烟雾,皮笑肉不笑,脸上的伤疤抽动,看上去很是阴险。 花惜双和我们都认识,看她表情,并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在屠双这里,客气的一一和我们打招呼,常赫站在她身后,笑容谦逊,花惜双向屠双介绍。 “双爷,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常哥,惜双的朋友,先些日子给双爷递帖子,就是听闻双爷在关中行当里是翘楚,常哥特来拜会。” “好说,五湖四海皆兄弟,能让你称一声哥的人,想必非富即贵,能赏脸看的起我这个老东西,是我三生有幸才对,常哥,幸会幸会。”屠双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一下,用烟杆指着椅子。“常哥,请。” “双爷客气,一直久闻双爷在关中圈里泰斗,这一次幸得惜双引荐,终于有缘一睹双爷风采。”常赫落座举止大方。 “能到我这醉仙楼来的,都是朋友,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在关中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常哥尽管吩咐。”屠双阴笑的声音刺耳。 “双爷赏脸就叫我常赫,吩咐自然是不敢当,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想劳烦双爷。”常赫从容淡定。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到底。” “前些天,惜双带我游历关中,去了一趟八仙庵的古玩街,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对古玩颇有些兴趣,但眼力当然上不了台面,不过运气好,收了一块古玉,刚巧那天在古玩街遇到顾掌柜,给掌眼说是蓝田古玉。”常赫说到这里,冲我客气的笑了笑,然后把那块玉石双手递到屠双面前。“东西是关中地下刨出来的货,双爷见多识广给瞧瞧来历。” “蓝田古玉,是块好东西,这玩意叫玉蝉,放在死人嘴里的物件。”屠双接过去瞟了一眼,果真不愧是行家,张开就来。“大拿啊,这可是好东西,入了你手这事值得庆贺。” “双爷慧眼,后来我才知道这器物叫玉蝉,虽说是含在死者嘴里,可记得当时顾掌柜说,这器物似乎是镶嵌在某个东西上。”常赫淡淡一笑,谈笑风生说。“我就想着向双爷打听打听这东西的出处。” 屠双吸了一口烟杆,也不接话,等着常赫继续说下去。 花惜双起身先给屠双斟上一杯酒,然后围着座,挨着给我们倒酒,一脸笑意说:“玉蝉是含在死人嘴里,这东西看沁色应该出土不久,说明关中有墓被开了洞,谁不知道在关中地界,动土得双爷点头,常哥的意思,是想知道这玉蝉是从哪个墓被挖出来,而且还想看看墓里有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好东西,居然能让你也跟着鞍前马后的?”屠双抬头瞟了花惜双一眼,意味深长问。 “双爷,您这就是见笑了,谁不知道能让您看上眼的都是稀世之宝,常哥不过是运气好,寻了一块古玉而已,这物件就是在金贵,怕也入不了双爷的眼睛。”花惜双一脸赔笑说的云淡风轻。 “我这个人向来运气不好,对古玩又是一知半解,难道这次瞎猫撞到死耗子,想看看这墓里还有没有其他器物,最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玉蝉到底是镶嵌在什么东西上。”常赫也跟着漫不经心笑着说。“当然,双爷地界上出的货,还望双爷指点,规矩我懂,该多少钱您言语一声就成。”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狠手辣 屠双之前说让我们看戏,估计看的就是花惜双和常赫,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应该是冲着玉蝉出土的墓来的,但一时半会,还是不明白,屠双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意欲何为。 花惜双和常赫两人都看着屠双,他从嘴角取下烟杆,朝门口站着人点头,没过多久就听见楼下凌乱的脚步声,我们回头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拖了上来,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蔓延到楼上,看的人触目惊心。 那人浑身是血,站都站不稳,从地上挣扎几下爬起来,全身抖的像个筛子。 “双爷,给,给条活路,我知道,知道错了。”那人一个劲的求饶。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是谁,更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得罪了屠双,不过看他的样子,怕的要死。 “给个正脸瞧瞧。”屠双坐在椅子上冷冷说。 那人被抓起头发,抹去他脸上的血,我突然发现,花惜双和常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身旁的叶知秋在桌下拉我衣角,她的样子也很震惊。 “就是他。”叶知秋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什么就是他?”我茫然的问。 “温老那晚去见的人就是他。”叶知秋声音细若蚊吟。“这个人那晚带着温老下的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头,可居然和温儒牵扯在一起,现在又被屠双抓到这里,更让我想不通的是,看常赫和花惜双的反应,他们好像也认识这个人。 “两位应该都认识吧。”屠双笑的吓人,对花惜双和常赫说。“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随便问。” “双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的场面,花惜双应该是见惯不惊,很快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有误会吗?我怎么没瞧出来?”屠双冷冷一笑,目光落在跪着的那个人身上。“你给我说说,是不是误会。” “我该死……” “你是死是活,轮不到你说,今儿在座的都是我请的贵客,传出去还以为我屠双喜怒无常,你当着在座的各位给说说,你为什么会这样。”屠双声音冰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和双爷无关,双爷教训的是。”那人战战兢兢回答。 “说事,有没有错那是后话。”屠双把烟杆放在嘴边说。 那人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蠕动嘴角艰难说出事情始末,他是倒卖古玩的,上个月初二去附近农村想收点货,路过一处田埂,看见一片庄稼地,当时大雪纷飞,整个地里全是厚厚的积雪。 但唯独有一块地方没有雪,当时他多了一个心眼,毕竟是捣腾古玩的,虽然不是正经八百的土耗子,可圈里混的时间长了,对于盗墓方面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这人就偷偷带着探铲再去了一次,在不积雪的地方打了一个盗洞,没想到居然在地下真的发现有活土。 “为什么在不积雪的地方打探洞会发现活土?”叶知秋有些茫然的小声问我,旁边的薛心柔也很好奇。 活土也叫熟土,一般来说,没有经过人为挖掘过的土壤叫死土,其特点是结构比较紧密,稍有光泽,颜色均匀,质地纯净,没有人为活动的遗存,也就是自然形成的土。 而活土说明被人挖掘过,有经验的盗墓贼打下探铲,就看土质就能分辨下面有没有墓。 叶知秋和薛心柔虽然都是学考古的,但她们路子正,这些盗墓的技巧她们根本接触不到,倘若地下有墓,年代久远或多或少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塌陷。 这会导致土质疏松,因为墓室中空,会形成对流的空气,雪落在这样的土层上,会很快融化,在盗墓行当里,这叫雪落不积,叶九卿教我探墓,其中就有望闻问切这四字诀,望就是看参看地形以及留意这些有规律的陵墓地表变化。 “关中这地界上,还真是龙蛇混杂,你一个倒卖古文的都知道雪落不积,还真是小瞧了你。”屠双冷冷一笑嘲讽。 那人诚惶诚恐,身子抖动的厉害,颤巍巍继续说下去,按照规矩,关中发现墓,得先通知屠双,怎么挖,怎么分得屠双说了算,墓虽然是这人发现的,可顶多也只能分一杯羹。 这人瞧着古墓修建隐秘,既没封土也没碑文,若不是阴差阳错被他发现,指不定还要被埋在地下多久,这样的墓既然不容易被发现,他就寻思即便自己不告诉屠双,也不会被人知晓。 因此他便偷偷瞒着屠双擅自挖了这个古墓,没想到墓居然没有被盗过,但里面却没有什么值钱的器物,除了一口棺椁外只找到一块破土木,这人开了棺椁,寻思墓主身上应该有些东西,但依旧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想起和圈里盗墓贼闲聊时,说过有时候,死人嘴里会含宝贝,结果他还真从墓主嘴里找到了一块玉石。 在关中地界上挖出来的货,这人再贪财也不敢在关中脱手,四下打听找到花惜双,随便要了一个价,就把玉石给卖了,他寻思花惜双路子广,这事就算是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这里,我们才明白那块蓝田古玉为什么会出现在常赫手里,想必花惜双转手把古玉卖给常赫,由此可见,这个叫常赫的也并非泛泛之辈,单凭一块蓝田古玉就能看出端倪。 因此才会追查到关中,想必上一次我们在八仙庵看见常赫和花惜双,这两人是在找出货的人,想从这人身上探知蓝田古玉的出处。 “各位见笑了,都说我在关中说话还有些分量,谁知道,一个捣腾古玩的下作玩意,也敢对我欺上瞒下。”屠双冷冷一笑。 “双爷,我一时贪心,您大人有大量,求双爷放一条生路,我知道错了。”屠双话音一落,那人吓的在地上磕头。 “知道错了?”屠双一脸阴笑。“给我说说,哪儿错了啊?” “不该瞒着您挖墓,乱了您老规矩,买的钱我全交出来。” “那你还是不知道错在哪儿,看起来我屠双这名字,在你心里不算个事,怎么着,以为货出了手,我就不知道你干的事?” 屠双一语双关,明白人都能听出来,他虽然是在教训跪在地上的人,其实是在数落花惜双,明明是关中地界出的货,花惜双何等聪明的人,一个捣腾文物的人,直接把货卖给她,摆明是没有知会屠双,花惜双连这样的货都敢收,就是没把屠双放在眼里。 屠双老早就给我们说,要看一场好戏,原来唱的是这一出。 “你既然动了土,这事就该我管,你自己也说乱了规矩,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事该怎么算?”屠双盯着地上的人问。 “砍手。”那人双手一伸,没有半点犹豫。 “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我要是给你砍了,你往后就是一个废人,早晚也得饿死,这么残忍的事,我还真干不出来。”屠双抽了一口烟杆,刺耳的笑声又响起。“这样吧,瞧着你活的也不容易,我就好心帮帮你,让你日后不用再这么操劳。” 那人磕着头连声说谢谢,可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片苍白,还没等他话说出来,身后的人一麻袋把他套进去,扎上口绑着石块,也不等屠双吩咐,当着我们的面就从醉仙楼上扔到河湾里。 我们只听见扑通一声,我心里往下一沉,都说屠双心狠手辣,他杀人甚至连丁点征兆都没有,居然端起酒,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笑。 “戏看完了,各位请。” 我们全都面面相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们面前被杀,谁还能吃的下饭,屠双一个人举着酒杯良久,见我们都不动。 “哦,还忘了正事,你不是想知道墓里还有什么吗。”屠双目光落在常赫身上,放下酒杯又冲楼边的人点头。 不一会,一个人拿着一块漆黑的木头走上来,送到屠双的面前。 “那人我已经问过,蓝田古玉出土的那个墓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块木头摆放在棺椁前,墓我也去过,被糟蹋的不像样,但里面真没东西。”屠双看着常赫说。 “双爷,常赫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有什么地方得罪还望双爷海涵,这块木头既然是那个墓里的,想必这东西双爷也看不上眼。”常赫从容不迫笑着应答。“要不双爷说个数,这木头我买了。” “爽快,我就说,能让花惜双鞍前马后的必定不是寻常人,一块破木头也能让我随便开价。”屠双抽笑一声,但神情不为所动。“之前就说过,能到我醉仙楼来的,都是朋友,我屠双再贪财,卖一块破木头给你,这传出去我脸也没地方搁,全都怪刚才那人不懂规矩,让各位见笑,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屠双说完,随手把木头递给旁边的人:“当着各位的面,把这东西给烧了,这事就算到此为止。” 旁边的人接过木头,二话不说就准备折断,我瞟见常赫瞬间脸色大变。 “不能烧!”常赫不动,但我却没忍住。 “有点意思,这木头居然连顾掌柜也感兴趣?”屠双意味深长问。 屠双狡诈,但并不傻,在八仙庵的古玩街,我看见常赫手里玉蝉,上面的纹饰是秦代皇家专用,如今在看见这木头,就更加坚定我的推测。 “这不是普通的木头,本是一把古琴,为乌木做制,常哥入手的那块蓝田古玉本是镶嵌在古琴上,此琴故名乌钟,相传乌钟为扶苏所有。”我深吸一口气说。“那人阴差阳错挖的不是一般的墓,是真正的扶苏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山有扶苏 我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看向我,但常赫和花惜双没有动,对面的屠双也没有动。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块木头的真正用途,以及被那人挖开墓的主人是谁。 “顾掌柜果然非同凡响,墓都没去过,一块木头就能推断出里面埋的是谁。”屠双吐了一口烟雾,笑容更加狰狞,不过目光去看着常赫。“我都说了,能到醉仙楼来的都是朋友,看起来,你没把我当朋友啊,都到了这里,还想藏着掖着。” 屠双慢慢收起嘴角的笑意,他阴沉脸的样子更加令人胆寒,慢慢瞟着一眼窗外。 “这河湾水深,丢几个人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我这才明白,屠双为什么会当着我们的面杀掉那人,他是在杀鸡儆猴,让我们知道,这里谁做主。 “双爷,惜双收了您地界上的货,没知会您老一声,是惜双的不是,不过惜双还真没想到,有人敢在瞒着双爷出货,是惜双一时大意。”花惜双很快笑靥如花,她本来就八面玲珑,人都被屠双给杀了,她怎么说也是死无对证。“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双爷不要往心里去。” “你在黑白两道上如鱼得水,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东西,哪儿敢跟你计较。”屠双声音低沉。 “惜双才疏学浅,古玩上的事在您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只是瞧着古玉不错,才收下转卖给常哥。”花惜双端起酒杯落落大方说。“常哥不是圈里的人,自然不懂咱们行当里的规矩,说到底,这事全怪我,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惜双给各位陪个不是。” 屠双没有动,慢慢取下嘴边的烟杆,在烟雾中眯着眼睛:“扶苏太子墓里的东西,你跟我说是小事,那我倒是有兴趣知道,什么才算是大事呢?” 花惜双一时语塞,端着酒杯进退两难,旁边的常赫倒是处变不惊,一脸从容,即便屠双明显动了杀心,也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酒席上陷入沉寂,气氛也变的凝重,怎么说花惜双也帮过我,在田鸡这事上,看上去她出卖了我,但实际上,花惜双不显山露水把我推到应悔元面前,反而让应悔元对我刮目相看,说起来我还真欠她一份人情。 “双爷醉翁之意不在酒,花姐这杯酒怕是不对双爷口味。”我起身接过花惜双手里酒对屠双说。“这杯酒我帮花姐敬双爷。” “顾掌柜客气,敬酒总得有个说法,这杯酒为什么要敬我?”屠双目光看向我。 “恭喜双爷找到扶苏墓。”我脱口而出。 “扶苏墓不是在疏属山吗,而且找就被盗过啊。”叶知秋一脸吃惊说。 “疏属山的扶苏墓是衣冠冢,真正的墓从来没有被找到过。”我看着屠双侃侃而谈。“那人阴差阳错挖的墓,虽然简陋,却在墓主嘴里发现玉蝉,而且还是上好的蓝田古玉,看工艺是秦代器物,上有龙纹应是皇室之物,而龙纹为五爪四龙,可见比帝王所享要低一等,含玉之人是秦代的皇室,在当时,能享配五爪四龙纹的只有扶苏一人。” 我说完指着旁边的漆黑木头,封承逼我看古籍,小时候苦不堪言,现在才发现,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真谛,古籍中记载,据说扶苏好音色,有一把古琴,名乌钟。 想必说的便是眼前这把,但乌木质地坚硬音域单一,根本不是制琴的木料,可见这把乌钟弹不出天籁之音,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历经千年不腐,真正的扶苏墓里只有这把乌钟,一把不能弹奏的琴,却一直保存下来,这说明…… “乌钟里保存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宫爵恍然大悟。 “扶苏生前是太子,可死的却落寞,一个被自己兄弟算计的人,能留下什么秘密?”屠双饶有兴致的问。 “你学考古的,对文史最为精通,扶苏死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我转身问叶知秋。 “在上郡,就是现在关中的榆林。”叶知秋不假思索回答,秦帝三十七年冬天,秦帝巡行天下,行至沙丘时病重,秦始皇命中车府令赵高写遗诏给扶苏,遗诏内容是让扶苏将兵权交给蒙恬,赶快回咸阳主持丧事并继承帝位。 当时遗诏已经封好,还没来得及交给使者送去,秦始皇便龙御归天,秦始皇死后,赵高和丞相李斯等人与胡亥篡改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同时伪造一封遗诏赐给扶苏,列举扶苏和蒙恬的罪过,命令他们自杀。 “堂堂秦朝太子,为什么会在上郡?”我不慌不忙继续问。 叶知秋对答如流,当时秦帝焚书坑儒,在咸阳坑杀儒生,引起扶苏犹虑,扶苏认为天下未定,百姓未安,反对实行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等政策。 由于扶苏的屡次劝谏,因而触怒秦帝,便有意疏远扶苏,于是派扶苏前往上郡监督大将军蒙恬的军队,协助蒙恬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匈奴。 “修建长城!”宫爵猛然站起身。“榆林距离神木不远,扶苏如果是修长城,那,那他一定知道秦帝一直想要掩饰的那个秘密!” “青丘玉墟!” 我们的目光全都看向说话的常赫,他终于开口,但万万没想到,从他嘴里居然会说出这四个字。 屠双突然嘶哑的笑出声,他好像并不吃惊:“看起来,今晚的酒宴可以开始了,大家既然都开诚布公,我们就能好好聊聊这个青丘玉墟。” “你怎么也知道青丘玉墟?”田鸡吃惊的问。 “看起来各位都知道,真人面前不说假,不妨搭伙求财见者有份。” 常赫睿智客气,也不在隐瞒一五一十说出来,他素来钟爱古玩历史,无疑中听闻秦帝曾经秘密修建过一座玉石宫殿,因此他四处走访,知道花惜双消息灵通,委托花惜双帮忙打听。 没想到无意中收到那块蓝田玉石,上面的纹路他一看便知是扶苏之物,一直以来扶苏的墓从未有人找到,如果说秦帝秘密修建的玉石宫殿,还有谁知道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将来会继承帝位的扶苏,因此常赫才会千方百计想去扶苏墓。 常赫的解释合情合理,只是叶知秋还是有些不明白,看着我问:“扶苏和青丘玉墟有什么关系?而且扶苏并不是太子,他和胡亥都有可能登帝位,也不能证明秦帝就一定会把秘密告之扶苏啊?” “从碣石金宫的种种发现来看,秦帝并非一般君王,此人高瞻远瞩文韬武略,他修建青丘玉墟,却没有擅自开启,而是留给后世帝王,是为了万不得已求助于安息的神,这或许是秦帝心中最大大秘密,关系到江山社稷,他断不会轻易告之别人。”我不慌不忙对叶知秋说。“常哥说的对,唯一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可能是扶苏,你可知道扶苏这名字的由来?” “是什么意思?”叶知秋问。 “其名来源于《山有扶苏》,扶苏是古人对树木枝叶茂盛的形容,出于诗经,香草佳木之意,秦始皇以此命名,显见对此子的喜爱,寄托着他无限的期望。”常赫说。 我点点头,看得出常赫在这方面深有研究,扶苏素有贤明,可惜太过愚忠,胡亥派使者将遗诏送到上郡给扶苏,扶苏看到遗诏内容,不问缘由准备自杀。 在此之前,秦帝的确没有立扶苏为太子,要知道在当时,扶苏可是监军,他手下掌握着三十万秦军,秦帝相当于把秦朝军权交到扶苏的手上,他若不是愚忠,班师回朝哪儿还有胡亥的天下。 秦帝虽然没有明言,但事实上早就把江山交给了扶苏。 “秦帝此举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掩人耳目,扶苏被贬也随之失去别人对他的关注,实际上是委以重任。”常赫气定神闲说。“第二个目的,秦帝必须派一个他最能相信的人修建青丘玉墟!” “这么说,青丘玉墟是扶苏负责修建的!”薛心柔大吃一惊。 “长城穿山越岭而且又都修建在当时不毛之地,谁也不会去关注,何况当时同时修建的还有阿房宫,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这两处地方。”我慢慢点点头。“扶苏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加之百万劳役,要修建一处青丘玉墟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到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屠双所谓的看戏,无非是逼着常赫说出关于青丘玉墟的事,今天到醉仙楼的人,都是在找寻这个地方,屠双把我们邀约在一起,就是想把我们各自知道的线索汇总起来。 “双爷,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开诚布公,既然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与其各自为政,还不如同舟共济。”我看着屠双说。 “不急,都到这份上,我也不会有所隐瞒,我这一辈子都在找这处地方,难道和各位有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让我看到希望。”屠双抽了一口烟,目光扫视我们一圈。“我知道的,一字不漏都会说出来,不过在此之前,各位知道的,不妨也都说出来。” 屠双的目光最后落在常赫的身上,好像在等常赫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开诚布公 常赫慢慢靠到椅背上,看着手里那块蓝田玉石,沉默了片刻后,抬头和对面的屠双对视,缓缓告诉我们,蓝田玉矿自从汉代就开始绝迹,在秦朝时曾经被大量开采。 而负责挖掘玉矿的是二十万劳役,这么大量的玉石,却在历史上没有只言片语的文字记载,纵观整个秦帝的遗迹,不管是现如今出土被发现的,还是没有被挖掘的,都没有这批蓝田玉石去向的下落。 在当时能动用这么大的人力挖空蓝田玉矿,只有秦帝一人有这样的能力,很显然这些蓝田古玉是用来当作建筑材料,姑且不论秦帝到底修建了什么,单单那些数量难以估计的蓝田玉,也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 常赫说他研究调查这批蓝田玉的下落已经很长时间,他发现当时负责监管挖掘玉矿的不是别人,正是蒙恬。 “蒙恬当时掌管三十万秦军,但扶苏却是监军,实际上控制兵权的是扶苏,蒙恬劳师动众开采蓝田玉,扶苏不可能不知情。”我若有所思说。 “的确是这样,因此我推断,挖掘蓝田玉矿可能是帝命,因为当时扶苏和蒙恬受命修筑长城,这两人一个是公子,一个是将军,他们没胆子敢擅自去做别的事。”常赫点点头说。 “那么多玉石,既然开采的事都能查到,可为什么这批玉石会不翼而飞呢?”叶知秋一脸茫然。 “在当时同时修建的还有阿房宫以及骊山皇陵,还有自始至终的长城,这些庞大的建筑所需建材难以估量,而秦帝在世人心中,本身就是穷凶极奢这种根深蒂固的形象,开采大量蓝田玉石,可世人先入为主,很容易以为,这些玉石是这些遗迹修建所需。”常赫不慌不忙说。 “修长城的以为这些蓝田玉被用去修骊山皇陵和阿房宫,而阿房宫的人又以为蓝田玉被用去修长城和骊山皇陵……”薛心柔恍然大悟。“各自以为这批蓝田玉被用到了别的地方,可事实上……” “事实上,这批蓝田玉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合情合理的消失。” “而扶苏和蒙恬当时都在上郡,他们的任务是修建长城。”常赫气定神闲继续说。“修长城当然不会需要玉石,因此我推测,这两人以修长城为掩护,按照秦帝要求,在某处秘密修建了青丘玉墟。” 我和宫爵他们对视一眼,从碣石金宫中发现的一切看,秦帝的意图很明显,得神庙安息之地者得天下,他分明是想把大秦江山留给扶苏,以至于让他参与了神庙的修建。 “我可以肯定,青丘玉墟的确切地点,在当时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秦帝,另一个是扶苏,剩下的就是蒙恬。”常赫一本正经对我们说。“可惜秦帝沙丘暴毙,扶苏和蒙恬被逼自杀,自此青丘玉墟的秘密便随着这三人销声敛迹。” 常赫说到这里,我在心里细细揣摩,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是,秦帝暴毙之后,帮助胡亥篡位的有赵高和李斯,这两人中,李斯参与过碣石金宫的修建,他或许并不知晓碣石宫中隐藏的真正秘密,但此人应该或多或少能猜出点什么。 要知道当时胡亥篡改遗诏,可手上并没有兵权,他根本没有节制扶苏的资本,能让胡亥敢篡位的原因,想必是李斯告诉了他什么。 得神庙安息之地者得天下,李斯多半是想让胡亥找到并且开启神庙,扶苏素有贤明,而且忠孝,论权谋他又怎么会是李斯的对手,区区一纸诏书就将名正言顺的大秦太子逼死。 扶苏是非杀不可,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扶苏是长子,继承帝位讲究正统,长幼之分是胡亥难以名正言顺,第二点更重要,扶苏是知道神庙位置和地点的,可估计秦帝一定告之过,神庙的所在绝对不能外泄,因此扶苏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其他人说出神庙的秘密。 扶苏宁可一死也要坚守神庙的秘密,可见他和秦帝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开启神庙的打算,这无疑也说明,在他们心目中,安息在神庙中的那些神是危险的。 可扶苏自杀后,胡亥并没有立即处死蒙恬,文史中说是胡亥想依仗蒙恬在军中威望,但现在仔细想想,或许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应该是李斯授意胡亥,从蒙恬的嘴里探知神庙的所在。 蒙恬胸有大志,何况扶苏死后他手握三十万大军,想要反叛轻而易举,可蒙恬却守义而死,秦帝不愿意开启神庙,是不想天下纷乱,蒙恬应该深知,一旦让胡亥等人知道神庙的秘密,天下必将大乱,若是反叛兵祸再起,民不聊生,所做之事和胡亥又有何分别。 唯有一死能保守神庙的秘密,就如同常赫所说,这三人前后死去,神庙也随着他们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你在想什么?”我的思绪被宫爵打断,埋头回想这些事,都有些出神。 “秦帝连自己骊山皇陵都不怕被人知晓,却千方百计要隐瞒这处地方,可见青丘玉墟在秦帝心中有多重要,因此我一直在调查探访,花费了很长时间,也不过只找到一些零星的线索,确切的说我只知道,这处地方叫青丘玉墟。”常赫继续对我们说。“原本我都打算放弃的,没想到竟然让我看见这块玉石,我就更加肯定青丘玉墟的存在,同时也很好奇,在青丘玉墟中秦帝到底隐藏了什么。” “不用着急,这里有人会告诉你,在青丘玉墟中被秦帝藏匿的是什么。”屠双在烟雾中阴笑的看着我。 他让常赫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现在应该是轮到我,本来这些秘密是我们九死一生换来,至今凌芷寒还枉死在海底,我从来没想过把这些事告诉外人。 我瞟见宫爵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他说的对,有些事,知道太多未必见到是好事,屠双既然想搅和进来,那我就顺水推舟送他一程。 “是神,青丘玉墟中安息着十二个神。”我平静的说出来。“青丘玉墟其实是一座神庙,秦帝在神庙中供奉着十二祖神。” “神庙?花这么大气力,就为安放十二尊神像?”常赫应该是终于找到了答案,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是神,不是神像。”我加重语气肯定说。“神庙中有十二个等待被唤醒的神,真正的神。” 常赫和花惜双全都瞠目结舌看着我,这不奇怪,相信任何人听到这个答案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包括我们也一样,当知道碣石金宫中隐藏的真正秘密时,同样也是这样的表情。 “有文字记载,秦王政六年开始,秦攻取朝歌,秦帝亲临朝歌巡视,看见一幕罕见的奇异景象,十二个身形高大的人凭空出现在朝歌,身穿夷狄的服装,颜如童稚。”我慢慢说出整件事的始末。“这十二个人与秦帝单独密谈,结果让秦帝大为震惊,称这十二人为神。” 叶知秋精通文史,我刚说完,她就知道我所提之事的出处,她巨细无遗说,在《拾遗记》中曾有过相关的记载,其中有一段文字,是说始皇好神仙之事,曾遇到身形高大的人,始皇与之语,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并且还说过,去轩辕之丘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望其国有金火气动,奔而往视之,三鼎已成…… 秦帝将此人尊为神,自此更加深信神仙之说。 “拾遗记上这段文字所记载的,很可能就是秦王政六年,秦帝在朝歌看到那十二个人的事。”我点点说。 “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应该是说轩辕国,就是现在的昆仑。”常赫大吃一惊。“少典之子便是黄帝,传说中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造天、地、人三鼎。” 我和田鸡还有宫爵对视一眼,这根本不是传说,那三口大鼎如今还在昆仑金阙,黄帝铸鼎众人皆知,但没去过昆仑金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三口鼎确切的下落。 和秦帝交谈的人却知道,可见此人去过昆仑金阙,但问题是,黄帝修建昆仑金阙和铸造三鼎,距离秦王政六年,这中间相隔了几千年,这个人又是怎么会知晓昆仑金阙的秘密。 “夷狄!秦帝在朝歌见到的十二个人穿着夷狄的服饰,在当时东方部族为夷,北方部族为狄,夷狄泛称除华夏族以外的各族。”屠双取下烟杆淡淡说。“说明这十二个人并非是华夏族人。” “这十二个人在被九黎先民成为十二祖神,曾经蚩尤和黄帝之间旷日持久的远古大战,就是因为十二祖神而起。” 我把关于十二祖神的由来全都说出来,屠双和常赫还有花惜双听的入神,祖神之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采用七曜历来计算时间,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去神殿祭祀一次,但我们进入神殿之后发现,神殿最后一次并不是由祭司开启的,而是从神殿里面开启。 这也是为什么九黎人传闻,祖神复活的原因,从神殿中离开的祖神不多不少刚好是十二个,并且带走了开启神殿至关重要的青铜柱,所以直到我们发现神殿之前,再没有人能进入祖神之殿。 更巧合的是,我在心里推算神殿最后一次被开启的时间,居然和秦帝在朝歌遇到那十二个人的时间,惊人的吻合。 “你是说,秦帝遇到的其实就是九黎的十二祖神?”常赫问。 第二百四十五章 瞒天过海 “不是秦帝遇到。”我摇摇头,想起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句话,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是十二祖神选择了秦帝。” “这十二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想必看见的不会只有秦帝,但为什么后世根本没有,秦帝在朝歌遇神的记载呢?”薛心柔问。 “秦帝攻伐六国,死伤无数,但文献中从来没有记载坑卒和屠城,但秦帝唯一一次屠城便是在朝歌。”我心平气和回答。“秦帝为了这十二个神想掩人耳目,所以不惜屠城保守秘密。” “秦帝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这十二个凭空出现的人,而起还仅仅是交谈而已?”花惜双疑惑不解。 “不是十二个人,是十二个神。”我再次很认真的强调。“不管是谁,若是得到这十二个神赐予的东西,也会坚信不疑的供奉。” “赐予了什么?”常赫追问。 “江山一统!”宫爵脱口而出。 我点点头,我们在碣石金宫中的墙体上,看见过详细的文字记载,清楚的描述了秦帝横扫六合的整个过程。 在众神的指引下,给秦帝规划统一天下大业,由近及远,集中力量,各个击破,先北取赵,中取魏,南取韩,然后再进取燕、楚、齐—先攻克成皋,沿黄河向东推进,撕开韩赵魏楚的联防,继而北上,切断韩魏联络,然后灭韩吞赵,伺机灭燕。 这便是奠定秦帝丰功伟业的基石,众神并且帮其打造出当时强于六国的兵器,以及震惊天下的青铜弩人,秦帝在众神的协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迅速的崛起壮大,并且开始按照事先的规划吞并六国。 何其相似的故事,曾经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一切,又在秦帝身上重演,只不过蚩尤变成了黄帝,而中原部落变成了六国。 “秦帝统一天下,居然,居然是靠神的指引?!”薛心柔是学考古研究的,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考古要求严谨和客观,从出土的文物中去还原历史的真相。”叶知秋这一次居然没用震惊,而是表情错愕。“我不知道有没有神,但有件事在考古界,至今都是未解的谜。” “什么事?”薛心柔问。 “我参与过举世闻名的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始皇兵马俑二号俑坑的考古挖掘,这是有史以来巨大的考古发现之一。”叶知秋神情凝重对我们说。“但在二号俑坑中,还发现了一个一直没有公开的秘密。” “兵马俑里还有其他发现?”薛心柔很是好奇。 “在二号俑坑内已出土有铜矛、铜弩机、铜镞、残剑等,其中还发现了一批青铜剑,长度为八十六厘米,剑身上共有八个棱面。”叶知秋点点头缓缓说。“我们用游标卡尺测量,发现这八个棱面的误差不足一根头发丝,已经出土的十八把青铜剑,剑剑如此。” “秦代的青铜冶炼技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啊!”薛心柔大吃一惊。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这批青铜剑出土的时候,所有在场参与考古的人全都震惊无比,而且这批青铜剑内部组织致密,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它们在黄土下沉睡了两千多年,出土时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叶知秋点点头看着我们说。“按照当时的冶炼工艺,是绝对无法做到打造出这样的青铜剑。” “这些考古发现为什么没有公布过?”薛心柔吃惊的问。 “因为在兵马俑中的发现被高层要求对外绝对保密,这些发现从某种意义上说,足以颠覆历史认知。”叶知秋继续往下说。“在清理过洞时,我们还发现一把被陶俑压弯的青铜剑,其弯曲的程度很大,但当我们移开陶俑之后,令人惊诧的发现,那把又窄又薄的青铜剑,竟在一瞬间反弹平直,自然恢复。” “这说明剑身弹性好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花惜双问。 “根本不是弹性的问题,这种冶炼工艺到现在都无法实现。”叶知秋很肯定的摇头。“兵马俑中发现的兵器,不过是当时秦军的缩影,可见整个大秦军队装备着极其罕见的兵器,我们一直想要试图去解释,这些兵器是如何被打造出来。” “这都是十二祖神的杰作,和远古时期武装九黎先民一样,在很久远的时候,九黎人已经开始掌握青铜兵器,这也是最初,蚩尤率领的九黎部落攻无不克的原因。”田鸡在旁边插话说。“我们在碣石金宫还看见按照军团编制的青铜弩阵,这一切都是神赐予秦帝的东西。” “如果真有神,他们选中了秦帝,并且帮其得到天下,那,那目的又是什么?”常赫问。 “和氏璧和随侯珠。”宫爵对常赫说。“十二祖神事实上和秦帝做了一场交易,他们帮秦帝得天下,而交换的条件是,让秦帝为他们寻找这两样东西。” “春秋双宝?”屠双也有些惊愕。“既然是神,还要这两样东西干嘛?” “事实上,关于春秋双宝的说法一直都是错的,和氏璧与随侯珠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东西,在秦帝快要统一六国的时候,十二祖神告之秦帝要暂时归隐,并且让秦帝修建庙宇供奉,任何人不得打扰,对于神旨,秦帝不敢怠慢,立刻征召民夫修建供奉神安息的宫殿。”我缓缓说。 “这处供奉神安息的宫殿,想必就是青丘玉墟。”常赫恍然大悟。 “十二祖神在归隐前,告之秦帝,只要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神的安息之地唤醒众神,作为奖励,众神承诺赐予秦帝千秋万代永世不朽。”宫爵点点头说下去。 “难怪秦帝敢称为始皇,根本不是我们所想,一世、二世直至万世的传承,是他想要万世不朽。”薛心柔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十二祖神既然能帮秦帝统一天下,想必这个许诺并非是假的。” “秦帝不是在沙丘暴毙吗,为什么没有向神许诺的那样永世不朽呢?”花惜双一脸茫然。 “因为神低估了这位千古一帝,他自始至终都欺骗了十二祖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唤醒神。”我不慌不忙回答。 “秦帝骗了十二祖神?!”常赫一脸震惊。 “交换的条件是和氏璧和随侯珠……”叶知秋埋头想了一下,眉头很快就皱起。“不对,时间不对,秦帝的确是欺骗了十二祖神。” “什么时间不对?”屠双问。 “秦帝为十二祖神修建神庙,大致时间应该是统一六国之前,神许诺其,只要找到春秋双宝,就让其永世不朽,可事实上在秦帝修建神庙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早就在秦帝的手中。”叶知秋兴奋的说。 “是谏逐客书!”薛心柔眼睛一亮,和叶知秋相视一笑。“李斯有一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公文,是上奏给秦帝的,此文理足词胜,雄辩滔滔,打动了秦王嬴政,使他收回逐客的成命。” “这篇公文里其中有一段话……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叶知秋点点头如数家珍说。“这段话的意思是说,秦帝罗致天下宝物,其中有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 “此篇公文李斯写于秦王政十年,而秦帝在朝歌遇到十二祖神是秦王政六年”我接过叶知秋的话平静的说。“十二祖神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并且让其在找到后,去安息之地唤醒众神,可在十二祖神归隐之前,和氏璧和随侯珠早就在秦帝的手中!” “拿着这两样东西,可是能得到万世不朽的,他干嘛不去神庙唤醒神?”屠双饶有兴致问。 我淡淡一笑,这才是秦帝过人之处,帝王的心思又岂是一般人能领悟,十二祖神能帮他得天下,同样也毁掉这个天下,甚至还能帮别人得到天下,只要神原意,任何人都能君临天下。 寻常人看来,得到神的眷顾是莫大的荣幸,但秦帝却想的更远,神能赐予他一切,也能收回一切,他即便拥有天下,得到万世不朽,可这一切并不是长久的,随时都会因为神的存在而被收回。 想要长久只有一个办法,要么凌驾于神之上,很显然秦帝即便再雄才伟略,终究是一个凡人,他永远不可能超越神。 但是,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摆脱神的控制,反过来去制约神。 “越是在意什么,越说明这东西的重要,人是这样,神也一样……”常赫忽然慢慢笑了。 “和氏璧和随侯珠!”花惜双八面玲珑,很久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秦帝想留下这两样东西,反过来操控神,只要东西在他手里,神就不会留开他。” 我点点头,后面的文字中,记载的正是秦帝隐瞒这两样宝物的原因,秦帝盘算和氏璧和随侯珠不会仅仅是两样玉石和宝珠,其中应该还隐藏着更为重要的秘密。 他担心一旦交出这两样东西,对于神来说,他就失去了价值,因此秦帝一直秘而不宣,直到完成众神的交代,修建完成众神安息的地方,十二祖神归隐之后,秦帝一边攻伐六国,一边千方百计想搞清楚和氏璧以及随侯珠的秘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成王败寇 秦帝因为始终破解不了和氏璧和随侯珠上的玄机,原本是打算带上这两样东西唤醒众神,兑换千秋万代万世不朽,可秦帝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决定把神一直留在安息之地,秦帝相信,只要他不拿出和氏璧和随侯珠,神就不会离开,所以他开始筹划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在青木川修建地下祭坛,另一件便是在海底修建碣石金宫。 随侯珠被秦帝作为陪葬带入骊山皇陵,而和氏璧被一分为二,一块藏匿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之中,而另一块就藏在海底的碣石宫,但修建这两处遗迹的人,分别是卢生和候公,这两个地方相距千里,一处在地下,一处在海底。 卢生和候公相互之前是不可能见面的,也就意味着,地下祭坛和碣石宫的所在,除了秦帝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换句话说,能把两块和氏璧合二为一的人只有秦帝。 自此,两样宝物天各一方分别藏匿在三个地方,秦帝坚信只要这两样宝物永远不再重见天日,安息的神会一直庇佑大秦昌盛,但秦帝未雨绸缪,担心江山若有动荡,还需要得到神的帮助。 因此秦帝便把众神的安息之地的确切位置留在碣石宫中,希望后世帝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重新开启碣石宫。 秦帝在碣石宫的墙上留下文字,用于警示后世到达碣石宫的后世帝王。黔首康定,鬼神乱天,藏镇渊底,世无万数,莫能禁启,刻此乐石,垂警四极。 在秦帝的心中,宁愿这地方永远不要开启,一旦众神被召唤苏醒,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果,连秦帝也不敢去猜想。 “这样说起来,顾掌柜你们在碣石金宫中发现的线索,已经可以确定神庙的存在,那有没有关于神庙下落的线索?”常赫看向我问。 “我们在碣石宫中,最后解开所有的机关,但只得到一个地名。”我叹口气摇头回答。“凤阿岭,最开始我们推测神庙和阿房宫有关,这才赶到关中,但随着调查,发现这个想法是错的,从朱七哪儿我们才得知了青丘玉墟的事。” “朱七居然会把这些说出来。”屠双忽然阴冷抽笑一声。 “凤阿岭的确指的是阿房宫,秦帝既然在碣石金宫中留下线索,这个地名难道又是为了混淆视听?”常赫眉头微微一皱。 “还有一个可能,我们一直没有领悟这三个字真正的含义。”宫爵在旁边冷静说。“从七爷哪儿我们得知了青丘玉墟,去鹿走沟看见狐山,我们推断青丘玉墟或许和长城有关……” “错的。”屠双斩钉切铁打断宫爵。“我曾经也是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追查,神木段的长城遗址,我几乎全探过,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既然是这样,事情又回到原点,我们仅仅能证实青丘玉墟的存在,可还是无法确定在什么地方。”常赫有些惋惜失望。 “说到线索,其实秦帝在碣石金宫中,还留下另一个。”我不慌不忙说。 “还有其他的线索?”花惜双抬起头。 “我们在碣石宫中,看见十二尊用纯金雕刻而成的神像。”我点点头说。 “想必这十二尊神像就是秦帝供奉的十二祖神吧。”常赫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十二纯金的神像?十二金人!” “十二金人……”叶知秋激动不已看着我。“莫非一直传闻的十二金人是真的,就在碣石金宫之中?” “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笑着回答。 “为什么我只说对了一半?”叶知秋一脸茫然。 “你精通文史,关于十二金人你知道多少。”我笑着问叶知秋。 “据秦始皇本纪记载,秦皇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叶知秋不假思索对答如流,对我们说,据传闻嬴政纵横六合天下一统后想要江上永固万世传承,便收缴和销毁流散民间的各种兵器,铸造十二个硕大无比的铜人,暗喻十二地支意为天下一统。 这十二个金人浑身雕有精细的花纹,且个个耀武扬威,精神抖擞英勇无比,日夜守护着秦王宫殿,铜人造形之大制作之精巧考究,为历史上所罕见。 但是这十二金人并没有存在多久时间,便神奇的销声敛迹,至于十二金人的下落众说纷纭,但从来没有人再见到那十二个气势恢宏的金铜巨人。 “这就是千古之谜的秦朝十二金人,不过秦帝知道神的存在,要江山永固根本不会借助十二金人,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关联?”我继续笑着问叶知秋。 “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什么时候?”薛心柔像是想到什么。 “秦皇二十六年,从时间上看,刚好是神庙修建的末期。”叶知秋思索一下回答。 “这里我提示你一下,你对十二金人应该很了解,在关于十二金人的大小记载中,金人和十二祖神的身形差不多。”我对叶知秋说。 “会不会是秦帝混淆视听,因为十二祖神异于常人的高大,为了掩人耳目,秦帝才杜撰了十二金人,用以隐藏祖神?”叶知秋想了想说。 “隐藏祖神……”薛心柔忽然张开嘴,吃惊的说。“难道铸造十二金人真是为了隐藏十二祖神!” “十二金人怎么隐藏祖神?”花惜双一脸诧异问。 “史料中有关铜人的称谓很多,而在秦始皇本纪中,把十二金人称之为钟鐻,将铜人称作钟,那是因为铜人是空心的,像钟的样子。” “你是说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为了在里面安放祖神!”花惜双反应过来。 “既然祖神要安息,总得需要一个能让神安息的载具,在祖神之殿中,那十二尊玉雕正是用来安放祖神的身体。”薛心柔回答。 我点点头,秦帝铸造十二金人的作用和玉雕其实是一样的,十二祖神在安息之前,进入空心的金人之中,再被安置在神庙。 巨大的金人能确保十二祖神在神庙不会被打扰,秦帝在碣石金宫留下十二尊金人,就是为了暗示被铸造的十二金人。 “这倒也是一条线索,如果从十二金人下手,若是能找到十二金人的下落,不就能找到青丘玉墟的所在。”花惜双说。 “没那么简单,十二金人在被铸造完成后,没过多久便销声敛迹,至于下落众说纷纭,这两千多年来,一直没有关于十二金人的传闻。”常赫摇摇头说。“现在看来,这十二个金人非比寻常,秦帝把神安放在金人之中,绝对不会走漏十二金人的踪迹。” “说了这么多,我们虽然得到消息的途径不一样,但知道的线索大同小异,说到底除了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进展。”田鸡失望的叹息一声。 “双爷,咱们三家都是为找同一个地方,才坐到一起,我和常哥把知道的,都开诚布公全说了。”我看向对面的屠双。“您老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屠双比我们先到过神木,我一直很奇怪,青丘玉墟的秘密,屠双是从何知道,但他显然比我们知道的要多,今晚他把我们邀约到醉仙楼,我和常赫说出来的事,想必屠双早就知道。 如果是为了想从我们嘴里打探蛛丝马迹,屠双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以至于我还是想不通,屠双邀约我们的目的。 “知道为什么疏属山的扶苏墓是衣冠冢吗?”屠双抽了一口烟忽然意味深长问。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细想过,不过屠双这么一提,我也忽然发现有些说不过去,扶苏好歹也是大秦公子,即便被逼自杀,按葬制他的陵墓规格也不会低,可扶苏却只留下一座衣冠冢,而把自己不树不封安葬于荒郊野外。 “三十年!”屠双在我们面前竖起三根指头,烟雾中他的阴冷的目光透着得意。“我在关中找扶苏墓,足足找了三十年,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被一个窝囊废给找到。” 屠双的笑声嘶哑刺耳,我眉头一皱,还在回味屠双之前的话:“双爷,扶苏是公子,死后却没按照葬制安葬,这中间莫非另有隐情?” “扶苏不希望自己的墓被胡亥等人找到。”屠双不慌不忙回答。 “成王败寇,扶苏虽然没登基成帝,可一个死人不足为惧,胡亥要找扶苏的墓干什么?”常赫问。 “因为扶苏把一个秘密和他一同埋在了墓里。”屠双笑的得意洋洋。 “秘密埋在墓里……”我顿时一惊,猛然抬起头。“难不成,扶苏把青丘玉墟的所在藏在了墓里?!” 屠双笑而不语的点点头,我们本来已经黯淡的希望瞬间被重新点燃,不过常赫很快又冷静下来:“双爷,之前那人在您面前断不敢有虚言,他说扶苏墓里除了棺椁外,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人把整个墓都翻过,扶苏真有东西留下,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真有那本事,现在也不会在河底喂鱼了。”屠双冷冷一笑,慢慢从嘴角取下烟杆,目光落在那不起眼的漆黑木头上。“扶苏把青丘玉墟的位置就藏匿在这把乌钟古琴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关中匪事 屠双话已出口,我们全都吃惊的看向他,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疑惑,扑朔迷离的神庙居然和眼前这把其貌不扬的古琴有关,事实上到现在,最让我好奇的反而不是神庙的小落。 “双爷,我和常哥找寻神庙所在,各自从不同渠道得知神庙存在的线索。”我目光落在屠双的身上,淡淡问。“您老,您老又是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屠双嘶哑的笑声回荡在醉仙楼,烟雾中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令人望而生畏。 “朱七没告诉你们?”屠双意味深长的反问。 “七爷?”田鸡一愣茫然摇头。“七爷只告诉我们关于青丘玉墟的来历,并没有提到其他的事啊。” “都到这岁数,才想着吃斋念佛……”屠双冷笑一声,吸了口烟冷冷说。“他朱七既然相信有神佛,那同样也该明白有魔,十八层地狱,从上到下,就是挨着下一遍,他干的的事恐怕也不够还他造的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七爷之前做过什么并不重要,他能收手回头,人皆有佛性,作恶之人弃恶从善,即可成佛。”宫爵冷眼直视屠双淡淡说。“不像有些人,到死都执迷不悟,早晚善恶终有报。” “善恶……”屠双的笑声更加刺耳。“好,我就给各位讲一讲什么叫善恶。” 屠双慢慢取下嘴角的烟杆,手触摸在自己变形的脸颊上,目光变的阴冷,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良久以后屠双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我年轻那会,可没赶上好光景……” 屠双的声音和他的人似乎都陷入往事之中,他在给我们讲述过往的故事,话语平缓淡定,听不出是沧桑还是落魄,但我可以肯定,屠双的回忆中没有骄傲。 屠双告诉我们,他年轻的时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不像我们还有什么理想或许信念,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 那年月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干,但不一定能养活自己,乱世黄金,没有什么比金子更能保命的东西,所以刨墓这营生虽然损阴德,但是为了活下去,多少人趋之若鹜。 屠双跟着师傅挖墓,一挖就是二十年,到底挖过多少墓,他自己都记不清,挖出来的东西都得归师傅,换来的不过是一口饱饭,这是行当里的规矩,到出师之前,命都得算师傅的,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屠双从下苦开始学,等到他出师,在关中已经是一等一的探墓高手,众多师兄弟中,他和朱七关系最好,或许这两人在探墓本事方面不相伯仲的缘故,不过屠双说到朱七时赞口不绝,并没有贬低的意思。 他们两人很快在关中混出名堂,前来搭伙的人越来越多,在当时他们俨然是关中最大的盗墓团伙,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屠双自嘲的笑了笑,对我们说,他最终的信念已经做到了。 可惜历来盗墓这行当都见不得光,幸好那个时候兵荒马乱,也没人有闲工夫管一群土耗子,因此班子越来越大,鼎盛的时候,屠双和朱七手下有两百多号人,可好景不长到处打仗,都顾着逃命,拿着金子也不能当饭吃。 “下面还有两百多号人等着吃饭,那年月最值钱的不是金子。”屠双感慨的冷笑一声。 “那最值钱的是什么?”薛心柔好奇的问。 “枪。”我叹息一声,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可在四方当铺长大,耳闻目染的其实都是屠双这样的人,那个时候,想活命的可不止屠双一个人,一口饭或许就是一条命,再多的金子在命面前就变的一文不值。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口粮交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抢,为了一口吃的杀人,在那年月在寻常不过。 “顾掌柜通透,我记得那个时候,当兵的就是爷,因为手里有枪,没吃的抢吃的,没钱就抢钱,我们这群盗墓的,在兵痞眼中猪狗不如,谁叫咱命贱呢,二百多号人被十来个当兵的欺负。”屠双声音越来越低沉。“就让我们跪在地上,身上最后一口干粮全被抢走,有兄弟多说了一句,当场就被枪杀。” 没经历过那段岁月,可从屠双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唏嘘不已。 屠双忽然笑了,这一次没听出阴冷,是一种释怀的从容。 “官逼民反。”屠双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中透着兴奋。“两百号人居然被十来个兵痞糟践,就因为他们手里有枪,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我们盗墓干的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要说到无法无天,谁还能比的上我们,可惜那个时候都惜命,两百多人……包括我,都他妈没血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屠双给我们讲述的往事中,我似乎看不到屠双现在的影子,至少当时的他并不是传闻中,对面这个歹毒无比心狠手辣的屠双。 “从墓里刨出来的金子被抢走就算了,最后的口粮也被抢走,两百来号人如同等死,终于,终于有人站起来。”屠双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就用挖墓的铁铲拍死两个兵痞,所有人本来就憋着一口气,虽说是怕死,但没吃的,横竖都是一死,有人带了头,二百多人全都豁出去,十来个兵痞被活生生打成肉酱。” “不是双爷带的头?”我记得应悔元说过,拉队伍当匪的是屠双。“那是谁先站起来的?” “七哥。” “……”我一愣,想起在白鹿原看见的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记忆中他除了佝偻的身体和不修边幅的样貌,怎么也不会和血性这两字联系在一起。 “七哥救了大家,也中了枪伤,当时血流不止,我以为七哥挺不过去,七哥奄奄一息拉着我手说,要活命就得比人狠,都逼到这份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两百多人落草为寇。”屠双说。 我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占山为王的人居然会是朱七,屠双在我们面前也不忌讳,告诉我们,朱七居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养好伤以后,他就和屠双在关中当了匪,从最开始的十来把枪,渐渐发展越来越大。 屠双说,当时关中的潼关一线为西北各省到中原,中原各地到西北的九省交汇,在火车通车以前,这个官道行旅甚多,财物丰厚。 加之关中南依高山密林,北靠渭河,易聚易散易藏匿,最鼎盛的时候,从开始的两百多号人发展到近千人,俨然是关中最大的匪帮。 这段匪事中,没有劫富济贫,也没有什么绿林好汉,有的只是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七,七爷也干了?”田鸡张着嘴问。 “没有,七哥手上不沾血。”屠双回答很快。 “我就说,七爷怎么看也不是……” “可抢谁,杀谁都是七哥说了算。”屠双吐了一口烟雾。 我们顿时噤若寒蝉,从屠双这话中,我已经能听出来,这帮匪患的首脑其实是朱七,他和屠双掌控着一切,但真正下达命令的是朱七,也就是说,朱七手上不沾血,但死在他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第一次看到朱七的时候,在我眼里他不过是寻常的庄稼汉,即便后来从应悔元嘴里知道他的过往,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和往事一刀两断的守陵人。 但万万没想到,那个佝偻邋遢的老人曾经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匪首。 “后来呢?”我追问下去。 “后来江山易主,政局慢慢开始稳定,天下太平了,就有工夫腾出时间来对付我们这些人。”屠双又冷笑一声。“当匪是被逼的,既然上了山,想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谁手上没几条人命,放下枪同样是死路一条。” “胳膊拧不过大腿,顽抗下去不一样也是死路一条,放下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田鸡说。 “七哥也是这么说的,我都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居然软了,拉着我说什么,不能拖着千把号兄弟送死,让把队伍给散了,各自解甲归田。”屠双声音又开始变的阴冷。“谁不想活命,队伍要是给散了,什么资本就全没有了,关中最大的匪帮,前前后后七八年,干的全是杀人越货的事,法不责众,但怎么也得有个交代,也不知道七哥怎么想的,枪打出头鸟,这枪要真放下了,其他人死活我不管,我和七哥这脑袋怎么也保不住。” “这么说,七爷当时并不想抵抗的?”我问。 “这事轮不到他去想,最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总不能刚刚能喘口气,就又得去送死吧。”屠双面色阴冷。“当匪和当婊子一样,从不从良都洗不干净,何况我们手里沾的可是人命,七哥想放弃,我就帮了他一把。” “帮了一把?”宫爵眉头一皱。“怎么帮的?” “剿匪的队伍派人来谈判,说是缴械投降可以从轻发落,我呸。”屠双向旁边吐一口唾沫。“说的轻松,从轻发落也轮不到我和七哥,当晚我就带人把谈判的人给宰了。” “你!”我瞠目结舌看着屠双。“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杀了谈判的人,就断了最后的活路,你把千多人的命全撘进去!” “前面我就说过,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为了这个我不惜一切,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既然全都有份,凭什么最后要让我和七哥垫背。” 他说到这里时,我看见了传闻中那个鱼死网破歹毒的屠双,他对着我笑,似乎在他眼里,其他的人都是他的垫脚石。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难不死 后面的事不用屠双说,我也能猜到,杀了谈判的人等于是宣战,千多号土匪虽然声势浩大,可顶多也只能干干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真正面对正规军,这千多人无疑是以卵击石。 屠双也不掩饰,点头告诉我们,交战没多久,他们就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大多人一枪为发就投了降,仗着对地形熟悉,屠双和朱七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向山林逃窜。 后面追兵穷追不舍,弹尽粮绝被逼到山顶时,只剩下朱七和屠双两人。 “投不投降已经不重要,我和七哥心里都清楚,都到这份上,估计也没活路。”屠双边说边笑了一声。“落在人家手里,死是小事,我还真丢不起这个人,当时就寻思,即便是死,这尸首也不能落到他们手上,我和七哥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屠双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轻描淡写告诉我们,这些伤就是跳崖时候留下的,本想着一心寻死,没想到坠崖后,因为树枝阻挡他竟然和朱七都捡回一条命。 不过伤的真不轻,屠双断了好几根骨头,脸也被毁容,朱七和他差不多。 “估计是我和七哥命硬,阎王爷都不收我们两个,奄奄一息在山里动弹不得躺了两天,居然被进山砍柴的人发现,山里人厚道本分,没有见死不救的说法,生拉活扯硬是把我们背回到村里。”屠双抽笑一声,样子有些得意。“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都死不了,那就是造化。” “说了半天,这和神庙有什么关系?”薛心柔问。 “没听过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在我和七哥身上还真应验了。” 屠双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继续说下去,他和朱七在村里躺了三个月,身上的伤渐渐好的差不多,救他们的村民家里也没空余的房间,他们一直睡在牛棚里。 一天喝药的时候,朱七发现给装药的土碗古怪,外面包着一层泥,裂开的地方出现纹饰,这两人虽说当了土匪,可安身立命的本事还是探墓,从裂缝中的纹饰看,朱七一眼就认出是秦代皇室专用的器皿。 向村民打听碗的来历,才得知,山里多矿石,尤为水玉最多,碗是从一个矿洞挖出来的,不过已经破裂,但村民瞧着样子挺好看,就用泥巴包裹起来继续用。 水玉是水晶的别称,在关中的确有少量水晶矿带,朱七和屠双关注的并非是水玉矿,而是这个秦代皇室的碗,以他们两人的阅历,对于关中墓葬分布,可以说了然于心,可以肯定在这个山坳里,绝对不该出现档次如此之高的皇室器皿。 除非这里有不为人知的墓葬,这无意中的发现立刻勾起了屠双和朱七的兴趣,让村民带路去发现碗的矿洞一探究竟。 那是一处废弃的矿洞,屠双和朱七很快就发现,在挖矿的时候,无意中挖到了一处古墓的下面,从发现的碗来看,他们两人都坚信,这个墓葬的规格不会低,很好奇墓主到底是谁。 当土匪或许他们两人并不出众,但若说到探墓,他二人联手,就没有挖不开的陵墓,事实上,矿洞其实就是最好的盗洞,他们根本没有耗费多大气力,便挖通了古墓。 但看见的一切让屠双和朱七大失所望,那不过是一处极其简陋的秦墓,从规模看墓主应该是很普通的人,整个墓地之中没有一件陪葬品,两人打开了棺椁,在一具枯骨的手里发现一块蓝田玉牌。 “玉牌上有篆书的刻字,最开始我和七哥真没把这个墓放在眼里,谁知道,等我们看完玉牌上的刻字。”屠双停顿了一下,眼睛放出贪婪的光芒。“我才意识到,我前半辈子干的全是浪费时间的事。” “为什么?”田鸡问。 “玉牌上记载了一个地方,一个我和七哥做梦也没想到会有的地方,若是能找到这个地方,权利、财富唾手可得,但最重要的是,可以长生不老。”屠双身体慢慢向前靠了一些。“这地方就叫,青丘玉墟!” 我们大吃一惊的对视,想不明白,为什么秦帝千方百计掩饰的秘密,会出现在深山之中一座不知名的墓室里,难怪朱七会对我们说出青丘玉墟,原来早就知道这处地方的所在。 “玉牌上都记载了什么?”宫爵追问。 “我们在墓中没有找到墓主的名字,因此至今也不知晓墓主是谁,不过从玉牌上的记载看,墓主身前是扶苏手下的一个心腹食客。” “扶苏的食客!”我抬起头,似乎事情渐渐可以联系起来。 屠双不慌不忙对我们说,记载中,这位食客是一位能工巧匠,可以制造出巧夺天工的器物,同时也擅于营建,他从扶苏手中得到一份草图,扶苏要求食客,按照草图上所绘的样子修建一座宫殿,要求是整座宫殿必须用玉石修建。 “公子扶苏,差一点登基成为帝王的人,他要求修建的宫殿,而且还全是用玉石堆砌,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出,一座玉石宫殿会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应该价值连城才对。”屠双轻描淡写说。“这位食客拿到草图后,也惊叹不已,说能设计出这样宫殿的人只有神人。” 屠双抽了一口烟,默不作声半天,似乎思绪还在当时他们发现陵墓的时候,他告诉我们,扶苏在把草图交给他的时候,也有言在先,他若是负责修建青丘玉墟,完工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食客非但没有脱掉,义无反顾领命,在玉牌的记载中这是一处修建在地底的宫殿,就连食客最后也震惊无比,这座宫殿不是陵墓,而是一座庙宇,在庙宇中供奉着十二尊神,真正的神。 大秦的天下就是这十二尊神赐予的,扶苏告之食客,不但是天下,有朝一日若唤醒神,作为回报还将得到永世不朽。 食客不敢怠慢,殚精竭虑兢兢业业负责青丘玉墟的修建,直至整个浩大的工程完工,在玉牌上,食客描述着那座旷世宏伟的玉宫,晶莹剔透的宫殿,闪耀着神圣庄严的光辉,在火光之中宛如一颗硕大的地底明珠。 最后他看见十二尊金人被安置于青丘玉墟之中,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青丘玉墟,对于一个能工巧匠来说,能修建一座足以千古留名的宫殿,远比他的生命更为重要。 他向扶苏请死,可扶苏却要求他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我有些激动的问。 “扶苏想要把青丘玉墟的地点保存下来,作为大秦的传世地图,让千秋万代的帝王一直流传下去,因此要求食客打造一个能藏匿青丘玉墟地图的东西。”屠双心气平和回答。 我张着嘴慢慢把目光落在漆黑的木头上:“难道……难道青丘玉墟的地图就藏在乌钟古琴里?!” “对,就是这把古琴,食客把青丘玉墟的确切位置藏匿其中。”屠双点点头。“乌木质地坚硬,经千年不腐,并不是制琴的材质,但食客一双巧手,居然把一块乌木制造成足以绕梁三日的古琴,谁会想到一把古琴里会藏着惊天的秘密。” 我们纷纷站起身,把其貌不扬的乌木古琴放到桌上,在墓里埋葬两千多年,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把古琴,不过也是万幸,倘若完好,指不定会被那人卖到什么地方去。 我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端详,但除了一块木头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把乌木交给宫爵,他也没看出有什么端倪,直到宫爵把乌木放在耳边,扣指轻轻弹了一下。 “里面有很小的缝隙,薄如蝉翼,这不是一整块乌木,而是两块拼合在一起的。”宫爵激动不已说。 我们全都看向屠双,这东西按理说现在是属于他的,要动必须得屠双同样,屠双面无表情点头,宫爵要来一把小刀,轻轻刮开乌木四周的木屑,我们很艰难才看见一条贴合相当紧密的缝隙。 宫爵深吸一口气把刀尖慢慢投了进去,从未见他神情如此严峻,毕竟他手里拿着找到青丘玉墟唯一的线索,打造这把琴的食客又是巧夺天工的工匠,倘若在里面设置机关,丁点差池就会毁掉我们找到青丘玉墟最后的希望。 宫爵如履薄冰,轻轻撬开乌木,里面果然是一出光滑平整的木面,显然曾经被精心打磨过,可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左边有一颗镶嵌的珠子,而右边却是一处菱形的凹槽。 “蓝田古玉。”叶知秋指着那处凹槽说。“这里应该是用来放那块蓝田古玉的。” 我早就看出,常赫得到的蓝田古玉应该是镶嵌在某处地方上的,如今看来我的推测是对的,常赫把古玉交给叶知秋,她小心翼翼安放在凹槽里,大小刚好一致。 可是我们等了半天,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我们还忽略了什么,我抬头看向屠双。 他漫不经心抽了一口烟:“关于玉牌上记载的事,我还没说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知遇之恩 屠双一边说一边起身,我们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默不作声关掉房间中的灯,从我们上来开始,我就发现,醉仙楼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所遮挡,当灯被关闭,顷刻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道屠双要干什么,但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呆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相信谁也不会安心,我下意识去找叶知秋,想要把她挡在身前,突然一抹蔚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的在房间中绽放。 我们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光芒来自于乌木中那颗珠子,闪耀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颗夜明珠。 漆黑的房间也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渐渐明亮,但这颗夜明珠和我之前见过的并不一样,它的光芒并不强烈,仅仅只照亮乌木古琴的四周,最奇异的是,另一边镶嵌的那块蓝田古玉,在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芒后,竟然也缓缓晶莹剔透的明亮起来。 很显然夜明珠和蓝田古玉的位置是精心设计好的,当蓝田古玉彻底的光亮时,我惊诧的发现这块玉石的奇异,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看上去古玉朴实无华,但当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辉后,才能看清古玉的内部竟然是被雕刻过。 到底要多灵气的双手,才能在不伤及玉石表面的情况下,在玉石里面雕刻出纹路,这些看似没有规律的纹路映照在平整光滑的乌木上。 “是地图!”叶知秋震惊说出声。“里面看这些纹路,食客把地图雕刻在玉石里面,只要在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辉时,纹路才会投射出来。” 我们欣喜万分,围在乌木四周,看着若隐若现的地图,随着玉石吸收光芒越多,投影出来的图案也越清楚,但过了很长时间,乌木上的图案不再有变化。 叶知秋说的没错,那的确是一副地图的纹路,但太过残缺,很多地方并不连贯,似乎是缺少了什么,我们一时间不知所措,这么重大的发现,屠双居然没有过来,他自己都说,比起青丘玉墟,他的前半生就是在浪费时间,可见这个地方对于屠双来说有多重要。 可在昏暗的房间中,我从屠双那狰狞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重要。 “玉牌上是不是还记载了其他的事?”我平静下来。 “青丘玉墟的秘密就藏在乌木古琴之中,食客在玉牌上说,只有在没有光亮的地方,秘密才会显现,不过……”屠双异常淡定和我对视。“这乌木琴只完成了一半。” “一半?!”花惜双大感意外。“另一半是什么?” “双爷能把乌木琴的秘密说出来,就没想过要隐瞒什么,各位还是稍安勿躁,等双爷慢慢说。”常赫波澜不惊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屠双沉默了片刻,拨开窗帘的一角,眺望窗外,缓缓告诉我们,食客在制造这把古琴的时候,缺少一样很重要的材料,于是,食客把完成一半的乌木琴交给扶苏,自己带人前往寻找另一半特殊的材料。 “什么材料?”宫爵问。 “水玉,是水玉,食客的陵墓既然在矿洞附近,想必他到此就是为了找到能为他所有的水玉。”叶知秋说。 “不错,食客要找的正是水玉,要特别通透而且质地坚硬的水玉,食客兢兢业业到处寻找,终于找到山坳中的水玉矿脉。” “双爷,这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啊?”花惜双忽然淡淡一笑。“青丘玉墟既然关系大秦江山社稷,知道的人除了秦帝之外,就只剩下扶苏和蒙恬,而这个食客参与过青丘玉墟的修建,扶苏也有言在先,完工之际也是食客的死期,食客要去找寻材料,扶苏就那么放心让食客走,扶苏就不担心食客走漏消息?” “不用。”屠双不假思索回答。 “为什么?”花惜双的样子更加疑惑。 “且不说士为知己者死,扶苏能把青丘玉墟交由这个食客修建,可见此人在扶苏心里值得信任。”屠双不慌不忙回答。“而且,在玉牌上,食客提及,他在授命修建青丘玉墟之前,已经是重病,他苟延残喘完全是为了完成青丘玉墟的修建。” 我能明白屠双为什么如此肯定,一个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不管扶苏会不会赐死,他终究也是一死,行将朽木的生命黯然无光,但若能修建完成青丘玉墟,他会和这座旷世玉宫一起不朽。 扶苏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食客,因为扶苏也明白,在食客的心里,青丘玉墟就是他生命的另一种延续,食客无论如何也不会毁掉自己的不朽,因此他绝对不会泄露青丘玉墟的秘密。 “的确是这样,食客即便最后客死他乡,在玉牌上只不过留下了青丘玉墟的存在,但对于这地方的位置,却只字未提。”屠双点点头说。 “那后来呢?”田鸡问。 屠双依旧看着窗外,很平静的告诉我们,食客在找到水玉矿脉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日夜不休制造乌木琴中另一半,终于在和扶苏的约期之前,如愿以偿的完成。 可就在这个时候,食客得知扶苏在上郡被逼自杀的事,食客知道,扶苏宁可一死也不肯吐露青丘玉墟的秘密,而世间还知道青丘玉墟所在的就只剩下食客。 食客大限已到,便吩咐随从就在水玉矿脉下葬,村民无意中发现的那个秦代皇室器皿,是扶苏赠予食客之物,若不是阴差阳错被朱七和屠双看见,恐怕青丘玉墟的秘密不知道要长眠地下多少年。 为报答扶苏知遇之恩,食客至死也没有外泄青丘玉墟的秘密,而将乌木琴的另一半,连同自己一起下葬于陵墓之中,从此青丘玉墟的下落便被分隔两地。 “另一半在食客的墓中……”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屠双。“另一半在双爷的手上。” “不,乌木琴的另一半被七哥拿走。”屠双摇头。 “七爷?另一半在七爷的手上?”我们大吃一惊。 “看来我们还得去白鹿原一趟,得问清楚七爷,另一半东西到底是什么。”田鸡心急如焚说。 “那东西关系青丘玉墟的下落,除非七哥自己想说,否则谁也别想从七哥嘴里问出来。”屠双冷冷说。 “没道理啊,七爷心软,对应叔其实挺看重的,他老人家虽然收手,不再过问行当里的事,可应家有难,七爷既然能把青丘玉墟的事告诉我们,没道理不把至关重要的另一半东西交给我们?”宫爵疑惑不解。 “食客为了打造乌木琴的另一半,到处寻找水玉矿脉,可见这东西和水玉有关。”我一边说一边走到乌木琴边,重新仔细查看。“你们过来看,在乌木的上下两端各有一条半圆形的凹槽,看上去应该不是用来装饰,这凹槽里应该装有其他东西才对。” “对,凹槽四周被打磨过,的确该有什么放置其中。”宫爵一听,连忙伸手触摸,很肯定的点头。 “田鸡,你,你身上怎么在发光?!”叶知秋声音很吃惊。 我们目光全落在田鸡的身上,一抹淡淡的光芒在他身后明亮,田鸡一脸茫然的转过头,在身后摸索了半天,等他手摊在我们面前时,居然是一根闪耀着璀璨光芒的东西。 “七爷的烟杆!”我恍然大悟说。 难怪我们离开白鹿原时,朱七会把烟杆交给田鸡,那其实根本不是烟杆,而是用水晶打造而成的长箫,和蓝田玉石一样,只有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芒,才会焕发出奇异的光亮。 水晶长箫就是食客为乌木琴制造的另一部分,想必寓意是,只有琴箫合奏,才能揭开青丘玉墟的所在,而长箫被朱七从食客的墓中带走,并且留在身边做成了烟杆。 这支水晶长箫和蓝田古玉一样,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奇特,但食客的一双巧手,竟然在水晶之中雕刻着不规则的纹路,这些纹路只有在夜明珠的光辉中才能映照出来。 田鸡把水晶长萧交给宫爵,他小心翼翼安置在乌木古琴上,水晶中的纹路顷刻间透射在之前的地图上,模糊残缺的地图立刻便的完整清晰。 我甚至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们围着古琴认真辨识青丘玉墟的位置,但奇怪的是,地图依旧不是完整的,似乎还缺少什么。 “乌木琴的上下各有一条凹槽,既然是放置水晶长箫,那除了七爷的这一支,应该还有另一支才对。”薛心柔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抬头看向屠双,他纹丝不动站立在窗边,到现在他脸上依旧是淡定,好像他知道我们无法看见完整的地图一样。 他的手慢慢低垂,被撩起的窗帘再一次遮挡住外面的灯光,屠双站立的位置在夜明珠的光芒之外,他整个人都陷入房间的阴暗之中,但很快一丝绚丽的光线,在黑暗中慢慢绽放。 我又看见屠双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我的目光移向光亮的地方,那东西被屠双拿在手里。 很熟悉的东西,那是屠双的烟杆! 第二百五十章 防人之心 食客打造的水晶长箫一共有两支,在食客的墓里,朱七和屠双各自拿走一支,到现在我才明白,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 对于青丘玉墟,屠双明显比我们知道的要多,若是要找寻这个地方,屠双根本不需要我们,因此我始终没搞懂,屠双邀约我们的用意何在。 现在我懂了,他是为了得到朱七手上的另一支水晶长箫,我们到关中后的一举一动,屠双都了如指掌,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屠双没有要见我们,而帖子是在我们到达狐山后才送来。 他应该是知道,朱七把水晶长箫交给了我们。 “这也不对,七爷已经不再过问行当中的事,过往的林林总总早就抛之脑后,他现在不过是普通寻常的守陵人,双爷若是想要得到这长箫,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劲。”我眉头一皱望向屠双。“以双爷如今的本事,抢一支长箫可比当年打家劫舍要简单的多,为什么双爷这么多年,明知道东西在七爷手里,一直迟迟不下手呢?” “长箫不过是乌木琴其中一部分,即便得到两支水晶长箫,也无济于事,双爷一直在找扶苏的乌钟,在找到之前,暂时可以按兵不动。”宫爵瞟向屠双淡淡说。“想必在双爷心中,现在的七爷已经无足轻重。” “我浪费了半辈子时间做毫无意义的事,既然我知道得到青丘玉墟意味着什么,你们认为,我会让任何线索落入旁人的手中?”屠双慢慢走到桌前声音阴冷。“你们若是以为七哥现在仅仅只是守陵人,那就太低估他了。” “青丘玉墟如此神奇的地方,七爷不可能没有兴趣。”田鸡低头想了想问。“据说七爷和您死里逃生之后,就分道扬镳,七爷了断过往,而双爷在关中反而风生水起,自此你们两人形同路人,食客的墓是你们两人一起发现,为什么不合力去找寻青丘玉墟呢?” “对啊,你们在离开山坳之前,是不是还发生过其他的事?”薛心柔问。 “山坳中有水玉矿脉,这么多年怎么也应该有人去过。”我眉头微微一皱转身问花惜双。“花姐,您消息最灵通,可知道关中什么地方有水玉矿脉?” “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花惜双肯定的摇头。 “矿脉即便是废弃的,但也不至于丁点消息都没有。”我更加疑惑,忽然想到什么,吃惊的看向屠双。“除非知道矿脉位置的人都不在了……” “青丘玉墟,里面藏匿的是什么,相信各位都心知肚明,谁找到这地方如同拥有一切,我绝对不能让这个消息有丝毫外泄,活着的人永远也不会保守秘密。”屠双阴冷的笑了笑。 “你,你干了什么?”叶知秋惊恐的问。 “我告诉所有村民,在矿脉中发现金银,人都是贪婪的,然后我把所有人带到矿洞里面,再炸毁矿洞。”屠双回答的很轻松。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屠双,他为了保守食客墓中的秘密,竟然恩将仇报,把整整一个村的人全坑杀在矿洞之中,他现在说起这件事,声音甚至还透着得意。 朱七没想到屠双会如此狠毒,愤然与他一刀两断,并且带走其中一支水晶长箫,屠双告诉我们,因为他毁容,没人能再认出原来的他,但朱七警告他,从此两人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若是屠双心怀不轨,朱七留了一封信在应家,他若有什么意外,应家会把这封信公之于众。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难怪屠双明知道最重要的线索在朱七手上,却一直没有打过主要,还是朱七心思缜密,屠双为了找到青丘玉墟,可以坑杀整整一个村的人,早晚会见利忘义。 朱七未雨绸缪留下制约屠双的书信,相信书信中的内容,足以置屠双于死地。 “我一直到处找寻真正的扶苏墓,没想到被一个废物发现,看来真是天助我也,注定该我找到青丘玉墟。” 屠双嘶哑的笑声尤为刺耳,他把烟杆慢慢放向凹槽,那是地图最后的一块拼图,沉寂两千多年的神庙下落立刻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 就在屠双把水晶长箫放下去那刻,叶知秋突然上前,一把将朱七的那支长箫拿起来,我们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叶知秋。 “你干什么?”屠双阴冷问。 “关中是你的地方,一旦地图完全显现,你根本不需要我们,你能杀掉一个村的人,应该不在乎杀掉房间中的我们。”叶知秋向后退了一步,手高举水晶长箫。 屠双面色大惊,我仔细想想,叶知秋说的有道理,青丘玉墟的下落,必须集齐乌木琴才能显现,一旦地图呈现出来,我们恐怕还真走不出这个房间。 “双爷之间或许还会忌惮七爷留下的书信,可我们都清楚,如果能找到青丘玉墟,没有谁能奈何到双爷,现在距离神庙的下落只有一步之遥,在双爷的地界上,我们还是慎重点好。”我说。 “你们以为,我真愿意分享青丘玉墟?”屠双居然毫不掩饰。“按照你们的说法,我若是想独占这地方,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我眉头皱的更紧,正如同屠双所说,蓝田古玉在常赫手里,朱七已经把水晶长箫交给我们,屠双若想占为己有,早就该下手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邀约到这里,还一五一十说出一切。 “顾掌柜的后面还有叶九卿,我杀你简单,可对付叶九卿就麻烦,被他咬住,我自己都不清楚,即便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还有没有命开启青丘玉墟。”屠双说完后,目光装向田鸡。“你是应家独子,若在我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相信应悔元就是散尽家财也会取我项上人头。” 屠双边说边走,停在常赫的身后:“能让花惜双鞍前马后,想必来头不会太小,我派人摸过你的底,居然还有我查不到的人,你底子这么隐晦,又岂是我能得罪的起的,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动你一根头发。” “搞了半天,不是你不想,原来是不敢。”叶知秋嘲讽。 “你还真没说错,我的确是怕,从山坳出来以后,我就很惜命,我得抱住这条命去找青丘玉墟,这中间不能有任何差错。”屠双也不否认冷笑说。“你们提防我,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提防着你们。” “君子坦荡荡,我们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宫爵声音冷傲。 “顾掌柜和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海底的碣石金宫你们都能找到,若是有了地图,相信青丘玉墟对于各位来说,犹如探囊取物,再加上你们后面还有应家的财力支持,找青丘玉墟可比我要容易的多。” “双爷抬举,叶掌柜打小就教我和气生财,过河拆桥的事,朝歌没学过也学不会。”我冷冷说。 屠双也不理会,目光又游弋到常赫身上:“我连你底细都查不到,可见你能耐更大,换而言之,我们这些刨土挖墓的,怕是不入你眼。” “原来双爷担心这个。”常赫一直处变不惊,淡淡一笑,从乌木琴上把蓝田古玉取下来,在手里把玩一阵后,忽然递到我的面前。 “这,这是干什么?”我一脸茫然。 “实不相瞒,我这人喜欢坐享其成,只要能找到青丘玉墟便好,相信双爷也把话挑明,各位应该不会亏了我,至于过程我实在没兴趣,怎么找青丘玉墟,就劳烦各位费心,我就不参与了。” “你,你就不怕我们甩开你?”我吃惊不已。 “花惜双可是对顾掌柜推崇备至,说顾掌柜忠肝义胆可托重任,能让花惜双都赞口不绝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常赫笑着回答。 我迟疑片刻,还是从常赫手里接过蓝田古玉,关系青丘玉墟下落,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现在都在我手里,我们不相信屠双,而他似乎也不敢茫然让完整的地图显现。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但这里毕竟是屠双的地方,我迟迟没有想到妥善的解决办法,我相信屠双和我们一样也心急如焚。 “事关重大,各位心存芥蒂也无可厚非,我如今是局外人,不如我给各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常赫波澜不惊笑着说。 “什么办法?”屠双问。 “醉仙楼是双爷的地方,要让顾掌柜他们坦诚相见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不如三天以后,各位去钟楼,那里人来人往众目睽睽,在钟楼各位做什么都得有所顾忌,相信也不会剑拔弩张。”常赫话语轻松。“等完整的地图显现出来,各位是想要同舟共济,还是各自为政,自己决断,至少双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能不能合作倒是后话,即便是不能,那就看各位的本事。” “好!”屠双斩钉切铁答应。 常赫这个提议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屠双答应的爽快,想必是迫切想知道青丘玉墟的下落,至于后面的事,至少他和我们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怎么看他都不吃亏。 我和其他人对视,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我深吸一口气答应三天之后钟楼之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另有其人 回答应家,我把知道的一切全告诉应悔元,他背手在房间走动了好几圈,把门外的姜无用叫进来,吩咐他以钟楼为中心安排人手。 比起人力和财力,相信屠双怎么也不能和应悔元相提并论,应悔元的交代很简单,屠双不动,安排的人手也不动,倘若屠双心怀不轨,无论如何不能让屠双离开钟楼。 “活的还是死的?”姜无用问。 “他如果敢图谋不轨,留着他的命有何用。”应悔元不假思索回答,然后转身对田鸡说。“到时候,我让乔一跟你们一起上钟楼,有他在,相信屠双也翻不起什么浪。” 乔一就是寸步不离跟在应悔元身边的那个人,他也是田鸡的师傅,田鸡的功夫就是乔一所传。 “应叔,不用这么麻烦,三天以后我一人去钟楼。”我一本正经对应悔元说。“人多了反而杂乱,屠双也不傻,在钟楼如果他想乱来,应该会想到应叔会有所防范,屠双为了青丘玉墟很是惜命,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据我所知。” “防人之心不可无,屠双这人阴险,还是小心些好。”薛心柔说。 “他就是再阴险,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他现在最想要的是青丘玉墟的下落,就算我们和屠双之间早晚会有冲突,也不是现在,而是在找到青丘玉墟的时候。”我深思熟虑说。“在此之前,我想屠双也不敢贸然行事。” “朝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屠双这人不能用常理度之,还是稳妥些好,当然,他若不行差踏错固然是好,万一屠双打算铤而走险,至少我们也能应对。” 应悔元点点头,他和姜无用还有乔一,要再商量一下三天之后钟楼的事,让我们先早点休息。 “从醉仙楼回来,我就见你神情凝重,按理说,你该不会怕屠双才对。”宫爵坐到我身边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和宫爵对视。 “记得啊,你当时不是打算把我沉地仙嘛。”宫爵翘起嘴角嘲讽。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找到后山古墓的。”我神情严峻。 “师傅收到一把锁模,在上面发现有羽龙的图案,因此一路追查,最终查到了那处墓,这些不是之前都告诉过你。”宫爵估计见我严肃,收起笑容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如果后山的古墓没有被开启,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一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宫羽是117局的人,她曾经在117局参与过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后来她离开117局,去古玩街开了一间锁店,天大地大,偏偏让宫羽收到一把刻有羽龙的锁模,你说……”我眉头紧皱一本正经问。“你说,到底是机缘巧合呢,还是……” “你是说,师傅收到锁模其实并非偶然,而是被刻意安排的?!”宫爵一怔。 “我爸和宫羽都曾经在117局,两人相继离开117局后就再没有联系,一把锁模却重新将他们两人交织在一起。”叶知秋也坐到我身边。“仔细想想,这事的确有些古怪。” “要知道,后山古墓的开启,也是所有一切的开端,倘若宫羽收到锁模不是偶然,那就是说,有人刻意布局在引导我们卷入其中。”我点点头说。 “目的呢?如果是有人在幕后操控,总该有一个原因吧?”薛心柔问。 至于目的和原因,到现在也困扰着我,就因为一直想不明白,幕后人做这一切的意图,所以我才会惴惴不安。 把我们经历过的所有事全都连起来看,后山古墓开启以后,我认识了宫爵,从古墓中发现的漆木匣子上有羽龙的图案,叶九卿和宫羽都很清楚,这个图案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叶九卿一直试图找到救治凌汐的办法,而宫羽也想要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这个漆木匣子的出现,也预示着,叶九卿和宫羽都会重新被卷入其中。 但叶九卿和宫羽都不能直接参与,所以他们才会派出我和宫爵,从北邙山的姬渠墓,我们开始了解月宫九龙舫的神奇,每一次线索快要中断的时候,总是会阴差阳错发现另外的蛛丝马迹。 比如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叶知秋收到的匿名包裹,很明显那东西是为我们准备的,有人把我们引到青木川,就是为了让我们开始接触秦帝藏匿的秘密。 可见给叶知秋寄出匿名包裹的人,很清楚青木川地下祭坛的关键,现在想想,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后来发现碣石金宫,并且解开秦帝秘密在铺路。 青木川的事刚一完结,我们就被金主带到昆仑金阙,与其说在昆仑金阙最大的收获是证实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事到如今,我才意识到,在昆仑金阙中真正的发现,其实是我们带回的那张人皮。 曾经在昆仑金阙中有一个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至于原因,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可是却让我想到另一件事,为什么会让宫羽发现那个刻有羽龙的锁模,宫羽并非是真正的目标,幕后人想引出来的其实是宫爵。 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宫爵和整件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有太多和他有关的事无法找到答案。 为什么昆仑金阙中曾经长眠着一个和他长相一样的人。 为什么宫爵能看见正常人无法看见的地图。 为什么宫爵能在万象神宫中控制住红尾帝蝎。 还有…… 为什么宫羽会传授宫爵机关术! 仔细想想,每一个我们到过的地方,宫爵都能打开那些机关,与其说宫爵青出于蓝,但换一个思路,这些机关都曾经被宫羽开启过,她似乎刻意在让宫爵学这些,似乎宫羽知道,终有一天宫爵会去这些地方。 从昆仑金阙回来,我们的线索又中断了,可廖凯却如此巧合的拿着三眼麒麟的面具出现,这才让我们知道十二祖神的存在。 祖神之殿开启的关键是那个青铜柱,在十二祖神离开的时候被带走,没有那个东西,即便我们找到神殿入口,也会被不死的神殿禁卫杀掉。 神带走的东西,竟然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人放在我衣服中,再一次证明,有人不但引导我们发现祖神之殿,甚至还在帮我们进入。 我在祖神之殿听见奇异的声音,那是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若不是这声音的指引,我们根本走不出神殿中变幻莫测的魔方,在神殿中我出现了幻觉,正是幻觉才让我发现了神殿真正的秘密。 事实上,我和宫爵一样,那块锁模要引出的目标有两个人,一个是宫爵,另一个便是我,有人在一步一步引导我们发现这一切,我相信最终的目标应该还是那艘离奇的月宫九龙舫。 从祖神之殿后,我们已经大致明白整件事的轮廓,可同时线索再一次中断,与其说是我们发现了这些遗迹,还不如说是有人想要我们知道这些遗迹的存在。 杜亦便是其中之一,对于杜亦的身份,至今依旧是个秘,如果他就是幕后人,似乎他出现的太早,从一个陆乔墓,杜亦不显山露水就把我们引向了万象神宫。 那座沉寂地底千年的庞大宫殿群,让我们发现了太多震惊的秘密,已经远不是再一次证实月宫九龙舫存在那么简单,我们发现了九州龙脉图,因此知道了九龙船停泊的规律,发现了存活千年的凌璇,以及不为人知的117局。 可以这样说,万象神宫的发现,才让我们触及到整件事的边缘,而我也真正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漩涡之中。 从陆乔墓里发现的那幅画像,预示着看似不经意的介入,事实上,一切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 再到后面的碣石金宫,以及现在追查的神庙,每一个地方都是有迹可循,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着我们。 “还有这一次。”我搓揉着脸颊忧心忡忡说。 “这一次?”田鸡一愣,连忙追问。 “对,在关中发生的所有事,看似不相关,实际上相互之间是关联的。”我点点头。 “为什么这样说?”薛心柔问。 “我从来不相信运气,可我们在关中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我摇头苦笑。“碣石金宫中凤阿岭三个字,把我们引到关中,你们好好想想,就单凭这三个字,我们能找到神庙吗?” 其他人相互对视,然后各自摇头,事实上,莫要说是找到神庙,恐怕我们连神庙真正的名字叫青丘玉墟都不知道。 “我突然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抬头看看其他人。“仔细想想,我们是怎么发现青丘玉墟的?” “七爷啊,七爷告诉我们的,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七爷,到现在还没头绪呢。”田鸡回答。 “那又是谁带我们见到七爷的呢?”我一本正经问。 “我爸……”田鸡突然愣住,舔舐了一下嘴角。“该,该不会我爸也有问题吧?” “应叔?”我笑着摇头说。“应叔乐天知命,他和这些事没关系,真正让我们发现青丘玉墟的另有其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咸池桃花 在我们之前,对青丘玉墟知道最多的莫过于朱七和屠双,朱七已经了断过往,若不是知道应家秘密,朱七恐怕到死也不会吐露青丘玉墟。 “屠双太想找到青丘玉墟,从离开山坳之后,像他这样贪婪狠毒的人,想必一直都不遗余力在追查青丘玉墟的下落。”我深思熟虑对其他人说。“屠双前前后后找这地方快几十年,只不过这人运气太差,找了几十年,也没有丝毫的发现。” “也是啊,屠双虽然说歹毒,可说到探墓,这人可并非浪得虚名,就连我爸也不得不承认,探墓的本事,屠双比七爷还要高,几十年光景,关中能找的地方,相信他都找过,硬是没有半点头绪。”田鸡点点头喃喃自语。“说起来,我们运气还真挺好的。” “到现在你还认为是运气吗?”我揉了揉额头说。“扶苏死后,把乌木琴陪葬,乌木琴中有青丘玉墟下落的秘密,扶苏担心被发现,秘而不宣的埋葬,相信没有人知道扶苏真正葬地。” “被屠双沉入灞河的那个人,他说自己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薛心柔说。 “机缘巧合当然是有可能,可问题是,这个人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我们一出现在关中,销声敛迹两千年的扶苏墓就重见天日呢?”我看着薛心柔问。 “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扶苏墓的下落,等我们到关中后,故意让扶苏墓被发现!”宫爵大吃一惊说。 我慢慢点点头,在碣石金宫中我们虽然知道神庙的存在,可凤阿岭这三个字,真正的含义或许只有特定的人才会知晓,在秦帝计划中,帝位是留给扶苏,因此让他负责修建青丘玉墟。 因此可以推断,扶苏没有必要去碣石金宫,这说明碣石金宫是秦帝未雨绸缪为青丘玉墟留下的另一条线索,或许是为了防止神庙的秘密中断,所以,凤阿岭这三字的真正含义恐怕只有皇室的人才会明白。 即便我们到了关中,也不可能找到关于青丘玉墟的线索,神庙唯一的下落在扶苏墓里的乌木琴上,但另外一部分,至关重要的水晶长箫却分别在朱七和屠双的手上。 要找到青丘玉墟的下落,就必须集齐这三样东西,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们或许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找到其中一件,可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居然顺风顺水找到全部。 “还真是,有人刻意把这些东西送到我们面前。”宫爵深吸一口气说。“看起来,有人希望我们找到神庙。”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我一直以为神庙的位置极其隐秘,以至于两千年来无人知晓,可现在想想,早就有人知道神庙的下落,这里面还包括扶苏墓的位置,以及水晶长箫的下落。”我忧心忡忡说。“换而言之,一切和神庙有关的事,都被人清清楚楚的掌握着。” “常赫!”叶知秋冷静说。“这个人感觉很奇怪,屠双也查不到他的来头,而且在醉仙楼,他居然把至关重要的蓝田古玉交给我们,他明明很在意青丘玉墟,可为什么会如此大方?” “对,我还忘了这个人,上次在八仙庵看见他,常赫明明知道蓝田古玉的来历,还故意让我们看。”田鸡点点头接过话说。“常赫分明是想让我们知道扶苏墓。” “常赫这个人的确出现的蹊跷,不过他还不是关键,我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我深思熟虑说。 “谁?” “宫羽前辈在金陵遇害,我们原计划并不是探寻神庙的所在,而是打算先返回成都,可是,我们为什么会来关中呢?”我一本正经问。 “这事说起来怪我,当时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三人身无分文,没办法我只好到涵春轩拿钱,谁知道被认出来,我都离家快三年了,我爸到处找我,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去挖墓,否则早就被他抓回去了。”田鸡挠挠头无奈的笑着说。“我爸知道我的踪迹,又怎么会再放我走。” “那我问你。”我看着田鸡很认真说。“如果我们一心想要回成都,你扪心自问,有没有可能回去。” “当然可能啊,天大地大,我爸虽说有钱,可也没通天彻地的本事,我们就是穿山越岭怎么也能到成都。”田鸡肯定说。 “当时,你给我们说,你杀了应家独子,你是我们兄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落到应家手上,不管怎么样,我也会安然无恙把你带会成都,可为什么我们还是见到应叔呢?” “……”田鸡摊着手不以为然回答。“我也没想到,花姐知道了我的身份,被她骗回来了。” “花惜双!”宫爵猛然站起来,然后吃惊的看着我。“你注意的人是花惜双!” 我慢慢点头,若是没有花惜双的出现,相信我们现在应该在成都,而不是关中,当时在我心里,应悔元财大势大,我真担心田鸡会有什么不测,加之花惜双的出现,她明知道田鸡和应悔元之间的关系,可在我面前却没有说出来。 而是劝说我单刀赴会去见应悔元,现在琢磨,花惜双这是一箭双雕,倘若她直接告诉我真相,我应该会劝说田鸡回去,但田鸡一心想要解开应家寿命诅咒,想必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弃。 但若我去见应悔元,她只需要事后把消息告之宫爵他们,花惜双不用吹灰之力,就能让其他人到关中。 “花惜双不是想向应叔交差,她真正的目的是把我们引到关中!”薛心柔恍然大悟。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从身上拿出蓝田古玉。“这东西常赫是怎么得到的?” “常赫说过,他一直委托花惜双帮忙打听,那个捣腾文物的人卖给了花惜双,然后落到常赫手里。”薛心柔说。 “常赫委托花惜双打听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久都没有下落,偏偏我们一到关中,常赫就如愿以偿,找到证实青丘玉墟存在的证据。”我淡淡一笑,看着蓝田古玉说。“而且还那么巧,常赫会在八仙庵的古玩街和我们不期而遇。” “难不成,上次偶遇也是花惜双刻意安排的?”田鸡一脸诧异。 “这不是关键。”我在手里拨动蓝田古玉。“真正的关键,是这块古玉的来历很蹊跷。” 先不说倒塌文物的那个人,要在多大的机缘下才会发现扶苏墓,他从墓里刨出蓝田古玉,一个捣腾文物多年的人,想要脱手一样东西,应该有的是门路,可他去偏偏卖给了花惜双。 而花惜双刚巧又受常赫委托在探寻这方面的消息,表面山看是花惜双的运气好,可我从来都不相信运气,更何况是一个游走黑白两道游刃有余的女人,我想她需要的从来也不会是运气。 “花惜双把蓝田古玉交给常赫,又故意让我们看见这块古玉,她知道我一定会从古玉中看出端倪,但东西是常赫的,不知不觉中,我们谁也不会去注意花惜双,他把常赫推到我们面前,而自己悄无声息的躲在后面。”我深吸一口气说。“青丘玉墟的线索很零散,需要一个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的人,而花惜双就是这个人!” “你是说所有的一切和花惜双有关?”叶知秋大吃一惊。 “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把蓝田古玉卖给花惜双吗?”我意味深长问。 “……”薛心柔冥思苦想半天还是一筹莫展。 “我懂了!”宫爵眼睛一亮。“那个人或许并非是阴差阳错发现的扶苏墓,应该有人暗示过他,因此在墓中盗出东西后,那人理所当然会卖给他相信的人。” “花惜双!”田鸡张着嘴吃惊的说。“扶苏墓的位置是花惜双透露给那个人的。” 花惜双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不管是常赫还是那个被屠双杀掉的人,其实都是花惜双用来掩饰自己的道具,她始终置身事外,让人不会留意到。 先把我们带到关中,因为我不知道真相,在应悔元的面前势必会强硬,这逼迫田鸡会说出真相,从而我们从应悔元的口中得知了应家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除了应悔元之外,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让朱七说出青丘玉墟,以及最后把至关重要的水晶长箫交给我们。 至于蓝田古玉,常赫拿着古玉在八仙庵古玩街打探,势必会被屠双的耳目发现,这不过是抛砖引玉,是想让屠双知晓扶苏墓的所在,这样一来,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聚齐的三样东西,就这么不显山露水出现在我们面前。 花惜双就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与其说是我们发现了青丘玉墟的下落,还不如是花惜双想让我们知道而已。 “这个女人城府好深,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叶知秋蹙眉问。 “不知道,我相信,即便我们去问她,以花惜双的老练,也会把这一切推脱的干干净净。”我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我现在很好奇花惜双的身份,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她手腕上那条手链?” “我注意了很久,那是一条桃花手链,看上去并不名贵,以花惜双的身份,她一直戴着这条手链,想必有特殊的意义。”宫爵说。 “确切的说,桃花对花惜双或许有特别的含义,我倒是知道一个和桃花有关的事。” “什么事?” “入地眼以紫微十二将神掩饰身份,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月煞、亡神和咸池。”我沉默了片刻,慢慢抬起头看着其他人。“在命理中,桃花象征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咸池是仙女洗澡之处,故咸池又称桃花……”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暗涌 除了薛心柔,其他人都明白我话中的含义,我推测花惜双或许是其中的咸池,但那十二人身份神秘,我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就按照这个假设去推断,倘若花惜双就是十二将神中的咸池,而卓明风是华盖,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知晓中的两人。”宫爵看着我,冷静说。“花惜双和卓明风应该是认识的,从这两个人身上去延伸,或许我们还能查到中的其他人。” “金主,那个已经很久没露面的金主,到现在我们也不知晓这个人的名字,他手腕上有三眼麒麟的纹身,他应该也是其中之一。”田鸡说。 “还有杜亦,如果不是杜亦故意抓我爸,引我们去陆乔墓,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万象神宫,以及后来知晓的117局。”叶知秋说。 “恩,杜亦应该算一个,就连碣石金宫都和这个人有关,没有他最后交给我们的档案,我们也找不到海底的碣石宫。”宫爵点点头说。 我用力揉了揉疲惫的脸颊,慢慢抬起头:“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人都和花惜双有关,也没瞧出有多复杂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金主出现的原因是什么?”我喃喃自语。 “我们在北邙山第一次见到金主,他是冲着姬渠墓中的随侯珠去的,而且他也承认目的是为了找寻月宫九龙舫,我们若不是从后山古墓中发现重明环上的线索,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随侯珠在北邙山,可金主又是怎么知道的?”宫爵说。 “那后来呢?”我一本正经问。 “后来……”田鸡挠挠头回答。“后来他不是让我们跟着韩晋去昆仑,结果我们发现了能证实月宫九龙舫存在的昆仑金阙嘛。” “这就是蹊跷的地方,时间太过巧合,在我们没有发现后山古墓中秘密之前,金主没有出现,当我们前往北邙山,这个人就冒出来。”我深吸一口气。 如果没有金主的出现,我们即便能在北邙山找到姬渠墓,并且从墓中带出随侯珠,可事情到此就结束,一颗随侯珠和后面发生的一切完全联系不起来,至少这中间是没有任何线索的。 可我却在金主的手腕上看见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纹身,从小到大,三眼麒麟的图案在我心里代表着杀父之仇,就是这个纹身驱使我们去了昆仑金阙。 在北邙山姬渠墓和昆仑金阙之前,需要一条线把这两件事串起来,而金主便是这根线。 “他让我们去昆仑金阙带回青铜球,之前我没有细想,如今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思前想后了很久,有一个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 “什么问题?” “去昆仑金阙时,韩晋手里有详细的地图,而我们离开昆仑金阙,金主又派人在必经之路等候,可见金主很清楚昆仑金阙的位置。”我声音沉重回答。“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我们,一样可以让韩晋去昆仑金阙带回青铜球。” “这话可不对,在昆仑金阙入口,若不是宫爵敲响正确的钟,就韩晋他们,不要说找到青铜球,估计昆仑金阙都被弄塌了。”田鸡摇摇头说。“还有傀儡蝠袭击我们的时候,也是全靠了宫爵解开机关才大难不死,没有我们,金主能得到青铜球?” “金主既然知道昆仑金阙的所在,他就应该知晓里面的机关,韩晋不过是金主手中一颗放弃的棋子,朝歌说的其实有道理,金主不需要我们,同样可以得到青铜球。”宫爵一脸愕然说。 “还有那个青铜球,至于到底有什么用,我们还不知道,不过黄帝修建昆仑金阙,除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外,另一个作用就是藏匿青铜球,可见这东西极其重要。”我深思熟虑对其他人说。“但偏偏就是这颗青铜球,让我怀疑金主的真实身份或许并不是。” “为什么?” 青铜球第一次出现是在四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确切的时间是1942年3月18日,这个日子被凌霄阁记载于笔记之中,在那个雨夜他看见一个和我长相一样的男人,手里拿着的便是那颗青铜球。 凌霄阁在笔记中描述过青铜球,闪耀着绚丽诡异的光芒,在宗祠中,这些光芒的光晕构成一条飞龙,展开双翅神奇的在房间中翱翔。 等到光晕收拢在青铜球上,游弋在宗祠里的羽龙瞬间消失。 凌霄阁第一次在凌家以外的人身上看见羽龙,从而也应征了凌家流传千年的秘密。 羽龙现,万象出。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凌霄阁才会如此坚信的前往格尔木赴约,他和其他十一个人,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开启了昆仑金阙。 “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关于四十年前,那批人去昆仑金阙的原因,其余的十一个人都是为了月宫九龙舫去的,可青铜球却在那个男人的手里,说明他早就去过昆仑金阙,重返冰宫唯一的原因就是把青铜球放回去。”我不慌不忙继续说。 “知道昆仑金阙位置所在的只有十二祖神,以及和十二祖神有着密切关联的,不可否认,那个男人也应该是其中之一。”宫爵说。 “抛开我和这个男人长相一样这一点,这个神秘男人似乎存在了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份一直在不断变化,但样貌却从未改变过,把青铜球放回昆仑金阙,应该有着重要的原因,因此最后那批人的记忆全都被抹去。”我点点头接着说。“那金主为什么会知晓昆仑金阙的下落?” “这不更能说明,金主也是其中一个将神啊。”田鸡回答。 “不会无缘无故把青铜球放回冰宫,即便要拿也应该极其隐秘,金主的行为反而和的动机不符,金主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我摸了摸下巴肯定说。“他曾经去过那个地方。” “不可能啊,照片中我们比对过,并没有金主。”宫爵说。 “金主不一定要去过,他知道就可以,这个秘密有人告诉过他,或者说在金主的背后,还有指使的人,这个人一定在那十一个人当中。”我说。 “金主不但利用你们拿回青铜球,还让你们知道了昆仑金阙的存在,以及证实月宫九龙舫的真实。”叶知秋冷静说。“他在引导你们去发现这一切!” “对,这就是让我疑惑的地方,我原本以为幕后操控这些的应该是才对,可似乎除了之外,还有另一股暗涌的存在,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势力,不约而同把我们推入这个谜团的漩涡之中。”我点点头。 “那杜亦到底是属于哪一股暗涌?”田鸡问。 杜亦的出现太过高调,而且在我们面前毫不掩饰,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这和格格不入,杜亦应该和常赫差不多,都是花惜双用来掩饰自己身份的幌子,她躲在这两个人的身后,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杜亦看上去似乎知道很多,但细想他所了解的并非是整件事的核心,他更像是117局的人,这就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万象神宫,以及117局废弃的秘密基地。 至于他交给我们的档案,117局一共发现了两个共鸣点,除了罗布泊外,另一处在东海,和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有关,117局势必会追查和蓬莱仙岛有联系的一切线索,而锦西纪家流传的宝藏,应该引起117局的关注。 “杜亦未必知道碣石金宫的存在,只不过是抛砖引玉,希望我们从纪逸杰身上追查下去,他的目的应该是想找到在东海的蓬莱仙岛,可我们却发现了海底的碣石金宫。”我平静的继续说。“反观花惜双以及卓明风,一个咸池,一个华盖,他们做事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不会留下破绽,这也是为什么几百年来,谁也不知道十二将神真正身份的原因。 我到现在才发现,一直在我们身边存在着两股暗涌,目的似乎都是冲着月宫九龙舫,可这两股暗涌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我们,或许只有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才会揭开这一切。 宫爵让我别想太多,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青丘玉墟,我们各自回房休息,三天之后的钟楼之约不容有半点闪失。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惊喜,一开门看见应悔元和姜无用站在外面,神情凝重焦灼。 “出大事了。”应悔元心急如焚站在门口说。“我已经让人去叫其他人。” “应叔,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屠双死了!”姜无用说。 “啊!”我顿时清醒过来,目瞪口呆。“死,死了?!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屠双的人发现他死在醉仙楼,花惜双派人来告之,让你们马上去醉仙楼。” 第二百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 屠双是死是活,我压根不关心,可三天之后的钟楼见面,那是唯一找到青丘玉墟下落的关键,这个节骨眼上,屠双居然死了,我心里暗暗一惊,立刻和其他人赶到醉仙楼。 到的时候,看见花惜双和常赫已经在楼下,现场被警方封锁,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怎么死的?”我走到花惜双面前急切的问。 “自杀。”花惜双面色阴暗。 “自杀?!”我眉头一皱,屠双梦寐以求就是找到青丘玉墟,昨天才聚齐所有的线索,距离神庙近在咫尺,打死我也不相信,他这样惜命贪婪的人会自杀。 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到常赫面前,态度恭敬的耳语几句,常赫在醉仙楼面对屠双也能谈笑风生,可现在表情严峻,他点点头支开警察,转身对我们说。 “屠双的水晶长箫不见了。” …… 屠双的死活,不光是我们,常赫也一样不在乎,但屠双手上有至关重要的水晶长箫,那是找到青丘玉墟下落的关键,竟然消失不见,这让我们大感震惊。 “屠双是关中黑道龙头,醉仙楼又是他的地盘,屠双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可谁有胆子敢在醉仙楼对屠双下手?”田鸡一脸疑惑。 常赫摇头对我们说,关于屠双的死,应该不是他杀,昨晚我们离开醉仙楼后,屠双就没有下过楼,醉仙楼只有一个可以上去的通道,除非屠双点头,任何人不能上去。 而且在楼下通宵达旦有人守护,据屠双的手下说,昨晚我们走了之后,就再没有谁上去过,今天一早给屠双送早点,才发现他死在楼上。 常赫的身份果然非同寻常,醉仙楼已经被警方封锁,可他却能带着我们来去自如,我发现常赫的表情很焦急,事实上,我当然不会相信屠双会自杀,这中间一定有隐情,刚找到青丘玉墟的下落,他就死在醉仙楼,屠双的死很可能和青丘玉墟有关。 加之他手上的水晶长箫不翼而飞,就更加证实我的猜想,那杀屠双的人一定也是为了青丘玉墟,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们和常赫,怎么看他都无法避嫌。 可我却想不出常赫杀屠双的理由,至少从他现在的表情看,他似乎和屠双的死无关。 上到醉仙楼,我们就看见吊在屋梁上的屠双,他居然是上吊自杀,常赫告诉我们,警方检查过屠双的尸体,证实现场不是伪造,的的确确是屠双自己上吊身亡。 “知道太多并非是好事……”宫爵看着屠双的尸体说。 “你意思……”我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问。“有人想灭口?” “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杀屠双。”宫爵点点头。 宫爵的意思我懂,如果是因为青丘玉墟的事,除了常赫外,入地眼的人也有可能会杀他,在碣石金宫,为了保守神庙的秘密,三千倭寇被屠戮殆尽,屠双知道的太多,被灭口也在意料之中。 “屠双不会自杀,一定有人昨晚到过这里。”我对常赫说。 “我也不相信屠双会自杀,他既然知道青丘玉墟的重要,三天以后就能得知下落,又岂会上吊,可是醉仙楼出入只有一条路,若是有人杀的屠双,下面守护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常赫说。 “楼上有窗户,外面就是灞河,也不一定要走正门,从灞河游到楼下,爬上二楼从窗户进入房间,一样不会被发现。”田鸡走到窗户边说。 “昨晚下过雨,楼下是花园,倘若按照你所说,有人从窗外进来,势必会在花园中留下脚印,可勘探过花园,并没有发现,而且屠双仇家多,防范一直很严密,窗户下也有人把守。”常赫指着窗户对田鸡说。“你再看看窗户就知道不可能有人上来了。” “锁着的!”田鸡低头看了看,大吃一惊说。 窗户的插销紧闭,应该是昨晚屠双为了让夜明珠闪耀,我们上去之前就关闭了窗户,一直到他的尸体被发现,窗户也没有被打开过。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常赫:“常哥,你同样不相信屠双会自杀,叫我们来这里,该不会认为是动的手吧?” “要找到青丘玉墟的下落,乌木琴,蓝田古玉以及水晶长箫缺一不可,屠双手上有乌木琴和水晶长箫,你们手上有蓝田古玉和另一支长箫。”常赫面色凝重和我对视。“倘若今天我看见的是你们尸体,我会不假思索想到是屠双动的手,但现在既然死的是屠双……” “常哥,屠双这样做我还能理解,此人本来就狠毒,不过顾掌柜并不是这样的人。”花惜双在旁边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青丘玉墟中有什么,你们心知肚明,为了独占这地方,杀人又算的了什么。”常赫声音冰冷,转身盯着花惜双。“何况,你就真了解顾掌柜?” “常哥,杀屠双对我们没任何好事,我们提防他都还来不及,何况这节骨眼上,眼看着马上就要找到青丘玉墟,我们断然不会节外生枝,再说,你自己也说过,我们离开后就没有人在上过醉仙楼,即便是我们干的,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呢?”我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而且,如果真是我们做的,东西一旦得手,应该立刻前往青丘玉墟,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常赫一言不发,估计他也知道,怀疑我们太过牵强:“屠双被谁杀,我一点也不在乎,可就放在醉仙楼的乌木琴和水晶箫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既然没有进出过这里,那这两样东西应该还在醉仙楼才对。”薛心柔说。 “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吩咐人把整个醉仙楼翻查了好几遍,就差没拆掉这栋楼,如果东西还在,早就应该找到。”常赫忧心忡忡说。 “常哥,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从身上把蓝田古玉拿出来。“瓜田李下,这东西放在我这里,想必现在常哥心里也没底。”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常赫低头看了一眼古玉,又推了回去。“古玉交给顾掌柜,一是花惜双对顾掌柜推崇有加,二来是我相信交给顾掌柜绝对不是所托非人,这东西留在顾掌柜身上更有用处。” “常哥,你这是把我们当诱饵啊。”我淡淡苦笑。 “谁杀屠双我不关心,既然乌木琴和长箫遗失,应该是冲着青丘玉墟来的,单得到那两样东西也无济于事,能找上屠双,迟早会找到顾掌柜身上,诱饵谈不上,就劳烦顾掌柜当一次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常哥是想以静制动,用剩下的蓝田古玉和长箫,把这个来去无踪的人引出来。”我无奈的叹息。 常赫一言不发,转身和花惜双下楼,看着他们两人背影消失在楼道,我重重叹口气,转身对叶知秋说:“你立刻离开关中,返回江西,常赫来头非同一般,看样子不找到青丘玉墟誓不罢休,如今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常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剩下的两样东西在我们身上,常赫用我们当诱饵,屠双死的不明不白,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我走了可你们怎么办?”叶知秋抿着嘴问。 “知秋,你不用担心我们,如今这里是众矢之的,你离的越远越安全,这样我们才能全力以赴去应对。”薛心柔宽慰的笑着。 “你是局外人,不要搅和进来,我要解开应家的寿命诅咒,宫爵和朝歌早就陷进来,我们即便想脱身也脱不了。”田鸡笑着对叶知秋说完,转身看向薛心柔。“你也一样,这些事牵扯太多,你还置身事外,千万不要被牵连进来。” “我把工作都辞了,就是因为你们承诺一年后一起去揭开所有秘密,现在想让我退出?”薛心柔一脸坚毅。“想都别想,我跟定你们了。” “凭什么啊,心柔都能留……” “魔国双城和应家有关,而且也和十二祖神有关,我们现在必须留在关中找到丢失的线索,江西的事迫在眉睫而且事关重大,只有麻烦你了。”宫爵突然打断叶知秋,第一次用很诚恳的语气说。 他从来都是和叶知秋抬杠,忽然用这样的语调,看叶知秋一脸错愕就知道很不习惯,不过还挺管用。 “好,好吧,那我就返回江西继续调查魔国双城,你们一点要小心啊。”叶知秋迟疑了一下,居然也不在坚持。 等叶知秋走了之后,我站到窗边看着叶知秋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心里莫名的失落,忽然转身问宫爵:“今天你哪根筋不对,居然没抬杠?” “对付叶知秋就得顺着她毛摸,你好好对她说没用的,你没发现她有弱点吗。”宫爵意味深长笑了笑。 “知秋有什么弱点?”我茫然的问。 “你啊。”宫爵不以为然回答。“只要你让她干的事,刀山火海她都不会犹豫。” “是吗?”我挠挠头想了半天。“我怎么就……” 刚说到一半,宫爵突然抬手打断我,他目光惊愕的盯着窗户外面,指头在窗台下触摸,指尖上有透明的白色粘液,宫爵的表情渐渐变的惊恐。 “屠双不是自杀!” “这个都知道,可问题是杀屠双的到底是什么人?”田鸡说。 “不!”宫爵看着指尖上的粘液。“屠双不是被人杀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守株待兔 听完宫爵的话,我们大吃一惊,宫爵连忙关上窗户,紧闭的窗户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缝隙,在缝隙上我们又发现了透明的粘液。 “这是什么?”薛心柔埋下头,在缝隙的边缘拿起一样东西。 我们围拢一看,那是一支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应该是什么虫子留下的。 “你该不会是想说,杀屠双的是虫子吧?”田鸡皱着眉头问。 “虫子怎么能杀人?”薛心柔一脸茫然。 “一般虫子不会,但这个就可以。”宫爵从窗台下面捏起一只断翅的虫子。 那是一只指头大的晴褐色爬虫,体型扁长,头前有两根细长的触角,腹部伸缩自如,末端有弯曲的尾钳,背后有一对收拢的翅膀,看上去就是寻常普通的昆虫。 但当我和田鸡看了一眼后,顿时噤若寒蝉。 “耳夹子虫!”田鸡目瞪口呆说。 这虫子我们曾经见到过,在去祖神之殿的路上,我们遭遇过耳夹子虫的袭击,这是一种诡异的虫子,记得将军告诉过我们,这是一种蛊毒,叫三尸蛊。 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蛊物,一直以来都是被九黎族饲养,据说三尸蛊会从耳朵钻入,然后瞬间切断脑神经,让猎物无法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在吸食大脑的同时,在猎物的脑袋里产下上千只卵,并以猎物大大脑为食。 三尸蛊是九黎族用来守护先祖陵墓的东西,但随着九黎族的消亡,这种蛊物也销声敛迹。 “九黎的三尸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杀掉屠双?”我转身看着还悬吊在屋梁上的尸体。 “既然是蛊物,说明有人在饲养,有人利用窗口的缝隙,驱使三尸蛊先控制屠双。”宫爵重新推开窗户,指着外面说。“下面就是灞河,被控制的屠双将乌木琴和长箫扔到河里,操控蛊毒的人在河里得到这两样东西,然后屠双再关闭窗户,被控制自己上吊,最后三尸蛊再从缝隙中离开,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造成屠双自杀的假象。” “谁,谁会控制三尸蛊啊?”田鸡一脸惊恐。 “谁饲养三尸蛊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显然不怕这些东西。”宫爵面色大惊。 “谁?” “温儒!”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我们去祖神之殿的时候,遭遇三尸蛊袭击,这蛊物畏水,我们是躲在水里才逃过一劫,可事后我们无意中发现温儒躲藏的地方,那里并没有水,而四周全是三尸蛊爬行的痕迹,但温儒居然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温儒能活下来,是因为他能操控三尸蛊!”宫爵声音低沉对我们说。“知秋是跟踪温儒才到的关中,温儒杀屠双的原因显而易见。” 温儒到关中后先去了扶苏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扶苏墓中藏匿着青丘玉墟的秘密,可温儒明明一直在江西调查魔国双城,为什么会突然到关中查探扶苏墓呢? “温儒一直在研究苗疆宗教历史,他似乎对九黎文化及其了解,在江西发现魔国双城的线索,对于温儒来说,应该极其重要,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关中?”我来回走了几步冥思苦想。 “知秋在从祭司墓里拍摄的照片上,发现有勾雷纹的龙饰,这种纹饰盛行在周初,后来没落直至秦朝重新被启用。”薛心柔低头想了想说。“这说明魔国双城中出现了秦代的工艺。” 我点点头,在江西发现祭司墓后,叶知秋极其的困惑,从拍摄的照片中,发现魔国的建筑特点很不寻常,除了所有东西完全是大小一样对称外,魔国的修建呈团块状,取十字轴线对称组合,尺度巨大,形象突出。 这完全是秦代建筑的风格,叶知秋通过壁画,推测真正的魔国双城是修建在地下,而且面积大的难以估量,堪比万象神宫的规模,但西晋的时候,在江西的九黎先民不足万人,而且分布相当零散,九黎先民是没有能力修建魔国双城的! 这个发现推翻了魔国建筑的时间,魔国双城并非修建于西晋,只不过到了西晋才被九黎人知晓而已。 没过多久,温儒就离开江西来到关中,他首先去了疏属山的扶苏墓,后来又通过花惜双进入真正的扶苏墓,而叶知秋却在扶苏墓里发现的砖石图案,竟然和魔国双城中的勾雷纹龙饰一模一样。 “如果说魔国双城修建于秦代,能完成如此庞大工程的只有秦帝,从时间上看,魔国双城的修建时间正好和青丘玉墟相同……”我慢慢张开嘴,吃惊的愣了半天。“难不成,魔国双城就是我们一直要找寻的青丘玉墟!” “还真有这个可能,温儒好歹也在考古界混了几十年,想必看见祭司墓的线索,就知道魔国的起源不简单,因此才会追查到关中,记得知秋说过,温儒到关中后直接去的扶苏墓,可见温儒似乎对青丘玉墟知道些什么。”宫爵说。 “温儒去过真正的扶苏墓,知秋能发现和魔国一样的纹饰,温儒自然不会忽视,温儒一定是通过这些线索佐证了魔国其实就是青丘玉墟。”田鸡埋头想了半天说。“温儒在墓里没有收获,一定会追查墓里东西的去向,想必最终查到屠双。” “那这事就简单了,既然知道是谁干的,直接去找这个叫温儒的。”薛心柔说。 “温儒是老狐狸,我们无凭无据奈何不了他,东西既然知道在温儒手上,一时半会也急不得。”宫爵摇头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田鸡心急如焚。 “温儒得到乌木琴和长箫,此人既然能成为考古界的泰斗,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温儒很快就会发现,他得到的两样东西还不足以帮他找到青丘玉墟。”宫爵不慌不忙说。“说到狠毒,温儒和屠双是一丘之貉,他为了能找到青丘玉墟可以杀屠双,早晚也会对我们下手。” “宫爵说的没错,我们和温儒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看起来这一次总该有个了解,与其去找温儒,还不如以静制动,等着他来找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抓住这条老狐狸的尾巴。”我说。 “等……”田鸡一怔,心有余悸看看宫爵手里的三尸蛊。“姓温的居然会这些邪门歪道,他若是驱使三尸蛊来杀我们,这东西有多吓人,我们可是亲眼见过的,难道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 “糟了!”薛心柔突然一惊。“你们说的这个温儒这么凶残,我们让知秋一个人返回江西,这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啊。” “这个不用担心,响鼓不用重锤,上一次叶掌柜已经给温儒提过醒,知秋跟在温儒身边反而安全,谅他也没这个胆,敢让知秋有什么三长两短。”宫爵说。 我看着窗外有些出神,田鸡拍拍我肩膀问:“你在想什么?” “温儒对屠双下手,说明温儒知道,青丘玉墟下落的关键就在这些线索之中,他昨晚杀了屠双,可为什么没对我们动手呢?”我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语。 “说的也是啊,温儒既然起了杀心,而且在青木川时,他能不动声色炸毁祭坛,可见此人有多歹毒,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既然能杀屠双,为什么不杀我们呢?”田鸡一脸茫然。 “说起来,温儒的动机和目的一直都很让我奇怪,他知道很多关于月宫九九龙舫以及十二祖神的事,可他的来历却扑朔迷离。”我说。 “温儒会不会是入地眼?”宫爵说。 “温儒不可能是入地眼,如果花惜双是入地眼中的咸池,我们在关中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花惜双一手促成,可见花惜双很希望我们找到青丘玉墟,温儒如果也是入地眼的话,他没道理破坏花惜双的计划。”我摇摇头说。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身边有两股暗涌,既然温儒不是入地眼,那他应该属于另一股。”薛心柔说。 “也不太像,这两股暗涌虽然各有不同,但暂时目的都一样,就是引导我们去触及真正的核心真相,温儒杀掉屠双,无疑破坏了这两股暗涌的目的。”我揉了揉额头叹口气。“温儒似乎是第三股暗涌,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来。” 我们返回应家,本来距离青丘玉墟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漫无目的等着温儒出现。 温儒已经得到乌木琴和长箫,想必很快就会意识到缺少的东西,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主动来找我们,应悔元得知真相后,在应家周围加派了人手以防万一。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留在应家足不出户,第三天早上,我听见有人敲门,开门看见姜无用拿着一个布袋站在门口。 “顾掌柜,今天一早有人送到应家门口,上面写着顾掌柜的名字。”姜无用把布袋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诧异的打开布袋,里面装着的是一支断成两截的鱼竿,我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谁会一大早给我送这个,当我把鱼竿断裂的地方重合在一切,突然震惊的想起来。 这鱼竿我见过,而且还是被我折断,我第一次见到卓明风的时候,他就拿着这支鱼竿,送这个给我,意图很明显,让我去曾经看到这鱼竿的地方。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旧地重游 我急匆匆拿着鱼竿想去告之宫爵他们,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一个人去,至于原因让我都有些矛盾,一直以来不管什么事我从来不会隐瞒他们,可自从宫羽被杀以后,我明显感觉到宫爵心里有被点燃的仇恨。 这种感觉我能体会,他把这种愤恨牵连到所有可能和解天辉有关的人身上,可事实上,我却始终找不到去仇视这些人的理由,不管是解天辉还是卓明风,他们曾经都奋不顾身护我周全,最奇怪的是,和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慢慢退了回去,收起鱼竿一个人前往骊山,绕到后山又看见那处寻常的农家院落,里面虽然陈设简单,可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绕过院落后面是一湾水潭,老远我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湖边,心里莫名的激动,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见到卓明风,等我走进时,湖边的男人转过身,脸上透着刚毅的笑容,扎在脑后的马尾,让他看上去放荡不羁。 解天辉! 我没想到在这里看见的人居然会是他,我愣在潭水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很矛盾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宫爵为了给宫羽报仇,誓死解天辉,我把宫爵当兄弟,他的事也是我的事。 解天辉就坐在我面前,按道理我该义无反顾帮宫爵报仇。 “还想着杀我呢……”解天辉突然笑了,依旧轻狂,一把匕首被他递到我面前。 然后装过身全神贯注的望着水上的鱼漂,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我面前,匕首就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他似乎根本没有防范的意思,我迟疑了一下拿起匕首,就抵在他后背一寸的地方。 解天辉纹丝不动,我却找不到下手的理由。 哐当! 我扔掉匕首,无力的叹口气。 “难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不想杀我,不如坐下来陪我钓钓鱼。”解天辉头也没回,声音从容。 “不是不杀你,我亲眼见你死过,可现在你却活生生坐在这里,反正我也杀不死你。”我无力的苦笑。“我上次来这里,看见的是卓明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解天辉笑着反问。 “你认识卓明风?”我话一出口就知道这话问的有多幼稚。“你当然认识卓明风,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解天辉问。 “我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而线头就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你们想我怎么做,只需要提一提手里的线。”我慢慢拿起旁边的鱼竿,一边穿鱼饵一边自嘲。“这样操控我去做这一切,是不是很有意思?” “今天你能一个人来,想必不找到答案不会离开,你知道我从来不说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解天辉笑意斐然。 “你到底是谁?”我单刀直入。 “解天辉啊。” “你这是搪塞,我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我一本正经问。 “那就麻烦了,时间太久,我用过的身份太多,到现在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你想问什么时候的,你得说清楚。”解天辉一脸痞笑。 “……”我一愣,还真没料到他会直言不讳。“我查过你的底细,有据可查的能追溯到明代,你先祖叫解正,是雷营卫千户,也就是当年在碣石宫中围剿倭寇的人,解正战死在碣石宫,尸首被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带回去,解正的儿子解瑞世袭千户一职,后来负责掌管北镇抚司,可解正和解瑞的文书笔迹居然和你的一模一样,这是为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何必还需要问我。”解天辉轻松自如回答。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我之前就说过,我有太多的身份,当然也有太多的名字,解正也好,解瑞也好,到现在的解天辉,改变的不过是一个名字,但承载这些名字的都是同一个人。”解天辉慢慢转过头笑着回答。 …… 解天辉说的没错,这个答案其实我早就猜到,只不过一直不敢肯定,即便现在从解天辉嘴里说出来,我还是瞠目结舌呆滞的望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我吃惊的问。 “我倒是还有一个名字,一直没有变过,或许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一些。”解天辉淡淡一笑。 “什么名字?” “亡神。” …… 我猛然站起身,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望着和我对视的解天辉,命理中,亡神入命者,面有威仪、足智多谋、处事严谨、断事如神,是一个真人不露相的人。 当这两个字从解天辉嘴里说出来,却足以让我震惊,亡神也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解天辉就是入地眼其中的亡神。 “你是入地眼的人?!”历来对于入地眼的传闻颇为神秘,几百年来从未有谁,知道入地眼中紫微十二将神真正的身份,万万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居然是入地眼之一。 “不可能,入地眼手腕上都有三眼麒麟的纹身,用来辨识相互的身份,我查看过你手腕,并没有纹身。”我摇头说。 “你也经历过很多事了,说起来你脑子挺好用的,你扪心自问,手腕上有纹身的才是入地眼,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入地眼,几百年的时间,无人知晓入地眼的来历,你单凭手腕上的纹身去判断岂不是笑话。” 我仔细一想,的确太过荒谬,入地眼身份背景神秘,绝对不会留下破绽,而且这十二个人之间相互是认识的,根本不需要辨识,看起来三眼麒麟纹身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卓明风呢?”我追问。 “他是华盖,这一点想必在碣石金宫你已经猜到。” “可在万象神宫中,他舍身救我时,我明明在他手腕上看见过三眼麒麟的纹身。”我一脸诧异的问。“他既然也是入地眼十二将神之一,为什么他会有纹身。” “你看见的未必都是真的,有时候,或许是故意让你看见呢……”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慢慢直起身,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张大,那声音高傲孤绝,曾经我厌恶过这声音,但后来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很怀念,本以为再也听不到这声音。 我缓缓转过头去,身后的男人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一袭白衣透着卓尔不群的气质,棱角分明的犹如是被雕刻出来,锐利深邃目光波澜不惊看着我。 “你,你不是已经死在万象神宫?!”我惊诧的蠕动嘴角。 “他不也一样死在碣石金宫,他现在能坐在这里,为什么看见我会这样惊慌失措。”卓明风看看解天辉,傲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卓明风坐到潭边,拿起鱼竿和解天辉云淡风轻专心致志垂钓,我愣在原地,来回看着左右两边的他们,传闻中最神秘的入地眼,其中的华盖和亡神就这样泰然处之的坐在我身旁。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我亲眼目睹确定一命归西的人,如今却死而复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直试图揭开入地眼的真相,可真等到证实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更加的疑惑,我慢慢坐到两人的中间。 “还有谁,除了你们两个人之外,十二将神中另外的十个人都是谁?”我吃惊的问。 “倘若在很早之前,你还没开始接触到所有的事,我去四方当铺见你,就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就是入地眼其中的华盖,你会相信吗?”卓明风不慌不忙反问。 我眉头一皱,细细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应,应该不会相信。” “那不就对了,很多事要你自己去摸索,真相只有自己找到才会清楚。”卓明风淡淡一笑。 我看向解天辉,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答复。 “看我也没用,我虽然不说谎,但不代表什么都会告诉你。”解天辉专心致志望着鱼漂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宫羽,她和你无冤无仇,你在碣石宫三番五次救我,我看你绝对不会是滥杀无辜之人,你杀宫羽总该有原因吧?” “你这话本身就问错了,我没有杀宫羽。”解天辉意味深长回答。 “我亲眼看见你动的手,你还能抵赖?” 解天辉指着水边一条死鱼心气平和说:“这条鱼因为缺水,死在岸边,你说它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我不明白解天辉答非所问的原因,茫然的摇头。 解天辉二话没说,拾起之前被我丢弃的匕首,插入死鱼的身体,抬头问我:“现在我刺了这条鱼一刀,你认为它的死该算到我头上?” “当然不算……”我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大吃一惊看着解天辉。“你,你意思是说,宫羽早就死了?” “宫羽不是告诉过你,她去过罗布泊的共鸣区,而且还遭遇到空投的核爆,她二十年前就该死在罗布泊的,我不过刺了一个死人一刀,宫羽的死和我没什么关系,真正杀她的并不是我。”解天辉笑的轻松。 “那杀宫羽的是谁?”我惊愕的问。 卓明风和解天辉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我。 “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我如果是你,不会想知道杀宫羽的是谁,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应该就会发现,到底是谁杀掉宫羽,只不过……有时候事实很难让人接受。” 第二百五十七章 恰是故人来 我很害怕他们现在看我的这种眼神,似乎他们是在暗示我,真相并非是我愿意看见的,最麻烦的是,卓明风和解天辉都不是故弄玄虚的人。 “宫羽本就不该活着,二十年前她侥幸生还,倘若我是她,就牢牢的闭上嘴,她能活到现在,并非是宫羽命大,还记不记得在碣石宫的时候,我对你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宫羽能活着是因为她还有用。”解天辉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但她如果想把不该知道的事说出来,那她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传闻中入地眼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说你们可以指点江山改朝换代,搞了半天,干的竟然是杀人灭口的勾当。”我冷冷一笑,无奈的问。“是不是所有知道你们秘密的人都要死?” 卓明风和解天辉笑而不语。 “那这样说起来,今天我就不该来,应该没有谁比我知道的多吧,连你们两个的身份都可以告诉我,估计今天我是走不出这里了。” “你这又何必呢,你能一个人来,就知道这里没有你的敌人,再怎么说,我们两人可都救过你的命。”卓明风说。 “屠双呢,屠双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他的事难不成也和你们有关?”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三尸蛊就是九黎先民饲养的蛊物,温儒会操控三尸蛊,或许是因为他一直研究苗疆文化的原因,但九黎先民供奉的是十二祖神,而入地眼却一直在掩饰十二祖神的秘密,他们对三尸蛊绝对不会陌生。 “你可是亲眼看见我死在你面前,为了让你知晓海底碣石宫的秘密,我命都可以不要,就是为了让你知晓神庙的存在。”解天辉笑了笑轻描淡写说。“让你知道,当然是为了找到神庙,既然有人能提供线索,我们干嘛要从中作梗?” 想想也是,之前就推断过,入地眼的人绝对不会杀屠双。 “今天叫我来这里,既然不是想灭口,那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吧。”我来回看看他们问。 “有些事想要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有些话想问你。”卓明风提起鱼竿,一边把钓到的鱼扔回水中,一边漫不经心说。 “问我什么?”我一脸茫然。 “从后山古墓被开启,到现在,你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什么吗?”卓明风没有看我。 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可当我要回答的时候,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开始我是为了追查杀我父亲的人,但等到陷入扑朔迷离的迷雾之中后,才意识到整件事远不止杀父之仇那么简单。 用解天辉的话说,我父亲早在万象神宫就死了,我为一个死人寻仇,这本身就很荒诞可笑,而且父亲的身份我始终无法证实,只知道,在我发现的事情中,他前前后后死过三次。 到现在,死而复生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身边这两个人已经让我对死亡失去了敬畏,我甚至都没去问卓明风和解天辉的年纪,相信他们告诉我的答案,会让我再一次震惊。 但问题是,我可以肯定,顾远山绝对不会是入地眼的人,至于他离奇的复活,对于我来说从最开始的诡异,变成现在的迷惑,我甚至怀疑我看见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直以来,我们不停的追查月宫九龙舫以及十二祖神的秘密,渐渐我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真正驱使我做这一切的,已经不再单单是杀父之仇这个原因。 “我在陆乔墓里看见过一幅画,陆乔尊称这人为主公,也就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相信你们不会陌生,你们一同在碣石宫绞杀倭寇,又一同开启万象神宫,这个人四十年前,带人去过昆仑金阙,后来又在西域出现过。”我从身上拿出,在凌霄阁笔记中找到的照片,放在他们面前。“为什么这个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你们就是当年雷营卫的千户,既然你们能活到现在,那这个人也应该一直存在,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人是谁,而是你是谁,这才是你一直追查到现在真正的原因。”卓明风转头看我。“你说实话,在你心里有没有某一刻,感觉你就是他。” …… 我蠕动喉结,卓明风的话触及到我的软肋,虽然我一直极力的否认这个推断,但我心里的确有曾想过,我或许就是这个人。 “我在祖神之殿的时候,耳边听见奇异的声音,开始还以为是幻听,但渐渐发现那声音在召唤着,让我找到十二祖神的玉棺,并且还看见了幻像,就如同我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样,这样的幻觉在碣石金宫也出现过,我戴上金丝面具的那刻,我恍惚中看见发生在几百年前的事……”我心烦意乱揉了揉额头。“我感觉身体中,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和我完全陌生的自己,我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我。” 这些话我一直压抑在心里,甚至都没有对宫爵和田鸡说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当着卓明风和解天辉说出来。 “所以你才会一个人来这里,在你的心中,你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因此你想来这里找到答案。”解天辉淡淡一笑。 我无言以对,我来这里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自己生死与共的朋友隐瞒,那种感觉如同是背叛。 “我到底是不是他……”我深吸一口气望着水面惶恐的问。 “不是!” …… 卓明风的回答很干脆,可我却没感到丝毫的轻松,心里莫名的失望,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极力否认的事,其实是我最想证实的事。 “他当时手握大明兵权,甚至连皇权都操控在手,改朝换代易如反掌,你再看看你自己,哪一点和他一样了?”卓明风气定神闲问。 “那为什么他和我长的一样,又为什么我会听见那些召唤的声音,还有那些幻像?”我埋头表情失落。 “去神庙,开启神庙后,你想知道的答案,全都在里面。”解天辉转过头声音严峻。“所有困扰你的疑惑,在神庙之中你都会揭开。” “神庙……”我无力的苦笑。“秦帝把十二祖神安息在神庙之中,里面有等待被唤醒的祖神,秦帝审时度势知道唤醒神的后果,因此才会藏匿和氏璧与随侯珠,你们让我去神庙,无非就是想让我唤醒里面安息的十二祖神。” “我想你和秦帝都一样,误解了修建神庙的真正含义,十二祖神不需要召唤一样会觉醒,你真以为,需要随侯珠与和氏璧才能唤醒神吗?”卓明风淡淡一笑摇头。“让你开启神庙,不过是因为,只有到了神庙,你才会明白所有事情的始末,没人指望你能唤醒神,而且神也不需要你去唤醒,事实上,一旦你明白神庙中的秘密,你自然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诧异的问。 “你会自己毁掉神庙,因为到时候,你会发现,神庙的秘密绝对不能外泄。”解天辉面色凝重看着我。“而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和你长相一样的人,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吗,等你到了神庙,一切就会明白。” 我来回看看卓明风和解天辉,我居然没有去怀疑他们的动机,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找不到和他们敌对的理由。 “我也想去神庙,可是至关重要的乌木琴和水晶长箫,如今下落不明,没有这两样东西,根本无法确定神庙的位置……”我抬头来回和他们对视,忽然苦笑出声。“你们不惜一切守护海底的碣石金宫,目的就是为了保守神庙的存在,你们都是活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活了到底有多长时间,神庙在什么地方,你们应该很清楚,要不然,直接告诉我得了,免得我劳心费神。” “我们知道,是因为我们经历过,你想找到真相和答案,势必也必须自己亲历一次,有时候过程远比结果重要。”解天辉说。 “那我上哪儿去开启神庙,线索不齐,谁知道神庙在什么地方?” “这个你不用急,想让你去神庙的,又不只有我们,线索虽然断了,但自然有人会想方设法帮你们找回来。”卓明风意味深长说。 “除了入地眼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神庙的下落?!”我大吃一惊。 “当然没有,不过有人千方百计想找到神庙,而你……”卓明风看着我一本正经说。“而你的作用,就是毁掉神庙,确保里面的秘密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脸诧异的和卓明风对视。“你们是入地眼,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大致还是知晓一些,你们不惜一切在保守十二祖神的秘密,我和你们又没关系,我什么要帮你们?”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两人怎么说也救过你的命,大恩不言谢,你欠我们一条命,作为报答,毁掉一座神庙应该不强人所难吧,何况你毁掉的地方也不少了,不差再多一座神庙。”解天辉一脸痞笑,然后慢慢收起笑意。“作为交换,我们会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 “月宫九龙舫真正的秘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域 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太吸引人,不管他们告不告诉我,神庙我也非去不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卓明风会说,一旦我知道了神庙的秘密,自然会毁掉那处地方。 但现在我更关注月宫九龙舫,毕竟这艘只会出现在月夜,被九条羽龙拉行翱翔夜空的船太神奇,追查了这么久,始终不清楚这到底是一艘怎样的船。 “你追查月宫九龙舫的时间也不短,想必应该发现,十二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一直如影随形,你可知道十二祖神为什么要找寻月宫九龙舫?”卓明风望着水面淡淡问。 “我根本不清楚十二祖神的来历,在祖神之殿才有所了解,这十二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神,据说有无所不能的神力,从黄帝开始一直追查了几千年,到底为什么要不惜一切找到月宫九龙舫?”我认真问。 “十二祖神要找的东西有很多,月宫九龙舫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已,但并非是最重要的。”解天辉在旁边说。 “我知道,月宫九龙舫再神奇,不过就是一艘船而已,对于神来说,这并不稀奇,最重要的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卓明风说。 “为什么是一半?”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带走了对祖神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事实上,祖神真正找寻的其实是这些东西。”解天辉不慌不忙说。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带走了至关重要的东西?”我眉头一皱,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艘船的秘密。“什么东西?” “不是一件,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带走了五件东西。”解天辉张开手,竖起五根指头。 “五件?!”我越听越好奇。“这五件东西都是什么?” “第一件是神域图,一张记载着众神领域的地图,得到这张图就能找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神的世界。”卓明风说。 我再一次蠕动喉结,感觉我知道的越多,事情越超出我的想象,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地图,从卓明风的话语中,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存在,一个只有神的领域。 “真,真的有神?!”我思绪有些凌乱。 “你见过那么多的神迹,难道还认为神只是传说吗?”解天辉很平静的反问。 我无言以对舔舐一下嘴角,万象神宫中的凌璇千年不死,我身边这两个人少说也活了几百年,凡人是不可能永生,除了神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去界定他们的存在。 入地眼不是祖神,但他们不遗余力守护着十二祖神,一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入地眼得到了祖神的恩赐,就如同蚩尤和秦帝,只不过祖神赐予他们的是长生。 “你或许对神的存在还有所质疑,不过神域图你应该听过。”解天辉说。 “我听过?”我大吃一惊。 “事实上,知道神域图的不只有你,神域图其实众所周知。”卓明风轻描淡写看着我说。“昆仑金阙修建完成后不久,神域图便从月宫九龙舫遗失。” 我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但绞尽脑汁也不清楚,卓明风所说,众所周知的神域图到底是什么。 “你们去过昆仑金阙,在里面是不是发现过洛书。”卓明风问。 我点点头,在昆仑金阙中,我们的确看见过阴阳五行术数之源的洛书,传说中有神龟龟甲上刻有此图象,浮出水面由一位圣人得到,因此被称之龟书。 这便是后世传说中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典故,相传大禹时,有神龟浮出背驮洛书,献给大禹,他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 洛书别看只用九个图案代表九个数字,其实洛书博大精深,而且奥古艰深,以北极为定位星,斗柄所指的九个方位上最明亮的星为标志,其数目方位都与洛书完全一致。 这也就是一般术数中常说的九宫,后世奇术的奇门遁甲和八卦变化都是以九宫作为基石。 昆仑金阙中我们看见巨大的石龟,而龟背上铭刻的正是洛书,因此关于大禹得到洛书的传说,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大禹到过昆仑金阙,并在里面得到洛书,在文献中也有关于大禹到昆仑的记载,原因是为了治水,文献中指出河出昆仑,而夏禹又导河积石。 “淮南子一书中有记载,禹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掘昆仑墟以下地。”卓明风不慌不忙脱口而出。“意思是说大禹治水到了昆仑山。” 我点点头,这并非是无从考证,我从小被逼着熟读全国县志,在《西宁府续志》中曾有记载。 禹贡,导河积石,考其地在今西宁。 西宁的地理位置距离昆仑山并不远,足以说明大禹真到过昆仑山。 “在昆仑金阙的时候,我就没想明白大禹到昆仑的原因,因为文史中对大禹治水是有记载,一般来说治理的应该是长江和黄河两条流域的洪泛,可这些洪灾区域都远离昆仑山脉,大禹治水为什么会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夏禹之后,还有另一个人到过昆仑金阙,相信说到穆天子,应该没有人会陌生吧。”卓明风说。 我又点点头,周穆王的国都在长安,距离昆仑有千里之遥,而且还是不毛之地,可周穆王依旧以七萃之士可以引路,八骏天马得以远行,不远千里到此,至于原因,在汲冢出土的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他来昆仑是祭拜先祖。 “不是,周穆王祭拜的是神,后世之人把黄帝称为天下共主,但昆仑金阙并非是黄帝的陵墓,你们在里面应该看见那五具冰棺,那是被黄帝供奉的神,这个秘密一直流传到周穆王,他到昆仑是为了朝圣,你现在知道大禹为什么要去昆仑吗?”解天辉平静的问。 “周穆王知道昆仑金阙中有神,那早在他之前的夏禹也知道,大禹治水到过昆仑,难道他是想请求神的指引。”我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皱起眉头。“大禹治水到昆仑求神帮助,但月宫九龙舫为了停泊,不惜让黄帝在昆仑之巅修建船坞,就是不想被打扰,月宫九龙舫为什么要帮大禹呢?” “你去过万象神宫,也看见了九州龙脉图,月宫九龙舫只会停泊在龙气之地,当时洪荒大水来势汹汹,靠一般人的本事,根本无法治理洪水,龙气之地很有可能会被洪水所淹没。”卓明风心平气和说。 “哦,原来是这样,为了保全龙气之地,因此月宫九龙舫必须治理洪水。”我慢慢明白过来,可依旧疑惑不解问。“既然是治理洪水,那和神域图又有什么关系?” “大禹采用治水的办法是疏通,可没有直观的山河全貌地图,根本无法正确疏通洪水,神域图上虽然通往神域的地图,同时也有九州全貌,山川河流巨细无遗尽在神域图上。”解天辉看着我说。“为了保全龙气之地不会受损,月宫九龙舫上其中一人带着神域图离开昆仑金阙,最终帮大禹成功治理洪水。” “原来大禹治水靠的是神域图,可是,你们之前说,神域图自始至终,但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我问。 “那是因为神域图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带着神域图离开昆仑金阙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无法返回月宫九龙舫,神域图至关重要,关系神域的所在,因此这人想了一个办法,让神域图得以保存下来。”解天辉看着我说。“而这个东西便是后世一直传闻的九鼎。” “九州鼎!”我再一次震惊无比。 文史中曾记载,答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 意思是说,大禹在治理完洪水后,令九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用来供奉先神,传闻中,大禹是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派精选出来的著名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 “铭刻在九州鼎上的,其实就是神域图,只不过没有谁能参悟鼎中地图的玄机。”解天辉说。 “可是,九州鼎早就下落不明,岂不是说神域图已经失传了?”我有些失望的问。 “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没有,九州鼎上的地图至关重要,又岂会随随便便摆放,九州鼎应该是被藏匿起来,但藏匿的地点,至今都是谜,我们找寻了很久也没有发现线索。”卓明风说到这里,默默叹息一声,他的表情有些大失所望。 第二百五十九章 长寿仙人 听卓明风的意思,我在心里有些能明白一些事,入地眼和十二祖神之间的关系,形同于主仆,当十二祖神安息的时候,入地眼将全力以赴帮祖神追查月宫九龙舫,以及那五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第一件是神域图,也就是后来自始至终的九州鼎,那另外四件东西分别是什么?”我问。 “剩下的四件东西中,有一件也从月宫九龙舫遗失,同样这东西因为太过神奇,被后世称为价值连城的双宝。”解天辉不慌不忙回答。 “和氏璧与随侯珠!”我脱口而出,对于这两样东西,我已经不再陌生,不过终于可以肯定,和氏璧与随侯珠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 “涅槃轮。”卓明风的目光从水面收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名字,想必你已经见识过这两样东西的神奇,和氏璧与随侯珠其实是在一起的,这件东西真正的名字叫涅槃轮。” “长生不老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涅槃轮就拥有这样的能力,就如同你在北邙上发现的姬渠,他就是因为得到随侯珠,因此活了几百年,这还仅仅是随侯珠,倘若是完整的涅槃轮,谁得到的便能永生。”解天辉在旁边说。 “涅槃轮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怎么会变成后来的随侯珠与和氏璧呢?”我越听越迷惑。“何况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从九龙船上遗失?” “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涅槃轮不会轻易意识,我们推测是被月宫九龙舫的人带走,估计也是担心涅槃轮会被发现,因此将涅槃轮一分为二,便成了后世知晓的春秋双宝,但涅槃轮并非凡物,所拥有的神力是掩饰不了的。”卓明风说。 “一直以来,对于随侯珠与和氏璧,在人们的心中,仅仅是两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又是谁发现了这两样东西蕴藏的神力?”我追问。 “世人对长生都梦寐以求,因此有很多关于长生不老的传闻,在世人的心中,长生只有神才会拥有,但所有的传闻都是有根据的,即便最后被杜撰,也能追根溯源找到出处。”解天辉一边上鱼饵一边看着我说。“你好好想想,第一次出现关于长生不老的传说是什么时候?” 我低头细细思索,关于长生,出自于道家的太上纯阳真经,其中提到,天一生水,人同自然,滋养百骸,赖以永年而长生不老。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自在,大罗神仙居于大罗天,不老不死永生不灭,仙境极乐无所忧愁。 红尘凡人居于地界,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得失苦乐情欲交炽,对仙人而言,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时间长河中不过转眼云烟,只有飞升紫府位列仙班,才是永恒的追求。 普通凡人无法逃跑最终的寿命终结,但人们总是不愿意面对真相,对于长生的追求反而更加痴迷,他们更愿意相信神话中长生不老的说法,诸如此类的传说太多,从春秋时期开始关于长生的追逐就盛行不衰。 “最早……”我冥思苦想半天,因为这类的传闻多不胜数,若非要追溯,黄帝修建昆仑金阙,不也是为了获得长生。“我还真不能确定最早关于长生的传说出自何处。” “永生这东西,虽然世人梦寐以求,但一旦得到永生,这个秘密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卓明风淡淡一笑。“那你好好想想,有据可查,第一个众所周知活了很长时间的人是谁?” “人还是神仙?”我挠了挠头苦笑。 “神不会计较永生的,只有人才会在这虚无的事情上追逐。”解天辉说。 “有据可查的普通人,寿命最长的应该是彭翦,据古代典籍记载,彭翦是颛顼的玄孙,相传他历经唐虞夏商等代,并以享寿八百多岁著称于世,后人称之为长寿仙人,给尊为彭祖。”我脱口而出。 “世间关于长生的传闻多不胜数,为什么唯独这个彭祖会被公认为长寿仙人呢?”卓明风握着鱼竿转头看我。“没有任何事是空穴来风,唯一的可能,彭祖活了八百岁并非是传说,而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到现在长生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稀奇,我亲眼目睹过活了七百岁的姬渠,也知道千年不死的凌璇,最直观点,就是身边这两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人。 一个活了八百岁的人,引不起我丝毫的兴趣,只是听卓明风说的话,我也很好奇,如果彭祖长寿是事实,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活了这么长时间。 解天辉不慌不忙拿起一块石子,在我面前的地上写下一个名字。 颛顼! “颛顼是三皇五帝之一,他前承炎黄,后启尧舜。”解天辉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继续写,他在颛顼的左边写下黄帝,右边写下大禹,然后指着地上的三个名字,抬头问我。“你可看出点什么?” “颛顼是黄帝之孙,而大禹又是颛顼子孙。”我不假思索回答。 “不,这是传承,一脉相承的传承。”卓明风声音坚定说。“大禹去过昆仑金阙,并得到神人相助的神域图,才能治理洪荒大水,你就没想过,大禹又是怎么会知道昆仑金阙的秘密?” 我一怔,目光重新落在地上的三个名字上,顿时恍然大悟:“黄帝在修建完成昆仑金阙后,并非没有留下关于这处冰宫的秘密,关于昆仑金阙中有神人的事,一直在传承延续。” “对,洪荒大水让大禹束手无策,只能凭借流传下来的秘密,前往昆仑金阙求助于神,最终因为得到神域图才成功治理洪水,但自此,神域图被铭刻于九州鼎不知下落。”解天辉又在颛顼的下面写出彭祖的名字,然后在这些名字之间,画了一条线串联。“彭祖是颛顼的玄孙,此人因为活了八百多年而著称于世,你现在难道没发现彭祖长生的原因吗?” 我目不转睛看着地上这些名字,开始还有些疑惑,渐渐嘴慢慢长大,这些人都是一脉相承,追根溯源都和黄帝有关,也就是说,这些人都知晓昆仑金阙的秘密。 大禹因为得到神域图成功治理洪水,彭祖能长生也应该和昆仑金阙有关。 “涅槃轮!彭祖得到了涅槃轮!”我大吃一惊说。 “不错,彭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记载长寿的人,至于原因正如同你的猜想,他得到了月宫九龙舫上的涅槃轮。”解天辉点点头说。 “洪荒大水会淹没龙气之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迫不得已,才会帮主大禹,确切的说是帮他们自己,但涅槃轮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彭祖得到呢?”我疑惑不解问。 “凡人不可能拥有神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想想,涅槃轮怎么会离开月宫九龙舫?”卓明风意味深长问。 “是神域图,大禹治水后,神域图被铭刻于九州鼎,但随着九州鼎的销声敛迹,标注着神域所在的地图也下落不明!”我冥思苦想半天,突然恍然大悟。“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迫切需要重新找回神域图,因此另一个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带着涅槃轮离开昆仑金阙……” 我说到一半时,再一次愣在,之前卓明风暗示过,凡人不可能拥有神的东西,而涅槃轮在彭祖的手中,不是彭祖得到了这样东西,而是涅槃轮自始至终都属于彭祖。 “彭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吃惊的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彭祖并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他的先祖却是,离开昆仑金阙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回神域图。”卓明风回答。 “那,那说不通啊,彭祖的先祖既然是神,他又带着涅槃轮,就算没有找到神域图,这个人会一直永生不死,为什么文史中记载的却是彭祖?”我一脸茫然问。 “因为这个人把涅槃轮分成两部分,便是后来名满天下的和氏璧与随侯珠。”解天辉说。 “他为什么要分开涅槃轮……” 我话刚问出口,就发现卓明风和解天辉不约而同用深邃的目光望着我,忽然心里暗暗一惊,每一次月宫九龙舫出现,十二祖神便会如影随形的跟随,之前我们就推测,十二祖神能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但月宫九龙舫停泊的时候,十二祖神却无法找到这艘船停泊的位置,后来我们想到,十二祖神能感知到的,或许并非是月宫九龙舫,而是这艘船上的人。 既然有人离开这艘船,祖神一定会察觉到,为了防止涅槃轮落入十二祖神之手,彭祖的先祖才会将这东西分开。 “离开月宫九龙舫,神和凡人无异,同样也有生老病死,加之又分开涅槃轮,注定这个人不可能再返回昆仑金阙,为了找到神域图,这人把分开的涅槃轮留给了后人彭祖,但已经不完整的涅槃轮不会带来永生,可也足以让彭祖活了八百年。”卓明风点点头轻描淡写说。 第二百六十章 龙脊之地 一直以来,我以为历尽千辛追逐的仅仅是一艘船,万万没想到,我们所触及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解天辉告诉我,从彭祖开始,彭家人一直都在寻找两样东西。 “一样是九州鼎,这个毋容置疑,毕竟神域图至关重要,那另一样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涅槃轮。”卓明风脱口而出。 “……”我皱着眉头半天没反应过来。“涅槃轮不是一直都在彭祖手中吗,虽然被分成随侯珠与和氏璧,但既然能分开,就能重新组合在一切,干嘛还要寻找涅槃轮?” “随侯珠你们在北邙山姬渠墓中找到过,一颗小小的珠子让姬渠活了很长时间,可关于和氏璧,彭祖之后便到处辗转,坊间关于和氏璧的传说可远比随侯珠要多。” 说起和氏璧当然家喻户晓,楚国人卞和在楚山中得到一块璞玉,拿来献给厉王,厉王叫治玉的匠人鉴定,匠人有眼无珠,以为是石头,厉王认为卞和欺骗了自己,因而砍去了他的左脚。 等到厉王死去,武王登上王位,卞和又拿了那块璞玉来献给武王。武王叫治玉的匠人鉴定,匠人依旧认为是石头,结果卞和又被砍去右脚,直至文王才慧眼识珠,这便成就了卞和献玉的典故,同时也让和氏璧成为春秋双宝之一。 “涅槃轮即便被分开,对于寻常人来说,仍然有着神奇的能力,随侯珠能让人长生,和氏璧同样也可以,但你好好想想,历来得到过和氏璧的人,有谁长生过,厉王也好,武王也罢,再后面还有文王,和氏璧辗转流传,可没有一个得到此物的人长生过。”卓明风淡淡一笑。 “假的,和氏璧自始至终都是假的,它或许的确是一块绝世美玉,但绝非是涅槃轮其中之一。”我恍然大悟,事实上在海底碣石宫的时候,我们已经猜到和氏璧仅仅是一块玉石而已,想到这里,我急切的问。“那涅槃轮的另一部分在什么地方?” “一个祖神无法找到的地方。”卓明风回答。 “……”我一愣,十二祖神被九黎先民供奉为神,他们拥有着难以想象的神力,可我实在不明白,祖神都无法找到的地方指的是什么。 解天辉估计是看我茫然,不慌不忙对我解释,彭祖的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一旦离开那艘船,就和普通人无异,不过十二祖神能感知到的并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而是那些充满神奇力量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在月宫九龙舫上,会如同一道屏障,让十二祖神无法感知,可当离开那艘船后,十二祖神会立即觉醒,那人也知道祖神会追查到他的下落,因此才会将涅槃轮一分为二,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被祖神得到。 之所以会带着涅槃轮离开月宫九龙舫,就是因为希望拥有超过凡人的寿命,好长时间探查神域图的下落,但当他分开涅槃轮时,也注定寿命很快会终结。 “涅槃轮虽然被分开,但那人很清楚,这两样东西都会让人永生,这个秘密迟早会被人发现,同样也会被祖神觉察到,以祖神的能力,要找到这两样东西并非难事。”解天辉拾起一块石子,掰成两半,一块递给我。“彭祖得到了真正的随侯珠,不过真正的涅槃轮的另一半……” 解天辉说到这里,把手中另一半石子丢到了水中,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在那人寿命终结前,他把另一半和自己一起埋葬于陵墓中,为了混淆视听,便用上好美玉做成假的涅槃轮另一半,并且交予后人,渐渐,彭家的后人发现了随侯珠可以长生的秘密,但另一半却没有作用,因此和氏璧就在世间辗转。”卓明风淡淡说。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关于涅槃轮的始末,但是还是有些没搞清楚的地方,涅槃轮的另一部分和彭祖的先祖一同埋葬,但随侯珠既然有让人长生的能力,为什么彭祖只活到了八百岁? “涅槃轮被分开,永生的能力也因此而消失,随侯珠只不过其中一半,只拥有延长寿命的能力,但并非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彭家除了彭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长生的原因。”卓明风给我解释。 “既然随侯珠如此神奇,为什么最后会落入姬渠的手中?”我问。 “北邙山姬渠墓中的玉石壁画你不是没看见过,其中有一副壁画,有人将随侯珠献姬渠。”解天辉说。 “你是说,彭家的后人把随侯珠献给了姬渠……”我突然一怔,吃惊的来回看看身边的两人。“你们,你们知道姬渠墓的位置以及里面藏匿着什么?十二祖神在去神殿之前,让秦帝找到春秋双宝,并且去神殿供奉,你们一直帮祖神在寻找这些东西,为什么明明知道随侯珠的下落,可并没有从墓里拿走随侯珠呢?” “永生对于神和凡人来说,定义是不一样的,神在乎的永生是凡人无法企及,祖神曾经也需要涅槃轮。” “曾经?为什么曾经需要?”我疑惑不解。 “因为十二祖神找到了另一个可以永生的办法,随侯珠对于神来说,就失去了价值和作用。”解天辉气定神闲回答。“十二祖神要的是完整的涅槃轮,在另一半没有找到之前,随侯珠放在姬渠墓反而稳妥。” 我明白的点点头,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彭祖活到了八百岁,可彭家后人却没有长生的,随侯珠最后被献给了姬渠,可为什么,姬渠反而隐姓埋名活了几百年呢?” “随侯珠让人长生的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彭祖活了八百年,那也是随侯珠让人长生的极限,随侯珠失去能力后,彭祖也寿终正寝,彭家后人得到的便是一颗寻常的珠子。” 卓明风转头看着我慢慢说下去,彭家后人一直试图找到让随侯珠恢复功效的办法,但无功而返,最后彭家的秘密被姬渠发现,彭家无奈只好把随侯珠献给姬渠。 但姬渠和彭家后人不一样,他关注的并非是彭祖为什么会长寿,而是彭祖长生的起源,因此姬渠留意到彭家的先祖,但彭家先祖的陵墓,就连彭家后人也不知晓,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范围,据传,彭家先祖埋葬于龙脊之地。 但彭家后人一直没有参悟龙脊之地的所在,不过姬渠居然发现了这个地方。 “在姬渠墓中的壁画上,其中有一幅壁画,记载姬渠带兵马去过一个地方,那手中的随侯珠又重新明亮闪耀,虽然不清楚那处地方的确切位置,但从壁画上看,应该是某处山脉。”卓明风停顿了一下,指着对面起伏的群山说。“因此我们推测,龙脊之地应该是一处形同龙脊背的山脉,而彭家先祖便埋葬其中。” “这么说,姬渠最终是找到了彭家先祖的陵墓?”我问。 卓明风摇摇头告诉我,姬渠并没有找到,如果他真找到了,姬渠到现在都该还活着,彭家先祖因为担心涅槃轮被十二祖神得到,埋葬之地相当隐秘。 姬渠只不过推断是大致的位置,但随侯珠应该是感应到涅槃轮另一半的存在,两者产生了共鸣,导致随侯珠又一次明亮,但这样的共鸣只会有一次。 彭家先祖之所以要把其中一半交给后人,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有朝一日能借助随侯珠找到另一半,这样涅槃轮又可以合二为一。 “这么说,唯一可以让涅槃轮重合的机会被姬渠浪费掉,现在即便是得到随侯珠,也无法在找到另一半,涅槃轮已经不可能重新组合?”我大失所望。 “那也未必,彭家先祖其实留下了陵墓所在的线索,因为要找寻涅槃轮的除了十二祖神,还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彭家的先祖留下了一条只有月宫九龙舫的人才会破译的线索,如果找到这条线索,或许就能找到龙脊之地。”卓明风不慌不忙回答。 “留下的是什么线索?”我声音有些激动。 “彭家后人领悟不了其中的含义,便将这条线索连同随侯珠一同献给了姬渠,最后被一共藏匿在北邙山的姬渠墓中。”卓明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在姬渠墓中,不是发现了一个暗格,那里面放着的便是关于龙脊之地的线索。” “放在暗格里……”我立刻想起被宫爵发现的那处暗格,可里面空空如也,在我们之前,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 “在葬花溪,我不是给你说过,不会让你白白送我回去,我答应过你,要送给你真正的和氏璧。”解天辉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姬渠墓里你们发现过脚印,而且还是一个瘸子的脚印,你认识的人里面,不刚好有一个人是瘸子……” 这话解天辉已经对我说过两次,他说的是叶九卿,他在暗示进入姬渠墓的人是叶九卿,而从暗格中取走东西的也是他。 “我问过他有没有去过姬渠墓,他很肯定的告诉我,没有去过。”我斩钉切铁的回答。“我相信叶九卿。” 我话音一落,卓明风和解天辉相视一笑,两个人深邃的目光都落在我脸上,解天辉声音缓慢的问。 “我好像记得叶九卿并非姓叶,他真正姓什么?” 我刚想开口,顿时呆滞的愣住,嘴角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 彭…… 第二百六十一章 鸿蒙珠 叶九卿其实姓彭,因为离开117局后才改名换姓,之前只以为叶九卿是为了隐姓埋名,但现在把卓明风和解天辉告诉我的事联系在一起,我突然意识到,叶九卿真正的姓还隐藏着其他的含义。 而从身旁两人的眼神,我就能肯定自己的揣测,叶九卿是彭家的后人,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知道姬渠墓的所在,想必彭家虽然把随侯珠和线索一同献给姬渠,但并没有放弃对长生的痴迷,一直都试图找回先祖留下的东西。 想必叶九卿一直秘而不宣的在找寻龙脊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叶九卿如此坚信可以让凌汐复活的原因,他一直对我们隐瞒着这个事,或许有着他自己的原因,不过可以肯定,怕叶九卿都没有料到,他找寻的东西居然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神域图和涅槃轮,剩下的还有什么?”我收回思绪,心里并没有对叶九卿的埋怨,他只不过是一心想要复活亡妻的老人,他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还有一样,你在昆仑金阙中找到过。”卓明风说。 “青铜球?” “真正的名字叫鸿蒙珠。” “鸿蒙珠是用来干什么的?”我问。 “根据神域图的指示可以找到神的领域,但这个异于凡人的世界,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开启,鸿蒙珠便是开启神域的钥匙。” 卓明风手抬起来,一枚古朴无华的青铜球出现在他掌心,我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那正是我们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那枚青铜球。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吃惊的问。 “月宫九龙舫在离开昆仑金阙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把鸿蒙珠留在了昆仑金阙,这样即便月宫九龙舫被十二祖神找到,没有鸿蒙珠也无法开启神的领域。”卓明风淡淡一笑回答。“可月宫九龙舫并不清楚,一旦鸿蒙珠离开了那艘船,就会失去保护的屏障,祖神会立刻感应觉察,鸿蒙珠在很早之前,已经被祖神得到。” 我越听越迷惑,鸿蒙珠在四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当时凌霄亲眼所见,随后,被召集的十二个人前往昆仑金阙,而带头的那个人,将鸿蒙珠放回到昆仑金阙之中,以至于,我们后来才能在冰宫之中找到。 “我想你一定疑惑过,既然祖神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为什么放回鸿蒙珠的时候,会邀约并不相关的是十一个人。”卓明风看着我笑了笑。 我茫然点头,这件事已经困惑了我很久。 “被放回昆仑金阙的鸿蒙珠,以及后来被你又带走的,是同一枚,不过却是假的。”卓明风说。 “假的?!”我大吃一惊。 卓明风点点头,很平静的继续说,鸿蒙珠是开启神域的关键,月宫九龙舫把鸿蒙珠留在昆仑金阙,等到一切妥当,势必会重新返回昆仑取走鸿蒙珠。 但真正的鸿蒙珠早就被祖神得到,为了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祖神用一颗假的鸿蒙珠偷梁换柱,这几千年来,月宫九龙舫一直藏匿不出,与其被动到处寻常,还不如以逸待劳。 因此才会在四十年前,邀约十一个人共同前往昆仑,这十一个人都是各个领域顶尖的人物,带他们去昆仑,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要他们发现昆仑金阙的秘密,而是让这些人,把昆仑金阙的传闻扩散出去。 他们的记忆都被抹去,只依稀记得一些零碎的事,但这些事都和羽龙以及昆仑有关,虽然这十一个人无法将这些零散的记忆片段连贯起来,但消息一旦传出去,真正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势必会担心鸿蒙珠,一定会想方设法重返昆仑。 “守株待兔!”我恍然大悟张开嘴。“原来四十年前那些人不过是用来扩散消息,可,可是为什么关于昆仑金阙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但月宫九龙舫并没有回去取走鸿蒙珠,最后反而被我们带走?” 解天辉和卓明风笑而不语看着我:“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一切都在预计当中,可中间却出现了意外,我们后来才发现,不是月宫九龙舫没有重返昆仑,而是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不解。 “你不是拿着扳指查过我的底细” 解天辉一脸沉稳和我对视,声音平缓对我说,在海底碣石金宫剿灭倭寇之后,他们返回京都,并且着手让陆乔负责追查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结果发现了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最终从凌无尘嘴里得知万象神宫的存在,在万象神宫最大的发现是九州龙脉图,入地眼通过九州龙脉图,第一次明白了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轨迹。 因此入地眼才会准确无误的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谁知道虽然重创九龙船,但除了一条羽龙坠落外,月宫九龙舫居然逃脱。 “这里不得不提月宫九龙舫上另一件神器。”解天辉深吸一口气说。“在王恭厂伏击的时候,虽然是先发制人重创了那艘船,但月宫九龙舫发起反击,在船上有一把太古权杖,具有强大的毁灭力,威力巨大的超乎你想象,王恭厂大爆炸就是因为这把太古权杖,以至于调派伏击月宫九龙舫的所有人,和王恭厂附近区域瞬间灰飞烟灭。” 关于王恭厂大爆炸,在殷蝶哪儿,我已经了解过一些,解天辉寥寥几句就还原了事实的真相,也解开了这个几百年困扰无数人的谜团。 听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嘴角不由自主上翘,之前他们说,在昆仑金阙放下假的鸿蒙珠,引诱月宫九龙舫自投罗网,但事实上,就连入地眼都没有料到。 几百年前,入地眼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遭受重创的船折返后原本是想停泊到万象神宫,可因为无法坚持最终坠毁于罗布泊,茫茫沙海吞噬了月宫九龙舫,也无形中掩饰了这艘船的踪迹,以至于入地眼彻底失去月宫九龙舫下落。 因此才会想出用假的鸿蒙珠引出月宫九龙舫的计划,那十一个被召集的人,的确把零散的线索扩散出去,只不过令入地眼没有想到的是,月宫九龙舫已经无法在知道这些消息。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我来回看看他们两人。“最后一样是什么?” “最后一样你已经得到了。”解天辉笑的很轻松。 “得到了?”我茫然的张着嘴。“得到什么了?” “应家的黄金罗盘。” “”我先是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黄金罗盘也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这,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相信你从应悔元那儿已经得知,应家先祖有探查地下金银的本事,其实和应家先祖无关,全都是因为黄金罗盘的缘故,这个东西很神奇,地下矿脉金银能准确无误显示出来,但这个罗盘最重要的作用并非是这个。”卓明风说。 “那是什么?”我急切的问。 “黄金罗盘能指示那些从月宫九龙舫上遗失的宝物位置。” 我顿时抬起头,目瞪口呆愣了半天:“这么说,应家先祖也是,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解天辉点点头,事情说到现在已经变的清晰明朗,神域图是找到神之领域的关键,而鸿蒙珠才能开启神的世界,至于涅槃轮,神需要凡人无法企及的永生,这三样东西前前后后都从月宫九龙舫遗失,因此必须要重新找回来。 所以,应家先祖带着黄金罗盘离开了月宫九龙舫,但事与愿违,神域图早已被铭刻在九州鼎上,涅槃轮被一分为二,鸿蒙珠倒是安然无恙在昆仑。 想必应家先祖也猜到,这些东西被秘密的藏匿起来,但之前从月宫九龙舫离开的人,势必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绝对不会擅自安放,一定会放在身边,应家先祖只能借助黄金罗盘盗一切和羽龙有关的墓。 “应悔元已经把黄金罗盘交给我们,可那东西似乎没什么用,像是坏了,罗盘里面的指针根本不动。”我说。 “黄金罗盘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太长,所拥有的能力,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不过黄金罗盘会在特定的地方重新恢复短暂的能力,那东西你一定要带在身边,那是指引你找到月宫九龙舫,以及鸿蒙珠、神域图以及涅槃轮的关键。”、 “我?指引我找到这些东西?”我站起身坚决的摇摇头。“你们说的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去寻找这些失落的宝物?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实话告诉你们,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其他的和我没关,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十二祖神几千年来,不惜一切的追寻月宫九龙舫吗?”解天辉站起身,目光又变的锐利,声音严峻。 “你们说了那么多,大致我也能猜到,十二祖神想开启并且进入神域,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以及得到船上的宝物。”我不以为然回答。 “神域在你心里,或许就是两个无比空洞的地名而已,可对祖神来说,那是神的世界,就如同我手里这枚鸿蒙珠,就是属于神的,只有神才会开启鸿蒙珠,你不是想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卓明风也缓缓站起身,把手中的鸿蒙珠放到我手心。 当鸿蒙珠触碰到我掌心的那刻,平滑的表面瞬间闪耀出绚丽的光芒把我们三人包围其中,一条有光晕组成的羽龙,翱翔游弋在我们四周,这个画面凌霄笔记中记载过。 解天辉和卓明风异常平静的看着我,而我震惊无比的张着嘴,当和他们对视时,我脑海里只回响着卓明风最后那句话。 只有神才会开启鸿蒙珠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我慌乱的把鸿蒙珠丢在卓明风的手中,那绚丽的光晕瞬间戛然而止,似乎这东西一旦离开我的手,就变成一枚普通寻常的青铜球。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双手,卓明风和解天辉反应很平淡的从我身边走过。 “去神庙,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解天辉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声音坚定。“找到那些遗失的东西,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谁。” 卓明风笑而不语轻轻拍拍我肩膀,我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我视线中,彷徨的愣在原地,似乎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迷惑。 他们两人没理由骗我,很长一段时间,我自己都认为,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其实就是我。 可卓明风和解天辉却否定了这个猜想,但为什么只有神能拥有的东西,却会在我手中被开启,一路上我脑子里全是这些混乱的思绪。 回到应家已经是晚上,应悔元正打算派人去找我,见到我回来,长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田鸡连忙迎上来。 “一整天了,你都上哪儿去了,快把人急死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太无聊,就到处走走。” “花惜双来了,在客厅里。”田鸡拉着我边走边说。 一进门宫爵和薛心柔都站起来,不约而同问我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外出,我淡淡一笑搪塞过去,面前都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我会对他们有所隐瞒。 “花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想必是常哥让你来的吧。”我岔开话题,看着对面坐着的花惜双问。 “屠双死的蹊跷,杀他的人是有备而来,顾掌柜在明,对方在暗,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蓝田玉和另一支水晶长箫还在顾掌柜手上,对方也找不到青丘玉墟。”花惜双嫣然一笑回答。“我这一次来,是因为另外的事。” “什么事?”我问。 “应爷上一次吩咐惜双找一个人的下落,惜双幸不辱命终于打探到。” “我爸让你打听谁的下落?”田鸡茫然的问。 “季云生。” …… 花惜双话一出口,房间里陷入沉寂,好半天薛心柔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出现在薛书桥的笔记最后,我们曾经问过应悔元,没想到他居然真当一回事,还托负花惜双去打听。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薛心柔问。 “他是南开大学考古系的讲师,十年红潮中被打成黑五类,下放到关中改造,虽然后来平反,但季云生已经在关中安家。” “南开大学。”我喃喃自语,薛书桥是南开大学考古系教授,而这个叫季云生的也是同一所大学的讲师,这两人一定认识,薛书桥在笔记中留下的名字应该就是花惜双找到的这人。 花惜双说完也不逗留,起身向我们告辞,我说送她出去,让宫爵他们先在房间等我。 月色下的应家园林各位寂静,花惜双每走一步,手腕上的桃花手链就放出悦耳的声响。 “花姐,我留意你这条手链很久了,以花姐的身份,怎么会戴一串平淡无奇的手链。”一边走我一边漫不经心问。“莫非这串手链有很特别的含义?” “我一个朋友所赠,虽不名贵,但在惜双心里,此物价值连城。”花惜双大方的抬起手,淡淡一笑回答。 “看来花姐这位朋友,在你心里的分量一定不浅,能让花姐一直记挂于心的人应该不多。”我跟着笑了笑。 花惜双突然停住脚步,月色像一层纱覆盖在她身上,花惜双本来就肌肤如雪美艳动人,如今站立在月色中,她身上与生俱来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荡然无存。 她一言不发凝望着我,和她双眸对视,突然发现她的目光柔情似水,和我印象中的花惜双格格不入,我不知所措避开她的目光。 “是啊,想想已经很久了,我那位朋友送我手链的时候,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只可惜……”花惜双声音有些幽怨。“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花姐这位朋友不在了?”我试探的问。 花惜双的目光始终没从我脸上移开过,她没有回答,而是向我走了一步,我一愣下意识向后退,可却被花惜双逼到树下。 我退无可退,又不知道花惜双想干嘛,她的手缓缓抬起,向我脸颊伸过来,我慌乱的不知所措,直到她的手按在我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她对视。 花惜双就用这样奇异的姿势看着我,渐渐她眼中的柔情消散,生人勿进的气息再一次萦绕在她身边,花惜双松开手,只是笑容依旧落寞:“是啊,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引我们来关中?”我平静下来,单刀直入问。 “惜双不明白顾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惜双笑的从容。 我深吸一口气对花惜双说,从海底金宫返回后,我们原计划是会四方当铺,可田鸡在金陵被姜无用发现,所以应悔元才会派人围追堵截。 可花惜双明明早就知道田鸡和应悔元的关系,可她却没有直接告诉我们,而是用计先后把我们引到关中,可以说找寻神庙的计划也因此而提前。 若真正的扶苏墓不被发现,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知晓神庙的位置,从我们在八仙庵遇到常赫开始,仔细回想就能发现,所有和神庙有关的线索,不约而同都和花惜双有关。 与其说是我们找到这些线索,还不如说是花惜双用另一种方式,把这些线索送到我们面前。 “花姐混迹黑白两道游刃有余,说到谋略计策,和滴水不漏心思缜密的花姐相比,朝歌扪心自问只能望其项背。”我直视花惜双从容镇定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朝歌就想问花姐一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掌柜怕是有些误会,惜双能立足靠的就是买卖消息,当然知道的事会比顾掌柜多一些。”花惜双没有丝毫迟疑,笑着回答。“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 “行当里有关于入地眼的传闻,花姐知道多少?” “这个不是什么秘密,据说由十二个人组成的神秘组织,有着通天彻地的本事,没有人人知道这些人真正的身份,相互之间用紫微十二将神称呼。” “紫微十二将神中便有咸池。”我抬手指着花惜双的手链。“而咸池亦是桃花。” “顾掌柜的意思,惜双是入地眼?”花惜双看了看手链,笑意斐然。 “知道花姐八面玲珑,我从花姐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原本我没打算问你的。”我跟着花惜双一起笑。“不过今天你不该来。” “为什么?”花惜双笑着问。 “花姐消息灵通,想必耳目也不会少,宫爵请你帮忙找解天辉的下落,茫茫人海之中,花姐能找到季云生,为什么却没有解天辉的消息?”我一本正经问。 “因……” 花惜双刚想回答,就被我打断,对付这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她说话,除非是事实,否则我绝对相信花惜双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唯一的解释,花姐知道解天辉的下落,可却没有告诉宫爵,为什么呢?”我目不转睛看着花惜双继续说。“骊山的后山全是石榴,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的时候,可能花姐都没有留意,你身上的这样东西。” 我伸手从花惜双的衣服后面拿出一片石榴花瓣,我去见卓明风和解天辉的时候,必须要穿过石榴林,这一片花瓣足以证明,花惜双和我去过同一个地方。 “你没告诉宫爵,是因为你自始至终就认识解天辉,你和他一样,都是入地眼,解天辉是亡神,而你就是咸池。”我再往前走一步,把手捂住脸上,只露出眼睛。“这之前这个动作,我终于想到原因,入地眼中有一个戴金丝面具的人,和我长相一模一样,你捂住我嘴,看见我的样子就亦如看见那人,你手上的桃花手链想必也是那人所赠,到现在,我相信你已经没有可以辩驳的理由了吧。” 花惜双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一言不发和我对视,淡淡说:“卓明风说你到关中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怀疑我身份,看起来他还真了解你。” “你认识卓明风,你果然是咸池!”我抽笑一声。 “不,我不是咸池。”花惜双很肯定的摇头。 “不是咸池?你认识卓明风和解天辉,他们都是入地眼,你怎么会不是?”我一脸惊诧。 “我的确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只不过你看见我的手链,就先入为主,认为我是咸池,其实我是岁驿。”花惜双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回答。“不过,咸池你也已经见到过了。” “谁是咸池?”我吃惊的问。 “相信解天辉和卓明风都给你说过同样的话,过程远比结果重要,你想要知道真相,就得自己去追查,引你来关中,我知道你早晚会有所察觉,我并没有想隐瞒,只不过比我预计的早了很多。”花惜双嫣然一笑看着我。“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紫微十二将神有六个是你认识的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愧疚 我现在大致能明白入地眼这个组织的构建,紫微十二将神各司其职,在我已经知晓的将神中,花惜双的作用是收集消息,卓明风精通玄学,用来追查龙气之地,而解天辉是亡神,他存在的目的是清除一切会妨碍到入地眼的人。 这才仅仅是三个人,其余的九个将神的身份不得而知,但我可以相信,单单卓明风和解天辉以及花惜双这三人,就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聚齐紫微十二将神,我很难想象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花惜双说我认识的人中,已经出现过六个将神,排开花惜双和卓明风还有解天辉,还剩下三个,我冥思苦想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入地眼不是神,你们或许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寿命,但你们一样有生老病死,所以入地眼会需要一个救治伤病的人。”我嘴角缓缓上翘。“葬花溪的秦展颜,她也是十二将神之一。” “她是紫微十二将神中的息神。”花惜双笑着点点头。 “还有两个会是谁?”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你不用猜了,入地眼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紫微十二将神的身份不为人知,你猜是猜不到的,就如同你不遇到卓明风和解天辉,永远也不可能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花惜双不慌不忙对我说。“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等一起尘埃落定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十二将神的身份。” “那这事就简单了,杀屠双的是温儒,带走乌木琴和长箫的也是他,以入地眼的本事,杀温儒应该轻轻松松吧,反正这个人也死有余辜。”我摊着手对花惜双说。“然后把东西拿回来,我就能知晓神庙的位置。” “温儒的确该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活着还有另外的原因,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温儒对你们下手,他已经返回江西了。”花惜双一本正经说。 “温儒以及返回江西,那,那我们还等什么,线索不全找不到青丘玉墟,剩下的还能做什么?” “过程比结果重要,很多事你必须亲自经历一次,至于后面你打算怎么做,没人能左右你。” 花惜双点到即止,说完后转身离去,我茫然的回到房间,宫爵他们表情也是一筹莫展。 “现在该怎么办?”宫爵看着我问。“季云生的下落已经有了,可我们还得守株待兔等温儒,到底该先做那一件啊?” “我刚才无意中问过花惜双关于温儒的行踪,温儒已经返回江西,看来他暂时并不急于聚齐所有的线索。”我搓揉疲惫的脸颊说。 “姓温的已经走了,那咱们还干等着干嘛。”田鸡站起身说。 “爷爷一直都在研究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一切,这本笔记中残缺的图案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既然等不到温儒自投罗网,还不如先从笔记着手调查。”薛心柔平静说。 “心柔说的对,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之前是有某种联系的,找到月宫九龙舫或许能发现祖神的线索。”我点点头说。“薛教授把季云生名字留在笔记中,想必此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就先从季云生这条线着手追查。” 其他人各自回房休息,我突然叫住宫爵,让他陪我坐一会。 “我怎么瞧着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宫爵关上门坐到旁边问。 “算起来,我们认识也快两年了吧。”我避开宫爵的目光,在心里总感觉背叛了他。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还学会记日子,你记这个干嘛?”宫爵笑着问。 “从后山古墓开始到现在,我们也算生死与共了,我今天有句话想问你。”我给宫爵倒了一杯茶。 “你想问什么?”宫爵估计是不习惯我这样严肃。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一脸认真。 “你这个人……”宫爵翘着嘴角笑了笑。“还行吧。” 茶杯悬停在嘴边,我苦笑一声:“两年多时间,我在你这儿就得到这三个字的评价?” “有些事是放在心里的,没有必要说出来,你非要问的话。”宫爵乖张的淡淡一笑。“你去什么地方,我都会跟着你。” 我微微一怔,我又何尝不是,宫爵和田鸡,都是那种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会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的人,这一路千辛万苦走过来,我也分不清,彼此救过对方多少次,虽然不是血脉兄弟,但同样肝胆相照情同手足。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我郑重其事问。 咳、咳…… 我话音一落,宫爵刚喝一口茶,被呛到剧烈咳嗽,我本就是随口问问,可宫爵这反应却出乎意料。 “你还真有事瞒着我啊?!”我吃惊的看着宫爵。 “有,若非要说瞒你,还真有一件。”宫爵避开我的目光,不自然的喝了一口茶。“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你自己不想听。” 我记起在碣石金宫的时候,宫爵命悬一线时,的确说过要告诉我一件事,可后来任凭我怎么问,他都绝口不提,渐渐这事就不了了之。 “到底是什么事?”我追问。 “无关紧要的事,你这么好奇干嘛,田鸡不是也一样瞒了我们很久嘛,谁还不能有点小秘密啊。”宫爵偏过头不以为然说。 “我如果有事瞒着你,被你发现了会怎么样?”我试图的问。 “你还有秘密啊。”宫爵摇头笑了笑。“且不说你有没有隐瞒什么,我们大家一直都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你有什么能隐瞒的。” “我是说如果。”我的声音没多少底气。 “那得看你隐瞒的事严不严重了,无关紧要的事就无所谓……”宫爵忽然眉头一皱,眼神犀利的看着我。“你今天怪怪的,从你回来我就发现不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无聊随便问问。”我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 “你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的话。”宫爵收起脸上的笑容。“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羽对宫爵来说,并非仅仅是师傅,宫爵的性子我清楚,他亲眼看见解天辉杀掉宫羽,这个仇宫爵绝对要报。 宫爵是我朋友,我明明知道解天辉的下落,可我去不能告诉他,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一边是身份神秘的人,在抉择的天平中,我居然毫无理由的选择了后者。 我一直在心里宽慰自己,我不告诉宫爵,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他,毕竟解天辉是亡神,在碣石宫里,他斩杀东瀛人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宫爵不可能是他对手。 这个理由让我心里好过了许多,但其实,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我真正想要保护的是解天辉,我甚至给自己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 我在心里一直权衡到底该不该告诉宫爵,今天我所遭遇的一切,嘴角蠕动了半天,终究是没说出来。 “你想太多了,今天出去走了走,回想起发生过的一切,突然感觉好累,所以想拉着你闲聊几句,你自己不也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可以瞒你们的。”我无力的笑了笑。 宫爵聪慧而且观人入微,若换一个人,相信宫爵立马就会觉察到什么叫言不由衷,可偏偏宫爵相信我,因此他不会像审视别人那样审视我。 “是挺累的,从后山古墓被开启后,好像我们就没有停歇过,如今又要找神庙,即便找到那处地方,还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宫爵叹息一声点点头。“看起来,月宫九龙舫一天不被找到,我们就别想安生。” “后山我把你留在墓里,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来,今天我就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我举起茶杯对宫爵说。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斤斤计较吗。”宫爵苦笑摇头。 “倘若日后,我顾朝歌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看在我们出生入死同舟共济经历这么多事,千万别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我声音诚恳。 “果然是跟谁学谁,你现在这语气和叶掌柜如出一辙。”宫爵笑着端起茶杯。“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天大的事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宫爵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他也是守诺的人,只要他答应的事,赴汤蹈火也会做到,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惶恐。 如果有朝一日,宫爵知道我隐瞒了他什么事,我很难去想象,该如何去面对他,我在帮他仇人隐瞒行踪,杀宫羽的是解天辉,可如今我又何尝不是帮凶。 “喝啊,愣着干什么?”宫爵对我说。 我犹豫不决看着宫爵,心里七上八下,扪心自问我从来没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可如今我却在欺骗最信任我的兄弟。 我深吸一口气,仰头喝掉茶水,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但我心里明白,从那刻开始,我放不下的是背叛。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六个人 宫爵说看我样子的确是疲惫不堪,殊不知他不知道我是心力交瘁,宫爵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要去找季云生,我笑着答应,已经不敢在和他对视。 宫爵离开后,我独坐在桌边,揉着额头感觉思绪很混乱,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很后悔接触到这一切,我宁愿浑然不知当一个当铺学徒,可如今陷入难以自拔的迷雾漩涡中,即便想抽身也无路可退。 就如同卓明风问我的那样,知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从最开始寻找杀父仇人,到现在慢慢变成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目的是什么,毕竟,我连自己是谁还没有搞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卓明风和解天辉那里得知的消息,弥补了很大一部分空白,就如同一张零散的拼图,如今我大致已经能看到一些轮廓和规律。 祖神想要得到的并非是月宫九龙舫,而是进入神域,但开启神之领域的关键便在月宫九龙舫之上,这也是祖神几千年来不惜一切追查这艘船的原因。 而月宫九龙舫想必也是为了神域,但为什么会在不同的龙气之地停泊,并且逗留几千年的时间,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我们在昆仑金阙第一次证实月宫九龙舫存在的时候,还发现过五具冰棺,那是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由此可见,在这艘船上,应该承载着五个人。 其中一人为治理洪荒大水,带着神域图和大禹离开,然后为了找寻神域图,又有人带着涅槃轮从月宫九龙舫离开,从时间推算,第三个离开的人应该是带走黄金罗盘的人。 卓明风告诉过我,失去神域图和涅槃轮的后果,想必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不惜一切也要把遗失的神器找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找到失落的神器,就连黄金罗盘也下落不明,黄金罗盘是唯一可以指示龙气之地的东西,没有黄金罗盘,月宫九龙舫就无法前往下一处地点。 第四个离开的便是凌璇。 她在文书中曾写到,受命勘查九州龙气之地,为什么凌璇要离开月宫九龙舫,就是因为神域图的遗失,可见月宫九龙舫并非随意停泊,必须停泊在龙气之地,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加之又失去黄金罗盘的指引,必须重新找出九州龙气之地的确切位置。 因为失去神域图,月宫九龙舫无法前往下一个龙气之地,因此凌璇才会只身前往探察九州龙脉,卓明风说过,一旦离开月宫九龙舫,船上的人和凡人无异,想必凌璇在探察完九州龙脉后,因为某种原因知道自己无法返回。 因此凌璇才会在西域修建万象神宫,并且把九州龙脉图藏于神宫之中,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璇在此静候! 她在等月宫九龙舫停泊到万象神宫,可是,月宫九龙舫派出凌璇的原因,就是为了探查下一处停泊的地点,凌璇没有返回,势必船上的人会前来寻找。 如今看来,万象神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某种程度上说,在当时只要找到万象神宫,便可以找到月宫九龙舫。 而入地眼不遗余力的追查下,终于发现凌璇留给后人的线索,终于从凌无尘的嘴里逼问出万象神宫,我记得在陆乔墓中的那些文书里,也提及过,追查的人终于有了下落。 被追查的人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在破译凌璇留下的线索后,找到万象神宫,而入地眼也如影随形跟到西域。 我想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先到万象神宫,并且得知了凌璇留下的九州龙脉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进入的人毁掉凌璇藏匿的三条龙脉走势,或许因为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凌璇。 而这个时候入地眼也赶到万象神宫,只不过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对于月宫九龙舫来说,万象神宫已经失去停泊的意义,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入地眼发现。 而对于入地眼来说,万象神宫也一样没有了价值,但是入地眼却从残留的九州龙脉图上,发现了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规律,这才有了后来在王恭厂的伏击。 其中一条羽龙被重创,脱离月宫九龙舫,坠入辽东某地,而连同羽龙一起的,还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一个人,此人便是白家的先祖。 最后月宫九龙舫在罗布泊坠落,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这一埋便是五百多年,直到被117局无意中发现。 我们在昆仑金阙只看见过五具冰棺,可这五个人前前后后都离开了月宫九龙舫,就是说,坠落在罗布泊的月宫九龙舫上,已经没有人了。 可在罗布泊核爆之后,发现有遗址的轮廓,可见曾经有人在罗布泊围绕月宫九龙舫修建过一处遗迹,斯坦因从西域带走的壁画也佐证了这一点,在西域除了万象神宫之外,还有另一处庞大的神秘遗址。 但相同的是这两处地点,都出现一个手持骷髅权杖的冥飞天。 万象神宫中出现的应该是凌璇,而出现在罗布泊的冥飞天又是谁,所持有的其实不是骷髅权杖,而是月宫九龙舫上五件神器之一的太古权杖。 这样推测起来,在月宫九龙舫坠落到罗布泊时,船上里面还有一个人。 可问题是,在昆仑金阙我只看见五具冰棺,这就意味着,长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搞错了一件事。 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六个人! 那剩下的这个人又是谁,我慢慢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突然有些不敢再往后面想,到现在为止,我见过以一个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从冰棺中带回去的人皮,被程千手复原后,我们看见的居然是宫爵,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应该意识到一些事,只不过当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 凌璇留下万象神宫,那是关系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关键,凌璇断然不敢随意留下线索,如同凌璇所说,唯神可见万象宫。 偏偏只有宫爵可以看见,他有异于常人的眼睛,在万象神宫中,凌璇留下石碑警示,唯神可进。 那是因为凌璇知道,通往明堂的路上有血尾帝蝎以及数以亿计的蝎群,只有能控制这些怪物的神才能通过,偏偏这个人又是宫爵。 如果没有宫爵,我们永远也无法找到万象神宫,现在仔细想想,万象神宫亦如就是留给他的一样。 在去碣石金宫的时候,我们遇到解天辉,他平生仇恨两种人,一种是拿东瀛刀的人,这个还可以理解,想必当年浴血厮杀的缘故,而解天辉仇恨的第二种人,居然是田鸡和宫爵。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明白,田鸡和宫爵素未谋面,解天辉干嘛要仇恨他们,可现在这个疑惑已经被解开。 解天辉是入地眼,他为祖神做事,祖神仇恨的东西或者人,入地眼势必也会仇恨,田鸡的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而宫爵…… 事实上,很早之前解天辉已经暗示过他们两人的身份,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前前后后离开,最后剩下的便是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宫爵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呢…… 即便宫爵不是,他和月宫九龙舫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已经不相信任何巧合,何况还是如此离奇的巧合,宫羽是最后一批到底罗布泊共鸣点的人,核爆后她却诡异的活下来,而收养的宫爵居然和几千年前的人一模一样。 宫羽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出来,或许她是想告诉我们的,但入地眼却不希望我们知晓。 我记得宫羽在临死前,奄奄一息说什么错了,当时她抬起的手好像指着我的项链,我至今也没想明白,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在接触这一切之前,我从来没相信有神的存在,可现在我自己也有些恍惚,卓明风说过,神器只有神能拥有和开启,就如同鸿蒙珠拿在卓明风手里寻常普通,而放在我手里却绽放出绚丽的光晕。 彭祖和姬渠都因为随侯珠活了几百年,这不是凡人该享有的寿命,而是神的赐予,可在姬渠墓中,本来黯然无光的随侯珠,被宫爵拿到手里时,瞬间又开始明亮闪耀。 宫爵身上似乎具有某种不同凡响的能力,那是凡人无法拥有的能力,这些能力并非是宫羽教他的,而是与生俱来便拥有,宫羽传授他机关术,目的显而易见,宫羽知道终有一天,宫爵会接触到月宫九龙舫。 我现在已经不好奇我是谁,我反而更加在意,宫爵到底是谁。 按照卓明风告诉我的一切,宫爵更像是神,一个还没有被唤醒的神。 第二百六十五章 考古课题 我们见到季云生时,他正坐在轮椅上,身旁的老伴推着他出来见我们,风烛残年的老人精神却相当好,来回打量我们一番。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季云生精神抖擞问。 “您可认识一个叫薛书桥的人。”薛心柔客气的问。 “薛书,薛老师!”季云生目光焕发,不住的点头。“他是我的老师,我当然认识,你们是?” 薛心柔连忙给季云生说明来意,和她的身份,季云生一听是薛书桥的孙女,兴高采烈拉着薛心柔的手感慨万千。 “季老,这次来找您,就是想问问,我爷爷在离开大陆的时候,他都在研究什么?”薛心柔问。 季云生脸色慢慢黯然下去,目光落在被毛毯盖着的双腿上,喃喃自语说:“还是薛老师高瞻远瞩,当初我若是听了他的建议,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季云生老板去张罗中午饭,我们把季云生推到阳台,明媚的阳光照在老人的脸上,每一道皱纹中似乎都蓄满了沧桑。 季云生告诉我们,当时政局不稳,年年打仗兵荒马乱,最后那几年,薛书桥到处抢救珍贵的文献资料以及文物,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被损毁,薛书桥打算暂时运往国外,等到天下太平才带回来。 可是当时很多人阻止,认为薛书桥这样的做法不妥,坚持要把收集到的文献和文物留下,薛书桥万般无奈只能一人离开。 “这批文献资料呢?”薛心柔激动不已问。 “毁了,全毁了,破四旧那会,我们被打成黑五类,说我们给封建王朝歌功颂德。”季云生捶了捶自己的腿。“还有这两条腿,一起给毁了……” 我们默不作声的叹息,薛书桥或许是当时对月宫九龙舫研究最深入的权威,所有的资料竟然被付之一炬,那都是薛书桥一辈子的心血。 “季老,当年您是我爷爷的学生,您一直跟着我爷爷吗?”薛心柔想了想继续问。 “薛教授是我的导师,在他离开前我一直跟着他研究考古课题。”季云生点点头。 “您还记不记得,我爷爷研究的考古课题是什么?” “有两个。”季云生竖起两根指头,表情有些疑惑。“我猜薛老师应该在研究两个考古课题。” “两个?”我们茫然的对视,宫爵在旁边问。“您一直跟着薛教授,他研究什么您应该都知道啊,为什么还要猜?” “薛教授当时一共带了四个学生,后来战乱退学只剩下两个,我是其中之一,薛教授让我们参与的研究课题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宗教考古。” “研究少数民族?!”我眉头一皱,和其他人对视,薛心柔说过,薛书桥一生都在研究月宫九龙舫,他哪儿还有精力去管少数民族。 “这个考古课题在当时相当冷门,根本就没有人关注,更别说有经费,我一度曾想过要放弃,不过现在想想,薛老师的目光远见是我难以比拟的,另一个和我一起跟随薛老师的人,一直潜心钻研,现在已经是考古界的泰斗。”季云生长长叹口气。“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考古界的泰斗?”田鸡忽然一本正经问。“季老,您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温儒。” …… 我们顿时一惊,温儒居然是薛书桥的学生,温儒研究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宗教文化,原来是薛书桥授意的,薛书桥既然一直在找寻月宫九龙舫,最后那几年时间紧迫,薛书桥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上面。 可见薛书桥在研究的东西还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想必温儒跟随薛书桥,无意中接触到月宫九龙舫。 “季老,您刚才说,我爷爷同时在研究两个课题,那另一个是什么?” “不知道,薛老师似乎对这个课题很重视,即便是我们也没有透露,只是有一次听薛老师说过,作为考古者想要名留青史,就得发现举世震惊的遗迹和文物,薛教授说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完成一件有史以来最伟大最神奇的发现。”季云生一边回忆一边说。“我猜想,薛教授当时在找寻某一处遗迹,但具体的内容我不清楚。” 季云生的话说明在当时,薛书桥还在找寻月宫九龙舫,他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同时开展两个课题研究,唯一的解释,他让季云生和温儒研究西南少数民族宗教文化,或许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哦,对了,我还记起一件事。” 季云生揉了揉额头,估计是因为上了年纪记性不是太好的缘故,他对我们说,有一次空袭,薛书桥念念不忘还是他锁在柜子里的文献资料,这些资料薛书桥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说什么也要回去拿。 当时薛书桥高烧卧床不起,季云生留下照顾,钥匙交给温儒,让他把柜子里面的资料带回来,温儒去了很久也不见回来,外面空袭没有结束,爆炸声此起彼伏,薛书桥不放心硬是要自己回去,季云生没有办法,只好托负旁边的人照看,自己返回存放文献资料的房子。 等他赶到的时候,房子已经是一片废墟,熊熊大火之中,他看见温儒蹲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房屋随时有可能坍塌,但温儒居然无动于衷,全神贯注看着散落手中的资料。 温儒看见季云生的到来,这才开始收集四处飘散的文献,季云生当时心急火燎,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不过在收集文献的时候,他无意中看见薛书桥的一篇手稿,上面是一幅素描。 因为那幅画太过奇特,以至于季云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张开双翅翱翔的飞龙。 “文献收集完成后,我和温儒带回给薛老师,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一天之后,薛教授大发雷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季云生回忆说。 “爷爷为什么要发火?”薛心柔疑惑不解。 “被带回的文献资料中,薛老师说丢失了一本至关重要的手稿,他不顾一切返回废墟之中,找了足足一整天,也没有发现,我开始以为是被付之一炬。”季云生面色凝重说。“这事过去几十年后,我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回忆,发现这中间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赶回去的时候,我们的房屋被炸毁,但四周火势并没有蔓延到废墟,薛老师锁在柜子里的资料要么遗失在废墟之中,但绝对不会被烧毁,但是第二天我们回去找寻的时候,几乎是挖地三尺,可也没有找到薛老师说的那本手稿,因此我想到另一个可能……” “薛教授的手稿被人偷偷藏匿。”我接过季云生的话。 “当时只有我和温儒最先赶到,既然不是我拿的,那只有可能是温儒偷偷藏起来。”季云生缓缓点点头。“没过多久,温儒就向薛老师请辞,后来他在苗疆宗教文化研究领域异军突起,我思前想后,温儒可能是剽窃了薛老师手稿中的研究成果。” “我早就说,姓温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还干过这样的事。”田鸡冷冷一笑。 我默不作声,但心知肚明,薛书桥秘而不宣的手稿中,应该记载着他关于月宫九龙舫研究的进展和发现,这也能解释清楚温儒为什么会知晓那么多关于这艘船的事。 但任然有一个问题困惑着我,温儒似乎对祖神的了解远比月宫九龙舫要多,他即便带走了薛书桥的手稿,可薛书桥未必清楚祖神的存在,那温儒又是从什么地方知晓十二祖神的。 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温儒在石像下面摸金井,可以看出,温儒知晓地下祭坛的秘密,他是在找被分开藏匿的和氏璧,由此可见,温儒恐怕也知道神庙的存在。 这些极其机密的事,温儒是不可能清楚,从去祖神之殿就不难发现,温儒一直在追查的并非是月宫九龙舫,而是十二祖神,他杀掉屠双拿走乌木琴和水晶长箫,温儒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开启神庙。 “季老,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薛心柔从包里拿出薛书桥的笔记。“这是我从爷爷遗物中找到的笔记,爷爷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做任何事也是有始有终,可唯独这本笔记中,他只留下了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季云生一愣,连忙接过笔记,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感慨万千。“是薛老师的笔迹,这一晃都几十年,没想到和老师已经是阴阳相隔。” “季老,我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在笔记中留下您的名字,因此我才来找您,而且我还在笔记中发现一副残缺的图案。”薛心柔把笔记翻到中间,指着那图案问。“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季云生慢慢拿起笔记,吃力的看了良久,忽然眉头紧皱,合上笔记喃喃自语。 “想不到,薛老师一直还惦记着这个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马帮 听季云生这么一说,我们顿时来了精神,季云生应该是认识这个图案,能让薛书桥如此在意的东西,势必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季老,这残缺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我急切的追问。 “什么都不是,这图案我见到过。”季云生让帮忙推他到书桌边,在抽屉中他拿出一个铁盒,里面凌乱的放着一些杂物,季云生找了半天,拿起一块残缺的古玉。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古玉的模样就和笔记中的图案一模一样。 “考古必须要严谨和客观,但是薛老师到了最后离开那几年,却变的剑走偏锋,他似乎像是中了魔障,潜心去钻研一些没有根据的传闻。”季云生惋惜的叹口气。“这枚古玉便是其中之一,我曾经劝阻过薛老师,没想到他一直没有放下。” “您知道的就是这枚古玉?”我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能从季云生嘴里得知更多的消息。 “就是这枚残缺的古玉,让薛老师已经不能客观公正的去看待考古。”季云生点点头。“除了这枚古玉之外,我比你们知道更多的,就只有一个传闻,不过我一直坚信那是一个谎言,或者说是笑话,可偏偏薛老师却深信不疑。” “季老,倒是是什么传闻?”宫爵把旁边的茶杯递到季云生手中。 季云生喝了一口茶后,抬头沉默不语,他的思绪似乎在追溯模糊久远的回忆,很久才缓缓告诉我们,事情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时政局不稳兵荒马乱,南开大学校园被炸毁,学校南迁,并在云南昆明和其他学校合组西南联合大学。 而当时季云生跟随薛书桥到了云南,除了教学和课题研究外,剩余的时间,薛书桥就会带着季云生去集市走走,倒不是闲逛,民不聊生多有人拿出古玩变卖度日,当时在云南的外国人很多,薛书桥担心珍贵文物流失,便会在集市上查看,若是真有历史价值的文物,薛书桥会向学校申请经费购买。 就是因为薛书桥的坚持,很多珍贵的文物才得以保存至今,有一次薛书桥带着季云生,一如往常去集市找寻,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文物,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薛书桥看见一个牵着马蓬头垢面的人坐在街尾。 而那人面前放着一张麻布,在上面摆放着一块残缺的玉器,乱世黄金盛世玉,民不聊生就连黄金都不好使,更别说一块品相不全的玉。 薛书桥好奇走过去看,发现玉石虽然残缺,但纹路造型奇异,而且又并非中原的玉器,就向那人询问玉石的来历。 谁知道,卖玉的人说一码归一码,想要买他的玉才回答问题,好在那人要的钱也不多,薛书桥便买下这块玉石,根据季云生回忆,那人一看就是贪得无厌之辈,收了钱找理由让薛书桥带他吃顿饭。 季云生坚持此人是骗子,劝阻薛书桥不要再相信,可薛书桥却对那玉石尤为感兴趣,真带那人去了饭馆,那人应该是饿了好几天,狼吞虎咽吃完饭,才告诉薛书桥他是走茶马古道的马帮。 在横断山脉的高山峡谷,在滇、川、藏大三角地带的丛林草莽之中,绵延盘旋着一条神秘的古道,这便是久负盛名的茶马古道。 源于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茶马古道分川藏、滇藏两路,连接川滇藏,延伸入印度境内直到西亚、西非红海海岸。 而这个卖玉的人,走到是滇藏线,从云南边陲出发途经昆明,因为好赌身上钱财输光,才变卖玉石。 “一个嗜赌成性的人,嘴里又能说出什么真话,薛老师问他古玉的来历,那人的答复居然天马行空,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编出来这样的故事。”季云生说。 “那人到底怎么说的?”薛心柔追问。 季云生摇头苦笑,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就如同当年薛书桥一样,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玉石的来历,季云生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要走茶马古道,就必须用体质结实、善登山越岭长途持久劳役的马匹,而云南的滇马可谓是不二选择。 马帮的人在出发前都会精心挑选马匹,卖玉的人是第一次走茶马古道,只有在滇西才有最优良的滇马,此人便去滇西买马,回来的途中天黑便扎营休息,晚上他听见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还以为遇到野兽,没想到从里面穿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奇异的服装,不像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但饥肠辘辘看样子是在深山中迷路,马帮见那人也不凶悍,便留他一起过夜,还把干粮分了一些给那人。 “那人向马帮问年月,马帮的回答让那人很是迷惑,那人似乎根本不动马帮说的时间是什么意思,这让马帮很是好奇,追问那人从什么地方来的。”季云生摇头苦笑说。“那人居然回答,来自于灵山。” “灵山?!”我们几乎同时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你们反映怎么这么大?”季云生茫然的看着我们。“这个地名应该不是真的,想必是马帮的人会了搪塞我和薛老师编造出来,因为他告诉我们,他在林中遇到的那人说,他来自于灵山,那是一个可以同时看见太阳和月亮的地方。” “……”我目瞪口呆,想起殷蝶告诉过我们,在山海经中的确记载过,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而这处地方便是灵山。 “稍微有丁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太阳和月亮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这么荒诞无稽漏洞百出的谎言,简直贻笑大方,可往往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特别好奇,这种好奇反而会让人失去客观的判断和分析,就连薛老师也不例外。”季云生又叹息一声惋惜说。“薛老师居然听到那人的讲述后,面色大惊,而且还深信不疑的追问。” 我们相互对视,失去客观判断力的人是季云生,他这个人太固执和保守,不相信传闻只相信有据可查的文献,殊不知山下五千年,真正记载下来的东西又有多少是真的。 相信当时让薛书桥震惊的是那人说出了灵山,以及日月同天的异象,一个走茶马古道的马帮,就算要编造,也不会编造出一处和山海经描述一样的地方。 “后来呢,后来还问到了什么?”宫爵急不可耐。 季云生继续对我们说,马帮也不知道那人说的是什么,甚至感觉那人脑子有些问题,他似乎对马帮的穿着以及言谈都很茫然,交谈之中,马帮的人发现,这个人居然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因此很好奇,那人提及的灵山会是什么样的,那人告诉马帮,灵山是一个国家,一个崇尚蛇神的国度,在灵山人和蛇共处,并且用黄石为蛇神修建了宫殿。 在蛇神的庇佑下,灵山的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每隔三百年,灵山的人会祭祀一次蛇神,但他从来没有走出过灵山,所以想看看灵山之外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那人告诉马帮,他必须在下一次祭祀前赶回去,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蛇神,缺席祭祀的人会受到惩罚。 “季老,您等等,你刚才说,那人很久没见到蛇神,可之前不是说,祭祀每隔三百年一次,那人的意思,他,他参加过上一次的祭祀?!”薛心柔大吃一惊问。 “这么算起来,那人少说也有一百多岁了啊?”田鸡也一脸不解。 “当时,薛老师也反应过来,也是详细询问,马帮的人告诉我们,他最开始以为那人脑子有问题,根本不想理会,但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对那人说的话深信不疑。”季云生说。 “发生了什么事?” 季云生娓娓道来,马帮的人也好奇那人到底多少岁,那人告诉他,灵山的人都有很长的寿命,他自己也不清楚活了多久,不过的确参加过上一次的祭祀。 马帮的人认为那人信口开河,随意的问一句,之前所说,用黄石给蛇神修建宫殿,黄石是什么东西。 那人回答,不光是蛇神的宫殿,整个灵山都是用黄石来修建房屋,但那人很难向马帮的人描述出黄石到底是什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把一块从灵山带出来的黄石交给马帮。 当马帮接过黄石时,傻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什么是黄石?”我茫然的问。 季云生的老伴端菜过来,被季云生拉住,把老伴的手放在我们面前,指着老伴戴着的戒指说:“这就是黄石。” 我们所有人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然后同时目瞪口呆,我嘴角蠕动了半天:“黄,黄金!” 季云生点点头,他回忆说,马帮的人在他们面前比出鸽蛋大小的轮廓,当时那人把一块那么大的纯金给了他,并且说,是离开灵山无意中带在身上的,在那人眼里,黄金不过是普通寻常的石头,远不如马帮给他的干粮金贵。 马帮都没想到,那人会把一块金子送给他,但很快马帮就意识到,整个灵山所有的建筑全是用黄金修建,那将是一座旷世金城,倘若能找到那处地方,便会拥有取之不尽的黄金。 第二百六十七章 当票 直到马帮的人看见手中的黄金,才意识到,他无意中遇到的这个人,说的话恐怕不是编造,季云生继续对我们说,比起一座金光闪闪的黄金之城,谁还愿意远走他乡当马帮。 因此马帮的人追问那人灵山到底在什么地方,可那人也记不起来,只依稀能想起,他离开灵山之后,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他完全无法分辨方向,在树林中被困了很久。 最后到底怎么走出来,他也想比起来,只知道最后他离开森林后,发现前面是高不可攀的山崖,在山崖的顶端有一个洞口,他是借助山石上的藤蔓才爬上去,进入洞口以后,又走了很久,他看见一道石门。 他开启石门之后,隐约听见前方有水流的声音,石门在他离开后关闭,他在石门上发现有一个可以转动的青铜盘,感觉好奇就把青铜盘取了下来,而在青铜盘的中间,镶嵌着镂空雕刻的古玉,而雕刻的图案正是灵山的信奉的图腾。 那人在取下青铜盘时失手摔落在地,中间镶嵌的古玉四分五裂。 “马帮的人说,卖给薛老师的古玉,就是镶嵌在青铜盘的装饰。”季云生说。“那人把四分五裂的古玉连同青铜盘一起放在身上,顺着水声往前走,结果一脚踩空从高处掉落在河中,他在那个时候昏迷,等醒来已经被冲到不知何处的岸边,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结果就遇到了马帮。” “这枚古玉既然是那人的,怎么会落到马帮的手里?”我问。 “马帮的人听完那人的讲述,深信不疑在某处有一座叫灵山的金城,他便游说那人,等第二天送他返回灵山,那人欣然同意,不过他已经记不得回去的路,马帮的人试图让那人尝试原路返回。”季云生摇头苦笑对我们说。“马帮编造这个故事,前面还有模有样,可到最后,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居然告诉我们一个可笑的结果。” “什么结果?”田鸡问。 “马帮的人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打算去叫醒那人,一同去找灵山,可等他掀开那人的毯子,却看见那人完好无损的衣服下,只剩下一副枯骨。”季云生不屑一顾笑了笑。“活生生的人硬是被他说死了,这也好,一了百了死无对证,后面的事他怎么说也行。”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望向我,这样的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在碣石金宫纪林的尸首中发现的文书,里面也记载过,齐王突然全国召集工匠,而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被连夜安排上船出海,从此亦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讯。 时间过来五十年,就在这事慢慢被人淡忘的时候,那些人居然安然无恙的乘船返回,更离奇的是,这些人上岸后,没过多久,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始快速的衰老,亦如五十年的时间就在顷刻间,从他们身上流逝,直至死亡。 我在心里暗想,马帮遇到的那人或许遭遇到同样的事。 “季老,后来马帮的人又说了什么?”宫爵问。 “马帮看见一夜之间变成枯骨的那人,还以为自己撞邪遇鬼,连忙收拾东西返回,临走时带走了那人身上的青铜盘和玉石碎片。” “马帮的人带走了完整的玉石碎片,那为什么他变卖的时候,只剩下一枚?”我问。 “此人嗜赌成性,走一路赌一路,得到的黄金很快就花光,只好靠变卖玉石碎片度日,薛老师也询问过其他碎片的下落,可马帮根本不知道卖给谁。” “那他有没有记住玉石碎片拼合在一起的图案?”薛心柔一脸焦急。 “烂赌的人眼里能看见的只有钱,那些玉石碎片在他手里,充其量仅仅是赌资而已,根本不会在意上面的图案。” “季老,您刚才说,马帮的人临走前,从枯骨中带走了玉石碎片和青铜盘,他把玉石碎片给卖了,那青铜盘呢?”我表情认真的看着季云生。 “我也不清楚,这个由赌徒编造出来荒诞无稽的谎言,为什么薛老师会如此在意,他当时也迫不及待追问青铜盘的下落,马帮的人说,看不出一个铜盘子有什么用,本想卖掉,可一直无人问津,最后他拿到当铺给典当了。”季云生想了想回答。 “典当了……”我焦头烂额叹口气。“这前前后后都几十年,东西既然典当给当铺,马帮的人不可能去赎回,东西不知道已经遗失到什么地方。” “即便是这样,薛老师还是不肯放弃,让马帮回忆在什么地方典当的,他想要去赎回来,马帮居然还留着当票,向薛老师要了些钱,便把当票给了薛老师。” “季老,那后来薛教授有没有去赎回青铜盘?”田鸡问。 “薛老师本想去的,可当时兵荒马乱到处打仗,世代不太平根本去不了,这事一直让薛老师惴惴不安。”季云生重新翻开笔记,叹息说。“没想到这件事薛老师一直记挂在心上。” “心柔,你在查看薛教室遗物的时候,有没后发现当票?”宫爵转头看向薛心柔。“或许能从当票上,还能找到青铜盘的下落。” “我翻看过爷爷所有的遗物,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当票。”薛心柔仔细回想了半天,摇头说。 “没有这个可能,我在当铺呆了十多年,当铺的规矩比你们懂,东西既然当了,限定的时间内,若是没有赎回,当铺会把这些东西变卖。”我摇摇头失望之极。“别说现在有当票,就是当初薛教授回去赎估计东西也已经脱手。” “薛老师那儿不会有当票的。”季云生合上笔记在旁边说。 “为什么?” “薛老师最后离开大陆的时候,一直对那个青铜盘念念不忘,他担心自己恐怕没机会再回来,便把当票交给了我,让我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回那个青铜盘。” “当票在您这儿。”宫爵眼睛中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季老,那当票您现在还留着吗?” “当然留着,老师交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遗失。”季云生推着轮椅让我们帮忙从床下拿出一个箱子。“可惜后来我自身难保,这事就给这样忘掉了,不管这事我怎么看都是马帮编造的谎言,可老师的叮嘱我居然置之脑后,说起来我真对不起老师。” 田鸡蹲下身,把箱子拿出来,当着季云生的面打开,季云生颤巍巍的从箱底拿出手帕,慢慢打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张泛黄的当票。 我这才明白,薛书桥为什么会在笔记最后留下季云生的名字,他记挂的是青铜盘的下落,想必最后和季云生失去联系,他始终放不下便把季云生的名字写在笔记中。 宫爵小心翼翼拿起当票看了一眼,我发现他神情大变,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起来,我们该回四川了。” “啊?”我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宫爵把当票递到我眼前,泛黄的当票上有四个很醒目的字。 四方当铺!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帮居然把青铜盘典当给了四方当铺,叶九卿招子毒,那青铜盘并非中原之物,那年月年金子都不好使,更别说有人愿意出钱收青铜。 叶九卿能让马帮典当,说明他一定是从青铜盘中发现了什么,在没搞清楚来历之前,叶九卿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脱手,指不定那东西还在叶九卿的手里。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事实上我倒是真有些想见叶九卿,卓明风和解天辉都在暗示我,叶九卿还有事瞒着我,并且事情还不小,倘若进入北邙山姬渠墓的瘸子就是叶九卿,再加之他真名姓彭。 我很难不把叶九卿和涅槃轮联系在一起,不管他处于何种目的隐瞒我,说实话我心里挺难过,毕竟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宁愿叶九卿和这一切无关。 我们在季云生家吃过饭后告辞,回到应家告之应悔元,关系神庙下落的线索既然一时半会难以聚齐,找寻神庙的事恐怕要暂时往后延迟,既然有一半线索在我们手里,也不担心温儒能翻出什么浪。 当务之急先赶回成都,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典当的青铜盘,那人给马帮描述的灵山或许真的存在,薛书桥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在意这条线索,灵山也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应悔元深思熟虑也赞同我的想法,不过他打算和我们同行。 “爸,这事您就别掺和了,您要是放心就交给我吧。”田鸡劝阻。 “应叔,我们接触到的事牵连甚广,而且暗涌不断,您还是别陷入进来的好,我不希望您和宫羽前辈一样。”我心有归咎,已经对不起宫爵,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让应悔元以身犯险。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应悔元释怀的淡淡一笑。“都这个岁数,我那兄弟就是再傲气,想必也该气过了,我也是时候见见曾经的兄弟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金盆洗手 回到成都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等到小关庙已经是黄昏,整条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打记事起,这里似乎没办过喜事,更奇怪的是,所有店铺都关着门,上面贴着东家有喜歇业一天的红纸条。 走到四方当铺的门口,就看见赵阎居然破天荒穿了一身新衣服,站在门口招呼着络绎不绝进去的人。 四方当铺里面人声鼎沸,不知道什么事会这么热闹。 “赵叔。”我笑嘻嘻站到赵阎面前。 算日子好几月没见到他,寻思他见到我应该很高兴才对,赵阎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居然无动于衷,似乎知道我会回来似的:“叶哥还真是神了,算着你这几天该到,你小子就回来了,赶紧去换身行头,到门口来招呼客人,你现在可是掌柜,这三天可是叶哥的大日子,你得给叶哥把面兜住了。” “他知道我会回来?”我一脸茫然的挠挠头。“咱当铺到底有什么事,请这么多人来?” “没时间给你啰嗦,赶紧去换衣服,你看看自己脏的跟要饭的一样,我站了大半天这老胳膊老腿扛不住了,得找地方坐坐……”赵阎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我身后,先是一怔立马笑颜逐开。“快,快二十多年了吧,没想到应哥也来了。” “叶哥亲自派人送来帖子,他金盆洗手这么大的事,我就是爬都得爬来。”应悔元双手一拱谈笑风生。“算算都快二十五年了,你这个阎王倒是老了很多,不过一直听闻,你这双眼睛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赵阎爽朗大笑,他和应悔元应该是旧交,兴高采烈拉着应悔元进去,压根没再理我,愣在门口好半天,回来之前我琢磨,这群老东西看见我,绝对会很高兴,没想到居然反应如此平静。 “金盆洗手?”田鸡走到我旁边。“叶掌柜这是打算急流勇退啊。” “不对,叶掌柜干嘛知道你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宫爵都有些迷惑。 我挠挠头感觉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完全摸不到头绪。 “什么是金盆洗手啊?”薛心柔很好奇的问。 “这个你不会懂的,江湖中的一种退隐仪式,洗手人双手插入盛满清水的金盆,宣誓从今以后不再过问过往的一切,所有是非恩怨一笔勾销,这种仪式常邀同道观摩作证。”田鸡连忙给薛心柔解释。“说简单点就是矢志退出漩涡,洁身自好,以求全躯。” “这位叶掌柜之前做过什么,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过去了断呢?”薛心柔还是有些疑惑。 我无语的苦笑,没想到叶九卿居然会金盆洗手,可惜叶知秋不在,否则不知道她会有多高兴。 “这个时候金盆洗手,他真能放的下……”我喃喃自语。 我带着其他人走进四方当铺,宽敞的院子里摆满酒席,里面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放眼望去好多都是我认识的人,小时候叶九卿出外见人都会带着我,如今这些人几乎都坐在院子里。 可以说行当里但凡有点名望的人全都到齐,别看只有百来十人,几乎是整个圈里的能叫上名字的人,可以说,这些人手下几乎控制着整个盗墓行当,如今四方耗子头齐聚在此,这场面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叶九卿在圈里名望很大,现在金盆洗手,各方朋友同行前来道贺,足见叶九卿的面子有多重。 “顾掌柜,以后还请多关照。”刚走进去,旁边酒席的人站起来,拱手笑言。“今儿是顾掌柜上位的大日子,来,我们敬顾掌柜一杯。” “各位客气,朝歌是晚辈,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前辈指点。”我连忙回礼,事实上对面说话的是谁我都不清楚,只能习惯性的应答。 “顾掌柜,先干为敬。”一桌人酒杯亮了底滴酒不剩,全都看向我。“请。” 我哪儿见过这架势,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酒一饮而尽。 四方当铺院子宽敞,少说也摆了五十桌酒席,我还没走出十步,已经被拦住喝了好多杯,每一桌的人都会起身敬我,我还得回敬过去,我酒量还成,不过往往酒席对面的客堂,这短短三十来米的路,我估计今天我怕是走不过去。 “顾小爷,我说什么来着,打小就知道你不是凡物,这就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当年的顾小爷,如今已经是掌柜了。”郭瞎子从旁边冒出来,喜笑颜开说。“这往后,咱这小关庙可要以顾小爷马首是瞻了。” “郭叔,能不能不喝。”远来是客,人家给面子,必须都兜住,敬的酒就是死也得喝下去,看着郭瞎子手里端着的酒,我无力的苦笑。“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今天就被难为我了。” “今儿顾掌柜上位,我先干为敬,你喝不喝无所谓。”郭瞎子笑意斐然,仰头一饮而尽。 “亏我还叫你一声叔。”我知道郭瞎子没打算放过我,接过他手里的酒无力苦笑。 “我帮你喝。”田鸡伸手过来。 “这事你帮不了,今儿这五十米路,就是把命搭上也得喝过去,否则四方当铺会别人看笑话。”我冲着田鸡笑了笑。 就这样牛饮,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住,还没走到一半,头已经昏昏沉沉,听赵阎的话语,叶九卿知道我会到,没想到居然给我安排一场酒战。 前面站起来的是程千手,他一向寡言,也不苟言笑,即便是今天他依旧板着一张老脸:“掌柜不是一个称号,也是责任,从今往后你手下很多人会跟着你出生入死,得对得起掌柜这个名号。” 程千手更绝,说完直接递给我一壶酒,我抹了一把嘴,哭笑不得接过来,倒了一杯敬回去,喝在嘴里忽然发现并不辛辣,眉头一皱,酒壶中装的居然是水。 “当掌柜就得有掌柜的样子,今儿来的都是行当里有头有脸的前辈,别在人前丢了面。”程千手淡淡说。 “谢谢程叔。”我心里一热感激不尽。 “怎么说,今天也是你喜事,来的各路朋友都给你和叶哥准备了贺礼,东西被封承代为收下,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件。”程千手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一个普通的木盒。“打开来看看。” 我连忙双手接过来,打开后看见木盒里是一枚绿色光亮的珠子,看上去像一颗珍珠,但细看一眼后,我顿时大吃一惊:“程叔,这可是……” “都知道我程千手是做赝品的,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当贺礼,这个也是假的,从小你就惦记着,如今当了掌柜,我就顺水推舟送给你了。”程千手淡淡一笑打断我的话。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古板的程千手笑,他送给我的是舍利子,这东西的来历,叶九卿给我说过,程千手曾经去过法门寺,不久之后,法门寺出头旷世奇珍,佛祖真身舍利。 但程千手从法门寺回来之后,他那间堆满各自赝品的店铺中,却多了一枚供奉的舍利,小时候我问过他,程千手让我别惦记,而且舍利是假的,即便现在他依旧在我面前这样说。 不过程千手去过的地方,我相信不会再有真的东西。 我看看手中的舍利笑而不语,这枚在其他人眼中平淡无常的珠子,却是无价之宝,程千手曾经说过,他死后这东西要和他一同埋葬,没想到他居然会送给我。 我没对程千手说谢谢,他送给我的又岂是一份厚礼,是他对我的关切和信任,这远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我诚恳的对他默默点头。 席间有很多是熟人,幸好酒壶中是水,我终于是走完了五十米的酒席,回头看看院中热闹非凡的人群,虽说是酒场,可渐渐明白叶九卿的用意。 别小看这五十米路,从此以后,四方当铺少了一个学徒,但行当中却多了一个顾掌柜,从今往后我得撑起四方当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走过来就回不了头。 最后一座我看见花惜双,目光又落在她的手链上,忽然发现从那晚之后,再见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我感觉不到她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 “今天顾掌柜大喜,惜双被该敬顾掌柜一杯,不过顾掌柜风尘仆仆赶回来,想必还有要事,惜双就不难为顾掌柜了。”花惜双说完一饮而尽杯中酒。“有朋友不便到此,托惜双转告顾掌柜。” “转告什么?”花惜双所说,不便到此的应该是卓明风和解天辉。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花惜双笑靥如花。 我一愣,和花惜双对视,旁边田鸡探过头:“这,这转告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掌柜聪慧过人,自然能明白。”花惜双嫣然一笑。 “意思是说,干咱们这行的前辈很多,朝歌既然当了掌柜,就得干出点名堂,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宫爵帮忙给田鸡解释。 或许只有我才会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走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回敬花惜双。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朋友的提点,朝歌自有分寸,劳烦花姐也代为转告一句。” “顾掌柜请讲。”花惜双波澜不惊望着我。 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掷地有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第二百六十九章 英雄迟暮 推开客堂的门,叶九卿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应悔元,两人正谈笑风生,见我们进去,叶九卿忽然笑了。 “不对啊,外面酒席来了那么多朋友,按理说你今儿是走不到这里来的,这才多久没见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居然千杯不醉还能站稳了。” 我分不清再一次看见叶九卿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在心里我把他当父亲,可偏偏就是我可以不惜性命去救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隐瞒着我。 回来的路上我曾设想过见到叶九卿时的样子,有隐忍,有单刀直入的对质,有愤愤不平的责怪,还有心烦意乱的漠然。 可这一切等到真的见到叶九卿时,全都荡然无存,如今我只剩下一种感觉。 叶九卿老了。 他的腰已经不再像我记忆中挺的笔直,声音也透着苍老的迟暮,灯光下,那些在鬓角疯长的白发突然变的刺眼。 忽然好心痛,我曾经见识过对面这个男人的意气风发,也见过他叱咤风云,而如今眼里,他已经变成一个话多的老人。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其实根本不重要,叶九卿即便再对我隐瞒什么,但扪心自问,他对我有再造之恩,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叶九卿招呼我们坐下,我坐到叶九卿的旁边,声音有些埋怨:“你金盆洗手是大事,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等我回来,再说,我出去了几个月音信全无,你也不担心一下,反而大摆筵席,敢情我死活你还真不在意。” “谁说我不在意了,你们一去那么长时间,我和凌然四处游历,开始还能笑看风云,时间长了也是惴惴不安,算时间你们也该返回,我放心不下又回来,谁知道封承说和你叫他先回来。”叶九卿把自己的茶端到我面前。“后面几个月完全没你们消息,我是真慌了,派人去锦西找过,也了无音讯,我差点没急出病来,谁知道,上个月听到悔元在金陵死活都要找你们的消息,我心就踏实了。” “”我刚端起茶杯,细细回想叶九卿的话,眉头一皱。“应叔当时可是不惜一切要找我们,你收到消息,不担心我们安危,反而踏实?” “悔元既然能找你们,说明你们已经安然无恙到了金陵,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叶九卿爽朗笑了笑。“何况,老子找儿子,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管吧。” “你,你早就知道田鸡的身份?”我瞠目结舌。 “叶掌柜,您什么时候知道的?”田鸡也大吃一惊。 “叶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田器是我独子啊?”应悔元表情惊愕,很快苦笑一声。“叶哥,你这事干的可不厚道,我就说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原来被你藏着。” “他和婉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见他第一眼就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是你儿子,而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收山多年,独子居然会出来刨墓。”叶九卿得意洋洋笑出声。“这孩子敦厚,太过老实得打磨打磨,他跟着朝歌倒是相得益彰,田器日后得接手应家家业,他这性子怕是守不住啊。” “也是。”应悔元居然点头苦笑。“我和婉清还担心,他性子纯良本分不经世事,日后怕是难独当一面。” “朝歌在四方当铺长大,圆滑世故自然不说,不过他忠义重情,一旦相随必定生死不弃,田器跟着他我放心。”叶九卿声音透着骄傲。 “你这话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叶九卿在旁人面前这样说我。 “朝歌身上有叶哥你的影子,不瞒叶哥,他现在是青出于蓝,当时单刀赴会来见我,我可是威逼利诱,可丁点用都没有,最后他硬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应悔元笑出声说。“当年我能和叶哥结识,此生无憾,没想到田器又能遇到朝歌他们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是这孩子的福分。” “对了,我从金陵到关中,一直没有通知过你。”我看着叶九卿认真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花惜双没有告诉你们吗?”应悔元一脸茫然。 “告诉我们什么?”我们更加茫然。 “那日花惜双来应家,除了告诉你们找到季云生的下落,还送来叶哥金盆洗手的请帖。”应悔元一本正经回答。“我以为她告诉过你们。” 我低头一想,顿时恍然大悟,叶九卿知道田鸡的身份,我们在关中当然他也清楚,他让花惜双送来请帖,我知道叶九卿要金盆洗手,这么大的事,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会赶回来。 可花惜双却并没有告诉我们叶九卿金盆洗手的事,想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花惜双知道我们要回来,即便我们不知道叶九卿要金盆洗手也会回来。 她把季云生的下落告诉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回来! “可惜凌然不在,都这把年纪,居然一点也沉不住气。”叶九卿说。 “我也有好久没见到凌哥,今天是叶哥金盆洗手的日子,我怎么没看见凌哥?”应悔元有些疑惑。 “别说他了,说好和我游历四方,本说着等我金盆洗手便到关中找你叙旧,谁只知道凌然惦记他闺女,居然按耐不住,一个人先回姑苏看看芷寒有没有回”叶九卿说到一半就停在,目光四处张望后问。“为什么没看见芷寒?” 我们顿时哑口无言,房间中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叶九卿是见过世面的人,估计见到我们这表情也知道不对劲,面色一沉加重语气再问:“朝歌,芷寒呢?” 我蠕动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朝歌!”叶九卿大喊一声。 我把找到海底碣石金宫的始末一五一十全告诉叶九卿,最后声音黯然:“是我害死了芷寒” “不是这样的,朝歌当时只能救一个人,否则他们三个都得死,所以朝歌他”田鸡在旁边帮我解释,可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我看见叶九卿手抖动一下,之前的开心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焦愁的缩在椅子上,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凌汐,他已经对不起凌然一次,没想到,他教出来的我,又带走了凌芷寒。 我和叶九卿前后让凌然失去最亲的两个女人,我不知道如何向凌然交代,相信叶九卿更不知道如何向凌然启齿。 “这事你做的对,就该当机立断,相信芷寒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叶九卿沉默了良久,缓缓直起身拍了拍我头。“这事怨不得你,凌然那边我亲自向他交代,都是我欠凌家的,你既然答应过芷寒,男儿得有信,无论如何你也要找到凌家先祖。” “我知道。”我懊悔的点点头,然后犹豫不决。“还,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叶九卿声音有些颤抖。 “宫,宫羽”我蠕动嘴角看向宫爵,实在说不下去。 “宫羽怎么了?”叶九卿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头埋的更低,叶九卿心急如焚瞪着我大声追问。 宫爵声音伤愁缓缓把宫羽被杀的事告之叶九卿,听完后,叶九卿身子一晃,重重坐倒在椅子上,黯然伤神喃喃自语:“躲了这么久,终究是没躲过,我早就劝过宫羽置身事外,她就是不肯听,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肯放弃。” 我把宫羽最后告诉我们的事都说出来,叶九卿更是吃惊,旁边的应悔元一头雾水问:“117局是什么,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悔元,听当哥的一句劝,别再问了,这事不是你该知道的,当年我和凌汐、凌然和宫羽,前后都卷入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当中,若是我能听凌汐一句劝,也不至于如今。”应悔元叹了口气,声音诚恳对应悔元说。“就是因为这样,当年我才和你分道扬镳,就是不想牵连到你,若不是今日金盆洗手,我断不会和你再联系。” “叶哥,你没把悔元当朋友,既然是兄弟就该同甘共苦,当年你和我一刀两断,我心里知道你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但这些年悔元可没忘你这个大哥。”应悔元字字肺腑。 “爸,叶掌柜是真心待您,不光叶掌柜不告诉您,我也不会让您知道。”田鸡很认真对应悔元说。“我们一直追查的事牵连甚广,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叶掌柜是在保护您。” “应叔,我师傅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在试图揭开的秘密,有人会不惜一切的掩饰,应家富甲天下,可在这些人眼中,应家什么都算不上。”宫爵声音诚恳。 应悔元一怔,来回看看我们,估计也猜到事关重大,还想问什么,叶九卿用手指沾点茶水,在桌上写画什么。 “入地眼”应悔元低头一看,惊呼出声。 叶九卿连忙抬手示意他收声,警觉的看看外面,压低声音对应悔元说:“十二将神,身份神秘,可这些人却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我始终怀疑,117局和入地眼有关,外面来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入地眼的人。” 应悔元慢慢闭上嘴,下意识望向屋外,我的目光也跟着望出去,花惜双就在外面,可她说过,我认识的人中,有六个将神,还有两个我没猜到是谁,不过我比这房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任何妨碍到入地眼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和结果。 突然想想,叶九卿能金盆洗手,反而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再去担心他的安危。 第二百七十章 古蜀遗迹 叶九卿点到即止,应悔元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也不多问,只留了一句,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绝无二话。 “叶哥,外面好多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我先出去招呼着,他们这一次回来,还有事情要和叶哥谈。”应悔元说完转身离去。 “还有什么事?”叶九卿一脸认真。 我把神庙以及在关中发生的事,全告诉叶九卿,当然,和卓明风以及解天辉见面,还有他们身份绝口不提。 “青丘玉墟?”叶九卿靠在椅子上,指头敲击几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我挖了一辈子墓竟然没听说过。” “知秋如今在江西,她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叫魔国双城的地方,我们推测,青丘玉墟和魔国双城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地方。”我巨细无遗说。“不过屠双被温儒杀了之后,他手上的线索落在温儒那儿,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聚齐。” “这条老狐狸,居然狗急跳墙还动了杀机。”叶九卿手一挥冷冷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知道东西在温儒手里,不要说他在江西,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能让他交出来。” “暂时先不要管他,温儒回到江西应该继续调查魔国双城的下落,这无疑帮我们节约很多时间,先让他在江西找着,我叮嘱过知秋,让她密切注意温儒一举一动,倘若他真有发现,我们在去江西也不迟。”我说。 “那悔元说你们有事,指的不是这个?”叶九卿眉头一皱。 “向你打听件事,不过时间有些久了。”我把季云生交给我们的当票递到叶九卿面前。“这当票是咱们当铺的吧?” 叶九卿一看居然乐呵了,感慨万千说:“这时间就早了,那会我刚开当铺没多久,这还是最早的一批当票,说起来我都有几十年没见着,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 “你还记不记得有人曾经来当铺典当过一个青铜盘?”我连忙追问。“来典当的人是走茶马古道的马帮。” “青铜盘……”叶九卿用指头挠挠稀疏的头发,冥思苦想半天。“你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又不是没在当铺呆过,经手的青铜盘少说也有几百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我们无言以对,季云生就告诉我们,马帮典当了青铜盘,至于那个青铜盘的样式以及特征,估计连季云生都不清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叶九卿描述。 “叶,叶掌柜。”薛心柔在旁边拘谨的喊了一声。 “这位是?”叶九卿没见过薛心柔,看向我问。 我把薛心柔的事告诉叶九卿,他望向薛心柔忽然感慨的笑了笑:“我是真记不起来了,既然四十年前,我同你爷爷一起去过昆仑金阙,那就是同舟共济过,说起来,你也算是故人之后,到了我这儿就放开点。” “叶掌柜,这是我爷爷留在笔记中的一处图案,我们询问过知情的人,说这图案原本是镶嵌在青铜盘上的玉石,您给看看有没有印象。”薛心柔点头笑了笑,落落大方把笔记拿到叶九卿面前。 叶九卿接过手看了半天,等笔记从他眼前放下时,我发现他神情已经变的凝重,转头看我一眼。“去把你封叔和赵叔都叫来。” 一看叶九卿的神色就知道有戏,我连忙把赵阎和封承叫到房间,叶九卿一言不发把笔记递给他们,两人埋头仔细看了良久。 “哪儿来的?”赵阎双目如炯。 “心柔爷爷曾经卖过一块残玉,上面就是笔记中所绘的图案,据卖玉的人说,玉石拼合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图腾,镶嵌在一个青铜盘上,而他把青铜盘典当给了咱们当铺。”我说。 赵阎听完转头就往外走,封承看向叶九卿一本正经说:“叶哥,你金盆洗手的日子,朝歌可是给你送了一份厚礼啊。” “是啊,我一辈子只要被我盯上的东西,就没有找不到的,唯独这一件如鲠在喉,没想到退隐之前,还能把这件心事给办了。”叶九卿淡淡一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急不可耐来回看看叶九卿和封承。 叶九卿不慌不忙告诉我们,他一辈子只有两件事没做成,一件是没找到月宫九龙舫,可毕竟是流传几千年的东西,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但还有另一件他没有找到东西,叶九卿回忆起往事,他刚开四方当铺没多久,在小关庙看见一个人卖青铜盘,问来历那人支支吾吾不说,不过叶九卿发现青铜盘的工艺以及上面的纹饰相当奇特,绝非是中原器物。 在青铜盘上铭刻的纹路,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是一座异于中原的城邦,由一条巨大的蛇环绕,而在古城上方的天空中,居然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宫爵脱口而出。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灵山。”封承点点头接过叶九卿话说。“当时叶哥只是一时好奇,便让那人把青铜盘拿到当铺典当,看那人也不像是会回来赎取的人,就让他把东西签了断当,我对山海经还有些研究,叶哥把青铜盘交给我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和山海经中记载的灵山极其相似。” 赵阎从外面回来,关上门后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几案上,从里面拿出巴掌大一个青铜盘,我们连忙围上去,那青铜盘上铜锈斑斑,可依稀能辨认出上面铭刻的图案。 “我自认能一眼辨真假,可这东西还真难住了我。”赵阎指着青铜盘对我们说。“此物不是中原的器物,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推断出青铜盘的年代,应该在西晋前后五十年左右,可问题是青铜盘所采用的工艺,即便到现在有一部分还达不到。” “山海经成书于先秦,可却出现在西晋时期的青铜盘上,而且此物又并非中原器物,在西晋时期异族对山海经不会感兴趣,更不会铭刻在青铜器上,唯一的解释,山海经中记载的灵山是真实存在的,而生活在灵山的人制造了这个青铜盘。”封承说。 “最开始我仅仅是对这东西好奇而已,没想到带回来后,封承却对我说,如果灵山真的存在的话,那就不是一座山那么简单,灵山是一个国家,而且还是一个你们意想不到的国家。”叶九卿心平气和说。 “一座用黄金修建的古城。”我笑着说。 “……”封承和赵阎还有叶九卿对视一眼,叶九卿淡淡一笑。“看来你们已经知道灵山的秘密。” 我把马帮告诉季云生和薛书桥,关于青铜盘的来历一五一十说出来,但很是好奇问:“马帮的人也是从青铜盘的主人嘴中得知,灵山是一座黄金古城,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平日叫你多读点书,你就是充耳不闻。”封承又埋怨我一句,然后不慌不忙说。“你若仔细读阅过山海经便知,丰沮玉门乃是一座金山,山海经中有原文提及,灵山有采金建城的记载,既然灵山是真实存在的,那采金建城也并非空穴来风。” “等到封承告诉我这些,我差点肠子没悔青,再回头去找典当青铜盘的人,已经不知所踪,单单一块青铜盘,又没有来历,我即便知道这世间还有一座金城,也不知如何下手。” 叶九卿苦笑一声对我们说,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那个时候叶九卿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找到灵山金城,他们一起商议推测了很久,从青铜盘上的纹饰看,最为接近的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 倘若灵山是存在的,那灵山的文化不会几千年来没有传承,应该有一部分被流传出来,因此叶九卿他们曾经多次前往西南地区少数民族聚集地查探,但是能和青铜盘纹饰吻合的却没有。 “我到最后都打算放弃,命里有时终须有,或许这灵山金城和我叶九卿无缘,谁知道,在蜀中发现一处古蜀遗迹,从出土的器物中,我居然发现上面的图案风格和青铜盘相似。”叶九卿一本正经说。 “古蜀遗迹?”我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灵山应该不在中原,但也不应该属于古蜀文化,青铜盘上的铭刻风格完全和古蜀文化不搭调啊。” “这个并不重要,我不知道青铜盘的来历,但我却找到了古蜀遗迹的来历,顺藤摸瓜居然让我知道了青铜盘的来历。”叶九卿得意的笑了笑。 “你知道青铜盘的来历!”我们异口同声兴奋的问。 叶九卿对赵阎点点头,赵阎从之前的盒子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缓缓在我们面前展开,纸上是一个奇异的图案,由很陌生的线条组成,那些线条介于蛇纹和龙纹之间,相互纠缠在一起,像是一条由很多线条组成的巨蛇。 薛心柔连忙把季云生交给她的那块残缺古玉拿出来,慢慢摆放在纸张的一角,古玉上残缺的纹路和纸上的图案相互重合在一起。 薛心柔欣喜若狂抬头看着我们,这张纸上的图案,想必就是镶嵌在青铜盘的纹饰。 第二百七十一章 船棺 我连忙追问这个图案是在什么遗迹发现的,旁边封承告诉我,好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到四方当铺,有一批北边的侉瓢子来蜀中支锅,按规矩给叶九卿送了帖子拜山。 动土的地方距离城区不远,叶九卿也没放心上,让将军带人跟着,谁知道傍晚派人急匆匆回来,让叶九卿和其他人赶紧过去,赶到后,发现被挖出来的居然是一批腐朽的船。 “船?”我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挖墓挖出船的事。 “的确是墓葬,不过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被挖出来的船其实就是咱们说的棺椁,俗称船棺,这种葬制不是咱们中原的风俗。”叶九卿点点头说。 “船棺是船棺葬的葬具,是古代的一种独木舟形棺木葬具。”薛心柔一脸认真说。“土葬船棺在中国发现于四川境内,时代为战国至西汉前期,是巴蜀民族的葬俗,在成都发现船棺也挺正常啊。” “书上学的吧。”赵阎看了看薛心柔笑呵呵说。“船棺是船棺,船棺葬是船棺葬,这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在郊区发现的这批船棺为土葬船棺,古巴蜀的确盛行船棺葬,但采用土葬船棺的并非是巴蜀原住民。” 薛心柔考古经验丰富,可这屋里站着的三个人,一辈子挖的墓估计比她从书上看的都要多,很多事是薛心柔在书上学不到的。 封承不慌不忙继续说,行当里一向认为挖到船棺是触霉头,因为大费周章千辛万苦挖出来的东西都不值钱,里面全是些破碎的陶器和大部分腐烂的漆器,还有少量零散的青铜残片,那些支锅的侉瓢子把船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件中意的东西。 等侉瓢子走了之后,将军才把叶九卿他们带到船棺边,在独木舟的一侧绘有图案,便是如今我们在纸上看见的纹饰。 他们这才意识到发现的这个船棺葬不寻常,叶九卿重新对墓葬进行了探查,船棺墓为狭长方形土坑墓,下葬的时间为战国时期,墓地风格保持战国时候的特点,说明墓主可能接受并且融入了古蜀文化。 但从船棺墓中发现的陪葬品中,却又异于古蜀文化,说明在精神文化的核心领域,丧葬习俗方面仍保留着固有宗教信仰,这点能判断墓主非原住民、非蜀族墓葬。 “蜀地的船棺葬,一般认为船棺为最为载魂之舟,丧葬行为是在灵魂不灭的原始宗教观念影响下产生的。”封承郑重其事对我们说。“这和战国时期,古蜀丧葬有很大的出入,我们把船上的图案拓印下来,并且把墓里零散的陪葬品也带回来查看,在一些青铜器上,我们发现了介意图案和文字之间的符号。” “巴蜀图语?!”薛心柔大吃一惊。 我听的云里雾里,说到探墓,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什么是巴蜀图语?” 薛心柔连忙告诉我们,她在文献中看到过,巴蜀图语,又称巴蜀符号或巴蜀图形文字,主要分布在铜兵器、铜乐器、铜玺印等器物上。典型的巴蜀图语是虎纹、手心纹和花蒂纹等等。 由于其形状非常象装饰性的符号,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它看作文字,随着考古工作的进展,越来越多的类似符号被发现。 考古界渐渐发现这是巴蜀古族用来记录语言的工具、族徽、图腾或宗教符号,是一种象形文字,是巴蜀文字的雏形。 据推断巴蜀图语可能产生于古蜀国开明王朝时期,已发现的巴蜀图语超过二百多种,九成以上是刻在铜兵器上的,年代在西周到西汉之间,前后延续长达八百年之久。 “可惜的是,巴蜀图语一直没有被破译,没有人知道这些符号所表达的意思。”薛心柔叹息一声。 我忽然发现旁边那三个老东西脸上似笑非笑的得意,我揉了揉下巴试探的问:“你们该不会破译了巴蜀图语吧?” “后来蜀中出土了很多船棺和巴蜀图语,知秋回来问过我,这事我连知秋都没有说,就是因为关系灵山金城,我连自己亲生闺女都留了一手。”叶九卿笑意斐然的点点头,看向封承说。“你可是唯一破译巴蜀图语的人,这事憋心里也憋了几十年,估计也把你憋坏了,说出来给他们听听,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封承居然笑了,他一辈子钻研学问,从来没见过他持才傲物,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得意,缓缓告诉我们,巴蜀图语和仙居蝌蚪文一样没有被破解,他也仅仅是破解了巴蜀图语其中一部分。 船棺的墓主并非是古蜀原住民,因为某种原因迁徙的蜀地,渐渐受古蜀文化影响,最终没慢慢同化并且融汇,但在宗教方面却保留着自己古族的文化。 这是一支来源于深山之中的古族,墓主生前远离故土,活着的时候回不去,在死后希望落叶归根,在这个古族的传承中,死的人会长眠在船中回到故土。 “来自深山的古族?”薛心柔低头想了想,一脸迟疑的说。“船棺葬的形成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种葬俗和生活习惯有关,一般来说,多是生活在河道纵横,便于行舟的地区,舟船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从事生产与生活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人们生前善于用舟,渐渐形成死后以船安葬的葬制,可既然来自深山,根本没有接触过舟船,又怎么会采用船棺呢?” “这也让我疑惑了很久,但从带回来的陪葬品上面的巴蜀图语看,的确是这样记载的,墓主坚信长眠在船棺之中,会得到神的庇佑,从而永生不朽。”封承说。 “等会。”我慢慢站起身,一言不发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指着几案上的图案说。“殷蝶对我们说过,这些纹饰介意蛇纹和龙纹之间,山海经中倒是提及过一个地方,叫巫咸国,记载中这里的国民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或许就是这个图案的雏形。” “对,山海经中提到的巫咸国正是在灵山,因此我推测,灵山金城指的的应该就是这个崇尚巫术的国家。” 封承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在山海经中对于灵山的巫咸国描述很特别,灵山群巫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是说,在灵山的巫师掌控者长生不死的办法,而且灵山有一处天梯,巫师从天梯从此上下于天,宣神旨,达民情之意,从描述中看,灵山群巫更像是侍奉神的仆人,关键就是灵山群巫侍奉的是谁。 而且关于灵山不死药,在山海经中还有另一处记载,提到了一个叫突窳的神兽,突窳是蛇身人面,后来被杀,但最后被群巫用不死之药救活,而救活的突窳变为龙首。 窫窳是蛇身人面,符合远古部落对蛇崇拜的特征,而绘在船棺上的图案隐约有龙型,可见这个图案在演变的过程中,受到过什么启示因此发生了改变。 “这些记载未必是杜撰,马帮无意中遇到的那个人曾说过灵山的一些事,灵山的人拥有很长的寿命,同时是一个人和蛇共存的国度,并且敬拜蛇神。”我深思熟虑说。“而且这个蛇神恐怕并非是精神层面的信仰,那人说过要赶回灵山参加祭祀,他是为了再见到蛇神,可见这个蛇神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什么意思?”叶九卿认真问。 我一边走动一边思索,最后停在叶九卿的面前,在山海经的记载中,灵山群巫救活突窳后,突窳变成了龙首,姑且先不说突窳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却能看出这个古族对图腾崇拜的转变,从最开始的蛇变成了龙,说明灵山群巫见过龙。 但龙是中原传闻中的神物,灵山群巫并非中原族类,他们不可能接触和认同异族的文化,唯一的可能,灵山群巫的信仰发生过改变。 一个生活在深山中的古族,连船都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会在死后会长眠在船里,并且相信这样的方式就能得到神的庇佑。 “因为他们信奉的神就安息在船里!”宫爵站起身声音激动。 “月宫九龙舫!”田鸡也兴奋不已。 对!就是月宫九龙舫,这艘船一定在灵山出现过,并且停泊在灵山,因此灵山的人才会拥有很长的寿命,而羽龙的出现,直接导致了灵山图腾的转变,从蛇纹变成了龙纹。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被灵山群巫敬为神,而这些神会安息在月宫九龙舫上,就亦如我们在昆仑金阙中发现的冰棺一样,因此灵山的人效仿神,死后以船棺下葬。 那人说过灵山的人用黄金为神修建了一座宫殿,其实就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想到这里,我连忙让田鸡拿出地图,平摊在桌上,上面还有我们之前标示月宫九龙舫出现的位置。 根据万象神宫发现的九州龙脉图,其中一条龙脉正好向西南方向延伸,灵山或许刚好就在这处龙脉之上,找到灵山便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另一处停泊的地点。 “想不到灵山居然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叶九卿大为震惊,沉默了很久抬头看我。“我知道灵山在什么地方。”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鬼主 我们激动不已看向叶九卿,山海经中提及的灵山不但真的存在,而且叶九卿居然知道灵山的所在。 “我虽然破译了巴蜀图语,但这些艰深的文字中并没有提及这支古族的起源,但是却透露了墓主的身份。”封承看着我们说。 “墓主是谁?”我急切的问。 “大鬼主。”赵阎脱口而出。 “大鬼主?”田鸡一脸茫然。“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封承一直对不学无术的人很鄙视,他看田鸡的眼神和看我的如出一辙,声音低沉说,大鬼主是一个称号,古时候西南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巫风盛行,对首领便是以大鬼主尊称,而这些大鬼主利用鬼巫之术进行统治。 别看船棺葬比不上中原葬制隆重,但只有身份地位尊崇的人才能享用船棺葬,因为这是享用和神一样的待遇。 “大鬼主的分布很有区域特点,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区,而且被以大鬼主称呼首领的少数民族不多,这也帮我们缩小了探查的范围,想必墓主曾经源于灵山古族,至少融汇了灵山古族的宗教文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迁徙到蜀地,以至于死后想要落叶归根,因此效仿他们的神,以船为葬具。”赵阎在旁边对我们说。“我们跟着叶哥,顺着这条线在西南地区调查了很久,终于发现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薛心柔激动不已问。 “丙中洛。”叶九卿气定神闲说。 这地方我没有去过,但曾经听封承说过,他对这个地方尤为感兴趣,在各自文献古籍中查阅关于丙中洛的记载,原来他是在找寻灵山金城。 记得小时候,我和叶知秋问封承,这世间可真有仙境,封承告诉我们,如果真有那便在丙中洛,在封承的描述中,那里飞瀑密布,高山湖泊云集,素有万瀑千湖之称,涧深林密,岛语花香,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诸峰的积雪与白云相间,云蒸霞蔚,雾气升腾,一时间竟云雪难分,放眼望去,蓝天白云青山绿野白瀑,触目所及,美不胜收亦如仙境。 我连忙在地图上查找,在西南边陲找到丙中洛的位置,此地位于怒江北面,地势北高南低。是滇西北三大山脉中间茂密原始森林的门户。 “你之前说,来典当青铜盘的人是马帮,那刚好也能印证一些事情,马帮的人所走的是茶马古道,但现在基本已经看不见了,唯有丙中洛通往藏东南地区的马帮队,至今仍在古道上穿行。”封承指着地图对我们说。“这条活着的茶马古道,始于丙中洛,沿峡谷溯怒江北上通往西藏,说明马帮遇到从灵山出来的人,应该就在丙中洛附近。” 我低头看向封承手指的位置,丙中洛面积大致有八百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地方,马帮能在任何一个地点遇到灵山出来的人,即便我们能确定丙中洛,可要在八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找寻灵山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这八百平方公里,有九成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封叔,西南地区少数民族那么多,为什么最后你们确定了丙中洛这个地方?”我抬头认真问。 封承拿起旁边的青铜盘,指着上面铭刻的图案对我们说,图案上巨蛇围绕着古城,而在古城上方的天空中,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这和山海经中对灵山的描述一致。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 而丰沮、玉门其实指的是两处不同的地方,丰沮产金,而玉门产玉,偏偏在西南地区,能符合这个特定的只有丙中洛。 在丙中洛境内的格马洛河盛产黄金,至今都有人在此地找寻金矿,而距此不远,丙中洛坝子周围的石门关、贡当神山却盛产质如凝脂仅贡山稀有的羊脂玉石。 “因此推断,山海经中说提及的丰沮玉门很可能说的便是丙中洛。”封承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即便这些都吻合,可关于灵山最鲜明的特点是,日月同空,既然山海经中描述的灵山是真实存在的,那日月同空也不该是杜撰。”宫爵说。 “这也是我们有十足把握确定丙中洛就是灵山的原因。” 赵阎从旁边走过来,指头在地图上丙中洛的位置敲了几下,声音有些兴奋的对我们说,丙中洛自然环境奇特、壮观,特殊的地理环境使丙中洛靠南边的地方,有一天两次日出日落的奇妙景观。 赵阎一边说一边把两个茶杯前后错落摆放,告之这两个茶杯分别是前面的是贡当神山,后面的是碧罗雪山,然后他把拳头缓缓从贡当神山抬起,这代表太阳缓缓从贡当神山缓缓而出,这时丙中洛的人可以看见第一次日出。 赵阎的拳头停在后面的茶杯前,因为碧罗雪山远高于贡当神山,因此太阳上升没多久,就会被碧罗雪山所遮挡,时隔半小时后,才会再一次从碧罗雪山背后出现,因此在丙中洛的人可以在一天之内看见两次日出和两次日落。 “这或许就是日月所入的由来。”薛心柔恍然大悟点点头。 “日月所入指的应该是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虽然在丙中洛能看见两次日出和日落,但和山海经中的描述还是出入很大啊。”我皱眉摇摇头,感觉他们把这两种异象归结在一起,太过牵强附会。 “可是,这是唯一和这个描述很相似的地方。”叶九卿声音肯定对我说。“而且你之前说,灵山是人和蛇共存的国度,因为他们尊崇蛇为神,而在丙中洛是一个典型的人神共居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在周围的群山中有名有性的神山,且每座神山都有自己的神主,除此之外,每个奇峰怪石,每棵大树,每个菁沟都有自己的神灵,这是一个极其虔诚信奉神的地方。” 这屋里可以说有当世探墓最顶尖也是最出类拔萃的人,他们都坚信丙中洛极有可能就是灵山的所在,在探墓方面,我从来不会去质疑他们,既然连叶九卿都如此坚定不移的肯定,我心中的疑虑也渐渐消除。 “既然丙中洛和山海经中描述的灵山相似,那你们在丙中洛追查到什么?”我认真的问。 叶九卿叹息一声告诉我们,在丙中洛的古族并不多,但相互之间和谐相处与世无争,他们前去探访的时候,这些古族都热情好客,不过给这些古族看船棺上的图案,却没有人知道图案的来历和出处。 可见在丙中洛,除了这些古族之外,应该还有另一支与世隔绝的古老族群,不过无意中提及船棺,当地人告之,在丙中洛的原始森林中,有一座叫蛇神的高山,在山腰有神安息的棺椁。 叶九卿他们按照指引找到那处地方,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而在山崖上竟然有几十处悬棺。 “我们远望发现这些悬棺的样式和蜀地发现的船棺竟然惊人的相似,而且这些悬棺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怎么放到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悬崖之中,难怪当地人会认为是神的葬山。”叶九卿靠在椅子上缓缓说。“他们敬畏神,从来不敢涉足那片区域。” “有悬棺说明就有人,既然不是这些古族放上去的,那就更加证明,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古族。”宫爵说。 “我们也是这样想到,费了很多口舌,最后编造想去山上祭拜,丙中洛的人才愿意带我们上山,那地方太险峻,没有人指引的情况下,进去就会迷路,本想着去悬棺的地方查探,可带我们上山的人说,没有人敢触怒和惊扰神。”封承有些失望的叹口气。“若是在其他地方,还能偷偷摸摸等没人去探墓,可在丙中洛,当地人虽然热情好客,但是亵渎神就是他们的底线,而且民风彪悍刀不离身,说动手就动手,我们最后仅仅是站在山顶看看,那可能是距离灵山金城最近的一次。” “后来呢?你们后来没有再去?”我追问。 “去不去都一样,不能探悬棺,去了也是白去,后来这事就这么渐渐搁置,没想到你居然阴差阳错也发现这个地方。”赵阎说。 “这么说,关于灵山金城只有这些线索?”薛心柔问。 “说到线索,倒是还有一条,本来我是打算再去丙中洛的,可后来因为收到邀请函,结果不明不白瘸了腿,加之四方当铺的生意越来越多,我也把这事给淡忘了。”叶九卿忽然淡淡说。 “叶掌柜,还有什么线索?”田鸡问。 叶九卿指头在几案上敲击几下,慢慢告诉我们,他在神山仔细留意过悬棺的位置,且不说这些悬棺属于谁,但是怎么把悬棺放上去的,让叶九卿这样的探墓高手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叶九卿都在琢磨,思前想后想到几个办法,第一个是垒土造山,可问题是,这种方法工程量十分浩大,而且悬棺距地面几百米,在人口稀少而且文化闭塞的古代几乎不可能完成。 第二个是栈道,这和蜀中修建栈道的方式类似,可这样势必会在山体中留下联桩铺道的桩孔,但在山崖上却没有发现桩孔,因此这个方式可以被排除。 第三个就是最简单的垂吊法,直接从山顶把船棺吊入下去,但叶九卿仔细留意过,在山顶的岩壁上没有发现绳索勒放的印痕。 “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叶九卿缓缓抬起头看着我。“在山顶某处一定还有一条能进入山体的通道,悬棺是经过这条通道被安放到悬崖上,可惜当时时间紧迫,一时半会我没有发现这条通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醉不归 我们几个相互对视,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不约而同对我点头,看起来我们得去一次丙中洛,叶九卿把青铜盘交给我。 “这东西我琢磨了很久,看看这里。”叶九卿指着青铜盘的背后。“这里有摩擦的痕迹,像是用来开启某个地方,既然这东西和灵山有关,带在身上或许能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人从灵山离开后,据他向马帮的描述,他是通过一道石门后,才听见的水声,而这个青铜盘是他从石门上取走。”宫爵把青铜盘接过来说。“这东西应该是用来开启石门的。” “等金盆洗手结束后,我们就动身去丙中洛。”我深吸一口气斩钉切铁说。 “看见没,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不服老是不行了,咱们做不成的事,这帮后生指不定就给办了。”叶九卿豪气干云笑出声,对赵阎和封承说。“有时候真像再年轻一次,感觉还有好多事都没做,这一晃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 “知道自己什么岁数,就别在折腾了,安安心心金盆洗手,你剩下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大把时间让你潇洒。”我看叶九卿有些惆怅,笑了笑宽慰。“再说,知秋等你收手都等了多久,往后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多好。” 叶九卿突然陷入沉默,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走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我又看见他那深邃坚毅的目光,那是我熟悉的叶九卿,他的目光逐个从我们身上移开,手指有节律的敲击着扶手。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做出重大决定时,他都会这样习惯性的敲击,手指悬停在扶手上,叶九卿忽然释怀的淡淡一笑,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 “你们难得回来,到了这个家就好好放松休息几天,什么都别想了,既然知道是我的大日子,没其他要求,今晚不醉不归。”叶九卿从椅子上站起来。 房间里的人都在笑,就连我也在嘴角挤出笑意,但心里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叶九卿有是瞒着我,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了解他,我在叶九卿的脸上看见的不是放下,而是破釜沉舟。 我不知道他真正决定的是什么事,但以我对叶九卿的了解,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绝对没有更改的可能。 叶九卿带着我们出去,院子里人声鼎沸,纷纷起身贺喜,叶九卿今晚的兴致似乎特别高,他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叶知秋私下叮嘱过赵阎和封承,不让叶九卿再喝酒,可今天这么大的事,叶九卿又如此高兴。 封承和赵阎看我,意思是让我劝阻,可难得看见叶九卿能像现在这样开心,这场酒他得喝,其实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毕竟放下让他辉煌骄傲的一切,他每喝一杯就如同在喝下他的过往。 看着叶九卿豪气干云和酒席中的人推杯换盏,突然感觉他的背影好落寞,或许这就是英雄迟暮吧,我相信他喝在嘴里的酒是苦的,因为他已经看不到未来,叶九卿用一场热闹非凡的酒宴结束了自己的骄傲。 “让他喝吧,估计往后他也没机会和这些朋友对饮了。”我淡淡叹了一口气。 “按照规矩,金盆洗手得三天,前面两天是宴请前来道贺的朋友,第三天,也就是明天才是正式的金盆洗手,得在这些同道中人的面前洗手退隐。”封承忧心忡忡对我说。“昨晚我就听见叶哥半夜咳嗽,再这样喝下去,我担心他身体扛不住。” “封叔,我还没问这事呢,掌柜怎么突然要金盆洗手了?”我一本正经问。 “我也不清楚,之前也没看出征兆,你们去锦西以后,叶哥和凌然结伴出行,可没多久就心烦意乱回来,说是很久没有你的消息,回来看看你可平安。”封承摇摇头对我说。“见你音信全无,叶哥坐立不安终日一言不发等在当铺,后来听到你们在金陵出现的消息,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谁知道第二天居然让我派人送帖子,我这才知道叶哥要金盆洗手。” 我一听,感觉身体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望向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豪饮的叶九卿,心里暖暖的,他是牵绊我的,而且还是发自肺腑的记挂,不管他隐瞒我什么,有这份记挂我已经知足了。 “你们怎么就不能往好地方想,叶哥都这岁数,能急流勇退这是好事啊,估计是叶哥真的看开了,上次你把叶哥救回来后,他似乎就没有之前那么执着。”赵阎在旁边说。 “赵叔,封叔,掌柜今天有心事,来的都是行当里的前辈,我出面不合适,劳烦你们跟着掌柜,以你们的地位,这些前辈怎么也不会难为你们,能帮掌柜挡酒的地方多挡挡。”我说。 封承和赵阎点点头,起身走到叶九卿身边,我抬头看见宫爵他们正盯着我,而且似笑非笑。 “看着我干嘛?”我问。 “还真别说,朝歌往那儿一坐,举手投足还真像一个掌柜。”田鸡笑嘻嘻说。 “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像啊,人家本来就是好不好。”宫爵白了田鸡一眼,冲着我嘲讽。“要不,咱们也敬顾掌柜一杯。” “够了,你就别酸了,真当我像坐这个位置啊,这不是骑虎难下嘛。”我无力的苦笑。 “说起来,我是该敬大家一杯,千里迢迢回来,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能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心柔的福气。”薛心柔举起酒杯从容大方。“今天我就借花献佛,谢谢大家的照顾。” “还是心柔会说话,这杯酒无论如何都得喝。”田鸡麻利的端起酒。 宫爵和我还被薛心柔说的不好意思,端起酒杯,看着院里热闹非凡的人群,记忆中四方当铺已经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了,记得第一次被叶九卿带回来的时候,那天正好是除夕。 年夜饭就摆在院里,那个时候的我浑浑噩噩,怯生生在一边看着院里一群凶神恶煞的糟老爷们,他们像逗我如同逗一只流浪狗,我记得当时我是很敌视他们的,因为他们都捉弄我,没人把我当一个孩子。 将军像拧小鸡把我扔到凳子上,那个时候个子小,刚好半个头露在外面,将军把鸡腿扔在我碗里,还不忘骂我几句,我恨桌上那些人,简直恨之入骨。 可偏偏是这群人把我养大,等到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依赖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老了,而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孩,如今已经成为执掌一方的掌柜。 可是我曾经记恨的人却不在了,我瞟到旁边空着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副碗筷,但并没有人坐,这是将军的位置,任何时候都会给他留着,在四方当铺人的心里,将军从未离开过。 若是以前我会哭,每一次想到老东西都忍不住哭,这种他们曾经瞧不起的软弱,我从来不会去抑制,亦如曾经我恨他如骨一样,我淡淡一笑,笑的从容,笑的释怀,老东西一直看着我,这才是他最想看见的我。 我给将军倒了一杯酒,宫爵和田鸡应该是知道我想起将军,都一言不发面色沉重,我缓缓放下酒杯,从身上掏出烟袋,亦如往常一样卷好一支烟,点燃后放在将军的碗筷旁边。 “老东西,小爷长大了,你就别担心我。”我重新端起酒,看看对面的宫爵、田鸡和薛心柔,声音坚定。“敬所有一路相随的朋友!” 我把酒倒在地上,他们也一样,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了花惜双,她的目光轻柔含蓄,但始终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朋友…… 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界定这个词的范围。 宫爵、田鸡和薛心柔还有叶知秋以及凌芷寒等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所为朋友,就应该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这么算起来,卓明风和解天辉也应该算是我朋友,但偏偏他们又是我朋友的敌人。 甚至连花惜双也应该算我朋友,可她却是入地眼,曾经我发誓要手刃的仇人,花惜双还在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无所适从,下意识的避开,思绪有些凌乱,忽然发现自己好没用,追查了这么久,也无法真正触及到真相,而且到现在,我已经无法去区分敌人和朋友。 在看看这熟悉的院子,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已经在这里快二十年,院子依旧还是曾经的模样,这里的人依旧是那些人,似乎一切都并没有什么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我,我突然意识到一件让我惶恐的是,我接触的事情越多,虽然距离真相还不知道有多远,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我想起在海底碣石金宫中,戴上面具的那刻,那个从内心深处被唤醒的自己,残暴、嗜血和邪恶,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感觉到真实。 我惊愕的抬头,发现人群之中已经看不到花惜双,卓明风说过,过程远比结果重要,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他所说的过程是什么意思,我正在经历的就是过程,而结果…… 至于结果,我将会变成另一个自己! 第二百七十四章 身不由己 叶九卿做到我旁边时,才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回到我这里,叶九卿居然还没醉,我见惯了他的豪情万丈,但从没见过他像今晚这样奔放,喝酒就像是在喝水,我猜他是想醉的,可偏偏怎么看他都反而显得更加清醒。 “在想什么?”叶九卿把一个酒杯放在我面前,犹豫了一下,哐当一声扔在地上,重新将一个碗推到我面前,一边问一边往碗里倒酒,溅落在桌上,我已经看不见他的沉稳。 薛心柔是学考古的,算起来这院子里所有人成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她的同行,不过这些人身上的本事,薛心柔莫要说学,估计见都难得见到,她饶有兴致让田鸡和宫爵带着她游走在酒席中,听着这些人酒后的言谈,对于她来说有莫大的兴趣。 酒席上就剩下我和叶九卿,看着从碗中溢出来的酒,我试图劝阻:“别喝了,知秋交代过,让我得盯住你。” “别说扫兴的话,估计往后也没机会这样喝酒,今晚就别管我。”叶九卿把酒碗端到我面前,手有些抖。“喝。” 第一次见到叶九卿,他同样也是拿着酒让我喝,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记忆中的他意气风发精明老练,如今对面端酒给我的,却是一个两鬓白霜迟暮的老人。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叶九卿,之前是因为我敬重他,和四方当铺的所有人一样,叶九卿说的话就是死命,现在我同样也不会拒绝他,但已经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不忍心。 我端过碗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在胃里翻腾,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用袖口擦拭嘴角的酒渍,换来叶九卿在旁边仰头大笑。 “我他妈就喜欢你这性子。”叶九卿重重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他居然开始说粗俗的脏话。“我一辈子就做成了三件事,也是唯一让我叶九卿骄傲的三件事。” “你何止才做了三件,上次杜亦拿了厚厚一叠档案,每一份都足够你掉一次脑袋,说到骄傲,那些档案中你犯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让这院子里的人服气。”我笑着把碗推到一边。 “挖坟刨墓这些屁事有什么好让人服气的,说出来也不光彩,第一件让我骄傲的是我遇到了凌汐。”叶九卿又把我推开的碗拿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再倒满。“凌汐放弃一切跟我远走他乡,就因为我一句,白头相守,可谁知最后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是我害了凌汐……” “这事怪不得你,当时在万象神宫谁也不知道会遭遇袭击,知道你是长情的人,有些事既然无法弥补,还不如放下。”我担心叶九卿提到凌汐,会酒入愁肠,二话没说把倒满的酒喝下去。 “第二件是知秋,我叶九卿挖了一辈子墓,也算是伤天害理,居然还能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冤家,都知道我叶九卿的女儿是考古的,这帮孙子背地里都笑话我。”叶九卿提到叶知秋笑的开心。“其实他们是嫉妒我。” “知秋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收山,她也是为了你好,等她从江西回来,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那你是不是该替我高兴?”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我刚点头,叶九卿又把满满一碗酒推到我面前:“喝。” …… 我蠕动一下喉结,感觉叶九卿在坑我,可偏偏又找不到推脱的理由,硬着头皮喝下去,我酒量不差,可这样喝也扛不住,头昏昏沉沉连意识都有些迟钝。 “第三件事就是你,很庆幸我能遇到你。”叶九卿一边说一边继续倒酒。“有时候看着你,就像看见曾经的我,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心里清楚,你比我要出色的多,不过你再好也是我叶九卿教出来的,所以说到底同样也是我的骄傲。” 叶九卿放声大笑,同时被倒满的酒碗又递到我面前。 “喝不了,我已经不行了。”我苦笑着摇头。 “那我帮你喝。”叶九卿豪情万丈。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知道他今儿高兴,可再这样喝下去真担心他会出事,没办法我叹了口气,咬着牙喝下去,然后看见叶九卿嘴角上挂着的笑意。 “事不过三,再喝我就得躺下了。”我把酒碗推到一边,明显又被叶九卿算计到。 “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金盆洗手吗?”叶九卿一本正经看着我。 “这事我一直想问你呢。”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怎么突然会金盆洗手?” “因为你。” “我?” “你们去了锦西之后,我一直放心不下,担心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叶九卿淡淡一笑。“或许我真的是老了,想的事也比以前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牵肠挂肚患得患失。” “我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嘛。”心里一暖对叶九卿笑着说。“放心,我命硬,一时半会天还不会收我。” “我说话你向来都听。”叶九卿突然变的严肃。“现在你长大了,想问你一句,我说的话在你面前还有用吗?” “你这是干什么?”我被叶九卿的话搞的有些不知所措。“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若是要言语一声,我是在四方当铺长大,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掌柜,掌柜的话就是赴汤蹈火也得听。” “好。”叶九卿掷地有声,又给我倒了一碗酒。“喝。” …… “你,你……”我一愣无可奈何支吾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再喝下去。“你非看见我今晚醉这儿才满意?” “醉了好,醉了什么就忘了。”叶九卿直接把酒瓶放在我面前。“既然你还听我的话,明天和我一起金盆洗手。” “啊!”我目瞪口呆望着叶九卿。“我,我和你一起金盆洗手?” “我说过金盆洗手是为了你,我既然能收手,你为什么不能。”叶九卿点点头一脸认真。“我说过你像我,年轻那会我和你一样,不停的追逐着真相,可结果呢,看看我,我就是以后的你,我宁愿看见你平平安安,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我一怔,没想到叶九卿用心良苦竟然是为了我,他的话语诚恳没有丝毫做作,他是真心希望我能置身事外,忽然有些冲动,说实话我的确有些厌倦了现在这种生活,就差那么一点我就答应。 我可以不再去追查父亲的真相,也可以不去在乎什么月宫九龙舫,更不用去理会和我没有丝毫关系的十二祖神,比起这一切,平平淡淡反而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惜…… 我能不在乎一切,但我不能不在乎我自己。 至少我得先知道我是谁。 我又何尝不想平淡安稳,可即便我能放下,宫爵能放下吗?宫羽就死在他眼前,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会抱,可事实上,他能不能手刃解天辉我不清楚,但解天辉想要他的命却轻而易举,仅仅是因为解天辉不在乎,或者说现在不在乎。 还有田鸡,他身上肩负这破除应家诅咒的重担,这不但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应悔元的死活,以田鸡的性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我若放下一切不管不问,他们怎么办,这些曾经与我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朋友怎么办。 “不是我不放,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我神情黯然端起酒瓶喝了一大半。“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我跟着你金盆洗手,我心甘情愿放下一切,但终究会有人逼我重操旧业,至于这些人会用什么办法,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你若不继续下去,就没有回头的路,将军不在了,宫羽也走了,芷寒也……”叶九卿声音低沉。“再这样下去,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 “我知道,可躲是躲不了的,你也曾躲过,结果呢,你以为躲的天衣无缝,可同样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我重重叹口气说。“这么多人倒下,我现在收手对不起他们,而且真想要安平,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揭开真相,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才能是终结,我答应你,等到尘埃落定后,我一定退隐不再过问曾经的林林总总。” 叶九卿呆坐在旁边,没有再劝说的意思,淡淡一笑后深吸一口气,他这表情我在屋里已经见到过,我始终感觉他在决定什么事。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不再劝你。”叶九卿笑的很奇怪,看上去很沉重。 “不是我不听你的,我从外面进来,院子里都叫我顾掌柜,可是你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从今往后行当里都知道,我是四方当铺的掌柜,我就是想退也退不下来了。”我对叶九卿宽慰的笑了笑。“别担心我了,再凶险的事我也遇到过,不一样活的好好的,你能退隐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不用再担心你的安危。”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玉猪龙 晚上我和叶九卿喝了很多,第一次毫无顾忌的豪饮,只记得最后已经没有感觉,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最后毫无知觉的不省人事。 只感觉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小,依稀中我闻到熟悉的烟草味,那味道让我睡的踏实,缓缓睁开眼,头有宿醉后的昏胀,都不记得我是怎么睡到床上。 而且这里还不是我的床,我疑惑的看看陌生的四周,忽然发现这里是叶九卿的暗室,他坐在对面的桌边,笨拙的卷着烟,看我醒来也没有言语。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支撑起身体,头昏昏沉沉难受的很。 “昨晚你醉了,我扶你回来的。”叶九卿低头继续卷烟。 那是将军的烟袋,我走过去坐在叶九卿旁边,大为不解看着他,叶九卿不抽烟,但还是把皱巴巴的烟放在嘴角,点燃后吸了一口,然后把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茫然的问。 “送给你的。”叶九卿皱着眉头,估计是不习惯这烟味。 这间暗室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都不能进来,若不是上次宫爵无意中发现,我们还不知道这间暗室中藏着叶九卿太多的秘密,叶九卿把我带到这里,想必是有极其重要的事。 我疑惑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用岫岩软玉精细雕琢,造型古朴雄浑的玉兽玦,指头大小的玉兽玦,通体呈牙白色,肥首大耳,吻部平齐,三角形切口不切透内圆,身体首尾相连,成团状卷曲,背部对钻圆孔,面部以阴刻线表现眼圈、皱纹,整器似猪的胚胎。 因为猪乃龙象,这样的玉兽玦也被称为玉猪龙。 “什么时候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凡物,应该是西周后期的器物,玉猪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目前所知时代最早的龙形器物之一。”我在手里反复看了半天,惊喜的对叶九卿说。“这东西又够你掉脑袋了,在哪儿挖到的?” “知道弯形玉猪龙代表什么意思吗?”叶九卿不以为然的问。 “这类玉器不应仅仅视为佩饰,而应是代表某种等级和权力的祭祀礼器。”我不慌不忙回答。 叶九卿皱眉抽烟,不住的咳嗽,断断续续对我说,玉猪龙原本的作用是沟通天地用于祈雨的神器,同时也是一种图腾。 若是把玉猪龙用绳穿系悬挂后会发现,龙嘴及龙尾完全在一个水平面上,由此可知,玉猪龙最先出现的时候,这东西是用来高高悬挂被顶礼膜拜的。 “传说当年大禹治水时,曾有应龙以尾划地,为禹指出疏导洪水的路线,于是才有后世江河的浩荡,因此才会有先民虔诚祭拜,那是一种神谕的力量,而玉猪龙其实就是代表应龙,这东西拥有着高无上的神权。”叶九卿在烟雾中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后说。“应龙就是有双翼的飞龙……” “羽龙!”我大吃一惊,猛然抬头和叶九卿对视,这才意识到,手里这枚玉猪龙来历恐怕不简单。 突然我想起卓明风和解天辉告诉过我,洪荒大水的时候,大禹前往昆仑金阙求神的帮助,为了防止龙气之地被淹没,月宫九龙舫上其中一人,带着至关重要的神域图离开。 叶九卿仅仅是从玉猪龙的传闻中在猜测,但关于应龙帮助大禹治水,并非是传说,想必那个从月宫九龙舫离开的人,以羽龙为图腾,久而久之羽龙就演变成众所周知的应龙,而这个图腾最终演化成了玉猪龙。 “这东西难不成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宿醉的酒劲消散了一大半。 叶九卿默默的点点头,继续的咳嗽。 “这东西从什么地方挖到的?”我急切的追问。 “北邙山。”叶九卿咳的厉害,放下烟苦笑。“真不知道魏虎怎么好这一口。” “北邙山?”我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叶九卿。 “你不是去过吗,怎么大惊小怪的。”叶九卿没有看我,轻描淡写说。“姬渠的墓里不是有一个暗格,里面的东西被人取走。” “这,这盒子就是姬渠墓里暗格中放的东西……”我说到一半,突然震惊的愣住,嘴角蠕动一下。“怎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就是那个瘸子。” …… 我瞠目结舌看着叶九卿,他的答复远比什么月宫九龙舫或者十二祖神之类的线索,更让我震撼,其实从见过卓明风和解天辉以后,我或多或少都怀疑过留下脚印的瘸子是不是叶九卿。 但真当叶九卿承认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 “为,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我会隐瞒你,可你偏偏问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叶九卿目光锐利的看着我。“看起来,你应该早就知道那个瘸子是我。” “不知道,我曾经有这么想过。”我回答。 “不重要了,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说出一切,魏子是我兄弟,他可以为我两肋插刀,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他面前坦诚,还有封承和赵阎,他们叫我一声叶哥,可惜我愧对他们的信任。”叶九卿慢慢放下手中的烟。“我有事隐瞒了他们,也隐瞒了你,如果我早点说出来,魏子也不至于枉死,说到底是我对不起自己兄弟,也对不起你。” 我笑了,并不是因为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想,而是叶九卿在我面前的坦诚,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他能才我面前毫无保留,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老东西走的时候,对你无怨无悔,不管你瞒着他什么,但我相信,你们彼此之间的情义不是假的。”我很开心的说。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吃惊?”叶九卿估计是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有什么好吃惊的,田鸡不一样瞒着我他的身份,宫爵到现在还有事没告诉我,可他们都是我朋友,用宫爵的话说,谁还不能有些自己的秘密,你说不说对于我其实并不重要。”我轻松的笑了笑。“真正重要的是,我坚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而就在刚才,你已经证实我想的没错。”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叶九卿自嘲的笑了笑,但神情依旧很愧疚。“其实并非我想隐瞒你们,有些事我本打算自己一肩承担,谁知道最后适得其反。” 叶九卿看着放在桌边缭绕的烟,那是他对将军的忏悔,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告诉我,他从117局离开后,因为见识过千年不死的凌璇,深知月宫九龙舫的神奇,在那艘离奇的船上,一定拥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因此他改名换姓一心查找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为了救回因他而死的凌汐。 叶九卿在其他人面前隐瞒了117局这段经历,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秘密牵连甚广,一旦告之其他人,不但会暴露自己,同时也会牵连到四方当铺的人。 他并非是有意想要隐瞒,只不过想把这个秘密潜藏,以此来保护身边的人。 “我姓彭,我先祖是彭翦,就是被后世称为长寿仙人的彭祖。”叶九卿坦言。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毕竟关于彭祖的事,我已经从卓明风他们嘴里得知,只不过叶九卿亲自说出来,虽然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却多了一份开心。 “你居然早就知道。”叶九卿即便变的再迟暮,他依旧还是那个精明的叶九卿,他把我养大,最了解我的人恐怕莫过于他,我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我想开口解释,被叶九卿抬手打断,他对我的相信亦如对叶知秋,没有父母会质疑自己的孩子,在叶九卿心里,我相信他看我,更多像看自己儿子。 叶九卿继续对我说,后人只知道彭祖活了八百岁,却不知道彭家先祖的寿命更长,彭家先祖在临终前,把一样东西交给后人,这东西便是后来的随侯珠与和氏璧。 在当时彭家先祖身份显赫,在临终前曾修建过一处不为人知的陵墓,即便是彭家后人也不知晓陵墓的所在,但连同珠玉一同留下的还有我手中拿着的这枚玉猪龙。 据说彭家先祖的埋葬之地,就藏匿在这枚玉猪龙之中。 彭家先祖死后,彭祖得到珠玉,渐渐发现只要珠玉不离身,便可长生不老,但随着时间推移,珠玉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当光芒彻底消失后,彭祖也寿终正寝。 自此彭家便突然失去长生的能力,因此彭家后人猜测,先祖留下的玉猪龙或许和长生的秘密有关,所以千方百计想要破解玉猪龙中藏匿的线索。 但传承了很多代,始终没有人能知晓玉猪龙中隐藏的秘密。 彭家渐渐衰落,也没有人在注意到彭家长寿的原因,一直延续到春秋战国时期,彭家却从来没有放弃找寻长生的办法,彭家的秘密最终被随侯姬渠发现。 第二百七十六章 嘱托 彭家又岂能和一代君王抗争,万般无奈只能把珠玉之中的珠献给姬渠,不过姬渠贪婪,扣押彭家所有人,迫不得已只能把玉猪龙也交出来,但却偷偷将珠玉之中的玉藏匿起来。 叶九卿一脸平静继续对我说,谁知道,姬渠却阴差阳错解开了玉猪龙中藏匿的线索,找到了彭家先祖的葬地,这让姬渠得到的珠再一次闪耀,也让其神奇的获得长生的能力。 姬渠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但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假死,而且还下令屠杀彭家全族,但最终还是有彭家后人逃脱,因此关于彭家的秘密才得以继续传承。 叶九卿告诉我,他学盗墓就是为了找到姬渠,想要拿回本该属于彭家的东西,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最先发现城东的古墓,里面有姬渠下落的线索,为了防止有人盗墓泄露消息,叶九卿便在古墓后面置地。 正因为这个原因,行当里的人怎么都得给叶九卿面子,没人会去打这个墓的主意,所以墓里的秘密才会一直保存下来,那个古墓其实叶九卿早就探过,并且顺藤摸瓜找到北邙山的姬渠墓。 叶九卿比我们精明,根本没有从墓道进去,他探查很久终于找到主墓室的所在,直接把盗洞打到姬渠的主墓室,说起来叶九卿的运气真的挺好,他去的时候,刚好是鬼蛭女王休眠的时候,否则叶九卿恐怕有去无回。 事实上正是因为鬼蛭女王休眠,叶九卿根本没有发现姬渠墓的险恶,因此后来我们去北邙山的时候,他才没有提醒我们。 叶九卿在墓中其实开启过姬渠的棺椁,他发现了被姬渠握在手里的随侯珠,他原本是想带走的,可无意中发现了姬渠留下的玉石壁画,从上面的图案,叶九卿意识到,姬渠相信自己还能重生,这就意味着,还有人会到姬渠墓里来。 姬渠是唯一一个知道彭家先祖葬地位置的人,叶九卿因此留下了随侯珠,想暗地里监察,到底谁会去姬渠墓,想借此找到先祖的陵墓。 在离开的时候,叶九卿凭借探墓的本事,发现隐藏的暗格,里面装的竟然是彭家先祖留下的玉猪龙,这东西至关重要,隐藏叶九卿才会带走。 “在姬渠墓里,我就发现先祖长生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这也是我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的原因,同时也是我坚信这艘船真实存在的原因。”叶九卿一口气说完,释然的笑了笑。“这是彭家的秘密,所有彭家后人必须誓死保守不得外泄,因此我才没有告知你们,后来接触到117局,知道月宫九龙舫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我就更不敢说出来,怕牵连到你们。” 叶九卿说完后,看着我摊开手,脸上露出很轻松的笑容。 “就这些,这就是我一直瞒着你们的事,我放在心里几十年,原本想着带进棺材,说真的,憋着心里真难受,现在说出来舒坦多了。” “涅槃轮,彭家先祖的珠玉其实叫涅槃轮。”这些秘密我本来没打算告诉叶九卿,因为知道的人不会有好结果,可他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他既然对我坦诚,我不能对他隐瞒。“涅槃轮拥有神奇的能力,得到这东西的人可以永生不死。” “涅槃轮?”叶九卿很诧异看着我。 “彭家先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继续说。 “啊?!”叶九卿一脸震惊。 我把从卓明风哪儿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告之了叶九卿,他越听越吃惊。 “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叶九卿目瞪口呆问。 “不能告诉你。”我回答的很干脆,我不会对叶九卿隐瞒,但关系他安危,我绝对不能透露卓明风他们的身份,否则,叶九卿就是下一个宫羽。 “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不过你如今知道这么多,未必是好事。”叶九卿也不追问。 “你不用担心我,想要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揭开真相,如果不是你金盆洗手,我怎么也不会告诉你。”我淡淡一笑回答。 “瞒着你的事我已经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叶九卿看着我,声音突然变的缓和。“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叶九卿起身,把我带到暗室的后面,在不起眼的地方他取下一块砖,里面竟然藏着一处机关,叶九卿拉动,墙面应声缓缓分开,我跟着叶九卿走进去,当他打开灯那刻,我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暗室的后面还有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面整整齐齐堆满了金块,在灯下闪耀着刺眼的金光,叶九卿带着我往里面走,金室的后面还有同样大小的房间,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想必这些都是叶九卿盗墓时留下最珍贵的器物,若说到价值,这一屋的珍宝远比外面的金室还要值钱。 说起来我见过的宝藏也不少,比这里多的比比皆是,只是没想到叶九卿居然收藏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怎么进来可记住了?”叶九卿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 “记住?我记住这个干嘛?”我诧异的问。 “这里面是我一辈子的挖墓的收获,最值钱的玩意我全留在里面,这些东西你得记住,要分四份。”叶九卿表情严肃。“你封叔和赵叔一份,将军一份,剩下的就是你的。” “给我?”我大吃一惊,连忙摆手。“封叔、赵叔还有将军,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些东西当然有他们的一份,你给我干嘛?” “给你说的事情可记住了?”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说,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我连忙往外走,头也不回说。“你要怎么分,是你的事,别算到我身上。” “我求你一件事。”叶九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我习惯的强势,透着一丝无助。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叶九卿的神情落寞。 “你这是干什么。”我连忙走回去。“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命都能给你,还说什么求不求。” “你看,当年我签了断当的当票,把四方当铺还有这处宅子都当给你,算起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没人让你当给我啊,况且我又不要。”我笑着说。 “我就知秋这一个女儿,这到头我居然什么都没给她留。”叶九卿叹息一声。“你和她从小长大,她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真担心日后我若不在了,谁能照顾她。” “你还记得自己有女儿啊。”我没忍住笑出声。“这个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这屋里的金银珠宝,就给她当嫁妆,看谁敢欺负知秋。” “这不好,你清楚我叶九卿一言九鼎,既然当给你,那就是你的东西。”叶九卿摇摇头郑重其事说。“我岂能要你的东西给自己女儿当嫁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叶九卿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和知秋青梅竹马,女大不中留,我早就看出这丫头钟情于你,可惜你们两人,一个不开窍,一个不知道如何表达,知秋只能对你横眉冷对,无非是想引起你注意,结果你浑浑噩噩不解风情。”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要不,你娶了知秋吧。” …… 我张着嘴硬是半天没说出话,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这不成,这事亏你想的出来,我是探墓的,而且现在干的事能不能活到最后都不清楚,你把知秋交给我,那不是害了她嘛。”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只让你答应,以后好好照顾知秋就成。”叶九卿不以为然说。 “我什么都能答应你,这事可不行,知秋一辈子的事,你交到我手上,我哪儿有这个本事啊。”我有些慌了神。 “男儿一言九鼎,你自己说过,你命都是我救的,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不?”叶九卿目不转睛盯着我。“命我就不要你还了,帮我把知秋照顾好,咱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 “你……”我一急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歌,我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求你,知秋只有交给你,我才会放心。”叶九卿声音一软,看着我语重心长说。“我从未给知秋做过什么,我只想做一件让她高兴的事,别当我是掌柜,看在我们十几年情分上,答应我。”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我不知所措乱了分寸,叶九卿没有再问下去,让我把玉猪龙收好,这是找到彭家先祖陵墓的关键,最重要的是,在陵墓之中还有涅槃轮的另一半。 叶九卿带着我从暗室离开,打开门看见封承和赵阎站在外面。 “叶哥,时间差不多了,各路朋友都等着,过了吉时就不好了。”赵阎兴高采烈说。 今天是叶九卿金盆洗手的日子,叶九卿长叹一口气点点头,然后转身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最怕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可毕竟不是小事,我担心担负不起叶知秋的一生,犹豫了半天。 “这事你容我想想,你金盆洗手完了,我答复你。”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尔反尔 我们回到四方当铺,院里坐满了宾客,没有昨晚的热闹和嘈杂,却庄严肃穆。 叶九卿走进去的时候,宾客纷纷起身,叶九卿抱拳回礼,他站到院中,我是接手的新掌柜,按规矩叶九卿退隐的仪式该我主持,我把水盆端到叶九卿的面前,就站在他旁边。 叶九卿上前走了一步,院中立刻鸦雀无声,叶九卿目光柔和表情诚恳的看看下面宾客。 “叶某不才,劳烦各位朋友远道前来,我叶九卿从在四方当铺做下第一笔买卖,至今四十余载,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叶九卿能有今天,都是各位赏脸给面。” “叶掌柜客气。”下面宾客齐声回应。 “叶九卿蹲过大狱,挖过皇陵,手中沾过血,身上背过人命,一句恶贯满盈抵不过我叶九卿一辈子的作为,如今老了,可腰还挺的直,叶九卿以前没有怕过,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叶九卿声若洪钟,豪气干云说。“今儿请各位来,有劳大家见证两件事。” 下面宾客安静,等着叶九卿说下去,他转身看向我,让我站到他旁边来,叶九卿手放在我肩膀上,有厚重的感觉,他的目光从坚毅便的慈祥,但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强横。 “我膝下无子,但老天待我不薄,二十年前我在荒郊野外遇到他。”叶九卿指着我对下面宾客说。“各位都是四方豪杰,在这儿劳烦各位记清楚他这个人,顾朝歌虽不是我亲生,但我视如己出,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叶九卿的儿子,倘若日后小儿有难还望各位能出手相助,但若谁胆敢把让他有三长两短,我叶九卿先把丑话撂这儿,老子早就活够了,也不在乎身上在多背几条人命。” 我一愣,茫然的看着叶九卿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样的话,叶九卿不是感性的人,他说不出矫情的言语,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就绝对不会更改,我心里一热莫名的感动。 “恭喜叶掌柜喜得一子。”宾客们纷纷断酒起身道贺。 叶九卿脸上缓缓露出笑意,也端起旁边的酒:“小儿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多帮衬提点,我叶九卿老来得子是大喜,来,喝了这一杯。” 我忽然发现叶九卿今天似乎很亢奋,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惴惴不安,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叶九卿,他做任何事都能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很能沉住气同时也是很稳健的人,可今天的他却有些不正常。 “咱们都是挖墓的,吃的是地里的饭,发的是死人财,上不了台面也见不得光,今儿难得八方同行共聚一堂,叶九卿无以为报,给各位准备了些礼物,就当是我给各位回礼了。”叶九卿一饮而尽杯中酒,对下面宾客大声说。“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也发不了财,在座的各位想不想干票大的。” 不关是我,就连下面宾客都一怔,都是来见证叶九卿金盆洗手的,可叶九卿却在谈买卖,我都有些懵,但院中仅仅沉默了片刻,顿时炸开了锅,估计都清楚,叶九卿号称无宝不落的凤凰,他都开了口,这趟买卖绝对不会小,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叶掌柜想领着咱们兄弟干票什么?”有人起身问。 “月宫九龙舫。” …… 叶九卿话音一落,顷刻间整个院子顿时一片死寂,我心里一惊,猛然看向叶九卿,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月宫九龙舫说出来。 “你干什么?”我上前一把抓住叶九卿的手,压低声音惊慌失措。 “站一边去,我还没金盆洗手,这儿还是我说了算。”叶九卿声音坚定。 来的人都是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耗子,估计都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只要是这个圈里的人,就没有不惦记这艘船的,叶九卿这么一说,死寂的院里很快人声鼎沸炸开了锅。 “叶掌柜,月宫九龙舫一直都有传闻,可影都没瞧见过,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啊?”有人在下面问。 我再一次拉住叶九卿,他瞪了我一眼,透着莫名的威严,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手一抖不由自主的松开,叶九卿缓缓走到院中,穿梭在落座的宾客里,指头划过椅背一边敲击一边一言不发的走动。 然后叶九卿居然把所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全说出来,甚至还包括他在117局的经历,我们探查到的所有遗迹以及发现,他都巨细无遗的告诉院中的人。 当然叶九卿并没有透露细节,也没有说出我们参与了这一切,但以叶九卿在圈里的名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质疑,何况还关系到有史以来最大的宝藏。 所有人几乎都是相同的表情和反应,目瞪口呆转着头跟着叶九卿移动,月宫九龙舫本来一直都让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只不过流传几千年,却从未有人证实,渐渐也没几个人相信这艘船的存在。 但叶九卿把一切公之于众后,我在这些人的眼中看见被点燃的欲望和狂热。 “你们挖了一辈子墓,都抵不上找到这艘船,不但有取之不尽的金银,而且还能让你们长生不死,我叶九卿胃口再大,一个人也咽不下这艘船,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叶九卿的朋友,既然都是同行,就应该同气连枝。”叶九卿声音高亢。“咱们大家合力把这艘船给找出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长命百岁也并非天方夜谭,大伙说好不好!” “好!”整个院里的人兴奋异常,异口同声回答。 我惊恐的看着叶九卿,坐在院中的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一脸茫然的张着嘴,我转头看向赵阎和封承,他们二人也是始料未及的吃惊,很显然他们完全不知道叶九卿会这样做。 “叶掌柜,都知道您是无宝不落的凤凰,能把这么大的宝说出来,大伙自然是感激不尽,可叶掌柜今儿是金盆洗手,您知道的最多,为什么自己不找呢?”有人在下面声音委婉,虽然说的客气,不过听的出是在揣摩叶九卿的动机。 这话一说出来,院里的气氛很快冷静下来,这些人在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都不是傻子,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没人会透露半点风身,说到底谁不想独吞,这个圈里可没有分享这个说法。 “我叶九卿比在座的各位还有贪,大伙瞧瞧我这身子骨,已经半截埋在土里,我也想要长命百岁,可这事我一个人干不了,月宫九龙舫藏的隐蔽,天大地大,我叶九卿一己之力还没那个本事把这艘船给翻出来,这事得大伙齐心才能办到,说到找地里埋的东西,还有谁敢说比咱们更有本事。”叶九卿一边说一边回到院子前面,停在桌上的水盆前。“因此,今儿还要劳烦各位帮我见证另一件事。” 叶九卿默默看着面前的水盆,院里又恢复了安静,他缓缓伸出手,就放在水盆边说,忽然很平静的笑了,端起水盆倒在地上。 “这叫覆水难收,我叶九卿岂是半途而废的人,藏头缩脚的事我向来不会,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我叶九卿发誓找到月宫九龙舫,从今往后绝不退缩。”叶九卿说完又指向我,对着下面宾客说。“小儿稚嫩,怕是担不起掌柜之责,四方当铺只有一个掌柜,就是我叶九卿,各位愿不愿意跟我一同共襄大举。” 顿时院中所有人纷纷起身,大声说好,叶九卿豪情万丈放声大笑,只留下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想到,金盆洗手的日子叶九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到底想干什么,宫羽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我不顾一切拉住叶九卿的胳臂,压低声音一脸严峻。“你是不是活腻了。” “男儿到死心如铁。”叶九卿淡淡一笑。“这话是你告诉我的,我只不过在做我该做的事。” 我慌乱的不知所措,瞟见院中还坐在椅子上的花惜双,我又从她眼中看见了生人勿进的冰冷,我心里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入地眼极力在掩饰十二祖神的秘密,同时也在掩饰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可叶九卿居然把所有一切公之于众,我心里清楚,并非他说的那样,他想找到那艘船,事实上叶九卿既然能把隐瞒的事说出来,就不难看出他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了。 他说出月宫九龙舫的秘密,院中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而且都是行当中有头有脸的人,想必不出三天,月宫九龙舫的一切就会传遍整个圈里,这形同让所有盗墓的都知晓了这个秘密。 叶九卿老练但也精明,他心知肚明这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反而越容易掩饰,一旦众所周知反而安全,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担心我。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众矢之的 我这才意识到,见到叶九卿后告之他一切,当他听到宫羽被杀的消息后,我就发现叶九卿在暗暗决定什么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叶九卿已经打定主意,他不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因此他放弃了金盆洗手退隐的机会。 “将军临走前给你说,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这话将军说错了。”叶九卿转身看着我,声音坚定。“往后的路,我陪着你走,天塌下来我在前面给你顶着,要是我不在了……” “我答应你。” “什么?” “我会照顾好知秋!” 叶九卿无怨无悔笑了,笑的很开心,他甚至没有给我阻止他的机会,他说出这一切,虽然让我们安全,可他自己却成为众矢之的,不过相信叶九卿也知道这意味着怎样的后果,所以他才会在暗室中,像交代后事一样告诉我那些事。 我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一个可以为了我义无反顾抵挡生死的老人,他的要求我必须答应,不过,叶九卿同样说错了一件事,从今往后,不是他陪着我,而是我寸步不离陪着他。 我曾亲眼看见父亲遇害,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父亲…… 退隐仪式变成一场盛况空前的盛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贪婪的欲望和狂热的憧憬,我望着院里兴高采烈的人们,感觉望着一院子的死人。 我想去找花惜双,叶九卿用这样的办法保证我们的安全,殊不知,他却触及了入地眼坚守的底线。 花惜双不动如山坐在位置上,眼神中的冰冷让人难以接近,四周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群,我忧心忡忡坐到她身边。 “叶九卿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这是在威胁我?”第一次发现花惜双不笑的时候,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话语好无力,我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和能力去要挟只手遮天的入地眼。“叶九卿什么都不清楚,你们的事我也没告诉过他,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你去过碣石金宫,里面三千多具倭寇的尸体,还有雷营卫的将士的尸骸,你应该清楚,有些事不能让人知晓。”花惜双声音冰冷。 “这些人即便知道,也无济于事,他们接触不到秘密的核心。” “已经不重要了,用不了多久,月宫九龙舫存在的事将会众人皆知,叶九卿以为法不责众,但他却忘了成为众矢之的。”花惜双缓缓给自己倒杯酒。“他既然想要一肩承担,就看看他扛不扛的起。” “卓明风在万象神宫救过我,解天辉在碣石金宫救过我,而你不显山露水向我透露消息,你们入地眼千方百计引导我去揭开一切,我就问你一句,为什么是我?”我声音突然变得从容。 “这个问题我们谈论过,他们也告诉过你,过程比结果重要,必须你亲自去经历,没有谁会告诉你为什么。”花惜双淡淡说。 “是不是必须要我去揭开这一切。”我认真问。 “对。”花惜双斩钉切铁回答。 “好,很好,那你回去告诉入地眼的人,我没能力和你们抗衡,不过我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意愿,如果叶九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绝对不苟活。” 花惜双一怔,有些吃惊的望向我:“为了叶九卿,你连自己命都不要?” “我向来说一不二,若是不相信,你们可以试试。”我从容不迫笑了笑,端起酒。“请。” 花惜双笑了,她笑容中透着我始终看不懂的东西,忽然意味深长问:“解天辉有没有告诉过你,是谁杀的宫羽?” “……”我一怔,我亲眼见到解天辉动手,可上次我质问他的时候,他的言语中似乎是想告诉我,真正要宫羽死的并非是他,如今花惜双也在问我同样的话。 “宫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一直留着宫羽是因为她还有用,若是宫羽能一直绝口不提,或许还能寿终正寝,她要是透露半个字,就必死无疑,叶九卿如今和宫羽一样。”花惜双笑靥如花,可声音依旧冰冷。“他什么时候死,不是我们决定的。” “那是谁决定?” “你不会想知道的……”花惜双说着和解天辉一样的话。“还有,别拿你自己的死活来威胁我,你要是真死了,或许叶九卿就安全了。” “到底,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放过他,只要他没事,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我一下没有了底气,声音透着乞求。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叶九卿能活多久,不是我们决定的,不过你最好寸步不离跟着他,并且期望他能逢凶化吉。”花惜双冷冷一笑,喝掉杯里的酒,转身离去。 留下我一个人无助的呆坐,宫爵他们走到我身边,一脸茫然的不知所措,事到如今就如同叶九卿倒掉的那盆水,覆水难收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晚上曲终人散,我没看见叶九卿,连忙回到城东的宅子,叶九卿的房间还亮着灯,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人,暗室的入口开启着,我走入暗室,看见叶九卿一言不发站在凌汐的长眠的石台边。 我慢慢走过去,本想责怪他擅作主张,可看见叶九卿一脸憔悴和伤感的样子,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万象神宫时,凌汐就感觉不对,她劝阻我不要深入,可那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我鬼迷心窍没有听她的话,结果……”叶九卿没有回头,应该是听出我的脚步声,他的手抚摸在凌汐栩栩如生的脸颊上。 “事已至此既然回天无力,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知秋从小没有妈,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知秋交代。”我声音无力。 “我本想就此退隐,甚至都不去奢望能救回凌汐,可宫羽的死让我明白,有些事躲是躲不了的,我劝你和我一起放手,可你不答应,我知道你不是追逐欲望的人,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不容易轻言放弃的人。”叶九卿声音平缓,从容不迫说。“我若金盆洗手,我倒是能一了百了,可你呢,你就在风口浪尖上。” “我说过,不用你担心,你若能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我平安了,你怎么办,自始至终我就不该把你卷进来,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我劝不了你,也改变不了一切,我唯一还能做的,就只有站在你前面。”叶九卿慢慢转过身。“我老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与其碌碌无为的荒废掉,还不如让我为你再遮风挡雨一次。” “你,你这又何苦。”我抿着嘴叹息一声。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才七岁,看着你慢慢长大,就如同我自己儿子,没有当父母的会看着自己孩子以身犯险。”叶九卿忽然笑了笑。“我若有不测,你可是答应过我,披麻戴孝为我送终,到时候帮我和凌汐葬在一起。” 我摸出玉猪龙扔给叶九卿,声音坚决:“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这东西是彭家的,你向来是有始有终的人,彭家的秘密我陪你一起解开,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叶九卿看看手里的玉猪龙,淡淡一笑:“说起来,你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和你一起探过墓,见识过你的人,都告诉我,你青出于蓝,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到底学到了多少。” “好,咱们往后就寸步不离,你这身子骨可比不上当年,千万别当了累赘。”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下去,我苦笑一声说。“你还是掌柜,怎么做得听你的,下一步我们干什么?” “既然灵山金城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这事我还说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既然如今有线索,我们就先找到灵山金城,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叶九卿看着我心平气和说。 “什么时候出发。” “打铁趁热,就明天。”叶九卿斩钉切铁说。“再说了,没有我带路,你们去找不到丙中洛的那处神山。” 叶九卿让我先回去,他还想再陪陪凌汐,我心里清楚,叶九卿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也知道轻重,他是怕此去就再也回不来。 我返回四方当铺,院子里只剩下宫爵他们,赵阎和封承心烦意乱在院里来回走动,见我回去连忙围上来。 “赵叔、封叔,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跟了他几十年,他什么性子你们应该清楚,他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更改,何况现在他想改也改不了。”我抢先在他们说话之前开口。“我和掌柜明天一早出发前往丙中洛,四方当铺就交给你们了。” “他这不是胡闹嘛,都这把岁数也不消停。”赵阎重重叹口气。 “我跟你们一起。”封承冷静说。 “他把所有事扛在身上,就是想换我们周全,你们去了岂不是辜负他一番苦心,你们若是想他安心,就不要再搅和进来。”我摇头劝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悬棺之谜 我们在叶九卿的带领下,沿着古风浓郁的茶马古道进入丙中洛,沿途还能看见来往的马帮,古道上蹄印斑驳马蹄声声,空谷传响古意盎然。 茶马古道是人工在山体上琢出来的缝隙,古道崎岖,只够一人通行,贴着山体一侧行走,没有任何遮挡的另一侧,脚下悬崖陡峭、怒江水滚滚。 叶九卿凭着很久之前的记忆,带着我们到达丙中洛进入原始森林最后一座村庄,叶九卿指着远处的村落告诉我们,这村庄有一个很惬意的名字。 桃花。 因为村落四周桃花甚多,每年三、四月份,漫山遍野一片粉红,如挑花源一般,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但放眼望去,这村落美得让人窒息,有一种远离世俗喧嚣的宁静和淡泊。 大片大片浓密的绿中,一座座高脚木楼轻盈地错落着,木楼屋顶,一层层石板折射着淡灰色的光,清晨云雾缭绕,和着炊烟,宛如人间仙境。 这里的村民质朴好客,但叶九卿再三叮嘱,切记莫要透露我们的目的,这里的古族对那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有非常谦卑的敬畏。 我们在村落中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跟着叶九卿进入被浓重雾气弥漫的原始森林,叶九卿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未雨绸缪在沿途留下来一些标记,不过由于时间间隔太长,这些标记很难找到。 密林中根本没有道路,即便经验老道的当地古族,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加之密林之中常年雾气弥漫,根本没有辨别方向的途径。 叶九卿说丙中洛的古族之所以畏惧这片原始森林,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片密林象征着死亡,这里的古族坚信这是属于神的禁地,擅长闯入会遭受灭顶之灾。 叶九卿耗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留下的标记,按照我们前行的速度,带着的补给怕是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密林中气候变化无常,之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暴雨倾盆,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痛的事,在林中每前行一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需要用砍刀劈砍出下脚的道路。 入夜后我们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田鸡从包里拿出东西打算生火,刚点燃就被叶九卿一把掐灭。 “不能生火。”叶九卿惴惴不安说。 “叶叔,我检查过,这周围都很潮湿,火势不会蔓延。”田鸡说。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叶九卿警觉的望向四周的黑暗。 “叶叔,那你担心什么?”宫爵大为不解的问。“这样的深山老林一定会有野兽出没,如果不生火,晚上怕会遭受野兽袭击。” 叶九卿说他们之前来的时候,也是打算生火,被当地的古族向导呵斥,说是这片密林中,最要命的不是野兽。 “那是什么?”我一脸惊愕。 “据那位向导说,在密林中有守护神山的禁卫,晚上在密林里点火,很远的地方也会看见,一旦被这些禁卫发现,就再也别想走出这片密林。”叶九卿回答。 “这荒山野岭的还有禁卫?”田鸡皱着眉头说。“即便是有,那这些人都吃什么啊?” 叶九卿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田鸡,我很快反应过来,瞠目结舌说:“吃人?!” 叶九卿点点头,压低声音告诉我们:“当地古族是这样说的,他们眼中视这里为雷池,不敢僭越半步,但丙中洛产金玉,历来很多人试图在这里找到金玉,擅自进山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我们听的毛骨悚然,叶九卿叮嘱我们抓紧时间吃完干粮,然后摸出绳索,指着我们后面的大树:“晚上得在树上睡,越高越好,一来可以防止野兽袭击,二来也不会被觉察。” 幸好有田鸡在,吃完东西,他动作麻利的爬上树,把绳索扔下了,我们爬上去后,各自睡在树枝上,林中树木参天,少说也有几百年,地方倒是宽敞,就是睡在上面怎么也不踏实,生怕一翻身就从上面掉下来,叶九卿教我们把自己捆绑在树枝上,就这么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熬过进入密林后的第一夜。 走了大约十来天,越是深入前行的速度越是缓慢,带来的干粮也所剩无几,最前面的叶九卿在一棵树上发现他留下的标记,忽然露出惊喜之色,招呼我们过去砍断树藤开路。 当我把眼前一抹树枝拨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映入眼帘,我们全都激动不已的仰望那处高山,山势奇骏但却怪异,山体背阴的南面犹如鬼斧神工劈击过一般,陡峭平整,像是一块被打磨光滑的巨石,甚至连一棵树都无法在上面生长,整个南面和这茂密的森林格格不入,光秃秃的看不见草木。 “当地古族把这座山叫蛇神山。”叶九卿兴奋的对我们说。“你们看,此山绵亘婉蜒,形似伏蛇,高耸入云的山体宛如直立的蛇头,而后面蔓延的茫茫林海如同蛇身。” 我看了半天,还果真如同叶九卿描述的那样,怎么看都宛如一条巨蛇,而从灵山出来的人,曾经告诉马帮,灵山敬蛇为神,每三百年会祭祀一次蛇神,而此地又叫蛇神山,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们看,悬棺!”薛心柔抬着手兴奋不已。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在山体上,洞穴星罗棋布,星星点点,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数以百计,而在这些洞穴之中,隐约能清楚的看见安放在里面的棺椁,薛心柔激动万分,连忙取出相机拍照。 “好奇怪,这些洞穴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我看了半天喃喃自语。 “是啊,咋一看这些洞穴有大有小,可仔细看,分布似乎是有规律的。”宫爵也点点头说。 田鸡偏着头看了良久,换了好几个角度,挠挠头对我们说:“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些洞穴像是什么图案。” 被田鸡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这些洞穴分布奇怪,叶九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拿出纸笔,按照洞穴的分布和间隔,在纸张上画下来,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用线条把这些洞穴相互连在一起。 “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对的,灵山就在这里。”叶九卿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看着叶九卿手中的画的图案,还是没反应过来,叶九卿笑了笑,从身上拿出另一张纸,那是从在蜀中发现的船棺上,拓印下来的图案,叶九卿把两张纸重回在一起,对着阳光举起。 我们这才吃惊的发现,这些洞穴竟然是按照船棺上的图案分布,若是把这些洞穴用线条连在一起,便是一副铭刻在山体上的巨大图腾。 “殷蝶说过,这是灵山的图腾,代表两条交汇在一起的蛇,既然这个图腾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灵山真的存在。”我欣喜如狂说。 “可这座山我上去过,在上面并没有任何发现,更没有看见什么金城,在这里留下灵山的图腾,想必有其他的含义。”叶九卿说。 “如果说这些洞穴是以灵山图腾分布,那说明这些洞穴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挖掘的。”薛心柔放下相机一脸认真说。“而在洞穴中安放有棺椁,这样的悬棺安葬方式,死者生前地位一定很崇高,或许是灵山的人,指不定在棺椁里能找到灵山的线索。” “心柔说的对,这些洞穴高不可攀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无人能进,想必棺椁保存完好。”宫爵点点头说。 “可,可既然无人能进去,我们同样也进不去啊。”田鸡挠挠头说。 “这些洞穴是人为开凿,而且还能把棺椁放进去,就说明一定有办法能进去。”我指着山顶说。“大不了我们从上面放绳索,直接垂吊下去。” “这些办法我曾经都想过,首先,这些悬棺距离地面三百多米,同时距离山顶也有两百多米,我们带来的绳索没有这么长,从上面往垂吊是不可能的。”叶九卿摇摇头说。“而且,我去过山顶,发现山顶没有树木,我特意勘查过,原本是有的,但被砍掉,整个山顶光秃秃一片,根本没有能固定绳索的地方。” “这说明修建这些悬棺的人为了防止,有人从山顶垂吊下去,特意清除了山顶一切有可能被利用的地方。”我若有所思点点头。“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些洞穴的开凿和悬棺并非是从山顶吊下去的。” 叶九卿取回水壶,坐在地上,招呼我们先休息一会,到了这里基本上也算完成一半,这些洞穴的开凿办法,以及悬棺是如何安放进去,足足困惑了叶九卿几十年。 他说也没指望一时半会就能破解出来,他上一次就是在这里碰壁,如今能不能找到灵山,就看我们可不可以破解这千年悬棺的秘密。 第二百八十章 洋耗子 说到探墓,叶九卿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本事可真不是吹出来,埋在地下的墓,什么走向什么规格,墓道在哪儿,主墓室的具体位置,叶九卿只有走一圈就能了然于心,而且绝无偏差。 可悬棺和崖棺,并不是中原的葬制度,是西南地区古族的葬式之一,属崖葬中的一种。 在悬崖上凿数孔钉以木桩,将棺木置其上,或将棺木一头置于崖穴中,另一头架于绝壁所钉木桩上,人在崖下可见棺木,故名。 悬棺葬工程艰险,耗资大,主要在古族的贵族中盛行,这种葬制和中原看重风水截然不同,这里的古族的文化传承中压根没有风水这个概念,他们只所以选择崖葬,梦寐以求的就是宁静和太平。 这些古族坚信弥高者以为至孝,高葬者必有好报。 因此把祖先安葬于凌空绝壁之上的悬崖上,让祖先在一个青山环抱、碧水环绕、宁静幽美的环境中得到永远安息。 但崖葬这东西非但麻烦,最让人头疼的是,悬棺的墓主生前地位尊崇,尽管随葬品丰富,但几乎都是原始的陶器、骨器、以及竹木等,崖葬中几乎看不见金银,因此谁也不愿意对悬棺打主意,毕竟这么高,稍有不慎指不定命都会搭上,而且即便得手也不会有收获。 所以行当里即便没人会去寻思崖棺,这也是为什么叶九卿如今也只能仰头兴叹,却一筹莫展。 “崖葬的办法已经失传很久,我前前后后询问过很多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些棺材是怎么弄上去的。”叶九卿坐在地上,喝了一口水。“为了这事我还专门请教过七叔,他老人家说,无非就两种办法,要么从下面往上弄。” 叶九卿指着对面的神山继续说,因为能安葬在悬棺中的都是古族里面身份和地位极其崇高的人,比如祭司或者首领,还有就是大鬼主。 这些人死后,族人会用竹片或者木材,在山底开始搭建云台,就如同依山建造高楼一样,直到云台达到最理想的高度,就如同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些洞穴,少说距离地面也有三百多米。 族人爬上云台直接在山体中凿出洞穴,并且把棺椁安放其中,最后把火油浇淋在云台上,点燃后付之一炬,这样悬棺便形成。 不过这种方法耗费的人力和物力难以想象,而且修建一个云台所需的时间漫长,有些鬼主从继承首领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修建云台,这和中原帝王继位后,首先着手修建自己帝陵如出一辙。 “虽然这个办法劳师动众,可仔细想想的确可行啊。”宫爵说。 “办法是可行,但这里的洞穴却并非是用这样的办法开凿。”叶九卿指着神山的下面,那是一条从山涧穿流而过的河水,山高谷深,水流湍急。“这些从大雪山流淌下来的河水终年不歇,最后注入怒江,要用修建云台的方式安置悬棺,山下必须先建造一处平整的地方,作为云台的地基,在如此湍急的河水中,这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在一些国外的文献中看到过,还有一种说法,叫楼船安放法,就是在河水,把船只相互连接在一起,并且固定在河水中,这样就形成一个漂浮于河面的平台,在此基础上搭建支架。”薛心柔想了想说。 叶九卿摇摇头说,楼船安放法同样不适用,要采用这样的办法,首先必须选择两山之间的峡谷,首先得在峡谷之中修建水坝,然后让河水上涨到一定高度,再乘船在悬崖上凿洞安放悬棺。 不过这样的办法,可行性微乎其微,而且如今我们看见的神山,根本没有建坝的地方,所以从下往上安放棺椁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至于从山顶上垂吊,叶九卿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他在山顶勘查过,没发现绳索的勒痕以及固定支架的地方。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七叔说叫后山挖隧法,顾名思义,就是从山体的另一侧挖洞,直接挖通山壁,我思前想后,这是最有可能的办法,可这帮古族的葬制和我熟知的截然不同,根本不清楚他们挖洞的特点和规律还有讲究。”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就是明知道这些悬棺是怎么放上去,但这么大一座山,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谁知道洞穴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也是啊,这些悬棺少说也应该有几百年,当初那些古族挖建洞穴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树木草丛遮掩,就我们这几个人,估计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入口。”田鸡垂头丧气。 “如果这些悬棺是采用后山挖隧法的话,我倒是有办法确定出入口大致的范围。”薛心柔抬头看着神山说。 “你们有办法?”我们不约而同望向她。 薛心柔向叶九卿要来纸笔,一边远眺神山,一边在纸上写画出一些线条和数字,我们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薛心柔全神贯注的计算,估计是发现我们疑惑,耐心给我们解释。 若是采用后山挖隧法,隧道的角度不可能低于山体的洞穴,这样不但挖掘难度大,而且即便挖通后抬棺椁进去行走极其困难,同样平行洞穴挖掘也不行,势必会从斜角开始挖掘一条向下倾斜的隧道,当然,这条隧道的斜度不能太大。 因此,只需要简单的观测出神山的仰角,再利用直角三角形的知识,这其中包括三角函数,就可以计算出神山的高度,其误差不会太大。 但是计算山体中那些洞穴的高度,就得考虑斜率,这就需要计算仰角的正切值,那么就要涉及到微积分,以及把神山曲线的方程解析式写出来计算。 …… 我们几乎是张着嘴听完薛心柔说的话,但估计其他人和我一样,没有谁明白和懂她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薛心柔的认真,半个小时她信心十足告诉我们,入口大致的高度以及在神山的位置,我下意识看向叶九卿,他居然无奈的苦笑。 “管他是洋耗子还是土耗子,能找到入口就是好耗子,咱们就按照心柔说的办法试试。” 薛心柔计算出入口大致的范围,这帮我们节约了太多时间,在密林之中前行很缓慢,深山老林的夜晚最为危险,不敢冒险日夜兼程,等我们到达薛心柔计算的位置,足足用了五天时间。 薛心柔说这样的计算方法有正负五十米的误差,我们必须在一块大致的范围中找寻入口的位置,我们在密林中兜兜转转摸索探寻了快一个多星期,带来的干粮已经快见底,可搜索的地方还不足十分之一。 好在我们发现山中的溪流,至少不用担心饮水的问题,我们沿着溪流搜索,入夜前看见一湾不大的潭水,大家都精疲力竭,叶九卿说今天到此为止,就在潭水边休息一会,等吃完干粮得赶紧找可以睡觉的大树,如果明天再没有发现的话,就必须返回丙中洛,重新补给后再来。 叶九卿蹲在潭水边洗脸,忽然慢慢站起身,抹了一把水,来回看看四周,瞧他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连忙走过去,叶九卿指着水潭两边说:“好奇怪,这两边好像曾经有水道,从上山流淌下来的溪流,应该沿着两边的水道流淌才对。” 我低头看向叶九卿手指的地方,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水潭两边的植被很矮小,并不像其他地方长满茂密的大树,薛心柔拿出放大镜,半跪在地上,用铲刀清楚掉植被后,用放大镜查看了良久。 “这两处水道不是天然形成的,有人为开凿的痕迹,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薛心柔抬头声音肯定。 “这条溪流由上而下,一直汇入怒江,干嘛要在这里修水道?”我眉头一皱大为不解。“没有任何意义啊。” “快到这里来!”田鸡在水潭的上游大声喊。 我们快步走过去,田鸡一脸兴奋指着水流中的一块岩石,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击,那岩石异常光滑,透过水纹隐约能看见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蛇在岩石上游弋。 我定睛一看,这才吃惊的发现,这岩石上竟然铭刻着灵山的图腾,因为没入溪流之中,若不是田鸡戏水根本不容易觉察到,我伸手想要把岩石拿出来仔细查看,可巴掌大的岩石怎么也拿不动,如同镶嵌在溪流之底。 我还想尝试,被宫爵拉住,他把手按在岩石上,忽然眉目之间突出一丝豁然,手猛然用力往下一按,那块岩石神奇的陷下去。 随着一声轰鸣,从溪流下面升起一道厚厚的石板,不偏不倚阻隔了流淌下来的水流,导致溪水无法倾泻,只能从石板两边流淌,我们回头这才渐渐发现,被阻隔的水流被引导向之前我们发现的水道。 而刚才的潭水水面缓缓下降,一块平整光滑的石板呈现在我们面前,薛心柔兴奋不已走到石板上,敲击几下后抬头露出笑意。 “下面是空的,这里应该就是隧道入口!” 第三百八十一章 鬼脸 宫爵找到开启石板的机关,一个向山体深处延伸的隧道露在我们眼前,田鸡沿着台阶先下去,我负责断后,等所有人都进去后,叶九卿才让我们点燃火把。 火光照亮了隧道,在两边的岩壁上铭刻着奇特的图案,这些风格的雕刻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雕刻的工艺和手法粗狂古朴,人物形象传神,整个长长的隧道犹如是一个画廊,由上至下能清楚的看见这些图案所记载的事情。 图案描述了这支神秘古族修建悬棺的过程,以及安放悬棺的过程,这个仪式极其隆重专业,薛心柔兴奋不已,边走边拿着相机拍照,我突然淡淡苦笑,叶九卿转头问我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缘分和运气这东西,如果有的话,那叶知秋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差,但凡我们发现的重要遗迹,她都缘悭一面,若是现在叶知秋站在这里,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 我刚说完,最前面的田鸡突然停下脚步:“这里该不会有机关吧?” “不会有的,这里的隧道我检查过,是直接在山体中挖掘开凿,和挖矿的方式一样,因为隧道跨度很长,若是要设置机关,很容易引起隧道坍塌,别看这隧道不宽敞,整个工程少说也得持续几十年甚至更长,万一坍塌就前功尽弃。”宫爵摇摇头很肯定回答。 “你什么时候畏手畏脚,居然会害怕?”我笑着问。 “我不是怕,既然没机关,这一次求神拜佛,各位爷千万别把这地也给毁了。”田鸡无力的笑了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日后别人问我一辈子都干过什么,我总不能说一大堆,人家问这些遗迹在什么地方,我只能回一句,都给毁了……” 我们哈哈大笑,在隧道中一路上也无险阻,远比在密林中前行要容易轻松的多,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手里的火把开始摇曳,这说明有风吹进隧道,想必距离洞穴已经不远。 果然没走多久,前方已经出现光亮,田鸡停下来,我们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都抬头看着前面,月光从洞穴中透射进来,只有站在我们这个角度,才能看见眼前如此令人震惊的画面。 由错落分布洞穴组成的巨大图腾,在月辉中如同闪耀着光芒,令人叹为观止,隧道在前方分出很多支路,每一条通往一个洞穴,而在每一个洞穴里面都安放着一个船型的棺椁。 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外面,船棺大多依旧腐朽,稍微触碰都会碎成一地,不过船棺中并有什么陪葬品,只有些骨器和陶器,薛心柔说这处遗迹用来考证这支古族的来历以及文化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可这些线索中却并没有我们期盼的东西。 转了好几个洞穴,在船棺中都没有发现任何与灵山金城有关的东西,直到我们到达最中间的洞穴,那是少有几个保存完好的船棺,整个洞穴中有十来具船棺。 叶九卿说这是单洞群葬,一般是一个家族聚葬之地,船棺中除了枯骨外,还有一些竹木和石器,但没见到一件金银甚至连金属都没有,可见这支古族是忌用金属器皿安葬的。 “这里好像有文字……”田鸡半跪在一具船棺面前,举着火把犹豫不决说。“可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们连忙围上去,在火光中看见铭刻在船身上的纹路,和巴蜀图语极其的相似,介于图案和文字之间,艰深难懂如同天书一般。 “这是西南少数民族的一种古老文字。”薛心柔跪在地上,拿着放大镜一边看一边兴奋对我们说。 她在清理薛书桥遗物的时候,发现薛书桥研究最多的书便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文字,其中有一种存在时间极短的文字,由点和线组成,和原始楔形文字相似,由于存在的时间短,因此这个文字系统包含的象形文字和抽象符号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但是薛书桥在研究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宗教文化时,曾从一名老者口中了解到这种文字的特点以及发音,本来还想深入研究,可那位老者病逝后这个秘密就再无人知晓,而薛书桥通过学会的文字慢慢摸索出规律。 不但大致能认识这种形同天书的文字,而且还能以这种文字会话,可惜留给薛书桥的资料并不多,他一直无从验证自己的研究成果,只好记录在笔记中,薛心柔看到这些记载后很是感兴趣,不知不觉学会了如何解读这套文字。 可薛心柔同样没有实践过,她认真查看船棺上每一个字,渐渐她脸上浮现出欣喜之情,她告诉我们能看懂这些文字的含义。 我们喜出望外,薛心柔一字一字给我们翻译,这些文字为我们解开了这支古族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一支历史很久远的族群,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 这支古族的宗教信仰中,笃信人死后,其灵魂不会消亡,仍会依附在尸体或雕像上。 因此他们会把地位尊崇的死者,首先送到一个叫龙池的地方,那里被古族奉为圣池,是神安息的地方,死者会在龙池边用神的水净化尸体,他们相信这样死者会得到神的祝福。 然后把尸体装在船棺中,古族认为船能承载灵魂永生,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在船棺中安息的死者会重新苏醒。 “但不是所有在船棺中的死者都会拥有复生的机会,只有……”薛心柔翻译到这里,突然瞠目结舌抬起头。“只有长眠在翱翔的船棺中,才能重生!” “翱翔的船?!”我们大吃一惊相互对视。 叶九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到洞穴边,站在这里能远眺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叶九卿突然恍然大悟说:“他们之所以要修建悬棺,因为把船棺放在洞穴之中,就如同载有死者的船棺飞翔在空中,他们是在效仿……” “月宫九龙舫!”我反应过来。 “对,这支古族一定接触并且亲眼见到过那艘船,他们把船上的人供奉为神,因此死后才会效仿神,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支明明生活在深山中的族群,在日常生活中根本不会接触到船,死后却用船棺安葬。”叶九卿点点头说。 “不过在船棺的文字中,却丝毫没提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就连提及的神,描述也很笼统。”薛心柔皱着眉头说。“从文字记载来看,这些洞穴开凿的时间大约在西晋前后,每一任古族的首领在死后都会被送到这里。” “每一任古族首领都会葬在这里?”叶九卿眉头紧皱加重语气问。 薛心柔再看了一下文字,肯定的点点头,叶九卿神情凝重的摇摇头,一言不发转身去其他洞穴,我连忙跟着他后面,看见他查看每一处洞穴停放船棺的陪葬品,越看神情越疑惑,最后走回去说:“从陪葬品我能大致推断出这些船棺下葬的时间,最晚出现的陪葬品是唐代的,也就是说,这种葬式持续到唐代就结束了。” “既然这些古族的首领都坚信,安葬在此地能重生,为什么后来会放弃这里呢?”宫爵大为不解。 “文字只记载这么多,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薛心柔摇摇头。 “可有提到和灵山金城有关的线索?”田鸡问。 “没有。”薛心柔回答。 “白忙活一场。”田鸡有气无力瘫坐在地上。“既然没有线索,还怎么找灵山啊?” “这支古族极其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灵山巫族,他们不但见过而且还接触过月宫九龙舫,既然在这里修建出灵山图腾,说明这支古族应该生活在这里,我们要找到的灵山也该在这里。”我说。 “话虽这样说,可茫茫林海,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灵山的可能几乎为零,而且我们贸然深入一旦迷失方向,恐怕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宫爵说。 “先别琢磨这些,都说你们青出于蓝,一帮愣头青丁点经验也没有,要说出去说,这万一让人断了退路封了出口,我们几个就只得从这里往下跳了。”叶九卿说既然这里没有线索,也不便久留,催促我们赶紧原路返回。 薛心柔把洞穴中的船棺以及文字拍照后,我们沿着隧道往回走,快出去的时候,叶九卿叮嘱把火把给灭了,我走在最后,心里一直寻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灵山最显著的地方在于,可以同时看见太阳和月亮,这一点在山海经中也有记载,应该是有原因的,你们说,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和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同时看太阳和月亮呢?”走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若有所思的问。 好半天没有人答复,我回过神张望,忽然心里一惊,在我前面先出去的宫爵他们居然一个都看不见,漆黑的密林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刚一转身,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贴在我面前,昏暗的光线中我只看见一双令人胆寒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感觉脑后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第三百八十三章 神使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可这种味道却让我胃猛烈的收缩,这个与世隔绝的族群居然食人,看看身后的深坑,想必所有在密林中失踪的人,最终的归宿便是这里。 老妪一边吃着人肉,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起来十多个男人,抱着干柴枯燥在我们头下堆积,看架势这是要打算把我们全给烤了。 按照薛心若所说,这是一个母系氏族的族群,先由首领吃完后,才能轮到其他人,不用说,我们五个人怕是这群野蛮人今晚的晚餐。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老妪缓缓站起身,油腻腻的手擦拭在兽皮上,杵着一根顶端镶嵌着蛇骨的棍子走了过来,我惶恐的注视着她,这才看清楚她脸上的纹面,由很多点以及弯曲的线条组成,看不出是什么图案,不过她双眼隐藏在这令人胆寒的纹路中,落在我眼里,怎么看她都像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老妪佝偻着腰,围绕我们走了一圈,然后披头散发摇晃身体,嘴里念出古怪的唱词,如同疯子般围绕我们手舞足蹈。 “这是我们在洞穴中发现的古语。”薛心柔忽然说。 “她唱的是什么?”我连忙转身问。 薛心柔仔细听了半天,样子很痛苦,估计是强忍着恶心,吃力的分辨老妪那艰深的语言:“她是说,我们擅闯了神山,惊扰到安息的先神,为了平息先神的愤怒,要把我们” “怎么样?”我看薛心柔说到一半就惊恐的停住。 “吃,吃掉。”薛心柔脸色一片苍白。 “吃掉?!”身后传来田鸡心惊胆战的声音。“怎,怎么吃?” “妈的,没想我叶九卿最后的报应居然是给人当肉吃。”叶九卿吐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说。“给这帮王八蛋说,要杀要剐随便,先把老子正过来,要死老子也不想倒着死。” 老妪和其他人根本不理我们,从老妪嘶哑的声带中继续唱着令人不安的话语,薛心柔颤抖着翻译老妪的唱词,这个族群认为人的灵魂在头里,惩罚有罪过的人,先从头开始灼烧,这样能毁灭一个人的灵魂,这和我们常说的魂飞魄散差不多。 这些族类把食人当成一种力量的吸收和获取的方式,认为吃掉敌人便能吞噬灵魂。 “心柔,你既然能听懂,能不能说他们的语言?”我急切的问。 “大致会一点。” “告诉这些人,我们是误入的,看看有没有办法解释。”我说。 薛心柔想了半天,才迟缓的张开,用很生硬缓慢的话速对老妪说,估计是没料到,我们会说出他们的语言,老妪突然停住,移动到薛心柔的面前,声音嘶哑冰冷的咆哮。 我虽然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看老妪的含义就明白,一切尝试都是徒劳,薛心柔怯生生告诉我们,这个族群认定我们擅闯神山,除了杀掉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平息先神的愤怒。 四周围绕我们的男人,已经举起火把,我倒着看见摇曳的火光,第一次发现原来火也能让人畏惧,其实对于死,我真看到开,就是被活活烧死,这样的死法太难受。 老妪又开始念场,似乎这场食人的仪式已经快到尾声,老妪停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听见田鸡一声吃痛的喊叫。 “田鸡,你没事吧?”我有些慌乱的问。 “这老东西在我胸口划了一道口子。”田鸡一边抽气一边回答。 我用力把头拧过去,刚好看见老妪走到我旁边,她一把扯开我的衣服,然后把手里的木棒伸向我,上面镶嵌着蛇骨,老妪一用力,尖锐的蛇牙刺进我身体中,一边念唱一边在划动。 “干,给个痛快的,老子就是死了,也他妈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王八蛋。”我咬着牙强忍疼痛,冲着老妪破口大骂。 估计任何人都猜不到我此刻在想什么。 解天辉呢? 卓明风呢? 我都快被人烤着吃了,这些曾经不惜一切护我周全的人,如今全都死到哪儿去了,他们既然如此在乎我生死,现在不动手救我,难不成等着我变烤肉? 我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因为,入地眼既然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我们的一举一动应该瞒不住他们,何况叶九卿还把月宫九龙舫的事公之于众,按理说我们到丙中洛,入地眼应该会派人暗中跟着才对。 可直到老妪在我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也被割掉,鲜血沿着脖子倒流在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也不见有人出来救我。 老妪用指头沾染胸口的血在我额间涂抹,应该是仪式的某一个环节,我极力摆着头,厌恶被她触碰,突然发现老妪停住动作,用吃惊的目光看着地下,那双狰狞恐怖的双眼透着震惊的迷茫。 她冲着我大声说着什么,表情惊恐慌张,我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语,可老妪重复了好几次,越说声音越大,似乎是在问我同一句话。 “她在说什么?”我心急如焚问旁边的薛心柔。 “她问,她问绳,绳子是从哪儿来的?”薛心柔翻译的有些吃力。 “绳子?什么绳子?”被倒绑着本来就难受,我努力去看老妪,忽然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被割掉的项链,心里顿时反应过来,她是在问我,项链从哪儿来的,我连忙对薛心柔说。“快,告诉她,项链是我的。” 等薛心柔讲出来,老妪更加吃惊的看着我,迟疑了半天,突然拔出骨刀隔断捆绑我的绳索,我跌倒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注视四周的人,老妪把手中木杖一举,整个山顶顿时鸦雀无声。 老妪用手指着我,但头却埋下,透着谦卑的敬畏,说着什么奇怪的话语,我回过神根本不理会,连忙松开其他人,田鸡操起一根木棍挡在我们前面,被薛心柔按下去。 “她说,她说你是神使?!”薛心柔吃惊的对我说。 老妪的话音一落,顷刻间几百人的族群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我虔诚的膜拜,我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妪走到山顶的悬崖边,那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老妪把我的项链恭敬的放到石头上竖立,她转身望向我们,也跟着颤巍巍跪在地上,用近乎于五体投地的姿势在膜拜。 身后传来高亢狂热的喊叫声,这些族群发出单一的声调,像是在庆祝着什么,我们缓缓转过头去,这才意识到,这支古族的族人膜拜的并非是我。 月光照射在石台竖立的项链上,长长的阴影投射在山顶后面平整的石壁上,火光中,一条张牙舞爪游弋的羽龙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上面,随着火光的摇曳,投影的羽龙如同在石壁上游动一般。 他们在膜拜羽龙,这说明这支古族知道这条龙的由来,看起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月宫九龙舫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这支古族不但亲眼目睹,而且还接触过月宫九龙舫。 对于古族来说,月宫九龙舫就是神迹,他们尊崇月宫九龙舫为神,我的项链掉落的时候,应该不小心开启,老妪看见上面的羽龙才会反应如此巨大。 膜拜结束后,我们被这群古族真当神一样供奉,我把项链系好重新戴在脖子上,老妪请我们坐到最正中的位置,其他的族人已久围成一个圈,跪在我们四周,好几个女子端着食物虔诚的跪送到我们面前。 我们早已饥肠辘辘,可谁也不敢去吃送上来的肉,好在中间还有一些山里的果实,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围的古族,目光落在老妪的身上,她的头依旧埋在地上。 “这些人知道羽龙,说明这支族群曾经接触过月宫九龙舫。”我转身对薛心柔说。“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线索,先问问这支古族的来历。” 薛心柔想了想,用生硬的话语和老妪交谈,老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谈,声音很恭敬的回答。 薛心柔和老妪交流了很久,越谈表情越吃惊,好半天才告诉我们,老妪是这支古族的司巫,她统领着古族中的巫祝。 “巫祝就是巫女,古代称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能以舞祭神、与神沟通,祭祀社稷山川,通常负责驱邪、洁净、祈雨、祝祷风调雨顺。”我大吃一惊喃喃自语。“关于巫祝最早出现在周礼之中,就是说周朝便有巫祝的存在,不过看这支古族,他们似乎存在的时间还有久远。” “她说这支古族是巫族。”薛心柔又和老妪交谈半天后,对我们说。 “他们居然是巫族!”叶九卿一脸震惊。“巫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源于上古,古人相信万物有灵,而且可以通过精神感召使神灵降临,于是便出现了专以舞蹈来召威神灵的族群,便是巫族。”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见到殷蝶的时候,她告诉过我们,山海经中倒是提及过一个地方,叫巫咸国,记载中这里的国民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和灵山的图腾尤为相似,难不成,这支古族便是山海经中巫咸国的后裔。 第三百八十四章 巫族 薛心柔继续和老妪吃力的沟通,渐渐我们了解到这支古族的来历,别看这支族群是有几百人,但却有自己的宗教和文化以及特有的历法,他们长时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与世隔绝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他们一直信奉蛇为神,在很早之前,他们的先民看见一艘从天而降的大船,并且由九条有双翅的巨蛇拉行,降落在这里,从此之后,他们的信仰开始发生改变,比起他们之前信奉的蛇,那九条巨蛇更让这支族群震撼。 因此他们的图腾也渐渐开始发生改变,两条相互纠缠在一起的蛇,这象征着,传统的蛇纹向龙纹转变的过程。 “她说,这支族群就是灵山的巫族!”薛心柔欣喜若狂对我们说。 “灵山竟然真的存在,问问她,灵山在什么地方,找到灵山就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宫爵激动不已。 这一次不用等薛心柔翻译,我看见老妪在摇头,声音很低沉,果然薛心柔告诉我们,这支巫族并不清楚灵山确切的位置。 “他们是灵山巫族,自己族群聚集地怎么会不清楚?”田鸡大为不解。 老妪第一次抬起头的,态度依旧谦卑的看着我,嘴里咕噜出一句简短的话。 “她,她在对我说什么?”我看老妪的目光充满了期盼和渴望,连忙问薛心柔。 “回家……”薛心柔吃惊的看着我说。“她是在请求你,指引他们回家的路。” “回家?!”我茫然的一愣。“回什么家?” “回到灵山。” “啊……”我一脸诧异的看看跪在地上的老妪,原本还指望她能带我们找到灵山,谁知道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居然还指望着我。“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离开灵山,又为什么回不去?” 薛心柔和老妪交谈半天,我看她表情越来越吃惊,她告诉我们整件事的始末,这支巫族的先民最开始也是生活在灵山,在老妪的描述中,灵山的确是一座金城,她只知道,灵山就在这片一望无垠茫茫的林海之中。 薛心柔说,听老妪的谈话,巫族应该把月宫九龙舫当成了蛇神,毕竟他们没有见到过形如蛇,但远比蛇更加威猛巨大的龙,巫族为蛇神修建宫殿供奉。 在修建宫殿的同时,蛇神要求巫族在神山的悬壁上开凿出洞穴,而我们眼前这支巫族,便是当时受命前往此地开凿洞穴的族人后裔。 “这些洞穴是月宫九龙舫让开凿的?”我眉头一皱说。“这么说起来,这些洞穴的开凿应该还有其他含义才对。” “会不会是月宫九龙舫想要留下标识。”宫爵想了想连忙对薛心柔说。“问问她,蛇神是什么时候到的灵山,而我们去过的洞穴又是什么时候开凿?” 薛心柔询问后,拿起树枝在地上写画,她告诉我们,巫族有自己的历法,她是在按照巫族的历法换算我们的时间。 “从时间看,应该在西晋之前五十年。”薛心柔看着地上最终计算出来的数字说。“蛇神到了灵山没多久,巫族便开始修建宫殿,而那些洞穴几乎是同时间开始建造。” 我在心里默默推算着这个时间,其他人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宫殿和洞穴之间的联系,但我却慢慢明白过来,从月宫九龙舫上前前后后失落的神器分别是,神域图、涅槃轮以及黄金罗盘,到西晋前后,陆续已经有四个人离开了月宫九龙舫。 在山壁上留下巨大由洞穴组成的图案,这是月宫九龙舫留下的标记,之所以没有用羽龙,是担心会被十二祖神发现,想必这个图腾还有另外的含义,只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能看懂的秘密。 月宫九龙舫停泊在灵山后,通过这个图案向失散的人传递着消息。 “那为什么会有船棺摆放在里面?”叶九卿问。 薛心柔不慌不忙的解释,整个洞穴完工足足持续了一百年,等到这支巫族想要返回灵山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对于一个世代生活在此的族群,对于密林的熟悉超乎我们想象,在他们眼里,穿梭在密林之中犹如如履平地轻车熟路。 可偏偏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所有的一切像是被更改过,他们曾经尝试找寻,但渐渐惊恐的发现,他们居然也会在密林中迷失,这片他们曾经熟悉的林海突然便的陌生,和我们一样,他们也不敢贸然深入。 因此这支巫族便被困在此地,一直以来都试图找到返回灵山的办法,渐渐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蛇神的身上,相信只有在死后,效仿蛇神安息在船中,灵魂便可以返回故土。 所以他们才会把首领的棺椁安放在洞穴之中,期望能得到神的庇佑和指引。 “等等,就是说,这支巫族在负责建造洞穴的时候,还是可以返回灵山的?”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薛心柔又询问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说,在蛇神的宫殿完工前,他们都是可以返回灵山的,而且修建洞穴所耗费的人力不比修宫殿少,一直需要不断的补充人手,因此在蛇神宫殿竣工前,灵山的其他巫族也会被陆续派往此地。 但巫族的结构等级很森严,由上到下分别是都鬼主、大鬼主以及小鬼主,担任鬼主的都必须是巫女,而派往这里修建洞穴的是大鬼主,只有她才有权利返回灵山,但随着蛇神宫殿的完工,大鬼主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难道返回灵山的路在改变?”叶九卿疑惑不解。 “月宫九龙舫需要的是一处停泊的船坞,一旦建成之后,绝对不会让船坞的秘密和位置外泄,从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就不难看出,月宫九龙舫具有清除记忆的能力。”宫爵心思缜密说。“这支巫族之所以还能记得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就是因为被阻隔在这里,因此记忆才得以保存,并且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连本属于灵山的巫族都无法知道返回的道路,我们即便知道灵山就在这片林海中,也找不到这处地方啊。”田鸡大失所望。 老妪再次抬起头,依旧用谦卑的目光望着我,薛心柔在旁边翻译,她和她的族人已经在这里世代生活了上千年,只想要返回灵山故土,他们之所以食人,仅仅是因为坚信这是能和神沟通的方式。 在老妪的眼中,我是被神派来的使者,指引他们归家的使者。 薛心柔正想开口,被我阻止住,我猜她是想说实话,从老妪的眼神中就不难看出他们是有多迫切想要返回灵山,当她看见我项链中的羽龙时,或许已经黯淡千年的希望又重新被点燃,而且估计从未像现在这样狂热。 一旦知道我们帮不了他们,这种希望湮灭后,他们会把愤恨和抓狂发泄在我们身上。 “给她说,回去的路得挑选好日子才能动身。”我压低声音说。“事到如今只能先拖延着,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 我原计划是先留在这里,从老妪口中多了解一些灵山的消息,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当然,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毕竟和我们共处的是一支没有开化,还坚信食人能得到力量的古族,一旦发现我们无法带他们回家,后果不言而喻。 可我的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从洞穴出来后,我们被打晕,是怎么来这里根本不清楚,事实上我们没有谁知晓如今身在何处,叶九卿和田鸡借故去探过路,可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林海,他们回来偷偷告诉我们,任何地方看上去好像都是一样的。 如果偷偷溜走的话,相信一旦深入丛林很快就会迷路,再被巫族抓回来的话,估计就真的要成烤肉了。 不过留在这里的日子倒是很惬意,每天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身边一直都被五六个女人服侍着,长这么大我还没这么舒坦过,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我坚决不吃她们提供的肉食外,我感觉自己活脱脱变成了神。 若不是我极力阻止,她们会帮我洗澡,老妪一直侍奉在我身边,薛心柔这段时间也不停和她交谈,渐渐薛心柔对巫族的文化以及语言越来越了解。 “说真的,巫族的这些女子长的其实挺不错的,为什么要在脸上纹面啊,而且她们的纹面图案全都一样。”宫爵忽然好奇的对薛心柔说。“给问问,这纹面是什么意思?” 薛心柔解释,在原始部落中纹面无非有两个原因,要么是权利的象征,要么就是审美,她也有些好奇,和老妪交谈,等到老妪回答后,薛心柔的身体一下直起来。 “怎么了?”田鸡好奇的问。 薛心柔一脸迷惑连忙对我们说:“她说纹身并非是巫族的传统,是最后一个大鬼主留下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重返故土 我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她们的纹面是灵山的传承,薛心柔继续追问下去,然后疑惑的告诉我们,从巫族的历法换算,宫殿和洞穴几乎是前后相差无几完工。 不过洞穴要先建造完成,而洞穴修建时间漫长,大鬼主会每隔十年返回灵山膜拜蛇神,以求得神的庇佑,大鬼主最后一次从灵山回到这里时,是准备带着族人返回灵山,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鬼主却找不到回去了路。 而其他族人因为一直留守在此地修建洞穴,前后耗时百年,密林中的道路早已发生了改变,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他们也不知晓返回故土的路。 “大鬼主既然能返回这里,不可能会遗忘回去的路啊?”田鸡一头雾水。 “还有一个可能,不是说,蛇神宫殿和洞穴几乎是同时完工,那就是说,大鬼主是最后一个离开灵山的人,既然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修建完成,这些参与人的记忆是会被清除的。”叶九卿一本正经说。“大鬼主相信是因为提前离开灵山,所以他的记忆虽然受到影响,但却没有被完全抹去,以至于他依稀还能记得一些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可至于回去的路却记不起来。” 薛心柔继续和老妪交谈,缓缓告诉我们,大鬼主在临死前,把下一任继承者叫到面前,好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只指着在地上画出的一个图案,让下一任继承者务必要传承下去,并且要求在死后被埋葬于洞穴之中,同时通往洞穴的入口再也不能开启。 继承者认为那是大鬼主留下的神谕,因此将图案纹在脸上,并且要求族群中的巫女,都必须在特定的年纪,纹上这个图案,在她们的心里,这个图案是具有神性的,纹在脸上可以得到神的庇佑和力量。 “难怪洞穴之中的棺椁在出现过断层期,按照时间推算,在蛇神宫殿建造完成后,洞穴也随之被关闭,可那位大鬼主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我若有所思自言自语。 “我认为唯一的可能是不想巫族被发现。”叶九卿想了想说。“我们能看到神山上的洞穴悬棺,也就意味着还有其他人也能看见,有悬棺说明林中有人,无疑暴露了巫族的存在,看起来大鬼主让巫族与世隔绝,应该是想保守蛇神以及灵山的秘密不被外泄。” “叶叔说的有道理。” 薛心柔看着我们说,巫族纹在脸上的纹身从时间看,有上千年的历史,而有纹面风俗的西南少数民族,并非只有巫族,距离丙中洛不远贡山还生活着另一支纹面的少数民族,独龙族。 薛心柔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简易的地图,并指着告诉我们,独龙族的人口一直很稀少,因此也极其神秘,而且从来没有证实独龙族的发源以及由来, 独龙族分布于贡山独龙江流域的河谷地带,位于高黎贡山以西,但当利卡山以东,位置距此不过两百多公里。 “独龙族是一个近乎于原始的族群,男女均散发,少女有纹面的习惯,独龙族人相信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物,相信有鬼。” 薛心柔说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看看四周巫族的人,听薛心柔的描述,似乎能从独龙族的身上看到巫族的影子。 这些都是薛心柔从她爷爷研究的文献中得知的,薛书桥一直对独龙族的语言极为有兴趣,一个人口稀少的族群却有自己特有的文化和文字,薛书桥一直试图研究独龙族的文字,想要找到这支族群的来历。 薛心柔继续对我们说,独龙族少女把纹面称为画脸,是一种成人礼的形式,图案大致相同。 自眉心至鼻梁文刺相连的五六个菱形纹,然后以嘴为中心向鼻翼的两侧展开,继续刺联缀的小菱纹经双颊至下颌处,汇合组成一个圈,圈内竖刺条纹方圈以上至眼睛的部位横刺点状纹。 整个图案就如同我们现在从老妪脸上看的大致差不多,相信独龙族的纹面图案的传承便是来至巫族。 叶九卿低头沉思片刻,抬头郑重其事说,在丙中洛几乎都知晓神山的所在,而且还传闻林中有守护神山的禁卫,看起来是有人目睹过巫族的踪迹。 而巫族自从被隔绝在此已经有上千年,难免有巫族的人离开这片林海,然后演化成新的族群,独龙族很有可能是这支巫族的分支,以至于独龙族才会拥有来历不明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有着和巫族相似的语言以及纹面风俗。 “对了,我想起来,独龙族把定居的地方称为贡山,在独龙族的心里贡山是圣地,如果独龙族是巫族的分支,我猜想他们把贡山应该当成灵山。”薛心柔说。 “贡山……”我皱了皱眉头,在地上写下一个贡字,上面是工,下面是贝,忽然眼睛一亮。“工字是巫字无人,贡山是暗示独龙族源于巫族失散的族人,而下面是贝,贝在古时候代表金,灵山是金城,心柔说的没错,贡山其实指的就是灵山,这些独龙族的人虽然从巫族分离,可在他们心里,返回故土的愿望从未磨灭过。”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会在蜀中出现有灵山图腾的船棺。”叶九卿点点头说。“看起来这个族群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化一直不停的在延续和传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最后一个大鬼主留下的图案,会不会有其他的含义?”宫爵一脸冷静问。 “是啊,大鬼主在临终前留下图案,难不成这个图案藏匿着什么秘密。”薛心柔突然兴奋不已。“在修建洞穴的这一百多年,只有大鬼主能往返灵山,你们说,她最后留下的会不会是和灵山金城有关的秘密。” “应该不会有这个可能吧,你们想啊,这些人梦寐以求就是为了回家,大鬼主当然也想回去,干嘛不带着族人返回灵山,因为他自己都记不起来回去的路。”田鸡摇摇头说。“活着的时候记不起来,还指望她临死前能记起来啊?” …… 我和宫爵猛然抬起头,就连刚才说话的田鸡也自己愣住,我猜我们应该同时想起一件事, 薛书桥从昆仑金阙返回后便的呆傻,一直浑浑噩噩神志不清,还有在去找寻祖神之殿的时候,我们遇到那个侥幸生还的老人,同样也是痴呆,为他们两个都在临死前突然清醒过。 虽然清醒极其的短暂,薛书桥最终只说出,找到了,这三个字,而那个老人也仅仅记起在祖神之殿中的遭遇,可见他们在临死前都恢复了记忆。 按照老妪的描述,很可能记忆受到影响的大鬼主,在临死前记起了些什么,可来不及讲出来,便画成了如今我们看见的纹身图案。 “这支巫族人最在意的事只有重返故土,大鬼主临死前留下的图案只会隐藏一个秘密。”我深吸一口气激动不已说。“返回灵山金城的办法!” 可这个图案毕竟在巫族传承了上千年,若是有发现,巫族早就该破解才对,这个图案是巫族返回灵山的唯一希望,同时破解图案上的秘密,也是让我们不成为这些族群烤肉的唯一办法。 剩下的十来天,我们一直揣摩纹面的图案,不过这方面的知识对于我们来说,就太过陌生,唯一还能指望的就只剩下薛心柔。 图案由无数没有规律的点和线组成,薛心柔询问过老妪,纹面的图案和巫族的文化传承没有任何关系,可见这些抽象的图案并非是明确的代表什么。 我们几乎是帮不上薛心柔的忙,田鸡好像对巫族文化很敢兴趣,其实我们都清楚,他是对薛心柔感兴趣,只不过找办法能和薛心柔多说说话而已。 田鸡捧着从薛心柔哪儿拿来的笔记,上面有薛书桥对于独龙族的研究文献,田鸡指着一篇奇形怪状的图案问:“这是什么?” “这是独龙族的文字,下面的符号是我最近才填补上去,是巫族的语言系统,很奇特的是,巫族的语言有近乎于声母和韵母的区分,他们用仅仅十八个图案就组合出语言,是一种很高级的语言系统。”薛心柔耐心的给田鸡解释。 我相信田鸡是听不懂的,不过看着他孜孜不倦的样子,我和宫爵在旁边偷笑,还真是难为他了,为了能和薛心柔多说几句话,也是不容易。 “那这个和这个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田鸡一脸认真的问。 薛心柔埋头看了半天,蠕动嘴角尝试发音,揣摩了很久告诉田鸡:“翻译成我们的语言是月字。” “哟,应少这是打算往考古界发展呢。”我丢过去一颗石子嘲弄他。 “别闹。”田鸡白了我一眼,继续捧着笔记问。“那这几个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亮。”薛心柔看了片刻回答。 “再问你一个,这几个呢?”田鸡突然有些激动。 “湾。”薛心柔居然还有耐心回答,不过突然很好奇。“你是怎么能从这些图案中,拼合出月亮湾这三个字的,你又不懂这些图案,随便找几个拼合在一起,出现连贯的词机率太小了?” “别问我,你赶紧问她。”田鸡神情震惊指着旁边的老妪。“问她知不知道这附近有叫月亮湾的地方?” 我们开始还没在意,等到薛心柔和老妪交谈完之后,一脸吃惊的看着田鸡:“你,你怎么知道林海中有叫月亮湾的地方,刚才她告诉我,在密林深处的确有一处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我们大吃一惊的看向田鸡,他捧着笔记欣喜若狂对我们说,纹面上那些点,大小不一,他把每一排的点来对应巫族的语言,大的代表声母,小的代表韵母,而在这些点上有线条,不偏不倚刚好是十八条,对应着下面的点。 这些点看上去没有规律的分布,其实是对应线条的顺序,代表着在十八个语言系统中的位置,拼合起来刚好就是月亮湾。 我们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没想到田鸡误打误撞居然破解了巫族传承千年的秘密,最后一个大鬼主在图案中留下的是一处地名,相信这处地名和灵山金城有关。 我连忙让薛心柔问老妪,从此地到月亮湾还有多远,老妪告之有七八天的路程,我突然笑了,看起来我真要成为她们的神使,带领这支被隔绝在此的巫族重返故土。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月亮湾 我让薛心柔转告老妪,叫她安排族群准备妥当,后天前往月亮湾,原本我是打算让巫族的人给我们带路,结果出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巫族居然是在迁徙。 他们的目光中没有质疑,只有确定的坚信,坚信我能带他们返回故土灵山,我们一直享受着神使的待遇,这让叶九卿有些浑身不自在,一路我们都被抬在树木做成的椅子上。 叶九卿在上面不时变化着姿势,看他样子有些束手无策,对我们说,无功不受禄,现在被人抬着倒是安逸,倘若找不到灵山,恐怕下场更安逸。 我倒是能泰然处之,这翻山越岭的,反正也别想出去,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反而有些担心宫爵,他从入山后人就不太舒服,他告诉我头痛的要命,一路上心烦意乱紧紧按着额头,不过也没见得有些好转,我估计他是有些水土不服。 最安静的是薛心柔,自从田鸡歪打正着破解了纹面图案后,薛心柔一直在研究剩下的点所代表的含义,田鸡终于找到可以和她相处的办法,两人合力还从图案上大小不一的点破译出另一句话。 活在自己的影子里。 不过薛心柔问过巫族的人,对于这句话,巫族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我们在林海中穿行,渐渐我才发现,很庆幸有巫族的随行,越是深入其中越是崎岖难行,可巫族却在这片林海来去自如,若不是有他们带路,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个地方找到正确的道路。 预计中,我们七八天便可到达月亮湾,可因为巫族全族迁徙,除了房屋之外,他们带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这种回家的渴望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我们最终在林海中耗费了大半个月。 首先看见一条从林中蜿蜒而过,奔流不息的河流,按照河流的走势,应该会汇入怒江,巫族带着我们沿着河流前行,在当天晚上,我们听见最前面的带路的巫族人,大声喊着:“亚依巴乌!” 其他的巫族也跟着欢呼雀跃,薛心柔告诉我们,亚依巴乌在巫族的语言中就是月亮湾的意思,意为从月亮上流淌下来的河流。 我们往前走,抬头看见高高的山林上,有一个形如弯月的岩石,从雪山融化的雪山从上面奔流而下,看上去还真应了月亮湾这三个字。 流淌下来的河水在下面汇集成浅浅的湖,巫族被这里称为圣水,在先民的传闻中,用这里的水清洗眼睛能获得神赐予的光明。 从弯月岩石上飞泻的瀑布令人叹为观止,落差有一百多米,雷鸣般的瀑布声响更不用说,站在瀑布下,听其轰鸣声,萦耳三日,余音不绝。 巫族的人告诉我们,月亮湾的瀑布从雪山开始发源流淌,一路长驱直下,途经此地溅起数丈高的水柱,仿佛潭底有蛟龙发怒。 若是在乌云密布的日子仰望瀑布,顿觉千军万马滚滚奔涌而来,令人胆战心惊,假如是天气晴朗的时候,晶莹的水帘、水柱、水花在阳光的映射下,彩虹耀眼,变幻无穷,美不胜收。 我环顾四周,青山如黛,绿草如毯,各种甘美的野果唾手可得,鸟鸣蝶舞,是这密林之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宫爵还紧紧按着头,我发现他一直注视着身后流淌的河水,我担心他身体怕有事,走过去问他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季老给我们说过那些事?”宫爵眉头紧皱,应该是在强忍头痛。 “什么事?”我问。 “他说从灵山出来的人告诉马帮,在离开石门之后,他隐约听到了水流声,越是往前声音越大,渐渐还看见了前方有光亮。”宫爵看着我一本正经说。 我点点头,叶九卿从身后走过来:“这片林海一直都很寂静,唯独这里水柱落天,山响雷鸣,难不成从灵山出来的人,听到水声便是这里?” “可那人说突然从高处掉落,然后就失去知觉。”我抬头望向最上面的弯月岩石。 “这里的河流最终会汇入怒江,从灵山出来的人,应该是掉落到河水中,被冲到下游,所以等那人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宫爵说。 “按照那人的回忆,他极有可能是从瀑布上面掉落下来,撞击到湖水中昏迷,这里是那人曾经进过的路。”我兴奋异常说。 我们让巫族的人带路,上到瀑布的顶端,可眼前放眼望去,除了奔流不息的河水外,剩下的便是目光无法穿透的密林。 “不对啊,从灵山出来的人向马帮描述的时候,他是在一个漆黑的环境中听见的水声,并且要借助火把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而且隐约可以看见有光亮出现。”田鸡摇摇头说。“他若是从这里掉落下去,就和他的描述不相符才对。” 我忽然看见,带我们上来的巫族,虔诚的跪在河水边清洗着眼睛,在他们的传闻着,这里的圣水能让他们获得神赐予的光明。 我拉着宫爵到水边,让他洗洗脸休息一下,宫爵这一次似乎病的不轻,他说头越来越痛,像是要裂开一般,叶九卿忧心忡忡看着宫爵,说进山已经快两个多月,干粮吃完后,一直吃的都是林中果实,担心再这样下去宫爵的身体熬不住。 他从旁边折断一根树枝,用刀削尖后,卷起裤腿站到河流之中,还真没瞧出叶九卿居然还有这本事,我以为他会的东西我全学会,不过在水中叉鱼的本事我当真不会。 巫族的食物我们碰都不敢碰,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沾肉,叶九卿没用多长时间,动作麻利的叉起好几条鱼,扔到岸边让田鸡生活,打算熬碗鱼汤给宫爵,我们也能跟着解解馋。 我搀扶宫爵坐到一边休息,突然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叶九卿应该是叉鱼时,太过用力,撞击到河底的岩石,我正想过去帮忙,忽然看见叶九卿目不转睛盯着河水,头也不回抬起手大声说:“别过来!” 我们全都一惊,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叶九卿回头看看,连忙招呼我们往后退,我们走到他身边,折断的半截树枝还插在河底,而树枝旁边的岩石上竟然刻有灵山图腾。 “是机关。”宫爵伸手一摸肯定说。 叶九卿冲着宫爵点点头,他小心翼翼把石头按下去,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我们前面那块弯月岩石,竟然神奇般缓缓轮转,变成一弯下弦月,岩石阻挡了水流,本该飞流直下的河水,从岩石两侧流淌下去。 很快我们听见下面巫族此起彼伏的声音,吃惊的走到山边,发现下面所有巫族全跪在地上虔诚的膜拜,唯独站立的是薛心柔,她一脸震惊的抬头仰望着我们,但很快我就发现,她看向的地方似乎并不是我们才对。 下面的巫族似乎在对着瀑布膜拜,我们连忙折返回去,等站到薛心柔的位置,这才吃惊的发现,被岩石阻挡的瀑布之中竟然露出一个像眼睛一般的洞穴。 “巫族一直误解了他们先民留下的线索,在这里洗眼能得到神赐予的光明,实际上神赐予的光明指的是这个像眼睛一样隐藏在瀑布后面的洞穴。”薛心柔兴奋异常喃喃自语。“所谓的光明,其实便是通往灵山的路。” 这也印证了从灵山出来那人的描述,想必他就是从这个洞穴之中走出来,听见的水中便是瀑布,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半山腰,因此一脚踩空掉落后昏厥,被河水冲到下游。 这里的机关设置和神山洞穴悬棺入口的机关如出一辙,宫爵推断,这两处地方应该都是这支巫族的先民修建,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千多年的变迁中,隐藏在瀑布后面的入口渐渐在传承中遗失。 仅仅剩下一个传闻,而最后的大鬼主,在临死前终于记起这里秘密,便留下图案线索,可惜巫族最终没能破译上面的秘密,这一千多年来,巫族无数次到过这里,返回故土的道路就在他们眼前,可一道瀑布却阻隔了他们千年。 巫族的人擅于在林中生存,即便是再湿滑的山岩如今也无法阻挡他们回家的渴望,我让薛心柔告之巫族,派人上到洞口之中,七八个精壮的巫族男子,动作敏捷的攀爬上去,并且把绳索从上面放下来。 田鸡先上去一探究竟,我们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洞口,等了很久也没看见田鸡返回,就在我们担心的时候,终于看见田鸡出现在洞口,他什么都没说,在上面向我们扔下一样东西。 叶九卿伸手稳稳记住,摊开掌心,那东西闪耀着夺人心魄的金光。 黄金! 灵山产金玉,又有用黄金修建的风俗,田鸡在洞穴中发现黄金,这就意味着此地距离灵山已经不远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环形密林 进入山洞后,叶九卿很快就发现人为开凿的痕迹,通往山洞深处的石壁被金块装饰,这个山洞一直向山脉深处延伸,洞中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我们举着火把往前走,大约几个小时后,看见一道厚厚的石门,上面有粗狂线条组成的图案,身后那些巫族看见后,纷纷喜出望外,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很显然这些图案让他们感到亲近和熟悉。 在石门的正中,是一个圆形的凹槽,我从身上拿出青铜旁,刚好能安放在里面,用力转动后,石门应声开启,这一切和从灵山出来的人描述全都吻合。 沿着石洞继续往里,又走了几个小时候,耳边隐约听见有微弱的风声,我们应该距离出口不远,果然再走片刻,前方看见一片茂密的草地,田鸡兴奋不已加快脚步,就要快走出洞口的时候,薛心柔似乎想起什么,猛然冲上去一把抓住田鸡的胳臂。 田鸡还没回过神,刚一回头整个人已经掉落下去,叶九卿眼疾手快抓住田鸡另一只手,我连忙过去帮忙,好不容易才把田鸡拉上来,田鸡心神未定瘫坐在地上喘息,我们这才发现,之前看见的根本不是草地,而是茂密树林的树顶枝叶。 薛心柔说,她刚才突然想起,从灵山离开的人曾经说过,在到达洞穴之前,他被高山所阻挡,是沿着山体攀爬才发现的洞穴,这就意味着,我们如今所在的这条洞穴出口应该在山体上才对。 我站在洞穴口放眼望去,又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密林,被一道高不可攀的环形山脉所包围,而洞穴的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刚才若不是薛心柔机警,田鸡恐怕已经掉落下去。 巫族的人放下绳索,敏捷麻利的攀爬下去,没过多久就看见绳索被摇晃,这代表下面是安全的,我们陆陆续续从洞穴下到这处密林的边缘。 触目可及全是郁郁苍苍的参天大树,这些大树不像是随意自然生长,像是有规律的并排在一起,忽然发现对密林了如指掌能轻车熟路的巫族人,如今却踌躇不前,我问薛心柔是怎么回事,她和巫族交谈后,对我们说,巫族活动的踪迹最远只达到月亮湾。 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可以熟悉的在林中穿梭,可这里他们没有来过,正因为这千年来生活在密林中,因此他们更加畏惧这片林海,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后果不言而喻。 没有巫族带路,我们又回到最开始的困境,如何能穿越这片林海成为最让我们头痛的事,巫族的人全都站在我们身后,估计他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们这群神使的身上。 “看他们这架势,也不会让我们回头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过得留一条退路。”叶九卿一边说一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捆绑在大树的一处枝桠上。 我们漫无目的的前行,不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可走了很久一成不变的全是如出一辙的参天大树,慢慢我们也从中发现一些规律,这些大树并非是杂乱无章的生长在这里,似乎排列有序的规划出前行的通道。 开始的时候通道仅有一条,等到越往深处走通道出现的分支也开始变多,我们像是无头苍蝇般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通道中穿行。 “死路!”田鸡停在前面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我们说。 我们的前方被一排密集的大树所阻隔,透过缝隙发现大树的后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想要穿越根本不可能,我们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遇到前行的道路被阻挡。 等我们打算转身重新寻找新的通道时这才意识到,我们身后的分支错综复杂,已经不记得那些是我们走过的。 就算记得也难以分辨,因为等到我们回到分支的路口忽然发现所有的通道都大同小异,怎么看都像是一样的,看来我们最开始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 我们在这林海中已经彻底的迷失方向,我们选了一条靠左的通道,为了防止再误入歧途在沿途都留下标识。 “这也不是办法,看这些参天大树像是根据某种规律安排在这里,我们这样没有头绪的乱走怕是根本走不出去。”薛心柔一边走一边忧心忡忡的说。 “这里的大树太高树荫茂盛遮挡视线,我们没有参照物的话连方位都分不清。”田鸡抬头看看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树荫说。“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也说过,在到达洞穴之前,曾经在一片林海中迷失方向,说的应该就是这里,既然他能走出来,这里应该有什么规律才对。” 咔嚓! 田鸡的话刚说完,从宫爵脚底传来什么东西被踩到的声音,这里的道路很平整,混杂着一些石块,走了这么久谁也没留意脚下有什么。 我们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宫爵的脚底,他脚下踩踏的一处石块竟然陷落下去,紧接着我们听见轰鸣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轰!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看见我们两边的大树突然开始从左右两边挤压而来,我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参天大树竟然是可以移动的,想必之前听见的那些巨响是其他地方移动的大树所引起。 刚迟疑瞬间道路已经变得狭窄,我们连忙向道路的尽头快速的冲出去,一边跑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的道路合并在一起,而那些参天大树错综复杂的相互变换着位置,很快无数条新的道路出现。 这样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大家走散,要想在这里面找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叶九卿叮嘱大家千万不要分开,薛心柔大声提醒巫族退出去。 我们在不停变换的树林中没有目的的择路而逃,直到耳边的巨响慢慢平息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这里有隐藏的机关,刚才应该是我发了。”宫爵大口喘着气说。 “还有更麻烦的事,这里的树木是可以移动变换位置的,就是说我们经过的通道根本不是固定,而是不断在改变方位。”我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所以即便我们沿途留下标识也于事无补,因为一旦树木位置发生变换,之前的通道都会消失,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现在的形势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复杂和险要,宫爵既然能触发机关,想必这里不止一种机关,可我们脚底的道路全是各种各样的石块,根本不知道那一块会引发机关,可以说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这些树木应该是灵山巫族在修行蛇神之殿时种植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长闯入,这是一个由树木组成的巨大迷宫。”叶九卿低头想了想说。“之前我们从洞穴下来的时候,这里被环形山脉所阻隔,可见这个迷宫也应该是环形,如果我没猜错,这迷宫是灵山的边缘地区。” “难怪这支巫族找不到返回灵山的路。”我看看身后那些茫然的族群,相信在他们修建神山洞穴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栽种树木迷宫,或许他们的先辈曾经试图找寻回家的路,可最终也无法穿越这道迷宫。 “这些树虽高大,可我看也有攀爬的地方,我们这样到处乱窜只会在这片树林里越陷越深,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这里的格局。”宫爵抬头看看我们旁边的一颗大树沉稳的说。“爬到树巅居高望远先看清楚这里的环境再定夺怎么走。” 宫爵说的是对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能走散,我担心会不小心再触发机关引起变换,所以如今所有的行动必须大家在一起,我让田鸡留在下面照顾薛心柔,我和叶九卿还有宫爵一共爬上树。 好半天功夫才爬到顶端,拨开眼前的树枝我们顿时震惊的张开嘴,放眼望去触目可及全都是这样的参天大树,而且高矮一样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迷宫。 有无数条通道错综复杂的分布其中,根本看不到边际,我们走了这么久可现在才发现,我们所站立的位置仅仅是这个圆形迷宫的边缘。 莫要说能看见出去的通道,就是畅通无阻的穿过这里也要大费周章耗消掉很多时间,宫爵忽然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了?”我见到宫爵的神情异常,诧异的问。 “这迷宫是圆形的,可我仔细看了很久,这圆形似乎是……”宫爵深吸一口气严峻的说。“是河图,是根据河图变化设置的迷宫。” “河图?”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宫爵。“你既然看出这里按照河图设置,可有破解的办法?” 宫爵想都没想摇头,告诉我们说,且不说河图,就是根据河图后来演变出来的八卦都有八八六十四种不同的变化,而且首尾相就,进退无常,如十二星辰扭转四方,变化无穷。 河图是一切术数的起源,河图的变化更为复杂,整个河图迷宫只有一条真正的出口,但这条出口想必只有设计这里的人才会知晓。 第三百八十八章 河图迷宫 从树上下来,叶九卿说在没搞清楚河图迷宫的规律之前,继续前行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摸索着折返,幸好深入的不多,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终于又回到迷宫的入口。 我们坐下来休息,薛心柔一本正经问宫爵:“按照河图的变化,是不是只有设计这个迷宫的人,才知晓唯一的出路?” “河图是万物生存之数,就是说世间万物的形成皆离不开河图,这种变化是无穷的。”宫爵点点头说。“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存在。” “那说不通啊,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又是怎么穿越这里?”薛心柔一脸诧异。 “河图迷宫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设计,不过负责修建这里的还是灵山巫族,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仅仅认为是栽种树木,可后来也发现,这些树木之间的规律。”宫爵不慌不忙解释。“我猜想应该是灵山巫族的先民,在建造迷宫的时候,偷偷记录了迷宫的走向,但随着蛇神宫殿的完成,想必他们的记忆也会被抹去,这个记载迷宫通道的秘密也随之遗失,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应该阴差阳错看见过,所以才能走出来。” “你这个说法虽然有待商榷,不过至少也能说的通。”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绝对没有人可以在河图迷宫中进出。”宫爵斩钉切铁说。 “那也未必。”田鸡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不相信?”宫爵瞪了田鸡一样。 “我不是不相信,不过我知道有人没有地图一样可以在河图迷宫中出入。”田鸡说。 “谁?”我们异口同声问。 “巫族的人说过,最后一个大鬼主有资格,每隔十年返回灵山祭祀神,大鬼主要去灵山势必要穿过这片迷宫,他没有参与修建,可他怎么能来去自如呢?”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 宫爵一愣,揉额头的手慢慢放下:“对啊,大鬼主可以在巫族和灵山之间往返,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好解释。” 叶九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河图迷宫并非是天然形成,月宫九龙舫在灵山让巫族修建停泊所需的船坞时,同时动工的还有神山上传递消息的洞穴以及这处迷宫。 最开始的时候,巫族按照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设计的图案,栽种树苗,那个时候迷宫并未成型,大鬼主能来去自如很正常。 可是大鬼主返回灵山的间隔是十年,这十年期间树苗开始成长,一旦树木的高度超过大鬼主的身高,她的视线受阻,那迷宫的作用就开始凸显。 “神山上那些洞穴耗时百年,大鬼主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在迷宫穿行,可时间长了,树木全都长大后,大鬼主又怎么通过迷宫呢?”薛心柔问。 “你们看看这些巫族,经历千年他们返回灵山的渴望和狂热没有减少分毫。”叶九卿指着我们身后坐着的巫族。“他们如此虔诚的信奉自己的神,迷宫中的树木越是长高,越让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出回家的路。” “大鬼主暗暗记下了迷宫中那条唯一的通道!”我恍然大悟。 “对,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大鬼主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栽种的树木有什么用,当大鬼主每隔十年返回灵山时,发现时间越长,回去的路越艰辛。”叶九卿心平气和点点头。“我估计,大鬼主为了防止自己迷失和遗忘返回灵山的路,便未雨绸缪把河图迷宫中唯一的通道记在心里。” “就是说巫族最后一个大鬼主,阴差阳错靠死记硬背,还破解了这个无人能穿越的迷宫。”我说。 “这么说起来,这支巫族是被遗弃。”田鸡看向坐在我们后面的族群。“想必大鬼主只意识到回去的路越来越难走,但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因此他虽然记住了这条通道,可却没有想转告其他族人。” “然后他从灵山返回时,记忆已经受到影响,因此大鬼主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宫爵恍然大悟说。“直到大鬼主在临死前突然记起……” “纹面的图案!”薛心柔猛然抬起头打断宫爵。“大鬼主既然把月亮湾藏匿在图案之中,就是想要让族群能返回灵山,他很有可能把河图迷宫的出路也留在图案中。” 田鸡连忙拿出绘在纸上的纹面图案,上面大小不一的点已经被破译,剩下的就是那些我们始终无法看出端倪的线条。 这些图案纹在巫族女子的脸上,从鼻梁开始向整个脸颊蔓延,叶九卿低头看了半天,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河图迷宫,眉头一皱,指着图案说。 我们是在月亮湾发现的洞穴入口,而在月亮湾的瀑布上,洞穴看上去像一只眼睛,而穿越洞穴之后我们到达这里。 “万一,万一这个图案就是河图迷宫的地图呢?”叶九卿一本正经看着我们。 “图案上有太多线条,即便是地图,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啊?”薛心柔说。 “这些线条并不连贯,而是间断和虚实不定,我们假设,不连贯的地方便是入口,虚线代表着可以通行的路,实线代表死路。”叶九卿的手指在图案上慢慢移动,按照他说的办法,居然真能成错综复杂的图案中找到一条出去了路。 “叶叔说的有道理,大鬼主每隔十年才能返回一次灵山,时间越长他返回的道路越艰难,他一定会把这条路烂熟于心。”宫爵点点头说。“大鬼主留下的其实就是河图迷宫的地图。” “这仅仅是推测,按照你们的说法,河图迷宫变化无穷,如果推测是对的,固然是好事,一旦不对,我们深入其中就出不来了。”薛心中一脸慎重。 “我先按照叶叔这个办法试试,如果我没能出来,那你们就得想其他办法。”田鸡拿起纸张轻描淡写说。 他说的轻松,可我们心里都明白,他若出不来意味着什么。 “老实在这儿呆着。”我一把夺过绘有图案的纸。 “对于机关,没有人比我更擅长,让我去。”宫爵吃力的想要站起来。 “都别争了,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我若出不来,这帮巫族也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田鸡还得想办法保护其他人。”我一边说一边把宫爵按下去。“你也不看看自己病怏怏的样子,消停点别添乱了,我是掌柜,谁去我说了算。” 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拉回来,叶九卿像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我,面无表情夺过纸张:“我还没金盆洗手呢,四方当铺只有一个掌柜,就是我叶九卿,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还想争辩,叶九卿态度决绝,但声音却缓和了许多:“早就告诉过你,天就是塌下来,我也会在前面给你扛着,将军如果还在,他会做和我同样的事。” 我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清楚,叶九卿当着所有人说出一切的那刻起,他已经做好打算,从今往后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我周全。 “别走太深,发现不对就停在原地。”我了解叶九卿,知道劝阻没有用。“我就是砍掉这些树,也会去找你。” 叶九卿从容一笑,看了看图案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入河图迷宫,我们忧心忡忡等在外面,我一直一言不发望着入口,没过多久,迷宫中又传来轰鸣声,这是迷宫中树木移动的声音。 我心里猛然一惊,也许叶九卿触发了机关,好半天声音才缓缓平息下来,我望着死寂一般的迷宫忽然不知所措,顿时乱了方寸,扯开嗓子就大声喊,希望能听到叶九卿的声音,至少能判断出他的方位。 可却没有回应,我的心渐渐往下沉,心一横打算进去找他,被田鸡他们拉住。 “迷宫中变化无常,再给叶叔一点时间。”薛心柔冷静的看着我说。“倘若叶叔真有什么意外,你进去也于事无补。” “河图迷宫的机关一旦触发,所有的路都会重新改变,你进去也不可能找到叶叔。”宫爵说。 我知道他们说的对,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叶九卿就这么消失在我眼前,我心烦意乱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有动静。 “不成,无论如何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迷宫中。”我让田鸡把绳索递给我。“我带着绳子进去,能走多远走多远,即便迷路,我也能沿着绳子返回。” “那我去。”田鸡拿着绳子不肯松手。 “时间不早了,这片迷宫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想要过去就得抓紧时间。” …… 我们转头,吃惊的看见叶九卿站在迷宫的入口,他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叶叔,大鬼主留下的图案真是河图迷宫的地图?!”薛心柔欣喜若狂问。 “应该是的,我按照图案上的线路走,虽然迷宫在不断的变化,但我经过的这条路,却一直没有改变过。”叶九卿点点头肯定说。 第三百八十九章 柳暗花明 跟着叶九卿我们进入河图迷宫,按照大鬼主留下的图案指示,我们果真没有再触发机关,入夜以后我们还未走出迷宫,叶九卿担心天黑怕走错路前功尽弃,让我们就地休息一晚。 并且专门让薛心柔叮嘱巫族的人,千万不要随便走动和触碰任何东西,晚上我们睡在地上,风从林间的缝隙吹来,树叶摩挲像是清脆的铃铛声。 林中弥漫着树木的清香,让人感到惬意和舒适,这段时间的疲惫似乎都有些舒缓,就连宫爵都感觉头没之前那么疼痛。 巫族人似乎对这片林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敬畏的警惕,即便是睡觉,他们也派出人轮流警戒,这反而让我们可以放下心休息。 我很快就闭上眼睛,好像今晚困的特别厉害,没过多久就陷入冗长的睡梦中,可奇怪的是,我明明知道那是梦,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在梦中我依旧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可渐渐那香味让我感到恶心,感觉身体在剧烈的摇晃,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猛然从地上坐起来,后背全都湿透,我大口的喘息,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可感觉前一刻才睡下去一样,人已经疲惫不堪,而且浑身瘫软无力,林中弥漫的香味愈发的浓烈。 我下意识回头,吃惊的看见宫爵拿着水壶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脑子里有些空白:“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我在这里翻来覆去一整夜,可怎么也睡不着,但你们却睡的不省人事,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只能把水倒你脸上。”宫爵一脸严峻。 我看看四周,迷宫中一片死寂,其他人还睡在地上,想起身发现浑身竟然没有丝毫气力,忽然感觉不对劲,迷宫中树木参天,枝叶密集相互交错,只有少许的阳光才能从缝隙中照射进来,即便是白天,迷宫中依旧很昏暗。 可如今这里光亮无比,宫爵指了指头顶让我看,抬头顿时大吃一惊,那根本不是阳光,天也没有亮,这些树木上离奇的盛开花朵,并且还闪耀着诡异的白色荧光,相互汇集在一起,把这里照亮的如同白昼。 我们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些花朵中散发出来,宫爵说这种花香中应该有类似于迷香的成分,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昏睡,他已经试图叫醒过其他人,可都没有反应。 我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竟然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种花香还能让人麻醉,在河图迷宫中出现这样的奇花异草,绝非偶然,这应该也是迷宫机关的一部分。 我连忙和宫爵用水浇醒叶九卿他们,并且让浑浑噩噩还没完全清醒的薛心柔告诉巫族,按照我们的办法唤醒其他陷入昏迷的人。 过了好半天所有人才陆陆续续清醒过来,全都一脸茫然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好在是有惊无险,但我看见巫族的司巫老妪对薛心柔说着什么。 “负责警戒的巫族人不见了。”薛心柔大惊失色转头告诉我们。 “不见了多少人?”叶九卿问。 “十来个。”薛心柔回答。 “这地方邪性,不宜久留还是继续赶路。”叶九卿眉头一皱,在篝火上点燃火把,撕下衣角,浇灌上水后捆绑在脸上,遮挡住嘴鼻,并且让所有人都按照他这样去做,能抵御尽量少吸入花香。 叶九卿走在前面带路,我看着宫爵好奇的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闻到花香而昏迷,唯独他却没有事,宫爵茫然的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感觉到了这里以后,剧烈疼痛的头缓解了不少,宫爵也闻到花香,可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越闻反而越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叶九卿突然在前面停住,大声叫我们赶紧过去,走到叶九卿身边,他震惊无比的抬手指着上方,那十来个失踪的巫族人竟然悬吊在树枝上。 他们的身体被树藤缠绕,如同低垂的果实一般,任凭下面的族人如何喊叫也没有反应,巫族的人立刻爬上树,摸出骨刀想要把这些族人救下来。 我皱眉看看四周,地面距离树枝少说也有十来米,这些巫族本是被安排警戒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吊到树上? 爬上去的巫族小心翼翼摸索到树枝边,正打算割断树藤,我突然惊恐的看见,在这些巫族的身后,一条条青色的蛇正缓缓向他们接近。 我在下面大声喊叫示警,巫族听见我声音,但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刚一迟疑,那些青色的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然刺向树上的巫族,他们甚至还没发出声响,瞬间就失去知觉,瘫软在树枝上。 这个时候我们惊恐的发现从树上蔓延出无数条这样的蛇,好几条缠绕在巫族的身上,紧箍住他们的身体,这些巫族如果果实一般被垂吊在我们头顶。 “不是蛇,是,是树藤?!”叶九卿看了半天大吃一惊。 我们仰头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发现那些攻击巫族人的东西,竟然是能像蛇一般游动的树藤,每一根有手指大小,但却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这些巫族被吊在树枝上,我们四周整个遮挡住天际的树顶开始沙沙直响。 哗!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瞬间无数干尸从茂密的树上悬吊下来,我心里猛然一惊,看这些干尸身上残留的服饰,和身边的巫族很相似,想必应该是灵山的人。 由此可见,曾经还有很多误入河图迷宫的灵山人,他们最终变成这一具具被诡异树藤缠绕的干尸。 难怪我听见风吹拂过迷宫的时候,有像铃铛一样的声音,之前还感觉惬意,如今全然是毛骨悚然,那些应该是这些干尸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 “小心四周!”田鸡大声提醒我们。 我们连忙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如同蛇一般灵巧的树藤,正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蔓延,巫族人不知所措,木讷的愣在原地,很快我们就听见惊慌失措的叫声,树藤攻击的速度很快,电光火石之间宛如毒蛇一般攻出,一旦被这些树藤刺中会瞬间失去知觉,而树藤会牢牢缠绕在被攻击的人身体,迅速的吊到树顶上。 我们纷纷拔出砍刀,身旁的一个巫女遭遇到攻击,身体刚要被吊起,田鸡眼疾手快,跳起就是一刀,稳稳砍断缠绕的树藤,掉落下来的树藤居然还在地上扭动,从树藤里面流淌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些是食人藤,它们会分泌出令人麻痹的毒液,并且吸食猎物的鲜血。”薛心柔说。 叶九卿大声招呼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这样相互之间能有照应和保护,我渐渐发现,这些树藤并非是随意的向我们发起攻击,它们绝对不会接触到有火光的地方,都是潜藏在阴影中,一旦有人的影子和阴影相连,树藤便会立刻发起攻击。 “它们畏光!”宫爵反应过来,连忙让所有人点燃火把。 “别在这里停留,赶紧立刻迷宫。”叶九卿大声催促。 但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围在一起前行,大鬼主留下的图案中,唯一能带我们走出迷宫的道路,仅仅能容下三四个人并排行走,这就意味着,我们即便都点燃火把,这些火光始终会让我们的身体出现影子。 已经有好几个巫族的人稍有不慎,随着火光的摇曳,影子一旦和树木的阴影相连,瞬间就会被树藤攻击。 “我们是白天进来,这些树藤还没出现,看起来这些食人藤只会在夜晚才会攻击出现在迷宫中的猎物。”田鸡说。 “四面八方全是食人藤,我们坚持不到天亮的。”宫爵说。 “可举着火把不可能没有影子,继续往前走同样也是无济于事。”我心急如焚说。 “不对,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叶九卿一边警觉的注视四周,一边喃喃自语说。“大鬼主既然留下返回灵山的路,他应该清楚这河图迷宫中潜藏的危险,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族人以身犯险,他既然可以来去自如,就一定有办法可以通过这里。” “可,可大鬼主留下的图案中,没有其他的提示了啊。”田鸡说。 “不。”薛心柔一怔。“还有一句我们不知道含义的话。” “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我也想起来,从图案上大小不一的点,我们破译出两句话,第一句带我们找到了返回灵山的入口月亮湾,可第二句,我们一直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话的意思是说,只有在自己的影子里才是安全的。”宫爵说。 想到这里,我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按照大鬼主留下的这句话,我向前走了一步,试图站到自己影子中去,可我移动,影子也跟着移动,田鸡也尝试了不同的方向,可不管怎么做,也无法和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薛心柔忽然握住田鸡的手,田鸡一怔脸顿时红起来,都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反应,我都哭笑不得,薛心柔一脸平静,举着田鸡手中的火把慢慢抬高。 当田鸡的手竖立起来,我们惊喜的发现,被高举在头顶的火光下,田鸡的影子缩成一团,不偏不倚正好在他的脚下。 “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我顿时恍然大悟。“大鬼主是在告诉族人,正确通过河图迷宫的方式,这样的动作影子永远也不会和树木的阴影相连,那些树藤也无法攻击。” 薛心柔连忙把这个办法告诉巫族的人,我们分散开,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往前走,虽然前行的速度很慢,可那些树藤只围绕在我们四周光亮无法触及到的阴暗中,再也没突如其来的发起攻击。 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后背全是冷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渐渐发现头顶上的树叶开始稀疏,前方也慢慢变的空旷,当我们看见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时,终于走出这片迷宫。 放眼望去,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清楚看见这个迷宫的庞大,一个由树木组成的巨大圆形包裹着我们站立的地方,那是一片没有人涉足的土地。 一尘不染的清新空气和雪山湖泊组合成神妙、奇幻、幽美的风光,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倒影这月辉水天相融,浑然一体,四周弥漫的薄薄雾气将这一切笼罩其中,宛如身临仙境一般。 第三百九十章 日月同天 我们按照大鬼主留下的地图继续往前,叶九卿踩踏了几下地面,蹲下身子拂去草丛,露出一块块被遮挡的石板,借助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粗狂原始的纹路。 这些石板曾经是用来铺设道路的,可见这里距离灵山已经不远,没走多久我们便看见一个峡谷,左右两边各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我爷爷在研究山海经时,曾留下过注解,他认为丰沮和玉门是两处关隘,难不成,山海经中记载的丰沮玉门说的便是这里。”薛心柔激动不已。 “关于灵山,我始终有一点没想清楚,既然灵山是存在的,那日月所入这句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分明是说,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我仰望峡谷边走边说。“可这里只能看见月亮,并没有出现日月同空的异象啊。” “那也未必……”最前面的宫爵突然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前方,声音透着无比的惊喜。 我们走到他身边,从峡谷入口望过去,顿时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立在原地,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 峡谷的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而正对着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巅的地方,有一个被溶蚀而成的穿洞,目测洞深约百米,洞口宽约四五十米,我们在百里之外眺那山巅峰顶时,宛如一轮旭日东升的太阳。 而此刻,我们透过太阳不偏不倚刚好看见悬挂在天际的圆月。 日月所入…… 这就是山海经中关于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我们站立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 扑通! 身后纷纷传来跪地的声音,回头看见所有巫族人全都泪流满面跪拜在地上,他们从未到过灵山,只能从先民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故土的描述。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里,对于故土都有不同的勾画,但唯一不变的,相信就是他们的先民,会告诉他们,故土在一处日月同空的地方。 巫族看见对面的景象,在我们心中或许仅仅是震撼,可在他们心里,这代表着归家,这条回家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千年,如今看见铭刻在他们记忆和血液中的标志,这千年的等待终于让他们喜泣而哭。 月辉向一层银纱覆盖在峡谷之中,叶九卿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峡谷下方:“你们看那里!” 月光的光晕在峡谷下勾画出一个轮廓,我们隐约能从起伏的线条看出那是一座古城的模样,那就是灵山,传闻中用黄金修建的古城! 我们和身后的巫族如今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们充满的返回故土的喜悦,而对于我们来说,找到灵山不过是开始,这座沉寂几千年的古城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需要我们揭开的秘密。 看着并不远的路,我们足足走了大半天,等到和煦的阳光照亮这片神秘的土地时,我们才惊叹这里的风光,峡谷中飞瀑密布,湖泊云集,树木林立,衬着蓝天白云,层次分明。 脚下是鲜花遍野,绿草如茵,对面连绵起伏的雪山,诸峰积雪与白云相间,云蒸霞蔚,雾气升腾,一时间竟云雪难分,环顾四周美不胜收。 但这一切都不及渐渐在眼中清晰的古城更让我们向往,走到掩映在树林之中的古城下,各自草木覆盖在古城的每一处角落,这恐怕是我见过保存最完好的古城,历经几千年居然依旧屹立在此。 叶九卿站在城墙下,徒手清楚掉蔓延在上面的杂草和树藤,当他最后抹去厚厚一层覆盖在上面的尘埃时,阳光中,一抹绚丽夺目的金光映射在我们眼帘之中。 叶九卿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古城,而且所有的建筑,包括修建城墙所用的砖石,全都是黄金! 就连叶九卿这样见惯不惊的耗子,一辈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如今他的嘴却张的很大,灵山金城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已经足够抽象,很难去想象那到底该是一座怎么样的遗迹。 直到站在这座城市的面前,真真切切目睹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座金城的震撼溢于言表。 但走进灵山金城以后,这种短暂的喜悦瞬间被阴霾所替代,更让我们吃惊的并不是这满城的黄金,而是城中数以万计随处可见的尸骸。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骨,这里犹如发生过屠城一般,城中到处都是各种姿势的骨骸。 “怎,怎么会这样?”田鸡惊慌失措自言自语。 “不对啊,如果这些人是被屠杀,那地上应该有血迹才对。”薛心柔蹲在地上认真看了半天说。“可这里非但没有血迹,也没发现有打斗的痕迹。” 宫爵检查了几具尸骨,一筹莫展说:“应该不是屠杀,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伤口。” 叶九卿从尸骨腐烂以及衣衫残破的程度推算,这些人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年,这就意味着,灵山金城中的巫族,至少在五十年前还与世隔绝生活在这里。 从这些尸骸的数量看,几乎是整个灵山巫族,看着眼前诡异的场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整整一个族群突然死亡在古城之中。 我们随便走入城中的住房,触目所及全都是形态各异的尸骨,有些甚至是死在桌边,桌上还摆放着陶器的碗,里面有食物腐烂的残渣。 越是往古城里面走,看见的尸骸越多,渐渐我们都意识到一个吃惊的事实,发生在五十年前的灭族死亡,应该是在同一天发生的,而且还是发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因为我们从这些尸骸的姿态以及位置推断,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生活在这里的族群亦如往常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相同的日子,有些族人在吃饭,有些族人在古城中行走,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 但在瞬间,整个族群如同暴毙一般在古城中死亡,因此等我们发现灵山金城的时候,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布满尸骸的鬼城。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说。 “不过这倒是佐证了马帮告诉薛教授的事,从灵山出来的人,在第二天被发现,只剩下一堆枯骨,看起来这人死亡的时间正好是灵山发生突变的时间。”宫爵说。 “差不多,叶叔推断这场全族死亡发生在五十年前,从季老的回忆看,时间上是吻合的。”田鸡点点头。 “其实也不难理解,纪林不是在绢布上记载过,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也发生过相同的事,出海多年的人虽然安然无恙而且容貌不改的返回,但一上岸,所有人就快速苍老,五十年的光阴如同一瞬间在这些人身上流逝。”我想了想,看看四周的尸骸说。 “那些出海的工匠应该是受到月宫九龙舫的影响,所以寿命才会延长。”宫爵又开始揉额头,离开迷宫后,他的头又开始疼痛。“那人说过,灵山的人拥有很长的寿命,想必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那这时间就对不上了啊?”田鸡一筹莫展。 “哪儿对不上?”叶九卿问。 “那些奇怪的工匠是因为离开月宫九龙舫的范围,因此导致他们的寿命流逝,说明想要长生就必须和月宫九龙舫在一起。” 田鸡一本正经对我们说,从万象神宫中发现的九州龙脉图推断,有一处龙脉正好向西南延伸,灵山金城很可能就是龙气之地,因此月宫九龙舫才会停泊在此。 但停泊的时间,以及巫族人讲述见到神降临的时间,都是在西晋前后,可问题是,月宫九龙舫早就从这里离开过。 “王恭厂的伏击!”我也反应过来,眉头一皱说。“月宫九龙舫要从此地到辽东另一处龙气之地,势必会经过王恭厂,这个规律被入地眼破解,因此才会在王恭厂伏击,这说明月宫九龙舫在明末的时候已经离开灵山金城。”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月宫九龙舫一旦离开,拥有超过常人寿命的人便会因为快速衰老而死。”宫爵也一筹莫展说。“按道理说,灵山金城的巫族如果要死亡的话,也应该发生在明末才对。” “可这里的人却活到五十年前,而且通过从灵山出来的人所说,这里的巫族一直拥有着很长的寿命。”薛心柔疑惑不解说。“就是说他们在脱离月宫九龙舫之后,还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在五十年前突然同时死亡呢?” 在灵山金城一定还发生过我们目前不知道的事,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并没有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在巫族的传闻中,他们曾经为蛇神建造了一座宫殿。 按照我们之前发现的遗迹规律,这座宫殿应该就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我让薛心柔询问巫族的司巫老妪,看看她能不能知晓点关于这座宫殿的下落。 等我们转头的时候,发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巫族人,竟然全都消失了,在他们眼里我们是神使,绝对不会丢下我们擅自离开。 “嘘!”宫爵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他们距离这里不远,我听见他们念唱的声音,就和上次抓到我们时,念唱的内容一样。” “那些唱词是巫族古老的祭祀语言。”薛心柔大吃一惊说。“那是用来祭祀他们神的仪式,难道……巫族的神还在灵山金城?!” 地三百九十一章 咬尾蛇 宫爵追寻着声音的方向带我们前去,灵山金城的建筑规划极有自己族群的特点,保留着巫族最原始的文化风格,整座古城呈四方形,而在四方各有一条用黄金铺设的大道通往古城的中心。 我们沿着黄金大道前行,很快看见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这座宫殿就建造在灵山金城最中心的位置,四方的黄金大道全都通向这里。 又看见跟随我们回到这里的巫族,在老妪的带领下,他们一步一跪,虔诚恭敬的膜拜在黄金台阶上,向那宏伟的宫殿跪拜上去。 想必这应该就是巫族提及的蛇神宫殿,整个大殿座落在巨石砌成的高达数十米的台基上,外面镶嵌着温润的白玉,四面以高大的黄金柱组成气势雄伟的柱廊。 上面雕刻着盘绕的大蛇,神秘而威严,所有的台阶纹饰呈现起伏的波浪形,仔细分别那是代表着蛇鳞,整个向上的台阶宛如一条巨蛇。 “你们看这里。”田鸡蹲在地上,在台阶的入口处,有一个环形的图案。 我们除去上面的杂草,那是一条巨大的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结果形成出一个圆环,而在圆环之中,便是如今我们所在的灵山金城。 “灵山巫族是以巨蛇为世界观,他们的信仰中,所有的一切是蛇创造的。”薛心柔异常兴奋指着图案给我们解释。“首尾相咬的蛇形,这是一个很原始的符号,在考古界被称为咬尾蛇。” “什么是咬尾蛇?”我好奇的问。 薛心柔不慌不忙对我们解释,在很多宗教中,蛇神代表着智慧,而咬尾蛇却代表着不死的循环,这是一个极其高等的文明符号,在这个循环中,一切可以周而复始的存在。 “用简单点的话说,便是永生不朽。”薛心柔解释。 “这倒是符合月宫九龙舫的特点,这艘船在的地方好像都能够永生。”田鸡苦笑一声。 “不,你们还没意识到灵山最特别的地方。”薛心柔摇摇头一本正经对我们说。“咬尾蛇是很原始的符合,出现的时间相当早,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就是说,在月宫九龙舫没出现在灵山的之前,这里的族群已经有了自己的宗教信奉和膜拜的神。” “可,可蛇神之殿修建的时间是在月宫九龙舫出现之后啊?”宫爵一脸诧异。 “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是什么?”薛心柔反问。 “羽龙啊。”我回答。 “我们接触巫族这么久,又到了灵山金城,在这里的见闻中,你们可有发现任何一样和羽龙有关的图案吗?” …… 我们一愣,薛心柔这么一说,我们也意识到这个不寻常的地方,除了巫族人认得我项链中羽龙外,可我们却没有再发现过任何和羽龙有关的东西,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在灵山接触到月宫九龙舫留下的痕迹。 “任何信仰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灵山巫族尊崇蛇为神,这一点在月宫九龙舫出现之前就形成,他们的图腾虽然受到羽龙的影响发生过改变,但他们的信仰却没有改变过,在巫族的心里,信奉的依旧是蛇神。”薛心柔在笔记中画出龙和蛇,然后告诉我们。“龙和蛇很多地方是相近的,可以说龙是蛇的另一种姿态,而当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候,巫族看见羽龙,但在他们眼中,那不过是另一种蛇神而已。” “你,你意思是说,灵山巫族信奉的还不是月宫九龙舫?”我大吃一惊。 “对,这支古族如此坚定的信奉蛇为神,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薛心柔极其肯定点头。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月宫九龙舫需要的是停泊的船坞,就如同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如果蛇神之殿是灵山巫族为月宫九龙舫修建,里面怎么也能找到停泊过的痕迹。”叶九卿不慌不忙说。 我们拾级而上,走入神殿看见那些巫族虔诚的跪拜在地上,老妪手舞足蹈嘴里敬畏而恭敬的念唱着古老的语言。 阳光从宫殿的天井中照射下来,正好落在巫族膜拜的神像上,我们需要仰头才能看见这尊黄金雕像,那竟然是一条盘绕身躯直立着身体的巨蛇。 栩栩如生神秘威严的俯视着大殿中的我们,在这条闪耀着金光的巨蛇身上,我们始终没发现丝毫和羽龙有关的地方。 “其实心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月宫九龙舫有多大,咱们在昆仑金阙已经见识过,这蛇神之殿虽然壮观,可怎么也停泊不下那么大一艘船。”宫爵心思缜密说。 “巨蛇雕像下有浮雕图案。”叶九卿围绕雕像走了一圈后有了发现。 我们连忙围拢过去,浮雕上记载的应该是蛇神之殿修建的过程,其中一幅浮雕让我们大感意外,那应该是蛇神之殿建筑完成之后,一条巨大的蛇盘绕在宫殿上,下面全是顶礼膜拜虔诚的巫族。 “为什么这尊雕像没有在宫殿里,而是在宫殿外面接受膜拜呢?”田鸡挠挠头喃喃自语。 “该不会是因为,在宫殿落成之前,雕像是摆放在外面,先用被祭祀膜拜后,再安放到宫殿里面吧?”我都有些迷惑。 “不对!”薛心柔摇摇头,来回走了几步,停在我们面前说。“从灵山出来的人告诉马帮,他必须赶回灵山参加三百年一次的祭祀,目的是为了再次见到蛇神,他说的这话我之前没在意,现在仔细琢磨,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田鸡问。 “如果说,这人口中的蛇神,指的就是这尊巨蛇黄金雕像,他既然在灵山任何时候都可以看见。”薛心柔一脸认真回答。“为什么他要说,再次见到蛇神呢?” “就是说,这个人想要见到的并非是这尊黄金雕像……”我突然一愣,缓缓抬头看向居高临下俯视我们的巨蛇,嘴角蠕动一下。“难道,难道在灵山真有这么一条巨蛇?!” 薛心柔猛然一怔,瞠目结舌点着头,一直摇晃着指头激动的说不出话:“对,对,我之前就说过,任何信仰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灵山巫族之所以坚定不移信奉蛇神,因为他们见到过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因此在他们的世界观中,蛇是创造一切的神。” “而且这条蛇每三百年会出现一次!”宫爵恍然大悟,但很快眉头又皱起。“先不管这条蛇有多少岁,也不管这条蛇有多大,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条蛇能通人性,知道每过三百年就出现呢?” “在万象神宫中,为什么血尾帝蝎能被你控制呢?”我看向宫爵反问。 “和,和我有什么关系?”宫爵一脸茫然。 “血尾帝蝎能被控制,为什么蛇就不行……” 我低头想了想缓缓说,灵山巫族信奉蛇为神,月宫九龙舫到达灵山后,势必要建造船坞防止十二祖神的追查,但要驱使这支信奉蛇神的族群,首先便是要控制或者…… “或者创造出一条符合灵山巫族信仰的蛇!”我越说声音越坚定。“这和十二祖神制造出青铜蚩尤控制九黎先民是同样的道理,这条蛇就成了月宫九龙舫驾驭灵山巫族的工具,为了证明神迹的存在,这条蛇每隔三百年会出现一次。” “朝歌这个说法有道理,可问题是,既然这条蛇是用来控制灵山巫族的,月宫九龙舫最迫切需要的是停泊的船坞。”田鸡来回看看四周,迷惑不解说。“我看修建这蛇神之殿工程不会小,巫族人也说过,这座宫殿和神山的洞穴都耗时百年,月宫九龙舫干嘛要无缘无故,让灵山巫族修建这座没有任何作用的宫殿呢?” “心柔,这里还有铭刻的文字,你看看这些文字记载的是什么内容?”叶九卿蹲在雕像下的基座边大声说。 我们连忙围过去,薛心柔半跪在地上,拿出放大镜一边辨认一边翻译,过了很久才告诉我们,上面这些文字是神旨,也可以看成是蛇神的警告。 在警示所有灵山的巫族,永远不能立刻蛇神庇佑的范围,否则这个族群会遭受灭顶之灾。 薛心柔翻译完后,我们吃惊的意识到,这恐怕不仅仅是神的警告,而最终变成了事实,在这些文字的旁边,有另一幅浮雕,通过上面的图案,大致能看见整个灵山的全貌,而之前我们经过的河图迷宫,正是一条咬尾蛇的模样。 而所谓神的庇佑范围,正是在警告所有巫族,不得擅自离开这片迷宫,想必,五十年前那人阴差阳错从迷宫中出去,结果却应验了神的警示,整个灵山巫族都遭受到神的惩罚。 整个族群在一夜之间突然离奇的死亡,但事实的真相,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导致这么多人同时死亡,这个秘密应该还藏匿在这座古城之中…… 第三百九十二章 蛇神的考验 我让薛心柔叫来巫族的司巫老妪,打开项链放在她眼前,让薛心柔问她,为什么会认识项链中的羽龙。 老妪告诉我们,她之所以知道,全都是大鬼主从灵山回来后告诉族人,然后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在巫族的心中,羽龙是另一种蛇神。 “问问她,在灵山什么地方有出现过羽龙?”我说。 “她也不清楚,不过在巫族的传闻中,在圣池出现过带有双翅的蛇神。”薛心柔和老妪交谈后告诉我们。 “圣池在什么地方?”宫爵追问。 老妪指着黄金蛇神雕像下面的灵山全貌浮雕,因为她的族人被派往神山修建洞穴,关于灵山的事情大多都是大鬼主告之族群先民,然后传承下来,她指着浮雕上一处地方告诉我们圣池的位置。 我们目光全都聚集在她手指的地方,那是灵山对面起伏的雪山之巅,事不宜迟我打算立刻动身前往,老妪突然抓住薛心柔,目光严峻嘴里说着什么。 “她说,她说我们到不了圣池。”薛心柔大为不解的翻译。 “为什么?”田鸡问。 老妪指着灵山和雪峰之间的一处山谷,郑重其事告诉我们,灵山巫族把这里称为万蛇谷,那是蛇神的禁地,任何人都无法穿越那片山谷。 “又是禁地……”我苦笑的叹息一声。“问问她,禁地里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如果不吓人的话,我还是要去瞧瞧的,毕竟咱们听闻过被称为禁地的地方已经不少了,也不差再多闯一个。” 薛心柔和老妪交谈了半天,老妪对身后的族人招手,一个巫女捧着竹篮交到老妪的手中,当着我们的面,老妪把手伸到竹篮里,等她手拿出来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惶恐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条乌黑色布满线状斑纹的眼镜王蛇缠绕在她手臂上,这东西可是致命的毒物,可老妪对手中的毒蛇并没有害怕,只有虔诚的敬畏,那条眼镜王蛇在她手上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但头转向我们的时候,立刻立起上半身,将脖颈张开,露出喉部鲜明的黄白色鳞片,并不时发出咝咝声,叫人望而生畏。 老妪埋着头,将另一只手缓缓伸到眼镜王蛇的面前,显然这条蛇对我们充满的敌意,任何出现在它面前的东西都被当成挑衅,那蛇猛然一口咬在老妪的手臂上,长长的毒牙刺入进去,我们甚至能看见被注入的毒液。 我心里猛然一惊,可老妪居然像没事一样,等到眼睛王蛇松口后,依旧态度恭敬的将其重新装入竹篮里,我瞟向她手背上的伤口,竟然没有红肿也没有发黑。 薛心柔在旁边也目瞪口呆,怯生生对我们说,眼睛王蛇排毒量大,是最危险也是最致命的毒蛇,它的毒液中含有神经毒素,被咬伤后若是不及时救治和处理,会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置人于死地。 可时间已经过去可半小时,老妪还是安然无恙的站立在我们面前,从她手背上的伤口中,缓缓流淌出淡黄色的液体,那是眼睛王蛇的蛇毒。 我们看的瞠目结舌,她居然有抵抗蛇毒的能力,难怪她不会惧怕被眼睛王蛇咬到,就在我们迟疑迷惑的时候,老妪表情严肃的对我们说着话。 薛心柔越听越吃惊,嘴角蠕动几下后告诉我们,老妪说灵山巫族因为供奉蛇为神,因此被蛇神赐予过特殊的能力,那便是不会被蛇毒所伤,这个能力只有灵山巫族才会拥有。 我们倘若要去万蛇谷,顾名思义那是一处由无数毒蛇聚集的山谷,灵山巫族是不会僭越擅长神的禁地,而外人去万蛇谷的后果只有一个。 必死无疑。 “圣池……”叶九卿想了想说,在洞穴中的船棺上,薛心柔翻译过上面的文字,曾经提及到,灵山巫族的宗教信仰中,笃信人死后,其灵魂不会消亡,仍会依附在尸体或雕像上。 因此他们会把地位尊崇的死者,首先送到一个叫龙池的地方,那里被巫族奉为圣池,是神安息的地方,死者会在圣池边用神的水净化尸体,他们相信这样死者会得到神的祝福。 “这么说起来的话,圣池并非是不能去的。”宫爵也反应过来,连忙让薛心柔问司巫,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前往圣池。 薛心柔询问了半天,表情失落的看着我们:“要前往圣池必须满足两个条件,首先第一个我们恐怕就做不到。” “什么条件?”田鸡问。 “经过蛇神考验的人。”薛心柔回答。 “怎么考验?” 薛心柔目光下意识瞟向老妪手中的竹篮,嘴角蠕动一下:“不被蛇所伤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圣池。” “这不是废话嘛,他们抬着死人去圣池清洗,再毒的蛇也不会攻击死人,真算哪门子考验,难不成先让我们死在这儿啊。”叶九卿愤愤不平。 “是不是只要不被蛇攻击,她们就愿意带我们去圣池。”我忽然很平静的问。 薛心柔点点头。 我二话没说,上前一步站到老妪的面前,拔出刀割破手臂,等鲜血流淌出来后,想都没想把手伸到竹篮里,身后是薛心柔和叶九卿的惊呼。 突然间老妪手中的竹篮剧烈的晃动,叶九卿正打算冲上来,却被田鸡和宫爵拦住。 “叶叔,我还忘了这一茬,再毒的东西也伤不了他的。”宫爵笑了笑。 我手从竹篮中拿出来,握在的眼睛王蛇拼命扭动着身体,它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惊慌失措的想要从我手掌中挣脱,但凡我血液沾染过的地方,它都退避三舍不敢触碰。 我一松手,眼睛王蛇离开逃之夭夭,对面老妪用震惊惶恐的目光凝视着我,眼神充满了敬畏的虔诚,我在心里暗暗发笑,早在祖神之殿我就无意中发现,我的血似乎具有某种很特别的能力,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而且还能让毒物不敢近身。 “问问她,现在能不能去万蛇谷了。”我不以为然的包扎好伤口对薛心柔说。 “她说可以,不过你还得完成第二件事。”薛心柔询问后回答。 “怎么这么多破事,还要干嘛?”我不耐烦的问。 “祭祀蛇神。” “怎么祭?”我抬头看看黄金雕刻的巨蛇。“这事倒是简单,不就是拜拜嘛,让她赶紧些。” 薛心柔和老妪交谈完后,老妪退了回去,带领巫族又重新跪拜在蛇神雕像下,然后两个巫女起身走到浮雕旁,两人同时按下浮雕上的咬尾蛇图案。 轰! 随着一声巨响,我们吃惊的看见,屹立在宫殿中那巨大的黄金蛇像竟然缓缓向后移动,在雕像下露出通往黑暗中的台阶。 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蛇神之殿中,还隐藏着其他的通道,之前我就猜测过,月宫九龙舫不会无缘无故修建一座宫殿,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才对,看起来这座宫殿真正的秘密应该在雕像的下面。 巫族的大鬼主每隔十年会返回灵山祭祀蛇神,想必她每次回来祭祀的并非仅仅是一座雕像,而是藏匿在下面的什么东西,因此大鬼主才会知晓蛇神之殿开启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很庆幸这支巫族被隔绝在灵山之外,否则我们即便是找到这里,恐怕也很难发现雕像下隐藏的通道。 “你,你怎么了?”田鸡用吃惊的眼神盯着我。 “什么怎么了?”我茫然的问,话一出口,忽然发现胸口有淡淡的光芒在闪现,低头一看,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竟然神奇般的开启,里面那条羽龙图案发出暗淡的光芒。 “这项链之前可有亮过?”宫爵吃惊的问。 我惊诧的摇头,从我戴上这条项链,即便后来知道这项链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可在我心里,我仅仅认为是一条普通项链而已,可如今却奇异的闪耀出光芒。 而且就在蛇神雕像被移开露出秘密通道的瞬间,这条项链像是突然被唤醒一般,我心里忽然暗暗一惊,这条项链原本是属于凌璇的,卓明风告诉过我,在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五样神器,可并没和项链有关的神器。 如今项链突然闪亮,说明在通道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和项链产生了共鸣,我一直没想明白,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修建这座神殿。 在巫族人眼中,这仅仅是用来祭祀蛇神的地方,可或许月宫九龙舫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匿在宫殿的下面,不管是什么,想必都极其的重要。 而且凌璇是带着这条项链离开月宫九龙舫,也许这条项链还有其他的作用和用途,甚至连都不清楚,既然藏匿在此,或许是月宫九龙舫上另一件至关重要的神器。 第三百九十三章 蛇神之殿 巫族点燃火把,态度恭敬虔诚的鱼贯而入,我们跟着巫族的身后,这条通道把我们带到蛇神之殿最中心的位置,在里面点燃的火盆,把整个密室照亮的灯火通明。 在蛇神之殿的内部还有一个修建更加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空间,整块整块黄金堆砌的墙面和雕刻有原始图案的通道,在通道的两边竖立着刻有灵山图腾的金柱。 往前是一处仅能两人并排通过的狭长通道,在火光中,我们看见通道的两边镶嵌有密密麻麻,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黄金蛇头,这些蛇头的样子全都威严狰狞的张着嘴,而在通道的下面,是用黄金铺设如同蛇鳞一般的道路。 巫族的人在司巫的带领下,停在通道的前面,全都跪拜在地上,司巫老妪手舞足蹈围绕族人念着稀奇古怪的唱词。 “他们怎么不走了?”我问。 “他们没有资格进入这里,在灵山中,只有族群中的鬼主祭司才能进入里面去祭拜蛇神。”薛心柔听了一会后,给我们解释。 “一群疯疯癫癫的人,不跟着来也好。”田鸡不以为然打算往前走。 被宫爵一把拉了回来,他查看了半天对我们说,这条通道的修建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道路,这些镶嵌的黄金蛇头,全都狰狞恐怖的张开嘴,蛇张嘴代表着攻击,也预示着死亡。 镶嵌在这里,更多是一种警示和威慑,巫族的人说是没有资格进入其中,但宫爵却认为,这个所谓的资格由来恐怕是源于畏惧。 “这些蛇鳞的地板不像是铭刻上去,全都错落有致凹凸不平,应该是一块一块真按照蛇鳞的分布拼凑出来的。” 宫爵一边说一边拿来长长的木棍,站在通道的边缘,小心翼翼用木棍触及蛇鳞,我们惊讶的发现,被触碰到的蛇鳞竟然可以活动,宫爵稍微用力,蛇鳞陷落下去。 峥! 瞬间整个狭长的通道两侧,镶嵌的黄金蛇头中犹如喷射出强劲而密集的钢针,把整个通道覆盖的密不透风,若有人站在里面,恐怕瞬间会被射成筛子。 “这,这怎么过的去?”田鸡心有余悸。 越是深入,我脖子上的项链闪耀的光芒越明亮,看来真有东西被月宫九龙舫藏匿在此,这条通道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自闯入。 “这里有文字。”宫爵一直在琢磨蛇鳞的地板,他在通道入口处的地面发现有铭刻的图语。 薛心柔连忙蹲下身,认真的辨识每一个图案,最后抬头告诉我们:“这是一句隐语,意思是说,只有最卑微的祭司才能领悟神喻,并且通过这条蛇神的考验之路。” 这和之前老妪说的一样,巫族的人坚信这是一条只有祭司才能通过的道路,我眉头紧锁:“为什么只有祭司才能通过呢?” “在巫族担任祭司的必须是大鬼主,也就是说地位很崇高的人,可大鬼主和其他巫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薛心柔疑惑不解说。“这句话的重点应该不是指特定的人。” “大鬼主也好,祭司也好,和我们一样都是两条腿走路的人,我就不相信祭司还能跳过去。”田鸡垂头丧气说。 “心柔说的对,应该是说,必须用特定的办法才能通过。”宫爵点点头说。“这些蛇鳞下面连接着机关,只有踩踏在不触发机关的地方,才能安然无恙通过,或许大鬼主知道通过这里的秘密,然后心口相传,再加之大鬼主又是担任祭司的不二人选,因此久而久之就变成,只有祭司才能通过这里。” “你刚才说什么?”叶九卿忽然抬头看向田鸡。 “我说,我说不相信祭司能跳过去。”田鸡挠挠头,估计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对啊,为什么只有祭司能通过,就因为祭司能跳过去。”叶九卿眉头缓缓舒展。 “叶叔,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田鸡无奈的笑了笑,指着通道说。“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长,祭司要真能跳过去,那才真有鬼了。” “跳也分很多种,指不定祭司的跳法就能过去。”叶九卿淡淡一笑。 “祭司能有什么跳法?”田鸡一头雾水。 “比如跳大神。”叶九卿意味深长回答,不过目光已经落在手舞足蹈的司巫身上。 我眼睛一亮猛然抬起头,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不是特定的人可以通过,而是特定的步伐才能通过这里,而祭司在祭祀的时候,就如同我们眼前手舞足蹈的司巫老妪,她一直跳着巫族特有的祭祀步伐。 巫族对祭祀尤为看重,这个祭祀的过程也因此代代相传一直保存下来,叶九卿让我们仔细记下老妪每一步的位置,并且画在纸张上。 叶九卿让宫爵把木棍给他,按住这些步伐在入口处找出起始的第一个蛇鳞,可叶九卿把第一排的五个蛇鳞全都试了一遍,都触发了机关。 “不对啊,不可能所有的蛇鳞都会触发机关?”叶九卿眉头一皱。“难道我还忽略了什么?” “这句话中提到,只有最卑微的祭司才可以通过这里。”薛心柔重新蹲在地上研究,疑惑的说。“如果说通过这里的关键是祭祀的步伐,那为什么要强调最卑微呢?” “我瞧着这巫族的人只要是提到神,就没有不卑微的。”田鸡指着还跪拜在地上的巫族。“到这里的这么长时间了,全都没站起来过。” 宫爵冥思苦想,来回看镶满蛇头的通道,有一排火槽从上面直直的穿过,看上去是用来照明,看宫爵的表情像是想到是,拔出砍刀,缓缓伸入通道中,当砍刀抬起的高度刚好超过火槽的瞬间,暴雨梨花般急射的钢针又从两边蛇口中穿透出来。 就连坚硬的砍刀也被射的千疮百孔,足见这些钢针的威力有多巨大。 “我懂了,这些机关的触发并非只有下面的蛇鳞位置,一旦遮挡住上面的关系,机关同样会被触发。”宫爵欣喜若狂对我们说。“祭司在祭祀蛇神的时候,都是低埋着头,这就是最卑微的意思,他们的头是不会超过火槽的高度。” 宫爵说完,在按照祭祀神时的步伐,用刀柄试探触及地面上的蛇鳞,果然两边的蛇口中再没射出钢针,叶九卿深吸一口气,拿着记有步伐的纸,打算先走过去试试。 “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你老了反应也不够快,还是我来吧。”我挡在叶九卿的面前。 “今天把话说断,以后不想在为这种事磨叽,我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跟你们来也不是养老的。”叶九卿一把掀开我,理直气壮说。“说白了,从我说出月宫九龙舫那刻起,想要我死的人太多,活一天我就赚一天,往后以身犯险的事,只要我没死,你们就别瞎嚷嚷。” 叶九卿说完坚定不移埋着头走进通道,他每走一步我都提心吊胆,不断蠕动喉结,感觉在通道中如履薄冰的人是自己,直到叶九卿安然无恙走到对面,我才长松一口气。 大家小心翼翼穿过通道,前面没有火盆,我们只能借助火把,但依旧无法看清触目可及的黑暗,只隐约听见有密集沙沙的声音,可项链却越来越明亮。 “你们看!”宫爵指着远处兴奋的说。 在黑暗中一抹亮光乍现,那光亮和项链中的一样,但越来越强烈,直至闪耀出夺目的光芒,同时也照亮了我们站立的地方,这是一处半圆形的巨大凹槽,在凹槽正中的黄金柱上,摆放着一枚指头大小的东西,就会那东西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薛心柔刚想下去,被重重的弹了回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在我们前面,但却看不见,田鸡拔出刀缓缓向前试探,突然不知道触及到什么,一道光晕在刀尖出现,然后快速的向四周扩散,但很快便稍纵即逝的消失。 田鸡反复尝试了好几次,我们才发现,在这处半圆形的凹槽上,竟然有一道眼睛看不见的光晕,这道光晕像是一个罩子和凹槽形成一个圆,任凭田鸡怎么用力,始终无法穿透丝毫。 叶九卿忽然拉了拉我衣角,然后吃惊的指着我胸前,低头一看,项链竟然悬浮起来,而且直直的向前延伸,似乎是感受到某种召唤,我下意识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当项链触碰出光晕时,竟然神奇般的穿越过去。 我大吃一惊,心里更加肯定,留在巨大凹槽中的东西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连忙取下项链,紧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向前慢慢走出一步,我居然可以跨入光晕之中,但等到我完全进入后,光晕立刻严丝合缝的重新封闭。 我回头看看其他人,目光落在宫爵的身上,忽然想起了什么。 “宫爵,你过来试试。”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幻像 宫爵一愣,摊着手说,这道光晕摆明是防止有人进入,只有我能进去,是因为有项链,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在这里留下了东西,同时也只有持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才能穿越这道光晕。 我心里当然清楚,那闪耀着光芒的东西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我能进来是因为持有凌璇的项链,不过我想证明另一件事。 我坚持让宫爵过来,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向我走来,看他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可等到宫爵的手指轻而易举穿透光晕的那刻,其他人和宫爵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和茫然,而我心里却充满了惶恐和担心。 “我,我怎么也能过来?”宫爵疑惑不解。 能穿过这道光晕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或者东西,我持有凌璇的项链,至于宫爵…… “你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来。 “我?!”宫爵一脸错愕。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月宫九龙舫上,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就算那人不是你,但你和月宫九龙舫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我即便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猜测,可心里并不兴奋,十二祖神仇视的敌人,也是入地眼敌视的对象,难怪解天辉曾经说过,他最恨的人中竟然有宫爵,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宫爵和月宫九龙舫是有关系的。 宫爵还在极力的否则,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而且对于我来说,现在很矛盾,我迫切的想要证明,可真等到被证实的时候,我又开始害怕。 宫羽或许并不是入地眼的目标,她不过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宫爵才是入地眼一直以来真正的目标,解天辉能杀宫羽,同样也会杀宫爵,我突然想起解天辉经常说的那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作用。 入地眼直到现在还没动手,只不过宫爵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其他的用处,看着宫爵一脸错愕的样子,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为今之计只有早一些揭开所有的秘密,或许才可能阻止入地眼。 我刚想去凹槽底部拿闪光的东西,宫爵一把拉住我,神情惊恐的注视着下面,我定睛一看,整个巨大的凹槽都在蠕动,在光亮中无数条粗大的蛇交缠在一起,而且全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蛇。 这些蛇被留在凹槽中当成最后一道屏障,想必是用来守护那东西的,这里少说也封闭了几百年,数以万计的蛇不吃不喝在这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 宫爵试探的往前伸出脚,顿时所有的蛇全都直立起身体,异常凶猛蓄势待发的注视着我们,这里的蛇太多,即便毒物畏惧我的血,可要走到凹槽底,估计就是放干我全身的血也未必够用。 “它们为什么不靠近闪光的东西?”宫爵目光往下远处喃喃自语。 我这才留意到,这些蛇虽然凶猛而且数量众多,但它们绝对不靠近凹槽底部的黄金柱,全都不约而同的退避三舍,看起来它们似乎很畏惧黄金柱上的东西。 宫爵想到什么,让我把项链举在身前,当项链的光芒照亮到的地方,蛇群惊恐万分的立刻散开,即便包围着我和宫爵蠢蠢欲动,但自始至终不敢触及到光亮的范围。 散开的蛇群露出通往凹槽下面的台阶,我和宫爵小心翼翼走下去,宫爵忽然捂着头表情痛苦万分跪倒在地,我心里大惊,把他搀扶起来,可宫爵疼痛的无法坚持,他说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裂开。 之前宫爵就说头痛,进入河图迷宫之后开始缓解,等到了灵山金城,似乎没听到他再说身体有异常,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四周全是狂躁凶猛的毒蛇,我一边防备蛇群的袭击,一边吃力的把宫爵拖到黄金柱下。 这个区域蛇群不敢靠近,我大口大口喘息虚弱的瘫坐地上,宫爵已经疼痛难忍大声的喊叫,他的样子都有人让我害怕。 “不要,不要让我,让我靠近那东西……”宫爵吃力的抬手,指着黄金柱上的东西断断续续对我说。 他艰难的告诉我,距离黄金柱上的东西越近,他的头就越痛,我连忙站起身,看见黄金柱上闪耀的是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紫色晶石,除了发光之外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不过大小轮廓竟然和我戴着的项链一样。 这东西原本应该是镶嵌在项链中的,我伸手去拿,手指刚触碰到瞬间被灼伤到,到晶石似乎充满了很强大的能力,我根本无法去触摸。 宫爵一把抓住我,让把他搀扶起来,他已经疼的有些失去理智,想要极力远离晶石,不由分说伸出手,我刚想要阻止,可吃惊的发现,宫爵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晶石的光晕,而且不受丝毫的伤害,亦如握着一块普通的石头。 但他触摸到晶石的那刻,整个人顿时呆滞,眼神空洞麻木的站立,任凭我怎么喊叫,宫爵都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知所措,猜想或许是因为晶石的原因。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宫爵紧握的手,用打开的项链把晶石装在里面,然后关闭上项链的瞬间,宫爵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我吃惊的看见,一道光晕从我手中的项链中,像涟漪般快速的扩散出去,和圆形的光罩融汇在一切,渐渐消失在我们眼前。 但我震惊的发现,光晕消失的瞬间,凹槽中数以万计的蛇群,几乎是同时,它们身上的鳞片纷纷掉落,血肉迅速的枯萎紧缩,然后如同砂砾般纷纷扬扬散落,前一刻看见的还是数之不清凶猛异常的蛇群,刹那间,留在四周的已经只剩下堆积的蛇骨。 好像几百年的世界,就在一瞬间之中,从这些蛇群的身上流逝掉。 我惶恐的看看手中项链,如果没猜错,这块被月宫九龙舫留在灵山金城中的晶石,具有某种能控制生命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灵山巫师寿命会很长的原因。 刚才我看见的一幕,事实上在五十年前,已经在灵山金城上演过一次,我猜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晶石藏匿在此,并且留下警示,任何灵山人不得离开河图迷宫的范围。 那不仅仅是一个用来隔绝外面世界的迷宫,同时也是灵山金城的警戒线,一旦有人跨越这条警戒线,就意味着月宫九龙舫留在灵山的秘密有可能被外泄。 在巫族的心目中,违抗神的旨意是会遭受到惩罚,可他们恐怕没意识到,月宫九龙舫留下的惩罚会如此的彻底,为了严防秘密的外泄,一点有人穿越河图迷宫,整个灵山巫族就会亦如刚才的蛇群一样。 他们拥有超乎常人的寿命,但这种寿命的时间会瞬间在他们身上流逝,便是我们在灵山金城中看见的一切。 外面的护罩随着晶石被装入项链而消失,叶九卿他们快步走下来,忧心忡忡看着昏迷不醒的宫爵,他有着正常的呼吸和心跳,可是就是没有意识和知觉。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心急如焚的时候,宫爵忽然坐起来,面色惊恐的大口喘息,我们重重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是十二,十二个……”宫爵惊慌失措的说着。 “别急,你先休息一下。”我把水递给宫爵,笑着说。“你刚才都把我们吓死了。” “不是十二个,不是十二个!”宫爵一把推开我的手,情绪激动的看着我们。 “什么,什么不是十二个?”我看宫爵表情如此惊恐,诧异的问。 “祖神,祖神不是十二个。” “……”我们一怔,田鸡目瞪口呆问。“那,那该有几个?” 宫爵来回看我们一样,气喘吁吁嘴角蠕动了半天,慌乱的回答:“数不清,我,我看见的是一支军队,一支身形如同巨人般高大的军队,和我们发现的祖神描述一样。” “一支军队?!”叶九卿眉头一皱,按住宫爵的肩膀。“你说清楚点,什么军队?” 宫爵喘息了半天,吃力的告诉我们,在他触碰到晶石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也没有看见过的地方,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 他看见一支身形巨大的军队,铺天盖地向他冲过来,那些巨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这支军队穿过他的身体,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的冲击。 “我根本数不清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少人。”宫爵惊慌失措的喘息,舔舐一下嘴角。“我抬头时,看见一个站在山巅上的人,那人应该是拥有这支军队的帝王,那人直视着我。” “那人长什么样?你认不认识?”我急切的追问。 “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因为那人戴着一副三眼麒麟的面具。”宫爵陷入惊恐的思绪,停顿一下说。“我只记得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残暴嗜血充满邪恶和杀戮的眼睛。”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万蛇谷 在宫爵的描述中,他触碰到晶石那刻,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他似乎一刹那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目睹了一场战争。 但宫爵更加坚信,用屠戮这两个字更要贴切些,看看着身形高大的巨人,铺天盖地般攻入一座极其雄伟庞大的城市,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剩下的只有惨绝人寰的屠杀。 “会不会是幻觉,你身体本来就抱恙,而且头疼的厉害,再加之那晶石本来就充满了神奇的能力,你会不会是因为受到晶石的影响出现的幻觉。”叶九卿担心的问。 “不会是幻觉,那感觉太真实,我能清楚的听见厮杀和哀鸣,触目所及尸横遍野,到处血流成河。”宫爵肯定的摇头。“那是一场强弱悬殊的屠杀,我们之前认为是错的,别九黎人供奉的祖神,并非是十二个,而是一支足以毁天灭地的军队。” “身形高大的巨人,战争?屠杀?”薛心柔蹙眉苦想,还是一脸疑惑。“文献和资料中从未提及和记载过,有巨人参与的战争啊,事实上,关于巨人的存在一直都存在争议。” 我颓然的重重坐倒在地,心不断的往下沉,田鸡估计以为我也不舒服,连忙询问,我一言不发摇头,宫爵描述的景象我相信是真的,毕竟这样的情况我也遇到过。 在祖神之殿,我触摸到那些曾经长眠过祖神的玉棺时,在海底的碣石金宫,我戴上金丝面具时,都看见过不同的画面,我能体会宫爵所说的那种感觉,亦如眼前出现的一切都像是亲身经历过般真实。 但这并不是让我惶恐的地方,宫爵所看见的事,或许其他人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却有些明白。 宫爵看见的那场战争也好,屠戮也好,都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那是发生在神域的故事,在那个被称之为神的领域,那才是月宫九龙舫和祖神的起源。 我后背渐渐透出冷汗,到现在才意识到,我恐怕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甚至自始至终都推测错了一切。 我原本以为,入地眼在帮助祖神找寻月宫九龙舫,就是为了让十二祖神能进入神域,可事实却刚刚相反,祖神是为了开启神域,至于目的…… 在神域之中还有一支足以毁天灭地的军队,十二祖神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把这支大军从神域带到我们的世界,这才是祖神这几千年来不惜一切追查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原因。 入地眼不过是祖神的鹰爪,而我们,我们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助纣为虐。 “不能再……”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把一切说出来,这不是该我们去揭开的真相,有时候真相是残酷的,亦如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后果不堪设想。 话刚说到一半,宫爵喘息的看着我,并且打断我的话:“你听我说,我在那场屠杀中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我看宫爵如此严峻的表情,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我目睹了那支残暴军队的杀戮,等我转过头时,那个戴着三眼麒麟的王者就站在我面前,那人,那人……”宫爵舔舐一下嘴角,神情慌乱说。“那人好像能看见我,面具下那双充满嗜血的眼睛,似乎只有杀戮才能填满那人的欲望,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那眼神我曾经看见过……” “看见过?”我大吃一惊。“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碣石金宫。”宫爵目光疑惑,透着不解和惊恐。“你戴上金丝面具时,你的眼神和那人一模一样!” …… 我瞠目结舌看着宫爵,而其他人震惊的看着我,在海底碣石金宫中,我戴上面具那刻,我承认即便到现在,我居然很享受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那种高高在上恣意妄为的杀戮和邪恶,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特别是在我杀掉赤井嘉隆的那刻,看着生命从我手中流逝,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那完全是一个和我截然不同的自己,可我却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 似乎我身体中还潜藏着另一个自己,会在某一刻或者某一个特定的环境中被唤醒,卓明风和解天辉曾经问过我,知不知一直以来我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原本很简单的问题,已经渐渐变的复杂,现在与其说,我还想找出杀父仇人的话,还不如,我迫切的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入地眼就没好东西,戴金丝面具的那个男人也是入地眼之一,想必那面具也不简单,能控制人的意识和思维。”田鸡在旁边解释。“估计谁戴上那面具,都会有那样的反应。” 我心里清楚和金丝面具无关,但我居然没有反驳田鸡。 “你刚才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就没说了?”叶九卿一脸担心的问我。 “不能再……”我原本是想说,不能再追查下去,可听到宫爵的话后,突然有些犹豫,若是放弃追查,我就永远别想解开一直困扰我的那些疑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尽快揭开真相。” 我继续选择了隐瞒,或许是出于自私,我不想半途而废,更不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从蛇神之殿出来后,巫族的人更是把我们敬为神明,休息一晚后,我们向圣池出发,所有巫族人都跟着我们前往,在他们心里,前往圣池是朝圣。 宫爵的头痛逐渐消失,我们猜想或许是因为那块晶石的原因,这东西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可在卓明风和解天辉告之的五大神器中,并没有提及这块晶石的来历和作用。 不过很显然,晶石和我一直戴着的项链原本是一起的,月宫九龙舫把晶石留在灵山,想必和把鸿蒙珠留在昆仑金阙一样,这两样东西都至关重要,为了防止被祖神找到,因此妥善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前往圣池的一路上,我都一言不发走在最后,心里全是宫爵向我们描述他看见的画面,心里很矛盾,一边迫切的想要揭开所有谜底,一边又担心,倘若真到水落石出那一天,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而开启了神域的大门最终带领的是毁灭性的灾难。 “他们怎么停住了?”薛心柔的话打断了我思绪。 抬头看见最前面的巫族停在一处山洞前,司巫告诉我们,再往前便是蛇神禁地,这片区域巫族是不能擅自进入的,他们是在指望着我们带路,以免会有惩罚降临在他们身上。 叶九卿回头看看我,估计是见我默不作声,担心我是不是身体不适,我淡淡一笑摇头,深吸一口气走进山洞,这是进入雪峰的通道,山洞是经过万年形成的溶洞。 行走在巨大的溶洞中,唯一的感觉就是我们的渺小,任何轻微的声音都能在溶洞中久久的回荡,越是往前光线越黯淡,我们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地方。 司巫说再往前就到万蛇谷,我在心里琢磨,灵山巫族信奉蛇为神,而且又是一个人蛇共存的国度,既然叫万蛇谷,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有多少条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渐渐溶洞中变的潮湿,但越是往里走越是宽敞,溶洞中别有洞天,俨然是另一个巨大的空间,田鸡忽然抬手示意停下,他小心翼翼向前移动脚步,在火光中我们才发现前面是一处悬崖。 我们站在悬崖边,触目所及的是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我把手里的火把扔了下去,随着火光的下坠,才发现这里竟然深不可测,火光渐渐在我们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变成一个光点,这下面是万丈深渊。 而在悬崖的对面是相隔几十米的另一处悬崖,中间却没有连接的桥和绳索,我们前行的路中断在此。 “圣池呢?”我转头让薛心柔询问司巫。 “她说要去圣池,就必须先通过这里的天堑。”薛心柔交谈后告诉我们。 “怎么过?飞过去啊?”田鸡一头雾水。“这里难道就没有桥什么的吗?” “没有,她说神才能通过这里。”薛心柔翻译老妪的话,也是一脸茫然。 “那,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叶九卿声音愕然。 “万蛇谷。” “这里就是万蛇谷?”宫爵眉头一皱,举着火把环顾四周。“蛇呢?我一条蛇都没瞧见,还万蛇谷,这也太言过其实了吧。” 薛心柔估计也很疑惑,又和老妪交谈了半天,神情越来越惊愕。 “她说我们理解错了万蛇谷的意思。” “那还能有什么意思,万蛇谷当然是说有很多蛇聚集的蛇骨。”田鸡不以为然说。 “不是,万蛇谷并非是蛇群聚集的地方。”薛心柔一脸错愕看着我们。“是万蛇之祖的意思……”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万蛇之祖 我们面面相觑,半天硬是没明白,什么叫万蛇之祖,不过既然没有蛇群当然是好事,免得看着一大堆蠕动的毒物,挺毛骨悚然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通过眼前这道天堑,巫族的人也不清楚具体的办法,宫爵到处检查过,也没有发现暗藏的机关,可问题是,在没有桥梁和绳索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到达对面。 司巫老妪依旧坚持,只有神才能通过这里,我摇头苦笑,即便他们信奉的蛇神真出现在这里,我还真打算瞧瞧,神是用什么办法过去的。 “溶洞这么大,指不定还有其他通道,大家分头找找。”叶九卿想了想说。 我们散开到处查探,诺大的溶洞阴暗潮湿,我们分开沿着悬崖的边缘绕了一圈,过了很久也没发现能过去的办法,我打算回去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忽然瞟见在火光照射的边缘,有一块白色的东西在飘舞。 我举着火把上前,看见一处巨大岩石堆砌而成的石柱,而飘舞的白色东西就在石柱下,我蹲在地上拾起,那东西薄如蝉翼,而且皱巴巴放在鼻尖有淡淡的腥味,翻来覆去看了良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这东西显然和溶洞格格不入,我缓缓向前走,发现越是靠近石柱,这样的东西越多,慢慢抬头去,手里的火把照亮了面前的石柱,因为穿透进溶洞的阳光照射不到这里,因此我只隐约能看见石柱是重重叠叠堆砌而成。 而在相互堆砌的缝隙中,有着大片大片这样白色的东西,我一时好奇,小心翼翼爬上石柱,从缝隙中用力拖拽,撕下一大块像是薄膜一般的半透明东西。 远处传来叶九卿他们喊我的声音,估计是很久没见我回去汇合,我站在石柱上挥舞火把,大声喊他们过来,这东西似乎不该出现在溶洞中,我心里琢磨这白色的薄膜太蹊跷,指不定如何通过这里的天堑有关联。 叶九卿他们还有巫族都走到石柱下,我把从缝隙中撕下来的东西扔下去。 “你们都瞧瞧,看看有没有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大声说。 他们在下面看了半天,表情和我一眼茫然,我瞟见司巫老妪缓缓走到他们身边,伸手摸了摸那白色的东西,顿时神情惊恐万分的向后退。 “心柔,问问司巫,瞧她样子,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我站在石柱上说。 薛心柔转身询问,可司巫却一桩跪在地上,嘴里咕噜着什么,声音透着敬畏和惶恐,她身后的巫族顿时全都跟着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没完没了的拜。”我心烦意乱说。“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薛心柔估计是没听明白老妪嘴里说的是什么,可任凭薛心柔怎么问,老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嘴里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薛心柔只能半跪在她身边,把耳朵靠过去仔细聆听了片刻。 等薛心柔抬头的时候,她看着还被叶九卿他们拿在手里的东西,然后一脸惊恐的望向我:“蛇,蛇蜕的皮……” “蛇皮?!”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蛇皮我当然是见过,可从来没见过这么零碎的蛇皮,而且还如此大。“蛇蜕的皮怎么会在岩石的缝隙中?” 我瞟见下面的叶九卿手一抖,神情紧张的看着我,然后扔掉火把,从包里拿出手电,光线照射到石柱上,我瞧叶九卿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然后他身边的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纷纷仰头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 “怎么了?”我吃惊的问。 叶九卿的手居然在颤抖,以至于手电光也跟着摇晃,他蠕动着嘴角,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像是在招呼我闭嘴。 “就几张蛇蜕的皮而已,瞧把你们吓成什么样……” 我突然一怔,蛇蜕的皮怎么会在岩石的缝隙中,而且还牢牢的镶嵌在里面,我想起了什么,但不敢确定,拿起火把仔细去看那些岩石的缝隙,吃惊的发现,这些缝隙都严丝合缝紧密的相互重合,一层叠一层,像是…… 像是蛇鳞一般。 我下意识蠕动喉结,突然感觉脚下的石柱在移动,没站稳跌跌撞撞从上面摔落下来,宫爵和田鸡把我搀扶起来,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只感觉对面整个溶洞似乎都在移动。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柱,那是一条盘绕在溶洞中的蛇,只不过这条蛇大到难以想象,我之前站在蛇身上,竟然没发现自己不过是站在其中一片蛇鳞上。 我们惊恐的向后退,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直到脚后跟都悬空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巫族的人跪地不起,敬畏虔诚的齐声念着同一个词。 “这,这些人在说什么?”田鸡心惊胆战问。 “万神之祖……”薛心柔声音颤抖的回答。 还没等我开口,忽然看见遮天蔽日般的黑暗向我们缓缓移动过来,那团漆黑巨大无比,整个宽敞的溶洞似乎瞬间变被这黑暗所吞噬。 当黑暗向我们慢慢袭来,感觉整个天都塌陷下来一般,从溶洞顶部穿透进来的关线终于照亮了那片黑暗,但当我们看清楚一切的时候,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唯一还有的感觉,只剩下惊恐的麻木和绝望。 一个蓝色的蛇头出现在我们头顶,那双宛如红日般的蛇眼居高临下盯着我们,我终于明白这些巫族为什么如此畏惧,蛇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可如果面对的是一条庞然大物犹如洪荒怪兽的巨蛇时,已经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 这条蛇足足有百米长,横亘半空能遮天蔽日,我们站在巨蛇的下面,就感觉像是蝼蚁一般,巨蛇头是蓝色,后背通体黝黑,但蛇身鳞甲却有着不同的颜色,几乎五色毕具,而蛇头上向后生有四条尖角。 “巴蛇?!”我怯生生惊恐的喃喃自语。 “什,什么蛇?”田鸡惊慌失措问。 在山海经中曾经记载过一条巨蛇,被称为巴蛇,后世有巴蛇吞象之说,就是形容这条蛇的巨大,万万没想到,这条蛇竟然真的存在,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巫族人把这里称为万蛇之祖。 这恐怕是最大的蛇,亦如所有蛇的祖先一样,薛心柔说的一点都不错,任何信仰的形成都是有原因和时间的,难怪灵山巫族会信奉蛇为神,原来灵山巫族世代都知道巴蛇的存在。 他们的世界观就是因为巴蛇而形成,那条铭刻在蛇神之殿浮雕中的咬尾蛇其实就是巴蛇。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我完全乱了方寸,问身边的叶九卿。 “好办。”叶九卿苦笑一声。“想要干脆点,就往下跳,一了百了。” 叶九卿放弃了,事实上,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巨蛇面前,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有反击的打算,甚至连想法都不该有,就如同一只蚂蚁永远不会想要去挑衅人一样,我们现在就是那只蚂蚁…… 宫爵忽然揉住头,看他样子好像又开始头疼。 “再忍忍,马上就不痛了。”我居然笑了,这不算是安慰,按照叶九卿的提议,不想死在这条蛇身上,干脆跳下去一了百了,死人是不知道疼痛的。 “不是痛,我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和我说话。”宫爵心烦意乱回答。 “说什么?”薛心柔问。 “不清楚,声音很凌乱,而且我听不太懂。”宫爵摇头回答。 “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总不能就被一条蛇给逼死吧。”田鸡心有不甘说。“也不知道有没有让这条巨蛇怕的东西。” 我一怔,突然想起来,在蛇神之殿的下面,数以万计的毒蛇都不敢靠近我的项链和那块晶石,连忙取下项链并且打开,里面的紫色光芒再一次绽放出来,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溶洞,也让我们完全看清了巴蛇的全貌,这条蛇大的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巴蛇身体向后退缩一些,它果然也惧怕晶石的光芒,可身后传来宫爵痛苦的叫声,回头看见他捂着头跪倒在地,他好像同样也受不了这块晶石。 “别磨蹭,带着宫爵先退出去。”我举着项链不敢闭合,心急如焚大声对田鸡说。 田鸡和叶九卿搀扶起宫爵,我站在前面一步步依靠晶石逼退巴蛇,这洪荒巨兽开始变的狂躁,它虽然不敢触及到光芒照射的范围,但巨大的蛇尾重重拍打在溶洞中,顿时地动山摇,无数岩石从天而降。 “关,关掉项链。”宫爵吃力的说。 “不能关,你再忍忍,出去了就好了,只有这东西能暂时制约住巴蛇。”我歉意对宫爵说。 “你听我说,这块晶石会激怒巴蛇,它能轻而易举让溶洞坍塌,你即便逼退巴蛇,我们一样万劫不复,你相信我,关掉项链。”宫爵大口喘息声音坚定。“我隐约能听见脑子对我说话的声音。” 我来回看看巴蛇和宫爵,他说的对,巴蛇再这样怕打下去,溶洞随时都会坍塌,一咬牙关上项链,巴蛇也随即安静下来。 “你听见什么?”我问宫爵。 “看着我。”宫爵回答。 “看着你?”我一愣,不明白宫爵回答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让你看着我,是那声音在对我说,看着我。”宫爵慢慢恢复了平静。 “让你看着谁?”薛心柔好奇的问。 宫爵没有回头,慢慢转身抬起头,一言不发的望着那庞然大物的巴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巴蛇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宫爵是想说,他在脑海中听见的声音是巴蛇的。 “你这病还不轻啊。”我伸手摸摸宫爵额头。 “之前是幻觉,现在是幻听。”田鸡忧心忡忡搀扶住宫爵。“你可不能有事啊。” “不是幻听,我真真切切听见脑海中有声音在和我交谈。”宫爵摇头声音肯定。“那声音在对我说,看着我,看着我眼睛……,可就在项链被打开后,那声音就中断了。” “一条蛇在和你说话?!”我拍了一下额头,感觉对宫爵已经无话可说。 “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宫爵平静的回答。 “怎么试?”叶九卿问。 宫爵让我们退到后面去,他迟疑了一下,竟然向巴蛇走出一步,我大吃一惊,正打算上前把宫爵拉回来,他抬手阻止,告诉我说,如果他错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一死,可不做我们同样在劫难逃,万一他对了呢。 我们面面相觑,不过宫爵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反正在巴蛇面前,我们唯一能做到就是任其宰割。 宫爵步伐轻缓向前走了几步后停住,然后抬头坦然从容注视着巴蛇,那庞然大物的怪物一动不动和宫爵对视,然后身体犹如崩塌的山慢慢压下来,巨大的蛇头距离宫爵近在咫尺,以至于巴蛇的呼吸都能吹拂起宫爵的衣衫。 我反而没之前那么担心,至少不担心宫爵会被巴蛇吃掉,就他那么大一点,还不够巴蛇塞牙缝,宫爵突然抬起手,巴蛇的头下意识向后缩,宫爵停住动作,巴蛇僵持了片刻后,头又缓缓向前移动。 宫爵回头看看我们,他神情坚定向是做出什么决定,等他头转过去,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又抬起,而这一次他竟然向巴蛇触摸过去。 巴蛇竟然没有被触怒也没有闪避,当宫爵的手触碰到巴蛇的瞬间,巴蛇如同红日般巨大的蛇眼,立刻变成一条缝。 宫爵和一条洪荒巨兽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站立,一人一蛇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矗立在溶洞中,我们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惊扰到巴蛇,而危及宫爵安危。 不知过了多久,宫爵的手才从巴蛇身上松开,感觉他好像心力交瘁,重重的喘息,然后转身看向我们。 “我知道怎么通过这里的天堑了。”宫爵上翘的嘴角露出笑意。 可我们怎么也笑不出来,毕竟站在这么大一条巨蛇的面前,估计谁也笑不出来。 “怎么过去?”我怯生生问。 宫爵走到巴蛇的身旁,那洪荒巨兽竟然神奇般把身体匍匐下来,头部的鳞甲也随之竖立,像是层层台阶,宫爵踩踏在上面爬到巴蛇的头顶。 “上来。”宫爵骑在巴蛇头上对我们轻描淡写说。 我们瞠目结舌望着宫爵,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骑在巴蛇的头上。 “小巴说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宫爵笑的很轻松。 “小巴?!”我嘴张的更大,宫爵居然还给巴蛇取了名字,只不过感觉小巴这个名字用在这么大一条庞然大物的身上,始终有些不贴切。 宫爵对我们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他触碰到巴蛇的时候,感觉自己能和巴蛇交流,巴蛇虽然巨大看似凶猛,但并没有攻击性,巴蛇告诉宫爵,它能带着宫爵离开这里,并且前往圣池。 我不会去质疑一条上古巨兽说的话,至少它不会骗我们,因为压根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不过宫爵应该说错了一点,这条巴蛇并非是温顺的,之所以没有攻击性,是因为巴蛇对宫爵没有,倘若今天到这里的人中没有宫爵的话,估计我们就能领略一下万蛇之祖真正的风采。 要说谁胆子大,我之前怎么也不会相信田鸡胆小,可这小子两腿一直在哆嗦,反而是薛心柔,竟然兴高采烈毫无顾忌的爬到巴蛇身上,她兴奋的像一个孩子,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骑在巴蛇的头上。 我和叶九卿心有余悸的跟着爬上去,最后上来的田鸡双腿发软,一脸苍白紧紧抓着竖起的蛇鳞,薛心柔看着田鸡惶恐的样子笑出声。 “别怕,我抓紧你,不会掉下去的。”薛心柔握住田鸡的手,他的表情比之前还要僵硬,苍白的脸色瞬间泛起红晕。 “瞧你那点出息,丢人。”我摇头苦笑。 其他巫族陆陆续续也跟着爬上来,宫爵见我们都坐稳,拍拍巴蛇的头:“小巴,可以走了。” 我始终有些不习惯宫爵和一条蛇说话,可偏偏巴蛇似乎真能听懂宫爵的话,身体向前游弋,之前还令人望洋兴叹的天堑,在巨大的巴蛇面前形同虚设,托着我们像是一条桥梁轻而易举横摆过去。 骑在巴蛇的身上有一日千里的感觉,很快就穿越溶洞,前面出现的便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巴蛇巨大的身躯灵活自如在雪地中游动,没用多久,我们便达到雪峰之巅。 从巴蛇身上下来,看见的是山巅上硕大的天池,想必这就是灵山巫族称为圣池的地方,圣池的水深幽清澈,象一块瑰丽的碧玉镶嵌在群山环绕之中,使人如临缥渺仙境。 池周峭壁百丈,环湖群峰环抱,蒸气弥漫如同风雨雾霭,峰影云朵倒映碧池之中,色彩缤纷,令人叹为观止。 “这地方能有什么?”田鸡在池边查看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难不成在水下?”叶九卿说。 我伸手摸了摸池中水,冰冷刺骨,这还仅仅是水面的温度,水下还要更加寒冷,而且池水清澈却依旧无法看到最底部,可见圣池中的水位极其深,人若进去下潜几米就会受不了。 本打算问问巫族的人,看看从他们嘴里能不能探知点什么,可巫族的人虔诚的跪在池水边,用水清洗双手和脸,看起来,在巫族人眼里,他们仅仅认为这里的水神圣而已。 忽然巴蛇的头又伸到宫爵的面前,然后转身向另一处地方游动,像是要告诉宫爵什么,我们连忙跟过去,在圣池的侧壁看见一处凸起的山石,上面被积雪覆盖住。 巴蛇低头重重呼吸,强劲的鼻息吹拂开山石上的积雪,露出铭刻的纹路,这山石很显然被雕刻过,我们连忙清楚剩余的积雪。 然后吃惊的发现,那山石竟然是一个龙头! 这是在灵山第一次看见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那巨大的龙头张着嘴眺望着远处的雪山。 “围绕圣池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发现。”叶九卿转头吩咐。 我们分散开,各自在池外的闪避上查看,竟然发现围绕圣池一圈,间隔均匀的分布着九个一模一样的巨大龙头。 “这些龙头镶嵌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薛心柔疑惑不解。 “月宫九龙舫一共被九条羽龙拉行,而这里不多不少刚好九个龙头,而在灵山中却从未出现过和龙有关的东西,可见此地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叶九卿想了想冥思苦想说。“月宫九龙舫出现在灵山,势必会需要一个停泊的地方。” “而且月宫九龙舫在特定的时间还会离开,因此这个地方不会是密闭的。”我点点头说。 “月宫九龙舫相当巨大,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些遗迹就不难看出,每一处修建的都极为庞大雄伟,可是灵山巫族的人数不能和这些地方相提并论,巫族也没有能力修建庞大的船坞。”田鸡说。 “那月宫九龙舫会停泊在什么地方?”薛心柔一头雾水。 “因地制宜,月宫九龙舫只会停泊在一个可以随时离开,而且不用大费周章修建的地方……”说到这里叶九卿回头看向身后那深不见底的圣池。 “月宫九龙舫停泊在水底!”我顿时恍然大悟反应过来,但很快又黯然下去。“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下去,也不知道月宫九龙舫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来看看这里。”宫爵蹲在巫族人膜拜的地方叫我们过去。 我们看见宫爵手指的地方,那是一处圣池边的石台,拂去上面的积雪,竟然雕刻着一条招展的羽龙,而在羽龙的胸口有一处凹槽,像是什么东西应该放进去,宫爵伸手触摸了半天,测试凹槽的宽度和大小,忽然抬起头看向我:“把你的项链给我。” 我取下项链交到宫爵手中,他沉稳的把项链发下去,竟然严丝合缝大小刚好,再用力一转,我们突然听见从圣池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紧接着圣池四周的岩壁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我们走到岩壁边俯视,这才发现,镶嵌在圣池四周那九个巨大的龙头,从张开的龙嘴中同时喷涌出水流,激流跌落,一泄千丈,浪花飞溅,如雨似散,闻其轰鸣之音如雷贯。 而圣池的水面也快速的下降,半个小时不到,诺大的圣池已经见底,在下面果然有用来支撑月宫九龙舫的支架,那艘神奇的船曾经就停泊在这里,我们沿着圣池边缘的台阶走下去,来灵山之前,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即便找到灵山金城,也不可能见到月宫九龙舫。 可如今看见月宫九龙舫曾经停泊的地方,特别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一幕的叶九卿和薛心柔,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头门岛 到现在基本上能知道千多年前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月宫九龙舫出现在灵山的时候,这里的巫族依旧信奉蛇神,就是带我们来这里的巴蛇,月宫九龙舫应该从意识上控制了巴蛇,并让其留守在此守护灵山。 为了让巫族相信神的存在,巴蛇会每三百年出现一次,但为了防止灵山的秘密外泄,月宫九龙舫按照咬尾蛇的图形,在灵山外修建河图迷宫,并且留下一枚现在我们还不清楚用途的晶石,只知道这块晶石具有超强延长寿命的能力。 但灵山巫族人口稀少,不足以为月宫九龙舫修建庞大的船坞,因此月宫九龙舫便停泊在雪峰的天池之中,但这个秘密想必早已从巫族人的记忆中抹去,以至于巫族仅仅知道天池是极其神圣的地方。 月宫九龙舫从这里离开后,下一个目的地应该在辽东某地,可途经王恭厂时,遭遇伏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我们在天池底部找寻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快要离开的时候,薛心柔声音愕然:“你,你身上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们回头,看见薛心柔正望着田鸡,他一脸茫然的低头,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摊开的手心中是应悔元交给田鸡的黄金罗盘,我们吃惊的发现,黄金罗盘竟然发出极其暗淡的光芒。 田鸡不知所措,拿着黄金罗盘走动几步,越是远离天池罗盘上的光芒越微弱,似乎有什么东西能让这罗盘发光,田鸡移动脚步,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罗盘,当他站立到天池最中心的地方时,罗盘竟然通体闪耀起来。 “指针!指针在动!”宫爵兴奋不已。 从应悔元把罗盘交给田鸡那刻开始,我们就没瞧见里面指针转动过,应悔元告诉过我们,罗盘在应家世代流传,但从未有人知道这东西的用途,事实上,罗盘好像被损毁,历代应家的人都没见过罗盘转动过。 “月宫九龙舫能停泊在这里,说明此地是龙气之地,莫非黄金罗盘在龙气之地才会重新启动?”宫爵想了想说。 “我爸说过,这罗盘能指引地下金银,如今突然重新转动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鸡挠挠头自言自语。 我心里暗暗一惊,对于这个罗盘,恐怕应悔元都不清楚真正的用途,应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他有探查地下金银的本事,全都是因为黄金罗盘的缘故,这个东西很神奇,地下矿脉金银能准确无误显示出来。 但这个罗盘最重要的作用并非是这个,罗盘能指示那些从月宫九龙舫上遗失的宝物位置。 可因为黄金罗盘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太长,所拥有的能力,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卓明风告诉过我,黄金罗盘会在特定的地方重新恢复短暂的能力,看起来这个特定的地方便是龙气之地。 而黄金罗盘是找寻其他神器的关键,如今重新恢复能力,这就预示着,只要跟随罗盘的指引,我们就能找到那些至关重要的神器。 可这些话我却不能告诉其他人,并非是想隐瞒,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切我又是怎么知晓的。 “应家先祖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留下这个罗盘势必不会简单,我们按照罗盘的指针或许能有所发现。”我只能提出一个假设。 不过宫爵他们显然也赞同我的想法,田鸡一直盯着手中罗盘,好半天告诉我们,不管他如何转动,里面的指针始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大致的位置在东南方。 可是一旦我们离开天池,黄金罗盘上的光芒就变的微弱,而且越来越黯淡,卓明风说过,罗盘除非回到月宫九龙舫,否则即便恢复能力也仅仅是暂时的,我们必须在罗盘的能力消失前,找到指针所指引的地方。 我们打算立刻动身返回,巴蛇把我们带回到溶洞,巴蛇就不再离开,宫爵轻轻抚摸巴蛇的头,想必巴蛇的意识中,它必须留守在此。 “小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回来看你的。”宫爵像对朋友一样拍拍巴蛇的头。 那洪荒巨兽竟然通灵性般,巨大的蛇头上下点动,离开溶洞后,巫族人留在灵山,这群终于回到故土的古族,又能像他们先民一样,在这片世外桃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离开灵山金城后,我们马不停蹄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田鸡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很无奈。 “你笑什么?”我好奇的问。 “咱们发现过那么多遗迹,算起来,这里是唯一一处没有毁在咱们手里的。”田鸡一脸苦笑。“下一次见到知秋,总算能有些交代了,免得每一次她都埋怨我们,走一路毁一路。” “省省吧,这地方的事还是别告诉她了。”叶九卿摇头说。 “为什么啊。”我一愣,疑惑不解看着叶九卿。“这可是上古的族群,而且保存如此完好的金城,这些可是知秋梦寐以求想要发现的遗迹,让她知道了该有多开心啊。” “他们活的比我们简单,但却活到知足,这里没有欲望也没有争斗,虽然刀耕火种与世隔绝,但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叶九卿声音沉稳回答。“这地方就该这样宁静祥和,一旦被人发现,巫族又会颠沛流离无家可归,既然灵山在世人心中仅仅是个传说,那就让这个传说一直流传下去。” “是啊,灵山是一座金城,一旦消息泄露,不知道这地方会被糟践成什么样,还是让这个秘密永远留下吧。”薛心柔点点头平静说。“这或许是世间最后的净土了。” “也好,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还能再回来,到时候再带上知秋,估计那个时候,灵山金城又恢复了生机。”我笑着点点头。 按照黄金罗盘的指引,我们一路向东南前行,也不清楚指针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直到半个月后,我们停在头门岛,前方已经无路可去。 头门岛距离最近的海岸线都有二十多公里,位于临海东南的东海上,东北与东矶山岛相邻,西离白沙山岛最近,南与撑机山、百夹山岛相望,是出海所经的第一个头门,故称头门岛。 站在岛礁上眺望,危岩如石林一样壁立海边,构成各种姿态的画面,有令人看不够猜不透之感,海滩上的乌沙在阳光折射下,象金子般闪闪发光,好似金沙金地。 触目所及便浩翰无际的大海,海浪有节拍地起伏,海风习习,我们日夜兼程的疲惫,都在这海风中被吹散。 田鸡手中罗盘的指针依旧指向东南方,可前面剩下的只有汪洋。 “这,这是什么意思,走了大半个月,就把我们带到这里,前面都没路了啊,该不会是这罗盘坏了吧。”田鸡一脸焦躁。 “罗盘在灵山天池重新恢复能力,绝对不会给我们指引错误的方向。”我摇摇头说。 “那也不对啊,前面就是大海,难不成让我们入海啊,问题是入海干嘛啊?”田鸡一头雾水。 “黄金罗盘在灵山天池恢复能力,罗盘所指引的地方也应该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东西……”宫爵忽然慢慢张开嘴。“前面就是东海,这地方我们曾经来过。” “碣石金宫。”田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挠挠头。“可碣石金宫我们已经去过了啊,那地方也被我们毁掉,罗盘该不会指引的地方就是碣石金宫吧?” “当然不会,碣石金宫和月宫九龙舫并没有什么关联,而在东海之中,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宫爵声音激动。 “蓬莱!”我脱口而出。 这个自古虚无缥缈的地方,传说中被誉为人间仙境,和瀛州、方丈并称为三神山,据说山中所居都是乘云驾鹤的仙人。 可我们在在碣石金宫中,从纪林身上发现绢布,上面详细记载和描述了蓬莱,同时也证实蓬莱的存在。 在纪林的记载中,在东海深处,有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这个时候,会看见一座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的七层楼阁,里面有妖物镇守,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不能登顶,但能清楚听见从楼阁里传来的妖吟,被称之为妖塔。 就在妖塔的下面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那是一座终年沉浮于海底的岛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从海底升起,而那些消失了五十多年的工匠,一直在海底之中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 纪林的曾祖凭借模糊的记忆,最终还是把这座他亲眼目睹的仙山绘制出来,我们在绢布上看见过那处令人震撼的仙境。 我从身上拿出一直妥善保管的绢布,慢慢摊开在其他人面前,画面中,庄严雄伟妖塔首先映入眼帘,空踞丹崖极顶,其下断崖峭壁,倒挂在碧波之上。 画面上云雾绕缭,远望之如临高空,恍若神仙宫阙,如能登上高阁,如飘摇云表,但见有天无地,确有超尘出世之感,真可谓人间仙境。 在妖塔之下,峭壁如屏下尽碎石,为海浪所击久而圆滑,形如珠玑,万里澄波闪耀鳞鳞金光,群鸥掠水意境幻妙,一座形如新月的海岛缥缈虚幻,变化莫测若隐若现浮出海面。 上面高楼突起,凌台宝阁金碧辉煌,仙鹤齐飞山涧流瀑,奇幻之景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传说中那座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仙岛,而黄金罗盘指引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蓬莱。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同戴天 秦帝曾经千方百计想要找到蓬莱的确切位置,最终无功而返,只能效仿蓬莱修建海底碣石金宫,没想到,我们居然有机会找到真正的蓬莱仙岛。 薛心柔兴奋无比,告诉我们,她从事考古研究,可十多年来都在钻研薛书桥留下的文献,但收获的东西还不及和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她迫不及待想要目睹这座传闻了几千年的仙岛。 田鸡看着薛心柔兴高采烈的样子欲言又止,估计田鸡是想提醒薛心柔不要高兴过头,但凡沾染上和月宫九龙舫的遗迹,就没有简单轻松的,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叶九卿说要入海先得有船,一时半会还去不了,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找一个渔民带我们出海。 晚上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当地最有特色的便是三门青蟹和温岭草鸡,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很久没轻松的吃过一顿好的,菜刚端上桌,就看见有人走到我们面前。 这人面生,我们都不认识,可偏偏这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着我们,搞的我们不知所措。 “你,你有什么事?”叶九卿向来警觉,声音诧异的问。 “有人想见见各位。”那人回答。 我们面面相觑,这才刚到头门岛,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想见我们。 “谁要见我们?”田鸡问。 那人没回答,而是上去把一样东西摆在桌上,我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那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在四个角有一些图案的线条,我把每个角对折,当所有的图案线条重合在一起时候,折叠的纸上出现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威严的麒麟,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这样的纸我们曾经见过一次,从昆仑金阙出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把这样的纸交给我,并且告之日后有人会拿这这样的纸来找我们。 金主! 那个曾经我想亲手千刀万剐的人,销声敛迹这么长时间,却突然出现在头门岛,我从未遗忘过这个人的存在,只是接触到的事越多,反而越疑惑这个金主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随侯珠还在这个人的手中,那是涅槃轮其中之一,我放下碗筷起身,让那人带我去,叶九卿他们也站起来,那人居然也没有阻止,带着我们一起上车。 车并没有离开头门岛,停在临海的一处房屋前,我们跟着那人进去,首先看见的是那个从昆仑金阙出来后见到的女人,依旧风姿卓越,柳眉杏眼一笑倾城,目光中透着优雅的淡定和沉稳。 看我们进去很平静的淡淡一笑,而背对着我们的男人,双手背负在身后,我能清楚的看见他手腕上三眼麒麟的纹身。 他转过身,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有一种宁折不屈的刚毅在里面,我终于记起这张脸,在儿时的模糊记忆中,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下令向我父亲开的枪。 一晃二十多,他的容貌改变了许多,但他站立的样子以及举止,在我脑海中从未磨灭过,时间越长反而越清楚。 “我们又见面了。”金主站在灯光下,没有丝毫的避忌,他的脸清楚的出现在我面前,多少次在梦中,我极力想要看清这种模糊的脸,又有多少次想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如今他就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居然还能如此的平静,伸出手声音从容。“一直忘了介绍,我叫邓青,旁边这位叫苏慕。”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平静的站在我面前,和仇人相逢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勾画过无数次,但绝对没有这样平静的画面。 “就你们三个?”我环顾这间并不大的房间,冷冷问。 “那你认为该有几个?”邓青依旧平静的微笑,伸出的手还放在我面前。 我一言不发,把背包取下来,找了半天终于拿出砍刀,带我们来的人脸色大变,手立刻向腰后摸去,一直站在他旁边的田鸡,动作更快,一出手扣住那人,随即从他腰后摸出一把手枪,麻利的拉动保险。 “做你想做的事。”田鸡握着枪对我说。 薛心柔一脸疑惑,完全不明白突如其来的变故,宫爵转身把门关上,叶九卿让薛心柔站到后面,自己手里也提起刀。 邓青的目光落在我握紧的砍刀上,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我始终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惧怕,即便是站在他旁边的苏慕也淡定的让我诧异。 “动手前,能不能先给我一个理由?”邓青摊着手不以为然的问。 “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我冷冷盯着他。 “不知道。” “那给你提个醒,川西金锣沟……”我声音低沉目不转睛看着邓青。“可想起点什么事?” “顾远山。”邓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那你可知道,杀人得偿命。”我声音冰冷。 “我认识顾远山,但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邓青不以为然和我对视。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当年杀顾远山时,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善恶终有报。”我把刀慢慢提起来。“听好了,我叫顾朝歌,被你杀的顾远山是我父亲,要怪就怪你当年百密一疏,没有斩草除根。”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给顾远山报仇。”邓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笑意斐然看着我。“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既然要报仇,为什么要杀我呢?” “……”我一怔,感觉邓青在胡搅蛮缠,顿时勃然大怒。“我亲眼看见你下令杀我父亲,你现在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顾远山在万象神宫已经死了,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个事实,而且顾远山在第二次核爆的时候,他就在靶心,相信你也明白,没有人能在核爆中活下来。”邓青从容不迫看着我。“你认为我杀了顾远山,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杀一个死了两次的人,还算不算杀人呢?” 我心里暗暗一惊,没想到邓青居然会知道这些事,我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纹身上,很显然,邓青并非是入地眼的人,这个纹身不过是混淆视听而已,至于原因我还不清楚,但邓青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疑惑不解的问。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过既然现在你提到报仇这个问题,我想有必要和你说清楚。”邓青在我面前始终举重若轻。“不管我有没有杀顾远山,你都不能杀我,至少暂时还不能。” “为什么?”我眉头一皱。 “在北邙上你为了追查我的下落,不惜帮我从姬渠墓中盗出随侯珠,又为了接近我,去昆仑金阙给我带回青铜球。”邓青笑的很轻松。“你追查月宫九龙舫这么久,应该很清楚,这两样东西非同寻常,你若杀了我,就再没有人能告诉你,这两样东西的下落。” 我心里更是一惊,听邓青说的话,早在北邙山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看来我一直低估了这个金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并且手刃仇人。 但实际上,他早就洞察先机,利用我帮其找到随侯珠和昆仑金阙中的青铜球,但从另一方面,邓青也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 他根本不是入地眼。 他甚至连青铜球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不过是入地眼用来引出月宫九龙舫的诱饵,真正入地眼的将神,又岂会让这个计划功亏一篑。 “你以为倚仗手里有两个东西就不敢动你?那你太看高估自己,同时也太低估我。”叶九卿走到我身边,声音冰冷对邓青说:“我至少不下十种办法让你开口,到最后你会求我杀了你,杀人太简单,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叶九卿的手段我当然清楚,落在你手里,我扪心自问熬不过多久。”邓青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意味深长和叶九卿对视。“不过,你听完我后面说的事,相信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还想说什么?”我冷冷问。 “你不是想为顾远山报仇吗,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真正杀顾远山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啥了我也无济于事,你还是不知道,真正幕后主使是谁。”邓青说。 我有些迟疑,看邓青不像是能操控一切的人,在他身后应该还有主使。 “别听他瞎扯,他是在拖延时间。”叶九卿说。 “我需要拖延时间吗?”邓青笑着反问,然后从容不迫说。“我明知道你的身份,你千方百计接近我,就是想手起刀落,可你看看,我这里可有防备?” “那也未必,万一是你百密一疏呢。”宫爵说。 “他不会。”我手里的刀慢慢放下。“一个能只手遮天颠倒黑白的人,又怎么会有疏漏。” “放虎归山后会无期,他可是你的仇人,今儿你要是放了他,日后再想寻仇,恐怕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叶九卿在旁边提醒。 邓青笑而不语,突然伸手,他动作之快我甚至都没看清楚,谁会想到,向他这样的年纪,居然有如此迅猛的身手,刀已经被邓青夺过去,刀锋就抵在我脖子上,从他出手到夺刀,再到架到我脖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火石之间,房间里的局势陡转之下。 田鸡大吃一惊,抬枪对准邓青:“放下刀。” “我可以保证,在你开枪之前,我能割断他的颈总动脉,他会在三分钟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你要不要试试。”邓青淡淡一笑。 “开枪!”我面无惧色大声对田鸡说。 可田鸡半天没动静,分明有些慌乱,应该是投鼠忌器,担心我安危。 “他夺你刀用的是擒拿术,那是军队里才会用的功夫,以他的身手,他刚才说的不是危言耸听。”田鸡声音低沉。 邓青心满意足的笑着,手却一反,刀从我脖子上放下,刀柄递到我面前。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谈事了。” 面前站着的就是我找寻十多年的仇人,我明明可以一刀了断恩仇,却偏偏找不到下手的理由,至少现在,邓青对于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仇人这么简单,在他的背后还有我迫切想知道的秘密。 “你想谈什么?”我没有伸手,冷冷问。 邓青双手又背负在身后,从容不迫看着我。 “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知道,到底是谁杀了顾远山。” …… 第四百章 东海基地 事情变的越来越复杂,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就连我父亲被杀这件事都另有隐情,我回头看看其他人,田鸡慢慢把枪放下,宫爵也微微点头,估计他也看出来,邓青在这里等我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若要图谋不轨,刚才我就该血溅当场。 叶九卿还紧握着刀,一脸阴沉死死盯着邓青,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个人。 “你不是一直想让凌汐起死回生,但你恐怕从来没有想过另一件事。”邓青很轻松的笑了笑。 “你,你怎么会知道凌汐?”叶九卿神情大变。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关于凌汐的事,你从来都不知道真相。” “什么事?”叶九卿手抖动一下。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为凌汐的死耿耿于怀,但你从来没有想过,凌汐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九卿一怔,就连我们也面面相觑,凌汐是因为在万象神宫遭遇蝎群袭击而亡,叶九卿亲眼目睹的,这件事让叶九卿懊悔愧疚了大半辈子,叶九卿一直把凌汐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可现在听邓青的言语,凌汐的死似乎还有其他原因。“凌,凌汐是怎么死的?” “跟我去一个地方,你们就能知道一切。” …… 叶九卿缓缓放下刀,若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不惜一切,我相信只会是凌汐。 “去什么地方?”我问。 邓青没有回答,对旁边站立的苏慕点点头,她开门出去,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邓青一言不发抬手,从容不迫说:“请!” 我们走到屋外,竟然一架直升飞机快速转动机翼停在外面,邓青先走上去,我们无奈的跟在后面,驾驶直升飞机的是苏慕,等到我们坐好后,她动作娴熟操作直升飞机升起,透过机窗,我看见驶向被夜色笼罩的大海。 飞机内大家都默不作声,气氛凝重,有一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死寂,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暴雨,机窗上一片模糊,放眼望去是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能见度很低。 也不清楚飞行了多久,但对于我们来说,那是极其漫长的过程,我感觉飞机没有再往前飞驰,而是开始悬停在空中盘旋,我埋头机窗向外眺望,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青鸟回巢,青鸟回巢。”苏慕对着对着耳麦说话。 耳麦中传来电流的声音,然后我们清楚的听见回复:“明白!” 突然间,机窗外出现光亮,我们低头这才吃惊的看见,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被打开的灯光勾画出一个巨大平台的轮廓,直升飞机稳稳的停在平台上。 等我们走下飞机,才意识到如今身在大海之中,而脚下站立的是一处石油钻井平台,邓青轻车熟路走进被打开的门,我们茫然的跟在后面。 平台中全是穿着钻井工作服的人,但看见邓青时,全都双腿一并挺胸收腹,向他行标志的军礼,我们越看越诧异,田鸡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这里的人看站姿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 沿着台阶往下走,果然就看见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穿军装的军人,间隔均匀的站立警戒,我瞟了一眼他们的军装,除了有军衔外,竟然没有番号。 邓青停在一道宽大的铁闸前,警卫严格核实身份后,铁闸才缓缓开启,我们走进去后,吃惊的发现,这处海上的石油钻井平台竟然是一处隐秘的军事基地。 随处可见都是来回巡逻的军人,邓青一言不发停在前面,我们茫然的看着四周,钻井平台一直没入海底,不过仅仅是掩人耳目的工具,在平台的下面是修建在海底的基地,里面的区域被划分成无数个门禁森严的房间。 “那,那是黑金尸甲?!”田鸡趴在一个房间厚厚的窗户上,声音震惊无比。 我们走过去,房间中全是穿着防护服,带着面罩的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好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在注满液体的透明密封玻璃器皿中,我们吃惊的看见,里面装着的竟然是黑金尸甲。 硕大的房间里,这样的密封玻璃器皿不计其数,大小不一,除了黑金尸甲外,我们还看见冰原蜥和摄魂蝎以及人面蝙,最大的器皿中,是一头凶神恶煞的奇穷,这些全都是我们曾经遭遇过的怪物,全都出现在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中。 最后一次看见这些东西,还是在117局废弃的地下基地中,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看见的怪物种类竟然比在地下基地中看到的还要多。 “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叶九卿看见这些怪物不会陌生,吃惊的看向邓青。 “你们还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邓青淡淡一笑。 我环顾四周,心里猛然一惊,117局因为发现两个共鸣点,为了更好的研究,从地下基地转移到罗布泊,我记得宫羽在死前告诉过我们,就在研究快取得进展的时候,117局突然被要求停止调查,并且全部转移。 共鸣地点一共有两个,一个在罗布泊,而另一个便是在东海。 …… “117局根本没有停止过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只不过从罗布泊转移到另一处地方。”我恍然大悟说。 “117局不是被接管了吗?”田鸡问。 “有人想要阻止117局的调查,为了防止研究中断,同时,罗布泊有强大的干扰,根本无法靠近,与其在罗布泊浪费时间,还不如全力调查另一处共鸣点。”我缓缓说。 “这里是117局的另一个研究基地!”宫爵恍然大悟。 “你是117局的人。”我看向邓青。 叶九卿大吃一惊,看了邓青良久:“不可能啊,117局的人我都认识,从来没见过你。” “117局如此庞大的建制,又岂止你能全都知道的,你没见过我……”邓青意味深长笑了笑。“117局中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 宫羽说过,117局的结构简单点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负责警戒的军人,这部分是117局最外围的人员,他们除了执行命令外,根本不清楚117局的任何事。 第二部分,是参与117局研究和调查的人,这部分人中就包括叶九卿、宫羽和凌然这样的人,他们能接触到117局的秘密,也是117局的中坚力量。 但还有第三部分,也是117局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掌管117局的人,而所有真正的核心秘密,全都掌握在为数不多的第三部分人手中。 以邓青的年纪,如果是第二部分的人,叶九卿怎么也该认识,可他却没见过邓青,这只说明,邓青属于117局的最高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117局在罗布泊的研究受阻,加之有人极力阻止117局的调查,为了防止研究中断,被全部转移的117局到达这里,并且秘而不宣继续着对月宫九龙舫的研究,这处钻井平台位置在海上,虽然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但这片海域属于东海。 “把黄金罗盘拿出来!”想到这里,我连忙对田鸡说。 田鸡拿出罗盘,一直指引我们到达头门岛的指针已经变换了方向,而且轻微的在摆动,很显然指针受到了什么干扰,黄金罗盘之前指引的地方是蓬莱仙岛,117局不会无缘无故在东海掩人耳目修建一处钻井平台,这地方距离东海的共鸣地点一定不会太远。 可我很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黄金罗盘的指针发生了改变,而且我们到达头门岛的时候,罗盘上的光芒已经极其暗淡,可此刻那光芒似乎又明亮了许多。 很显然,改变罗盘指针的东西就在这平台之中,我从田鸡手中拿过罗盘,按照指针的方向前行,等停在一处房间的门口时,指针开始猛烈的震荡。 我打算进去,被门口荷枪实弹的军人拦阻。 “让他们进去。”邓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军人令行禁止,立刻站到两边,并且按下开启的按钮,我们有些疑惑的走进去,那是一个宽敞的白色房间,里面穿着防护服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看着我们,在房间的最里面,还有一道密闭的门,越是靠近,罗盘的指针震荡越厉害。 其中一个戴面罩的人,看向我们身后,回头发现是在征询邓青,我看见邓青默不作声点点头,戴着面罩的人这才开启大门。 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蔚蓝色的台子,这台子我们在万象神宫看见过,也在叶九卿的暗室看见过,这神奇的台子似乎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延缓生命的流逝以及身体的衰老。 而在蔚蓝色的台子上,躺着一个闭目安睡面容祥和的女人,我手中的罗盘指针突然停止震荡,不偏不倚指着台上的女人。 卓明风和解天辉告诉过我,黄金罗盘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不但能指引神器的地方,而且还能指引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所在的位置。 我下意识舔舐嘴角,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便是修建万象神宫,并且长眠其中千年不死的凌璇! 第四百零一章 117 邓青走到我们身后,很平静的告诉我们事情始末,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带回了凌璇进行研究,虽然凌璇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但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让凌璇苏醒。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凌璇和两处地方同时产生共鸣,其中一处便是罗布泊,可因为强大的干扰加之被命令停止调查,因此117局把研究方向转移到另一处共鸣点,就是如今我们所在的东海之上。 嘟,嘟,嘟…… 邓青说到这里,连接着凌璇身体的仪器突然开始鸣叫,屏幕中起伏的线条明显加剧了波幅。 旁边穿防护服的人立刻围上来,其中一人声音兴奋的对邓青说,凌璇的生命体征突然加强。 邓青反而异常平静,他一言不发看着我,叶九卿他们也是同样的表情,宫爵抬手指了指我胸前,低头才发现戴着的项链中透出紫色的光晕。 这项链原本就是凌璇之物,在万象神宫时被顾远山取走,我取下项链,有意识的靠近凌璇,项链距离她身体越近,设备仪器上显示的波幅越大。 负责监护的人告之,凌璇理论上可能有苏醒的迹象,因为她的各项生命指标现在和正常人无异。 “理论上?”我转头有些不解的问。“既然和正常人一样,为什么不能确定凌璇可以苏醒?” “你看见那台仪器了吗?”监护的人指着我身后。 转身看见这间房间中,所有和凌璇身体相连的设备都在跳动,唯独那台仪器的指针纹丝不动,在纸上画出几道没有任何变化的直线。 监护的人告诉我,这台仪器连接着凌璇的大脑,那些线条代表着凌璇的大脑活动以及意识反应,如果凌璇要苏醒,那么这些线条就应该波动,从仪器的显示看,凌璇从被万象神宫发现到现在,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改变,她完全处于混沌的状态。 简单点说,现在的凌璇和植物人一样,她虽然有正常人的生命体征,但大脑处于休眠状态,这几十年来,一直试图唤醒凌璇,但从来没有丝毫收效。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连我手中的项链也只能加强凌璇的生命特征,同样无法让凌璇恢复意识,而从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的文书看,她似乎在等待自己被唤醒的那天,可见必须在特定的条件下,凌璇才能苏醒。 “难怪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原来你是117局的人。”我转头看向身后的邓青。“凌璇是揭开所有一切秘密的关键,不过看起来,人算不如天算,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办法让她苏醒。” “不,让她苏醒固然重要,但我们并没有指望靠她来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邓青不以为然回答。 “除了凌璇,你们还有其他办法?”我眉头一皱。 “她并不是唯一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邓青声音透着轻松。 “还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大吃一惊。 邓青笑而不语,转身慢慢走出房间,我们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平台的下面走,越是往下警戒越是森严,等我们到底最后一层时,应该是117局的指挥中心,里面的人年纪都很大,田鸡压低声音悄悄告诉我们,看这些人的军衔都高的吓人,最低的也是少将。 我心里琢磨,从军衔看,这间屋里的人应该就是117局掌握核心秘密的高层,见到邓青进去,这些人不约而同纷纷起身,目光惊诧茫然的望向邓青,似乎有什么事让他们震惊不已。 渐渐我才意识到,房间中所有的两鬓斑白的将官,看的并不是邓青,而是邓青身后的我们。 “你,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我有些诧异的问。 “我说过,会让你们知道真相。”邓青平静回答。 “什么真相?”叶九卿追问。 “在告之你们这个真相之前,我想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很长,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耐性听。” 邓青把我们带到最里面的房间,透过玻璃,我看见外面那些位高权重的将官依旧吃惊的站立,并且错愕的看着我们。 “我们如今在大海之中,除了听你的故事,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宫爵冷冷说。 邓青关上门,示意我们都坐下,他也不慌不忙做到我们对面,沉默了片刻,悠长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这个故事要追溯到四十年前…… 当时有人提出神话的真实性,以及神起源和存在的可能,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这样的言论是极其危险的,但这个人却能说服高层相信他的推测,而让高层接受这个推测的是一封邀请函。 “邀请函?!”我顿时一惊。“什么邀请函?”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那封邀请函。”邓青云淡风轻看着我。“那封邀请函上只有一个日期和一个地址,以及一个图案。” “1942年4月28号,地点是格尔木,那个图案,图案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羽龙!”宫爵目瞪口呆问。 邓青笑着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已久,坊间在乎的是这艘船上装载的宝藏,而这个人却认为,月宫九龙舫最大的秘密,是这艘船的起源和来历,如果能证实这艘船的真实性,那将意味着证实一个我们从未知晓和接触过的世界。 一个神的世界! 谁能率先和神接触,便能掌握意想不到的能力,高层最终同意这人负责开始追查月宫九龙舫,按照邀请函的约定,当时一共有十二个人被邀请,而这十二个人都是当时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级人才。 最终这十二个人找到了昆仑金阙,从而证实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但最大的收获是,从昆仑金阙中的发现来看,黄帝和蚩尤之间的战争也是真实存在的,但在这场远古战争中,这人意识到,真正操纵一切的并非是黄帝和蚩尤。 这两个不同的阵营背后,各自有无形的力量在支持和操控,而这种力量足以改变和平定天下,这就是神的力量,若是能找到神并且再次和神接触,或许整个历史的进程都会被改写。 “不,不可能,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那十二个人,这段记忆都被完整的清除,即便他们发现了昆仑金阙的秘密,也不可能泄露出来。”我摇摇头诧异的看向邓青,然后指着叶九卿说。“他就是当时到过昆仑金阙其中之一,可他完全没有这段经历的丝毫记忆。” “你说的没错,那十二个人的记忆的确别离奇的清除,可偏偏在这十二个人中,却有一个人保留了完整的所有记忆。”邓青和我对视。 “谁?”田鸡吃惊的问。 邓青并没有直接回答,继续对我们说,记忆没有被清除的这个人,正是向高层提出建议的人,这人从昆仑金阙中带回了照片和发现的物品,让高层为之震惊,但同时也坚定了高层不惜一切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 邓青说到这里,拿出一份档案递到我们面前,档案上有绝密的红印,拆开后竟然是前往昆仑金阙的路线图,以及一本其他人完全看不懂写着什么的笔记。 我捧着这本笔记,嘴角蠕动一下,父亲一直是左手书写,因此他的笔迹很特别,笔记中那些奇怪的文字,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我烧毁的那本笔记中,有着相同的笔迹,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笔记。 只不过他用了加密的方式,以至于笔记中的内容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 “在这本笔记中,详细记载了昆仑金阙发现的整个过程,以及路线图还有昆仑金阙中所有的发现,全都巨细无遗的记载其中。” 邓青漫不经心继续对我们说,为了揭开和找到神的踪迹,这个人网罗当时涉及考古、地质、历史、生物等各方面的一流专家,并且从各个部队千挑万选成立一支没有番号的秘密考古部队。 “117局!”我张着嘴喃喃自语。“那十二个人中,唯一保留昆仑金阙记忆的人,就是我父亲顾远山,就是他后来组建了117局,所以117局的人才会称他为一号首长。” 邓青并没有回复什么,目光看着那份档案,忽然意味深长问:“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支神秘的考古部队的代号是117局?” “117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向邓青。“为什么我的生日偏偏刚巧是11月7号,这和117局有什么关系?” “你的生日是谁告诉你的?”邓青一本正经问。 “我,我父亲。” 邓青默不作声,目光还停留在那份档案上,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我连忙继续翻阅,在档案中还有一张照片,是四十年前,那十二个到达昆仑金阙的人,在冰宫大门被开启的时候拍摄的。 而照片左上角有日期。 1942年11月7日。 “这就是117这个代号的来历。”邓青用很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这个代号代表着所有一切的开始。” …… 第四百零二章 里应外合 我发现邓青从来不会正面回答我的疑问,他带我们来这里,似乎是打算告诉我们一些事,但我不明白,这些事和117局以及四十年前发现昆仑金阙有什么关系。 “相信你们在万象神宫中,已经发现117局没有完全清除干净的痕迹,你们知道万象神宫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邓青漫不经心问。 我们一愣,有些跟不上邓青的思绪,怎么又牵扯出万象神宫,从我们在杨勋笔记中发现的记载。 1954年4月日,杨勋所在的建设兵团在新疆红白山植树造林阻挡风沙,在荒漠下,无意中发现有被人为修建的痕迹,最开始以为是残余敌军留下的地堡或者是军火库之类。 建设兵团立即对该地实施爆破,结果在被炸开的黄沙下,竟然发现一处气势磅礴的历史遗迹。 因为事关重大,兵团首长立即上报,很快接到命令,停止一切作业原地待命,兵团所有参与挖掘的人不得擅自离开,并且以爆破点为中心,方圆五公里设置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劝阻不从者可开枪击毙。 三天之后被赶到的117局全面接管,这就是万象神宫发现的过程。 “对,很长一段时间,我也相信这就是万象神宫被发现的原因和过程。”听完我的回答后,邓青点点头。 “你这话的意思”叶九卿老辣,眉头立刻皱起。“万象神宫被发现难不成另有原因?” “红白山你们去过,茫茫沙海一望无垠,万象神宫所在的位置又在荒漠深处,你们也经历过不少的事,扪心自问想想,一个建设兵团能在荒漠之中,无意中发现万象神宫的机率有多大?”邓青神情沉稳。 邓青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迟疑,从万象神宫在红白山的位置看,凌璇修建这个地方的时候,地点就经过精心挑选,红白山后面就是和田,而红白上刚好阻挡了风沙侵袭。 按理说,即便要植树造林阻挡风沙,也应该是在红白山的背后,可建设兵团却偏偏深入荒漠造林,之前还没意识到,现在发现这事有些说不通。 “117局接管红白山发现的遗迹后,建设兵团被立刻下令转移,我后来结合很多事,感觉事情蹊跷,因此走访了当时建设兵团司令,从他口中得知,植树造林的命令并非是他上级下达,而是有另一个人,下达了这个命令,并且还明确指示了植树造林的具体位置,可我怎么也查不到下达这个命令的是谁。”邓青说。 “这不可能啊,堂堂一个正规编制的建设兵团,任何一道命令,也必须从上到下逐一下达,怎么可能有追查不到的命令。”田鸡大吃一惊说。 “正规的军令下达当然可以追根溯源,可是查不到命令的源头,只有一种可能,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拥有绝对大的权力,而且还能脱离行政监管。”邓青身体慢慢从椅子上直起来。“我最开始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谁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后来才发现什么叫当局者迷” “拥有绝对的权力,又能脱离行政监管而且还能直接调动部队,可见这个人是军队的高层,可在军队中等级是极其森严的,除非这个人没有在编制”田鸡喃喃自语说到这里,突然目瞪口呆。“117局!” 邓青淡淡一笑,看他的表情,田鸡猜对了,邓青告诉我们,他万万没想到,向建设兵团下达命令的人竟然是117局的一号首长,这个命令是口头直接下达给兵团,因此无从可查。 “万象神宫并非是无意中被发现,而是一号首长需要一个介入的契机,因此用建设兵团抛砖引玉,知道建设兵团迟早会发现沙海中的遗迹,这样117局就能顺理成章的全盘接管。”邓青说。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心柔一脸疑惑。 “在昆仑金阙被发现后,虽然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但研究调查的进展一直迟缓,高层逐渐对这个计划失去耐心,一号首长需要用另一处发现来坚定高层的决心。”邓青不慌不忙说。 “等等”我舔舐一下嘴角,神情有些慌乱。“我父亲虽然没有被清除昆仑金阙的记忆,他向建设兵团下达在指定位置造林的命令,就是想借建设兵团发现万象神宫,这说明,他,他早就知道万象神宫的位置,可,可他又是怎么知道万象神宫存在的?” 邓青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不过从邓青的言语中,不难发现,在当时,117局的人都不知晓这个秘密,在他们心中,万象神宫是无意中被发现,想必后来又发生过其他的事,才让邓青意识到事情的蹊跷,因此开始调查,最终发现这个秘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邓青会留意到这个细节。 邓青对我们说,117局在接管万象神宫后,开始日以继夜的发掘,说到这里,邓青看向叶九卿:“你是当时最顶尖的盗墓贼,万象神宫被炸开的地方你勘查过,以你探墓的经验,有什么看法?” “把万象神宫看作一个墓葬的话,建设兵团无意中炸开的入口,不偏不倚刚好在万象神宫的中段,从探墓的角度看,那个入口的位置很不错,记得我当时还说建设兵团打盗洞的本事比我都还专业。”叶九卿回答。 “万象神宫有多大,想必不用我累述,各位都亲身经历过,建设兵团是在被指定的地点发现的遗迹,就是说那处被炸开的地方,也是提前就预计好的。”邓青声音平静。“你们可有想过为什么一号首长要指定特定的地点,让建设兵团发现万象神宫呢?” 我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邓青的言外之意,旁边的宫爵忽然眉头一皱说。 “建设兵团发现的入口是万象神宫中的天玑宫,而在万象神宫中,所有的石门必须从外面才能开启,因此即便进入天玑宫,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这就意味着,进去的人不可能发现,天玑宫之前的建筑和秘密。” “假设入口是一号首长事先就预计好的,可一号首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选择在天玑宫进入万象神宫?”薛心柔一脸疑惑。 “黑金尸甲和奇穷!”田鸡猛然抬起头吃惊的说。“从万象神宫的入口到通往天玑宫的路是天街,上面布满了机关,一旦触发,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还有凶残狂暴的奇穷便会被唤醒,如果从其他地方进入万象神宫,恐怕整个117局都会全军覆没。” 我心里咯噔一下,建设兵团发现的入口并非是随意的安排,而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地方,这处入口可以避开装备再精良的军队也无法抵御的黑金尸甲和奇穷。 一号首长不但知道万象神宫的确切位置,而且还曾经进入过万象神宫,因为只有到过那里的人,才会知道里面的情况。 “我,我父亲是什么时候去过万象神宫?!”我蠕动嘴角大惊失色。 万象神宫前前后后被开启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明末,第二次是117局,第三次是我们,但现在我完全有些发懵。 邓青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一号首长在117局发现万象神宫之前,不但早就知道确切的位置,而且还曾经进入过这个地方。 邓青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继续往下说,万象神宫被开启后,大量士兵和专家陆陆续续进入,在万象神宫中收获巨大,发现了长眠千年还有生命迹象的凌璇,以及大量的石碑和壁画,这些极其珍贵的一手资料,完好无损的被带出来。 一号首长下令这些东西当晚立即转移到地下基地。 “那些石碑和壁画很有可能记载了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你们既然已经得到这些东西,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揭开一切?”我心急如焚问。 “对啊,那些从万象神宫中带出来的石碑和壁画呢?”宫爵一本正经问。 邓青摇摇头,神情有些失望:“很可惜,这些东西全都被毁掉。” “毁掉?!”薛心柔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毁掉?” “运送石碑和壁画的军车,在返回地下基地时遭遇袭击,所有装载这些重要发现的军车全都被炸毁,负责押送的士兵无一生还。” “袭击?谁敢袭击军车?”田鸡目瞪口呆。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了很久,并且封锁现场进行了最仔细的侦查,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袭击的时间和地点掌握的恰到好处。”邓青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这次袭击中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 “石碑和壁画从万象神宫被发现那刻起,就被严密封存,一号首长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查阅,运送出万象神宫后,连夜被安排运送回117局的地下基地,军车运送的路线和时间还有押送人员的配置,都是一个人在负责。”邓青目光睿智的看着我们。“换句话说,即便要袭击这批军车,也得事先有所准备,不可能在仓促的情况下完成一起成功的袭击。” “你想说什么?”田鸡神情大变。“你是在暗示,袭击军车的人,事先就知道运送的时间和路线,可知道这些机密的只有负责这一切的人,你是想说,这次袭击是117局里面的人策划的!” “负责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谁?”我也反应过来,吃惊的问。 “一号首长” 第四百零三章 见死不救 “你想说什么?”田鸡神情大变。“你是在暗示,袭击军车的人,事先就知道运送的时间和路线,可知道这些机密的只有负责这一切的人,你是想说,这次袭击是117局里面的人策划的!” “负责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谁?”我也反应过来,吃惊的问。 “一号首长……” 我呆滞的看着邓青,我相信能坐在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信口雌黄,何况他明显是在暗示我们,策划袭击的人中,至少有一号首长的参与。 “你简直一派胡言,而且前后矛盾,分明就是在诋毁我父亲,按照你之前所说,万象神宫的发现是我父亲的刻意安排,现在又含沙射影,说那些壁画和石碑,是我父亲安排人毁掉,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万象神宫重见天日。”我站起身愤愤不平说。 “或许是有人不希望那些石碑和壁画上的东西被发现,事实上,现在我仔细想想,如果可以,我宁愿那次袭击的彻底点,什么都不要留下就好了。”邓青还是答非所问,从到这里他就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话。 “……”叶九卿眉头皱的更紧。“你意思是说,那些石碑和壁画并没有完全被炸毁?” 邓青点点头,得知被袭击后,117局立刻调派军队赶到,并且封锁了袭击现场,那些石碑和壁画几乎全都损毁,而且无法复原,但却有一些零散的壁画得以保存。 “就是这些仅存的壁画,更加坚定了高层寻找月宫九龙舫的决心。”邓青声音平静。 “在那些剩下的壁画中发现了什么?”田鸡追问。 “是一些很艰深的符号和文字,还有一些当时无法领悟的图案,后来这些东西全都被破译,短短几年之后,这些被破译的壁画让国力大增。”邓青说。 “啊!到底壁画上是什么?”宫爵一脸惊愕。 “你们应该都知道,就是后来的596工程。” “核武!?”田鸡大吃一惊。 “不单仅仅是核武,从那些残存的壁画中,所掌握的东西超乎你们想象,其实596工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计划,在那个时候,军方已经掌握了比核武更先进的武器。”邓青一脸淡然。 “什么武器?” “红汞核弹。” 我们一脸茫然,并不清楚邓青说的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可田鸡却震惊的站起身。 “红汞核弹真的存在?!而且在596工程之前军队已经掌握这种武器了?!”田鸡的神情惊讶。 “到底什么是红汞核弹?”薛心柔茫然的问。 田鸡蠕动一下喉结告诉我们,红汞核弹一直都是传闻中的武器,外界一直在推测这种武器的真实性,这种武器是用用红汞作为中子源,且热核聚变没有临界质量的限制,因此整个核武的体积很小。 相当于兵乓大小的红汞核弹,但爆炸当量可达万吨,试想这样的武器若用于战场上,相信任何对手也无法抵御,因为所有的进攻都是毁灭性的,简单点说,谁掌握了这种武器无疑就掌握了霸权。 “这不是人该拥有力量。”叶九卿脸色大变。 “对,以目前的能力,没有谁能掌握这样的力量,这是只有神该拥有的力量,但就是这些残存的壁画,证明了神迹的存在,也让117局的权利达到巅峰。”邓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试想一下,仅仅是几块残缺的壁画,就记载了这么大的力量,倘若壁画和石碑没有被毁掉,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渐渐开始明白邓青的言外之意,有人并不想这些力量被发现,因而炸毁了所有的石碑和壁画,但邓青质疑的是,既然想要销毁一切,为什么偏偏百密一疏要留下几块壁画呢。 如果不是疏忽,那唯一的解释…… 有人故意留下残存的壁画,这些东西能证明月宫九龙舫的价值,也让117局拥有更大的权利,而做这一切的人,势必会受益,最大的受益者又是谁。 一号首长! 我颓然的缓缓坐下,邓青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他自始至终都在暗示,所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一号首长,但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做这一切的目的和原因。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邓青如今的目光落在叶九卿身上。 “我?”叶九卿有些疑惑。 “在石碑和壁画被运送出万象神宫后,117局留在里面的人员遭遇到蝎群和红尾帝蝎的袭击,在最前沿的部队组织了防线,就是为了掩护留守在天玑宫的专家撤退。”邓青目不转睛看着叶九卿。“其实,其实当时在天玑宫的人原本是有机会逃生的,凌汐本来不该死在万象神宫中……” “你想说什么?!”叶九卿猛然站起身,冲到邓青面前质问。 “蝎群怕火,想必你们后来都清楚,在地面上负责增援的部队有当时最精良的装备,其中便有火焰喷射器,虽不敢说完全消灭蝎群,但如果部署快速的话,至少能在第一道防线被蝎群攻破之前,建立起第二道防线,这些火焰喷射器足以让留守在天玑宫的专家全身而退。” “为,为什么没有部队下来增援!”叶九卿一把拧住邓青的衣领。 外面的荷枪实弹的警卫正打算往里冲,邓青抬手示意没关系,然后一脸平静的看着叶九卿:“部队接到命令,万象神宫情况不明,暂时原地待命。” “谁下的命令!”叶九卿双手青筋暴露。 叶九卿一生最懊悔愧疚的莫过于凌汐的死,他这样暴怒也是应该的,我上去劝阻的时候,邓青不慌不忙回答。 “117局能下达命令的只有一个人。” “……”我刚拉住叶九卿的手,顿时呆滞的张开嘴。“你,你是说下达命令的是,是一号首长?!” “顾远山!”叶九卿双目溅火,手缓缓松开邓青的衣领。“他,他居然见,见死不救!” “不可能,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是造谣生事,我父亲当时也在万象神宫中,而且临危不惧坚守不退到最后一刻,为的就是掩护其他人撤离,最终自己也以身殉职。”我怒不可歇盯着邓青。“一个身在险境之中,身先士卒的人怎么会下达原地待命的命令?” “你聪慧过人,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应该有答案。”邓青从容不迫反问。 我思绪一片混乱,根本无法静下心,薛心柔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号首长想,想要……想要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都死在里面。” 我心里猛然一惊,按照邓青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号首长不但清楚万象神宫的所在,而且还进去过,同时也知道那些石碑和壁画中记载的秘密。 为了防止这些秘密外泄,一号首长策划了袭击,炸毁所有至关重要的发现,但留在万象神宫中的那些人,叶九卿、宫羽、凌然、凌汐……还有很多专家都不同程度接触到万象神宫的秘密。 既然能炸毁石碑和壁画,当然也能杀人灭口,何况还是一个清楚知道万象神宫一切的人,一号首长势必会猜到,石碑和壁画被运送出去后,再往万象神宫深入,就会唤醒蝎群和红尾帝蝎。 这些致命的怪物一旦被唤醒,所有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都会万劫不复,邓青说117局装备有火焰喷射器,一个明明知道万象神宫中有蝎群的人,却没有提前部署防御。 我虽然再怎么也不肯相信,但事实却告诉我,一号首长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被唤醒的蝎群除掉进入万象神宫的人。 这样一来,不但用残缺的壁画坚定了高层的决心,同时也保守住了万象神宫中不该泄露的秘密,一箭双雕,说到底,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一号首长。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惶恐,不敢去看旁边浑身发抖的叶九卿,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形同再造,可害死他最在意的人竟然是我父亲。 我不知道如今还如何去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叶知秋,甚至还有身后的宫爵,难怪卓明风和解天辉一次又一次在暗示,真正要杀宫羽的并非是入地眼。 叶九卿缓缓转身,默默的坐到椅子上,他神情呆滞的佝偻着腰,看上去一瞬间苍老了很多,我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什么,以叶九卿的性子,我若是外人,他绝对拼了这条命,也要把我弄死在这里,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无法面对他,而他也无法面对我,我能体会叶九卿此刻的心情,他宁愿用生命来维护的人,而这人的父亲却害死了他一生最重要的女人。 我回头去看宫爵,他也默默低埋着头。 “你们这是干嘛,关朝歌什么事啊,就算是他爸做的,那个时候都还没有他呢,何况姓邓的在这里说几句,你们就相信了,无凭无据的事,他想怎么说都可以。”田鸡一急站起身来回看看叶九卿和宫爵。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真相?”我转身看着邓青,声音冰冷问。 “真相?不,当然不是,看来你们都忘了,我是在给你们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至于真相在这个故事的结尾。”邓青轻描淡写回答。 “这么说,这个故事你还没讲完。”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有,当然没有,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们,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耐性听完。” “那在你讲完这个故事之前,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你既然说我父亲下令见死不救,想把所有万象神宫中的人灭口。”我目光锐利盯着邓青问。“那我父亲也真是傻的可笑,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被灭口在万象神宫中,你能不能解释,一个掌柜117局的人,会傻到把自己也灭口吗?” “这么说起来你承认顾远山是死在万象神宫,那这样的话,我就不该是你要寻仇的人。”邓青忽然笑了,然后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在我给你解释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顾远山真的死在万象神宫了吗?那如果死在万象神宫中的是顾远山,那你父亲又是谁?” 我手轻微的抖动一下,万象神宫的事过后,我父亲依旧出现在117局,他参与了后面的研究,以及转移到罗布泊,直至最后变成那个我熟知的五鬼抬棺人。 一个既然死掉的人,怎么还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呢。 除非…… 顾远山在万象神宫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死,但我们从杨勋拍摄的胶片上,看见的一切又作何解释? 第四百零四章 草菅人命 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无时无刻都想手刃的仇人三言两语就置身事外,而我一直敬重的父亲却变成居心叵测,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幕后黑手,邓青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可他已经颠覆了我很多根深蒂固的认识。 “继续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九卿,颓然坐在椅子上,他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房间的沉默。“把你的故事讲完。” “还是先把你的事讲完吧。”邓青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档案,拆开后看了看里面的卷宗,目光落在叶九卿的身上,他声音依旧平缓镇定。“你曾经是117局的人,应该知道这个部门的机密和重要性,万象神宫后你逃离117局,并且改名换姓想要销声敛迹,你认为这几十年能相安无事,真是因为你做的天衣无缝,117局追查不到你?” “117局知道我的下落?”叶九卿抬头,表情很惊诧。 邓青把手中的卷宗一字一句读出来。 彭越,男,三十七岁,职业盗墓贼,隶属于117局探墓专家,1954年12月6日,擅自脱离117局,并带走重要石台,改名叶九卿逃逸至成都小关庙…… “还需要我继续读下去吗?”邓青放下卷宗问。 “能从117局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死的时候被人抬出去,既然知道我的底细,为什么这么多年,117局没有来找过我?”叶九卿问。 “你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离开117局。”邓青笑意斐然望着叶九卿。“你能活到现在,不是你彭越有多聪明,以为能瞒天过海,仅仅是因为有人暂时留着你这条命而已。” “谁?” 邓青把手里的卷宗递给叶九卿,我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上面,这份卷宗是叶九卿在117局的档案,下面详细记载了叶九卿离开117局以后所有参与的事,甚至包括时间都精确到小时。 也就是说叶九卿从离开117局后,一举一动全都在117局的掌控之中,档案的最后有红笔的批阅。 严密监视彭越动向,若有异常情况立即上报,如若胆敢泄露117局机密,就地枪决。 叶九卿笑了,笑的很无奈和麻木,拿着卷宗的手微微发抖:“好,好的很,顾远山一直都想要我的命。” 能在这样重要的机密档案中批阅的,只有权利最大的人,117局中拥有这个权利的就只有一号首长。 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是我父亲留下的批示,字里行间看不出丝毫的人情味,透着决绝的冰冷。 “我都为你庆幸,竟然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你,这张嘴还管的真够严实,否则你恐怕早就入土了。” “顾远山还真看的起我,这条命被他留了这么长时间。”叶九卿无力的淡淡一笑。 “我不相信我父亲是一个能草菅人命的人。”我大声斥责。 “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因为靠你兹事体大,加之部队在万象神宫损失惨重,因此一号首长下令,永久性封闭万象神宫,任何人不得再次开启。” 邓青根本就没有理会我,继续对我们说,117局在封闭万象神宫后,一号首长下达命令,任何胆敢靠近和接触以及试图进入万象神宫的人,格杀勿论。 一直以来,万象神宫都被117局严密的监视和控制,在这期间117局全力研究万象神宫中的发现,一是试图让凌璇苏醒,第二是破译残缺壁画上的内容。 凌璇的事一直没有进展,不过却从壁画上有了重大的突破和发现,这些发现全用于武器的研制上,以至于短短几年,国力突飞猛进。 “然后就是出现共鸣地点,你这个故事我们都知道。”宫爵打断邓青的话。 “你们或许是知道,但很多细节却不清楚,就比如117局在发现共鸣地点之前,还出现过另一件事。”邓青很轻松的笑笑回答。 “什么事?” “一号首长下令永久性封闭万象神宫不久,负责监视该区域的人员报告,有境外人员在西域伙同国内不法分子试图接触万象神宫。”邓青说。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邓青所说的事,我们也清楚,那是斯坦因的后人从西域带回的壁画中,发现了万象神宫存在的秘密,因此重返西域想要找寻壁画中那座气势磅礴的宫殿。 而在这个时间,凌霄阁也出现在西域,并且因为觉察到万象神宫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秘密有关,因此和斯坦因后人一切探寻。 但在这件事中,还有另一个让我在意的地方,这群人,还有一个让凌霄阁认识并且震惊不已的人,就是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我们在玉门关外的地下石室中,发现了两具尸体,还有一只断手,后来才得知的,凌霄阁和斯坦因的后人,在石室中遭遇到袭击,除了一人因为心脏长在右边,逃过一劫外,其余的人全都被枪杀在石室中。 我不清楚凌霄阁是怎么生还,但他的手就是在石室中被砍掉,而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却不知所踪。 “事关重大,我被派往密切注视这群人的动向,发现这群人在莫高窟停留一段时间后,就去了玉门关,我们跟踪发现了玉门关外被挖掘的石室。” “你当时也在石室之中?!”我大吃一惊问。 邓青没有回答,而是漫不经心拿出一个播放机,转身打开保险柜,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盒磁带和一盒胶片,他把其中一盒放入播放机并且按下播放键。 里面先是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在录制的时候,现场环境很混乱,然后我们听见磁带中,有人声音惊恐的在问,你们是谁? 那声音我依稀感觉很熟悉,很快想起来,那是凌霄阁的声音,只不过比起在病房中奄奄一息的凌霄阁,那声音年轻了很多。 然后磁带中有外国人的声音,依旧惶恐紧张,薛心柔告诉我们,外国人同样也在质问,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人。 磁带中传来争执的吵闹声,磁带录制的地方应该是玉门关外的地下石室,紧接着咔嚓一声,似乎瞬间整个石室陷入了死寂。 田鸡说那声音是手枪上膛的声音,有人在石室中掏出了枪。 “带回基地审查。”沉默了很久,又有声音传来,我们不约而同看向邓青,那是邓青的声音,当时邓青也在石室中。 很长一段时间,磁带中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外,听不见其他声音,我隐约还听见有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短促的声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 “就地枪决!” 当这个声音响起那刻,我整个人犹如被电击一般,这个声音太熟悉,上一次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还是在二十多年前,这个声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下去…… 那是我父亲的声音,当年在石室中,顾远山也在其中! 我们在石室里发现了两具尸体,田鸡从致命伤推断,这两个人都是跪在地上,从背后被射杀,而从唯一生还者身上取出的弹头,被证实是五四手枪专用子弹。 这种手枪在当时只装备军队,在那个时候五四手枪管制相当严格,除非是军队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枪,我们因此也推测,开枪的事军队里面的人。 但我万万没想到,下达命令的竟然是我父亲,在记忆中敦厚老实的父亲,居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能下令杀人。 邓青在这个时候按下了停止的按键,目光深邃的看着我们,声音很平缓:“可能和你们想象中有些出入吧,一号首长向来杀伐果断,为了严防117局乃至所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秘密,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你们在石室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但有时候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号首长亲手和下令处决的又岂是只有两具尸体……” “当时在石室中,还有一个人,就算全都被枪杀,那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那个人的尸体?”我急切的追问。 “我不清楚你说的是谁。”邓青一脸平静望着我。 “……”我一愣,迟疑了半天,蠕动嘴角回答。“还,还有一个和我长大一模一样的人,他当时和凌霄阁在一起,你们既然枪杀石室中所有人,为什么没有他的尸体。” “和凌霄阁在一起的只有三个境外分子。”邓青回答。 我一怔,难道那人当时并没有去石室,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个人出现在西域的目的,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的主公。 他同样也该是入地眼的人,早在几百年前,他就进入过万象神宫,为什么还要和凌霄阁接触,按理说入地眼行事隐蔽,万象神宫一旦被公之于众,对入地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人在西域出现,并且和凌霄阁见面,但为什么会半途消失呢? 第四百零五章 原地待命 邓青的手还放在播放机上,缓缓继续为我们讲述他的故事,这件事结束没多久,117局在研究凌璇的时候,一次无意的尝试,让凌璇有了复苏的迹象,虽然并没有苏醒,但监控仪器显示,凌璇身上有两处奇异的共鸣。 117局追查和凌璇相互共鸣的地点,其中一处便是在东海,117局探查到一个共鸣的方位,但始终无法锁定确切的位置,借助声波,在雷达上,在东海海底的确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区域,可是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消失,派出的潜水员也并没有任何发现。 本想加大探查的面积和力度,可凌璇发出的共鸣很快就消失,而声波再也没有了反应。 当时调用了大量设备和仪器,但始终无法最终到东海共鸣点的确切位置,这处共鸣点似乎在不断的变化方位。 但经过周密严谨的计算,东海之中的共鸣点,变化是有规律的,始终以一个圆心,在特定的半径内出现,但即便掌握了这个规律,依旧无法确定坐标。 大量船只长时间停泊在东海,而且还是军用舰艇,势必会引起其他国家的觉察,为了掩人耳目,一号首长命令在圆心位置修建钻井平台,这样不但能瞒天过海,而且还能把钻井平台当成117局另一处秘密基地。 我吃惊的环顾四周,做梦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我父亲下令修建的,谁会想到,一个山里的五鬼抬棺人,竟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邓青继续对我们说,和东海共鸣点一同调查的还有另一处,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一直秘密研究带回来的东西,可惜因为玉石地图被损毁,进展极其缓慢。 直到再一次有了重大的发现,那也是117局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让117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距离发现万象神宫的位置不过一千二百多公里,但这并不遥远的距离,117局却足足用了十多年才找到。 这处共鸣点便是罗布泊,一号首长要求117局对整个罗布泊进行搜索探查,终于精准的定位出共鸣的地点。 e41.43、n88.44。 在罗布泊发现共鸣点后,117局立刻开始转移,把研究基地重新设置在距离罗布泊共鸣点的地堡之中,并且开始对共鸣点进行周密细致的探测。 可奇怪的是,任何勘探设备只要靠近目标区域,就会受到极其强大的干扰,同时派遣的人员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脑损伤,没过多久,就出现毫无征兆的死亡。 117局推测,在共鸣点的地下,应该潜藏着什么东西,一直在守护着共鸣点,不让任何人靠近,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一号首长决定启用596工程。 596工程就是红色王朝在罗布泊核爆实验的代号,在当时,这个工程是高于所有一切的机密实验,常规手段根本无法探测共鸣点,加之117局伤亡严重,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对共鸣地点实施定向核爆,试图摧毁那些不明的干扰源。 117局在对目标区域进行核爆后,得到的冲击波监测图,显示冲击波被禁锢在一个两公里的规整圆形之中,可见在共鸣区域,有超过核爆强度的力量,在保护着这片区域,从而也第一次证实,共鸣的确切地点,就在这两公里的范围之中。 共鸣的区域,因为有未知的能量阻隔核爆的冲击波,并没有达到一次性摧毁外围干扰的目的,反而让干扰突然加剧,即便是相隔几百公里外的监测站,所有仪器设备全都损毁。 邓青一边说一边把厚厚一叠档案推到我们面前,拍了拍告诉我们,这些被列为永不解密的档案中,清楚的记载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情,但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能看见这些档案的人少之又少。 邓青不再说话,示意我们可以翻阅这些绝密资料,我刚想伸手,就被叶九卿拉住。 “他说的还不清楚吗,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些东西看过以后,我们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难怪你能活这么长。”邓青笑了,不过声音很轻松。“我能给各位讲这个故事,就意味着这些事能让你们知道,这些档案虽然属于绝密,但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稀奇了,毕竟你们之中还有参与过鸢尾花计划人的女儿,再说,相信宫羽已经告诉过你们一些。” 叶九卿如此老练,为了脱离117局不惜隐姓埋名,向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一举一动都无法都无法逃过117局的监视,更何况是宫羽。 叶九卿慢慢松开手,看起来我们太低估这支神秘的部队,说到底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事实上到现在,我们知道和接触的秘密,早已让我们没有任何安全可言,也不差再多看几份绝密档案。 我翻开档案,上面巨细无遗记载着罗布泊的一切,在对目标区域实施核爆的第二天,观测站发现,从共鸣地点持续不断的强大干扰,在逐渐减弱,一些设备和仪器第一次可以正常的使用,但目标区域的辐射是致命的,暂时还不能立刻进入,因此只有远距离监测。 仪器从共鸣区探测到大量水雾,罗布泊曾是国内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因为河流量减少,周围沙漠化严重,才会迅速退化完全干涸,但导致罗布泊干涸的原因一直不明。 核爆后出现的水雾,是大量的水从地表出现,想必是核爆还是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共鸣区的不明能量,因此117局推断,罗布泊并非是干涸,而是大面积的湖水完成沉没在黄沙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测到的水雾越来越多,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居然神奇的重现大面积湖水,而且深度超乎想象。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湖水之中,仪器居然探查到建筑的轮廓,这次发现让117局上下欣喜不已,谁都没想到,在距离万象神宫一千多公里的沙海下面,居然还有一座神秘的遗迹。 日渐减弱的干扰,让117局的设备和仪器可以正常运转,在水雾中,探测到建筑的轮廓,渐渐勾画出一座完整的遗迹,这座遗迹的中心,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顶端是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 就在罗布泊的遗迹出现后,凌璇突然有了复苏的迹象,但是共鸣区被核爆摧毁的不明干扰,竟然在一天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117局当时得出一个惊人的推断,在发现的遗迹之中,或许还有存活的人,那些不明干扰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修复。 所有的设备和仪器立刻再一次失去效果,对目标区域的观察,只能借助于常规的手段,但核爆后的尘埃完全阻挡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共鸣地点的一切,派出飞机试图航拍,但只要靠近这个区域,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都会离奇的失灵,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区域,亦如是真正的死亡禁区。 凌璇本来有复苏的迹象,可随着干扰重新出现,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一号首长很快推断,能让凌璇有这么大反应,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的原因,而且极大有可能,那艘神奇的船就在遗迹之中。 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在共鸣地点,不明干扰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立即进入人为常规探查。 看到这里,在档案中夹着一张简短的电文,上面只有四个字。 原地待命! “你不是说过,117局在当时拥有绝对的权利,而且还脱离行政监管,117局既然能启动596工程,轻而易举对目标区域实施核爆,为什么还会接到原地待命的命令?”我举着那张电文问邓青。 “即便脱离行政监管,但117局始终是一支部队,既然是军队就得有纪录,最基本的就是令行禁止。”邓青看着我很平静说。“这封电文命令是直接从117局总部下达。” “什么?”我一愣,半天没回过神。“这道命令是117局总部下达的?!” “你之前自己也说过,117局拥有绝对的权利,除了117局没有谁能节制这支部队。”邓青轻描淡写回答。 “117局最高权利掌握在一号首长手中,难道……”宫爵也一脸惊讶。“难道这道命令是一号首长下达的?!” 邓青默不作声的点头。 我们面面相觑,从宫羽哪儿听到事情却是截然不同另一个版本。 “宫羽怎么对你们说的?”邓青问。 我记得宫羽告诉过我们,117局评估过共鸣区域不明干扰的能量强度,那是当时任何力量都无法摧毁的能量,可以说,这种干扰如同一层防护体系,在保护和隔绝着罗布泊遗迹。 第一次核爆取得的最大收获,就是导致了共鸣地点,干扰的短暂松动,但仅仅一天之后,干扰的能量快速的恢复,一旦完全恢复到初始状态,117局所做的一切,甚至那十年的研究都有可能付诸东流。 得到的命令却是原地待命。 这四个字,足以让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117局权利再大,也不能凌驾于命令之上,万般无奈,进入共鸣区域探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在等待了两天后,共鸣区域的干扰能量明显完整恢复,距离揭开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因此失之交臂,但后面发生的事,更是让整个117局始料未及。 因为干扰能量重新恢复,明知道答案和真相就在眼前,可什么也做不了,半年的时间,117局所有人都试图找到能突破干扰的办法,一号首长也申请对目标区域进行第二次核爆,希望能有所进展。 上级同意了一号首长的计划,为了争取更长的时间,也加大了第二次核爆的当量,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117局接到命令,立刻停止在罗布泊的一切事情,包括其他的所有研究。 邓青听到这里,表情平静点点头:“宫羽说的没有错,这些事都记载在你手中的档案中。” 邓青的答复让我更是一头雾水,半天没反应过来,既然继续对罗布泊共鸣地点探查的命令是一号首长下达,这就和邓青前面所说的话有矛盾。 “你说过,原地待命的命令是一号首长下达,我父亲一边极力想要找出真相,一边有下达命令阻止,这简直说不通啊。”我吃惊的看着邓青,眉头一皱加重声音问。“最后一道命令,让117局停止所有研究的命令是谁下达的?” “我说过,没有人拥有节制117局的权利,能直接对117局下命令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邓青漫不经心回答。 我目瞪口呆看着邓青,脑子里完全混乱,嘴角蠕动了半天:“下达命令的是,是一号首长?!” 第四百零六章 首长 听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感情邓青的话前后矛盾,而且逻辑都是错的,我父亲怎么可能一边极力追查罗布泊共鸣点,有一边极力阻止自己,这么荒谬的事,任何人也不可能相信。 可邓青神情沉稳,在这个地方他占尽上风,没有道理对我们说谎和隐瞒,但邓青越是这样,我们反而越是迷惑。 我连忙继续翻阅手中的绝密档案,上面清楚的记载,在停止一切研究的命令下达当晚,117局所有人就开始转移,包括所有的设备和发现的东西,以及研究的结果和数据,全都被装箱带走。 至于转移的地点档案中并没有记载,但事情到这里,和宫羽的讲述就有很大的出入,宫羽曾经明确的告诉我们,我父亲在发现共鸣地点后,就要求117局加快探查的速度,因为父亲感觉有人似乎在极力阻止117局的进展。 但从邓青的话中,能阻止117局的只有一号首长,我不明白宫羽和邓青之间,在同一件事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但至少,我还是不相信,父亲会自己阻止自己。 除了这一点,宫羽的描述和档案的记载内容如出一辙,不过宫羽的描述还要详尽一些,我记得她说过,在接到移交并且立即转移命令后,117局所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全被中断,包括一号首长在内,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全都被严密的监管,在转移之前不准有任何交流。 机密文件大多就地销毁,117局十多年的心血,居然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亏一篑,我父亲当晚偷偷找到宫羽,告之不想就这样让所有的努力和牺牲付诸东流。 而父亲这就是在这个时候,想宫羽吐露,他觉察到有人在阻止117局的调查,试图掩饰和隐藏这些发现,而且能阻止117局的人,拥有很大的权力,以至于连117局都会被突然接管。 并且117局被接管的时间,刚好是距离月宫九龙舫新发现一步之遥的时候,顾远山思前想后,其实在第一次核爆后,原本是有机会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神秘面纱。 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有一双足以只手遮天的手,试图让所有的秘密永远尘封下去。 他打算违反命令,偷偷潜入共鸣地点,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在那片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和我父亲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包括宫羽在内,都想孤注一掷再拼一把,即便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探查。 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无法抵御那强大的不明干扰,但是,如果一旦被转移,估计有生之年再没有机会接触和揭开真相。 当天晚上,我父亲和另外六个人,带上简易的防护装备,偷偷离开117局的地下研究所,并驾车驶向共鸣地点,这一次的行动,很快就被负责接管的人发现,立即派出人追捕。 “宫羽说的没错,发现他们七个人违抗命令,擅自进入共鸣地点的人就是我,当时我立刻派人部队追赶,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进入辐射区域,部队不敢贸然前行,因此我只能在第一时间我把情况上报。”邓青点点头说。“上级首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违抗军令的人进入目标区域。” “后来呢?”我急切的问,后面发生的事才是我最关心的。 邓青不慌不忙对我们说,他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带领部队追赶,但是那七个人比他们先一步进入核心区域,按照这七个人的行进速度,邓青预计他们会在14日到达共鸣点。 邓青通过无线电向上级汇报请求指示,可上级要求他继续追击,若是不能阻止,参与人员就地处决。 “一号首长也在其中,你不是说过,没有谁有权利节制117局,谁敢下达这样的命令?”我大吃一惊问。 “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即便我知道进入共鸣区势必会受到辐射和干扰,但依旧坚定不移执行命令。”邓青并没有回答我。“但等我们进入共鸣区范围时,发现了那七个人的脚印,但奇怪的是,除了他们七个人之外,还有另一个脚印,就是说,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先进入了共鸣区。” 邓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情凝重继续说,117局在被接管前,一直严密监视着共鸣地点的任何变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 可居然有人进入共鸣地点,这说明这个人是在117局被接管之后,117局所有的运转陷入停滞,这个人知道117局的监管漏洞,说明此人是117局里面的人。 “这个发现让我大为震惊,我立刻再次向上级汇报,可却无法联系到上级,得到的命令是,无线电静默,并且立刻撤出共鸣地点。”邓青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沉重。“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最后一次接到上级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有人进入共鸣区,在这个命令没有被更改前,我不能撤退。” “保持无线电静默,是因为将对共鸣区实施第二次核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邓青。“难道你的上级就没有通知你?” “等会!”田鸡忽然站起身,吃惊的看向邓青。“这么说……第二次核爆的时候,你,你也在靶心区域?!” 邓青默不作声的点头,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们,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等我赶到共鸣地点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联系不到上级首长,因为一号首长竟然也在共鸣区。”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我父亲带人进入共鸣区,你早就知道,看见我父亲在共鸣区有什么大惊小怪?”我诧异的问。 “是啊,我正想要搞清楚一切,被空投的核弹爆炸,我只感觉眼前一道强光,然后就不省人事。”邓青回忆起当时核爆的场面,看他表情,想必至今也心惊胆战。“我没想到居然还会醒过来,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顾远山从共鸣区带走了一样东西。” “带走了什么?”我已经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活下来。 邓青沉默了良久才发出声音,不管顾远山带走的是什么,那东西一定至关重要,可邓青当时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在彻底昏厥前,看见顾远山跌跌撞撞带着那东西消失在荒漠之中。 从此销声敛迹,因为顾远山熟知117局的所有流程,因此邓青尝试各种办法也无法找到他,但117局的权利和能力是超乎想象的,在顾远山藏匿十多年后,邓青终于发现了顾远山的踪迹。 “为了逼问出我父亲带走了什么,所以你杀了他。”我咬牙切齿瞪着邓青。 “你这话又说错了,要杀顾远山的并非是我,在追查顾远山的十多年时间中,我还在调查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为什么一号首长会出现在共鸣区。” …… 我们茫然的对视,田鸡心烦意乱对邓青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号首长就是为了在117局被转移之前,想搞清共鸣区的真相,才会和另外六个人进入,这事你自己很清楚啊。” “在追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一件事,第二次核爆的时间被提前,这么重大的命令,只有一号首长才能下达,而且启动核爆的命令,是有记录可以追查的,因此我找到当年这段命令下达时的录音。” 邓青把手边另一盒磁带放入播放机,按下播放键后,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报告首长,目标已经进入共鸣地点范围,追击部队无法实施阻截,追击部队预计目标会于14日进入共鸣核心区。” …… 磁带中是短暂的空白,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第二次核爆时间提前,命令空投飞机立即起飞,于14日上午10点,对北纬41.43东经88.44,实施核爆!” 这声音阴郁决绝,可我却感觉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其他人也都吃惊的低头冥思苦想,他们应该和我一样,这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报告首长,核爆区域还有追击部队以及擅自闯入的其他人员,提前核爆,他们没时间撤出核爆范围。” “执行命令!” “是!” 磁带中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磁带里那个下达命令的人,为了阻止我父亲,不惜启用空投核爆,这个人才是想杀我父亲的人,他的声音是那样熟悉,但因为磁带中的声音有很强电流声,我始终想不起这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 “你说过,能下令启动核爆的只要一号首长,我父亲当时明明在共鸣区,那这磁带中下达命令的又是谁?”我走到邓青桌前加重语气问。 “宫羽告诉你们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宫羽弄错了其中一件事,而你们也错误的接受了一件事。”邓青很平静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我16岁参军,所在军区我是当之无愧的兵王,射击、格斗作战素养无人能敌,后来被117局挑选成为一号首长的警卫员,从117局成立到第二次空投核爆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号首长身边半步。”邓青目光坚定和我对视。“117局自始至终只有一位一号首长,但并非是顾远山。” “……”房间中所有人全都不知所措的茫然,我吃惊的看向邓青。“我,我父亲不是一号首长……那,那一号首长是谁?” 邓青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很干练的一丝不苟整理自己的着装,然后腰一挺,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短促有力。 “首长好!” 邓青目光坚定的看着我,以至于我呆傻的愣在原地,第一个反应,他是在向我身后的谁敬礼,茫然的转过头去,顿时更加震惊的愣住,透过玻璃,屋外那些两鬓斑白的将官,都站立笔挺如同百折不屈的剑,和邓青一样,他们都向我行军礼。 “首长好!”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来回看看这些将官和邓青,房间中其他人目光惊讶的都望下我。 心里猛然一惊,我终于想起磁带中的声音是谁,那是我的声音,难怪会如此耳熟,只不过在电流声中,变的有些陌生和模糊。 我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 我…… 我才是117局的一号首长! 第四百零七章 唯一的影像 屋外的那些将官和屋里的邓青,应该就是宫羽所说的,117局的第三部分人,掌握着117局核心机密同时也是117局的最高层,而在117局拥有绝对至高无上权利的,就只有一人。 一号首长。 难怪从我们进来的时候,屋外的那些将官都用异样和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们,现在才明白,他们看的是我。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有坦然,有错愕、有震惊也有疑惑,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绪凌乱的四分五裂,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你认错了人,我不可能是什么一号首长。”我看着邓青,声音透着慌乱。“照片,照片呢,你既然说我是一号首长,117局不可能没有一号首长的照片,拿出来给我看。” “不是没有,而是你从来不让任何人拍照。”邓青声音从容。 “借口,既然无凭无证,你想怎么说也行。”我反驳。 “我从117局成立就跟随并且保卫一号首长,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首长从不肯拍照,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个原因。”邓青缓缓放下军礼。 “什么原因?”我追问。 “我认识一号首长时间不短,可奇怪的是,身边的人都随着时间推移在改变容貌,但一号首长却从未变过。”邓青目不转睛看着我。“直到现在,首长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我猜想首长应该不希望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因此首长从来不拍照。” 我顿时方寸大乱,亦如凌霄阁在笔记中写到的那样。 …… 1942年3月18日,我第一次见到他,记得是在凌家的宗祠中,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带着雨披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他让我去格尔木,可我并没有在那里见到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在出现在我眼前,直到我今天再一次见到他。 他从旅店的外面走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阴郁而坚毅的脸,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里面透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他站在我面前时,我震惊了很久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 而是…… 我有些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他站在我面前亦如和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容貌甚至是同样的气质。 同样的一个人! 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我都有些错觉,为什么二十多年的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改变。 …… 我想起凌霄阁这段记载于笔记中的文字,忽然有些明白,对着邓青摇头:“不,错了,你们认错了人,我之前就说过,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可那人并不是我,你们在玉门关外枪杀那些试图接触万象神宫的人时,那个人也在西域。” 邓青不再和我争辩,而是打开摄像机,把之前拿出来的那盒胶片放入,关上灯后,墙上投影出黑白的画面。 画面是颠倒的,这段影像在拍摄时,摄影机应该掉落在地上,不经意拍摄到墙上的画面。 我们很快辨认出,画面中的场景便是玉门关外的石室,抖动的画面里外国人边走边说着什么话,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凌霄阁,薛心柔给我们翻译。 这段画面是那三个斯坦因后人,在凌霄阁的帮助下发现玉门关外的石室,在进入后,他们打算把发现的过程拍摄下来,听他们的声音兴奋而紧张。 快要进入石室的时候,最前面的凌霄阁转头,说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随即把刀拔出来。 其中一个外国人招呼负责拍摄的人,看动作的意思,是叫拍摄的人将摄影机藏起来,这个时候,画面开始倾斜颠倒,想必摄影机应该是被放到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画面中我们也听到从台阶上传来的脚步声,一道长长的影子蔓延下来,然后我们在画面中看见一双脚。 “你怎么才来,等了你一早上,到处都找不到你,我们就先进来了。” 说话的是凌霄阁,看起来从外面进来的人,他是认识的,那双脚慢慢向前走,当整个人出现在画面中时,我吃惊的张开嘴,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样的人存在,但这件事多少都有些诡异和离奇。 可现在我却在画面中真真切切看见了自己,就如同照镜子一般,我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触及墙上的人影。 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长相一样的人存在,画面中的那人,个头、体型和动作都和我一模一样,可画面中的我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眉目之间透着的是阴郁的冷漠。 他在石室中向前走了几步,默不作声的环顾四周,在他不远处就是藏匿着万象神情确切位置的石室,他停在通道的入口,似乎在他眼里,凌霄阁和那三个斯坦因后人根本不存在。 画面中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冲进来,把石室中所有人团团包围。 外国人和凌霄阁都神情大变,质问那些军人想干什么。 “带回基地审查。” 说话的是邓青,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一身戎装精神干练。 这个时候,所有的军人都把目光看向凌霄阁他们的身后,我再次一怔,画面中,我看见了父亲,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和我长相一样的人。 凌霄阁他们茫然的回头,用惊愕的目光也看着那人,石室中是漫长的死寂,那人一言不发的看着通往石室的通透,最终也没有进去,转过头时,他慢慢抬起手,握拳竖起拇指,缓缓的从脖子上划过。 我心里猛然一惊,这个动作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邓青下令枪杀我父亲时,他就是用这个手势下令,我曾经是那样厌恶和痛恨这个动作,不止一次幻想,有朝一日手刃仇人时,我会用同样的方式偿还到他身上。 因此我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动作,久而久之,这个手势被我练的炉火纯青,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渐渐感觉,这个动作是那样的娴熟和连贯,就如同我之前就会一样。 邓青的这个动作是学那人的,可为什么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地枪决!”顾远山看见那人手势,声音严厉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凌霄阁大吃一惊,指着那人质问。“从我上次见你到现在,为什么你的样子……” 凌霄阁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动作之快,我们都没有看清,他动若脱兔,一伸手就夺过凌霄阁手中的刀,手起刀落,随着凌霄阁的惨叫,他的手臂被活生生砍断。 那人上前一把拧住凌霄阁的头,面无表情干净利落就在凌霄阁脖子上抹过,凌霄阁捂着喷涌的鲜血再也说不出话,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身下很快变成一滩血泊。 那人从夺刀到杀凌霄阁完全是在一瞬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好像对于杀人见惯不惊,犹如家常便饭一般,他用刀的动作,让我想起解天辉,他们所用的刀法如出一辙。 而且对于杀戮,他们同样的执着和狂热,看着凌霄阁鲜血四溅,那人的目光中隐约还透着满足和惬意。 我手抖的厉害,倒不是因为画面的血腥,我杀赤井嘉隆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刀法,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就连心境也是一样,有一种嗜血杀戮的快感。 看着画面中的那人,我亦如看见了自己,那个一直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人。 突如其来的的变故,让三个外国人吓的心惊胆战,被胁迫着跪在地上,那人走到他们身后,表情冷酷决绝,向邓青伸出手。 邓青心领神会,把手中的五四手枪递到那人面前,他握起枪冷漠的抵着那三个外国人背心口动扳机。 呯! 枪声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如同被电击,感觉那子弹是打在我身上,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直挺挺倒在血泊中,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生命在他眼中犹如儿戏一般,毫不拖泥带水的连开三枪。 越看我越惶恐,手抖的厉害,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感觉是那样陌生和诡异,那人把枪还给邓青,然后走到凌霄阁的身边,从包里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块铜镜,就是我们在莫高窟发现的那块铜镜。 “把脚印都清除干净,然后返回基地。”那人声音冷漠的交代一句后转身离去。 看到这里,我顿时恍然大悟,我一直没有想通,既然早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发现莫高窟中隐藏的铜镜,为什么我们还能找到,原来是那人重新放回去。 画面中顾远山带领其他人,清理干净脚印后撤退,最后离开的是邓青,他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想必是他无意中发现拍摄的摄影机,他从地上拿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画面戛然而止。 “我本来打算把摄影机交回到局里,可里面拍摄到一号首长处决这些人的画面,因此我想销毁,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居然把这盒胶片留了下来。”邓青打开灯,声音平静。“没想到,我阴差阳错发现的胶片,竟然成了一号首长留下的唯一影像。” 第四百零八章 杀伐果断 我转身时,发现房间中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惶恐陌生的看着我,我受不了他们这样的眼神,这屋里的人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朋友、兄弟以及亲人,而此刻我已经看不见曾经生死与共的信任,剩下的只有茫然的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宫羽和117局所有人都认为顾远山是一号首长?”我声音凌乱的问。 “一号首长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一个连照片都不愿意留下的人,又怎么会让所有人知道自己。”邓青脱口而出。“顾远山和我一样,都是一号首长的警卫,不过在成立117局之后,顾远山的任务就是以一号首长的身份出现,除了117局的高层之外,没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邓青的话,让我想起那个戴着金丝面具,被称为主公的男人,在明代后期,这个人军权独握操控天下,但同样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线索留下。 若不是我们在陆乔墓中看见那幅画像,恐怕永远也别想知道,这个男人的样子。 主公和一号首长何其的相似,他们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公戴着金丝面具,而一号首长不愿意拍照,因为…… 因为他们都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那张任凭岁月流逝也不会有丝毫变化苍老的脸。 从明朝到现在,几百年时间弹指一挥,朝代更替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独他们却从未改变过,如果非要说有。 主公变成了一号首长! 但我不认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活了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人,怎么看都和我不沾边。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的的确确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嗖! 我正对着邓青解释,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伸手,只感觉一抹寒光在我眼前乍现,都没看清楚他什么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刀,不由分说向我砍过来。 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不知所措躲闪不及,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邓青一出手,动作之前还快若电闪,等刀劈到我身体的那刻,他的动作似乎变的迟缓,而且是相当迟缓,亦如在看慢动作一般,就如同上次在碣石金宫,我和赤井嘉隆对决时,他的一举一动,落在我眼里都变的极慢。 我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如何闪避,甚至如何反击,我猛然上前一步,身体已经闪到邓青的后面,顺势轻而易举夺下他手里的刀…… 朝歌! 叶九卿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我甚至都有些恍惚,只记得前一刻邓青突然攻击后,而现在…… 我正从邓青身后拎着他的头,那把刀被我紧紧握在手中,锋利的刀刃抵在脖子上,刀刃划出一道短短的血路,鲜血正从里面涌入,若不是叶九卿大声的呵斥,我现在估计已经割开邓青的喉咙。 所有的事像是发生在一瞬间,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局势为何能陡转之下,从邓青攻击我,变成如今我反杀邓青。 我惶恐慌乱的扔到手中的刀,邓青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一个能成为一号首长警卫的兵王,相信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夺去手中武器,何况邓青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发制人,以他的本事,按理说我根本躲闪不了。 邓青摸了摸脖子上那道伤口,手指上沾染的是触目惊心的鲜血,他居然依旧能很平静的看着我,忽然淡淡一笑。 “我记得之前说过,一号首长杀伐果断,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亦如你刚才那样,你可以坚持自己不是一号首长,用各种理由去辩解,但有一样东西你却无法忽略。” “什么东西?”我蠕动喉结声音慌乱。 “本能!”邓青用手掌沾染伤口的血,摊在我面前。“这就是你的本能,只有在最危急关头才会被唤醒的本能,刚才杀我的动作和杀凌霄阁一模一样……” 我手抖的愈发厉害,邓青的话让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走到我身前,直视着我眼睛,一字一句声音铿锵有力。 “你说你不是一号首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一号首长一模一样,又为什么杀人的时候,你和一号首长的眼神也如出一辙,你可以解释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你再告诉我,顾远山是一号首长的警卫,为什么你会是他的儿子,又为什么,顾远山的儿子却和一号首长一样……” 我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重重倒坐在椅子上,我像是被逼到绝境的人,邓青咄咄逼人的话语让我无言以对。 我一直在猜测父亲的身份,但万万没想到,父亲隐藏的最大秘密竟然会是我。 如果我就是一号首长…… 我用凌乱的思绪开始把所有一切事联系起来,难怪到了这里之后,邓青就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因为自始至终在他讲述的故事,和我们的认知中,穿针引线主导一切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的就是我,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我为了拥有掌控一切的权利,因此提出了神存在的可能,在当时这个言论是危险的,但我太了解人性,毕竟一个活了几百年甚至更长的人,最清楚人的欲望永远是无法被填满的。 对于权利来说,神迹才是所有人最想追逐和拥有的欲望,我需要权利,但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神迹在什么地方。 因此我让月宫九龙舫的线索重现,并且召集当时各个领域最顶尖的人才,因为我知道,这些人势必会或多或少留下月宫九龙舫的线索,让这个沉寂了几千年的传说彻底的公之于众。 当然,前往昆仑金阙还有另一个目的,我要把假的鸿蒙珠放回到昆仑金阙,这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也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昆仑金阙的发现证实了神的存在,更重要是让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秘密被扩散出去,我坚信,这个消息早晚会被月宫九龙舫知晓,为了取回鸿蒙珠,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势必会重返昆仑金阙。 昆仑金阙的发现让我心想事成拥有了脱离监管的绝对权力,我利用这个权力成立117局,11月7日,是昆仑金阙被开启的时间,之所以会成为我的生日,相信我告诉过顾远山,这是一切重新开始的时间,是一个纪元,一个能结束几千年追逐的全新开始。 我猜想顾远山应该没有理会我真正的意思,因此他把11月7日当成我的生日,然后我再抹去到过昆仑金阙所有人的记忆。 这样一来,我就成为唯一一个知道神迹存在的人,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让我重新掌控到军权,亦如几百年前,我又变成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锦衣卫变成了现在的117局,而我从主公变成了一号首长。 我在利用117局庞大的国家机器来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但我并没有想让其他人,真正知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可我最终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一旦神迹的存在被证明,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狂热的想和神接触,因为那代表着永生和不朽以及无所不能的神力,那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 一个空洞的昆仑金阙已经无法填补这些人内心欲望的鸿沟,他们迫切的希望更接近神,他们的狂热和执着,会阻止我计划的顺利实施,我必须想办法坚定这些人的决心。 万象神宫! 那个几百年前我曾经到过的地方,我很清楚,在万象神宫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作为拥有无上权利的我,指派建设兵团前往红白山植树造林,就变成一道很简单的命令。 为了防止黑金尸甲和奇穷被唤醒,那数以亿计的怪物,能轻而易举吞噬一支军队,因此我让建设兵团在特定的地点造林,那里正好是天玑宫的所在,也刚好可以防止和黑金尸甲接触。 事情依旧很顺利,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万象神宫中有凌璇,那个长眠千年不死的女人,足以让任何发现的人震惊和兴奋,因为这个女人代表着长生是真实存在的。 但对于我来说,万象神宫中最重要的并非是凌璇,而是她留下的那些石碑和壁画,上面应该有神的起源和一些不该公之于众的秘密,因此我下令,在发现石碑和壁画后,第一时间封存并且立即运送出万象神宫。 这几百年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我身边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人,从我安排石碑和壁画转移的那块,就注定这些东西再也不会被人看见。 石碑和壁画被炸毁,但我不能完全炸毁高层的希望,我必须让这些人看到117局存在的必要和重要性,所以,我必须要留下点什么。 到底该留下什么呢? 没有谁能抗拒神的力量,即便那些力量不该是凡人该拥有的东西,因为这些力量代表着毁灭,但偏偏这些东西却能令凡人崇拜。 人为什么要敬畏神,不是神的无所不能,而是神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那是凡人恐惧的起源,同样也是凡人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力量。 第四百零九章 凶手 凡人敬畏神,又迫切的想要成为神,殊不知凡人在神的面前,永远都是仰望,而神却无时无刻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毁掉石碑后,我留下足以坚定高层决心的壁画,但万象神宫的开启,还是为我带来了一些麻烦,太多的人进入万象神宫,这些人中包括大量的专家。 我担心这些人会从万象神宫中的发现猜测到其他的事,这些人是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不过我不用担心,只需要命令在万象神宫中的人继续深入,因为我知道,他们早晚会唤醒沉睡的蝎群以及红尾帝蝎。 我相信这些怪物能帮我解决掉麻烦…… 事情按照我的预计在发展,117局的人在万象神宫中遭遇到毁灭性的袭击,有人请示对万象神宫增援,如果动作迅速,能在蝎群攻破第一道防线时,用火焰喷射器建立第二道防御攻势,这样足以确保剩下的人撤退。 可是……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我用原地待命回复,我心里清楚,拖得时间越长,从万象神宫中出来的人越少,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命令,如果非要解释,我能信手拈来一个理由。 万象神宫遭遇不明生物袭击,情况不明之前贸然增援只会加重伤亡,等到局势明朗再增援也不迟。 事情的结果又一次让我心想事成,所有进入万象神宫的人几乎全都伤亡殆尽,只有极少数人从其中逃离…… 想到这里,我双手捂着张开的嘴上,缓缓转身看向叶九卿,当时他还在万象神宫,还有凌汐、凌然以及宫羽,这些全是我预计中会死在万象神宫中的人。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叶九卿呆滞麻木的目光,他对我有再造之恩,可就是他养大的人,曾经千方百计致他于死地。 我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叶知秋,我不敢告诉她,她的母亲其实是死在我的手上。 我低头看见脖子上的项链,这是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叮嘱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遗失,因为这条项链极其的重要,现在我才明白,这条项链的重要性。 顾远山从凌璇的身上取下来,这条项链他应该交给了我,这条项链我自始至终都戴在身上,只不过顾远山在临死前还给我,很可笑的是,我居然这十多年来,一直千方百计想为他报仇。 我才是杀顾远山的凶手! 不!我杀的人何止凌汐和顾远山,所有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都是被我杀掉的,我看着颤抖的双手,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手上进入沾满这么多血。 “就地枪决……”叶九卿笑了,笑的很绝望,也笑的很麻木,他的样子很难过。“你早该杀了我,这样我就不用知道这些事,我居然救了一个无时无刻都想要我命的人……” 这是我对叶九卿下的命令。 严密监视彭越动向,若有异常情况立即上报,如若胆敢泄露117局机密,就地枪决。 我无言以对的避开叶九卿痛楚的目光,我曾经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对于生命没有丝毫的敬畏,我感觉不到那个自己有怜悯和仁慈,杀戮变成习以为常的事,没有愧疚和自责,像是一部杀戮的机器。 难怪我曾经问解天辉,为什么要杀宫羽,他的回答和邓青一样,邓青告之他没有杀顾远山,而解天辉对我说,要杀宫羽的另有其人。 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个我如同是恶魔一般,亦如凌霄阁在病房中看见我,一直以来我以为他是被我吓死的,因为他看见一个几十年容貌没有丝毫变化的人。 事实上,凌霄阁的的确确是被我吓死,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当年在石室,我砍断他的手,割断他的脖子,他居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最终也无法再面对,那个恶魔再一次站在他面前。 邓青用杀伐果断四个字来形容我,但我更愿意用残暴不仁,但那个我远比现在的我要厉害的多,步步为营滴水不漏,全盘计划了然于心,整件事中进退自如只手遮天。 万象神宫被发现后,坚定了高层对探寻神的决心,同时也巩固的117局的权力,让我成为真正的无冕之王,残存的壁画相信没有人能破译其中的奥秘,我需要的是时间,同时也需要更大的权力。 破解壁画的人应该是我,毕竟那东西本来就是我故意留下,我很清楚壁画上的东西是什么,明明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却偏偏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当这种毁灭的力量被用于武器上时,我的地位达到空前的顶峰。 手下的117局亦如当年的权倾天下的锦衣卫,我想要的全都得到,剩下的便是全力以赴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很清楚长眠在万象神宫中的凌璇是整件事的关键。 我终于让凌璇和月宫九龙舫发生了共鸣,但没让我想到的是,共鸣地点竟然会有两处,但我很快意识到,这两处共鸣地点罗布泊的重要性。 我曾经派人在王恭厂伏击过月宫九龙舫,因为早在几百年前,我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就发现铭刻在玉石台上的九州龙脉图,月宫九龙舫每一次停泊都和龙脉有关,渐渐我终于摸清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规律。 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重创后,向西南方向折返,我曾派人追查,可从此再无月宫九龙舫下落,原来这艘船本来打算前往万象神宫,却在中途因为受损严重无法坚持,坠毁于荒漠之中。 而罗布泊便是月宫九龙舫沉船之地,因此我双管齐下,一边让117局在东海共鸣圆心地点修建钻井平台,一边将117局地下基地转移至罗布泊,经过几百年的追查,那艘船终于近在咫尺。 可月宫九龙舫上强大的干扰迫使无法靠近,我便利用这艘船上拥有的力量对共鸣点实施核爆,果不其然成功暂时解除干扰,但这个时候,117局试图对共鸣点实施探查。 我不会让这艘船的秘密真正落入到其他人手中,所以我下令原地待命,但经过这些年的追查,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知道的事太多,长此以往我担心秘密最终会被揭开。 何况月宫九龙舫已经被找到,事已至此,117局已经没有再存在的必要,所以我下令117局被全面接管,并且停止一切研究和调查,所有的数据就地销毁,人员立即转移。 在我的计划中,等到117局被接管转移后,再对共鸣区实施第二次核爆,这样我便能独自前往共鸣区,谁知道,顾远山等人竟然不愿意放弃,擅自违背命令深入共鸣区范围。 邓青向我汇报的时候,我已经先行一步进入共鸣区,原本希望邓青带领追击部队,在我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阻止顾远山等人靠近,可谁知道,顾远山他们比我预计要快,邓青已经无法追赶。 我绝对不能容许,最关键的时候有人破坏我的计划,所以我下令提前实施核爆,这样一来任何靠近共鸣区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所以邓青在赶到共鸣点时,看见我居然会出现在那里,才会震惊无比,这就是所有事的始末,至少这就是我现在知道的真相。 邓青用一个故事抛砖引玉,让我明白117局所有的一切。 但到现在,我依旧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第一,顾远山的的确确是死在万象神宫,我们看见杨勋拍摄的胶片,那也是真实发生的事,可是一个身首异处的顾远山为什么能起死回生。 第二是罗布泊的第二次核爆,理论上说,我前前后后杀了顾远山两次,当时我下令对共鸣地点提前核爆,目的除了破除月宫九龙舫的干扰外,也想借核爆除掉在共鸣区的所有人,可是…… 我当时也在共鸣区。 为什么我就不担心自己会在核爆中灰飞烟灭? 第三,如果我就是一号首长,为什么在核爆后我成了顾远山的儿子,而我对之前所有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如果说是因为核爆的影响,那为什么顾远山却保留了记忆。 第四…… 第四也是现在最让我矛盾的地方,邓青的话很大程度上已经让我默认,我就是一号首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主公。 可是我曾经问过卓明风和解天辉,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是他! 邓青没有理由现在骗我,卓明风和解天辉更没有理由混淆视听,可他们双方的话确是矛盾的,这让所有事又回到最初的原地,我即便从邓青口中知道117局的秘密以及一号首长的来历。 又从解天辉和卓明风嘴里得知月宫九龙舫上真正的秘密以及失落的神器,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自己最想知道的真相。 我是谁! 第四百一十章 最真实的谎言 我很难像曾经那样,去面对房间中其他的人,叶九卿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很多,眼神麻木空洞的坐在椅子上,他此刻的心情我能体会,就如同当时我发现他有事情隐瞒着我一样。 当最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是最无助和痛苦的。 但我相信叶九卿远比我要痛苦的多,他宁可用性命来保护的人,竟然三番五次想要他的命。 还有宫爵,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师傅宫羽,他发誓要为宫羽报仇,如今仇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就连田鸡也无话可说,我猜是这个转变的太快,我从曾经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变成一个残暴冷血的杀戮机器,这让田鸡如此简单的人,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 至于薛心柔,她应该是知道最少的人,可她同样被牵连其中,她的爷爷薛书桥后来神志不清,应该也和我有关,被我找来的那十二个人,其实都是被我当成炮灰的棋子。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我声音无力的问邓青。 “不,我是带你回家。”邓青走到桌后的椅子旁,双手扶着椅背。“117局只有一位一号首长,为了维持117局的运转,这个位置必须有人坐,不过一号首长不过仅仅是个代号,谁都可以当一号首长,之前是顾远山,现在是我,但真正能掌控117局的只有你……” “回家?”我一愣。 “这个位置是一号首长的,只有你真正有权力坐在上面。” “……”我神情慌乱的不知所措,看样子邓青已经认定我是他在找的人。 “故事讲完了?”叶九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们不约而同望向他,那个迟暮的老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我熟悉的刚毅。 “故事并不重要,真相才是最重要的。”邓青很从容回答。 “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叶九卿抹了一把疯长的胡渣,站到邓青的面前,一把拧住我后衣领,亦如提小鸡般,将我推到邓青的面前。“看清楚,看清楚这张脸,我就给你讲讲这张脸的故事。” 叶九卿拎着我的样子,又变成那个强横豪气的枭雄,在邓青面前完全不落下风,豪气干云指着我对邓青说。 我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我爷俩估计是有缘,大天大地大让我遇到他,在荒郊野外我看见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他,当然,我承认,我发现了他戴着的羽龙项链。 这条项链我在万象神宫看见过,知道这孩子或多或少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叶九卿虽称不上顶天立地,但至少还算是光明磊落,我承认自己有私心,想从他身上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因为我想救回凌汐。 我试他胆量,把一个七岁的孩子留在墓里,换作他人估计早就乱了方寸,可这孩子当时对我说。 男儿到死心如铁! 我在他身上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喜欢这孩子,因为他可以直视生死,我带他回四方当铺,我叶九卿一辈子从不欠人东西,我带他回去或多或少都有私心,但我却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断当给他。 弥补也好,亏欠也好,我总算是给自己一点交代。 十年,整整十年,我和当铺里的兄弟打磨了他十年,是我们把他教的油滑世故,嚣张跋扈,十年磨一剑,我们打磨出一个登峰造极的探墓高手。 叶九卿说到这里,把我拎着再往邓青面前靠近一些,声音更加凌厉,用指头指着我继续说。 他是不是好人,不是! 作奸犯科的事他没少干,他这双手盗过墓杀过人,我教了他十年,也没想过让他当一个好人,至少我叶九卿算是恶贯满盈,不过他,他是青出于蓝。 那么他是坏人? 不,不是! “他可以为亲人舍命,为朋友两肋插刀,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是忠孝仁义,看清楚,看清楚这张脸,这就是我要给你讲的故事。”叶九卿面色沉稳,可声音高亢掷地有声,对邓青一字一句说。“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不过你面前这个人,他叫顾朝歌,是我叶九卿的儿子!” 我身体一抖,回头看向叶九卿,突然眼眶有些湿润,他在邓青面前字字珠玑,可我却听的出,那都是叶九卿的肺腑之言。 “你说的没错,他肯定不是好人,杀伐果断也是对的,至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能把我埋在墓里。”宫爵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步伐稳健的走上去,手拍在我肩头。“不过,我的命是他救的,而且不止一次,我相信在任何时候,他都会义无反顾保护我们,他不是好人,可他是我的朋友,一个可拖生死的朋友,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一号首长,我认识的是顾朝歌。” “对,我认识的只有顾朝歌,他是我兄弟,你说的人我没见过,也没兴趣知道。”田鸡也走上来,他的手也按在我肩膀上。 “你说的一号首长,和我认识的顾朝歌明显是截然不同两个人,除了长相一样外,我没看出来他们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想你是找错了人。”薛心柔对邓青说。 “人就是这样,永远只会相信和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事。”邓青深邃的目光先是看看我,然后逐一打量房间中其他人,神情多少有些失望,最后目光又回到我身上。“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叫顾朝歌,我不是你要找到的人!” 我斩钉切铁的回答,声音坚决而肯定,我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但这一次…… 我说了谎! 我并不肯定自己到底是谁,亦如我在海底碣石金宫时,戴上金丝面具的那刻,我唯一的感觉是真实,那个被唤醒的邪恶残暴的自己,让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到真实。 那个虐杀赤井嘉隆的我,就如同邓青描述中的一号首长,如今我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相信我是有情有义的顾朝歌,可他们并不知道,在碣石金宫的时候,戴着面具的我,心里有一种想要杀掉所有人的欲望。 包括宫爵和田鸡…… 他们看见的顾朝歌未必就是真实的,我言不由衷的否定邓青的话,但我心里却并不这么坚定,或许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我,连我现在都有些后怕,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我会不会真的变成邓青描述中那个人。 我现在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极力的否则,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些朋友和兄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自己蜕变成那个陌生的自己。 “你的故事也讲完了,朝歌为父报仇才会盯上你,既然事有蹊跷,你也算不上朝歌的杀父仇人,恩恩怨怨就在这里一笔勾销。”叶九卿松开我,目光坚定的直视邓青。“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你要么放我们走,要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邓青的神情变的颓然,估计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方向,一言不发低垂着头,房间再一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叶九卿对我们点头,示意离开这里,走到门口时。 “等等。”邓青声音低沉。 我们回头看向神情凝重的邓青,他深吸一口气:“117局能发号施令的只有一号首长,你们的去留我无权决定,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 邓青带我们来到一个布满屏幕的房间,里面的人一脸紧张全神贯注注视着这些屏幕,从这些屏幕上能看到钻井平台附近的海域以及海底的情况。 其中一处屏幕不断的闪现,发出滴滴的声音,邓青带我们就停在这处屏幕前,抬手指着屏幕中一闪一闪出现的阴影说。 “117局早在三十年前就发现东海的这处共鸣点,可足足耗费了三十年的时间,在这片海域也无法准确定位出共鸣点的位置,但是在一个月之前,雷达突然扑捉到一处从未在这片海域出现过的岛屿。” “一个月之前?”宫爵眉头一皱。“这处岛屿出现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邓青让操作人员拿出记录,指着上面一个时间让我们看,薛心柔看了半天,突然大吃一惊说,这个时间正好就是我们在蛇神之殿取走晶石的时间。 我们面面相觑,可见晶石和突然出现的岛屿应该有什么关联,而且也就是在灵山,黄金罗盘再次暂时恢复了能力,把我们指引到这里。 “可派人上岛屿查探过?”田鸡问。 “没有,在雷达发现岛屿出现后,立刻派出船只接近,可在目标区域什么发现都没有,雷达上显示的岛屿根本就不存在。”邓青说。 “海底,在海底!”我想起碣石金宫,连忙对邓青说。“岛屿并非在海面上,而是在海底。” “我们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也派人在目标区域下潜。”邓青又指着其他屏幕中海底的画面。“可是在海底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最开始我们认为是雷达出现故障,可换了新的雷达,同样可以扑捉到岛屿的轮廓影像。” 第四百一十一章 蓬莱仙岛 我们在黄金罗盘的指引下,才找到东海,虽然没想到会遇到邓青,而且还从他口中得知这么多关于117局的事,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至少和我们到这里的初衷并没有任何影响。 有没有遇到邓青,我们同样也会来这里,算起来邓青还帮我们节约了不少时间,他让我们看这些发现,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让我们进入目标区域。 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在这件事上,我们和邓青的目的是一样,都希望能揭开东海轰鸣点的真相,有没有遇到邓青,我们都会继续沿着罗盘指示找到这个地方。 我回头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坚定的对我点头,我让邓青准备好船只,等到天气好转后我们便出发。 在平台上逗留了两天,邓青也不限制我们的活动区域,我们可以畅通无阻在平台中随意走动,我一直试图找到一些旧地重游的感觉,可任何一个地方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陌生,这处平台是一号首长下令修建,在邓青的意识中,我便是那个一号首长。 但在这里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熟悉,不过用两天的时间,我走遍了平台每一次角落,就连最机密的档案室,我也能畅通无阻,宫爵留在里面翻阅所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档案和记载。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117局花费了三十多年研究的结果,还当不了我们对月宫九龙舫了解的多,但这足以让117局拥有无上的权力,我在心里暗暗的感慨,要是我们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这些权力会轻而易举的属于我们。 但从另一个侧面,我也意识到,一号首长在掌管117局的时间里,松弛有度极好的控制了分寸,让117局触及到月宫九龙舫,但却从未让其接触到真正核心的秘密,换句话说,一号首长在刻意的保守月宫九龙舫的秘密,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不解。 按照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一号首长就是戴金丝面具的主公,他也是入地眼之一,而入地眼存在的作用,就是帮助祖神探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入地眼都用不同的办法,掌握着难以想象的权力,他们就是利用这些权力,不惜一切的追查那艘船的踪迹。 可为什么入地眼会保守这艘船的秘密呢?在这方面,入地眼和月宫九龙舫之前似乎有某种共识。 第三天清晨,邓青派人通知我们,暴风雨已经停歇,我们走出平台时,船只已经准备妥当,一共有两艘船,我们乘坐一艘,另外一艘由117局的人携带设备和仪器。 出发前我看见邓青站在高高的平台上,他挺胸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他是在对我敬礼,可这个动作落在我眼里,却是那样陌生和反感,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邓青如此肯定,我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117局的船在前面根据仪器指引带路,田鸡拿出黄金罗盘,上面光芒已经暗淡的快要熄灭,但指针还是不变的指向一个方位,大约在风和日丽的海面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忽然在前方出现浓厚的雾气。 就在这个时候,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猛烈的震荡。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田鸡抬头望向视线无法穿透的雾气。 前面的船只已经被雾气吞噬,我们紧随其后进入到被雾气笼罩的海域,前面的船减缓速度,以防和我们在雾气中失散。 “项链。”宫爵突然指着我胸口说。 低头看见项链奇异的发出淡淡紫色光晕,我在船上越是往前走,光晕越是明亮,等我站到船头时,手中的项链竟然神奇般慢慢悬浮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吸住。 项链在我手里被拉扯成一条直线,触及在前方时,突然间,我们看见眼前一抹光亮如同涟漪般快速的向四周扩散,亦如我们在灵山金城的蛇神之殿中,见到的光罩一般。 这片海域似乎被一个肉眼无法看见,也无法触及的光罩所包裹,我突然想起纪林记载于绢布上的文字。 在东海深处,有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 我猜想所谓特定的时候,指的应该就是我手中这条项链,这是找到蓬莱仙岛的关键,果不其然,项链轻而易举穿透了光罩,等我们的船驶入的瞬间,眼前的海域波澜不惊,没有丝毫雾气,放眼望去,我们犹如迷失在一望无际的汪洋深处。 “叫他们跟上,捣腾那些没用的玩意干嘛呢?”叶九卿对田鸡说,让他叫旁边的船和我们靠近。 田鸡扯开嗓子大声喊,可另一艘船上的人却无动于衷,我看见他们四处张望,表情好像很焦急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等到他们的船靠近我们,差一点就撞到我们船身上。 “保持距离!”田鸡大声说。 可旁边船上的人居然没有理会,他们全都围在设备仪器上,一个人紧张慌乱的不断调试,我很好奇,他们到底在干嘛。 “报告,报告,二号船失去联系,二号船失去联系……” 二号船就是我们乘坐的船,我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们明明就在他们身边,可这些人却向平台的117局基地报告,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加强雷达频率,搜索附近区域。”带队的人下达命令,并且让船上的人发射信号弹,让我们知晓他们的位置。 我们就在旁边茫然的看着他们一举一动,我忽然意识到,旁边这艘船上的人是看不见我们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听见通讯中传来邓青的声音,让一号船折返搜寻,务必要找到我们的下落。 接到命令后,旁边的船开始转向,直接向我们冲过来,他们的船因为携带设备和仪器,吨位比我们的要大,从侧面开足马力冲过来,我们的船会瞬间被撞毁,田鸡大吃一惊,站到船头挥手示警,可根本没有用,一号船直直的向我冲来。 “穿上救生衣!”我心里一惊,对其他人喊。 可时间根本来不及,我话音刚落,一号船已经撞到我们的船身上,我们下意识捂住头蹲下身,预计中撞击会很猛烈,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可奇怪的是,我们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动。 我怯生生抬头,顿时目瞪口呆,一号船竟然如同虚无缥缈的幽灵一般,从我们的船上穿过,没有碰撞也没有接触,他们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确切的说,在这片海域,我们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在视线中渐渐消失的一号船,我们呆滞的站在船上瞠目结舌,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心柔好像想起什么,神情吃惊却透着兴奋,从船上拿起一个救生圈,交到田鸡的手里,指着我们身后的方向。 “你力气大,有多远扔多远。”她对田鸡说。 田鸡木讷的点头,抡起救生圈重重扔出去,救生圈划出一道弧线,本该掉落在海面激起浪花,可结果让我们震惊不已。 救生圈在被扔出去后,突然凭空的消失在我们眼前,就如同被看不见的东西吞噬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田鸡一脸茫然的转头。 “二维空间!”薛心柔兴奋不已的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二维空间,难怪117局始终无法确定共鸣点的位置,根本不在一个空间之中,所以刚才那艘船上的人才无法看见我们。” “二维空间?”我们迟疑的看着薛心柔,都是一群土耗子,说探墓挖宝还在行,这么高深的东西,听都没听过。“什么是二维空间?” 薛心柔随便从包里拿出一支笔,不慌不忙给我们解释,任何一个物体都是由长、宽、高三个维度组成,包括我们生活的空间,陆地有长度和宽度,而高度向上是天空,向下是地底。 因为这个空间由必不可少的长、宽、高三个要素组成,因此我们生活的空间被称为三维空间。 但同时还有另一个空间的存在,就是只有长和宽的维度,这两个要素组成了一个平面空间,薛心柔又拿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继续说,就如同展开的纸,这个空间只向所在平面延伸扩展。 就如同蚂蚁,它们就是典型的适应二维空间的生命形式,在蚂蚁的认知中,只对前后、左右有感应,用一个很简单的游戏就能证明这种空间的存在。 一群蚂蚁搬运食物爬行时,用针把食物挑起,放在它们头上很近的地方,所有蚂蚁只会前后左右在一个面上寻找,决不会向上搜索。 对于蚂蚁来说,眼前的食物突然消失是个谜,当它们依据自己的认知能力在被长、宽确立的面上遍寻不着时,这块食物对它们来说就是神秘失踪了,因为这块食物已由二维空间进入到三维空间里。 只有把这块食物再放在它们能感知到的面上,蚂蚁才可能重新发现它,这对于蚂蚁来说,却又是神秘出现了。 “我们现在就如果蚂蚁被拿走的食物,有人在这片海域中设置了一个二维空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入,一旦进入到这个空间中,外面的人就如同蚂蚁,是无法在看见和感知到我们的。”薛心柔一口气说完,然后表情震惊不已的环顾四周,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一艘怎么样的船,竟然可以创造出一个空间……” 第四百一十二章 禁锢的时空 说实话薛心柔的解释,对于我们来说太过深奥,简单点理解,月宫九龙舫在这片海域中,制造了一处其他人看不见的区域,正因为这个原因,导致117局明明探查到共鸣,却无法确定共鸣区的位置。 而我们如今便在这片别人看不见的海域之中。 “现在去什么地方?”田鸡把罗盘拿过来,里面的指针不再向之前,指示同一个方向,而是不停的快速旋转,本来已经暗淡的光晕又开始闪亮。 我们不知所措的看着指针,这是唯一能指引我们找到东海共鸣点的东西,如今迷失在一片二维空间的海域,突然失去目标进退两难。 “船……船好像不受控制!”叶九卿声音愕然,从进入到这片海域后,我们乘坐的船就失去动力,完全是漂浮在海面,可如今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船在向前。 “你们看!”薛心柔抬手指着海域的前方,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突然一个巨大的波浪,从海面缓缓突起,像是一座山峰突立在我们面前。 突起的波浪快速向四周扩散,我只感觉整个海面顷刻间卷起惊涛骇浪,犹如沸腾一般此起彼伏的震荡,我心里猛然一惊,跑到船舷往下看,似乎整个海底都在地动山摇。 “在,在我们下面!”我下意识惊恐的舔舐嘴角,连忙转身对其他人大喊。“抓紧东西!” 罗盘指针之所以不停的快速旋转,并非罗盘出了问题,而是我们已经到达罗盘所指示的地方,只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共鸣区就在我们所在的海面下面,而且范围极其的巨大, 罗盘指针快速转动,就意味着,这片海域下面全都是我们要找寻的地点。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座宏伟的石塔率先破水而出,那八角形的石塔通体遍砌彩色琉璃砖,在阳光下塔身绚丽夺目,好不壮观雄伟,因其外表全以褐色琉璃砖镶嵌,远看近似铁色,冲破海面宛如定海神针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在纪林的记载中,蓬莱之上最醒目的建筑便是一座妖塔,想必说的就是我们眼前这一座,随着妖塔从海面升起,巨大的浪花接连不断向我们涌来,船在风浪之中猛烈的颠簸。 这么大的巨浪,我们的船早晚会被掀翻,我吃力的把救生衣递给其他人,我还没来得及穿上,一个浪头硬生生拍打在我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根本抓不稳,手一滑,整个人被冲到海水中。 我后背结结实实摔下去,感觉生硬的痛疼,完全不是掉在水里的感觉,船边是冲过来想要救我的宫爵他们,然后所有人全都吃惊的看着我,居然没有感觉到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 我转身才看见,自己摔倒在一片礁石上,我们之前的海面已经被一片广阔的岛屿所取代,这座神秘的岛屿竟然一直隐藏在海底,升起海面的时候,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尽头。 只能隐约看见那座雄伟高耸的妖塔还屹立岛屿的深处。 等到岛屿完全升出海面,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海浪拍打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激起一层层浪花,散落开来宛如珍珠。 这和纪林在绢布中的记载一样,整座海岛形如一个巨大的新月,镶嵌在海面上,而岸边礁石,为海浪所击久而圆滑,形如珠玑,万里澄波闪耀鳞鳞金光。 他们从船上下来,把我搀扶起来,我们早已忘记刚才惊涛骇浪的凶险,完全被此刻这片空灵缥缈的岛屿所震惊,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世俗之气,即便是这里的草木碎石都没有没沾染半点嘈杂和喧嚣,一切都是那样如梦似真的浩瀚。 我完全被这仙境之景所折服,站在原地不由自主转了一圈,尽收眼底的仙境融险峰、幽谷、秀林、奇瀑于一体,一山一水、一崖一洞、一石一峰都能自成一格。 极目眺望是浩瀚无边的大洋,海面上有朦胧烟云蒸腾,海中仙岛被萦绕其中,隐约能看见烟云中琼楼玉宇,凌台宝阁金碧辉煌,仙鹤齐飞山涧流瀑,奇幻之景蔚为壮观令人惊叹不已。 “你们过来看看。”田鸡走在前面,拨开一处草木,声音更加震惊的喊我们。 走到田鸡身边,一座木桥宛如彩虹般横跨东西,连接着我们所在的海滩和对面的新月岛屿,走在桥上,下面是波光闪闪的海面,如同镶嵌着璀璨群星的星河,这座桥亦如仙境之桥,把我们带到对面的仙境。 桥的尽头是一处爬满藤蔓的石亭,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从山上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流沿山而落,碧水常流绕山转峰,如缎如带,尽取水之至柔,山丹水绿,灵性十足。 拾阶而上便到一处楼阁,凭栏远眺,这才看见一潭碧水于山涧成湖,楼阁便是临水而建,湖中仙雾朦胧虚无缥缈,阁楼掩映在古木间,被葱郁环绕,被雾气遮拢。 有鹤鸣入耳抬头看见几只仙鹤穿云过林,真是宛如误入桃花仙境不知身在何处。 “我曾经和封承闲聊,问他这世间可有仙境,封承说话向来文绉绉,说什么仙境之地,应该有长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宝盖层台,四时明媚,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桃树花芳千年一谢,云英珍结万载圆成……”叶九卿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当时我们几个笑话封承,说他读书把自己都读傻了,这样的地方也相信有,原来,傻的那个人是我……” 我收回目光,落在楼阁的雕花上,很典型的战国工艺,叶九卿见多识广,很肯定是战国中齐国的建筑特点。 “海底上的这些楼台亭榭是两千多年前齐国人修建的?”田鸡大吃一惊。 “纪林的先祖和其他工匠,被乘船入海,想必就是到达了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激动不已说。“他们用五十年的时间在这海岛上修建一切,这里就是传说了千年的蓬莱仙岛。” “秦帝统一六国之前,祖神就出现过,这也预示着月宫九龙舫也在这个阶段出现,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月宫九龙舫应该是和齐国有所接触,蓬莱很可能就是那个时间段,月宫九龙舫停泊之地。”宫爵冷峻说。 “说起来也奇怪,凌璇被117局从万象神宫带走后,突然和两处地方产生共鸣,罗布泊是月宫九龙舫沉船的地方,凌璇与之共鸣还说的通。”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一筹莫展说。“为什么除了罗布泊外,凌璇还会和蓬莱产生共鸣呢?” “也是啊,从时间上推算,月宫九龙舫早就离开这个地方,凌璇到底是和这里的什么产生了共鸣?”田鸡也一脸迟疑。 我看看手里还在闪耀淡紫色光晕的项链,不光是凌璇,就连黄金罗盘也指向这里,而且按照邓青的讲述,在我们取走蛇神之殿中的晶石后,一直销声敛迹的共鸣地点再一次出现。 可见我们取走的晶石和这里一定有什么关联。 “月宫九龙舫在灵山金城留下晶石,你们说,会不会,在蓬莱同样也有东西留下?”宫爵若有所思问。 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可是解天辉和卓明风告诉我,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五件神器,并没有提及和项链还有晶石有关的东西,而如今项链反应这么大,像是被某种东西在召唤。 蓬莱之中一定藏匿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能让凌璇感应到。 “奇怪了?”薛心柔摇晃着手表。“怎么手表不走了?” “估计是之前在海面上,被波涛拍打的时候,不小心撞坏了吧。”田鸡说。 薛心柔有些心痛的擦拭表面,说这只手表是她爷爷薛书桥的遗物:“不应该啊,手表的表面是完好无损的,也没有水进去,怎么会坏呢?” “还真是奇怪。”叶九卿摸出自己的怀表,眉头一皱。“我这表也不走了。” “都到了仙境,谁还在乎表走不走,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有没有表都无关紧要。”我笑着说。 “叶叔,你手表上的时间是多久?”薛心柔突然一本正经问。 叶九卿看了看不以为然回答:“10点27分。” 薛心柔大吃一惊,把自己的手表拿到叶九卿的面前,叫我们过去看,两块手表都停止了走动,但指针都停在10点27分的刻度上。 薛心柔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包里取出笔记,但凡有任何发现,她都有巨细无遗的记录下来,估计是搞考古的都这样严谨,叶知秋也有这样的习惯,在笔记中,她手指停在一处时间上。 10点27分,发现东海之中的二维空间。 “这个时间是我们进入这片海域的时间,就是说,我们在进来之后,手表就停止了走到……”薛心柔突然一怔,表情吃惊的张着嘴。“不,不是手表停止,是,是时间停止了!” “时间停止了?是什么意思?”田鸡追问。 “在这片海域中,是没有时间这个概念的,时间被禁锢在这个空间内,说简单点,世间万物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而这里却没有时间的流逝,因此,我们在这里永远也不会衰老。”薛心柔激动的对我们说。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仙风道骨 宫爵忽然抬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侧耳聆听了片刻,表情疑惑问:“你们可,可听到什么声音?” “海浪声?”田鸡回答。 “不是。”宫爵摇摇头,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肯定。“是,是乐器的声音。” “乐器?”我一怔,和其他人茫然对视。“这地方怎么会有乐器声?” “月宫九龙舫在东海设置了一片处于二维空间的海域,在理论上,这处地方任何人都是看不见,也无法进入的,简单点说,除了我们之外,这里再没有人来过,既然没有人,又怎么会有乐器声?”薛心柔表情疑惑。 “真,真有乐器声,我听力向来很好。”宫爵虽然神情惊愕,但声音却渐渐愈发肯定。“走,看看去。” 我们跟着宫爵身后,他追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会后,竟然隐约真能听见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转过潭水沿山而山,看见一处云雾之中的楼台,高台之上飘下琴萧之音,箫声圆润轻柔,幽静典雅,琴声悠扬清澈,空灵洒脱。 两种音色交融在一起,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清寒高贵…… 时而琴音高耸如云萧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萧音沉稳如松飒崖,琴与瑟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般激扬,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般空静。 我们循声上到楼台之上,如同雕像错愕万分呆立不语,竟然看见两个鹤发童颜精神饱满,老而不衰的老者,正各自操弄琴箫。 这里竟然还会有人,我们半天没反应过来,估计是听见脚步声,乐声戛然而止,两位老者转身见我们也是惊诧。 “诸位仙友从何而来?” “……”我们面面相觑,还真有一种到了仙境的感觉,薛心柔支吾了半天。“你,你们是,神,神仙?” “我等乃齐国工匠,奉齐王命到此修建仙境圣地,参悟仙道,留居于此修身养性,以待功德圆满渡劫成仙。”其中褐衣老者笑容可掬回答。 原来是当时被派往这里修建蓬莱的工匠,如今已是两千多年之后,这些人竟然还活着,而且看不出有丝毫衰老的迹象,看起来,薛心柔所说是正确的,这是一个时间被禁锢的时空,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也当然不会有衰老。 我们和这两位活了千年的人交谈,渐渐得知,在完成此地的修建后,大批工匠思乡心切,便坐船返回,但是还有一部分,因留恋蓬莱仙境,想要修炼成仙,便留在此地。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世间已是何年,但自从其他工匠离开后,就再没有人到过这里,因此见到穿着奇装异服的我们,他们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很难想象,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仙岛上渡过两千多年是什么感觉,可这两位老者的回答让我们更加惊讶,好像在他们的意识中,留在蓬莱的时间并不长,感觉上一次其他工匠离开的时候,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 我们很难给他们解释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不过他们的言谈中,似乎坚信自己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既然你们想要成仙,难不成你们看见过神仙?”田鸡好奇的问。 “刚到仙岛时,有幸目睹仙人风采。”白衣老者回答。 “在什么地方?”我连忙追问,这些工匠看见的很可能就是月宫九龙舫的人。 两位老者不约而同指向远处那座巍峨雄壮的高塔。 “仙人在塔里?”叶九卿问。 “诸位仙友稍安勿躁,我等在此潜心修仙,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到修仙切忌急躁,倘若不循规蹈矩一旦走火入魔,就无法渡劫成功。” 我眉头一皱,感觉面前这两个老头被误导的不清,噩噩浑浑被困在这个二维空间中,因为时间不会流逝,所以他们不会衰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修仙的结果。 “仙友,能不能带我们去那座塔?”我笑着问。 两位老者一听,顿时神情大变,连忙阻止,褐衣老者说:“诸位才来,应该静气凝神潜心修炼,切勿操之过急,那塔是仙境妖塔,也是我等渡劫之地,修炼道行不够,贸然前往只会功败垂成。” “各位能到仙境,说明都是有仙缘之人,此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切莫心急误了仙缘。”白衣老者说。 “不就是去塔里看看嘛,有那么严重?”叶九卿问。 “这位仙友此言差矣,我等所在之地,不过是仙境边缘,因为道行浅薄难以深入,和我们一同留在仙境的同道,也有数百人,可其中不乏操之过急者,擅自靠近妖塔再无下落,如今仙境中所剩同道不足五十。” “没关系,我们就是想走近看看,还劳烦两位带路。”宫爵不以为然说。 两个老者对视,估计见我们主意已定,也不再劝阻,带着我们向石塔方向走去。 一路上最兴奋的莫过于薛心柔,蓬莱仙岛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大多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越看越吃惊,有枝叶上燃烧火焰的树木,而且上面的火焰不灭,若是在夜晚,宛如路灯一般。 白衣老者告之,这种树叫不尽木,枝叶生火,十二月火灭,火灭之后,草木皆生枝条,然后再有火生,周而复始燃之不烬。 还有叫三珠的树,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以及长春树,叶如莲花,树身似桂树,花随四时之色,春生碧花,春尽则落,夏生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故号长春树。 在林间的潭水中,还漂浮着奇异的苔类,其色如金,宛若无数只荧火虫聚在一起,蔓延于水波之上,所发出的光亮闪烁夺目,老者告之,这叫夜明苔。 还有随处可见的藤花,形似菱菜,朝紫,中绿,午黄,暮青,夜赤,五色变幻。 除了这些奇花异草之外,我们还看见很多珍禽异兽,有通体发光的长耳仓鼠,还有头有尖角的白色骏马以及五彩斑斓的鸟。 这些全都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东西,没想到能在蓬莱仙岛上看见,整个仙岛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就连这些珍禽异兽都似乎受到仙境的感悟,并不畏惧有人出没,悠闲自得从容的游走在我们身旁。 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在笔记中记录,她的样子如同发现了旷世宝藏一般兴奋,田鸡突然插诨打科苦笑:“心柔早一点跟着我们就好了,咱们毁了那么多地方,也没留下照片,想想挺可惜的,要是当时有人拍照,日后拿出来看看,也是一个念想。” “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的好。”我压低声音笑着说。“心柔和知秋是同行,她们对宝藏没什么兴趣,但对遗迹却比我们要痴迷,等到以后,追问起你毁掉的那些地方,早晚会给你秋后算账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毁掉的,干嘛全算到我头上。”田鸡一脸憨厚。 “东西不是你一个人毁掉的,可偏偏只有你对心柔有意思,她总不能找我们算账,那就只能找你了。”宫爵笑出声。 “你爹怎么说也是关中应龙,他年轻那会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木讷的儿子。”叶九卿也无语的摇头苦笑。“有些事情就得讲缘分,你爹当年遇到婉清的时候,那就是一门心思非她不娶,结果到头来,娶回去一头河东狮,看样子你小子往后日子也好过不到什么地方去,都是你们应家的命。” 我们被叶九卿的话全都逗笑,薛心柔专心致志拍照,一脸茫然回头问我们笑什么,田鸡脸一红埋头不敢直视。 “诸位仙友,只能送各位到此地了。”两位老者突然停下脚步。 我拨开前方的草丛,那巍峨耸立的石塔已经不远,但放眼望去蓬莱深处却异常荒凉,和外面的人间仙境格格不入,甚至都感觉不到丝毫生气。 两位老者止步不前,丝毫对前方的泥泞沼泽充满畏惧。 “两位为什么不敢再往前走?”叶九卿收起笑意,认真问。 “前方是仙境圣地,我等凡夫俗子修为浅薄,贸然前行只会一命呜呼。”白衣老者回答。 “前面有什么?”宫爵冷峻问。 “那处石塔被称为妖塔,是当年我们所建,据说塔中百妖聚集,是仙人留在此地的劫数,并且留下警言,任何人不得靠近妖塔,在我等心中,妖塔乃是渡劫之地,如若修炼不够,靠近必死无疑。” “莫说是妖塔,以此地为界。”白衣老者指着草木茂密和沼泽之地交界的地方。“当初留在仙境之中的同道还有数百,多少同道因为操之过急,跨越此界而灰飞烟灭。” 我们来回看了看,也没发现前方的沼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说来也怪,不光是两个老者不敢跨越,就连我们身边那些珍禽异兽,好像也对这片区域敬畏万分,如同雷池不敢僭越。 第四百一十四章 山中方一日 叶九卿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跨了过去,静静站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但两位老者望着叶九卿噤若寒蝉,好像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一样。 怎么看就是一处泥泞的沼泽,可在老者的描绘中,这里似乎如同生人勿进的地狱一般,我们陆续都跨了过去,依旧安然无恙,但老者的表情却更加吃惊。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田鸡一边对着他们招手,一边问。 “那么多同道前前后后到这里都灰飞烟灭,为什么,为什么诸位却能安然无恙?!”白衣老者惊讶万分。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来回看看四周,摊着手大为不解。 “嘘!”宫爵忽然抬手。 他静气凝神听了半天,走到叶九卿面前,把头埋在叶九卿胸前,然后大吃一惊说:“叶叔,我看看你的怀表。” 叶九卿一脸茫然,把怀表拿出来,顿时也疑惑不解:“奇怪了,这怀表怎么又开始走动了?” 薛心柔一听,连忙抬手看自己的手表,竟然指针也开始走动。 “11点23分。”田鸡把头探过去看了一眼。“我们进来的时候,手表的指针停在10点27分,就是说,我们到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心柔,你不是说,这里的时间被禁锢,在这里面时间是不会流逝的吗?”我问。 “是啊,按道理说,蓬莱仙岛在二维空间中,这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他们才会活了两千多年,可……”薛心柔也一头雾水。“可既然时间走动,那他们为什么没有衰老呢?” 叶九卿想到什么,拿着怀表再一次跨到对面,两个老者估计是看叶九卿能来去自如,表情更加错愕,不过叶九卿眉头皱的更紧。 “还真是奇怪了,到这边怀表就不走了。” 叶九卿来回尝试了很多次,我们发现在草木茂密的一边,手表的指针是不会移动的,但只要跨到沼泽之地,时间又会走到。 “什么破地方,这怀表跟了我几十年,从来没有不准过,怎么我来回走了几步,表就坏了。”叶九卿拿着怀表心烦意乱。 “怎么了?”我问。 “刚才还是11点23分,这会就变成9点17分了,没见过倒着走的表。”叶九卿说。 薛心若也试了一下,发现她的手表同样也出现这个问题。 “14?!”薛心柔突然表情震惊。 “什么14?”田鸡连忙问。 “我的手表上有日历。”薛心柔指着她手臂上一处数字说。 “今天是14号?”田鸡挠挠头,无力的笑了笑。“说起来,跟你们在一起,我就没在乎过是几月几号,对了,心柔,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的吗?” 薛心柔连忙掏出笔记,快速的翻找,在她的记录中,我们进入蓬莱仙岛的时间是10点27分,但上面的时间却是18号。 “看起来你和叶叔的表是真坏了。”田鸡不以为然说。 “等会,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在蓬莱仙岛上,有一部分区域,时间是被禁锢的,因此当年参与修建这里的匠人才会活了两千年,可如今我们站立的地方,手表又在走到,说明这里的时间并没有被禁锢。”宫爵猛然抬头,一本正经说。“叶叔和心柔手表上显示的时间都相同,会不会手表并没有坏,而是时间出了问题。” “时间能出什么问题?”田鸡更是大为疑惑。 “在我们站立的这片区域,时间在倒退!”我恍然大悟说。 “倒退?!”叶九卿震惊的皱眉。“时间倒退的话,就该回到以前,以前这里不管是什么,至少没有这座塔,这座塔是两千年前,齐王派人修建的,既然时间在倒退,为什么这座塔还在?” “叶叔说的没错。”薛心柔忽然大吃一惊张着嘴。“时间并没有倒退,而且手表也没有坏。” “那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是10点,过了这么久,手表显示的却是9点?”我问。 “因为我们看见的9点,并非是上一次的时间……” “你,你是说,这是第二天的9点?!”我大吃一惊。 “不可能啊,我们才到这里没多久,怎么会过了一天。”宫爵也一脸震惊。 “恐怕还不是过了一天那么简单。”薛心柔低头冥思苦想片刻。“这里是仙境,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我们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薛心柔连忙走回到两个老者的旁边,折断一截树枝,然后慢慢伸向我们站立沼泽地这边。 本来还鲜活的树枝,一旦穿过老者所说的界限,立即快速的枯萎,最终变成一堆粉末,就在我们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还拿在薛心柔手中的另一半却完好无损。 好像真有一条无法看见的界限,一边是永生,而另一边便是毁灭。 “就是说,在蓬莱仙岛上,并非所有的地方,时间都是被禁锢的,在我们如今站立的这片区域中,时间是正常的。”我反应过来。 “这么说起来,世上还真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地方啊。”田鸡声音震惊。 “这并非仅仅是仙境传说,曾经有人提出一个理论,时间是相对的,在广义相对论中,时间并非是一致,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时,时间反而会变慢,但这仅仅是一个理论,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早在两千年前,就有人创造出这样的二维空间。”薛心柔解释。 在蓬莱仙岛上,因为时间被禁锢,因此留在仙岛上的匠人,并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和漫长,就如同他们所说,感觉留在这里仅仅只有几十年而已,但实际上,已经过了两千多年。 月宫九龙舫特地在这里创造出一片匪夷所思的海域,并且警告过所有人,不能跨越这条无形的界限,因为一旦禁锢的时间被释放,那时间会快速的流逝,两千多年的寿命会在瞬间从这些人身上消失。 估计留守在这里的匠人,一定是无疑中发现了蓬莱仙岛上这个秘密,但是他们无法解释这奇异的现象,刚巧这种情况又和传闻中的天界相似。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因此,这些人误以为这里就是仙境,只有真正得道成仙的仙人才能穿越这里,最终位列仙班,而这条无形的界限就变成他们眼中的渡劫之地。 “麻烦了!”田鸡突然声音慌乱。 “怎么了?”我们转头问。 “我们进来的时候,时间是18号,现在心柔手表上的日期是14号,我们来这里感觉才一天多时间,可外面已经快一个月。”田鸡神情慌乱说。“这就意味着,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外面流逝的时间会更多,我爸没几年就六十岁了……” 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我们阴差阳错找到这里,并且进入到这片神奇的海域,可我们并不知道如何离开,万一被困在此地……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看看对面的两位老者,我们最终会向他们这样,被永远的禁锢在这片海域,即便有朝一日能出去,那也是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 “慌什么,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否则月宫九龙舫又是如何离开,那些返回的工匠又是如何离开。”叶九卿平静下来说。“既然来了,就别想没用,现在只能往前,找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或许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们点头,和带路的两位老者道别,然后向着石塔的方向前行,触目所及全是一片泥泞的沼泽,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我们不敢过多耽误时间,小心翼翼尽量加快脚步赶路。 沼泽中也弥漫着雾气,越是往前越是感觉炙热难受,等到我们从浓厚的雾气中走出来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到。 如果说蓬莱的外面是天上仙境的话,那这里应该就是人间地狱。 前方依旧是层层挥之不去的浓雾,很难看清楚前面的一切,在雾气中每一步都变的险象环生,脚下到处都是蜿蜒流淌的岩浆和随处可见的烈焰。 我们小心翼翼前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火光让这阴暗的疆域变的明亮,越是往前,那些蜿蜒流淌的熔浆越是密集,想找一处能下脚的地方都变的艰难。 我突然意识到,蓬莱是修建在一座活火山之上,熔浆不断的从海底喷涌,若是沾染丁点顿时便会皮开肉绽,如果不小心掉落熔浆之中估计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渐渐弥漫在我们前方的热雾稀薄了许多,但我们明显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炙热,很长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每一口呼吸都会把滚烫的热流吸入身体之中,感觉有一团无法浇灭的烈焰就在体内不断的燃烧极其的痛苦。 或许是因为温度越来越高的缘故,那弥漫的热雾终于消失在我们眼前,可那一刻我们都瞠目结舌的停在原地,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惶恐,目不转睛十分惊讶的注视着前方。 已经看不到蜿蜒的熔浆,因为所有的熔浆全都汇集在一起,在我们眼前形成一个不断翻滚和涌动的熔浆之海,只有一条能容下一个人通行的狭小道路穿越这片熔浆的汪洋。 第四百一十五章 黄泉路 这条狭窄危险的道路,是唯一能通向石塔的必经之路,事实上那已经不能叫路,更向是通往死亡的入口。 一旦进入后,我们形同置身于熔浆之中,稍微有半点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而且道路两边的熔浆如同海浪一边起伏,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吞噬那条路。 “探了一辈子墓,什么凶险都见过,今天算是开眼了,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刀山火海。”叶九卿居然笑了,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我走前面,你们跟进,这条路不短,得一口气走出去,就当渡劫,指不定过去了真成神仙了。” 叶九卿就是这样的人,越是险峻他反而越从容。 “就这么过去?”我不是怕,只是担心这条路太不保险,万一有变故,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怕什么,听老人说,阴间有一条火照之路,专门给死人走的,也就是常说的黄泉路,我瞧着这儿就挺像,这要是过去了,谁还能有我们厉害,一辈子能走两次黄泉路。”叶九卿淡淡一笑说。 叶九卿正打算往前走,被宫爵拉住:“叶叔,还是谨慎点好,这些熔浆中竟然还有东西。” 我们重新把目光看向那狭窄道路,分成左右两半的熔浆之海,里面竟然长着无数硕大而奇怪的植物,我们很诧异,居然还能有在熔浆中存活的东西。 那植物的样子很奇特茎叶从熔浆之中生长出来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像花草的模样只不过没有绽开的花朵,在最顶端有一个硕大如同随时会绽放花蕾一样的东西。 这花草最让我们惊讶的是通透透明,我们能看见花草之中的根茎以及源源不断被吸入到花蕾的熔浆,这竟然是一种借助熔浆生存的植物,深入熔浆之中的根茎不断把滚烫的熔浆吸入茎叶和花蕾之中。 “这……这是什么花?”田鸡心急如焚问。 “这里的奇花异草和各自珍禽异兽都是在山海经中有记载的,我虽然没有向封叔那样熟读山海经,可是里面所有的东西倒是还记得清楚,并没有能在熔浆中生存的植物。”我想了半天摇头。 “不能在耽误时间了,我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在这里拖延的越久,外面过的时间就越长,悔元剩下的时间不多,他既然当我是兄弟,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叶九卿也为他走一次。” 叶九卿让我们先别动,他先走进去看看反应。 “叶叔,这一次还是我来吧。”田鸡拉住叶九卿。 “悔元能把你交给我,那是他对我的信任,无论如何我也会护你周全,你是应家独子不能有闪失。”叶九卿声音坚定。 我知道根本劝阻不了他,拍了拍田鸡示意他松手,然后对叶九卿说:“先别急,我先帮你把裤脚绑起来,万一沾染到熔浆,会被引燃。” 叶九卿估计也认为我说的对,退了回来在包里找绳索,我低头看着他,虽然当着邓青的面,他相信我是顾朝歌,但我心里却明白,有些事不仅仅是靠相信就能改变事实的。 我如果是一号首长,曾经多次想要致他于死地,的确,我现在是顾朝歌,既然我还是他相信的那个人,我就该为他做点事,报恩也好,补偿也好,我担心有朝一日,我如果真变成那个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还给他,就当是我对叶九卿的亏欠。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的迈入熔浆之中的道路。 “朝歌!”宫爵吃惊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没有理会,反而加快脚步,头也不回说:“不就黄泉路嘛,有什么好争的,早晚咱们都得走一次,你们就当便宜我,让我先走一次。” 我话音一落,突然吃惊的发现,我眼前不远处生长在熔浆中的植物,通透的花茎之中快速的吸入大量熔浆,这些熔浆全都汇集到闭合的花蕾之中。 嘣! 紧接着含苞欲放的花蕾,因为充盈太多熔浆纷纷快速的膨胀,直至在爆裂声中绽放,那应该是我见过最为壮观和险峻的景象,随着绽放花蕾飞溅的熔浆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就在花蕾绽放的那刻,茎叶迅速的枯萎,只留下上面那朵像是浸淫在熔浆之中的绚丽绽放的花朵。 前面的道路完全被熔浆所覆盖,若我再走快一点,想必此刻已经尸骨无存。 当那诡异的植物绽放之后,我看见通透的茎叶再一次吸入熔浆重新招展,但顶端的花朵却随即闭合在一起。 “朝……” 我连忙伸手示意担心我安危的叶九卿不要出声,果然又有好几株这样的植物吸收熔浆而绽放,溅落在道路上的熔浆越来越多,我转身把指头放在嘴边,让所有人都保持安静。 这些存活在熔浆中的植物,似乎对声音异常敏感,丁点动静都会招致它们绽放的死亡之花。 我静立在原地,就连呼吸都刻意的控制,果然这些植物戛然而止的停止喷涌,静静矗立在熔浆之海中,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那些覆盖在火照之路上的熔浆也慢慢褪去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我如履薄冰的慢慢向前悄然无声走了几步,果然那些正在向花蕾涌动的熔浆渐渐便的缓慢,最后慢慢停歇下来,已经汇聚到花蕾上呼之欲出的熔浆又重新沿着茎叶倒流回去。 看样子这种奇异的植物果真只对声音敏感,我再往前走了几步证实这个办法的确有效。 我转身用动作示意其他人跟上,并且再三比划让所有人保持安静,这条原本就不短的路,如今在我心里变的更加漫长和惊心动魄,生怕有差池被察觉。 如今我们是进退两难,一旦这些致命的植物被触发,顷刻间万千花蕾会瞬间绽放,我都不敢去想象被源源不断的熔浆覆盖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触。 刚走到一半,我突然停下来,感觉熔浆中有东西在动,已经不惊讶在这里会看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既然能有生长在熔浆之中的植物,还有其他能在熔浆之中存活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我转身向熔浆中指了指,提醒其他人小心,看样子必须加快脚步,没走出几步我就愣住,身后的其他人也默不作声的停住脚步,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熔浆之中泛起漩涡,林立的植物忽然纷纷沉没在熔浆的漩涡之中里,然后我看见不断冒泡的熔浆慢慢凸起,一条犹如被熔化的铁水浇筑而成的怪物慢慢从漩涡之中升起。 那东西身体四周不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焰,能轻松自如在滚烫的熔浆之中游弋,竖起的身体居高临下凶神恶煞的盯着我们,那溅射着炙热火焰的双目似乎有一种摧枯拉朽能看透一切的魔力。 我顿时心里猛然一惊,从这怪物的样子看,是山海经中记载的钩蛇,身长二十多米以上,尾部有分叉,记载中钩蛇通过在水中用尾钩把岸上的动物拉入水中捕食。 但没想到真正的钩蛇是活在熔浆之中,这东西虽然我没见过,但山海经的描述中,钩蛇食人是凶兽,我不由自主蠕动喉结,刚缓缓抬脚往前跨行一步,那钩蛇直立起的身体,立刻迅猛的伸过来,张开布满尖刺的血盆大口怒不可歇的向我发出一声狂啸。 顷刻间四周无数熔浆植物立即开始充盈熔浆,我的脚一直悬空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既然都到了这里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慢慢从身后把刀拔出来,身后的叶九卿一把按住我的手。 回头才看见道路两旁的熔浆之海中,忽然发现里面出现很多漩涡,之前还林立在熔浆上的彼岸花很多都被那漩涡所吞噬,我悬起的心猛然往下沉,从那些漩涡中纷纷探出浑身还在滴落熔浆的钩蛇,我们瞠目结舌的环顾四周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钩蛇并非是一只,而是…… 我们触目可及每一株植物其实都是一条钩蛇,我们看见的植物不过是钩蛇的尾巴,平时钩蛇都潜藏在熔浆之中,把尾巴竖立在上面,一旦觉察到异样便会浮出熔浆。 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可如今有一半都露出本来面目,我们四周全是目露凶光一触即发狂暴不已的钩蛇。 那些还有没有浮出来的钩蛇在下面吸入熔浆充盈到尾部,我们看见无数膨胀的花蕾包裹着熔浆呼之欲出。 之前我们也遇到过险象环生的情况,但至少还有应对的办法,如今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刚走到一半进退两难。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条钩蛇我们都对付不了,如今遭遇到数之不清的钩蛇伏击……我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是被称为渡劫之地,这是对于擅闯这里的人,月宫九龙舫留下的灾难和惩罚,而且是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 第四百一十六章 蛊雕 我忽然想到胸前还在闪光的项链,这东西似乎具有极其强大的能量,在灵山的时候,群蛇不敢靠近丝毫,不管眼前的这些东西有多诡异,说到底终究也是蛇。 就连万蛇之祖的巴蛇也畏惧项链散发的光芒,我猜对这些钩蛇应该也会有效果,我连忙把项链取下来,开启后晶石虽然透出炫彩夺目的光晕,可并没有像在灵山那样强烈。 我把项链向前一伸,围绕在四周的钩蛇丁点反应都没有,我这个动作反而像是在挑衅,钩蛇立刻竖起鳞甲更加狂暴。 我心里暗暗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这条项链会失去作用,似乎晶石的能力被什么东西所制约,无法完全被释放出来。 这是我们唯一逃生的希望,面对无数伺机而动的钩蛇,莫要说反击,丁点声响和移动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我刚一迟疑,围困我们的钩蛇几乎同时袭击过来,那些充盈熔浆的尾巴随时都会爆裂。 哇…… 忽然一声啼哭声从我们头顶传来,我听的清楚,但不敢确定,看向其他人,他们也都一脸疑惑的抬头。 那分明是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为何会从我们头顶传来,视线被浓厚的雾气遮挡,看不清这声音到底是谁发出。 但当这声音响起的那刻,攻击我们的钩蛇全都停止了动作,转动着头四处张望,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管这东西是什么,至少让钩蛇不敢掉以轻心,以至于根本不管我们的存在。 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回头看见他抬手指着天际移动,我们顺着他手指看起,厚厚的雾气中,有一团阴影在快速的飞驰,阴影所过之处,传来一声声婴儿的哭泣。 所有钩蛇的头也都跟着那团阴影在转动,但大部分已经重新潜会熔浆之中,就连尾巴也不留在外面。 那团阴影突然俯冲,瞬间便破雾而成,我们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凶神恶煞头生利角的飞鸟,个头和钩蛇差不多,张开双翅俯冲下来,犹如遮天蔽日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飞禽样子古怪凶猛,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样危急的关头,薛心柔居然还不忘拍照,旁边还有要命的钩蛇,如今又来一个凶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生怕薛心柔招惹到这东西,连忙按住她的手。 那飞禽鸣叫的声音很特别,像是婴儿的哭泣,听在耳里感觉无不诡异吓人,但我发现,那些之前还准备攻击我们的钩蛇,似乎比我们还要怕飞禽。 纷纷潜回到熔浆之中,飞禽宛如闪电般掠下,似乎是冲着钩蛇来的,可惜一击未中,利爪在熔浆中划出几道波痕,身形敏捷的又一飞冲天。 “愣着干嘛,赶紧过去!”叶九卿大声对我们说。 钩蛇或许是因为在躲避飞禽,没时间攻击我们,这才回过神,根本不敢停歇,加快脚步就往对面冲。 “这些玩意到底是什么啊?”田鸡心有余悸问。“怎么在外面,从来没见过?” “是蛊雕!”我头也不回回答。 “蛊雕?”宫爵边跑边问。“你怎么知道?” 封承从小就逼我熟读山海经,之前感觉那本书就是被杜撰出来的,没想到山海经中记载的地方真实存在,就连里面记载的珍禽异兽也是真的。 我对山海经不像封承那样研究彻底,但里面记载的东西却烂熟于心。 ……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滂水,火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 这是山海经中对这飞禽的描述,记得封承在让我看的古籍中有批注,说蛊雕是上古猛禽,别看个头不大但极其凶残,蛊雕的眼睛能视百里之外,那鹰嘴和双爪并非寻常之物,可以撕裂开任何坚硬的东西。 据说在上古,但凡飞禽走兽都对蛊雕敬而远之,因为一旦被蛊雕盯上的猎物就没有能逃脱的。 但从刚才蛊雕袭击钩蛇的情况看,山海经中的描述并不全面,蛊雕似乎也不畏惧熔浆,它的利爪能轻而易举划破熔浆而不被其所伤,看的出,蛊雕是以钩蛇为食,估计钩蛇也深知这东西的霸道,纷纷潜藏不敢造次。 终于能看见道路的尽头,但我突然发现两边的熔浆中,又开始露出漩涡,一个钩蛇的头再一次从熔浆中升起,想必我们自投罗网,钩蛇也不甘心看着到嘴的食物就这么溜掉,还打算把我们拖入熔浆中捕杀。 “别停!”要想活着离开这条通道就得争分夺秒,我大声对身后的人喊。 我的声音越大,被引出的漩涡越多,前方的熔浆密密麻麻出现漩涡,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漩涡中,猛然窜出一条钩蛇,熔浆从它身上如同烧红的铁水滴落,它肆无忌惮的张嘴向我们咬来。 哇! 头顶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鹰鸣之声,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蛊雕展翅,犹如一道闪电般飞袭下来。 钩蛇的注意力完全在我们身上,根本没有顾忌它头顶的蛊雕,钩蛇的动作已经够快,但蛊雕的迅猛更是超乎想象,钩蛇想必是对我们全力一击,没有去防备俯冲下来的蛊雕。 就在我们命悬一线的时候,蛊雕趁钩蛇不备,从头顶居高临下俯冲,来势汹汹张开鹰爪,在熔浆的火光中我看的清楚,这蛊雕浑身通白,唯独鹰嘴和双爪却是金色,远远看上去像是镶嵌的利器。 蛊雕飞落在钩蛇的身上,那金色的鹰爪重重的抓在钩蛇背脊之上,我顿时听见钩蛇发出一声狂暴的惨叫,熔浆中我看见钩蛇背脊上竟然被蛊雕抓出两道很深的伤口,鲜血从里面不断的涌出。 钩蛇能在熔浆中存活,可见这个凶兽不怕高温烈焰,但它被蛊雕所伤,身体中有血液流出,足记能让钩蛇存活在熔浆之中的,便是它那身坚不可摧的鳞甲,这些鳞甲能抵御高温的侵蚀,但却无法抵御蛊雕的利爪。 蛊雕轻而易举就抓破钩蛇的鳞甲,并且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背脊上的剧痛应该刺激了钩蛇,它猛烈的摇晃着头,极力想要摆脱蛊雕,毕竟钩蛇的身形远远大于蛊雕,因为剧痛让钩蛇突然爆发的力量惊人。 蛊雕双爪深陷在钩蛇背脊上,坚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松开双爪展翅飞起,摆脱蛊雕的钩蛇,眼中透着无以伦比的暴戾和杀戮,对着又从天空中飞袭下来的蛊雕,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碎蛊雕。 可钩蛇的身体在熔浆中,终究是无法灵活自如的移动,而且蛊雕在空中的敏锐超乎想象,不但轻而易举闪避开钩蛇迎面而来的蛇嘴,而且敏捷的从蛇头掠过,锋利的鹰爪准确无误又在蛇颈上留下两道更深的抓伤,顿时那伤口便血流不止,钩蛇极其痛苦的甩动着蛇头,越发狂暴反而越不能判断蛊雕来袭的方向。 身形如此硕大的钩蛇,竟然无力应对与其相比小太多的蛊雕,片刻功夫蛇身上已经布满无数伤口,血流如注混合在熔浆中,更让钩蛇痛苦不已的是,没有坚不可摧鳞甲的保护,熔浆便能轻而易举渗透进伤口,剧痛的灼烧让它愈发疼痛。 我们完全被这两个凶兽猛禽之间的缠斗看的心惊动魄,一时间都忘了还身处险境,回过神连忙叫大家冲过去,终于有惊无险到达道路的尽头,所有人心神未定的喘息,可眼前这两个怪物的厮杀并没有结束。 蛊雕应该是知道钩蛇的弱点,毕竟以蛊雕的个头,想要击杀钩蛇难度太大,但只要抓破钩蛇的鳞甲,不用蛊雕动手,钩蛇早晚也会被沸腾的熔浆烧死。 蛊雕的敏捷在硕大体型的钩蛇面前占尽优势,钩蛇已经伤痕累累,但张开的血盆大口始终无法扑捉住蛊雕,每次总是差之毫厘,可蛊雕却准确无误的在蛊雕身上留下更多伤口。 虽然这些伤害不至于要了钩蛇的命,可这样下去钩蛇早晚会被熔浆所吞噬,钩蛇庞大的身体本来就不如蛊雕敏捷,加之伤口受到熔浆侵蚀,剧痛难忍顿时方寸大乱更是无法灵活自如。 钩蛇应该是被彻底激怒,扬起的蛇头,虽然和蛊雕颤抖处于下风,可依旧不肯屈服的试图咬住蛊雕,我看见钩蛇拼尽全力想从熔浆中直立起身体,尽量让蛇身的伤口不被熔浆所沾染,蛊雕根本不给钩蛇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次又一次俯冲攻击。 之前熔浆之海中泛起的漩涡,如今又缓缓平息,想必是见到钩蛇被袭击,其他的同类都不敢冒然探头,唯一安全就是潜藏在熔浆之中,可这条受伤的钩蛇已经无法再潜回,只有不顾一切和蛊雕生死相搏。 第四百一十七章 泥足深陷 当蛊雕再一次俯冲下来的时候,狂暴愤怒的钩蛇看准时机,迎着俯冲下来的蛊雕,毫无畏惧的张开血盆大口。 就在接触的瞬间蛊雕双翅一扬轻而易举闪避开,两只锋利无比的鹰爪深深陷入蛇头之上,任凭钩蛇如何摇晃也摆脱不了。 若是此刻其他钩蛇能出来帮忙,相信这只蛊雕也不能如此猖獗,可看起来钩蛇似乎极其惧怕蛊雕,任凭同类被攻击成这样,也没有一条钩蛇协防。 那条钩蛇孤军奋战,任凭尖锐的鹰爪陷入蛇头之中血流如注也无可奈何,我想可能钩蛇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伤害,那钻心刺骨的巨痛让钩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 我们看见钩蛇的蛇头猛然竖立起,从张开的嘴中迸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嘶鸣,这一声比之前的惨叫声都要猛烈,我这才看清楚钩蛇的一只蛇眼如今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空洞,黑水混杂着鲜血从里面流出来,蛊雕那无坚不摧的鹰嘴竟然啄瞎了钩蛇的眼睛。 钩蛇浑身有坚不可摧的鳞甲,足以让这凶兽横行无忌,可偏偏一物降一物,蛊雕就是钩蛇的天敌,而且钩蛇的弱点想必就是它的眼睛,是它全身最薄弱和致命的地方。 钩蛇受到如此重创,加之所有的气力都用来和蛊雕缠斗,惨叫一声后,估计知道不能再让蛊雕留在头上,否则另一只眼睛也会被蛊雕啄瞎。 但钩蛇那高扬的蛇头始终无法摆脱蛊雕,我们看见钩蛇不顾身上伤口没有鳞甲保护,猛然把身体重重砸入熔浆之中,随着四处飞溅的熔浆,蛊雕敏锐的飞到空中,而钩蛇却痛苦万分的在熔浆中甩动着头嘶鸣,眼睛中流淌出的黑血溅落的到处都是。 估计熔浆侵蚀进身体,让钩蛇也难以抵御钻心刺骨的疼痛,,万般无奈,很快又只能从熔浆中直立起身体,身上被灼伤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脱落。 但我却发现钩蛇这一次居然没有在盲目攻击,只是用一只眼睛盯着在天空中盘旋伺机继续攻击的蛊雕。 蛊雕在空中发出一声凶残的鸣叫,再一次向钩蛇俯冲下来,我忽然看见钩蛇竟然没有再百折不屈的迎面而上,反而慢慢低下了头,整个身体也随之缓缓弓起,然后看见钩蛇那被鳞甲所覆盖的身体有一团红色从胸口向身体各处蔓延。 顷刻间钩蛇整个身体向是一团炙热的火球一般,就在蛊雕冲袭下来的那刻,一股炙焰从钩蛇猛然扬起的蛇头中汹涌澎湃的喷射出来。 那烈焰宛如一道冲天火柱,直直的射向蛊雕,没想到钩蛇居然还能喷火,熊熊烈焰焚天如同离弦火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喷涌,蛊雕应该也是有所忌惮,双翅一扬避闪开来重新飞回到空中,这蛊雕果然是异常敏捷电光火石之间竟然能躲开,若是再慢丁点怕是已经被钩蛇的火焰烧成灰烬。 盘旋在天空中的蛊雕也不敢再轻易靠近,只在空中发出刺耳的鹰鸣,钩蛇应该是被蛊雕刺激,眼睛被啄瞎本来就愤恨不已。 轰! 随着一声巨响,钩蛇竟然从熔浆之中腾起,它的背脊上招展出双翅,猛然用力的拍打在熔浆上,犹如激起的惊涛骇浪,熔浆到处飞溅,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好几步。 钩蛇凶神恶煞的盯着还在天空中盘旋的蛊雕,目光中充满了杀戮的戾气,钩蛇竟然能飞,硕大的身体一飞冲天,向蛊雕追逐而去,在空中,钩蛇巨大的身体反而变的灵活,蛊雕虽然敏捷但终究还是忌惮几分。 如今钩蛇灵活自如,蛊雕再没有可以偷袭的机会,但钩蛇对蛊雕的仇视已经溢于言表,在空中不顾一切的追逐异常敏捷的蛊雕,在速度和灵活上完全不落下风。 开始的时候蛊雕还借助敏捷左闪右避,渐渐它和钩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蛊雕最擅长突然的变向,好几次眼看钩蛇就要追上都被它逃脱。 就在蛊雕打算故技重施的时候,它刚一折转估计是被钩蛇早就察觉,猛然伸出去的蛇头不偏不倚将蛊雕稳稳咬住,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咬断蛊雕的翅膀,在空中我们听见蛊雕撕心裂肺的哀嚎。 钩蛇在空中起伏着双翅,然后用力把只剩下一只翅膀的蛊雕扔向空中,伸出的蛇头咬住蛊雕猛然向不同的方向撕扯,顷刻间那蛊雕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活生生血肉模糊的撕裂碎片,并且泄愤的将其吞食下去。 我们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原本以为这场厮杀最终以钩蛇击杀蛊雕而告终,可突然发现,浓厚的雾气中,接连不断出现阴影,钩蛇应该是觉察到,正打算返回时已经来不及。 从雾气中冲出无数只蛊雕,将钩蛇团团围住,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只小小的蛊雕会让熔浆之海中,那么多钩蛇忌惮惧怕,原来蛊雕出没从来都不放单。 汇聚在一起的蛊雕向白茫茫一片的雪崩,铺天盖地掠过熔浆,那些还没来得及潜回熔浆中的钩蛇纷纷发出惨叫,而天空中那只钩蛇更是惨绝,瞬间就被围困的蛊雕抓破身体鳞甲,片刻功夫钩蛇从空中重重的摔落在地,浑身伤痕累累无力反抗,被穷凶极恶的蛊雕啄食的只剩骨架。 钩蛇一旦受伤,就必须离开熔浆,但只要脱离熔浆的保护,只能任由蛊雕的宰割,一时间血雨腥风,从天空不断坠落钩蛇尸体,我们躲在石头后面,噤若寒蝉的看着眼前这场猎杀。 咔嚓! 声音从我们旁边响起,稍纵即逝的闪光从薛心柔的相机发出,正在抢食钩蛇的十来只蛊雕立刻看向我们这边。 我心里大惊,薛心柔也不分场合,都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想着拍照,我们好不容易从钩蛇嘴里逃过一劫,如今薛心柔又招惹到蛊雕。 “跑!”我拉起叶九卿,无力的叹口气,大声对其他人说。 “蛊雕估计是钩蛇的天敌,对我们应该没威胁吧?”薛心柔估计也知道自己冒失,懊悔的问。 “蛊雕在山海经中记载,本身就是食人的凶禽,这东西连钩蛇都能杀掉,何况是我们……”我边跑边说。 我们一动,果然立刻吸引到蛊雕的注意,十来只蛊雕立刻展翅向我们飞扑而来,蛊雕的凶残我们见识了,要是被这东西抓到,估计就别想再挣脱。 “别往空旷的地方跑,咱们现在就像兔子,跑没用,得找地方躲。”叶九卿大声喊。 “那边有岩洞。”宫爵边跑边说。 前方再没看见熔浆,到处都是泥泞的沼泽,密集的树木参差不齐生长在里面,全都光秃秃一片破败的景象,蛊雕速度极快,片刻就飞到我们头顶,我们跑进林中,有这些枯树遮挡,蛊雕不能居高临下俯冲攻击。 在林中的尽头是一个黑漆漆潮湿的岩石洞穴,倘若能跑到里面,蛊雕毕竟是鸟也无法奈何我们。 盘旋在头顶的蛊雕见无从下手,全都折返回去,另外七八只蛊雕,身形矫捷的穿林飞驰,凶猛无比的向我们扑来。 咚! 声音传来沉闷的水中,我回头大吃一惊,看见叶九卿双脚踩在沼泽之中。 我们正打算冲过去拉他,叶九卿手一抬,声音严厉:“别过来!” “怎么了?”我看看如影随形的蛊雕,声音急切问。 “这片沼泽下面松动,陷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你们过来也会陷入其中。”叶九卿声音坚决。“救我一个人,搭上你们性命,这买卖不值当,况且你们过来也不一定能救我,走,我留下还能帮你们拖延点时间。” 沼泽和流沙一样危险,但原理差不多,沼泽是含水量非常大的细颗粒土质,所以很松软,有因为含水量大,所以会让人窒息,挣扎就像井钻,会很快陷下去的,最后陷进泥潭被淹死。 若是没有身后穷追不舍的蛊雕,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把叶九卿拉出来,可偏偏我们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救叶九卿就意味着我们没时间逃脱蛊雕的追杀。 “带心柔去岩洞。”我把刀拔出来,对身边的宫爵和田鸡说。 “你也走!”叶九卿应该猜到我想干什么,大声呵斥。 我不能走,我已经丢下过将军,那是我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亏欠和懊悔,我不能再丢下任何人,何况还是叶九卿。 我小心翼翼走到叶九卿旁边,把手伸过去:“快,我拉你上来!” “你没时间救我,留下这里无非再多一具尸体。”叶九卿怒不可歇盯着我。 “爹,伸手。”我加重声音。 “……”叶九卿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忽然嘴角蠕动一下。“还认我这个爹,就听我的话,留住这条命,就是对我最大的好。” “你养了我十几年,你认为我是那种听话的儿子?”我忽然笑了,偏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蛊雕。“你再磨蹭,咱们爷俩估计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田鸡和宫爵站到我前面,薛心柔也跟上来,他们都不走,田鸡紧握着刀,朝旁边呸了一口唾沫:“奇穷我都干掉过,多杀几只鸟算什么事。” 叶九卿无力的叹口气,把手伸了过来,等我把他从沼泽中拉出来,十多只蛊雕距离我们不到十米,我把叶九卿和薛心柔拉到身后,握紧刀跟田鸡和宫爵挡在前面。 一只蛊雕便能虐杀钩蛇,何况现在十几只同时袭击我们,田鸡说的轻松,但我怎么也看不到我们有丝毫胜算。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蛊雕快若闪电,以它们疾驰的速度冲过来,我们势必没有能力抵御,眼看这十多只蛊雕就有攻击到面前。 突然! 最前面的蛊雕像是中了邪,悬停在空中惊慌失措的挣扎,后面接踵而至的蛊雕也纷纷如同被定身一般,凭空停滞不前,而且用奇异的姿势扭动。 我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蛊雕见情况不对,纷纷急停向夺路而逃,可刚飞出没几米,也都被禁锢在半空中。 任凭这十多只蛊雕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像是有什么东西牢牢的禁锢着它们,可怎么看光秃秃的树木之前什么也没有,它们除了发出嘶鸣的哀嚎,根本无法在动弹丁点。 “别傻愣着,先躲到岩洞去再说。”叶九卿拍拍我们肩膀。 我们回过神,跑到岩洞中,这里潮湿阴暗,透着一股浓重的发霉味道,躲在岩石后面很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蛊雕依旧在挣扎,开始还很用力,渐渐估计体力全都被耗费点,只能无力的抽搐几下。 “它,它们这是怎么了?”田鸡一头雾水。 “不知道啊,我们就是从树林里跑过来的,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啊?”宫爵疑惑不解。 蛊雕的哀鸣引来其他同类,但众多蛊雕只是在树林上方盘旋,好像很畏惧这片荒芜的树林,怎么也不敢靠近,最后所有的蛊雕群折返,穿过厚厚的雾气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只留下林中那十来只被禁锢的蛊雕,怎么看,这些蛊雕都像是被捆绑住,可我们实在看不出,捆绑它们的到底是什么。 渐渐被束缚的蛊雕已经不再挣扎,精疲力竭的悬浮在林中,看上去极其的诡异吓人。 “该不会是中邪……” “嘘!”薛心柔打断田鸡的话,手指向林中一处地方。 我们的目光望过去,吃惊的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竟然在半空中慢慢行走,一步一步靠近那些动弹不得的蛊雕。 慢慢我才震惊的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只个头不小的蜘蛛,而且最奇异的是,这蜘蛛竟然长了一张丑陋不堪的人脸。 “人脸蜘蛛?!”我大吃一惊喃喃自语。 “你见过这东西?”宫爵压低声音问。 “我怎么可能见过,山海经中记载一种巨蛛,因为头生人脸,故称人脸蜘蛛,封叔说这东西邪乎的很,而且剧毒无比。”我回答。 “蜘蛛……”田鸡忽然眼睛一亮。“是蛛网!人面蜘蛛在林中织的蛛网,困住那些蛊雕的就是蛛网!”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估计人脸蜘蛛专门猎杀蛊雕,因此蛛网都织在林中较高的地方,之前我们向林中逃窜时,侥幸没有被粘连到。 之所以看不见,因为蛛网是透明的,这片树林其实就是人脸蜘蛛的猎场,从蛊雕的反应看,这些蛛网韧性和粘连性都超乎想象,以至于连势大力沉的蛊雕都无法挣脱。 人脸蜘蛛的个头和蛊雕查不到,虽然长的诡异,但习性和我们熟知的蜘蛛一样,蛛网捕获猎物后,并不急于猎杀,而是任凭猎物挣扎,直至精疲力竭,这个时候,人脸蜘蛛再以逸待劳收割猎物。 果然,在一只人脸蜘蛛出现后不久,几十只人脸蜘蛛纷纷从沼泽下面爬出来,沿着透明的蛛网慢慢接近猎物,蛊雕应该是觉察到危险,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 人脸蜘蛛突然张开嘴,像是在朝着蛊雕喷射什么。 “这是蜘蛛的习性,为了确保在进食的时候,猎物无法反抗,它们丝囊尖端的突起会分泌粘液,这种粘液一遇空气即可凝成很细的丝,把猎物严实的缠绕在一起。”薛心柔声音又变的兴奋。“这恐怕是世上最大的蜘蛛了。” 薛心柔按耐不住,又把相机缓缓举起,田鸡脸色大变,按住薛心柔的手:“姑奶奶,你就消停一会吧,你也知道,这是见过最大的蜘蛛,你要是再把这些东西招惹过来,咱们就是它们下一批食物。” “我习惯了。”薛心柔歉意的笑了笑,摸出笔记本,小心翼翼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把人脸蜘蛛的样子画下来。 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人脸蜘蛛各自围住自己的猎物,在确定蛊雕不能再动弹后,人脸蜘蛛张开口器,一根长长的尖刺伸出来,猛然刺入蛊雕的颈部。 “心柔,你懂的多,它们在干嘛呢?”我转头低声问。 “这是蜘蛛的进食手段,对粘在网上的猎物,蜘蛛会先对猎物注入了一种特殊的体液,这种体液能导致猎物昏迷直至死亡,但这种体液最大的作用是,让猎物的身体内部液化,说简单点,就是让身体中所有的东西全都变成液体,这样蜘蛛就可以靠吮吸的方式进食。”薛心柔一边画一边解释。 我们在旁边听到毛骨悚然,我感觉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果然,被蜘蛛刺后的蛊雕完全不再动弹,十来只蛊雕被人脸蜘蛛从蛛网中拖移到沼泽中。 这片荒芜的树林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猎杀的到来。 “幸好没碰到蛛网上,要不然我们肚子里全都变成一滩水了。”田鸡心有余悸说。 那些人脸蜘蛛就栖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沼泽里,虽然帮我们解决掉蛊雕,但一时间我们也不敢冒然出去,这林中指不定还有其他的蛛网陷阱。 蛊雕都无法挣脱,就更别说是我们,只有等到晚上,蛛网是透明的,借助手电光或许能分辨出来,我们躲在岩石后面心急如焚的等待。 薛心柔在笔记中画好人脸蜘蛛,看了半天,忽然表情疑惑转头问我们:“关于月宫九龙舫,估计没有谁比你们接触的多,你们想想,在所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中,都看见过哪些不寻常的异兽?” “那就多了,从昆仑金阙算起,有冰原蜥,你爷爷在笔记中还专门记载了这种群居的怪物,还有拥有自愈能力的霸王蜥,你都没瞧见,那霸王蜥有多吓人,炸都炸不死,现在想想,我们还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了。”田鸡不假思索回答,很疑惑的看着薛心柔。“你突然问这些干嘛?” “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薛心柔在笔记中写下冰原蜥和霸王蜥。 “昆仑金阙里还有人面蝠,吸入脑髓操控尸体的怪物。”我说。 “对,那东西才吓人,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被攻击到瞬间致命,而且会成为行尸走肉一般被操控,死了都不得安宁。”田鸡点点头。 薛心柔继续认真的记录。 “昆仑金阙之后就应该是万象神宫,我们还遇到奇穷、黑金尸甲、摄魂蝎以及红尾帝蝎。”宫爵说。 “然后就是我们一起去的灵山金城,异兽的话,巴蛇应该算一个吧。”我一边警戒这外面一边说。 薛心柔看着笔记中这些异兽,眉头越皱越紧,她喃喃自语说,再加上到蓬莱仙岛后,看见的所有珍禽异兽,以及钩蛇、蛊雕和人脸蜘蛛,所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异兽,都没有在我们熟知的世界出现过。 “肯定不能出现,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放一个出去,后果都不堪设想。”田鸡一本正经说。 “不是,我是好奇这些异兽的起源。”薛心柔说。 “这些珍禽异兽也好,凶兽猛禽也好,并非是无据可查,大多都是在山海经中出现过的东西,应该之前就存在过……”我说到一半也感觉不对劲,挠挠头自言自语。“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异兽只会存在于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中呢?” “或许这些异兽原本并不存在。”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不存在?那它们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叶九卿苦笑。 “为什么不会是被创造出来的呢?”薛心柔一本正经看着我们。 “创造?怎么创造?”我们都大吃一惊。 “一个能设置出二维空间的人,在凡夫俗子的眼里已经是神了,既然是神,当然能创造万物,包括这些珍禽异兽。” “你,你是说月宫九龙舫创造了这些怪物?!”我们惊愕不已。 “为什么只有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中,才会看见这些异兽?因为,这些异兽是专门创造出来守护遗迹的,这也是为什么巴蛇不会攻击拿着项链的我们,万物都会敬仰和敬畏创世神和造物主。”薛心柔很平静的回答。 薛心柔的推测虽然很大胆,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霸王蜥的自愈能力、人面蝠操控尸体的能力、钩蛇和蛊雕不惧怕熔浆的能力还有体型巨大的蜘蛛,和那条令人震撼的巨蛇小巴…… 这些生物都具备了超乎寻常的能力,像是被特意的设定后创造出来,目的正如同薛心柔所讲,是为了保护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 “那,那山海经又该如何解释,这些异兽很多都在山海经中有详细的记载?”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说。 “山海经是谁写的?”薛心柔反问。 “山海经成书于先秦,具体由谁撰写一直无从考证……”我突然一怔,这些异兽只会存在于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既然山海经中记载这些异兽,说明撰写山海经的人到过这些遗迹。“难道……难道山海经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写的?!” “很有可能,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就能说明两个问题。”薛心柔竖起一根指头。“第一,月宫九龙舫拥有创造新的生物能力,而且还具备控制这些生物思维和意识的能力。” “那第二是什么?”宫爵问。 “山海经中除了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外,最主要的是什么?”薛心柔淡淡一笑问。 “山海经,山海经,记载最多也最重要的当然是山和海啊。”田鸡脱口而出。 “是地图!”我顿时恍然大悟,月宫九龙舫撰写山海经,不过是想记载山海位置,原因很简单,神域图的遗失,让月宫九龙舫同样找不到神的领域入口,因此迫切需要绘制出一张完整的地图。 第四百一十九章 造物主 薛心柔越说越激动,山海经不但是一本上古地图,而且还是一本目前都无法破译的生物基因密码。 “如果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或许能揭开一件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薛心柔兴奋不已。 “谎言?什么谎言?山海经能揭发什么谎言?”田鸡一头雾水。 “就拿钩蛇来说,它是有血肉和意识以及智商的,说明这个生物是有机体,抛开它的凶残和杀戮,它和其他生物并没有两样,可是它却能存活在熔浆之中,要知道熔浆的温度最低也在九百摄氏度,在这个温度上,任何有机体都是无法存活的。”薛心柔说。 “这个我还知道一些,这是进化的原因啊,任何一种生物都是经过漫长的进化演变成如今的形态,钩蛇能存活在熔浆中,应该和它进化的环境有关。”田鸡估计是感觉自己能在薛心柔面前接上话,样子得意的不行。“我可是学过进化论的,物竞天择嘛。” “这就是我说的谎言。” “物竞天择是谎言?”关于进化论我虽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封承也逼我看过,反正在他心里,看的书多不是什么坏事。 薛心柔点点头,看着手中画出的那些生物,沉静的告诉我们,达尔文的进化论自问世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争论没有一天停止过,进化论有几个致命的缺陷至今无法得到解释。 但由于进化论明显的反神创色彩,所以被无神论占主导的政党和国家普遍接受,恩格斯就把它奉为十九世纪科学三大发现之一。 以至现在对进化论的争论已经不仅是学术上的争论,还是一场意识形态上的争论,在宗教国家因宣传进化论,在无神论国家因反对进化论而获罪甚至被处死的不在少数。 “你,你的意思是说,达尔文的进化论是谎言?!”田鸡大吃一惊。 “我是学考古的,从考古的层面上来说,进化论最重要的问题是找不到物种过渡形态化石,因为按照进化论的理论,进化是连续渐进,不是跳跃的。”薛心柔并没有直接肯定,而是沉稳说。 按照这个观点那么就应该有连续的化石样本,达尔文本人认为这是因为发现的样本太少,并预言随着生物考古学的发展一定会有大量中间物种化石被发现。 他本人自己曾多次说过,在公布进化论后的一百年中如果找不到中间物种化石,那么进化论就是错误的! 可到现在二百多年过去了,古生物学在各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唯独中间物种没有被发现! “就如同我们现在看见的钩蛇和蛊雕,以及人脸蜘蛛,这些原本存在于山海经中的异兽,只生活在特定的地方,蓬莱仙岛出现的时间是可以追溯的,距今两千年,这个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已经相当漫长,但对于生物进化的时间,不过是恒河沙数,完全不值一提。”薛心柔举起手中的笔记,指着她所画的生物。“两千年的时间,不可能进化出这么完美的生物!” “那也未必,山海经形同天书,上面的秘密至今也没有被解开,就如同我们发现的灵山金城,这支古族存在的年代无从考证,但至少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我想了想一本正经说。“会不会,这些山海经中的生物,原本就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发现,既然没有发现,那又怎么能证实它们不是进化来的呢?” “钩蛇是一条蛇,但却拥有蛇不具备的能力,比如能存活在熔浆中,钩蛇身上有坚不可摧的鳞甲,能帮其抵御高温,它甚至能在体内吸收熔浆当武器喷射,这有悖于有机生物的特性。”薛心柔坚持己见。 “突变,有可能是蛇的一种突变啊,就像我们看见的小巴,正常情况下,蛇怎么会长到那么庞大,应该是在进化的过程中发生了突变,导致小巴变异。”宫爵冥思苦想半天说。“这里的钩蛇或许也是因为突变的原因,才拥有了在熔浆中存活的能力。” “关于突变这个说法,我也有想过,进化论也提及过关于突变的可能,进化论认为,生物的基因基本上很固定,但偶然间会产生突变,会产生与上一代略异的个体。”薛心柔点点头深思熟虑说。“并且此种特性又可以传给下一代,因此代代相传,差异性就愈来愈大,因此突变就是进化论的证据。” “那,那钩蛇和巴蛇的出现,不正好证明了进化论的正确性,为什么你偏偏要认为是谎言呢?”我问。 薛心柔摇头说,根据统计,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突变是不正常的、有害的、甚至是致命的。 而且突变后的生物常常在自然环境中活不久,所以生物的突变只是少数,不是多数,突变是退化而不是进化,生物会有突变,然而也只是在大小、颜色等方面的改变,其基本构造仍无改变。 比如蛇可以因突变而成为全身雪白的蛇、昆虫可以因突变而成为大型昆虫、乌龟可以因突变而变成花壳龟…… 然而不管如何突变,这些生物仍然是原来自己那一种属,不会变成高一等的其它种属生物。 “巴蛇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体型巨大而已,但实际上,巴蛇却具有和人沟通的能力,而钩蛇就更不用说,除了样子像蛇,其他的地方完全脱离了蛇的特点,可以说钩蛇是一种全新而且完美的生物。”薛心柔说。 “要是优胜劣汰物竞天择这个理论是错的……”我一怔,支吾了半天才说出声。“心柔,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猜测,按照你的想法,那就意味着另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叶九卿问。 “既然进化论不成立的话,那,那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一脸震惊。 “是啊,人就是从猿猴进化而来,如果进化论是错误的,那人是怎么出现的?”田鸡也一头雾水。 “关于人的由来,这曾经的确是进化论理论重要的根据。”薛心柔说。 “曾经是?难不成这个理论被推翻了?”宫爵问。 “如果人是猿进化来的,人和猿就会有许多相近的特征,因为人和猿有许多近似之处,所以人就是猿进化来的。”薛心柔心平气和回答。“这种循环论证,贯穿于进化论所有的证据之中,但从逻辑上讲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 “为什么?”我诧异的追问。 “我是学考古的,在这方面考古学就能诠释这个问题。” 薛心柔镇静的看着我们,很肯定的继续说,如果按时间顺序排列古生物学的全部发现,得到的结果足以否定进化论了。 倘若从考古学的角度,至少能列举出几百条确凿的与进化论相悖的事例。 “什么事例?”说到考古,叶九卿不是外行,很认真问。 “遗迹,人类文明的遗迹,和月宫九龙舫存在过的遗迹一样,你们去过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你们都是探墓的高手,从你们擅长的专业眼光去看,昆仑金阙是远古时期的人类能建造的吗?”薛心柔声音慎重。 昆仑金阙是一座冰宫,事实上当初我们发现昆仑金阙的时候,的确有过这样的疑惑,按照当时黄帝部落的能力和掌握的技术,的确不可能修建出如此庞大宏伟的工程。 包括万象神宫以及现在我们身处的蓬莱仙岛,这些遗迹的修建远远超过了当时,甚至是现在的技术。 无独有偶,不关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和祖神有关的地方也一样,祖神之殿的复杂和精妙之间让我记忆犹新,且不说祖神之殿的浩大,整个神殿以以历法和时间来规划,内部可以随意变化的魔方房间,等等一切…… 这些都是即便现在也无法完成的工程。 “月宫九龙舫和祖神,似乎代表着远远超出我们的另一个文明,他们的犹如神一般的存在,但或许我们还能追溯到他们出现的时间,所以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还有几万、几十万、千万甚至几亿年前的人类文明遗迹。”薛心柔越说越激动。“要知道,目前考证,如果按照进化论的理论,这些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人类存在的时间。” 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对于断代和历史,扪心自问还算精通,就连满腹经纶的封承,他所传授给我的知识,最早也仅仅能追溯到上古的黄帝时期。 在我对历史的认知中,时间的单位最大也仅仅是千,当薛心柔说出这些完全超乎我们想象的时间文明时,我们所有人全都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还有其他的文明遗迹?”叶九卿似乎很感兴趣。“你倒是给说说,这些文明遗迹都有什么?” 第四百二十章 羽蛇神 薛心柔不假思索的回答,考古学家在苏联的一块石灰岩层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型号的金属管,岩层的年龄为五百万年。 这些金属管呈螺旋状。尺寸精密的控制在0.003毫米,螺旋状物件由不同的金属组成,通过对这些金属管精确测量,发现这些螺旋物尺寸满足黄金分割比例! 这些物件很明显是一种无法解释及非常发达的科技产物,这些物件到底有什么用,迄今为止也无法知晓,但检验表明这些物件时间在三十万年前。 这让考古界为之震惊,在三十万年前,是谁在那时有能力制造如此超精细的微丝物件,其中有些现在的文明都无法达到。 “三十万年前……”田鸡瞠目结舌挠挠头。“那时候也有人类啊,北京人就是出现在这个时期,当然,北京人是原始人,他们是没有能力制造出这样的东西。” “如果相信进化论,对于物种的演变,三十万年不过是弹指一挥,我在美国的时候,曾参与过一次考古,在河岸的岩层中,发现了十二个古人类脚印化石。”薛心柔声音从容。 “多少万年前的?”我问,似乎现在我已经习惯,把历史的时间单位从千变成了万。 “在这些人类脚印化石的旁边还有恐龙脚印化石。”薛心柔一脸镇定。 我们茫然的对视,并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对于恐龙我们都很陌生,不过这东西似乎代表着很遥远的事。 “恐龙生活在多少万年前?”宫爵想到什么,连忙问。 “据考证,恐龙灭绝于六千五百万年前。” …… 薛心柔告诉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大,我们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这就意味着,至少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有人类存在过。 “这还不是关键,在同一地层中又发现了人的手指化石和一把铁锤,锤柄已经变成了煤,足见其年代的古老,锤头是合金制造的,里面发现有铁、硫、氯按照完美比例组成,这是一种现在都不可能造出来的合金。” “还,还有什么?”叶九卿表情惊愕。 “最远,最远可追溯到的二十八亿年前,考古学家发现了几百个精巧的金属球,还有二十亿年前的大型核反应堆,其结构也比今天还先进。”薛心柔深吸一口气说。“这样的发现太多,举不胜举,简单点说,还有1万年前的人像,三万年前用猛犸象牙雕刻的马,九万年前带倒钩的矛……” 薛心柔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目光落在她绘画的笔记上,全神贯注说,人类的文明从蒙昧时期发展到今天的辉煌,只用了五千年左右,这些间隔久远古迹的,代表着不同时期的文明。 这就意味着,一直有一个超过我们的文明存在,这些文明似乎受到不同程度的启发,展现出超过那个时期的发达,但这些文明却遵循着相同的规律。 出现、发展、灭亡。 “这是考古界经过对所有史前文明,考古研究后总结出来的规律,正是因为这些证据,对进化论提出了质疑,这其中争议最大的,便是人类的起源。”薛心柔说。 听到这里,我们从茫然变成震惊,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我们在祖神之殿发现过巨大的青铜蚩尤,又在碣石金宫发现过青铜弩阵兵马俑,以及后来发现的太阿剑。 后来叶知秋告诉我们,她在参与秦始皇兵马俑二号俑坑的考古挖掘中,也发现过一直没有公开的秘密。 在二号俑坑内已出土有铜矛、铜弩机、铜镞、残剑等,其中还发现了一批青铜剑,长度为八十六厘米,剑身上共有八个棱面。 考古学家用游标卡尺测量,发现这八个棱面的误差不足一根头发丝,已经出土的十八把青铜剑,剑剑如此。 秦代的青铜冶炼技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而且这批青铜剑内部组织致密,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它们在黄土下沉睡了两千多年,出土时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 按照当时的冶炼工艺,是绝对无法做到打造出这样的青铜剑。 这也佐证了薛心柔的说法,一直有一个超出我们科技的文明存在,这个文明在启发同时期的人类,亦如祖神武装了蚩尤部落,而月宫九龙舫传授了黄帝反败为胜的能力。 “不,你们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薛心柔摇头说。 “什么关键?” 薛心柔一本正经对我们说,史前文明也好,同时期先进文明以好,这样的文明实在太多,但最终无数辉煌的文明都消失,能看到的只是零星的残迹,比如在柏拉图时代留下的传说,发达的亚特兰帝斯文明葬身海底。 迄今可见的史前人类文明,埃及的金字塔、玻利维亚的古城帝华纳科、秘鲁萨克塞华曼城堡也许是杰出的代表了。 这些巨石建筑体现了一个天文、建筑、冶金等技术超过现代人的文明,他们留下的遥远的传说,到底是什么让这些文明毁灭呢? “是啊,这些文明既然比同时期的人类还要先进,怎么会毁灭呢?”我也疑惑不解。 “因为有人想要人类遗忘这些文明的存在。”薛心柔回答。 “谁?” “创造这些文明的神!”薛心柔说。 “神?!”我们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看向她。 “就是因为进化论的出现,在两百多年的时间内,误导了人们的意识和禁锢了思维,就连达尔文在临死前,自己也承认,进化论是一个错误的假设。”薛心柔点点头回答。“生物根本就不是进化来的,包括人也一样!” “那,那是怎么来的?” 薛心柔举起笔记,指着她画出的那些生物,不慌不忙说:“可以在我们的世界中设置二维空间,可以创造出这些完美的生物,还有山海经,里面所有被记载的物种,都是被创造出来,我们人不过是有机生物的一种,被创造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我,我们是被创造出来的?”宫爵目瞪口呆。 “知道达尔文在临死前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吗?” 我茫然的摇头。 “人是被神创造出来的!”薛心柔很平静的说。 ……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她的话彻底颠覆了我们根深蒂固认知,何况这些话还是从一个严谨的考古学家嘴里说出来,很遗憾叶知秋没在这里,真不知道,当她听见这个结论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薛心柔估计是看出我们的疑惑和震惊,继续说,从科学的层面,人是被神创造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证实, 近代的dna检测出现后,生物学家试图通过遗传物质,去找寻人类的祖先,他们通过研究人类的dna。 人类的遗传,是靠dna来传递的,在细胞核里的dna,一半是来自父亲,一半是来自母亲,如果人类有好几个不同的祖先,就应该有好几种不同的dna。 但研究结果表明,dan中的腺体竟然是相同的,这就证明人类是由一个共同的祖先而来的! “这也证实人是被创造出来最有利的证据。” “出现的史前文明和超过同时期的文明,都是被神启蒙的结果……”我吃惊的喃喃自语。 “对,这些文明都不同程度上接触到神迹,但这些文明的高度发达,也奠定了文明的毁灭,神不希望留下存在的痕迹。”薛心柔点点头说。 “就是说,月宫九龙舫和祖神都是真正的神,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存在过了!”宫爵也一脸震惊。 “这个图案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薛心柔把笔记翻到前面,指着一幅画问。 那是一个招展双翅的飞龙。 “羽龙啊,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田鸡回答。 “对,这是羽龙,可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爷爷会对这个图案如此的在意?” 我们茫然的摇头。 薛心柔继续往前翻笔记,又指着另一幅画让我们看。 “这,这还是羽龙啊,就是样子变了些,有,有点像是长双翅的蛇。”叶九卿说。 “对,这也是羽龙,不过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羽蛇神!”薛心柔点点头。 “羽蛇神?”我眉头一皱。“没,没听过啊?” “羽蛇神是一个在中部美洲文明中普遍信奉的神祇,一般被描绘为一条长着双翅的蛇形象,最早见于奥尔梅克文明,后来被阿兹特克人称为奎兹尔科亚特尔,玛雅人称作库库尔坎。”薛心柔看着我们郑重其事的说。“按照传说,羽蛇神主宰着一切,代表着死亡和重生,是祭司们的保护神,我爷爷就是发现羽蛇神和羽龙极其相似,才开始追查月宫九龙舫,不过,你们自始至终都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羽龙不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薛心柔看着我们说。“羽龙是神的标志!”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人脸子母蛛 我们越听越震惊,都没有打断薛心柔,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告诉我们,阿兹特克和玛雅以及印加并称为中南美三大文明。 这三个文明都是超过同时期的先进文明,但同时,这三个文明都信奉羽蛇神,也就是我们熟知的羽龙。 但其确切的起源不明,阿兹特克人一直把羽蛇神作为他们寺院的核心形象,但是这个神在阿兹特克人出现之前很长时间就存在了,可直到现在,在该地区找到铭刻这个图案的古老寺庙和其他建筑物。 同时在玛雅文化中,玛雅人相信透过羽蛇神可跨越宇宙各层,帮助他们与众神或祖先沟通。 “虽然这是宗教的幻想,但从另一个层面也反应出,羽蛇神具备创造不同时空的能力。”薛心柔指了指外面说。“就犹如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二维空间。” “那,那羽蛇神和羽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错愕。 “这两个其实都是同一个标志,月宫九龙舫不仅仅只在华夏出现过,也到过其他的地方!”我嘴角蠕动一下,吃惊不已。 “对,这就回到之前的话题,是谁创造并且毁灭了那些辉煌的文明,这也是我爷爷追查月宫九龙舫的原因。”薛心柔点点头说。“月宫九龙舫和祖神,很可能就是一直存在的神。” “如果说羽龙是神的标志,那三眼麒麟也应该是神的标志……”宫爵眉头一皱。“神并非是唯一的,而是有两个神存在。” 听到这里我心里暗暗一惊,宫爵触摸到晶石的时候,看见的幻像中,祖神并非是十二个,而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如果所有文明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毁灭,那我之前的理解就是完全错误的,我一直以为存在的原因,是帮十二祖神找寻月宫九龙舫和失落的神器,最终的目的是开启神之领域。 但他们并非是进入,而是释放! 释放那支嗜血杀戮的军队,然后…… 没有然后! 就亦如薛心柔所说,那些曾经存在过的史前文明,我们现在都无法企及,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在一夜之间销声敛迹,毁灭是唯一的结果! 我们不过是神创造出来的玩具,终有一天玩具也有玩腻的时候,我们会被摧毁,但这并不是终极,很快,神又会创造出另一个玩具…… 我越想心越慌乱,卓明风和解天辉他们让我去找那些失落的神器,我越是接近真相,事态反而会越严峻,我以为等到揭开一切真相,尘埃落定那天就是所有一切的终结。 殊不知,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明明该放弃,可我太想知道,我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咔嚓!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我们在岩洞躲藏这段时间,外面天色渐晚,田鸡移动身体的时候,不知道触碰到什么,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叶九卿打开手电,田鸡在身后摸索了半天,把手放在电光下,那是一些白色的碎块,质地很脆,有些像鸡蛋壳,但却是半透明的。 “这是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我们看了半天也不清楚,田鸡也打开手电,发现在身后的岩洞中全是这样的碎块,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叶九卿的手电光落在岩石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完整的东西,大约有篮球那么大的一个半透明圆,在中间有一个不规则的洞。 我们围过去看了良久,宫爵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拿出来的时候,手电光的照射下,他手指沾染着少量透明的粘液。 宫爵恶心的擦拭在岩石上,忽然一愣,神情惶恐的拿着手电光环顾四周:“这,这是蜘蛛卵!” “难怪外面那么多人脸蜘蛛……” 田鸡说到这里就停住,表情顿时惊恐万分,我们也意识到同一件事,这里既然有蜘蛛卵,当然有产卵的蜘蛛,卵里面还有粘液,可见之前扑食蛊雕的蜘蛛是才孵化出来。 刚出生的蜘蛛就有这么大,那产卵的蜘蛛该有多大。 母蜘蛛只会把卵产在自己的巢穴附近,而我们如今躲藏的这个岩洞…… 嗷! 一声低沉而持续的声音从我们身后的洞穴传来,并且伴随着什么东西触及地面的沉重中。 我们心惊胆战的转过身,手里的电光射下岩洞深处的黑暗。 一张白色巨大丑陋的人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手一抖,吓的差点丢掉手电,那是一只巨大的人脸母蜘蛛,之前扑食蛊雕的蜘蛛全是它产下的幼蛛。 我们居然自投罗网,躲到蜘蛛的巢穴之中,而且这只人脸巨蛛最吓人的地方,还不是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人脸。 它的后背全是凹陷的半圆孔洞,每一个孔洞之中都装着一枚半透明的蜘蛛卵,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而且极其恶心。 我突然有些后悔,比起这只人脸巨蛛,我宁愿被钩蛇拖入熔浆之中,至少一了百了,顶多也就痛一下,如今身在蜘蛛巢穴之中,要是落在这群怪物的嘴里,我可不想身体里变成一滩血肉浑浊的脓血。 “跑!”我大喊一声。 田鸡抓起薛心柔,我和宫爵搀扶住叶九卿,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按照薛心柔的说法,这些怪物都是被创造出来的,真不知道创造它们的神,想象力该有多丰富,这样令人恶心恐惧的蜘蛛也能创造出来。 我们一动,就听见身后快速而沉重的追逐中,冲到外面后,叶九卿提醒我们,眼睛都放亮点,小心林中肉眼很难看见的蛛网,万一撞上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夜晚,在手电光下蛛网会反光,边跑我边回头看了一眼,巨大的人脸巨蛛如影随形的追在后,它抖动身体,背上的卵抖落下来,很快从卵里就爬出幼蛛,片刻功夫,我们身后已经聚集了几十只人脸蜘蛛。 好在它们的速度并没有我们快,需要通过蛛网爬行,一旦离开蛛网,它们的行动就变的迟缓。 月宫九龙舫的人,在修建完这里后,就警告过所有人,不能擅自闯入这片区域,我想在这里,月宫九龙舫留下的怪物绝对不会仅仅只有钩蛇、蛊雕和人脸蜘蛛。 这样慌不择路的逃跑,即便暂时能躲避人脸蜘蛛,但早晚也会惊动这里其他的怪物。 “石塔!”田鸡指着前面大声说。“门是开着的,躲里面去再想办法。” 叶九卿点头,暂时也只能先找地方藏匿,再从长计议该如何应对:“关掉手电,看看能不能把身后的这群蜘蛛甩掉。” 石塔近在咫尺,庆幸的是石塔的门居然是开启的,在纪林绢布的记载中,这石塔被称为妖塔,是蓬莱仙岛最醒目的建筑,而且那两个老者也告诉我们,他们见到的仙人就在塔中。 想必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便在这里。 冲击妖塔后,我们第一个反应是关门,可却惶恐的发现,妖塔的入口竟然是没有门的,而对面的人脸巨蛛已经带着蛛群近在咫尺,我们慌不择路,结果最终选择了一条死路。 “找地方先藏起来!”薛心柔说。 这座妖塔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大的石塔,从外面看巍峨雄壮,可里面却很简单,在妖塔的正中是一尊巨大的雕像,足足有半个妖塔那么高。 妖塔的每一层都有洞口,光线能从这些洞口投射进来,不偏不倚照射在雕像上,只不过现在天色黯淡,看不清那是一尊什么雕像,事实上我们如今也没闲工夫管这些。 妖塔的底层有装饰用的石台,宫爵用手触碰一下,发现里面是空心的,推开石板让我们赶紧躲进去,当把石板刚闭合上,蛛群已经冲入妖塔之中。 估计是太紧张,我手一直抖个不停,薛心柔一把抓住我的手,用极小的声音说:“千万别动!” “别说话!”宫爵透过石板的缝隙看着外面,转身摆手示意我们安静。 “蜘蛛是没有听觉的,它们的感知来源于腿,它们的腿上有种感觉器官,可以让它们知道有什么东西接近。”薛心柔压低声音说。“它们对振动极其敏感,在细微的振动也会被它们捕捉到。” △≧△≧ 果然,我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蛛群的觉察,透过缝隙,我们看见人脸巨蛛剧烈的抖动身体,背上的蜘蛛卵全抖落下来,数百只幼蛛分散的爬向妖塔每一次角落。 好几只就停留在我们头顶的石板上,我们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头顶传来蜘蛛腿来回爬动的声音,忽然一张白色的人脸出现在缝隙外面,那双令人噤若寒蝉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心里一惊,以为被发现,叶九卿在底下轻微抓紧我的手,应该是示意我不要动。 嗷!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有东西重重摔落在地上,缝隙外面的蜘蛛应该是觉察到动静,立刻向振动的地方围过去。 我们透过缝隙,借助昏暗的光线,看见地上竟然是一具被撕成两半的人脸蜘蛛。 我眉头一皱,蛛群来这里是为了猎杀我们,可在这妖塔之中,竟然还有能猎杀人脸蜘蛛的东西存在…… 第四百二十二章 蓬莱妖塔 人脸巨蛛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和幼蛛交流,聚齐在一起的幼蛛立刻分散在妖塔中分散开,妖塔里虽然光线阴暗,但大致还是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我们透过缝隙观望了很久,这诺大的妖塔中,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怪物,我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滩血泊上,被撕咬的四分五裂的人脸蜘蛛,很显然是在瞬间遭遇到致命的攻击。 虽说是幼蛛,但它们的体型并不小,能把一只人脸蜘蛛咬成这样,袭击它们的东西个头应该不会太小。 我看见很多幼蛛围绕在人脸巨蛛的四周,应该是在保护它,其余剩下的在每一个角落探查。 啪、啪…… 又是接连两声砸落在地上的声音,两只幼蛛血肉模糊的从高处被扔下,依旧是被撕咬的支离破碎,分散的幼蛛估计是觉察到危险,慢慢想巨蛛聚集。 “看见了吗?”薛心柔声音细若蚊吟,但极其吃惊。 “看见什么?”田鸡问。 “雕像。” “雕像怎么了?”我们不约而同将目光注视到妖塔中,那巨大的雕像上。 “我刚才好像看见雕像动了一下。”薛心柔说 “雕像动……”我眉头一皱,忽然说不出话,这里被称为妖塔,不会无缘无故叫这个名字,从我们到这里,前前后后看见过很多珍禽异兽,可以说整个蓬莱就如同是妖物横行的世界。 在外面就有钩蛇、蛊雕和人脸蜘蛛,那这座被称为妖塔的巨塔中,又存在怎样的妖物? 放眼望去,整个妖塔里除了那座巨大的雕像空空如也,如果还有其他妖物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根本就不是雕像…… 呜! 忽然间一声沉重的低吼在黑暗阴影中传来,紧接着又是好几只幼蛛被四分五裂的扔在地上,透过石板之间的缝隙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声音传来的那片阴暗。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片漆黑中透出,直到一个面容狰狞吐着信子的巨大蛇头慢慢在昏暗的光线中出现。 那蛇头虽然不及巴蛇那样令人不寒而栗,但足足也有三四个人才嫩环抱,若是那蛇张开嘴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吞噬一整个人。 蛇身上覆盖着红黑相间坚不可摧的鳞甲,那凶残的眼睛敏锐的四处查探,我下意识蠕动喉结,不关那条蛇在移动,就连阴暗中那巨大的雕像也随之在扭动。 而对面聚集的人脸蜘蛛,似乎也感知到这从阴暗中透出的危险气息,保护着巨蛛缓缓向后退,我很诧异在妖塔之中,怎么会有一条这样的巨蛇出没,而且那蛇发出持续低沉的声音,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之前我们已经见识过钩蛇和蛊雕以及人脸蜘蛛的凶残,如果这些怪物都是被创造出来,你栖息在妖塔之中的想必不会仅仅只是一条蛇那么简单。 但现在除了大之外,我们并没有发现这条巨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更让我疑惑的是,如果仅仅是一条巨蛇,它又是如何把那些惨死的人脸蜘蛛咬成四分五裂的。 巨大的蛇头和人脸蜘蛛保持一定的距离,居高临下用冷酷的眼熟盯着它们,突然巨蛛用腿在地上触及,发出不规则的敲击声。 薛心柔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这是蜘蛛之间交流的方式,因为它们可以敏锐的感知到震荡的变化,不懂的振幅代表不同的含义。 果然聚集在巨蛛周围的人脸蜘蛛,立即呈现扇形向四周扩散,直至把巨蛇包围起来,当包围圈形成后,人脸蜘蛛开始井然有序的向巨蛇缓缓逼近。 看起来是打算对巨蛇发起反击,一只蜘蛛并不可怕,但若是成群结队同时出动,攻击力也不容小觑,可巨蛇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来回看看四周的人脸巨蛛,突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正面的人脸蜘蛛张开血盆大口,巨蛇的身体刚一伸出,周围的蜘蛛群不退反进,忽然加快速度向巨蛇靠拢。 并且张开嘴,我们听见传来此起彼伏的吱吱声,那是蜘蛛在喷射粘液,这种粘液会在空气中变成极具粘连的蜘蛛丝。 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不管巨蛇攻击任何一个方向的人脸蜘蛛,其余方向的蜘蛛便会伺机而动,果不其然,巨蛇的蛇身上瞬间布满蜘蛛网,等它再想缩回去时,已经为时已晚。 它的身体犹如挂着千斤巨石,连蛇身都无法直立起来,之前还灵活自如,可现在已经进退两难,我寻思,以这条蛇的巨大,应该早晚都能从蜘蛛网中挣脱。 可渐渐我才意识到,我不但高估了这条巨蛇,同时也低估了人脸蜘蛛的本事,任凭巨蛇如何挣扎,可始终无法摆脱,我们看不见那些透明的蜘蛛网,只看见巨蛇的身体悬停在半空中,死命的扭动,可它的头竟然抬不起丝毫。 而四周的人脸蜘蛛也不急于发起攻击,而是停在巨蛇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一动不动冷冷注视。 巨蛇愈发狂暴,但动作最开始还很猛烈,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似乎力气被耗尽一般,蛇身重重的摔落在地,但当巨蛇的身体触碰的地面,它好像中邪一般,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这么多蜘蛛同时喷射粘液,在地面上全是看不见的蛛网,它们就等着巨蛇精疲力竭时自投罗网。”叶九卿说。 看着巨蛇这么快就被人脸蜘蛛制服,我心里多少都有些失望,之前还寻思,这怪物既然被留在妖塔之中,想必是整个蓬莱最厉害的妖物,可没想到,不过片刻功夫,竟然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巨蛇在地上徒劳的挣扎,除了身体还能蠕动,可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渐渐巨蛇估计是耗尽气力,一动不动被粘连在地上。 这个时候,聚集的人脸蜘蛛井然有序的散开,露出一条通道,一直被保护在后面的巨蛛慢慢上前,它那一双形同人眼的眼睛,透着杀戮和残暴。 然后我们看见,从它颈部两边,缓缓伸出一对折叠在一起的触手,等到完全张开时,如同两把镰刀,上面布满尖锐的尖刺。 咔! 触手同时向巨蛇的身体挥去,怎么都没想到,巨蛛这对镰刀触手竟然如此锋利,简直就是手起刀落,巨大的蛇身被轻而易举斩成两截。 蛇头的部分还被紧紧粘连在地上,而被斩断的蛇身在空中扭动,齐整的切面伤口,如同扭动的水管,鲜血从蛇身中向四周到处喷洒。 那场面触目惊心令人噤若寒蝉,我原本以为人脸巨蛛会在妖塔遭遇致命的攻击,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四周的人脸蜘蛛纷纷爬到被斩断的蛇头旁边,贪婪的进食,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蜘蛛群简直就是这里的霸主,可以说一物降一物,蛊雕是钩蛇的天敌,而以人脸蜘蛛的攻击力,它们足以捕杀这里的一切猎物。 嗷…… 我的思绪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透过缝隙,我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杀蛇的巨蛛,如今不知为何,身体已经悬浮在空中,没有规律的四周晃荡,并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着它的身体。 “怎,怎么还有蛇?!”宫爵声音惶恐。 人脸巨蛛不断被摇晃,在微弱昏暗的光线下,我们这才看见,它是被两个巨蛇死死咬住,并且拖到空中。 这里竟然有三条巨蛇! “你们看!”田鸡的声音更是震惊。 之前那条被斩断蛇头的蛇身突然不再扭动,四溢的鲜血也顿时停止,我们瞠目结舌发现,从被切断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而且快速的生长,片刻功夫,被斩断的蛇身上居然又长出一条完好无损的蛇头。 …… 我大吃一惊,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我就知道这妖塔中的妖物不会简单,没想到这条巨蛇竟然具有再生的能力,这就意味着,这是一条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杀掉的怪物。 不,是三条! 三条巨蛇的鳞甲全都竖立起来,这是它们被彻底激怒的样子,随着它们身体的游弋,鳞甲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音。 重新生长出蛇头的巨蛇,迅猛一口咬在发出哀嚎的人脸巨蛛身上,三条巨蛇向着不同方向,猛然发力撕扯,短时一声惨叫传来。 我们眼睁睁看着那只人脸巨蛛被活生生撕成血肉模糊的三块,或许是出于泄愤,三条巨蛇并没有打算吞食的意思,而是反复的撕咬,直至人脸巨蛛被撕扯成支离破碎。 它的残骸同样被扔在地上,而四周的蜘蛛群正打算反击,我们突然看见,对面的黑暗中,有红色的光芒在闪耀,越来越明亮,向是被灼烧变红的铜柱。 从这些铜柱中,喷涌出数道势不可挡的烈焰,整个妖塔完全被照亮,顷刻间蜘蛛群被突然起来的烈焰所淹没,冲天的火焰,所到之处哀嚎四起一切化为虚无。 试图逃避的人脸蜘蛛但凡沾染丁点烈焰都会顿时化成灰烬,谁都没想到事态会陡转之下,仅仅片刻妖塔之中所有的人脸蜘蛛全都伤亡殆尽,在三条巨蛇的肆虐中,整个妖塔里尸横遍野焦臭熏天。 我的目光一直惊诧的注视着,那些喷涌出烈焰的铜柱,渐渐意识到,那其实是巨蛇的身体。 一、二、三…… 我不由自主数出声,每一个铜柱代表一条巨蛇,在妖塔中我最后的声音停在。 九! 第四百二十三章 九头蛇 焚烧的烈焰把整个妖塔照的灯火通明,在火光之中,我们目瞪口呆看见九条巨蛇直立着身体。 它们把地上人脸蜘蛛的残骸叼起来,我们甚至可以听见这些狰狞可怖的蛇,尖锐牙齿咬碎尸骸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妖塔中残存的人脸蜘蛛已经被那些令人恐惧的蛇吞噬的干干净净。 我们渐渐看清这怪物的全貌,但这还不是最让我们惶恐的地方。 那一刻我分不清到底是一条还是九条。 九个蛇头竟然长在一个硕大的蛇身之上,中间的最大而左右两边各有四个蛇头,左边的是黑色,而右边的是红色,中间那巨大的蛇头则是红黑相间。 九头蛇!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九头蛇,在同一个蛇身上的蛇头,即便在被斩断的情况下也能重新生长出来,这是一条永远也别想杀死的怪物。 人脸巨蛛在九头蛇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它才是蓬莱真正的霸主妖王,难怪会被留守于妖塔之中。 随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烈焰,我们也看清了妖塔的全貌,在这个宽敞空旷的塔中,在在那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阴暗中,枯骨堆积如山,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 想必这里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眼前这怪物的巢穴,从那些枯骨就不难看出被其吞噬的妖物有多少。 “这,这又是什么怪物?”田鸡心惊胆战问。 “九头蛇在很多文化中都出现过,不过仅仅是传说,现在基本都以为是杜撰出来的怪物,没想到这种生物竟然真的存在。”薛心柔说。 “其他地方也有九头蛇?”宫爵问。 “对,其中最有名的九头蛇,应该是被赫拉克勒斯斩杀的那条。”薛心柔点点头对我们说,赫拉克勒斯是位传说中的英雄,在他的十二个伟绩中便有杀死九头蛇。 传闻中的九头蛇剧毒无比,沼泽的水也因此长年恶臭,四周土地变为褐色,它还经常吞食过往行人牲口,为害一方。 赫拉克勒斯奉命斩杀,他用火箭将九头蛇引出,双方展开大战,每当赫拉克勒斯用剑砍掉九头蛇的一个头,另一个新头又重新生出。 最后赫拉克勒斯将八头一一砍下,又用巨棍打落正中的主头,埋于土中,用大石压住,才算铲除这一祸害。 “在传说中,九头蛇是杀不死的怪物,除非同时砍断所有九个头,否则它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薛心柔说。 “同时砍掉九个?”叶九卿苦笑一声。“那咱们就别出去了,就留这儿等死吧,别说九个,就是一个恐怕也砍不掉。” “留守在妖塔中的这条九头蛇,可要比传闻中那只厉害的多,不但体型如此巨大,而且还能喷射出烈焰,这东西被安置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宫爵说。 就在我惶恐不已的时候,忽然在火光中,看见堆积如山的尸骸中有一处四四方方的阴影,火光似乎无法照亮那处地方。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阴影中竟然是一处通往妖塔下面的台阶,我记得来之前,两位老者告诉过我们,神就在妖塔之中,想必这些匠人的理解有些偏差。 他们修建了妖塔,可神并非在妖塔之中,而是在妖塔的下面,而九头蛇是留在妖塔中守护入口的。 我顿时激动不已抬手指着缝隙外面说。 “入……” 我的嘴被叶九卿捂住,可能是太激动,声音有些大,立即就被九头蛇所觉察,顿时九个蛇头竖立起来,目露凶光四处张望巨大的蛇身向我们这边蠕动过来。 我们屏住呼吸躲在石台里面,外面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持续低吼声,九头蛇的信子就从石台的缝隙中透进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我们悄然无息向后退,上面的唾液滴落在我们面前的地上,顿时石块都被腐蚀掉,若是滴落到身上怕是瞬间便会皮开肉绽,这条九头蛇不但能重生和喷出烈焰,而且还剧毒无比。 庆幸的是那怪物并没有发现石台里面的我们,蠕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回到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中,然后蜷缩在一起,随着火光渐渐熄灭,整个妖塔又恢复了之前的阴暗,九头蛇又变成那尊巨大的雕像。 而九头蛇盘踞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通往妖塔下面的台阶上,它似乎一直寸步不离守护着这个入口。 “没想妖塔里竟然还有这东西在。”宫爵心有余悸压低声音,一边透过石柱的缝隙警戒一边小声的说。 “入口!我刚才看见入口……”我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嘴慢慢张开震惊说。“如果这些怪物都是被创造出来,而且之前我们看见的钩蛇、蛊雕和人脸蜘蛛都出现在山海经中,那九条蛇也应该在山海经里有记载。” “山海经里也有九头蛇?”薛心柔问。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我压低声音回答。“这怪物的名字叫相柳。” 其他人都诧异的看着我,相柳是山海经中的凶兽,蛇身九头,食人无数,身体巨大而且剧毒无比,它的毒液能杀死任何飞禽走兽,而且这凶兽能驾驭烈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传说中,相柳是上古妖兽,生于生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不知产出多少强横的灵兽怪物,相柳于深山大泽之中,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我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那片巨大阴影说。“相柳是九头蛇身,每一头即为一命,身体强横异常已为不死之身,又加有九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就能恢复。” “山海经应该夸大了相柳的能力,不过这生物显然是被创造出来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到达妖塔的下面,可就意味着要正面和相柳接触。”薛心柔说。 “以这东西刚才虐杀人脸蜘蛛的本事,恐怕我们都靠近不了它身体。”田鸡叹口气说。 “都到了这里,也没有回头的路,再说,我们在此耽误的时间越多,外面的时间流逝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过去。”我说。 “就我们几个还想和相柳抗衡?它都不用喷火发毒,就它那身体压下来,我们都扛不住。”宫爵声音透着无奈。 “一物降一物,钩蛇被蛊雕压制,而人脸蜘蛛又以捕食蛊雕为生,这是一个完整的生物链,环环相扣又相互制约,这相柳如此强横,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刚才没看见这妖塔中堆积如山的尸骨吗,想必全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飞禽走兽留下的残骸,月宫九龙舫就在妖塔之下,守护入口的应该是整个蓬莱最凶残的怪物,如果说还有生物链的话……”我深吸一口气说。“那这相柳也应该是最顶端的猎食者。” “不能这样等下去啊,总得想想办法,与其什么都不能做耗下去,还不如拼一把。”叶九卿小声说。 “任何传闻都是有根据的,既然在传说中,同时砍掉相柳的九个头才能除掉这凶兽,或许这是相柳唯一的弱点。”薛心柔一本正经说。 “相柳站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座山,就算想砍掉它的头,也得先够得着才行,没瞧见刚才人脸蜘蛛,砍了相柳一个头的后果吗?” 都已经被困在蓬莱,我不在乎和这相柳正面对抗,事实上结果显而易见,我们连丝毫胜算都没有,之前相柳虐杀人脸蜘蛛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除非我们同时击杀相柳的九个头,否则一旦这凶兽被激怒反击,即便是这宽敞的妖塔,怕是顷刻间会陷入毒水和烈焰的火交织之中。 本来我们还能指望项链,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条项链的作用,可里面的晶石显然拥有极其强大的能力,即便庞然大物的巴蛇都不敢靠近。 我低头看看脖子上的项链,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蓬莱之后,项链一直散发的光晕突然消失,我打开项链,里面的晶石也黯淡无光,就亦如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东西是指望不上了。”我看看外面盘踞的相柳,深吸一口气说。“如果真要打算拼一次,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他们异口同声问。 “我们被人脸蜘蛛追杀,逃到妖塔并且躲藏在此,可并没有被相柳发现,说明这凶物的听觉并不是太灵敏。”我说。 “你,你打算干什么?”叶九卿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想法。 “入口就在相柳的旁边,这凶兽寸步不离的守护着,要到妖塔下面,无论如何也必须要经过那条通道,既然相柳听觉不灵敏,加之现在又在熟睡,我们悄悄走过去。” “万一,万一等我们到跟前,被相柳觉察到呢?”薛心柔一脸惶恐。 “结果都一样,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要么回去跟那些老者一样,就在这里耗上几千年,何况这一次那些钩蛇也不会再放过我们。”我声音坚定说。“留在这里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搏一把。” “朝歌说的对,咱们面对的是相柳,不可能硬拼,这一次,我们只能赌运气了。”田鸡点头说。 第四百二十四章 相柳 其他人都准备好,我们缓缓推开头顶上的石板,我先翻出去,还没等其他人出来,我快速的闭合上石板。 “你干什么?!”宫爵大吃一惊。 “你声音再大点。”我瞪了宫爵一眼,回头看看已经熟睡的相柳,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先过去,如果没动静你们再跟过来,万一有变故,你们再想其他办法。” “废话,真有变故,你小子还能回来。”叶九卿用力想要拉开石板。 “别争了,把相柳惊醒,我们几个给它塞牙缝都不够。”我又瞪了叶九卿一眼。“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叶九卿面色焦虑,来回看看我和远处的相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松开了石板上的手。 “我身手好,万一有事情,我还有办法闪避自保,让我去。”田鸡说。 “就因为你身手好,才让你留下,能过去当然皆大欢喜,要是有不测,就指望你能保护其他人了。”田鸡还想坚持,被我摇手打断。“想点好的,我又不是争着去送死,指不定我这个办法能成。” 他们估计是担心说太多会惊醒相柳,都神情紧张的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我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一步,他们应该看不见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平静些,说不怕是假的,谁在九个蛇头而且嗜杀成性的相柳面前,估计也不敢说不怕。 我甚至才走出一步,腿就开始发软,越是往前走我心跳越快,手心中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那是发自肺腑的惧怕,和勇敢无畏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出于对这个上古凶兽的畏惧。 很难想象万一相柳在我面前醒过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我双手不由自主拽紧拳头,这样会让我抖的不是那么厉害。 每一步我都尽量很轻的放下,如履薄冰的走向熟睡的相柳,渐渐,借助微弱的光线,我能看见相柳蜷缩在一起的样子,巨大的蛇身盘在一起,九个蛇头闭着眼睛,却向着不同的方向。 这凶兽即便是熟睡也在警戒着任何一个方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我听见脚下的声响,即便极其的细微那相柳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也有意识的蠕动一下。 我看见相柳身上的鳞甲顿时竖起,那是警觉的反应,我连忙屹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直到那鳞甲缓缓重新平复下去。 我这才低头借助昏暗的光线看见满地的血泊,九婴似乎很喜欢这血腥的味道,妖塔之中随处可见全是这样的血泊和尸骸。 不知道有多少尸骨浑浊在血泊之中,越是往前,路越是难行,变的泥泞不堪每一步下去都会陷入血泥之中,要用力才能拔出来,越是靠近相柳,血泥聚集的越深,一脚下去鲜血能淹没脚踝,足见这凶兽虐杀了多少猎物才能汇聚如此多的鲜血。 我终于走到相柳的面前,我连呼吸都刻意的在控制,只感觉在这死寂的妖塔之中,我能清楚感觉自己快速的心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传闻中的相柳面前,手抖的厉害只有慢慢握紧拳才能控制住。 靠近相柳仅仅是第一步,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被相柳蜷缩的身体护卫在中间,我必须要越过相柳才能靠近通道。 我舔舐一下嘴唇尽量让抬起的脚不会抖动,然后踩到相柳蜷缩身体的空隙中,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丁点声响便会惊动相柳。 事实上我真不怕和这凶兽正面交锋,即便是知道没有胜算,但至少还能酣畅淋漓生死相搏,像如今这样静静的站在这九头蛇身的怪物身边反而让我心惊胆战。 每一次迈出脚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那腥臭的气味足以让我窒息,可我太专注不要发出声响却忽略了脚下的血泊,当我脚再一次抬起准备跨向前面的空隙时,腿上带起的血顺着脚不偏不倚刚好滴落在相柳其中一条蛇头上。 当鲜血滴落下去的那刻我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我已经身处相柳的身体中间,一旦这凶兽被惊醒,我便会被九个蛇头团团围困在里面。 那蛇头敏锐的直立起来,可能是没有听见动静蛇眼并没有睁开,而是吐着信子四处探查,我就站在蛇头的下面,只要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我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拳头握的更紧,倒不是打算拼命,只有这样才能我让不至于抖动的太厉害。 庆幸的是那蛇头探查了半天,未感知异常又重新蜷缩了回来,只不过那狰狞恐怖的蛇头如今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我面前,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相柳沉重而腥臭的鼻息声。 这还是我如此仔细的看清楚相柳的样子,每一个蛇头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我面前这个蛇头是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那个,随着呼吸而起伏的鳞甲尖若刀刃,蛇头上有两个左右凸起的短角,那闭合的巨嘴里布满了锋利尖锐的毒牙。 我紧咬着牙控制自己的呼吸,矗立在这蛇头的前面良久,直到听见相柳的呼吸变的有节律,才缓缓移动脚步,这一次我更加谨慎,抬起的脚要等到再无血滴落才往前跨行。 终于是有惊无险,当我跨过最后一个蛇身时,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已经在我面前,越是这样我越是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通道很深,一旦能到达这里面,任凭外面的相柳再强横,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我重新折返回来,我能过来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过来,只有我清楚最安全的路线,我必须返回去带其他人通过,返回的时候,我格外谨慎免得功亏一篑。 事情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虽然我依旧很惧怕和发自肺腑的恐惧,但至少找到逃离这里的办法,我按照进来的空隙慢慢一步一步返回。 我终于走回到石台边,让其他人全出来:“跟着我的脚印走,一次只能去一个人,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我让叶九卿走第一个,因为他够稳健老成,而且叶九卿是我们中间经历风浪最多的人,他应该能临危不惧,果不其然,叶九卿步伐稳健,从我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有惊无险的走到通道里。 我看见叶九卿对我们招手,我让薛心柔走第二个,她毕竟是女生,而且是我们中间经历险情最少的,前面有叶九卿平安到达,或多或少会让她轻松一些,越是时间长,我怕她会乱了方寸。 薛心柔倒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至少她没像我那样害怕的厉害,虽然走的没有叶九卿快,但并没有瞧出她畏手畏脚的样子,看到薛心柔也进入通道,我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宫爵,该你了。”我压低声音说。 “让田鸡先走。” “田鸡步伐重,前面到处都是血和尸骸混杂的血泥,踩踏的次数多了,血会满溢出来,到时候势必会有响动。”我深思熟虑说。 宫爵想了想也不再争辩,他是所有人中我最放心的,以宫爵的冷静和谨慎,只要相柳不乱动,他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到达通道。 宫爵过去以后,我居然轻松的笑了笑,轻轻拍拍田鸡:“该你了。” “你说过,我步子重,我过去后,这条路会更难走,那你怎么办?”田鸡一脸憨直。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笨,我嫩过去一次,当然还能过去第二次,再磨蹭就没时间了。”我瞪了田鸡一眼。 他憨憨的点点头,卷起裤腿样子有些笨拙,我走过的那条路,因为前面已经有三个人踩踏,凹陷在血泥中的脚印,如今全被渗透出的血水覆盖。 田鸡每一步下去,脚完全浸泡在血泊之中,他需要等到血全都滴落,才能迈出第二步,他用的时间最长,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上提一点,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走入通道,我有些虚脱的在心里重重长松一口气。 其实我骗了田鸡,留在最后的我,基本上已经很难按照原来走的路过去,经过他们的踩踏,我留下的脚印变的泥泞不堪,再踩踏进去,因为血水被踩入尸骸之中,会发出声响。 我必须重新选择一条路过去,但就在我准备抬脚时,妖塔的光线渐渐开始明亮,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相柳没有意识的蠕动身体,我心里暗暗一惊,想必在凶兽快要苏醒。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仔仔细细寻找最为妥当安全的路,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蹑手蹑脚迈入相柳身体的空隙之间。 咔嚓! 一截枯骨在脚下被我不小心踩到,碎裂的声音在只剩下血腥和死亡的妖塔中格外清晰。 声响顿时惊醒了沉睡中的相柳,九个蛇头瞬间凶神恶煞狂暴的竖立起来,我心猛然往下一沉,怯生生抬起头,只看见相柳那九个蛇头吐着信子,正死死的盯着我。 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蛇眼里,除了杀戮和残暴之外,我看不到丝毫的怜悯和仁慈。 我用余光瞟见在通道中的其他人,相柳的注意力如今全在我的身上,它并没有发现已经过去的其他人,我原本可以拼一次,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或许还能侥幸冲入通道。 当然,这个希望很渺茫,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这样做,势必会暴露其他人,我抹了一把嘴角,忽然笑了,手慢慢摊开,指尖摆动几下。 相柳敏锐的关注着我一举一动,但想必它是不会理解我这个动作的含义,我是让叶九卿他们走,不用再管我。 “救我一个人,搭上你们性命,这买卖不值当……” 我大声说,这是之前叶九卿说过的话,我是在提醒他们,千万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然后我向后退了几步,手抬起来,挑衅的冲着相柳招手。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守护者 相柳应该是被我的挑衅激怒,迅猛的向我游动过来,身后便是坚硬的石壁,当九个凶神恶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蛇头死死盯着我时,我已经退无可退。 到现在我反而不再惧怕,余光依旧瞟着对面通道中的其他人,摊开的手继续的轻微摆动,只有看着他们完全离开,我才能彻底的放心。 相柳九个蛇头目露凶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又一次从相柳嘴里响起,它浑身的鳞甲全都向前竖立起来,估计我在它眼中完全不值一提,它根本没有打算立刻了结我的意思。 巨大的身体缓缓向前蠕动,坚硬的鳞甲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猛然九个蛇头猛然张开,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吼声在妖塔中久久回荡。 嗷呜! 把我团团围住,伺机而动的相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目不转睛注视着我的九个蛇头,立刻转向我的对面,我一怔也跟着望过去。 他们竟然从通道出来,叶九卿手里正紧紧握着刀柄,而刀身没入相柳的身体中。 “我引开他,你赶紧过来。”叶九卿大声说。 相柳估计是没想到,它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加之又被刺伤,顿时狂暴不已,根本不再理会我,将对面的人团团围住,叶九卿的刀对相柳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 若是换成宫爵他们,指不定我就开口大骂了,无奈是叶九卿,他没打算把我一个人留下,可他这样做,也于事无补,我们如今都暴露在相柳的视线中。 这凶兽并没有急于攻击,我渐渐发现相柳虽然体型巨大,但却并不愚钝,它的蛇头注视着叶九卿他们,可中间的那个蛇头却盯着妖塔下面的通道。 忽然间那蛇头竖立起来,从蛇身上有开始明亮出暗红色的光芒,不断的聚集愈发的通红,中间的蛇身犹如被烧红的铜柱,当蛇头张开的那刻,熊熊的烈焰迅猛向通道之中喷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凶兽倒是警觉,估计是看见通道旁边有人,担心还有其他人已经进入通道,烈焰涌入其中,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顿时一片火海。 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如今唯一的退路已经没有了,那本是他们可以逃生的机会,可叶九卿为了救我却放弃了。 相柳喷出烈焰之后,立刻蠕动身体将叶九卿他们团团围住,九个蛇头从不同方向居高临下俯视,田鸡和宫爵都纷纷拔出刀,不过落在我眼里,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叶九卿面无惧色,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随意的抹了一把,用力拔出刺入相柳身上的刀,他居然笑了:“要是能出去,别说我叶九卿是被蛇咬死的,丢不起这个人。” 相柳身体抽搐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瞬间流血的地方愈合的完好如初,不过叶九卿应该忘了,之前那些激怒相柳的人脸蜘蛛最终是什么下场。 妖塔又开始明亮起来,因为相柳九个蛇身同时开始充盈烈焰,叶九卿他们被围困在中间,当烈焰喷射出来,他们瞬间会被烧成焦灰。 我原本打算用自己换他们平安,谁想到,现在最安全的那个人居然是我,见识过相柳烈焰的威力,我顿时大吃一惊乱了方寸,随便拾起一块石头就往相柳身上砸,嘴里大声的喊叫,试图能吸引相柳的注意。 可这凶兽根本不理会我,或许在它眼里,我们早晚都是这腥臭无比妖塔中的一捧血泥,暗红色的光亮已经聚集到项链的蛇颈,叶九卿他们危在旦夕。 我不知所措,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也遇到过险情,但至少还能想到办法,从没像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慌乱的取下项链,打开后高举在手中,可里面的晶石丁点反应都没有,我捂着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叶九卿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蓬莱仙岛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其中一处龙气之地,如果按照薛心柔所说,这些珍禽异兽全是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来,如此凶残的怪物,即便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也有所忌惮。 这些凶兽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停泊地点的安全,但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难道就不怕会被这些凶兽攻击? …… 我突然一怔,万象神宫中最后我们遭遇红尾帝蝎,当时也是命悬一线,而在灵山金城又遭遇巴蛇,在庞然大物的巨蛇面前,我们渺小的犹如蝼蚁,可我们居然都能逃出生天。 因为有宫爵! 如果这些凶兽是被神创造出来,作为造物主当然不会惧怕! “宫爵,割伤你的手!”我抬头大声说。 宫爵还全神贯注和相柳对持,应该是听见我的喊声,先是一愣,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向前一步走到相柳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刀割在手腕上。 当血流如注的鲜血滴落的那刻,强横狂暴的相柳,九个蛇头同时注视到宫爵身上,巨大的蛇身不由自主向后缩动,正在它身体中充盈的烈焰也立刻黯淡下去。 九个蛇头不停的在游弋,那凶神恶煞泛着绿光的蛇眼一直盯着宫爵手中滴落的鲜血,这凶兽如此嗜血,丁点血腥都会刺激到它最原始的杀戮。 但我们都发现,相柳虽然依旧狂暴,但蛇眼中透出的却是疑惑,宫爵回头看向我,他在万象神宫就是用这个办法逼退了红尾帝蝎,似乎宫爵的血具有某种和特别的能力,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怪物,都很畏惧他的血液。 我对宫爵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向前又移动了一小步,巨大的相柳竟然迅猛的退了一段距离。 “它,它好像怕我?!”宫爵声音吃惊。 宫爵又尝试几下,相柳的蛇眼中果然透出畏惧,叶九卿和宫爵还有薛心柔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轻松。 我虽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宫爵说错了,相柳惧怕的不是他,而是惧怕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因为是这些神创造了它,在造物主的面前,相柳只有卑微的恭敬。 神能创造出它,同样也有能力毁灭它。 我抹了一把嘴,其实在心里我早就有答案,只不过一直没有去证实,或者说我不想去证实。 宫爵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相柳踌躇不宁,宫爵胆子慢慢变大,他上前一步,相柳势必会立即退缩,始终和宫爵保持一段距离,似乎生怕被宫爵碰到。 “朝歌,你过来。”宫爵大声说。 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中依旧是熊熊燃烧的火海,一时半会我们也下不去,我看着宫爵,思绪有些凌乱,宫羽仅仅是因为接触到一些秘密,最走都被入地眼灭口。 而宫爵显然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从昆仑金阙开始,当程千手复原出那张人皮时,我就隐约觉察宫爵的身份不同寻常。 我相信入地眼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可解天辉杀掉宫羽,却没有对宫爵下手,按照解天辉的话。 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原因的。 入地眼到现在没有对宫爵有所动作,难不成,在入地眼的心里,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宫爵暂时能安全。 相柳被宫爵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惊恐万分的视图躲避,宫爵高举着流血的手缓缓靠近,我们吃惊的看见,凶残无比的相柳竟然慢慢把九个蛇头低垂下来,甚至都不敢去直视宫爵,它的样子犹如是在心悦诚服的膜拜。 宫爵迟疑了一下,把手轻轻放在相柳中间的蛇头上,相柳立刻变的温顺,就连蛇眼中的杀戮也变成如今虔诚的服从。 “它留守在这里,是为了守护这个通道。”宫爵嘴角缓缓上翘,转头对我们说。“我好像能和相柳沟通,它在想什么和说什么,我都能明白,在灵山金城时,小巴也是这样,它们好像同样也知道我说的话。” “问问相柳,它既然守护着通道的入口,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站在原地问。 宫爵默不作声把手继续按在相柳的蛇头上,过了良久,宫爵点点头:“是的,在它的意识中,但凡进入妖塔的,都是入侵者,它必须将所有入侵者屠戮。” “那你再问问相柳,这个通道谁才可以进。”我声音沉稳。 “神,只有神才可以进。”宫爵突然笑了。“居然连上古凶兽也相信有神。” 叶九卿估计是见我在对面迟迟不动,很是好奇:“你突然问这些干嘛?” 我用手抹了一把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宫爵:“那你再问问相柳,你能不能进去?” 宫爵应该是感觉,能和上古凶兽这样交流挺有意思,目不转睛的看着相柳,他和相柳之间的沟通并不需要言语,完全是意识和思维的交流。 “相柳说我可以进去。”宫爵喜笑颜开。 通道中的火海已经渐渐熄灭,我看向田鸡:“走到入口去。” 田鸡憨直,也不问原因,向后走了几步,当脚刚跨到通道的台阶时,原本在宫爵面前温顺臣服的相柳,突然直立起另外八个蛇头,再一次目露凶光的盯着田鸡,全身的鳞甲也随之竖立起来,嘴里又发出凶残的低吼。 田鸡吓了一条,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宫爵大吃一惊紧紧把手按在相柳中间的头上,好半天,相柳在平复下来,但其余八个蛇头虽然低垂,但始终警觉的注视着入口边的田鸡。 “好奇怪,相柳能让我进去,却不肯让田鸡进去。”宫爵眉头一皱,表情有些疑惑。“心柔你去试试,不用怕,我能控制住相柳。” “不用试了,我们这些人中,能进入通道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深吸一口气说。 “为什么?”宫爵震惊不已。 我低头看看手中的项链,忽然想起一件事,手一扬把项链扔给宫爵,他稳稳的接住,疑惑不解问:“给我干什么……” 宫爵说到一半就停住,目光很吃惊的看着项链,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里,进入蓬莱之后,这条项链就再没有发过光,可如今在宫爵的手中,那淡紫色的光晕再一次明亮…… 我早就想过要去证实,不知道是我不想还是不敢,看着在宫爵手中重新闪耀的项链,叶九卿他们仅仅是诧异,而我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重。 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只有宫爵一个人才能进入,宫爵同样茫然的问我原因。 事实上,原因和答案很早之前就出现过了。 在万象神宫的石碑中,铭刻的那四个字,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唯神可进! 第四百二十六章 没说完的遗言 我早就想过要去证实,不知道是我不想还是不敢,看着在宫爵手中重新闪耀的项链,叶九卿他们仅仅是诧异,而我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重。 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只有宫爵一个人才能进入,宫爵同样茫然的问我原因。 事实上,原因和答案很早之前就出现过了。 在万象神宫的石碑中,铭刻的那四个字,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唯神可进! 亦如相柳告诉宫爵的那样,它留守在此,就是为了确保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入口,除非是神…… “你,你说我是神?!”宫爵瞠目结舌。 “还记得宫羽前辈在临时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我站在对面声音镇静。 “记得,师傅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宫爵回答。 “宫羽前辈说错了,她当时的手是打算抬起来的,我就在她对面,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宫羽前辈想指的那人是我,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什么地方错了。”我重重叹口气说。“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师傅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宫爵连忙追问。 “不是我错了,是项链错了。”我平静的回答。 “项链错了?”所有人都茫然的对视,目光再一次落在宫爵手中的项链上,田鸡挠挠头。“项链,项链有什么错?” “戴着项链的人错了!”我声音肯定。 这条项链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在卓明风和解天辉告之的神器中,这条项链并不在其中,而这条项链最早的主人是凌璇。 从时间推算,凌璇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应该是在那艘船停泊于灵山金城之后,117局后来在红白山发现万象神宫遗迹,而我父亲顾远山偷偷从凌璇身上取走了这条项链。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这条项链一直都在顾远山的手里,直到我们见到邓青后,他告之我们关于117局的真相,顾远山不过只是一个警卫员,真正的一号首长并非是他,作为117警卫员,顾远山绝对不敢擅自私藏如此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顾远山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一号首长就是几百年前到过万象神宫的主公,万象神宫中有什么,一号首长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条项链想必至关重要,一号首长不愿意这条项链被117局发现,所以他才会让顾远山偷偷藏匿。 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因此顾远山必须要死。 这也是为什么一号首长为什么要求增援部队原地待命,这条项链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留在一号首长的身边。 这中间还有很多我没解开的谜团,所以项链最后怎么会出现在顾远山手中就不得而知,可顾远山在临死前,却把这东西交到我的手中,并且再三叮嘱,项链无论如何不能遗失,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直坚信这条项链是属于我的。 直到宫羽用最后一口气也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错了…… 她真正想说的是,戴着这条项链的人错了,我不该戴着这条项链,这是属于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亦如凌璇佩戴在身上一样,只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有资格戴这条项链。 很显然宫羽知道一些事,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事,才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你师傅是想告诉你……”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宫爵。“这条项链应该是属于你的!” “我,我的?”宫爵听完我说的话,惊慌失措的摇头。“怎么会是我的?这可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啊?” “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我犹豫了半天,抬头看着宫爵。“你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 宫爵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但很快摇头否定:“不,你弄错了,我和月宫九龙舫没有任何关系。” 宫爵不愿意承认,但不代表他就能否定事实,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解天辉能杀宫羽,为什么偏偏会放过宫爵。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宫爵活着就是他的作用,只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会最终找到那艘匪夷所思的船。 把所有的事,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想想,就不难发现宫爵自始至终都深陷其中。 首先是在北邙山,我们在姬渠的墓中发现随侯珠,可那个时候,随侯珠已经失去了光辉,但当宫爵触及到的时候,随侯珠又重新闪耀出光芒,随侯珠是涅槃轮其中一部分,拥有这件神器便可获得不朽的永生。 彭家以及姬渠千方百计也想破解涅槃轮的秘密,可宫爵却能轻而易举让随侯珠恢复能力,然后是万象神宫,可以说,没有宫爵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万象神宫的所在,凌璇留下的线索是留给特定的人,亦如她在文书中所写。 她留在万象神宫,就是在等待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换而言之,只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能看见这些隐秘的线索。 唯神可进! 万象神宫是留给神的遗迹,只有神才能进入,凡人擅自闯入的结果,就如同117局一样,最终在万象神宫中全军覆灭,可宫爵一己之力却能控制住蝎群以及红尾帝蝎,在灵山金城,如果没有宫爵,我们无法通过万蛇谷,面对庞然大物的巴蛇,我们太过渺小无能为力,但宫爵却能让巴蛇心甘情愿的臣服,就如同现在相柳在宫爵面前虔诚卑微的低头。 凡人做不了这些事,除非是神,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创造这些珍禽异兽的神! “我,我只是被师傅收养的孤儿。”宫爵有些慌乱。 “宫羽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她收养了你,可有一件事你别忘了,我们从昆仑金阙带回的那张人皮,复原后和你长的一模一样,你还认为这仅仅还是巧合吗?”我平静的注视着他。 宫爵还想反驳,被我抬手打断,再一次抹了抹嘴,低头沉思了片刻,宫羽在临死前说过,她在核爆后居然离奇生还,并且从罗布泊的共鸣点带走一样东西。 当时月宫九龙舫就在罗布泊的共鸣区,而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了五具冰棺,可前前后后从月宫九龙舫上刚好有五个人离开,但在离开的人中,却并没有和宫爵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说,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六个人,而在罗布泊时,船上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宫羽是在离开117局后才收养的你,而宫羽离开117局正是因为共鸣区遭遇核爆后,你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宫羽收养,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直视宫爵,停顿了片刻。“宫羽说她从共鸣点带走了一样东西,事实上她知道事关重大,她也不敢说出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事实上,她带走了一个人……” 我看见宫爵的手抖动一下,他已经找不出反驳我的理由,我猜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唯一能解释他和月宫九龙舫之间关系的原因。 “你,你是神?”田鸡目瞪口呆。 “朝歌,这,这也太离奇了吧,宫爵怎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的人,何况宫羽收养他的时候,宫爵还只是一个婴儿啊。”叶九卿也大吃一惊 “对,我既然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那,那为什么我会是一个婴儿?”宫爵声音没有多少底气。 “知道原因的恐怕只有宫羽前辈,她最后本来是打算告诉我们的,可……”我重重叹口气。“可有人不希望我们知道。” “朝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试问谁能控制这些凶兽,而且还能和它们进行交流,除了曾经创造过它们的神。”薛心柔说。 宫爵木讷的抬起头,相柳依旧心悦诚服的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估计连宫爵也感觉到,那不是凡夫俗子能做到的事。 “说起来还真奇怪,我认识宫羽时间不短,也算是莫逆之交,宫羽一身机关术的本事可以说独步天下,从来都是传女不传男,可偏偏将毕生造诣倾囊相授于你,想必宫羽知道你日后会接触月宫九龙舫,是希望你能精通她的机关术,以便能应对错综复杂的机关。”叶九卿说。 宫爵越听神情越慌乱,目光落在相柳身上,颤抖的手重新按在相柳的蛇头上,然后静气凝神闭上眼睛,看上去他好像在和相柳交谈,我们一言不发的注视宫爵,都没有去打扰他。 忽然宫爵的手从相柳头上缩回来,样子震惊无比。 “怎么了?”田鸡问。 “我问相柳,我是不是曾经到过这里。” “相柳怎么说?”薛心柔问。 宫爵目光缓缓扫视我们一圈,不由自主舔舐嘴唇,支支吾吾半天,声音颤抖的回答。 “它,它说我来过……” 第四百二十七章 死亡幻觉 妖塔之中陷入长时间的沉寂,我们默不作声看着宫爵,他呆滞的愣在原地,我看见他抽笑一声,无力的自言自语,他说找寻月宫九龙舫,原本是想完成宫羽的遗愿,没想到那艘船竟然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看起来,无论如何他也必须找到月宫九龙舫。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入地眼的目的或许正在于此,他们一直希望借助宫爵找到那艘销声匿迹几千年的船,但宫爵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一旦月宫九龙舫被发现,就意味着那些失落的神器也将会被重新聚齐。 到时候,神之领域将会被开启。 神能创造一切,同时也能毁灭一切…… 我想起宫爵在幻象中看见的那支祖神大军,这支在等待着被召唤的军队,一旦从神之领域被释放出来,我不敢去想象后果。 我早该把一切都说出来,但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刻意的去隐瞒,面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我却助纣为虐,为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去隐瞒。 “我能控制住相柳,朝歌你赶紧过来,不能在这里再浪费时间。”宫爵的手重新按在相柳的蛇头上。 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向他们走过去。 啊! 脚下全是血泊,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上,手里的刀割破我的手背,我低叫一声,好在伤口并不严重,可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直在宫爵面前温顺卑微的相柳,突然直立起身体,蛇眼中顿时充满了之前的狂暴和杀戮。 相柳的注意力全落在我身上,我茫然的看看四周,也没觉察自己做错了什么,会突然激怒相柳,宫爵都有些慌了神,任凭他如何招呼,相柳也无动于衷,不再像之前那样驯服,巨大的身体迅猛的向我游弋而来,刹那间又将我团团围住。 “不要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相柳会突然失控。”宫爵一边说一边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涌动出来,比上次还要多,按理说相柳很畏惧宫爵的血,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相柳完全不理会宫爵。 我矗立不动,在相柳面前试图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如果连宫爵都拿它没办法,那剩下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相柳的九个蛇头先是居高临下,凶神恶煞的俯视着我,然后蛇头缓缓低垂下来,我渐渐意识到,相柳在关注的并非是我,而是之前我不小心割破的伤口,中间最大的蛇头慢慢靠近我的伤口,吞吐着散发腥臭的信子。 我明显感觉到,手背被信子触碰到的冰冷,我手背上还在低落的血,被相柳沾染在信子上,顿时九个蛇头猛然缩了回去,蛇眼中透出的凶光更加暴戾,完全无法抑制。 相柳似乎突然变的狂躁不安,张开血盆大口向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蛇头撞击在我身上,我哪儿能承受的起这么强大的冲撞,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重重的撞在妖塔坚硬的石壁上。 咔嚓! 一身骨头清脆的断裂声,胸前肋骨被相柳硬生生撞断几根,身体碰撞在石壁上,只感觉天昏地黑,胸口剧烈的疼痛,心头一热,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对面的叶九卿他们大吃一惊,估计谁也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宫爵就站在相柳的身后,用力拍打相柳的身体,可相柳完全不去理会,反而是蛇尾一曲,把宫爵蜷缩在里面。 我捂着胸口,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这次的伤太重,超过之前任何一次,胸口凹陷的明显,被撞断的肋骨应该刺破了内脏,再轻微的移动,都能让我痛不欲生,有相柳阻挡在前面,叶九卿他们根本过不来。 我虚弱的喘息,吃力抬头看着对面,忽然发现相柳把宫爵用蛇尾围困起来,好像是在保护宫爵。 相柳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用尽最后的气力支撑坐靠在石壁上,相柳其中一个蛇头顺势把我卷起,蛇身一圈一圈缠绕住我,本来身上就有内伤,又被相柳禁锢住,它每一次收缩我都感觉生不如死,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有一种快要被窒息的痛楚。 分不清是太痛还是失血过多,我的神志有些模糊,依稀只能听见宫爵他们心急如焚的大声喊叫,我甚至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我被紧紧缠绕着提到半空中,模糊的视线中,相柳中间最大的蛇头近在咫尺,它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我,然后巨大的血盆大口张开,看样子我会被相柳活活吞下去。 意识变的迟钝,都说人快死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我无力的耷拉着头,眼睛终于无力的闭上,我想起了很多事,有和宫爵还有田鸡他们生死与共的点滴,也有和叶知秋小时候的淘气,还有将军,想起他打骂我的样子,想起累了偎依在他身上睡觉的样子。 还有叶九卿,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豪气干云的洒脱,还有封承的固执和严谨,以及赵阎和当铺中其他的人。 最后我想到儿时的点滴,那时的无忧无虑,那时的天真懵懂。 所有的一切都还怀念,我想这一次是真快死了,突然对着一切都恋恋不舍,原来还有很多人和事我放不下。 我闻到腥臭的气息,想必自己已经在相柳的蛇嘴之中,但我已经没有再睁开眼睛的力气。 就连思绪也变的迟缓和模糊,那些记忆的片刻渐渐开始零散,直至变成一片空白。 我像是堕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忽然在耳边听见厮杀的呐喊声,像是错觉可又那样真切,空白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开始还很散乱,渐渐连贯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有这样思绪,是那样的陌生,看见的一切我从未经历过。 我站在一座山丘上,对面是一座从未见过的城邦,是那样的富丽堂皇,那样的巍峨雄壮,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安宁,宛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纷争也没有喧闹。 轰! 天空中,一团巨大的火球,划出一道弧线,我抬头望向天际,目光追逐着火球移动的轨迹,火球拖拽着浓烟,从我头顶呼啸而过,重重的撞击在远处的城邦之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轰然倒塌。 所有的祥和安宁在爆炸声中被终结,天空变的黯淡,像是光亮被遮挡,等我再抬头时,密集的火球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一般阻挡了天空,那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邦,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我甚至能听见从城邦中传来的哀嚎,我很震惊的目睹眼前一切,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透着狂暴的戾气和无法抑制的杀戮,等我转过身,一个身形高大的巨人,手持武器向我冲过来。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巨人竟然穿透我的身体,似乎根本看不见我的存在,顷刻间数之不清的巨人不顾一切的冲袭过来,这是一支军队!而且还是一支攻无不克的军队,这个场景宫爵曾经看见过,和他的描述一模一样。 这支巨人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般攻向山丘下的那个城邦,我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厮杀声,我目睹这支军队攻入城邦,然后肆无忌惮的屠杀,毫无怜悯和仁慈,这完全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城邦根本没有能力抵御这支气吞山河的军队。 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转过头吓了一跳,一个全身穿戴金甲的巨人坐在王座上,那人的脸上带着三眼麒麟的面具,双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虽然是闭着眼睛,可我仍然能感受到不可一世的气息,是那样威猛那样高傲,可那人浑身透着冰冷,冷酷的如同万年寒冰。 在这人王座的两边,还站在一群身穿铠甲的人,他们的脸上也戴着面具,但却睁着眼睛,不约而同注视着我,我心里一惊,这些人好像能看见我一样,那些目光透着深邃的锐利。 我来回数了一下,这些站立的人加上坐在王座上的那人,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就站在王座那人的面前,依旧威严的闭着眼睛,脸上三眼麒麟的面具让这人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测,我缓缓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看看这张面具下到底隐藏这一张怎样的脸。 其余的人依旧注视着我,目光随着我手在移动,当我触及到王座上那人的面具时,忽然他的眼睛睁开,那是一双完全没有任何仁慈和怜悯的双眼,透出的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冷血。 我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我又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臭,但这一次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重新主宰我的躯体。 我的眼睛缓缓睁开…… 第四百二十八章 神的惩罚 身体内伤的剧痛在持续加剧,可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之前那种痛不欲生的痛楚,好像身体被掏空,我分不清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意识紊乱,还是身体被另一种力量所支配。 耷拉在肩膀上的头又有起来支撑起来,相柳张开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我一动不动直视着它,忽然发现我在藐视眼前这个凶兽,那眼神比相柳还要冰冷,还要无情。 相柳张开的蛇头立即缩了回去,凶神恶煞的目光透出一丝惶恐,我身体依旧被它禁锢的无法动弹,但此刻不知为何,我像是在一瞬间变的从容。 缠绕着的蛇身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片刻间相柳的这条蛇身被烈焰充盈的如同烙铁,可相柳却惊恐的摆动身体,死命的想要松开我远离。 但那条禁锢住我的蛇头却目光呆滞的凝望着我,它的躯体完全不受相柳控制,充盈的烈焰没有从蛇嘴中喷涌出来,而是在蛇身体内不断的鼓胀,直至我闻到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伴随着腾起的烟雾弥漫在我四周。 最开始是一处火星从蛇身上透出,然后是第二处、第三处…… 这条蛇身像是被点燃的干纸,被烈焰灼烧出千疮百孔的洞孔,烈焰就在蛇的体内肆无忌惮的燃烧,直到所有的孔洞完全连接在一起,整条蛇身被烧成焦灰。 相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它似乎根本无法控制这条蛇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烈焰所吞噬,同时相柳还要承受被焚烧的剧痛。 相柳其他八个蛇头决绝的咬在那条蛇身上,活生生将其咬断,否则蔓延的烈焰很快便可吞噬整个相柳。 被烧焦的蛇身从我身上掉落,可我并没有掉下去,神奇的悬浮在半空中,下面有人在叫我,那些人的表情好透着担心和惊诧,我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在对我说话,至少他们喊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过。 我缓缓抬起双手,有些陌生的看看自己,身体中像是拥有了无上强大的力量,那种感觉好熟悉,但太久远,久远的我已经想不起曾经在什么时候拥有过这样的力量。 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能力,我发现原来自己习惯这样高高在上的俯视,就如同神一般俯视着众生,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脆弱,那样的不堪一击。 因此我很不习惯对面那个长相丑陋的怪物,它看我的眼神中没有敬畏,也没有我习以为常卑微的恭敬,相柳还在扭动着身躯,被咬断的地方,很快又长出一条新的蛇身。 蛇眼中虽然有恐慌,但我却没有看见臣服,落在我眼里那是一种挑衅,事实上,我不需要它的臣服,真正的臣服来自于死亡,只有当死亡的气息蔓延的时候,这些卑劣低等的生物才会真正懂得畏惧的含义。 耳边还是那些人的喊叫,莫名的有些烦躁,他们居然敢直视我,这群蝼蚁般苟延残喘的人,存在是那么的多余,我不想再听见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或许死亡是我赐予他们最好的结果。 我的手向那些人移动过去,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原来杀人是这样的感觉,紊乱的脑海中,似乎曾经我还享受这样的过程,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底有多久…… 我努力去回想,零散的思绪始终无法连贯起来,不!我没有杀过人,他们太低劣,低劣的以至于我都不会去多看一眼,杀戮的感觉能让我满足,可渺小的人太过卑贱。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相柳从对面冲了上来,它居然胆敢在我面前挑衅,九个丑陋的蛇头同时张开,九道烈焰迅猛的向我喷射而来,落在我眼里是那样的可笑。 我没有阻挡,一动不动悬浮在空中,任凭烈焰将我吞噬,感觉不到灼痛,反而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我的身体慢慢从焚天的烈焰中透出,抬起的手心中,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身体被烈焰所缭绕,随着我手的起伏,烈焰完全被我轻而易举的控制,我转头冷冷看向对面的相柳,终于我从它的蛇眼中看见了畏惧,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满足。 我的手缓缓抬起,相柳顷刻间无法在喷涌烈焰,它巨大的身躯痛苦的扭动,九条蛇身同时犹如烙铁般明亮,无法抑制的烈焰纷纷穿透它的身体,我听见相柳撕心裂肺的哀嚎,好熟悉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种让我平静欢愉的声音。 熊熊燃烧的烈焰纷纷从相柳身体中灼烧出来,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它在火焰中挣扎,直至整个身体被烧成一捧焦灰,宽敞的妖塔之中弥漫着焦臭的气息。 这就是挑衅神的代价,毁灭永远都是最直接的惩罚方式。 忽然胸口一阵疼痛,身体渐渐从空中漂浮到地上,我明显感觉到,身体中那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消散,我降落到地面,亦如堕入凡尘的神,又变成那个无法摆脱疼痛的凡人。 胸口的剧痛让我混沌的思绪反而变得清晰,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意识又在模糊,难以睁开的眼睛,最后看见了叶九卿他们,我无法忍受内伤的剧痛,在煎熬中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我好像在混沌的黑暗中沉睡了很久,甚至能感觉生命正一点一点在流逝,如同在冰窟之中浑身冷的发抖,我猜那应该是我失血过多,导致体温急剧下降的原因。 脸颊上有冰冷的东西在流淌,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那些声音把我从混沌的黑暗中拉了回来,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叶九卿搀扶在怀中,模糊的视线中,又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或许是见我醒过来,他们都长长出了一口气,虚脱的坐倒在地上。 “相,相柳呢……”我声音虚弱。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我,田鸡表情茫然:“相柳不是被你烧死了吗。” “被我烧死?!”我比其他人还要吃惊,记忆中我被相柳攻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然后被相柳的蛇身卷缠到空中,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昏厥的…… 哦,我记起来,在昏迷中我看见一些幻像。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吃力的看向宫爵,声音没有多少气力。“我看见你的幻像,那支祖神的军队,这支军队在攻击一座庞大的城邦。” “你也看见了?”宫爵震惊不已。 我点点头,那些幻像并不连贯,仅仅只是支离破碎的片刻,我像是做了一场很冗长的梦,可那个梦又是如此的真实,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梦中我看见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那人高座于王座之上,威严的令人不敢直视,可惜我看不到那人的样子,就连眼睛也是闭着,即便如此,那人也亦如恒古不化的寒冰,身上透着冷酷的杀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看见和宫爵一样的幻像,在幻境中,我记得自己是想要摘下那人的面具,我想看看那人的样子。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人睁开了眼睛…… 我再怎么努力去回忆,也记不起后面的事,我明明该葬身于相柳的口中,可怎么会躺在叶九卿的怀里。 他们面面相觑,好半天宫爵才把妖塔中发生的事告诉我,越听我越震惊,直至看见不远处那堆被烧成焦灰的相柳,我竟然记不起发生的一切,丁点印象也没有。 更不明白我怎么能烧死相柳,何况还是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 “你什么都记不起?”田鸡问。 我茫然的摇头,在他们的描述中,我根本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人是我,叶九卿也吃惊的看着我,他对我说,当时他看见我从烈焰中,慢慢透出一张脸,我宛如是从火海中重生一般。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神好冷漠,而且任凭他们怎么喊我也没反应,就感觉我完全不认识他们一样。 “你刚才的样子,和在碣石金宫中,你杀掉赤井嘉隆时一样,不过刚才的你还要吓人。”宫爵说。 我大口喘气,就连轻微的移动都痛不欲生,很显然我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所支配,可在碣石金宫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身体被主宰,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没有丝毫的记忆。 叶九卿让我别在想了,以我现在的伤势,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薛心柔检查我胸口的伤情,折断了好几根肋骨,庆幸的是还不致命,可在这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 “肋骨刺入他的内脏,脏器受损虽然不严重,但再不治疗恐怕会危急生命。” “送朝歌回去。”田鸡上前想把我抱起来。 “回不去,外面还有蛊雕和钩蛇,以及我们没有遇到的凶兽,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叶九卿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沉稳。 “往前走。”宫爵的目光看向妖塔中的通道。“或许找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可他这个样子不能在坚持……” “我没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打断薛心柔的话,喘息片刻让田鸡把我搀扶起来。“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真要死,我也不想死在这臭气熏天的妖塔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疆场 第二十九章 宫爵在前面带路,叶九卿和田鸡搀扶着我,一行人小心翼翼走进通往妖塔下面的台阶,忽然从前方隐约传来歌声,空灵悠扬让人惬意轻松。 渐渐看见台阶的尽头,有光亮透射进来,我看见最前面的宫爵和薛心柔矗立在原地,当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顿时也像雕像般呆立。 妖塔的下面竟然是一处海滩,和煦的海风迎面吹来,舒爽怡人,脚下是细细金色的海沙,珊瑚或珠贝的白被随意地丢弃着,细碎而且晃眼。 走到海滩边,他们把我放下,我伸手触摸海水,清爽怡人甚至都让我的伤痛减轻了许多,歌声又传来,这一次我们听的真切,歌声时有时无,是从海浪中飘过来。 “海里有东西!”田鸡抬手指着海面,声音警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像是有什么在海中游弋,我们正打算往后退,一个半裸着上身的女子,慢慢从海面浮出,一头乌黑的发丝在海面漂浮着,形成一个美妙的图案。 竟然还有这么美艳的女子,她的眼睛宛如这片宁静安详的大海,透着最纯粹的干净,波光粼粼的海水轻抚着女子的肌肤,她的面容衬映着日光的轻柔。 她对着我们浅笑,感觉不到丝毫的敌意,目光中柔情似水,歌声就是从女子的嘴中传来,冷艳凄美可却哀怨动人。 一时间我看的入神,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永远的留在这里,从海面又陆续浮起好几个女子,都有绝美的面容,她们一边低声唱着歌,一边向我们弯曲这手指,像是在让我们靠近。 她们不时在海面起伏,曼妙的身姿荡起一圈圈涟漪,在这些女子没入海面时,我们看见女子的下身,长着像鱼一样的下摆,上面覆盖着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们好像都被这些女子深深的吸引,她们游到我们的面前,妩媚的招展着双手,其中一个女子用极其魅惑的目光看着我笑,她在向我招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靠近她,想触摸到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终于触碰到她的手,那样的白皙柔软,像是拥有某种魔力,能让人忘掉烦恼,我心甘情愿的被她牵引。 忽然间,我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只感觉眼前的一切被黑暗所吞噬,看不见其他人,我我大声喊这他们的名字,可除了我的声音在这幽暗硕大的空间中回荡外并没有谁回应我。 我突然有些慌乱,倒不是因为陌生和未知的环境,而是突然失去他们,我忽然有一种很无助的感觉。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有节律的在我耳边响起,开始还是沉重缓慢渐渐变得快速有力,激扬的鼓声牵引着我脉搏跳动,感觉血液都被唤醒亢奋的在沸腾。 随着那鼓声,阴暗中有一缕光线从天际照射下来,像是撕开夜幕笼罩的手,黑暗被驱离而去,光明照亮了我的四周,我惊讶的环顾四处发现自己原来站立在一处山丘上。 好熟悉的地方,我曾经来过这里。 突然记起,我之前昏厥的时候,看见的幻像就是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再一次回到这里。 不过现在这些画面似乎连贯起来,好像就是潜藏在我脑海中被遗忘的记忆,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真切。 山丘下面的远处依旧是那个庞大的城邦,上一次我看见幻像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 呜!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混在在鼓声之中在我身后响起,我连忙转过头去,顿时震惊的张开嘴愣在原地。 我身后的高台上摆放着十八面硕大无比的皮鼓,身形巨大的人,只有仰视才能看清他们的全貌,这些人都带着面具,他们用手敲击着巨大无比的皮鼓,震耳欲聋的鼓声便是从那高台传来。 一名银甲巨人威风凛凛站在高台之上,叉腰昂首吹响手中号角,我张着嘴目光从那高台移下,这才看清楚我一个人站立于前方,而我身后竟然是黑压压一片数之不清的巨人大军。 面具下的眼睛透着难以平息的怨恨和暴戾,尖锐的刀刃在他们手中折射着动人心魄的寒光,坚硬的铠甲覆盖全身,让这些巨人看上去更加魁梧强横。 他们用手中的刀刃整齐划一的拍打着铠甲,像是一种弑杀前的宣泄。 祖神大军! 事实上,我并不清楚该如何称呼这支军队,但在我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和我们发现的祖神一样,我完全本眼前这一切所震撼,想必任何人站在这支声势浩大的大军面前,也会有和我相同的感觉。 鼓号之声交相辉映回荡在广阔的山丘上,有一种让人血脉激扬的亢奋,亦如大战来临之前的鼓舞,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处此地,可明显已经被这里的气势所感染。 我又看见高坐于王座上的那人,这一次我能清清楚楚看清他的样子,金色的铠甲让那人莫名的威严,正襟危坐在王座上,一阵轻风拂面卷起他的银色的长发。 我目光落在那人的双手上,正扶在一把暗红色的长剑上,感觉那剑是用鲜血侵染一般,纯粹的血红,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那人握着剑,即便我距离很远,但也感觉这里流动的空气都是那样压抑和沉重,好像聚集在一起,在等待爆发的那刻。 那人手拔出血红长剑,透着夺人心魄寒光,长剑的被举起那刻,顷刻间所有声响整齐划一的立刻沉寂下来,那数以百万计的大军纷纷跪在地上看向王座上的那人,冷酷的眼睛中依旧透着暴戾的杀戮,可更多的却是尊崇和敬畏。 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场面,亦如我曾经经历过一般。 在什么地方呢? 我努力的去回想,终于想起,在我第一次见到卓明风的时候,凌汐万般无奈的跪在他面前,可卓明风却让我好好记住那一刻, 他在我耳边意味深长的说。 记住被人跪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我一直没有明白卓明风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我好像懂了一些,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被膜拜的感觉,亦如现在,看着这支大军恭敬的跪拜在地,我竟然没有丝毫的震撼,隐约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们明明是在跪拜王座上的那人,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又听见呐喊声,是从山丘下面传来,我转头看见一大片阴暗快速的向我吞噬过来,远远望过去,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着远处的天际,可我却听见地动山摇的步伐和呐喊声,随着这声音逐渐越发的响亮,我发现跪在地上的这支大军,眼睛透着血红的目光,变得更加暴戾和嗜血。 直到那片乌云压境,我这才看清楚那一片黑暗竟然是另一支军队,只不过数量远没有我身后的这支庞大,但身形却和我差不多,他们同样穿戴着铠甲,手中握着刀斧,义无反顾的向山丘上发起进攻。 天空中飞舞着我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巨大的身躯展开后轻而易举能遮挡住天空的光线,我已经不再去洗数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怪物,因为实在太多相互聚集在一起,犹如一张交织的网密不透风的向我们压过来。 地上呐喊狂奔的军队异常勇猛无畏,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黑甲的人,因为戴着头盔,我看不见那人的模样,这人应该是这支军队的统帅,身先士卒勇猛无匹。 那人挥动手中的剑,顷刻间雷霆万钧的呐喊声铺天盖地传来,根本数不清的大军向我这边蜂拥而至的冲杀过来,天空中那些飞舞的怪兽口中吐出爆裂的火球,冲击在我身后的大军之中,片刻间刚才还寂静祥和的山丘变成焦土。 到处弥漫着滚滚浓烟,飞舞的怪兽从天而降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把我身后的大军冲击的七零八落。 可竟然没有人起身反抗,全都虔诚的跪在地上,任凭被对方砍杀,面对蜂拥而至的大军,我有些慌乱,下意识抬手试图遮挡,在幻境中,我是不存在的,这些军队会穿透我身体。 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试图平静下来。 当! 当穿黑甲的人,重重一剑砍在我身上时,我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顿时大吃一惊,我感觉到被剑砍在身上的冲击力,是那样的真实,胸口还隐隐作痛,这不是幻境! 我低头这才看见,身上竟然也穿着铠甲,上面一道深深的砍痕,若不是有这坚不可摧的铠甲,估计我已经被黑甲劈成两半。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卷入这场战争之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黑甲举着剑又向我冲过来,我慌乱向后退,手触碰到腰间,那是一把血红的剑,就在黑甲再次劈砍下来的瞬间,我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把剑拔出来抵挡。 沉重清脆的撞击声,两把剑交织在一起,顿时火光四溅,我用力把黑甲推了回去,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握起剑打算防御。 第四百三十章 起源 可就在我举起剑的那刻,身后那支还跪在地上的大军,突然犹如被唤醒的杀戮,没有丝毫畏惧和害怕的迎敌而上,漫天的巨大火球从后排腾空而起,天空中肆虐的怪物纷纷被击落倒地,然后仅仅瞬间功夫就被砍杀的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我能闻到弥漫的血腥,似乎唤起我内心某种潜藏很久的记忆,我似乎曾经历过惊天动地的厮杀,只是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片段,记忆中剩下的只有那挥之不去的血腥。 我握紧手中的剑,身后的大军绕过我源源不断冲向对面攻击上来的敌人,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巨人大军倾巢而出,对面的敌人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顷刻间便溃不成军。 这是一场根本不需要我参与的战争,因为胜负从我举起手中剑的那刻已经分晓,对面的军队虽然溃败,但并没有放弃,依旧在黑甲的带领下顽强的抵抗,可结果无济于事,剩下的不过是肆无忌惮的屠杀。 整个山丘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放眼望去,触目可及全是血泊和堆积的尸骸,我茫然的看着手里的剑,我竟然有驾驭这支巨人大军的能力。 对面已经溃不成军,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那黑甲居然力战不退,身边兵甲死伤无数,这场战争根本和我无关,看着这些兵甲被屠戮,心里都有些于心不忍。 黑甲杀退身边的敌人后,浑身上下全是沾染的血迹,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他屹立在那里看着我,透过他的头盔,我看见一双坚毅无畏的眼睛。 不管黑甲是谁,至少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我和黑甲对视,可却发现,那双无畏的眼睛中对我透着无比的仇视,他竟然提剑不顾一切的向我冲来。 我顿时心里一惊,不明白黑甲为什么老是盯着我不放,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架势,我都有些慌乱,刚想硬着头皮抵挡,可身边的巨人立刻在我前面组织起坚不可摧的防线。 事实上黑甲势单力薄,厮杀到现在,黑甲统领的军队已经伤亡殆尽所剩无几,黑甲连自保都难,更别说想要冲到我身边。 这原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战争,不管是气势还是数量以及装备,巨人军队占据着绝对的上风,黑甲率领军队发起的攻击无疑是以卵击石。 就连对攻伐毫无经验的我也知道,黑甲的做法太过愚蠢,巨人军队的目标是山丘下那座庞大的城邦,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在巨人大军面前,黑甲没有丝毫的胜算。 可是城邦的城墙高大坚固,完全可以依托防御,当然,结果早已注定,那座城池终究是会被攻破,但至少能有效的抵御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向如今毫无反抗的被屠杀。 黑甲已经被团团围困,越是这样勇猛我反而越是同情,黑甲给我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可从黑甲身上却看不出对我的惺惺相惜,我只看见他眼中的仇恨,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好像即便拼上命,也要手刃我于剑下。 我压根都不认识他,真不明白,黑甲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 黑甲被巨人围困,再也无法靠近我半步,而且他自己也四面受敌,力量上他远不是巨人的对手,渐渐连举剑都变的力不从心,一个巨人重重一锤从他旁边挥舞过来,黑甲猝不及防,仓促举起抵挡,可势单力薄,虽没被巨锤击中,但黑甲的身体因为抵御不住强大的冲击力,跌倒在地上,头盔掉落在一边。 当黑甲锲而不舍站立起来时,我大吃一惊,三千青丝垂落在铠甲上,肩若削成,秋水为神玉为骨,持剑而立英姿飒爽翩若惊鸿。 黑甲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相貌绝美的女子,眉间沾染着鲜血,犹如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她胸口起伏大口喘息,虽然身处险境但面无惧色,围困她的巨人正想要冲上去,从她身后上来一批剩余的兵甲,不顾一切把她护在身后,且战且退开始向城邦撤离。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站在山丘上惊愕不已的看着她将信将疑的身影,我总感觉她的样子好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始终也想不起来。 轰! 天空中,一团巨大的火球,划出一道弧线,我抬头望向天际,目光追逐着火球移动的轨迹,火球拖拽着浓烟,从我头顶呼啸而过,重重的撞击在远处的城邦之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轰然倒塌。 这个场景我在之前的幻像中看见过,如今所有的一切连贯起来,我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天空变的黯淡,像是光亮被遮挡。 我没有抬头,因为我知道,那是密集火球铺天盖地交织在一切,遮天蔽日一般阻挡了天空,那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邦,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看来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巨人大军对城邦发起最后的攻城之战,巨人大军不顾一切的向城邦冲袭,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等到攻击到城邦下时,火球已经把城墙摧毁的千疮百孔,再没有能抵御这支军队的力量,城破之时,我目睹着巨人肆无忌惮冲出城中屠杀。 被火海吞噬的城邦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我站在山丘上看的触目惊心。 轰! 又是一声巨响,我震惊不已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从城池的中心正在缓缓升起,那竟然是一艘硕大的船,在九条招展着双翅飞龙牵引下腾空而起。 月宫九龙舫! 我吃惊的张着嘴,怎么也没想到月宫九龙舫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镶嵌在城邦的中心,和这座城池融为一体,突然心里猛然一惊,这才是所有一切的起源。 祖神对月宫九龙舫几千年的追逐,就是从这里开始,这也是为什么巨人大军会攻击这座城邦的原因。 月宫九龙舫从我头顶飞过,我仰头看见站在船头,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子,她依旧用仇视的眼光注视着我。 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会放弃依托城墙坚守,而是明知道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先向巨人大军发起攻击,她是在拖延时间,为月宫九龙舫安全离开拖延时间。 不光是她,城邦中所有人都为了这个目的,不惜生死用生命来换取这个时间,可见对于城邦的所有人来说,月宫九龙舫有多重要,以至于所有人可以舍弃生命去保护。 我一直注视着月宫九龙舫上的那名女子,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来,无比眷恋悲愤的看着陷入火海中的城池,她那坚毅的侧脸让我有些恍惚。 我敢确定,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名女子,可任凭我如何回忆,却始终想不起她是谁。 我的目光追逐着月宫九龙舫,看着这艘船快速的消失在视线中,等我低头时,忽然发现十一个全副武装的巨人站在我面前,面具下他们坚定的目光不约而同看着我。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怯生生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但我很快记起来,这十一个巨人穿着和其他巨人与众不同的银甲,他们是站立在金甲王座上旁边的人,一共应该有十二个人才对。 我来回打量,发现穿金甲的那人不见了,我有些疑惑的张望,目光落在对面巨人的盾牌上,光亮的坚固的盾牌反射着阳光,犹如一面清晰的镜子。 我看见盾牌倒影的自己,顿时震惊的张开嘴。 什么时候我穿的是一身金色的铠甲,什么时候我脸上戴着三眼麒麟的面具,我慌乱的低头,可和倒影中看见的并不一样,我身上的铠甲并非是金色,触摸到脸上也没有三眼麒麟的面具。 可我就站在盾牌的面前,倒影出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男人。 即便在倒影中,那人依旧是闭着眼睛,我感觉思绪有些错乱,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倒影中。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倒影中那人的眼睛缓缓睁开,我目不转睛注视着倒影,我想看清那人的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忽然犹如破碎的镜子般四分五裂。 破碎的缝隙中透出黑暗快速的吞噬一切,感觉脚底一空,我再一次堕入混沌的深渊之中,身体不断的在下落,但这一次不同,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已经牢牢铭刻在我记忆中。 耳边又听见那凄美哀怨的歌声,我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那处海滩旁,手握着对面那姿色妩媚的女子,我好像又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可看看我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我不过才走出三步而已。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会出现在幻像之中,我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她和我对视,忽然间,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她的手想要从我手心缩走。 她好像看见一件令她极其畏惧的事…… 第四百三十一章 黑鳞鲛人 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哀怨动听的歌声从她嘴里戛然而止,变成刺耳的尖叫,如瀑布般散落在她肩头的长发迅速的枯萎,变的如同枯草一般。 嫩滑白皙的肌肤顷刻间出现衰老的褶皱,前一刻还风华绝代的绝色女子,瞬间功夫就在我眼前萎缩,直至变成一具像是被吸干血液的干尸。 不光是我面前的女子,所有漂浮在海面上的女子全都这样,我感觉有源源不断的血液被吸入身体之中,之前的痛疼虽然没有减少,但整个人却随着这些女子的死亡,又重新恢复了体力。 而就在这一刻,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滩,支离破碎的消失在我眼前,变成一处阴暗的石台,而距离我脚边不到三步的地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叶九卿他们如今就站在悬崖边上,抬起的脚正打算踩踏下去,再有一步,他们便会粉身碎骨,在海滩消失的那刻,他们都木讷的回过神,估计是看见前面的悬疑,纷纷大吃一惊退了回来。 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心有余悸的恐惧和迷惑。 “海滩?之前这里不是海滩吗?”叶九卿声音茫然。 “对啊,我刚才还看见一些好漂亮的女子,在对我招手。”田鸡疑惑不解说。 “是幻觉,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们看见的幻觉。”宫爵擦拭额头的冷汗说。 “这些干尸是什么?”田鸡看着地上那些在我手中变成干尸的女子,吓的往后再退几步。 这些干尸很其他,上半身是女子的身体,而下半身却长着鱼一样的下摆,整个身形流线修长,即便变成干尸,也能看出拥有女子婀娜多姿的绝美身材。 但上肢与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显得漂亮飘逸,下身自腰起附有长于腿的裙状透明薄带,形状如同鱼摆。 “美人鱼?!”薛心柔不但不害怕,反而兴奋异常,取出相机对着地上人鱼干尸拍照。 “真有美人鱼这东西?”田鸡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用手指触碰干尸。 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说,关于美人鱼一直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在西方关于美人鱼的传说甚多,有的神秘,有的浪漫。 按传统说法,美人鱼以腰部为界,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的鱼尾,整个躯体,既富有诱惑力,又便于迅速逃遁。 她们没有灵魂,像海水一样无情,声音通常像其外表一样,具有欺骗性,一身兼有诱惑、虚荣、美丽、残忍等多种特性。 经常会在天色昏暗不明的时候出现在海中岛屿上,用她冷艳凄美的外表以及哀怨动人的歌声,迷惑过往的船夫,使其分心而失去方向,最后沉入河底。 “不过在考古发现中,的确发掘到过完整的美人鱼化石,而且化石保存得很完整,但毕竟是化石,因此无法确定这种生物是否就是真的美人鱼。”薛心柔说。 “看起来传说和现实从来都是有差距的。”田鸡拨弄干尸后说。“你们看见人鱼锋利的牙齿吗,还有强壮的双颚,双手有利爪,足以撕肉碎骨,将猎物杀死,说明人鱼极具攻击性。” “看见干尸下面的黑色鳞甲吗。”我指着干尸说。“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叶九卿问。 “黑鳞鲛人。” 我不假思索回答,在山海经也记载过这种人鱼生物。 海人鱼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 因为下摆鳞甲漆黑,故名黑鳞鲛人,据说海中鲛人的油膏,不仅燃点很低,而且只要一滴便可以燃烧数月不灭,古时贵族墓中常有以其油脂作为万年灯的。 就是俗称的鱼油,很多春秋时期之前的古墓之中的长生灯,所用的灯油便是黑鳞鲛人的油脂。 黑鳞鲛人生活在东海,极其嗜血残暴,都聚居于海中死珊瑚形成的岛屿下,洞穴纵横交错,深不可知。 它们在附近海域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遇害者全被吃得骨头也剩不下。 说到这里我环顾四周,这是一处由死珊瑚形成的洞穴,随处可见全是人的尸骸,这里应该是黑鳞鲛人的巢穴,这怪物因为上半身都是美女,加之又有魅惑的能力。 我们之前看见的海滩全是因为受到黑鳞鲛人魅惑产生的幻觉。 “你,你怎么能站起来了?”叶九卿吃惊的看着我。 “对啊,你伤势那么严重,之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现在怎么像没事一样?”宫爵问。 我看看自己的双手,其实伤势并没有减轻,只不过感觉又重新恢复了气力,看着地上黑鳞鲛人的干尸,想必是因为我吸干她们的原因,我在用黑鳞鲛人的生命缓解自己的伤势。 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能力,就如同叶九卿他们告诉我,在妖塔中我居然活活烧死了相柳,但这两次我都看见了幻像。 确切说,第二次出现在那山丘时,并不是幻像,亦如我身临其境经历过一样,但这两次我最后都看见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 就在那人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又回到现实中,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拥有了离奇的能力。 第一次我烧死了相柳,第二次我吸干了黑鳞鲛人。 不! 应该是三次,我忘了在碣石金宫杀掉赤井嘉隆,我同样拥有了不该属于我的能力,这些能力似乎并不是随意出现的,好像每一次我命悬一线的时候,这种能力就如同与生俱来一般出现。 我让宫爵把手伸出来,迟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干嘛?”宫爵一愣。 看宫爵没有任何反应,我应该又变正常了,揉了揉额头说:“我刚才看见一些事……” “我也看见了。”叶九卿声音吃惊。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见了,原来你们都看见了啊。”薛心柔说。 “你呢?”宫爵问田鸡。 不知道为什么,田鸡脸红的像苹果,他竟然在害羞,支吾了半天点点头。 我眉头一皱,以为只有我看见幻像,没想到其他人全都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我问叶九卿。 叶九卿脸上浮现出黯然神伤的表情,坐在地上沉默了良久:“我看见了凌汐。” …… 那是叶九卿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即便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他的负罪感和愧疚,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淡,反而越聚越多。 叶九卿缓缓告诉我们,他最开始也看见了海滩,在和煦的海风中,他踩踏在金色的沙滩上,他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惬意过,就在海边的浪潮中,他看见叶知秋和我。 “看见我和知秋?”我一怔,诧异的问。“你怎么会看见我和知秋啊?” “我看见你们牵手在海边漫步。”叶九卿说到这里时,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 我噗呲一口笑出声,长大以后,我和叶知秋就没有心平气和说上超过十分钟的话,她颐指气使对我,看我做什么都不顺眼,她要能和我在海边散步,那就真是撞鬼了。 “我在海滩上看见一个背影……” 叶九卿叹息一声,埋头默默的喃喃自语,他说那个背影好熟悉,亦如第一次见到凌汐的时候,他当时都有些恍惚,可感觉却是那样的真实,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当那个背影转过来时,他看见了凌汐,轻柔的对他笑,那个笑容已经定格在叶九卿记忆中几十年,他多少次在梦里见到过,每一次想要去触及时,才发现他永远也触摸不到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叶九卿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梦,因为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清楚真切的看见那个让他几十年都放不下的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再次能看见凌汐站在他面前笑靥如花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凌汐和叶知秋还有我,都站在海边向他招手。 “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这么开心过,好像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叶九卿笑的有些出神。“我折腾了一辈子,该有的我都有了,可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要的东西很简单,能和凌汐长相厮守,能看着你们平平安安……” 那个画面是叶九卿梦寐以求的期盼,以至于他完全沉醉于幻象之中,加快脚步不顾一切的向海边走起。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这里摔下去,至少我会死在美好的幻觉之中。”叶九卿颓然的叹息。 他描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我若是他也会宁愿这幻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但当我听完叶九卿的讲述,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但具体什么地方有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黑鳞鲛人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可如果这些都是幻觉,那为什么我出现在山丘时,分明感觉到疼痛还有和那黑甲女子的交手,一切都像是真正发生过一般。 我连忙抬头看向薛心柔:“心柔,你说你也看见一些事,你都看见了什么?” 第四百三十二章 憧憬 第三十二章 薛心柔还在对地上的黑鳞鲛人拍照,忽然笑了,样子有些遗憾。 “我看见了你们。”薛心柔回答。 “我们?”田鸡饶有兴致追问。“你为什么会看见我们?” “那是一处庞大雄伟的遗迹,我正在进行考古挖掘,你们就在我身边,而在不远处,一艘巨大而神奇的船已经被清理出来,那是一条由九条羽龙拉行的船。”薛心柔笑着回答。 “你看见月宫九龙舫!”宫爵大吃一惊。 “不是我看见,是我们终于发现了月宫九龙舫。”薛心柔说。 “月宫九龙舫是什么样的?”叶九卿问。 “很奇怪,我看见的月宫九龙舫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薛心柔翻开她的笔记,上面有她根据发现的线索,凭借自己想象画出来的月宫九龙舫。 我们目光落在她的笔记上,月宫九龙舫从来没有人见过,因此估计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艘自己设想出来的船,而我在幻像中曾经目睹过这艘船从我头顶飞过。 当然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月宫九龙舫真正的样子,但至少和薛心柔所画出来的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薛心柔在幻觉中,看见了自己脑海中设想出来的月宫九龙舫。 “你为什么会看见月宫九龙舫呢?”我眉头一皱自言自语。 “我不光看见月宫九龙舫,还看见了其他的事。” “还看见什么?” 薛心柔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对我们说,她看见自己和我们站在一处讲台上,下面坐着很多她耳熟能详的专家,这些专家涉及考古、生物和历史以及很多领域,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 这些人聚精会神的听她在讲述发现月宫九龙舫的整个过程,讲台的大屏幕上,幻灯片不断出现被发现的遗迹以及匪夷所思的生物。 “那是最权威的考古峰会,每一个从事考古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讲台,而有资格在那个讲台上发言的,只有参与过最伟大考古的发现者,我爷爷毕生都希望能站在那个讲台上。” “走上那个讲台,是不是也是你最大的愿望?”我面色凝重问。 “是的,爷爷没有完成的遗愿,我希望能帮他完成,恐怕没有什么考古发现,比的上月宫九龙舫的神奇和伟大,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站在那艘船的下面,我的名字将会和月宫九龙舫一起铭刻在考古史上。” “原来你看见的是这些啊……”田鸡挠挠头,样子有些失望。 “那你呢?你又看见了什么?”我心烦意乱,连忙追问田鸡。 “我?我,我看见……”田鸡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不就是幻觉嘛,不管看见什么都是假的,你这么在意干嘛。” “别磨蹭,赶紧说。”我加重声音。 “真没什么。”田鸡样子有些拘谨,他向来本分,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在我们面前从来不会隐瞒,可不知道为什么,田鸡似乎不想提他看见的幻象。 “田鸡!”我抓着他胳膊,再次加重声音,因为牵扯到内伤,疼的冷汗立刻冒出来。 “你这样至于嘛,我说还不成。”田鸡担心我伤势,让我别急。 然后支支吾吾告诉我们,他看见了应悔元和田婉清携手白头,两人相濡以沫安度晚年,这说明应悔元并没有在六十岁就死亡,应家的寿命诅咒被破解,田鸡忠孝,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也要让应悔元能逃过此劫,他在幻象中应该已经做到了。 “还有了?”我问。 “没,没有啦。” 田鸡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如果他看见的仅仅是破除应家寿命诅咒,他绝对不会吞吞吐吐,现在他都不敢抬头看我们,脸莫名其妙的发红。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红脸啊?”叶九卿都看出田鸡不对劲。“你小子该不会还看见其他事了吧。” “咱们可是过命交情,你为了我们可以连命都不要,我就不相信,你看见的东西比你命还金贵?”宫爵白了田鸡一眼。 田鸡埋头犹豫不决,我发现他余光一直在瞟着拍照的薛心柔,等她走远,田鸡压低声音:“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可不能拿这是说笑。” “赶紧的。”我心里本来就慌乱。 “我看见结婚。”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结婚?谁结婚?” 田鸡头埋的更低,声音几乎快听不见:“我。” 我们面面相觑,宫爵和叶九卿噗嗤一口笑出声,叶九卿摇头苦笑:“说起来,悔元年轻那会可是玉树临风,欠下多少风流债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怎么生个儿子,一点都没他的风采,男大当婚天经地义的事,你红脸干嘛啊。” “不,你这脑子都还没开窍呢,再说,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看见和谁结婚啊?”宫爵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 田鸡脸红的吓人,尴尬的瞟了远处薛心柔一眼:“和心柔……” 宫爵和叶九卿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叶九卿说:“多大点事,瞧把你憋成什么样,你喜欢心柔,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幻想自己结婚的,哪儿有把这事藏着掖着的,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你干嘛不笑啊。”宫爵估计都懒得戏谑田鸡,回头看我。 若是在之前,我绝对是带头起哄的人,估计早就扯开嗓子对薛心柔说了,可我真的笑不出来,听他们讲述自己各自看见的事,我越听越害怕。 “还有什么?”我声音低沉。 “满月酒。”田鸡估计是被我逼的走投无路,声音越来越小。 宫爵和叶九卿对视一眼,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远处的薛心柔一脸茫然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说笑呢。”田鸡连忙回答。 “都说到这地步了,你就干脆点,一口气全说了吧。”宫爵拍拍田鸡肩膀。 田鸡声音细若蚊吟,说他看见自己和薛心柔结婚,然后一晃变成摆满月酒的时候,家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应悔元和田婉清笑的嘴都合不拢,忙前忙后招呼宾客,田鸡和抱着孩子的薛心柔在门口等着我们,看见我们时,田鸡高兴的不得了。 “还不错,至少还能记住我们。”宫爵笑的眼泪都快流淌出来。 “说好啦,你们真不能把这事告诉心柔,不然我都不知道,往后怎么面对她。” “这有什么不好面对的,你都和人家摆满月酒了,还不能让心柔知道啊。”宫爵笑嘻嘻说。 “朝歌,你是不是伤口又痛了?”叶九卿估计是发现我脸色不对,担心我伤势。 “我没事。”我摇摇头示意不要紧,然后神情凝重看向宫爵。“你呢,你又看见什么?” “我,我看见自己在看书。”宫爵不以为然回答。 “看书?”我眉头皱的更紧。 “不知道了吧,我最的兴趣就是看书。”宫爵看着我说。“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从小就想看书,可师傅一直逼着我学机关术,我要是有封叔那样的老师,我还不高兴的要是。” “你看见的居然是自己看书的幻象?”我揉了揉额头,思绪有些凌乱。 宫爵点点头告诉我们,他看见自己在一处阳光明媚的楼阁上,房间富丽堂皇,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轻松惬意的看着书,远处有悠扬低沉钟声传来,他放下书走到楼阁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 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很远的地方,远处是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春意盎然,在高楼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宫爵说自己从未看见过这座城,但却莫名有一种亲切和熟悉,城市在群山的环抱之中,只有东面有一处…… “山丘!”我深吸一口气打断宫爵的话。“而你所做的那处高楼,是整个城中最高的建筑,坐落于城池的最中心,从高楼直直向下俯视,你会看见一个犹如镶嵌在地面中的长条形轮廓……” “你,你怎么会知道?”宫爵大吃一惊的看着我。“你去过那个地方?快告诉我,那里叫什么名字?” 宫爵所在的地方,正是我在幻象中看见的那座城邦,我不明白宫爵为什么会在城邦之中,但他可能不会知道,战火和屠杀会将那座繁荣庞大的城池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 我没有回答宫爵,心里莫名的害怕,我以为黑鳞鲛人会让我们产生幻象,但事实上,哪些并非是幻象,而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期望实现的梦想。 叶九卿想要和凌汐重逢,想要看见我和叶知秋共结良缘。 田鸡想要看见一切尘埃落定时,他能和薛心柔双宿双栖,和我们手足情深。 而薛心柔期盼的是,最终能完成薛书桥的遗愿,和我们一同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宫爵呢…… 他想安宁的看书,可在他的幻象中却没有出现我们,宫爵不是薄情的人,因为在他最深的记忆中,并没有我们的存在,那是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秘密和期望。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谎言 而我呢,我又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的是毁灭,看见的是屠杀。 每个人看见的都是自己最期盼的东西,我不敢再往下想,那应该是一场完全和我无关的战争,我甚至都不知道攻防的双方是谁。 为什么我会看见这样的幻像,而且还是我最期盼的事。 “你呢,你问了我们这么多,说说你看见了什么啊?”宫爵一本正经的问。 我不敢说,我不敢告诉他,我看见他最向往的日子,被摧毁被毁灭,而发生的这一切,竟然是我最希望看见的结果。 “我看见……”从未在朋友和亲人面前说谎,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我隐瞒见到解天辉和卓明风那刻起,我似乎在背叛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看见和你们一起经营四方当铺。” 原本以为仅仅是一次危机四伏的幻觉,可偏偏这次幻觉让我开始重新去认识自己,我一直在思索宫爵和月宫九龙舫之前的关系,并且最终我还是用项链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然后是出现在宫爵幻像中的场景,自此我已经可以肯定,宫爵并非仅仅是和月宫九龙舫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而是…… 他本身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在幻像中目睹的那场战争,最后月宫九龙舫从那城邦的中心升起,飞过我头顶消失在视线中,那是所有一切的起源,十二祖神对月宫九龙舫的追逐,想必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 我看见站在月宫九龙舫上的黑甲女子,虽然我没有看见其他的人,但我相信,宫爵当时应该就在那艘船上。 虽然宫爵现在对此已经毫无记忆,但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把最美好的回忆留在了那座城邦之中,他想要的安宁和平静最终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所以他才会在幻境中出现在那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那十二祖神呢…… 事实上,所谓的祖神并非只有十二个,我亲眼目睹了那支摧城拔寨攻无不克的残暴大军,十二个祖神已经足以让世人信奉膜拜,我不敢想象当那支数以百计的大军出现时,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卓明风告之,这世上还有一处极其隐秘的入口,那是通往神之领域的入口,在幻像中我看见的建筑、城池以及军队,和我熟知的都有很大不同,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那是神的世界。 那艘传闻了几千年的九龙船便是来自于神之领域,至于十二祖神的由来,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和站在王座两边的巨人,加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好是十二个。 把所有的事连贯起来,我渐渐已经开始有些清楚整件事的脉络,巨人大军攻击城邦,最终的目的应该也是月宫九龙舫,可惜黑甲女子率领军队,不惜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用巨大的伤亡为月宫九龙舫的安全离开争取到时间。 足见月宫九龙舫恐怕不仅仅是一艘离奇的船那么简单,从上面存在的神器看,那艘船上应该还有更为重要的秘密。 我亲眼目睹月宫九龙舫升空并且快速的消失在视线,虽然城邦被彻底的摧毁,可征战却并没因此而结束,那十二个人应该追随月宫九龙舫离开神之领域。 最开始出现是在黄帝时期,为了能快速找到消失的月宫九龙舫,那十二个人便操控了蚩尤部落,原本就是擅于杀戮的神,他们只需要把冶炼兵器和铠甲的办法传授出去,剩下的事就变的简单。 又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军,所有的一切并没有改变,但却让蚩尤部落掌握了,在那个时期不该掌握和拥有的青铜冶炼技术,结果当然也在预计之中,用超过当时文明很多的能力去攻伐,天下唾手可得。 因此那十二个人被供奉为神,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神,只不过多了另一个名字。 十二祖神。 神域也好,凡间也罢,只要能一统,想找月宫九龙舫就变的轻而易举,十二祖神是这样想到,可月宫九龙舫也知道后果的严峻,因此才有了传闻中的九天玄女赐予黄帝龙甲神章。 相信月宫九龙舫同样也传授了黄帝用于抵御十二祖神的办法,其中有很多流传后世,比如我们现在熟知的河图洛书以及演变而成的八卦和奇门遁甲,当然还有很多兵器的制造方法。 十二祖神可以说百密一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计之中,但偏偏十二祖神算漏了一件事。 蚩尤所统领的九黎大军,终究是无法和那支众神军队相提并论,众神大军可以轻而易举摧毁城邦,可九黎大军最终被黄帝赶尽杀绝。 十二祖神的计划也因此功亏一篑,而月宫九龙舫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且让黄帝在昆仑之巅修建冰宫,那也是月宫九龙舫的第一处停泊的船坞。 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十二祖神有办法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但必须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具体是什么样的条件,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至少月宫九龙舫停泊于昆仑金阙的时候,十二祖神也因此失去了目标,可看得出,十二祖神似乎知道,这艘船不会在同一个地点永久性的停泊,但是,一旦停泊下来必定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因此十二祖神才会让九黎先民修建祖神之殿,他们在等待月宫九龙舫重现的那一天,时间一晃便是几千年,月宫九龙舫在春秋时期从昆仑金阙离开,这艘船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如今我们所在的东海。 不用说,这里也是龙气之地,但月宫九龙舫并没有能力可以修建停泊的船坞,这样的话,这艘船便会暴露在十二祖神的视线之中,因此月宫九龙舫开始接触可以利用的人,这个人便是当时齐国的国君,齐威王。 齐威王即位伊始,齐国并不强盛,而且他好为淫乐长夜之饮,国之重事均委政于卿大夫,导致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 由此可见齐威王并非是一代名君,可偏偏就是这个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结束了齐国八百年只为诸侯国的局面,于临淄称王。 从一个平庸君王到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雄主,并且让齐国成为诸侯六国中最强盛的国家,齐威王仅仅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这和穷途末路的黄帝,最终能反败为胜何其的相似,月宫九龙舫之所以选择齐威王,主要原因应该是当时的齐国靠近东海,在月宫九龙舫的相助下,齐国国力大增,因此被齐王敬之为神。 作为条件,齐王聚齐全国之力,召集民夫匠人在东海之上,为月宫九龙舫修建了这座船坞,也就是后来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但这个秘密终究是被传出去,据说东海有仙山,上有神人居住,因此齐国从齐威王之后,举国深信神仙方士之说,并多次派人入海探访。 历代齐国国君心口相传,都是为了找寻海中仙人的踪迹,但没有任何人得偿所愿过。 同时和月宫九龙舫一起苏醒的十二祖神,或许是吸取上一次蚩尤的教训,他们选择了秦王,并且帮其一统天下,可这一次十二祖神还是和月宫九龙舫擦肩而过,或许是因为船坞修建在海底的原因,十二祖神最终没有探查到下落。 万般无奈的十二祖神只能让秦帝为其修建神庙,等待下一次月宫九龙舫重现的时间。 可是…… 已经没有下一次,月宫九龙舫离开蓬莱仙岛后,到达灵山金城,时间是西晋前后,在那个时间点,十二祖神出现过一次,虽然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却抓到了田鸡的先祖。 但奇怪的是,从西晋之后,十二祖神就销声敛迹再没有出现过,叶知秋在江西发现的魔国,很可能就是秦帝为十二祖神修建的神庙。 就连极其信奉十二祖神的九黎后人,他们的信仰也在那个时期发生的改变,十二祖神亦如他们突然出现,也离奇的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便是背景极其神秘的入地眼,他们才真正像神使,为十二祖神继续查探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可十二祖神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艘船,在没有结果之前,十二祖神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入地眼中有一个和我长大一模一样的人,在几百年前,他是主公,也是权操天下的霸主,他一直戴着金丝面具,因此从未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因为他的容貌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都说时间能改变一切,但时间对于他来说,唯一的改变仅仅是名字,他从主公变成了一号首长。 我一直在试图搞清楚十二祖神和入地眼之间的关系,可为什么在幻像中,我穿着金色的铠甲,拿着能号令众神大军的长剑,为什么那名黑甲女子对我充满了敌视的仇恨。 为什么在我回头的那刻,身边站立着十一个巨人,而坐在王座上的那人已经不知去向,可我却在盾牌中看见不属于我的倒影。 我依稀感觉我似乎和那场众神之间的战争有关,我甚至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幻像,什么是真实,因为站在山丘上时,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就如同我亲身经历过一般。 去神庙!你要的秘密和真相都在神庙之中…… 这是解天辉和卓明风告诉我的话,那是十二祖神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解天辉和卓明风会告诉我,一旦我知道神庙的秘密,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毁掉那处地方。 第四百三十四章 珊瑚洞穴 为什么接触到的真相越多,我越是害怕面对身边的人,邓青一直坚信我就是一号首长,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我前前后后杀了顾远山两次,那个收养我并且有十多年养育之恩的叶九卿,我同样也是千方百计致他于死地,而且他一辈子最在意的人同样也是死于我手。 薛心柔的爷爷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颗棋子,最终导致他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了此残生,田鸡的先祖被十二祖神带走,归根结底还是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是宫爵…… 曾经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可潜藏在我意识最深处的记忆告诉我,最渴望也是最期待的事,便是毁灭宫爵最向往的生活。 我是他的敌人,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解天辉说过,有些事,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他要让我知道的过程,莫非就是我所做的一切,可我问过他们,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后来变成一号首长的主公。 但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我并不是那个人。 我用力搓揉脸,努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胸口又开始剧烈的疼痛,我大口喘息,其他人围到我身边,全都忧心忡忡担心的询问我的伤势,他们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惶恐。 我一直想要揭开困扰自己的真相,现在突然发现,我竟然不敢去面对真相。 我不敢去想象,如果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水落石出,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我,而我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些亲人和朋友。 在第二次进入到幻境后,我渐渐想起烧死相柳的过程,我并不为自己拥有那无上离奇的力量而震惊,我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力量的可怕,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竟然有想杀掉其他人的想法。 这绝对不是我该有的想法,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悬浮在空中的时候,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很享受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他们在我眼里犹如蝼蚁般低贱,我用藐视的目光看着他们,试图像杀掉相柳一样杀掉所有人。 那个时候的我,回想起来只让自己后背隐隐发凉,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占据和主宰了自己的身体,让我领略到冷酷无情的暴戾。 或者说…… 那才是真正的我! “就你这个样子,再多走几步,估计身体就得散架。”田鸡一边说一边将我背起。 我想下来,若是在以前,我会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从不会感觉过意不去,因为他是我朋友,可现在,他们对我越好,我越是惴惴不安,我怕这份情谊我还不起。 可我实在没有气力从田鸡的后背下来,叶九卿说要抓紧时间,他在前面带路,宫爵和薛心柔跟着我们后面,珊瑚洞穴错综复杂,里面到处都是黑鳞鲛人,可她们再不敢发出魅惑的歌声,犹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退避三舍。 在洞穴中绕了很久,前面的叶九卿停下脚步,眉头一皱说:“迷路了!” 珊瑚洞穴全是由死珊瑚堆积而成,像是一个有无数条道路的迷宫,而且极其宽大,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我们根本出不去。 “这样瞎走也不是办法,先休息一会。”叶九卿让田鸡把我放下来。“黄金罗盘呢?” 罗盘指引我们找到蓬莱,叶九卿估计是把希望寄托在罗盘上,田鸡连忙掏出来,可罗盘上已经没有了光晕,如同应悔元交给田鸡时候一样,里面的指针一动不动,看起来黄金罗盘已经失去了作用。 “那怎么办?”薛心若问。 我看看四周大小不一错综复杂的珊瑚洞穴,如今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就更不用说出口了:“知道这里正确出口的恐怕只有黑鳞鲛人。” “那玩意差点把我们的命都要了,还敢指望鲛人能带我们出去?”田鸡心烦意乱说。 “心若说过,这里的珍禽异兽都是被神创造出来,神既然能创造它们,当然也能控制它们。”我看向宫爵。 “刚才我差点也把命搭进去,这些鲛人根本就控制不了。”宫爵摇头一脸为难。 “这是唯一的办法,有没有效都得试试。”我说。 “那万一我们又被迷惑怎么办?”叶九卿心有余悸问。 “应该不会,没看见现在这些鲛人躲我们都来不及吗。”我说。 “鲛人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既然鲛人避而不见,我们也找不到它们啊。”田鸡眉头紧皱。 我埋头想了想,这些被创造出来的怪物,在造物主的面前是不敢造次的,它们一定认得神或者神的东西。 “宫爵,打开项链。”想到这里,我抬头说。 宫爵迟疑了一下,打开项链,当他手触碰到里面晶石时,淡紫色的光晕瞬间绽放出来,一道光圈猛然从晶石上扩散出来,顷刻间呈圆形向四周波及。 “然,然后呢?”宫爵茫然的看着我。 “等。”我回答。 “等什么?”其他人问。 “这条项链和里面的晶石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既然是神器,那些被创造出来的怪物应该会认识,与其我们去找鲛人,还不如等鲛人来找我们。” 他们相互对视,估计也没有其他办法,大家坐在珊瑚洞穴中漫无目的等待。 “宫爵,你之前看见的幻境中,有没有看见一名女子?”我犹豫了半天转头看向宫爵。 “女子?!”宫爵一怔,很茫然的问。“什么女子?” 我始终的忘不了那个黑甲女子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仇视,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可被不承认,那是一名长相绝美的女子,而且英姿飒爽勇敢无畏。 黑甲女子率领着军队抵御巨人,看得出,她在那座城邦有着极高的地位,以至于最后为了掩护她撤退,根本不是对手的兵甲,义无反顾往前冲,把她保护在身后,几乎是用尸体堆砌的防线来换取黑甲女子的安危。 如果宫爵最向往的安宁就在那座城邦之中,在他的最深的记忆中,应该是认识那名黑甲女子的。 “在你看见的幻像中,有没有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子?”我郑重其事问。 “没有!”宫爵斩钉切铁的回答。“为什么问这个?” 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女子,她即便充满仇恨的目光,可她的样子却是那样熟悉,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可黑甲女子的一举一动,还有她的神情,我却并不陌生。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宫爵回答的太快,那不是我熟悉的宫爵,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竟然不假思索的回答,原因只会有一个…… 他知道我说的那名女子,或者说在幻境中他也看见过,可我不明白,宫爵为什么要隐瞒我。 “也不知道知秋现在怎么样了,这孩子个性跟她妈一点都不像,倒是像我,凡是都要坚持到底,真希望她不要再重蹈覆辙,我已经别无他求,只希望知秋和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叶九卿忽然感慨万千说。 “别担心知秋,如果我们还能从这里出去,我就去江西找她。”我拍拍叶九卿的手安慰他。 “你和她一起长大,知秋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既然她知道了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不找到和证实这两件事,知秋是不会放弃的。” “叶叔,知秋学考古的,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对于考古研究的人来说,这么伟大的发现是难以轻易割舍的。”薛心柔说。 “十二祖神从西晋之后便离奇的销声敛迹,最后一次有记载便是在神庙,而知秋在江西发现的魔国很可能就是秦帝修建的神庙,那是十二祖神消失的地方,或许也是秘密揭晓的地方。”我深吸一口气说。“算起来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已经很久了,也许找到神庙,整件事就能告一段落。” “还有月宫九龙舫啊,那艘船最后出现是在罗布泊,然后就下落不明,难道你不打算再找了?”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我沉默了良久,我是真不打算再找了,距离真相越近我越害怕,我想置身事外过一点简单平凡的生活,可计算我不再去追查,相信宫爵也不会放弃,如今支撑他前行的还有宫羽的仇,以及关系他自己身世的秘密。 薛心柔一心想要完成她爷爷的遗愿,而田鸡想要破除应家寿命诅咒,这一切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能放下,可他们不能放下。 每一个人都和这艘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现在才意识到,根本不是我想不想去揭开所有的秘密和真相,而是必须这样去做。 叶九卿忽然抬起手,神情警觉的看着对面的珊瑚洞穴,我们都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鳞鲛人怯生生的从洞穴中探出头,我们对这奇异的生物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看起来黑鳞鲛人对我们的惧怕更多,很快四周的洞穴中,纷纷露出黑鳞鲛人的身影,密密麻麻把我们围绕在中间,可鲛人的目光透着恐慌,但却不由自主的向我们聚集。 我发现鲛人看见宫爵手中明亮的晶石时,目光又立刻变的卑微和虔诚,鲛人是被晶石召唤而来的,但它们却惧怕着我。 第四百三十五章 鲛人坟场 我们看着四周警戒了很久,并没有发现黑鳞鲛人有敌意,宫爵估计也意识到,黑鳞鲛人都注视着他手中的晶石,宫爵高抬起手,四周的鲛人缓缓的移动出来,但始终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确切的说,是和我保持着可以退逃的距离。 在晶石的绚丽夺目的光晕中,黑鳞鲛人纷纷虔诚的埋着头,如果不看它们的下身,我们周围站立着数之不清的女子,而且个个都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 薛心柔愣了半天,兴奋不已的拿出相机拍照,传闻中的美人鱼如今就站在她面前,作为考古的她,恐怕没有比眼前的场景,更让薛心柔激动和兴奋,以至于她拍照的手都在轻微抖动。 “我们想从这里离开,能不能帮我们带路?”宫爵举着晶石大声说。 所有埋头的黑鳞鲛人都默不作声,似乎根本不懂宫爵在说什么。 “你还真当它们是人啊,它们是鲛人,除了上身是人,根本不懂我们的语言。”叶九卿说。 宫爵想了想,忽然慢慢向前迈出一步,他前面埋头的黑鳞鲛人立刻惊慌失措向后退,双手的利爪弓起,不断蠕动的嘴唇中,露出两排如同尖刀般的利齿。 这才是黑鳞鲛人的本来面目,这是一群靠魅惑食人的怪物,在那婀娜多姿的上身中,隐藏着凶兽的天性和本能。 宫爵多少应该还是有些害怕,我站起身走到宫爵的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黑鳞鲛人顷刻间畏惧的往后缩。 “好奇怪,它们为什么会怕你?”宫爵眉头一皱。 “你在灵山金城能感应到巴蛇的意识,在妖塔又能控制相柳,你试试接触黑鳞鲛人,看看能不能和它们沟通,我就站在你身后,它们既然怕我,就不敢攻击你。”我说。 宫爵点点头,举着晶石再向前走一步,或许是因为晶石的原因,黑鳞鲛人不再后退,只是头埋的更低,宫爵慢慢抬起另一只手,缓缓的触碰的面前黑鳞鲛人的身上。 那被触摸的黑鳞鲛人身体猛然直起,眼神变的空洞,宛如一尊雕像,宫爵的表情渐渐在舒展。 “神把它们留在这里,是守护龙宫的最后一道屏障。”宫爵徐福的对我们说。 “龙宫?!”我们异口同声。 “就在珊瑚洞穴的出口尽头。”宫爵点点头。 “这里是在东海,而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在海底,加之又有羽龙,想必几千年的传闻渐渐把海底的船坞,当成了东海龙宫。”叶九卿若有所思说。 “问它能不能带我们去?”薛心柔激动不已。 宫爵默不作声和黑鳞鲛人交流片刻,然后笑着对我们点点头,他松开手,黑鳞鲛人这才回过神,吃惊的看着宫爵,态度已经变的恭敬,可看我的目光依旧充满畏惧。 鲛人向一个洞穴走去,停在那里对我们招手,像是准备给我们带路,所有的黑鳞鲛人纷纷聚集在一起,把宫爵簇拥在中间,态度极其的虔诚。 我们跟在后面,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穿梭,越是往里越是复杂,洞穴之间有些相互连通,有些是死路一条,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迷宫,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 我们被带到一处宽敞的洞穴中,走进去时,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惊恐万分的环顾四周,一具具黑鳞鲛人的干尸,被密集的钉在珊瑚洞壁上,被风干的尸体是那样丑陋和诡异,皮肉紧紧贴在身体上,干涸突起的眼睛毛骨悚然从四面八方盯着我们。 这些黑鳞鲛人的下摆只剩下一根直直的鱼脊骨,像是旗杆一样镶嵌在整个洞穴中,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什么地方?”田鸡声音惶恐。 宫爵也被震惊住,手重新按到黑鳞鲛人的身体上,神色顿时黯然下去。 “这里是鲛人坟场,全是被屠戮的鲛人。”宫爵声音透着吃惊。 “鲛人坟场?!”薛心柔眉头一皱。“按理说蓬莱仙岛被修建完成后,除了特定的人和特定的东西,没有谁能进入这片禁锢时间的二维空间,甚至连看都看不到,怎么会有人来这里屠杀鲛人?” “不是人,是神!”宫爵越来越惊愕。“它说,这些鲛人都是受到神的惩罚,因为触怒了神导致被屠杀。” 我错愕的在原地转圈,看着触目惊心的鲛人尸骸,这些鲛人完全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活生生剥去下摆的血肉,只剩下一根鱼脊骨,然后再被钉在洞壁上,触目所及,这里至少有几千具鲛人干尸。 在鲛人的眼里,所谓的神应该指的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可黑鳞鲛人明明是在守护这里的船坞,为什么会被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屠戮呢。 “问问它们,屠戮鲛人的神去了什么地方?”我连忙追问。 “它们说……”宫爵和鲛人沟通了一会后,瞠目结舌蠕动嘴角。“它们说神就在这里!” “神还在蓬莱仙岛!”我大吃一惊。 “不,它们的意思是说,神又回来了,就在我们当中。”宫爵摇头。 “我说的你不相信,这些鲛人说的你总该相信了吧,在它们眼中你就是神。”我恍然大悟的看着宫爵,但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会杀掉这么多鲛人呢?” “不,它们说的神指的并不是我。”宫爵缓缓摇头。 “不是你?那,那它们说的神是谁?”我一愣,更加疑惑不解。 “是你!” …… 不光是我自己,叶九卿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纷纷用惊愕的目光看向我,我呆滞的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看见鲛人,这洞穴中惨不忍睹的干尸怎么会是被我屠杀的,何况,我什么时候变成神了? “鲛人说,你和其他的神来过这里,但鲛人奉命在此守护龙空,因此试图迷惑你们,但最终触怒了神,大批的鲛人被这种方式惩罚,如今我们看见的鲛人,就是那一次侥幸存活下来的。”宫爵说。 “我和其他的神?”我眉头皱的更紧,突然想到什么。“到这里的一共有几个神?” “十二个。” “入地眼!”我顿时反应过来,鲛人提及到的神,指的应该是入地眼。 蓬莱仙岛只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接近时才会出现,并且能进入,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持有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蓬莱仙岛同样也会出现。 入地眼到过这里并不意外,他们手中有藏匿在昆仑金阙的鸿蒙珠,那是开启神之领域的钥匙,也是月宫九龙舫上,五件神器之一。 入地眼是十二祖神的神使,以入地眼的本事,这几百年的时间,发现蓬莱仙岛的确切位置并不是难事,何况入地眼手中有鸿蒙珠,他们同样可以进入到这里。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睁开眼睛的那刻,相柳为什么会突然变的恐惧万分,为什么迷惑我的鲛人,在我清醒那刻,会惊恐的想要从我手中挣脱。 还有如今身边这些鲛人看我的眼色是那样惧怕。 因为它们都曾见过我,确切的说,它们见过那个和我长大一模一样的人,我再看看满壁的干尸,它们的死状亦如被我吸成干尸的鲛人。 这样看来,入地眼并非是普通的凡人,他们除了拥有不受时间限制的寿命外,还具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能力。 入地眼一直在帮十二祖神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他们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入地眼到这里还可以理解,但是,鲛人说,神一共来了两次……”宫爵一脸疑惑。“为什么会来两次呢?” “问问鲛人,这两次分别是什么时间?”我声音急切。 宫爵和鲛人继续交流,然后在地上写出一些数字,边写边告诉我们,鲛人有自己计算时间的方式,不过可以换算成我们熟知的时间。 “第一次神出现在这里的时间,距今三百九十二年。”宫爵看着地上的数字说。 “三百九十二年……”薛心柔来回走动几步。“是明朝天启六年。” “就是说,入地眼是在天启六年发现的蓬莱仙岛。”叶九卿喃喃自语。 “天启六年?这个时间好熟悉啊,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田鸡挠挠头说。 “王恭厂!”我顿时反应过来。 “对!是王恭厂的伏击,时间刚好是天启六年的五月初六。”田鸡一拍脑门点头说。 “入地眼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并且重创了那艘船,而在此之前,入地眼进入蓬莱仙岛,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叶九卿若有所思。 “那入地眼第二次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我问。 宫爵又在地上计算,抬头的时候,神情有些吃惊:“这个时间很近,距今只有二十年,确切的时间是1960年。” “二十年前,入地眼再次出现在这里?原因是什么?”薛心柔大为疑惑。 “1960年?!这个时间也好熟悉……”宫爵慢慢站起身,深思熟虑想了很久,突然抬头声音透着震惊。“在邓青给我们看的绝密档案中,我看见过这个时间,1960年,凌璇身上出现神秘的共鸣信号,因此117局追查共鸣来源,这才发现了罗布泊和东海的两处共鸣点。”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东海龙宫 仔细想想那些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入地眼早就去过,他们从昆仑金阙中带走了鸿蒙珠,从万象神宫中破坏能揭开真相的石碑和壁画,而东海之中的蓬莱他们也到过。 入地眼不但在为祖神找寻月宫九龙舫,同样也在收集那些失落的神器,可无独有偶,蓬莱仙岛入地眼来过两次,昆仑金阙何尝不是。 至于原因,我现在隐约有些明白,第一次是找到被藏匿的神器,第二次重返那些遗迹,是为了把假的神器放回去,这样来诱导月宫九龙舫出现。 可在蓬莱仙岛却有一个问题,入地眼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是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的同一年,既然入地眼已经掌握了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轨迹,如此重要的事,为什么入地眼会分心前来此地。 蓬莱仙岛之中早已没有月宫九龙舫的踪迹,但是卓明风告诉过我,黄金罗盘除了能探查到地下金银外,真正的至关重要的作用是,黄金罗盘能感应到失落神器的位置。 我们在灵山金城,意外的让黄金罗盘恢复了能力,将我们指引到这里,但是月宫九龙舫早就离开,那黄金罗盘指引的又是什么? 蓬莱仙岛和昆仑金阙一样,月宫九龙舫将其中一样神器藏匿在此,所以黄金罗盘才会感应到。 可问题是,早在三百多年前,入地眼已经到过这里,即便有神器,也应该被入地眼带走,为什么罗盘还能感应到呢? 按照鲛人的回答,入地眼一共到过这里两次,第二次的时间刚好是凌璇与罗布泊和蓬莱仙岛产生共鸣的时间吻合。 凌璇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她同样也具有感知神器的能力,事实上她产生的共鸣或许仅仅是一次巧合,要知道,在当时的罗布泊,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黄沙之下,而那艘船上还有最后一个神。 不是凌璇和这两次地方产生了共鸣,而是蓬莱仙岛中有神器,同时和月宫九龙舫还存活的人产生了共鸣。 为什么之前没有呢? 因为有人把取走的神器重新放回到这里,和黄金罗盘一样,这些神器或许是因为离开月宫九龙舫时间太久,都渐渐失去了能力,但在特定的地方,这些神器又会重新恢复。 入地眼或许是觉察到这个办法,因此终于找到了从明末以后,沉寂三百多年的月宫九龙舫。 想到这里我还是有些疑惑,这些神器至关重要,既然已经探知到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为什么事后,入地眼没有从这里取走神器呢? 看着四周不敢直视我的鲛人,它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恐惧和害怕,这和它们看宫爵完全不一样,虽然都是那么卑微,但显然这种卑微在我面前更加的深刻。 看起来,这些凶兽也和人一样,最虔诚的敬畏源于死亡,就亦如人惧怕鬼怪,却不惧怕神,因为神让人体会不到毁灭和暴戾,但往往就是这种感觉,才会让人发自肺腑的畏惧。 就如同眼前这些鲛人,即便时间已经过了几百年,看到我时,它们还能记起什么叫恐惧,虽然我根本不是它们畏惧的神,但已经不重要,只要我拥有和神一样的样貌,就足以让这些鲛人惧怕。 “让鲛人带我们去龙宫!”我声音很低沉,那不是征求和商量的语气,相信在这鲛人坟场,它们记忆犹新的依旧是触怒神的下场。 宫爵和鲛人沟通后,它们没有半点迟疑,带着我们在错综复杂的珊瑚洞穴中前行,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我隐约听见前面有水流的声音,越是往前声音越是浩大。 等我们终于走出洞穴时,前方是一出平台,鲛人驻足不前停在洞穴的边缘,想必月宫九龙舫给它们的神谕中,鲛人是不允许跨出这里的出口。 我们走到石台边,顿时被眼前叹为观止的景象所震惊,九条石雕巨龙成环形林立,从龙口之中,九道流水以喷涌之势钻山劈石,气势磅礴宛如万马奔腾,十分壮丽。 在喷水九龙的下面是一处澄绿如玉的湖泊,一座石桥横于湖面,入口处的门楼上全是雕刻的龙纹,犹如龙门。 沿着石桥望去,一座巍峨雄壮的宫殿建造在湖水的正中,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太过华丽恢宏,让人有一种仿佛看见龙宫的错愕。 我们从石桥上走过去,在沉重的声响中,我们推开紧闭的宫门,宫殿上巨大的长生灯已经明亮了千年多年,但依旧光亮照人,把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 不过宫殿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件陈设都没有,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宫殿的地面上有被凿刻的纹路,这些纹路交汇在一起,我们看了很久也没发现这些断断续续的纹路是什么。 而在这个图案的正中,有一个分不清是什么金属的短棍插在地上,棍子什么有奇异的纹饰,就连叶九卿也无法分辨这些纹饰的出处和年代。 “按理说,月宫九龙舫应该就停泊在这里,怎么没有看见停泊的痕迹啊?”田鸡来回张望。 “这处宫殿是典型的齐国建筑,看格局和造型以及大小,都不可能停泊月宫九龙舫,但这宫殿规模不小,修建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叶九卿说。 “奇怪啊,宫殿之中除了雕刻在地上的羽龙图案,就只剩下这根金属棍,古代建筑以正中为尊,这东西安放于此,想必极其重要,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喃喃自语。 “黄金罗盘能感应到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既然指引我们找到这里,说明有一样神器藏匿于此,可这棍子难不成就是神器?”宫爵眉头紧皱。 我没有告诉他们关于月宫九龙舫上神器的作用和来历,但那五件神器中,并没有什么金属棍,一时间我也一筹莫展。 “该不会是机关吧?”田鸡看看我们。“要不拿起来试试?” “如若真是机关,万一触发了后果不堪设……” 咔! 宫爵原本是想谨慎,可他话还没说完,田鸡已经把棍子提起来,我们顿时大吃一惊的愣在原地,提心吊胆生怕会有变故。 田鸡在手里挥舞几下棍子,不以为然看着我们:“就普普通通的棍子啊,也没瞧出有什么地方特别,这玩意算不上是神器吧?” “你能不能小心点,万一这是机关,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啊?”宫爵估计是看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一把从田鸡手里把棍子夺过去。 “瞧把你紧张的,你没看出来啊,这棍子下面又没连接着什么,就是放在这里而已。”田鸡说。 “给我看看。”叶九卿伸手从宫爵哪儿要来棍子,来回端详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棍子的两端。“棍子两头形状不一样,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棍子,而且连上面的纹饰也相当奇特,这绝非是中原之物。” 叶九卿手中的棍子,上粗下窄表面光滑,周身刻有精美的纹饰,在顶端镶嵌着九条羽龙,龙头向内低垂,不约而同看着顶端的正中。 这分明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至少到现在,我们连这东西的材质是什么都无法分辨,叶九卿用指头触摸了一下顶端。 “这东西不齐全,在最上面应该还有一样东西才对。”叶九卿说。 “叶叔,这东西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肯定上面。”还有东西啊?”薛心柔问。 “九条羽龙看向同一个地方,所以顶端不应该是空的。”叶九卿不慌不忙回答,但还是愁眉不展。“九条龙会同时看着什么东西呢?” “珠子。”田鸡在旁边不假思索说。 “珠子?!”我们相互对视,茫然的看着他。“什么珠子?” “九龙戏珠啊,没听那些鲛人把这里称为龙宫嘛,东海龙空中最值钱的宝贝就是龙海龙珠了。”田鸡笑嘻嘻说。 我正像开口数落他几句,忽然想起什么,在嘴里反复念叨珠子,卓明风告诉我的五件神器中,并没有提及什么棍子,可黄金罗盘却指引我们来这里,同样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作用的东西还有另一样。 就是那条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项链,我连忙让宫爵把项链中的晶石取出来,宫爵似乎也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晶石放到棍子的顶端。 顿时从晶石上散发的淡紫色光芒映照在金属棍上,当宫爵松开手时,晶石悬浮在九条羽龙的中间,看似寻常无奇的棍子立刻从那些纹饰上闪耀出光晕,那九条羽龙在光芒中活灵活现。 “原来这两样东西是需要组合在一起的,看上起好像一支权杖,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精美威严的权杖。”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兴奋的说。 权杖…… 我心里猛然一惊,拿在宫爵手中的便是月宫九龙舫五件神器其中之一,太古权杖。 在卓明风和解天辉的描述中,这支权杖蕴藏有强大的毁灭力,所释放的威力超乎想象,估计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深知这权杖的威力,担心会落入十二祖神之手,因此把太古权杖一分而二,分别藏匿在灵山金城和蓬莱仙岛。 万万没想到,我们阴差阳错竟然聚齐了这把拥有毁灭之力的权杖,我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入地眼为什么会两次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太古权杖 入地眼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虽然调派了当时威震天下的神机火器,但要伏击的是一艘神乘坐的船,想要用神机营的火器把月宫九龙舫击落,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因此入地眼才会到这里取走太古权杖,只有借用太古权杖的威力才有可能伏击月宫九龙舫。 但是太古权杖并不是完整的,另一半被藏匿于灵山金城之中,也就是我们在蛇神之殿找到的晶石,说起来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十二祖神和入地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灵山金城。 倘若在王恭厂那场伏击中,入地眼拥有完整的太古权杖,相信这场跨越几千年的追逐早就结束了,但即便太古权杖并不完整,可威力依旧不容小觑,还是重创了月宫九龙舫。 我不能告诉他们,这件神器的名称和用途,因为我无法向其他人解释,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一切。 “这东西既然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干嘛要留在这里啊?”田鸡看着太古权杖问。 宫爵低头看着地上那些凿刻的纹路,默不作声走了一圈,又回到最中心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慢慢把太古权杖放回去,当权杖被安放下去那一刻,淡紫色的光晕立刻沿着纹路向四周扩散。 忽然前,除了我们站立的地方,地上那些不规则延续的纹路开始没有规律的选择,我们这才发现,整个宫殿的地面实际上是由一圈圈石盘组合而成。 这些石盘有些按照顺时针,有些按照逆时针,渐渐有些停止下来,有些还在继续选择。 咔! 当最后一处石盘停止旋转的时候,所有纹路全都整齐的连在一起,我们震惊的发现,这些纹路竟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一条被光晕勾画充盈的巨大羽龙图案呈现在我们眼前,紧接着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低沉的声响。 我们快步走出宫殿,竖立在湖泊四周的九个巨大石雕羽龙已经停止了喷水,九个龙头竟然神奇的缓缓扬起,在我们头顶上伴随着轰鸣声,一道长长的光亮在向左右两边扩张。 头顶上像是一条蔚蓝色起伏的纱巾,隐约能看见久违的阳光穿过纱巾透射下来,更让我们惊奇的是,在纱巾上竟然有五彩斑斓的鱼群在游动。 我们在海底! 那条蔚蓝色的纱巾就是海洋,而我们如今正身处汪洋的深处,海水把整个蓬莱仙岛包裹在里面,这样的景象或许很多人一辈子永远也无法经历,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碣石金宫同样也是修建在海底,不过比起这里,碣石金宫的神奇未免就班门弄斧,碣石金宫不过是借助海底火山修建,秦帝以庞大的人力在海底修建一座宫殿,虽然壮观雄伟令人叹为观止。 但碣石金宫是根据蓬莱仙岛仿建,完全没有掌握蓬莱仙岛的奇妙之处,整个蓬莱仙岛亦如放在瓶中的岛屿,根本不用担心受到海水的淹没。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奇观。 随着我们头顶的石壁开启,只感觉脚下猛烈的震荡一下,我瞠目结舌的发现,那九条巨大的石刻羽龙正昂着头,慢慢在向上移动。 我们脚下的湖泊以及宫殿也如同被羽龙拉行,跟着缓缓上升,我们震惊的环顾四周,宫殿四周的湖水向下流淌,像一个巨大的瀑布,升的越高越是壮观,当湖水全都流淌干净,露出一个凹陷的空间,我们又看见熟悉的龙骨。 原来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这里,被湖水所淹没,头顶的阳光越来越清晰,在一声轰鸣声中,九条巨大的石龙破海而出,高昂的龙头亦如要一飞冲天。 我们被重新送回到海面上,很难去描述当时的景象,宛如东海龙宫出现在海面,那九条巨大的羽龙将其拱卫在中间。 宫爵想到什么,急匆匆返回到宫殿中,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太古权杖,顷刻间高昂的龙头缓缓低垂下来,感觉身体又开始沉入海中。 “跳下去,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又得回到海底。”叶九卿大声说。 我们连忙跳入海水中,拼命的向外面游动,直至离开九条巨大石龙的范围,回头看见整个蓬莱仙岛缓缓沉入海底,被激起的浪潮汹涌澎湃,我们相互拉着彼此在惊涛骇浪中颠簸。 渐渐海面又平静下来,我们漂浮在海水中,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 “我们到底有没有离开啊?”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应该离开了那片二维空间。”薛心柔抬起手,手表又开始正常的走到,但我们已经无法确认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船,我们的船!”田鸡指着远处兴奋不已。 那是我们进入蓬莱仙岛时乘坐的船,本来还担心好不容易离开海底,可漂浮在汪洋之中,没有补给和淡水,早晚难逃一死,没想到那艘船竟然和我们一同离开了海底。 我们用尽最后的气力游到船上,每一个精疲力竭躺在上面,好在船上还有军用干粮以及水,吃完后我们一动不动在船上睡了一晚。 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们任由船在海中漂流,直到第二天黄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看见三个黑点,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渐渐能听见马达的轰鸣声。 那是三艘向我们接近的船,很快我们辨认出那是117局的船只,虽然对于这个忌讳莫深神秘的机构,我一直有一种抗拒,但现在能营救我们的恐怕只有117局。 我们被带上船,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劫后余生的轻松,反而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渐渐又看见屹立在海面上的钻井平台,老远就看见站立在上面的邓青,他身后是那些两鬓白斑的将官。 走上平台时,看见这一次邓青穿着军装,我不懂军衔,不过他的肩章上的金星明显要比其他将官多,可他看我的表情依旧是敬重。 等我们走过去,他和其他将官双腿整齐划一的并拢,腰挺的笔直,宏亮短促的声音多少让人血脉激扬。 “首长好!” 早海里颠簸这么多天,早就精疲力竭,我也懒得的跟他再解释,我不是他口中的首长,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平台里面,邓青安排人送我去医务室,军医检查伤势后,震惊的看着我,肋骨断裂导致内脏受伤,在没有及时救治的情况下,我必死无疑才对。 可我的伤势非但没有加重,反而在慢慢自愈,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起来,当时被相柳攻击,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可在吸干黑鳞鲛人后,我几乎都忘掉自己身受重伤,回到平台时基本感觉不到疼痛。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自愈的能力!”军医回头看邓青,声音诧异。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正常人,我连自己是不是人都分不清了,至少人没我这么硬的命,这都还死不了。” 我们回到房间,邓青和其他人也不来打扰,休息了一天后,渐渐恢复了精力,叶九卿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走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 “这里不是我们待的地,得想办法离开才行。”叶九卿说。 “明天我们就走。”薛心柔说。 “走?你当这是你家啊,想走就走,这可是117局,我们知道这么多事,怕是来容易,走就没那么简单了。”叶九卿说。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他们还想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啊。”薛心柔不以为然说。 “你想的太简单了,软禁那都是好的,咱们在一望无际的东海上,杀几个人再容易不过,你说什么天理王法……”宫爵无力的苦笑。“这是一支拥有生杀大权的军队,而且还脱离行政监管,说白了,这里没有王法,即便有,也是他们说了算。” “那,那怎么办?”薛心柔一听有些慌乱。 “宫爵,把权杖收好,这东西不能落入117局的手里。” 我郑重其事说,邓青不惜暴露自己身份,把我们带到这处秘密的基地,并且让我们知道那么多绝密的事,无非是想让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117局一直无法找到的蓬莱仙岛,只有我们进去过,藏匿在里面的太古权杖至关重要,想必一旦让117局知道,这东西我们怕是保不住。 田鸡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满头是汗:“不对劲。” “又怎么了?” “我在房里憋的闷,出去走了一圈,发现117局的人正在抓紧时间从这里撤离。” 田鸡说他看见大批军人忙碌的出入,整箱整箱的东西正在往外搬运,好像117局在转移。 “听。”田鸡的手指了指头顶。 隐约能听见微弱的轰鸣声,田鸡说这是直升飞机起降的声音,他上去看过,平台上不断有直升飞机起降,搬运出去的东西全被装上飞机运走。 “按理说这里挺隐蔽的,为什么突然要转移?”叶九卿喃喃自语。 “这处秘密基地的修建是为了观测东海共鸣点,难不成117局已经掌握了蓬莱……” 呜……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警笛声在平台内部各个地方响起,房间中用于示警的红灯不断明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复活 我心里一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连忙走出房间,发现不断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快速的移动,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一个军人快步跑到我们面前,说是邓青让我们去监控室,等我们到达以最下层的监控室,邓青和其他将官都站在里面,他们全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的屏幕。 我们走过去,看见屏幕中一个女子躺在蔚蓝色的台子上,身上布满了各种线路。 “心率85,接近正常。” “舒张压65千帕,收缩压102千帕,血压开始正常。” “脑电波活动加快。” …… 从监控屏幕中传来急促而兴奋的声音,屏幕上那个房间我们去过,那是用于研究凌璇的隔离室。 “怎么回事?”我问。 “不知道什么原因,凌璇突然出现复苏的迹象,而且各项生命特征已经接近正常水平。”邓青的声音透着惊喜。 “什么时候开始的?”薛心柔问。 “就在你们返回平台的时候,凌璇就出现复苏的迹象,越来越强烈,她被117局研究了三十多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邓青回答。 “心率100,舒张压……”屏幕中的声音突然中止,只听见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过了良久,那声音在颤抖。“5,547苏醒!” 547指的是1954年7月,这个时间是万象神宫被发现的时间,想必117局用这个时间作为凌璇的代号。 我们震惊的看着屏幕,沉睡了千年的凌璇竟然缓缓睁开眼睛,她从石台上慢慢坐起来,眼神茫然的环顾四周,抬手时弄掉监测她生命体征的仪器导线,我们能清楚的听见从仪器传来的持续警鸣声。 凌璇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四周,那些穿防护服的人员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毕竟面前站立着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女人,而且还神奇的苏醒过来。 “让549留在隔离室,继续监测生命体征,无论如何不能让549出现异常反应。”邓青对着话筒下达命令。 “是”传来坚定的回答。 屏幕中,监护人员慢慢向凌璇走去,最前面的人说:“你虽然苏醒,但机体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先不要离开这个石台。” “这是什么地方?”凌璇声音有些错乱。 “我们在红白山下的遗迹中发现了你……” “你们去过万象神宫?!”凌璇顿时从石台上下来,加重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监护人员相互对视,估计是担心说出来的时间,会让凌璇无所适从不能接受,最前面的人回头望向屏幕,他应该是在请示。 “告诉她。”邓青对着话筒回复。 “我们在遗迹中发现你时是1965年。”监护人员小心翼翼对凌璇说。 “1107年。”凌璇并没有反应出丝毫的惊愕,似乎知道自己会长眠很久一样,她好像在计算着什么,从听筒中传来她自言自语的声音。“还有最后一处地方……” “什么意思?”薛心柔大为不解。 “她是在说,月宫九龙舫还有最后一处地方要去,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九州龙脉图,那是指引月宫九龙舫的地图,这艘船不知为何,必须要停泊在龙脉之地。”我想了想明白过来。“凌璇在计算时间,看样子月宫九龙舫还有一处地方要去。” “凌璇是现在唯一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既然她苏醒过来,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叶九卿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 邓青转头看了叶九卿一眼,应该是受到叶九卿这话的启发,连忙对着话筒说:“抓紧时间,从549口中问出,最后一处地方的确切位置。” 屏幕中凌璇想要往外走,被监护人员送回到石台上:“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回家!” …… 凌璇说出这两个字时,所有人都一怔,因为她回答的太坚定、太执着,我在心里暗暗猜想,我看见过月宫九龙舫从那座城邦中升起,并且消失在我视线中,当时凌璇就在船山,他们在不同的龙气之地停泊,等待的就是返回故土那一天,只不过这一天凌璇已经等待了几千年。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月宫九龙舫?”监护人员一边重新给凌璇戴上监护仪器,一边抓紧时间问。“你知不知道月宫九龙舫现在停泊在什么地方?” “你们知道月宫九龙舫!”凌璇突然警觉起来,重新来回看看监护人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549血压极具升高,脑电波活动密集,心率也超过正常范围!”一个监护人员对着屏幕汇报。 “注视镇定剂,控制住549。”邓青回复。 凌璇应该听见邓青的声音,抬头在隔离室找寻声音的来源,当一名监护人拿着针管靠近凌璇时,她的神情突然变得阴沉。 呯! 从屏幕中传来撞击的声音,我们震惊的看见,试图控制住凌璇的监护人员如同离弦之箭,纷纷被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全都一动不动晕厥。 凌璇缓缓拔掉身上的监护仪器导线,神情低沉的往外走,邓青和其他将官一脸惊诧,或许在他们眼里,549不过是一个研究目标,最奇特的地方仅仅是549存活了千年。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想要控制的是神,真正的神!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就是屏幕中这个女子,传授了黄帝反败为胜的办法,都尊黄帝为天下共主,殊不知,如果没有549,整个历史都会被改变。 甚至到现在还影响着后世的河图、洛书以及很多文明,都来源于这个549,看来邓青和其他人还没有明白,人在549面前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凌璇从隔离室走出去,从屏幕的画面中,我看见她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一切,沿着通道漫无目的往前走。 “那是通往平台顶层的通道,一旦549离开就再没有机会揭开真相。”一个将官心急如焚对邓青说。 “一级戒备,封闭平台入口,警戒部队向目标移动,确保549不能离开平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枪和攻击。”邓青临危不乱下达命令。 从另一个屏幕中,我们看见厚厚的跳闸封闭了通往平台的出口,当凌璇走到时,已经是一条死路。 凌璇用手触摸铁闸,看样子她也没办法通过,忽然凌璇转头看向旁边的房间,然后消失在屏幕中。 “找到549,看看那里是什么地方!”邓青大声说。 “报告,549在生物研究室。”负责操作监控的军人指着右上角的屏幕。 我们连忙站立过去,屏幕中凌璇步伐缓慢的在房间中移动,里面全是万象神宫中出现过的怪物,里面有黑金尸甲、奇穷以及摄魂蝎群。 诺大的房间里,全是用来研究的怪物,有些只剩下骨架,有些被浸泡在容器中,但数量之多超乎我们想象。 看起来117局在万象神宫收获挺大,这些生物从未出现过,117局一定是在研究这些凶兽的来源。 “不对啊,117局是从天玑宫进入的万象神宫,这里怎么会有黑金尸甲和奇穷?你们应该接触不到这两种生物才对。”我眉头一皱转身问邓青。 “经过对万象神宫的研究,117局认为我们并没有完全探查到全部,根据万象神宫的构建,应该还有没有到达的地方,因此我派人重新进入过万象神宫。” 邓青给我解释,但进入的地点在原来的入口处前移,为了防止遭遇袭击,派去的人员都没有接触地面,所以也没有留下有人进入的痕迹。 被吊送下去的探查人员,发现了黑金尸甲以及琥珀中的奇穷,并且将这两样前所未见的怪物带回到这里研究。 “你们胆子还真大,幸好奇穷和黑金尸甲是死的,这要是活的……”我摇头淡淡一笑,想起我们在万象神宫遭遇这两样怪物袭击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 “封,封闭生物室后面的房间!”邓青突然一怔,原来他也有慌乱的时候,拿着话筒心急如焚说。 “来不及了,549已经进入。”操控人员回报。 我看邓青这表情就猜到事情不对劲,邓青的目光落在一处屏幕上,我走到他旁边,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屏幕在不断移动,因此可以清楚的看见房间中的一切,生物室后面的房间通向一个更巨大的房间,几乎足足有一层平台那么宽敞。 里面密密麻麻整齐的摆放着无数容器,在容器里面是被浸泡的黑金尸甲以及摄魂蝎,目测数量至少不下十万,监控人员不断调试监控摄像头,追逐着凌璇的行踪。 我们看见凌璇停在那巨大房间的最里面,一个个硕大的容器中,装着的全是蜷缩在液体里的奇穷。 “就算你们重新进入过万象神宫,也不可能带回这么多怪物。”我吃惊的看向邓青。“为什么这里会有数量如此之多的凶兽?” “复制!117局通过研究这些生物,然后大批的复制出来。”薛心柔瞠目结舌看着屏幕说。 “你,你居然在制造这些怪物?!”我更加震惊的看着邓青。 “这些生物从未出现过,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而且一旦被唤醒,将会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生物大军。”邓青面色慌张。 “唤,唤醒?”田鸡站到邓青面前,指着屏幕问。“房间中的这些怪物是活的?” 邓青呆滞的沉默片刻,我们最终看见他有些惊慌失色的点头…… 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神 我们都经历过万象神宫的生死劫难,比谁都清楚这些凶兽的恐怖,事实上117局也曾经在里面伤亡惨重,这些躲都来不及的怪物,117局竟然在大批的制造。 “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吗?”我指着屏幕质问邓青。“别说就你117局在平台上这些人,倘若房间里面的怪物被唤醒,你就是调动军队,恐怕也无济于事。” “不,这个不用担心,它们在培养液中,除非经过特别的操作,否则它们是不会” 咔嚓! 邓青话还没说完,从屏幕中传来容器碎裂的声音,凌璇站在原地,缓缓的抬起手,顷刻间房间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破碎声,整个房间中的容器全都碎裂,装着的液体流淌的到处都是。 屏幕中黑压压一片,全是混杂在一起的黑金尸甲和摄魂蝎,所有人噤若寒蝉盯着屏幕,直到我看见一个黑点蠕动一下,紧接着地上数以十万计的凶兽纷纷活过来,密密麻麻在地上爬动,即便隔着屏幕,我也感觉后背隐隐作冷。 所有的黑金尸甲和摄魂蝎纷纷向抬起双手的凌璇涌去,黑金尸甲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向目标发起攻击,一旦遭遇黑金尸甲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因为这种怪物会主动攻击一切活着的东西,直至咬噬成尸骨。 摄魂蝎就更不用说,但凡被这凶兽咬到会瞬间麻痹,如今这两种东西汇合在一切,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 可让我们更吃惊的是,这群怪物围绕着凌璇,却并没有攻击她,其中一只黑金尸甲就爬在凌璇的手背上,温顺的如同一只不起眼的甲虫。 然后我们看见,凌璇身后蜷缩的奇穷,身体抖动一下,浑身像刺猬一般披有的利刺竖立起来,一双兽目缓缓睁开,透出凶残狂暴的目光,样子狰狞恐怖令人不敢直视。 几百只奇穷接二连三的苏醒,走到凌璇身边摇晃着身上的液体,凌璇手轻轻触摸在奇穷的头上,传闻中四大凶兽之一的奇穷,竟然恭敬的埋下头,像宠物一般接受凌璇的抚摸。 我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在去万象神宫的时候,我们遇到白近和步东远,而步东远告诉我们,他曾经看见一副飞天的画像。 那是一个被黑雾笼罩其中的飞天,神情庄严冷峻,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因为有执掌生死的能力,在当时被信徒奉为冥飞天。 而如今步东远在画像中看见的那个冥飞天就站在屏幕中。 因为无数黑金尸甲把她簇拥在中间,因此看上去凌璇亦如被黑雾所笼罩。 邓青和整个117局所有人,恐怕最期盼的就是唤醒所谓的549,可他们都不明白,被唤醒的是神,而且还是一个可以执掌生死的死神。 我不知道该去怎么说邓青,执迷不悟也好,作茧自缚也好,似乎现在看起来,这些措词已经不再适合,他太迫切想解开所有的秘密,殊不知他正在经历以及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在自寻死路。 千年前,西域各国都对这个掌控生死的女人俯首称臣,在凌璇麾下被其统治的人何止百万,那并不是信仰的原因,那是畏惧,这个女人拥有着让人害怕的能力。 可惜我在邓青的眼里看不见,或许在他心里,屏幕中这个复苏的女人仅仅是549,一个代号而已。 “怎么办?”其他将官面色慌乱看着邓青。 邓青低头沉思,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他身上却有临危不乱的大将风采。 “命令117局陆基军队,两个小时内务必赶到这里。”邓青抬头声音坚定。“这处平台有最坚固的防护措施,相信铁闸能阻止549离开,等到陆基军队赶到,再实施围捕。” “围捕?你看清楚,你要围捕的对象是谁!”我指着屏幕呵斥。“117局在万象神宫中伤亡殆尽,当时你也在场,难道当年发生的事你都忘了吗,这些怪物根本不是你能抗衡的,到时候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这里,你该下达的命令是撤退。” “117局的秘密绝对不能外泄,何况549复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也是117局是使命,我不能让549和任何一只生物从这里离开。”邓青理直气壮回答。 “她不是549,她是神!我知道你会觉得荒谬,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她拥有你难以想象的能力,她的苏醒并不是你的机会,神是你控制不了的,而且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向你吐露任何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我加重声音对邓青说。“你的决定会让这里所有人都万劫不复!触怒神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军人,何况从他们进入117局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作为军人就该随时有马革裹尸的打算。”邓青的声音无比坚决。“何况这些铁闸极其坚固,549和其他生物是不可能逃脱的。” “首长”监控人员声音透着惊恐,抬手指着屏幕。 我们望过去,屏幕中凌璇在黑金尸甲和摄魂蝎的簇拥下,重新返回到铁闸前面,身后跟随的是目露凶光的奇穷。 凌璇手轻轻一挥,围绕在她身体四周的黑金尸甲顿时爬向铁闸,不一会从屏幕中传来密集的声音。 “它们在干什么?”一个将官诧异的问。 宫爵走到屏幕前,凝视了半天,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大变:“黑金尸甲能咬碎一切东西,即便是再坚固的金属,它们正在咬噬铁闸。” 邓青眉目抽搐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乱,毕竟现在整个平台中所有117局的人都要服从他的命令。 “军人也是人,你是这里职务最高的人,你的命令能救他们的命,我们在万象神宫见识过黑金尸甲的恐怖,你不用侥幸的把希望寄托在铁闸上,再坚固的铁闸,早晚也会被它们咬穿。”我再次加重语气对邓青说。“下命令撤退,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一旦这些怪物被释放出来,这里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接到的命令中,没有撤退,所以我必须带领117局坚守到最后一刻。”邓青面色坚毅。 “谁还能向你下达命令?”我抓着邓青胳臂大声问,看他如此顽固,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一号首长!”邓青干净利落回复。 “”我一愣,很快镇定下来,更加用力抓紧他胳臂。“没有,没有一号首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现在只要一句话,可以救几千人的命。” “既然你都说没有,那我接到的最后命令仍然是坚守。” “首长!” 监控人员更加慌乱的声音打断了我和邓青之前的争执,我回头震惊的看见,刚才还完好的铁闸,顷刻间已经变的千疮百孔,黑金尸甲已经咬合力惊人,那么厚的铁闸竟然硬生生被咬穿。 “慌什么,不过是一道铁闸,平台修建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所有通道都设置了好几道这样的铁闸,就算549破坏其中一道,也一时半会离不开,真等到549打开所有通道,相信陆基部队已经感到。”邓青瞪了监控员一眼, 原来邓青还留有后手,指望靠着这些安全铁闸来拖延时间,我倒是不担心凌璇,被她唤醒的这些怪物,一旦被释放出去,即便如今是在汪洋深处,可只要有一只上岸,后果就不堪设想。 屏幕中凌璇走到破碎的铁闸前,只需要力大无穷的奇穷撞击几下,铁闸就会倒塌,可凌璇似乎并没有急着出去的意思,而是站到千疮百孔的铁钳前,闭上眼睛手触摸在上面。 “她在干什么?”田鸡疑惑不解。 我注视着屏幕,发现即便铁闸被钻开,可黑金尸甲并没有蜂拥而至爬出去,只有一小群凌璇身边的黑金尸甲,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从咬穿的孔洞中爬了出去。 “外面,铁闸外面的监控屏幕在什么地方?”我连忙走到监控员后面问。 监控员指着一处屏幕,从上面能清楚的看见已经爬出去的黑金尸甲,它们沿着铁闸像是在搜寻什么,最终停在一处铁箱前,轻而易举就咬掉锁爬进去。 片刻功夫,突然里面火星四射一阵浓烟从铁箱中冒出来。 “七号铁闸失去控制!” “十三号铁闸失去控制!” “三号铁闸失去控制!” 监控台上的操作员接连传来惶恐的声音,我们从屏幕上发现,让邓青坚持到现在的最后希望,那些在他心里坚不可摧能拖延时间的铁闸,全部缓缓的开启。 “铁箱中装的是什么?”我指着屏幕中冒烟的铁箱问。 “那是配电箱,所有铁闸都是通过控制台操作,那些东西破坏了里面的线路”监控员声音颤抖回答。 “你还相信它们仅仅是凶兽吗?这就是你所谓的549,能操控生死,能完全控制这些凶兽的549,你现在见识到549的能力了?”我看向邓青无力的说。“到底是什么给你的胆量,敢和神正面抗衡,你明明有机会救这里所有人,现在晚了。” “命令!所有警戒部队在通往平台出口的通道组建防线,不惜一切代价阻止549离开。”邓青深吸一口气拿着话筒说。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一把夺过邓青手里的话筒。“你派出去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用,他们根本阻挡不了黑金尸甲和摄魂蝎,何况还有几百只奇穷,你是让他们去送死!” “这是我的职责,即便是死,我也是第一个倒下的人。” 邓青伸手,旁边警卫把枪递给他,那些上了年纪的将官也义无反顾掏出枪,看样子是打算孤注一掷,邓青带着监控室的人往外冲。 “站住!”我抹了一把嘴,背对着邓青他们。“你说过,117局能下达命令的只有一个人。” “对!”邓青声音坚定。 “命令!”我转身看向邓青,大声说。 邓青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腰一挺声音高亢短促:“请首长指示。” 我拿起话筒,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就是邓青提及的一号首长,他一直试图让我相信,现在他坐到了 “我是一号首长,命令,平台所有人退守到第三层区域,放弃对出口通道的阻击,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击549。” 第四百四十章 视死如归 屏幕中那些荷枪实弹快速移动的军人,听到我的话后,全都踌躇不前的停在原地,想必能下达命令的只有邓青,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一号首长,这些军人来117局的时候,恐怕根本不清楚一号首长的含义。 邓青一怔,连忙走到话筒前:“执行命令!” 看着所有人警戒部队以及研究人员陆续到达第三层,我心里长长松口气,屏幕里,凌璇在黑金尸甲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出口,开门铁门,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凌璇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她已经有千年没看见阳光了,她只需要再往前迈出一步,便可走上建造在东海中的钻井平台,可就在这个时候,凌璇抬起的脚悬停住。 她慢慢回过头,屏幕中凌璇的表情有些错愕和吃惊,她竟然转身返回,平台的通道错综复杂,每到一处分叉口,凌璇都会停留少许,然后坚定的向选择的方向走去。 我们从屏幕里看见,凌璇竟然到达平台的第二层,但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在往前行。 “她,她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薛心柔声音吃惊。 “凌璇好像在找寻什么。”叶九卿注视屏幕说。 “报告,按照549移动的路线,549正在……”监控员回头看着邓青。“正在向我们接近!” “凌璇在找我们?”田鸡大吃一惊。“她,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宫爵从蓬莱仙岛带回来的权杖呢,宫爵抬起手,我看见用布袋包裹的权杖。 凌璇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拥有感知神器的能力,入地眼把太古权杖放回到蓬莱仙岛时,凌璇第一次出现共鸣反应,她沉睡千年一直没有苏醒,偏偏在我们带着太古权杖回来的时候复苏。 “凌璇感应到权杖,就是这件神器让她苏醒的,现在凌璇要来找这件神器!”我一脸惶恐说。 “神器?什么神器?”邓青的目光落在权杖上,样子有些激动。 到现在已经无法在隐瞒下去,我只能把在蓬莱仙岛遭遇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二维空间!这些人竟然有能力创造出二维空间?”邓青震惊无比,转身看向一个研究员。“有没有可能人为的创造一处时空空间?” “……”研究员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回答。“应该是……” “我不要应该,我要确定的答复。”邓青加重声音。 “按照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在已有空间中创造另一个并存的时空空间,但是,在理论上却是可以完成的,质量极大的物体的巨大引力会使周围的时空发生弯曲,不过,这需要极大的能量。”研究员整理思绪后回答。 “极大是多大?”邓青追问。 “一般来说,只有天体毁灭时才会产生这样的能量。” …… 邓青都被愣住,或者说是被吓到,这句话透露出一个结果,月宫九龙舫有能力创造出时空空间,那么就意味着,月宫九龙舫掌握着摧毁一切的能力,包括我们如今生存的天体。 “在对东海共鸣点的研究中,很早就发现,这片一直没有探明的区域,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引力场,可奇怪的是,就在三天前,这种引力场离奇的消失了。”研究人员继续向邓青汇报。“需要支撑如此强大的立场,势必需要很大的能量,引力场的消失,其实是这种能量的消失。” 邓青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宫爵手中的权杖:“你们从蓬莱仙岛出来时,就带走了这样东西?” 我们相互对视后点点头,然后我看见邓青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我很快就意识到邓青兴奋的原因,太古权杖中蕴藏着超乎想象的能量,确切的说,这种能量是真正足以毁天灭地。 117局仅仅从残留的壁画中就能研究并且制造出核武,倘若拥有了太古权杖,那已经不是生死的问题,整个世界的安危都掌握在117局的手中。 这本身就是117局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结果,可这让我想到另一件事,从我们的眼光看,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已经拥有无法企及的能力,这些神的强大已经完成超出我们的认知。 可偏偏就是这些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在那支巨人大军面前,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这说明那支巨人大军的强大甚至远远超过了月宫九龙舫。 “报告,549已经到达第三层。”监控人员声音紧张。 我们看想屏幕,凌璇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仅仅只有两条通道。 “组建防线,第一道火焰喷射器,第二道交叉火力网,第三道……”邓青看着屏幕面色低沉。“上刺刀,准备肉搏!” 我突然发现自己下达一个错误的命令,我让117局在平台上所有人都聚集到监控室中,现在已经退无可退,房间里上千人要面对的是能操控生死的神,我们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但警卫军队还是义无反顾的按照邓青命令,组建起三道防线,我们被挡在最后,一直都想找到月宫九龙舫,可真正能见到上面的人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启动自毁机制!”邓青注视着屏幕,沉默了片刻低声说。 所有117局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邓青,我不明白自毁机制代表着什么,但看着这些人脸上竟然透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就明白邓青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现在或许心里也清楚,房间中的这些人最终是无法阻止凌璇的,但117局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两名头发花白的将官动作迅速从脖子上掏出钥匙,分别插入两个钥匙孔中,另外又有两个将官,也从脖子上拿出一条悬挂着透明塑料的长条。 当着所有人面掰开,在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 “5”左边的将官读出上面的东西。 “g”右边的将官跟着也读出来。 “y” “u” “8” …… 两人相互轮流读出各自卡片上的数字和字母。 操作人员准确无误的在操作台上输入5gyu863rh6。 然后拿着钥匙的两名将官同时扭动,中间的保险柜开启,操作人员从里面拿出一把有红色按钮的东西。 “报告首长,自毁装置已经启动。” 邓青郑重的接过,然后转身走到我面前,把那东西递给我。 “这,这是什么?”我吃惊的问。 邓青告诉我,当初在修建这处秘密基地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在钻井平台的内部安放有红汞核弹,而面前的这个东西就是引爆器。 “这是一号首长才能拥有的权力,当初您未雨绸缪,没想到真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邓青一脸平静对我说。“117局的秘密涉及国家安全,绝对不能外泄,549和所有的研究结果更不能公之于众。” 邓青对我的称谓已经从你,变成了您。 就在我对着话筒承认自己就是一号首长之后。 邓青是打算同归于尽,而且所有看着我的人,脸上全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可邓青交给我的何止仅仅是一个引爆器,他把这屋里上千人的命都交到我手里。 就连叶九卿他们也对我在点头,想必他们也清楚,我们阻止不了凌璇,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死,而且一旦黑金尸甲和摄魂蝎还有奇穷,哪怕有一只活着离开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咱们顶多就千把号人,外面,外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如若我们有能力阻止,千人的命换外面所有人安危,这买卖不亏。”叶九卿淡淡一笑。 “我曾经也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本分,能死在这里,值了。”田鸡也笑了。“何况我身边还有你们这些朋友。” “可惜了。”薛心柔嫣然一笑,取下相机抚摸。“可惜这些发现不能保留下去,不过,我总算是亲身经历过,也无怨无悔。” “我不想死。”宫爵抿着嘴唇,他笑的很从容,拍拍我肩膀。“但我想师傅了……” 邓青双腿并拢,向我行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117局所有将士准备完毕,请首长指示!” 房间中其他军人也挺胸,声音整齐划一。 “请首长指示!” 我看看所有人,深吸一口气从邓青手中接过引爆器,转头看见屏幕中,凌璇已经站在了监控室的门口。 她把手缓缓放在铁门上,顿时一抹淡紫色的光芒从宫爵手中绽放,太古权杖顶端的晶石又闪耀出绚丽夺目的光芒,看来凌璇已经感应到神器的所在。 屏幕中,她挥动手,密集簇拥着她的黑金尸甲和摄魂蝎纷纷爬到两边的墙上,身后的两只奇穷迅猛的冲撞到铁门上。 碰! 低沉的撞击声传来,像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每一声都感觉心脏在随之震荡,铁门上出现一处被撞击的突起,紧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 当平整的铁门已经完全凹凸不平时,随着一声沉重的倒地声,铁门被奇穷硬生生撞开,黑金尸甲和摄魂蝎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只看见一团黑雾蔓延进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两肋插刀 黑雾缓缓分开,凌璇从外面步伐轻盈的走进来,身后是目露凶光的奇穷,残暴的盯着我们。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沉睡,凌璇的脸色苍白,若有病态,但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 此时见到凌璇容貌,竟然忘记了命悬一线,脑海中之中只想起美若天仙四字,黑金尸甲簇拥在她身边,像是一层厚厚的黑雾,她站立其中似真似幻,如若神人。 凌璇的目光中似乎根本没有在乎过剑拔弩张的我们,眼睛在人群中收缩,宫爵下意识把太古权杖放到身后。 很难用言语去描绘此刻的心情,一个沉睡千年的女子竟然活生生站立在我们面前,事实上她到底活了多长,没有人清楚,我只知道,就是这个女子传授了黄帝反败为胜的办法,就是这个女子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我更愿意相信,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神! 凌璇直直往前走,在第一道防线上,手持火焰喷射器的军人不知所措,他们习惯了令行禁止,在没接到命令之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攻击!”邓青掷地有声。 那些军人立刻扣动扳机,数十条火焰如同气势汹汹的火龙喷涌而出,漫天火海顷刻间把凌璇吞噬其中,想必当初在万象神宫时,117局伤亡惨重,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在东海的这处基地装备有大量火焰喷射器。 黑金尸甲和摄魂蝎都畏火,果然在火海中我们听见吱吱的惨叫声,虽然凌璇操控的怪物数量众多,但毕竟远不如万象神宫中数以亿计,数十道火焰交织而成的火网中,根本没有生物能存活。 忽然间,一张苍白的脸从烈焰中慢慢透出,火光映射在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血色,只是那双之前还透着茫然的眼睛,如今已经变的威严。 我们震惊的看着凌璇犹如浴火重生一般,从火海中慢慢走出来,全是上下完好无损,第一道防线的军人全都大惊失色,完全是机械性扣动扳机,可火焰始终都停止在凌璇身前,只有极少数黑金尸甲和摄魂蝎被烧死。 但凌璇分明是被触怒,手慢慢抬起,就触摸在烈焰之中,她面无表情的旋转手,突然火焰被凝固住,寒冰顺着火势快速的蔓延,烈焰竟然被冻结成一道道坚冰。 第一道防线的军人还没反应过来,蔓延的坚冰瞬间将他们冰冻,像一尊尊冰雕的雕像,我们甚至还能透过坚冰看见里面军人最后惊恐的模样。 砰! 凌璇手一挥,所有的冰冻全都炸裂,我们触目惊心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冰块,里面全是被冻结的尸块。 就连视死如归的邓青,此刻脸上也泛起慌乱,相信他现在应该明白,被唤醒的549有多可怕,或许在他心里549不过是一名离奇女子的代号,但现在他应该清楚。 549是死神的代号! 凌璇面色阴沉,目光还在人群中收缩,肆无忌惮的往前走,第二道防线中,持枪的军人已经有些惶恐,这些军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进入117局,可以说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可如今我在他们脸上竟然看见畏惧的表情。 “开火!”邓青大声喊。 防线上的军人这才回过神,举枪向凌璇射击,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房间中回荡,我们只听见弹壳不断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直到所有人打光弹夹。 我们全都呆滞的张着嘴,枪声停歇后,我们已经看不到凌璇,和被她操控的黑金尸甲和摄魂蝎以及奇穷,在她和我们之间,是一道密集的屏障。 一道由射击出去的弹头组成的屏障,看上去更像是一道由弹头拼凑而成的墙。 透过这道墙的缝隙,我看见凌璇面无表情的抬着手,所有弹头全都悬停在空中,等到凌璇手放下。 哗! 弹头亦如暴雨般落在地上,组成第二道防线的军人全都惊恐万分,我们根本就是不是凌璇的对手,丁点胜算的希望都没有,在她的面前,我们亦如对抗神的凡人,后果和下场不言而喻。 邓青已经扔掉手里的枪,这东西在凌璇面前如同玩具,他从旁边军人枪上取下刺刀,说真的,我不是太喜欢这个人,但邓青至少挺有血性,都这把年纪也看不出畏惧。 其他军人也纷纷跟着上刺刀,凌璇的目光落在那些明晃晃的刀尖上,想必在她心里,这些举动就是挑衅。 她的表情更加阴沉,手缓缓抬起,身后的奇穷立刻冲袭上来,肆无忌惮的撕咬挥打,最后两道完整的防线,顷刻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中。 仅仅是片刻功夫,地上鲜血满溢,到处都是被撕咬成碎片的残骸,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那些满嘴沾染鲜血的奇穷纷纷转头,凶神恶煞死死盯着仅存的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引爆器的保险,手指放在按钮上。 田鸡一直紧握着拳头挡在我们面前,忽然我看见田鸡松开手:“把权杖给我。” 宫爵一愣没反应过来,我顿时恍然大悟,太古权杖拥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曾经使用过一次,便造成了王恭厂大爆炸,足见这权杖的威力有多惊人。 在神的面前,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太古神器却有,那么巨大的毁灭力,相信连神也无法抵御。 宫爵连忙把太古权杖交给田鸡,他双手握着权杖面无惧色指着凌璇,太古权杖上晶体的光芒瞬间照射在房间中。 对面的凌璇一怔,目光中透出惊喜,像是看见一件属于自己久违的东西,不由自主往前走,田鸡举着太古权杖,心烦意乱的触摸,没有谁知道这件神器如何使用。 “不要过来!”田鸡一边找寻可以开启权杖的办法一边大声喊。 凌璇停下脚步,第一次看见她直视我们,她的目光落在田鸡的脸上,神情变的疑惑。 “你家先祖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和应家先祖是认识的。”宫爵猛然抬起头。 宫爵的声音吸引到凌璇的目光,当凌璇看见宫爵那刻,我震惊的发现,凌璇阴沉的脸竟然舒展开,嘴角抽搐一下,露出激动不已的笑意。 “她同样也认识你!”我猛然反应过来。“只有你能阻止凌璇。” “认识我?”宫爵一脸茫然。 “来不及给你解释,她……” 我刚说到一半,突然看见凌璇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嘴微微张开,很快消失在她脸上的阴沉又重新浮现,她的眼神透出无比的仇恨,来回打量我和宫爵,像是看见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短暂的迟疑很快被凌璇的愤恨说替代,她手伸出,地上一把刺刀凭空悬浮起来,刀尖对着我迅猛的飞刺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瞬间发生,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看着刀尖刺向我胸口,突然一个人影闪到我前面。 呲! 刺刀没入身体的声音,我呆滞的看着宫爵身体一软,倒在我怀里,刺刀的刀柄还留在他胸口,我胸前感觉到潮湿的温暖,还伴随着一丝刺痛。 宫爵为我挡了这一刀,刀尖穿透他后背,抵在我胸口上,鲜血如同泉涌般流出,瞬间染红了我的胸前。 不光是我一片茫然,对面的凌璇也吃惊的看着宫爵,好像她和我一样,都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宫爵会舍命救我。 等我反应过来,宫爵的身体已经无力的往下倒,我连忙将他抱在怀里,田鸡和叶九卿还有薛心柔围上来。 宫爵已经不能说话,只要一张口,大口大口的鲜血就往外涌,他吃力的抬着手,指向对面的田鸡,我们都不明白宫爵要干什么。 “权杖!宫爵指的是权杖。”薛心柔心急如焚说。 田鸡连忙把权杖送到宫爵面前,宫爵颤巍巍把手伸向权杖的顶端,气若游丝拼尽最后的力气,一把将太古权杖上面的晶石取下来。 这块晶石我们任何人都无法触摸,唯独只有宫爵可以,我还没明白宫爵的用意,当晶石离开权杖的那刻,映照在房间中淡紫色的光晕瞬间消失。 扑通! 站立在我们对面的凌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她操控的那些怪物也纷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这才明白宫爵的目的,凌璇沉睡千年一直没有苏醒,可偏偏我们从蓬莱仙岛返回这里后复苏,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带回了太古权杖。 想必是合二为一的权杖让凌璇苏醒,宫爵在倒下前,取下晶石,太古权杖也因此失去了作用,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从我们头顶隐约能听见飞机降落的震荡。 接到命令的117局陆基部队如期赶到,冲进房间中,看见满屋支离破碎的残骸和漫溢的鲜血,那些军人全都震惊的愣在原地。 我抱着宫爵突然有一种无助的绝望,冲着那些军人大声喊:“救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手足情深 再度昏迷的凌璇和被释放的怪物重新被清理运送到其他地方,平台又恢复了秩序,我们在手术室外等了一晚,出来的军医告诉我们,宫爵伤势严重,庆幸的是没有伤及心脏,但宫爵还在危险期,一旦大出血就无力回天,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最关键的是,宫爵在手术后一直昏迷,能不能清醒完全要看宫爵的意志力,如果宫爵昏迷时间过长,恐怕就再不会醒过来。 我们不眠不休守在宫爵旁边守护了两天,监护仪器上始终没有宫爵要苏醒的变化。 “都别这样耗着,你们先去休息一会,我留在这里。”叶九卿说。 “你们去休息,我留下。”我声音坚定。 田鸡还想说什么,叶九卿摇摇手,他是最了解我的人,宫爵因我才这样,在他没醒过来之前,我绝对不能离开,叶九卿招呼其他人离开。 我绝望的望着奄奄一息的宫爵,眼泪突然没忍住流淌下来,我轻轻抓住他的手,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就想和他说说话。 “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你怎么就这么傻……” 我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分不清是说给宫爵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你给埋了,要是那个时候就灭了你,我现在也不用这样难过,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挺讨厌你的。 没见过男人长的这么好看,还是盗墓的男人,你长这张脸就是糟践了,还有…… 还有你居然敢出手打我,而且下手那么重,说真的,当时要不是叶九卿和宫羽在,我真想过把你推下船,居然还有比我横的人。 我都没想过,会和你做朋友,从后山古墓到现在,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从来都不离不弃,知道为什么在碣石金宫我会选择救你吗? 因为我不敢想象,没有你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我一辈子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亏心的事,松开芷寒的手,我至今都无法释怀,我承认是我自私,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你。 你千万不能死,我已经对不起芷寒,我不想再对不起你,别以为你为我挡一刀,我会感激你,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还有……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等揭开一切真相以后的事。 我有想过,田鸡那小子不用说,他和心柔应该能走到一起,应家独子往后可是富甲天下的人,指不定我们都不能再叫他田鸡了,这小子不用我们担心,往后日子美着呢。 你呢,宫羽走了之后,就剩下你一个人,我都给你想好了,叶九卿老了,四方当铺还得我来顶着,到时候你也留在当铺,就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性子真得改改,每次见到知秋就抬杠,何必了,整的跟狗咬狗似的。 “你才狗咬狗。” “我从来都是让着……” 我吃惊的抬起头,宫爵竟然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醒过来,我一时间完全没控制住自己情绪。 “来,我给你说。”宫爵吃力说。 我连忙把头探到他嘴边。 宫爵虚弱的喘息,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哭的样子,真的很,很难看……” 我哭笑不得紧握住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你怎么这么傻,命都不要救我。” “你不也一样救过我。”宫爵说话很费力,每一个字说出来就牵扯她的伤口。 “别说了,你能醒过就好了,好好休息,有我陪着你。” “后面了?” “什么后面?” “你不是说后面的事你都想好了吗,说给我听听,我,我想听。”宫爵声音无力的对我说。 我淡淡一笑,对宫爵说,我到现在还是四方当铺的学徒,等到一切都结束,估计还是学徒,之前没有想过探墓,跟着叶九卿他们学一身本事,原本是想为父亲报仇,现在看来,这个仇我是报不了。 我连仇人是谁如今都搞不清,说起来,除了探墓我什么都不会,还是老老实实回四方当铺当学徒吧,等以后叶九卿和封叔还有赵叔都退隐,我也不打算再干盗墓的事,就简简单单经营四方当铺。 “你,你最喜欢的不是看书嘛,你应该和封叔投缘,咱就留在当铺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我笑着对宫爵说。 宫爵也跟着笑了,他似乎很憧憬我描绘出来的未来,忽然一本正经看着我:“那,那叶知秋呢?她干什么” “你这话问的,像是我能管住她一样,随她吧,只要她开心就好,我答应过掌柜,往后会好好照顾她。” “答应,你答应叶叔要照顾叶知秋?”宫爵突然打断我的话,眼神中透出震惊,或许是太激动,一口鲜血喷出来。 我吓的连忙冲着外面大声喊,生怕宫爵伤势加重。 “你好好回答我,你什么时候答应叶叔的?”宫爵手紧紧抓住我,表情严峻。 “就是,就是上次掌柜金盆洗手的时候啊,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他想把事情一个人全抗在身上,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复杂,他当时叮嘱我,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照顾知秋。” “你,你答应了?!”宫爵捂着胸口追问。 “答,答应了啊,那个时候我还能不答应啊,再说,真有那么一天,不用掌柜说我也会照顾知秋啊。”我不明白宫爵听见这事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伤的这么严重,这事怎么把你急成这样,医生说了,万一内出血你就没命了。” “你打算怎么照顾叶知秋?”宫爵不依不饶问。 “……”我一愣没明白都这节骨眼上,宫爵居然关心无关紧要的事。“还能怎么照顾,反正从小一块长大,知秋要是不嫌弃,我,我就娶她呗。” 我明显感觉到宫爵的手在我掌心抖动一下,脸色渐渐变的苍白,她应该是想对我说什么,又是一口血从嘴里涌出,然后昏倒在病床上,顿时监护仪器上发出报警的声音。 闻讯赶来的军医连忙对宫爵进行检查,我在旁边心急如焚来回走动。 “内出血,伤口是被刺刀穿透,上面有血槽,导致伤者本来就失血过多,这里储备的血液不够输血,已经……”军医转身对我说。“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双手不断颤抖,只感觉到绝望和无助,我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活他。” “不是我们不救,以伤者现在的失血速度,用不了五分钟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除非出现奇迹,体内的伤口自愈,否则……”军医说不下,遗憾的埋下头。 我蠕动着嘴角看着脸色苍白的宫爵,他忽然吃力的睁开眼睛,我连忙走过去抓紧他的手,但那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还记不记得上次,上次在碣石金宫,你拉着我的手,要,要救我。”宫爵的声音已经没有气力。 “记得,记得。”我不住的点头。 “那,那个时候,我,我说,想,想告诉你一件事。”宫爵声音越来越微弱。“你,你不让我说,我,我怕再,再不说,就没,就没机会了。” “我不听,等你好了,你再告诉我,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听。”我慌乱的摇头,上一次也是这样,我不敢让宫爵说出来,不管他说什么,似乎都预示着,那将会是他和我的诀别。 “你,你不是一直,一直都想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你好起来,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告诉我。” “朝歌,我知道,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从来,从来没有事瞒着你,其,其实……” “闭嘴!”我伸手捂住宫爵的嘴,叶九卿他们从外面冲进来,应该是看见眼前的一切,都不知所措僵硬站在原地。 薛心柔抿着嘴抽泣,不忍看下去转身靠在田鸡的肩头,叶九卿走到我旁边,轻轻拍拍我肩膀:“朝歌,让宫爵说吧,就是要走,也让宫爵走的安心。” “伤者陷入昏迷,血压和心率都低于最低值。”军医在旁边说。“我们尽力了,除非有奇迹。” “奇迹?你刚才说如果内伤能自愈,他还能保住命?”我站起身急切的问。 “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拥有短时间自愈的能力。”军医说。 我一把拿起旁边的手术刀,想都没想割破手腕,把血滴落进宫爵的嘴里。 “这没用的。”军医大吃一惊,想过来给我包扎。 我举着手术刀,面无表情盯着过来的军医,仍有血源源不断涌入宫爵嘴里,渐渐感觉头昏眼花,浑身有些发冷。 “你这样救不了伤者,而且你伤口再不止血,你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朝歌,能救宫爵,就是刀山火海我们都会去,可……可你这样没有用的,宫爵是为了救你才这样,万一你再有什么事,你就辜负宫爵一番情谊。”叶九卿一把按住我伤口。 嘟、嘟、嘟…… 忽然之前一直示警的监控仪器,忽然急促的报警声,慢慢恢复了正常。 “血压开始上升,心率恢复正常……”一个站在仪器边的军医震惊的转过头。“伤者,伤者的内脏伤口在,在愈合!” 病房中的医生全都面面相觑,在他们心中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可对于凡人来说的奇迹,对于神又算的了什么,我在蓬莱仙岛被相柳伤的还要重,我能活过来,就是因为我吸干了黑鳞鲛人的血,似乎我与生俱来的就拥有自愈的能力。 看着监护仪器上慢慢趋于正常的各项指标,所有人长松一口气,我也虚弱的坐到椅子上,一个军医连忙过来为我包扎伤口。 “你的血液怎么会具有自愈的能力?”那个军医吃惊的看着我。“正常人不该有这样的能力啊?” 我偏头看向病床上,脸色渐渐红润的宫爵,无力的淡淡一笑:“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的不正常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承诺 宫爵伤势好的比预期要快,一个星期后他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路,我们轮流寸步不离守着他,可每次轮到我时,宫爵都背对着不愿意和我说话。 “你倒是看看我,好不容易把你救过你,不指望你说谢谢,可你也别这样横眉冷对啊。”我端着水嬉皮笑脸递到他面前。 宫爵转到另一边,冷冷丢出一句话。:“没人让你救。” “我就没搞明白,你连命都不要救我,怎么现在对我怨气这么大,是不是我没照顾好你啊?”我又走到宫爵面前,笑嘻嘻问。 “你照顾不了两个人。”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两个人?” “你不是要照顾叶知秋吗,我哪儿有命让你照顾啊。”宫爵还是不想看我。 “敢情你为这事憋气啊。”我笑出声推了宫爵一把。“两码事啊,咱是兄弟情义,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怎么,你担心我和知秋好上,就不待见你了啊?” “谁跟你是兄弟,顾朝歌,我给你说。”宫爵从床上撑起身体。 “说啊,你不是一直有事要告诉我嘛,现在你可以说了,我也想听听,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我不以为然笑着把水递过去。 宫爵目不转睛看着我,犹豫了半天,硬是没支吾出来。 “说啊,到现在你还藏着掖着干嘛,你身上如今可是流着我的血,咱两人是分不开了。”我一脸痞笑。 “其实……” “不对劲!”从外面进来的田鸡满头是汗,身后的叶九卿警觉看看外面关上门。 “什么不对劲?”我问。 “117局陆基部队来了之后,并没有重新启动和恢复这里的日常,而是加快对这里的转移。”薛心柔神情严峻。 田鸡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水,喝完后小声说,钻井平台中的所有设备还有机密档案以及研究成果,现在已经全部被运走,包括研究人员全都分批次撤离,如今在平台上只剩下一些负责警戒的部队,但数量并不多。 “凌璇和那些被制造出来的怪物也被转移走了。”叶九卿站在门口警戒,回头看着我说。 “看样子117局是打算放弃这里。”田鸡继续说。 “邓青呢?”我问。 “他还在,但117局中其他将官已经都离开,还有一件事,这病房周围全都设立了哨卡,所有出入的通道都有军人把守,守卫极其森严。”叶九卿说。 “邓青既然要撤离117局,为什么没告诉我们?”我眉头一皱喃喃自语。 “我们手上有邓青想要的东西。”薛心柔神情严肃。 “权杖!”宫爵反应过来。 “对,权杖是从蓬莱仙岛带出来的,权杖上拥有巨大的能量,以至于能轻而易举创造出时空空间,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都是117局想要得到的。”薛心柔说。 “何况权杖是让凌璇苏醒的关键,而凌璇又是揭开月宫九龙舫秘密唯一的人,只要得到权杖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叶九卿说。 “那为什么邓青一真没有找我们要?”宫爵疑惑不解。 “他怕!”我深吸一口气低头说。“权杖的威力惊人,他担心我们不肯交出权杖,最后会玉石俱焚,所以……” “所以117局才会从这里撤离,等到所有的一切全都转移后,邓青就该来找我们了。”宫爵恍然大悟。 “不过我还听见一些事。”叶九卿说。 “什么事?” 叶九卿压低声音对我说,他无意中听到苏慕向邓青汇报,但说的话没听完整,只隐约听到其中一句。 东海基地位置已经暴露,那人应该会来了…… “那人?!”我眉头皱的更紧。“以117局现在的权力,还有什么能让邓青忌惮的?” “我推测117局从罗布泊转移到这里,或许还有另外隐情,有人一直在追查117局的下落。”叶九卿说。 “这里不能久留,之前因为凌璇的事,邓青还能和我们同仇敌忾,可如今危机已过,我们得想办法自保了。”宫爵一脸冷峻。 “钻井平台在东海深处,即便我们能出去,也是一望无际的汪洋,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我忧心忡忡回答。 “我到平台下面检查过,117局的陆基部队赶来时,留下十几艘快艇,路线我已经摸熟,117局的人基本撤离的差不多,我们可以乘坐快艇离开。”田鸡说。 “那守卫怎么办?”宫爵问。 “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解决。”田鸡声音肯定。 “在邓青发难之前,我们必须尽早离开这里,事不宜迟,宫爵既然能下床走路,我们今晚就走。”叶九卿说。 “117局守卫森严,平时我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撤离导致监控室没有人,因此我们只要避开警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同时黑金尸甲破坏的线路没有人抢修,也不用担心会被封闭在通道中。”薛心柔说。 “好,就这么定了,今晚就走。”我点点头,深思熟虑说。“不过我们得分开走,你们带着宫爵先离开,我随后就到。” “为什么要分开走?” “权杖的关键是必须合二为一才能有效果,我们不能冒险让权杖在同一个地方。”我抬头看看其他人。“宫爵带着晶石和你们先走,我带着权杖,这样就算有变故,权杖也不会全都落入邓青之手。” “我身手好,我留下。”田鸡郑重其事说。 “这事别争了,你身手再好,难道还有枪厉害,最后留下的部队一定是117局的精锐,邓青既然相信我是一号首长,他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留下是最合适的。” “那你怎么离开?”叶九卿担心的问。 “田鸡,你们离开的时候,想办法破坏其他的快艇,留一条给我,我第二天晚上再离开,这样你们至少已经安全上岸,也不用担心邓青派人追击。”我说。 “能拿晶石的只有宫爵,他必须先走,我还是留下等你一起走,多一个人也好照应。”叶九卿说。 “117局想杀你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留下只不过是自投罗网,何况你也帮不上什么忙,邓青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一旦让他发现我们离开,势必会全力以赴追击,这里距离海岸很远,你们如果不能平安上岸,到时候邓青会派出陆基部队和直升飞机围追堵截,所以,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拖住邓青。” “邓青能掌控117局,可见此人不是傻子,即便你能拖住邓青,那你怎么离开?”宫爵一本正经问。 “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 “什么办法?” 我淡淡一笑,拍拍宫爵肩膀:“剩下的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上岸后暂时别回四方当铺,117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能让当铺受到牵连。” “那去什么地方汇合?” “去找花惜双,她自然会安排地方。”我对叶九卿说,忽然想到什么,加重语气。“告诉花惜双,你们平安,我就平安!” “……”叶九卿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花惜双会懂的,你们只要找到她就暂时安全了。” 交代完之后,其他人回去准备,病房中又只剩下我和宫爵,我忽然笑了:“算起来,打我们认识,就从来没分开过,马上就要分手了,你刚才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嘛。” “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也不知道所有一切结束后,我该做什么。”宫爵声音茫然。 “什么时候变的患得患失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我笑了笑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丢下你的,咱们以后就留在四方当铺,过简单平凡的日子,我给你说,当铺后院清净着呢,你喜欢看书,就呆在里面。” “你是打算照顾我?”宫爵意味深长的问。 “照顾啊,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一定不离不弃。”我斩钉切铁回答。 “说话算数?” “瞧你这话说的,你第一天认识我顾朝歌,只要我答应的事就没反悔的。” “一辈子?” “一辈子……”我一怔忍不住笑出声。“那可不成,就你这样子,还愁寻不到媳妇啊,一辈子照顾你的人不是我,早晚你也得成家不是,总不能你成家后天天还赖着我,就是你愿意,你媳妇也不愿意啊。” “那,那如果,如果我是女的呢?”宫爵犹豫了半天,漫不经心的问。 “……”我又愣了半天,然后噗嗤一口大笑。“你还真别说,有时候吧,我真感觉你像女的,哪儿有大老爷们长大像你这样眉清目秀的,你要是女的,绝对漂亮,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真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 |“当真?” “废话,你都能变成女的,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笑嘻嘻看着宫爵。“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 “又来?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啊?” 宫爵笑的有些开心,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事:“还真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还记不记得在蓬莱仙岛,我们遭遇黑鳞鲛人时,我出现幻象。” “记得啊,怎么了?” “你当时问我,有没有在幻象中看见一位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子,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好像看见过。” “你看见她了……”我一怔连忙追问。“你看见她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我一时语塞,不敢告诉宫爵那并非是幻象,而是每个人心里最期盼的事,也是他最深的记忆,而我最期盼的事,就是毁灭宫爵最向往的安宁。 第四百四十四章 荣耀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宫爵解释,随着了解的越多,我发现真相已经绝非一艘月宫九龙舫那么简单,我和宫爵都或多或少于神域有关。 我怕宫爵看出端倪,努力又挤出笑意:“我隐约在幻象中看见了那位女子。” “你不是说,你看见的是自己在四方当铺吗?” “是啊,我还看见一个黑甲女子站在你旁边,从未见过那么脱俗美丽的女子,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象中,而且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加过她,可始终又想不起来,因为她就站在你旁边,所以问问。” “那女子很漂亮?”宫爵笑着问。 “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女子。”我点点头,忽然发现宫爵的笑容有些看不懂。 可惜我最终还是没向宫爵把话说完,黑甲女子对我的仇恨无以复加,就如同凌璇看见我时,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似乎和黑甲女子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到底是什么造成这一切,凌璇看见我时,为什么如此愤恨,这才是我迫切想要揭开的谜团。 叶九卿他们进来,打断我的思绪,他们已经准备妥当,带上宫爵小心翼翼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见田鸡在拐角接应我们,他旁边是两个被打晕的警卫。 跟着田鸡我们到达平台下,我解开快艇的缆绳,田鸡把权杖递给我:“小心点。”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宫爵在上船前,擦肩而过时,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点头笑了笑,真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啰嗦,不用他说,我也会照顾身边的人。 叶九卿应该是想叮嘱我几句,最终也没说出口,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我懂,他是不想和我告别。 “我会留着命给你送终的,别担心。”我笑着宽慰他。 看着快艇上的他们一言不发注视着我,直至哪些熟悉的脸消失在夜幕中,渐渐已经听不见马达的声音,我并没有感到失落和孤独,反而越来越踏实放心。 回到平台时候,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两名军人在敲门,见到我立刻行礼。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觉察到什么,我平静的问:“什么事?” “首长请您去一趟。” 已经有很久没见到邓青,偏偏这个时候见我,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其他人离开的事有变故,我极力让自己想镇静下来,让两名军人带路,沿途发现117局的这处基地已经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除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再看不见其他东西。 我原本以为会去第三层,没想到被带到平台的顶端,夜晚的海风吹拂下,传来海浪拍打的声音,邓青穿着一身军装站在平台上,中间停放着两架直升飞机。 两名军人停下脚步,我发现还有几十个整装待发的军人也站在一边,看架势,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员。 “你找我什么事?”我走到邓青面前。 “我16岁参军,到现在已经快五十年,我一生都奉献给这个国家。”邓青转过身,挺直腰看着我。“很庆幸我能进入117局,在一号首长的带领下,只用了短短三十年的时间,已经让这个国家强大到难以想象,只不过很多事情是不能公开的,这样说吧,因为117局,我们掌握了超出同等文明至少一百年的成就。” “所以你肩章上才会有这么多金星。”我淡淡一笑回答。 “权力?您认为117局做的一切是为了权力?”邓青偏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军衔,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每个进入117局的人,是没有档案没有任何记载的活死人,很多人到死的那一天,或许还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参与的是什么,支撑117局延续的从来都不是权力,是荣誉,军人的荣誉。” “我是盗墓贼,最没有的就是荣誉。”我还是淡笑。 “不,您是一号首长,是您创建的117局,是您带领着我们获得了这些荣誉。” “现在呢?你既然突然见我,相信不会是对我仅仅说荣誉这么简单,我是不是一号首长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我记忆中,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你所说的荣誉,现在我还能给你带来什么?”我单刀直入问。 “权杖,我恳请您把权杖交给我。”邓青郑重其事说。 “如果我不交呢?” “万象神宫中,117局仅仅从残留的壁画,就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东西,随后通过这些发现,成功研制出核武,那不过小小的一块壁画而已,如果当时我们能掌握全部的碑文和壁画,我们的文明至少还能推进几百年,甚至更多,您想想,我们不过触及到月宫九龙舫的冰山一角,已足以让这个国家迅速的崛起和强大,我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天职,还有什么能比亲手让国家强大更大的荣誉?” “那你知不知道,任何一个超前的文明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亚特兰蒂斯、玛雅、阿兹特克……最终都毁灭了。” “原来你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你一生都在为之奉献的国家置于风口浪尖上?”我淡淡问。 “所以我才请求您把权杖交给我。” “你想干什么?”我问。 邓青一脸镇静的回答,从117局这三十多年的研究,已经发现月宫九龙舫并非仅仅是一艘船,而是代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高等文明,这个文明远远超过我们,117局一直追查的目的其实有两个。 第一个是视图揭开这个高等文明的真相,并且从中学习和发展,但是考虑到,任何一个超前的文明最终结果都是毁灭,为什么会被毁灭,因为接触到真相,到最后都会被这个高等文明所毁灭,以便掩饰这个文明的存在。 因此117局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找到和这个文明对抗的能力。 “你想和神对抗?!”我大吃一惊。“凌璇被唤醒时发生的一切,你也在场,你认为那是人能抵御的吗?” “正因为我在场,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仅仅只是一个549就具备那样的能力,倘若549所代表的文明向我们宣战,作为军人,该用什么去保家卫国。” “所以你想得到权杖,不!你是想掌握权杖上的巨大能量。”我恍然大悟。 “没人想要战争,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等到真有那一天的时候,至少我们还能有制约对方的办法。”邓青一本正经说。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根本就没有战争,即便是有,也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挑起的。” 我愤愤不平盯着邓青,从万象神宫开始,所有的发现全用于研发武器,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荣誉,117局掌握并且研发的一切,归根结底只需要用两个字来形容。 毁灭! “你根本就不清楚,这些力量自始至终都不是我们该拥有的,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再继续追查下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引火烧身作茧自缚,你以为区区一根权杖就能抵御神?”我怒不可歇对邓青说。“还有一支军队,一支你想都不敢想的军队,等你揭开所有秘密那天,也就是你释放这支军队的时候。” “军队?什么军队?”邓青大吃一惊。 “众神的军队,我亲眼看见过这支军队的残暴和无畏,也亲眼看见过拿着这支权杖的人。”我举起手中的权杖冷冷说。“被这支军队轻而易举的击溃,毫无招架之力,你想保家卫国?你保护不了!神都做不到的事,你一个凡人又岂能做到。” “神有顾忌,可我没有。”邓青脱口而出。 “什么顾忌?”我疑惑的看着他。 邓青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权杖上:“就因为这支权杖,能创造出时空空间,就意味着权杖上拥有强大的能量,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只要我们能破译出权杖的秘密,便可掌握这种能量,倘若真有一天,我们遭遇到危险,神或许还会顾忌,但我从来不怕玉石俱焚……” 我震惊的看着邓青,薛心柔说过,初步估计权杖上拥有毁灭一个天体的能量,邓青言外之意,到最后他会不惜同归于尽。 忽然一个军人急匆匆跑到邓青面前,告知发现叶九卿他们已经离开的事,邓青面色顿时大变:“命令陆基部队在沿海堵截,带人乘坐直升飞机追击。” 军人立刻转身召集部队准备出发。 “都别动。”我声音冰冷。 我缓缓抬起手,平台上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凌璇苏醒后邓青下令启动这里的自毁装置,当时他交给我的引爆器,如今被我高高举起,手指就放在按钮上。 “你有你的荣誉,我也有我的荣誉,不过我的荣誉比你的要简单,我只希望我的朋友和亲人能安然无恙,你能为了自己坚守的荣誉奋不顾身,我很欣赏你这一点,因为我和你是同样的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或许他们比我更清楚,我按下按钮的后果,东海这处秘密基地修建的时候,就安装了红汞核弹,一个这样的炸弹当量都在万吨以上,不过红汞核弹体积很小,我绝对相信,在这处钻井平台之中,被安放的绝对不止一个。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死而复生 通讯兵还拿着话筒,里面传来电流的声音,不知所措的看着邓青,我知道邓青不是怕死的人,可这种死法是他不能接受的,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看见他缓缓按下通讯兵的手。 “你放心,只要我朋友安全以后,我不会引爆这里,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继续聊天吧。” “朝歌。” …… 那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感觉自己被电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我一辈子都不会遗忘这声音,亦如铭刻在脑海之中,曾经在梦里听见过这声音,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多年。 我最后一次听见这声音时,我才七岁,我还清楚的记得,这声音最后对我说的话。 好好活下去。 我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再离奇的我也相信,可我从来也没想到过,居然还能听见这声音。 我茫然的转过头去,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无法穿透的阴影中,我看见一个人慢慢向我走来,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嘴角不断的蠕动。 爸……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还会看见顾远山,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震惊的缓缓抬起手,触摸在他脸上,他在对我笑,那笑容一直刻骨铭心,每次跟着他去抬棺,他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时,就是这样笑的,亲切而温暖。 “你长大了。”他的声音让我无所适从。 我亲眼看见他被枪杀,然后在万象神宫看见他身首异处的影像,最后得知他在核爆的中心。 一个死了三次的人,如今安然无恙站立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回头看看邓青,他表情平静,看的出对于顾远山的出现,他没有丝毫惊讶。 “您,您怎么……” “还活着?”顾远山慈祥的看着我,说出我始终说不出口的话。 忽然发现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原因,比起还能看见顾远山,这一切已经并不重要。 “爸,能看见您太好了,我差一点就相信他说的话。”我指着邓青对顾远山说。“爸,他说我是一号首长,您告诉他,我是您儿子,我们一起在金锣沟……” 顾远山除了对我笑之外,一言不发看着我,他的样子让我有些慌乱。 过了很久顾远山才对我说:“邓青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关于117局的真相,不过在这个故事中,他并没有说完。” “还,还有什么?” “我从1964年10月14日开始说吧。” 顾远山拍拍我肩膀,把我带到平台边,当时他和宫羽还有其他战友违反命令,擅自进入罗布泊的共鸣区,想要赶在117局被转移之前,揭开共鸣地点的秘密。 可等他们赶到共鸣地点时,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一号首长也在那里,但是还没等开口,共鸣地点遭遇空投的核爆,当时他只感觉剧烈刺眼的强光,但是离奇的是,却有没感受到冲击波,但即便如此,在场的人也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纷纷晕厥倒地。 但在顾远山昏倒前,他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号首长竟然一己之力抵御住核爆,以他为中心,出现一个光罩,相当于两万吨tnt当量的核弹,竟然无法摧毁这道光罩,然后…… “我最后的记忆中,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走进来,那人手里拿着长剑,试图攻击一号首长。” “黑色铠甲?!”我立刻想起在幻象中看见的黑甲女子。“然后了?” “没有然后,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昏迷不醒,等到我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放眼望去整个共鸣区一片被玻璃化的焦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我眼前,我看见被核弹摧毁的古代遗迹,同时也看见残存的龙骨支架。” “月宫九龙舫当时就停泊在共鸣区。”我说。 “对,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核弹并没有摧毁月宫九龙舫,那艘船已经不知所踪,可离奇的是,我居然活下来,而且其他战友竟然也安然无恙,谁能在核爆的中心存活下来?这就意味着,在当时还有另一种超出核弹威力的能力出现过,这让我想起了昏厥前看见的景象。”顾远山心平气和对我说。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相信了顾远山的推断,一直有一种超出我们文明太多的人存在,因此我和顾远山制定了一个计划。”邓青在旁边说。 “什么计划?”我茫然的问。 “我回到川西金锣沟,这也是那个计划开始的地方。”顾远山看着我说。 “开,开始什么?”我忽然有些慌乱。 “您不是一直想知道,顾远山从罗布泊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什么吗?”邓青声音平稳。 “爸,您当时到底带走了什么?”我急切的追问。 邓青和顾远山都没有回答我,而是一言不发注视着我。 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来回打量他们两人,完全不明白他们目光中的含义。 “我带走了一个婴儿。” …… 我顿时震惊的张开嘴,顾远山很平静的告诉我,当时他的表情和我一样,一号首长怎么会出现在共鸣区,为什么一号首长能抵御住核爆,又为什么在核爆中心的人能安然无恙存活下来,这一切都如同迷雾般萦绕在苏醒的顾远山脑海中。 但让他更吃惊的是,他深入共鸣区巨大的深坑之中时,竟然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顾远山违背军令,已经无法再返回117局,因此为了搞清楚所有的一切,他带着这名婴儿离开,因为顾远山坚信,这名离奇出现的婴儿,或许是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我嘴角又开始蠕动:“我,我就是您带回来的那名婴儿?!” 顾远山点点头,直言不讳说,他选择了川西金锣沟,就是想和之前的一切画上句话,然后潜心的从这名婴儿身上找到答案,可随着这名婴儿渐渐长大…… 顾远山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我发现长大的孩子,眉目之间竟然和一号首长一模一样。” 我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我之前一直认为邓青时牵强附会,把我和另一个人混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远不止我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我自始至终坚信我不是那人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是顾远山的儿子,我是被他养大的,我拥有着儿时完整的记忆。 可如今这一切,全被顾远山说出的真相推翻,我无所适从的愣在原地。 “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肯定,你越来越像一号首长,而偏偏巧合的是,核爆之后,当时在共鸣区的人都还在,唯独只有一个人消失不见。” “一号首长……”我声音颤抖。 “可是你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我试图引导过你去知晓曾经的事,但你和懵懂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你好像一个完全重生的人,你是揭开一切秘密的关键,因此迫在眉睫最重要的事,便是让你恢复记忆。” “爸,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一号首长。”我语无伦次辩解。 顾远山不慌不忙继续说,他在核爆区发现我时,我脖子上戴着那条项链,那是从万象神宫中549身上取下来的项链,是一号首长向顾远山下达的命令,后来那条项链一直戴在一号首长的脖子上。 如果顾远山把我留在金锣沟,那我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这并不是顾远山所期望的,他要的是那个能恢复记忆的我,所有…… 所以才会有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顾远山把项链重新交还给我,还有那本试图让我接触到月宫九龙舫的笔记,最后再让邓青枪杀他,一切都合情合理,一切都天衣无缝。 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也开始了变成真正我的旅程,难怪后来我会遇到邓青,根本就不是巧合,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一步一步让我恢复记忆。 我突然明白解天辉那句话的含义。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这就是他们在等着我经历的过程,我恢复记忆的过程,和117局都在等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爸,你搞错了,我是朝歌,顾朝歌,我没有什么需要恢复的记忆……”我震惊不已的抓住顾远山的手。 “你不叫顾朝歌。”顾远山很平静回答。 “……”我茫然的张着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即便是我名字都是错的。“那,那我叫什么?” “没人知道。”邓青回答。 “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一号首长的名字,所有人只知道一号首长这个称呼,当时我和邓青意识到真相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因此制定了这个计划。”顾远山看着我平静说。“这个计划的代号就是,朝歌!” 我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无力的苦笑,我以为是真的事,到最后都是假的,我以为不可能的事,却偏偏是真的。 到最后,我的名字竟然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 第四百四十六章 信仰 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顾远山,曾经最亲的亲人,伴随着我儿时所有回忆的父亲,到头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我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不惜以身犯险,记不到有多少才命悬一线的走到今天。 可如今他告诉我,我在意的,我珍惜的,我怀念的……等等一切,全都是谎言。 “爸,在您心里,顾朝歌这三个字,到底是您儿子,还是一个代号。”我茫然的看着顾远山。 “您是一号首长。”顾远山很清楚的回答。 我开始笑,笑的莫名心痛,忽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好像所有曾经拥有的一切就在顾远山讲出真相后失去。 “我在万象神宫找到杨勋留下的胶片,在胶片中记录了117局被攻击的过程,为什么我在胶片中,看见您身首异处,您早上三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亡才对。”我问。 顾远山点点头,直言不讳告诉我,万象神宫被发现后,他接到的命令是负责护送碑文和壁画运送到外面,但同时一号首长,也就是我,向他下达另一个命令,便是偷偷带走凌璇的项链。 “我是一号首长……”我无力的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我可以相信的。“那您可知道,就在你们遭遇攻击的时候,我下达了原地待命的命令。” “知道。” “……”我一怔吃惊的看向顾远山。“知道?您为什么会知道?” “万象神宫被开启后,您就制定了清除计划,因为117局中有太多涉及到核心机密的人,但这部分人都有各自的目的,他们没有坚定的信仰,117局的秘密早晚会从这些人口中泄露出去,在清除计划中,被挑选进入万象神宫的人,根本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顾远山很平静回答。 “那,那您也进入万象神宫,难道清除计划中,您也是被清除的对象?”我大吃一惊。 “我是意外,我的任务是监督哪些碑文和壁画,在第一时间被封存,并且带出549的项链,可是后来发生突发情况,触发了万象神宫中的怪物,我来不及撤退。” “这么说,我在胶片中看见的是真的,您当时的的确确是身首异处?!” 顾远山慢慢解开衣领的纽扣,我清楚的看见,他脖子上一圈伤疤,小时候我也看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没在意,顾远山指着伤疤告诉我,他是唯一一批从万象神宫中撤离的人,他被带出来的时候,头已经被砍断。 可是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研究,早已取得重大的突破,完全领先当时的文明,凭借发现的科技,顾远山在脑死亡之前,得到及时的救治,他的复活在当时看已经不算是奇迹,因为117局早已掌握了这方面娴熟的技术。 “这就是117局存在的重要性,我们能让这个国家强大,让这个国家崛起,我的复活不过是117局所有研究中微不足道的结果,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您,是您创造了这一切。”顾远山自豪的微笑。 “七岁,我当时只有七岁。”我抬头看向顾远山,黯然神伤说。“你说的这些我没印象,也没感觉到什么骄傲,在我的记忆中,我只记得,当时我只有七岁,惊慌失措颠沛流离的流浪,想必我经历的一切都在您的注视下,我就想问您一句,您可曾有半点心痛?” “您不是一般的人,您奠定了这个国家强大的根基,您的伟大将会被这个国家所铭记,那不是流浪,那是重生,是让您重新记起所有的一切,当有一天您能记起自己是一号首长时,您就会明白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邓青在旁边说。 “有没有半点心痛过?”我没有理会邓青,目不转睛直视顾远山,重复最后一句话。 “首长……” “我只想听您一句实话。”我打断犹豫不决的顾远山,加重语气。 “没有!” 我再次笑了,感觉心被掏空,笑意中全是空洞的无助。 “我是军人,军人不该有心痛,这是您教我的,当时万象神宫制定清除计划的时候,我曾经心痛过,那些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朋友和战友,可您告诉我,我们做的事比心痛更重要。” “我告诉您的……”我笑出声,感觉心如刀绞。“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您如果就是一个抬棺人该有多好,我会简简单单在山里长大,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至少踏实安心,我宁愿像您那样,给死人抬棺,可您却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您想让我成为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首长,我既然能重生,您一样可以重生。”顾远山声音坚定。 “重生……”我的笑意变的无力,淡淡的摇头喃喃自语。“您根本不知道,我真正重生的后果。” 然后抬头来回看看邓青和顾远山,声音平淡说,他们在乎的荣誉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家是否强大我也不在乎,我如果真是那个人,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因为那艘离奇的船而已,这场持续几千年的追逐,一旦尘埃落定那一天,我将会恢复本来的面目。 “你们都看见549被唤醒后的结果,以及她拥有的能力,那不是人该拥有的东西,你们追逐的结果是毁灭,你们让我重生的代价也是毁灭,如果你们真想看见那一天,我倒是不介意重生。”我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镇定。“在你们的心目中,我不过是一个计划,顾朝歌仅仅是一个代号,可是……” 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笑了,这一次我笑的很欣慰,因为我想起叶九卿,想起将军,还有四方当铺那群把我养大的恶贯满盈的盗墓贼。 当然,还有宫爵、田鸡和叶知秋他们这些朋友,在他们的眼里,我是顾朝歌,我是值得他们奋不顾身去保护,值得他们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顾朝歌。 他们不会利用我,他们更不会算计我,他们对我没有那么多要求,他们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 “我曾经不惜一切追查的原因就是因为您,为了您我不惜一切,连命都不在乎,可您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好,很好……”我抹了一把嘴无力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父亲,既然能看见您安然无恙,我总算是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过,我是顾朝歌,您要的那个人我当不了。”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顾远山大吃一惊。 “看起来一号首长对您才是最重要的,顾朝歌不过是一个代号,相信您不会在意一个代号,可我却想成为顾朝歌,我不想再追查下去,自始至终我对月宫九龙舫丁点兴趣都没有,能再看见您,我真的很高兴,至少从今以后我再不用为您去以身犯险。” “首长……”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学徒,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您认错人。”我声音坚决。 顾远山和邓青面面相觑的对视,顾远山忽然淡淡一笑。 “把引爆器给我,这里没有您的敌人,117局的辉煌是您缔造的,不管您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顾远山,不管他还是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可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父亲,我慢慢从按钮上松开手,把引爆器交到顾远山手里。 这个时候,我发现顾远山的目光落在权杖上,他和邓青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执着。 “这不是人该拥有的东西,得到权杖只会带来毁灭,您相信我,117局的存在是错误的,如果您真相信我是一号首长,我可以清楚的告诉您,117局不过是棋子,你们接触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那不是人该知道的真相。”我还试图劝说顾远山。 “549苏醒后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我们必须掌握能制约这些人的办法。”邓青声音诚恳。 “月宫九龙舫存在已久几千年,一直销声匿迹,可见不管是这艘船,还是船上的神,都没想过要和我们人接触,更没有丝毫的敌意,凌璇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回家,月宫九龙舫根本不属于这里,为什么你们还要试图找到,触怒神的后果你们承担的起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远山,手缓缓抚摸在权杖上,表情有些失落:“我记得您曾经教过我,要有信仰的活着,即便是死了,信念会不朽会延续,直至终有一天坚守的信念会实现,我一直坚守到如今,可现在听到您说这些话,我打算放弃了……” “您真想明白要放弃?!”我欣喜的看着顾远山。 忽然发现他的手猛然用力握紧我手中的权杖,感觉胸口一阵冰冷,低头看见一把枪抵在我胸膛。 …… “没有了信仰,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分别,您已经失去了信仰,所以您永远成为不了我在等待的一号首长,所以……”顾远山声音渐渐冰冷。“所以我放弃您!” “爸……”我习惯这样去叫他,枪让我感觉不到恐惧,是他如今陌生的样子让我害怕,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失去了一切。 砰! 枪声响起,我感觉到胸口的剧痛,但那不是子弹的创伤,那是心被撕裂的疼痛,心中所有的羁绊所有的亲情在那一刻被撕裂的四分五裂,我瞪大眼睛看着顾远山,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剩下的仅仅是溢于言表的心痛,我吃力的抬手还想去触摸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虽然如今已经变的陌生。 手无力的松开,权杖落入顾远山的手里,身体无力的向后倒下,整个人从平台上摔落下去,顾远山的脸在我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我也没从他脸上看到丝毫的不舍。 …… 第四百四十七章 首脑 我在一阵阵痛中醒来,吃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墙壁雪白的房间中,想移动身体,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她在检查我的伤口。 “别动,伤口刚愈合。”那女人对我说。 我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记忆中顾远山向我开枪,然后我落入海中,多么可笑可悲的结局,我曾经最亲的亲人既然好不心痛的要杀我。 我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处陌生的地方,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见秦展颜时,我会下意识的感觉安全和平静。 “这是什么地方?”我声音虚弱。 “安全的地方。” 声音从我旁边传来,我偏头看见解天辉,他正在用一把小刀削水果,或许是他从来都不习惯这样握刀的方式,削出来的水果很难看。 坐在他旁边的是卓明风,手里拿着他的酒壶,居然递到我面前:“喝一口。” 我竟然笑了,分不清为什么看见他们会笑,也没有犹豫,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感觉胃烧的难受,可那酒却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上一次和你喝酒是什么时候?” “早了,想想应该有三百多年了吧。” “崇祯十一年,我们去大漠的时候,过雁门关时,你说西出阳关无故人,逼着我们陪你喝酒。”解天辉脱口而出。 “这么说,我就是那个人?”我问。 “不是!”秦展颜在我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至少你现在还不是。” “那我什么时候才会是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的从容。 “神庙,等你去了神庙之后,自然会明白。”解天辉嘴角露出痞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过程比结果要重要,你们和顾远山还有邓青一样,都在等我恢复记忆的那天,是不是只有我想起之前所有事,我才会变成那人?” 他们笑而不语,解天辉手中削好的水果已经递到我面前:“你既然已经明白过程的重要性,何必还要再问我们,去神庙,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们之间算什么?听刚才的话,三百多年前,我们曾经一同喝过酒,这么说,我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怪物,我应该不会和敌人喝酒,这么说起来,难不成我们是朋友?”我漫不经心的问,事到如今在他们面前我反而感觉到轻松,至少这里的三个人都曾经舍命救过我。 “朋友。”卓明风喝了一口气,他居然还会笑,不过他即便笑着的时候,依旧透着高傲。 我接过解天辉手里的水果,一个能把刀运用的出神入化的人,削水果的本事实在不敢恭维,听见卓明风的回答,我苦笑着看看站在我两边的三个人。 “咸池、亡神和华盖,没想到我居然能和的十二将神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该肝胆相照,至少我认识的朋友是这样对我的,能不能麻烦问你们一件事。” “能说的我们一定说。”秦展颜笑靥如花看着我。 “我最近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怎么说我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怪物,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叫什么?”我来回打量他们三人。 房间外传来手链悦耳的声音,推门进来的是花惜双,她出现在这里,我一点都不奇怪,只不过一向行事隐秘的十二将神,竟然有四个同时出现在一个房间中,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惊诧。 “现在又来一个岁驿,今儿还真是热闹,看来我这一枪没有白挨,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把你们四位将神引出来,我宁愿自己开这一枪。”我看着进来的花惜双苦笑。 “谁告诉你,这房间中有四位将神的?”花惜双意味深长淡淡一笑。 “不是四位?”我眉头一皱,来回打量,并没有发现自己哪儿说错。 “其实有五位才对。”卓明风一本正经看着我。 我忽然反应过来,震惊的指着自己,嘴角蠕动半天:“我,我也是将神?” 他们不约而同的点头,解天辉懒散的瘫软在椅子上:“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对,我到底叫什么?” “你查过我的过往,解正是我,解瑞也是我,名字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称谓,从来都不重要,我们都没有名字,我叫亡神,而你……”解天辉停顿了一下。“你叫!” …… 事实上我就是再笨,多少也能猜到我和房间这些人的关系,但真的从解天辉嘴里说出来那刻,我还是被震惊到,几百年来一直有关于紫微十二将神的传闻,这个秘密的组织由十二个身份和背景极其神秘的人组成,可从来没有谁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 只知道这十二个人已紫微十二将神称呼,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这是十二个能改朝换代,指点江山的人。 而这十二个将神的首脑,便是! 我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我并不怀疑解天辉说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明想明白所有的事,为什么他和卓明风会奋不顾身救我,为什么他们会引导我去接触月宫九龙舫。 紫微十二将神是祖神的神使,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帮祖神追查月宫九龙舫以及失落神器的下落,从时间上推算,十二祖神在西晋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就是。 正如同叶九卿曾经告诉过我那样,掌握的权力和能力超乎想象,王恭厂的伏击,或许是距离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而在那个时候,事实上已经掌握了大明皇权和所有实权。 戴着金丝面具的主公,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都说时间能改变一切,可这几百年来,的根基以及权力从未发生过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有名字。 解瑞到解正,然后是现在的解天辉,不断更换的名字下始终隐藏着那个叫亡神的将神。 不用说,卓明风、秦展颜还有花惜双都一样,他们都曾经拥有过太多,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记不起的名字,我也一样,到最后就连邓青和顾远山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一号首长! 对于我来说,叫什么并不重要,自始至终我依旧掌握着这个天下的命脉和权力,随着时间的推移,锦衣卫没有了、南北镇抚司没有了、东西两厂也没有了,可这并不重要,亦如我们的名字,这些机构不过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117局这个拥有无上权力的机构,依旧被紧紧操控在手里。 “为什么,我会从变成顾朝歌?” 花惜双告诉我,那是一个意外,一个就连他们也没想到的意外,月宫九龙舫坠落于罗布泊的沙海之后,历经了三百多年的追查,一直没有任何进展,期间试图把假的鸿蒙珠放回到昆仑金阙,并故意让那十一个各个领域的人,把零散的消息传播出去。 这样总会让月宫九龙舫发现,因为鸿蒙珠的作用至关重要,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一定会去昆仑金阙取回,到时候要做的仅仅是守株待兔。 同时也需要高度集权的权力,因此顺水推舟让昆仑金阙这处遗迹被公开,并借此顺利成立了117局,后面的事和邓青说的一样,虽然在追查月宫九龙舫,但并不希望神域的秘密被外泄。 这才有了万象神宫被开启后,碑文和壁画被毁的原因,凌璇在这些碑文和壁画中记载了月宫九龙舫的起源以及很多重要的技术。 经过这几百年和人的共存,占有和掠夺是人性中最无法抑制的贪婪,为了巩固117局的实权,因此留下一些壁画,但是在后来的研究中,发现,神器是可以引起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共鸣,因此又重新把太古权杖放回到蓬莱仙岛。 果不其然,沉睡千年的凌璇与之产生共鸣,而同时出现共鸣反应的就是罗布泊,月宫九龙舫的下落终于被发现,第一次核爆后,月宫九龙舫外面的防护罩松动,可117局迫不及待想要深入,月宫九龙舫上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所以才会下令原地待命,并且一个人前往遗迹,可没有想到,顾远山竟然擅自违背命令,偷偷带人进入共鸣区。 “所以我下令提前核爆,是我了杀人灭口。”我恍然大悟说。 “核武是我们留给117局去研发的,十二将神都拥有抵御这种能量的办法,所以你才会下达提前核爆的命令,可是千算万算,我们算漏了月宫九龙舫上还有一个人。”秦展颜看着我说。“当时你应该是遭遇到攻击,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顾远山从核爆中心带走了一名婴儿,而在核爆区,唯一消失的就只有你,因此我们也猜到,顾远山带走的就是你,可惜……” “可惜我却没有了之前的记忆,我真的像是重生的婴儿,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让顾远山继续他的朝歌计划,这就是你们一直告诉我的最重要的过程……”我苦笑一声。 房门又被推开,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我顿时大吃一惊,花惜双说过,我身边认识的人中,有六个将神,这房间中已经有四个,进来的就是第五个。 第四百四十八章 身不由己 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在117局的地下基地,在我心中杜亦是位高权重的高官,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间房里。 “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杜亦开门见山说。 房间中的人似乎很听杜亦的话,卓明风拍怕我肩膀:“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已经记起自己是谁。” “记起来会怎么样?”我一本正经问。 解天辉缓缓收起嘴角的痞笑,神情有些黯然:“回家!” …… 我一怔,记得凌璇在苏醒后,第一句话说的也是回家,我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看得出,当解天辉说出这两个字后,房间中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 等其他人离开后,杜亦坐到我旁边,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还没等他开口。 “你叫什么?” “息神。”杜亦不假思索回答。 我明明中枪坠落入海,可醒来时却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能救我应该只有位高权重的杜亦,我问他事情的始末,杜亦告诉我,入地眼的十二将神,各司其职为了掩饰身份,万不得已相互之间是不会见面的。 在117局成立的时候,杜亦已经身居高位,但他和117局并没有什么联系,第二次核爆后,我突然失踪,杜亦这才召集所有将神追查我的下落,最终发现顾远山带走了一名婴儿,也渐渐清楚在罗布泊发生的意外。 原本是想从顾远山手中带走我的,但是发现通过接触,我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承载着神的使命,让我恢复记忆变成迫在眉睫的事,因此杜亦决定顺水推舟,让顾远山把计划执行下去。 但是117局在失去一号首长后,高层指派邓青接手,杜亦无法插手进117局,直到我们前往蓬莱仙岛,杜亦担心会有变故,果不其然,等他赶到的时候,钻井平台已经被炸毁,对外宣称原油泄漏导致的爆炸,整个117局在东海的基地就此灰飞烟灭。 我突然想起,在钻井平台的时候,田鸡说偷听到邓青谈话,曾经提及有人知道了117局在东海的秘密基地,并且很快会感到,想必117局的转移也和这个人有关,现在不用猜了,这个人就是杜亦。 “那我命还真大,胸口中枪,又遭遇爆炸,竟然还能活下来。”我自嘲的苦笑。 “您是入地眼,我们拥有异于常人的寿命,同时我们也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能力,自愈就是其中之一,您现在还无法掌握是因为还没恢复记忆。”邓青解释。 “顾远山拿走了权杖,而117局又再一次转移,既然连你都无法插手117局,整件事已经失去控制。” “117局目前发现和掌握的一切,都是您让他们知晓的,说到底无关紧要,至于权杖您不用担心,117局现在的能力是无法驾驭和破解太古权杖的。”杜亦郑重其事回答。 “看来事情全盘还在你掌握之中?”我漫不经心问。 “117局不会就此放弃的,不找到月宫九龙舫,他们绝对不会收手,一个朝歌计划就能持续二十多年,可见他们耐心有多好,根本不用去找他们,等到月宫九龙舫浮出水面,117局自然会出现。” 我目光落在杜亦放在旁边的档案上,然后无力的一笑:“看起来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下一处要去的地方了。” “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 “您是入地眼啊。”杜亦吃惊的看着我。 “我是顾朝歌!”我坚定的回答,指着我胸口被包扎的伤口。“我是四方当铺的学徒,因为想要追查父亲的死,所以才会被卷入这些事情之中,现在好了,被我称为父亲的那个人,开枪要我的命,我不怪他,怎么说他对我都有七年养育之恩,这条命他既然想要,我就还给他。” 说到这里我伤口隐隐作痛,但已经分不清是伤痛还是心痛,或许是经历过这一次生死,我突然看透了很多东西。 我告诉杜亦,从顾远山向我开枪那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他才对,是他那一枪让我彻底的从这些迷雾中解脱,我不用再去在意什么月宫九龙舫,不用再去想什么十二祖神,我简简单单当一个学徒,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杜亦听完神情渐渐变得从容淡定,身体缓缓靠在椅子上:“您是入地眼,是十二将神的首领,您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质疑,您想当学徒,当然可以,就是,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该向您身边的人解释。” “我解释什么?”我诧异的问。 “比如,您是怎么从117局的东海基地离开,您胸口的枪伤又是怎么造成的?”杜亦波澜不惊问我。 “……”我一愣,思索了半天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深吸一口气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全告诉他们。” “好啊,说出来挺好。”杜亦处变不惊居然不以为然的浅笑,点点头继续对我说:“您既然想开诚布公,那所有的事您必须都得说出来,首先您得承认自己的身份,您不是普通人,您是入地眼。” 我一怔下意识舔舐嘴角,不知道该如何接杜亦的话。 “既然您都承认了自己是入地眼,那就意味着您承认自己是主公,也就是117局的一号首长,有时候说实话是需要勇气的,特别是在您在乎的人面前,您应该懂我的意思……”杜亦谈笑风生看着我。 我手指不由自主抖动一下,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说出一切的勇气,至少我不敢告诉叶九卿,他一生最在意的女人,是死于我的清除计划,事实上包括他在内,早在三十年前,那个对我有再造之恩的人,就已经在我的死亡名单之中。 我不敢告诉薛心柔,她爷爷神志不清最后浑浑噩噩了此残生,全都是我一手造成。 我不敢告诉田鸡,应家的寿命诅咒也和我有关,因为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我一直在侍奉十二祖神,他只有六十年的命,就是因为我们造成的。 最后,我更不敢告诉宫爵,我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敌人,他所向往的一切,是我一直想要毁灭,同时也不敢告诉他,我才是杀死宫羽的人…… 杜亦应该是猜到我在想什么,他笑的云淡风轻:“如果您认为这些可以说出来的话,相信没有人敢阻止您过您想要的生活……” “朝歌!” 门被推开,叶九卿和宫爵还有田鸡、薛心柔忧心忡忡的跑进来,围着我露出欣喜的笑容,看见他们都安然无恙,我长松一口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忽然反应过来。 “我们乘船离开后,快要接近海岸时,被船只拦截,刚开始还以为是117局的陆基部队,没想到在船上看见他。”宫爵指着杜亦说。“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各位曾经都帮过我,如今有难杜某怎会袖手旁观。”杜亦意味深长淡淡一笑。 “朝歌,你怎么会这样,谁对你开的枪?”叶九卿担心的问。 “是啊,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胸口还有枪伤,谁开的枪?”杜亦在旁边漫不经心问。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谎言,有一种谎言叫身不由己。“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警卫,他们鸣枪示警叫我停下,我不听就被击中,权杖被117局拿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起来你小子命真大,这都能扛过来。”田鸡一拳打在我身上,虽然痛但感觉好亲切。 “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没瞧见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吗?”薛心柔瞪了田鸡一眼。 “现在该怎么办,权杖落入117局手里,另一半晶石……” “朝歌伤的不轻,让他好好休养,等他伤好了再说其他的事。”叶九卿连忙打断宫爵,他一向老练,估计是看见杜亦在,担心宫爵说漏嘴。 “你们先聊聊,我就不打扰了。”杜亦应该也明白叶九卿的意思,站起身想走。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泥足深陷,根本就是不是我想不想抽身的问题,而是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我目光落在杜亦手中的档案上。“里面是什么?” “不急,等伤养好再说。”杜亦反而无所谓的样子。 “我胸口中枪,要是真不急,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着档案来见我。”我无可奈何的和杜亦对视。“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份人员失踪档案。” “谁失踪了?” “叶知秋。” …… 我猛然从病床上撑起身体,动作太剧烈,伤口撕心裂肺的剧痛,被扯开的伤口立刻在纱布上侵染出鲜红的一大片,叶九卿顿时乱了方寸,站在杜亦面前,声音惶恐问:“知秋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儿失踪的?” “7月16日,叶知秋在江西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杜亦声音沉稳。 “我们和知秋分开后,她就去了江西,从时间看她到江西没多久就失踪了……”我大吃一惊捂着胸口问杜亦。“现在是什么时候?” “7月24日。”杜亦回答。 “知秋失踪的时间不长,我们现在就去江西。”我咬牙从床上下来,看着杜亦一语双关。“你位高权重,找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知秋对我很重要,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的朋友我自然不会怠慢,不过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知秋都已经失踪8天了,你给我说不急!”我顿时勃然大怒。 “有件事你还没搞清楚。”杜亦一脸平静。 “什么事?”我心烦意乱问。 杜亦把手里的档案交给我,不知道杜亦的意思,我慌乱的翻开档案,所有人都围上来,档案中有叶知秋失踪的具体地点和时间,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记载。 “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我疑惑不解看着杜亦。 “不,不可能!”薛心柔突然吃惊的说。 “怎么了?”叶九卿问。 “知秋失踪的时间是1986年7月16日。”薛心柔声音透着震惊。 “这,这个有什么问题?”我们不知所措问。 “知秋失踪的时间不是8天……”薛心柔转身,指着挂在墙上的日历,顺着她的手指,我们看见今天的日期,1988年7月24日。“知秋已经失踪了两年!” 第四百四十九章 筹码 应该是我们在蓬莱仙岛滞留的那段时间,虽然感觉仅仅像是只过了十来天而已,可外面已经是两年之后。 听到叶知秋失踪,我懊悔不已,当初是我太自负,以为温儒还有忌惮,不敢对叶知秋下手,没想到最终却是人羊入虎口。 “知秋的失踪一定和温儒有关系,姓温的看来是狗急跳墙,冲着咱们手中的水晶萧和那块蓝田玉来的。”田鸡勃然大怒说。 “我先去江西,你们留在这里先照顾朝歌的伤势。”叶九卿心急如焚。 “田鸡陪叶叔先去,我留在这里,等朝歌伤势好转,我们就去和你们汇合。”宫爵说。 “我也跟叶叔去,多一个人多份力。”薛心柔说。 “还等什么,我又死不了,找到知秋才是大事,我答应过知秋,护她周全,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有事。”我捂着胸口从床上下来。 “都已经失踪两年,一时半会也不用着急,而且……”杜亦欲言又止。“而且我们对失踪的理解应该有些出入。” “什么出入?”我急切的问。 杜亦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用很大气力才说出后面的话,江西的祭司古墓被发现后,他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不过那处古墓并没有能完整的保留下来。 “发现的祭司墓没有保留下来?”薛心柔一脸诧异,茫然的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两年前,从时间推算起来,应该是你们刚进入蓬莱仙岛的时间,江西的祭司古墓发生严重塌方。”杜亦声音严峻。 “塌方?!”田鸡大吃一惊,忽然想起什么。“知秋呢,知秋当时是不是也在里面?” 杜亦默不作声,叶九卿顿时乱了方寸,上前一把拧住杜亦衣领:“塌方的时候,知秋在什么地方?” 杜亦重重叹口气告诉我们,他在接到报告时,古墓已经坍塌了一天,因为江西祭司古墓属于重大发现,因此进出的考古人员都必须登记。 “在报告中……我看见叶知秋的名字。”杜亦面无表情回答。 我手指不经意抽搐一下,看叶九卿此刻的表情就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和他都是探墓的,而且叶知秋带回来给我们看的照片,就不难看出,祭司古墓的规模不小,而且还是砖石结构,这样的墓室一旦发生坍塌,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叶九卿颤巍巍松开杜亦,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很多,失踪就是下落不明,但还有一种失踪,就是没有找到尸体的委婉说法。 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既然是古墓坍塌,为什么没有进行挖掘搜索救援?”我看着杜亦问。 “报告中显示,当时进入古墓的一共有十七名考古人员。”杜亦一边说一边把另一份档案递给我们。“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救援挖掘,可是清理出来的全是尸体,整个墓室废墟中无人生还。” 我在档案上看见叶知秋的名字,手抖的厉害,感觉自己快要失控:“那,那为什么说知秋失踪?” “因为在古墓废墟中只清理发现了十五具遗体。”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没,没有发现知秋的……” 我看了一眼叶九卿,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叶九卿嘴角一直在蠕动,吃力的抬起头:“江西的古墓能有多大?能比皇陵还大?不要说坍塌的是祭司墓,就是皇陵塌了,埋在里面的一根针我也能找出来,为什么一个人你们找不到?” 杜亦是将神,我不相信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权倾天下的117局都要忌惮他三分,更别说找一个塌方废墟中的人,我目不转睛和杜亦对视,在等他的解释。 “我知道您和叶知秋之间的关系,所以不用担心这件事中我隐藏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相信叶知秋就是您的底线,事情发生后,我同样也很震惊,但事实是,整个废墟被重新清理过,可以说是挖地三尺,而且我亲自到的现场,但结果让我也很意外。”杜亦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叶知秋的确进入了古墓,而且坍塌的时候,她也的的确确还在古墓之中,但是我们找不到她这个人……” “怎么会找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 薛心柔踢了田鸡一脚,他脑子简单,一着急什么话都说,话一出口,叶九卿神情更加黯然。 我和宫爵茫然对视,就算叶知秋真遭遇不测,古墓坍塌也不至于让她突然消失才对。 “签名进入古墓的一共是十七名考古人员,知秋失踪下落不明,为什么……”宫爵忽然疑惑不解问。“为什么只清理出十五具尸体,除了知秋外,难道还有人消失?” “李欣阳,男,56岁,考古院专家。”杜亦又拿出一份档案。“另一个失踪的就是这个人。” 我们面面相觑,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过这个人,我目光落在叶九卿身上,他细想了片刻,也摇摇头说:“圈里但凡有点名气的人,我不可能不认识,即便是考古的,多少也有些交集,但这个人没听过。” 我连忙看向杜亦,以他的本事和权力,对于这个人的底细应该早摸清楚。 “这个人没什么问题,在考古院干了一辈子,很普通的一个人。”杜亦应该是领悟我的意思。 “平白无故失踪,而且还是和知秋,怎么会没问题?”宫爵一脸不相信。 “这个我可以肯定,我要查的人,没什么能瞒得住,李欣阳在生前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杜亦斩钉切铁。 “生前没有任何问题?”叶九卿抬起头面色凝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死后有问题?” 杜亦不慌不忙点点头,直言不讳告诉我们,在江西古墓坍塌后,因为叶知秋和李欣阳的离奇失踪,让杜亦也大感意外,他亲自派人着手调查过李欣阳,所有的档案记载都显示他不过是普通人。 但是一件被无意中发现的凶杀案引起杜亦的注意,一具男尸在书库被发现,凶手原本应该是想沉尸水底,可是因为装尸体的麻袋破裂,导致尸体漂浮出来。 尸体的面容被毁掉,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杜亦在这份凶案的笔录中看见一个名字。 “李欣阳,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去水库边钓鱼,笔录中走访了几位有可能目击案发的垂钓者,其中提到李欣阳有可能在现场,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便安排人让李欣阳家属认尸。”杜亦环顾我们一圈,声音沉稳。“经过确认,在水库发现的尸体正是李欣阳的。” 薛心柔大吃一惊:“那,出现在江西古墓的又是谁?” “祭司古墓的坍塌时间在李欣阳死后才发生,也就是说,当时进入古墓的李欣阳已经是死人了。”杜亦回答干脆。 “这,这怎么可能,已经被沉尸水底的死人,怎么会进入古墓?”田鸡目瞪口呆。 “有人借用了李欣阳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要对尸体毁容的原因,这个人不想有人知晓进入古墓。”叶九卿渐渐平静下来。 “叶知秋的失踪很可能和李欣阳的死有关,我们相信杀李欣阳的人,就是和叶知秋在江西古墓中一起消失的人。”杜亦点点头。 “温儒,知秋失踪最大可能性只有温儒。”我眉头紧锁说。 “温儒死了。” “啊?!”我们吃惊的望向杜亦。“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在江西古墓坍塌前一个月,心脏病突发,属于自然死亡,这件事我也亲自调查过,事情没有疑点。” 我们更是面面相觑,唯一能怀疑的对象居然死了,叶知秋又不明不白失踪,整件事完全没有了头绪。 “不过,他死后有没有疑点我就不清楚了。” “……”我一怔,更加吃惊的看着杜亦。“死后?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注意温儒也不是一两天了,从他想炸毁青木川祭坛开始,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有留意,他在关中杀掉屠双,并且带走神庙线索,我本来打算是找这个人算账,可他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死掉,好像死的时间都是计算好的,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怀疑,因此我派人把温儒的墓给挖了。”杜亦漫不经心说。 “墓里没有人!”我突然反应过来。 “狡兔三窟,温儒还算聪明,想到这个脱身的办法,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杀掉李欣阳的应该就是温儒,他冒名顶替了李欣阳的身份,进入祭司古墓的也应该是温儒。” 叶九卿听到这里突然长松一口气:“那知秋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叶叔,知秋都失踪两年……” 田鸡没心没肺,话没说完,又被薛心柔踢了一脚。 叶九卿反而不再慌乱,摇手示意田鸡无心,不过他没有之前那样担心,来回走了几步对我们说,温儒一直伪装的很好,从未行差踏错半步,突然在这个时候和叶知秋失踪,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就是温儒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极其紧迫,以至于让温儒这样老练的人也按耐不住,虽然暂时不清楚温儒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发现的事一定和我们有关。 想必是因为我们突然消失两年,让温儒有些乱了方寸,因此才会孤注一掷,用叶知秋来胁迫我们出现。 “温儒在意的是神庙的位置,相信在祭司墓里,不可能有关于神庙所在的线索,唯一找到神庙的办法,就在你们手中。”叶九卿看着我冷静说。“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前,温儒断然不会轻举妄动,知秋就是用来和你们交换的筹码。” 第四百五十章 遗忘的记忆 我坚持立刻去江西,叶九卿说我伤势太重,虽然叶知秋失踪两年,只要温儒没见到我们,暂时不会对知秋怎么样,毕竟对于温儒来说,叶知秋现在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砝码。 不过我伤口愈合出奇的快,七天不到已经可以行走自如,打算一天后动身出发,黄昏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见一个女人静立在海滩边。 那个曼妙的背影依稀勾起我一丝模糊的记忆,好熟悉的感觉,我拿了一件衣服向海滩走去,落日的余辉覆盖在海滩上,柔和的光芒映照在细腻的沙土上,有一种落寞的萧瑟。 花惜双就是站在这片萧瑟之中,海风轻拂起她秀美的长发,她静美的如同雕像,忽然发现她已经不是我认识中那个花惜双,莫名对她多了一份亲切。 “在想什么?”我把衣衫披在她身上。 我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知道是我的声音,还是我的举动,她回头看我,一双眼睛柔情似水。 “我记不起来这里多久了,好多本来已经遗忘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她的声音婉转动听。 活的太长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好事,渡过的时间越多,记住的是也越多,学会遗忘反而变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应该也有花惜双这样的烦恼,很庆幸现在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都想起什么?”其实我想问的是,她的记忆中可有关于我的存在,我太想知道哪些被遗忘的过往。 “想起……”花惜双欲言又止,无力的摇摇头。“那些记忆中都有你,可惜你记不起来了,我是多想全都告诉你,可是很多事,必须要你自己记起来。”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我淡淡苦笑,看来对于将神来说,我恢复记忆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没关系,反正所有的将神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我自嘲的笑笑。 “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 “去神庙吧,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或许等你到了那里,就能记起一切。”花惜双没有回答,黯然伤神的回答。 “那万一我还是没记起来呢?”我随意的问。 花惜双就在这个时候转身默不作声看着我,她缓缓抬起手,海风中那串手链传来悦耳的声音,她的眼神中透着不舍的眷恋,我无所适从慌乱的想避开她的目光。 “别动,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我茫然的站立,任凭她的手指触摸在脸颊,轻轻的滑动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心弦就在那刻被拨动,亦如平静的湖水被投入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好像曾经也这样抚摸过我脸颊,是的,同样的感觉,我努力的去回想,可脑海中一片空白,直至花惜双把头埋在我肩上,我身体更加僵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缓缓抱住她,感觉这个动作好熟悉。 肩头有些湿润,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答应我,一定要记起你是谁。”她声音透着哀怨。 我茫然的点头,花惜双再没有说什么,抬头转身离去,我瞟见她眼角的泪水,想追上去,可她走的太坚决,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忽然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 我和她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我猜她难过是因为,我无法记起和她之间的点滴,但我始终不明白,花惜双那句没有时间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入地眼,十二将神的首领,即便我记不起之前过往几百年的一切,但这个事实我已经接受,但我却不敢告诉身边的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花惜双、解天辉还有卓明风他们在一起,我反而感到踏实。 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曾经的信任、坦诚以及肝胆相照的情义,如今都变成让我惶惶不可终日的害怕。 我再一次选择了隐瞒,同样也选择了逃避,或许在顾远山说出真相的那刻起,就注定曾经的一切在慢慢的改变。 我承认自己是入地眼,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是那个人,即便现在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但相信早晚有一天我终究会变成花惜双他们期待的入地眼,同时也是邓青口中那个杀伐果断的一号首长。 而我身边所有曾经风雨同舟的朋友,我全都直接和间接的伤害过,我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找到月宫九龙舫,甚至不关心我到底是谁,我只想找回始终的叶知秋,因为那是我还能为叶九卿能做的事。 是亏欠也是弥补,我不敢告诉那个把我养大的人,我曾经三番五次想致他于死地,更不敢告诉叶九卿,凌汐的死是我一手造成。 到现在叶九卿还坚信我是顾朝歌,坚信我是被他养大的孩子,他对我的信任依旧毫无保留,可我不清楚,当我记起一切的时候,他是否还能一如既往这样对我。 宫爵…… 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我相信也和我一样,根本不是真相,而是变成简单的复仇,他要手刃解天辉,殊不知,他的仇人自始至终都是我,宫羽能活那么久,并非是宫羽命大,仅仅是因为罗布泊发生的意外,让我失去记忆而已,否则我应该早就对宫羽下手。 田鸡。 应家男丁只有六十年寿命,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诅咒和十二祖神有关,田鸡先祖被祖神抓走,而我却是十二祖神的爪牙。 最后我想起了凌芷寒,那个从我手中滑落的女子,我答应过她,一定要找到凌家先祖,可事实上,囚禁凌璇的一直都是我,凌璇千方百计想要我的命,不知道凌璇如果知道,我的命曾经被凌家的后人救过,她会作何感想。 我万万没有想到,身边每一个亲人和朋友,我曾经都伤害过,我害怕成为花惜双他们期盼的那个人,因为我不知道在记起所有一切的那刻,他们是否还是我刻骨铭心的朋友。 至少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虽然想不起过往发生的事,但依稀能感觉到另一个我的冷酷,亦如在妖塔之中时,我曾经用蔑视的目光俯视着他们,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承认自己动了杀心,而且还是毫无怜悯和犹豫的杀心。 “在想什么?” 田鸡的声音打断了我思绪,他没心没肺的搂住我肩膀,旁边是薛心柔的抱怨,说是我伤势刚好,让田鸡别没轻没重,回头看见叶九卿他们都站在我面前。 迟疑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声音无力的回答:“我记不起来这里多久了,好多本来已经遗忘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 我现在能体会花惜双说这话的心情,原来有时候遗忘才是最开心的事。 “想那么多干嘛,找回知秋,指不定运气好,还能顺便找到神庙,或许一切都会在神庙结束。”田鸡坐在沙滩上笑着。 “找回知秋以后……” “等找到知秋,我就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就是亲手杀掉解天辉为师傅报仇,哦,还有一件事。”宫爵也坐下去打断我的话,拉了拉我衣角让我别站着。“我还想找到上次我在幻觉中看见的那处地方,现在想起来,那地方真的还宁静。” “找到知秋后,咱们带上她一起去找月宫九龙舫,相信她一定会和我一样高兴。”薛心柔目光透着憧憬。 “我陪你一起去找,不过我得先把应家寿命诅咒的事给解决了,相信只要找到神庙,应该能找到破除的办法。”田鸡笑嘻嘻坐到薛心柔身边。 “叶叔,您呢,找到知秋后,您有什么打算?”宫爵问。 “找到知秋,我就不让这丫头再离开我身边,往后朝歌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了,留着给你们遮风挡雨。”叶九卿豪气干云回答。 “朝歌,你呢?”宫爵碰碰我胳臂问。 我原本是想说,等找到叶知秋以后,忘掉什么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平平淡淡过以后的日子,现在才意识到,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从我对他们隐瞒身份的那刻起,就注定这条路我必须走完,曾经是那样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现在才明白,知道的越多并非是件好事。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对未来的憧憬,殊不知,真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将会面对另一个敌人,他们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在让我慢慢恢复记忆。 我不敢去想象结局,亦如现在我不敢告诉他们真相一样,所有人都看着我,抹了一把脸,注视着在海平面渐渐消失的落日,当黑暗笼罩这片海滩时,海风吹拂而过,肩头有淡淡的冰凉,那是花惜双留下的泪水。 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那一刻我想起在碣石金宫,我松开凌芷寒手的时候,我以为再也不会面临那样艰难的抉择,事实上是我不敢再去面对。 可如今就如同当时,我握着凌芷寒和宫爵的手,我必须做出选择,只不过,这一次,不管我选择结果是什么,在我面前消失的人会更多。 “等找到知秋以后……我,我陪你们做完剩下的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 坠龙石 江西雷公山巍峨挺拨,雄伟壮观,气势夺人,祭司古墓就是在雷公山北麓发现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古墓已经只剩下一处坑洞,旁边是清理出来的残垣断壁。 考古人员在古墓遗址忙碌的抢救性修复,杜亦给了我们新的身份,足以让我们可以畅通无阻出入这里,负责人告诉我们,祭司古墓的坍塌对于考古研究是灾难性的损失,如今修复工作已经无法在复原古墓的原貌。 “温儒是老狐狸,没有重要的发现,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这一次他敢挟持知秋,可见在祭司古墓中,温儒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敢孤注一掷。”叶九卿压低声音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坍塌让古墓彻底的损毁,无法在从中发现任何线索,我向考古负责人提出,想看看古墓在发现后拍摄的照片,希望能有所突破。 “有这些一手资料就对了。”负责人痛心疾首说。“在塌方发生前一天,考古所发生火灾,所有关于古墓的一手研究资料全都被付之一炬,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为了弥补火灾造成的损失,所以才会重新对古墓勘查。” 不用猜我们也能知道,根本不是火灾,而是人为纵火,温儒是想消除所有关于古墓的资料和线索。 “知秋,叶知秋当时也进去了?”叶九卿声音黯然问。 “你们认识小叶啊。”负责人重重叹口气。“本来安排进入古墓的人员中并没有小叶,她坚持要进去,多好的苗子,就这么……” 我抿着嘴说不出话,叶知秋原本可以平平安安的,是我让她回到这里,她坚持要进入古墓也是因为我,因为叶知秋知道神庙就是魔国双城,找到那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叶九卿拍拍我肩膀,他应该看出我的懊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用太过自责,再说,知秋只是失踪,凡是往好的地方想,她既然是从这里失踪的,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查找。” 我点点头,和其他人下到古墓遗址,坍塌的砖石已经被清理干净,如今只剩下古墓的轮廓,对于探墓,相信这里所有人,都比不上叶九卿,他在遗址中认真查探良久。 “你怎么看?”叶九卿回头问我。 “坐北朝南,中轴线格局,中原墓葬的特点,从遗址看四周不可能有其他通道。”我脱口而出。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更奇怪了,知秋和温儒在一个没有暗道的古墓中,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呢?”叶九卿点点头说。 “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田鸡想了想说。“姓温的为了瞒天过海,不惜杀了李欣阳冒名顶替,虽然在出入登记上有知秋和温儒的名字,会不会进入后,温儒又悄悄把知秋带出来。” “还真别说,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进去十七个人,只清理出十五具尸体,因为坍塌前,古墓中只有十五个人。”薛心柔说。 叶九卿和我对视一眼,估计他也是这样想到,毕竟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还是说不通啊,如果温儒想要挟持知秋,他下手的机会有很多,干嘛非要进入古墓呢?”宫爵深思熟虑半天摇头说。“反正都是失踪,何必要多此一举。” “古墓里有重要的东西,让温儒必须毁掉。”我若有所思点点头,瞟向古墓遗址不远处被清理出来的砖石。 这些残垣断壁都是古墓坍塌后,挖掘出来的,为了从中找到古墓遗留的文物,还有很多考古人员正在整理归类。 我们走过去,古墓受损严重,清理出来的东西基本无法复原,一些石壁上依稀还能看见颜色的痕迹,想必是知秋提到的壁画,因为坍塌导致壁画迅速脱色,如今只剩下斑驳的色块。 还有一些石块上残留着殷红的血迹,应该是古墓坍塌时,被压死的考古人员留下的,我们在这些残留的废墟中找寻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发现。 “的确是灾难性的损毁,可惜了这处古墓,即便再清理,也无法找到有价值的考古研究。”薛心柔站起身失望的摇头。 逗留到晚上,负责人告诉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古墓遗址上,想办法复原古墓的原貌,在苗族祭司墓中发现秦代建筑特点,这本身在考古史上就是绝无仅有的重大发现,可惜已经不能完整保留这座古墓的原貌,这对研究苗疆宗教文化是空前的损失。 “所长,在清理废墟时,发现这种石块,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墓室的修建材料,可陆陆续续发现的石块,经过拼凑,发现是一条巨大的石板,但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一个考古人员拿着一块石头过来。 叶九卿无意的瞟了一眼,顿时面色大惊:“拼凑的石板在什么地方?” 负责人看看叶九卿,估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块石头反应这么大,一边带我们去,一边解释,在清理古墓废墟的时候,就发现这种石块,开始没有留意,可渐渐发现这种石块和墓室的建筑材料不同,到现在甚至都不清楚,这些石块在祭司古墓中存在的位置。 叶九卿默不作声,直到看见由无数碎石拼凑出来的残缺石板,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抬头看了我一眼。 “您知道这东西的用途?”负责人问。 “不知道。”叶九卿摇摇头。 等负责人离开后,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说不通啊,古墓坍塌的时候,叶知秋和温儒还在古墓之中。” “啊?为什么?”田鸡大吃一惊。 “这石头叫坠龙石。”叶九卿指着旁边的石板说。 我点点头,接过话继续告诉他们,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特别是王孙贵胄的大墓,为了防盗都会采用一种鱼死网破的方法。 在古墓修建的过程中,整座古墓所有的支柱并不是固定的,而在墓顶的夯土层下,有一块和墓室格局一样大的巨石,这块巨石就是靠墓中的石柱支撑,一旦有人进入古墓挪动棺椁,机关就会被触发,石柱会随即断裂,直接导致巨石砸落毁灭墓室,因此被称为坠龙石。 “原来是防盗机关,那为什么考古的人不知道这是坠龙石呢?”宫爵问。 “真正的大墓哪儿来能轮到考古的找,盗墓的人进去,但凡是春秋战国墓室,首先要找的就是坠龙石机关,只要机关不找到,里面就是金山银山也没人敢进去。”叶九卿面色凝重回答。“坠龙石的机关一旦被破除,悬在墓室上的巨石和封石无异,因此考古的人都以为是墓顶。” “就算这是坠龙石,那和知秋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啊?”田鸡问。 “你怎么这么笨,你在古墓外面能触发坠龙石机关吗?”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叶九卿点点头说,温儒先是纵火烧掉考古所内关于古墓的一手发现和资料,剩下的就是毁掉古墓,温儒虽然是考古的,但用的办法却是盗墓贼的,他路子不正,当然就知道有坠龙石的存在。 但是要启动坠龙石,必须是在古墓里面,所以古墓坍塌的时候,温儒和叶知秋当时还在古墓之中。 “这个古墓说大也不大,何况前前后后清理了两年,你和叶叔也亲自探过墓,确定墓室四周没有暗道,既然知秋和姓温的在墓室中,那他们两个人呢?”田鸡还是一头雾水。 “坠龙石是用于防盗,不是用来自毁,要知道中原葬制很注重遗体的保存,没有谁希望自己死后,再被乱石砸压在下面,更不希望暴尸荒野。”我不慌不忙说。 “对,坠龙石用来防盗,主要是为了铲除盗墓的人,同时以毁坏墓室为代价,用坍塌的废墟营建新的墓室。”叶九卿说。 “这么说,就算触发坠龙石的机关,墓室中的棺椁也不会被损毁。”宫爵恍然大悟,说到一半想起什么。 宫爵连忙转身走到考古所所长的面前,问在清理古墓遗址的时候,可有发现祭司的棺椁。 “说来也奇怪,古墓坍塌前,棺椁还在主墓室之中,当时考虑技术不成熟,担心贸然开棺会有难以弥补的损失,因此一直没有移动过棺椁,可是在坍塌之后,废墟中一片狼藉,我们清理了两年,也没有发现棺椁的残片。”负责人摇头。 宫爵听到这里嘴角慢慢浮现出笑意,等到负责人离开后,宫爵压低声音说:“古墓遗址中还有暗室!” 叶九卿笑而不语点头,薛心柔半天没想明白:“叶叔不是说,古墓四周没有暗道吗?” “四周的确没有,可到现在考古队也没有发现祭司的棺椁,说明在坠龙石机关启动后,棺椁就已经重新被封存。”我指了指地下,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暗室不在古墓的四周,而是在古墓的下面,温儒既然能知道坠龙石,就一定知道保存棺椁的暗室,在古墓坍塌前,他应该挟持知秋躲入了暗室之中,因此清理出来的尸体中才没有他们两人。” 第四百五十二章 苗巫 晚上等考古队撤回营地休息,我们重新返回古墓遗址,叶九卿很快就找到主墓室的位置,被清理的尘土下面是厚厚的石板,和一般墓室的地基无异。 宫爵过来帮忙,把手按在放棺椁的地方,一言不发好久,确定点点头告诉我们,石板的厚度超过正常墓室的地基,但下面并不是实心的,可问题是宫爵说完,搜索完整个古墓也找不到开启的机关。 叶九卿摇头说,坠龙石的机关设定就是玉石俱焚,一旦启动会永久性的封闭,考古队只清理遗址是不可能发现下面的暗室。 “那还等什么,叫考古的人过来挖啊。”田鸡心急如焚说。“指不定知秋现在还在下面呢。” “不行。”叶九卿摇头,声音肯定。“考古的人做事都一板一眼,他们先要证实下面是否真存在暗室,然后再论证开启的办法,还要上报等待批示同意,这一来一回,没有小半年成不了事。” “那怎么办?”我一时间没有主意。 “先斩后奏直接炸开,等暗室出现,考古队第一时间只会抢救性修复,才没时间理会我们。”薛心柔脱口而出。 叶九卿笑了,他如今看薛心柔的表情,就像当年看我一样,然后苦笑着对我摇摇头:“你做事什么时候变的思前顾后,看来你真是长大了,可惜当年那股冲劲也没了。” “什么叫我思前顾后,你还当这是在盗墓呢,考古营地距离这里又不远,你要把这墓给炸了,那些考古的还不跟你急啊,再说,炸墓总得有家伙事吧,咱们是来找知秋的,谁身上带炸药了啊。”我回了一句。 叶九卿笑而不语,回头看看暗室的位置,转身让我们先回营地休息,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二天一早,叶九卿带着我们下山,直接去了市里。 我们被叶九卿带到一条古玩街,规模虽然比不上小关庙的鬼市,但街道两边商贩云集,摊位上青铜玉器琳琅满目,江西在春秋时期属于楚国,虽然不是重镇,当时楚王封地之一,这地方古墓不少。 叶九卿走进一家店铺,里面的店主獐头鼠目,手里抡着两个油光的狮子头古玩核桃,看见叶九卿,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叶哥,您总算是出现了,两年都没有您音讯,我还是前些天接到花姐的通知,说你要到雷山,我寸步不离守在这儿。” “关门。”叶九卿声音短促。 那人言听计从,转身关上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下直挺挺跪在叶九卿面前。 “叶哥,您当初交代我,让我保护知秋安全,我没把事给办好,如今知秋下落不明。”那人边说边摸出一把匕首,递到叶九卿面前。“叶哥,要杀要剐,陈越没有半句怨言。” 原来这人是叶九卿安排在雷山保护叶知秋的,看起来,这人的关系和叶九卿不浅,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句句肺腑没有丝毫做作。 “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当着这些小辈面丢不丢人,大老爷们,跪天跪地跪爹妈,你跪我算什么。”叶九卿白了那人一眼,但话语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起来。” 那人和叶九卿交谈中,我们得知,他叫黄平,也是盗墓圈里的人,年轻那会躲避仇家跑到四川,叶九卿仗义救过他的命,交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后来黄平离开的时候,叶九卿还送了一笔钱给他,看他对叶九卿的态度,就知道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知秋是被人挟持,而且是有备而来,我知道你办事踏实,可这事也怨不得你。”叶九卿说。 “叶哥,您只要说个名字,后面的事我知道怎么做。”黄平站起身一脸冷酷。 “这事不是你能掺和。”叶九卿摇摇手问。“知秋在失踪前可以什么异常?” 黄平拿出一个妥善保管的本子,上面竟然记载着叶知秋到江西后每一天的行程,甚至具体细致到小时,难怪叶九卿会放心叶知秋一个人在江西。 我们翻阅叶知秋的行程,发现每天几乎都差不多。 休息营地到祭司古墓然后把发掘的文物送回考古所,一直都是这样三点一线的日常安排。 “祭司古墓可有其他人接触过?”叶九卿问。 “叶哥,您放心,我是苗人,在这里说话还算点数,按照您的交代,祭司古墓除了考古队的人接触外,圈里的同行没有靠近过,我放出话,说是您的意思,这帮耗子就是贼胆包天,即便不拿我当回事,也不敢把您的吩咐当耳边风,不过……”黄平皱眉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圈里的耗子绝对没有人接触过雷公山的古墓,我派出负责保护知秋的人,都是以当地村民的身份,被考古队召集协助清理和搬运,一直以来这些人几乎是寸步不离跟着知秋。” 黄平好像记起来什么事,沉稳的对叶九卿说,不过在知秋失踪前的一个星期,负责保护知秋的人回来向他报告,在祭司古墓附近出现一些苗人。 “苗人?”叶九卿也跟着皱眉疑惑。“干什么的?” “我派人查过,出现的苗人身份非同一般,全都是苗巫。” “古墓的主人在西晋时是九黎祭司,苗巫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九黎宗教文化体系,可苗巫为什么会出现在祭司墓附近呢?”宫爵喃喃自语。 “会不会是拜祭啊,苗巫是一脉相承,追根溯源多少和九黎祭司都有关系,出现在古墓附近也不足为奇。”薛心柔说。 “我是苗人,对于苗巫多少还是懂一些,在苗族的体系中,苗巫的地位很崇高,因为苗巫能和先神沟通以及祭祀神灵,但苗巫只会信奉神,绝对不会去跪拜另一个苗巫。”黄平摇头说。 “难不成……”我来回走了几步。“祭司古墓中有苗巫信奉的神?!” “苗族的先民也是九黎人,他们最信奉的只有十二祖神,祭司墓里有关于魔国双城的记载,那是十二祖神安息的地方,那些出现的苗巫应该是知晓魔国双城的意义,所以试图进入古墓。”薛心柔说。 我们说的这些事,黄平根本不清楚是什么,但他压根没多问一句,难怪叶九卿会如此信任他,可以把叶知秋托付于黄平,他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不该做,不该知道的,他绝对一个字也不会问。 “这些苗巫出现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我派去调查这些苗巫的人,回来以后,没过多久,全都不明不白的死了。” “死了?”我们大吃一惊。 “没有任何征兆的暴毙,我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事情不对劲,您提醒过我,一旦觉察有危险,立刻带走知秋。” 黄平歉意懊悔的对叶九卿说,他本想先查清手下死亡的原因,可考古所发生了火灾,他担心知秋安危,派人通知负责保护叶知秋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先将她带到这里再说。 谁知道,派去的人和负责保护的人至今下落不明,黄平在店铺中等了两天,见没人回来就感觉出了事,亲自赶往雷公山时,祭司古墓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坍塌。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温儒,恐怕他早就发现知秋知道了什么,以及隐藏身份潜伏在考古队里的人,他要挟持知秋,势必会先铲除这些绊脚石。”我声音低沉说。 “黄平,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叶九卿沉默片刻,声音坚定。 黄平默不作声看着叶九卿,什么都没问,看他的样子,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雷公山的祭司古墓,主墓室位置你知不知道?” “知道。” “带几个人,在主墓室停放棺椁的地方炸一个洞。”叶九卿一脸沉稳说。“得手后,带上你的人撤,动静搞大点,撤的时候丢几件家伙事,让考古队的人知道是土耗子干的。” 黄平二话没说,点点头转身就开门出去,我把黄平记载叶知秋行程的本子递到叶九卿面前,指着一处日期说。 “知秋曾经去过苗寨,上面记载她应该是去见苗寨的祭司,可是祭司没有见她,根据日期显示,知秋去苗寨的时间,正好是苗巫出现在古墓附近的时间。” “知秋好端端去苗寨干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或许我们想错了一件事。”宫爵恍然大悟说。 “什么事?” “温儒挟持叶知秋,并非是温儒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恐怕是知秋在勘查祭司古墓时,有了重大的发现,而且这个发现还和苗族祭司有关,所以她才会去苗寨。”宫爵脸色冷峻说。“温儒是迫不得已,才挟持知秋,他是担心什么秘密被发现。” 叶九卿说都不用猜,等到黄平炸开暗室,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当务之急是先赶回考古队的营地,最好的结果,就是希望能在暗室中找到知秋。 第四百五十三章 暗室 返回考古队的营地,在半夜的时候,听见后山传来沉重的爆炸声,所有考古队人员纷纷惊慌失措的爬起来,看来黄平是按照叶九卿吩咐得手了。 等我们到达古墓遗迹的时候,如临大敌的考古队员已经在古墓附近拉起警戒线,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主墓室被炸开的一处缝隙。 “不能进去,会破坏现场。”我们刚打算往里走就被一个考古人员拦下。 所长连忙走过来,焦头烂额对我们说:“有身份不明的人员擅自进入遗址,并且用炸药炸毁了主墓室,我已经把情况上报,并且通知警方,暂时这里不能进入。” “这是什么?”叶九卿指着所长手里拿着东西问。 “洛阳铲,不是考古队的工具,在遗址附近发现的。” “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吗?”叶九卿加重语气。 “知,知道啊,探墓的工具。” “你都知道不是考古队的工具,洛阳铲是用来探墓和挖盗洞的,可见炸毁主墓室的是盗墓贼,没瞧见主墓室下还有暗室吗?”杜亦给了我们全新的身份,一长串的头衔想必怎么也比眼前这位所长要高,叶九卿最能拿出手的本事,除了探墓就是他这张嘴。“说明在祭司古墓下面还有隐藏的遗迹,你们在这里清理挖掘了两年都没有发现,盗墓贼敢在这个时候炸墓,说明已经有了主意,等你在磨蹭下去,指不定盗洞已经打通,到时候里面文物有什么损失,这个责任你承担?” 所长面面相觑,看样子是乱了方寸,好半天才慌乱的问:“那,那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古墓有坍塌的危险,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我先带人下去,你留在外面负责保护现场,我们出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叶九卿斩钉切铁说。 所长不住的点头,估计是不敢负责,同时也担心万一再出现坍塌,既然如今有人可以独当一面,他当然言听计从。 我们带上工具走到被炸开的缝隙,手电光照射下去,大约有四米多深的暗室中看见保存完好的棺椁,我们陆续下到暗室中,棺椁是密闭的,和传统的江西葬制格格不入。 西晋之前就有明文规定。 诸彝不得以石为棺椁及石室,其棺椁皆不得镂彩画,施户牖栏槛,棺内又不得有金宝珠玉。 意思是说,棺椁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从周代开始的葬制就规定,苗人是不允许享用棺椁,想必这源于黎民百姓,在华夏根深蒂固的传承中,成王败寇,九黎后裔终究是战败的奴隶,不配享用棺椁这样的葬制。 看起来这位西晋时期的祭司并没有把葬制当回事,棺椁的规格和他的身份完全不符,而且四周均有精美绝伦的彩画。 我和叶九卿虽然对探墓在行,可这类古墓还是第一次接触,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晃一眼看上去,绝对以为这是一处秦代古墓。 “秦朝的纹饰,而且还是采用了镂空技艺。”我蹲在棺椁边举着手电说。“刻划纤细如发,自然流畅,很显然是受到秦代工艺的影响。” “这里十字纹、回纹以及井纹,在九黎文化中,象征着日月和先神,是九黎特有的纹饰。”薛心柔激动不已告诉我们,她仔细研究过薛书桥关于少数民族宗教文化的笔记,对于这些她并不陌生。“祭司的棺椁中同时出现两种不同背景的文化,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重大的发现。” “看来知秋说的没错,这处祭司古墓的确有些离奇,融合了秦代和九黎两种文化风格。”田鸡说。 “这说明祭司接触过秦代的建筑,从而也证明,一直销声敛迹的神庙,很可能就是祭司心中的魔国双城。”我点点头然后问叶九卿。“开不开棺?” 叶九卿围绕棺椁走了一圈,点头同意,我们拿出工具撬开棺椁,当手电光照射进去那刻,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愣在原地。 棺椁中的祭司竟然有两个头,一左一后朝向不同的方向,身体也显得格外大,叶九卿小心翼翼拨开已经残破的衣服,我们这才看清楚,原来衣服下是两具干尸,而且还是两具女人的干尸,她们穿在一件衣服里面,背靠着背侧躺在里面,样子极其的诡异。 “这个祭祀是畸形人?!”薛心柔声音吃惊。 薛心柔指的是连体人,一般是说两个头共同拥有一个身体的人,但我们眼前的祭司,完全分辨不出,到底该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她们有着各自完整的身体和头,但背部却紧紧的重合在一起。 “刀递给我。”宫爵突然爬进棺椁。 我把刀递给他,宫爵小心翼翼把刀尖刺入两具干尸重合的地方,轻轻一挑,一根线头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宫爵大吃一惊对我们说,这两具干尸根本不是畸形人,而是两具单独的女尸,在生前就被麻线将背部紧紧缝合在一起,而且从干尸目前的形态看,这个行为恐怕还不是强迫性的。 “自,自愿的?谁会自愿遭这罪啊?”田鸡一脸惶恐。 “或许她们根本没有选择。”宫爵用力想要掰开两具干尸,发现干尸的背部并非仅仅靠麻线来固定,两具干尸的皮肉都粘连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宫爵回头看看我们,摊开自己双手说,他从小跟随宫羽学机关术,因此手必须异于常人的敏感,所以从小这双手都在羊奶中浸泡,原因是幼孩的肌肤是最细嫩的,具有极强的可塑性。 而眼前这两具女尸也是同理,恐怕在很小的时候,就先剥离背部的皮肤,然后再将两人用麻线固定在一起,伤口在愈合的过程中,用这种强制性手段,让两个身体长在一起。 等时间长了,她们就变成无法分开的个体。 “你是说,她们,她们是被人为做成这样?”薛心柔震惊不已。 宫爵肯定的点点头。 “这也太残忍了吧,无缘无故干嘛要这样做?”田鸡吃惊的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墓主的身份是祭司,恐怕是九黎先民的某种宗教传统。”宫爵说。 棺椁中除了这具令人毛骨悚然的连体女尸,并没有其他的发现,叶九卿正打算查看其他地方,我一把拉住他胳臂,手电的光照亮到地上,这里被尘封几百年,地面是厚厚的尘土,一个脚印露在我们目光中。 正常情况下,脚印应该是均匀分布的,但这处脚印向前延伸,步伐之间明显不规则,脚印上还有一层薄薄聚积的尘埃,看起来这处脚印留下的时间不会太长。 在这处脚印的旁边,还有另一处脚印,从深浅不难发现是一男一女留下,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叶知秋和温儒,想必温儒在启动坠龙石之后,就把叶知秋挟持进这里的暗室。 这些脚印应该是两年前留下,我在手电光下环顾四周,暗室是密闭的,并没有其他的出口,古墓坍塌后,温儒是不可能原路返回,我们连忙追逐脚印,直至离奇的消失在棺椁正后方的石壁前。 “温儒和知秋来过这里,可是温儒带着知秋又是怎么离开的呢?”我心烦意乱自言自语。 “心柔,你在看什么?”田鸡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转头看见薛心柔目瞪口呆,一脸兴奋的望着旁边暗室的石壁:“你们来看看。” 薛心柔的声音都有些激动的颤抖,我们走到她身边,在光线中发现,石壁上绘有壁画。 上面是繁星璀璨的星空,还有红色的太阳和蔚蓝色的月亮,在天际之下,那是一座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的巨大古城,整个古城呈圆形布局,四周被九条河流环绕,在古城的正中,是一处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塔。 我们在蓬莱仙岛见识过妖塔的雄伟,但若是以壁画中所呈现的画面比例,妖塔与这座石塔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犹如一座通天浮屠,而在石塔的顶端,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三眼麒麟图案,麒麟中间的那只眼睛睁开,闪耀出光芒照亮整座古城。 而在古城的四周,十二尊巨大的石像,分布均匀的站立,顿时让我想起在碣石金宫中,最后看见的那间石室,里面的陈设和如今壁画上的如出一辙。 星空代表天际,九应该是暗指九州,水是万物之源,代表九州方圆,壁画中描绘的这座古城,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包罗万象,代表天地万物。 魔国! 壁画中记载的地方,就会我们一直在找寻的神庙,我更愿意相信,这里是另一处祖神之殿,可惜我身边的人,都遗忘了祖神之殿的巍峨雄壮,但如今,仅仅是看着眼前这幅壁画,相信也能让每一个震惊不已。 秦帝在碣石金宫留下线索,海底金宫最深处的那间石室,里面的摆设不过是整个魔国的缩影,这恐怕是我见过最为庞大和震撼的古城,真难以想象,两千年前扶苏是如何完成这座气势恢宏城池的修建。 第四百五十四章 骷髅麒麟 壁画中那十二尊神像的高度和通天塔差不多,从壁画的描绘来看,完全是屹立在天地之间。 头顶天宇,脚踏山河,埋首俯视魔国,那气势溢于言表,即便只是看着壁画,也能感受无上的威严。 所有的神像都是分毫不差的分布,而且全都没有样貌,不过整座古城明显承载了秦代建筑的风格,在通天塔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弯曲的龙纹。 作蟠曲状,矫健有力,刻划细致,姿态生动中间刻有圆形壁,这是采用勾雷纹的龙饰,盛行在周初,后来没落直至秦朝重新被启用,是典型的秦代工艺。 但壁画中说描绘的魔国,并不仅仅只具有秦代的风格,就亦如我们之前发现的祭司棺椁,还有九黎的一些文化特征,两种风格在魔国融合在一起。 比如壁画中,魔国的整体建筑呈团块状,取十字轴线对称组合,尺度巨大,形象突出,这是典型的秦代建筑风格,可是在一些雕像和石柱上,却分明是九黎的文化特征。 “这处地方有两个名字,秦帝称此地为神庙,而九黎先民却把这里叫魔国,从修建时间来看,这座古城完工于秦代,但秦代并没有这种类似于这些雕像和石柱的建筑特点。”薛心柔指着壁画说。 “神庙也好,魔国也好,秦帝授命扶苏修建这里,直到现在确切的位置也无人知晓,可见修建的过程有多隐秘,在秦帝心中神庙关系着江山社稷,他除了扶苏之外没告诉任何人,更不可能让九黎后裔参与神庙的修建。”宫爵来回走了几步说。“可以肯定,在神庙完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九黎后裔并非知道神庙的存在。” “那为什么神庙中会出现九黎文化的东西?”田鸡一脸茫然。 十二祖神是在西晋时期出现,这个时间刚好和月宫九龙舫停泊于灵山金城吻合,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十二祖神能感知到移动中的月宫九龙舫,可见神庙完工后,十二祖神一直安息在神庙,直至月宫九龙舫的再次出现,唤醒了祖神。 而正是在这个时期,九黎后裔的传说中才出现魔国双城,就是说九黎后裔是在祖神觉醒后才知道并且接触到魔国的所在。 说到这里,我用手挡住壁画上的一处雕像,然后看着其他人继续说:“在西晋之前,这里其实就是神庙,可祖神被唤醒后,九黎后裔一直信奉十二祖神,因此向神庙聚积,并且在神庙原有的建筑基础上,又修建了具有九黎文化的建筑,而融合两种风格的古城就变成了魔国。” 薛心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她告诉我们,在薛书桥对少数民族的研究中,发现魔并非是和神对立的,也不是我们对魔的认识,特别是在九黎后裔演化的民族中,魔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性,不但具有光明同时也具有黑暗,从某种程度上说,魔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神。 魔国的含义,就是众神之国。 “那为什么要叫双城呢?”田鸡还是有些没想明白的样子。 “这个可能和九黎文化有关,从壁画中这些雕像和石柱就不难看出,所有的建制都是对称,并且大小一样的。”叶九卿说。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爷爷对于九黎的研究中,并没有提及还有这样的文化特点。”薛心柔说。 宫爵突然一惊,转头看向暗室中间的棺椁,再仔细凝视壁画:“魔国双城……双?!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问。 “任何东西都是对称,就意味着同一样东西有两个存在,不但是建筑,而且连人也是,把两个女人从小就缝合在一起。”宫爵指着壁画中的雕像,那雕像上的纹饰都是对称的,也是两个背靠背的人。“是用人为的方式在契合魔国双城的特点。” “这样做也太残忍了吧。”田鸡看看棺椁中的女尸,依旧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这是魔国神性的体现,也是这些九黎后裔膜拜神的一种方式,相信在当时这样的双体人,极其受到崇敬,在后来的九黎文化中,这种双体人并没有出现过,可见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殊荣。”薛心柔恍然大悟说。“只有像祭司这样地位崇高的人才具备这样的待遇。” “那就奇怪了,九黎先民一直信奉十二祖神,既然这样的方式能表达对神的崇敬,为什么没有延续下去呢?”叶九卿看着壁画疑惑不解。 “我们去过祖神之殿,可惜你们都没有那段经历的记忆,九黎先民有献祭神的传统,如果这种方式是对祖神的崇敬,按理说应该一直都有传承,可是在祖神之殿中,并没有看见这样的方式,而且祖神之殿的建筑特点中,也没有出现过对称双体的东西。”我揉了揉额头一边回忆一边说。 “那就是说,这个方式并不是九黎先民历来就存在的,而是在西晋时期,知道并且接触到魔国所在后才有的。”叶九卿说。 薛心柔低头沉思片刻,声音沉稳告诉我们,任何一种宗教信仰的形成都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宗教文化会随着时间推移有所改变,但只会越来越系统和完善。 但是一些祭祀的过程以及方式,却很少发生改变,因为只有最初的仪式才是最纯粹和正确的,魔国双城的这座奇特方式出现,唯一合理的解释,祖神在西晋时期苏醒后,应该发生过什么很重要而且很特别的事,以至于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九黎后裔的信奉方式。 “旁边还有壁画。”叶九卿举着手电说。 这两幅壁画在棺椁的正前方,第一幅壁画描绘了魔国双城的全貌,而第二幅壁画,却让我们有些疑惑。 壁画中记载了另一处地方,颜色的基调很深沉,那地方像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宫殿,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男人,站在一处高台上,下面是跪拜的九黎后裔。 而在高台的最上面,有一个凌乱错落的图案,像是某种标志。 我记得在关中见到叶知秋后,她告诉过我们,魔国双城中发生过一次极其血腥的献祭,而就在那场献祭仪式完成后,十二祖神突然消失。 宗教信仰和对神的崇拜形成的时间相当漫长,除非是信仰崩塌,否则信奉的神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要知道十二祖神在九黎人心里有着永世不可磨灭的神性。 但献祭仪式后,九黎后裔信奉的神,却只变成了一个,而且重新被供奉的神更具有神性,和之前的十二祖神比,他是有五官的,可见十二祖神一直没有让九黎人看见过自己的面容,而这个神却更真实。 “会不会,第二幅壁画中站立的这个男人,就是新出现的神?”说到这里,我指着高台上的男人看着其他人。 “十二祖神在九黎人心中有着无上的神性,敬畏和供奉了几千年也没有磨灭对祖神的信奉,在短时间内,十二祖神被取代本身就说不通,倘若高台上的男人是新神,那也应该在魔国完成交替,而壁画中所描绘的分明是另一处地方。”薛心柔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我们都知道,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都具有清除记忆的能力,为什么高台上的男人不去魔国接受膜拜,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魔国的所在,神是不会遗忘魔国的位置,因此,这个根不就不是新神,而是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祭司是祖神的神使,为什么在祭司古墓中,会出现这幅壁画呢?”田鸡问。 “关键应该在高台上那副图案上。”宫爵说完小心翼翼伸手摸向壁画。 他轻微触动一下,我们吃惊的发现,壁画中那图案竟然是镶嵌在里面,可以转动,图案一共由三个原型石盘组成,这样的机关难不倒宫爵,他静气凝神,一边感知石壁中机关的变化,一边扭动石盘。 咔! 当最外面的石盘被转动到正确的位置,我们听见机关被启动的声音,我们身后的石壁缓缓开启,一条暗道出现在我们眼前,想必温儒就是带着叶知秋从这里离开。 我们正喜出望外,突然发现宫爵屹立在壁画前面一动不动,他手中的电筒照射在那处石盘上,我们吃惊的发现,竟然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图案。 一个昂首端坐却凶神恶煞的麒麟,身上被无数骷髅头所覆盖,样子阴森可怖。 “祖神的标志不应该是三眼麒麟吗,怎么又变成骷髅麒麟了?”薛心柔大为不解。 三眼麒麟是入地眼的标志,但这个标志是祖神赐予,我在幻境中看见过众神大军的旗帜,三眼麒麟就是神的象征,在九黎先民的心里有着不可替代的威严。 宫爵凝望骷髅麒麟良久,突然声音平缓说:“心柔说的对,这个高台上的根本不是神,而是狐假虎威的人,他知道三眼麒麟在九黎人心中的分量,因此用改变后的标志来继续统治九黎后裔,麒麟具有神性,而骷髅代表死亡,这个人把生死都赋予到自己身上,他虽然不是神,却试图去成为神。” “最麻烦的是,我想这个人应该做到了,以至于就连九黎祭司也会在墓中供奉此人的壁画,可见在墓主的心里,这个人具有和祖神一样崇高的地位。”叶九卿回头瞟了一眼棺椁中的女尸。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我却无法想明白,十二祖神唯一的神使只有入地眼,可入地眼的职责是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以及失落的神器,绝对没时间用这样的方式去统治九黎后裔。 毕竟这些人对入地眼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壁画中的人,是在十二祖神消失后出现的,可这个人明显不是入地眼。 一个伪神不可能仅仅靠骷髅麒麟的标志去统治九黎后裔,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会让九黎人如此信奉,甚至连九黎祭司也深信不疑? 壁画的下面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就连薛心柔也很难辨识,我倒是一眼就认出来,因为在祖神之殿中,我见过这样的文字,这些都是祭司之间的语言,如今能解读这些文字的人寥寥无几。 第一排的文字我还能认识,因为同样的文字,就铭刻在祖神之殿的入口。 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 这句话是暗示,没有谁能轻易靠近祖神,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找到祖神之殿和魔国双城,很显然,我应该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但后面的文字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铭刻在这里,应该有很重要的原因,薛心柔连忙拿出笔记本,认认真真把所有文字全都抄录下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邪物 我们打算进入暗道,从这里开始追查知秋的下落,叶九卿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再看看石壁上的壁画,犹豫了半天对我们说,还是毁掉壁画的好。 薛心柔大吃一惊:“叶叔,这可是文物啊,祭司古墓已经被温儒毁掉,对于研究苗族宗教文化的确是灾难性的损失,这两幅壁画是仅存的珍贵资料。” “我挖了一辈子墓,再金贵的东西都见过,可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黄平说知秋在失踪前有苗巫在附近出现,紧接着黄平的人就死于非命,想必和祭司墓里的东西有关。”叶九卿指着壁画上的骷髅麒麟说。“这玩意一看就不是祥物,而且来历不明,外面还有几十个考古队员,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福气。” “心柔,叶叔说的对,这个祭司墓恐怕没那么简单,万一等到考古队员进来,看见这些东西,指不定真会招来杀身之祸。”田鸡也在旁边劝说。 “知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她去苗族见祭司,很可能和壁画上的东西有关,也迫使温儒铤而走险,可见温儒应该知道壁画的内容。”宫爵也点点头说。“温儒不惜启动坠龙石,砸死那么多人,无非是想保守这里的秘密,他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毁掉壁画或许能救外面人的命。” 薛心柔犹豫了半天,还是心有不舍的样子,或许也是认为叶九卿说的有理,拿出相机对壁画和棺椁拍照:“这是唯一的文物资料了,等到一切结束以后,我会把这些照片交给考古所,应该可以填补江西九黎后裔宗教文化的空白。” “可惜知秋不在,否则你们两个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我无力的苦笑。 叶九卿探墓有经验,毁墓也是炉火纯青,让我们点燃火把熏烤壁画,在高温下那两幅保存上千年的精美壁画,快速的脱色直至斑驳不堪,旁边的薛心柔一直抿着嘴,看她的样子痛心疾首的不舍。 等到壁画和上面的文字完全无法恢复,我们才进入暗道,火光中暗道呈现斜坡向下蔓延,宫爵走在最前面,可以清楚的看见消失的脚印再一次出现。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通道的尽头是一堵厚厚的石门,旁边的石壁上有开启的机关,当石门打开的那刻,晨曦照射进来,走出石门已经到达雷公山的山脚,而暗道中的脚印也消失在外面。 温儒带着叶知秋就是从这里离开,虽然暂时不知道她的下落,但至少可以确定,知秋现在应该还活着,关上石门后,我忧心忡忡问叶九卿:“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这样找下去,温儒在暗我们在明,他不露面我们恐怕永远也别想找到他,猫捉老鼠的游戏,吃亏的永远是老鼠,想要找到知秋,我们得当猫才行。”叶九卿沉稳说。 “怎么当?”宫爵问。 “温儒挟持知秋,无非是冲着你们手里的神庙线索来的,我们在蓬莱仙岛耽误了两年,估计温儒比我们还着急,与其毫无头绪的到处找他,还不如让他来找我们。”叶九卿盘算了片刻说。“走,先去黄平那儿,我有办法。” 我们回到黄平的店铺里,他心急火燎的坐立不安,见到我们进去,连忙迎上来:“叶哥,可有知秋的下落?” “古墓下面有暗室,知秋就是被人从暗室带走,但现在还不清楚人在什么地方。”叶九卿回答。 “叶哥,我的命都是你救的,知秋在我手上出的事,您总得让我做点什么,否则我这心不安,您就说谁干的,我在这地界上还有些薄面,想要找人应该不难。”黄平一边说一边想要去关店门。 “别关,敞亮点好,我叶九卿又不是见不得人。”叶九卿摇手阻止,拍拍黄平肩膀。“知道你有心就够了,真想帮忙就替我做件事。” “叶哥,您尽管吩咐。” “还没和这地界上的朋友照过面,帮我把话放出去,叶九卿到了江西,圈里的各路朋友,我会挨着去拜访。” “您,您不找知秋了?”黄平一愣。 我顿时反应过来,温儒胆敢挟持知秋,无非是想逼我们现身,现在叶九卿站出来,温儒肯定会收到消息,到时候不怕温儒不出现。 “找,怎么不找,与其没有头绪到处乱找,还不如以静制动守株待兔。”叶九卿淡淡一笑,拍了拍黄平肩膀,示意他坐下。“你在江西人面广,圈里的事知道甚多,我向你打听一个地方。” “叶哥说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是叶哥看得起才有我黄平今天,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在江西这地界上,你可听说有叫魔国双城的地方?” “这事我还真知道一些,您知道我是苗人,传闻中在江西有一座苗人的圣城,因为供奉着苗人先神,因此被称为魔国,至于为什么叫双城我就不清楚了。” “可清楚魔国的位置?” “叶哥,这就是传说……”黄平话一出口,顿时一惊。“难不成真有这地方?!” “不瞒你说,知秋的失踪就和魔国双城有关,找到这地方,或许就能救知秋。”叶九卿压低声音说。“不过这事非同小可,咱们之间说的话,出了这个门,你就烂肚子里,一个字都别往外说,不是存心隐瞒你什么,祸从口出也是不想你有事。” “叶哥,您放心,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黄平一脸肯定的点头。“不过,我一直都以为魔国双城是传说,真不知道这地方原来真的存在。” “秦代的时候,在江西可有大的修建工程?”我在旁边问。 黄平琢磨了良久,对我们说,秦代的时候这里楚国,在秦灭楚后,此地被划分为九江郡,因为楚国地广人众,虽然被灭国但依旧没有放弃抵抗,便有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说。 因此在秦代的确有大军驻扎在此,而统军的正是蒙恬,若是说到修建工程,一些城池防御工事还是有的,但没听说过有大的工程在江西。 “住处地方应该很隐蔽,而且不是在地面上。”叶九卿说。 “地下?”黄平一愣,有些茫然。“叶哥,地面上的或许还不好找,若是在地下的,那恐怕就是真没有了。” “为什么?”薛心柔诧异的问。 黄平不慌不忙说,江西地界虽然比不上中原,在秦代还算是蛮夷之地,可是处于楚国的疆域,历来楚国的王侯将相陵墓都修建在这地界上,楚国风雨八百年,地下的大墓数都数不清。 如果秦代在江西有大的工程修建,而且还是在地下的话,肯定不是一般的建筑,多少都会有风闻传扬。 “这地下有的墓基本都被挖干净了。”黄平指了指地面,斩钉切铁说。“若还有大的工程在下面,外行不知道,怎么也逃不过土耗子的耳目,可江西这一带自始至终都没有听闻过有什么秦代大型工程。”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叶九卿没有失望的反应,估计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黄平身上,如果连一个盗墓贼都知道魔国的位置,恐怕这处藏匿了两千多年的神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要不我派人再出去打听打听?”黄平说。 “千万不要,这事你就当我没问过,知秋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出的事,我不想再牵连你进去,何况估计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叶九卿连忙阻止。 黄平见我们疲惫不堪,让我们先休息一会,他去叫人张罗饭菜,薛心柔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用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干嘛呢?”田鸡好奇的问。 薛心柔竖起笔记,上面是她画的骷髅麒麟:“魔国双城是祖神的安息之地,九黎后裔应该知道,三眼麒麟是神的标志,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骷髅麒麟呢?这个图案是谁创造出来的?” “麒麟一直都是祥物,我从来没瞧见和骷髅在一起的麒麟。”叶九卿说。 “古墓的主人明明是信奉祖神的祭司,怎么会把另一个伪神的图案放在墓室的暗室里呢?可见祭司对这个图案同样的信奉,可这明明是亵渎神的举动啊。”薛心柔盯着笔记中的图案喃喃自语。 “麒麟应该是延续了三眼麒麟,而骷髅代表死亡,不管这个伪神是谁,很明显这个人,试图借用祖神的威望,再利用死亡来控制九黎后裔。”宫爵在旁边说。 “那干嘛不直接用三眼麒麟的图案啊,何必要多此一举。”田鸡疑惑不解。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个人不但想要利用祖神赋予自己神性,而且还想脱离祖神的影响,想单独成为能主宰九黎后裔的新神。”我深吸一口气说。“可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做到的了,以至于就连九黎祭司也相信这个伪神的存在。” “叶哥,到后院去坐……”黄平走进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我发现他目光正落在薛心柔笔记中的骷髅麒麟上,黄平大惊失色的张着嘴,一脸惶恐看着那幅图案。 “你,你见过这图案?”叶九卿应该也看出端倪,连忙起身问。 黄平蠕动一下喉结,神情慌乱惧怕的慢慢点头。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蛊毒 薛心柔立刻来了精神,举着笔记站到黄平身边,还没开口问,我就发现黄平居然在往后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盗墓贼,居然会怕画在纸上的图案! “你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鬼门关都去过好几次了,你怕什么玩意?”叶九卿一脸震惊问。 “叶哥,这东西从哪儿看到的?”黄平心有余悸问。 “在祭司古墓的暗室里发现的。”叶九卿加重语气追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黄平惶恐的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你怕成这样?”叶九卿一愣。 黄平快步走到外面,关上店门,回来的时候我瞟见他的手都在抖,喝了一口水声音低缓说:“两年前吧,好像是知秋失踪以后发生的事,有五个长沙那边的土夫子,到我地界上支锅,事先也打了招呼,他们收到消息,盯上一处古墓,按规矩得手之后,我先拿走一样出土的货。” 黄平一边说一边坐下,神情凝重端着茶杯的手轻微发抖,看他样子就知道,黄平要说的事恐怕不简单。 黄平停顿了片刻,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江西虽然多楚墓,但即便也是十墓九空,有油水的也轮不到外来的耗子,能跑到江西来挖墓,想必这日子也混的不好过。 黄平感觉这几个人挺投缘,多少让他想起当年走投无路到四川的事,要不是有叶九卿帮衬,他估计都熬不到今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黄平让那几个土夫子不用交货,得手什么都归他们。 当时黄平都没把这事惦记在心上,一心只想找到叶知秋的下落,没想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那几个土夫子居然回到店铺,估计是撞大运,还真让他们得手,从墓里挖出不少好东西。 但不是楚墓的陪葬品,那些出土的金玉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那五个土夫子对黄平感激不尽,硬是要黄平从中选一样,算是报答雪中送炭之恩。 黄平推脱不了,人家是真心实意,不拿就是没把对方看在眼里,就随随便便挑了一件玉器。 “当时那些出土的货,就是放在这张桌子上,我拿玉器的时候,无意中瞟见,里面有有一个银器,是一尊指头高的雕像,因为造型奇特,我不免多看了两眼。”黄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薛心柔手中的笔记。“麒麟我见的多了,都是寓意吉祥昌隆,可从未见过浑身镶嵌骷髅头的麒麟。” “这些货在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宫爵问。 “行有行规,既然是来支锅的同行,是不会问出处的。”黄平回答。 “那这尊骷髅麒麟的雕像呢?”我追问。 “那些货一看就价值不菲,这样的货要是拿到关中一定能卖个好价,可他们应该是等着急用钱,想要在我地界上就脱手,江西这地方出货但不出钱,我劝过他们卖不上好价钱,他们坚持只要合适就可以。” “然后呢?”叶九卿问。 黄平又喝了一口水,看他舔舐嘴唇的频率,就知道他此刻有多紧张,惴惴不安告诉我们,他自己的货从来都不在江西地界脱手,想着帮人帮到底,就把这五个土夫子引荐给专门负责出货的人。 价格当然没有外面高,因为看在黄平的面上,还算是公道,这事本来就应该这么完了,谁知道三天之后,这五个土夫子死在宾馆的房间中,而且收货的人也死了。 “黑吃黑?”叶九卿眉头一皱。“听你这样说,那些货即便价值不菲,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还不至于搞出人命吧?” “黑吃黑就简单了,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人是我引荐的,怎么也不会有人敢在江西,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那为什么这些人都死了?”田鸡一脸惊愕。 “听你这意思,不是道上人干的?”叶九卿眉头皱的更紧。 “真要是黑吃黑,杀收货的人不就了事,干嘛要赶尽杀绝,连那些土夫子都不放过,我偷偷找人打听过,这些人死的蹊跷。”黄平声音越来越低沉。 他说那些土夫子收了钱,离开江西之前,还特地来向他告辞,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好好的,可出了雷山不到一天,这五个人的尸体就被人发现,而且死相极其恐怖。 全都面目全非,肚子裂开,身上被嘶哑的血肉模糊,收货的人也一样。 “那绝对不是人干的事,据说那五个土夫子尸体被发现时,从肚子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虫子。”黄平再一次蠕动喉结。“我专门派人打探过,收获的人也一样,尸体上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 我们听完面面相觑,想象一下黄平描述的景象都不寒而栗,可叶九卿挠挠头还是没想明白:“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玩意,至于搭上六条人命嘛?” “最开始我以为是杀人越货,可后来打听到,那批货还在,可唯独少了一样东西。”黄平说。 “骷髅麒麟!”薛心柔猛然抬起头。 “对,就是这东西不见了,所以我估摸着,下手的人应该是冲着骷髅麒麟来的,这个人不想这东西被人发现,凡是知道的人都必须灭口。”黄平点点头。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黄平:“那,那为什么你还活着?” “朝歌,怎么说话的。”叶九卿呵斥我一声。 “叶哥,不打紧,这事后来我也寻思过,那五个土夫子来找我,应该没人知道,他们是把出土的货卖出去后,想必收货的人放出话想转手,骷髅麒麟的消息才传出去,因此他们才会被灭口,我为什么还活着,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骷髅麒麟。” “你意思,但凡动过那玩意的人都要死?”叶九卿大吃一惊。 “后来我才想明白,杀土夫子和收货的不是人。” “那是谁干的?” “骷髅麒麟!” …… 我们再一次茫然的对视,完全不明白一根指头大小的雕像怎么能杀人。 “那尊骷髅麒麟的雕像上有蛊毒,但凡触碰过的人都会中蛊,庆幸的是,我当时并没有碰那雕像,所以土夫子和收货的人才会惨死。”黄平解释。 “你不是说,后来那批出土的货中,唯独少了骷髅麒麟,说明被人拿走,既然上面有蛊毒,谁还敢拿?”田鸡问。 “既然能下蛊当然就有解蛊的办法,拿走骷髅麒麟的应该不是普通人,能操控蛊物的只有苗巫。” 我顿时一惊,黄平之前说过,在叶知秋失踪前,曾有苗巫出现在祭司古墓附近,现在看起来,那些苗巫应该是冲着骷髅麒麟来的…… 不! 苗巫只会膜拜神,这些苗巫心中的神竟然不是祖神,而是那个站在高台上的男人,骷髅麒麟是那个男人的象征和标志。 祖神在魔国双城离奇的消失以后,能代表祖神的神使,只有入地眼的十二将神,那个男人明明就是在亵渎祖神,我在心里暗暗好奇,入地眼居然没有灭了这个伪神。 “当时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谁知道,那些土夫子死后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黄平说。 “什么事?” “知秋失踪前曾有苗巫出现在古墓附近,因为苗巫深居简出,很少和人接触,突然出现一定有原因,因此我派人想去调查这些苗巫的底细。” “你不是说,派出去的人,回来后全都毫无征兆的暴毙吗?”叶九卿问。 “那是七天以后的事,这些人下葬的时候,棺材里有响声,送葬的人吓了一条,以为是诈尸,打开棺材才发现,尸体同样也是肚子爆裂,棺材里爬满了虫子,尸体被咬的面目全非。” “这些人也是中了蛊毒!”田鸡大吃一惊。 “好不容易才把棺材里面的虫子清理干净,我发现里面的尸体手心中出现诡异的烙印,图案就是骷髅麒麟,我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想必所有人的死都和骷髅麒麟有关。” “你是苗人,既然苗巫的出现以及死的人都和骷髅麒麟有关,你可知道这玩意的来历?”叶九卿问。 “不知道,事后我担心被牵连也不敢向谁打听。”黄平摇摇头说。“总之这玩意是凶物,叶哥,您还是离这东西远点好。” “骷髅麒麟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指不定找到古墓,或许能有线索。”薛心柔说。 “知道古墓位置的土夫子都死光了,没人知道那地方在哪儿,不过……”黄平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叶九卿问。 “叶哥,苗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或许苗巫能知道骷髅麒麟的事,我派出去的人虽然都死了,不过其中一个,还是查探到一个地址。” “在什么地方?”我连忙追问。 黄平深吸一口气来回看了我们一眼,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能说。” 第四百五十七章 麒麟蛊 我们全都一愣,找到苗巫是揭开骷髅麒麟唯一的线索,黄平之前还对叶九卿说过,要知无不言,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不肯说。 叶九卿沉默了片刻,拍拍黄平肩膀:“你有难言之隐,我不逼你,在江西你也帮了我不少的忙,轻重我也懂,事关生死我不勉强你。” “叶哥,您这话严重了,黄平这条命是您救的,大恩不言谢,您就是要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黄平连忙站起身说。“我不说,不是贪生怕死,我是担心叶哥您的安危。” “担心我安危?”叶九卿先是一怔,随即豪气干云一笑。“懂了,你心思我懂了,你是不想我也跟着死于非命。” 黄平点点头,直言不讳对叶九卿说,他是苗人,虽然不是在苗寨长大,可对于蛊毒还是知道一些,苗蛊被称为三大巫术之一,在苗疆极为盛行,特别是苗巫,养蛊成风,极其擅长巫术和制蛊,因为蛊毒杀人于无形,因此令人谈虎色变。 “叶哥,您探墓本事无人能及,圈里圈外都会给您面子,可苗巫只信奉先神,根本不会理会您是谁,您要是追查下去,一旦中了蛊毒,没人能救得了您。” “我都这把岁数了,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死是早晚的事,至于怎么死我压根不在乎,我就知秋这一个闺女,她如今有事,莫要说是苗巫的蛊毒,就是阎王爷的阴曹地府,我都要闯一闯。”叶九卿声音掷地有声。 “也没那么玄乎,不就是蛊毒嘛,又不是没见识过,何况还有朝歌在,反正他是百毒不侵。”田鸡不以为然说。 “你不怕蛊毒?”黄平震惊看着我。 “应该不怕吧,反正我也不清楚,总之毒物不敢咬我。”我摊着手说。 黄平估计是看叶九卿铁了心,重重叹口气:“骷髅麒麟我不清楚,但是说到蛊毒,我倒是知道一些,其中有一种蛊,就和麒麟有关。” “啊,还有和麒麟有关的蛊?”我们大吃一惊。 黄平点点头,苗蛊分很多种,一般的苗巫都会制蛊,但蛊也分等级,巫术越高的苗巫制造出来的蛊毒越厉害,在制蛊之前,要把正厅打扫得干干净净,要净身吃素,跪在先神面前膜拜祷。 然后在正厅中央,挖一个大坑,再放口小腹大的大瓮缸下去。等到农历五月初五那天,就到野外里任意捉十二种爬虫回来。 一般是毒蛇、鳝鱼、蜈蚣、蟾蜍、蜥蜴诸如此类,但会飞的毒物不能要,四脚会跑的也不要,只要一些有毒的爬虫,而且一定要在端午节的那天捉回来,否则养不成蛊。 把这十二种爬虫放入瓮内以后,同时苗巫制蛊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成蛊以后,就立即加害主人。 一年之中,那些毒虫在瓮缸之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只,这只毒虫在吞了其他毒虫之后,自己也就改变了形态和颜色。 传说中,巫术极高的苗巫最终能养出两种蛊毒,一种是龙蛊,形态与龙相似,是毒蛇、蜈蚣等长爬虫所变成的。 “另一种是蟾蜍、蜥蜴等短体爬虫所变成,样子和麒麟相似,因此被称为麒麟蛊。”黄平对我们巨细无遗说。“不管是龙蛊和麒麟蛊,都是最上乘的蛊毒,但这只是传说,在苗疆没有谁有能力可以制造出这两种蛊毒。” 听完黄平所说,我在店里来回走了几步,麒麟蛊的样子和麒麟相似,蟾蜍身上长满疙瘩,可能骷髅麒麟的来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在苗巫中没有谁有能力制造出这两种蛊毒,但祭司古墓中,那个伪神以骷髅麒麟为标志,能让那么多九黎后裔信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唯一能制造出这两种蛊毒的人。 “苗巫既然是冲着骷髅麒麟来的,说明这些苗巫知道古墓壁画上那个男人的来历,他不会无缘无故被祭司供奉,这个男人很可能也和魔国有关。”想到这里我对叶九卿说。“知道下蛊的苗巫,指不定能发现魔国的线索。” 叶九卿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黄平,突然笑了笑,语重心长说:“你心意我领了,你既然知道我性子,就应该清楚,我叶九卿从来没有退缩过,何况这一次还是救知秋,别说是苗巫的蛊毒,就是前面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去会一会。” “叶哥……” “还当我是你叶哥,就告诉我苗巫在什么地方。”黄平还想劝阻,被叶九卿打断。 “你别去了,就留在这儿。”我突然抬头说。 “都这节骨眼,你认为劝我还有用?”叶九卿瞪了我一眼。 “你自己多大岁数也不是不清楚,去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这些人里,就我不怕蛊毒,到时候万一有差池,我哪儿能照顾那么多人。”我理直气壮对叶九卿说。“再说,你不是想守株待兔,你留在雷山还能吸引温儒的注意。” “叶叔,朝歌说的对,咱们兵分两路都不耽搁。”宫爵说。 叶九卿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估计是担心我们安危,我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人老心多,当初我去祖神之殿的时候,可没瞧你这么思前顾后,神殿我们都敢闯,不一样安然无恙回来,那些苗巫再厉害,恐怕也没有祖神厉害吧,放心,反正我命硬,答应过给你养老送终的,一时半会死不了。” 叶九卿苦笑一声,无力的点点头,然后问黄平,唯一追查到下落的苗巫在什么地方。 “独南山,那是一片山区,地势险峻山高谷深而且气候恶劣,我的人跟着苗巫到了山林边缘,就失去苗巫的踪迹。”黄平说。 “独南山有多大?”田鸡突然问。 “独南在苗族的古歌巫辞中被称为卧河略,意为云海苍茫的地方,有最古老的苗寨就隐身于苍山雾海之中,制蛊的苗巫都不会与外界和生人接触,应该不会在苗寨之中,独南山不小,能不能找到苗巫,就看你们运气了。”黄平说。 我们打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独南山,吃过晚饭后,薛心柔就捧着笔记,开始研究壁画上的那些文字,或许是太艰深,她毫无头绪一直没有进展。 “说起来这事还挺奇怪的,既然在苗族的宗教文化中,还存在另一种神的信仰,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听说过呢?”薛心柔合上笔记一筹莫展的喃喃自语。 “古墓中的壁画距今已经有千年的时间,就是说那个借用祖神,但同时又能制造出龙蛊和麒麟蛊的男人,在西晋之后就出现了。”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揉了揉额头说。“可他并不是神,仅仅是掌握某种巫术的人而已,这个人到底凭借什么能统治九黎后裔呢?” “在魔国双城的那次血腥献祭后,十二祖神就从此销声敛迹,但在我看来,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宫爵深思熟虑说。 “什么原因?” “十二祖神之所以选在九黎人,是因为试图借用九黎人的力量帮其找寻月宫九龙舫,不管是九黎人,还是后面的秦帝,不难看出,祖神选择的都是能为其夺天下的人。”宫爵抬头看着我们说。“但西晋之后,九黎后裔大势已去,被分化成不同的民族,因此也失去了作用,与其说是十二祖神消失,还不如说是十二祖神放弃了九黎人。” “有这个可能,之前十二祖神借助九黎人和秦帝攻略天下,无非是想尽快找到月宫九龙舫,可都事与愿违,估计祖神认为这样的方法太浪费时间。”薛心柔眼睛一亮说。“所以祖神才会选择入地眼,紫微十二将神也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现。” “那就好解释了,九黎后裔的信仰发生了坍塌,他们失去了信奉的神,因此壁画中的男人,便趁虚而入,借用祖神在九黎后裔心中的神性,让自己成为可以取代祖神的新神。”叶九卿若有所思点点头说。 “可奇怪的是,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得到所有九黎后裔的认同,否则在现在的少数民族宗教中,怎么都该有记载才对,说明信奉这个人的只有特定的九黎后裔。”薛心柔说。 “苗巫,掌握制蛊巫术的苗巫,这些苗巫信奉这个人为神,应该是因为此人掌握了至高无上的巫术。”我深吸一口气说。“可从黄平的描述中,就不难发现,这些蛊毒巫术全都是用来害人的,可见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 第二天一早,我们出发,叶九卿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临行前黄平再三叮嘱,蛊毒之所以令人谈虎色变,就是因为蛊毒杀人无形,什么时候被下蛊,什么时候中了蛊毒,根本觉察不了,真等到发现,已经是蛊毒发作的时候。 所以到独南山,凡是都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和陌生人交谈和接触,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和饮水。 第四百五十八章 独南密林 到达独南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惬意和轻松,在山林外看见群山环抱、绿水萦绕的苗家山寨,炊烟袅袅升起,那些老旧的磨坊和长满苔藓的木墙黑瓦,不时水田里有人吆喝,牛铃声渐行渐远,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安详。 似乎让我们都快忘记来这里的初衷,哪些令人谈虎色变的蛊毒,怎么也和这里的田园风光格格不入,苗人热情好客,让我想起上一次,祖神之殿坍塌后,幸好被苗人从河中救起,我到现在也很难把苗人和蛊毒联系在一起。 田鸡都想着到寨子里休息片刻,还是被宫爵阻止,临行前黄平的叮嘱至今还记忆犹新,不想再节外生枝耽误时间,我们绕过苗寨往山林里走,黄平的人就是跟踪苗巫在这里失去了踪迹,只不过黄平没有告诉我们独南有多大,一直以为独南仅仅是座山,其实竟然是一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走了两天,前方已经没有道路。 即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苗人,最远也只深入到这里,剩下的路我们只能靠自己摸索,在林中找了数天后,我们我们才意识到一个很致命的事,随身携带的食物和饮水已经所剩无几。 这几天我们一直很节省,一块干粮四个人让着吃,从我手里递出去传到我手里来的时候还有一大半,可即便是这样在进入山林第五天,我们吃掉了最后半块干粮。 幸好有田鸡在,毕竟是打过仗的人,总能找来干净的水,但食物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不知名的山林里有太多果实,可大多没见过,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们宁愿饿着也不敢取碰。 进来山林第六天,放眼望去还是茂密的丛林,别说想好找寻的苗巫,就连回去的路也无法辨认,我们的步伐越来越沉重,饿的有些天昏地暗的感觉,或许是运气好,晚上田鸡抓到一只老鼠,剥皮后递给薛心柔。 “吃点吧,啥都别想闭着眼睛吃,不然我们走不出去的。”田鸡没多少力气的说。 薛心柔哪儿见过这样的东西,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剥皮的老鼠接过去,闭着眼睛咬下去,生硬的咀嚼两口后咽下去。 可宫爵打死也不肯碰这玩意,我突然有些想笑,经历过那么多艰辛,好多次死里逃生,但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饿死。 “将就点,想保住命……” 嘘! 宫爵忽然站起身,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突然在山林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我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能听见口哨就说明有人,这或许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 口哨的声音只响到一半就停止了,宫爵已经确定了方位,我们跟在他后面,向口哨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在这茫茫的森林里,这声口哨无疑成了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拨开一把树枝后,宫爵对身后的我们张手示意停下,我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处空旷的平地,在这森林里极其罕见,一棵需要好几个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参天大树旁,一个穿苗服容貌极其娇美的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捂着腿靠树而坐,从她指缝间有鲜血渗出,看来伤的不轻,我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个竹哨,刚才吹口哨的人就是她。 女子身旁站立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尖上还在滴着血,想必那女子腿上的伤就是被这把刀所刺。 看穿着这三个男人和我们差不多不是苗寨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目光凶狠的盯着我们,拿匕首的男人给其他两个递眼色,都随手从地上抄起石头,田鸡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挡在地上女子的前面。 “你们干……” 田鸡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冲上来,以田鸡的身手,这三个人哪儿是他的对手,一出手三人就躺倒在地,估计是田鸡下手太重,那三个男人全都昏迷不醒。 田鸡鄙视的白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都他妈什么玩意,老子还没用劲就躺下了,就你们这怂样,也就只能欺负女人了。” 我们快步走过去,薛心柔搀扶起地上的女子,轻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地上的女子抬头看看我们,然后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表情有些柔弱,给人楚楚动人的感觉。 我瞧见看她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撕下衣角给她包扎,我发现她在瑟瑟发抖:“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宫爵问。 那女子还是摇摇头,警觉的注视着我们。 “会不会是一个哑巴啊?”田鸡说。 薛心柔指了指嘴,心平气和的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那女子终于点点头,我发现她的手一直握着竹哨,似乎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薛心柔重重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我说:“这怎么办啊,她不会说话,而且又受了伤。” “看穿着打扮穿,想必是山林外苗寨的人,她年纪也不多,应该是误入山林不小心迷路。”我回头瞟了一眼躺着地上昏迷的那三个男人。“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干嘛要在这里袭击她?” “想别考虑这些,这森林到了晚上野兽多,她留这么多血会招来野兽的,必须先出去,她能进来就一定知道怎么出去。”田鸡想了想说。 那女子听我这么说,扶着树身想要站起来,薛心柔连忙搀扶着她站稳,然后我看见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们,最后指着前方。 “她想带我们出去。”我高兴的点头。 女子回头看看地上的人,看她手势是示意我们把这些人也带上。 “带上他们干嘛,这帮废物就该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田鸡愤愤不平说。 “算了,终究是条人命,还罪不至死,把他们丢在这里,估计活不到明天,还是带上吧,绑结实了不会有事,等我们出去再交给警方。”我说。 “就是,你瞧瞧人家,被伤成这样,都知道怜悯和宽容,把他们留在这里,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宫爵说。 田鸡没有办法,只好过来帮我和宫爵把地上的人绑起来,真不知道田鸡下手有多重,那三个男人竟然醒不过来,我们只好一人押一个,踉踉跄跄跟着女子往山林外走。 这女子似乎对着森林很熟悉,即便是夜晚她都没有停顿下来分辨方向,被薛心柔搀扶着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看见前面有光亮,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山林的边缘。 离开山林后再走了半小时,看见一间木屋很典型的苗家房子,但只有单独的一间周围都没有人家。 等我进到木屋里才发现这个女子是一个人住,这木屋除了有些潮湿外却相当干净,整个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苗区多蚊虫鼠蚁,可我在这屋子里竟然连一个蛛网都看不到。 女子点了一支蜡烛,或许是因为回到家的缘故,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竟然对我们感激的笑着,在我认识的女子里面她算的上很漂亮的,特别是笑的时候婉约动人,招呼我们坐下后,她拿着木桶去做饭,薛心柔怕她有伤不方便,想去帮忙,女子客气的让我们坐着别动。 我们都累的精疲力尽,好几天没睡好也没吃好,现在坐在木屋里总算轻松了一大截,女子再次回来的时候,木桶里装满了不知名的蘑菇,一个人坐在灶台前生火做饭,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火光映射在她的两颊上楚楚动人,我都没想到能在这荒贫的苗家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 很快屋里飘来勾起食欲的香味,我们三个都已经不止一次在吞口水,女子端上来的是三碗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的糊糊,薛心柔告诉我们这是苗家待客常见的油茶,女子站在我们旁边,因为不能说话,笑盈盈给我们做着吃的手势。 田鸡也不客气,端起就吃了大半碗,宫爵一边吃一边对女子说谢谢,我尝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真的挺好吃。 喝了两碗油茶后,薛心柔对里面的蘑菇赞不绝口,说从来没吃过口感这么好的蘑菇,还有一种我半天没认出来的米黄色颗粒鲜美多汁,田鸡已经从我碗里抢走好几个了。 女子看我们吃的这么满意,一直站在一边笑着。 薛心柔端着碗很好奇的问女子。 “这米黄色颗粒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吃过,真想带点在路上吃。” 薛心柔问完,应该是意识到女子不会说完,很歉意的笑了笑,刚转头那女子捧着一个木勺子放在灯下,我们同时愣住了,木勺子里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很多米黄色的虫,看的令人毛骨悚然,我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米黄色颗粒,正在木勺子里那些虫,薛心柔已经把碗扔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蜡烛的火光在风中摇曳,那女子绝美的脸忽明忽暗,我看见她嘴唇慢慢蠕动着,我清楚的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不用带在路上吃,以后你们天天都会吃这个……” 那是极其苍老干瘪和嘶哑的声音,从眼前这个美丽女子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变得诡异和阴森恐怖。 我刚想站起来,只感觉头晕的很,对面的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已经趴在桌子上,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记得那女子一直在对着我笑…… 第四百五十九章 草鬼婆 我醒来的时候头很痛,想去揉一揉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旁边的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也逐渐清醒过来。 我最后的记忆是那女人木勺子里蠕动的虫,还有在蜡烛昏暗的灯火下忽明忽暗的脸庞,以及和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声音。 像一种声带被撕裂才能发出的声音,诡异而刺耳。 薛心柔惊慌失措的到处张望,我示意她先冷静下来,田鸡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我环视这房间阴暗潮湿,上面用木板遮挡,我们应该是在昨天那木屋的下面,没有丝毫阳光可以投射到这里来。 旁边捆绑的是被田鸡打晕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已经渐渐苏醒过来,环顾四周眼神中透出无助的绝望,当看见我们时候,愣了一下。 “你们,你们和那个草鬼婆不是一起的?!”男人声音惊恐。 “草鬼婆?”我们大吃一惊,蛊在苗疆俗称草鬼,能制蛊的女人被称为草鬼婆。 我顿时心里暗暗一惊,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以为是这些男人攻击那个女人,实际上应该刚刚相反才对,这三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被那个女人抓到这里来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田鸡有些歉意的问。 那个男人目光涣散,看不到丝毫求生的欲望,抽笑一声像是放弃了最后的反抗,无力的告诉我们,他们是地质勘探队的,前些日子和负责对独南山勘察的队员失去联系。 因此他们根据事先设定好的勘探路线进行搜索,最后发现山林深处这间木屋,原本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谁知道半夜竟然在木屋下发现队友的尸骸,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因为木屋中只有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子,他们也没过多在意,本想向女子问清楚情况,可突然肚痛难忍,听到那女子说话的声音诡异阴森,完全和她的容貌不相符合。 他们完全无力反抗,被女人囚禁在这里已经很久,昨天终于找到机会,刺伤女人逃了出去,可是那女人只要一吹竹哨,他们就浑身痛的生不如死,感觉有东西在身体里咬噬。 三人为了逃命,不顾一切和女人搏斗,本来有机会杀掉她,可最后关头…… 男人说到这里,目光呆滞的再抽笑一声,我们面面相觑,不明不白竟然成了帮凶,这个女人会蛊毒,想必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苗巫,但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被她那张单纯稚嫩的脸给骗了。 从木屋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那个女人举着蜡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慢慢走下来,站在我们面前,想欣赏猎物一般挨个打量我们,嘴角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 “正愁着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人,没想到居然给我送上门。”女人的声音嘶哑难听。 “你到底想干什么?”田鸡愤愤不平问。 “远来是客,我会把你们喂的白白胖胖。”女人阴冷的回答。 当她走到薛心柔面前,好像对女人,她特别感兴趣,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薛心柔的脸,目光中透着兴奋和激动:“这张脸多美啊,要是给我该有多好。” 薛心柔厌恶的偏开头,女人看的入神,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松开薛心柔后,她站到宫爵面前,突然一怔,上下打量了宫爵半天,然后把鼻子靠近宫爵的身体闻了几下,忽然意味深长的笑出声:“这张脸也生的俊……” 说这女人的手缓缓抬起,向宫爵的身体探过去,我生怕她要对宫爵干什么,奋力想挣脱绳索,宫爵一脸惶恐的注视女人的手,顿时也惊慌失措。 “想干什么冲我来!”我愤怒的大声喊。 女人根本不理会,手已经伸到宫爵衣服里,像是在摸索什么,我听见宫爵喊叫一声,拼命扭动被捆绑的身体,想要摆脱女人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女人露出心满意足的诡笑,手已经缓缓从宫爵衣服里拿出来。 我想要恶毒的咒骂去吸引女人的注意,可她对我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感觉她看我的眼神和看一个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女人走到那个已经醒过来的男人旁边,嘴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嘶哑的声音感觉是在吞炭:“白白养了你们大半个月,居然敢刺伤我,跑出去见了阳光,你们就成了废人。” 女人越说声音也尖锐诡异,我这才看见她提着一个木桶,用勺子挖出满满一勺浆糊一样的东西,就是之前我们吃的,上面还有小小的虫子在里面蠕动。 她把勺子往那个男人嘴里灌,男人死活不愿意张嘴,女人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脸,像是对畜生一般,强行掰开男人的嘴,把勺子里的东西灌进去。 或许是她以为男人无力反抗,刚把勺子取出来,男人拼尽全力,重重一头撞在女人的脸上,同时把嘴里的东西吐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痛苦的惨叫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浑身污浊不堪,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我看见有鲜血透着她的指缝流淌出来,看起来这一下被撞的不清,男人近乎于疯狂的笑,似乎是最后的反抗。 女人浑身颤抖,慢慢松开手,我们惊恐的看见,她的左边脸颊竟然凹陷下去,原本那种漂亮的脸如今变的诡异吓人,她亦如是被纸糊出来的脸,鲜血从破碎的地方不断涌出。 她愤怒的样子让那张变形的脸显得更加丑陋恐怖,很快女人从身上摸出竹哨,男人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看得出,他对这个竹哨的恐惧刻骨铭心。 女人把竹哨放在口中,吹出持续不断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间,被捆绑的男人表情痛苦的扭动身体,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惊愕的看见,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由内向外出现一处处细密的牙印,没冒出来一个,男人都痛不欲生的喊叫,他的脸已经完全变形,皮肤下被游动的东西拉扯的恐怖狰狞。 我们在旁边看的噤若寒蝉,薛心柔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女人嘴中吹响的竹哨越久,那男人痛苦的程度越大,随着一声惨叫,男人浑身痛苦的抽搐,头不停在摆动。 刚才还完好无损的两只眼睛,如今变成两个留着黑血的窟窿,眼球已经破裂,中间在蠕动的分明是两条细小的毒蛇,正探着头从男人混杂着浓血的漆黑眼眶中往外钻。 不单是眼睛,他身体其他地方不断被嘶哑开,很多蛇头如同破茧而出般镶嵌在他身体上,恣意的扭动着五彩斑斓的身躯,一点一点从男人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我只感觉后背透出的冷汗,就连向来胆大的田鸡如今也惊恐的不知所措,男人身上的衣服,透出斑斑血迹,像是浸染墨汁的宣纸,快速的蔓延,直至整件衣服全被染成血红色。 密密麻麻的毒蛇从他身体中撕咬出来,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中还有往外游动的毒蛇,两只空洞的溃烂的眼眶中还流着黑水,片刻功夫之前还活生生的男人已经剩下血肉模糊的尸骸。 女人这才心满意足取下竹哨,那些游动的毒蛇像是能被这哨音驱使,女人打开一个土坛,所有的毒蛇全都爬进去。 我下意识蠕动喉结,那个男人吃的东西,我们也吃过,之前黄平提醒我们千万要小心,我还真没把蛊毒当回事,如今亲眼所见蛊毒的凶残和恐怖,倘若这个女人吹响竹哨,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的下场会和旁边这个男人一样。 女人收起竹哨,看起来好像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打算,如今她在乎她的脸,远比在乎我们要多,她举着蜡烛走到钉在柱子上的镜子前,刚好就在我们对面,能清楚的看见镜子中,女人那张令人不寒而栗丑陋吓人的脸。 她像是捏泥人一般,在脸上挤压,好像试图把凹陷的脸还原,可是她挤压的次数越多,透过镜子,我们看见那张脸越来越恐怖,大小不一的眼睛,歪曲的笔直,被拉长的嘴,这些变形的五官被挤压在一张脸上,看着镜子中的女人,她已经变成一个让人惧怕的怪物。 女人终于停止了动作,那双阴森的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像是在宣泄,更像是对这张脸的不满,她歇斯底里的用双手抓扯。 透过镜子我震惊的看见,她竟然把自己的脸活生生撕扯下来,并且脱掉衣服,一丝不挂站在镜子前,裸露出少女曼妙背影,更加令人恐怖的事还在继续,她对着镜子发疯一般抓扯自己的身体。 一层血淋淋的人皮被她完全撕扯下来,我们惶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等到女人慢慢转过身,一个血肉模糊,没有皮肤的怪物直挺挺站在我们面前。 我甚至能看见她皮下的筋肉和血管,可那个女人竟然没有丝毫痛疼的样子,一双漆黑的眼睛在一片血色中格外醒目,她抬起双手,漫不经心的打量自己的身体,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在欣赏这血淋淋的躯体。 就在那一刻,我竟然看见她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意。 …… 第四百六十章 剥皮 临行前黄平叮嘱了我们很多话,是我太掉以轻心,完全没当回事,黄平是苗人,对蛊毒多少知道一些,他说苗巫因为制蛊,长时间和毒物接触,会导致眼角赤红,手背上有青黄条纹,因为毒物惧怕苗巫,所以苗巫所居住的地方,绝对看不到任何虫子。 这让我想起昨天到木屋的时候,我还感叹这房间中干净的甚至看不到蛛网,现在才明白是自己一时大意,直到现在,苗巫撕扯下身上的皮肤,我才看见她眼角令人触目惊心的赤红,和手背皮下那一道道诡异的青黄。 幽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只有那忽明忽暗的烛光在摇曳,火光中那个没有皮肤的苗巫,让我们惶恐的不敢出声。 她根本没有注意我们,而是缓缓走到对面的墙角,那里被肮脏的麻布所覆盖,苗巫掀开麻布,我们看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四肢张开被牢牢捆绑在墙角。 旁边丢弃的是衣服,和之前那三个男人穿的一样,想必她就是失踪的地质勘探院,而在墙角处还随意的堆砌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骸,应该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被苗巫残杀的人。 那个女人长发垂肩,浑身颤抖的看着苗巫,张开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始终没有听见她说出话来,她张开嘴,我这才看见女人的口里只剩下半截舌头。 苗巫走到女人的身边,她惊恐万分的扭动身体,目光中透着没有丝毫生机的绝望,苗巫偏着头打量女人,伸出血淋淋的手触摸着她裸露的身体,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 我们不知道苗巫打算干什么,直到看见苗巫从旁边拿起一把匕首,按住女人的头,刀尖在她头顶划破出一个小小的伤口,女人发出含糊不清的惨叫,鲜血顺着女人额头流淌下来。 我们在一旁看的义愤填膺,田鸡拼命挣扎,想要去救那女人,可被捆绑的太结实,连田鸡这样的臂力都挣脱不了,更别说是我们。 “王八蛋,冲着老子来。”我气急败坏冲着苗巫大喊。 “慌什么,按着顺序来,早晚会轮到你们。”那个血人转头死死盯着我们说。 苗巫转回身,抹去女人脸上的血迹,我始终不明白,一个如此残暴毫无人性的人,为什么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女人,目光中会有异常珍惜爱护的感觉。 然后苗巫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全是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体型犹如蚂蚁般大小,苗巫将整整一盒虫子小心翼翼倒在女人的头顶上,开始的时候,女人只是毛骨悚然的晃动头,试图把虫子抖落下去。 可我发现,这些虫子似乎对血腥极其敏感,即便抖落在地,也迅速的重新爬回女人头顶,然后不顾一切往伤口里面钻,女人含糊不清的惨叫愈发撕心裂肺,她整个人都在痛苦的颤抖。 我们惶恐的看见,先是女人的头皮在松动,然后她的脸开始浮肿,直到整张脸皮完好无损的从她脸上被分离,我这才意识到,那些虫子的作用。 它们从伤口进去后,不断咬噬让人皮从身体中脱落,女人痛苦的哀嚎越来越低弱,她就像是在脱一件衣服,直到整张人皮滑落下来,一个血淋淋的身体呈现在我们眼前,女人如今痛不欲生,甚至连呻吟的气力都没有,低垂着头偶尔会抽搐一下。 我蠕动着喉结,感觉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一直在挣扎的田鸡,估计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一言不发张着嘴,薛心柔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而宫爵不停的蠕动嘴角。 苗巫看着地上的人皮,心满意足再次吹响竹哨,那些虫子重新爬回到木盒中,苗巫从地上拾起完整的人皮,像是穿衣服一般,小心翼翼披在自己身上。 人皮不可能和她的身体完全重合,皱巴巴的套在她身体外面,像一个正在蜕皮的怪物,更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等到人皮完全穿好,苗巫推开一处天窗,外面的阴冷的月光照射进来,苗巫走到月光下,慢慢伸展开双手,让自己被月光照射,就在那刻,我吃惊的发现,她身上皱巴巴的人皮竟然慢慢开始变的平展。 诡异的和她的身体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一起,等到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们目瞪口呆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苗巫竟然变成之前那个女人的样子,而且还是一模一样。 我顿时想起了小时候,将军用来吓我的故事,画皮! 这个苗巫竟然可以利用蛊毒,让自己不断的换上新人皮,听她的声音应该很苍老,可她却能用蛊术让自己不停拥有年轻的外貌。 难怪她看见薛心柔的时候,会那样的在意,就如同之前我始终不明白,苗巫对那女人为什么目光中透着爱惜,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美貌女子的人皮。 苗巫换上新的人皮以后,也没再地下室中停留,而是提起一个木桶离开,听见外面已经没声音,薛心柔才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宫爵脸色苍白,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没见他害怕成这个样子。 “看着我干嘛,想点办法啊。”宫爵心有余悸说。 “这个苗巫不好对付,她手上那个竹哨可以控制蛊毒,我们应该已经中了蛊,就算我真的百毒不侵,但你们……”说到这里我下意识看看旁边那具男人的尸骸。 “先从这儿出去再说。”田鸡平静下来到处张望。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遗落在地上的土陶碗,用脚吃力的勾了很久,终于挪过来,用力一脚踩碎,然后把碎片踢到身后,顿下身摸索拾起碎片,用边缘摩擦绳索,耗费了很长时间,终于割断捆绑的绳索。 我连忙把其他人松绑,若非亲眼所见,真不知道蛊毒如此霸道,田鸡从地上拾起苗巫丢弃的匕首,田鸡向来嫉恶如仇,看他的样子估计不活剥了那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要乱了方寸,如今形式和我们之前遭遇的不一样,苗巫手里有竹哨,那东西没拿到手之前,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我按下田鸡握刀的手。 薛心柔把手指放在嘴边,又指了指头顶,示意我们不要惊动了上面的苗巫,我蹑手蹑脚手上台阶,透过缝隙看见苗巫在屋里走动,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下面的我们。 我静悄悄走回来,压低声音说,等到苗巫睡觉的时候再动手,这个时候,我看向对面的墙壁,那里有一个像是神龛的台子,摆放着一些祭品,正中间是一个被红布遮掩的东西。 看起来苗巫在这里供奉着什么,我好奇的走过去,小心翼翼揭开红布,顿时大吃一惊,下面竟然是一尊纯银雕像,而雕刻的正好是骷髅麒麟。 这东西想必就是黄平所说,那五个长沙土夫子从墓中挖出来的器物,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能猜到,杀土夫子和收货人的就是这个苗巫。 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愤怒,甚至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苗巫传承的终究是九黎宗教,所谓的蛊术也应该是发源于九黎先民,这些曾经信奉祖神的子民,竟然供奉的不是祖神,而是骷髅麒麟,或者说骷髅麒麟所代表的那个伪神。 落在我眼里,总有一种挑衅和亵渎,祖神曾经创造了九黎的辉煌,这些苗巫不但没有引以为傲,居然背弃自己先民的信仰。 想到这里,我突然暗暗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潜移默化的在去敬畏祖神,甚至把祖神当成一种信仰在维护,我甚至连自己完整的记忆都没有恢复,可已经不知不觉中接受我是入地眼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光线黯淡,我们听见苗巫的脚步声向外走去,然后木屋被关上,苗巫离开了木屋,深更半夜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连忙摸索着从地下室上去,透过窗户的缝隙,只看见苗巫举着火把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要离开这里必须先毁掉那个可以操控蛊毒的竹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动了杀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渴望看着苗巫死在我手上。 “跟上去看看,指不定苗巫还有其他的秘密,或许和骷髅麒麟有关。”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点点头,抹黑跟了上去,虽然辨别不出苗巫的踪迹,可她手中的火把在夜晚的山林各位醒目,我们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前行。 没过多久,火光停了下来,我们停在脚步,拨开草丛看见苗巫站在一处山洞边,她警觉的四处张望后,举着火把走进山洞中,我们紧随其后,一进到山洞就闻到迎面而来的腥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我们躲在石柱后面,苗巫点燃山洞深处的火盆,那是一处圆形的石室,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 嗷…… 忽然间,一声低吼从石室深处传来,像是某种怪物的叫声,我心里顿时一惊,苗巫似乎在山洞中饲养着什么东西。 第四百六十一章 噩梦 石洞中阴暗潮湿,能让人想到的只有暗无天日这四个字,我们看见苗巫放下火把,走到石室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排排挖好的土坑,里面放着被封闭的木箱子,我数了数应该有二十多个。 其中一个木箱盖子掀开,可我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苗巫昨背对着我们蹲在前面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她的右手边是一个木桶,看见她从木箱子里摘出一朵朵蘑菇放在旁边木桶里。 嗷…… 那吼声又传来,仿佛是来自地底的恶魔,我循声到处找寻,这才发现,在石洞的正中有一个凹陷的黑洞,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声音就是从黑洞中传来。 “莫要急,莫要急,我马上就来喂你。”苗巫的声音苍老嘶哑和她的面相格格不入,异常诡异。 苗巫站起身的样子很吃力,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迟缓,估计在这张人皮下,应该是一个丑陋苍老的妇人,当苗巫移开身体瞬间,我们几乎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之前蹲着的木箱子里。 里面长满了蘑菇,就是之前薛心柔说口感很好的那种蘑菇。 不过蘑菇不是长在木箱子里,而是长在躺在箱子里的尸体上! 那些蘑菇从尸体的皮肤下面生长出来,我能清楚的看见裂开的皮肤里面还露着骨头,躺在里面的尸体像土壤般栽培着这些蘑菇,两只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睛,一簇簇蘑菇诡异的盛开在里面。 我们昨晚吃的就是这些长在死人身上的蘑菇,想到这里我胃像被人踢了一脚,猛烈的收缩,宫爵和薛心柔脸色煞白,我看见他们手抖的厉害,旁边的田鸡胆子那么大的人,如今呼吸变的急促和慌乱。 忽然那浑身长满蘑菇的尸体动了一下,发出仿佛来自幽冥的哀嚎,薛心柔差一点惊叫出声,幸好被田鸡一把捂住,细微的动静还是引起了苗巫的警觉,她向我们这边张望,举着火把走过来。 我们屏住呼吸纹丝不动躲在石柱后面,苗巫查看半天,估计也想不到会有人能到这里,又迟缓的转身回去。 我一怔,这些浑身长满蘑菇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宫爵捂着嘴,看样子是想吐,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吃过这些蘑菇恶心,还是看到这满屋长满蘑菇的人恶心。 我看见薛心柔把头埋在田鸡胸前,田鸡轻拍着她后背,算是安抚,可田鸡自己却不停蠕动着喉结,嘴角在轻微的颤抖,我相信他提体会恐惧的滋味,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想在这石洞里呆上一分钟。 苗巫低头看了看,声音虽然很刺耳可却充满了关爱和痛惜,好像这些蘑菇在她眼里远比箱子里的人重要的多。 “那我先为喂饱你。” 苗巫慢慢走到角落的坛子的面前,揭开其中一个坛子的盖子,我们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坛子设计很特别,坛口很小坛身却很大,一个只有头露在坛子外面,整个身体都被装在坛子里的人被放在里面,我很诧异这么小的坛口,人是怎么放进去的。 那是一个只有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头,苗巫把蘑菇放在木桶中搅拌,再提起勺子的时候,蘑菇沾满了米黄色的虫,然后把这令人作呕的东西塞进那人的嘴里。 我感觉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她竟然在喂食坛子里的人。 等到苗巫把所有木箱中的人喂完,她走到阴暗的角落,那里还蜷缩着两个人,一动不动紧紧靠在石壁上,我很惊诧,这个人为什么不逃离这里,渐渐我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但我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就知道他神志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 苗巫摸出竹哨,吹出另一种声音,男人机械的从地上爬起来,苗巫引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一个坛子边上,掀开坛盖,里面是空的。 看起来这个男人也中了苗巫的蛊毒,而那枚竹哨,吹出不同的声音,能控制不同的蛊毒。 在竹哨单一的音调中,男人连想都没想就站到坛子里,往里面穿,动作很麻利,可我看他眼神是一种无助的哀求和绝望,他的脚已经站了进去,可上肢太宽根本放不进去。 苗巫从后面反背着他的手高高抬起,已经到达可以反曲的极限,可苗巫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往上抬,我听见骨头脱臼的声音,女人活生生掰断了男人的手臂。 我很诧异居然没有听见男人的惨叫声,再看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像快要凸出来,才明白不是他不痛,而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在心里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等这个男人彻底站进坛子里,又和之前我看到的一样,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女人然后撬开男人的嘴,用两根铁钉左右顶在他的上下颚上。 苗巫拿来一个竹笼,伸手进去抓了一把,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全是蜈蚣、蟑螂、蜘蛛等各种各样的毒物,她把这些毒物放在男人的嘴里,它们好像很听话似的,顺着男人的嘴往里爬,慢慢一竹笼的毒物都喂到男人的肚子里。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坛身会这么大,吃下这么多毒物,肚子会腹大入牛,只有这样才装的下,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我的后背全是冷汗。 苗巫做完之后,继续用木桶中令人恶心的蘑菇和虫子喂食那个那人,看着坛子里的人,有点饭来张口的意思,一大桶种在活人身上的蘑菇不一会就被他们吃完。 我已经分不清是他们自愿还是妥协,直到我看见其中一个人嘴里忽然有半截蜈蚣头伸出来,很快又缩回去,再次出来的变成了蛇头。 我这才恍然大悟,苗巫把这人抓来的人,做成了人蛊,她喂食的不是坛子里的人,而是这些人肚子里的蛊虫。 我终于看明白这个石洞里所有的环节,像一条分工明确的流水线,苗巫用活人的身体培植出蘑菇,再用这些蘑菇喂养人蛊,我不清楚喂食人蛊需要多少这样的蘑菇,但我肯定那些坛子里的人绝对不是第一批被装进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宫爵尽量不去看这些场面,若不是薛心柔一直埋头在田鸡怀里,真不知道她要吐多少次,能忍到现在还真不容易,还能不能逃出去不清楚,可就算离开这里,相信今晚看见的这一切会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苗巫做完这一切后,重新盖上坛子,然后走回到角落,用竹哨把剩下的人,一步步引导到黑洞边,在火光下,我们依稀看见那黑洞有三米多宽,我们站立的位置,看不清这黑洞到底有多深,这石洞已经够恶心和诡异,但至少发生什么都能看见,对于面前这个黑洞我只感觉后脊更加冰凉。 那个人站立在黑洞边,即便没有束缚,但任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呆滞的站在原地,但就在这个时候,洞里传来接连不断的吼声,听这声音的大小,黑洞里不管是什么,个头都不会太小。 我目睹着苗巫将一条绳子紧紧寄在男人的身上,再推到黑洞边,把绳子固定在滑动的木轮上,轻轻一推,那人掉进黑洞里,苗巫慢慢松动着手中的绳子,我开始蠕动喉结,注视着那人在我视线中消失,慢慢没入那漆黑的洞中。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我们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苗巫却像是在等待这上面,只有木轮摩擦绳索的声音没有节律的回荡在房间,我有种心弦快要被磨断的感觉。 苗巫手里的绳子快到头,从绳子的长度来看,这洞不浅至少有七八米深,她把绳子固定牢,这个高度好像是早就计算好的,可见她把人放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绳子猛烈的摇晃一下,从黑底下面传来一声惨叫,时间很短促,可从下面震荡着传上来就变成无数的回声,每一次穿到我耳朵里,我心都随之剧烈的收缩,固定在木轮上的绳子来回摇晃着,摆动的幅度越了越小,最后又安静的停下来。 苗巫站在黑洞边,独自发出欣慰的笑声,嘶哑刺耳的笑声撞击在我耳膜上很难受,石洞里又响起绳子摩擦木轮转动的声音,我一直注视的缓缓上升的绳子,想知道被苗巫拉上来的会是什么。 可当我真看到时,我开始羡慕闭着眼睛的薛心柔,我胆子也不小,可即便如此看着绳子上没有上半身和下半身,只有腰部残缺的肢体时我还是惊恐万分。 不管那黑洞之中到底是什么,我已经可以确定,苗巫饲养在下面的东西是吃人的。 苗巫满脸的笑容,眼睛一直盯着拉上来那残缺的肢体,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在笑的时候,有很多不相称的皱纹,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脸。 石洞里诡异恶心的事还在继续,苗巫把拉上来的肢体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拿着一个土陶碗将肢体上奇怪的淡黄色液体收集起来,很快装满一碗,有些在碗边残留的被她沾在指头上,动作缓慢而仔细,似乎这些液体对她来说尤为珍贵,然后慢慢涂抹在脸上。 我注视着苗巫奇怪的举动,可很快惊奇的发现她脸上之前那些皱纹在这些液体中缓缓舒展开,紧紧的贴合在皮肤上,片刻功夫她的皮肤犹如婴孩般白皙红娇嫩。 苗巫颤巍巍的站起来,推开墙边最后的坛子,掀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没有人,可我看见半坛子和苗巫碗中一个颜色的液体,心里一惊,一个人只能收集到一碗,要装满这么大个坛子…… 我已经不敢去想着半坛子液体到底需要多少人用命去换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神的惩戒 我悄悄拍拍田鸡,示意他把匕首给我,擒贼先擒王,只要毁掉竹哨,这个苗巫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倘若被她事先发现,我害怕苗巫鱼死网破,那些蛊毒发作时惨不忍睹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根本不敢去回想。 苗巫全神贯注在角落做事,我脑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哪怕多活一分钟都是糟践。 我屏住呼吸静悄悄靠近苗巫,站到她背后时,我的影子笼罩过去,苗巫这才发现,吃惊的转头,我上去就是一拳,打落她手里的竹哨,用力一脚踩碎,怒不可歇的把苗巫从地上提起来,匕首就架在她脖子上。 没有了蛊毒,她不过是一个苍老丑陋的妇人,丁点反抗的气力都没有,苗巫看见我大吃一惊,但很快慌乱就平复下去,她失去了竹哨,竟然依旧没有惧怕我的意思,她看我的眼神,和看那些坛子和箱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居然让你们逃出来。”苗巫异常难听的声音极其刺耳。 “跟她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宰了。”田鸡他们走出来,义愤填膺说。 “我现在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要是胆敢乱说一个字……”我把匕首轻微用力抵在她脖子上警告。“骷髅麒麟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为什么要供奉那玩意?” 苗巫自始至终都用蔑视的眼色盯着我,直至听到我口中说出骷髅麒麟,苗巫一怔,阴沉着脸重新打量我们:“你们不是山林里迷路的人,为什么会知道骷髅麒麟?” 越看苗巫嚣张的样子我气越不顺,若不是想从她口中问出骷髅麒麟的下落,我才懒得和她啰嗦,匕首稍微用力,在她脖子上割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哎呀! 吃痛的叫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割伤的是苗巫,可回头看见薛心柔却捂着脖子,鲜血从她指缝中流淌出来,我们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到底是谁伤了薛心柔。 等她松开手,我震惊的发现,薛心柔脖子上有一道和苗巫一模一样的伤口,我们面面相觑,就听见苗巫那刺耳的冷笑。 “你以为毁了我的竹哨,我就会怕你们?”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田鸡勃然大怒,一把掐出苗巫的脖子,整个手臂青筋暴露。 苗巫抽搐着眼角,想要掰开田鸡的手,以她的气力完全就是徒劳,苗巫已经憋红了脸,田鸡一时太着急,她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说话。 “住手!” 宫爵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喊叫,我们回头这才看见,薛心柔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吃力的想要呼吸,样子极其的痛苦,田鸡顿时乱了方寸,慌忙的松开掐住苗巫的手。 我一怔,来回看看苗巫和薛心柔,突然意识到,在苗巫身上造成的伤害会附加到薛心柔的身上,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诡异的事,突然想起身后的苗巫。 等我再转身的时候,苗巫已经退到后面,从她嘴里吹出单一的哨音,顷刻间从石洞的缝隙中,密密麻麻的毒物不断爬出,将我们团团围住,看起来,我们低估了苗巫,她即便没有竹哨一样可以控制毒物。 那些五彩斑斓毛骨悚然的毒物混杂在一起,令人恶心惶恐的向我们蠕动,伴随着苗巫那刺耳得意阴冷的笑声,但这种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戛然而止,苗巫有恃无恐的走到我们面前,在毒物的簇拥下,面色惊愕吹出更大声音的口哨。 但所有的毒物只在我们四周徘徊,但怎么也不敢靠近,只要苗巫的哨声,有稍微的停顿,那些毒物会立刻不听驱使的四处逃窜。 我突然想起,在祖神之殿中,那样厉害的虫子也伤不了我,按照薛心柔的推断,这些神秘的虫子都应该是被祖神创造出来,既然神创造的东西对我都没有作用,何况是区区一个苗巫驱使的毒物。 我试图的向前迈出一步,果然,那些毒物如临大敌一般仓皇的向后退缩。 “不可能……” 我听见苗巫惊讶的自言自语,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缠绕在她手上,朝我吐着信子,一看这蛇三角头就是致命的毒蛇。 苗巫把蛇靠向我的身体,用力掐着蛇身,被激怒的蛇是会攻击的,可它离我越近就越不听苗巫的控制,拼命扭动着身体,不知道是想从她手上逃脱还是不愿意靠近我。 苗巫越来越惊讶,我不进反退,抬起手用指尖靠近,毒蛇在触碰到我身体的瞬间,忽然掉头对着苗巫手狠狠一口咬下去,既然会制蛊就不会怕这些毒物,苗巫因为疼痛扔掉蛇目瞪口呆的问。 “你怎么会不怕蛊毒?”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在祖神之殿的遭遇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百毒不侵的本事。 我上去一把拧住苗巫,因为担心伤到薛心柔,冷冷盯着她问:“你到底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我对你们种了蛊,只有我能解的子母蛊。”苗巫回答。 “子母蛊?”我们一脸茫然。 “子母蛊,子母连心蛊,有母才有子,你们身上的是子蛊,而我身上有母蛊,母蛊一死,子蛊也要死。”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看苗巫有恃无恐的样子,我知道她没骗我,在我犹豫的时候,她不慌不忙推开我的手。 “你想救他们,就帮我做一件事,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他们。” 我看看旁边的薛心柔,一咬牙扔掉手里的匕首:“你要我做什么?” 苗巫偏着头,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后瞟向她旁边那幽深的黑洞冷冷的说。 “苗蛊由来已久,没有谁能不惧怕蛊毒,更不用说让蛊毒惧怕,除非……” “除非什么?” “你既然在问骷髅麒麟的来历,说明你根本不知道我供奉的神,除了这位神之外,只有……”苗巫欲言又止,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你不可能是的,可为什么你会让蛊毒都惧怕?” “别他妈废话,到底要我们做什么?”田鸡搀扶起薛心柔,大声问。 “蛊毒中,最强的就是龙蛊和麒麟蛊,我一辈子都在制蛊,可始终无法完成这两种蛊,因为我一直都差一样东西。”苗巫把一个土陶碗递到我面前。“我要你的血。” “要我血干什么?” 苗巫举着火把重新站到黑洞边,火光终于照亮了下面,扑鼻而来是腐烂腥臭的味道,四周有些零散的骨骸和刚才那个被喂食人的血液。 一头奇形怪状的四足怪物站在下面,晃眼一看还真像是一头麒麟,但仔细分辨这怪物,蟾蜍身蜥蜴的四肢,全是还有鳞甲,背上密密麻麻的毒疮,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布满骷髅一般,和黄平向我们描写的麒麟蛊一模一样。 “我就差你的血,就可以制出麒麟蛊。” “下面的不是麒麟蛊?” “真正的麒麟蛊是蛊毒里最厉害的毒物,性凶,剧毒而且刀枪不入,水火无效,谁掌握了麒麟蛊,所有的蛊毒都要听命于它,我好不容易才养出来这一只,可它仅仅是像麒麟蛊,只有不惧怕蛊毒人的血才能制出真正的麒麟蛊。” “不能答应她。”薛心柔大声对我说。“她已经丧心病狂,如果让她得到麒麟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她害死。” 我当然知道答应苗巫的后果,可我更担心薛心柔的安危,但如今受制于人,我又不能对苗巫怎么样,苗巫又把碗递到我面前催促,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投鼠忌器,无奈的割破手腕。 苗巫看着我的血盛满碗中,从身上拿出一只蠕动的蛊虫,放在血碗中,沾染到我的血,蛊虫立刻僵死在里面,竟然瞬间被血熔化掉,苗巫嘶哑的声音透着兴奋:“没想到真有让蛊毒都惧怕的血。” 我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端着碗转身走到薛心柔面前:“喝下去。” “啊?”薛心柔大吃一惊。 苗巫给我们同时下了子母蛊,我不受影响是因为百毒不侵,可宫爵和田鸡也没有事,偏偏只有薛心柔中蛊,仔细想想,田鸡在祖神之殿中毒的时候,我就给他喂食过自己的血,而宫爵就更不用说,他们两人身上都有我的血,因此,他们同样不惧怕蛊毒。 唯独薛心柔没喝过,宫爵和田鸡也反应过来,田鸡接过碗,二话不说就往薛心柔嘴里灌,身后的苗巫暴跳如雷,但很快痛苦的捂着肚子,样子有些难忍,干呕两下后从嘴里吐出一条僵死的蛊虫,脸上顿时就变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自己都说了,我的血能让蛊毒都惧怕,区区一个子母蛊又算的了什么。”现在我再不用担心被苗巫要挟,上前一把拧住她,声音更加冰冷。“告诉我,骷髅麒麟的来历,还有,你为什么要去雷山的祭司古墓?” “我不怕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尊崇神的旨意,就算你杀掉我,神也会让我重生。”苗巫趾高气昂盯着我。 “祖神不会让你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九黎先神创造的是辉煌和荣耀,就连神也不会怜悯你这样的畜生。”我冷冷看着她大声说。 “祖神……”苗巫愣了一下,很快轻蔑的笑出声,那刺耳嘶哑的声音在石洞回荡,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阴沉看着我。“我们战败被追杀的时候,祖神在什么地方,我们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时候,祖神在什么地方,我们被奴役的时候,祖神在什么地方,祖神根本不配成为九黎后裔的神,祖神早就遗弃了我们,真正的神早已取代了祖神。” 苗巫的声音让我厌恶,她说出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是在亵渎和挑衅,看来她根本不知道诋毁神的后果和代价,我想起在蓬莱仙岛中看见的鲛人坟场,现在才明白,原来畏惧才是让人敬畏神最好的办法。 “我相信你的神可以让你重生。”我忽然不想再问下去,高傲的看着苗巫。 估计她一时间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我面无表情的把她推到黑洞中,在火光中,我看见她摔落在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下面传来,但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面的怪物片刻就把苗巫撕成碎片。 我站在黑洞边,目睹苗巫支离破碎的躯体,被咬断的头颅还瞪着双眼,我像是在俯视渺小的蝼蚁,她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那样低贱。 “我相信你的神可以让你重生,不过……你先得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 燃烧的石洞 石洞中的那些人已经无法救治,与其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或许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田鸡在石洞中找到用于照明的几大桶火油,一股脑全倒入黑洞里,下面那个狰狞恐怖的怪物目露凶光发出一声声吼叫。 我站在黑洞的边缘,冷漠的俯视,当我和那怪物对视的时候,它竟然畏惧的埋下头,诚惶诚恐缩回到阴暗中,可惜我对它没有丝毫的怜悯,它本来就不该被苗巫制造出来,特别是它的样子那么像麒麟,我甚至感觉它的存在让我有些愤恨。 在苗巫的心目中,直到死前那刻,还狂妄的诋毁祖神,我在幻境中看见过招展的战旗上,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图案,是那样威严和雄壮。 神的标志,容不下有丝毫的玷污和亵渎,即便仅仅是一个标志,也具有无上的神性,我相信就算历经几千年,当三眼麒麟出现的时候,这些九黎后裔依旧会虔诚卑微的膜拜。 而不是去信仰那个篡改的图案,所以洞中那个怪物的样子,不但玷污了麒麟的神圣,也玷污了祖神的威严。 田鸡把箱子和坛子全都推入黑洞之中,我举着火把没有丝毫迟疑的扔下去,顿时腾起熊熊烈焰,我听见那怪物在火海中惨叫,石洞中弥漫着焦臭。 我透过火海看着被焚烧的一切,怪物的身体在火焰中被烧成灰烬,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满足,与其说是毁灭这里的邪恶,还不如说对亵渎神的惩戒。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烧死相柳,吸干黑鳞鲛人以及杀掉赤井嘉隆时,都曾经出现过,像是换了一种心境,我不在是用普通人的眼光去审视这一切。 那一刻,我像是被触怒的神! 可惜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等我渐渐平息下来,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这个苗巫显然知道很多事,她甚至提及到魔国,或许她并不清楚魔国的位置,但千年前在魔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会让她放弃对祖神的恭敬和信奉。 还有那个狐假虎威,擅自借用祖神神性的人,这些秘密那个苗巫多少都会知道一些,在没找到温儒之前,这本该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可惜我却一时冲动,亲手杀了苗巫。 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目睹那么多令人恶心恐怖的事,我却在最后一刻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现在怎么办,苗巫死了,找骷髅麒麟的线索也断了。”宫爵站到我身边问。 “回木屋去,看看苗巫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我想了想回答。 等到黑洞中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焦灰,我们才返回木屋,大家分头在苗巫的房间中查找,田鸡找到几本藏在床头夹缝中的古书。 里面全是我们看不懂的文字,和祭司古墓中抄录的文字很相似,这些文字也是九黎祭司之间的语言,原本是用来和神沟通的语言,没想到这个苗巫竟然会,可见苗巫的身份非同一般。 “我一直破解不了祭司墓中那些文字,不过有了这些书,可以用来相互参照,我应该能找出这些文字的规律。”薛心柔说。 “苗巫把书藏匿的如此隐蔽,想必这些书对她极其重要。”宫爵一边翻一边说。 古书的年代还久远,里面的书页都已经泛黄,上面的文字虽然我们看不懂,但每一页都有不同的插图,全是奇形怪状的虫子,渐渐我们意识到,这些书籍是记载制蛊办法的。 但翻到最后两页,却只有插图,分别是一种像龙和一种像麒麟的东西,不用说,这就是黄平所说的龙蛊和麒麟蛊,但却并没有制蛊的办法,可见这两种蛊毒极其罕见。 “苗巫在临死前说过,只有两个人能制造出龙蛊和麒麟蛊,其中一人,应该是我们在壁画中看见的男人。”宫爵心思缜密说。“苗巫说,麒麟蛊可以控制所有的蛊毒,可见这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控制九黎后裔。” “不,九黎后裔并非每一个人都会制蛊,只有苗巫才会掌握蛊术,这个人控制的是苗巫,但问题是,蛊毒太过邪恶,令人谈虎色变,因此这个伪神是用苗巫来传播恐惧,迫使九黎后裔尊他为神。”我摇摇头说。 “嗯,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像黄平这样的苗人,并不知晓这个人的存在,可能只是苗巫信奉他为神。”薛心柔点点头说。 “我懂了,难怪知秋失踪前会有苗巫出现在古墓附近,看起来古墓中的祭司和这个人应该有关系,这些苗巫去古墓只有一个目的。”田鸡猛然抬起头说。“苗巫是为了找到龙蛊和麒麟蛊的制造方法,换句话说,谁得到这两种蛊毒,就能控制整个九黎后裔,从而成为新的神。” “那就奇怪了,从苗巫的话中不难发现,这个人的的确确制出龙蛊和麒麟蛊,又有那么多苗巫信奉其为神,那为什么我在爷爷的研究文献中,从未看到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呢?”薛心柔一筹莫展说。 “就连祖神拥有清除记忆的能力,关于祖神的传闻已久在九黎后裔中传承,这个能制出龙蛊和麒麟蛊的人,甚至被供奉为神,却没有丁点记载,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我说。 “魔国双城之后,十二祖神销声敛迹,而这个新神出现后不久,也跟着销声敛迹,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魔国双城出现之后,这里面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宫爵说。 “十二祖神怎么说在九黎人心里被信奉了几千年,但这个在魔国双城后出现的神,却没有留下记载,说明存在的时间很短暂,任何一种信仰的出现,都不会在极短的时间消失,除非只有一种可能。”薛心柔说。 “什么可能?” “信奉神是一种宗教形式,宗教是不可能被摧毁的,除非受到毁灭性的灭绝,让这种信仰只在极少数人群中传承,黄平是苗人,却不知道骷髅麒麟的来历,而苗巫却知晓,说明关于这个神,如今仅仅被少数的苗巫信奉。”薛心柔不慌不忙说。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至少知道一个信奉这个神的人。”宫爵冷冷一笑说。 “谁?”田鸡好奇的问。 “温儒。”宫爵不假思索回答。“他就是操控三尸蛊杀的屠双,这个人一直会控制蛊物。”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惊,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不断出现各种暗涌,有117局和入地眼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被牵扯进来的人,但唯独我没想明白,温儒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一切。 他早年跟随薛书桥研究少数民族宗教,特别是对苗疆的宗教文化特别敢兴趣,其实温儒在研究和找寻的是魔国双城,这个人一直都知道魔国的存在。 他是从魔国知晓到祖神,从而发现月宫九龙舫,可他却会制蛊,从某种程度上说,温儒也应该算是苗巫,只不过他一直在隐藏自己这个能力。 “难怪温儒要毁掉祭司古墓,不是知秋发现了什么,而是温儒从祭司墓中发现了暗室,他或许找寻的并非是魔国,温儒极有可能和苗巫一样,在找制造麒麟蛊和龙蛊的办法。”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温儒毁掉古墓,除了他太迫切想要找到魔国的所在,因此想逼我现身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想古墓中关于骷髅麒麟的秘密被泄露。” 其他人也赞同我的分析,薛心柔合上手里的书,忽然若有所思的说:“苗巫在临死前,说有两种人不惧怕蛊毒,并且能制造出龙蛊和麒麟蛊,一个是古墓壁画中的人,那另一个是谁?” “这还用想。”我淡淡一笑回答。“当然是祖神,那个人即便不惧怕蛊毒,甚至能制出麒麟蛊和龙蛊,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否则这个人也不会利用祖神的标志,来蛊惑九黎后裔,他试图摆脱祖神的影响,殊不知这个人一直都活着祖神的神性之中。” “那,那你为什么百毒不侵,不惧怕蛊毒?”田鸡突然一本正经问。 我一愣,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他们解释,有时候我真相承认自己就是入地眼,但我始终不敢去想象,他们知道我身份后的反应。 “不知道,或许等找到魔国双城,我就能知道一切原因。”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田鸡还想问什么,他刚一张口,突然捂着肚子,浑身痉挛般抽搐,表情异常痛苦,我们顿时大惊失色,只看见他头上豆大的冷汗冒出。 “怎么了?”我搀扶住他问。 “我,我身体,里像是被,被很多东西在撕咬……”田鸡断断续续吃力的回答。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田鸡的样子和之前木屋下那个男人蛊毒发作时一模一样,可他喝过我的血,应该和我一样百毒不侵,而且苗巫已经被我杀掉,为什么他会突然蛊毒发作呢?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丝蛊 田鸡疼的直冒冷汗,最开始还是肚子,痛点并不固定,渐渐转移到他手臂上,我卷起田鸡衣袖,顿时面色大惊,一条手指长的东西在皮肤下,正顺着他手臂蠕动,所到之处田鸡剧痛难忍。 “怎么会这样?”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苗巫的子母蛊已经被破除,为什么他体内还有其他的蛊?”薛心柔一脸慌乱。 “不,不知道啊,你们都喝过我的血,按理说应该和我一样百毒不侵才对。”我按住田鸡手臂也乱了方寸。 我打算让田鸡再喝我的血,被薛心柔一把按住,目光注视着在田鸡手臂中蠕动的蛊,想了想说,我们之所以可以不怕蛊毒,是因为喝了我的血,因此能抗拒蛊毒,但是田鸡身上的蛊毒在皮下蠕动,根本没有进入身体中,因此喝再多也无济于事。 虽然薛心柔这个说法没有依据,但这也是唯一能解释田鸡中蛊的原因,田鸡脱下衣服塞进嘴里之前,把匕首递给我:“既然在皮下,把这玩意帮我挑出来。” 说完他紧咬住衣服,还真有点刮骨疗伤的气势,宫爵过来帮忙按住他手臂,我看准时机把匕首插入,那蛊物居然知道躲闪,避开刀刃蠕动到其他地方,连续好几次都差之毫厘谬,而田鸡手臂上全是被挑开的伤口,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你倒是狠点啊,怎么像娘们似的。”田鸡取出嘴里衣服瞪我一眼,估计他也清楚,毕竟是自己朋友,越是亲密我反而越小心翼翼。 “别看,再忍忍,一会就过去了。”薛心柔满脸担心,把田鸡头抱在怀里,捂住他眼睛。 这个举动本来也没什么,可田鸡浑身像是被电击一般,全是僵硬的绷紧,他的头被薛心柔抱在胸前,我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不过田鸡脸色如同烧红的烙铁,宫爵居然噗嗤一口笑出声。 但田鸡紧绷的身体,也同时鼓起健硕的肌肉,整条手臂犹如铁柱般坚硬,那蛊物在皮下竟然无法蠕动,我眼疾手快一刀下去,终于把蛊物挑了出来。 蛊物在地上扭动,看上去像是一条细细的蛇,却长着奇形怪状的头,令人恶心厌烦,我随即一脚踩在蛊物身上,顿时变成一滩肉泥。 薛心柔连忙帮田鸡包扎伤口,而田鸡木讷的张着嘴,像是被勾了魂,我放下匕首哭笑不得,推了田鸡一把,他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脸红的跟猴屁股死的。”我明知故问捉弄他。 “没,没什么……”田鸡语无伦次,就连呼吸都变的急促,有意无意瞟向自己胳臂,其实是在看专心致志包扎伤口的薛心柔。“挑出来了?” “听你这意思,是不是感觉太少了啊,这要多几条就好了,对吧。”宫爵从田鸡戏谑的笑着。 田鸡嘴笨还没想好说什么,正打算开口,突然眉目抽搐,整个人慢慢弓起背,又露出剧痛的表情。 “好,好痛。”田鸡吃力的说。 “什么地方痛?”我们顿时大惊失色。 “背,后背。” 我们连忙走到田鸡身后,脱掉他衣服的那刻,全都目瞪口呆震惊的说不出话,田鸡整个后背全是蠕动的蛊物,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条,而且正在向不同的地方蔓延。 挑出一条田鸡手臂已经血肉模糊,这要是想全都挑出来,即便他不会因为蛊毒发作身亡,也会活活疼死在我们面前,这满背的蛊毒,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田鸡还剧痛难忍,突然站在我两边的宫爵和薛心柔同时摇摇晃晃,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去照顾谁,宫爵卷起裤腿,我竟然也看见在她皮下蠕动的蛊虫,而薛心柔也一样。 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有没有解除的蛊毒,我顿时六神无主,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的样子,除了焦急没有丁点办法,我试图让他们再喝血,竟然真如同薛心柔说的那样,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木屋哐当一声被踢开,我看见叶九卿和黄平带着人站在外面,瞧见我们,叶九卿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应该是看见地上面色苍白的其他人,叶九卿刚想要过来,被黄平一把抓住。 “叶哥,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中了蛊毒,您要是过去,一样会中蛊的。” “别过来,他们的确是中了蛊。”我也大声呵斥。 黄平回头招呼一声,一个穿苗服的女人走进来,蹲在我们面前查看片刻,面色凝重问:“下蛊的苗巫呢?” “杀掉了。”我回答。 那女人神情顿时一惊,转头冲着黄平摇摇头,叶九卿对我说,离开雷山后,他等了七八天也不见我们音讯,实在是坐立不安,就让黄平带人到独南找我们,黄平担心此行凶险,就在当地找了一个懂蛊术的苗人。 临行前叶九卿未雨绸缪,交代我们在进入山林后,沿途留下标识,万一有事也好跟进救援,他们就是跟随我们留下的标识找到这里。 “他们中的是天丝蛊,就是俗称的铁线虫,这种蛊会附着在皮下。”女人对黄平说。 “能不能救他们?”叶九卿心烦意乱问。 “本来是可以救的,可现在……”女人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才能救他们?”我心急火燎问。 女人叹口气,指着田鸡他们说,天丝蛊霸道一般苗巫根本不会,因为在苗疆,蛊术并非是一脉相承,而是各有各法,每一个苗巫制蛊的办法,以及所用的毒物各不相同。 除非下蛊的本人,否则没有谁能解蛊,女人说到这里再叹息一声:“你们杀掉唯一能解蛊的苗巫,形同也杀掉所有中蛊的人。” 我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的看向叶九卿,突然想起在苗巫房中找到的古书,连忙拿出来让女人看,这些书上有制蛊的步骤,或许女人能找出破除天丝蛊的办法。 “这些都是先民祭司的文字,能看懂这些文字的人寥寥无几,我不过是懂蛊,但顶多算是一般而言,不要说看这本书,这上面的蛊物我甚至一样都没见过。”女人翻看后把书递还给我。 忽然田鸡抽搐的眉目慢慢舒展开,宫爵和薛心柔也一样,之前他们三人还疼的死去活来,突然间像是没事一样,田鸡活动了一下身体,他们三人身上那些蠕动的蛊物离奇的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不解问。 “不,不知道。”他们三人各自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脸茫然。 “会不会是朝歌的血起作用了?”宫爵说。 “应该不会吧,在石洞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瞧见过,蛊毒沾染到我的血,会立刻僵死瞬间被熔化,没道理还能活这么久。”我皱着眉头说。 叶九卿不顾黄平劝阻,走到我们身边,女人示意种下的蛊不会传给下一个人,可我发现女人如今的表情比之前还要凝重。 “为什么会这样?”她是我们当中唯一懂蛊的,我连忙追问。 女人犹豫了半天,重重叹口气说:“天丝蛊也叫抽筋蛊,一旦被种下后,等到时间一到,这些蛊毒就会在全身皮下游走,就像他们之前那样,但那并不是蛊毒发作的症状。” “啊,这还不算发作,那真正发作是什么样?”田鸡一脸惶恐问。 “蛊毒先要找到合适的地方,然后开始在皮下产卵,当卵产完后,就会蛰伏不动,一旦这些卵孵化出来,会沿着人筋脉纠缠,然后钻出体外,这个人的筋肉会全被绞断,这种蛊毒不会要人命,但却能让人生不如死。”女人表情低沉回答。 我们面面相觑,按照女人的说话,蛊毒已经在他们三人体内完成了产卵,难怪叫抽筋蛊,一旦发作相当于要人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承受浑身筋肉寸断的剧痛,最后即便不死也只会成为动弹不得的废人。 “还有多久蛊毒发作?”黄平问。 “七天!”女人斩钉切铁回答。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们?”叶九卿焦急万分问。 “我是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一般苗巫接触不到天丝蛊,既然制蛊的办法出自这几本古书,或许能看懂上面文字的人,能想到办法。”女人想了想回答。 “有谁懂这些文字?”我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些文字都是先民祭司的语言,只有地位崇高的祭司才能掌握,目前在江西的大祭司在千户苗寨。”女人说。 “千户苗寨据此不远,我们马不停蹄的话,七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黄平说。 我一听还有一线生机,连忙让田鸡他们立刻动身,离开木屋的时候,这地方太邪恶,我随手点了一把火将木屋烧的干干净净,出山的时候,我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叶九卿,他听的毛骨悚然。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温儒也是苗巫的话,真不知道知秋有没有遭受蛊毒的痛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祭司 西江千户苗寨是一个保存苗族原始生态文化完整的地方,由十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片,是目前最大的苗族聚居村寨。 我们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天黄昏赶到苗寨,寨子座落河谷,四面群山环抱,重峦叠嶂。 源于雷公坪的白水河,蜿蜒流淌,穿寨而过,河水将西江苗寨一分为二,层层叠叠的吊脚木楼,从河两岸依着山势,迤逦向上展开,连绵成片的红彤彤板壁,在阳光照射下,一片辉煌。 房前屋后,翠竹点缀,寨脚寨顶,枫叶掩映,一眼望去,形似犄角的两道宽大的山梁上,倚山就势黑压压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规制相同、风格相似、色彩一致的苗家建筑。 我们到达千户苗寨的时候,刚好赶上过苗年,寨子里男女盛装出行,最盛大的仪式莫过于祭神,寨中的老人围坐在一切,用用苗族古语演唱其史诗般宏大的古歌。 薛心柔居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两天就要发作的蛊毒,饶有兴致的蹲在旁边聆听,这些古语她是熟知的,告诉我们吟唱的古歌里涵括万物起源、天地洪荒及辛酸迁徙史等。 最中间是一个戴着法帽,穿着华丽盛装的祭司,他身上的服饰上有各种各样的图案,薛心柔在旁边看的入迷,告诉我们,这些图案代表着日月星辰、生息过的江河湖泊、繁衍过的平原沃壤、迁徙过的崇山峻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怀乡恋祖深入骨髓的民族。 祭司在被围坐的坝子中央安放一个蒲草垫子和一个陶水罐,吹牛皮角三声后,便跪在蒲草垫子上,暝目定神,嘴诵咒语,绕蒲草垫子行。 一儿童携灯随行,其他的苗民也随后就步履相蹑,女的衣着艳丽,银饰满身,长裙曳地,男的上着白的颜色无领服,下着蓝色大筒裤,头裹玄色帕,足登绣鞋,围蒲草垫子三圈。 祭司左手挚绺旗,右首持牛角,边走边舞在肃穆的歌乐中,跳出虔诚的舞步,嘴里吟唱着祭鬼祀神的诡幻。 “是不是这位祭司能懂古书上的内容?”我问身边懂蛊术的女人。 她摇摇头,示意我们跟她走,绕过千户苗寨,我们到了后山,看见一处依山靠河就势而建的吊脚楼,坐西向东呈虎坐形,鳞次栉比,层叠而上。 走近感觉这吊脚楼和在苗寨中看见的其他吊脚楼有些不一样,吊楼泛起血红色,女人告诉我们,这吊脚楼所有的木材全是血枫木。 在苗族,枫树是生命图腾树,是象征祖先灵魂的圣树,因此即便是枯死的枫树也不能随意的砍伐,能用枫木修建吊楼的,只有苗寨中至高无上的大祭司。 在苗民的心里,这里已经不是普通的吊楼,而是供奉先神的圣楼。 在女人的带领下,我们走进圣楼,灯光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坐在草团上,用火钳拨动着面前的火盆,见我们进去,面无表情打量我们一番,目光最后落在田鸡的身上。 老者向田鸡招手,示意他过去,田鸡迟疑了一下,走到老者身边,老者突然掐住田鸡的大拇指,从面前的火盆中夹起一块烧红的火炭,按在田鸡手指上。 整个动作太快,估计田鸡都没有意识到,直到火炭烫伤他的手指,才回过神,猛然从老者手指抽脱,刚后退一步,突然整个人面色苍白的瘫软到地上,额头冒出冷汗,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我们大吃一惊,正想冲上前去救田鸡,被女人拉住,她抬手指着田鸡,我们这才看见,田鸡的后劲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小圆点凸起,不断起伏看得人毛骨悚然。 “天丝蛊。”老者虽然苍老,可声音却莫名的威严,看着田鸡说出三个字。 我们一怔,没想到这位大祭司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仅仅看了田鸡一眼,就知道他中的是天丝蛊,而且大祭司的目光来回在宫爵和薛心柔的身上打量。 “大祭司,我朋友被苗巫下蛊,您既然知道蛊毒的来历,还请大祭司相救。”我搀扶起田鸡声音诚恳的说。 大祭司根本没有理会我,冷冷看着带我们来的女人:“你是苗人,身上又有蛊物,你也算是苗巫,难道不懂苗巫的规矩?” 女人怯生生埋着头不敢吱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得出她似乎很畏惧火盆前面的老者。 “带他们走。”老者说完后,又埋头看向火盆。 女人踌躇不宁,最终还是对黄平说:“走吧,我也只是想试一试,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 黄平先是一愣,猛然甩开女人的手,站到大祭司面前大义凛然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是苗人中地位最高的祭司,所有人信奉你,是指望你能趋吉避凶救死扶伤,你明明知道他们中了蛊毒,却见死不救,你算什么大祭司?” “你是苗人?”大祭司缓缓抬起头,冷冷盯着黄平。 “我是苗人,但你见死不救,在我眼里,你根本不配当大巫师。”黄平理直气壮说。 “今天是苗年,若不是为了祭祀先神,我保证你走不出苗寨。”大祭司抬起一只手,上面缠绕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目光冰冷直视着黄平。 黄平面色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大祭司既然能看出田鸡中的蛊,当然也会下蛊,我相信大祭司刚才说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 叶九卿把黄平拉了回来,毫无畏惧但声音恭敬:“您是大祭司,这些中蛊的人,并非是穷凶极恶之辈,遭遇苗巫陷害才中的蛊,还望大祭司能高抬贵手,救他们一命。” “我是苗族的大祭司,要救也只救苗人,你们是炎黄子孙,擅自到圣楼,算你们命大,今天是苗年不想有杀戮,我绝对不会救炎黄子孙!”大祭司声音冰冷。 “你这是什么逻辑,人命关天,苗人和炎黄子孙有什么区别?”黄平性子烈,勃然大怒大声质问大祭司。 “亏你还是苗人,带着仇人来这里,居然还恬不知耻问我有什么区别。”大祭司加重声音怒视黄平。 薛心柔劝阻住黄平,声音黯然对他说,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在涿鹿地区被击败,蚩尤被黄帝擒杀,大部分苗族先民被迫开始第一次大迁徙。 最终在洞庭湖和鄱阳湖之滨建立了三苗国,但随着三苗部落的日渐强大,尧、舜多次对三苗进行征剿,苗族先民再次被迫向西南和西北地区迁徙,而往西南迁徙的苗族先民则与楚人和睦相处,也就是现在的江西苗民。 九黎战败后被称为黎民百姓,在远古并非人人有姓,一个部落往往只有几姓,但作为一个部落联盟,其姓也就比较可观了,古人好举成数,以百而言多,故称这种军事大联盟中的人群变为百姓。 “黎民百姓到后来才泛指普通的平民,可在远古时期,黎民和百姓其实是两个不同的阶层,黎民是战败的俘虏,是百姓的奴隶,可以任意的屠杀和驱使,对于百姓而言,黎民其实就是贱民的意思。”薛心柔估计是顾及大祭司,声音越说越小。 “你们也配当苗人?我们的先祖就是被炎黄子孙杀戮和驱赶。”大祭司面色低沉注视着带我们来的女人和黄平。“我相信先神也不会同意我救他们。” 女人和黄平或许知道什么叫黎民百姓,这个富有悲壮色彩的民族,传承到现在,早已经被同化和融入,那段几千年前的记忆恐怕已经被磨灭的淡泊。 但在负责传承历史文化的祭司心目中,那是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因为没有人比祭司更能体会那段九黎先民的过往,亦如我们面前这位老者,至今还铭刻着那段屈辱的记忆,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九黎的后裔,这是多么要强和骄傲的种族,即便过了千年都未曾忘记屈辱,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去洗涤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历史。 “噶薄亚咯易!”我突然很平静的对大祭司说。 “你,你说什么?!”老者一惊,颤巍巍从草图上站起来。 “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我向前从容不迫走去,在火盆中拨弄几下,找到一块熄灭的火炭,用火钳夹住在地上写画,头也不抬对大祭司说。 “你,你怎么会祭司的语言,还,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那,那个地方?!”大祭司震惊的看着我。 “你必须要救他们。”我话音一落,突然握住大祭司的手。 他手里还拿着那条五彩斑斓的蛇,当我触碰到大祭司手的时候,那条蛇顿时变得不安,狂躁的扭动身体,生怕和我触碰到,大祭司目瞪口呆看着手里失去控制的蛇,那是他制的蛊,蛊毒不会抗拒主人,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失去控制。 我记得在石洞中,被我烧死的苗巫说过,只有两种人能让蛊毒畏惧,大祭司低沉的叫了一声,那蛇竟然反咬了他一口,大祭司一松手,蛊毒立刻逃窜消失在圣楼中。 “你,你到底是谁……”大祭司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瞠目结舌的愣住,他低头正好看见我在地上写画的东西。 三眼麒麟! 我松开大祭司的手,扔掉手中的火钳,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他,声音远比他还要厚重。 “我就是你信奉的神!” 第四百六十六章 蜕变 大祭司先是一怔,目光从地上我画出的三眼麒麟收起,震惊的看着我,表情多少还透着疑惑。 我把在祖神之殿见到一切都说出来,包括祖神之殿的的样子,以及是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神殿中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 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 祖神之殿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前往神殿祭祀一次。 “在神殿的入口处,刻有古老的祭司语言,意思是,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我直视着大祭司不紧不慢说。“还有,在神殿的最后,是守护祖神的巨大青铜蚩尤,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座圣楼之中,蚩尤的雕像是跪着的原因!” 大祭司震惊的目光渐渐从疑惑变成恭敬,竟然颤巍巍卑微的跪在我面前,亦如他身旁那两座蚩尤的木雕,同样也是俯首称臣虔诚的恭敬。 苗族的大祭司,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祭司。 在祭司之间有独特的语言,是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 眼前这位大祭司不可能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但他在传承宗教和文化的时候,一定知道祖神的存在,以及那座被称为圣城的祖神之殿,里面的所有细节,都由这些祭司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荣耀,也是他们等待重新崛起的希望,我向他描绘的那些,相信大祭司无数次在脑海中勾画,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去朝圣的地方,但同时他很清楚,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祖神之殿。 但那是对祖神的献祭,进入的人不可能再离开神殿,唯一能离开的只有神…… 大祭司的头埋在地上,双手摊开掌心向上,他的样子和神殿入口跪地的蚩尤一样,我想那应该是九黎人膜拜神最虔诚的姿势。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卓明风的时候,他曾经在我耳边低语。 记住被人跪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当时我并不懂他说这话的含义,可现在我渐渐发现,看着大祭司跪在我面前的感觉是那样奇怪和满足,似乎曾经真的有无数人向他这样跪拜。 我缓缓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看着带我们来的女人和黄平,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突然发现,我看他们的心境变了,他们是苗人,曾经信奉祖神的九黎后裔,即便时过境迁,几千年的时间也不能磨灭他们对神的敬畏。 我什么都没有,用一种傲气的姿态审视着他们,直到我看见女人和黄平也慢慢跪拜在地,没有任何不适,亦如我早就习惯这样的跪拜,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大祭司。 “你能不能解出他们身上的蛊毒?” 祭司埋首点头,甚至莫敢仰视,我让他们起来,大祭司毕恭毕敬对我言听计从,我叫田鸡他们站到大祭司前面,自己推到叶九卿旁边。 我想知道连苗巫女人都束手无策的天丝蛊,大祭司能用什么办法破除,余光瞟见叶九卿已经下意识看了我好几次。 “怎么了?”我问。 “没,没什么。”叶九卿尴尬的收回目光,过了良久,估计是心里的话没憋住,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们离开117局在东海的秘密基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怔,看向叶九卿,毕竟他养育了我十多年,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被人胸口开了一枪,这算不算事。”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试图搪塞过去,可叶九卿眉头微微一皱:“我怎么感觉,感觉……” 叶九卿欲言又止,我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问:“感觉什么?” “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变了吗?”我没想到叶九卿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莫名的慌乱。“我变成什么样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挺奇怪的,有时候你的目光好冷漠,从你回来后我就发现,我好像都有些不认识你了。”叶九卿一脸的担心,那一刻他看我,如同父亲在看自己的孩子。“朝歌,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有我呢。” 我内心突然一热,嘴角蠕动几下,差一点就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可就在叶九卿叫出我名字的那刻,悸动的心瞬间变的如同磐石般坚硬。 “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心虚的问。 “不是好坏的问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如何分辨,就是感觉……”叶九卿上下打量我一番。“感觉你有些陌生,从你回来后,我一直没问过你,到底是谁要杀你?” “邓青,我不愿意把权杖交给他。”我回避开叶九卿的目光。“他坚持我是一号首长,邓青认为我已经失去了信仰,所以他向我开枪。” “原来你是因为邓青说的那些话。”叶九卿释然的点点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七岁,我把你从墓里拉上来,到如今一晃已经快二十年了,邓青说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为什么?”我一脸认真的问。 “你在四方当铺长大,我把你当自己儿子,将军和封承还有赵阎,他们何尝不是,我们看着你长大,你是我找到的一块上好璞玉,我们把你打磨出来,同时也打磨了你的本性,又有谁,能比我们知道你的秉性。”叶九卿拍拍我肩膀诚恳说。“将军为了救你走了,可他走的坦然,换做是我在场,我会做同样的事,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因为你是顾朝歌。” 任何时候,我听到叶九卿如此真切的肺腑之言,一定会感慨万千,可这一次,我居然在心里无动于衷,终于明白叶九卿为什么会说我变的冷漠。 其实他不知道,并非是我冷漠,而是我突然感觉不到那些能再让我在意的事,忽然好想念将军,因为我从来没有去伤害过他,在他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或许,只有在将军面前,我还能是顾朝歌。 顾朝歌。 这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名字,我肩负了二十多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暗暗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这个名字,但可笑的是,我在乎和看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代号。 就在顾远山对着我胸口开枪的那刻,顾朝歌已经死了。 那个浑浑噩噩,一直试图揭开真相为父报仇的顾朝歌死了。 其实我不怪顾远山,但我恨他,并不是因为他想杀我,而是他告诉了我真相,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被蒙蔽,在平台上,我中枪坠入大海之中,在冰冷的海水里,我没有感觉到心烦意乱的绝望,而是发现,我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 记忆中慈爱的父亲变成决绝向我开枪的人,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或许最终会变成我的敌人,而面前的叶九卿……我至少杀过他三次。 是的,叶九卿那双眼睛向来毒辣,亦如当年他能一眼看上我,即便如今老了,他看人的眼睛一样犀利。 我在蜕变,悄然无息的蜕变。 顾远山和邓青不惜一切想让我成为那个杀伐果断的一号首长。 十二将神主导一切,希望我能去神庙记起过往的记忆,从而成为入地眼。 而我的朋友们,他们试图去触及真相,试图看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试图去实现各自的梦想。 成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在这方面目的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想杀掉顾朝歌,而唤醒潜藏在我躯体中另外那个人。 叶九卿之前问我,到底是谁要杀我,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但终究是没有启齿,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凶手,只不过他们在用不同的方式,在毁灭他们熟知的顾朝歌。 很可惜。 他们做到了! 只不过我不清楚,有朝一日我破茧成蝶的时候,他们期待中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我很肯定,在这潜移默化的蜕变中,我渐渐熟悉并且在接受新的自己。 曾经我也抗拒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祖神的神使,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我曾经掌御天下,我曾经杀伐四方,我是为祖神找回月宫九龙舫的人,我也是为祖神开启神之领域的人。 我叫入地眼! 第四百六十七章 巫蛊王 和叶九卿的谈话,让我陷入杂乱无章的思绪中,直到薛心柔疼痛的叫声才打断我,大祭司已经开始为他们清除身上的蛊毒。 蛊术是苗族巫术的一种,至于起源如今已无从考证,但这种神秘的巫术我们还是第一次领略到,大祭司让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站到火盆片。 用一把匕首在他们每人手背上割开一道伤口,然后从神龛里拿出一个雕有蚩尤纹饰的红木盒,我看见里面是三条蠕动,向蚕一样的黄色东西。 “金蚕!”旁边的女人震惊无比。 “什么是金蚕?”我偏头问。 女人告诉我们,在苗疆巫术中记载一种蛊物,蚕形,通体金黄透明,双目,躯有七截,头圆凸有双钳颚,下生八足,便是蛊毒中仅次于龙蛊和麒麟蛊的金蚕蛊。 因为从未有苗巫制出龙蛊和麒麟蛊,因此千年来,金蚕蛊是苗疆巫术中最高等级的蛊毒,蛊物有一个特点,毒性越是霸道的蛊物越是厉害,同时还能吞噬比自己弱小的蛊物,这源于蛊的由来。 所谓的蛊,最开始就是把各自毒物放在一起,相互吞噬,剩下的那个便是蛊,金蚕罕见,虽然剧毒无比,无坚可摧,是所有苗巫梦寐以求的蛊物。 听女人说完,我也没看出那丁点大的金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大祭司小心翼翼取出金蚕,分别放在宫爵他们三人的伤口上,金蚕见血,迅速的顺着血迹爬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田鸡身体里还有蛊没清楚,如今估计见到又放一条虫子在身上,不知所措的看向我,像是在等我答复。 “不打紧,一物降一物,天丝蛊附着在筋肉上,根本无法清除,有金蚕在,他们的命算是救下了。”女人对我说。 我冲着田鸡他们点点头,示意不要担心,可手上爬着一条蛊毒,何况他们三人深受其害,说不怕是假的,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心有余悸。 金蚕很快爬进伤口中,片刻功夫从他们伤口中流淌出黄绿色的东西,滴落在火盆里腾起幽冥色的火焰,大约半个小时,才重新看见有鲜血从里面流出,不一会那三条金蚕也随即从伤口处蠕动出来。 大祭司把金蚕收回到盒子,重新放到神龛上,走到我面前态度恭敬说:“他们身上的天丝蛊已经完全清除,但是,天丝蛊在苗疆甚少会有苗巫可以炼制,他们是在什么地方中的这种蛊?” 我把在独南的遭遇一五一十讲述给大祭司,当他听到石洞中有苗巫在炼制麒麟蛊时,顿时脸色大变。 “没有苗巫能制出麒麟蛊,除非是……”大祭司一脸慌乱,边说边摇头。“但不可能啊,已经销声敛迹千年了,怎么麒麟蛊又会出现?” “麒麟蛊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我瞧大祭司表情不对,诧异的问。 大祭司神情惶恐告诉我们,麒麟蛊是所有蛊毒里面最霸道的蛊,就如同金蚕能吞噬天丝蛊一样,麒麟蛊一旦炼制成功,将没有能与其匹敌的蛊物,并且谁掌握这种蛊物,就能控制所有苗巫的蛊毒。 “任何事都是有两面的,世人只知道苗蛊杀人于无形,因此谈虎色变,可蛊若是运气恰当,也能救人治病,但蛊毕竟是毒物,一旦被控制,倘若是心术不正之人,便可为所欲为。”大祭司说。 我想起在苗巫木屋里找到的那几本古书,让薛心柔拿出来给大祭司看,他竟然能认得上面的文字,越是往后翻阅,大祭司表情越是震惊凝重。 “这些都是苗疆的禁蛊,竟然全都记载下来……” “禁蛊?什么是禁蛊?”宫爵走上前问。 “蛊毒的炼制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虽然不同的苗巫有不同的制蛊办法,但基本都是用各种毒物,但是有一些苗巫,为了追求蛊毒的毒性,不惜用人来炼制,天丝蛊便是其中一种,这些用人炼制的蛊要比一般普通蛊毒更厉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这种蛊在苗疆极其盛行。” 大祭司说到这里惴惴不安,再翻看几页后合上古书,继续对我们说,但是要炼制这样的蛊,就必须残害性命,涂炭生灵,而炼制的蛊毒非但是用于救人治病。 为了防止这种蛊的蔓延和传承,苗疆巫术中将这些蛊列为禁蛊,曾经参与过禁蛊的苗巫会被处死和流放,渐渐这些禁蛊的制造办法也失传。 “这些书不能留下,一旦泄露出去,整个苗疆势必会血雨腥风。”苗巫女人说。 “这些书是在独南一个苗巫手中所得?”大祭司看看手里的古书,慢慢摇头。“不应该啊,记载中当年那场大清洗,所有禁蛊苗巫都被赶尽杀绝,即便有个别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掌握如此完整的禁蛊之书。” “既然你都说有漏网之鱼,这些禁蛊的书籍有流传也不足为奇啊。”叶九卿说。 “不可能。”大祭司斩钉切铁摇头,举起古书说。“倘若有苗巫得到这些古书,恐怕早就制出大量禁蛊,要知道禁蛊远比普通蛊厉害不止百倍,苗疆的蛊毒应该早就混乱不堪才对,可奇怪的事,这么久以来,也没发生过蛊变的事。” “那还有一个可能。”薛心柔抬头看我们。 “什么可能?” “这些古书是最近才出现,而那个苗巫刚得到没多久。”薛心柔来回走了几步声音肯定。“你们想想,在苗巫的木屋里我们发现那么多被残害的人,如果她一直用活人制蛊的话,苗寨之中不可能没有人失踪的传闻,想必她根据古书制造禁蛊才开始没多久。” “那苗巫又怎么会突然得到这些古书呢?”田鸡皱着眉头大为疑惑。 “古墓!”宫爵眼睛一亮。“这就是为什么有苗巫出现在祭司古墓的原因,这些苗巫是冲着藏匿在古墓中的制造禁蛊办法去的。” “说不通啊,古墓之中的主人是祭司,在苗疆有很崇高的地位,堂堂祭司怎么会干出丧尽天良……” 我刚说到一半,就发现面前的大祭司表情凝重,心里猛然一惊:“该不会连祭司都参与过制造禁蛊?!” “不是参与。”大祭司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回答。 “那是什么?”宫爵追问。 “禁蛊的出现始作俑者就是苗族的祭司。” …… 听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一直神秘莫测的蛊,看起来还有不为人知的经历和秘密,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苗族的祭司竟然参与了禁蛊。 我连忙让薛心柔那处她随身携带的笔记,翻到我们在古墓中看见的那副图案,放在大祭司的面前:“你可认得这个图案?” 大祭司仅仅看了一眼,整个人震惊无比:“这,这是巫蛊王的标识,你们从什么地方看见的?” “巫蛊王,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这人干嘛的?”田鸡好奇的问。 大祭司并没有直接回答,走到圣楼上,吹响悬挂的牛角号,片刻功夫上来十多个身强力壮的苗族男子,大祭司吩咐以圣楼十步为距,任何人不得进来,就包括带我们来这里的女人也被一同带出去。 看起来大祭司要告诉我们的事,极为机密并且忌讳莫深,等关上门,大祭司请我们围坐在火盆前,他对我依旧充满了卑微的虔诚,请我坐到圣楼的主位。 他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娓娓道来,追溯起来,巫蛊王出现的时间距今已有千年,历代祭司负责着苗疆宗教和文物的传承,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不惜一切要从这些传承中,抹去这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要抹去巫蛊王的存在?”薛心柔听的出神。 “因为巫蛊王曾经太过强大,他的影响力差一点改变了苗族的变迁,历代祭司想方设法也要抹去他存在的痕迹,毕竟苗疆的传承是由祭司一代一代讲述下去。”大祭司全神贯注对我们说。“这千年来,在时间的推移,终于从苗疆的传闻中消除了这个人的一切。” 我恍然大悟,从古墓暗室的壁画中就不难发现,那个站在高台上的人,应该就是大祭司提及的巫蛊王,一个拥有如此多信徒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记载流传下来,我们竟然丁点风闻也没有,原来是被苗族祭司刻意的抹去。 我很好奇,历代祭司为什么不遗余力去掩饰一个人存在的过往,毕竟我对这个叫巫蛊王的人尤为感兴趣。 大祭司说巫蛊王曾经异常强大,不过我对这些并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借用和篡改了祖神的神性,又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区区凡人,能颠覆和控制九黎后裔的信仰。 在我心里,巫蛊王是亵渎祖神的起源,对于亵神者,必须受到惩戒。 “为什么要清除掉这个人曾经存在的痕迹?”我认真问。 大祭司注视着篝火,迟疑了片刻声音沉重:“因为在巫蛊王出现的那段时间,是整个苗族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时期。” 第四百六十八章 神的杰作 我忽然想起,我在石洞把苗巫推入黑洞时,她即便知道在劫难逃,居然对我没有丝毫的敬畏和惧怕,反而依旧信奉她所谓的神,并坚信她的神会让她重生。 “巫蛊王到底是神,还是被苗人杜撰出来的神?”我问。 “曾经在一段时间,巫蛊王作为神存在过,至少他的信徒将其供奉为新神。”大祭司回答。 “新神。”我冷冷一笑。 大祭司应该听出我笑意中的不屑和蔑视,顿时把头埋的更低:“苗人是九黎后裔,苗人信仰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祀奉祖先,其中起源中就有蝴蝶以及十二神的典故,但这些全都是来源于九黎的宗教,苗人信奉的自始至终都是十二祖神,只不过……” “自始至终信奉十二祖神。”我盯着大祭司声音冰冷,转头看向黄平。“你也是苗人,你可知道十二祖神?” “不,不知道。”黄平茫然的摇头。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始至终,你作为祭司负责教化族人,传扬神谕,你倒是做的好,终日端坐于圣楼之中,受人恭敬供奉,到头来,你连谁是神都快忘了吧。”我重新看向大祭司,愤愤不平说。 “不是遗忘,是……”大祭司头已经埋在地上,后面的话好像不敢说出来。 “是什么?”我加重语气。 “是被遗弃。”大祭司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声。“魔国双城之后,十二祖神就销声敛迹,九黎先民一直念念不忘逐鹿之耻,几千年来对祖神的信奉从未停止,一直期望祖神能带领九黎东山再起,可是,可是祖神却遗弃了九黎先民,否则,巫蛊王也不可能趁虚而入。” “你知道魔国双城?!”叶九卿大吃一惊。 “历代祭司传承中,提及过祖神的圣国,在那里九黎先民潜藏了几千年的期盼终于重新被点燃,然后……”大祭司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没有了然后,神在魔国消失,或许是九黎后裔习惯了等待,一直坚信曾经铸造九黎辉煌的神,终有一天会带领九黎重整旗鼓,即便神消失,可大部分九黎后裔一如既往的信奉着祖神。” “那为什么会出现巫蛊王?”宫爵问。 “之所以这个人能成为巫蛊王,他本身就和十二祖神有着密切的关系,所有的一切要从蛊说起。” 大祭司不敢有所隐瞒,巨细无遗告诉我们,苗蛊由来已久,最早出现于先秦,当时在江西苗疆出现很多神秘离奇的虫子,这些从中最开始是用于治病。 “蛊还能治病?”田鸡下意识摸摸自己后背,心有余悸问。 “苗族巫术很大一部分承载了祖神留下的神迹,其实世人对蛊的认识一直都是错的。”大祭司说。 “什么地方错了?” “世人都以为,把各自毒物放在一起,相互吞噬,剩下的毒物便是蛊,事实上并不是。” “蛊不是这样的,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宫爵大吃一惊问。 “蛊最开始出现,是用于治病救人,但后来有人利用了蛊,从而才演变成如今谈虎色变的蛊毒。”大祭司说。 “巫蛊王,他就是始作俑者,是他把用于救人的东西变成可以杀人的毒物?”我问。 大祭司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蛊出现之后被看作是神物,最早只有历代祭司能掌握蛊的运用,久而久之蛊在苗疆盛行,但真正的蛊始终都掌握在祭司的手中。 偶尔有流传至苗疆的,但因为苗人无法控制和利用,久而久之蛊和毒物相结合,便成为现在的蛊毒,因为蛊的神奇,让蛊毒具有意想不到的攻击性,渐渐本来是治病救人的蛊变成杀人的凶器。 “这和巫蛊王有什么关系?”叶九卿问。 “巫蛊王就是其中一任祭司,而他在担任祭司的时候,刚好是魔国双城出现的时候,在苗疆,他是唯一能和神沟通的人,因此在苗人心中,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巫蛊王竟然是祭司?那,那他为什么最后会自诩为什么蛊王?”薛心柔疑惑不解问。 “他是当时接触蛊最多的人,同时也是掌握蛊术最高的人,作为祭司,上对祖神接受神谕,下对族人传诵神旨,可巫蛊王却窥探了神的秘密,把蛊擅自流传到苗疆。”大祭司娓娓道来。“从而最终引发了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田鸡挠挠头不解的问。“什么是巫蛊之祸?” 还没等大祭司开口,旁边的黄平重重叹口气,对我们说,他打小就听寨子里老人说过巫蛊之祸,这个祸事一直延续了几千年,直到现在才算平息。 但归根结底,苗人是九黎后裔,汉人眼中的异族,也被称之为蛮族,而江西的苗人是九黎战败后,颠沛流离迁徙到此,但从尧舜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九黎后裔的驱赶和奴役。 因此苗族是一个灾难深重的民族,在苗人历史上,长期遭受压迫和屠杀,在这长这数千年的奴役中,江西首当其冲。 历代王朝不断发起征苗征蛮之役,对不服王法的九黎后裔实行武力扑杀,苗人不堪忍受而进行无数次的反抗。最终都因为势力单薄实力悬殊而失败告终。 直至巫蛊的出现,让苗人重新看到了希望,把蛊术看成保护自己的手段和方式,但是正是因为蛊的神秘和危险,也让历代王朝刚好找到攻伐的理由,从唐宋开始的禁巫,首当其冲受牵连的便是苗人。 “蛊原本是用来救人,可没想到,最终却成为苗人被杀戮的理由和借口,死于巫蛊之祸的苗人不计其数,曾经在苗疆盛极一时的蛊,也悄然销声敛迹。”黄平声音低沉。 “巫蛊王最开始让蛊流传苗疆,或许还是无心之失,但是在巫蛊之祸以后,蛊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众所周知,但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开始在少数苗人之间继续被炼制。”大祭司接过黄平的话说。“苗族巫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分化。” “怎么分化?”薛心柔好奇的追问,这些事情估计她从未在薛书桥关于少数民族研究中得知过,因此极其认真,一边听一边在笔记上记录。 大祭司对我没说,最开始能掌握蛊的只有祭司,蛊是神圣的,普通的苗人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掌握,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对蛊的掌握分化成两种。 一种是以祭司为主,掌握着正统的蛊,也就是如今被苗人称之为阳巫的祭司,世代在苗寨中由特定的人继承并且传承。 因为阳巫掌握的蛊都是用于治病救人,因此更多偏于医术,擅长草药,奇难杂症,还有就是传统的巫舞,以及祭祀先神。 而另一种就是少数掌握蛊的苗人,这些人被称为苗巫,同时也是阴巫,他们醉心于蛊的炼制,除了药蛊之外,大多都涉及蛊毒。 “不过,不管是阳巫还是阴巫,所掌握的都是蛊的冰山一角,真正完全掌握蛊的只有祖神,以及后来的巫蛊王。”大祭司说。 “真正的蛊,难不成现在苗疆的蛊还是假的?”宫爵大吃一惊。 “也不能以真假来衡量,若真要区分的话,阳巫毕竟继承的是正统的蛊,因此在蛊术方面高于阴巫,但是这两者只不过触及到蛊的皮毛,蛊真正的作用,估计连十之一二都没发挥出来。”大祭司不慌不忙回答。 “啊,都能轻而易举要人命的东西,居然才发挥了十之一二的本事,这要是全部发挥出来,那还了得。”田鸡瞠目结舌说。 “这就是世人对蛊错误的认识,谈及蛊,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杀人和毒物,殊不知,真正的蛊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能力,如今的苗人所能掌握的蛊术不过是冰山一角,确切的说,甚至连如何制作蛊的方法都是错的。”大祭司摇摇头回答。 “不对啊,我们在独南看见过苗巫制蛊,她的确是把很多毒物放在一起,和传闻中制蛊的过程完全一样,而且,她还制出了禁蛊。”薛心柔抬头一本正经问大祭司。“为什么你会说,方法是错的呢?” “蛊不是被制出来的,更不是放些毒物相互撕咬就能成为蛊,那不过是最肤浅和错误的方式,只不过因为从未有人见识过真正的蛊,因此才将错就错信以为真。” 大祭司说到这里,起身把神龛上的红木盒又取下来,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的金蚕在桑叶上蠕动,大祭司把金蚕放在火盆中,金蚕顿时通体透亮,不惧烈焰在火中安然无恙。 “这些金蚕是历代祭司传承下来的,是苗疆唯一流传下来的蛊,而且是真正的蛊,别看金蚕小的不起眼,可刀枪不入坚不可摧,而且水火不济,这样的神物,你们以为区区几条毒物就能制出来?” “那金蚕是在炼制出来的?”叶九卿也饶有兴致问。 “你还是说错了,没有人可以炼制真正的蛊,因为蛊是神才能创造出来的神物。” “蛊是神创造出来的?”我顿时大吃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难不成,祖神在魔国创造了蛊!” 大祭司慢慢直起身,目光坚定的对我点头:“对,这才是蛊真正的由来,十二祖神在魔国的杰作。”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异巫 大祭司转身回到神龛,红绸悬挂在一根雕有纹饰的木牌上,我能分辨出上面的图案。 这是苗族的神话传说,在神话中苗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由蝴蝶蛋转化而来,苗族古歌中有记载,传说首先是有枫树,从树心中化出一只蝴蝶,这支蝴蝶生下十二个蛋,孵化十二年后,最终孵化出人、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等十二样东西,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神。 这些传闻都是从祖神演化而来,苗人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作为传承的大祭司,心里很清楚,几千年来供奉膜拜的一直都是十二祖神。 大祭司在跪拜后,起身恭敬的推动木牌,在神龛一个盒子缓缓升起,大祭司极其虔诚的把木盒抱到我们面前。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圣楼,并不是因为住在祭司,除了是供奉先神的地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大祭司看那盒子的神情亦如对我一般敬畏。“由祭司代代相传,知道的只有历任祭司,只有在临死前,这个盒子才会交于下一任,因此知道这个秘密的,在各位来之前,只有我一个人。” “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听大祭司说的如此慎重,我不免多看了盒子几眼。 大祭司毕恭毕敬在我们面前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堆砌成金字塔形的骷髅头,我们面面相觑对视,在苗人心目中如此神圣的地方,竟然安放着骷髅头,而且还是供奉在神龛下面,不难看出这些骷髅头有多重要。 “大祭司,这些骷髅是干嘛用的?”田鸡挠挠头问。 “现在众所周知的蛊,其实最开始并不是叫蛊,而是叫异巫,早在先秦的时候,江西就出现很多神秘的虫子,之前从未见过,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等到了西晋时期,也就是魔国双城出现的时候,异巫也开始出现。” 大祭司说到这里,恭敬的拿起最上面的骷髅头,但并不是完整的,骷髅头的天灵盖是可以揭开,大祭司双手托负着天灵骨,态度极其的谦卑,缓缓呈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在天灵骨上竟然刻着文字,那是祭司才能掌握的语言,我们都充满了茫然和不解,最兴奋的莫过于薛心柔,她连忙在笔记上记载。 “大祭司,这东西咱们又不认识,你给说说都写的什么啊?”宫爵偏着头,看了半天估计是看不出端倪,好奇的问。 “这上面记载着异巫出现的始末。” 大祭司指着天灵盖上的文字逐一对我们翻译,西晋时候沉寂的祖神重新出现,所有九黎后裔,把祖神出现的地方称之为魔国,九黎后裔终于重新看到洗涤几千年屈辱的希望。 原以为祖神会向曾经那样,带领九黎人厉兵秣马卷土重来,但是祖神却并没有发动兵戈征伐的意图,而是留守在魔国,只有大祭司才能和祖神接触,在传达的神谕中,要求九黎后裔准备的不是兵器,而是各种稀有的动物和昆虫。 “然后呢?”我越听越奇怪。 “根据传承下来的记载,祖神在魔国重新开始创造守护者。” 大祭司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天灵盖,拿出第二个骷髅头,揭开后展现在我们眼前,上面竟然铭刻有图案,瞬间让我想起,在苗巫家中发现的古书,看着头骨上那些图案,我们全都震惊无比。 古书上记载的是各种禁蛊的炼制办法,但比起我们眼前这块骨头上刻下的图案,完全感觉所谓的禁蛊简直不值一提。 头骨上出现我们从未见过的怪物,大祭司将其称之神物,有龙角马身,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身有两翼可以飞翔,样子凶猛威武。 “这东西叫什么?”叶九卿问。 大祭司摇头,传承下来的只有这些骷髅头,虽然图案上有文字,但只简单记载了这怪物的作用和能力,大祭司给我们翻译,头骨上的怪物同时具有狮子的凶残,马的矫健以及鸟的飞行能力。 “这怪物和山海经中描述的珍禽异兽好类似。”薛心柔看了半天后,若有所思说。 “这玩意在山海经中有记载?”田鸡问。 对山海经我虽不及封承熟知,但所有的奇花异草和珍禽异兽我都烂熟于心,辨认了半天,山海经中并没有记载这样的东西。 “我不是说头骨上的怪物是山海经中的,我是说类似,你们想想,山海经中的大部分怪物,都不是单独存在的生物,而是由不同动物组成的。” 薛心柔一边说一边列举,比如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凤凰,记载中是鸡头,蛇颈和鱼尾,还有我们亲眼见过的奇穷,是牛身虎面,身上却拥有刺猬的尖刺,同样还长着翅膀,更奇特的比如诸犍,牛耳一目,具有豹身长尾。 山海经中这样的奇形怪状的异兽比比皆是,没有接触到的情况下,或许还认为山海经是无稽之谈,凭空杜撰出来的。 “我们在蓬莱仙岛时,已经推测断定,完整的山海经其实是一幅地图,而里面记载的这些珍禽异兽全都是被创造出来,既然月宫九龙舫有这样的能力,十二祖神当然也拥有。”薛心柔说。 “你意思,头骨上的这些怪物,还有传承下来的异巫,其实是祖神创造出来?!”田鸡大吃一惊。 “这不很明显嘛,看看头骨上这不知名的怪物,分明就是用不同动物组合在一起的全新生物,同时也具备了不同动物的各自能力。”薛心柔点点头说。 我连忙拿起下面的骷髅头,果然如同薛心柔猜想的那样,天灵骨上铭刻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动物。 “这是什么?”宫爵举着一块天灵盖,上面是一只巨大的螳螂,最奇特的地方,螳螂的身上竟然还穿着铠甲。 “魔花螳螂!”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东西我们在去祖神之殿的路途中遭遇过,当时震惊无比,没见过这样巨大的螳螂,而且全身上下被青铜铠甲包裹,两把锋利无比的镰刀触手削铁如泥,唯一的弱点只有眼睛,当时若不是将军一夫当关百步穿杨,我们早就死在魔花螳螂之手。 可魔花螳螂存在于祖神之殿,也就是说在魔国双城之前,魔花螳螂已经被创造出来,我继续看骷髅头,竟然还看见曾经让我们毛骨悚然的蝶面禁卫,以及能令人瞬间麻痹的黄色虫子。 当我目光落在一个肥硕的蠕虫上,其他人目光中还透着疑惑,可我却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这是祖神之殿中的蝴蝶女王。 苗人对蝴蝶的敬畏根深蒂固,甚至推崇蝴蝶是母亲,就是因为这只女王,在特定的时间,祭司会带领人前往祖神之殿献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有的祭司和九黎人恐怕都从未见过祖神的真实面容。 参与献祭的祭司,是唯一可以活着离开祖神之殿的人,想必这些祭司认为是蝴蝶女王创造了他们无法比拟的蝶面人,出于对这种未知恐惧的敬畏和崇拜,他们也把女王当成自己的先祖,希望九黎人能和蝶面人一样强大。 然后把蝴蝶和祖神联系在一起,世代延续下去久而久之,就变成后来蝴蝶创造十二古祖神的传闻。 越是往下看,越是发现,这些骷髅头并非是随意办法,而是根据出现的时间在堆砌,越往下出现的时间越晚,但我渐渐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被创造出来的怪物,从最开始的身形巨大逐渐在变小,甚至我还看见,如今还存活着的金蚕。 “十二祖神苏醒后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全力以赴找寻月宫九龙舫才对,干嘛要在魔国双城创造这些怪物?”宫爵一脸迷惑。 “不是创造,是在改进!”薛心柔把之前看过的天灵盖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然后兴奋异常对我们说。“这些怪物的体型在逐渐变小,说明祖神一直在魔国花费很长时间改进他们创造出来的生物。” “目的是什么?”宫爵还是没想明白。 薛心柔沉思良久,叹息的摇头,她说暂时还想不到祖神这样做的原因,十二祖神苏醒是因为感知到月宫九龙舫出现,可按照大祭司告之的事,十二祖神一直留在魔国,可见改造这些生物在当时迫在眉睫,甚至比找寻月宫九龙舫还要重要。 “从某种程度上说,十二祖神在这方面的能力恐怕不及月宫九龙舫,祖神虽然具备创造新物种的能力,但不及月宫九龙舫娴熟,不能随心所欲,从这些头骨上的怪物就不难看出,最开始仅仅是把不同的动物组合,充其量只具备守护的能力,当并不强大。”薛心柔翻开笔记对我们说。“反观月宫九龙舫创造出来的生物,比如巴蛇、相柳以及黑金尸甲等,明显在能力上都远远超过祖神创造的生物。” 我在心里暗暗一怔,我在幻像中看见过祖神大军攻伐,那城池中的人完全不具备抵御的能力,以祖神的强大,完全不需要靠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来保护,一时间我始终想不通祖神在魔国创造这些怪物的用意。 第四百七十章 九黎的秘密 木盒中还剩下最后一层骷髅,叶九卿随手拿起一个,我还在专注思索祖神创造这些异巫的意图,叶九卿忽然站起身,表情吃惊的走到神龛前,那你有两尊蚩尤的雕像。 三头六臂的蚩尤,单膝而跪,双手各持刀斧,后面的身体托负神龛,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叶九卿身上,他来回在雕像和手里的头骨之间打量。 神情越来越震惊,目光中透着不确定的疑惑:“你是说,这些头骨上铭刻的异巫全都是祖神创造出来的?” 叶九卿若有所思问大祭司,得到很肯定的答复。 叶九卿连忙蹲到我们身边:“你们看看,这块头骨上的异巫像什么?” 我接过来和其他人端详,头骨上的异巫,面如牛首背生双翅,三头六臂,铜头铁额,手中持有刀、斧、戈等兵器。 其他人都一怔,表情和之前叶九卿一样,我瞠目结舌看向身后的雕像,头骨上的异巫竟然是勇猛无比,不死不休的蚩尤。 “蚩,蚩尤怎么会在异巫里面?”我大吃一惊问旁边的大祭司。 “你们去过祖神之殿,就应该清楚,蚩尤是神殿的守护者……”大祭司突然停顿下来,目光看向黄平,似乎后面的话,是不能让黄平知道的。 黄平察言观色,二话没说就起身打算出去,被我叫住,一个知道知恩图报,为叶九卿两肋插刀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泄露这个房间中的谈话。 大祭司见我坚持,不敢犹豫,声音压的很低沉:“这是苗人,乃至整个九黎后裔如今都不知晓的秘密,九黎后来被分化,形成很多不同的民族,但至今还是有很多民族敬蚩尤为神,但其实,这是九黎历史上最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田鸡按耐不住问。 大祭司用指头指着头骨上的图案:“这就是蚩尤。” “这是异巫啊,怎么会是蚩尤?何况蚩尤被后世称为天下兵主,奉为战神,蚩尤是活生生的的人啊。”薛心柔顿时目瞪口呆。 大祭司默不作声,圣楼中短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大祭司用沉默来回应,远比他说任何话作用都大,我突然明白过来,嘴随即缓缓张开。 苗人和其他九黎后裔的名字信奉蚩尤为远祖,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蚩尤这个人存在,那个传闻中勇猛无匹不死不休的兵主,其实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唯一不同的是,祖神在赐予这个异巫超强能力的同时,也赐予了名字。 蚩尤是头骨上那个异巫的名字。 十二祖神最开始出现是在远古,他们选择了九黎人,为其找寻月宫九龙舫,可是祖神一直以来从未让九黎见过真实的面容,可见十二祖神并不希望过多于九黎人接触。 因此祖神需要一个能统治整个九黎部落的首领,而这个首领必须让所有九黎人信服,所以祖神创造出勇猛无匹的异巫,为了融入九黎氏族,给这个异巫赐予了名字。 蚩尤!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关于蚩尤的传闻和记载中,蚩尤都是异于常人的样子出现,相信每一个人都认为蚩尤的形象是被杜撰出来,殊不知传闻中的蚩尤竟然是真正存在的。 我在幻境中看见过众神大军,而蚩尤的体型正好和祖神一样,这让九黎人更加坚信,他们追随和听命的是神。 就连最后蚩尤在逐鹿战败,黄帝竟然不敢怠慢,想必是心里也畏惧不可一世的蚩尤,甚至不惜将蚩尤砍杀后,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人是不会复活的,让黄帝畏惧不是人,可见黄帝在见到蚩尤后,也心有余悸。 “九黎人信奉祖神,但真正见过祖神的只有极少数祭司,所有九黎先民都听命于蚩尤,而蚩尤在祖神面前是最虔诚的战士,因此九黎先民更加信奉祖神。”大祭司看着我们郑重其事说。 大祭司说出这些话,最震惊的还不是我们,而是黄平,我现在才明白,大祭司为什么要让黄平回避,这是一个关系到整个苗人信仰的秘密,一旦被公开,苗族的宗教信仰都会发生崩塌。 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九黎后裔可以接受,几千年来被敬为远祖的蚩尤,竟然是被创造出来的异巫,确切的说是一个完美的战争武器。 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逐鹿战败后,九黎人并没有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蚩尤是异巫,祖神可以创造出一个蚩尤,当然能创造出下一个蚩尤,在九黎人心目中,蚩尤如同一面旗帜,永远也不会倒下。 因此重新复活的蚩尤,变成更加威猛的青铜巨响蚩尤,带领剩下的九黎人迁徙到云南,并且最终修建完成了祖神之殿。 “蚩尤是第一个异巫,也是祖神最完美的神赐,这个秘密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往后还有继续流传下去。”大祭司声音中透着骄傲。 “既然是异巫,而且又如此强大,我就不明白,在逐鹿怎么会被黄帝打败呢?”田鸡挠挠头自言自语。 “黄帝是不可能打败有祖神支撑的九黎部落,击败蚩尤的是月宫九龙舫。”薛心柔眼睛一亮兴奋的看着我。“这刚好印证了我之前的推断。” “什么推断?”我们异口同声问。 “所有人都以为蚩尤是传说中的人,既然蚩尤是真实存在的,那关于逐鹿之战的传闻也应该是真的,你们想想,最终击败并且杀掉蚩尤的是谁?”薛心柔反问。 “黄帝啊。”黄平脱口而出。 “不,在传闻中击败蚩尤的是应龙!”我反应过来。 薛心柔点点头,激动不已说,关于应龙的记载在山海经中只有寥寥数语。 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 从这段话里,能看出很多信息,应龙不但杀了蚩尤而且还有夸父,而蚩尤和夸父都是巨人,从体型上说,他们和祖神的身形一样,同时在传闻里,蚩尤是有兄弟的,他有兄弟八十一人,都有铜头铁额,八条胳膊,九只脚趾,个个本领非凡。 “这八十一个人和蚩尤一样,都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宫爵恍然大悟。 “试想一下,一个蚩尤就已经攻无不克,再加上八十一个异巫,黄帝根本不可能是蚩尤对手,但是……”薛心柔加重语气说。“应龙出现在山海经中,我们都知道山海经里所有的珍禽异兽都是被月宫九龙舫创造出来,应龙的后背上可是有一双翅膀的。” “羽龙!”田鸡说。 “对,应龙就是羽龙,从山海经中说记载的那么多珍禽异兽看,月宫九龙舫掌握创造生物的能力,明显是高于十二祖神的。”薛心柔淡淡一笑回答。 “这根本就不是九黎和黄帝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决定胜负的是双方各自创造出来的生物,难怪十二祖神在逐鹿之役后,没有东山再起继续攻伐,想必是心里清楚,靠创造的生物,十二祖神是打不败月宫九龙舫的。”我终于搞清楚了发生在几千年前,那场差一点就改变历史进程的战争真相。 “这么说起来,十二祖神早在几千年就开始创造异巫,但还是想不明白,既然在这上面,祖神不是月宫九龙舫的对手,干嘛还要在魔国继续创造新的异巫?”宫爵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是啊,这点我一直也先不通,十二祖神从魔国苏醒,应该是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方位,按理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十二祖神却没有追击,留在魔国继续创造异巫,这,这说不通啊,明明已经有前车之鉴,祖神不可能重蹈覆辙才对。”薛心柔也疑惑不解说。 “凡人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何况是神,他们这样做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至少在当时,重要的程度甚至都超过了找寻月宫九龙舫。”叶九卿一脸沉稳说。 “你是祭司,知道最清楚的莫过于你,在传承的记载中,可有祖神创造这些异巫的原因?”我问大祭司。 “没有。”大祭司斩钉切铁回答。“祖神在魔国消失以后,这些异巫也随之消失。” “那蛊和异巫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田鸡好奇的问。 “如果非要说关系,异巫是蛊的起源,也可以被称为最纯正的初代蛊,现在苗疆中不管是阳巫还是阴巫所掌握的蛊,其实都是异巫的演化。”大祭司心平气和回答。 “等会,你刚才不是说祖神销声敛迹的时候,异巫全都也消失了啊,为什么异巫会成为初代蛊,是所有蛊的起源?”我眉头一皱问。 “祖神在消失前,曾把创造出来的异巫交给信徒,并叮嘱将所有的异巫全都销毁,可是这个信徒却违背了祖神的神旨……”大祭司叹息的回答。 “信徒偷偷把改进过的异巫留了下来?!”我大吃一惊看向祭司。“这个信徒是谁?” 大祭司深吸一口气,似乎就连这个人的名字他都不愿意提及。 “就是后来被供奉为新神的巫蛊王,只不过,当时他正是九黎的大祭司!祖神之后,他是唯一能驾驭和掌控这些异巫的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延续 我大致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异巫是祖神的杰作,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凡人无法企及和驾驭的,相信任何人得到这些异巫,都会觊觎从异巫中得到神的力量。 “巫蛊王得到异巫,并且擅自隐瞒后,他都做了什么?”薛心柔一边记载一边问。 “巫蛊王想利用异巫创造更多的神迹,可他终究仅仅是一个凡人,没有神的力量,即便他能驾驭异巫,却无法创造出新的东西。”大祭司说。 “可他最终不是创造了蛊嘛。”田鸡说。 “不一样,确切的说,蛊都不是巫蛊王创造,那是异巫自己的演化,只不过巫蛊王给这些新的异巫一个全新的名字而已。” “有什么不一样的?”宫爵很好奇。 大祭司把金蚕拿出,指着如今唯一流传下来的初代异巫,一本正经告诉我们,就如同繁殖,血缘越是纯正的,繁殖的后代越完美,而蛊是靠一大堆毒物在一切相互吞噬,留下来的被称为蛊,这个过程本身就不属于繁殖。 那是因为除了神,没有人拥有创造出异巫的能力,在初代异巫中,各自具有不同的特点和能力,比如刀枪不入无坚可摧、分裂以及自愈等太多难以想象的神奇。 而巫蛊王企图超越神,他虽然带走了异巫,但是并没有去改造和创造的能力,因此巫蛊王将异巫和毒物放在一起,这也是先祖制蛊的原型,当异巫大量吞噬各自毒物,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异,但这种变异并不是增强,反而是一种退化。 那一批初代的异巫在逐渐丧失自己原有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讲,巫蛊物虽然带走了异巫,但最终还是毁掉了神的杰作。 听完大祭司的解释,我们恍然大悟,叶九卿想了想问:“那蛊和异巫有什么区别?” “蛊是异巫失败的演化。”大祭司说到这里,在旁边拿出一个竹篓,从里面摸出一只五彩斑斓寸长的虫子,放在手心,从中间一刀割下,神奇的是,那虫子非但没有死,竟然变成两条。 大祭司又割几刀,虫子越来越小,但全都长出新的头。 “这就是神秘莫测蛊的奥秘,也是蛊唯一成初代异巫身上继承到的能力。” “分裂!”我恍然大悟。 大祭司点点头,蛊最厉害的地方并非是制蛊和下蛊,而是蛊在人体内,会不断的分裂,等到成熟后,再从人身上钻出了,其实是很简单的过程,只不过没人知晓其中的原因,因此蛊越传越玄乎。 但是这些蛊都是用毒物炼制,因此和异巫比,多了致命的毒性。 “搞了半天,这玩意原来就这点本事啊。”田鸡估计被蛊毒所害,到现在对这东西还耿耿于怀。 “大祭司,按照你所说,蛊除了会分裂外,并不具备异巫的能力,可是,为什么我们在石洞中,看见那个苗巫,她制出的蛊毒如同麒麟的模样,并不像是简单的蛊物啊。”薛心柔一脸认真说。 “这就是阳巫和阴巫之间的区别,最开始的时候,苗疆是没有蛊的,当蛊出现以后,蛊毒肆虐生灵涂炭,所为祭司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因此只有以毒攻毒,靠炼制蛊来治疗蛊,但是阳巫制蛊的初衷是为了救人,和阴巫截然不同,而且……”大祭司重新拿起旁边的古书,重重叹口气。“而且阳巫掌握不了这些禁蛊的制蛊办法,事实上,若是论苗疆的巫术,除了神没有谁可以制约巫蛊王。” “啊,在人到底有多厉害啊?”黄平大吃一惊问。 “这要从巫蛊王的来历说起。” 大祭司对我们直言不讳,祖神在魔国出现的时候,能接触到十二祖神的只有当时的祭司,也就是后来的巫蛊王,祖神留守于魔国,一直在创造和改进新的异巫,那是神才能做大的神迹,巫蛊王虽然没有这个能力,但他有幸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他按住祖神的要求,向族人传达神谕,供奉祖神所需要的动物和昆虫以及飞禽,而作为当时的大祭司,他本该有责任把这些事记载并流传下来,但巫蛊王当时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 因此关于魔国双城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空白,只有少数的消息流传至今。 “但不管怎么说,祖神一定在魔国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对巫蛊王的触动相当之大,否则他也不会背叛祖神。”大祭司声音极其肯定。 “为什么?”宫爵诧异的问。 “能成为大祭司,必须是最虔诚的信徒,九黎经过几千年的风雨飘渺,对先祖的敬畏从未有丝毫动摇,何况能成为和祖神接触的祭司,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要知道九黎历代祭司不计其数,但能走进魔国的却只有他一人。”大祭司面色凝重看着我们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巫蛊物为什么要背叛神,那还简单,因为权力啊,他想向神一样驾驭所有的九黎后裔。”田鸡不假思索说。 “绝对不会是因为所谓的权力。”大祭司很干脆的摇头。 “为什么?”田鸡一头雾水问。 “所为祭司,他本身在九黎先民中,就拥有至高无上,仅次于祖神的地位,他不背叛谁,反而会得到所有九黎后裔的拥护,在苗人当中有首领,但祭司的地位凌驾于首领之上,简而言之,他早就统治着整个九黎后裔,何必还要大吃一惊背叛神,这反而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大祭司说的有道理,巫蛊王当时的地位是神赐予的,没有神他什么都不是,背叛神并不会让其得到权力,反而会失去他拥有的一切,可见巫蛊王这么做完全是铤而走险。”宫爵沉思片刻说。“但也由此可以看出,支撑巫蛊王背叛神的原因,甚至远远超过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因此巫蛊王才会不惜一切,明目张胆背叛神。” “既然离开祖神,他什么都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巫蛊王孤注一掷呢?”叶九卿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或许和祖神在魔国创造异巫有关。”我若有所思说。 “大祭司,巫蛊王从魔国带走异巫后,他都干了什么?”薛心柔问。 大祭司举起手里的古书,不屑一顾的冷笑,告诉我们,巫蛊王在得到异巫后,想方设法研究这些神的杰作,他虽然没有神的能力,可毕竟见识过神创造异巫的过程,因此还是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而最终创造出龙蛊和麒麟蛊,这两个蛊物虽然不是异巫,但也是最接近异巫的东西,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 而最成功的莫过于麒麟蛊,这种蛊毒几乎集合了异巫所有的特点和能力,有自愈、再生和分裂以及无坚可摧,同时麒麟蛊还拥有无人可解的剧毒,这样令人谈虎色变的东西,谁掌握在手无疑能会让任何人惧怕。 而且麒麟蛊的攻击性极强,祖神在魔国消失以后,九黎后裔根本没有谁能与其争锋,加之异巫只有神能创造,很多九黎后裔都相信巫蛊王是新神。 特别是一些居心叵测的苗人,妄想窥探异巫的秘密,因此死心塌地追随其左右,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得到很多信徒,并且被称为巫蛊王。 为了让信徒坚信自己是神,而且还是能取代祖神的新神,巫蛊王把制蛊的办法教给信徒,也就是如今在苗疆盛行的蛊术。 “但是绝大多数重要的蛊毒,比如这本古书中所记载的禁蛊,只有极为少数的阴巫才掌握,那是九黎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时期,就连后来的祭司也对巫蛊王深信不疑,几千年对祖神的信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中断。”大祭司神情黯然叹息一声。 “难怪在雷山的古墓中,竟然还会供奉着巫蛊王,甚至和十二祖神相提并论,看起来古墓中的祭司也是巫蛊物的信徒。”我身边冰冷自言自语。 “那也说不通啊,十二祖神曾经缔造过九黎人的辉煌,就连九黎人心目中的远祖蚩尤,在祖神面前都会卑微的膜拜,我不相信靠几条奇形怪状的虫子,巫蛊王能颠覆九黎后裔几千年的信仰。”薛心柔疑惑不解问。 “不是颠覆,是偷梁换柱混淆视听。”大祭司摇摇头说。 “他都背叛了祖神,这还不叫颠覆?”我一直在压制心中莫名的火气。 大祭司估计是听出我话语中的愤怒,刚抬起的头立刻又埋下,怯生生对我们说,几千年的信仰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取代,更不可能被替代,巫蛊王若是想要抹去祖神的存在,势必要抹去蚩尤。 巫蛊王明明知道蚩尤并非九黎人的远祖,而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可巫蛊王却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但这也是巫蛊王最狡黠的地方。 九黎人没有见过真正的祖神,只知道三眼麒麟是祖神的标志,而巫蛊王创造出麒麟蛊,并且用骷髅麒麟作为新的图腾,此举并不是想要取代祖神,而是利用祖神在九黎人心目中的威望,让巫蛊王具有了神性。 渐渐在潜移默化中,信徒认为在祖神消失后,巫蛊王就是祖神的延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幽都祭坛 我从大祭司手中要过古书,漫不经心翻看几页后,丢入到火盆中,看着火势把古书烧成灰烬。 “明明就是凡夫俗子,还妄想和神比肩,终究还是痴人说梦,就靠这些把戏蛊惑人心,一个跳梁小丑竟然胆敢自诩为王。” “也,也不是……”大祭司埋头怯生生说。 “怎么?连你堂堂大祭司,也信妖言惑众的巫蛊王?”我盯着他冷冷问。 “当然不信,可是……”大祭司头埋的更低,声音惜若蚊吟。“可是在巫蛊王统治九黎后裔的时期,就连祭司对其也深信不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据说巫蛊王可以和神沟通,代替神传达神旨。”大祭司说。 “祖神在魔国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既然祖神突然销声敛迹,巫蛊王还怎么和神沟通?”宫爵大吃一惊问。 “这也是巫蛊王能统治九黎后裔的原因,而且从流传下来的记载看,巫蛊物还真具有这样的能力。” “笑话,他都胆敢背叛祖神,亵渎神的人居然胆敢说传递神旨,你们到底是有多没脑子?”我勃然大怒问。 “你最近干嘛老是因为这个发火,你现在是知道巫蛊王渎神和背叛,可当时的九黎后裔并不清楚啊。”宫爵拉了拉我衣角,让我不要急躁,然后问大祭司。“是什么原因,让九黎后裔相信巫蛊王具有和神沟通的能力?” “巫蛊王在传递神旨的时候,神的声音就会响起,但绝对不是巫蛊王所说,冥冥之中当着所有信徒的面,那声音犹如凭空传来。”大祭司回答。 “是不是那声音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但却无法知道声音的来源?”我大吃一惊问。 “对,就是这样的,像是神的低吟,肃穆而庄严,那绝对不能是可以弄虚作假的,而且每一次巫蛊王传递神旨,都是在幽都祭坛,那是一处很空旷的地方,神的声音回荡在祭坛中。” “幽都祭坛?是,是什么地方?”叶九卿问。 “不知道,据说在巫蛊王鼎盛的时期,他有一处被信徒修建的祭坛,巫蛊王终年居住在幽都之中,但他从不接受信徒的膜拜和朝圣,只会在需要传递神旨的时候,才会召集信徒前往。”大祭司摇摇头回答。 我眉头皱的更紧,嘴角蠕动一下:“难道,难道巫蛊王真能和神沟通……” “你之前不是对巫蛊王一直都嗤之以鼻吗,怎么突然也相信有这事啊?”其他人全都吃惊看着我。 他们其实也应该吃惊的,只不过他们失去了关于祖神之殿所有的记忆,在我们得知祖神之殿的存在时,曾经到过一个九黎后裔的寨子,在那里我们见到一位满头白发,身着大红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柳巾,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 后来才知道,那位老人同样也是祭司,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的样子,当他抬起头那刻,摇曳的火光中,我看见老人那张布满沟渠皱纹的脸,似乎每一道里面都蓄满了神秘。 火光里老人的两眼透出令人胆寒的苍白,完全看不到瞳孔,像是一层白膜覆盖在上面,在他身后的鬼神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我们就是从这位祭司的口中得知到关于祖神之殿的线索,但是在追问祖神之殿下来的时候,这位祭司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们。 他的骨子里和眼前的大祭司一样,有着九黎人百折不屈的意志以及对炎黄子孙的仇视,当时知道从他嘴里再问不出什么,可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 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高亢低沉的声音,我现在对当时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当那声音响起的那刻,盘坐在地上的祭司顿时脸色大变,恭敬的跪拜在身后的木桩上,样子虔诚而卑微,头重重磕碰在地上。 那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厚重深沉,但我确定并不是房间里的人嘴里发出来的,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有人装神弄鬼,冲到屋外查看,发现四周都是一览无余的矮坡,月色下我们可以确定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声音就是从屋里发出,可我们惊讶的返回时,所有人的嘴都是紧闭,可那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红袍祭司谦卑的膜拜木桩,上面凶神恶煞的鬼神怒目圆瞪,威严肃穆的俯视着房间里所有人。 宫爵最开始还以为木桩里有人,但后来宫爵确定那木桩是由一整颗大树雕刻而成,但宽度绝对藏匿不下一个人。 但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确切的说,是从木桩上雕刻的神像嘴里传出来,那是神的声音,告诉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人,正是因为这个,祭司才告诉了我们祖神之殿的位置。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想明白那声音是怎么出现,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真有十二祖神的存在,如今听祭司说起巫蛊王的事,这才意识到,当时我们或许真的听见了祖神的声音。 难道巫蛊王真的有和神沟通的能力? 但转念一想,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或许我们在那间木屋中,听见的的确是祖神的声音,可巫蛊王传递的绝非是神旨。 祖神在魔国双城销声敛迹,才有了后来的入地眼,紫微十二将神才是祖神的神使,入地眼在替祖神完成寻找月宫九龙舫和失落神器的任务,这是迫在眉睫的事,入地眼不可能有时间去蛊惑已经失去作用的九黎人。 由此可见巫蛊王和入地眼无关,同时,既然入地眼是祖神的神使,即便真有神旨要传递,也应该是由入地眼完成,而不是亵渎和背叛的巫蛊王。 在幽都祭坛回荡的声音应该另有隐情,但绝对不会是祖神的声音,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总感觉这中间有某种关联。 “大祭司,巫蛊王既然具有了神性,而且又掌握了异巫和重新创造出来的蛊毒,他统治了九黎后裔多长时间?”薛心柔忽然很认真问。 “五十二年。”大祭司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你,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薛心柔惊诧的看着大祭司。 “因为苗人的祭司的传承从未中断过,唯独一次就是巫蛊王统治九黎后裔的那段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二年。” “我对少数民族宗教文化也有些研究,既然在九黎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巫蛊王,而且统治的时间也不短,为什么没有丁点的记载呢?”薛心柔继续问。 “九黎后裔和汉人不一样,汉人有史书,不管真假有多少,总能记载下来一些,但是九黎后裔的传承全是靠祭司,没有文献的记载,即便是有,也是用祭司的语言,能看懂的寥寥无几。”大祭司心平气和回答。 “难道,难道在传承中,巫蛊王以后的祭司刻意的抹去了这段历史?!”宫爵恍然大悟问。 大祭司点点头。 “巫蛊王在当时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后面的祭司会要抹杀掉和他有关的一切呢?”田鸡一本正经问。 “我之前说过,巫蛊王统治的时期,也是九黎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在负责传承的祭司看来,那段充满血腥的历史,不应该让后来的族人知晓。” “血腥?”我一愣诧异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祭司声音低缓告诉我们:“巫蛊王在幽都祭坛的时候,就再没有离开过那里,终年留守在祭坛,而且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做,那段时间没有人带领九黎后裔祭祀,祭司的职责形同虚设。” “都成了巫蛊王了,天天猫在祭坛里干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我忽然想起在古墓中看见的那副壁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壁画中所描绘的地方,就是幽都祭坛。 “他被信徒称为巫蛊物,蛊物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盛行,难道你们没发现,巫蛊王做的事其实和祖神一样吗?”我面色冷峻说。 “什么地方一样?”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祖神在魔国出现后,并没有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是留守在魔国之中,祖神消失以后,巫蛊王去了幽都祭坛,可同样也是寸步不离。 巫蛊王不惜背叛神,就是因为他得到祖神留下的异巫,我们在独南遇到的那个苗巫曾经说过,不惧怕蛊毒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当然是祖神,而另一种便是从初代异巫中创造出蛊毒的巫蛊王。 说到这里,我下意识瞟向火盆中,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古书。 叶九卿或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顿时茅塞顿开:“巫蛊王和祖神一样,都在研究和创造新的异巫!” “对,巫蛊王在幽都祭坛利用神留下的异巫,不惜一切的研制,虽然最终是失败了,但巫蛊王还是创造出蛊。”大祭司点点头说。 我忽然慢慢抬起头,不敢祖神在魔国因为什么原因研制异巫,但可以很肯定,最终祖神是成功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驱使巫蛊王孤注一掷,不惜背叛祖神去相仿,可见祖神在魔国中所做的事非同一般,以至于让信仰如此坚定的巫蛊王都难以抗拒。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最虔诚的信徒 现在的目的关键依旧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十二祖神不惜放弃月宫九龙舫,也要留在魔国专注异巫。 但问题是,薛心柔说的一点也没错,从创造生物的能力上,月宫九龙舫的能力远远超过祖神,即便是再改进和创造,也不可能强过月宫九龙舫。 我曾试想过,祖神把专注力放在异巫上的意图,但首先就排除了利用异巫打败月宫九龙舫这一点,我亲眼目睹过众神大军的威力,若是说到攻伐,月宫九龙舫根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几千年前,祖神创造出第一个异巫蚩尤时,想必也不是希望利用蚩尤来打败月宫九龙舫,何况那一次最后以失败告终,对于祖神来说,没有什么比完成这已经跨越几千年的追逐更重要的事。 既然异巫对找寻月宫九龙舫并没有丝毫的帮助和意义,我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祖神在魔国停留到底做了什么。 但有一件事,让我意识到,我第一次发现祖神和月宫九龙舫相似的地方。 比起祖神,月宫九龙舫创造的生物不计其数,但若不是被牵连进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事中,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相信山海经中那些珍禽异兽竟然是真的存在,而且还是被月宫九龙舫创造出来。 同样,更不会知晓,祖神也具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甚至创造出至今还影响后世,被称为兵主的蚩尤,当然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名字的异巫,就如同眼前这些头骨上铭刻的图案。 但是不管是祖神还是月宫九龙舫,都没有让这些生物出现过,他们第一次出现了统一,就是对凡人隐瞒这些生物的存在,深远一点去看待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希望被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薛心柔依旧很好奇巫蛊王的事,继续追问大祭司,被巫蛊王统治的九黎,后来又被祭司抹去的历史,为什么会用黑暗和血腥来定义。 “巫蛊王最开始,只是醉心于他擅自保留下来的异巫,他试图把这些异巫重新的融合,但是他不具备神的能力,他用自己在魔国铭记于心的办法和相同的过程,即便能创造出新的异巫,但最后全都功亏一篑,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所有的过程完全相同,就是无法完成神的杰作。”大祭司巨细无遗对我们说。 “终究还是凡人,又岂可比肩神,巫蛊王没有神力,当然注定会失败。”宫爵淡淡一笑。 “不是神力。”我一怔,缓缓抬起头。“我知道巫蛊王为什么会功亏一篑,即便他记得所有的步骤和过程,但是他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抬起手,上面还有被包扎的伤口。 “血!是祖神的血!”薛心柔顿时恍然大悟。 我在嘴角露出浅淡的微笑,在石洞中,难怪那个苗巫要我的血,因为她是巫蛊王的信徒,可见巫蛊王最后也意识到,没有祖神的血是无法完成新的异巫。 龙蛊和麒麟蛊极有可能是巫蛊王最满意的杰作,也是最接近异巫的生物,我们在石洞里看见了麒麟蛊的雏形,可没有祖神的血,那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怪物,它无法具备异巫神奇的能力。 当然,巫蛊王创造的龙蛊和麒麟蛊恐怕远远比那个苗巫要完美,想必苗巫仅仅是根据传闻,才拼凑出一个像麒麟蛊的怪物,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和长期留在祖神身边耳闻目染的巫蛊王相提并论。 就连巫蛊王都无法创造出完美的异巫,更何况是一知半解的苗巫,我的血能百毒不侵,而且具有自愈的能力,如果和异巫融合在一起,神的杰作就诞生了…… 我越是想明白,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大,可突然我意识到一件事,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巫蛊王到最后才意识到,他把一切烂熟于心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没有祖神的血,这个秘密巫蛊王甚至还流传了下来,以至于苗巫发现我不惧怕蛊毒时,她眼中透出的不是畏惧,而是贪婪的兴奋。 因为她看见了希望,看见了终于可以完成巫蛊王夙愿的希望,恐怕巫蛊王最大的遗憾就是,等到他明白想要颠覆神并且超越神的时候,却发现必不可少的竟然是神的血,但那个时候祖神已经销声敛迹,他再也没有机会完成梦寐以求的神迹。 而石洞中那个苗巫却看见了巫蛊王拥有也得不到的东西。 祖神的血! 可是…… 为什么我身上会有神的血? 我从未正视过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从第一次在祖神之殿我发现自己百毒不侵后,又在蓬莱仙岛发现自己竟然有自愈的能力,顾远山打在我胸口那一枪,更好的证明我几乎开拥有不死之身。 但为什么我会拥有这样离奇的能力? 祖神在魔国消失以后,入地眼才出现,十二将神作为神使,在完成祖神没有做完的事,我拥有的能力,其他将神应该也拥有。 百毒不侵、自愈…… 这些能力好耳熟,我记得大祭司在之前曾经说过,异巫是祖神的杰作,拥有着凡人难以企及的能力,我下意识看向面前那些头骨上铭刻的异巫图案。 祖神拥有创造异巫的能力,而入地眼是在西晋以后第一次出现,就是说,祖神在魔国双城中苏醒之前,并没有十二将神,入地眼就如同是突然出现,亦如…… 我目光在头骨上那些图案中慢慢的扫视,最后拿起那块可有蚩尤的头盖骨,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 大祭司说蚩尤是祖神第一个创造出来的异巫,也是最完美的异巫,我想,大祭司恐怕说错了,蚩尤最终还是失败,他没有完成祖神寄予的目的。 最完美的异巫并不是蚩尤,而是十二将神! 我手中的头骨掉落在地上,完全被震惊住,入地眼是被祖神创造出来,比起其他的异巫,我们拥有情感、思维和意识,而且我们是最接近祖神的异巫,因为我们身上流淌着祖神的血。 十二将神才是祖神最完美的杰作,十二祖神,十二将神,就连人数都一样,祖神以各自为原型,创造了人!而且还是最接近神的人! 难怪我会在祖神之殿听见召唤,以及看见那些幻像,因为我是入地眼,十二将神的首领,而我的原型就是幻像中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神王。 我身体中流淌这神王的血,同时也拥有了神王的记忆,以及神王不可一世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我濒死的时候,那种强大的力量会被召唤出来。 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杀赤井嘉隆,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烧死相柳,能吸干黑鳞鲛人的生命,做到这一切的不是我,是神王!我承载了神王的力量。 过程比结果更为重要! 我想起解天辉一直不断重复的那句话,这就是过程,让我想起一切记忆的过程,让我想起自己的来历,以及自己身份的过程,同时也是让我恢复信仰的过程。 十二将神才是祖神最虔诚的信徒。 “你在想什么?”叶九卿摇晃我几下。 我这才回过神,估计之前太震惊,手中的头骨掉落,让其他人全都注意到我身上。 “没什么。”我言不由衷的回答。 事实上是我不敢回答,好像我知道的越多,越不敢在他们面前吐露真相,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们,也不清楚,他们是否能接受真正的我。 头疼的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宫爵他们身上的蛊毒已经被清理干净,暂时也不需要太紧迫,我提议先休息一下,我实在需要一个人静静,其他人或许太专注大祭司说出的一切,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变化。 大祭司让人送来丰盛的食物,叶九卿他们围坐在一起,估计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吃着东西,薛心柔还惦记着关于巫蛊王后面发生的事,一边吃一边催促我们快点,好等大祭司继续说下去。 我借故一个人走到外面,千户苗寨到处灯火通明,我眺望远方,试图让自己的思绪能平静下来,渐渐我又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解天辉和其他将神都让我去神庙,也就是魔国,他们说等我到了那里,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已经猜到自己的来历,十二将神是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可是我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祖神为什么要创造我们,事实上,即便我们再完美,终究是无法和真正的祖神相提并论。 祖神不需要我们同样可以找寻月宫九龙舫,甚至还事半功倍,创造出十二将神绝对不是让祖神在魔国停留的原因,毕竟比起月宫九龙舫,我们和其他异巫一样,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而且巫蛊王明显是目睹了祖神在魔国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促使巫蛊王不惜背叛祖神,但我可以肯定,这个秘密绝对不会是因为祖神创造出十二将神,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巫蛊王相仿祖神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就算他最后成功,创造出完美的异巫,巫蛊王也心知肚明,拥有无法凌驾于祖神之上。 就是说,巫蛊王觊觎的秘密并不是我们,祖神在魔国中创造出十二将神的同时,应该还完成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解天辉曾经告诉过我,等我真正找到神庙,并且知道所有的真相,自然会毁掉那个地方,可见那个秘密至今还藏匿在魔国之中。 可是…… 解天辉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会毁掉神庙,那个真相和秘密到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七十四章 血雨腥风 叶九卿在屋里招呼我进去吃点东西,我没有丝毫的胃口,目光还落在地上那些刻有异巫的头骨上,努力上自己不要陷入那些思绪中,我转移话题,去问大祭司,关于巫蛊王的事。 大祭司直言不讳对我们说,因为巫蛊王始终无法完成异巫,而他擅自带出来的异巫数量越来越少,因此巫蛊王完全走火入魔,苗疆多毒虫,所以他想到用异巫和毒虫相互结合。 这便是蛊的起源和前身,因为异巫具有难以估量的能力,竟然真的让巫蛊王成功,他虽然没有创造出新的异巫,但却创造出攻击性极强的蛊毒。 但这些蛊毒还不是如今的蛊,第一批蛊毒被称为初代蛊,也就是记载于被大祭司烧毁古书中那些禁蛊,这些蛊千奇百怪而且极其凶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有大批的阴巫对巫蛊王俯首称臣,希望能学会这些禁蛊的制造办法。 可是禁蛊之所以威力惊人,完全取决于异巫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初代蛊有着无法替代的原因,巫蛊王并非是创新,仅仅是利用了祖神的神力而已。 所以巫蛊王迫不及待想要这些禁蛊能延续下去,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反而是那些依葫芦画瓢的阴巫,一知半解按照巫蛊王的方式,用毒物炼制蛊物取得了成功,虽然这些蛊比不上巫蛊王的初代蛊,但因为容易炼制,很快在苗疆盛行。 “可是巫蛊王根本不满足这一切,到后来变的丧心病狂,他已经无法满足用毒物来研制异巫,因此他向族人传达神旨。”大祭司声音越来越黯然。 “他要求族人干什么?”我声音低沉。 “向族人说,神需要献祭,而且是活人的献祭。” 对祖神献祭的传统由来已久,在祖神之殿我已经见到过,九黎后裔认为用活人献祭是对祖神最高的供奉,而献祭的人也能得到最高的荣耀。 可问题是,祖神已经消失了,根本不需要献祭,想到这里我问:“巫蛊王为什么突然提出要献祭?” 大祭司如今神情都透着愤怒,告诉我们,一般献祭没有男女之分,只要最虔诚的信徒都可以,对于神的献祭,九黎后裔争先恐后,根本没有质疑过巫蛊王的用意。 但巫蛊王在传递神旨的时候,竟然要求,献祭的必须是孕妇,最开始九黎后裔虽然有迟疑,毕竟几千年的献祭传统中,并没有让怀孕妇女献祭出生命的,因为孕妇承载着新的生命,被看作种族的延续。 可既然是神的要求,族人依旧谦卑的执行,供奉上怀孕的少女,对于族人来说,献祭仪式是对神的敬仰,可巫蛊王除了让忠实于自己的信徒外,不让任何族人参加。 献祭仪式变成只有少数人能参与的秘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开始有传闻,巫蛊王竟然在幽都祭坛,从孕妇身上取出足月的胎儿来活祭,那不是祭神的仪式,因为任何传承中,献祭都是神圣庄严的,而巫蛊王却把这一切完全颠覆,惟心所欲胡作非为。 慢慢族人开始抵制这种方式的献祭,幽都祭坛变成忌讳莫深的地方,在族人的心里,那里再也代表不了神的无上和光明,变的阴暗和邪恶。 “在古墓的壁画中,幽都祭坛所描画的色彩也是这个基调,可见就连在巫蛊王自己的信徒眼中,那地方本身就代表着黑暗。”宫爵若有所思说。 “祖神不会需要献祭,一切都是巫蛊王自己假借祖神之名,杜撰出来的所谓神旨,后来才发现,巫蛊王需要的是足月的胎儿。”大祭司说。 “他要胎儿干什么?”田鸡问。 “巫蛊王用毒虫也无法制出完美的异巫,因此丧心病狂,试图有活人来炼制,足月的胎儿就变成他的工具。”大祭司义愤填膺回答。“直到现在,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在苗疆依旧存在,还是有极少数阴巫在制人蛊。” 我想起在独南看见的那个苗巫,还有那间至今让我回忆起来都异常恶心的地下室,以及那些惨不忍睹的人蛊,很难去想象,居然会有人能如此的残忍和邪恶。 但是听大祭司的讲述,巫蛊王完全已经丧失了人性,为了达到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不惜一切的残害族人。 但从另一个侧面,也证实了我的揣测,孕妇象征着生命的延续,在任何宗教信仰中,孕妇都是神圣的,如果出现残杀孕妇的事情,无疑会加剧这种信仰的坍塌甚至毁灭,而巫蛊王在背叛之前是大祭司,他应该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但巫蛊王却再一次铤而走险,说明有原因支撑他这样去做,如果说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就是十二将神,那巫蛊王或许受到启发,他也想效仿祖神,试图完成神的杰作。 “狗日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王八蛋也干的出来。”叶九卿义愤填膺瞪着眼。“你们族人就是傻的啊,这他妈也能相信,还乖乖送给他搞活祭?” “支撑九黎后裔能完全不屈的主要原因,就是我们一直坚信神会重新带领我们洗涤耻辱,这是几千来坚定不移的信念,祖神的神旨没有人会去违背。”大祭司很诚恳的回答。 “那后面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一边记载一边问。 大祭司声音更加黯然,对我们说,巫蛊王要求每年进行一次献祭,而且一次献祭要十名孕妇,最开始的时候,族人即便有疑惑但也没有抗拒。 可巫蛊王后来变本加厉,要求每半年献祭一次,逐渐献祭的间隔越来越短,而献祭的人数却不断在增加,同时在苗人之中,开始有关于献祭的传闻,那些用来活祭的孕妇,在幽都祭坛活生生被巫蛊王取出足月的胎儿,并且和蛊物放置在一起。 不知道有多少胎儿惨死在幽都祭坛,侥幸存活下来的也最终变成面目全非的畸形怪物。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逐渐有族人质疑献祭的真实性,同时……”大祭司说到这里,下意识瞟了我一眼,头立刻埋下,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下去。 “你继续说啊,同时什么?”宫爵焦急的催促。 “同时开始质疑神!”我双手用力的拽成拳头,巫蛊王不但背叛了神,而且还玷污了神,这样的人居然能统治九黎后裔,真不明白,当时十二将神怎么就没除掉这个人。 “毕竟巫蛊王传递的是神旨,几千年的信仰因此被动摇,越来越多的族人不再信奉神。”大祭司怯生生点头说。“同时也出现族人不愿意再听从巫蛊王,不愿意再交出孕妇献祭。” “巫蛊王在当时掌握着初代蛊,以他拥有的能力,即便无法用神性控制九黎后裔,相信也不会善罢甘休。”宫爵说。 大祭司点头,接着对我们说,巫蛊王得不到献祭的孕妇,竟然派出信徒利用蛊毒开始恐吓和威胁,甚至杀害族人,一时间整个族群人人自危血雨腥风,在那段时期内死于蛊祸的不计其数。 长此以往九黎都面临毁灭,当时的大祭司意识到巫蛊王存在的危险,因此偷偷召集族人攻入幽都祭坛,这才推翻了巫蛊王的统治。 “推翻了巫蛊王?!”田鸡一怔,挠挠头说。“他手上可掌握着那么多异巫,还有制出来的禁蛊,一群普通人能推翻巫蛊王?” “我多说了那段时期是最黑暗和血腥的,巫蛊王太强大,但也太自以为是,他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也等于背弃了族人,他身边虽然有死忠的信徒以及那些蛊毒,可整个族群不惜一切,几乎是用尸体铺垫通往幽都祭坛的路,最终巫蛊王和他的党羽被全歼,幽都祭坛也被放火烧毁。”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千古不变的理,巫蛊王的下场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叶九卿说。 “没有人知道巫蛊王到底有没有死。” “啊,你不是说,他和党羽在幽都祭坛被全歼吗?”田鸡问。 大祭司摇摇头说,在幽都祭坛发生的那场惨烈厮杀,虽然消灭了巫蛊王,但是所有参与攻击的族人也伤亡殆尽,和巫蛊物的死忠一起在幽都祭坛的火海中同归于尽。 只有统领族人的大祭司返回,但也已经奄奄一息,在临死前告之继承者,在幽都祭坛中并没有看见巫蛊王,并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死于乱战之中,担心巫蛊王会死灰复燃,因此要求继承者在传承的时候,抹去这段黑暗血腥的记载,以至于后世苗人根本不知道有巫蛊王的存在。 “斩草除根啊,这万一巫蛊王没死,那他还不卷土重来?”黄平说。 “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离开神他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巫蛊王背叛神的代价,众叛亲离过街老鼠而已,他即便没死也没有人再信奉他。”薛心柔不慌不忙说。 “那巫蛊王掌握的异巫和初代禁蛊呢?”宫爵问。 大祭司指着我们面前那些骷髅人头说,唯一活着回来的人告之,在攻入幽都祭坛后,发现大批惨死的婴孩尸体和各种各样腐烂的怪物,推测这些尸骸应该就是巫蛊王失败的创造。 但在祭坛的意见密室中,发现了装有这些骷髅头的木盒,以及很多死亡的异巫,从天灵盖上的文字,这才知道了祖神创造异巫的始末,因此后来的大祭司推测,这些铭刻在头骨上的图案,应该也是祖神让巫蛊王连同异巫一起销毁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开魔国的异巫开始逐渐死亡,这也是为什么巫蛊王迫不及待要创造出新的异巫原因。 “但是在暗室中,还是发现一个仅存的异巫。” “还有活着的异巫?”叶九卿大吃一惊。 “对,由神创造出来的杰作,也是最纯正的异巫,祭司未雨绸缪,担心万一巫蛊王东山再起,必须要有可以和他与之抗衡的东西,因此把那个异巫带回来,并且由历代祭司秘密的保管。”大祭司点点头说。 “秘密保管?这么说,那个异巫到现在还存在?”薛心柔震惊的问。 大祭司不置可否的点头。 “那个异巫现在在什么地方?”宫爵声音急切追问。 大祭司没有回答,目光落在火盆中,我顺着他目光望下去,在炭火中蠕动的金蚕通体透明,没有丝毫损伤,顿时恍然大悟,这几条金蚕竟然就是异巫,难怪可以轻而易举清除工具透明体内的天丝蛊。 大祭司接着说,那场浩劫以后,历代祭司为了不重蹈覆辙,严防死守杜绝一切巫蛊王信徒死灰复燃的可能,同时严格的保守着异巫的秘密,以及抹去巫蛊王存在的痕迹。 第四百七十五章 神血 从西晋距今已经有千年,所有传承不记载于书籍典故,完全靠祭司之间心口相传,恐怕没有比时间更好的武器,能抹去一样东西存在的痕迹。 可看起来,即便经历了千年,祭司承载的任务并没有完成,雷山古墓被开启后出现的苗巫,我们在独南见到炼制人蛊的苗巫,统统说明巫蛊王虽然消失了,可他的信众却一直都还在。 “其实我还是没想明白,巫蛊王既然敢背弃神,应该不会愚钝,他假传神旨,势必会想到早晚有一天会怨声载道,难道他就没有丁点的防备,任由九黎后裔势如破竹偷袭幽都祭坛?”薛心柔咬着笔头问。 “能让巫蛊王感兴趣的只有那些异巫,历代祭司都在揣摩巫蛊王这样做的意图,可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与其说是巫蛊王在统治九黎后裔,还不如说是他的死忠信徒在代为统治,从巫蛊王进入幽都祭坛,就没再出来过,至于族群有什么变化恐怕他根本不知晓。”大祭司一本正经回答。“何况,在进攻幽都祭坛之前,巫蛊王派出大量的信徒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能将巫蛊王的信徒一网打尽。” “派出大量信徒?”我眉头一皱问。“去搜捕怀孕的妇女?” “不是,进攻之前,祭司抓大一个巫蛊王的形同,就是从这个信徒口中得知幽都祭坛防御松懈,这才坚定了进攻的决心,同时也从这个信徒那儿得知另一件事。”大祭司说。 “什么事?” “巫蛊王派出这些信徒离开江西,前往中原。” “去中原?”我们茫然的面面相觑,宫爵诧异说。“九黎的势力根不没在中原,派出信徒去中原干什么?” “据说是找一个人,巫蛊王亲自下达的神谕,不惜一切也要找到那个人。” “找谁?”叶九卿认真问。 “不知道,连巫蛊王也不清楚要找的是谁。”大祭司摇摇头。 我们更加茫然,薛心柔蹙眉说:“中原地大物博,茫茫人海那么多人,巫蛊王该不会脑子出问题,找谁都不知道,让这些信徒怎么找?” “但巫蛊王留下一个图案,让信徒找到有这个图案的人。”大祭司回答。 “什么图案?”田鸡追问。 大祭司转身去神龛,从开启的暗格下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在我们面前缓缓展开,并且告诉我们,这东西是从被抓获的巫蛊王信徒身上收出来,因为担心巫蛊王有其他举动,因此这东西由祭司世代传承保管。 油纸包展开后,里面是一块薄薄的石片,上面铭刻着图案,当我们看见那图案时,包括黄平在内,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的愣住。 石片上铭刻的是一条威严肃穆的龙,身体上招展着双翅。 羽龙!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巫蛊王竟然让信徒也在找寻月宫九龙舫。 “你们,你们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大祭司吃惊的问。 估计是他看出我们震惊的反应,从他的问话中就不难发现,他根本不清楚这个图案的含义。 “巫蛊王在幽都祭坛寸步不离研究异巫,怎么会突然派人找月宫九龙舫,难不成,他知道这艘船的秘密?”田鸡吃惊的说。 “应该不会,从十二祖神选择九黎人开始,就没有透露过月宫九龙舫的事,还有,祖神隐瞒了异巫,就如同月宫九龙舫隐瞒山海经一样,他们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都不喜欢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原因和目的。”叶九卿摇摇头说。 “的确也是,在祖神之殿中,虽然有祖神的玉雕,可是黄金面具下的神是没有五官的,可见九黎人甚至都没有见过祖神的样子。”我深思熟虑说。 “既然祖神没有透露过月宫九龙舫,那为什么巫蛊王会知道,并且派出信徒寻找巫蛊王的下落?”宫爵眉头紧皱问。 “历代祭司中,都没有谁知道月宫九龙舫以及羽龙,唯独巫蛊王知道,说明在魔国双城中,巫蛊王应该是看见了这个图案,换句话说,祖神在魔国的时候,曾经提及过那艘船。”薛心柔想了想说。 “恐怕并非仅仅只是提及那么简单,巫蛊王到最后为了创造出新的异巫,可以说简直是丧心病狂不惜一切,巫蛊王所有的专注都在异巫上,突然派人寻找羽龙,想必也和异巫有关。”我揉了揉额头说。 宫爵随手拿起地上的天灵盖,一筹莫展说:“祖神在魔国,宁可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也在捣腾异巫,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唯一的解释,异巫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而巫蛊王一直留在祖神身边耳闻目染,虽然不清楚那艘船的来历,但或许也意识到异巫和月宫九龙舫密不可分,因此在幽都祭坛中,巫蛊王不断的失败后,最终把希望寄托在那艘船上。”田鸡说。 “不!”我突然竖起指头摇晃几下。“巫蛊王要找的并不是什么羽龙和月宫九龙舫。” “啊?”田鸡一怔,把薄薄的石片递到我面前。“可上面铭刻的就是羽龙啊,巫蛊王找的不是月宫九龙舫,那他找的是什么?” “是人,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停住手指激动不已说。 “对啊,大祭司刚才也说了,从那个被抓获的信徒口中得知,巫蛊王让这些人去中原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笑话,就连祖神都找不到月宫九龙舫……” 田鸡刚咧开嘴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看他表情,我想田鸡应该已经知晓,巫蛊王要找的是谁,我对着田鸡点点头说,对于祖神来说,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和那艘船一样的重要。 这几千年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但每一次祖神都功败垂成,但唯独一次收获就是在西晋时期,也是祖神在魔国苏醒的时候,我到现在还记得,从应悔元嘴里得知的应家秘密。 在应家的传闻中,应家先祖具有探知地下金银的能力,可这种能力渐渐在消失,因此应家先祖留下黄金罗盘,但没过多久,神凭空出现在应家,并且带走了应家先祖,所以应家后人坚信,应家是被神诅咒了。 “巫蛊王要找的事应家后人!”田鸡目瞪口呆。 “应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但巫蛊王并不知道,只知晓要找的人和羽龙有关,可,可问题是巫蛊王派出信徒找应家后人干什么?”薛心柔表情迷惑。 我站起身在圣楼来回走了几步,默不作声沉思,渐渐眼睛一亮,应家先祖是被十二祖神带走的,叶知秋在雷山古墓中拍摄到的壁画,证实应家先祖被带到了魔国双城,并且在那里被祖神用于一次极为离奇的献祭。 而当时巫蛊王是唯一可以进入并且接近祖神的人,巫蛊王应该目睹了这一切,但问题是,祖神根本不需要什么献祭。 “那祖神抓走我先祖干嘛?”田鸡听到这里追问。 “祖神在魔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创造和改进异巫,你说祖抓走你先祖是为什么?”我反问。 “祖神,祖神在用应家先祖创造异巫?!”宫爵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但很快又纠正了宫爵的说话,祖神不是用应家先祖,是用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叶知秋拍摄下来的壁画,或许并不是什么献祭,而是祖神用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直接想创造出新的异巫。 可是巫蛊王却并不明白祖神这样做的原因,更不清楚应家先祖的身份,因此在他心目中,用人就可以创造出异巫,可见当时在魔国中,不管祖神出于何种目的要这么做,但最终的结果,祖神是成功了,因此让巫蛊王根深蒂固的认为,他只要找到同样的人,便可以同样完成神迹。 或许在应家先祖的身上,巫蛊王看见羽龙的标志,所以他最后才会派出信徒寻找有羽龙图案的人。 “等会!”我停在圣楼中,突然一怔然后缓缓张开嘴。“错了,有件事我一直理解错了。” “什么事错了?” “在独南山,那个苗巫知道我不惧怕蛊毒后,就利用你们身上的蛊毒要挟我,让我给她血,当时苗巫对我说,不惧怕蛊毒的只有两种人,我最开始以为是祖神和巫蛊王,这里错了。”我转头看着其他人大声说。“不惧怕蛊毒的是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巫蛊王功亏一篑是因为他没有祖神的血,无法创造出异巫,但是月宫九龙舫上人的血,同样也具有这样的能力,因此巫蛊王才会让信徒寻找……” 我突然停住,嘴不由自主张开,下意识捧着自己的头,震惊无比的愣在原地。 “怎么了?”其他人问。 再完美的异巫对祖神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祖神不可能在魔国为了异巫而放弃千载难逢追查月宫九龙舫的机会,但事实上,祖神第一次出现还有比月宫九龙舫,更让他们在意的事。 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祖神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嘴角蠕动几下。 “我知道祖神为什么要留着魔国双城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朽 我蹲到地上,把所有天灵盖按照上面文字记载的时间整齐的摆放,第一个异巫是蚩尤,而最后一个异巫正好就是火盆中的金蚕。 “祖神在魔国到底有什么秘密啊?”薛心柔估计不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很好奇问。 “看看地上的这些异巫图案,你们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规律吗?”我依旧按耐不住惊喜。 其他人都埋头注视了良久,宫爵是我们当中最敏锐的人,可他还是一头雾水:“这些异巫千奇百怪,各自具有不同的能力,也没瞧出有什么规律啊?” “再说了,祖神既然一直在创造新的异巫,就不该出现有相同或者相似的,非要说有什么规律,我猜想这些异巫拥有的能力只会越来越强大。”叶九卿说。 “叶叔,那也不一定,如果说到实用性,这些异巫都比不上蚩尤,祖神在魔国改进异巫,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薛心柔摇头否定叶九卿的想法。 “规律?”田鸡一边挠头一边来回看了半天。“越来越小啊,这算不算规律?” 我点头淡淡一笑,田鸡才说到点子上,从最开始的蚩尤,到最后的金蚕,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从体型上看,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小。 如果以魔国为分水岭的话,就不难看出,在此之前祖神创造的异巫明显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而这些异巫出现的时间正好是九黎征伐的时候,可是祖神从魔国苏醒以后,创造并改进的异巫,体系却在逐渐变小。 由此可见,这些被创造出来的异巫根本不是为了攻伐的需要,而是有另外的目的和原因,而且这个原因的重要性甚至凌驾于月宫九龙舫之上。 “祖神的血能让异巫融合并且诞生,但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同样也具有这样的能力,可是祖神或许意识到,所需要的异巫,仅仅靠自己的血是无法完成的。”我指着面前的这些头骨图案说。“在创造生物方面,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祖神才会带走应家先祖。” “我先祖和祖神创造异巫有什么关系?”田鸡焦急万分问。 “非但有关系,而且和应家后人也有关系,包括你在内。”我不慌不忙回答。 其他人都茫然的看着我,应该还是不明白我所说的意思,我淡淡一笑解释,祖神从出现开始就异常神秘,从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不难发现,祖神是异于常人拥有巨大身形的神,他们只要一出现,势必会立刻被人发现和注意。 但是祖神并不希望过多被接触,在追查到现在,相信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听闻,祖神每一次出现都是凭空现身,然后又离奇的消失,这更让人相信祖神的神力。 可仔细想想,异巫拥有着超乎想象的能力,而这些能力的来源其实就是祖神,说明异巫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祖神同样也具备。 凭空消失并不是幻化,而是隐身! 祖神就是靠这个避开众人的视线,所以即便历经千年,九黎人自始至终都没看见过祖神的面容,最开始的时候,祖神是希望借助九黎帮其找寻月宫九龙舫,可逐鹿战败之后,加之时间的变迁,九黎人被逐渐分散,甚至连数量都极具减少。 同时也失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能力,祖神急需要能掌控世间的人,很明显九黎后裔已经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才会有后面出现的紫微十二将神。 祖神是利用十二将神在操控天下,从而达到找寻月宫九龙舫的目的,但这里面有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又要回到巫蛊王身上,一个明明已经执掌整个九黎的大祭司,拥有着至高无上仅次于神的荣誉和权力,可巫蛊王为什么会选择背叛神呢,甚至不惜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我看着其他人问。 “人心不足蛇吞象,巫蛊王应该是不满足拥有的东西,他想要成为神甚至是取代神。”宫爵说。 “能成为大祭司,说明巫蛊王曾经对祖神是很虔诚的,他应该知道神是不可能被逾越,更不可能被取代。”薛心柔摇摇头说。“我认为巫蛊王这样做,或许另有原因。” “不,宫爵说的没有错,巫蛊王就是为了想要成为神,所以才会孤注一掷。”我声音肯定的回答。 “他,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祭司,所有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他怎么可能成为神?”薛心柔据理力争。 我没有回答,用火钳把金蚕从火盆中取出来,放在手心中凝视:“九黎人攻进幽都祭坛时,在暗室中发现大量异巫的尸骸,唯独只有金蚕存活下来,而且活到现在,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大家茫然的对视,然后看着我摇头。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答案就在我手中,你们好好想想,每一个异巫都拥有不同的能力,那金蚕拥有什么能力?”我笑着问。 “不怕火。”田鸡脱口而出。 “无坚可摧,水火不侵。”大祭司在旁边说。 “那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宫爵皱眉说。 “不,金蚕最显著的能力并不是这些。”我笑着把手伸到其他人眼前。 叶九卿揉了揉下巴,忽然一怔,表情很惊愕:“巫蛊王覆灭的时候,所有异巫都死了,说明异巫是有寿命的,可,可金蚕却活到现在,难道……” “不死!”宫爵猛然瞪大眼睛。 “对,这就是金蚕的最大的能力,是不是不死现在还不清楚,但至少说明金蚕拥有超长的寿命。” 我注视着手心的金蚕,祖神从魔国之后,创造出的异巫越来越小,可见祖神根本不是在追求异巫的攻击性,而是在试图延长生命。 “我懂了,巫蛊王为什么要背弃神,他虽然拥有一切,可终究是一个有生老病死的凡人,他想得到永生的生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向往,比起永生来说,权力又算得了什么。”薛心柔恍然大悟。 “既然巫蛊王能不惜一切去做那些事,说明……”田鸡看向我手心的金蚕。“说明祖神真的创造出永生的办法!” 我笑着点点头,这就是祖神为什么会留在魔国,而放弃千载难逢追逐月宫九龙舫机会的真正原因,祖神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但祖神的寿命并非是永恒的。 等祖神在魔国觉醒的时候,应该是意识到寿命快要终结,在这一点上,祖神的想法和巫蛊王如出一辙,延续寿命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月宫九龙舫。 因此祖神在会迫不及待在魔国改进异巫,试图找到可以延长寿命的办法,而这一切刚好被唯一能进入魔国的巫蛊王目睹,相信没有谁不会觊觎永生,作为一个普通的祭司,没有什么被永生更让巫蛊王向往的。 但是祖神一样功亏一篑,在这方面祖神似乎并不及月宫九龙舫,他们有让生命永生不朽的涅槃轮,可见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早已掌握了永生的能力和方法,几千年的追逐中,时间就是打败祖神最好的武器。 因此找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是解决寿命终结的关键,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应家先祖需要借助黄金罗盘来找寻失去联系的同伴,以及失落的神器,可祖神却拥有能感应到神器的能力。 所以才会轻而易举找到应家先祖,并且带回魔国,最终利用月宫九龙舫人的血成功的完成永生。 说到这里我停顿一下,在心里暗想,这个不需要证明,十二将神应该就是祖神最完美的异巫,在我们身上就拥有了永生的能力, “这恐怕和你们应家寿命诅咒有关。”我忽然看向田鸡。“或许这一次真能解除应家的诅咒。” “能解除寿命诅咒?”田鸡吃惊的站起身,一脸紧张看着我。“怎么解除?” “祖神带走应家先祖,因为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可见应家先祖拥有延长寿命的能力,而应家男丁只有六十年寿命,或许根祖神并没有关系。”我和田鸡对视说。 “那和谁有关系?”田鸡问。 “应家先祖既然可以延长寿命,当然也能控制寿命的长短,你们应家的诅咒,不是别人下的,而是你们自己的先祖!”我不假思索回答。 “啊!”田鸡大吃一惊,蠕动嘴角问。“应家先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离开月宫九龙舫真正的原因和目的,是为了找到失散的同伴,为此他明明知道会被祖神发现,也不惜使用黄金罗盘,应家先祖或许早就猜到后果,因此才会把罗盘留给后人,并且要求后人继续查找同伴的下落。”宫爵聪慧,很快就想到原因。 我点点头,在应家先祖的心中,失散的同伴一定会留下羽龙的标志,因此让后人顺着这条线去追查,但当时应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为了防止后人安于享乐,所以应家先祖让后人只有六十年寿命。 而应家后人并不知情,为了破除这个寿命的限制,一直以为解决的办法和羽龙有关,因此应家世代都在找寻一切和羽龙有关的东西。 “那,那到底怎么样才能解除应家的寿命限制呢?”田鸡焦急万分问。 “你家先祖其实已经留下答案,只要找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他们的血就能破除寿命限制。”我说。 “祖神找了几千年都没有找到,我们连月宫九龙舫的影子都没瞧见过,上哪儿去找上面的人啊?”田鸡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黯然下去。 “魔国,找到魔国,应家先祖被带到魔国,只要我们能找到那地方,就有办法破除你寿命的限制!”我斩钉切铁笑着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死灰复燃 田鸡听我这么说,如释重负的笑了,但很快笑容又凝固住,他一脸忧愁的叹息,说是绕了一圈,还是又回到原点,现在的关键依旧还是如何才能找到魔国。 知秋的失踪也和这个地方有关,但问题是,我们手里只有一半的线索,从秦代就开始隐藏至今的魔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能找到。 “大祭司,在传承下来的资料中,可有提及过十二祖神?”薛心柔认真问。 “当然有,西晋时期祖神在江西突然出现,连同祖神出现的还有魔国,但那是神最后一次出现,祭司关于神的传承也在那个时候中断。”大祭司拿起一块头骨,指着上面的文字告之。 “那魔国呢,有没有关于魔国下落的消息?”田鸡一脸焦急。 “在当时,九黎后裔虽然知道祖神出现,但一切都是由后来的巫蛊王传递神谕,都知道有魔国,但没有族人知晓魔国的确切位置,唯一能进入魔国的只有巫蛊王。” “后来不是攻入幽都祭坛,难道在那里就没有发现任何和魔国有关的东西?”宫爵锲而不舍追问。 大祭司摇头,最后攻入幽都祭坛的族人和巫蛊王的信徒,全都在火海中同归于尽,里面即便有关于魔国的秘密,也无人知晓,唯一侥幸活着回来的祭司,在交代完重要事情后也死了,自此甚至连幽都祭坛的位置,族人都不知晓。 “看来关键还是在温儒身上,不过这一次我们不用被动,等着温儒来找我们。”我目光注视着手里的金蚕淡淡说。“咱们去找温儒。” “怎么找?这老狐狸可不是一般狡猾,没有万全把握,温儒一定不会现身。”叶九卿说。 “何必要等他现身,就温儒那点伎俩,如今我算是明白他的意图了。”我不以为然回答。 “温儒有什么意图?” 大祭司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巫蛊王在覆灭之前,曾经派出大量信徒进入中原,找寻有羽龙图案的人,事实上想找的是应家后人,这批信徒有一些应该返回江西,在得知巫蛊王被推翻后,销声敛迹隐藏身份藏匿起来。 但关于巫蛊王留下的禁蛊,一直驱使这些阴巫试图重新复辟巫蛊王,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祭司一直试图抹去巫蛊王的存在,可依旧还是有人知道巫蛊王的原因。 而应该还有少数的死忠进入了中原,并且坚定不移的想要完成巫蛊王的吩咐,这部分人或许各种原因没有返回江西,但在中原地区,阴巫所掌握的蛊术无疑并非正统,因此会受到压制和打击。 这便有了唐宋严厉的禁巫法治,蛊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连坐导致会巫蛊的人被赶尽杀绝,但是应该还有漏网之鱼…… “你是说,温儒很可能是巫蛊王在西晋时期派出信徒的后人?!”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不是可能,温儒一定是!”我斩钉切铁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叶九卿问。 在去祖神之殿的路上,我们遭遇到三尸蛊的袭击,当时死伤无数,我们躲在水中才逃过一劫,可温儒竟然被三尸蛊围攻却安然无恙,直至屠双被杀,我们又发现三尸蛊的踪迹。 可见温儒拥有操纵蛊的能力,而在之前烧毁的古书中,三尸蛊是巫蛊王创造的禁蛊,一边人根本不可能掌握这种蛊毒,温儒的蛊术应该是一代一代秘密流传下来。 可见温儒的先人一直都没有忘记找寻羽龙的下落,但唯一不同的是,温儒选择的职业是考古,因此让他接触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特别是在跟随薛书桥那段时间,让温儒无意中发现了羽龙。 因此温儒开始调查羽龙的由来,从而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温儒会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因为温儒不想这个秘密过多的人知道。 随着温儒对苗疆宗教文化研究的深入,他恐怕比谁都清楚巫蛊王的历史,以及祖神的秘密,他一直想在寻找的正是魔国,而他的目的,同样也是想要拥有永生不朽的生命。 而在雷山发现的祭司古墓,让温儒第一次距离魔国如此之近,但想必后来,温儒阴差阳错发现古墓真正的秘密,古墓的主人竟然是巫蛊王的信徒,温儒为了掩饰这个秘密,再一次毁掉古墓。 “同时也劫持知秋逼我们现身,千年前巫蛊王背弃神,千年后温儒又重蹈覆辙,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什么结局……”我声音冰冷。 “那还是没有办法找到温儒啊?”田鸡说。 “巫蛊王被毁灭后,他的信徒全都潜藏起来,可知秋失踪前,雷山古墓附近出现阴巫,甚至还有独南的阴巫炼制人蛊,而且为了骷髅麒麟的雕像不惜杀死盗墓和收货的人,这一切好像都有些不寻常。”我连忙转身问大祭司。“巫蛊王覆灭之后,在江西可有余党兴风作雨?” “没有,也不敢有,巫蛊王和幽都祭坛被摧毁后,这段历史是九黎的禁忌,但凡发现有炼制禁蛊的阴巫,是会被处死的,从传承的记载来看,西晋之后阴巫和禁蛊全都没出现过。”大祭司肯定回答。 “巫蛊王的信徒早就成了众矢之的,绝对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可如今竟然明目张胆现身,说明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沉寂千年的阴巫胆敢肆无忌惮出现。”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说。 “难道,难道巫蛊王死灰复燃?!”薛心柔一惊。 “没道理啊,幽都祭坛都被毁了上千年,巫蛊王即便没有在当时逃过一劫,按理说现在估计连灰都不剩了,他怎么死灰复燃啊?”宫爵诧异的喃喃自语。 “那也未必……”我突然惊愕的皱起眉头。 “怎么了?” 在独南山,那个阴巫明明知道我不惧怕蛊物,可她对我并不畏惧,她甚至还敢挑衅,临时前她竟然对我说,她的神会让她重生。 她的神指的应该就是巫蛊王,可是一个千年前的人,怎么会让他重生呢? “唯一的解释,巫蛊王还活着!”黄平声音颤抖说。 我目光顿时看向还在手心中的金蚕,幽都祭坛一役,带领族人进攻的祭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巫蛊王,因此对巫蛊王生死并不敢肯定,只不过幽都祭坛被火海吞噬,所以祭司只能断定巫蛊王也葬身其中。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或许我们都低估了巫蛊王,他毕竟是唯一能接近神的人,而且还在魔国耳闻目染一切,祖神对异巫的改进办法他应该烂熟于心。 巫蛊王没有神的血,或许无法创造出新的异巫,但是他却能创造出禁蛊,可见这个人并非是泛泛之辈,或许这些禁蛊在巫蛊王眼中是失败的,但是倘若禁蛊全都流传出去,千年前那场发生在幽都祭坛的厮杀,谁赢谁输恐怕还不得而知。 巫蛊王追求的是永生,既然金蚕具备这样的能力,就不能排除巫蛊王或许阴差阳错也拥有了永生,只不过最后族人倒戈,失去神性的巫蛊王不可能在东山再起。 “有这个可能,那些阴巫断不敢无缘无故现身,一定是受到了巫蛊王的召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薛心柔说。 “可是为什么巫蛊王沉寂千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呢?”宫爵还是一脸茫然。 “是啊,就算巫蛊王还活着,这千多年来为什么不敢现身,现在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能让巫蛊王死灰复燃?”叶九卿重重叹息一声。 “大祭司,你好好想想,最近在江西可有什么变化?”田鸡问。 大祭司冥思苦想良久,摇头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有,怎么没有。”我忽然沉稳说。 “有什么?”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雷山的祭司古墓,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个古墓开始的,温儒胆敢孤注一掷挟持知秋,巫蛊王胆敢重新现身,都是因为那座古墓的出现。” “雷山的古墓主人是巫蛊王的信徒,但这和巫蛊王重现有什么关联?”宫爵问。 古墓中的壁画揭示了魔国双城,九黎后裔都知道魔国的存在,但没有谁知道魔国的位置,包括曾经进入过魔国的巫蛊王,因为他们的记忆都被抹去,但是古墓的出现,让魔国再一次出现在巫蛊王的视线中。 巫蛊王迫切的想要回到魔国,亦如千年前他背弃神一样不惜一切,而温儒手中有魔国位置的线索,温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巫蛊王返回魔国。 至于原因…… 魔国双城之中一定还藏匿着至关重要的秘密和真相,不光是我们,就连巫蛊王也必须回去,我突然明白解天辉那句话的意思,他说我得知神庙的真相后,自然会亲手毁掉那个地方,可见里面的秘密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简而言之,我们只要能找到巫蛊王,就能找到温儒救出知秋,同时我还要阻止巫蛊王重返魔国。 第四百七十八章 血池 大祭司顿时面色大变,惊慌失措目光有些闪烁,犹豫了半天对我们说:“之前族人无意中发现过一个地方,向我说过,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那地方很可能和巫蛊王有关。” 我们连忙让大祭司带我们去,第二天中午,我们绕过苗寨进入山林,在密林深处最前面的田鸡发现人为砍伐出来的道路,泥泞的地上还有众多脚印,不知道什么人会爬山涉水到这里来。 一路上大祭司都小心翼翼,端着装有金蚕的木盒,渐渐前方的密林出现瘴气,大祭司叫住最前面的田鸡,然后捧着木盒如临大敌一般走上去。 那些瘴气竟然离奇的被驱散,像是具有意识一般,远远的避开我们不敢靠近。 “这里怎么诡异的很,连瘴气都不同寻常?”叶九卿一脸警觉。 “这不是瘴气,是禁蛊之一的雾蛊。”大祭司回头对我们解释,阴巫把细小的蛊物释放在瘴气中,但凡吸入丁点都会肠穿肚烂,之前好几个族人误入此地,都不约而同中了蛊毒,幸好有金蚕可以驱散雾蛊。 “炼制禁蛊的阴巫会被处死,竟然胆敢明目张胆施蛊,这附近莫非有阴巫?”我不屑一顾的环顾四周。 “到前面你们就知道了。”大祭司叮嘱我们不要走散。 往密林里走了大半天,瘴气越来越浓厚,忽然一个骷髅头从瘴气中透出,最前面的大祭司都吓了一条,等到瘴气散开,我们这才看见,那是一截木桩,有人在上面用血画出麒麟,而在木桩四周全是用骷髅头堆砌点缀。 这地方越看越邪性,那木桩估计是用来表示骷髅麒麟,我站到木桩前仔细查探,发现上面的血渍干涸没多久,想必这个木桩留下的时间不长。 我刚想用手去触碰,忽然听见大祭司在身后大声说:“小心,上面应该被下了……” 我偏头看了大祭司一眼,声音严厉:“你是信奉祖神的祭司,你该敬畏的是祖神,而不是亵渎神的巫蛊王!” 大祭司顿时诚惶诚恐埋下头,我一把按在木桩上,顷刻间那些用鲜血绘出的图案,犹如墨染一般变的漆黑,就连整个木桩也瞬间枯萎。 在木桩上留下骷髅麒麟图案的阴巫果然是下了蛊,想必是防止有人破坏,可我却不惧怕蛊毒,反而这些令人谈虎色变的东西,在我们面前要退避三舍,被我触碰到,木桩上的蛊毒全都猝死。 我随即一脚踢乱用骷髅头堆砌的基座,散落的木桩让我视线看向前方,那是一处明显被砍伐出来的空地,四周的树枝上悬挂着五彩斑斓的彩条,上面都绘有骷髅麒麟的图案,在瘴气中飘舞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装神弄鬼。”我环顾四周蔑视的冷笑。 而在空地的中间,是一处被挖开的坑池,四周是十来头被砍掉头的牛,断颈处伸到坑池中,还有没凝固的血缓慢的滴落下去,整个坑池被触目惊心的血液注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我端在血池查看,宫爵走过来凝视片刻,说血池的边缘有发黑的血迹,可见这里不止一次被注满血液,而且从鲜血沉积的颜色看,上一次在这里注满血液已经是很久之前。 这里像是进行过某种祭祀仪式,我转头问大祭司:“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巫蛊王最开始也是祭司,在他的信徒没有修建幽都祭坛之前,巫蛊王就是在这里带领他的死忠祭祀新神。” 大祭司巨细无遗对我说,如今在苗疆流行的蛊,就是从这个血池中起源的,巫蛊王在这里创造出最简单的蛊,并且由信徒散播到整个族群,但创造蛊的过程极为机密,因此巫蛊王才选择了这里。 不过巫蛊王并不满足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蛊物,因此巫蛊王让信徒为其修建幽都祭坛,完成后巫蛊王便开始在祭坛中炼制出更霸道的禁蛊,而这个地方就被荒废。 巫蛊王的统治被推翻后,阴巫也随之销声敛迹,但还是有极个别信徒,会偷偷到此祭祀巫蛊王,但因为担心被发现,祭祀的过程相当简单,像现在这样如此隆重的祭祀绝无仅有。 “看起来巫蛊王真的是死灰复燃,就连他的党羽也开始蠢蠢欲动,竟然明目张胆祭祀一个亵渎神的人。”我声音更加冰冷。 “除了祭祀外,阴巫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祭司说。 “什么原因?”宫爵问。 “这里的血池是蛊的起源,也可以说是巫蛊王培养蛊的地方,至今还有残留的初代蛊残骸,阴巫来这里,是希望能借助初代蛊提升自己蛊毒的威力。” “这里面还有蛊?”田鸡心有余悸向后退了一步。 大祭司点点头,把木盒中的金蚕小心翼翼放入血池中,金蚕遇水通体金亮耀眼,我们看着金蚕悬浮在水面,没过多久,平静的血池出现一圈圈涟漪,渐渐越来越密集,所有的涟漪交织在一起,如同沸腾一般。 蹲在我身旁的宫爵也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紧接着密密麻麻的东西从血池中露出头,浸染着鲜血看不出全貌,我即便不惧怕蛊毒,看见这一幕也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金蚕是异巫,而且还是最后才被创造出来的异巫,可以完全的控制这些蛊物,金蚕入血池后,会让潜藏在血池中的蛊物纷纷现形。 大祭司说,这些蛊物应该是阴巫留在这里饲养的,连他都没想到,在苗疆明令禁止的蛊毒,竟然明目张胆的出现。 “我没有经历过巫蛊王的统治,但从传承中也能体会,一旦巫蛊王东山再起,整个族群势必会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生灵涂炭。”大祭司惴惴不安说。 “他妈的,这王八蛋怎么也不能让他翻身啊,我怎么说也是苗人,虽然干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可还不至于杀人放火丧尽天良吧。”黄平勃然大怒,对叶九卿说。“叶哥,您要干嘛我不管,这事您得带上我,其他没有,还剩了点血性,替天行道的事我怎么也得去。” 叶九卿冲着黄平笑了,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这辈子失过手,犯过错,但这双眼睛就从来没看错过人,当年救你就是冲着你小子的血性,还以为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舒坦了,没看出来不减当年啊。” “您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这王八蛋之前杀了那么多苗人,指不定也有我的先祖在里面,要是让巫蛊王再出来兴风作浪,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我他妈就当是去报仇。” “神都敢挑衅和亵渎,这帮阴巫也是活够了。” 我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盯着血池中蠕动的蛊物,把金蚕从里面拿起来放入盒中,然后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落在血池之中。 顿时血池里那些攒动的蛊物翻腾的更加剧烈,渐渐腾起薄薄的烟雾,血池如同变成岩浆一般,那些蛊物在里面拼命挣扎,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直到慢慢所有的蛊物开始融化,变成一滩血水融入血池之中。 “你身为大祭司,明明知道这里是巫蛊王亵渎神的地方,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将此地毁掉?”我转身冷冷问。 大祭司目光还落在沸腾的血池中,瞠目结舌看着里面的变化,估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滴血就能杀死所有的蛊物。 直到血池又恢复了平静,大祭司在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解释:“巫蛊王被推翻后,这个地方一直被列为禁地,不是不想毁掉,前前后后毁了很多次,可还是有阴巫偷偷前来,这里毕竟是蛊起源的地方,因为担心冒然进入会中蛊毒,因此历代祭司都明令禁止族人不能靠近这里。” “你们明明是祖神的祭司,居然畏惧区区一些虫子,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信仰?”我加重声音呵斥。“这都过了千年,你们手里还掌握着金蚕,居然碌碌无为,就是因为你们妥协,才导致阴巫可以逐渐壮大,你们口口声声说于巫蛊王为敌,事实上你们助纣为虐和巫蛊王又有何不同?” “朝歌。”叶九卿走到我身边说。“祭司也是想保护族人,如果不是祭司一直严防死守,恐怕阴巫早就死灰复燃,而且巫蛊王掌握着禁蛊,阴巫的蛊物具有攻击性,而祭司所掌握的蛊却是用来救人,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要再为难大祭司了。” “阴巫既然明目张胆祭祀,说明巫蛊王或许真的又出现了,现在的问题是必须要先找到巫蛊王,一旦让东山再起,后果不堪设想。”大祭司诚惶诚恐说。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是祭司,你该敬畏的只有神,而不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我很不喜欢大祭司提到巫蛊王时的慌乱,即便我知道,他是不想重蹈覆辙,让族人再次面临死亡。 我让大祭司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问:“知道我现在最庆幸的事是什么吗?” 大祭司不敢直视我,怯生生摇头。 “我很庆幸巫蛊王还活着,而且我还希望他能一直活在。” 大祭司一怔,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我,嘴角不停的蠕动,但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面无表情环顾四周,声音比这里更阴森冰冷。 “亵渎神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我要他好好的活着,直到我见到巫蛊王那一天,因为我要亲眼看见巫蛊王死在我面前……”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双面神 田鸡说点把火烧了这里,为反而感觉到无所谓,那些阴巫猖獗,无非是因为依仗巫蛊王,烧毁这个地方也无济于事,巫蛊王沉寂千年突然出现,没有完全的把握定然不会明目张胆。 我想到幽都祭坛,没有人知道那地方在哪儿,可巫蛊王如果还活着的话,他当然会知道,如果我没猜错,巫蛊王如今应该在幽都祭坛,这样看起来温儒也该在那里才对。 很懊悔在独南一时冲动杀了那个阴巫,否则或许能从她口里探知些什么,离开的时候,田鸡看向一簇茂密的草丛,长势有些古怪,他好奇的用砍刀拨开草木,发现那些树藤覆盖下是一个石刻雕像。 我们清理了半天,才看见雕像的全貌,确切的说那应该是一尊神像,看不出威严的肃穆感,或许是在这阴森诡异的密林中,那神像看上去显得狰狞可怖。 这样的神像并非只有一处,在对面我们又发现一模一样的另一尊神像,围绕雕像绕了一圈后,我发现神像竟然有一前一后完全相同的两面。 “这又是什么?”我转头问大祭司。 “这是巫蛊王的神像。”大祭司解释。 黄平火气上来,拾起一块石头就准备砸,被我拉住,我重新打量眼前的神像,皱眉问:“巫蛊王不是用骷髅麒麟当标志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神像?” “巫蛊王最开始只是祭司,虽然在族群中地位崇高,但他终究只是普通的人,但在后来自诩为巫蛊王之后,他就被信徒和死忠赋予了神性,变成了神,在传闻中,巫蛊王成神之后是有双面的。”大祭司声音低缓对我说。“因此信徒也将其称之为双面神。” “双面神?”田鸡一愣,看着雕像诧异说。“亏他也能想的出来,还双面,怎么不三面呢?不就和蚩尤一样,能三头六臂了嘛。” “不对,巫蛊王既然在利用祖神的神性,就不会随随便便塑造自己的形象,被称为双面神一定是有原因的。”宫爵深思熟虑说。 “我怎么感觉这里很眼熟啊?”薛心柔一直围着两尊神像认真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笔记把神像画下来,忽然笔悬停住。“这两尊神像是对称的!” “魔国!”叶九卿恍然大悟说。“我们在壁画中看见的魔国,里面的雕像和石柱也是对称的,就和这里一模一样。” “魔国双城。”我也反应过来,这里的神像不但正反一样,而且相互对称,我连忙问大祭司。“魔国被你们称为圣国,这个我能理解和明白,因为祖神在魔国之中,可为什么,那地方要被称为魔国双城呢?” 大祭司摇头,那段历史的传承应该有巫蛊王来完成,可关于魔国的记载完全是空白,除了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清楚。 “巫蛊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效仿祖神,包括这里的神像也和魔国一样,可秦帝修建的是神庙,是在西晋之前并没有关于对称雕像和石柱的出现,可见这些东西是在祖神从神庙中苏醒后才出现的。”我来回走了几步说。“就是说,祖神在魔国除了在创造可以延续生命的异巫外,还做了其他的事,而这件事影响极大,导致对称的雕像和石柱出现,而神庙也随之变成魔国双城。” “祖神在魔国到底做了什么事呢?”田鸡一头雾水问。 “巫蛊王的行为一直潜移默化受到祖神的影响,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双面神,这中间一定应该有什么联系才对。”宫爵一脸沉稳说。 “在考古中也出现过双面神,比如在古罗马废墟中被发现的双面神雕像,一般来说,双面神具有哲学含义,所谓双面,一面是查看过去,铭记失败和教训,而另一面是展望未来。”薛心柔一边思索一边抬头看我们。“你们说,魔国双城和巫蛊王的双面神,是不是暗示神可以洞悉一切无所不能的意思啊?” 黄平走上前,掷地有声说:“我是粗人,没你们想的那么多,如果祖神在魔国,是为了延续生命,我要是神的话,哪儿有闲工夫管什么过去和未来这些扯淡的事,能保住命再说,什么双城雕像,估计都是九黎后裔倒塌的。” “放肆,你身为苗人对神竟然如此不敬!”大祭司大声呵斥。 黄平在大祭司面前也不敢造次,可我却笑了:“话糙理不糙,我看他说的就没有错。” “啊,你也认为这些雕像没有具体的意义?”薛心柔大吃一惊。 我揉了揉额头不慌不忙说,祖神留守魔国,不惜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就是为了创造出能延续生命的异巫,可见祖神并非是永生不朽的,而且在当时生命的延续已经迫在眉睫。 可以说祖神完全是在争分夺秒,连追逐几千年的月宫九龙舫都可以暂时放弃,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弄什么对称的雕像和石碑,可见魔国双城的出现,都是九黎后裔弄出来的。 但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意义,总要有东西让九黎后裔竖立对称的这些东西,就是说祖神在创造异巫的过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次驱使九黎后裔创建了魔国双城。 “双面神……双面?!”宫爵突然抬起头。“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雷山古墓的棺椁中看见的祭司尸骸。” 我顿时眼睛一亮,那是两具背靠背缝合在一起的尸骸,而且还不是死后被简单缝合,从尸骸背部就不难看出,祭司在生前就亦如连体畸形一样。 我去试想祭司还活着时候的样子,然后目光再一次看向对面的石刻雕像,恐怕那就是双面神的原型,具有两具身体的怪物。 “古墓的主人是巫蛊王的信徒,说明祭司在效仿巫蛊王,难不成巫蛊王也是双面?!”宫爵大吃一惊。 “这都什么人,竟然把自己和别人缝在一起,为了当神也真够下血本的,不过倒是挺能唬住人的。”田鸡不屑一顾说。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眉头紧皱说。 巫蛊王做的一切都是模仿祖神,从他背弃神擅自留下异巫那刻起,巫蛊王在意的已经不是权力和统治,他要的是永生,一个全力以赴先要和神一样的人,又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蛊惑人心的把戏上。 “那为什么古墓中的祭司会是缝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巫蛊王在效仿祖神,他的死忠何尝不是在效仿……”叶九卿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嘴慢慢张开震惊无比。“难道……难道巫蛊王本身就是双面!” “巫蛊王最开应该也是正常人,魔国双城的出现应该还是和异巫有关。”我眉头紧皱回答。 “缝合在一起的人?!”黄平在旁边神情惊愕,看他表情似乎并不是因为双面人而感到震惊。 “你知道什么?”叶九卿问。 黄平惴惴不安说,他记起好多年前一件事,当时在江西探出一处楚墓,那个时候他还是单干,趁黑打下盗洞,开始的时候还顺利,进到墓里发现不少好货。 “就是那一次,我险些把命给搭在那墓里。”黄平心有余悸说。 “怎么,墓里有古怪?”田鸡问。 “墓就是一般的楚墓,规格并不高,当时我就一个人,也探不了大墓,小打小闹无非是想混口饭吃。” “那怎么会出危险?”宫爵也很好奇。 “当时刚入行不久,除了有胆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从盗洞下去的时候,我把绳索系在山石上,可往了检查确认,殊不知在我下墓之前,接连好几天暴雨,山石下面的土层松动,我打算上来的时候……” “你这是不要命啊,地湿山洼不下墓,这是入门的耗子都该知道的事,你居然敢在这样的地方动土。”叶九卿只听黄平说到一半就摇头苦笑。“不用说,你打算上来的时候,固定山石的土层松陷,人没上去,反而把石头给拉下来,大雨渗透到盗洞本来就不牢固,被石头再砸一下,盗洞会坍塌。” “叶哥您说的对,当时我就懵了,幸好墓室没有垮塌,否则我会被当场活埋在里面。” “那你怎么出来呢?”我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下墓被埋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谁知道楚墓中的墓壁因为渗水严重,其中一处墓壁坍塌,我竟然发现在墓壁后面露出的通道。” “楚墓里还有暗道?”叶九卿饶有兴致问。 “不是暗道,后来我才意识到,在楚墓的旁边紧挨着还有一个另外的墓室,这两个地方修建的时间不同,却阴差阳错并排在一起。” 黄平说到这里,下意识蠕动喉结,看他的表情透着不安,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诧异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以至于让黄平回想起来,直到现在还如此恐慌。 过了好半天,黄平舔舐嘴角声音低沉说:“我一辈子没有后悔过什么,唯独一件后悔的事,就是不该阴差阳错走进那个古墓……” 第四百八十章 死婴墓穴 黄平的回忆似乎充满了惧怕,他面色沉重告诉我们,事实上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看见的地方算不算是墓室。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墓室中堆放着那么多的棺材,那古墓的规模远远超过楚墓,但从棺椁的样子以及腐烂程度看,修建的时间要不楚墓晚很多。 黄平入行没想过大富大贵,只想着混口饭吃,一下见到这么多棺椁,他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感觉自己撞了大运,甚至都忘记自己还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他在墓室中发现用于照明的火盆,点燃后才大吃一惊,那处墓穴之大远远超过黄平的想象,里面所有的棺椁都是整齐的排列,呈现出一个由棺椁组成的圆。 他大致清点,墓穴之中至少不下百具棺椁,看上去那里更像是一个合葬的墓穴,可是棺椁新旧并不一致,可见这些棺椁并不是一次性安放,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些棺椁是陆陆续续被抬进来,那说明墓穴之中就有通往外面的通道。 不过当时黄平更好奇的是,这些棺椁到底是谁留下,以及里面放有什么殉葬品,因此他随意的开启一口棺椁。 …… 黄平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中断,好像即便是回忆,他如今也不想再去面对。 “里面有什么?”我认真问。 “没有殉葬品,只有一具女人的干尸,穿着苗人的服饰,但并不是葬服,衣服上全是被浸染的鲜血,时间太久血渍已经发黑,尸骸并不是按照苗人风俗下葬,更像是随意的丢弃在那里。” “里面是苗人?”薛心柔一脸疑惑。 “你向来胆大,一具女尸不至于让你吓成这样,你还看见了什么?”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黄平好半天才镇静下来说,他原本指望能在女尸身上找到陪葬品,就解开女尸血迹斑斑的衣服,当看见女尸的身体时候,顿时当场被吓傻。 苗人女尸的肚子竟然是被剥开的,参差不齐的皮肉向外翻开,还有好几根肋骨也断裂,死相极为恐怖,而且在女尸的身体中竟然没有内脏,但绝对不是被人为取走,因为肋骨上还残留着干涸的筋肉。 “用东西吃掉了女尸身体中的内脏。”黄平怯生生说。 “你是说,在那墓里除了棺椁和尸体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宫爵大吃一惊。 “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慢慢平静下来,我发现女尸断裂的肋骨全是由里向外被折断,包括肚子上的伤口也一样,皮肉是向外翻卷。” “这能说明什么?”薛心柔有些听不明白的样子。 “说明女尸不是被人剥开肚子,而是有东西从她身体中钻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从,从肚子里钻出来?!”薛心柔目瞪口呆。 我并感觉到吃惊,毕竟这样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在祖神之殿的献祭室中,我们也发现过这样离奇的尸骸。 “这些苗女在生前,身体里就被种了蛊,蛊物发作后,会吞噬体内的脏器,最后咬破肚子爬出来。”大祭司在旁边说。“你看见的那些女尸,是有人用来制蛊的人蛊。” “我是苗人,虽然从未见过蛊长什么样,但多少还是听过一些,当时我也估计这些女尸是中了蛊毒,可后来我发现的事情,才让我至今都不敢去回想。” “难道不是蛊毒发作死的?”我眉头一皱,连忙追问。 黄平接着对我们说,他接连开了好几口棺椁,里面装的全是女尸,而且死相也完全相同,他这才意识到那墓穴的诡异,一刻也不愿意再停留,想要尽快找到出路离开。 当他在墓穴中探查出口时,渐渐发现这些棺椁是一圈一圈排列,最里面的摆放很整齐,相互之间间隔均匀,可最外面一层却相当凌乱,好像很匆忙的丢弃在墓穴中,黄平也不笨,既然如此慌乱,那堆积越密集的地方距离出口越近,果然他很快就找到离开墓穴的入口。 可就在黄平打算离开的时候,或许是好奇心作祟,他很奇怪这墓穴中棺椁的摆放,似乎都是围绕着最中间的一个深坑,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想看看深坑中到底有什么。 黄平下意识抹了一把嘴,他的样子很紧张,似乎都不愿意再去回想。 “深坑里有什么?”田鸡按耐不住问。 黄平嘴角蠕动半天,犹豫不决回答:“胎,胎儿。” “胎儿?!”我们大吃一惊。 “深坑里怎么有一个胎儿?”叶九卿好半天才回过神。 “不,不是一个,是满满一坑的死胎。” …… 我忽然有些明白黄平为什么会那样惊慌失措,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墓穴,但按照黄平的描述去想象,在一个阴森幽暗的墓穴中,四处都是死相恐怖的尸骸,而在这些尸骸中目睹用死胎填满的深坑,那场景即便我仅仅是想象也感觉毛骨悚然。 “事实上,我,我都不太确定那到底算不算是胎儿……”黄平吞吞吐吐说。 “为什么?”薛心柔问。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令人不寒而栗的胎儿,被风干的皮肉紧缩在一起,但我还是能看见胎儿的样子,我看见……”黄平有些说不下去。 这次我们都没有催促他,或许都能体会亲身经历那一切的后怕,过了好久,黄平才吃力的说出声。 “我看见长在胎儿身体上的眼睛、嘴还有耳朵以及手和脚。” “……”我一怔,一时间不明白黄平这话的意思。“这,这很正常啊,即便是死婴也该有些器官啊?” “长在该长的位置才叫正常,可我见到的却是,比如长在胸前的嘴、手背上的眼睛,还有长在脸上的手……每一个胎儿都奇形怪状,如同怪物一样。” 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然后面面相觑的对视,全都一言不发看着拳头攥紧的黄平,他在努力控制试图让自己平静,而我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那地方更像是地狱,我一刻也不想再留在那里,等我出去的时候,在出口看见一具碎裂的棺椁,里面的女尸露出来,我发现她的腹部隆起,这才意识到,墓穴中所有的女尸全都是孕妇,而且在那具女尸的腹部,一个嘴边还残留血渍的死婴从女尸破裂的肚子中露出头……” 我顿时瞠目结舌,那些棺椁中的女尸根本不是中蛊,而是死于肚子的胎儿,那些奇形怪状的胎儿在吃光内脏后,再撕开肚子爬出来。 或者说…… 那些死婴就是被孕育的蛊! 之前大祭司也提及过,巫蛊王最后要求族人提供孕妇献祭,如果没猜错,黄平发现的那处墓穴,很有可能就是巫蛊王用来丢弃这些献祭品的地方。 巫蛊王竟然丧心病狂,直接用胎儿来制蛊,导致那些胎儿全都变成狰狞可怖的畸形,一出生变成了怪物。 “不过这些死婴却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黄平声音渐渐有些平静。 “什么地方相同?” “我当时虽然走的充满,可是因为太诡异,难免多看了几眼,发现所有的死婴都是有前后两个头。”黄平说。 “有人把这些胎儿缝合在一起?”大祭司愤恨不已问。 “不,不是缝合,而是一个身体上长出两个头,或者说,一个头的前后有两张脸。”黄平很肯定回答。 “双面?双面神!”宫爵突然看向我。“巫蛊王在制造能蛊惑信徒的双面人,借此来显示与众不同的神迹,居然丧尽天良用孕妇来制蛊!” “难怪我们在雷山古墓中发现的祭司会是缝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巫蛊王的信徒在效仿他。”薛心柔恍然大悟说。 “效仿谁?”我忽然很认真问薛心柔。 “巫蛊王啊。”薛心柔脱口而出,但很快张开嘴,应该是明白我问她的含义,目光看向旁边的双面神像。“难道……难道巫蛊王真的是双面人!” 我蔑视的瞟了一眼神像,巫蛊王在用婴儿做实验,但并非是薛心柔说的那样,想要显示与众不同的神迹,他这样做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我思绪渐渐开始清晰,让大祭司把他的蛊拿出来,就是切断后会重新长出头存活的蛊,这是一种继承异巫再生能力的蛊,亦如大祭司所说,异巫各自具有不能的能力,有自愈、再生和无坚不摧等。 “但异巫有一样能力,我们却从未见识过。”我说。 “什么能力?”叶九卿很好奇。 “分裂!” 我斩钉切铁回答,祖神在魔国一定完成了对异巫的分裂,就是让异巫分裂出一模一样的自己,这样祖神就能拥有用之不竭的异巫,来用于改进的需要。 但在九黎后裔看来,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神迹,这也是魔国双城的由来,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对。 可是巫蛊王虽然擅自保留了异巫,但却没有掌握分裂的办法,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拥有的异巫越来越少,所以巫蛊王才会迫切需要找到分裂的办法,来确保异巫的延续。 “巫蛊王并非仅仅是丧心病狂用孕妇来制蛊,他早已走火入魔不惜用自己来试验,结果巫蛊王失败了,他并没有能找到分裂的办法,但是阴差阳错也成就了巫蛊王这个伪神。”我声音冰冷说。 “成就了他什么?”宫爵还是没明白。 我目光落在石刻雕像上,用嘲讽的神情漠视:“巫蛊王没有完成分裂,而让自己成为一个双头同身的怪物,这也是为什么信徒会称他为双面神的原因。” 第四百八十一章 蛛丝马迹 我倒是很乐意看见巫蛊王站在面前,看看这个害人终害己的怪物,我相信我会用同样的不屑去藐视他。 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巫蛊王,我转身问大祭司:“既然这么多阴巫开始蠢蠢欲动,难道就没有丁点关于巫蛊王的消息?” “没有。”大祭司回答的很干脆。 我眉头再一次皱紧,估计大祭司很畏惧我这样的表情,立刻解释:“族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巫蛊王的存在,他就是死灰复燃,族人也不得而知,所以完全没有关于巫蛊王的消息。” “这事还真不怪大祭司,我也是苗人,若不是跟你们听到这么多,压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现在就是巫蛊王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是谁,又怎么可能会有消息。”黄平声音中肯。 “那怎么办,叶叔已经露面了,可温儒还是没现身,敌暗我明也没有线索,总不至于一直这样等下去吧。”田鸡心急如焚说。 “我在江西还算有些人面,这要是圈里道上的事,我还能打听到些消息,可是关于巫蛊王,我都是头一次听说,就更别指望其他人了,再说,咱们都是土耗子,没事谁会和阴巫接触啊。”黄平说。 “说到阴巫……”大祭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倒是记起一件事,不知道和巫蛊王有么有关联。” “什么事?”我连忙问。 大祭司说在江西,阴巫以及禁蛊是禁忌,所有的族人不能参与甚至是接触,否则会被处死,历来都有阴巫但绝对不敢现身,只能偷偷隐藏身份苟延残喘。 但是在一年前,有族人在山林中发现一名阴巫,当时大祭司亲自带人将阴巫抓获,并且在阴巫家里发现炼制的禁蛊以及供奉的骷髅麒麟。 若不是有金蚕在,大祭司扪心自问根本对付不了阴巫,更让大祭司吃惊的是,消失了千年的骷髅麒麟竟然再次出现,而且还被明目张胆的供奉,按照族规,阴巫要被捆绑在石头上烧死。 在行刑前大祭司屏退所有人,单独询问阴巫关于骷髅麒麟的事,可那名阴巫死到临头竟然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有恃无恐说,巫蛊王已经重新降临,返回幽都祭坛并且带来神的旨意,所有曾经背叛过巫蛊王以及遗忘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大祭司当时虽然震惊无比,但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一个已经死了上千年的人,也不可能再兴风作浪,全当是那阴巫冥顽不灵,直到点燃火堆,也没听到阴巫的求饶,即便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依旧喊着巫蛊王的名字,说很快信奉的神会让其重生,并且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在场所有的人。 “我们在独南山遇到那个阴巫也是这样,死到临头还嚣张的很,也是说她信奉的神会让她重生。”宫爵听到这里,若有所思说。 “从时间推算起来,也就是说阴巫突然开始猖獗,最早是在一年之前,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蓬莱仙岛。”薛心柔低头想了想。 “不是一年之前,黄平不是说过,有几个土夫子因为挖出骷髅麒麟被下蛊身亡,这些人死的时候是两年前,正好是知秋失踪的时间,阴巫胆敢用禁蛊杀人,可见早在两年前,这些阴巫已经有恃无恐。”叶九卿摇摇头神情低沉说。 “巫蛊王没有万全把握断不敢现身,想必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温儒,他应该接触到巫蛊王,并且说出关于魔国下落的线索,这才促使巫蛊王重现出现。”我重重叹口气说。 “你们没有发现这两件事很蹊跷吗,被杀的阴巫都坚信巫蛊王会让其重生,从这件事不难发现,首先这些阴巫应该见过巫蛊王,而且还目睹过巫蛊王的能力,所以才会死心塌地效忠。”薛心柔一脸认真说。“问题是,巫蛊王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这些阴巫如此坚信不疑呢?” “贪婪,阴巫也是人,最想得到的当然是永生,既然他们信奉的巫蛊王能活到现在,这些阴巫当然也想得到这样的能力,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阴巫死心塌地的买命。”我面色凝重说完后继续问大祭司。“看起来,我们都犯了同样的错,都是太过自负,没问清楚就杀掉知道巫蛊王线索的人,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也于事无补。” “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的确是操之过急,而且也没有完全相信那阴巫的话,但是就在半年前,又发生了一件事,这才让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大祭司也不推诿继续说。 “又发生了什么事?”田鸡问。 大祭司说,所有的祭司都擅长治病,为族人救死扶伤,多大患病的族人都能药到病除,但是半年前,一名苗女被族人从山林找到,送到圣楼的时候昏迷不醒,后来打听这苗女已经失踪数月,一直下落不明音信全无。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大祭司用尽各种办法,竟然无法让苗女清醒,后来苗女的病情越来越奇怪,浑身淤黑并且溃烂,整个身体像是在熔化一般。 大祭司这才意识到苗女可能中了蛊毒,但是大祭司拼尽全力也无法为苗女清除身体中的蛊毒,直至最后眼睁睁看着苗女化成一滩血水,但让大祭司震惊的是,在苗女的后背上,竟然发现骷髅麒麟的烙印。 “又是一个被阴巫残骸的无辜。”宫爵愤愤不平说。 “不,苗疆中现在阴巫的蛊,没有我不能清除的。”大祭司很肯定回答。 “对啊,大祭司,你手中不是还有金蚕嘛,那可是异巫啊,算起来也是蛊的祖宗,我们中的天丝蛊你都能轻而易举清除,为什么却救不了那个苗女?”田鸡问。 “金蚕是异巫,可以让任何蛊毒退避三舍,甚至还能控制这些蛊毒,我当时用过金蚕,可是无济于事,这才是让我最震惊的地方。” “还有金蚕都控制不了的蛊毒?!”薛心柔大吃一惊。 “金蚕是直接有神创造出来的,蛊毒是不可能抵御金蚕,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可能。”大祭司犹豫了半天叹息说。“那苗女中的或许并不是蛊。” “那,那是什么?”黄平一头雾水问。 “是异巫!”我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 “异巫不是都死在幽都祭坛了嘛,怎么还会有异巫出现?”宫爵一怔。 “对,能克制金蚕的只有可能是异巫,而且还是比金蚕更厉害的异巫,一般的阴巫是不可能接触也没有能力控制异巫,所以抓走苗女的很可能是巫蛊王。”大祭司点头说。 “巫蛊王又开始在用活人做人蛊,他是准备卷土重来啊!”田鸡神情大惊。 大祭司不置可否说,苗女应该是被抓到幽都祭坛,身上被巫蛊王种下异巫,但苗女阴差阳错竟然逃出幽都祭坛,可是巫蛊王应该未雨绸缪,苗女体内的异巫发作导致昏迷。 直到最后化成血水也没说出一个字,从那个时候起,大祭司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可他仍然没敢相信巫蛊王还活着。 “苗女既然是从幽都祭坛逃出,她极有可能知道幽都祭坛的位置,你就没有发现丁点线索?”我问。 “我用尽办法也无法让苗女清醒,不过……”大祭司想了想说。“不过我最后从血水中发现一块石头,这石头之前是握在苗女手中的,因此我一直没有发现。” “石头?苗女握着一块石头干嘛?”叶九卿一筹莫展。 “她是从幽都祭坛出来的,或许她知道自己身体中有异巫,因此想要传递幽都祭坛的位置,那块石头应该是她从幽都祭坛带出来的。”我眼睛一亮,连忙问大祭司。“石头可还在?” 大祭司点头,因为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怠慢,那块石头他一直妥善保管在身边,说完大祭司从身上拿出一块绿色的石头,我接过手打量半天,石头很奇特,有玉质的感觉,里面隐约透着金光。 “砂金石。”叶九卿一眼就认出来。“这东西又叫东陵玉,在江西多有分布,而且产量极大,单凭一块砂金石也不足以判断幽都祭坛的位置。” “苗女既然是从幽都祭坛出来,从被人送到圣楼到最后身亡,中间只间隔了四天,虽然我不知道苗女身体中是什么异巫,但发作的规律和蛊毒一样,估计一般都是七天,也就是说幽都祭坛的位置距离发现苗女的地方应该只有三天的路程。”大祭司很认真说。 “虽然这样可以缩小范围,但毕竟有三天的路程,这个范围太大了,怎么找啊?”薛心柔愁眉苦脸说。 “这事就交给我,在江西我还有些人面,既然幽都祭坛的位置和砂金石有关,我找人打探这个范围内的砂金石矿脉分布,应该能确定出一个大致的范围。”黄平说。 事情总算是有些转机,至少我们有了方向,和黄平约定好,三天之后在苗寨汇合,离开山林的时候,我回头瞟了一眼竖立的双面神像,我身上流淌着祖神的血,亵渎祖神亦如亵渎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千年前,没有把这个所谓的巫蛊王杀掉,但我相信,这一次应该是这个伪神最后一次兴风作浪。 第四百八十二章 恩赐 我还是不放心让黄平一个人去,既然巫蛊王开始兴风作浪,试图接触骷髅麒麟秘密的人都死于非命,如今敌暗我明,指不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下山后我决定跟黄平一起,其他人留在寨子里,有金蚕保护一般阴巫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田鸡也打算跟我一起,毕竟要去的地方是幽都祭坛,要面对是掌握着禁蛊的巫蛊王,总不能赤手空拳没有准备。 黄平说他可以想办法帮田鸡弄一批军火和炸药,我叮嘱叶九卿等剩下的人,在我们回来之前,留在圣楼寸步不离。 事不宜迟我和田鸡还有黄平马不停蹄赶回去,黄平把砂金石交给他朋友,帮忙鉴定和分析,约好一天之后在古玩街口的茶楼碰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焦急的等待一天后,黄平因为要带着田鸡去拿枪支弹药,因此让我先去茶楼等着。 我上二楼选了一处临街靠窗的位置,眺望窗外漫天柳絮如雪,纷纷扬扬倒是颇有几分惆怅,忽然闻到浓醇的酒香,沁人心脾倒是冲淡了愁绪,那酒香太熟悉,以至于我不用回头也知道端酒的人是谁。 卓明风坐在我旁边,手里依旧拿着他的酒壶,一言不发眺望窗外,而坐在对面的是解天辉,他居然穿了一身很整齐的衣服,眉目之间看不到他的痞气,同样偏着头凝视外面。 “多久没来这里了?”我没有惊愕,反而很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面前我能感觉到轻松和自然,至少我没有因为隐瞒而产生的愧疚。 解天辉竖起指头,动作笨拙的弯曲又伸展,反复了很久才看向解天辉:“我不记得了,你呢?” “我就是因为记性太好,所以才喝酒。”卓明风淡淡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口。“我也记不清了……”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很庆幸我没有他们那样的烦恼,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每一件事都记住应该是很苦闷的事,但可笑的是,他们努力去遗忘过去,而我却不惜一切要找回过去。 “既然过程比结果重要,你们没那么好心,直截了当告诉我神庙在什么地方,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问。 “神庙是一切的起源,也是终结的地方,你要的真相全都在神庙之中,我们回来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使命。”解天辉一脸平静回答。 “终结?难道所有的事都会在神庙终结?!”我突然有些激动,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追逐。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但我很快意识到我似乎理解错了:“可,可月宫九龙舫还没有找到,失落的神器也下落不明,十二将神的使命根本就没有完成,这,这怎么终结?” 他们又变的默不作声,我知道现在从他们嘴里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就这样和他们安安静静的坐一会。 “为什么不除掉巫蛊王?”我还是没有忍住,很好奇问。 “为什么要除掉他?”解天辉笑着反问。 “他擅自保留异巫,并且背叛祖神,假借神旨祸乱一方,他玷污了神,这样的人为什么你们不除掉?” 解天辉突然摇头苦笑:“不是我们不想除掉巫蛊王。” “那是什么原因还让他活着?” 卓明风和解天辉几乎同时看向我,两人笑的很无奈:“当年我们也是这样问你的。” “……”我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是我不让杀巫蛊王?!” “你是入地眼,十二将神的首领,你的决定任何人都不会去违背,当初我们极力想要除掉巫蛊王,事实上杀他不过举手之劳,而你却偏偏留了他一条命。”解天辉说。 “为,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你有没有想过,祖神为什么要把异巫交给巫蛊王?”卓明风一本正经问。 我眉头一皱,整件事还真没有细想,听卓明风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这事似乎有蹊跷,异巫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但偏偏要交给一个祭司。 而且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虽然都具有创造生物的能力,但在这方面,他们都选择保守秘密,祖神断然不会把异巫交给一个祭司。 “难道祖神这样做有另外的目的?” “在神庙中创造出来的异巫,即便拥有再强的能力,但除了金蚕外,都没有超长的寿命,根本不用毁掉这些异巫,只要离开祖神,用不了多久这些异巫都会死亡。”解天辉不慌不忙对我说。 我越听越迷惑,完全想不通,祖神把异巫交给祭司的原因,卓明风浅饮一口后,神情沉稳告诉我,巫蛊王最开始不过是祭司,他能接触到神庙中的祖神,同时也能目睹祖神所做的一切。 可人性都是贪婪的,即便是在谦卑的信徒,他看到的力量越大,欲望也随之变大,从最先的虔诚变成贪婪的觊觎,可他终究忘了,自己觊觎的是神,那不该是凡人该拥有的能力,而且他也低估了神的神力。 祖神可以轻而易举去读取凡人的思维和意识,他所想的一切,神早就一清二楚。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把异巫交给他?”我更加茫然。 “神是仁慈的,至少对他来说,神给了足够的怜悯,把异巫交给他,其实是让他自我救赎,善恶生死都由他自己决定。” 卓明风表情中有透出我熟悉的冷傲,或许是看出我的错愕,淡淡一笑继续对我说,祭司以为自己能掌握异巫,殊不知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如果按照神的吩咐毁灭异巫,那他还是受人敬仰的祭司,一切都相安无事。 “把异巫留给他,既然恩赐也是惩罚,倘若他选择保留异巫,那就注定会万劫不复,从他选择背叛的那刻开始,他将永远受到无尽的折磨和煎熬。”解天辉不以为然笑了笑。“有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惩罚,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巫蛊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除掉他。” “明明知道这个人心术不正,当初杀掉不是一了百了,后来成为巫蛊王,残杀那么多人,归根结底还是祖神没有当机立断。”我声音有些惋惜。 解天辉和卓明风对视一笑,两人的表情似乎很无奈,卓明风倒掉我面前的茶,漫不经心重新倒山一杯酒:“悲天悯人不适合你,亦如这茶的清心寡欲更不适合你。” “那什么适合我?” “你以为自己深明大义,忠肝义胆?你以为现在的感知是真实的?你以为自己能分对错和善恶?”解天辉看着我意味深长说。“不,你连真假都分辨不了,又何谈其他。” 卓明风忽然翻开我的手,指了指上面说:“等你记起一切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双手上沾满了多少血腥。” 我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我不敢在问下去,我突然害怕知道答案,害怕知道自己的曾经和过往。 我想选择逃避,从未想现在这样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可卓明风却紧紧按住我的手,声音加重了很多:“从西晋开始,十二将神就权操天下,为了追查月宫九龙舫,到底杀掉多少人,连我们自己都记不清,而这些命令都是由你下达,这些你都记不起来了。” 我慌乱的抽出手,感觉思绪有些错乱和矛盾,我迫切的希望自己能记起一切,又害怕真等到那一天时,我又无法面对自己。 “我承认自己是入地眼,咱们都活了上千年,而祖神追逐月宫九龙舫也有几千年,从远古开始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无法化解,难道就不能相安无事的和平共处吗?”我叹息一声无力的说。 卓明风和解天辉又笑了,那笑意我完全看不懂,直到解天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用严峻的目光直视我。 “你应该看见过支离破碎的幻像,应该见识过众神大军的攻伐,神发动了征伐,你看见的仅仅是最后的一幕,你没看见的是血流成河的惨烈,那是诸神之战,被众神大军屠戮的神不计其数,你以为这种仇恨是时间可以化解的?”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可以放下的话……”卓明风指了指我胸口。“凌璇看见你的时候,就不会不惜一切要杀你,这和时间没有关系,莫要说几千年,即便再长久也无法平息那些人的怨恨。” “没有和平,至少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之间,永远不可能有和平,唯一剩下的就是仇恨,你想要的结果永远得不到。”解天辉深吸一口气对我说。“这也是我们来见你的原因,你既然快要找到神庙,有一件事是时候该告诉你。”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复仇 看解天辉和卓明风表情就知道,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事实上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不寻常。 难得能从他们口中听到真相,我有些迫不及待,卓明风端起酒沉默了半天才娓娓道来。 “你在幻像中看见的征战,其实只有一个原因,神拥有不可企及的能力,却唯独没有永生,但是月宫九龙舫的人,却拥有这样的能力。” 那场战争其实和祖神抓走应家先祖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希望汲取永生的能力,在祖神的计划中,发动一次毁灭性的征伐,攻入月宫九龙舫的都城,在那里记载着永生的秘密和方法。 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月宫九龙舫,有六个人带着神器乘坐这艘船逃离,同时这六个人也带走了永生的秘密,就是涅槃轮。 但最麻烦的是,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后,封闭了返回神域的入口,除了月宫九龙舫就连祖神也无法再开启,这几千来,月宫九龙舫一直在等待重新返回神域的时间。 “返回?好不容易侥幸存活下来,既然能逃离神域,干嘛还要回去啊?”我脑海里又想起幻像中的屠杀。“就算能回去,还不一样是送死。” “怎么?你认为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是为了逃跑?”解天辉反问。 我大吃一惊,感觉思绪一片混乱,支吾了半天:“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是为了反击!”解天辉声音低沉。“为了能重返神域打败祖神。” “啊?!”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祖神的对手啊,甚至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靠什么去打败祖神?” “在万象神宫你也见到过九州龙脉图,你难道就不奇怪,月宫九龙舫,为什么一定要停泊在龙气之地吗?”卓明风问。 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为了躲避祖神的追查,或许在龙气之地能避开祖神的感知。 “祖神能感应到月宫九龙舫,但是只要这艘船停泊后,祖神是无法觉察到的,简而言之,月宫九龙舫即便停泊在任何一个地方,祖神都无法感知到。”解天辉一本正经对我说。“但是,只要这艘船启动,祖神会立即觉察,而这个规律,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一清二楚,明明知道会暴露行踪,可这几千年来,月宫九龙舫一直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不停更换着停泊地点。” 听解天辉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蹊跷,从昆仑金阙开始,到东海龙宫然后是灵山金城,月宫九龙舫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移动一次,如果完全是出于逃跑的话,根本不需要不停更换地点。 这或许也是月宫九龙舫最终在王恭厂被伏击的原因,十二将神通过这些停泊位置的变化,掌握了这艘船移动的规律。 “那这艘船停泊在龙气之地的目的是什么?” “王恭厂的伏击,如果不是因为月宫九龙舫发动太古权杖,那艘船极有可能已经被击落,你也见到过太古权杖,相信应该知道权杖的威力,不过那并非是月宫九龙舫最完整的威力。” 我大吃一惊,太古权杖能创造出一个时空,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拥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可从解天辉的话语中,这竟然还不是最强大的。 “或许你现在还认为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一艘离奇的船,可实际上,那是一件武器,一件连祖神都无法抵御的武器,但是这件武器太过危险,就连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不敢轻易使用,因此这艘船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卓明风说。 “武器?真有那么厉害,也不会在王恭厂被重创啊?”我皱眉说。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为什么要停泊在龙气之地的原因,因我这件武器还没有真正的完成。” 解天辉巨细无遗告诉我,在月宫九龙舫上转载着一块晶石,这个晶石必须在龙气之地吸收能量,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点并非是随意选择的。 凌璇离开月宫九龙舫就是为了探明这些能量聚集的地方,一旦晶石完成充能,那这艘船将会具有毁灭一切的能力,等到那个时候,也就是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的时候。 “没有和平,你所说的几千年,对于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月宫九龙舫承载的晶石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复仇,晶石的能量足以摧毁众神大军以及祖神,这就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离开神域,不惜一切追查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原因。” “祖神想要毁掉那颗晶石!”我这才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不能让晶石完成充能,更不能让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卓明风一脸刚毅。 “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伏击后,坠落在罗布泊,既然117局都知道这个秘密,你们不可能不清楚,为什么不直接去罗布泊毁掉晶石?”我问。 “去过,那是第一次距离月宫九龙舫如此之近,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在罗布泊终结,而当时前往罗布泊的人正是你。”卓明风声音黯然。 我顿时想起在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号首长,难怪顾远山和邓青会在共鸣点看见我,原来我是准备去毁掉晶石。 “可,可我怎么后来会变成婴儿,还失去记忆?”我连忙追问。 解天辉和卓明风对视一眼,声音严峻对我说,十二将神虽然拥有超长的寿命,但是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也是血肉之躯,但是首领入地眼却拥有神的力量。 这也是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深入罗布泊的原因,甚至不惜下达提前对共鸣地点核爆的命令,因为入地眼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抵御核爆的威力,可见神力该有多强大。 可是在罗布泊却发生了意外,甚至连十二将神都不清楚的意外,入地眼竟然在罗布泊遭遇到重创。 “我,我拥有能抵御核爆威力的能力?!”我吃惊的看看自己,茫然的不知所措。 “在罗布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唯一能重创入地眼的只有那块晶石,由此可见晶石已经具备了相当强的能力,这才是让我们最担心的地方。”解天辉说。 我还是比较好奇我拥有的神力:“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我怎么就没发现?” “入地眼的神力突然消失,以及变成婴儿和失去记忆,想必都和晶石有关,应该是被晶石封存起来。”卓明风看着我说。 “那这事就简单了,重回罗布泊找到月宫九龙舫,把晶石摧毁不就完事了。”我不以为然说。 解天辉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入地眼是唯一还具有神力的人,在罗布泊被重创后失去神力,这就意味着失去摧毁晶石最好的机会,但也看出,晶石的威力已经强大到超乎想象。 而且月宫九龙舫早已离开罗布泊,从时间推算来看,应该前往了最后一处停泊地点,这就意味着距离晶石完成充能的时间越来越短。 “必须在月宫九龙舫完成这一切之前找到这艘船,并且摧毁晶石,否则……”卓明风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最后一处停泊点在什么地方?”我虽然失去之前的记忆,可现在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不知道,当初我们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已经发现九州龙脉图被毁,凌璇隐藏了三条龙脉,除了万象神宫,我至今找不到另外两处,月宫九龙舫应该就停泊在这两个地方。”卓明风神情黯然摇头。“唯一知道这两处地方的只有凌璇。” “找到她,从她口里问出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解天辉斩钉切铁说。 “凌璇?我从她口中问出下落……”我突然无力的苦笑,想起在117局东海基地中,凌璇苏醒后的样子,她才更像是神,我摊开手来回看看他们。“就我这个样子,你们认为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等你找到神庙后,你就不会在担心这个问题了。”解天辉说。 “为什么?”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但从他们表情就明白,他们不会回答我,再一次无奈苦笑。“我懂,过程比结果重要,所有的事必须我自己经历一次才能知道答案。” 解天辉和卓明风一言不发看着我,表情极其的凝重,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 “没时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找到和摧毁晶石,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我眉头一皱,忽然想起来江西之前,我在海边看见花惜双,她同样也是这样的表情,也说着同样的话,我总感觉他们话中还有其他的含义。 “为什么没有时间了?” 解天辉从卓明风走在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神情很沉重:“等你去到神庙,就知道原因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赶尽杀绝 我不习惯看他们这个样子,感觉气氛太沉重和压抑,端起酒杯淡淡一笑。 “不就毁块石头嘛,我既然是入地眼,这事我责无旁贷,你们也别愁眉苦脸,大不了我这条命给搭上,我就是砸,也把那块晶石给砸碎了。” 他们也端起酒杯,解天辉渐渐有些释怀,可卓明风依旧一脸黯然。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入地眼,就被辜负了十二将神。” “我身上流着祖神的血,既然无法化解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仇恨,真到了兵戈相向那一天,我绝对不会辱没了神的威严。”我声音坚定回答。 “好!”卓明风端起酒杯。“等你毁掉晶石后,别忘了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诧异看向卓明风,毁掉晶石至关重要,可看卓明风的表情,似乎还有比毁掉晶石更为重要的事。 “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时,一共带走了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先后因为不同原因都分别离开这艘船。”卓明风说。 “这事之前你给我说过,这些人不但离开而且还带走了神器。”我反应过来点点头说。“你是不是要说,等毁掉晶石后,无比要找回失落的神器。” “这是一方面,因为没有这些神器,也无法开启神域。”卓明风和我对视,掷地有声说。“毁掉晶石后,你无比要找到这六个人。” “找到……”我大吃一惊,嘴角蠕动了半天。“找这些人干嘛?他们离开月宫九龙舫已经很久,就算找到估计也只剩下尸骨了。” “你不是看见过凌璇吗,她是尸骨吗?”解天辉轻描淡写问。 我一怔,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回过神:“你们是说……这,这些人还活着?!” 卓明风点点头说,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拥有近乎于永生的寿命,即便是离开那艘船,这些人也有办法让自己休眠,直到重新返回月宫九龙舫,就亦如凌璇长眠在万象神宫一样,一旦苏醒寿命会继续延续。 “如果能毁掉晶石,找不找这些人已经无所谓了啊。”我皱眉说。 “能登上那艘船的人都非同寻常,所拥有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解天辉给我解释。 我回想起在幻像中看见的场景,那个冲着我以命相搏的黑甲女子,最后身陷重围,而被击溃的军队不惜一切都要营救她,甚至用尸体堆积起阻挡众神大军的防线,就是为了能确保黑甲女子的安全。 我最后一次看见黑甲女子时,她正站在月宫九龙舫上,可见她的身份和地位非同小可。 “船上那六个人有什么能力?”我认真问。 “这六个人残余可以重新铸造出新的晶石。” …… 我大吃一惊,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六个人应该承载着复仇的重任,不惜一切也要完成晶石的充能,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下最后的希望。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紧张的看向他们:“找到这些人后,我,我该做什么?”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全杀掉!”解天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哐当! 我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和那艘船有关,叶九卿和田鸡的先祖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答应过凌芷寒,帮她救出凌璇。 可如今我竟然要亲手除掉这些人,而且还有宫爵…… 到现在我很害怕去猜想他的身份,不管他是不是那艘船上的人,即便不是也关系非比寻常,而现在卓明风他们意思再简单不过。 如果一切都按照他们预计的发展,到最后我很快会面临,和身边这些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和亲人反目为仇。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惶恐的看着他们。 “你认为可能有吗?”解天辉反问我。 “凌璇有多想杀你,想必你也亲眼目睹过,她是这样,剩下的五个人同样也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这六个人只要确定你的身份,会不惜一切铲除你。”卓明风很平静对我说。“而且我可以给你保证,这六个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真到那一天就是你死我活,你不动手,那死的人就该是你。” “我会毁掉晶石,可那些离开月宫九龙舫的人不足为惧,没有月宫九龙舫和神器,他们也无法苏醒,不如就让这些人长眠地底。” “你以为我们在和你商量?”解天辉声音坚定,目光锐利的盯着我。 “这是当初十二将神的责任,除掉这六个人并非是我们现在要求你去做,而是你向我们下达的指令,只有还有任何一个将神存在,都必须义无反顾去完成这些事。”卓明风还举着酒杯,郑重其事说。“要是以前,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入地眼会为了找到这些人,不惜祸乱天下杀伐四方,也誓要赶尽杀绝,可是你现在失去记忆,我们担心你到最后会迟疑不决。” “那六个人只要还有一个活着,后果都不堪设想,你要对祖神负责,相信你也知道,祖神并非只有十二个,众神的安危就寄托在将神手中,万一有差池,众神将面临毁灭。”解天辉面色凝重对我说。 我进退两难呆坐在椅子上,解天辉和卓明风还纹丝不动举着酒杯,我之前就有想过,或许有朝一日我会面临抉择,但万万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叶九卿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已经伤过他一次,他一辈子最在意的人,算起来应该是死于我手,到现在我都不敢承认,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叶九卿,更不知道该去怎么向叶知秋解释。 田鸡对我有救命之恩,多少次他奋不顾身来救我,到头来我竟然要灭掉他先祖,那是唯一能破除应家寿命诅咒的办法,我杀掉应家先祖,形同于杀掉应悔元和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 凌芷寒…… 她曾经无怨无悔和我以身犯险,我却在碣石金宫选择松开她的手,我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我视线中,那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亏欠和内疚。 我答应过要帮她救出凌璇,那是凌芷寒最后的嘱托和遗言,我差一点就能做到,我会去找到凌璇,并且把她从117局带出来,但结果是她会死在我的手上。 还有宫爵,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我怎么能向曾经风雨同舟的朋友下手,我答应过宫爵,等到尘埃落定,会不离不弃照顾他,去过与世无争平平淡淡的日子。 如果,仅仅是如果…… 如果宫爵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第六个人,等到一切终结那天的来临,我和他相对而立的时候,我相信宫爵一定不会对我动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卓明风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我在想什么?”我有些慌乱的问。 “你不要去侥幸猜测或许还有别的转机,你现在的不坚定,其实我们可以体会,毕竟你失去所有的记忆,可同样失去记忆的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卓明风意味深长说。 “宫,宫爵他,他是不是……”我蠕动嘴角,问出我一直不敢去面对的问题。 “是不是都不重要,对于这六个人来说,你和他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仇恨那么简单,相信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朋友……”解天辉停顿片刻。“这些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等到真相被揭开的那刻,你才会明白,你现在的迟疑是多么可笑。” “喝一杯吧,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杯了。”卓明风声音缓和,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 “最后一杯?”我从凌乱的思绪中渐渐清醒。“为什么是最后一杯?” “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们也同样是这样,十二将神的作用就是完成这一切,同时确保入地眼能终结和纠正,跨越几千年原本就不该出现的错误。”解天辉的笑容中看不到以为的匪气,可我总感觉他笑的很沉重。 我从地上拾起酒杯,重新倒满酒,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举了起来,这不是简单的小酌,这是承诺,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承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可感觉好像这是我必须去面对的责任。 “惜双上次回来,说你有话带给我们,想亲口听你说一次。”卓明风淡淡一笑。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们:“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卓明风和解天辉相视一笑,仰头一饮而尽,也不再逗留放下酒杯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举杯独坐,凝望杯中酒出神,不知道该不该喝…… 窗外柳絮纷飞,平添几分离愁,我望向楼下看见他们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卓明风和解天辉突然出现在这里,似乎除了告诉我这些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就连这杯酒,他们两人喝的都很惆怅,神庙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两人为什么会说是最后一杯酒?目光落在桌上那两个空酒杯上,忽然意识到,他们来这里,好像是为了和我告别…… 第四百八十五章 血仇 田鸡和黄平返回茶楼,没过多久看见一个人进来和黄平低语,并且把一个信封交给他,交谈了片刻那人就离去,黄平连忙告诉我们,通过检测,那块砂金石中还有大量碳酸钙沉淀,一般的矿脉不会出现这样的成分,石头发现的地方很可能有溶洞。 我们立刻动身返回苗寨,向大祭司询问在大致范围内可有溶洞,大祭司回想了很久,告之苗寨以西的山林中的确有溶洞,路程和距离也刚好和我们之前推测的吻合。 我当机立断连夜出发,黄平性子倔,任凭叶九卿怎么劝也要和我们去,就连大祭司也态度坚决,我看他年事已高,劝说不要以身犯险。 大祭司摇头说,如果巫蛊王真还活着,他作为祭司就责无旁贷,这一次一定要亲眼看见巫蛊王万劫不复。 田鸡把带回来的武器分发给大家,大祭司派人准备好食物和水,一切妥当后我们在大祭司带领下向溶洞出发。 我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举着火把的其他人,分不清是亏欠还是心虚,从回来之后我甚至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卓明风和解天辉最后的叮嘱一直回响在脑海中。 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们的决绝让我无所适从,那些毕竟是和我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的朋友和亲人,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可以没有丝毫质疑的把生死交托到我手中,但如今我却要亲手除掉这些人。 我不敢再往下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怎么会成为一个背叛朋友的人。 “你回来后,我就感觉你心不在焉,出什么事了?”宫爵停下来等我。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我心虚的避开宫爵目光,走了几步又停住。“你累吗?” “累啊,你这不废话嘛,翻山越岭的你当时游山玩水啊。”宫爵和我并排走一起,摇头苦笑。 “不,不是说这个,咱们从认识到现在,一晃也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停歇过,你就没感觉过厌倦?”我试探的问。 宫爵认真想了想,居然笑起来:“没有啊,我感觉挺有意思,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也不会接触到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等以后回忆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我默不作声,好几次都想说出口,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不知是福这句话恐怕没有谁现在比我理解的透彻。 “怎么?你累了?还是厌倦了?”宫爵聪慧,应该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一本正经看着我说。“我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就可以,你要是不想再追查下去,等找到知秋咱们就收手。” “真的?”我欣喜看向宫爵。 “多大的事,看把你愁成什么样,还有什么比朋友更重要的,你不想再继续,那我们就放手,哦,对了,当然得先帮田鸡把应家的事给处理了,我可不想他只能活六十年。”宫爵很轻松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变的严峻。“不过就算要收手,我还是得找到解天辉,亲手杀掉他给师傅报仇!” …… 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故意把火把居高,这样宫爵就看不见我的神情,内心莫名的惶恐,再一次避开宫爵的视线。 “非,非要报仇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他杀了我师傅,当时你也在场,这仇不共戴天,我就是穷尽一生也要杀了他。”宫爵回答的斩钉切铁。 “你师傅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平安,你去找解天辉报仇,事实上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指不定仇你报不了,还把自己给撘进去,这,这又何苦……” “你怎么能这样说,什么时候你开始胆小怕事了,就因为解天辉比我厉害,我明知道他杀了我师傅,就要苟且偷生?”宫爵在我身边义正言辞说。“你以前挺有血性啊,当初看见邓青时,你可是二话不说即便同归于尽也好复仇,怎么现在变的优柔寡断。” 田鸡应该是听见我们的谈话,折返回来问:“什么优柔寡断?” “朝歌在劝我不要找解天辉报仇。”宫爵声音有些抱怨。 “这仇怎么能不报,宫爵要是这事都能视若无睹,他还算是人嘛,宫羽前辈可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田鸡大义凛然拍拍胸脯说。“你放心,这事也算上我,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解天辉。” “复仇……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感觉心里越来越冷。 宫爵不假思索的点头,掷地有声回答:“什么事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事没商量,这仇不共戴天,我必须报仇。” 我在阴暗中搓揉着脸,从我认识宫爵到现在,我一直都很相信他,可以肯定这是他绝对不会动摇的信念,为了宫羽他可以不惜生死找解天辉报仇。 那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杀宫羽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我…… 一个宫羽在他心里已经是不共戴天,如果让他知道,这个仇并非仅仅是一个宫羽,而是成千上万不计其数被众神屠戮的人,等到那个时候,宫爵恐怕更不会放弃。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们经历的越多知道的也会越多,总有一天,宫爵会知道解天辉是将神,会知道我是将神的首领,会知道一切指令都是由我下达。 等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宫爵会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来面对我,宫爵提及解天辉的名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他的样子和凌璇看见我时如出一辙。 我突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我有能力去改变的结果,这仇恨太深,即便跨越几千年,用卓明风的话说,对于神这漫长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根本化解不了丁点。 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之间是毁灭和被毁灭的关系,自始至终两者就根本无法共存,亦如现在宫爵对解天辉的仇视已经深入骨髓,可那仅仅只是缩影,当这个缩影被放大还原之后,宫爵真正要复仇的是我。 不仅仅只是宫爵,还有田鸡、凌然以及叶九卿,总有一天,我会从他们眼中的朋友和亲人,最终变成世仇的敌人。 我突然停住脚步,呆滞的站在原地,如果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无法更改结果,为什么我不现在就说出真相,很庆幸我能失去记忆,所以我不会受到仇恨的影响。 既然曾经的仇人能做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遗忘掉所有的过往,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承担这一切,我愿意成为所有的终结,至少死一个我,而化解无数人几千年的仇恨感觉挺值当。 “别这样了,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安危,我又不是没脑子,就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让我碰见解天辉,我也报不了仇。”宫爵拍拍我肩膀浅笑。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我一怔,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还能怎么做,先找到月宫九龙舫,那艘船祖神找了几千年,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艘离奇的船那么简单,上面一定有祖神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我们能先找到,还怕什么解天辉啊,估计连祖神都要怕我们。”宫爵一本正经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的,祖神抓走我先祖,这事还没和他们算账呢,上次我们找到权杖,就有那么强大的威力,说不定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更厉害,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弄急了,咱们就把祖神给灭了。”田鸡搂住我肩膀声音坚定。 …… 我感觉整个身体寒凉无比,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话来:“你,你们真是这样想的?” “你怎么现在变得优柔寡断,叶叔金盆洗手时,你当时豪气干云可是说过,不破楼兰终不还,那个时候的你去什么地方了?”宫爵有些埋怨的瞪我一眼。 “是啊,不破楼兰终不还……”我无力的抽笑一声。 “别想那么多,咱们都已经一路走到现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等救出知秋之后,我们就去找月宫九龙舫。”田鸡拍拍我肩膀,步伐坚定的往前走。 可我却感觉双腿灌铅,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放手,或许那是他们骨子里的信念,我相信他们最终会找到那艘船,可那不会是结束,等到他们知道所有的真相,那会变成复仇的开始。 我身上流淌着祖神的血,毁掉晶石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忽然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事实上我根本阻止不了任何事,从我被卷入这件事开始,或许就注定了最后的结果。 但并非是没有选择,我会毁掉晶石,那是对神的承诺,这个重任我责无旁贷,但我必须要终结这一切,我承认自己化解不了这段血仇,但为了宫爵、田鸡还有其他的朋友和亲人,也是为了我,这跨越几千年的仇恨是时候清除。 我改变不了十二将神,同样也改变不了宫爵他们,但我可以改变事情的发展,我不但会毁掉晶石,我还会毁掉月宫九龙舫以及所有的神器。 没有那艘船和神器,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都无法重回神域,就让一切尘封在神之领域,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要毁掉祖神和月宫九龙舫共同的希望,同时也要毁掉所有的真相。 我宁愿宫爵他们浑然不知的过一辈子,宁愿那些长眠于地底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永远不会苏醒,至少作为入地眼,我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了神。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万恶之源 我们在第五天黄昏,到达大祭司所说的地方,宫爵在地上发现脚印,一直没入密林之中,我们跟随脚印前行,在茂密的草木中终于看见一处被遮挡严实的溶洞。 而发现的脚印也消失在洞口边,田鸡把带来的武器分发给我们,虽然暂时看不出这溶洞有什么不寻常,但我隐约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田鸡想走前面探路,被我叫回来,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如果巫蛊王的幽都祭坛就在这里。 曾经被族人攻入,巫蛊王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一定会在溶洞中布满蛊毒,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阴巫,而是掌握着初代禁蛊和异巫的巫蛊王,万一不小心中了蛊毒,就连大祭司用金蚕也无法清除。 点燃火把后,我走在最前面,溶洞里十分狭窄,很多地方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越是往里走越是阴暗潮湿,外面的光线根本不能照射进来。 洞里的路崎岖不平,艰难的行走很久后,前方渐渐宽敞起来,火光中洞壁上隐约有金光闪闪,我用刀撬下一块,和大祭司在苗女手中发现的砂金石一模一样。 “看起来,苗女应该来过这里,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砂金石,想要提示发现的人。”我把石头拿在手心说。 “这里也不像是什么幽都祭坛啊?”田鸡举着枪警觉的环顾四周。 我们所在的溶洞虽然宽敞,但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尽收眼底,我们在雷山古墓壁画中,看见过被绘画出来的幽都祭坛,那地方极其宽大,能容纳上千信徒。 “快过来。”宫爵蹲在一处石头旁边招呼我们。 过去以后看见宫爵手指的地方,那石头上有横七竖八的痕路,而且很深刻,在其他地方的洞壁上也有这样的刻痕分布。 “这些刻痕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用手触摸在上面喃喃自语。 “这些痕迹不像是短时间留下的,留在这里应该有很长的时间。”薛心柔蹲在石头边说。 黄平突然拔出随身携带的刀,重重劈砍在石头上,刀刃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我们突然发现,那印记竟然和之前留在石头上的痕迹一样。 “这是苗刀砍过的痕迹。”黄平把手中的刀递到我们面前。“苗刀为双手长刀,据说是蚩尤的武器之一,这种刀锋利无比能吹毛断发,迎风断草,杀伤威力极大,即便是磐石也能劈开,不过苗刀造型奇特,因此留下的刀痕极其容易分辨。” “苗刀的刀痕……”宫爵慢慢站起身。“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恐怕不仅仅是打斗,能留下这么多刀痕,这里应该发生过人数众多的厮杀。”黄平收起刀肯定说。 “这里的石头为什么是漆黑的?”田鸡举着火把看向前面,越是往里走,溶洞中的石头越是发黑。 “被火焚烧过!”我猛然一惊,全神贯注看看四周,大祭司说过,幽都祭坛被族人攻入,并且在里面发生过惨不忍睹的厮杀,最终攻进幽都祭坛的族人和巫蛊王的信徒在一片火海中同归于尽。 看起来,千年前那场惨烈的厮杀就是发生在这里,幽都祭坛应该就在溶洞之中,而且巫蛊王的信徒在修建幽都祭坛时,并非是随意选择的地方。 溶洞的位置本身就极其隐蔽,而且到达这里的通道狭窄,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倘若巫蛊王稍微有所觉察,即便再多的族人恐怕也无法攻入这里。 “记载中,因为知道大量信徒被派往中原,因此族人在祭司的带领下偷袭幽都祭坛。”大祭司看着四周感慨万千。 “幸好是偷袭,想必这些人到达这里后,才被巫蛊王的信徒发现,否则的话那些攻击幽都祭坛的人,恐怕连溶洞就进不来。”田鸡说。 “巫蛊王的禁蛊都阴毒无比,在炼制的时候不能见阳光,把幽都祭坛选在这里,倒是再合适不过,这里简直就是万恶之源。”大祭司愤愤不平说。 “先别口诛笔伐了,巫蛊王要是还活着,我们早晚都要看见,到时候你再算账也不迟,现在的关键是,既然幽都祭坛就在溶洞中,可没看见还有通道啊?”薛心柔查看一圈后说。 我们再往前走了几步,火光中这溶洞已经一目了然,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道路,但我发现火光居然无法照亮前面的黑暗,整个地面以及对面的墙壁一片漆黑。 “当时到底有多大的火,才能把这里烧成这样啊。”田鸡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站住! 我大喊一声,田鸡刚抬起的脚硬生生悬停在半空,回头茫然看着我:“怎么了?” “退回来!”我压低声音说。 田鸡估计看我表情不对,慢慢把脚收了回来,直到他退到我身边,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我把火把往前举,面前的那片黑暗竟然在流动,顿时整个溶洞中传来沙沙的蠕动声。 那根本不是被火烧黑的,而是整个地面以及石壁上爬满了蜈蚣,数以万计的蜈蚣汇集在一起,像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在幽暗的溶洞中,我们应该是惊动了这群毒物,所有人不由自主往后退。 田鸡火冒三丈,把手里的火把扔到蜈蚣群中,嘴里还心有余悸破口大骂,我退了一步后才想起,我百毒不侵干嘛要怕这些虫子,但当我目光落在蜈蚣群中的火把时,顿时大吃一惊。 蜈蚣是毒虫,可再毒的蜈蚣也怕火,但眼前的这些蜈蚣竟然视若无睹的爬过火把,它们的身体穿过火的时候,变的通体发亮,但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蜈蚣,而是被改进过的蛊毒,我连忙回头看向大祭司:“这是什么蛊?” “不,不知道,记载中没有这样的禁蛊。”大祭司茫然的摇头。 然后连忙从木盒中拿出金蚕,并且放在地上,金蚕缓慢的向蜈蚣群蠕动,金蚕是异巫,在厉害的蛊毒都会被其控制,大祭司这样做是想借助金蚕来驱散面前的毒物。 可结果却让我们大吃一惊,金蚕和蜈蚣群对持片刻,很快就被团团围住,非但没有控制住这些蛊物,我们竟然看见蜈蚣居然从四面八方群起而攻之,若不是金蚕无坚可摧,恐怕早就被撕咬的四分五裂。 “这些蛊物怎么敢攻击金蚕?!”田鸡看的目瞪口呆。 “金蚕是异巫,就连初代禁蛊都不敢造次,更别说一般的毒物,恐怕这些不是普通的蜈蚣……”大祭司一脸惶恐吞吞吐吐说。 “不是蜈蚣是什么?”黄平已经把苗刀重新拔出来。 “是异巫!”我盯着那些围困住金蚕,暂时停止爬行的蜈蚣群。“按照异巫的特性,能力越强的能控制其他的,可见这种异巫比金蚕还要厉害。”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蜈蚣群估计是无法撕咬金蚕,便不再理会,而是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我们身上,密密麻麻的向我们爬来,而被放出去的金蚕竟然调转方向,和蜈蚣群一起向我们攻击。 “看来我们还真找对了地方,巫蛊王的幽都祭坛应该就在这里。”我并不惧怕这些令人恶心的虫子,异巫也好,蛊毒也好,在我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我不退反进,迎着爬过来的蜈蚣群向前一步,那些毒虫瞬间散开,根本不敢靠近我的身体,站在蜈蚣群中,在火光下我才看清楚,这些异巫不过是长的像蜈蚣而已。 但仔细辨认,指头大小的毒虫竟然头有两角,背生尖刺,双目突起嘴分双钳,蛇一样可以任意扭动的颈脖,浑身布满鳞甲,尾部尖细如针,身下有四足锋利无比。 或许是畏惧我的原因,毒虫开始惊慌失措的向四周躲闪,我从地上抓起一只,来回看了半天,眉头渐渐皱起:“我怎么瞧着,这玩意长的像龙啊?” 对面的大祭司顿时脸色大变,怯生生向前移动一小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虫子上,顷刻间惶恐无比:“这,这是龙蛊!” 之前我们听黄平说过,在蛊毒中最厉害的两种蛊毒,分别是龙蛊和麒麟蛊,而所谓的龙蛊就是用毒蛇和蜈蚣之类的爬虫炼制,因为形状像龙而被称为龙蛊。 “金蚕是异巫啊,龙蛊顶多是群毒虫弄出来的蛊,为什么金蚕会被龙蛊控制?”宫爵疑惑不解。 “不,龙蛊和麒麟蛊根本就不是蛊,而是异巫,记载中是巫蛊王带走的异巫中最为厉害的两种异巫,据说巫蛊王用毒物和异巫融合时,就是用的这两种异巫,可以说,龙蛊和麒麟蛊是所有蛊毒的起源。”大祭司神情透着惊恐说。 “龙蛊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薛心柔问。 大祭司摇头,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传承下来,很多事情因为巫蛊王的毁灭也连同被销毁,至于龙蛊和麒麟蛊的作用也不得而知,只知道谁掌握这两种异巫,就能控制所有蛊毒。 因此族人攻入幽都祭坛后,为了防止巫蛊之祸,祭司试图能找到这两种异巫,可是最终只发现了大量异巫的残骸,和唯一存活的金蚕,还以为龙蛊和麒麟蛊都已经不存在,没想到竟然又出现在幽都祭坛! 第四百八十七章 龙蛊 龙蛊在我手中拼命的挣扎,这玩意被大祭司说的如此了得,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根本没看出这号称蛊毒起源的异巫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随手把龙蛊扔在地上,但发现龙蛊虽然畏惧我,但对于其他人却充满敌意,除了在我四周的龙蛊惊慌失措外,其他的龙蛊如同潮水般向其他人涌去,并且很快就把我和他们分割开。 我身上有祖神的血,因此我应该是可以控制异巫的,但是我偏偏没有记忆,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些多少都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驯服,我只有快步走到其他人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龙蛊靠近。 我虽然百毒不侵不怕任何蛊物和异巫,可身边这些人却没这样的能力,即便他们都喝过我的血,但经历独南山的事后,一个阴巫种下的禁蛊都无法破除,看起来我的血也并非是万能。 而且大祭司在我身边忧心忡忡说,那个苗女体内被下了异巫后,他都束手无策,如今连金蚕都倒戈相向,一旦被龙蛊伤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密密麻麻的龙蛊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三步的距离,而且退路也被完全封死,我们进退两难被困在溶洞中。 大家围成一个圈,尽量的挤靠在一起,田鸡有些心烦意乱,枪口慢慢抬起,叶九卿眼疾手快一把按下去:“这么多龙蛊,就是打光子弹也无济于事,而且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幽都祭坛的入口,你开枪只会惊动祭坛里面的人。” 田鸡估计也知道轻重,收起枪把刀拔出来,这样僵持下去我们会越来越不利,我深吸一口气卷起袖口,宫爵一把抓住我手腕。 “你真当自己血不值钱啊,也不瞧瞧这里到底有多少龙蛊,你就是放血又能怎么样,就算让你灭掉这里全部龙蛊,估计你身上的血也快用光。” “龙蛊比金蚕还厉害,我的血是唯一能抵御异巫的东西,没这个我们也别想离开这里。”我认真说。 “龙蛊畏惧你,不敢靠近你身体,你慢慢向前走我们跟紧。”宫爵指着对面的石壁。“龙蛊既然是所有蛊毒的起源,这东西对于巫蛊王来说一定极其重要,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放置在这里,很可能是用来守护幽都祭坛的入口,去对面的石壁我或许能找到开启的机关。” 我一听感觉宫爵说的在理,缓缓向前移动,尽可能让龙蛊和我们保持在三步的距离,一点一点向对面的石壁挪动,等我们走到中间时,忽然跟随我们步伐不断移动的龙蛊竟然全停下来。 我试着往前迈出一小步,龙蛊依旧惊恐的闪避,但其他人身后的龙蛊却立即向前涌动,我尝试了好几次,心里暗暗大吃一惊,这异巫竟然不是仅仅单纯的怪物,居然还具有意识,应该是看出了我们的企图,知道一味的退让无法发起攻击。 因此龙蛊只闪避我一个人,而对其他人却步步紧逼,我若再往前走,身后的龙蛊势必会向其他人发起攻击,我们面面相觑,居然被一群异巫硬生生困在溶洞之中。 “它们好像知道我们在想什么?”薛心柔也反应过来。 “异巫是神创造的杰作,永远不要低估异巫的能力,一个蚩尤就能统领整个九黎部落,何况如今是数以万计的龙蛊。”大祭司声音颤抖可却透着敬畏。 “那,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傻站在啊。”田鸡环顾四周心烦意乱。 我一时间也乱了方寸,我的血可以灭掉龙蛊,但正如同宫爵所说,如今我们面对的事数以万计的龙蛊,我就是浑身的血用光估计也消灭不了全部龙蛊,我是唯一能制约龙蛊的人,一旦我倒下,其他的人也在劫难逃。 “它,它们在干什么?!”薛心柔来回张望,声音惊慌失措。 龙蛊似乎并没有打算一直这样和我们僵持下去,四周密密麻麻的在地上汇聚的龙蛊,忽然间出现五个间隔均匀的漩涡,我吃惊的站在原地转圈,发现龙蛊竟然在像那五处漩涡汇集。 不断的堆砌渐渐漩涡向上隆起,那些龙蛊像是有意识般在聚集,更让我们吃惊的是,首先出现的是四足,然后是躯体,最后是头…… 我震惊的张开嘴,其他人也和我同样的反应,全都目瞪口呆呆傻的愣在原地,指头大小的龙蛊竟然在我们四周组合成五条有两人多高的巨大龙蛊。 从不同的方向居高临下狰狞恐怖的俯视着我们,而且这五条龙蛊还不是简单的组合,而是由无数小的龙蛊身体相互融合在一起,等到最后一部分身体完成,那竟然是五条可以单独移动的完整龙蛊。 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身体不敢在乱动,那五条龙蛊似乎能读懂我的想法,我只要稍微有些移动,距离我最远的龙蛊就会伺机而动向其他人发起攻击。 我见到金蚕时,还不以为然,没去多想异巫到底有多厉害,如今终于领教到什么是神的杰作,整个溶洞中全是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爬行声,还有那五条巨大龙蛊嘴里发出的持续低吼。 我侥幸的想再尝试一次,迎着对面的大型龙蛊缓缓迈出一步,那异巫和其他龙蛊一样,立即向后退缩,但电光火石之间,我就听见一声从身后传来的吼叫,连忙转头看见对面的龙蛊势如破竹般攻击过来。 留在最后面的是田鸡,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顺势双手握苗刀,重重一刀劈砍下去,苗刀锋利可破磐石,再加之田鸡臂力惊人,居然硬生生一刀把龙蛊砍成两半。 我心里刚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被震惊住,被一刀两断的龙蛊偏偏倒到向后退出几步,竟然没有倒下,流淌出来的血液甚至都没有滴落下来,而是从伤口开始不断延伸和凝固。 在我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两半龙蛊诡异的长出另一半躯体,田鸡一脸呆滞震惊无比的不知所措,片刻功夫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两条大型龙蛊。 唯一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那两条龙蛊身上的鳞甲全都竖立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条龙蛊几乎同时向田鸡扑去,幸好田鸡眼疾手快,虽然多少有些方寸大乱,但还是举起苗刀,大喊一声拼尽全力猛然砍杀过去。 当! 两条龙蛊硬生生退了回去,而田鸡手中的苗刀已经折断,可龙蛊却毫发未伤,全然是因为田鸡的臂力将其震退,我看见田鸡手上不断在颤抖,应该是刚才用力过猛手都被震麻。 我不敢再有丝毫侥幸,连忙退了回去,四周的龙蛊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怎,怎么会这样?”叶九卿大吃一惊。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薛心柔搀扶住田鸡心惊胆战问。 我震惊的环顾四周,或许是太自负,在见到金蚕后就没把异巫放在眼里,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异巫的可怕之处。 幽都祭坛被毁,巫蛊王被推翻,他当时应该侥幸逃离,可祭司却在密室之中发现金蚕,最开始我以为是巫蛊王来不及带走,现在才明白,留下金蚕仅仅是因为这个异巫无关紧要。 祭司没在幽都祭坛发现龙蛊和麒麟蛊,这两种至关重要的异巫被巫蛊王带走,巫蛊王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永生,可见龙蛊和麒麟蛊都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比起金蚕来说,这两种异巫更为强大近乎于完美。 这也是为什么巫蛊王要用龙蛊来和毒物混合的原因,因为龙蛊具有所有异巫的能力。 再生、自愈、分裂、无坚可摧以及永生…… 它们可以随意的相互融合和分裂,相信巫蛊王还让龙蛊拥有了新的能力,就是无药可救的剧毒。 这简直就是一只完美的杀人生物,最可怕的地方还并不是这些,龙蛊具有意识和思维,我相信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最完美的杰作应该是十二将神,可龙蛊很有可能就是十二将神的雏形。 它和我拥有相同的意识,几乎达到同步的程度,我在想什么龙蛊都一清二楚,它总是能在我之前作出最正确的判断,我明明是唯一可以控制龙蛊的人,可我竟然失去了如何控制龙蛊的记忆。 在这溶洞中,我能设想到最终的结局,我一定可以毫发未伤的全身而退,但其他的人…… “这玩意到底怎么才能杀的死啊?”黄平惴惴不安问。 “只有创造龙蛊的神可以。”我深吸一口气无力的回答,想到这里我开始重新卷起袖口,多么可笑的场面,我向卓明风和解天辉承诺过斩草除根,但如今我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就是流干身上的血也要救身边的人。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算是背叛了谁。 “祖神既然能创造异巫,就应该具有毁灭异巫的能力……”宫爵脸上的慌乱慢慢变的镇静。“就是说如果具有神的能力,就能除掉龙蛊……” “你这不是废话嘛,真有神的本事还用在这儿跟一群怪物耗着。”田鸡心烦意乱说。 宫爵似乎根本没有理会田鸡,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斩钉切铁说。 “都闭上眼睛!” 第四百八十八章 血腥地牢 大家相互对视,宫爵加重声音重复一次,让我们闭起眼睛,四周的龙蛊蠢蠢欲动险象环生,所有人赶紧按照宫爵的话做,可能是太好奇,我始终想知道宫爵有什么打算。 看见他从身上拿出项链,那条一直戴在我脖子上的项链,蓬莱之行后我就交给他,宫爵迟疑一下,咬牙打开项链,把里面的晶石取出来,紧握手中举过头顶。 这块晶石是属于太古权杖上的,我们在灵山金城找到时,除了宫爵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触碰,上面似乎具有某种难以估量的能量,即便是宫爵也无法完全承受。 一抹蔚蓝色的光芒透出宫爵的指缝,渐渐开始明亮,宫爵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一下,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头,看他的样子异常的痛苦,他好像无法完全驾驭晶石,上面的光亮越闪耀,他所承受的痛苦越大,在灵山金城时,宫爵就是因为受不了这块晶石而昏厥。 我担心宫爵有事,想要去阻止,宫爵吃力让我不要动,忽然间我发现四周的龙蛊或许是被晶石的光亮所刺激,竟然在往后退,宫爵高举的手不停的抖动,那小小的晶石在他手中宛如千斤一般。 我看见他不断起伏的腮帮,应该是拼尽全力在坚持,直至指缝中的光线闪亮的刺眼,我下意识用手去遮挡。 突然间听见宫爵爆发出的喊声,他摊开高举的手,顷刻间那颗炙亮璀璨的晶石扩散出势不可挡的光晕,覆盖在所有的龙蛊身上,那光晕另龙蛊惊慌失措,纷纷向四周逃窜,但光晕所照射到的地方,像是能毁灭一切。 龙蛊的身上出现大片大片被灼伤的溃烂,迅速的蔓延,整个溶洞全被光晕所笼罩,龙蛊逃无可逃,我震惊的看着光晕在吞噬溶洞中的龙蛊,每一条试图仓皇逃窜的龙蛊都刹那间在光晕中灰飞烟灭。 宫爵猛然握紧手,光晕立刻消失在他手下中,他气喘吁吁的把渐渐黯淡的晶石重新放回项链里,我吃惊的看着他,而其他人纷纷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四周,估计都很吃惊,为什么刚才密密麻麻的龙蛊竟然荡然无存。 宫爵有些虚弱的坐到地上,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若不是纷纷扬扬的灰烬,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小小的晶石竟然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能在宫爵手中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毁灭之力。 近乎于完美的龙蛊,具有所有异巫的能力,竟然在晶石的光晕下,没有丝毫抵御的能力。 “你,你怎么做到的?”田鸡欣喜若狂蹲在地上问宫爵。 宫爵喘息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看看手中的项链说,里面的晶石是在灵山金城找到,发现的时候,他就感觉和这块晶石之间似乎有某种共鸣,他能感应到晶石呼之欲出的能量。 后来才知道这块晶石是太古权杖的一部分,能创造出新的空间,需要极大的能量,而这种能量的来源便是晶石。 “祖神创造出异巫,可在创造生物方面似乎不及月宫九九龙舫,即便再强大的生物恐怕也抵御不了晶石如此惊人的毁灭力,所以我才想到释放晶石的能量。”宫爵似乎没剩下多少气力回答。 “这只是权杖的一部分,如果整个权杖在你手里,那还了得。”薛心柔吃惊的看着宫爵。 “连异巫都没有招架之力何况是人,等以后找到解天辉,我看他是跑不了。”田鸡说。 “你真当我傻啊,明明不是解天辉的对手,还要去送死,我早就想好怎么对付他了。”宫爵收起项链笑了笑。 我心里暗暗一惊,倒不是因为溶洞中被晶石瞬间毁灭的龙蛊,而是宫爵语气的坚定,太古权杖上的晶石就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就更不用去说月宫九龙舫上那颗已经充能几千年的晶石。 宫爵虽然没有完全控制晶石的能力,可早晚有一天他会驾驭这种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等到那个时候…… 不知道我最终会不会和龙蛊一样,只剩下这飘散的尘埃。 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至少眼前的危机是被解决了,宫爵休息了一会,站起身在石壁上找到机关,开启后石壁上缓缓裂出一道门。 里面幽暗阴森,那应该就是通往幽都祭坛的入口,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沿着石板路往前,渐渐溶洞越来越宽敞,石板路的两侧竖立着石雕,麒麟的造型却用骷髅头来点缀,火光中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眶阴森的盯着我们,时不时有毒虫从里面出没。 迎面吹来的气息中夹杂着腐败的味道,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邪恶,在石板路的尽头我们看见两根石柱,上面雕刻有狰狞恐怖的双面神纹饰,前方隐约有了光亮,但进来这么久居然没有遇到过人。 穿过石柱我们应该算是真正进入幽都祭坛,这里明显被人为修建过,所有的建筑保留着鲜明的九黎文化,但色彩的基调阴暗晦涩,道路一直向溶洞深处延伸,两边悬吊火盆摇曳的火光将这里笼罩在一片阴森之中。 “有岔路。”田鸡指指两边,压低声音说。 通道的两边有很多直直的通道,岔路里没有火盆,一团漆黑不知道通往何处。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叶九卿声音坚定。 我点头举着火把依旧走在最前面,走向左侧的岔路,竟然发现这些岔路中全是用木桩封堵的一个个溶洞,门口还有铁链缠绕的锁,这里看上去更像是牢房。 我找到一个没有上锁的溶洞,小心翼翼走进去,借助微弱的火光发现里面竟然血迹斑斑,在石壁上还有深刻的划痕,薛心柔颤巍巍伸出手,她手指刚好和那些划痕吻合。 我们面面相觑,这里曾经关押过人,而且受尽折磨和催促,因为生不如死难以忍受,竟然活生生用手指试图挖开溶洞想要逃离。 “在巫蛊王统治的时期,不知道残害过多少族人,最开始他假借神旨要求献祭,到后来献祭的人数已经无法满足他,因此巫蛊王的信徒就将那些质疑的族人带走……”大祭司环顾四周义愤填膺说。“想必被巫蛊王抓走的人,最终都被关押在这里。” “你说的都是千年前的事了。”我蹲在地上,用手触摸地上的血迹,在指头搓揉,虽然已经干涸,但却仍然能感觉到粘稠。“这里的血留下的时间并不长,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应该还关押着人。” “在江西最近可有出现苗人失踪的事?”叶九卿问。 大祭司想了想,有些惊讶的点头:“那还是两年前了,的确有很多苗人无故失踪,至今不知下落。” “两年前……”宫爵声音冷峻。“那正是知秋失踪的时间。” “不,是巫蛊王重现出现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说。“温儒应该就是在两年前让巫蛊王重返幽都祭坛,这个丧心病狂的伪神,竟然又开始在这里重操旧业。” “你们来看看。”黄平在溶洞外面一脸惊恐说。 我们跟着黄平走到另一个溶洞,在里面有一具已经干硬的女尸,平躺在地上,衣服上全被鲜血浸透,变成令人触目惊心的黑色,在腹部破裂成一个洞,我压低火把,震惊的发现,女尸的肚子竟然开裂,身体中没有内脏。 “就是这个样子的。”黄平心有余悸蠕动一下喉结。“我误入的那个古墓,在里面看见的女尸就和这一具一模一样。” “王八蛋,巫蛊王竟然还在干这丧尽天良的事。”田鸡愤愤不平骂了一句。 我注视到女尸旁边有一条长长的血渍,从她裂开的肚子一直向溶洞外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肚子中穿透出来,一直爬向外面。 我举着火把跟着血迹往外走,发现血迹最终消失在岔道的尽头,那里是一个深坑,我走到边缘,火光中我倒吸一口冷气,里面竟然堆满尸骨,那应该是巫蛊王统治九黎时残杀的族人,尸骸就这样被随意的丢弃在深坑中,如今已变成森森白骨。 而在枯骨上是横七竖八的鲜活尸体,看上去死的时间并不长,男女都有,个个死相惨不忍睹,尸骸几乎全都支离破碎,这里简直就是万人坑。 “里面有什么在动?”田鸡压低火把吃惊说。 我们凝视良久才发现,尸骨中全是各种各样的毒物,我倒吸一口冷气,这里是专门用来饲养毒物的地方,那些惨死的族人就是毒物的食物。 巫蛊王制蛊需要大量的毒物,正如同大祭司所说,这里简直就是万恶之源,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弥漫着血腥和邪恶,重返幽都祭坛的巫蛊王又开始千年前的罪恶。 嘘! 宫爵突然敏锐的示意我们安静,他转头看向通道远处的黑暗,聆听了片刻后声音警觉说。 “灭掉火把,有脚步声向这边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跟踪 我们连忙熄灭火把,躲在岩石后面,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黑暗中亮起一团火光,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火光下一个穿着斗篷衣服的人,阴影中看不见那人的样子。 举着火把警觉的四处查看,或许是我们之前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了幽都祭坛中的人,不过看这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发现岩石后面的我们。 摇曳的火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我们躲藏的地方,张望了半天估计是没发现有异样,那人转身离去。 田鸡缓缓从身上摸出匕首,叶九卿按在他手上摇摇头,直到火光消失在岔路中。 “能抓这么多人,巫蛊王一个人完成不了,想必这里聚集了很多巫蛊王的信徒。”叶九卿压低声音说。 “也好,既然所有阴巫都聚集在这里,刚好一网打尽。”我冷冷说。 “看刚才那人,不像是阴巫,应该是巫蛊王的巫仆,对巫蛊王忠心耿耿,寸步不离保护巫蛊王安危的近卫。”大祭司小声说。 “叶叔,这些杂碎死一个少一个,刚才干嘛不让我灭了那人。”田鸡问。 “幽都祭坛地形复杂,我们不能瞎找,更不能轻举妄动,你没听大祭司说,当年那么多苗人偷袭这里,幽都祭坛即便守卫薄弱,但最后攻进这里的人全都伤亡殆尽,我们才几个人,不能硬拼。”叶九卿面色沉稳。 “知秋还在温儒手中,指不定也应该在这里,惊动了其他人,我怕温儒狗急跳墙。”我说。 “没有谁比巫仆更熟悉这里的地形,跟着刚才那个人,或许能带我们找到巫蛊王。”黄平猫着身子说。 叶九卿点点头,我们连忙出去,因为怕被察觉,火把也不敢点,轻手轻脚走出岔路,宫爵一眼就看见刚才举着火把那人的背影,我们小心翼翼跟上去,始终和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溶洞之中异常安静,丁点响动老远都能听见,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火光消失在另一处岔路,我们躲在入口处偷偷向里面张望,看见那人打开岔路中一个溶洞的铁锁,等了好半天没不见有人出来,我给田鸡递眼神,让他过去查探,田鸡动作敏捷闪到溶洞边,探头向里面看了半天,然后对我们招手示意过去。 溶洞中火盆被点燃,照亮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处溶洞和我们之前看见的不一样,在溶洞的中间,有一个石台,大小刚好能躺下一个人,而石台上血迹斑斑,潮湿的气息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 宫爵在石台上发现有刻痕,干涸的血迹变成黑色,清楚的勾画出骷髅麒麟的图案。 “这是巫蛊王用来献祭的地方。”大祭司压低声音说。 我越看这石台越感觉眼熟,忽然想起,叶知秋曾经带回在雷山古墓的壁画照片,而在照片中,壁画记载了发生在魔国的一场献祭。 而献祭所用的石头样式和大小,就和我们眼前的如出一辙,看来巫蛊王一直都在效仿祖神,不过就是那场血腥的献祭后,十二祖神离奇的销声敛迹,想到这里我才记起另一件事。 “你是大祭司,负责九黎后裔的传承,魔国双城中是不是进行过一场献祭?”我转身一脸严肃问。 “记载中的确发生过一次献祭,那也是祖神在魔国唯一的一次献祭。”大祭司点头回答。 “祖神就是在那次献祭之后消失,可我在一幅壁画中看见,献祭后出现一个新的神。”我连忙继续追问。“而九黎后裔的信仰也是从那个时候发生改变,从信奉十二祖神变成信奉新的神,这个神是谁?” “九黎先民和后裔从来都没有信奉过除了祖神之外的神,即便祖神离去,对神的信奉从未动摇,但是,祖神在魔国双城的那段时间,祭司就是后来的巫蛊王,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记载由后世祭司传承,因此那段历史几乎是空白。”大祭司一脸谦卑对我说。“我仅仅知道祖神在魔国举行过一次献祭,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不对啊,对于九黎文化没有谁比祭司更清楚,为什么上一次看见知秋时,她说的并非是这样。”宫爵皱眉小声说。 我也感觉诧异,记得上次叶知秋带回雷山古墓照片时,告诉我们,献祭结束之后,出现一个有五官,更具有神性的新神,并且在魔国接受九黎后裔万众瞩目的膜拜。 我一直没搞明白,这个新出来的神到底又是谁,原本以为能在大祭司身上找到答案,没想到连他都不清楚。 溶洞的前面又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应该通往这牢房的深处,田鸡站在通道边警戒,转头小声说:“都到现在了,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还想不明白。” “我什么地方没想明白?” “雷山古墓里的祭司就是怪物,你见过把自己和别人缝合在一起的正常人吗?”田鸡加快语速说。“里面挺尸的和巫蛊王是一丘之貉,摆明是巫蛊王的信徒,而且估计还是死忠,否则也不会在墓里都供奉着巫蛊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爵问。 “这不摆明的事嘛,一个信奉巫蛊王的疯子,墓里面的壁画哪儿还能全当真啊,巫蛊王又不是傻的,九黎人信奉祖神几千年,就他上下嘴皮一翻就能把祖神个抹掉?”田鸡叹口气不耐烦说。“他既然要背叛祖神,就一定想过该怎么样让所有九黎后裔信服,还有什么比创造一个假神更能瞒天过海的。” “你是说……壁画中的那个神,其实是,是巫蛊王!”我大吃一惊。 “他说的还真有道理,你们想想,在魔国之中发生的事,只有巫蛊王能接触和目睹,就是说一旦祖神消失的话,巫蛊王完全有能力指鹿为马啊。”薛心柔点点头说。 “这事细想也的确蹊跷,十二祖神既然都存在几千年,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又无缘无故在献祭后创造出新神,这完全多此一举啊。”叶九卿也赞同田鸡的想法。“十二祖神要的是月宫九龙舫,而那个时候,九黎人已经无法在完成找寻这艘船下落,因此十二祖神根本不需要加强自己的神性。” “唯一需要神性的只有巫蛊王!”就连黄平也恍然大悟。“他当时是祭司,是九黎人和神沟通的唯一方式,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质疑,因此巫蛊王杜撰所谓的献祭,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新神出现,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祖神的神性,从而水到渠成从祭司变成神。” “你们都认为所谓的献祭和有五官的神是假的?”我眉头紧皱问。 “当然是假的,说简单点,如果真有新神,哪儿还轮到巫蛊王兴风作浪,巫蛊王假借神旨亵渎祖神妖言惑众时,为什么不见有什么新神站出来?”田鸡越说越急。“因为压根就没有,不过是巫蛊王偷梁换柱的把戏。” 我揉了揉额头,也感觉田鸡说的有道理,可当目光落在溶洞中的石台时,看见铭刻在上面的骷髅麒麟图案,突然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巫蛊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效仿祖神,就连石台的样式和大小都一模一样,而照片中的壁画,记载的很详细,我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壁画中描绘了献祭仪式的完整过程,首先一个人平躺在圆形石台的中间,四肢都有被割开的伤口,鲜血从这人的身体中流淌出来,沿着石台上的凹槽,分别注入四周的四个容器之中。 十二个没有面容的人围绕圆形石台站立,目睹着中间的人生命流逝。 中间的人是用来献祭的,而站立的就是十二祖神,然后下一个画面中,同样的石台周围多了十二个人形凹槽,祖神双手交叉在胸前躺在里面,身体被血液淹没。 而最后的壁画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只有一个人站立在石台的中间,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人的五官,而在石台之下,数以万计的九黎先民跪拜。 这就是新出现的神,按照田鸡和其他人的推断,这一切都是巫蛊王虚构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细节。 “在壁画中献祭的石台同样也铭刻着图案,但并非是骷髅麒麟,而是黄金罗盘!”我指着石台认真说。 “那,那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巫蛊王曾经见到过应家先祖,并且目睹了在魔国的遭遇,同时也说明,那场献祭是真实存在的,巫蛊王一切都在模仿祖神,可见他是单纯的想要和神做的事,有完全一样的过程,同时也希望得到一样的结果。 但是巫蛊王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真正至关重要的东西,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明白所有的关键都在于被祖神带回来那个人身上,因此才会派出信徒找寻有羽龙的人。 “难道祖神真完成过一次献祭?!”宫爵估计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 “这不是关键,真正重要的恐怕是,不但真的完成过献祭,而且还的的确确出现过一个新的神,但这个神并非是巫蛊王。”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在魔国之中一定还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比如献祭后出现的这个神,为什么从来没出现过。” 啊…… 从阴暗的通道中传来一声女人痛苦的呻吟,我们顿时一惊,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活着的人,我顿时想到叶知秋,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看向通往溶洞深处的通道。 第四百九十章 囚禁 我不顾一切跑进去,沿着崎岖的通道走了一会,看见前面有忽明忽暗的火光,担心万一叶知秋在里面,贸然进去会刺激到巫蛊王的人,躲在阴暗中向里面看,之前那个拿着火把的斗篷正站在溶洞深处的角落。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瑟瑟发抖蜷缩在斗篷的影子中,痛苦的呻吟就是从她嘴里发出,叶九卿异常焦虑,我向田鸡递眼色,他心领神会一个箭步跨出,斗篷应该是听到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田鸡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重重一拳把斗篷打倒在地。 我们冲过去看见墙角中的女子并不是叶知秋,看她穿着应该是苗女,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我们,那眼神中完全没有生气,只剩下无助的绝望。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薛心柔蹲到苗女身边,轻声说。 苗女惊慌失措的往后躲,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我们,想必被关押在这里不知道受到多少折磨,感觉她精神都有些恍惚,薛心柔于心不忍,轻轻拍拍她手臂,试图让她能平静下来。 渐渐苗女估计是没感觉到我们的敌意,怯生生睁开眼睛,惶恐的打量我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宫爵小声问。 苗女有些呆滞的回想,眼神空洞而迷茫,缓缓摇头说,她也记不起被抓到这里有多久,只记得最后入山采药被袭击,等醒来就在这暗无天日的溶洞中。 啊! 苗女突然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我们这才看见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痛不欲生一脸苍白。 “你,你怀孕了?”薛心柔大吃一惊。 我这才留意到,苗女的小腹凸起,可苗女一边呻吟一边摇头,渐渐那疼痛好像有些环境,她气若游丝的喘息,告诉我们,她并没有怀孕,而是被抓到这里来以后,每天都有人喂食她吃东西,不知不觉肚子就鼓胀起来。 我心里暗暗一惊,想起在独南山看见的那些人蛊,也是和她一样腹胀如牛:“我能不能看看你肚子。” 苗女早已痛的精疲力竭,对我们也没有敌意,吃力的缓缓捞起衣服,我举着火把往前一步,顿时目瞪口呆,她凸起的肚子上血管清晰可见,但全是黑色,像筋脉一般覆盖触目惊心的覆盖在上面。 肚皮下竟然有东西在蠕动,每一次动弹都让苗女痛的生不如死。 “巫蛊王在她身体里中了蛊,用活人来养蛊,一旦她肚子里的蛊成熟,就会吞噬她内脏,最后就和我们看见的那些尸骨一样。”宫爵义愤填膺说。 我连忙卷起袖口,刚把刀拔出来,想让苗女喝我的血,清除掉身体中的蛊毒,刀刚放在手腕上就被大祭司拉了回来。 “这不是蛊!” “那是什么?” “用人养蛊在苗疆也不是稀奇事,但蛊本身就是毒虫,进入人身体中后,就会开始吸食血液和吞噬筋肉,一般最多七天,蛊毒就会发作。”大祭司埋下头仔细辨认后说。“她被抓到这里时间不短,如果是中蛊,她早就死了,她身体中的是,是异巫!” “异巫?!”薛心柔惶恐的看向大祭司。 “巫蛊王是想用女人孕育出新的异巫。”我顿时恍然大悟,回头问大祭司。“为什么不让我救她?” 大祭司面有难色叹息一声摇头说,不是不让我救,而是根本救不了,种蛊和养异巫截然不同,蛊潜伏在人身体中,有很多清除的办法,但是异巫不一样,记载中培养一个新的异巫,就和孕育胎儿一样。 异巫寄生在身体里血脉相连,而我的血能腐蚀熔化异巫,一旦苗女喝进我的血,异巫会被清除,但苗女同样会必死无疑。 我一惊手里的刀慢慢垂落,遗憾的看向对面的苗女,她用无辜和绝望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想办法逃出去?”我声音低沉问。 苗女虚弱的回答,其实这里守卫并不多,除了每天有人来喂食她之外,平时根本没有人管她,好几次她都试图逃跑,但只要离开这里就会剧痛难忍,每一次都只能回到这里。 “异巫在培养出来之前不能见阳光,应该是察觉到危险,然后就开始撕咬寄主,迫使返回这里。”薛心柔说。 “我不用你们救我,实在忍受不了,求求你们帮帮我。”苗女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目光落在我握着的刀上。 我知道她是希望能帮她解脱,我虽然体会不了那种痛不欲生的煎熬,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折磨不成人样的女人,或许痛痛快快的死对于她是最好的结果。 她拼命用力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胸口送,我一时间完全慌了神,终究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我根本下不了手,我下意识看向田鸡,他居然第一次拒绝我,他虽然嫉恶如仇,可骨子里宅心仁厚,这事他也干不了。 “刀给我。” 叶九卿深吸一口气,手伸了过来,不是叶九卿心狠,而是见惯不惊,在刀口舔血几十年,经历的远比我们要多。 我把刀递到叶九卿手中,他蹲在苗女面前,声音很轻柔:“闭上眼睛,我送你走。” 苗女没有丝毫迟疑,甚至对叶九卿感恩戴德的点头,不假思索的闭上眼睛,叶九卿也不犹豫,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刺向苗女的胸口,我于心不忍偏过头,可好半天都没听见苗女的声音。 重新转头看过去,发现叶九卿的刀尖悬停在苗女胸口,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凌乱的长发,颤巍巍伸出手,从苗女头上拿下一条扎头发的布带。 “这,这布条你从那儿得到的?”叶九卿声音紧张的问。 “之前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直都是她照顾我,这是她从自己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叶叔,怎么了?”宫爵问。 “这是知秋的衣服,她去江西的时候,回来收拾东西,我看见过这衣服的布料。”叶九卿声音变的颤抖,连忙在身上摸索,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苗女面前。“你看看,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她。” 照片上的人就是叶知秋,苗女辨认了片刻很肯定点头,叶九卿手一抖,照片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幸好被我一把搀扶住。 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叶知秋既然曾经也被关在这里,看看眼前这个苗女,我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她,她去什么地方了?”叶九卿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声,我明白这句他问出来该有多艰难,我和他一样,迫切的想要知道知秋的安危,可有担心听到的回答。 “最开始她和我在一起,但是后来她被人带走,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苗女心存感激对我们说,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旁边一处石头。“她好像在石头上留下东西。” 我连忙走过去,在火光中看见那石头上全是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划痕,每一条之间都有间隔,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知秋在计算时间,我大致数了一下,线条一共有四百多条。 就是说知秋被关在这里应该有一年多的时间,她是在半年前被人带走的,在这些线条的旁边我还看见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朝歌! 顿时心如刀绞,叶知秋被关在这里每天度日如年,可一直都在牵挂着我,她是在等我救她,我居然浑然不知让她在这里受尽折磨。 我拽紧拳头重重打在石头上,根本感觉不到痛疼,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蠕动嘴角怯生生问:“她,她是不是和,和你一样……” “不,她没有像我这样,至少和我分开前她是安全的,但后来,后来她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苗女回答。 叶九卿听闻后长松一口气,我看着石头上叶知秋刻下的名字,渐渐难以平复的怒火升起,我答应过要护她周全,怎么都没想到,我竟然送羊入虎口,让知秋重返江西搞清楚魔国的情况。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她回来,知秋也不至于会……” “不关你的事,知秋是我闺女,她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你不让她来,她就会乖乖听话不成,上次你当着那么多人数落她一无是处,我们都清楚你是想保护她,可这孩子要强,想给你证明能帮到你。”叶九卿拍拍我肩膀反而安慰我。“再说,温儒既然起了歹心,知秋在不在江西都不重要,温儒一样会劫持她来要挟你。” “我想不用太担心,温儒这王八蛋就是吃了豹子胆,在没见到我们之前,他也不敢动知秋,他既然是巫蛊王的人,找到魔国比什么都重要,相信知秋现在还是安全的。”田鸡说。 “知秋是半年前被人带走,可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我们怎么找?”薛心柔忧心忡忡问。 “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我渐渐平息下来,声音冰冷,慢慢转过身看向之前被田鸡打倒在地的人,小时候我答应过知秋,永远不会让人欺负她,如果有,我会百倍、千倍的偿还…… 第四百九十一章 蛇眼人 我拧起刀把瘫倒在地上的斗篷提起来,刀口抵在那人胸口,摇晃了几下,那人缓缓有了反应,火光下斗篷的阴影遮挡了这人的脸。 “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要是敢隐瞒……”我稍微用力,刀尖刺入那人身体,我能清楚感觉到斗篷痛苦的抽搐。“在这里曾经还关押过一个女人,你们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等了好半天,竟然没有听到斗篷的回答,我怒不可歇再一用力,半寸刀锋没入胸口,那人试图挣扎,被田鸡一把紧紧按住,冲着后背就是一脚:“死到临头还他妈嘴硬。” 不清楚斗篷到底是因为不惧怕我们,还是因为是巫蛊王的死忠而肆无忌惮的嚣张,被这样逼问竟然不肯开口。 我心烦意乱正想继续开口,忽然目光看向手中的匕首,血槽中流淌出淡绿色的液体,顿时心里猛然一惊,这东西是从斗篷的伤口流出来,这人的血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那深深的斗篷阴影中传出嘶嘶的声音,那人的脸慢慢从阴暗中透了出来,当我看见那张脸时候,不由自主吓了一条,实在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 那人没有耳朵,头的两边是凹陷的空洞,一双没有眼睑的眼睛,如同蛇一般,瞳孔眯起一条缝,鼻子塌陷在脸上像是骷髅,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人的嘴,一直开裂到脸颊两侧。 那嘶嘶的声音就是从这张嘴里发出来,然后我看见一条分叉的蛇头,犹如蛇吐信子般来回收缩。 难怪问什么都不回答,这人除了身形是人,整个头和蛇无异,那两双目露凶光的蛇眼毫无畏惧的盯着我,近在咫尺看见这样的怪物,我多少有些震惊,刚一走神,那人猛然张开嘴,突然起来向我咬噬过来。 咔嚓! 田鸡在身后眼疾手快,双手用力一拧,轻而易举扭断那人的脖子,即便倒在地上,那人的蛇眼也没有闭合,而是阴森森死死注视着我们,那张还未合拢的嘴里,如同毒蛇一般,布满两排细细的利齿。 “这,这是什么东西?”宫爵声音都有些惶恐。 “是巫蛊王的死忠,也叫巫仆,负责保护巫蛊王的安全。”大祭司给我们解释。 “怎么人不像人,蛇不像人?”黄平惴惴不安问。 “不知道,应该是巫蛊王在炼制禁蛊的时候创造出来的。”大祭司说。 我心里暗暗一惊,祖神在魔国最完美的杰作莫过于十二将神,估计巫蛊王也想要效仿,因此才会弄出这种人和蛇组合的怪物,它们应该没有意识和思维,只会没有任何质疑,死心塌地的服从巫蛊王,而且还不能说话,恐怕没有比这种东西更好的卫士。 啊! 苗女突然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呻吟,我们连忙走过去,她面无血色感觉已经无法再承受煎熬,我抓住她的手,只感觉到冰冷,回头看向叶九卿,希望他能帮苗女解脱。 可还没等叶九卿蹲下来,苗女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她的手死死握住我,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似乎都能体会到她的痛苦,在猛烈的挣扎几下后,她身体渐渐平静,握着我的手缓缓松开,低垂在地上。 偏在一旁的脸上还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叶九卿面色凝重触摸她颈部,片刻后重重叹息一声对我们摇头:“死了。” 我瘫软的坐在地上,阴暗的溶洞中就连流动的气息都变的沉重,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到现在叶知秋还生死不明,不敢去想象她是否也遭受到折磨和煎熬。 我瞟向叶知秋刻在石头上的名字,所有的怨恨全都聚集在温儒和巫蛊王身上,一个是亵渎神的人,一个是要挟我的人,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等我见到这两个人时,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让他们偿付。 “别担心,温儒无非是想逼我们现身,这条老狐狸就是再丧心病狂,也还知道轻重,只要我们不出现,他断然不敢对知秋做什么。”叶九卿或许是猜到我的想法,拍拍我肩膀说。 “现在怎么办?”薛心柔来回看看地上的蛇眼人和苗女的尸体。“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知道知秋被带到……” 宫爵突然抬起手,眼睛看向溶洞外的通道,眉目微微皱起,然后抬手指着溶洞后面的岩石,做出让我们不要出声的手势。 我们立刻心领神会,他应该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所有人连忙躲到岩石后面,田鸡把蛇眼人的尸骸也藏匿起来。 刚蹲下身子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我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进来七八个斗篷,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人,一进来就警觉的四处张望,慢慢取下头上的斗篷,我又看见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那人一边吐着分叉的舌头一边环顾四周,像蛇在探寻猎物一般,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或许是没有觉察的异样,那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在和其他斗篷交流。 我们看见那些人把已经死去的苗女抬到石台上,脱掉她衣服后用水清洗干净,然后再给她穿上一套白色的衣服,上面有骷髅麒麟的图案。 “献祭!”大祭司面色一惊,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是献祭仪式前的准备,要用最纯净的生命供奉神,看来巫蛊王就在这里。” 溶洞虽然宽敞,可大祭司话音刚落,石台边的七八个蛇眼人,顿时异常警觉盯向我们藏身的地方,蛇本来就是分敏锐的生物,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被捕捉到,立刻散开向我们这边步步逼近。 我们连忙把头缩了回来,倒不是怕这几个怪物,只是一时间大家都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叶九卿发号施令,现在连他也在等我定夺。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手却抬起,握紧的拳头只有大拇指竖起,不假思索的抹过脖子。 田鸡明白我的意思,或许是之前苗女死的时候,大家都无能为力,他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等到那七八个人走近,田鸡动作敏捷闪身出去,他能一拳击毙奇穷,而且如今怒火中烧,这些蛇眼人哪儿是他对手。 我还没起身,就听见外面骨头碎裂和闷声倒地的声音。 “都解决了,没事了。”田鸡在外面说。 黄平和大祭司走出去,可宫爵和叶九卿却目光惊诧的看着我,确切的是看着我放在脖子上的手,那是刚才我对田鸡做的手势。 或许是之前太专注,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就像我曾经不止一次做过这个动作一样,可我却记不起来,但是做出这个动作是那样的熟练和自然。 我手一抖慌乱的放下,我知道宫爵和叶九卿为什么这样震惊,这个手势曾经支撑了我很长时间,我一直试图找到做这个手势的人,可最终我却在邓青给我看的影片中,看见了自己。 我想叶九卿和宫爵一直坚信我并不是那个人,可看着我做出同样的动作,而且还是那样的娴熟,他们心里一定充满了疑惑。 这或许就是本能,我距离真相越近,越是像那个人,仅仅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们如此不适和慌乱,我不敢想象,等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怎么面对我。 “现在该怎么办?”田鸡在外面问。 我连忙避开宫爵和叶九卿的诧异的目光,从岩石后面走出去后,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来回扫视一圈后,看向石台上已经被清洗干净的苗女。 “你刚才说这是献祭之前的准备?”我转身问大祭司。 “活人献祭是九黎的传统,也是所有祭祀仪式中最为隆重的,献祭之前必须要清洗祭品,确保神得到最纯净的祭品。” “然后呢?准备完毕以后做什么?”我继续问。 “祭品会被送到祭坛,由祭司主持献祭仪式。” “这些巫仆来这里清洗苗女的尸体,难不成在这里有献祭仪式……”我若有所思说。 “这里是幽都祭坛,献祭必定是为了供奉巫蛊王,我没猜错的话,巫蛊王一定就在这里。”大祭司斩钉切铁说。 “温儒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巫蛊王,只要能找到巫蛊王就能找到温儒。”田鸡说。 我揉揉额头看看地上蛇眼人的尸体,幽都祭坛地势错综复杂,像我们这样到处乱找,倘若惊动巫蛊王,我们会极其被动,只有趁其不备发起突袭救出叶知秋的胜算才大。 “换上蛇眼人的衣服,我们送苗女出去,这样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幽都祭坛。” 第四百九十二章 献祭仪式 田鸡估计把全部的愤恨都发泄在这些蛇眼人身上,下手根本没有留情,全冲着要害去的,都是一招致命打断颈骨,我从地上拧起一具尸体,正打算剥去身上的衣服,突然发现,尸体竟然动了一下。 我大吃一惊,蛇眼人的头都已经歪斜的扭到脑后,居然还能动弹,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眼花,可听见身后薛心柔一声刻意压低的惊叫。 连忙转身望去,她怯生生一脸惶恐的从地上起来,目光惊恐盯着地上的尸体,田鸡连忙挡在她身前,然后我们所有人震惊的看见,地上的蛇眼人尸体竟然在动。 抽搐几下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我们面面相觑向后退,直到地上的蛇眼人全都重新站立起来,我目光落在对面的阴暗中,那是之前我们躲藏的地方。 最开始被田鸡扭断脖子的蛇眼人也缓慢的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只不过他的脸还旋转在脑后。 “怎么会这样?!”田鸡都有些不确定的看看自己双手。“我明明把这些人都杀了啊?怎么,怎么还能站起来?” “它们根本就不是人。”我盯着溶洞中站立的蛇眼人冷冷说。“不过是被巫蛊王创造出来的怪物。” “就算是怪物,都被打成这还能不死?”黄平声音颤抖。 “这些怪物应该是巫蛊王用异巫和人结合出来的,因此具有异巫的能力,而且发混合了毒物,非但打不死同时还具备毒物的剧毒。”大祭司战战兢兢说。 围困我们的蛇眼人纷纷脱下衣服,露出介于人和蛇之间的身体,上面长满蛇一样的鳞甲,那张诡异的蛇脸,如今全搭在肩头,样子极其怪异更加显得令人毛骨悚然,不断吞吐的信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是一群完全不知道畏惧的怪物,竖立的瞳孔中透着冷血的杀戮。 我们不约而同把刀拔出来,薛心柔怯生生躲在田鸡身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蛇眼人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凶神恶煞攻击上来。 田鸡反应更快,一个箭步跨上去下手更重,蛇眼人完全就不是对手,但一次次被打倒在地,但很快又重新爬起来,身上多处地方都塌陷,但片刻功夫又重新愈合。 看来大祭司说的没错,这些蛇眼人具备了异巫自愈的能力,甚至自愈的速度比我还快,田鸡以一当十不退反进,最开始还能占据上风,可面对蛇眼人接连不断持续的反扑,田鸡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大祭司在旁边提醒,这些怪物既然是蛇脸,想必在创造出来的时候,混合了毒物,因此具有剧毒,让田鸡千万不能被伤到,田鸡有所顾忌不敢太近身,但僵持了很久被蛇眼人耗费太多气力,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迎面冲上来两个根本不给田鸡喘息的机会,田鸡拼尽全力双拳击出,稳稳的击打在蛇眼人胸口,我能清晰的听见胸骨碎裂的声音,可那两个蛇眼人竟然没倒地,而是突然伸手禁锢住田鸡的双手,任凭田鸡如何用力居然无法挣脱。 田鸡臂力惊人,可在蛇眼人面见竟然不占优势,田鸡身形无法移动,顿时方寸大乱,左右两边的蛇眼人伺机而动向田鸡扑去,幸好田鸡眼疾手快,拼尽全力猛然一脚踢飞面前的两个怪物,挥身舞拳把扑上来的蛇眼人打倒在地。 虽然暂时化险为夷,但看的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胸口不断的起伏,手微微在发抖,想必蛇眼人身上那身鳞甲坚若磐石,田鸡用力击打自己也痛疼万分。 刚被击倒的蛇眼人顷刻间又重新站立起来,身上的伤势瞬间又完好如初,这简直就是打不死的怪物。 “宫爵,你刚才能用晶石灭掉龙蛊,这些蛇眼人还不是最纯正的异巫,你快用晶石救他啊。”薛心柔估计也看出,再这样僵持下去,田鸡早晚会有危险。 宫爵面有难色,犹豫一下还是拿出项链,再任何时候,哪怕有丁点机会,宫爵都会不惜一切救田鸡,不是宫爵迟疑,我知道他为什么迟迟没有拿出晶石。 宫爵并非能完全掌控晶石的威力,在灵山金城时他就因为承受不住晶石的威力而昏厥,想必刚才在溶洞外面,为了摧毁龙蛊,宫爵已经拼尽全力,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使用晶石。 晶石上强大的能量既然能摧毁龙蛊,当然也能轻而易举摧毁我们,宫爵最担心的应该就是这个,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晶石的威力,导致我们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 我按住宫爵的手,对他摇摇头。 他应该是懂我的意思,神情焦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让我试试……” “还有我!”我看向石台上被折磨死的苗女。“就当是给她报仇了。” 我话音一落,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割伤手臂,鲜血沾染在刀刃上,手一扬扔给田鸡,他反手把刀接住,看见上面的血迹,想必立刻领悟我的意思,不假思索挺刀向迎面扑上来的蛇眼人砍去。 蛇眼人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和畏惧,根本没有闪避,田鸡重重一刀在蛇眼人身上劈砍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淡绿色的液体流淌出来,蛇眼人根本不在乎,还肆无忌惮向上冲。 可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以蛇眼人具备的自愈能力,刀伤应该很快愈合才对,可这一次非但没有愈合,伤口反而开始快速的溃烂,所有蛇眼人全都看向田鸡面前被砍伤的怪物,它们的瞳孔中透着惊愕和不解。 瞬间那伤口犹如崩溃的堤坝,大量的淡绿色液体汹涌的向外涌出,伤口不断的扩大并且大片大片的蔓延,它的身体像是在熔化,从被砍伤的地方断裂成两截,倒在触目惊心的体液中化成一滩血水。 我的血百毒不侵,而且还能净化所有一切蛊物和异巫,我救不了苗女,是因为我的血能轻而易举杀掉异巫,对于眼前的这些怪物,我再也不用投鼠忌器。 田鸡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再不用畏手畏脚处处防备,手起刀落一气呵成,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蛇眼人纷纷中刀,发出刺耳的哀鸣瞬间熔化在我们面前。 大祭司有些惊愕的注视着我手腕,看着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有些茫然,我偏头和他对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是在惊诧,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具有能毁灭异巫的能力。 在他的心目中,能毁灭异巫的只有创造它们的神,忽然发现,原来我很享受大祭司眼神中那种谦卑的敬畏,就如同我会下意识做出那个抹过脖子的动作,或许在我失去的记忆中,我曾经早已习惯这样的敬畏。 叶九卿撕下衣角替我包扎好伤口,我让其他人全都换上蛇眼人的衣服,斗篷很深完全看不见我们的脸,从石台上抬起苗女的尸体,忽然发现她肚子里的东西竟然还是活的。 “走,该去找巫蛊王清算了。”我声音冰冷。 我们抬着苗女出去,走回到正路时,看见两个举着火把的蛇眼人,我们下意识把头埋的更低,它们也没觉察,在前面带路,跟着蛇眼人我们向溶洞深处走去。 这里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渐渐听见前方传来整齐划一的低吟,声音中吟唱着奇怪的字符,身后的大祭司告诉我们,这就是祭司的语言,是献祭前颂扬神的颂词,并且在召唤神接受供奉的祭品。 前方越来越明亮,我们站在台阶上,看见一处宽敞的大厅,和在雷山古墓壁画中看见的地方一模一样,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楚大厅的一切。 圆形的大厅地板上铭刻着骷髅麒麟的图案,数百名人虔诚的跪拜在地上,那低吟的声音就是从他们嘴里传来,这些人应该全都是阴巫,被召集到此,大厅到处都可以看见被焚烧的漆黑。 这里就是幽都祭坛,千年前被摧毁和焚烧的万恶之源,如今竟然死灰复燃,邪恶又开始从这里蔓延。 在大厅的四周站立的是穿斗篷的蛇眼人,我们沿着台阶往下走,我目光一直在搜索罪魁祸首的巫蛊王,可大厅中除了那些阴巫和蛇眼人外,我并没有看见他们膜拜的人。 前面的两个蛇眼人把我们带到大厅前面的石台,我们把苗女的尸体放在上面,不动声色的站立,我慢慢瞟向对面,那是一个雕刻在岩石中的座位,四周堆满骷髅头点缀,有一种邪恶的威严。 而在王座的两旁是双面神的雕像,在王座正上方,突出的岩石被雕刻成麒麟的模样,那个位置应该就是巫蛊王的。 忽然间,大厅中低吟的颂词戛然而止,幽都祭坛沉寂在一片死寂中,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从对面的阴暗中,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慢慢走出来。 在那人的衣服上有骷髅麒麟的图案,很显然这人就是神秘的巫蛊王,看着那人缓缓走到石台边,我拳头瞬间攥紧,叶九卿在下面不露声色的按住我手,他是让我先别轻举妄动。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拳头,目光在斗篷下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袍,我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我相信,等我掀开那人斗篷时,这里的一切都会跟着这人一起在这充满邪恶的幽都祭坛灰飞烟灭。 第四百九十三章 妖言惑众 第四十五章 那人走到石台边,带领我们来这里的蛇眼人退到台下,我们跟着站到一边,黑袍默不作声站立在高台上,和壁画中描绘的一模一样,黑袍像是在俯视自己的臣民,我虽然看不见黑袍的脸,但我相信此刻黑袍一定很满足和享受。 我看着黑袍缓缓抬起手,从阴暗的斗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那是男人的声音,平缓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 大祭司在旁边极其小声的告诉我们,黑袍在传递神旨。 “装神弄鬼,居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不屑一顾冷冷话说。 “他,他说献祭是为了……”大祭司翻译到一半突然愣住。 “巫蛊王到底在说什么?”薛心柔小声问。 “不,他不是巫蛊王,他在说,献祭是为了召唤出巫蛊王。” …… 我也随之一怔,眼前这个黑袍竟然不是巫蛊王,我微微皱起眉头,忽然有些好奇,想看看巫蛊王到底是怎么被召唤出来。 黑袍话音一落,下面跪拜在地上的阴巫齐声欢呼,全都一副极其虔诚的样子,黑袍嘴里咕噜几句,就连站立在大厅四周的蛇眼人也相继跪下。 叶九卿他们环顾四周,也假意跪在地上,只有我还直挺挺的站立,居然让我跪一个亵渎神的人,这里根本就没有值得我去跪的人,他们不配也更担不起。 就我还站立着,在大厅中异常醒目,黑袍缓缓转头看向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显然此刻那阴暗中的眼睛正在审视我,感觉到宫爵在下面轻轻拉我裤脚。 到现在还没看见温儒和叶知秋,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救知秋,万一此刻暴露身份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巫蛊王千年前曾经在这里逃过一劫,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打草惊蛇再让巫蛊王逃脱。 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愤愤不平的跪在地上,拳头紧紧的握起,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黑袍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异样,走到石台上苗女的尸体前。 他的手缓缓伸出,按在苗女突起的小腹上,他的手上并没有鳞甲,应该不是蛇眼人,我想看清楚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好奇的透过斗篷目不转睛盯着他。 黑袍嘴里低沉的念出话语,旁边的大祭司一字不差为我们翻译,说这些是祭祀神的颂词,用来赞扬神的伟大和神圣,同时也是召唤神接受祭品,这是献祭仪式的开始。 祖神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献祭,在祖神之殿中我看见过献祭室,那不过是为了延续祖神之殿的秘密,而且还有一点,相信包括大祭司在内都没有搞清楚。 献祭并非是为了召唤神,唯一能召唤出来的只有死亡。 整个献祭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荒唐,可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甚至不惜献出生命去祭祀从未见过的神。 我刚想到这里,却忽然发现,在黑袍的手掌下,苗女肚中的东西似乎能听懂这些艰深难明的语言一般,竟然开始剧烈的蠕动,等到黑袍把手移开,女尸突起的小腹不断的鼓胀,里面的东西一次又一次试图从里面出来。 被紧绷的皮肤覆盖在肚中的东西脸上,我心里暗暗一惊,竟然隐约看见那是一张脸,心里咯噔一下,苗女已经死亡,她肚子里孕育的东西居然还存活着。 就在我惊诧的时候,一道鲜血从苗女小腹中流淌下来,那突起的肚子如同被泄气的皮球开始萎缩,里面的东西咬开一道口子,然后不断的撕咬,直至整个肚皮被咬出一个洞。 我下意识蠕动喉结,瞠目结舌看见一个血淋淋的头从苗女的尸体中露出来。 黑袍重新把手伸入到女尸的腹部之中,那东西竟然还有脐带,越看我越感觉诡异,黑袍用刀隔断脐带,然后单手缓缓从尸体中托起一个血淋淋的…… 胎儿! 那竟然是一个完整的胎儿,可苗女说过自己并没有怀孕,怎么会孕育出胎儿,等到那胎儿发出声音,我听到的并不是哭啼声,而是嘶嘶的怪声,伴随着那声音,一条分叉的舌头,如同蛇一般的信子不断的吞吐。 那胎儿温顺的在黑袍手中,嘴一张一合,我清楚的看见胎儿嘴里细细的利齿,顿时心里大吃一惊,那是蛇眼人! 原来这些蛇眼人是用活人培养出来,把异巫放出女人的身体中,亦如孕育生命一样孕育出不但具有人形还同时拥有异巫能力的怪物,大祭司一直说巫蛊王并不具备创造异巫的能力,看来他根本不清楚巫蛊王的能力。 巫蛊王虽然不能像神一样创造异巫,却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办法,创造出能被他驱使的怪物。 黑袍双手捧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蛇眼人胎儿,他的脸慢慢露在火光中,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能看见他的嘴,从他的姿势看,目光应该是看着石台上的女尸。 嘴里低缓的念出话语,大厅中所有跪拜的阴巫全都抬起头,目不转睛看向高台。 “他在说什么?”我小声问身边的大祭司。 “他……他说要展示神迹!” “什么神迹?”我疑惑不解问。 “重生!”大祭司声音震惊无比。 我一怔,还没开口继续问下去,突然发现,石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苗女尸体竟然抽搐一下,然后直挺挺从石台上坐起来,我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们明明确定苗女在牢房中已经死亡,即便没死,蛇眼人胎儿咬破她小腹爬出来,她也该必死无疑,可苗女居然真的复活了,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袍一手托举胎儿,一边牵引着苗女从石台上下来,就站在他身边,我目光落在苗女还裂开的小腹上,里面鲜血不断的涌出,我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痛苦,虽然肢体可以动,但眼神却空洞,瞳孔中没有丝毫生气。 大厅中间那些跪拜的阴巫,此起彼伏的欢呼,更加虔诚的膜拜,向他们信仰的邪神表达自己的恭敬和信服,我忽然想起在独南山,我杀掉那个阴巫的时候,她对我毫无畏惧,坚信她信奉的神会让她重生复活。 而且被大祭司处死的阴巫也是这样,难怪这些阴巫如此信奉巫蛊王,相信巫蛊王曾经向信徒承诺过永生。 但很快我意识到,苗女除了一具可以僵硬活动的躯体外,她根本没有意识和思维,麻木空洞的站在黑袍身边,和被操控的傀儡没什么区别。 我顿时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什么重生,不过是巫蛊王妖言惑众的把戏,苗女的身体中还有异巫,是异巫在操控一具尸体而已,巫蛊王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信徒相信自己具有神力。 “看起来,我真的低估了巫蛊王。”大祭司诚惶诚恐说。 “是你高估了巫蛊王,滥竽充数的跳梁小丑而已。”黄平压低声音反驳。 “并不是巫蛊王的这些操控人尸的把戏,而是巫蛊王竟然具备创造异巫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一件事就不对劲。”大祭司小声说。 “什么事不对劲?”我问。 “且不说我们最先遭遇到的龙蛊,就是后来见到的蛇眼人,这些异巫和怪物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当年即便祭司带领族人偷袭幽都祭坛,就算这里守卫薄弱,以族人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打败巫蛊王的。” 我眉头一皱,仔细想想大祭司说的的确有道理,巫蛊王明显能驾轻就熟的控制龙蛊这种超乎想象的异巫,而且还能创造出蛇眼人,这两种东西其中任何一样,也足以抵御苗人的攻击。 按理说苗人即便人多势众,可终究是血肉之躯,根本不可能打败巫蛊王,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不得而知的事情。 “会不会根本不是苗人打败了巫蛊王,而是巫蛊王放弃了这个地方。”叶九卿低声说。 “巫蛊王为什么要这方面做?”薛心柔疑惑不解。 叶九卿极其小声回答,首先巫蛊王留守在幽都祭坛,目的和祖神在魔国一样,都是为了永生,从巫蛊王派出大量信徒前往中原找寻羽龙的人,就不难看出巫蛊王意识到最关键的东西自己并没有得到。 而这个时候苗人开始反抗,巫蛊王即便有能力平息叛乱,但却会失去族人的信奉,他即便得胜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幽都祭坛的位置暴露,对于巫蛊王来说这地方也失去了价值。 所以他才会放弃幽都祭坛,让苗人以为自己和幽都祭坛同归于尽,这样他才能潜心去找寻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直至温儒的出现,让巫蛊王重新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重返幽都祭坛。”宫爵恍然大悟点头认同叶九卿的分析。 我们的声音被阴巫的欢呼声所掩饰,他们还在近乎于疯狂的膜拜巫蛊王的神迹,突然看见黑袍举着蛇眼人胎儿重新站到石台上,鲜血滴落在石台上的骷髅麒麟纹路上。 顷刻间大厅中沉寂下来,所有的阴巫鸦雀无声注视着黑袍,当鲜血侵染在骷髅麒麟图案上时,黑袍的嘴又开始张合,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他在说什么?”我问。 大祭司聆听片刻,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他,他在开始召回巫蛊王……”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网打尽 整个大厅之中只有黑袍念唱的声音,忽然那声音消失在,落在我眼里,蔑视的注视着装神弄鬼的黑袍,他一动不动站立在石台前,双手高举蛇眼人胎儿,滴落的鲜血渐渐停止,大厅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刚想问大祭司,黑袍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突然间,一个厚重响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那声音极其穿透力,久久的回荡在幽都祭坛。 我顿时大吃一惊,那声音明明是从高台上传来,可黑袍的嘴一直闭合,并不是黑袍在说话,旁边的大祭司声音颤抖的告诉我,这声音就是被召唤出来的巫蛊王。 我一怔,黑袍一直都在妖言惑众,我能看出他的把戏,可这一次,我竟然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身旁的宫爵他们也偏头吃惊的看向我,那声音好像是凭空出现,犹如神显灵一般。 之前大祭司说巫蛊王能和神沟通并且传递神旨,我还不屑一顾,如今亲眼看见和听见,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 在接触到祖神之殿的时候,从另一位九黎祭司那里也听到过这种神的声音,我在斗篷中眉头紧皱,某一刻我竟然有些相信,黑袍真的召唤出巫蛊王。 那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回响,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和厚重,那些阴巫诚惶诚恐埋首膜拜,虔诚的聆听着神的旨意。 “说的是什么?”我压低声音问。 “最虔诚的信徒将会得到神的赐福。”大祭司翻译。 “什么赐福?” “永生。” …… 我大吃一惊,巫蛊王自己都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会让这些信徒拥有,而且到现在,除了那声音之外,我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巫蛊王,但是大厅中被蛊惑的阴巫却深信不疑,整齐划一的用祭司语言歌功颂德。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阴巫纷纷起身,井然有序的退到大厅边缘,大祭司告诉我们,那声音说,只有最坚定和虔诚的信徒才会得到赐福,永远跟随在神的身边,并且神会让其重生。 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大祭司也不清楚,蛇眼人也纷纷站起身,我们跟着站起来,站立在大厅的外围,黑袍终于动了,他好像触发了石台下的机关。 咔嚓! 在一声轰鸣声中,那圆形的大厅地面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四米多深的深坑,几个蛇眼人推动旁边的绞盘,深坑下面的铁栅栏慢慢升起,顷刻间从深坑侧面不同的孔洞中,爬出各种各样的毒物,甚至还有一些我们在天灵骨上看见的异巫。 数量之多令我震惊无比,想必是巫蛊王在幽都祭坛饲养的所有怪物,如今全都聚集在深坑之中,这些怪物相互遭遇到一起,立刻展现出狂暴的杀戮天性,相互之间肆无忌惮的撕咬,一时间深坑之中尸横遍野。 我眉头皱的更紧,完全不知道巫蛊王这是要做什么,那声音再一次重新响起,这一次声音变的严厉和低沉,我还没来得及问大祭司,忽然看见站在大厅四周的阴巫,竟然不顾一切的冲入深坑之中。 “他,他们干什么?”我吃惊的问。 “被召唤出来的巫蛊王说,最虔诚的信徒是不会质疑神的旨意,要得到神的赐福,就必须经受神的考验,但是……”大祭司声音颤抖一下。 “但是什么?”薛心柔心急如焚问。 “神只会赐予最后还活着的信徒!” 我开始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当我看到深坑中发生的一切时,瞬间恍然大悟,跳入深坑中的阴巫和那些毒物以及异巫纠缠在一起,那些可全都是致命的毒物,阴巫因为炼蛊或许还不怕中毒,但深坑之中毕竟还有异巫。 顷刻间,几百名阴巫把硕大的深坑填满,各自用不同的方法杀戮里面的毒物和异巫,我们目睹眼前这令人惊恐的场面完全被震惊住,片刻功夫,深坑之中全是毒物的尸骸,异巫随即向阴巫发起攻击,很快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惨叫。 不断有人倒下,但这些被蛊惑的阴巫和里面的怪物一样,根本没有畏惧和害怕,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任何还活着的东西都是敌人,会用尽各种办法去屠戮。 我心里猛然一惊,所谓的蛊,就是把很多毒物放在一起,相互厮杀,最后只能有一个存活下来,而这个深坑中发生的一切,不就是一个硕大的制蛊坑,只不过相互残杀的毒物种类更多。 渐渐那些阴巫从齐心合力屠杀完毒物和异巫,存活的人全都血淋淋站立在深坑中,他们的脚下堆满了尸骸,冷血的眼睛透着杀意,先是站立片刻,然后相互来回打量身边的人。 厮杀并没有结束,刚才的声音说的很清楚,神只会赐福最后还活着的人,和蛊一样,想要得到重生,深坑中唯一能活着的只该有一人。 我明白过来,而深坑中那些阴巫也反应过来,顿时新一轮的残杀再次开始,这一次更为血腥和残忍,相互之间没有丝毫的怜悯,用最简单暴力的办法屠杀着身边还活着的人。 我们站在大厅的边缘,目睹这一切都感觉不寒而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流淌的鲜血在深坑中聚集出血泊,随处可见都是倒在里面的尸骸。 我很久都没有听到那个所谓巫蛊王的声音,感觉无处不在的巫蛊王也和我们一样目睹着这场血腥的考验,但我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成为阴巫,可在巫蛊王消失的千年里,这些阴巫一代一代传承至今。 他们或许是巫蛊王最忠实的信徒,如今巫蛊王死灰复燃,如果想要东山再起的话,这些阴巫是必不可少的帮手,但为什么会让所有的阴巫用这样的方式相互残杀了。 即便最后活着的阴巫能得到所谓的赐福,但对于巫蛊王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刚想到这里,深坑中的厮杀声原来越小,渐渐里面一片死寂,堆砌在血泊中的尸骸让人触目惊心,忽然我看见最上面的一具阴巫尸体滚动到一边,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死人堆里伸出来,挣扎几下后,一个浑身被鲜血浸透,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阴巫吃力的爬起来。 他站在深坑中,奄奄一息凝望着高台上的黑袍,目光中透着贪婪和虔诚,我甚至还看见了一丝狂喜,他在等待着神的恩赐。 我也很好奇,想看看这个滥竽充数的巫蛊王怎么兑现承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黑袍露在火光中的脸面无表情,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他的样子,突然转身把手里的蛇眼人胎儿交给被操控的苗女。 苗女动作僵硬的走下高台,对直跳入深坑之中,一动不动的矗立在血泊里,黑袍紧接着对大厅边缘的蛇眼人抬手,像是在吩咐什么,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蛇眼人又开始推动绞盘,深坑中的铁栅栏重新封闭。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注入到深坑中,触目惊心的血泊在慢慢上涨,不一会功夫,四米多深的深坑有一半被淹没,只有站立在尸骸上仅存的阴巫和还捧着蛇眼人胎儿的苗女。 等到水声停止,所有的蛇眼人也纷纷跳入深坑之中,剩下不知所措站立在大厅边缘的我们,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那深坑,可这也意味着我们将会暴露身份,可奇怪的是,我们明显和其他蛇眼人格格不入,但是黑袍似乎根本不在乎,甚至都没有看向我们这边。 从他站立的姿势,应该注视着高台下的深坑,他不慌不忙从旁边的火盆中点燃火把,我忽然看见黑袍嘴角露出的笑意,充满了诡异。 随着黑袍的手扬起,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刚好落入到深坑之中,沾染到里面的满溢的水时,瞬间腾起一团漫天火焰,整个深坑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我心里一惊,被注入进去的根本不是水而是火油,焚天的火海中,我看见那唯一还存活的阴巫,依旧无比虔诚的张开手,他好像在等待着神的恩赐,希望自己能在烈焰中永生。 但很快他那坚定的眼神开始有些慌乱,身体无法承受烈焰炙烧的痛苦,撕心裂肺发出惨叫,依旧望向高台上的黑袍,眼神中透着迷茫的哀求。 火势越来越大,大厅边缘也随之腾起一团熊熊大火,把我们和黑袍站立的高台阻隔分开,深坑的火海中,传来蛇眼人和阴巫的哀嚎,那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火海吞噬所有的一切,空中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我们面面相觑,某一刻我甚至还真期望能看见所谓的神迹,或许阴巫会在烈焰之中重生,但渐渐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的恩赐,怎么看都像是毁灭。 我猛然转头看向高台,黑袍嘴角在缓缓上翘,他的声音更加冰冷,这一次他说出来的话并非是祭司的语言,我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神怎么会选择愚蠢的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滴水不漏 我顿时反应过来,这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所谓的赐福,而是一场预谋好的屠杀,或者说是清洗,黑袍不用吹灰之力就清理掉所有的阴巫以及异巫还有幽都祭坛中饲养的毒物,甚至还有那些被巫蛊王培养出来的蛇眼人。 这本该是我们要做的事,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黑袍帮我们做了,但是目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那斗篷下面的人到底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看向高台上的黑袍,在漫天的火海中,我们被分隔在两边,突然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们穿着蛇眼人的衣服,却没有像其他蛇眼人跳入深坑被焚烧成灰烬。 可黑袍似乎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伪装。 “我是距离神最近的人,从雷山古墓被发现那刻开始,我就知道神在召唤我,原本一切都会很顺利。”黑袍慢慢转向我们,他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面传来。“两年,为了等今天,我足足等了你们两年。” …… 那声音好熟悉,斗篷下的人我一定见过,黑袍说完缓缓脱下外面的斗篷,我们全都大吃一惊,站在高台上的竟然是温儒。 难怪他的声音如此耳熟,佝偻着背的温儒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落在我眼里是那样的丑陋,今天算是第一次看见他真正的嘴脸。 “王八蛋,你他妈以为躲到这里就找不到你。”田鸡怒不可歇,从身上掏出枪。 “知秋还在他手上,都到了这里,他也跑不掉。”我连忙把田鸡的枪口按下去。 “躲?我为什么要躲?你们以为是自己找到这里来的?”温儒在高台上不以为然冷笑。“如果不是我一步一步引导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能找到幽都祭坛?” “你引导我们来这里?”宫爵眉头一皱,并不相信温儒说的话。“信口雌黄,是你自己多行不义,如今穷途末路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一时间没有说话,竟然有些相信温儒的话,回头看看深坑中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被烧成灰烬的尸骸,很显然温儒是知道我们找到幽都祭坛,他清除掉幽都祭坛中的阴巫和其他一切,其实随时都有机会。 可偏偏让我们目睹这一切,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温儒在等我们的到来,他要当着我们的面毁灭掉所有的东西。 “为什么要引我们来幽都祭坛?”我声音低沉问。 温儒站在高台上和我对视,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在雷山古墓中他发现暗室,但这个秘密只有最老练的探墓高手才会知晓,因此他先是假死,再冒名顶替瞒天过海启动古墓之中的坠龙石。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暗室中的秘密,从而得知骷髅麒麟以及巫蛊王的存在,温儒猜到我们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因此开始借用巫蛊王召集一直隐姓埋名潜藏的阴巫。 黄平派人跟踪出现在古墓附近的阴巫也是温儒安排的,让阴巫用蛊毒杀掉所有人,并且故意留下一条独南山的线索,就是让我们能接触到阴巫以及知道巫蛊王出现的消息。 天丝蛊也是温儒授意阴巫种下的,因为温儒知道我的血无法解除天丝蛊,这样一来,就能不显山露水把我们引到苗寨,等见到大祭司后,自然能从大祭司嘴里得知关于巫蛊王的事。 温儒猜到我们就能把他和巫蛊王联系在一起,只要找到巫蛊王就能找到他,但是幽都祭坛的位置极其隐蔽,我们即便得知真相,也不可能找到幽都祭坛。 “所以才会有逃跑的苗女……”听温儒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所有事的关联,不可能有人能从幽都祭坛逃离,亦如我们之前试图营救的那个女子,她清楚的告诉过我们,只要离开溶洞便会承受生不如死的剧痛。 而逃脱的苗女是被故意放手,并且让其带走了可以泄露幽都祭坛位置的砂金石。 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计划的步骤从我们还没来江西之前就开始实施,温儒从一开始就给我们留下能追查的线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温儒从劫持叶知秋那刻开始,就在一步步密谋,每一步都滴水不漏,不显山露水就把我们引到幽都祭坛。 “你以为我们即便到了这里,还会怕你?”我冷冷盯着温儒说。 “不,你怎么可能会怕我,事实上我是帮你们解决这些乌合之众,你们得知巫蛊王的事后,想必一定找就想好,会铲除所有的阴巫,说起来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不用你们劳师动众就把这些阴巫一网打尽。”温儒不以为然回答。 “为什么?”我的确不怕温儒,说实话,这里的人每一个都能把他碎尸万段,可温儒做事心思缜密,怎么会作茧自缚把我们引来这里,他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束手就擒,想必还有其他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从大祭司口中得知巫蛊王的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巫蛊王并没有留下关于魔国的记载,大祭司知道的事大多都是传承下来的,他又能知道多少真实的东西。”温儒来回在高台上走了几步。 “你知道?”薛心柔问。 温儒不置可否阴笑着点头,停下脚步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巫蛊王最开始是祭司,祖神在西晋前后突然出现,连同祖神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处庞大的神庙,也就是后来被九黎人称之为魔国双城的地方。 巫蛊王因为是祭司,得到神赐予最高的殊荣,他可以进出魔国,并且还能和祖神接触,那个时候的巫蛊王信仰极其坚定,按照神的吩咐,向九黎后裔传递神旨,并且被收集到的珍禽异兽送入魔国。 巫蛊王以为祖神会向几千年前那样带领族人东山再起,可是渐渐巫蛊王发现,祖神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留守在魔国之中,用那些珍禽异兽创造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作为祭司,巫蛊王当然知道这是异巫,可让巫蛊王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心上恒古不朽的神,居然面临寿命终结的危险,而祖神所创造的异巫并不是用来攻伐,而是试图找寻延续生命的办法。 神都向往着永生,何况是人,巫蛊王当然也希望得到和神一样的寿命,因此开始留意祖神在魔国做所的一切,并且把创造异巫的过程牢记于心,但是祖神创造出新的异巫,很快又将其毁灭,一直都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直到突然有一天,十二祖神第一次离开魔国,返回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人,巫蛊王并不知晓这个人的来历,可这个人对祖神充满了敌意和仇视。 但就是从这个人出现后,祖神创造的异巫越来越小,可并没有毁灭,而是保留起来,巫蛊王意识到祖神或许已经找到永生的办法,他迫切的想要得到这种能力。 每一次从魔国离开后,巫蛊王为了防止有所遗忘,便巨细无遗记载下来,可这些记载并没有传承下去,因此导致九黎祭司的传承中,关于魔国双城这段时期处于空白。 温儒说到这里,好像启动了什么机关,把我们和他阻隔开的火焰顿时熄灭,我们立刻冲上去,上前一把拧住温儒领口,顺势把刀拔出来。 “我根本不在意巫蛊王的所作所为,对于我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背弃神的人而已,早晚他都会受到惩罚。”我把刀抵在温儒的脖子上。“我现在只想知道叶知秋在什么地方。” 温儒有恃无恐看着我,但他目光中并没有挑衅,我反而看出很谦卑的恭敬,一言不发和我对视,好像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没有怨言。 “如果神要我死,我无怨无悔。”温儒很平静回答。 他越是这个样子,我反而越是束手无策,这段时间因为叶知秋的安危和下落,每天都提心吊胆,如今终于看见罪魁祸首,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拖着踉踉跄跄的温儒走到深坑边。 “你不是说要帮我把所有阴巫都一网打尽吗,你现在就是最后的余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如果不说出知秋在什么地方。”我用力把温儒半个身子推到火坑中,只要一松手他便会掉入火海之中。 “朝歌!”叶九卿快步走到我面前。“他是唯一知道知秋下落的人,你杀他容易,可就没办法救知秋了。” “哦,我都忘了,我把知秋也带到这里,不过并没有为难她,我只是想确保你们会来。”温儒居然面无惧色回答。 叶九卿都按耐不住,重重一拳打在温儒的脸上:“姓温的,知秋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如果有事,我保证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就这么死。” 温儒慢慢转过头,抹去嘴角的血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和我对视,似乎在等着我松开手,温儒心里当然也清楚,我即便再怒火中烧,也不敢贸然杀掉他。 叶知秋是他如今唯一的护身符,只要他不肯说出知秋下落,我们就得投鼠忌器留着他这条命,可温儒却慢慢抬起手,指向高台上的祭坛。 “知秋就在祭坛里面……”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有恃无恐 我连忙丢下温儒,快步跑回到祭坛,宫爵围绕石台绕了一圈,发现隐藏的机关,石台缓缓开启,叶知秋正闭目躺在里面,我慌乱的把她从里面抱出来。 呼吸很均匀,我抱住叶知秋大声喊她名字,田鸡直接把水倒在她脸上,叶知秋突然清醒过来,从我怀中坐起来大口喘息,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当她看见我们时候,表情还有些错愕的呆滞,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九卿一把将她抱住,叶知秋半天没回过神,愣了很久才慢慢抱紧叶九卿,或许是感觉到真实,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第一次感觉原来叶知秋的哭声这么好听,我瘫软的坐在地上,两年时间没有见到她,看着叶知秋的背影,心里终于长长松口气。 “傻丫头,别哭了,爸不是来找你了,没事,往后爸不会让你有危险。”叶九卿宽慰的拍拍她后背。 “总算是找到你,这段时间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田鸡如释重负笑着。 “没事就好,往后可不能再逞能了。”宫爵没少为叶知秋担心,可看见她时,又开始抬杠。 叶知秋慢慢直起身体,一边抹眼泪一边四处张望,看见我时眼泪又流淌下来,样子好委屈,看着我心都痛,还没等我开口,她紧紧抱住我,头埋在我胸口放声大哭。 “你到底死哪儿去了,我一直等你来救我。” 叶知秋一边说一边捶打我胸口,还是那样的仍性,原本我想过,等我找到她时,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真看到她,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下,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轻柔说。 “哥在呢,是哥不好,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在哪儿都必须带上我。”叶知秋声音哽咽。 我无奈的点头笑了笑:“成,往后你就寸步不离跟着我。” “知秋,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薛心柔问。 叶知秋从我怀中抬起头,吃力的回忆了半天:“我记得,记得研究所遭遇火灾,所有的考古数据付之一炬,为了尽快弥补和抢救,我申请进入古墓重新拍摄,然后……” 叶知秋说到这里,目光透着震惊和不解看着我们高台下面。 “温,温……你,你怎么还活着?” 我偏头看见深坑旁边的温儒,他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忽然有些疑惑,叶知秋是他唯一能和我们周旋的棋子,可温儒为什么会如此爽快的告诉我们,没有叶知秋,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他。 到底是温儒真不怕死,还是他另有所图? 叶知秋明显并不知晓她是被温儒劫持到这里,在她的记忆中,温儒早就病逝,根据她的回忆,在进入古墓后,她被人从身后打晕,等醒来就发现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溶洞中。 每天除了有人把吃的丢到门口,根本没人和她说过话,在溶洞中和她一起关押的还有另一个苗女,但是苗女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关押,很长一段时间,叶知秋和苗女相依为命,为了知道自己到底被关押多久,叶知秋根据送食物的时间,在岩石上刻下痕迹。 直到半年前她被突然带走…… “然后,然后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我在梦里怎么也醒不来,等我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你们了。”叶知秋说。 我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叶知秋,她愤愤不平看向温儒,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挟持她的会是温儒。 “那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叶知秋问。 “我们去了蓬莱。” “蓬莱?”叶知秋有些疑惑。“去蓬莱干嘛?那里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我们说的不是一个地方,朝歌一直都追悔莫及,说是可惜没带上你,我们去的是真正的蓬莱。”田鸡兴高采烈告之叶知秋。“在海底,月宫九龙舫另一处停泊的地点。” “说了你都不相信,那竟然是一个单独的二维空间,我们在里面感觉就停留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可等我们出来已经是两年之后。”我给叶知秋解释。 “海底的蓬莱?二维空间?”叶知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好像被囚禁两年的委屈远远不如我们丢下她,找到那些地方要大。 薛心柔应该是最能体会叶知秋此刻的心情,连忙拿出自己的笔记递给她,一边翻阅一边给叶知秋简单讲述她错过的精彩。 从灵山金城开始到蓬莱仙岛,然后是东海龙宫以及神秘的117局基地,最后说到沉睡千年被唤醒的凌璇,叶知秋捧着毕竟如获至宝,完成沉迷其中。 “没事,这些地方往后都还能去,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公布考古史上最伟大的发现呢。”薛心柔一脸甜笑。 叶知秋合起笔记,沉默了好半天,样子突然有些伤感:“我浪费了两年时间,这两年我噩噩浑浑被关在这里,而你们却发现了这么多遗迹。” “你这话说的挺轻松,这些地方你以为是游乐场,想起就能去啊,我们差一点就被人当烤肉吃了,一路走来那一次不是险象环生,如果非要我选,我还宁愿在这儿被关两年。”宫爵桀骜不驯说。 “顾朝歌,你现在可是当家掌柜,你说话得算数。”叶知秋一脸期盼的看向我,估计知道和宫爵打嘴仗讨不到好。 我看向叶九卿,在征询他的意见,如今了却一桩心事,总算是可以轻松些,叶九卿重重叹息一声,对我苦笑说:“早晚的事,这丫头终究一天我会交到你手上,就她这性子留在你身边我放心,你若是为我好,想我后半辈子舒坦点,就把她带上吧。” 叶知秋喜笑颜开,拉着我的手笑嘻嘻说:“老掌柜都发话了,你这次没话好说了吧。” 在此之前我想过很多,关于自己的身份和恢复记忆后的真相,以及对卓明风和解天辉的承诺,这些事亦如千斤一直压着我心口,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可重新见到叶知秋,忽然发现事情反而变的简单,与其去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惴惴不安,还不如开开心心活在当下,真到尘埃落定那一天,至少我回忆里还有和这帮朋友最美好的过往和点滴。 我冲着叶知秋笑着点头,她笑的像一个孩子,让我想起小时候她跟着我时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田鸡问。 “等会。”黄平握着苗刀冷冷看向深坑边的温儒,转身问叶九卿。“叶哥,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怎么处置。” “在还用问,从青木川的事开始我就想收拾这个老东西,现在自投罗网,还能让他再逃脱。”田鸡把枪递给叶知秋。“这王八蛋关了你两年,别便宜了他。” “把枪收起来。”宫爵白了田鸡一眼。“温儒的命一文不值,可他手上还有关于魔国确切位置的线索,杀了他,我们永远也别想找到魔国。” 我还真没想那么多,从和叶知秋重逢的喜悦中慢慢平静下来,我注视温儒很久,始终感觉整件事太过蹊跷,温儒挟持叶知秋就是为了逼我们出来,可是什么要求也没说,就把叶知秋还给我们。 这条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绝对不会是因为贪生怕死向我们妥协,事实到到现在,我也没从温儒脸上看出丝毫害怕,他手里唯一的底牌就是魔国的线索。 但是比起叶知秋来说,能不能找到魔国我们一点都不在意,最重要的筹码应该是叶知秋才对,可温儒却放弃了这张底牌。 我越想越不对劲,走到温儒身边,一言不发和他对视,他居然目光毫不闪烁,我眉头一皱:“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事?” “没有。”温儒干净利落的回答。 我可以确定温儒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形式他只有任由我们宰割的份,断然不会还藏着掖着什么,但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和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 “你的命留不得,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知秋既然没事,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我冷冷说。 “没有。”温儒依旧回答的干脆。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他做这么多事,总不会仅仅是因为引我们来幽都祭坛杀他吧,整件事完全不符合逻辑。 “哦,遗言我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一句话……”温儒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什么话?” “人生苦短,重逢是喜,既然你们久别重逢,就多在一起聚聚……”温儒的话语意味深长,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 但我发现温儒现在并没有看我,目光望向我身后,心里猛然一惊,转头看向叶知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冲上高台,把叶知秋放到石台上。 所有人都茫然的不知所措,我一把抓住宫爵的手,按在叶知秋小腹上。 “你这是干什……”宫爵一脸惊诧,可话只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猛然看向叶知秋,正要缩回来的手重新按上去,渐渐震惊的张开嘴。“她,她肚子里有,有东西……” 第四百九十七章 投鼠忌器 叶知秋一听表情很茫然,显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宫爵那双手的灵敏,绝对不会感知错误,但是叶知秋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她肚子里是什么?”我转头愤恨的问温儒。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看向身边被烈焰吞噬的深坑,然后在嘴角挂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你们刚才不是已经看见神迹了嘛,死了的人一样可以重生。” 我惶恐的蠕动喉结,温儒在暗示孕育出蛇眼人胎儿的苗女,在牢房中我们亲眼目睹苗女的生不如死,直至最后死在暗无天日的溶洞中,看起来叶知秋身上有同样的异巫。 只不过被放入身体的时间很短,以至于她并没有觉察到异样,叶知秋还一脸惊诧的看着我,并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你们在说什么,我肚子里到底有什么?” 没有人回答,叶九卿瞬间苍老了很多,手足无措的微微张着嘴,我看着叶知秋,目光瞟见石台上已经凝固的鲜血,苗女最终惨不忍睹的下场将会在叶知秋身上重现。 我顿时慌了神,一把夺过田鸡手里的匕首,宫爵眼疾手快,上去紧紧按住我的手:“你疯了,你这样救不了她,反而会杀了她。” “宫爵说的对,那个蛇眼人如同胎儿般被孕育出来,甚至还有脐带,就是说它的血液和知秋是想通的。”薛心柔连忙上去劝阻。“你的血能毁灭异巫,但是同时也会毁掉知秋。” 叶九卿听到这里,身体颤抖的厉害,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样狂暴,抄起旁边一块石头,冲下高台怒不可歇对着温儒头上就是狠狠一下。 我跟着叶九卿长大,圈里都知道叶九卿仗义厚道,对叶九卿全都心悦诚服礼让三分,可行当里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对叶九卿的敬重并非是因为这些,而是出于对他的害怕。 干盗墓的谁身上没背几条人命,何况还是一方掌柜,真把叶九卿惹急了,天王老子他都不放眼里,一石头砸下去,温儒应声倒地,叶九卿根本无法抑制怒火,全都发泄在温儒身上。 接连冲着温儒的脸上猛砸,照他这样打下去,我估计温儒扛不了几下。 “我他妈就这一个闺女,你狗日的居然想要她的命,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叶九卿怒不可歇大声说。“说,怎么把肚子里的东西弄出来。” 温儒完全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闪避,等他转过头来,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被叶九卿打的不成人形。 “再,再用点力……” 温儒盯着叶九卿,根本没有丝毫害怕,嘴角挂着的不屑一顾的笑,叶九卿一愣,就连我们也大吃一惊,温儒一把年纪,居然被打成这样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而且他似乎根本不怕死。 叶九卿估计脑子一热,手背上青筋暴露,猛然举起石头,我心里一惊,这要让他砸下去,温儒哪儿还有命,连忙冲上去一把抓住叶九卿手腕。 “你打死他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知秋。” 叶九卿应该是反应过来,怒目圆瞪看着温儒,最终还是无奈的扔掉手里石头,田鸡和黄平连忙过来搀扶住他。 温儒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他那张脸已经把叶九卿打变形,居然像没事一般直挺挺站在我面前,有恃无恐和我对视。 “二十一天。”温儒在我面前竖起手指,来回看了看,然后笑的很得意。“不,是十八天。” “什么十八天?” “孕育异巫的周期是二十一天,异巫就可以完成成熟,并且从她肚子里出来,不过你们来这里耽误了三天,所以,只剩下十八天。”温儒向旁边吐了一口血水。“你刚才不是问我还有没有话要说,人生苦短,重逢是喜,时间不多了,好好珍惜剩下的十八天吧。” “畜生,老子当初就该弄死你。”叶九卿大喊一声,向要冲过来要温儒的命,硬生生被田鸡抱住。 温儒的身后就是火坑,我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会万劫不复,对于他来说,我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此刻我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杀不得。 之前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向温儒这样滴水不漏的人,绝对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在我们来江西之前,他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想把我们引到幽都祭坛。 如此大费周章又岂会让我们轻而易举杀掉他,他有恃无恐的筹码自始至终都是叶知秋,他太清楚,对于我们来说,叶知秋有多重要。 “都到这地步,咱们把话敞开了说,你把我们引到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和目的,我现在不想知道,包括以前的林林总总我也可以和你一笔勾销,我甚至能放你从这里出去。”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阴沉着脸对温儒说。 温儒抽笑一声,本来就变形的脸,笑起来的样子更加诡异。 “这里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你居然说要放了我?” “我顾朝歌向来说一不二,答应放你走,就保证不会食言,其他人更不会行差踏错。” “这倒是挺好的结果,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有条件。”温儒佝偻着背,翻起眼睛看着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身上的异巫是你种下的,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清除,只要你解除叶知秋肚子里的异巫,我保证你可以毫发未伤离开这里。” “这个交易好像挺公道。”温儒想了想回答。 “这么说你答应了?”我连忙追问。 “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 我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温儒,一时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事实上我根本看不出温儒有丁点怕死的样子。 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制约他的办法,忽然明白,我们和温儒之前,主导权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我们的手上。 我慢慢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算需要用交易来兑换叶知秋的安危,提条件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我。 “怎么样你才肯清除她身上的异巫?”我无奈的妥协。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温儒意味深长问。 “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想要……想要富甲天下的财富,你能给我吗?”温儒吃力的仰起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钱?我给!”田鸡在旁边脱口而出。“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应家上下就是一文不剩全给你都成。”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富可敌国的人。”温儒瞟向田鸡,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抽搐一下。“除了财富,我还想要权力。” “没问题,只要你做到我要求的事,我能给你权力。”我不假思索回答,十二将神可以操控天下,权力又算的了什么。 温儒居然都没有问我怎么给他,心满意足点点头,围绕我走了一圈后,停在我面前说:“这样说起来,财富和权力我都有了,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呢……哦,我还想要永生。” “永生?!”我一愣,看着厚颜无耻的温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这个我……” “你给不了对吧。”温儒打断我的话,弯着腰很遗憾的摊开手。“其实就算你能给我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和你完成交易。” “……”我眉头一皱,更加疑惑不解的盯着温儒,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认真在和我谈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儒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和我对视,声音极其平静:“因为我也清除不了她身上的异巫。” 我终于无法在控制压抑的怒火,一把拧起温儒的衣领,目光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火坑,可温儒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的血都无法清除异巫,更不用说是我,你想救她,该找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是我。”温儒目光狡黠,露出淡淡的诡笑。 我眉头一皱,温儒这话明显有其他含义,我加重语气问:“她身上的异巫是你种下的,你还没傻到不给自己留退路,你为什么解不了她身上的异巫?” “她肚子里的异巫并非是蛇眼人,而是最纯正的初代异巫,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来的杰作,如果能轻而易举清除,那异巫和普普通通的蛊毒还有什么区别。” 宫爵从高台上走下来,示意我松开温儒,然后一脸冷静的注视着他:“你引我们来这里,唯一能制约我们的就是叶知秋,不管你心里谋划什么,但想必也知道,倘若叶知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什么也得不到,而且最终难逃一死。”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怕死吗?”温儒有恃无恐反问。 “你现在不怕,是因为手里还握着叶知秋这个筹码,你在她身上种下的异巫,我相信你清除不了,因为你早就盘算好一切,但是,你却知道能清除的办法。”宫爵冷冷说。 温儒再一次笑了,而且直言不讳的点头:“我好像想起来,的确有一个办法能救她。” “什么办法?” “怎么?你们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刚才你们不是迫不及待打断我,而且你还说。”温儒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说的一切,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松开温儒,一切都是他事先就计算好的,看起来温儒引我们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原因和目的,而他用知秋的安危来控制我们,并且牢牢掌握着主动。 第四百九十八章 神之戒条 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看着温儒,他围绕熊熊燃烧的火坑走了一圈,注视着里面被烧成灰烬的残骸,温儒是驼背,佝偻着腰走路的样子很猥琐,最终停在叶九卿的面前,带着不屑的目光和叶九卿对视。 缓缓从身上摸出一张手帕,一边擦拭血肉模糊的脸,一边不紧不慢的说出话。 “我是苗人。”温儒直言不讳。 温儒似乎是打算要告诉我们什么,虽然没有人愿意听下去,从他嘴中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感觉是那样令人恶心,但为了救叶知秋,同时我也很想知道,温儒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温儒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我很无奈,我看见叶九卿不断起伏的腮帮,估计此刻他的牙都快咬碎。 “你也配当苗人。”黄平朝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身为九黎后裔,竟然助纣为虐残杀自己族人,苗疆虽大永远也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大祭司义愤填膺说。 温儒不以为然,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斥责,盯着黄平和大祭司冷笑一声:“你们也知道自己是九黎后裔,几千年的屈辱和奴役恐怕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吧,你们说我残杀族人,那你们带着和九黎人有世仇的炎黄子孙到这里来杀我,和我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粉末倒置颠倒黑白,九黎也好,炎黄也好,几千年前的战祸,有必要一直去铭记吗,历史已经无法更改,族群和部落可以不一样,宗教信仰可以不一样,但我们终究是人,最起码的人性该是一样的。”薛心柔据理力争大声反驳。“你不是不配当苗人,你根本不配当人。” “对,我本来就不是人。”温儒恬不知耻的抽笑。 我不想再和温儒无谓的争辩,他是一个完全扭曲的人,和一个可以草菅人命的人谈什么人性,无疑是对牛弹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阴沉着脸问。 温儒重复最开始的话,声音平缓却透着怨恨的告诉我们,他是苗人,并且指着自己的驼背自嘲,还是一个残疾的苗人,一直以来他都受尽欺凌和白眼,从小他就习惯被歧视,不光是他,温家世世代代所有人都是驼背。 “世世代代都是驼背?”薛心柔有些疑惑,低头细想片刻。“不对啊,驼背并不遗传。” 温儒冷笑一声,点点头继续说,正因为不是遗传的疾病,温家的人从来不敢去求医问药,因此世代都是一文不值的小人物,低贱卑微的活在最底层。 他的父辈,祖辈都是这样,并且习惯了这种被人欺压的生活,甚至从温儒出生开始,接受和被灌注的思想就是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可温儒从小就不希望再这样活下去,他想要改变,想要摆脱这种生活,他曾经努力的想要挺直背,可最终变形的后背让他的腰越来越弯。 “好像注定温家的人会矮人一等,你们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我却要弯腰仰视,从一开始就注定我得不到公平。” “荒唐,没有人会因为你身体残疾去轻视你,根本不是其他人歧视你,而是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先敌视所有人。”宫爵冷声说。 “你是考古界的泰斗,你的学生和同行对你一直都充满敬重,并没有谁因为你残疾驼背而轻视你,曾经你在我心里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巨人。”叶知秋居然没有因为温儒陷害他而愤恨,声音诚恳说。“反而是你现在,你自己把拥有的一切都抹杀,你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得到尊重。” “尊重?我不需要尊重,最开始我甚至因为残疾而自卑,可是后来才明白,我既然比人少一样东西,就注定在其他方面会多拥有很多。”温儒抽笑一声,腰弯下去很自然的说。“事实上,正因为我的残疾,才让我与众不同。” 温儒说到这里,神情中透出一丝自负的骄傲,他继续说下去,就在他感觉到绝望的时候,无意中在发现埋藏在祖宅下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本古书。 那些古书是用他从未见过的文字记载,他询问家里人得知,这些古书从很久开始就流传下来,但是并没有谁知道上面文字的内容和含义,毕竟终日为生活奔波的人根本不会去关注几本毫无价值,并且看不懂的书。 但温儒总感觉这些古书中隐藏着秘密,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希望,他试图去看懂书中的内容,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本古书封皮的夹层中,发现一张关于古书文字的记载。 上面有学习古书文字的方法,温儒从此将所有的经历完全放在这几本古书上,那个时候温儒才十多岁,他竟然真的学会那些艰深难明的文字。 “那文字后来我才知道,是九黎祭司的语言,是用来和神沟通的方式。”温儒来回看看我们,神情中充满了得意。 “祭司的语言?”大祭司有些惊愕。“就算你是苗人,可祭司的语言都是历代祭司心口相传,从来不会书写成文字,就是防止有人觊觎,你怎么会看到用祭司语言写的古书?” “在不重要。”温儒转头盯着大祭司冷冷说。“你该问的是,那些古书中到底记载了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对视,大厅中陷入沉寂,温儒诡异的微笑,慢慢走到火坑的旁边,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禁蛊?!”大祭司突然震惊说。 “你说对了一半。”温儒不慌不忙点头。“还记载着异巫。”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温儒或许是看见我们这样的反应更加得意,望着我们说,当他看懂上面的文字内容,当时的反应远比我们如今更要震惊。 谁会想到,被后世供奉为兵主的蚩尤,竟然会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异巫,那些仅仅流传在神话传说中的珍禽异兽居然是真实存在的,这足以颠覆整个九黎的宗教信仰。 但这并不是最让温儒吃惊的地方,那些古书中巨细无遗的记载着异巫的创造方法,以及从异巫衍生的蛊毒,温儒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祖宅的下面竟然埋藏着这样的宝藏。 试想一下,一个蚩尤便能叱咤风云,差一点就改写历史,倘若把古书中所有的异巫和蛊毒全创造出来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温儒便按照书中的记载,尝试炼制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生物,在温儒十五岁那年,他创造出第一个异巫,看着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的生物,温儒坚信那是可以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但随着温儒学到的东西越多,对于祭司文字的掌握越娴熟,那些被他找到的古书中,除了记载着制造蛊毒和异巫的方法,还有一本书竟然是家谱。 温儒追根溯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苗人,在书中他看见一个名字。 巫蛊王! 那是他的先祖,温儒彻底被震惊,他竟然是神的后裔,而且书中提及,只有巫蛊王的后裔才能有能力召唤出神。 “一派胡言,巫蛊王背叛祖神,除了妖言惑众之外,他一无是处,他凭什么能召唤出神。”大祭司愤怒的打断温儒。 温儒挂在嘴角自负的微笑渐渐凝固,双眼目不转睛看着大祭司,忽然间,大厅中回荡起厚重庄严的声音,我们惊诧的环顾四周,那声音似乎无所不在,但绝对不是从温儒嘴里发出。 我一直留意温儒,从那声音响起,他的嘴就没有张合过。 之前在苗寨时,大祭司告诉我们巫蛊王可以召唤出神,我想起曾经也听到过这种虚无缥缈但的的确确存在的声音,并且告之其他人,薛心柔推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所谓的腹语。 正常说要利用口腔共振发声,而腹语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讲话向肚中咽,使声音在腹腔共振,这样隔着肚皮就可以听到含混不清的话音。 所以这一次当那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特别留意温儒的身体,但很确定,声音绝对不是从他那边传来。 大祭司听到那回荡在大厅中威严的声音后,开始是迷茫,但渐渐神情便的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怒不可歇,上去一把想要拧起大祭司:“你怕什么,居然还下跪?” 可大祭司根本不在乎我的呵斥,诚惶诚恐膜拜在地上,神情恭敬虔诚,直到那声音缓缓消失,大祭司依旧长时间埋首在地。 “你现在相信了?”温儒趾高气昂看着大祭司。 他居然在点头,我愈发愤恨大声怒斥:“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把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九黎祭司。” “我不是吓,刚才那声音说的是神之戒条。”大祭司面色敬畏回答。 “神之戒条?”我们一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声音谦卑低头告诉我们,九黎的祭司都是被族人选出来,但祖神出现的时候,会亲自选择侍奉神的人,也就是称为,被神选中的人。 巫蛊王便是其中之一,被神选中的人必须铭记神的戒条,绝对不能行差踏错有半点闪失,而戒条是神和祭司之间的约定,同时作为恩赐,得到戒条的祭司拥有召唤出神的能力。 第四百九十九章 俯视众生 我们听完大吃一惊,按照大祭司所说,温儒似乎真有和神沟通的能力,可我依旧还是不相信,我是入地眼,十二将神的首领,真正意义上祖神的神使,连将神都无法召唤出销声敛迹的祖神,一个背弃神滥竽充数的祭司凭什么拥有这样的本事。 温儒或许是看见我们吃惊的反应和表情,样子更加的得意,直言不讳继续说,当他得知自己是巫蛊王的后裔时,便开始试图去追寻和探查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他前往苗区向人打听关于巫蛊王的一切,可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有巫蛊王的存在,即便有零星的苗人知道,也并不完整和详细,仅仅是支离破碎的传闻。 但在这些传闻中,所有关于巫蛊王的记载都是邪恶,以至于谈虎色变忌讳莫深,似乎没有谁真正了解一切,好像关于巫蛊王的过往被刻意的抹去。 “我是巫蛊王的后裔,绝对不能让人抹去先祖的痕迹,所以我必须去揭开真相。”温儒停在叶九卿的面前,意味深长说。“那是能改变我一生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轻易的放弃,因此我选择了一份最能让我接近真相的职业。” “任何东西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有痕迹,而保留这些痕迹最好的地方就是陵墓。”叶九卿冷冷说。 温儒面无表情的笑,他的样子显得格外自负,缓缓点点头:“对,活着的人不知道的事,那就只有死人才会知道。” “你,你盗墓?!”叶知秋大吃一惊。 温儒看向叶知秋很肯定的点头,那个年月兵荒马乱盗墓猖獗,他从苦力开始,跟随江西的盗墓贼到处探墓,温儒不在乎能挖出什么金银珠宝,他只希望能从那些古墓中发现有关巫蛊王的线索。 在江西他足足挖墓挖到二十岁,可是盗墓贼和他的出发点完全不同,在江西挖掘的大多是楚墓,而对于苗墓很少涉及,毕竟苗墓中殉葬品少没有哪个盗墓贼愿意浪费时间。 渐渐温儒发现想要通过这个办法找到线索是行不通的,虽然最终关于巫蛊王的线索一无所获,但是温儒却因此掌握了一身探墓的本事。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看见温儒时,他在青木川祭坛摸金井的动作是盗墓手法,而且还那样熟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想明白,一个被誉为考古界的泰斗怎么会懂这些见不得光的本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次探墓时,在一处苗墓中我看见一个铭刻的图案,那是一处祭司古墓,在墓里我看见一个单膝跪地的雕像,三头六臂怒目圆瞪极其威猛。” “蚩尤?” 温儒点头继续说,蚩尤是九黎远祖,作为苗人他并不陌生,那雕像是铭刻在石头上,对于盗墓贼来说并没什么价值,可是温儒却从这雕像上,第一次发现了和巫蛊王有关的线索。 三眼麒麟! 他在蚩尤雕像上看见带着的面具,那个图案竟然和古书中记载的巫蛊王标志极为相似,温儒意识到蚩尤面具上的图案和巫蛊王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就意味着关于巫蛊王的起源能追溯到远古,这让温儒万万没想到,因为在古书的家谱中,巫蛊王出现的时间是在西晋,而且两种图案虽然相似,但又有明显不同的地方,温儒推测出骷髅麒麟或许是从三眼麒麟演化而来。 他把在苗墓中的发现整理后,开始意识到,巫蛊王或许和蚩尤以及九黎祭司有关,事后他询问过很多苗人,但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三眼麒麟的来历。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以为这些秘密只有苗人才会知晓,可盗墓贼中的老大,竟然认出了三眼麒麟,并且告诉我这是入地眼的标志。”温儒似乎是打算把他所有的过往向我们和盘托出。“传说中最神秘的组织,拥有能决定天下更换朝代的十二个人,这让我更加坚信巫蛊王的存在,因为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具有这么大的能力。” “你要是把这些钻研的时间用在正途上,你一定能成为一位了不起的考古专家,同样也能改变你的一生。”叶知秋说。 “看来你根本不明白,我是巫蛊王的后裔,就意味着我是最接近神的人,我不是要改变,而是继承,我要成为神。”温儒冷冷回答。 我并没有打断温儒,听他的言语温儒并非是一知半解,他追根溯源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大量的线索,我渐渐有些好奇关于他的经历。 温儒边说边走,停在薛心柔的面前:“后来我才想到,真正要从陵墓中找线索,最好的办法并非是盗墓。” “你接近我爷爷原来就是这个目的。”薛心柔恍然大悟。 温儒不置可否的点头,没有什么比考古更能还原事实的方式,而当时出类拔萃的考古研究专家便是薛书桥,刚巧那个时候,薛书桥的研究课题正好是少数民族宗教文化。 薛书桥招收学生极其严格,完全没有考古底子的温儒原本根本没有机会留在薛书桥身边,但是他一身探墓本事反而让温儒得到薛书桥的看重,当然,薛书桥并不知道温儒曾经盗墓,只以为温儒天资聪慧过人是可造之材,因此留在身边栽培。 温儒原本试图跟随薛书桥找到关于巫蛊王的蛛丝马迹,但是渐渐温儒发现,薛书桥的研究似乎有特定的指向,他和自己一样,应该是在找寻和证实某种东西的存在。 但是截然不同的是,薛书桥研究的范围更关,时间的跨度更大,而关于少数民族宗教的研究,似乎仅仅是其中一部分,但是温儒明显发现,薛书桥隐瞒着最核心的关键,他一直无法真正的接触。 就在温儒不知所措的时候,事情再一次出现转机,偶然的一次阴差阳错机会,让他无意中得到薛书桥的研究笔记。 “你说的那次机会,就是空袭那一次吧。”宫爵冷冷问。 我也想起来,上次见到季云生时,他告诉过我们,有一次空袭,薛书桥念念不忘还是他锁在柜子里的文献资料,这些资料薛书桥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说什么也要回去拿。 当时薛书桥高烧卧床不起,季云生留下照顾,钥匙交给温儒,让他把柜子里面的资料带回来。 “对,就是那一次,看起来你们已经见过季云生。”温儒不以为然点头说,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阴差阳错会有如此大的收获,他拿着钥匙赶到的时候,薛书桥的房间已经被炸毁。 但庆幸的是,柜子里的东西竟然保留下来,里面的资料到处飘舞,温儒在这些资料中看见薛书桥的一篇手稿,上面是一幅素描。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张开双翅翱翔的飞龙。 温儒很快就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薛书桥一直秘而不宣在探寻的秘密,而在这些资料中,他看见薛书桥的研究笔记。 “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温儒从身上拿出一本笔记,递到薛心柔面前。 薛心柔一把夺过来,厌恶的回了一句:“无耻。” “成王败寇,只有失败才是最无耻的,薛书桥如今已经长埋地底,你们都一样,终究有一天会尘归尘土归土,唯一能永恒的只有神,我不过偷偷拿走一本笔记,你就说我无耻,那几千年前,为了自己的目的发动旷日持久战争的神,又该算什么?”温儒不以为然反问。 “你不能亵渎神。”大祭司抬起头大声呵斥。 “亵渎神?”温儒佝偻着腰冷笑。“我杀了几个族人,你说我不配九黎后裔,我说事实,你说我亵渎神,那我问问你,死在我手上的族人才多少个,而你信奉的神呢?几千年前的厮杀,九黎先民死伤不计其数,可你还是会谦卑的在神面前低头,知道为什么你敢指责我,而不敢去质疑你的神吗?” 大祭司义愤填膺,刚想开口反驳就被温儒打断。 “我来告诉你,因为畏惧,不管神做过什么,你们都不敢去质疑,而我……我就是要做那个让你们畏惧的神。” 我突然笑了,居然没有被温儒的言语激怒,笑声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你不相信?”温儒也跟着笑起来。 “相信,当然相信,好像就是在这里,你所谓的先祖就是在这里称神,事实上当时的确有人畏惧他,可结果呢,有谁还记得有巫蛊王这个人?”我仰起头趾高气昂俯视温儒。“那我也告诉你,神被信仰的确是出于敬畏,但首先得有让信徒敬畏的能力,如果没有……” 我站在原地转动一圈,笑意斐然继续说,最终的结果就如同千年前的这里,那场火海之中不但烧毁了幽都祭坛,也烧毁了那个叫巫蛊王的伪神。 “知道人和神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傲气的笑着问,想了想意味深长摇头:“不,应该是,你知道为什么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神吗?” “是什么?”温儒努力想要直起身,这样就不用仰头看我。 “对了,就是这样。”我笑的更加大声。“人永远是仰视神的,而神却是俯视……” 第五百章 传承 温儒和我僵持片刻,居然很自然的淡笑,他似乎并不介意我的嘲讽。 “对,神是俯视众生的,但是当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时,他们同样要抬头仰视我。”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能力可以让别人心悦诚服的跪拜你,哦,你会操控异巫和蛊毒,不过这些东西仅仅是让人害怕,并不是发自肺腑的敬畏。”我冷冷一笑回答。“而且,即便你会这些又怎么样,至少我们不怕你。” “所以我才会引你们来这里。”温儒笑的更加从容。 温儒对我们说的越多,可见他心里把握越大,他不再和我继续争辩,接着之前的话重新讲述下去。 温儒离开薛书桥后,开始翻阅和研究薛书桥的考古笔记,从而他第一次得知月宫九龙舫,那艘翱翔在月夜的船,虽然当时的温儒并不知晓月宫九龙舫和他要找寻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可是这艘船的存在,足以让温儒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匪夷所思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薛书桥一直在研究少数民族宗教文化,因此温儒联想到,月宫九龙舫或许和巫蛊王之间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温儒以为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可那些被他发现的古书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祭司文字他始终无法掌握,因此书中记载的完整内容,温儒一直没有办法知晓,离开薛书桥后,温儒把重点放在苗族宗教的研究上,试图从这上面找到突破口。 正是因为有薛书桥的手稿让他很快在考古界崭露头角,并且奠定了他日后的名声和地位,让温儒成为首屈一指的考古专家,如果说温儒想要改变人生的话,他已经做到了。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温儒想要的,十年红色浪潮时期,他被下放到江西,正是在这里,温儒终于无意中得到新的线索,知道古书上那些文字是祭司的语言,这是一种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掌握的文字。 而这种文字一种由祭司传承,但是由于是心口相传,有太多的缺失和遗漏,导致如今的祭司也无法完整的领悟这种文字,但是温儒却有了另一个重大的发现。 十二祖神! 这个只有祭司才知晓的秘密,让温儒知道在九黎先民的信仰中,曾经出现过十二位身份神秘的神,但那个时候的温儒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的真相,他一直试图把这些零散的线索连贯起来。 但这个过程足足用你他四十年时间,从得到古书到现在,他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而曾经让他憧憬的愿望似乎遥遥无期,这期间温儒因为考古专家的身份,能让他轻而易举接触到太多考古秘密。 比如青木川的地下祭坛,让温儒第一次证实了薛书桥的研究,可当时温儒并不知道羽龙的重要性,他直言不讳说,炸毁青木川祭坛,仅仅是出于想要保守神的秘密。 “别往脸上贴金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想要保守秘密,你就是贪婪,怕有人知道这一切会捷足先登。”薛心柔蔑视的看着温儒。 “也可以这么说,神是唯一的,既然我是巫蛊王的后裔,那我才是距离神最近的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没有资格知道关于神的一切。”温儒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 “你既然自诩是距离神最近的人,可也没见到神对你亲眼有加,都一把年纪了,连神是谁都不知道。”田鸡声音透着不屑。 温儒把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帕扔到火坑中,抬头看看我们继续说,为了证明和找到神,他几乎耗费了自己所有的时间,虽然找到过太多零散的线索,但他始终无法将这些东西连贯起来。 他的确迷茫和疑惑过,可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叶知秋带回一张绘有三眼麒麟图案的纸,这是温儒第二次看见三眼麒麟,正是这个东西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 廖凯的青铜面具和温儒年轻时在苗人古墓中看见的一模一样,温儒立刻就意识到,只要能找到这个标志的来历,或许就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关键。 最终温儒找到祖神之殿,在神殿之中他看见了玉石壁画,从而解开困扰他几十年的迷惑,也让他终于明白,月宫九龙舫和祖神之间的关系。 “在祖神之殿我虽然第一次弄清了所有线索之间的联系,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揭开所有的秘密,直到雷山祭司古墓的发现,我在古墓中找到祭司留下的完整祭司文字,这才让我终于看完那些古书中记载的全部内容。” “那还真不容易,都这把岁数才知道一切。”宫爵嘲讽。 温儒并不介意,依旧洋洋得意继续说,从那些古书中,他得知了关于祖神的真相。 “原来根本没有完美,任何事物都是有缺陷的,包括神也如此,在祖神之殿中看见的那些怪物,其实都是神创造出来的杰作。”温儒越说越兴奋。“最开始我并没有去关注这些神创造出来的怪物,可当我把所有事联系起来,发现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 “你发现了什么?”我漫不经心问。 “十二祖神能缔造九黎人的辉煌,虽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持续的,被黄帝击败后,祖神选择在神殿安息。”温儒边说边说。“而这样的安息并不是只有一次,古书中记载了另一处地方,就是魔国,虽然和祖神之殿相距几千里,但是我推测,魔国的作用和神殿一样,也是让祖神安息的地方。” 如果抛开其他的事,我甚至都有些佩服温儒,要知道,我们如今能知晓的一切,大多并不是靠自己去挖掘出答案,如果没有十二将神和117局在幕后推波助澜,我们或许根本接触不到这么多。 但是温儒仅仅靠这些零星的线索就能推断出真相,亦如叶知秋说的那样,如果温儒能潜心考古,他一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偏偏此人心术不正。 温儒继续对我们说,祖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安息,这就意味着神应该受到某种限制,温儒很快联想到,神或许有寿命的制约,为了延续生命采用休眠的方式。 而这个猜想很快就得到证实,温儒从古书中得知魔国的存在,而那些古书竟然是巫蛊王关于魔国一切的记载,里面提及祖神在魔国创造过很多新的生物,但最终都失败了。 “记载中说祖神最后在魔国完成一次献祭……”温儒说到这里激动不已。 我看着温儒贪婪的表情,忽然明白一切:“你做这么多事,原来最终想要得到的也是永生。” “不,你们认为神最终得到永生了?”温儒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们一愣,对于魔国的情况,显然温儒知道的比我们要多,听他的意思,似乎整件事还有别的原因:“难道没有?” “我一直在研究苗族以及九黎后裔的宗教传承,关于祖神的秘密一直都掌握在极其少数的祭司手中,但是从魔国之后,祖神就销声敛迹,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过。”温儒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可从以往的记载看,祖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苏醒,但魔国之后,祖神并没有再被觉醒。” “其实我也很疑惑,如果说祖神在魔国通过异巫得到永生的能力,一旦月宫九龙舫重现出现,祖神就会被唤醒,从而开始追查,但是魔国之后,月宫九龙舫出现过多次,但这期间为什么没有祖神的踪迹?”薛心柔一脸疑惑。 宫爵忽然大吃一惊,看着我说:“难不成……祖神并没有得到永生!” 温儒竟然在点头,唯一合理的解释并不是祖神销声敛迹,而是在魔国的时候,祖神已经死亡。 “祖神死了?!”我震惊的张开嘴。 “最开始我仅仅是猜想,直到后来雷山古墓的发现,我从古墓的壁画中看见发生在魔国的那场献祭,这也是我毁掉所有考古发现和资料的原因。”温儒说。 叶知秋愤愤不平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壁画中记载的献祭根本不是重生,而是代表着死亡。”温儒漫不经心回答。“或者说祖神也意识到没有能力再次复苏,因此创造出新的神。” “新的神?”大祭司茫然不解。 “对,新的神,或者说是新的神使,祖神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延续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那场献祭其实让祖神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温儒缓缓说。 “什么是最完美的异巫?”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你们应该都知道。”温儒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向我。“这个完美的异巫便是新神,并且继承了祖神的标志。” “三眼麒麟……”叶九卿先是一愣,忽然震惊的抬起头。“入地眼!祖神创造出十二将神!” 温儒笑而不语的点头,他的目光始终瞟向我,这个秘密我本来打算隐瞒下去,可没想到,温儒居然如此聪明,追根溯源竟然让他知道了真相。 第五百零一章 神血 但看其他人的反应,并没有把这件事和我联系在一起,薛心柔从时间推断,入地眼出现的时间刚好就是祖神在魔国消失的时间,两者之间其实是一个传承的关系。 祖神很可能正如同温儒所说,最终因为不能突破生命的限制,最终在魔国死亡,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祖神还是成功了,只不过用你另一种方式而已,被创造出来的十二将神拥有了永生的能力。 温儒说古书上记载,永生的秘密就在魔国之中,因此关键就是要找到魔国的确切文字,但是在雷山古墓中,除了有魔国的壁画外,并没有关于魔国下落的线索。 但是古墓中的发现让温儒大感震惊,壁画中所描绘的魔国竟然看出秦代建筑风格,甚至包括祭司古墓的格局也保留了秦代陵墓特定,以及在古墓中发现仿制秦砖。 这些发现让温儒对魔国的由来产生了质疑,从壁画中魔国的规模过,以当时九黎后裔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修建完成,那需要庞大的人力和物力,这些东西是九黎后裔远远达不到的。 直至古墓中龙纹的出现,让温儒意识到,魔国或许和秦帝有关,而那些纹饰特指是太子享用纹饰,在当时能用这样纹饰的只有扶苏。 因此温儒立刻前往关中,他在探察扶苏陵后,感觉魔国和扶苏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联,加之温儒早年的盗墓经历,让他认识很多圈里的人,到处打听终于发现一条线索。 就是关于青丘玉墟的传闻,温儒很快把青丘玉墟和魔国联系在一起,并且找到扶苏真正的墓,但是等他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有人捷足先登带走里面的东西。 温儒又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得知扶苏墓中的东西落入屠双之手,后面的事我们都知晓,温儒杀掉屠双后带走隐藏这魔国下落的水晶萧和古琴。 “我还是有件事没想明白,你既然不惜一切要找到魔国,而且也知道线索在谁手里,你既然已经杀掉屠双,为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当时没有杀掉我们。”我冷冷看着温儒问。“只要得到我们手里另一半线索,你应该早就找到魔国了。” “我不能杀你。”温儒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 “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你,直到去祖神之殿,你被神殿中的异巫攻击,竟然能安然无恙。”温儒直言不讳对我说。“没有比我更精通和熟知异巫的人,任何人被异巫攻击都不可能安然无恙,我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你与众不同。” 听温儒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当时温儒发现我被攻击后,竟然没有丝毫反应时,他看我的眼神极其惊讶,可那个时候,我居然太过大意,没有留意和细想,和我一样安然无恙的还有温儒。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没有动手?”我问。 “当然不是,后来我才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在雷山古墓中得到祭司语言完整的文字,从而知道了古书中所有的内容,其中有一段记载,只有两种人不会惧怕异巫,其中一种便是创造异巫的神。”温儒围绕我走了一圈,停在我身后。“当时我才发现,你一定和十二祖神有关系。” 我苦笑一声,终于明白为什么温儒没对我们下手。 温儒重新走到叶知秋面前,继续说下去,他偷偷到关中时,早就发现叶知秋在跟踪他,但温儒不露声色,就是为了让叶知秋把消息传递给我们。 既然当时我们也在追查魔国的下落,在温儒的计划中,他既然带走至关重要的线索,我们一定会去找到,根本不用他杀我们,只需要以逸待劳,我们早晚都会去找他。 可事情的发展竟然让温儒大失所望,返回江西的只有叶知秋,我们并没有按照他预计出现。 “我需要的是你,没有你我找到魔国也无济于事,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必须让你出现。”温儒看着我说。 我眉头一皱有些迷惑:“你为什么需要我?” 温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对我们说,所有的关键和秘密都在魔国,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几十年,再不想再多等一天,既然我们不出现,他只有想办法逼我们现身。 因此温儒才会策划挟持叶知秋,当然这个计划一箭双雕,不但能毁掉关于魔国的线索,同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留下坠龙石的秘密,温儒知道我们能从古墓遗迹中发现蛛丝马迹。 但再一次事与愿违,温儒等了两年也不见我们出现,他很清楚叶知秋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我们置若寡闻,温儒推测我们一定遇到其他的事。 因此温儒在这期间把巫蛊王复活的消息散布出去,并且根据古书中的记载找到幽都祭坛,同时留下线索,确保我们能找到这里。 “你现在算是如愿以偿了,你都说了这么多,不妨全说出来,为什么要引我们来这里?”我冷冷问。 “我想引到幽都祭坛来的并不是所有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确保你能来这里。”温儒不假思索回答。 “我?你引我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你是解开一切秘密的关键。” “……”我眉头微微一皱,根本不明白温儒的意思。 “祖神在魔国中完成了一场献祭,从而创造出具有永生的人,但这场献祭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完成。”温儒站到我面前说。“还记得在祖神之殿入口看见的文字吗,你是被神选中的人,我如果想要重新再进行一次献祭的话,你就是需要献祭的人。” 我突然笑了,搞了半天温儒还是想杀了我,不过也好,至少从温儒的话中,不难看出他知道的并不多。 “在祖神之殿,你和我一样被异巫攻击,你不也安然无恙,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献祭的人不是你自己呢?”我不以为然的反问。 温儒摇头回答,他和我被异巫攻击后虽然都安然无恙,但本质上根本不相同,这一切要追溯到巫蛊王,当时巫蛊王还是祖神的祭司,得到神的恩赐能出入魔国并且能接触到祖神。 在那些古书的记载中,巫蛊王留下关于魔国发生一切的详细记载,他亲眼目睹了神所有的杰作,神在魔国如同造物主一般,创造出很多能力非凡的生物。 巫蛊王把整个过程和方法都牢记于心,并且私下偷偷的效仿,但过程完全一样,可始终无法实现神迹,而祖神最后一次在魔国完成献祭,竟然创造出新的神,而且还是具有永生的神。 没有谁不向往永生,巫蛊王迫切的想要得到这种能力,但他很快意识到,祖神并没有打算让他得到这种恩赐,献祭开始之前,祖神就交代巫蛊王销毁掉魔国之中的异巫。 可见祖神想要掩饰和毁灭永生的秘密,巫蛊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背弃自己信奉的神,同时巫蛊王也发现,之所以自己无法创造出异巫,真正的关键在于祖神和被献祭人的血,因此他偷偷藏匿了少许血液。 在巫蛊王被迫离开魔国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记不起魔国的位置,甚至很多关于魔国中发生的事他也想不起来。 “祖神抹去了巫蛊王关于魔国的记忆。”宫爵在旁边说。 “不对啊,如果抹去记忆的话,巫蛊王应该对魔国发生的一切完全是空白才对,那就不应该有后面的发生的事。”田鸡疑惑不解。 “这也是我没有想明白的另外一件事,当时在祖神之殿,青铜蚩尤被击毁后,头上发出红光,导致所有接触到红光的人全都失去记忆,可你为什么却不受影响?”我皱眉看向温儒。 “血,是神血的缘故,巫蛊王因为接触到神血,记忆中还残留着一部分关于魔国的记忆,但这部分记忆支离破碎根本无法连贯起来,但是巫蛊王曾经把魔国中的见闻全都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就是我后来得到的那些古书。” 温儒一边回答一边指着幽都祭坛,巫蛊王根据自己留下的记载,在加上残缺的记忆,大致知道了魔国的来龙去脉,最主要的是,巫蛊王知道如何去创造永生的办法,唯一可惜的是,他始终记不起魔国的下落和位置。 但巫蛊王从魔国带走的异巫,让他得到很多追随的信徒,为了能尽早找到永生的办法,巫蛊王选择了这处溶洞,并且让信徒修建了幽都祭坛。 巫蛊王在幽都祭坛,利用祖神的血想要找到成为神的办法,同时还繁衍杂交异巫,结果阴差阳错竟然真的重新创造出新的怪物,便是后来苗疆盛行的蛊毒,但巫蛊王掌握的却是能力最为强大的禁蛊。 那是异巫直接和毒虫结合的杰作,但是巫蛊王始终都无法破解神永生的秘密,这导致不管是他从魔国带出来的异巫还是重新被他创造的禁蛊,随着时间推移相继死亡。 第五百零二章 灭祖 温儒说的这些,我们大致从大祭司哪儿也听闻过,不过因为魔国以及幽都祭坛发生的事,最了解的莫过于巫蛊王,里面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经历过的大祭司根本无从知晓。 “巫蛊王既然掌握异巫,那是神留下的神迹,不是他用来残杀族人的工具,你说再多也更改不了,巫蛊王丧尽天良的事实。”大祭司反驳。 “残杀族人……”温儒抽笑一声,走到大祭司面前摇摇头。“巫蛊王想要得到的不过是成为神的办法,你根本不明白,在巫蛊王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永生更重要的事。” “这么说,你是承认巫蛊王曾经在这里所做的那些天理不容的事。”黄平冷眼盯着温儒。 “事实上你们都是听大祭司道听途说,在这里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们全然不知道。” “巫蛊王背弃神或者用毒物创造禁蛊,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这王八蛋草菅人命,用活人来炼制异巫,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他没被碎尸万段简直天理不容。”田鸡义愤填膺说。 温儒并不介意众人的指责,依旧一副极其自负的样子,然后转身看向田鸡:“你真想把巫蛊王碎尸万段?” “废话,这样的杂碎如果在我面前,老子非要把他剥皮抽筋。”叶九卿呸了一口。 “好。”温儒很淡然点头。 重新走回到高台上,在最上面的王座上按下一处机关,突然间高台中间的石板缓缓裂开,一个隐藏的坑洞出现在我们眼前,温儒就站在坑洞旁边,笑起来的样子很诡异。 我们茫然对视,不知道坑洞中还隐藏着什么,大家慢慢走到深坑边缘,我往下看了一眼,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火光照亮了坑洞,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怪物,浑身血红,像一滩烂肉被丢弃在里面,仔细辨认竟然发现这怪物有些麒麟的模样,但是最让我们惊恐的是,那怪物的身上到处都是冒出来的肢体和五官。 随处可见全是畸形的眼睛、嘴和奇形怪状的手和脚,这些东西如同是镶嵌在那怪物的身上,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活,活动?!”田鸡突然一惊,手里的枪不由自主抬起来。 那怪物似乎轻微蠕动一下,最中间的地方慢慢抬起,当我们看看清楚那刻,全都瞠目结舌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那竟然是一个人的脸,只不过脸上的肉全都松垮的垂落,头和肉泥一般的身体相连,一时间分不清那到底是人还是怪物,由于没有支撑身体的脚,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怪物根本不能移动,只能吃力的抬着头,嘴里发出刺耳嘶哑的声音。 随着头的转动,我心里猛然一惊,那竟然是两个长在一起的头,一前一后同时张合着嘴,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像是在对我们说着什么。 大祭司越听神情越凝重,渐渐透出惊诧的表情:“好,好像说的是祭司的语言!” 我眉头一皱,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居然还能说出话:“说的是什么?” 大祭司全神贯注聆听了好久,突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看他样子就知道大祭司此刻有多慌乱,嘴角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他,他是巫蛊王!” …… 我们完全不敢相信大祭司说出来的话,全都目瞪口呆看向深坑中的怪物,温儒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并看不出吃惊。 “巫蛊王为什么会这样?”我茫然的问。 温儒低头看向深坑中,竟然不以为然抽笑一声,慢慢告诉我们,巫蛊王最开始在幽都祭坛,利用异巫和毒虫繁衍,虽然创造出禁蛊,但是完全不能和异巫相提并论,就更别说突破极限得到新的异巫。 巫蛊王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可思前想后,所有的过程和方法都和祖神所做一样,直到最后巫蛊王回想起被祖神带回魔国的人。 最后一次献祭才完成祖神真正所需的结果,因此巫蛊王认为,真正的关键是人,必须用人才能创造出永生的办法,所以巫蛊王将仅存的祖神和那人的血液注入自己的身体,想借此有所进展。 可是巫蛊王万万没想到,这些神血根本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身体中混合入神血后,巫蛊王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最终成为不能见光的怪物。 “巫蛊王派出大量信徒前往中原,除了想要找到有羽龙图案的人,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外,也未雨绸缪把自己的后代送到中原,并且留下那些用祭司语言记载的古书。”温儒盯着深坑中的巫蛊王很平淡说。“最终巫蛊王还是如愿以偿,因为注入神血而得到永生,只不过神和他开了一个玩笑,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活下去。” 惩罚! 我突然淡淡一笑,终于明白十二将神为什么没有除掉巫蛊王,正亦如解天辉所说的那样,祖神从一开始就留给了巫蛊王选择的机会,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这就是背弃神的代价。 巫蛊王最终也变成异巫,而他就是我们一直没有见到的麒麟蛊,神让巫蛊王得偿所愿,具备了异巫所有的能力,不过代价是分裂成不能见光的怪物,终日瘫软在深坑之中享受着他追逐的永生。 这才是神的诅咒,我很乐意看见巫蛊王现在的样子,比起让他死掉,似乎这样的结果我更满意,难怪温儒可以不怕祖神之殿中的异巫,同时还能保留记忆,原来他身上也有祖神的血。 “你不也想永生吗,他是你先祖,这就是亵渎神的代价,其实我挺希望看见你也这样。”我看着温儒冷笑。 温儒没有理会我,而是盯着深坑,他终于可以用俯视的姿态去看别人,可惜他看到的或许就是他以后的样子。 可我却感觉,温儒看巫蛊王的目光中并没有对他先祖的敬重,反而透着一丝不屑的蔑视,过了片刻又听见温儒的声音,告诉我们,巫蛊王发现自己身体变的越来越畸形,想要阻止因此向苗人提出献祭。 试图用活人和婴儿改变他的样子,这也是后来苗疆阴巫炼制人蛊的由来,但不管巫蛊王用尽各种办法,最终创造出来的都是奇形怪状的畸形,并且寿命极其短暂。 到最后巫蛊王变成一滩烂肉,他只能把自己藏匿在幽都祭坛的暗室中,并且在古书里留下线索,希望后人能找到有羽龙图案的人,并且重返幽都祭坛,解除他身上神的诅咒。 “难怪当年能攻入幽都祭坛,谁会想到巫蛊王最终作茧自缚,算起来他在这个深坑之中已经活了千年。”田鸡恍然大悟说。 “你不是要把巫蛊王碎尸万段吗?”温儒一本正经看向田鸡,然后手缓缓抬起。“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我们一愣,温儒绝对不是在做作,他好像很希望看见我们除掉巫蛊王,深坑中的怪物明明是他先祖,我不明白为什么温儒对巫蛊王如此仇恨。 我和其他人相互对视,温儒渐渐收起嘴角的冷笑,他半张脸被叶九卿打的血肉模糊,可忽然间我发现,那些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他身上有祖神的血,当然也和我一样具有祖神的能力。 “巫蛊王无法承受祖神的血,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却没有事?”我诧异的问。 “没事?那是你没看见而已。”温儒声音越来越冰冷。“我之前就说过,神不会选择愚蠢的人,明明自不量力还胡作非为,把自己搞成这样,还祸及后人。” 温儒一边说一边按下王座上一处机关,忽然间从深坑四周,大量的火油被注入进去,巫蛊王在下面极力的挣扎,可除了他的头还能动弹外,身体像是镶嵌在地中纹丝不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突然意识到温儒竟然要烧死自己的先祖,虽然我并不介意看着巫蛊王被毁灭,但是感觉温儒竟然比我们还要仇视巫蛊王,他甚至没有半点迟疑,把点燃的火把扔到深坑之中。 顷刻间,一团熊熊大火在我们面前腾起,火海之中只听见巫蛊王那嘶哑的哀鸣,高台上很快弥漫着刺鼻的焦臭,我们站在旁边亲眼目睹巫蛊王在烈焰中被烧成灰烬。 温儒就站在我们的对面,慢慢解开衣服的纽扣,当着我们的面脱掉衣服,然后转过身体,透过火焰我们震惊的看见,温儒的后背上竟然还有一个头,样子和温儒一模一样。 他根本不是驼背,我顿时明白温儒为什么如此仇视巫蛊王,他是巫蛊王的后裔,巫蛊王注入身体中的神血,让他变成畸形的异巫,但神的诅咒并不仅仅只应验在巫蛊王一人的身上。 正如同温儒之前所说,所有的后人世代都是畸形,神的诅咒一直都在延续,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寻医问药的原因,这也是之前我们听见那些声音的来源。 “没有比我更厌恶这里人,巫蛊王一知半解害人害己,导致后人全都受到牵连,他这样的怪物活着都是我的耻辱。”温儒背对着我们,他背上的那个头声音低沉对我们说着话,样子极其的诡异。“你们说我丧心病狂不是人,对,我受尽那么多屈辱,付出那么多心血,我绝对不会再向这个怪物一样,我不要当人,我用成为神!” 第五百零三章 步步为营 温儒把自己的遭遇全清算到巫蛊王的身上,来幽都祭坛之前,我们如临大敌提防的是巫蛊王,结果在大祭司描述中那个无所不能的人竟然只是一滩肉泥。 如今在火海中已经被烧成焦灰,真正的对手其实是温儒,这个远比巫蛊王知道的更多,而且更有把握,最麻烦的是,温儒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先预计好的,而我们从一开始就错误的估计了形式,温儒挟持叶知秋根本不是为了巫蛊王,而是为了他自己。 温儒重新穿上衣服,他在我们面前毫无顾忌,甚至所有的计划全都和盘托出,他说的越详细可见越自信,温儒都不愿意再多看火坑中巫蛊王一眼,走到石台边时候,他已经把从屠双那里得到的水晶长箫和古琴放在上。 “找到魔国。”温儒声音短促。 “为什么我们要听你的?”田鸡桀骜不驯。“凭什么要我们帮你找到魔国的位置。” “十八天。”温儒看向叶知秋,神情很镇定。“异巫一旦成熟,谁也救不了她。” 这才是温儒挟持叶知秋真正的原因,我立刻意识到救叶知秋的关键和魔国有关。 我盯着温儒无可奈何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得到的古书中详细记载了异巫的创造过程和起源,她身上的异巫是我在幽都祭坛暗室中找到的,也是祖神让巫蛊王销毁的初代异巫,能清除这些异巫的只有神,当然,你可以不用相信我,十八天后你们就能验证我说的话。” “一派胡言,你自己都说过,祖神早在千年前就因为寿命终结死于魔国,既然神都不存在了,找到魔国又能怎么样,谁来救叶知秋。”宫爵声音严厉问。 温儒摊开手笑的有些得意:“神虽然陨落,可是不代表神会消失,只要我能到达魔国,就能成为新的神。” “就你?”黄平又向旁边呸了一口。“你凭什么能成为神?” “祖神最后的献祭创造出新神,而在古书中详细记载了献祭的过程和方法,可是巫蛊王自以为是,在幽都祭坛效仿献祭,白白搭上多少条性命,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因为他根本不清楚,真正的关键是在魔国,献祭必须在魔国完成。”温儒不以为然回答。 他边说边走到我身边,直言不讳告诉我们,献祭的地方尤为重要,但真正决定一切的是神血,而巫蛊王一知半解,根本没明白神血的用途,贸然注入身体结果导致被神世世代代诅咒。 “神都死了,你找到魔国又有什么用?”叶九卿声音冰冷。 “祖神虽然陨落,可并非没有传承,巫蛊王在古书中写的很清楚,只有两种人不会惧怕异巫,一种便是神,而另一种就是拥有羽龙图案的人。” 温儒说到这里时已经停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和我对视,我懂他眼神中的狡黠,在祖神之殿中他发现我不被异巫所伤,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温儒已经意识到我和祖神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我身上一点承载着神血。 可是我却没有像巫蛊王以及温儒那样,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神血而出现畸形。 “你才是真正被神选中的人,你身体中有祖神的血。”温儒笑了。 “原来你打算用我来献祭。”我并不在乎的冷笑。“可是单靠祖神的血还是没用,最终祖神都需要借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能完成突破。” “那就更简单了。”温儒的目光已经落在田鸡的身上。 我心里暗暗一惊,看起来温儒知道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多,温儒慢慢走到田鸡面前,阴冷的嘴角浮现出笑意,他毫不掩饰娓娓道来,巫蛊王当年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变化,想要阻止时已经无可救药。 因此派出大量的信徒前往中原找寻有羽龙图案的人,而这批信徒中就有巫蛊王的后裔,但是这些信徒最终都无功而返,直至雷山祭司古墓被发现,温儒在里面看见献祭的壁画,其中铭刻在献祭台上的图案引起温儒的注意。 “黄金罗盘。”温儒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田鸡大吃一惊。 “应家富可敌国,可世代干的可都是盗墓的勾当,别往了我也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阴差阳错让我知道,应家有一个可以探知地底金银的罗盘。”温儒死死盯着田鸡说。“献祭台上的图案是被祖神带回魔国的人拥有的,简而言之拥有这个罗盘的人便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你是应家后人,你身上的血同样传承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算是彻底明白温儒的目的,他是打算用我和田鸡,在魔国再进行一次献祭,从而让他获得神的能力,我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温儒想要进行的献祭到底是怎样的过程,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 但我还是忍不住淡淡一笑,忽然发现温儒并非完全是滴水不漏。 “你笑什么?”温儒都有些好奇。 我围绕石台走了一圈,上面放着隐藏魔国下落的线索,另一半就在我们的手中,温儒却挺大方的交出来,我手触摸在水晶萧上。 抬头看向温儒,笑了笑若有所思说:“你交出这些东西,相信以我们的能力,绝对可以找到魔国,我认识一个人,他对我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可我实在看不出,你现在还有什么用。” “对啊,你既然不能清除知秋身上的异巫,而且有没有你,我们都能找到魔国,你现在和废物没什么区别。”田鸡也反应过来。 “如果说救知秋的关键在魔国,我们到达那里同样可以救知秋,根本不需要你。”宫爵冷冷一笑。 “他做这么多事,早应该料到这些,既然敢把这些东西交出来,说明他留了后路。”叶九卿沉稳,看向温儒明显是动了杀机。“当然,你最好给自己留了后路,如果没有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不杀你的理由。” “魔国是秦帝授命扶苏建造,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可唯一进入魔国的只有巫蛊王,这两千多年的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个地方,你们以为仅仅是魔国修建的位置隐蔽?”温儒有恃无恐回答。 黄平阴沉着脸问:“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是机关,通往魔国的道路以及魔国之中,布满了险象环生而且致命的机关,祖神不容许任何人靠近那个地方,这两千年来,我猜想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人阴差阳错找到过魔国,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传闻,可见只要接触魔国的人必死无疑。” “那就更简单了,我们有宫爵,说到机关,相信他可比你要在行的多,再精密复杂的机关他都能解开,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用。”我蔑视的瞟着温儒冷笑。 “千机匠嫡传弟子的本事我当然清楚,或许魔国的机关难不住你们,但这一次你们真正需要面对的不是如何解开那些机关。”温儒似乎底气十足。 “除了机关,难道还有其他的?”薛心柔有些诧异。 “神留下的机关非同小可,你们或许能解开,可是却需要耗费掉大量的时间。”温儒笑的很愉快和得意。“可惜,你们只有十八天……” 我眉头一皱,看来温儒果然早就未雨绸缪,盘算好所有的可能,我们亲眼见过苗女临死前的惨状,以及我们无能为力的无奈,温儒迫切的想要找到魔国,因此在叶知秋身上种下异巫时,就计算好了时间。 “你知道如何破除那些机关?”叶九卿冷冷问。 温儒点点头,巫蛊王是唯一可以进出魔国的人,他把魔国中的见闻全都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这其中包括那些致命机关的解除办法。 “看起来我应该还有点用。”温儒趾高气昂看向叶九卿。“你不是问我要一个不杀我的理由吗,那些古书中记载的内容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所以我把所有的古书全都烧掉。” 温儒说到这里,得意洋洋指了指自己的头,表情很张扬,他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们,所有的秘密他都全铭记在脑海中,杀掉他我们能找到魔国,可却没有时间救叶知秋。 我们相互对视,温儒像是想到什么,来回看看我们所有人,然后摇摇手:“哦,你们该不会想,等到了魔国之后再除掉我吧,我劝你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只有我才清楚献祭的过程和方法,以及如何去救她,在完成这一切前,我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只能给我陪葬了。” 我深吸一口气和温儒对视,看来他真的计算好每一步,如果要救叶知秋,我们就必须按照温儒的要求,去完成那场献祭。 可问题是,真等到温儒得偿所愿后,按照温儒的说法,他会成为无所不能的新神,到那个时候,莫要说等他救叶知秋,估计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出魔国。 但偏偏我们竟然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所有人都试图让我找到魔国,那里是解开所有真相的地方,就是不清楚温儒可以考虑过,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神,我突然很期盼温儒所说的那个时候,因为我迫切的想看到,当我在魔国恢复记忆后,温儒看见真正神的时候,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笑的肆无忌惮。 第五百零四章 九连山 我让田鸡把带在身上的蓝田玉石和水晶萧拿出来,退出幽都祭坛的大厅,找了一处阴暗的溶洞,乌木琴中立刻闪耀出一抹蔚蓝色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在溶洞中绽放。 那是乌木琴中镶嵌的夜明珠,漆黑的溶洞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渐渐明亮,但这颗夜明珠和我之前见过的并不一样,它的光芒并不强烈,仅仅只照亮乌木古琴的四周。 等我把蓝田玉镶嵌到乌木琴另一边的凹槽中,玉石在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芒后,也缓缓晶莹剔透的明亮起来。 很显然夜明珠和蓝田古玉的位置是精心设计好的,当蓝田古玉彻底的光亮时,才能让人意识到这块玉石的奇异,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看上去古玉朴实无华,但当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辉后,才能看清古玉的内部竟然是被雕刻过。 就连宫爵都称叹不已,他学机关术,最很重要的就是一双手的灵敏,但是比起雕刻这玉石的人来说,完全不能比拟,这需要极其细致和灵巧的手,才能在不伤及玉石表面的情况下,在玉石里面雕刻出纹路,这些看似没有规律的纹路映照在平整光滑的乌木上。 投影出来的是一副地图,被雕刻在玉石的里面,只要在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辉时,纹路才会投射出来。 我们全神贯注围在乌木琴四周,看着若隐若现的地图,随着玉石吸收光芒越多,投影出来的图案也越清楚,但地图的纹路太过残缺,很多地方并不连贯。 我把两个水晶长箫递给宫爵,长箫是用水晶打造,和蓝田玉石一样,只有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芒,才会焕发出奇异的光亮。 水晶长箫是乌木琴制造的另一部分,想必寓意是,只有琴箫合奏,才能揭开神庙的所在,水晶长箫和蓝田古玉一样,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奇特,但同样在水晶之中雕刻着不规则的纹路,这些纹路只有在夜明珠的光辉中才能映照出来。 当宫爵小心翼翼把长箫安置在乌木古琴上,水晶中的纹路顷刻间透射在之前的地图上,模糊残缺的地图立刻便的完整清晰。 在乌木古琴上出现一副完整的地图,确切的说还不完全算是地图,至少我们连一个地名也没看见,更像是一幅画,连绵起伏的山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提示。 “就,就这个?”田鸡眉头一皱有些失望说。“画上面只有山,这怎么找啊?” “扶苏让食客打造这把乌木古琴,就是为了藏匿神庙的位置,可见神庙一定在这山脉的某一处地方。”薛心柔说。 “可既然想要留下线索,总得有些提示才对,就留下一座山脉,这样的山到处都是,这让人毫无头绪,根不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叶九卿一脸焦急。 “神庙就是后来的魔国,可见位置应该在江西某处。”我想到这里连忙转身问大祭司。“你好好看看这些山势,可有眼熟的地方?” 大祭司围绕古琴走了一圈,目不转睛辨认后摇头回答:“江西多山,随处可见便是起伏的群山,可问题是,所有的山都大同小异,没有提示谁也不可能知道,画上出现的山指的是什么地方。” 黄平低头凝视片刻,指着画中一处地方说:“这山势好奇特,从前后看,有几座像是相连在一起,并排着连绵起伏。” 我顺着黄平手指的方向,在画中一处地方,果然看见好几座相连的山体。 “山不都这个样子,连在一起的山多的去了。”田鸡也埋头看了看不以为然说。“该不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吧?” 我也感觉留在乌木琴上的线索太少,可仔细想想,食客把神庙的秘密就藏匿其中,该得到的东西都在这儿,应该没有遗漏。 “1、2、3……” 我们忽然听见叶知秋在数着什么,低头才看见她正在关注之前那几座相连的山脉。 “九,一共九座山峰相连……”叶知秋若有所思蹙眉不语。 黄平和大祭司听到这里,两个人几乎同时吃惊的抬起头,不约而同说:“九连山!” 一看他们两人反应,我就知道有戏,连忙追问:“你们知道这个地方?” “江西人都知道,这地方太有名了。”黄平不假思索回答。“九连山脉在江西境内,因为山势连忙起伏而得名。” “天下山势连绵不断的多得去了,总不能因为有九座相连的山,就咬定一定是九连山,这未免太过牵强。”叶九卿声音沉稳。 “爸,图画中出现九山相连,在其他地方或许还不能确定,但如果魔国就修建在江西的话,那我想非九连山莫属。”叶知秋一本正经说。 我们都好奇的看向叶知秋,薛心柔诧异问:“知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叶知秋谈及历史像是换了一个人,口若悬河告诉我们,因为雷山古墓的出土,她一心想要找出魔国的位置,因此查阅了大量江西九黎后裔的资料。 而无意中让她关注到九连山,因为在苗人的传说中,九连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九黎山。 这并不是普通的山脉,在苗人心中九黎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什么意义?”我好奇问。 “传闻中这里是蚩尤的故土,也是九黎人最后的净土。” “蚩尤的故土?”我们大吃一惊,宫爵皱眉说。“你还不知道吧,传说中的兵主蚩尤其实根本不是九黎远祖,而是祖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异巫,在逐鹿之战时,蚩尤被羽龙所杀,九连山怎么可能是蚩尤的故土。” “不,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我低头冥思苦想。 “什么可能?”其他人问。 蚩尤战死逐鹿不假,但在九黎后裔心中,蚩尤是永生不死的,而且祖神也不会让蚩尤倒下,那是凝聚九黎人的旗帜,所以这才有了带领溃败九黎人迁徙的巨型青铜蚩尤。 也就是我们在祖神之殿遭遇到的庞然大物,而祖神最终因为追逐月宫九龙舫离开神殿,最后选择在神庙安息,蚩尤是祖神的守护者,一定会亦如祖神之殿一样守护着魔国。 想必祖神在魔国出现的时候,应该又创造出新的蚩尤,被当时的九黎后裔看见,倘若魔国就在九连山的话,那九黎后裔把这里当成蚩尤的故土也不足为奇。 “那就好办了,既然知道了地方,找起来就容易多了,九连山虽然大了点,不过顶多也九座山头,魔国一定修建在九连山某处,就是翻山越岭怎么也能找到魔国。”田鸡兴高采烈说。 可黄平和大祭司还有叶知秋突然一言不发,神情有些焦灼,我眉头一皱问:“难不成还有什么麻烦的事?” “九连山脉面积相当广阔,而且山脉之中全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九连山并非是顾名思义九座相连的山,图画中出现的九座连山应该是取谐音而已。”大祭司叹息一声回答。 “不是九座,那,那有多少座?” “九十九座!” …… 我们面面相觑,叶知秋只剩下十八天时间,莫要说九十九座山峰,哪怕只有九座我们未必都有时间能找到魔国,如今就算知道魔国的大致范围,同样无济于事。 黄平重重叹口气声音低沉:“先不说那九十九座山峰,通往这些山脉之间的全是原始森林,基本没有人涉足的地方,连路都没有,即便是有路,十八天的时间估计都走不出九连山。” 我心不断往下沉,抬头仇视的看向温儒,我知道他不怕死,正因为他没有忌惮,所以才会选择破釜沉舟,他心里应该很清楚,叶知秋倘若有事,自己绝对活不成,不过找不到魔国,他似乎对活下去也没有丝毫的向往。 温儒远比巫蛊王还要激进,但他却比巫蛊王聪明的多,至少到现在主动权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九十九座山峰,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十八天的时间找到魔国…… 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敢去看叶九卿,从他得知叶知秋危在旦夕,整个人苍老了太多,我答应过要保护叶知秋周全,但突然感觉到近乎于绝望的无助。 “别灰心,扶苏想要食客打造能隐藏魔国位置的线索,试想一下,如果乌木琴按照扶苏所想,真的可以传承下去的话,那后人得到这东西,应该可以破译出魔国的具体位置。”宫爵深吸一口气拍拍我肩膀,像是在鼓励我重新振作。 “就是,留下这不明不白的玩意,后人也看不懂啊,难不成还要人挨着把九连山翻遍不成。”田鸡说。 薛心柔走上前,指着投影出来的图画说:“我们现在只不过解开了魔国的大致位置,但是这图画上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到现在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图画关系魔国的下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不相干的东西,想必魔国位置的关键就在这些图案上。” 第五百零五章 山有扶苏 薛心柔所说图画中其他的线索,是指从乌木琴中投影的图案上,还有一个人盘膝坐在九连山某处山巅抚琴,而在图案边还有两行小篆的字,以及最左边还有三个圆盘。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图案中的东西,让我们一筹莫展,一时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说,画中这个抚琴的人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暗示魔国修建的地方?”田鸡指着图画犹豫不决说。 “就算是也没有任何作用,九连山一共有九十九座山峰,这人盘坐的地方又没有任何标识,谁能清楚他坐的地方在哪儿。” “既然有字,或许是什么提示。”宫爵低头看那两行小篆。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薛心柔低声读出声,叶知秋听完一怔,连忙走过来认真看了片刻,然后抬手指着那抚琴的人:“难得这人是扶苏?!” 我们全都诧异的看向叶知秋,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推断出图案中那人的身份。 “虽然魔国是扶苏负责修建,可是这上面又没明指,你怎么能断定抚琴的人是扶苏?”叶九卿问。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这句话是出自于诗经《郑风》中的诗词,本来是诗人用来讽刺郑国的公子忽。”叶知秋对文史向来烂熟于心。“可后来让这诗篇脍炙人口的却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诗词的第一句便是,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叶知秋娓娓道来。“而这首诗的名字便是《山有扶苏》。”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是秦朝太子名字的由来,扶苏本意是茁壮成长的树木,可见秦代对扶苏有多高的期望,而乌木琴中留下后两句,刚好和抚琴的人遥相辉映,分明就是在暗示那人便是扶苏。 “这人即便就是太子扶苏,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这些线索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魔国的位置。”田鸡心烦意乱说。 宫爵来回走了几步,抿着嘴唇冥思苦想,停下脚步后若有所思说,他从小研习机关术,不敢说能向宫羽开尽天下机关,但也八九不离十。 机关术真正的要领就是先要洞悉设置机关人的心思,然后反其道而行之,乌木琴上错综复杂的线索就好比机关,如果想要破解,势必先要弄清打造这些线索的人,当时是如何在方寸之间隐藏秘密。 魔国是扶苏负责修建,而两句诗经又暗示了扶苏抚琴,整个图案之中并没有其他文字,想必食客在隐藏线索的时候,也知道魔国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扶苏会让其留下线索的原因。 食客断然不会留下简单易懂直白的线索,而会把魔国的下落和位置隐藏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线索中,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图案和文字的存在都具有特定的含义。 “比如九座连山,是暗指九连山,但是出现的诗经,绝对不仅仅是想表明抚琴人的身份,这未免喧宾夺主,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宫爵一本正经说完。 “就是说,这两句诗经中,还隐含着另外的意思。”薛心柔点点头也认同宫爵的想法。 “知秋,对于文史我们之中,你最在行,你好好想想,这两句话可有其他深意?”叶九卿焦急万分问。 叶知秋凝神沉思良久,告之我们说,这句诗经之所以得名,完全是因为扶苏,而完整的《山有扶苏》其实是一首情诗,是描写幽会的男女打情卖笑的事情,这和隐藏魔国线索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叶哥,我是粗人,知秋说那些我也不懂,我就琢磨着……”黄平欲言又止,看他样子似乎是如今迫在眉睫,他担心说错话打断我们思路。 “你想到什么就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全靠集思广益,指不定还能歪打正着。”叶九卿说。 “叶哥,您想啊,现在咱们大致能知道,魔国就在九连山的某处地方,而这两句什么诗,其中第一句就是山有乔松,说的也是山,我就寻思,会不会这字里行间有什么蹊跷。”黄平连忙大声说。 对于文史我虽然比不过叶知秋,但是四书五经打小可没少看,封承逼着我和叶知秋倒背如流。 “山有乔松,这句话是说,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我脱口而出。 “对啊,那这事不就简单了,这暗示的挺明显了,就是让咱们找有青松的山。”田鸡说。 田鸡话刚一出口,我就听见大祭司的叹息声,他面色焦虑对我们说,九连山的确也叫九黎山,因为是蚩尤的故土,所以每年作为大祭司,他都会带领族人前往圣山朝拜。 族人用这样的方法来祭祀远祖蚩尤,而大祭司心知肚明,但这毕竟是保守了几千年的秘密,他不能泄露半点,每一次祭祀他都看作是对祖神的敬畏。 这因为这个原因,他每年都会前往九连山,虽然并没有深入山脉的深处,但是对九连山脉还算了解。 “九连山植被茂盛种类繁多,我见过长有青松的山比比皆是,单凭这句话就想要推断出魔国的位置,未免不太切合实际。”大祭司低声说。 宫爵似乎也感觉黄平这样简单的想法有些道理:“一句不行,不是还有第二句,隰有游龙,隰是指水池的意思,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就是说山上有青松,而水池中又有游龙的地方。” “懂了,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就是说有山有水的地方。”田鸡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大祭司。“您对九连山地势熟悉,您给好好回想一下,可有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 “有。”大祭司不假思索回答。“同样是不计其数,九连山的山水别具一格,可以说随处可见都是山水相连之地。” “第二句的关键应该是游龙。”黄平追问。“这些水池可有和游龙有关的?” 大祭司沉思半天,皱眉摇头说:“倒还真没有和龙有关的山水。” “不对,你们这话都问错了。”叶知秋在旁边淡淡一笑。 “哪儿错了?”田鸡一头雾水。 “隰有游龙这句话错了,隰的确指的是水池,而游龙和龙没有半点关系。”我苦笑着回答。 “那游龙是什么?”薛心柔也好奇的问。 “这里的游龙不是指得动物,龙在这里是谐音,真正代表的是茏,指的是古书中记载的一种植物,就是水荭。”我说。 “管他是动物还是植物,意思都一样。”黄平看向大祭司问。“在九黎山可有水荭?” “没有。”还没等大祭司开口,旁边的叶知秋很肯定回答。 “你怎么知道没有?”田鸡疑惑不解。 “水荭生长在北方,是寒性植物,而我在翻译江西九黎文化资料的时候,接触过一些关于九连山的记载,九连山属于亚热带地区,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长出水荭这种植物的。” 果然连大祭司也摇头,他说自己压根连听都没听过这种植物,就更别说和水荭有关的地方。 我们再一次陷入僵局,唯一两句文字,第一句没有明确的指向,第二句更是和九连山毫无关联。 “水荭既然不可能出现在江西,那为什么食客留下线索的时候,会刻意在图画中留下这句话呢?”薛心柔一筹莫展的自言自语,然后抬头问。“知秋,水荭到底是什么样的植物?” “水荭在北方很常见,不是什么名贵的植物,漫山遍野到处可见,不过倒是很奇特,因为水荭的花并不是一朵,而出簇拥在一起,花色艳丽似血,从枝叶中低垂下来,远远望去像是滴落的鲜血一般。” “滴血?!”大祭司猛然抬起头,嘴里重复着叶知秋对水荭的描述,样子有些惊讶。 “您想到什么了吗?”叶知秋问。 大祭司不太确定的点点头,告之我们说,九连山的九十九座山峰因为形态各异,因此各有名字,因为他每年都会带领族人前往圣山朝拜,其中有一座山让他记忆犹新。 那是九连山南边深处的一座山峰,因为地势高耸,虽然从未接近,但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那座山峰挺拔入云,山体被植被所覆盖,终年郁郁苍苍,可唯独山顶开满红花,因此红绿分明尤为醒目。 而那座山峰远眺,被红花覆盖的山像是一把染血的利刃,直刺苍穹尤为壮观雄伟,因此九黎后裔认为是蚩尤的武器赤血戟所幻化而出,所以把此山称之为赤血峰。 而远远望向赤血峰正好和叶知秋描述的水荭相似。 我们听到这里顿时喜形于色,或许这才是第二句诗词中所隐含的线索,是在暗示赤血峰,而弹琴的扶苏便是在赤血峰的山巅。 魔国是由扶苏负责建造,两句话连在一起,已经巧妙的透露出魔国的确切位置。 第五百零六章 和盘托出 大祭司说赤血峰距此并不远,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可以在三天之内带我们赶到,如今时间紧迫,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打算立刻动身出发。 离开幽都祭坛之前,田鸡和黄平把带来的炸药安放在溶洞之中,温儒对这里似乎没有半点留恋,炸毁幽都祭坛后,我们前往赤血峰。 一路上大家虽然都为确定了魔国的位置而高兴,更多的是因为找到救叶知秋的办法,唯独走在最后面的宫爵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我留下来问。 宫爵欲言又止,等前面的人走远,神情凝重叹口气,宫爵向来沉稳,看他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恐怕没那么简单。”宫爵压低声音说。 “什么不简单?”我有些茫然。 “我们虽然破解了古琴上的两句诗词,得到赤血峰的位置,可我担心估计线索没这么简单。” “这也不简单了啊,大伙集思广益才想到,我们算是运气好,有大祭司对九连山熟悉,否则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赤血峰啊。” “食客把魔国的秘密留在乌木琴上,从已知的线索过,隐藏的方法极为巧妙,我们如今破解了九连山以及赤血峰,可问题是,投影出来的图画中还有很多东西,比如那几个圆,以及旁边的纹路还有点缀的星宿。”宫爵估计是担心他的想法会影响其他人心情,声音极小对我说。“食客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些东西,我相信应该还要我们忽略掉的地方。” “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至少线索指向赤血峰,等我们到了那里,或许有新的收获。”我也跟着叹口气说。 “还有,温儒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而且看起来他是在所不惜,以至于连死都不怕,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真找到魔国,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宫爵犹豫了很久问我。 “别担心,我还真没把温儒放在眼里。”我无奈的皱起眉头回答。“当务之急是救知秋,这一次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宫爵忽然停住脚步。“温儒和当年的巫蛊王如出一辙,全都走火入魔,一心想要得到永生,而温儒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甚至还想成为神,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 献祭! 我打断宫爵的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要救叶知秋,就必须按照温儒的计划在魔国再进行一次献祭,可温儒却直言不讳,千年前祖神在魔国的献祭结果并非是永生,而是死亡。 这就意味着,想要救叶知秋,我和田鸡恐怕都得重蹈覆辙。 我淡淡一笑,其实早就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结果,我答应过要保护叶知秋周全,那是我对叶九卿的承诺。 可是我承诺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我答应过宫爵,也答应过田鸡,最后还答应了解天辉和卓明风。 不过我做什么,最终都会让我背弃曾经的承诺,而温儒却让我想到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倘若用我的命能换回叶知秋,我绝对愿意,就当是我对叶九卿的弥补。 毕竟我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或许我死在魔国,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亦如解天辉所说,魔国是所有秘密的起源,但我希望也是一切的终结。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支持你,但是你要记住,你顾朝歌在什么地方,我宫爵就在什么地方。” 宫爵说完后留下我独自走到前面,我一愣看着他背影,知道他或许已经猜到我的打算,宫爵性子倔,从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就领教过,我相信他也是言出必行的人。 我有些无奈,发现不管是对朋友和敌人,我似乎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所有的一切像是事先就注定好的,我只不过是身不由己重新再经历一次。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对他们说出实话,温儒想要在魔国中得到永生,并且妄想成为神,他的举动落在我眼里并非是可憎,更多的是可笑。 十二将神同样也做了很多事,他们的目的也是让我能亲自找到魔国,并且返回那里,这一点十二将神和温儒是一样的,但是从解天辉和卓明风的言谈中,我能清楚的意识到,魔国之中隐藏着的秘密恐怕并非是温儒所想的那样。 亦如祖神留下的神旨,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我才是那个可以进入魔国的人。 刚想到这里,我看见坐在路边的叶知秋,从在幽都祭坛救出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她分明是故意留在后面等我。 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到我干嘛闷闷不乐的?”叶知秋站起身抱怨,她好像在意我的表情,远比在意她肚子里的异巫要多。 “我有事要给你说。”我犹豫半天,郑重其事看着叶知秋。 “说什么?” 很奇怪,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和真相,我不敢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感觉难以启齿,但我却想告诉叶知秋,或许是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 “还记得凌汐吗?” “妈?”叶知秋一怔,疑惑的看着我。“我妈怎么了?” “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第一批被派进去的人员中,就有你爸和你妈,但是凌汐并非是因为在万象神宫遭遇突袭身亡。”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来。 叶知秋大吃一惊,一把拉住我,关于凌汐的死,一直都是她和叶九卿难以磨灭的记忆和悲痛:“我,我妈到底怎么死的?难道你们后来又发现了其他的真相?” “为了保守万象神宫中的秘密,有人故意安排凌汐进入,还有你爸,目的就是想借此清除掉这些人。” “谁?!”叶知秋震惊无比。 “一号首长。”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突然感觉好轻松。“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在当时凌汐本来有生还的机会,可最终一号首长下令救援部队原地待命,结果……” 这么重要的事,叶知秋知道我不会乱说,更不会拿她最在意的人信口雌黄,她明显被我说的话惊到,嘴角蠕动半天:“一号,一号首长是你父亲,他,他杀了我妈……” “不,我没有父亲,顾远山没有杀凌汐。” “你刚才不是说,一切都是一号首长的安排的吗?”叶知秋更加迷惑。 我埋头,不时舔舐嘴唇,用力搓揉着脸,终于还是鼓起勇气。 “我才是一号首长。” 叶知秋的惊讶不亚于我得知这个真相时候的含义,她一动不动张着嘴注视了我良久,她脸上最开始的慌乱渐渐被茫然所代替。 “你,你怎么可能是一号首长?” “听上去的确很荒谬,不过这是事实,你在陆乔墓中看见的主公,以及在海底碣石金宫中看见的金丝面具男人,还有后来的一号首长,其实都是一个人。”我一本正经看着叶知秋说。“就是我。” “等会,你让我想想。”叶知秋似乎都忘记我和她谈话的重点,感觉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突然把真相说出来,而且只告诉叶知秋,并非是一时的冲动,我和她从小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之后叶知秋对我远没儿时那样依赖,或许是我探墓的原因,他把对叶九卿的记恨迁怒到我身上。 我倒是没和她计较过,可后来发现叶知秋对于我的情感,远不止是亲情,我就是在愚钝不开窍,当我看见叶知秋在溶洞中刻下我名字时也能猜到一二,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叶九卿而是我,说明在她心里我甚至比叶九卿还要重要。 我能明白叶知秋的心意,可我承担不起,亦如我现在不敢去面对叶九卿一样,我不敢想象,等到叶知秋知道所有的真相时,才明白自己喜欢上一个杀她母亲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所以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她。 “我们要找寻的魔国,就是所有事情的起源,同样也是我的起源,确切的说,我并不是人,就像之前我告诉你,顾远山并非是我父亲一样。”前面的人已经走远,我和叶知秋之间的谈话他们听不见,我很认真的看着她说。 “你,你说你不是人,那,那你是什么?”叶知秋瞠目结舌问。 “蚩尤是祖神创造的第一个异巫,但祖神在魔国死亡之前,最后一件杰作,就是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祖神的杰作。” …… 叶知秋嘴张的更大,她吃惊的眼神中透着不解的疑惑和茫然,那是我最害怕看见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和惊恐。 “你是被创造出来的?”叶知秋的声音依旧不是太相信,忽然一怔,像是想到什么。“献祭,雷山古墓壁画中记载的那场献祭,十二祖神离奇的消失,而出现一个新的神,那,那个壁画中的新神就是你……” 第五百零七章 两小无猜 叶知秋终于开始有些相信,但表情依旧很震惊,我点头告诉她,关于那场献祭的真相,到现在始终都是谜,在没有到达魔国之前,很难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献祭后出现的新神是谁还无法确定,现在唯一知晓的是,祖神在死亡前,在魔国中创造出十二个完美异巫,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十二个?祖神创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叶知秋大吃一惊。 “祖神无法突破寿命的限制,神在魔国陨落,因为也无法完成继续追查月宫九龙舫,所以祖神才创造了那十二个异巫。” “让这十二个人追踪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叶知秋恍然大悟。 我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月宫九龙舫曾经停泊的地方,后来都被找到的原因,唯独灵山金城没有被发现,因为那艘船停泊在灵山时,正好是祖神寿命终结的时间。 而祖神在魔国死亡以后,便由这十二个人开始继续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这十二个人明显也具备能感知那艘船以及船上人的能力,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大肆搜捕。 在茫茫人海中要完成祖神的神旨,即便十二个再完美的异巫也难以办到,因此首当其冲就是要掌握权倾天下的权力。 “这十二个人虽然身份神秘,可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牢牢掌握着足以决定天下的权力,你对文史最了解,明朝的锦衣卫以及东西两厂,还有南北镇抚司的权力有多大想必你也清楚。” “入,入地眼!”叶知秋终于反应过来。“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来的,就是后来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十二将神!” “对,这也是为什么陆乔在墓中石碑上所写,主公明明可以执宰天下却并不在意的原因,因为十二将神才是祖神最虔诚的神使,会坚定不移帮祖神完成跨越几千年的追逐。” 叶知秋本来就冰雪聪明,我说到这里她已经能想通很多事:“指派锦衣卫抓走凌无尘的是入地眼,在海底碣石金宫阻杀东瀛人的也是入地眼,他们在保守祖神的秘密……” 叶知秋说到这里缓缓抬头看我,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入地眼起源于魔国,从时间推算是西晋前后,距今已有千年,可是不管是陆乔墓中的主公画像,还是凌霄阁笔记中的照片,你,你的样子都没有改变过。” “我说过,我是最完美的异巫,不受时间和寿命的限制,四十年前,正是我带着人前往昆仑金阙,而其中便有凌霄阁,他的手就是被我砍断,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的样子亦如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除了名字我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砍掉凌霄阁的手?”叶知秋越听越吃惊。 “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我们发现的那些尸骸,全都是我从背后开枪射杀,而那条断臂就是我从凌霄阁身上砍下来,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一号首长。” 叶知秋看我的目光更加陌生,相信在她的心里,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我和那个冷酷无情的异巫联系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反而释然,虽然这些事我丁点印象都没有,但并不代表我就能否认,我的双手从来就没有干净过,用解天辉的话说,这双手不知道沾满过多少血。 我直言不讳继续对叶知秋说,117局发现万象神宫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我用万象神宫中的发现来巩固权力,最终导致117局在万象神宫中伤亡殆尽,其中就包括凌汐。 “还有,还有你爸……”我声音黯然。“我曾经下令,若是叶九卿有异动,立即处决,他能活到今天,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我失去记忆,否则……” 叶知秋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快要崩溃。 “不光凌汐和叶九卿,还有宫羽,其实宫爵真正该报仇的人是我,下达处决宫羽命令的人是我。” “宫羽也是你……”叶知秋瞪大眼睛看着我,忽然眉头一皱。“这些事你没有告诉宫爵?!” “没有,我不敢,倒不是怕他寻仇,而是我不敢面对他,除了你之外,这些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想让你看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认识的我并非是真实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等我记起遗忘的一切时,我会变从什么样,所以我必须在去魔国之前告诉你。” “你去魔国……”叶知秋突然走上前。“你知道救我没那么简单,你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你去魔国是想弥补之前做过的那些事。” “我现在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就让我为你再做最后一件事。”我淡淡一笑。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认识的顾朝歌没有什么亏欠我的地方,更不需要你因为内疚,用自己的命来救我,如果真的可以让你一直愧疚下去,我宁愿你救不了我,反正你能永生,这样你就可以永世都能记住我。” “顾朝歌……”我无力的叹息。“我们认识这么久,到头来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顾朝歌不过是一个代号,我真正的名字叫入地眼。” “你就是入地眼?” “对,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 “就,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可你既然是神创造的出来的,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孩子,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 我把在罗布泊发生的真相,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叶知秋,并且拉开衣服,露出胸口的伤疤,让叶知秋知道这一枪是谁开的,其实我并不记恨顾远山,甚至有些感激他,是顾远山这一枪让我彻底的解脱和释然。 “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你顾朝歌,都叫了十多年,也改不了口了,什么入地眼和十二将神,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叶知秋听完这一切后,一个人静静站立了良久,等她重新抬头对我说话时,她似乎平静了很多,至少我看不见之前的震惊。 “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算起来我是你的仇……” 啪! 叶知秋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硬生生被她这一巴掌打断,我一时间完全被打蒙。 “你是顾朝歌,以后记清楚,你是任何时候我有危险,都会挡在我身前的顾朝歌,你是为了救我,可以不惜搭上性命的顾朝歌,对我是这样,对朋友你亦然如此。” 我捂着脸,反而比叶知秋刚才还要茫然和吃惊,我已经说的够清楚,可叶知秋好像压根没听进去,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没明白。 “我认识的是顾朝歌,你的过往中有我存在的痕迹,从七岁到四方当铺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点滴,那才是你的记忆,你说的入地眼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既然你记不起曾经的记忆,那就不用再记起,你只需要记住你是顾朝歌就可以。”叶知秋认真起来的样子,我都有些惊诧,她明显是选择性遗忘。 “可,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总不能当没有发生过啊。” “你记得你说的那些事吗?” “记,记不得,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你都记不得,为什么还要去想呢。”叶知秋再一次打断我的话。“还有,这件事你给我烂肚子里去,包括我爸、宫爵和田鸡,总之一句,任何人你都不能说出来,你只需要记住,你是顾朝歌!” 我愣在原来,原本想着说出一切,可以让叶知秋不用再对我有什么寄托,我甚至都做好打算,估计叶知秋会承受不了真相而崩溃,她就是现在动手杀我报仇也不足为奇,可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来没有发现,叶知秋其实远比我理性的多,她选择了遗忘,而我一直在试图找回遗忘的过去,她比我要聪明的多,我何尝不想简简单单做顾朝歌,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迷茫,感觉自己在迷雾的漩涡中难以自拔。 没想到叶知秋简简单单几句话,反而让事情变的简单,其实我只需要学会遗忘就可以,为什么非要去在意我根本无法记起的过往。 “为什么会把这些事只告诉我一个人?”叶知秋一本正经问。 “习惯了吧,从小我都不会对你隐瞒什么,感觉说出来心里就踏实了。” “那就好,以后也得这样,有什么事都得告诉我,哦,不用了,反正以后我都寸步不离跟着你。”叶知秋居然在笑,得知这么大的秘密,她竟然最关心的不是我过往,而因为我只告诉她感到高兴。“对了,你既然没有告诉宫爵,那,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没有……”我回答完后,感觉不对劲,眉头一皱。“宫爵有什么该要告诉我的吗?” “你以为就只有你有秘密。”叶知秋意味深长笑了笑。“宫爵也有事瞒着你,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说出来。” 第五百零八章 曲高和寡 宫爵不算是有事瞒着我,他好几次的确有话想要对我说的,可每一次事后都绝口不提,我也没太在意,可居然叶知秋好像都知道,但我却蒙在鼓里,本想追问下去,叶知秋也神神秘秘不肯告诉我。 不过感觉叶知秋似乎很得意,可我实在想不明白,她肚子里还有十八天就会要她命的异巫,还有什么让她能这样得意的事。 返回到雷山后,黄平立刻准备好车,我们马不停蹄赶往九连山,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一天到达。 九连山脉位于南岭东部,山脉东北西南走向,地势由南向北递降,九连山以奇山秀石著称,山林之中有峡谷峭壁,岩体似刀劈陡峻,溪水自上而下奔腾穿越其中,大树老藤分布其上。 大祭司指着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高耸我们,那便是赤血峰,远眺那座在群山之间一目了然的山峰,整个山体大部分被植被覆盖,郁郁苍苍生机盎然,而山顶处一片血红犹如鲜血。 看上去还真像一把直刺苍穹的利刃,和水荭的确颇为神似,我们在大祭司的带领下登上赤血峰之巅。 达到这里后,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恐怕不对劲,我们在雷山古墓壁画中看见过魔国的全貌,魔国的庞大和雄伟难以描述,而且还是按照秦代宫殿的风格修建。 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中轴线对称,魔国俨然就是另一处秦代的宫阙,而且魔国是由扶苏亲自负责修建,直接动用的民夫劳役有三十多万众,这么多人秘密修建出来的魔国,不用想也能猜到有多庞大。 赤血峰海拔在九连山这块区域中是最高的,但是亦如九黎人传闻的那样,此山像是蚩尤的兵器赤血戟,可见赤血峰山势高挑如戟,这样的山体即便把里面挖空,也不可能修建出魔国。 “搞什么啊,既然线索指向这里,可魔国却没修建在此,那让人来这里干嘛?”田鸡焦头烂额说。 叶九卿一脸焦虑,站在山边向四周眺望,以他探墓的本事,这一眼望出去,地下有没有玄机一般八九不离十。 “这附近山体交错,难寻一处平地,以山脉的走势即便是在地底也不可能修建出像壁画中所绘那样雄伟的宫殿。”叶九卿转头对我们说。 “会不会扶苏把魔国修建在山里面呢?”黄平走到叶九卿身边问。 叶知秋让田鸡给她探铲,随便找了一处地方打下探洞,提起来的探铲上是红色的岩层。 “魔国不可能修建在山里。”叶知秋看了看探铲很肯定说。 “为什么?”田鸡问。 “这是碎屑岩层,是一种极其松软的岩石,可见整个九连山的地质都大同小异,这种岩层很容易松动,如果大量挖掘会直接导致山体坍塌。”薛心柔用手指搓揉探铲上的土屑说。“魔国如此浩大,倘若真修建在山体中,以这里的地势绝对无法承受。” “秦帝授命扶苏修建魔国,如果开山修建的话,工程量巨大,要完成整座魔国估计得耗时几十年的时间,但扶苏修建魔国的时间并不长,由此可见魔国不会修建在山体中。”我郑重其事说。 黄平心急如焚到处张望:“叶哥,咱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图画中的线索应该就是指的赤血峰。”宫爵很肯定说。 “那就奇怪,既然魔国根本不在这里,留下的线索把人引到这里是什么意思?”田鸡一筹莫展。 叶九卿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抬头对我们说:“投射出来的图画中,不是有人在山巅抚琴,该不会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吧。” “线索中就只有两句诗词,弹琴的人应该是暗指扶苏,同时也表面魔国的所在,我看不出还有其他的含义。”宫爵说。 田鸡把乌木琴拿出来,挠挠头说:“食客为什么会把线索留在一把古琴上呢?” “对啊,而且图画中刚好有一个抚琴的人,难不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大祭司在旁边说。“会不会是让人到这里弹琴?” 我们相互对视,听起来还真有些道理,而且乌木琴很奇特,历经两千年,虽然很多地方破碎,但因为琴身用乌木所做,依旧可以演奏。 “可问题这是古琴啊,谁会弹这玩意?”黄平一脸沮丧。 黄平话音一落,叶九卿就看向我,其他人估计也是明白叶九卿这眼神的意思,田鸡大吃一惊:“你,你还会弹琴?” 我无奈的苦笑,说出来估计都没人相信,这全要托封承戒尺的福,打小除了逼着我和叶知秋熟读四书五经之外,琴棋书画也是一样不落。 我性子野哪儿学到了这些东西,懂倒是懂点,不过全是滥竽充数之辈,叶九卿他们十年磨一剑,把我打造成出类拔萃的探墓高手,也没指望我能成为附庸风雅的秀才。 “知秋,该你露两手了,琴棋书画你可以比我在行。”我指着叶知秋,估计封承也看出我不是学这些的料,因此小时候对叶知秋更为用心栽培。 “我都好久没摸过这玩意,不知道行不行。”叶知秋硬着头皮接过古琴,按照图画中抚琴人的方向,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手按在琴弦上良久。“我,我该弹什么啊?”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叶九卿眉头一皱,估计全然是死马当活马医:“随便,能弹什么就弹什么。” 叶知秋点点头,拨动几下琴弦,明显很生疏,音律断断续续不成篇章,不过好在她底子厚,渐渐开始熟练,弹出来的曲子是广陵散。 这是封承最喜欢的曲子,因此叶知秋操练的最多,琴声慷慨激昂气势宏伟,在山巅听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开始大家只聆听琴曲,可渐渐随着音律变化,我们竟然惊讶的发现夜明珠投射的光芒中,隐藏在蓝田古玉以及两个水晶萧中的地图竟然在不断跳跃,变的立体起来。 那些由光晕勾画的地图似乎像是拔地而起,在我们眼前交织成一幅立体的山水画卷,我们大喜过望,打造这把古琴的食客真是巧夺天工,竟然能想出如此奇妙的方式来传递线索。 但这种惊喜很快就消失,地图虽然随着古琴的弹奏变的立体,但是山脉之间断断续续,起伏错乱,叶知秋的琴曲并没有弹错,但是仅仅是光晕不断闪现,始终无法构成完整的地图。 “别弹了。”宫爵说。“没有用的。” 叶知秋停手,琴身戛然而止,而那些起伏的光晕也随即消失,重新投射到乌木琴上,一切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用?”薛心柔问。 “我们找对了方法,看起来线索需要通过弹奏古琴才能显现,可问题是,你们认为打造这把古琴的食客,会让人随便弹一首曲子,秘密就能出现?”宫爵深思熟虑说。 我恍然大悟点头:“必须弹奏特定的琴曲。” “开什么玩笑,琴曲多不胜数,谁能知道那一首才是对的啊,再说,咱们时间本来就不多,总不能挨着让知秋弹一次吧。”田鸡大吃一惊。 “食客既然匠心独到,选择的琴曲也一定有非凡的含义。”一路上温儒都默不作声,估计是看到希望,在旁边插话。 “说的好像你懂完了,你这么行,你给说说该弹什么?”田鸡呛了温儒一声。 温儒也不计较,不以为然站在一边,反正他也清楚,不用他动脑子,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食客到底会选择什么琴曲呢?”宫爵若有所思说。 “食客是秦代的人,秦代之前的琴曲有记载的不计其数,没有方向根本难以判断。”叶知秋说。 我揉着额头来回走动,留给叶知秋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努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食客在图画中留下小篆诗词,除了暗示赤血峰之外,也在强调抚琴的人是太子扶苏。 而食客在打造古琴的时候,扶苏已经被毒杀,可此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呕心沥血以残命之躯最终不负所望完成古琴,足见这位食客对扶苏的忠义之心。 而扶苏修建魔国,如此重要的秘密,竟然能让一位食客知晓,也能看出扶苏对此人推心置腹,食客最后为了报答扶苏知遇之恩,不惜克死异乡也要完成扶苏嘱托。 这两人惺惺相惜肝胆相照,远不是太子和食客之间的情义。 “食客在完成乌木琴的时候扶苏已经被胡亥毒杀……”我突然眼睛一亮,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我知道食客留下的琴曲是什么了。” “是什么?”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问。 “高山流水。”说出这四个字的竟然是温儒。 大家都看向温儒,然后目光重新移到我身上,温儒心术不正狼子野心,而且为人歹毒无情,可是论学问他倒是还真有几分见地,居然和我想到一起。 伯牙于山顶抚琴,终遇知音子期,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他说的没错,真是高山流水。”我慢慢点头对其他人说。“食客知道扶苏被害,悲愤欲绝知道世间不可能还有像扶苏这样赏识他的知音,曲高和寡唯有一曲高山流水能表达。” 第五百零九章 暗藏的地点 高山流水是家喻户晓的名曲,自然也难不倒叶知秋,她凝气深思重新弹奏琴曲,琴声徒然在山顶响起,琴声委婉券券而来,拨弦之声越发铮然,袅袅琴音不绝如缕,能动九州鸾凤。 我都听到有些入神,但更关注是古琴上重新闪耀起的光晕,这一次果然有效,随着叶知秋拨动琴弦,投影的图画重新跳跃出来,渐渐在我们眼睛勾画出完整的山脉轮廓。 看来我的推测是对的,食客把秘密最终藏在一曲高山流水之中,我们全都激动不已等待着,魔国的下落应该就隐藏在此,可直到叶知秋弹完琴曲,除了最开始跃然而出的山脉图案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就只有一些山脉的轮廓,不但没有文字也没有标识,叶知秋重新再弹了好几次,任凭我们如何仔细查看也一无所获。 “这,这是什么意思?”叶九卿都一筹莫展。 “没道理啊,地方找对了,古琴的使用方法也找到,为什么还是没有关于魔国的提示呢?”田鸡叹息一声说。 宫爵低头看着叶知秋怀中的古琴:“既然其他的都是对的,那只说明我们忽略了什么。” 我焦头烂额来回走了几步,古琴上极其隐蔽的提示我们都留意到,该做的也全都做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打造这把琴的人多此一举啊。”黄平若有所思说。 “哪儿多此一举?”叶九卿问。 “叶哥,您想啊,拼凑出完整的古琴后,地图就已经投影出来,就算刚才弹琴出现的光影,虽然的确奇特,但和之前的图画也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平面变成立体而已。”黄平走到叶九卿身边说。“变成立体可内容都一样,这完全没有必要啊。” 我在旁边摇摇头,我的想法刚好和黄平相反,食客独具匠心,又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才能打造出这样神奇的古琴,扶苏对食客有知遇之恩,而食客能留下高山流水,足见他对扶苏的敬重。 魔国关系重大,食客为了扶苏绝对不会敷衍了事,他一定会用最稳妥的方式来隐藏线索。 而关键就是叶知秋弹出琴曲后,投影的图案跃然而立,从平面变成立体的山脉轮廓,食客在打造古琴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他呕心沥血也要完成扶苏嘱托,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卖弄自己高超的技艺。 因此图案的变化一定隐含着某种原因,找到这个原因,或许就是解开魔国位置下落的关键。 “一个平面,一个立体,可内容完全一样,这中间能隐含什么啊?”薛心柔疑惑不解。 “图画中的山脉指的是九连山,立体后出现山脉轮廓……”宫爵眼睛一亮对我们说。“这是在标识魔国的位置!这些轮廓一定会和九连山中某处的山脉吻合。” 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食客会留下线索,把人引到赤血峰,在这里赤血峰山势独高,站在山巅能一览众山小,四周起伏的群山全都尽收眼底,而起伏的山势正如同之前被叶知秋弹奏出来的山脉轮廓。 我连忙让叶知秋重新弹奏,大家全都弯下腰,果然如同宫爵猜测的那样,当光影重新交织成山脉地图时候,从叶知秋这个角度往出去,竟然真有一些地方和群山的轮廓吻合。 不过仅仅是极少的地方重合在一起,更像是巧合而已。 薛心柔直起身,环顾四周有些诧异说:“九连山一共有九十九座山峰,而且从不同的位置看,山势各有不同,要想找到一处和地图完全吻合的山脉走势,那,那得需要很多长的时间啊!” 事实上,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问题,从不同的角度看九连山脉,山势起伏都不一样,这里有九十九座山峰,就意味着有无穷的变化,别说我们只有十八天时间…… 不,到现在我们只有十五天,我们就是穷尽一生恐怕也不可能找到和图案轮廓完全吻合的山势。 “是地点!是弹琴的地点!”叶知秋忽然抬头看我们。“只有在特定的地方弹琴,才能出现地图和山脉吻合的可能。” “那还不一样,鬼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弹琴,瞧瞧这山头有多大,没有明确的提示,谁能知道正确的地点。”黄平心急如焚说。 “古琴上没有其他提示,难不成正确的弹琴地点,只有打造这把琴的食客知道?”田鸡一脸吃惊。 宫爵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想法,原因很简单,知道魔国下落的人寥寥无几,食客能知道全然是因为扶苏对其的信任,食客最后客死异乡,我们虽然找到他尸骨,可是他并没有留下过关于魔国的只言片语。 可见食客对扶苏是至死不渝,他绝对不会透露魔国的秘密,而这把古琴的打造,食客最终是希望交给扶苏的。 古琴上的秘密会一直传承下去,因此弹琴的地点应该也隐含在古琴之中。 叶知秋重新拿起古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要在山顶这么大的地方,标识出一处弹琴的地方,如果没有详细的线索,即便扶苏得到完整的古琴流传下去,后人也和我们一样无从下手啊。” “我们无从下手……”我眉头一皱喃喃自语说。“扶苏让食客留下魔国的线索,绝对不希望外人窥探其中的秘密,就是说,除了扶苏和他的后人之外,其他的人是发现不了弹琴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琴就这么大,我才不相信,到了其他人手里,这东西还能变出花来。”田鸡说。 “不是古琴有什么变化,而是只有扶苏和他后人才会明白的秘密。”宫爵若有所思说,然后揉着额头自言自语。“到底扶苏的后人和我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呢?” “扶苏的后人也是人啊,和我们能有什么区别,他们得到古琴,如果能破解上面的线索,一样会被引导赤血峰,再参悟古琴上的画,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坐在地上弹琴,线索都是一样的,扶苏后人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啊。”田鸡说。 我示意田鸡别急,重新把古琴上的线索细想一遍,图画中相连的山峰暗示九连山,而上面的小篆诗指的是赤血峰,弹琴的人是暗示显现地图的正确办法。 “对啊,食客用一句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一语双关,不但暗示了赤血峰,同时巧妙指出扶苏抚琴,其意正是想表达魔国的位置。”薛心柔说。 “为什么弹琴的是扶苏?”宫爵突然问。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山有乔松,隰有游龙,这句话前面一句是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这诗篇正好是扶苏名字的由来,当然是暗示弹琴的是扶苏。”叶知秋很认真说。 “会不会是我们因为诗词的缘故,所以先入为主。”我皱眉说。 “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薛心柔问。 “古琴上只出现一句文字,可见有些线索单靠图画来传递,我们既然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这句话,推断出关键的地点在赤血峰,那也说明,前一句虽然没有出现的诗,同样也是另有所指。”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叶知秋想了想问。“你意思是说,这句话中也隐藏着线索?” “古琴中抚琴的图案,我估计所指并非是扶苏,真正的意图是让找到线索的人,到赤血峰后,必须要在特定的位置弹奏出高山流水琴曲。”我慢慢点点头回答。“既然食客用诗句代表地点,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代表赤血峰,那另外一句应该是暗藏弹琴的地点。” “赤血峰山顶虽然很大,但总比在九连山中找一处地方要容易的多,可问题是,另一件诗里也没有明确的指示,到底该找什么呢?”叶九卿问。 我和叶知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答:“荷花!” 荷华指的就是荷花,隰有荷华就是说低洼的水池中盛开的荷花,我们立刻分散开,在赤血峰山顶四处查找,没过多久就听见大祭司惊喜的喊声。 我们循声过去,顺着大祭司手指的方向,在茂盛的花草中,竟然有一潭水池,映入眼帘的是满池荷叶,夜风吹来,随风摇曳,高高挺立,盛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满池碧绿中。 我抬头看向水池边一颗挺拔的大树,这是水池四周唯一一颗树木,树叶黑郁繁茂,透不出一丝月光,树干骨骼突出,粗大的根茎像巨大的鹰爪箍住大地,这颗树少说也有千年,顶着擎天的华盖,昂然挺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句话本来的意思就是,山顶有茁壮成长的小树,旁边的水池中有盛开的荷花,想必食客在打造古琴的时候,这颗大树还刚刚被栽种下,一晃两千年过去,当年的扶苏如今已是威严的古树。 在古树和水池之前有一块平整的山石,我看向叶知秋,这里才是我们要找寻的地方。 第五百一十章 旁观者清 叶知秋坐到山石上,重新弹奏出高山流水,跃然而出的光影勾画出完整的山体轮廓,随着音律的变化,完整的山水图呈现在我们面前。 和对面起伏的山脉竟然严丝合缝的重合在一起,当叶知秋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震动的琴弦发出持续减弱的余音,那些光影开始慢慢消散,直至最后光晕只在我们面前呈现出其中一座山峰的轮廓。 “那里!”薛心柔兴奋异常,抬手指向远方。“那座山才是魔国的所在。” 我们都欣喜若狂,让叶知秋再谈了几次,田鸡标注出那座山的位置,终于有了所获,这让好几天的疲倦也一扫而空,大家休息片刻马上动身出发。 目测那座山距离我们并不远,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大致能在两天之内赶到,可下山后我们才意识到错误的估计九连山原始森林的复杂,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根本没有前行的道路,我们只能凭借大致的方向,在密林之中艰难的穿行。 我和田鸡在前面劈砍树藤开路,越是深入九连山脉,道路越是崎岖难行,整整走了一天,我和田鸡手上被刀柄磨出水泡,可等我们抬头眺望那座山时,发现还是遥不可及。 “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叶九卿对我说,他来回看看我和田鸡已经无法合拢的手。 “没时间了,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我们至少要五天才能到达那座山。”我摇头说。 “叶叔,救知秋要紧。”田鸡也一脸诚恳回答。 “我比你们还要着急,可大伙已经不眠不休好多天,早就精疲力竭,再这样硬扛下去,早晚会出事。”叶九卿夺过我和田鸡的刀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可是你从小挂在嘴边的话。”叶知秋把我和田鸡拖到一边,看着我手心痛说。“我可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你们,万一你们再有什么事,就算我能得救,我自己也不会安心。” “林子里晚上有野兽出没,贸然前行恐怕会惊扰野兽,万一遭到袭击就麻烦,还是等天亮再走。”大祭司是我们里面对这里最熟悉的人,他郑重其事劝说。 我重重叹口气,到晚上也很难分辨方向,万一走错路就得不偿失,我对田鸡点点头,的确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坐到地上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黄平找来枯枝升起篝火,薛心柔捧着田鸡的手,帮他挑破水泡,然后小心翼翼包扎好,我和他都一样,双手稍微弯曲都疼痛难忍。 薛心柔把干粮喂到田鸡嘴边,他木讷的一愣,样子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张嘴啊。”薛心柔很平静看着田鸡。 “哦……”田鸡手足无措,僵硬的张开嘴,吃了几口干粮,薛心柔又把水送到他嘴边,田鸡有些受宠若惊。“我,我自己来吧。” “你能自己端吗?”薛心柔一本正经盯着田鸡。“手上这么多水泡,万一沾到水引起感染,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给你治去。” 哦…… 田鸡只能憨憨的点头,被薛心柔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估计田鸡长这么大,还没有女生这样和他亲近过,我瞧着他整个人全都绷紧,看上去很紧张和拘谨。 让我想起应悔元在田婉清面前无可奈何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出声,田鸡回头估计是看见我们都盯着他,脸顿时红的吓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才是咱们应家大少该过的日子。”宫爵又开始奚落田鸡。“你说你自己是不是没事找事,好好的日子你不过,跑到深山老林和我们一起受罪。” “我,我是,手,手不能,能动……”田鸡一紧张连说话都结巴,脸都憋红,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好了,别解释,咱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你心里想什么,谁还不清楚,非要我把你在黑鳞鲛人哪儿看到的事说出来。”宫爵笑嘻嘻说。 “别,别,你,你们答,答应……”田鸡一慌,说话更结巴。 “他们寻你开心呢,你干嘛这么紧张。”薛心柔把干粮送到田鸡嘴边说。 “我,我没,没紧……” “你没紧张结巴干嘛啊?”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张嘴。” “哦……” 就连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的叶九卿在旁边都没忍住笑出声,无奈的摇头说:“悔元向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那张嘴能说会道,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憨厚本分的儿子。” “叶叔,您这是,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田鸡一本正经问。 叶九卿先是一愣,和黄平一起无言以对笑出声:“你小子开点窍吧,好久没喝悔元的酒了,我还想沾点喜气呢。” 我刚想开口戏谑田鸡,忽然看见叶知秋捧住我的手,她想帮我挑水泡,我连忙把手缩回来。 “你毛手毛脚的,这事你干不了。”说完我把手伸到宫爵面前说。“他这双手灵巧,还是让宫爵来吧。” 我说这话压根没其他意思,完全是因为宫爵细致而且那双手极其柔软,可当宫爵把我手接过去时,却发现叶知秋面若霜凝,而宫爵嘴角却挂在意味深长的浅笑,这两人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一时间我都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话。 薛心柔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一笑,可她的笑意我完全看不懂,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思前想后也没感觉自己做错什么,好不容易才见到叶知秋,而且我还对她坦诚相见,看她表情就知道气的不行,但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招惹到她。 叶知秋抿着嘴坐回到叶九卿身边,我生怕说多错多,闭嘴不言,等到宫爵帮我包扎好伤口,叶九卿让大家睡一会,我目光瞟向独自坐在旁边的温儒,火光的阴影投射在他脸上,让温儒显得格外阴森。 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又怎么能放心大胆的安睡,宫爵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他让我们先休息,他先负责警戒。 或许的确是太疲倦的缘故,很快其他人都熟睡过去,我翻来翻去总是感觉睡的不踏实,睁开眼睛看见坐在篝火前的宫爵。 “你是不是真有事瞒着我?” “……”宫爵一怔,回头看见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就是好奇。”我淡淡一笑。 宫爵坐到我身边,在指头绕着草根,像是在犹豫什么。 “我后来寻思了很久,发现只要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就想要告诉我,但是只要化险为夷,你就绝口不提。”我转过身对着宫爵,拉拉他衣角问。“到底什么事,你不肯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宫爵转身和我对视,样子很认真。 “废话,咱们认识这么就,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心里藏要是一直都不提还好,可你前前后后都提了好几次,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宫爵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很大勇气,我等了半天,却看见宫爵抿着嘴叹息一声:“算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又是这样,你有完没完啊,你说的机会我算是明白,难不成你是打算断气的时候才告诉我啊。”我有些焦急看着宫爵。“再说,你也清楚,我这才去魔国,指不定就出不来了,到时候,你就是想说了,我还不一定有命听呢。” “别瞎说,我们去魔国是为了救人,不是让你去送死,我可是给你说过,你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宫爵瞪了我一眼一本正经说。“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是做之前,你可想好后果,我向来说一不二。” “那你现在就先告诉我,你这样吊着我太过分了,而且你没告诉我的事,我怎么感觉其他人都知道,就我还蒙在鼓里。” “谁知道?”宫爵有些吃惊。 “知秋就知道,她还问过我,你有没有什么事告诉我,而且我还感觉,薛心柔也知道你的秘密。”我压低声音说。 “叶知秋知道……”宫爵先是一怔,但渐渐嘴角挂出一丝笑意,就和刚才薛心柔的微笑一样,我同样是看不懂,然后自言自语说。“也好,知道就知道。” “不带你这样的,都知道,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着急。 “有些事知道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宫爵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 “好坏我都认了,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你真想知道?” “废话,我瞧着你好像是打算有危险的时候才告诉我,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来不及说出来的话,你岂不是要让我一辈子都惦记着这事。”我苦笑一声回答。 宫爵犹豫了半天,慢慢点点头,然后一脸认真看向我:“好,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等知道后可别怪我瞒着你,等去魔国救了知秋平安返回后,我一定告诉你。” 第五百一十一章 林间石路 宫爵向来一言九鼎,我也不再追问,安安心心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重新出发,黄平和叶九卿在前面开路,原本以为越是深入前行越是困难,但行走了半天后,真正进入原始森林,道路反而变得通畅。 我们也因此加快了脚步,但前行了一天之后,忽然意识到最棘手的问题,原始森林中虽然没有坚硬的树藤阻扰,但里面全是参天大树,估计最少的树也活了百年以上。 茂密的树叶相互交织在一起,光线几乎不能穿透进来,并没有通往那座山的路,我们完全是根据大致的方向在前行,可如今茂密的树林完全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走了很久大祭司忽然停住脚步,我们似乎在原始森林中迷路,这些参天大树密集的生长,俨然组成一个庞大的天然迷宫,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我们都很清楚,在深山老林中迷路意外着什么,这还不完全是会被困死在这里那么简单,再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不知道要在这里耗费掉多少时间,从行程看我们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的时间。 田鸡拿出指南针,在赤血峰上远眺那座山峰,大致的方向在东南,以我们的速度相信距离那座山应该不远,田鸡说只能按照指南针,向东南方向前行,看看能不能走出森林。 为今之计也只好按照田鸡的办法,但走了大半天后,我们浑然不知身处何处,始终无法看到森林的尽头,前面的田鸡突然停下来。 一脸诧异的看着手中指南针,我们连忙走上去,发现指南针没有规则的选择,根本无法指示方向。 叶九卿立刻拿出探铲打入地中,提上来时,土层中有铁黑色的杂质,叶九卿用手搓揉,顿时脸色大变:“磁石,这里的土层中有大量的磁石,会干扰指南针。”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指示方向的工具,在一望无际的茫茫林海中无疑是最危险的,当务之急必须找到那座山当参照物,田鸡麻利的爬上树,想要找到那座山的位置。 等他从树上下来的时候,面色黯然:“四周都是山,视线被阻挡,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根本看不到那座山的位置。” “那怎么办?”薛心柔大吃一惊。“我们迷失在这里,连这片森林都走不出去,更别说前往古琴显示出来的那座山。” “最开始我们就大意了,应该留下一个人在赤血峰,我们必须要一个参照物,这样就容易辨别方向,可现在连回都回……” 我刚说到一半,忽然耳边响起某种低语的声音,像是在对我诉说着什么。 “你们可有听见什么?”我眉头一皱问。 宫爵听力敏锐,张望四周聆听了片刻:“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啊,你听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感觉耳边一直都有很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声低语,那声音就萦绕在我脑海中,但看其他人的反应,显然他们并没有听见。 “是不是和上次去祖神之殿一样,你也听到同样的声音。”温儒在我身后问。 我猛然一惊,回头看向温儒,他此刻的脸上写满了阴沉的欣喜,我顿时想起来,这声音我曾经听到过,在去祖神之殿的时候,这声音就曾出现,不断出现萦绕在我耳边。 宫爵他们想不起,是因为他们失去这段经历的记忆,可温儒身上有神血,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抹去。 那是神的声音,像是在对我召唤,声音持续不断从密林中传来,好像在指引我前行的方向,记得在祖神之殿中,我们被困在巨大的魔方之中,不断变化的魔方亦如现在的困境,当时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出口,可我就是跟随着这声音带领其他人化险为夷。 我站在原地转动一圈,终于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让其他人更紧,追寻声音的来源前行,渐渐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当声音彻底消失的那刻,我惊喜的发现茂密的树林已经变的稀疏,阳光从缝隙中穿透进来,前方的视线也随之变的清楚。 那座被古琴标识出来的山峰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距离已经不远,我静静站立在原地,心情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望着那座高山,看来我们真的找对了地方。 “你们来看。”叶知秋蹲在前面激动不已的大声招呼。 我们走过去看见茂密的草丛中露出规整的石板,这明显是人为修建的道路,石板上还有典型的秦代纹饰,历经两千多年,这条秦代石路居然还保存完好,虽然被草木掩盖,但似乎一直静静在此,等待下一次找到这里的人,向其诉说两千年前这里曾经的辉煌。 要在深山老林中修建这样规整的石板路,本身就是极其浩大的工程,这条石路足以证明我们所有的推测,相信在石路的尽头便是我们要找寻那座庞大恢弘的魔国。 “为什么石路保存完好,可两边却出现凹陷的裂痕?”黄平蹲在地上有些疑惑。 “扶苏指挥大量秦军和民夫以及劳役到此,修建魔国的话不会需要单独修一条石路,说明有大量的物资需要运往魔国,石板路两边的凹槽裂痕,应该是车撵的压痕,可见当时运送的东西极其沉重,而且数量惊人。”叶九卿看了看很肯定说。 “修建魔国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啊,这里到处都是山和树,也不差材料,干嘛要从其他地方运送东西到此。”田鸡一头雾水。 “因为运来的东西,在这里是不可能有的。”叶九卿蹲在地上,手指在路边的草丛中拨动。 “什么东西?” 叶九卿手一扬,一块石头被田鸡稳稳接住,他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田鸡抹去上面的泥土,那石头竟然在阳光投射下晶莹剔透,而且还能看见里面细腻的质地。 “蓝田玉!” 我脱口而出,这是一块碎裂的蓝田玉,这种玉石绝对不会出现在九连山之中,而且还是上乘的蓝田古玉,和如今关中开采的蓝田玉不可同日而语。 “文献中记载蓝田玉开采历史悠久,见于汉书,蓝田,山出美玉,有虎候山祠,秦孝公置也,不过在秦代后,蓝田古玉就日渐稀少,盛极一时的古蓝田玉匿迹近千年。”叶知秋指着田鸡手中的玉石说。 传闻中秦帝在修建阿房宫的时候,曾经把二十万劳役押送到蓝田,挖掘玉矿,在周礼中,玉之美者为蓝,自古蓝田玉都是上等名玉,阿房宫修了多久,这二十万人就在蓝田挖了多久,以至于秦朝之后,真正的蓝田玉矿不复存在,可见当时挖走了多少蓝田玉。 可阿房宫是木石结构,即便装饰有蓝田玉,但绝对不会需要这么多,但这批数量惊人的蓝田玉自此下落不明。 之前听朱七说,外面的人把神庙称之为青丘玉墟,相传神庙全是用玉石修建,最开始我还真没当真,要知道修建一座庞大的玉宫,那完全是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 可如今看着眼前石板路上凹陷的裂痕,以及路边草木中散落的蓝田碎玉,可见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那座壁画中庞大雄伟的魔国居然是用玉石修建。 江西距离关中不远千里,为了修建魔国,将那么多蓝田玉秘密运送到此本身就是极其浩大的工程。 “祖神不就是想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安息吗,干嘛非要用玉石修建魔国?”叶九卿皱眉自言自语。 我想起在祖神之殿看见的巨大玉雕,那其实是祖神安息的玉棺,可见祖神对玉的要求由来已久,想必玉石对于祖神来说有着某种极为重要的作用。 我们沿着石路向前,在道路两旁的草木中又看见对称的雕像,全是三头六臂容貌威严狰狞的蚩尤造型,这些雕像明显和石路的风格格格不入。 而且叶知秋和薛心柔都从雕像的工艺推断具有九黎的特点,修建的时间大致在西晋前后,可见雕像是后来才修建完成,从时间看刚好是祖神在魔国苏醒的时候。 天色渐晚刚好天公作美,夜空中月明星疏,月光照亮了草丛中的石路,我们按耐不住心中喜悦,最兴奋的莫过于叶知秋和薛心柔两人,对于学考古的她们来说,马上就能见证一座庞大的玉石宫殿群,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们期盼和向往的。 我走在最后面,到了这里我突然没有了喜悦,反而感觉有些紧张,石路的尽头便是那座魔国,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起源,包括我在内,忽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所有人都让我回到这里,等我真正快要找到的时候,我却有些不知所措,魔国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十二将神不惜一切也要让我回来。 我失去的记忆会不会在魔国之中重新被找回,等我记起一切的时候,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让我脚步越来越缓慢,我甚至都有些害怕靠近那个地方,直到耳边又响起那低吟幻化的声音,像是在召唤着我归家…… 第五百一十二章 鬼火 但其他人脸上的喜悦和我充满矛盾的期待,全都终结在石路的尽头,我们错愕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期待已久的魔国,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草木。 大家散开四处查找,再没有发现有石板路出现,而古琴上最后显示出来的那座山,已经近在咫尺,我们即便不用到达,也能判定魔国绝对不会在其中。 这里是一处狭长的地带,从地势和面积看根本不可能修建魔国,石板路就在我们脚下中断,感觉所有的希望也被终结。 “搞什么玩意,路都修到这里,可,可魔国呢?”黄平从草丛中回来,没有任何收获和发现,垂头丧气说。 叶九卿一筹莫展,以他几十年探墓的经验,如今也满脸疑惑,劳师动众在深山老林中修建石板路,就是为了方便运输蓝田玉,可竟然所有的一切神奇的消失了。 “爸,快过来!”叶知秋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的草丛深处传来。 我们以为是她有了发现,连忙快步跑过去,叶知秋站在土丘上,下面是一处宽敞的平地,在九连山里面这样平整的地方还是第一次看见。 顺着叶知秋手指的方向,下面的平地上不是明灭着数之不清的光亮,远远望过去,像是很多双在眨动的眼睛,只不过那眼睛透着淡蓝色的鬼魅。 我心里一惊,月色下看不清那些光亮到底是什么,虽然没有找到魔国,但这里分明和魔国有着直接的联系,能在这里出现的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萤火虫?”薛心柔怯生生说。 “你见过这么大的萤火虫吗?”田鸡一边说一边握起枪,挡在我们的前面。 下面的那些光亮不断在移动,我们警觉的各自拿出武器戒备,但过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向我们这边过年,而是一直在平地中徘徊。 我想起背包里有照明弹,向下面的平地发射一颗,炽亮的光芒呼啸冲天,等到下落时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我们眼前的一切,那是一处在九连山中罕见的平地。 竟然没有草木生长,而最让我们惊诧的是,随着照明弹的闪耀,之前那些移动的淡蓝色光点瞬间离奇的消失,像是只会游荡在黑暗中的鬼影,而照明弹稍纵即逝的强光消失的瞬间,那些光点又立即在黑暗中绽放。 “该,该不会是真撞鬼了吧。”田鸡蠕动一下喉结。 叶九卿的神情从最初的茫然,渐渐转变成震惊,二话没说就往下面走,还没搞明白情况,我担心他有事连忙追上去。 等我们走到平地中,这才看清楚,那些淡蓝色的光亮竟然全是漂浮的火球,悬浮在空中随着风到处摇曳。 “打赌,这下面不到一米,一定埋着东西。”叶九卿眉目有些舒展。 “埋的什么?”大祭司都有些好奇。 “挖开就知道了。”叶九卿拿出铁铲开始挖掘。 我们都上去帮忙,片刻功夫铁铲触及到什么,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而挖掘的深度刚巧是叶九卿说的一米位置,我跳入土坑中清理,等到上面的人压低火把,我才看清捧在手中的竟然是一颗骷髅头。 顿时吓了一条,慌乱的扔掉,目光落在被挖开的土层中,瞠目结舌的发现,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堆砌着无数尸骸。 “鬼火!”叶九卿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吃惊的抬头看向他,其他人表情和我一样惊诧,叶九卿拍拍手上的泥土,环顾四周声音肯定说:“老一辈都说,人死了以后,要是阴魂不断,鬼魂在那里徘徊,就会出现鬼火。” “叶叔,这都是没有依据的说法,其实所谓的鬼火,其实是磷火,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磷化氢,是可以自燃的气体,因为多出现在坟地,因此以讹传讹就变成鬼火。”薛心柔解释。 “我知道,探了一辈子墓,这玩意见的多了,有鬼火的地方就一定有尸骸,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叶九卿抬手指着平地。“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万人坑,里面埋着的死人数以万计,恐怕还不止。” “万人坑?”田鸡一怔看看四周。“谁埋在下面?” “修建魔国的人!”我顿时恍然大悟,坑杀民夫和劳役是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难怪两千多年来没有丁点关于魔国的传闻,被押送到此的劳役根本不可能从原始森林中逃出去。 在魔国修建完成之后,所有参与的人全都就地坑杀。 “这么说……魔国是修建完成的。”黄平说。 “对,既然坑杀劳役,说明魔国的确存在,而且就在这附近。”叶九卿站起身点头。 “以魔国的规模,这附近根本不具备修建魔国的地方啊。”我眉头紧皱有些心烦意乱。 “找地方先休息一晚,既然古琴的线索指向那座山,等天亮后我们再出发。”叶九卿说。 黄平和田鸡去找枯枝,我们打算返回到石板路山,找一处地方休息,刚走了几步,就看见黄平和田鸡从草丛中出来,两人不停向后退,似乎草丛中有什么东西,田鸡手里的枪已经举起。 我刚想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就看见黄平慢慢抬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不管他们看见什么,草丛里的东西想必都不寻常。 就在这个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还是一处,渐渐我们四周接连不断传来,那些茂密的草丛开始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移动。 从声响来看,移动的东西体型还不小,草丛犹如被收割掉的麦田般,大批大批的被压倒,我心里暗暗一惊,下意识去摸身上的武器。 直到一朵色彩斑斓的巨大花朵出现在月色下,异常的妖艳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直至我们四周的草丛中全都绽放出那诡异的花朵,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环顾四周,我总感觉那巨大的花朵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那花朵大约有两米多高,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阴森离奇,田鸡和黄平已经退到我们身边,花朵竟然在步步逼近,等到完全从草丛中走出来的时候,花朵从中间一分而二,在青色的光影中我看见一双目露凶光的眼睛。 “魔花螳螂!”我嘴角蠕动一下,惊恐不已。 这怪物我们在祖神之殿已经遭遇过一次,当时还不知道,这巨大的魔花螳螂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之一,变异的魔花螳螂浑身包裹在青铜铠甲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双如同镰刀般锋利的触手无坚不摧,在这漆黑的夜晚,荒山野岭之中遭遇魔花螳螂无疑就是噩梦,很庆幸其他人都没有这段梦魇的记忆。 只有我和温儒脸上泛起惊恐,田鸡举枪的手正在缓缓的抬起,我不动声色的按在他手上,记忆中子弹穿透不了魔花螳螂的青铜铠甲,而如今我们被一群弑杀的异巫包围,一旦触怒这些怪物,我们瞬间会被撕裂成支离破碎的碎片。 我记得当时完全是一场屠杀,所有人在魔花螳螂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幸好那个时候有将军,他百步穿杨能击中魔花螳螂的眼睛,那是这异巫唯一的弱点,可如今我们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魔花螳螂的出现倒是证明魔国就在附近,这些异巫如同守护通往祖神之殿的路一样守护着这里。 我目光瞟向旁边的树林,如今我们四面受敌,那是唯一没有被包围的地方,压低声音让黄平把照明弹给我:“记住了,别回头,一直往前跑,前往别开枪。” 我对其他人叮嘱,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抬手发射出照明弹,炽亮的光芒在黑暗中瞬间绽放出刺眼的强光,所有的魔花螳螂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纷纷竖立起触手遮挡在头前。 “跑!”我大喊一声。 所有人趁着魔花螳螂被惊扰,立刻冲入山林之中,我们不顾一切往前跑,一旦照明弹熄灭,魔花螳螂对我们的猎杀将会开始。 或许是照明弹的强光让魔花螳螂很不适应,帮我们拖延到很长的逃命时间,可即便白天在山林中行走都异常艰难,何况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为了不让魔花螳螂觉察,我们连火把都不敢点。 跌跌撞撞只知道慌不择路往前面跑,突然脚下被石头拌到,我重重一下摔倒在地上,手掌被坚硬的树藤穿透,撕心裂肺的剧痛,前面的叶九卿他们听到响声,见我倒在地上,全都折返回来,刚想搀扶起我继续跑。 忽然间身后的草丛传来密集的窸窣声,魔花螳螂已经快速的逼近,透过草丛的间隙,月色下只看见一朵朵诡异的花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蜂拥而至。 “走,别管我!”我推攘叶九卿他们,一旦被魔国螳螂追上,我会连累所有人,我甚至能想象到这里将会变成被碎尸万段的血泊。 可并没有人听我的话,叶九卿重重一下把我按在地上,示意其他人全都安静,山林里草木茂盛,试图看看能不能躲在里面,侥幸逃过魔花螳螂的猎杀。 第五百一十三章 血色图腾 我们几乎屏住呼吸,把身体蜷缩在草丛中,片刻功夫就听见四周传来魔花螳螂的移动声,或许是因为失去猎物的踪迹,魔花螳螂纷纷停下来,就在我们旁边到处搜索。 挥舞着巨大而锋利的触手,轻而易举砍断阻挡视线的树木,其中一只就停在我们不到三步的地方,我手心中还穿插着树藤,拼命咬紧牙忍受着剧痛,透过草丛的缝隙,终于能如此之近的看清这个异巫的全貌。 和正常的魔花螳螂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物极必妖,这怪物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被严丝合缝的青铜铠甲所包裹,在月色下映射出夺人心魄的青冥之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敏锐的搜索,似乎能看穿一切。 在青铜铠甲上有奇异的纹路,具有鲜明九黎特色,和我在祖神之殿看见的魔花螳螂如出一辙。 最让我吃惊的是,这些异巫似乎并非是单纯变异的怪物,它们好像具有思维和意识,站在我们旁边的魔花螳螂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在和其他的魔花螳螂交流。 很快停下追逐的异巫纷纷继续向前搜索,那只停在我们旁边的魔花螳螂四处张望了良久,快速的消失在山林深处。 听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声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瘫软的倒在草丛中,依旧不敢动弹,生怕丁点声响会招致灭顶之灾。 我们在草丛中一直僵持到天亮,确定魔花螳螂没有再折返回来,大家才重重长出一口气,叶知秋这个时候才看见我手上的伤,或许是伤口太触目惊心,她一脸心痛的有些手足无措。 叶九卿从地上拾起一块手指粗的树枝,让我咬在嘴里:“忍着点。” 我知道叶九卿想要帮我把树藤从手心中拔出来,深吸一口气咬住树枝,偏头甚至不敢去看,宫爵把手伸给我,我紧紧抓住他手臂,只感觉突然间一阵剧痛从手心传来。 咔嚓一声,我硬生生咬断嘴里的树枝,抓住宫爵胳臂的手指几乎都要陷入他身体中,宫爵都有些承受不住,我虚弱的松开手,大口的喘息转头看见叶九卿已经把树藤拔出来,手心中的伤口鲜血犹如泉涌般滴落在地上。 “现在怎么办?”宫爵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问。 “魔花螳螂出现,说明这里距离魔国已经不远,可有这东西在,我们估计根本没有接近魔国的机会。”我强忍住疼痛忧心忡忡说。“想必从现在开始,魔花螳螂会对我们围追堵截。” “神创造出异巫,最开始就是为了守护,因此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异巫才是最虔诚的信徒,会不惜一切没有任何质疑和畏惧的执行神留下的神旨。”大祭司说。 我看看被包扎好的手,目光落在地上滴落的血液中,眉头一皱喃喃自语:“好奇怪,我居然百毒不侵而且不惧怕任何异巫,按理说,我的血能驱散异巫才对,可为什么对魔花螳螂却没有反应?” “这种异巫我在头骨上铭刻的图案中看见过,从记载来看,属于神创造的第一批异巫,或许是为了确保魔国不被任何人擅自闯入,神在创造魔花螳螂的时候用了特殊的办法。”大祭司惴惴不安说。 对面的温儒,从幽都祭坛到这里,一路上几乎听不到他说话,如今他目光就落在我受伤的手上,看不出丝毫在意,反而透着欣喜:“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去魔国了,因为连你身上的神血都不是最完整的,只有真正的神才能控制这些异巫。” 我冷冷盯着温儒,虽然很厌恶这个人,不过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说到底,我和魔花螳螂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只不过是另一种异巫而已。 我或许比魔花螳螂更完美,更具有意识和思维,更接近神,可祖神在创造十二将神的时候,就没有设定成攻击的类型,而魔花螳螂却并不需要这一切,它们只需要用杀戮守护魔国就行。 它们在这里想必已经存活了上千年,一草一木都烂熟于心,我们莫要说去找魔国,估计只要离开这片草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魔花螳螂发现。 明明近在咫尺的魔国,如今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无法靠近。 “这算什么事,难不成我们要被一直困在这里。”田鸡心急如焚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树状上。“啊……” 田鸡的惊呼让我们抬头望向他,田鸡捂住手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薛心柔问。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这么硬?”田鸡很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树桩。 听田鸡这么一说,我这才留意到那个树桩,上面布满了树藤和枝叶,可在九连山里走了这么多天,还没见过有这么矮小树,高度和田鸡差不多。 而且看上去和四周的树木完全不同,至少我们看不到茂密的树冠,田鸡摔了几下手,有些好奇的拨开外面的枝叶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忽然田鸡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惊慌失措,手里的枪也顺势抬起来:“不,不是树!” 我们大吃一惊,全都站起身向后退,可好半天,那东西并没有动静,我压低声音问:“你看见什么?” “眼睛和头……”田鸡语无伦次全神贯注戒备回答。“我也没看清楚,反正绝对不是树。” 等了很久也不见有反应,叶九卿深吸一口气,握刀小心翼翼慢慢走过去,用刀尖挑开枝叶,我们这才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脸,但并非是人脸,面如牛首三头六臂,浑身被青铜覆盖,犹如穿上铠甲铜头铁额的武士,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枪戟等武器。 “蚩尤!”大祭司震惊无比。 我们慢慢上前,这才看清,那是一尊蚩尤的雕像,只不过雕刻的太逼真,以至于田鸡都被吓到,雕像埋首跪立神情虔诚而恭敬。 “蚩尤是祖神的守护者,出现在这里,可见魔国距此已经不远。”我松口气说。 “从雕像的工艺来看,具有九黎后期的特定,可见这尊雕是后来才被安放在这里。”叶知秋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可奇怪的是,蚩尤既然是神的守护者,不会无缘无故随便被安放,雕像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们连忙清理干净雕像外面的树藤,当完整的蚩尤雕像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叹不已,雕像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简直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三面牛首上都戴着三眼麒麟的面具,那是神赐予蚩尤的永生,难怪九连山又被称为九黎山,相传这里是蚩尤最后的故土,看起来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如果这雕像是西晋时期的,那就有些说不通。”叶知秋一筹莫展自言自语。 “哪儿说不通?”黄平问。 “九黎后裔的雕刻技艺以粗狂豪壮著称,而这尊雕像工艺细致,虽然具有鲜明的九黎特点,但可以肯定,即便是现在的九黎后裔,也无法雕刻出如此完美的蚩尤。”温儒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虽然没有人理会他,不过他穷尽一生都在研究祖神和九黎文化,这方面他的确比我们知道的要清楚。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知秋点头对我们说。 “那就真有些奇怪了,供奉蚩尤的只有九黎后裔,可既然这尊雕像不是出自于九黎人之手,而且放在这里的目的也不得而知。”宫爵眉目微微皱起。“作为神的守护者,出现在这里,应该有很重要的原因才对啊。” “这个……这个是什么?”我听见薛心柔吃惊的声音。 转头才发现她一直留在之前我们躲藏的草丛中,半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什么,走到薛心柔身边,看见她正注视着我之前从伤口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那个时候天色很暗,加之所有人都在躲避魔花螳螂的追杀,根本没有留意到地上出现的变化,我的血竟然在向四周扩散,拨开地上的草丛,发现下面居然是一块石板。 在石板上有铭刻的凹槽线条,我滴落的血就顺着这些凹槽在流淌,如今在我们眼前勾画出清晰可见的图案。 血色的三眼麒麟。 这石板被草丛所掩饰,想必和蚩尤雕像是一起被留在这里,我注视着鲜血在凹槽勾画出三眼麒麟图案后,开始向四周流淌,划出一道道间隔均匀的血线。 一、二、三……十二! 我数着出现的血路,不多不少刚好十二条,以石板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其中一条血路流淌向我们发现的那尊蚩尤雕像。 看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连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蚩尤雕像并非是一座,而是刚好十二座,因为年代久远完全被树藤和枝叶所遮挡,加之四周的树木林立,根本不容易发现。 我连忙让大家清理出其余的十一尊蚩尤雕像,每一尊都一模一样,而且技艺精湛栩栩如生,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身上三个头其中之一不偏不倚面对着中间的三眼麒麟图案。 整个雕刻群异常的庄严肃穆,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些蚩尤雕像跪拜在这里的意义和用途。 第五百一十四章 莫敢仰视 咔嚓! 一声碎裂的声音传来,我们吃惊的循声望去,那声音是从雕像发出,开始只有一声,可沉寂了片刻后,忽然间,我们四周那十二尊单膝跪地的蚩尤雕像纷纷发出密集的碎裂声。 我大吃一惊,感觉这些雕像很快就要破碎,事实当的确如此,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们眼前的这些雕像表面纷纷脱落。 大家不知所措环顾四周,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碎裂的声音结束,雕像并没有支离破碎的崩塌,而是全新的十二尊雕像映入眼帘。 我目瞪口呆,谁会想到,雕像之中竟然还有雕像,但之前不同的是,这些蚩尤雕像在阳光下折射出青冥的光亮,它们是用青铜铸造而成,在此屹立了千年,脱落掉外层后竟然焕然一新。 犹豫了半天田鸡还是小心翼翼走到其中一尊雕像的面前,围绕着雕像走了一圈:“这,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弄两层雕像?” “会不会是为了保护青铜雕像不会被侵蚀。”薛心柔说。 就连叶九卿都叹为观止,不但雕像一尘不染崭新如初,就像是刚刚完成铸造的一样,而且所有的细节都无可挑剔,包括那些被蚩尤握在手中的兵器,每一件都并非是装饰,在阳光下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田鸡拾起一根树枝,轻轻撞击在蚩尤的刀刃上,瞬间轻而易举被割成两截,田鸡震惊不已说:“这雕像我喜欢,等以后咱们的事都处理完了,我真得搬两座回去,就放在我家大门口,这可比放是石狮子有气势多了。” “蚩尤是神的守护者,只会守护在神的面前!”大祭司声音严厉。 “我也就说说,瞧您还当真了。”田鸡憨憨一笑,指着叶知秋和薛心柔说。“要是之前我还能想想,如今但凡有好东西,哪儿还轮得到我。” 田鸡转头刚对大祭司说完,我正想上去看看新出现的蚩尤雕像上可有什么线索,刚走了一步,顿时愣在原地,田鸡茫然的看着我问:“怎么了?” 所有人全都哑口无言,我相信现在除了田鸡之外,每一个人的表情应该都和我一样,完全不敢相信看见的事,我目光中透着惊恐,满脸的惊愕。 旁边的黄平和大祭司呆若木鸡,只有叶九卿正在缓缓提起手中的刀,但所有人的目光如今看的并不是田鸡,而是他身后。 大家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估计田鸡也意识到我们这样的表情和眼神意味着什么,他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近在咫尺的蚩尤雕像,面具下那双眼睛竟然睁开,透着暴戾的杀戮死死盯着我们。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搐,这些都是在此被包裹在石雕之中的雕像,竟然还能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后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 我们本能的向后退,蚩尤雕像非但睁开眼睛,而且我能清楚的听见他鼻息中低沉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蚩尤! 就在我刚反应过来的瞬间,四周那十二尊雕像缓缓的站起身,我们目光也随之往上延伸,瞠目结舌惶恐的仰视不死不休的兵主。 扑通。 回头看见大祭司一桩跪在地上,然后跪下去的是黄平,他们毕竟是苗人,即便他们两人都知道蚩尤并非是九黎远祖,可名动天下后世敬仰的战神就站在面前,他们岂有不跪的道理。 难怪九连山被称为蚩尤最后的故土,原来这里真有蚩尤,我下意识看向中间的石板,上面还凝固着我的鲜血,顿时有些头绪,这些蚩尤应该在千年前被祖神留在此地。 而唤醒蚩尤唯一的办法就是神血,我阴差阳错竟然唤醒了千古兵主,这可是杀伐四方所向披靡的杀神,祖神真正的守护者。 刚刚逃脱魔花螳螂的猎杀,如今有落入蚩尤的包围,四周那些潜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透着没有丝毫怜悯和仁慈的冰冷。 对面的蚩尤忽然发出威严的声音,我们更是一惊,蚩尤竟然还能说话,虽然我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大致能听出,这些是祭司的语言,也是和神沟通的语言。 当那声音响起,就连有恃无恐的温儒也颤巍巍慢慢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它……他……”我一时间都无法确定这些蚩尤算不算人,既然能说话,就当是人好了,不敢动弹问跪在地上的大祭司。“他说的是什么?” “圣国之境,任何人不得靠近,必须跪在神的面前忏悔过失。”大祭司怯生生回答。 “告诉蚩尤,我们去魔国是为了救人。”我对大祭司说,可半天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我心急如焚加重声音。“怕什么啊,他们真要动手,你以为跪在地上就能没事。” 大祭司依旧把头深埋地上,声音颤抖的对蚩尤说,大祭司话音刚落,那蚩尤猛然探下头,粗大的手臂握着兵器展开,冲着大祭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们虽然听不懂,但很显然,大祭司是激怒了蚩尤。 “跪,跪下……圣国之境,任,任何人都不能站着和,和神说话,必须,必须谦卑的跪拜。”大祭司诚惶诚恐对我们说。 “凭什么,我又不信神,我干嘛要跪。”田鸡反而仰起头。 “你可以不信神,但死你信不信。”叶九卿仰视的头慢慢低下,缓缓跪到地上。 “爸,您,您一辈子没给人低过头啊,您……”不光叶知秋,就连我都大吃一惊,让叶九卿低头比要他命还难,更不用说让他下跪,叶九卿何时畏惧过生死,他并非胆怯,而是为了救叶知秋。 “我是没给人低过头,可你们认为,他们还是人吗?”叶知秋无可奈何的埋下头。“就算死总得死的有点价值,不跪蚩尤的神,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留着命才能站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叶知秋应该清楚叶九卿能下跪完全是因为她,抿着嘴也跪下去,田鸡重重叹口气,无可奈何扔到手里的枪,一桩也跪到地上,跟着跪下去的还有薛心柔。 所有人都和大祭司一样,虽然没有他和黄平那样虔诚,可没有人敢有半点挑衅。 可我还站着,我试图说服自己也妥协,可我怎么也找不出跪下去的理由,目光落在我手上,包扎的纱布中透出殷红的血迹,是我的血唤醒蚩尤,可见这些蚩尤并非能自己苏醒,他们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召唤出来。 既然我是召唤他们的人,为什么我还要向他们下跪,分不清是抗拒还是固执,宫爵那样傲气的人都无可奈何的妥协,任凭他在旁边任何拉我衣角,我就是一动不动,虽然仰视但我并不认为,在蚩尤面前我有丝毫的谦卑。 我的举动显然变成挑衅,所有的蚩尤全都挥舞出兵器,利刃折射出来的寒光照射在我身上,即便烈日当空,依旧能感觉到透骨的寒凉。 对面的蚩尤向前迈出一步,明晃晃的刀斧就悬在我头顶,我居然把头昂的更高,蚩尤的鼻息声愈发沉重,我忽然慢慢抬起受伤的手,既然我的血能唤醒蚩尤,而蚩尤是神的守护者,不可能不知道神血代表着什么。 蚩尤头微微一偏,那双威严的眼睛透出冰冷,盯在还在滴落鲜血的手上,庞大的身躯随即站直,然后我吃惊的看见,面具上三眼麒麟额间的眼睛竟然睁开,那是一只血红的竖眼,照射出红色的光亮,把我整个人笼罩其中。 这种光亮我曾经在祖神之殿看见过,将军炸毁青铜蚩尤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光线抹去了所有人记忆,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全身被红光覆盖,然后所有的光线开始聚集在我掌心的伤口处。 当光线消失的那刻,蚩尤额间的眼睛重新闭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突然间蚩尤向后退一步,手中的刀斧猛然落下。 当!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我四周传来,那十二个蚩尤全都把手中武器插入石板之中,然后同时单膝跪在地上,他们那不可一世不死不休的头颅终于恭敬而虔诚的埋下。 我吃惊的张着嘴,站在原地转动一圈,后世兵主,勇猛无匹的蚩尤竟然心甘情愿跪拜在我面前。 …… 记住被人跪拜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我想起见到卓明风时,他对我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我终于有些体会和明白,所有人包括蚩尤如今都跪在我面前,最开始的惊讶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满足所替代,我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温儒就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切,表情惊诧不已,当和我对视的那刻,他竟然莫敢仰视,重新畏惧的把头埋下。 好像我早就习惯这样去俯视,用神的目光去俯视众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第五百一十五章 身陷重围 叶九卿他们估计见到半天没有反应,慢慢抬头看见眼前一切,所有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其他人全都站起身围到我身边。 “你,你怎么做到的?”田鸡好奇的打量我。 其实我比他们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十二个蚩尤坚若磐石般单膝跪地,怎么看都像纹丝不动的雕像。 “蚩尤守护的是神,为什么……”大祭司对我更加敬畏,环顾四周甚至不敢抬头看我,怯生生喃喃自语。“为什么会,会跪拜你?” 这或许就是我要去魔国的原因,亦如卓明风告诉我的那样,所有的秘密和真相都在那座神秘而雄伟的宫殿之中,那里有所有一切的起源,但我更希望一切也能在那里终结。 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找寻魔国,而是这十二个高大的蚩尤,自从跪下后就一动不动。 “起,起来。”我试探着和蚩尤交流。 可他们看上去更像是雕像,和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如今睁着眼睛,我对蚩尤说话,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听不懂吧。”叶九卿在我身边说。“没瞧见刚才蚩尤说的是祭司的语言。” 我让旁边的大祭司和蚩尤交谈,既然蚩尤是神的守护者,他们一定知道魔国的位置,大祭司按照我的意思说出话,但结果一样,四周单膝跪地的蚩尤没有任何动静。 田鸡怯生生走到我们面前的蚩尤旁边,慢慢低下头看了半天,甚至还用指头触摸了一下蚩尤身体,完全没有反应。 “刚才还是活的,怎么这会又不动了?”宫爵也一脸茫然。 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蚩尤就站在我们面前,我甚至更愿意相信这些蚩尤是工艺精湛的雕像,他们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让我们不知所措。 忽然间,远处的草丛中又传来窸窣的声音,大片大片的草木像被收割的麦田般被压倒,当一只魔花螳螂从草丛中探出头,锐利的目光很快发现我们的位置。 魔花螳螂的嘴里发出奇异的召唤声,片刻间不计其数的魔花螳螂从不同的方向快速的向我们逼近,想必是猎杀我们的这群异巫,在前面没有发现我们痕迹,重新折返回来。 我们完全暴露在魔花螳螂的包围之中,在我们四周围成一圈,大致估摸少说也有数百只,在阳光下,魔花螳螂身上的铠甲折射的青冥之光交织成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影,把我们笼罩其中。 田鸡还站在蚩尤的身后,忽然间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魔花螳螂,挥舞着锋利的触手向他扑来,田鸡眼疾手快,抬手连开三枪,子弹射中魔花螳螂的身体,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而螳螂仅仅是身体稍微停滞了三下,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等魔花螳螂再靠近一些,我清楚的看见三颗弹头镶嵌在它铠甲中,子弹的威力居然无法击穿青铜铠甲。 田鸡刚一迟疑,那只魔花螳螂已经冲到身前,镰刀般的触手重重劈砍向田鸡的身体,好在田鸡身上了得,这若换了旁人,估计稍有停滞,现在已经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田鸡闪身躲过,魔花螳螂虽然坚不可摧而且体型庞大,但毕竟没有田鸡移动灵活,叶九卿抬手就是几枪,他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摸这玩意,可拿在手里也不含糊,即便无法伤到魔花螳螂,但至少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魔花螳螂后背受敌,转头看向叶九卿,头盔中那双眼睛透着杀戮的凶光,我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田鸡如今险象环生,可却找不到救他的办法,我们只能徒劳的向魔花螳螂开枪。 估计是担心被击中眼睛,魔花螳螂也不敢怠慢,触手竖立在头前,像一朵诡异绽放的花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魔花螳螂终究是承受不住子弹冲击的威力,身体偏偏倒倒向后退了几步。 至少暂时伤不到田鸡,可他明明又退回来的机会,但我吃惊的看见田鸡不退反进,趁着魔花螳螂注意力在我们身上,突然身手敏捷踩踏在螳螂的腿上,还没等螳螂反应过来,顺势爬到它身上。 魔花螳螂顿时大惊,它身上虽然有坚不可摧的青铜铠甲,可它的触手无法攻击到自己后背,狂暴不堪大力的扭动身体,想要把田鸡从上面甩落下来。 田鸡两只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它后背的盔甲,看上去险象环生,可反而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田鸡一直爬到魔花螳螂的头部,用胳臂箍住它脖子,阳光下一抹寒光在田鸡手中乍现。 露在外面的眼睛是这个怪物唯一的弱点,魔花螳螂应该也意识到危险,更加用力想要挣脱开田鸡,电光火石之间,那抹寒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入魔花螳螂的眼睛。 嗷! 魔花螳螂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狂暴扭动的身体立刻停止下来,田鸡还在用力,他手中长长的刀已经穿透魔花螳螂的头,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淌出来。 两米多高的怪物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后,四肢一软轰然倒在地上,我们一直为田鸡捏了一把汗,看见魔花螳螂被他手刃,这才长松一口气,毕竟他是一拳击毙奇穷的人,他总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给我们意想不到的震惊。 田鸡拔出刀,一脚踩在带上魔花螳螂的头上,手臂上青筋暴露,他怒目圆瞪一脸怒相,宛如一尊下凡金刚,抬刀指着其他的魔花螳螂大喊一声:“还有谁!” 薛心柔居然笑了,目光中透出的神情,就如同这些跪在地上蚩尤对我的虔诚,对于这样的田鸡,她充满了溢于言表的崇拜。 “这个二愣子。”叶九卿重重拍额头。 田鸡勇猛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他击杀魔花螳螂的确让我都惊喜不已,刚想笑,听见杀红眼的田鸡说出那三个字,顿时心里猛然一惊。 他才杀了一只魔花螳螂,而这四周还有数百只,这要是全一起攻上来,估计我们瞬间就会被砍成碎片,而田鸡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挑衅。 果然,仅仅僵持了几秒,田鸡对面十几只魔花螳螂蜂拥而至,挥舞的触手像镰刀般交织成网,密不透风把田鸡包裹其中,他手中的刀在魔花螳螂面前如同玩具,田鸡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疲于奔命的闪避一次次向他劈砍过来的触手。 容不得任何闪失,一旦失误他会瞬间被劈成两截,田鸡虽然身手敏捷,可一直这样闪避,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不断有魔花螳螂加入围攻,好像不把田鸡撕裂成碎片誓不罢休。 我们只能开枪,试图能阻止魔花螳螂的攻势,飞射子弹稍微让田鸡有短暂喘息的时间,终于从围攻中闪出来,踉踉跄跄向后退,不小心被石块绊倒重重摔在地上,顿时镰刀般的触手如影相随,石破天惊般劈砍下来。 田鸡一时间根本站不起身,触手劈击在石板上,硬生生砍出数道痕迹,田鸡有些乱了方寸,在地上翻滚好不容易躲过,可后面冲上来的魔花螳螂源源不断涌上。 田鸡一直疲于奔命,早就精疲力竭,刚才拼尽全力才躲开攻击,还没反应过来,硕大的触手又向他身体斩杀下来,我们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抓住田鸡胳臂,想要把他拖回来,可速度哪儿有魔花螳螂快。 我看着十多只触手齐齐的落下,心里一沉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和宫爵抓住田鸡,我们三人都在魔花螳螂的攻击范围,一旦触手落下我们会立刻血溅当场。 我们三人甚至都放弃反抗,近乎于绝望的愣住,看着那些触手势大力沉的劈落…… 完全是出于本能,我下意识偏头闭上眼睛,可很长时间并没有感觉到痛楚,等我重新睁眼,吃惊的发现,魔花螳螂的触手全都悬停在我们头顶,它们就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们惊魂未定的面面相觑,直到叶九卿把我们拉出魔花螳螂的攻击范围,但奇怪的是,围攻田鸡的那十多只魔花螳螂并没有追击。 收起触手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好几次试图想要冲过来,但只要上前又立刻退回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它们,而且并非只有这十几只,我眉头一皱重新看看四周,数百只魔花螳螂把我们团团围住,按理说想要猎杀我们简直轻而易举。 可围困了这么久,这些魔花螳螂始终都在特定的区域游弋,自始至终都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它们……它们好像在惧怕什么?”叶知秋恍然大悟说。 “蚩尤都给你跪下了,何况是魔花螳螂,会不会是因为你在这里的原因,所以这些魔花螳螂不敢靠近。”宫爵看向我。 我慢慢摇摇头,魔花螳螂的确在惧怕什么,但我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我,否则昨晚就不会遭遇到魔花螳螂的攻击,原本以为我身体中有神血,异巫是不敢靠近我的,但似乎我的血对魔花螳螂并没有什么效果。 而且刚才魔花螳螂分明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但有什么让魔花螳螂畏惧,这才没击杀我们,想到这里我眉头紧皱,看看四周,到底是什么能制约魔花螳螂? 当我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的蚩尤身上时,顿时反应过来,魔花螳螂畏惧的并非是我,而是被我唤醒的蚩尤! 第五百一十六章 蜕变 难怪我们被魔花螳螂围困这么久,它们只要一冲上来就能把我们绞杀,可一直围而不攻,在想想刚才田鸡遇袭,他是因为站在那十二个蚩尤的外围。 当我们把田鸡拖进来的时候,魔花螳螂的攻击立即停止,所有的蚩尤还纹丝不动单膝跪地,甚至低垂的头都没有抬起,就能让这些魔花螳螂如此畏惧。 “只要我们在蚩尤围着的圈里,魔花螳螂根本不敢靠近。”我恍然大悟说。 “这些怪物干嘛要怕动都不动的蚩尤啊?”田鸡站起身惊魂未定。 “蚩尤是最初的异巫,祖神在创造蚩尤的时候,让其具备了最强大的攻击力,魔花螳螂应该见识过蚩尤真正的能力,即便蚩尤不动也极具威慑力。”我解释。 “那也不是办法啊,虽然站在这里倒是安全,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黄平心烦意乱说。“时间所剩无几,得想办法去魔国救人啊。” “魔花螳螂惧怕蚩尤,要想离开这里,当务之急先得把蚩尤唤醒,这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和办法。”叶九卿声音沉稳。 “朝歌,这些蚩尤可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得想想办法啊。”宫爵说。 我何尝不清楚,如今的关键和希望全寄托在蚩尤的身上,可自从蚩尤用红光照射我之后,就跪地不起,甚至纹丝不动,我也不清楚该用什么办法和蚩尤沟通。 “血,你身上有神血,就是你的血液才让蚩尤苏醒。”叶知秋抬头看着我说。“要不你试试把血滴在蚩尤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解开手中缠绕的纱布,掌心中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我用力挤出几滴血,不偏不倚滴落在面前跪地的蚩尤身上。鲜血顺着蚩尤青铜铠甲滑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渍。 等了良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很遗憾的转头看向其他人。 “把手按在蚩尤头上。”宫爵突然一本正经说。 “啊?”我一愣。 “在灵山金城和蓬莱妖塔中,遇到小巴和相柳时,我就是用这个方式和它们沟通。” “小巴?什么小巴?”叶知秋好奇的打断宫爵的话。“相,相柳?!山海经中那个九头异兽?!” “小巴就是巴蛇,它和相柳的确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异兽。”薛心柔连忙给叶知秋解释。“不过,这些异兽并非是传说中的怪物,祖神能创造出异巫,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山海经中所有的珍禽异兽。”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叶知秋肚子还有一只十多天就会要她命的异巫,可她在意的居然不是自己命悬一线,而是追悔莫及错过的那些事。 “本来有照片的,可惜后来离开117局时太仓促,所有的资料全都遗失。”薛心柔叹息一声,表情和叶知秋如出一辙的遗憾。“说起来真是好可惜。” “心柔姐,要不我们再去一次吧。” “好啊。” ……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四周还围着数百只魔花螳螂,她只有十来天的命,居然没心没肺还惦记这些事,如果让我选,打死我都不愿意再去那些地方。 宫爵和田鸡都无力的揉着额头,他们应该和我一样,对这两个女人无言以对,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宫爵说的办法,慢慢把手放到蚩尤的头上。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消失在我耳边的声音又出现,最开始还是虚无缥缈的低吟,渐渐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心里猛然一惊,声音竟然是蚩尤发出。 蚩尤在告诉我,他们守护在这里的原因,并不是守护神,而是在等待神,只有神血才能重新唤醒蚩尤。 我不用和他们说话,竟然能用意识和蚩尤沟通,我试图去询问蚩尤为什么会等待神,但并没有得到回答,问了很多问题都是这样,渐渐我发现,我虽然能和蚩尤沟通,但是蚩尤并不能直接回答我。 他们的存在应该具有某种很重要的原因,神把他们留在这里,既然只有神血可以唤醒蚩尤,说明神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此地,而神很清楚蚩尤存在的用途。 我慢慢把手缩了回来,想证明一件事,让所有人推到中间的石板上,然后和蚩尤对视,并没有说话,而我的意识是让他们站起来。 哗! 十二个蚩尤整齐划一的站起身,其他人全都吓了一条,只有我嘴角慢慢浮现起笑意,我竟然可以控制蚩尤,控制被尊为战神的天下兵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满足,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我缓缓抬起手,抬过头顶时刚好遮挡住阳光,有一种只手遮天的感觉,但并非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我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手重重的挥下,决绝而坚定,这个动作我曾经见过,在看见的幻境中,那个坐在王座上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神,就是这样斜斜的挥出手,动作简洁有力。 同样的动作,凡人做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可神…… 对于神来说,这个动作代表的是毁灭和清除。 亦如站立起来的蚩尤,令行禁止勇猛无匹的冲入四面的魔花螳螂之中,在神话传说和后世的杜撰中,蚩尤所向披靡残暴嗜血,征战四方杀伐无数不死不休。 但如今,我们却亲眼目睹蚩尤的威猛,和传闻中比起来,完全过之而无不及,十二个蚩尤冲杀数百只魔花螳螂,那根本不能称为对抗,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蚩尤,挥舞着手中无坚不摧的兵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我们只看见魔花螳螂被砍飞的残骸,最开始还有些抵抗,巨大的触手劈击在蚩尤身上,丁点反应都有没有,横扫出去的兵器会随之斩杀一片魔花螳螂。 他们就像完全为厮杀而生的杀神,在阳光下闪耀着青冥之光的青铜色彩中,蕴藏的只有死亡和毁灭。 细微的风从林间的缝隙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让我想起在幻境中看见的场面,一样的屠杀,一样的毁灭,就连血腥也一样的浓重。 短短片刻时间,蚩尤以及摧枯拉朽把数百只魔花螳螂屠戮殆尽,仅存的魔花螳螂完全不敢再靠近,开始向林中退逃,蚩尤不死不休,没有赶尽杀绝绝不罢休。 我挥出的手还悬停在半空,伸开的五指并拢成拳,魔花螳螂已经不足为惧,我意识中让蚩尤放弃追击,果然十二个蚩尤立即停止攻杀。 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很简单,当能彻底掌握生死的时候,便是权力的巅峰,但这绝对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蚩尤重新回来,还是呈圆形站立在我周围,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上全是殷红的血迹,表情中只有冰冷的杀戮,但眼神里却透着敬畏,而且还是最谦卑的敬畏。 我很享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站在原地转动一圈,忽然间我发现,原来我并不习惯仰着头。 砰! 我的思绪刚想到这里,所有的蚩尤全都整齐的单膝跪下,他们竟然能读懂我的想法,而且还跪的那样心悦诚服,我笑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的肆无忌惮。 我终于能体会卓明风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我喜欢看见下跪的人,而是这样我便能俯视,这是神的视角也是神的力量,我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温儒千方百计想要去魔国,谁不想能像如今的我一样,拥有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力量。 我不愿意成为那个陌生的自己,可现在我竟然有些向往,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清楚,我在蜕变,我距离魔国越近,蜕变的越快。 这还是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很难想象我一旦记起过往的一切时,我将会变成什么样。 我转头看向温儒,第一次没有仇视他,反而对他在笑,他落在我眼里的确很可笑,窥探觊觎神的人,往往不会有好结果,他不惜一切想要去魔国,甚至还妄想在那里成为神。 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神是唯一的,也是不容被取代的,我才是神,对于背弃神的人,结果和下场亦如巫蛊王那样。 温儒惶恐的避开我目光,他即便不跪,可依旧要仰视我,我在他眼睛中看见了侥幸和贪婪,可惜我看不见他的懊悔。 而其他人都用吃惊的眼神望着我,或许在这一刻,我的狂妄让他们都无所适从,至少在他们心里我像变了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这才应该是真正的我。 我曾经想过要逃避,甚至想过视而不见的放弃,我从来没有试图去改变,但结果我却无法控制,似乎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过程远比结果要重要,我终于明白解天辉这句话的含义,我需要的就是这个能让自己完全蜕变的过程。 我目光从温儒身上收回来,看向面前的蚩尤,声音变的强势。 “带我去……带我回魔国!”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迷途知返 有蚩尤的保护我们再不用提心吊胆,蚩尤虽然无法和我交流,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但我的意识却能控制蚩尤,并且蚩尤能读懂我的思绪。 我们跟顺蚩尤在山林中前行,之前的亢奋渐渐平息下来,田鸡和薛心柔走到我身边,田鸡激动不已问:“你刚才怎么做到,连蚩尤都得乖乖听你话。” “我也不清楚,就像宫爵能控制巴蛇,我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能力,我能在意识上控制蚩尤。”我淡淡一笑回答。 “你之前就没发现有这样的能力?”薛心柔好奇的问。 “之前……我想了想说。“之前在祖神之殿的时候,最后我们遭遇到蝴蝶女王时,我也能控制,不过那个时候没在意。” “你和宫爵有这本事,早该派上用场啊,害得咱们多少次九死一生,不过也好,往后咱们去什么地方,就把蚩尤带上,绝对安全。”田鸡笑嘻嘻说。 我摇头苦笑白了田鸡一眼:“蚩尤是传说中的兵主,就这么大摇大摆带出去,你也不想想有什么后果,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千方百计在掩饰存在的痕迹,以及这些匪夷所思的生物,一定有他们的原因和道理,既然连神都不想公之于众的事,我不认为让蚩尤出现是什么好事。” “朝歌说的对,九连山被称为蚩尤最后的故土,或许这里就是蚩尤最好的归宿,蚩尤不应该被众所周知,这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这么大的发现,当然会引起反应,有什么好担心的。”田鸡不以为然。 “在九黎后裔心目中,蚩尤是远祖,如果蚩尤出现,会直接导视九黎后裔的信仰缺失,几千年信奉的神都是假的,这个后果不堪设想。”黄平和叶九卿走过我们身边时,黄平心平气和说。 “蚩尤是九黎荣耀的象征,但在九黎后裔心中,蚩尤代表的是攻伐和杀戮,蚩尤既然出现就象征新的征战,到时候恐怕会引起灾祸。”大祭司说。 田鸡也点点头,估计也能掂量出轻重,有些惋惜的叹气,淡淡笑了笑说,好像只要是我们发现的一切,都不能公之于众,随随便便一处地方都能让我们名垂青史,可偏偏又不能公布,想想还真是憋屈。 我瞟向前面的宫爵,从蚩尤带路开始,他就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和宫爵接触这么久,彼此之间都相互了解,或许是因为我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宫爵惴惴不安,他是在担心我。 身后有人拉我衣角,转头看见是叶知秋,她表情很凝重。 “怎么了?”我放缓脚步问。 叶知秋欲言又止,等到前面的人走远些,她抿着嘴说:“刚才,刚才你怎么了?” 我无力的笑了笑,她应该和宫爵一样,被刚才我恣意妄为的样子吓到,那不是她心中熟悉的我。 “没怎么啊……”在叶知秋面前,我忽然意识到不用隐瞒,毕竟该说的话我都告诉过她。“蚩尤跪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平静,那可是战神啊,我要是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有问题。” “在碣石金宫中,你杀赤井嘉隆时,就是刚才的表情,冷酷无情甚至还异常暴戾。”叶知秋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你控制蚩尤屠杀魔花螳螂时,我甚至在你脸上看见了满足,你好像对于这种屠杀很陶醉和享受。” “有吗?”我一愣,但很快笑着宽慰她。“我不杀魔花螳螂,那些怪物就会杀我们,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不,在碣石金宫中,你还想杀宫爵,当时你也是像刚才那样暴戾。” …… 我一惊停住脚步,渐渐有些清醒,碣石金宫发生的事我有些记不清,因为当时不由自主戴上金丝面具,我完全好像被操控的傀儡,我甚至连怎么杀掉赤井嘉隆都不记得。 直到宫爵抓落我脸上面具时才清醒过来,记得当时我的确正掐着宫爵的脖子,叶知秋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她只看见神志不清的我想要杀宫爵。 可她并不知道,在蓬莱妖塔之中时,我焚烧相柳的时候,当时我是清醒的,那时我亦如刚才控制蚩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用蔑视的眼神注视着叶九卿他们,那一刻我竟然动了杀机。 不光是宫爵,我竟然连叶九卿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都想杀! 我甚至找不到这种杀机的理由,就如同叶知秋担心的那样,好像完全是一种本性,杀戮暴戾的本性。 我真的在蜕变,而且蜕变的越来越快,距离魔国越近,连我自己都感觉陌生,我更想另一个自己,那个真正的我。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不敢去想象我完成蜕变后会发生什么,或许真等到那个时候,我会被杀戮和残暴取代自己如今的迟疑。 不会的,绝对不会,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的理智能控制住那些黑暗,即便那是我的本质,但我更愿意像叶知秋说的那样,我永远都是顾朝歌,那个可以和朋友肝胆相照的顾朝歌。 我用力搓揉着脸,试图不让这些烦乱的思绪占据我脑海。 “知秋,你刚才亲眼看见我能控制蚩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认真对她说。 “意味着什么?”叶知秋茫然问。 蚩尤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也是最完美的杀戮机器,除了神之外,没有谁能控制蚩尤,而我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和蚩尤不同的是,我身上有神血,也就是最接近神的人。 我猜叶知秋到现在还心存侥幸,或许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之前告诉她的真相,但蚩尤能跪拜在我面前,足以向叶知秋证明我所说的真实。 我既然是十二将神的首领,那说明我从被创造出来到现在已经活了上千年,主公、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和一号首长都是我,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 说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最难以启齿的部分:“同时也意味着,我就是杀你母亲的人。” “我不想听。”叶知秋显然不愿意去面对和接受这个事实。 “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我加重语气对叶知秋说。“不过,我会弥补和更正这个结果。” “更正?”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怎么更正?” “救活凌汐,我给你和掌柜一个交代。” “救……救活?!”叶知秋目瞪口呆。 “我想过了,不管我之前是谁,做过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就算真有一天我恢复记忆,可我还是顾朝歌,我不会因此而遗忘这二十几年发生的一切,更不会遗忘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我点点头声音坚定说。“既然我有能力,我更改不了过去发生的事,但我能改变将来的结果。” “就这样,你这个样子才是我认识的顾朝歌。”叶知秋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还是有些疑惑。“可你怎么改变呢?” “其实掌柜已经找到办法,只不过他为了你放弃了。” “爸找到办法?什么办法?” “你并不姓叶,你真正的姓是彭,你学考古的,应该听闻过一个叫彭祖的人,那是你们彭家的先祖。”我边走边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张着嘴一脸震惊的样子:“彭祖不是号称长寿仙人嘛?据说活了八百多岁,怎么会是我的先祖?” “还有一件让你更震惊的事,你是彭家后裔,而你的始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叶知秋嘴张的更大,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我把关于彭祖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她,听完后,叶知秋完全被震惊住,一时半会根本回不过神。 “掌柜因为凌汐的死一直无法释怀,既然你母亲的死是我造成,我就有责任去弥补这个过失。” “可,可我妈的确死了很多年了啊。” “掌柜从117局带走的石台,应该具有保存生命的能力,你不是亲眼目睹过杨勋在石台上长眠了三十多年,而凌璇在上面安息千年最终也苏醒,只要凌汐不离开石台,我就有办法让她复活!” “有什么办法?”叶知秋满眼的期盼。 “掌柜手中有一个玉猪龙,那是彭家始祖,也就是从月宫九龙舫上下来人留下的器物,玉猪龙应该隐藏着涅槃轮的线索。” “涅槃轮是什么?” “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具有让人永生不朽的能力,就是后来出现的和氏璧和随侯珠,十二祖神在神庙安息的时候,让秦帝找寻这两样东西,就是为了得到永生的寿命,随侯珠在邓青手里,而真正的和氏璧却藏匿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线索就在玉猪龙里面。” “是不是只要得到这两样东西,并且重新珠联璧合就能救活我妈?” 我点点头,既然我无法改变过去,但我能改变现在和将来,等在魔国救好叶知秋以后,我打算从玉猪龙上面留下的线索,去找寻真正和氏璧的下落。 至于随侯珠,从顾远山向我开枪那刻开始,我和117局的一切已经画上句号,那本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不管117局拥有多大的权力,我都要从邓青和顾远山手里拿回随侯珠。 叶九卿为了不想让我以身犯险,甚至不惜放弃救凌汐的机会,那是他一辈子的坚持,我已经伤害了他几十年,救活凌汐我责无旁贷,也当是我给叶知秋亏欠的弥补。 第五百一十八章 神门 叶九卿他们在前面停下来,带路的蚩尤雕像般站立,我走上前时候,古琴上显示的那座山已经尽收眼底,四周是起伏的土丘和茂密的树立。 我有些疑惑的环顾周围,蚩尤是神的守护者,他们应该很清楚魔国的位置,我原本认为蚩尤会直接把我们带到魔国,可却停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山林间。 带我回魔国。 我走上前,用意识和蚩尤沟通,可十二个蚩尤纹丝不动,他们没有和我交流的能力,只能按照我的吩咐去完成交代的事。 突然我反应过来,吃惊的在原地转动一圈:“难道……这里就是魔国?!” “在哪儿啊?”田鸡茫然。 蚩尤能心悦诚服的听命于我,他们停留的地方就应该是魔国,我目光下意识看向站立的地面,连忙拿出探铲,就在蚩尤附近打下探洞。 可探铲上带上你的泥土是原生死土,这里并没有人为挖掘修建的痕迹,叶九卿担心有遗漏,让所有人都闪开,以蚩尤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密集打下梅花桩的探洞。 最深的地方打入地底六七米的样子,可从探铲上的土样看,这片区域的地下绝对不可能有大型遗迹存在的痕迹。 “古琴上的线索指示的地方就是这里,而且连蚩尤都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为什么还是发现不了魔国呢?”宫爵一筹莫展。 大家都有些失望,垂头丧气坐在地上,我重新走到蚩尤的面前,加重语气问:“魔国就在这里?” 蚩尤同时点头。 我眉头一皱更加茫然,然后指了指地下:“魔国修建在地底?” 蚩尤没有了反应,这是代表否定,我渐渐意识到,蚩尤只能回答我确定的事,低头想了想若有所思问:“给我指出魔国的位置。” 十二个蚩尤手中所有的兵器同时挥出,他们站立的方位不同,但兵器却同时指向同一个地方,就是叶九卿他们坐着的位置,我和其他人不知所措的对视,完全不明白蚩尤指示的含义。 我也无奈的坐回去,大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揣摩不出魔国到底在什么地方。 “还有多少天?”我重重叹息一声问。 没有人回答,都不愿意说出那个数字,因为这个时间代表着死亡。 “九天。” 温儒坐在我对面声音很平静,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一定要记好这个时间,九天之后如果知秋有什么事……” “我不怕死。”温儒又恢复了有恃无恐的样子。 “死?你以为我会让你死?”我冷冷一笑,记得解天辉曾经对赤井嘉隆说过,死其实才是最大的仁慈,落在我手上的结果只会是生不如死,亦如巫蛊王那样,死反而变成解脱。“我会让你活着,让你每天都在无穷无尽的煎熬和折磨中度过。” “就算让他每天承受痛不欲生的痛苦又能怎么样,知秋如果遭遇不幸,你再怎么折磨他也无法更改事实。”宫爵抬起头,声音异常冷静,然后看向温儒。“你不是想去魔国成为神吗,为了这个目的你谋划了这么久,如今魔国近在咫尺,为什么你就不能帮点忙。” “你指望他能帮忙?算了吧,这王八蛋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田鸡冷冷一笑。 我眉头一皱,宫爵的话还提醒了我,这里是九连山最深处,来的一路上看见很多西晋时期九黎后裔留下的雕像,可见在千年前这里有很多九黎人出没。 想必魔花螳螂是祖神在魔国消失前在派出,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擅自进入魔国,这说明在西晋的时候,九黎人应该见过魔国才对。 “在当时,九黎先民虽然知道魔国的存在,但是能进入和接触到神的却只有祭司,也就是后来的巫蛊王。”大祭司在旁边说。 “巫蛊王既然知道如何进出魔国……”我眼睛一亮看向温儒。“巫蛊王留下血脉和那些古书,目的就是为了后人能重返魔国,找到接触他身上神的诅咒,这么说起来,巫蛊王一定会在古书中留下魔国的位置。” “神在封闭魔国之前,抹去了所有知晓魔国位置人的记忆,巫蛊王之所以还能记住魔国,仅仅是因为他在协助神的时候,沾染过神血,可虽然记忆没有被完全清除,但是关于魔国,巫蛊王的记忆也全然是支离破碎,很多事他也记不起来。”温儒说。 “古书呢,你不是说过,巫蛊王每一次进出魔国,事后都会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古书上可有关于魔国位置的记载?”叶九卿问。 “有,但大多是关于魔国里面的描述以及神所做的每一件事,但关于魔国的位置却并没有详细的记载。”温儒边说边低头沉思,片刻后若有所思说。“不过古书中倒是提及过一件事。” “什么事?”我们异口同声问。 温儒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一个目字,抬头告诉我们,在任何宗教中,都可以大致分为三界,最上面的是至高无上的神界,中间是人界,而下面是亡者的世界。 但是巫蛊王在古书中记载,祖神却并不是这样划分,只有人和神这两者,但人与神并不是共存的。 “祖神的魔国并非是其他九黎后裔不能进出,而是除了神任何人都无法进入魔国。”温儒抹去地上笔画,目字变成了日字。“人和神之前是被阻隔的。” “那巫蛊王为什么能进出魔国?” “因为神赐予了巫蛊王这样的能力,他是唯一能进入魔国的人。” “然后呢?巫蛊王既然在古书中有所提及,他可留下进入魔国的办法?”我焦急的问。 温儒在日字中间擦拭出一个缺口:“神门!” “神门?”薛心柔疑惑不解。“神门是什么?” “是连接魔国的门,也是唯一能进入魔国的入口,只有在神门开启的情况下,才能进入魔国。” “一道门?”我眉头皱的更紧,都到这个时候,温儒迫不及待想要前往魔国,他没有任何理由信口雌黄,我来回张望半天,脑海中始终无法勾画出温儒描绘的那道门。 而且这里除了草木之外别无他物,根本没有什么门。 “你意思是说,巫蛊王是通过一道门进出魔国?”宫爵若有所思问。 “巫蛊王在古书中的确是这样记载。” 田鸡盯着地上那个不全的日字,挠挠头说:“你该不会在胡说八道吧,还什么神门,我就不相信了一扇门就能把魔国给锁起来,再说,魔国应该就在这里,你睁大眼睛给瞧瞧,这地方哪儿有什么门。” “有没有神在魔国死亡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再进入魔国,便毁掉神门?”薛心柔让田鸡稍安勿躁。 我摇摇头,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我之前和蚩尤用意识沟通的时候,这十二个蚩尤并非是在守护神,而是在等待神,这说明魔国并非是被封闭,蚩尤在等待重新开启魔国的人。 因此神门不可能被毁掉,想到这里我连忙问温儒:“如果真有神门的话,巫蛊王是怎么开启这扇门?” “既然是神门,能开启的只有神,巫蛊王进出魔国,虽然是通过神门,但并非是巫蛊王开启。” “神才能开启的门?”我眉头皱的更紧,我相信温儒说的是真的,可我始终无法想象出神门会是什么样。 以魔国的规模和大小,又岂是一扇门能遮挡,可巫蛊王既然留在古书之中,他如此迫切希望后人能找到魔国,记载绝对不会有偏差。 我再详细询问温儒,他根本不用细想,那些古书中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记在他脑海中,温儒很肯定告诉我们,关于进入魔国的位置,古书中仅仅只提到神门。 而且那是一道分割人和神的门,一步之遥的距离却能出入于人和神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记载。 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巫蛊王或许并非是遗漏了神门的关键,想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神门开启的方法,他能进出魔国,完全是祖神的安排。 我起身又走到蚩尤面前,一本正经问通往魔国的入口是不是有一道神门,蚩尤在点头,当我问神门的位置时,他们手中的兵器又一次指向之前的位置。 我有些诧异,问魔国在什么地方,蚩尤就是指向那里,而神门居然和魔国在相同的位置,既然神门真的存在,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和痕迹。 我让大家在附近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找寻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天色渐渐变晚,真没想到寻找魔国竟然如此多的阻碍,叶九卿说魔国既然能千年都毫无风闻,估计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既然都找到这里,还是先休息一晚再从长计议。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诸神之界 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家都一言不发,该做的我们都做到,地方也找到,但是就是看不见那座神的宫殿。 叶九卿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话:“我探墓也有几十年,不敢说十拿九稳,但至少还算有些把握,说实话,我真不不认为魔国就在这里。” “叶哥,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啊?”黄平说。 “总得实事求是吧,首先这地方不足以修建像魔国那样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再者,即便是在地下,打下去的探铲有七八米深,也不见有人挖掘的痕迹,而且越是往下,土层越湿润,可见土层渗水严重,根本不适合修建地下建筑。” “爸,会不会我们找错了地方?”叶知秋说。 “不可能。”我很肯定的摇头,然后抬手。“我们或许会错,但蚩尤守护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开启魔国的人,他们不可能错。” “那就应该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宫爵说。 “就巴掌大的地,能看漏什么啊。”田鸡心烦气躁,话刚说到一半,忽然盯着我身后,示意我们不要出声。 夜晚的山林很沉寂,丁点响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距离我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心里一惊,以为又会遭遇到什么危险,可转念一想,十二个蚩尤就在我们旁边站着,魔花螳螂都不敢造次,还有什么东西敢出来送死。 我向田鸡递眼神,他抬枪瞄准有动静的草丛开了一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他小心翼翼举着火把走过去,等田鸡从草丛中直起身时,手里居然拎着一条被打死的兔子。 “得,总算是遇到一件好事,饿着肚子也想不明白事,天天吃干粮我都快吃吐了,咱也尝尝这山里的野味。”田鸡苦中作乐说。 大家无力的苦笑,宫爵拿出古琴又开始琢磨,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叶知秋居然没心没肺蹲在一边帮田鸡清洗野兔。 “神门既然存在,又没有被毁掉,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呢?”叶九卿一筹莫展自言自语。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只有神才能开启神门,我是最接近神的人,十二将神让我重返魔国,说明在他们心里,我是有能力进入魔国的。 至少十二将神应该知道如何开启魔国,可居然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我揉了揉紧皱的额头,努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真的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到最后都无法找到魔国,那或许这座遗迹就不该被我们发现。”叶知秋反而安慰我们。 “知秋,别担心,都走到今天,什么坎咱们没有迈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想办法救你的,在此之前你什么都别想,尝尝我烤野味的手艺,指不定吃饱了就能想到办法。” 田鸡乐天知命,一边说一边把剥皮清理干净的野兔穿在树枝上,放在篝火中烧烤,或许真是有些饿了,毕竟进入九连山这段时间,一直都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没过多久,就闻到烤肉的香味。 “你用什么东西在烤?”宫爵忽然神情有异。 “废话,烤肉当然是火。”田鸡白了宫爵一样。 “你们就没闻到什么味道吗?”宫爵一本正经问。 “闻到了啊,烤肉的味道。”薛心柔回答。 “不是,还有其他的味道。”宫爵站起身表情很认真,他从小学机关术,感知方面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 “你闻到什么?”我问。 “说不出来,感觉好像是什么金属被灼烧的味道……” 宫爵一边说一边在追寻味道的来源,田鸡还是不以为然,刚想开口,忽然神情一变,把野兔放在鼻尖闻了闻:“还别说,我也隐约闻到有其他味道,但不是烤肉的味道。” 宫爵绕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篝火上,微微埋下头顿时一惊:“就是从火堆里散发出来的。” 我们连忙清理篝火,可是除了燃烧的树枝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但当我蹲到篝火的地方,扑面而来是泥土被灼烧的气味,但隐约夹杂着一丝金属发热的气味。 “土里面,从土里面散发出来的。”田鸡指着地上大声说。 叶九卿走过来,用探铲打入泥土中。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这声音像是瞬间点燃我们的希望,土层下面果然有我们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我们连忙帮忙挖掘,在土层下发现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青铜块。 当我们把青铜块清理干净,在火光中看见上面铭刻的纹路,最上面是三眼麒麟的图案,而在图案下是一道门。 门的左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茂密的森林,而门的右边竟然就是气势恢宏规模庞大的魔国。 之前温儒向我们说起神门,任凭我如何去想象,都无法勾画出那道门的样子,如今青铜块上的纹路清楚的显示出神门的离奇。 人间和神界真的是一步之遥的距离,最开始的时候,我始终认为,所谓的神门或许是一个抽象的描述,神门应该指的是通往魔国的入口。 但看着青铜块上面的图案,我大吃一惊,神门竟然真的就是一道门。 “这下面有文字!”叶知秋指着最下方声音透着兴奋。 那是祭司的语言,我们都看不懂,大祭司埋头看了半天:“诸,诸神之界!” “就只有这些?”我们大失所望,原本以为是什么提示。 大祭司点点头,温儒在旁边按耐不住,声音激动的说:“诸神之界……就是人和神之间的界限,难道,这块青铜块就是神门!” 叶九卿和我对视,我猜他应该和我想到一起,这块青铜块极有可能是魔国的入口,我们连忙继续往下挖掘,可当铭刻着图案和文字的青铜块完全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顿时一筹莫展。 青铜块只有半截指头的厚度,而且在青铜下面又是夯实的土层,并没有我们期盼中的通道出现。 “这并不是神门,但却证明的的确确有一道连接魔国的门存在,可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下这个青铜块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薛心柔在旁边想要完整清理干净尘土。 我们走到她身边,随着被清扫的土层,一条细长的青铜凹槽直直的向前面延伸,凹槽之中镶嵌着晶体,叶九卿辨认出是金刚石。 延伸的青铜凹槽大约有五六米的长度,一端和青铜块相连,而末端连接着一个青铜圆盘,被很浅的土层掩盖,但一时间不清楚这些青铜器的用途。 “不止一条!”叶知秋还蹲在发现青铜块的地方,大吃一惊对我们说。 随着青铜块四周被清理干净,竟然发现有很多条那样的青铜凹槽向四周延伸,为了弄清楚这些青铜器存在的作用,我们抓紧时间挖开土层,清理出每一条青铜凹槽。 当我们完成清理后,站到旁边的土丘上,居高临下俯视可以看清这些青铜器的全貌,整个器物呈圆形,由中间的青铜块和四周间隔均匀分散的青铜槽,以及末端的青铜圆盘组成。 我问大祭司可曾见过这样的青铜器物,大祭司摇头,在传承的记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巫蛊王的古书上也没有关于这个的记载。”温儒还没等我开口就先说出来。 “青铜圆盘上好像也有文字。”宫爵说。 从我们站立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青铜圆盘的正中,都铭刻着文字,但这些文字更不相同。 我们连忙走向距离最近的青铜圆盘,我问大祭司:“上面写的是什么?” “马。” “马?!”我们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上面的文字翻译过来的确是马。”大祭司很肯定回答。 “魔国怎么又和马扯上关系了?”田鸡一头雾水。 我拉着大祭司走到旁边的青铜圆盘,让他辨认上面的文字。 “牛。” …… 我完全被搞迷糊,这么重要的地方,出现的文字居然代表毫不相干的动物,接下来的青铜圆盘上文字内容也如出一辙,兔、蛇、羊…… 直到大祭司说出最后一个青铜圆盘上的内容,我们茫然的面面相觑,竟然全是耳熟能详的动物。 猪、羊、马、牛、猴、虎、龙…… 不多不少一共有十二个,叶知秋忽然眼睛一亮:“生肖,这些动物是十二生肖!” 我一听细细回想,果然是十二生肖中的动物,但越发诧异,魔国怎么会和十二生肖扯上关系? “不是十二生肖!”温儒忽然大声说。 “那是什么?”我问。 “其实这些动物的确是十二生肖,不过九黎后裔沿用的是七曜历,十二生肖代表着数字,属代表十二,牛代表着一,护代表着二,以此类推,这些动物出现在这里是暗示顺序,应该有东西必须按照青铜圆盘上的数字安放在上面。” 第五百二十章 一步之遥 事情好像变的越来越复杂,这些打乱顺序出现的生肖如果代表的是数字,现在的问题,到底什么是安放在上面的东西。 薛心柔取出放大镜,跪在地上一丝不苟研究青铜圆盘上,等她抬起头时,表情有些疑惑:“青铜上有很轻微的凹陷,不管放在这上面的是什么,重量一定不轻。” 叶知秋想到什么,连忙把旁边的泥土搓细,填充在凹陷的地方,然后在清理干净四周的土层,我们围上去,田鸡脱口而出:“这,这是脚印啊!” “安放在上面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宫爵也大吃一惊。 叶九卿迟疑一下,把脚重重踩踏在泥土上,印出清晰可见的脚印,但比起外出的脚印轮廓小太多。 “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脚印。”叶九卿有些迷惑。 “十二生肖……”我猛然抬起头,重新环顾一圈四周的青铜圆盘,最后目光落到不远处纹丝不动站立的蚩尤身上。 蚩尤的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十二个,蚩尤守护在此,是等待神重返魔国,为什么要等待呢? “因为这些蚩尤才是开启魔国的关键!”叶知秋恍然大悟。 我连忙走到蚩尤身边,之前对召唤出蚩尤太多的惊讶和兴奋,还没有仔仔细细查看过,我围绕其中一个蚩尤走了一圈,在蚩尤的后背铠甲上发现铭刻在右肩的图案。 蛇! 我立刻走到旁边另一个蚩尤后面,在同样的地方也看见铭刻的图案。 虎! 等我把所有蚩尤全都仔细检查一遍,每一个蚩尤背后都有不同的生肖图案,青铜圆盘上既然有凹陷,可见蚩尤并非很多次站立在上面。 我让蚩尤站到和身上吻合的青铜圆盘上,果然和下面的印痕严丝合缝的吻合,当最后一个蚩尤站上去的时候,所有人全都翘首以待,神情紧张的等待着什么事发生。 可是过了很久,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和变化。 “这是闹哪样啊,好不容易才发现线索,蚩尤也站上去,怎么就没有反应呢?”田鸡垂头丧气说。 “步骤是对了,应该还缺少某个环节。”宫爵说。 我重重叹口气,我只能用意识控制蚩尤,可我却无法和蚩尤交流,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尽了全力,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谁能知道还少什么。 “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海底碣石金宫中,最后看见的那间石室,里面一样有十二尊神像,同样也是这样的站立方式。”宫爵抬头对我们说。 我点点头,那十二尊金像代表着祖神,也是在暗示十二金人的秘密:“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从时间看,秦帝修建碣石金宫的时间是在魔国之后,就是说最后石室中神像的摆放,很可能是模仿了魔国。” 宫爵让我们回想,石室中巨大金人神像,同样是呈环形均匀的分布,容貌全都一样,闭目威严令人肃然起敬,只是在神像的双目之间都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样子看上去有些怪异。 如今再看看这里的蚩尤,他们的额间同样也有第三只眼睛。 “你意思是说,石室中的神像其实是在模仿这里修建的。”田鸡问。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秦帝修建的魔国,一定知晓如何开启魔国,石室中的神像如果是模仿这里,那作用应该也一样。”宫爵说。 我来回走了几步,低头不语思索,感觉宫爵说的有些道理,那些金人神像全都是相同的样子和姿势,亦如这里的蚩尤,我记得金人神像头微埋俯视着脚下,在他们身前是蜿蜒流淌的河流,连绵起伏的群山。 金人神像如同屹立在天地之间,头顶天宇,脚踏山河,埋首俯视疆土。 我突然停住脚步,之前我问蚩尤魔国在什么地方,蚩尤不约而同所指的地方,正是如今他们围绕站立的中心,按照蚩尤的指示,魔国就在他们的中间,这刚好和海底碣石金宫中的那些金人神像寓意一样。 “魔国就在这里?!”我走到蚩尤围绕的中间,刚好是我们最开始发现青铜方块的地方,可除了上面铭刻的魔国图案之外,我怎么也想不出,这些青铜器物和魔国之前有什么关联。 “巫蛊王是唯一能出入魔国的人,可他必须经过神门才能到达魔国,但巫蛊王却没有开启神门的能力……”大祭司慢慢抬起头,表情有些舒展。“巫蛊王曾经到过这里,如今我们同样也找到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变,但唯独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们异口同声问。 “巫蛊王留下的古书中其实记载的很清楚,只有神才拥有开启魔国的能力,是神赐予巫蛊王进出魔国的殊荣,如今我们虽然找到这里,但是……”大祭司停顿一下叹息说。“可却少了能开启魔国的神。” 我一怔,大祭司说的很对,就亦如我脚下青铜器上铭刻的文字。 诸神之界。 这是神的世界,凡人又岂可能进入,可就在这个时候,大祭司和温儒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懂他们的意思,能让蚩尤心悦诚服跪拜的人,即便不是神,但距离神也不远了。 十二祖神千年前在魔国陨落,如果说还有谁能开启魔国,那一定是最接近神的人。 “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温儒在对面满怀期待看着我。“从你进入祖神之殿那刻起,就注定你才是真正被神选择的人。” 其他人也看向我,十二将神让我重返魔国,可并没有告诉我如何开启魔国,可见在将神心目中,我是具有这样的能力。 可是我虽然能百毒不侵,能不畏惧异巫,能控制蚩尤,但事实上我到现在还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唯一让我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我身上流淌的血。 神血! 我突然一怔,我是最接近神的人,就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神的血,我目光看向脚下的青铜器,若有所思的从身上拿出匕首,用力在掌心一握。 锋利的刀刃陷入肉里,鲜血顿时顺着刀刃滴落下去,不偏不倚侵染在青铜器上三眼麒麟的图案上,然后目睹着血液顺着纹路慢慢的流淌,直至完整的勾画出神的标志。 就在那一刻,一抹白光从青铜器上闪现,渐渐开始明亮,到最后发出刺眼的光芒,我不知所措的向后退,那个青铜方器完全被投射出来的光芒所笼罩。 紧接着光芒顺着青铜凹槽上的金刚石开始蔓延,向四周画出十二道光线,一直延续到末端的青铜圆盘上,整个圆盘顷刻间变的璀璨耀眼,由光线勾画出来的奇异轮廓,在夜晚之中格外的醒目,而且极其庄严和震撼。 站立在青铜圆盘上面的蚩尤,完全笼罩在光芒之中,他们的身体也随即变的光芒万丈,忽然间一抹红光同时在蚩尤头顶绽放,那是他们面具上麒麟第三只眼睛。 血红的眼睛睁开,十二道红光同时照射向中间的青铜方器,当红光交织在一起的那刻,刺眼的红光让我们无所适从,我下意识伸手去遮挡,透过指缝我吃惊的看见。红光似乎具有极其强大的能力,不断在向中间聚集。 渐渐在青铜方器的最下面,所有红光交织的地方,一道红光组成的光线向两边开始慢慢延伸,画出一条两米多长的线条,然后光线开始向上移动,两条竖立的红线慢慢在延伸。 当最后这些光线重新连接在一起,刺眼的强光渐渐黯然,等我放下手的时候,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东西,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滞在原地。 那是一道门! 一道由红光勾画出来的门,中间是流动的光晕,我嘴角蠕动一下。 神门! 这就是通往魔国的入口,魔国一直都在这里,这千年来并不是九黎后裔找不到,而是看不到,这是属于神的世界,只有神才能开启的地方。 难怪蚩尤会守护在此,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神开启通往魔国的神门。 我心潮澎湃,有一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就在神门开启的那刻,我耳边听到奇异的声音,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声音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因为这是召唤我回家的声音。 我慢慢向神门走去,没有丝毫的担心和忌惮,就好像不是我找到神门,而是神门一直在等待被我开启。 站在神门的面前,内心是难以平复的悸动,手缓缓抬起,没有任何迟疑的伸入神门的光晕中,手臂如同被光晕所吞噬,我看见对面叶知秋震惊的表情,就猜到我的手并没有出现在光晕的另一边。 好像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我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跨入神门,当我站在神门的另一边时,我的心跳几乎都在那刻停止,微微张开的嘴,和脸上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震惊。 原本以为自己会太过震惊,可居然出奇的平静,因为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或许太过震撼的缘故,感觉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都在那刻被凝固。 我重新从神门中退了回来,慢慢注视每一个人,声音没有丝毫的激动。 “魔国就在这里!” 第五百二十一章 玉墟苍穹 探墓的人谁不能掰扯几句鬼怪神佛的事,从小就听四方当铺的人闲暇无事时谈起光怪陆离的故事,反正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但现在忽然发现,所有的故事和传说其实都是有来源的。 比如被神门分割的两个世界。 人界和神界竟然如此之近,仅仅隔了一道门的距离,一步之遥之间,我们能跨越人、神两界。 当所有人都进入神门时,全都瞠目结舌呆立在原地,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魔国一直都在,只不过没有人能看见,这是我们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世界。 第一次是在东海,月宫九龙舫借助太古权杖上巨大的能力创造出另一个空间,而祖神同样具有这样的能力。 或许是经历过一次的原因,我们的反应远比叶知秋等人要平静,特别是对应大祭司来说,估计在他心里这完全是无所不能的神展示的神迹。 我们站在入口的高台上,即便是鸟瞰也无法将整座魔国尽收眼底,可见这里的庞大和辽阔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放眼望去苍穹上的落日的余辉像一层薄纱覆盖着魔国,一切都是那样沉静和久远,就连这里的气息都充满了神秘的厚重。 极目远眺是陡峭险峻缥缈连绵的群山,层峦叠嶂古木参天,山势奇雄云断桥连,涧深谷幽天光一线。 远山万壑飞流,水声潺潺,飞流直下的瀑布令人目不暇接,势如奔马,宛若游龙,在余辉的映衬下,迁回旋卷有如碧玉连环,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 弥漫山间的云雾,变化万千令人神往,而林间奇花铺径,别有洞天,草木青翠郁郁葱葱,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群山之中竟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有些山峰红叶满山,五彩缤纷,而有的却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我们站立的高台视野宽阔无比,整座魔国山连天际,云涛滚滚,气势恢弘,下面百里平川如铺锦绣。 如果说蓬莱是空灵缥缈的人间仙境,那这里便是庄严雄伟的九天神国。 “你不是答应给我养老送终吗。” “啊?”我看的入神,听到叶九卿的声音才回过神。“怎么说起这个,你好日子还早呢,我还指望你给我遮风挡雨,下去享清福的好事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你。” “早晚都有这一天,我给你说个事。”叶九卿声音有些澎湃。 “什么事?” “挖了一辈子墓,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山水,我要是哪天挺尸,你也别为我选地了,就这里,把我和凌汐都埋在这里。” 我无奈笑着点头,叶九卿向来与世无争,如今居然眼中透出留恋之色,他一辈子挖的都是大墓,每一处地方风光自然不同凡响,但看得出没有一处能比这里让叶九卿向往。 “怎么会是落日?”薛心柔忽然在旁边大为疑惑。 我之前也感觉什么地方不对,或许是身处魔国之中,完全被震撼到,并没有去细想,听到薛心柔的迟疑顿时反应过来,我再一次重新跨出神门,瞬间又回到九连山之中,抬头看见漫天繁星点点,但天边已经渐渐泛白,那轮明月东移看起来天快亮了。 心里大吃一惊,穿过神门之后一头雾水:“外面快要日出,而这里却是日落……” “祖神不但创造出新的空间,还,还能创造出日月交替?!”薛心柔震惊不已。 “这也太玄乎了吧,你该不会是想说,祖神还有创造太阳和月亮的本事?”田鸡目瞪口呆。 “理论上……”叶知秋抬头注视着渐渐没入群山之中的落日。“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啊。” 薛心柔也是这样认为,创造出新的时空本来已经匪夷所思,但只要有足够大的能量,还是可以实现,但是太阳和月亮是星体,这绝对不是能创造出来的,如果祖神具有这样的能力,那还何必追逐月宫九龙舫。 当落日完全隐没在山涧,黑暗笼罩着魔国,但仅仅过了片刻,忽然间一轮圆月开始在天穹升起,开始还很黯淡,但月辉越来越明亮,清幽的月宫如同银纱一般洒落在魔国。 整个苍穹映射着月宫,慢慢变成幽冷的色彩,魔国也随之重新明亮起来,而在苍穹上渐渐出现璀璨的繁星,每一颗星星都光芒四射,但是色彩并不单一,红黄橙蓝五颜六色。 “星宿的位置是对的,可……”宫爵抬头看了良久,眉头一皱。“可我怎么瞧着,这些繁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我也感觉奇怪,没见过这样的月亮啊,哪儿有这么亮的月光,而且……”田鸡挠挠头一脸诧异。“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五颜六色的星星啊。” “是有些离奇,你们有没有发现,魔国的星空好像距离咱们挺近的,我甚至能看见月亮的纹路。”叶知秋也疑惑不解。 苍穹因为皎洁的月光变的明亮,那透着神圣的光芒从月亮向四周扩散,直至整个苍穹完全发出清幽的光芒,我目光追逐着这些蔓延的光辉,发现竟然一直扩散到我们身后。 如果说祖神创造出新的空间,那苍穹的边际应该就是天边,那是我们永远无法触及和到达的地方,可如今…… 天边就在我们的身后,而且还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身后便是明亮的天幕,或许是距离太近的缘故,我们甚至能感受到月辉的冰冷,我下意识伸手去触摸,指尖有温润透着丝丝凉意的感觉。 “这,这根本不是天幕……”我顿时大吃一惊,立刻转头重新眺望苍穹,忽然恍然大悟。“这里的苍穹是,是修建出来的!” 叶九卿一听震惊无比,走到身后的光亮处,用手触摸片刻,然后指头敲击几下,他顿时面色大惊,二话不说拔出刀,用刀柄重重撞击在天幕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一小块幽蓝色的东西掉落在叶九卿手中。 上面的光芒也随之渐渐黯然,叶九卿拿在手里端详一会,整个人目瞪口呆,穿过我们站立到高台的边缘,震惊的眺望整个苍穹,好半天才听到他难以平复的声音。 “蓝田,蓝田玉!这里的苍穹是用蓝田玉建造的!” 我们全都瞠目结舌,好久我才回过神,连忙走到叶九卿身边,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仔细一看,翠色晶莹神韵横生,果然是上佳的蓝田古玉。 我和叶九卿对视一眼,这才是魔国最让人叹为观止的神奇。 “难怪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我看着手里的蓝田古玉激动不已。 “青丘玉墟?”宫爵也反应过来,立刻抬头环顾苍穹。“难道……难道这里的苍穹全是用蓝田玉修建的!” 我和叶九卿不约而同点头,这也是为什么秦帝会派人挖开蓝田矿脉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通修建魔国为什么要那么多蓝田玉,而且玉墟顾名思义就是玉石的陵墓。 我怎么也把陵墓和魔国联想到一起,如今站在这里才明白,整个魔国其实是修建在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罩子中,而这个罩子便是用蓝田玉为材料,因为蓝田古玉色淡如蓝,形同天幕一般。 “懂了,折腾了半天,祖神给自己修建了一座陵墓,还是用蓝田玉当的墓顶,这也只有神才能想出这样的事。”田鸡恍然大悟苦笑。 “严肃点,你以为这里仅仅是玉墟吗,如此壮观浩大而且匪夷所思的工程,如果公之于众的话,必定会是引起轰动的奇迹。”薛心柔瞪了田鸡一眼。 田鸡咋舌摊摊手憨笑,黄平也算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挖进神的陵墓中,除了惶恐之外更多是茫然的惊讶:“蓝田玉石修建的天穹,这个我还能明白,可,可刚才出现的太阳和月亮又是怎么回事?” 叶九卿沉思片刻淡淡一笑:“那不更简单……不,只不过如今我们看到这一切,以为是简单,想必当年修建这里时,不知道有多艰辛,整个工程可谓巧夺天宫,的的确确能堪称神迹。” “爸,你知道这里是怎么修建的吗?”叶知秋很好奇。 “都说你青出于蓝,既然我能想到,你也应该猜到了吧。”叶九卿看向我。 我笑着点点头,整个魔国的修建可以说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方,恐怕就是我们眼前的这幕苍穹,在修建的时候,苍穹一共分为两部分,先用蓝田玉石构架出苍穹的外层,然后在中间镶嵌太阳和月亮。 其实就是靠不同颜色夜明珠拼合出来,太阳是用红色的,而月亮是用蔚蓝色,因为设计的巧妙,这些明珠会在特定的时间散发出不同强度的光芒,同时色彩也会随之而转变。 因此就会出现我们之前看见的日落和月升,最后在外面再修建苍穹的内层,一个旷世神迹就如此诞生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通天塔 “天穹既然是用蓝田玉修建的,那上面这些繁星又是怎么弄出来的?”田鸡问。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繁星五颜六色吗,因为那是用不同宝石镶嵌在蓝田玉天幕上,因为吸收到夜明珠的光亮,闪耀出不同的颜色,就如同繁星一样发出璀璨的光芒。”我不慌不忙给田鸡解释。 田鸡恍然大悟,瞠目结舌的点头,黄平张着的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叶九卿走到他身旁拍拍黄平肩膀:“咱们也算挖了一辈子墓,没有一座能和这里相提并论,神的陵墓就是不同凡响,瞧瞧人家这气派,哪儿是凡人能享用的,要不,等你死了,也埋到这里,咱还能做个伴。” 黄平一听脸色都变了,诚惶诚恐摇头:“叶哥,这话您可不能乱说,这是神的地方,我才几斤几两,怎么敢动着心思。” “瞧你怎么怕成这样,这么大的地,而且这可是真正的洞天福地,上面玉石为天,宝石为星……” 叶九卿本来是和黄平开玩笑,说到这里突然停止,神情一怔,猛然抬头重新看向蓝田玉的天幕,嘴角蠕动一下。 宝石为天! 他表情震惊,又低头鸟瞰下面百里平川:“整个魔国的格局呈巨大的环形,被蓝田天幕包裹其中,平川之上还有河流蜿蜒,一、二……” 叶九卿喃喃自语,当数到九时,脸色更是吃惊,转头对我们说,百里平川之上一共有九条环形的河流,而九是极数,所谓天地方圆,九州无极,九条河流代表的其实是天下所有疆域。 “你们知道魔国修建的含义吗?”叶九卿激动不已转头问我们。 “宝石为天,九州为河……”叶知秋顿时恍然大悟。“这里象征着世间万物,包罗万象尽在魔国。” 叶九卿淡淡摇头苦笑,叹息一声说,世人都言最大的陵墓莫过于秦帝的皇陵,其巨大的规模居历代帝王陵墓之首,仅仅一个陪葬的兵马俑就足以让世人震惊,称之为奇迹。 但真正让世人传颂称道的还是秦帝陵,那恐怕是任何一个盗墓人梦寐以求想要开启的陵墓,文献的记载中虽然只有寥寥数语。 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可就是这几句话,却勾画出这座旷世帝陵的神奇,陵墓一直挖到地下的泉水,用铜加固基座,上面放着棺材,墓室里面放满了奇珍异宝。 墓室里还注满水银,象征江河湖海,墓顶镶着夜明珠,象征日月星辰,墓里用鱼油燃灯,以求长明不灭。 这就是后世一直广为流传的那句话。 宝石为天,水银为河。 “秦帝是在效仿魔国,也想向神一样长眠在上具天文,下具地理的地方,后人只知道秦皇陵大,可谁能想到,秦皇陵不过是魔国的缩影。”叶九卿说。 “那是什么?”宫爵抬手指向远方。 顺着宫爵的手指,我们在百里平川的中心,看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距离的太远,只能隐约看见城墙和里面宫殿的顶端,很典型的秦代建筑。 “那里应该就是魔国,也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深吸一口气回答,那城池方正,刚好和外面环形的九河相得益彰,是在暗喻天圆地方,即便我们看不清魔国的全貌,但也能感受到魔国的庞大和辽阔。 “我说的不是城池,是中间高耸的建筑。”宫爵说。 我们望过去,在秦代城池的最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圆柱形建筑,感觉有些像是一座通天塔,这和我们在蓬莱看见的妖塔有些相似。 但即便我们距离百里,可那座建筑远比四周的宫殿庞大很多,足见这座通天塔有多高,远远超过了蓬莱妖塔,而在最高处,竖立着一个巨大的三眼麒麟标志,中间的麒麟眼睁开,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我突然记起,在雷山古墓的暗室中,壁画中有魔国完整的描绘,其中就绘有一座高塔,正是如今我们看见的这座。 “城池并非是魔国。”温儒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们当中,对魔国最熟悉的莫过于他,毕竟温儒先祖是唯一进出过这里的人,并且还留下了详细的记载。 “那,那魔国在哪儿?”宫爵大吃一惊问。 “就是你们看见的那座通天塔。”温儒不慌不忙回答,眼中透着贪婪的向往。 温儒告诉我们,巫蛊王在古书中记载,魔国并非是城池,那些修建在城墙中的宫殿不过是陪衬和点缀,真正的魔国其实就是高耸入云的那座建筑。 神就在通天塔的顶层,所有的异巫创造过程以及最后那场献祭,也全都是在高塔之中完成。 薛心柔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抬起手看自己的表,立刻面色凝重,她把手表放到我们面前,里面的指针又一次停止。 “这里是祖神创造出来的空间,看起来和蓬莱仙岛上一样,在这里面,时间是被禁锢的,我们在魔国之中逗留的时间,是无法和外面世界同步。”薛心柔说。 “我们在蓬莱仙岛感觉就像过了半个月,可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年,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外面时间流逝也越多,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田鸡忧心忡忡低头说。“我担心……” “别担心,应家先祖就是被带到魔国,而应家寿命的诅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只要我们在魔国找到应家先祖,或许能破除寿命的限制。”我知道田鸡在担心什么,拍拍他肩膀说,这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事,亦如我要把凌汐复活,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 “不过既然这里时间被禁锢,也不见得全然是坏事。”宫爵眉头舒展。 “为什么?”薛心柔问。 “从时间推算,知秋肚子里的异巫还有七天就要成熟,既然这里时间比外面过的要慢,就是说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时间仓促。”宫爵说。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总算是有一件好事。” 我长松一口气,刚轻松一点忽然发现温儒欲言又止,目光中透出狡黠的阴沉。 我心里一紧,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异巫是神在魔国创造出来,因此异巫不受不同时间的限制,在魔国之外和在魔国里面,异巫成长所需的时间都一样。”温儒指了指蓝田玉苍穹。“这上面的日月星辰虽然是人为用宝石所建,但斗转星移日月更替和外面无异。” 我一怔,抬头看看蓝田天幕,所谓的时间流逝快慢,其实是相对的,比起外面的世界,魔国中的时间流逝缓慢,但是身在魔国之中,随着日月交替,一天的长短并没有改变。 加之异巫不受时间的限制,说直白点,不管魔国里面一天相当于外面数天、数月甚至数年,但对于异巫来说还是一天,叶知秋只剩下七天的时间,在外面是这样,到了魔国并没有因为时间被禁锢有任何改变。 “那还磨蹭什么,时间紧迫别废话了,我们赶紧去魔国,先救知秋要紧。” 田鸡收起背包向高台下面的台阶走去,刚踩到台阶上。 咔嚓! 第一层的台阶慢慢陷落,田鸡大吃一惊,估计是以为触发了什么机关,连忙退了回来,我们顿时全神贯注戒备,这里是魔国,祖神不会让人随随便便进入,这里的机关恐怕非同小可。 但是等了半天,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我四处张望,当看向身后时,心中猛然一惊,进入魔国的神门进入在缓缓关闭,等我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神门亦如最开始出现那样,慢慢闭合直至荡然无存的消失在我们眼前,那是唯一出入魔国的通道,我虽然能开启神门,可启动的装置在外面,如今被困在这个被遗忘千年之久的空间中,或许就再没有离开的机会。 所有人全都神情慌张,可唯独只有温儒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你,你知道神门会封闭?”我大声问。 温儒毫不掩饰的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我告诉过你,出入魔国的只有神,巫蛊王在古书上记载,魔国之中根本没有回头的路。” “那我们怎么出去?”宫爵吃惊的问。 “出不去。” …… 我们全都愣住,但很快转念一想,温儒预谋这么久,绝对不会行差踏错,他不可能把自己也困在魔国之中,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巫蛊王能进出魔国,说明他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想必也记载在古书中。”我冷冷盯着温儒。“估计你没有打算告诉我们,这就是你另一个筹码。” 温儒笑了,笑起来的样子透着令人厌恶的得意,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远处,我知道他如今正注视着魔国,那才是温儒最向往的地方,他所有的贪婪和欲望全都在那座高塔之中。 只是我还是感觉他很可笑,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人和神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神,如果妄想僭越,巫蛊王的下场就是温儒的明天。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机关重重 温儒隐藏离开这里的办法,我估计他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应该是防止我们向他寻仇,为了离开魔国必须要投鼠忌器,至于第二个,温儒或许是打算心想事成之后,把我们永远困在魔国之中。 看着温儒脸上浮现的笑意,田鸡攥紧拳头冲上来想打他,被我一把拉住,杀他的心我都有了,打一顿也解不了恨,何况温儒步步为营算计的滴水不漏,事实上现在的确还需要留着他。 “杀了他我们可能就出不去,就算能救知秋,也无法救你爸。”我对田鸡郑重其事说。 田鸡一怔,愤愤不平的猛叹一口气,拳头无奈的松开。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出不去,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也得硬着头皮去,看起来魔国距离此地也不远,我们加快速度,估计能在三天之内赶到。”宫爵一脸冷静说。 “素问天机匠机关术造诣非凡,可惜缘悭一面,在祖神之殿我见你破解机关的本事了得,想必尽得宫羽真传,能不能到达魔国就仰仗你这双手的本事了。”温儒目光落到宫爵身上。 “宫羽也是你配叫的?师傅为人义薄云天,幸好没遇到你这样的人,否则真是脏了师傅的名号。”宫爵冷冷盯着温儒,话到一半就停住,眉头一皱。“你话中有话,听你这意思……” 宫爵回头从高台上远眺魔国,细想片刻后重新看向温儒:“听你这意思,通往魔国的路并非一帆风顺?” “如果你能破解魔国所有机关,不耽误的情况下,六天时间应该可以达到魔国,但是若有差池就不是时间的问题……”温儒意味深长回答。 “六天?”我大吃一惊,转头目测魔国的距离,怎么说也不过是三天的路程,可温儒却如此肯定我们需要六天,而叶知秋肚中的异巫七天后就要成熟。 看起来温儒在叶知秋身体中种下异巫的时间,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好的,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周旋喘息的机会。 他所说的差池我再清楚不过,这里是诸神之界,十二祖神安息的地方,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惊扰和进入,因此在沿途一定设置了诸多机关。 从神门的设置就不难看出,这些机关恐怕是我们前所未见的,估计就算是宫羽在这里,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一次的对手是神,而且一般的机关如果不能破解,顶多只是被困和受阻。 但祖神留下的机关,一旦被触发,后果绝对是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 “不管你们怎么看我,至少现在我们算是同舟共济,魔国是你们找到,神门也是你们开启,不要以为我是坐享其成,因为古书中的确没有记载这方面的事,不过到了这里,我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你有什么用?”叶九卿冷冷问。 “巫蛊王进出魔国,所有的机关都铭记于心,并且记载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返魔国时不会行差踏错。” 我们相互对视,最后都看向温儒,宫爵从容不迫问:“这么说起来,你知晓魔国所有机关的破解办法。” “不知道。”温儒回答的干净利落。 “不知道?”宫爵有些诧异,眉头微皱淡淡冷笑。“看起来你还是没有用。” “不过我知道这些机关的位置,以及如何触发。”温儒直言不讳,巫蛊王在古书中留下的记载,并不是遗漏了破解的办法,而是这些机关都是由神在操控,他只知道大致的位置,至于破解的方法神是不可能泄露的。 “到魔国的路上到底都有什么样的机关?”宫爵很严肃认真问。 “巫蛊王在古书上留下的记载,从进入魔国开始首先要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千军万马?!”黄平满脸疑惑,回头看看高台下的平川。“这里还有军队?” 温儒点点头,不假思索回答:“巫蛊王绘在古书中关于魔国的图案里,第一幅就是剑拔弩张的军队,这支军队守护着通往魔国的第一道关卡,要想到达魔国,就先要穿过这支军队守护的通道。” “这里怎么会有军队?”叶九卿大吃一惊。 “我也不清楚,但古书中的确是这样记载。” 宫爵低头细想,抬头一本正经对我们说,温儒所说并不是没有可能,这里是秦帝建造,而秦帝之所以能一服四海横扫六合,全靠祖神的帮助。 而且我们在碣石金宫中已经见识过青铜弩阵的威力,既然祖神要求秦帝修建魔国,在这里布置机关人也不足为奇。 “不,不是机关人。”温儒摇摇头很确定说。“巫蛊王在古书中描述,他每一次经过军队守护的道路时,都能看见铠甲下鲜活的人脸,那些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一直全神贯注注视着他一举一动,巫蛊王坚信守护魔国的这支军队是人!” “千年前的大军,到现在也应该化成灰了吧,有什么好担心的。”黄平不以为然说。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魔国和蓬莱一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时空,这里的时间是被禁锢的,在蓬莱仙岛上我们见到当年修建的匠人,两千多年居然还活着。 如果秦帝当时真在这里留下军队,到现在还守护着这里也不足为奇,简而言之,我们将会遭遇一支军队,巫蛊王能进出这里,是因为神赐予了他殊荣,但祖神已经在魔国陨落,这支大军只会听从神的神旨。 如果是异巫什么的反而还好的,我至少能控制,可面对一支两千多年前的军队,根本不会管我身上有没有神血,就我们几个人想要通过千军万马无疑是痴人说梦。 “然后呢?”我眉头紧皱问。 “如果能通过千军万马,就能到达试炼之墙,只有经过神的考验,才能继续前行。” “试炼之墙是什么?”薛心柔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从巫蛊王留下的文字以及图画看,那是一道被封闭的巨大厚墙,除非找到正确的办法,否则永远别想开启试炼之墙,而且如果无法通过试炼,会当场毙命。” 田鸡无力的揉着额头,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我在心里重重叹口气,下面看似一马平川,没想到竟然隐藏如此多的险阻。 “既然是机关,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我会拼尽全力的。”宫爵抿着嘴一脸坚定,然后看向温儒:“试炼之墙后面还有什么阻碍?” “一座桥,要通过一座桥。” “这算什么阻碍?”叶知秋问。 “古书山就画出一座桥,但是标注的文字中描述,只有亡者才能从桥上通过,因此那座桥被称为亡者的彼岸。” “亡者?!那不是指得是死人,就是说只有死人才能过去的桥……”大祭司目瞪口呆。 “人都死了还过什么桥,这不是胡说八道嘛。”田鸡一头雾水。 “亡者的彼岸,应该有其他的含义,巫蛊王并不是死人,不一样可以过去。”我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到达那里,再见识见识这座亡者的彼岸。” 温儒接着告诉我们,倘若能安然无恙通过亡者彼岸,下一个关卡是他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会通过一个密闭的石室,至于里面有什么机关,巫蛊王也没有留下记载。 “可见巫蛊王没有触发过那里的机关。”宫爵想了想对我们说。“所以巫蛊王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这也说明另一个可能,那里的机关不能随意触发,可见那里机关有多凶险。” “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免得我心一直揪着。”田鸡问。 “如果前面说的这些都能通过的话,那就到达魔国。”温儒抬手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高塔回答。 “这么算起来,我们的确要抓紧时间了,这些机关非同小可,若是无法破解的话,知秋身上异巫发作之前,估计我们赶不到魔国。” “不,我只是说,到达魔国,并没有说就能进入。”温儒打断我的话。 “这,这有什么区别?”我一怔。 “古书中关于机关的记载只有这么多,但是巫蛊王留下的文字描述中提及,神就在耸立的高塔之中,这座高塔一共有九层,那是整个魔国的禁地。” 温儒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巫蛊王大多时候只能在城池外面接受神的神旨,只有极少数时间,温儒才会被允许进入,但每次他都会直接被神带到最高层。 异巫的创造和献祭就是在那里进行,可至于高台下面有什么,巫蛊王就不得而知,似乎神在高塔之中藏匿着什么秘密。 我们面面相觑,前往魔国的道路都如此险要,稍有不慎都会必死无疑,如果高塔是祖神的禁地,里面的机关恐怕更是险象环生。 但巫蛊王或许猜的对,卓明风和解天辉让我去魔国,直言所有的真相都在魔国,想必就隐藏在高塔之中,但从时间推算,七天时间想要到达魔国就必须分秒必争,稍微有丁点拖延叶知秋就危在旦夕。 第五百二十四章 神墓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魔国是一处可以轻而易举进出的地方,加之温儒告之的那些机关,让我更加清楚这个地方险象环生,从高台下面的台阶往下走,每一步大家都提心吊胆。 可这种全神贯注的戒备竟然渐渐被魔国中令人陶醉的景象给冲淡,行走在这里更像是误入了神国圣地,一切都是那样神秘庄重,虽然威严肃穆但却充斥着神的慈悲和怜悯。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笼罩在光明和生机当中,丝毫体会不到任何的黑暗和危险。 因为温儒把这里描绘的九死一生,一路上我们都紧握着武器,感觉如此祥和神圣的地方,我们手里的凶器反而亵渎了这里。 时间紧迫我们没有休息的机会,只能边走边吃干粮补充体力,田鸡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他之前烧烤的兔子。 “祖神让秦帝修建神庙,想必祖神已经意识到寿命快要终结,其实这里更像是一座陵墓。”田鸡边吃边说。 “不是像,本来就是,所谓的魔国其实就是神安息的地方。”宫爵回答。 “我探了一辈子墓,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探到神墓。”叶九卿居然淡淡一笑,然后看向黄平说。“这个行当里,你我二人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叶哥,举头三尺有神明。”黄平依旧诚惶诚恐,想必他是苗人的缘故,这里安息的是九黎人信奉几千年的人,他又怎么敢造次。“我是来帮忙救人,可没想过其他的。” “瞧你这怂样。”叶九卿笑出声。“挺有胆的人,怎么变的这样没种,神都死了还能跳出来咬你两口不成。” “叶叔,这里可是魔国,就算神陨落在此,可终究还是神,你可别出言不逊,万一真招惹到……”薛心柔都有些敬畏。 “你们真当有神?” “瞧你这话说的,你都到了这里,除了神难不成人还有这样的本事。”我拍拍田鸡,让他给我一条兔腿,干粮实在是吃够了,然后转身对叶九卿说。“能创造出时空,又能创造出那么多新的生物,不是神还能是什么。” “我挖了一辈子墓,什么都相信,唯独不信鬼神,以前不相信现在更不相信,真有这些鬼神,干咱们这行的还有几人可以善终,挖了那么多墓,这得得罪多少阴魂冤鬼,可也没瞧见谁被鬼给掐死。”叶九卿一脸沉稳心平气和说。 “爸,我学考古当然也不相信有鬼神之说,可是你看看这里,简直就是神迹,除了神还能有谁能完成这样旷世的遗迹。”叶知秋都反驳他,然后指了指自己肚子。“且不说我肚子里面的东西会要我命,能创造出这样的生物,俨然就是造物主。” “叶哥,您知道我胆大,不是我认怂,苗人信奉鬼神已经有几千年,说真的,咱干盗墓之前还真没把这些信仰当回事,可现在我是真的相信神存在。”黄平说。 叶九卿苦笑的摇摇头,指着大祭司问:“你是负责传承九黎文化的,在九黎的信仰中,可有关于神的描述?” 看得出大祭司本来早就想反驳叶九卿,迟迟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刚想回答,可一时语塞,慢慢摇头:“神无所不在幻化无形……” “那就是没有。”叶九卿打断大祭司说。“任何宗教信仰中都有各自的神,且不说这些神的真假,但至少关于神的样子是有描述的,而这些描述来源于真实,比如道家和佛家,不管是神仙还是佛,都具有人相,各自有不同的样貌,而且每一个神佛的来源都是有据可查。” 叶九卿越说越有劲,他直言不讳侃侃而谈,佛祖释迦牟尼最开始是迦毗罗卫国的王子,有感于人世生、老、病、死等诸多苦恼,舍弃王族生活,出家修行,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遂开启佛教,被尊为佛祖,而道家之原,出于老子,被尊为道祖。 “佛道两家是我们最熟悉的,可不管是佛还是道,所有的神佛甚至鬼怪都是有模有样,甚至还有出处。”叶九卿说到这里看向大祭司。“你好好想想九黎人信奉了几千年的人,可有过样子?” 大祭司放缓脚步冥思片刻,有些茫然的摇头。 “知道为什么没有关于祖神样子的记载吗?”叶九卿意味深长笑着问。 “因为祖神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的面容。”我渐渐发现叶九卿说的话有道理,我从来还没有仔细想过这方面。 “宗教的存在本来就具有神秘性,越是神秘越是深不可测,就是因为鬼神的虚无缥缈和难以接近,这才让信徒更加敬畏。”薛心柔说。 “你说的没错,有这个原因,可既然敬畏当然会膜拜,任何被信奉的神都会有神像,用于信徒的膜拜,可九黎的神存在几千年,你们见过有祖神的神像吗?”叶九卿漫不经心的反问。 我也有些迟疑,最开始接触到祖神是在神殿,虽然最后看见那十二尊巨大的玉石雕像,但雕像上却带着三眼麒麟的黄金面具,取下面具后雕像根本没有五官。 仔细回想,就如同叶九卿所说,我们似乎从来没见过祖神的容貌,甚至我在幻境中,看见的神同样也是戴着面具。 “知道为什么祖神没留下容貌吗?”叶九卿一本正经的反问。 “为什么?”黄平很好奇的样子。 “因为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九黎人把祖神供奉为神,可事实上,祖神根本没有想过要当你们的神。”叶九卿脱口而出。 我眉头一皱,感觉叶九卿一语中的,在我们发现的遗迹中,唯一能确定祖神存在的东西就是三眼麒麟的标志,祖神用一个标志来代替自己的存在,似乎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样子。 “为什么?”我一脸认真看向叶九卿。“为什么祖神会这么做?” “因为根本没有神,祖神和我们一样,只不过祖神具备了我们无法企及的能力,但祖神并非是无所不能,至少祖神和我们一样,同样要面临生老病死。”叶九卿回答。 我神情凝重,细想还真是这样,祖神让秦帝修建神庙,应该是已经意识到寿命快要终结,所以才会想秦帝许诺,只要秦帝能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便赐予秦帝永世不朽。 而这两样东西组合在一起便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之一,涅槃轮。 这件神器能让人得到永生,可见祖神和人一样,寿命是有终止的时候,但如同叶九卿推测的那样,祖神还是异于常人,具有人无法企及的能力和寿命。 仔细回想,祖神每一次出现,甚至是在有记载的情况下,比如第一次出现在九黎部落,第一次出现在朝歌见秦帝,第一次出现在江西,甚至从应家带走田鸡先祖,这些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所有的记载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描述。 凭空出现。 祖神是突然出现的,因此更让人感觉祖神的神力无边,但我现在渐渐意识到,那不过是祖神能力中其中一样。 隐身! 祖神具有隐身的能力,不管是在幻像还是发现的遗迹中祖神留下的痕迹,祖神的身形高大如同巨人,他们现身势必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之所以九黎人从未见过祖神的面目,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祖神一直运用隐身的能力因此不为人知。 当然祖神并没有把永生的希望寄托在秦帝的身上,这才有了后来,祖神在魔国创造异巫的由来。 “爸,您该去当考古专家啊,您这个推论太精辟了,这要是被证实的话,您简直能引起轰动。”叶知秋挽着叶九卿胳臂笑着说。 “不用证实,到了魔国就能证实我说的话。”叶九卿淡淡一笑。 “这个怎么能证实,魔国的献祭之后,祖神陨落离奇的消失,事实上,到现在甚至没有能证实祖神真正存在的证据。”温儒竟然也被勾起兴趣。 叶九卿不以为然笑了笑:“既然存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是没有证据,而是证据被掩饰。” “叶叔,怎么掩饰?”宫爵一本正经问。 “你们认为一般人能进入魔国的机会有多大?”叶九卿反问。 大家茫然对视,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我,薛心柔一脸认真说:“首先要找到魔国,这个都还能做到,我们能破译古琴上的线索,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到,但是即便找到魔国的所在,也无法抵御魔花螳螂的猎杀。” “就算躲过魔花螳螂也无济于事啊,如果不是朝歌阴差阳错唤醒蚩尤,并且开启神门,根本没有人能发现这个被隐藏的空间。”田鸡满嘴油腻,咬了一口兔肉说。 宫爵嘴慢慢张开,大吃一惊说:“就是说……根本没有人能进入魔国!” “既然没人能到这里,那魔国就是掩饰真相最好的地方。”叶九卿笑意斐然。 “祖神到底想掩饰什……” 我说到一半顿时愣住,嘴慢慢张开,对于祖神来说,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们存在的痕迹,而魔国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开启,亦如宫爵所说,这个地方永世都不会被闯入。 而魔国其实是一座藏匿于另一个空间中的陵墓,既然祖神也是人,那陵墓之中只会留下一样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半天才回过神,嘴角蠕动几下。 “祖神并没有消失,魔国中藏匿着祖神的遗骸,这是能证明祖神存在最好的证据,也是祖神千方百计想要掩饰的秘密!” 第五百二十五章 青丘国 叶知秋和薛心柔一听,最开始还是震惊,但很快两人脸上就浮现出兴奋和激动,发现神的遗骸可远比发现什么遗迹更震撼,这恐怕才是真正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 但不管叶九卿怎么认为,我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对于我来说,祖神就是神,但很快推断出了新发现,并没让我吃惊太长时间。 我比其他人都清楚,魔国对于我来说的重要和意义,这是一切的起源,也是我诞生的地方,可十二将神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并且告之所有的真相都在这里。 如果说魔国中藏匿着祖神的遗骸,这似乎对于我并不重要,因为我比谁都清楚祖神的真实,根本不需要用遗骸来证明。 可见在魔国中还有其他的秘密,而且还是极其重要的秘密,十二将神不惜让我经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我慢慢记起遗忘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抬头远眺那座高耸入云的高塔,巫蛊王留在古书中关于魔国的记载,即便已经很详尽,但是关于那座高塔却是空白,用巫蛊王的话说,那里是神的禁地,我想要触及的秘密应该就在那里。 魔国在百里平川上被九条环形的河流所围绕,当我们穿越一条河谷后,并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碍。 就在我有些放松心情的时候,忽然旁边的草木中传来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顿时心里猛然一紧,魔国是所有异巫起源的地方,我们在外面遭遇的魔花螳螂就是其中之一。 我并非能控制所有的异巫,想必能留在魔国之中的异巫更是具有致命的危险,在进入魔国之前,好歹还有蚩尤能保护我们,如今只剩下我们,手里的武器在异巫的面前形同摆设。 大家全都屏住呼吸,严阵以待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分明是在向我们逼近,而且毫不掩饰来势汹汹。 直到一只狐狸从草丛中探出头,转动着眼珠似乎有些惊恐的注视着我们,它半截身上被草木遮挡,不时的东张西望,样子有些彷徨和谨慎。 和我们保持着不远的距离僵持着,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只非常美丽的狐狸,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油彩,在月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椎,四肢匀称,两只耳朵挺神气地竖立着,雪白的眉毛使它的鼻子、眼睛和整张脸显得生动传神,甚至还有几分妩媚。 田鸡如临大敌,嘴里还咬着半只烤兔,手里的枪已经抬了起来,即便只是一只狐狸,但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让我们不敢掉以轻心。 狐狸似乎觉察到枪的危险,神情中立刻露出攻击的态势,身上的毛发也随之竖立起来,嘴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头,蠕动的嘴中露出锋利的牙齿。 田鸡的举动分明是激怒了狐狸,我们一时间不知所措,看狐狸个头并不大,一直僵持着和我们保持距离,也不见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但毕竟是在魔国,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田鸡估计是太紧张:“别站着,都往前走,咱们时间本来就不多,不能和一只狐狸耗上。” 他估计都忘了咬在嘴里的烤兔,一开口兔肉掉落在地上,我突然发现狐狸的目光立刻从田鸡身上移向兔肉,之前还凶狠的表情立即收敛,跃跃欲试想向我们靠近。 田鸡不敢大意,见到狐狸向前走了一步,枪瞄准狐狸手指扣在扳机上,狐狸机警立刻又退了回去,气势汹汹的盯着田鸡好像极其愤恨。 我瞧见薛心柔来回打量地上的兔肉和田鸡,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走到田鸡身边,轻轻按下田鸡举着的枪,说来也奇怪,狐狸立刻收起凶猛的样子,目光又移向兔肉。 “它,它好像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薛心柔说。 “那是距离的远,这要近了指不定就冲上来。”田鸡还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薛心柔让田鸡把枪放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向狐狸走了一步,狐狸警觉的把头向草丛中缩,但分明不像之前那样凶狠。 “它也怕我们。”叶知秋大吃一惊。 “魔国之中怎么会有狐狸?”宫爵一头雾水。 事实上我也想不明白,如此神圣威严的地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窜出一只狐狸。 薛心柔估计是见狐狸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再往前走了一步,狐狸向后缩的更多,薛心柔慢慢蹲到地上,摊开双手缓慢的转动,应该是在向狐狸示意,她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让我们吃惊的是,那狐狸竟然像是通人性,僵持了片刻后,竟然重新从草丛中把身体探出来,一点点靠近薛心柔。 “心柔……” 我有些担心,生怕薛心柔距离狐狸太近会有危险,薛心柔没有回头,举起的手轻缓的摇晃,应该是示意我们不要有任何举动。 我们全都提心吊胆看着狐狸慢慢接近她,田鸡一直着枪,就连我们也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武器,但是结果却让我们大为震惊,狐狸的鼻尖终于触及到薛心柔的手,嗅了嗅圆圆的眼睛中似乎透着好奇。 样子看上去挺温顺,薛心柔嘴角渐渐绽开笑容,半跪在地上手轻轻放在狐狸头上,狐狸一惊猛然缩了一下,凝视薛心柔片刻,竟然把头主动放在她手心中。 我们全都瞠目结舌,在魔国之中居然还能看见如此平和的事,薛心柔满心欢喜抚摸狐狸,在她面前狐狸似乎放弃了所有的防备,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撒娇。 一人一狐就这样偎依在一起,薛心柔转头向我们露出笑容,我们长松一口气,手里的武器这才缓缓放下,不过狐狸被薛心柔抚摸一会后,目光还是看着地上,不时露出舌头舔舐嘴。 我这才发现狐狸一直注视的是地上的兔肉,薛心柔应该也发现了,从地上拾起兔肉,和颜悦色笑着问:“想吃?” 狐狸明显变的激动,不时用头拱着薛心柔的手,像是一条宠物在向主人讨要食物,薛心柔撕扯下一块兔肉放在狐狸面前,它不假思索囫囵一口吞咽下去,又迫不及待的盯着薛心柔手中的兔肉。 “原来是饿了。”薛心柔又喂了一块肉给它。 狐狸明显对薛心柔很亲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谨慎,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当狐狸完全站立在我们面前时,所有人顿时瞠目结舌。 狐狸的个头并不大,火红色的毛发让它透着狐魅,但我们的目光全都落在狐狸的尾部,竟然招展着九条血红的尾巴,每一条如同火龙一般摆动,瞬间让我们全都震惊不已。 忽然间我们四周的草丛中突然传来密集的窸窣声,等我们环顾四周才发现,到处都是狐狸,从草丛中出来,每一条身后都有九条尾巴。 我们顿时慌了神,刚放下的心又悬起,可渐渐发现这些狐狸并没有攻击我们意思,就在我们身边来回走动,我甚至看见好几条狐狸用身体蹭着田鸡。 田鸡一脸惊恐完全不知所措,聚集的狐狸越来越多,少说也有几百只,就簇拥在我们身边,但分明并不惧怕我们。 “摸摸它们。”薛心柔估计是看见田鸡一脸茫然的样子,笑着说。 田鸡一愣,这真要是厮杀他一定毫不迟疑,可被一群狐狸缠着,他反而束手无策,迟疑了半天,动作僵硬的慢慢摸到面前狐狸的身上,狐狸也不抗拒很享受的任凭田鸡抚摸。 渐渐田鸡居然傻傻的笑了,抬头看着我们:“不咬人。” 我还是很吃惊的看着四周的狐狸,有一些直接偎依在我们身边,有些去争夺薛心柔手中的兔肉,还有一些相互打闹在草丛中追逐,在魔国之中居然还能看见这样和睦的场面,这还真是让我没有想到的。 但我最关注的还是它们的尾巴,竟然每一只狐狸都有九尾,传闻中九尾狐是上古神兽,具有难以想象的妖力,一直被人传说成神物,它们有没有妖力我不清楚,但竟然真的存在。 叶知秋被好几只九尾狐簇拥,她笑意斐然的和它们嬉闹,忽然一怔,抬头对我们说,九尾狐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中,其中的南山经里有提及。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而九尾狐并非代表邪恶,在宋代初期才被妖化,在此之前九尾狐是祥瑞之兽,文献中也有记载,德至鸟兽则狐九尾,意思就是说,只有太平盛世有至高德性的才才会遇到九尾狐。 “青丘……”宫爵眼睛一亮,看看四周恍然大悟说。“秦帝修建的神庙就是后来的魔国,但这个地方一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青丘玉墟!”我也反应过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些九尾狐的存在,所以才让这里有了如此贴切的名字。 “这样说起来,魔国修建的位置其实就是山海经中提及的青丘。”薛心柔说。 我突然愣住,感觉事情不对劲,山海经是月宫九龙舫留下的,可祖神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修建安息之地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九尾狐 青丘的起源出自于山海经,而这本书其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记录九州的地图,而九尾狐既然出现在山海经中,可见九尾狐并非是祖神创造的异巫,而是月宫九龙舫创造出来的生物。 “传闻中的青丘之国,其实在山海经中就显示,青丘是九尾狐聚集之地,只不过后来被神话,把九尾狐传说成人,因此才有了九尾妖狐的由来。”叶知秋环顾四周说。 “秦帝只是按照祖神的吩咐,负责修建神庙,但神庙的位置应该是祖神选定的,祖神不会随随便便挑选安息的地方,既然把神庙修建在青丘,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我低头沉思说。 “如果非要说原因,我倒是想到一个。”叶知秋抬头看我。 “什么原因?” “关于青丘,除了聚集九尾狐之外,这个地点还有另外的意义。” 叶知秋一边抚摸身边偎依的九尾狐一边告之,在另一本叫归藏的古籍中,有一段关于青丘的记载。 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 “可见青丘是个地名,而蚩尤便是战死于此,而蚩尤在九黎人心目中是不灭的远祖,这也佐证了为什么九连山也叫九黎山,被称之为蚩尤最后故土的原因。”叶知秋引经据典对我们说。“蚩尤在这里战死,但又在这里重生,对九黎人具有非凡的意义,而九黎人信奉祖神,把安息之地修建在这里再稳妥不过。” 叶知秋说的有道理,不过仔细思索又经不起推敲,以祖神的能力,可以再任何一个地方创造出空间,除非神否则谁也别想开启安息的地方。 如同出于不想被惊扰的考虑而选择青丘,这显然说不通,扪心自问祖神在魔国陨落之后,恐怕除了我之后,永远也没有人能进入魔国,由此可见祖神把安息的地方选择在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说实话,我感觉青丘玉墟远比什么神庙或者魔国更要贴切,神庙是秦帝对这里的称呼,而魔国的来源是九黎后裔,可同一个地方,竟然有三种完全不同的地名,你们有没有想过,青丘玉墟的由来?”宫爵来回走几步说。 “青丘出现在山海经中,到现在很多考古专家都在论证青丘确切的位置,由此可见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过。”叶知秋心平气和说。 玉墟是指的玉石建造的陵墓,而秦帝当然不会清楚为祖神修建神庙真正的原因,九黎后裔是西晋之后才知晓这里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心中的魔国其实是神的陵墓。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祖神自己,月宫九龙舫把九州地图记载于山海经中,其他人不知晓,但祖神不可能不清楚,因此青丘的所在祖神一定知道。 “可见青丘玉墟才是这里真正的名字,而且这个地名的由来源于祖神。”我神情沉稳回答。 “那说明祖神很清楚选择的安息之地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祖神选择这里呢?或者说,青丘有什么值得祖神在意的东西?”宫爵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叶知秋想了想,抚摸身边的九尾狐回答:“按照山海经中的记载,青丘最多的就是九尾狐,其他的倒还真没有什么。” 我目光落在四周温顺的狐群中,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的原因。 “九尾狐可是妖狐,既然真的存在,说明传闻并非全然是假的,这玩意发起狠可不是闹着玩的。”田鸡嘴上虽然说的一本正经,可居然蹲在地上,任凭九尾狐舔舐他脸颊。 “传说中九尾狐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我若有所思问。 黄平一直站在叶九卿旁边,两人也忍不住逗着身边的狐狸,听到我的话,黄平一本正经说,他在江西曾经听老人提起过九尾狐,尾巴越多的狐狸越厉害,若想若想幻化为人,要经历千年的修行,传说狐狸修行一百年才多出一个尾巴,修行千年才长出九尾来, 而且这九条尾巴各有不同的能力、当其中一条尾摇动时可招雷、火、风、地震、洪水、招唤死者和小妖狐等等,同时九尾也代表了九个灵魂,而且九条尾除非一起断掉不然可再生,再生后有重新的力量。 “这个也太玄乎了吧。”薛心柔捧起面前一只狐狸的头埋在脸上说:“这么可爱的狐狸,怎么看也没那么暴戾啊。” “就是,怎么看这些小东西也没有那么厉害。”田鸡把干粮拿出来一边喂一边说。 “为什么传说中的九尾狐和我们看见的差距这么大呢?”宫爵叹息一声有些疑惑。 “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既然九尾狐真的存在,那这些传说应该也有根源才对。”叶九卿眉头紧皱说。 好几只狐狸在我身边温顺的蹭着身体,憨态可掬惹人想笑,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凶相,更别说那些匪夷所思的妖力,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见两只狐鸣,两只九尾狐在争夺之前的烤兔,各自咬住一半不肯松口。 它们身后的九条尾巴全都竖立起来,我们顿时大吃一惊,看似平常无奇的尾巴忽然间竖立起来,其中一条尾巴上竟然有电闪之光,而另一条缭绕出火焰,其他的尾巴上还出现尖锐冰棱…… 好像每一条尾巴都具有不同的能力,和传闻中的九尾狐竟然如出一辙,兔肉被撕扯成两半,争夺的九尾狐吞咽以后又追逐嬉闹在一起,尾巴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我们面面相觑,这些九尾狐竟然非同凡响,看起来只有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它们才会爆发出威力,可见这些九尾狐能同时驾驭冰火以及电等还有我们不知晓的能力。 幸好刚才田鸡没有开枪,倘若当时激怒狐群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看起来九尾狐似乎并不会主动攻击,而且攻击的能力甚至还不及魔花螳螂,就更别说蚩尤。 九尾狐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的,而异巫是祖神的杰作,但仔细比较这两种由不同造物主创造出来的生物,我渐渐发现竟然是有联系的。 从时间上看,蚩尤作为第一批异巫,最先出现在远古,而山海经成书于先秦,由此可见异巫出现的时间要比山海经中的珍禽异兽要早。 纵观第一批以蚩尤为首的异巫,比如魔花螳螂以及在祖神之殿中看见的蝶面人还有蝴蝶女王,最鲜明的特点就是,这些异巫具有极强的摧毁和攻击性。 这些异巫把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还有无坚可摧的身体,但是最后依旧被黄帝打败,当然归根结底异巫是输给了月宫九龙舫,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断,在创造生物方面,月宫九龙舫的能力远超过祖神。 但是以魔国为分水岭,就会发现异巫有了鲜明的改变,并不是再一味的满足攻击,比如我们见到的龙蛊,那是在魔国被创造出来的新异巫。 龙蛊虽然依旧是刀枪不入,但不再畏惧水火,同时也具备了再生、自愈和融合的能力,这些能力我们能在山海经中的生物中找到雏形。 比如在蓬莱仙岛遭遇到能存活于熔浆之中的钩蛇,能在水中生活的黑鳞鲛人,以及能再生的相柳。 而魔国之前的异巫却完全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可见祖神在魔国苏醒后,创造异巫的能力突飞猛进。 “祖神在借用月宫九龙舫创造生物的能力!”宫爵恍然大悟。 我顿时眼睛一亮,重新看向四周的九尾狐群,终于明白祖神为什么会把安息之地选择在这里。 “传说说九尾狐能驾驭很多种不同的能力,事实上刚才我们也见识到,祖神似乎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是九尾狐却给了祖神创造新异巫的机会。”我声音激动说。 “你是说祖神在利用九尾狐创造异巫!”薛心柔大吃一惊。 我点点头很肯定回答,九尾狐可以说是月宫九龙舫创造生物能力的完美体现,一只狐狸竟然可以同时驾驭匪夷所思的能力,而祖神把安息之地选择在青丘,也是看重这一点。 想必祖神知道寿命快要终结,因此未雨绸缪想要通过创造异巫找寻永生的办法,九尾狐具备的能力被祖神用于异巫的创造,所以才会出现像龙蛊、金蚕以及很多截然不同新异巫的原因。 这些在魔国被创造出来的异巫,结合了九尾狐展示出超强的能力,但这并非是祖神所看重的,或者说对于祖神没有任何意义。 “那祖神看重的是什么?”黄平问。 “你之前已经说了,就是九尾,传说中要修炼上千年才会出现九尾,而事实上这个是虚构,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就是寿命,九尾狐具有极其长的寿命,这才是祖神看重并且选择把安息之地修建在此的原因。”叶九卿恍然大悟。 我点点头终于解开心中关于青丘玉墟的疑惑,从某种程度上说,祖神是成功的,这便是为什么后来在魔国创造出来的异巫都能存活千年之久。 可是从另一方面,祖神还是失败了,创造出来的异巫的确是获得永生的能力,但是祖神却无法把这种能力转嫁到自己身上,因此最终祖神还是在青丘玉墟陨落。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十二将神出现的原因,想必祖神最后也意识到寿命无法再延长,但必须有人去继续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因此才会创造出十二将神,用另一种方式来延续使命。 第五百二十七章 虎狼之师 和九尾狐群相处了一会,这些奇异的生物也不认生,田鸡开玩笑说,估计在魔国呆的时间久了,真要算起来,少说也有两千多年,好不容易看见人怎么也要发点人来疯。 我们没有时间再逗留,可我们往前继续赶路,狐群也跟着我们,像是还以为我们在和它们嬉闹。 “说真的,遗迹和文物什么的我就不指望了,宫爵在灵山金城还认养了小巴,朝歌在外面还有蚩尤等着他,这九尾狐不该算是你们研究对象吧。”田鸡笑嘻嘻看着叶知秋和薛心柔说。“等以后事情都做完了,我就回到这里,怎么也得带一只出去当宠物样子,这可比养猫养狗威风多了。” 田鸡身边的九尾狐好像通人性,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竟然蹦蹦跳跳往田鸡身上亲近,田鸡这样憨直的人,居然被一群狐狸弄的心心念念。 “这可是九尾狐,传说中能变成美女的妖狐,你要是带回去,那还不被迷死啊。”我笑着奚落。 “瞧你说的,我是哪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田鸡抱起一只蹦跶最高的,满心欢喜一边抚摸九尾狐的毛发一边回答。“以后出去就跟在我身边,那得多威风啊。” “省省吧,九尾狐要是被带出去,还轮到给你当宠物的,这可是上古神兽,定级都不好定,你说九尾狐算是一级还是特级保护动物?” “怎么也得算是特特级吧。” “其他的不说,117局肯定会找上门,就九尾狐拥有的这些能力,对117局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说是交出去还是不交呢?”宫爵白了田鸡一眼。 “废话,我带出去的东西当然是我的,凭什么让我交。” “哪儿还轮到你想交不交,真以为你家大业大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啊,117局可是国家机器,你应家就是在富可敌国,胳臂也拧不过大腿,邓青为人处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指不定这东西还要给你招惹祸事。”我一本正经说。 “这还没王法……” 田鸡执拗的抱紧身上的九尾狐,刚想争辩,忽然他怀中的九尾狐突然开始挣扎,烦躁不安跳到地上,我们吃惊的发现,一直簇拥跟随我们的狐群突然间便的踌躇不宁。 之前还嬉闹追逐的九尾狐也纷纷安静下来,全都停在原地,我们往前走了几步,也不见有九尾狐跟来。 “它们怎么了,好像突然有些反常。”薛心柔驻步不前。 一直都和她很亲近,很明显刚才还欢脱的狐群,忽然变的极其不安,之前那只被薛心柔喂过兔肉的九尾狐,低埋着身子轻轻走到薛心柔面前,用嘴咬住她衣角,不由分说用力向后拽,直到薛心柔不由自主跟着退了几步,九尾狐才松开口。 一时间不明白九尾狐举动的意思,但只要薛心柔向前走,那狐狸势必会上前拖拽。 我心里猛然一惊,连忙转身看向前方,那是平川上一片密集的树林,面积并不大但因为太过茂密,完全阻挡了我们的视线。 “前面有危险!”我眉头紧皱,九尾狐分明是在像我们示警。 顿时大家面色凝重,刚才轻松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九尾狐群的出现让我们暂时遗忘了这里毕竟是魔国神墓,绝对不会一路畅通无阻。 不管那片树林的后面是什么,想必都非同小可,亦如雷池就连九尾狐都不敢靠近,它们只能用拖拽的方式试图阻止我们前进。 我们又开始惴惴不安全力戒备,薛心柔半跪在地上,捧起九尾狐的头靠在脸上,一边抚摸一边说:“谢谢,不过我们要去救朋友,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过以为我一定会回来看陪你们的。” 九尾狐圆圆的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不舍,仰头发出一声有些幽怨的狐鸣,四周的狐群开始纷纷向后退,边走边回头的望着我们,好有灵性的动物,若不是要争分夺秒救知秋,真想在这里都留片刻。 我们目送着狐群离开,当最后一只的背影消失在草丛,我们也收拾心情,全都神情严峻握紧手里的武器,我和田鸡走在最前面率先进入树林,稀疏的夜风从林间缝隙吹来,有一种让人寒凉的萧杀。 魔国在夜晚弥漫起雾气,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好像危险无处不在,只不过视线完全被雾气所遮挡,直到我们提心吊胆走出树林,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 前方又是一马平川的大地,雾气之中整个魔国充斥着死寂,我们在雾气中摸索着向前,脚下是一条用秦砖铺设的道路,幽冷的月宫照射在上面,感觉四周危机四伏。 走了很久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回头看看宫爵他们,不敢发出声音,他们的表情和我一样疑惑,想必都很诧异,到底这里有什么,让九尾狐都不敢靠近。 夜风忽然变的凛冽,笼罩着我们的雾气被渐渐吹散,当我们视线能触及到不到三米的地方时,所有人全都惶恐的呆滞在原地。 甚至都没有人动弹,就连田鸡手中的枪都没有抬起,反抗在这里瞬间变成毫无意义的徒劳,我慢慢转头来回看道路的两边。 距离我们仅有几米的地方站立着身穿铠甲的重装秦兵,手持戈、矛、钺等长柄兵器,开始只能看见一两排,随着雾气完全被吹散,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我们两边竟然站着一支重装秦兵方阵。 而方阵的后面是持弓、弩的轻甲秦兵,同样也是整齐划一严阵以待的完整方阵,步兵的身后在林立的兵器中,我看见装备精良的高头大马,上面是穿短甲精强勇悍的骑兵。 目测我能看见的秦军至少不下万人,我们一直沿着秦砖的道路向前走,因为视线被雾气所遮挡,不知不觉竟然深入其中,等我们发现为时已晚,如今左右受敌,而且距离如此之近,一旦秦军向我们发起攻势,瞬间我们便会被当场毙命。 “退,退回去。”我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说。 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我诧异的转身,震惊的发现根本没有退路,从我们出树林开始,这一马平川的大地上俨然就是一处严阵以待的秦军战场,按照攻击的方阵站立,我们如今脚下所走的那条道路,是唯一穿过秦军的通道,两边秦军对持剑拔弩张。 我连忙再往前看,我们竟然刚好在秦军包围的中心,而前面也是一望无际的虎狼之师。 千军万马! 我想起温儒告之通往魔国的第一道关卡,这四个字用在这里恰如其分,不过叶知秋还是摇头,一脸惶恐说:“按照秦军整编方阵的人数来衡量,这里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围成圈相互照应旁边和身后的人。”田鸡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反抗。 “没有用的。”叶知秋叹息一声。 她对我们说,这是秦军最擅长的攻击方阵,一旦发起进攻,最前面的重装步兵会手持长矛起到拒敌的作用,利用长度优势杀伤敌人,抵抗战车--当时主要的突击部队。 铍手在长矛手身后,当长矛手的阵型被打乱的时候,以较小的突击阵型,利用极强的突刺能力将突入的敌人推出去,戟手则是在方阵陷入混战时,以单兵为单位加入战斗,肃清阵内之敌。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这些士兵都要挺着长矛向前走,前排倒下,后排立即补上,保持方阵不变。 别看这些方阵,能将几千人、几万人变成一个铜墙铁壁,枪头如林,方阵如山,巨大的冲击力不可阻挡。 “这是用来攻城拔寨的编制,就我们几个人对付十万秦军,根本不用反抗,踩都能把我们踩成肉泥。”叶知秋说。 听完后我突然苦笑一声,如此强弱分明的场面,似乎担心和害怕已经显得多余,难怪九尾狐会向我们示警,就连拥有匪夷所思能力的神兽都对秦军望而却步,想必九尾狐群深知这十万秦军的威力都不敢造次。 至于我们无疑是自投罗网,躲都来不及,居然闷着头直接跑到千军万马正中,要是面对异巫什么的我还能有点作用,可面对的却是两千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军。 秦帝扫六合而得天下,虽然是得祖神帮助,但秦军兵威之猛,世所罕见,其军队的强大令人瞠目结舌,其他不说后来的汉军战匈奴,前后近百年,终解除边患,而秦军河套会战一战定乾坤,打的匈奴十年不敢南下牧马,真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难不成就站在这里等死?”田鸡无力的垂下枪。 我搓揉额头嘴角还是挂着苦笑,理论上我怎么也不该死在这里才对,我是十二将神的首领,距离神最近的人,卓明风他们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绝对不会是让我来送死,我应该有安全通过这里的办法。 第五百二十八章 单枪匹马 秦军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像控制异巫那样控制他们,但是也有另外的好处,至少秦军能听得懂我说什么,是死是活先谈谈,或许还能化险为夷。 “知秋,知不知道这支秦军的来历?”我转头问。 叶知秋对文史烂熟于心,若有所思对我们说,江西原为楚地,后来被王翦统军所灭,但楚人顽强不肯屈服一直都有反驳,这便是后人所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缘故。 为平定楚地叛乱,秦帝命桓越统军驻守楚地,可桓越到江西后秦皇本记中再无此人的记载。 “桓越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桓越是秦将,骁勇善战其威猛不在王翦之下,只不过当时桓越负责都城守军,而且王翦在外攻伐,所以名声在外,能让秦帝委以重任守护京畿可见此人多受器重。” “难怪……”温儒忽然若有所思,大吃一惊的环顾四周。 “难怪什么?”我疑惑不解问。 “秦帝得神相助而得天下,以秦帝雄才伟略,不说千秋万代,至少也不至于二世便亡,考古学家一直论证试图找到秦国为什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推翻,原来答案竟然在这里。”温儒声音有些激动。 “这还需要论证,你们学考古的是不是闲着没事啊,谁不知道秦帝得天下后苛捐杂税,大兴土木,令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官逼民反被推翻多正常的事。”田鸡不以为然说。 “秦帝统一天下实行中央集权,文治武功空前强大,你说的这些是会导致一个朝代的灭亡,可对于秦朝来说未免太快了一点,很多地方一直无法解释清楚。”薛心柔打断田鸡,一脸认真看向温儒。“为什么答案在这里?” “反秦的序幕是什么时候拉开的?”温儒反问。 “陈胜和吴广揭竿而起攻下大泽乡开始。”叶知秋脱口而出。 “陈胜和吴广是什么人?”温儒继续问。 薛心柔和叶知秋对视:“农民。” 温儒意味深长抽笑一声对我们手,陈胜、吴广说白了不过是一群亡命徒,而当时秦帝管制兵器,民间所用的武器少之又少,可偏偏就是这一拳亡命之徒,拿着简陋的武器打败了曾经横扫六合的秦军,同时也拉开反秦的序幕。 温儒说到这里,抬手指着两边的十万虎狼之师:“你们都亲眼目睹秦军的威严,还认为一群乌合之众真能打败秦军?” 我仔细一琢磨,还真感觉不对劲,温儒就是再不是东西,可毕竟在文史和考古方面还是很有见地。 “那是什么原因?”我问。 “陈胜和吴广攻占的大泽乡在什么地方?”温儒还是反问。 叶知秋低头一想,忽然神情愕然,张着嘴样子很吃惊:“大泽乡距离江西不远,文史中记载当时驻扎江西的正是桓越,其麾下有秦军精锐十万,若是挥军北上,陈胜和吴广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对,如果桓越能剿灭反叛,那就没有后面各地纷纷揭竿而起的事,秦军虽然有六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可其中三十万在北方防备匈奴,中原兵力本来就薄弱,而秦帝能得天下就会采用各个击破的方针,但这一次秦军要面对的整个天下群起而攻之。”温儒点头说。 “刚才不是说桓越威名不在王翦之下,这么厉害的秦将为什么不挥军平定反叛呢?结果导致星星之火燎原灭了秦国?”田鸡一头雾水问。 宫爵一怔,来回看看道路的两边,我顿时也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并不是桓越不去平乱,而是当时在江西已无秦军,这也是叶知秋之前所说,秦皇本纪中再没出现桓越记载的原因。 神庙修建完成之后,秦帝心中神庙承载着江山万世根基,因此将桓越以及十万秦军派往神庙守护,可笑的是,非但没有让江山永固,反而成了毁掉秦朝的根源。 我再一次笑了,秦帝如若听从祖神的交代,全力以赴寻找和氏璧和随侯珠,并且把这两样东西带到魔国,或许整个后世的历史进程都会被改变。 可秦帝偏偏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欺骗神,结果最终还是受到神的惩罚,天下是神赐予秦帝的,但秦帝却忘了,神同样可以毁灭他拥有的一切。 说到底终究还是秦帝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这样说起来,统领这支秦军的是桓越。”我看向叶知秋问。“被我指一指,统军的将军在什么位置。” 叶知秋在千军万马之中找寻一番,然后指向万军从中一个站立在战车上,身穿将军铠甲的人,四周被守护的滴水不漏。 “我得和他谈谈。” “啊?!”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看向我。 “你疯了,桓越在中军的位置,你还想和他谈?”叶九卿面色大惊。“估计你走都走不过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还怕什么,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谈谈,指不定还有转机。” 我说话扔掉手中的武器,解开衣服当着千军万马转动一圈,然后向秦军大将的方向大声说。 “我等并非误入擅闯神庙,受祖神挑选到此,还望将军通融,我有话想面见将军独谈,不知可否。” 我相信万军从中的大将能清楚听到我说的每一个字,可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任何反应,严阵以待站立在我们两边的十万秦军纹丝不动。 素问秦军军令如山纪律严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怎么没反应啊?”薛心柔疑惑不解。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面迈出一步,田鸡和宫爵走到我身边:“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要,从祖神之殿的情况看,我似乎真是被神选中的人,这些秦军与其说是听命秦帝,不如说是供奉祖神,我一个人去也许还能没事。” 我摇头阻止,其实我心里有其他的打算,但暂时还不能让宫爵和田鸡知道,我看其他人都惴惴不安,担心我安危。 “别这样,我如果回不来,你们估计也得交代在这里,反正结果都一样,就当是我先走一步。”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可距离对面的秦军越近,心跳的越快,剑拔弩张的秦军已经近在咫尺,我再向前一步,胸口不偏不倚停在长矛不到三寸的地方,倘若要被攻击,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机,只需要轻轻用力,长矛便可轻而易举穿透我身体。 但僵持了半天,对面的秦军还是纹丝不动,我舔舐一下嘴唇,看起来没打算动手的样子,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抹了一把嘴跨进方阵之中。 我就行走在曾经摧城拔寨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师中,即便十万大军纹丝不动坚若磐石,可那些锋利的兵刃折射着月光,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越是沉寂越是让我体会到这支大军威猛的气势。 很难想象这支不动如山的大军一旦发起攻击将会有多震撼,那完全能摧枯拉朽气吞山河,心中不免肃然起敬,但始终让我有些诧异。 十万之众的大军,就是军令再严明,可也不至于全都向雕塑一样站立,自始至终我都没看见任何兵卒有丝毫动弹,就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若不是我穿行在方阵中,能看清楚每一个兵卒的五官,我甚至还以为是兵马俑。 这些方阵中的兵卒好像根本不在意我,一路也没有遇到阻挡,径直走到战车上秦军大将的面前。 抬头看见大将手扶剑柄,身挎长弓,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如虹,卧蚕眉下一双冷傲深邃的眼睛,让他整个人不怒自威,透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自信。 不过却没有武夫的蛮横,眉目清秀颇有儒雅之气,能统领十万秦军的竟然是一个儒将。 他站在战车上居高临下俯视我,气势非凡大有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之势。 “将军奉命在此镇守,可还认得我?” 我开门见山,这就是不能让田鸡和宫爵知道的事,我既然是在魔国被祖神创造出来,而他统领秦军在此已有两千年,应该是见过我的。 战车上的人神情威严默不作声。 “我本是祖神的神使,算起来和将军职责一样,都是守护祖神在此的秘密,事出有因必须重返魔国,还望将军通融。”我不卑不亢直言不讳。 可那儒将依旧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言语。 我心里嘀咕,这都活了两千多年,估计都快活傻了,问什么都不吭声,不过也好,不回答总比拒绝好。 “将军不答话,我就当是同意。”我加重声音再问。 过了良久我感觉自己才像是傻子,站在一大堆兵卒里面自言自语,心一横反正都命悬一线,转身向方阵外面走,本以为怎么也得询问我几句,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应答我,离开方阵的时候,我越来越诧异,十万秦军如同站立疆场多大的气势,可偏偏出奇的安静…… 第五百二十九章 捷足先登 走回去的时候依旧畅通无阻,大有单枪匹马万军从中来去自如的样子,看见其他人见到我安然无恙返回,脸上都轻松了一截,不过我反而始终惴惴不安。 “谈的怎么样?”田鸡问。 “谁知道,死活不搭理我。” “不搭理算什么事?”叶九卿一脸错愕。 “往好一点的地方想,这真要是打算动手,刚才我早被剁成肉泥了,既然能平平安安回来,指不定算是默认了吧。”我揉揉额头声音不太确定。 黄平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说出声:“模棱两可的,谁知道带兵的人默认的是啥。” “这还不简单。”我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指着秦军夹在中间的道路。“走过去不就知道结果了。” 其他人相互对视,反正我想着真要动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二话不说扭头就先往前面走,宫爵他们连忙跟上来,边走我还是边来回打量,倒不是如履薄冰,我还是好奇到底怎样才能让十万人可以纹丝不动。 直到我们走出十万秦军的包围,我竟然真没瞧见有半点动静。 “你到底给那个将军说了什么,就这么答应放我们过来?”叶九卿从松一口气,走到我身边很好奇的样子。 “就是啊,说来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宫爵笑着问。 “你们就不感觉这里不对劲吗?”我发现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意识到这里的诡异。 “什么不对劲?” “你向来机警冷静,总是能最先觉察到潜在的危险。”我先对着宫爵说,然后转头看向叶九卿。“你就更不用说了,圈里摸爬滚打几十年,谁不知道你沉稳谨慎,你们两个难道就没看出有问题?” 叶九卿和宫爵茫然对视,表情很错愕反问:“有什么问题?” “十万!”我用手指比出一个十字,在他们两人面前晃动。“十万人站在咱们面前,其他不说,就是这十万人跺一下脚,在地都得抖,可你们就没瞧出,我们从十万秦军面前走过,竟然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吗?” “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啊,这好不容易才闯过第一道关卡,怎么着,你非要点动静才满意啊,这十万大军若真动了,你就该哭了。”田鸡白我一眼。 “该不会这些全是兵马俑吧,摆在这儿吓唬人的。”宫爵说。 “不是兵马俑,我参与过兵马俑的修复,是陶勇还是活人怎么都能分清,这些秦军是活生生的人。”叶知秋摇头否定。 “知秋说的对,的的确确都是秦军,而且还是活了两千多年的秦军,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感觉到不对劲,既然是人怎么能不动。”我说。 薛心柔想想抿着嘴对我说:“或许是军令如山呢。” “就是纪律再严明,可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你们瞧瞧,我们从树林走到现在,见过任何一个兵卒动弹吗?”说完我把田鸡拉过来。“你也当过兵的,你能一动不动站多久。” “这个真说不一定,但不管怎么样,反正不可能像这些秦兵,站这么久都不见动的。”田鸡一本正经回答,眉头一皱问我。“人家动不动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总得知道怎么走出来的吧。”我回答。 “你什么时候开始较真了,人都安然无恙过来了,你管人家动不动干嘛,用你的话说,指不定你能说会道,统兵的大将默认让你过去。”叶九卿都瞪我一眼。 “不成,我得把这事搞明白,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你打算怎么搞明白?”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我。 “回去问清楚啊。” …… 我话音一落,大家全都吃惊的沉默,好半天叶知秋都看不下去:“你平时脑子挺机灵的啊,怎么这个节骨眼少根筋,十万大军不想搭理你,你反倒好去招惹。” “什么叫我招惹。”我表情变的严肃,指着温儒对其他人说。“巫蛊王把魔国中的机关都记录下来,既然提及千军万马的秦军,可见非同一般,我们轻而易举走过来,这中间一定有问题,我从来不是运气好的人。” “得,我见不到他这样的表情。”叶九卿无可奈何叹口气。“他性子倔,一旦认定的事,谁都别想拦,就是这样的表情,说明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哎,你不就想知道这些兵卒为什么不能动吗,这个多简单。”田鸡拿我没办法,折返回去什么都不说,直挺挺把头探到秦兵的面前。“我就不相信,真的纹丝不动。” 其他人想过去,被我拦住,虽然我想搞清楚原因,但心里也清楚,万一行差踏错真招惹到这十万秦军后果不堪设想,留在一边等了好久。 忽然看见田鸡手撑着腰慢慢转过头,一脸的惊诧:“还真奇怪,不动还能说的过去,可,可这兵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人不可能不眨眼睛,除非是……”薛心柔估计也意识到不对劲,忽然大吃一惊。“除非是死人!” 我们全都愣住,十万之众的秦军如果全是死人的话,那该是多么诡异的事,但我之前留意过在方阵中看见的秦兵样子,完全不像是死人。 田鸡似乎是想证明薛心柔的推测,手缓缓向秦兵身体伸过去,刚触及到秦兵的脸,忽然间那秦兵就如同羽化一般,从田鸡触碰到的地方开始,整个身体像是被吹散的灰烬,纷纷扬扬的飘散,在袭击而来的夜风中,我们噤若寒蝉的看着秦兵被如同尘埃般卷起,身体快速的消失在我们眼前。 田鸡踉踉跄跄惊恐万分的向后退,不光只是那一个秦兵,如同蔓延的瘟疫,整个秦军方阵顷刻间全都在夜风中被吹拂成灰烬,随着风盘旋上升,所有的灰烬全都汇聚在一起,犹如遮天蔽日的黑雾被卷到天穹上,但很快就在我们视线中灰飞烟灭般荡然无存。 整个过程让我们触目惊心,直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我们才从惊恐中回过神,那是盔甲和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若不是还有这些东西残留在地上,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就在眼前,曾经站立过十万秦军。 “怎,怎么会这样?”叶知秋声音颤抖。 所有人都沉浸在惶恐的诧异之中,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放眼望去平地上除了残留的铠甲和兵刃之外,还有方阵侧翼残缺的战车。 我们心有余悸的重新走回那些秦兵刚才站立的地方,宫爵从地上拾起几枚锋利的箭头,旁边是残留的枪尖和矛头。 “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灰飞烟灭,唯独这些兵器和铠甲还有残缺的战车遗留下来?” “因为这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我忽然明白过来,在蓬莱仙岛时,那两个为我们带路的老者,不敢跨过忌讳莫深妖塔界限,我们用一截树枝尝试,一旦穿越界限,本来还鲜活的树枝,立即快速的枯萎,最终变成一堆粉末,就在我们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兵器的手柄都是用木头做的,和人一样会承受时间的变化,刚才我们看见的十万秦兵应该是两千年的光阴,瞬间从他们身上流逝,导致他们变成灰烬。”我神情凝重说。 薛心柔听完立刻抬手看手表,因为魔国是创造出来的空间,在这里面时间是被禁锢的,因此她手表的指针应该停止才对,可如今又开始正常的走动。 “可见这片区域的时间和外面是吻合的……”薛心柔郑重其事抬头对我们说。“但从刚才秦军消失的过程看,在我们进入魔国之前,那十万秦军应该还是活着,并且严阵以待守护着这里,有人破除了这里的时间限制,这才导致秦军瞬间灰飞烟灭。” 田鸡一天大吃一惊,看看自己的手,他是最后一个触摸到秦兵的人:“我,我还有这本事?!” “不是你!”宫爵严峻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回头看见宫爵蹲在通道的远处,等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地上的尘埃中有一枚淡淡的脚印。 “魔国中有不断吹拂的风,因此飘落的尘埃会掩盖地面,而从这脚印的深浅看,应该留下的时间不长。”宫爵眉头紧锁沉稳说。“这说明,在我们进入魔国之前,已经有人到过这里,并且还破除了这片区域的时间限制,从而毁灭掉守护在此的十万秦军。” 我心里猛然一惊,除了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没有谁能创造出新的时空,神能禁锢时间,当然也能破除时间,可神早已在魔国之中陨落,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除了祖神之外还有谁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这枚脚印的出现说明如今在魔国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的人…… 第五百三十章 轮回 十二将神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我猜想这应该是解天辉所说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况且我也迫切的想要知道被遗忘的真相,但卓明风与我交谈之中,不止一次无意中提及,等我知晓魔国中藏匿的秘密后,自然会毁掉这个地方。 可见在魔国有我都认为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但如今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事情变的越来越紧迫,有惊无险通过第一道关卡后,我们并没有停留,继续向魔国的方向前进。 日出的时候,秦砖铺设的道路消失在一处山洞口,整个魔国是标准的秦代建筑风格,以中袖线为基准建造,我们行走的这条道路,其实也能称之为子午道,因为贯穿南北故而得名。 子午道是一条笔直的大道,绝对不会出现弯折,面前即便有高山阻挡,但竟然直接挖穿山体,想必道路一直延伸到山峰的另一边。 而面前这座高山犹如神工鬼斧劈砍而成,除了进入山洞根本没有其他能迂回的道路,不过山洞被一道厚厚的石墙所封闭。 宫爵走上前,把手小心翼翼轻轻按在石墙上,指头轻微触动几下后:“石墙里面有机关。” “通过千军万马之后,就是试炼之墙。”我想起温儒之前告之的事。“难道指的就是这里?” 按在巫蛊王在古书中的记载,试炼之墙是一道被封闭的巨大厚墙,除非找到正确的办法,否则永远别想开启试炼之墙,而且如果无法通过试炼,会当场毙命。 “这道石墙少说也有半米后,需要机关来启动,不过……”宫爵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石墙内部的机关设置并不繁琐,相信除了开启石墙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作用,我实在看不出试炼是什么意思,而且无法通过试炼会当场毙命,但这里怎么看都没有致命的机关。” “巫蛊王能和你比啊,他对机关术一窍不通,对他来说险象环生的机关,到你这儿当然不足为惧。”田鸡说。 “宫爵,你有没有办法打开这堵石墙?”叶九卿问。 宫爵重新再触及一次石墙,慢慢移动脚步,应该是在感知里面机关的规律,片刻后沉稳的点点头:“没问题,这个机关我能打开。” 可宫爵说完却没有动静,而是一脸迷茫的张望石墙。 “怎么了?”我走上前问。 “通道消失在山洞口,石墙是用来阻挡进出魔国通道的,如果说这里是神墓,这个石墙和墓室的封石无异,理论上是不可能被开启的。” “也对啊,神知道寿命将会终止,把这里当成安息的陵墓,又怎么会留下开启石墙的机关呢。”薛心柔也很诧异。 “可巫蛊王却从这里进出过,可见应该是有开启的办法才对。”田鸡说。 “但问题是,我探查过石门,竟然找不到启动机关的地方。”宫爵叹息一声。“巫蛊王能从这里进入魔国,想必启动的机关一定就在这附……” 咔! 宫爵话还没说完,忽然间我感觉脚下竟然在移动,我身不由己的被带动,向旁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大家都惊慌失措,站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但过了很再没有动静。 宫爵连忙蹲在地上,用手抹去尘埃,我们看见铭刻在地上的纹路,因为被尘埃覆盖,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脚下竟然还有东西,大家连忙清理地面,直到一个环形的圆呈现在我们眼前。 大约有两米宽,由三个同心圆的环形石盘组成,我刚才不偏不倚就站在最中心,很显然这些环形的石盘是可以移动的。 每一个环形石盘上都被间隔均匀的分成若干区域,我仔细数了数,最外层的石盘上有十个区域,而中间两个环形石盘却都是被分成十二个区域,每一个区域中铭刻有各不相同的图案。 我看向最外层的石盘,因为每个区域大小完全一样,因此分不清起始,最面前的区域,铭刻着一个萌芽的草木,旁边的太阳被月亮所包裹。 “这,这是什么意思?”田鸡挠挠头。 “这应该就是开启石墙的机关,三个石盘能转动,说明只有转动到正确的位置,才能开启石墙,首先得先搞清楚石盘上这些图案的意思。”宫爵说。 第一个图案就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接着往下看,旁边区域铭刻着光芒四射的太阳,第三个区域中是茂密的草木,第四个区域中是果实累累生机盎然,越看越迷惑,完全不懂这些图案代表着什么意思,看到第十个区域,上面是一个被埋藏在地下的孕妇。 “你是大祭司,九黎传承中可有这些图案?”我转头问。 大祭司仔细看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的摇头,他肯定这些图案的风格绝对不会是九黎的。 “太阳、月亮、草木果实和孕妇……”叶知秋一脸迟疑。“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不是孕妇,是埋在土里的孕妇,说明孕妇是死的,这些图案好诡异。”薛心柔说。 宫爵默不作声应该还在思索这些图案之间的关联,我看向其他两个石盘,除了大小不一样外,石盘上的图案却是相同的。 比起最外层的石盘,这两个石盘上的图案似乎简洁了很多。 有高耸的树木,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有波涛汹涌的河流,还有广袤的大地以及闪耀光芒的金属,但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些图案之中,旁边有的是太阳,有的是月亮。 “这个简单多了,我懂是什么意思。”黄平埋头说。 “什么意思?”我们全都看向他。 “这两个石盘虽然被分为十二个区域,但仔细看这些图案,其实只有五样。”黄平指着那些图案说。“木、火、水、土、金。” “五行!”叶九卿眼睛一亮。 “那也不对啊,五行之中的确是金木水火土,可是旁边出现的太阳和月亮又作何解释。”我一筹莫展。 “按照这个说法,那这些图案岂不是要叫,太阳木,月亮木,太阳火,月亮火……”田鸡说到一半自己都笑了。 “太阳和月亮……”叶九卿眉头一皱若有所思说。“既然是五行,那就该有阴阳,而这里太阳指的是阳,而月亮是阴。” 蹲在地上的宫爵突然站起身,嘴里重复叶九卿说的话,样子有些激动,重新返回到最外层的石盘,逐一仔细看了良久。 “我明白这三个石盘代表着什么了。”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宫爵指着石盘上一处图案兴奋不已对我们说,上面铭刻的是萌芽的草木,而旁边太阳被月亮包裹,这代表着馄饨,阳在内而被阴包裹。,同时也在暗示新生,草木破土而萌,而这个图案就是外层石盘的起点。 紧接着是太阳光辉四射,这代表着混沌的结束,如赫赫太阳,炎炎火光,万物皆炳然著见而明,这才有了下面图案中万物生机盎然的景象,紧接着出现的果实代表着收获,然后是万物凋零天地萧瑟。 “到最后,这个埋在地下的孕妇,并不是代表死亡。”宫爵手指在图案上说。“这个图案中已经看不见太阳,说明阳气潜伏地中,孕妇象征的蕴育,是所有生命的初始,这个图案是说万物闭藏,怀妊地下,等待萌芽重生。” 我按照宫爵所讲,从第一个区域看到最后一个区域,上面铭刻的图案刚好首尾呼应:“这,这是一个轮回!” “对,就是轮回,代表这世间万物的始末。”宫爵点点头回答。 “那剩下两个石盘又代表什么意思?”薛心柔问。 “其实刚才田鸡已经说出来了。”宫爵说。 “我?”田鸡茫然的张大嘴,苦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寻我开心,我就是随口胡说的,你别还当真了吧,哪儿有什么太阳火和月亮火什么的。”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叶叔说的对,这里的太阳和月亮其实是暗示阴阳,你把刚才的话换成阴阳试试。”宫爵淡淡一笑说。 田鸡挠挠头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阳火、阴火、阳木、阴木……这都什么啊。” “金木水火土代表着五行,组成万物,而这两个石盘上铭刻的图案其实是指阴阳五行,是在暗示世间万物。”宫爵不慌不忙解释。“再加之最外面的石盘,结合在一起便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轮回,代表着永恒。” 我恍然大悟,但还是愁眉不展:“即便我们搞懂石盘上这些图案的含义,可是和开启石墙又有什么关联?” 宫爵激动的神情渐渐黯然,叹息的摇摇头说,轮回就代表永恒,这是一个无休止的过程,永远也没有结束的时候,因此这也让他很困惑。 石盘可以随意的转动,停留在任何一处地方都会是新的开始,如果说石盘必须转动到正确的位置才能开启石墙,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要在永恒的轮回中,找到这处正确的位置,根本是做不到的事。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干地支 或许这就是神的试炼,凡人根本无法参悟的试炼,别看只有三个石盘,可相互转动会出现无穷无尽的结果,就算有时间,我们即便穷尽一生估计也无法解开这里的奥秘。 叶九卿挠挠头顶上稀疏的头发,看我一眼问:“昆仑金阙你去过,在里面看到龟背上的河图洛书?” 我点点头,不知道叶九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叶九卿盯着地上的石盘端详良久,慢慢摇头自言自语说什么地方错了。 “爸,您认为什么错了?” “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恩怨也有几千年,既然河图洛书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传给黄帝,后世的五行八卦便是从这两样东西中演化而来。”叶九卿来回打量我们。“你们认为,祖神会用月宫九龙舫遗留的东西?” 我一怔还没想到这个,魔国也就是祖神的陵墓,如果我是祖神长眠于此一定会有壮志未酬的遗憾,追逐了几千年结果一无所获,在自己的陵墓中,如同用仇敌的东西,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叶叔,您的意思石盘上的图案所代表的意思并非是五行?”宫爵似乎也有些开始怀疑。 “我一个凡夫俗子都无法容忍的事,神当然也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叶九卿说。 “可金木水火土的确是五行啊。”田鸡心烦意乱。 “谁告诉你金木水火土就一定是五行,只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已,金木水火土应该代表着其他的含义。”我揉揉额头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五行。 我来回走动几步,阴木、阳木、阴水、阳水…… 金木水火土是构成万物的根基,每一样都分阴阳,可是如果从字面理解,这些阴阳相分的金木水火土还真有其他的解释,比如阳木是指生山南者,相反阴木生山北者,这里的阴阳是指方向。 另外还比如阴阳二火,又是中医病理的范畴,包括阴阳二水也是,但这之间却没有任何联系。 “以阴阳相分的金木水火土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温儒在旁边终于不紧不慢说,一路上他都是事不关己,估计如今魔国近在咫尺,他太迫切向往到达那里,也试图找寻破除机关的办法。 “什么解释?”我问。 “地支。” “地支?”我微微皱眉,有些没反应过来。 “寅卯属木,寅为阳木,卯为阴木,而午巳属火,午为阳火,巳为阴火,以此类推金木水火土若以阴阳相分的话,刚好就是十二地支。”温儒娓娓道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居然没想到十二地支,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地上那三个石盘,大吃一惊:“宫爵之前说的并没有错,这三个石盘代表的就是永恒轮回。” “不是说祖神不会用月宫九龙舫遗留的东西嘛,既然不是五行,那之前的推断应该是错的啊。”叶知秋一脸茫然。 “五行不过是后世演化,祖神当然不会在这里用月宫九龙舫的东西,而且永恒轮回根本和什么五行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宫爵都有些不确定。 我淡淡一笑给其他人解释,其实这三个石盘上铭刻的图案并不复杂,首先是最里面的两个,正如同温儒所说,十二个区域中的图案是代表地支。 刚好和最外层的石盘图案所代表的轮回吻合,所谓地支,是指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由子开始,子的意思就是草木种子,吸土中水分而出,为一阳萌生的开始,然后是丑,指的是草木在土中出芽,屈曲着将要冒出地面,接近着是寅,代表寒土中屈曲的草木,迎着春阳从地面伸展。 后面的卯是日照东方,万物滋茂的意思,以此类推,十二地支其实象征着阴阳交替,以午为分界,在阳气最充盛的时候,阴气开始萌生,到最后的戌,就是灭忘,草木凋零,生气灭绝,直至亥,阴气劾杀万物,到此已达极点。 “十二地支其他同样也是一个轮回,是阴阳相互交替的轮回,刚好对应最外层的石盘。” “就算是指的轮回和永恒,那和开启石墙又有什么关系?”叶知秋问。 我越说越激动,十二地支对应的便是天干,而天干是由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组成,又被称为十天干,刚好对应外层石盘上的图案。 “就是说,这三个石盘其实是指天干和地支……”宫爵突然抬起头,兴奋不已说。“天干地支组成形成了古代历法纪年,这三个石盘代表的是时间!” 我笑着点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唯独时间,见证所有轮回的只有时间,其实宫爵他们本来早就该想到,因为这样的机关设置我们曾经见到过一次。 在祖神之殿中我们被机关所困,发现三个刻有不同图案的转盘,上面分别刻有雷、龙、夔。 九黎后裔崇拜日、月、星,视三光为纯洁之至,同时也认为万物都由雷、龙、夔组成,称之为三专,同时与金、水、木、火、相配创七曜历。 那三个转盘分别对应是年、月、日,亦如我们现在脚下的石盘,想要开启石墙,就必须转动到正确的时间。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刚才我脚下的转动,那个时候正好是,天幕上日升月落,而地支本来就是用来记月和日,想必最中间的是日,第二层代表月,而外层和中间两层相互组合能显示出年。 日月交代刚好是一天,所以中间的石盘才会转动,其实一开始这个细节已经说明了石盘的用途,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 “就算知道石盘是用来代表时间,又能怎么样,三个石盘能组合出无穷无尽的数字来代表年月日,除了安息在神墓中的祖神,不可能有谁能知晓正确开启的方式。”田鸡垂头丧气说。 “你是说,我们去祖神之殿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机关,那上一次我是怎么破解的?”宫爵听我说完连忙追问。 “上次不是你破解的。”我笑了笑。 “不是我?那还能有谁?”宫爵愕然。 “当时你也无能为力,结果是知秋破解了机关。”我想起当时宫爵尴尬的样子,忍不住无奈的苦笑。 “她能破解机关?”宫爵大吃一惊。 “我怎么就不能了?”叶知秋又和宫爵杠上,估计听我这么一说,她得意的不行,看向我问:“可惜我记不得当时怎么破解的了。” 我告诉其他人,祖神之殿的修行是根据七曜历法,在七曜历中雷、龙、夔为三专,而光、气、水、土、石为五行,九黎先民将十干支与十二生肖结合创天干、地支、六十甲子。 同时改二十七宿为二十八宿,并用金、水、木、火、土代表四方和中央,这刚好就是祖神之殿的四方结构和上面代表中央的顶部。 而罗列在神殿台阶两旁的石柱,以二十八根为一组间隔,台阶由下倒上一共分为十二层。 这些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而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而七曜历中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来神殿祭祀一次,从而推断出开启机关的时间。 “原来我是根据历法想到的办法,如果这里的机关和祖神之殿中一样,或许两者之间是有关联的。”叶知秋听完蹲到石盘旁边仔细查看。“修建这里的是秦帝,所用的历法不应该是七曜历。” “是颛顼历,古六历之一,为阴阳历,此历法测制年代在春秋时期,秦帝一统天下后一直采用这种历法,到西汉才被弃用。”温儒脱口而出。 温儒虽然阴险狡诈,可并非一无是处还是有些造诣,叶知秋细想也点头,从时间推算,修建这里的时候所用历法正是颛顼历。 “可祖神之殿是按照七曜历的数字修建的,但魔国远比祖神之殿规定大太多,一路上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定的数字和颛顼历吻合啊。”叶知秋疑惑的抿着嘴。 宫爵忽然走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转动地上的三个石盘,我刚想提醒宫爵稍安勿躁,毕竟这里是神安息的地方,机关设置非同小可,我们连头绪都没有,万一转动错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轰! 我话刚到嘴边,宫爵已经从石盘上松开手,随着一声轰鸣,厚重的石墙竟然缓缓开启,我们全都震惊无比,并不是因为成功开启机关,而是估计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完全不明白宫爵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破解机关的。 “颛顼历……”宫爵站起身桀骜不驯冲着叶知秋得意笑笑。“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瞎猫遇到死耗子的事不是经常有的,你琢磨颛顼历哪儿才是个头啊,你可只剩下五天时间,开机关的事还是交给我好点。” 宫爵说完得意洋洋转身往山洞中走,身后的叶知秋气的脸都憋红,估计是听我说完祖神之殿的事,宫爵对输给叶知秋耿耿于怀,他性子傲气,怎么能接受在自己最擅长的事上输给叶知秋,可我们还傻愣在原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宫爵是如何知道开启机关的时间。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试炼之墙 我快步追上宫爵,很好奇的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三个石盘转动的正确位置,其他人和我同样好奇,就连活生生被宫爵奚落快要憋出内伤的叶知秋都围上来。 “给说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到了?”田鸡问。 薛心柔显然对神秘的机关术充满兴趣:“三个石盘可以组合出无穷的数字,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你不可能破解机关,你倒是是怎么想到正确方法的?” “隔行如隔山,机关术除了看一双手,还得脑子好用。”宫爵似笑非笑,这话明显是说给叶知秋在听。 “你怎么一天到晚逮着知秋不放啊,她踩你尾巴了。”我白了宫爵一眼。“神殿的事你都不记得,还和知秋计较。” “什么叫计较啊,你今天不说出这事,我都不知道居然丢这么大的人。”宫爵理直气壮。 “得了,赶紧说说,你怎么想到的。”我搂在宫爵肩膀问。 宫爵拍拍田鸡后背的背包,淡淡一笑回答:“他一直把开启这里的方法都背着呢。” 田鸡一愣,两忙取下背包,除了干粮和水就是枪支弹药,还有那把记载着魔国线索的乌木古琴,我目光落在古琴上,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食客在打造这把古琴的时候,把开启石墙的方法留在上面了?” 宫爵点点头对我说,之前他就发现古琴上还有一些线索没有解开,但既然找到魔国他也没在意,直到我说出那三个石盘代表的是年月日,宫爵立刻想起在古琴上也出现过三个有刻度的圆。 因此宫爵意识到,食客奉命打造藏匿魔国线索的古琴,扶苏是想把魔国的秘密传承下去,又有谁比负责修建这里的人更清楚魔国。 想必扶苏为了让后人到此能开启石墙,因此授意食客把正确的开启方式留在古琴上。 我无力的苦笑一声:“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偷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叫细致入微,早就给你说过,古琴上还有些线索不会无缘无故留在上面,是你没放心上,幸好……” 宫爵正得意在我们面前卖弄,忽然声音停住,脸上的桀骜散去,冷静严谨的伸手挡在我们面前,光线从山洞外照射进来,我们被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宫爵慢慢蹲在地上,示意我们让开,当影子移开时,那枚曾经出现在十万秦军守护地方的脚印又出现了。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宫爵大吃一惊。 我回头看看开启的石门,唯一的解释,比我们捷足先登的这个人,对魔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唯一的线索还在我们手中,这个世上不可能还有谁知晓魔国的机关。 “最熟悉魔国的人算起来只有巫蛊王,可即便他得到神的同意能进出魔国,但最终他也只知道魔国的机关,但并不清楚机关的破除办法。”叶九卿也疑惑不解。“我们千辛万苦才到达这里,竟然有人比我们先进入魔国。” “除了巫蛊王之外,还有谁能清楚魔国中的一切呢?”黄平自言自语。 “传承中只有巫蛊王进入过魔国,其他九黎后裔仅仅是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关于魔国和祖神的一切,都是从巫蛊王口中转述,可以肯定九黎后裔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大祭司说。 “除了巫蛊王之外,能清楚魔国的只有修建这里的人,可民夫和劳役全都被坑杀,就算有漏网之鱼,祖神势必在魔国修建完成之后,就清除掉所有人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两千年来,都没有关于魔国的传闻原因。”薛心柔看着地上的脚印说。“无论怎么想,也不该有知道魔国位置,更不该有知晓魔国里面机关设置的人存在。”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我心里暗暗一惊,即便有人知道魔国的所在也没有用,因为无法召唤蚩尤苏醒,更没有能力开启神门。 这个脚印的出现并不仅仅代表有人捷足先登,守护通往魔国道路上的十万秦军,因为禁锢的时间被解除全都灰飞烟灭,这需要拥有很强大的能力,绝非是普通人能掌握的。 而且脚印出现在这里,可见比我们先到的这个人对于魔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些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可以肯定除了祖神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可偏偏祖神在魔国已经陨落,我越想越迷惑,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轰鸣声,大家惊恐的回头,发现开启的石墙竟然快速的关闭,光线被彻底阻隔在外面,整个山洞中一片漆黑。 我们点燃火把,宫爵走到石墙前查看,这里面竟然没有开启石墙的机关,宫爵惴惴不安说:“我们什么都没触碰,为什么石墙会突然关闭?” “想那么多干嘛,关不关有什么区别,还指望能从这里出去啊,神门都消失了,石墙不关闭还不一样要被困在这里。”田鸡收起起背包很无所谓说。“往前走吧,没听巫蛊王留在古书中的记载,魔国没有回去的路。” 田鸡说的不无道理,大家打消顾虑举着火把往山洞中走去,渐渐山洞变的宽敞,我们来到一间硕大的石室,聚集的火光都无法照亮整个石室。 我们的脚步声都能在这里久久回荡,可见石室有多空旷,但却相当安静,因为看不清石室的全貌,也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 砰! 田鸡像是撞到什么,捂着头跌倒在地,这一下撞的不轻,我把田鸡从地上搀扶起来时,看见他额头都淤青了一块。 “什么东西这么硬?”田鸡揉着额头骂骂咧咧。 我们手里的火把只能照亮面前的区域,我上去看见那是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有粗狂简易的线条,叶九卿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出处,告之我们这是早期的梼杌纹饰,因为其凶残无匹都用作战争的象征。 薛心柔在旁边也发现另外一根青铜柱,大小一模一样,而且连纹饰也相同,但并不是直直的竖立,而是呈八字形分布而且还很高,因为火光无法照亮上面我们无法看清这两根青铜柱支撑的是什么。 我手触摸在上面,总感觉这些纹饰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温儒在我旁边查看,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温儒都惶恐的向后退一步,想必他也猜到这两根青铜柱是什么。 “退,往后退。”我拉着其他人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然后对宫爵说。“赶紧找出口。” “怎么了?”其他人应该瞧见我慌乱的样子,有些错愕。 “这是……”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黑暗中绽放出两团血红的光芒,犹如烈火一般,摧枯拉朽一直焚烧到我心底,光芒越来越明亮,快速的蔓延直至吞噬整个石室的黑暗。 除了我和温儒之外,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蝉的仰起头,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 红色的光芒中,一个全身青铜铠甲的庞然大物屹立在我们前面,光芒让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庞然大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浑身铜头铁臂被青铜铠甲覆盖,牛首人身的巨大怪物,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面目凶猛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这是青铜蚩尤……” 我终于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两个粗大的青铜柱,实际上是三头六臂的蚩尤的双腿。 我亲眼见识过青铜蚩尤的威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杀蝴蝶女王,当时在神殿如果不是将军奋不顾身,阴差阳错炸毁青铜蚩尤,估计我们早该死在神殿。 “蚩,蚩尤你怕什么,外面那十二个蚩尤不都听你的,这个不过是个头大了一点。”田鸡心有余悸说。 如果真正是蚩尤就好了,至少我很能控制他们,但这不过是一个用青铜组装而成的怪物,没有思维也没有意识,在神殿之中蝴蝶女王不敢靠近我,可青铜蚩尤却不惜一切要斩杀我们。 如今面前的这个青铜蚩尤和神殿之中的一模一样,青铜蚩尤是守护祖神的,只会攻击一切到达这里的人。 “巫蛊王不是说第二个机关是试炼之墙嘛,我们都已经打开了,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青铜蚩尤?”薛心柔心惊胆战看向温儒。“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没有,古书上的确只记载了试炼之墙,并没有提及有青铜蚩尤。”温儒很肯定回答。 青铜蚩尤发出的红光把我们的影子照射到身后,可我忽然发现,影子慢慢在移动,直至全都聚集在我们脚下,这只能说明我们身后还有光亮照射,我心里猛然一惊,缓缓转过身去。 我们身后竟然还站立着一个青铜蚩尤,我刚惊恐的张开嘴,突然间石室里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第六个青铜蚩尤在我们四周出现,从不同的方向居高临下用血红的光眼注视着我们,大家退到一起惶恐的环顾四周。 我蠕动喉结,目光重新看向我们进来的石墙。 试炼之墙! 那根本不是试炼之墙,我们以为开启了机关,其实那仅仅是开始,从石墙关闭的那刻开始,我们才真正启动了这里的机关。 这六个巨大的青铜蚩尤就是祖神留下的试炼,正如同巫蛊王留在古书中的记载,无法通过试炼就会当场毙命,我们绞尽脑汁把自己送到神安排的死亡试炼之中……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审判 在神殿之中,一个青铜蚩尤差一点就让我们所有人命丧黄泉,如今这个密闭的石室内,被六个青铜蚩尤围困,我已经不愿意再去想结果,唯一能做的只有逃命。 魔国是中轴线布局,出口一定在对面,趁着青铜蚩尤还没动静,我们快速的跑到石室里面,又是一堵厚厚的石墙阻断我们去路。 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试炼之墙,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如果无法开启这道石墙,我回头看看身后那六个庞然大物的青铜蚩尤,后果不言而喻。 宫爵全神贯注试图找到开启石墙的机关,直到他有些绝望的看向我们,无力的摇摇头,告之石墙没有启动的机关,只会在特定的条件下被打开。 我听见石室中传来沉重的声响,被我们激活的青铜蚩尤开始移动,震耳欲聋的步伐回荡在石室中,感觉心弦都跟随那声音在颤抖。 当六个青铜蚩尤呈环形把退无可退的我们逼到石墙上,我蠕动喉结抬头仰望,这些没有思维和意识的怪物,我曾亲眼看见过他们的威猛,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蚩尤站立在我们面前,犹如六尊下凡的天神,冷酷冰冷的青铜面容忿怒狰狞,我猜想蚩尤在祖神那儿最后尊领的神旨,一定是严阵以待不惜一切将擅自闯入并没有通过试炼的任何东西赶尽杀绝。 蚩尤发出血红光芒的眼睛里透着令人寒凉的阴森和戾气,形容他们最贴切的词语只需要四个字。 不死不休。 只要蚩尤不倒下,杀戮就不会停止,但很显然我们绝对没有让蚩尤倒下的能力,我试图侥幸的想要去控制蚩尤,可和在祖神之殿一样,完全是徒劳。 我们后背已经紧紧贴在石墙上,剩下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等待着被宰割,所有人或许是因为惊恐,就连呼吸都在刻意的控制,以至于整个石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们不敢动弹,可过了很久我发现对面的蚩尤也没有动静,始终和我们保持这距离,他们本可以轻而易举虐杀我们,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蚩尤在干嘛?”田鸡没忍住,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转头看向旁边也惊恐万分的温儒。“巫蛊王在古书中对这里的记载是试炼之墙?” 温儒茫然的点头。 “你想到什么?”宫爵问。 “试炼是考验的意思,巫蛊王来过这里,留下的记载是说,必须经过试炼的人才能通过此地,青铜蚩尤没有杀掉我们,因为我们还没有被试炼。”我若有所思说。 “这间石室里什么都没有,试炼什么?”薛心柔疑惑不解。 “没瞧见前面站着的六个青铜蚩尤,既然是神的试炼,那还不简单,把这些青铜蚩尤放倒,就算通过考验了。”田鸡有心无力说完,想起什么连忙问我。“上次在神殿,咱们怎么打败这怪物的。” 我叹息一声告之,并不是我们打败青铜蚩尤,而是将军一己之力,用反装甲地雷,这种地雷被触发后会弹起,粘连在装甲身上穿透性毁坏,威力大的惊人。 蚩尤身体结合处是最薄弱的,因此将军计算好埋雷的距离,这才炸毁了蚩尤。 “地雷!”田鸡眼睛一亮,连忙取下背包,从里面掏出炸药,刚想开口就被薛心柔打断。 “收起来省省吧,这里六个青铜蚩尤,你那点炸药能炸毁几个,再说这是山体的底部,你在密闭的石室中引爆炸药,蚩尤能不能被炸毁我不知道,不多石室肯定会坍塌。” “神的试炼……”叶九卿目不转睛注视着对面的青铜蚩尤说。“这些勇猛无匹的怪物,若真想绞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瞧着不像是要攻击我们,估计试炼应该是指其他的考验,只有在无法通过考验的情况下,这些青铜蚩尤才会灭杀掉闯入这里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到,可最清楚这里机关的只有巫蛊王,我再次问温儒,古书中可有记载关于试炼的事,温儒确定的摇头,除了提及有试炼之墙这处机关之外,书上并没有其他的记载。 “得想办法出去啊,还有四天时间……”黄平声音懊悔,这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却重情重义,叶九卿托负他照顾保护知秋,人在他手上被挟持,到现在黄平还是愧疚不已。 “我不怕。”叶知秋乖巧的冲我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我不要着急,她的手伸过来牵住我,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这样信任和依赖我。 四天! 从行程看我们距离魔国还有一大半的路程,明明时间紧迫,可如今却无能为力的被困在这里,我心烦意乱握紧叶知秋的手,手背出现到石墙上,有凹凸不平的感觉。 叶知秋也觉察到,我们回头看向身后的石墙,上面竟然刻有纹路,辨认片刻那是祭司的语言,我连忙叫大祭司过来翻译,他仔细看石墙上的文字。 虔诚的仰视,得到神的审判。 大祭司翻译出石墙上文字大致的含义, 这应该是试炼之墙机关的提示,我眉头紧皱说:“青铜蚩尤在这里代表祖神,就是说负责审判的便是蚩尤,可问题是,到底什么是审判?” “青铜蚩尤这么高大,想不仰视都难,我盯着他们看来半天了,也没瞧见要审判我啊。”田鸡说。 “虔诚的仰视。”薛心柔琢磨着石墙上的文字,对田鸡说。“你心里充满了抗拒和敌意,又怎么能做到虔诚。” 薛心柔的话还真提醒了我,石室中的人虽然对青铜蚩尤都充满了惊恐,但唯独没有虔诚,那是对神最谦卑的信奉,本来这里最虔诚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毕竟我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可我却失去记忆。 至于叶九卿和田鸡还有宫爵,都是宁死不屈从不低头的人,让他们对祖神虔诚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而薛心柔和叶知秋骨子里就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剩下的就是黄平,他是苗人本该可以做到虔诚,可惜他如果不是遇到我们,压根不知道祖神的存在。 “我,让我接受试炼,我是大祭司,神的仆人,我心无旁骛坚信并且供奉祖神,没有比我更虔诚的信徒。”大祭司的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他,事实上我们中间,他的确是最虔诚的人,可叶知秋惴惴不安说:“这里终究是机关,虽然提示是说需要最虔诚的信仰,可最关键的是后面那句审判。” “一直以来我都谦卑的供奉和信仰神,如果这里是试炼我愿意接受,至于神的审判会很公正,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愿意面对。”大祭司神情坚毅。 “可到底要怎么才算是试炼呢?”薛心柔问。 宫爵已经很久没说话,忽然抬手指着六个青铜蚩尤围站的中间:“他们间隔均匀的站立,而最中心有与众不同的圆形石板,那里也是整个石室的中心,或许也是接受试炼的地方。” 大祭司整理好衣衫,从容不迫步伐坚定的走过去,对面的蚩尤依旧没有动静,大祭司直直走到中间的石板,用最恭敬的态度跪拜在地上,我相信不光是动作还是心境,那都是大祭司发自肺腑的虔诚和谦卑。 我们屏气凝神紧张的等待着,可是又过了很久,大祭司和青铜蚩尤全都纹丝不动。 “会不会那里并不是接受试炼的地方?”田鸡自言自语。 “除了那里,我实在看不出还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应该是遗漏了什么……”宫爵眉头微微皱起。 “虔诚的仰视!”叶九卿低头思索,忽然大声对跪拜的大祭司说。“是仰视,不是跪拜,你必须抬头仰视!” 大祭司应该是听到,缓缓从地上直立起身体,当他抬头仰视的那刻,突然间,六个青铜蚩尤血红发光的眼睛中,同时射出两道红光,不偏不倚照射在大祭司的身上,所有的红光交织在一起,最后聚集在大祭司的额间。 这就是神的试炼,我们惶恐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只能看见大祭司的背影,不过从他缓缓伸展开的双手,似乎他完全能承受试炼。 蚩尤眼中的红光突然收回去,整个石室异常的沉寂,我们紧张的看着大祭司,发现青铜蚩尤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似乎大祭司像是通过了试炼。 我悬起的心正慢慢放下,忽然看见大祭司后背的衣裳出现一处细微的光亮,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处…… 瞬间他整个人身上布满密集的红光,像是从他身体中穿透出来,那些红光快速的明亮,直至把大祭司包裹其中,仅仅是刹那间,我甚至都没有听见大祭司的声音,等到稍纵即逝的红光消失在眼前。 我们全都噤若寒蝉的看见,大祭司在红光的灼烧中只剩下一捧灰烬,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第五百三十四章 追踪觅影 我们中间神最虔诚的信徒在试炼中被烧成灰烬,我们靠在石墙上惊恐的说不出话来,这就是神的试炼,无法通过的代价便是灰飞烟灭。 我抬头来回注视那六个青铜蚩尤,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们到底有什么标准来评判虔诚,如果就连心无旁骛的大祭司都无法通过试炼,我们中间还能有谁。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最接近神的人,即便我失去记忆,可我应该比大祭司更为虔诚,亦如所有被创造出来的异巫,永远没有质疑和畏惧,只有对神最恭敬的信奉。 想到这里,我鼓起勇气向石室的中心走去,手被叶九卿抓住:“你干什么?” “我想试试。”我没有多少底气回答。 “这事能试试吗,你没瞧见大祭司是什么下场。”叶九卿面色凝重。 “别去,大祭司作为神的传承者,世世代代供奉祖神已经有几千年,就连大祭司都无法通过神的试炼,你去岂不是送死。”宫爵也上去拉住我。 “我发现青铜蚩尤并不会主动攻击,至少暂时不会,咱们想想其他的办法。”田鸡看看手里的炸药,拍拍石墙说。“要不试试能不能把这堵墙炸开。” “青铜蚩尤没有攻击,是留给我们接受试炼的机会,一旦试图破坏这里,青铜蚩尤必定会开始杀戮,况且这么厚的石墙,这些炸药也无济于事。”薛心柔声音沉稳。 “说到底,我们要么被青铜蚩尤屠戮,要么就是接受试炼,没有其他的办法,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看向叶九卿加重声音说。“耗下去结果都一样,要么被蚩尤杀死,要么我们活活被困死在这里,魔国的神门是我开启的,既然我是神选中的人,如果还有谁能经过试炼的话,应该只有我了。” 叶九卿一时语塞,他是担心我安危,但估计他也清楚我说的是事实,我拍拍他和宫爵的手示意松开,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试炼。 叶知秋执拗的不肯听,手拽的更紧,田鸡重重叹口气,放下背包扔掉手里的炸药,义无反顾说:“既然你都说了,最坏的结果都是死,那还不如让我再试试。” “回来!”我大声冲着田鸡怒吼一声,这还是我第一次对朋友发火,田鸡估计是瞧见我发怒的样子,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去是因为还有些把握,你去干嘛,还不嫌自己命短啊,你是月宫九龙舫上人的后裔,你认为祖神会让你通过这里的试炼?” 田鸡一愣,应该是知道我说的没错,无力的地下头,我竖眉怒目看看抓住我的叶九卿他们,想必他们也清楚,即便再不愿意也得承认,他们是不可能对祖神虔诚的。 我是唯一的希望,如果连我都无法通过试炼,那其他人的结果都会如同大祭司那样灰飞烟灭。 他们的手终于无奈的松开,我抹了一把嘴,步伐沉重的向中心的石板走去,当我站立在上面的时候,心里反而没有之前的慌乱和惧怕,渐渐变的平静。 如果我死在神的审判之中,那应该是最大的笑话,十二将神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绝对不是让我来送死,解天辉一直重复过程比结果重要,这也应该是我必须经历的过程。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从容的抬起头,即便是仰视也不卑不亢,顷刻间,六个青铜蚩尤眼中重新照射出红光,最后聚集成两道,直直的穿透进我眼中。 我没有感觉到刺眼,只是那红光像是烈焰一般摧枯拉朽一直焚烧到我心底,眼前一片血红,渐渐感觉整个身体都在焚烧,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视线完全被血红的光芒所遮挡,像是陷入没有终结的混沌之中。 但身体中的炙热在慢慢消散,我听见耳边有呼啸的声音,很轻微但却很惬意。 那是风的声音! 我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风吹拂着我身体,在这间密闭的石室中怎么会有风,而且呼吸的空气忽然变的干燥,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拍打在我脸上。 眼前的血红就是在那刻开始黯淡,身体里的炙热退散,可感觉忽然间热浪袭人,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连呼吸都变的有些困难。 我的视线终于恢复,可当我看见眼前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震惊的呆滞在原地,眼前一片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远处一片漫漫黄沙映入我的眼帘,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里才是沙的尽头。 沙漠! 之前我还站在石室之中接受神的试炼和审判,可一瞬间我却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之中,我不知所措的回想,感觉自己的思绪变的好凌乱,直到有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首长。 …… 我一怔,那声音我太熟悉,曾经这是让我感觉最亲切的声音,我为之信任和依赖的声音,直到说出着声音的人在我胸口决绝的开枪! 我震惊的缓缓转过头去,不远处站在六七个穿着军装和防护服,头戴防毒面罩的人,等那些人把防毒面罩取下来,我看见了顾远山! 他站在最前面,表情和我一眼吃惊,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和我儿时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然后我看见宫羽,她就站在顾远山的旁边。 “首长,您,您怎么会在这里?”顾远山熟悉的声音透着惊愕。 他在叫我,只不过称谓好陌生,感觉他叫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首长! 一号首长! 我突然反应过来,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重新环顾四周,这里漫天黄沙人迹罕至,当目光重新落在对面那些军人身上时,我嘴角蠕动一下,我曾经看到过这一幕。 在很早之前的时候,七岁那年我在顾远山交给我的笔记中,看见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那些军人如今就站在我面前。 那张照片是在1965年拍摄,我刚才明明在魔国里面,怎么会出现在二十年前,我忽然低头看看自己,就连衣服都换了,我也穿着没有番号的军装。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我二十年前的记忆,这也是解天辉所说的过程,十二将神让我重新经历过往而想起所有记忆的过程。 “首长,我们知道违反军令的后果,可这是我们最接近共鸣地点的一次,也是揭开所有真相最好的机会,如果现在放弃,117局所有的付出都会付诸东流。”说话的是宫羽,她穿军装的样子风姿飒爽。 顾远山应该还在吃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一脸坚定:“首长,117局是您创建的,眼看就要取得重大的突破,这个时候被接管无疑就是放弃,我早就发现有人在阻止117局接近真相,不是我们违抗军令,而是大伙都不愿意看见这十多年来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浪费。” “首长,我们誓与117局共存亡,能到这里就没有想过再活着回去,大家只想证明我们的研究和发现是有价值的,而真相距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顾远山扔掉手上的防毒面具,腰一挺动作简洁有力向我敬礼:“请首长指示。” 其他军人也挺直胸众志成城,纷纷扔掉防毒面具,脸上全是视死如归的坚定,整齐划一敬礼声若洪钟:“请首长指示。” 我根本没有仔细去听他们在说什么,还茫然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十年前,我并没有想起遗忘的记忆,只感觉突然起来发生的事离奇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但听到顾远山最后一句话时,我突然一怔:“一步之遥?距离什么一步之遥?” “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深入共鸣区,根据之前探查到的共鸣信号,我们距离共鸣核心地点,东经41.43度,北纬88.44度只有一百米。”顾远山指着我身后,声音中透着兴奋。 我猛然回头,看向顾远山所指的地方,那里就是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伏击后,向万象神宫折返时坠毁的地方。 “1965年5月14日!”我嘴角蠕动一下,喃喃自语说出日期。 “首长,这将会是一个能载入史册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宫羽心悦诚服说。 我手指不由自主抖动一下,声音有些低沉:“现在是什么时间?” 报告首长,上午九点二十分。 一个军人朗声回复,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站立的那些军人,这里是罗布泊,在我七岁那年第一次看见这处地名,怎么也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便是从这个地名开始的。 亦如宫羽所说,这个日子的确会被载入史册,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的兴奋,眼神中透着对我的崇敬和尊重,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就是站在面前这个人,下达了不惜一切也有毁灭他们的命令。 我缓缓抬起头,向东边的天空望去,万里无云能见度相当好,一个小黑点在东方的天际中出现,我心里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忽然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失去记忆的地方。 解天辉让我经历所有的过程,而这里便是我遗忘的开始,十二将神想让我记起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以及这里发生的真相。 第五百三十五章 遗忘的真相 小黑点越来越近,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那些军人不约而同抬头,脸上充满了紧张和疑惑。 “共鸣区是禁飞区域,除非有117局的命令,否则没有飞机能进入这个区域的领空。”其中一个军人仰头,用手遮挡阳光注视着接近的飞机。“可能下达这样命令的只有一号首长。” “首长,应该是117局已经被接管,我们进入共鸣区的事被发现,我早就意识到有人想要阻止真相被揭开,这架飞机应该是搜索我们行踪的。”顾远山看向我一脸严峻。 我无言以对,即便他在我胸口开枪,但或许是我没有之前记忆的原因,我并不记恨他,看着他们风尘仆仆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反而有些懊悔。 “不对,那不是侦察机!”一个军人拿着望远镜,声音惶恐。 顾远山大吃一惊,连忙接过望远镜看向飞机的方向:“是图-16轰炸机!” 那是我亲自下令调派的轰炸机,邓青后来把这段往事告诉我的时候,我甚至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如今看起来,一切都是真的。 顾远山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军人,神情大变转身对宫羽说:“轰炸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估计是不希望我们进入共鸣核心区,为了掩饰真相,有人想直接除掉我们。” “那怎么办?”宫羽问。 “你带上两个人,立刻保护首长安全离开。”顾远山斩钉切铁说。 “那你怎么办?”我一动不动看向顾远山。 “首长,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全,只要您还在117局就能一直存在,迟早有一天能揭开所有的真相。”顾远山说完拿起枪对其他军人大声说。“其他人跟我走,离首长越远越好,听我命令发射信号弹,把轰炸机引开,不惜一切确保首长安全。” “是!”没有任何的迟疑,那几个军人铿锵有力回答,并且动作迅速安装信号弹,准备和顾远山出发。 顾远山利索的准备妥当,又向我敬礼义无反顾:“请首长保重,再见!” 我忽然心里一暖,那是久违的温暖,儿时在顾远山身边我总是很依赖这样的温暖,只不过在他向我开枪那一刻,这种温暖也随之荡然无存,可如今我又体会到。 我明白再见是什么意思,他是想用自己和战友的命来护我周全,那些军人的脸上都写着视死如归。 “不用了。”我神情凝重摇头。 “首长,没时间了!”顾远山焦躁的看向我,瞪着宫羽大声喊。“你愣着干嘛,带首长走,扛都要把首长扛出去!” 宫羽眼中晶莹,她向顾远山敬礼后,和另外两名军人冲上来不由分说抓住我胳臂,试图强行把我带走。 “松手!”我只稍微加重了语气。 宫羽和两名军人立刻松开,可见在他们心里,我的话是多么威严不容有丝毫的违抗。 所有人心急如焚看着我,顾远山焦急万分抓下军帽重重扔在地上,声音几乎是在哀求:“首长,您如果有事,整个117局以及我们这些战友的付出和心血都会功亏一篑,这是我们的信仰和荣耀,而您就是这一切的根基。” “请首长离开!”其他军人异口同声大声说。 我再一次听到顾远山提及信仰和荣耀,上一次听到是在钻井平台上,他告诉我要有信仰的活着,即便是死了,信念会不朽会延续,直至终有一天坚守的信念会实现…… 他的确是一个可以为了信仰而活着的人,而且一直坚持到最后,甚至可以为了他所坚信的信仰而杀掉我。 我忽然发现我根本不应该去怨恨他,毕竟顾远山的信仰是我传递给他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和为了我而牺牲生命。 所有的一切根本没有改变,只不过最后他发现我变了,我为他竖立起不可动摇的信仰,但最后我却有摧毁他坚信的一切。 不关只是他一人,站在这里的每一个军人都可以为了我付出生命,忽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现在几点?”我问。 “报告首长,早上九点四十分。” “拍张照片吧。” …… 其他人不知所措的对视,宫羽下意识瞟向天际的黑点,时间紧迫随时都会遭遇灭顶之灾,他们估计都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我还能处变不惊。 “首长……” “要分别了,想拍一张照片留念。”我打断顾远山,很平静的说。“拍完之后我就走。” 顾远山迟疑一下,对其他人大声说:“服从命令!” 所有军人立即整理军容,然后井然有序的分两排站好,中间空出一个位置,顾远山拿着相机跑到我面前:“首长,您站过去,我来拍摄。” “不,你站过去,我来拍。”我从顾远山手里拿过相机。“我想记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顾远山应该是想争分夺秒节约时间,也不争辩快步跑回,从地上拾起刚才扔掉的军帽,带好后站到第一排,我透过相机看着对面那些心急如焚却都无怨无悔的军人。 “别这样的表情,大家高兴点,笑一个。”我声音缓和了许多。 我看见他们绽放出笑意,那一刻我愣住,就是这样的画面,我七岁那年在顾远山笔记中夹着的照片中看见过,从未想过到底是谁拍摄了这张照片,原来竟然是我。 我按下快门的那刻,镜头中的那些军人定格在画面里,时间刚好是九点四十五分。 这是一个轮回!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发现足以让我震惊,二十年前真正站在这里的是一号首长,或者说是那个记忆没有消失之前的我。 那个时候的我绝对不会对这些人有丝毫的怜悯和仁慈,更不会为他们拍摄这张毫无意义的照片,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除掉这些人,甚至不惜下达提前核爆的命令,为了杀掉这些可以为我牺牲生命的人,我竟然动用核弹! 到底是什么会出现那张被顾远山保留下来的照片…… 我嘴角突然蠕动一下,这并不是我在经历曾经发生的事,而是我改变了过去,虽然到现在我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事,但我很清楚,二十年前拍摄照片的就是现在的我。 我从魔国试炼之墙,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并且拍摄了后来我在七岁时候看见的照片,这是一个没有起始的轮回,我不但改变了过去,也改变了现在。 我呆滞的愣在原地,顾远山和其他军人走上来,极力劝我离开立刻,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事情并不该是向后来那样发展,因为我改变了过去,因此也导致现在随之而改变。 在原来的计划中,这些人都应该死于核爆才对,没有谁可以在巨大的核裂变中存活下来,何况顾远山他们距离靶心仅仅只有一百米。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飞机的轰鸣声已经可以清晰的听见,耳边是顾远山和宫羽还有其他军人的催促,只有我心里明白,一切都为时已晚,方圆百里将会在瞬间被毁灭。 我抬头看向天空,轰炸机飞越我们头顶之间,核弹被投掷下来,顾远山紧张的抬头目测,声音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投下一枚炸弹?” “看投掷的方向是向我们所在的区域,幸好只有一枚,赶紧找掩体隐藏。”宫羽说。 “保护首长到安全的地方。”顾远山说完要来望远镜,谨慎的观察投弹方向。 我一直注视着他的脸,渐渐我看见他嘴慢慢张开,我猜他应该是明白图-16轰炸机为什么会只投掷一枚核弹。 等顾远山无力的垂下手时,面前中透着无助的绝望:“是核弹!” “核弹?第二次核爆时间并不是现在啊?”宫羽震惊的张着嘴。 “这不是什么第二次核爆,这是为了清除进入共鸣区的我们,阻止我们揭开真相的人,想要摧毁包括我们在内的一切。”顾远山说到这里地埋着头对我愧疚说。“首长,对不起,是我一意孤行,让您和战友以身犯险,核弹会在五分钟后爆炸,我,我不能救,救首长了。” 多么可笑的场面,顾远山居然在向一个设心积虑想要杀他的人诚恳的道歉,到最后顾远山在乎的并不是自己安危,而是因为牵连和无法保护我而自责。 我分不清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着面前的顾远山,还有对面那些视死如归却无怨无悔的军人,直至核弹在预定的区域爆炸,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伴随这火球的出现,上升的烟云在地面掀起巨大尘柱,和烟云相衔接,形成高大的蘑菇云。 刺眼的强光和巨大的爆炸声笼罩着共鸣区,靶区的沙土在高温下迅速的玻璃化,闪耀着诡异的绿光。 在一号首长的计划中,顾远山和宫羽还有这些擅自进入共鸣区的军人,应该在1965年5月14日早上10点死于空投核爆,他们不可能在毁灭性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可事实上这些人的确是活了下来,有人改变了结果,亦如我拍摄下那张本不该出现的照片,我出现在这里,改变了我自己设定的结果! 毕竟现在的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要去杀掉这些可以为我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 想到这里我转过身,直面那刺眼的强光和缓缓升起的蘑菇云,在猛烈的冲击波扩散到身边那刻,我缓缓抬起手张开五指…… 第五百三十六章 强者和弱者 核爆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毁灭力,伴随着上升的蘑菇烟云以及冲击波向四周快速的波及,只需要几微秒的时间,我身后这些军人会瞬间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我向扩张的冲击波抬起手,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完成是出于本能,当强光吞噬我们的瞬间,一道光罩从我手心扩散开,犹如屏障把我和身后所有人包裹其中。 只感觉身体里有某种强大的力量被释放,威力巨大到能轻而易举抵御核爆的攻击,可身后顾远山和宫羽他们,依旧无法承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即便在光罩中不会受到核爆的杀伤,可还是纷纷被震晕在地上。 我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更加惊诧同样是血肉之躯的我,为什么竟然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冲击波掀起的黄沙伴随着烟云遮天蔽日,一望无际的沙海像是瞬间被黑暗所吞噬。 唯独从我手心发出的光罩愈发明亮,硬生生在核爆的冲击波中撕裂开一道缺口,我茫然的目光注视在伸出的手上,忽然想起,我曾经问过解天辉,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解天辉斩钉切铁的回答不是。 因为解天辉从不说谎,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和那个人并没有关联。 现在我终于明白解天辉为什么要回答不是,因为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即便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曾经的主公、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以及一号首长,都具有超乎寻常而且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年前,一号首长先到达共鸣核心地点,并且还下达提前核爆的命令,因为一号首长根本不惧怕核爆的威力。 如今我又站在同样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我却变了,即便如今拥有这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我始终无法做到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是我改变了过去,同时也改变了未来,如果不是我救了顾远山和宫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我现在才明白,这其实是我自己设下的轮回,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因我而起。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就是在这里失去的记忆,在117局的东海基地,当邓青把我出现在罗布泊的事情讲述出来时,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我是因为核爆而导致失去记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共鸣区一定还发生过其他的事。 我缓缓放下手,光罩坚不可摧,冲击波撞击在上面没有丝毫反应,我转头的时候看见顾远山迷离的半眯着眼睛,他还没有晕厥,他趴在地上吃力的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我走到他面前,用矛盾的眼神注视着他,事实上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能终结这一切,做好其实很简单,而且真正的我正是这样做的,只需要杀掉顾远山,就不会再有后来发生的所有事。 何况他在我眼中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如今我任何一个细微的决定都能改变未来的一切,这就意味着,我不会认识叶九卿,也不会在四方当铺长大,不会认识将军、封承以及其他人。 更不会和宫爵不期而遇,还有后来误打误撞结识的田鸡,哦,还有从小陪我长大的叶知秋。 这些记忆远比那些被我忘记的过往更真实,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除掉眼前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结果是我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入地眼,可代价…… 那些我记忆中的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亲人,将会彻彻底底被抹去,但是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因此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站在我面前,可等到那个时候,不再有同舟共济更没有生死与共。 我相信真到那一天,我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杀掉他们! 我甚至都不用去怀疑这个结果,亦如我能下达铲除叶九卿和宫羽的命令,能为掩饰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秘密不惜动用核爆摧毁顾远山。 再长远点,我明明知道万象神宫中有什么,却派出那么多人去送死,直到最后明知道在里面的人会在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被屠戮也作壁上观按兵不动。 那才是真正的我,没有怜悯和仁慈,对于杀戮习以为常,这落在邓青眼中我反而成了杀伐果断,是啊,世人都崇尚强者,比起现在的我,很显然二十年前站在这里那个真正的自己更让人信服。 而如今的我除了无奈的坚持和迷茫之外,剩下的只有软弱,至少和真正的我比起来,我的确太过软弱。 谁不想成为一呼百应无所不能的强者,我虽然记不起过往的点滴,但在那么多人的描述中,我曾经权操天下把皇权玩弄鼓掌之间,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唯独没有改变的依旧是我的容貌和拥有的权势和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只需要杀掉躺在地上的顾远山,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执宰天下的入地眼。 …… 想到这里我的手缓缓张开,对着顾远山的身体,弹指间我便可以让他灰飞烟灭,烟云遮挡了阳光,黑暗笼罩在我身上,但我相信我被激发出来的邪恶远比那片黑暗更加混沌。 可我脑海中却闪过还被困在魔国中的那些人,为什么我还如此的牵挂着他们,我明明能成为能和神比肩的强者,为什么会因为那些人产生割舍不下的羁绊。 这就是我的软弱,我甚至都有些鄙视这种弱者才会有的迟疑和犹豫,我能改变将来,能重新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入地眼,可我脑海里偏偏却想起另外的画面。 叶九卿在荒郊野外第一次见到我时,递给我白膜时的笑容,以及他站在盗洞上扔下绳索时,目光中的慈爱。 还有每一次遇到危险时,叶知秋怯生生躲在我身后的那种信任和依赖,对了,还有将军的打骂,以及四方当铺那些人的养育和教诲。 然后我想起在万象神宫的石桥上,将军点燃身上炸药,用长满老茧粗糙的手抚摸我脸颊时的欣慰,记忆中始终都有淡淡烟草缭绕的味道,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好活着,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那是可以为了我义无反顾放弃生命的人,我怎么能把他从我记忆中抹去。 当然还有宫爵和田鸡,以及我松开手的凌芷寒,每一个人都亦如铭刻在我脑海里,过往的点滴不断的闪现,我开始眷恋那种身边有朋友无怨无悔相陪风雨同舟的日子。 但这样的代价却是让自己和真正的我失之交臂,我原本是有机会改变一切的,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有了能自己选择的机会。 比起现在的自己,扪心自问我更向往那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我的手向顾远山的头伸去,决绝而坚定,但最终并没有选择除掉他,手拾起掉落在他头旁边的相机。 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软弱吧,其实我是不想承认,我迫切的想要成为真正的自己,但比起记忆中那些朋友和亲人,我感觉这些记忆对于我来说更加真实和重要。 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这或许是仅有的一次改变将来的机会,就如此放弃可有后悔,答案竟然出乎意料的肯定。 不悔! 我从相机中取出胶卷,在顾远山迷离的目光注视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中,他已经没有说话的气力,迷迷糊糊吃力的蠕动着嘴角。 我手轻轻拍在他身上放胶片的地方,用很平和的语气告诉他,保留好最后那张照片。 顾远山吃力的轻微点头,他现在还不会明白这张照片的意义,那将是会是我重新找寻迷失自己的开始。 低头的时候,感觉脖子上有东西在晃荡,伸手摸出的竟然是那条项链,我这才想起,二十年前这条项链一直在我身上,我取下项链打开吊坠,目光落在上面的羽龙图案上,原来所有的一切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我闭合上项链,戴在顾远山的脖子上,忽然笑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会是我安排给后来的自己。 “收好这条项链,总有一天你会交还给我。”我意味深长对顾远山说,他终于无法坚持,头一偏彻底的晕厥过去。 咔嚓! 身后传来碎裂的声音,我回头发现并不是从我设下的光罩中发出,核爆已经过去很久,最具有杀伤力的冲击波也消失,剩下的只有高强度的辐射,但相信我并不惧怕这些东西。 我走到光罩前,追寻刚才那碎裂声音的来源,忽然间,眼前百米的地方开始有光亮在明灭,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破裂的声响,被烟云卷起的沙土撞击在那些光亮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荡起一圈圈稍纵即逝的涟漪。 我顿时意识到,那是另外一个保护层,和如今包裹我的光罩一样,但远比我的光罩要大太多,估计是因为核爆的缘故,导致保护层出现松动。 第五百三十七章 沙海古城 我目不转睛注视着对面,破碎的声响此起彼伏越来越密集,忽然间那声音戛然而止,那些明灭的光亮也随之消失。 我疑惑的凝视片刻,突然发现一个五彩斑斓的光点重新在眼前闪现,但那个光点在快速的向四周扩散,亦如被点燃的纸张,渐渐在那光点的吞噬下变成灰烬。 直到光点扩散到我无法看见的地方,我在光罩中震惊的注视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 那竟然是一座庞大的城池,我记得在去万象神宫的路上遇到步东远,他告诉我们曾在一幅壁画中看见过一座在沙海中的城池,想必那壁画所描绘的地方正是这里。 我走出光罩,黄沙漫天遮挡了阳光,在一片昏暗中我向出现在眼前的城池走去,忽然发现身体四周始终都有一层薄薄的光晕环绕,那或许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能保护我不受辐射的伤害。 庞大的古城透着厚重庄严和神圣的气息,我站立在高耸的城墙下,上面有着精美绝伦的雕塑,我一眼就看见雕塑中张开双翅威严的羽龙。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现在这个图案似乎已经无法激起我的兴趣,整座古城在沙海中屹立了几百年,但竟然没有丝毫被风沙侵蚀的痕迹,城墙上雕塑的每一个图案都完好如初,亦如是昨天才完成。 我抬头认真注视着上面的图案,渐渐发现这些图案其实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切都是从羽龙出现开始。 漫天的黄沙中,羽龙从天而降,一艘被云层所遮挡的巨船出现,我仔细数着图案中的羽龙。 八条! 然后这八条羽龙和那艘巨船停泊在沙海中,紧接着是从四面八方赶来朝圣的人群,心悦诚服的跪拜在巨船的周围,渐渐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后面的图案铭刻着这座古城的修建经过,被当成神一样供奉的巨船和羽龙,被安置在石头堆砌的宫殿之中,怎么看那都像是另一个船坞,而周围出现零散的房屋。 那应该是这座古城的雏形,聚集的信众选择留下,或许在这些人心里,这就是距离神最近的地方,与此同时在图案上出现的建筑更多,我渐渐能看出现在古城最初的原貌。 直至我走到城墙上最后一幅图案,一座恢弘庞大的古城出现在沙海的深处,不计其数的信徒跪拜在古城的四周,图案中一个人站在古城最高的地方,高举着双手像是在接受信徒的膜拜。 一道彩虹般的光罩笼罩着古城,和外面的荒废相比,古城之中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景象,有湖泊和水源还有郁郁苍苍的植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沙海之中的世外桃源。 看到这里我抿着嘴,大致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月宫九龙舫在前往龙气之地时,途经王恭厂被早就觉察到月宫九龙舫移动规律的十二将神伏击,当时策划这次伏击的人应该就是我。 虽然事与愿违最终没有能击落月宫九龙舫,但这首船却遭受到重创,其中一条羽龙也因此坠落。 月宫九龙舫估计是没有能力前往预定停泊的地点,而凌璇在探察九州龙脉的时候,未雨绸缪提前修建一座备用的船坞,以便应对不时之需,这座船坞就是后来我们发现的万象神宫。 月宫九龙舫为了避开十二将神的攻击,只能向万象神宫折返,但最终因为受创严重,无法坚持到达万象神宫坠落于罗布泊。 从天而降的羽龙和巨船,让附近的人坚信是神的降落,因此从四面八方赶来朝圣,并且为月宫九龙舫修建了船坞。 渐渐随着建筑的增多,罗布泊在短时间内被修建出如今我所看见的古城,而在那个时候,罗布泊并非现在这样,被称为死亡之海,这里有充沛的水源,这也是人赖以生存最重要的条件。 所以向古城聚集的信徒越来越多,直至一座雄伟庞大的古城神奇的出现在沙海的深处,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月宫九龙舫阴差阳错躲过十二将神的追查。 最后为了防止古城的秘密被传出去,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设置一道光罩,把古城笼罩其中,而这层光罩除了能保护月宫九龙舫不被攻击外,还能隐藏这座古城。 这就是为什么关于这座古城仅仅只有传闻,和出现在少量的壁画之中,一直以来这座古城更像是被杜撰出来的神话传说,从来都没有谁能真正触及和发现古城的位置。 直到被117局从万象神宫中带回的凌璇,因为十二将神重新把太古权杖放回到东海龙宫,试图引出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但却导致太古权杖上强大的能力引起凌璇的共鸣。 而这种共鸣也直接暴露了月宫九龙舫的位置,沉寂消失了几百年的月宫九龙舫终于重新出现在十二将神的视线中。 而那个时候,控制着绝对权利的入地眼,也就是失去记忆前的我,并没有想让117局介入这个发现,入地眼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关键就是被月宫九龙舫设置的那道光罩。 十二将神都没有破除这道光罩的能力,所以才会有后来的596工程。 因为核爆的威力来源于月宫九龙舫,入地眼应该是希望用月宫九龙舫掌握的能力来摧毁这道光罩。 事实上,这个想法是成功的,第一次核爆后,光罩就出现了松动,导致这座被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古城第一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但这仅仅是被拍摄到的一些模糊的照片,以及古城的轮廓和水雾而已,可这足以让117局所有人震惊和兴奋,亦如顾远山和邓青甚至还有宫羽,迫切的想要揭开真相。 可偏偏我很清楚月宫九龙舫一旦暴露,势必会牵扯出祖神,这是不能被发现的秘密,因此我千方百计要保守和掩饰这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真相。 所以我才会下令117局停止运作,加之松动的光罩在一天之后重新被修复,古城再一次销声敛迹,而有过尝试的顾远山在这个时候提出对目标区域进行第二次核爆。 我当然不会允许,不过这反而成为我拖延事情进展的关键,一方面让117局被接管,而另一个方面大量销毁之前的发现和研究结果,想要干干净净抹去关于月宫九龙舫和祖神的一切。 事情本来在我预计中按部就班的发展,想必原定的计划中,等到117局被接管后,我再前往古城从而结束长达几千年的追逐。 但顾远山和宫羽带人擅自进入共鸣区域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应该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顾远山他们进入罗布泊的事,迫不得已我只有提前行动。 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提前下达第二次核爆并非全然是因为要除掉顾远山他们,这是唯一能破除古城外围保护罩的办法,有没有顾远山我都会对这里实施第二次核爆。 当然,这一次我是打算一箭双雕,多么完美的计划,可最终改变一切的居然是我自己。 我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在,二十年前我本有机会结束一切的,到现在我都无法想明白,在这个循环中我到底扮演了多么可笑而矛盾的角色。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古城,相信二十年前我走进过这里,只是当时的心情一样的纠结和彷徨。 整座城池如果鬼城,里面看不见一个人,想必月宫九龙舫在用光罩封闭这座古城的同时,也驱散了城中所有的信徒,并且同时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我一直走到古城的最中心,那是一座高耸的尖塔,也是这座古城中最高的建筑,忽然发现好眼熟,在凌乱的思绪中搜索,终于被我想起来。 在幻像中我看见过同样的建筑,在众神大军攻入那座城池的时候,我站在山丘上鸟瞰被战火吞噬的城邦,最让我记忆犹新的便是城邦中高耸入云的方尖塔。 那或许是那座城邦的标志,亦如竖立在塔顶的羽龙雕像,威严的俯视着我,突然我眉头一皱,目光渐渐从方尖塔收回,落在脚下站立的地方。 那是一处极其宽敞平整的广场,上面有用不同颜色的石头镶嵌的纹路,我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条巨大的羽龙图案,幻像中在城邦被攻破的那刻,月宫九龙舫在九条羽龙的拉行中腾空而起。 而月宫九龙舫出现的位置,正好是那座城邦最中心的地方,亦如方尖塔的下面,想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瞠目结舌的环顾脚下,追逐了几千年的那艘船,如今就停泊在我的脚底! 第一次距离月宫九龙舫如此之近,我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 毁掉月宫九龙舫! 既然我改变过去就能改变未来,如果我在二十年前就毁掉这艘船,不管是作为入地眼还是顾朝歌,我都能从根本上解决一直困扰我的纠结。 我不但接触了对祖神的最大威胁,也让十二将神对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追杀失去意义,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我张开五指伸向地面,我相信现在的自己绝对拥有摧毁月宫九龙舫的能力。 …… 第五百三十八章 仇恨 我手心按在地上,闪耀出奇异的光芒,身体中像是有巨大的能量从掌心呼之欲出。 咔嚓! 一道深刻的裂痕在手心处出现,并且犹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宽敞的广场也随之在破碎声中距离的摇晃,高耸的方尖塔摇摇欲坠,因为承受不住剧烈的晃动,轰然坍塌下来。 震耳欲聋的倒塌声中,附近的建筑被砸得支离破碎,掀起的尘埃伴随着黄沙笼罩在广场之中。 而我掌心下扩散的裂痕越来越多,整个广场的地面碎裂成无数石块,开始纷纷掉落,露出一个凹陷的深坑。 这印证了我的猜想,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就在广场的下面,我正要发力,试图一举摧毁整个广场时候。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 这里还有人?! 我心里大吃一惊,下意识松开按在地面的手,站起身向身后望去。 一个穿着黑甲,在铠甲的正中铭刻有羽龙图案的人正在我面前。 我记得她! 在幻像中我看见过这个人,只是后来她的头盔被击落时,我才知道黑甲的主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她的身份显然非比寻常。 就是她带领着城邦中的人抵御众神大军,最后身陷重围时,那些人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她安危,甚至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拖延众神大军前进的步伐。 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月宫九龙舫的船首,她就是和月宫九龙舫一起离开神域的六个人之一。 对了! 我现在才恍然大悟,我一直推断月宫九龙舫上有六个人,而在王恭厂被伏击的时候,这艘船上应该还剩下最后一个。 我目光落在她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刻的印记,她头上戴着头盔,我无法看见她的脸,但那双透着怨恨和敌视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在幻像中,她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这种仇视历经几千年竟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想她肩负着复仇的重任,确保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完成充能,并且最终摧毁众神大军,而我存在的目的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事实上怎么看我和她之间永远都站立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 我应该是仇视她的,亦如她目光中无法消散的仇恨,我和她的见面注定应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才对。 但现在的我对她却没有半点敌意,毕竟我连她到底是谁都记不起,我站立在原地凝视着黑甲女子,忽然发现这几千年的追逐是多么没有意义。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要一直持续下去,明明可以相安无事的和睦共处,为什么非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坚持,我收起张开的五指,手心中的光晕也随之消失,我用这样的方式向黑甲女子表示妥协。 然后指着身后破碎的地面说:“结束吧,神域中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和你各自都肩负着对立的任务,但比起相互残杀,其实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相处。” 黑甲女子目光落在我收起的手掌上,但她那坚毅目光中的敌视和仇恨,并没有因为我这几句话而减轻。 终究是持续了几千年的恩怨,我也没想过单单凭几句话就能一笔勾销,我用很平和的方式向她走去,声音极其的平和,没有做作完全是发自肺腑的言语。 我告诉黑金女子,我不可能让月宫九龙舫完成晶石的充能,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但这并不代表残杀会一直持续下去。 祖神锲而不舍追查几千年的关键就是因为这艘船,这是对神致命的威胁,因此无论如何神都会摧毁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 黑甲女子对我全神贯注的防备,见我走向她,手中的长剑立刻握紧从地上抬起来。 “没有晶石,你们就更能肆无忌惮。”她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冷。 “不,晶石没有了,但并不代表神可以为所欲为,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拥有着非比寻常的作用,而真正让神在意的还是这艘船。”我并没有停止步伐,毫无防备的向黑甲女子走去。 “当然,没有这艘船以及从神域带走的神器,没有谁能重返神域。”女子冷冷回答。 “所有……”我声音更加坚定。“问题的根源就在这艘船上,这也是几千年追逐最关键的地方,如果没有这艘船,神即便毁掉晶石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影响,因为神和你们都无法回到神域。” “你,你想毁掉这艘船?!”黑甲女子目光中透出吃惊。 我点点头,直言不讳坦诚说:“没有这艘船,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神也会因此停止持续几千年的追逐,而你们再不用东躲西藏,这是化解恩怨最好的办法。” “你,你想毁掉这艘船?!”黑金女子重复着刚才的话,好像她对我的想法大为震惊和诧异。 “哦,你或许会担心,晶石被毁掉之后,没有制约神的能力,你们一样会命悬一线,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我距离黑甲女子越来越近,我开诚布公心无旁骛,但对面的她始终没有放弃戒备,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错愕。 “你也知道晶石是最后的希望,摧毁晶石你们岂不是能更加肆无忌惮。”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因为神并非是永恒的,一样会受到寿命的限制。” “什么?”黑甲女子更加惊讶,但我总感觉,令她吃惊的并非是我说出来的话,而是向她走去的我。 “早在西晋时期,神已经因为耗尽生命在魔国陨落,根本没有再试图找寻你们下落的神,只要摧毁这艘船,所有的恩怨,以及我们各自肩负的使命都会变的毫无意义。” 我已经站到黑甲女子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也是她手中长剑能轻而易举攻击我的距离,我用这样的方式向她表示诚意。 “神陨落?!”她目光中透出更加诧异的茫然。 “对,我可以告诉你魔国的位置,也能带你去魔国,在那里你能看见神的遗骸,其实一切在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神陨落前,为了确保晶石被摧毁,而创造出来的异巫,和你们创造出来的生物一样,只不过我具备了意识和思维,确切的说,神创造了十二个最完美的人。” “异巫?你认为自己是异巫?”黑甲女子显然无比的茫然,忽然诧异的目光瞬间变的锐利。“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我一怔。 黑甲女子对我的防备好像就在那一刻放松,缓缓向前走一步,头埋在我耳边,声音从容而平静。 “等你知道的时候,绝对不会给我说之前的话,因为真正的你眼里只有杀戮,现在只不过你还记不起来真相,不过……” “什么真相,不过什么?”我急促的问。 “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还有机会知道!” 我一怔,她的声音突然变的决绝,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仇视,我刚意识到什么,她的手已经按在我后脑。 呲! 胸口被一阵寒凉所侵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我想要挣扎,可身体被她紧紧的箍住,而她手中的长剑已经从我胸口刺入,锋利的剑身没入身体之中,直至从我后背透出。 我张着嘴任凭鲜血从口中流出,身体在痛苦的抽搐,我透过头盔如此之近的看着她那双复仇的眼睛,突然让我想起凌璇,她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像除了杀掉我,无法填满他们内心的仇恨。 …… 凌璇有多想杀你,想必你也亲眼目睹过,她是这样,剩下的五个人同样也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这六个人只要确定你的身份,会不惜一切铲除你。 而且我可以给你保证,这六个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真到那一天就是你死我活,你不动手,那死的人就该是你。 …… 这是解天辉曾经警告过我的话,可惜我却置之脑后,我原本以为可以一笔勾销,但现在才明白,解天辉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仇恨持续几千年根本就不可能化解。 亦如现在她用剑穿透我身体,是那样的干脆和理所当然,我甚至还在她目光中看见释然的欣慰,可见她对我的仇视已经刻骨铭心。 我愤恨的抬起手,用最后的气力一把掐住她脖子,她或许是太大意,这么近的距离完全没有防备我,手心中的光晕重新开始闪耀,能释放出惊天动地毁灭之力。 她整个人被我从地上提起来,很显然我具备着她难以抵御的力量,即便如今我奄奄一息,杀掉她也易如反掌,她拼命想要掰开我的手,脸因为无法呼吸憋的通红。 我越是用力流淌出来的鲜血越多,感觉生命正一点点从我身体中流逝,我选择了终结仇恨,可最终还是被仇恨所反噬,这就是仁慈和怜悯的代价。 我用最后的气力支撑着自己身体,暴戾愤恨的注视着被我提起的女子,我只要稍微发力,释放出来的能量会轻而易举让她灰飞烟灭。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念之仁 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或许是胸口剧痛的原因,我把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在她那柔软的脖子上,我甚至都不用发力,若再用劲相信我能拧断她颈骨。 杀了她! 我脑子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然后呢? 忽然有些动摇,我都不认识这个女子,杀了她对于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这场持续几千年的仇恨继续下去。 如果这场恩怨中必须有人要死,或许这个人应该是我,既然我能通过改变过去影响未来的一切,倘若二十年前我就死在罗布泊,那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更改。 砰! 我重重把黑甲女子扔在地上,她身体撞击在地面,头盔掉落的瞬间,一头如瀑的长发散开昏迷躺在地上,她的脸正好对着我,我在幻像中见过这张脸。 她是一名相貌绝美的女子,因为撞击在地,嘴角渗出一抹鲜血,犹如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她明明可以是温婉动人的女子,可却始终无法看透仇恨,我不忍看她在我手上香消玉殒。 结束吧…… 我暗暗告诉自己,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与其永远的在仇杀和复仇之间循环,还不如把一切都在这里了断,我反手握紧剑柄,用力抽出贯穿身体的长剑。 犹如泉涌的鲜血已经浸透我衣衫,身下是一大片血泊,我虚弱的用长剑支撑住自己身体,感觉意识开始变的模糊,我曾体会过这样的感觉,那是生命流逝到最后的感觉。 每一次呼吸都会承受溢于言表的剧痛,整个人像是被丢弃在冰窟之中,流逝的鲜血带走最后的体温。 我应该坚持不了多久,那是濒临死亡的温度,我吃力的转过身,把身体依靠在长剑上,倒下之前我必须做完最后一件事。 沾满鲜血的手吃力的抬起,我用最好的气力试图释放出所有的能量,我必须要摧毁广场下的月宫九龙舫,这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也是对神最后的交代。 掌心中爆发出刺眼的强光,整个广场被笼罩其中,顷刻间四周的一切都在地动山摇,大片大片的地面在强大的毁灭之力下破碎坍塌,直至隐藏在下面的船坞完全呈现在我眼中。 我毫不犹豫的扔掉支撑虚弱身体的长剑,偏偏倒倒努力让自己站稳,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这就是我最后的使命,摧毁停泊在下面的月宫九龙舫。 就在我最后一次想要释放身体中所有能量的那刻,脖子被人从后面紧紧箍住,我掌心明亮的光芒照射在那黑色的护甲上,她居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看得出她和我一样锲而不舍。 我已经没有气力从她手臂中挣脱,只是在她和我身体触及的时候,即便隔着铠甲,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总感觉和她似曾相识,只不过我怎么也记不起来。 我无力的靠在她身体上,只有这样我才能站稳,根本没有想去理会她,咬牙坚持着抬高手,再高一点我就能摧毁这场恩怨的根源,我就能用另外一种方式结束着几千年的追逐。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冰冷决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头就贴在我耳边。 “你说的对,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亦如你会不惜一切摧毁这艘船和猎杀船上的人,而我的使命就是……在任何时候寻找一切机会杀掉你!” 呲! 她话音一落,我只感觉后背传来的刺痛,她把利器刺入我身体,动作是那样干脆有力,甚至都不让我挣扎,多么可笑的结局,我选择了放弃仇恨,可代价是被仇恨所杀戮。 解天辉警告过我,或许是我太自负,妄想一己之力去化解恩怨,现在终于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惜为时已晚,她在我身上留下两处致命的伤,我的手已经无力再抬起,很清楚自己没有再去摧毁月宫九龙舫的能力。 但我却还能和她同归于尽,我抽搐的蠕动嘴角,手吃力的伸向耳边的那张脸,手臂上的鲜血抹过眼睛,视线变的一片血红。 “这,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大口的喘息,终于挺会到仁慈和怜悯的代价。“好!那我和你就在这里黄沙埋骨吧。” 我的手已经触碰到她脸上,她似乎远比我要坚决,她应该清楚我即便无法摧毁月宫九龙舫,但绝对还有摧毁她的能力,但她却把我箍的更紧,背后的利刃更用力透入我身体。 似乎只要能看我死掉,她会在所不惜甚至是付出自己生命,我身体痛苦的向下瘫软,任凭我手触及在她脸上,她却纹丝不动,但突然我心里一惊,就在我触摸到她脸那刻,指尖莫名的抖动一下。 那是好熟悉的感觉,身后明明是一个千方百计要杀我的人,但我却感受到亲切,那张脸我绝对在什么地方触及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就是这样的感觉,让我瞬间失去了想要杀掉她的想法。 手无力的低垂下去,但身体中那成一直萦绕我的光晕却突然出现,而且越来越明亮,感觉身后的女子完全无法抵御那光晕的威力,当光芒突然明亮刺眼的那刻,她硬生生从我身后被弹飞出去。 失去支撑我顿时虚弱的倒在地上,抹在眼睛上的鲜血遮挡了视线,我在一片血红中看见异常明亮的光芒笼罩着四周,但我一句没有动弹的气力,眼睛渐渐无力的在闭合。 我再一次被拉回血红的混沌之中。 朝歌…… 耳边有声音传来,似乎距离我很遥远,渐渐变的清晰,炙热的空气和凛冽的风沙也随之消失,当眼前的血红开始淡淡的消散,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回到那间密闭的石室之中。 身后是熟悉的面孔和担心的呼喊声,我回头茫然的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冗长的梦,只不过那梦境太真实,以至于到现在我很能感觉到胸口和后背的隐痛。 我慌乱的扯开衣衫,裸露的胸口中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 我神情惊愕的脱掉衣服,背对着叶九卿他们,声音颤抖的问:“我后背是不是有伤疤!” “朝歌,你怎么了,后背的确是有印记,不过那不是伤疤,是胎记,我把你带回四方当铺的时候就有了。”叶九卿说。 我呆滞的愣在原地,手无力的低垂下去,事实上一直以来,我也以为胸口的印记是胎记,可现在才明白,那是曾经有人留在我身体上的伤口。 那根本不是梦! 那是我曾经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 我完全陷入令人混乱的思绪中,都忘记四周还站立的青铜蚩尤,我明明是在接受神的试炼,直到那些青铜蚩尤眼睛中射出的红光消失。 沉重的脚步声又在石室里响起,青铜蚩尤步伐一致的向后退,重新回到之前站立的地方。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试炼之墙缓缓的开启,通往魔国的道路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亦如我最后看见的强光。 “你怎么做到,居然通过了试炼。”其他人欣喜的围上来,叶知秋拉着我手兴奋不已。 “你怎么了?”宫爵注视着我,神情有些担心。 我麻木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摇摇头,无力的回答:“没什么……” 成功了吗? 我成功的开启了试炼之墙,可我低头看着胸口那道形同胎记的伤疤,心里很清楚,既然我又重新回到这里,那只说明其实我失败了。 我本来是有能力改变一切的,原定的计划中核爆会摧毁古城的保护罩,同时也能摧毁顾远山和宫羽他们。 我需要做的仅仅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再进入沙海古城,二十年前真正的我应该不会想到毁掉月宫九龙舫,而是上面装载的水晶,再铲除掉那名黑甲女子。 这一切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这本是该在二十年前就结束的事,但我却改变了最好的结果。 我不知道这个循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唯一可以肯定,我绝对不是第一次重返二十年前,我每改变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将来,比如我救了顾远山和宫羽,导致117局继续的存在并且发展。 而我想要化解恩怨,不忍杀掉黑甲女子,可结果我被她反杀,当然我最终并没有死在沙海古城,这中间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那就是导致我失去所有记忆的关键。 神的试炼…… 我望向那六个青铜蚩尤,终于明白真正试炼的内容,青铜蚩尤把我重新送回到二十年前,目的是为了让我弥补过失,并且终结一切,这样的机会想必只有一次。 可最终我还是失败了,我依旧错误的选择了结果,虽然一切看上去都没有改变,但我心里开始有一种不安,我擅自改变了结果势必会承受意想不到的后果。 这或许就是十二将神迫切的让我重返魔国的原因,我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个反杀我的黑甲女子。 为什么她会让我感觉到熟悉和亲切,那绝对不是我和她之间该有的感觉,我下意识触摸着胸口的伤疤,这次试炼并非全然是失败的,至少我以后再不用去妄想化解这段世仇。 解天辉说的没错,我们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只会有一种关系。 你死我活! 第五百四十章 咎由自取 在试炼之墙浪费掉太多的时间,我们都没有休息的机会,立刻动身继续向魔国出发,路上我一直默不作声,思绪始终停留在之前经历的事情上。 虽然很离奇,但我却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始末,为什么我会从无所不能的入地眼变成如今的顾朝歌,一直以来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太长时间。 虽然我依旧没能知道失去记忆的真相,但至少我清楚了我们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关系。 难怪在前往魔国之前,解天辉和卓明风会特意来见我,并且告之除了要摧毁那艘船上的晶石之外,务必要对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赶尽杀绝。 这是持续几千年,不!或许这个时间还会更长,虽然我不知道这对于双方来说刻骨铭心的仇恨到底起源于何时,但我清楚除非一方彻底被杀掉,否则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居然侥幸的妄想可以去化解,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可这远不能抵消那些人对我们的仇视,亦如我身上挥之不去的伤疤,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比起入地眼,我更愿意是顾朝歌,可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曾经有过,在二十年前我曾经有过选择和控制结果的机会,可我却因为怜悯和仁慈而失之交臂。 到现在我还在为当初的错误选择去弥补过失,即便我想成为顾朝歌,可相信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在石室里,你站立了很长时间,虽然开启了试炼之墙,但我总感觉你好像很惊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九卿走到我身边沉稳的问。 我转头看向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难道要我告诉他,如今做作的一切不过是在让我重新变成入地眼,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 我会记起所有的过往,同时也会记起杀戮和冷酷,终将有一天我会重新成为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人,那或许才是最完美的我,没有迟疑也没有困扰,但同时也将不再有仁慈。 我会像曾经除掉那些试图阻止我完成使命的人一样,没有丝毫犹豫的除掉阻碍我的任何一个人,这其中或许会包括叶九卿、宫爵、田鸡以及身边每一个人。 这是我唯一能自保的方式,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我曾试图以生命为代价,想要换取终结,但最后事与愿违,那些人要的根本不是相安无事的和平共处。 仇恨已经深入到那些人的血液之中,唯一的终究就是摧毁众神。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我已经在二十年前错过一次,不能再让错误持续,我对着叶九卿摇头,声音干脆利落。 当然,我不会去杀掉身边这些朋友和亲人,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我在二十年前做出错误的选择,他们在我心里同样的重要,我唯一还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尽量的让他们远离这一切。 我会救叶知秋,会帮田鸡破除寿命的诅咒,会重新救活凌汐等等这些我曾经亏欠他们的事,我都会在变成入地眼之前去弥补。 但我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之间,终究会有一场无法避免并且不死不休的厮杀,或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叶九卿应该是相信了我说的话,拍拍我肩膀把水递给我,也不再多言,我走在最后,目光眺望远处那高耸的高塔,突然一怔,回头看向已经关闭的试炼之墙。 之前我们在魔国中发现脚印,有人比我们先到这里,但如今除了我们之外,我始终都想不出,还有谁会知晓魔国的位置,并且能顺利的开启神门。 十万秦军因为禁锢的时间被打破,导致在瞬间灰飞烟灭,而在试炼之墙,明显要承受的住青铜蚩尤红光的人才能开启石门,但我并没有在石室中看见其他人,这说明那个捷足先登的人已经成功的通过了试炼之墙。 我眉头一皱,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具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可神已经在魔国陨落,这个秘密如今只有我们…… 不! 这个秘密并不是只有我们知道! 我心里暗暗一惊,我想起自己出现在沙海古城中,当时荒谬的以为自己能说服黑甲女子,因此直言不讳告之她魔国的位置,以及神陨落的真相。 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同样也知道这里的秘密,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开启神门。 因为魔国修建在被创造的时空中,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同样也具备这样的能力,既然能创造时空,当然也能开启时空,加之我又把魔国的位置巨细无遗的告之黑甲女子。 而被禁锢的时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蓬莱仙岛上的时间同样也是停滞的,可见那些人也掌握了对时间的控制,所以才会轻而易举摧毁十万秦军。 至于试炼之墙就更不用说,能具备创造时空的能力,自然能承受的住青铜蚩尤的试炼。 可见比我们先进入魔国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但问题是,进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神已经早在千年前就陨落,几具骸骨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意义。 我眉头紧皱边走边想,从在沙海古城与黑甲女子的遭遇来看,没有晶石的情况下,这些人完全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更不用说是创造我的神。 几千年来月宫九龙舫一直藏匿,想必就是为了躲避祖神的追杀,按理说这些人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敢擅自接近祖神,进入魔国就意味着极大的危险。 到底是什么驱使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冒着被屠杀的危险,还是要进入魔国呢? 难道是为了验证我所说的话,想亲眼证实神的陨落,或许只有看见神的遗骸,这些人才会消除持续了几千年的惶恐和担心,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放心。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我否定,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虽然为了躲避祖神藏匿了几千年,但不管是我在幻像中所见的一切,还是刚才我离奇的经历二十年前发生在沙海古城中的事,都表面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些人虽然远不是祖神以及十二将神的对手,但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畏惧过,他们的血液中只有被铭记的复仇,这一点从黑甲女子决绝反杀我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神到底有没有陨落,对于那些人来说根本不重要,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魔国,去证实我所说的话,还不如专心致志确保晶石完成充能。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需要的不是证实十二祖神是否陨落,而是重返神域,让整个众神大军毁灭,这才是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最重要的目的。 我越想思绪越混乱,忽然记起一件事,当我告诉黑甲女子,神早在千年前就陨落时,她表现出来的惊诧似乎并不是出于我所说的话,而是对我这个人。 我记得她无意中说过一句话。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至少当时站在她面前的我,的确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但显然她所说的不知道,是指的另外一件事。 我试图问过她,可黑甲女子很明显没打算告诉我。 现在回想起来,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重复两次反问我。 神陨落? 她好像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或者说,她是不相信站在面前的我。 我直言不讳告诉她,我是神创造出来的异巫。 而得到的回应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她居然用错愕的表情反问我。 你认为自己是异巫? 或许当时我全神贯注关注的是试图和她缓解仇恨,这些细节并没有在意,现在仔细回想和她交谈的细节,好像还有很多事我都浑然不知。 而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向我攻击,我清楚的记得,在长剑穿透我身体之前,她的声音是有多庆幸和愤恨。 我绝对不会让你有记起一切的机会…… 这是她当时对我说的话,忽然意识到,我恢复记忆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在极力的阻止这个结果的出现。 我突然停下脚步,十二将神让我来这里,不止一次的强调,所有的真相都在魔国之中,或许这里有我恢复记忆的关键。 十二将神迫切的想要我记起一切,但似乎对于黑甲女子来说,这样的结果无疑就是噩梦般的灾难。 我心里咯噔一下,重新望向远处那座高耸的高塔,那里或许就藏匿的神的秘密,也是所有一切事情的真相,而这些东西对于我恢复记忆一定至关重要。 我在沙海古城见到黑甲女子,她一定是觉察我失去记忆,对于她来说,这无疑应该是件好事,在二十年前她选择毫不犹豫的杀掉我,可最终事与愿违我活了下来。 没有记忆的我或许在她心里不足为惧,因此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才会进入魔国,想到这里我猛然一惊,这些人先要提前摧毁藏匿在魔国中的秘密和真相,这样我将永远无法成为入地眼!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亡者的彼岸 想到这里我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加快脚步,等我抬头时,因为一直留在后面思索,不知不觉都被前面的其他人丢下一大段距离,等我追上他们的时候,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一旦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捷足先登,销毁掉魔国中的秘密,恐怕我就再无法触及到真相。 果然我在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足以改变将来,说到底都是我一念之仁导致如今的咎由自取。 好在离开试炼之墙后,一路上没有再遇到阻碍,等到蓝田玉天幕中日月交替的时候,我们已经距离魔国不远,那座高耸的高塔也越来越清晰。 只有距离魔国越近才能领略高塔的雄伟,亦如擎天一柱屹立于天地之前,上面的三眼麒麟,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辉,像是在指引我归家的路。 幽冷的宝石光芒在天幕中拼凑成皎洁的圆月,散发的光芒照射着宁静的魔国,借助光芒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渐渐听见水流湍急的声音,声闻十里,如战鼓擂动万马奔腾。 片刻后我们停在一道几十米宽的鸿沟边,山涧溪流汇聚成潭从北面奔涌而来,对面高崖巍然耸峙横阻水流,溪水从山崖上跌宕而下,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水雾迷朦,远望似缟绢垂天。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七个字跃然于纸上。 瀑布飞落穿透山涧云雾如飞珠溅玉,清冷的月辉照射在上面,腾起的雾气若隐若现挂在鸿沟之间,站在悬崖边望去美轮美奂犹如海市蜃楼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壮观美景所吸引,只有心无旁骛的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路呢?没有通往前面的道路了!” 我们对面的瀑布撞击在岩壁后,一直落入深渊之中,而在面前越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犹如天堑般阻隔我们的前行,几十米的另一边悬崖上是开启的石门。 看样子要前往魔国,就必须先通过这道天堑。 “这条鸿沟根本无法过去,既然出现在通往魔国的道路上,应该有过去的办法”叶九卿转头对我们说。“大家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隐藏的通道。” 我站在悬崖边心急如焚,不但担心叶知秋的时间所剩无几,同样也担心先到魔国的人会不惜一切摧毁隐藏的秘密。 我点燃火把然后小心翼翼从悬崖边扔下去,火光直直的往下落,在我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被深渊中的黑暗吞噬,这处深渊深不见底,即便月辉都无法照射到底部。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都面色凝重的摇头,宫爵最后一个返回,对我们摇头说,他仔细检查过悬崖周边,可以肯定这里是没有机关的。 这就意味着不可能有隐藏的通道,田鸡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下对面,石子撞击在对面悬崖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算什么事,没有通道咱们怎么能过去?”田鸡声音焦灼。 “按理说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祖神既然修建了通道,就没有打算把魔国与世隔绝,理论上应该有通过这道天堑的办法,就算来这里的不是我们,祖神该怎么过去呢?”叶知秋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 “既然是神当然能飞,这地方也难不住祖神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但估计又找不出反驳的话,但我却认为田鸡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神修建魔国其实就是一座陵墓,这里除了神之外,并不希望有其他人擅自进入。 神应该具备飞越天堑的能力,事实上,祖神修建这里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其他人怎么通过。 “一时半会既然想不到办法,不如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像这样日夜兼程早晚都会吃不消的。”叶九卿叹息一声对我们说。 大家也无可奈何,即便想要争分夺秒,可实在想不出逾越天堑的办法,我目光严峻的注视着对面。 “会不会这里原本是有通过的办法,比我们先到这里的人,为了阻止我们到达魔国,在到达对面后,毁掉了通道。”我若有所思说。 宫爵立刻摇头,很确定的告诉我,他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根据他对悬崖周边的勘查,如果被毁掉的话,怎么也会留下痕迹,他很肯定这里的悬崖两边绝对没有被修建的痕迹。 我听完后无力的揉揉额头,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焦躁,很显然那个先到这里的人,已经通过了这道天堑,如果这个人能过去,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 大家在悬崖边找了一处地方围坐下来,各自吃着干粮补充体力,我心烦意乱完全没有胃口。 “进出魔国的并非只有祖神啊,不是还有巫蛊王,他是怎么通过这里?”薛心柔忽然抬头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温儒:“古书中可有记载这处天堑?” “没有,上面只记载了关于机关的线索,但并没有提及这个地方。”温儒摇头。 “巫蛊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想要从这里过去,怎么也得有座桥吧。”黄平说。 “桥?!”温儒突然一惊,眼睛转动几圈,然后吃惊的看向无法逾越的天堑。“难道……这里就是亡者的彼岸?” 我这才记起温儒在告之我们魔国中的机关时,的确说过巫蛊王在古书中记载过一座桥。 因为只有亡者才能从桥上通过,因此这座桥被称为亡者的彼岸。 “亡者就是死掉的人,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难不成只有死人才能通过这里?”叶知秋疑惑不解。 “巫蛊王可是活生生的活人,他不是亡者为什么却能通过?”宫爵冷静的摇头。 我收起手中的干粮,重新走到悬崖边,向下凝视的良久,如果有人试图从这里过去,势必会掉落悬崖当场毙命,这说明只有亡魂才能达到对面,也印证了这里被称为亡者彼岸的原因。 可是温儒能过去,说明亡者的彼岸应该隐含着其他的意思,并非如同我们所想,仅仅是停留在字面上的含义。 “彼岸说的就是对面,那亡者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我皱眉喃喃自语。 “那和神差不多。”田鸡憨憨一笑回答。 “为什么?”我们问。 “你们想啊,神能飞越天堑,人都死了就剩下亡魂,同样也能飞过去啊。”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不,亡者在这里指的应该是另外的事,大家都想想,为什么会叫亡者的彼岸,这个亡者和正常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宫爵绞尽脑汁思索。 这处机关的关键或许就在亡者这两个字上,我来回边走边想,亡者是指死亡的人,但同样也具有意识和思维,只不过亡者趋于黑暗,代表着死亡和恐惧,更像是人性的另一面。 我摇摇头,从这个角度去剖析似乎和破解机关不沾边。 “简单点说,亡者和人最大区别是没有牵绊吧,不是常言人死灯灭一了百了,身前所有的一切都与之无关。”薛心柔想了想说。 “我看来最大的区别是无畏。”黄平在旁边说。 “无畏?”我看向黄平皱起眉头。 “对啊,你们想想,人都死了就剩下亡魂,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所以说亡者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无畏和不知道害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有人怕鬼,你们见过鬼怕人吗?”黄平轻描淡写说。 我忽然停下脚步,嘴里反复念叨黄平所说的无畏,然后重新走到悬崖边,眉头慢慢舒展开,没有回头意味深长问温儒:“你是说,巫蛊王在记载中出现过一座桥?” “对,我是根据下面的文字才知道,这座桥被称为亡者的彼岸。”温儒声音肯定。 “会不会说的并不是这个地方,这里连桥都没有啊。”叶九卿说。 不! 没看见并不代表没有,黄平其实说对了,亡者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不会感觉到畏惧和害怕,正因为如此,所以只有亡者才能看见这里的桥。 “怎么看?”叶知秋大吃一惊。 宫爵走到我身边眼睛一亮,他应该是明白亡者的彼岸这句话的含义:“桥不是用来看的。” “那是用来干嘛?”田鸡一头雾水。 我深吸一口气,脚缓缓伸向悬崖的外面,旁边的叶九卿脸色大变,就在他试图过来抓住我时,我义无反顾的踩踏下去,脚下是空的,我身体向前一倾落入深渊之中。 当! 脚下传来踩踏的声音,我并没有掉落下去,而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如同悬浮在半空中一般,站立于深渊之上。 这里一直都有一座通往对面的桥,只不过我们的视线无法觉察到,这座桥之所以被称为亡者的彼岸,其实真正的含义是,只有无畏的人才能到达对面。 我行走在看不见的桥上,如同在空中漫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我极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一步一步向前行走,直至终于走到对面的石台,回头看见对面的其他人,脸上的惊恐渐渐被惊诧的欣喜代替。 其他人也有惊无险走过来,我回头看向前面通往魔国的道路,按照行程来计算,我们距离魔国已经不远了,远处的高塔似乎触手可及,这或许是我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第五百四十二章 山洞谜窟 通过亡者的彼岸后,又是一间石室,从巫蛊王留下的关于魔国机关记载中,我们距离魔国还剩下最后一道关卡。 这里是直接在山体中凿开的通道,但这里除了贯穿南北的主干道外,四周全是错综复杂的山洞,像是一个人为建造的迷宫,但事实上这个迷宫一点意义和作用都没有。 因为我们完全可以沿着笔直的主干道前行,而且一路都畅通无阻,直到我们停在一间并不宽敞的石室里面,前面被一堵石门阻挡。 石门上有很多奇怪的纹路,但全都断断续续不连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最中间有一个竖立的石缝,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应该插入在里面。 石室的四周有错乱分布的山洞,不知道这些山洞通往什么地方,但明显是人为开凿而成。 “这里山体结构疏松,在底部挖掘这么多山洞无疑是很危险的。”宫爵走到其中一个山洞边查看。 “那还挖这些山洞干嘛?”黄平问。 “这里距离魔国已经不远,越是接近魔国,想必防御越是严密,既然冒着山体坍塌的危险,也要挖掘这些山洞,可见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叶九卿面色沉稳。 宫爵让田鸡从背包里拿出绳索,绑在身上后打算进入山洞一探究竟。 “我陪你一起去。”田鸡说。 “人多了反而危险,我就想查探一下这些山洞的构建,或许能找出修建这里的原因。”宫爵摇头神情严峻说。“而且我们时间所剩无几,万一再有人被困在里面,根本没有时间营救。” “这么多山洞,你一个人进去也于事无补,既然我是被神选中的人,相信神不会让我无缘无故死在这里。”我松开宫爵身上的绳索说。“前面还有机关,你的作用不可或缺,还是由我去。” 其他人还想争辩,我面色一沉加重语气:“我是去探查山洞,又不是去送死,这事有什么好争的?” “你自己小心点。”宫爵冷静点点头,亲手把绳索绑在我身上。“如果感觉不对劲,就拉拉绳子,我们会拉你回来。”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走进山洞,正如同宫爵推测的那样,火光中我能清楚的看见山洞里明显被挖掘的痕迹,开始的时候还是笔直的通道,渐渐山洞前面出现岔路,我随便选择一条继续往前。 出现的岔路越来越多,俨然这里是一处人为修建的迷宫,我轻而易举就迷失在里面,若不是身上的绳索,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本打算能再往里面多走一段距离,但绳子已经被绷紧,眼前全都是错综复杂的岔路,犹豫了半天我也不敢再贸然继续,只能沿着绳索重新返回石室。 “里面有什么?”见我安然无恙回去,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叶九卿神情专注的问。 “里面没有光线,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借助火把无法看清里面的一切,不过山洞中的岔路极为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迷路,但是实在看不出这些山洞修建的目的和原因。”我巨细无遗回答。 “在里面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宫爵郑重其事问。 “绳子只有那么长,我深入的地方并不多,但从我看见过的山洞来说,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我摇摇头肯定回答。 “管那么多干嘛,先想想办法离开这里。”田鸡还蹲在封闭的石门前,目不转睛盯着中间的石缝。“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宫爵走上来,把手按在石门上,静气凝神感应了半天,眉头一皱诧异的摇头:“奇怪了,这里面并没有机关设置。” “那这道石缝是干嘛用的?”薛心柔问。 宫爵用指尖小心翼翼触摸石缝的边缘,眉头皱的更紧:“石缝四周很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而且明显经过打磨。” 我蹲在石缝前往里看,手里的火把无法照射到缝隙里,也看不清缝隙的深浅,石缝的宽度很细窄,黄平走上来拔出带在身上的苗刀:“要不试试里面的深浅?” 宫爵竟然说没有机关,我们相互对视,不约而同点头,叶知秋接过苗刀,小心翼翼从石缝中插入,从没入的刀身看缝隙很深。 咔! 随着石缝里传来的声响,叶知秋惊诧的停住手里的动作,宫爵顿时面色大惊:“机关!” “你不是说石门里面没有机关吗?”我大吃一惊。 宫爵拉着叶知秋,同时叫我们往后退,然后声音惊愕说:“石壁太厚,他手掌能感知到的距离的确没有机关,不过机关却是隐藏在缝隙的最深处,想必知秋用苗刀触发了机关。” 我们面面相觑的环顾四周,忽然间石室四周的那些山洞迅速的封闭,我们被困在石室之中。 轰!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我颤巍巍抬起头,发现石室的顶部竟然是活动的,由一块巨大的岩石悬吊在上面,之前距离我们还很高,如今随着轰鸣声,巨石犹如泰山压顶般落下,距离头顶不足三米。 “这里是通往魔国的最后一道关卡!”温儒仰着头声音颤抖。“在古书中记载的最后一道机关,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不过同样没有相信的记载。” 我抬头望向头顶那块和石室严丝合缝重合的巨石,目光移向还插着苗刀的石缝,很显然这里的机关已经一目了然,叶知秋无意中触发了机关,如果我们再行差踏错,悬在头顶的巨石便会落下。 在这间封闭的石室中,我们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就意味着会瞬间被砸成肉泥。 “得把苗刀拔出来。”田鸡估计也猜到这里机关的关键。 “不能拔!”宫爵大声阻止。 “为什么?”薛心柔问。 “这里的石门机关设置很巧妙,为了防止有人破除这里的机关,因此机关在石门的深处,我甚至都看不见就更不用说破解。” “那怎么办?”叶九卿问。 “看见石门上那条石缝了吗?”宫爵抬手指着石门说。 “难道石缝有玄机?”叶知秋问。 “其实这里的机关很简单,石门和我们寻常看见的门如出一辙,要开启石门并不难。”宫爵神情凝重回答。 “不难?这么说你知道怎么开启?”我连忙追问。 “对,我当然知道怎么开启,而且任何人都能开启,但是,我缺少一样东西。”宫爵重重叹息一声。 “什么东西?” “如果在你们面前的是一道普通的门,你们会用什么方法打开?”宫爵看着我们反问。 “钥匙啊,当然是用钥匙打开。”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对,是用钥匙,那处石缝其实就是钥匙孔,就是插入钥匙的地方,只要找到钥匙就能开启石门。”宫爵摊着手很无奈说。 “钥匙?”我眉头一皱,向四周张望,石室中什么都没有。 “不用找了,开启石门的钥匙不在这里!”宫爵很肯定摇头。 “为什么?”叶九卿面色凝重。 宫爵忧心忡忡对我们说,石门其实就是一道很特殊的门,所谓的机关就是在石门上设置了一把锁,只有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这把锁。 但是和其他门不一样的是,如果用错钥匙或者试图破坏这把锁,后果就是…… 宫爵说到这里,抬手指了指我们头顶,我顿时明白过来,后果不言而喻,用错误的方法开启这道门,亦如之前知秋用苗刀插入,但凡只要不是正确的钥匙都会触发机关。 倘若如今拔出苗刀,悬在我们头顶的巨石便会立刻砸落。 “巫蛊王在古书中就没有留下关于开启这里钥匙的记载?”我连忙转身问温儒。 “没有,越是接近魔国,古书上的记载越是模棱两可,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既然巫蛊王进出过魔国很多次,想必对于每一处机关都应该了如指掌,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留下的关于机关记载如此不完整。”温儒摇摇头回答。 “原因很简单,巫蛊王进出魔国,并非是他开启这些机关,而是神允许他进入,因此这些机关都是由神来开启,当然,神是不会让他知道这些机关的细节和关键。”我回想之前我们经历的那些机关,顿时恍然大悟。“巫蛊王不过是经历的次数多了,依稀能记住一些他能看见的事,所以留在古书上的描述只有只言片语。” “完了!”田鸡突然神情大变。 “怎么了?”薛心柔问。 “宫爵说的没错,我们是不可能找到钥匙的。”田鸡大声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叶知秋大吃一惊。 “废话,这多么简单的事,你家的钥匙会随随便便放在大门口啊。”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我一怔,田鸡说的还真有道理,魔国是祖神的神墓,而开启这道石门的钥匙一定在祖神的手里,巫蛊王每次出入这里,开启石门的只会是祖神,这就意味着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这里。 第五百四十三章 钥匙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又传来轰鸣声,石室四周那些随着机关被启动而封闭的山洞,又重新开启,但是我们头顶的巨石并没有再往下落。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些山洞干嘛会重新开启?”田鸡一头雾水。 “这不对啊,按照这里的机关设置,触发机关后,巨石会落下,但这些山洞开启后,岂不是成了整个机关最大的漏洞,只要我们躲入山洞之中,不就能逃过一劫。”薛心柔眉头一皱说。 “没有谁会设置如此大漏洞的机关,何况安排机关的是神,山洞开启一定有其他原因。”宫爵摇头说。 “会不会……”叶九卿细想片刻若有所思说。“会不会这里还有另外的出路,便在这些山洞之中?” “爸,您现在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啊。”叶知秋白了他一眼。“您盗了一辈子墓,见多的机关应该不计其数,您见过留有另外出口的机关吗?” 叶九卿点点头,估计也认为自己这个想法很荒谬,事实上,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大家就感觉这些山洞的存在极其不合理,到现在也想不出这些被挖掘出来的山洞到底有什么作用和意义。 但如同叶知秋所说,这里山洞之中绝对不会有另一条出口,否则祖神在这里设置的机关就变的没有丝毫意义。 按照我们的推测,要开启石门必须先找到特定的钥匙,这是一处我们无法破解的机关,钥匙应该在祖神的手中。 这个推测从理论上看是正确的,但如此一来就无法解释另外一件让我困惑的事,十二将神让我重返魔国,并接触和知晓藏匿在此的秘密和真相。 十二将神应该对魔国了如指掌,他们绝对知道有这一处我无法开启的石门,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给我留下丝毫的提示,从解天辉以及卓明风与我的交谈中,他们似乎很肯定我可以达到魔国。 这么说起来这道石门并非能一直阻止我前往魔国,换而言之,还有另外可以开启这里机关的办法,但矛盾的是,祖神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机关上,留下两种开启的方式? 不!这不可能,必须用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这里,可十二将神坚信我能达到魔国,可见他们知道我能找到这把钥匙。 可钥匙应该在祖神手中才对,而祖神明明在魔国之中,我怎么能取得钥匙呢? 除非…… 我眼睛一亮,忽然恍然大悟:“除非开启这里的钥匙并没在祖神的手中。” “那会在什么地方?” 我来回看看石室四周出现的山洞,宫爵聪慧顿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钥匙藏匿在这些山洞之中!” 我点点头,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修建这些山洞的原因,祖神一定把钥匙藏匿在山洞的某一个地方,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先前往山洞中找到钥匙。 “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找啊。”田鸡重新背起背包。 “没那么简单。”我忧心忡忡叹口气,我之前进入过山洞,还是在有绳索的情况下,进去容易可想要出来就麻烦了。“里面的山洞相互贯通,而且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而且我只走了很小段距离,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 其实细想也能猜到这些山洞的凶险,祖神留下这些山洞,就没有打算让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出入,何况里面还藏匿着通往魔国的钥匙,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祖神一定不会随意的放置。 换句话说,这些山洞和我们如今站立的石室同样凶险,倘若我们贸然进入,万一在里面迷路,就会失去救叶知秋最后的时间。 “绳子,把带来的绳子全都拿出来。”叶九卿大声说。“一次进去一个人,绳子有多远走多远,在沿途留下标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们相互对视,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把带来的绳子全都绑在一起,宫爵担心深入山洞会有隐藏的机关,他坚持这一次由他进去。 我亲手把绳索绑在他身上,再三叮嘱千万要小心,绳子多长就走多远,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绳子。 宫爵淡淡一笑点头,举着火把走入山洞,渐渐消失在我们视线中,我缓慢的松动手里的绳子,从绳子伸展的速度看,宫爵行走的很缓慢,过了很久,身后的田鸡大声提醒绳子快到底了。 我连忙用力拉动已经紧绷的绳索,这是和宫爵约定好的,表示他必须立刻返回,绳子并没有继续被拖动。 呯! 一声枪声从山洞的深处传来,我们顿时一惊,枪是宫爵进去之前田鸡交给他的,防止万一有危险好用来防身。 “宫爵应该是遇到危险。”田鸡操起枪就打算往里面冲。 “我跟你一起去。”我有有些慌了神。 “别急。”叶九卿叫住我们,低头看见手里的绳索还在细微的抖动。“宫爵机警,真有危险不可能就开一枪,绳子既然还在动,说明宫爵还在里面,再等等,要是没有动静再进去。” 我们焦急万分目不转睛注视着山洞,直到看见宫爵一边收拾绳子一边安然无恙走回来。 “里面有什么?”我连忙迎上去问。 “没有什么。”宫爵失望的摇头。 “没什么你干嘛开枪?”田鸡问。 宫爵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子忧心忡忡说,山洞里面岔路繁多虚实不定,他感觉到我们在拉动绳子,可宫爵发现他只不过才走到这处山洞迷宫的边缘。 “里面没有光线,单靠火把很难看清山洞到底有多大,因此我在原地开了一枪,通过枪声的传播判断,这些山洞相互之间是想通的,俨然就是一处迷宫,而且面积大的超乎想象。” “到底这处山洞迷宫有多大?”薛心柔问。 宫爵指了指还插着苗刀的石墙说:“以这里为中心,也是这座山最中间的位置,整座山下面都围绕这道石墙在修建迷宫,你们看看石室四周的山洞就能明白,这些山洞相互是连贯的,这里是迷宫的入口,同样也是唯一的出口。”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这就意味着祖神可以把开始石墙的钥匙藏匿在山洞中任何一个地方,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即便走完整座山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不用说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兜兜转转。 “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麻烦,这处山洞迷宫很显然是经过精心设置,我测试过山洞的承受力,一旦有任何一处地方破碎,会导致整座山在顷刻间坍塌,就是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损毁山洞中任何一处地方。”宫爵郑重其事说。 “那怎么办?没有提示的迷宫谁能走到出来,而且根本不知道祖神把钥匙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就是不担心迷路,进去了也是无头苍蝇啊。”田鸡心急如焚。 我很疲惫的叹息,从进入魔国开始到现在,大家都没有片刻的停歇,全凭憋着一口气在坚持,即便有险阻也不畏惧,但问题是,如今我们面临的根本不是能不能坚持的问题,而是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全部的绳索并不足以让我们安全出入山洞,但在没有绳索的情况下进入迷宫,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怎样的结果。 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感觉身上没有丝毫的气力,消沉的气氛弥漫在我们之间,我缓缓坐到地上,说真的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去睡一觉,或许是真的精疲力竭,整个人感觉被抽空一样,甚至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休息一晚吧。”叶知秋有些心痛的看着我,然后对其他人乖巧的笑了笑。“为了我大家都辛苦了好久,再这样熬下去,能不能到达魔国我不知道,可一定会有人比我先倒下。” “知秋说的对,这么大的迷宫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而且现在大家都精疲力竭,即便万不得已要探寻迷宫,就现在这个状态,进去了无疑是送死。”叶九卿声音坚定。“就这么定了,大家吃点干粮补充体力,然后安安稳稳睡一觉,醒来后再从长计议。” 我们当然不敢在石室里面休息,挑选了一处稍微大点的山洞,在入口处和衣而眠,宫爵还是有些担心,让我们先睡,他负责警戒。 我把他拉到地上,让他别疑神疑鬼,都到了这里,我才不相信山洞迷宫里会有东西:“按照你所说,进去就会迷路,谁还能在这里面来去自如的转悠,安安心心睡一觉吧,后面还有很多事要指望你呢。” 宫爵一听也感觉有道理,就躺在我旁边,估计所有人真是累了,即便在如此险峻的环境中,竟然片刻功夫,我就听见他们均匀的呼吸声。 我移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刚闭上眼睛,忽然耳边又响起那虚无缥缈的低吟声,累的实在不行,我甚至都不想理会,可那声音持续不断传来。 我猛然从地上坐起身,全神贯注追逐声音的方向,直到我目光看向那漆黑的山洞,声音就是从山洞里面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 第五百四十四章 神血的记忆 我想摇醒身边的其他人,手伸到一半就停住,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我在再回头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漆黑的山洞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分明是在召唤我,如果我叫醒其他人,他们势必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前去,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我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找到那把钥匙,我们迟早都会深入山洞,注定会九死一生,我不能让他们再以身犯险,而且这个声音并不是一直出现在我耳边。 这个时候出现,似乎并不是想让我告诉其他人,不管那片黑暗中有什么,我既然是神选中的人,神不应该在这里算计我,那声音曾经指引着我离开祖神之殿的魔方,或许这一次也是指引我找到钥匙。 想到这里,我悄悄站起身,踩踏在他们身体空隙的地方,悄然无息的追随声音的来源向山洞深处走去。 我全然是凭着感觉和猜想做出的决定,如果我推测是错的,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我就这样贸然进入山洞迷宫,后果会怎么样我心知肚明。 走了很远,确定不会惊醒其他人,我才点燃手里的火把,身边的黑暗顿时在光亮中被驱散,但就在我看清四周情况的时候,心里不免暗暗一惊。 我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很长的距离,等我再回头时,身后出现好几个岔路,我根本记不起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而前面的岔路更多,我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其中一个岔路口边,侧耳聆听发现声音是从另一个山洞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没有回头的路,看样子也只能破釜沉舟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沿途我刻意留下标识,一来,万一我迷路,其他人醒来势必回来找我,看见这些标识他们能追逐我走过的地方。 二来,我想印证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如果耳边萦绕的声音是在指引我前往某个地方,那这些标识我应该不会再看见,如果看见的话,就说明我已经在山洞迷宫中迷失。 庆幸的是,往前走了很久,我都没有见到自己留下的标识,但慢慢发现火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越来越大,到最后手中的火把已经无法照亮四周,我突然意识到,耳边的声音把我带到一处很宽敞的地方。 我心里难免暗暗惊喜,看起来我猜测的果然没错,每一次在祖神留下的遗迹中,只要遇到险阻,总是有声音会指引我脱离危险。 但现在还是不清楚身在何处,火光中我看见山壁中的凹槽,里面还有油脂,应该是用于照明的,我点燃后看着缭绕的火迅速蔓延,直至把我站立的地方完全照亮。 这还是一处山洞,但比之前我走过的那些大很多,我第一个反应或许这里就是祖神藏匿石门钥匙的地方,但环顾一圈,山洞中的建筑异常离奇。 在最中间是一个青铜柱,四周有一圈凹槽,青铜柱可以被推向任意一个凹槽,除此之外山洞里别无他物。 我很快意识到这里应该也是一处机关,很后悔进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叫上宫爵,而我到达这里的时候,耳边一直萦绕的声音戛然而止的消失。 我根本不可能从错综复杂的迷宫中再返回,可对于机关我完全是一窍不通,围绕青铜柱和外面的凹槽走了一圈,挠着头冥思苦想半天,大致还是能琢磨出这里机关的作用。 应该需要把青铜柱推移到其中一个凹槽中,我数了数凹槽不多不少也是十二个,想必这个数字和祖神有关,在神的遗迹中,十二代表着神圣。 青铜柱上的图案倒是平常,典型的秦代青铜工艺和雕刻技术,这些图案全是用于装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焦头烂额想了良久,也看不出这青铜柱机关到底有什么用,但既然那声音引我到这里,想必应该和开启石门的钥匙有关,一咬牙寻思,反正只有十二个凹槽,我挨着试一遍,总有一个地方是对的。 我走到青铜柱前用力的推动,青铜柱缓慢的向前移动一小段距离,忽然间我听见头顶的山体中传来低沉而细微的压迫声,顿时心里猛然一惊,连忙把青铜柱重新推回到原点,头顶的声音这才消失。 抬头借助火光向上看,发现青铜柱的高度刚好和山洞顶部吻合,有细细的尘土飘落下来落在我眼里,我低头搓揉着眼睛,突然大吃一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重新注视山洞中青铜柱的位置。 青铜柱刚好在山洞的正中,眉头微微一皱,嘴随之张开,这并非是一根随随便便的青铜柱,这是支架! 支撑着整个山体的支架! 宫爵探查山洞后告诉过我们,山体土层疏松,在山底挖掘这么多山洞组成迷宫,势必会让整座山的根基松动,哪怕是随意破坏任何一处地方,都会导致整座山体崩塌。 而这根青铜柱是山洞迷宫中唯一能移动的柱体,实际上青铜柱支撑着山体至关重要的位置,我刚才稍微移动了丁点距离,传来的声音其实是山体下压时发出的声响。 很显然整座山其实才是最大的机关,恐怕这只有神才能设计出来,从祖神之殿的建造就不难发现,神具有超乎想象的修建能力,直到现在还让我记忆犹新的神殿魔方,那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建筑神迹。 但魔方只能显示神的巧夺天工,而如今困住我们的这座山才能更加显示出神的无所不能,这里每一处细节都是经过严密的计算,山洞迷宫并非是随意挖掘而成,要在山的底部挖掘出这么多山洞,还能保持山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差之毫厘都会导致山体的崩塌,而如今我所在的地方,便是整个机关的关键,我只有把青铜柱推移到正确的地点,山体才不会坍塌,而且我只有一次的机会,一旦失误后果就是我和其他还在熟睡的人,恐怕要永远长眠在乱石之下。 按理说,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其实是什么都不做才对,但那声音引我来这里,想必不会仅仅是让我知道这里机关有多险要,青铜柱被推移到正确的地方,一定会有其他的作用。 忽然在耳边中断的声音又出现,就是从这间山洞中传来,我立刻来了精神,围绕山洞仔细的搜寻了很久,最终发现声音竟然是从青铜柱传来。 我连忙走到青铜柱边,聆听的良久,直至我在青铜柱上铭刻的图案中看见巧妙隐藏的三眼麒麟,我距离这图案越近,耳边的声音越清晰,我诧异的伸手慢慢触摸到三眼麒麟。 当我指尖触碰到青铜柱的瞬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金属撞击在石头上的碎裂声,我惊愕的回头,火光中的山洞像是变的明亮。 不知道时候,竟然出现这么多人,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些人穿着秦代的服饰,有一些在挖掘,而有一些正把土石运送出去,一个人举着火把向我走来,我惊慌失措的想要闪避,那人似乎根本看不见我。 刚闪开那人,而旁边另一个骨瘦如柴拿着箩筐的人直直向我走来,我根本躲闪不了,可这人竟然从我身体中穿过去,就蹲在我面前,把碎石放在箩筐里。 我心里暗暗一惊,颤巍巍伸出手触摸到那人的身体,惊诧的发现他好像虚无缥缈的烟雾从我指间穿过。 我张着嘴震惊的环顾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魔国休假时候的场景,我在接触到青铜柱上三眼麒麟图案时,离奇的看到两千年前的景象。 想必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神血,因此还残留着神之前的一些记忆,所以才会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一切,我在神的记忆中,这些民夫和劳役当然看不见我。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全都埋头退到山洞的两边,从外面走进两排手里捧着木盒的人,从他们穿着的服饰看是秦军,每一个人手中都捧着大小一样的木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从这些民夫和劳役谦卑的表情看,里面的东西极其神圣。 秦军直直的穿过我身体,我茫然的回头,这才发现之前我所在的山洞并非是密闭的,还有通往深处的路,那些秦军毕恭毕敬捧着木盒走进去。 我本想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开启的石门随之闭合,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的摩擦声。 连忙转身看见好几个秦军小心翼翼推移着青铜柱回到中心的位置,我顿时恍然大悟,青铜柱不但支撑着整座山体,也是打开我身后石门的关键,为了防止有人强行进入,不惜设置这样玉石俱焚的机关,可见里面藏匿的东西有多重要。 我终于明白那声音为什么会引我来这里,我身体中流淌的神血里有神残留的记忆,让我看见两千年前这里修建的过程,就是为了让我知道青铜柱推移正确的位置。 神在这个山洞的后面藏匿了至关重要的秘密,而这个声音就是想让我知道这里的真相! 第五百四十五章 卸甲 我重新走回到青铜柱边,当手再一次触碰在上面的时候,眼前出现的这些景象立刻消散,一切又变成之前的样子,昏暗的火光下似乎让两千多年的时间瞬间流逝在弹指一挥间。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石壁,那里曾经是可以开启的,我连忙按住之前在神残缺记忆中看见的景象,用力把青铜柱推移到正确的位置。 身后的石壁果然应声开启,从里面突然吹过一阵强劲的大风,透着腐朽和潮湿的味道,从我耳边凛冽的呼啸,像是鬼哭狼嚎般充斥在我们四周,山壁里面一片漆黑,火盆中的火光被吹的猛烈摇曳,山洞中忽明忽暗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点燃火把慢慢向山洞深处走去,这里面是一处更加宽敞的石洞,我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周围的范围,一时间根本看不清楚这里的全貌。 好在脚下有一条笔直的石路,上面竟然刻有秦代的龙纹,这是只有帝王才能享配的纹饰,当然这里是用来供奉祖神,可见这处藏匿在山洞迷宫深处的地方有多么不同寻常。 我沿着龙纹石路往前走,四周出奇的安静,刚才的风已经停歇,推测这里已经有很久没有开启,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脚步声,但依旧在死寂般的山洞中格外的清晰。 心跳莫名的加快,踌躇不宁对周围的黑暗充满了未知的恐慌,我始终保持着警惕,不时来回张望四周,总感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袭击我。 直至龙纹道路消失在一处台阶前,我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台阶是用蓝田玉修建而成,在火光中映射出温润的光芒,当我走上玉台看见正中有一个方正的祭坛,最上面铭刻着三眼麒麟的图案。 而麒麟额间的第三只眼是用青铜装饰,显得特别与众不同,我下意识用手去触摸,发现那只眼睛似乎是活动的,我迟疑一下,用力按下去,第三只眼深陷入祭坛中,与此同时祭坛的顶端一分为二,我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从祭坛里面缓缓升起一枚镶嵌的巨大珠子,那珠子在火光中闪耀着淡淡蔚蓝色的光芒,忽然间感觉整个阴暗的石室时候明亮了一些。 转头发现我之前上来的蓝田玉台阶竟然发出光芒,虽然不强烈,但足以照亮这处玉台,我眉头一皱,刻意的把火把放到身后,顿时祭坛上的珠子光芒立刻强加。 但只要我重新把火把移过去,珠子的光芒便会瞬间黯淡,反复试了好几次,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颗夜明珠,立刻想起食客打造的那把古琴,也是利用了夜明珠的特点才会显示出隐藏的秘密。 我连忙熄灭火把,就在那一瞬间,硕大的夜明珠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我甚至需要用手去遮挡,随着夜明珠的明亮,我瞟见整个山洞的黑暗正在被渐渐的驱散。 开始还很微弱的光亮慢慢在整个山洞中变的异常光亮,我这才意识到,这里的修建和魔国外面的天幕如出一辙,山洞的四周全是用蓝田玉铺设,而在里面镶嵌无数宝珠。 当夜明珠闪耀的时候,这些宝珠会因为吸收到夜明珠的光芒而明亮,随着那枚夜明珠闪耀的光芒被吸收,渐渐光亮变的柔和,我缓缓放下遮挡在眼前的手。 等我抬起头的刹那,瞠目结舌的愣在玉台上,就在我面前的山壁上悬挂着威风凛凛的铠甲,夜明珠的光芒映射在上面,折射出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 我在心里数着铠甲的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十二套,每一套都做工精湛工艺非凡,但显然这不是秦代工艺能制造出来的铠甲,直到我眼睛落在最中间的铠甲上。 虽然和其他的铠甲一模一样,但却闪耀着神圣而璀璨的金色光芒,我顿时大吃一惊,我认得这套铠甲,我甚至还加过这套铠甲的主人。 就在我曾经看见的幻像中,那个高坐于王座上的人,那人就是穿着这套金色的铠甲,三眼麒麟面具下透着莫名的威严和冷酷。 我嘴角蠕动一下,重新来回打量这些被悬挂…… 不! 是供奉在此的铠甲,这些都是祖神的战衣,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祖神穿戴战衣征战的骁勇无匹,而如此这些在敌人眼中闻风丧胆足以摧毁对手胆量的战衣却被悬挂在此。 沉寂两千多年,即便铠甲依旧崭新如初折射着威严的光芒,可上面布满的尘埃似乎在向我述说着千年来的孤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低沉的落寞。 神在此卸甲,就代表着终结,我能想象神褪去身上铠甲时的无助和遗憾,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神最终还是败给了时间,卸甲于此也说明神是真的陨落。 如今站立在这里,仰视着这些巨大的铠甲,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依稀还能感受到神的强大和无上。 我虔诚的慢慢走上前,伸手抹去最中间那套金色铠甲上的尘埃,指尖触及在上面,依旧能心潮澎湃,我终于知道神为什么要把铠甲藏匿在此,藏匿在不想让任何人找到的地方。 因为这里藏匿着神的骄傲,神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遗憾。 我谦卑的低头,目光落在金色铠甲的下面,一把巨大的剑没入石缝之中,那是一把暗红色的长剑上,感觉那剑是用鲜血侵染一般,纯粹的血红,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把剑我也曾经看见过,被金色铠甲的主人双手扶着剑柄,那人握着剑,即便当时我距离很远,但也感觉这里流动的空气都是那样压抑和沉重,好像聚集在一起,在等待爆发的那刻。 这是神的武器,但在我眼里,那更像是神的威严,我记得金色铠甲的主人拔出血红长剑的那刻,透着夺人心魄寒光,顷刻间所有声响整齐划一的立刻沉寂下来,那数以百万计的众神大军纷纷跪在地上,看向举着长剑的那人,冷酷的眼睛中依旧透着暴戾的杀戮,可更多的却是尊崇和敬畏。 我向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完全是发自肺腑的跪到地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去下跪,仅仅是因为一套铠甲和一把长剑,但在我心里这些都代表着神。 我虔诚的膜拜在此,似乎能体会到神最后的悲情和失落,这些本该受到万众瞩目的神器,竟然被掩藏在此千年承受着尘埃和孤寂的羞辱。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然后把一切归结于我失去的记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根本做不到,我的身体中流淌着神的血,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有着和神一样的无上骄傲。 我忍受不了神被遗忘,更接受不了神的失败,我存在的目的和意义就是为了完成神的使命,也是为了让这些铠甲和长剑重新恢复令人莫敢仰视的光芒。 或许这就是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引我来这里的原因,或许是提醒我遗忘的身份以及使命,我谦卑的在神面前埋下头,用最虔诚的方式去忏悔。 我曾试图妥协和逃避,但事实上结果却给我当头棒喝,我甚至愿意付出生命来平息这跨越千年的恩怨,可在沙海古城中,当黑甲女子把利器从我后背刺入的那刻,我感觉到更多的并非是身体的疼痛和死亡。 而是黑甲女子的决绝和冰冷,不管出于任何原因,这场恩怨和血仇都是无法我能去平复的,不光是那个黑甲女子,我相信月宫九龙舫上每一个人,都有着一颗坚毅不拔弑神的心。 而神创造十二将神的目的就是为了终结这一切,但并非是我所想的息事宁人一笔勾销,而是摧毁,彻底的摧毁,亦如解天辉告诉我的那样,赶尽杀绝! 只有彻底的摧毁那六个从神域中逃脱的漏网之鱼,这场持续几千年的恩怨才能算真正的终结。 失去记忆并不能成为我的借口和理由,我是神使也是十二将神的首领,这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如今跪拜在神的面前,我感觉到羞愧和懊悔。 是我的软弱让至高无上的神蒙受了耻辱,我从来都不该去抗拒和接受真正的自己,不管是为了神还是为了我自己,似乎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入地眼才更适合这场持续几千年的对抗。 是的! 我必须找回被遗忘的过去,必须找回缺失的记忆,只有那样我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身上流淌着神的血,而我是距离神最近的人! 我曾想过安于现状,想过息事宁人,想过凭借一己之力去化解恩怨,为此我不惜牺牲一切,可当黑甲女子反杀我那刻起,这些荒谬的想法随之荡然无存。 我想成为顾朝歌,可所有人都用不同的方式逼我成为入地眼。 很可惜…… 这些人终于得偿所愿,只不过我不清楚,真等到有一天我重新变成入地眼的时候,我会不会从那些人的眼里看见绝望和懊悔。 吱! 我还跪在神的面前谦卑的忏悔,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拉动发出的摩擦声,山洞中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反击 我站起身转过头,这才发现之前进来时,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没看见,原来硕大的山洞两边竟然站立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比起之前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那十万秦军装备还要精良。 光亮照射在军队的青铜铠甲上,映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青寒之气,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三眼麒麟的面具,手里紧握着刀斧等兵器。 面具下漆黑的眼眶中闪耀出两抹血红,整齐划一的不约而同看向玉台上的我,这支军队并不是雕塑摆设,而是活生生的人…… 或者并不该成为人。 同样的装备我曾经见过一次,在祖神之殿的入口,这是一支不死大军,虽然拥有人的样子,但面具之下却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这些怪物具备自愈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也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 它们属于祖神遗迹之中的禁卫,守护着遗迹中至关重要的地方,从它们血红的眼睛中我唯一看见的只有暴戾的杀戮。 刚才我听见的声音,是后排的禁卫拉动弓弦的声音,这里至少站立了成千上万个禁卫,若是万箭齐发相信密集的箭雨会遮天蔽日般遮挡住石室中的光亮。 如今我只身一人站立在高台,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但我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想要躲闪的意思,我本应该去畏惧这支禁卫大军,它们绝对有瞬间秒杀我的能力。 但这一次不行! 我忽然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在躲,躲避遗迹中的怪物,躲避险象环生的机关,甚至躲避真相,躲避和拒绝面对真正的自己…… 但这一次不行! 因为我站在神的面前,我身上流淌着神的血液,我不能在神面前玷污这种无上的骄傲,我已经遗忘了过往,遗忘了记忆,但此刻我却记起神的荣耀。 在这些象征着神圣和威严的铠甲战衣下,我没有什么好胆怯和畏惧的,神不会退缩只会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向前,想到这里我挺直胸,在高台上居高临下蔑视的看向那些剑拔弩张的禁卫。 哗! 禁卫手中的兵器全都向我竖立,迈出整齐的步伐向我逼近,相信这些禁卫唯一的使命,就是将擅闯这里的人屠戮殆尽。 我扔掉手里的火把,骄傲的昂起头,我竟然有一种冲入禁卫大军中厮杀的冲动,确切的说还不是冲动,我是真的这样打算,或许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在神面前洗涤和忏悔自己曾经的软弱和过失。 我目光落在那把插入地中的暗红长剑,那是神的武器,神圣而巨大,以我的气力应该是举不起这把剑,但只感觉身体中热血沸腾,手不由自主握住剑柄,用力往上一提,剑身纹丝不动。 禁卫大军已经逼近到玉台下,似乎在我眼里,这些怪物若是踩踏上台阶,都是对神的亵渎。 我面色凝重,双手握住剑柄,爆发出一声大吼,猛然用力使劲往上一提。 峥! 龙吟之声回荡在石室里,一抹血红在光亮中拉出长长的光影,漫天杀气顷刻间充斥在整个石室里,就连流动的空气都变得的萧杀寒凉。 我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拔出这把神的剑,双手握着剑柄,巨大的剑身几乎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锋利光亮的剑身投影出我惊诧的样子,那一刻好像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把剑,感觉世间万物全都一手尽握。 血红的剑身折射出绚丽夺目的红光,轻而易举把我淹没其中,那刺眼的光芒让我无所适从,下意识闭上眼睛,忽然间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还有杀气冲天的咆哮声。 呼吸的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依稀闻到弥漫的硝烟,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幻像之中,依旧站立在那处山丘上,触目可及是势如破竹的众神大军,摧枯拉朽向那座庞大的城邦攻击。 巨大的火球从我身后拖拽着浓烟,如果火雨一般砸落在城邦之中,我能听见交织在一起的哀嚎伴随着浓烟传向很远的地方,那座金碧辉煌雄伟庞大的城邦完全陷入火海之中。 高耸的城墙支离破碎的倒塌,再没有能抵御这支军队的力量,城破之时,我目睹着巨人肆无忌惮冲出城中屠杀。 被火海吞噬的城邦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我站在山丘上看的触目惊心。 轰! 又是一声巨响,我震惊不已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从城池的中心正在缓缓升起,那竟然是一艘硕大的船,在九条招展着双翅飞龙牵引下腾空而起。 月宫九龙舫! 这一幕我曾经在之前的幻像中看见过,城邦的最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方尖塔,和我在沙海古城中看见的一样,但这里的还要更为高大。 而月宫九龙舫就镶嵌在城邦中心的广场下,和这座城池融为一体,这一幕让我知道所有一切的起源,祖神对月宫九龙舫几千年的追逐,就是从这里开始,这也是为什么巨人大军会攻击这座城邦的原因。 我很诧异,为什么会再一次看见相同的幻像,当月宫九龙舫从我头顶飞过时,我仰头看见站在船头,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子,她依旧用仇视的眼光注视着我。 突然一道红光从我身后射出,直直的向天空中的月宫九龙舫急射,我连忙回头,看见站立在身后的十二个巨神,目光落在最中间穿着金色铠甲的神身上,他手里举着那边暗红色的长剑,身后是招展的黑色旌旗。 黑色代表着混沌和毁灭,同时也代表着杀戮和死亡,更多的是代表着神的意识,黑色的旌旗上是金色的图案,一头张牙舞爪目露凶光的怪兽,我能分辨出那是一头麒麟,但和我们现在熟知的麒麟还是有很大的出入,想必这才是麒麟的起源。 金色的麒麟额间竖立着第三只眼睛,样貌威严勇猛,这才是神真正的标志,我们后来看见的三眼麒麟不过是简化的图案。 而穿着金色铠甲的神,从王座上站立起来,手中的暗红色长剑发出强大炙亮的光束,势不可挡的射向月宫九龙舫,看样子神应该意识到这艘船离开的后果,想要不惜一切把月宫九龙舫击落。 但光束并没有击中月宫九龙舫,快要触及到那艘船时,一道光晕从月宫九龙舫四周出现,严丝合缝将其包裹在里面,亦如一道无坚可摧的光罩,抵御住金色铠甲的攻击。 月宫九龙舫快速的飞驰向远方,我看着那十二个神仰头注视,王座上的神无奈的低垂下手中长剑。 可那艘船并没有因此而飞走,而是盘旋一圈后,重新飞临到城邦的中心,我疑惑不解的眺望,看见船舱缓缓的开启,一个被光电环绕的蓝色东西从船底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听见身后拔剑的声音,回头看见那十二个神纷纷如临大敌一般拔出各自的剑,严阵以待全神贯注看向月宫九龙舫的方向。 我虽然看不见神的样子,可从神的举动也能发现,从月宫九龙舫上露出来的东西,竟然让神都感觉到危险和紧张。 我连忙把注意力重新移到月宫九龙舫上,渐渐看清那蓝色的东西有棱有角,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低头沉思终于想到。 晶石! 这东西我在灵山金城看见过,那是太古权杖的一部分,别看只有小小的一块,却蕴藏着惊天动地足以创造空间的威力。 而眼前这块晶石却更加巨大,太古权杖上的晶石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心里暗暗一惊,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是启动了晶石,按照解天辉和卓明风告之的真相中,这块晶石具有摧毁众神的能力,难怪我身后的十二个神会如临大敌。 晶石开始闪耀出炽亮的白光,我即便距离很远,那光芒也足以让我不能直视,晶石像是在聚集能力,顷刻间天空中风起云涌,形成一道巨大的云雾漩涡,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无法抵御晶石的威力,纷纷被吸附到晶石四周。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光柱石破惊天般从晶石上发出,直直的冲击到城邦中心的那座方尖塔上,像一根被点亮巨大的光塔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冲击波。 并且释放出强大的能量,随着冲击波刺眼的白光开始迅猛的向四周覆盖,这么强大的威力本足以摧毁一切的,但是冲击波以及炽亮的白光似乎并不具备杀伤力。 但是更让我震惊的是,但凡被白光覆盖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像是被禁锢,城邦中随处可见的火海顿时静止,缭绕的浓烟也悬停在空中,而那些还在东躲西藏逃窜的人在被白光照射到的瞬间,全都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如同雕像般僵硬在原地。 还包括正在攻击的众神大军也都一样,那一刻亦如时间被凝固,所有的一切全都变的静止不动。 当冲击波蔓延到我身边的时候,四周的空气都如同凝固,在风中摇曳的草木全都纹丝不动,我惊诧的回头看向身后那十二个神,他们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剑,爆发出的光束交织在一起,和冲击波硬生生的撞击。 顿时地动山摇,那该是多强大的威力,十二个神合力竟然都被逼的不由自主后退,但庆幸的是,冲击波终究还是被抵挡,而就在那刻月宫九龙舫收起晶石,快速的消失在我茫然的视线中。 第五百四十七章 完整的幻像 等我再看向城邦的时候,似乎所有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我呆滞的走向山丘,身边全是如同雕像般的众神大军,他们全都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纹丝不动的站立在原地,甚至是附近的草木也一动不动,就连空气和风都亦如被禁锢。 我眉头紧皱,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身后响起的声音才让我回过神,那十二个站在山丘上的神是如今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他们全都腾空而起向月宫九龙舫消失的方向飞去。 我像是被遗落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错愕的行走在残垣断壁的城邦里,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像。 为什么我会看见这样的幻像? 我皱眉冥思苦想,一直以来不断看见在这里发生的幻像,想必是我身上有神血的原因,因此我能感知到神残缺的记忆,可始终我都没有看到过这里完整发生的一切。 而这一次我终于看到,这里是那场持续见千年追逐的起源和开始,神让我看见这些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四周被禁锢的光电萦绕的高大方尖塔上。 忽然一怔,终于想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座城邦中的人是没有能力抵御众神大军的,众神不会因为一座没有意义的城池,而派出所有的众神突袭这里。 除非这里有对神至关重要的东西,当然就是那艘离开的月宫九龙舫。 解天辉说过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具有摧毁众神的能力,而我如今目睹了这令人震惊的威力,但是从那十二个神抵御住冲击波来看,这或许并非是晶石最完整的能力。 因此月宫九龙舫在离开之前,动用了晶石上仅剩的能量,这种能量虽然不具备杀伤力,但却能禁锢住时间,让所有覆盖的区域中一切都被静止。 这样一来众神大军只剩下那十二个追逐月宫九龙舫而离开的神,后面的事我大致已经清楚,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的时候耗费掉所有的能量,因此必须前往龙气之地不惜一切完成晶石的充能。 等到晶石重新具备威力后,这艘船会重返神域,等到那个时候,这里被禁锢的一切会重新释放,但结果对于众神大军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月宫九龙舫将具有摧毁众神的能力,想必到那个时候,神已经无力抵御晶石的能量,这就是为什么神会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的原因。 并非仅仅是为了重返神域,这还关系这众神大军的安危。 祖神创造出十二将神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被封闭在神域中的众神,而仇恨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是带着复仇离开神域,势必会带着复仇返回,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 我必须阻止月宫九龙舫,以及上面的人对众神的复仇,这才是我被赋予的使命。 方尖塔上的白光愈发的刺眼,视线被白茫茫一片所遮挡,等到白光黯然,我从那巨大的剑身上看见自己惊愕的脸,我又回到了魔国的石室中,手中这把神的剑让我看见的不是幻像,而是神在卸甲前还无法放下的使命。 我看着剑身中倒影的自己,表情渐渐变的坚毅,或许这就是那个声音引导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必须去完成神未完成的重任,我身上肩负着众神大军的生死。 我放下暗红色的长剑,视线中禁卫已经剑拔弩张站立在玉台下,我双手握在剑柄上,我是肩负着神遗愿的神使,我绝对不会在神的注视下倒着这些怪物的面前。 想到这里我双手提前巨大的长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我竟然能把长剑举起来,就在那一刻,凶神恶煞的禁卫竟然开始后退,整齐的让开一条通路,它们手中的兵器也随之低垂。 禁卫眼中暴戾的杀戮变的敬畏,不再像之前那样目不转睛直视我,而是纷纷埋下头不敢仰视,这让我想起在幻像中,众神大军在那穿着金色铠甲神面前的样子。 我下意识看向手中的长剑,这是神的兵器,同样也代表了神的神圣和威严,即便被我握着手中,这些禁卫也不敢造次。 我扛着长剑缓慢走向玉台,就算禁卫距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心里没有丁点的畏惧,昂头坦然的从这支不死大军中穿过。 我走到入口,我推移青铜柱返回最中间,目睹着山壁慢慢的闭合,回头望向玉台上被供奉的铠甲,不该被遗忘,神的荣耀更不应该被藏匿在这里,我要重铸神的辉煌,就从现在开始! 或许是手里握着暗红长剑的原因,错综复杂的山洞迷宫忽然变的简单,那长剑像是在指引我正确的方向,很快我就走回山洞的入口。 老远就听见叶九卿他们慌成一团的交谈声,想必是因为发现我不见,猜到我一个人进入迷宫,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心。 我看见他们的时候,宫爵正在往身上捆绑绳索,应该是打算进入迷宫找我,见到我回来,所有人长松一口气。 “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能不能有点交代,知不知道大家有多……”叶九卿上来劈头盖脸就大声责备,目光落在我扛在肩上的长剑。“你,你拿的是什么?” “钥匙!”我歉意的对大家笑笑。 “钥匙?!”田鸡走上去看了半天。“这明明是把剑啊,怎么有这么大的剑,在哪儿找到的?” “本来是打算睡一觉的,可我耳边一直出现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我就顺着声音去寻找。” 我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告诉其他人,但却没有说出在幻像中看见的一切,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他们面前隐瞒。 “这,这是神用过的剑?!”黄平大吃一惊。 “让我拿拿。”田鸡显然有些激动。 我把长剑递给他,田鸡刚接过去,哐当一声长剑摔落在地上,我瞧见他脸都憋红,估计吃奶得劲都用上,竟然无法从地上拾起长剑。 “这玩意是你扛回来的?”田鸡瞠目结舌问。 我点点头,虽然这把长剑的确大到离谱,毕竟神的身形异于常人,对于我们来说,这把剑无疑是巨剑,但田鸡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好奇怪,我是哪儿来的气力,竟然把这把剑扛回来。 田鸡一脸惊诧,还透着有些疑惑和不服气,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试图能把剑举起来,可长剑犹如千斤镶嵌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你拿试试。”田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有不甘对我说。 田鸡臂力惊人,如果连他都拿不动的东西,我更不可能拿动,但蹊跷的是,虽然我也很吃力,但终究还是能把长剑举起。 田鸡挠着头诧异的来回看看我和长剑:“怎么会这样?” 黄平和叶九卿也感觉好奇,纷纷尝试,但结果和田鸡一样,除了我之外,没有谁能举起这把剑。 “怎么做到的?”宫爵问。 我茫然的摇头,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神血的缘故吧,加之我又是被神选中的人,看起来这是一把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举起的剑。 “你刚才说找到钥匙?”叶知秋一脸认真问。“钥匙呢?” “你们还不明白吗,石门必须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神不会留下一把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找到的钥匙,毕竟这里是通往魔国最后一道屏障。”我把长剑竖立在面前淡淡一笑。“或者说,神不会留下一把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可以拿动的钥匙……” “你意思是说,这把剑就是钥匙?!”宫爵恍然大悟。 我点点头,神把钥匙藏匿在山洞迷宫之中,而我在迷宫深处看见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神的铠甲和武器。 当我从地上拔出长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插长剑的地方,有着和石门上一样的石缝,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意识到这把剑就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这也是那个出现在我耳边的声音,将我引到迷宫深处的原因,我不但知晓了在神域中最后发生的一切,同时我是唯一可以带走这把长剑并且开启石门的人。 到现在我忽然意识到,并非是十二将神希望我重返魔国,而是神在召唤我回到这里,因为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使命。 想到这里我心里暗暗一惊,如果说我是唯一能开启这里的人,那之前比我们先进入魔国的人,又是用什么办法通过这道机关? 我之前一直猜测这个人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在我之前摧毁掉藏匿在此的秘密,杜绝我接触到真相,可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绝对没有能力举起神的兵器。 难道我的猜测是错的? 可是出了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拥有开启神门进入魔国,以及接触禁锢的时间,然后通过试炼之墙的能力。 而且我在迷宫深处看见被供奉的铠甲时,长剑还插在玉台上的石缝中,那里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被开启,神卸甲之后,我是唯一到达那里的人。 可这个先进入魔国的人又是用什么办法通过这里呢…… 第五百四十八章 噩梦的旗帜 我把长剑插入石门的缝隙中,悬在我们头顶的巨石果然没有再下落,用力向旁边扭动,从石门里传来清脆的咔嚓声,紧接着从石门里面投射出淡淡的光芒,田鸡举着火把走进查看,火把越近石门的光芒越暗淡。 “夜明珠!”我想起在山洞深处看见的那间用玉石和明珠装饰的石室,这里应该大同小异,在石墙中镶嵌了夜明珠。“熄掉所有的火把。” 其他人按照我吩咐灭掉光源,整个山洞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但与此同时石墙立刻在一片蔚蓝色的光辉中明亮起来。 之前我们就发现石墙上有很多断断续续奇异的纹路,但因为太过凌乱,根本看不出大致的模样,如今在石墙中光芒的映射下,哪些纹路被清晰无疑的勾画出来。 “这好像应该是一副完整的图案,被打散后排列。”宫爵专心致志凝视了良久说。“看起来这里开启机关需要两道步骤,钥匙只是其中之一,还必须还原石墙上的图案。” “这些纹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中原的图案。”叶知秋来回看了半天说。 “在我接触的考古发现中,也没有见到类似的纹路。”薛心柔也摇摇头。 “这里修建于秦代,纹饰应该具有秦代的特点,既然不是的话……”叶九卿眉头紧皱说。“难不成这个图案是祖神留下的?” 我一听想到什么,连忙走到石墙边,上面的这些纹饰是可以转动的,但分散的太过凌乱,很难猜到这些纹饰代表的意义。 “与其在这儿想,还不如试试,指不定能拼凑出来。”黄平伸手想要转动纹路。 宫爵连忙一把抓住黄平的手,心惊胆战的指了指头顶:“这里的机关并没有解除,如果转动错误的话,这里同样也会坍塌。” “那怎么才算是正确的?”黄平把手缩回来问。 “在没搞明白上面这些纹饰代表着什么之前,是没有办法确定的。”宫爵叹息一声。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这里的钥匙是特定的,而且还是祖神用过的武器,那可以推测,这里的图案应该也和祖神有关。”叶九卿冥思苦想说。 “三眼麒麟,这是祖神的标志,我们目前唯一知晓和神有关的图案。”田鸡眼睛一亮说。 宫爵重新查看石墙上凌乱的纹路,依旧摇摇头说,关于三眼麒麟的图案,前前后后已经接触过很多次,如果这里的纹路是三眼麒麟的话,他怎么也能还原出完整的图案。 “可这些纹路显然要复杂的多,应该是我们从未接触和看见过的图案。” 我一直默不作声,听到宫爵所说的话,低头沉思,长剑是神的武器,代表着神的权力和威严,在这里是开启石门的钥匙之一,那石门上的图案也应该和长剑所代表的含义一致,同样应该具有着至高无上的能力。 到底什么样的图案能和长剑一样代表神呢? 我突然抬起头,因为我想到在幻象中看见那些招展的旌旗,上面那威严的麒麟图案代表着神的威严和无上,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另一种三眼麒麟的图案,不过可以肯定那才是真正神的标志。 我连忙走到石门前,按照记忆中旌旗上图案的样子,小心翼翼转动哪些凌乱的纹路,渐渐一个凶神恶煞却栩栩如生的三眼麒麟,在光芒的映射下完成的呈现在我们眼前。 咔! 当最后一处纹路严丝合缝的重合在图案上,插入石缝中的长剑开始转动,石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启,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我们全都伸手去遮挡,或许是在石室中停留的时间太长,已经不习惯阳光的明亮。 等我们慢慢适应过来,手从眼前慢慢放下的时候,全都兴奋惊喜的望着前方,那座庞大恢弘的古城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高耸入云的高塔,我们终于到达了魔国,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高塔外面铭刻的精美纹路。 叶九卿和黄平显然被震惊住,他们都挖了一辈子墓,如今站在神的陵墓前,这世间恐怕永远不会有比这里跟壮观和雄伟的陵墓,即便只是站立在魔国的外面,但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流动的气息,都充满了神圣和庄严,站在这里不由自主的埋头,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谦卑。 所有人震惊无比的走出山洞,只要沿着台阶向上便能达到魔国,不知道是刻意这样修建,还是出于自己的感觉,走到这里就必须去仰视这座神墓。 我回头看见只有宫爵还留在后面,他关注的并非是魔国,而是之前我们出来的山洞,他还站在里面,一动不动表情有些彷徨的看着什么。 我走到宫爵身边,才发现他一直注视的是石门上我拼凑出来的图案。 “你是在哪儿看见这个图案的?”宫爵声音有些错愕。 我很想告诉他真相,可那个声音在所有人都熟睡后才召唤我进入山洞迷宫,可见关于藏匿在迷宫深处的秘密,以及我在幻象中看见的景象,那召唤我的声音并不希望除了我之外,有其他的人知道。 我并非是想隐瞒宫爵,只是觉得神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恩怨牵连太深,知道的越少反而是件好事:“在供奉祖神战衣和武器的山洞里,这个图案就出现在旗帜上,怎么了?” “我或许和祖神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宫爵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 “啊?!”我大吃一惊看向宫爵。“你,你和神有什么联系?” “我一直被一个噩梦所困扰,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了不想让你们担心,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宫爵忧心忡忡回答。 “什么噩梦?”我连忙追问。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去蓬莱仙岛,遇到黑鳞鲛人时,让我们产生的幻觉。” “那不是幻觉,那应该是每个人心里最期盼的事。” “对,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在我看见的景象中,我是在看书。” 我点点头,还记得宫爵所说的事,宫爵最期盼的事,居然是悠闲自得在一座祥和的高楼中看书,在他的描述中,那应该是一处极其美好的地方,一切都是那样安静平和。 “这个和祖神有什么关系?”我有些茫然。 “我好向往那样的生活,我看见的颜色都是那样的明媚和光亮,直到远处的黑暗出现,随着那片黑暗的蔓延,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吞噬和淹没,安静被哀嚎所替代,祥和被杀戮所占据。”宫爵的手慢慢抬起来,就指着石门上凶神恶煞的图案。“流动的黑暗中,有东西在向我逼近,像是梦魇一般吞噬着我在意的一切,可我始终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 我一愣,嘴慢慢长大,目光转向三眼麒麟的图案:“你,你当时看见的是这个图案?!” “对,这就是我的噩梦!” “后面呢,后面你还记得什么?”我追问。 “当那片黑暗肆无忌惮吞噬一切的时候,我就惊醒过来,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按照宫爵的描述,他当时应该在那座城邦之中,而宫爵看见的黑暗,便是众神大军身上的黑铠以及飘舞的黑旗。 对于宫爵的身份其实我早就习以为常,他好我身边其他人一样,和月宫九龙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一直有件事没有搞清楚,叶九卿和田鸡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后人,可我接触到这么多事,始终都无法去确定,宫爵到底是不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后裔。 如果他是的话,理论上他不应该看见发生在神域中的一切,我曾经推测他或许是神域中的人,但是这个想法在不久前被推翻,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之前,动用晶石上最后的能量,封闭了神域中的一切。 除了十二祖神和那艘船上的六个人外,再没有谁能离开神域。 想到这里,我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一下,那就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也是我最不愿意去相信和接受的可能。 宫爵就是月宫九龙舫上那六个人之一! 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们会在昆仑金阙中找到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皮,为什么他能控制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来的生物,以及只有他才能触及太古权杖上的晶石。 还有…… 我记起凌璇被太古权杖唤醒后,她看见宫爵时候的震惊,那目光显然说明凌璇是认识宫爵的,可宫爵对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记忆,而且如果我推断是正确的,那让我无法想明白的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会不惜一切想要杀掉我。 而宫爵却一次又一次,同样也是不惜一切去救我。 关于宫爵的身份,到现在始终都是一个谜,他是被宫羽收养,从时间推算应该是在罗布泊的核爆之后,当时我进入了沙海古城,而宫羽和顾远山等人还在晕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也不得而知。 最后一次见到宫羽时,她应该是有话想要告诉我们,或许那就是关于宫爵的真相,可惜最终宫羽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但如今这些真相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一旦我猜测被证实,我根本不敢去想象,将会用什么样的立场去面对宫爵。 同样,当宫爵知道一切后,他又该如何面对我……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全息 田鸡的惊呼声打断了我凌乱而焦灼的思绪,看见叶知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叶九卿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搀扶住她。 我和宫爵连忙跑过去,叶知秋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表情异常的痛苦,我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蠕动,每一次动弹都换来叶知秋痛不欲生的惨叫。 叶知秋肚子里的异巫应该快要成熟,她此刻的样子和我们在幽都祭坛中看见的那个苗女如出一辙,一旦异巫成熟势必会开始吞噬叶知秋的内脏,等到那个时候,没有谁能救得了她。 我束手无措愤恨的盯着温儒:“魔国已经给你找到,怎么救知秋?” “去中间的高塔。”温儒并不关心叶知秋的死活,神情中有抑制不住的贪婪和兴奋。“不过最好快点,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坚持一会,哥无论如何都会救你。”我摸摸她的头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叶知秋紧咬着嘴唇对我点头。 我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头也不回往魔国走去,这本是一座让人叹为观止的遗迹,完全按照秦代的建筑风格,以中轴线为基准,对称修建的庞大宫殿群,这座气势恢宏的遗迹沉寂两千多年,依旧保存完好,亦如昨天才修建完成,一砖一瓦都崭新如初,不得不惊叹当时到底要多少人才能完成如此雄伟的魔国。 自从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开始,我们已经见识过太多的遗迹,昆仑金阙的大气磅礴,祖神之殿的神奇壮观还有蓬莱仙岛的虚无缥缈以及灵山金城的神秘莫测。 但这些遗迹和魔国比起来,都缺少一份神圣和庄严,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西域的那座万象神宫。 可如今我们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里的壮观和恢弘,沿着贯穿南北的中轴线一直往高耸的高塔急奔,一路上四周一片死寂,如同长眠在地底的陵墓,没有丝毫的生气。 当我们跑到魔国的中心,那座超乎我们想象的高塔屹立在面前,在光线的映照下闪耀出绚丽夺目的光芒,流光溢彩宛如众神的国度,透着无比庄严的神圣和肃穆。 这里才能真正称为是魔国,神安息的之地,我第一次如此之近的接近传闻中无所不能的神,环顾四周,以高耸的魔国为中心,四周是一处极其宽敞的广场,在广场的四周间隔均匀的竖立着十二尊神像。 高大和大小与之前在祖神之殿中看见的玉石神像一样,而且同样是在戴着黄金的三眼麒麟面具,唯一不同的是,这十二尊神像各自都平举着右手,笔直的指着广场正中的巨大高塔。 “这里有文……”薛心柔停在一处地方,声音透着疑惑。“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文字。” 我们连忙走过去,在魔国高塔的前面,地板上镶嵌着一块玉石,上面雕刻着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但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而且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祭司的语言。 温儒都很吃惊,眯着眼睛声音有些激动:“这是文字,不过不是我们能掌握和理解的文字,我专门研究过祭司的语言,而地面上的文字显然是祭司语言的雏形。” “你是说祭司的语言是从这种文字演化来的?”薛心柔大吃一惊。 “可祭司的语言是用来和神沟通的,那这种文字又是谁用的?”黄平一头雾水。 宫爵一怔,嘴角蠕动一下,抬头看向面前那座散发的神圣光芒的高塔:“这,这是神的语言!只有神才能掌握的语言!” 我顿时也反应过来,祭司的语言应该是神传授,为了防止秘密外泄,只让极少数人掌握了这种语言,但是祭司的语言其实是来源于神。 “朝歌,对于祖神你应该比我们接触的多,既然你是被神选中的人,对这些文字有没有印象?”田鸡问。 我茫然的摇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文字,根本不明白字里行间所代表的含义,更不明白为什么会铭刻在这里。 啊…… 叶知秋在我怀中痛苦的挣扎,表情愈发的痛苦,我半跪在地上,不用去触摸,也能明显看到她小腹不断的起伏。 “现在怎么办?”我心急如焚看向温儒。 “去魔国,完成献祭。”温儒回答的很干脆。 叶知秋吃力的一把抓着我胳臂:“不要管我,献祭代表的根本不是重生,而是死亡,完成献祭就意味着……”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决绝的打断叶知秋,重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步伐坚定的向魔国走去。 就在我进入高塔的瞬间,当我的脚踩踏进魔国之中,忽然间整个魔国不断的明灭,我们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向后退,魔国在流光溢彩的光影中闪现,像是摇摇欲坠一般。 直至从我触及的地方开始,光影如同点燃的纸张,随着光晕的扩散,那座高塔在离奇的被光晕所吞噬,最开始还是一处,渐渐巨大的高塔上,出现无数这样的光晕,片刻功夫雄壮巍峨的魔国竟然在我们眼前消失。 我们目瞪口呆茫然的愣在原地,触目可及的只剩下巨大宽敞的广场。 “魔,魔国呢?”田鸡瞠目结舌。 叶九卿眉头紧皱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吃惊的回头对我们说,如果要在这里修建我们之前看见的那座高塔,势必会有极其坚固的地基,否则根本无法支撑的起如此庞大的建筑。 可这里一览无余的广场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地基。 “这说明……”叶九卿深吸一口气。“根本没有高塔。” “那我们之前看见的又是什么,明明有一座高塔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那里才是真正的魔国啊。”宫爵一脸惊愕。 薛心柔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让田鸡从包里拿出烟雾弹,这是临来时,田鸡未雨绸缪准备的东西,一路上都没有用得上,薛心柔让田鸡把烟雾弹投掷到广场正中,顷刻间浓密的烟雾弥漫起来。 我们都不知道薛心柔此举的用意,田鸡憨憨的正想问,忽然间飘散的烟雾中竟然又出现残缺不全的高塔,但仅仅是在烟雾缭绕的地方,随着烟雾的消散,高塔一直若隐若现的出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平大吃一惊问。 “全息图!”薛心柔显得更吃惊,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她,薛心柔这才回过神,连忙向我们解释,全息图这个概念虽然被提出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但在创造和应用上一直有很多地方无法完善和突破。 所谓全息图,其实就是以特殊的光源为介质,呈现出原景物的虚拟立体影像,视角不同,所见影像也不同。 而且全息图有别于一般的寻常图片,这是一种三维图像,传统的照片呈现的是真实的物理图像,而全息图则包含了被记录物体的尺寸、形状、亮度和对比度等信息。 “说简单点,全息图所实现的再现,其实是一种视差,导致视觉在观看的时候,好像有个真实的物体在那里一样。”薛心柔激动不已说。“而这里就是采用的全息投影,我们所看见的魔国其实是由光影组成的假象。” “和玉门关外的石室中,只有宫爵才能看见的光图其实是一样的道理。”田鸡恍然大悟。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显然神在这里创造出来的全息魔国,远比我们在玉门关外,只有宫爵才能看见的地图更要宏大和复杂,这些肉眼无法分辨的光影,只会在特殊的媒介下才会显现。 让薛心柔惊叹不已的是,神竟然在早在两千年前就如此娴熟的掌握了全息图的能力。 随着烟雾的扩散,我看见光影的来源是广场四周的神像,这才发现,每一个神像所戴的面具上,额间的第三只眼睛全都镶嵌着一枚宝石,想必就是这些奇异的宝石所发射的光组成了魔国的全息图。 我眉头一皱,细细回味薛心柔刚所说的话:“你说,全息图的构建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光影,但是这种场景是建立在真实的场景基础上的?” “对,全息图不过是在真实场景的基础上,投射出一个完整的三维……”薛心柔说到一半也愣在,吃惊的看看四周。“这么说起来……魔国并非是假的,而是的的确确存在!”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正是这样想到,那座曾经就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高塔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神的秘密就藏匿其中,这处地方才是整个魔国之中最重要的地方。 神便是在这里陨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神的遗骸如今应该还保留在里面,神选中我在千年后重新开启神门,并且重返魔国,一定是为了让我知晓其中的真相和秘密,但是如此高大的简直即便在百里平川的魔国也应该一目了然才对。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根本看不到那座高塔,而且巫蛊王也在古书中记载和提及了高塔,他不但看到,同时也进入过,可现在那座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高塔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第五百五十章 神塔的秘密 我们还沉浸在找寻消失高塔的迷茫之中,忽然发现温儒低头,一言不发注视着什么,一边走脸上一边露出难以言状的贪婪。 “我要的是献祭,有没有什么高塔并不重要。”他的声音透着兴奋。 “你不是献祭必须前往高塔,既然都找不到高塔,怎么完成献祭?”我大声质问。 “没有高塔,并不代表就不能完成献祭……”温儒意味深长回答。 我眉头一皱,发现温儒自始至终都盯着广场的地面在看,他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为神,可魔国离奇的消失在眼前,按理说他应该比我们更急迫才对。 可我怎么看温儒的表情,反而发现他竟然有一种溢于言表的窃喜,我把叶知秋交给叶九卿,连忙站起身走到温儒的身边,低头顺着他目光望下去。 这才发现广场的地面上竟然用玉石铺设着纹路,这些纹路太大,一时间看不出全貌,但总感觉很眼熟。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也走过来,宫爵蹲在地上查看,抬头对我们说,玉石的下面还镶嵌有宝石,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至少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薛心柔推测这些宝石和玉石应该也是组成全息图的一部分,只不过我们的肉眼无法分辨出这里的光影。 “田鸡,爬到神像上,看看这里的纹路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大声说。 田鸡应了一声,刚走出几步就停住,回头惴惴不安:“爬,爬到雕像上去?!那,那可是神的雕像啊!我就这么爬上去算不算是亵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神都陨落了上千年,也没本事在醒过来咬你两口,再说,你亵渎神的事还干的少啊,上次在祖神之殿,你不就爬上去把雕像上的黄金面具给摘了吗。”我白了他一眼。 田鸡憨憨的挠挠头,嘴里咕噜着:“我居然还有这贼胆,神都敢亵渎,既然都干过一次,也不差再多一次了。” 田鸡说完动作敏捷的爬上神像,居高临下往下俯视,在上面大声对我们说,广场上的完整纹路是由两个大小不一的圆组成。 小的圆在广场的正中,而在小圆的下面是另外一个大圆,圆心处是一处长方形的区域,向四周散发出十二条线,不偏不倚刚好各自延伸到广场四周的十二尊神像。 “怎么感觉好熟悉?”宫爵眉头一皱。 “你也感觉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连忙追问。 “是的,这些纹路组成的圆,我们应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薛心柔点头。 “大圆,大圆中间的长方,长方形是不,是南北方向?”叶知秋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的。”田鸡仔细看了一下,肯定回答。 “知秋,你也见过这里的纹路?”我吃惊的看向满头冷汗的她。 “雷,雷山的,祭,祭司古墓……”叶知秋吃力的点头。 我顿时反应过来,难怪感觉这里的纹路眼熟,在关中遇到叶知秋的时候,她带回了从雷山祭司古墓中拍摄的照片,其中几张拍摄的内容是古墓里的壁画。 在壁画上清楚的描述和记载发生于魔国的那场献祭,而壁画中所出现的祭坛正好和广场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难怪温儒会抑制不住他内心的狂喜,能不能找到高塔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温儒要的是能让他成为神的献祭,而这里的图案足以证明,献祭就是发生在这里。 叶知秋捂着肚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她额头上的头发全都被冷汗浸透,面无血色的在叶九卿怀里呻吟。 “你知道献祭的过程?”我看了叶知秋一眼,站起身冷冷问温儒。 “当然。”他目不转睛盯着我。 “来吧,你不是要献祭吗,我现在就是你的祭品。”我走到温儒面前,面无惧色说。 宫爵和薛心柔大吃一惊的围上来,田鸡也从神像上爬下来,还没等他们开口。 “当我还是朋友,就什么都别说,来这里之前我就做好打算,我无论如何都要救知秋。”我斩钉切铁说。 “朝,朝歌……”叶知秋虚弱的喊着我名字。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握紧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别怕,有哥在呢,怎么也不会让你有事。” “不,我不怕,我怕的,怕的是你……”叶知秋用尽气力抓住我衣角,好像一松开就再也看不见我。“我,我只想陪在你,你身边,其他的,我,我根本不在乎,不,不要为我以身犯险……” “别傻了,从小我就答应过要保护你的,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以后哥不会再丢下你。”我心里一暖,难受的在嘴角挤出微笑。 “姓温的,你不就是想要献祭吗,老子当你祭品。”叶九卿双目溅火。 “你,一个凡夫俗子当祭品有什么用,你身上又没有神血,唤不醒神的。”温儒冷冷一笑。 “别争了,这事你就是想帮我挡也没有。”我对叶九卿说。 “知秋是为亲生女儿,为了救她我在所不惜,可,可如果要搭上你的命……”叶九卿突然变得有些慌乱,我看不到那个豪气干云叱咤风云的男人,眼里如今只是一个无助的老人。“你是我养大的,虽不是亲生,可我视如己出,在我眼里,你就是为儿子,你让我用儿子的命救女儿,我,我怎么能答应。” 叶九卿眼睛晶莹,他居然哭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曾经在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更像是个孩子,我淡淡一笑,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你都多大的人了,旁边都是晚辈,也不怕人家看你笑话,我是去当祭品,没说去送死,干嘛搞得像是给我哭丧一样。” 我并非是在安慰叶九卿,千辛万苦才到这里,神选择了我,而且召唤我重返魔国,我如果就这样死在温儒的手上,那神存在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身上还有神没有完成的使命,相信我应该不会这样短命,至少不应该死在神创造我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掰开叶知秋无力的手,身后是她虚弱的哭喊,对直走到温儒面前:“你处心积虑一辈子,等待的不就是现在,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等一下。”宫爵挡在我面前。 “说好的,是朋友就不要拦着我,知秋也是你朋友,难道你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我加重语气对宫爵说。 “到现在,一切都是听他在说,你凭什么就肯定你帮他完成献祭,就一定能救知秋?”宫爵义正言辞说。 “宫爵说的有理,这王八蛋嘴里没实话,他就是用知秋要挟我们,万一献祭根本救不了知秋呢?”田鸡也走上来一本正经说。 我目光冷冷盯着温儒,这个问题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可叶知秋危在旦夕,主动权根本没在我们手里,也只能任凭温儒摆布。 “我们要救朋友,你想成为神,既然都要通过这场献祭才能完成,你总得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打算怎么除掉知秋身上的异巫?”薛心柔大声质问。 “我想你们一直都不明白,或者说,你们一直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温儒有恃无恐的看着我们。 “什么话?” “我救不了她!” …… 我们一怔,没想到事到如今温儒才肯说实话,田鸡勃然大怒上去一把拧住温儒衣领,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 “王八蛋,你是存心找死。” “住手!”我呵斥住田鸡,事到如今温儒想要的唾手可得,他原本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来骗我们,可偏偏他却说实话,我感觉温儒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们。“我是为了知秋才答应你完成这场献祭,既然你承认救不了知秋,我凭什么还要当你的祭品。” “她肚子里的是初代异巫,你和我的身上都有神血,虽然可以清楚异巫,但同时也会伤及叶知秋,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创造异巫的神。” “神早在千年前就在这里陨落,你不是不知道……”我大声呵斥,忽然一愣眉头随之皱起。“你,你刚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其他人估计是见我神情大变,连忙追问。 刚才叶九卿想要代替我当祭品,被温儒嘲讽是凡夫俗子,说叶九卿当祭品也无法唤醒神。 “你,你打算唤醒神?!”我顿时大吃一惊。 温儒笑了,这一次他笑的异常的得意和深邃,这才是温儒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我们的事。 “神在此陨落,一直都是你们说的,我从来没有承认过,神是不朽的,又怎么会陨落,巫蛊王千方百计要重返魔国,就是为了唤醒这里的神,只有这样才能解除他身上的诅咒。”温儒直言不讳。 我们面面相觑,事到如今温儒不用再隐瞒下去,如果神没有陨落,那这事反而变的简单,至高无上的神又岂会被温儒所掌控,神一旦被唤醒,恐怕他的下场会比巫蛊王还要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儒意味深长看着我。“你以为我唤醒的神会迁怒于我?” “难道不是?”我诧异的问。 “唤醒神有很多种方式,神虽然在魔国陨落,但神无上的神力还留在这里,只要我完成献祭便可以继承神留在魔国的神力,到时候我和神没有任何区别。”温儒阴冷的笑着。“巫蛊王在古书记载了魔国最后的秘密,神在封闭魔国之前,把神力也封存在魔国之中,这就是巫蛊王想要重复魔国的真正原因……” 第五百五十一章 继承的神力 到现在我终于才真正明白温儒为什么可以有恃无恐,他真正的底牌和筹码并非是压在叶知秋的身上,像他这样机关算尽滴水不漏的人,想必也很清楚,一旦让我们救了叶知秋以后,他将会失去对我们的控制。 他和我们之间积怨太深,这里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放过他,因此完成献祭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温儒想要继承祖神留在魔国的神力,等到那个时候他将以神的姿态蔑视我们。 以我对温儒的了解,结局显而易见,他绝对不会留下活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是除掉他最好的机会,可偏偏我们一如既往没有选择的能力。 不管温儒所说的真假,即便他真的最后会继承神力,但是为了叶知秋,我必须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事实上,或许其他人对温儒说的话还有所怀疑,但我却相信八九不离十,这可能就是解天辉和卓明风一直在我面前提及的真相,十二将神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估计就是为了藏匿在此的神力。 这可能也是让我恢复记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我身上流淌着神血,我应该可以承载无所不能的神力,但是温儒身上同样也有,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孤注一掷要挟我们开启魔国的原因。 “好,我答应你,为你完成献祭,不过在此之前,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叶知秋会安然无恙。”我冷冷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其实根本不是我想不想救她的问题,而是我如果要继承和拥有神力,叶知秋就一定不会有事。”温儒回答的很干脆。 “凭什么要相信你?”宫爵一脸岔怒的质问。 “相信叶知秋应该给你们看过雷山古墓壁画的照片,在献祭结束后,会出现新神,而这个新神能承载祖神的全部神力。”温儒不慌不忙对我们说。“这是新旧的交替,新神的出现代表着和祖神有关的一切都会终结,包括创造出来的异巫,一旦我成为神,那么叶知秋肚子里的异巫便会死亡。” “妈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说……” 黄平愤愤不平盯着温儒破口大骂,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他,重新望向温儒:“你不是想要成为神吗,好,我就当你的祭品,告诉我,该怎么做?” 宫爵和田鸡还有其他人应该是不相信温儒,还想要劝阻,包括叶知秋都吃力的抓住叶九卿衣衫,可已经没有气力撑起身体和对我说话。 “他说的无论真假,我都要试一下,这是唯一还能救知秋的办法。”我神情坚定,目光柔和的看看身旁的朋友,他们终于还是无奈的松开手。 我义无反顾站到温儒面前,他让其他人退到广场的外围,并且警告在献祭没有完成之前,任何人不能进入广场,可其他人根本没有后退的意思。 “时间不多了,再耽误下去,知秋命在旦夕,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难道想眼睁睁看着知秋死在你们面前?”我加重声音对他们说。 宫爵用焦虑的眼神看着我,最终还是无力的叹息一声,拉着其他人退到广场外面,温儒是唯一知道献祭过程和方法的人,他让我平躺到和十二尊神像对应的大圆中间。 温儒从我身上拿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滴落在我身体的四周,一边走嘴里一边念着祭司的语言,落在我眼里,他怎么看都像是跳梁小丑。 这些荒诞无稽的举动是那样可笑,但就在我心里暗暗嘲讽他的时候,忽然发现当他的血滴落在地面时,那些玉石纹路竟然开始明亮,好像真的有效果。 咔嚓一声,从地面升起四个金属环,不偏不倚刚好锁住我的手脚,在收缩中紧紧把我固定在地面上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地面上长方形的纹路竟然缓缓升起,和我在照片中看见的祭坛一模一样。 我心里暗暗吃惊,难道真的有可以继承神力的献祭? 我试图挣扎几下,发现金属环异常的牢固,祭坛竖立起来,我开始有些慌乱,看着温儒围绕着我一圈一圈走动,嘴里一直念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而整个蓝田玉天幕竟然开始黯淡,投射出幽冷的光芒,把整个魔国笼罩在一片阴森之中,但广场上的纹路却愈发明亮,从我身体向四周延伸的那十二道光路刚好对应屹立的雕像。 温儒终于停在我对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割破了我手腕和脚腕,从四肢流淌出来的鲜血犹如泉涌,滴落在祭坛下的那十二道光路上,开始想四周流淌。 我突然明白,温儒要我当祭品,其实是要我身上的神血,这可能就是献祭的关键,献祭就是要付出生命,看样子他是打算放干我身上所有的血。 我不知所措的来回张望,因为被禁锢在祭坛上,像是待宰的羔羊,从我身上流淌出来的血,顺着光路中间的凹槽匀速的向四周神像流淌而去。 温儒嘴里不断蠕动,我听不见他的声音,好像念着献祭的咒语一般,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慌乱,我一直认为温儒提及的献祭就是笑话,他的先祖巫蛊王就被神算计,就是因为觊觎和妄想成为神,而导致变成只能活在阴影中不能动弹的怪物。 很难想象巫蛊王在阴暗的幽都祭坛暗室中到底是怎么度过了千年,他如愿以偿得到永生,殊不知不死反而成为他最大的诅咒,他要一直持续不断的忍受痛苦的煎熬和折磨。 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知道献祭的过程和方法,我甚至一直都怀疑所谓的献祭恐怕都是假的,即便真的有,巫蛊王也不可能知道。 但从魔国现在的变化来看,我居然猜错了,很显然温儒成功的进行了献祭,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开始担心,作为祭品的我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当我的血慢慢触及到神像的时候,那些磐石般坚硬的雕像像是突然有了色彩,分不清是被鲜血浸染还是基座下的玉石投射的光芒,每一尊神像由下至上开始呈现出绚丽夺目的血红。 而就在这个时候,温儒一直蠕动的嘴闭合住,颤抖的手透着兴奋的激动和紧张,一边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他那佝偻丑陋的身体,一边退到我对面的小圆中。 他站立的位置刚好是整个广场的中心,我看见温儒摊开双手,裸露着上身,闭着双眼的脸上浮现着贪婪的期待,他好像是在等待迎接什么。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渐渐我感觉身体像是坠落在冰窟中,浑身异常的冰冷和麻木,即便是弯曲手指的动作也变的吃力,被温儒割伤的四肢,伤口因为长时间流淌鲜血在慢慢的凝固。 可忽然间随着四周那十二尊神像血红的光芒愈发的耀眼,我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并非是在往外流淌,而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吸附,明明已经快要凝固的伤口顷刻间大量的鲜血涌出,好像在那种力量的牵引下,要抽干我身体中每一滴血。 意识就是从那个时候在加剧模糊和混沌,身体冰冷无力,呼吸变的急促,视线越来越不清晰,我明显感觉到神志不清。 这是濒死前的症状,随着鲜血被吸取,感觉好像生命正随着血液不断的在流逝,我努力摇晃着头,试图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模糊的视线中,那些神像却像是因为吸收到我血液而复活一般,通体闪耀出鬼魅般的血红之光。 刹那间,十二尊蕴集在红光之中的神像,所有的光芒全都聚集到头顶,镶嵌在三眼麒麟额间的宝石同时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紧接着射出十二道光束,不偏不倚刚好汇聚在温儒站立的地方。 这一切和雷山古墓壁画中描述的献祭过程一样,我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温儒被光晕所笼罩,刺眼的强光把整个广场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 我下意识虚弱的偏过头去,感觉四周流动的气息中都充斥着呼之欲出的强大力量,难道这就是藏匿在此的神力?难道温儒真的可以继承这些无所不能的力量? 直至强光渐渐的消失,那十二道光束也戛然而止,闪耀这血红的光芒纹丝不动屹立在原地,幽冷的光线下,我原本期望温儒会在光晕中灰飞烟灭,可他竟然安然无恙的站立在原地。 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伸开双手佝偻着腰埋头站立在广场的中心,过了良久我竟然没有再听见叶知秋发出的惨叫。 “知秋怎么样了?”我惶恐的大声问。 远处站立的人中,我看见叶知秋居然在叶九搀扶下站立起来,脸色依旧苍白的没有血色,不过似乎并没有再感觉到疼痛。 宫爵的手按在她小腹上,然后我看见宫爵抬头时的惊愕。 “异,异巫好像,好像没有了……” 这恐怕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听到最好的消息,虚弱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温儒居然没有骗我们,只有神才能清除掉叶知秋身上的初代异巫。 可突然我一怔,吃力的看向到现在还一动不动的温儒,在他告之的真相中,只有继承神力的新神出现时,才会摧毁祖神创造的一切,包括异巫!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温儒真的继承了神力! 第五百五十二章 唯神可恕 温儒的身体抽搐一下,他张开的双面慢慢放下,头缓慢的直立起来,我虚弱的注视着他,震惊的发现,他的身体居然站立的笔直。 他用惊喜和紧张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抽搐,幽冷的光亮中,我吃惊的看见蛇一般的鳞甲开始覆盖他的皮肤。 而他整个人诡异的在我们面前长大,最终变成和祖神身形一样高大的巨人,那层鳞甲可以在温儒的支配下随意的竖立,变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盔甲。 这还不仅仅是让我惊诧的地方,他的身体竟然在分裂,变成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每一个头都具有不同的诡异,正面面对着我的竟然像是麒麟,而另外两个头更是狰狞恐怖,像是各自怪物的面目被随意的融合在一起。 他的手也开始变化,长出如同螳螂的触手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利爪,一双巨大的肉翼缓缓展开,不断起伏中他竟然凌空飞起。 在天幕中那轮宝石组成的圆月下,我噤若寒蝉的抬头看向这个阴森可怖的怪物。 “你说过,神和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永远只能仰视神。”温儒居高临下蔑视的俯视着我,声音也变的嘶哑刺耳。“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仰视我,不,不光是你们,等我离开魔国的时候,相信所有人都要仰视我!” 我虚弱的看向面前的怪物,嘴角蠕动一下,忽然笑了,而且还是发自肺腑的嘲笑。 “笑吧,这是你最后一次笑了。”温儒不以为然。 “你以为你现在就是神?”我无力的摇头,看他的目光依旧充满了鄙视。“你断章取义,神是需要仰视的,不过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和巫蛊王没什么两样的怪物。” 田鸡和叶九卿还有黄平冲到我身边,想要把我从祭坛上放下来,可任凭他们怎么用力,禁锢住我四肢的金属环竟然无法被损毁。 “我现在就是神,你们既然亵渎神,就必须受到惩罚。”温儒显然是被我激怒。 “赶紧把他弄下来,我先拖住这个怪物。”田鸡举起枪站到前面。 “没用的,这些东西伤不了他。”我对着田鸡背影说。 “为什么?”田鸡回头吃惊的问。 温儒其实和千年前巫蛊王所做的事如出一辙,他们都是把不同的异巫和自己身体融合,只不过巫蛊王最终因为无法承受神血,而变成不见天日而且无法动弹的怪物。 但温儒明显要比巫蛊王聪明的多,他从巫蛊王留下的古书中知晓魔国以及里面神力的重要性,异巫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而用的正是祖神的神力,因此温儒借助藏匿在魔国中的神力,让所有的异巫和他自己的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虽然他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但从某种程度上讲,温儒是成功的,如今的他同时具备了所有异巫的能力。 他能刀枪不入、能自愈也能再三同时还可以分裂以及永生,千年前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来最完美的异巫便是十二祖神,但温儒用另外一种方式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完美的怪物。 而他身上本身就承载着神血,因此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相信除了祖神之外,根本没有能对付他的能力和办法。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我看向还在试图掰开金属环的叶九卿。“趁着温儒还没有完全适应,带着其他人退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怎么办?”叶九卿问。 “我估计是走不了,而且失血太多,即便从祭坛上下来,我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别管我了,赶紧带着大家走。” “不可能,我怎么也不会丢下你。”叶九卿决绝的摇头,看向对面的黄平。“兄弟,这一次拖累你了,当哥的再求你最后一件事,把刀给哥留下,你带着其他人先走。” “叶哥,您第一天认识我黄平,我既然能跟您来,就没想过活着出去,再说了,神门已经关闭,我们即便想逃,又能逃到哪儿去。”黄平一脸仗义,临危不惧回答。 “你还肯叫我一声叶哥,就按我说的做。”叶九卿加重语气。 “上刀山下火海,您一句话,黄平不皱眉,这事我真不能听您的,这条命是您救的,要是今儿撂在这儿,就当是我还您了,让我先走,您这是瞧不起我。” “你……”叶九卿刚想发作,估计也找不到理由,重重叹息一声。“田鸡!” “叶叔,今儿要是被困在祭坛上的是我爸,您会走吗?”田鸡举着枪瞄准半空中悬浮的温儒,头也不回打断叶九卿的话。 “这什么话,我叶九卿从来不会丢下兄弟。” “这不得了,朝歌也是我兄弟,既然一起来的,要么一起走,要么就一起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都一根筋,留在这里等着送死啊。” “你还不是一样,听我说……”我已经没有气力大声说话,感觉身体愈发的冰冷,吃力的对叶九卿说。“来这里就是为了救知秋,好不容易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要是为了我全留下送死,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成全了温儒。” “什么都别说了,咱爷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叶九卿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更改过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这里就你说话大伙会听,你要是不走,其他人更不会走,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叶知秋和其他人想想,难不成你非要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死在你面前才安心。”我用尽最后的气力说。 “既然不想走,那就都别走了。” 一直在半空中抽搐着身体的温儒,应该是暂时还没有适应变异的身体,可如今他已经停止了抽搐,灵活自如的控制着每一个部位,那张狰狞恐怖的脸,透着蔑视的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 “这场献祭看起来还没结束,既然是献祭就应该付出生命,作为新神,我就赐予你们献祭的殊荣。” 温儒分明是想赶尽杀绝,早就猜到一旦让他得逞,势必不会留下活口,何况是之前一直和他针锋相对的我们。 在他嘶哑的声音中,从身体不同的方向延伸出三条灵活自如摆动的长长尾巴,末端的尖勾在幽冷的光线下折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这王八蛋还真当自己是神。”田鸡向旁边呸了一口唾沫。“叶叔,想办法把朝歌救下来,我先拖着这个怪物。” 田鸡说完,抬手就是一枪,温儒如今的体型庞大,悬浮在空中根本不用瞄准也能轻而易举击中,田鸡扣动扳机,我们看见温儒在半空中身体随之向后一偏。 但很快他又重新调整好姿势,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田鸡这一枪刚好击中他的胸口,并且在上面穿透出碗大的伤口,粘稠的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 “就你他妈这个样子该敢称为神,神还会被枪击中啊。”田鸡桀骜不驯抬手连开数枪。 温儒竟然没有闪避,身体在半空中跌跌撞撞承受子弹的冲击,等到田鸡打完弹夹中的子弹,温儒竟然还能起伏着肉翼悬浮在空中,只不过他本来就狰狞恐怖的脸,如今变的更加凶狂。 我们大吃一惊,就连田鸡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温儒的身体上布满了弹孔,粘稠的液体也随之滴落在地上,那应该是他变异后的血,但是那些枪伤竟然在收缩。 叮当…… 随着一声声金属撞击在地面的声音,击中温儒身体的弹头竟然被挤压掉落出来,而伤口也迅速的愈合恢复,那层蛇鳞随即紧紧的覆盖在温儒全是每一个部位。 田鸡心有不甘,换上弹夹继续开枪,子弹击中温儒的身体,我们只看见火光四溅,竟然无法穿透他外面的鳞甲。 和我猜想的一样,如今的温儒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而是具备各自异巫能力的怪物,最麻烦的是,田鸡的举动落在温儒眼里,无疑就是挑衅和亵渎。 温儒身后摆动的尾巴犹如毒蛇一般,迅猛的向田鸡刺下,幸好田鸡眼疾手快,虽然敏捷的散开,可手里的枪硬生生被尾巴末端的尖勾劈成两截,撞击在地面留下触目惊心的深坑。 理论上我是唯一可以对付温儒的人,但是现在我命悬一线,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而且温儒因为自身拥有的神血,已经弥补了异巫唯一的弱点,即便我安然无恙,同样对半空中这个怪物束手无策。 更不用说田鸡,就算他在勇猛无匹,可毕竟对手是驾驭神力的怪物,就连一般的异巫他都无能为力,更不用说是眼前这个近乎于完美的…… 那一刻我突然不知道温儒算不算是神,即便我再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也清楚,如今的他才是最接近神的人,就算我自欺欺人称他是伪神,可温儒具有的神力唯神可恕。 第五百五十三章 忠肝义胆 叶九卿和黄平争分夺秒想要解开禁锢我身体的金属环,但一切尝试都是徒劳,而田鸡还在前面疲于奔命的和温儒缠斗,他明明不可能是温儒的对手,但田鸡不退反进,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我心里清楚,他是想为我争取时间,即便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可看的出温儒并没有发力,他好像很享受这种看着对手在他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 像是一只盛气凌人的猫在折磨随时可以轻而易举灭杀的老鼠,而如今田鸡就是那只命悬一线的老鼠,好几次摆动的尖勾就差一点便会穿透他身体,如果不是田鸡身手了得,估计早就血溅当场。 但处处防备而且是强弱悬殊的情况下,田鸡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一定想办法带他走。”叶九卿的手从金属环上松开,大声对黄平吩咐。 他伸手抓向黄平的苗刀,看样子是想要去救田鸡,可黄平死活不肯松手。 “干什么?”叶九卿心急如焚。“松手!” 黄平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半空中不可一世的温儒,深吸一口气对叶九卿说:“叶哥,当初您把知秋交到我手里,黄平大意没能办好差事,今天发生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因我而起,既然在我犯的错,就该我来弥补。” “你……”叶九卿一怔。“平子,你想干什么?” 黄平的眼中透着视死如归,那是我最害怕看见的眼神,我猜到黄平要去帮田鸡,叶九卿也猜到,还没等叶九卿阻止,黄平拔出苗刀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刚好田鸡已经精疲力竭,眼看一条蛇尾的尖勾直直刺向他胸前,黄平凌空跳起,锋利的苗刀石破天惊般重重向着蛇尾劈下。 当! 苗刀竟然硬生生断成几截,但是因为受到惊扰,蛇尾虽然没有丝毫损伤,但却偏离的方向,同时力道和速度也减缓下来,田鸡敏捷的向旁边一闪,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平子,小心!”叶九卿惊慌失措大喊。 黄平手里已经没有武器,可即便有也无济于事,等他意识到什么刚转过头。 呲! 黄平的身体抖动一下,另一条如影随形的蛇尾重重的从他胸口穿透身体,黄平一张嘴,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他的身体被温儒提到半空中。 “你是苗人,见到新神非但不敬畏,反而胆敢挑衅。”温儒把黄平举到面前,刺耳的声音透着狂妄自大。 黄平捂着自己胸前的蛇尾,身体不由自主痛苦的抽搐,用力一口混杂着血液的唾沫吐在温儒脸上。 “老子挖了一辈子墓,也算是作奸犯科恶贯满盈,但扪心自问还对得起自己良心,我是苗人,但不干丧尽天良的事,你这样的怪物也配称为神。” 早就看出黄平忠肝义胆,没想到居然如今有血性,温儒估计以为可以从黄平眼中看到畏惧,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苗人竟然对他如此不屑,顿时狂暴不已。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神的能力。” “你成不了神,你不过是和巫蛊王一样的怪物,就算你是神,也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去膜拜,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神到底有多厉害。” 黄平用尽最后的一口气说话,我看见他双手重重的低垂,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线头,衣衫中冒着火光和腾起的烟雾。 我顿时猜到黄平最后为什么会那样视死如归,他竟然把炸药藏在身上,从他冲出去那刻开始,黄平就已经想要和温儒同归于尽。 我还被禁锢在祭坛上无法动弹,叶九卿应该也反应过来,一把扑到我身上,田鸡反应更快,也冲过来用后背挡在我和叶九卿前面。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半空中响起,我们悲愤欲绝抬起头,看着烟雾中四散的血雾,叶九卿无力的闭上眼睛,惋惜亏欠的叹口气。 而我却目不转睛注视着弥漫的烟雾,然后震惊的发现,飘散的烟雾中,在光亮的投射下,那个狰狞恐怖的怪物轮廓依旧悬浮在半空中。 渐渐我们又看清阴沉冰冷的温儒,他的身体被炸出硕大的窟窿,可似乎并没有让他有丝毫损伤,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黄平忠义,为叶九卿一命之恩不惜与温儒同归于尽。 可他抗衡的终究是神,即便我再不愿意承认,此刻也相信温儒的的确确具备了神力,如此强大的毁灭爆炸,居然都无法撼动温儒丝毫。 他身上被炸出的窟窿很快便重新愈合,越是这样温儒越是得意,或许他也领略到神力的强大,在半空中发出狂妄的笑声。 “你们都得死在这里,就但是为了祭祀新神的重生!” 我本来还试图挣脱禁锢身体的金属环,可此刻双手终于无力而绝望的放弃,温儒是被我们成全而成的怪物,以他现在的能力,没有谁可以摧毁他。 可温儒的阴冷刺耳的笑声突然停止,他在半空中诧异的环顾四周,我听见身边传来电光交织的声音,抬起头来的叶九卿和田鸡同样茫然的看着周围。 广场四周屹立的那十二尊神像忽然被炽白的光电所萦绕,叱咤声中,那些光电交织成一个光圈,把整个广场环绕在中间。 我本来因为失血过多,已经亦如寒冰般冰冷的身体,突然间像是某种力量被唤醒,流淌出的血液竟然快速的反流回我身体之中。 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像是所有的记忆都被清除,但是随着那些血液重回身体,一些我从来没有见到的记忆片段快速的闪现,整个身体中的血液像是在沸腾,我甚至都无法承受那种呼之欲出的力量,身体像是要爆裂一般。 而四肢被温儒割伤的伤口离奇的愈合如初,我又重新恢复了知觉,神志也随之清醒,但还沉浸在那些让我震惊的记忆之中,那是关于魔国的记忆,关于这场献祭的记忆。 而且还是关于这些献祭真正的秘密! “怎,怎么会这样?”温儒在半空中声音惊愕无比,想必巫蛊王在古书中记载的献祭并没有提及如今发生的事。 不过温儒应该也意识到,如果他还有所忌惮,那势必就是我这个身上流淌着神血的人,那三条尖尾势大力沉迅猛的同时向我身体刺来。 田鸡和叶九卿都知道没有能力抵挡,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用身体挡在我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三条尖尾已经近在咫尺,叶九卿和田鸡虽然面色凝重,可却义无反顾,但尖尾却悬停在他们胸前三寸的地方,任凭震惊惶恐的温儒如何法力,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咔嚓! 禁锢我四肢的金属环就在这一刻开启,我从祭坛上走下来,终于记起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抬头望向半空中疑惑惊恐的温儒,我如今的表情远比他还要冰冷。 “退到广场外面去,这里交给我。” 叶九卿和田鸡面面相觑对视,但估计也发现突如其来的异象,连忙按住我吩咐退到外面。 “巫蛊王在古书中记载,通过献祭就能成为神。”我目光落在面前透着寒光的尖尾上,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我再往前走一步,胸口就抵在锋利的尖勾上,用这样的方式来蔑视温儒。“巫蛊王没有骗你,不过……” 温儒用力的摆动身体,试图想控制尖尾刺透我身体,可任凭他如何用力,那三条尖尾像是不听使唤纹丝不动。 “不过什么?”温儒的声音有些慌乱。 “神却欺骗了巫蛊王!” “……”温儒大吃一惊。“神,神欺骗?” “我曾经很好奇,巫蛊王即便背叛神,为什么神还有留着妖言惑众,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尖尾上,那原本具有异巫之力,无坚可摧的尖尾竟然开始在我指尖被焚烧。 温儒痛苦的抽搐着那张丑陋的脸,他试图想要把尖尾收回去,可却如果刚才被禁锢在祭坛上的我,三条尖尾像是凝固住。 我抬头冷冷盯着惶恐慌乱的温儒:“知道你存在的作用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温儒,突然伸手抓住其中一条尖尾,用力猛然往下一拽,身体中呼之欲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觉震惊,温儒根本承受不起,庞大的身躯被重重的从半空中拖到地上。 轰然一声砸落在我面前,我步伐从容的向他走去,温儒心有不甘,竖起变异的手试图攻击,我手缓缓抬起,张开的五指像是具有某种强大的魔力,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如同被捆缚在空气中。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 我手重重往下移动,温儒那三个丑陋狰狞的头不由自主重重砸在地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抬起丝毫。 “不过我曾经对你说过,人和神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永远都要仰视神,即便你如今变成怪物,在我面前,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仰视我的样子……” 第五百五十四章 算计 温儒心有不甘在我面前挣扎,他扭动身体的样子和幽都祭坛中,在暗无天日的暗室苟延残喘的巫蛊王没什么区别。 我从他眼中看见了惊诧和不服,想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完成献祭后,明明继承了神力,可依旧要被我踩在脚下。 “为什么?”温儒愤愤不平的发出嘶哑的怒吼。 “你穷尽一生都在研究巫蛊王留下的古书,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中间有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吗?”我趾高气昂的问。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你自己都清楚,任何人都无法在确保叶知秋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清除她体内的初代异巫,只有重返魔国,借助神力才可以做到。” “我明明已经继承了神力,为什么……”温儒努力的想要摆脱我控制。“为什么会这样?” “对,你的确是继承了所谓的神力,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一旦神力被继承,所有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都会终结,可千年前神为什么要把异巫交给巫蛊王呢?”我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温儒挣扎的身体突然不动,他虽然居心叵测阴险狠毒,但他这个人并不笨,从他诧异的表情中,我想他也意识到这个被忽略的细节。 我曾经问过解天辉和卓明风,神既然无所不能,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会背叛神的人,而且祖神一直千方百计在掩饰异巫的存在,为什么要把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巫蛊王。 他们告诉我这是祖神留给巫蛊王的选择,也是让他自己完成救赎,如果按照神的吩咐去做,巫蛊王依旧会是受到九黎后裔尊崇的大祭司,但如果他违背了神旨,后果我们已经在幽都祭坛看见,那就是巫蛊王背叛的下场,受到千年不死的诅咒。 我曾经相信解天辉他们的解释,直到刚才那些血液重新倒流回我身体中,好像这些流淌到四周神像中的鲜血,承载了全新的记忆,让我终于知晓了在广场中发生的真相。 那一刻我才知道,解天辉和卓明风对我说的话,只不过说了一半,而另一半便是他们要求我自己去完成和追溯的过程。 祖神具有洞悉凡人思维和意识的能力,也就是说,早在巫蛊王开始记录魔国中发生的一切时,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在祖神的掌控之中,并非是巫蛊王有多聪明,而是那些关于魔国的记载,不过是在祖神的默认下完成的。 亦如我最开始所说,与其说是祖神赐予了巫蛊王选择生死的机会,还不如说是祖神自始至终都算计了巫蛊王。 那些异巫原本可以留在魔国,随着献祭的完成,根本不需要巫蛊王去摧毁,祖神把异巫留给巫蛊王,早就意识到他会擅自保留。 包括巫蛊王身上的神血,也并非是他阴差阳错接触到,而是祖神刻意让他承载了一部分神血,否则巫蛊王根本无法承受神血。 “神为什么要这么做?”温儒的声音开始有些惊愕。 原因其实很简单,祖神知道巫蛊王因为觊觎神力,妄想成为神,势必会用异巫和自己的身体融合,但凡人的身体是无法承载异巫的能力,为了确保巫蛊王能活下去,所以祖神才让巫蛊王拥有了一部分神血。 当然,这并不是恩赐,这是算计,背叛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巫蛊王背叛的还是神,这便是他最终不见天日的苟延残喘千年的原因,并非是他得到永生,而是神不希望他死。 “我是神选择的人,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巫蛊王一样也是被选中的人,只不过,我和他存在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和目的。”我笑的很愉快,这场持续千年的算计,神竟然控制的滴水不漏。 温儒有些疑惑,他还是无法想明白这其中的真相:“神算计巫蛊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吗。”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答案?什么答案?” “你来的魔国就是答案。” 温儒一愣,巨大的身体抽搐一下:“神,神是希望巫蛊王重返魔国?!” 我意味深长的笑着摇头,神终究还是仁慈和怜悯的,亦如曾经也给过巫蛊王选择的机会,但是神并没有指望巫蛊王能重返魔国,他只要把异巫和自己结合,注定将会永世受到神的诅咒。 “知道为什么神会容许巫蛊王留下那些记载着魔国以及异巫的古书吗?”我冷笑着反问。 “后人,巫蛊王的后人,祖神想要巫蛊王的后人看见古书上记载的一切。”温儒惊诧的恍然大悟。 我愉快的点头,祖神留下的选择并非只针对巫蛊王,他的后人因为承载着神以及混杂各种异巫的血液,势必会异于常人,若是没有僭越之心,如同温儒的那些祖辈,听天由命安安分分的活着,顶多只不过是天生的残缺,但至少还能寿终正寝。 但人性永远都是贪婪的,只有这些后人中,有任何一个被古书中记载的内容蛊惑,终究会步巫蛊王的后尘,而温儒便是祖神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他和巫蛊王其实都一样,都是自以为是,当温儒开始贪婪的向往古书中记载的一切时,他也不知不觉选择了和巫蛊王同样的下场。 “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挟持叶知秋成功的迫使我们帮你找到魔国?”我声音渐渐变的冰冷。“不,这还是神的安排,这不过是神对你们算计的其中一部分。” “神的安排?”温儒越听越慌乱。 “无法开启神门,以及通过祖神留下的机关,你以为可以到达魔国?” “当然不行,所以在祖神之殿,我发现你不惧怕异巫后,就知道你是唯一能帮我开启魔国的人。” 我冷笑出声,笑声中充斥着嘲笑和不屑,温儒只是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在思索,但他遗忘了最重要的事,整件事为什么不是反过来,神为了让选择的人重返魔国,而需要被算计的温儒呢。 “你,你是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神计算好的,是神希望我迫使你开启魔国?” “不,不是迫使,你既然是被神算计的人,又怎么能迫使我。” “不可能,就算没有我,你同样可以开启并且重返魔国,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你又忘了,我最开始说过,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 “……”温儒声音开始颤抖。“我,我的作用是什么?” “献祭!你存在的作用就是为了完成这场献祭。”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献祭?!我已经完成,为什么我明明继承了神力,可……” 温儒说不下去,我猜想即便在语言上,他也不愿意承认输给我。 我慢慢埋下头,看着温儒心有不甘扭曲的脸,在他耳边声音低沉:“你别忘了,巫蛊王留在古书中的记载,是神允许的情况下他才能记载,你又怎么知道,古书上那些内容就是真实的呢?” 温儒身体顿时抽搐一下,愤恨的目光中透出愕然:“假,假的?!古书中所记载的是假的?” “不,都是真的,只不过巫蛊王留下的记载都是神愿意他留下的内容,但是神却没有让巫蛊王知晓,这场献祭真正的作用,还有……”我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你并没有完成这场献祭,因为神没有让巫蛊王知道真正的献祭过程和方法。” “完整的献祭?!”温儒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确成功的进行了献祭,但是还差最后一步,同时你自始至终都搞错了一件事,这场献祭需要一个祭品,但这个祭品并非是我。”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亦如寒冰般刺骨。“这就是神算计的结果,从你试图开启魔国的那刻起,你和巫蛊王一样咎由自取,你才是这场献祭的祭品!” 温儒先是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拼尽全力想要从我控制中挣脱,他背后的肉翼艰难的招展开,我表情阴沉冷酷,伸手轻而易举硬生生撕裂他的肉翼。 温儒在我脚下发出痛苦刺耳的哀嚎,我对他没有丝毫的怜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这场献祭真正的目的,他身上融和了神和异巫的血,这是完成献祭的关键。 我向后退了一步,张开的五指中映射出光芒,照射在温儒那庞大的躯体上,他的身体开始大片大片的溃烂,温儒被禁锢在地上,只能痛苦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从溃烂的身体中流淌出暗红色的血液,沿着广场中间的纹路勾画出完整的图案,他在我眼前如同被熔化一般,庞大的身体渐渐的在哀嚎中化成血水,直至把中间的圆淹没。 这个场面和雷山古墓壁画中献祭的场面一模一样,这才是最完整的献祭,可惜温儒已经不可能知晓献祭的真实目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缺一不可 当他彻底在我眼前消失的那刻,血水淹没了我们最先看见的那行文字,那是神的语言,顷刻间整个圆投射出刺眼的强光,把那行文字萦绕其中。 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温儒,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神力,更没有继承而成的新神,所有的秘密和真相都是那行神的文字,这一切在鲜血回流到我身体的那刻,已经清晰的铭刻在我脑海中。 我大声念出那行文字,声音穿透力,厚重而深沉,每一个音符都久久回荡在广场上空,随着我声音的嘹亮,广场四周十二尊神像交织的光电愈发明亮,形成一道炽白的光圈。 广场的地面突然间开始从最中间向四周收缩,露出一个硕大的黑洞,脚下传来地动山摇的晃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塔从黑洞中拔地而起直冲天穹。 这才是真正的魔国,承载和藏匿着祖神秘密和真相的地方,这也是这场献祭真正的目的,我们之前看见的魔国高塔不过是全息图,但也是在暗示,这座高塔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的。 我一直没有找到这座高塔的所在,原来一直潜藏在广场的下面,只有完成那场献祭才会召唤出来,而这场献祭必须要异巫的血,才能触发隐藏在广场下的机关。 这就是祖神让巫蛊王带走异巫真正的原因,所有的一切从千年前就开始,为的就是等待高塔被召唤出来的这一天,亦如我是唯一能开启神门的人,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真正完成这场献祭。 还有铭刻在地上的文字,随着承载着全新记忆的血液回流到我身体中那刻,我竟然神奇的掌握了神的语言,那些文字就如同是咒语一般,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我准备好的。 当高塔真正的屹立在我面前时,四周的神像交织的光圈渐渐消散,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就连我身上那呼之欲出的力量也荡然无存。 抬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高塔,心情久久的不能平息,或许这就是祖神召唤我到此的原因,那些困扰我太久的疑惑和迷茫,所有的答案和真相就在这座高塔之中。 身体中的力量消失,我精疲力竭的瘫软坐到地上,其他人跑到我身边,在特么脸上我看见久违的轻松。 “你没事吧?”叶知秋蹲在我面前一脸担心。 “饿。”我苦笑一声。 自从得知叶知秋出事后,所有人都全力以赴,悬起的心就没有放下过,如今魔国近在咫尺,叶知秋也化险为夷,最棘手的温儒也给解决,似乎一切凶险都已经远离。 一直以来马不停蹄,压根就没好好的停歇过,如今倒是可以彻底放心的休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当年我举手之劳救了黄平,没想到他居然以命想报,都是被我牵连的,若是当初没让黄平卷进来,也不至于如此,说到底我欠他的这辈子怕是还不了。”叶九卿黯然伤神低语。 “他知恩图报,也是认为这样为你值得,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我能体会叶九卿的心情,毕竟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杀掉温儒的?”田鸡问。 “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作茧自缚,如果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贪婪不去痴心妄想,也不会有今天这般下场。”我接田鸡递过来的干粮,把这里献祭的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 “搞了半天,巫蛊王和温儒全都被神算计了。”田鸡恍然大悟。 “善恶生死,他们本来可以自己选择的,与其说是被神算计,还不如说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薛心柔说。 “为什么一定要是温儒当祭品呢?”宫爵坐到我旁边喃喃自语。 巫蛊王身上有祖神刻意留下的神血,而他自己又把所有异巫和自己融合,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神的能力,因此导致他的后人血液特殊,同时具有神和异巫的血,所以才会让其后人变成异于常人的模样。 但是只要巫蛊王的后人不到魔国,他们一样会相安无事,可若是按照巫蛊王留下的古书记载,在魔国中启动献祭的话,那就意味着温儒身上的血会被激活。 所以他才会在我们面前变成具有各自异巫能力的巨大怪物,不过温儒却把这个当成自己继承了神力,事实上,魔国之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神力,那同样是神留下的诅咒。 他身上异巫的血便是召唤出真正魔国的关键,温儒直到死的那刻,估计才明白,这场献祭中,他才是真正的祭品。 “就是说,要完成这场献祭,首先得要一个被神选中的人,就是你。”宫爵依旧疑惑不解,指着我自言自语说。“然后还需要当祭品的温儒……” “你想到什么?”我转头问。 “首先只有你才能开启神门进入魔国,然后历经所有机关后,才能到达这里,最关键的是,必须温儒或者其他巫蛊王的后人在此,才能启动献祭……”宫爵说到这里眉头渐渐皱起。“这每个环节都是不可或缺的,简而言之,你和巫蛊王的后人,缺少任何一样都无法召唤出魔国高塔。” “对啊,就是这样。”我咬了一口干粮点点头。 “魔国自从祖神封闭以后,就再也没有开启过……”宫爵突然一惊看向高塔下面开启的门。 我顿时也反应过来,按理说高塔应该是关闭的才对,可如今门是打开的,这说明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去。 我突然想到之前看见的脚印,我一直无法想明白,捷足先登的到底是谁,最开始以为是月宫九龙舫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摧毁藏匿于高塔中的秘密,让我永远无法触及到。 但是等到我看见供奉祖神战衣的山洞,才清楚的意识到,即便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拥有再强大的能力,也不可能拿的起神的武器,偏偏那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由此可见,比我们先到这里的,未必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可问题是,按照宫爵的推断,必须完成献祭才能召唤出魔国高塔,我和温儒两者之间缺一不可。 而那个先到这里,并且估计已经进入高塔的人,到底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开启高塔的呢?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神门已经关闭,说明那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没有离开的退路,再说,这高塔来回就一条路,既然有人先进去,我们早晚都会遇到。”叶九卿说。 已经很久没听见田鸡的声音,偏头看见他一言不发仰视着高塔,神情凝重深沉。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别担心,应家先祖是被祖神带走,按照巫蛊王留下的古书,应家先祖最终是被带到这里,估计应该就在高塔之中,只要找到他,或许就有办法破除你们的寿命诅咒。” “我不是怕能活多久,就是想可以为爸妈做点事,如果先祖真的还在高塔之中,不知道……”田鸡叹息一声。 “神都在这里陨落,估计你家先祖应该……”薛心柔抿着嘴欲言又止。 “干嘛这么消沉,你家先祖既然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就是因为具有永生才会被祖神带到这里,你又不是没亲眼看见,凌璇长眠千年不一样苏醒,指不定应家先祖还活着呢。”宫爵宽慰的笑了笑。 “那不见得。”叶知秋在旁边小声支吾。 “为什么?”田鸡眼中刚有的希望瞬间黯然。 “我是实事求是,我们发现凌璇时,她躺在那个离奇的石台上,很显然那个东西可以延缓生命的衰退,这才是凌璇能活千年的原因。”叶知秋遗憾的看着田鸡说。“而你家先祖是被祖神抓到这里,从壁画中记载的献祭看,他应该是祭品,结果应该,应该和温儒一样……”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都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等上去以后自然会知晓。”叶九卿应该是想安慰田鸡,可他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或许,或许你家先祖应该还活着……”我若有所思说。 “其实我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知秋说的也有道理。”田鸡埋头表情失望。 “我不是想安慰你,我说真的。” “你为什么会肯定应家先祖还活着。” “因为……”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我曾经向解天辉和卓明风承诺过,务必要把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赶尽杀绝,因为即便我摧毁晶石,这些人同样具有再创造出新晶石的能力。 想要彻底的解除后患,就必须一个不留全都除掉,倘若应家先祖早就死在魔国的话,他们也不需要让我不遗余力追杀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因此我推测,应家先祖或许真的还活着,毕竟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似乎具有比祖神更长的寿命。 但这个理由我却不知道如何向田鸡解释,抬头仰望面前的高塔,发现好像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屏障 田鸡虽然表现的很从容,可看得出他还是对高塔充满了最后的期盼,我试图找到理由去安慰他,可终究找不到开口的话语,我答应过一定会帮他接触寿命诅咒,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即便有丝毫的机会和可能,我都会帮他完成,或许这是我弥补亏欠的一种方式。 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休息了片刻后,我们起身打算进入高塔,动作最快的是田鸡,早已按耐不住背起背包,走在最前面,我们才刚站起来,就看见田鸡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从我们头顶飞过重重的撞击在神像上。 我们全都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跑过去把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田鸡搀扶起来,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庆幸的是如果不是田鸡身后的背包,以这么猛烈的冲击力他的后背差一点被撞断。 “怎么了?”薛心柔大吃一惊问。 田鸡痛的站都站不起来,表情比我们还要茫然:“不知道,我刚走到高塔的门口,好像被一股很强的力弹开。” 我回头看看被召唤出来的高塔,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但看着田鸡痛苦的表情,从高塔到神像少说也有几十米,能瞬间把田鸡震这么远,那该是多大的力度。 我小心翼翼向高塔走去,迟疑了很久,还是缓缓的迈出脚。 “你小心点。”田鸡吃力的在身后提醒。 我的脚悬在空中,千辛万苦才找到魔国,不可能高塔就在面前却止步不前,我一咬牙把脚迈了过去,我本做好心理准备承受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脚踏入高塔后,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变化,睁开眼睛看着田鸡目瞪口呆:“撞鬼了吧,我刚才怎么进不去?” 我试着再往前走了一步,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没有出现田鸡那样夸张的反应,我重新从高塔里退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被震飞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触碰,和你一样走过去,然后……”田鸡背都直不起来,若不是有薛心柔搀扶着他,估计已经躺倒地上。 “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吧?”叶知秋若有所思说。 “高塔只有在完成献祭的情况下才会被开启,既然能召唤出高塔,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设置机关。”宫爵摇头。 “那奇怪了,田鸡为什么会被震飞,而朝歌不会?”叶九卿一头雾水。 “我试试。”叶知秋不以为然向高塔走去。 “等……” 我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话还没说完,叶知秋已经跨入高塔之中,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猛烈的被震弹回来,幸好我有所提防,抵挡在她身后,叶知秋身体冲撞过来,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硬生生把我和叶知秋弹出好远。 好在我挡在她后面,虽然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但并没有什么大碍,等我们从地上爬起来,所有人这才意识到高塔的诡异。 “宫爵,你身上……”薛心柔盯着宫爵声音吃惊。 我们顺着薛心柔的目光移向宫爵的身上,在他胸口有一抹淡蓝色的光亮在闪耀,宫爵低头拿出来的是我交给他的项链。 项链里装着我们在灵山金城找到的晶石,那是月宫九龙舫上五件神器之一的太古权杖其中一部分。 这枚晶石的威力惊人,虽然只有指头大小,但却蕴藏着创造出空间的巨大能量,宫爵诧异的看着手中闪耀的晶石,抬头疑惑茫然的和我们对视。 “晶石怎么会在这里亮?” “是啊,自从晶石离开灵山金城后,好像只有在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才会发光。”田鸡大为疑惑。 这里是魔国,也是祖神的神墓,按理说不该引起晶石共鸣才对,我也震惊不已,晶石上蕴藏的能量有很强大攻击性,突然闪耀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感应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 “应家先祖!”宫爵忽然抬起头说。 我也反应过来,就是这枚晶石唤醒了长眠千年的凌璇,同时,十二将神之所以能发现坠落在罗布泊的月宫九龙舫,就是因为晶石产生的共鸣。 宫爵试着举着晶石往前走了一步,果然距离魔国高塔越近,晶石闪耀的光芒越明亮。 “看来祖神把应家先祖一直囚禁在高塔之中。”叶九卿一脸惊喜。 “晶石只会感应到月宫九龙舫上存在的人,这么说起来,应家先祖应该还活着!”宫爵转头对田鸡笑着说。 田鸡眼睛中露出兴奋的激动,但很快又黯然下去:“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进入高塔呢?” 宫爵的笑容也变得冷静:“如果说,晶石是因为感应到应家先祖才发光,可之前为什么没有反应?” “说明还有其他东西引起了晶石的反应。”叶知秋说。 宫爵小心翼翼拿着晶石往高塔靠近,忽然间在淡蓝的光芒映射下,一层萦绕在高塔四周的光晕显现在我们眼前,那光晕流光溢彩奇幻飘渺。 我这才意识到,高塔外面还有一层用于阻隔其他人进入的防护层,而且肉眼无法看见,晶石除了感应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时会明亮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遭遇到危险时。 很显然晶石有抵御祖神的能力,萦绕在高塔外的光晕虽然没有攻击性,但从田鸡和叶知秋被震飞看,光晕所释放的能量根本不是我们能抵御。 宫爵迟疑了一下,拿着手里的晶石缓缓靠近光晕,当触碰在一起的时候,两种光芒电光火石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两种强大的能量在相互碰撞。 晶石的威力我们都亲眼目睹,以至于宫爵还能安然无恙的站立在高塔前,但任凭他怎么用力,晶石也丝毫不能穿透光晕。 僵持了片刻,宫爵的手开始颤抖,他显然有些把持不住,手中的晶石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退回来,不能松开晶石!”我大声提醒。 但宫爵似乎根本控制不住,我连忙冲过去,想要把宫爵推开,但当我触及到宫爵手的瞬间,他因为无法坚持,手刚好松开晶石,我和他几乎同时被震飞出去。 重重的撞击在地上,只感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连同一起被震飞的还有晶石,宫爵和我一样被震的不轻,捂着胸口都没有气力站起来。 他是因为无法承受光晕的冲击被震飞,而我是无法抵御晶石,但让我吃惊的是,明明蕴藏着毁天灭地能量的晶石居然无法穿透光晕,可见萦绕在高塔外面的光晕甚至比晶石还要强大。 细细一想觉得可以解释清楚,这里安息着神,从魔国修建开始,祖神就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处地方,但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既然能创造出空间,自然也能开启空间,所以神门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能打开。 祖神一直在防备的正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猜想唯一的原因,就是祖神不希望自己陨落的事实被月宫九龙舫知晓,这样月宫九龙舫就会无所顾忌的完成晶石充能。 因此才会在高塔外面设下如此强大的防护罩,就是为了杜绝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进入,由此可见,更加证实我之前的推测,捷足先登到这里的人,并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叶知秋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我犹豫了一下,示意叶知秋不要触碰我身体,然后缓缓向高塔走去,我竟然可以来去自如的在光晕中进退,如此强大的能量似乎对我没有效果。 我忽然反应过来,我既然是神选择的人,而且神把我召唤重返魔国,这就意味着只有我一个人才能进入高塔。 再仔细回想解天辉和卓明风曾经告之过我关于魔国的话,在魔国中有所有一切的起源以及真相,困扰我很久的疑惑全都能在里面找到答案。 不过等我知晓真相和秘密后,我一定会毁掉魔国。 一直以来,我送终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毁掉魔国,如今站在高塔之下,渐渐有些清楚,神在此陨落,不惜用如此强大的能量来封闭这里,可见除了不想陨落的消息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知晓外。 也不想里面藏匿的秘密外泄,这些不为人知的真相,除了被神选中的人之外,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我是唯一能知道魔国之中秘密的人。 从一开始十二将神就知道,跟随我来这里的人无法进入高塔,他们也清楚,我会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接触到藏匿千年的真相。 但我始终不清楚,为什么他们如此肯定,我一定会亲手毁掉魔国,可见里面藏匿的真相和秘密,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我对身边这些朋友和亲人隐瞒的。 “那现在怎么办?”宫爵拾起地上的晶石,装回到项链中,忧心忡忡问。 我伸手用指尖穿透那流光溢彩的光晕,沉默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对其他人说。 “看起来必须我一个人进去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青丘之王 我只身一人进入高塔,流光溢彩的光芒把高塔之中照亮的美轮美奂,像是走进了圣殿,充斥着神圣和庄严,那些雕刻在地面以及塔壁上精美绝伦的纹路,述说着这里的久远和厚重。 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古朴但却充满神秘的纹路,我根本无法确定这些纹路的年代,甚至远远超过了所有已经发现的最早工艺,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落在我眼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与其说这里是魔国高塔,但我看来更像是一处承载着辉煌的画廊,几乎触目可及的每一处地方,都铭刻着如同画卷般的图案。 铭刻的画面中有我前所未见的山川河流以及疆域,直到我在其中看见幻像中出现的那座金碧辉煌庞大的城邦,忽然意识到,铭刻在塔壁上的是一卷完整的地图。 这是神之领域的地图,也是所有一切起源的地方,长长的壁画一直在蔓延,把整个神域的全貌巨细无遗呈现在我面前,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神域的奇特和辽阔。 这个众神的国度远比我认知中知道的世界更为庞大,直至我在壁画的另一端看见连绵起伏的雪峰,在上面屹立着恢弘庄严的建筑群,每一次都显得那样气势磅礴令人匪夷所思。 就如果我曾经去过的祖神之殿以及如今身在的魔国,这些建筑有着庞大、雄壮和气势恢宏的鲜明特点,在最高的雪峰中,我看见屹立的高塔,就和我进入的这座一模一样,但是从壁画中的比例看,那座高塔的高度我难以想象。 高塔的顶部有我熟悉的三眼麒麟标志,我缓缓张开嘴,这就是祖神的国度,而祖神之殿和魔国其实都是按照神域中的建筑风格在修建。 除此之外,整个神域之中,还分布着很多其他的城邦,相互之间似乎是有联系和沟通的,至少我能在地图上看见连贯城邦之间的道路,但每一个城邦都有各自的标志,比如月宫九龙舫的羽龙,祖神的三眼麒麟,这些标志俨然代表着不同的国家。 唯独只有祖神的国度建立在与世隔绝的雪峰深处,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和神域有关的东西,高塔的第一层塔壁上,用壁画的形式展现了神域的全貌。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相信任何人站在这些画面下,都会和我现在一样无比的震撼,很可惜其他人无法进来,特别是叶知秋和薛心柔,这或许会成为她们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些雕刻工艺的精湛,完全是我从未接触和知晓的技艺,即便是铭刻在塔壁上,每一处细节都是那样活灵活现,甚至能感觉到山水的厚重,草木的翠绿以及雪山的巍峨。 直到我看见正中那硕大的兽首,细致的毛发传神的眼睛,栩栩如生的表情,在我面前展示出一张巨大的狐脸,那双眼睛犹如红宝石镶嵌在上面,透着血红的光芒似乎能看透一切。 我心里一怔,这里是魔国的高塔,怎么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狐狸雕像,在我们过往的接触中,似乎狐狸和祖神并没有什么联系。 我好奇的走到兽首前凝望,这雕刻的工艺堪称出神入化,我甚至都有一种面前真有一只巨狐的错觉,在流光溢彩的光晕流动中,巨狐的尾巴竟然像是在灵活的摆动。 摆动…… 我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那条狐尾竟然是真的在摆动,当我看见那双血红的圆眼眨动,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竟然不是雕像,而是真正的一只巨狐。 随着我身体的后移,巨狐缓缓从光影的中走出来,浑身毛发如同银雪一般,在它身后招展开的竟然是九条雪白的尾巴。 我都快忘记,这里除了神庙和魔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青丘玉墟。 在月宫九龙舫留下的山海经记载中,这里曾经是九尾妖狐的国度,之前我们见到过九尾狐群,毕竟个头太小,看上去更像是宠物,但但这只巨大的九尾白狐出现在面前时,我开始回想传闻中九尾妖狐的厉害。 它那双威严的双眼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冷酷,这是不容小觑的神兽,就连祖神都深知九尾狐的能力,才会把魔国修建于此。 可以说祖神在魔国创造的异巫,就是以九尾狐为雏形,吸收了它所有的能力,但换一种思路,我面前的九尾巨狐同样也具有了所有异巫的能力,甚至还要更强大。 但是这毕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来的生物,我一时间有些疑惑,祖神为什么会把九尾巨狐留在自己的神墓中。 当九尾巨狐完全从光影中走出来,我这才看见它身上覆盖的铠甲,以及上面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标志,这显然是经过祖神改造过的神兽,也是唯一一只同时具备月宫九龙舫和祖神能力的神兽。 祖神把它留守在神墓之中,可见在神的心目中,这是一只足以抵御一切入侵的防线。 我不知所措的往后退,直到身体贴在塔壁上,九尾巨狐步步紧逼,它距离我近在咫尺,出于本能我攥紧拳头,可很快意识到,现在的我在九尾巨狐面前任何反抗似乎都是徒劳。 我身上原本潜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我并不能随心所欲的驾驭,好像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激发。 九尾巨狐缓缓低垂下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注视着我,距离太近我甚至能听见它低垂的鼻息声,如果它向在向我发起攻击,相信瞬间就能把我撕裂成碎块。 我屏住呼吸,几乎能听见自己起伏的心跳声,僵持了很久,九尾巨狐围而不攻,只是在我身边来回的走到,我目光落在它身后招展的九条尾巴上,每一条都充斥着令人震撼的东西。 其中有被火萦绕,有被电光所交织,还有摆动中能把空气凝结成冰棱,以及弥漫着混沌黑雾…… 相信每一条狐尾都具有各自不同的能力,它才是神墓最后的守护者,防御警戒并且随着准备屠戮一切惊扰神安息的神使。 可奇怪的是,我手掌心都等的冒出冷汗,面前的九尾巨狐却迟迟没有向我发起攻击,最后站立在我面前,低垂下头血红的双眼目不转睛盯着我。 我诧异的和它对视,它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站立,仿佛流动的气息都被凝固,凝视了良久,我总感觉它那双眼睛释放的血红,如同烈焰一般摧枯拉朽一直燃烧到我心底。 不知道是我错觉还是自负,我总感觉透过它的眼睛,似乎可以和九尾巨狐交流,而且这样一只恐怕堪称最强大的神兽,我竟然没有从它身上感觉到丝毫的暴戾和杀戮。 它低垂的头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手缓缓试探的抬起,为了表示我没有攻击性,动作相当的缓慢,可对面的九尾巨狐却依旧不动如山。 我手悬停在它头上,紧张的舔舐嘴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我竟然有一种想要去触摸它的冲动。 可毕竟面前是一只千年的巨狐,而且还是一只一旦被激怒能顷刻间虐杀我的巨兽,我的手迟疑了很久,见到九尾巨狐始终没有动静,心一横手慢慢放到它额间。 那一刻我瞬间感觉到,我竟然可以感知到它的意识,没有丝毫的戾气,感应到的只有谦卑的恭敬。 它前肢弯曲,巨大的身体竟然缓缓跪地,低垂的头在我面前埋的更深,完全是一副臣服的样子。 它竟然在膜拜,用特有的方式在膜拜! 我大吃一惊看着跪拜在地上的九尾巨狐,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一只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兽,如今却更像是在主人面前驯服忠心的宠物。 我手颤抖的缩回来,我感知到九尾巨狐的意识,它的确在此守护着祖神的魔国,但同时它也在等待着开启这里的人。 当我手从它额间移开的时候,九尾巨狐从地上站立起来,在我面前它的头始终谦卑的低垂,然后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虔诚的凝望我。 慢慢我反应过来,它是在示意我跟上它,我快步走到它身边,直到九狐巨狐停在高塔的角落,等它让开身体的时候,我看见通往第二层的台阶。 原来它是想指引我上去的方向,我刚迈向台阶时,脚悬停在半空中,目光震惊的注视着台阶上,尘埃中竟然清楚的印出一枚脚印。 我心里猛然一惊,比我们先进入魔国的人,竟然能穿越高塔的光罩,甚至还能通过九尾巨狐的把守,到底谁竟然可以在祖神的神墓中来去自如? 我连忙把手重新放到九尾巨狐的头顶,试图和它交流,想得知比我先登塔的是谁,可竟然没有得到它丝毫的反馈,但我能清楚的知道九尾巨狐存在的作用。 它并不是我所见的这么温顺,在它的意识之中坚定不移的执行着神留下的唯一神旨,守卫高塔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越是这样我越惊诧,到底是谁能让九尾巨狐违背神旨,无动于衷让其进入高塔之中? 第五百五十八章 征伐四方 从第一层上去后,一路再没遇到阻碍,不过铭刻在塔壁上的内容,我看的越多越震惊,从第一层的神域地图开始,第二层的图案可以显示出神域众神的分布和数量。 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和祖神是神域中最大的两个势力,但是祖神的国度似乎与世隔绝,并不与其他神族往来,在图案中有用神的语言标注的时间。 推算起来在神域之中,众神存在的时间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而且这是一个没有征战的世界,至少在对于我们来说,极其漫长的时间中,神域的疆土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祖神所率领的大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向其他神国发起征战,祖神的国度在神域世界中处于最北边,被茫茫的雪峰所隔绝,我不知道该怎么用现在的时间去换算神域的时间。 总之那是一个我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众神在神域相安无事的和平已经持续了极其漫长的历史,而这一切在瞬间被祖神所打破。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发生在神域的征战,但在幻像中也见识过祖神大军的所向披靡,或许铭刻在塔壁上的图案更直观的记载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黑色代表着祖神,从极北之地开始蔓延的混沌之色,弥漫着死亡和毁灭摧枯拉朽席卷神域。 我在第二层看见的图案和第一层截然不同,神域的宁静和祥和似乎彻底的荡然无存,可惜这些图案之中并没有文字,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转身的时候看见第二层中间的玉台,上面刻有祖神旌旗上的金色麒麟,中间的那只眼睛格外突出,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至少那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东西。 我手触摸在上面,忽然发现这里好熟悉,似乎我曾经来过这里。 当然! 我当然来过,我就是在这里和其他将神被创造出来的,对这里的一切本应该了如指掌才对,只不过这里的点滴随同我遗忘的记忆才变的陌生。 但如今重返这里,脑海中竟然依稀闪过一些不连贯的片段,这些模糊的记忆中就有如今我所站立的地方,我目光落在玉台上的金色麒麟上,不由自主的按下突出的眼睛。 顷刻间一圈蓝色的光束从眼睛中射出,我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那光束如同孔雀开屏般缓缓向四周散开,直至把高塔的第二层全都笼罩其中。 我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转身时看见一个人惊恐的向我冲来,我慌乱的想要躲闪,忽然间一把巨剑从那人胸口穿出,被挑起重重的砸向我,一切出现的是那样突然,我闪避不及本来的伸手去抵挡,结果向我摔下来的人穿透我身体。 我惶恐茫然的慢慢直立起身体,目睹着面前数之不清的祖神大军,势如破竹般向我冲袭,我诧异的发现,那些高大威猛的身躯不断的从我身体中穿过,渐渐我意识到,我看见的竟然是祖神留在这里的影像。 和之前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高塔全息图一样,这些影像中清楚的记载神域之中发生的一切,黑潮一般的祖神大军势不可挡,我转身看向身后,那是一处被攻伐的城邦。 在这场强弱悬殊的征战中,我看见的只有屠戮和毁灭,混沌的黑色席卷而过,剩下的是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的城池,以及堆积如山的尸骸。 神域之中的平和就这样被打破,我实在看不出那城池中的人,对祖神有任何威胁,似乎这完全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征战,我原本以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征服和占领。 直到城池陷入火海之中,弥漫的硝烟并没有让祖神大军停歇,他们追杀着任何一个试图反抗的对手,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最后被抓获的战俘全都带到宽敞的平地上。 其中三个祖神的兵将,押送一名战俘走向我,他们走进的时候,我看见战俘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我转头时又一次看见穿着金色铠甲的那个人。 那人双手抚按在暗红色的剑柄上,脸上戴着威严神圣令人不寒而栗的三眼麒麟面具,战俘把盒子毕恭毕敬献到那人的面前,我换了一个角度,刚好战俘在金色铠甲面前打开的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块闪耀着奇异光芒的晶石。 影像中这块晶石和我们在灵山金城中找到的那块如出一辙,不过要大很多,金色铠甲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战俘,即便我看不见这人的脸,但我相信此刻那人是有多不可一世和冷酷。 金色铠甲伸出手,硕大的晶石在这人的手中显得并不起眼,放在眼睛来回转动,我眉头一皱心里暗想,晶石中蕴藏着威力强大的力量,这或许就是祖神大军发起征战的目的。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竟然看见金色铠甲单手握住晶石,顷刻间晶石在掌心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但很快黯淡失去光亮,等到金色铠甲再摊开手的时候,晶石的碎块掉落在地上。 我看不见金色铠甲的表情,但我能看到跪在地上战俘的震惊和痛心疾首,金色铠甲没有再做丝毫停留,转身消失在影像中,最后一个动作,背影中手重重的挥下,果断而决绝!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转身看向那些被抓获的战俘,一个不留全都被屠戮殆尽,整个满目疮痍的城池陷入血与火之中。 我瞠目结舌目的眼前发生的一切,这简直惨绝人寰不忍直视,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祖神大军攻伐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晶石,但并不是为了拥有,而是毁灭! 影像在不断的变化,渐渐我游走在这些没有声音,但却能感受到血雨腥风的画面中,征伐和屠戮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黑色的旌旗竖立在一座座被攻破的城池上空,旌旗上招展的金色麒麟如同死神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但每一次轻而易举攻占一座城池,便会被金色铠甲摧毁一块晶石,渐渐我发现,神域之中的这些众神国度中,每一座城池里都有一块被供奉在神殿之中的晶石。 在金色铠甲的率领下,祖神大军竟然向整个神域发起攻伐,随着一个块块晶石被摧毁,那些即便我仅仅是通过影像看见的雄壮城池全都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 黑暗开始弥漫和笼罩整个神域,原本祥和宁静的世界渐渐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我瞠目结舌目睹中影像中的屠杀和毁灭,这才是所有恩怨的起源,但挑起这一切的竟然是祖神。 到最后剩下的城邦开始组成联军,想必知道单靠一己之力去抵御祖神大军无疑是螳臂当车,画面不断的在变化,我转动着身体震惊的注视着发生在神域之中的往事。 忽然又看见金色铠甲,就站在我的身边,距离是那样的近,在这无声的影像中,我都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冰冷,那人正襟危坐在王座上注视着远方。 我看向金色铠甲远眺的方向,山丘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同样也是很好的战场,漆黑一片的祖神大军不动如山的站立在下面,对面黑压压一片是数量跟多的军队。 从飘舞的不同旌旗看,那应该是神域中残存城邦组成的联军,用这样的方式试图和祖神大军决一死战, 金色铠甲从容不迫从王座上站起身,顿时下面的大军立刻剑拔弩张,而对面的联军却严阵以待,虽然祖神大军身形高大,但数量远没对面的军队要多,如果潮水一般把祖神大军围困在平原之中。 但我却没有发现祖神大军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反而充满着嗜血的狂躁,静静等待着攻击的命令,当金色铠甲拔出那把暗红色的长剑,猛然用力举国头顶时,暴戾的祖神大军不顾一切的发起冲杀。 站在山丘上,我只感觉一片黑雾快速的蔓延笼罩整个平原,当两军冲击在一起的刹那,山丘下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惨叫,数十倍于祖神大军的联军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大片大片的倒下。 任何一个祖神兵将都足以以一敌百,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同样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这完全是一场被集中在一起的屠杀,难怪金色铠甲会如此从容,与其一座一座城池的攻伐,聚集的联军反而节约了时间。 开始的时候,神域残留城邦所组成的军队还能借助数量稍微抵抗,但很快便溃不成军,完全被祖神大军肆无忌惮的屠杀,顿时整个山丘下的战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征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强弱太悬殊,片刻功夫联军军便兵败如山倒的溃逃,祖神大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一路追杀。 我站在山丘上看的惊心动魄,这到底是多强大的军队,完全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影像在这个时候转变,很庆幸我不用看完剩下的屠戮。 后面的征战从此变的更加简单,神域之中再没有能延缓祖神大军前行的阻碍,一座一座城池被攻破,晶石也随之被摧毁。 第五百五十九章 动摇的信念 后面的影像我开始熟悉,那是我在幻像中所看见过的,亦如第二层塔壁上铭刻的图案都是黑色,因为那象征着被祖神大军征服过的地方。 可唯独在神域中还有一处地方像是混沌中最后的光明,那便是停泊过月宫九龙舫的城邦,那是祖神大军最后要攻占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亦如我在幻像中所见的一样。 画面终结在月宫九龙舫的离开,以及整个神域被禁锢和封闭的时候,笼罩在塔中的蓝色光束开始收拢,围绕在我四周的画面也随之消失,当光束重新消失在玉台上,我像是经历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内心深处潜移默化的选择站在祖神这一边,毕竟我是神创造出来的,但看完这些触目惊心的真相,我完全不敢相信神竟然会如此的残忍和暴戾。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和可笑,我竟然试图去化解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恩怨,那艘船上的六个人或许就是整个神域的幸存者,他们承载着无法磨灭的仇恨记忆,那根本不是时间可以抚平和消褪的恩怨。 而我所做的一切,似乎完全违背了我的认知和价值观,我是被神选中的人,但我却在助纣为虐,我怎么也不明白,神为什么要选择我? 我缓缓抬起手,忽然想起解天辉曾经意味深长对我说的话,我这双手上到底沾满了多少血腥,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与其说是神选择了我,还不如说是我和那个冷酷无情的神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脑海中闪现着那些陌生的片段,虽然这些片段并不是我记起的记忆,都是从旁人的描述中,我勾画出来的场景,但现在我已经不再质疑这些事实的真实。 为了找寻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曾经权操天下,指示东西两厂以及锦衣卫还有南北镇抚司大肆追杀,我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因为而死的无辜不计其数。 单单一个王恭厂的伏击,平白无故死伤的便两万有余,这还是有明确记载的,纵观整个历史,从我统领十二将神出现后,为了完成神旨到底屠戮了多少人,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有确切的数字。 虽然这些过往对于我太陌生和模糊,但邓青曾经播放过一段影像,在里面我砍掉凌霄阁的手,以及毫不犹豫射杀跪在地上的人时,那个场面以及影像中我的样子,是那样的冷酷无情,像是对于杀戮没有丁点的迟疑和生疏,反而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我渐渐开始相信我见死不救,任凭万象神宫中的人被屠杀,开始相信我会下达对叶九卿和宫羽追杀的命令…… 对,我是神选中的人,我也是最接近神的人,或许就是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太像神,所以祖神才会因此而选择我。 我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草菅人命,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为了目的变的杀伐果断,这和在神域中发起征战的神何其的相似。 如果等我记起遗忘的记忆…… 我不敢再往下想,现在的自己并非是真正的那个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个真正的我只不过因为记忆的遗失而被潜藏,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唤醒那个人,那个我如今看来完全不能接受和陌生的自己。 我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产生了动摇和怀疑,当然,如果我并没有失去记忆,或许这一切在我看来,更像是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但如今我完全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 十二将神千方百计让我重返魔国,甚至在这里我能感受到祖神的召唤,这都是为了让我能变成他们期待的那个人,但这意味着随着我记起一切,我将会重新记起如何无动于衷的去面对死亡和毁灭。 那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我宁愿自己永远是顾朝歌。 至少现在的我还知道敬畏生命,知道情义和善恶,当然这样的我注定不能和无所不能的入地眼相提并论,那是一个可以一己之力抵御核爆威力的强大男人,那是每一个人都向往并且想要得到的能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令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这种只手遮天的强大却代表着无情和冷酷的杀戮,那不是我期望中的自己,更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我失去了记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安排给我的救赎,我虽然失去了无上的神力,但我却拥有了朋友和人性,既然神不知道悲天悯人,我何必为一个只会带来死亡和黑暗的神去卖命。 想到这里我渐渐开始释然,虽然我是被神创造出来,但并不代表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说失去记忆是意外,那我只希望这场意外拥有持续下去。 我坚定的走向第三层,和下面两层不同的是,铭刻在塔壁上的图案中出现神的文字,这里记载的内容让我震撼不已,上面竟然详细描述了所有异巫创造以及驾驭的方法。 但并不是巫蛊王和温儒所掌握的那些,而是更为全面和详细,同时不会受到反噬的办法,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利用这里的记载,大量的创造出异巫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很庆幸祖神似乎对这个世界并不感兴趣,否则恐怕那黑色的旌旗会在短时间飘舞在任何一处视线能触及到的地方。 不光只有创造异巫的方法,这里还记载了大量匪夷所思的内容,在高塔外当血液回流到我身体时,我离奇的记起如何召唤出魔国高塔,并且神的语言也烂熟于心,但我依旧无法看懂这些文字所记载的内容。 或许是太过艰深,但渐渐我意识到,这些文字似乎记载着如何创造兵器和时空的方法,不管是在幻像,还是在刚才看见的全息图中,祖神大军的攻伐虽然所用的都是刀剑等兵器,但我明显意识到这些兵器上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 那绝对不是现在我们能掌握的能力,那是只有神才会拥有的神力,也是巫蛊王和温儒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吃惊的环顾四周,这些神的文字和图案中,我只看见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力! 任何能掌握这里内容的人,势必将会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往往权力一直都伴随着死亡和征战,看起来解天辉和卓明风还是说对了一件事,不管我最后在高塔之中找到什么样的答案和真相,我终将亲手摧毁这里。 这不是人该拥有的力量,一旦外泄出去,我在全息图中所看见的杀戮和毁灭,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一直到第六层,塔壁上记载的全都是这样的内容,难怪当初万象神宫被发现时,我那个时候还是一号首长,我会下令将里面发现的碑文和壁画当初封存。 想必凌璇在万象神宫中也留下了同样的内容,我深知这些东西外泄会导致的后果,连神都无法妥善运用的能力,更何况是充满贪婪的人,事实也证明,一号首长特意留下的残缺壁画,经过117局的研究,最终研制出威力巨大的核弹。 倘若让117局得到完整的壁画和碑文,恐怕连神都无法预计会发生怎么样的后果。 但这些文字中,有一段关于创造空间的记载引起我的注意,神因为掌握着超乎我们想象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会创造出新的空间,比如我们曾经去过的蓬莱仙岛以及如今所在的魔国。 但如果把这种能量发挥到极致的话,会出现时空倒退,就是能传送人回到过去特定的一个时间点,而这个人在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足以改变现在的结果。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在试炼之墙我突然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应该就是在这种能量的作用下,但文字记载这种能量非常不稳定,必须由神才能操控完成,即便如此稍有差池出现变故将会毁灭性的,包括神也无法幸免。 这就意味着,要创造一个回到过去的能量场,就必须神来完成,可是当时我在试炼之墙时,只不过目睹青铜蚩尤眼中射出的红光,不明不白就回到二十年前,当时并没有神驾驭和控制这么强大的能量。 这还不是让我更疑惑的地方,根据塔壁上文字的描述,创造这样的能量场会消耗极其大的能量,即便是神也只有一次机会。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蹊跷,如果神具有回到过去的能力,干嘛不早用,祖神完全可以在月宫九龙舫停泊在昆仑金阙的时候,返回到过去,所有的一切早就结束。 这场追逐根本不用持续几千年,祖神到达昆仑金阙,杀掉在冰棺中安息的人,带着还没有失落的神器和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再简单不过。 可为什么神既然知道并且能掌握这样的能力,却一直没有使用呢,而唯一的一次机会,为什么偏偏会留给我? 我抬头看向塔顶,高塔一共有九层,距离最顶层还有三层,解天辉说困扰我的疑惑和真相全都在这里,看来我并没有接触到这里真正的秘密。 至少我还没有看见能让我毁掉这里的理由和原因,至于这些文字记载的内容我知道不能公之于众,但是我很清楚,这并非是解天辉和卓明风所说的意思,他们是在暗示,即便我恢复记忆成为入地眼,同样也会毁掉魔国,这才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向第七层走去…… 第五百六十章 魔塔中的人 和下面的六层相比,第七层塔中的陈设似乎格外简单,甚至都没有装饰的纹路,我也没有看见任何的文字,只是在中间有一处蔚蓝色的石柱。 我总感觉这石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尤为的眼熟,而在石柱上放置着青铜盒,能留在这里的东西不用想也非比寻常,我小心翼翼打开青铜盒,里面竟然是一个透明的器皿,只有我手指大小。 我疑惑的从青铜盒中把器皿拿出来,发现里面装着流动的红色液体,很快我意识到这是鲜血。 祖神干嘛会把一瓶血留在魔国里,而且还是放置在高塔之中,从高塔的修建来看,越是往上所出现的东西越是重要,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一瓶血的重要性为什么会单独放在第七层。 忽然间,器皿中的鲜血竟然凝固,这瓶血摆放在这里少说也有千年,我来之前都完好无损,可如今却突然发生变化,我诧异的放回到青铜盒中,离奇的是,凝固的鲜血立刻又恢复如初。 仿佛尝试了好几次,我才发现,只要这瓶血离开青铜盒便会凝固,好像那青铜盒具有某种神奇的能力,能让器皿中的血液保持鲜红。 我下意识拿起青铜盒来回端详了良久,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目光落在下面蔚蓝色的石柱上,眉头一皱试探的把再次凝固的血液放回到石柱上。 顿时恍然大悟,能保持鲜血的并非是青铜盒,而是这个不起眼的石柱,我眼睛忽然睁大,重新仔细端详石柱,难怪我一直觉得眼熟,石柱的材质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叶九卿房间下的暗室中,凌汐就是躺在这样的石台上。 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杨勋,也是躺在这样的石台上。 还有,还有凌璇,那个沉睡千年被唤醒的人,同样也是躺在这样的石台上。 我心里暗暗大吃一惊,很显然这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这个神奇的石台似乎具有延缓生命衰亡的能力,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让我手中这瓶鲜血历经千年依旧保存完好。 祖神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神墓中放置一块属于宿敌的东西,而且从第七层的布置看,这块石柱并非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后面才放置在此。 更让我好奇的是,我手里器皿中装载的鲜血又是属于谁? 祖神的? 应该不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魔国修建的如此隐蔽,高塔更是魔国的重中之重,放在这里的东西一定极其重要,如果是神血的话,我身上流淌的全都是,祖神根本不用单独保存一瓶。 更不可能用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来保存,除非…… 我嘴顿时张开,目光兴奋惊诧的看向手中血瓶,除非这是月宫九龙舫上人的血,我立刻想到应家先祖,巫蛊王留下的古书以及温儒的讲述中,都有提及祖神最后在魔国完成了一次献祭,而献祭的祭品便是应家先祖。 从雷山古墓壁画中描述的献祭过程看,祖神所需的便是应家先祖的血,这或许就是祖神创造出十二将神最重要的东西,想必祖神未雨绸缪留下血瓶以备不时之需。 应家先祖为了让后人继续找寻月宫九龙舫,留下黄金罗盘并且限制了后人的寿命,用这样的办法促使后人帮其找到失落的神器,也就是说,破除应家寿命诅咒的关键就在我手中的血瓶里。 我大喜过望,连忙把血瓶收好,总算是完成了对田鸡的承诺,这趟魔国之行除了救回知秋外,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收获。 没有在第七层停留,继续往上走,上到第八层时,我多少有些被震撼到,即便经历过前面几层,我对祖神的杀戮不敢苟同,但如今站在这里,依旧不由自主的埋下头。 在塔壁的四周竖立着巍峨的神像,我环顾一圈竟然只有十一尊,神像是用玉石雕刻,和我在祖神之殿看见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神像并没有戴面具。 没有五官的脸却让这些神像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中间的地面我看见两个同心圆,和高塔外的广场上的纹路一样,记得巫蛊王在古书中曾提及,祖神在高塔之中完成过一场献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进行献祭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种让我无所适从的熟悉又出现,我好像来过这里,对的,我当然来过,我和其他将神或许就是在这里被创造出来,但十二将神为什么要我重返魔国,当我开启神门之后,甚至一次有一次听到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好像就连陨落的神都在召唤我。 高塔一共只有九层,还有最后一层我便能登上塔顶,可到现在我并没有如同解天辉和卓明风所说的那样,解开困扰我的疑惑也没有知道任何秘密和真相。 我围绕着屹立的神像走了一圈,手触摸在雕像上,在祖神之殿的时候,我就是因为触摸到祖神的玉石雕像,而看见离奇的幻影,但这一次并没有出现。 祖神在魔国陨落,从让秦帝修建的那刻开始,就已经知道,这里将会是神安息的神墓,祖神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秦帝找回和氏璧和随侯珠,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玉雕中或许藏匿着魔国最大的秘密。 里面安息着祖神的遗骸! 我试图去证明自己的猜想,可发现找不到开启这些玉雕的办法,我即便再不认同祖神的所作所为,就算下定决心不再助纣为虐,但眼前长眠的终究是神,而且还是创造我的神。 我可以不去信奉,但我却做不到不在神的面前谦卑,或许十二将神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和真相在最后一层吧,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当我走到通往最顶层的台阶时候,发现道路被一道光晕所阻隔,这一次竟然连我都无法穿透那层光晕,上面好像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把我一次一次震弹回去。 我第一个反应这里应该有某种机关,或许顶层的东西太过重要,这道光晕是守护祖神秘密最后的防线,可惜我对机关一窍不通,回头重新看看四周,除了那些我无法打开的玉石雕像以及地面的纹路外。 第八层塔内的正中还有一把金碧辉煌的王座,我一眼就认出那把王座,在幻像中我看见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就坐在上面,我走向王座,因为祖神的体型高大异于常人,因此这个王座也异常的宽大。 同样也是用玉石雕刻而成,四周被青铜所装饰,古朴而威严透着不可一世的庄严,这是神王的宝座,相信千年前,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应该就是坐在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任何地方我所见到的祖神雕像都是十二尊,唯独在这里我却只看见十一尊,神王宝座的位置刚好在其他雕像的中间。 我在心里暗想,神王宝座是这里最位置显赫,如果有隐藏的机关,或许开启的办法应该就在王座上,但那毕竟是神的王座,我迟疑了很久,深吸一口气谦卑的走上去,围绕王座仔细查找,但搜索完王座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目光落在王座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有一种想坐上去的想法,但我明明知道那是不该有的僭越,可始终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犹豫了良久,忐忑不安的坐到王座上,这个王座实在太大,我伸开手甚至都无法触及到两边的扶手,对于我来说,即便坐在上面,并没有睥睨天下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沐猴而冠如坐针毡。 我终究无法体会到神的威严和神圣,事实上我也并不期望会变成只会带来杀戮和死亡的神,这里的一切没有丝毫让我向往和羡慕的。 我从神王宝座上下来,忽然发现原来神也不过如此,即便拥有再无上强大的神力,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可惜的是,这些神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可能都比神要好的多,即便有一天死去,至少我的墓碑上会留下让人铭记的名字,至少会有朋友记住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顾朝歌的人。 而不会像神如此的落寞和隐晦,我重重叹口气,收回思绪继续试图在塔内找到隐藏的机关。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一怔连忙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我一直沉浸在高塔中所看见的东西中,都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在我之前已经有人进入过高塔,而我如此身处第八层,竟然一路都没有见到那个捷足先登的人,我紧张的往下台阶,脑子里不断在思索,从台阶上走出来的到底会是谁。 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心里暗暗一惊,脚步声很繁杂,绝对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 进入魔国的竟然不止一个人! 第五百六十一章 分歧 这个捷足先登的人一直困扰了我很久,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开启神门,还有谁能通过哪些机关以及穿越高塔的保护罩。 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进入这里的竟然还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当我看见人影出现在台阶的拐角时,我的心不由自主紧张的提起来,直到我看见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张开的嘴并没有因为吃惊而继续瞠目结舌,反而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看见了花惜双,她的身后是杜亦还有解天辉以及卓明风,最后进来的是秦展颜,这些都是我已经知晓的将神,当看见常赫时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特别是站在最后的殷蝶。 记得花惜双曾经直言不讳,在我认识的人中,有六个是十二将神之一,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有八个。 我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一直无法想到到达谁能进入魔国,可我却忽略了十二将神,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在魔国中被神创造出来,他们的身体中当然也流淌着神血。 我能做到的事,他们同样也能做到,当然对于魔国,他们远比我这个失去记忆的人更要轻车熟路。 “有多少年了?”我来回注视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些人,从我开始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因此被卷入其中开始,我已经记不起前前后后经历的多长时间。“这就是你们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 没有人回答我,面前这些看似普通寻常的人,都拥有着凡人难以企及的神力和永生,只要他们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包括权力和财富,亦如叶九卿最开始告诉我时,说这些掌控着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 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如今想想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完全过之而无不及,可如今这些权操天下无所不能的人,全都神情凝重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能从他们眼里看见失败的低沉甚至还有一丝无助的绝望。 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十二将神眼中的目光。 “说话啊,如今我就站在这里,这不就是你们最期望看见的结果吗?”我来回走动面无表情盯着其他人,大声的质问。“真相呢?答案呢?你们要告诉我的秘密呢?” 我瞟见站在最后的殷蝶目光看向通往第九层被封闭的通道。 “哦,懂了,在最上面。”我冷冷一笑停在花惜双面前。“你们知道的可比我要多,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让我猜,直接告诉我,怎么才能上去。” “上不去。”解天辉目光涣散声音低沉回答。 “上不去,上不去你们让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暴跳如雷问。 “我们让你来这两,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开启通往顶层被封闭的门,你是唯一可以开启这个地方的人,如果连你都打不开,那说明……”卓明风重重叹息一声。 “说明什么?”我冷冷盯着他问。 “说明我们做的一切最终还是失败了。”杜亦老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失败?”我双手揉着头,心烦意乱闭上眼睛,我已经被这些人操控太长时间,我潜移默化的习惯去猜,习惯去探索,靠这样的方式去触及真相,但我现在厌倦了,我不想在毫无头绪的谜团中抽丝剥茧。“你们还会失败?你们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们可是十二将神怎么会失败。” 我嘲讽的瞟向杜亦,睁开眼睛时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怎么才不算是失败?” “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那个人,我回答过你,不是!”卓明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声音中再也听不到他的高傲。“只有才能开启这道被封闭的门,你原本有机会在魔国成为,可你却……” “怎么成为?”我问。 “在你失去记忆之前,你原本可以改变一切的。”常赫声音黯然。 “哦,我懂了。”我冷冷一笑,眉头紧皱目光严厉的来回注视着他们。“你们是说二十年前的罗布泊,所谓的试炼,就是让我在那个时候杀掉顾远山和宫羽。” “对,这样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秦展颜点头。 “当然没有后面的一切,更不会出现顾朝歌,我依旧是你们想看见的那个,然后呢……”我看向秦展颜,加重声音质问。“然后我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草菅人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成功?” “这是你的使命。”解天辉抬头和我对视。 “不!”我愤恨的直视解天辉。“这是神的使命,不是我的,更不是你们的。” 所有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看向我,他们的目光中透着失望,我并没有因此而妥协,声音愈发的加大对所有人说。 我们是什么?我们不过是神在这里创造出来的异巫,神给了我们生命,因此我们更应该敬畏神,但这种敬畏并不是盲从。 神同样也给了我们意识和思维,我们虽然是异巫,但确切的说也是人,既然是人就应该知道去区分善恶和黑白。 而十二将神明明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能力,但却没有做任何一件有意义的事,纵观十二将神被创造出来以后,带来的出来杀戮和死亡之外还有什么? 我越说越激动,抓起解天辉的手,大声的问,到底这双手上还要沾染多少鲜血和无辜的生命才算终结,想想这千年来,十二将神都做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使命。”解天辉目光坚定的直视我,重复之前的话。 “使命?!不要说是我们,至少我不愿意肩负这样的使命。”我指着脚下义愤填膺说。“你们比我更清楚魔国中的一切,下面记载在神域中发生的一切,那就是你们信奉的神,好好看看神都干了什么,那不是征伐,而是屠杀!你们所谓的使命就是助纣为虐。” 没有人反驳我,但是从他们的目光和表情,那不是对我所说的认同和妥协,更多的是痛心疾首的遗憾和失望,他们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花惜双闭目叹息一声。 “那要我说什么你们才满意?”我不以为然的反问。“变回那个你们熟知并且习惯的?继续带领你们助纣为虐?醒醒吧,你们好好看看现在的我,现在失去记忆的我,我从来不因为失去记忆而感觉到惶恐,相反失去的记忆让我更像一个人,至少我现在知道怜悯和仁慈,你们呢?你们这些无所不能的将神,扪心自问,在你们心里可对生命有丝毫的敬畏?知道我和你们如今最大的区别吗?” “当然知道。”卓明风无力的抽笑一声。“你动摇了信念,而我们没有。” “不!最大的区别是,失去的记忆让我成为知道善恶黑白的人,而你们依旧是没有情感的异巫!”我冷冷回答。 “是吗?在你心中,我们都是冷血无情的异巫?”花惜双失落的淡淡一笑,笑意透着勉强的哀伤。 我一怔,这才感觉自己或许是太激进,话说的有些过头,他们对其他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至少对我还是有情有义,站立在面前的八个人中,有很多都不惜一切舍命救过我。 而我却轻描淡写几句话抹杀了他们对我的情意,我歉意的低下头,试图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在你心里面,我们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意义?”花惜双反问。 “有吗?虽然神创造了我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选择,你们非要让自己永远活在无休止的追逐和杀戮中才满意?” 我理直气壮回答,然后看向花惜双语气缓和了许多:“比起这些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你可以继续当花惜双,继续成为那个黑白两道如鱼得水的人,既然你们拥有无尽的生命,为什么不能让生命活的有色彩和光明。” “是啊,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一切,可问题是,这是我们真正需要的吗?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杜亦神情凝重的看向我。“我们的确不是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执行你下达的命令,是你让我们坚定的持续这么长时间不遗余力完成使命。” “你该不会是想背弃自己曾经信仰的使命吧?相信你已经知道在神域中发生的一切,难道你打算为了保持你所谓的人性,而对被禁锢在神域的大军置若寡闻?”常赫问。 “不,我们既然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就应该知恩图报,但这并不代表一味的盲从,我们可以摧毁那艘船,这样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无法重返神域。”我看着其他人说。 “那被禁锢的大军怎么办,永远的留在神域?”秦展颜反问。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明白,我们的使命不过是帮神找到那艘船,但神已经陨落,即便得到所有的神器和月宫九龙舫,神也不可能在返回神域,一切早在千年前就结束,你们坚守的使命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到一半发现所有人目光坚定,心里暗暗一惊,嘴角蠕动一下:“难道……难道你们试图带着神器和月宫九龙舫进入神域?!”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使命!”杜亦脱口而出。 第五百六十二章 出乎意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瞠目结舌愣在原地,神在魔国陨落,但并不代表一切的终结,神在这里创造出十二将神,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延续这场持续几千年…… 不,确切的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换算,只知道那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远远超出我对时间的认识,十二将神会延续神的遗愿重返神域,然后…… 依旧是杀戮和毁灭! “不,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你们想怎么样我不管,但从今往后,不管是月宫九龙舫还是祖神,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决绝的摇头,这个使命我承载不起,然后指着塔内那些屹立的神像说。“这些是你们的神,但从现在开始,不再是我的,我只想继续当顾朝歌,而不是你们期盼的入地眼。” “龙伯。”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看向站在最后的殷蝶。 “什么?”我不知道她突然说出的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但从所有人的反应看,这两个字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你们认为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会继续去探寻真相吗?”殷蝶冷静的和其他人对视。“他连自己坚持的使命都可以置之脑后,然后归结于失去记忆,他内心一直在抗拒接受真相和真正的自己,还不如把一切都告诉他。” “那是他必须自己去经历的过程。”解天辉摇头试图阻止。 “别给我说过程,我不想再去经历,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大声问。 “说吧,这是最后让他知道真相的机会……”花惜双探寻一声。 其他人相互对视,最后杜亦默默的点头。 “龙伯。”殷蝶直视我,重复刚才那两个字。 “什么是龙伯?”我茫然的问。 “这里被供奉的神。”殷蝶从后面走上前,指着塔内的雕像说。“神的名字就叫龙伯。”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神的名字,但这个名字竟然让我一点都不陌生,我皱眉思索了片刻,在古籍中记载过一个巨人的国度,被称之为龙伯国,甚至在山海经中,也有关于龙伯国的描述。 龙伯国人,长三十丈,生万八千岁而死…… 这些记载刚好和祖神的身形极其相似。 “对,就是龙伯国,但后世的记载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杜撰,并没有谁真正接触过龙伯国,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留下的山海经,其实里面就记载了神域包括龙伯国的起源。” 我在高塔中的全息图只看见神国的位置以及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动的征伐,我也曾经想过,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神攻略神域。 如今听殷蝶谈起,面前站立的这些将神,似乎对神的由来很清楚。 “神域是一个极其辽阔的空间,远远超过你现在所认知的世界,而在神域之中,每一个神族都有各自的疆域,至于神域的起源,能追溯到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你认知的范围。” 殷蝶站在我面前娓娓道来,神域其实和我们熟知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有着等级和国家的区分,但是神域中的神族却拥有着不同的能力,这些能力是人远远不可能企及的。 因此被人称之为神也在情理之中,但即便是神域,国家之间一样也有强弱之分,而龙伯国无疑是神域之中最为强大的种族,因为与生俱来的巨大身体,以及所掌握的力量,都是神域中其他神族无法比拟的。 “我在高塔的下面几层,看见过神域的全貌,祖神……不,应该是龙伯才对,既然是神域中最强大的神族,为什么会在极北的雪峰之中,感觉龙伯和其他神族之间并没有任何往来。”我诧异的看向殷蝶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与世隔绝的龙伯向整个神域发起攻伐?” “你说错了,不是龙伯向神域的其他神族发起的攻伐,那是在复仇。”解天辉不紧不慢回答。 “复仇?!”我大吃一惊,那些幻像中那是一支带来死亡和毁灭的众神大军,我看见的只有屠杀,至于复仇这两个字,怎么也轮不到龙伯身上才对。“龙伯国为什么要复仇,向谁复仇?” 花惜双看向我心气平和说,龙伯国是具有高度智慧的史前文明,因为身材高大并且孔武有力,加之好战勇猛,在神域之中可以说是不可撼动的霸主。 龙伯人掌握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同时还有创造生物的能力,不过龙伯人并非没有弱点,那就是寿命,虽然龙伯人拥有上千年的寿命,但对于神域中的其他神族来说,几千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瞬。 其他的神族具有永生的能力,而龙伯却和人一样,必须要经历生老病死,为了像其他神族那样拥有永生,掌握着可以创造生物能力的龙伯人,为了延续生命开始了各自尝试。 其中便把自己的身体和神域中的动物躯体结合起来,并且为了验证试验的成功性,把这些创造出来的生物放到人的世界。 “直到现在这些龙伯创造的生物,在人的世界中依旧耳熟能详。” “龙伯创造的生物?都有什么?”我越听越好奇。 “比如人首蛇身的女娲,以及伏羲还有人面虎身的天吴和鸟身人面的句芒,蛇龟一体的玄武等。”殷蝶很平静回答。 我听完目瞪口呆,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竟然是被龙伯创造出来的试验品,如果这些生物是真实存在的,那出现的时候,人甚至都还没有出现,至少在传说中,人是由女娲创造。 “龙伯创造这些生物是为了确保能找到突破生命的办法,而这些生物出现的时间是你如今不可能追溯到的,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人的存在,正因为人目睹了这些奇异的生物,无法去解释才会信奉为神,也是最早的传世神。”花惜双给我解释。 “那后来呢?”我连忙追问。 “既然这些生物都活着传闻之中,说明都没有延续下来,也就是说龙伯试图用这样方式延续生命的做法失败了。” “那这和龙伯复仇又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杀掉温儒?”卓明风突然问。 “杀温儒?”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不假思索回答。“他挟持叶知秋在先,居心叵测想要成为神在后,变成异巫怪物后想把我们赶尽杀绝,这样的人,不,这样的怪物我能让他活?” “其实没那么复杂,你杀温儒的原因很简单。”卓明风从容不迫说。“因为温儒对你造成的危险,而且还是致命的危险,你不杀他的后果,就是被他杀。” “你非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我就是再笨也能听出卓明风的言外之意,顿时反应过来。“难道龙伯也成为了危险?!” “龙伯本来就是神域中的霸主,但并没有强大到不可摧毁,毕竟龙伯和人一样是血肉之躯,而且还受到生命的限制,这让龙伯在其他神族面前其实很薄弱。”杜亦声音低沉说。“可倘若龙伯掌握了突破寿命的办法,那结果就又不一样。” “龙伯尝试试验突破寿命的消息,很快让整个神域众所周知,虽然龙伯没有成功,但并不代表会一直失败,万一呢……”秦展颜声音平和对我说。“哪怕只要有丁点的万一可能,一旦让龙伯人掌握了永生的办法,那神域之中的平衡就将会被打破。” “什么平衡?” “没有任何事是十全十美的,龙伯虽然强大,但寿命却和人一样,最长不超过一百年。” “刚才不是说龙伯有千年以上的寿命吗,怎么有变成只有一百年?”我一脸错愕。 “龙伯真正的寿命只有一百多年,但是龙伯却有超过其他神族的强大力量,也就是说,龙伯即便不能与其他神族想必,寿命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龙伯却具有摧毁其他神族的能力。”卓明风说。 解天辉点点头看向我平静说:“作为平衡和相互制约,神域中的所有神族以各自国度掌握的能力,共同来延续龙伯人的寿命,但限制是一千年,这样龙伯才能在神域立足和发展,因为这种平衡,其他神族相信龙伯不会发起攻击。” “事实上,龙伯国自始至终并没有想要征服神域,至少在和其他神族相安无事共处的那段漫长时间内,龙伯国尽量在试图消除其他神族对其的戒备,但事情并没有如同龙伯人所期望的那样发展。” 听殷蝶说到这里,我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我杀掉温儒,是因为感觉到他的危险,而一旦龙伯人找到永生的办法,哪怕是丁点的可能,整个神域持续的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 所有的神族将再没有制约龙伯的办法,亦如温儒一样,龙伯让神域中的神族感觉到了危险。 “如果你是其他的神族,你会怎么做?”花惜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心里猛然一惊,完全没想到事情的起源竟然出乎意料,设身处地站在其他神族的角度,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我,我会在龙伯找到永生办法之前,先摧毁这个潜在的危险……” 第五百六十三章 始作俑者 塔内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从他们严峻的表情,我就能猜到自己说的是对的,龙伯想要突破寿命的限制,和神域中其他神族一样,这本身无可厚非,可这个举动却打破了神域的平衡。 可以试想神域其他神族本来对龙伯就有所忌惮,正因为可以在寿命上制约和限制龙伯,这种相安无事的平和才会从神域起源开始一直持续到后来,但龙伯的这个尝试,无疑让整个国度都变成众矢之的。 “我在幻像以及下层的全息图中看见过龙伯大军,那是一支勇猛无匹能征善战的军队,即便龙伯人打破了平衡,其他神族拿什么来和龙伯人抗衡?”我吃惊的问。 “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其他神族当然不会是龙伯人的对手,但是就连骨子里充斥着勇猛好战的龙伯人,都并没有意识到将会面临灭顶之灾,或许是大意,也或许是习惯了太长时间的相安无事,龙伯人对其他神族自始至终都没有防备。”解天辉回答。 “龙伯人被偷袭?”我问。 “偷袭?其他神族在龙伯人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而且在神域之中,所有的神族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完全是在自己的疆域中各自为政。”殷蝶声音低沉对我说。“直到龙伯人尝试突破寿命限制,才让这些神族感到恐慌,因此在偷偷相互联合,并且在一个神族的牵头下,成立了同盟。” 我没有打断殷蝶,关于神域的历史我仅仅从下层的全息图简单知道一部分,但在神域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那不过是冰山一角,我安静的听殷蝶继续说下去。 神域中的各个神族从最开始的一盘散沙,但渐渐暗自组成同盟,因为关系各个族群的安危,整个过程都极其的保密,龙伯人当时潜心研究和创造生物,这些生物其实也就是后来的异巫雏形。 因此龙伯人并没有觉察到其他神族预谋的秘密,这场同盟也预示的神域从起源开始就平和相处的历史将会终结,而那个时候,龙伯国已经成为这些神族眼中必须铲除的对象。 但是,就算所有的神族联手,也不敢贸然向龙伯发起攻击,亦如任何事都不是完美的一样,神族也是如此,他们虽然拥有永生,但是却无法和骁勇善战的龙伯人抗衡。 因为不同的神族掌握着不同的能力,比如再生、分裂以及自愈以及水火雷电等元素,但是龙伯人却掌握着最简单但也是最有效的能力。 那就是征伐和杀戮,并且掌握着打造锋利无比的兵器和无坚可摧的铠甲能力,这些装备会让本来就身形高大的龙伯人,变成一个个完美的战争机器。 简单点说,龙伯或许不善于和其他神族沟通,但绝对擅长向任何神族发起攻伐,一旦在神域中爆发战争,后果是可以预计到的,神族同盟做最好的打算,就是集合全部的族群一举歼灭龙伯,这样当然皆大欢喜。 但是,倘若发起的突袭不能在第一时间摧毁龙伯的有生力量,等到龙伯发起反击,整个神域都会被血洗。 没有神族敢冒着险,因为丁点差池的后果就是被毁灭,但是在归墟盟约中,被推荐的神族盟主却提出一个极其险恶的剿灭计划。 “归墟盟约?”我没忍住打断殷蝶。“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归墟吧。”秦展颜问。 我点点头,归墟我当然知道,和龙伯一样,是古籍中记载的一处神奇的地方,传说为海中无底之谷,是众水汇聚之处,我还能记起古籍中对于归墟的描述。 ……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在上古神话的说法,世界上、宇宙间各条河流,甚至连天上银河中的水,最后都汇集到这原始而神秘的无底之洞里,但归墟里的神奇之水,并不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增减。 “那也是后世的杜撰,不过大致还是相同的,归墟其实是神域中一个神族,因为其族群的疆域在归墟,因此也被称为归墟国。”秦展颜慢慢点点头对我说。“而归墟于龙伯之间的过节和芥蒂在神域起源时已经种下。” “归墟和龙伯之间有什么过节?”我好奇的问。 “你既然是从古籍中得知的归墟和龙伯,那应该知道这些古籍中记载的一个神话传说。”常赫很平静的问。 我低头想了想,眼睛一亮,的确还真有关于龙伯和归墟的神话传说,列子.汤问篇成书于春秋战国,对归墟和龙伯有更详尽、的记载。 在此书中,在遥远东极的归墟无底之海,有五座神山,分别是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相传这些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距各七万里,每山平顶达九千里。 而山中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之树皆丛生,华花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把归墟描绘成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这五座仙山相互独立,各个没有根底他们飘浮在归墟之上,随波潮上下往返,而为了稳住这五座仙山,天神驱使十五头巨鳌分为五组,分别用头顶住山基,稳住了五座神山,它们受命六万年轮换一次。 但好事总是多磨。正当这五座神山被稳住,龙伯之国的巨人放下钓钩,钓走了六只神鳌,致使岱舆、员峤失去了羁绊,各自沉入了汪洋大海。 导致这些仙山上的居民被迫迁徙到其他地方,这便是龙伯钓鳖的神话传说。 “任何神话的由来都是有根据的,龙伯钓鳖虽然被当成传说,但是这些事并非是空穴来风。”卓明风说。 “啊,龙伯巨人真的钓鳖了?!”我大吃一惊。 杜亦老成的摇头,面无表情看着我说,其实这段神话记载了神域刚起源时候的事,在神域中的归墟国,最开始是生活在距离龙伯国不远的地方。 但龙伯国因为没有其他神族永生的能力,因此繁衍的速度相当快,何况龙伯国的疆域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的扩张,最终蚕食到归墟国的范围。 归墟人为了避开龙伯,因此放弃了最开始的国度,开始向神域中的海域迁徙,而归墟人之前的国度正好在五座山的之间,其中的岱舆、员峤最终成为龙伯人的疆域,这也是为什么古籍中记载这两座山沉没的原因。 而归墟人最终到达的地方便是后世中传闻的归墟,那是神域中其他神族都不会涉足的汪洋,归墟人在那里重新建造了汪洋之中的国度。 因为被迫放弃曾经的国度,因此归墟人对龙伯一直充满着防备和敌意,正是因为这一次迁徙,让归墟人意识到,必须建立可以抵御龙伯的武器和办法。 “很长一段时间,当然,那不是你所熟知的时间能换算的,偏安一隅的归墟人真的找到了对抗龙伯人的办法,但是龙伯人却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杜亦叹息一声。 “归墟人找到对抗龙伯的办法?什么办法?”我眉头紧皱问。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好像他们都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想必龙伯在创造十二将神的时候,也把神域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告之了十二将神,可惜我失去了记忆,对这段历史完全是一片空白。 花惜双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破了沉寂,缓缓告诉我,归墟远比神域中其他神族更务实,他们一直把龙伯当成后患和潜在的敌人,在这种意识的驱动下,远离神域大陆的归墟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龙伯人抗衡。 而归墟人作为神族,他们与生俱来就拥有和生物意识交流以及创造新生物的能力,而且在这方面归墟人远远超过龙伯,同时归墟人一样拥有永生不死的寿命,在长时间的研制中,归墟人还掌握了对所有创造生物的心灵控制。 并且归墟人在神域的海底发现一块能量巨大的晶石,这块晶石具有超强的毁灭力,足以摧毁神域中任何神族,包括龙伯人在内,但是归墟人却驾驭不了晶石的威力,发现稍有不慎晶石所释放的能量甚至可以摧毁神域。 因此为了减弱晶石的威力,归墟人把晶石切割开,并以其中最大的一块作为归墟的武器,但武器需要一个载体,而归墟人因为长时间生活在汪洋之中,因此建造船的能力在神域中首屈一指,所以归墟人创造了一艘庞大的船,并把晶石安装在上面。 “但是龙伯在神域的大陆,一旦发起攻击的话,停泊在汪洋中的船没有任何效果,因此归墟人开始创造能翱翔天际的生物,而在此之前,归墟已经创造出能在海中穿行的龙,当他们为龙创造出双翅时,这些汪洋中的霸主便一飞冲天,同时还拉动那艘船自由的翱翔天际……”花惜双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看着我。“你现在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了吧。”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搐一下,神情震惊的愣在原地,嘴张合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月,月宫九龙舫!” 第五百六十四章 归墟盟约 归墟和龙伯之间的恩怨竟然能追溯到神域的起源,这艘船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攻击龙伯,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发生在神域之中的历史超出我想象,我追问后面发生的事,从殷蝶口中得知,归墟人可以说是卧薪尝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反击龙伯,而原因居然是当初因为龙伯国的扩张被迫迁徙的耻辱。 但事实上,龙伯根本没有人认为这是入侵和驱赶,毕竟龙伯没有其他神族的永生,因此这些神族包括归墟在内,族群的繁衍是极其缓慢的,但龙伯却不一样,他们有着和人一样的寿命,因此繁衍的速度相当快,势必疆域会不断的扩张。 归墟在汪洋之中的国度里厉兵秣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归墟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认为和肯定,龙伯是神域中潜在的危险,因此他们需要一个导火线,需要一个剿灭这个危险的契机。 “就是说在当时,归墟已经具备了攻击龙伯的能力?”我吃惊的问。 “并不是这样,归墟人在海底发现的那块晶石,在完整的情况下,是足以摧毁龙伯的,但是这种力量太过强大,一旦释放整个神域都将会毁灭,因此归墟人把晶石切割,这样晶石的威力就大大减弱。”殷蝶摇摇头回答。“但是即便被分隔的晶石同样也具有不容小觑的威力,可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击败龙伯人。” “龙伯人和人一样有生老病死,他们用什么抵御晶石?”我问。 解天辉不慌不忙告诉我,龙伯掌握着极其高级的兵器和铠甲冶炼制造技术,这些装备是无坚可摧的,归墟人也不确定晶石是否能穿透龙伯的铠甲。 为了验证晶石的威力,因此归墟派出使者前往龙伯国,投其所好传授龙伯人创造生物的办法,毕竟在这方面,归墟掌握着整个神域最顶级的方法,和龙伯人一样,归墟把创造出来的生物都安放在人的世界中观察。 这便是后来出现在山海经中的那些珍禽异兽,龙伯得到归墟人提供的帮助,的确在创造生物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但事实上,归墟并没有把最关键的秘密告之龙伯。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龙伯在人的世界中创造出异巫,就是我们熟知的蚩尤和传闻中的蚩尤八十一个兄弟,这些异巫带领九黎人势如破竹打败黄帝,而最终还是被黄帝逆转的原因。 归墟人自始至终都掌握着最上乘的生物创造方法,并且他们可以控制任何被创造出来的生物,与其说是归墟传授了龙伯创造生物的办法,还不如说是归墟从那个时候就在实施反击的密谋。 龙伯人用归墟的办法创造出来的生物,同样会被归墟控制,以至于最后得到归墟帮助的黄帝打败蚩尤,正是因为这一点。 不过在当时龙伯并没有觉察到归墟的真实目的,作为回报,龙伯赠送了归墟三套最为精良的铠甲,这是龙伯人在神域赖以生存下去的关键,除非在龙伯人死亡的时候,身上的铠甲才会被卸掉。 而归墟得到这三套铠甲后,立刻返回并且用晶石试炼对铠甲的损毁,结果让归墟人大喜过望,晶石的威力竟然可以摧毁龙伯的铠甲,这就意味着归墟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 “所以,归墟率先向龙伯发起了攻击。”我连忙追问。 “神域之中的事情和人的世界并不一样,我之前说过,即便归墟确保万无一失,也不能贸然向龙伯攻击,归墟需要一个导火线或者说一个借口和理由。”殷蝶说。 “归墟不是已经找到压制龙伯的办法,为什么要需要理由?” “寻常的人都知道,出师无名会招非议,何况是在神域,这些神族各自为政相互之间其实一直都在猜忌,神域能相安无事全因为这些神族之间势均力敌,这种脆弱的平衡是神域赖以延续的关键。”殷蝶面色凝重看着我说。“龙伯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尝试创造生物来突破寿命限制,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举动,都足以打破神域的平衡,让所有神族惶惶不可终日。” 花惜双点点头,接过殷蝶的话继续对我说,这些神族对龙伯的恐慌,源于龙伯的强大,但是如果归墟敢向龙伯发起进攻,且不说归墟能不能击败龙伯,这个举动势必会让归墟逾越龙伯,成为神域之中最大的威胁。 到时候归墟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的神族会把敌意从龙伯身上转移到归墟,届时为了防止归墟无法被节制,神域中的所有神族势必会和龙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到那个时候,归墟相当于要和整个神域为敌。 这绝对不是归墟所希望看见的结果,也不是归墟所具备的能力,其实在很早之前,归墟已经筹划好对龙伯的反击,但就是因为出师无名,因此归墟一直在等待一个借口和理由。 终于…… 归墟得偿所愿,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龙伯尝试创造生物来突破寿命限制,这个举动打破了神域的平衡,同时也让所有神族对龙伯产生的对抗的敌意。”我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 卓明风面无表情的点头,接着继续往下说,归墟看准这个契机,秘密向所有神族发出秘函,并且在归墟进行了一次除了龙伯之外,所有神族参与的密谈,在这次密会上,这些神族结成同盟,便是神域历史中最黑暗的归墟盟约。 最开始其他神族虽然对龙伯感到危险,但还不足以让神族胆敢公开与龙伯为敌,归墟便把从海底找到的晶石威力展现给他们,当晶石轻而易举摧毁龙伯铠甲的时候,这些神族终于蠢蠢欲动。 但同时神族也震惊晶石的威力,不过归墟却把分割的晶石送给神族,但并没有告之归墟人手里还掌握着最大的一块,这无疑让这个同盟达到了平衡,这些晶石也让神族有了攻击龙伯的底气。 最终归墟盟约达成,所有的神族以归墟马首是瞻,同意并且制定了剿灭龙伯的计划。 “是归墟先,先挑起的战争!”我嘴角蠕动一下,连忙急切的问。“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秦展颜告诉我,虽然龙伯并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但是龙伯因为人数众多,想要对龙伯发起攻击,势必首先要聚集整个神域其他神族的全部力量。 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势必会被龙伯警觉,因此归墟人在密谋中提出一个早就推演过无数次,并且确保万无一失能一举歼灭所有龙伯人的计划。 龙伯人只有一百年的寿命,而在其他神族的赋予下,获得一千年的寿命,因此对于龙伯人来说,每隔一千年便是一次交替,大量的龙伯人会寿终正寝,而会有另一批龙伯人得到这一千年的寿命延续。 这个交替在神域之中持续了很漫长的时间,而归墟人发现,其实每一次交替的过程,刚好就是龙伯人最薄弱的时候,大批的龙伯人死去,会直接削弱龙伯的有生力量,而还没有被赋予千年寿命的龙伯人,会暂时死去保护。 不过龙伯国主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在每一次交替来临的时候,都会挑选出最强的龙伯近卫防护,以防万一突生变故,但毕竟这个过程是龙伯国最空虚和薄弱的时候。 归墟人就是看准这个时机,把攻击的时间安排在千年一次的交替之日,按照龙伯和其他神族之前的约定,在交替之日神族会赋予龙伯人千年的寿命,可龙伯等来的却是集结的大军。 龙伯国主意识到事态严重,随着大批的龙伯人寿终正寝死去,龙伯力量被大大削弱,但龙伯人并不畏惧神族的大军,所有龙伯人倾巢而出,在龙伯人的心中就没有屈服和胆怯。 但这一次龙伯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神族所携带的晶石对龙伯人造成很强的伤害,面对不计其数的神族大军潮水般涌来,龙伯国主只能下令退守城邦,利用高大的城墙试图抵御。 半数不到的龙伯人要应对整个神域的联军,身上的铠甲不再能保护血肉之躯,那场神域之中发生的第一次大战,惨烈而血腥,即便无数龙伯人倒下,但依旧确保城池不被攻破,不惜一切击杀着试图攻击的神族,整个城邦下尸横遍野。 若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神族大军未必能攻破龙伯的城池…… 卓明风说到这里,神情黯然慢慢低下头:“直到,直到那艘船出现,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了。” “月宫九龙舫!”我反应过来。 卓明风点点头,声音低缓说:“月宫九龙舫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船上携带的晶石释放出毁灭性的威力,直接摧毁了龙伯城邦的城墙,并且大量杀伤仅存的龙伯人,失去城墙的屏障,神族大军蜂拥而至,龙伯近卫只能靠身体组织起防线,但却无力抵御空中的月宫九龙舫,以及晶石巨大的杀伤力……” 第五百六十五章 血色之耻 后面的事卓明风讲述的很艰难,塔里其他人表情也很低沉,我没有打断卓明风,从他的描述中,我能想象当时的惨烈,失去铠甲保护的龙伯,完全是用血肉之躯筑起抵御神族大军的防线。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龙伯人成片成片的倒下,神族大军践踏着龙伯人的尸骸一步一步攻入城邦,而归墟人驾驭的月宫九龙舫不惜一切摧毁着龙伯残存的有生力量。 到最后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屠城! 龙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而且所有的神族在归墟带领下,目的再直接不过,就是赶尽杀绝把龙伯彻底的从神域中清除。 “然后呢?然后发送了什么?”我叹息一声问。 卓明风继续对我说,破城之后,龙伯国主知道大势已去,赖以生存的铠甲已经无法在保护龙伯人,同时伤亡惨重也没有能力去抵御晶石的威力,再坚守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龙伯种族都会被歼灭。 因此龙伯国主下达撤退的命令,这是整个龙伯历史上第一次战败,也是第一次撤退,所剩无几的近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国主的带领下继续抵挡神族联军。 而另一部分保护着没有获得千年寿命,新生的龙伯人撤退,但留下的龙伯人很清楚意味着不可能再有生还的机会,但为了种族的延续义无反顾向神族大军发起反击。 而撤离的龙伯人一路向北,进入神域之中的极寒之地,那里终年被冰雪所覆盖,是所有神族都不曾涉足的区域,幸存的龙伯人最后一次站在高山眺望被火海和硝烟笼罩的故土。 月宫九龙舫飞临城池的上空,晶石中蕴集的光亮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巨大的光束势如破竹般从天而降,整个龙伯国顷刻间在光亮中被摧毁,包括留守的龙伯国主和兵将,全都随着城邦灰飞烟灭。 那些欢呼的神族以及那艘在天空中翱翔的船,自此如同烙印般铭刻在每一个幸存龙伯人心中,如同一颗仇恨的种子被种下,迅速的疯长直至蔓延渗透到龙伯人的骨血里。 归墟发起的这场突袭,要的不是摧毁龙伯人的城邦,而是要对龙伯人赶尽杀绝,哪怕只有一个龙伯人还活着,对于其他神族来说,都将会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归墟人驾驭的月宫九龙舫带领下,神族大军开始对撤离的龙伯人围剿追杀,龙伯近卫开始分批留下抵御,为其他族人的撤离争取时间,逃亡的路是被龙伯人的尸体和鲜血浸染的,因此后世的龙伯人把这条通往极北之地的逃亡路称之为。 血色之耻! 就是为了让每一个龙伯人都铭记这段屈辱和仇恨。 最后为数不多的龙伯人终于进入气候恶劣的雪域,那里是连绵起伏的雪峰被终年不化的冰雪所覆盖,神族大军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加快行军速度,最终失去了龙伯人的踪影,而月宫九龙舫也无法追查到龙伯人的足记。 雪域不便于大规模行军,神族担心深入雪域会遭到龙伯人的反击,权衡再三在归墟的默许下退出雪域。 但归墟为了防止龙伯人死灰复燃,因此借用所有晶石蕴藏的能量,在雪域外面设置一道强大的屏障,以残存龙伯人的能力,是不可能破除这道屏障。 归墟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把仅存的龙伯人隔绝在极北的雪域中,毕竟这些龙伯人只有一百年的寿命,所有的神族都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漏网之鱼便会因为寿命耗尽而灭绝在雪域。 “看起来,归墟和其他神族都想错了。”我说。 “那是因为这些神族,只以为永生才是永恒,却不知道,生命越是短暂,而龙伯人越是珍惜,所有的神族都低估了龙伯人的坚毅不拔。”殷蝶说。 后面的事是解天辉告诉我的,在族人拼死保护下幸存下来的龙伯人,被阻隔在神域极北的苦寒之地,但龙伯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任凭种族自生自灭,继承国主之位的年轻首领,带领龙伯人在与世隔绝的雪域顽强的生存下来。 只有短短一百年的寿命,但是这个时间对于龙伯人来说,却显得更加紧迫和被赋予了另外的意义,所有的龙伯人把渗透到骨血之中的仇恨和耻辱,如果烙印般铭刻在后代的血液中。 从第一座建造在雪峰之中的房屋完成开始,不屈的龙伯人凭借着高超的建筑能力,在和恶劣气候抗争的同时,也和自己的命运宣战,龙伯人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洗涤被玷污的荣耀。 第一座哨塔,第一座堡垒,第一道城墙,完全的龙伯人竟然在雪峰之中重新修建了城邦,当然这一切经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解天辉说如果用人的时间换算的话,那应该是几万年。 就在这几万年的时间中,龙伯人没有屈服,反而顽强的征服了雪域,而支撑这一切的正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随着龙伯人不断的繁衍壮大,这个神域中曾经的霸主又重新开始崛起。 代表着龙伯之国的黑色三眼麒麟旗帜,也再一次飘舞在雪峰之巅。 但这并不是龙伯人最终想要的结果,祖辈的冤仇和刻骨铭心的屈辱,让龙伯人无时无刻不想重回故土,但是曾经被归墟以及神族用晶石设下的屏障,坚不可摧阻挡着龙伯人。 历史总是出奇的巧合,犹如几万年前归墟在等待反击的机会一样,已经快要被神域中神族遗忘的龙伯人一样也在等待复仇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新的国主继承了王位,穿着象征着龙伯至高无上神权的金色铠甲,当着所有族人宣示一定会带领所有龙伯人重回故土。 经过几万年的厉兵秣马,龙伯人的力量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那身铠甲,而经过改良的铠甲完全今非昔比,同时龙伯人也从祖辈拼死保存下来的文献中,掌握了更为强大的能力。 或许发生在几万年前的灭族屠杀,对于龙伯人来说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虽然失去了家园但是让龙伯人彻底的蜕变,他们骨子里的暴戾和杀戮被真正的释放。 特别是年轻的国主,以及身边十一名近卫,这些人掌握了龙伯元祖留下的毁灭之力,而十二个龙伯人便是后来的十二祖神。 这几万年来,自从龙伯人重新崛起以后,一直在试图找到破除晶石屏障的办法,但是晶石的能力太过强大,多少代龙伯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突破这道防线。 直到新国主和十一名近卫,在熟练的掌握了龙伯元祖留下的毁灭之力后,终于让等待几万年的龙伯人看见了希望。 “他们突破了晶石屏障!”我大声问。 “可以这么说吧,至少结果是一样的。”解天辉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我有些茫然。 “任何事情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当国主带领近卫试图用毁灭之力摧毁屏障的时候,发现晶石屏障的威力正在减弱。”卓明风心平气和说。“可即便如此,晶石屏障的威力依旧惊人,国主和近卫倾尽全力,终究还是在屏障上撕裂出一道缺口。” 后面发生的事我应该大致都知道,在下面的全息图中已经看到,只不多当时我断章取义,不过杜亦的讲述,让我对那段历史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厉兵秣马的龙伯人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几万年,在国主的带领下,沿着曾经堆砌着族人尸体和鲜血浸染的血色之耻,高举着飘舞的黑色旌旗走出雪域。 这不是仅仅为了重返故土,而是为了洗涤积累了数万年的屈辱,为了那些战死的族人,这注定不会是一场充满平和的归家之旅,每一个龙伯人都只有一个信念。 踩踏在敌人的尸骸上,用他们的血擦亮龙伯人曾经的荣耀和辉煌,从第一座神族的城邦开始,龙伯人把积累的怨恨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出来,亦如当年这些神族对龙伯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龙伯人要用百倍、千倍的偿还回去。 神族还试图依赖晶石的威力,当发现晶石无法再摧毁龙伯人铠甲时,在神族的眼中剩下的只有绝望的畏惧,仇恨已经让龙伯人忘记了什么叫怜悯和仁慈,心中积累的屈辱只有杀戮能填补。 攻下城邦然后就是屠杀,整个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国主下令,所有的一切好像潜移默化铭刻在每个龙伯人心里。 但国主要的并非仅仅是复仇,在摧毁城邦屠戮神族并且毁灭晶石之后,国主用掌握的毁灭之力,帮族人吸取被剿灭神族与生俱来的能力,这其中便有自愈、再三、分裂以及龙伯人最迫切想要得到的永生。 这就意味着,被龙伯人摧毁的神族越多,吸取的能力也越多,不再受到寿命限制的龙伯人,把死亡和毁灭偿还给曾经那些背叛过自己的神族。 第五百六十六章 毁灭之力 这是一支越战越强大的复仇大军,或许那些被屠戮的神族,在死前才发现自己犯的最大错误,便是几万年前没有彻底剿灭龙伯人,或许他们更没有想到,仅存的龙伯人居然还能卷土重来。 听完这段完整的复仇史,我开始重新去审视在全息图中看见的那些画面,难怪龙伯人会如此的狂暴和嗜血,那完全是一种宣泄和报复。 花惜双给我讲述了后面发生的事,龙伯人的黑色旌旗开始席卷整个神域,把死亡和血腥偿还给所有的神族,黑暗的混沌开始吞噬一切。 经过几万年的变迁,即便对于永生的神族来说,他们也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几代神族的传承中,大部分神族甚至都不知道神域里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对龙伯的灭族绞杀。 或许那并不是一段光彩也不是值得炫耀的历史,只有在各个神族的王者之间心口相传,以至于到龙伯人席卷神域时,大多的神族竟然并不知道黑色的三眼麒麟旗帜代表着什么。 单一的神族在龙伯大军面前简直没有招架之力,因此剩下的神族开始求助于归墟,在清剿龙伯后,归墟俨然成为整个神域最强大的神族,凭借着晶石的威力让所有神族都臣服。 即便是归墟人也不清楚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只要传承的国主才明白,龙伯人卷土重来意味着什么,龙伯人或许还会残存丁点的仁慈,但绝对不会施舍在归墟人身上,龙伯大军最想看见和最想做的,无非就是摧毁归墟,并且把所有归墟人一个不留赶尽杀绝。 其他神族还把希望寄托在归墟身上,毕竟当年发起密谋和最终击败龙伯的是归墟,但是只有归墟国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首先晶石上蕴藏的威力已经无法摧毁龙伯人的铠甲,这并不是经过几万年的改进,龙伯人的铠甲已经真到达无坚可摧的地步。 从龙伯人能破除晶石屏障来看,随着时间的推移,晶石的威力在不断的衰减,而归墟人一直在找寻让晶石恢复能量的办法,经过漫长的研究,追根溯源在晶石最开始被发现的海底,归墟人找到了答案。 晶石需要吸收特殊的地气才能恢复被消耗的能量,但归墟国主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之其他神族,因为一旦让所有神族得知最后的希望破灭,这无疑将会让神族方寸大乱。 而晶石充能需要的便是时间,对于归墟和其他神族来说,从来都不或缺的正是时间,但这一次命运似乎和他们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以龙伯人攻伐的速度,相信还没有等到晶石完成充能,龙伯大军已经剿灭了所有神族。 归墟当务之急就是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归墟国主发现,晶石即便威力在减弱,但聚集在一起依旧能释放出强大的威力,但用这种力量去反击龙伯大军已经没有胜算。 因此归墟国主让剩余的神族,利用晶石残存的威力,设置下一道道屏障,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缓龙伯大军。 而另一方面,归墟国主秘而不宣,知道这些屏障最终也不会阻挡住龙伯大军,早晚会有一场决战,与其让这些神族被龙伯人各个击破,还不如让没有被剿灭的神族组成联军,到最后关头放手一搏,万一能抵御住龙伯大军固然是好,即便无法阻挡,但至少能确保晶石完成充能。 事实上归墟国主的计划还是有所成效,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延缓了龙伯大军,龙伯国主和近卫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破除前行道路上的晶石屏障,但这却会极大程度上销毁他们掌握的毁灭之力。 因此每破除一道屏障,龙伯国主和近卫都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整和恢复,但是龙伯人最欠缺的依旧是时间和生命,虽然吸取了被剿灭神族的能力,但是并没有彻底掌握永生的办法。 不过是吸取了这些神族的生命而已,在破除屏障的过程中,龙伯大军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同时寿命也所剩无几,龙伯不再惧怕神族,但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而真正掌握永生能力的只有归墟,除非剿灭归墟否则一旦寿命耗尽,归墟便可以不战而胜,龙伯人经过几万年时间才重新缔造的辉煌,又将面临着被毁灭。 因此龙伯国主和近卫加快摧毁那些屏障,但同时消耗掉太多毁灭之力,终于最终破除掉最后一道屏障,但在这段时间内,归墟国主把晶石放入海底充能,当龙伯大军接近归墟时,面临神族联军。 而在龙伯大军面前,神族联军毫无还手之力,龙伯人摧枯拉朽将联军冲杀的溃不成军,龙伯国主知道时间紧迫,并没有下令围剿溃败的神族,而是挥军直搞黄龙攻击归墟。 “难怪,我曾经在幻像中看见最后一役,明明不是龙伯大军的对手,可归墟军队依旧不惜一切的抵御,原来是为了让晶石完成充能。”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归墟国主也算是运筹帷幄,可最后让国主万万没想到的是,海底的地气并不能完成晶石的充能,而探查神域其他地方,再没发现这样的地方,根据研究发现,这样的地气蕴集的地方,偏偏出现在人的世界中。”常赫说。 “这样的地气蕴集之地,便是世人常说的龙脉,被归墟称之为龙气之地,晶石要恢复能量,必须吸收大量的地气,一处地方根本无法完成。”卓明风精通风水堪舆以及玄学,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等到归墟国主觉察到这一切时,已经为时已晚,龙伯大军已兵临城下,万不得已龙伯国主知道大势已去,因此让六个归墟人携带已经充能的晶石,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秦展颜说。 “同时为了防止归墟的神器落入龙伯人之手,因为这些神器中藏匿有永生的方法,归墟国主让把神器一同带走。” 解天辉看着我很平静说,那五样神器他曾经告诉过我,太古权杖是归墟创造的武器,利用晶石的威力专门抵御龙伯,而涅槃轮中有永生的办法,神域图标识着和人的世界连通的入口,而鸿蒙珠是开启这个入口的关键。 本来龙伯人也是知道和人世界连通的入口以及开启的方法,但是几万年前那场灭族的屠杀,导致这些秘密并没有传承下来,后来的龙伯人对此一无所知。 剩下的就是黄金罗盘,可以感知和归墟有关的一切,同时也能指引龙气之地的位置。 “归墟国主让人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就是为了留下希望,而月宫九龙舫在离开前,利用在海底充能的晶石,把归墟以及龙伯大军全都禁锢在屏障之中。”殷蝶说。 我点点头,在幻像中我看见过最后一役的景象:“那龙伯国主和身边的近卫为什么没有被封闭在屏障中?” “因为他们掌握着龙伯元祖的毁灭之力,若不是之前破除屏障消耗了太多,龙伯国主和近卫完全是有能力击毁月宫九龙舫。”花惜双看着我声音惋惜。“到最后龙伯国主和近卫只能自保。” 听到这里我终于真正的明白一切,这场跨越几千年的追逐,原来源于我难以追溯的时间之前发生的恩怨,难怪神会不惜一切离开神域去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恐怕没有比他们更明白,留下后患的代价是什么,而且若是不能摧毁晶石以及漏网之鱼,等到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便是新的杀戮开始。 解天辉走到我面前,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我:“我曾经对你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这就我们,包括你在内存在的意义,到现在你还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信仰,既然我们肩负着神的使命,就必须去完成,你失去记忆,不代表你就可以遗忘自己的过去,你做过的和经历过的一切并不是失去记忆可以抹杀的。”杜亦语重心长对我说。“我们必须终究这一切,在月宫九龙舫完成充能之前。” 秦展颜也走到我身边,目光柔和:“这本来是我们责无旁贷必须肩负的使命,现在……” 秦展颜停顿一下,其他人相互对视,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我身上,她沉默了好久,释然的嫣然一笑:“现在你要独自去完成了。” “我?独自?”我思绪还沉浸在他们为我讲述神域中发生的一切,听到秦展颜意味深长的话,顿时大吃一惊。“为什么要我独自去完成,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龙伯人即便被驱赶到雪域,剩下的龙伯人也没有放弃,因为他们都有坚定的信仰支撑着这个种族延续下去。”卓明风拧开手中的酒壶,有些出神的喝了一口,抹着嘴巴的酒渍说。“我们也一样,即便还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会义无反顾的完成使命。” 第五百六十七章 背弃的信念 早在我前来魔国之前,最后一次看见卓明风时,我记得是在茶楼,他和解天辉来见我,交代了一些事,并且让我做出承诺,当时我的确答应过他们。 不过那个时候,让我记忆犹新的并不是承诺,而是卓明风和解天辉最后的表情,卓明风让我对应,当时他随意的说过一句话。 喝一杯吧,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杯了…… 每次见到他时,他最会把酒壶递给我,然后是一句,喝一口。 可这一次并没有,我始终不明白,最后一杯是什么含义,只记得他们两人走到时候,窗外柳絮纷飞,平添几分离愁,我望向楼下看见他们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 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和我告别。 而现在这样的感觉愈发的强烈,我认识面前这些人并不长,不,应该是我记起他们的时间并不长,十二将神从这里被龙伯创造出来,距今应该有千年。 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根本无法去想象的时间,而这千年的光阴中,我便是和这些人一起渡过。 朋友。 确切的说,他们才是我的朋友,和宫爵以及田鸡还有其他人一样,如今站立在我面前的任何一个人,我相信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去救我,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杜亦说的对,遗失记忆并不代表我就能抹去过往的点滴,我虽然现在无法记起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我确信,面前这些人都是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朋友。 我们有着共同的信仰和使命,也相信曾经的我不遗余力的在去完成和兑现,被神创造出来的意义。 特别是听完他们给我讲述神域中龙伯的起源和经历后,不可否认,我并不认为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 但或许是失去记忆后,让我有了新的认识,我始终无法像他们那样坚定不移。 “为什么会是我独坐去完成使命?”我声音缓和了许多。 “因为你失败了。”卓明风叹息一声。 他所谓的失败,应该是指二十年前在罗布泊,我一念之仁更改了过去,导致本可以由我完成的终究,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完结。 但扪心自问我并不后悔,至少拥有现在记忆和意识的我,并不认为自己救顾远山和宫羽还有其他人是错误的,即便让我再经历一次,我相信自己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这并不代表我背弃面前这些人,我从卓明风手中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有些烧胃,不知道他这样儒雅的人为什么喜欢喝如此烈的酒。 第一次他把酒壶递给我的时候,记得还是在阳关古寨外,那个时候的卓明风骑在骆驼上一袭白衣,大漠沙如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他在风尘之中白的纯粹干净,有一种意气风发的豪迈。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卓明风的声音穿透风沙,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当时我还问过他,像他这样孤傲的人,应该没有朋友,可他却回答有过。 那个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他说的会是我。 “算起来我应该活了很久才对,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想死也死不掉,别说最后一杯酒,虽然我记不起之前的事,但我挺喜欢和你对饮,等到以后,不如我和你再回大漠,你我二人醉卧沙丘如何。”我笑着把酒壶递还给卓明风。 他笑,依旧云淡风轻,可惜他却没有回答我。 “在海底碣石金宫中,你曾和我并肩拒敌,我相信敢把后背交给的人,一定与我肝胆相照,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同样不会改变。”我走到解天辉面前,用征询的语气问。“我是这样想的,你呢?”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解天辉虽然在笑,可我却没从他的回答中听出来黯然伤神。 他们都没有正面回答我,在任何时候我都没有在他们两人,确切的说,在这个塔内任何人脸上看见过近乎于遗憾的从容。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从这里被创造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年。”我开始有些慌乱,在其他人面前竖起一根指头。“一千年的时间中,相信我们彼此风雨同舟,也相信彼此生死与共,我就问你们一句话,到底怎么样才算终结?” “完成使命。”秦展颜回答的掷地有声。 “那是神的使命,不是我们的!”我突然加重语气,但又意识到不该这样对他们,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是使命,是我们存在千年的使命。” 我来回走了几步,几乎用乞求的声音说,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完成使命,但仅限于找到月宫九龙舫,并且摧毁上面的晶石,当然,我甚至可以再把从神域中逃离的归墟人赶尽杀绝。 但仅此而已,等做完这一切,事情就该算是终结,我们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神域中还有被禁锢的龙伯大军。”常赫很平静看着我。 “你想怎么样?再回去释放龙伯大军?”我站到常赫面前质问。 他异常坚定的点头。 其他人虽然没有言语,但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猜到,这同样也是他们不可动摇的信念。 我揉着额头发现他们根深蒂固的信念我根本无法说服,我来回走了几步,发自肺腑喃喃自语,也分不清是说给我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们听。 且不说十二将神有没有释放龙伯大军的能力,即便有,等到我们进入神域,破除晶石的封印,剩下的事不言而喻,龙伯大军会不惜一切摧毁归墟,甚至是整个神域中所有的神族。 到那个时候,神域和地狱恐怕没有任何区别,而事情并不会因此就终结,残存对归墟和神族会开始溃逃,亦如当年的龙伯残余,谁能知晓归墟和神族会不会在神域中找到第二块、第三块晶石。 然后又是几万年的等待,又是卷土重来,又是复仇的屠杀,这样的仇恨会一直永远的持续下去。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包括仇恨,几百年不行就几千年,再不行几万年,甚至更长都可以,虽然这些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太过漫长,但在神域中不过是恒河沙数。”我抬头看着其他人说。“龙伯大军被禁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龙伯和归墟之间的恩怨会一直封存下去,只要我们不去触及,那么仇恨也因此而消失。” “事情就在你眼前,你选择不看见不代表没发生,你这样的做法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花惜双质问我。 “龙伯和归墟乃至整个神族之前的恩怨仅仅是被封存,但并不代表就是终结。”秦展颜说。 “你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没有谁知道,在神域之中是否还有其他的晶石,龙伯国主和近卫离开神域的时候,神族虽然被重创,但并没有被消灭,还有一大半的城邦和神族得到喘息的机会。”杜亦声音低沉对我说。“这些神族绝对不会安于现状,毕竟他们也担心龙伯大军会破除屏障,因此这些神族势必会不惜一切找寻剿灭龙伯的办法,万一,哪怕是丁点的万一,让这些神族找到第二块晶石呢?” “我想神族应该不会像你这样豁达吧,你选择息事宁人,而我相信神族一定会选择斩草除根,你难道希望所有的龙伯大军被摧毁?”殷蝶反问。 我指着四周的雕像,目光逐个扫视在身边这些人的脸上:“看看,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神陨落了,早在千年前就陨落,神无法重返神域,难道你们就能?” “有你在,我们就能做到。”解天辉脱口而出。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我已经答应过你们,找到月宫九龙舫,并且摧毁上面的晶石,甚至还能和你们一起把归墟的漏网之鱼赶尽杀绝,然后我们再毁掉那艘船,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谁可以进入神域,同样神域中也没有谁能在出来。”我决绝的摇头,加大声音说。“这就是我的底线,你们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 “你这样做是在背弃你一直坚持的信念。”秦展颜怒斥。 “没有,我并没有背弃什么,我只不过做了选择而已,可你们到现在也不懂得如何去选择,或者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选择。” “怎么选择?” “我们在这里被神创造出来,你们可以认为自己是异巫,但你们也能选择成为人,我们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而不是神的傀儡,我选择成为顾朝歌,你们一样可以,你是卓明风,你是花惜双,你是杜亦……你们都能成为真正的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异巫?” “你当不了顾朝歌!”卓明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当得了!”我转身态度坚决。 “你在这里找到答案和真相了吗?”卓明风并没有和我争辩,忽然意味深长问。 我一怔,半天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加之我自己看到的,这些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真相。 但我忽然意识到,他们让我来魔国的时候,不止一次告诉我,在这里我能找到困扰自己疑惑的真相和秘密,但事实上,我并没有解开什么疑惑。 我眉头一皱,来回看看所有人:“难道……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答案和真相?” 第五百六十八章 切骨之仇 我不喜欢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都一言不发注视着我,好像我应该知道这里的真相和答案一样,他们越是这个样子,我反而越烦躁不安,我来魔国就是为了揭开困扰我太久的疑惑,如今非但没有解开迷雾,反而越陷越深。 “真相和答案到底是什么?”我心烦意乱大声问。“不要再给我说过程被结果更重要,我不想再经历你们所谓的过程,我只要结果。” “为什么凌璇要杀你?” …… 花惜双直视我突然打断我的话,我一怔,半天没回过神,她怎么会问起这个,在117局东海基地中,被太古权杖唤醒的凌璇,让当场的我们大为震惊,她拥有远远超过常人的力量,而凌璇是归墟人,在龙伯面前又不堪一击。 由此可见龙伯人的强大,难怪会把他们称之为神,但是凌璇是因为感应到太古权杖,加之被警卫阻止才导致她大开杀戒,最开始的时候凌璇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杀戮。 可凌璇看见我时,表情明显和对其他人截然不同,如果说她击杀那些警卫是因为被阻挡,那凌璇杀我明显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和针对性。 “她当然想杀我,神在魔国陨落后,创造了十二将神来完成未尽的使命,凌璇是归墟人,在她眼里,我们不过是龙伯的爪牙,铲除我就能减少对月宫九龙舫的威胁。”我摊手很平静回答。 说到这里,我解开胸前的衣扣,露出胸口上的痕迹,这是在罗布泊,我失去记忆之前,被黑甲女子留下的伤口,是她让我知道,归墟人对十二将神的敌视和决绝,丝毫不会比对龙伯少。 或许是因为我们远没有龙伯人强大,还不足以和月宫九龙舫上的归墟人抗衡,以至于归墟人才会无所顾忌正面与将神交手。 “按照你这个说法,十二将神恐怕早就被归墟人灭杀才对。”花惜双摇头。 “你好好想想,你说神在魔国陨落,而随之出现的是被创造出来的十二将神,如果将神难以和归墟人匹敌的话,为什么归墟人还要到处藏匿,一直以来都是将神在追杀归墟人,你如今也知道的不少,在你清楚的事情中,可有归墟人敢正面攻击将神的?”常赫不慌不忙问。 我眉头一皱,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果将神没有和归墟人抗衡的能力,即便是两者实力旗鼓相当,归墟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到处藏匿。 即便将神掌握着天下大权,可人在归墟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六个归墟人完全可以正面和将神决一死战,一旦归墟人可以剿灭将神,那就再没有谁能威胁和阻止月宫九龙舫完成晶石充能。 这完全是值得一搏的事,但事实上即便神陨落,可事情却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追杀归墟人的从祖神变成了十二将神,由此可见,十二将神应该具备超过归墟人的力量。 “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我眉头皱的更紧,自言自语重复花惜双之前的问话。“凌璇为什么要杀我?” 杜亦退到塔壁边,手触及一处地方,忽然脚底传来均匀的轰鸣声,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其他人都退到一边,我也跟着往后退,直至看见一个石台从脚下缓缓升起。 石台上竟然还躺着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我走进发现石台被一层流动的光罩所覆盖,抬头看看其他人诧异问:“这,这是谁?也是十二将神之一?” “他的名字叫应悟。”秦展颜回答。 “应悟,应……”我一惊,在看看下面的石台,那分明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这人姓应,他是被十二祖神带到魔国的应家先祖。 “他是乘坐月宫九龙舫从神域离开的六名祭司之一。”杜亦点点头淡淡说。“神找到漏网的归墟人那么长时间,这个人居然敢用黄金罗盘,他应该知道神会感知到神器的存在,估计是没想到神会如此快的出现。” “他还活着?”我吃惊的问。 花惜双慢慢抬起手,萦绕在石台外面的光晕顷刻间消失,我诧异的看着花惜双,没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神奇。 等到光晕消失,应悟的胸口开始缓慢的起伏,我忽然想到,从时间推算他和凌璇其实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前后相差并不大,这个石台可以延缓生命的衰亡,从西晋到现在也就千多年时间。 凌璇因为受到太古权杖的干扰被唤醒,而权杖上至关重要的晶石如今就在宫爵戴着的项链中,想必应悟同样也能苏醒过来。 果不其然,应悟的呼吸越来越正常,直至他眼睛缓缓睁开,从石台坐起来的时候,思绪和意识应该经过漫长的沉睡,还处于停滞混乱之中。 我已经见过一个沉睡千年的人苏醒,所以对眼前发生的事并不吃惊和意外,反而让我心中暗暗一喜。 我连忙走到石台边,看着应悟急切的问:“你在被祖神带到这里之前,为了让你的后人能继续找寻失落的神器,因此限制了应家后人的寿命,告诉我,如何才能破除这个限制?” 应悟用浑浊的眼睛和我对视,他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茫然的张望四周,渐渐他眼神开始变的清澈,但随之神情也在凝重,透着不屈的坚毅,充满敌视打量塔内每一个人。 “我答应过朋友,无论如何都要帮他破除寿命的限制,我的这位朋友就是你的后人,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终止应家后人只有六十年寿命。”我加重语气问。 应悟的目光重新落到我身上,有些惊诧的注视了我很久,从他微微张开的嘴,能看出应悟的错愕,但这种迟疑仅仅只有一瞬,我还在等他开口回答,但等来的却是他突然伸过来的双手。 如果铁钳一般紧紧锢在我脖子上,我都没想到,一个沉睡了千年的人,刚苏醒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力,感觉应悟再加重丝毫的气力,便可以拧断我脖子。 很庆幸他身边没有可以用的利器,否则以应悟表现出来的敌视和行为,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杀掉我,我拼命想要掰开他的手,感觉呼吸都变的困难,他轻而易举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我蹬踏双腿用力挣扎。 呯! 随着一声重重的撞击,应悟的身体飞弹到塔壁上,我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的喘息,这才看见对面花惜双抬起的手,她竟然驾驭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一边喘息一边回头看地上的应悟,我从他眼里看见的敌视并不陌生,凌璇看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那个黑甲女子把长剑刺入我胸口时候目光亦然如此。 我太想找到破除应家寿命限制的办法,竟然忘记了面前的应悟是来自神域的归墟祭司,在他眼里我们和龙伯一样,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应悟在地上挣扎几下,吃力的站起身,即便面对将神但他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畏惧,不过他对其他人似乎并不在意,充满愤恨的目光一直死死盯在我身上,相信如果可以的话,他能把我生剐活剥。 我还弯着腰喘息,应悟竟然再一次向我冲来,我看见他张开的手掌中闪耀出的光芒,我顿时心里猛然一惊,我曾经也能运用这样的光芒,在罗布泊时轻而易举抵御住核爆的冲击波,可见这种光芒的威力惊人。 想必这是来自于神域的力量,应悟想要杀我这一点毋容置疑,但我不明白,塔内站在这么多将神,为什么他偏偏只对我一人下手。 应悟已经快冲到我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以那光芒释放的威力,我会在瞬间灰飞烟灭,可应悟突然停止在原地,并非是他想要停下,看的出应悟拼尽全力想要靠近我,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被禁锢住。 我偏头看就花惜双抬着手慢慢走上来,她脸上又是我熟悉的冰冷,特别是她看着应悟的时候,那冰冷足以把应悟凝结成冰。 花惜双的举止很轻松,显然她驾驭的力量远远超过应悟,她神情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酷,手指微微一曲,我便听见应悟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张开的五指竟然硬生生向后弯曲,伴随着指骨被折断的声音,直至五根指头触目惊心的低垂在他手背上,掌心中明亮的光芒也顿时消失。 我惊愕的目睹眼前突然起来发生的一切,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花惜双偏头看向我,声音从容低垂重复着之前那句话:“为什么凌璇要杀你?” …… 我一愣,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面前应悟惨不忍睹的样子,根本没有思索问题的能力。 “为什么应悟要杀你?”花惜双继续用平缓而深沉的声音问我。 这原本是很简单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可花惜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相同的问题,我突然意识到,我或许根本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在问我原因,或者说她是想让我自己找到真相。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错特错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或者说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问题,神在陨落前创造了十二将神,在归墟人眼里,我们更像是龙伯的爪牙,神虽然不在了,但只要十二将神存在一天,都是对月宫九龙舫乃至整个归墟神族致命的威胁。 至于花惜双一直问我,为什么凌璇和应悟要杀我,我至少能信手拈来好几个恰如其分的回答。 我是入地眼,十二将神的首领,擒贼先擒王杀掉我,便可以让十二将神群龙无首,或许在漫长的千年中,逃亡的归墟人领教过我的冷酷无情,在他们眼里我和龙伯一样是罪魁祸首。 再换一个回答,我失去了记忆,同时也失去了能力,在试炼之墙的穿越中,我体会到曾经的自己所具备的力量有多强大,和或许也是让归墟人忌惮的原因。 而如今我和常人无疑,至少和这个塔内其他的将神比起来,我对他们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威胁,即便换成是我自己,相信我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可是这些回答我并没有说出口,因为细细推敲发现这些答复都有破绽,十二将神在神陨落后开始接替神继续对归墟人追杀,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千多年。 在这段时间内,十二将神虽然有着不同的身份,但各司其职俨然是一个整体,我虽然是入地眼统帅十二将神,但我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看看现在花惜双展现出真正的能力,完全是轻而易举就能控制住应悟,简而言之,十二将神中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入地眼不过是称呼而已,除掉我并不代表就能瓦解十二将神。 至于我失去能力和记忆,变成将神中最薄弱的环节,这个可能性最大,但是凌璇和应悟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有能力的?何况应悟的反应和凌璇看见我时如出一辙,包括那个用利器穿透我身体的黑金女子,这些人在攻击我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志在必得的十足把握,相反我看见的是飞蛾扑火的毅然。 从他们的反应和表情看,似乎并不知道我失去记忆和能力,完全是孤注一掷想铲除掉我。 “为……为什么?”我渐渐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竟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看向花惜双错愕的问。“为什么这些人会那么想要我的命?” “你是什么时候失去的记忆?”解天辉忽然在旁边问。 “二十年前吧,我去罗布泊的时候,我最后的记忆是被黑甲女子攻击,然后……”我努力从曾经看见过的幻像中回忆。“然后我就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应悟是什么时候被带到魔国?”秦展颜意味深长问。 “祖神在魔国最后出现是在西晋,推测应悟也应该是那个时候被带到这里。”我不假思索回答,但不明白她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事之间有关联?” “那你再想想,凌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万象神宫长眠?”并没有人回答我,杜亦在旁边继续问。 “万象神宫修建于唐初,凌璇在神宫中等待月宫九龙舫时,距今也有千年。”我回答。 我说完后,所有人一言不发看着我,搞的我不知所措,来回愣了半天:“怎么了?” “你只是失去记忆,并没有变傻,你好好想想这些事之间的关系?”解天辉在旁边提醒。 我挠挠头,思前想后了半天,从时间上推算,应悟比凌璇先离开月宫九龙舫,他带着黄金罗盘试图找到遗失的神域图以及鸿蒙珠和涅槃轮,还有带走这些神器的祭司。 恐怕应悟在离开那艘船时,就意识到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一旦他使用黄金罗盘,势必会被祖神感应到,因此才会限制后人的寿命,想必早就猜到会发生什么,未雨绸缪做好了打算。 而应悟被祖神带回魔国之后,至关重要的黄金罗盘也下落不明,这是唯一能帮月宫九龙舫指示龙气之地的关键,这才有了后来凌璇临危受命探查九州龙脉。 这两人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间隔并不远,追溯起来前前后后相差不过百年,可这和我失去记忆以及孤注一掷想杀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二十年前在罗布泊失去的记忆…… 想到这里我突然一怔,嘴角蠕动几下,不停念叨着二十年前,我在沙海古城中看见黑甲女子的时候,她杀我还能解释的通,她是月宫九龙舫上最后一个人,她还有可能认识我以及十二将神。 但是凌璇和应悟呢? 这两个人在千年前就消失,一个长眠在万象神宫,一个被祖神囚禁在魔国高塔,而这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十二将神并没有被祖神创造出来。 “凌璇和应悟……他,他们应该不认识我们才对啊!”我这才意识到整件事中,被我忽略掉最关键的地方。 其他人依旧默不作声,但至少我从他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我总算是说对了,祖神就是因为抓到应悟才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便是十二将神,而凌璇能顺利修建完万象神宫,就是因为祖神在这段时间内,因为必须赶在寿命终结之前创造出十二将神。 因此祖神才会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找寻,而万象神宫修建完成,凌璇长眠在神宫中时,刚好也是祖神寿命完结陨落在魔国的时候。 十二将神便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关于入地眼的传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由此可见应悟是不可能知道有将神的存在,而凌璇压根就没有见过十二将神。 但从凌璇和应悟看见我的反应,很明显他们是认识我的。 “不!”我吃惊的看看站起面前的其他人,目光最后落到无法动弹的应悟身上。“他,他认识我们每一个人!” “看来你快要找到答案了。”殷蝶对我很平静说。“不过,你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纠正一件你认为错误的事。” “什么事?”我追问。 殷蝶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她给我讲述了不为人知的逐鹿之战,当时祖神挑选九黎人,并且创造出蚩尤等一批不死不休勇猛无匹的异巫,按照预定的计划,九黎让将主宰天下。 而九黎人把祖神敬如神明,只要平定天下,祖神便可以让九黎人到处探查月宫九龙舫下落,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艘船停泊在龙气之地为晶石充能,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因此月宫九龙舫不可能随随便便停泊,为了防止被祖神找到,一定会藏匿起来,所以需要修建船坞,这便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说到底只有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才能为月宫九龙舫修建完成船坞。 这也是为什么归墟人最终会帮助节节败退黄帝的原因,一旦让九黎人得到天下,月宫九龙舫势必岌岌可危。 九黎人之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全然是因为祖神创造的异巫,可成也异巫败也异巫,归墟虽然不是龙伯的对手,但是在创造生物方面的能力是龙伯难以企及的。 “我之前告诉过你,归墟在密谋剿灭龙伯之前,就是利用传授龙伯创造生物的办法,而换取了龙伯人的信任,并且赠送了归墟龙伯铠甲,这才让归墟证实了晶石的威力,同时也坚定了攻击龙伯的决心。”解天辉不慌不忙看着我说。“这场密谋归墟人可谓机关算尽,表面上看是传授了龙伯创造生物的办法,可用这种办法创造出来的生物,归墟人都可以控制。” “这就是决定逐鹿之战结果的真正原因,归墟人可以通过意识控制这些生物,但这个秘密龙伯并不知晓,因此在逐鹿之战蚩尤和其他异巫突然失去控制,被突然起来的羽龙所杀,战局瞬间陡转之下,得到羽龙协助的黄帝一举击溃九黎人。”殷蝶一口气说完。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但是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舒展:“这,这和之前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啊! 应悟发出的惨叫回荡在塔内,一直被花惜双控制,不能动弹的应悟双腿不由自主的弯曲,直挺挺跪在地上,我触目惊心看见他手臂在一寸一寸的塌陷,伴随着骨头破碎的声音。 “你现在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想错了吗?”花惜双目光冷峻。 我茫然的摇头,感觉整件事越来越迷惑,我完全找不到头绪。 “你不奇怪,为什么将神可以轻而易举击败归墟人吗?”杜亦意味深长问。 “神创造我们的时候,让我们在拥有神血的同时也拥有了神力,虽然我们未必和神一样强大,但至少可以强过归墟人。”我回答。 “看来你并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殷蝶声音平缓。“归墟人具有控制被创造生物的能力,包括神创造出来的生物。” “我知道啊,归墟人就是因为控制了异巫,所以才会在逐鹿……”我顿时震惊的愣住,嘴随即慢慢张开,我终于意识到我一直忽略的另一件事。 我们继承了神血和一部分神力,即便我们再强大,那也是神创造出来的异巫,而且还是用归墟传授的办法创造的异巫,就算我们再完美,一样会受到归墟人的控制。 而花惜双能轻而易举击败应悟,似乎应悟根本没有能控制我们的能力,这完全是不可能是,要么神因为前车之鉴创造出不受归墟控制的异巫,但显然神最后时间紧迫,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和时间。 要么就是另一个可能,除非…… 除非十二将神并不是异巫! 第五百七十章 雪域誓师 其他人相互对视,常赫直言不讳,逐鹿之战让祖神意识到被归墟算计,最后神在魔国用最后的时间,不惜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追逐,就是为了确保使命能完成,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再去创造异巫。 “即便是再完美的异巫,终究也能被归墟人控制,毕竟创造异巫的办法是沿用归墟人的方式,神不会让如此关键的一环有任何闪失。”解天辉一本正经看着我说。“这就是你一直错误认识的地方,十二将神根本不是异巫。” “那,十二将神是什么?”我大吃一惊。 “还有,还有一件事你也错了。”解天辉说。 “什么错了?” 解天辉抬手,他旁边的玉石神像应声破裂,那是代表着神的雕像,具有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和威严,即便我失去记忆,站立在这里依旧不由自主的谦卑,万万没想到解天辉竟然摧毁神像。 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神像,那是神的棺椁,埋葬神遗骸的地方。 “你怎么能……”我刚说到一半,目光落在破碎的玉石神像上,顿时震惊的愣住,和我猜想的一样,这里的神像与祖神之殿的玉石雕像一样,里面是中空的,其实就是一座玉棺。 我原本以为在玉棺中可以看见神的遗骸,但破碎的玉雕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神,神的遗骸呢?” 我转身去问解天辉,刚转过头去,他的手突然按在我额头,他的手好冰冷,瞬间我的身体像是陷入冰窟一般,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等我们睁开眼睛触目可及的完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到处都是厚厚的霜冻和参天的冰峰,云蒸霞蔚间,起伏的雪峰犹如玉龙一般时隐时现,记得闭眼前我还站在魔国的高塔中,如今却不知道身处何地。 除了刺骨的寒凉之外便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处可见的都是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只感觉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漫天飞舞,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是一个没有人能存活下来的地方,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都凝固,绝对没有血肉之躯能在如此寒凉的地方生存下来。 我甚至都不敢在漫天风雪中稍作停留,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发现身体会在冰雪之中被凝冻住,我小心翼翼踏入萧杀冰冷的冰原。 漫天的风雪让我的视线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越是深入冰原的时间长越是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双腿在寒冷的冰雪之中早已失去知觉,只有麻木的重复着抬起再踏入的动作。 忽然我听见风雪中隐约传来厚重的鼓声,那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血脉贲张,我心里暗暗震惊,如此恶劣的地方竟然会听见这样庄严隆重的鼓声,而且那声音激昂分明是战鼓发出的声响。 说明这片雪域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我连忙加快脚步追寻着鼓声的方向走去,渐渐我看见建筑的轮廓,被风雪模糊的视线中竟然出现一座宏伟庞大的古城。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风格的建筑,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古朴的厚重,即便是触摸这些建筑也能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鼓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变的震耳欲聋,我看见一处高台,巨大的台阶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吃力的拾阶而上,当我站立在高台之上,四周雪峰连绵起伏突兀林立,尽收眼底全是银装素裹的冰雪之景。 战鼓声就是从高台旁边传来,风雪慢慢减弱时,我震惊看见高台下的冰原上,一望无际站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巨大的身形已经身上在冰雪中映射着光芒的铠甲,让这支军队显得更加勇猛无畏。 身后传来呼啦的声响,我转过头去仰望,一抹漆黑在风雪中飘舞,直到我看见那团黑暗中透出的金色三眼麒麟。 旌旗! 神的旗帜! 我顿时震惊的重新看向高台下那支整装待发气吞山河的大军,这是龙伯大军! 解天辉用他所驾驭的力量把我带到神域的雪原之中,这里是龙伯人在雪域中修建的国度,不明白解天辉把我送到这里来干什么,但显然高台下站立的龙伯大军似乎看不到我的存在。 鼓声突然停止,我见到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步伐坚定的走上高台,从那人出现的那刻开始,好像飘舞的风雪都随之静止,好强大的气场充满了莫名的威严。 深深的斗篷遮挡了那人脸,他站立在高台上一言不发的俯视龙伯大军,沉默反而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庄严隆重,直到那人缓缓取下遮挡在头上的斗篷,一头银色的长发如瀑般低垂在双肩。 我正在那人的身后,不敢再往前,怕发出声响会惊动到那人,那头银发好眼熟,曾经坐在王座上的那人也是这样一头银发。 这是龙伯国主! 我顿时反应过来,在之前的幻像中,看见过他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如此之近的站立在他旁边,飘舞的冰雪落在他身上,竟然没有融化,似乎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远比神域中的寒冰还要冰冷。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遥远的南方,高台下所有的龙伯大军整齐划一的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告诉我,那里是什么?” 他的声音穿透风雪,那样的高亢激扬,但却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气。 “龙伯人的故土!”高台百万大军震耳欲聋的回答,似乎能吹散风雪。 “不!”那人抬着手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被他的气势震撼到,一动不动屹立在原地,听他那透着淡淡阴郁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 不!那不是你们的故土,那是你们的耻辱,龙伯先辈远祖的尸骨还留在那里,鲜血浸染的土地还没有干涸,你们把荣耀和辉煌丢弃在了那里,任凭敌人恣意妄为的践踏和玷污。 每当风雪从我耳边吹过,我听到的只有先辈的哀嚎和屈辱,还有敌人的欢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我们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只铭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耻辱!整个龙伯神族的耻辱!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我心房山,莫名的感觉到愧疚和愤恨,下面气势汹汹的龙伯大军顿时不约而同埋下头。 又是漫长的沉默,好像那些话语的每一个字都能刻在心房上,如此的沉重和悲怆,当他声音再次响起时,依旧震天撼地。 龙伯神族,从成年开始甲不离身,剑不离手,世代国主更是身先士卒枕戈待旦,可我从来没有穿过铠甲,也没有一次拿起过武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不配! 龙伯神族的铠甲上凝聚着先祖缔造的荣耀,而国主的铠甲代表着龙伯的辉煌,那不是一个躲在极北苦寒之地,忍辱偷生苟延残喘的国主配穿戴的。 你们的血液中流淌的是什么? 是先辈和元祖用尸骨和血换来的延续,是敌人铭刻在你们骨髓中的嘲讽和耻辱,你们愿不愿意这样在羞辱中活下去? “不愿意!”高塔下百万大军声震八方。 我看见高台下走上两个人,毕恭毕敬埋头捧着金色的铠甲,走到那人的面前,为其穿戴整齐,另一人把暗红色的长剑送到他手中,顷刻间那人如同下凡天神一般威猛绝伦。 其他人埋头退下高台,那人缓缓把暗红色的长剑平举,振聋发聩大声说。 我答应过带领你们离开这里,不是为了重返故土,而是踏着先辈和远祖留下的血色之耻,用敌人的尸骨来为先辈堆砌神墓,用敌人的鲜血去洗涤你们的耻辱。 让你们重新赋予自己身上铠甲的荣耀,这一天龙伯神族等待了太长时间,敌人摧毁不能龙伯神族的不屈,冰雪也削弱不了龙伯神族的意志。 听! 敌人就在我们先辈的尸骨和鲜血中欢唱,他们已经忘记了谁才是神域的霸主,如今我穿上这套代表国主的铠甲,我向你们保证,除非我战死疆场,否则不看到最后一个敌人倒在我脚下,我绝对不会再脱下这身铠甲。 我和你们一样,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重铸龙伯神族的荣耀! 今天! 就在今天! 我带领你们离开这里,我以国主命令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死亡和毁灭,我要整个神域片甲不留! …… 那人话音一落,高台下顷刻间声如雷动,整个雪域好像都在随之颤抖,我的心弦像是被震断,好令人震撼的话语,他不仅仅是在出征前的誓师,而是点燃了下面每一个龙伯人心中潜藏和压制的仇恨。 这是龙伯大军离开雪域之前的场景,龙伯就是从这个时候卷土重来,并且很快就亦如那人所说,黑色的三眼麒麟旌旗将会飘舞在被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的不同神族城邦之中。 而死亡和毁灭将伴随这被仇恨浸染的漆黑笼罩整个神域。 当那人穿上那套金色铠甲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如此的暴戾和无情,我在魔国之中看见过这套被悬挂供奉的铠甲。 不管怎么样,这位国主最终兑现了自己对族人的承诺,他虽然没有战死疆场,但最后还是壮志未酬因为寿命的终结,让这套铭记着龙伯神族的铠甲被尘埃所覆盖。 我不明白解天辉把我送入幻像中的目的,他似乎是想让我自己目睹什么,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仅仅是让我看龙伯神族出征这么简单。 第五百七十一章 龙伯国主 龙伯国主把持有长剑的手高举,顿时高塔之下寂静无声,又有一个人地埋着头恭敬的送上一样东西,当那人拿在手里,我才看见是三眼麒麟的面具。 “你们要让敌人看见的不是自己的样子,而是应该让那些人看见恐惧,戴上这象征龙伯神族的面具,让敌人看见我们的狰狞,看见我们的恐怖,让神域中每一个神族提及和想到你们的时候,都会是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人举着三眼麒麟面具声音铿镪顿挫。“那些神族以及遗忘了龙伯的存在,就让这个面具成为他们临死前最后看见的东西,让他们带着畏惧成为枯骨!” 高塔下龙伯大军毫不迟疑的戴上面具,瞬间我眼中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支军队,那更像是从地狱中被召唤出来的恶魔,除了杀戮和狰狞之外再无其他。 即便是我目睹这一切也发自肺腑的不寒而栗。 我看着那人拿着面具往脸上戴,突然他的手悬停住,头慢慢侧偏,我看见他如刀削般的脸颊,心里猛然一惊,那人似乎是觉察到我的存在。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站立的地方,当我看见那人的脸时,彻底的震惊在原地,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坚毅而阴郁的脸,刀刻般无可挑剔的五官。 风雪中银发飘舞,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透着冰冷的触感,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锐利深邃目光,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身金甲也掩饰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向着我站立的方向凝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凝固,我根本不在意他能不能看到我,整个人完全茫然的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那人戴着三眼麒麟面具,刹那间,他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神域的王者之气。 我的视线再一次被风雪模糊,直到耳边呼啸的风声消失,我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又回到高塔之中,解天辉的手正从我额间放下。 我蠕动着嘴角竟然说不出话,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些人,很久才平复下来,用近乎于颤抖的声音问。 “为,为什么龙伯国主和,和我长的,长的一模一样?!” “你还不明白吗,你一直都错了。”解天辉看向被他摧毁的玉雕神像。“神是不会陨落的!” …… 我目瞪口呆看着解天辉,好半天才说出话:“神,神不会陨落?!” 我突然想起在沙海古城中,我见到黑甲女子时,我试图开诚布公坦诚的想要和她化解一切,我直言不讳告诉她,神在魔国陨落的事。 当时她就是用我现在的错愕眼神看着我,透着质疑和不相信,我以为是自己寥寥数语无法说服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我所说丝毫不相信。 我和龙伯国主有着一样的容貌,我站在她面前,告诉神陨落,或许在她看来,这本身就是拙劣的谎言。 她当时用茫然惊愕的眼神看我,应该是不敢相信那些话是从龙伯国主嘴里说出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黑甲女子意识到我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难怪她才敢如此决绝的把利器刺入我身体,因为她看到除掉宿敌最好的机会,没有什么比一个失去记忆的仇人站在自己面前更能激发杀戮。 “不,这是错的,我……”我用手指指着自己脸。“都错了,你们想的都错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不是,神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我而已。”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注视着我,越是这样我心越没底。 我走到玉石雕像前,指着上面语无伦次想要解释:“这才是神,这才是龙伯,他们有异于常人的高大身体,你们再看看我,怎么看我都不像是龙伯。” “国主和近卫追逐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之后,便失去了那艘船的踪迹,在陌生的世界中找寻一艘可以随意移动的船,无疑是大海捞针。” 并没有人回答我,花惜双突然很平静的娓娓道来,因此龙伯国主和近卫选择了九黎人,希望借助人的力量寻找月宫九龙舫。 可惜事与愿违,逐鹿之战大乱了龙伯国主的计划,而黄帝般归墟人修建了船坞,导致龙伯国主暂时无法感知到那艘船的下落。 龙伯国主知道月宫九龙舫既然停泊,就代表着已经找到给充能的龙气之地,要完成一处地方的充能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这是龙伯人最欠缺的东西,也是最大的弱点,虽然在神域征伐神族的时候吸取并延长了寿命,在人的世界中换算过来,大约有几千年的寿命留给龙伯国主和近卫,但龙伯国主意识到,这场追逐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因此必须妥善利用有限的时间。 即便归墟人也一样,他们虽然可以永生,但是离开神域之后,这种永生也不并不是永恒的,他们需要借助涅槃轮才能达到永生不死。 所以在晶石充能的时候,归墟人会开始休眠,直至充能完成被唤醒,而龙伯国主和近卫也必须减缓生命的流逝,因此让战败的九黎后裔修建了祖神之殿。 在神殿的玉石棺椁中龙伯国主和跟随的十一名近卫也开始休眠,等待这下一次月宫九龙舫出现时被唤醒。 那艘船在昆仑金阙完成晶石充能后,开始飞往下一个充能地点,但归墟人也意识到万一被龙伯发现的后果无疑是毁灭性的,因此选择了东海下面的龙气之地。 归墟在神域便是汪洋之国,深海对于他们来说更为熟悉,而那个时候正是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归墟协助齐国称霸,换来齐国为其在海底修建船坞。 与此同时在神殿之中休眠的龙伯国主和近卫感知到月宫九龙舫出现,从而苏醒开始继续追逐,因为有了逐鹿之战的前车之鉴,龙伯国主并没有再利用异巫,而是选择了秦帝,帮其横扫六国统一天下。 并且从被抓获的齐王口中得知到关于月宫九龙舫的蛛丝马迹,但是归墟人却利用晶石的威力创造了空间,龙伯国主即便猜到月宫九龙舫就在东海之底,可因为那艘船再一次完成停泊,而船上的归墟人也重新休眠,导致龙伯国主无法感知到确切的位置。 但龙伯国主却感知到从月宫九龙舫上离开的神器,其中便有至关重要的涅槃轮,这对于没有永生的龙伯国主来说至关重要,因此他向秦帝提出以涅槃轮换取秦帝万世不朽的交易。 当然龙伯国主绝对不会把希望全然寄托在凡人的身上,因为那个时候龙伯国主已经发现寿命快要耗尽,因此让秦帝为其修建神庙,便是后来的魔国。 龙伯国主在神庙中休眠,就是如今我们所看见的这些玉石雕像,龙伯国主和近卫在这里面又渡过了一千多年,月宫九龙舫也完成在东海的晶石充能,在飞往灵山金城时,龙伯人被唤醒,那本事最好的一次可以找到那艘船的机会。 但是龙伯国主权衡再三,即便找到月宫九龙舫,因为涅槃轮从船上遗失,龙伯国主和近卫很可能没有返回神域的时间,一旦他们耗尽寿命,相当于整个龙伯神族的希望都会毁灭。 而且龙伯国主也感知到其他离开月宫九龙舫的归墟人,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能力把归墟人一网打尽,如果龙伯国主和近卫寿终正寝,那漏网之鱼无疑完全有可能重返神域,并且摧毁龙伯神族。 因此龙伯国主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而是全力以赴想要找到延续生命的办法,迫不得已只能采用先辈遗留的方法,试图用创造生物的方式得到延长寿命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龙伯人会在魔国创造出大量异巫的原因,在生物创造方面,龙伯人显然并不擅长,虽然利用在神域摧毁神族时得到的各自力量,创造出很多超强的异巫,但并没有一样拥有永生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伯国主和近卫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但就在这个时候,龙伯国主突然感知到归墟神器存在的位置,这让龙伯国主都大感震惊,归墟神器每一样都非同小可,神器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出现,这只说明连同神器出现的还有归墟人。 这让龙伯国主重新看到了希望,没有比归墟人更知道如何创造生物的神族,而且只有归墟人掌握着真正永生的秘密。 因此龙伯国主带领近卫离开魔国,通过感应神器的位置,竟然找到持有黄金罗盘的应悟,并且将其带回魔国,应悟当然不会透露永生的办法,他也很清楚,除了完成充能的晶石能打败龙伯外,那剩下的另一个办法就是时间。 但是龙伯国主身边的一名近卫,竟然从应悟身上找到了延长寿命的关键。 “没想到吧,你在这里被囚禁长眠了千年,睁开眼睛居然还能看见我们。”秦展颜高傲的转头看向跪在地上愤愤不平的应悟。 第五百七十二章 传承的记忆 秦展颜用蔑视的目光盯着应悟,接过花惜双的话继续对我说,永生的秘密就在归墟人的血液中,龙伯近卫成功破解了归墟人血液中的秘密。 并且用异巫试验,结果真的创造出第一批具有永生能力的异巫,龙伯国主原本以为这是突破寿命的关键进展,可是却发现,这种永生的能力无法转接到龙伯人身体中。 最后意识到龙伯人异于常人的身体才是关键,龙伯人的体型无法承载归墟的血液,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紧要关头龙伯国主决定冒险尝试用自己身体融合归墟的血液。 但这种跨越种族的转换需要极强的能量,而且也是一种破釜沉舟铤而走险的尝试,一旦失败生命也会随之而终结,但当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留个龙伯人。 所以在如今我们站立的这层高塔中,龙伯国主用自己的身体融合归墟血液,并且借助近卫共同释放的毁灭之力,竟然成功的完成了转变。 身形高大的龙伯国主变成和人一样的体型,但却具备了永生的能力,而这个过程便是巫蛊王后来传扬出去的献祭,也是为什么在九黎的传闻中,十二祖神在献祭后消失,而出现一个新神的原因。 “神并没有陨落,只不过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了生命,而你便是那个新神!”秦展颜看着我掷地有声。 我依旧沉浸在震惊和茫然之中,拼命用手按着头,努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试图找到任何一个可以反驳的理由,用这样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惶恐。 “如果我是经过转变的龙伯国主,那,那其他十一名近卫呢……”我突然停住,来回看看四周站在我们面前的人。“你们,你们就是当年的龙伯近卫。” 我看见所有人默不作声的点头,嘴长的更大,十二祖神,十二将神,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个,不管是神还是人,都是十二个,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从祖神变成了将神而已。 这也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事,为什么这些人会奋不顾身的救我,为什么我会控制龙伯留下遗迹中异巫,为什么我会听见耳边那些召唤的声音,又为什么我对这里如此的熟悉。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经历过,但很快我眉头又皱起,摇摇头诧异说:“不,不对,这中间还有事情说不通。” “什么事?”殷蝶问。 如果我就是龙伯国主,我在这里完成了转变,拥有了正常人的体型以及永生的能力,这或许还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后来出现的我,不管是主公还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以及后来的一号首长,这千年来我都保持着没有改变的容貌。 但是,我如果是这样,那其他龙伯近卫也该如此才对。 我连忙看向殷蝶郑重其事说:“上一次见到你时,你故意问及雷营卫的事,并且让我看见解正和解瑞的笔迹,你可还记得此事?” “当然记得,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暗示你。”殷蝶点头。 我摇摇手意识到这中间还有没解释清楚的地方:“和,我姑且相信你们所说,我就是龙伯国主,那当年在海底碣石金宫中,最后和我并肩作战的两名镇抚司是谁?” “解正和卓迎春。”殷蝶脱口而出。 “解正在海底碣石金宫战死,后来他儿子解瑞世袭罔替接替他的职务。”我转头看向卓明风。“不用说,卓迎春是你先祖。” “可以这么说。”卓明风波澜不惊回答。 我接着往下说,解正和解瑞的笔迹完全相同,这两人明明是父子,即便子承父业也不可能有相同的笔迹,无独有偶,我无意中看见解天辉信手而书的诗词。 竟然发现解天辉的笔迹和这两人如出一辙,当时我就推断,解正和解瑞还有后来的解天辉是同一个人,他们不过是在不断更换自己的名字而已,相信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等到秦展颜说出在这里献祭的真相,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便是和我一样,可以永生不死的一直活下去,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也很好的解释清楚。 可是! 在我们去海底碣石金宫之前,解天辉未雨绸缪提前通知白近救援,后来我们见到白近时,他看着解天辉尸首感慨万千。 我记得当时他说过,解家一直和白家交恶,可以说水火不容,解家在辽东由来已久,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解家强势,历来在黑道上分量不轻。 解伯驹当时执掌解家,相当低调很少抛头露面,虽然是黑道的人,但也有规矩和分寸,作奸犯科持强凌弱的事倒是没干过,在道上挺受人敬重。 解天辉是解伯驹的独子,白近打小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之前解天辉性子柔弱内向,从不跟人争强斗狠,但是解伯驹寿终正寝之后,解天辉接管解家家业,奇怪的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解天辉却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全转变。 变的和解伯驹一样强势凌厉,而且性子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当时我还很震惊,追问白近确定是看着解天辉长大,白近都愣了半天,感觉像是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回答我说人不都是慢慢长大的,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下就这么大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解天辉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猜想和推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解天辉绝对去过碣石宫。 可问题是,碣石宫最后一次开启是在明朝,解天辉又是怎么会清楚碣石宫里面的一切,当时我曾设想过一个可能。 最后进入碣石宫的是雷营卫,坚守到最后的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还有两外两个千户,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卓明风,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碣石宫九宫格机关的顺序。 可问题是,解天辉竟然认识卓明风,甚至还知道我们去过万象神宫,甚至还知道卓明风为了救我死在万象神宫之中,卓明风如果就是当年的千户,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唯一还能知道碣石宫秘密的只会是当年雷营卫的人。 就在那一刻开始,我在心里就推断。 解天辉和卓明风一样,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但白近的话却彻彻底底推翻了这些推断,白近居然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他不可能是几百年前的雷营卫千户。 “你用笔迹在暗示我,解正和解瑞还有后来的解天辉其实是同一个人,但是白近的话却推翻了一切,我先入为主只关注笔迹,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说过,任何传闻都是有根据的。” 我来回看着其他说振振有词说,我第一次接触到十二将神,还是从叶九卿嘴里,当他看见三眼麒麟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一直在探查失落的遗迹和旷世的宝藏。 可从来都没有谁见过这十二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同时这个盗墓联盟并非仅仅存在一时,据说这十二个人世代薪火相传,他们的后人一直继承先祖的技艺和特长,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们,你们每一个人,并非是一直活到现在。”我深吸一口气打量他们。“你们是继承了各自先祖传承的能力,你们并不是龙伯近卫!” “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魔国双城吗?”解天辉面无表情的打断我。 “为什么?”我诧异问。 突然凄惨的笑声传来,痛苦不堪的应悟忍住剧痛,用充满嘲讽的声音大笑:“原来是这样……” “怎么样?”我大吃一惊看向应悟。 应悟不屑一顾对我说,要结合归墟人的血,就必须极大的能量,龙伯近卫用毁灭之力完成了龙伯国主的转变,但这些近卫却没有能力让自己得到和龙伯国主一样的永生。 “你们居然借助凡人的躯体苟延残喘,多么可悲的神族。”应悟不屈的嘲讽,但紧接着换来的是痛不欲生的惨叫,他整条手臂的骨头全部碎裂。 “龙伯人能在雪域中顽强生存下来,靠的不是听天由命,而是为了延续种族能不惜一切,知道最开始被驱赶到雪域中的龙伯残余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花惜双张开的手猛然握拳,应悟生不如死扭曲的面容让他再也笑不出来。“是吃着重伤不治惨死族人的尸体撑过最艰难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声音惊愕。 “每一个神族都有各自与生俱来的能力,而龙伯人拥有的便是记忆传承。”花惜双回答。 “记忆传承?!”我大吃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就是说,龙伯和人繁衍后代,但这些后代都能继承龙伯的记忆!” “没有那么简单,你不奇怪为什么我在万象神宫时,就在你眼前死掉,可我却能重新复活站在你面前?”卓明风意味深长问。 这一直是我没想明白的事,卓明风也是血肉之躯,为了救我从万象神宫中坠落深渊,他应该必死无疑才对,可后来他竟然安然无恙的出现。 第五百七十三章 君临天下 我追问原因,花惜双对我娓娓道来,龙伯近卫耗费了太多毁灭之力,不可能再像国主一样得到永生。 但是因为破解归墟血液中的秘密,近卫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和人繁衍后代,并且借助被吸收其他神族所拥有的能力,以及归墟创造生物的办法,培养出完美的后代。 而这个后代无论是长相还是体格都和龙伯近卫一模一样,并且因为龙伯与生俱来的记忆传承,会让后代得到所有完整的记忆,同时还具有剩余的毁灭之力。 因为繁衍出来的后代和精神一样,因此目睹这一切的巫蛊王才会被这里称之为魔国双城,可是巫蛊王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一直以为用婴儿可以培养出神,所以后来才会大肆用残害孕妇。 龙伯近卫寿命终结的时候,会把记忆和毁灭之力传承到下一代,想到当用另一个身体来延续生命,这也就是为什么传闻中十二将神是世代薪火相传的原因,也是为什么白近会看着解天辉长大,但前后性格出入很大的原因。 每一个继承记忆和毁灭之力的后人,其实就是龙伯近卫自己。 花惜双解释的合情合理,困扰我的疑惑也完全解开,这应该就是魔国中隐藏的最大秘密和真相,可等我知晓这一切时,竟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曾经问过我,想起了什么,我回答你太久了,很多事已经想不起来,我们追随你离开雪域反攻神族,然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太久时间,从你失去记忆开始,我们就想方设法让你记起过往的一切,但你遗忘的太彻底,我们即便把真相说出来,你也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才会让你经历这些过程,而你经历的一切都是曾经你做过的。”花惜双一边说一边拿着一样东西,捧在手中样子很恭敬。“戴上吧,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捧在双手中的是三眼麒麟面具,透着神圣和威严的光芒,我诧异的看看其他人,迟疑了片刻还是颤巍巍伸出手,把面具接过来。 当我手触及到面具时,顿时感觉到身体中潜藏的力量呼之欲出,那面具似乎具有某种魔力,某种我难以抗拒的魔力,我不由自主缓缓抬起手。 耳边凛冽的风雪又在呼啸,我重新回到雪域的高台山,下面是整装待发的龙伯大军,狰狞的面具让他们如同是从地狱深处被召唤出来的恶魔。 金色的铠甲闪耀着晶莹的光芒,我错愕震惊的看着高台下面,纹丝不动坚若磐石的大军纷纷透过面具望向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大过,那套铠甲穿在我身上竟然如此的合适。 三眼麒麟的面具还拿在手中,平整光滑的表面如同一面镜子,我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我到过这里,并且目睹过这个场面,我偏头看向曾经站立过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是我看不到,相信我就在那里,正在震惊的和我对视,四周的风雪像是凝固住,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正对着高台下的大军,把三眼麒麟面具戴到脸上。 那一刻我的血液如同在沸腾,完全换了一种心境去看待一切,浑身充斥的力量迫切的需要宣泄,脑海中萦绕的只有无法抑制的复仇,内心的愤恨也只有用死亡和鲜血才能平息。 我眺望向远方,风雪无法阻挡我的视线,我看见了在血与火中被屠戮的龙伯先辈,看见了那艘船在天空中肆无忌惮的摧毁雄伟的城池,看见那条被尸骸和鲜血填补的逃亡之路。 我终于记起神域中的一切,那是让我辗转难眠的耻辱,那是先辈等待被偿还的冤仇,那也是我即便穷尽一生也有完成是使命。 峥! 我猛然拔出手里那把暗红色的长剑,虎视鹰扬威严无匹的俯视高塔下的大军。 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话音一落,龙伯大军纷纷揭开面具,整齐划一的跪拜在地上,我看见最前面那十一个龙伯近卫,我看见了解天辉、卓明风还有花惜双…… 眼前的景象戛然而止的消散,我又回到塔内,我终于记起了被遗忘的过去,我是龙伯国主,我承载着先辈的耻辱,同时也肩负着拯救种族的重任。 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些人,正是当时随同我一起出征的近卫,难怪我会在花惜双面前说出那句话。 不破楼兰终不还。 而在茶楼卓明风和解天辉告别时,也让我再说一次,那是我的誓言,也是对龙伯神族的使命,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 我慢慢取下三眼麒麟面具,低声自语自己曾经的承诺。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国主!”我话音一落,所有人全心悦诚服跪在我面前。 他们听见我说出这话,应该是知道我记起自己是谁,相信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长时间。 我让他们起来,难怪我曾问卓明风,我和他以前可是朋友,他摇头否认,当时我多少还有些失望,原来我和他们是君臣,但在我眼里,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且还是几千年来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朋友。 曾经带领他们走出雪域,踏平神族的国主居然遗忘了使命,把自己对族人和先辈的誓言置之脑后,而他们却一直坚定不移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近卫一共有十一名,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只有他们七个,我来回看看他们,疑惑的问:“其他的人呢?” “战死疆场。”杜亦低头回答。 “战死?!”我大吃一惊,忽然发现我只能记起神域的记忆,离开神域后发生的事依旧想不起。“什么时候的事?” “王恭厂,我们从万象神宫中找到的九州龙脉图,大致推断出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路线,您下令在王恭厂伏击,可船上的晶石已经完成一部分充能,我们虽然重创月宫九龙舫,但还是遭遇归墟人反击,四名近卫战死。”常赫声音黯然。 “才死了四个,为什么没有把你们这般余孽全都赶尽杀绝。”应悟强忍住疼痛不屈的狂笑。 我阴冷的目光看向他,应悟的笑声渐渐停顿,我曾经当着所有族人许下踏平神域,剿灭神族的承诺,眼前这个归墟祭司应该不会忘记我这张脸,这张另他痛恨但却恐慌的脸。 我对应悟抬起手,他的身体顿时凭空悬浮到空中,随着我记忆一起消失的毁灭之力又重新出现,记得我曾经和解天辉争辩,我绝对不是草菅人命的人,解天辉当时淡笑,他的回答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你杀的当然不会是人,你屠戮的只有神…… 我这双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神族的血,恐怕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当然绝对不会介意在多杀一个神族。 “国主,暂时留着他的命,他还有用,否则也不会让他活到现在。”花惜双连忙上去劝阻。 随着我手指缓缓的弯曲,我听见应悟身体中每一处关节碎裂的声音,我的杀戮被他挑衅激发出来,我已经忘记这种感觉很久了,原来屠神才是唯一让我能平复仇恨的办法。 “国主!”秦展颜加重声音。 我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暴戾,如果可以千年前我就该杀掉他的,既然把应悟囚禁在此,想必真有其他原因。 我手轻轻一挥,应悟重重撞击在塔壁上倒地不起,我用毁灭之力捏碎了他下颚,应悟再也笑不出来,即便趴在我面前,他任何一个表情都是充满生不如死的痛苦。 “为什么我能记起神域中发生的事,却记不起离开神域后的记忆?”我沉声问。 卓明风埋头声音宫爵给我解释,二十年前,我们在把太古权杖放回东海龙宫,试图引出归墟人的时候,突然发现,太古权杖和凌璇以及另一处地点发生了共鸣。 而这处地点便是月宫九龙舫坠落的罗布泊,最后一个归墟人用晶石的能力设立下屏障,但万象神宫中,从凌璇留下的碑文和壁画中,我们掌握了归墟晶石的秘密,并且研制出武器成功破除了屏障。 而当时我是距离罗布泊最近的人,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等到和其他人汇合,只身前往共鸣点,可是等其他人赶到那里时,月宫九龙舫已经消失,而且连同消失的还有我。 同时让他们更想不到的事,顾远山和宫羽还有其他擅自进入共鸣区域的人竟然离奇的活下来,经过近卫追查,让他们震惊的是,顾远山居然从共鸣区带走一名突然出现的婴儿。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近卫密切注视着顾远山的一举一动,随着那名婴儿慢慢长大,近卫发现那婴儿居然是我,没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本以为我能给出答案。 但是让近卫措手不及的是,长大的我竟然完全失去所有记忆,同时失去的还有毁灭之力。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献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我在罗布泊最后的记忆是身受重伤倒地昏厥,至于后面发生过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您掌握着我们中间最强的毁灭之力,不要说一个归墟人,就是归墟全族未必也是您的对手,按理说留守在月宫九龙舫上的归墟人连您身都靠近不了,更别说能重伤国主。”解天辉说。 我回想从试炼之墙回到罗布泊时候的一切,当时我显然还是具有毁灭之力的,否则我无法以血肉之躯抵御核爆,而且正如同解天辉所说,那个黑甲女子分明不是我对手。 “后来我们推测,在罗布泊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而归墟人应该觉察到什么,并且抹去了国主的记忆,但奇怪的事,既然能抹去国主的记忆,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杀掉您,这个问题我们始终没有想通。”卓明风埋头说。 “国主您失去的并非仅仅是记忆,还有您的毁灭之力,从罗布泊之后,您好像从神变成了凡人。”杜亦神情凝重对我说。“因此我们猜测,在我们赶到罗布泊之前,最后一个归墟人对您做过什么,导致您失去记忆和毁灭之力。” 殷蝶忧心忡忡对我说:“关键还是在月宫九龙舫上,或许只有找到那艘船才能让国主恢复记忆。” 我眉头一皱努力去回想,当时我伤的如此之重,如果那个归墟人要杀我,可以说轻而易举,为什么我仅仅失去记忆和能力,但却活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让我重返魔国的原因,让我记起自己是谁?”我问。 忽然间塔内又陷入沉默,所有人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还有其他的事?”我大为疑惑,加重语气问。“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让您重返魔国,除了让您记起自己的身份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殷蝶回答。 “什么事?” “献祭。” …… 我大吃一惊,茫然的看着对面的近卫:“什,什么献祭?” 沉默了良久,杜亦才开口回答,龙伯人并没有永生的能力,在人的世界中消耗的寿命全是从其他神族身上吸取的,而千年前在魔国中我们的寿命就该终结,因为阴差阳错抓到归墟人应悟,这才得以延续生命。 但这并不代表永生,只不过延续了我一千年寿命而已。 “让您重返魔国,是因为您的寿命已经快要耗尽,必须让您重新延续生命。”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花惜双他们极力劝阻我留下应悟的命,原来这才是把他囚禁在此的主要原因,为了千年后延续生命最关键的一环。 “怎么延续我的生命?” “国主,献祭完成后,您就必须一个人肩负起龙伯神族的使命,请记住您在雪域对我们的承诺。”卓明风缓缓抬起头很平静说。“我们用敌人的血洗涤曾经的耻辱,去重铸先辈的荣耀和辉煌,可我们已经看不见最后的胜利,只希望国主能带领族人重返故土。” “什么?”我一怔吃惊的看向卓明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主,这是我们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解天辉回答。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长此以往是我一个人去肩负使命,你们呢?你们要干嘛?”我有些慌乱。 “国主,要把延续您的生命,就必须用您身体融合归墟人的血,但这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 “然后呢?”我大声追问。 秦展颜一脸释然,心如止水告诉我,千年前在魔国中,为了延续我生命,所有的近卫已经耗费了大量毁灭之力,这里并不是神域,耗费的毁灭之力是无法恢复的。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近卫无法向我一样转变的原因,而只能选择和凡人繁衍后代,通过记忆传承的方式延续生命。 但那一次寿命的延续,我仅仅拥有了一千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间中无法终结一切的话,就务必要重返魔国,进行第二次延续,这也是为什么会囚禁应悟的原因。 但事情却发生的意外,我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毁灭之力,即便般我再延续一千年的生命,我同样也无法完成使命,因此近卫决定孤注一掷用另外一种方式,但这是极其危险的方式,一旦使用就代表着没有回旋余地。 “什么方式?”我问。 “毁灭之力可以强大到创造出空间,但如果聚集所有近卫的毁灭之力,便能扭曲空间,把人送回到过去,国主是在罗布泊发生的意外,而当时月宫九龙舫正好就在那里,那是终结一切最好的机会。”殷蝶解释。 我恍然大悟,在试炼之墙把我送回到过去的是近卫合力使用的毁灭之力:“你们明明有机会改变过去,为什么送一个失去记忆的我回去,你们任何一个人回去,不都能终结一切?” “扭曲时空所需的能量非同小可,即便我们倾尽全力也仅仅能把送回去的人,坚持到一天的时间,而当时距离罗布泊最近的便是国主,您在那里失去记忆和能力,我们当然希望您能在过去就改变一切。”殷蝶继续说。 “我,我失败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失了多么重要的机会。“现在呢,现在还能不能再送我回去一次?” “只有一次机会,我们驾驭的毁灭之力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再创造一次机会。” “那,那这件事和献祭又有什么关系?” “延续您的生命同样需要耗费很大的能量,千年前我们还有十一位近卫共同实施,如今只剩下七人,加之送您回到过去消耗的毁灭之力,如果要给您延续千年寿命,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我加重语气问。 “我们会耗尽所有的能量,毁灭之力是支撑我们生命的能量,失去毁灭之力,就意味着我们将真的在此陨落。” 我手中不由自主抽搐一下,要延续我生命的代价就是要他们付出生命,而且追根溯源如果不是我浪费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用七个人的命,七个几千年来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朋友的命,来延续我自己的生命,我即便再想活下去,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就算我能活下去,相信每一天都会在自责和愧疚中度过。 “我是国主,我说的话你们是不能违背的。”我声音坚定。 “国主吩咐,我们势必全力以赴,请国主下令。”所有人异口同声。 “不用为了我完成献祭,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我说。 “另外的办法?”其他人茫然对视。“什么办法?” “国主也好,近卫也好,我们身上都肩负着相同的使命,谁去完成并不重要,我已经辜负过大家,又怎么能再让你们为我付出生命。”我声音柔和了许多。 “国主,您还不明白,魔国中的时间是被禁锢的,我们的寿命却是和人世界的时间同步,说简单点,您如果不延续生命的话,您只要一离开魔国,就会立刻生命终结。”常赫义无反顾对我说。 “我活下去能做什么?完成使命还是兑现我对族人的承诺,你们都清楚,一个没有记忆的国主肩负不起如此重要的责任,否则你们也不会铤而走险送我回去改变过去。” 我打断常赫,语重心长对其他人说,即便我再得到一千年的寿命,我依旧记不起被遗忘的过去,我们合力找寻了几千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指望我这个如今一无是处的国主岂不是笑话。 一千年对于归墟人来说,弹指一瞬便能在休眠中度过,到时候晶石一旦完成充能,就算我运气再好,让我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又靠什么去摧毁晶石? 我抬手指向瘫倒在地上的应悟,一个区区归墟祭司都能肆无忌惮想杀我,而且如果没有近卫的阻止话,相信我已经死在他手里,没有毁灭之力的我,在归墟人面前完全是任人宰割。 给我一千年时间,能不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完成使命我不知道,或许我都用不完这一千年,只要我再遇到归墟人必死无疑。 “与其让我噩噩浑浑浪费掉一千年时间,而且代价还是牺牲你们所有人的生命,为什么这个时间不留给更重要的人。”我说。 “留给谁?” “留给你们。 …… 其他人错愕的对视,他们为我已经付出了太多,是时候我该为他们去付出了。 “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可以通过记忆传承继续延续生命,只要你们还保留着毁灭之力,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你们才是龙伯神族的希望,而不是我。”我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什么献祭,我需要你们好好活下去,神永远不会陨落,只要有你们在,我对族人的承诺和誓言就一定能兑现。” 算起来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失去记忆,活这么长势必会记住太多的事,我在这里重生,最后在这里消亡,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一损俱损 我看见花惜双在对我摇头,我面色低沉:“我是国主,这件事不是和你们商量,听命便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完成献祭。” “国主,没有这个可能。”秦展颜声音坚决。“不是我们要违背您的命令,而是必须要延续你的生命,不光是我们,所有龙伯神族中任何一个族人也会在所不惜。” “你们七条命换我一条命,你们都是活了几千年的人,难得如何取舍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权衡?就算你们给我延续一千年生命又有什么用?” “因为您是龙伯神族的希望。” “我不是,我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和能力的国主,给我一千年时间,也会碌碌无为的浪费,我不是龙伯的希望,你们,你们才是,你们肩负着种族的未来。” “他们肩负不了。”应悟痛苦的声音透着嘲讽从地上传来。 我转头冷冷盯着应悟,他居然还敢挑衅,而且如此的肆无忌惮,不过其他近卫竟然没有言语,我眉头一皱来回重新打量他们:“还有什么事你们没告诉我?” 沉默了良久,解天辉舔舐嘴角抬头对我说,在神域时,龙伯虽然顽强不屈重新在雪域崛起壮大,可是归墟和其他神族设立的晶石屏障,那是龙伯人无法突破的阻碍。 要想破除这道屏障必须很强的力量,龙伯人本来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但是一直以来,这种只有国主能继承的力量也是龙伯神族忌讳莫深的东西。 早在龙伯远祖就掌握着一种强大但极其难以驾驭的能量,因为太过威烈被称之为毁灭之力,掌握和驾驭的办法只有国主才知晓,但是一旦发动将会牵连整个种族。 因此一直以来,龙伯神族的历代国主都将毁灭之力封存,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国主试图尝试拥有这种力量。 但为了突破晶石屏障,我权衡再三,并且征求全族的意见,族人义无反顾让我使用这种力量,最终凭借毁灭之力,龙伯神族破除了晶石的阻挡,并且摧枯拉朽席卷神域。 “牵连整个种族?!”我面色大惊,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使用毁灭之力的后果非同小可。“怎么牵连?” “毁灭之力是龙伯人与生俱来的力量,但并不是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而是每一个龙伯人都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要发挥毁灭之力的威力,就必须把所有的毁灭之力全聚积在一个人的身上,便是国主。”卓明风回答。 “然后呢?使用毁灭之力有什么后果?” “毁灭之力一旦被激发,这种力量便和族人的性命关联在一起,获得所有毁灭之力的国主,同时也掌握着全族人的性命,只要国主安然无恙,那每一个龙伯族人都能使用毁灭之力,倘若国主陨落……” 卓明风没有说下去,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为了复仇,全族竟然把性命交给我,一旦我死掉,整个龙伯神族也会因此而生命终结,难怪近卫会一次又一次不惜一切来保护我。 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活着,而是肩负着整个种族的兴亡,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必须延续生命,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还被封印在神域之中的龙伯神族。 “还,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无助的埋下头。 他们用沉默回答我,其实是有的,如果在他们动用最后的毁灭之力,送我会到二十年前时,我不擅自改变的话,相信所有的事已经终结。 结果就因为我不知轻重的一念之仁,想必当时黑甲女子听到我说那些话,都感觉可笑和荒唐,造成如今无法弥补的过失,站在我身前的这些近卫,永远也不会质疑我任何决定。 但是他们的信任,却换来我的挥霍,而且这一次挥霍的还是他们的生命,在前往魔国之前,花惜双就曾经暗示过我时间不多了,卓明风和解天辉来茶楼见我,是的,到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 他们是来向我告别,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近卫已经能预计到将会发生的事,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带着荣耀和辉煌重返故土,可现在我却无力兑现自己的承诺。 “国主,从我们决定让您使用毁灭之力的那天开始,任何一个族人都把生命无怨无悔交给您,龙伯人不畏惧死亡,我们畏惧的是种族被遗忘,荣耀被践踏,没有您,龙伯人还在苦寒雪域中承受屈辱的煎熬,您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杜亦应该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声音诚恳对我说。 “没有,是我背弃了自己的誓言,让你们还有整个种族陷于万劫不复之中。”我懊悔的摇头,心情无以复加的难受。 “国主,我们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您没有亏欠任何族人,没有您,我们找不回曾经被遗忘的荣耀,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告诉国主的话,您一定要牢记于心。” 殷蝶神情紧迫看着我说,归墟人带走的那五样神器,每一样都至关重要,如今知道下落的有太古权杖,那个权杖拥有和我抗衡的能力,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让完整的太古权杖落入归墟人手中。 鸿蒙珠是开启神域的钥匙,近卫把真正的鸿蒙珠藏匿在卓明风在骊山后面的木屋后面,这样神器归墟人势必会全力以赴找回,殷蝶再三叮嘱一定要让我妥善保管,那或许是能引出归墟人的关键。 因为即便晶石完成充能,想要返回神域,鸿蒙珠是不可或缺的神器。 “剩下的是国主已经得到的黄金罗盘,这样神器已经失去能力,必须在月宫九龙舫或者是龙气之地才会重新恢复,您一定要利用好这件神器,这可能是找到月宫九龙舫的关键。” “从时间推算,晶石应该快要完成充能,所有的龙气之地我都探查过,并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艘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罗布泊,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已经销声敛迹,我推测应该是前往最后一处充能的地点。”卓明风说。 “最后一处在什么地方?” “凌璇修建完万象神宫,成功的藏匿三条龙气之地,如今两条已经知晓,最后一条至今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从九州龙脉图走势来看,这条龙气之地向辽东延伸。” “白近!”我突然想起,为什么在去万象神宫的路上遇到白近时,卓明风如此冷漠和敌视,原来他早就知道白近是归墟人后裔。 卓明风点点头回答,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后,其中一条羽龙遭遇重创,和那艘船脱离,并且向辽东方向逃窜,后来近卫深入辽东追查,民间传闻中的确有坠龙一说。 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那条龙的小落,直至后来大清突然崛起,我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原因,因此我带领近卫前往辽东调查,渐渐发现大清壮大的背后竟然有人在操控。 随之辽东王进入我们的视线,传闻中辽东王是乘龙降临的仙人,因此推测辽东王应该是归墟人,但是他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想必是王恭厂的伏击中,归墟人也身受重伤。 “和凌璇一样,辽东王深知月宫九龙舫要完成充能,势必会需要一座船坞,而辽东的龙气之地,我一直无法探查到,想必就是凌璇藏匿的三条龙脉之一,而在辽东偏偏众所周知有一处关于龙脉的宝藏。” “大清龙脉宝藏!”我反应过来。 卓明风点头继续对我说,这处号称龙脉宝藏的地方,一直不为人知,包括大清皇室在内,竟然也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不过从时间推算,归墟人和羽龙进入辽东后没多久,大清掌权者便颁布,不许汉人入足辽东的禁令。 因此推测这道禁令很可能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大清在关外秘而不宣修建龙脉宝藏,很有可能是在归墟人授意下修建的船坞,只是可惜一直以来,近卫始终没有找到这处地方。 “月宫九龙舫从罗布泊消失,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最后一处龙气之地,如果没猜错的话,如今那艘船应该就停泊在不为人知的大清龙脉宝藏之中。” “我认识白近,他也提及过先祖是乘龙而至,并且也知道白家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不过白近磊落,从他谈吐中看得出,他对这个地方也并不知情。”我说。 “不,一定知道什么,只不过白家后人没有意识到而已。”杜亦斩钉切铁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既然有世袭罔替的辽东王,就说明归墟人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解天辉看着我回答。“这也是我留在辽东的原因,我一直试图从白家身上找到线索,可发现白家人好像真的一无所知,但是,如果归墟人仅仅是想要为月宫九龙舫修建船坞,他根本不需要繁衍后代,留下后人只有一个原因!” “传递消息和线索!”我顿时恍然大悟。 第五百七十六章 嘱托 解天辉点点头,告诉我白家后人一定应该知道什么,只不过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传承的秘密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月宫九九龙舫一定在大清龙脉宝藏之中。 “我接触过白近,从他的谈吐以及对先祖的了解程度看,白家后人并不清楚先祖是归墟人,而且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所在,白家后人应该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和下落。” “白家后人肯定不会知道,否则也会被封为世袭辽东王,更不可能存活到现在。”常赫脱口而出。 “为什么?”我问。 “且不说白家后人知道的话,我们近卫早就把他们的嘴撬开,国主您想想,龙脉宝藏关系着大清的命脉,大清皇族会让一个外人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江山社稷的安稳全交托在外人手中,这天下还能坐的踏实?” “你意思是说,大清皇族为了掩饰秘密,也势必会对白家灭口。” “这就是关键,为什么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非但没有招致诛灭反而一直受到皇室的倚重,我们推断,归墟人在完成船坞修建后,一定是和大清达成某种共识,让皇室必须依仗白家。” “可问题是,连白家后人都不知晓宝藏的所在,还怎么去找月宫九龙舫?” “国主,白家后人不知道,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谁?谁还知道?” “或许具体的位置并不清楚,但至少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您想想,要把如此之多的宝藏藏匿起来,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留下些线索,归墟人和龙伯一样,拥有抹去记忆的能力,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线索遗留。” “皇族!大清在入关之前,皇族会留下关于这处宝藏的记载,但是因为参与的人记忆被抹去,因此没有人知道宝藏的位置,同时也不知晓留下的线索是什么。”我恍然大悟。 “我们原本是计划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可是因为国主在罗布泊发生意外,导致失去记忆,因此这个计划被迫搁置。” “如此重要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全力追查下去?” “对于我们来说,当务之急是国主您的记忆,即便我们找到月宫九龙舫也无济于事,因为只有您驾驭的毁灭之力才能摧毁晶石,我们计算过时间,所剩无几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们同时处理您和月宫九龙舫这两件事。”秦展颜回答。 “您的记忆在罗布泊遗失,同时还有您掌握的毁灭之力,如果你记不起发生的一切,也不能再驾驭毁灭之力,因此我们必须权衡轻重,把所剩无几的时间全用在您身上。” “国主,您离开魔国后,想要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就一定要从白家后人身上下手,他们一定忽略了重要的线索。”花惜双说。 我牢记他们每一个人所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嘱托,我不能再有闪失,殷蝶走到我面前继续说,剩下的两件神器,其中之一便是涅槃轮,当务之急找到涅槃轮的重要性甚至在月宫九龙舫之上。 归墟人离开神域之后,永生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完全是因为涅槃轮的原因才能让他们一直存活下去,万不得已时,我必须毁掉这件神器,确保归墟人终结在人的世界,而无法返回神域。 “叶九卿手中有玉猪龙,他告诉过我,那是彭家先祖遗留下来的东西,那枚玉猪龙上面应该有关于涅槃轮的下落。”我说。 “这也是当初您找到他的原因,您把他留在身边,并且带他前往昆仑金阙,就是希望叶九卿能破译玉猪龙上的秘密,可惜叶九卿虽然觉察到玉猪龙中隐藏着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但他始终没有解开上面遗留的线索。”杜亦说。 “那枚玉猪龙我看到过,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那是因为彭家后人在传承秘密的时候,从最开始就出现了遗失。”殷蝶对我郑重其事说,其实最开始并没有发现涅槃轮离开月宫九龙舫,在幕后操控秦帝横扫六合统一天下之前,从抓获的齐王嘴里得知,齐国曾经有神人出现,并且指点江山让齐国称霸群雄。 龙伯人因此推断归墟和齐王有过接触,而齐国靠海,想必月宫九龙舫第二个船坞一定修建在东海之底,因此这才让秦帝派人前往东海查探,这便是后世传闻中的入海求仙。 虽然没有探查到月宫九龙舫的位置,但却从齐王口中得知另一件事,之前的齐国国君见到的神人一共有四名,可是月宫九龙舫上应该是六名祭司。 因此推断在和齐国接触之前,已经有两名祭司离开月宫九龙舫,但是归墟人倘若离开这艘船,势必会失去永生的能力,除非带走能延续生命的涅槃轮。 而就在这个时候,龙伯人发现传闻中的无价之宝和氏璧上,竟然有神域的纹饰,而且其形状竟然和涅槃轮一样,涅槃轮由神域中的玉盘和一枚明珠组成。 但龙伯人只发现了被当成传世宝玉的和氏璧,因此猜错涅槃轮被一分为二,而且和氏璧仅仅是像涅槃轮,材质并非是神域中的玉石,龙伯人早就发现和氏璧是假的。 而至于消失的明珠,让龙伯人开始注意到,在当时被誉为春秋双宝的随侯珠,这两样东西最后都被秦帝收入囊中,可两样都是假的,秦帝秘而不宣并不代表龙伯人不知道,只不过两样假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 “秦帝得到的随侯珠是假的,但随侯手里的却是真的,真正的随侯珠现在在117局的手中。”我连忙说。 “涅槃轮想要发挥效果和能力,必须珠联璧合,玉璧和明珠缺一不可,随侯珠在117局手中反而是好事,至少那东西不会遗失,以后要取回也知道上什么地方拿,现在的关键是玉璧。”杜亦对我说。 “既然早就知道涅槃轮被带离月宫九龙舫,难道这两千年来,我们就没有查到丁点线索?”我问。 殷蝶摇摇头对我说,神器只要不适用,龙伯人是感应不到的,茫茫人海想要找寻一块玉璧谈何容易,加之归墟人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分开藏匿。 但是经过追查,随侯珠和和氏璧真正的来源竟然都是出自彭家,而彭祖正是以长寿被传位神人,可见彭祖曾经得到过完整的涅槃轮。 可彭祖有据可查,其人的来历可以追根溯源,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归墟人不可能留下如此清楚的线索,不过再往前追查,却始终无法确定彭祖的先祖,因此推断彭家先祖就是从月宫九龙舫上离开的归墟人。 涅槃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被归墟人一分为二,但绝对不会随意的藏匿,要知道归墟人虽然离开月宫九龙舫不能永生,但却能延缓生命衰亡,直到等待重回月宫九龙舫。 所以龙伯人断定彭家先祖应该在休眠,而涅槃轮其中一半的玉璧应该就藏匿在彭家先祖休眠的地方,这个地方要绝对的隐秘而且不会被人打扰,没有什么比陵墓更安静的地方。 因此近卫开始找寻彭家先祖的陵墓,却发现就连彭家后人也不知道陵墓的所在,但彭家传闻,先祖是被埋葬于龙脊之地。 “第一个找到龙脊之地的竟然是随侯,不过那个时候国主和我们还在祖神之殿休眠,后来才发现随侯得到了涅槃轮上的明珠,我们前往北邙山的姬渠墓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们……不,是我们才对,我们去过姬渠墓?”我大吃一惊。 “当然去过,是国主下令饲养里面的那些怪物,来确保姬渠墓不被人擅自闯入,留着这个古墓,就是为了引出归墟人。”常赫回答。 难怪我会在姬渠墓中看见血脚印,那个时候就诧异,怎么会有人来饲养那些怪物,而且还能来去自如不被攻击,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 殷蝶接着对我说,从姬渠墓发现的壁画中得知,姬渠带兵马去过一个地方,他手中的随侯珠又重新明亮闪耀,虽然不清楚那处地方的确切位置,但从壁画上看,应该是某处山脉。 因此推测,龙脊之地应该是一处形同龙脊背的山脉,而彭家先祖便埋葬其中,但是姬渠应该只找到大致的地方,却并没有找到陵墓的所在,想必彭家先祖因为担心涅槃轮被龙伯人得到,埋葬之地相当隐秘。 但随侯珠应该是感应到涅槃轮另一半的存在,两者产生了共鸣,导致随侯珠又一次明亮,但这样的共鸣只会有一次。 彭家先祖之所以要把其中一半交给后人,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有朝一日能借助随侯珠找到另一半,这样涅槃轮又可以合二为一。 可以让涅槃轮重合的机会被姬渠浪费掉,现在即便是得到随侯珠,也无法在找到另一半,这也是为什么近卫明明知道明珠就在随侯的棺椁中,但没有带走的原因。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藏匿在彭家先祖陵墓中的涅槃轮另一半?” “彭家先祖其实留下了陵墓所在的线索,因为要找寻涅槃轮的除了我们,还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卓明风回答。 “玉猪龙,彭家先祖留下的线索就在玉猪龙里。”我说。 第五百七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卓明风摇头告诉我,事情远没那么简单,涅槃轮关系到归墟人的生死存亡,彭家现在既然把玉猪龙交给后人,就一定考虑过,万一这样东西落入龙伯人手中的可能,因此彭家现在只不过留下玉猪龙,但真正的线索彭家后人乃至龙伯是不可能破解的。 “简单点说,彭家的先祖留下了一条只有月宫九龙舫的人才会破译的线索,想要找到涅槃轮的下落,除非……”卓明风意味深长看向趴在地上的应悟。“除非有归墟人帮忙。” “痴心妄想,任何一个归墟神族,即便是死也不会透露半句秘密给你们。”应悟自始至终都没有屈服过。 “我们把他抓到魔国,曾想过从他嘴里探知出有用的消息,可他嘴挺紧,怎么也撬不开。”解天辉投向应悟蔑视的目光。 归墟和龙伯是世仇,这两大神族都为了各自种族的延续征战了太长时间,这种彼此的敌视深入到归墟和龙伯的血液之中,更何况涅槃轮关系到整个归墟神族的安稳,应悟说的并不夸张,任何一个归墟人,即便知道玉猪龙上的秘密,也不可能向龙伯透露半个字。 “你不说,不代表就没有其他归墟人说。”花惜双冷冷一笑。 “有归墟人会向我们透露玉猪龙上面的秘密?”我大吃一惊。 “我和国主前后两次前往万象神宫,想必国主应该还记得凌璇留在铜镜背后,提示万象神宫所在的暗语,您可还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卓明风全神贯注看着我问。 我当然记得那四句暗语,在卓明风的帮助下,我和其他人才找到玉门关外的密室,我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那又是谁看见密室之中,寻常人无法看见的地图呢?” “……”我一怔,瞪大眼睛和卓明风对视,嘴角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话。“宫,宫爵!” 事实上,这并不会让我太吃惊,从在昆仑金阙发现和宫爵一模一样的人皮时,我就感觉他似乎和整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宫爵能拿走灵山金城中的晶石时,我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不过我始终没有承认,或许是不敢吧,我和叶知秋一样都选择了不去面对和回避。 但如今卓明风的话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和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他,他也是归墟人?!” “不知道。”卓明风摇头。 我眉头一皱震惊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从神域中离开的一共有六个归墟祭司,经过这几千年的追查,每一个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来历以及归宿,但唯独不知道关于他的始末,他好像是凭空出现,似乎和月宫九龙舫没有关系,但是他却知道太多和归墟有关的事。” “这么说,连你们也不知道宫爵的来历?” “这并不重要,上次我发现他能看见凌璇留下的线索,就意识到他是谁并不重要,既然唯神可见万象宫,凌璇把线索留给特定的人,彭家现在何尝不是,他或许能解开玉猪龙中藏匿的秘密。” “但是有一点,国主千万要切记,您在魔国之中能暂时拥有毁灭之力,但是一旦离开魔国,这种力量便会消失,因此在您没有取回记忆和完整的毁灭之力前,您一定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您要知道,任何一个归墟人倘若知晓你如今和凡人无异,势必会不惜一切除掉您。”解天辉抬头郑重其事凝视着我。“包括您身边的人,相信国主经历这么多事,应该也能知道其中的轻重。”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事实上我已经隐瞒了身边所有人很久,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在那些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面前,我居然会选择隐瞒。 “国主,如果您能顺利找到涅槃轮,那便掌握了主动权,至少您不用再担心生命的消耗,然后您要找到的便是神域图。” 花惜双紧迫的继续对我说,从时间推算,月宫九龙舫距离完成晶石充能应该不远,一旦让其得到神域图,便能找到返回神域的方法。 “可鸿蒙珠还在我们手里,没有这样东西,归墟人即便找到进入神域的入口,也没有办法开启啊?” “神域和魔国其实一样,都是存在于人世界中的另一个空间,一般情况下想要开启神域入口,必须使用鸿蒙珠,但是既然归墟人决定返回神域,就代表着晶石完成充能,而晶石所蕴藏的威力足以强行开启神域入口。” “就是说,归墟人即便没有鸿蒙珠一样可以重返神域。” 花惜双点点头回答:“因此神域图才是最后的关键,归墟人不具备记忆传承的能力,神域和人的世界入口只有归墟和龙伯这两大神族的国主知道,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前带走了神域图,说明离开的那六名祭司并不知晓入口的位置,想要重返神域就必须借助神域图的指示。” “关于神域图可有线索?” 杜亦接过话告诉我,后来我们发现归墟人第一处船坞在昆仑金阙,赶到那里的时候,在里面发现阴阳五行术数之源的洛书,而在人的传说中有神龟龟甲上刻有此图象,浮出水面由一位圣人得到,因此被称之龟书。 这便是后世传说中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典故,相传大禹时,有神龟浮出背驮洛书,献给大禹,他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 洛书别看只用九个图案代表九个数字,其实洛书博大精深,而且奥古艰深,以北极为定位星,斗柄所指的九个方位上最明亮的星为标志,其数目方位都与洛书完全一致。 这也就是一般术数中常说的九宫,后世奇术的奇门遁甲和八卦变化都是以九宫作为基石,但在几千年前人是不可能掌握如此精确的数术以及天文知识,这一切都源于神域。 因此可见大禹到过昆仑金阙,并在里面得到洛书,在文献中也有关于大禹到昆仑的记载,原因是为了治水,文献中指出河出昆仑,而夏禹又导河积石。 而事实上在当时的确洪患相当严重,这并非是传说,我们都经历过那场发生在这个世界中的罕见大洪水,但是洪灾区域都远离昆仑山脉,大禹治水为什么会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 后来我们追查这段历史,发现在夏禹之后,周穆王也到过昆仑,而且在汲冢出土的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黄帝在里面供奉着被他当成神的归墟人,而周穆王到昆仑是为了朝圣。 由此可见周穆王知道昆仑金阙中有神,那早在他之前的夏禹也知道,大禹治水到过昆仑,是想请求神的指引。 月宫九龙舫只会停泊在龙气之地,当时洪荒大水来势汹汹,靠一般人的本事,根本无法治理洪水,龙气之地很有可能会被洪水所淹没。 为了保全龙气之地,因此月宫九龙舫必须治理洪水,神域图上虽然通往神域的地图,同时也有九州全貌,山川河流巨细无遗尽在神域图上。 所以近卫推断,为了确保龙气之地不会被淹没,有归墟人带着神域图离开昆仑金阙,最终帮大禹成功治理洪水。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归墟人一定没有返回月宫九龙舫,否则后来也不会有另一个归墟人带着涅槃轮再次离开那艘船。” “就是为了找寻失落的神域图,这么说起来神域图的下落,到现在为止,就连归墟人自己也不清楚。”我若有所思点头。 “在我们选择扶持秦帝的时候,就听闻被人称之为国之重器的九州鼎,在关于九州鼎的描述中,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意思是说大禹铸九鼎是为了祭神,不约而同祭祀的就是归墟人。”常赫一脸沉静对我说。 传闻中,大禹是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派精选出来的著名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 “但是以当时人的认知和能力,是不可能完成如此细致的九州图,唯一的解释,归墟人应该是知道无法返回月宫九龙舫,担心神域图遗失,用这样的方法传承下去,铭刻在九鼎上的便是至关重要的神域图。” “九州鼎只在传闻中出现过,一直没有确切的下落。”我忧心忡忡说。 “当然不会有,九州鼎上铭刻着神域图,归墟人也知道这东西一旦落入我们手中的后果,想必九州鼎被铸造出来之后,就秘密的藏匿起来,直到现在藏匿的地点都是谜。” “那怎么才能找到九州鼎的下落?” “之前或许很难找到,不过现在应该有转机。”秦展颜回答。 “什么转机?” “找寻神域图的不光只有我们,还有归墟人,因此藏匿九州鼎时,一定会留下线索,和之前的线索一样,只有归墟人才能领悟和破解。”秦展颜停顿一下意味深长说。“而如今国主身边刚好有一个这样的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 生离死别 我把近卫嘱咐的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如果可以我原因听他们一直说下去,可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们任何人的声音,他们的沉默让我无所适从。 “国主,是时候了……” 花惜双笑,云淡风轻笑靥如花,透着淡淡的离殇,其他人神情从容坚定,我目光久久停在他们脸上,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但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我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哀愁的离绪,他们更像是在和我告别。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让我承受不起,我想对他们说什么,可始终张不开嘴,前一刻我才记起他们是谁,后一刻我将要面对和这些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战友诀别。 我向后退一步,双腿一曲直挺挺跪在地上,对面的人惶恐跟着往下跪,被我抬手阻止。 “国主,您这有是何必,我等岂能受得起您跪。”杜亦声音惊慌。 “受得起,今日我在此跪拜各位,你们碧血丹心鞠躬尽瘁,为龙伯神族忠贞不二,我为国主,有你们这样的近卫追随此生无憾,我向你们保证,我定会兑现自己誓言。” “国主言重,龙伯族人百折不屈,誓死效忠国主。”近卫异口同声。 “你们称我为国主,行君臣之礼,今日我不跪臣下,只跪朋友!”我重重一头磕在地上。“此去一别,再无重逢之期,林林总总是我一意孤行负了各位赤子之心。” “当年龙伯神族被追杀逃至雪域,苟延残喘却从未放弃,即便还有一个龙伯人活着,便是希望,而现在,这里何尝不是另一个雪域,而您就是我们全族新的希望,我们所做一切无怨无悔,只是今儿我等再不能护佑国主身边,还望国主珍重。”常赫句句肺腑。 “三千越甲可吞吴,何况神域之中还有百万龙伯大军,只要国主您能重返神域,一匡天下指日可待,我等虽然看不见黑旗飘舞在故土,但那同样也是我们的荣耀。”解天辉从容一笑。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卓明风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国主,往后的路要您一个人走了……” 我埋头在地心如刀绞,头终究是没抬起,因为我不想他们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脸,我听见他们向后退的脚步声,知道到了诀别的时候,我想再看看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把他们都铭刻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等我抬头时候,视线被炽白的强光笼罩,站立在四周的近卫,抬着的手中发出明亮的光束,贯穿应悟的身体和我交汇在一起,刹那间我感觉到源源不断涌入我体内的力量。 我努力想要从被遮挡的视线中看到他们,直至光束渐渐黯淡,痛心疾首的看着每一个人身上闪耀出光点,越来越密集,等到光束彻底的消失那刻,他们在我视线中被汇聚的光芒所吞噬。 整个塔内强光如同白昼般刺眼,当所有的光芒全都黯然,所有人全都灰飞烟灭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久久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呆滞,直至应悟呻吟的声音打断我,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或许在计划中,他因为要延续我的生命,在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他都会一直被囚禁在此。 每隔一千年,我将重返这里,被近卫延续后面的生命,只不过这一次,我却一念之差导致这些几千年来生死不弃的朋友,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地上用东西在闪耀,那是花惜双手腕上的手链,她说过这条手链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几千年来她一直戴在手腕上,可见这条手链对她有多重要,我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这竟然是十二将神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不远处我看见卓明风的酒壶,从地上拾起来,拧开盖子迎面而来是浓郁醇香的酒香,我一直忘了问他,为什么喜欢喝这么烈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呛入肺里猛烈的咳出眼泪,分不清那是因为酒烈还是因为伤悲。 不过都一样,心口被烈酒灼烧的难受,那是一种无法宣泄的悲伤,突然明白卓明风为什么要喝这么烈的酒,他说过活的太长,最麻烦的就是记的事太多,酒入愁肠但求一醉。 心里憋的实在太难受,那是难以描述的哀伤,我却找不到去诉说的人,目光落在地上应悟的身上,我缓缓坐到中间的王座上,目不转睛看着他,应悟不屈的吃力仰起头,仍然没有丝毫屈服的神情。 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我甚至都没有去擦拭,或许我是最软弱的龙伯国主,竟然会当着世仇敌人的面落泪,但我一直哭的没有声音,应悟即便不屈,但却并不敢出言挑衅,或许是我这样哭的方式连他都感到害怕。 是不是很可笑的事,我现在居然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 我声音哽咽对应悟面无表情低语,我记得在雪域中当着龙伯大军许下的誓言,我记得是如何带领族人重走血色之耻,也记得坐在王座上…… 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王座上,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是踌躇满志,充满杀戮和冷漠的龙伯国主,我在王座上用近乎于雪域的冰冷,凝视一座座城邦被摧毁,目睹一个个神族被屠戮。 看着他们的城邦在火海中变成残垣断壁,看着那些神族堆积如山的尸骨以及血流成河的疆场,我内心的耻辱在一点点被洗涤,亦如我身上的金色铠甲,我用这样的方式来重铸先辈的荣耀。 “你应该记得我这张脸吧,或者说,你记住的更应该是这样的我。”我把三眼麒麟面具放在眉目前,透过面具上深凹的眼睛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应悟。“我曾发誓,让这张脸成为敌人的噩梦,即便在你们的睡梦中,每每想到这张脸的时候也会被惊醒。” 应悟趴在地上有些惶恐,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自言自语,归墟仇恨龙伯,而龙伯何尝又不是,可归根结底这场无法化解的世仇又是如何缘起呢? 如果没有当初归墟盟约,没有归墟带领神族对龙伯的屠戮,会有后来席卷整个神域的血雨腥风吗?龙伯人不过仅仅是想延续生命而已,可竟然变成被屠杀的原因和理由。 “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没有龙伯扩张把归墟驱赶,被迫离开自己的国土,无奈流离到汪洋之中呢?龙伯人狼子野心,骨子里从来就没有安分过,你们若不是没有永生的能力,会在神域之中安安分分一直延续下去?”应悟据理力争。 “重要吗?这些东西对于你们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望着应悟声音低沉,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人的世界里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人都知道化干戈为玉帛,可神却不知道。 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试图灭掉一个种族,结果呢?结果就是更多的杀戮,更多的尸骸,如今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我摧毁晶石然后再杀掉所有漏网之鱼的归墟人,再重返神域释放龙伯大军,按照我当初对族人的承诺,踏平神域剿灭所有神族。 当然,我或许会失败,那样的话,归墟人会带着完成充能的晶石摧毁龙伯大军,可解天辉说过,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还有一个龙伯人活着,这场世仇就会永远延续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就在你脑海中很短暂的一瞬,想过用另外一种方式终结这一切,归墟也好,龙伯也好,各自放下成见和仇恨,相安无事的共处下去。”我仰头再喝一口酒问。 “不可能。”应悟不假思索回答。 “可笑的是,我居然想过……” 我笑,但笑容是那样艰难,直言不讳告诉应悟,我现在记得离开神域之前所有的事,但我却遗忘了后面的记忆,而如今我脑子里有两种不同的记忆在交替。 一种是龙伯国主,一种是顾朝歌。 这两种记忆相互交错的结果,的确让我有些错乱,但是却让我能用另一种身份和心态去看待事情,失去记忆的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新的朋友和亲人,虽然时间并不长,至少对于神来说,人的一生都是那样短暂。 可偏偏我却得到一群风雨同舟肝胆相照的朋友生死相随,是他们让我明白什么叫责任和信任。 “可笑的是,你恐怕永远也猜不到我这些朋友的身份,他们居然是归墟人的后裔,这其中便有你的后人,知道我来魔国之前,最重要一个原因是什么吗?我居然是为了帮你后人找到破除寿命限制的办法。”我笑的越来越落寞和冰冷。“就在你想杀我的那刻,我问你的,依旧是破除你对后人限制寿命的办法。” 应悟的表情震惊,他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 “不重要了,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事实上现在知道一切真相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居然能为了仇人的后代,不惜以身犯险,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 “什么?” “很多事其实不用时间一样也可以改变,而且我是能够做到的,不过……”我看着手中的酒壶,沉默了良久,声音更加冰冷。“不过我不愿意再做下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高塔顶层 作为龙伯国主,肩负着全族的兴亡,我原本在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就可以拨乱反正终结一切,就是因为我一念之仁,我居然荒唐可笑的向黑甲女子坦诚相见。 我拉开衣衫裸露出胸口,指着清晰可见的疤痕,这就是归墟人对我最好的回应。 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执迷不悟,最终导致我辜负了这些赤胆忠心的近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他们没有战死疆场,没有倒在敌人的刀剑之中,却死在他们忠贞不二追随的国主仁慈之中。 “知道吗,你的后人就在这座塔下,曾经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事实上,在近卫没有在我面前消亡前,我都是这样想的,那是我对朋友的承诺,可我却忘了对整个神族的承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仁慈怜悯不适合我,当时我不懂,现在……”我缓缓抬起头,依旧面无表情,哀莫大于心死,如今我已经感觉不到悲伤和对他的仇恨。“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的手慢慢抬起,地上的应悟也被举到半空中,我也跟着从王座上站起来,亦如当年我站在雪域的高塔上。 我答应过带领族人离开雪域,不是为了重返故土,而是踏着先辈和远祖留下的血色之耻,用敌人的尸骨来为先辈堆砌神墓,用敌人的鲜血去洗涤龙伯的耻辱。 我向所有龙伯人许下誓言,从我穿上金色铠甲的那刻起,除非我战死疆场,否则不看到最后一个敌人倒在我脚下,我绝对不会再脱下那身铠甲。 我遗忘自己的誓言太久,亦如那悬挂在山洞深处,代表着龙伯神族荣耀的铠甲。 “我曾想过化解恩怨,可你们并不想要,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我将重新继承那套铠甲上的承诺,我!我就是死亡和毁灭,既然这场世仇要持续下去,那就从这里重新开始!” 我五指张开,强大而刺眼的光芒顷刻间笼罩在应悟身上,毁灭之力在他身上灼烧出无处光点,迅速的蔓延交织在一起,他在痛苦的惨叫中被毁灭之力吞噬。 我面无表情目睹他在我眼前变成灰烬,没有丝毫的感觉,或许是雪域中的冰冷,让我内心早已冷酷的坚若磐石,我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再也无法重逢的朋友,用这样的方式宣告肩负着龙伯神族兴亡的国主重生。 应悟只是开始,但并不是结束,还有那六个漏网之鱼的归墟人,我会一个个找到他们,用同样的方式赶尽杀绝,然后…… 然后我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重返神域释放龙伯大军,让代表死亡和毁灭的黑色旌旗吞噬整个神域。 我走到通往第九层的入口,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之前无法开启这道屏障,这是只有龙伯国主才能开启的通道,相信近卫们是多么希望回到这里的我能登上高塔的顶层,那代表着我已经真正成为他们敬仰的龙伯国主。 我无法开启这道屏障就意味着失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而代价却是付出生命来确保我的安危。 我步伐沉重的走上顶层,站在这里登高望远可以俯视整个魔国,曾经我应该也站在这里过,想必当时何等意气风发,而如今只剩下孤零零我一人。 顶层中间的玉台上雕刻着一座三眼麒麟雕像,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而在雕像四周有十一颗萦绕着淡淡光芒的明珠,我把手触摸在其中一颗上。 脑海中顿时闪过奇异的画面,这些画面更像是记忆,依旧是高塔的顶层,画面中我看见了自己,身边还站在其他近卫,我身穿金色铠甲,手按在长剑的剑柄上,一言不发眺望远处。 “国主,时间到了……” 说话的是花惜双,我从这些画面中看四周的人,十一名近卫都在,唯独我看不到杜亦,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杜亦的记忆,龙伯人有记忆传承的能力,留在这里的都是近卫各自的记忆。 我是通过杜亦的记忆在看过去发生的事,他们好像在提醒我什么事,我望着远方亦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故土,故土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吧……” 画面中我声音唏嘘黯然,透着无奈的惋惜,回头时,看见我一身甲胄好不威猛,抬起的手悬停在脸上,迟疑了片刻随着手低垂,我取下三眼麒麟的面具,这段记忆中的我是那样心有不甘。 花惜双走上去,双手接过面具,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秦展颜和殷蝶走到我身边,恭敬的帮我脱下身上金色铠甲,我这才明白,杜亦这段记忆记载了我卸甲时的场面。 难怪他记忆中的我是如此的心有不甘,我曾许下诺言,神域不灭永不卸甲,可是因为延续寿命,我必须和归墟人的血融汇,我将变成和常人一样的身形,也意味着我无法再穿戴这套象征龙伯神族荣耀的铠甲。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披上这套战甲。”我手抚摸在褪去的铠甲上,恋恋不舍说。 “用不了多久,待到国主重返神域,定能重披圣甲。”殷蝶回答。 画面中殷蝶和其他人是那样坚定,对我充满了憧憬和希望,从他们的目光中,我似乎能看到重返故土的喜悦,可这一天,我让他们等待了太久,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等到那一天。 “国主,我们把记忆留存在此,以国主的毁灭之力永远封印此地,倘若国主有朝一日回到这里,就代表着我等怕是战亡,这些记忆不能泄露出去,中间的三眼麒麟雕像,只需国主按下便能摧毁这里的空间。” 杜亦的声音响起,原来第九层中藏匿着整个魔国的真相,在修建这里的时候,为了防止我们身份外泄,事先就预留了自毁机关。 难怪解天辉和卓明风会如此坚定,等我在魔国中找到答案和真相后,会亲手毁掉这里,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提及过半句。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到现在我才能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沉重,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我缔造这个过程,只有我自己记起缺失的记忆,我才能重新成为他们期待中的国主,为了让我想起一切,他们在所不惜。 这是多虔诚的信仰和忠诚,持续几千年进入没有丝毫改变,可悲的是,他们能为之付出生命去跟随的人,却遗失了自己的信念和使命。 我手从明珠上松开,如今我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回忆和他们之前的点滴,看到的越多,我心犹如万箭穿心般剧痛,这恐怕才是世上最远的距离,曾经的挚友站在面前,我竟然认不出来,现在只能通过这些保存的记忆去缅怀过去。 我手放到另一个明珠上,这是秦展颜的记忆,她在高塔之中潜心研究异巫,我看见她的焦虑和沉重,也看见她用应悟血创造出具有永生能力异巫时的喜悦,还看到她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找到延续生命办法时,在她脸上绽开的笑容。 同时也看到就在高塔之中,她和其他近卫把我成功转变成拥有千年寿命的过程,以及她找到让近卫通过记忆传承,用繁衍的方式延续生命的场面。 “国主,我们虽然能靠归墟人的血延续生命,但是我们从此和常人无异,血肉之躯将会承受生老病死,而且毁灭之力也将会大大削弱,离开这里之后,我们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如同无所不能的神存在,必须处处小心。”画面中秦展颜对我一本正经说。“但是我在躯体中加入了自愈的能力,能确保万无一失,但并不是万能,切记身体不能受到严重致命的伤害。” 所有的一切如同影像在我脑海中一幕幕流过。 在下一个记忆中,我看见殷蝶的记忆,她在堆积如山的书籍中查阅着任何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 “国主,文献中前后都记载大禹和周穆王到过昆仑,而关于黄帝陵墓文献里只有寥寥数语记载,黄帝崩,葬桥山,而周穆王去昆仑见到黄帝之宫,我推测黄帝的陵墓应该在昆仑,而黄帝入主中原,陵墓不该修建在昆仑,所谓的黄帝之宫很有可能是为归墟人修建的船坞……” 这样的话语在殷蝶记忆中比比皆是,几乎我每一个决定和判断,都是来源于她提供的线索,可以说我们离开魔国后,所有的行动全是由殷蝶在筹划。 每一个近卫都各司其职,并且恪尽职守,虽然我身边只有十一名近卫,但他们完全涵盖了各个关键的领域,这也是为什么从十二将神出现开始,我们就自始至终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我从殷蝶的记忆中还看到很多关于追查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以及那些失落神器下落的细节,这些都是殷蝶来不及告诉我的关键,把殷蝶的记忆从头至尾看一遍的话,我基本上已经大致清楚我们离开魔国后发生的所有事。 第五百八十章 物是人非 下一个是解天辉的记忆,碣石金宫中他与我还有卓明风坚守到最后,雷营卫已经伤亡殆尽,只剩下我们三人,东瀛人犹如潮水般冲袭进来。 我们三人靠背而立,面对东瀛人同仇敌忾不退反进,绣春刀下大片的东瀛人倒下,解天辉和卓明风始终护在我身前,两人虽然勇猛无匹但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或许赤井信成看见只剩下我们三人,有恃无恐下令所有东瀛人一起围攻,顿时包围我们的东瀛人纷纷拔出东瀛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不顾一切的想要斩杀我们。 解天辉和卓明风面无惧色,手中绣春刀运用的出神入化,他们虽然卸掉铠甲和武器,但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战士,对于这些凡人来说,远比屠神要简单的多。 何况这把绣春刀在我们手里,已经握了几百年,刀法早已烂熟于心,挥舞起来攻守兼备得心应手,三人相互攻守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冲上来的东瀛人纷纷被砍杀倒地,绣春刀在我们手中所向披靡,而且解天辉越战越勇,完全像是杀红了眼,他挥舞出的刀光如同排山倒海般向下涌动,即便再多的东瀛人也无法冲破那密不透风刀光所凝结成的网。 可终究我们也是血肉之躯,三人要抵御三千东瀛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加之解天辉身上的伤害越累越多,他脚下是从身上滴落形成的血泊。 刚砍倒面前的东瀛人,可胸口命门大开,后面接踵而至的两个东瀛人手中长刀已经快速的刺出。 解天辉危在旦夕他却没有惊慌,一咬牙竟然硬生生往前走了一步,迎着那两把直刺而来的东瀛刀挺胸上前,我听见锋利的刀锋刺入他身体的声音。 我面若霜色,想要回身去救他,可我一旦离开原位,解天辉和卓明风的后背就会被暴露在无数刀锋之下。 “国主,我没事。”解天辉一脸刚毅没有回头大声对我喊。 那两把东瀛刀分别从他左右两肩刺入,从后背穿出,解天辉身体抖动一下,咬着牙大喊一声忍着剧痛硬生生把两个东瀛人砍杀。 解天辉收刀站立在高台上,两肩还插着穿透身体的刀,我回头看他一眼,凶猛伟岸犹如一尊金刚杀气四溢。 当我的到穿透赤井信成的身体,看着他跪死在面前,整个石室之中尸横遍野,可我们三人即便伤痕累累,却坚守到最后。 直到确定所有东瀛人都被斩杀,解天辉身体一曲,半跪在地上,我和卓明风这才看见,他胸口大片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他早就身受重伤,为了保护我和卓明风安危,一直坚持到最后。 “我送你回葬花溪!”我搀扶起他。 解天辉从容淡笑:“看来我得改名字。” 那个时候他该叫解正才对,难怪他会在上一次去碣石金宫的时候给我留下书信,让我送他回葬花溪,原来这件事我并不是第一次做。 我们必须借助涌入的海水才能漂浮出去,身上的铠甲太重,我们脱下锦衣卫的服饰,摆放在高台上,世间已经没有解正,他的一切都会随着这个名字而消失,因此我把他的腰牌和扳指一并留在了碣石宫。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们会看见解天辉穿上那套衣服时如此的合适。 这样的并肩作战在解天辉的记忆中比比皆是,他似乎是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近卫,如果没猜错的话,离开魔国之后,解天辉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安全。 几乎在他所有的记忆中,都能看见我的身影,他一直都寸步不离跟在我左右,难怪我后来在锦西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感觉他的目光好熟悉和亲切。 可惜从此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这个如影随形忠心不二的朋友。 我心情沉重的离开解天辉的记忆,心犹如被掏空莫名的失落和伤感,当我看见卓明风的记忆时,和他这个人一样,他的记忆都是那样的孤傲,甚至还充斥着醇厚的酒香。 在画面中我看见一轮美不胜收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云淡风轻大漠中的月色格外令人迷醉,卓明风远眺着一望无际的荒漠,手里还拿着那个酒壶。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句话把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致展现的淋漓尽致,我们站立在玉门关的城墙上,那个时候的玉门关并非像现在仅剩下残破的土堆,而是雄伟壮观,极目远眺四周沟壑纵横,长城蜿蜒,烽燧兀立,令人心驰神往百感交集。 飘舞的漫天风雪让银装素裹的雄关多了几分苍凉,记忆的画面中,卓明风的白衣在飘舞的旌旗中格外醒目,干净而纯粹,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从容。 而我就站在不远处,卓明风把酒壶递给我:“喝一口。”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气。 “不喝,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东西。”月色下我阴郁的脸泛起淡淡笑意。 “我们来这里快几千年了吧,这东西可能是这个世界最让我留恋的,喝醉了什么都不用想了,有时候我在梦中还能看见神域的故国,国主……”卓明风声音有些落寞。“我好像有些想家了。” 我在这个时候回过头,那时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没有迷茫也没有困扰,屹立于肆虐的风雪里,目光坚定如雕刻的侧脸坚毅而高傲,依旧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威严。 是的,这漫天风雪让我也想起雪域:“真的能梦到故国?” 卓明风浅笑点头,我身上结果酒壶,仰头豪饮,酒渍沿着嘴角滴落在飞鱼服上,原来我是这样的豪迈,抹了一把嘴极目远眺:“快了,我们就快回家了。” 我手从明珠上收回来,眼角又开始湿润,泪水忍不住滑落脸颊,原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学会了喝酒,可直到现在才明白,卓明风喝的不是酒,他喝的是无法释怀的愁绪,难怪他总是喝着这么烈的酒,或许他是真的想醉,醉了就能回到故国。 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 越是往后,我越怕去触摸这些记忆,看的越多我越无法承受,心像是被融化,一块快碎裂掉落。 下一个记忆的画面没那么苍凉,视线中是满园姹紫嫣红,放眼望去一片桃红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更显得鲜艳娇美。 一阵微风袭来满园落英缤纷令人目不暇给,神迷意醉。 这是花惜双的记忆,她站在桃花林下,伸出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她的记忆中都透着淡淡的花香。 “皇宫禁地,你不便久留,为何还停留在此。” 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惜双转过身看见穿着九蟒锦服的我走来,这里是皇宫,而那个时候我身份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主公,身后跟着的是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解天辉。 “国主,这花初开是白色的,如脂,如玉,如雪,那么水灵,那么晶莹透亮,好像是雪域中的冰红花,这是颜色艳丽柔美了许多。”花惜双嫣然一笑对我说。 “是啊,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也总是来这里看看,想一想都快记不起雪域冰花红的样子了。”解天辉在我身后说。 “想家了?”我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在外面收集线索,去过的地方不少,但没有一处让我眷恋,倒是每一次来到这里,看见这些桃花倒是莫名起了乡愁。”花惜双叹息一声。“前些日子我去见卓哥,他非拉着我喝酒,那日他喝醉了,就在他家后面的桃林中,我听见他的呓语。” “他又醉了,也就你还敢去找他,谁去了不被他灌醉才肯罢手。”我摇头苦笑一声。“你听见他说什么?” “我告诉他桃花像我们雪域的冰红花,他真在后院种了满满一园,那日我听他醉语。”花惜双声音细若了很多。“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 画面中我和解天辉都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我转头也看向那片桃林,转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下次去他那里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壶他酿的酒。” 画面不断的变化,花惜双的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一直游走在黑白两道,背后有我们支撑,她本来就八面玲珑当然可以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也因此掌握着最可靠的消息和传闻,我们就是通过花惜双得到的消息,抽丝剥茧去找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 关于十二将神的传闻由来已久,毕竟我们掌控着太大的权力,为了防止身份不被识破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其他近卫之间,相互并不会来往过密,而花惜双游走在黑白两道,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去见其他的近卫。 因此花惜双是见到其他近卫最多的人,在神域的时候,她和卓明风就情同兄妹,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我严令万不得已,不得私下见面,不过花惜双总是想方设法跑到卓明风那里,她接触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谈吐心事的只有我们这十一个人,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唯独卓明风因为要探查九州龙脉位置,因此游走四方,他和花惜双接触也最多。 画面停止在宫殿之中,花惜双带着一壶酒进来,放在我的几案上:“国主,这是从卓哥那里给您带的酒,卓哥说您喝了一定能解千愁。” “都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真把自己当隐世仙人,酒入愁肠愁更愁的道理都不懂。”我望着几案上的酒,嘴里虽不屑但还是让解天辉拿来杯子,倒了三杯。“你们恐怕都不知道,他居然给我说,等以后回神域的时候,他非得带上一箱酒回去,怕回去以后再喝不到这东西。” “我也想带一样东西回去。”花惜双笑靥如花。 “你想带什么?”解天辉问。 “她想带这个。”我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花惜双面前。“戴上吧,就当这是故国的冰红花,想家的时候便看看。” 那是一串桃花手链,我命宫里的能工巧匠打造,栩栩如生的桃花吊挂在上面,轻微的摆动便能发出悦耳的声音,花惜双爱不释手,当即戴在手腕上。 我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从她的记忆明珠上松开,花惜双那串手链再也没有取下来过,难怪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手链的声音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她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原来那人便是我,她戴上的不是手链,而是对故国的怀念,我从身上拿出手链,相互撞击的桃花响起清脆动听的声音,像是花惜双的笑声,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五百八十一章 何人不起故国情 我无力再去承受这些让我无法去面对和承受的记忆,手终于还是按下了启动魔国毁灭的机关,一切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只不过上一次离开这里时,我们每一个人都踌躇满志,而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肩负起最后的使命。 我落寞的从高塔上走下来,在广场上看见还在提心吊胆的其他人,或许是因为我只身前往高塔太长时间,他们不知道我会在里面遭遇什么,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惴惴不安的焦虑。 看见我安然无恙走出来,他们神情终于舒缓,只是他们恐怕不会体会我此刻的心情,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面前的这些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先祖都是我的仇人,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即便现在亦如杀掉应悟那样杀掉他们也不为过。 可偏偏就是这些仇人的后代却成了我朋友,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我早死于非命,多么可笑的命运,他们的先祖千方百计要我的命,而他们却不惜一切的保护我。 “看见祖神了吗?”田鸡依旧没心没肺冲我憨笑。 我点头,是的,我看见了,可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去知道魔国的真相和秘密,如今我承受的沉重溢于言表。 “神真的陨落了?”叶知秋也有些好奇。 “是的,神陨落……”我慢慢摇头,神又怎么会陨落,有些人即便不在了,却会一直活在我心里,亦如将军,而那些近卫的音容笑貌如今像是刻刀一般深刻在我记忆之中,我抬头看向高塔。“神不会陨落,信仰会永远传承下去。” “干嘛这么深沉,你像是经历了很多事一样。”宫爵走上去笑着问。“高塔中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看向宫爵,五味陈杂分不清我到底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他。 “没什么,祖神在高塔中记载月宫九龙舫和神器的线索,还有毁灭这里的机关,我下来的时候启动了机关。”我把在高塔之中看见的一切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当然关于近卫以及我身份的事只字未提。 “你,你为什么要启动机关啊,保存这么完好而且如此神奇的遗迹,你居然要毁掉。”叶知秋和薛心柔同时大吃一惊。 “哎,什么遗迹不遗迹的,说到底就是神的陵墓,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毁掉也好,免得还有向温儒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惦记。”叶九卿拍拍我肩膀目光慈祥。 “我们毁掉的遗迹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地方,干嘛大惊小怪的,我这么笨的人也知道,这地方还真不能公之于众,其他不说,117局肯定会试图掩饰这里,别忘了,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田鸡一本正经说。 “想想也是,魔国涉及到创造的空间和各种异巫的办法,以及神留下的神力,这些都不该是凡人能掌握的力量,一旦被公开必定要掀起轩然大波”薛心柔点点头。 “我有些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我神情低沉说。 “休息?等会……”田鸡一怔很吃惊看向我。“你刚才说在高塔里启动了自毁机关?” 我肯定的点头。 “那,那我们怎么出去?”田鸡震惊无比看着我。 “不用担心,我知道出去的办法。”我启动了机关,在下一个日月交替的时候,整个魔国会随同被创造出来的空间消失于这个世界,不过在魔国之中,我能驾驭完整的毁灭之力,我在殷蝶留下的记忆中,知道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毁灭之力能重新创造一个和外面世界相通的连接通道。 “这里都要毁灭了,还留着干嘛,赶紧想办法出去啊。”叶知秋说。 “想再坐坐,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见魔国了,从进入这里到现在,也没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里,就当是给自己留点回忆吧。”我喃喃自语,分不清是说给其他人听,还是说给自己。 大家都围坐在我身边,也许这里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处匪夷所思的遗迹或者是神墓,但只有我清楚这里对于我的意义,我送走了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和朋友,而如今我身边坐着的却是仇人的后代。 好复杂和矛盾的心情,我在两种不同的记忆中交替,有龙伯国主的冷傲,也有顾朝歌的仁义,感觉自己都快要分裂。 “你手怎么了,为什么有血,你该不会受伤了吧?”田鸡就坐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很担心的样子。 我目光落在手背上的血迹,抬头和田鸡对视,很久没有说出话。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不会真受伤了吧?”田鸡一头雾水,伸手在我身上检查,嘴里还咕噜。“去了一趟高塔,回来怎么人便傻了?” 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对他讲,这并不是我的血,而是他先祖的应悟的血,我就在高塔中亲手杀掉了他的先祖,如今算起来我更应该是他的仇人才对。 作为龙伯国主,我该仇视这里每一个人,甚至某一刻那种与生俱来的杀戮和冷酷在我意识中一闪而过。 我的手抬起来,上面具有着威力惊人的毁灭之力,那是可以屠神的力量,手就放在田鸡的胸口,我可以轻而易举如同摧毁应悟那样杀掉他。 “给你的。” “什么?”田鸡一脸茫然。 我的手在他面前摊开,那个血瓶就在我掌心,那一刻我还能记起,我是顾朝歌,眼前的是和我生死与共的朋友,即便作为龙伯国主,田鸡也不过是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凡人。 龙伯神族的荣耀是用神族的血和尸体来铸造,而不是毫不相干的凡人,何况还是一个屡次以身犯险救我命的朋友,我身上承载着整个种族的兴亡,田鸡救过我,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救过我,算起来他们对龙伯神族有恩。 “应家先祖的血,这也是破解你寿命限制的办法。” 我在秦展颜留下的记忆中,找到了她融合归墟人血液的办法,应悟为了让后人持续不断找寻月宫九龙舫,让后人的血液在六十岁的时候突然凝结,而存放在高塔之中的血瓶,是应悟的血液,只要将他的血液和应家后人血液融合,便能破除寿命的限制。 田鸡先是一愣,突然一把抱住我,手重重的拍在我后背,他是粗人感情也细腻不起来,表达情绪的方式也是这样粗狂。 “你是应家的大恩人,我……” 田鸡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不停的拍打我后背,一般情况下我会推开他,然后在奚落几句,可如今我身体僵硬的靠在他身上。 恩人和仇人…… 我凌乱的在两种记忆中切换,或许是对他的弥补吧,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我以顾朝歌身份面对他时的亏欠。 “你是不是累了?”还是宫爵观人入微,应该是见我反应生硬,在旁边担心的问。 “是啊,真的有些累了。”我撑起身体瘫软的躺到地上,目光刚好可以看见面前高耸入云的高塔,卓明风说的没错,记得的事太多烦恼也会越多,真希望什么都不用去想,就安安静静睡一觉。 或许等我醒来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切我还能挽回和更正。 “你好像有心事?到底怎么了?”叶知秋偏头看着我。 “想家了……” “我给你吹叶吧,小时候你每次心情不好,就让我给你吹叶。”叶知秋说。 我在嘴角挤出淡淡的笑意点头,从小封承鞭策我和叶知秋掌握琴棋书画,我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倒是叶知秋深得真传,从旁边摘下一片树叶,横贴于嘴唇随着她吞吐的气息,传来婉转悠扬,音妙入神的曲调。 我一怔,好熟悉的音律,忽然想起在雪域的时候,每每孤寂时便独坐雪峰之巅衔叶而啸,难怪第一次听到叶知秋吹叶时,我便泛起淡淡的愁绪。 “不好听?”叶知秋估计是看我有些惊诧。 “不,就是这个曲调,多吹一会……”我闭上眼睛,在那抑扬顿挫的曲调中,心情渐渐舒展。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国情。 或许只有我才会体会到这音律中的深意和沧桑,其他人围坐在我身边,静静听着这回荡在魔国之中悠扬的音律,我侧过头去,眼泪再一次从脸颊滑落。 我们就这样静坐到快天明,抹去脸上的泪痕,发现自己坚定了许多,张开五指闪耀出的强光中,在广场上开启一道和我们进来时一样的神门。 我站在光门处,最后一次回望魔国,是那样的不舍和眷恋,千年前我就是从这里离开,可那个时候,身边还有生死相随的朋友,而如今,当我再一次从这里离去时,已经只剩下孤零零一人。 往后的路要真要我一个人走了,突然发现原来我并不坚强,是那样惧怕生离死别,将军走到的时候是这样,松开凌芷寒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那些近卫灰飞烟灭更是心如刀绞。 每一次我都无能为力,每一次我的心都千疮百孔,我是龙伯国主,我在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我不能让他们用生命成全和保护的自。己去辜负了每一个为我牺牲的人。 宫爵走到我身边问:“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思绪重新被拉回来,下意识的看向远方,深吸一口声音从容而坚定。 回家! 第五百八十二章 无怨无悔 回到四方当铺,叶知秋每天寸步不离跟着我,估计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回家,我终日依旧郁郁寡欢,叶九卿认为我是太累,毕竟从卷入这件事后,一路凶险九死一生才熬到现在。 他让我们留在城东宅子里休息一段时间,封承虽然只见过宫爵一面,但对宫爵亲眼有加,或许是从我和叶知秋身上看不到希望,便把宫爵带到当铺中交谈。 而田鸡因为着急回去见应悔元,要知道我们从魔国出来,时间已经又是两年后,他带着应悟的血瓶马不停蹄赶回去接触应悔元的寿命限制,跟随田鸡一同前往的还有薛心柔。 叶知秋依旧对魔国被毁灭的事痛心疾首,回来后大多时间都在整理从江西祭司古墓到魔国一系列的发现。 诺大的宅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平日里最怕独处,感觉太冷清,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想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宅子里刚巧有一颗桃树,只不过花开落败有些萧瑟。 我望着桃树出神,看着飘落的残花,仰头喝了一口酒,用卓明风留下的酒壶,一样入喉如火的烈酒,体会到什么叫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叶九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很久了,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没有回头淡淡回答。 “在高塔中到底看到什么,你从那里出来后,我就感觉你情绪好低落。”叶九卿坐到我身边,毕竟养育了我十多年,对于顾朝歌来说,或许叶九卿是最了解这个人的。 我偏头看向叶九卿,他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男人,两鬓的斑白和脸上蓄满沧桑的皱纹,他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带我回四方当铺,教会我一切,他在所有人眼里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叶掌柜,我没有怕过他,从来都没有,因为他在我眼里,更像是父亲,越老越像一个粘人的孩子。 小时候我老是喜欢跟在他身后,感觉站在他高大的背影里是那样的安全和踏实,那个时候他是顶天立地的枭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影子没有之前那样伟岸,曾经如同剑一般笔直的身体也佝偻的如同一颗老树。 站在他身边时,我的影子已经能笼罩他,叶九卿老了,已经不再是我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枭雄,他越来越像小时候的我,总是喜欢粘在我身边,每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都莫名的酸楚。 但只要我有危险,他总是能把佝偻的腰重新挺直,如同记忆中那样高大的挡在我身前,那是一种好奇妙的感情,就连我拥有所有毁灭之力的时候,也无法体会到那种安全感。 感觉即便天塌下来,只要有他站在我身边,他也能帮我顶着,我甚至不会有丁点担心和质疑,亦如我倒在将军的怀中,只要闻着他身上的烟味,就算是在墓室之中,我一样可以放心大胆的安睡。 “你,你一辈子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我迟疑了半天若有所思问。 “有,当然有,人一辈子怎么可能没有追悔莫及的事,如果我当初不年轻气盛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凌汐枉死,我都这把年纪了,圣贤都得犯错,何况我一个盗墓贼。”叶九卿爽朗一笑,结果我手中酒壶喝了一口,烈酒下肚一脸难受。“干嘛喝这么烈的酒?” “还有吗?还有其他让你后悔的事吗?” “你这不是瞎扯嘛,我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一辈子做过那么多事,谁能记得清楚,后悔的事当然有,你能给我弄点后悔药?”叶九卿白了我一眼,但很快眉头淡淡皱起。“扪心自问,我这辈子即便有后悔的事,但没有亏心的事,你干嘛好好突然问这个?” “那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犹豫不决想了很久,拿过叶九卿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抹去嘴角酒渍:“你有没有后悔救我?” “救你?”叶九卿一愣,有些茫然看着我。“我干嘛要后悔救你,我这双眼睛从来没有看错过人,荒郊野外我能遇到你,那就是缘分,仔细想想,我不过是带你会四方当铺,是你一直在救我才对。” 我相信叶九卿说的是肺腑之言,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还记得在117局东海基地中,邓青说的那些话吗?” “他说了那么多,我哪儿记得住。”叶九卿不以为然回答。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很艰难的说出来,凌汐的死并非是意外,也不是叶九卿一直自责的那样,而是一号首长按兵不动想要杀人灭口,说到底,凌汐是死在一号首长的手中。 而后来对叶九卿下达的就地处决命令,也是一号首长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邓青并非是信口雌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一号首长,我就是杀掉凌汐和你的人,你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你的谨慎,你救了一个千方百计想置你于死地的人。” “没有想过。”叶九卿斩钉切铁的回答,表情中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 “为什么?”我问。 “我老了,但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叶九卿的神情很从容平静,不慌不忙对我说,邓青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他也试图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去相信,邓青在编造谎言,可他始终无法找到任何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主公,还有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揭开昆仑金阙秘密的人,以及后来出现的一号首长,居然和我长的一模一样,这本身就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 正常让都会把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答案很容易判断,这些人在不同时间出现的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唯一不同的仅仅是名字而已。 何况叶九卿多么聪明的人,能在这个行当中摸爬滚打安身立命,靠的除了手上的本事,全凭活的比别人精明。 “你能控制异巫,你能开启神门,你能召唤出魔国高塔并且轻而易举杀掉变异的温儒,你以为我真相信你还是我认识的顾朝歌?”叶九卿那双眼睛透着睿智。 突然发现我并不了解面前这个老人,有些吃惊的和他对视:“你之前不是说没想过吗?” “我当然没想过,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你真当我叶九卿老糊涂了,这还需要去想吗?”叶九卿的目光中我又看见了他特有的犀利。“我知道你就是一号首长!” 我握着酒壶的手抖动一下,倒不是秘密被揭穿时候的慌乱,只是叶九卿坦陈的太直接,也太轻松,他好像在说一件完全和他不相干的事。 “你,你知道……凌汐还躺着暗室里,那是你一辈子最大的懊悔和遗憾,而你也险些死在我手上,如果不是因为我失去记忆,你,你现在应该和宫羽一样,早被我下令处决,你救了一个仇人……” “然后呢?你教教我,然后我该怎么做?”叶九卿居然一本正经反问我。 我愈发惊诧,这明明是该他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是叶九卿,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我,如果我得知真相的话,怎么也要手刃仇人。 “杀你?”叶九卿翘着嘴角叹息一声。“杀了你又能怎么样,凌汐就能死而复生,还是我能心安理得享受复仇的满足感?按照你所说,收入仇人应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我并不能感觉到有丝毫的满足,同时,我也更改不了任何结果,再说……或许我真的是老了,老到心再也硬不起来,对你我也下不了手。” “你想过杀我?!”我更是大吃一惊。 “你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后悔的事吗,有的,我后悔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居然有想杀你的冲动。” 叶九卿向来说一不二,顶天立地的男人绝对不会说出谎言,即便如此尖锐的问题,他依旧能直言不讳,他也望向那棵桃树,告诉我说,那是凌汐亲手栽种的,每每看见这棵树便能想起她。 杀妻之仇刻骨铭心,叶九卿从来都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他说如果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一号首长,他肯定眉头都不会眨一下,拼上最后半条命也要手刃仇人。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你,那个我从荒郊野外的墓室里带回来的孩子,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懵懂的顾小爷,成为能独当一面有情有义的顾朝歌。 我膝下无子,却一直把你视如己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儿子,我把你养大,知道你的秉性,封承说你世故圆滑太过江湖习性,那是他口上不愿意承认,你忠孝仁义放荡不羁。 将军为什么要舍命救你,从小他打你就像打畜生,但只有我们从刀尖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人才知道,他打你越重越是心疼你,是怕将来你独自一人的时候知道怎么活下去。 将军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当铺中每一个人亦是如此,他们都把你当亲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要我杀掉自己养大的孩子,你认为我叶九卿能下得了手吗?” “可我是……” “你是顾朝歌!”叶九卿打断我的话,目光坚定看着我。“你曾经是谁并不重要,反正我也不记得,我只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我养大的孩子。” 第五百八十三章 推心置腹 或许叶九卿之前对我说这些话,我会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是他无法体会到我现在的迷茫,我在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和身份中不停的转换,我一个人静坐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肩负着龙伯全族兴亡的国主。 但是看见叶九卿他们时,我又记起自己也是顾朝歌。 “秉性,你知道我的秉性……”我无力的抽笑一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清楚。“那你应该听过另外一句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你想证明什么?”叶九卿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不知道如何去向叶九卿解释,毕竟还有很多事实我现在是无法告诉他的,他现在看见的我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然后被重新灌输思维和行为准则的躯体而已。 我所谓的那些忠孝仁义,仅仅暂时压制我真正本性,他们每一个人看见的顾朝歌,并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知道如何给你解释,二十年前我在罗布泊失去记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从一号首长变成被顾远山带走的婴儿,不管是顾远山还是你们,我接触到的一切都是你们重新为我建立的意识,但这并不代表会永远持续下去。”我试图向叶九卿解释清楚,但发现很多事我难以启齿。“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叶九卿笑的轻松。 我仰天叹息一声,再饮一口酒,他的反应和态度让我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我也想问你一件事。”叶九卿一本正经说。 “什么事?” “你找回真正的你会怎么样?像以前那样杀伐果断的除掉我,还是为了掩饰秘密,把身边所有知情的人全都灭口?” 若是之前的我,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的去这样做,可我还有顾朝歌的记忆,在这段记忆中,这些人是我的朋友和亲人,我和他们之间有难以割舍的情义。 “不,当然不会。”我设身处地想了片刻,摇头回答。 “既然是这样,你即便找回真正的你又能怎么样?”叶九卿和我对视,笑的坦荡从容。“你还是我熟知的顾朝歌。” 我望着叶九卿久久没能说出话来,并不是感动,而是我不敢告诉他,我虽然不会暴戾到六亲不认,但是即便我是顾朝歌,我同样会向杀掉应悟一样,杀掉这些人的先祖。 或者说,从魔国出来以后,我早就不是叶九卿心目中原来那个顾朝歌了。 而且这一切还是建立在我现在记忆的基础上,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等我找回缺失的记忆时,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就是有件事挺可惜的。”叶九卿笑的有些滑稽。 “什么可惜?” “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待,不过算起来你应该比我年龄还大,其实我现在最好奇的并不是你的身份,而是……”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我愣住,我和他说这么严肃的事,他居然能笑看风云,真不知道是他豁达不羁还是看淡一切。“我都不记得了,反正当你儿子估计是有点不合适。” 叶九卿笑出声,乐呵的像一个孩子:“也好,既然你能活这么长时间,看来我的后事是有人料理了,你可是答应过给我养老送终的。” 我都被叶九卿这个样子弄的有点哭笑不得,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有些轻松。 “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后悔的事,其中对于我来说,还真有一件让我追悔莫及的事。” “什么事?” “我不该让你卷入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事中,我甚至都后悔不该和其他人教你探墓,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是当铺中碌碌无为的顾小爷。”叶九卿收起嘴角的笑意,语重心长说。“这样至少在我闭眼前,能看着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和你没关系,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包括我的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即便我没有遇到你,我早晚也会接触到这一切。” “知秋也救了,应家的寿命诅咒也被破除,人生苦短何必让自己这么心累,要不……”叶九卿很沉稳对我说。“要不放下吧,所有一切到此为止,你留在四方当铺也好,还是另有打算也好,总之放下这些事,远离曾经的一切,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顾朝歌吧。” “放下,我也想放下,可很多事不是我愿不愿意面对,而是我必须去面对。”我落寞的埋下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一号首长,躺着暗室中的凌汐因我而死,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但是这并不是不能改变的结果。” “改变结果?”叶九卿诧异的皱眉。“你想改变什么?” “你没有亏欠凌汐,是我亏欠了你,彭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留下的神器便是后世传说中的和氏璧与随侯珠,这两样东西若是拼凑在一起,就是涅槃轮,那是可以让人永生的神器。” “你,你打算去找涅槃轮?!” “我答应过你,以后会照顾知秋,你让我怎么告诉她,我就是杀她母亲和企图杀掉她父亲的人?”我坚定的点点头说。“我会救回凌汐,就当我报答你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还有弥补我自己的过错。” 叶九卿的目光透着震惊,但更多的是期许,恐怕没有什么比让凌汐复活更让叶九卿在意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 “彭家先祖留下的玉猪龙是关键,那上面应该藏匿着龙脊之地的线索。”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光是我,彭家后人历代都想找到龙脊之地,可从来都没有人破译玉猪龙上的线索。” “探墓方面没有谁比你更擅长,在玉猪龙上你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线索倒是没有,不过说到端倪……”叶九卿回房拿出玉猪龙,交到我手中,指着光滑的边缘说。“看这里,有明显摩擦的痕迹,虽然很细微,不过我推测彭家先祖遗留的线索恐怕有缺失。” 那处摩痕能证明玉猪龙并非是单独存在的,这块玉石应该是放在模样东西上,可见龙脊之地的线索本身就有问题。 “玉猪龙是我在姬渠墓里找回来的,彭家遗失这件东西太长时间,我推测姬渠从彭家后人手中得到龙脊之地线索时,彭家后人为了防止先祖秘密被姬渠知晓,因此偷偷藏匿了线索的其中一部分。” “这么说在彭家后人的手中还有一部分线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叶九卿巨细无遗对我说,彭家先祖死后,彭祖得到珠玉,渐渐发现只要珠玉不离身,便可长生不老,但随着时间推移,珠玉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当光芒彻底消失后,彭祖也寿终正寝。 自此彭家便突然失去长生的能力,因此彭家后人猜测,先祖留下的玉猪龙或许和长生的秘密有关,所以千方百计想要破解玉猪龙中藏匿的线索。 但传承了很多代,始终没有人能知晓玉猪龙中隐藏的秘密。 彭家渐渐衰落,也没有人在注意到彭家长寿的原因,一直延续到春秋战国时期,彭家却从来没有放弃找寻长生的办法,彭家的秘密最终被随侯姬渠发现。 彭家又岂能和一代君王抗争,万般无奈只能把珠玉之中的珠献给姬渠,不过姬渠贪婪,扣押彭家所有人,迫不得已只能把玉猪龙也交出来。 但是姬渠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但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假死,而且还下令屠杀彭家全族,但最终还是有彭家后人逃脱,因此关于彭家的秘密才得以继续传承。 “可是我追根溯源,彭家的先人只提及玉猪龙,并没有说到还有其他线索,因此我估计,在姬渠屠杀彭家全族,另一部分线索也因此失传,如今要靠这块玉猪龙找龙脊之地,我看是没多大希望。”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态度坚定。 叶九卿不假思索把玉猪龙交到我手中:“我老了,但我不笨,能不能救凌汐听天由命,不过我也能猜到,你身份非同小可,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东西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我……” “不用告诉我,人老了,知道的越少烦恼也越少,总之不管你做什么,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还喘气,天塌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叶九卿笑着摇手打断我的话。 “你真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我一本正经问。 “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我大吃一惊。 “你七岁我就把你带回来,一晃都十几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身份,这小关庙谁不知道四方当铺有位顾小爷。”叶九卿淡淡一笑,目光和煦的看着我。 …… 他对我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信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把酒壶递到他面前:“喝一口。” 第五百八十四章 赝品 玉猪龙在叶九卿手中琢磨了几十年,以叶九卿的老道竟然看不出这块玉石上的端倪,当然,这也不能怪叶九卿,这块玉石本来就不是留给彭家后人,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知晓里面藏匿的秘密。 不过我想着玉猪龙罕见,这东西怎么也该有源头,对于玉石古器有人远比我要熟知,我带着玉猪龙去四方当铺,在门口看见赵阎和程千手在拐角的巷子里对弈。 这两人也算是冤家,好像什么事都要分输赢才肯善罢甘休,一个鉴定器物真伪,而另一个专门制造以假乱真的赝品,就这么在小关庙斗了大半辈子,到老了依旧乐此不疲。 算起来已经快五年没见到他们两人,身边的每一个熟悉的人都在岁月的流逝中变老,第一眼看见这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时,我居然还没认出来。 方寸棋盘之间,只剩曲折深奥,引人入彀的残局,两人全神贯注冥思苦想,我站在旁边良久,居然没人抬头看我一眼。 这要是分不出胜负,我估计这两人真能在这儿坐到天荒地老。 “车一平二。”我伸手移动赵阎的黑棋,然后再对程千手说。“您这边就该相三进五,这盘棋就算是和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勃然大怒抬头,估计在小关庙这两人下棋,旁边都没人敢观棋,更别说谁敢动他们两人的棋子。 “你……”看见是我,两人无可奈何叹口气,赵阎心有不甘和程千手争辩。“不是朝歌搅局,你这盘输定了。” “是你输还差不多,朝歌是给你面子,投子求和,否则我兵七进一,你必输无疑。”程千手据理力争。 “你还来劲了,重来,把你的棋收回去,看看到底谁赢。” “有完没完,都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输赢胜负,你们两个也不嫌别人看笑话。”我伸手抚乱棋盘。 “哎,你不在的时候这小关庙多清净,我也消停了五年多,一回来就搞的乌烟瘴气。”赵阎心有不甘投掉手中棋子。 “观棋不语真君子,封承从小教你,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程千手也白我一眼。 “哟,您二位还知道有小五年没见到我,刚才路过郭瞎子的店,那把我手抓着就不放,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念叨,那热乎劲让我都有些手足无措,但郭瞎子好歹也是性情中人,也知道五年不见会想我,我怎么瞧着您二位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轮年龄我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大,可还是习惯了称他们为叔,在顾朝歌的记忆中,他们是我的亲人。 “你不是回来了嘛,又没缺胳膊少腿,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抱着你大哭一场?”赵阎伸手过来掐我脸,居然冲着程千手笑了。“老东西,你还记不记的,这小子刚到这里的时候,才这般高吧。” 赵阎用手比出一个高度,感慨万千继续说:“而且瘦的跟猴似的,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看样子咱们两个真是老了。” “要不,从今往后我就留在小关庙,天天孝敬您二位。”我坐到棋盘边笑着说。 “别,你有多远走都远,小关庙的庙小,容不下顾小爷这尊佛,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祸害去其他地折腾,我还想悠闲自得多活几年。”赵阎话语虽然嘲讽,但他掐我脸的手去轻柔抚摸在我头上。 “男儿……” “得,您老别说了,我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嘛,留在小关庙成不了气候,打小您就希望我能出人头地。”我笑着打断程千手。 “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程千手重重叹口气,估计是拿我没办法,声音豪壮说。“掌柜把你打磨了十年,还不是希望你能一鸣惊人独占鳌头,这都出去闯荡多少年了,圈里都没有听过你名号,还好意思回来给我们两个老东西耍嘴皮子。” 我哭笑不得,发现的所有遗迹,随便一个也足引起轰动,可偏偏没有一个可以公之于众,我也懒得和他们争辩。 “您两位可是大拿,今儿回来就是特意请两位给掌掌眼。”我从身上把玉猪龙拿出来,摆在棋盘正中,嬉皮笑脸说。“麻烦二位给瞅瞅,这玩意是什么来头?” 玉猪龙一直在叶九卿的手中,因为关系重大,而且牵连甚广,叶九卿担心会连累当铺的兄弟,玉猪龙一直没拿出来过。 赵阎拿起玉猪龙,仔细端详了半天,他号称一眼阎王,鉴定古玩能一眼判真假,那玉猪龙在他手中已经看了很久,老花镜中透出的目光寒气逼人,如同拿着生死簿的阎王。 然后他把玉猪龙递给对面的程千手,眯着眼睛看向我:“你对这玉猪龙有什么看法?” 我跟着赵阎学古器鉴定,后来又在程千手调教下分辨真假,虽然造诣上不及眼前这两位炉火纯青,但毕竟尽得真传,判物断代八九不离十。 我目光落在程千手拿着的玉猪龙上,这块古器是用岫岩软玉精细雕琢,造型古朴雄浑的玉兽玦,指头大小的玉兽玦,通体呈牙白色。 肥首大耳,吻部平齐,三角形切口不切透内圆,身体首尾相连,成团状卷曲,背部对钻圆孔,面部以阴刻线表现眼圈、皱纹,整器似猪的胚胎。 因为猪乃龙象,这样的玉兽玦也被称为玉猪龙。 玉猪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目前所知时代最早的龙形器物之一,这类玉器不应仅仅视为佩饰,而应是代表某种等级和权力的祭祀礼器。 原本的作用是沟通天地用于祈雨的神器,同时也是一种图腾。 若是把玉猪龙用绳穿系悬挂后会发现,龙嘴及龙尾完全在一个水平面上,由此可知,玉猪龙最先出现的时候,这东西是用来高高悬挂被顶礼膜拜的。 “你一走就是了无音讯的五年,一回来就拿着这玩意那问我们,这器物怕是不简单吧。”程千手一本正经问。 “据说当年大禹治水时,曾有应龙以尾划地,为禹指出疏导洪水的路线,于是才有后世江河的浩荡,因此才会有先民虔诚祭拜,那是一种神谕的力量,而玉猪龙其实就是代表应龙,这东西拥有着高无上的神权。”我来回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对他们两人说。“应龙就是有双翼的飞龙……” “羽龙……”赵阎大吃一惊,立刻变的谨慎。“这东西和那艘船有关?” 我点点头,指着玉猪龙说:“这上面应该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不过始终无法破译其中的秘密,因此我想追根溯源,从这块玉石的源头查起。” “你想找到这块玉猪龙的起源,这事麻烦就大了。”赵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为什么?”我眉头一皱。 “因为这枚玉猪龙是假的。”赵阎脱口而出。 “假的?!”我大吃一惊,这东西是叶九卿从姬渠墓找到,虽然龙伯人早就进去过,但是为了引出归墟人,并没有动里面的东西,这玉猪龙不可能有人动过。 程千手沉默了片刻,在手里来回搓揉了几下:“理论上这东西的确是假的。” 赵阎和程千手两人同时判断一样东西是赝品,那这东西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我瞠目结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东西你从哪儿得到的?”赵阎问。 “在北邙山姬渠古墓中找到的。” “那年代就更不对了……”赵阎若有所思说。 “程叔,您刚才说理论上这东西是假的?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古玉,这器物应该是属于西周初中期,但在器形上却保留着红山文化的特点,同时一些细节工艺上,竟然还能看出古蜀国的痕迹。”程千手一本正经对我说。“一样器物上居然同时具有三个不同时期的工艺特点,这本身就说明是赝品,但是,像这样的赝品绝无仅有,因为这枚玉猪龙即便是赝品,也是价值连城的赝品。” “红山、古蜀和西周?”我越听越茫然,一枚玉猪龙竟然有这么长时间的跨度。“那能不能看出这枚玉猪龙的来历?” “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扪心自问即便是让我仿制,也做不出这样的精美绝伦的器物。”程千手抬头看我一眼。“赵阎可是号称一眼阎王,就连他都无法一眼断代,就可想而知这东西的离奇。” 难得这两人能在一件事上同心协力达成共识,让我给他们几天时间,好好研究玉猪龙的来历,两人的注意力全然在来块引起他们兴趣的赝品上,根本不理会我这个五年不见的人,丢下我转身就走。 他们对古器都到了痴迷地步,我哭笑不得一个人摆弄凌乱的棋子,一个人坐到我对面,抬头看见是不苟言笑的封承。 “封叔,五年没看见您了,您身体……” “别扯没用的,我问你件事。”封承硬生生打断我的话,看他样子有些疑惑惊诧。 我在心里苦笑,真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五年不见,居然没有一个人多问我半句,就好像昨天还看见我一样。 “什么事?” “宫爵可有什么事瞒着你?” …… 第五百八十五章 故地重游 我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封承,五年不见,一上来居然问我如此唐突的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宫爵有事瞒着我吗?”我反问。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越听越迷糊。“不对啊,宫爵不是跟您在一起,他,他人呢?” “亏赵阎还有脸称自己是一眼阎王,教出来的人竟然……”封承自言自语淡笑一声。“宫爵有事先走,本让我转告,既然看见你了,免得我多跑一趟。” “转告什么?” “让你去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他在那里等你。”封承起身同样也没有对我这个五年不见的人寒暄半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拍拍我肩膀意味深长笑了笑。“好自为之吧。” “不,您,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封承根本不理我,临走前表情很奇怪,居然不是我早就习以为常的恨铁不成钢,分明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面,原本我想着五年没见到这帮人,看见我不指望他们嘘寒问暖,至少能喜笑颜开吧,现在才明白,我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铺这帮老东西就好像我压根没有离开过一样。 封承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他向来严谨古板,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欲言又止捉弄人了? 天色渐晚,我琢磨封承告诉我的话,宫爵让我去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说的应该是城东宅子的后山。 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宫爵,所有的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回来这么久我还没和宫爵好好聊过,事实上是我一直在选择回避去面对他。 到了后山已经是晚上,我回到古墓边,就在第一次发现盗洞的地方坐下,从这里能眺望到叶九卿的宅子,想想时间过的真快,等我重新回到这里已经是七八年以后。 如今坐在这里似乎一切都变了,当初嚣张跋扈放荡不羁的顾小爷,现在成了肩负龙伯神族的国主,那个时候我还仗着叶九卿的名望在外面不可一世,而如今却希望自己能与世无争。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熟悉的声音,我知道后面走来的是宫爵。 “为什么到这里来?” “别回头,就这样坐着和我聊聊天。” 宫爵坐着我身后,偏过去半边的头转了回来,是啊,其实我也想这样的聊天方式,至少我看不见宫爵的脸,我不用纠结到底该用什么身份和心境和他谈话。 “有多久了?”宫爵声音有些惆怅。“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喜欢问我时间,可却没人明白,对于我来说,这个问题已经变的很难回答:“很久了吧,时间太长我也记不得了……” 我极目远眺,那或许是神域故国的方向,我的记忆能让我追溯到雪域,至今已经有几千年,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认识身后这个人。 “你说,当时你是不是真打算把我埋在这儿?” “……”我一怔,想起第一次看见宫爵的场景,淡淡无力的苦笑。“那个时候我还是顾小爷,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你当时要是再强横些,指不定我真把你给埋了。” “当时的你也挺惹人厌恶的,你往我脸上踢石子,我都恨不得爬上来把你筋给抽了。” 我笑出声,信手拔了一根野草在手指上缠绕:“说真的,长这么大,除了将军还真没人打过我,上次和你在公园,你下手还真够恨的,要不是当着叶九卿和宫羽的面,我当时铁了心要把你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看把你能的,说真的,你认识我后悔过吗?” “后悔?”我再一次无奈的苦笑,这话我之前还问过叶九卿。“说真的,我当初要是真把你埋在这里,估计也就没后面的事了,你非要问我后不后悔,还这有点。” 一颗石子打在我后脑勺上,并不是很痛,夜风袭过好不惬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无旁骛轻松的闲聊。 “上一次去公园,叶叔带你去见我师傅就是为了月宫九龙舫?”宫爵问。 “也不全然都是,掌柜说给我寻一门亲事。” “相亲?”宫爵在身后噗嗤一口笑出声。 “掌柜是这样说的,宫羽前辈的机关术只传女子,掌柜就自以为是,想给我撮合一门亲事,谁知道宫羽带了你来。” “我怎么了?” “说真的,我当时还真有点心动,原本想着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到底好事,结果遇到你,亲没相成,还被打的鼻青脸肿。”我淡淡一笑望着远方说。“谁知道,我居然和你一路走到现在。”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还挺不满意啊。” “那倒不是,就会没想到吧……”我的记忆又开始切换,我是龙伯国主,而身后坐着的却是一个至今我都没确定身份的人,宫爵即便不是归墟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任何时候我和他之间都应该剑拔弩张才对,而现在却悠闲自得聊天。“对了,干嘛把我叫到这里来?”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我这才想起来,宫爵的确有瞒着我一件事,确切的说也不叫瞒着,他本来有好多次是打算告诉我的,但每次他要说的时候,都是生离死别,他像是在交代后事,我生怕他说出来以后就会撒手人寰。 因此我一直不肯听,但等到事情过去以后再问宫爵,他就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谁心里还不能有些秘密,何况我都瞒着他们那么大的事,所以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对啊,去魔国之前你还说过,等到平安离开魔国你就告诉我,现在也是时候了,你到底有什么时候瞒着我?” 身后好久都没有声音,估计是宫爵还在犹豫,我无奈的笑了笑:“又没人逼你,真不想说就算了。” “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蓬莱?” “记得啊,怎么了?” “我们遇到黑鳞鲛人时,各自都看见幻像,我在幻像中看见……” 宫爵在我身后娓娓道来,他看见自己在一处阳光明媚的楼阁上,房间富丽堂皇,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轻松惬意的看着书,远处有悠扬低沉钟声传来,他放下书走到楼阁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 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很远的地方,远处是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春意盎然,在高楼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宫爵说自己从未看见过这座城,但却莫名有一种亲切和熟悉。 城市在群山的环抱之中,只有东面有一处山丘,而他所站立的那处高楼,是整个城中最高的建筑,坐落于城池的最中心,从高楼直直向下俯视,你会看见一个犹如镶嵌在地面中的长条形轮廓…… 听到这里我放松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宫爵描述的地方我见过,而且我还亲眼目睹那座城池被火海所吞噬,那就是归墟人的国度,我曾经率领龙伯大军兵临城下。 我曾许下誓言,要用血与火将这座城市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做到了,如果不是那艘船的出现,我现在应该还在神域,那些赤胆忠心的近卫还跟在我身后。 如今的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难道在后山我有片刻的轻松,我试图简简单单当一会与世无争的顾朝歌,可宫爵的话把我来回到现实,挂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我想起还被禁锢在那座城邦中的龙伯大军,想起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近卫,想起他们留下的那些令我无法去承受的记忆。 我是龙伯国主!我肩负着整个龙伯神族兴亡的使命,我已经遗忘过一次自己的责任,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太入神,感觉自己完全被无法宣泄的仇恨所吞噬,硬生生扯断手里的草根,脸阴沉的面若冰霜,幸好宫爵看不见我如今的样子。 “当时你在那座城邦之中?” “在,而且好像我身份还不一般吧。”宫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声音的变化。“当时太匆忙,很多事都来不及说。” “身份不一般?”我眉头一皱。 “应该很不一般吧,当我走到高楼边,能看见下面的人向我行礼膜拜。”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一下,神域之中等级相当森严,龙伯被驱逐到雪域之后,归墟俨然是最强大的神族,那座高楼分明是归墟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 我曾经目睹过那座高楼的宏伟,也曾下令不惜一切也要摧毁那座在归墟人心里具有象征意义的建筑,能坐在高楼之巅的绝非是一般归墟神族。 那是归墟国主的神宫,可是我很清楚和肯定,宫爵在幻像中看见的绝对不会是归墟国主,因为…… 因为在攻克神族联军的时候,我亲手处决了年迈的归墟国主,我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毁灭之力吞噬,我把龙伯人几万年来压抑的屈辱和愤恨,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然后…… 然后我亲手砍下归墟国主的头颅,就插在黑色三眼麒麟旌旗上,开始率领龙伯大军向归墟国发起攻击,我要每一个归墟人都看见他们国主的下场,要让他们每一个人发自肺腑的感到绝望和恐惧。 我知道归墟人不会因此而投降,但我根本不需要,也不会接受投降,我要的只有毁灭和死亡,我要归墟国主看着他的臣民如何被屠戮和摧残。 第五百八十六章 王冠 宫爵上次告诉我,他出现在归墟高楼之中时,当时我浑浑噩噩还没有记起作为龙伯国主的记忆,但现在细想宫爵所说的幻像,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你,你当时在那座高楼之中……” 我喃喃自语重复他的话,而且在后来的魔国里,当我开启机关时拼凑出龙伯标志,宫爵同样一眼就认出来,在他记忆最深处,这个标志代表着黑暗和死亡。 记得宫爵向我描述过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在幻像中看见的颜色都是明媚和光亮,直到远处的黑暗出现,随着那片黑暗的蔓延,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吞噬和淹没。 安静被哀嚎所替代,祥和被杀戮所占据,流动的黑暗中,有东西在向他逼近,像是梦魇一般吞噬着他在意的一切。 龙伯神族的旗帜代表着死亡的混沌,那是我要刻在每一个背叛龙伯人的神族心中的恐惧,可这个标志只有神域中的人才会见到过。 我和近卫离开神域之后,所用的是经过简化的图腾,也就是后世传闻中,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 宫爵居然会认识龙伯神族的旗帜…… “当时我还,还带着好像很贵重的头冠,白色的,那头冠似乎很纯洁和神圣。”宫爵应该没有意识到我声音越来越冰冷。 …… 我整个人彻底的愣住,身体僵硬嘴角蠕动一下,对身后的宫爵说,那顶头冠是半月形,围绕头冠一圈是九条羽龙,每条羽龙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宝石装饰,尖端则是一颗绚丽的明珠,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异常威严华丽…… “你,你怎么知道?”宫爵在身后用指头戳我。 我身体愈发的冰冷僵硬,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我当然知道,在我砍下归墟国主头颅的时候,那顶头冠就掉落在我脚下,那是归墟神族的王冠,只会戴在国主的头上,象征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 记忆中归墟国主的血沾染在上面,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映射出血红的光芒,落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刻更让我满足,似乎看到一个世仇的神族被血所吞噬。 我并没有毁掉那顶王冠,而是从俘虏的神族中挑选一名归墟人,让其带着这顶被鲜血侵染的王冠返回归墟国,我用这样的方式宣示复仇的开始,同样,我也用这样的方式,让其把恐惧和耻辱带给归墟残存的族人。 按照神族的体系,国主之外是世袭,新继位的国主才有资格戴上这顶王冠号令归墟神族,但这并不是让我吃惊的地方。 我亲手杀掉归墟国主,但是我很清楚和肯定,归墟神族不可能有下一个国主,因为归墟神族的继承者是一名女子,早在我率领龙伯大军离开雪域,攻下第一座城邦时,我便从俘虏的嘴里重新掌握了神域的现况。 归墟国主的继承者是公主! “那顶王冠怎么会戴在你头上……”我再也按耐不住,惊诧的转过头去,当我看见宫爵时,目瞪口呆震惊在原地。 “你干嘛这么快就回头,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呢。”宫爵看上去比我还吃惊。 我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月色下,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女子,眉宇之间有种超凡脱俗的清秀和美丽,我凝望着她,脸颊上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旖旎如画。 “你,你是……” “宫爵。” “你,你是……” “女的,是的,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事,可惜是你自己三番五次不想听,也不怪我瞒你这么久。”宫爵摊着手不以为然浅笑。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也没想到宫爵要告诉我的秘密,竟然让我如此震惊和错愕。 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暗暗吃惊过一次,当时也是在月色下,我看见在墓室里面的宫爵,刚毅的面容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锐利的黑眸让人过目不忘,削薄翘着的嘴角像是一直带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当时我还在想,怎么会有长的如此俊俏的盗墓贼,但始终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可并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原来不管宫爵怎么掩饰,她身上都有一股女子特有的胭脂气。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压根没有仔细去想过,宫羽的机关术只收女弟子,原因就是女子的手软能探知到机关变化,这是女子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说宫羽嫡传的关门弟子怎么也不会是男的。 而且后来认识宫爵和田鸡后,我们三人形同手足生死与共,可不管怎么样,宫爵从来没有和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过,第一次和他们探墓就是北邙上的姬渠墓,面对尸鳗,宫爵自己都清楚,尸鳗唯一的弱点就是怕水,遇水身体会凝固。 可宫爵宁可被尸鳗攻击也不肯脱裤子,当时我和田鸡还拿这事和宫爵开玩笑,其实当时我就该想到。 一个女子跟在我身边七八年,我们居然浑然不知…… 不! 叶知秋问过我宫爵可有事瞒着我,可见叶知秋早就知道,我顿时恍然大悟,宫爵性子洒脱,可唯独只要和叶知秋在一起,便会针锋相对相互抬杠,而且还有薛心柔,她也不止一次暗示过我,说明薛心柔一早就发现宫爵的秘密。 就连和宫爵接触时间不长的封承,也知道宫爵女扮男装,所以才会如此惊诧问我,宫爵可有事情告诉过我。 恐怕知道宫爵秘密的还远不止这些人,只有我和田鸡浑浑噩噩一直蒙在鼓里,我之前还经常拿宫爵开玩笑,说她较真起来跟女人一样,没想到她本来就是女的! “我可没想要隐瞒你,最开始你和田鸡一直不问,我也懒得说,慢慢发现你们好像习惯了我的身份,干脆就顺其自然,后来本来想告诉你们的,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宫爵抿着嘴,露出女子的娇羞。“不过,你和田鸡也真够失败的,我在你们两人身边七八年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女的,唯独就你们两个浑然不知。” “所,所有人都知道?!” “是啊,魏叔还问过我,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 “将军也知道?!” 我慌乱的舔舐嘴唇,难怪将军生前一直骂我没眼力劲,原来说的是宫爵,我也算是细致的人,居然没有发现一直跟着自己身边的是一名女子…… 不! 我心里突然更加惊诧,我并非是没有发现,只不过潜移默化之间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已,在海底的碣石金宫中,我必须在凌芷寒和宫爵之间决战。 这两人都是我朋友,而我最终选择了宫爵,事实上直到刚才,关于为什么我会选择救宫爵,我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我现在或许是找到了,凌芷寒为了救我们,把凌家宗主手镯戴在我手中,按照凌家传承几百年的规矩,宗主婚配便将手镯戴在对方手上,自此这人在凌家便有和宗主一样的地位和身份。 其实我知道凌芷寒对我有儿女之情,而我对她也有好感,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可我最终却松开了她的手,我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也许是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在当时,我松开凌芷寒的手,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宫爵在我心里的分量比她要重,我无法想象失去宫爵以后,我会怎么样,我把这件事归结于和宫爵之前的情义。 但并不是! 可能在我潜意识中,我早就发现宫爵是女子,我对她的并非是兄弟之情,而是儿女之情。 而且,另一件事也能证明,叶知秋生性乖巧,唯独对宫爵水火不容,我一直把知秋当妹妹,可渐渐发现她对我的感情竟然并非是兄妹之情。 从宫爵一出现开始,叶知秋就表现出很强的敌意和抗拒,或许这是女人之间的与生俱来的天性,叶知秋觉察到我对宫爵的情感变化,而宫爵也发现叶知秋对我的情愫,这两人为了我成为明争暗斗的对手。 可我居然一直没找到她们之间针锋相对的原因。 如果我是顾朝歌,面对站在面前娇柔可人的宫爵,或许除了吃惊外,更多的应该是惊喜才对。 但等到我渐渐平静下来,一闪而过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我并不是顾朝歌,我是龙伯国主,对面站立的也并非是宫爵,而是能戴上归墟王冠的公主。 她继承了国主之外,那她真正的身份就是归墟女王! 多么荒唐可笑的巧合,堂堂龙伯国主竟然喜欢上自己世仇的敌人,而且这还不是让我最吃惊的地方,我的身体亦如雪域中的寒冰,目光中透出我原本的冷酷和杀戮,抬手步伐坚定的向宫爵走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归墟女王 宫爵应该完全没有觉察到我情绪和面色的变化,我猜她把一切归结于我太吃惊的缘故,我站到她面前,手伸向她的脸,宫爵一愣茫然的不知所措。 “你,你干什么?” 我的手按在她脸上,只露出她眼睛,好熟悉的面容,特别是这个角度,只不过我曾经看过的这双眼睛中,透着无尽的仇恨和怒火,而如今只剩下夹杂着羞涩的疑惑。 我抖动的手从她脸上低垂,是的,我已经可以肯定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谁。 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还是在幻像中,然后是在罗布泊的沙海古城,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时候,她身上穿着那套我记忆犹新的黑甲。 难怪我率领龙伯大军围攻归墟的时候,归墟人会不惜一切保护她的安全,原来归墟人保护的是女王。 就是她在离开神域之前,释放了晶石的能量禁锢龙伯大军,宫爵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第六个人,也是她在沙海古城用利器穿透我的身体。 我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还能感觉到隐隐作痛,我踉踉跄跄向后退一步,怎么也没想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居然会是归墟女王,而且是千方百计要杀掉我的那个人。 “你怎么了?虽然我是瞒了你很久,可你也不至于这样啊?” 我根本没有去听宫爵说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拳头顷刻间握紧,我曾经向她坦诚过,还荒唐幼稚的以为可以化解恩怨,可换来的依旧是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仇视。 我手捂在胸口,好像还能体会到,当她把利器决绝刺入我身体时的痛疼和冰冷,我和她之间经过这长达几万年也无法放下的仇恨,注定只会有一种结果。 你死我活! 事情永远都是这样的巧合和离奇,二十年前我站在她面前时,我遗忘了一切,我以为自己是简简单单的顾朝歌,以为能凭着三言两语冰释前嫌,殊不知在她心里,这是一段有两个神族尸体和鲜血堆积的仇恨,除非一方被赶尽杀绝,否则这种仇恨会拥有的延续。 而如今…… 她认为自己是简简单单的宫爵,一无所知的站在我这个龙伯国主面前,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我虽然没有毁灭之力,但现在我要动手杀她,一样轻而易举。 看起来二十年前,在罗布泊的沙海古城中发生意外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归墟女王也在那里遭遇到和我同样的事,甚至结果都和我一样,我和她都在那里失去记忆,并且离奇的变成婴儿。 我被顾远山带走,而宫爵被宫羽带走,这就是宫羽在临死前想要告诉我们的秘密,可解天辉却没有让她说出来。 难怪每一次我恢复毁灭之力的时候,虽然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是潜意识中,我总是想杀掉她,这是多么深的仇恨,让即便没有记忆的我对她都如此的敌视。 “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思绪被切割的太凌乱,我必须杀掉她,就在现在,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代价是损兵折将,眼睁睁看着近卫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我不能再错,在我肩负的使命中,清除从神域中离开的漏网之鱼和摧毁晶石一样的重要。 我面前站立的是归墟女王,也是所有事的始作俑者,是她禁锢了我的族人,也是她企图摧毁整个龙伯神族,我相信一旦她记起自己是谁,依旧会毫不迟疑的如同二十年前在沙海古城那样杀掉我。 多么可笑的安排,我以顾朝歌身份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那个时候我原本就有机会杀掉她,可阴差阳错她居然成了我的朋友。 如今我们再一次站在这个地方,才意识到,或许这里就是我和她之间的宿命,冥冥之中注定我会在这里了断一切,想到这里,我手再一次抬起,张开的五指向她脖子伸去。 后面的事反而变的简单,我能预想到整个过程,犹如铁钳般的手掐住她脖子,她会在我手掌中挣扎,用惊诧茫然的目光慌乱注视着我,她应该想对我说什么,但我是听不见的,因为从她嘴里发出的只有痛苦的呻吟,直至我听见她颈骨断裂的声音,或许到我松开手的那刻,她的眼睛都会一直瞪着我,充满了惊恐的迷茫。 整个过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便能弥补这二十多年的错误,而且我距离自己肩负的使命又更近一步。 “我真是宫爵,你怎么跟傻了一样。”宫爵握住我的手。“你不会有什么事吧?” 当被宫爵触碰的那一刻,我的手不由自主抖动,分不清是突然清醒还是突然被迷惑,宫爵比我更吃惊,诧异的捧着我的手:“你怎么了,手这样冰?该不会是病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感知我额头的温度,脸上透出担心的神色。 她的手好温暖,我亦如一块雪域中恒古不化的寒冰,可在她的触摸中竟然在融化,冰冻坚硬的心也随之变的柔弱。 那是宫爵,那是和我生死与共的人,那也是不止一次救我命的人。 月色下我注视着面前这个让我五味陈杂的女子,她让我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名字。 顾朝歌。 我僵硬的手渐渐变的轻柔,缓缓触摸到她绝美的脸颊上,她一头短发,看上去反而更加英气逼人,她的脸有些滚烫,透着少女的娇羞。 “宫爵,你的名字叫宫爵,是的,你是宫爵……” 我喃喃自语,努力在用顾朝歌的记忆去压制我身体中的仇恨。 “你别吓我,要知道告诉你真想会让你这样,我宁可永远不说。”宫爵抿着嘴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是无法让自己彻底的平静,思绪错乱的让我有些抓狂,我怎么能杀掉自己的朋友,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冷酷无情? 作为顾朝歌来说,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和耻辱,就是这份肝胆相照的情义,才支撑着我一路有惊无险走到现在,我居然如此决绝的想要杀掉如此信赖自己的伙伴。 我感觉顾朝歌也在渐渐被仇恨所吞噬,但这终究是我无法回避的使命,同样也是我对全族许下的承诺。 用敌人的尸骨来为先辈堆砌神墓,用敌人的鲜血去洗涤屈辱…… 我是龙伯国主,而对面站立的是归墟女王,我甚至都不用去想理由,就凭着两个种族根深蒂固的世仇,我就该毫不迟疑的杀掉她,亦如我在魔国杀掉应悟那样。 可现在我居然下不了手,明明很简单的恩怨,却因为掺杂了顾朝歌的记忆,让我的意识中,只相信站在我对面的是宫爵。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把一切真相告诉叶知秋的时候,她选择了遗忘和回避,其他她和叶九卿一样,知道我所说都是真的,但是她更愿意相信我是顾朝歌,那也是一种信任,而且还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可以让她忽略掉我的过去。 而如今我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我对宫爵下不手,作为顾朝歌我根本找不到杀她的任何理由,而作为龙伯国主…… 解天辉杀宫羽就是不希望她说出真相,并非是怕我知道,而是不想让宫爵知道,可见所有的近卫都知道宫爵真正的身份。 他们要杀宫爵简直轻而易举,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把应悟囚禁在魔国,是为了日后还能为我延续生命,说明应悟还有用得着的地方,那宫爵呢?留下宫爵的意义又是什么? 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我的存在是为了龙伯神族的崛起和复兴,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复仇,而近卫存在的作用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宫爵呢?近卫让宫爵还存在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突然想通这件事,近卫早就知道宫爵真正的身份,这一点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端倪,去万象神宫的时候,卓明风把我们带进玉门关外的暗室,他知道除了宫爵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凌璇留下的地图。 而在见到解天辉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说过,他平生最恨的两种人,其中一种便是宫爵和田鸡那样的人,当时我不明白解天辉的意思,现在知道了,他是在暗指痛恨一切和归墟有关的人。 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近卫知道归墟女王的下落,而且还是失去能力的归墟女王,却一直没有铲除这个他们心中最大的怨恨,反而要把宫爵刻意留在我身边。 唯神可见万象宫!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归墟人会留下神器和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只有真正的归墟人才会知晓,亦如宫爵能看见凌璇留下的地图。 要找到这些神器和那艘船,就必须要得到归墟人的帮助,这原本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但阴差阳错却真的出现了,归墟女王和我一样失去了记忆,我成为了顾朝歌,而她成为了宫爵。 解天辉杀宫羽灭口就是为了不想让宫爵知道自己身份,这样,就能确保宫爵一直留在我身边,用她所特有的方式和能力,帮我完成最终的使命。 第五百八十八章 自欺欺人 这或许是我找到最好自欺欺人的理由,至少我暂时不用为到底杀不杀宫爵而纠结,想必卓明风在去万象神宫的路上,发现宫爵的离奇时,已经和其他近卫谋划好接下来的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会杀掉宫羽的真正原因,他们要确保失去记忆的我身边,还有另一个失去记忆的归墟人。 我的身体像是被抽空,无力的坐到地上,事情来的太突然,我完全没有丝毫的准备,如果可以我宁愿宫爵一直瞒着我,她或许不清楚这个在她心目中或许无关紧要的秘密,却牵连着她的生死。 如果她和我一样,找回在神域中的记忆,当她记起自己是归墟女王,记起在她身边的是沾满她族人鲜血的仇人,等到那个时候,也许二十年前发生在沙海古城中的一幕又会重演。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个样子挺吓人的。” “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我不停蠕动喉结,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问什么?” “你听我说,比如,我是说比如,你有没有可能放下和解天辉之间的恩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宫爵斩钉切铁,一脸严峻看着我。“他杀我师傅的时候你也在场,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手刃解天辉为师傅报仇,我还算是人嘛。” “人都死了,你杀了解天辉也于事无补,宫羽也不可能复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难道就不能放手吗?”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知道,解天辉在碣石金宫救过你,他对你的确有恩,可这是两码事,你不能混为一谈啊。”宫爵据理力争,忽然停住,坐到我身边。“你好奇怪,我告诉你一直瞒着你自己的身份,没瞧见你有多吃惊,为什么突然说到解天辉身上。” “他在碣石金宫何止就救过我,他一样也救过你还有田鸡,试问,没有解天辉的话,我们能活着离开那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宫爵一怔。 “你向来恩怨分明,解天辉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你怎么向他下手呢?” “我……”宫爵被我问住,但很快声音依旧坚定。“解天辉身份至今不明,他救我们一定有其他目的,再说,他救了我,就能杀我师傅?”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复仇?”我望着远方淡淡问。 “对,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解天辉,为我师傅报仇。”宫爵用胳臂拐我。“你,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帮我吧?” 我无力的叹息一声,我不过是用解天辉来试探宫爵,哪怕她有丁点妥协都好,可我得到的答案却是如此肯定,其实我本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侥幸的想看看有没有转机。 解天辉杀掉宫羽,这仇在宫爵心里刻骨铭心,她甚至根本不是解天辉的对手,但她并不在乎,一心只想为宫羽报仇雪恨,若是在以前,我应该会和她一起赴汤蹈火。 可现在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宫爵,她还不知道,要杀宫羽的并非是解天辉,而是我,她若是想要复仇,她该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 解天辉不过是在执行命令而已,如果说解天辉是一把刀,那我就是握着这把刀的人,很显然宫爵是不会放弃复仇的,我只是现在不确定,等宫爵知道真相后,她会对我怎么样。 话语就在我嘴边,我犹豫了很久该不该说出来,要是之前我一定会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给她一个交代,可现在不行,我是龙伯国主,我一个人身上肩负着整个种族的生死。 我不是一个人活着,我必须对我的族人负责。 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或许是太想知道答案和结果,这样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二十年前在沙海古城中,我就对她坦诚相见,但换来的是无情的利器穿透我的身体。 我居然还想尝试一次,但分不清到底是给自己机会,还是在给宫爵最后的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邓青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我就是一号首长。”我偏头目光狡黠看着她。 “想过。” …… 我眉头一皱,很愕然看向宫爵,我没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之快,好像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笨到这种程度了?” “这么说,你,你猜测过我的身份?” “废话,又不是多深奥的事,事情都摆在那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都看出了什么?” “邓青傻吗?他要是真傻能执掌117局,一个能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相信不会笨到哪儿去吧,他一口咬定你就是一号首长,而且还能拿出那么多证据,如果不是有确信的把握,邓青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目瞪口呆,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低估了身边每一个人,以为隐瞒的天衣无缝,但最后才知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事实的真相。 “这么说,你相信我就是一号首长。” “不是相信,是肯定,你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罗布泊,至于后来怎么成为婴儿,我就不得而知,这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我嘴张的更大,宫爵同样也在那里失去了记忆,不过看起来她没有失去智商,或许早在钻井平台的时候,宫爵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你,你怎么一直没有问过我?” “我问你什么?你是不是一号首长?我也想问啊,问题是你记得吗?”宫爵的回答很干脆,而且也合情合理。“再说,当时你极力的在回避这个问题,既然你不想承认的事,我为什么要逼你去接受。”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身边每一个人,没想到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宫爵没有问我,竟然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鼓起勇气直言不讳:“你既然确信我就是一号首长,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其实,其实才是……” “才是一直以来真正要杀我师傅的人。”我欲言又止,但宫爵却轻描淡写帮我说出来。 我舔舐嘴角生硬的点头,从万象神宫开始到最后的罗布泊,我一直在找寻除掉宫羽的机会,如果宫爵认定我就是一号首长的话,那她也应该明白,坐在她面前才是罪魁祸首的幕后真凶。 宫爵的反应倒是远比我平静,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我面前的地上画出一道竖线,在左边写下一个问号,然后指着上面对我说,这个问号代表着我的过去,既然我是一号首长的话,那之前出现的和我长一样的人,应该也是我。 “因此,你应该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至少能追溯到明末,大致呢,你到现在少说也有几百岁了。”宫爵一本正经说。 我依旧张着嘴,突然有些慌乱,发现宫爵远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她知道,不,确切说是推测出来的结果和事实并无出入。 “你不用这样吃惊,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就是怕你压力太大承受不了,既然你问了我,那就今天把所有人一起说清楚。” 宫爵一脸从容,她或许并没有意识到,我惊诧表情背后隐藏的深意,她用手中的树枝指着那个问号继续向我解释。 中间那道竖线代表着罗布泊,那是一个分水岭,二十年前我就是出现在那里,同时出现的还有宫羽以及顾远山和邓青等人。 在前往罗布泊之前,我是一个身份极其神秘的人,而且似乎还掌握着很强大的力量,否则不会如此轻易的操控一切,再往前追溯便是在西域被凌霄阁看见的我,让凌霄阁吃惊的是,他早在四十年前就见过我,但我的容貌一直没有改变。 因此宫爵推测,我不但拥有超过常人的寿命,而且还能容貌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会戴上金丝面具,成为神秘的主公。 而这几百年来,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便是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且我并不是单独一个人,我身边还有很多帮手,之前我们去过的所有遗迹,其实我曾经都到达过。 这就是为什么卓明风会知晓万象神宫中的一切,解天辉会对海底碣石金宫了如指掌,可见这些人和我是一起的。 “我知道你谁,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宫爵有些得意的看着我。 “我,我是谁?” “卓明风和解天辉是相互认识的,只是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为什么解天辉和他先祖的笔迹完全一样,我曾经想过,他们或许和你一样,其实是同一个人,但是白叔有很肯定,他是看着解天辉长大,这让我想起唯一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一直以来有一个很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这个组织掌握足以颠倒乾坤的权力,而且世代薪火相传一直延续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相互之间以十二将神为各自的代号。”宫爵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看着我。“这个组织被称之为入地眼,而你,真正的身份应该就是十二将神之一。”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宫爵能推断出这么多,的确让我有些惊诧,但好在,她终究没有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在没有去魔国之前,我是这样想到,不过后来到了魔国以后,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并不仅仅是十二将神。” ……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追根究底 我刚刚放下的心顷刻间又悬起,看着宫爵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 “还,还有什么?” 宫爵不慌不忙继续对我说,入地眼有多强大并不重要,能活多久她也不在乎,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这个组织为什么要找寻月宫九龙舫。 我心里暗暗一惊,以宫爵的聪慧,她如果抽丝剥茧极有可能纵观全局:“为什么?” “你知道你着急,你记不起来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我要说出来的事,如果你知道后会比现在更吃惊。” “是啊,今晚我知道的每一件事都很让我吃惊……”我一语双关。 “咱们追查月宫九龙舫已经有七八年了,你想想,对这艘船最感兴趣的是谁?” “不知道。”我不敢轻易回答,怕无意中说错话被宫爵洞察。 “你平时脑子挺灵光的啊,今晚是怎么了?”宫爵瞪了我一眼,又摇摇头笑笑。“估计是我身份的事让你太吃惊,所以反应才这么慢,那你就听我说吧。” 这话宫爵还真说对了,我吃惊的确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现在还蒙在鼓里的已经不是我,但我很想知道宫爵到底猜对了多少。 宫爵往我身边移了移,紧贴着我手臂,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估计在恐怕是龙伯和归墟坐的最近的时候,而且还是如此的悠闲自得。 宫爵继续对我说她的推测,最想追查到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当然是十二祖神,从远古黄帝时期开始这场追逐就拉开了序幕。 “十二祖神……”这个称呼突然感觉好陌生,毕竟知道一切真相后,再听宫爵说出来,好像恍如隔世。 宫爵让我别打岔,她继续往下说,这一点从昆仑金阙以及祖神之殿的壁画中就能证实,可十二祖神的踪迹在魔国之后就销声敛迹,后来到达魔国之后,也证实十二祖神因为寿命终结在魔国陨落。 按道理说,既然十二祖神长眠于魔国,就不该再有谁会对月宫九龙舫锲而不舍追查才对。 可巧合的是,十二祖神虽然陨落,但在同一个时间却出现了十二将神,无独有偶,神秘的十二将神所做的也只有一件事,这十二个人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还有兵权,可以说只要这些人愿意,天下唾手可得。 可十二将神犹如陆乔留在墓中的记住,志不在天下,既然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除了权力之外,还有什么能引起这个组织的注意呢? “月宫九龙舫,十二将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艘船,十二将神、十二祖神,至少在人数上是一样的,你难道认为这是巧合?”宫爵一本正经问我。 “难道不是?”我心里没底反问。 “你在碣石金宫杀赤井嘉隆的时候,你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拥有着某种强大力量的人,这种力量并非只出现过一次,后来你击杀相柳和黑鳞鲛人,到最后的温儒,那是一种常人不该也不能拥有的力量。” “那我为什么会拥有?” “你身上的血,你身上流淌着异于常人的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言不发等宫爵继续说下去,她兴奋不已的告诉我,巫蛊王和温儒为什么没能向十二祖神那样创造出异巫,为什么温儒要挟持叶知秋。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们都需要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神血! 没有祖神的血便无法完成新的异巫,龙蛊和麒麟蛊极有可能是巫蛊王最满意的杰作,也是最接近异巫的生物,可没有祖神的血,那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怪物,它无法具备异巫神奇的能力。 而我的血能百毒不侵,同时具有自愈的能力,为什么我会拥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如果我之前推测的没有错,你就是十二将神之一,既然你拥有神血和强大的力量,那就代表着其他将神一样也拥有,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组织能执宰天下的原因。”宫爵越说越激动。“但你好好想想,神血、百毒不侵和自愈,以及和神一样的力量,这让你想到什么?” “异巫?!”我试图的问。 “对,就是异巫,那是祖神的杰作,拥有着凡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祖神拥有创造异巫的能力,而十二将神是在西晋以后第一次出现,就是说,祖神在魔国双城中苏醒之前,并没有十二将神,入地眼就如同是突然出现,还记不记得雷山古墓中的壁画,记载着魔国中完成的一次献祭,在那一次献祭中,十二祖神消失,而新的神却出现。” “然后呢?”我越听越心里没底,没想到宫爵居然从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线索中推测出这么多事。 “祖神在魔国创造出最完美的异巫,便是十二将神,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比起其他的异巫,十二将神拥有情感、思维和意识,而且你们是最接近祖神的异巫,因为你们身上流淌着祖神的血。”宫爵声音透着兴奋。“”祖神以各自为原型,创造了人!而且还是最接近神的人!十二将神才是祖神最虔诚的信徒。” 宫爵一口气说完,然后目不转睛看着我,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事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推测出来的,但从宫爵嘴里说出来,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啊,你,你干嘛一点都不惊讶啊,你可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之前,你都是可以很神比肩的人,这就是你真正的身份。”宫爵依旧目不转睛看我,她应该是希望从我脸上看见震惊和错愕,或许这样会让她有满足和成就感。“你别怕,这事我没给其他人说过,就是怕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你也不至于反应这样平淡吧。” “就,就这些?” “你怎么这样,你的这个真正身份多少人梦寐以求啊,神陨落之后,你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里都还嫌不够啊。” 我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宫爵并没有触及到核心的真相,事实上她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我不是后来能进入魔国,一直猜测的和她完全一样。 但并不代表我不惊诧,我很好奇,宫爵既然推测出我的身份,怎么感觉她好像对这个结果很坦然,并没因此而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你既然推测出我身份,就是说,你一直都肯定我和解天辉是十二将神之一,解天辉是你仇人,那我也该是你仇人才对,事实上,你的推断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我才是杀你师傅的始作俑者,你,你既然想要为宫羽报仇雪恨,你就没想过找我寻仇?” “我都说了,这是两码事,你身份是你身份,我报仇是报仇。”宫爵一边说一边在刚才画的竖线右边写下我的名字。“罗布泊之前你是谁我不在乎,那个时候都还没有我呢,罗布泊发生的事之后,你是我认识的顾朝歌,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失去了记忆,也不管你到底活了多久,但我认识的顾朝歌是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之前的林林总总与我无关,但现在你不是什么十二将神,而是我可以放心大胆托负生死去追随的朋友,就算有一天你能记起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我相信,你同样会保留和珍惜作为顾朝歌拥有的记忆。” “你,你是这样想到?”我吃惊的看向宫爵。 “对啊,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难道我还该有其他想法?” 我不敢去和她真挚的目光对视,因为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坐在她身边的并非是一个遗忘记忆的异巫,而是在她血液中都充斥着仇恨的宿敌。 她早晚有一天会和我一样,记起自己真正的身份,等到那个时候,她会想起我是如何虐杀她的父王,又是如何砍下她父王的头颅,如何穿插在我的旗帜上。 解天辉杀了宫羽,就能让她不惜一切要报仇雪恨,而我呢,我是她的杀父仇人,等她记起一切的时候,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懊悔对我说过的这些话。 所有的事一直都是我无法掌控的,作为顾朝歌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宫爵永远这样浑然不知的留在我身边,但偏偏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种承载着无比沉重的记忆。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渐渐平静下来。 “打算?没有啊,田鸡的寿命诅咒已经解除,叶知秋我们也救回来,仔细想想其实什么月宫九龙舫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能让我选,我宁可跟着封叔学琴棋书画。”宫爵不以为然的回答,偏头看我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憧憬宫爵所期望的方式去生活,但我却知道不能,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肩负着近卫和龙伯神族的期望以及嘱托,那是我必须去面对的使命,我和宫爵对视,沉默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回答。 我,我打算让你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第五百九十章 欲擒故纵 我当然知道让宫爵知道真相的结果,不过想必这也是近卫把宫爵留在我身边的原因,与其我毫无头绪的去寻找那艘船,还不如让宫爵代替我完成这个使命。 她和我在很多地方其实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在罗布泊失去了记忆,同样也是在那里离奇的变成婴儿,近卫为了让我想起一切,因此才安排我经历曾经去过的遗迹。 如今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真相,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宫爵和我一样,解天辉说的没有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在宫爵找回自己真实身份的过程中,势必会带着我找到月宫九龙舫。 “你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份?” “我能有什么身份,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活上千年。” “为什么你可以推测出我的身份,却偏偏要回避自己的呢?”我郑重其事看着宫爵说。“以你的聪慧,恐怕早就意识到,你的身份也不同寻常才对。” “我叫宫爵,这名字是师傅给我起的,我挺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至于我到底有什么身份,我并不想知道。” 宫爵回答的很干脆,她其实比我要聪明的多,我一直试图去揭开真相和秘密,但有时候现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宫爵选择了回避,至少她能比我活的轻松。 这曾经是我期盼的生活,可惜我距离这种憧憬越来越远,而且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摧毁宫爵的憧憬,把她拉回到现实中,让她去开始找寻自己身份的真相。 我从宫爵手中拿过树枝,同样在地上画出一道竖线,在左边写出一个问号,然后很沉稳对宫爵说,和我一样,罗布泊对她来说也是分水岭。 按理说宫羽应该在于罗布泊的核爆,她却离奇的生还,以宫爵的年龄推算,她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宫羽从罗布泊离开的时间。 “这说明不了什么,很有可能是巧合,我有很多种理由来解释。” 我并不介意宫爵打断我,也没有和她争辩,继续说下去,宫羽在离开罗布泊之后,收养了宫爵,并且把她当成自己的关门弟子传授机关术,这个还能说的通。 可是宫羽是117局的人,知道但凡涉及到117局的事都是绝对的机密,她想方设法才远离117局,势必很清楚透露她所参与的机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宫羽的谨慎让她一直相安无事,因为她始终没有触及117局的底线,直到宫羽重新接触到那个有羽龙的锁模,当然,现在想想这并非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要把宫羽牵扯进整件事中,事实上,宫羽并非是关键,真正的目标是宫爵。 “我?为什么是我,谁谋划的这一切?” 我当然不能告诉宫爵,这是十二将神经过精细安排的布局:“这不就是你应该去找寻的答案吗?” 我搪塞过去然后继续对宫爵说,宫羽深知月宫九龙舫事关重大,她即便想要再一次追查,以宫羽的从容和镇定,也该极其隐秘的偷偷进行,可宫羽却带上了宫爵,从宫羽决定去找叶九卿开始,宫爵已经被不知不觉卷进这个持续几千年的迷雾漩涡之中。 “宫羽不是大意,而是她希望你接触到月宫九龙舫,甚至去见叶九卿的时候,也不忘带上你,我和你都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那艘船的存在,你既然已经推测出我身份,我被卷入当然合情合理,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也被牵连进来吗?” “师傅说事关重大,她在行当里名号太响,出入办事诸多不便,而我是生面孔,由我出面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月宫九龙舫是一句麻烦就能避免的?宫羽和叶九卿花了大半辈子都找不到那艘船,却偏偏交给我和你?”我摇摇头声音平稳。“你再好好想想,宫羽从小到大都教了你什么?” “机关术啊。” “对,我当然知道机关术,宫羽为什么要教你这些机关术呢?” 我没等宫爵回答,加快语速说,因为宫羽知道一旦让宫爵开始接触月宫九龙舫会遭遇到什么,现在静下心仔细回想,宫爵之所以能开启那些遗迹的机关,当然和她炉火纯青的机关术有关,但是宫爵开启的太顺利,就好像潜移默化之间,这些机关她早就烂熟于心。 “你,你是说师傅教我机关术就是我了让我将来能开启那些遗迹,她传授我的机关术大多都是和遗迹有关?” 我肯定的点头,这不过是一方面而已,之前一直因为各种事,我们都是马不停蹄到处披星赶月在找寻真相,因此从未仔细回想过一些不经意的细节。 比如在昆仑金阙,我们遭遇到的第一处机关,就是那几个看似平常无奇的青铜钟,冰室的机关方式是采用共振的原理,四周的冰墙因为里面的杂质各不相同,其中的共振也不同,当敲击青铜钟时,产生的声音和其中一面冰墙共振相同时,会直接震裂冰墙。 但是在冰室中有七个青铜钟,就意味有七种不同的共振,敲错了其他地方的冰墙碎裂,整个昆仑金阙都会轰然倒塌,七个青铜钟之中只有一个可以开启通道,而且也只有一次机会。 这本该属于机关术的范畴,可当时宫爵也一筹莫展,因为宫羽虽然到过昆仑金阙,甚至破解了青铜钟机关,可惜她没有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所以她之前在传授宫爵机关术的时候,并没有教宫爵如何应对。 但是宫爵最终还是破解了机关,那并非是宫爵的机关术有多高超以至于能青出于蓝:“你现在好好想想,你是怎么破解青铜钟机关的?” “我,蒙,蒙的。”宫爵抿着嘴对我说。“当时就感觉好像应该是我选的那个。” 我摇摇头,一旦选错我们会在瞬间被坍塌的冰块砸死,宫爵绝对不会贸然把我们性命寄托在她的感觉上,无独有偶,后来在遭遇人面蝠攻击的时候,我们又被更为复杂的机关所阻挡,想必就是宫羽当时在,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破解,可千钧一发之际,宫爵神奇的正确开启了机关,这才让我们逃过一劫。 “那并不是感觉,而是你潜意识中的记忆,只有在最危急关头才会被激发出来的记忆,你能开启那些机关,是因为你曾经到过昆仑金阙。”我目光直视宫羽,一本正经说。 “怎么可能,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是被师傅样大的,我有完整的记忆,我怎么可能去过……” 我目不转睛看着她,宫爵说到一半就愣住,我猜她应该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就坐在她旁边的人,同样也有完整的记忆,但是她能推断出我匪夷所思的身份,当然也意识到,她完全有可能和我一样。 “你,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宫爵这才有些认真,一脸错愕的问。“我,我也是活了很长时间的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近卫不肯直截了当告诉我真相,而是选择让我自己去经历,因为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答案,我会去质疑和猜错,但如果是自己找到的真相就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们在昆仑金阙的冰棺中找到人皮,程千手复原出人皮的样子,当时被吓成什么样子,你应该还记得,那复原的人皮和你一模一样,别再给我说那是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在一起,那就是事实。”我点点头郑重其事说。“后来知秋化验过人皮,年代和黄帝时期相吻合,就是说,你在这个世上,至少活了几千岁了!” 宫爵嘴角蠕动几下,我相信以她的聪慧,其实我所说的这些,她应该早就想过,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和接受,毕竟这个结果太令人震惊,但是她既然能认定我匪夷所思的身份,那她就会相信我所说,这一切并非是巧合。 “我,我为什么会在几千年前出现在昆仑金阙的冰棺之中?” 我本来可以用很简短的话去回答她,但真相的过程必须由她自己去找到,近卫对我做的事,如今我重新在对宫爵做,而且我还不能直言不讳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你再往后面想,昆仑金阙之后我们又发现了什么遗迹?” “祖神之殿啊。” “在祖神之殿你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或者说像昆仑金阙一样,有似曾相识曾经到过的感觉?” “没有。”宫爵仔细回想半天,很肯定摇头。“我完全就没有关于祖神之殿的记忆啊。” “对,你和其他人一样,被抹去了那段记忆,祖神之殿以后,我们接触到万象神宫,按照你的推测,我就是陆乔在文书中记载的主公,玉门关外的石室中那些尸骸,应该都是被我下令处决,包括后来被枪杀的外国人以及砍断手的凌霄阁,知道为什么我会杀掉这些人吗?” “那间石室里藏匿着万象神宫确切的位置,你是不希望万象神宫的秘密被泄露。” “不,万象神宫的秘密绝对不可能被泄露,我是在确保里面的秘密不被损毁,那些秘密是留给特定的人。” “唯神可见万象宫……”宫爵反应过来。 “对,石室中的秘密只有神才能看见,你之前说我异于常人,是最接近神的人,但你却忽略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就是神!” 第五百九十一章 殊途同归 宫爵没有和我争辩,相信她自己也应该清楚,留在石室中的线索以及万象神宫位置地图,这些都是凌璇留给特定的人。 再往后就是万象神宫中的那些怪物,不管是黑金尸甲还是摄魂蝎以及最后出现的沙漠霸主血尾帝蝎,每一样都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如果不是将军舍身炸桥,恐怕我们现在只是万象神宫中的一堆枯骨。 历来进入万象神宫的人,就没有能顺利全身而退的,几百年前我带领的东厂精锐,结果全都折戟沉沙,后来进入的117局,即便装备精良但同样伤亡殆尽。 唯独我们全活着离开万象神宫,并不是我们运气有多好,一切都归结于宫爵,她拥有能控制这些怪物的能力,亦如后来在我们面前复活的凌璇,那些怪物在她面前如同宠物一般。 不难推测,和异巫一样,这些怪物也是被创造出来,而这些怪物的主人便是月宫九龙舫。 万象神宫之后宫爵再一次展现出与众不同能力是在灵山金城,只有她才能拿起太古权杖之一的晶石,要知道权杖上蕴藏着能创造出空间的巨大威力,那不是凡人能驾驭的力量,包括在里面守护月宫九龙舫船坞的巴蛇,在宫爵面前也心悦诚服。 “还需要我说下去吗?这样的事太多。” “然后是蓬莱仙岛,我好像能控制相柳,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就好像面对血尾帝蝎以及巴蛇一样,我感觉好像能听懂它们的意识。” “凌璇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留下的线索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而你又曾经去过昆仑金阙,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些细节联系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宫爵默不作声,表现出来的并非是吃惊,而是凝重。 “果然,你早就意识到这些问题。”我说。 “我在推测你身份的时候,就意识到,你和所有事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我也一样,并非是我不想承认,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二十年前我在罗布泊,而你……”我看着宫爵郑重其事说。“而你也应该在,宫羽在临死前没说完的遗言中曾经提及,她离开罗布泊的时候带走了一样东西,而你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你是说,我师傅带走的其实就是我?!”宫爵大吃一惊。 “宫羽最后说错了,她指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我戴着的项链,她所谓的错了,是项链戴在错误的人身上,宫羽在那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你才是这条项链的主人。” “可项链明明是凌璇的啊?” “不!是月宫九龙舫的。”我斩钉切铁说。“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但凡在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中,你就能感知并且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因为你本来就是属于那艘船的。” “我,我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多少还是有些诧异。“那这艘船又是什么来历呢?” “我在魔国的高塔中看见一些事,出来后我并没有说出来,并不是我想隐瞒,而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你们知道,因为牵扯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力范围,不过这些藏匿在高塔中的秘密,其中就和月宫九龙舫的来历有关。” “你在高塔里看见了什么?” “你不用再找解天辉报仇,你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 “啊?为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去欺骗宫爵,但是我又不能说出真相,我只有去杜撰一个故事,我告诉宫爵,解天辉和其他将神并非拥有永生,他们迫切想要找到月宫九龙舫就是为了延续寿命,可最终功亏一篑,我在高塔里看见了他们的遗骸。 “在我们熟知的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被称为神域的世界,月宫九龙舫便是来自于神域,这些都记载于高塔之中,但是并没有记载有多详尽,我只知道,对于凡人来说,神域里面的存在的是神。” “就是说,我很有可能是来自于神域?!”宫爵即便能推断出很多事,但这一部分是她不可能接触和想到的。 “你在幻像中看见自己带着的那顶头冠,其实是王冠,象征着神域中至高无上的神权,事实上,那并非是你的幻像,而是你潜意识里最期盼出现的事,同时也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事,由此可见,你的身份非比寻常。” “王冠?”宫爵越听越吃惊。 “还记得凌璇复活之后,当她看见你的时候,神情中表现出来的恭敬吗,这足以证明凌璇非但认识你,而且对你臣服。” 说到这里我用树枝在竖线的右边写下宫爵两个字:“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你说我是活了几千年的怪物,你又何尝不是,你的名字是宫羽取的,就是说到现在,你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知晓,你真的希望一无所知的继续活下去?” “我真正的名字……”宫爵有些动容,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说。“其实我也有想过,但是一旦我想追查出真相,势必会再一次卷入错综复杂的迷雾之中,甚至还会牵连你们。” “你没有牵连谁,也并不是再一次被卷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混沌的漩涡,除非你揭开真相,弄清楚一切秘密,否则你会永远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我一步步引导宫爵开始接受并且去经历找回自己身份之谜的过程。 “其实我真有想过,但是感觉好像太虚无缥缈,我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相信,而且即便我真的想要去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对这件事不在意,是因为你没有明确的目标,你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证实自己身份有什么用,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还记不记得凌璇复苏的过程?” “记得,当时我们通过监控屏幕目睹了一切。” “那你可记得,凌璇在苏醒后说过最重要的一句话。” “什么话?”宫爵一脸疑惑。 “回家!” “回家?” 我点点头心气平和对宫爵说:“凌璇让自己在万象神宫中长眠,她在等待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原因就是,只有这艘船才能带她回到自己的故土。” “神域!”宫爵反应过来。 “对,神域,那是神的国度。”我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一语双关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返故土,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自己的故国是什么样的吗?” 宫爵沉默了很久,看她表情应该是在努力去回想,试图从记忆中找到故土的模样,但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想起的。 “难道我在幻像中看见的就是神域……”宫爵声音有些惆怅。“我记得那是一处很祥和安宁的地方,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没有喧杂和沉重,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是那样的柔和惬意,那个地方常年花开不败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我坐在她身边静静听宫爵描绘她幻境中看见的神域,如果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一定会无比的向往和憧憬。 可在我记忆中的神域并非如此,漫天的冰雪在呼啸的狂风中,用冰冷和僵硬覆盖着大地,触目所及都是令人绝望的抓狂,我唯一能看见的颜色,便是冰红话绽放的时候,虽然极其的短暂,可那是雪域之中难得一见的生机。 龙伯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承受着寒冷和煎熬,不屈的熬过数万年,宫爵描绘出的神域是美好的,至少曾经在龙伯人心中,那也是属于我们的神域,可最终所有的祥和宁静都被那凛冽刺骨的寒冰所吞噬。 即便到现在,我回忆起神域,唯一的感觉只有冰冷,亦如每一个龙伯人的心,经过数万年冰雪的淬炼,都变得冷酷无情。 我不由自主拿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我记忆中的神域只有苍白的冰冷,宫爵从我手里把酒壶拿过去,闻了一下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很久了吧……”我回答的很落寞,离开魔国之后,我感觉自己突然沧桑了很多。“我认识一个人,他告诉我,只要喝醉了就能在梦中看见故乡,他还说……” 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宫爵看着手中的酒壶有些出神,或许是被我的话触动,竟然也仰头喝了一口,她并不善饮何况还是如此烈的酒,我听见她剧烈的咳嗽身,也许是习惯了,我居然笑着去拍她的背,那一刻我是顾朝歌,她是宫爵。 “听你这样说,我还真想找到神域,特别是我在幻像中看见的那处高楼,我还想重新上去,就坐在里面悠闲自得的看书。”宫爵一边把酒壶换给我,一边很随意对我说。“如果可以,到时候我带你一起上去。” 月色下,她笑起来的样子犹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可就在那一刻,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不知道也不能告诉她,她说期望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如果宫爵还能重新登上归墟高楼,那只代表着我失败了,而且还是彻底的失败,代价便是整个龙伯神族都被摧毁,而如果登上那座高楼的是我,将意味着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完成了肩负的使命,最终带领龙伯大军踏平归墟,同时归墟神族被我赶尽杀绝屠戮殆尽。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和宫爵都不可能同时登上那座高楼! 第五百九十二章 直言不讳 很多事总是惊人的恰好,当初近卫就是用这个办法,一步步引导我去触及真相,直至我最终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而如今我在做同样的事。 宫爵明显被我说的话说触动:“我既然和神域还有那艘船有关,想要找寻真相,就必须先找到月宫九龙舫,可问题是,现在我们一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 “你决定开始探寻自己身份了?”我没有去看她,狡黠的目光注视着远方。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既然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当然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还有,我也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会戴着象征至高无上神权的王冠。”宫爵点点头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迟疑。“最后,也是我最想知道的,我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在魔国的高塔中,我倒是发现一些关于神域的线索。” “都有什么线索?” 我不用再去杜撰和编造故事,只需要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便可,当然中间有很多细节我刻意的抹去。 “十二祖神在魔国高塔中留下了一些记载,从神域离开的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六个人,或者应该称之为神吧,这六个神的来历和身份并不清楚,同时离开神域的,还有被这六个神带走的五件神器。” “神器?!” “第一件神器叫神域图,上面记载着神域全貌,同时也记载着神域和这个世界的入口,这件神器是进入神域的关键。”我漫不经心说。“你想揭开真相就必须回到神域,因此你首先就得找到这件神器?” “找到?难道神域图不在月宫九龙舫上?” “没有,神域图是从月宫九龙舫上遗失的第一件神器,至今下落不明。” “如此重要的神器,怎么会遗落呢?” “黄帝修建昆仑金阙之后,月宫九龙舫便一直停泊在昆仑之巅,但后来发生罕见的大洪水。” 我把知道关于神器的一切巨细无遗告诉宫爵,在古籍文献中曾经有过关于这场洪水的记载。 望古之际,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炎而不灭,水泱泱而不息。 “近百米高的洪峰,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向陆地,吞没了平原谷地,吞没了这些地方的所有生灵,为了平息洪灾,大禹便到昆仑金阙求助于神。” “大禹治水?!” “大禹知道昆仑金阙里供奉着神,以当时人的能力是无法治理洪患,而泛滥的洪水如果不及时疏通,也会淹没九州大地,凌璇留下九州龙脉图,说明月宫九龙舫必须停泊在龙气之地,一旦这些地方被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昆仑金阙里面的神帮助了大禹……”宫爵聪慧,很快就想通事情的始末。“大禹想要治水,就必须先搞清楚九州地势,以当时人的能力是无法勘查出来的,所以才把神域图交给了大禹。” “神域图是至关重要的神器,怎么会随随便便交给凡人,月宫九龙舫其中一人带着神域图帮大禹治理洪水。” “那为什么神域图还会遗失呢?” “离开月宫九龙舫的人失去永生的能力,在寿命终结之前无法及时赶回,为了防止神域图遗失,便把完整的神域图铸造在九个青铜大鼎上。” “铸造在九个青铜鼎……”宫爵顿时眼睛一亮。“九州鼎?!” “对,就是被后世称之为国之重器,华夏第一个珍宝的九州鼎。” “可九州鼎找就已经失传了啊,岂不是说神域图也消失。” “不是消失,而是被藏匿,如此重要的神器,又怎么会公之于众,并非是失传,而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九州鼎的下落。” “既然没有线索,那我们也找不到啊。” “我们当然找不到,就亦如凌璇留下石室中的线索,唯神可见万象宫,这些线索是特意留给月宫九龙舫上的神,想必九州鼎也一样,只要你才能找到神域图的下落。” 宫爵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吃惊:“姑且按照你所说,我就是那艘船上的人,而且留下的线索只有这艘船上的人才知晓,但是这几千年来关于九州鼎并没有任何下落的传闻,就算有我能看到的线索,总要有一个方向吧,天大地大我们上哪儿找去。” “这倒不急,只要我们开始追查神器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你早晚会发现蛛丝马迹,神域图毕竟是第一件遗失的神器,时间太过久远,追查起来难度最大,我们可以先易后难,从已有的线索查起。” “已有的线索?”宫爵有些茫然。 “神域图是让月宫九龙舫返回神域的关键,这件神器的遗失非同小可,因此为了找寻神域图以及没有返回的人,那艘船上第二个神带着另一件神器离开负责查找。” “什么神器?” “涅槃轮。” “涅槃轮?” “这件神器我们曾经都看见过。” “在什么地方?” “姬渠的墓里,我们从他棺椁中找到的那样东西。” “随侯珠?!” “对,就是随侯珠,不过随侯珠只是那件神器的一部分,完整的神器由两个部分组成,另一部分便是和随侯珠并称为春秋双宝的和氏璧,珠联璧合的情况下就是完整的涅槃轮。” “涅槃轮有什么用?” “姬渠得到随侯珠活了多长时间?”我反问。 宫爵低头一想,很快面色大惊:“难道涅槃轮能让人永生?” 我点点头直言不讳,涅槃轮具有永生的能力,得到涅槃轮的人便可永世不朽,这也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来交换江山永固的原因。 姬渠得到随侯珠就能活七百多年,而第一个得到涅槃轮的人也活了八百年,而且自始至终被称为长寿仙人。 “彭祖?!”宫爵更是大吃一惊。 我点点头继续说,彭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彭翦,据古代典籍记载,彭翦是颛顼的玄孙,相传他历经唐虞夏商等代,并以享寿八百多岁著称于世,后人称之为长寿仙人,给尊为彭祖。 关于彭祖长寿的原因要从三皇五帝之一的颛顼说起,他前承炎黄,后启尧舜,颛顼是黄帝之孙,而大禹又是颛顼子孙,这是一脉相承的传承。 大禹去过昆仑金阙,并得到神相助的神域图,才能治理洪荒大水,大禹又是怎么会知道昆仑金阙的秘密?因为关于昆仑金阙中有神人的事,一直在传承延续。 彭祖是颛顼的玄孙,此人因为活了八百多年而著称于世,这些人都是一脉相承,追根溯源都和黄帝有关,也就是说,这些人都知晓昆仑金阙的秘密。 大禹因为得到神域图成功治理洪水,彭祖能长生也应该和昆仑金阙有关。 “涅槃轮!彭祖得到了涅槃轮!”宫爵恍然大悟,但很快还是疑惑不解问。“洪荒大水会淹没龙气之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迫不得已,才会帮助大禹,确切的说是帮他们自己,但涅槃轮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彭祖得到呢?” “凡人是不可能拥有神的东西。” “你是说彭祖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彭祖并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他的先祖却是,离开昆仑金阙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回神域图和没有返回的同伴。”说到这里我转头看向宫爵。“我打算就从涅槃轮开始下手追查。” “不对啊,如果真正的涅槃轮必须要珠联璧合的话,那这件神器应该不存在才对,因为随侯珠如今在117局邓青的手中,而和氏璧在海底碣石金宫的时候,已经被田鸡给毁掉了。” “假的,被田鸡毁掉的和氏璧是假的,真正的和氏璧至今还下落不明,因为彭家先祖知道涅槃轮的能力,担心这件神器遗失,因此把涅槃轮一分为二,为了混淆视听制造出假的和氏璧。” “那真的和氏璧呢?” “在彭家先祖的陵墓之中,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座陵墓修建在龙脊之地。” “龙脊之地是指的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摇头。 “那怎么追查?说了半天,我们还是没有线索啊。” “姬渠墓室里有一个暗格,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而且我们在墓室里还发现一个瘸子的脚印,你好好想想,我们身边刚好有一个姓彭的瘸子。” “姓彭的瘸子……”宫爵顿时瞪大眼睛,一脸的震惊。“你是说叶叔?!” “他已经和我谈过,他就是比我们先进入姬渠墓的瘸子,而他的先祖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在追查那艘船,因为担心牵连我们,所以一直秘而不宣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点点头神情平静对她说。“掌柜从暗格里取走了一样东西,那上面应该藏匿着涅槃轮的下落,我打算就从这件东西开始入手追查。” 第五百九十三章 承诺 我不显山露水就引起了宫爵的兴趣,要让她帮忙揭开那些不为人知的线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深陷其中,没有什么比让宫爵去追查她身世最好的理由。 事实上,她早晚都会知道一切,这是我无法避免的结果,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思前想后,对于我来说,当务之急找到涅槃轮迫在眉睫,至于以后的事,该来的早晚要来,即便我不想面对,但终究是无法回避的。 宫爵越听越好奇,追问我叶九卿从姬渠墓中找到了什么,我一五一十全告诉她。 “那枚玉猪龙上应该藏匿着龙脊之地的下落,历代彭家后人都无法破译上面的秘密,就是因为,这枚玉猪龙并不是留给他们的。”与其我绞尽脑汁去想如何让宫爵帮忙,还不如和盘托出,以她的执着,只要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放弃。“亦如凌璇留下的线索,只有神才能知晓其中的秘密。” “就是说,玉猪龙上面的秘密是留给那艘船上的人。”宫爵恍然大悟,饶有兴致问。“现在玉猪龙在什么地方?” “我让赵阎和程千手帮我掌眼,想看看玉猪龙的来历和年代,他们居然异口同声说玉猪龙是赝品,而且一时半会也无法下定论。” “赝品?叶叔在姬渠墓中找到的玉猪龙怎么会是赝品,虽然鉴定真假,赵叔和程叔的眼力登峰造极,可以叶叔的本事,这东西在他手里这么多年,真假他应该能分辨啊。”宫爵一头雾水。 “具体我也不清楚,让我给他们一点时间琢磨,我估计他们所说的赝品应该是另有所指。” “那你在给我说说你在魔国高塔中看见的其他记载,不是一共有五样神器吗,你才说了两样,其他的三样呢?” “其他三样我们都见过了。” “啊!我们见过?” “第一样是鸿蒙珠,作用是开启神域的入口,相当于一把钥匙,就是我们在昆仑金阙找到的青铜球。” “那东西竟然是神器!”宫爵大吃一惊,但很快神情焦灼。“麻烦了,鸿蒙珠被邓青拿去,落在117局手上的东西,想要拿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往好的方面想,鸿蒙珠在117局其实也是好事,就如同你所说,这东西应该很稳妥,至少没有人能从117局拿走鸿蒙珠,而我们也知道这件神器的下落,到时候想要拿回来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我漫不经心回答,但我不能告诉宫爵,邓青得到的鸿蒙珠是假的,真正的鸿蒙珠早就被近卫藏匿起来。 “另外两件呢?” 我指着宫爵的胸口,她低头看了看,拿出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开启后那颗闪耀着蔚蓝色光芒的晶石璀璨夺目。 “第二件神器叫太古权杖,被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你项链中这颗晶石,而另一部分就是我们在东海龙宫找到的青铜杖,这两样东西组合在一起便是太古权杖,拥有着可以创造空间的极大能量。”我不慌不忙继续说。“邓青让我们去蓬莱仙岛,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太古权杖。” “我一直没有问你,既然你是一号首长,邓青对你一直恭敬有加,他是一个信仰很强的人,为什么他会开枪杀你?” “就是因为他信仰太强,一旦发现和他信仰背道而驰的人时,他同样会极其坚定的铲除,而且向我开枪的并不是邓青。”我转头目不转睛看着宫爵,意味深长回答。“想要我命的大有人在……” “那是谁?” “顾远山。” “……”宫爵一愣,震惊的张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的表情和我当初看见顾远山时候一样。“顾,顾远山?你,你父亲?!不对,顾远山不可能是你父亲。” 宫爵果然聪明,她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最关键的地方,我把一切巨细无遗全说出来:“顾朝歌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或者说是一种信仰的名字,他们要的是曾经的一号首长,可那个时候我还想做顾朝歌,他们是不会容下有人违背他们坚守的信仰,所以开枪杀我也合情合理。” 突然宫爵的手伸到我胸口,我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之前我拿宫爵当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如今抛开其他的恩怨,她终究是一个我不知不觉喜欢上的女子,她的手是那样柔滑,我曾经还开玩笑说她这双手像女人。 如今她抚摸在我胸膛上,我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把头凑到我面前,吐气如兰一本正经问:“很痛吧,我知道你重情义,不管怎么说,他在你心里都是养育你长大的父亲,你能为了给他报仇不惜以身犯险,到头来要杀你的居然是你最在意的人,这一枪虽然没有杀掉你,哀莫大于心死,这一枪一定很疼吧?”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原来知道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顾朝歌,听到宫爵说这些话,我该有多感动,她居然能如此的了解我,并且能感同身受体会到我的想法。 可惜…… 如今她抚摸的地方,还有另一处伤口,远比顾远山留下的枪伤更致命,每每想起依旧隐隐作痛,我神情黯然的叹息一声。 “是啊,到头来要杀我的居然是我最在意的人……” “算了,既然都已经过去,你不用太介怀,邓青和顾远山有他们坚持的信仰,而现在的你有自己的认知,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日后再见,你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顾远山既然能开枪杀你,就没打算让你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一言不发看着宫爵,本来已经被她有些融化的心,瞬间再一次封冻,她说的没有错,顾远山下一次见到我,相信依旧会毫不迟疑的要杀我,那是他不可动摇的信念。 而宫爵又何尝不是一样,等她极其自己的身份时,她会和顾远山做同样的事,为什么每一个我在乎的人,到最后都会变成想杀我的人。 “别担心,以后我会一直跟着你身边的,我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宫爵手拍拍我的胸膛,有些调皮的笑了笑。“我会保护你的。” 我跟着笑了,笑的那样勉强和无奈,我当然知道宫爵并不是随口一说,如果我真遇到危险,她一定会义无反顾挡在我前面,就如果她在凌璇面前救我一样。 只不过这是多么可笑的承诺,我都不知道,当宫爵明白自己身份后,该如何面对自己对我的许诺,她居然在用生命保护一个试图毁灭她全族的人,一个亲手砍下她父王头颅的人,同时还是一个双手沾满她族人鲜血的人。 还有…… 她在保护一个,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会把她赶尽杀绝的人! “你保护我,那谁又去保护你呢。”我低声自言自语。 “我有你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宫爵笑的很轻松说。“顾远山杀你,是因为你不肯交出太古权杖吧,这样算起来,鸿蒙珠和青铜杖如今都在117局,看起来我们早晚都得再见到邓青和顾远山,还有最后一样神器呢?” “黄金罗盘。”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田鸡的先祖应该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就是那个罗盘才把我们带到东海,看起来这件神器的作用是指示方位。” “黄金罗盘有感知的作用,能和一切与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和神器发生感应,并且指示方向,但是黄金罗盘离开那艘船时间太长,所以失去了能力,我们在灵山金城,黄金罗盘之所以重新恢复,是因为罗盘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龙气之地,由此可见这个罗盘在龙气之地会暂时恢复能力。” “五件神器,黄金罗盘在我们手中,太古权杖上至关重要的晶石也在我们手中,117局那里有鸿蒙珠和青铜杖,剩下的就只有神域图和涅槃轮还下落不明。”宫爵深思熟虑思索片刻,慢慢点头说。“嗯,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找到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就从这些失落的神器开启,既然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玉猪龙,咱们就先找到涅槃轮。” 我默不作声,举起酒壶想喝一口,但手低垂把酒倒在地上,望着远方声音落寞:“好,我们开始找涅槃轮。” 这话我不是说给宫爵听的,倒在地上的酒和我说的话,是用来祭奠为我牺牲的近卫,他们一直筹划的事,如今我正在为他们去完成。 “我就瞒了你这一件事,而且还不是故意的,一直以来我都惴惴不安,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亏心事,现在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我再没有事瞒着你了。”宫爵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她伸开双手声音很轻松,忽然偏头看我,一本正经问。“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我连过去是怎么样的都不明白,怎么会知道有没有事瞒着你。”我避开宫爵的目光回答。 “你之前的林林总总我才不在乎,我问的是现在的你。”宫爵的样子很认真。“顾朝歌,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我仰头喝了一口酒,抹去嘴角的酒渍:“顾朝歌没有事瞒着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和身份,作为顾朝歌我的确对宫爵没有隐瞒。 “那就好,往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既然是你让我探寻自己身世,你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宫爵嫣然一笑。 “什么事?” “答应我,帮我找到神域,带我回家。” “……”我愣了很久,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仰头再喝一大口酒,转头目光深邃的看向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找到神域,回家……” 第五百九十四章 旁观者清 天际泛白,晨曦的曙光照射在身上,不知不觉已经和宫爵在这里坐了一晚,我们回去的时候,看见屋里坐满了人,叶知秋心烦意乱在屋外来回走动,看见我回去连忙迎上来,还没开口目光落在我身后。 “你们干嘛去了?”叶知秋一张口就透着火药味的质问。 “去后山聊天。”宫爵的声音透着得意。 “你们有什么好聊天的,能聊一晚上。”叶知秋面若冰霜盯着我。 我来回看看她和宫爵,之前我还愿意当和事老,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夹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中间,不管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和他能聊的很多啊。”宫爵走到我声音,乖张的冲着叶知秋淡笑。“我们之间有很多秘密。” “什么秘密?”叶知秋拉着我胳臂问。 “都话说了是秘密,除了我们之外怎么能告诉其他人。”说真的,我还没有习惯宫爵突然从我兄弟变成一个女人,不过看得出,作为女人,她绝对也不是善茬,在叶知秋面前寸土不让。 “哟,我还想着你会一直装下去,怎么,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叶知秋冷言冷语。 果然,叶知秋早就知道宫爵是女的,她居然一直没有告诉我:“别闹了,我和宫爵聊的内容,一早已经告诉过你了。” “就是关于你的身份?” “是的。”我点点头。 “什么?你早就告诉了她?”宫爵转头脸色顿时沉下去。 “那个时候我不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你说,知秋是局外人,所以我先告诉她了。”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果然是说多错多,我想要解释,发现越描越黑。 “原来就是这事啊,我还当时什么秘密呢,敢情我比你知道的要早啊。”叶知秋转怒为喜,乘胜追击奚落宫爵。 “别在外面杵着,进来说正事。”叶九卿在屋里大声喊。 我总是找到机会脱身,夹在她们两人之间我横竖都不是人,之前宫爵女扮男装,和叶知秋还是暗地里较劲,如今两人正面交锋,输赢我并不在意,就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走到屋里,看见叶九卿和赵阎还有程千手坐在桌边,封承来回在房间里走动,应该是在思索什么,见我进去一脸严肃,摇头叹息一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就知道你这才麻烦大了。” “宫爵,你这一出花木兰可唱的出神入化,和你师傅宫羽一样,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没想到,你这女儿身竟然还是一个美人胚子。”叶九卿看见我旁边的女装打扮的宫爵并不惊讶。 “你,你也早就知道了?”我眉头一皱问。 “我叶九卿就是靠一双招子混饭吃,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话,怎么带着一帮兄弟在死人堆里闯荡。”叶九卿不以为然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追问。 “看到宫爵第一眼啊,宫羽只收女弟子,而且宫爵眉清目秀,哪儿有男儿长的像她这样俊俏的。” “俊俏?”我偏头重新打量宫爵,第一次看见她时候,我也有些诧异,只感觉宫爵很英俊,至少盗墓贼里没有像她这样白净的模样,不过那个时候,我一心都想着月宫九九龙舫,哪儿去留意这些细节。 “让你教他鉴定真假,教了十多年,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真不知道你教的什么。”封承对赵阎说。 “怎么说到我头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吃这碗饭靠的就是眼力劲,他自个榆木疙瘩,我就是伯乐,他总得先是千里马才行啊。”赵阎脖子一硬和封承争辩。“再说,他打小天天往程千手店里跑,耳闻目染十多年,真的假的他至少也八九不离十,一个大活人跟在他身边七八年,他自己雌雄不辨,这就不是眼力劲的问题。” “那是问题?”我发现赵阎句句都在损我。 “脑子,你脑子有问题。”程千手白我一眼。 “等会,敢情你们两个老东西也看出来了?!”我眉头皱的更紧,赵阎和程千手前前后后才见了宫爵几次而已,事实上连说话都没几句。 “废话,你真当我们两个这双眼睛是白瞎的。”赵阎回答。 “怎,怎么看出来的?” “你就没瞧她那双手有多细腻柔弱?大老爷们会有她这样的手?再说她身上胭脂气那么重,你天天跟她在一起,居然就没发现?”程千手也在旁边数落我。 我挠挠头,我是去探墓的,没事我盯着宫爵手看干嘛,再说我和她一见面就是拳脚相加,我怎么就没瞅出她哪儿来的胭脂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身在山中自然不见山,别笑话他了。”叶九卿从来帮我打圆场。 叶九卿眼睛毒,向来看人没走过眼,赵阎和程千手本来就是靠一双眼睛吃饭,他们能看出宫爵是女的,其实仔细想想也不为过,至于叶知秋本身就是女子,发现宫爵的秘密也并非难事。 我目光看向封承,这个古板的老学究居然和宫爵相处每两天,也能看出来,好像所有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是白痴:“封叔,您呢,您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一次在山西平遥的古陶镇,我和宫爵有过交谈,那个时候就感觉她举止大方谈吐得体,颇有她师傅宫羽的大家风范,若加栽培必定是大器之才,这一次回来,她到四方当铺和我攀谈,也是好学之辈,我推荐宫爵在我书房研习古书,她却一直问我,你以前最喜欢看什么。” “那就多了,您的藏书哪一本我没有看过。”我淡淡一笑。 “你那叫是看书?走马观花心不在焉,你不过是在唐突学问。”封承呛了我一句接着说。“我见宫爵身上有儒雅之风,便推荐她看陶冶情操的春秋三传和能帮她开拓视野的水经,可我从旁观察,她对这些似乎并没有兴趣。” “省省吧,我可是一直都挺佩服您,就您屋里那些书,您居然能看的进去,您已经是高人了。”我竖起大拇指冲着封承苦笑。“这要在古时候,您要是不金榜题名都难,打小我和知秋就不是做学问的料,您把我们逼着看那些书,差点我没一把火把书房给您点了。” “你……”封承气的说不出话。“孺子不可教也。” “别,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也就随口说说,您教的学问我可一直都烂熟于心呢。”我连忙端起茶递到封承面前赔罪。“对了,她看不进去您推荐的书,那她在您哪儿都看什么?” “她对乐府雅词倒是颇有兴趣,闲暇无事会抄录里面词句,那日我见她留下的抄本,笔迹灵动流逸清雅秀媚,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再看宫爵抄录的词句,竟然是九张机,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九张机?”我挠挠头,这是宋词词牌名,对于诗词封承倒是很少让我和知秋背诵,他说古词良莠不齐,多是靡靡之音有辱斯文,我回头看向宫爵。“你抄写九张机干嘛。”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叶知秋在旁边脱口而出,看样子她对这词句很熟悉,阴阳怪气对我说:“是有人春愁春恨,离情别绪,你也太不解风情吧,人家寸寸柔肠,缕缕情丝你却浑然不知啊。” 宫爵脸微微一红,估计在叶知秋面前不想落了下风,刚想回应,我连忙摇手阻止,这要真闹腾起来,估计会没完没了。 “说正事,圈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都到齐了,估计也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杯茶,看向赵阎和程千手。“是不是玉猪龙的事有眉目了?” 程千手把玉猪龙拿出来对我说,他和赵阎反复琢磨,玉猪龙是西周古玉,这一点毋容置疑,正因为能准确断代,所以他们两人都肯定这器物是赝品。 “假的?”叶九卿反应最大,毕竟这关系着彭家先祖藏匿的秘密,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彭家差一点被随侯灭族。 “既然是西周古玉,为什么你们又认定是假的呢?”我一边说一边拿起玉猪龙递给宫爵。 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的手,上一次在北邙山姬渠墓中,当宫爵触摸到随侯珠时,本来已经黯淡的明珠顷刻间又恢复了光芒,甚至让姬渠完全已经干瘪的尸身立刻恢复了之前栩栩如生的鲜活。 近卫把宫爵留在我身边,就是希望借助宫爵去解开我不能发现的线索,但当宫爵从我手里接过玉猪龙的时候,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反应。 我在心里暗暗着急,如果彭家先祖留下只有归墟人才能发现的线索,那这块玉猪龙上的秘密应该只有宫爵才能看见,可她端详了半天,也和我们一样,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难道这枚玉猪龙早就被人李代桃僵?!”叶九卿面色焦虑和我对视。 “不,这枚玉猪龙必须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顶多也就是稀世珍品而已,但如果是赝品,那就有点意思了,这玩意恐怕真和那艘船有关。”赵阎和程千手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对我们笑着说。 第五百九十五章 唇亡齿寒 宫爵和叶知秋也围坐过来,赵阎向我们解释,玉猪龙上有双线勾勒的纹饰,同时采用的是阴线镂刻的琢玉技艺,这是西周玉器最典型的特点。 因为西周的宗法和礼俗相当严格,所以导致但凡这个时期的玉器过于规矩,单从这枚玉猪龙来说,器型完整,纹饰简练而又精致典雅,无微不至的碾磨,无不体现出玉猪龙作为礼器的西周特质,堪称是西周古玉中的极品。 “那为什么还话说是赝品呢?”我问。 “作为西周礼器,玉猪龙当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是你若是要追根溯源的话,那这器物就是赝品。”赵阎回答。 我们还是不懂其中玄机,程千手指着宫爵手里的玉猪龙问:“你们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当然知道,玉猪龙又被称为玉兽玦,雕琢精细,造型古朴雄浑,为迄今所知最早的玉龙,极其珍贵,有华夏第一玉龙的之称,是红山文化的代表,从出土时的情况看,玉猪龙用作佩饰的可能性极大。”叶知秋不假思索回答。 “那红山文化在什么时期?”程千手继续问。 “关于红山文化的年代,从出土文物经测定约为公元前五千年前,红山文化的居民主要从事农业,还饲养猪、牛、羊等家畜,兼事渔猎。”对于考古还是叶知秋知道的最详尽。 赵阎在这个时候看向我,指着玉猪龙一本正经说:“你确定这东西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我下意识看了看叶九卿,这么重要的事,一向老成的叶九卿绝对不会搞错,肯定的点点头。 “不对啊……”叶知秋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 “月宫九龙舫最开始出现是在昆仑金阙,就是说这艘船是在黄帝时期出现的,但是经论证,黄帝存在于公元前两千五百年左右,红山文化早在黄帝之前就出现了,如果说月宫九龙舫和玉猪龙有关的话,那这艘船出现的时间恐怕还要更早。”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看到叶九卿也眉头紧锁,玉猪龙是彭家先祖遗留下来,而从时间推算,彭家先祖离开月宫九龙舫应该是在商周两朝之间,怎么会留下一个如此久远的玉猪龙? “既然玉猪龙是西周之物,会不会是西周的人仿制?”叶九卿问。 “对,所以我们才会说是赝品,对于真正的红山玉猪龙来说,这枚古器是仿制的赝品,但有一点很让我们吃惊。” 程千手让宫爵把玉猪龙递给他,在手里来回端详后告诉我们,他做了一辈子赝品,扪心自问早已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任何赝品都不可能成为真的,因为始终会出现瑕疵和纰漏,之所以能以假乱真,只不过这些缺点别控制在别人发现不了的情况下。 可是程千手竟然没有在这枚玉猪龙上发现任何仿制的纰漏,他巨细无遗告诉我们,玉猪龙虽然是采用典型的西周玉雕工艺,但是选择的玉石却是岫岩软玉,而在西周最盛行的却是白玉。 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雕琢这枚玉器的人对于玉猪龙极为的了解,因为玉猪龙所采用的便是岫岩软玉,玉料偏青色呈玻璃光泽。由于岫玉的质地较软,所以很容易染色上沁,从这枚玉猪龙的沁色看,应该埋藏在地底很长时间。 至于工艺,正如同前面所说,是典型的西周技艺,不过纹饰却是用玛瑙加水和解玉砂磨制而成,所以边缘都是有尖薄刃状之感。 特别是玉猪龙的钻孔,一般分单面钻孔、双面钻孔和倾斜对钻三种方式,每种钻孔方式中都可以看到古人的打孔痕迹,而这枚玉猪龙采用的事单面钻孔,孔洞呈喇叭状,在孔洞的边壁上都可看见螺旋打磨痕迹,古朴自然。 而在西周的时候,已经有毕竟完善的打孔技艺,可以节约很长的时间,但是这枚玉猪龙却是采用最古老的方式,单单这个钻孔就需要耗费几年的时间来磨制。 “可见雕刻这枚玉猪龙的人,不但见过真正的红山玉猪龙,而且还掌握着在当时早已失传的古玉雕刻技艺,只有这样才可能在西周做出一枚红山时期的玉猪龙,但是我一辈子都在做赝品,深知一个事实,任何技艺的流程都是会有改变的,何况是几千年的时间,简而言之,即便这个人继承了红山玉雕技艺,也不可能做出那个时期的玉器,除非……” “除非雕刻这枚玉猪龙的人,一直从红山时期活到西周!”赵阎说。 我们顿时抬头看向赵阎,开始还大吃一惊,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玉猪龙其实就是羽龙,可见红山文化的居民接触过月宫九龙舫,由此可见,这艘船离开神域的时间比我们推测的还要早。 玉猪龙一直作为墓葬礼器,而这些墓主的主人都是首领和部落巫师,这是一种最原始的宗教膜拜,可见在当时,玉猪龙代表着一种神谕的力量,在红山文化时期是至高无上的神权的象征。 这一切应该都源于月宫九龙舫,可见那艘船和红山文化的居民接触的时间并不短,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第一座船坞却不是由红山居民修建。 我猜想最开始的时候,我带领近卫一直如影随形跟着月宫九龙舫,若是有大规模工程修建,势必会引起我的觉察,归墟人为了避开我们的追捕一直藏匿不出,而在这段时间内,红山文化便把归墟人当成了神开始膜拜。 彭家先祖在西周时期离开那艘船,并且打造出红山时期的玉猪龙,这正如同赵阎和程千手推断的那样,这枚玉猪龙其实足以证明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关系。 “就算证实玉猪龙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可是还是很难推断出这枚玉猪龙的来源啊?”我眉头紧皱。 “随着红山文化的消失,玉猪龙也销声敛迹,后世出土的文物中,也很少发现保存完好的玉猪龙,至于西周时期……”叶知秋低头沉思片刻。“倒是有过关于玉猪龙的记载。” “什么记载?”宫爵问。 “在曾经出土的西周古墓中,发现过玉猪龙。”叶知秋回答。 “在什么地方?”我问。 “虢国墓地。”叶知秋如数家珍告诉我们,在出土的虢国墓中,曾发现过一块猪龙形佩,同样也是浅冰青色的岫岩软玉,半透明的猪龙形佩,玉质细腻,润泽光洁,半透明两面纹饰相同。 作回首卷尾猪龙状。双耳耸立,椭圆眼,吻部平齐,鼻间有皱纹。自头部向下贯一圆穿,颈部有一横向小穿孔,头顶部阴刻的文字,整体颇具红山风格。 考古界一直试图解开红山玉器为什么会出现在周朝虢国古墓之中,推测了几种可能,一种是战争胜利后的缴获和掠夺,支撑这个观点的考古家认为,虢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虢公长父曾征伐淮夷,战争胜利后缴获一些战利品,其中有一些红山玉器。 还有考古家认为是周王的赏赐或奖励,武王灭商后,收获了许多宝物,分给了有战功的虢国国君,这些宝物中可能就有红山玉器。 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真正定论这个考古史上的疑团,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从虢国古墓的发现文物看,虢国对红山玉器非常看重,发掘出来的红山玉器比比皆是,而且个个都保存完好,到底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 “难道和那个典故有关?!”封承在旁边喃喃自语。 “封叔,什么典故?”我连忙问。 封承想的太入神,好半天才回过神,看我一眼一丝不苟问:“提到虢国你想到什么?” “……”我一愣,小时候叶九卿他们教我探墓,封承就逼着我学山川地理和各地县志历史,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多掌握些这方面的知识,将来独当一面探墓的时候能用上,可是谁会去专门记住几千年一个诸侯国,我看向叶知秋。“你学考古的,这事你懂的多。” 叶知秋冥思苦想半天:“封叔,说到虢国我就想到唇亡齿寒。” “叫你多看书,你以为没有,现在该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封承一脸严肃看我一眼。 “唇亡齿寒我知道啊,这个,这个和咱们现在说的玉猪龙有什么关系?”我一头雾水。 “那是说说,你知道什么?”封承问。 唇亡齿寒,辅车相依。 这是出自春秋时期的一个典故,说的是春秋时期,晋国的近邻有虢、虞两个小国,晋国想吞并这两个小国,计划先打虢国,但是晋军要开往虢国,必先经过虞国,如果虞国出兵阻拦,甚至和虢国联合抗晋,晋国虽强也将难于得逞。 “唇亡齿寒说的就是,虢虞两国,一表一里,辅车相依,如果虢国灭亡,虞国也危在旦夕,必须要同仇敌忾才能相互扶持生存下去。”我生怕再被封承奚落连忙回到。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封承还是板着脸。“这个典故其实在古书中还牵扯着另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五百九十六章 竹书纪年 说到学问谁还能在封承面前嘚瑟,我都闭上嘴不敢多言,封承一脸沉稳告之我们,关于唇亡齿寒这个典故,最早出自于左传,说的是春秋战国时候的故事。 晋献公发动了大规模的军事扩张,先后吞灭了很多弱小的诸侯国,晋国的国土面积和军事力量得到了迅速发展,此时,晋献公已把目光盯在了虞、虢二国上,以便扫除障碍,向中原地区发展。 晋献公找借口说邻近的虢国经常侵犯晋国的边境,要派兵灭了虢国,可是在晋国和虢国之间隔着一个虞国,讨伐虢国必须经过虞地。 大臣荀息替晋献公拟定了一条绝好的计策,他建议用良马玉璧向虞公送重礼,行贿借道,去讨伐虢国,破坏虞、虢的联盟,然后各个击破。 晋献公采纳了荀息的计策,虞公过去只是听说过这些宝物,但无缘亲眼观赏,时感遗憾,当时一见到这两件珍贵的礼物,顿时心花怒放,听到荀息说要借道虞国之事时,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 一向力主联虢拒晋的大夫宫之奇急忙劝阻,晋使词谦礼重,必然有所图谋,虞虢唇齿之邻,久已结盟,方得国泰民安。 虞公不听劝谏,答应了晋使借道的要求,晋国一举占领了虢国的下阳,三年之后,晋献公又一次派荀息向虞国借道伐虢,虞公依然十分慷慨地允许借道。 结果,晋国军队借道虞国,消灭了虢国,随后又把亲自迎接晋军的虞公抓住,灭了虞国。 这便是后世三十六计中有名的假道伐虢之计。 “这个典故我当然知道,但这个和月宫九龙舫以及玉猪龙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 “你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发现的第一条线索便是北邙上的随侯墓,你可有仔细想过,姬渠是如何得到随侯珠的?”封承一丝不苟反问。 我看向叶九卿,他沉默了片刻,一直以来他没有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就是担心牵连身边的人,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把玉猪龙的前因后果全都说出来。 “随侯是因为知道彭家先祖长生,因此一直觊觎想要得到这种力量,彭家先祖留下的宝物辗转流传最终还是被姬渠得到。”叶九卿说。 “掌柜,天大地大无奇不有,坊间关于长生之说由来已久,为什么随侯如此肯定彭家后人就一定具有长生的能力呢?” “你这话是说,姬渠在盯上彭家后人之前就知道什么?”叶九卿大吃一惊。 “整件事还得先从晋国说起,在竹书纪年中关于晋国伐虢还有另一种记载。” “竹书纪年?这又是什么?之前没听说过啊?”我眉头一皱。 “竹书纪年?!”叶知秋大吃一惊看着封承。“封叔,这,这书您也看过?” “到底是什么书?”宫爵按耐不住问。 叶知秋神情大惊对我们说,秦帝在统一六国之后,为了巩固江山,便发焚书令,规定史官须将秦记以外的史书全部烧毁,亦即除博士官掌管收藏外,天下所有《诗》《书》和诸子百家书籍,一律送到郡中烧毁,焚书的后果造成战国时期,除秦国外各国史记均被毁。 但是西晋太康元年,考古历史上出了一个最著名的盗墓贼,叫不准,此人盗掘了战国时期的魏襄王陵墓,结果发现了写在竹简上、共有十万多字的古书。 可据说此人进入墓室的时候一片漆黑,火把燃尽,他便捡起墓道里的竹简烧起来照明,几天后,偷盗一空的大墓才被发觉,晋武帝接到王陵被盗的报告后,极为重视,立即组织人进行清理,等人赶到时,只剩下散在地上未被烧光的竹简。 这些竹简,是春秋时期晋国史官和战国时期魏国史官所作的一部编年体通史,被后人整理为古本竹书纪年,它比司马迁著的史记成书时间还要早二百年,记载了很多鲜为人知的先秦历史。 “虽然竹书纪年有极强珍贵的史料价值,但是大部分被烧毁,留下的记载中我曾经研读过,大多支离破碎很难系统的研究,但是在保存下来的文献中并没有关于玉猪龙的记载啊?”叶知秋说。 “发现竹书纪年的不准,他是有名的盗墓贼,竹书纪年其实并没有被烧毁,而是被不准带走,但数量太多,还是有一小部分遗留在陵墓之中。”封承回答。 “被不准带走了?带到什么地方?”叶知秋大吃一惊问。 “哎,平日叫你们多看点书,你和朝歌一样嫌枯燥乏味,竹书纪年被流传下来,抄本一直在我书房之中,也没见你二人翻阅过一次。” “封,封叔,竹书纪年的抄本在,在您书房里?!”叶知秋大惊失色,很快兴奋不已拉着封承胳臂。“封叔,竹书纪年您得借我看看,那可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啊。” “早就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你们一直充耳不闻。” “封叔,难不成这本竹书纪年里记载了和玉猪龙有关的事?” “三十六计是汇聚兵法策略的兵书,里面每一计策都相当精妙,可是其中之一的假道伐虢却有待商榷,晋国想挺进中原,必须消灭阻挡门户的虞、虢二国,可这计策本身就太过冒险,在我看来非但是好计策,而且还是用兵大忌。” “假道伐虢挺成功的啊,晋国一举灭掉两个国家,怎么不是好计策?”我问。 “成王败寇而已,不过是晋国赢的了胜利,否则假道伐虢被灭的恐怕就是晋国。”封承正襟危坐回答。 “为什么?”叶九卿有些好奇。 “虞、虢二国并非是小国,在当时是重要的西周诸侯国,国力虽然没有晋国强大,但绝非羸弱,晋国假道伐虢被后世传位兵法良计,殊不知兵家大忌便是孤军深入,晋国大军要攻伐虢国,势必要经过虞国,一旦虞、虢二国联手,晋国大军势必两面受敌会被围歼。” “史书上不是说,虞国国君贪图宝玉良马,心生贪念才同意借道给晋国啊。”叶知秋说。 “史书?”封承面无表情摇头。“史书都是胜者在书写,上面能看到多少真实的东西,这里谈的是国家兴亡,当时乱世能登上君王之位的人,又有几个是酒囊饭袋,你真当一国之君会为了宝玉良马,把家国社稷的安危拱手送出?” “您是说虞国国君肯借道是另有其他原因?”我听出封承话语中的深意。 “非但是虞国,晋国冒着孤军深入的危险也要攻伐虢国,看起来并非是为了一城一池的得失。”赵阎若有所思点头看向封承。“晋国是不是另有所图?” 封承喝了一口茶继续对我们说,整件事并非一句假道伐虢和唇亡齿寒能概括,首先要从晋国国君姬诡诸说起,在竹书纪年中曾记载,他的名字来源于其父活捉戎狄首领诡诸而得名。 “姬诡诸和姬渠这两人各为国君,都是西周世袭侯爵,你们没发现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封承问。 “都姓姬!难不成这两人一脉相承?”程千手说。 封承点头,姬诡诸和姬渠非但是一脉相承,关系还非比寻常,自从牧野之战武王灭商,西周王朝为了镇守辽阔的疆土,控制殷商后裔,便把兄弟叔侄和立有战功的异姓贵族派往各地担任诸侯,以世袭的形式统治这些地区。 到西周中叶,周昭王、穆王不断向淮夷、于越、荆楚用兵,为巩固对南方疆域的控制,和保护南征通道,又把一些姬姓兄弟叔侄从山西、陕西移封到淮水上游和汉水中游地带,建立起随国在内的数十封国,组成一个庞大的姬姓封国集团,史称汉阳诸姬。 它们互为犄角之势,负责监视并阻断荆楚和淮夷、于越结盟,为安定南方起了重要作用,其中在汉阳诸姬中最大的诸侯国便是晋国,轮关系晋国和随国国君是叔侄。 在春秋时期随国国力相对强盛,所以在春秋早期敢于屡抗楚锋,成为抵御楚国东进北伐、问鼎中原的前沿堡垒。 “晋国和随国是叔侄的关系,又是周王同气连枝的亲戚,周王知道昆仑金阙供奉有神人,想必汉阳诸姬也应该知道,难怪随侯会想方设法逼问彭家后人长生的秘密,原来他知道神人的存在。”叶九卿恍然大悟。 “姬诡诸征伐戎狄,并且活捉了首领诡诸,而这场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的征伐,却在竹书纪年中详细的记载,当时随同姬诡诸出兵的便有随侯姬渠的父亲。”封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而且他们征伐的戎狄,你们知道是谁。” “谁?” “西辽河与大凌河流域的部落。” “红山!”叶知秋顿时大吃一惊。“那是红山文化的发源地,他们抓获了当时统领红山文化的首领,想必就是从首领口中得知了月宫九龙舫和神人的传闻。” “对,竹书纪年是晋国史官所写,因此对这场攻伐记录的很详实,从抓获的首领口中,晋国国君得知真有长生不死的神人存在,并且以羽龙为标志,传闻中找到羽龙便能获得永生,并且在部落中还有一尊青铜器物,被称为九龙程瑞尊,得到此物便能得到长生。” 第五百九十七章 九龙程瑞尊 第一次听到九龙程瑞尊这东西,我连忙追问这个器物的下落,封承端着茶杯回答,在这场攻伐之前,另一个诸侯国已经征伐过这个部落,并且带走了九龙程瑞尊。 “另一个诸侯国?是谁?”叶知秋问。 “虢国!”宫爵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封承默不作声的点头,其实在史书上的确有关于虢国征伐夷狄的记载,时间比晋国要早很多,九龙程瑞尊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当成战利品带回虢国。 要知道汉阳诸姬和周王是一脉相承,昆仑金阙中供奉有神人的事,诸侯其实都知晓,只不过没有谁知道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从戎狄首领口中证实神人的存在,这对于当时的姬姓诸侯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发现。 长生不老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远远超过财富和权力,即便仅仅是传闻,但有丁点可能这些君王都不会放弃,因此在竹书纪年中记载,晋国国君对九龙程瑞尊势在必得,但要攻伐虢国,就必须要借道虞国,所以晋国国君便密会虞公,以九龙程瑞尊的长生之力为许诺,一旦攻下虢国倘若真找到九龙程瑞尊,便和虞公共享长生之术,若是这个传闻只是子虚乌有,攻下的虢国领地归虞国所有。 如此重要的秘密当然不能记载于史书之中,但这并非是子虚乌有的杜撰,晋国国君为了表示诚心,的确是把晋国国宝玉璧和良马送给虞公,这便才有了虞公为了宝玉良马而借道给晋国的典故。 “乱世之秋果然没有泛泛之辈,若是真能长生,固然皆大欢喜,即便是以讹传讹的传闻,虞公不发一兵一卒便能占领虢国,两全其美的事,难怪虞公会力排众议,明明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要借道给晋国。”我恍然大悟喃喃自语。 “终究是鼠目寸光,这个虞公就是作茧自缚,也不想想,长生的秘密又岂会有人愿意和他共享,从晋国国君告之他这个秘密开始,就注定晋国不会放过虞国,在晋国国君心里何尝不是一箭双雕的打算,若是真有九龙程瑞尊,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倘若没有,虞国肯借道攻伐虢国,同样可以借道给虢国攻伐晋国,这样毫无远见的君主若是不早早除去,必定会成后患。” “就是说,不管能不能攻下虢国,晋国回军势必都会剿灭虞国。”宫爵摇头苦笑。“贪心不足蛇吞象,最终还是害人害己。” “封叔,那到底晋国攻占虢国之后有没有找到九龙程瑞尊?”叶知秋问。 “没有。” “那这个传闻是假的?” “并非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从抓获的虢国国君口中得知,的确是有九龙程瑞尊,这东西是征伐戎狄时候得到的战利品,至于有什么用,连就不得而知,但并没有人知晓这器物的神奇,后来这件东西也就下落不明。”封承回答。 “真的有九龙程瑞尊!这东西在传闻中,既然藏匿着长生的秘密,可怎么会出现在戎狄部落的手中呢?”叶知秋眉头紧皱自言自语。 我端起茶杯冥思苦想,从时间推算,当时月宫九龙舫还停泊在昆仑金阙才对,即便这艘船和红山文化的居民有过很长时间的接触,但归墟和龙伯这两个神族,在这个世界中都极力在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 因此归墟人绝对不会想红山居民透露长生这样重要的秘密,唯一有可能泄露这个秘密的只有可能是带着涅槃轮的彭家先祖。 想到这里我拿起桌上的玉猪龙,百思不得其解:“这枚玉器也藏匿着永生的秘密,玉猪龙到底和九龙程瑞尊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我见过九龙程瑞尊,这件器物被晋国国君逼问出来后,为了找寻这件宝物,便命人根据虢公口述描绘出九龙程瑞尊,这个宝物的图案就收录在竹书纪年之中。” “封叔,您见过九龙程瑞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叶知秋问。 “九龙程瑞尊是环状青铜器,下有三足支撑,上有九条羽龙镶嵌于青铜器上,中间有夜明珠一枚,每逢夜晚灯火寂灭之际,九条玉石羽龙通体晶莹剔透,元萤之光夺人眼目叹为观止,堪称稀世珍宝。” “上面的羽龙是用玉石雕刻的?羽龙是什么样子?”赵阎问。 “羽龙是青色圆雕,玉质细腻,晶莹润泽光洁,羽龙整体作回首卷尾猪龙状,双耳耸立,椭圆眼,吻部平齐,鼻间有皱纹。”封承巨细无遗回答。 赵阎顿时一怔和程千手不约而同看向我手中的玉猪龙:“九龙程瑞尊上的羽龙,难道,难道就是玉猪龙?!” “你学考古的,出土的玉猪龙一把是在什么地方钻孔?”封承答非所问看向叶知秋。 “一般是顶部的双面孔最为常见,但也有发现竖向的通天孔,不过和红山文化特点不符,推测是后人第二次加工留下的痕迹。”叶知秋不假思索回答。 “那你再看看手里这枚玉猪龙的钻孔。”封承看向我很平静说。 我把玉猪龙转动,在底部看见单向的钻孔,很显然这并不是用来佩戴,忽然间反应过来,九龙程瑞尊上的羽龙是镶嵌在青铜器上,而玉猪龙其实就是羽龙的另一种形式。 底部的钻孔就是用来安放于青铜器上,可见我手中的玉猪龙正是九龙程瑞尊上的九条玉石羽龙之一。 “这里还有纹路。”宫爵指着玉猪龙的顶部。 “从虢国古墓中曾经出土过一枚玉猪龙,但比这枚要大很多,在玉猪龙的顶部也发现阴刻纹路,像是某种介于文字和图案之间的纹路,至今都没有破译其中的含义。”叶知秋说。 我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忽然发现那纹路好眼熟,很快辨认出那竟然是神域中的文字,代表着数字里面的五,可见这样的玉猪龙一共有九枚,每一枚上面都有不同的编号。 我沉默不语细想片刻说,玉猪龙是彭家先祖留下关于龙脊之地的线索,而在龙脊之地藏匿的便是涅槃轮,这和九龙程瑞尊代表着长生不谋而合,简而言之,并非是得到九龙程瑞尊便可得到长生不老。 而是解开九龙程瑞尊上面的线索,便能找到龙脊之地,从而得到涅槃轮。 由此可见九龙程瑞尊是彭家先祖在西周时期打造,这个人和红山居民早在很早之前就有过接触,很可能红山文化就是月宫九龙舫缔造,至于雕刻玉石的工艺,估计都是月宫九龙舫传授给红山文化的居民。 彭家先祖最先选择用红山文化的技艺打造九龙程瑞尊,想必是因为希望从时间上混淆视听,让人以为九龙程瑞尊不过是仿古的玉器,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 并且将九龙程瑞尊交由红山部落,远离中原的乱世就是为了确保这器物的安全,并且把其中一枚玉猪龙留给后人,单凭一枚玉猪龙当然无法找到龙脊之地。 但是倘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看见这枚玉猪龙,就会知晓彭家先祖的用意,从玉猪龙的造型和工艺就能想到,线索藏匿在红山文化区域。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虢国攻伐戎狄时,却带走了九龙程瑞尊,而后来的晋国国君从戎狄首领口中得知九龙程瑞尊的神奇之处,这才不惜一切发兵攻占虢国,但是最终却没有发现九龙程瑞尊。 晋国国君虽然没有心想事成,但还是一举攻占了虞、虢二国,也算是大有收获,渐渐对九龙程瑞尊的事便不了了之。 可是随侯姬渠的父亲曾随同晋国国君征伐,也得知了九龙程瑞尊的事,和晋国国君不一样,姬渠父亲深信不疑,并将这个秘密告之后来的姬渠。 既然是长生,姬渠估计首先想到了公认的长寿仙人彭祖,这个活了八百多年的人,在姬渠看来应该和九龙程瑞尊或多或少都有关系,因此才会抓获彭家后人逼问,也许连姬渠都没有想到,竟然真有收获,从彭家后人的手里得到了涅槃轮另一半,以及这枚玉猪龙。 姬渠就是靠着随侯珠活了七百年,不过让我没想明白的是,此人居然只靠一枚玉猪龙就找到龙脊之地,虽然没有找到彭家先祖陵墓确切的位置,但至少证实涅槃轮其中一半的确存在于彭家先祖的陵墓之中。 “我们已经知道这枚玉猪龙的来历,龙脊之地的位置应该就藏匿在九龙程瑞尊中,看起来想要找到涅槃轮,我们首先就得找到九龙程瑞尊。”我说。 “九龙程瑞尊被虢国带回去以后便下落不明,就连晋国灭了整个虢国也没有找到,我们即便知道这个线索,上哪儿去找这消失了两千多年的东西?”宫爵叹息一声。 “那也未必,晋国找不到,并不代表九龙程瑞尊失传,从虢国古墓中出土的大量文物看,虢国对玉器尤为看重,而且很多玉器都是在根据古玉仿制,数量最多的便是红山文化古玉,可以说,在当时虢国玉器工艺绝对登峰造极。”叶知秋想了想沉稳说。“而且到虢国后期,曾经有一个显赫一时的虢国,原本一直穷兵黩武,可突然极其信奉鬼神之说,举国上下迷信成风,这也直接导致国力衰退,但至于是什么原因在考古界一直没有定论。” “难道……”叶九卿目光睿智看向我们。“难道虢国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九龙程瑞尊的秘密,就是因为迫切想要破解其中奥秘,才导致国君迷信鬼神之说,因此荒废朝政导致国力衰败。” “有这个可能!九龙程瑞尊作为战利品被带回去,就足以见得这件东西在虢国国君心目中非同小可,长生不死的秘密,没有谁愿意和别人分享,就是说,九龙程瑞尊被虢国国君藏匿起来!”宫爵说。 “虢国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不长,被晋国所剿灭后这个诸侯国便烟消云散,除了留下唇亡齿寒的教训外,并没有留下其他东西,倒是在出土的虢国古墓中,发现的大量的文物,这些文物是唯一证明虢国历史的依据,九龙程瑞尊如此的重要,一定不会随意放置,多半妥善藏匿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叶知秋说。 “九龙程瑞尊藏匿着长生不死的秘密,人性都是贪婪的,谁会想有人和自己分享永生,即便虢国国君无法得知这宝物的玄机,势必也不会让其他人知晓。”程千手想了想郑重其事说。“唯一藏匿这件器物的地方,只会是虢国国君的陵墓!” 我嘴角缓缓上翘,看看其他人声音坚定。“看样子,我们得去一趟虢国原来的国都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平生一片心 虢国古墓是在地处河南的三门峡第一次被发现,事不宜迟我打算立刻出发,九龙程瑞尊目前只有一枚玉猪龙在我手里,这尊已经消失了两千多年的器物,想要找到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叶九卿和封承还有程千手、赵阎出来送行,我多少有些诧异,原以为叶九卿会跟我们一起去。 “老了,胳膊腿也不利索,我去只会给你们填麻烦。”叶九卿坦然一笑,看着我身边的叶知秋,走到我身边说。“知秋我就交给你,大风大浪相信你比我见的多,其他的我就不废话了,一路珍重,还有……我等着你回来给我送终。” 叶九卿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太了解他,要让叶九卿服老或许比要他命都难,他不跟我去,并不是对岁月的妥协,而是不想我为他分心,他能为我做的如今只剩下等待。 “帮我养我院里的桃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酒,没事就在家里琢磨琢磨你墓碑上该刻什么。”我帮他捋了捋衣领,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 “放心的去,当铺有掌柜给你看着呢,不想在外面折腾了,就继续回来当学徒。”赵阎抽起鼻梁上的老花镜对我笑了笑。 “再假的东西,即便以假乱真,赝品就是赝品,终究比不上货真价实的真品,做人也一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出去了这么多朋友跟在你身边,就得平生一片心。”程千手一脸沉稳对我说。 “您老照顾好自个身体,等我回来您店铺的东西可都得归我,就算是赝品我也要。”我让程千手宽心。 “就知道你小子一直惦记着我那点家当,成,等你日后消退了,连货带铺都归你。”程千手爽朗一笑。 我看向封承,他依旧不苟言笑站在一边:“您老不说两句?我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几年,没人给您数落,怕您会不习惯啊。” 封承慢慢走到我身边,埋首在我耳边低语一句:“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您……”我哭笑不得,我原以为封承会语重心长教诲几句,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我夹在宫爵和叶知秋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不过我怎么感觉封承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好自为之吧。”封承拍拍我肩膀打断我的话。 我无奈的苦笑,之前没有体会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简简单单当顾朝歌真好,可惜从来就没有我选择的机会,从一开始所有的事甚至是结局都是注定好的,我甚至能看见结局。 我承受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和身份,而且还是两种完全对立的身份,我必须成为龙伯国主,这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再当那个与世无争的顾朝歌。 我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刻,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份轻松和惬意将永远的失去,我会变成那个被雪域中恒古不化的冰雪淬炼成冷酷无情的国主,那个在死亡和毁灭的混沌中重生的王者。 我尽量不去想以后的事,这样能让我暂时的轻松,告别叶九卿他们以后,我们打算先去关中见田鸡。 可这份轻松被一路上宫爵和叶知秋两人针锋相对的抬杠消磨的荡然无存。 “等会,叶知秋,我瞧着你也是读书人,封叔可没少教你礼义廉耻,长幼尊卑你应该懂吧。”宫爵换上女装清新脱俗美艳照人,一头短发更是显得英气逼人,只是她那张嘴一路上就没停过。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叶知秋寸土不让。 “你知道顾朝歌的身份,他可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了,我呢,和他差不多,轮岁数你就小太多,我就不倚老卖老,可轮辈分的话,我算算,你家先祖凌璇和我是一辈的,你管我叫祖宗都不为过,你见到祖宗怎么还牙尖嘴利的?” “你……” “再说了,你没瞧见顾朝歌这张脸怎么都不会变吗,再过个十多年,你可就老了,到时候他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哦,忘了,我也是的,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到时候你和我们站在一起,多难看啊。” 我尽量想远离身后这两个女人,很明显叶知秋说不过宫爵,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理由,估计都快憋出内伤,上去一把拉住我:“你说清楚,你是不是答应过以后要照顾我。” 我茫然的看看叶知秋,舔舐嘴唇点头,生怕说错话成为众矢之的。 “看见没,我和他从小长大,他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他会照顾我,你懂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你确定是真的?”宫爵不以为然问。 “我认识他十多年,他从来不会食言。”叶知秋脱口而出。 “那就好。”宫爵笑的狡黠。 “那就好?好什么?”叶知秋好像心里没底。 “你才认识他十几年而已,我和他可都是活了很久的人,怎么算认识的时间也比你长吧,往后前往别在我面前那时间说事,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嘛。”宫爵一脸傲气轻描淡写说。“他也答应过要照顾我。” “顾朝歌!”叶知秋拦在我面前,瞪大眼睛盯着我。“这话你可说过?” 我埋头用力搓揉着脸,终于明白封承最后叮嘱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宁愿上刀山下火海,至少还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今夹在她们两人之前,感觉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宫爵淡淡浅笑盯着我,和旁边抿着嘴面若冰霜的叶知秋形成鲜明对比,我愣了半天,无力的轻声回答:“我,我那会真不知道她是女的……” 叶知秋估计是找到反驳的机会,加重声音回击:“谁让你女扮男装的,他把你当兄弟看,说要照顾你,那也是兄弟情义。” “没关系啊,反正你说过他从不食言,既然他答应要照顾我,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宫爵轻描淡写回答。 叶知秋显然在争辩上不是宫爵对手,估计是真急了,她拿宫爵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到我身上:“顾朝歌,这事你得说清楚。” “我能说清楚就对了,你挖坑把自个给埋了,现在还来怨我,当初你明明知道她是女的,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一直瞒着我不说?”我哭笑不得叹口气。 “我……”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你这害人之心也不该有啊。”宫爵乐呵的笑出声。 “你少说两句,你以为自己就没事了,干嘛从一开始不说,这都七八年了,我和田鸡就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对宫爵说。 “你也没有问啊,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是男的,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这也能怪我?”宫爵反呛了我一句。 “顾朝……” “打住!” 还没等叶知秋开口,我连忙阻止,我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看样子这事不说清楚,往后的日子时时刻刻我都会被她们两人折磨。 “今天咱把话敞开了说透,说过之后,这事谁也别在提了,行不?”我停下来看着她们两人一本正经说。 宫爵和叶知秋对视一眼点点头。 “知秋,咱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说真的,打小我就挺喜欢你,可后来我跟着掌柜探墓,你又去学考古,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更别说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说了,后来我们两个说的话加在一起,数都数的过来。” “我是不希望你向我爸那样,什么不好学,学着去探墓。”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除了探墓之外也不会其他的啊,再说,你对我的情意,我真没看出来,最开始我以为你对我就像是兄妹,后来,后来才发现你居然……我都没搞明白,我一个探墓的有哪儿好了。”我先对叶知秋心平气和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知秋不知所措。 “至于你……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女的,我是说过要照顾你,但我当时没其他意思,你为了救我命都不要,我照顾你也是天经地义,当然,我知道,或许是咱们在一起时间太长,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我承认,有那么一刻,我对你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可……” “你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想反悔吧?”宫爵盯着我问。 “这样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在做完之前,咱们之间能不能还像之前那样,其他的事等到一切结束以后再说。” “结束以后怎么说?你还是必须得选择啊。”宫爵说。 “是啊,是得选择,可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或许到时候很多事都变了,等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是另外的选择……”我叹息一声低语。 宫爵和叶知秋对视一眼,或许是知道,这样针锋相对持续下去也没有结果,都点头答应我的提议,她们在等我所说的一切结束,可她们都不明白对于我来说结束真正的含义。 真等到那天来临,可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改写,我下意识摸到自己胸口,依旧能感觉到隐隐作痛,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知道等到那一天的时候,我手中沾染的会是自己的血还是…… 第五百九十九章 柳暗花明 看到田鸡的感觉真好,就像看见了挡箭牌,有他在总算有一个可以帮我转移火力的人,他和薛心柔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后兴高采烈的迎上来。 “可算是来了,我都想着你们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们。”田鸡搂着我胳臂一脸憨笑。 “是啊,再见不到你,我真的快四面楚歌了。”我压低声音苦笑。 “宫爵,你终于告诉他了啊。”薛心柔看向我旁边的宫爵,笑的灿烂。 果然薛心柔也早就知道,这七八年的时间,每一个人都看出宫爵的秘密,唯独只有我和田鸡像白痴一样。 “我还盘算着,你要是不说的话,他估计一辈子都想不到吧。”田鸡嘴裂的很开。 “……”我一怔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盯着田鸡。“你,你也知道?!” “知道啊。”田鸡一本正经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一脸茫然,原本指望身边还有田鸡是盟友,搞了半天一大群人里,就我一个人是傻子,就连木讷的田鸡都知道宫爵的身份。 “很早了啊,从北邙山姬渠墓后就知道了。” “你,你怎么发现的?” “你见过宫爵和我们挤一张床吗?你加过宫爵和我们一起去泡澡吗?”田鸡反问。 “就凭这些你小子就能猜到?米养百样人,指不定是宫爵性格不合群呢。”我还是心有不甘。 “我之前不知道宫爵是女的,搂过她肩膀,你知道我从小习武,她的筋骨一摸就知道是女的,所以你后来好好想想,除了你有事没事搂着她,你见过我还搂过宫爵吗?”田鸡样子很认真。 “我什么时候,有事没事搂着她啊。”我瞪了田鸡一眼,都说众人皆醉我独醒,到我这儿好像刚好相反。“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啊,你可比我聪明多了,我这么笨的人都能知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爸从小就教我,君子要学会成人之美……” “闭嘴!” 我无可奈何打断田鸡,原本指望他能帮我吸引火力的,谁知道到最后,从背后捅刀的居然是他,就因为他憨厚,说什么话都像是真的,搞的好像我是明知故犯,有意和宫爵亲近。 站在旁边的叶知秋脸色有多难看,我都不敢去直视,幸好应悔元和田婉清走出来,再说下去,指不定从田鸡嘴里还能说出让我解释不清楚的事。 我快步走上去,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应悔元准备了家宴,也不客套寒酸,端杯向我们敬酒,我让田鸡带回去的血瓶真的破除了应家寿命限制。 “大恩不言谢,小儿跟着各位受益良多,悔元敬各位应家恩人一杯。” 其他人都端杯回话,我迟迟坐着没有动,我亲手杀掉应家先祖,到这儿居然还变成应家的恩人。 “朝歌,你在想什么?”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 我这才回过神,端起酒杯声音低缓:“田器和我们一路风雨同舟,每次遇险他都会奋不顾身救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恩人,他是顾朝歌的朋友。” “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小儿有各位这样的朋友,是他三生有幸的造化。”应悔元豪爽一笑。 “田器踏入这行当,全然是因为想要接触应家寿命限制,如今事情圆满解决皆大欢喜。”我看向田鸡,停顿了一下诚恳说。“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应家,做你该做的事,别让家人再为你操心了,这一次来,我们是特地前来告别。” “告别?!”田鸡一愣,放下酒杯大吃一惊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应家独子,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探墓寻宝诸多凶险,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你爸妈于心何忍。”我想让田鸡远离是非,或者说我是不希望他越陷越深,他为人忠厚老实,可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不希望从他眼里看到对我的绝望。 “你先停会,你这意思是,咱们都就此打住呢,还是你们想撇开我?”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撇开你,朝歌还不是想让你平平安安。”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没问你。”田鸡回来叶知秋一句后,一本正经盯着我。“你倒是给句话。” “当初我们在北邙山遇到你,这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年,你扪心自问,当初是为什么要探墓的?”我问。 “应家只有六十年寿命,我是应家后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被诅咒吧,我探墓当然是想为爸妈做点事。” “事已至此,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何必还要继续呢。”我淡淡一笑很诚恳说。“不忘初心,你既然功德圆满,就踏踏实实当你的田器。” “你别岔开话题,直接说,接下来你打算干嘛去?”田鸡打断我的话,一脸认真问。“现在知秋也救了,应家的事也解决了,你只要说一句收手,我当然会听你的。” “你能收手,可我不能,我还有很多事要去面对和解决。” “那不就完了,你既然要继续下去,凭什么让我收手。” “他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希望他跟着我们以身犯险,可也得他愿意听才行。”薛心柔在旁边劝我。 “朝歌,按理说我和婉清当然是希望他留在身边,承欢膝下一家人共享天伦,不过小儿虽然愚钝,但秉性纯良,在我们眼里他只是一个孩子,但这七八年的时间,他跟着你们改变了不少,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在你们身边我放心,就当是一种磨炼吧。”应悔元说。 “前途凶险,你们真愿意让他跟着我们去冒险?”我叹息一声问。 “能有多凶险?应家血脉只有六十年的命,现在虽然接触了寿命限制,可是会想点的话,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还不如让每天都活的精彩。”田婉清慈爱的抚摸田鸡头。“他一心跟随你们开创属于自己的故事,即便让他留下,他也不会开心,男儿志在四方,就让他闯荡一番未尝不是好事。” “你看,我爸妈都不答应,你就别墨迹了,快说说,这一次又打算去什么地方?”田鸡憨憨一笑问。 田鸡性子其实是最固执和倔强的,我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只要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当然,我把这些消息的来源归结于在魔国高塔之内看到。 “应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这样算起来,我和九卿还有凌然是同气连枝。”听完应悔元都大吃一惊。 “那就更不能撇下我了啊,这可是我自家祖宗的事,说什么都和我有关系。”田鸡倒是没太多反应,他更在于我会把他留下。“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那艘船,你就直接说吧,下一步该干嘛?” “九龙程瑞尊。”我不慌不忙回答。 “什么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田鸡一脸诧异。 “虢国的九龙程瑞尊?!”田婉清放下酒杯面色大惊。 “你知道这东西?!”我们没想到田婉清竟然前所未闻说出这器物的来历,九龙程瑞尊被记载于竹书纪年,其他文献中根本没有提及过。“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参与过虢国古墓的考古挖掘,九龙程瑞尊如今被收藏在虢国博物馆之中,这是一件国宝级的文物,从出土到现在都没有公之于众过。”田婉清回答。 “您之前也是考古的?”叶知秋和薛心柔估计是看见前辈兴奋不已。 “妈,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过?” “怎么提,我一个考古的嫁给一个盗墓的,说出去多好听,还不是当年你爸这张嘴把我给骗了。”田婉清苦笑一声。 “你妈要是没跟着我的话,现在在考古界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当年虢国古墓的挖掘就是她负责并且参与的。” “九龙程瑞尊在博物馆中……”我原本以为要找寻到这样失落的古器,一定会大费周章,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知道下落,我连忙拿出叶九卿的玉猪龙,递到田婉清手中。 “玉猪龙!”田婉清接过手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无比,告之出土的九龙程瑞尊上也有这样的玉猪龙,但是只有八枚,剩下的一枚却不知所踪,想必这就是九龙程瑞尊上遗失的第九枚。 九龙程瑞尊是找到龙脊之地的关键,没想到这一次运气如此之好,居然这么轻松就知道九龙程瑞尊的下落。 “我们能不能看看这尊青铜器?”我连忙问。 “九龙程瑞尊自从出土开始,就一直收藏在博物馆地下的仓库之中,这尊青铜器似乎具有某种特别的含义,我曾参与过对九龙程瑞尊的研究,但始终没有取得进展,首先这器物的来历就是一个谜,西周的工艺却完整的保留了红山文化特点,可却出现在虢国古墓。”田婉清对我们巨细无遗说。“最关键的是,在古墓中还发现一卷竹简,从上面的内容看,九龙程瑞尊蕴藏着很神奇的能力,而且这器物或许是虢国灭亡的关键。” 第六百章 琼浆玉液 “妈,九龙程瑞尊到底拥有什么能力?”田鸡问。 田婉清并没有回答田鸡,而是一本正经看向我们,对于她来说,没有解开九龙程瑞尊的秘密一直都是很大的遗憾,后来她嫁给应悔元,因为避嫌万般无奈只好离开考古所,从此她再没有接触到九龙程瑞尊。 “我后来听婉清提及过这件器物,我见她一直心有不甘,便到处找寻和虢国有关的文物,希望帮她解开九龙程瑞尊的秘密,可很奇怪的是,虢国的所有记载,包括同时期的文物以及文献中,从未提及过这件东西。”应悔元说。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九龙程瑞尊的?”田婉清问。 “竹书纪年中曾记载这器物的来历。”叶知秋回答。 “竹书纪年?!”田婉清大吃一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想必在她的认知中,竹书纪年残缺不齐,作为一本史书怎么会记载一件青铜器。 我把封承告诉我们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九龙程瑞尊并不属于虢国,而是攻伐胜利后被带回去的胜利品,所以在文献中并没有记载。” “田姨,您刚才说,九龙程瑞尊在出土的时候,还发现一份竹简,那上面记载了什么?”薛心柔问。 田婉清回想一下告诉我们,虢国民风彪悍历代尚武,西周初期国力极其强盛,甚至后来晋楚争霸,作为汉阳诸姬中战力强大的国家,抵御楚国北近功不可没,特别是城濮之战,晋军打败楚军开启争霸中原的序幕,虢国更是居功至伟。 就是这样一个全民尚武的诸侯国,在强盛了短短一段时间后,迅速的开始衰败没落,原因并非是受到攻击,问题出在虢国国君的身上。 根据古墓中发现的竹简记载,虢国中期突然开始重视玉器,对玉石的钟爱简直超乎想象,不但是君王就连臣民百姓也是如此,举国上下都以玉为美。 虢国大军本是精良的虎狼之师,可却疏于训练被派往挖掘玉矿,甚至帮晋国伐伐楚,并非是因为汉阳诸姬同气连枝,竹简上记载了真正的原因,令很多考古学家百思不得其解。 “虢国虽然兵强马壮,可终究是偏安一偶的小国,而当时楚国是春秋乱世中国力最强的大国,虢国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敢随同晋国攻楚?”叶知秋问。 田婉清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根据竹签上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大意是楚国地大物博,有上好玉山非虢国玉矿可以媲美,若得之变能拥有天下美玉。 “就为了玉矿,虢国吃了豹子胆敢攻伐楚国?!”田鸡大吃一惊。 “虢国要那么多玉石有什么用?”宫爵眉头一皱。 我端着酒杯冥思苦想,楚国又称荆楚,辖地大致为现在的湖南、湖北全部、重庆、河南、安徽、江苏、江西部分地方,但是这些地方并不盛产名玉。 “竹简上可有说出国上好玉山在何处?”我若有所思问。 “有所提及,虢国协助晋国伐楚,意在少华山。” “少华山?!”宫爵一脸疑惑说。“虢国以举国之力伐楚,竟然是为了一座山,到底这座山有什么来头?”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竹简上并没有记载。”田婉清回答。 “少华山……”我猛然放下悬停在嘴边的酒杯。“少华山又名三清山,虢国伐楚难道是因为那样东西!” “什么东西?”田鸡问。 “和氏璧啊。”我脱口而出。 “这与和氏璧又有什么关联?”田鸡一头雾水。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少华山古称怀玉山,相传楚人卞和在此山见凤凰栖落青石之上,的璞石一块,琢磨成器便是后来千古重宝的和氏璧。”田婉清兴奋不已说。“虢国伐楚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独占怀玉山,确切的说,是想找到另一块和氏璧。” “和氏璧不是被我给砸了嘛,在金贵不过也就是一块玉石而已,犯得着发兵攻伐嘛?”田鸡不以为然说。 “你,你说什么?你砸了和氏璧?!”应悔元和田婉清几乎同时目瞪口呆看向田鸡。 “对,对啊。”田鸡挠挠头支支吾吾回答。“当时形势危急,我若不砸了和氏璧,那玩意指不定就落到赤井嘉隆手里,怎么说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我这也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啊。” “你砸了和氏璧?!”应悔元指着田鸡瞠目结舌,然后重重叹口气。“那可是千古重宝啊,你还真是有出息,这要珍贵的东西都能毁在你手上。” “他砸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璧而已,真正的和氏璧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虢国想要占有怀玉山看来是另有所图。”我不慌不忙帮田鸡解释。 “和氏璧拥有什么能力?”应悔元问。 应家也是归墟人的后裔,这本能就是该他们知晓的秘密,我也不隐瞒,把月宫九龙舫上五件神器以及各自的用途一五一十说出来。 关于和氏璧的传闻应该是杜撰的,真正的和氏璧如今应该还在龙脊之地的陵墓之中,彭家先祖把涅槃轮一分为二,玉璧是假的,但明珠却是真的,明珠被随侯得到,便是后来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 至于假玉璧的下落,想必是辗转流传从彭家后人手中遗失,那块玉璧我们都见到过,若但从玉器本身来说,的确是罕见的稀世之宝,毕竟那是归墟人亲手防止的赝品,不管是做工还是技艺都超尘脱俗。 而且玉石本身也并非是我们熟知的玉材,那是神域之中特有的玉石,可以说即便是赝品,在这个世间也绝无仅有,应悔元和田婉清说的没错,田鸡的确是砸毁了一件千古重宝。 “那就能说通了,竹简上记载,虢国国君坚信,上好的玉石能延续寿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虢国中期迷信鬼神。” 田婉清恍然大悟点头告之,在虢国古墓中发现的竹简,对于玉石有详尽的描述,认为玉是阳精之纯者,食之以御水气。 意思便是虢国国君找到长生不老的办法,便是食玉,并且还记载了很多食玉的方法,所谓的琼浆玉液、神仙玉浆等等,都是指可食用的玉制品,而且其功效都是服之长年不老。 不光是国君,举国上下都盛行食玉成仙之说,正是因为如此,在导致了虢国国力快速衰退,从最开始能和楚国一决高下,到最后楚国饮马黄河时,虢国已经不堪一击。 “玉这东西硬邦邦的,怎么能吃的下去啊?”田鸡把玉猪龙拿着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脸茫然。 “田姨所说并非是空穴来风,虢国虽亡但有遗风,考古研究发现抱朴子便是虢国后裔,他闻名天下的著作中,曾提及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次则白银,次则诸芝,次则五玉……” 叶知秋在旁边引经据典补充,抱朴子特别提出玉亦仙药,但难得耳,可见玉石被列入仙药中的上药,甚至还详尽的记载了食玉的方法,比如用乌米酒及榆化为水,以葱浆消之为怡,饵以为丸,烧以为粉,至于食玉的效果便是,服之令人身飞轻举,其命不限。 “在虢国古墓中发现的竹简山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从这一点足以证明抱朴子是虢国后裔,他的著作应该是受到虢国先民的传承影响。” 田婉清继续对我们说,从发掘出来的墓中尸骸来看,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结石,虢国快速没落应该和举国上下盲目食玉有关,但虢国食玉文化的起源一直都是谜,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竹简上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看来我推断的没错,虢国国君在得到九龙程瑞尊之后,一定是从戎狄首领口中得知了这器物的秘密,知道九龙程瑞尊隐藏着长生不死的线索,只不过虢国国君并没有破解出九龙程瑞尊的奥秘。”我若有所思说。 “这也难怪,在春秋战国时期,甚至往前追溯,玉器很多时候都被认为是神灵的食物,加上玉为瑞器,祭天告神时常以玉为媒介,有据可查的周礼中也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薛心柔如数家珍对我们说。“在古人心目中,玉有着通神功效,虢国国君得到九龙程瑞尊,加之又从戎狄首领口中得知这器物能长生不死,自然而然想到食玉也不足为奇了。” “彭家后人手上有玉猪龙,一直都在找寻长生不死的办法,想必是得知九龙程瑞尊上有一样的玉器,便前往虢国,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想虢国国君透露出和氏璧的秘密,这才导致虢国会不遗余力协助晋国伐楚。”宫爵说。 我慢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声音坚定说:“看样子,我们必须去一趟虢国博物馆,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九龙程瑞尊。” 第六百零一章 投其所好 田婉清说九龙程瑞尊因为太过神奇,从出土至今都没有公之于众,这件国宝一直被秘密藏匿于博物馆的地下仓库,这个仓库犹如铜墙铁壁的保险柜,所有虢国古墓中出土的重要文物都保存其中,而且外面还有军警守卫,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我们即便去了也无济于事,唯一能见到九龙程瑞尊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潜入地下仓库,把九龙程瑞尊给偷出来。 “偷?!”叶知秋脸色大变。“那可是国宝啊,被抓到得……” “拉倒吧,还国宝呢,咱们毁掉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国宝,和氏璧都被我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上次我问你同学宋文杰的时候,你们都在场,咱脖子上的脑袋找就不属于自个了。”田鸡不以为然笑了笑。“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在乎再偷一次国宝了。” “刚才还说你长进了,都多大的人还信口开河,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我从小教你的东西看来都忘的差不多了,说说何谓四维?”应悔元瞪了田鸡一眼。 田鸡在应悔元面前恭敬有加,连忙埋下头唯唯诺诺回答:“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愈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田鸡小时候估计没少被责罚,看样子他的日子也不比我和叶知秋好到什么地方去,这些东西打小封承也逼我们背。 “你既然还记得,那的礼义廉耻何在,明目张胆敢去偷国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好了,你也知道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说训就训,也不怕他难为情。”田婉清瞟了旁边坐着的薛心柔一眼,拉了拉应悔元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我参与过虢国古墓的发现和挖掘,深知九龙程瑞尊的重要,一般人是绝对接触不到这样国宝的。”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他宠成这样的,现在偷国宝说的和去大街上买菜一样,你就不怕东窗事发他人头不保?”应悔元据理力争。 “对啊,他就是我教成这样的,不然怎么会救了你的命。”田婉清也不避忌,当着我们的面就和应悔元争执。“再说,我也没同意让他们去偷九龙程瑞尊,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你这么有本事,你倒是说一个办法来听听。” 应悔元根本说不过田婉清,第一次看见他和田婉清过招,应悔元就是完败:“我还真有办法,可以看到九龙程瑞尊。” “你有办法?”田婉清立刻露出笑容,这两人感情应该很好,都这把年纪了,我竟然听出田婉清在冲着应悔元撒娇。“说来听听。” “何必要去偷,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应家什么都不多,偏偏钱多。” “对啊,咱们直接把虢国博物馆给买下来不就得了。”田鸡拍着脑门说。 “我还当你有什么好计策呢,你还真以为钱是万能的啊,虢国博物馆又不是私人的,你想买人家也不敢卖,你给再多钱也没用,何况你年轻那会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这个圈里不管是考古的还是盗墓的,谁不知道关中应龙,你可是盗墓贼。”田婉清摇头奚落应悔元。“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把博物馆卖给一个盗墓贼啊。” “应叔,博物馆是国家的,这事还真不是钱能解决,即便应家富可敌国,可是里面的文物说夸张点,都是无价之宝,更不用说这么久都没有公之于众的九龙程瑞尊,您就是捐了全部家产也没用的。”叶知秋笑着说。 “你现在怎么也断章取义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并没有说我要买下博物馆啊。”应悔元也不和田婉清计较,反而意味深长笑了笑。 “不买博物馆?”田婉清眉头一皱。“那你花钱有什么用?” 应悔元能富甲天下,绝非是泛泛之辈,我猜想他绝对不会荒唐到想出买博物馆的办法,看他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对九龙程瑞尊势在必得:“难道这钱还有其他的用处?” “投其所好。”应悔元说出四个字。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样子并不明白应悔元的意思。 “爸,您到底有什么办法,快点告诉我们啊?”田鸡按耐不住问。 “投其所好?”我重复一遍,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属于国家的博物馆,怎么说也不缺钱啊,投其所好怕是行不通吧。” “投其所好的意思是说,要迎合对方的喜好,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市侩,钱多俗气的东西,博物馆当然不会缺钱,他们缺什么,我就投什么。”应悔元意味深长回答。 “博物馆是地方财政拨款,资金方面向来充裕,好像不应该缺什么啊?”叶知秋抿着嘴说。 “那不见得,博物馆里面陈列的是文物,当然是文物越多越有历史价值,越是能彰显博物馆的等级,就连故宫博物馆都不敢说应有尽有,缺的当然是文物!”宫爵抬头说。 “还是你冰雪聪明。”应悔元爽朗一笑。“钱是世俗之外,怕是污了博物馆的贵气,投其所好当然要投博物馆最稀缺,也是最想得到的东西。” “应叔,您打算向虢国博物馆捐赠文物啊。”薛心柔恍然大悟。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应家文物可不比任何一个博物馆要少,可是……”田婉清还是摇摇头神情凝重。“可是我们想要看的是九龙程瑞尊,这不是一般的文物,也不是随随便便文物能媲美的,其价值不可限量,即便要投其所好捐赠文物,就必须是足以让博物馆心动之物,这或许才能让我们提出观看九龙程瑞尊的条件。” “哎,早知道有今天,咱就该拾掇几件东西回来,算算毁在我们手里的文物,随便挑一件也能让博物馆把咱当爷供起来,其他的不说,黄帝用过的高古玉龟,随侯珠和太阿剑,就这几样就足够敲开博物馆的门了。”田鸡苦笑一声说。 “要不我们回去找封叔吧,他那儿不是有竹书纪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文物,足可以更正历史的。”叶知秋说。 “他那儿的是竹书纪年的抄本,咱们知道是真的,可别人为什么要相信,完全可以认为是胡编乱造的杜撰,就算交给考古专家,也只会认为是一本无据可查的野史而已。”我摇摇头说。 “说到文物,不管是青铜器还是书法绘画已经玉器和瓷器,应家都有稀世之宝,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引起轰动,但我太了解九龙程瑞尊的重要性,已经不全然是文物本身的历史价值,即便是再贵重的文物,也很难与之相提并论,我实在想不到到底该捐赠什么。”田婉清忧心忡忡自言自语。 我很久没有听见应悔元的声音,抬头看见他正在漫不经心喝酒,表情从容淡定,我眉头一皱:“难不成,应叔想好捐赠什么了?” “投其所好。”应悔元笑的云淡风轻,重复之前说的话。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到什么?”田婉清问。 “虢国博物馆收藏的都是和虢国有关的文物,你若是捐赠明清时期的文物,完全就不搭调,也达不到投其所好的目的。”应悔元不慌不忙回答。 “应叔,您的意思是捐赠一件虢国文物?”宫爵问。 “可是虢国并不大,被晋国灭亡的时间很早,所有虢国文物都是从古墓中被发掘,而且全都在博物馆中收藏,从来没有听说有流传的虢国文物,即便是有也并非是贵重之物啊。”叶知秋皱眉说。 “知秋所言非虚,所有虢国重要的文物都在博物馆中,我手里这件文物确切的说并不算是虢国的,但却好虢国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我相信此物一出,你们想见九龙程瑞尊轻而易举。”应悔元胸有成竹回答。 田婉清突然抬起头,兴高采烈看着应悔元:“还是你脑子转的快,你是想把那块玉当敲门砖送给博物馆。” 应悔元笑而不语的点头。 “妈,到底什么玉啊?”田鸡按耐不住问。 “你把和氏璧给砸了,但你爸手中,还有一块比和氏璧更早也更有名的美玉,而且这块玉和虢国息息相关。”田婉清一脸轻松回答。 我们大吃一惊,抛开和氏璧真假不谈,和氏璧被称为春秋双宝,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美玉,我们从来没听过还有比和氏璧更珍贵的玉器。 “田姨,还有这样的美玉,到底是什么啊?”薛心柔都忍不住好奇问。 “垂棘之璧!”田婉清脱口而出。 她话音一落,叶知秋瞠目结舌从座椅上站起身,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叶知秋声音都有些颤抖:“垂棘之璧在,在应家?!” “先不要管在谁家,你们给说清楚,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啊?”田鸡急不可耐。 “垂棘之璧由晋国灭赤狄时所得,比和氏璧还早,被称作华夏第一美玉,晋献公为了灭掉有着同盟关系的虢国和虞国,采纳荀息的计策,拿晋国的宝物垂棘之璧和屈产良马向虞国进献,要求借道讨伐虢国。虞国信以为真,放行通过,不料在晋军返回的途中顺带也把背信弃义的虞国消灭了。”田婉清不慌不忙对我们解释。“这便是后世所说的假道伐虢。” 叶知秋点头继续对我们说,但很快,晋国发生骊姬之乱,垂棘之璧在国乱中丢失,史书再无任何记载,金代皇帝完颜亮曾掘地三尺苦心寻找,但一无所得。 “作为曾在历史上发挥过巨大作用的宝物,它的命运最终还是和大多数春秋文物一样淹没在滚滚的历史红尘中,留下的也只有无尽的猜想和唇亡齿寒的教训。”应悔元心平气和对我们说。“可应家有黄金罗盘,早在很久之前,这枚美玉便一直由应家收藏。” 我听到这里嘴角缓缓翘起,虢国真正灭亡的原因恐怕只有少数的人知晓,但是垂棘之璧一定是存在过,晋国国君为了表示诚意,一定是把晋国国宝送给虞公,考古学家坚信这或许就是虢国灭亡的导火线。 绝对没有任何东西,比垂棘之璧对于虢国博物馆更有吸引力,一旦我们拿出垂棘之璧,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看九龙程瑞尊。 第六百零二章 虢国春秋 应悔元安排田婉清带着垂棘之璧和我们前往虢国博物馆,他因为身份原因要避嫌所以没有同行,他让我们先走一步,应悔元说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约定好在三门峡应家的涵春轩碰头。 田婉清曾经参与过虢国古墓的发掘和研究,即便已经离开考古界很长时间,但是说话依旧还是很有分量。 现任馆主本来就是田婉清曾经的同事和朋友,加之投其所好的垂棘之璧,和我们预计的一样,这样珍贵而且具有历史意义的文物,完全让博物馆无法拒绝田婉清提出再看一次九龙程瑞尊的要求。 田婉清为了让我们有机会单独接触到九龙程瑞尊,一路上都拖在最后和馆主叙旧,虢国古墓被发现的时候叶知秋还没出生,来到这里她和薛心柔有多兴奋不言而喻。 叶知秋给我们讲解,虢国墓地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处规模宏大等级齐全,排列有序并且保存完好的西周、春秋时期大型邦国古墓群,探明各类遗址八百余处,己发掘的两百多座墓葬中出土文物近三万件。 而虢国博物馆是在虢国墓地基础上建立的一座遗址博物馆,馆内的图片、文字以及壁画还有沙盘,向我们展现了虢国的由来,这是一个西周初年的姬姓封国,其开国国君是周文王之弟,武王的叔父,虢公多在周王朝中作卿士,辅佐周王征伐,参与大事决策,对周王朝的兴起、发展和衰落都有重大影响。 这个历史上曾经有一个显赫一时的诸侯邦国,在西周从陕西原封地区东迁到三门峡一带,定都于上阳,最辉煌的时候,车骑驰骋于大河上下,漠北草原以及中原大地、车马所至风云变色山河震撼,衰败时,骄奢淫逸迷信鬼神。 到最后只给后人留下唇亡齿寒的亡国教训,岁月尘封了虢国的故事,使其沉寂了两千八百多年,由于虢国存在的历史并不长,加之后来秦帝焚书导致关于虢国的资料极其缺乏,文献中的记载过于简略,大多是寥寥数语,后世注家又各持一词,所以关于虢国的真实情况尤如雾中之花,始终清晰不得。 而随着三门峡虢国墓地的发现和发掘,给破解虢国之谜提供了契机,才让这段被岁月尘封的历史重新真实的呈现在世人眼里。 一路听叶知秋的讲解,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地下仓库,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军警,厚厚的铁门我们已经走过五道,每一道都守卫森严可见这里存放的文物有多重要。 当最后一道铁闸开启,工作人员打开里面照明那刻,我们全都震惊的站在原地,用厚重钢板加固的仓库中,陈列着琳琅满目的文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按质地分有铜、玉、金、铁、陶、骨、石、竹木、皮革、麻等十余类,以青铜器、玉器为大宗。 食器组合齐全,多铸有铭文,酒器器形高大、种类繁多,兵器数量众多,种类齐全,车马器铸造精细美观实用。 但陈列最多的还是玉器,在灯光的照射下这里的玉器晶莹柔和,散发着一种厚重而神秘的气息,每一件都精美绝伦,集西周玉器之大观,其数量之多,种类之全,技术工艺之精,都是西周罕见的。 从质地上看绝大部分为软玉,分为青玉、青白玉、碧玉等,依用途可分为礼器、佩饰、殓用、棺饰、用具、饰件与其它等七类。 从雕刻技法上看有平雕、浮雕、透雕和圆雕,雕琢细腻,艺术精湛,特别是八百多件仿生动物玉雕,姿态多样,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生动传神。 我们多少有些被震撼到,特别是薛心柔和叶知秋,估计她们两人考古挖掘了那么多古墓,恐怕没有一座能和这里的出土文物相提并论。 在仓库的最里面,需要馆长和工作人员同时插入钥匙,拧开后一尊古朴无华但庄严传神的青铜器,缓缓从加固的暗格中升起,在灯光的照射下,青铜器散发着神秘的青冥之光,而上面的玉石萦绕着流光溢彩。 这便是我们要找寻的九龙程瑞尊,和封承描述的一样,三足鼎立的环形青铜器,由首尾相连的青铜羽龙铸造而成,在器物的上方,摆放着八枚玉猪龙,每一个玉猪龙都朝向最中间的明珠。 就看看保藏的如此严密也可想而知这器物有多珍贵,若不是应悔元肯送出垂棘之璧当敲门砖,我想就如同田婉清所说,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看见九龙程瑞尊。 “这宝贝可是你亲手发现的,一晃也有三十多年了吧,如今站在这里是不是感慨万千啊。”馆长对田婉清笑言。 “是啊,有三十多年了,当年我把九龙程瑞尊清理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发现了如此重要的国宝。”田婉清手触摸在外面的防护玻璃上,声音多了几分惆怅和怀念。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当年你因为发现虢国古墓,在考古界可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谁知道就在你如日中天的时候,却选择了辞职,否则现在你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馆长应该和田婉清交情不浅。“不过看起来,你和虢国古墓还真是有缘,居然能找到垂棘之璧,这可是罕见的无价之宝,这么捐赠出来就不心痛?” “垂棘之璧和虢国息息相关,这里或许才是这块玉璧应该存在的地方,就算是我为博物馆再尽绵薄之力吧。”田婉清淡淡一笑。“对了,我离开这里也有几十年,关于九龙程瑞尊的研究可有进展。” “没有,一直止步不前,从竹简上的记载看,这件器物似乎藏匿着某种匪夷所思的秘密和能力,我们推测应该是延长寿命的办法,但是至今也没破解九龙程瑞尊蕴藏的玄机。”馆长叹息一声回答。“你也是知道的,这尊器物从出土开始,就缺少一枚玉猪龙,既然是九龙程瑞尊,应该是完整的九条才对,想必关键就在缺失的那枚玉猪龙上,可惜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了……” 最后一枚玉猪龙被彭家先祖交给了后人,这就意味着九龙程瑞尊自始至终都缺少一枚玉猪龙,虽然东西就在我身上,可我发现馆主提及此事似乎极其遗憾和失望,他好像很肯定这枚玉猪龙绝对不可能失而复得。 “为什么再也不可能找到?”我好奇问。 “你不知道虢国古墓发现的过程?”馆主反问,估计是看我一脸茫然,对田婉清说。“没有比你更了解虢国古墓的,我就不班门弄斧还是由你来说吧。” 田婉清环顾四周的文物,神情有些惆怅,好像她的思绪也随着这些文物回到很久以前,她缓缓告诉我们,时间要追溯到1956年冬。 在两千六百年前,虢国将这里作为开疆拓土的理想之地,上演了一个时代的辉煌与沉寂,而两千六百多年后,在火红的年代里,第一个五年计划时,将一项举世瞩目的治黄伟大工程选址在这里。 国家通过了根治黄河、开发黄河的决议,决定在黄河三门峡峡谷兴建万里黄河第一坝,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 为了配合万里黄河第一坝的兴建,抢救即将淹没的地下文物及古迹,考古所汇聚全国专家成立了黄河水库考古工作队,对黄河三门峡库区进行大规模的考古调查与发掘。 1956年冬,考古工作队冒着严寒在通往三门峡大坝的上村岭湖滨火车站工地,发掘出一座贵族墓,当时编号为m1052。 田婉清和其他同事参与这座古墓的挖掘,整个过程很顺利,在墓室中发现一棺重椁的葬具,棺内遗骸已腐朽成渣,随葬器物分布有序,外椁盖放石戈,内外椁间,东北角放铜器皿和钟,西北角放车马器,东西两侧放置兵器,在人体相应的位置,耳部有玉玦,颈部有一组鸡血石串饰,胸部有石壁等。 “在外椁室出土铜戈两件,上铸有虢大子元徒戈的铭文,考古工作队从墓的形制、陪葬礼器和铭文分析,墓主人是虢国太子。”田婉清说。 “可惜我那个时候没出生,没机会参与如此重大的考古发现,不过后来我看过相关的资料才得知虢国古墓发掘的全部过程。”叶知秋激动不已说。 薛心柔点点头,因为她爷爷薛书桥以及父亲都是从事华夏古历史研究,她对于这件事也有关注:“虢国太子墓不过是冰山一角,后来的虢国墓葬群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太子墓的出土的时候,考古队并没有意识到后面的发现,还是婉清的功劳,若不她慧眼识珠,恐怕这仓库中绝大多数文物再没重见天日的机会。”馆长声音诚恳说。 “妈,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又抬举了我了,那不过是我机缘巧合而已。” 田婉清谦逊的笑了笑对我们说,太子墓出土之后,她观察附近地形,发现当时的三门峡市区是在一个东西狭长的高台地上,上村岭位于这个台地的北缘,地势稍高。 岭北面临黄河,因受河水侵蚀,形成近百米高的深沟峭壁;南面是一片稍平坦的坡地,墓地就在这片坡地上,墓地的东、南、西三个方向经过普探已找到边界,向北一面当时未钻探,边缘未确定。 因此考古队以为附近没有其他陵墓,可田婉清沿着北面进行大面积的发掘和探索,结果竟然发现墓葬群的痕迹,随后考古队立即深入挖掘,谁都没想到,在这片狭长的高台上,居然发现了两百多座竖穴土坑墓。 而九龙程瑞尊就是在其中一座古墓中被发现,连同被发现的还有竹简,一经出土立刻让当场所有考古专家为之震惊。 第六百零三章 鸟虫篆 “九龙程瑞尊是在虢国的墓葬群中被发现的?”我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追问。“这个墓葬群是什么等级的?” “整个墓地排列有序,礼制严格,似有规划和安排,属公墓,根据青铜器上的铭文,考古工作队认定,但这个墓地就是千古难觅的虢国墓地。”馆长回答。 “可惜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贵族墓群,这是整个考古进展中最大的遗憾。”田婉清叹息一声。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葬制有别于周礼,不管是国君还是平民都是集中安葬,唯一的区别就是等级制度,平民墓葬和贵族的是完全区分开,但地点都在一起。”叶知秋说。 “妈,这都三十多年了,既然埋葬的地点是相同的,平民墓葬都已经发现,为什么没发现贵族墓地呢?”田鸡一脸疑惑问。 “整个区域我们都仔细探寻过,并没有发现贵族墓葬,后来三门峡大坝开始修建,大部分遗址都被淹没,即便想要找寻也不可能了。”田婉清遗憾的摇头。 “九龙程瑞尊是在平民墓地中被发现?!”我眉头皱的更紧。“可知道墓主的身份?” “九龙程瑞尊出土的地点位于墓地东南方向,规格低于虢太子,墓主人的身份应是大夫一级,墓坑内有车马陪葬。”馆长巨细无遗回答。 “九龙程瑞尊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大夫的墓室里?”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发现的是平民墓地,为什么会出现太子和大夫的墓室,这两人的身份都是贵族啊?” “这也是虢国古墓发掘过程中两个至今没有解开的疑团,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太子和大夫墓,因此推测贵族墓葬区应该就在附近,但事与愿违至今都没有找到,要知道单单是平民墓室中就发现这么多珍贵的文物,倘若能找到国君陵墓,那简直不敢想象。”田婉清指着仓库中收藏的器物对我们说。 “两个疑团?”宫爵重复了一遍后问。“另一个是什么?” “确切的说是遗憾才对,九龙程瑞尊最开始在考古队看来,不过是一尊造型奇特精美的青铜器而已,但随着竹简被婉清发现,这才让所有人意识到这尊器物的神奇,可是竹简只有一半,另一半被盗走,至今下落不明。”馆长神情透着惋惜之色。 “这么说,竹简上记载的东西并不完……”宫爵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被盗走?!虢国古墓从未被发现过,沉寂了快三千年,为什么不是被毁坏,而你肯定是被盗走呢?” “在大夫墓室中我们发现了盗洞。”田婉清回答。 “盗洞?!”我顿时大吃一惊,我学探墓的,这样的墓室中既然发现盗洞,就意味着里面的东西将会被洗劫一空,而且考古队能发现墓葬群,那土耗子就更不用说,这么大块肉哪儿还轮到考古队捡便宜,想到这里我连忙问。“墓室里面就没有其他东西被盗?!” “没有,这个疑问同样困扰了我们很久,盗洞的打法想当老练,直接打通主墓室,我发现这处虢国大夫墓的时候,里面陪葬品不但珍贵而且数量多的惊人,可后来发掘的时候,这些东西居然都没有被动过。”田婉清摇摇头,也是很疑惑的样子。“不过在墓室中发现了盗墓人脚印,可以肯定有人进入过古墓,并且有充裕的时间盗取里面的文物,但是除了竹简之外却没有任何东西丢失。” “田姨,墓室中那么多文物,您凭什么断定竹简另一部分是被盗墓的拿走?”薛心柔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竹简被发现的时候,被压在封石的下面,我清理竹简时发现麻绳上有很规整的切口,那是被锋利的器物割断而造成的切面,而且切面很新,可见在我们进入墓室前不久,盗墓的人在墓室中发现了竹简,但是无法搬动封石,因此割掉绳索,拿走了其中一部分竹简。”田婉清对当时的一切记忆犹新。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挠挠头,心里琢磨着捷足先登的盗墓贼怎么像白痴似的,就一个大夫墓里面的东西也够这人吃喝不愁一辈子了,居然原封不动一样也没拿的原路返回。 可能进这行当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别说是老练的盗墓贼,就是寻常普通人看见墓室里面的宝贝,怎么也知道拿几样出去,何况根据田婉清的回忆,能打下那样精准盗洞的人也不像是雏。 “这还是上品啊……”我想了半天自言自语。 “什么上品?”宫爵问。 “大夫墓里的东西一样不动,说明压根就没看上眼,这人探墓并非是阴差阳错碰到虢国大夫墓,而是有备而来目的很明确,此人要找到东西恐怕很重要,以至于其他的陪葬品都不屑一顾,这是无宝不落的主,论段位此人和叶九卿都是上品。” “不见得吧,这要是叶叔进到那个大夫墓里,估计考古队只能啃土,我怎么感觉是此人看走了眼呢?”田鸡压低声音没让馆长听见。 “什么看走了眼?”薛心柔问。 “妈,大夫古墓是您发现的,当时九龙程瑞尊在什么地方?”田鸡没有回答,转身去问田婉清。 “九龙程瑞尊放置在棺椁前。” “那被封石压着的竹简又在什么位置?” “棺椁的后面的墓壁下。” “就是说,既然能看见被压在封石下的竹简,就一定可以看见九龙程瑞尊?” “应该是这样,我进入古墓的时候,首先就注意到摆放位置特别醒目的九龙程瑞尊,然后掉落的封石引起我的注意,应该是盗墓者在挖掘盗洞的时候,导致封石坍塌,事实上竹简相对来说比较不容易发现。”田婉清回想一下,肯定点头回答。 “你们想,能精准把盗洞直接打到主墓室,这人一定是老手,可在墓室中此人肯定看见了九龙程瑞尊,却没有带走,费那么大气力,唯独拿走一部分竹简。”田鸡回头看我们说。“真还是琢磨不透,这到底多眼瞎才会看漏这么一件宝贝。” “此人和叶九卿一样的水准,你认为叶九卿会有打眼的时候?”我压低声音摇头细语,不过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现在追究也无从考证。“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九龙程瑞尊?” 馆长面有难色,估计是碍于田婉清的面子也不好一口回绝:“婉清,你是知道的,这件器物的重要性,我答应让带你来这里,是看着我们同事多年的份上,其他的要求恐怕不太合规矩。” “这些都是后辈,我儿子你还没见过吧,这位是薛心柔,她爷爷就是赫赫有名的考古界泰斗薛书桥,这位是叶知秋,也是考古同行。”田婉清笑的委婉,很客气给馆长介绍,最后指向我和宫爵。“垂棘之璧就是这两位托我引荐捐赠的,就是想一睹九龙程瑞尊的风采,我知道这个要求让你为难……” 田婉清说到这里看向我和宫爵,一脸歉意说:“早就告诉过你们,九龙程瑞尊是国宝,又岂是能用手触碰的,说了你们还不相信,即便捐赠垂棘之璧也是不可能的。” 临来的时候应悔元胸有成竹,可这个节骨眼上,田婉清居然釜底抽薪,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旁边的宫爵连忙把话接过去,并且拿出带来的垂棘之璧,小心翼翼的呈现在馆长面前:“听闻田姨提及九龙程瑞尊,一直想亲眼目睹,如今一见其实也不过如此,史书上也无记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之徒杜撰之物,比起这块历史上有名的垂棘之璧,我看九龙程瑞尊似乎稍逊一筹,不看也罢,我还是留着这块玉璧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二人是在唱双簧,垂棘之璧一出,整个仓库中的玉器黯然失色莫敢争锋,不堪是华夏第一美玉,馆长眼睛都看直了,和虢国命运息息相关的珍宝就在他眼前,犹豫了半天一咬牙张开五指:“五分钟,最多就五分钟,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们对视一眼点头答应,馆长让人拿来手套,门口已经加派了警卫,估计是担心突生变故,戴手套的时候,馆长和工作人员试图开启外面的防护玻璃罩。 “婉清,这器物是你发现的,有件事估计你都不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们对九龙程瑞尊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居然在青铜支架的内壁发现极其隐蔽的铭文。”馆长一边插入钥匙一边说。 “铭文?!”我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内容是什么?” “年代太久远,很多铭文因为锈迹无法辨认,但大体意思是说,万世安康永享升平,落款是一个禽字,后来我们对比虢国文献,证实的确有一名叫俞禽的虢国上大夫。” “什么字体?!”我更是震惊无比。 “错金体的鸟虫篆。”馆长应该是叫我反应如此之大,有些不知所措。 我嘴慢慢张开连忙走上前,透过玻璃防护罩仔细端看里面的九龙程瑞尊,心里猛然一惊,对馆长抬手示意他停止:“不用打开了!” 第六百零四章 画蛇添足 所有人全都吃惊的看着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九龙程瑞尊,这是找到龙脊之地的关键,线索就在眼前,估计谁都没想到我会突然放弃。 我一把收起宫爵手中的垂棘之璧,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歉意对馆长说:“实在对不起,垂棘之璧是我心爱之物,听说九龙程瑞尊的神奇想一睹为快,可若是要用垂棘之璧交换,思前想后,我还是不舍割爱,唐突之处还望馆长海涵。” 说完也不等馆长回话,拉着宫爵就往外走,一直出了博物馆的门,在外面等了好半天才看见田婉清出来,想必她是在给馆长解释,毕竟我举动太过突然。 “朝歌,怎么突然不看九龙程瑞尊了?”田婉清很吃惊问。 “垂棘之璧何等珍贵的稀世之宝,用这东西交换一个赝品看五分钟,这事要是让程千手和赵阎知道,估计会数落我到咽气那天。” “赝品?!”田婉清目瞪口呆。“你,你是说收藏在博物馆中的九龙程瑞尊是赝品?” “这玩意我们从来都没见到过,看都没看你怎么就敢断定是赝品?”田鸡也是一头雾水。 “你可想清楚,这恐怕是唯一可以看到九龙程瑞尊的机会,这器物前前后后被多少考古专家研究过,是真是假难道还看不出来,真是赝品何必收藏的如此保密。”叶知秋神情担心。 “你不相信其他人,总该相信田姨的眼光吧,九龙程瑞尊若是赝品……”薛婉清突然愣住。“难不成是最开始进入古墓的人掉包了真的九龙程瑞尊?!” “没这个可能,古墓封承了两千多年,但凡有丝毫的移动都会留下痕迹,我可以肯定,在我发现九龙程瑞尊的时候,这件器物原封不动。”田婉清很肯定摇头否定了薛心柔的猜测。 “该不会你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吧?”宫爵很平静问我。 “先进虢国大夫古墓的人绝非一般人,根本不是打眼,更不是误打误撞拿走竹简,看起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知道九龙程瑞尊中藏匿的真正秘密。”我边走边对其他人说。“此人进入古墓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九龙程瑞尊,可最终却碰都没有碰一下那器物,原因很简单,此人一眼就看出九龙程瑞尊是假的。” “这件器物可是关系到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啊,除了我们之外,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宫爵大吃一惊。 我首先想到的是近卫,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一切事就能解释清楚,可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在他们离别的时候不可能不告诉我,而且最后封存的记忆中,我也没有看到谁进入过这个古墓。 仔细思索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和其他近卫,九龙程瑞尊关系着涅槃轮的下落,这东西对于我和近卫来说至关重要,一旦我们找到线索,势必会全力以赴追查,也就不会有后面魔国发生的一切。 由此可见进入古墓的另有其人,但也不可能是归墟人,如果是他们的话,早就该得知涅槃轮的下落,也不会再派出知道无法返回那艘船,而修建万象神宫等待被接走的凌璇。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此重要的秘密,居然除了龙伯和归墟之外,还有其他凡人知晓,这完全让我始料未及。 “就算这个人知道九龙程瑞尊的秘密,至少此人还接触过这样东西,所以才能辨别真假,而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件器物,刚才馆长还没有拿出来,你怎么就断定是假的?”薛心柔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样子。 “朝歌,九龙程瑞尊我亲自鉴定过,不管是工艺还是上面的纹饰的确是西周青铜精品,这是毋容置疑的,我就是眼力劲再不济,也不至于看走眼啊。”田婉清惴惴不安问。 “东西是西周的没错,造型也是典型的春秋时期风格,而且工艺极其娴熟精湛,若单论此物必是传世之宝,可和田器砸毁的和氏璧如出一辙,那块玉璧足以勘查国宝,和垂棘之璧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我重重叹息一声回答。“的确是赝品!” “你意思是说,我们看见的九龙程瑞尊,并非是我们要找的器物?”宫爵应该是反应过来。 “馆长在开启玻璃罩的时候,无意中说起,后来在青铜架内侧发现铭文,用的是错金体的鸟虫篆,这就是这件赝品最大的败笔。”我加快语速说。 “鸟虫篆的铭文是败笔?”叶知秋蹙眉不解,一脸诧异说。“鸟虫篆是先秦篆书的变体,是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代盛行的一种特殊文字,这种书体常以错金形式出现,高贵而华丽,富有装饰效果,变化莫测、辨识颇难,多见于兵器,虽然少数见于青铜器,但是很多器物上都发现这种铭文,为什么会是败笔?” “首先时间不对,制作九龙程瑞尊的主人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也就是你彭家先祖,从时间推算,此人出现在彭祖之前,可以追溯到商朝甚至更远,那个时候根本还没有鸟虫篆,又怎么会出现在器物的铭文上?” “这个其实也能解释,鸟虫篆的来历一直都是谜,至今都无法证实这种字体的起源,说不定这种艰深的字体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文字呢,出现在九龙程瑞尊上也合情合理啊。”薛心柔试图反驳我的说话。 “姑且先认为你所说是成立的,可你们好好想想,九龙程瑞尊到底是留给谁的?”我声音冷静反问。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回答。 “鸟虫篆虽然艰深,可是否能辨识?”我转头问田婉清。 “虫书笔画故作蜿蜒盘曲之状,中部鼓起,首尾出尖,长脚下垂,犹如虫类身体之弯曲,故名鸟虫篆,字体虽然复杂多变,但属于古人文字的变形,还是可以辨识。”田婉清不假思索回答。 “九龙程瑞尊中藏匿着龙脊之地的位置,也是涅槃轮的下落,彭家先祖要留下线索,也势必只会留给那艘船上的人,你们都经历过一次,难道都忘了……”我看向宫爵意味深长说。“唯神可见!” “上面的线索和文字,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会知晓!”叶知秋顿时恍然大悟。“先祖绝对不会留下能让很多人都能看懂的文字。” “然后是铭文的内容,馆长说大致的意思是万世安康永享升平,这是普通人对长生不死的向往和觊觎,但那艘船上的人怎么会留下如此肤浅的铭文内容,而且落款的人竟然有据可查,是虢国的上大夫。”我继续对其他让往下说。“可见收藏在博物馆中的九龙程瑞尊是这个上大夫所铸造。” “彭家先祖早就长眠于龙脊之地,从时间推算到上大夫铸造九龙程瑞尊已有千年,可见这个上大夫并不是真正九龙程瑞尊的创造者,而是仿造者!”薛心柔也恍然大悟。“若是没有铭文,我们还真难分辨这件器物的真假,可偏偏这位上大夫画蛇添足,那怪你听见馆长说出铭文内容,脸色立刻大变。” “即便没有多此一举的铭文,其实我们早晚也会发现那件九龙程瑞尊是赝品,不过那个时候,就得交出垂棘之璧作为交换,这买卖咱就亏大了。”我一边说一边把收好的垂棘之璧交给田婉清,苦笑一声。“此物贵重,我不能败了田器的家业。” “应家的命都是你救的,区区一件垂棘之璧又算的了什么。”田婉清和煦一笑从容大方问。“难道除了铭文之外,九龙程瑞尊还有其他的破绽?” “你们还记不记得,在魔国的时候,广场上铭刻着很奇特的文字,我就是念出那些文字才召唤出高塔。” “记得啊,这和九龙程瑞尊有关系?”田鸡问。 “那是一种很久远的文字,至于来历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时我好像受到温儒献祭的影响,突然一瞬间居然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 我从身上拿出叶九卿交给我的那枚玉猪龙,指着顶部的刻纹告诉其他上,这个符号其实是一个数字,代表着五,而九龙程瑞尊上,一共有九个玉猪龙,可见每一枚上面都应该有各不相同的数字,作用应该是编号,必须按照数字的顺序把玉猪龙摆放在青铜架上。 “可是我听见馆长说出九龙程瑞尊上的铭文内容,就知道不对劲,立刻通过玻璃罩去看上面的玉猪龙,虽然形状大小和我手中的如出一辙,但是每一枚玉猪龙顶部的刻纹都是相同的,那个刻纹代表着另一个数字,三!”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好让其他人跟上我的思路,然后接着往下说,就单凭这一点,就能断定九龙程瑞尊是仿制的赝品,想必这位上大夫应该是目睹过真正的九龙程瑞尊,否则他也不可能仿制的如此神似。 可是这位上大夫并不知道玉猪龙顶部刻纹真正的含义,以为是装饰所用的纹路,因此依葫芦画瓢,仿制了八枚完全一样的玉猪龙,可见上大夫虽然接触过这件器物,但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以至于此人只记住了其中刻有数字三的玉猪龙样子。 第六百零五章 借花献佛 不过这并非全然是坏事,既然虢国大夫能仿制出九龙程瑞尊,就说明此人曾经见过真正的器物,至于真品的下落,按照竹书纪年的记载,应该是被虢国国君得到。 大夫既然仿制这件器物,可见他的行为就是在效仿国君,因此真正的九龙程瑞尊应该在虢国国君的陵墓真才对。 “可是当时发现的墓葬群属于平民,其中规格最高的莫过于太子和大夫墓,这也是我平生最大的遗憾,始终都没有找到虢国贵族墓葬群,国君的墓一直都没有被发现。”田婉清很惋惜摇头。“不过三门峡大坝修建完成后,很多地方被淹没,现在想要找寻已经不可能了。” 回到涵春轩,还没进门老远就闻到烟叶的味道,莫名的熟悉和亲切,将军在的时候他身上就是散发着这样的味道,姜无用站在门口,见我们回去吩咐人关了涵春轩的门。 他带着我们上到二楼,看见应悔元毕恭毕敬站在桌边,一个满脸蓄满皱纹邋里邋遢的老头一边抽着烟杆一边端着酒碗,他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睛从烟雾中透出来。 “七叔,您怎么来了?”田婉清一上楼就连忙迎了上去。 抽烟的居然是朱七,上次见到他还是在白鹿原,这个行当里公认的前辈,就连叶九卿在他面前都得算是后背,他和应家渊源颇深,能找到魔国他帮了不少的忙。 不过朱七断指明志不再沾指盗墓,应悔元说他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想必是去见朱七,也不知道应悔元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把朱七带到这里。 “天天在塬上呆着,老胳膊老腿都快不能动弹了,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朱七喝掉碗里的酒,用袖口擦拭嘴角回答。 “七叔,您老要走动,早点给我和悔元说一声,想去什么地方,我们陪着您。”田婉清坐到朱七旁边倒酒。 “找到了?”朱七傲气在应悔元和田婉清面前也不生分客气,眯着眼睛看着田鸡。 “七爷,您是问找到什么了?”田鸡一脸木讷。 “这孩子,怎么就没点机灵劲,我把水晶烟杆都拱手相让,你说我问什么?”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说。 “哦,您是问魔国过,找到了。”田鸡挠挠头憨厚的笑了笑。“而且我还找到了破除应家寿命诅咒的办法。” “魔国?!” “哦,您老还不知道呢,魔国就是青丘玉墟,只不过是一个地方不同的叫法而已。” “好啊,还真是后生可畏,我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被你们给找到。”朱七感慨万千说。“有时间,带我去看看,也算了我一桩心事。” “看不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触发了青丘玉墟的毁灭机关,那地方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田鸡回答。 “也好,既然不存在,我也就不用再惦记。”朱七轻描淡写点头。 朱七的烟熄灭,田婉清伸手去拿他的烟袋,想必是要为朱七卷烟,被他的烟杆按在手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顾掌柜,别来无恙啊。” “您老别这样叫,现在我可不是掌柜。”我不卑不亢回了一句,还是在心里琢磨朱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卷烟这事看起来小,不过得用心,我知道你比他有心,但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朱七在对田婉清说,可目光始终看着我。 我知道朱七是想让我给他卷烟,从容大方的坐到他对面,朱七的烟杆这才从烟袋上松开:“七爷,什么风能把您吹到这儿来?” “叶九卿前段时间闹腾的动静可不小,我还真当他是急流勇退金盆洗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着圈里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要找月宫九龙舫,叶九卿可不是傻子,谨慎了一辈子,到最后居然唱这一出。”朱七没有回答我,而是端起酒碗意味深长说。“叶九卿这是打算当箭靶啊,我琢磨了很久,他是在护犊子,想保人周全,想必他要保护的应该就是你吧。” “掌柜忠义,他担心我不能独善其身,想为我遮风挡雨。” “叶九卿多聪明的人,这小子就是条狐狸,只见他占人便宜的,你见过什么时候叶九卿会吃亏,这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岁数,居然还这么不消停。”朱七说。 “那可不是,上次我也去了,原本以为他会金盆洗手,谁知道竟然闹出那么大阵仗,现在圈里都以九卿马首是瞻,全盯着月宫九龙舫。”应悔元笑了笑看向我。“九卿可是放出话了,他膝下无子视朝歌视如己出,如今行当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多了一个儿子,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九卿这可是拼了他老命也要护朝歌周全。” “论探墓的本事,你和叶九卿应该不相上下,可看人的眼光,你就比叶九卿差太多,这小子一双招子毒的很,看人八九不离十。”朱七对应悔元漫不经心说。 “朝歌是九卿亲手调教出来的,当他面我都敢说,朝歌如今可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九卿找了一辈子月宫九龙舫,连影子都没有瞧见过,可是他们只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居然快查到那艘船的下落。”应悔元站在朱七旁边赔笑。 我把卷好的烟双手递到朱七面前:“七爷,您老可是与世无争,难不成也是收到风声,如今打算重出江湖?” 朱七在接烟的时候,张开他的手:“你真当我这一刀是白切的,言而无信何以立足,就是月宫九龙舫现在摆在我面前,我朱七也不为所动。” “七叔,要不这样,我派人先送您回去,我们最近还有点事……” “看见九龙程瑞尊了?”朱七打断田婉清的话。 “……”田婉清一怔,很快抬头看向应悔元。“你把这事已经告诉七叔了?” 应悔元欲言又止,有意无意去瞟朱七,我看应悔元神情似乎有事瞒着田婉清,如今不知道该不该说,在等朱七定夺。 “说吧,这事看样子你是瞒不住了。”朱七接过我手中的卷烟说。 “你,你有事瞒着我?!”田婉清大吃一惊,来回看着应悔元和朱七,一脸茫然拉住应悔元的手。“你我夫妻几十年向来坦荡没有任何隐瞒,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爸,你想好了再说,不能说的就烂肚子里。”田鸡估计生怕说出来的事会气到田婉清,在旁边给应悔元递眼色。 “看把你急的,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只不过年轻那会我求七叔帮了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田婉清一脸紧张。 “那个时候你还在考古队,我第一眼看见你,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你不娶,可当时我可是关中应龙,你考古我盗墓,说白了水火不容,没办法我就去找七叔,让他给我出个主意。” “你让七叔给你出什么主意?” “怎么才能和你双宿双栖共结连理啊。”应悔元笑的洒脱。 估计是当着我们的面,田婉清脸一红,但是还是很好奇:“我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到手的,和七叔有什么关系。” “七叔说既然我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话,就从此别在沾指这个圈里的事,我寻思七叔说的也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行当里再无关中应龙这个名号。” “你是为了我才不盗墓的?”田婉清笑的开心,但很快有收敛在嘴角。“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当时我认识你,可你不认识我啊,你好好想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你拿着一个青铜酒器,请我帮你断代和鉴定真伪,那是一个西周时期的器物,我现在还记忆犹新……”田婉清说到一半,越来越迷糊。“不对啊,以你的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东西的真伪,你就是为了故意接近我,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 “哪儿有那么简单,你当时太醉心考古,区区一个青铜酒器怎么能让你就范,所以七叔教我一招借花献佛,七叔说,只要我把那样东西送给你,怎么也能让你对我亲眼有加。”应悔元笑的得意。 “送给我?你,你也没送什么给我啊?” “你这人怎么就没良心,我可是下了血本的,若算是聘礼的话,我当时送给你的,估算起来可是天价啊。” “应悔元,我认识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是见你谈吐不凡而且十分投缘,并且和我爱好一样,才开始引起我的注意,再说了,你当时根本一样东西都没有送过给我,怎么现在往脸上贴金了?” “借花献佛?”我眉头一皱,连忙问田婉清。“青铜酒具是西周什么时期的?” “是周天子赐予虢国……” 田婉清话语刚一出口,突然大吃一惊,嘴慢慢张开看向应悔元。 “就是这个青铜酒具让我格外关注,我曾问过你来历,你说是从旁人手里收购,而出土的位置便是在上村岭,难道……” “应叔号称关中应龙,对于青铜酒具当然一目了然,既然知道出土的位置,一定会前往探查,以应叔的本事,又岂会看走眼!”叶知秋恍然大悟吃惊的看着应悔元和田婉清。“根本不是考古队发现了虢国墓葬群,而是应叔抛砖引玉,用一个青铜酒具引导田姨发现这处旷世遗迹!” 第六百零六章 抛砖引玉 这事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叶九卿不是用同样的办法在让叶知秋高兴,只是比起应悔元来,叶九卿留给叶知秋的未免就太过小气,全都是千挑万选剩下的货色。 应悔元倒是真是舍得,一出手就是足足两百多座西周古墓群,田婉清痴迷考古,这么大一份厚礼,再加之应悔元年轻那会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这样的攻势谁能扛的住啊。 “你早就知道山村岭下面的古墓群,你故意用青铜酒具让我鉴定,就是料到我会追问器物的出处,然后你再不显山露水告诉我出土的地方……”田婉清愣了大半天。“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我当时可是关中应龙,怎么说也是圈里的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是不要也不能告之考古队啊,这要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这都几十年,应悔元看田婉清的眼神依旧充满爱意。 “你,你怎么……” “你想问我,明明知道是西周的古墓群,为什么不自己挖对吧。” “不对啊,咱们夫妻一场几十年,你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你可是雁过拔毛的主,就算你想用古墓群投石问路,你也不至于原封不动的全留给我啊?”田婉清偏着头问。 “圈里都知道叶九卿是无宝不落的凤凰,要动也是大墓,小打小闹的事劳民伤财还落不到好,两百多座平民公墓,能挖出什么宝贝来,也就是你们这些搞考古的能看上眼。”应悔元淡淡一笑。 “那你恐怕没想到把,就是在平民公墓里,居然还有太子和大夫墓。”田婉清无奈苦笑。“搞了半天,这要是贵族古墓群,你还不会这么大方了。” “借花献佛……”我听了半天,感觉田婉清一真没有听懂应悔元真正的意思。“这些古墓群是送给田姨,为什么要说借花献佛呢,难不成虢国古墓并非是应叔发现的?” “看见没,我就说过叶九卿眼睛毒,这么多人就他听到重点了。”朱七点燃嘴角的烟杆。 “你凭什么说我不知道太子和大夫墓,能埋葬在公墓里的,即便身份显赫想必也是被贬之人,何况……”应悔元停顿片刻,慢慢弯下腰对田婉清说。“大夫墓是你发现的,直接打到主墓室的盗洞,你又不是没看见。” “盗洞!”田婉清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盗洞的是考古队一直没有公开过,就连我都没有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田姨,你怎么还不明白,应叔之所以会知道,因为盗洞就是他留下的,应叔被称为关中应龙,想必并非浪得虚名,虢国古墓群估计他早就勘探过,否则应叔怎么会知道是平民公墓。”宫爵淡淡一笑说。 “打盗洞的不是应叔!”我摇头缓缓说。 “为什么?”田鸡挠挠头一头雾水。“那盗洞是谁打的?” “探查到虢国古墓的另有其人,应叔说的很清楚,他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至于发现古墓群的……”我目光看向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朱七。“七爷,这能让你在圈里名垂千古的事,您居然这么洒脱就推给了应叔。” 朱七慢慢笑起来,烟雾中他那张脸显得格外沧桑,然后举起他的手:“我发过誓,从断指那天起,不再盗墓偷宝,可我并没有说过我不能探墓。” “七叔,虢国古墓真是您老探出来的?”田婉清问。 朱七抽了一口烟边点头边回答,其实他一直都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并不是贪图那艘船的传说,只不过他身上背着朱家的遗训。 “朱家遗训?!”我眉头一皱。 朱七吐了一口烟雾继续对我们说,朱家历代盗墓,在这个行当里和应家算是真正的盗墓世家,这也是为什么朱七和应悔元父亲情同手足的原因,两人惺惺相惜肝胆相照,只可惜应悔元父亲没有逃脱应家的寿命诅咒。 别看朱家是盗墓的,可朱家源远流长,在春秋战国之前家世显赫,最早能追溯到夏朝为世袭王室,周朝开始朱家衰落,不过先祖却留下一份藏宝图,据说若是能找到藏宝图中藏匿的宝藏,天下江山唾手可得。 “既然有藏宝图,根据藏宝图的地点找不就完事了。”田鸡说。 朱七也不隐瞒,从身上拿出一个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残缺的贝壳,看样子是早期的贝币:“这就是藏宝图,一共有三块,要拼合在一起才能知道完整的藏宝地点,朱家只有这一块,其他两块一直不知下落。” “什么宝藏这么厉害,找到了天下江山唾手可得?”薛心柔埋下头去看残缺的贝壳,突然大吃一惊。“你们看,上面怎么会有玉猪龙?!” 我们连忙围上去,贝壳上用粗狂的线条刻画出一座宫殿的轮廓,但是并不完整,在宫殿的顶端有一条羽龙,竟然和叶九卿交给我的玉猪龙一模一样。 “不是玉猪龙,是羽龙!”我一怔,感觉事情越来越迷惑,贝壳上的图案虽然和叶九卿的玉猪龙一样,但是贝壳的年代还要久远,这两样东西绝非是同一个人留下,很显然在贝壳上留下图案的人远比彭家先祖都要早。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怎么会出现在一座宫殿的上面?”宫爵疑惑不解。“难道这座宫殿是那艘船另一处停泊的船坞?” “羽龙以玉猪龙的形式在表现,可见朱家先祖和彭家先祖都经历过红山文化的时期,贝壳上的玉猪龙要早于我们手中的玉器至少千年,能留下这个图案的只有可能是……”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叶知秋脱口而出。 我顿时眼睛一亮,震惊的看着面前残缺的贝壳:“找到宝藏便可得到天下江山……我,我知道这处宝藏是什么了!” “是什么?”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谓天下江山指的其实就是九州,大禹建国之后,便收九牧之金铸造九鼎,而九鼎象征九州统一和王权的高度集中,鼎同时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士用一鼎或三鼎,大夫用五鼎,而天子才能用九鼎,祭祀天地祖先时行九鼎大礼。因此才有问鼎天下之说。 “九鼎上铭刻有九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犹如现在的地图,得九鼎当然也就得到所有的天下江山!”我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朱七。“朱家先祖留下的宝藏便是九州鼎!” 薛心柔和叶知秋还有田婉清三人的反应如出一辙,不由自主张着嘴,三个人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对于搞考古的人来说,九州鼎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这恐怕是整个华夏最贵重的珍宝,到如今已经遗失了几千年。 “这么说朱家的先祖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看向我。 “我推测应该如此。”朱七点头,告之应悔元已经把我们告诉他的所有人巨细无遗转告。“朱家先祖留下的藏宝图很有可能就是九州鼎的下落,既然先祖是那艘船上的人,这九州鼎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九州鼎上铭刻着返回神域的地图,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没想到在找寻涅槃轮的过程中,竟然阴差阳错得知了神域图的线索。 “藏宝图为什么只有一块,剩下的两块呢?”我连忙追问。 “流传下来的时候就只剩这一块,其他两块下落不明,曾经有人从朱家人手里拿走了一块,据说此人和玉猪龙有关。”朱七回答。 “如果从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是彭家的先祖,想必是找到了第一个离开那艘船的人留下的线索。”宫爵说。 我揉了揉额头,渐渐把整件事捋顺,整个过程应该是,彭家先祖在找寻同伴和神域图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留在贝壳上的玉猪龙,这个图案是属于红山文化的,但是根据我们推测,也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传授给红山文化的居民,玉猪龙就是最早的羽龙图案。 红山文化的玉猪龙不可能出现在夏朝王室的手中,唯一的解释就是留下这个图案的人正是彭家先祖要找的同伴,这也解释清楚彭家先祖为什么要用九龙程瑞尊来传递消息。 应该也是受到玉猪龙的启发,看见玉猪龙的归墟人一定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 “玉猪龙是红山文化时期的器物,我追查了很久,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过相同的玉猪龙,直到后来我看到竹书纪年上的记载,还有九龙程瑞尊的图案,上面的玉猪龙竟然和朱家先祖留下的一模一样,我就推测这两件东西之间一定有联系。” 朱七不慌不忙告诉我们,他用了很长时间追查九龙程瑞尊的下落,直到探查出上村岭的墓葬群,如此重要的东西应该埋葬在君主的陵墓中才对,可古墓群却是平民公墓。 但是西周商周对很注重风水,在古墓群中朱七发现两座与众不同的墓葬,便是后来被证实的太子和大夫墓,可惜在墓里面依旧没有收获。 应悔元告诉我们,朱七那个时候已经断指明志,他虽然探墓但绝对不会盗墓,刚巧那个时候应悔元想要接近田婉清苦于无路,朱七便顺水推舟让应悔元抛砖引玉,让田婉清得知古墓群的下落。 第六百零七章 假手于人 不过在我看来,朱七所谓的借花献佛未必只有一个意思,用叶九卿的话说,能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保住命那都是极其精明的人,应悔元把虢国古墓拱手送给田婉清是借花献佛。 事实上这个佛或许并非是田婉清。 朱七发过誓断指之后不再盗墓,他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怎么都不会出尔反尔,两百多座古墓他是绝对不能亲手沾染,何况要探两百多座古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稍有不慎便会走漏消息,这要是让圈里的耗子知道,按规矩朱七就是胃口再大,也吞不掉这么多墓。 若是让圈里同行沾指,一个月不到,山村岭下面的古墓群就会十墓九空,这可不是朱七想要看见的结果,朱家先祖留下的藏宝图和九龙程瑞尊有关,而这件器物最后的下落是在虢国之手。 朱七也想知道这些古墓群中可有关于九龙程瑞尊的其他线索,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事,这才是借花献佛真正的含义。 与其说是朱七把虢国古墓群拱手相让,还不如说是朱七假手于人,让考古队接手古墓群总比让圈里同行挖掘要保险,毕竟所有出土的文物他都能知晓和掌握。 “就算还有不能掌握的,这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不知不觉被拖下水的内应嘛。”我淡淡一笑看向朱七,然后指着田婉清。“七爷,您这招可真是高明啊,一箭三雕,一来成全了应叔,二来通过田姨您可以掌握所有出土文物的情况,三来您也没有违背自己誓言,指头连土都没有碰,事情就有人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七叔,您老居然还算计到我身上来了。”田婉清张嘴看向朱七。 “我说什么来着,叶九卿的眼睛毒,这调教出来的人也就更毒了,我这点小心思,估计你都没瞧出来吧。”朱七抽了一口烟瞟向应悔元。 “敢情您老这不是成人之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应悔元也反应过来。 “无伤大雅,一箭三雕这话多难听,这应该叫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才对,我没有违背誓言把事给办了,悔元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婉清一鸣惊人名垂青史。”朱七吐了一口烟雾。“看,是不是皆大欢喜。” 应悔元和田婉清相视无奈的苦笑,我也在笑,不过笑的远比其他人要深邃,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这下所有的神器都齐了。 黄金罗盘和太古权杖的晶石在我手里,随侯珠和权杖柄在117局,管他什么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神秘部门,我早晚都会找到117局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鸿蒙珠在卓明风的后院埋着,如今就只剩下涅槃轮和神域图。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彭家先祖应该是发现了同伴的下落和留下的线索,也就是说倘若找到龙脊之地彭家先祖的陵墓,不但能得到涅槃轮,很有可能还会找到神域图的下落。 “七爷,您不是说朱家先祖留下的藏宝图应该有三份,您手里一份,被人拿走了一份,那另一份呢?”叶知秋问。 “这个就不得而知,我追查了一辈子,也就查到其中一份或许落在虢国国君之手,只有最后一份,先祖遗训中并没有提及下落。” “遗训?七爷,这遗训的内容是什么?”田鸡问。 朱七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朱家先祖曾协助大禹治水,居功至伟功不可没,后来被封为王室,先祖在离世之前,大禹为感激治水之宫,为朱家先祖修建青铜宫殿的陵墓。 而先祖把藏宝图交给后人,并告之藏宝图中有能问鼎天下的宝物,找到便能得到整个天下,然后先祖只身一人前往青铜宫陵墓,没有人知道这处陵墓的所在。 因此后人推测那能让朱家后人问鼎天下的宝物应该就藏匿于青铜宫殿之中,所以朱家后人世代盗墓,但并非小打小闹,专门探寻春秋战国时期之前的大墓,就是想要找到传闻中的宝物。 “后来我反复推测,到底什么宝物能有问鼎天下的能力,思前想后才意识到,先祖是在暗示九州鼎。” “七爷,您是怎么推测出来的?”我漫不经心问。 “先祖协助大禹治水居功至伟,而大禹治水采取的是疏通,这就必须有全盘的九州地形图才能做到,因此我猜测先祖应该是掌握了九州全貌的地图,无独有偶,大禹后来铸造九州鼎,上面铭刻的便是九州名山大川等地形地貌,而九州鼎在随后便销声敛迹。”朱七心平气和回答。“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先祖所说的问鼎天下宝物,八九不离十指的就是九州鼎。” 朱七看似邋遢固执,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想到这里我重复之前问过的话:“七爷,山村岭的虢国古墓群,您是最先发现的人,后来考古队接手挖掘,所有出土的文物想必您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都几十年了,您也没有过问这里的事,可见考古对在山村岭的发现对您并无作用,那又是什么原因让您突然到这儿来呢?” “七叔隐居在白鹿原,收山之前特意交代我一件事,倘若玉猪龙重现的话,我务必要第一时间告之他。”应悔元在旁边解释。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应悔元应该早就知道朱七在找的是什么,他看到我拿出的玉猪龙后一定很吃惊,难怪他会让我们先到这里,说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原来是去通知朱七。 “那枚玉猪龙我可否一看。”朱七取下嘴角的烟杆。 “当然可以。”我笑的很轻松,估计朱七都没想到,我才是真正借花献佛的那个人。 我把玉猪龙递到朱七手中,他放下烟杆,原本浑浊的眼睛顿时变的年轻和犀利,来回端详了良久:“是的,就是这个,和先祖留下的如出一辙,看来九龙程瑞尊真的存在,也不枉我耗费了一辈子时间在上面。” “七爷,您老可以关于九龙程瑞尊的线索?”田鸡连忙问。 “线索?你们不是拿着垂棘之壁去博物馆了吗,按理说应该已经看到九龙程瑞尊了啊。”应悔元一脸诧异。 田婉清把垂棘之壁拿出来,失望的摇头:“当年被我发现的九龙程瑞尊被朝歌发现是仿制的赝品。” “赝品?!”应悔元更是迷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不对啊,以你的本事,真假应该可以分辨,即便你打眼,那东西被研究了几十年,是真是假考古队里的人总该能鉴定出来才对。” “爸,真假有很多种,作为西周的古器来说,收藏在博物馆中的九龙程瑞尊是真的,但是并非是我们要找的东西,那不过是虢国一个大夫仿制的。”田鸡解释。 “既然博物馆中收藏的是赝品,那真正的九龙程瑞尊又在什么地方?”应悔元疑惑不解追问。 “在虢国国君的墓里。”朱七不假思索回答。 我一直在留意朱七的反应,他听到博物馆中的九龙程瑞尊是赝品时,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七叔,我突然想起来,您既然一辈子都在找玉猪龙的下落,九龙程瑞尊出土的时候,我还专门告诉过您,可您从来都没有向我打听过九龙程瑞尊的事。”应悔元眉头一皱,都说了,这行当里就没有傻子,估计应悔元也觉察到不对劲。“难不成您老早就知道那玩意是假的?” “竹书纪年上记载的很清楚,九龙程瑞尊原本属于戎狄之物,推测起来应该是红山文化居民的后裔,这器物据说有长生不死的秘密,第一个得到此物的便是虢国国君,从此以后虢国开始国力衰败举国上下迷信鬼神妄想食玉成仙,这一切应该都和那尊青铜器有关。” 朱七心平气和回答,长生不死一直是人梦寐以求的事,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想要得到永生,而且长生这东西没人希望和别人分享,虢国上下迷信成风,应该是受到君王影响,这么重要的器物虢国国君即便是死也不会流传后世的。 “所以九龙程瑞尊的下落只有可能在国君的陵墓之中,再说,大夫古墓中的九龙程瑞尊上,那处画蛇添足的铭文,就足以证明那玩意是赝品。”朱七看着手里的玉猪龙侃侃而谈。 “九龙程瑞尊上的铭文?!”田婉清突然一愣。“七叔,您老是怎么知道器物上有铭文的?” “田姨,您不是在大夫墓室中发现了盗洞嘛,而且还有人进入时留下的脚印,七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您怎么还想不明白。”宫爵聪慧的淡淡一笑。“七爷就是当年比您先进入墓室的人。” 我看向朱七把已经卷好的烟递过去笑了笑说:“七爷把先祖的秘密原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以至于对应叔都没有说,七爷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如今肯到这里来,想必又是要故技重施了。” 朱七放下手中的玉猪龙,嘴角缓缓翘起,手摸进衣服中。 “三十年前我借花献佛,成全了悔元和婉清,如今我就再借花献佛一次,我这个老东西能不能在临死前完成先祖遗训,就全仰仗在座的各位神佛了。” 朱七说完手放在桌上,等他把手移开,那竟然是半卷竹简…… 第六百零八章 王陵迷踪 朱七他先后探查过太子和大夫墓,结果在大夫墓打通盗洞的时候封石断裂,压住了古墓中最重要的金井,他进去后第一眼就看见了九龙程瑞尊,本来大喜过望可当他看见里面铭文时就知道是赝品,原封未动退到金井的地方。.. 可惜人单力薄抬不起封石,只看见半卷竹简留在外面,朱七只好隔断绳索带走,在当时的行当里,朱七就是风向标,他到什么地方就预示着一定有大墓。 为了找寻虢国国君墓的下落,朱七在上村岭一带停留了太长时间,圈里的同行也闻风而动,朱七心里清楚这里的古墓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为了能掌握这些墓葬中出土文物的情况,绝对不能让盗墓同行沾指,这才顺水推舟让应悔元把消息透露给田婉清。 “竹简的另一半内容,悔元已经早就告诉您了吧。”田婉清苦笑。 “和竹书纪年上记载的一样,九龙程瑞尊应该真的隐藏着长生不死的秘密,可惜虢国国君不得其解,自以为是妄想食玉成仙。” 朱七指了指桌上的竹简,告之上面记载的很清楚,我们连忙围上去,竹简上的文字详细描述了九龙程瑞尊的来历,以及至今考古家都无法知晓的虢国秘密。 虢公征伐戎狄并且得到九龙程瑞尊,同时也得知了关于这尊器物的传,上面的玉猪龙具有通神的能力,若是知得其法便可长生不老,虢公将九龙程瑞尊带回,为了揭开永生的秘密,终日荒废朝政迷信鬼神成风。 非但虢公一人如此,食玉之举举国上下效仿,为了尽早破解九龙程瑞尊中的玄机,虢公召集群臣集思广益,长生不死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大夫偷偷仿制一尊,最后当陪葬品一同下葬。 “这些事情我们已经知道,看起来这半卷竹简并没有我们想要的线索。”薛心柔看完有些失望。 “刚好相反,这半卷竹简上应该透露了真正九龙程瑞尊的下落。”朱七抽了一口烟不慌不忙。 “有吗?”叶知秋从我手里拿过竹简,认真重新看了一遍,表情依旧很迷惑。“没有啊,这些记载顶多明了九龙程瑞尊的来历而已,并没有提及这尊器物的下落。” “我过,九龙程瑞尊下落唯一的可能,应该在虢国国君的陵墓中,我找寻这个地方大半辈子,原本都打算放弃的。”朱七漫不经心回答。 “七叔,难不成您老找到了国君陵墓?”田婉清大吃一惊。 “真找到我还用得着跑这儿来和你们磨叽。”朱七摇摇头回答。“西周葬制中,诸侯国多采用群葬,虽然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但是墓葬群的位置都在一起,可唯独虢国古墓群与众不同,我始终找不到国君的陵墓,由此可见虢公下葬的时候刻意不想陵墓位置被人发现。” “七爷,您刚才不是,虢国国君陵墓的下落就在竹简之中吗?”田鸡问。 朱七的手指移到竹简上,我们目光望过去,那行文字很简短。 虢公崩,葬河水,尊器陪葬无踪,复而铸之 “这句话的很清楚,尊器指的就是九龙程瑞尊,最为陪葬品下落不明,大夫才根据原来的器物重铸九龙程瑞尊,也就是后来在古墓中发现的那个。”朱七手指往前移,在文字上点了点。“关键就在最前面这两句话,虢公崩,是国君驾崩,葬于河水。” “河水?难道是水葬?”田鸡大吃一惊。“那这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这都几千年前的事,水葬上哪儿去找?” “可是西周葬制中,诸侯国都没有水葬的风俗,特别是在中原地区,这种下葬的方式闻所未闻,要知道历来都讲究入土为安,何况还是一国君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用水葬呢?”叶知秋眉头一皱。 “这个问题纠结了我大半生,至于水葬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首先不符合规矩,从未听过有国君会采用水葬的方式,再者水葬太过张扬。”朱七把手收回去平稳。 “河水不就指的是江河嘛,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薛心柔也一筹莫展。 “我推测了很久,河水应该是一处地名才对。”朱七。 田婉清沉默了片刻,连忙让应悔元找来地图,这是一张春秋战国时候的各个诸侯国疆域图,她在地图上用红笔画出一个圈,是虢国曾经的版图。 “如果河水是一处地名的话,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应该在这个红圈之中。” “为什么?”宫爵问。 “当时是春秋战国时期,属于乱世之秋,堂堂国君驾崩又岂会埋葬到别国的疆域之中,由此可见,河水这个地方应该在虢国的版图之内。”我给她解释。 “那不就简单了,找到河水这地不就能找到国君的陵墓。”田鸡兴高采烈。 “真有那么简单,你七爷如今就不会做在这儿了。”应悔元看向朱七。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可以任何有可能是墓葬的地方,我都探查过很多次,可奇怪的是,我竟然在虢国的疆域中找不到国君陵墓。”朱七叹息一声。 “河水”田婉清目光专注的看着地图。“我对虢国的历史算是比较了解,可所有的文献以及古籍中,从未提到过在虢国境内有河水这个地名。” 朱七又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保存完好的绢布,小心翼翼平铺在桌上,告之这绢布是当年和竹简一同从大夫墓中带出来的。 绢布上绘制的也是地图,不过是更加详尽完整的虢国版图,一城一池甚至每到关隘都巨细无遗的标注,上面详尽的写着地名。 “这绢布和竹简是在一起的,我寻思应该有很重要的作用,就一同带走,可琢磨了几十年也没看出端倪。”朱七解释。 我们目光全都注视在上面,虽然这张绢布年代久远,可绘制出来的版图和如今的地图大同小异,即便标注出详细的地面,可是依旧没有出现河水这个地方。 “干嘛要留一张虢国的地图在墓里?”宫爵喃喃自语,来回在两张地图上对比。“也没瞧出有哪儿不同啊。” “有,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田鸡。 “什么地方不同?”我们异口同声问。 “你们看,原来的地图上这里有一条路,而现在的地图上却没有。”田鸡手指在两张地图的某处。 还真如同田鸡所,现在的地图上没有那条路,叶知秋连忙问:“田姨,您对虢国的历史最为了解,这条消失的路原本干嘛用的?” 田婉清在两张地图上对比了很久,摇摇头回答:“这不是路。” “那是什么?” “这是河道,现在的地图上没有,想必是断流了。” “断流的河道”我猛然站起身,震惊的看着现在的地图,手指在上面搜索这条断流河道的源头,当我看见写在源头处的文字时,顿时大吃一惊。“河水!河水不是地名!” “不是地名?”朱七连忙取下嘴角的烟杆。“你认为河水指的是什么?” “河水指的是河流的名字,而且还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一条河流。”我兴奋不已回答。 “有叫河水的河流?!”田鸡挠挠头。 “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旁边的叶知秋恍然大悟出声。 朱七一怔也慢慢站起身,震惊无比的沉默良久:“你,你是河水指的就是黄河!” 黄河在春秋时期就被称之为河水,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之中,而且后来的文献中有明确的描述,把古代华夏的四条自有源头并独流入海的大河分别是江、河、淮、济称为四渎。 中国川源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河为宗 黄河在四渎中便是河,河水指的就是黄河之水。 “虢公崩,葬河水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虢国国君驾崩后,埋葬于黄河沿岸的某地。”叶知秋兴奋的大声。 “那麻烦就更大了!”田婉清非但没有开心,面色更加凝重。 “为什么?”宫爵问。 “若是没有修建三门峡大坝,沿着虢国境内的黄河河道探查,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至少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如今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淹没,若是虢国国君墓在河道沿岸的话,根本没有机会再找到。” “婉清,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春秋战国时期黄患就开始严重,若是把陵墓修建在河道边,一旦黄河泛滥陵墓势必会被淹没,虢国国君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啊。” “虢公当然想到了,不过此人为了不让自己陵墓被发现,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国君墓并非在靠近河道的地方。”我来回看着桌上两张地图,豁然开朗的淡淡一笑。“我知道国君墓在什么地方了。” 第六百零九章 黄河古道 其他人都紧张看向我,朱七最为激动嘴边的烟杆都耷拉下来,我指了指绢布上的河道:“国君的墓就在虢国的疆域之内” “疆域之内?!”朱七听完大吃一惊,然后茫然的摇摇头。“扪心自问探墓的本事我还算是拿得出手,得到这张绢布之后,所有可能下葬的地方我都探查过,如果在虢国境内的话,我怎么也该有所发现才对。” “七爷,不是您探墓本事的问题,是您压根就没探过陵墓的位置。”我淡淡一笑回答。 “还有我没探过的地方?”朱七眉头一皱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这关系到朱家先祖的遗训,我断然不会有所偏差,按照西周的葬制,但凡是可以下葬的地方,我一处不落啊。” “七爷,不是您有所遗漏,而是陵墓的位置您根本接触不到。” “到底在什么地方?” “葬河水!”我指了指绢布上的河道。“真正的意思,虢国国君墓在黄河之底!” 我话音一落,房间里所有人目瞪口呆,朱七嘴边的烟杆都掉到地上,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对视,应悔元好半天才出话来:“国君的陵墓在黄河之底?这,这怎么可能?” “朝歌,你这个推断恐怕有待商榷,要知道黄河历来泛滥至今都无法根治,在当时的情况下,以虢国的人力和物力根本驾驭不了黄河,又怎么能把陵墓修建在黄河之底。”田婉清。 “是啊,我看也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你所的成立,首先得让黄河断流,势必就要在上游修建大坝,从而才有可能在下游某地修建陵墓,理论上的确是有可能成立的。”薛心柔指着地图上黄河的河道。“但是,一座君王级别的陵墓,少也得修建五六年吧,即便能在黄河上游修建大坝,可蓄水也不能超过这么长时间不排洪啊。” “别蓄水五六年了,你没听过天下黄河不桥这句话啊,黄河水流湍急,架设桥梁非常困难,古时生产力落后,不桥是不可使之成桥的意思。”叶知秋也对我摇头。“桥都无法架设,又怎么可能在上游筑坝。” “再,修建陵墓最忌惮的就是水,挖掘的墓室一旦有水渗透,势必会导致土层塌陷,陵墓即便能完成,埋葬在里面也不会牢固,早晚都会坍塌。”应悔元看着我郑重其事。“而且西周时期墓葬都采土木架构,就算墓室封顶,河道只要恢复,在黄河之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以当时的建筑技术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在坚固的墓室相信会在瞬间坍塌!”田婉清不假思索。 “对,你们的这些我当然清楚,莫要是两千年前的虢国,即便是现在,想要在黄河之底修建陵墓也难于登天。”我淡淡一笑声音很坚定。“但是,其他人不行,可虢国国君却能做到。” “为什么?”朱七问。 我指着现在地图上消失的河道回答:“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在两千年前这里本来应该是黄河的河道,为什么现在去没有了吗?” 田婉清低头去看,很快抬头:“在虢国古墓被发现后,考古队专门研究过这条河道,消失的原因是当时的周王对黄河改道” 田婉清突然愣住,我看她表情就知道多半是想到这其中的奥秘,黄河频繁的灾害由来已久,历史上有记载的不计其数,因河水浑浊即有浊河之称。 泥沙一直有增无减,这些泥沙中的一部分堆积在下游河床上,日积月累,河床淤高,全靠堤防约束,时久形成悬河,每逢伏秋大汛,防守不力,轻则漫口决溢,重则河道改徙。 河流决口后放弃原来河床而另循新道称为改道,黄河由于多沙善淤,变迁无常,改道十分频繁,最早能追溯到大禹时期,当时治理洪水采用的方法便是疏通。 而关于黄河第一次改道的记载就是周王,地点正是当时的虢国境内,为了防止黄河泛滥,周王对黄河实施了改道工程,参与这个工程的就是虢国。 “这就是为什么在虢国的境内会出现一条被荒废的河道,当时的虢国国君反其道而行之,黄河改道之后,国君便直接把陵墓修建在旧河道之中。”我点点头继续对其他人。“要改道黄河工程一定极其浩大,在旧河道上修建陵墓自然不会被注意,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工程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虢国国君墓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虢公崩,葬河水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我寻遍虢国境内,怎么也找不到国君墓的蛛丝马迹,我哪儿会想到会把陵墓修建河床之下。”朱七恍然大悟。 “既然知道了地方,那还不好办,抓紧时间把墓室的位置给探出来。”田鸡。 “怎么探?”田婉清抬头看着田鸡。 “妈,探墓这门道可就多的去了,和您考古挖掘的方式截然不同,这儿不是还有七爷和我爸,再了朝歌可是叶叔亲手调教出来的,这间屋里可有三代探墓高手,只要知道地方什么墓都能探出来。” “在其他地方我当然相信这不是难事,可若是陵墓修建在古河道下面,不管用什么探墓的方法,也不可能知道古墓的位置。”田婉清郑重其事。 “田姨,为什么在古河道下面就探不出来?”薛心柔问。 “河床干裂之后,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河床上沉积的河水会凝固,并且坚若磐石,很难把探铲打下去。” “对啊,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应悔元神情凝重问。“婉清,这段河道你最熟悉,全长有多少?” “测量的距离是三十多公里。” “这么长的距离”朱七拾起地上的烟杆,低头沉思片刻后。“陵墓可能修建在任何一处位置,要想探明墓室的地点,势必要采用梅花桩的探洞方式,事关重大不能走漏消息,就靠屋里这些人,少点,没个五六年时间绝对探不出结果。” “我看恐怕还不止,河道虽然荒废但又不是没有人走动,我们明目张胆在河道上打探洞,以七爷和应叔的身份,想必顶多十天半个月时间,消息就会走漏出去。”宫爵。 我默不作声的摇头,重重叹息一声,这些都不是关键,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问题,即便我们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探查完这三十多公里的河道,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叶知秋问。 “探铲打下去后,是根据带出的土壤结构、颜色和包含物等情况,来判断出土质以及地下有无古墓,简单点就是看看下面有没有活土” “古河道下面不可能有活土!”应悔元顿时一惊,接过我的话声音焦虑。“古河道下面的土层全是沉积的淤泥河沙,修建陵墓时候挖掘和填埋的都是死土,整个古河道也是如此,就是,在这三十公里范围内全都是死土。” “这个虢国国君还真有点意思,不知道此人是随心所欲选择的陵墓位置,还是千挑万选才决定把陵墓修建在古河道下面,如果是刻意如此的话,那此人恐怕修建了一座最隐秘也是最安全的墓室,任何人都别想找到这处陵墓的所在。”朱七抽了一口烟缓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叶知秋焦急万分。 “应该没有,虢国古墓被发现后,因为只找到平民墓葬群,贵族古墓至今没有被发现,所以除了考古队外,还有很多盗墓贼试图找寻贵族陵墓的位置,但至今也没有听到任何一处贵族墓葬被发现的消息,如果陵墓在河道之下,想必除非对整个河道挖地三尺,否则是不可能有收获的。”田婉清摇头回答。 朱七吐了一口烟雾,把桌上的现在地图拿到自己面前,沉默不语注视了良久,用烟杆指了指地图问田婉清:“这里是第一座虢国古墓的位置,东南西三个方向考古队都探到了边缘,而你在北面发现了古墓群,可黄河古道却在东边,这地方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深入探查?” “往东发掘没有再发现墓葬遗址,加之又靠近黄河古道,考古队推断应该不会再有古墓出现,后来东面的区域划分给,当时因为挖掘古墓而被征用土地的当地居民,现在这村庄叫新虢村。” “新虢村就在黄河古道的边上!”朱七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应悔元。“你这里有多少地鼠?” 应悔元二话没,叫楼下的姜无用上来,耳语几句后,没过多久,姜无用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上来,应悔元把袋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条,少也有百来根。 “要不了这么多,带上七八根,咱们出去溜达溜达。”朱七清理干净烟杆意味深长。 第六百一十章 故人之子 我们都在为如何找到虢国国君的陵墓发愁,这个节骨眼上朱七居然有心思出去溜达,还让应悔元带着这么多金条,我寻思恐怕不光是出去逛逛那么简单。.. 出门之后应悔元才问要去什么地方,朱七是去新虢村,路上我问田婉清关于新虢村的情况,田婉清告诉我们,新虢村就是虢国古墓开发时候遗留的最大问题。 虢国古墓群在被发现之前,属于这些村民的田地,为了妥善保护文化对这些村民实施了统一的搬迁,虢国墓地的东面,因靠近黄河古河谷土地贫瘠,沟深坡陡荒凉萧条,便划分给了这些居民作宅基地,如今东区新批的宅基地里,院墙林立。 到了村口朱七回头对我们叮嘱,特别是对田婉清还有叶知秋以及薛心柔:“进去以后,看见和听见什么,都给我装哑巴。” 她们三人茫然的点头,我心里暗暗疑惑,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村庄怎么会让朱七如此谨慎。 进村后没走多久,田鸡就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小声:“这些村民不面善啊,一进来就盯着我们看,身后还跟了两个尾巴。” “新虢村老户人口居多,最开始搬迁统计的时候就有三百多户人,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估计我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会引起注意。”田婉清解释。 “那顶多也该是好奇才对,可这些人眼里明显是警觉和防备,这村里的人都是干庄稼活的,有什么好提防的?”田鸡。 走在最前面的朱七并没有话,新虢村地形复杂,可朱七却轻车熟路一直往里走,他应该是来过这里,而且还不止一次,最后他停在一座二层小楼的门口。 别看房子不高,可院子的面积还真不小,四周用高墙围起来,少也有一两亩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农家院落,事实上一进到新虢村我就感觉哪儿不对劲,如今才反应过来,这里每一户村民的院子面积都大的离谱。 高墙阻挡了我们的视线,看不清院落里面的情况,天色渐晚但院里却灯火明亮,朱七在敲门前再一次叮嘱我们,尽量不要话。 “谁?”敲门后不久,门里传来短促的声音,听着很低沉警觉。 “带句话给屋里管事的,朱七来讨口水喝。” 我听到门里传来往里走的脚步声,一门之隔的里面应该还站着人,我通过细微的缝隙看见明灭的烟头,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没过多久,里面响起密集而快速的脚步声,大门上露出一道小口,一双敏锐的眼睛向外张望,看见朱七后目光有些诧异,但眼神中的警觉很快变成了敬重。 门被打开时我才看清楚,这普普通通的农家院落竟然按了一道足足有一指头宽的铁门,而且四周的高墙上布满了隐蔽的电网,我还是第一次煎熬这样的院落,这里怎么看更像是监狱。 迎出来的男人个子不高,瘦的跟猴似,倒是那双眼睛格外的精神,一上来连忙拱手行礼:“外面来的人叫朱七,我在里面硬是愣了半天,这多几十年光景没听到七爷的名号,还寻思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您老。” “进去话。”朱七也不客气。 朱七是进去了,我们却被拦在外面,田鸡下意识挡在我们身前,我这才敲击四周站立的人手里竟然拿着枪,心里暗暗一惊,这农家院落里到底住着什么人,这架势可绝对不是普通的庄稼汉啊。 “收起来,没大没小的玩意,也不看看来的是谁。”男人瞪了其他人一眼,看得出他是这里管事的,别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出来的话挺管用,四周的人立刻把枪收起来,男人转头看向朱七,声音十分恭敬。“七爷,这几位是?” “怎么着,我到你这儿来溜达溜达,还得先给你递帖子?”朱七从身上摸出烟杆。“贾猴子,你小子现在长本事了,你爹在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造次吧。” “七爷,您这话言重了,贾岩哪儿敢在您老面前张狂,我有今天还不是七爷您赏饭,这是您老不答应,要不然我这儿都得给您下跪行礼,尊一声师公才对,您老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今儿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就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七爷您千万别在意,来,里面请。” 这个男人原来叫贾岩,听他刚才的言谈,我心里大吃一惊,这人的父亲应该是朱七的徒弟,论辈分朱七是贾岩的师公,盗墓虽然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但长幼有序尊师重道,何况朱七在行当里本来就名声在外。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心里暗想贾岩既然是朱七赏饭,明贾达干的也是盗墓的营生,算起来和我还是同行,可盗墓怎么盗到这农家院落来了,而且看四周这些人的架势,这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不过看得出贾岩对朱七恭敬有加,而且极其懂礼数,迎着朱七进门一直都跟着他身后一步之外,到了堂屋把朱七送到主位上坐好,自个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不过此人应该很精明,目光依旧来回打量我们,朱七把烟杆放在嘴角,贾岩心领神会连忙去点烟:“七爷,您老收山多年,爹走的时候还专门吩咐逢年过节我得去看您老,上次被您赶出来后,我也没胆再去,您这次来还真让我没想到。” “和你爹一个德性,拐弯抹角了半天,不就想知道我带来的是什么人。”朱七抽了一口烟淡淡。 “七爷,您老可别这么,我这不是好奇,您向来独来独往,突然身边多了这么多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贾岩连忙赔笑。 “怎么着,如今你这班子做大了,还担心我这个老头从你锅里抢饭吃?”朱七吐了一口烟雾一本正经问。 “得,七爷您就别挖苦我了,这要是我爹还在,非当您老面抽我几巴掌不可,能跟在您老身边的那都是自己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真是自己人,我来给你引荐引荐。”朱七对应悔元招手,让他走到身边,对贾岩。“叫师伯。” 贾岩一怔,抬头看向应悔元,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二话没给应悔元磕头,声音诚恳叫了一声:“应师伯。” “你,你知道我是谁?”应悔元也大吃一惊,眉头一皱看了看朱七。“他姓贾,叫您老师公,难不成他是贾达的儿子?” “我爹生前一直提及您,您对他疏财仗义有救命之恩,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报答,后来得知应师伯金盆洗手,而且家大业大,我怕唐突打扰辱没了应师伯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敢前去。” “什么话,我和你爹师从七叔,我师兄弟两人情同手足,只可惜你爹英年早逝,后来我接手家业便不再过问行当里的事,没想到师弟竟然还留下儿子,你也算是故人之子,何必如此大礼赶紧起来。” “关上门都是一家人还客套干嘛,起来。”朱七把贾岩叫起来,然后招人让我过去。“他是” “顾掌柜!”还没等朱七把话完,贾岩一脸惊诧。 “你,你认识我?”我不知所措问。 “叶掌柜在蜀中金盆洗手,这么大的事,我是晚辈当然会去,当时就看见顾掌柜,圈里谁不知道叶掌柜的名号,四方当铺可是金字招牌,叶掌柜能交到你手里,想必顾掌柜必定非同凡响。” “哦,原来是这样。”我苦笑一声,看起来叶九卿当时当着圈里那么多同行,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还是有用的。“其他的都是我朋友,既然是同道兄弟,我来给你引荐。” “不用了,上面有七爷,中间有应师伯,这平辈还有你顾掌柜,都是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儿能到我这儿那是蓬荜生辉,顾掌柜的朋友就是我贾岩的朋友。” “好了,别在这儿攀交情,正事吧。”朱七正襟危坐对贾岩。“你知道我不过问圈里的事,到你这儿来是帮你应师伯寻点货。” “应师伯,您想要什么货?” “别叫我师伯,听着别扭,我和你爹是兄弟,你要是不见外,就叫我一声应叔。”应悔元估计也挺不习惯这声师伯,看向朱七有些没有头绪的样子。“想寻点” “虢国古墓里能上台面的货都成。”朱七漫不经心帮应悔元。 贾岩二话没走到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尊青铜器,放在桌上对应悔元:“应叔,这个您可看得上眼?” 桌上的青铜器应该是一尊酒器,四坡式屋顶形盖,盖顶有握手,握手顶端有钮,握手四道棱脊上各饰一虎形,器盖两侧各有一道龙形扉棱。 器物腹壁垂直共有四面,盖中部饰一周波曲纹,腹壁四面中部有一扉棱,棱两边各饰一龙纹,在灯光的辉映下,这尊青铜器上的纹饰峻直锐利,浑厚凝重之中又透着雄奇的秀美,每一个细节都铸造的巧夺天工臻于极致。 田婉清瞠目结舌,来回看了良久样子震惊无比,特别是看见器物底部的铭文,竟然是虢国国君赏赐给臣下的,这件器物的价值和历史意义非同小可。 “这,这东西从哪儿得到的?”田婉清一脸惊诧问。 “我是盗墓的,东西当然是从墓里挖出来。” “什么墓?” “虢国的古墓啊。”贾岩显然被田婉清问的有些茫然。 田婉清更是震惊,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什么,好半天才诧异:“虢国古墓群早已被考古队严密保护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古墓群,你们是怎么进入古墓的?” “虢国古墓群很大,考古队挖考古队的,我们挖我们的,两者之间不牵扯啊。”贾岩到一半,估计是感觉不对劲,转头看向朱七。“七爷,您老没把那事告诉他们?”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听贾岩这语气,朱七还有什么事没出来,我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酒具上,在博物馆的地下仓库中我们看见了很多出土的珍贵文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意义非凡。 可贾岩随手拿出一样竟然完全可以和仓库中的文物媲美,我眉头皱的很紧,考古队就是再没本事,守两百多座古墓应该还不至于有纰漏,何况考古队沾指的古墓,盗墓的人是不会打主意的,这是行当里的规矩,简单点,算起来也是同行,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做事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因此,我绝对可以肯定,贾岩拿出来的青铜酒具不可能是从考古队发现的古墓群中发掘出来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 暗度陈仓 朱七也没回话,烟雾中他浑浊的眼神渐渐变的睿智,朝应悔元看了一眼,十几根金条摆在桌上。.. “怎么着,当我来你这里是白拿啊,你反正也要出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都叫了他一声师伯,还担心他会亏了你不成,这些黄条子就当是订金,有什么好货都拾掇出来。”朱七漫不经心。 贾岩反而慌了神,看都看桌上的金条一眼:“七爷,应叔,这话就见外了,在您二位面前我就是晚辈,给我钱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只要我这儿有的东西,应叔能看上眼的尽管拿,只是我也不知道应叔想要寻什么货,要不这样,跟我到后面去挑,真要是有能入应叔眼的,抬个手指指便成,我回头立马派人给送过去。” “还,还有其他的?”不光田婉清大吃一惊,就连应悔元也惊诧万分。 “应叔见笑,我这儿就是小打小闹,怎么也不能和应叔相提并论。”贾岩伸手指向堂屋的里面,一脸诚恳。“请。” 我们进到里屋,寻常的农家房子,只不过比一般的要大很多,而且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陈设摆放也没有,也不知道贾岩想让我们看。 什么。 直到他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取出一块砖,里面竟然有按钮,贾岩有节律的按了三长两短五下,我隐约听见有电铃的声音传来,但竟然不知道声音的来源,旁边的宫爵面色一惊,错愕的看向房屋的地面。 轰鸣中,我们惊诧的看见地面竟然裂开一道口子,有光亮从里面投射出来,两个人从里面打开了这道暗门,长长的台阶向地底延伸。 我们相互对视,贾岩是盗墓的,估计这里是他囤货的仓库,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选择修建在偏僻的村庄之中,难怪这院落修建的如此坚固森严。 贾岩带着我们往下走,没走几步我眉头就皱起,这台阶并不像是新修建的,典型的土石台阶而且样式很古旧,走到台阶的尽头,我们全都如同雕塑般震惊的愣在原地。 这个仓库的空间大的超乎我们想象,里面布满了灯光,把诺大的仓库照的灯火通明,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三座车马室,由南向北按行军队列摆放,大致有十多辆青铜车马。 车马结构完整,铜车结构甚密,装饰物和一些小型构件较为细致,整车通体错金银,工艺精湛,显得富丽堂皇。四匹铜马列队整齐,形态生动,气势恢宏。 再往前是堆放的青铜器物,种类繁多数量惊人,包括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工具与武器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渐渐我发现这里面的器物都是分门别类摆放,青铜器的前面是玉器,然后还有陶器、骨器甚至是象牙器。 直到我们看见最深处那具已经被开启的棺椁,我心里猛然一惊,重新回头看向来时走过的路,嘴角蠕动一下。 “墓道、车马库、乐器库,东西回廊然后是主墓室!”我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仓库,这是一座古墓啊!” “仓库?”贾岩和我一样吃惊。“顾掌柜笑了,这么多东西搬动起来太麻烦,而且人多眼杂怕是会走漏风声,我就因地制宜,直接把墓室原封不动给挖开了。” 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然后抬头看向墓室的顶端,我心领神会顿时反应过来,难怪下来之前我就感觉这院落大的离谱,一直还在琢磨,贾岩既然是盗墓的,干嘛要留在这偏僻的村庄之中。 原来这下面竟然有这么大的墓,一般盗墓都是打盗洞下去摸宝后撤退,估计这墓室里面的宝贝实在太多,贾岩便直接在上面修建房屋,不过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屋子里直接挖开墓室,而且还是从主墓道进去,就亦如我们现在看到的一样,整个古墓完整无缺的呈现在眼前。 “应叔,您有什么看上眼的,抬手指一下就成。”贾岩客气的对应悔元。 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足以和我们在博物馆看见的媲美,可从贾岩嘴里出来,就像是送白菜一样。 “我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干这营生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胆大的。”我站在原地换环顾一圈,不由自主的对贾岩苦笑。“别人都是得手后能撤多远撤多远,你倒好直接把房子修在古墓上,这要是给抓到,就冲着这古墓里的这些玩意,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当着七爷和应叔的面,各位也不是外人,句实话,我在这一片摸爬滚打也有十多年,还真没出过事。”贾岩直言不讳。 “十多年?一个墓你挖了十多年,这也太浪费时间了吧,我要是有你这闲工夫,还不如把这里的货尽早出手,免得夜长梦多。”田鸡。 “不瞒各位,我也知道风险大,可是这里的货太多,这都快十年了,挖出来的玩意还没脱手一半,不是我想提着脑袋混饭吃,实在是走不开啊。” “这古墓虽然是挺大,可你也不至于销赃销了十年啊,按理在圈里你应该也有很多门路,其他的不,叶九卿金盆洗手你能去,可见这行当里你也不是一般人,你既然认识叶九卿,你就是把这里的货全典当给四方当铺,叶九卿一个人也能全给你接手啊。”我眉头一皱。 “这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树大招风,我怕牵连到叶掌柜,要知道一下出手这么多货,怎么都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等会,你一直这么多货”应悔元指了指古墓中的文物。“都在这里?” “难不成这些货应叔看不上眼?”贾岩的表情很轻松,淡淡一笑。“不要紧,后面还有很多,应叔尽管挑。” “后面?!”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因为作为古墓,主墓室是整个陵墓最深处,一时间我们都不明白贾岩所谓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这些全是虢国的文物,和考古队在北区发现的墓葬群是同一个时期的,当时发掘到第一座古墓后,向东探查过,可探查到边界再无收获,没想到居然遗漏了这么大一座古墓。”田婉清的声音有些惋惜,连忙抬头问贾岩。“你还有很多文物,是不是你已经清理过这座古墓,把文物全都堆放在主墓室旁边的耳室?” “文物?”贾岩突然变的警觉。 圈里的人把出土的东西一般称为老鼠货,而叫文物的只有考古的人,想必田婉清的话引起贾岩的诧异。 “这位是我内人,她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你不要见怪。”应悔元应该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哦,原来是师娘,贾岩有眼无珠还望海涵。”贾岩连忙陪不是,搞的田婉清不知道如何应答,我在旁边看着都想笑,怎么也是考古界的名人,如今被一个盗墓的叫师娘,估计要是没人在,指不定田婉清会怎么数落应悔元。 “我,我想看看其他的文其他的货。”田婉清憋了半天才出话。 贾岩在前面带路,走到主墓室的里面,穿过耳室后,我们吃惊的看见在耳室后面竟然还挖了一个洞,里面按照有灯,看上去像是一条地道。 在地道里没走多久,当我们站到地道出口时,所有人再一次瞠目结舌愣住,而且远比上一次还要震惊。 我们眼前的竟然是另一座古墓! 同样的墓道、车马室、兵器室还有陪葬品堆积的耳室,以及最后的主墓室,每一处地方都摆放着令人目瞪口呆的古器,而且全都是原封不动,上面的尘土甚至都没有清理,想必古墓被挖掘出来之后,仅仅是挖开了墓门,其他的所有一切根本没有谁去搬动。 “这,这里怎么还有一座古墓?”田婉清震惊无比。 我舔舐一下嘴角,忽然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让贾岩逗留十来年的时间,正如同他所的那样,这里的文物实在是太多,他用了十年时间也没有脱手,时间越是久远的古墓也具有价值。 现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大多是十墓九空,对于盗墓的人来,能发现一座完整没有被盗的古墓实属不易,大多数同行还在犯愁如何找打古墓,而让贾岩焦头烂额的却是如何销赃。 “不!”我慢慢摇摇头,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去看一座古墓,确切的,看着那些甚至都没人去移动,却价值不菲的古器,这里怎么看更像是一个超市,我转头看向贾岩。“这里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座这样的古墓?” 我话音一落,田婉清的嘴完全合不拢:“什么?还不止这两座?” “不瞒各位,到现在为止,我用了十年时间,在这片区域内一共挖出了六十多座古墓,跟着我混饭吃的就这么多人,这事也不敢张扬,我估摸着整个新虢村的下面全是墓葬群。”贾岩想都没想,摊着手一脸为难。“我现在都不敢再挖了,最开始挖出第一座古墓的时候,我还在笑,等到我挖到六十多座的时候,我哭都哭不出来,这么多东西,我上哪儿脱手去。”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两全其美 我们足足愣了有一分多钟,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耗子,居然一口气挖了十年,还不是一座墓,而且数百座古墓群,难怪他脱不开身,就是让叶九卿来,估计以四方当铺的能力,也吞不下这么大的饼 我之前还这里像超市,如今看这个想法一点都不为过,到了这里跟上超市没什么区别,自个挑自个选,完事后到地面上找贾岩结账。 “你厉害。”我翘起大拇指忍不住笑出声。“人家出货都是藏着掖着,你这儿估计是批发,量大从优应该还有折扣吧。” “顾掌柜笑了,这不是七爷亲自来,平日里除了我自己手下的人,谁能到这里来,我现在这头都大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六十多座墓里到底有多少货,隔三差五才敢出一件,我寻思等我把这下面的东西卖完,估计我也该入土了。”贾岩哭笑不得摇头,看向应悔元。“应叔,您慢慢看,千万别跟我提钱,您要是看上什么,那您是在帮我。” 应悔元都不由自主苦笑一声,旁边的田婉清还有叶知秋和薛心柔,虽然神情是震惊,但脸色凝重的挺吓人。 “虢国古墓全都集中在北区,东区早就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有古墓遗迹,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古墓的?”田婉清痛心疾首问。 “师娘抬举,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当着七爷和应叔还有顾掌柜的面,怎么班门弄斧,是七爷提携” “话可不能乱,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本事是你爹教的,能不能吃这碗饭,全看眼力劲和手上的本事,我可是断了指头的人,这个屎盆子你可别往我头上扣。”朱七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 “七爷教训的是。”贾岩连忙低头赔笑。 “七叔,这事难不成和您老有关?”田婉清走到朱七身边问。 “没有,七爷在十年前,给了我一张地图,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用指头在圈里点了三下,什么话也没有,我自个琢磨七爷是在提点我,于是带着人到了地图上标示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新虢村,没想到竟然挖出了第一座古墓,后来”贾岩指着四周声音很无奈。“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七叔,敢情您早就知道东区也有古墓群啊!”田婉清大吃一惊。 朱七取下嘴角的烟杆,看了贾岩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很柔和,叹息一声告诉我们,贾岩的父亲和应悔元都是他的徒弟,应悔元娶了田婉清后接手应家家业,留在朱七身边的便是贾岩。 贾岩尊师重道为人忠厚,私下和应悔元也情同兄弟,应悔元收山的时候,曾经找贾岩聊过,希望贾岩能帮他的忙,一同打理应家的生意,应悔元探墓完全是兴趣,入了正行总比终日在刀口舔血要安稳。 可朱七在圈里是名人,应悔元本想把朱七一同接到家里,可朱七怕自己的身份牵连到应家,硬是不肯答应,贾达担心跟随应悔元去了之后没人照顾朱七,便拒绝了应悔元的好意邀请独留在朱七身边。 谁知道贾达身弱病入膏肓,英年早逝后留下独子贾岩,这件事对朱七打击挺大,他认为这是报应,自己倒霉不但绝后还害了自己徒弟,便谋生退意。 后来探查虢国古墓时,竟然发现古墓群的规模超乎他想象,最密集的在北区,但是往东有山岭相隔,朱七翻阅山岭在东区竟然又发现墓葬群。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七遇到贾岩,那个时候他还是小打小闹,带着贾达留下的班子在到处探墓。 “你和贾达都是我徒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把北区让你给了婉清,这东区我就给了这小子,我这样做挺公布,无可厚非吧。”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轻描淡写。“何况对于你们两边,我都没有明,婉清是自己挖掘出北区的墓葬群,而我就给了这小子一张地图,剩下的事可是他自个折腾出来的。” “七叔,这可是具有极高历史价值的文” “婉清,北区的墓有两百多座,考古队这不已经挖了三十多年都没挖完,这好事哪儿能让一家独占啊。”应悔元笑着打断田婉清。 “井水不犯河水,各挖各的,悔元可是拿着两百多座古墓当聘礼才把你娶进门,我也算对得起他父亲,可贾达也是我徒弟,我一直有愧于他,贾达走到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这个独子,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朱七取下嘴角的烟杆淡淡一笑。“我估摸这小子就挖一两座墓就够他吃喝不愁一辈子,谁知道他竟然挖出了六十多座,这事还真闹大了,我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有没有做对。” “新虢村下面就是虢国古墓群,为什么这么久其他村民没有发现呢?”宫爵冷静的问。 “这些古墓和北区的应该是同时期虢国公墓群,想必是因为北区墓地没有空余的地,所以后来下葬都选在东区,这边靠近黄河,为了防止陵墓下面渗地下水,因此在修建的时候挖掘深度一般都在十多米,这样的深度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同行也很难发现,若不是有七爷提点,我差点都放弃。” “前前后后你倒卖了多少文”叶知秋心痛不已,话一出口就被宫爵从后面推了一把,估计是反应过来。“脱手了多少货。” “这个真记不得,这些货水头都不错,想出货不难,可是树大招风,我若是一口气出太多,市面上出现那么多同一时期和国家的文物,势必会牵连到我身上,下面还有一帮人跟着吃饭,我都是隔一段时间出一个。” “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 田婉清刚一开口就被应悔元拉到身后:“她的意思是,你这样做风险太大,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田婉清执拗的掰开应悔元手,一本正经问。 “应叔,您有什么指教?” “你爹和我有同袍之谊,他走的时候我也难过了很久,想起来一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要不你这里的货,我全给你买了,多少钱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算。”应悔元笑着。 “应叔,您想要什么随便拿,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你叫我一声叔,我岂能占你便宜,这里的货你一个人还真脱不了手,而且除了我相信也没有人敢接你的货。” “你打算倒卖这里的东西?!”田婉清大吃一惊。 “别急啊,我不是了两全其美嘛,知道你心疼这里的古物,咱买回去这也不能让钱打了水漂,我给你修建一座更大的博物馆,把这里的货全都陈列出来展览,咱就是收门票钱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应悔元和颜悦色对田婉清。“这样一来,贾岩也不用犯愁,你也不用担心这些古器有什么闪失,最后我还能把钱赚回来,皆大欢喜的好事。” 田婉清听完立刻笑颜逐开:“嗯,就按照你的办。” “贾岩,你看我的这个办法可成?”应悔元问。 “应叔,这,这”贾岩欲言又止,不由自主看向朱七。 “你都叫他师伯了,有什么话直截了当,藏着掖着干嘛。”朱七。 “应叔,这里有六十多座古墓,我挖到现在是因为脱不开身了,这要是让您接手的话,我是解脱了,可您我是担心把您牵连进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敢接手就知道轻重,不就六十座墓的货,你就是再来六十座我也应付的了。” “这事四方当铺也能帮上忙,东西从当铺过一遍,保证干干净净。”我。 “爸,毕竟六十座古墓里的货,这要一下拿出来是有点张扬,而且估计一个博物馆应该是放不下,既然要做还不如做的更大点。”田鸡挠挠头。 “你有什么主意?” “与其修博物馆,还不如直接把新虢村的地给买了,就在古墓原址上,按照虢国的原貌修建一座古城,您在放出话大肆收购虢国文物,反正咱手里有垂棘之壁,到时候这些货摆放出来也不唐突。”田鸡一本正经对应悔元。“而且,一座古城赚的钱可比一座博物馆要多啊。” 应悔元笑出声,拍拍田鸡肩膀对田婉清:“看见没,这小子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好,就照你的意思来,回头我就让姜无用张罗这事。” 贾岩一听长松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应悔元。 “嗯,第一件事我算是办妥了。”朱七在脚底敲灭烟头喃喃自语。 “七叔,原来您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啊。”田婉清恍然大悟。 “我思前想后,除了家大业大的应家,还真没有谁能拉贾岩一把,悔元的没错,这可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朱七看向贾岩不慌不忙。“事情成了之后,你也别在土里刨食了,跟着你应叔吧,我也算对你爹有了交代。” “听七爷的吩咐。”贾岩点头。 “今天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我让你留意的事可有眉目?”朱七神情严谨问。 “您老是虢国贵族墓的下落,您要是没来,我还打算派人给您老带信,还真让我找到点线索。” 第六百一十三章 九锡之礼 我在旁边细想整件事,朱七看上去邋遢粗俗,可此人行事却是滴水不漏,把北区拱手送给田婉清,考古队的介入直接杜绝了盗墓者的念头,万无一失确保古墓中的任何一件器物来历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和知晓。 而把东区暗示给贾岩,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照顾贾达的独子,但更多的却是把东区古墓群交到一个他信任的人手里,把贾岩留在此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贾岩帮其收集关于贵族墓葬的消息。 有谁能想到,距离北区仅仅十来公里的新虢村下还有另一处庞大的古墓群呢。 “你发现了什么?”朱七问。 贾岩叫来手下吩咐了几句,手下点头转身往外走,贾岩第朱七:“七爷,这下面每一处墓葬我都亲自勘查过,可以肯定这里和北区一样,都属于平民公墓,但也有少数几个身份显赫的古墓,我在其中一个古墓中发现一样东西或许和贵族墓群的下落有关。” 贾岩的手下折返回来,手里捧了一个木盒,贾岩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两个保存完好的青铜爵,这是西周时期的利器。 青铜爵的造型很典雅古朴,整件器物圆腹,一侧的口部前端有流槽,后部有尖状尾,流槽与口之间有立柱,腹部一旁有把手,下有三个锥状长足。 上有三层云雷纹饰,繁而精美彰显厚重,在两个青铜爵的正面各有铭文,贾岩把青铜爵递给朱七,这件器物的主人是虢国的官吏,官职和姓名已经无从考证,但铭文的内容记载,此人生前是负责为虢国国君陵墓修建的监工。 铭文相信的描述了国君陵墓的宏伟和庞大,用了一句诸如天数一词来形容陪葬之多。 “这里,就是这一句,以九龙程瑞尊为首,七爷,可见您老一直在找寻的那件东西的的确确在国君的陵墓中。”贾岩巨细无遗继续。“我寻思此人既然是监工,多半会留下陵墓位置的下落,我把此人的墓室里每一样东西挨着仔细检查过,可惜除了提及陪葬品之外,竟然对国君陵墓只字未提。” “搞了半天,你就发现了这玩意。”朱七有些失望。“我当然知道真正的九龙程瑞尊在国君陵墓之中,这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证明?” “七爷,您先稍安勿躁,这事还没完呢。”贾岩让手下递过来一壶水,倒入青铜尊之中,然后召唤手下关掉墓室中的灯。 整个墓室一片漆黑,但忽然间一抹幽黄之光闪现,渐渐勾画出青铜尊的轮廓,我们大吃一惊,这看似普通的青铜尊竟然还有如此玄妙之处,居然是用青铜和黄玉镶嵌而成,并且把夜明珠碾磨成粉,均匀的涂抹在黄玉之上。 若是没有光亮的情况下,会发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光芒。 “七爷,您看好了。” 贾岩一边一边把两个青铜爵放在一起,在中间的地方竟然神奇的出现一个棺椁的图案,从棺椁的大小和样式一眼就能辨认出是君王所用。 棺椁在盛满水的青铜尊中若隐若现,等到灯光重新亮起时,棺椁立刻消息的无影无踪,青铜爵也不再发光。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虢国国君棺椁,此人既然是陵墓的监工,应该知道陵墓的所在,既然把棺椁铭刻在青铜尊上,我琢磨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玄机,只是我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 “看来朝歌的推测是正确的。”应悔元若有所思。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贾岩猜测的没错,青铜爵的主人其实的确是想告之陵墓的下落,只不过用了一个很晦涩难明的方式,青铜爵是礼器,之所以选在爵,是因为爵代表贵族的身份和封号,是在暗示象征着国君。 青铜爵又是酒器,倒酒进去之后,四周又是用半透明的黄玉,在夜明珠粉末的映照下,任何酒都变成黄色,看上去浑浊不清,这刚巧是寓意浊河,就是现在我们众所周知的黄河。 而出现的棺椁图案被酒水淹没,这看似平常无奇的青铜爵其实在传递一个消息。 虢公崩,葬河水。 此人用这样的方式透露了虢国国君陵墓的位置。 “就这么多?”朱七面无表情问,到现在他都没有把实情出来,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让贾岩知道的太多。 “七爷,要是只有这两个青铜尊,我也不会派人去打扰您,后来我又发现一件事,硬是把我给难住,思前想后还是得由您老定夺。” “还有什么事?” 贾岩招手,站在旁边的人送上另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把金闪闪的金戟,叶知秋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东西也是在古墓中找到的?” “按理这东西的确该在古墓中才对,事情偏偏就蹊跷在这上面。” “怎么了知秋?不就一个金戟兵器而已,你干嘛这么惊讶?”田鸡问。 “这哪儿是一般的兵器,在春秋战国时期,戟是一个国家武装力量的象征,戟的多少代表着国家的强大。”田婉清。 “战国策里就有,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所谓持戟百万明楚国当时有强大的军队,足以联合他国与秦国抗衡。”叶知秋在旁边解释。 “虢国也不算是强国啊,这好大的气派,打仗都用金戟?!”田鸡挠挠头一脸惊诧。 “戟代表着武力,而金戟代表着天子的权威,这东西可不是打仗的兵器,而是只有天子才能用的利器。”薛心柔。 “当时的天子是周天子,为什么天子的金戟会出现在虢国?”我也一头雾水。“虢国国君不过是被分封的诸侯王,擅自拥有金戟可是如同谋反的僭越之举。” “这个金戟是有出处的,在青铜爵的铭文上就有记载,是当时的虢国国君征伐淮夷有关,加之后来协助周天子对黄河改道,这两大功劳得到了周天子赏赐的九锡之礼。”贾岩解释。 “等会,这个九锡又是什么来头?”田鸡大为不解。 我一怔重新看向贾岩手中的金戟,没想到小小的虢国国君竟然得到如此大的殊荣,九锡是古代天子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些礼器通常是天子才能使用,赏赐形式上的意义远大于使用价值。 而这九种特赐之物分别是。 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 这九样礼器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比如车马代表德高望重,而衣服是代表能安抚百姓者,而金戟就是九锡中的虎贲,礼记中称能退恶者赐虎贲。 赏赐守门之军虎贲卫士三百人,而这些虎贲卫士所执武器便是金戟。 “这东西你从哪儿得到的?”给田鸡解释完,我连忙追问。 “来就奇怪了,青铜爵上的铭文中提及,周天子赐予的九锡与九龙程瑞尊以及其他陪葬品和国君棺椁一同下葬,理论上这九锡之中金戟的出处应该就是陵墓的所在,但这东西竟然不是在墓里被发现的。” “那是在什么地方?”宫爵问。 “从这里往东的黄土岭上。”贾岩的表情和我们一样茫然。 “黄土岭?”我们面面相觑。 贾岩点头告诉我们,他手下有专门在附近村落收货的人,就是为了防止有村民无意中挖到古墓中的东西,走漏了消息牵连到这里。 有一次收获的人在黄土岭遇到一个放羊的老头,赶羊杖上就插着这个金戟,所谓金戟并非是黄金,古时候把铜称为金,收货的人看见后,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但寻摸金戟的时间不会太短,便花了两百元从放羊的老头手里给买回来。 拿回来之后,贾岩也没在意,直到挖出青铜双尊,看见上面的铭文后,贾岩这才大吃一惊,金戟很有可能是随同国君下葬的九锡之一,连忙让收货的人带他去找放羊的老头,询问金戟的来历。 谁知道老头告之是放羊的时候,无意中在黄土岭上拾到的。 “地方可还记得?!”朱七连忙问。 “七爷,我就是再没眼力劲,也能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我让放羊的老头带我去过,黄土岭就是以前的黄河古道沿岸,我在老头发现金戟的地方派人连续挖了三天,结果整片土层都塌了,下面根本没有墓,后来我一琢磨,谁会把墓埋在岸边啊。”贾岩摇摇头回答。“我回来后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释,估计是下葬的时候,作为陪葬品的金锡不小心遗失,掉入到黄河之中,后来黄河改道,这东西才重见天日被放羊的老头拾到。” 听完后我心里暗暗一惊,国君墓就在河道的下面,青铜尊证实了我们之前的推测,而出现的金戟更好的证明陵墓的所在,这东西不偏不倚出现在古河道上,想必距离陵墓不会太远。 朱七就在这个时候掐灭烟头,波澜不惊对贾岩。 “明天,让你的人带我们去见见那个拾到金戟的人,我有些话想问问这个放羊的老头。” 第六百一十四章 黄肠题凑 见到放羊老头是在他家的窑洞里,这里的民居不如南方那样木结构还雕刻的那么细,盖房子的时候能凑齐房檩的木料就不错了。 村里大多都是窖院,村民在院里坡前栽种树木,窑院掩映在树木林荫之中,鸡犬之声相闻而不相见,人声嘈杂而影踪全无别具风情。 田婉清在过去这里的农民辛勤劳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娶了妻才算成了家立了业,男人在黄土地上刨食,女人则在土窑洞里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老人的窑洞有些陈旧,不过被老伴操持的井井有条,窑壁用石灰涂抹,显得白晃晃的干爽亮堂,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老人挺好客,让老伴张罗了一锅烩面。 老人盘着腿和朱七抽着旱烟,闲聊了一上午,叶知秋才到正事:“大爷,您可还记得之前拾到过一把金戟?” “金戟?”老人眉头一皱,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什么东西?” 田鸡把金戟拿出来摆在老人面前:“大爷,就是这个,您老可还有印象?” “哦,这块破铜烂铁啊,记得,就这玩意我还卖了两百块呢。” “大爷,这东西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捡到的吗?”田婉清问。 老人点点头,是在黄土岭上,最开始没有注意到,被露在外面金戟绊倒,挖出来一看也不知道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干嘛用,就插在放羊手杖上,后来被人看见居然出钱给买去。 我们让老人带我们去看看,老人点头答应,难道有客人来,吃完烩面再去,从厨房出来的老伴随意,让老人出去之前把窑洞顶找木桩支撑一下,最近雨多担心会渗水。 看得出这家人条件不是很好,窑洞已经年久失修,里面竖立了很多木桩来支撑窑洞,吃饭完田婉清拿出些钱,让老两口重新修葺窑洞,否则时间长了真担心会坍塌。 两个老人感激不尽,老伴坐在炕上和田婉清她们拉家常,我和田鸡跟着老人帮忙先修补窑洞,被老人带到羊圈里面,他吃力的从堆砌的木料中搬运一根树桩。 “大爷,您到一边歇着,这事我来就成。”田鸡让老人站到一边,扛起一根木头时样子有些诧异,转头对我。“没看出来,这木头不大但这么沉。” 这里就是因为木材稀少,所以当地居民才会因地制宜修建窑洞,可我却在羊圈里看见几十根黄色的木头,再仔细一看,整个羊圈居然都是用木头搭建,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这样的羊圈似乎太过奢华。 就这些木材也足够重新搭建一间砖木新房,我好奇的问:“大爷,这么多木材,您堆在羊圈里太浪费了,干嘛不修间新的房子啊。” “我都这岁数了折腾不起,一辈子住管了窑洞,闻不到黄土的味睡不踏实,再,这木头硬实跟铁柱一样,斧头都砍不动。” “别愣着过来帮忙。”田鸡居然一个人还扛不起一根木头。 我走到他身后抬起木头,晃眼看了一眼,木色淡黄质地致密,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木香,大约有我手臂粗大,我忽然在心里暗暗一惊,回头看向羊圈中堆放的那几十根木头:“大爷,这些木头是您砍回来的?” “怎么可能,这方圆之内就没这种木头,我是在黄土岭放羊的时候发现的,来也奇怪,一根根就插在河道上,我是小孩的时候就有了,一直也没有人拔出来过。” 老人取下嘴角的旱烟,大约是他年轻那会,这里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雨,河道里都积了水,估计是地面给泡软,等到雨停了之后,他发现这些木桩都松动,便给拖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一晃也有几十年,也不见腐烂所以搬回来屯着撑窑洞用。 我连忙放下肩头的木头,拍拍田鸡肩膀:“叫其他人都出来。” 等到大家被叫出来,我指着地上的木头问老人:“大爷,这些木头你可还记得是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记得,当然记得,村里谁都知道。” “都知道?” “我们这个地方却木材,这样硬实的木头更是少之又少,在古河道的坳谷里多着呢,像梅花桩一样就长在河道上面,村里人谁家缺木头就去坳里挖,现在是没有了,全给村民扛回家修房子。” “那这玩意修房子,还挺贵气啊”我不由自主苦笑一声。 老伴在屋里叫老人进去生火煮面,等老人走了之后,朱七蹲在地上,仔细看了木头片刻,顿时大吃一惊:“钢柏!” “一棵刚柏还是巧合,听老人的意思,这里的村民少也搬走了河道上上百棵钢柏,事情怕是不对劲。”我。 “什么是钢柏?” “就是柏树木,剥去树皮的柏木枋,即柏木之心,以木色淡黄而得名,其色黄而质地致密,亦称刚柏,因为木质本身软硬适中,有香气,耐腐力强,在古时候也是贵木。” “这木头很贵?”宫爵疑惑不解。 “是贵气的贵,一般人是不能用这样的木头。”朱七解释。 叶知秋听完面色大惊,连忙蹲到地上查看钢柏,抬头的时候目瞪口呆:“难不成这,这就是黄肠?!” 我和朱七同时点头,田婉清更是激动不已:“黄肠题凑发现的甚少,如果是真的,那虢国国君的陵墓恐怕规格之高,超乎我们想象。” “在在文献中看见过关于黄肠题凑的记载,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见两千多年前的黄肠。”薛心柔一脸震惊。 “妈,什么是黄肠题凑啊?” 应悔元在旁边给田鸡解释,黄肠题凑,文献记载最早的出现在战国时期,据书中记载,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故曰黄肠,木头皆内向,故曰题凑。 黄肠就是柏树木之心,并非是古人都用黄肠木,只有天子礼葬时,用柏木堆垒成棺椁形状,外面有便房,也用柏木堆垒成,里面放有大量陪葬品,原因主要是上古讲究厚葬,一个墓地耗资数万根巨木奢侈到了极点,一个墓地能用那么多的优质木材是非一个人的财力所能支撑的。 而至于题凑是指墓室中的结构,是用黄肠柏木一是层层平铺、叠垒,一般不用榫卯,而且所有木头皆内向,堆垒成的框形结构,棺椁周围用木头垒起一圈墙,上面盖上顶板,就像一间房子似的,外面还有便房,与梓宫、外藏椁、金缕玉衣等同属帝王陵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黄肠题凑是天子专享,但经特赐,天子以下的诸侯、大夫、士也可用题凑,使用黄肠题凑,一方面在于表示墓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保护棺木,使之不受损坏。 “这种葬制在西汉之后便不再出现,如今出土的黄肠题凑少之又少,每一处都弥足珍贵,没想到在黄河古道下面竟然会有一座黄肠题凑的国君古墓。”应悔元都感慨万千。 “爸,既然是天子专用的葬制,规格一定很高,为什么西汉之后就没有黄肠题凑了呢?”田鸡问。 “要修建黄肠题凑,首先得采自深山穷谷中的名贵木材,装饰精致,制造考究耗资巨大,如今出土的黄肠题凑中,北京大葆台古墓,黄心柏木多达一万五千多根!”朱七站起身波澜不惊。“你当这些是随便的木头,那可是砍一根就少一根,后世天子即便是想修,也要有这么多珍贵木头才行。” “虢国国君在修建陵墓的时候,刚好是周天子对黄河改道,势必会先在上游筑建水坝,因此会用到大量的木材,推测虢国国君便是利用造坝的工程,收集到大量的黄心柏木。”我点点头。 “不是只有天子才能用黄肠题凑,虢国国君用这样的葬制岂不是僭越了祖制?”宫爵问。 “虢国国君把陵墓修建在河道之下,势必会考虑陵墓的牢固,采用黄肠题凑也合情合理,而且既然天子能赐予国君九锡之礼,赐赏黄肠题凑也在情理之中。”田婉清。 “既然黄肠题凑如此牢固,为什么会出现在河道外面呢?”宫爵依旧疑惑不解。 “这个好解释,老人这里曾经暴雨半月,想必古墓渗水严重,要知道黄肠题凑是不用榫卯,渗水之后柏木漂浮,慢慢穿透出河道这才被这里的村民发现。”薛心柔不慌不忙。 “柏木露在河道外面这个还好理解,但是为什么墓葬中九锡之一的金戟会出现在黄土岭上呢?”叶知秋一筹莫展。 “明虢国国君的墓有过塌陷,金戟是礼器而且中空,可以浮于水面,就是”我抬起头看向其他人。“古墓有裂口,只要我们找到这处裂口就能进入古墓。” “应该没那么容易,贾岩在得到金戟之后,就已经挖掘过,如果下面真有古墓,贾岩不可能有遗漏,他过河道中沉积的淤泥河沙坚若磐石,很难打下探洞,我们即便知道古墓大致的范围,但是不可能长时间挖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处裂口。”应悔元。 第六百一十五章 黄河古道 放羊的老人带我们去他找到黄肠的地方,位置正好在黄河古道之中,黄河曾奔腾而来,两千年前后又地拂袖而去,由于多泥沙,浑浊的河水在大堤的夹峙下,塑造出了一条真正的悬河,河床高高在上,残堤更高,像是一道绵延的黄土长城。 放眼望去,整个河道像是黄土堆积的峡谷,茫茫沙土之下,不知道埋藏着多少苍凉的往事。 我半跪在地面上可以清晰的看见犹如梅花桩一般的孔洞,这些都是村民拔出黄肠后留下的痕迹,放羊的老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对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木头感兴趣,还憨厚的让我们去他家搬。 等和老人告别以后,朱七拿出探铲,手法干净利落的打下去,像他这样的高手,用探铲的力度和角度都掌握的炉火纯青,可探铲却只没入半寸,我看见朱七松开双手捏握了几下,想必是被震的发麻。 “既然这里出现黄肠,明古墓的位置大致就在这附近,可这里的土质太坚硬,探铲都打不下,若是无法探查出古墓的方位和走向,还真不敢贸然挖掘。”朱七眉头紧皱。 “七叔,我们之前推测过,这里原来是河道,就算挖掘修建陵墓,不管是挖出来,还是填回去的泥土是无法分辨的,探铲在这里也没有用。”应悔元。 “这可怎么是好,如果无法探查到古墓位置,就不能挖掘啊。”叶知秋忧心忡忡。 “反正黄肠出现在这里,古墓在下面八九不离十,要不咱就先在这里挖一个盗洞,边挖边看情况。”田鸡。 我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想法:“这要是在荒郊野外,你的注意还成,不过这里的河道如今有村民来往,我们明目张胆挖掘势必会引起村民的注意,一旦走漏了风声麻烦就大了。”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田婉清在旁边。 “婉清,你想到什么办法?”应悔元问。 “虢国国君的陵墓如果是黄肠题凑的话,在不知道墓室方位和走向的情况下,用盗墓的手法挖掘风险太大,且不盗洞挖偏,就是接近古墓也无济于事。”田婉清心平气和对我们。“因为陵墓全是用坚硬无比的钢柏堆垒而成,若是没挖到墓道之中,这些钢柏会像一堵铜墙铁壁阻挡试图进墓的人,我们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能耗费在劈砍钢柏上。” “田姨的有道理,我曾经研究过黄肠题凑,所谓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黄肠题凑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上万根钢柏堆砌在一起,可不是砍一根木头那么简单,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在此挖掘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薛心柔点点头。 “田姨,那您有什么好办法?” “考古队挖掘遗迹的办法和盗墓截然不同,考古队是大揭底,从最上面的封土开始一层一层清理,直至整个陵墓全被挖掘出来。” “你的意思是把这里交给考古队?”朱七摸出烟杆问。 “是的,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首先,一旦考古队接手,不用担心古墓被毁坏,二来里面的文物能妥善的报告,再者,考古队不用担心无法确定古墓的位置,会以发现黄肠的地方为基点向四周辐射,大面积清理发掘。”田婉清点点头对我们。“由我出面向馆长提出发现这里的古墓遗迹,即便我不能参与挖掘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座古墓的情况。” “七叔,婉清这个办法我看成,您老的意思呢?” “嗯,这注意不错。”朱七点燃烟杆漫不经心。“回头等挖出九龙程瑞尊的时候,记得到我坟头烧纸知会一声。” “啊?!”应悔元一怔。“七叔,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婉清,我听你这意思,考古队挖掘就是在保护,我们这些土耗子挖就是在损毁,你可是这个意思?”朱七瞟向田婉清轻描淡写问。 “七叔,瞧你这话的,我是就事论事,可真没有您老的不是。”田婉清和颜悦色笑着回答。 “我挖了一辈子墓,今天得给你道道,你真以为考古队那些挖墓的方式在保护文物?”朱七抽了一口烟意味深长。“瞎扯淡,你们那样的办法是在糟践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叶知秋大吃一惊,她性子我清楚,到考古绝对要上纲上线一板一眼。“七爷,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考古是一门系统的问,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文物的周全,您怎么能我们考古的在糟践文物呢?” “你爹可是无宝不落的叶九卿,他一辈子从墓里摸出来的宝贝,恐怕比你在考古队见过的还要多,他就没有教过你?” “少两句,这里面门道多着呢,你别班门弄斧。”我把叶知秋往后拉,小声在她耳边。 “不是啊,我也想知道,考古怎么就变成破坏文物了啊?”薛心柔看着清纯可人,可较起真来一样执拗。 “我怎么也一把年纪了,话从我嘴里出来,不免有些倚老卖老,你是后起之秀,又和她们是平辈,你就给她们道道。”朱七望着我。 应悔元在旁边默不作声,瞧他样子就知道和叶九卿一样,明明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想必一直没有告诉过田婉清,我被朱七一句话推到前面,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考古队的方法虽然古板但很严谨,要求一丝不苟呈现出遗迹轮廓。 所以从最开始的调查到勘探以及挖掘都循规蹈矩,这样的方式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保存遗迹的全貌。 “那不挺好吗,这些遗迹既然被发现,就应该公之于众让世人去目睹,从而知道曾经发生的历史,比如自始至终的秦始皇陵兵马俑,如果不是考古队发掘出来,能成为第八大奇迹?”叶知秋据理力争。 “历史是承载于古物上的,不是你所谓的遗迹,向你这么,我们之前看到的放羊老人窑洞,不管再过几千年,也成为不了什么奇迹。”我淡淡苦笑。 “有文物啊,我参与过兵马俑的修复,里面陈列的兵马俑不算是文物啊。”叶知秋咄咄逼人问。 “你见过真正的兵马俑吗?”我挠挠头淡笑一声。 “废话,我当然见”叶知秋突然大吃一惊。“你,你别告诉我,秦始皇陵兵马俑都是假的?!” “程千手的店里就有一尊兵马俑,我和你从小就看见,你一直以为那是程千手仿制的赝品,其实那才是真正的兵马俑。” “你,你是程叔摆在店门口那尊五颜六色的陶俑是真正的兵马俑?”叶知秋嘴张的更大。 都已经到这里,我也不想在隐瞒她,这事程千手千叮万嘱过我,让我千万别在叶知秋面前漏嘴,真正的兵马俑是彩绘的,不但威猛而且相当精美,但是考古队挖掘出来的却全都是灰头土脸。 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考古队采用的挖掘方法,墨守成规的大揭顶,要知道这些器物在地下埋藏两千多年,上面的彩绘对空气和湿度异常的敏感,大揭顶之后,所有的器物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挖掘的面具越大,被侵蚀的程度也越多。 这些原本彩色的兵马俑因为突然接触到湿度极高的环境后,会在几分钟内迅速脱水,卷曲起翘,连带颜料层一起脱落,直至最后所有彩绘全部掉光了。 “而盗墓的方式却刚好相反,一般都是把盗洞直接到通墓道,对墓室的破坏最小,流动的空气也很少,不至于破坏古墓中的器物,而且盗墓的可比考古要早太长时间,保存器物也有心口相传的办法,程千手店里的那尊兵马俑,估计是现在唯一一尊称得上真正的兵马俑。” 叶知秋和薛心柔目瞪口呆,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这样的事比比皆是,考古的鄙视盗墓的,可盗墓的压根就看不起考古的,殷墟的甲骨文和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就是因为错误的开启,导致那些古物受到毁灭性的损毁。 法门寺地宫被发掘,若不是程千手捷足先登偷梁换柱拿走真的佛祖真身舍利,估计现在也已经碎裂,到底谁在保护古物,又是谁在毁掉这些东西一目了然。 田婉清茫然转头看向应悔元:“你,你早就知道?” 应悔元估计知道自己也瞒不住:“哎,不是不告诉你,这不是不想和你争辩嘛,你好好想想,定陵是唯一一座被开启的皇陵,发掘定陵的方式其实就是盗墓所用的办法,结果呢,一座完整恢弘的帝王陵墓原封不动呈现在后人面前,站在里面能感觉到威严和庄重,你再去兵马俑看看,是的,那地方被称为第八大奇迹,可在我们行当人的眼里,那就是一个笑话,硬生生被考古的挖出一个大土坑,明明精美绝伦的彩绘变成了灰头土脸的陶俑,而且丝毫感觉不到千军万马守护秦陵的气势。” 第六百一十六章 尽人事听天命 叶知秋越听越茫然,好像她一直根深蒂固的信仰被我摧毁一般,她不知道这些,是叶九卿不想告诉她,到底还是心疼这个闺女,虽然叶九卿作为行当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自己女儿居然跑去考古,这背后自然有人笑话叶九卿,但为了染叶知秋高兴,叶九卿装傻充愣被她数落大半辈子也没透露过半句。.. 当然,和叶知秋有同样反应的还有田婉清和薛心柔,她们的认知在瞬间被颠覆,毕竟是一直在坚持的信念。 “这,这也不能以偏概全” “好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里没人和你争输赢,你若还看不透彻,就想想,天底下那么多皇陵,没有被盗过的不在少数,如今都被你们搞考古的保护起来,为什么到现在一直不挖呢?”朱七吐了一口烟雾淡淡一笑。 “七叔,您可不能这样啊,考古的目的是为了抢救性发掘被损毁的遗迹,考古又不是探宝,不能知道有墓就一定要去挖啊。”田婉清还有些不服气。 “婉清,不瞒你,定陵就是按照盗墓的方式挖掘,遗迹是保留了,可还是有大量的古物受损,那是因为考古队依葫芦画瓢,只了盗墓的形,却始终掌握不了这门几千年手艺的精髓。”应悔元拍拍田婉清肩头笑言。“隔行如隔山,别看盗墓和考古都是在挖地下的东西,这里面问可大着呢,盗墓有师承的都会心口相传保护古物的办法,这是你们搞考古的永远也不会的。” “田姨,那么多皇陵没被挖掘,白了,考古的人不敢挖,在定陵上吃过亏,知道即便挖出来,里面的古物也没把握保存下来。”我淡淡一笑在旁边。 “你让考古队接手这里,不用猜又是按部就班的大揭顶方式,万一古墓中有什么记载文字内容的古物,这要是毁在他们手里,那我这辈子的心血就算是白瞎了。”朱七。 “七叔,您的也有理,我可以向考古队提出这方面的意见,让考古队直接挖通墓道。” “省省吧,这儿坐着三代探墓的高手,咱们都找不到墓室的方位和走向,还指望考古所那帮人有这本事。”朱七深吸一口烟笑了笑。“再,考古队的把式我又不是不清楚,从布孔到验土再到定位,先别挖的事,等对这里立项挖掘批文下来,估计少也得三五年,再等到把东西挖出来,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婉清,你看我这身子骨可还能等十年?” “七爷,我妈这办法若是行不通,那我们也没辙了啊。”田鸡焦头烂额。 朱七叼着烟杆环顾四周:“还是按照我的办法来。” “七叔,您老有主意了?”应悔元问。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找到这河道下的古墓就看我们造化了,在此之前,你先得帮我做两件事。” “七叔,您尽管吩咐。”应悔元诚恳点头。 “第一件,知道你家大业大,你就当是给田器积德,那点钱出来散财。” “散财?!”应悔元表情有些茫然,当然不会是因为钱的事。“这,这散给谁啊?” “总不能白吃人家一碗烩面,这黄土岭上的居民日子过的不好,你就当是仗义疏财,帮帮这里的人,你应家富甲天下,这点钱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该不会舍不得吧。” “七叔,您这话的,就是您老不叮嘱,我也寻思过这事,就是”应悔元笑了笑。“这个节骨眼上,您老让我散财难不成另有打算?” “无功不受禄,也不是让这些人白拿,你就别出面了,找一个生面孔,就要探测古河道下地下水深度,让这里的村民以发现黄肠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一公里范围之内,每两步打十字木桩,深度必须不多不少十米。”朱七气定神闲对应悔元。 “您,您老这是想借助村民探测古墓的位置?”应悔元有些吃惊。 “我连贾岩都没有告诉,你认为我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搞的人尽皆知?”朱七摇摇头。“贾岩派人挖过,十米之类没有古墓的痕迹,这个深度刚刚好,太浅没有用,太深又会露陷。” “七爷,既然古墓在十米之下,干嘛要打十字木桩下去啊?”宫爵问。 “这只是第一步,打下十米的十字木桩后,让这里的村民,用凿通的斑竹插入孔洞之中,切记,必须是凿通的斑竹,里面不能有竹节,这事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我给你三天,否则恐怕会夜长梦多走漏消息。” “我记下了,我马上派人着手开始。”应悔元一脸沉稳点头。“七叔,您不是让我办两件事嘛,还有一件是什么?” “把叶九卿给我找来。” 我们全都一愣,没想到朱七居然会突然提到叶九卿。 “我爸?找我爸来干什么?”叶知秋疑惑不解。 “这事估计也只有叶九卿能办到了,也让你们见识见识他真正的本事。”朱七意犹未尽笑了笑。 我们回到涵春轩,朱七只吩咐了应悔元做两件事,但我们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应悔元让姜无用亲自负责让村民打十字桩的事,第三天晚上,叶九卿风尘仆仆赶到。 “七叔,收到信我都没敢相信,您老居然又出山了,什么买卖能让您这么看重?”一进门叶九卿恭敬的站到朱七旁边,完之后才抬头看我们。“哟,这下热闹了,难道考古的和盗墓的能齐聚一堂啊。”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都当甩手掌柜了。”朱七用烟杆戳了戳叶九卿圆滚滚的肚子。“这些年你养尊处优的日子怕是过的舒坦,这一肚子肉跟弥勒佛似的,就是不清楚你吃饭的本事还剩多少。” “七爷面前,我那点本事也敢在您面前提,您这不是看我笑话嘛。”叶九卿除了探墓之外,他这张嘴也不含糊。“您大老远叫我来,真想看我笑话,那我也得把戏给您唱全了,您老就要我干什么?” 朱七把带回来的钢柏拿出来,叶九卿看了一眼就认出:“黄肠!这可是大墓啊,难怪您老都动了心。” “能不能动心就得看你本事了。”朱七起身把我们发现虢国国君墓前前后后的事一五一十出来。“我寻思了很久,这样的古墓太罕见,估计这行当里,也就你有这本事能找到。” “爸,为什么只有您能找到?”叶知秋大吃一惊。 “我?!”叶九卿一样很茫然。“七爷,您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您老都找不到的墓,我哪儿有这能耐。” 朱七笑而不语,只去了河道再,我们一行人趁夜立刻动身,赶到黄土岭的时候,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才三天的功夫,村民完全按照朱七的要求在方圆一公里之内大下了密密麻麻的十字桩。 朱七把黄肠再一次递到叶九卿面前,叶九卿看着河谷中满地插满斑竹的十字桩,先是一愣,再看看面前的黄肠,渐渐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七爷,您意思我懂了。” 叶九卿完,面色变的严肃,二话不走进河道之中,我看他神情凝重,叶九卿这表情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他以前探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任何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 但我还是不清楚叶九卿在一大堆十字桩中怎么探墓,他在每一处斑竹前都停留小会,像是在搜寻什么,朱七让我们不要跟的太久,叶九卿就这样一言不发在里面走动了三个多小时。 忽然停在一处斑竹前,把头埋在斑竹孔中,然后跪在地上,脸就贴在地上,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等叶九卿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浮现的微笑,那笑容我太熟悉,在顾朝歌的记忆中,那是属于胜者的才该拥有的笑容。 小时候每每看见叶九卿这样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又找到足以让他心动的大墓了。 “七爷,就是这里!”叶九卿指着脚下斩钉切铁。 “叶叔,就是这里什么意思?”薛心柔震惊无比。“难不成,您找到河道下古墓的入口了?!” “这个不好,毕竟还不知道下面古墓的走向和格局,不过从这里打盗洞下去,一定能进入古墓之中,而且八九不离十。”叶九卿胸有成竹回答。 “爸,您,您怎么知道的?”叶知秋的眼神中居然透着一丝崇拜。 “怎么着,你现在对我的本事感兴趣了?”叶九卿笑了笑。 “悔元,你明天安排人去村里,就以勘探的事圆满完成为理由,在村里搭戏台请戏班表演,再连摆三天流水席,确保村民不会来这里,地方既然找到了,事不宜迟明晚就动手。”朱七长松一口气,老成持重对应悔元。“这事不能指望别人,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探墓奇术 一时间所有人对叶九卿是如何找到古墓入口,而且还是在短短三小时之内很是好奇。 “九卿,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应悔元一头雾水。“你倒是给,你是怎么找到的,而且七叔或许只有你才能做到,为什么啊?”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叶九卿站起身一边拍身上泥土一边回答。 “真得,我也想听听,我探墓的本事都是你教的,怎么着,你还留了一手不成?”按理叶九卿能做到的事我也应该能做到,可扪心自问我的确没办法在这河道里找到古墓的位置。 “这个你不会的,算是他的独门绝技了。” 朱七指着我们四周密密麻麻的十字桩,河道下面的古墓是黄肠题凑,所用的全是钢柏,这是一种千年不腐而且时间越长香味越重的木材。 既然金戟出现在外面,明古墓中一定出现了裂口,而蕴集的木香便会顺着裂口透入土层之中,经过漫长的时间,木香会很细微的散发到地面。 所以朱七才会让应悔元安排村民打下十米的深洞,再把挖空的斑竹插入进去,泥土中的木香就会顺着竹筒飘散出来。 盗墓奇术中历来都有望闻问切四字决,其中的闻就是嗅气味,有此奇术的盗墓者专练鼻子的嗅觉功能,在盗掘前,翻开墓表土层,取一撮墓土放在鼻下猛嗅,从泥土气味中辨别墓葬是否被盗过,并根据土色判断时代。 据功夫最好的可以用鼻子辨出汉代墓土与唐代墓土的微妙气味差别,准确程度令人惊叹。 “而把闻这本事发挥到极致的只有叶九卿,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便在细微的古墓气味,只要透到地面就没有他闻不出来的。”朱七不慌不忙解释清楚。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宫爵因为习的是机关术,感知方面异于常人的敏感,她蹲到叶九卿指出的地方静气凝神闻了半天:“奇怪了,我居然什么都闻不到。” “这和嗅觉其实没多大关系,你在这里闻到的都是下面土层的味道,木香就隐藏在这些气味之中但很微弱,除非长时间接触古墓的高手,否则是无法分辨出这细微的变化。”朱七。 叶九卿告之这里渗透出来的木香最重,裂口应该就在下面,他让田鸡把探铲递过去,打了几铲后眉头紧皱:“七叔,三天时间恐怕不够,这些淤泥硬的跟石头一样,要挖出一个可以容下人进出的盗洞,没十天半个月怕不是不成。” “这个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派人在村里摆上一个月的流水席。”应悔元。 “时间太长,就我们这几个人恐怕半个月未必都能挖到古墓,而且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走漏消息。”我摇摇头。 “我有办法。”旁边的薛心柔走上去。“不过还要麻烦应叔再做点事。” “心柔,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在宴请村民的时候,晚上准备烟火表演,要持续不断五分钟,声音越大越好。” “你打算用炸药?!”我立刻反应过来。 薛心柔点点头,这里的土质不适合挖掘,而且耗时太长,而村民已经打下十米深的孔洞,在里面填埋炸药采取挤压式爆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盗洞,而且因为在地底爆炸,声音会很小,同时在地面不会留下土,最重要的是,盗洞是被挤压形成,不会出现塌方的情况。 “心柔这办法我看成,炸药的填埋我负责,挤压爆破的操作我很熟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当天晚上就能下到古墓之中。”田鸡。 我看向叶九卿,他和应悔元都不约而同在看朱七,我心里清楚,最为探墓高手的他们来,对挤压爆破这种方式是极其排斥的,若是在平时估计他们想都不会想就会拒绝。 如今叶九卿和应悔元都在等朱七拿主意。 “事已至此,怎么简单怎么来,咱也不用非要墨守成规。”朱七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赞同。 返回后应悔元有条不紊把事情安排下去,第二天晚上我们一行人赶到河道,趁着夜色田鸡掩埋填充好炸药,等到约定的时间,村庄方向烟火腾空而起,姹紫嫣红照亮了天际,在烟花爆炸声的掩饰中,田鸡启动了炸药,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破声,我只感觉到身下的地都在轻微颤抖。 田鸡争分夺秒,在五分钟的时间内,接连爆破三次,等到尘土飘散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深不见底的一个黑洞,手电光的照射下我们依稀能看见堆砌的木材。 看来叶九卿果然是不负众望,真的找到古墓的裂口,系好绳索之后,我对田鸡:“不能全都下去,得有人留在上面警戒,你身手最好,咱们的命可都拽在你手里。” “我不去?”田鸡有些失望,看看下面的盗洞。“可我也想见识见识黄肠题凑啊。” “现在要争分夺秒,既然古墓位置都找到了,什么时候都能来看,朝歌想的周全,总得有人留在上面把风,这样吧,我留下来陪你。”应悔元摸摸田鸡的头。 “悔元,我得下去,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贵族墓葬,如今近在咫尺,我不下去心里慌的很。”田婉清迫不及待笑着。 “知道你放不下,放心去吧,这上面还有我们爷俩呢。” “七叔,要不咱也不下去添乱了,就让朝歌他们去吧。”叶知秋对朱七。 “这次不成,为了这个墓我耗费了大半生,如果不亲自下去看看,我恐怕会死不瞑目的。” “你不下去?”我看向叶九卿有些吃惊。“九龙程瑞尊就在下面的墓里,那可是彭家先祖留下的线索,你是彭家的后人,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 “当然好奇,不过彭家后人又不只有我,这不是还有知秋和你……”叶九卿淡淡一笑看向我和叶知秋。“玉猪龙我交给你了,彭家的事以后就得你们两个人肩负了。” 我怔了一下,我的确肩负着重任,包括如今找到的这座古墓,但并非是叶九卿所期盼的那样,我所做的一切却是为了找到我身边这些人的先祖,再如同在魔国高塔之中,杀掉应悟那样杀掉每一个漏网之鱼。 我避开叶九卿信任的目光,先下到墓里,盗洞刚巧穿透墓道,这是一座带斜坡墓道的岩坑竖穴墓,甬道的两侧全是用粗大的黄心柏木垒成,中间填塞木炭和白膏泥,起防潮和密封的作用。 腿以下全被水淹没,这里积水果然很严重,虽然大部分黄肠木都保存完好,但四周充斥着木材被水浸泡后腐烂的气味,整个甬道有些偏斜。 “大家小心点,不要碰撞四周的黄肠木,两边的墓壁全是靠木头堆积而成,只是在黄肠题凑顶部加一层压边木,以巩固整个结构,这些木头起了承重墙的作用,从而使整个墓室结构更加严密。”田婉清回头对我们叮嘱。“但是底部的腐烂程度不明,一旦松动,整个墓室也会随之坍塌。” 我们点点头,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往前走,这座黄肠题凑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大,仅仅是一个墓道就有百多米,叶知秋激动不已,黄肠题凑的记载最早出现于汉书,后来陆续出土过几座这种葬制的古墓,都是极为重大的考古发现。 但是没有一座能和这里的黄肠题凑相提并论,淡淡一个墓道,全是用打磨光滑平整,而且长短一样的黄心柏木叠成,大致数了一下,竟然超过三千多根,这还只不过是墓道,修建整个墓室所用的柏木简直相当于一座森林。 “难怪后世黄肠题凑这种葬制在西汉之后便不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墓葬所耗费的柏木数量惊人,西汉以后的天子君王,即便想用这样的墓葬估计也很难做到。”叶知秋感慨万千。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这个虢国国君到底是什么身份。”田婉清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自语。 探墓本事我还有底气和把握,可黄肠题凑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更是很浅薄,远不如田婉清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知道的多,这个时候才后悔当初没听封承的话,多看一些这方面的书籍。 听着她们之间的谈话,我和宫爵完全插不上嘴,薛心柔在后面问:“田姨,对于虢国的历史,您是最清楚的,难道您也不知道墓主的身份?” “虢国国君的陵墓从未被发现过,历史上关于虢国的记载也少之又少,让人熟知的仅仅是唇亡齿寒和假虞伐虢的典故。”田婉清的声音疑惑不解。“我实在想不明白,虢国在当时不过是小小的诸侯国,国君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能得到九锡之礼的赏赐,即便死后还能享用天子规格的黄肠题凑。”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 第六百一十八章 九寸门 叶知秋回想一下,虢国是西周初年的重要姬姓诸侯国,为周文王弟弟的封国,西周晚期受平王东迁的影响迁至今三门峡,国都上阳位于今李家窑村。 “史载虢国延续了三百年的时间,这一时期,虢国国君世代为周天子的卿士,他们曾替周天子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屏藩周室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叶知秋如数家珍继续。“虢国的国力曾一度超过晋国,曾经多少攻伐晋国,足以明当时虢国的强大,我猜想周天子应该是倚重虢国,便才赐予诸多赏赐。” “这些我都知道,可九锡之礼和黄肠题凑都是天子才能享用的礼制,小小的虢国即便和周天子同气连枝,但是得到这样的赏赐未免太不过去,要知道如今出土的黄肠题凑墓主身份个个都非同小可。” 田婉清对我们,不如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古墓,秦公一号墓便是黄肠题凑,但墓主的身份是秦国国君,按照周礼,南北向各有椽头伸出的棺葬方式叫黄肠题凑,是周朝天子的丧葬规范。 作为诸侯国的秦,即便是国君,也无权享有这样的丧葬规范,后来在古墓中发现铭文,上面记载秦公治下的秦国日渐强盛,势力开始推向中原,而当时周王朝没落,秦人不从周礼,大胆越制才会采用黄肠题凑。 明并非是天子所赐,无独有偶,后来发现的神居山汉墓和大葆台两处汉墓,虽然也是黄肠题凑,墓主同样也是封王,但这两人都是因为谋反自杀而亡,他们所用的黄肠题凑根本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恩赐,更像是一种对当朝天子的挑衅和不满。 “田姨,您意思该不会是,虢国国君有谋反之意吧?”宫爵大吃一惊。 “从目前掌握的文献资料和线索看,并非如此,黄肠题凑可以自己修建,但是九锡之礼必须得到天子赏赐,足见虢国国君有盖世之功,就是在这上面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虢国国君到底为周天子立下了什么功绩,可以得到规格如此之高的礼遇?” “这些疑问只能等待看见这里的墓主后,或许能找到答案。”我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她们的交谈,火光中甬道已经到了尽头,一堵厚厚的石墙阻挡在我们面前。 “这是九寸门,是黄肠题凑中独有的墓葬特定,在墓门和主墓室之间,还有一道厚大九寸的石门,因为九是极数为天子所用,故名九寸门。”田婉清给我们解释。 “九寸……”宫爵低头想了想。“九寸换算过来的话,这道石门足足有三十厘米厚啊。” 叶知秋听到后,伸手想去推石门,迟疑了一下,手只是靠在上面却没有用力,慢慢缩了回来,回头看看我:“这里面要是主墓室的话,你会不会在石门上设机关?” 估计是叶知秋跟着我们也到过不少遗迹,每一处地方都险象环生,如今也长了心眼。 我淡笑着摇头很平静的回答:“什么时候你变的这样小心谨慎了,这里面是主墓室,虢国国君要驾崩以后才会被送进来,他把陵墓选择修建在黄河古道之下,就是不想被人发现,知道这座陵墓的人少之又少,干嘛还要设置机关。” “这么……没有机关了!”叶知秋点点头等我确定。 “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亏你还是考古的,这里是黄肠题凑,全是用木头搭建的陵墓,你弄一个机关出来给我看看。”宫爵在旁边嘲讽。 叶知秋没和宫爵抬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用力去推那扇大门,却发现纹丝不动,我和宫爵走上去去帮忙,按照这石门的大小,重量应该可以估摸出来,我们三人之力即便是推不开,但也绝对不会一点都不动。 而且石门下面分明有可以滑动的凹槽,但是任凭我们怎么用力,每一次推进去丁点就如同撞到一堵墙似的。 “不能强推,墓室全靠四周的木头承重,下面浸泡在水里的腐烂程度还不清楚,不过墓室已经出现倾斜,稍微的震荡都有可能引起墓室坍塌。”田婉清连忙上来阻止。 我发现石门并非是完整的,而是由两扇闭合在一起,中间还有一道缝隙,我从身上拔出匕首探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阻挡,这让我有些疑惑为什么石门无法推开。 宫爵在旁边沉默了片刻,从我手中拿过匕首,和我一样往里面探查,不过她选择的地方是在石门的底部。 匕首进去后很快就被什么东西抵挡住,宫爵站起身转头面色凝重:“这里居然还真有机关。” “你不是没有吗?”叶知秋问。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自来石,我们这样推是永远推不开的。” “自来石?!”田婉清和薛心柔还有叶知秋三人大吃一惊,看她们的反应,显然是知道宫爵所的是什么,这一次居然轮到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自来石。 “有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叫自来石?”我摊着手问。 “自来石其实是一根人工凿成的汉白玉石条,虽然长度不到两米,却有一石当关,万夫莫开之,这个极为形象的名字,来至于定陵石条上的墨笔题字。”叶知秋在旁边告诉我。“这是定陵玄宫中用来从里面封闭墓门的石头。” “自来石只在定陵发现过一次,考古家推断是明清时期才出现的封闭墓室办法,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之中,看来自来石由来已久。”田婉清。 自来石算是机关,当然没有谁比宫爵更清楚,她举着火把告诉我,这是皇陵防止被盗的一种办法,工艺其实并不复杂,但多用于皇家陵寝,算是皇陵修建中的不传之秘,但凡皇陵竣工完成这道工艺的徭役必死无疑。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知道自来石秘密的人寥寥无几,所谓自来石其实和名字一样,不需要人力的石头,目的是封堵主墓室的大门,也是整个皇陵最后一道屏障,设计的时候主墓室大门先关一部分,留出一条缝隙,自来石一般是竖立和大门相隔设计好的距离。 然后用钩子从门缝里钩住自来石,让其倒下来倚靠在还没关闭的主墓室门上,自来石底部固定的,靠在墓室门上的一端会随着大门的关闭而缓缓放下,等到大门彻底的闭合时候,自来石刚好抵在大门底部的凹槽中,就犹如大门里面的门栓,从外面是推不开墓室门的,除非有人从里面开启,可墓室里面只有埋葬的死人,所以很难有人能开启这样机关的墓室门。 “很难有人能打开……”我瞟向宫爵,若有所思。“从外面是看不到这自来石的构造和原理,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明你早就接触过这种机关,而且还知道如何开启。” 宫爵很轻松的点点头,我立马来了精神,很想知道宫爵是如何开启这巧妙的机关。 只看见宫爵从带来的工具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铁棍,把把前端折成倒拐的形状,让我们尽力推着主墓室的大门,一条并不大的缝隙露出来,这是我们尽全力能推开的程度,不过看上去宫爵似乎很自信,胸有成竹的借着火把光亮向里面看。 然后很仔细慢慢把前端弯曲的铁棍从缝隙中伸进去,我们不知道他手中铁棍有什么用,我好奇的从缝隙中去看发生的事,宫爵手中铁棍前端的弯曲在尝试几下后,已经触碰到墓室门下面的自来石。 宫爵试探了几下又收回来,重新曲折倒拐的宽度,反复好几次,直到这被折出的倒拐宽度刚好能箍住自来石,等到完全镶嵌进去,宫爵开始轻轻推断手中的铁棍。 我惊讶的发现她手中这被处理过的工具,竟然能慢慢一点一点把抵在门口的自来石抬起来,等到自来石上升到一定高度,她把另一个准备好的铁棍伸进去,抵在被托起的自来石上面,她松开套在自来石上面的倒拐,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推出。 我们在外面只听见轰隆一声,腾起的灰尘从主墓室的缝隙中散落出来,两扇石门应声开启,我们打开带来的照明灯,这才发现我们的前面是一个更深呈覆斗状的墓穴,四周木墙直立,如悬崖绝壁。 脚下就是通往主墓室的台阶,站在这里放眼望去,整座墓室俨然是一座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结构精美纯木结构的地下宫殿,构件比例协调严谨而令人叹为观止。 陵墓威武雄壮完全体现了一代国君的威严,从我们站立的地方,能一目了然目睹这座黄肠题凑的格局,门庭高敞,廊柱质朴,每一处地方都是那样古朴和粗犷。 我们全都感慨万千被眼前的墓室所震撼,偏头时发现田婉清蹲在地上,她手中的照明灯照射着我们脚下踩踏的甬道,之前被水淹没没有留意到,石门阻挡了水涌入主墓室,这座陵墓还保存完好。 我见田婉清如此专注,低头去看发现脚下的甬道竟然是青色,仔细辨认是用青玉镶嵌,顿时大感意外:“这里的墓道不应该是青色啊?!”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 第六百二十章 尊右贱左 根据周礼中的葬制,国君墓中的墓道一定是南北向,墓道位于墓室的南北轴线上,因为玄武和朱雀代表南北神,两者顺阴阳,玄武亦为玄冥主死,朱雀为玄鸟主生。 墓道其实就是死者由死到生的轮回轮,极其有讲究,玄冥是黑色,玄鸟是红色,因此君王陵墓中的墓道都是红边黑面。 “那为什么这里是青色?”宫爵疑惑不解。 “明这并非是主墓!”田婉清回过神。 “这里”宫爵回头看看下面。“这里如此雄伟壮观的黄肠题凑还不是主墓?!” “古人以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来分四方,君王墓葬中都会有殉葬的人,按照关系亲疏分别安置在主墓室的两侧,左边是青龙,墓道所以会是青色,右边是白虎,因此墓道是白色,这是最早的风水堪舆之,表示墓主即便长眠在此,也有青龙白虎守护。”我眉头紧皱解释。 “就是,这个黄肠题凑不过是陪葬墓?!”叶知秋大吃一惊。“可,可这是国君的陵墓啊,谁这么大的权力,能让堂堂一位诸侯国君来陪葬?” “看起来,这个陵墓修建在黄河河道之下还有其他的原因,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薛心柔。 “不一定仅仅是陪葬才会用这样的墓葬方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合葬,陵墓修建好之后,墓主先被送到此地,然后墓主要等的人死后,再被送进来。”田婉清站起身神情疑惑。“这个陵墓太匪夷所思,我还没搞明白,虢国国君为什么会用黄肠题凑,如今又发现是用来陪葬。” “既然有青色的墓道,就明这里并非是主墓室,而且还应该有一座白色墓道的陵墓。”我环顾四周声音惊诧。“看起来,修建在河道下面的古墓规模之大难以想象,这座黄肠题凑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看样子,我们首先得搞清楚这座黄肠题凑墓主的身份。”薛心柔。 “不管墓主是谁,在这里的地位也是最低的。”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为什么?”叶知秋和薛心柔都诧异看向我。“你都不知道墓主是谁,为什么如此肯定此人地位最低?” 这里的墓葬完全是按照周礼中的葬制,在周礼之中,对等级有很严格的规定和细分,左右为区别尊卑高下的标志之一,由于君主受臣子朝见时,南面而坐,左东右西,臣子北面而立,左西右东,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开,官位高者有东,卑者在西,因此尊右贱左。 “此人墓道为青色,位于青龙东位,故而身份和地位远不如西位陵墓中的主人,就更不用陵墓位置独占南北的人。” 到这里我居高临下看向墓室最中间的棺椁,现在我也开始好奇,这座匪夷所思的陵墓中,到底都埋葬了那些身份显赫的人。 我们从台阶走下去,火光中照亮了这座已经沉寂快三千年的地下宫殿,墓室中的布局一丝不苟完全是按照黄肠题凑的记载,南面是车马器,里面以军阵方式整齐摆放着殉葬车马,我们能清楚看见只剩下一些残骨的马匹。 只剩下青铜铸造而成的车身,田婉清考古发现过很多这个时期的马车,可因为是木制,在出土的时候已经腐烂,像这样完整的青铜马车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应该是国君的銮驾,通体施以彩绘,有云纹、几何纹、夔龙纹等图案,色彩艳丽丰富,生动描绘了虢国君王銮驾的华贵富丽,最让我关注的是马车侧面铭刻的一对首尾相连的猛虎,四周是龙和鸟的图案,象征虢国崇尚武勇的世风。 “这上面还有一把青铜剑。”叶知秋兴奋异常指着其中一辆马车。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那是一把短剑,外面是精心缝制的牛皮鞘,我把剑小心翼翼拔出来,发现这把短剑并非是用当时工艺,整器熔炼出来,而是分为剑柄和剑身两个部分。 由和田青玉制成的玉柄,玉质细腻、光洁,前端圆弧状内收,末端呈正方形,在玉柄之内的铜芯与柳叶状的剑身相连处还镶嵌有条状的绿松石片,做工极其精湛。 我越看越疑惑,用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铿锵之声,这和青铜剑发出的浑厚回音截然不同,我顿时大吃一惊:“这,这是一把铁剑!” 田婉清一听也目瞪口呆,从我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去,仿佛看了良久震惊无比点头,这把短剑居然是人工冶铁制品,这无疑证明在虢国存在的时期,已经具有相当成熟和完善的冶铁工艺。 而和车马室对应的便是兵器室,里面的兵器大多木柄已经腐烂,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各种兵刃,再往前是青铜礼器室,每一件都保存完好而且古朴厚重精美绝伦堪称稀世之宝。 但这些东西始终无法引起我们太多的兴趣,注意力都在最中间的棺椁上,我们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里的墓主到底是谁。 棺椁为木棺分为内外两重,棺外的棺罩已腐朽无存,但棺罩架还能看到,棺罩上的铜铃、铜鱼、陶珠和石贝等小件饰物,散乱在外棺周围。 在外棺盖上还放着一些玉器,我们清理出外棺,在内棺的棺盖上又发现各种各种动物的玉器,看得出墓主是一个极其痴迷玉器的人,揭去内棺盖板后,我们终于看见墓主的尸骸,此人的骨骼已腐朽,入葬时贴身覆盖和佩带的玉器密密麻麻。 最精美的当属挂在墓主身前由玉器、玛瑙穿成的多璜组玉佩饰,由七件大小递增的玉璜由上到下,由小到大依次递增,各璜之间以左右对称的双排两行玛瑙与琉璃串珠连缀而成。 其选料考究做工精细,这是在西周时期盛行的葬饰,最后引起我们惊叹的是墓主脸上的缀玉面罩,由青色薄玉片和几十颗红色玛瑙珠组合而成,色泽瑰丽晶莹润泽。 比例匀称的覆盖在墓主五官之上,之前听叶九卿过,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缀玉面罩,就连我都有些心潮澎湃,更不用我身边的其他人,田婉清的手都在发抖,叶知秋和薛心柔完全激动的不出话,唯一还平静的只有宫爵,她似乎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笑着问她。 宫爵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这是迄今为止考古发现中结构最为完整,形制最规范,且专门制作的殓玉,是后来汉代的金缕玉衣就是根据这个演化而来。”叶知秋这次没有和宫爵抬杠,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兴奋。“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干嘛这么兴奋,不管怎么也就是几块石头拼凑的面具而已,我和朝歌见过的遗迹可比这要神奇的多,我们去过山海经中记载的灵山,还有蓬莱,不就一个诸侯国的墓嘛,黄帝的陵墓我们也去过,还见到棺椁中的天下共主。”宫爵摊着手漫不经心。“对了,我还养了一条宠物,叫小巴,比这个强而且还是活的,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你” “够了!”我面色一沉打断她们两人,倒不是担心宫爵和叶知秋又掐起来,或许是我太投入,我一直以顾朝歌的身份存在,但宫爵的话瞬间把我拉回现实,她让我想起之前的事,同时也想起自己另一个身份,那才是真正的我。 是的,宫爵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能理解,毕竟我和她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凡人的东西即便再精美,神终究不会在意的,我就是因为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表现出激动和震撼,如今我想起自己是谁,瞬间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冷漠。 叶知秋和宫爵估计是见我突然如此阴沉,两人也收声不语,田婉清和薛心柔还全神贯注关注这些足以让她们震撼的发现,完全没有留意到我神情的变化。 “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墓主的身份啊。”薛心柔看了半天,抬头忧心忡忡。 “春秋战国时期的墓葬没有立碑文的规矩,一般都是从青铜器上的铭文找线索,可是之前我们在存活青铜礼器的地方,按着检查过每一件青铜器,并没有发现铭文。”田婉清也叹息一声,一筹莫展摇头。“而棺椁里虽然陪葬品件件堪称稀世之宝,但没有一件能证明墓主的身份。” “墓主完全是按照周礼中的葬制方式布置棺椁,而在葬制中,墓主口中必须含玉,而玉器上又必须有名讳的铭文。”换一种心境我反而不会再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田婉清连忙小心翼翼,按照面罩原样移开墓主脸上的玉石和玛瑙,轻轻撬开墓主的嘴,里面果然含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龟。 我伸手把玉龟取出来,在底部果然有清晰可见的铭文,看了一眼后,顿时大吃一惊,偏头看向棺椁中的尸骸:“墓主人竟然是他?!” 第六百二十章 护尸目 玉龟下面的铭文很简短,只有五个字,虢公鼓寿灵。 但这足以揭示墓主的身份,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如今在棺椁中变成一捧枯骨的君王居然是自始至终的人物。 “到底是谁啊?”下到墓室中的人,朱七最为关心的是真正九龙程瑞尊下落,田婉清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本身就是考古出身,对于历史当然不在话下,剩下的就是宫爵,她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估计是见我如此惊诧,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烽火戏诸侯总该听过吧。”叶知秋在旁边洋洋得意。 “这个我知道啊”宫爵突然一怔。“这,这人是周幽王?!” “烽火戏诸侯是周幽王干的,但这事他不过是担了一个千古昏君的骂名而已,真正的幕后始作俑者就是棺椁中的主人。”薛心柔指着里面的尸骨。 宫爵越听越迷惑,田婉清从我手中接过玉龟感慨万千,不慌不忙给宫爵解释,周幽王真正的名字叫姬宫湦,这位天子贪婪腐败,不问政事,任人唯亲指派心腹卿士,执掌政事。 而这名卿士人奸佞乖巧,善于奉承,贪图财利,但周幽王却很重用他,因此引起百姓强烈不满,宫涅继承王位不久,发生天灾人祸可幽王却不思救火之灾,反而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醉生梦死。 幽王宠幸三绝色佳女褒姒,可史记即便幽王集众爱于褒姒一身,但褒姒却终日双眉颦蹙,凤目含忧,为得美人一笑,周幽王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能如愿。 负责执掌朝政的卿士便献祭,点燃烽火但见狼烟四起,火光冲天,各路诸候看见烽火,急忙调动三军直奔骊山,近前却听楼,琴瑟声声觥筹交错,却不见一兵一卒。 可此时的褒姒看见惊恐万状的各路诸候,却嫣然一笑,幽王见褒姒妩媚百生,不觉欣喜若狂,于是重赏卿士千金,这便是后来一笑千金的出处。 “至于结局想必你们都知道,幽王烽火戏诸侯,结果断送了自己江山不还赔上自己项上人头,而出谋划策的便是虢公鼓。”田婉清回头看了一眼棺椁中的墓主。“此人被幽王封为上卿,但他善谀好利国人皆怨,西周的灭亡和此人有很大的关系。” “他有没有戏诸侯,那也是千八百年前的事,既然青铜尊上记载,九龙程瑞尊随同君王下葬,为什么在这里却没有九龙程瑞尊的踪迹?”叶知秋。 “虢公鼓的墓里怎么可能会有九龙程瑞尊,这时间都对不上,此人出现在西周晚期,而竹书纪年中记载,虢国国君得到九龙程瑞尊的时间要更早,明得到这件器物的并非是虢公鼓。”薛心柔在旁边回答。 “这里不过是一座从墓,周礼的葬制中尊右贱左,这个墓室在左边,明还有另外两座相连在一起的古墓。”朱七摸出烟杆在墓室中重新走了一圈。“虽然我知道这种墓葬的方式,前前后后也见过一些类似的古墓,但大多都是在主墓室两边设置两个从墓,一般来合葬的居多,可如此之大的从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七叔,您的意思是,我们虽然找到了古墓,但找错了地方,还有另外两个古墓要重新想办法找入口?”田婉清问。 朱七摇摇头,这里的黄肠题凑估计是太大了,所以我们先入为主,一直认为这是一座单独的古墓,如果从周礼的葬制来看,这座黄肠题凑不过是一座从墓,和一般墓室的陪葬室的作用一样。 在这座黄肠题凑的正对面应该还有一座古墓,都是守护主墓的从墓,可是一般的墓室哪儿有这么大,从东面墓室到西面墓室顶多就十来米距离:“应该有一处通往西面墓室的通道,因为两个从墓和主墓是相连通的。” 薛心柔听到这里连忙四处张望,墓室全是用黄肠木堆砌而成,不像砖石结构的古墓,还能试图找寻机关暗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每一处地方都由几十根大小一样的木材堆垒,根本不可能有通道。 我看向宫爵,她心领神会专心致志查探四周,回来的时候默不作声对我摇头,若是有机关暗道,她不可能觉察不到。 “这座黄肠题凑越来越有意思了,堂堂虢国国君,而且还是周天子的上卿,居然死后只能给别人守护主陵,虢公鼓把持朝政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如此显赫,而另外两座墓室的主人比他等级还要高,这到底会是谁呢?”田婉清面色凝重自言自语。 “这棺椁三重六寸,是仅次于天子的规格,可见虢公鼓下葬的时候,并没有逾制僭越,但偏偏又享用黄肠题凑,按理,他可是断送西周江山的人,怎么算他都是西周的千古罪人,不应该得到规格如此之高的赏赐啊。”薛心柔也焦头烂额。 “田姨,墓主脸上的玉石面罩,被我们取下来,必须在第一时间还愿,否则一旦有偏差,后人将不会再知道面罩的样子,对于考古研究来就是灾难性的损失。” 叶知秋对田婉清,我和宫爵还有朱七对视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叶知秋居然还想着考古研究,不过田婉清和薛心柔一听,估计和叶知秋一样,认为事关重要,连忙蹲在一边根据之前的回忆,重新拼凑面具,薛心柔在旁边绘画记录第一手资料。 “奇怪了,这个面罩的图案怎么和后世汉代的出入这么大。”我们因为一时间找不到通往右边墓室的通道,只能一边思索一边等她们复原,过了很久我听见田婉清诧异的声音。 “这人都死了,干嘛还要戴个面罩啊?”宫爵依靠在黄肠木上问。 “这也是西周至汉代的一张葬制度,玉质丧葬面具,又叫玉覆面,有缀玉面罩和整玉面具两种,虢公鼓戴着的是缀玉面罩,由碎玉拼凑而成。”我坐在一边给宫爵解释。 这也源于古人对鬼神的敬畏,古人认为玉可以防止灵魂出壳,可以保证尸体不腐烂,正是缘于这种法,西周时期出现了玉覆面,这种特殊的丧葬用玉,是用它用各种玉料对应人的五官及面部其他特征制成饰片,缀饰于纺织品上,用于殓葬时覆盖在死者面部。 当然,这种奢华的丧葬品仅出现于贵族墓葬中,玉覆面在两周盛行一时,发展到汉代成为备受世人瞩目的金缕玉衣、银缕玉衣、铜缕玉衣、丝缕玉衣等等,即用玉密密地包裹死者全身,这标志着丧葬玉发展到巅峰。 “这种葬制被称为玉敛葬,除了古人认为玉石能确保灵魂不会出窍以为,另一个原因就是通过玉器同尸体的接触而起保护尸体的作用,使之不朽。”叶知秋一边整理面罩一边。“但最关键的原因,玉敛葬的面罩是用来护尸目。” “护尸目?”宫爵有些疑惑。“还奇怪的叫法,人都死了,还用保护眼睛?” “人死灯灭,和前尘往事一刀两断,最怕的就是有放不下的牵挂,这样死者会难以安息,在周礼的葬制中对于瞑目极其看重,并且形成了一整套严密的制度,这便有了后来的缀玉面罩,即据五官形状和大小制作玉件,钻以细孔,按应在位置系连在一片织物上,覆于死者的脸部。”朱七点燃烟杆深吸一口。“这种面罩就被称为护尸目,象征让死者无牵无挂的安息之意。” “护尸墓在西周之前的王室之中相当盛行,随着时间推移,玉覆面玉件的配置格式越来越简洁,但是由于眼睛在人的五官中最为重要,所以不论怎么简化,眼玉是不能去掉的。”我点点头告诉宫爵。 “考古出土的玉覆面大多都是汉代,面罩上的五官纹饰都是紧贴在死者面部,而且护尸目都是闭合的眼睛,可这处棺椁中的玉面罩却完全相反。”田婉清看着面前复原的面罩疑惑不解。“五官的纹饰向上,而且护尸目的眼睛是睁开,好像在死者脸上戴了一个面具,这在之前的考古中从未发现过。” “面具?”我一愣走到田婉清身边,低头看向复原的面罩,顿时在心里大吃一惊,我虽然失去记忆,但是在神域的记忆却在魔国记起,眼前的面罩竟然是神域之中,归墟祭司脸上所戴的装饰。 我眉头紧皱,这些玉片尤为眼熟,仔细回想曾经在昆仑金阙的黄帝棺椁中也看见过,因为玉片散落所以当时没在意,但玉片的样子竟然如出一辙,就是黄帝驾崩后脸上也戴着同样的玉面罩。 由此可见这个风俗由来已久,黄帝接触过月宫九龙舫,上面那六个人都是归墟祭司,在黄帝心中被供奉为神,死后戴着神的面具应该是一种崇敬和向往,这还好解释和理解。 可是虢公鼓距离黄帝时期有几千年,西周古墓中并非没有发现过玉覆面,但是像这样的绝无仅有,如同田婉清惊诧的那样,完全是第一次出现。 一个诸侯国国君,怎么会戴着归墟祭司的面具呢,难道眼前的这个墓主和月宫九龙舫有什么关联?! 第六百二十一章 玉石棺底 但我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从时间推算,虢公鼓存在的时候,月宫九龙舫还停泊在昆仑金阙,他是不可能接触到那艘船,至于提前离开月宫九龙舫的两名归墟祭司,就连他们的后人都不知道其下落,虢公鼓更不可能知道。 怎么想虢公鼓都不应该接触到归墟祭司的面具,我重新环顾眼前这座黄肠题凑,原本只想着能在这里找到九龙程瑞尊的下落,万万没想到,这座古墓竟然和月宫九龙舫扯上关系。 宫爵应该是见我看了复原的玉覆面以后神情不对,也走过来举着火把埋头查看:“这就是玉覆面啊,我,我怎么感觉好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啊。” 宫爵当然眼熟,这本能就是她国度中的风俗,听宫爵这么一,我更是错愕,宫爵就感觉玉覆面不陌生,明虢公鼓戴在脸上的玉覆面和归墟祭司的面具完全一样。 我也推测过,或许是因为黄帝下葬的时候戴着玉覆面的缘故,这种风俗一直流传下来,可到虢公鼓的时候,这中间已经过去几千年,即便是传承也会有所改变。 但眼前的玉覆面竟然和归墟祭司所戴的面具出入很小,唯一的解释虢公鼓应该亲眼见过归墟祭司带着的面具,但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是。 我揉揉额头思绪一片混乱,忽然眼前有火光在晃荡,抬头看见宫爵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玉覆面上,而是举着火把来回摇晃,目不转睛看着棺椁之中。 “周礼的葬制之中有没有关于棺椁的规定?”宫爵抬头看向我。 “当然有,至周代棺椁制度化,天子棺椁四重,上公、侯伯子男、大夫,以等差分别为三重、二重、一重,士不重,但用大棺。”我点头告诉宫爵。“甚至棺椁的厚度都有明文规定,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无椁,后世朝代基本沿用此制,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虢公鼓是上卿,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棺椁用什么材质?”宫爵继续追问。 “椴木,棺椁必须用椴木打造。”朱七脱口而出。 “那就不对了,既然这座黄肠题凑全是按照周礼的葬制布置,为什么棺椁的用料却有偏差呢?”宫爵若有所思。 “你是,棺椁的用料并非是椴木?”我眉头一皱看看面前已经腐朽不堪的木材。“不对啊,都烂成这样,你凭什么断定棺椁的木材?” “是棺底,用的根本不是木材而是玉石。”宫爵摇晃着火把,我们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墓主身上,没有人留意到火光中,棺椁底部细微的光线变化。“有用玉石当棺底的棺椁吗?” 我伸手探入棺椁之中,里面本来就摆放了太多的玉器当陪葬品,我拨开玉器时,竟然果真如同宫爵所,下面是一块平整温润的玉石,由大小一致的玉块拼凑而成,若不是宫爵观察入微,我们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棺椁的大小是三重六寸,包括棺盖和棺壁都是木制的,为什么偏偏棺底却是玉石呢,不管是记载还是考古出土的同时期棺椁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啊。”叶知秋大感疑惑。 “虢国上下有食玉的风俗,这个诸侯国对玉器极其迷恋,而且从棺椁中的陪葬品看,大量都是各种玉器,会不会这个虢公鼓对玉石钟爱有加,因此特意选择用玉石当棺椁呢?”薛心柔。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若是对玉器情有独钟的话,干嘛不直接用玉棺,何必多此一举只用在棺底。”朱七吐了一口烟雾摇头。 “而且这座黄肠题凑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严格按照葬制,何况这仅仅是一座从墓,这样大的品字形古墓,绝无仅有可见规格非同一般,绝对不会出现偏差和错误。”田婉清也一筹莫展。 “既然不会出错,那就应该有其他的原因”宫爵一边一边把手慢慢按到棺底的玉石上,指头有节律的敲击几下,嘴角划出一道弧线。“难怪找不到通道,原来藏在这里。” 宫爵在棺椁下面摸索了片刻,手很轻巧的取出一块玉石,棺椁下面露出漆黑,照明灯的光线穿透进去,我们看见通往古墓深处的台阶。 宫爵快速清理玉石,很快一个藏匿在棺椁下的通道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举着照明灯小心翼翼下到通道中,台阶深入地下大约有五米,然后想东面折转,这和我们的推断一致,这条通道应该会把我们带到东侧的另一座从墓。 通道大约有三百多米才到尽头,我又看见向上的台阶,走出去后果然已经身处另外一座陵墓之中,我们的位置刚好在墓道入口,我特意压低灯光,白色的墓道再一次证明我们的猜想。 这同样也是一座黄肠题凑,作为西周时期规格和档次最高的墓葬方式,现在发现的寥寥无几,怎么都没有想到,相隔三百米居然还会有另一座黄肠题凑,但墓室的格局和大小和虢公鼓的陵墓完全一样。 就连九寸门的位置也如出一辙,这应该是两座完全平行而且相同规模的黄肠题凑,宫爵上前打开门后的自来石,等我们走进墓室,忽然发现有些麻木,相信不管是考古的还是盗墓的,站在这里估计都难以平静,但是我们半小时前才目睹了完全一样的另一座黄肠题凑,即便这里再宏伟壮观,也没有了之前的震撼。 同样的车马室和兵器室,就连陈设摆放的位置和数量都如出一辙,但是工艺却明显比我们之前在虢公鼓陵墓中看见的还要久远,路过青铜礼器室的时候,我无意中向里面瞟了一眼,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和虢公鼓的青铜礼器室不同,这里还摆放着很多件其他的青铜器,其中一些大小不一的青铜器皿引起我的注意,走进去借助灯光辨认了好久,大吃一惊:“九鼎八簋?!这个墓主的身份更显赫,居然能用这样的东西陪葬。” 其他人也围上来,朱七在旁边抽笑一声:“幸好我断指发誓不在沾指盗墓,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这墓里的东西岂不是要被我搬的干干净净。” “七爷,您老对这些玩意也感兴趣?”宫爵问。 “感兴趣?”朱七苦笑一声,指着那些大小不一的青铜器。“这里的每一件拿出去都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何况至今没有谁找到完整的九鼎八簋,你的这些玩意,可是真正有价无市的宝贝。” “这是西周最重要的祭器,鼎用来供奉牲肉,簋供奉食粮,根据周朝礼制,不同等级有着明确的使用限制,天子享用九鼎八簋,诸侯能用七鼎六簋,以此类推。”我抬头对宫爵。“这些东西我还是在封承的古籍中看见过有提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实实在在的原物,当真的无价之宝。” “这里的墓葬不管是谁,身份只应该是虢国国君,一个诸侯只能享用七鼎六簋,为什么胆敢逾制用九鼎八簋陪葬?”叶知秋疑惑不解。 “别纠结这些问题了,这两个左右对称的古墓本来就不同寻常,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只有找到真正的主墓才清楚,要知道,按照墓葬的规格,这座黄肠题凑也不过是从墓而已。”田婉清。 在青铜礼器室中,我们还看见上百件礼乐器,圆腹蹄足与西周王室鼎制风格一致,更是让这座古墓显得越发离奇。 出来后我们直接走入棺椁主室,棺椁同样也已经腐朽不堪,如此重要的大墓,田婉清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各位谨慎,清理完椁室的朽灰,外棺盖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许多精美的玉器,有玉璧、玉戈等,其中玉戈等都是方向一致,显得非常整齐,显然是送葬人精心摆放的。 除了这些摆放整齐的大型玉器外,让人奇怪的是,外棺盖上和周围还有许多散乱的玉羊、玉猪、玉虎等小件物品,每一件玉器都有穿孔,估计这个墓的外棺覆盖有华丽的棺罩,那些掉落的玉制的小动物都是缝在棺罩上的小饰物。 “这上面有文字!”薛心柔声音激动。 拿在她手中的是几件玉片,隐约还能辨认上面有用毛笔书写的痕迹,字迹很工整,显示写字人的认真和恭敬,把这些玉片按顺序摆放,我们看了很久,大致知道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位来给墓主送丧的人留下的悼词,在最后的玉片上,竟然还有两个字落款。 南仲。 叶知秋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惊诧万分,好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真,真的是南仲,这人居然为墓主写悼词,而且还如此恭敬,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知秋,你认识这个人?!”薛心柔大吃一惊。 “当然认识,这可是春秋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人物。”叶知秋点头。 第六百二十二章 玉牌 田婉清都有些茫然:“知秋,这人是什么来历?” 叶知秋从小对历史就特别感兴趣,加之又有封承的言传身教,她对文史简直如数家珍。.. 她拿着玉片告诉我们,南仲是西周时期的国之重臣,西周时期,西边的西戎部落昆夷、鬼方、玁狁伺机侵扰周朝边境,为解除边患之忧,周天子决定对西方的昆夷、鬼方、匈奴诸国进行武力兼并。 周天子授命南仲统军征伐戎狄,南仲领命之后,固守军营城堡,稳札稳打,步步进逼,等到戎狄斗志懈怠时,南仲调集大军,突然对发起总攻,把戎狄打得大败而远遁,从此稳定了周朝西部边境,使西周的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史称的宣王中兴,南仲功不可没,是当时周天子的肱骨之臣。 “就连诗经的小雅还有专门的诗词描写,其中一句便是,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叶知秋巨细无遗娓娓道来。“就是南仲带兵出征的凛凛风采。” “当时西周的国度在镐京,能让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千里迢迢参加墓主的葬礼,这个墓主无疑身份甚至比南仲还要显赫。”听完后田婉清越发吃惊。 “开棺吧,南仲还是北仲,反正我也不认识,我就想知道真正的九龙程瑞尊在什么地方。”朱七在乎的应该还是关系朱家先祖秘密的九龙程瑞尊,在旁边叼着烟杆催促。 我剥去棺盖板朽木,棺内墓主身上的玉器就展现出来,各种晶莹剔透的玉器,层层叠叠,造型奇美,而且器形硕大。 其数量品种之全,工艺之精玉质之好胜过虢公鼓的陪葬玉器,从玉材看,绝大部分为优质的新疆和田玉,从制作水平看,玉器形神兼备,多为精绝之作。 田婉清通过玉器的特点推断,其中的绝大部分出自虢国国君治下的玉工之手,还有部分来自是周王室的制玉作坊,但这些玉器的时间跨度却让我们吃惊,有属于几千年前的红山文化圆雕猪龙,还有有商王时期的玉器。 其中制作精美、栩栩如生的当属仿生动物玉佩,神秘莫测的玉龙、玉凤,凶猛咆哮的玉虎、玉狗,展翅欲飞的玉鹰、玉鸟,活泼可爱的玉鹿、玉兔,水中游动的玉鱼,温顺小憩的卧牛等常见的动物物种几乎全部囊括。 看来墓主对玉石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虢公鼓,由此可见,虢国崇尚玉石文化由来已久,这个诸侯国对于玉石似乎有一种狂热的迷恋。 清理完这些玉器后,棺椁中的墓主呈现在我们面前,颈部也挂有和虢公鼓一样的大型多璜组玉佩饰,面部也覆盖有玉罩,同样也是归墟祭司面具的样子,这让我震惊无比,就是死后戴这样玉罩下葬的风俗由来已久,并非是虢公鼓接触过月宫九龙舫,恐怕这要追溯到虢国很早之前的先王。 但不管怎么,虢国和月宫九龙舫之间一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座棺椁中的墓主和虢公鼓也有不同的地方,墓主的腰间居然佩戴了一把长剑,另一侧摆放着兵符,可见墓主人是一个尚武的人,而且墓主左右两手紧握,薛心柔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取出墓主手中的东西,那是两块玉牌,当上面的纹路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所有人的彻底的被震惊住。 左手的玉牌上铭刻着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右手的玉牌雕刻着一艘飞翔在云端的巨船。 “月宫九龙舫?!”宫爵大吃一惊。“他,他怎么会知道这艘船?” “时间不对啊,此人活着的时候,月宫九龙舫还在昆仑金阙之中停泊,在他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看见这艘船的!”我也震惊无比,的确想到这里的古墓和月宫九龙舫有某种关联,但是没想到墓主人居然握着雕刻着月宫九龙舫的玉牌。 我感觉黄河河道下的古墓越来越匪夷所思,很多事根本解释不清楚,如果虢国国君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那藏匿九龙程瑞尊恐怕就不是无意之举,这中间势必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有意思了,越来越有意思,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虢国贵族墓,原来这里面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看起来这个小小的虢国不简单啊。”朱七深吐一口烟雾。 “背面还有图案。”叶知秋。 薛心柔翻转玉牌,上面的图案是相同的,这是一组圆形的雕刻,上面是羽龙,而下面是一个就是一人手执兵器与虎搏斗的图案。 “这是一个虢字。”田婉清脱口而出。“在北区也发现过这样的图案,是绘制在绢布上,推测应该是虢国的旗帜,应该虢字从字形上看,正是手持兵器的人和猛虎搏斗,寓意威武和勇猛,但是上面有羽龙还是第一次出现。” “羽龙代表月宫九龙舫,这是一种图腾,明虢国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信奉羽龙,是被神话的符号,这个图案象征着虢国得到羽龙的庇佑而变的强大。”朱七的声音都有些惊讶。 “那就奇怪了,虢国的国君是从什么时候接触到月宫九龙舫的,从这个图案看,这种信奉极为的根深蒂固,想必不会是短时间存在的。”我眉头一皱大为不解。 “田姨,您刚才,在北区也发现过相同的图案,是出现在旗帜上,但是却没有羽龙?”宫爵忽然一本正经问。 “是的,考古队复原了绢布,证实是虢国出征时候所用的旌旗。”田婉清肯定的点头。 “作为虢国的旌旗,用图案诠释虢字这还合情合理,可有羽龙的图案在北区却没有被发现,北区是平民墓葬群”宫爵一脸严峻看着玉牌。“就是,知道羽龙的并非是所有的虢国人,只有国君才知道这个秘密,死后都要紧握在手心中,足见这个图案对于墓主有多看重。” “看样子虢国国君还真藏匿了不为人知的事。”朱七取下嘴角烟杆。“取出他的含玉,看看墓主到底是谁。” 我从墓主嘴里取出玉龟,下面有四个刻字,虢仲寿灵。 “虢仲”叶知秋低头沉思。“南仲是西周大将,能亲自为此人书信悼词,从时间和身份推断,难道此人就是虢公长父,也被称为虢仲,难怪死后都会腰配长剑,肩枕兵符。” “为什么这个叫虢仲的会独树一帜,带着兵器和兵符入葬?”我问。 “因为此人一生征战,特别是长达十年讨伐淮夷,即便死了也不忘佩剑入葬,这倒是符合虢仲穷兵黩武的性格。” “这个虢仲又是什么来历?”朱七都有些感兴趣。 “原来是他,难怪他能享用九鼎八簋,这就全都解释通了。”田婉清在旁边恍然大悟。“七爷,这人在吕氏春秋中被称为四个不义之人之一。” “哦,看样子不是什么好鸟,来听听这个叫虢仲的是什么来头。”朱七抽了一口烟问。 田婉清虽然对文史不及叶知秋知道的详尽,毕竟虢国平民墓葬群是由她发现,对于虢国的历史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看着棺椁中的墓主人对我们娓娓道来。 虢仲也是西周时期,周天子分封的上卿,同时也是执政大臣,此人是我们在第一座黄肠题凑中看见的虢公鼓曾祖父,史书中记载最多的就是他辅佐周厉王征伐淮夷一事。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历时十多年,极大消耗了周王室的人力和物力,为保证战争的需要,周厉王横征暴敛,还采取恐怖手段,禁止国人谈论国家政事,以至于熟人见面不敢话,只能以目相视,成语中路人以目一词便是来源于此。 后来发生暴动,周厉王后来就爆发了公元前841年的”国人暴动”,把周厉王赶出了京城,好战又奸佞的虢公长父被视为引发暴动的祸首,所以这次暴动也被人称作虢公长父之难。 “虢仲在西周王室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征伐淮夷有功,被周天子赐予享天子禄,其地位、权势以及财富远远超过虢公鼓,所以我们之前才会看见有九鼎八簋陪葬的原因,古人尊右贱左,虢仲的陵墓虽然是从墓,但埋葬虢公鼓的右边合情合理。”田婉清巨细无遗。 “左右两边的从墓埋葬的都是虢国国君,而且这两人在不同的时间都权倾一时,身份如此显赫的两个人,居然在为这里主墓中长眠的主人守护陵墓。”朱七听完,慢慢收起烟杆。“特别是这个叫虢仲的,已经享天子禄,就是能享用周天子一样的权利,可以是和周天子平起平坐,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虢国两个国君为其守陵呢?” 宫爵默不作声,还是清理干净棺椁的底部,一样露出玉石的棺底,她很快就找到开启的办法,有一处通道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样的葬制绝无仅有,一般都是按照品字形分布,左右两边的从墓我们已经探查出来。 剩下的就是最中间的主墓,到现在我脑海里萦绕着太多的疑惑和谜团,看着又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或许秘密就在那座匪夷所思而且让人无法猜测的主墓室之中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万寿疆域 从棺椁底部进去后,通道一直往正北方,这个方向应该是通往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主墓室的,可是走了一段时间后,通道竟然想西面折返,按照墓室的格局,主墓室应该坐北朝南才对,我走在最前面,发现通道两边的墙壁上所描绘的纹饰越来越久远。 等到我们走出通道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竟然又是另一座黄肠题凑,而且大小和规模以及陈设和之前的两座如出一辙。 “这,这不是主墓啊?!”朱七都被震惊住。“之前看见的两座从墓规模如此之大,相信主墓还要匪夷所思,可为什么在这里还会出现第三座从墓呢?” “这样的墓室格局,其实就是一个品字型,从西周墓葬开始,就出现风水堪舆的雏形,这样的品字墓型就是后来在风水中被称为三元龙鼎的堪舆格局,品字有三口,形同鼎的三足,有鼎足之势的意思,寓意江山永固。”我看着眼前的黄肠题凑诧异不解。“可这样的墓型只会有三间墓室,分为主墓和两座从墓,可这里为什么会多出一间从墓? “三元龙鼎是历代君王专享的墓葬格局,这里面还蕴藏四灵之力,朱雀玄武顺阴阳,青龙白虎拱佑东西,多出一间从墓,这个格局就完全不对了。”这些墓葬方面的奇淫巧技,是田婉清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不可能知道的,朱雀点点头也一脸疑惑。“难不成我们推测是错的?” 田婉清考古史上发现一处黄肠题凑已经是足以引起轰动的重大发现,而这里居然一连出现三座,而且规模如此庞大,里面的陪葬品任何一件也是稀世之宝,可比起这座古墓中那些未解之谜,这里的东西好像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宫爵先搞清楚墓主的身份再,我们开启棺椁之后,里面的墓主人身上的配饰和之前的两个墓主完全一样,从玉龟下面的刻纹得知,墓主是虢公煜,此人是虢仲的父亲,但历史上对此人的记载少之又少,但虢公煜同样也是周天子的上卿,至于做过什么事,有什么功绩就不得而知。 我们从虢公煜的身上没有发现揭开这座陵墓秘密的线索,但神奇的是,在棺椁下面竟然还有通道,我们面面相觑,这座古墓越来越让我们感觉到离奇,朱七估计是因为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九龙程瑞尊的踪迹,按耐不住先进入通道,没走多久,我就发现通道是平行着虢公煜的陵墓向东延伸。 我心里暗暗吃惊,果然等我们走出通道之后,竟然又是一座黄肠题凑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愣在出口出,这完全和我们下落之前所想的截然不同,黄河河道之下竟然有这么多左右并排修建的大型君王陵墓,而且全都是黄肠题凑。 这一座陵墓的主人叫虢公季华,此人就连叶知秋都不清楚,田婉清一脸吃惊,虢国虽然只存在了三百年,但史书上关于虢国的记载少之又少,而且虢仲之前的君王因为没有文献资料因此失考。 “这座黄肠题凑中的青铜礼器,工艺和纹饰明显比之前的还要久远,可见墓主生前的时间比前面之前发现的那几位国君还要早。”薛心柔。 “这么起来,这位叫虢公季华的人,应该是虢公煜的先辈”叶知秋低头沉思片刻,忽然大吃一惊。“现在是虢公季华,然后是虢公煜、虢仲、虢公鼓,这完全是按照虢国历代国君在位时期顺序修建的陵墓!” “就是,这些黄肠题凑并非是同一时间修建完成,而是虢国历代君王驾崩之后,都会被埋葬于此。”田婉清兴奋不已。“这里是虢国的君王陵寝群,难怪一直没有找到贵族王室的陵墓,原来所有的君王全都埋葬于此。” 规模如此之大的帝王陵寝,目前已知的只有十三陵,可那十三座陵墓是依山而建,相互之间分布较远,而此地作为虢国的万寿疆域,历代君王的陵墓呈左右对称排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之大的君王墓群。 随着这些黄肠题凑的墓群被发现,整个虢国墓地的范围已经清晰,以山岭为界,界沟以北是平民公墓,而南面是一般贵族墓区,东面的黄河河道之下才是真正的君王墓群。 这里的陵墓排列有序,为典型的聚族而葬的方式,田婉清都惊叹不已,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样规模好方式的葬制,现在让我们好奇的就是,在这幽暗的地下,到底一共埋藏了多少位虢国君王。 顺着在棺底发现的通道,我们继续向前探索,后面的发现让我们更是始料未及,竟然发现了足足八座黄肠题凑,里面的墓主全都是虢国的国君,很多人的名字因为文献中没有记载还是第一次听见。 “如果这些黄肠题凑都是从墓的话,那这里应该是最后一座了。”叶知秋站在第八座古墓中。 “为什么?”我问。 “墓主人叫虢叔,此人是周天子的弟弟,后来被封为虢国国君,授公爵、号虢公,此人是虢国始祖。”叶知秋回答。 “就是,从虢国立国开始,所有的国君按照在位时候的时间,几乎都埋在于此。”薛心柔一脸惊讶,回头看我。“你确定这些君王陵墓仅仅是从墓?” “对,肯定是从墓,所有的君王都在为真正的墓主守护陵墓,八个君王”我眉头皱的更紧。“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和威信,能让八个君王为之守陵?”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事。”朱七有些累了的样子,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摸出烟杆拿在手里若有所思。“还有好多事我没想明白。” “七叔,您老有什么疑惑?” “黄肠题奏是天子享用的葬制,被赏赐给诸侯是莫大的荣耀,虢国世袭了三百多年,其中有国君被赐予天子禄,享用黄肠题凑和九鼎八簋还的通,可这里八位君王竟然全用的是黄肠题凑,你们不认为太不可思议了吗?” “七爷的有道理,这事我也一直在琢磨,西周的礼制对等级有严格系统的规定,天子赏赐也是论功行赏,因为要恩威并重才能一服四海。” 叶知秋也点点头一本正经,周礼中曾经记载。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意思就是,古人对身后事极其看重,葬礼非常隆重,要身穿厚厚的丝质衣物,还要葬在野外的开阔地,不能起封土堆也不立标示,服丧的人尽孝时间需要特别长。 而作为葬制中等级最高的黄肠题凑,本身只有天子才能享用,赏赐给臣下就是无上殊荣,虢国历代都是周天子的肱骨之臣,但是每一任君王死后都赏赐黄肠题凑未免有些太过泛滥。 “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因为黄肠题凑耗资巨大,而且规格最高,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周天子赏赐历代虢国国君都是黄肠题凑,这事完全不通啊,这样只会导致其他诸侯国的不满,而且到底这些国君有什么功绩,能得到如此之大的殊荣。” “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君王的权势都相当大,随随便便一个也是上卿,可以婉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俗话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两个虢国君王得宠还得过去,但是所有的虢国国君都有这样大的权势,这事好像不正常啊。”朱七点燃烟杆,吸了一口之后。 “在当时分封的诸侯国之中,虢国的国力虽然不容小觑,但完全没有达到可以和周室分庭抗争的地步,就是虢国君王得到的这些殊荣,并非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是的的确确被周天子赐予。”叶知秋一筹莫展叹息。“无功不受禄,周天子如此看重虢国历代君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可西周的时候,周室并没有没落,虽然分封很多诸侯王,但国力远远超过这些诸侯,所谓礼贤下士,周天子对虢国历代国君恩赐如此之大,明有什么事必须要虢国的君王去完成。”薛心柔。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件事还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一直持续到周室灭亡,从这些君王陵墓的规格和生前的权势,历代虢国君王都世袭罔替,明虢国君王从被分封开始,就在为周天子做同一件事。”田婉清也点点头。 “这些君王脸上都戴着玉覆面,而且越是往前的君王,手中都握有刻着月宫九龙舫和羽龙图案的玉牌,你们”宫爵一脸冷峻看看我们。“虢国历代君王在做的事会不会和那艘船有关?” “如果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话,那虢国君王藏匿九龙程瑞尊恐怕就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朱七深吸一口烟。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八位在当时权倾一时的君王,到底是在为谁守陵。”我看向已经被宫爵开启的通道入口。 第六百二十四章 石门地 进入通道之后,果然如同叶知秋所说,第八座黄肠题奏就是最后一座从墓,因为通道折转一段距离后,开始笔直的向正北方向延伸,从通道里走出去,我们身处在墓道入口。 我手中的照明灯照亮了红边黑面的墓道,心里莫名暗喜,这里就是整个墓葬群真正的主墓,虽然同样是黄肠题凑,但是这个古墓的规格比之前的大很多。 “你们闻到什么了吗?”宫爵突然停下脚步。 我们茫然的对视,在地底下穿行的全是黄肠题凑古墓,空气中弥漫着木材腐烂的味道,不过身处其中早已习以为常,我闻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和异样。 “你闻到什么?”我问。 宫爵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墓道一边堆砌的木头边,默不作声埋头闻了片刻,然后用手在一处木头上拾取,回到我们面前时,宫爵一本正经问:“黄肠题奏是不是所有的木头必须是钢柏?” “当然,真正的黄肠指的就是黄心柏木,当然并非是全部都要用黄心柏木,也有用楠木和梓木的,不过楠木太过稀少,到了汉代也有用其他杂木,但涂抹上黄色,来替代黄心柏木。”田婉清回答。 “那就奇怪了,这座古墓虽然也是黄肠题凑,可用的木材并非是黄心柏木。”宫爵说到这里摊开手心,一颗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泛着光芒的黄色东西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什么?”叶知秋问。 “松香。”宫爵很平静的回答。“或许是我嗅觉比你们灵敏,走出通道之后,我就闻到这座黄肠题凑散发的气味中,除了木材腐烂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淡淡奇特的香味,但绝对不是柏木的木香,刚才我仔细检查过,这里的木材全都不是黄心柏木。” “松香?!”我大吃一惊,连忙环顾四周。“难道这里所用的全都是松木?” “对,就是松木。”宫爵举起手中的松香点头,然后很好奇问。“有没有用松木的黄肠题凑啊?” 一时间没有人回答宫爵,因为不管是文献的记载,还是已经挖掘出来的黄肠题凑古墓,都没有见到用松木的,但是眼前这一座竟然全是松木。 “看起来关于黄肠题凑的记载还有偏差,从这些松木腐烂的程度来看,这座黄肠题凑的时间相当久远,或许连记载黄肠题凑的人都没有见到过这种方式的陵墓。”田婉清愁眉不展。 “可之前的八座古墓所用的全是黄心柏木,为什么这里明明是主墓,却采用了松木呢,这里面难道有其他含义?”薛心柔自言自语。 “先别管是什么木头,当务之急是知道墓主人的身份,这或许是能揭开这座庞大君王墓葬群秘密的关键。”朱七望向墓道的尽头。“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九龙程瑞尊,而记载这东西就在这里,想必应该被藏匿于这座古墓之中。” 我们沿着墓道往前走,墓室入口被一道厚厚的石门阻挡,但这一次并非是被自来石封闭的九寸门,而是一道由整块巨石打造而成的墓门。 我们手中的光线照亮了眼前这道石门,这并不是一道平整的石门,上面竟然还雕刻着错落有致起伏的山脉,石门最顶端的山峰最为高大,像是穿入云霄之中的天柱尤为壮观。 从最高的山峰中有水流流淌下来,我们走近看了很久,才注意到,这些连绵起伏的山脉之间竟然还有雕刻的凹槽,从上面注入的水顺着这些没有任何规律分布的凹槽向下流动,直至汇入旁边的水潭之中。 这堵石门呈深黄色,那些凹槽四周光滑无比,想必这些水流终年不断,在地下已经流淌的几千年,但是我们实在不知道石门上的这些雕刻的山脉和流水代表什么意思。 宫爵走上前把手轻轻按在上面,静气凝神站立了半天:“里面有机关!” “机关?”我眉头一皱,这座黄肠题凑少说也有几千年的时间,埋藏的如此隐蔽,而且墓室入口还设置机关,可见墓主人即便有八位虢国君王守陵,但还是不放心。“是什么机关?” “不知道。”宫爵退了回来,摊着手回答。 “还有你不知道的机关?”叶知秋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机关倒是很简单,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触发,应该和这道石门上雕刻的纹路有关,想要开启石门,首先就得先知道这些山脉和流水代表的含义。”宫爵一本正经回答。 “看山去石门上这些图案好像是地图。”薛心柔偏着头看了良久。 “就算是地图也无济于事啊,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根不不知道所绘的是什么地方。”叶知秋说。 “如果这上面绘制的是地图的话,那这道石门的意义恐怕比我们之前在八座黄肠题凑中看见的任何一样文物都要珍贵。”田婉清聚精会神仰望着石门。 “这石门还能比那些配置的东西金贵?”宫爵一脸诧异。 田婉清点点头说,若是把这道石门平放的话,上面雕绘的山脉便是地形图,而且根据山脉图案的大小推断,这幅地形图所涵盖的地域还不小。 可是,这座古墓是几千年前修建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绘制出一副完整的地图。 “我懂了,如果是地图的话,山脉代表着山川,而这些凹槽中流淌的水就代表着河流,山川河流……”叶知秋大吃一惊。“这,这还真是一副地图。” “那就更离奇了,河流的走向蜿蜒崎岖,石门上不止一条河流,古人是没有能力绘制出当时山川河流的分布情况。”宫爵说。 “所以我才说,如果这上面绘制的是地图,那这件文物所传承的恐怕并非仅仅是历史意义,这足以颠覆考古界对古人认知的改变,就是说早在几千年前,古人就掌握绘制地图的能力。”田婉清仰头惊叹不已。“而且,这还是有史以来出土的西周时期第一张地图。” “地图?!”我突然一怔,嘴慢慢张开。“那也未必,古人虽然没有能力绘制地图,但是有其他人能做到。” “谁?”薛心柔错愕的看着我。 “而且这并非是古人绘制的第一张地图。”我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传闻中早在夏朝,大禹收九牧之金铸造九鼎,就把九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铭刻于九鼎之上,那才是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张完整的九州地貌图。 “神域图!”宫爵应该是反应过来,立刻抬头看向高大厚重的石门。“难道这上面的山川河流是根据神域图来绘制的!” “古人是没有能力知道河流的流向,除非有完整的九州地形图,大禹就是因为得到神域图才能治理洪水,不管怎么说,这座古墓的主人应该是见过九州鼎上面的图案,否则是不可能雕刻出如此详尽的地貌。” 我点点头回答,可心里却震惊不已,神域图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本来该铭刻在九州鼎上,可传闻中的九鼎早已下落不明,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让我看见神域图的局部。 但是九州鼎上面铭刻的秘密非同小可,相信归墟祭司在铸造完九鼎之后就妥善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上面的神域图只有极少数人看见才对,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周时期的古墓之中。 “朱家先祖的遗训就是找到九州鼎,看起来我还真来对了地方,这里竟然和九鼎还有关联。”朱七神色激动喃喃自语。 “九州鼎?!”叶知秋和田婉清还有薛心柔异口同声,她们的表情太为吃惊,对于考古的人来说,九州鼎对于她们的意义已经不是文物那么简单。 九鼎是华夏的象征,被称为国之重器,任何一件文物都无法和九州鼎相提并论,这件古器被夏商周三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后世帝王非常看重九鼎的权利象征与意义,亦曾屡次重铸九鼎。 这远不是几座黄肠题凑和遗迹能比拟的,一旦九州鼎真的被发现,那恐怕是足以震惊天下,有史以来最大的发现。 “这道石门上既然雕刻着地图,如果是根据九州鼎上绘制的神域图局部来雕刻的话,你说……”宫爵转头很激动的看向我。“你说九州鼎会不会在这座古墓之中?” 我其实在心里也是这样期盼的,只不过来这里是为了找寻九龙程瑞尊,压根没有想过神域图的是,突然见到关于神域图的线索,好半天我都没有平复下来。 只要我能找到神域图,无疑在这场跨越几千年的追逐中,第一次占得先机,倘若能通过九龙程瑞尊顺利找到涅槃轮,那我力挽狂澜的把握就更大,有这两个东西在手,至少我不用再担心月宫九龙舫完成充能。 何况开启神域的钥匙还在我手中,月宫九龙舫是无法重返神域的。 “不对啊。”旁边传来朱七慎重的声音,我偏头看见之前还露出兴奋之色的朱七,如今表情又恢复了平静,透着一丝质疑的老成。“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座匪夷所思的古墓来历应该非同寻常。”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中极天柱 “七爷,什么地方不对?”宫爵连忙问。 朱七眉头紧锁对我们说,朱家先祖曾协助大禹治水,居功至伟功不可没,后来被封为王室,先祖在离世之前,大禹为感激治水之宫,为朱家先祖修建青铜宫殿的陵墓。 而先祖把藏宝图交给后人,并告之藏宝图中有能问鼎天下的宝物,找到便能得到整个天下,然后先祖只身一人前往青铜宫陵墓,没有人知道这处陵墓的所在。 因此后人推测那能让朱家后人问鼎天下的宝物应该就藏匿于青铜宫殿之中,所以朱家后人世代盗墓,但并非小打小闹,专门探寻春秋战国时期之前的大墓,就是想要找到传闻中的宝物。 后来朱七反复推测,到底什么宝物能有问鼎天下的能力,思前想后才意识到,先祖是在暗示九州鼎。 “按理说九州鼎应该在朱家先祖的陵墓中才对。”朱七老成持重说。 “难不成这里面的墓主是七叔的先祖?!”田婉清大吃一惊。 朱七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绝对不可能,先祖遗训所葬之地为一座青铜宫殿,九鼎应该在青铜宫之中藏匿,而这里是黄肠题凑,根本不是同一处地方。” “的确不对。”叶知秋脸上的惊喜之色也恢复了平静,摇摇头声音有些惋惜。“就算这石门上的地图是根据九州鼎上的局部雕绘而成,但九州鼎绝对不会在这座古墓之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问。 “九州鼎是传国重器,其价值和意义没有任何一件器物能与之相提并论,因此关于九州鼎,文史中有很清楚的记载。”叶知秋巨细无遗对我们说。“最早的记载要追溯到商朝,商汤逐走夏桀后,将九鼎迁至其,。盘庚定都于殷后,九鼎迁移至此。” “后来周武王灭商后,曾公开展示九鼎。周成王即位后,周公旦营造洛邑,将九鼎迁至该城,并请成王亲自主持祭礼,将九鼎安放在明堂之中。”薛心柔点点头在旁边继续说。 “等会,刚才七爷不是说,九州鼎在铸造完成后就被秘密藏匿在朱家先祖的青铜宫之中,怎么后面还有出现有九州鼎?”宫爵打断薛心柔问。 “朱家先祖遗训中并没有直接说是九州鼎,只很隐晦的告诉朱家后人,找到青铜宫中的宝物便能得到天下,是我自己推测出来这件宝物很可能就是九州鼎。”朱七向宫爵解释。 其实我也坚信朱七的推断,真正的九州鼎应该被归墟祭司藏匿在青铜宫之中,绝对不会流传于世,毕竟上面铭刻着神域图,一旦让龙伯人得到,对于归墟人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想必后来出现的九州鼎应该是仿制的赝品,不过就算是仿制也没那么简单,归墟祭司既然如此谨慎的藏匿九州鼎,又岂会让人随随便便仿制,要知道九州鼎对于归墟和龙伯来说仅仅是鼎器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铭刻其上的神域图。 若是仿制的话,岂不是上面的神域图也会被公之于众,因此我猜想,真正的九州鼎恐怕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后来出现的九州鼎上不会有神域图,而且这恐怕是归墟祭司的计划,让这些鼎器流传下去,至于原因就很简单,这些九州鼎上恐怕藏匿着青铜宫的线索。 因此即便流传后世的九州鼎不是真的,但同样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后来呢,九州鼎辗转流传到什么地方?”我问。 “东周开始后,周朝王室衰落,各诸侯开始觊觎王权,周定王时,楚庄王首次于洛邑问鼎之轻重,大有夺取周朝天下之势。”叶知秋看着我说。“由此可见东周的时候,九州鼎还在周王室的手中,而这座古墓是西周时期的,所以我才断定墓室里面不可能有九州鼎。” 秦惠王时,张仪制定策略,希望能夺得九鼎以号令诸侯,楚顷襄王、齐国国王亦希望争夺宝鼎。周赧王周旋于两国以及魏国、韩国之间,令其相互制约,得保九鼎不失。 “到后来,史书记载秦帝灭周之后的第二年想把周王室的九鼎西迁咸阳,但到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时,九鼎已不知下落。”田婉清在旁边补充。“由此可见九州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周室被灭的时候。” “那就奇怪了,传承在周王室手中的九州鼎虽然不是真的,不可能有神域图,但上面应该铭刻了九州图,可是九州鼎一直被供奉于太庙之中,后来楚庄王问鼎轻重,可见连诸侯君王都没有见过九州鼎的样子。”叶知秋抬头看着面前的石门。“能把地图雕刻在此,说明墓主人是见过九州鼎上的名川大山,这个墓主到底是谁?” “先别管这些,来这里主要的目的还是九龙程瑞尊,至于九州鼎还是等到以后再从长计议,至于墓主的身份,只要开启这道墓门自然就知晓。”我转头看向宫爵问。“既然上面是地图,你有没有办法破解机关。” “石门上没有文字,就算知道是地图,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图,这毫无头绪的怎么破解。”宫爵摇摇头,指着石门一本正经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墓门是用来封闭墓室,根本不应该留下开启的机关,说明墓主人知道会有人来这里,这个机关怕是留给特定的人。” “是啊,谁会来这里呢?”朱七一怔也大为疑惑。“就是说石门上是故意没有留下提示,只有知道这幅地图含义的人才能进入。” “对,而且这道石门支撑着整个墓室,不能强行损毁,否则墓室会瞬间坍塌。”宫爵点点头,走到石门前招呼我们走近。“你们看,上面这些代表河道的凹槽并非是固定的,可以随意的转动。” 宫爵随手转动一处,随着凹槽方向的改变,水流的方向也发生了变化,宫爵一脸沉稳告诉我们,虽然是移动凹槽,但在地图上,这代表着河道,他之前的这个举动相当于改变了河道的方向,因此宫爵猜想,这里的机关应该和河道的方向有关,现在的关键就是,要知道在石门地图上流淌的这些水流到底代表那一条河。 “石门上最顶端的山好奇特,远比其他的山脉要高很多,而且直插云霄,如果石门上面铭刻的是地图,说明这是一座一览众山小的高峰,而代表河流的水就是从这座山开始向下流淌,应该是说,这座山是这条河的发源地。”薛心柔凝视石门说。 “最高的山……”我低头细想一会,眉头缓缓展开。“在古人的认知中,最高的山当然是昆仑!” “对啊,古代的传闻中,昆仑是神人居住的都城,亦是寰宇之中最高的地方,而且还是连接天地的天柱,因此被称为中极天柱,这和石门上那座山峰的样子完全吻合。”叶知秋兴奋不已说。 “如果这座山代表着昆仑的话,那从昆仑发源的河……”田婉清顿时激动的抬起头。“黄河,是黄河!” 我拍了一下脑门,其实即便不用知道昆仑山,我也应该想到是黄河才对,因为既然石门上的地形图来源于九州鼎上的九州地貌,最为显著的河流当然是被誉为华夏母亲河的黄河。 “难怪这些君王的陵墓要修建在黄河河道之下,现在看起来,除了为了隐蔽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叶知秋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 “还有其他意思?”我有些好奇。 叶知秋点点头说,古人对黄河有着非同寻常的崇拜,认为若是黄河若是断流便预示着天怒人怨,黄河的源头只要阻塞国家一定要灭亡。 因为古人对黄河有很大的依赖,水土气通而湿润,便能生产东西,为民所用,土地没有水源,民众缺乏财物日用,国家便距离灭亡不远。 曾经从前伊水、洛水枯竭,夏朝灭亡,渭河枯竭,商朝灭亡,因此对于古人来说,黄河断流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把陵墓修建在黄河河道之下,没有人敢去挖掘黄河,另一个原因就是黄河发源于昆仑,代表着神水,这些君王希望得到神的庇佑。”叶知秋说。 “黄河断流……”宫爵忽然眼睛一亮,重新看向石门。“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这些代表着河道的凹槽可以移动,这些河道代表着黄河的流向,只有移动出真正黄河的河道才能开启这里的机关。” 我这才恍然大悟,好精明的机关,除非是看过九州鼎上九州图的人,否则是不可能知道黄河河道的分布和流向,由此可见能开启这道石门机关的人,势必接触并且很熟悉九州鼎上的九州地形图。 “在当时估计除非是被指定能到这里的人,否则即便有人找到这里,也不可能开启墓室的石门,不过现在……”我看着宫爵淡淡一笑。“这机关估计连你也开不了,相信你学机关术应该没有学过黄河古河道的分布。” 宫爵也无奈的苦笑,我看向旁边站立的叶知秋:“该你露两手上,文史古籍你烂熟于心,对于黄河河道的流向你应该清楚。” 叶知秋抿着嘴点点头,回想了片刻然后开始移动石门上的凹槽,渐渐石门上出现错综复杂新的河道,当叶知秋移动完最后一处凹槽,正确的黄河以及各个支流呈现在我们面前。 随着这些水流注入旁边的水潭之中,在沉重的轰鸣声中,巨大的石门缓缓的升起。 第六百二十六章 礼崩乐坏 墓室后面是更大的黄肠题凑,而且我们竟然看见如同蜡烛一般的长明灯,间隔均匀的摆放在墓室之中,这座古墓的陈设和格局与之前那八座从墓完全不一样。 我甚至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墓室,所有的木材全都是用松木,古墓里面没有渗水,因此这些木材保存完好,走进墓室之中,迎面扑来是松木特有的淡淡幽香。 和之前那八座黄肠题凑相比,这里的陪葬品似乎很简单,诺大的墓室一目了然,左右是耳室,最深处是主墓室,从墓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完整的青铜马车。 这套青铜车马是按照真实马车大小铸造,但是和其他古墓中出土的青铜马截然不同,一般青铜马为显示庄重都是姿态单一,而我们面前这六匹青铜骏马飒爽英姿形态各异,飘逸灵动,有的奔腾跳跃、或回首长嘶,或腾空而起四蹄生烟,不但栩栩如生而且形神俱足。 后面的青铜车结构完整,装饰华奂给人一种庄重威严的感觉,车体雕塑精美,工艺精湛四周有彩绘,堪称青铜瑰宝。 绕过青铜马车往前,左边的耳室是青铜礼器,里面整齐摆放九个大小不一的青铜器皿,和我们之前在虢仲墓室中看见的九鼎八簋一样。 “这位墓主人看来身份也异常显赫,一共九座黄肠题凑之中,我们只看见两次九鼎八簋,足见这里的墓主人和虢仲一样享天子禄。”叶知秋说。 “我怎么看这座黄肠题凑这么蹊跷?”朱七在旁边声音诧异。 “七叔,您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田婉清问。 “前面八座君王陵墓都是从墓,是用来守护我们如今看见的这座主墓,按理说墓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应该远远超过之前的八位虢国君王才对,可这座古墓除了规模大一些之外,陪葬品却如此之少,似乎和墓主的身份不符合啊。”朱七举着烟杆环顾四周。 “也是啊,前面八位君王陵墓中,随便挑一座的陪葬品也比这里要丰富,既然是为这里的墓主人守陵,岂不是有些喧宾夺主。”薛心柔也有些迷惑。 我们走到右边的耳室,里面的陪葬品也是整齐的摆放,但和其他古墓不一样,这里摆放的是编钟和编磬,全套礼乐器上装饰有人、兽、龙等花纹,铸制精美花纹细致清晰,而且还是沿着耳室的四壁陈设,如此完整编钟和编磬在之前的古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惜这些青铜器物上没有发现铭文,暂时还不清楚墓主人的身份,我们走到主墓室,面前的竟然是一副玉棺,看了很久我感觉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玉棺是用上佳白玉制作而成,棺椁四周都有纹饰,而在棺盖上还描绘出一副图案,一辆由八匹骏马拉行的豪华马车奔驰在群山峻岭之中,一位身穿华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襟危坐于车上,目光远眺抬着的手遥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一时间我们也不清楚这雕刻在玉棺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朱七示意我们开棺,先确定墓主的身份,我们对这位墓主人也很好奇,合力打开棺盖之后,里面的弹着以为仰身直肢,头北脚南的男人人,形体完整全身润泽,皮肉纹路清晰尚有弹性,安详的长眠在里面犹如刚刚熟睡一般。 玉棺之中竟然没有一样陪葬品,只是当我看见墓主人身上的服饰时,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看墓主人的年龄应该在五六十岁,神态祥和端庄,即便已经长埋几千年可仍然能感觉到莫名的威严。 此人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身穿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红罗襞积,白罗大带佩玉,玄衣两肩织有日、月、龙纹,袖部织火、华虫等纹饰,这分明十二章纹,代表帝王服饰。 “宫爵,数一数这座陵墓中一共有多少长明灯!”我大声说。 “这人不但逾制,而且还是大逆不道的胆敢身穿天子服饰入葬,竟然还有八位君王守陵,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叶知秋大吃一惊。 “虽说后来周室势微,礼崩乐坏,诸侯之间时常都有僭越之事,可是这座古墓的年代是西周初期,当时周朝国力强大,绝对没有任何一个诸侯胆敢做出这样形同谋反之事啊。”薛心柔也疑惑不解。 宫爵围绕陵墓数了一圈,走回来对我说:“不多不少……” “刚好一百盏长明灯,对吗?”我打断宫爵。 “你怎么知道?”宫爵一怔。 我的嘴张的更大,捂着额头震惊万分了重新环视这座陵墓:“如果是僭越的话,恐怕不止墓主人的服饰这一处地方。” “还有其他违反礼制的地方?”田婉清问。 我好半天才让自己平复下来,这些陵墓虽然蹊跷离奇,但是完全是按照周礼葬制的规格修建,每一处地方都循规蹈矩,可见埋葬于此的所有人都很尊崇礼制。 之前八座虢国君王陵墓,除了用黄肠题凑让我们想不明白之外,其他的地方没有偏差,但如今我们所在的第九座陵墓,就错的离谱。 首先这同样也是一座黄肠题凑,可选用的木材并非是黄心柏木,而是采用了松木,宫爵发现之后我们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压根没有去细想。 松木很寻常,其珍贵程度远不能和黄心柏木、楠木相提并论,但是松木虽然普通,但在古时候是没有人敢用的,因为在周礼的葬制之中,冢人造墓,以死者的爵等来决定坟丘高度和树木种类。 并且有严格的规定,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药草,士四尺,树以槐。 “是啊,考古也发掘出土过好几座黄肠题凑,可墓主的身份都是诸侯王。”田婉清点头。 “其实我们一直理解错了,黄肠题凑并非是天子专享,诸侯是可以用黄肠题凑,最大的区别在于所用的木材。” “松木!天子才能用松木!”宫爵反应过来。 “对,在葬制之中,松木才是天子享用的寿木,其意义远比黄心柏木和楠木要重要。”我点点头指着墓室之中数以万计的松木。“这就是一座全用松木堆砌的墓室,这是天子才能享配的葬制。” “这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明目张胆僭越礼制,这形同谋反啊,为什么历代虢国国君还要为其守陵,从文史的记载来看,虢国历代国君都是上卿,按理说应该对周室忠心耿耿才对,为什么居然敢助纣为虐,为一个大逆不道之人守陵。”朱七瞪大眼睛说。 “你让我数墓室中的长明灯数量,难道这也和葬制有关?”宫爵连忙问。 “周礼之中,规定朝堂夜间点燃火烛议事,称庭燎,其火炬数规定天子百燎,上公五十,侯伯、子男三十,后来这个规矩沿用到葬制,陵墓中也会放置庭燎,寓意可以犹如生前的宫殿一样灯火辉煌,后世称为长明灯。”我点点头对宫爵说。“这里有百盏长明灯,是天子的礼遇,别看这座陵墓陪葬品比起其他八座黄肠题凑少之又少,可只有这一座主墓之中才有长明灯,可见即便是享天子禄的虢仲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就是说,这座主墓之中任何一处地方都僭越了葬制。”宫爵一脸错愕的回头看看陵墓。“这里是虢国国君墓葬群,埋葬的都是历代君王,这人该不会也是虢国国君吧?” “不会,虢国的历史虽然在文史山记载甚少,可虢国始祖就是第八座陵墓的主人,在虢叔被封分为王之前,还没有虢国这个诸侯国,所以不管这里的墓主人是谁,都不应该是虢国的国君。”田婉清摇头说。 “这里一共有九座古墓,并非是同一时间完成,而是按照墓主生前的时间,就是说这位逾制的墓主年代比其他的八位虢国君王都要早。”叶知秋绞尽脑汁还是一筹莫展。“越是往前追溯,周室的国力越强大,虽然后世诸侯国君僭越礼制,可在这位墓主活着的时候,断然不敢有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七手法老练在玉棺中的墓主身上摸索,诺大的玉棺里找不到任何一样陪葬品,最后朱七轻轻掰开墓主人的嘴,里面也没有含玉,我们在整个墓室之中都没有看见一个文字,又没有玉龟的铭文,我们很难确定墓主人的身份。 “墓主用黄河流向图作为墓门机关,可见此人一定接触过供奉在周室太庙之中的九州鼎,就凭这一点,墓主人的身份就应该不寻常,加之主墓的旁边还有八座君王陵墓当从墓,这等殊荣和规格,在后世绝无仅有。”叶知秋重重叹息一声说。“墓主没有留下文字,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或许这些陪葬品并非是随意放置,解开这些陪葬品的出处可能就知道墓主的身份。” “朝歌,你在干什么?”宫爵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肚子站在墓室的入口,默不作声凝视那尊栩栩如生的青铜马车,其他的人的谈话我都听在心里:“这架青铜马车也非同小可。”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天子驾六 其他人连忙走到我身边,不约而同注视青铜马车,叶知秋拉拉我衣角问:“这马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之前八座黄肠题凑之中都有车马室,我们见到很多样式的青铜马车,你们回想一下,那些马车是用几匹马拉行?”我声音平稳。 “好像是五……对,就是五匹。”宫爵回想一下,很肯定回答。 “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马车却有六匹马吗?”我继续问。 “所有的九座陵墓都是按照周礼葬制安葬,就是说这些马匹的数量也是有规定的,其他八座黄肠题凑埋葬的是虢国君王,身份是诸侯王,陪葬用五匹马的青铜车,而这里用了六匹……”朱七一愣摸了一把胡渣。“这玩意也逾制了啊!” 我点点头,在西周就连乘舆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和规定,马匹的多少也是属于礼制,并且有明文规定。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只有天子才能用六匹马拉的马车,即著名的天子驾六。 “天子驾六只出现在古文献之中,不过在洛阳考古出土过一处大型车马陪葬坑,经证实属于东周时期,距今已经有三千多年,可出土的时候,车身的构件及马的骨骼仍清晰可见,这个考古发现也证实了天子驾六的正确性。”叶知秋用指尖触摸在青铜马车上激动不已说。“可惜当时出土的是木质马车,无法完整展现天子驾六的威严,而这一座六驾青铜马车可谓举世无双。” “再珍贵充其量也不过是一辆青铜器而已,墓主人把这辆马车放置于此,更看重的恐怕是天子驾六这四个字的重要性。”我若有所思说。 “这位墓主人胆子也太大了,虽说后来也出现过楚国的诸侯,僭越周礼使用了驾六马的待遇,但是当时正属春秋乱世,礼崩乐坏,周室衰微,诸侯间根本没把周朝放在眼里,这才敢明目张胆僭越,但是这位墓主人生前的时候,可是周朝最鼎盛的时候,这样的葬制一旦被发现,形同谋反是会被挖坟鞭尸的啊。”薛心柔惊诧无比。 “我猜想应该没有人敢对墓主人鞭尸吧……”我淡淡一笑。 “为什么?”宫爵在旁边问。 “这座陵墓之中,僭越礼制的又何尝只有墓主人的服饰、陵墓所用的松木和六驾的青铜车马还有百盏长明灯。”我一边说一边走到青铜礼器室,指着里面摆放的九鼎八簋。 青铜器在古代是权力与等级的象征,当中又以鼎为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传闻中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因此鼎有着非凡的意义。 在西周从低级的士到周天子分为五级,即低级的士、高级的士、卿、大夫、诸侯、周天子,古人崇尚奇数,所以五级分别对应的鼎的数量为一、三、五、七、九。 天子享用九鼎,而这里的鼎其实是用来煮食的器皿,专门用来蒸煮肉食,天子享用的九鼎分别是牛、羊、乳猪、鱼、干肉、牲肚、猪肉、鲜鱼、鲜干肉。 然后依次递减,从天子开始,到低级的士只能用一鼎,被规定只能食用干肉,不过就是这样的食物,一般老百姓也不容许吃的,所以后世把当权者称之为,肉食者谋。 “虢仲被天子赐予享天子禄,因此他死后才会有九鼎八簋陪葬,但你们好好回想,虢仲墓室之中的九鼎八簋明显要比这里的小很多,大小其实也反应了身后和地位,更重要的是权势,说明主墓室中长眠的主人远比虢仲要尊贵。”我已经没有之前那样震惊,声音也渐渐归于平静。 “就算这位墓主人身份显赫,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僭越礼制啊,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逾制,擅自使用天子礼法可是篡逆的重罪。”叶知秋说。 “是啊,如果墓主人真是篡逆的话,那此人的罪名还不止这些呢。”我淡淡一笑。 “还有?!”薛心柔大吃一惊。 我走到右边的耳室,指着里面摆放在四壁的编钟编磬说,在葬制之中,使用金石之乐,数量上也有明文规定,天子八堵四肆,刚好和耳室中的乐器数量一致。 “这些乐器摆放在四壁,这样的方式叫宫悬,若是诸侯就只能摆放三面,被称为轩悬,之前八座虢国国君的陵墓之中,礼乐器都是按照三面摆放,唯独这里堆放了四面。”我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停顿了片刻。“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清楚,这里的墓主人是谁吗?” 其他人茫然的对视,田婉清按耐不住问:“墓室之中没有找到文字,根本证明不了墓主人的身份,朝歌,难道你有了发现?” “你们一直都在说同一件事,就是这位墓主人僭越了礼制,擅自享用天子礼遇,可矛盾的是,你们也无法解释清楚,在当时周朝如此强盛的时期,根本不可能有人胆敢做出这样的行为,造成这种纠结的原因就是你们先入为主,为什么你们就没有想过,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僭越呢。”我心平气和说。 “这还不叫僭越啊,用了天子的松木修建陵墓,然后是六驾马车和……”叶知秋说到一半突然停止,震惊的看向我。“你,你是说墓主人并非是逾制,而是此人本就应,应该享受这样的礼制?!” “可这是天子才能享配的礼制!”薛心柔同样也愣住,目瞪口呆看向远处的玉棺。“难,难不成墓主人是天子!” 其实这并不是很难发现的事实,只不过从我们进来开始,专注的就是九龙程瑞尊,而根据掌握的线索,这件器物是藏匿于虢国国君的陵墓中。 因此在我们脑海中便先入为主,根深蒂固认为我们在找寻的是一座诸侯墓,但后来发现八座国君墓全是从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该意识到在这里的发现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虢国国君即便权倾一时,可终究只是诸侯,即便历代都是执掌朝政的上卿,但始终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让虢国历代国君守陵的当然比他们的权势更大。 一人之下。 他们守护的陵墓便是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还有我们之前一直想不通,这八位虢国君王为什么全都是用黄肠题凑,其中有一两个君王得到天子赏赐还说的通,但不可能历代君王都能得到规格最高的葬制殊荣。 可直到我看到墓主人的这种主墓之前,我一样先入为主没有看透这之间的关联,其实原因很简单,我没觉察到是因为身在此山中,无法看到整座山而已。 我们发现了八座黄肠题凑,每一座大小一样都是宏伟壮观,倘若任何一座单独的出现都会引起轰动,但我却忽略了,这些黄肠题奏不过是从墓而已,即便是在震撼和壮观,从墓存在的意义仅仅是衬托主墓室。 而且既然是从墓当然是整座陵墓的一部分,只不过和我之前看见的那些陵墓不一样,这些从墓是单独存在,并没有和主墓修建在一起,黄肠题奏根本不是留给那些虢国君王的,而是长眠在玉棺之中的墓主人。 他只不过用另外一种方式修建了一座庞大的陵墓,每一处墓室都是用黄肠题凑修建,并且里面用诸侯陪葬守陵,这足以彰显这位真正墓主人的权势和显赫的身份。 还有另一件被我忽略的事,当我们发现第一座从墓的时候,就武断的认为这是品字型的墓葬结构,采用的是后来在风水中被称为三元龙鼎的格局。 可我们却发现了八座从墓,显然这并非我们猜想的三元龙鼎墓葬,仔细想想,这里一共有九座陵墓,九在数字之中是极数,有最尊贵之意,古籍中称九为,以龙附会君德,以天附会君位,所以九其实是君王御用的数字。 而且从这九座陵墓的格局来看,主墓坐北朝南,其余八座从墓左右各四,犹如朝堂之上,君王正襟危坐正中,左右百官林立,这是百鸟朝凤的格局,诸侯站在左右,要礼拜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知道这里的墓室之中为什么陪葬品如此之少吗?” 其他人或许是太吃惊,都没有人回答我,也许是他们还没有想明白整件事,其实原因很简单,之前的八座虢国国君的黄肠题凑中,摆满了各自象征财富和权势的陪葬品,这些东西足以向后人证明他们生前的尊贵。 可是用现在的话说,越是炫耀什么,说明越缺少什么,这八位君王想要得到更多的财富和权势。 但是主墓室中却只有寥寥几件陪葬品,但每一件都是君王才能享用的器物,虽然少但其代表的意义和价值远远超过那八位虢国国君陪葬品的总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墓主人的,他根本不需要用太多的陪葬品来彰显他的权势。”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墓室正中的玉棺。“这位墓主人根本没有僭越礼制,因为他就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第六百二十八章 八龙之骏 我话音一落,墓室之中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我,估计谁也没想到,明明是探一座诸侯墓,结果找到的却是天子皇陵,而且这还是周天子,好半天田婉清才说出话,考古史上从来没有发现过周天子的真正陵墓,这还是第一次找到。 朱七也大吃一惊说,不光是考古,就连盗墓的行当里也没有谁找到过周天子的陵墓。 “朝歌解释的其实细想挺有道理的,能让八位诸侯国君守陵的除了周天子之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拥有这样大的权势,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这里所有的陵墓全是黄肠题凑,本来这里就是天子陵墓,用黄肠题奏当然再正常不过。”薛心柔说。 “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葬制来的?”叶知秋突然一本正经问。 “当然,所有的九座古墓全是循规蹈矩按照周礼安葬,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有偏差。”我很确定点头。 “我看未必。”叶知秋说。 “未必?为什么这样说?”我追问。 叶知秋让我们回到玉棺前,蹲在地上指着被我们放在一边的玉石棺盖说:“这上面铭刻的图案应该就是墓主人自己,既然墓主人是周天子,按照周礼的规定,以及安放在陵墓中的陪葬品,天子驾六,就是说天子的銮驾由六匹马拉行,可你们仔细看看,这上面却有八匹马,这显然不符合葬制啊。” 田婉清低头一看,也有些诧异:“是不对啊,文史的记载和现在的发现来看,都佐证了天子驾六的真实性,为什么这上面有八匹马呢?” 朱七头埋的很低,等他抬起来的时候,抹了一把嘴目光变得睿智:“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八匹马不但形态各异,而且颜色也各不相同。” “七爷,我们在说天子驾六,这和马的颜色有什么关系?”叶知秋问。 朱七把烟杆放在嘴边,摸出火柴点燃,缭绕的烟雾中他笑的意味深长:“因为我知道这八匹马的名字。” …… 我们全都一怔,不约而同看向朱七,我眉头一皱:“这些马还有名字?” “这可不是一般的马。”朱七吸了一口烟笑了笑对我说。“听说你打小就被叶九卿打磨,封承在你身边应该逼你看很多书的,难道你就没听过关于这八匹马的事?” “他的书堆积如山,而且全是古籍,哪儿有闲工夫去看。” “七爷,您赶紧告诉我们,这八匹马到底是什么来历?”薛心柔追问。 “这八匹马颜色各异,分部为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八骏。”朱七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休息。“这可都是世间罕见的骏马。” “名字倒是挺生动形象,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薛心柔一头雾水。 “不,我说的是这八骏的颜色,并非是它们的名字。” “七叔,那这八匹马到底叫什么?”田婉清声音急切。 “一个叫绝地,足不践土,脚不落地,可以腾空而飞,一个叫翻羽,可以跑得比飞鸟还快,一个叫奔菁,夜行万里,一个叫超影,可以追着太阳飞奔,一个叫逾辉,马毛的色彩灿烂无比,光芒四射,一个叫超光,一个马身十个影子,一个叫腾雾,驾着云雾而飞奔一个叫挟翼,身上长有翅膀,象大鹏一样展翅翱翔九万里。” “真的假的,这世间还有这样神奇的马?”宫爵大吃一惊。 “当然是杜撰出来,虽然没有描绘中这么夸张,但是足以见得这八匹马有多矫健,一般人是不可能拥有的,后世称之为八龙之骏,这可是天子的御驾坐骑。”朱七一边抽烟一边说。“看起来墓主人的确是周天子,而且能驾驭八龙之骏的只有一人,就是……” “周穆王!”我在旁边震惊的脱口而出。 我话音一落,田婉清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彻底震惊的呆滞,瞪大眼睛看着我,就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的宫爵也瞠目结舌,周天子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莫过于周穆王,以至于到后世,这位天子的名字也众人皆知。 “墓,墓主人是周穆王?!”田婉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叶知秋忽然眼睛一亮,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拉着薛心柔和田婉清的说兴奋不已说,在文献中的确有关于这八匹马的记载,而出处正好就是竹书纪年。 叶知秋说虽然她看见的竹书纪年是残本,没有封承收藏的抄本完整,但是在竹书纪年中有保存完好的穆天子传。 里面以日月为序,详细记载了周穆王驾八骏神马西巡天下之事,行程九万里,并且还有后世传闻的在昆仑会见西王母的事。 “棺盖上周穆王抬手遥指的高山应该就是昆仑,这幅图记载了周穆王前往昆仑的事。”叶知秋一口气说完。 虽然后世一直认为这只是传说,可周穆王的确是到过昆仑,只是后人杜撰周穆王和西王母幽会,让这个事实蒙上了神话色彩,但真正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周穆王的国都在镐京,距离昆仑有千里之遥,而且还是不毛之地,可周穆王依旧以七萃之士引路,八骏天马得以远行,不远千里到此,原因在简单不过,在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他来这里是为了朝圣。 我就说当看到面前这个玉棺时,就感觉眼熟,一时间却没有想起来,如今知道墓主人是周穆王,这才恍然大悟,我们在昆仑金阙之中看见黄帝的棺椁,同样也是玉棺,而且和周穆王的如出一辙。 想必周穆王是在效仿天下共主的黄帝,用同样的方式安放自己的遗体,这更加证明周穆王去过昆仑金阙。 这也解释清楚,为什么在石门上会用黄河流向作为机关,大禹治水靠的是疏通,如果没有完整的九州地貌地形图,大禹是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引流洪水。 因此后来传承的九州鼎虽然并非是真的,想必归墟祭司把九州地形铭刻其上,一般人当然不会多想,但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却会知晓,只有拥有神域图的人才会铭刻出这样的地形图,这是归墟祭司留给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就是为了让那艘船能有朝一日根据九州鼎找到藏匿的神域图。 而铭刻于九州鼎上的九州地形里,当然会有完整的黄河流向以及分支分布的全貌,而九州鼎一直被收藏于周室太庙之中,就连诸侯都无缘一见,当时我们就推测,墓主人的身份应该很特殊,居然可以接触到周室太庙里面的九州鼎。 现在才明白,事情原来这么简单,周穆王是天子,他当然能轻而易举接触九州鼎,再利用上面的地形设置机关,普天之下除了周室天子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开启那道墓门。 “就是说,周穆王在下葬的时候,并没有想入土为安,还在等着周室后代天子前往这里开启陵墓?”薛心柔一筹莫展。“这说不通啊,都已经入葬,别人生怕自己的陵墓被惊扰,为什么周穆王却希望自己的陵墓被开启呢?” “不光只有一个周穆王,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过关系的人,就没有不希望陵墓被开启。”宫爵忽然意味深长笑了笑。 “还有其他人也这样?”田婉清一脸吃惊。 宫爵点点头娓娓道来,我们探到的第一次古墓是北邙山的姬渠墓,在墓里姬渠手握随侯珠,从留下的壁画看他还在等待自己被唤醒的那一天,然后是昆仑金阙中的黄帝,传闻中有黄帝乘龙飞仙一说,实际是黄帝希望能登上羽龙拉行的月宫九龙舫。 在黄帝心中月宫九龙舫上全是神人,登上那艘船便可飞升成仙,说直白点黄帝是希望自己永生不死,而周穆王到过昆仑金阙,要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入的,里面的机关和怪物都是周穆王无法抵御,他能进入昆仑金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引领他进入。 如此一来,也佐证了竹书纪年中关于周穆王昆仑之行的记载,里面描述周穆王在昆仑遇到西王母,并且得到邀请与之交谈,传闻中西王母是神,应该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那就奇怪了,月宫九龙舫停泊在昆仑金阙的时候,是为了躲避龙……”我差一点说漏嘴。“躲避祖神的追查,按理说不应该为了一个凡人苏醒,为什么会把周穆王带入昆仑金阙之中呢?” 宫爵回头看来一眼在玉棺中长眠的周穆王说:“周穆王在陵墓中留下只有后世子孙能开启的机关,说明他希望陵墓被开启,唯一的解释就是周穆王和姬渠还有黄帝一样,坚信自己可以再一次重生,看起来周穆王昆仑之行,一定是得到了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某种承诺。” 第六百二十九章 欲盖弥彰 虽然我们终于确定了墓主的身份,而且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居然找到了周穆王的陵墓,但细想整件事,还是有很多让我们无法想明白的地方。 周穆王是周王朝第五位天子,是古代历史上最富于传奇色彩的帝天子,而周穆王在位的时期,也是整个周王朝八百年江山的转折开始,后世称周穆王为穆天子,他东征西讨,范围之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通过他的征伐,周王朝顺利扩大疆土,加强对四方蛮夷的统治力度,有力地巩固了周王朝的统治,是在文武成康四代统治者积累的强国之本基础上,得以展现的大邦周威信的强势证明。 然而常年征讨,天子不在朝堂,导致朝政松弛,自穆王之后,周王朝开始由盛而衰。 “周穆王征战最初是为了巩固周朝江山,可是后来疆域巩固之后,他依旧四处征伐,可文献中关于周穆王的描述,此人并非是穷兵黩武之人,还有一件事,周穆王后来的征伐并没有带领军队,而是带着七萃之士。”叶知秋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七萃之士是什么?”宫爵问。 “是周穆王的禁卫军,也是当时最精良的部队,也是周穆王的心腹亲信,战力不容小觑。”田婉清解释。 “看起来周穆王后来的征伐应该另有所图,只率领七萃之士是不想过多的人知道征伐的原因和目的。”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说。 “当时周朝江山坚若磐石,堂堂天子本该威坐朝堂,可这位穆天子偏偏四处征战,似乎对权势并不看重。”田婉清也疑惑不解。 “周穆王不是昏君,也算是文治武功出类拔萃之人,他不追逐权势,只说明还有比权势更吸引他在意的东西。”我也坐到朱七的身边休息。“这世间众人梦寐以求的无非是财富和权力,可这些东西和永生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 “你是说,周穆王也在追求永生?”宫爵坐到我旁边问。 我点点头,从这里九座古墓构成的庞大天子皇陵来看,周穆王并不认为自己寿终正寝就是终结,他还在等待有人来重新唤醒他。 “还有一件事解释不清楚,周穆王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代天子,死后应该风光大葬,可为什么却埋葬于虢国的封地之中,而且由虢国历代国君为其守陵呢?”薛心柔自言自语。 “周朝时期的葬制规定,天子殡葬是不树不封,既没有封土堆,也不种植树木以为标志,这是西周墓葬的特点,就是因为这个规定,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一座周天子的陵墓。”田婉清想了想围绕玉棺边走边说。“会不会这是西周葬制的另一个特点,天子陵墓修建于封国之内,由诸侯为其守陵。” “殡葬在西周是极为重要的礼制,在任何文献之中都没有关于这样下葬的记载,而且到现在考古出土的诸侯墓比比皆是,但从来没有发现诸侯墓旁边有天子陵墓的先河,由此可见,周穆王的陵墓修建于此应该另有原因。”叶知秋摇头说。 “其实周穆王为何埋葬在这里并不难理解。”我指着墓室外面开启的石门说:“首先周穆王应该去过昆仑金阙,他选用黄河流向作为机关,说明周穆王知道,天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处机关如何破解,由此可见,周穆王或许知道九州鼎中藏匿的秘密。” “九州鼎在铸造完成之后就销声敛迹,传承后世的九州鼎应该属于仿制,我猜想周穆王应该是知道,九州鼎并非凡物,但是和他埋葬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宫爵偏头看我。 “虢国国君受周天子之命征伐,而得到九龙程瑞尊,记载中这件器物有长生不死的能力,而九龙程瑞尊最终随同君王下葬,可我们在之前八座陵墓里都没有发现九龙程瑞尊的踪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样东西应该是被安放于周穆王的陵墓之中。”我看向对面的玉棺说。“由此可见,虢国国君的出征并非是穷兵黩武,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九州鼎和九龙程瑞尊都关系着月宫九龙舫上失落的神器,而这两处线索全都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座陵墓和月宫九龙舫也有关?!”叶知秋大吃一惊。 “肯定有关联,只不过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没想通,周穆王去过昆仑金阙,知道一些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还说得通,可作为守陵的虢国历代国君,在这件事上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我揉了揉额头说。 “对啊,九龙程瑞尊应该在这座陵墓之中才对。”朱七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当务之急先要找到这件东西,可是墓室里陪葬品就这么几件,而且一览无余,根本没看见九龙程瑞尊。” 我让大家散开到四处仔细查找,毕竟这里是黄肠题凑,不像砖石结构的古墓容易设置暗格,如果九龙程瑞尊就在这里的话,应该安放于某个角落。 可是大家找寻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九龙程瑞尊的踪迹,宫爵回来告诉我们,这里的墓室结构是不可能设置机关的,如果找不到九龙程瑞尊,那就说明这样东西并不在这里。 “不可能啊,贾岩找到的青铜尊上有很清楚的记载,九龙程瑞尊随同君王下葬,应该就在这座陵墓之中才对。”朱七心烦意乱去摸火柴点烟,或许是太烦躁,接连几根都没有点燃,瞟见旁边的长明灯,把烟杆伸过去。 朱七忽然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长明灯,让田婉清递给他一把探铲,轻轻在灯盏上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朱七猛然用力打在长明灯上。 哐当! 随着碎裂的声音,他面前的长明灯四分五裂掉落下来。 “七爷,您,您这是干什么?!”叶知秋大吃一惊,估计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珍贵无比的文物,怎么都没想到朱七竟然敲碎一盏长明灯。 “奇怪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嘛。”朱七并没有理会叶知秋,而是蹲在地上拾起掉落的灯盏碎块反复端详。 我们围上去,看见朱七手中的蓝色碎片,宫爵眉头一皱:“长明灯一般为了存储灯油,都是用青铜铸造,这里的长明灯为什么是用……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长明灯?”我忽然一怔,来回在地上找寻了半天:“既然是长明灯,就应该有灯油,可为什么长明灯被打碎之后,没有灯油滴落下来?” “这就是我们忽略的地方。”朱七慢慢站起身,重新环顾四周,目光看着围绕陵墓的百盏长明灯问。“你们推测这座陵墓距今有多少年了?” “既然这里是周穆王的陵墓,那距今至少也有三千年。”薛心柔脱口而出。 “你们见过能燃烧三千多年还没熄灭的长明灯吗?”朱七反问。 田婉清眼睛一亮顿时惊诧万分:“对啊,我们怎么忽略了这个,天子墓中的长明灯被称为庭燎,寓意死后陵墓和生前的宫殿一样灯火通明,而且永远的燃烧下去,因此才叫长明灯,可是这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长明灯随着墓室的封闭,因为没有空气,会导致长明灯很快就会熄灭。” “那,那这里的长明灯怎么燃烧了三千多年?!”叶知秋恍然大悟。 “因为这里的长明灯根本不是燃烧的。”宫爵从地上拾起一颗水滴状的石头,看上去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石头在宫爵手中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亦如摇曳的烛火。 “这叫明鱼石,很罕见的宝石,据说终年发光不灭,据说是千年不死的鱼肚中凝结而成的宝物,我只听闻过一颗,而且那一颗你们搞考古的应该多少都有些耳闻,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百颗。”朱七说。 “明鱼石?怎么没有听说过啊?”田婉清疑惑不解问。“七叔,还有一颗在什么地方?” “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朱七淡淡一笑回答。 “秦始皇陵!”叶知秋反应过来。 “对,记载中,秦始皇陵之中就是用了一颗明鱼石当长明灯,可惜只是传闻,从来没有谁亲眼看见过。”朱七点点头。 “七叔,你刚才说多此一举是什么意思?”田婉清在旁边问。 朱七一言不发,招呼我们站到他身后,然后把之前他打碎的灯盏紧握在手中,渐渐我们吃惊的发现,竟然有幽蓝色的光芒从朱七指缝中透出,而且越来越明亮,甚至远比明鱼石发出的光亮更为刺眼。 等到朱七摊开手,碎片上的光芒戛然而止,如同寻常无奇的普通碎石一般。 “这叫萤石,也是昏暗的地方这玩意越是明亮,陵墓之中是没有光亮的,根本不需要明鱼石来当长明灯,相反明鱼石的光亮会让萤石黯淡无光,这岂不是多此一举。”朱七看着手中的萤石碎片说。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明鱼石真正的用途并非是当长明灯,而是为了掩饰萤石的光芒,这是欲盖弥彰啊!”宫爵眉头一皱,来回看看四周分布均匀的长明灯。“把所有长明灯中的明鱼石全都取出来。” 第六百三十章 穆王西征 我们取出明鱼石,宫爵转在背包之中,然后让我们熄灭照明灯,顿时整座陵墓一片漆黑,可没过多久,那百盏用萤石制作的长明灯盏渐渐明亮,幽蓝色的光芒笼罩在墓室之中。 让这地底的陵墓显得格外神秘,忽然我余光瞟见身后还有光亮照射过来,下意识转头过去,顿时震惊无比的愣在原地。 墓室中间的玉棺竟然映射萤石的光芒后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字,玉棺上有文字!”叶知秋兴奋异常。 随着玉棺的明亮,一行行铭刻的文字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我们连忙围上去,那是铭刻在玉棺里面的金文,这座玉棺制作工艺精湛,按照天子殡葬规格,四重八寸分毫不差,而金文铭刻在第三重的玉石上,被第四重玉棺所覆盖,在灯火下是无法看见这些文字的。 只有吸收到萤石的光辉,这些金文才会被显现出来,好在我们身边有叶知秋和田婉清还有薛心柔,她们搞考古对金文有过研究,能分辨出玉棺上金文的内容。 “穆王封膜昼于河水之阳,本集亲书……”叶知秋读出金文的第一行,表情惊讶对我们说。“封膜就是殡葬的意思,这句话是说,周穆王被葬于黄河之东,玉棺上这些金文内容是由周穆王亲手书写。” “周穆王把这些金文留在玉棺上,而且方式还如此隐蔽,想必记载的内容非同小可。”我看向知秋追问金文的完整内容。 金文艰深难明,叶知秋她们逐字翻译,一个三千年前的故事被她们讲述出来。 周穆王在西征之前,首先发动了对东南地区的征伐,是为了讨伐东夷,攻占一处部落时在战利品中发现一枚长有双翅飞龙的玉石,上面的龙形竟然和周朝大军旗帜上黑白相间的龙一样。 周穆王寻问部落首领得知,曾经有神六人乘龙从天而降,并且逗留很长时间,部落的人便将其铭刻成图世代供奉。 可这个图案周穆王曾经看见过,但很惊诧为什么会出现在蛮夷之地的部落之中。 “双翅飞龙就是羽龙。”朱七若有所思点头。“这么说起来周穆王在那个部落中看见了月宫九龙舫遗留的线索。” “周穆王征伐东南……”田婉清低头细想片刻。“周朝都城在镐京,征伐东南就是现在的河北的北部,为什么会看见有羽龙的玉石呢?” “红山文化!”我猛然抬起头,按照红山文化的地理位置,正好在周穆王征伐东南的区域内,但是红山文化的区域靠近辽西,周穆王接触到的很有可能是红山文化居民迁徙的分支。 玉猪龙就是羽龙最早被雕刻出来的形状,而出处正是红山文化,我们之前已经推测过,月宫九龙舫最早就是和红山文化的居民接触,并且时间还不短,导致红山文化在当时具有极高的制造水平。 而且部落首领提及神人有六,刚好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数吻合,可见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候,那艘船上还没有人离开,由此可见这个时间远在大禹治水之前。 “周朝的旗帜是黑白相间的龙,居然和玉猪龙上的龙纹相似,只是没有双翅,很明显是羽龙的简化图案,为什么周朝会用羽龙当旗帜呢?”薛心柔疑惑不解。 “这个倒是好理解,天下共主黄帝就是得到应龙的帮助打败蚩尤,可见黄帝是目睹过羽龙的真容,而龙作为华夏图腾也就是那个时期开始的,传闻中的应龙就是月宫九龙舫的羽龙,后世不断的变化,最终流传至今的龙纹是没有双翅的。”田婉清不慌不忙对我们说。“但是可见龙图腾最先是出现在黄帝时期,然后才开始流传。” 田婉清说到这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出一竖排名字,并且告诉我们,黄帝之后是少昊,然后是蟜极,接下来一代代传承,后面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尧舜禹,一直流传到周太王,再到我们眼前玉棺之中的周穆王。 黄帝叫姬轩辕,而周穆王叫姬满,这本能就是一脉相承的血亲,周室天子其实是黄帝的后裔。 “黄帝以龙为图腾,流传到周朝当然合情合理,只不过在传承的过程中,从最初的应龙变成了没有双翅的龙形。”田婉清指着笔记说。 “可玉猪龙就是最早的羽龙图案,周穆王为什么会说曾经看见过这样的图案呢?”宫爵在旁边问。 叶知秋继续翻译玉棺上的金文,周穆王信鬼神,征伐东南结束后,便返回镐京,前往太庙之中,在供奉的九州鼎上竟然看见从部落中得到的玉块上一样的龙纹。 周穆王开始意识到,九州鼎的由来和上面铭刻的图案或许隐藏着神人的下落。 “这就能解释通了,周室太庙中的九州鼎上出现羽龙,这正好说明九州鼎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故意留下的,这个符号是为了让那艘船上的人知道九州鼎和神器的下落有关。”我点点头说。 叶知秋继续往下翻译,周穆王开始着手追查九州鼎的始末,这件国之重器从大禹铸造完成开始,历经夏商周三朝,历代君王只认为九州鼎是权力的象征,但是周穆王却把注意力放在鼎器铭刻的图案上。 大禹把九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分别铭刻于九鼎之上,周穆王反复研究九鼎上的图案,竟然发现在图案之中竟然以花鸟鱼虫来隐藏文字。 文字的内容让周穆王大为震惊,大禹前往昆仑得神人想助,神人携带九州图协助大禹治理洪荒,功德圆满之后,神人让大禹铸造九鼎,并将九州图铭刻其上。 并且要求大禹修建青铜宫殿一座,将九鼎秘密运送至青铜宫中供奉,同时神人要求大禹重铸九鼎,周穆王开始明白,自己看见的九州鼎并非是真的,而神人在九州鼎上留下了青铜宫位置所在的线索。 周穆王聪慧过人,竟然在九州鼎之中找到藏匿的极为隐蔽的地图,但是这份地图只有一部分。 “原来最后一部分在九州鼎上!”朱七震惊无比。 朱七曾经告诉过我们,朱家先祖曾经留下过铭刻在贝壳上的藏宝图,一共有三块,朱七手中有一块,另一个后来被人拿走,我们推测应该是携带涅槃轮来找寻神域图的那个人,可是第三块一直下落不明。 万万没想到,朱家先祖把最后一部分铭刻于九州鼎之中,而这个秘密竟然让周穆王发现,虽然天子有着无上的权势,但是终究是无法和无所不能的神人想比,周穆王本来就极为信奉鬼神,因此想要解开九州鼎上留下的线索,找到那处青铜宫,这样他就能和大禹一样看见神人。 可是任凭周穆王怎么琢磨,对着九州鼎上残缺不全的地图也是一筹莫展,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而在周室的文献中,关于九州鼎的记载也寥寥无几。 整件事周穆王秘而不宣,但却告之了他身边的以为卿士,这位卿士也是周穆王同气连枝的弟弟,就在周穆王百思不得其解时,这位卿士提醒,虽然暂时无法找到青铜宫,但并不意味着就无法见到神人。 大禹可以,周穆王一样也可以,周穆王问其如何能见到神人,卿士指着九鼎中记载的内容告之,大禹见到神人是在昆仑,为什么周穆王就不能也前往昆仑寻找神踪呢。 周穆王恍然大悟,欣然接受卿士的建议,打算追根溯源前往昆仑,但堂堂天子不能随意离开朝堂,卿士便出策献计,昆仑在镐京以西的荒芜之地,而西方有劲敌犬戎。 可以用讨伐犬戎为由挥军西进,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扫除西周边陲之患,又能出师有名不被朝臣劝阻,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就能用征伐来掩饰周穆王探寻神人的真正目的。 周穆王采纳卿士的意见,为了不走漏消息并未带领大军出征,而是只率领最精锐的七萃之士,并且下令诸侯敬献绝世神骏,从中挑选八匹骏马,封为八龙之骏,亲率大军开始了流传后世的周穆王西征。 “原来周穆王西征真正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前往昆仑找寻神人。”听到叶知秋翻译到这里,我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语。 “你们恐怕都想不到,向周穆王出谋划策的这位卿士是谁。”叶知秋看着玉棺嘴角浮现出笑意。“而且这位卿士还随同周穆王一同出征。” “对啊,周穆王如此谨慎,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之一位卿士呢?”朱七也有些好奇问叶知秋。“这个卿士是谁?” “姬祥。”叶知秋回头看着我们回答。 “姬祥是谁?”宫爵一头雾水。 “姬祥是周穆王的弟弟,当时被封分为诸侯王,但是周穆王对此人极其看重,一直留在身边,负责保护周穆王的禁卫军就是由姬祥统领。” “姬祥既然是诸侯王,可见此人的身份也很显赫,周穆王能把此人留在身边当禁卫军统领,足记周穆王对姬祥有多信任……”我刚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姬祥被封的是什么王?” “虢国君王!”叶知秋笑着回答。 第六百三十一章 昆仑神女 叶知秋话音一落,我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之前很多没有解开的疑团想明白,虢国从虢叔开始被封为诸侯,到周穆王时期,虢国作为重要的诸侯国一直都被周天子所看重。 但是被封分的诸侯国又何止虢国一个,为什么周朝历代,虢国国君都受到上卿待遇,并且还有被赐予享天子禄的后人,以虢国的国力并不足以让周天子如此器重和恩赏。 而且周穆王还把自己的陵墓修建于虢国的封地之类,我们之前就猜测这中间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如今算是找到了关键。 叶知秋说姬祥是周穆王时期虢国的君王,在后面的金文记载中,详细的描述了穆天子和姬祥之间的关系。 周穆王在姬祥的陪同下,率领七萃之士西征,进兵阳纡周军大胜,可周穆王并没有因此而班师回朝,而是继续往西行,并且下令随军史官不得擅自记录,这也是为什么史料中只知道穆天子西征,但征伐经过却没有详实记载。 在九州鼎上,周穆王除了发现神人留下的秘密之外,还隐藏着昆仑的地图,周穆王根据地图进入昆仑山,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快要达到神人所居之地时,周穆王命七萃之士留下驻守,只带着姬祥随同前往昆仑金阙。 被昆仑金阙外的大门所阻挡,周穆王为显诚意,长跪于昆仑金阙之外,并高声说出自己为何到此以及在九州鼎上发现的秘密,周穆王的诚心感动神人,昆仑金阙的大门被开启,周穆王和姬祥看见一位身穿黑色铠甲却拥有绝世美貌的神女,惊为天人长跪不起,周穆王见其英姿飒爽而且威严庄重,因为昆仑在西,称这位神女为西王母。 “周穆王果然是到过昆仑金阙,而且还看见了里面的人,这个人应该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叶知秋翻译到这里感慨万千。 “原来传闻中的西王母就是这个由来,这么说起来,月宫九龙舫上有女人,你们说周穆王看见的会不会是凌璇。”薛心柔在旁边说。 “应该不会吧,我们见到凌璇是在万象神宫,看她穿着并非是戎装,金文里不是记载,周穆王看见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子嘛。”宫爵说。 我微微张着嘴,下意识看向宫爵,周穆王当时看见的其实就是宫爵,只是没想到,神话中的西王母,如今竟然就站在我身边。 “你,你看着我干嘛?”宫爵发现我看着她入神。 “没,没什么,我就在想,既然周穆王看见的不是凌璇,那这样说起来,月宫九龙舫上至少有两名女子。” “周穆王以为自己心诚感动天地神人,才出来和他相见,殊不知是他说明来意时透露出九州鼎上的秘密,这才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要见他的真正原因。”朱七吸了一口烟说。 我默默点点头,从时间推算,周穆王到达昆仑金阙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已经快要完成在那里的晶石充能,可阴差阳错导致神域图和涅槃轮遗失,同时还有两名携带神器的归墟祭司下落不明。 这两样神器和族人对于宫爵来说都至关重要,她太迫切的想要找回这些东西,而这个时候,周穆王不期而至并且说出九州鼎上的线索,当时宫爵应该意识到,这是族人留下的关于神器秘密,所以她才会开启昆仑金阙见周穆王。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我连忙让叶知秋继续翻译下去。 叶知秋全神贯注看玉棺上的金文,然后缓缓告诉我们,周穆王和姬祥在神女的带领下进入昆仑金阙,在里面周穆王看见令人叹为观止庞大的冰宫,以及在昆仑之巅的黄帝棺椁。 还有在冰宫之中,周穆王还看见各种神树,珠玉树、璇树、不死树装饰全以玉为材料,而在神人的冰宫中还有甘甜的丹水,能饮之不死。 “周穆王信奉鬼神还不是一般的沉迷,他所看见的什么神树,不过是黄帝的陪葬品,全用玉石雕刻而成的树木,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过,至于周穆王所说的丹水,想必就是冰宫中流淌的水,其实就是融化的雪水而已,看起来这位天子想长生不死真是想到骨子里去了,看见什么都以为能让自己长生不老。”宫爵摇头苦笑。 叶知秋继续往下翻译,神女详细询问周穆王在九州鼎上所见的一切,周穆王巨细无遗回答,神女也想知道藏匿真正九州鼎的青铜宫下落所在,周穆王告之地图残缺,除非找到其余部分,否则无法确定青铜宫的位置。 并且周穆王把从九州鼎上抄录的图案呈现给神女,看后神女把一枚玉猪龙交给周穆王,让其做三件事,第一件是以周穆王的权势,全力追查残缺地图的下落,并且试图找到青铜宫。 第二件事让周穆王不遗余力找寻但凡和玉猪龙有关的所有线索和人。 第三件事,关于这些发现不能告之任何人,所有的事必须秘密的进行。 周穆王极其虔诚的答应,神女作为报答,赐予周穆王不死水,但并非是永生不死,而是能延长周穆王百年寿命,并约定只要周穆王完成嘱托,定让其长生不死。 “这还让我想起一件事,文史中关于周穆王的记载一直都有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就是关于周穆王到底享年多少岁。” 田婉清打断叶知秋声音有些激动的对我们说,在史记中称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穆王立五十五年,崩,历来被定论为周穆王活了一百零五岁。 可后来出土的竹书纪年里面的穆天子传,却说受命至穆王百年,一直以来考古学家都在争论,这个受命穆王百年的含义,有人就认为是谁授予了穆王百年寿命,但这个推论因为太过离奇,被认为是荒谬的无稽之谈不被认同,如此看来竹书纪年中的记载才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周穆王到底活了多少岁?”薛心柔问。 “周穆王西征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加上得到的一百年寿命,就是说此人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年。”田婉清回答。 “看起来这艘船真的不简单,难怪一直以来圈里的同行都想找到月宫九龙舫,传闻中只要登上这艘船就能飞仙成神,估计是说这艘船具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所以才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朱七吸了一口烟,看向叶知秋。“后面还记载了什么?” 叶知秋接着往下翻译,周穆王得到一百年寿命当然是大喜过望,向神女承诺一定会竭尽所能完成神谕,离开昆仑金阙的时候,神女叮嘱日后不可再前往昆仑金阙,否则将会在劫难逃,周穆王不敢差池铭记于心。 离开昆仑金阙之后,周穆王便无心在打理朝政,只想尽快完成神谕,因此全力以赴翻查前朝典籍,希望找到藏匿真正九州鼎的青铜宫所在,可是一直周穆王都再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青铜宫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穆王越来越焦急,随同周穆王一同到过昆仑金阙的姬祥便进言,神女一共交代了两件事,既然暂时找不到青铜宫,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上,还不如先找寻和玉猪龙有关的线索。 周穆王认为言之有理,就命姬祥全力追查,没想到竟然真有了发现,姬祥想出一计,以周穆王之命,要求诸侯敬献玉器以供观赏,但明确规定玉形越是古远越好,并且把从东夷带回的那枚玉猪龙战利品公告天下,若是谁有类似器物当获重赏。 在敬献上来的玉器之中,姬祥竟然发现一枚造型独特的玉猪龙,而且样式和神女交给周穆王的一模一样,追根溯源终于查到玉器是由朱姓贵族所敬献,周穆王亲自召见并询问玉猪龙的来源,发现这名贵族竟然言辞闪烁含糊其辞,分明是有事隐瞒。 这关系周穆王是否能长生不死的大事,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周穆王岂会放弃,以欺君罔上之罪抓获朱家,并且在其家中收出一块贝壳,上面的刻有纹饰,周穆王竟然发现这块贝壳上的纹饰竟然和九州鼎上残缺部分吻合。 周穆王欣喜若狂,可惜地图还是不全,还欠缺最后一部分,等到周穆王兴师问罪的时候,朱家有人潜逃销声敛迹,周穆王大失所望派人四处追查也一无所获。 “朱家源远流长在西周之前就是望族,没想到最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关系青铜宫下落的线索竟然导致朱家家破人亡,幸好先祖未雨绸缪提前带着最后一块贝壳逃跑。”朱七听到这里重重叹息一声。“这样说起来,青铜宫的下落线索如今全齐了,一块传承到我这里,一块落入周穆王手中,而至关重要的一块被铭刻于九州鼎上。” “看起来我们距离青铜宫越来越近了,周穆王得到的那块贝壳应该被他妥善保管在某处,如此重要的东西,周穆王绝对不会随意放置,最有可能的……”宫爵环顾我们身处的陵墓。“指不定就在这座陵墓之中。”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天子遗诏 周穆王虽然没有得到完整的地图,但却受到启发,昆仑金阙中神女最在意的就是玉猪龙,周穆王意识到这个图案应该具有某种强大的能力,因此回想最开始得到玉猪龙是在东征的时候。 因此为了找寻玉猪龙的来源和线索,周穆王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开始发动大规模的征伐,最终从东夷首领的口中得知,这支部落是从更东的地方迁徙到此。 周穆王还想扩大征伐的范围,可时间弹指一挥,周穆王虽然被神女赐予了百年寿命,但是跟随在周穆王身边的姬祥却没有得到这个恩赐,姬祥垂垂老矣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依旧忠心耿耿让周穆王要从长计议,规划这个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任务。 姬祥寿终正寝,这件事对周穆王触动很大,虽然多了一百年的寿命,但是对于完成神谕还遥遥无期,周穆王担心在自己有生之年恐怕无法完成宏远。 因此周穆王启用姬祥之子姬羊祖,就是后来的虢公桓,史料上对此人的完全没有记载,姬羊祖同样被授予上卿,并且统领七萃之士,但是周穆王却并没有让姬羊祖继续追查玉猪龙的线索。 而是让姬羊祖返回虢国封地,以治理黄河为由,在上游修建河坝,并且下令诸侯从各地运送木材到此,等到大坝完成之后,姬羊祖便根据周穆王之命,在黄河河道之下秘密修建陵墓。 “为什么让姬羊祖负责修建天子帝陵呢?”薛心柔大为疑惑说。“周穆王贵为天子,长生不死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后世子孙,却要相信身边的一位诸侯王?” “是啊,按理说姬祥和姬羊祖虽然都和周穆王有血亲,但是怎么也不能和自己的子孙后代相比,周穆王为什么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后人,而选择相信已经被封分的虢国国君呢?”田婉清也有些想不明白的样子。 “长生不死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周穆王就不怕虢国国君的后人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他把这么重要的事告之后人,怎么也比让虢国国君知道要稳妥啊。”叶知秋也停止了翻译。 “周穆王当然担心虢国后世君王会泄露秘密,但是这还不是让周穆王最担心的事,想必他权衡再三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换做是我恐怕也和周穆王一样。”朱七终于点燃了烟,坐在地上漫不经心说。 “七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肇有人伦,是称家国,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亲疏既辨,等差有别,寻常百姓家,都是子承父业惟愿家族兴旺,周穆王贵为天子当然也希望周室能长治久安江山永固,但是沾染到长生不老这件事上,这关系就变的微妙,寻常百姓家倒是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偏偏周穆王是坐拥天下的天子。”朱七吸了一口烟老成持重说。 “七爷,这百姓和帝王家都一样啊,有什么微妙的地方?”薛心柔有些不懂的样子。 “因为周穆王是天子!他这个身份让其拥有无上的权势。”朱七在烟雾中淡淡一笑看向薛心柔。“很简单的问题,你会嫌你爸活的长吗?” “当然不会,做儿女的当然希望父母长命百岁。”薛心柔不假思索回答。 “对啊,寻常百姓家都希望父母安康,可是周穆王却是天子……”我顿时恍然大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穆王执掌着整个天下,他想要长命百岁其实也是想这样的权势会一直延续下去,倘若周穆王真的得到永生,那他将会千秋万载执掌江山,他的儿孙拥有也不会有成为下一任天子的机会。 周穆王未雨绸缪让姬羊祖修建陵墓,其实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长眠于此,而和神女之间的交易无法完成,他若是把这个秘密告之后世子孙。 找到青铜宫和玉猪龙的线索后会发生什么事? 后代天子完成神谕,前往陵墓让神女兑现最初的承诺,让周穆王永生不死? 如果真是这样,周穆王复活后他已经不是天子,何况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想要的长生不死,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特别是权势越大的人,后世天子会像他生前那样不惜一切去追逐。 神女要的是青铜宫和玉猪龙的下落,至于是谁完成的并不重要,就亦如朱七所说,后世的任何一个继承江山的天子,恐怕都不会前往陵墓让周穆王重生。 但这个问题在虢国君王身上就完全可以不用去担心。 如果虢国历代君王至死不渝完成周穆王的遗愿,当然是皆大欢喜,倘若虢国国君胆敢走漏消息或者是把这个秘密据为己有,长生不死是一种神的恩赐,但并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 虢国不过是诸侯国,一旦国君有长生不死的能力,这个秘密是不可能被隐瞒住的,势必会引起当朝天子的注意,天子都得不到的能力,凭什么让一个诸侯国君得到,而且有一个永生的诸侯国君,对于江山社稷本身就是极大的隐患。 不用周穆王去操心,后世天子也会铲除这个隐患,就是说,如若虢国国君胆敢中饱私囊把长生的秘密据为己有,后果不言而喻一定会被剿灭。 但是,虢国国君忠心耿耿为周穆王完成遗愿,并且最终唤醒周穆王,西周重礼制,后世天子见先祖重生本来就是神迹,必定会重新让天子位于周穆王,这样一来,周穆王得到了永生,而虢国历代国君将会享受无上的恩赐和宠幸。 虢国国君应该会权衡轻重,帮助周穆王重生是最明智的选择。 已经快到百年,行将朽木的周穆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能开始从长计议规划自己恐怕无法完成的宏远。 而在周穆王垂垂老矣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姬祥早已 “原来周穆王把陵墓修建在虢国的封地之内是这个原因。”宫爵恍然大悟的点头。 叶知秋继续往下翻译,姬羊祖在为周穆王秘密修建陵墓的同时,周穆王也没有放弃找寻玉猪龙线索最后的机会,带七萃之士到处征战,就是这个原因最后导致了周室国力开始衰败,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等到黄河河道下面的陵墓修建完成时,周穆王也已经行将朽木,在最后的日子里,周穆王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口述出来,由一位卿士执笔记载,这或许是一种壮志未酬的遗憾,当然在口述中周穆王并没有说出真相,而是在真实的事情中加入了杜撰的成分。 这也就是后世流传的穆天子东征西伐最终到达昆仑遇到神人等等,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在周穆王的口述中透漏出对神女的向往,希望还能见到神女,并且让卿士把玉猪龙的样子绘制下来。 而负责执笔的卿士误以为周穆王对神女的美貌念念不忘,在撰写中描绘成穆天子对神女的眷恋和爱慕,而这位神女就是后来自始至终的西王母,至于那枚玉猪龙,卿士以为是神女赠送给周穆王的信物,这也是为什么后世传闻中,周穆王在昆仑遇到西王母,两人互赠礼物的由来。 殊不知周穆王真正的意思是想要重新再见到神女,并且期盼神女还能再延长他的寿命,好让他继续去完成神谕,而最终得到永生的承诺。 在完成自己的生平回忆后,周穆王的时间也走到最后,在临终前他下达最后的两个天子命,第一个是留给继位的天子,要求后世所有周天子必须对虢国国君礼遇有加,并且奉为上卿不得怠慢,天下国事必须有虢国国君参与。 或许就是因为周穆王最后的这道王命,让虢国一直在周室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权势,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周室江山不管如何更替,虢国国君却一直相安无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穆王下达这道王命,应该是为了确保虢国国君的权力,只有这样,才能让虢国历代国君为其完成永生的遗愿。 而第二道天子命是留给姬羊祖,命其后代竭尽所能不遗余力去找寻青铜宫的下落,还有玉猪龙的线索,倘若找到之后就供奉于周穆王的陵墓之中,等待神女前来唤醒他,为了掩人耳目,周穆王命姬羊祖,虢国历代国君,死后葬在他陵墓两侧守陵。 这样虢国国君进出周穆王的陵墓也不会引起他人觉察,而且能葬在天子的陵墓旁,本身就是对虢国国君的一种恩赐。 “周穆王亲自书写的内容后来被铭刻在玉棺上,最后的金文是说,这个秘密藏在周穆王心里太长时间,他找不到人分享和述说,只能留在自己的棺椁之上。”叶知秋翻译完玉棺上一面的金文后,抬头对我们说。 “没有了?”我问。 “周穆王留下的记载就这么多。”叶知秋点点头。 “可玉棺的这一面还有金文啊。”站在玉棺对面的薛心柔说。 “那不是周穆王留下的文字。”叶知秋说。 “那是谁留下的?”朱七连忙追问。 “先别说金文了。”叶知秋指着她已经翻译完的金文。“知道吗,我在周穆王最后的金文中发现一处很特别的地方,可以把之前一件我没想通的事解释清楚。” 第六百三十三章 功亏一篑 我们都看向叶知秋问她发现了什么,叶知秋说她的先祖是被称为长寿仙人的彭祖,而彭祖之所以能长寿,源于彭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后来彭家的秘密被随侯发现,为了得到彭家长寿的秘密,随侯不惜对彭家赶尽杀绝。 “这件事是后来你们告诉我的,但我一直没想明白,随侯怎么会发现彭家的秘密?”叶知秋若有所思说。 这件事的始末我之前也揣测过,不过封承告诉我竹书纪年上的记载后,关于随侯也整件事的关联大致也清楚。 当年晋国国君姬诡诸征伐戎狄,并且活捉了首领诡诸,而这场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的征伐,却在竹书纪年中详细的记载,当时随同姬诡诸出兵的便有随侯姬渠的父亲。 从抓获的首领口中,晋国国君得知真有长生不死的神人存在,并且以羽龙为标志,传闻中找到羽龙便能获得永生,并且在部落中还有一尊青铜器物,被称为九龙程瑞尊,得到此物便能得到长生。 而在攻伐之前,九龙程瑞尊已经被虢国带走,这才有了后来晋国不惜一切假道伐虢的事,目的就是为了从虢国手中得到九龙程瑞尊。 姬渠的父亲曾随同晋国国君征伐,也得知了九龙程瑞尊的事,并将这个秘密告之后来的姬渠。 “对啊,是有些牵强,姬渠即便知道长生的事,可天大地大,怎么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彭家后人身上,如此确定彭家后人藏匿着长生的秘密呢?”我也有些错愕。 叶知秋手指指向面前玉棺上的金文:“周穆王的记载中最后提到了一个人。” “提到了谁?”宫爵问。 “周穆王口述,负责帮他执笔的卿士,此人身份也不简单,同样也是诸侯国君,而且论血缘关系还是周穆王是嫡亲叔侄。” “这个卿士和随侯有什么关系?”朱七有些好奇。 叶知秋不慌不忙对我们说,随国自西周被封分开始,就是汉阳诸姬之首,其任务是监控南方蛮夷之国,以拱卫周疆,所以随侯一直都敢于屡抗楚锋,成为抵御楚国东进北伐,问鼎中原的前沿堡垒。 而负责为周穆王执笔的卿士正好就是随国的国君,也就是随侯姬渠的先祖。 叶知秋把整件事联系起来推测,周穆王口述的生平虽然为了掩饰真相加了杜撰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负责执笔的随国国君却从中看出端倪,认为周穆王的口述中应该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且周穆王让他把玉猪龙的样式绘制出来,因此他意识到这个玉猪龙或许和秘密有关,所以告诉了后世君王,然后随侯姬渠的父亲跟随晋国征伐戎狄,得知到九龙程瑞尊的事情后,这才明白周穆王秘而不宣的秘密竟然和长生有关。 “我明白了,姬渠后来继位后知道了这件事,并非是阴差阳错找到彭家后人,而是发现了彭家后人手中的玉猪龙,竟然和周穆王留下的玉猪龙一样,而且彭家就出过一位长寿仙人,姬渠就更加坚信,这个玉猪龙和长生不死有关,所以才会抓获彭家严刑逼供玉猪龙的真相。”宫爵恍然大悟说。 “知秋,玉棺的东西两面都有金文,你翻译了周穆王留下的文字,那另一面的这些金文又是谁留下的?”田婉清听完后问。 叶知秋绕到玉棺的对面,逐字看了良久后说:“这是虢仲留下的,我们在前面已经看见过他的陵墓。” “怎么说这都是天子棺椁,虢仲居然敢在这上面铭刻文字,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薛心柔大吃一惊,连忙追问。“知秋,虢仲留下的这些文字都记载了什么内容?” 叶知秋一边翻译一边对我们说,金文的大意是,周穆王寿终正寝之后,被秘密安葬于虢国的封地之内,姬羊祖也把整件事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后代,要虢国的历代君王不惜一切也要完成周穆王的遗愿,找到藏匿真正九州鼎的青铜宫和玉猪龙的下落。 而继位后的周天子也完全按照周穆王的遗命,对虢国国君礼遇有加,奉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卿,加之周穆王的陵墓又埋葬于虢国的封僵之中,这么秘密周穆王严令不得外泄,甚至不要后世天子祭拜。 祭祀周穆王的事全仰仗虢国国君,所以后世天子对虢国一直都异常器重,从姬羊祖开始,虢国国君就全力以赴追查青铜宫和玉猪龙这两件事。 并且按照周穆王的遗命,国君驾崩之后变安葬于天子陵墓两侧,因为是天子陵寝,虽然是诸侯下葬也只能是陪葬,所以按照黄肠题奏的规格来修建陵墓。 直到虢仲继位之后,他翻查之前的史料,玉猪龙最早一处出现是在周穆王东征的时候,从一个东夷部落手中获得,而这个部落是迁徙到此,因此虢仲发动了对东夷长达十年的征伐。 最后在西辽河与大凌河流域,从被占领的部落首领那里得到了九龙程瑞尊,而在这尊青铜器上,虢仲竟然发现和周穆王遗留下来图案一样的玉猪龙。 并且从部落首领口中得知,这件器物和神人有关,破解上面的秘密便能得到永生,虢仲大喜班师回朝,并且开启黄河河道下的陵墓,将九龙程瑞尊供奉于周穆王的墓室之中,并且留下这些文字,算是告之周穆王不负众望完成使命。 “虢仲留下的金文内容就这些了。”叶知秋翻译完后抬头看我们。 “这样说起来的话,周穆王从朱家先祖那里拿走的贝壳残片以及九龙程瑞尊都在这座陵墓之中!”朱七的目光立刻透着兴奋。 玉棺之中出来周穆王的遗体之外别无他物,陵墓虽然宽大,但四周全是用松木堆砌,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匿东西,而其他地方我们也反复检查过多次,宫爵确定这里不可能有机关,既然这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就在陵墓之中,可我们怎么也找不出来。 “会不会……”田婉清一脸沉静说。“虢仲虽然把九龙程瑞尊放入周穆王的陵墓之中,可虢仲死后还有其他的虢国君王,你们说会不会是后世君王偷偷把九龙程瑞尊和贝壳给拿走了?” “虢仲的陵墓是我们在第二座黄肠题凑中发现的,前面还有虢公鼓的陵墓,他既然能按照祖制埋葬在周穆王旁边守陵,说明虢公鼓还遵守历代为周穆王找寻那些东西的重任。”我摇摇头很确定说。“如果虢公鼓真拿走里面的东西,既然都违抗天子命,又何必要和周穆王埋在一起,说不好听点,他死后到了下面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和周穆王啊。”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周穆王不是下达过天子命,虢国历代君王死后必须为其守陵,为什么我们只发现八座从墓,虢公鼓之后虢国并没有灭亡啊。”薛心柔说。 田婉清在旁边推测,虢国从姬祥开始就一直秘密为周穆王找寻青铜宫和玉猪龙,到虢仲发现九龙程瑞尊的时候,这中间已经过了快三百年,其实周穆王发动规模浩大的西周,已经动摇了周室的根基。 周室的国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衰退,到虢仲发动长达十年的征伐时,周室江山已经岌岌可危,到最后虢公鼓教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无疑是压垮曾经强盛一时的周王朝最后一根稻草。 虢公鼓最后回到封地被葬于此,但是周幽王就没有那么好的结局,被西夷犬戎杀于骊山尸首无存,自此西周灭亡。 而周穆王留下的王命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中断,而虢公鼓即便想要后世君王再为周穆王完成遗愿,周室江山都没有了,周穆王复活又有什么用,加之前前后后三百多年的征伐,虢国也外强中干国力衰败。 到虢公鼓之后已经无力再大规模找寻青铜宫和玉猪龙的下落,自此,这场跨越了三百多年的天子遗命也功亏一篑到此结束。 不过虢国国君应该还是得知了长生不老的秘密,既然不能再为周穆王完成遗命,干脆自己琢磨如何长生的办法,可是不得其法盲目食玉,导致举国上下对玉痴迷,也加速了虢国的灭亡。 至于为什么只有八座虢国国君的从墓陪葬,田婉清说有两个可能,第一个虢公鼓知道周王室大势已去,在临死之前并没有再告诉后世君王,黄河河道下的真正秘密,他便成为了最后一个安葬在此的虢国君王。 而另一个似乎更为贴切,虢国到后期疲于对抗晋国的入侵,国力和财力已经不可能支撑虢国君王死后被用黄肠题凑风光大葬,因此虢公鼓之后的君王并不知道黄河河道下面的陵墓中,供奉有九龙程瑞尊,这也是为什么最后晋国攻破虢国,却没有能从虢国君王口中得知这件器物下落的原因。 “这样说起来,那两样东西都应该还在陵墓之中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呢?”我揉揉额头忧心忡忡说。 “如果我是虢仲,带着九龙程瑞尊到此,在玉棺上可惜文字后,我会把那件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呢?”叶知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四处张望。 “他会放在周穆王重生之后,能拿到的地方!” 宫爵很轻松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我转身看见她嘴角挂着的笑意,自信而得以,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已经找到那两样东西的下落,她的目光望着墓室的入口…… 第六百三十四章 重见天日 我顺着宫爵目光往过去,她正目不转睛看着那辆向南而立的六驾青铜马车,作为陪葬品我们之前关注的是天子驾六,这件器物是用来证明墓主的身份。 宫爵走过去,用手触摸着青铜马车绕了一圈:“九龙程瑞尊是周穆王一直在找寻的东西,虢仲不负众望历经了三百多年,终于完成周穆王的遗愿,把九龙程瑞尊带到这里,他一定会放在一处周穆王能拿到的地方。” “这和青铜马车有什么关系?”薛心柔有些茫然。 我忽然也笑起来,其实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奇怪,青铜马车属于陪葬品应该放在专门的车马室才对,而这辆六驾的天子銮驾却不偏不倚摆放在墓室入口的正中。 青铜马头向南,这完全不符合西周的葬制,可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周穆王坚信自己会有重生的那一天,也相信虢国的历代君王会为其完成永生的遗愿,神女会到此兑现让他长生不死的承诺。 这辆马车并非是陪葬品,而是寓意着周穆王被唤醒之后会离开这里。 我刚想到这里,宫爵忽然停在青铜马车的一侧,手灵气的触动某个地方,车门竟然是可以开启的,等宫爵的手从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一个沉甸甸的木盒被她双手捧出。 朱七快步走上前,打开木盒之后,我们找寻的九龙程瑞尊和半块贝壳呈现在我们面前,朱七都有些按耐不住惊喜,手抖动的厉害,估计他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找到先祖遗留的东西。 田婉清说此地不宜久留,让我们先赶紧出去再从长计议,我们沿着来的路折返,离开的时候我重新关闭了周穆王的墓门,并且把每一处陵墓的棺椁都原封不动的还原。 从盗洞中出去的时候还是晚上,刚好看见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守护在外面的叶九卿他们看见我们出来,全都长松一口气。 “时间刚刚好,你们进去都三天了,今晚是最后的时限,我们商量着,今晚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打算下去了。”叶九卿说。 “爸,您是没下去瞧瞧,您都不知道我们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叶知秋兴奋不已。 “先回去再说。”应悔元搀扶住田婉清很谨慎对我们说。 “哎,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离开过你们,回头真的好好给我讲讲,你们在下面都看见了什么,不然我可就亏大了。”田鸡一边帮我们拍身上的土一边憨笑着说。 “等会,下面的九座墓怎么办?”我回头看来一眼身后的盗洞。 “九,九座?!”叶九卿一怔,瞪大眼睛看着我。 “说来话长回去慢慢告诉你。”很快就要天亮,我们留下如此明显的盗洞,只有有路人经过势必会被发现。 “既然我们要找到的东西已经到手,不如让我通知考古队接手吧,下面九座陵墓太珍贵,必须要妥善保护啊。”田婉清说。 “是啊,何况这九座还全都是君王陵墓,里面那些稀世之宝的陪葬品就不说,就单单一座周穆王陵,就足以轰动天下。”叶知秋有点点头征求其他人意见。 她话音一落,叶九卿和应悔元全都瞠目结舌愣住,就连田鸡都一脸震惊:“什,什么?周穆王陵?!” “这下面不是虢国国君墓吗?怎么变成九座,而且还有周穆王陵?”叶九卿一脸惊愕。 “爸,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说如何善后的事。”叶知秋说。 “这地方不能让考古队知道。”薛心柔在旁边斩钉切铁说。 “心柔,这么重要的考古发现,为什么不能让考古队知道啊,这可是第一次发现周天子的陵墓,对于西周的历史……” “心柔说的对,这里不能被人知晓。”我打断心急如焚的叶知秋。 “朝歌,为什么?”田婉清很吃惊看着我。 原因很简单,和周穆王为什么要选择把陵墓修建在这里一样,陵墓中藏匿着长生不死的秘密,也透露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这处陵墓一旦被发现,117局势必会很快介入。 现在还不是和117局正面交锋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时间浪费在117局的身上,可是邓青如此老练,我们既然能把陵墓公之于众,说明陵墓之中至关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我们取走。 邓青是为了信仰不惜一切的人,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会放过,我们若是公开这处陵墓,无疑就是引火烧身,邓青一定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长生不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如果被证实是真的,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周穆王长眠在下面已经三千多年,尘归尘土归土,他还在等待唤醒让他重生的神,又何必去惊扰这位天子。”薛心柔点点头说。 田婉清和叶知秋听完,权衡轻重应该也明白我们说的有道理,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回头看了一眼盗洞,叶知秋声音惋惜:“那这处陵墓该如何处理呢?” “就让这座陵墓永远长埋地底吧。”朱七想了想沉稳说。“我让贾岩接走这里,连夜把盗洞填平,但终究不是万全之策,我担心早晚会被发现。” “七叔放心,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我把这片地连同新虢村一同买下来修建虢国古城,这事我明天就交给姜无用去办,保证这下面的陵墓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知道。”应悔元说。 我们分头行事,应悔元去通知姜无用善后,而朱七赶去新虢村让贾岩填埋盗洞,剩下的我们跟田婉清先回涵春轩。 虽然在古墓下面呆了三天早已精疲力竭,可大家还惦记着木盒里面的东西,天亮的时候应悔元和朱七回来,我们迫不及待打开木盒,朱七颤抖的手小心翼翼从里面把贝壳捧出来。 然后把他身上的贝壳也拿出来,拼凑在一起严丝合缝的重合在一起,贝壳上残缺的图案勾画出一座宫殿的轮廓,除了最上面的羽龙图案之外,还依稀能看见几个不全的字,从拼凑出来的贝壳图案看,这果然是一副地图,但却没有最关键的部分。 大致能看出,这座青铜宫殿在某个四周一片血红的地方,周围有起伏的山脉和蜿蜒的河流。 “关键应该在最后一部分的文字上,看起来要找到青铜宫,就先得找到九州鼎。”朱七神情凝重的叹息一声。 “九,九州鼎?!”应悔元目瞪口呆。“七叔,怎么又和九州鼎扯上关系了?” “先等会,开始是九座陵墓,又折腾出周穆王陵,现在是九州鼎,你们在下面到底都看见了什么?”叶九卿问。 我一五一十把在墓室中看见的一切全都说出来,田鸡他们好半天没有说话,到最后叶九卿居然笑了。 “还好,幸好是现在,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这还不把里面的东西全搬空啊,说起来我盗了一辈子墓,还没见过一座黄肠题凑的,你们居然一口气看见了九座,而且还有一座是周天子的。”叶九卿拍拍身旁的应悔元笑言。“别说是我了,你再年轻十岁,估计这双手也该痒了吧。” “这么说起来,都是我的错?!”田鸡低头样子有些茫然。 “你说什么呢?什么是你的错?”宫爵好奇的问。 “你们想啊,之前咱们发现过那么多遗迹,随便一处也比什么九座黄肠题奏要更重大,不就一个周天子嘛,咱发现的可都是神的遗迹。”田鸡无奈的苦笑一声。“可结果呢,没有一处保存下来,我们是走一路毁一路,这一次没有我跟着你们,那九座黄肠题凑居然没被毁掉,算起来都是因为有我的原因啊。” 我没忍住笑出声,我原本以为田鸡是遗憾没有跟随我们看到那九座黄肠题凑,他居然想的是这件事。 屋里紧张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我目光落在木盒中的九龙程瑞尊上,然后抬头看向叶九卿:“这就是彭家先祖遗留的东西,你找寻了一辈子,如今物归原主,还是由你亲自来拿吧。” 叶九卿收起嘴角的笑意,神情变的庄重严肃,沉稳的双手从木盒中把九龙程瑞尊捧了出来摆放在桌上。 九龙程瑞尊是环状青铜器,下有三足支撑,上有八条羽龙镶嵌于青铜器上,中间有明珠一枚,羽龙是青色圆雕,玉质细腻晶莹润泽,羽龙整体作回首卷尾猪龙状,双耳耸立,椭圆眼,吻部平齐,鼻间有皱纹,通体晶莹剔透,元萤之光夺人眼目。 我从身上摸出叶九卿交给我的玉猪龙,递到他面前:“这东西中藏匿着涅槃轮的下落,我知道你一直对凌汐的死郁郁寡欢,我答应过你,一定帮你救活凌汐,这是我欠你的。” “我说过,你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反而我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有你,我一辈子恐怕也找不到先祖遗留的这件东西。”叶九卿豁达的笑了笑。“我相信任何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我把你带回四方当铺,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带回来的其实是希望。” 我淡淡一笑,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还是顾朝歌,我把玉猪龙递到叶九卿面前:“最后一步你来完成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画龙点睛 叶九卿把最后一枚玉猪龙放置在九龙程瑞尊上,九条玉猪龙历经几千年第一次重聚,彭家先祖打造这尊器物可谓是煞费苦心,用最古旧的方式打磨出只有红山文化才有的玉猪龙,这器物在其他人眼里或许仅仅是古器,可一旦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看见,势必猜想到,九龙程瑞尊是在暗示玉猪龙的来源,这也是为什么彭家先祖要把九龙程瑞尊交由红山文化居民后裔保管的原因。 过了良久,九龙程瑞尊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器物应该隐藏着龙脊之地的下落才对,彭家先祖留了一块给后人,我猜想只有聚齐这九枚玉猪龙才会显现其中的奥秘。 “竹书纪年中称九龙程瑞尊中间那颗明珠是夜明珠。”朱七连忙对我们说。“把灯关上。” 关灯后应悔元拉上窗帘,房间里一片漆黑,渐渐一抹光晕在黑暗中绽放,那枚夜明珠逐渐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辉,房间幽冷的光芒所笼罩。 我们静气凝神期盼着有什么东西出现,可是房间中除了那颗越来越闪耀的夜明珠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疏忽了?”薛心柔问。 “东西是在周穆王的陵墓中找到,不可能是假的,九枚玉猪龙也全都聚齐,不应该还有是疏忽啊。”叶知秋说。 “九龙程瑞尊上也没有文字,也不知道这器物到底怎么用……”田婉清低头仔细看了一会。“这里好像有图案。” 我们连忙围上去,在下面的青铜架上看见一处铭刻的日月图案。 “该不会是是要在日月的照射下才会有反应吧。”田鸡挠挠头说。 “中间有夜明珠,显然这件器物是不能见光的。”宫爵摇摇头。 “从图案的方位来看,日在东,月在西,好像是在指示方向,日月又代表时间。”叶九卿眉头紧皱说。“难不成要在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时间才行?” “即便真是这样,在九龙程瑞尊上也应该有提示才对。”应悔元看向叶九卿问。“既然器物上没有,你好好回想一下,彭家先祖传承下来的除了玉猪龙之外,可有其他的话语?” “你当我是雏啊,我琢磨这东西一辈子,除了只留下一枚玉猪龙之外,什么都没有。”叶九卿摇摇头回答。 “日在东,月在西,日升月落,而下面的青铜支架呈圆形,这是一个循环啊。”朱七在旁边声音老成。 “对!循环!”我眼睛一亮,兴奋异常说。“日月的图案由日升开始,到月落结束,这并不是指示方向和时间,而是顺序!” 彭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留下的线索也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能领悟,而九龙程瑞尊上还有一处地方是其他人看不懂的,就是铭刻在每一枚玉猪龙顶部的纹路,那是神域之中的文字,代表着从一到九的数字。 想必彭家先祖在打造完成九龙程瑞尊之后,就将这九枚玉猪龙的顺序打乱摆放,即便这东西落入其他人手中,看不懂玉猪龙上的数字,就永远无法正确的摆放位置。 日升代表着开始,而月落代表着结束,日月的图案其实是在暗示,从日升到月落的顺序依次摆放玉猪龙,我低头去看九龙程瑞尊,上面的玉猪龙顺序果然是错的。 我连忙把玉猪龙全都取下来,按照正确的顺序依次重新摆放,当最后一枚玉猪龙安放到青铜架上的那刻,被幽冷光芒笼罩的房间中,渐渐出现若隐若现的线条,随着那九枚玉猪龙开始闪耀,线条越来越密集。 最终在房间中勾画出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水,我们目瞪口呆环顾房间中出现的异象,直至一幅由光晕组成立体的地图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犹如身临其境一般,站立于崇山峻岭和大川河谷之中。 “这就是彭家先祖留下的地图,龙脊之地就在这幅地图之中。”叶九卿转动身体感慨万千。 我也激动不已,可是渐渐感觉没有头绪,虽然九龙程瑞尊呈现出地图,但是上面并没有文字和地名标识,触目可及全是山川河流,完全不知道这幅地图所指的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瞧着这里很眼熟啊。”应悔元眉头一皱向后退了几步,站到门口去看房间中的光晕地图。 “眼熟?”田婉清走到应悔元身边。“你见过这地方?” “应该是见过,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这地方我绝对是知道的。”应悔元抬手指着地图中间说。“特别是中间这条贯穿南北的山脉,我年轻的时候走遍大江南北,但从来没有一处山脉如此绵长雄伟。” 朱七也走到应悔元站立的地方,看了片刻后,嘴微微张开:“这,这是一条龙脉啊!” 叶九卿一听大吃一惊,房间里的人对风水堪舆最了解的莫过于叶九卿,他默不作声重新观看了良久,也叹为观止的点头说。 中间的山脉,东部有辽阔平坦的平原,这是明堂开阔,山脉的南和东南各有两条河流,被群山所分割,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因而,龙脉离不开山与水。 而此地山环水抱,气势如重屋,山地草茂树高,所谓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是远景,形是近观,如今我们看这幅山水地图,犹如远眺山水,中间的山脉南北走向称为正势,来龙娇翔飘忽,若马之驰,若水之波,气势如虹连绵不绝。 “我们在万象神宫之中看见过九州龙脉图,如今除了最后一处被凌璇隐藏的龙脉之外,其他的都已经知道,既然这里是龙脉,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田鸡问。 “南北向的龙脉只有一条!”我深吸一口气说。 华夏大地的山脉有三条四列之说,起祖为昆仑,风水堪舆中称昆仑有三龙,南北向的龙脉分地络之阴阳,谓之中龙,这是一条众所周知的龙脉也是被公认的华夏龙脉。 “秦岭!”叶九卿脱口而出。 “对,就是秦岭,难怪我就说这么眼熟,我就住在关中,对这地方当然熟悉,就是这条秦岭龙脉,才会有八百里秦川的风调雨顺,周、秦、汉、唐代的绝代风华。”应悔元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 “龙脊之地!”叶知秋苦笑一声看向叶九卿。“爸,原来你也有疏忽的时候。” “我?疏忽了什么?”叶九卿很茫然。 叶知秋说应悔元之前问过,让叶九卿好好回想彭家先祖可有留下什么话,叶九卿摇头说没有,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叶九卿没有在意。 彭家先祖埋葬于龙脊之地,而秦岭是华夏龙脉,贯穿南北的山势就如同一条卧龙的龙脊,其实彭家先祖早就暗示过埋葬于秦岭,只不过叶九卿一直没有想到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姬渠并没有得到九龙程瑞尊,可是却根据龙脊之地这四个字推测出彭家先祖陵墓的位置。 “对啊,我们在北邙山的姬渠墓中,看见过姬渠留下的壁画,其中一幅就是姬渠站在崇山峻岭之中的一座山上,想必姬渠是猜到龙脊之地指的就是秦岭。”田鸡说。 “就算知道是秦岭也无济于事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秦岭有多大,龙脊之地说的是整个秦岭,彭家先祖埋葬在秦岭之中,就留下这幅地图,谁知道陵墓的具体位置。”叶知秋忧心忡忡叹口气。 “可惜随侯珠被姬渠拿走,彭家先祖把涅槃轮一分为二,估计是想借助随侯珠来感应埋藏于龙脊之地陵墓的位置,姬渠明明有机会找到那座陵墓的,可惜还是缘悭一面,秦岭纵横起伏一千多公里,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找一处陵墓,无疑就是大海捞针。”叶九卿眉头紧皱说。 “彭家先祖既然要留下线索,必定有所指才对,不应该只留下一幅如此笼统的地图。”我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 朱七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凭空缓慢的舞动,顺着他的指头,我看见朱七是在跟着地图上秦岭中的一处河流在勾画,开始还不明白朱七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渐渐我的注意力也落在那条河流上。 闪耀着光晕的河道中湍湍流淌的河水一直蜿蜒曲折,在旁边还分出错综复杂的支流,朱七慢慢取下嘴角的烟杆:“你们看这条河流的分布像什么?” “像一条龙!”我脱口而出,河流是龙身,而分支组成了龙的其他部位,若是站在远处仔细辨认,如同一条游弋在秦岭山脉之中的潜龙。 朱七再往前走了几步,手指指向龙头的部位,房间中由光晕组成的地图都是淡蓝色,是因为那九枚玉猪龙在吸收夜明珠的光亮最后,把雕刻在里面的纹路全都投射出来,但唯独这幅地图之中有一处地方确是红色。 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河流组成的龙头上。 “画龙点睛!”朱七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我们。“这条龙原本是没有眼睛的,而这处红色的点正好在龙眼的位置,彭家的先祖并不是没有留下标记,画龙点睛,这处地方就是整个地图中最重要的位置,也就是埋藏彭家先祖陵墓的所在。” 第六百三十六章 秦岭龙眼 我们刚看到一丝希望,但很快叶九卿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皱起,偏头看向应悔元:“在在关中几十年,这里没有谁比你清楚秦岭,在秦岭里面有多少条河?” 应悔元嘴张合一下,回头看看身旁的田婉清,两人半天都没有回答上来。 “叶叔,您这问题还真把我爸妈给问住了。” 田鸡一本正经对叶九卿说,秦岭为黄河水系与长江水系的重要分水岭,传统意义上秦岭以南是南方,秦岭以北是北方,而在秦岭深处的山顶有古冰川遗迹,这些冰川也是很多细小河流的发源地,有很多甚至连名字都有没有。 至于大一些的就侏儒秦岭北部是渭河,黄河最大的一级支流,南部是汉江,长江最大的一级支流。可华夏最大的两条河流支流在秦岭又有很多分支。 “叶叔,您这问题估计谁都答不上来,岂不说那些没有名字的河流,就是有记载的,秦岭有七十二峪口,大多河水源于分水岭,就是说有名字的河流至少就有七十二条,至于较小的峪囗和沟囗多达数百。”田鸡摊着手回答。 “那咱们又回到了原地,就算知道龙眼的位置就是彭家先祖下葬的地方,可这条龙是由河水组成,地图上又没有文字标识,谁知道这是哪一条河,而且看地形,这条形如潜龙的河还在秦岭深处,估计连名字都没有。”薛心柔大失所望。 “宫爵,你可好好看看,咱们就指望你了。”叶知秋转头对宫爵说。 “指望我什么?”宫爵一怔指着九龙程瑞尊说。“你该不认为,这器物上还有什么机关吧。”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惦记着机关,朝歌不是说过,彭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即便要留下线索也只会留给特定的人,上次万象神宫的位置不就只有你能看见,我是让你看看,这地图上有没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和提示。”叶知秋说。 宫爵想了想估计也认为叶知秋说的有理,重新仔细看了半天,摇头回答:“没有啊,我看见的和你们看见都一样。” “是啊,这一次怎么如此顺利,按理说彭家先祖是想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得知涅槃轮的下落,传递线索应该很隐蔽才对,为什么这一次我们都能看见?”田鸡挠挠头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叶知秋的话还提醒了我,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地图一般人肉眼是无法看见的,只有神域中的神族才能辨识,彭家先祖留下藏匿涅槃轮的下落,而且这条线索没经过任何处理,难道他就不担心,被人得到九龙程瑞尊之后,阴差阳错放对了玉猪龙位置,让这幅光晕地图显现出来。 然后…… 我突然一怔,即便看见这幅地图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如今一样一筹莫展,根本没有然后。 “彭家先祖留下的线索根本不是给彭家后人,而是给月宫九龙舫,我们能看见这幅地图也无济于事,就算知道涅槃轮埋藏于龙眼位置,可是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这处龙眼的地点,但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却可以!”我恍然大悟的淡淡一笑。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能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田鸡一脸茫然。 “对。”我笑着点头。 “你怎么知道?”叶知秋问。 “还记得我们找到万象神宫时,凌璇布置在万象神宫之上的巨大羽龙图案吗?” 我笑着看向其他人,记得当时我站在红白山最高的地方,从山崖边俯视,皎洁的月光中,红白山下那些规则的石条拼凑出一个巨大的羽龙。 这条庞大的羽龙亦如镶嵌在沙海之中,我即便站在最高的山巅也无法看清这条羽龙的全貌,羽龙静埋黄沙之下千年,仰望天际像是随时准备展翅高飞,这是凌璇留下的标示,万象神宫就在这条巨大的羽龙下面。 当时我就很疑惑,凌璇是怎么修建出这条巨大的羽龙?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要拼凑如此庞大的图案,需要极其精密的仪器测量方位,稍一不慎修建出来的东西会严重变形失真,可我看见的这条羽龙却完整的无可挑剔。 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凌璇修建这条羽龙的用意,因为这东西即便是修建出来,也没有人能看见全貌。 “因为凌璇修在万象神宫上面的羽龙图案,根本就不是给其他人看的,只有居高临下在天空俯视红白山的时候,才会看见这条用石头拼凑出来的羽龙。”宫爵在我旁边解释。 “红白山的羽龙是这样,秦岭深处这这条潜龙又何尝不是。”我淡淡一笑指着光晕勾画出来的地图。“彭家先祖把涅槃轮下落的线索留给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别忘了,那是一艘可以在天空中翱翔的船,其他人即便阴差阳错解开了九龙程瑞尊,以当时的能力是不可能找到龙眼的位置,只有月宫九龙舫飞临秦岭上空搜索,才能看见这条潜龙的全貌。” “既然找到办法那就简单了,秦岭在关中,我安排人乘飞机对秦岭进行俯拍,相信在这些照片中能找到地图上的龙眼。”应悔元说。 我们在三门峡逗留了七八天,朱七交代贾岩重新封堵了黄河河道下的古墓,而应悔元让姜无用留下,着手开始准备修建虢国古城的事宜,等到一切处理妥当,我们打算返回关中。 临行前一晚,朱七竟然来向我们告别,应悔元试图挽留:“七叔,这么大的发现,您真不打算和我们一道去?” 朱七伸开手,看着自己断指摇头:“人不能言而无信,我说不再沾染探墓就不能出尔反尔,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先祖遗愿,如今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如今还差铭刻在九州鼎上的部分,我也没几天活头,希望能在闭眼之前,把这桩心事给办了。” “七爷,九州鼎失传已经快两千多年,您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去找啊。”田鸡一脸憨直说。“要不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吧,青铜宫里藏匿的真正九州鼎,应该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先找到涅槃轮,指不定在龙脊之地会有青铜宫的线索。” “七叔,如今事情已经明朗,我和悔元还有您老的先祖都是那艘船上的人,算起来我们也是同气连枝,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找寻先祖留下的秘密,您老经验丰富,留下还能指点我们。”叶九卿声音诚恳。 “是啊七叔,先找到彭家先祖留下的东西,咱们回头再一起帮你找青铜宫,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田婉清拉着朱七的胳臂笑言。 “这事我也琢磨过,的确是担心时间不够,既然在咱们先祖留下的东西都和那艘船有关,如今大家又共聚一堂,相信这就是缘分,九龙程瑞尊已经显现出确切的位置,有没有我,你们都能找到那地方,我就不跟着去掺和,咱们兵分两路,我开始追查九州鼎的下落,等到你们完事以后,咱们再汇合,这样也能节约时间。” 涅槃轮和神域图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神域图的线索留在朱七身上我倒是挺放心,朱七担心自己时日无多,刚好现在我最欠缺的也是时间。 “七爷考虑的周到,去秦岭山高路远,担心七爷的身体怕是吃不消,而且七爷在圈里威名远播,他想要追查九州鼎,势必会事半功倍,与其上七爷跟着我们颠簸劳累,还不如就依了七爷的意思。”我漫不经心插话,然后看着朱七说。“就是九州鼎遗失时间太长,不知道七爷打算从什么地方下手?” “九州鼎最后的下落,据传沉没在泗水彭城,秦帝出巡泗水彭城时,曾派人潜水打捞,结果徒劳无功。”薛心柔在旁边说。“自此九州鼎再无消息,这两千多年来,想找到九州鼎的人不计其数,可都不了了之。” “周穆王最先发现九州鼎上面的秘密,想必对此物一定格外看重,九州鼎本来是用于祭祀天地鬼神,每逢重大祭祀都会开启太庙,按理说见过九州鼎的人应该很多,可直到春秋战国时期,楚王还在问鼎轻重,就连诸侯王都没有见过九州鼎,我猜想恐怕九州鼎早已不在周室的太庙之中。”朱七目光睿智看着我们说。 “七爷,您是说,周穆王在得知九州鼎的秘密以后,就悄悄藏匿了九州鼎?”叶知秋蹙眉,样子有些疑惑。“如果周穆王要藏匿九州鼎的话,最好的地方就应该是他的陵墓了啊,可我们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九州鼎。” “其他东西周穆王还能藏,但九州鼎是万万不能,众所周知九州鼎是权力的象征,周穆王即便想把九州鼎一同陪葬,怕是后世天子也不会答应,九州鼎传承了夏商周三朝,是国之重器,也是君王身份的象征,没有了这东西和失去江山无异。”朱七摇摇头深思熟虑说。“我猜想周穆王之后九州鼎就应该被转移重新藏匿,而这个秘密周室天子一直秘而不宣,世人都以为九州鼎还在太庙之中。” “七叔,这样算起来,九州鼎消失的时间就更长了,这一时半会毫无头绪的,您怎么追查啊?”应悔元问。 “不管周穆王把九州鼎藏在何处,都必须祭祀,势必会有记载,周室重礼,祭祀是头等大事,一定会有记载。”朱七深吸一口气面色沉稳。“我刚好认识一个人,或许能从他身上打探到一些线索。”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不期而遇 我们都很好奇的看向朱七,九州鼎遗失后再无音讯,可我瞧着朱七的样子似乎有几分把握的神色。。 “七叔,难不成有人知道九州鼎的下落?”应悔元大吃一惊问。 “怎么可能,但凡九州鼎有丁点消息,多少人会趋之若鹜,行当里找月宫九龙舫的人,都比找九州鼎的要多,就是因为月宫九龙舫还有传闻,可从来没有关于九州鼎的消息。”朱七摇头。 “那您不是说,有人可能知道线索吗?”我连忙追问。 “我有一位朋友,并非是圈里的同行,此人身份特殊,我答应过他不透露其身份,不过此人的祖辈咱们可都认识。” “谁?” “不准。” “盗魏襄王的那个不准?!”叶九卿大为震惊。 朱七点点头,直言不讳告诉我们:“我打算从竹书纪年上着手,这本史书上记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史料,我之所以知道九龙程瑞尊,就是因为竹书纪年,我那位朋友从中发现了线索转告给我,不然的话,我拿着一块贝壳,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七叔,这事您干嘛去找外人啊,您去四方当铺找封承,他手上有竹书纪年的抄本,而且还是完整的,以封承的学问,您朋友能琢磨出来的事,他一样能有所发现。”叶九卿说。 “封承学富五车,我早有耳闻,不过这事封承还真干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手中不可能有完整的竹书纪年。” …… 我们一愣茫然的相互对视,叶知秋疑惑不解说:“七爷,上次我听封叔说起过,现在流传于世的竹书纪年都是残本,只有他手中的抄本是最完整的。” 朱七把烟杆放到嘴角,应悔元连忙帮其点燃,朱七吸了一口烟后才对我们娓娓道来,竹书纪年是记载于竹简上而故名,竹简长度为古尺二尺四寸,每简四十字,凡十三篇,起于黄帝,周平王东迁后用晋国纪年,战国时期三家分晋后用魏国纪年。 不准在盗魏襄王墓的时候,发现这批竹简,开始并没有在意,随手查看几块后,就意识到这东西非同小可,不准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墓室之中把竹简上的内容倒背如流。 不准看的越多越发现上面记载的东西匪夷所思,竹简上记载的内容可以看作是史料,但是和正统的史记却出入很大,史记都是历代君王在书写,到的有多少真假就不得而知,而竹简上记载的却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史料。 不准在牢记竹简内容之后,便放火焚烧竹简,因为走得仓促,竹简并没有被完全烧毁,就是流传后世的竹书纪年残本。 不准回去之后将竹简的内容誊写下来,上面记载了很多君王下葬的情况,不准根据这些记载找到不少大墓,并且把完整的竹书纪年抄本交由后人传承。 “而这期间,不准的后人也有过抄本流传出去,但仅仅只在咱们盗墓这个行当中流传,不过上面所记载的大多是无足轻重的内容,想必就是封承收藏的抄本,但真正完整的竹书纪年还在不准后人的手中。”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说。 “那您老怎么就断定竹书纪年里就一定有关于九州鼎的下落呢?”田婉清问。 “你是搞考古的,不准在魏襄王墓里没有烧毁的竹简中,保存最完整的就是穆天子传,我问你,在我们看见周穆王的陵墓之前,你认为穆天子传说的是什么?”朱七反问。 “穆天子传是记载周穆王巡游事,以日月为序,虽名为传,实属编年,但神话色彩强烈,考古学家一直认为穆天子传是西周的历史神话典籍。”田婉清回答。 薛心柔在旁边很冷静说:“在考古史上,对于穆天子传还有另一个说法,认为这是一本伪书,上面记载的内容荒诞无稽,毫无史料价值。” “结果呢,事实是不是完全颠覆了你们的想象?”朱七语气很平静,他轻描淡写对我们说,在竹书纪年上记载的九龙程瑞尊如今就摆放在我们眼前,而关于周穆王的生平,这个东征西伐最后驾乘八龙之骏的天子到达昆仑,并且见到传说中的西王母。 这无疑让竹书纪年平添了神话色彩,可事实上这一切我们在黄河河道下的古墓中全都一一证实。 “可见竹书纪年上所记载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事,为什么会穆天子会单独成书,可见这份关于周穆王的编年史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分量,残本中记载的内容如今已经证实,可在完整的竹书纪年中,关于周穆王的生平还有很多没有公之于众,之前我并没有在意,如今看起来,这些记载或许对于找到失传的九州鼎有很重要的关联。”朱七说。 “七叔,您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如此的神秘,您对我们都缄口不提,既然是不准的后人,这可是真正的盗墓世家,怎么会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呢?”应悔元很好奇的问。 我也暗暗感觉诧异,朱七与世无争坦坦荡荡,当初得知应家有寿命诅咒,二话没说就把水晶长箫交给田鸡,后来对于我们,关于朱家先祖遗留的秘密,他也是巨细无遗全都说出来。 如此重要的事朱七都没有丝毫隐瞒,偏偏他这位朋友却能让朱七在我们面前只字不提。 “你们不要猜测,我朱七虽不是君子,但尚能磊落,扪心自问无事不可对人言,只是我和这位朋友是莫逆之交,我答应过此人绝对不透露他的身份,我向来重诺,何况是答应朋友的事,又岂可出尔反尔。”朱七吸完最后一口烟,收起烟杆老成持重对我们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待到你们从秦岭回来的时候,我自然回去遇你们汇合。” 叶九卿和应悔元还有田婉清也不再挽留,估计是知道朱七的性子说一不二,把朱七送到门口,朱七停下脚步摇摇头:“不成,我都这把岁数了,指不定晚上躺下去,第二天就爬不起来,朱家虽然有后,但我不希望卷入其中,朱家先祖的秘密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朱七说完从身上小心翼翼把两个贝壳拿出来,让我们把上面的图案存留一份以防万一,然后他把贝壳留下,自己带着抄绘下来的图纸离开。 直到朱七的背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应悔元叹息一声:“七叔怕是真的日子不多了,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我们,他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明明去秦岭很有可能找到涅槃轮,即便只有一半,可还是有让人长生的希望,七叔竟然只字不提,这世间能乐天知命的大有人在,可是知道有长生不死的希望,还是不为所动的怕凤毛麟角,这等气节我叶九卿自愧不如。” “七叔断指明志,不再沾指探墓,他是重诺之人,即便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也泰然处之,真希望在七叔有生之年能帮他老人家完成最后的愿望。”田婉清声音低沉。 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三门峡,临走的时候贾岩来送行,应悔元已经安排妥当,贾岩跟随姜无用负责打点处理新建虢国古城,对此贾岩感激不尽。 我们回到关中应悔元的宅子,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军车,应悔元看了车牌一眼就笑颜逐开,转身对叶九卿说:“刚好,给你引荐一位我的朋友。” “他平时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到关中?”田婉清在旁边说。 应悔元富甲天下,人脉自然很广,认识军队的人也在情理之中,我并没在意,刚走进门老远就看见一位身穿军装的人坐在里面喝茶,能进应悔元的宅子,而且还如此从容大方,想必此人和应悔元应该交情颇深,而在军人的对面坐着一个穿便装,不苟言笑的男人。 “悔元,你的客人我们不方便见,别说我们来这里。”叶九卿突然停住脚步。 应悔元一愣,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点点头示意田婉清带我们去后屋,我见叶九卿一直埋着头,神情严峻凝重,很少看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 到了后屋我才走到叶九卿身边问:“坐在屋里喝茶的军人你认识?” “爸,您该不是在别人手上犯什么事了吧?”叶知秋笑着问。 我跟在叶九卿身边二十多年,在这个人的字典中就没有怕这个字,天王老子叶九卿也不买账,即便如今老了,还不至于变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 叶九卿一直默不作声加快脚步往前走,直到他确定不会被人看见才停下来:“117局的人!” …… 我们顿时一怔,难怪叶九卿会退避三舍,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117局的人。 “叶叔,您是说穿军装的那个?”宫爵问。 “不是,是对面的那个人,我在117局的时候见过他。”叶九卿神色低沉回答。“怪事了,117局的人怎么会来悔元这里。” “不成,我得去提醒我爸。”田鸡有些慌乱。 “别去,你爸不知道反而更好,他为人处世很是通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清楚,你这去提醒反而让悔元乱了阵脚。”叶九卿连忙阻止。 最后一次和117局有交集还是在东海的钻井平台上,当时117局正在转移,之前有近卫在的时候,我还能和117局抗衡,如今只剩下我这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要面对的是拥有无上权力的机器,怎么看我都没有丝毫的胜算。 117局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是来找应悔元,我心里暗想,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看情形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可到底又和应悔元有什么关系呢? 第六百三十八章 兵临城下 “田器,你跑什么地方去了,我都等你好些天了。”声音从石径前面的凉亭传来。 我们抬头望去,从里面走出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乔方,在金陵的时候多亏了有他帮忙。 “方子?!”田鸡一怔半天没回过神。“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跟我爸一起来的,他来找应叔谈事,好久没见到你,就顺道过来看看。”乔方还是很阳光的样子,认出我笑的一脸灿烂,只是看见宫爵的时候有些诧异。“我们是不是见过?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你当然见过,在金陵的时候,我们三个是一起的。”田鸡苦笑一声。 “宫爵?!”乔方显得很吃惊,上下打量一番。“宫爵不是男的嘛,什么时候变女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男的。”宫爵白了乔方一眼。 我和乔方打招呼后,看见叶九卿向我递眼神,居然在关中遇到117局的人,而且还是跟着乔方的父亲来找应悔元,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我们一无所知,叶九卿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从乔方嘴里探听点消息。 “乔方,你这是休假把,大老远跟着你爸来这里,我也有好久没看见你了,这一次多住些日子,田姨给你做好吃的。”旁边的田婉清心领神会。 “田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都把这儿当自己家似的,这一次不是休假,而是部队接到命令调动,我特意来看看您和应叔。”乔方有礼有节回答。 “部队调动?”田鸡眉头一皱,大为不解看着乔方问。“你现在隶属于金陵军区,关中是兰州军区的管辖,这八竿子都打不到,你怎么会被调动到这里?” “这一次是联合行动,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调派的原因,只知道兰州那边很多部队都在向关中集结,我是在测绘部队,估计是有什么演习吧。”乔方回答。 “两大军区联合行动,这规模挺大的啊,怎么一直没听到关于这方面的消息。”田鸡问。 “是突然接到的调派命令,部队之前也没有收到任何风吹草动。” “你的部队现在驻扎在什么地方?” “后柳镇,已经驻扎了快一个多星期,可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接到上级下达的任何命令,但是后柳镇陆陆续续有大批部队经过,看番号全是兰州军区那边最精锐的作战部队。” “作战部队?!这么大动静难不成真是演习,可是兰州军区的演习都是在西北荒原进行,跑到关中来干嘛?”田鸡当过兵,听到部队的事估计格外感兴趣。“你知道参加的部队大致有多少人吗?” “连命令都没有接到,协同部队到底有哪些谁能清楚,不过我看见过从后柳镇经过的部队番号,这一次出动的应该是集团军,估计人数少说也有五六万。” 田鸡继续和乔方攀谈,我们默不作声的对视,军队的调动属于机密,但和我们完全不相关,但是和乔方父亲来的却是117局的人,不知道这一次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和117局有什么关系。 “好了,怎么站这儿就说开了,你和乔方是战友,又好久没见了,你先带乔方下去叙叙旧,我先带着他们去休息。”田婉清和颜悦色笑着说。 田鸡估计也明白是要他把乔方带走,点点头带着乔方离开,叶九卿面色更加凝重:“117局从成立到现在,自始至终只在做一件事,就是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一次突然出现在关中,难不成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叶哥,先回去休息,等到悔元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田婉清说。 回到房里叶九卿还是惴惴不安,来回在房间走动对我们说,以他对117局的了解,为了保守这个部门的机密,117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主动和外界接触。 何况117局本身就有自己的警戒部队,而且还是从各个部队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战斗力可想而知,完全不需要调动正规军。 “爸,您意思是说,这一次部队大规模的调动和117局有关?” “乔方说他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命令,而且事前也毫无征兆,如此大动静的部队调派,不可能一点风闻都没有,除非是事出突然,但能在短时间内调派集团军,而且还是跨区域集结,除了117局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宫爵说。 “会不会是我们在三门峡的事被117局获知了,所以……”薛心柔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至于啊,我们这才几个人,真想抓我们犯得着调派作战部队,而且还是至少有五六万人的集团军,117局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 “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恐怕早在三门峡就该动手了,我们根本没机会回到关中。”我深思熟虑说。 “婉清,乔方的父亲是什么来头?”叶九卿问。 “他叫乔武,是军区测绘信息部队的师长,和悔元是发小,或许是长年累月测绘地质的原因,乔武对文物古器很是痴迷,经常来找悔元和我讨教文物方面的知识,但我可以肯定,乔武绝对不会是117局的人。”田婉清说。 刚说到这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悔元急匆匆推门进来,转身关上门后,神情焦灼看着我们:“出事了。” “悔元,怎么了,你慢慢说。”田婉清拉着他坐下。 “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怕是去不了秦岭。”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 “刚才我从乔武口中得知,军方突然大规模调动,包括他在内的金陵军区在内,一共有三大军区同时向关中集结,呈扇形在迅速完成包围部署。” “包围?包围什么地方?” “秦岭。” 我们顿时目瞪口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不知所措:“包围秦岭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连乔武都不清楚,好像事情很机密,既然秦岭被军方包围,我们不但不能进入秦岭,而且也不能对秦岭进行高空俯拍。” “三大军区同时集结包围秦岭……”叶九卿眉头一皱,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我们刚才发现龙脊之地,如今突然秦岭被封锁,难不成是冲着龙脊之地来的?” “爸,应该不可能啊,龙脊之地的秘密我们是通过破解九龙程瑞尊才知道,这东西除了我们,根本没有其他人看过,不应该有人知道龙脊之地的秘密才对。” “知秋说的对,我们前几天才发现九龙程瑞尊藏匿的线索,可刚才听乔方的话语,他接到调派命令是半个月之前,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找到黄河河道下的陵墓位置,这两者之间应该没有联系才对。”我说。 “我们要去秦岭,117局刚巧就在这个时候封锁秦岭,这事也太巧合了,如果117局并不是因为龙脊之地,那又是什么原因让117局这一次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调派三大军区的部队封锁秦岭呢?”薛心柔喃喃自语。 “117局?怎么又和11局扯上关系?”应悔元大吃一惊。 “和乔武一起来的那个人我认识,是117局的人,能在短时间内调派三大军区封锁秦岭,也只有117局才有这样大的权力。”叶九卿面色更加低沉,看向应悔元问。“他们为什么来找你?” “说来也奇怪,乔武向我打听可有关于秦岭之中遗迹的传闻,我当然说没有,乔武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跟他一同来的那个人叫郭巨,他希望我顺同部队一同前往秦岭。” “让你去秦岭干什么?” “我之前盗墓的事甚少有人知晓,可这个叫郭巨的对我却了如指掌,他直言不讳说,我既然是关中应龙,在这个地界上没有比我更熟知如何探墓的,他让我前往秦岭探寻一处古迹。” “你怎么回复的?”田婉清问。 “我当然是推脱,可是郭巨说这不是请求,我必须前往,乔武在旁边解释,这关系重大我必须听从要求,否则……” “这还有没有王法,敢威胁到应家头上,我倒要去问问,否则会怎么样。”田婉清勃然大怒。 “应家富甲天下,可是和117局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117局可以让应家继续富可敌国,同样也可以让你们一无所有,这就是权力,我劝你最后别去问,我很清楚否则的后面是什么。”叶九卿重重叹口气。 “我也寻思这个叫郭巨的人来头不小,还从来没有人胆敢公认挑衅应家,更别说是明目张胆的威胁,我瞧着就连乔武对此人都无可奈何,我担心节外生枝就推说身体抱恙,答应三天之后前往后柳镇和他们汇合。”应悔元一脸沉稳对我们说。“这还不是让我最吃惊的事。” “还要什么?”我追问。 “我装着若无其事问郭巨,既然需要我帮忙,总得先告之到底探查什么古迹,他居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应悔元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他要我在探查龙脊之地!” 第六百三十九章 有朋自远方来 应悔元话音一落,屋里瞬间鸦雀无声,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叶九卿,他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摇头:“彭家先祖留下的秘密从来没有外泄过,我连凌汐和知秋都没有告诉,又怎么可能告诉外人。” “龙脊之地还是你说出来之后我才知晓,117局又是怎么知道的?”听叶九卿如此肯定,我更加疑惑。 “这还不是关键,知道龙脊之地不重要,问题是军方突然封锁秦岭,难道你们没看出问题出在这上面,我推测有人知道了龙脊之地在秦岭,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介入进来的是117局。”应悔元说。 “那就更不对了,我们才解开九龙程瑞尊上隐藏的线索没几天,117局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开始调动部队,说明117局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这,这是怎么回事?”宫爵疑惑不解说。 “关于龙脊之地的秘密,该不会还有其他线索吧?”薛心柔问。 “不可能,彭家先祖留下的秘密一直只有后人知晓,龙脊之地埋葬着涅槃轮,如此重要的东西,彭家先祖又岂会有差池。”叶九卿摇头否定。 “先别自乱阵脚,117局即便知道了龙脊之地,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田婉清细想片刻说。 “其他人我倒是真不用担心,可是介入的是117局,以我的了解,117局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这一次动静这么大,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叶九卿说。 “我看未必。”田婉清站在应悔元身边,拍拍他肩膀声音平和。“如果真的是十拿九稳的话,也不用上门来找你。” “田姨,为什么?”叶知秋问。 “117局这一次调动了三个军区的兵力,人数加在一起超过十万之众,你们一直都说117局行事隐秘,如果真有十足的把握,何必要劳师动众,以117局自己的警戒部队也能完成。” “是啊,龙脊之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这属于极其机密的事,按理说117局会极力掩饰,尽量不引起注意才对,为什么要调派这么多军队呢?”我眉头紧皱。 “就是说117局或许从其他渠道得知了龙脊之地,但并不清楚确切的位置,所以才需要应叔帮忙去探查。”叶知秋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不完全是这样,如果需要应叔帮忙探寻龙脊之地的位置,更应该隐秘行事才对,为什么要调派这么多军队呢,这和117局的处事方式完全不吻合啊。”薛心柔说。 “不管怎么样,既然117局还不清楚龙脊之地的真相,秦岭地域辽阔,没有头绪想要找到龙脊之地无疑是痴人说梦,既然都找上门,是祸躲不过,我就跟他们去一趟,反正也是应付,顺便还能探听一下虚实。”应悔元神情坚定。 “悔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接触过117局,不知道这个机构的权力有多大,你一旦被卷入进去,想要再脱身就难了。”叶九卿忧心忡忡叹口气,抬头看向我。“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我揉了揉额头,让田婉清帮忙找来地图平铺在桌上,用笔在乔方部队驻扎的地方标注,然后根据乔武对应悔元提及的军队调动情况,也一一标注在地图上。 后柳镇是关中进入秦岭的门户,是重要的咽喉要道,而在地图的标识明显是围绕整个秦岭在布置军队。 “看这架势117局是打算把秦岭包围的水泄不通啊,就是要找龙脊之地,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117局好像另有所图,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田鸡敲门进来,看他样子很是惊诧:“我刚才和乔方聊了一会,他是隶属于测绘部队,这次竟然要求全副武装,而且还是真枪实弹,这根本不是演习啊,更奇怪的是,后柳镇以北的所有村民全被集中管制,但任何人不能离开警戒线。” “你想说什么?”叶知秋一脸茫然。 “这还不明白,这是打仗啊,乔方回忆进入后柳镇的部队还携带了重武器,我就纳闷了,这是去打谁啊?” “对了,郭巨临走的时候说给我安排了一个人,今天晚上之前就会到。”应悔元说。 “哼,简直欺人太甚,这还是打算派人上门来监视啊。”田婉清愤愤不平。 “倒也不是,郭巨说这个人我认识,而且还是故交,说是让我和这个人相互探讨,对找到龙脊之地有帮助,我问了这人是谁,郭巨说等人到了我就知道,搞的神神秘秘的,刚开始我还没在意,如今听你们说郭巨是117局的人,那他派来的也应该是117局的。”应悔元一头雾水自言自语。“我的故交?我认识的挺多,能称得上故交的寥寥无几,但都是过命交情的朋友,难不成我朋友之中竟然还有117局的人?” “应家家大业大,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你交友向来谨慎,大多都是之前你盗墓时认识的朋友,可这些人里面不应该会和117局扯上关系啊?”田婉清也疑惑不解。 “九卿,郭巨说来人是和我探讨龙脊之地的事,说明也是咱们这个圈里的人,能是我应悔元的朋友,你自然都该认识,你好好回想一下,可有会和117局有瓜葛的人?” “我看这事你先不要太慌张,117局找到你,想必是因为龙脊之地在关中,而这个地界上说到探墓,你关中应龙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117局应该是冲着你名声来的,可见117局找的人都是出类拔萃,来见你的人应该有大有来头。”叶九卿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行当里,可以和你关中应龙相提并论的,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可这些人里不该和117局扯上关系啊。” “说到117局,我倒是还想到一件事。”我说。 “什么事?” 上一次我们找到灵山金城,田鸡身上的黄金罗盘应该是吸收了龙气之地的能力,短暂的恢复能力,罗盘指引我们前往东海的蓬莱,在头门岛时我们遇到邓青,他对我们的出现异常平静,可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从上次离开东海的钻井平台之后,117局居然没有来找过我们,你们不感觉奇怪吗?”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117局不来找我们,你还不舒坦了?”叶知秋说。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很多事还不能说出来,对于117局来说,顾朝歌不过是一次行动的代号,这个计划从顾远山让我带着项链离开那刻起就开始实施。 顾远山和邓青应该也觉察到我与众不同,是想通过我去揭露真相,从而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说,从我被叶九卿带回四方当铺开始,我的一举一动都被117局严密的监视。 直到宫羽重新接触叶九卿,117局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才有了后来邓青引我们去北邙山姬渠墓盗取随侯珠,以及故意让我去昆仑金阙,等等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 117局的目的是希望通过我知道更多的真相和秘密,事实上他们应该是做到了,只不过当时我身边还有近卫,一直在阻止117局的计划,但是在东海钻井平台上,顾远山现身的那刻,这个计划无疑被终结。 顾远山或许以为已经杀掉我,但是太古权杖最重要的一部分还在宫爵的手中,按理说117局应该不惜一切来争夺这样东西才对,可后来我们一直没有遭遇到117的人。 这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117局要找我们应该很容易,要么使我们一直没发现,要么就是117局在东海的事情后,没有再追查我们的下落。 我更趋向后者,如果117局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那在三门峡的事,117局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如今117局大费周章,调动数十万部队封锁秦岭,并且找到应悔元这里,希望他能协助探查龙脊之地。 由此可见,117局对我们近期的一举一动并不知情,邓青和顾远山能筹谋一个长达十几年的计划,这两人都老谋深算而且都拥有常人不可及的耐心和缜密。 即便他们以为我死了,但是并不代表线索就中断,何况宫爵的手中还有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顾远山为了这个甚至不惜开枪杀我,我相信他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可以做出任何事。 除非…… 除非117局真的没有再理会我们,但这种可能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就是邓青和顾远山遇到比找到我们更为重要事,能让117局在意的只有月宫九龙舫,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117局如此看重甚至无暇顾及我们呢? 而且这件事一定和龙脊之地有关。 “事出突然,与其想太多还不如不变应万变,既然117局不知道我们的事,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我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龙脊之地的。”应悔元声音沉稳对我们说。 门外有人敲门说是有人来拜访,应悔元本来就忧心忡忡让帮忙推脱掉,门外的人说来人是应悔元的朋友。 “朋友?!”应悔元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说。“该来的早晚要来,我倒要看看,我应悔元有眼无珠看漏了谁。” “既然是117局的人,我们怕是不便露面,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叶九卿说。 应悔元指着隔壁的房间说,让我们先过去,那边能听到这里的谈话,由他来摸摸这个人的底细,我们在旁边也盘算一下对策。 第六百四十章 兴师问罪 田婉清带我们去了隔壁,大家生怕发出声响惊动了来人,全都静气凝神甚至连呼吸都在刻意的控制,我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怎么会是你?”那边传来应悔元异常吃惊的声音,然后竟然是他发自肺腑的大笑。“搞错了,搞错了,看来我等错了人,害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怎么?你在等人?”隔壁房间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忽然感觉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不说这些晦气的事,能看见你来就是好事。”应悔元显然很高兴。“九卿,赶紧过来,看看谁来了。” 我们一怔,说好在隔壁要悄无声息静观其变,这还没坐下,应悔元居然招呼我们过去,叶九卿更是一脸错愕,估计想着应悔元都能叫出他的名字,想必来人自己也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我们走回到房间中时,坐在应悔元对面的男人抬头和我们对视,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颇有风霜之色,额上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可这人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顾盼之际颇有宗师风范。 凌然! 叶九卿大吃一惊,很快笑颜逐开坐到桌前:“你怎么来悔元这里了?我还说等空下来去姑苏盘桓数日,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凌哥,你来也不提前打扫招呼,我和悔元怎么也得亲自去迎迎你。”田婉清连忙给凌然倒茶。 凌然显然有些吃惊,来回打量我们一番,声音平缓:“你们原来在这里?” “我们也是刚到,舅舅,听你这话,该不会一直在找我们吧?” “是啊,我一直在找你们,两年多时间,你们音信全无,没想到让我在这儿遇到。”凌然端起茶杯淡淡回答。 “九卿金盆洗手多大的喜事,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去了,连我都厚着脸皮去讨口酒喝,听说你和九卿冰释前嫌,我想着你怎么也该到,算算我们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凌然端起茶杯看了一眼,笑着对田婉清说。“故人重逢,你让我们喝茶算什么事,去拿酒来。” 田婉清高兴的点头,取过一瓶好酒给他们斟上,凌然面色一直很平静,叶九卿他们脸上全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但在凌然脸上完全看不到。 凌然端起酒杯,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打量房间里每一个人:“听说了,九卿金盆洗手办的热闹,而且还收了一个儿子,他老来得子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就没这福分,他办喜事的时候,我在办丧事……” 凌然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如同刀一般锐利和阴沉,他话音一落,房间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面面相觑,碣石金宫的事以后,我一直没有见过凌然,我本想当面向他解释,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被他提出来,我心中有愧埋头避开他的目光。 凌然把杯中酒缓慢的倒在地上,笑的有些凄凉:“九卿,我还没有恭喜你喜得贵子,就是可怜了芷寒,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凌然,这事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当时也在碣石金宫?”凌然面无表情打断叶九卿。 叶九卿哑口无言,我心里明白,凌然是在等我给他一个交代:“是的,芷寒的死是我的错,当时我没能救她,至今我一直耿耿于怀,对,对不起!” “对不起?”凌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淡笑。“我把芷寒交给你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的大活人,跟你去了一趟碣石金宫,结果尸骨无存,你现在给我说对不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凌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朝歌是我看着长大,他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但凡有丁点希望,他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会救芷寒的,谁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结果,那只是一个意外。”叶九卿苦口婆心解释。 “凌叔,当时我和宫爵都在场,朝歌为了救芷寒真的把命都豁出去了,但是当时情况太危急,朝歌根本救不了芷寒,并不是他不救。”田鸡说。 “听你们这意思,芷寒的死就是她咎由自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凌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回头看向叶九卿。 “哎,我知道芷寒这孩子走了你心里难受,但你总得讲道理明是非吧。”叶九卿面色一沉,从身上拔出匕首重重拍在桌上。“我和你肝胆相照,今天我叶九卿把话撂这儿,若是朝歌是有心见死不救,我项上人头留着给你祭芷寒。” “还有我的。”田鸡大声说。 宫爵没有声音,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说什么,或许她也能猜到为什么我会救她而松开了凌芷寒的手,事实上我是有机会救凌芷寒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我害死了她。 “凌然,这屋里没外人,我应悔元也把命给你搭上,其他的我不敢说,朝歌的品性我敢以命相赌,而且我还是亲眼所见,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救田器孤身一人到我这里,横竖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和田器萍水相逢都能如此,又怎么会对芷寒见死不救。” “凌哥,芷寒已经走了,我们都挺难过的,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也错怪了朝歌,你一向豁达,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田婉清帮凌然倒酒劝慰。 “你们好像很了解他?”凌然笑的很落寞。 “废话,我看着他长大,你就是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我叶九卿这双眼睛吧,我看人什么时候看错过。” “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一晃二十多年,曾经杀戮无常冷酷无情的人居然变成你们口中重情重义的人。”凌然脸上凄然的笑渐渐凝固在嘴角,阴冷的盯着我。“你说,我是该叫你顾朝歌好呢,还是叫一号首长呢?” …… 房间里一片沉寂,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凌然眉头微微一皱,来回在我们每一个人脸上注视了良久:“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他是谁。” 房间中的人知道并不奇怪,都被邓青带到东海的117局基地,在那里邓青把事情的始末全都说出来,至于叶知秋和应悔元还有田婉清,后来也从我们的交谈中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 我是谁似乎在他们心里变的并不重要,而是他们选择相信我是顾朝歌,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短暂的遗忘掉我另外的身份,直到现在从凌然口中说出来。 我如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或许是戴的时间太长,我都快忘记自己真正的样子,直到现在面具被人取下。 可是取下我面具的这个人不应该是凌然。 去碣石金宫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后面发生的事凌然不可能知道,关于我的身份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知晓。 还有…… 还有117局的邓青和顾远山! 想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你,你为什么来这里?” 郭巨告诉应悔元,会安排一个他认识的朋友前来商讨探寻龙脊之地的事,能被117局委以重任的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我们一直好奇来的人会是谁,而如今坐在我们面前的凌然,显然满足我们推测的所有条件。 “你不是在等人吗,或许你没有等错。”凌然声音冰冷。 应悔元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看着凌然:“你,你就是郭巨说要来,来见我的人?!” “关中应龙,这个地界上还有谁比你更擅长探墓,我本想和你一起商讨如何找寻龙脊之地。”凌然居然也不掩饰,直言不讳回答。“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和他们在一起,看起来我今日登门拜访注定会是徒劳无功,你一定不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然,你,你怎么会是117局的人?”应悔元样子很惊诧,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别117局胁迫的?”叶九卿连忙问。 “胁迫?如今我孤苦伶仃一人,试问还有什么能胁迫我的?”凌然凄然一笑反问。 “你疯了,当年我没听凌汐劝告,年少轻狂才会被117局招募,还浑浑噩噩把你也拉下水,万象神宫的事以后,我们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我悔不当初一意孤行,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117局,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还要自己卷进来?” “有意思了,我说我来找悔元商谈如何找龙脊之地,可你们只问我为什么重返117局,却对龙脊之地只字不提。”凌然目光锐利的来回看看我们。“看起来,我今天这一趟登门拜访未必是徒劳无功啊,你们不问,说明早就知道。” 我们太震惊凌然居然是117局的人,却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既然为117局做事,一旦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人都会被受牵连。 “我和九卿把你当兄弟,咱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处处提防朋友,我没有问龙脊之地,是因为今天郭巨来的时候向我提过,回到这里我告诉了他们而已。”应悔元处变不惊,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句句肺腑轻描淡写就搪塞过去,并且话峰一转。“你还拿我和九卿当朋友,就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为117局做事?” 估计凌然也想不到我们会知道龙脊之地,并且还知道的那么详细,毕竟连117局都不清楚的事,凌然应该不会知道,他刚才那样问全然是猜测,应悔元的话应该是打消了他的质疑。 “你们当然是我朋友,好,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替117局做事,因为……”凌然沉默了片刻,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露,缓缓抬头阴冷的看着我,哐当一声,酒杯硬生生被他握碎,锋利的棱角割破他的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因为我要他死!” 第六百四十一章 新仇旧恨 其实我完全能体会和理解凌然痛失爱女的心情,但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对我如此的仇视,我感觉凌然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在他眼里除了复仇之外别无他物,看着他指缝中流淌出来的鲜血,我知道他的心同样也在滴血。 可我居然一点都没有怪他的意思,我看凌然就如同看自己,我曾经和他何尝不是一样,有时候杀戮是平息愤恨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舅舅,芷寒姐的死完全是意外……” “够了!”凌然勃然大怒打断叶知秋。“你还知道芷寒是你姐?” 叶知秋被吓了一跳,叶九卿重重叹口气,握住凌然的手想要把那些酒杯的碎片取出来:“我懂,真的懂,你现在的痛我一样经历过,而且不比你轻,到现在我都没有放下,越是到后来我越是不敢去见凌汐,可是事已至你做什么也回天无力,你把这一切迁怒于朝歌未免太激进。” “你不配在我面前提凌汐的名字,你还知道亏欠了她?你还知道心疼?” 凌然用力甩开叶九卿的手,他手心中的碎片刺入更深,滴落在地上的血触目惊心,凌然目光看向我声音冰冷说。 “当初在凌家我就不该放我走,若是当时就把我解决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芷寒宅心仁厚念你有救命之恩,不惜和我反目也要救你,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她可以把宗主手镯戴到你手上。 我是过来人,又岂能看不出芷寒对你有意,她贵为凌家宗主,明明可以衣食无忧平平安安活下去,也是为了你,她义无反顾跟随你前往辽东,结果呢?如今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帮你说话,推脱芷寒的死是意外,我原本也相信那不是你的错,可直到后来我知道关于你真正的一切……” 凌然说到这里,目光移动到叶知秋的身上,然后愤愤不平盯着叶九卿说。 “先不说芷寒,我们来所说凌汐,你口口声声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妹妹,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当年我们被派往万象神宫探查,那根本不是无意中发现的遗迹,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陷阱。 有人知道万象神宫被开启之后会触发什么,那些攻击我们的怪物早在在这个人的预料之中,凌汐其实可以脱险的,可这个人下达的却是救援部队原地待命的命令,凌汐的死错在你一意孤行,但是罪魁祸首并不是你,杀凌汐的人还想杀掉进入万象神宫中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 凌然越说越激动,叶九卿哑口无言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凌然沉默片刻后忽然凄然一笑,慢慢张开手,那些陷入他掌心的碎片和鲜血一起掉落在地上,用血流如注的手端起酒给叶九卿倒满一杯。 “我还没恭喜你多了一个儿子……”凌然笑容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恨。“造物弄人世事无常,你把他从荒郊野外救回来,并且倾囊相授打磨十多年,没想到吧,你养大的人就是当年要杀你的人!” 叶九卿一言不发,闭目重重叹了口气。 凌然目不转睛看着他,忽然放声大笑,那笑声无比的凄凉:“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啪! 凌然突然重重一巴掌打在叶九卿脸上,他手心中的血迹溅落在叶九卿的脸颊,这一巴掌打的太重,等叶九卿重新把头偏过来的时候,嘴角留着血。 “爸……” 叶知秋目瞪口呆,应悔元和田婉清也猛然站起身,其他人全都愣住,叶九卿抬手示意都别动,抹去嘴角的血渍,抬头看向凌然,目光诚恳磊落,声音却异常坚定:“他叫顾朝歌,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七岁,我把他养大,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这屋里除了你之外,相信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个叫顾朝歌的人可以为朋友和亲人以身犯险奋不顾身,忠孝仁义不是说在口上,而是刻在他骨子里。 我是亏欠了凌汐,但我比你更了解她,凌汐知书达理善念怜悯,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失去理智,倘若凌汐还在,我相信她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一派胡言!我妹妹的名字你根本不配提,叶九卿,我认识的叶九卿恩怨分明,睚眦必报,当初豪气干云的叶九卿去哪儿了?难不成你人老了,心也老了,最后把血性都丢了,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居然可以自欺欺人装着看不见,你口口声声说亏欠凌汐,这就是你所谓的亏欠?” “舅舅,我妈既然心甘情愿跟着爸,相信她也认为自己选择是对的,我妈从来没有责怪过爸,您凭什么质问他,妈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最难过的还是我爸,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您根本体会不到我爸的痛。”叶知秋声音低沉不卑不亢说。“您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妈,当年若是你成全,我妈会被您赶出凌家?没有资格说我妈的人是您!” “好,芷寒是你姐,你说她的死是意外,凌汐是你母亲,你说我没资格说,那我和你们说说凌霄阁吧,他是我父亲,也是你外公,我总有资格了吧。”凌然也不反驳声音阴冷说。“是谁砍断了你外公的手,又是谁把你外公囚禁十多年,最后又是谁在病房杀掉他?” 房间里再一次鸦雀无声,凌然目光尖锐的扫视每一个人,他短促而愤恨的笑声打破了死寂:“怎么,没人和我争辩了吗?你们都心知肚明吧,就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我凌家三代都死在他手上,血仇家恨不共戴天,你们居然还想欠我息事宁人?” “凌哥,你别这么激动,事情未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当局者迷,我和悔元算是旁观者,可说句公道话,朝歌忠义双全不是奸邪之辈,他对应家有再造之恩,我不相信他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田婉清上前给凌然包扎伤口。 “哦,搞了半天,原来你们是受过他的恩惠啊。”凌然断然拒绝了田婉清,抬头看我冷笑一声说。“厉害啊,明明都是你的仇人,居然可以如此袒护你,看来除了我之外,没人还记得你真正的面目,或者说宁愿相信你的伪装,也不愿意看到真相。” “凌然,你够了!”应悔元脸色一沉。“能进这间房的只有我应悔元的朋友,这里没有你所谓的仇人,我们相识几十年,我什么性格你应该清楚,什么时候在你心里,这屋里的人变成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我和悔元都是你几十年交情的朋友,也算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我们给你说的话,如今你已经听不进去,不是我们变了,而是你变了。”叶九卿看着凌然一本正经问。“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凌然也不迟疑对我们和盘托出,芷寒意外身亡之后,凌然一直郁郁寡欢独自留在姑苏凌家,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迁怒于我,在凌然看来或许这就是凌家的宿命。 当年凌汐跟叶九卿离开,结果遭受无妄之灾死于万象神宫,没想到凌芷寒追随我前往碣石金宫,依旧是一去不返。 凌然本以为残生要在丧女之痛中度过,谁知道一天邓青找上门,希望凌然可以帮忙查看一处地方的风水,凌然当场断然拒绝不想再和117局扯上任何关系。 可邓青却告诉他,可以给凌然一次报仇的机会,从而给凌然看了那些关于我的所有机密档案和胶片,凌然当时彻底的被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就是117局的一号首长,而且也是凌家血仇的罪魁祸首。 他亲眼看见我是如何砍断凌霄阁的手,又是如何冷酷的枪杀那些知道真相和秘密的人,再加之邓青说出万象神宫导致凌汐死亡的真正原因,凌然当然不再相信,跟我前往碣石金宫凌芷寒的死仅仅是意外。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都看见过,可根本证明不了任何事。”叶九卿指着我对凌然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你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个杀戮无常冷酷无情的一号首长吗?” “他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前不是。”凌然冷冷和叶九卿对视。“而且,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怎么敢保证,他将来不会重新成为那个人呢?” “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你父亲就能起死回生?还是凌汐能复活,还有凌芷寒能重新回到你身边?”应悔元语重心长对凌然说。“你如今是一叶障目,我们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报仇没人会拦着你,可你的仇人是一号首长,而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顾朝歌,这完全就是两个人,你为什么非要混为一谈?” “我真的有些羡慕你们,可以自欺欺人装成视若无睹,他以前是一号首长,现在是顾朝歌,没人知道他将来会是谁,我们甚至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凌然看着我冷冷一笑。“邓青答应过我,只要我重返117局,他便会帮我杀掉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你们一直在袒护的这个顾朝歌真正的来历。” 第六百四十二章 恩断义绝 117局的重点一直都放在月宫九龙舫上,突然接触凌然,而且还让他看那么机密的资料,为了让凌然重返117局,邓青不惜对他公开绝密档案,这只说明邓青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必须得到凌然的帮忙才能解决。 而且我一直很疑惑,在我们从东海钻井平台离开后,117局到底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可以放弃对我们行踪的追查,从时间上推算,我们前往魔国的时候,正是邓青接触凌然的时间。 我们在魔国中停留的时间是外面世界的两年,这两年之中117局一定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邓青就没有告诉你,在东海的时候他已经杀了我?”我深吸一口气对凌然说。 “说过,可我不相信,邓青最后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罗布泊,你当时距离核爆靶心不到一百米,你能在核爆中活下来,我凭什么要相信一颗子弹就能杀掉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我重复117局对邓青开出的唯一条件。”凌然声音冰冷,目光像一把刀刺入我眼睛。“邓青答应过我,如果你还活着,势必也会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只要我比你先找到蛛丝马迹,就能以逸待劳把你引出来,到时候要杀要剐任由我决定,看起来邓青说的挺有道理,没想到让我在这里遇到你。” “邓青让你查看风水?!”叶九卿眉头一皱。“看什么地方的?” 凌然转头和叶九卿一言不发对视,应悔元叹息一声在旁边说:“算了,如今各为其主,凌然不想说也合情合理,就别再问他了。” “这房间里有我凌家的仇人,但也有我凌然的朋友,不管我做什么还知道什么叫恩怨分明,我们三人从来无话不说,今天来这里本来就是想好悔元交谈,既然九卿你也在那刚好。”凌然居然没有隐瞒的意思。“邓青让我看几幅玉石壁画上图案的风水。” “什么玉石壁画?上面有什么图案?”田婉清问。 凌然声音低沉告诉我们,邓青给他看的壁画一共有八幅,第一幅图上全是金文,第二幅图案中,有人在高殿之上把一颗明珠敬献给一个君王打扮的人,高殿外飘舞的旌旗上有清楚的随字。 第三幅图案中,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君王打扮的人统领大军驻扎山下,君王和另一个人站在山中某处地方,君王双手捧起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四幅图案…… “第四幅图案描述的是一个规格极高的殡葬,声势浩大的把一个棺椁埋葬在陵墓之中,可那棺椁里空无一人……”宫爵大吃一惊打断凌然的话。“这是我们在北邙山姬渠墓中看见的那些壁画,记载着姬渠得到随侯珠并且瞒天过海假死,直到最后寿终正寝的事。” “邓青让你看这些壁画干什么?”叶九卿问。 凌然对我们说,他不但看见了这些壁画,而且邓青还让他看见了随侯珠,具邓青说随侯珠有让人长生的能力,姬渠就是因为得到这颗珠子活了几百年。 但是随侯珠黯淡无光,邓青说经过117局掌握的情况,随侯珠会在特定的地方恢复神奇的功效,而第一个做到的人便是姬渠,但姬渠只在壁画中留下了并不明显的线索。 就是在第闪幅壁画中,姬渠到过一座山峰,可惜壁画上没有文字记载,邓青希望凌然根据山脉的走势推断出具体的位置。 “壁画中的山脉奇雄错落,曲折婉转奔驰远赴,这山势来龙是极为罕见的领群龙,顾名思义一山来龙引路群龙来朝,而且此处山脉星峦遮护,隔江诸峰远映护龙,生天弧天角星。”凌然不愧是玄学宗师,谈及风水堪舆之术口若悬河。“我观壁画上的山势,两边各有一条大江河环绕,所谓两水相夹必有龙,而且山势层峦叠峰,犹如龙鳞覆盖,姬渠所在的地方必是龙脊之地。”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邓青是通过凌然才知道龙脊之地,不得不承认凌然的堪舆之术竟然登峰造极,单凭一幅壁画就能推断出来。 “凌家掌握着天下龙脉的手势,这样的龙脊之地除了中龙秦岭别无他处,我虽然能推断出姬渠所在的位置,但是凌家只研习玄学,对于探墓却一窍不通,想必在龙脊之地定有一座地底的遗迹,既然在关中,谁还有悔元更精通探墓,因此我便向邓青推荐让悔元帮忙。” “你,是你向邓青推荐的悔元?!”叶九卿大吃一惊。“凌然,你,你简直不可理喻,117局什么来头,你我心里很清楚,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出来,你重蹈覆辙与人无尤,可你竟然把自己朋友也牵连其中,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不分轻重。” “我没有想牵连悔元,只不过希望他能帮忙,我虽然找到龙脊之地在秦岭,可是范围和面积实在太大,整个秦岭都是龙脊之地,要在这里面找到地下的遗迹,必须要一个精通探墓的人。” “你说的简单,这是仅仅是帮忙的问题吗,117局一直严防死守不让机密泄露,你让悔元卷入此事当中,他从此便会泥足深陷想要抽身而退,恐怕就不是他说了算的。”叶九卿勃然大怒。 “我其实有过想找你的,不过我猜想你应该不会答应帮我,所以……” “所以你就把悔元拖下水,你简直……”叶九卿怒目圆瞪。“简直荒唐糊涂!” “凌然,我们几十年交情,你有事找上我,刀山火海我应悔元都奉陪到底,这件事你的确有欠考虑,并非是我担心被牵连,个中缘由恐怕你还不知道。”应悔元语重心长对凌然说。“邓青给你看那些东西,说明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触动你,但是邓青有没有告诉你其他的事。” “什么事?” “凌叔,不瞒你说,当年你们在万象神宫发现的那位长眠千年的女人,其实就是凌家的先祖,她名字叫凌璇,一直被117局关押,上一次我们在东海基地的时候,阴差阳错唤醒了凌璇。”田鸡在旁边很诚恳说。“凌家传承了千年的秘密其实就是万象神宫,但您或许不知道,凌璇其实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不光只是你,还有我们应家也一样,包括九卿,他的先祖同样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算起来我们同气连枝,先祖留下的秘密非同小可,不能公之于众,117局一直千方百计想要找寻真相,你怎么能帮117局的忙呢?”应悔元说。 凌然不为所动,声音反而更加坚定:“既然我们先祖都和那艘船有关,就更应该同心同德一起找出真相,你们帮我也是帮自己。” “真相我们可以自己找,但不能让117局沾指,否则到时候我们都别想全身而退,我们先祖涉及的秘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应悔元苦口婆心劝阻。 “舅舅,月宫九龙舫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只是真相,可对于117局来说却是巩固权力的力量,那艘船上拥有着匪夷所思强大的毁灭力量,当年你们在万象神宫中仅仅找到凌璇遗留的碑文和壁画,后来这些东西还被摧毁,但即便剩下的残片,117局也能从中掌握和研制出武器,要是让他们找到那艘船后果不堪设想,那不是凡人应该拥有的力量。” “这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生之年我凌然只想做完一件事。”凌然表情麻木的抬头看我,目光依旧冰冷如刀。“我要这个手上沾满我凌家三代鲜血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便的如此不可理喻,你还是一代宗师,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像心怀家国天下的宗师,我只看见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不分轻重善恶之人。”田婉清都忍不住大声斥责。 “家国天下……”凌然冷笑一声。“我连自己父亲都救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惨死,带最后女儿尸骨无存,我都这把年纪,还有几天光景,什么家国天下和我凌然无关,我只想给凌家上下一个交代。” “凌然!”叶九卿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凌然破口大骂。“先祖遗训凌家保守遗命不得外传,你伙同居心叵测的外人泄露先祖秘密,是为不忠,悔元和你推心置腹情同手足,你明知前面九死一生,还推悔元以身犯险,是为不义,我们苦口婆心相劝,你还是执迷不悟,你如今为了报仇已经不惜让自己不忠不义,你这样的人,枉费我和悔元把你当生死之交,今日我叶九卿和你恩断义绝!” “九卿!” “爸!” “好,好得很,芷寒是你外甥女,凌霄阁是你岳父,凌汐是你妻子,这些人都是你的亲人,你可以不管不问,而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视若无睹,你不做的事我来做,到你眼里我变成了不忠不义,你可以为了维护凌家的仇人和我恩断义绝。” 凌然说到这里,目光慢慢移动桌上叶九卿留下的那把匕首上,伸手握在手中,灯光下刀刃透着寒光。 “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这个仇我必须要报,你现在还有机会阻止我。”凌然说到这里把刀柄递到叶九卿的面前。“如果你让我活着从这里出去,我想邓青很快就会亲自带人来这里……” 第六百四十三章 离情别绪 叶九卿眉头抽动,我看见他的眼睛看向面前,被凌然递过来的刀柄,我很清楚和了解叶九卿,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倒不是他铁石心肠对待几十年的朋友可以如此心狠手辣,三言两语不合就要灭口。 他和凌然几十年的交情,彼此都太了解对方,凌然的固执我很早之前就见识过,他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向我寻常,只不过他借助了117局来除掉我。 叶九卿估计心里清楚,一旦放凌然从这里离开,后果不堪设想,117局不但会重新开始追查我的下落,同时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会被殃及。 叶九卿还是伸手把匕首接了过来,凌然不但没退缩,反而站的更笔挺,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叶九卿,他是绝对不可能更改主意。 “九卿!”应悔元在旁边大吃一惊。“凌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失去理智,你要是动了手,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爸,舅舅再不对也是您亲人,您可别做错事。” “叶叔您消消气,凌叔也是被邓青教唆才会这样,咱们三家的先祖就有渊源,如今您和我爸还有凌叔又情同手足,多大的事解决不了,干嘛非要动刀动枪。”田鸡一边说一边往叶九卿身边移动。 “把刀放下!”我一直没有说话,抬头目光坚定看向叶九卿。“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邓青让他来这里,倘若他出了事,应家难辞其咎,我们是可以脱身,可应家上下怕是麻烦就大了。” 当! 叶九卿手起刀落,匕首没入桌面,他用力一折,匕首硬生生断成两截:“凌然,你若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我和悔元还当你是朋友,倘若你执迷不悟还是要为虎作伥,从今往后,你我情义如同此刀,你走!” 凌然从屋里走出去,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回头波澜不惊说:“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在我心里还拿你们当知己,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只要交出这个人,我保证在邓青面前只字不提,凌家血仇我必须要报,如果三天之后我见不到他,我就只能借助邓青手中的权力了。” 凌然走了之后,房间里一片沉寂,应悔元一言不发久坐,忽然淡淡一笑:“婉清,好久没有回家了,让人张罗一桌家宴,就是天要塌下来,总得先把饭吃了。” 田婉清忧心忡忡,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去安排,应悔元起身拍拍叶九卿肩膀:“多大的事,咱们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识过,凌然太执着,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也别再责怪他。” “爸,舅舅性子您清楚,他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对凌然已经仁至义尽,他若是再冥顽不灵,也不怪我心狠手辣,他要是真敢乱来,我这把老骨头就给他留着,看他啃不啃的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凌然说给我们三天时间,必须要把你交出去,你怎么跟没事一样。”宫爵心急如焚问。 “你都说了还有三天,慌什么。”我笑了笑回答。 “上次在东海,他们能冲着你胸口开枪,说明是铁了心要你的命,如果知道你没有死,一定不会放过你。”田鸡忧心忡忡看着我。“现在迫在眉睫,我们根本没办法和邓青抗衡啊。” “好了,事已至此,既然想不到办法,还不如暂时别想,先吃饭吧。”田婉清回来招呼我们。 入席之后,应悔元屏退旁人,兴致颇高和叶九卿对饮了好几杯,其他人都毫无食欲,唯独我埋头吃的很香,家宴的气氛很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吃完的时候,应悔元端起最后一杯酒起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喝完这杯酒,也是时候和各位说再见了。” “你想干什么?”叶九卿一愣,把举起的酒杯放下。 “明儿一早我派人送你们走,我会妥善安排好你们,暂时117局也应该找不到你们的下落。” “送我们走?”叶九卿瞪了应悔元一眼。“怎么着,你都这把岁数,还想当一次义士不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当现在你还是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你这次要面对的是117局,在邓青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再说,你大言不惭留下断后,我还要这张老脸,你这是逼着让我当缩头乌龟。” “我想过了,凌然虽然固执但是很守信,他说三天就一定是三天,你们有时间离开这里,邓青既然指望我帮他探龙脊之地,就算知道我放走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然后呢?”叶九卿问。 “秦岭那么大,我怎么也能跟邓青耗上个七八年吧,指不定耗着耗着,我的日子也该到了,我既然死了,这事不就算是了结了。” “应悔元,你这算盘打的挺好啊,我这一走可就成全你忠义两全,你把我叶九卿当什么人了?我和你认识几十年,我什么时候丢下朋友临阵脱逃过?你问问这里坐着的人,谁会听你的?” “爸,我是应家独子,如今应家有难也该我担着,要走也是您和妈走,我留下才对。” “应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和你妈都走,留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听你爸的话,这一次不要再仍性了。”田婉清慈爱的摸摸田鸡的头,然后对应悔元说。“其他人都必须走,你不用劝我了,你我夫妻一场本该风雨同舟,你要逼我走,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名声我可担不起。” “婉清都知道,你这样做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陷我们不仁不义,这主要亏你想的出来。”叶九卿白了应悔元一眼。 我端起酒杯二话没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转身就往外面走。 “你,你去哪儿?”叶知秋在身后问。 “吃饱喝足当然是去睡觉,留在这儿浪费时间啊。”我停在门口,头也没回说。“都别争了,谁也走不了,邓青知道我没死,而且权杖上的晶石还在宫爵身上,只要凌然把这事告诉邓青,以117局的能力,天大地大怕是没有我们容身之所,再说,我们即便真能暂时躲起来,就是争辩到三天之后,相信这屋里也没有人会走的,都去睡觉吧,或许明天起来事情会有转机……” 身后没有了声音,因为屋里的人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他们甚至连反驳我的理由都找不到,回到房间中我从身上摸出卓明风留下的酒壶,一丝睡意也没有,如果近卫都还在的话该多好,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和117局抗衡, 我拧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真想一醉方休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睡一觉,当着其他人我不能表现出焦急,我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一次凌然釜底抽薪让我措手不及。 门外有人敲门,开门后站在外面的是叶九卿,他也不等我说话,埋头就往我房间里走。 “有事?” “没有,想到你这里来挤挤。” “你不是有房间吗?” “太冷清,想找人说说话。” “你当着凌然的面动刀,这又何必呢,其实他说的你心里都清楚,他向我报仇也无可厚非,除了芷寒的事是意外之外,凌霄阁的手的的确确是被我砍断的,最后也是因为看见我被活活吓死,凌汐……” “朝歌,给我倒杯水。” …… 我一怔,叶九卿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在回应我,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坚信我是顾朝歌,甚至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去相信。 我叹了口气,把水杯递到他面前:“喝完就回去,你晚上要打呼,会吵到我。”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明早起来我还会看见你吗?”叶九卿端着水杯,微醉的眼睛却透着狡黠的目光。 我手指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是啊,我对面坐着的这个老人养育了我十多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我,确切的说是了解顾朝歌。 “这是最好的办法,凌然要的是我,只有我去才能平息风波。”我能瞒住所有人,却瞒不住叶九卿,其实我早就想好,明天一早我独自去见邓青,叶九卿来找我,应该就是防止我偷偷离开。 “他们在你胸口开枪,既然想杀你,也不在乎多一次,你认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凌然言出必行,一旦让邓青知道,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为了我一个人,牵连所有人,你真希望看见那一天?何况结果都一样,这一次躲是躲不掉的。”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 “我没和你商量,我后面还七八个人,你就是不为其他人想,总该为知秋想想,你在117局那么久,知秋他们知道那么多事,你以为117局会放过他们?”我声音一沉对叶九卿说。“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留住其他人,何况我去见邓青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你想到对策了?” “没有,不过邓青想要的是月宫九龙舫,刚巧对那艘船的事,好像目前只有我知道的最多,他还不至于为了凌然而放弃那艘船,只要我不张嘴,邓青一定会保佑我长命百岁的。”我声音对叶九卿缓和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反而是其他人,我怕他们得知我离开的消息会来找我,你应该能权衡轻重,留住他们才能让我心无旁骛。” 叶九卿无力的叹息一声,很艰难的问:“什么时候走?” “别愁眉苦脸的样子,搞的像是给我哭丧。”我拿来两个酒杯放在桌上。“来,咱们喝完酒壶里的酒,就当是给我送行。” 第六百四十四章 英雄泪 最后一杯酒在晨曦还没出来之前喝完,我穿上衣服走出去的时候,还感到一丝清晨的幽冷,我下意识拉紧衣领,走了很远还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回去吧。”我没回头,是不想看见叶九卿脸上的无助。 “没事,再走走。” “你这是送行还是送丧?”我把身体缩在衣服中,只露出一个头看向叶九卿。“大清早的别触了霉头,怎么看你感觉跟送我上刑场似的。”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叶九卿试图最后说服我。 “好了,你是明白人,心里应该清楚,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看着停在身后的叶九卿有些于心不忍,他在晨风中佝偻着腰,不知道是太冷的缘故还是他心里没底,整个人瑟瑟发抖,我转身走回去,帮他系好身前的纽扣。 那动作忽然让我想起,小时候他就是这样给我穿衣服,一晃二十多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那个时候我要仰头才能看见他那张刚毅威严的脸,在我心目中叶九卿是那样的伟岸和高大。 如今他站在我面前,当年的豪情万丈已变成风烛残年的老态龙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剑一般挺拔的腰变的直不起来,抬头看我的时候,额头上蓄满了一道道皱纹,透着迟暮的沧桑,可那些皱纹里却有着我难以磨灭的回忆。 手背有潮湿的温暖,在清晨的寒风中瞬间冰冷,我一怔看见叶九卿把脸背过去。 “你还真是老了,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这可是你教我的,这玩意太软弱,咱干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最不该碰的就是这东西。”我身上抹去他眼睛的晶莹。 记忆中没见过叶九卿哭过,唯一的一次是得知将军不在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还有一次……” “什么?” “凌汐走的时候……” “那你这还真是叫哭丧,唯一不同的是,将军和凌汐不在了你才哭,如今我还没死呢,你就先哭上了。”我尽量让自己欢脱点,或许这样叶九卿就不会这么难受,可还是没有忍住,把他紧紧抱住,那一刻我感觉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叶九卿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我,不过一般都是在将军把我打狠了的时候,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轻重,只是到现在我才能体会到叶九卿当时的心情。 我轻轻拍拍他的背,努力在脑子里搜索能安慰他的话,可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要是你错了呢?” “什么错了?” “凌然说的那些话,其实你心里都很清楚,事实上芷寒的死并非是意外,我当时其实是有机会救她的,可我最终选择了救宫爵……” 我声音很低沉继续说下去,凌然之所以对我恨之入骨,其实仔细想想也并没有错,他说的都很对,凌霄阁的手是被我砍断的,就连他的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 凌汐就不用说了,她不过是众多我想灭口的其中之一,凌家上下三代算起来,都是死在我手上,叶九卿不是傻子,到现在他应该清楚我就是一号首长。 “站在你面前是凌然的仇人,何尝又不是你的,唯一的区别,在凌然眼中我还是那个杀戮无常的一号首长,而你却选择相信我是顾朝歌,如果……”我重重叹息一声,很吃力的说出来。“如果你相信错了呢?” “你会让我错吗?”叶九卿慢慢直起身,一脸平静的反问。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之所以成为顾朝歌,完全是因为在罗布泊发生的意外,我在那里失去了身体和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抹去我过去的林林总总,倘若有一天我记起之前的一切,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我是顾朝歌?” “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你再追查下去吗?” “……”我眉头一皱,发现叶九卿目光又恢复了睿智。“你,你有其他的原因?” “因为你知道的越多,我担心你记起的事也会越多,说真的,我不是没有担心过,恐怕没有比我更希望凌汐能复活的,但是如果凌汐复活的条件是你变回那个人,我宁愿你什么都别做,就当现在的顾朝歌。” “你可以阻止我的,当初你若是不把玉猪龙拿出来,我也不会追查到这一步。” “我老了,但还不傻,你为了救我可以以身犯险去找万象神宫,为了救知秋,千辛万苦揭开魔国的真相,知道吗,你一直都在为你身边的人活着,但你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叶九卿声音平稳老成。“那艘船你找了到底多久,或许只有等你恢复记忆才知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找月宫九龙舫,但是一件能让你持续几百年的事,想必对于你很重要,你能为了我们不惜一切,我又怎么忍心阻止你呢。” “可你自己也说过,我知道的越多,记起来的记忆也会越多,凌然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有朝一日万一我重新成为那个人,难道你就不后悔?” “后悔……”叶九卿坦然一笑。“你曾经是谁我不知道,即便你杀戮无常冷酷无情,也和我没任何关系,但是现在的你,即便记起你失去的记忆,重新成为一号首长站在我面前,在我眼里,看到的始终还是顾朝歌。”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你虽然想起之前的一切,但是却无法替代你如今拥有的记忆,你也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失去记忆的时候,你就如同一张白纸,这二十多年来,你重新在这张白纸上书信了自己的一切。”叶九卿声音坚定,没有丝毫迟疑对我说。“我相信你有恶,但我看见的却是你的善。” 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应该被感动的,面对叶九卿句句肺腑之言,每一个字都透着他对我没有任何保留的信任。 是的。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记起遗忘的过去,也无法磨灭我作为顾朝歌的记忆,曾经的我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而现在的我却并非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我可以成为一号首长那样的人,但也不影响我继续当顾朝歌。 我对叶九卿点头,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骗过他。 但这一次我却在说谎,我是龙伯国主,我身上肩负着种族的兴亡,这不是一句善恶就能推脱的责任,跟随我到此的近卫用生命在延续我完成使命。 这不是顾朝歌能做到的事,亦如我在魔国高塔之中杀掉应悟,那种冷漠的决绝只有在雪域忍辱负重的龙伯国主才能拥有。 我要找到那艘船,并且彻底的摧毁月宫九龙舫,还要聚齐船上所有的神器,最后…… 最后我会像杀掉应悟那样杀掉从神域中逃脱的漏网之鱼,这其中就有叶九卿的先祖,那个还长眠在龙脊之地,等待着被月宫九龙舫唤醒的归墟祭司,多么可笑的故事,叶九卿毫无保留的成全我,但他却没想到,亦如凌然所说,他是在助纣为虐,帮我铲除自己的先祖。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应该远离叶九卿才对,确切的说,我应该远离身边每一个人,叶九卿说的没错,顾朝歌一直都是为身边的人在活着。 如果真到了最后我要终结一切的时候,这些曾经和我出生入死的朋友阻挡在我面前,就如同叶九卿现在这样看着我时,我真担心自己会犹豫和迟疑,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比眼泪更致命的软弱。 作为顾朝歌我不可能对他们下手,但是作为龙伯国主,我根本没有选择,还被封印在神域中的族人绝对不能因为我不该有的记忆而危在旦夕。 “回去吧。”我向后退了一步,在心里告诫自己,远离叶九卿能让自己变的坚强,我已经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份本来就不该拥有的情感上,我该学会的是心如磐石,或许冷漠和无情现在才是更适合我的。 叶九卿应该还想对我说什么,嘴张合了几下,或许是怕影响到我,叹息一声拍拍我肩膀转身离去,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曾经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伟岸,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但任凭我怎么刻意的试图让自己心硬起来,看着叶九卿的背影却莫名的兴酸。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给你送终。”我冲着叶九卿大声说。 叶九卿没有再回头,抬手对我摆了摆,我想他是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留不住我,但他却并不想眼睁睁看着我从他面前离去。 “这话我记好了,你办完事记得回来看我,临死之前要是看不见你,我怕是闭不上眼。” 叶九卿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晨雾之中,我从来没有对他失信过,但这一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我转身看向前面被晨雾笼罩的清晨,我看不见前行的路,亦如我此刻内心一样迷茫,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我将孤身一人去面对,就如同将军临终前所说,剩下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心知肚明 车站外面的店铺里弥漫着胡辣汤的香味,我随意的往店铺里瞟了一眼,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田鸡。 他正在拨手里的茶叶蛋,和我对视一眼,表情很淡定的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我愣在原地有些呆傻的茫然,坐在桌边的还有宫爵和叶知秋以及薛心柔。 他们的反应显然比我要平静很多,确切的说是根本没有反应,好像并没有谁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反他们面前的胡辣汤远比我要重要。 我微微张着嘴走过去,田鸡把拨好的茶叶蛋递过来:“饿不饿,要不你先吃。” 我来回看看桌边的人,他们好像并没有要问我话的意思。 “不想吃这个啊,那我吃,给你要了一碗胡辣汤,要不再给你要一个肉夹馍吧。”田鸡一边搅拌面前的胡辣汤一边说。“我给你说,别看这家店不大,可开了好多年了,这里的胡辣汤味道美得很,再吃上一个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终于没忍住打断田鸡。 “你呢?”宫爵抬头笑着问。 我眉头一皱,叶九卿一直跟我在一起,他不可能有机会通知其他人,再说叶九卿也知道轻重,我去见邓青本来就没有把握,再让其他人跟着一起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叶九卿就是再意气用事也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 店主把胡辣汤端上了,田鸡推到我面前:“趁热吃,等你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你磨蹭啥,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去什么地方?” “你大清早来车站,该我们问你才对啊。”叶知秋似笑非笑对我说。 我闭目长叹一声,一直都是我自欺欺人,我没瞒住叶九卿,还以为是他老练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不过看样子,把我看透的又何止叶九卿一人。 “你们什么时候猜到的?” “应叔打算留下来掩护我们先走,那个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一般情况下,留下来拖后的都应该是你才对,你不说话说明你心里有打算。”宫爵轻描淡写回答。 “舅舅指名道姓只要你,我们一起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舅舅和我爸还有应叔几十年交情,还不至于干出卖朋友的事,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得偿所愿。”叶知秋一边吃东西一边说。“我见你回房时如此坚决,就猜到你打算一个人去见舅舅。” “朝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薛心柔在旁边埋怨。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突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你们跟来不是添乱嘛。” “你也不想想,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了多久,就算你先走一步去见凌叔,你真以为我们这些人会坐视不理?”田鸡喝了一口胡辣汤笑着说。“又不是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们比你后到而已。” “我担心的不是凌然,而是邓青,我打算一个人去,就是不想牵连你们。”我叹口气声音无力。“你们真当只是我和凌然之间的恩怨,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大不了凌然让我血债血偿就完事了?邓青要的是月宫九龙舫,但凡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对啊,你自己说的很清楚,你以为你一个人去就能解决一切?”宫爵取出脖子上的项链在我面前摇晃几下。“这东西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邓青为了得到这个可以开枪杀你,你说不想牵连我们,可我们根本不需要你牵连啊。” “还有比我们更知道那艘船秘密的人吗?就连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了解还不及我们一半多,既然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邓青早晚也会来找我们。”薛心柔很冷静看着我。 “还有邓青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既然你打算自投罗网,倒是帮邓青节约了不少时间,他都不用再大费周章追查我们下落,只要扣押住你,我们自然会去救你,既然结果都一样,那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雨同舟。” “你以为这是找一处遗迹或者是探寻一条线索?”我面色一沉加重语气。“这一次要面对的是117局,就我们几个根本不可能和这个权力的机器抗衡。” 我解开胸前的衣扣,指着枪伤留下的伤疤:“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在东海的时候,到底是谁向我开枪吗?” “是啊,我看邓青对你一直很敬重,想必他以为你就是一号首长,但为什么最后会杀你呢?”薛心柔大为不解问。 “开枪的不是邓青。” “那是谁?”田鸡问。 “顾远山。” “顾……”田鸡手中的茶叶蛋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转头看我,其他人的表情和他一样,像是雕像一般愣在桌边。“顾远山?!他,他不是你父亲吗?他为什么要开枪杀你?” “因为我违背了他所坚持的信仰,你们现在还认为这是闹着玩的事吗?顾远山连我都可以杀,何况是你们,为了得到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我相信他会做出任何事。” “等等,顾远山是你父亲,可,可他不是在你七岁那年就死了吗?”薛心柔大吃一惊。 “那不过是一场筹谋了很久,并且持续十几年的计划而已。”我重新扣上衣扣声音沉重。 “计划?什么计划?”田鸡一脸好奇看着我。 “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早晚都会知道的,整件事要从二十年前的罗布泊说起,当时我是第一个赶到共鸣地点的人,原本我是打算先接触月宫九龙舫,但关于这艘船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下令117局转移并且销毁所有研究资料……” “你是第一个赶到共鸣地点的人?!”薛心柔嘴张的更大。“可,可邓青说,他在共鸣点看见的是一号……” 叶知秋和宫爵早就知道我曾经的身份,所以显得很平静,但薛心柔和田鸡却彻底被震惊住。 “是的,凌然说的一点也没错,邓青也没有混淆视听,我就是一号首长,凌霄阁的猝死就是因为他认出了我,四十年前,就是我带着那十二个人前往昆仑金阙,这其中包括你的爷爷薛书桥。”我看着薛心柔直言不讳。“凌霄阁之所以被我吓死,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容貌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人,一直以来,唯一变化的只有我的名字。” “主公!陆乔墓中记载的主公也是你!”田鸡神情激动。 我平静的点点头,看着田鸡等他问下去,他吃惊的上下打量我很久,居然很诧异的笑出声,伸手捏捏我的脸:“乖乖,没想到我身边还有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啊,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活这么长时间。” 我一愣无奈的叹口气,都这节骨眼上,他居然关心的是这件事,我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搪塞过去:“记不得了,我在罗布泊发生了意外,导致失去了记忆。” “你赶到罗布泊后到达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问。 “原计划我是打算找到月宫九龙舫,可是得知顾远山和宫爵带人擅离职守偷偷进入共鸣区,为了确保那艘船的秘密不会被泄露,我下达了提前核爆的命令,就是邓青播放的那段语音,里面说话的人的确是我。” “就是说,第二次空投核爆的时候,你和那些人都在靶区,你,难道就不担心核爆会摧毁你自己?”田鸡大吃一惊。 “你们也见过我如何杀掉相柳还有在魔国的时候除掉温儒,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当时的我似乎拥有着可以抵御核爆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即便后来我失去记忆,但却一直潜藏在我身体中,每次危急的关头就会被召唤出来。” “既然当时你是一号首长,而且又下达了启动核爆的命令,你是想以此来摧毁除了你之外,进入共鸣去的其他人,可是,可是为什么顾远山会活下来呢?”薛心柔大为不解。 “在我的计划中,应该是除掉这些不该出现的人,可是后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事?”叶知秋看着我一脸认真。“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我一直没问你,就是不想让你面对,既然你说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还记得我们在魔国的时候,遭遇到试炼之墙吗?” “记得,当时你站在那些青铜蚩尤的中间一动不动,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田鸡挠挠头有些疑惑问。“这个和罗布泊的事又有什么关联?” “有关联,当然有关联,我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承认自己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可是对于我面前这些人,那未必是错误,或许那是他们心中顾朝歌应该做的事,我沉默了片刻重重叹息一声。“我改变了过去。” “你改变过去?这怎么可能?”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 “试炼之墙上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和月宫九九龙舫利用太古权杖创造时空一样,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不但可以创造出魔国所在的空间,同时也能在扭曲时空,让特定的人回到过去,但只有一次机会。”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说。“当时你们看见我一动不动,其实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罗布泊……”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不离不弃 “你回到了二十年前?!”叶知秋瞠目结舌,似乎感觉到完全不可思议。“你说是送特定的人回去,为什么要让你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 “试炼之墙送我回去是为了弥补我曾经的过失,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我回去是拨乱反正,结果我却阴差阳错改变了一切。” “你改变了什么?” “我被送回去的时候,我只有顾朝歌的记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站在我面前的是父亲顾远山,还有那些对我忠心耿耿的军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核爆,所以……” “所以你救了顾远山!”薛心柔恍然大悟,但很快更加吃惊说。“我懂了,回到二十年前,你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也导致了后来所有的一切也随之被改变。” “对,当时我就意识到,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且,我帮那些原本我要除掉的人抵御住核爆,在顾远山昏厥前,把一直在我身上的项链交给他,并且告之他在合适的时候再交还给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知秋问。 “因为后面发生的一切,当时的我是知道的,我救了顾远山和其他人后,前往共鸣点想找到月宫九龙舫,结果我遭遇到意外,不但失去了记忆,而且身体也变成了婴儿。” “这是一个循环啊!”宫爵越听越吃惊。“顾远山应该是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你,然后把你带走,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不,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顾远山把我带走之后,和邓青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通过我去找寻月宫九龙舫,而计划的代号就是,朝歌!”说到这里我多少还是有些感触。“我说过,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不过是我的名字,主公、一号首长或者是顾朝歌,这些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我明白了,你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时,从你救下顾远山开始,就意识到,其实你才是一切的起源,所以你才会把项链交给顾远山,你知道自己会再经历一次所有的事,而这条项链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宫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可你不是说,试炼之墙送你回去是为了弥补过失,到底你要弥补什么?” 我抬头和宫爵对视,那是我永远不能说出来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我要弥补的过失,就是在罗布泊杀掉她! 原本一切早该在二十年前就终结的,我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偿还自己的过失,可我却始终无法去记恨眼前这个和我有着血仇的女子,亦如二十年前我无法看着顾远山他们被杀掉一样。 我避开宫爵的目光,我担心她的眼神会再一次让自己迷失:“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我完全记不起来,这一切还是后来顾远山告诉我的。” “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田鸡挠挠头说。 “什么事?” “这个顾远山挺奇怪的。”田鸡若有所思说。 “他有什么地方奇怪了?” “我们在万象神宫的时候,找到杨勋留下的胶片,上面清楚的显示,早在万象神宫的时候,顾远山已经死过一次,而且身首异处,罗布泊的核爆是你救了他,后来的枪杀是他自己自导自演,这两次都能解释清楚,可万象神宫中明明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复活呢?” 田鸡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蹊跷,顾远山向我开枪之后,这个人如同我胸口的伤口,随着愈合他也淡出了我的记忆,我从来没仔细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不重要,随着顾远山的现身,他和邓青掌控着117局,这两人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仰,一切和这种信仰相违背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对待我都如此,更不用说如今坐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我能想象的到,为了探知和得到那艘船上的秘密,这两人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人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我把这些事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心里清楚,这一次不是我们同心合力就能去面对和解决的事,凌然守信重诺,只要我出现,他绝对不会把你们泄露出来。” “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说白了,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以为单刀赴会就能确保我们全身而退?”田鸡吃掉最后一口茶叶蛋。“顾远山和邓青要的是那艘船上的秘密,你扪心自问,还有谁比我们知道的多。” “我们从东海逃离之后,117局一直没有追查我们下落,并不代表已经遗忘了我们,如今117局出现在关中,估计是探查到龙脊之地的线索,所以才会暂时不理会我们,等到处理完龙脊之地后,你认为邓青和顾远山还会不来找我们?”薛心柔一本正经看着我说。 “邓青知道太古权杖拥有着能创造空间的巨大能量,那是117局一直梦寐以求想要掌握的技术,至关重要的晶石还在我这里,就凭这个,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宫爵说。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和理由,你们跟着我,反而让他们找到制约我的办法。”我心急如焚说。 “都给你说过了,结果都一样,你也知道邓青和顾远山会用我们来要挟你,那你就没想过,他同样可以用你来要挟我们,不是我们非要跟着你一起去,你说的没错,这一次比我们之前经历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凶险,但是我们退无可退必须一起去面对。”田鸡很坚定看着我说。 我无力的揉了揉额头,我知道自己说不服他们,叹口气看向叶知秋:“你呢,你打算怎么去面对凌然?” “舅舅?” “之前你一直选择逃避面对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说出来,你不可否认,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号首长,这就意味着,你外公还有你母亲甚至包括你姐,都是因我而死,算起来我应该是你仇人,凌然对我恨之入骨也并非是他的错。”我直视叶知秋心平气和说。“你明明知道真相,难道你还能装成浑然不知?” “你认为我在自欺欺人装着不知道?”叶知秋一本正经对我说。“我没有去怪舅舅,毕竟真相对于他来说的确难以承受,加之芷寒的意外身亡对他打击更大,但他一直忽略了事情的本质,他的仇人是一号首长,而你是顾朝歌。” “哎,何必呢,你混淆视听和掩耳盗铃又有何区别,我是顾朝歌但我同时也是凌家的仇人,这事更改不了的事实。” “更改了啊,而且还是你自己更改的。” “我?!我什么时候更改了?”我一脸茫然问。 “一号首长是杀戮无常的人,顾远山和邓青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虽然我没有和这个人接触过,但看顾远山和邓青,也能想象出那个人有多冷酷无情,二十年前,他为了掩饰真相,不惜动用核爆来摧毁一切。”叶知秋淡淡一笑对我说。“是你,是顾朝歌救了那些人,是你改变了过去。” “……”我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除了和一号首长长的一样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同,你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为什么你会救顾远山,因为你一直都相信自己是顾朝歌。”叶知秋抿着嘴声音很诚恳。 “大家跟着你一路走到现在,是因为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托生死,我们认识的一直都是顾朝歌。”田鸡也笑着拍拍我肩膀。“知秋说的对,这就是凌然和我们的区别,他活在仇恨中所以看到的都是你曾经的恶,可那个人早已随着罗布泊的意外消失了。” 我来回仔细看看身边的人,他们脸上都充满着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们真是这样想的?” “废话,这里每一个人,谁的命没有被你救过,说真的,跟你在一起,感觉挺踏实,好像没有过不去的坎,解决不了的事。”宫爵笑着点头。 我不再去劝说他们放弃,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脸颊,晨雾已经渐渐散去,可我心中的阴霾却越发浓厚,他们对我越是信任,我越是感到焦躁和矛盾。 其实…… 其实只有凌然是对的,因为只有他才看到我真正的本质,而坐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却选择只看见我的现在而刻意去遗忘我的过去,殊不知,我正在慢慢的蜕变,直至变成他们完全陌生的那个人! 而且这还是不能避免的,顾远山一直认为他对我做的事是精心安排好的计划,但他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把项链交给他,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为自己日后的觉醒留下了必不可少的线索。 与其说是顾远山利用了我,还不如说是我利用了他,从他把项链交还给我那刻开始,就注定我将重新一步步变成那个真正的自己。 只是在这个计划中,我没有料到身边会出现这群不离不弃的朋友,他们的坚定和信任完全让我无所适从,我真的很怕尘埃落定那天,我将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们。 第六百四十七章 只手遮天 后柳镇三面环水,是出入秦岭的咽喉之地,我们到的时候这一片全被荷枪实弹的军警管制隔离,任何人没有得到允许无法擅自靠近,陆陆续续有大批军车进入。 我们在镇口被岗哨拦住,田鸡告诉哨兵要进乔武,没过多久就看见一身军装的乔武急匆匆走出来,看见田鸡和我们后,有些诧异的到处张望:“田器,你怎么来了?你爸呢?” “我爸来不了,我来替他。” “什么?”乔武大吃一惊,很快神情焦虑。“悔元这事办的荒唐,我还特意叮嘱过,三大军区联合行动,到现在还没接到指定,这样大的动静不会是小事,他答应好的要来帮忙,结果……你来能干什么啊?” “乔叔,我爸身体抱恙估计得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他做的事我们一样可以做,麻烦乔叔给引荐一下,我们想见上次跟您来的我家的郭巨。”田鸡一本正经说。 乔武一听神色有些紧张,把田鸡和我们拉到一边:“吃饱撑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跑这儿来胡乱,你想见郭巨干什么?” “不是我们想见他,是郭巨指名道姓要我爸来,我是帮我爸来见他。” “上次在你家,因为当着郭巨的面,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这人身份挺神秘,不像是部队里的人,但是被调派到这里三大军区部队,都受他的直接指挥和命令,这人来头可不小,不是你爸招惹和怠慢的起的。”乔武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赶紧回去告诉你爸,就是爬这一次也得爬过来,我担心万一没有顺郭巨的意,你们应家怕是都会受到牵连。” “一个跑腿的而已,看把他嘚瑟的。”田鸡不以为然冷笑一声。 乔武面色大惊,瞪了田鸡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你这不是存心给你爸惹事,郭巨能调动三军听令,你以为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上次去你家,郭巨嘴上虽然说的客气,可我听的明白,那根本不是请你爸帮忙,这人你们应家惹不起的。” “不惹一下,怎么知道惹不惹得起。”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拉拉衣领声音平静。“麻烦去告诉郭巨,就说他的老首长来了。” “首长?什么首长?”乔武一脸茫然。 我拿出笔在纸上写下117三个数字,然后让田鸡递给乔武:“把这个交给郭巨,他自然马上会来见我们。” 乔武半信半疑,想去看折好的纸条,被田鸡一把按住:“乔叔,您和我爸是发小,相信我一次,无论如何不要看这上面写的内容,否则会受到牵连。” 乔武一头雾水来回打量我们,估计也是看出我们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很快一行人跟着乔武快步走出来,走在最前面就是郭巨。 “这个纸条上的内容是谁写的?”站到我们面前郭巨厉声问。 乔武惴惴不安在旁边解释:“他是应悔元的儿子,其他人是他朋友,年轻人不懂事……” “站到一边去。”郭巨瞪了乔武一眼,面色阴沉问。“纸条上写的内容你看见过?” “没,没有。”乔武摇头,估计是很吃惊和诧异,不明白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郭巨如此紧张。 “声音那么大干嘛,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吓唬谁呢。”田鸡仰着头一脸傲气和郭巨对视。 “吓唬,你太看的起自己,我从来不吓唬人。”郭巨举起手中的纸条,加重语气再问一次。“上面的内容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我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埋头在指头上缠绕草根。 “你?你是谁?”郭巨的声音传来,颐指气使大声说。“把头抬起来!” 我无动于衷坐着,直到手中的草根断成两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郭巨的面前,慢慢抬起头和他对视。 郭巨震惊的一愣,之前的强横瞬间凝固在脸上,像是雕像般站立,但很快反应过来,动作快速整理衣服,双腿一并向我行礼,声音短促有力。 “首长好。” 叶九卿说他在117局的时候就见过郭巨,而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号首长,但是见过我的人并不多,可见这个郭巨当时在117局的身份不低,看他的反应,郭巨是认识我的,或者说他认识面前这张脸。 旁边的乔武嘴张的更大,以他的军衔都要听郭巨的指挥,何况郭巨还不是部队里的人,足见郭巨的权力有多大,可郭巨却对我敬礼而且还叫我首长,我估计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这里是你做主?”我声音平淡。 “报告首长,我只是负责调派部队,下达命令的是其他首长。” “管事的也在这儿?” “是的。” “带我去见说话顶用的。” 郭巨向旁边撤步,没有丝毫迟疑带着我们进入后柳镇,我对田鸡使眼色,示意他让乔武离开,和我们接触越多对他越不利,跟着郭巨走到一座被征用的民房,外面有守卫森严的军人。 我一眼就认出拿着文件正在和几个军人交谈的苏慕,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东海渔村,她一直跟随在邓青身边,应该是邓青的亲信心腹。 苏慕抬头时也看见了我,她的表情也是大为震惊,但估计和郭巨的吃惊并不一样,我猜想苏慕应该认为我被枪杀在东海,如今见我还活着当然吃惊。 看见苏慕说明邓青应该就在民房之中,苏慕急匆匆走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凌然从旁边走出来,看见我时他脸色阴冷,不过发现站在我身后其他人时,多少还是有些惊诧:“你们来干什么?” “舅舅,不是你说的,让朝歌来见你嘛。”叶知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地方是能随随便便来的吗,我给你们留了三天时间,就是让你们有多远走多远。”凌然面色焦急,压低声音说。“你们来这里,应悔元和叶九卿知道吗?” “原来你也知道会牵连自己朋友啊。”我偏头看着凌然淡淡一笑。 “牵连他们的不是我,是你!”凌然目光冰冷。“你以为带着他们来,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别忘了,这里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我想你错了,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你,我有自己的事要办。”我目不转睛和凌然对视,声音缓和了一些。“芷寒对我有救命之恩,看在芷寒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趁现在你知道的还不多,还有机会全身而退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如今你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提醒我,省省心吧,你真当我凌然这辈子是白活了,当初我不惜一切脱离117局,当然知道其中的凶险,这一次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回来。”凌然冷笑一声对我说。“只要能给凌家报了血仇,要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我也跟着凌然一起笑,但比他要轻松的多:“那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你在117局的时间不算短,你凭什么认为只要重新加入这个部门,就能让他们帮你解决个人恩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117局也想除掉你,至少在这方面,我和邓青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收起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的看着凌然。“对,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只知道了一个代号而已,你根本不明白一号首长代表着什么。” 说完我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凌然的眼前:“这是几?” 凌然多少有些诧异,阴冷注视着我手指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不会答复,因为他根本不明白我这个举动的含义,然后我有转身看向宫爵他们。 “这是几?” “一。”田鸡憨憨的回答。 我笑了笑,刚好旁边有巡逻的军人从我身边走过,我随意的拦住一个,还是竖着那根指头问:“这是几?” 那军人一脸茫然,见我们并没有穿军装,但却能在管制区来去自如,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肯定回答:“一。” “我知道你心里也想的这是一,不过有时候你认为的并非是对的。”我转身看向凌然,意味深长笑了笑,然后把竖起的手指移到站在远处的郭巨面前。“你说说,这是几?” “报告首长,您说是几就是几!”郭巨不假思索回答。 我很愉快的对凌然笑,他的表情除了不自然外,剩下的全是惊诧,我深吸一口气把手低垂下:“你认为我是一号首长,可你根本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知道这个部门为什么叫117局吗?因为是我打算创建这个部门的时间,你如今想要去仰仗和依托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缔造起来,你不就想让我承认这个身份,可是一旦我承认自己是一号首长,这里每一个人都会义无反顾听命于我。” 凌然的样子像是慌了神,来回看看郭巨和我,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我把头埋到他耳边。 “还有,对于117局来说,除了我之外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用的和没用的,你现在属于有用的,因为117局还需要你来探查龙脊之地,但等到事情完结之后,你还有什么资本去谈条件。”我的头埋的更低,声音细若蚊吟只有凌然能听见。“当初的我可以下令在万象神宫中对那么多人灭口,你认为这样的事现在就不会发生了吗……” 第六百四十八章 羁绊 我瞟见凌然手指不由自主抖动一下,之前写在他脸上的坚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从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我千方百计不愿意去记起过去,可你却不惜一切要逼我回来,很可惜……”我的头慢慢抬起来。“你做到了!” “请您进去。”苏慕从屋里走出来,虽然依旧对我的出现很惊诧,但是态度却尤为的恭敬。 宫爵他们跟着我往屋里走,凌然应该还心有不甘,想要进去找邓青证实对他的承诺还有效。 在门口时,苏慕拦住我身后的其他人:“你们不能进去。” “凭什么,我们跟他一起来的,他去……”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我打断了据理力争的田鸡,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一个人进去会有危险,可问题是,如果注定我走不出这间屋子,进去再多人也无济于事,然后回头看了凌然一眼。“看见了吗,能在117局不受限制出入的只有一个人,只要我愿意,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只是我想问问你,你真希望看见那个人重新回来?” 凌然哑口无言的愣在门口,我没再理会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屋里,身后是苏慕关门的声音,很普通的古镇民房,里面并没有人,我走上二楼时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这背影曾经在我记忆中是最熟悉亲切的,记不清有多少次,我从梦里惊醒,就是因为这个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我拼命想要追上去,可每一次都消失在混沌的梦境中。 我曾经以为这是天底下最让我安心踏实的身影,我所有的信任和依赖都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可最后……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为所动,可站在这里,我依旧能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当然,这份心痛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强烈,毕竟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只不过是一次精心安排好的计划。 可对于我来说,他何尝又不是我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顾远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体抖动了一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入神以至于烟烧到手才清醒过来,他转身看向我时,表情很平静,但反而是我大吃一惊。 他的脸有一半被厚厚的纱布包裹,露在外面的脸颊上还能清楚的看见刚愈合不久的伤疤,他显然遭受了很严重的创伤。 “苏慕说你来了,我差点没敢相信。”顾远山坐到桌边,从干瘪的烟盒里又拿出一支烟,旁边的烟灰缸中堆满了烟头,他的样子有些疲惫和焦灼。 我很自然的坐到他对面,我和他之间经历过太多事,如今重逢已经不需要客套和虚伪,看他的样子,是挺吃惊,但这种惊讶和苏慕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苏慕是吃惊我为什么还活着,但在顾远山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到这种疑惑。 “你不是该先问我,为什么没有死吗?”我目不转睛看着他,居然有些侥幸的试图从他眼神中看见一丝愧疚。 “当年你距离核爆靶心不到四十米,毁天灭地的冲击力都伤不了你分毫,我当然不相信一颗子弹就要了你的命。”顾远山点燃烟深吸一口。 “那听到我来了,你为什么要吃惊?” “我吃惊是因为,我没有去找你,而你居然会自己送上门。”顾远山抬头和我对视。“你就不怕我斩草除根?” “人最多只能死一次,我既然在你面前死过一次,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不是你一直教我,男儿到死心如铁。” “不,那是你曾经教我的,从你缔造117局开始,我就跟随在你身边,我的信仰和一切都是你灌输给我,其实我一直都很敬重你,并且努力让自己成为像你这样的人。”顾远山在烟雾中很诚恳的看着我,很难想象,就是这个到现在依旧对我发自肺腑恭敬的人,会在我胸口决绝的开枪。 “成为我……”我淡淡苦笑一声。“你做到了吗?” “没有。”顾远山摇头,表情很失望。“我一直潜移默化去学处事的方式和态度,甚至还有你的动作和举止,你在我面前就像是巨人,一个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巨人,我学会了你的果断和坚毅,也学会了你的执着。” “这么说起来,最错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你向我开枪的时候,因为你也在学我的冷酷无情。”我收敛嘴角的笑意。 “不,那是因为你一直教我,如果和你信仰相悖的人,就是必须铲除的敌人。” “你该不是想说,其实不是你要杀我,而是我自己要杀我自己?”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说过,我只不过是在重复你曾经做过的事,我相信如果你还是那个我熟知的人,在东海的时候,不管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你都会和我做相同的事。” “既然你都学会了,何必还需要我继续当一号首长,你自己也说过,那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你俨然已经可以在这个代号下去掌控117局,我的何去何从似乎对你影响并不大。” “不,我的确是学会了你身上的一切,从我跟随在你身边,我就把你当成一面镜子,我要自己成为像你那样的人,可是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只不过学会了你的动作和习惯而已。”顾远山重重叹口气对我说。“没有你就没有117局,一号首长虽然只是一个代号,可只有你才能赋予这个代号意义和权力,没有你117局什么都不是,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你,原因其实很简单,可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什么原因?” “凡人又岂能和神相提并论,我如今掌控一切,我以为可以达到和神一样的高度,可其实,我只不过是站在神的肩头而已。” “我记得你是无神论者。”我面无表情说。 “曾经是,在我认识你之前的确是的,我有自己的信仰,而且坚定不移的去相信,直到你带着我前往昆仑金阙,我看见你穿越雷区,那些叱咤的雷电劈击在你身上,闪耀的雷光勾画出你的轮廓,你如同神一般指引着我们前行……” 顾远山说到这里有些入神,目光好像又回到了久远的过去,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目光里透着对过往的缅怀,声音透着激动的缓缓对我说下去。 他在昆仑金阙看到了那艘船的船坞,还有那些空空如也的冰棺,然后是万象神宫中长眠千年不死的凌璇,还有那些匪夷所思的壁画和碑文内容,到最后…… “最后我看见你在腾起的蘑菇云中屹立不倒,刺眼的光晕里,你如同神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就在那一刻,我曾经的信仰彻底的被你颠覆,我相信有神的存在,而且一直就在我的身边……”顾远山终于回过神,目光透着无限憧憬的看着我。 “你记得昆仑金阙的事?”我眉头一皱,当时我应该抹去了跟我前往昆仑金阙的人记忆,只留下零星的片段,好让这些人把关于昆仑金阙的秘密传出去。 我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为了引起月宫九龙舫的警觉,因为在昆仑金阙中,归墟祭司还藏匿着鸿蒙珠,我试图用这个办法来引出那艘船和归墟祭司。 至于另一个目的,我想借此来证明神迹的存在,从而达到我操控权力的办法,就是因为昆仑金阙的发现,才让我成功缔造了117局。 可是顾远山不应该还记得昆仑金阙中发生的一切,至少不该记得如此详细。 顾远山点点头对我说,四十年前,我招募的那些人,后来全都或多或少失去记忆,只是模糊的记得一些关于昆仑金阙零散的画面,但是他却没有:“我发现除了我之外,只有你记得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我后来暗自走访过其他的人,他们的那段记忆像是被抹去,所以我猜到,一切都是你故意这样做。”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我做的?” “我保留着那段记忆,并非是因为我与众不同,而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患有脑癌,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记忆不受你控制。” 我这才恍然大悟,记得在海底碣石金宫的时候,我们找到纪林留下的绢布,上面也曾经提及,从东海之中返回的工匠,唯独只有纪林的先祖依稀记得发生过的事。 就是因为纪林的先祖有脑疾,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管是龙伯还是归墟,在抹去人记忆的时候,都忽略了这一点,这也导致顾远山记住了关于昆仑金阙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顿时恍然大悟,邓青让我们去昆仑金阙的时候,交给过韩晋一张地图,我一直很奇怪这张地图的来历,原来是从顾远山手中流传出来的。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在我成立117局之后,对于昆仑金阙的事只字未提,关于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你既然知道昆仑金阙,为什么没有再去过?” 顾远山告诉我,并非是他不想去,而是他说保存下来的记忆同样不完整,只不过比其他人连贯而已,他只记得昆仑金阙的存在,和大致的路线,但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他同样不记得。 第六百四十九章 秩序 顾远山掐灭了烟头,又身上去拿烟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有些焦躁的把烟盒扔在地上,抬头看我一眼说:“在东海的时候,你问过我,在这次计划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其实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还有真的吗?”我原本以为再一次见到顾远山会很记恨这个人,可现在发现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里早已没有这个人留下的痕迹,他做什么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就连我的名字,也不过是取的一个代号,也是,反正我一直都是活在代号下面的人,至于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不是这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后来我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在罗布泊的核爆,原来是你下达的命令,就是说在你原定的计划中,你是打算除掉我们的,可最后你却选择了救我。” “你不是期望我一直都是那个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救你就是错误。”我苦笑一声看着顾远山。“或者说,我应该让你失望了吧,明明应该是杀戮无常的我,居然还会动了恻隐之心。” “那的确不是我熟悉的你,因为你绝对不会被情感所左右,你坚定的事是不会受到任何羁绊,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你为什么会救我。” “为什么?” “因为那根本不是你!” “……”我微微皱起眉头,重新打量顾远山。“那我是谁?” “你当时把项链交给我时,说过一句话,再合适的时候再交还给你,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目的和含义,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你早就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一切,那条项链是让你记起是谁的关键。”顾远山停顿了片刻,目不转睛注视我。“救我的其实就是后来的顾朝歌,那个时候交给我项链的人,是将来的你。” “我说的没错吧,那就是一个错误,如果当时我没有救你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至少我不会被你在胸口开一枪。”我不置可否很平静回答。 “不,我向你开枪其实是在帮你纠正错误,或者在提醒你重新从歧途中返回正途。” “有意思,你开枪杀我,可我怎么听起来,感觉还应该感谢你才对?”我冷冷一笑。 “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根本不是我筹谋已久的计划,我一直都是按照你的计划在执行而已。” 顾远山心平气和对我说,我把项链交给他,就意味着我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核爆之后,他把我带离罗布泊,虽然我失去了身体,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直到他发现,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我根本记不起之前的一切。 顾远山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我是支撑117局发展下去的根基,一旦失去我,几十年的研究和心血都将付诸东流,因此他才和邓青计划让我重新经历之前的一切。 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唤醒我失去的记忆,与其说是顾远山安排了这一切,还不如说是我未雨绸缪,让他为我做的这一切。 “一颗子弹是不可能终究你的生命,别人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在东海的时候,我向你开枪,是因为你作为顾朝歌,对我的情感根深蒂固无法割舍,而你不需要这些阻碍你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般你清除。” “我是血肉之躯,你那一枪冲着我胸口来,你现在告诉我不是想杀我?” “我亲眼看见过你行走在雷电之下,也目睹过你在核爆中安然无恙,子弹能杀死凡人,可你不是……”顾远山没有任何辩解。“你不是说过,人只能死一次,所以你现在无所畏惧,可你我心里都明白,只有神才能真正的无所畏惧!” 我摸了摸下巴,若是在之前顾远山给我说这些,我一定会认为是荒谬的无稽之谈,但细想却发现其实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顾远山没有出现,并且没有告诉我真相,到现在我还在为他牵肠挂肚,而他那一枪让我轻而易举放下了羁绊,也加速了我重新去认识自己的存在。 并非是顾远山想把我变成曾经的那个人,而是我借助他,想重新成为那个人。 “你真相信我是神?”我试探着去问。 “或许还有另一个说法,当我看见在昆仑金阙之巅的船坞时,相信那艘传闻了几千年的船是存在的,后来随着你我接触到太多不可思议的神迹,那是凡人掌握不了的能力,一切都来自于超越我们太多的第一文明。”顾远山很平静的回答。“你应该就是来自于那个文明的人,你拥有着我们无法企及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神。” 看起来我还真低估了顾远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他竟然可以抽丝剥茧推断出这么多事,而且全都是正确的。 “这就是你一直追随在我身边的原因?想要得到我拥有的力量,或者说觊觎去成为神?” “不,凡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那是无法逾越的距离,甚至连接近都不可能,我追随你是因为,我相信只有你才能帮我完成和实现最伟大的信念。” “你的信念到底是什么?荣耀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发现原来并没有看懂顾远山。 “都不是,这些是世人最无知和贪婪的追求。” “那你追求的又是什么?” “我经历过战争,亲眼目睹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为了不同的理念和目的,人和人之间可以相互残杀,自古以来的战争都是因为权利的争夺……” 顾远山神情凝重看着我,表情很低沉继续说下去,他见到自己的战友倒下,而身后还有义无反顾向前冲杀的同伴,枪林弹雨中不断有生命被终结,那一刻生命变成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人再去敬畏和珍惜。 活下来的人变的越来越麻木,收拾完战友的尸骸后,又一次投入下一场厮杀,顾远山很幸运,他最后活了下来,他也因此得了荣耀,可没有人会真正去思考,这些荣耀到底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 而这样的荣耀只代表死亡暂时结束,没人知道下一次厮杀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这一切都是因为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在没有约束力的情况下,这种用生命作为代价的欲望会如同瘟疫一般永远的蔓延下去。” “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只要有人存在就会永远有纷争。”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就连神域之中都充斥着一样的血腥和杀戮,何况这个凡人的世界。 “不,是可以改变的,之前不行,是因为所有人对这种混沌的状态习以为常,认为这是应该存在的也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你出现以后,这一切就可以被改变。”顾远山的眼睛中流动着激动和憧憬。 “我?我又能做什么?” “你拥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是毋容置疑的强者,我们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碑文碎片就可以研制出具有毁天灭地的武器,一旦你带领我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我们完全掌握上面的神力,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缔造一种新的秩序。” 我眉头微微一皱,我一直以为顾远山追求的信仰是延续117局的辉煌,但万万没想到,他追求的竟然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你想缔造一种什么样的秩序?” “人性的贪婪就是因为没有约束力,或者说没有让人去遵守秩序而不敢去违背的秩序,但是人却敬畏神,因为神拥有着人无法去质疑的强大。”顾远山越说越激动。“你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掌握了那艘船上的一切,将会创造出全新的格局,从而打破持续已久的混沌,到那个时候,每个人都会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这个新的秩序中,没有杀戮也没有纷争。” “说到底,你想要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力量,你说人性的欲望是贪婪的,你如今所做的一切何尝又不是。”我终于是听明白了顾远山的信仰,只不过嗤之以鼻。“这些力量你打算用来干什么?你如何去用这些力量缔造你所谓的新秩序?你不过是想研制出威力更惊人的武器而已。” “武器只是一种手段,用来维系这个秩序的威慑力,只要遵守这个秩序,曾经的混沌和黑暗将彻底的消失,难道你不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顾远山看着我,似乎在等待得到我的认同。“我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你是无法体会这个纷争不断的世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杀戮和毁灭,你更不可能认同我的信念。” “不,你错了,我或许比你知道的更深刻。”我目光坚定的看向顾远山,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呢?直到现在我还能回想起雪域中那终年不断回响在我耳边刺骨的寒风。 这就是归墟和其他神族为我们制定的秩序,族人被屠戮和追杀,就因为我们违背了秩序,或许在那些神族看来,龙伯就应该生存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中,然后自生自灭。 当然,我们也能和其他神族共存,前提是必须遵守他们的秩序,作为交换我们会得到被延长的寿命,但一举一动都必须循规蹈矩,若是行差踏错的话,会被毫不留情的剿灭铲除。 这和顾远山所坚持的信仰和所谓的新秩序何其的相似,我沉默了很久,还沉浸在神域的记忆中,当我抬头再去看下顾远山时,我的目光亦如当年我誓死时一般坚毅不拔。 “你的秩序是建立在武力的基础上,或许你真的能做到,而且这个秩序之中可能真的没有杀戮和纷争,我也相信这是一个很宏伟远大的信仰,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秩序或许会拯救混沌中的世界。” “你,你也认同我?!”顾远山激动不已。“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还有邓青,他和我的信仰一样,这本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直到你的出现,是你让我重新有了信仰,而且只有你能带领我们完成。” “不过你的这个秩序中却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顾远山追问。 “自由!”我很平静的望着他。“在这个秩序中,你剥夺了自由,每一个人会循规蹈矩,但是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信念,这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靠武力就能巩固你所谓的秩序?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样的秩序终究会被打破,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 第六百五十章 不相为谋 顾远山神情中的激动在慢慢黯然,好像一个期盼从大人嘴里得到赞许的孩子,但换来的却是否定,他的失望溢于言表,但近乎于固执的执着却并没有因此而减退丝毫。 “自由……自由必须有秩序来约束,否则放任自流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缔造这个无人可以敢去质疑和撼动的秩序,也是为了让人得到更多的自由。”顾远山声音坚定。 “你这是画地为牢,你所谓的秩序犹如一座看不见的监狱,你剥夺了人的思想和个性,即便你提供再美好的理念和物质,可你终究改变不了,这个秩序中的生存的仅仅是一群被监管和束缚的犯人。”我看着顾远山直言不讳。“或许有些人愿意接受,也可能你缔造的秩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确可以阻止纷争和混乱,但能多久呢?十年?百年还是千年?再长一点或许是万年,终有一天你秩序中的人会发现你剥夺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等到那个时候,这个秩序就会被颠覆,取而代之的将会是更大的混乱。” “不可能,只要这个秩序建立起来,是不可能有谁会去颠覆,何况这个秩序中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和破坏。” “相信我,这个秩序不会长久的,而且……”我看着顾远山郑重其事说。“而且我就彻底打破过你期盼出现的这种秩序,你不是认为我是神吗,就连神都无法容忍和接受这样的束缚,你认为人就可以承受?” “你推翻过这样的秩序?” 我在顾远山面前缓缓举双手:“你不会知道我这双手到底沾满了多少鲜血和生命,但为了从那所谓的秩序中走出去我在所不惜。” “我以为你重新回来,是想通了一切,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熟知的那个人,很显然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为什么你不能向曾经那样指引我去实现这个伟大的信仰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回答的干脆。 “在东海的时候我对你开枪,就是希望你能步入正轨,听到你来这里,我以为你把一切都想明白,既然你不相信和认同我,你到这里来岂不是自投罗网。”顾远山眼中最后一丝期盼荡然无存。 “你该不会想再杀我一次吧。”我波澜不惊问。 “之前我不行,可是罗布泊的核爆后,我发现和你记忆一同失去的还有你的能力,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有血肉之躯的人而已,在东海我没有想杀你,但那也是留给你最后的机会。” “这个我倒是相信,不过你杀不了我。”说到这里我的手缓缓向顾远山伸去。 他多少有些畏惧的向后移动,在极力远离我的手,他见识过曾经只手遮天拥有无上毁灭之力的我,那种令凡人望尘莫及心生敬畏的力量,想必到现在也让顾远山记忆犹新。 “不用怕,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手在顾远山面前反转,平摊着掌心然后慢慢握拳。“你不是想找到那艘船吗,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和秘密我一手掌握,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艘船,换句话说,你想得到的东西都在我的手中。” “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确切的说,是告诉你如何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顾远山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你极力在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而且如今和我背道相驰,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帮你?”我摇头淡淡一笑。“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不过在我看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其说是帮你,还不如说是帮我自己。”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啊,可你不是相信我是神吗,你也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你期盼的人,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想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原来这才是你找那艘船的真正原因,你是想通过那艘船恢复自己的能力,可你既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一号首长,我为什么要让你参与进来?” “你以为没有我的话,你和117局能早到那艘船?” “117局是你组建的,相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机构所拥有的资源和权力,我们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未必吧,117局从成立至今,宗旨就是为了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可你好好想想,这都过去三十多年,117局到底掌握和知晓了什么?”我身体靠在椅背上,指头有节律的敲击扶手。 117局是因为昆仑金阙的出现才被成立,但昆仑金阙的所在和秘密,自始至终只有我最清楚,即便是后来的万象神宫,那并不是被117局发现,而是我抛砖引玉让万象神宫出现在117局的视线中。 “你们知道的,都是我想让你们知道的,比如那些遗留的碑文残片,上面记载着可以让你们研制出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那仅仅是所有碑文中的一部分,也是在我看来最无足轻重的部分,可在你们眼里却如获至宝。”我指了指自己的头,面无表情看向顾远山。“先不说那艘船,那些碑文和壁画的内容全都被我记下来,你现在的确可以很轻松杀掉我,可我认为你应该会权衡轻重吧。” 顾远山一言不发和我对视,双手交叉在一起,拇指不停的相互点击,看得出他此刻很犹豫和矛盾,深吸一口气说:“我虽然成为不了真正的你,但跟在你身边时间也不短,我一直试图用你的思维模式去看待和处理问题,如果我是你的话,即便我记得碑文上的内容,相信也不会说出来。” “看起来你在我身边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承认,那些内容的确不会告诉你,按照你所说,我如果是神的话,那就是只用神才能拥有的神力,人是驾驭和支配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不假思索的点头。“但是那艘船对于我来说也至关重要,117局虽然有超乎想象的权力,但是那艘船你们永远也触及不到,相反,我才是距离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人,至少在这艘船的下落上,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联手找月宫九龙舫?”顾远山的表情似乎对我的提议并不感兴趣,转头看向窗外,是连绵起伏巍峨的秦岭群山。“或许我太低估117局,没有你我们一样能找到那艘船的线索。” 我下意识也瞟向窗外漫不经心说:“你该不会是说龙脊之地吧。” “你,你怎么知道?!”顾远山大吃一惊。 “你把凌然请出山,虽然通过姬渠墓中壁画推断出龙脊之地在秦岭,可是秦岭有多大不用我累述了吧,你即便调动了三大军区的兵力,要在秦岭之中搜索一座地底的遗迹,你扪心自问找到的几率有多大?”我轻描淡写望着窗外的山脉说。“或许117局可以找到,但是我相信你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这一天。” “你为什么会对龙脊之地知道这么清楚?” “我说过,我是距离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人,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可我知道的,你却全然不知,龙脊之地就在秦岭,而且我还知道确切的位置,这总比你漫无目的搜索整个秦岭要简单不少。” “你还知道什么?”顾远山表情越来越震惊。 “春秋双宝你应该听说过,其中之一的随侯珠还在你的手里,可随侯珠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若是能与和氏璧合二为一珠联璧合的话,便能成为那艘船上的神器之一,涅槃轮。”我从窗外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和他对视。 “涅槃轮……”顾远山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原来这两样东西需要组合在一起才会发挥效果。” 我眉头微微一皱,看顾远山的表情和反应,他应该并不知道涅槃轮的存在,可是从我口中说出来之后,正常情况下他应该问我这样神奇的作用,他的神情虽然惊诧,但我看的出并不是因为得知涅槃轮,我依稀从他眼神中还看到某种恍然大悟的释怀。 这里面似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涅槃轮有什么用?” “随侯珠让姬渠多活了几百年,可见这东西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既然随侯珠只是涅槃轮的一部分,不用猜也知道,珠联璧合的话会让人得到永生。”顾远山心不在焉的回答。 我眉头皱的更紧,对于任何人来说,长生不老是梦寐以求的事,不管谁即便穷尽一生若是能长生,想必也会在所不惜,可偏偏我却从顾远山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惊喜,他好像对于长生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刚才说涅槃轮只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器之一,这么说起来,神器还不止涅槃轮。”顾远山全神贯注看着我问。“还有呢?其他的神器是什么?” 我偏着头注视顾远山很久,一直敲击扶手的指头突然停下来:“我可以告诉你这些神器的来历和作用,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一直困扰了我很久,既然如今我重新回到这里,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开诚布公,你首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第六百五十一张 无心插柳 顾远山关注的应该全在月宫九龙舫的神器上,听我这么一问有些迟疑的茫然,忽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居然还有人让你找不到答案的事,而且还和我有关,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一直都是一个谜,我努力的想要成为你,也是希望能解开我对你的疑惑,你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我能有什么让你好奇的事?” 从我最开始懵懵懂懂接触整件事开始,顾远山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谜,甚至这些困扰我很久的迷惑还充斥着诡异,在我知道关于自己身份的真相前,顾远山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死了三次的死人。 从我的记忆去追溯,第一次是我七岁那年他被邓青枪杀,然后是罗布泊的核爆,不过这两次我如今已经找到了答案,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万象神宫中我们在杨勋的遗物中找到胶片。 在里面我清楚的看见顾远山身首异处,除非那胶片被篡改过,否则我实在想不明白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到底是谁。 “三次,你前前后后死过三次,有两次我找到了原因,可万象神宫中你遭遇里面怪物的伏击,你当时应该死在万象神宫才对,为什么你现在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困扰你的就是这件事?”顾远山表情显得比我还吃惊。 “既然我重返117局,如今你要和我重新共事,我总得知道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吧。” “看来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顾远山若有所思叹息一声。 “我应该记得什么?”我很好奇问。 顾远山在我面前竖起四根指头:“不是三次,应该是四次才对,我是一个死了四次的人。” “四次?!”我多少都有些吃惊。“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看起来我之前说的话,你并没有仔细听,我第一次死的时间应该是从昆仑金阙回来没多久。” “难道和昆仑金阙有关?” “不,是和你有关。”顾远山起身拿来水壶倒了两杯水。“知道为什么我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在你身边吗?” “在你心里我是神,用你的话说,你是站在神肩头的人,想必任何人有这个机会,一样会如同你紧紧抓住不放吧。” “当然,能让神成为导师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幸运,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件事,你从来没有去想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神的。” “……”我一愣,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艘船,我和近卫在魔国拥有正常人的身体后,这千多年来行事一向隐秘,以至于坊间只流传关于十二将神的事,但从未有人真正窥探到我们的身份。 顾远山和邓青或许能从后来的事推测出一些真相,可是在我把昆仑金阙的线索透露出来之前,那个时候117局还没有成立,顾远山是绝对不可能觉察到我的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一本正经问。 “四十年前,你召集了十一个人前往昆仑金阙,我是其中之一,可其余十个人全都失去了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唯独只有我的记忆保留下来,知道为什么吗?”顾远山反问。 “我曾经拥有能抹去人记忆的能力,不过这种能力只对有正常人才会有效果,而你当时患有脑癌,或许就……”我突然大吃一惊的停住,嘴角蠕动几下。“你当时有脑癌所以保留了一部分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可,可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你早该因为脑癌死掉才对。” “所以说,我前前后后应该死过四次。”顾远山很平静看着我。 我没有打断顾远山,他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告诉我,从昆仑金阙出来之后,他记得是我触发了里面的机关,所有人顺着河道离开昆仑金阙,上岸之后大家饥寒交迫等待救援。 而就是那个时候,我说要告诉大家一件很重要的事,当时所有人全都注视着我,可我举着的手中空无一物,忽然间一道柔和的光晕瞬间从我手心闪耀,所有人全都被那光晕笼罩。 顾远山当时意识是清晰的,但是身体却不能动弹,其他人也一样,亦如被抽走灵魂的躯体,而我从第一个人开始,向他们灌注零散的事实片段,每一个人只知道不完整的一部分。 听完之后第一个人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转身离去,紧接着我走到第二个人身边,渐渐顾远山发现,我其实把昆仑金阙的事分解的支离破碎,让这是十一个人每人都知道其中一部分,但是却又无法记起完整的一切。 我留给顾远山的记忆是,月宫九龙舫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代表着最先进的第一文明,只要找到那艘船就能拥有上面无上的力量,顾远山感觉自己像是被催眠一般,我说的话如同刻刀一样深深铭刻在脑海中。 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清醒过来,他都很诧异和惊讶,为什么会和我在格尔木,但脑海里却深信不疑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这么说,当时你的记忆也被我成功抹去才对,为什么你后来会记起来?” “去昆仑金阙之前,我已经得知自己有脑癌,而且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你从部队中挑选了我,作为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去昆仑的路上,可是后面的事让我第一次对之前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没有谁比我对生命更敬畏,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我也希望能向一个军人战死沙场,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等死,因此关于脑癌的事我并没有上报。”顾远山一脸刚毅看着我说。“前往昆仑金阙的路上我明显感觉自己随时活不了多长时间,但奇怪的是,回来之后我的病情非但没有加重,而且甚至在减轻。” 顾远山说他并不相信奇迹,仅仅是有些疑惑,便重新去医院检查,诊断的结果让医生震惊无比,顾远山身体中已经扩散的癌细胞竟然离奇的萎缩和快速的消失。 “我用毁灭之力抹去你们的记忆,想必因为你有脑癌,非但保留了记忆,而且毁灭之力还清除了你身体中的癌细胞。”我恍然大悟。 “我见过太多人倒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奇迹,但那一次我相信了,不过,我很清楚,那不是奇迹,而是神迹!” 顾远山点点头继续说下去,随着他脑癌的消失,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又重新完整的出现在他脑海中,顾远山想起所有的事,那十一个人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我把昆仑金阙的零散线索灌输给那些人,无疑很快关于昆仑金阙的传闻便会众所周知。 顾远山偷偷去接触过其余的人,发现他们根本记不起关于昆仑金阙的一切,能记住的只有我最后灌输给每一个人不同的记忆,就是那个时候顾远山回想起从我掌心闪耀的光晕,他把所有事联系在一起,终于意识到是我清除了这些人的记忆,同时也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命。 “我是军人,绝对不会相信鬼神之说,更不会怪力乱神,但是那件事彻底动摇了我的信念,你所做的一切只有神才能做到,你虽然刻意的掩饰,但却在我面前展示了神迹的威力。” “原来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让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恍然大悟,端起水杯时眉头并没有舒展。“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我的?为什么你没有直接来问我呢?” “神是用来仰视和供奉的,神不想凡人知道的事,我再愚笨也不至于去和你对质问清楚,后来我反复推测,我没有死和能保留记忆,恰恰就是因为会要我命的脑癌。”顾远山直言不讳回答。“你既然能清除人的记忆,当时我的脑癌已经被治愈,你既然存心想要隐瞒,我得到的答案只会有一个,再被你重新清除一次记忆而已。” “看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已经有所察觉。” “不是察觉,是幸运,有多少人能和我一样,如此的幸运有机会站在神的身边,我并非是想要隐瞒,而是想知道作为神的你,到底还能让我看到多少凡人的眼界无法看见的事。” “你所谓的信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立的?” “不,最开始我对你仅仅是一种近乎于敬畏的向往,真正改变我信仰的是从万象神宫被发现以后,我是第一批进入万象神宫的人,当时你给我下达的命令就是尽快收集里面的碑文和壁画,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可那些壁画上所描绘的图案却让我大为震惊。”顾远山摇摇头对我说。“那是人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至少现在不行,在壁画中我第一次看见月宫九龙舫,也第一次看见了神域,那是众神的国度。” 顾远山说到这里有些激动,端着水杯的手轻微颤抖,喝了一口还是没让他平静多少:“我厌倦了这个世界的混乱和纷争,但是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去改变,我甚至都不敢说出来,或许在别人眼里我就是杞人忧天的疯子,但是那些壁画让我看到了希望,后来117局通过碑文残片的研究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只要能找到那艘船,并且掌握上面所有的力量,我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信仰建立最完美的秩序。” 第六百五十二章 偃师造人 “听你这样说,从昆仑金阙回来之后,你一直把我当神一般的敬畏,可万象神宫中那些碑文和壁画最终是被我破坏,想必你现在也应该知道真相,可为什么你就从来没有质疑过我?” “神要做的事又岂是我能去领悟,你做什么都有原因和理由,不需要向我解释,或者说我也领悟不了,相反,那些壁画和碑文虽然被你销毁,但是更加让我明白你的身份非比寻常。”顾远山声音诚恳,不像是做作的敷衍。 “为什么?” “我是唯一接触过那些壁画和碑文的人,壁画我虽然能大致看懂,但那些画面对于我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和作用,真正的关键在于碑文上,那些前所未见的文字里应该记载了那艘船的起源和一些凡人无法企及的神力。” 顾远山放下水杯很平静对我说,可惜碑文的内容却不得而知,最后碑文和壁画遭遇袭击被销毁,当时就连顾远山也没想到幕后操纵者是我。 117局拥有各个领域最顶尖的人才,可汇聚的考古专家和古文字专家对残缺碑文上遗留的文字一筹莫展,最后是我破解了上面的文字,内容让117局除了大为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兴奋和惊喜。 就是我破译的文字内容让117局在极短的时间内研制出具有毁天灭地威力的武器,当所有人沉静在喜悦中时,顾远山思前想后慢慢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我能破译任何人都看不懂的碑文文字,而且最离奇的是,我对古文字并没有什么研究,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让众多专家都束手无策,形同天书一般的文字。 除非,我曾经接触并且知晓这些文字,所以我才能知道其中的含义,但这样一来,就更加证明了顾远山的猜想,我应该和壁画中描绘出来的神域有着密切的关联,我就是来自于神域的神。 “这个我还真没去细想,不过相信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可问题是,即便你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就应该意识到,你所敬畏的神对你并不友好,关于你的脑癌不过是我阴差阳错才救了你,但是在万象神宫,我下令原地待命,那可是明明白白想把进入万象神宫的人灭口,包括你在内。”我又喝了一口水郑重其事问。“难道你就没有记恨和质疑过我存在的目的?” “没有。”顾远山不假思索的回答。“而且恰恰相反,我之前对你所有的一切仅仅停留在猜想和推测上,正是在万象神宫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证实这些猜想的事实。” “听你这样说,莫非在万象神宫的时候,我还有其他的疏漏?”我眉头一皱和顾远山对视,一本正经问。“我在清除你记忆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你的命,可是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万象神宫中你明明已经死亡,为什么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其实我在昆仑金阙的时候,的确是死了。”顾远山很肯定回答。 “既然顾远山早在昆仑金阙就死了,那现在做在我面前的又是谁?” “听说过周穆王吗?” “……”我心里暗暗一惊,不知道顾远山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问。“难不成你没死和周穆王有关?” 顾远山双手捧着水杯对我娓娓道来,昆仑金阙的事以后,他暗地里一直在收集关于这方面的资历,渐渐意识到历史上很多传闻其实都是真的。 这其中就包括大禹治水去过昆仑,而河图洛书的出处就是在昆仑金阙中,顾远山推测大禹之所以能治水是因为得到神人的协助。 而去过昆仑金阙还有传闻中的穆天子,野史中有关于穆天子和西王母见面的记载,顾远山联想到曾经停泊在昆仑金阙的月宫九龙舫,说明周穆王曾经见过那艘船上的神人。 我越听越感到对面的顾远山深藏不露,竟然抽丝剥茧推测出这么多事,关于周穆王见过宫爵的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但是一时间不明白,顾远山对我说这些的原因:“穆天子去昆仑和你在万象神宫中身首异处有什么关系?” 顾远山继续对我说,万象神宫开启之后,我命令顾远山带领人第一批进入,若是找到碑文和壁画,必须在第一时间封存并且运送出来。 当这些东西被发现后,第二批人也进入,但命令是继续向前探查,顾远山按照我的命令抓紧时间运送碑文和壁画,在最后一批文物清理完毕的时候,负责探查的部队唤醒了万象神宫中的怪物,虽然部队组织起火力试图建立防线抵御,但是潮水般的怪物在刀枪不入的红尾帝蝎带领下势不可挡。 部队在里面伤亡惨重,顾远山为了确保最后一批文物运送出去,留在后面组织最后的防线,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红尾帝蝎砍断了头。 “负责运送碑文和壁画的人把我的头带了出去,而我的身体如今还留在万象神宫之中,想必现在已经是一捧枯骨。” “你只有一个头被带出来?!”我多少还是被惊讶到,感觉这房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那,那你又是怎么活……”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突然有些不确定对面坐着的到底还算不算是人。 “我怎么活下来的?”顾远山显然比我要平静。“因为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我目瞪口呆,我即便当时拥有毁灭之力,可对于生死根本无能为力,一个只剩下头的人,连我自己都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只有一个头的顾远山死而复生。 “周穆王去过昆仑金阙,并且见过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一直以来我仅仅是猜测,终究找不到能证明这个观点的证据,可万象神宫之后,我终于证明了关于周穆王的一切并非是传说。” “怎么又扯到周穆王的身上?” “关于周穆王去昆仑的传闻最多的是他见到西王母,并且周穆王还敬献了很多礼物,同时西王母也回赠了这位天子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我心里再次暗暗一惊,西王母其实就是宫爵,她不是回赠而是赐予了周穆王百年寿命,好让这位天子以他的权力帮其找寻失落的神器以及归墟祭司的下落。 “回赠了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清楚顾远山到底猜到多少,依旧装成不以为然的样子。 “人。” “人?!”我大为疑惑,半天没反应过来,从周穆王留在玉棺上的记载,并没有提及宫爵给他什么人。“你是说,西王母给了周穆王一个人?” “根本没有西王母,不过是那艘船上的神。”顾远山点点头回答。“而且给周穆王的这个人,你应该也知道一二。” “我知道?”我越听越迷惑。 “偃师造人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低头一想,这个我当然知晓,倒是还真和周穆王有关,据说周穆王在昆仑遇到过一位奇人偃师。 这位偃师送给周穆王一个和真人无异的人偶,和正常人外貌和举止完全一样,周穆王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偃师的随行之人,经过偃师的解说不过是人偶而已,让周穆王也惊奇万分。 但周穆王看人偶惟妙惟肖和真人一模一样,不相信是人偶,便命人将人偶拆开,发现人偶内脏俱有,外边则是筋骨、关节、皮毛、牙齿、头发一应俱全,但却都是假物,周穆王震惊无比,虽然心悦诚服大叹偃师技法的高超,可是没有偃师,被拆开的人偶无论周穆王命人如何还原再也无法动弹。 “这只是后世杜撰出来的传闻而已,你给我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都以为周穆王去昆仑见到西王母是传说,可那却是事实,没有空穴来风的传说,除非这些传闻是有根源和依据的。” 顾远山说到这里,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很平静的脱去身上衣服,当他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时,我目瞪口呆吃惊的完全说不出话。 顾远山除了头部以下,他的躯体和四肢全是由机械组成,但是躯体之中的内脏器官却应有尽有,我震惊的上下打量他,忽然分不清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人。 但很快我更加吃惊的抬起头,偃师造人根本不是传说,归墟人本来就掌握着创造生物的能力,而龙伯人虽然在这方面不如归墟,但既然我们能创造出完美的异巫,制造一个机关人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实上青铜蚩尤不就是被我制造出来,和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顾远山大同小异,想必顾远山的头从万象神宫中被带出来之后,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我居然选择用这样的方法重新救活了他。 这说明我派顾远山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把他灭口,他的死完全是意外,所以我才会去救他,可这绝对不是人可以拥有的能力,顾远山虽然被我救活,但想必正因为是重生的缘故,让他不但证实了之前的诸多猜想,同时更加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 第六百五十三章 求同存异 我吃惊的注视着顾远山,他重新在我面前慢慢穿好衣服,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偃师造人,技艺再高可人心难造,是我创造了顾远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众多异巫之一。 可是他才是最完美的异巫,因为他拥有自己的思维和信仰,最重要的是,我之前还认为他派军队搜索秦岭完全是可笑的举动,还有他所谓的偏执秩序,即便能实现可顾远山也不可能看到那一天。 不过我错了,顾远山最不欠缺的就是时间,我用另一种方式让他可以永远的活下去,难怪我提到涅槃轮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永生的渴望和期盼,原来他早已经拥有。 只要顾远山不死,117局就会永远的存在下去,我猜想救顾远山的初衷应该仅仅是想再创造一个异巫而已,一个留在我身边能坚定不移执行我命令的异巫,但最后我失败了,这个异巫拥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 这也可能是我最后在罗布泊要杀掉顾远山的原因,我是在清除自己的错误。 顾远山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表情很平静:“你还有什么疑问?” 我暗暗在心里叹息一声,摇摇头无奈的苦笑:“看来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救你。” “不,你最大的错是顾朝歌的记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看看我,这就是你创造的神迹,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拥有着怎么的能力,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同时也能缔造新的秩序,而在这个秩序之中,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用这句话很干脆的回绝。 顾远山的神情很失望,不过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你已经没有疑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月宫九龙舫上的事,涅槃轮是其中一件神器,说明那艘船上还有其他神器。” “太古权杖你已经见识过,杖柄在你那里,可上面至关重要的晶石还在我手中,但你不用去考虑得到这样东西,如果你坚信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是神和人的差距,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块晶石连我都无法触碰,更不用说是你。” “邓青说过,东海的共鸣区就是传闻中的蓬莱,也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之一,但神奇的是,这处地方居然是修建在被创造出来的空间之中,而产生这个空间的力量就来源于太古权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种力量是几颗核弹能比拟的?你不是还想着实现你所谓的信仰,创建新的秩序吗?太古权杖上的威力足以毁掉你所在的时空,那是你根本驾驭不了的能力,当然,除非你真想试试,或许等到一切都被摧毁的时候,就是你要的秩序,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再也没纷争和混乱。” “那块晶石既然连你都无法触碰,为什么在东海的时候我看见宫爵可以随意的拿走?” “你跟我去过玉门关外,凌霄阁在莫高窟找到的那枚铜镜,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 “铜镜背后有四句话,最后一句是什么。” “唯神可见万象宫。”顾远山不假思索回答。 “凌璇把万象神宫位置的线索留给特定的人,只有神才能看见万象宫的所在,你是看不到的,我可以,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 “谁?” “宫爵。”我气定神闲和顾远山对视。“你把我当成神,可神未必只有我一个……” “宫爵?!”顾远山眉头紧皱沉思了良久。“他的档案在117局是有的,被宫羽收养的弃婴,也是宫羽的关门弟子,他和整件事有什么关联?” “不是他,是她。”我身体往后靠了靠。“你不是说117局拥有最完善的资源吗?你们想要调查的事一定会知道真相,宫羽收养的弃婴是男是女你们都不清楚,未免太可笑了吧。” “宫爵可以看见凌璇留下的线索,又只有她才能触碰太古权杖上的晶石,唯神可见……”顾远山神情焦灼喃喃自语。“凌璇只会把线索留给特定的人,难道,难道宫爵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你也算是心思缜密的人,有件事却被你一直忽略。” “什么事?” “当年跟随你前往罗布泊的人中就有宫羽,核爆的时候我救了你们,等你清醒过来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核爆第二天,四周的沙土全都玻璃化,我身边躺着跟随我到那里的战友,可我没有看见你,因此我第一个反应,你应该是提前进入了共鸣地点,因此我按照坐标向共鸣点走去,然后……”顾远山一边回忆一边回答。“然后我看见一个沉睡中的婴儿,身上是你穿的衣服,当时我感觉很匪夷所思,可117局已经被接管,我一直怀疑有人在阻止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探查,因此不敢把发现婴儿的事上报,而这个时候邓青也醒过来,我们商量之后,都感觉发现的婴儿非同小可,因此商量了后面实施的计划,由我带着婴儿隐姓埋名先销声敛迹。” “你再好好想想,你在发现我之前,还看见了什么?” 顾远山揉了揉额头,忽然抬起头:“脚印!在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通往共鸣区的脚印,但不是你的,就是说在我清醒之前,已经有人先进入过共鸣区。” “当时除了跟随你到罗布泊的没有其他人,这个脚印就是这些人其中一个留下,你醒来的时候谁不在了?” “宫,宫羽!”顾远山顿时大吃一惊。“宫羽在我之前进入过共鸣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邓青都在推测宫羽突然脱离117局的原因,我们认为是宫羽经过罗布泊的事后谋生退意,难道宫羽发现了什么?” “117局不是有关于宫羽的档案,她虽然离开,但我相信宫羽知道关于117局的事那么多,你们一定不会放松对她一举一动的关注,宫羽是什么时候收养的宫爵?”我继续问。 “宫羽离开罗布泊之后就没有再返回117局,而是回到佛山,宫爵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收养的。” “你不认为这事很巧合吗?” “什么地方巧合?” “你在共鸣区看见变成婴儿的我,所以你隐姓埋名去了川西当五鬼抬棺人,而恰巧在同一时间,和你一同前往罗布泊的宫羽也销声敛迹回到佛山,而你们两人除了在核爆之中劫后余生之外,身边都多了一个婴儿……” 顾远山很快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着我:“宫羽比我先进入共鸣区,难道她也在里面发现了另一个婴儿……” “当时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探查出来的共鸣点,你现在知道宫爵的真正身份了?” “她,她是那艘船上的神?!” “在罗布泊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以至于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同我身体一起离奇消失的还有我的记忆,而宫爵应该和我遭遇到同样的意外。” “难怪你一直说自己是距离那艘船最近的人,原来你身边还有一个最清楚和了解月宫九龙舫的宫爵。”一丝惊喜从顾远山眼中一闪而过。 “你不用打宫爵的主意了,你认为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我只相信只有被带到117局,就没有能坚持不开口的人。” “那你也太高估了自己,严刑逼供或许对一般人有用,你想把这办法用在神的身上。”我淡淡冷笑一声。“还记得那个在你们眼中被称为549的凌璇吗?神是用来敬畏的,而不是被你们挑衅,或许在你们眼中被唤醒的仅仅是一个代号549的女人,但想必现在你也应该清楚,你们唤醒的是死神。” 我的指头又开始很有节律的在扶手上敲击,并且漫不经心告诉顾远山,那块蕴藏着毁天灭地力量的晶石还在宫爵的手中,她既然能触及同样也能释放晶石的威力。 117局即便再强大,可终究是人,想要去挑衅神还没有这个能力,后果不言而喻。 “再说,我和宫爵遭遇到同样的意外,我和她都失去了记忆,即便你们严刑拷打,她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117让宫爵不可能开口,看起来你应该有办法。” “她是那艘船上的神,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月宫九龙舫,她同样也是找到那艘船的关键,当然,前提是她必须留在我身边。”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根本没有失去记忆,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我期盼的那个人如出一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这么说起来你应该已经有了全盘计划。”顾远山也不再追问下去。“既然宫爵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不会打断你的计划,可你必须把关于那艘船的事都告诉我。” “这么说,你是愿意和我合作了?”我漫不经心问。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来见我,虽然我们如今背道而驰,可你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至少找到月宫九龙舫这件事上,我和你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求同存异我们是可以合作的。”顾远山点点头回答。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大海捞针 我对顾远山这个答复并不意外,这也是我敢单枪匹马来这里的原因,只不过我原本以为答应我的人应该是邓青,毕竟他和顾远山一样,对于月宫九龙舫的狂热和执着超过一切。 “首先我还是想知道那艘船上的其他神器,以及这些神器的作用。”顾远山似乎对神器特别在意。 “我简单点告诉你吧。” 我放下手中的水杯对顾远山说,他在万象神宫中看到的壁画内容,和他推测的其实一样,那些壁画中描绘的是众神国度,而月宫九龙舫就是属于这个凡人永远无法开启和到达的神域。 “月宫九龙舫并非希望拥有徘徊在神域之外,早晚有一天这艘船试图重返神域,想要回去却没有那么简单,首先需要一张神域入口的地图,然后是开启神域的钥匙,还有一个能让这艘船上的神永生的涅槃轮,以及可以保护月宫九龙舫安全的太古权杖,最后一件神器是能感知到这艘船的罗盘。”我一口气全说出来。“一共有五件,你已经见过其中的三件。” “随侯珠是涅槃轮的一部分,太古权杖我只得到一半,我只看见过两件神器,为什么你说是三件?” “昆仑金阙,你既然有那段记忆,就该记得我把一样东西放回了昆仑金阙之中。” “青铜球!”顾远山立刻反应过来。“那个青铜球如今也在117局,它是神情之中的什么?” “钥匙,真正的名字叫鸿蒙珠,那是打开神域入口的关键。” 我说到这里,就看见顾远山神情中的惊喜和兴奋,我当然不可能把这些神器的真正来历以及下落告诉他,但是看见顾远山这样的表情,我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怎么,现在除了那艘船以外,神域同样也让你很期待?” “众神的国度,第一文明的发源地,其实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顾远山,从被你救活的那天开始,我就是神的杰作,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赐,我当然想去众神的国度朝圣。” “何必呢,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神域之中有着你更想窥探的秘密和让你难以自拔的神力。”我淡淡一笑很平静说。“你是想要觊觎神的能力,不过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这样想。” “为什么?” “神域和你所在的世界从来没有往来,最早的接触在远古之前,对于神域来说,这里不过是牧场。” “牧场?” “对,用于放养被创造出来的生物,比如奇穷、相柳和饕鬄诸如此类,这些生物相信你应该在山海经中看见过,那些并非是传闻,而是真实存在过的生物,直到后来这些大部分生物才被神域收回。”我敲击扶手的指头忽然悬停住。“你不是不希望看见混乱吗,你一旦开启了神域之门,所产生的混乱恐怕就不是你有能力可以控制的了。” “为什么?” “我能创造出你,其他神也有这个能力,你既然知道偃师造人是真的,这里是神域的牧场,可以放养各自生物,其中就包括……”我悬停的手指向顾远山。 他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我其实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你不用这么惊慌失措,神域是不会干涉这个世界的,除非你擅自窥探了众神国度的秘密,用你的话说,你一旦打破了神域和这个世界的秩序,我想就没有你们存在的必要了。” 顾远山之前脸上的兴奋瞬间荡然无存,估计他已经放弃对神域的觊觎,不过那种慌乱也很快消失,我猜他应该相信我没有危言耸听,他的初衷是那艘遗失在这里的船,只要找到月宫九龙舫,并且掌握上面的能力,以足以让他如愿以偿。 “看起来我们之前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哦,为什么?”我问。 “听你说出这些真相,我现在总算明白你存在的原因,你和那艘船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寻找重返神域的办法。” 我慢慢点头,顾远山继续对我说,他已经不试图说服我和他一起去建立那个秩序,同样我作为神,在我眼里人是渺小软弱的,既然神域从来不会干涉人的所作所为,也就是说只要顾远山不觊觎神域,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去阻止。 “我们要找的都是月宫九龙舫,事成之后我能完成自己的信仰,而你却能重返神域,我们目的一样又能各取所需,所以我们之前不存在任何冲突。” “可你也应该知道,所有融洽的合作都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我既然告诉你关于那艘船的事,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点什么。” 顾远山眉头一皱,脸上的迟疑并非是装出来,好半天才问我:“我知道的你都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告诉你的?” “比如你脸上的伤。”我目不转睛看着顾远山。“相信我在创造你的时候,给了你自愈的能力,而你其实早已拥有了不死之身,同时你又掌控着拥有至高权力的117局,我实在想不通,你脸上如此严重的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山下意识摸摸自己被纱布包裹的半边脸,犹豫了片刻:“是出了一点状况。” “恐怕不是一点那么简单吧。”我一边说一边来回看看四周。“你和邓青有过约定,邓青负责重新掌控被接管的117局,而你带着我到川西隐姓埋名,试图通过我来探寻那艘船的秘密,而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邓青,换句话说你早在罗布泊核爆的时候已经死了,117局中也没有顾远山。” 顾远山并没有回答我,他很显然有事在对我隐瞒,他不说话是想看看我到底知道多少。 我不慌不忙继续说下去,一个在117局档案中早该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是绝对没有权力调动三大军区的部队,在这里坐镇指挥的应该是邓青,而不是顾远山。 我在门外看见了苏慕,但却没有看见邓青,这很不符合逻辑。 “邓青为什么不在这里?”我直视顾远山。 他依旧一言不发,我说话这段时间,他已经换了好几次姿势,可见他内心很慌乱,说明我一语中的。 “他临时有事要处理,所以我才会到这里,关于我的身份,在东海的事情发生后,已经得到了恢复,你不用想太多。” “是吗?当初我成立117局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条宗旨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117局的存在,越是不为人知越是不会受到干扰,就如同一只准备出击捕食老鼠的猫,在发起进攻之前总是处于最安静的状态。”我淡淡一笑,目光看向窗外的秦岭。“是不是我离开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如今117局处事变的如此高调,这只从前总是可以一击必中的猫,什么时候被你们戴上了铃铛?” “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该对我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你好像没打算对我开诚布公。” 我把身体往前靠了靠,表情变的严肃,加重声音对顾远山说,我之前认为顾远山很愚笨,因为我不知道他通过另外的方式得到不死之身,因此顾远山最不欠缺的就是时间。 秦岭虽然大,可顾远山却可以一直搜寻下去,但问题是,这一次参与的并非仅仅是117局,一口气调动了三大军区至少十万人,这么大的动静完全不像是117局的行动方式。 而且顾远山可以不在乎时间,这十万大军不可能一直陪着顾远山在秦岭之中耗下去,何况凌然只推断出龙脊之地在秦岭,即便再多的时间也未必能找到,这和大海捞针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最主要的是,龙脊之地关系着月宫九龙舫,这艘船的秘密117局一直严防死守绝对不会泄露丝毫,突然调动这么多部队进行搜查,不可能不走漏消息。 当然万一瞎猫撞到死耗子,真的找到龙脊之地下面的遗迹,117局也能立刻命令搜查的部队立刻撤出,由117局全面接手,但问题是,既然是搜索遗迹,为什么这些军人全都全副武装。 “我怎么瞧着这不像是冲着龙脊之地来的,至少除了探查遗迹之外,你们调派这么多部队,一定应该有其他的原因,而且还是迫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以117局警戒部队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顾远山有些坐不住,心烦意乱揉着额头,已经好几次抬头看我,好像知道瞒不住,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些部队全都荷枪实弹,而且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明确的消息,可见连你和邓青都不知道这个命令该如何下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你们调派的部队根本不是搜索龙脊之地,重兵把守出入秦岭咽喉的后柳镇,其他部队的部署情况我也在地图上标注。”我并没有给顾远山喘息的机会。“你是在用这些部队包围整座秦岭,而且只要你下达命令就会发起攻击,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在包围谁?又打算攻击谁?” 顾远山重重叹口气,终于抬头和我对视,迟疑了半天才说出话:“邓青他,他已经死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引火自焚 这一次该轮到我吃惊,顾远山话音一落,我震惊的微微张开嘴,我猜到117局遇到突发事件,但相信以117局的能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足以应付才对,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从顾远山嘴里听到邓青死掉的消息。 我再一次看向顾远山被包扎的脸,不管117局遭遇到什么,很显然绝非不会是意外。 “邓青怎么死的?”我连忙追问。 “事情要从东海说起。”顾远山估计是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只能对我和盘托出。“你们在东海的共鸣区发现遗迹,并且成功的带回太古权杖,而沉睡千年的549因为感知到太古权杖的能量突然苏醒。” “她不是549,你应该对她敬畏才对,至少现在,已经没有谁能和凌璇抗衡。” “对,她同样也是神,只不过从万象神宫中把凌璇带回来起,117局从未见识过她的力量,直到在东海的基地,凌璇被突然唤醒,我们目睹了她所拥有的神力,她让我想起曾经的你。” “曾经的我……”我冷冷一笑,我又岂会去和一个归墟祭司相提并论。“我说过,你看见的,只是我想让你看见的,真正的我你应该不想看见。” “至少她和你一样,都拥有着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 顾远山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一切,表现出来的并非是心有余悸,而是期盼和兴奋,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力量,我曾经向他展示过一次,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顾远山深吸一口气对我说,凌璇在东海基地应该是感应到太古权杖,所以才会被吸引到钻井平台的底层,因为当时太古权杖就在宫爵的手中。 让顾远山震惊的是,苏醒后的凌璇竟然可以操控黑金尸甲和奇穷,虽然现在他从我口中得知,这些生物都是被神创造出来,能用意识去支配和控制,可在当时目睹一切的时候,顾远山完全被震撼住。 那该是多强大和不可思议的力量,包括后来凌璇轻而易举击杀警卫,在顾远山的眼中,那一刻的凌璇就是无所不能的神,而且他也承认,被唤醒的是谁也无法抗衡的死神。 直到宫爵取下太古权杖上的晶石,势不可挡的凌璇才突然倒下,顾远山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这把权杖的威力。 我突然明白顾远山当初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太古权杖:“死了那么多人,而且你也亲眼目睹凌璇的力量,你不但没有畏惧,反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把权杖。” “117局的成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揭开神秘事件的真相,并通过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获取全新的知识和力量,这一点已经从万象神宫中得到的残缺碑文证实,太古权杖上所拥有的威力可以制衡凌璇,我想得到这把权杖也是为了去确保更多人的安全。”顾远山理直气壮对我说。“你试想一下,凌璇可以轻而易举杀掉那么多人,她虽然昏迷,但不代表她不会重新苏醒,等到那个时候该用什么去制衡她。” “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真正想要的是操控,因为你看出太古权杖的威力,你是想通过太古权杖来操控凌璇,并且直接从她嘴里获知关于月宫九龙舫上的一切,这样你就不用在浪费时间去找那艘船,你这样的想法不但幼稚而且可笑,你想去控制一个神,这无疑是挑衅。” “没有能力才是挑衅,如果我拥有可以制约神的能力,我同样可以让神臣服。” “你想让凌璇臣服于你……”我摇头苦笑出声。“有件事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 “什么事?” “是我创造了你的不死之身,你早在万象神宫中的时候已经死了,对于我来说,你其实只是一个异巫,不要问我什么是异巫,你仅仅是神创造出来的众多生物之一,但是在创造生物方面我远不及那艘船上的神,你可以把我看成是造人的偃师,可我的技艺都是从月宫九龙舫上那些神学来的。” “你,你是从那艘船上的神学来的?” “我创造的第一个异巫你应该听说过,就是被后世称为天下兵主的蚩尤,知道蚩尤是被谁打败的吗?”我带着一丝对顾远山的嘲讽问。 “蚩,蚩尤?!”顾远山大吃一惊。 “传闻中的蚩尤铜墙铁壁刀枪不入,而且还有三头六臂,和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区别吗?”我收起嘴角的笑意冷冷说。“蚩尤在逐鹿被应龙所杀,应龙就是有双翅的龙,是不是很耳熟?” “羽龙!” “对,蚩尤就是被羽龙所杀,以至于原本杀伐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九黎兵败山倒,知道为什么蚩尤会被杀吗?”我把头往顾远山面前靠了一些。“因为不管是蚩尤还是羽龙,那艘船上的神都有操控它们的能力,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神力,甚至连我都不具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远山茫然的摇头。 “你不是想要用太古权杖去让神臣服于你吗,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异巫而已,和黑甲尸甲还有奇穷没有任何区别,凌璇可以轻而易举像操控那些怪物一样操控你!” “原来是这样!”顾远山恍然大悟。 他的样子却让我有些疑惑不解:“你,你被凌璇操控过?” “我试图从你手中得到太古权杖,可惜只得到了一半,你们离开东海基地之后,邓青下令销毁钻井平台,117局转移到另一处秘密的基地,自从你在罗布泊发生意外之后,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进展,但是凌璇的突然苏醒,让我和邓青重新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希望?什么希望?” “在东海我已经感觉到,你不可能再成为我们期盼的那个,可以带来117局重新缔造辉煌的一号首长,将来所有的事必须我们自己去面对,而凌璇就是揭开一切秘密的关键。” “你们想从凌璇身上探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凌璇必须靠那艘船或者太古权杖上的力量才能苏醒,宫爵取走了晶石,且不说你们能不能从凌璇口中问出什么,你们连让凌璇苏醒的能力都没有啊。” “那也未必。” “未必?!你们还有其他办法?” “太古权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和邓青并不知道这是神器之一,凌璇能苏醒是因为感知到权杖上的力量,说明想要让她扶苏,就必须借助那艘船上的东西。” “可权杖你们手里只有一半啊。” “但是117局还有另一样也属于月宫九龙舫的东西。” “是什……”我说到一半就愣住。“随侯珠!你们对凌璇用了随侯珠?!” “随侯珠是你从姬渠墓中找到,后来邓青派人重新对姬渠墓勘查过,发现的结果令人震惊,姬渠居然借助随侯珠活了几百年,而从姬渠在墓中留下的壁画看,随侯珠的起源应该是属于那艘船,所以我和邓青打算尝试通过随侯珠……” “你们,你们想重新唤醒凌璇?!”我看着顾远山摇头冷笑。“你和邓青都亲眼看见过凌璇被唤醒的后果,居然不知道引以为戒,反而引火自焚!” 顾远山神情凝重,并不在乎我的质问,低声对我说,他和邓青因为有东海的前车之鉴,当然也顾忌凌璇的力量,所以把凌璇隔绝在很牢固的房间中,并且加强了最高等级的戒备。 当邓青把随侯珠放在凌璇身上时,那颗本来早已失去光泽的珠子竟然重新明亮,而凌璇也神奇的再一次苏醒,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却超乎顾远山他们的预计。 凌璇没有黑金尸甲和奇穷,无法离开铜墙铁壁的房间,但是不管邓青询问什么,凌璇都不回答,邓青一筹莫展只能重新想办法和凌璇接触。 “可,可就在当天晚上,我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还包括我的意识,像是被人操控,不由自主的打开了关押凌璇的房间……” “凌璇应该是感知到,你是用神域的办法创造出来的生物,她当然有控制你的能力。”我连忙追问下去。“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凌璇离开关押室之后,负责警戒的部队立刻试图阻止,可结果却是全军覆没,凌璇在117局大开杀戒,所有试图妨碍她的人都当场毙命,凌璇最终找到邓青手中的权杖,邓青……” “邓青是被凌璇杀的。”我深吸一口气。“作茧自缚与人无尤,他明明知道凌璇被唤醒的后果,还是孤注一掷,或许在他眼里,凌璇只不过是代号549的发现,我警告过他,可邓青最终还是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我当时完全被控制,邓青死后,117局的警戒部队无法接到命令,只能一味拼命攻击,结果整个117局伤亡殆尽,除了我和少数几人之外无一幸免。”顾远山面色凝重对我说。“我眼睁睁看着凌璇从117局离开却无能为力,而且她还带走了权杖和随侯珠,不过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拿走开启神门入口钥匙的鸿蒙珠。” 第六百五十六章 狭路相逢 难怪我一直没想明白,我们从117局的东海基地逃脱后,为什么邓青没有派人追查我们的下落,在魔国之中我们渡过了两年的时间,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117局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邓青和顾远山想要走捷径,把希望寄托在昏迷的凌璇身上,可最后作茧自缚导致117局伤亡殆尽。 “凌璇离开了117局?!”我顿时一惊,她现在是唯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我身边已经没有近卫保护,同时我也失去毁灭之力,对于凌璇来说,只要杀掉我,似乎这场跨越几千年的追逐就会彻底被终结。 以前是我们追杀漏网的归墟祭司,如今事情反转,我变成被追杀的对象。 顾远山点点头告诉我,凌璇从邓青那里得到权杖的时候,邓青正在研究从北邙山姬渠墓中带回来的壁画,上面的内容显示随侯珠会在某个地点重新发光,邓青推测这个地点或许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因此才会想方设法把凌然请回117局。 当时顾远山的身体和意识都被凌璇控制,他虽然不能动弹,却发现凌璇看见那些壁画后,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顾远山记得凌璇自言自语说过一句。 原来藏在这里。 然后凌璇转身离去,等到顾远山清醒过来,117局已经一片狼藉到处尸横遍野,他脸上的伤就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凌璇的失踪非同小可,邓青死了之后,由顾远山接管117局,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侥幸生还的人员,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凌璇找回。 顾远山仔细回想发生的事,凌璇最后说的那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凌然告之从壁画的山脉走向和山势风水来看,姬渠曾经带着随侯珠去过秦岭的龙脊之地。 顾远山认为在龙脊之地应该藏匿着某样东西,凌璇或许从壁画中发现了什么,她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龙脊之地,为了防止凌璇逃脱,加之凌璇拥有太强大的力量,因此顾远山才会调派三大军区的部队对秦岭实施包围。 我听完后心里暗暗一惊,凌璇得到随侯珠,以她对风水堪舆的娴熟,必定一眼就能知道龙脊之地的所在,顾远山推测的没有错,凌璇如今应该就在秦岭之中。 但她手中有随侯珠,她根本不需要九龙程瑞尊上留下的线索,她完全可以通过随侯珠去感应和氏璧的位置,一旦让凌璇得到涅槃轮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凌璇是被随侯珠唤醒,但是随侯珠已经失去了能量,凌璇即便苏醒但也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除非她重新回到那艘船上,显然凌璇也不清楚如今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不过她只要重组涅槃轮,凌璇就能重新恢复生命和能力。 等到那个时候,不用我猜也能知道凌璇会干什么,能不能重返月宫九龙舫已经不重要,她一定会不惜一切来追查我的下落,并且犹如在东海的时候,毫不迟疑的杀掉我。 所以我必须在凌璇重组涅槃轮之前阻止她:“下令撤回已经部署完毕的部队,所有人全都撤离秦岭。” “撤离?!”顾远山大吃一惊。“凌璇有多危险,你我都亲眼目睹,如果这一次不能抓到她,就再没有机会。” “你以为调派十万大军就能抓到凌璇?以她现在的力量,你调动再多的部队也无济于事,117局的警戒部队全是精锐,都毫无招架之力最终全军覆没,你派进秦岭围剿的部队根本没有用,你派这些人只是去送死。” “那怎么办?” “还有,秦岭这么大,等你搜索完的时候,估计凌璇早就已经离开,她可和你不一样,你只从凌然口中得知龙脊之地,而凌璇手中有随侯珠,凭借这个东西她很快就能找到龙眼的位置。” “龙眼?” “月宫九龙舫上最先遗失的神器是神域图,为了找到神域图,早在凌璇之前,那艘船上的神就带着涅槃轮离开,并且把涅槃轮一分为二,就是后来被誉为春秋双宝的随侯珠与和氏璧,不过流传后世的随侯珠是真的,但和氏璧却是假的,真正的和氏璧就藏匿于秦岭之中。” “凌璇得到随侯珠,势必会想办法找到和氏璧,然后再将这两样东西珠联璧合。”顾远山也反应过来。 “藏匿和氏璧的神留下一条线索,在秦岭之中有一条由河流组成的龙,而在这条龙的龙眼位置,便是遗迹的所在。” “就算知道凌璇要去什么地方,可即便我们找到凌璇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啊?” “其他人对凌璇当然是束手无策,不过你好像忘了,我身边还有一个那艘船上的神……” “宫爵!” “宫爵手中还有那块晶石,上面蕴藏的力量就连凌璇也无法抵御,何况宫爵和凌璇的身份是一样的,凌璇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对宫爵下手。”我不慌不忙说。 顾远山点点头,连忙把郭巨叫上来,让他传达指令,所有已经完成部署的部队立刻撤离秦岭,我只让乔方所在的测绘部队留下,并且马上对秦岭进行高空俯拍。 从民房出来之后,我把详细的经过告诉大家,当得知重新被唤醒并且就在秦岭时,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难怪会调派这么多全副武装的作战部队,原来是为了围捕凌璇,上次在东海差一点就死在她手上,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又狭路相逢。”田鸡心有余悸说。 “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早晚要来。”我深吸一口气说。“测绘部队最快也需要两天时间完成对秦岭的高空俯拍,找到龙眼位置之前,先休息好,进入秦岭之后估计会很辛苦。” 田鸡还是不放心,让郭巨带着他准备些武器以防万一,苏慕带着其他人下去休息,心里很烦乱打算去后柳镇外走走,在镇口就看见满脸阴沉的凌然。 “看起来,你一时半会怕是报不了仇。”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停下来。“你说叶九卿和应悔元助纣为虐,我刚才才知道,原来真正助纣为虐的应该是你。” “你想说什么?” “你帮邓青探查到龙脊之地,你可知道这么多军队部署在这里是为什么?你是聪明人,应该猜到117局即便要找龙脊之地也不会如此大的动静,我可以告诉你,117局在围捕一个人。”我把头埋在凌然耳边压低声音说。“就是你凌家的先祖凌璇。” “围捕凌家先祖?!” “看你样子就知道,117局发生的事你浑然不知,凌璇被邓青唤醒并且进入秦岭,估计凌璇都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后人暴露了她的行踪,说起来你还是助纣为虐,你这是欺师灭祖啊。” 凌然大为震惊看着我:“这不可能。” “万象神宫被发现的时候,你可也参与了,凌璇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然后一直被117局藏匿至今,不过凌璇苏醒对于你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你不是想为凌家报仇吗,没有谁比凌璇更想要我的命。”我声音平淡对凌然说。“117局现在是不可能帮你除掉我了,不过你在等等,指不定很快你就能如愿以偿,当然,要是我还能活着从秦岭出来,那我和你凌家恐怕就不仅仅是三代的血海深仇了。” “为什么?”凌然怒不可歇。 “没有谁比凌璇更想杀我,但是也没有谁比我更想杀凌璇。”我声音比凌然更加阴沉。“说起来我该要感谢你才对,凌璇在117局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近她,你阴差阳错算是成全了我。” 凌然怒目圆瞪,一个荷枪实弹巡逻的军人路过他身边,凌然顺势夺过军人的匕首,双目溅火想要冲上来杀我,旁边的士兵立刻把枪举起来。 凌然的举动落在我眼里有些可笑,但是他的眼神让我想起凌璇,在东海的时候,凌璇看见我也是如此仇视的目光。 他距离我还有好几步,士兵大声呵斥凌然放下刀,我相信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当场击毙,从顾远山那里出来之后,我身后便寸步不离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顾远山当然不会担心我逃跑,他心思缜密应该是怕凌然擅自向我寻仇。 “我给你说过,对于117局来说,只有两种人,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我现在就属于有用的那种,而你……”我淡淡冷笑一声。“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芷寒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看你也死在我面前,而且……” 我不退反进,直直走到凌然面前,面无表情一把握住他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刀刃瞬间陷入我掌心,凌然一脸慌乱不知所措的被我把匕首夺过去。 鲜血滴落在地上,我却没有丝毫感觉,将匕首缓缓拔出来,然后摊开手竖起在凌然面前,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愈合完整,在魔国高塔之中我虽然没有恢复自己的能力,但是近卫在延续我生命的时候,也让我传承了他们一部分力量。 虽然不足以和凌璇去抗衡,但至少能让我不会容易死。 我把匕首重新递到凌然面前:“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因为怕你说的那些话?你杀不了我的,现在能杀我的只有凌璇。”我抬头看向远处起伏的秦岭,声音冰冷说。“不管结果如何,我和凌璇只可能有一个人从秦岭出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深仇大恨 我扔掉手里的匕首,不再理会凌然,走到镇外的河边独坐,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知秋坐到我身边。 “你在想什么?”叶知秋看着我,样子有些担心。“是不是看到顾远山,多少还是有些无法释怀?我见你出来之后一直好低沉。” “顾远山?”我淡淡一笑摇头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倒是和你有关系。” “和我?”叶知秋一脸茫然。“和我有什么关系?” “知秋,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有件事想求你。”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干嘛郑重其事的样子,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啊。”叶知秋笑着说。 “等龙眼的位置被确定之后,你就回应悔元那里,这一次去秦岭,你就别去了。” “不行,你答应过我,从今往后你去什么地方都不会丢下我的。” “对,所以我才求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为什么啊?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给叶知秋解释,凌璇如今或许已经找到龙眼的所在,用不了多久我和凌璇之间势必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我甚至都没有去想过后果,但我是龙伯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凌璇得到涅槃轮。 凌璇是凌家先祖,我不想让叶知秋看见我杀凌璇,这还不是让我最纠结的,一旦找到龙眼位置的遗迹,彭家先祖一定长眠在那里,这个人和凌璇一样,我必须要杀掉他们。 可这两个人都和叶知秋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我实在不希望叶知秋目睹这一切。 “你是在担心凌璇吧。”声音从身后传来。 宫爵也坐到我旁边,叶知秋有些茫然问:“为什么要担心凌璇?” “在东海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被凌璇杀掉。” “凌璇杀你?为什么啊?”叶知秋大吃一惊。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活了快一千多年,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他和那艘船之间一定有很深的渊源,从凌璇对他的反应看,应该很仇视,而且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宫爵声音很平静,然后看向我说。“你是担心去秦岭见到凌璇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吗?” “我当然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而且很清楚。”我深吸一口气和宫爵对视。“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好该去如何面对了吗?” “我有这个。”宫爵拿出项链回答。“里面的晶石应该能控制住凌璇,我有能力不让她伤害到你。”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宫爵迟疑了一下,慢慢把项链放回去,她聪慧过人不可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其实我真的有想过。”宫爵沉默了良久,看着流动的河水很平缓说。“我也是那艘船上的人,我不知道这艘船到底和你有什么关联,以至于能让你追逐这么长的时间,但想必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凌璇在东海的时候,对我有多仇视,你应该也看得一清二楚,她和你都属于月宫九九龙舫,就是说,你也应该和她一样,只不过你失去了记忆。”我声音很低沉,有些事早晚都要去面对的,似乎趁着我和宫爵都没有那段记忆的时候说出来,至少大家很能心平气和抛开一切去交谈。 “还有你。”我转头看向叶知秋,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你的先祖也是那艘船上的人,我们在错误的时间成为了朋友,但谁也无法改变事情的本质,你们和我是敌对……” 这句话还是解天辉告诉我的,他曾经对我说过,我和身边的这些人永远都无法成为朋友,当时我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现在才明白,他其实说的是对的。 “那你想怎么样,非要追根究底对错分明?”叶知秋一本正经对我说。“如果你真希望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该杀掉你替我妈报仇,舅舅说的一点也没错,非要上纲上线的话,你还真是凌家三代的仇人。” 我无言以对,叶知秋说的并没有错,按理说她应该和我势不两立才对,而不是坐在我身边,担心我为什么情绪如此低落,她如果能像凌然那样我反而好受些,可叶知秋越是回避我越是有一种自欺欺人的不安。 “可是对和错真的那么重要,你已经忘记之前的一切,而且现在的你又救过我的明,我爸和你都是恩怨分明的人,你教教我,我是对我有恩还是有仇呢?”叶知秋目不转睛看着我问。“ “我遗忘了过去,不代表过去的一切没有发生。” “你非要逼我选的话,按照我爸教的,有仇必报,我该把你杀了,可我爸又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杀了你就是不忠不义,我岂不是该一刀自杀在你面前才算完事。” “……”我被叶知秋问的哑口无言。 “你现在是顾朝歌,我都能放下,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就算我要替我妈讨回公道,总得等到你记起自己是谁的那天,在此之前,你还是顾朝歌!”叶知秋斩钉切铁说。 “等我找回失去的记忆,恐怕你就没机会报仇了。”我叹息一声。 “你找回记忆又怎么样,你自己说过,发生过的事是不可能被抹去,那我们如今是你的朋友,难不成你恢复记忆以后,我们就不是你朋友了?” 朋友之间应该坦诚和信任,可惜这两点我都无法做到,我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更不能遗忘自己肩负的使命,我所要做的事,注定是身边如今这些朋友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何尝不想当顾朝歌,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看着近卫为了我的过失,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来延续种族最后的希望,而且我还清楚的记得在雪域当着龙伯神族的承诺。 在顾朝歌和龙伯国主之间我只能选一个,事实上根本不是选择的问题,我从来都不是顾朝歌,那只不过是我记忆中的一个片段而已,顾远山说的没错,顾朝歌不过是一个代号,如同主公和一号首长一样的代号。 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名字,可对于我并没有任何一样,任何时候我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顾朝歌是一个意外,如同叶九卿所说,我在一张白纸上重新书写了自己而已。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这么长时间都无法抹平。”宫爵眺望着河流喃喃自语。 我偏头看向她,嘴角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或者说我根本没想好该如何告诉她,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屠杀她的臣民,是如何砍掉她父王的头颅,又是如何亲手穿刺在旌旗上。 “其实失去记忆并不是件坏事,至少我能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去看待一切,过去的事永远无法更改,既然已经发生何必要一直介怀。”宫爵和我对视,声音很诚恳。“或许那艘船和你有解不开的仇,凌璇经过千年依旧对你恨之入骨,你说的没错,我其实应该和凌璇一样才对,可如今我却成为了你生死与共的朋友。” 我没有打断她,宫爵很平静继续对我说,这说明任何事其实都是可以改变的,就是因为失去记忆,她能从仇恨中脱离出来,与其冤冤相报还不如学会放下。 “我和你做朋友其实感觉挺好,为什么非要去相互敌视和仇杀呢,我想过了,这一次去秦岭见到凌璇,我会试图说服她放下,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这都几千年了,再大的仇也该就此结束。” 我有些出神的看着宫爵,有那么很短暂的一刻,我也被宫爵的话所打动,可很快清醒过来,我避开宫爵的目光,手下意识摸到胸口,我曾经也这样想过,所以才会自以为是去罗布泊,在那里我见到还没有失去记忆的宫爵。 在当时我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也是希望能平息恩怨,那或许是我一生所犯最大的错,我太高估自己,同时也低估了两个种族之间无法化解的血仇。 我原本有机会结束一切,可因为那个错误,我失去了近卫,也失去了拯救我族人的机会,代价就是至今还留在我胸口的伤害,每每想起依旧隐隐作痛。 宫爵早晚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她一定会和我一样,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可笑。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仇或许永远是无法化解和消除的,你现在失去记忆,所以你才会遗忘仇恨,可如果有一天你记起来呢?”我很平静的去问。 “知秋不是已经回答你这个问题,非要刨根究底的话,她母亲的死你难辞其咎,可知秋选择了相信现在的你,即便她如今杀掉你,她母亲就能复活?”宫爵一脸冷峻回答。“就算我恢复记忆,我也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点滴,你救过我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奋不顾身,即便你和我有深仇大恨,也完全可以一笑泯恩仇,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和知秋都不去多想和计较,为什么你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呢?” 我惨然的笑了笑,用力搓揉着脸,原来最让人解脱的办法就是彻底的遗忘,我真的有些羡慕宫爵,她能遗忘的如此彻底,我很想告诉她,其实她并没有放下,而是她选择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目光远眺不再多言,缓缓深吸一口气,应该不远了,我感觉自己距离那艘船越来越近,我没有想过去逃避,终有一天我和宫爵会重新去认识对方,只不过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和她注定有一个人会倒下…… 第六百五十八章 子午谷 第二天黄昏,乔方就急匆匆送来对秦岭高空俯拍的照片,我们把照片拼凑在一起,很快在我们眼前呈现出整个秦岭的全貌,果然在秦岭之中蜿蜒流淌的河流分支构成一条潜龙。 我指着潜龙的龙眼位置问乔方:“这里的坐标位置是多少?” “这里是子午谷。”乔方低头看了片刻后回答。 “你怎么知道?”田鸡挠挠头问。“这照片上也没坐标啊。” 乔方拿笔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十字,而子午谷的位置刚好在十字的中心,乔方告诉我们,在测绘的时候会以南北维度为基准,而巧合的是相交的地方正好是我问的位置。 田鸡对我们说,子午谷是秦岭七十二个峪口之一,因为栈道穿越子午谷,且这段栈道正南北向而得名。 得到准确位置后,顾远山让乔方出去,立刻让郭巨派出先头部队对子午谷进行探查。 “凌璇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龙脊之地的事,你派人去只会打草惊蛇,再说,你派出去的人如果发现凌璇,还有命能回来?”我阻止顾远山。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子午谷,龙眼的位置就在子午谷,不过从照片看,子午谷区域不小,凌璇比我们有优势,她可以凭借随侯珠直接感知遗迹的位置,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在凌璇得到涅槃轮之间找到她。”我郑重其事对顾远山说。“而且事关重大,你派去的人越多,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也越大,还是让我们去就可以。” “不行,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顾远山说。 “你确定要去?”我漫不经心走到顾远山身边。“你可别忘了,你只不过是异巫,而且还是可以被凌璇操控的异巫,你去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且只会适得其反,凌璇能离开117局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怎么?你还想再错一次?”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必须和你们一起去,我得确保凌璇被带回来。” 我知道无法说服顾远山,只是我没有告诉他,他能带回来的只有两样东西,要么是我的尸体,要么就是凌璇的尸体,如果我死在秦岭,那顾远山就更不可能抓到凌璇,因为没有谁再是她的对手。 如果活下来的是我,顾远山带回凌璇的尸体也于事无补,所以,他去不去对于顾远山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也不想再去劝阻,叫其他人立刻收拾东西,我们出去的时候苏慕已经启动直升飞机,两个小时候之后我们已经飞临子午谷的上空。 顾远山让苏慕降落在子午谷,我居高临下观察这里的地形:“不是这里,以子午谷为中心,在五公里范围内徘徊。” “为什么不是这里?”田鸡回头问。 “你想要在这里搜索什么?”顾远山也很好奇。 我默不作声站在机场门俯瞰,直到看见子午谷西北方向的一处极其宽敞平整的地形:“就是那里,降落在那个地方。” “我们都没有来过子午谷,你为什么要让直升飞机降落在这里?搞的你好像来过一样。”薛心柔大为疑惑。 从飞机上下来,我环顾四周更加肯定的点头:“我当然没有来过这里,不过这个地形却是最适合的地方。” “适合什么?”叶知秋问。 “月宫九龙舫!”宫爵恍然大悟。 我平静的点头,彭家先祖把陵墓修建在秦岭之中,除了藏匿涅槃轮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凌璇一样,长眠地底等待月宫九龙舫将其接走。 从之前发现的船坞遗迹来看,月宫九龙舫是一艘体型极其庞大的船,秦岭全是崇山峻岭,月宫九龙舫不能停泊,因此彭家先祖在选择陵墓位置的时候,一定会考虑那艘船停泊的地点。 “这里是子午谷最平整的地方,也是最适合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我说。 “难道这里就是九龙程瑞尊显示的龙眼所在。”田鸡来回看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地下。“遗迹该不会就在这下面吧。” 叶知秋拿出探铲,在四周打下很多探洞,带上来的泥土显示这里没有人为挖掘的痕迹。 “应该不是这里,九龙程瑞尊显示出来的龙形是由河水分支组成,而龙眼的位置明显不是山,而是河水,这里并没有看见河流。”我摇摇头说。 顾远山连忙让苏慕拿出高空俯拍的照片,距离我们所在地点最近的河流还有很远的路程,位置在东北方向,再往前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我们只能步行穿越。 子午谷位于秦岭中段,这里山势陡峭雄伟连绵不绝,秦岭自古以来就以高耸入云的雄伟气势,瞬息万变的气候神姿,被人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苏慕拿着地图比对照片上河流的位置在前面带路,前面的山脉秦岭森林为主体,苍山奇峰为骨架,清溪碧潭为脉络,构成了一幅风格独特的生动画卷。 这里山峦重叠翠,山清水秀,湖光山色恬静瑰丽,烟雾浩渺,可这些景观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兴趣,从时间推算,要徒步走到河流的位置至少需要三天。 越往前面走越觉得很冷,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到达目的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翻过一座山后,再翻另一座山。 秦岭中段的山脉以其高、寒、险、奇和神秘的特点闻名于世,称雄于华夏,翻越山顶时总是能看见蔚为奇观的积雪,银光四射百里可见。 呯! 一声枪响从林间传来,我们顿时警觉起来,这里已经是人迹罕至的秦岭深处,而且气候如此恶劣应该没有人会来这里,我连忙转头看向顾远山。 他不假思索的摇头:“我没有安排先头部队搜索子午谷,开枪的不会是我的人。” “前面有动静!”田鸡一边指着前方,一边取下枪全神贯注戒备。 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草丛中窸窸窣窣传来声响,然后我们看见一个穿着皮袄的山里汉子走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风雪,和我们一样诧异的对视。 “你们干啥的,跑这山坳里干嘛来了?”男人一脸疑惑向我们走来。 我看见他手里拖着一头林麝,背上是一把自制的猎枪,想必刚才开枪的人就是他,我按住田鸡的手,这个男人应该是山里打猎的,这里距离子午谷不远,多半是附近的山民进山打猎。 “别站着,过来搭把手,看天气今天是下不了山,天黑了山里头有黑瞎子,危险的很,这荒山野岭也能遇见就是缘分,今晚搭伙过夜。”男人挺豪爽,山里人憨厚实在,冲着我们打招呼。 田鸡过去帮忙男人拖林麝,天色渐晚而且风雪越来越大,我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生火,男人蹲在旁边手脚麻利割下林麝的肉在火山烤。 “这么大的雪,你跑到这山里头干嘛?”田鸡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问。 “马上大雪就要封山,抓紧时间进来打点野味,平日顶多就打些鸟雀之类的玩意,没想到这一次运气这么好,被我撞上一头林麝,就来了我一个人,还犯愁怎么扛回去呢,算你们有口福,就当帮我忙,多吃点,我也少受累。”男人憨憨一笑。 “你是附近的山民吧?”我问。 “祖祖辈辈都在这山里。” “你能进山打猎,说明对这一带挺熟悉,再往东走是不是有一条河?” “对,东面就是西堂河……”男人一愣表情有些诧异,偏头看我一眼。“奇怪了,西堂河就是一条河沟子,也没啥好看的,你们城里人干嘛大老远跑来看一条河,这七八天时间,居然都在问我这条河。”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问过?!”顾远山的目光扫视过来。 “可不是,我记得是五天前吧,我遇到一个女人,看穿着不像是山里人,也是问我东面有没有河。” 我们顿时一惊,顾远山连忙从身上拿出照片递到男人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遇见的女人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男人把头靠近看了一眼:“对,就是她,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你们同伴吧?得赶紧找到她啊,一个女人进山太危险了。” 我们默不作声对视,看来我们找对了方向,凌璇比我们先到这里五天,这么长的时间,真希望她还没有找到龙眼下面的遗迹。 “她当时除了问东面的河流之外,还问过你什么吗?”宫爵追问。 “她连说话都没有气力,我瞧着她脸色也不好,感觉像是生了病,身上穿的衣服也单薄,我还给了她一件皮袄,问她什么都不说,我劝她不要进山,谁知道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男人回答。 我在心里暗想,凌璇被邓青唤醒完全是意外,随侯珠早就失去了能力,想必是我们在北邙山找到的时候,宫爵握过那颗珠子,当时随侯珠重新闪耀过,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宫爵让随侯珠恢复了一些能力。 而就是这些能量让凌璇苏醒,从男人的描述看,凌璇如今很虚弱,应该是随侯珠上面的能量在消退,她和我一样迫切的需要涅槃轮,我必须在凌璇得到涅槃轮之前找到阻止她,那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第六百五十九章 长生仙宫 顾远山按耐不住,站起身说再休息拖延的时间更长,应该连夜赶路争取尽快找到凌璇,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凌璇虽然比我们先到,可只要她没有重组涅槃轮,时间越长她反而越虚弱。 “赶夜路?你们嫌命长是吧。”打猎的男人用手背擦拭快冻僵的鼻子,抬头看看天对我们说。“今晚肯定有大雪,连附近最老道的猎户都不敢趁黑进山,你们有几条命啊。” “大哥,我带着家伙事,万一遇到野兽还能对付。”田鸡拍拍跨在肩头的枪说。 “你当是去打猎呢,这山里头要人命的可不是什么野兽,这一片都是无人区,经验再丰富的老猎户进去都会迷路,你们晚上进山又有大雪,进去就是抓瞎,这里面可没少死人。” “我带了指南针,走慢点应该没有事。”苏慕说。 “你说的那些玩意不好使。”男人一边割肉一边摇头。“山里头多磁石,指南针什么的进去了就没用,为啥说叫无人区,就是因为没人敢进去,全靠经验去认路,我瞧你们这样子,估计是担心那个女的安全,我给你们说,这都五天多时间了,真要出事你们现在去也没啥用,找到人估计死硬了。” 顾远山朝苏慕递眼神,我看见苏慕在身上摸了半天,犹豫了一下,把随身携带的配枪拿出来:“来这里身上也没带钱,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带一下路,我看你是打猎的,这把枪你应该能用上。” 男人目光落在苏慕手中的枪上,拿过去爱不释手把弄了半天,憨憨一笑递还给她:“这玩意金贵,送给我也是摆设,里面子弹打完了,我上哪儿弄去,你还是收好吧,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女人,我原本是想着带她去西堂河的,结果第二天起来就看不见人影,你们既然在找她,我带你们过这片林子,不过晚上我也不识路,听我一句劝,踏踏实实吃饱喝足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 我看这男人本分老实,也不是贪图之辈,他既然坚持入夜不进山,或许真是山里太不安全,我忧心忡忡点点头,不一会闻到柴火烤肉的香味,田鸡大快朵颐吃着烤肉,见我们一个个默不作声:“这是干嘛,急就能把事给急解决?反正今晚特定走不了,别想那么多,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我接过田鸡递过来的烤肉,实在没什么食欲,看着旁边的男人问:“你祖祖辈辈一直都在这里,这附近你可听到过什么传说?” “这里是子午谷啊,怎么能没传说。”男人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指着山下回答。“下面就是子午道,我们这里三岁小孩都知道,秦岭六道,子午为王。” 我们来的时候经过过子午道,这条南北纵向的道路全长有三百多公里,四周悬崖绝壁,栈道无数,因为处于秦岭深处,其山势之险峻,途径之恶劣,可想而知。 如今的子午道长长的石梯和石板铺成的道路,被岁月打磨得嶙峋而斑驳,漫步其间,倍感历史的厚重与沧凉。 而猎户所说的秦岭六道,是古时候连接西南的六条道路,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而秦岭地区山高谷深,尽管这六条大道全都占据险要,子午谷里的子午道,却是这六条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塞。 “这都扯远了,最著名的传说你们应该都知道。”田鸡在关中长大,这地方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还是有些耳闻。“杨贵妃吃的荔枝就是从这条子午道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后来不是还有一句诗,叫什么……” “一骑红尘妃子笑。”田鸡好半天没想起来,叶知秋在旁边说。 “对,就是这一句,所以子午道又叫荔枝古道。” “我问的不是这些,子午道是什么时候修的?”我问。 “秦岭六道之中子午道修建的时间最早,听来一辈人说,先秦的时候就有子午道,后来一直修葺保留至今。”男人回答。 “先秦之前就有子午道?”我眉头一皱连忙问。“知道是谁修的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山里的老人说,子午道正南北向,这是帝王专用的道,估计最早是修给什么君王走的吧。” “秦岭全是崇山峻岭,君王不可能来这里,干嘛要专门修一条工程如此浩大的道路?”田鸡挠挠头问。 我在心里暗暗琢磨,彭家先祖之中,自始至终的就是彭祖,又是黄帝的后裔,可见彭家在当时身份显赫,最终把陵墓选择在秦岭是为了不为人知,可在这里修建陵墓工程之浩大艰难超乎想象,一般人根本无法做到,足以可见彭家先祖在当时拥有很高的权力。 这条子午道的修建很有可能是为了修建陵墓时运送材料。 “别小瞧了这条古道,山里老人口口相传,子午谷之前全是用白条石修建而成,而秦岭到处都是树,站在山顶往下看,子午道就像是一条过山白龙,所以山里人也把子午道叫游龙道。” “白条石……”我眉头一皱想起什么,连忙让苏慕把高空俯拍的照片给我,果不其然如同猎户所说,即便在高空中,这条子午道也异常醒目清晰。“这是标识!贯穿秦岭的南北,而且毫无偏差,古时候的人是没有修建连接南北维度的笔直道路,修建这条子午道的应该就是那艘船上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在飞临秦岭时,能一目了然看见这条最醒目的标识。” “关于子午谷修建最早的记载考古只能追溯到汉代,不过史料之中也仅仅提到是修葺而并非开凿,再往前就没有相关的资料,如果子午道存在的作用和遗迹有关,那龙眼下面的遗迹规模应该不小啊。”叶知秋说。 “大哥,有没有其他的传说,比如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宝藏之类的东西?”田鸡笑嘻嘻问。 “宝藏?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有宝藏。”男人笑着摇头,不过很快就停住,看了我一眼说。“你刚才说什么月宫,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这里有什么地方叫月宫?!”我大吃一惊。 “月宫就没有,不过传说在子午谷里有一座长生仙宫。” 彭家先祖的陵墓就修建在这附近某处,而陵墓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涅槃轮,没想到居然从猎户口中听到长生仙宫,听这名字就让我感觉和龙脊之地下面的遗迹有关。 “长生仙宫是什么意思?”我连忙追问。 “别看子午谷是穷乡僻壤,这里可有仙气,沿着子午道往东就是终南山,那可是道家的发源圣地,据说好多仙家都到子午谷结庐炼丹,就是为了沾染这里的仙气,据传在子午谷有一座仙宫,若是找到就能得到仙人点化飞升得道。”男人一本正经对我们说。“仙宫中住着不死仙圣,因此被称为长生仙宫。” 我连忙拿起高空俯拍的照片,在上面找到终南山的位置,距此不过一百多公里,终南山古名太乙山,千峰叠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之称,在道家被誉为天下第一福地。 从照片中看终南山的山势,地形险阻道路崎岖,连绵数百里,顾远山站在我身边,指着照片说:“从山势看,终南山脉起昆仑,尾衔嵩岳,从风水上说,属于昆仑龙来的山脉,这是一条龙脉啊,而终南山就在龙脉之上。” 顾远山在川西的时候研究过风水堪舆,那本我至今烂熟于心的入地眼全书,就是从顾远山的藏书中学会的,他学风水堪舆应该是在川西的时候推测出月宫九龙舫停泊地点都是在龙脉所在,因此顾远山对风水地相颇有了解。 “这条来龙的龙首就在子午谷,看起来这里的遗迹选址也是在龙脉之地。”我若有所思点点头,任何传说不可能无风起浪,我连忙追问。“终南山距此有一百多公里,为什么会到此结庐炼丹?” “是啊,终南山是道家发祥地之一,可从未听说过子午谷和道家有什么关联?”薛心柔说。 “关系大着呢,不过我也是听山里老辈闲聊时说起的,先秦之前还没有道教,终南山可没现在这么有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子午谷附近有很多炼丹的方外之士,据说是子午谷这地方钟灵毓秀,仙圣都在此的地宫中清修,若是沾染到仙气便能炼出飞升的仙丹。”男人一本正经煞有其事说。 “啊,子午谷还有这样的传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田鸡挠挠头问。 “没听说过?你怎么能没听说过,道家之所以能在终南山发源,传闻就是因为这子午谷中的长生仙宫,这可是出过圣人的地方。”男人咬了一口手中的烤肉说。 “圣人?这里还出过圣人?!”宫爵大为疑惑。 第六百六十章 圣贤之人 男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们,好像我们不知道他所说的圣人简直就是孤陋寡闻,指了指终南山的方向对我们说,山里老人相传,先秦之前因为子午谷传说有仙宫,前来结庐炼丹的人比比皆是。 可想要成仙得道总要有机缘,并非随便来一个人就能飞升成仙,很多人在这里穷尽一生也一无所获,最后来子午谷的人越来越少,随着时间推移,关于子午谷长生仙宫的传闻也很少被提及。 不过还是有一位圣人坚持在此悟道,垂暮之年终得仙缘垂青悟得大道,并且著书立传为后世所传承奉为经典,而且道家以此书为真经发扬光大,而这位圣人以被尊为道祖。 “有,有这样的圣人吗?”田鸡一脸茫然。 “被尊为道祖的圣人……”我细想了半天,忽然瞪大眼睛看着吃烤肉的男人。“你,你说的该不会是老子吧?” “朝歌,这位大哥挺仗义,你怎么能说脏话。”田鸡瞪我一眼。 “我就说嘛,这位圣人你们都应该认识。”我一愣,哭笑不得也不去理会他,看见男人很肯定的点头,然后偏头看向他身旁的田鸡。“小兄弟,你难道不认识老子?” 田鸡这才反应过来,和我们一样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来子午谷探查彭家先祖的遗迹,却牵扯出被誉为圣人的老子。 “老子和子午谷有什么关系?”宫爵问。 “不是子午谷,我说了多少次,是长生仙宫,据传老子就是在长生仙宫悟道成仙,从这里离开之后才创造了道教。”男人一本正经回答。 “这个一定是传说,也太夸张了吧,居然把老子都扯出来,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件事啊。”田鸡说。 “也许还真有关系。” 说话的是叶知秋,她一脸惊诧埋头沉思,好半天才对我们说,关于老子的记载,史料上有很详尽的描述,但是有两个地方却是空白。 “什么地方?”我问。 “第一个是老子的来历和身世。”叶知秋声音沉稳对我们说。 文史中记载,老子年轻时静思好学而且聪慧过人,授业之师传授三年后,便再无东西可以教传,因此推荐老子前往周朝都城镐京,并且告之,那里典籍如海,贤士如云,为天下学士之圣地,若入其内必成大器。 老子入周之后,无所不学,无所不览,三年时间便大有长进,被推荐入守藏室。 “守藏室?这是什么地方,听名字难不成是专门守护宝藏的地方?”田鸡打断叶知秋问。 “你非要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对,书中自有黄金屋,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汗牛充栋,无所不有。”薛心柔在旁边给田鸡解释。 “老子在守藏室博览泛观渐臻佳境,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不到三年时间老子在周都名闻遐迩,声播海内。”叶知秋继续往下说。“可是,老子就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什么决定?”宫爵问。 “以老子当时的学问和名望,用不了多久就能位列上卿,可就在老子如日中天的时候,老子突然离开了周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老子离开周都而且不知所踪,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来了子午谷?”我眉头一皱多少有些吃惊,但从猎户的讲述来看,时间却是吻合的。 “没道理啊,老子是做学问的人,而且当时又名满天下,上卿都不当,为什么无缘无故跑到子午谷来?”田鸡一脸茫然。 “老子在周都的守藏室博览群书,突然如此大的转变,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老子知道了什么能让他足以放弃名望和官职的事。”叶知秋说。 “等等!” 我抬手打断叶知秋,深思熟虑仔细想了很久,声音惊诧不已说,周都镐京中的守藏室属于天子书库,里面的藏书一般人是根不接触不到,而在守藏室之中,除了藏书之外还有关于周室的记载。 这其中一定有周穆王留下的的文献,穆天子到过昆仑见过神人,并且还和神人达成交易,而周穆王也从玉猪龙身上得知了长生的秘密。 “这些东西或许周穆王都记载下来,就藏匿于守藏室之中,老子在博览群书的时候,也许看见了这些记载,所以……” “所以什么?”宫爵在旁边急切的追问。 “也不对啊,老子即便知道了周穆王的秘密,可和子午谷完全没有关系,如果说老子离开是为了追查长生不死,天下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唯独要来子午谷呢?”我愁眉不展摇头说。 “老子既然读的是圣贤书,对于长生不老怪力乱神之说应该嗤之以鼻才对,他没道理放弃学问去追查虚无缥缈的东西啊?”叶知秋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传说嘛,看把你们愁的,怎么还当真了。”吃烤肉的男人憨憨一笑。“老子是可是圣人,而我就是粗人,圣人怎么想的,我这个粗人肯定是不知道,看你们也是有学识的人,不过这姑娘说的话,我就不赞同了。” “大哥,我是不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叶知秋很诚恳问。 “谁不想长生不死啊,圣人也是人,没说圣人就不能长生吧,老子跑到这里来寻求成仙的办法,不也是为了长生不死,这有什么不容易理解的。”猎户笑了笑对叶知秋说。“再说,其他圣人或许不相信,可老子对长生应该深信不疑。” “为什么?”苏慕都大为好奇。 “老子先祖都活了几百岁,他肯定相信有办法长命百岁啊。” …… 我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叶知秋精通文史声音诧异问:“老子的来历和身世在文史中从来没有记载,你,你怎么知道老子先祖活了几百岁?” “我这不是也听山里老人说的嘛,就当是闲聊,你们可别当真,说错了还怕你们笑话。”男人吃饱抓起一把雪擦拭手上的油渍。 “大哥,听你这意思,你知道老子的先祖是谁?”叶知秋继续问。 “长寿仙人彭祖就是老子的先祖啊。”男人脱口而出,还来回看看我们。“你们没听过这个传说?” 我们再一次愣住,全都目瞪口呆看着猎户,虽然我相信任何传说都是有根源,即便是杜撰也并非全然是空穴来风,可是这个传说中,把彭祖变成了老子的先祖,这让我们并不是震惊,而是感觉太过荒谬。 “彭祖是不是和那艘船有关?”顾远山突然在旁边问。 这个时候也用不着隐瞒,我慢慢点点头,但很奇怪的发现,顾远山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我若有所思问:“你就不好奇老子的先祖会突然变成彭祖吗?” “这个传说我也听闻过,之前并当真,但如果彭祖和那艘船有关的话,这个传说恐怕有能推敲的地方。”顾远山声音平缓。 “还能推敲?这怎么推敲,彭祖姓彭,老子姓老,两个人姓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老子的先祖。”田鸡说。 “你是该多看些书了,谁告诉你老子就姓老的?”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那姓什么?”田鸡一脸尴尬的憨笑。 “反正也不姓彭,老子叫李耳,但关于此人的姓氏、名字、年代、故里、享寿、仕隐等事,长期以来史学家一直争论不休,没有文献记载关于老子的身份和来历。”薛心柔心平气和给田鸡解释。“你还是多问问知秋吧,这方面的知识她可比我精通。” 好半天没有听到叶知秋的声音,如此震惊的传说她居然没有疑问,等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不是疑惑而是透着错愕的惊讶。 “怎么了?”我连忙问。 “我姓叶,可先祖就是彭祖,名字可以随便改,这不足以证明老子的先祖就不是彭祖。” “不会吧,学术方面你一向严谨,这么荒谬的无稽之谈,该不会你都会相信吧?”宫爵反而大吃一惊。 “老子和彭祖完全是两个不同时期的人,既然传说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关联。”叶知秋冥思苦想说。“这位大哥说彭祖是老子的先祖,听上去的确匪夷所思,不过按照这个传说,把老子和彭祖联系在一起,我倒是相信彭祖应该不是老子的先祖。” “废话,谁会相信啊,那你干嘛还愁眉不展的样子?”田鸡问。 叶知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猎户:“大哥,关于老子的来历还有什么传说?” 还没等猎户开口,坐在一边的顾远山不慌不忙先说出来,这个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叶知秋是学考古的,当然不会在乎没有根据而且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说。 据说在商朝阳甲年,公神化气,老子寄胎于玄妙王之女理氏腹中,理氏怀了八十一年的胎,生下一个男孩,这男孩一生下就白眉白发,白白的大胡子,因此,理氏给他取的名字叫老子。 “对,老子的来历就是这个传说。”猎户在旁边点点头。 叶知秋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看着缭绕的火堆,神情越来越震惊:“彭祖不可能是老子的先祖!” “你想了这么久,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啊?”我还以为叶知秋想到什么,有些失望的苦笑。 叶知秋慢慢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但是我知道彭祖和老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六百六十一章 空穴来风 我很好奇,为什么叶知秋会如此在意老子和彭祖之间的关系,用田鸡的话说,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 “在得知我是彭祖后人之后,我专门翻查过和彭祖有关的文史,希望从中找到一些关于彭家先祖的线索。” “什么?你是彭祖的后人?!”顾远山听到这里大吃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叶九卿在117局的档案中,他的确姓彭,后来离开117局之后才改名换姓,彭祖被称为长寿仙人,难不成叶九卿的先祖也和那艘船有关?!” “你以为叶九卿为什么会加入117局,就是希望通过117局帮他探知先祖的真相,不过你也用不着吃惊,这里坐着的人中,有三个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漫不经心回答。 “还有谁……”顾远山问到一半突然停住,眉头微微一皱和我对视。“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不可能知道,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来?” 我终于有了胃口,吃了一块烤肉,顾远山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和我来秦岭,我劝阻过他不要来,但事实上我很清楚,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单独进入秦岭并且接触凌璇。 我对他说过,他早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异巫而已,凌璇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他,但是我却没有告诉顾远山,我同样也有这样的能力。 顾远山说凌璇摧毁了117局,所有的资料和档案全都付之一炬,而且117局的权力核心除了他之外,全都死在凌璇手中,这就意味着,知道我身份和秘密的人,就只剩下眼前的顾远山和苏慕,还有留守在直升飞机上的郭巨。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从他们决定跟我进入秦岭的那刻起,不管最终从这里活着出来的是谁,我都相信他们已经没机会再离开这里。 顾远山心思缜密,我告诉了他太多原本不该知道的秘密,他应该是觉察到我让他知道太多,这说明我已经对他没有了顾忌。 “既然我们现在合作,不是应该开诚布公吗?”我很镇定的直视他回答。“难道你希望我对你隐瞒?” 顾远山迟疑的摇头,不过看他表情应该还是惴惴不安,我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叶知秋:“你调查彭祖,在文史中有什么发现?” 叶知秋告诉我们,再彭祖经中有记载,彭祖自帝喾时佐尧,历夏至殷为大夫。 已经就是说,彭祖在帝喾的时候辅佐尧,此人历经夏朝和商朝,都是地位显赫的大夫。 “但是彭祖并非一直都用这个名字,最开始叫彭祖,到了禹夏时候的他叫彭寿,商殷时候的他又叫彭考,并且都官拜大夫,按照古制,大夫有采,即有食邑封地,也就是有爵位,彭祖的爵位是伯,所以禹夏彭祖姓彭名寿称彭伯寿。” “这个好理解,彭祖是第一个得到随侯珠的人,他靠涅槃轮的神力活了很长时间,可一直不老终究会被人注意,所以他通过改变自己名字来混淆视听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深有感触说,毕竟我能体会彭祖为什么这样做,名字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我曾经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掩饰自己。 “我也是这样想的,史料中还记载,彭祖是大夫,而且在朝堂上担任要职,最开始辅佐尧帝治理国家大事,但是时间太久远,关于尧帝时期,彭祖具体担任什么官职没有记载,直到我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上面说,彭祖在商为守藏史,在周为柱下史。”叶知秋点点头不慌不忙往下说。“意思是说,彭祖在商朝的时候为守藏史官,进入周朝以后,他又为柱下史官。” “守藏史?”田鸡打断叶知秋说。“这个守藏史到底是多大的官啊,为什么彭祖和老子都担任过?” “这就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彭祖贵为大夫,而守藏室相当于王室的图书馆,彭祖担任的官职如同图书馆馆长,这和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相吻合。”叶知秋也一脸疑惑。 薛心柔在旁边有些惊讶说,彭祖活到周朝的时候,担任的是柱下史官,而这个官职是掌管朝堂的奏章、档案、图书以及地方上报的材料的一名御史大夫。 “就是说,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彭祖都贵为大夫,但是他从事的官职却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宫爵若有所思点点头。 “之前我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无意中猎户大哥提到老子,我才发现一件很蹊跷的事。”叶知秋说。 “什么事?”我问。 “柱下史这个官职在商周已经设立,但最早的记载却出现在周朝,原话是,老子为柱下史。” “老子也担任过这个官职!”我大吃一惊。 “对,如果细细推想,彭祖担任过的官职,也就是后来老子担任的官职。”叶知秋点点头说。 “这两件事莫非其中有联系?”顾远山也很好奇。 叶知秋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她在翻阅所有关于彭祖的文献中发现,彭祖在殷王朝中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因而被世人称为商贤大夫。 这或许和彭祖长生不老的原因有关,古人对长生充满了敬畏和期盼,特别是位高权重的君王,彭祖虽然一直改名字,但是他长寿的秘密应该还是被发现,所谓伴君如伴虎,任何人都梦寐以求得到的长生不死,偏偏只有彭祖拥有,相信任何在位君王都会觊觎。 当时的殷天子就试图询问并且找到彭祖长寿的秘密,彭祖担心牵连,变南逃到武夷山的密林之中隐居,随同彭祖南逃的还有他两个儿子。 彭祖隐居山中,而他两个儿子彭武和彭夷在山南边的赤石附近地方建房居住,人们称该处为武夷宫,他们经常进山去探望看视彭祖,因而时常进出彭祖所隐居的山岭,当地人因而就称该山为武夷山,这就是武夷山名称的由来。 “你刚才不是说彭祖到周朝的时候还入朝为官,可他明明隐居在武夷山啊?”宫爵问。 叶知秋让宫爵不要急,继续往下对我们说,文献中记载,在彭祖隐居的这段时间里,由于商纣王无道,周武王伐商,消灭了商王朝而建立了周王朝。 周王朝建立之后,也有王言国事要记录,也有礼仪典制要执掌,所有这些都属史官之职责,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御史大夫兼管礼仪典制和图籍秘书,需要有专门知识和精湛技能的人来执掌。 “这个官职虽然地位不高,但对于朝堂来说极为重要,不能草率任命,因此周天子想到在商朝时候担任过守藏史官后来逃走的彭祖,认为他才是最合适掌管守藏室的史官,因此派人到处寻找,终于请彭祖隐而复出。”叶知秋看着我们很认真说。“关于彭祖的传说,都说彭祖隐居后终老武夷山,其实这个传闻是错的,到西周初期还有关于彭祖的记载。” “哦,我懂了,彭祖一直活到周朝,他很有可能见过老子,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田鸡恍然大悟说。 “不是这样的。”叶知秋摇摇头。 “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彭祖在周朝为柱下史官,是御史大夫,按照周制,大夫有食邑封地,也就是有爵位,周礼中爵位分五等,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彭祖在周朝的爵位是子爵。” 叶知秋说到这里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了一个老字。 她指着这个字对我们说,言须发变白谓之老,同时古籍中称老为七十曰老而传,说明老代表了年龄,而在甲骨文中,老字字形如同一个驼背人,头上有一缕稀疏而定头发垂下来,手持拐杖而行。 关于老子的来历,传说中老子一出生就是白眉白发的老者,这显然是杜撰的,或者说是老子自己留给后人的假象,他借用了鬼神之说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心柔问。 “因为他想掩饰自己的身份,为什么文史中从来没有关于老子来历和身份的记载,因为老子故意抹去了这一切。”叶知秋斩钉切铁说。 我们大吃一惊的相互对视,好半天我才疑惑不解问:“老子有什么身份需要这样去掩饰?” “彭祖担任过守藏史,也担任过柱下史官,而且彭祖一直都出任这两个和文史有关的官职,无独有偶老子也是如此,就是说,彭祖做过的事,老子也做过,但是老子没有任何关于他来历的记载,这个人好像是突然出现,而出现的时间正好就是彭祖消失的时间。” 我顿时一惊,目瞪口呆看着叶知秋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说……” “老字代表年龄,而彭祖在周朝是子爵,以老为姓,爵位为名,合在一起就是老子,这才是老子这个名字真正的由来。”叶知秋很肯定的点点头。“彭祖和老子其实就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老子不过是彭祖为了掩饰自己长生不死身份的另一个名字而已。” 第六百六十二章 函谷著书 叶知秋颠覆性的言论让我们全都鸦雀无声,不过仔细细想,她的推测或许并非是没有依据的大胆假设。 文史中没有关于老子来历的记载,而以当时老子的名望,又位列上卿名满天下,他不可能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老子是真实存在的,可关于老子的出生却充满了神话传说。 老子很明显是刻意在掩饰自己的身份,在文献中关于彭祖寿终正寝的时间刚巧就是老子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间,在传说中老子一出生就是白眉白发,可见此人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老者。 彭祖虽然通过随侯珠活了几百年,可随着上面能力的减弱,彭祖也开始出现衰老,由此可见,老子应该就是彭祖垂暮之年的样子。 “而且我还知道彭祖为什么一直担任守藏史。”我若有所思说。 “为什么?”宫爵问。 原因其实很简单,彭祖的先祖就是那艘船上的人,在离开之前留下遗训,将一件宝物藏匿于龙脊之地,或许彭家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遗训的重要性。 而彭祖渐渐发现自己不再衰老开始长生时,可能才明白彭家先祖藏匿的宝物和永生有关,这也是彭家后人一直不遗余力追查龙脊之地下落的原因,但第一个探寻这处遗迹的不是别人,正是彭祖。 彭家在当时地位显赫,而这处陵墓如此隐秘庞大,绝非一般人可以修建,因此彭祖猜测到皇室或许参与了遗迹的修建,毕竟只有当时的君王才有这么大的财力和物力。 所以彭祖虽然位列上卿但是却只担任守藏史,就是希望从皇室的藏书以及文献中找寻到和先祖有关的线索,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几百年,直到彭祖改名换姓以老子的身份出现,他依旧没有放弃探寻。 这就是为什么彭祖和老子在不同的朝代,但一直都专注阅览皇室的文献,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百年的探寻,彭祖终于发现了线索。 “你是说彭祖找到了龙眼下面的遗迹?!”薛心柔大吃一惊。 “知秋不是说过,老子在名满天下的时候突然离开周朝。”我说。 叶知秋点点头说:“史料中记载是老子看到周室衰败,对周朝失去了信心,决定西游远去。” “彭祖一生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朝政,谁当天子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入朝为官仅仅是因为想要找到那处遗迹所在,纵观彭祖这几百年,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书山文海之中,当他改名换姓成为老子时,从这个名字也不难看出,彭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穷尽一生都在找寻那处遗迹,又怎么会突然放弃呢。”我摇摇头对叶知秋说。“史料中关于老子离朝的说法是错误的。” “只有一件事能让老子离开!”宫爵恍然大悟说。“他找到了遗迹的线索。” 我点点头,按照我的推测,彭家先祖的遗迹,当时的皇室一定参与了修建,为什么却没有记载和传闻,因为彭家先祖即便耗尽寿命,但是他还拥有清除人记忆的能力,所以关于遗迹没有丝毫的风闻。 但是从子午道的规模来看,为了完成修建这座遗迹,不惜在崇山峻岭之中修建一条正南北向的道路,在当时的难度和工程量都是极为罕见的,足以可见遗迹的规模有多庞大。 这样一座大规模的遗迹,绝非在短时间内可以完成,即便彭家先祖在最后抹去参与者的记忆,但是关于在秦岭修建的事,多少都会有记载,这也是为什么彭祖会花费几百年时间在守藏室的原因,他就是希望从文献中找到和这座遗迹有关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彭祖经历了三朝都一无所获,最终到了周朝才发现了线索呢?这全要归功于那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穆天子。 他去过昆仑金阙,并且见到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并且得到了百年寿命和玉猪龙,同时周穆王也发现了长生的秘密,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守藏室中的文献调查的就已经不仅仅是彭祖。 周穆王作为天子,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权力,他甚至能看到彭祖都无法接触的古籍和记载,在也是为什么周穆王会发现彭家和那艘船有关的原因,但此时的彭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长生的秘密被君王所注意并非是好事,所以彭祖才会改名换姓成为老子。 后来的老子通过翻查周穆王留下的文献,应该是发现了先祖遗迹的所在,因此他才会离开周朝。 “就是说,老子离开镐京之后,就来到了子午谷,刚好和这里关于老子的传说吻合。”薛心柔恍然大悟。 叶知秋点点头,关于老子西游的传说众人皆知,函谷关守关的关尹,少时即好观天文爱读古籍,修养深厚,一日夜晚,独立楼观之上凝视星空,忽见东方紫云聚集,其长三万里,形如飞龙,由东向西滚滚而来。 第二天夕阳西斜,光华东射,忽见关下稀落行人中有一老者,倒骑青牛而来,关尹在此之前夜观天象,见紫气东来,知有圣人西行,紫气之首白云缭绕,知圣人白发,是老翁之状见,紫气之前有青牛星相牵,知圣人乘青牛而来。 “当然,这个传说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但也从侧面证明老子在当时的名望有多大,关尹得知是老子欲要出关,不肯放行以著书为由阻拦,谁知道当晚老子洋洋洒洒一蹴而就写出了流芳千古的道德经。”叶知秋声音沉稳说。“紫气东来是杜撰,但老子写出道德经却是真。” “老子活了几百岁,一直观阅文山书海,学问自然了然于心,他能一晚写出流传后世的旷世奇书,就凭这一点也能证明,老子就是获得长生的彭祖。”我说。 “而老子著书的地方就在终南山的楼观台,后来道德经被道家奉为经典,成为道家立道的典籍,从而也让老子成为道家的道祖。”叶知秋点点头说。 “那后来老子离开函谷关后去了什么地方?”田鸡问。 “我之前说过,文史中关于老子的记载,有两处地方是空白的,第一就是关于老子的身份和来历,这个问题看起来我们已经知晓,第二个就是老子离开函谷关后的下落。”叶知秋说。 “老子应该是来到了子午谷。”我深吸一口气说。“而且他还找到了彭家先祖的遗迹,很有可能就是这里传闻中的长生仙宫。” “可老子并没有长生不死啊,最后记载老子归隐终南山,并且在终南山寿终正寝,至今终南山上还有老子的陵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终南山才会被誉为天下第一福地的仙都。”叶知秋说。 “对啊,关于老子来过这里也仅仅是传闻,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更别说老子找到了长生仙宫。”宫爵也疑惑不解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老子一定找到那处遗迹?” “老子穷尽一生都在追查关于先祖的真相,一个为了同一件事耗费几百年时间的,不到长眠安息的那一天是不会放弃的。” 我胸有成竹对其他人说,彭祖因为躲避殷天子的追查,南逃到武夷山隐居,可周王派人请其出山,彭祖毫不犹豫答应,可见他宁可冒着自己长生秘密被发现的可能,也要继续找寻彭家先祖的真相。 甚至到了后来,他的长生秘密又被周天子觉察,这一次彭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改名换姓掩人耳目,这说明彭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把剩下的时间浪费在逃亡之中,他从彭祖变成了老子,依旧继续追查。 老子离开镐京,说明他一定是有了发现,就如同叶知秋所说,老子离开函谷关后的去向在史书中是空白,而猎户给我们讲述的传说,刚好填补了老子消失的这段时间。 山里的传闻老子找到长生仙宫,并且在这里悟得大道,可在我看来老子肯定是找到了彭家先祖的遗迹,至于悟道就是后人杜撰,老子在子午谷中销声敛迹了很长时间,等到他重新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再回守藏室,而是选择了前往终南山。 在我看来,原因其实很简单,老子的悟道很有可能是释怀,他终于找到了彭家先祖的长生仙宫,但他留在长生仙宫之中揣摩多年,最终他并没有获得长生的能力。 老子离开长生仙宫,没有再会守藏室,说明他已经不需要在那些典籍中寻找线索,他已经如常所愿,至于为什么老子要去终南山。 我把秦岭全貌地图放到其他人面前,手指在上面很平静说。 “终南山距此不到百里,老子知道自己行将朽木,彭家先祖长眠于子午谷,而老子希望自己死后埋葬在终南山,他是想永远常伴在自己先祖的旁边。” 田鸡重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对,就是这个原因,说明咱们没找错地方。”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近朱者赤 第二天一早,风雪停歇下来,猎户收拾好东西,把剩下的猎物用雪淹没起来,带着我们进入山林,厚厚的积雪让本来就崎岖难行的山路愈发险峻,苏慕的指南针在密林之中很快就失灵。 幸好我们听了猎户的劝阻,秦岭深处的密林宛如迷宫,除了经验丰富的猎户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即便有人给我们带路,还是在密林中兜兜转转走了两天。 等我听到湍急的水流声时,眼前的树木渐渐变的稀疏,没走多久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向上游望去,从秦岭深处发源的涓涓细流一路蜿蜒北流,逐渐汇聚成了这条河,因为地质的缘故,河岸两边错落有致密布着水坑,里面溪水石潭,静影沉壁。 “这就是西堂河。”男人指着河流问我们。“真搞不懂,你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为看一条河?” 我们之前推测他所说的那些传说时,猎户根本对我们所说没有丝毫兴趣,在旁边蒙头大睡,到现在他还疑惑我们为什么会为一条河如此在意。 我拿出照片对比,很快找到西堂河的位置,这条河是众多组成龙形的河流其中之一,按照照片上的地形,我们顺着这条河一直走到上游,就能找到龙眼的位置。 “这女人命还真大,居然走到这里……” 猎户蹲在远处很诧异的喃喃自语,我们连忙走过去,看见他正凝视着河边的淤泥。 “你刚才说什么?”顾远山焦急万分问。 猎户告之,在山里嘴中猎物是每一个猎户都必须学的本事,在我们看来地上的是淤泥,可他却能看出被水流冲袭的脚印,作为猎户对脚印异常熟悉,他很肯定脚印是他见过的那个女人留下。 “几天前的脚印?”苏慕问。 “从深浅好模糊程度看,应该是两天前留下的。”猎户细细查看片刻后回头。 “看起来凌璇已经比我们提前两天到这里。”顾远山忧心忡忡说。 我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凌璇明明比我们先到子午谷有五六天的时间,等我们追到这里,她却只比我们多到两天,这说明她的行动很迟缓,由此可见凌璇越来越虚弱。 “加把劲,按照她的脚程,我带你们应该能在一天的时间追上,不过你们得跟上了,这个女的脚印深浅不一,估计身体状况很差,希望她福大命大,能坚持到和你们汇合。”男人站起身说。 听猎户的分析,从凌璇的脚印看明显是强撑着才走到这里,如今已过去两天,就是说等我们找到凌璇时,她比两天前还要虚弱,现在的我完全没有丝毫把握对付凌璇,这倒是最近以来我听到最好的消息。 我们马不停蹄继续赶路,猎户沿着河岸追寻着凌璇遗留的脚印,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看见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在晨曦之中银光四射。 猎户就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我居然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敬畏的惶恐。 “怎么不走了?”我问。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前面的路你们得自己走,我发现你们的同伴一直沿着河岸前行,你们跟随西堂河不停歇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男人非但没有再往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脚印消失了?”宫爵走上来问。 “不是,我只能到这里,前面我不能去了。” “大哥,知道你是好人,没有你带路,我们也到不了这里,既然都这个节骨眼上,你就送佛送到西。”叶知秋走到猎户身边气喘吁吁说。 “不是我不帮你们,咱们在这荒郊野岭遇到,那就是缘分,而且山里人就没有见死不救的,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来,可我总不能为了帮你们,把自己命搭上啊。” “……”我一愣很吃惊的看看猎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帮我们怎么会把命搭上。” “看见那座山了吗?”猎户抬手指向远处。 顺着猎户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那座奇丽多姿巍峨耸立的雪山,云蒸霞蔚中若隐若现,山顶云封给人感觉深奥莫测,晨曦照射在上面,群峰如洗,闪烁着晶莹的银光。 “此山因为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加之一直被云雾遮掩,因此叫银柱山,老远望过去感觉这山连着天,山里老人说这是神山,周边的猎户都敬而远之。”猎户忧心忡忡说。 “神山?不就一座山嘛,至于怕成这样,再说,秦岭里面除了山还能有什么,大哥,你可是打猎的,翻山越岭是常事,怎么会怕一座平常无奇的山呢?”田鸡挠挠头问。 “这山是不是有什么来头?”这里的猎户祖祖辈辈都生存在秦岭之中,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多半有来历,我见猎户如此畏惧,一本正经问。“我瞧着这座山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是神山?” “据说银柱山的山顶天池。” “天池……”薛心柔大为不解。“有天池的山多的去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猎户摇摇头,神情紧张告诉我们,传闻中银柱山之巅四周高峰环列,中间的湖水犹如是镶在群峰之中的一块碧玉,湖周峭壁百丈,环湖群峰环抱,常有蒸气弥漫,瞬间风雨雾霭,若是晴朗时,峰影云朵倒映碧池之中,色彩缤纷宛若缥渺仙境。 “山里老人说,这天池叫洗仙池,银柱山在云雾之中连通天宇,仙圣就是从这里下凡尘,入凡间之前都会在天池中洗浴。”猎户一脸敬畏说。 “就因为这个传说,你就不敢再往前?”田鸡哭笑不得。 “你们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山里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据说仙圣入池洗浴的时候,天池的水会漫溢下来,老远就能看见水流飞瀑好不壮观。” “大哥,这哪儿是仙人在洗澡啊,山顶终年积雪不化,但是天晴日照冰雪会融化,汇入池水之中,久而久之就从山顶流淌下来,这是自然现象啊。”薛心柔笑着解释。 “那仙人说话的声音又怎么解释呢?” “仙人说话?!”我都大吃一惊。 忽然间,山风拂面而过,从银柱山那边竟然真的传来如同人低语的声音,但那声音却异常洪亮,即便我们距离很远也能听见。 “听见了吗,就是这个声音,仙圣在警告擅自靠近银柱山的人。” 我们面面相觑,本想反驳可谁也不清楚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据说?难道就没人上银柱山看看能不能遇到仙人,为什么是据说啊?”宫爵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世世代代的猎户单独打猎之前,被叮嘱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不能靠近银柱山。” “既然都没有人靠近过,那你所说的这些传闻又是怎么来的?”顾远山声音低缓。 “总有不怕死的,还有些和你们一样不相信的山里人,去了银柱山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仙圣的地方,哪儿是我们这些凡人能随随便便靠近的,总之我也算是仁至义尽,该说的我都说了,这路我真不能再带。” 猎户说什么不肯再往前一步,给我们留下干粮和水,并且告之在临来的路上,他教我们如何辨认在树上留下的标记,跟着这些标记就能返回,说完之后收拾东西转身打算离去。 我看见顾远山看向苏慕,他的指头从脖子上抹过,心里猛然一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苏慕动作迅速摸出刀,走到猎户背后干净利索一刀割开脖子,猎户应声倒地痛苦的抽搐几下后僵硬在血泊之中。 我们全都震惊无比,我怒不可歇上前一把拧住顾远山衣领:“他和我们萍水相逢,好心好意带我们来这里,你居然恩将仇报!” 苏慕估计是见我情绪愤恨,怕我伤到顾远山,立刻拔出枪抵在我后脑,田鸡动作更快,几乎是同时抬枪瞄准苏慕,相互僵持的站立。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顾远山面无表情回答。 “王八蛋,去你妈的秘密,人家给你吃给你喝,你狗日的背后下刀子,你这样的人还活着,就是老天瞎了眼!”田鸡破口大骂。 “你还有没有人性?”薛心柔义愤填膺。 宫爵脱下外套盖在猎户的身上,抬头看着顾远山声音冰冷:“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都说近朱者赤,朝歌在你身边的日子不短,很庆幸他知道怎么当人,而不是和你一样成为畜生。” “你说过,我只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异巫,顾远山早就死了,一个异巫又怎么会有人性。”顾远山抬手示意苏慕把枪放下,然后把头埋到我耳边低语。“我告诉过你,我一直在努力成为和你一样的人,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就是曾经的你,你是一号首长的时候,杀人时可比我还要干脆果断。” 我居然没有被顾远山激怒,反而慢慢松开他的衣领,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几下,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说:“看来你很希望我变成那个人,事实上我也正在努力让你如愿,你说的对,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第六百六十四章 义愤填膺 我转身按下田鸡还举着的枪,从来没见过他握枪的时候手会抖,可见他此刻有多愤恨。 “你杀不了他的。”我拍拍田鸡肩膀。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位大哥我连名字都没问,他好心带我们来这里,让这王八蛋给杀了,总得给大哥有所交代,如果我们坐视不理,和这个畜生还有什么区别。”田鸡义愤填膺说。 “你刚才不是问他有没有人性吗,他没有,因为确切的说他根本不算是人。”我对宫爵漫不经心说。 “为什么?”宫爵有些惊诧问。 “我们在万象神宫,从杨勋的遗物中发现胶片,里面的内容是顾远山遭遇血尾帝蝎攻击而身首异处,这件事是真的。”我面无表情回答。 “这他妈都死不了?他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显眼。”田鸡收起枪向旁边呸了一口唾沫。 “那,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叶知秋问。 “我救了他。”我重重叹息一声。 “你救了他?可胶片里他的头都掉了啊?”宫爵大吃一惊。 “还记得我们在江西看见的那些异巫吗?”我直言不讳对其他人说。“当时的我用创造异巫的办法,重新创造了他,除了头以为,他的躯体和青铜蚩尤无异。” “我就说这王八蛋怎么没人性,搞了半天还真是个畜生啊。”田鸡冷冷一笑。 顾远山不以为然站在一边,好像我们谈论的事和他丁点关系都没有,我从包里把探铲拿出来,递给田鸡说:“人死不能复生,找地方把他埋了。” “埋了就能了事,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田鸡愤愤不平说。 “是啊,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我神情低沉的点点头,招呼其他人帮田鸡先把猎户掩埋。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只会让凌璇找到涅槃轮的机会加大。”顾远山对我说。 我看田鸡他们都到河岸上去挖坑,身边只剩下顾远山和苏慕,我目不转睛看着顾远山良久,转身走到河边,头也没回问:“你真的希望我成为你期盼中那个人?” 顾远山走到我身边:“不是期盼,而是我一直都在这样做。” “我其实真正的身份是龙伯。” …… 顾远山从来都是处变不惊,但我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大吃一惊:“龙伯?古籍中记载的那个龙伯?!” “龙伯是神域中的一个神国,龙伯人身形高大,古籍中描述龙伯有大人,卅丈立其身,数步周寰宇,呵吸结巨云,虽然是夸张了点,但是对于你们来说,龙伯就是巨人。”我望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声音很平静。“而我就是龙伯的国主。” “你,你是龙伯国主?!”顾远山越听越吃惊。 “那艘船,就是你一直希望找到的月宫九龙舫,是属于归墟人的,归墟同样也是神域中的神国。”我心如止水继续往下说。 顾远山已经被震惊的完全没有声音,他一直都试图追查真相,或许是真相来的太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在神域中最强大的是龙伯人,但凡是都不可能完美,龙伯不能向其他神族拥有永生,在神域之中就有你所期盼出现的秩序,在这个秩序里,各个神族之间必须遵循。” “秩序只有在平衡的情况下才会长治久安,既然龙伯一支独大,这个秩序怎么维系下去?” “寿命,其他神族会提供龙伯人千年的寿命,作为交换龙伯人在自己的神国之中不会侵扰其他神族,直到……”我拾起一块石子扔到河水中,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直到我的先辈开始创造异巫,并且放逐在你所在的这个世界,试图通过异巫找到永生的办法。” “然后呢?” “龙伯这个无心之举,在其他神族的眼中危及到神域的平衡,因此在归墟的统领下,所有的神族结成同盟,并且向龙伯发起了突袭,在这场突袭中,措手不及的龙伯人遭遇到毁灭性的屠杀……”即便如今回忆起那段种族的灾难,我依旧无法平息。 “所以你才会从神域中逃离?” “不,那是我先辈经历的事,侥幸逃脱的龙伯人,为了延续种族被迫逃离到极北的苦寒之地,那是连神族都望而却步的雪域,人在那里一刻都活不下去,归墟人封印了雪域,相信残存了龙伯人最终会在雪域中灭亡。” 说到这里我偏头看着顾远山,声音亦如雪域中恒古不化的寒冰:“是不是很熟悉,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建立的秩序,不能有自己的意识思维甚至不能有丝毫质疑的秩序。” “龙伯的存在的确是隐患,一旦龙伯得到永生的办法,其他神族就是失去了制约龙伯的能力,到那个时候龙伯就可以随心所欲。”顾远山据理力争。“而我要建立的秩序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那你可知道,你所谓的秩序是建立在尸骨和鲜血上的。” “那是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尸骨。”顾远山声音坚定。“在神域中对龙伯的清剿,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建立秩序的第一步,不可否认,没有了龙伯,神域才会永远长治久安。” “长治久安?”我的笑声依旧冰冷。“能有多长?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或者一万年?” “只要秩序坚不可摧,这个时间将会永恒。”顾远山斩钉切铁。 “那我告诉你,这个秩序维系了几万年,被封闭在雪域中的龙伯人并没有灭绝,而是坚忍不拔的活了下来,而且在雪域之中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国度,那些神族永远不希望看见的黑色麒麟旌旗一直飘舞在雪域之巅。”我停顿了片刻,面色凝重看着顾远山问。“知道是什么让龙伯人活下来的吗?” “为了生存。” “不!”我慢慢摇头,又把一颗石子扔入河水中,荡起的涟漪更大。“是不屈的意志和铭刻在每一个龙伯人血液中的耻辱,我告诉过你,你想要建立的秩序早晚会被打破,而我就是那个打破秩序的人。” “你,你回到了神域?!” “不!”我还是慢慢摇头,这一次我嘴角露出高傲的微笑。“我血洗了整个神域,你期盼的秩序被我亲手粉碎,我猜想你一直在规划这个秩序的完美,可你从来没有想过,当这个秩序破裂的时候会怎么样。” 我看见顾远山在蠕动喉结,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坚定,我很满意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会知道的,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我统领龙伯大军把死亡和血腥带回到神域,从我踏出雪域那一刻起,我就向族人许下承诺,我会让那些和你一样,试图去缔造秩序的神族尸横遍野,我每攻下一座神国,就会彻底摧毁城池中的一切,然后再屠戮掉每一个神。”我在顾远山面前慢慢举起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双手上到底沾满了多少神的亡魂。” “难怪在东海的时候,凌璇见到你会不惜一切想杀你。”顾远山恍然大悟。 “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神域吗?” “为什么?” “因为还有六个漏网之鱼逃离了神域,我必须要赶尽杀绝,这场追杀持续了几千年,但对于我来说即便几万年也在所不惜。”我目不转睛看着顾远山。“你不是想要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吗,你不认为你的想法很矛盾,我就是专门破除你想要建立秩序的那个人。” “不矛盾,我说过,这个秩序必须强大到让任何人无法去质疑,你试想一下,当初在神域如果龙伯人得到永生,那建立这个秩序的就会是龙伯,而其他神族根本不敢去违背和挑衅,自然也不会有龙伯被屠杀,更不会有你带领龙伯大军复仇,我说的没有错,这个秩序不管是人还是神,都能长治久安不再有纷争和混乱。”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龙伯强大也能被神族偷袭,因为归墟找到能摧毁龙伯的武器和能量,就是那艘你一直在找寻的月宫九龙舫,在龙伯被屠杀的时候,归墟变成了最强大的神族,可又维系了多久呢?最终还不是被我摧毁。” 我声音冰冷反驳顾远山,他还想说什么,被我摇手打断:“这就是真正的我,也是你一直期望我成为的人,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人。” 顾远山想到什么,忽然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转头看向田鸡他们正在掩埋的猎户,声音低缓:“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记起真正的自己吗,你以为一号首长就是真正的我?不,在你面前我已经克制了很多,你永远都想不到,我当龙伯国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田鸡他们走回来,全都咬牙切齿看着顾远山,他面色惶恐,倒不是因为其他人的目光,他如今应该是在畏惧我。 “你不是想要给猎户一个交代吗?”我对田鸡说。 “必须给,不能让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如果坐视不理,简直猪狗不如。”田鸡掷地有声。 “你看,我从来不会让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把你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全都告诉你。”我高傲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看着顾远山冷冷说。“你想让我成为那个人,我就如你所愿,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远山一脸惶恐。 我面若冰霜凝视顾远山:“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第六百六十五章 百密一疏 我话音一落,顾远山和苏慕全都一惊,不过这一次田鸡反应更快,在苏慕掏枪之前,枪口已经抵在她头上,剩下顾远山震惊无比不知所措看着我。 “你和邓青唤醒了凌璇,其实对于我来说并非是坏事,至少凌璇摧毁了117局,她无形中帮我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麻烦,到现在为止,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三人。”我面无表情和顾远山对视。“你和苏慕还有郭巨,既然你都说了,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这荒山野岭怕是不多再埋两具尸体。” “就是说,从你看到我开始,你早就做好要灭口的打算?”顾远山问。 “没有,至少没有现在这么肯定。”我望向被田鸡他们掩埋的猎户土丘。“不过,现在你坚定了我这个想法,但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顾远山渐渐恢复了镇静,反而在嘴角露出很平静的微笑:“这才是我认识的你,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杀伐果断的你。” “我说过,你不会再愿意再看到那个人的,连我自己都刻意在回避不去面对,你却千方百计要让我重新记起一切,117局需要的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你现在就属于没用的,我怎么处理没用的人,想必你心知肚明。”我声音冰冷对顾远山加重语气重复一次。“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没有。”顾远山竟然不假思索回答。 “可还有什么话要留下?”我从田鸡身上摸出刀,是真的动了杀机,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人劝阻我,或许都清楚,留下顾远山有多危险。 “没有。”顾远山笑的很轻松。 杀人对于来说并不是难事,何况站在我面前的还是被我创造出来的异巫,不可否认,顾远山才是我创造的异巫中最完美的,他不但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思维,而且还有自己的信仰。 他让我想起神域中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族,早晚有一天,在神域中发生的事会在这个世界中重演,当我的刀抵在顾远山胸口时,他非但没有再惶恐,反而笑的更加轻松和从容。 我眉头微微一皱,重新打量顾远山:“你,你早就猜到我会杀你?” “当然。”顾远山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上次在东海见到你的时候,我从你眼中居然看见了羁绊和犹豫,当时我很失望,那不是我想看见的你,那个时候你在我眼里是那样的软弱和迷茫。”顾远山很轻松的微笑。“可在后柳镇重新见到你时,我发现你改变了很多,至少我看不见那些仁慈和怜悯,我就知道,你距离那个人已经不远了。” 顾远山不退反进,刀尖刺入他身体,他却笑的更加得意。 “我告诉过你,一直以来我都试图成为像你那样的人,我太清楚你会怎么去处理危机和清理错误,我不知道顾朝歌会做什么,但我知道一号首长会做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顾远山能筹划这么漫长的计划,就是为了等我重新记起一切,可见这个人除了有超乎常人的耐心之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处事也应该滴水不漏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顾远山要告诉我凌璇被唤醒,并且摧毁117局,为什么他要让我知道,117里所有资料付之一炬,而知道我身份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 还有,顾远山为什么要跟随我们进入秦岭?按照他所说,他必须监管和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当时我并没有细想,如今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顾远山到秦岭完全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告诉过他,他是被创造出来的异巫,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凌璇拥有可以操控他的能力,他来秦岭无疑就是送死。 而且,即便他没有死在凌璇的手中,顾远山如此老练的人,怎么也会预料到,我不会让他带着我的秘密活着离开这里。 “你在等我杀你!”我这才慢慢恍然大悟。 “不,我在等你变成那个人,你已经动了杀机,说明你越来越像曾经的你,我只不过在帮你去做最后一件事,你只要能杀我,说明你距离那个人已经不远了。” “给他说那么多干嘛,他不是想让你变成一号首长吗,你就变给他看看,他这样的王八蛋活着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田鸡说。 “他试图要建立的秩序,注定要用很多人的尸骨去堆砌,而且这个秩序是建立在强权秩上,一旦让他实现的话,和人间地狱没什么两样,我从来不认为杀戮可以解决问题,但这一次是例外。”薛心柔很平静说。 “你不是让我给你一个,不杀我的理由,但问题是,你杀人还需要理由吗?”顾远山竟然面无惧色再往前走一步,刀口没入他胸口跟深。“任何和你背道相驰的人,在你眼中都是敌人,你对付敌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忽然间我变的迟疑,杀顾远山其实很简单,但是他的表情和反应却让我捉摸不透,他猜到跟我来这里,最终的结果会被我灭口,可他还是义无反顾跟来,除了苏慕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带。 要么是顾远山是机关算尽百密一疏,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但我绝对不相信,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会有疏漏的地方。 其他的不说,支撑顾远山走到现在的就是他所谓的信仰和秩序,在万象神宫死亡,又被我创造成异巫,这对顾远山来说,他无疑是一次重生,而且他还拥有了不死之身,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去试图实现他的信仰。 顾远山还没到从容不迫任由我主宰他生死的地步。 我目光落在已经没入他胸口的匕首上,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你不是要我杀你,你是希望我变成那个人的心态,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的放心和我合作,因为那个人会铲除一切背道而驰的人,但如今我和你都有同样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艘船,只要我越来越像那个人,你就越安全,至少在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牢固的。” “难道你就没意识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个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吗?”顾远山笑的更加轻松。 “只有一点我还不明白,你只是想迫使我变成那个人,但并非真正想被我杀死,所以你一定留有后手来制约我。”我目不转睛注视顾远山,若有所思问。“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有把握,我不会杀了你?” 顾远山的目光变的深邃,停顿了片刻后回答:“是你教我,做任何事都要确保万无一失,你来后柳镇说实话我很高兴,但是却出乎意料,按理说你应该避开我才对,我没有去找你,你居然反而来找我,这完全说不通,唯一的解释,有什么原因让你迫不得已,既然能让你都无可奈何的事,我当然要知道,指不定关键的时候还能救我一命……” “你偷偷派人调查了我们?!”我大吃一惊。 “凌然向我推荐应悔元,说此人是关中最厉害的探墓高手,他去了应家第二天你就来了,这其中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才对。” “你都知道了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派出去的人却告诉我,叶九卿和应悔元在一起,该来后柳镇的应该是应悔元,来的却是你,所以我推测,你是不想让叶九卿和应悔元被牵扯进来。” 我心里暗暗一惊,田鸡举枪的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声音有些慌乱:“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自告奋勇前往秦岭,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也都要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派人把应悔元还有叶九卿都请回来。”顾远山表情云淡风轻看着我们回到。“放心,他们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对他们不利。” 所有人全都一怔,难怪顾远山能有恃无恐跟我来秦岭,果不其然他早就未雨绸缪,他是一语双关在暗示我,叶九卿和应悔元暂时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仅仅是建立在他能活着回去的前提下,我们若是敢对他轻举妄动,相信顾远山在临走时留下了命令。 “你是打算用这些人来要挟我。” “每一个人都有弱点,但曾经的你却没有,因为没有任何让你在意的事和人,所以我才希望成为你那样的人。”顾远山直言不讳笑着回答。“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既然我们目的都一样,就应该同舟共济,被我请回来的人自然也会安然无恙。” “不仅仅只是这次秦岭之行吧,只要他们在你手里,从今以后我就必须投鼠忌器,任由你摆布和控制。” “话何必说的这么重,我只不过是想确保我们之间的合作没有波折和意外,所以在这次合作上加了一些筹码而已。” “你把他们关押在什么地方?”叶知秋大声质问。 “他不会说的,这是他确保自己能活着,并且能一直控制我们的方式。”我声音低沉。 “当然你们可以杀掉我,不过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在什么地方。”顾远山显得有些得意,埋头看向已经没入他胸口的匕首。“如果你们能杀得掉我的话。” 我也看向匕首,至今没有鲜血从顾远山的身体中流淌出来,等我把匕首拔出来时,他胸口的伤口迅速的愈合。 “你以为有不死之身就没有人能杀掉你?你以为用其他人当筹码就能保住你的命?如果你是人的话,或许我还真拿你没有办法,可惜……”我把匕首丢在地上冷冷一笑。“可惜你百密一疏,你是异巫!” 第六百六十七章 银柱天池 顾远山有恃无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或许是因为他明明计算好一切,可如今却在我脸上看不见一筹莫展。 “异巫和人有什么不一样?”顾远山声音透着一丝疑惑。 “我能创造你,说明我同样能毁灭你,最重要的是,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因为被凌璇控制才释放了她,为什么你就不想想,我和她都是神,她能做到的事我同样也能做到……” 顾远山一惊,应该是反应过来,但我动作更快,手瞬间按在他的头上,即便顾远山是再完美的异巫,但在我眼里他和诸多被创造出来的异巫并无区别。 我与生俱来就拥有控制异巫的能力,并且我还能读取他的意识和记忆,顾远山并非是故弄玄虚,他的的确确在我们到达后柳镇不久,就派人抓走了应悔元和叶九卿,并且秘密关押在117局的另一处基地之中。 我对田鸡使眼色,示意他带着苏慕远离这里,我要做的事不想苏慕知道,等田鸡把苏慕带到远处,顾远山在我手掌下一动不动如同没有灵魂的躯体。 “回到117局,释放叶九卿和应悔元,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你就是一号首长,你找寻的月宫九龙舫并不存在,回到后柳镇后,你所有的记忆将会被重置。” 说完我松开手,顾远山目光呆滞机械性的重复我说过的话,然后麻木的转身走到苏慕身边,突然抬手一刀刺入苏慕的胸口,苏慕挣扎几下倒在血泊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顾远山在杀掉苏慕之后,动作僵直的原路返回,很快在密林中消失在我们视线里。 “就这么放他走?” “他是异巫,其实和人偶没什么区别,创造异巫本来就是为了操控,我已经抹去了顾远山全部的记忆,他只会按照我重新设定的记忆去做事,杀掉苏慕之后,他会返回直升飞机降落的地方,在那里他会再杀掉郭巨……” 顾远山后面要做的事,就如同我灌输给他的那样,他会释放应悔元和叶九卿,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知道我的身份和那艘船的秘密。 “可他还活着,万一他想起真相怎么办?” “不会的,他能记住的只会是我告诉他的,而且等到顾远山做完这些事,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去处,或许我更习惯在那个地方的他。” “你让告诉去什么地方?”叶知秋问。 “川西金锣沟,或许当一个抬棺人就是他最好的归宿。”我望着顾远山背影消失的地方。“他把信仰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如今他失去记忆,也如同失去信仰,我虽然没有杀他,可对于顾远山来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们把苏慕也就地掩埋,然后抓紧时间向银柱山前行,距离那座山越近,我们听见的那离奇的说话声越清晰,就如同猎户所说,那声音竟然真的是从银柱山上传来,好像真的像是有仙圣在山中低语。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银柱山的山脚,仰望这座巍峨挺拔的山峰,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再陡峭的山都可以攀爬,而这一座却根本不可能攀登上去。 “猎户告诉我们,关于这座山全都是传闻,看来所言非虚,因为没有谁能爬上去一看究竟。”宫爵恍然大悟说。 我拿出照片比对,很快找到银柱山的位置,从照片上看关于银柱山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山顶的确有一处天池,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就是龙眼的所在。 猎户说在子午谷有一座长生仙宫,如果没猜错的话,长生仙宫应该就是彭家先祖藏匿涅槃轮的遗迹,银柱山顶的天池就是龙眼的位置,可见长生仙宫就在天池之下。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上不去啊?”叶知秋抬头仰望,心急如焚说。“就算凌璇比我们先到这里,她也应该无法到达山顶。” 山顶的天池地形特殊,终年积雪在阳光照射下会融化,汇入天池之中漫溢出来,犹如一道环形的水帘顺着山体流下,而这些水流遇冷后有迅速在山体上凝聚成冰,长年累月让银柱山完全被冰所覆盖,光滑无比根本没有可以攀爬下脚的地方。 而山体外层的冰也会慢慢融化便成了西堂河的源头,或许正是因为没有谁能登上山顶,所以这座山在附近的山民眼中尤为的神秘莫测。 “你们看,山体上有许多洞孔,我们听见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些洞孔中传来。”叶知秋抬手对我们说。 薛心柔向前走了一步,顿时恍然大悟,转身对我们说:“那是风洞,而且极为罕见,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形成穿透山体的风洞,而风从里面吹过,因为风洞的表面不规则和曲折,因此会发出我们听见的那些声音。” “风洞……”我眉头一皱,仔细查看了半天,银柱山上分布着很多这样的风洞。“这座山里面是空的!” “对,风洞出现的几率很小,一座山上不可能自然形成这么多风洞,除非是人为的缘故,可见这座山被挖掘过。”薛心柔点头说。 “这样说起来,长生仙宫就在银柱山之中!”田鸡大喜过望。 “可是,我们即便找到了长生仙宫,但也没有办法进去啊。” “指不定那些风洞就是入口。”田鸡说。 “问题是如此光滑的山体,而且随时都有雪水流淌下来,根本攀爬不上去。”叶知秋说。 我来回看看四周,在山脚的一处水潭边发现泥泞的脚印,应该就是凌璇留下的,从脚印看深浅不一而且偏偏倒倒,凌璇比我们先到这里两天时间,可附近并没有看见凌璇的踪迹,而且从脚印推断,凌璇走到这里时,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她是没有气力攀爬到风洞,涅槃轮就在长生仙宫之中,那是凌璇现在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一定会想办法进入长生仙宫。 “分头找找,看看凌璇的脚印还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大声对其他人说,长生仙宫距今已经有几千年,可除了山民口中虚无缥缈的传闻外,根本没有人发现过丝毫线索,可见这处遗迹的修建相当隐秘。 彭家先祖甚至连自己后人都没有告诉,可见他不希望任何人发现长生仙宫的位置,这座银柱山倒是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我还是有些疑惑,那些山民把这里看作是仙圣的禁地。 如果仅仅因为那些传闻和无法攀登的缘故,也不至于让猎户如此敬畏甚至谈虎色变。 我记得猎户说过,也有好事之徒跃跃欲试试图揭开银柱山的秘密,而且全都是经验丰富的山民,但全都有去无回,这里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而且致命的杀机。 但我至今并没有看出这里有什么危险,找寻了良久,其他人都从不同的地方回来,纷纷摇头表示,凌璇的脚印消失在最开始发现的水潭边。 “我找到一双鞋。”薛心柔说。 鞋底的花纹和凌璇留下的脚印吻合,她脱下鞋应该是意识到自己会留下脚印,她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如影随形跟到这里,她完全是出于谨慎抹去自己的足记。 “你们说那些风洞是入口,可我怎么感觉不是啊。”田鸡挠挠头说。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 田鸡深思熟虑对我们说,彭家先祖修建长生仙宫的同时还修建了子午道,并且把遗迹的地点选择在无人可以登顶的银柱山上,这些举动无非是为了让以后,从九龙程瑞尊上发现线索的月宫九龙舫,在飞临秦岭时可以清楚的找到这里。 子午道其实就是方位坐标,而银柱山山顶的天池就是最醒目的标识。 “你说过,彭家先祖只会把线索留给那艘船上的人,或者说只有那艘船才能看见,为什么你们不想想,长生仙宫的位置也只有月宫九龙舫才能到达呢。”田鸡一本正经说。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般普通人是无法到银柱山山顶,可是月宫九龙舫却可以啊,这艘船能直接停泊在上面,彭家先祖修建长生仙宫的时候,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把遗址的位置选择在这里。”薛心柔说。 “为什么凌璇的脚印会消失,也许并不是消失呢?”田鸡若有所思说。 “那她会去什么地方,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叶知秋一脸疑惑。 “知秋不知道凌璇的能力,可我们在东海时,可都是亲眼目睹过凌璇拥有的力量,她如今即便是再虚弱,可她的能力却不会消失。”田鸡看着我们一边说,一边用指头指了指山顶。 宫爵很快反应过来,神情惊愕说:“你是说,凌璇可以直接飞上去?!” “这不奇怪啊,朝歌在蓬莱烧死相柳的时候,他不也一样飞在半空中,还有在魔国铲除温儒时也是这样,朝歌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凌璇也应该有才对。”田鸡很肯定点点头。“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凌璇的踪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凌璇能上去,我们怎么办?” 第六百六十八章 仙宫入口 “我怎么认为凌璇并没有上到银柱山顶呢。”我低头沉思良久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叶知秋问。 “事实上是你告诉我的。” “我?”叶知秋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而且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啊?” “彭家先祖虽然修建长生仙宫,是想等待被月宫九龙舫发现,凌璇虽然最终是找到这里,但是并非第一个发现长生仙宫的人。”我不慌不忙回答。 “哦,你是说老子。”叶知秋恍然大悟。 “老子也是彭家后人,不管是文史还是传闻,都能证明老子曾经到过子午谷,而且逗留的时间还不短。”我点点头说。 “从文史中记载的函谷著书到老子在终南山寿终正寝,这段时间大致有几十年。”叶知秋说。 “我们推测过,老子就是彭祖,此人穷尽一生都在探寻先祖留下的秘密,只有一种可能才会让他释然放手,就是老子最终找到了长生仙宫,所以才会无牵无挂隐居终南山。” “我明白了,老子就是彭祖,虽然拥有超过常人的寿命,可他终究也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他即便在子午谷找到长生仙宫的位置,可他一样也无法进入啊。”宫爵眼睛一亮说。 “文史中关于老子离开函谷关后的去向完全是空白,这几十年的时间老子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寻进入长生地宫的办法。”薛心柔也恍然大悟。 “我也明白了,老子虽然知道了长生仙宫的下落,可是最终无法进入,估计知道以凡人之力是无法登顶银柱山,所以才会释然放弃追逐一生的目标,前往终南山隐居。”田鸡点点头说。 “我和你们想的刚好相反。”我淡淡一笑说。 “你想的是什么?” “老子一生都在追查长生地宫的秘密,最后垂暮之年才找到长生地宫的确切位置,你们想想,耗费了几百年的心血就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换成是你们的话,能释怀?” “也是啊,如果是我的话,不要说几百年的心血,月宫九龙舫我们才追查了几年而已,倘若一直没有丁点进展就算了,如今找到了一半,让我放弃都感觉心有不甘,何况老子一辈子的时间全耗费在上面,换了是谁也放不下啊。”田鸡说。 “那这几十年老子留在银柱山都干嘛?”薛心柔或许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 “他在试图找到进入长生地宫的办法。”宫爵慢慢抬头说。 “而且老子最终一定是进入了长生地宫。”我笑着点点头。 “你为什么肯定老子进去过?”叶知秋问。 “彭家后人为什么要找这一处遗迹,就是因为知道在遗迹中,先祖留下了长生不死的秘密,从彭祖到老子,这中间经过几百年,连彭祖自己都意识到,他所拥有的长生并非是永久的,以至于他才会给自己改名成为老子,可见彭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宫爵在旁边接过我的话往下说:“老子最后去终南山隐居,可以说是释然,也或许是无奈,因为但凡有丁点希望,老子都试图让自己长生不老,说明他在长生地宫找到了最后的答案,他自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老子持续了几百年的追查,终于在他离开子午谷那刻起尘埃落定。” “长生地宫中只有和氏璧,除非与随侯珠放在一起重组,等到珠联璧合才是完整的涅槃轮,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老子获得永生,可他到长生地宫的时候,随侯珠已经从彭家后人手中遗失,而和氏璧早已失去了能力,老子也知道,有生之年他是不可能让随侯珠与和氏璧重组,这才是让他彻底放弃释怀的原因。”我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老子用几十年的时间,终于上到了银柱山顶?”叶知秋问。 “老子来这里已经行将朽木,连经验丰富的猎户都无法攀登这座山,你认为一个垂暮老人有能力爬上去?”我笑着反问。 “既然老子没能力登上银柱山,说明他根本没机会看见山顶的天池,那他又怎么能进入长生仙宫呢?”叶知秋疑惑不解。 “你怎么还想不明白,老子肯定进入过长生仙宫,可他并没有登上山顶,这说明什么?”我淡淡一笑问。 薛心柔蹙眉不语思索片刻,忽然嘴微微张开:“长生仙宫的入口并不在山顶!” “对!”我深吸一口气斩钉切铁说。“山顶天池的作用仅仅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飞临这里时候,可以一目了然看见龙眼的所在,而入口应该在其他地方,老子来这里时已经迟暮,他都能找到入口,说明应该就在银柱山的山脚附近。” 我叫大家立刻散开分头在不同的方向查看,但是我们足足找了一整天,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入口的痕迹,大家疲惫不堪坐下来休息。 我忧心忡忡四处张望,凌璇只比我们先来两天,以她身体的虚弱程度,找寻入口应该比我们更加吃力,可如今看不见凌璇的踪迹,说明凌璇已经进入长生仙宫。 “凌璇虽然有随侯珠,但也只能大致感应到和氏璧的位置,能找到这里已经不容易,随侯珠不可能给她指示入口的位置。”我来回走了好几圈,揉着额头自言自语。“凌璇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找到入口的?” “会不会彭家先祖在入口的地方留下了很明显的标识,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会看懂?”薛心柔说。 “那老子为什么会找到呢?”我摇摇头否定了薛心柔的想法,在心里暗暗想,而且这样做的结果太冒险,不管这名归墟祭司留下什么,其他归墟人能看懂的,龙伯人同样也能看懂,万一首先找到这里的事龙伯人岂不是此地无银。 “既然入口并不明显,凌璇虽然比我们先到,可仅仅也只多了两天时间,长生地宫修建的如此隐秘,入口如果能在两天之内找到的话,那这处遗迹恐怕早就该被发现了。”叶知秋神情凝重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就说明,凌璇能找到入口并非因为她是那艘船上人的缘故,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心静不下来,时间越长对于我越不利,如今凌璇已经进入长生仙宫,一旦让她先得到涅槃轮,我连最后打败她的机会也就没有了。 “凌璇从万象神宫开始就一直长眠,中途只被唤醒过两次,她除了拥有神力之外,其他的也和我们一样啊,她是通过随侯珠才知晓龙脊之地,而我们是破解了九龙程瑞尊上的线索,从时间算我们几乎是同时知道长生仙宫的下落,为什么她就能如此之快找到入口呢?”宫爵也眉头不展。 “应该和凌璇拥有的神力无关,猎户是最后一个见到凌璇的人,从猎户的描述以及我们发现的脚印来看,凌璇已经相当虚弱,随侯珠上残留的能力把她唤醒,但并不足以让凌璇坚持太长时间,我估计到现在凌璇未必还有气力驾驭她的力量。”我深思熟虑说。 “那就奇怪了,凌璇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一个虚弱到极致的人是用什么办法找到入口的?”薛心柔愁眉不展。 “凌璇有什么是我们没有的?”我揉着额头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 “既然凌璇虚弱到无法使用神力的话,那她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和我们比起来也没什么地方特别啊。”叶知秋说。 “我们没有的?”田鸡蹲在水池边打算洗脸,忽然转头看向我们。“也不是没有啊。” “有什么?” “凌璇会玄学特别擅长风水堪舆,这也是凌家后代立足之本,我们见过这么多人,除了卓明风能与其并驾齐驱之外,还有谁在玄学方面比凌璇厉害啊?”田鸡说。 “这个应该没什么用吧,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入口,和玄学看不出有关联啊,况且长生地宫的修建也不是按照风水堪舆来选址。”宫爵摇摇头说。 “玄学?”我突然停住脚步,重新转头看向银柱山。“田鸡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该不会也认为入口和玄学有关吧?”其他人大吃一惊。 长生地宫选在秦岭深处修建,除了这地方人迹罕至不为人知外,彭家先祖在选址的时候,并非只看重这一点,秦岭是昆仑龙脉的延伸,被称之为中龙。 而且从子午谷的山势看,这里连绵生脉起于昆仑,尾衔嵩岳,从风水堪舆上说,属于昆仑龙来的山脉,这是一条龙脉。 月宫九龙舫必须要停泊在龙气之地,事实上就是龙脉所在,可见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与生俱来就有辨识龙脉的方法和能力。 “你们好好想想,我们发现的每一处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入口都是依据风水堪舆来修建,这里应该也不例外。”我连忙看向四周兴奋不已说。“入口应该和这处龙脉的山势有关!” 第六百六十九章 藏风聚气 凌璇精通风水堪舆,她来这里会很快发现入口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先进入长生仙宫的原因。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我,宫爵走到我身边说:“我们这些人里面,就剩下你对风水堪舆还有些了解,上一次在北邙山找姬渠墓,你就是通过风水发现的入口,这方面我们可帮不了你的忙。” “姬渠墓的风水又怎么能和这里相提并论,凌璇早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就被黄帝认为是九天玄女,河图洛书就是由凌璇传授给黄帝,了可是玄学的起源,可见那艘船上的人对这方面极为娴熟。”我心烦意乱看看四周,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彭家先祖按照风水地相修建长生仙宫,必定会把入口留在一处堪舆中极为重要的地方,凌璇能看出其中玄机,我那点把式就是班门弄斧。” “还是不对啊,你说凌璇是因为精通风水堪舆,所以她才会如此快速的找到入口,那,那老子呢,难不成他也擅长这方面?”薛心柔还是有些疑惑。 “老子虽然被尊为道家始祖,可是道教兴盛之前,风水堪舆之说并不盛行,但也不排除,老子一生都在观阅文山书海,或许在这方面有所涉猎。”叶知秋说。 “彭家先祖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修建长生仙宫,入口的位置是重中之重,想必不会掉以轻心,老子是如何找到且先不论,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找到入口。”宫爵看看我郑重其事说。“你虽然不及凌璇精通,但万变不离其宗,就用你所学的风水之术查看一下这里山势。”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风水地相讲究藏风聚气相辅相成,你让我看这里山势风水,不夸张说,少说一个月多则一年,你以为一时半会就能看出端倪。” “哎呀。” 田鸡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思路,薛心柔好奇问:“你怎么了?” “这里的水居然是温的。”田鸡正蹲在一处水潭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 “在说正经事呢,别一惊一乍的,水是温的,你要不要下去洗个澡。”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这不奇怪嘛,这些水应该是银柱山上凝固的冰融化后流淌下来,既然是冰水怎么会是热的呢?”田鸡重新洗了几把脸,没心没肺笑着。“还别说,这温度刚刚好,要不是有事我还真想洗个澡。” “亏你还是关中人,秦岭温泉素来有名,家喻户晓的便有华清池,就是以温泉汤池著称的离宫,从周代开始,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把华清池当行宫别苑,砌石起宇兴建骊山汤。”薛心柔也在旁边奚落。 “水是温的?”宫爵突然一本正经问。 “不相信你来试试。” 宫爵连忙走过去,蹲在水池边用手感触,抬头时神情惊喜:“这里的水的确是热的!说明……” 我猛然站起身:“说明水潭里的水并非是银柱山外的冰雪融化聚集,而是从山体中流淌出来。” 田鸡先是一愣,重重拍在脑门上:“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个,秦岭因为山内地热因此多温泉,既然水是热的,说明是从银柱山里面流出来。” “我明白了,入口就在水潭……” 叶知秋应该是想说,长生仙宫的入口就在水潭下面,可她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我原先也是这样想的,之前一直在思索入口的位置,并没有在意银柱山脚下的水潭。 围绕银柱山的四周,有成千上万个自然形成的坑洞,这些坑洞深浅不一因为里面聚满水变成一个个水潭,星罗密布在我们视线之中,亦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中间的银柱山。 水潭和银柱山想通,就是天然的入口,可是这里水潭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们数都数不过来。 “我知道老子为什么会找到入口了。”我重重叹息一声说。 “他怎么找到的?”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文史中关于老子离开函谷关后,有长达几十年的空白,直至老子重新出现在终南山,老子应该和我们一样,发现这些水潭里隐藏的秘密。”我有气无力苦笑一声。“可惜有一样东西,老子有而我们却没有。” “什么东西?” “时间,老子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这些水潭之中找寻长生仙宫的入口,如果给我们时间,一样可以找到,只不过……” 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凌璇已经进入长生仙宫,如今必须争分夺秒,一旦让凌璇重组涅槃轮,那我就再没机会阻止她,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入口。 可是眼前有数之不清的水潭,就是挨着走一遍估计也要大半个月,估计还没等我找到入口,凌家已经从长生仙宫中出来。 “老子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虽然是笨办法但是勤能补拙,我们现在就是想勤奋也没给我们机会。”薛心柔失望的叹口气。 “别气馁啊,我们没有时间,凌璇就更没有,老子是挨着一个一个找,凌璇都虚弱成那个样子,她哪儿有气力找入口,想想凌璇是用什么办法找到的?”田鸡在旁边给薛心柔打气。 “是啊,凌璇能这么快找到,应该如同你所说,是根据风水堪舆来辨别入口位置,既然你都知道这些水潭和入口有关,你好好想想,在堪舆中,这些水潭有什么关系?”宫爵看着我说。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水在堪舆中极为重要,所谓地有四势,气从八方,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意思是说……” “让你想想入口和水潭的关系,没让你给我们将玄学。”叶知秋打断我。 “说真的,我学的是探墓,你让我找陵墓自然不在话下,风水堪舆之学我完全就是半吊子,长生仙宫的风水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选择,其中玄妙你们认为我能看通透?”我摊手无奈的叹口气。 “和水应该没关系吧,这些水潭原本是天然形成的坑洞,彭家先祖在修建长生仙宫时因地制宜,用这些连通银柱山的孔洞当入口,既然和风水有关,说明这些水潭其中一处地方,应该吻合堪舆上某种特定的要求。”宫爵抿着嘴问我。“你好好想想风水里,什么和坑有关?” 我哭笑不得,都懒得去理会宫爵,堪舆之术落在她嘴里竟然变成坑洞,我被封承和叶九卿逼着学了十几年连入门都算不是,这一时半会要我说清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坑洞?我倒是知道风水里有一样东西和孔洞有关。”田鸡在旁边说。 一时间都没有人理他,估计是知道他嘴里说不出有用的东西。 “说来听听。”我漫不经心问,全当死马当活马医。 “洞就是穴嘛,银柱山既然是龙脉所在,你们说这些坑洞会不会是龙穴啊?” “你这叫顾名思义吧,听说过龙穴,就正以为龙穴是坑洞啊,所谓风水龙穴的意思是说,山的气脉所结处……” 我原本是打算苦中作乐挖苦田鸡,可话一出口忽然慢慢站起身,重新环顾银柱山的四周,此地山环水抱砂水有情,而且又是龙脉所在,必有龙气结穴。 “凌璇在风水堪舆之术上,比起我们简直就是一骑绝尘,她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入口,而长生地宫的入口又必定和堪舆有关的话,应该就是龙穴,彭家先祖把入口的位置选在此处龙脉的龙穴之上。” “这么说只要找到龙穴就能找到入口,那你还磨蹭什么,田鸡无心插柳却道破天机,让你找一处龙穴应该不难吧。”宫爵说。 我面色更加焦灼,田鸡虽然是提醒了我,可如果是龙穴的话,恐怕我们除了坐在这里等凌璇出来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为什么?一个龙穴有那么难找吗?”叶知秋问。 我搓揉疲惫不堪的脸颊,重重叹口气说,在堪舆术中有句话。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 意思就是说,学会寻龙须要很长的时间,但要懂得点穴,并且点得准则难上加难,甚至须要用十年时间,但是若没正确方法,就是用百年时间,也不能够点中风水穴心聚气的真点,这样一来,寻龙的功夫也白费了。 可惜卓明风不在了,在堪舆方面也只有他能和凌璇不相上下,若他在此或许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龙穴的位置,就我所学的那些风水皮毛,想要找到龙穴无疑是痴人说梦。 “凌璇真的有这么厉害,都虚弱成那个样子,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看出龙穴的位置。”叶知秋焦头烂额,无力的坐在地上休息。“我小时候去舅舅家,看舅舅教芷寒姐风水堪舆,怎么也要一个罗盘才能判定位,你们说凌璇就凭看就能找到?” “风水堪舆原本就起源于凌璇……”我忽然眉头一皱。“这里是龙脉,又有龙脉之气凝聚的龙穴,风水罗盘,罗盘!我知道怎么找入口了!” “你在说什么啊?”其他人估计见我语无伦次,都面面相觑问。 “把黄金罗盘给我。”我站起身对田鸡说。 “黄金罗盘带我们找到东海蓬莱之后就已经没用了。”田鸡把黄金罗盘递给我说。“上面的指针都不动了,你还指望靠这个找龙穴啊?” 我接过黄金罗盘,笑了笑胸有成竹说:“其他地方不行,但在这里,没有什么比黄金罗盘更好用有的东西。” 第六百七十章 风水龙穴 其他人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见我信心十足,全都围上来,我打开黄金罗盘时,宫爵还在旁边说:“且不说黄金罗盘如今失去效果,就是有效果也无济于事啊,顶多能指引其他神器的大致位置,而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入口啊。” “别急,风水堪舆之术是没有人比的过凌璇,但是只要有这东西,我相信找龙穴的位置比凌璇还快。” 我拿着黄金罗盘穿梭在星罗密布的水潭之间,目光一边注视着上的指针一边解释。 “这玩意都失效了,你再看它也不会动……”田鸡跟在我身后,突然大吃一惊。“指针!指针好像在动?” “动就对了。”我淡淡一笑。 我根据指针震动的弧度选择方向,渐渐罗盘上轻微震动的指针频率越来越大,而且如同上次在灵山金城时一样,黯淡无光的黄金罗盘慢慢闪耀出光芒。 “怎么会这样?”宫爵大为疑惑问。 我一边关注指针一边回答,风水龙穴在堪舆术中至关重要,所谓风水宝地其实指的就是龙穴,但很多人,比如田鸡那样,误以为龙穴就是洞穴,其实并非如此。 龙脉分山脉和水脉,山和水脉中所蕴藏的脉气被称之为龙气,而能量最大并且最集中的位置就是龙穴。 “在我们看来龙穴仅仅是风水宝地,可月宫九龙舫只停泊在龙脉上,而凌璇留下的文书里也清楚的说明,她是奉命探寻龙气之地,这你的龙气之地其实就是龙穴,龙气里蕴藏着某种巨大的能量,而月宫九龙舫掌握了这种能量,因此才会把那艘船停泊在龙穴上,原因就是为了吸收龙气之地蕴藏的能量。”我说。 “我明白了,黄金罗盘只会在龙气之地才会被恢复上面的能力,而灵山金城中的船坞就是修建在龙穴之上,只不过上面的龙气被那艘船全部吸收,但是残留的龙气还是让黄金罗盘暂时转动。”宫爵恍然大悟。 “对,这里同样也是龙气之地,而且那艘船没在这里停留过,所以龙气很旺盛,可见彭家先祖在修建长生仙宫的时候,并非是随意选址,黄金罗盘一旦接触到龙气就会有反应。”我点点头说。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黄金罗盘上的指针在快速转动后,整个罗盘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里面的指针慢慢趋于平稳,任凭我如何转动只指向同一个方向,我们跟随指针被带到一处水潭边,当我们站过去那刻,指针方向没有改变可却不停的震动。 “就是这里!”我收起罗盘半跪在水潭边,清澈见底的水面下是看不出异样。“你们先等着,我下去看看。” “小心点,这里既然是入口,我怕彭家先祖会布置机关。”田鸡拉住我。 “你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怎么现在谨慎起来,真要是有机关,凌璇即便能进去,那老子呢?他来这里都风烛残年,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头,还有能力避开致命的机关?”宫爵摇头说。 “得,要去还是我去吧,水性我最好,既然没机关就当是泡温泉了。”田鸡每一次都身先士卒,我还想说什么,田鸡憨憨一笑。“没事,这水潭又不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有什么动静,我这身手还能应对。” “你自己小心点。”薛心柔说。 田鸡点点头,放下身上的东西潜入水潭之中,我们在上面看他在石壁摸索,越游越深很快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好半天水潭里面没有动静,就在我们心急如焚的时候,田鸡从水潭里游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水兴奋异常说:“还真找对地方了,水潭里面有一条通往银柱山方向的水道,像是天然形成的,不过洞壁四周有明显人为修凿的痕迹,但是水道里面太黑,看不清方向,把照明灯给我。” 叶知秋把照明灯递给田鸡,他重新憋了一口气重新潜回水潭,我看田鸡刚才浮上来的样子,心里又喜又急,以田鸡的体力,潜入水道都如此吃力,更别说是奄奄一息的凌璇,想必她最后的气力都会耗费在长生仙宫的入口处。 我甚至都怀疑凌璇有没有气力游进长生仙宫,不过田鸡在水道中并没有发现凌璇,说明她已经进入,至少比我们多了一天的时间,我担心她万一已经重组涅槃轮,我再进入长生仙宫和她狭路相逢,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你在想什么?”宫爵在我旁边问。 我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不希望其他人看出我的焦虑:“没什么。” “你是在担心凌璇吧。”宫爵应该是觉察到我的担忧,宽慰的笑了笑。“别操心了,不是还有我,在东海的时候凌璇应该是认出了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艘船到底有什么渊源和过节,但是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你认为等到凌璇看到我时,你还有能力阻止她?”我坐到水潭边叹息一声。 “可以啊,上一次不就是我阻止了她杀你。”宫爵不以为然说。 “上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难不成你打算再帮我挡一次。”我看向宫爵。 “事情未必就如同你想的那样糟糕,上一次事情太突然,凌璇刚看见你就出手想至你于死地,既然我也是那艘船上的人,我和凌璇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跟在你身边的都是那艘船上人的后裔,我相信会争取到和凌璇交谈的机会。” “你想和凌璇交谈?!”我大吃一惊。 “宫爵这话我也挺赞同,这都几千年前的事了,到底多大的仇放不下,当面说清楚,就在长生仙宫中一笔勾销多好。”叶知秋点点头。 “是啊,顾远山既然被你抹去了记忆,117局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关于月宫九龙舫也不会再追查下去,知道那艘船的就只有我们,与其冤冤相报还不如把事情说清楚,从此恩怨两清,这件事也算是结束了。”薛心柔说。 我来回看看她们充满希望和信心十足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东海的时候,凌璇出手要杀我,当时我很震惊,可那个时候最震惊的恐怕还不是我,而是凌璇。 她认出了宫爵,但让凌璇万万没想到的是,宫爵居然会救我,而宫爵在倒地之前取走了太古权杖上的晶石,导致凌璇重新昏迷,后来我细想当时发生的一切,其实我心里一直暗暗庆幸。 庆幸凌璇在没有开口质问宫爵前就昏迷,如果真像宫爵她们设想的那样,在长生仙宫中和凌璇遭遇,她们试图去说服凌璇和我一笔勾销恩怨,势必凌璇会质疑宫爵的想法,若是让凌璇知道宫爵失去了记忆,她一定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出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 我完全想象不出当宫爵和其他人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和心情,她一直维护并且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竟然暴戾屠杀光她的族人,并且摧毁她的城邦,而且还亲手砍下她父王的头颅…… 她所期盼最美好的一切,都是被我亲手摧毁,这样的仇不是时间能抹平的,几千年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漫长,可对于神域不过是弹指一挥。 我曾经幼稚的试图去放下这份仇恨,可结果却是穿透我身体的利刃还有那毫无怜悯中透着决绝的眼神,那就是真正的宫爵,她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向我复仇,亦如凌璇在东海看见我时候一样。 我不想叶知秋来,是不希望她看见我亲手杀掉她的先祖,而我最不希望到这里的人是宫爵,或许就在这长生仙宫之中,我会和她再一次势不两立的决裂。 当我在魔国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就意识到这一天是我永远无法避免的,但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做好去面对的准备。 我明明拥有在神域时的记忆,我应该是仇恨所有归墟人的,特别是作为归墟女王的宫爵,她手中的长剑曾经还刺入过我身体,可我却始终无法让自己去记恨她。 我终于感觉到同时拥有两种记忆的纠结,顾朝歌明显在影响作为龙伯国主的我,在罗布泊我犯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错,我辜负了那些忠心耿耿追随我几千年的近卫,同时我也愧对那些还被封固在神域中的族人。 我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那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和承诺,我是龙伯神族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可如今呢,我要在没有半分把握的情况下去面对凌璇。 我不怕死,无畏是早在雪域时就融入每一个龙伯人血液中的不屈,但我这一次却真的感觉到害怕,并非是凌璇,而是宫爵。 我突然不敢去想象,当她从凌璇口中得知真相那刻,她再一次看我时,我到底该用顾朝歌还是龙伯国主的身份去和她对视,顾朝歌会对宫爵感觉到亏欠,而作为龙伯国主…… 扑哧! 田鸡从水潭里游出来,大口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打断了我纠结而矛盾的思绪,气喘吁吁对我们说:“找对地方了,你们跟在我身后游,距离还不短憋好气,必须一口气游出去,水道的尽头就是长生仙宫的入口!” 第六百七十一章 化蛇 我们潜入水潭之中,里面的水道如同田鸡所说,在石壁上有明显的人为开凿的痕迹,游过漆黑的水道,头顶逐渐有些光亮,我们跟随田鸡朝有光的地方游去,探出头的时候一口气刚好用完,在水面深深吸了口气,抹着脸上的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水潭和银柱山里面其实是平行的,中间由水道连接,水道层u形,所以水潭中的水终年不会满溢和枯竭,极好的掩盖了入口,可以说设计的天衣无缝。 田鸡把我们从水里拉起来,银柱山中有照明的火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被点燃,整个修建在银柱山内的遗迹被照的灯火通明。 这处遗迹从我们脚下的甬道宽度,就能看出规模不小,整座遗迹呈长方形分布,一条石板路直接通道正殿,通道两边是肃穆庄严的石俑,看石俑的雕刻工艺应该是殷商时期,距今虽然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几千年,可依旧保存完好栩栩如生,表情威严形态生动,站在石俑旁边有种回到远古的错觉。 宫爵走到火槽边低头闻了闻:“是鱼油,看来凌璇已经进去了。” “朝歌,殷商时期的古墓出土的很少,对于结构和布局记载也很少,可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格局的古墓。”叶知秋拉拉我衣角问。“你和我爸见的古墓比我多,这样的陵墓属于什么规格?” “我也没有见过。”我摇摇头回答。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陵墓,从布局看这处遗迹更像是宫殿,彭家先祖并非是埋葬在这里,应该和凌璇一样只是长眠,等待被月宫九龙舫唤醒。 “你们过来看!”田鸡在前面声音警觉。 我们走过去时,在甬道边看见支离破碎的尸骨,薛心柔蹲在地上拾起一根残骸,很是吃惊说:“银柱山中有温泉,说明这里有地热,这样的气温下尸骨保存的时间极短,从残骸看时间并不长。” 我半蹲在地上,接过手仔细看了看:“这些尸骨前后不超过五十年。” “奇怪了,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到过这里!”宫爵大吃一惊。 “前面还有。”田鸡举着照明灯说。 越是往前,我们看见的尸骨越多,而且全都是四分五裂,像是遭遇到很惨烈的袭击。 “该不会是有盗墓的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吧?”叶知秋回头问我。“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冲突导致这些人在此相互残杀。” “尸骨的断面并不整齐,不像是被利刃砍杀造成的。”我神情凝重环顾四周。“如果是盗墓的人来过这里,行当里不可能没有风声。” “这里还有枪和刀!”薛心柔在甬道一角召唤我们。 “这是山里猎户用的枪,难不成……”田鸡来回看看甬道上的尸骸说。“带我们来这里的猎户大哥说过,虽然银柱山在当地是神山禁地,但是还有有很多山民想要一探究竟,可是来这里的人全都有去无回,莫非都死在这里。” “既然不是相互残杀,那他们是被什么杀死的?”我眉头一皱警觉的环顾四周。 甬道两边是石俑,我让田鸡去检查,只不过是普通寻常的装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甬道虽然宽敞,但是在火槽的照射下很明亮,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田鸡还是把挎着的枪拿到手中,招呼我们跟紧,没走多远,甬道的上方低垂着密集的树藤,错落有致分布在甬道的四周。 “奇怪了,银柱山外面终年被冰雪覆盖,一棵树都看不见,为什么在山体里面却长着这么多树藤?”田鸡用枪挑起一根树藤边看边说。 “银柱山中有地热,和外面的气候截然不同,或许有喜阴植物在其中生长也不足为奇。”薛心柔解释。 “你们知道的多,谁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树藤?”田鸡还是很好奇的样子。 田鸡手中的树藤极其粗糙,表面凹凸不平,但却相当柔软,大约有手臂粗大,叶知秋她们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叶知秋举起照明灯顺着田鸡手中的树藤往上看,这些树藤似乎是长在山壁顶上,忽然间,叶知秋惊恐的大叫一声,手颤巍巍的抬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竟然看见好几个骷髅头悬挂在洞壁顶的树藤上。 “这些死人的尸骸怎么会到上面去的?”我眉头一皱大为疑惑。 “这里看着邪乎,还是赶紧往前走。”田鸡放掉手中的树藤心有余悸说。 “都小心……”我话还没说话,突然发现刚被田鸡松开的树藤竟然轻微的抖动一下,我心里顿时一惊,重新抬头看向洞顶,手下意识去摸刀。 然后举着火把小心翼翼靠近身边的树藤,当火焰灼烧到树藤的刹那,低垂的树藤竟然蜷缩回去。 “别靠近树藤!”我大声示警,或者那根本不是树藤,如同没有猜错,那些阴差阳错闯入这里的山民就是死在这东西手中。 忽然间,距离田鸡最近的树藤迅猛的缠绕在田鸡脖子上,田鸡猝不及防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被树藤轻而易举提起。 田鸡双手用力试图掰开脖子上的树藤,整个人拼命挣扎。 “接住刀!” 我大喊一声,把手里的刀扔过去,田鸡眼疾手快接住刀后,顺势用力插入树藤之中,忽然间我们听见一声低沉的惨叫从洞顶传来,缠绕田鸡的树藤吃痛伤开,田鸡被重重摔在地上,他反应够快,落下来的时候还反手一刀,势大力沉硬生生砍断树藤的末端。 火光中,掉落在地上的树藤还在血泊中流动,那东西有血有肉,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田鸡重新从地上拾起枪,揉了揉脖子抬头时,整个人一脸震惊的愣住,我们这才看见整个洞顶那些低垂的树藤纷纷蜷缩起来。 紧接着一双双红色的光点在上面陆陆续续闪烁,而且缓缓向我们移动过来,很快才看清楚,那些红色的光点竟然是一双双眼睛。 在火光中我们看见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看上去像是蛇,但是背生双翼,发出婴儿般的哭泣声,在这山洞之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是化蛇!”叶知秋声音颤抖说。“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凶兽。” “应该是彭家先祖留在这里守护遗迹的。”我们紧靠在一起,瞬间就被化蛇团团围住,我注视到刚才被田鸡割断尾巴的化蛇,伤口不断寻思愈合而且还重新长出新的末端。 更让我吃惊的是,地上那截断尾竟然在蠕动中不断延伸,直至长出一条新的化蛇,可见这些怪物拥有着和异巫完全相同的能力。 “山海经里有没有记载化蛇怕什么?”我一边警戒面前的化蛇一边大声问。 好半天没听见叶知秋的声音,等我转头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惊,刚才叶知秋距离我们太远,遭遇到化蛇袭击的时候,她来不及和我们汇合,如今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距离我们十几步的地方。 叶知秋面色苍白,四周被密集的化蛇团团围住,整个人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你留下保护其他人,我去救知秋。”我惊慌失色对田鸡说。 刚握紧刀打算过去,就被田鸡一把拦住,他似乎担心动作太大刺激到四周的化蛇,向我递眼神示意我看叶知秋那边。 叶知秋手无寸铁,从我们发现的尸骸来看,这些化蛇异常凶残,而且具有匪夷所思的能力,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这座遗迹,但凡有任何人靠近都会被虐杀。 而如今化蛇距离叶知秋近在咫尺,围绕在她身体四周密密麻麻,一旦发起攻击,相信瞬间就能将她撕咬成碎片,我们距离叶知秋还有十几步,就算我能冲过化蛇的重围,估计等我赶到她身边时,叶知秋只剩下血泊中支离破碎的残骸。 我答应过要保护她周全,即便她是归墟人的后裔,但作为顾朝歌来说,那是我对她的承诺,我用力甩开田鸡的手。 “这里不是只有你想救知秋。”田鸡重新抓住我,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按住我。“以我们手中的武器,是对付不了这些怪物的,只会越杀越多,还没等你过去,你先被化蛇碎尸万段。” “知秋,化蛇怕什么?”我大声问。 “化蛇在山海经中是水兽,水火不容,想必应该怕火。”叶知秋声音颤抖回答。 “放手!”我面色低沉对田鸡说。 “要去也是我去,你留下。”田鸡根本不在乎我发火,一掌将我推回去,从身上拔出刀打算去救叶知秋。 我还没等田鸡迈出脚步,一把拿过宫爵手中的火把,毫不迟疑走到通道另一侧,我并没有去救叶知秋,而是不停往角落走,距离其他人越远越好。 “你干什么?!”田鸡心急如焚问。 “这些怪物既然是那艘船上的人留下,最想防备的并不是误打误撞进入这里的人,而是一直在追逐他们下落的人,就如同我们在东海蓬莱,相柳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相信这些化蛇也是如此。”我扔掉手中的火把,一刀割在掌心上,当我鲜血涌动出来的那刻,山洞中所有的钩蛇不约而同看向后。 它们嘴里发出暴戾凶残的叫声,如同声音嘶哑的婴儿哭泣,格外的诡异阴森,顷刻间围困其他人的钩蛇迅速的向我游弋过来,它们应该是感知到我的血,从而确定我的身份,这些怪物留守在这里,防备的就是我,这也是我唯一能救其他人的办法。 第六百七十二章 急中生智 作为龙伯国主,我不应该为了救归墟的后裔而让自己以身犯险,如今被化蛇团团围困,从我掌心中滴落的鲜血越多,化蛇伺机而动逼近的越近,我已经不是那个拥有着毁灭之力无所不能的人,这些曾经在我眼中渺小丑陋的怪物,现在却足以要我的命。 我若是死在这里,或许我会成为这些朋友心目中重情重义舍己为人的烙印,但是我却会失去拯救自己族人最后的希望,对于龙伯神族来说,我就是食言的罪人,在罗布泊我已经错过一次,原本以为自己会引以为戒,可我居然依旧在犯错,而且这一次还是赌上自己性命。 “你不要命了!”田鸡冲着我发火,但神情却异常焦急。 “化蛇怕火,别让火把熄灭了!”薛心柔大声说。 我注意到刚才扔在地上的火把,化蛇虽然凶残狂暴,但始终畏惧的不敢靠近火把,但随着火势慢慢减弱,密密麻麻的化蛇立刻步步紧逼。 我连忙把火把重新举起来,在面前挥舞,逼近的化蛇纷纷后退,幸好抵在洞壁上,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愣着干什么,找出路啊!”我冲着束手无策的其他人大喊。 所有的化蛇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火把熄灭之前我还安全,余光瞟了一眼甬道,看不到尽头,就算我侥幸逃脱,可化蛇移动速度异常敏捷,在这条没有人任何可以躲藏的甬道中,我们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更麻烦的是,以我们手上的武器也杀不死化蛇。 田鸡这才回过神,快步向甬道的尽头跑去,宫爵她们心急如焚。 “上次我们在江西遭遇龙蛊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危急,是你用晶石才击退了龙蛊。”薛心柔对宫爵说。 宫爵眼睛一亮,连忙想去取项链中的晶石。 “别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那块晶石!”我大声阻止。 “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不算万不得已,那什么时候算?”宫爵心烦意乱看着我。 “凌璇就在这里面,她有感知这些神器的能力,你只要把晶石拿出来,凌璇立刻就会觉察到我们,到时候即便我逃脱化蛇的追杀,也无法逃脱凌璇。”我加重语气对宫爵说。“我必须在凌璇之前拿到另一半涅槃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占据主动。” “等等,你是说,这些化蛇是彭家先祖创造出来的?”宫爵应该是也忌惮凌璇,无可奈何收起项链。 “能创造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生物,除了那艘船上的人还能有谁。”我举着火把全神贯注戒备四周的化蛇回答。 宫爵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忽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向被围困的我走来,我瞟见靠近的宫爵大吃一惊:“你过来干什么?” “我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可以控制那些怪物,既然我也是那艘船上的人,彭家先祖创造出来的化蛇,我应该也能控制才对。”宫爵缓缓举起手,小心翼翼边说边向我走过来。 我在心里长松一口气,形势危急我还忘了宫爵有这本事,就连巨大到遮天蔽日的巴蛇在她面前就温顺服从,何况是这些化蛇。 宫爵距离我四周的化蛇已经近在咫尺,可奇怪的事,之前那些能被宫爵控制的怪物,只要宫爵出现,会立刻感应到,但这处地方的化蛇显然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滴落在地血的原因,完全吸引了化蛇的注意力。 所有的化蛇对待宫爵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宫爵走的越近我反而心也不安:“别再靠近,这些化蛇好像和其他的怪物不一样。” 我提醒宫爵,可她全然不顾,抿着嘴再往前跨出一步,突然一群化蛇迅猛转头攻向宫爵,她举起的手完全没有丝毫作用,我心里一惊,连忙把手里的火把往后移,那些试图去攻击宫爵的化蛇离开又包围上来。 “回去!”我冲着宫爵大声喊。“你控制不了它们。” 宫爵诧异的看看自己手,一脸慌乱和焦虑,连我都暗暗奇怪,宫爵是归墟女王,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按理说归墟人创造出来的生物,怎么也不该去攻击主人。 就在这个时候,田鸡气喘吁吁跑回来,指着甬道尽头说:“还长着呢,不过前面有一处狭长的地方,如果在那里放火的话,可以阻止化蛇的追击。” 宫爵和叶知秋一时间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乱了方寸,薛心柔连忙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并且再扔给我一个火把,让我先坚持住,她带着其他人把火槽分段凿断,让鱼油流淌到地上。 我看明白薛心柔是打算点燃这些鱼油来延缓化蛇,不一会其他人回来,田鸡举着火把对我说:“我们在洞口布置好了足够的鱼油,只要点燃,可以覆盖整个洞口,这些化蛇是无法过去。” 薛心柔在旁边把我附近流淌到地上的鱼油引到我脚边:“过会我只要一点燃鱼油,火势会让围困你的化蛇闪开,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出来,火势会顺着地上的鱼油蔓延,我们得一口气跑到山洞中去,中间千万别停歇。” 我点点头,举着火把准备突围,忽然间最外层的化蛇似乎注意到地上流淌的鱼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一群嗓子嘶哑的婴儿在哭泣,我心里暗暗一惊,这些怪物不但凶残竟然还有意识和思维。 还没等薛心柔的火把放下,外围的化蛇突然聚集在一起,它们的尾巴纷纷伸入甬道两边的冰水中,我只看见它们长长的蛇身在不停往上蠕动,瞬间这些化蛇的身体开始充盈,等到它们张开嘴时,无数条水柱急射下来,地上的鱼油顷刻间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化蛇在山海经中是水兽,记载中这种异兽一般不会发出声音,只要发声便会引起洪灾,原来这个记载并非是杜撰的。”叶知秋大吃一惊说。 田鸡看着地上被冲洗干净的鱼油,顿时也慌了神,束手无策担心的看向我,神情立刻更加惊恐:“朝歌,小心……” 我一惊转头看去,刚抬头如同瀑布般的冰水劈头盖脸淋下来,我身边的化蛇用吸取的冰水浇灭我手中火把。 那是我唯一还能暂时和化蛇僵持的东西,火把一灭我心瞬间一片寒凉,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使命,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选择了送死,看来我担心是多余的,我甚至连凌璇的面都见不着,就会被这些化蛇撕咬成碎片。 “刀!”叶知秋忽然对田鸡说。 田鸡一愣,不知所措把刀递过去,叶知秋毫不迟疑一刀割在手腕上,我们全都茫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突然这样举动有什么意思,可奇怪的事,当叶知秋的血滴落出来的那刻,围困在我四周的化蛇突然间开始不安的躁动。 注意力也从我转移到叶知秋身上,她任由手腕的伤口血流如注,竟然没有半点害怕和迟疑向我走来。 “你过来干什么,跟他们先走!”我大吃一惊冲着她喊。 “反正也跑不掉,还不如赌一把。”叶知秋声音和她动作一样坚定。 “赌一把?你有什么好赌的?”我心一横扔掉手里火把大骂。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知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本来正想叫田鸡把叶知秋拉回去,可没有了火把,包围我的化蛇并没有攻击我,而是开始向后退,纷纷围绕住靠近我的叶知秋,但并不像对我那样暴戾凶残,不约而同去嗅闻叶知秋滴落的鲜血,然后对叶知秋围而不攻。 叶知秋并没有停下脚步,她所到之地前面的化蛇纷纷散开,她对直走到我面前,我目瞪口呆看着叶知秋,半天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她握住我的手,温暖的血流淌到我手背,那一刻我才感到她掌心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 她并非是不害怕,而是为了我才会连命都不要,她举起我的手,叶知秋的血顺着我手臂往下流淌,从来都是我带着她脱离险境,这一次居然是她救我于水火。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疑惑茫然的跟着叶知秋从角落中走出来。 “你们带朝歌先退到山洞中,这一次我断后。”叶知秋声音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缓缓沿着甬道向后退,叶知秋举着手,她流淌出来的鲜血似乎真的能让化蛇不敢靠近,直到我们全都退入山洞,田鸡点燃洞外的鱼油,熊熊燃烧的大火顷刻间遮掩了山洞。 叶知秋整个人双腿一软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看样子是被吓的不轻,我和田鸡搀扶着她退到山洞深处,确定没有化蛇追击上来,我连忙给叶知秋包扎伤口。 “你,你怎么做到的?宫爵都控制不住化蛇,为什么你能?”我声音诧异问。 “那些山民误入这里全都粉身碎骨,可却没有看见凌璇的尸体,说明她是有能力控制这些化蛇,宫爵无法操控这些怪物,想必她失去记忆后同样也失去了能力。”叶知秋气喘吁吁回答。 “对啊,我对那些化蛇都束手无策,你为什么行?”宫爵也一脸疑惑。 “来过这里的除了山民和凌璇以及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叶知秋的呼吸慢慢平复。“而且还是活着离开这里的人。” “你是说老子。”薛心柔说。 “你们就没有想过,误打误撞进入这里的山民全都被化蛇屠杀,唯独老子却能安然无恙进出,他并非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根本不具备任何神力,而且老子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行将朽木,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来抵御化蛇的?”叶知秋心平气和反问。 “难不成老子不是从这里进入的?”田鸡挠挠头一本正经说。“他找到了其他入口,刚好避开了化蛇。” “这么隐蔽和重要的遗迹,怎么会修建两个入口,亏你想的出来。”宫爵帮我给叶知秋包扎,白了田鸡一眼说。 “彭家的后裔!”我一怔顿时恍然大悟,凌璇能安然无恙通过甬道,因为她具有的神力,可老子为什么能全身而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彭家后裔,想必彭家先祖在创造这些化蛇时,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到此,自然可以应对化蛇。 彭家先祖担心万一后世子孙阴差阳错找到这里,岂不是会被化蛇灭杀,所以这些化蛇在创造时就不允许攻击拥有彭家先祖血脉的后裔,因此老子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而叶知秋临危不乱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一点。 第六百七十三章 水晶沙漏 我们在甬道的尽头被一堵厚厚的石门阻挡,在石门的正上方,有用金文铭刻的四个大字。 长生仙宫。 而在石门的两侧山壁上铭刻着奇异的文字,叶知秋她们看见文字如获至宝,可看了半天回头对我说:“这些文字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魔国,第二次就是刻在玉猪龙上。” 那是神域中的文字,我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彭家先祖记载了神域的起源以及发生的一切,这其中就包括我带领龙伯大军血洗神域,以及月宫九龙舫离开的原因。 同时这些文字中还有神域中神族的对待事物和时间的认识,并且相信描述不同神族的能力,完全就是一部简明扼要的神域编年史。 “彭家先祖应该被这种文字传授给后人过。”我一边看刻字一边说。 “这到底是什么文字?”薛心柔好奇问。 “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在人的认知中,把那个世界称为神域,那里是众神的国度。”我感慨万千回答。 “你刚才说彭家先祖把这种文字传授给后人?”叶知秋看着石壁上的文字一筹莫展。“我也是彭家后裔啊,为什么从来没听我爸提及过?” “他也不知道。”我肯定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文字曾经传承过?”田鸡也很好奇。 “老子被誉为道家始祖,道教就是以他的思想去构架,特别是老子的道德经对道家的兴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指着面前的文字解释,而老子所阐述的思想在当时是很独特的观点,即便到现在,人也很难真正参透其中的奥义,因为老子从这些文字中得到了领悟,并且借鉴神域的世界观构架了新的认知,就是现在所说的哲学。 “都说老子最后悟得大道,想必就是受这些文字内容的影响。”我心气平和说。 “这么说,老子参悟了这些文字的深意?”薛心柔一边对石壁拍照一边问。 “当然没有,他只知道了文字的内容,从而知道神域的存在,那是凡人无法企及的世界,所以在后来的道家神话体系中,依稀能看见神域各个神族的影子,都是拥有着永生,并且各自有着不同的神力。”我摇摇头很平静回答。“老子按照他所憧憬的神域,创造出道家的众神构架。” “等到所有事都结束的时候,你得帮忙把这些文字给翻译出来,这可都是不可比拟的重要文献。”叶知秋说。 “等到结束的时候,或许不用我,你们也知道文字所记载的内容。”我叹息一声说。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田鸡估计对这些看不懂的文字提不起兴趣,他站在石门旁边,指着两个巨大的水晶容器问。 水晶容器如同两个顶尖相对,一正一反的金字塔,透过水晶能看见里面装着的细沙,上面倒置的金字塔极强缓慢的往下流淌细沙,不偏不倚刚好滴入下面的水晶容器中。 “这是干嘛用的?”田鸡蹲下身问。 “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宫爵查看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时间!这是用来计时的东西。” “计算什么时间?”薛心柔蹲到水晶容器旁边。“这里还有刻度,应该代表着时间,就是搞不明白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 “彭家先祖修建长生仙宫,除了藏匿涅槃轮之外,更重要的是等待月宫九龙舫的出现,这个时间或许是彭家先祖留给自己的。”宫爵说。 “为什么?”叶知秋问。 “除了那艘船,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唤醒彭家先祖,在这里留下沙漏,长生仙宫中的主人是想知道,等到苏醒那天,到底在这里长眠了多久。” “彭廷。”我转身看向叶知秋。“这是你先祖的名字,他留在了水晶沙漏上。” 我指着铭刻在容器下端的文字,上面记载这座长生仙宫修建的时间和过程。 “先别管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开启这道石门。”田鸡说。 “石门上有可以转动的石盘。”薛心柔走过去看了看对宫爵说。“应该是机关,你看看能不能破译。” 石盘呈同心圆一共有九圆,在最外层有一处镶嵌青铜的刻度,上面有羽龙的标志,而九个圆上又均匀分布着九个符号。 “这些符号好眼熟。”宫爵若有所思。 “九龙程瑞尊!”田鸡想起来兴奋不已说。“摆放在上面的玉猪龙,顶部就铭刻着这样的符号。” “这么说起来,这些符号代表着数字。”叶知秋恍然大悟。 “这个机关如同现在保险箱外面的密码锁。” 宫爵指着石盘对我们说,最外层刻有羽龙图案的青铜刻度代表中石盘转动的位置,一共有九个圆盘,就意味着每一个圆盘对应一个数字,只有转动石盘,九个数字分别准确无误的对应刻度时石门才会被开启。 “可见老子虽然进入了长生仙宫,但他也只到了这里。”我声音平缓。 “你不是说彭廷传授了后人这些文字,会不会把开启石门的数字也传承下来?”宫爵问。 “长生仙宫的修建是为了等待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彭廷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找到这里,传授文字唯一的原因,就是好让那艘船上的人能发现,所以彭廷绝对不会把正确的数字告诉后人。”我摇摇头说。 “那麻烦就大了,我刚才感知过石门,这处机关设计的相当巧妙。” “我知道,长生仙宫是修建在银柱山之中,如果强行开启的话,整座银柱山都会坍塌。”田鸡习以为常无力的苦笑一声。 “不是坍塌,这里有温泉说明银柱山中有地热,我能感知到石墙上和其他地方的温度差异,说明这里的机关连接着地底的熔浆,如果不能破译机关,长生地宫会陷落到地底的熔浆之中。”宫爵摇摇头解释。 这也在能让我想通,彭廷要等到是自己的族人,留下的机关归墟人一定会明白,为了防止我带着近卫找到这里,彭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把自己连同涅槃轮和进入长生仙宫的龙伯人同归于尽。 “既然开启石门的关键是九个数字,想必这些数字并非是彭廷随意选择。”宫爵冥思苦想半天说。“他留下这处机关的时候,就应该希望被月宫九龙舫发现,如果真有一天,那艘船上的人找到这里,又怎么开启石门呢?” “石壁上的文字!”叶知秋连忙拉着我说。“彭廷会不会把数字留在这些文字当中。” “有这个可能,这些文字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之前不是就说过,线索只会留给特定的人,能看懂这些文字的就是彭廷在等的人。”田鸡点点头说。 我重重叹口气摇头,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能看懂这些文字,但并不代表他们是唯一能明白这些文字含义的人,还有追逐那艘船下落的我们。 “彭廷能向后人传承这些文字,就可以断定他绝对不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用文字的方式留下,他希望能开启石门的根本不是他的后人。”我说。 “那九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叶知秋一筹莫展。 “是时间!”薛心柔指着旁边的沙漏。“这个容器摆放在石门旁边,一定有某种含义,既然沙漏是用来记录时间,那开启石门的数字应该和时间有关。” “心柔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九个数字能组合成任意的时间,彭廷没有留下任何提示,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九个数字正确的组合。”宫爵心急如焚。 “我们不知道,可凌璇同样也不知道啊,彭廷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无法及时返回,因此在他走之前不可能和船上其他人约定什么时间当密码。”田鸡说。 “但凌璇却开启石门并且进入了长生地宫。”宫爵眉头一皱冥思苦想说。“凌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怎么猜到这九个数字所代表的正确时间的?” “说明这个时间对于月宫九龙舫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极其重要的含义,而且这个时间根本不需要他们去记,刻骨铭心在那艘船上所有人的心中。”薛心柔说。 “刻骨铭心的时间……”我眉头微微一皱,重新走到水晶沙漏旁边,彭廷在水晶沙漏上留下的文字内容很简短,我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大致的意思是说,彭廷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重返神域,看到这里我揉揉额头。“彭廷留下这个水晶沙漏,是在记录他到底要等待多长时间,才能重回……” 我突然抬起头,手触摸到水晶沙漏最下面的刻度,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起身站到石门前,刚伸手想要去转动石盘,被宫爵按住我的手。 “你千万不能有错,否则这里顷刻间就会全部陷落到地底熔浆之中。”宫爵神情冷峻叮嘱。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错。”我胸有成竹的点头。 然后从最外层开始慢慢转动石盘,当最后一处石盘随着我的转动,代表数字的符号对应到刻度上。 轰! 在低沉的机关开启声中,石门在我们眼前缓缓升起。 所有人全都兴奋异常,宫爵笑着问我:“你不是说,彭廷留下的密码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会知道,可你怎么能开启石门呢?” “朝歌,这九个数字是不是代表着时间?”薛心柔想验证她的推测。 “是的,的确是有九个数字组成的时间。”我避开宫爵好奇的目光淡淡回答。“这个时间对于那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第六百七十三章 水晶沙漏 我们在甬道的尽头被一堵厚厚的石门阻挡,在石门的正上方,有用金文铭刻的四个大字。 长生仙宫。 而在石门的两侧山壁上铭刻着奇异的文字,叶知秋她们看见文字如获至宝,可看了半天回头对我说:“这些文字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魔国,第二次就是刻在玉猪龙上。” 那是神域中的文字,我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彭家先祖记载了神域的起源以及发生的一切,这其中就包括我带领龙伯大军血洗神域,以及月宫九龙舫离开的原因。 同时这些文字中还有神域中神族的对待事物和时间的认识,并且相信描述不同神族的能力,完全就是一部简明扼要的神域编年史。 “彭家先祖应该被这种文字传授给后人过。”我一边看刻字一边说。 “这到底是什么文字?”薛心柔好奇问。 “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在人的认知中,把那个世界称为神域,那里是众神的国度。”我感慨万千回答。 “你刚才说彭家先祖把这种文字传授给后人?”叶知秋看着石壁上的文字一筹莫展。“我也是彭家后裔啊,为什么从来没听我爸提及过?” “他也不知道。”我肯定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文字曾经传承过?”田鸡也很好奇。 “老子被誉为道家始祖,道教就是以他的思想去构架,特别是老子的道德经对道家的兴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指着面前的文字解释,而老子所阐述的思想在当时是很独特的观点,即便到现在,人也很难真正参透其中的奥义,因为老子从这些文字中得到了领悟,并且借鉴神域的世界观构架了新的认知,就是现在所说的哲学。 “都说老子最后悟得大道,想必就是受这些文字内容的影响。”我心气平和说。 “这么说,老子参悟了这些文字的深意?”薛心柔一边对石壁拍照一边问。 “当然没有,他只知道了文字的内容,从而知道神域的存在,那是凡人无法企及的世界,所以在后来的道家神话体系中,依稀能看见神域各个神族的影子,都是拥有着永生,并且各自有着不同的神力。”我摇摇头很平静回答。“老子按照他所憧憬的神域,创造出道家的众神构架。” “等到所有事都结束的时候,你得帮忙把这些文字给翻译出来,这可都是不可比拟的重要文献。”叶知秋说。 “等到结束的时候,或许不用我,你们也知道文字所记载的内容。”我叹息一声说。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田鸡估计对这些看不懂的文字提不起兴趣,他站在石门旁边,指着两个巨大的水晶容器问。 水晶容器如同两个顶尖相对,一正一反的金字塔,透过水晶能看见里面装着的细沙,上面倒置的金字塔极强缓慢的往下流淌细沙,不偏不倚刚好滴入下面的水晶容器中。 “这是干嘛用的?”田鸡蹲下身问。 “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宫爵查看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时间!这是用来计时的东西。” “计算什么时间?”薛心柔蹲到水晶容器旁边。“这里还有刻度,应该代表着时间,就是搞不明白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 “彭家先祖修建长生仙宫,除了藏匿涅槃轮之外,更重要的是等待月宫九龙舫的出现,这个时间或许是彭家先祖留给自己的。”宫爵说。 “为什么?”叶知秋问。 “除了那艘船,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唤醒彭家先祖,在这里留下沙漏,长生仙宫中的主人是想知道,等到苏醒那天,到底在这里长眠了多久。” “彭廷。”我转身看向叶知秋。“这是你先祖的名字,他留在了水晶沙漏上。” 我指着铭刻在容器下端的文字,上面记载这座长生仙宫修建的时间和过程。 “先别管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开启这道石门。”田鸡说。 “石门上有可以转动的石盘。”薛心柔走过去看了看对宫爵说。“应该是机关,你看看能不能破译。” 石盘呈同心圆一共有九圆,在最外层有一处镶嵌青铜的刻度,上面有羽龙的标志,而九个圆上又均匀分布着九个符号。 “这些符号好眼熟。”宫爵若有所思。 “九龙程瑞尊!”田鸡想起来兴奋不已说。“摆放在上面的玉猪龙,顶部就铭刻着这样的符号。” “这么说起来,这些符号代表着数字。”叶知秋恍然大悟。 “这个机关如同现在保险箱外面的密码锁。” 宫爵指着石盘对我们说,最外层刻有羽龙图案的青铜刻度代表中石盘转动的位置,一共有九个圆盘,就意味着每一个圆盘对应一个数字,只有转动石盘,九个数字分别准确无误的对应刻度时石门才会被开启。 “可见老子虽然进入了长生仙宫,但他也只到了这里。”我声音平缓。 “你不是说彭廷传授了后人这些文字,会不会把开启石门的数字也传承下来?”宫爵问。 “长生仙宫的修建是为了等待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彭廷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找到这里,传授文字唯一的原因,就是好让那艘船上的人能发现,所以彭廷绝对不会把正确的数字告诉后人。”我摇摇头说。 “那麻烦就大了,我刚才感知过石门,这处机关设计的相当巧妙。” “我知道,长生仙宫是修建在银柱山之中,如果强行开启的话,整座银柱山都会坍塌。”田鸡习以为常无力的苦笑一声。 “不是坍塌,这里有温泉说明银柱山中有地热,我能感知到石墙上和其他地方的温度差异,说明这里的机关连接着地底的熔浆,如果不能破译机关,长生地宫会陷落到地底的熔浆之中。”宫爵摇摇头解释。 这也在能让我想通,彭廷要等到是自己的族人,留下的机关归墟人一定会明白,为了防止我带着近卫找到这里,彭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把自己连同涅槃轮和进入长生仙宫的龙伯人同归于尽。 “既然开启石门的关键是九个数字,想必这些数字并非是彭廷随意选择。”宫爵冥思苦想半天说。“他留下这处机关的时候,就应该希望被月宫九龙舫发现,如果真有一天,那艘船上的人找到这里,又怎么开启石门呢?” “石壁上的文字!”叶知秋连忙拉着我说。“彭廷会不会把数字留在这些文字当中。” “有这个可能,这些文字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之前不是就说过,线索只会留给特定的人,能看懂这些文字的就是彭廷在等的人。”田鸡点点头说。 我重重叹口气摇头,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能看懂这些文字,但并不代表他们是唯一能明白这些文字含义的人,还有追逐那艘船下落的我们。 “彭廷能向后人传承这些文字,就可以断定他绝对不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用文字的方式留下,他希望能开启石门的根本不是他的后人。”我说。 “那九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叶知秋一筹莫展。 “是时间!”薛心柔指着旁边的沙漏。“这个容器摆放在石门旁边,一定有某种含义,既然沙漏是用来记录时间,那开启石门的数字应该和时间有关。” “心柔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九个数字能组合成任意的时间,彭廷没有留下任何提示,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九个数字正确的组合。”宫爵心急如焚。 “我们不知道,可凌璇同样也不知道啊,彭廷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无法及时返回,因此在他走之前不可能和船上其他人约定什么时间当密码。”田鸡说。 “但凌璇却开启石门并且进入了长生地宫。”宫爵眉头一皱冥思苦想说。“凌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怎么猜到这九个数字所代表的正确时间的?” “说明这个时间对于月宫九龙舫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极其重要的含义,而且这个时间根本不需要他们去记,刻骨铭心在那艘船上所有人的心中。”薛心柔说。 “刻骨铭心的时间……”我眉头微微一皱,重新走到水晶沙漏旁边,彭廷在水晶沙漏上留下的文字内容很简短,我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大致的意思是说,彭廷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重返神域,看到这里我揉揉额头。“彭廷留下这个水晶沙漏,是在记录他到底要等待多长时间,才能重回……” 我突然抬起头,手触摸到水晶沙漏最下面的刻度,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起身站到石门前,刚伸手想要去转动石盘,被宫爵按住我的手。 “你千万不能有错,否则这里顷刻间就会全部陷落到地底熔浆之中。”宫爵神情冷峻叮嘱。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错。”我胸有成竹的点头。 然后从最外层开始慢慢转动石盘,当最后一处石盘随着我的转动,代表数字的符号对应到刻度上。 轰! 在低沉的机关开启声中,石门在我们眼前缓缓升起。 所有人全都兴奋异常,宫爵笑着问我:“你不是说,彭廷留下的密码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会知道,可你怎么能开启石门呢?” “朝歌,这九个数字是不是代表着时间?”薛心柔想验证她的推测。 “是的,的确是有九个数字组成的时间。”我避开宫爵好奇的目光淡淡回答。“这个时间对于那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第六百七十四章 混沌神域 我告诉其他人,水晶沙漏上的刻度是神域中记录时间的方法,刚巧我我知道如何从刻度上去换算成由九个数字组成的时间。 大家恍然大悟,或许是因为石门被成功开启的原因,也没再多问,进入石门的时候,我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水晶沙漏。 这一次我是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其他人,彭廷留下这处水晶沙漏,是在憧憬自己能早日重返神域,同时也是在铭记那个所有归墟人都无法遗忘的时间。 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的时间。 对于我来说,那还是这场跨越几千年追逐的开始,可对于侥幸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的那六个归墟人来说,这个时间让他们刻骨铭心,因为这是归墟国破家亡的时间。 彭廷用这样的方式在警示自己和到这里来的族人,不管长眠多久,他们都不会忘记这份深入骨髓的悲痛,我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这个时间代表着归墟对龙伯的仇恨。 铭刻在这六个归墟人的心中,包括如今站在我旁边的宫爵,即便是天荒地老他们也不会对这个时间陌生和淡忘,这也是为什么凌璇能开启石门的原因。 进入长生仙宫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向上螺旋台阶,往上走我们来到一个环形的石室中,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图案。 “快来,你们看这里。”薛心柔站在门口的壁画上,声音震惊兴奋。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幅完整的疆域图,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地方,或许这是我们和归墟人现在所剩无几的共同的期盼。 卓明风到最后沉迷于烈酒,醉生梦死但求一醉就是为了能在梦里看见壁画中的地方,这是神域的全貌图,我目光移向极北的雪域,这个季节中,雪域里应该开满了冰红花。 我想起卓明风在迷醉时对花惜双说的话。 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彭廷留在外面的水晶沙漏,记录了我们离开神域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千年,可如今看见壁画中的神域,原来故土在我心中已经变的模糊。 “这里应该是神域吧,就是传说中的众神之国,从壁画上看,神域好辽阔但和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薛心柔说。 “这地方也不小啊,你们说神域到底在什么地方?”田鸡问。 “那艘船上的人拥有能创造空间的能力和办法,想必神域和我们找到的魔国一样,都是在我们无法到达的另一个空间中,当然,这个空间远比魔国要大很多,其实神域俨然就是另一个时间。”薛心柔一脸认真的猜测。“我并不认为神域中存在的就是神,所谓众神国度,我更相信,那是另一个文明,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文明超越我们太多,无疑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我感觉这壁画上描绘的地方好眼熟……”宫爵手轻柔触摸在壁画上回头看我。“我好像到过这处地方。” “是吗。”我避开宫爵的目光。 “看这里!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东海龙空,遭遇到黑鳞鲛人时出现了幻觉,我在幻像中看见一座庞大恢弘的城邦,在那座城池的中心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 宫爵指着壁画中一处地方,声音兴奋无比,她手指的位置就是归墟之国,宫爵对我们说,幻像里她就在这座高塔之中看书,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平静。 “我绝对去过这个地方,而且还上过这座高塔,我之前还以为幻像中看见的画面是虚构出来的,原来都是我潜意识中的记忆。”宫爵越说越兴奋。“后来,后来我看见了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然后吞噬一切……” “然后呢?”薛心柔好奇的问。 “不记得了,在幻像里那片漆黑如同混沌一般势不可挡,我感到慌乱和害怕,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宫爵失望的摇头。 我目光落在宫爵恋恋不舍触及的地方,她的眼神中透着向往和迷茫,那是归墟之国最鼎盛时候的模样,可惜宫爵已经不可能再看见画面中这座城邦的宏伟和壮观。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见这里时,触目可及的只剩下火海中的残垣断壁,至今耳边还能听见城池中建筑轰然倒塌的声音,并且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 当时我坐在王座上冷酷漠然的目睹这座城邦被摧毁,我甚至把旌旗就插在身边,旌旗的顶端挑刺着归墟国主的头颅,我要他陪着我见证龙伯人的复仇,看着他的神国被我粉碎成废墟,看着他的臣民被我屠戮殆尽。 “三眼麒麟!”叶知秋的话打断了我沉重的思绪。 其他人全都围到叶知秋身边,她站在第二幅壁画的面前,我走过去从他们的身后往下壁画,那是我带领龙伯大军突破雪域,重返神域的画面,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画面中,站在最前面穿着金色铠甲戴面具的自己。 “三眼麒麟是祖神的标志,朝歌在灵山金城的时候也出现过幻像,当时他说祖神并非是十二个,而是一支大军,说真的,当时我还半信半疑。”田鸡大吃一惊说。“十二个祖神就足以控制一切,倘若一支祖神大军同时出现那还了得。” “这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应该是这支祖神大军的首领。”叶知秋指着壁画中的我,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见祖神的样子,显得格外的兴奋激动。“看起来祖神其实是来自于神域。” “一、二、三……十二!”薛心柔用指着壁画中,站在我旁边的近卫细数。“十二个!刚好十二个,站在金色铠甲旁边的这些人刚好十二个,很有可能这些就是后来出现在我们世界的那十二个祖神。” “这支军队数以百万计,被金色铠甲统御,从画面中看,这架势像是要发动征战啊!”田鸡眉头一皱。 我看着壁画有些入神,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很想告诉他们,这不是征战,因为征战至少还要两军对垒相互拼杀,可从我带领龙伯大军突破雪域,重新踏入神域那刻起,放眼整个神域之中的神族,根本没有谁是我的对手。 毕竟所有的神族要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在雪域中经过万年千锤百炼,心智早就被仇恨所吞噬。 “宫爵,你怎么了?”薛心柔突然问。 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我回过神,发现宫爵的表情有些错乱和惶恐,她目不转睛注视着壁画,手缓缓的抬起,颤巍巍触摸在一处地方。 “黑色,混沌一般的漆黑,就是这个颜色,我在幻像中看见的就是这个颜色。”宫爵指尖抖动一下,慌乱的把手从壁画上缩回来。 她刚才触摸到的是龙伯大军旌旗,黑色的旌旗上有金色的三眼麒麟图案,曾经飘舞在神域之中,归墟率领所有的神族突袭龙伯,就是不希望这旌旗继续在神域中飘扬。 我先辈遭遇到的屠双无疑是惨烈的,龙伯神族差一点就被剿灭,是的,就差一点,如果归墟能带着神族联军穷追不舍,深入雪域对残余的龙伯人赶尽杀绝,那他们就能得偿所愿,这面旗帜将在神域中永远的消失。 可惜归墟人高估了雪域的恶劣天气,同时也低估了龙伯人活下去的意志,从血色之耻踏着族人的鲜血和尸体进入雪域的龙伯人,连死亡都无所畏惧,又岂会倒在雪域天气之中。 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龙伯人,他们虽然活着,可亦如死掉的族人一样,每一个龙伯人的心都如同死灰一般麻木和无畏。 代表龙伯神族的黑色旌旗最终重新飘舞在雪域之巅,和东山再起的龙伯人一样,顽强不屈的等待复仇的号角吹响。 我相信彭廷雕刻这幅壁画时候的心情,宫爵只看见了混沌一般的黑色,可彭廷应该深有感触,那个黑色代表的是死亡和毁灭。 “我明白了,我看见的黑色,其实就是龙伯大军的旌旗,因为祖神大军数以百万计,这些在军队中招展的旌旗汇聚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如同黑潮一般铺天盖地。”宫爵恍然大悟说。 “你刚才说,在你的幻像中看见这片黑色在吞噬一切,这说明祖神大军在攻伐。”薛心柔深思熟虑说。“可见祖神大军的确发动了征战,但是,祖神大军的敌人又是谁呢?” “不管敌人是谁,这座城邦应该遭遇到攻击,在幻像中我看的很清楚,那片铺天盖地的黑色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宫爵退到第一幅壁画,指着归墟之国的位置很肯定说。 “祖神大军的敌人不仅仅是你看见的那座城邦。”田鸡的声音震惊无比。 “那还有谁?”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我看见田鸡已经站到第三幅壁画的前面,他喉结蠕动一下,转头看向我们时,神情极其惊愕:“祖神大军要征伐的是整个神域!”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 第六百七十五章 血冠 其他人全都围到田鸡身边,然后每个人嘴都微微张开,特别是宫爵,她的目光中除了震惊外还透着惶恐,好像看见让她惧怕的东西。 我走到她们身后,这幅壁画只有三种颜色,黑色和红色几乎占据了壁画所有的地方,从神域的极北之地,亦如宫爵在幻像中所见,混沌的黑色席卷整个神域。 “祖神大军竟然对神域发起了征战!”薛心柔大吃一惊。 “黑色是祖神大军的旌旗的颜色,壁画上大部分地方被黑色所吞噬,可见祖神大军势不可挡,众神的国度快要在这片黑色中沦陷。”叶知秋点点头说。 “红色……那是血的颜色!”田鸡再一次蠕动喉结。 我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黑色和红色充斥着整幅壁画,而中间的那抹金色就显得格外醒目,那是穿金色铠甲的我,正和近卫静立于山顶,狰狞的面具令所有的神族心惊胆战,我相信这抹金色在当时,是每一个神族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代表着血腥的死亡,亦如壁画中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我知道这幅壁画记载的内容,那是归墟国主统领神族联军,试图和我决一死战,那应该是一场惨况空前的厮杀,归墟国主的孤注一掷倒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我不用再疲于奔波一个一个去屠戮不同的神族。 我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我向族人承诺的复仇,那场决战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归墟之国,关于这场决战,在我的脑海里那是血红的记忆,即便我现在回想起,记忆里甚至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可这么惨烈的屠杀我竟然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楚,或许我经历和目睹过太多的毁灭和死亡,甚至连令人作呕的血腥也习以为常,对于屠杀我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这场决战对于我来说,和攻下一个神国并没有多少不同的地方。 一样的势如破竹,一样的摧枯拉朽同时也是一样的片甲不留,就连结果都是一样,尸横遍野堆积如山,如果还有不同,在我眼里,仅仅是这次决战后留下的尸骸的竟然在,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河。 “这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的攻伐,这是屠杀啊!”田鸡算是看明白了壁画的含义。 “祖神大军一己之力攻伐整个神域,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强大,为什么其他神国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薛心柔慢慢放下相机,声音震惊无比。 “我关注的并不是征伐的结果,而是征伐的原因。”叶知秋指着壁画中的那抹金色,一脸认真说。“这个人很显然是祖神大军的首领,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此人要发动如此血腥的战争。” “看来神域和我们的世界都一样,也充斥着欲望和权力,发动战争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为了得到更大的权力和利益。”田鸡说。 “彭廷留在外面的文字说神域是众神之国,可见在神域中有很多神族,这场诸神之战的结果很显然是以祖神完胜而终结,祖神是想要占领神域全境。”薛心柔想了想指着壁画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神域中的各个神国,就如同我们春秋战国时期的各个诸侯国,最后被祖神通过这场征伐而一统神域。” “不!”宫爵斩钉切铁说。 我看向宫爵,她已经沉默了很久,脸色越来越惶恐苍白。 “可从发动征伐的原因以及结果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啊。”薛心柔继续坚持自己观点。 “如果是为了攻占一城一池,甚至是占领整个神域,从壁画中的描述看,祖神大军明显远远强大过其他神国,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其他神国完全没有能力也没必要去抵抗,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即便知道必输无疑,壁画中所有的神国聚集在一起也有拼死一战,这只说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叶知秋问。 “抵抗和不抵抗的结果都一样,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起一搏。”田鸡毕竟是行伍出身,这方面他看的很通透。 “你是说,这些神国中的诸神,无论结果如何都必死无疑?!”薛心柔震惊的张开嘴。 “如果这个穿金色铠甲的人想要得到的是神域,以此人统御的祖神大军,这完全是唾手可得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宫爵指着壁画上被黑色吞噬的部分。“你们看看这些代表着被祖神大军征服过的地方,再对比一下之前第一幅神域全貌的疆域图,就不难发现,但凡祖神大军所过之地,必定寸草不生片甲不留,那些神国的疆域以及城池全都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 “是的,这是屠杀,而且还是有预谋的屠杀,祖神大军想要得到的并非是统一神域,而是毁灭神域!”田鸡点头说。 我看着壁画依旧是趋于麻木的漠然,不知道是这场征伐发生的时间太早,还是对于我来说并没有特殊的意义,我并不是记得太清楚,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只是龙伯国主,除了复仇之外完全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扰和羁绊,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我很满足。 可现在重新目睹我发动的毁灭,竟然内心有一丝纠结,其他都都关注着壁画,而我却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我到底屠戮了多少神,竟然连我自己都记不清。 我默不作声往前走,当我停在第四幅壁画面前时,目睹着画面竟然突然有一种久违的快感,那是只有复仇者才会体会到的兴奋和宣泄。 但当其他人走过,特别是宫爵站在壁画前时,我内心油然而生的快感瞬间荡然无存。 “这幅壁画怎么和前面一副是一样的啊?”田鸡来回看了看疑惑不解说。 “不一样,前面一副是诸神之战的过程,而这一幅是征伐结束后的场面,从壁画的记载来看,很显然祖神大军轻而易举取得了胜利。”叶知秋看着壁画说。 “这里,你们来看这里!”薛心柔指着壁画中的一处地方,那里的颜色是金色,其他人都围过去,只有我一动不动留在原地,他们关注着壁画上的内容,而我却注视着宫爵神情的变化。 “这好像是在行刑啊!”田鸡埋头看了片刻。“而且还是由注视大家的首领亲自执行的。” “其他神国已经战败,祖神大军非但没有鸣金收兵,反而是赶尽杀绝!”叶知秋大吃一惊说。“壁画中被抓获的战败神族全都当场处决,这简直太惨绝人寰了吧。” “既然是征伐就注定你死我活,征战是没有对错的,只有输和赢的区别,所谓成王败寇,输了也不能怨天尤人。”田鸡反应很平静。 “话不能这样说,我当然知道疆场无对错,生死各安天命,但是大局已定胜负也分,这些诸神全然是手无寸铁的战败之人,如此屠戮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暴行。”叶知秋据理力争。 我一言不发从背后注视着其他人,我曾不止一次去试想,当有一天他们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我分不清到底是我不愿意去面对还是不敢,我很难想象他们知道一切后的心情和反应。 如今叶知秋义愤填膺斥责的暴行,她恐怕万万想不到,发动这一切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宫爵轻轻推开壁画前的田鸡,神情震惊的把头往前低埋:“这个穿着金色铠甲的首领好像在处决被抓获的神族,从这个神族的服饰看,明显身份很崇高。” 薛心柔也把头往前低埋,看了片刻大吃一惊:“祖神大军的首领砍下了这个神的头颅,并且还,还穿透在旌旗上,这个举动像是在泄愤。” “这个神的身份一定很显赫,你们看此人头上戴着的王冠。”叶知秋说。 “王冠……”宫爵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望过去,看了一眼后整个人僵硬的愣住。“就是这顶王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见过这顶王冠?”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在幻像中看见自己站在高塔之上,当时还戴着一顶很贵重的白色头冠,看上去很圣洁庄严。”宫爵回头看我,然后指着壁画说。“我看见的头冠,就是壁画中被处决这人头顶戴着的。”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对那场屠杀记得最清楚的画面,就在我砍下归墟国主头颅,那顶头冠就掉落在我脚下,我至今还记得那头冠的样子。 被九条羽龙围成半月形的头冠,每条羽龙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宝石装饰,尖端则是一颗绚丽的明珠,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异常威严华丽。 那是归墟神族的王冠,只会戴在国主的头上,象征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我并不认为这顶王冠向宫爵描述的那样圣洁和庄严,因为我看见那顶王冠时,归墟国主的血沾染在上面。 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映射出血红的光芒,落在我眼里,那象征着一个和我有着世仇的神族从此陨落和消亡。 “你既然见过这顶王冠,该不会和壁画上被处决的这个人有关系吧?” 田鸡话一出口,我心里猛然一惊,这是我一直想要去回避的事实,也是我不希望宫爵记起的真相,我下意识看向宫爵,她已经不再想之前那样从容淡定,明显开始惊诧和迷茫。 但这都不是让我惴惴不安的,我在宫爵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愤恨,虽然被茫然所遮掩,但那愤恨的眼神我太熟悉,在罗布泊时,她决绝果断的把长剑刺入我身体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第六百七十六章 死灰复燃 宫爵突然回头看我,心里莫名的慌乱,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当然还有那一丝怨恨。 我竟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宫爵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在魔国的时候,你说自己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 “我是异巫……”我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我一直没有说出在魔国高塔中藏匿的真相,为了解释我和魔国之间的关系,我误导其他人。“对,我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 “魔国之后你好像记起很多事,诸如你突然会神域中的文字,可见你对神域是有了解的,或者说祖神在创造你的时候,也让你有了关于神域的记忆。”宫爵一脸认真焦急问。“壁画上记载的内容你有印象吗?” 我抹了一把嘴,尽量让自己看山去很平静:“我在魔国只记起了关于神域之中的文字,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壁画中这顶被血染的王冠,在幻像中的时候却戴在我的头上,我一直以为自己看见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没想到竟然全都是存在的,我到底和神域有什么关系?”宫爵并没有质疑我的回答,或许在她心里,我永远都不会去欺骗和隐瞒她,一个人神情焦灼的喃喃自语。 “我想……”薛心柔站在最后一处壁画前。“我应该知道你和神域之间的关系了!” 其他人连忙走过去,我跟着他们身后,目光落在壁画上时,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虽然已经过了几千年,可所有的事历历在目亦如就发生在昨天。 我站在山丘上,脸上狰狞的面具透着冷酷的杀戮,金碧辉煌的归墟神国就在我触目可及的山下,至少从壁画中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安宁,宛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纷争也没有喧闹。 在我记忆里,从我身后的天空中,一团巨大的火球,划出一道弧线,我抬头望向天际,目光追逐着火球移动的轨迹,火球拖拽着浓烟,从我头顶呼啸而过,重重的撞击在远处的归墟神国,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轰然倒塌。 所有的祥和安宁在爆炸声中被终结,天空变的黯淡,像是光亮被遮挡,等我再抬头时,密集的火球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一般阻挡了天空,那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邦,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壁画中描绘出来的画面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那本来应该是最后一役,所有的神族已经在决战中被屠戮殆尽,这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孤城,甚至连组建起防线的兵力都不够,我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能快速结束的征伐,龙伯神族的复仇也会在这里彻底的完成。 “我当时就在这座高塔之中,而且还戴着那顶王冠。”宫爵指着壁画上轰然坍塌的高塔,很肯定对我们说。“幻像中我看见席卷而来的漆黑,应该是祖神大军攻击这座城邦,我和这座城池一定有关系。” “前面那副壁画中,身份很高的那人被砍下头颅,他戴着的王冠掉落在地上。”叶知秋疑惑不解说。“从壁画上祖神大军攻击的路线看,在结束那场征伐后,就直接挥军攻击这座神域中最后一座城池,既然是这样的话,王冠怎么会戴在你头上呢?” “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我记得很清楚,甚至那顶王冠的每一处细节我都记忆犹新,当时我看见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的黑色时,王冠就戴在我头上。” 是的,宫爵没有记错,那个时候她的的确确戴着那顶被血染的王冠,因为是我派人送到归墟之国,我并不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挑衅和威慑,更不是试图去摧毁剩余归墟神族的意志。 这些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这些,归墟神族大势已去,在我眼里残存的归墟人是那样的渺小和低贱。 我送回王冠只有一个原因,我要那些还苟延残喘的归墟神族,在剩下的时间里,永远活在惶恐和惧怕之中,我要让他们明白,其实死亡才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怜悯和仁慈。 我会看着最后一个归墟人倒在面前,用最后的烈焰和鲜血去清洗龙伯神族的仇恨。 可我还是犯了一个错,我并没有高估自己,但却低估了重新戴上那顶王冠的新国主,我下意识看向宫爵的背影,记忆中的她穿着那套黑甲,作为归墟女王她没有选择怯懦和放弃,而是带领剩余的归墟人向我发起了反攻。 她的举动即便是当时拥有毁灭之力的我,多少也都有些吃惊,虽然所谓的反攻落在我眼里无疑是以卵击石,可在山丘上,我从面具里注视着穿着黑甲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归墟女王,有那么一刻,她让我想起龙伯人在雪域中时的誓死不屈。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必须对归墟神族赶尽杀绝,特别是归墟女王! “看!天空中有艘船!”薛心柔指着壁画大声说。 “是月宫九龙舫!”叶知秋看向薛心柔手指的位置。“这艘船竟然是从这里出现的。” “那就更证明之前我看见的并非是幻像,而是我遗忘的记忆。” 宫爵抿着嘴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她是这艘船上的人,从壁画中的画面看,祖神大军想要摧毁整个神域,而这座城邦就是祖神最后目标。 因为不是祖神大军的对手,最后迫不得已,她应该和其他人一起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由此可见她当时就在这座城邦之中,而且她还是属于神域之中的神族。 “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基本就清楚了。”田鸡指着壁画中的我和近卫说。“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之后,这艘船应该具有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十二祖神才会追逐那艘船,这样一来,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一起离开了神域,然后的事我们大致已经知道。” “难怪凌璇在东海看见你时,会如此仇视,不惜一切要杀你。”宫爵转头看向我。 我一怔,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难道还不明白。”宫爵神情凝重望着我。 “明白什么?”我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凌璇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同样也是神域中的神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城邦应该就是凌璇的神国。”宫爵指着壁画对我说。“而我和她一样,都是来自于这里。” “然后呢?”我试探着去问,想知道宫爵猜到多少。 “这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就是祖神大军的首领,率领大军毁灭整个神域,我的神国也没有幸免于难,最后的壁画中,这座城邦被祖神大军摧毁和屠杀,我和那艘船上的人是唯一侥幸生还的神族。” “祖神并没有想放过漏网之鱼,甚至不惜离开神域也要斩草除根。”叶知秋点头说。 “那些修建在龙气之地的船坞,都是月宫九龙舫用来躲避祖神追杀的,凌璇在东海第一次被唤醒的时候,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你们还记得吗?”宫爵声音低沉。 “回家!”薛心柔想起来。 “对,就是回家,等待了几千年,侥幸存活下来的神族都在等待重返神域的那一天。”宫爵点点头。 “这样看起来的话,那艘船上的人应该安全了。”田鸡想想说。 “为什么?”薛心柔问。 “祖神已经在魔国陨落,没有再追杀月宫九龙舫的祖神了。”田鸡说。 “所以凌璇才会要杀你。”宫爵看向我恍然大悟说。“祖神无法继续追杀月宫九龙舫,所以才会在魔国创造出你,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对那艘船的追查,凌璇应该是感知到你的身份,当然会想把你铲除。” 我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毕竟只是几幅壁画,宫爵她们虽然从中推测出很多事,但终究没有触及到真相,在她心里我不过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 但很显然宫爵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坦然和淡定,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来历和与祖神之间的仇恨,她一直在强调我是异巫,或许她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刻意的区分我和祖神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把对祖神的怨恨迁怒到我的身上。 “这是我们和祖神之间的恩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见到凌璇的时候,我会向她解释清楚。”宫爵甚至反过来安慰我。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宫爵越来越像我记忆中,穿着黑甲的归墟女王,我从她眼里看见一如既往的不屈和复仇的坚定,这仅仅是几幅壁画就已经让她有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等到她见到凌璇的时候,得知所有真相那刻…… 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忽然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彭廷把神域中发生的一切绘在壁画上,就是提醒自己和所有找到这里的族人,永远不要遗忘那段刻骨铭心的血仇。 原来时间根本不会抚平一切,即便几千年已经过去,当宫爵从壁画中看懂一些事实后,我相信被她遗忘的仇恨再一次被点燃…… 第六百七十七章 抽丝剥茧 “等等,我还是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田鸡目光从壁画移动到我们身上。“现在已经知道的有七爷、我和知秋还有芷寒,我们的先祖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再加上宫爵的话,就是说从神域中逃脱的一共有五个神族。” “不是五个。”我摇摇头,本来不打算说出来,可他们早晚会看见凌璇,到时候从她嘴里一样会得知真相。“是六个,从神域中离开的一共有六个神族。” “六个?”宫爵思索了良久,还是不明白。“还有一个是谁?” “辽东王白近。” “白叔也……”宫爵大吃一惊,话突然停住点点头。“对啊,怎么忘了白叔,他先祖是乘龙仙人,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遇袭后,其中一条龙脱离了那艘船,说明在那个时候,其中一个神族和坠龙到达了辽东。” “先不管是五个还是六个,我说的重点不是人数。”田鸡一本正经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月宫九龙舫为什么要离开神域?” “你这不是废话嘛,壁画上记载的内容你难道没看明白,祖神大军摧毁神域,对其中的神族赶尽杀绝,最后离开的是仅存的生还者,那艘船也是最后的逃生机会,难不成还留在神域等死啊。”叶知秋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六个人逃离神域是为了躲避祖神的追杀,能证明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我们世界的证据,就是叶叔拿出来的玉猪龙,代表这红山文化的特点,就是说那艘船离开神域距今至少有五千多年的时间。” “然后呢?”薛心柔似乎不明白田鸡想表达什么。 “祖神追杀那艘船上的人五千多年……”田鸡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为了六个人,耗费掉这么长的时间,甚至最后祖神还因为耗尽生命陨落在魔国之中,你们不认为整件事说不通吗?” “还真别说,是挺蹊跷的,祖神大军在神域之中无人能敌,整个神域都被屠戮殆尽,干嘛要为了六个逃脱的神族穷追不舍呢?”薛心柔也一脸疑惑。 “即便想要斩草除根,可完全没有必要啊,整个神域的神族都不是祖神大军的对手,侥幸逃生的六个神族又能干什么?”叶知秋平静下来,应该也无法想明白。“换句话说,祖神到底为什么要不惜一切铲除我们的先祖,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而且极其重要才对。” “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的时候,带走了五件神器,那是重返神域的关键,或许祖神是为了得到这些神器。”宫爵说。 “还有一点,祖神为什么会在魔国陨落呢?”田鸡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 “祖神虽然来自于神域,但是他们的寿命并非永恒,几千年的追逐最终耗尽了祖神的生命。”薛心柔不慌不忙解释。 “那为什么祖神不返回神域呢?只要回去,相信十二祖神就能继续延续生命。”田鸡反问。 “……”薛心柔一愣,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是啊,为什么十二祖神不返回神域,而是在魔国陨落呢?” “说明祖神没有重返神域的能力,或者是办法。”宫爵转头看向壁画冷静说。“那艘船在离开神域的时候,带走了五件神器,其中的鸿蒙珠和神域图是回到神域的关键,可见祖神并不知晓神域的入口,也没有开启神域的能力。” “那就更解释不通了,十二祖神中其中有一个就是穿着金色铠甲的这个人。”田鸡退到壁画前,指着上面的那抹醒目的金色说。“此人是祖神大军的首领,完全可以派出军队去追杀漏网之鱼,可是此人进入亲自带领祖神离开神域,而且还是在不知道如何返回的情况下,就是说,从十二祖神离开神域的那刻起,他们就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在外面耗尽生命。” “十二祖神不惜陨落在神域之外,甚至还不知道如何返回神域的情况下,都要追杀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离开的这六个神族莫非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薛心柔说。 “之前你们问凌璇第一次被唤醒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当时我也在场,凌璇说的是,回家。”田鸡看着我们深思熟虑说。“你们不认为这两个字很不对劲吗?” “不对劲?”宫爵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毕竟离开神域几千年,她的故国虽然被摧毁但是神域才是她的家,想要回家很正常啊。”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并且长眠在里面,是等待月宫九龙舫接走她,而彭廷在这里修建长生仙宫的目的也一样,说明这些人都在等待重返神域的那一天。”田鸡摇摇手一本正经说。“可问题是,回去干什么?” “对啊!”叶知秋恍然大悟的抬起头。“神域已经被祖神大军摧毁,如今的神域完全是祖神的天下,这六个人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送死。” “千辛万苦才逃出来,而且为了躲避十二祖神的追杀,藏匿的几千年,难道就是为了重返神域?”薛心柔也百思不得其解揉揉额头。“要是这样,十二祖神岂不是干了一件完全没有意义事,而且还把自己生命全都耗费掉,既然这六个神族一直试图回去,祖神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追杀啊。” “或许我们想错了一件事。”宫爵一脸冷峻。 “想错了什么?” “十二祖神追杀的或许并不是那艘船上的人。”宫爵声音沉稳说。“祖神大军屠戮整个神域,被杀掉的神族不计其数,为什么要如此在意这六个人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六个人对祖神构成了威胁,是必须要清除掉的隐患。” “如果这六个人能让祖神大军都忌惮,那壁画中描绘出,发生在神域中的屠杀也不应该发生才对,可见这六个人并没有能力阻挡祖神。”薛心柔说。 “所以,真正的关键并非是着六个人。”宫爵也重新走到壁画前,手指着最后一幅壁画上,飞翔在天空的船。“这才是关键!” “月宫九龙舫?!” “对,十二祖神不惜耗尽生命也要找寻的应该是这艘船,这才是让祖神忌惮的原因,月宫九龙舫一定具有抵御祖神的能力,因此,十二祖神才会千方百计要找寻这艘船的下落。”宫爵点点头说。 “重返神域不是送死,而是回去复仇!”叶知秋瞪大眼睛。 他们之间的谈话落在我耳里,自始至终我都一言不发,听的越多,心里越是没底,他们似乎已经快要触及到真相,提及复仇的时候,我竟然从叶知秋眼里看见了期盼。 他们仅仅是归墟祭司的后裔,竟然也是如此仇视龙伯神族,或许归墟人血液中仇恨一直在他们身上传承,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终结的唯一方式就是其中一个神族被彻底的铲除。 “还有一件事。”田鸡的目光看向我,表情有些疑惑。“祖神在魔国的时候,生命耗尽之前为了延续找寻月宫九龙舫,才会创造出朝歌,就是九黎传说中突然出现的那个新神,从某种意义上讲,朝歌也是异巫。” “他既然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在当时,他的思维和意识都被祖神设定好,亦如之前朝歌清除顾远山记忆一样,整件事和朝歌并没有关系。”宫爵目光很坚定看着我,充满了毫不动摇的信任。 “我知道和朝歌没关系……” “如果有关系呢?”我蠕动喉结打断田鸡的话,来回看看站在我面前的其他人。 “邓青认为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你,可我并不这样认为。”宫爵斩钉切铁。 “那你是怎样认为?”我反问。 “祖神在魔国陨落之后,祖神之前要做的事交由你来完成,我相信曾经你把那艘船上的人当成敌人,甚至不遗余力去追查那艘船的下落,但那个时候的你是被祖神操控的,你的意识和思维根本不属于你。”宫爵心气平和对我说。“而现在的顾朝歌,你所有的想法都是你自己的,这才是真正的你,邓青想要的是祖神的异巫,而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顾朝歌。” 我目不转睛和宫爵对视,五味陈杂看看身边的其他人,我已经不试图再去想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毫不保留的信任我,可惜他们信任的是顾朝歌,而且他们也只愿意相信我是顾朝歌。 但只有我心里明白,我是龙伯国主。 “我们的先祖都是那艘船上的神,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找到那艘船,从而去揭开所有的真相和秘密。”叶知秋说。 “那艘船必须要找到,我已经离开神域太久,我一定要回到神域,但真相和秘密并不用找到月宫九龙舫才清楚。”宫爵深吸一口气说。“凌璇还在长生仙宫之中,等见到凌璇,自然就能知晓一切。” 第六百七十八章 国主王座 在石室中逗留了这会,注意力全都在壁画上,听宫爵的语气,如今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凌璇,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不光是凌璇,其他人也一样,都希望从凌璇口中得知真相。 “奇怪了,这石室怎么没有出口?”田鸡环顾一圈说。 石室中除了壁画外,正中还雕刻了一个宽大华丽的宝座,那是整个长生仙宫中,至今为止我们见到最富丽堂皇的东西。 “这个宝座好威严庄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想必身份和地位一定很显赫。”薛心柔说。 叶知秋认真看了很久:“宝座的造型和样式很特别,不像是中原之物。” “彭廷在这里留下和神域有关的壁画,这个宝座应该也是属于神域之中的。”田鸡想了想说。 “宝座上还有东西。”叶知秋说。 我望过去,一眼就认出摆放在宝座上的竟然是归墟国主的王冠,应该是彭廷仿制后摆放在这里,目的是为了缅怀自己的国主。 宫爵反应更加激动:“就是这顶王冠,和我在幻像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会摆放在宝座上?” 我舔舐一下嘴唇,这应该是归墟国主的王座,王冠代表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彭廷把王冠放在王座上,象征着他的国主永世不朽,我当然不能说出来,但很诧异,彭廷在这里留下一个归墟国主的王座和王冠,显然还有其他的含义。 “而且这个宝座我,我好眼熟……”宫爵越看表情越疑惑,不由自主慢慢向宝座走去。 咔! 声音从宫爵的脚底传来,宫爵顿时面色大惊,紧接着一声如雷贯耳的巨响在我们头顶响起,轰然一声,石室顶压下来,就悬停在我们头上不到五米的地方。 “我太大意了!”宫爵懊悔不已说。 “怎么了?” “我一直关注宝座,没觉察到这间石室中被设置了机关,刚才我已经触发了机关。”宫爵小心翼翼把脚退回原地。 “什么机关?”田鸡问。 “石室下面的砖石虚实不定,如果行差踏错的话,我们头顶的巨石会顷刻间砸落下来。”宫爵说。 “还是先退到石室外面去想办法如何破解,留在这里太危险。”叶知秋说。 “都别动!”宫爵连忙抬手阻止。“我刚才无意中已经触发机关,如今整个石室里的砖石都有可能让巨石掉落,全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说不通啊,彭廷不该在这里再多此一举设置机关。”田鸡皱眉说。 “为什么?”宫爵面色凝重问。 “你们想,长生仙宫本来就修建的极其隐蔽,一般人连入口都找不到,即便有人误打误撞发现水潭中的入口,守护在甬道的化蛇就足以消灭掉所有擅自进入的人。” “长生仙宫中藏匿着涅槃轮,如此重要的神器,彭廷以防万一多设置机关也合情合理啊。”薛心柔说。 “普通人能抵御化蛇,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没看见甬道上那些残骸,任何人到这里必死无疑,绝对不会有任何侥幸生还的可能。” “我绝对田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假设,我是说假设,万一有人命大躲过了化蛇,可是那道石门是没有人能开启的。”叶知秋聚精会神说。“想要开启石门首先就得认识神域中的文字,然后还要知道神域计算时间的方法,要同时满足这两点的情况下,才会知道开启石门的密码。”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到,就能知道神域文字的彭家后人到这里,都无法破译石门密码,更不用说是其他人,简而言之能进入石门的,只有我们的先祖。”田鸡点点头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能通过石门并且走到这里,说明进入长生地宫的就是彭廷一直在等待的人,所以彭廷根本不需要再设置机关。”薛心柔恍然大悟。 “我看未必。”宫爵在一旁慢慢摇头。“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能进入长生仙宫,也全和我们先祖有关啊,首先黄金罗盘指引入口的位置,知秋是彭廷的后裔能不受化蛇攻击,朝歌知道神域的文……”田鸡说到一半就停住,嘴角蠕动一下。“朝歌……” “朝歌并非是那艘船上的人,更不是彭廷在等的人,是朝歌破译了石门上的秘密,既然他能做到,那祖神同样也能做到,化蛇能阻挡人,却阻挡不了神,朝歌继承了祖神的神力,他是如何杀掉相柳,想必你们都还记得,如果到这里的是祖神,那些守护甬道的化蛇根本阻挡不了祖神。” 我重重叹息一声,默默点点头说:“事实上的确是这样,彭廷留下的那些机关和怪物,仅仅能阻挡人,却阻挡不了神,我们能到这里,说明祖神同样有能力到这里。” “所以彭廷才会在这间石室中设置机关。”宫爵渐渐恢复了镇静。“而且这还是一处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能破译的机关。” “为什么?”我问。 宫爵指了指我们头顶的巨石说,这机关设置的很隐蔽,即便她没有被宝座分散注意力,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仔细看看这间石室,除了记载关于神域发生一切的壁画外,彭廷根本没有留下关于机关的任何线索和提示。 这就意味着,就是到达这里的是彭廷在等的人,也必须去经受机关的考验,她无意中踩到砖石触发了机关,巨石掉落到一半就停住,这是彭廷在示警,并且用这样的方式告知触发机关的人。 要么破解机关从这里离开,要么行差踏错就和长生仙宫玉石俱焚。 “彭廷没有留下提示,说明他相信,要通过这处机关的办法只有那艘船上的人知晓,因此才会孤注一掷设置如此险要的机关。”宫爵说。 “那,那怎么办,我们的先祖知道破解的办法,可我们不知道啊。”田鸡看向宫爵说。“你虽然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可你什么都记不起来,按照你所说,我们岂不是进退两难,要么站在这里等死,要么被石头砸死啊。” “彭廷是防止祖神找到这里,石室之中什么提示都没有,即便是彭廷等的人到这里,又怎么知道破解机关的关键是什么呢?”叶知秋冥思苦想。 “而且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知晓,难不成是彭廷离开月宫九龙舫之前和其他人约定好的秘密?”田鸡说。 “应该不可能,彭廷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无法返回,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和其他人留下约定。”薛心柔摇头否定。 宫爵慢慢蹲下身,目不转睛看着她面前的砖石:“这里有凌璇的脚印,她脱掉鞋进入长生仙宫,是为了防止脚印暴露行踪,凌璇到过这里,可奇怪的是,她的脚印离奇的消失在这里。” “凌璇的脚印又消失了?”田鸡挠挠头说。 “脚印是向着宝座的方向,从脚印看凌璇应该走向宝座,可是她的脚印只到这里就没有了。”宫爵眉头紧锁。“她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呢?” “你在幻像中看见自己在城邦的高塔中看书。”一直默不作声的我声音低沉问宫爵。 “是的,就是在被祖神的攻击中轰然倒塌的那座高塔上。”宫爵很肯定的点头,有些疑惑望着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当时你站到高塔边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我继续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看见铺天盖地的黑色从远方……” “不是这些,在你看见那片黑色之前,你站在高塔边看见了什么?”我打断宫爵淡淡的问。 宫爵低头回想了片刻回答:“我好像记得在高塔下,有很多人在虔诚的跪拜高塔,好像那座神塔对于那些人来说极其的神圣和庄严。” “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人跪拜的动作?” “记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口:“那就是通过这间石室的办法。” “啊?!”宫爵大吃一惊,疑惑不解望着我。“什么意思?” 彭廷在石室中留下的壁画,记载了神域中发生的一切,他把宝座雕刻在石室的正中,宝座代表了权力,而宝座上的王冠却代表着崇高的身份和地位。 “神域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区分,能坐上这个宝座的只有神国的国主,你看见高塔下那些膜拜的人,他们膜拜的并非是高塔,而是站在高塔上的你,因为你戴着那顶象征至高无上神权的王冠,而如今王冠摆放在宝座上,如同国主坐在上面。”我和宫爵对视声音平缓。“彭廷在等的人,到达这里的时候,看见宝座和王冠,自然而然会去跪拜。” “如果到这里的是祖神,他们不可能向敌人的宝座下跪,所以只有那艘船上的人才能破译这里的机关。”宫爵恍然大悟。 宫爵说完之后,静气凝神沉默的站立,我猜想她应该是在回应幻像中她看见的跪拜动作,然后极其恭敬虔诚的跪在地上,动作缓慢沉重,对于这个动作宫爵似乎格外的娴熟,想必潜移默化中一直深深刻在她脑海里,即便失去记忆,跪拜在地上依旧是那样有条不紊的熟练。 当宫身体埋下去那刻,伴随着低沉的轰鸣身,宝藏后面的石墙缓缓分开,这里距离银柱山顶已经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望向石墙后面的出现的通道,相信很快我就会和凌璇狭路相逢。 第六百七十九章 功亏一篑 从王座后面的通道进入后,感觉这里异常的安静,我们在银柱山外看见的那些风洞,光线从洞口投射进来,照射在凝结成冰的洞壁上,里面异常的明亮。 我抬头看见波光粼粼的水底光影,甚至还有在我头顶游动的鱼,我们如今站立在山巅的天池之底,而脚下的通道一直延伸到一座宫殿的大门处。 很典型的殷商风格建筑,气势恢宏庄严肃穆,宫殿的大门已经被开启,我想那就是彭廷长眠的长生仙宫,向前走了一步,忽然被眼前的一处景象所震惊到。 这里因为有从风洞透进来的风,因此温度极低,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抵御严寒,石壁内原本该湍湍流淌的水全都凝固成冰。 其中一滴融入的冰雪掉落在半天中,那透明的水滴在光线中晶莹剔透,可奇怪的是,水滴就这么悬停在我眼前,我用手去触及,水珠在我的指尖变化着姿态,可仍然一动不动停在半空中。 我吃惊的环顾四周,竟然发现好多滴落的水珠全都是这样。 “你们来看看这里,好奇怪。” 我对身后的其他人说,可半天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声音,转头才看见,其他人全都吃惊的一动不动愣在原地。 “你们怎么了?”我不知所措问。 可竟然没有人回答我,所有人好像和那些水珠一样被凝固住,我心里一惊,用手指触碰田鸡,发现他根本不动,其他人也一样,我这才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进来时的最后一个动作,他们的身体像是被禁锢住。 从风洞外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但奇异的是,我竟然没感觉到被寒风吹拂,这些风洞贯穿山体,风能随意的进出,可我抬起手竟然发现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任凭我怎么摇晃其他人,全都纹丝不动,我说什么他们好像也听不见,目光落在薛心柔的手腕上,她的手表的指针停止不前。 我皱眉重新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时间是被禁锢的,但不同于我们之前进入的蓬莱和魔国,在这两处地方,时间只是变的异常缓慢,但在这里却是完全停止。 想必彭廷在关闭长生仙宫之前,为了能等到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封闭了这里的时间,既然时间在这里不会流逝,就意味着不管他在此长眠多久,等他被唤醒时都如同刚刚过了片刻。 这些悬停在半空中的水珠就是这里时间被封闭那刻的形态,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从其他人的反应看,但凡进入这里的人都会随着时间的静止而变的如同雕像一般。 只有神族才能不受这种时间的限制,所以我才会活动自如,但是宫爵也是神域中的神族,她也被限制,我猜测多半是因为她在罗布泊失去记忆的同时也失去了作为神族与生俱来的神力。 原本我应该和她一样的,可我却进入了魔国,阴差阳错让我恢复了一些神力,看着纹丝不动的其他人,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一直不知道如何阻止他们见到凌璇,现在看起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独自进入长生仙宫,从宫爵身边走过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从她脖子上把项链取下来。 沿着通道我走进长生仙宫,里面的陈设古朴无华,在大殿的最里面摆放着玉石棺椁,棺盖已经被打开,我看见虚弱不堪的凌璇正吃力的在棺椁中摸索。 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目光中依旧是义愤填膺的仇视,但却多了一丝吃惊的疑惑,或许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上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甚至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我看见她握在手中的随侯珠,棺椁中长眠的应该就是彭廷,凌璇是在找寻涅槃轮的另一半。 我加快脚步向棺椁的方向跑去,凌璇估计也知道我试图要阻止她重组涅槃乱,拼尽全力在棺椁中摸索,我手不由自主摸到腰际的刀柄上,这是我除掉凌璇最好的机会,当我拔出刀的那刻,突然停下脚步,目瞪口呆一脸震惊看向对面的凌璇。 她瘫软的从棺椁边倒在地上,可她另一只手却从棺椁中拿出一块玉璧,和田鸡在碣石金宫中毁掉的和氏璧一模一样。 那就是被彭廷藏匿的涅槃轮另一半,凌璇气若游丝看着我,眼神中透着蔑视和阴冷:“上一次没杀掉你,我还担心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你,现在好了,你自己送上门。” 我蠕动一下喉结,根本没有听凌璇说什么,目不转睛看着她手中的两样东西,一旦让她重组涅槃轮,凌璇会在瞬间恢复归墟祭司的神力,到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在她面前如同蝼蚁般脆弱和渺小。 咔! 凌璇根本没有留给我去抢夺的时间和机会,毫不犹豫的把手中两件东西拼合在一起,卓明风曾经给我讲述过涅槃轮的样子和作用,在他的描述中,完整的涅槃轮会发出绚丽夺目的光晕,那是归墟神国最重要的神器,代表着永生和不朽,一直以来都由国主保存。 就是这件神器让归墟神族具有了长生不死的能力。 可奇怪的是,凌璇重组了涅槃轮,可我却没有看见她手中的神器有任何变化,凌璇依旧虚弱不堪坐在地上,依靠着石柱才不至于倒下。 她看着手中的涅槃轮,目光中充满了疑惑,最后慢慢变成无助的绝望。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起这个。”我长松一口气。 涅槃轮但凡还有丁点能力的话,彭廷也不会把这件神器一分为二,在彭廷修建长生仙宫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意识到涅槃轮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太长,这件神器的能力正在快速的减弱和消失。 彭廷把涅槃轮分开,变成后来传闻中的春秋双宝,传承给后人的珠子上还保存着所剩无几的永生之力,但对于神族来说,已经无济于事不可能在延续生命。 但是对凡人来说,珠子上的神力却足以延长相当长的寿命,因此得到珠子的彭家后人彭祖,就靠珠子上残留的神力活了几百年。 至于被彭祖藏匿在长生仙宫中的玉璧,同样也残留着神力,只不过彭祖在最后用掉了上面的神力,就是这座仙宫中被静止的时间,彭祖就是借助玉璧来让自己不会受时间流逝的影响,以确保他能等到月宫九龙舫找到这里的那一天。 原本涅槃轮重组之后,还会暂时恢复一部分永生的能力,可惜这一次机会却被姬渠浪费掉,他带着从彭家后人手中强取豪夺得到的随侯珠来过秦岭,他虽然没有找到长生仙宫,可是应该到了子午谷,而且还距离银柱山不远的地方。 随侯珠感应到涅槃轮,因此随侯珠才会重新闪耀,并赋予姬渠几百年的寿命。 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原以为凌璇有能力让重组的涅槃轮恢复神力,可看着如今奄奄一息没有丝毫气力的她,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涅槃轮除了回到月宫九龙舫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让这件神器重新发挥作用。 失去神力的凌璇落在我眼里,和普通的凡人无异,而且还是一个虚弱到极致不堪一击的女人。 我反而不像最开始那样急切,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凌璇,她如今就像一只待宰羔羊,我慢慢走过去,站在玉棺的面前,围绕棺椁走了一圈,手中的匕首在棺椁的玉缘上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棺椁中的彭廷闭目安详,穿着殷商时期王室的服饰,可见他在当时的身份和地位有多尊崇,我追逐那艘船和那六个漏网之鱼的归墟祭司,前前后后耗费了几千年的时间。 可奇怪的是,当我看见彭廷和凌璇的时候,充斥在我心里的并非是欢愉的快感和如释重负的轻松,我现在能轻而易举杀掉彭廷和凌璇,但看着他们,我更多的竟然是陌生。 或许是我失去记忆的原因,即便我还记得神域中的一切,但当时我并没有见过面前这两个人,千辛万苦甚至孤注一掷才到这里,来之前我根本没有胜算,我甚至认为自己会死在秦岭之中。 可现在我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无法做到向凌璇仇恨我那样去仇视眼前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动手吧,你和你的爪牙找寻了我们那么久,等待的不就是现在,不用以为我会向你乞求,归墟神族永远不会向你低头。”凌璇用尽最后的气力,努力让自己的头能抬高。“我早该战死在神域的,从我离开神域的那一天起,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就是等待月宫九龙舫完成充能,我相信剩下的族人一定会完成这个使命,到时候,你和你的龙伯大军会彻底被摧毁。” 我默不作声俯视着凌璇,她的话并没有触怒我,反而我感觉到她的无奈和惋惜:“是啊,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可惜,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没有机会看见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第六百八十章 他乡遇故知 凌璇视死如归看着我,在她目光中没有怯弱和惧怕,好像她早已做好面对这个结局。 她这个样子我并不感到吃惊,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应该战死在神域才对,她侥幸从那场浩劫中生还,或许对于凌璇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千辛万苦逃了几千年,最终还是落在我手里。 我相反并没有凌璇那样急切,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就是说,不管我在这里停留多久,我的寿命也不会消耗丁点。 我走到凌璇对面的石柱,可能也是累了,和她一样依靠着石柱坐到地上,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凌璇声音很平静:“你有多久没说过话了?” “什么?”凌璇有些疑惑的望向我。 “我给你算算,你在唐初之前离开的那艘船,到现在已经千年,如今你苏醒过来,就是说你有一千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凌璇的目光看向我手中的刀,然后阴冷的打量我:“你追了我们这么久,无非是想斩草除根,何必那么多废话。” 我把手中的匕首收起来,以凌璇目前的状况,我杀她根本不需要用刀,至于那个还在玉棺中长眠的彭廷就不足为据,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凌璇放松些。 “你离开月宫九龙舫的时候,涅槃轮已经被彭廷带走,就意味着,你一旦离开那艘船,就没有机会再回去,所以你才会修建万象神宫,等待你的族人找到你。”我漫不经心说。 凌璇没有说话,或许是担心在我面前泄露了什么。 “你不用这样,你做的事我都清楚,没有了神域图,月宫九龙舫无法前往为水晶充能的龙气之地,所以必须要有人勘查九州龙脉,你幸不辱命不但找到了那些地方,并且把九州龙脉图留在万象神宫,同时你还隐藏了三条龙脉。”我面无表情看着凌璇说。“如今所有的龙脉我都已经知晓,唯独还有一条不知下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月宫九龙舫现在就应该停泊在那处龙脉之上。” “你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那艘船最后停泊的位置?”凌璇冷冷一笑。“省省吧,你要动手就快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向你吐露半个字。” 我埋头重重叹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怎么?你感觉到害怕了?从时间推算,那艘船很快就要完成晶石的充能,等到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就是我们归墟复仇的时候。” “怎么回去?神域图你们早就遗失,而且你们留着昆仑金阙的鸿蒙珠如今还在我手中,即便月宫九龙舫完成充能,你们和我一样,都无法重返神域。” “鸿蒙珠在你的手中!”凌璇大吃一惊。 “至于最后一条被你藏匿的龙脉,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在辽东,你说的没错,月宫九龙舫就要完成充能,但你却忽略了另一件事,我会在完成充能之间找到那艘船。” 凌璇神色更加吃惊,看她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你既然知道最后一处龙脉的位置,为什么你会来长生……”凌璇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涅槃轮上,在嘴角露出高傲得意的笑容。“离开神域,你的寿命支撑不了你活到现在,你和我一样,想要得到涅槃轮来延续生命,看起来你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凌璇吃力的大笑,好像她已经打败了我一样。 “是的,如果我不能返回神域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寿终正寝,不过我比你要好一点,暂时我不会担心寿命的终结,我所剩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千年的光阴,可在这个世界中,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时间,我相信还有机会活着回到神域。”我波澜不惊回答。 “你想说什么?”凌璇有些慌乱。 “不是我想说什么,刚才我就问过你,还记不记有多久没说过话了,离开那艘船以后,你一直要隐藏自己真正的身份,你从来没有和谁聊过神域中的一切,因为那些秘密你必须藏匿在心,这都过来一千多年,相信你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吧。” “你,你想和我聊天?!”凌璇大为疑惑。 “我和你可能真的很有缘,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同一个归墟人这么多次,你是知道的,归墟神族在我眼里,我更愿意看见你们堆积如山的尸骸,所以同一个归墟人我一般是不可能见两次的,即便下一次再遇到,相信我看见的只会是一具尸骸而已。”我直言不讳对凌璇说。“可我居然前前后后见到你三次,你不认为还能活着见到我,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奇迹了吗?” “你见过我三次?” “第一次是我找到你修建的万象神宫,当时你长眠在那里,就连我都很好奇,当时居然没杀你,然后是在东海,加上现在刚好三次。”我直视凌璇云淡风轻说。“我和你虽然势不两立,可都是来自神域,我们有共同的故土,我追杀你们也有几千年,虽然谈不上是朋友,但相信没有比我更了解你们的,也算是故交吧,都说他乡遇故知是件幸事,反正你都不怕死,还怕和我多聊几句。” “归墟和龙伯势不两立,我实在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你累吗?” “……”凌璇一怔,估计她以为我会聊和那艘船有关的事,却没想到我突然问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知道凌璇回答不上来,从身上摸出卓明风留下的酒壶:“我不知道你累不累,反正我是累了。” 凌璇一脸茫然迷惑,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现在的我让凌璇不知所措,或许在她的印象中,现在的我和她熟知的那个龙伯国主完全是截然不同两个人。 我拧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知道雪域吗?在神域极北的苦寒之地,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我记忆中那里终年呼啸着凛冽的寒风,漫天风雪覆盖着触目可及的一切,那是一片白色的疆域,唯一的颜色就是会短暂盛开的冰红花。” “雪域一直被神族先辈封印,没有神族到过雪域,而且任何神族都无法在雪域生存下来。”凌璇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和我说话,我想是因为我提到了神域,她和我一样,那个地方在我们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几千年,从她离开月宫九龙舫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谈及故土。 “不是没有神族能在雪域中生存,而是没有任何神族愿意留在雪域,当然,龙伯除外,我们只能被与世隔绝在雪域,几万年来一直忍受着风雪和严寒。”我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有些入神的说。“我记得,我最喜欢的就是爬到雪域之巅,在那里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我一直试图看到雪域外面的地方,可我的视线从来都无法穿透风雪。” “所以你才会觊觎神域,所以你才会率领龙伯大军血洗整个神域。”凌璇说到这里依旧义愤填膺。 “觊觎……”我深吸一口气淡淡笑了笑,连我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对一个归墟人笑。“知道我在雪域的时候都干什么吗?” “干什么?” “从我出生开始,我一直在学的只有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学会如何在雪域中生存下去,这也是每一个龙伯人必须去学会的技能。”我看着凌璇心平气和说。“而另一件就是找到离开雪域的办法。” “我宁愿你们永远留在雪域,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踏入神域,所有的神族也不会被屠戮,神国被摧毁,我们背井离乡几千年。” “你们是神族,龙伯也是神族,为什么龙伯就要活着雪域之中,而你们却能在神域安平的渡过漫长一生。” “神域之中各个神族之间一直都相安无事和睦共处,各有自己的疆域,你们生存在雪域,是因为你们能抵御雪域的严寒,可龙伯居心叵测贪婪的试图占领整个神域。” “这么说起来,在你心里,龙伯人就该活着雪域?”我居然没有被凌璇的话激怒。 “事实上,龙伯和其他神族一直没有交集和往来,而且你们即便想要迁徙离开雪域,也不用对其他神族赶尽杀绝。” “你知不知道龙伯人为什么要生存在雪域?” 凌璇一愣,好半天才疑惑的摇头:“不知道。” “这个世界中的很多人相信因果,任何事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仇视我和我的神族,我也知道你经历过我带给神域的毁灭和浩劫,不过,你一直没有问过自己。”我目不转睛看着凌璇,声音低沉而威严。“为什么龙伯人要生存在雪域,又是为什么要血洗整个神域。” 第六百八十一章 因果报应 彭廷在长生仙宫中留下的壁画,只加载了我率领龙伯大军血洗神域的始末,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彭廷故意无视这场浩劫的起源。 但听凌璇对我说的话,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清楚我血洗神域的原因,甚至在她心里龙伯就该活着雪域。 “既然你认为我们迁徙离开雪域,其他神族不会干涉,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你们神族先辈会封印雪域呢?” “大祭司说过雪域里有万恶之源,会危急到整个神域,所以在很久之前,由归墟国主和其他神族合力封印雪域。” “雪域之中除了龙伯之外,再无其他的活物,就是说在你们先辈的心目中,根深蒂固的认为龙伯就是所谓的邪恶?”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我现在还是龙伯国主的话,恐怕凌璇早就尸骨无存。 一个奄奄一息的归墟人,一个失去记忆和力量的龙伯人。 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这两个不共戴天的种族才能心气平和交谈一次。 “我不认为先辈所说的有错,所有的神族从出生开始就被告之,有两件事不能做,第一件就是不能靠近雪域,第二件便是绝对不要去破坏雪域的封印,否则会危急到整个神域的安危。”凌璇理直气壮回答。“事实也证明这些警示,龙伯的确就是邪恶之源,你们给神域带来了什么?死亡和血腥的浩劫!” “经历国破家亡是不是一件很难受和痛苦的事?”我并没有和凌璇去争辩,反而更加平静去问。 凌璇没有回答,而是用愤恨仇视的目光回应我,我曾经是不会容许有神族敢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我,可现在我却不以为然。 “其实我能体会你对我的仇恨,真的。”我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看着自己的神国在火海中变成废墟,耳边听到的是自己族人的哀嚎,到最后束手无策看着族人被屠戮,直至倒在血泊之中,那种绝望和悲伤溢于言表。” “你会体会,你怎么体会,你所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带领你的龙伯大军屠戮神族,践踏和摧毁我们的神国,你这双手中到底沾满了多少我族人的鲜血,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吧。” “是的,我真记不得了。”我看看自己的双手声音低沉。“不过我还记得龙伯人是如何到的雪域,你说我不能体会,你知道在雪域中,每一个出生的龙伯人,从小到大一直被灌注的是什么吗?” “杀戮。” “对,你还真没说错。”我居然笑了,但笑容亦如雪域的寒冰一样冰冷。“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凌璇有些好奇。 “是铭记龙伯神族是如何被屠戮,如何被追杀,又是如何被驱赶到神域,每一代龙伯人都牢记我们先辈的悲壮和惨烈,没有神族愿意在雪域中生存,但龙伯根本没有选择,我们的先辈用尸骨和鲜血堆砌一条血路,侥幸残存下来的龙伯人,就是沿着这条被称为血色之耻的道路才逃脱了追杀。” “血色之耻?追杀?”凌璇越听越疑惑。“谁?谁追杀龙伯神族?” “在我来这里之前,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想要建立一种不被推翻而且井然有序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中没有纷争也没有混乱,服从秩序的人会长治久安的活下去,但是代价却是要失去自由,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一切必须无条件服从秩序,如果违背了秩序,后果就是被剿灭和铲除。” 凌璇没有打断我,面无表情听我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对这个秩序并不陌生,当初龙伯的先辈就是违背了这个秩序,所以遭到了围剿和屠杀,在毫无征兆和防备的情况下,龙伯神国毁于一旦,种族险些被毁灭,为了确保种族的延续,幸存下来的龙伯人只能逃入雪域。”我声音沉重看着凌璇,并且在她面前卷起袖口,把手臂裸露在她眼前。“你问我怎么能体会你如今的仇恨,因为你现在经历的悲痛,刻苦铭心深入在每一个龙伯人的血液之中。” “龙伯神族曾经遭遇过围剿?!”凌璇大吃一惊。“谁,谁围剿龙伯神族?”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很平静的反问。 “因为……”凌璇一怔,震惊无比嘴微微张开。“有神族对龙伯发动过屠杀?!” “我的先辈曾经也在神域之中,与世无争和其他神族共处,之所以险些被灭族,就是因为龙伯先辈不经意破坏了神域中的秩序。” “龙伯破坏了什么秩序?” “龙伯人从来没有服从和妥协过这种秩序,我的先辈只是想找到永生的办法,而这个举动在神族的眼中变成隐患,神族认为龙伯人得到永生会危及神域。” “永生?所有的神族不都具有永生吗?” “龙伯人没有,其他神族为了制约龙伯,以延续寿命为条件,但从来不肯告之龙伯永生的办法,龙伯人从未想过祸乱神域,但更不想受制于人,所以才会自己探寻永生的办法。” “龙伯人的举动触及到神族的底线,一旦让龙伯得到永生,就没有办法制约龙伯神族。”凌璇恍然大悟。 “所以才有神族先下手为强,趁着龙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起突袭,你所经历的一切,我的先辈全都经历过。” “你带领龙伯大军血洗神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屠戮所有神族……”凌璇嘴张的更大。“难道你是在复仇!” “对,你和那些逃离神域的归墟祭司,一直想要做的事,就是我在神域已经做过的事,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是在复仇。” “那你为什么要屠杀所有的神族?” “你怎么还不明白,神族认为我的先辈违背了秩序,这个秩序是由所有的神族一起缔造的,当年围剿我先辈的是神域中所有的神族,而归墟就是这个联盟的罪魁祸首。” “不,不可能,我们根本不知道神域中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彭廷留下的壁画只有龙伯血洗神域的经过,可见他并不知晓整件事的起源和始末,我说过,任何事都应该有起因,你们只看见了果,却看不到因。” 我仰头喝了一口酒,对面的凌璇震惊的说不出话,我相信她并不清楚这段血腥的历史,参与那场屠杀的是凌璇的先辈,聚集所有神族的力量围剿龙伯,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相信在传承中,各个神族的国主都严禁这段往事被提及,久而久之神域中还记得那场浩劫的恐怕只有历代神族的国主,以至于凌璇甚至在我带领龙伯大军突破晶石封印,重新踏入神域的那刻,她才知晓在神域中还有龙伯神族的存在。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持续几千年追杀你们了吗?”我漫不经心问。 “你要斩草除根。” “是的,你们先辈犯过最大的错,就是让残存了龙伯人活了下去,他们虽然摧毁了龙伯神国,并且将龙伯人屠戮殆尽,可惜没有彻底的剿灭这个不屈的种族,从你们先辈封印雪域的那刻起,复仇就深入每一个龙伯人的骨髓。”我很骄傲的看着凌璇。“龙伯人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在雪域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神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忍受着凛冽刺骨的寒风,经过几万年的千锤百炼,当我们重新屹立在雪域的时候,这场复仇也就开始拉开序幕。”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我只记得你是如何屠杀我的族人,如何摧毁我的神国,也许这就是归墟和龙伯两个神族之间的宿命,注定我们要一直不死不休厮杀下去,直到其中一个种族被彻底剿灭。”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到,我带领龙伯大军离开雪域的时候,我就是像你所说对我的族人承诺,直到现在这个信念也从未被动摇过。” “你告诉我这一切,我也不会认为你做的有道理,我们各为其主,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的种族延续,我并不认为归墟先辈所做的有错。” “复仇哪儿有对错,我血洗神域是为先辈复仇,你们想用月宫九龙舫摧毁龙伯神族,是为了给自己族人复仇,我们都有让自己理直气壮而且无怨无悔的理由,我现在就能杀掉你,还能追查到那艘船的下落,或许归墟这个种族会被我从神域中彻底的剿灭。”我面色凝重说。 “神域辽阔,就算你灭绝归墟,你能确保灭绝所有的神族?我相信只要还有侥幸存活下来的神族,都不会坐以待毙,不管经过多久终有一天会让龙伯血债血偿。” “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把所有神族全都围剿清除,早晚有一天龙伯会面临被复仇,我说过,没有永恒的秩序,我能打破归墟率领所有神族缔造的秩序,就注定被龙伯人重新书写的秩序一样会被打破。”我目光落在手中的酒壶上,声音沉重。“我和你一样,也失去了族人还有朋友,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对于这场复仇以及跨越几千年的追杀,我是真的感到累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无尽轮回 “你是害怕了吧。”凌璇注视着我冷冷说。“从我第一次在东海看见你的时候,就没有觉察到你身上的毁灭之力,如今也是如此,你好像失去了你的力量,你现在可以杀掉我和彭廷,可是你担心没有能力应对完成充能的月宫九龙舫。” “怕?你想太多了,我是龙伯神族最后的希望,为了完成我对族人的承诺和使命,不管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即便追杀你们几千年,我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但我可以给你保证,剩下的时间里,我会穷其一生找到那艘船并且亲手摧毁。”我面色远比凌璇要冰冷。“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你是看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那你为什么要说累了?” “从我出生到继承龙伯国主之位一直到现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如何把你们赶尽杀绝,知道吗,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杀的麻木。”我声音缓和一些对凌璇说。“你说的没错,如今的我的确失去了毁灭之力,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意外,我失去的还有我的记忆,如今和你说这些话的人叫顾朝歌。” “顾朝歌?!”凌璇一脸诧异。 “难道你没发现,现在的我让你很陌生吗?”我神情冷峻和凌璇对视。“相信在你记忆和印象中的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我还是之前的龙伯国主的话,你现在早已尸骨无存才对。” “顾朝歌又是谁?”凌璇应该也感到好奇,估计她也相信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龙伯国主,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么多话。 “说来话长,你也不用知道那么详细,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了我意想不到的意外,我失去了这几千年的记忆和让你们畏惧的毁灭之力,但是我却有了另一个身份,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我,顾朝歌就是我这个新身份的名字,我有了全新的记忆,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和关于神域中的一切,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两种身份和记忆间不停的转换,当我用顾朝歌去看待整件事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动摇。” “你动摇?什么动摇了?” “复仇是龙伯国主的使命和责任,我一生都活着杀戮与仇恨之中,相比起来,顾朝歌却让我活的轻松简单,我用顾朝歌的视角去审视所有的事,忽然发现原来结果其实并非一定是我想的那样,或者说我是可以改变的。” “你想改变什么?” “比如现在,你在我眼里不过是整个龙伯神族复仇计划中,微不足道的存在,我可以轻而易举杀掉你,但有一个问题,我之前从未去想过,但作为顾朝歌却让我去正视这个问题。”我声音缓和了许多。“是不是杀掉所有的神族就算是复仇。” 这个问题在之前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是目标,坚定不移的目标。 可是我杀的都是谁?比如我对面的凌璇,她甚至都不记得曾经发生在神域中的那次灭族绞杀,她先辈发动的浩劫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不光是凌璇,那些已经被我屠戮的神族一样也不清楚,在神族的眼里我是邪恶之主,我发动了杀戮和毁灭,亦如当年龙伯人看待其他神族一样。 或许我能完成龙伯人期待已久的复仇,可是结果呢,这一次复仇的结束,不过是下一次复仇的开始,我会在神域带着荣耀和尊崇终老,可总有一天我的种族会遭遇到其他神族的复仇。 这个世界中很多人相信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可是这场仇恨中,所有人都遗忘了起因,只想着去完成结果,这将会是一个无休止的轮回和循环。 当局者迷,作为被卷入仇恨中的神族,我们都无法从中脱离出来,而顾朝歌却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无休止的循环轮回其实毫无意义。 “你,你想让所有的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不,发生过的事没有人能去更改,神也不可能,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去追究恩怨对错的时候,用你的话说,这场在神域中持续了太长时间的浩劫里,没有谁对谁错。”我停顿一下,抬头看着凌璇说。“我想结束这一切,从现在开始,过往的林林总总是非恩怨一笔勾销。” “结束?!”凌璇大吃一惊,依旧用惊诧的目光注视着我。 “你失去过神国和族人,我何尝不是。”我看着手中的酒壶,声音黯然了许多。“我还失去了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朋友,再这样下去,我能预见最后的结局,你会死在我手上,包括和你一起逃脱的归墟祭司,我会找到那艘船,并且摧毁晶石,等我重返神域的时候,你的神国和种族将永远不会再神域中存在。”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隐忍了几千年,你们也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为什么结果不是,我们重返神域,拨乱反正毁灭你的龙伯大军。”凌璇理直气壮说。 “又能怎么样?你能确保把龙伯神族赶尽杀绝?或许你说的结果有可能会发生,我没能带领族人完成复仇,可最坏的结果也仅仅是你所说的那样,龙伯大军会被你们消灭,可你们能消灭龙伯神族吗?”我目光坚定看着凌璇说。“大不了我们重新回到雪域,那是你们无法涉足的地方,我们会继续不屈的蛰伏,一万年、十万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然后呢?” 凌璇一时语塞,我明白她是想不到那么远的,亦如之前我也一样,我心里能看到和想到的只有眼前的复仇,只有用顾朝歌的身份才能从仇恨中脱离出来,长远去看整件事。 “我知道你回答不上来,我告诉你吧,等到那个时候,你曾经经历过的浩劫和毁灭,会再一次爆发,而且积累的仇恨会更深刻,到那时你将作为先辈,而承担浩劫的将会是你的后裔和族人,虽然你已经感觉不到,但我相信你失去的会更多。”我郑重其事看着凌璇说。“然后……或许一切都会终结,如果没有的话,将一直持续的循环下去,整个神域永远不会安宁,死亡和恐惧也将会一直笼罩神域。”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凌璇震惊不已。 “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认为我有必要和你求和?要知道,作为龙伯国主,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是我想要放弃或者是妥协。”我目光又落在手中的酒壶上。“我已经失去过朋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生离死别。” “向你这样的人还会有朋友?!”凌璇更加吃惊。 “是啊,曾经有人也是这样问我,作为龙伯国主,我只有仇恨,但作为顾朝歌,我却找到了朋友,不管是已经离开我的,还是现在留在我身边的,我都很珍惜珍惜朋友的存在。”我默默点点头回答。“还有我的族人,我不希望看着龙伯神族再遭遇一次灭顶之灾,我作为国主更应该保护他们活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 “结束这一切。”我回答的很干脆,看着凌璇很平静说。“我不会杀你,彭廷在这里静止了时间,你就留在长生仙宫,和他一样等我找到月宫九龙舫。” “你还是要去找月宫九龙舫?!”凌璇立刻警觉起来。 “我想结束这场持续太长时间的浩劫,但前提是,我必须确保我的族人不会受到危险,这是我对朋友和族人的承诺和使命,我必须去完成。”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毁掉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这样就没有制约龙伯的东西,这和你们先辈想要得到永生一样危险,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不需要你相信,你如今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奄奄一息的普通人而已,我为什么要去欺骗你,我真要有所企图,杀掉你岂不是更简单。”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没有把握找到那艘船,我是唯一知道最后一处龙脉位置的人,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告诉你龙脉的所在。” “你长眠的时间太久,看来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第一个离开月宫九龙舫的归墟祭司带走了神域图,为了找寻这件神器,彭廷带着涅槃轮离开,结果这两个人都没有返回,没有神域图,月宫九龙舫无法前往龙气之地,所以才有你勘查九州龙脉,你完成使命后修建万象神宫长眠,后面发生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凌璇急切的追问。 “为了找到失落的神器和没有返回的你们,应悟带着黄金罗盘也离开了月宫九龙舫,他同样也没有返回那艘船,而你修建的万象神宫被我发现,我从你留下的九州龙脉图推断出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规律,并且成功的伏击,在王恭厂重创了那艘船,其中一条羽龙被击落,和羽龙一同坠落的还有你另一个族人,月宫九龙舫也因为受损严重坠落在罗布泊,船上的人被迫离开那艘船,从神域逃脱的归墟祭司一共有六个,你自己算算如今停泊在最后一处龙气之地的月宫九龙舫上还有没有你的族人……” 第六百八十三章 水火不容 凌璇一怔,虽然没有说话,可我还是能看出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她应该很清楚,逃离神域的六个归墟祭司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月宫九龙舫。 罗布泊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还记不起来,不过可以肯定,宫爵在最后关头一定启动了那艘船,在没有归墟人的情况下,月宫九龙舫降落在最后一处龙气之地。 “你以为我担心那艘船?不,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现在有很多选择,比如我杀掉你和彭廷,然后再去找月宫九龙舫,一艘没有归墟人守护的船,相信我有能力摧毁上面的晶石,这样一来,你们几千年的心血和希望就会付诸东流,剩下的……”我看着凌璇很平静说。“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去实施计划就可以,不过我想那不是你期望看见的结果。” 凌璇有些不知所措,或许在她所有的设想中,都不会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和不共戴天的龙伯国主,商谈如何结束两个种族之间的仇视。 “你可以选择让这场浩劫继续下去,也可以和我一样从仇恨中脱离出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勉强你,更不会用生死去要挟你,能和你说这么多,我也没想再去杀戮,我是真的累了,我曾经看着自己的朋友消失在我眼前,却无能为力,因此现在我很珍惜拥有的一切和还留在我身边的朋友,当然,我也不想看见自己的族人重蹈覆辙,让龙伯神族生存下去才是我作为国主真正的使命。” “我不会告诉你月宫九龙舫的位置。”凌璇依旧声音肯定,但我却听出来她的犹豫,很显然她被我所说的话触动。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如今我掌握着你的生死和所有的主动,我没必要和你谈条件,你可以坚持自己的使命,我不会强迫你。” “如果你真能做到……” 凌璇的声音忽然停止,她身边有光晕在缓缓的明亮,我和凌璇同时望过去,然后我们全都大吃一惊,被凌璇重组的涅槃轮竟然发出光芒。 之前还虚弱不堪的凌璇顷刻间恢复了活力,她从地上站起身,活动双手,从她充满惊喜的神情中,我就猜到凌璇的神力正在快速的恢复。 玉棺之中发出声响,彭廷竟然也受到涅槃轮的影响,从玉棺里苏醒过来,虽然沉睡了几千年,可苏醒的彭廷并没有显出疲惫和茫然,我突然想到,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不管过再久,对于彭廷来说,都如同前一刻他才在玉棺中躺下。 “凌璇!”彭廷看见站在旁边的凌璇,样子欣慰而激动。 “我曾经想方设法找寻你们的下落,原本以为再看不到你们。”凌璇把彭廷从玉棺中搀扶出来,喜笑颜开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族人呢?为什么没看见女王?”彭廷看着凌璇身后问。 “你和朱睿相继离开月宫九龙舫之后,为了找到你们,应悟带着黄金罗盘去查找神器和你们的下落,可是应悟和你们一样有去无回,没有神域图,月宫九龙舫无法知晓剩下的龙气之地位置,因此我奉命勘查九州龙脉,为月宫九龙舫指引方向,后来我的寿命也快耗尽,和你一样开始了长眠。” “能唤醒我们的只有月宫九龙舫和涅槃轮,既然你也不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你又是怎么被唤醒的?” “是太古权杖,上面晶石蕴藏的力量足以让我复苏。” “太古权杖也遗失了?!”彭廷大吃一惊。“那可是我们如今唯一能抵御龙伯人的武器,你既然离开了月宫九龙舫,又怎么能接触到太古权杖?” “因为有人把太古权杖带到我身边。” “谁?” 凌璇用复杂的眼神望向我,彭廷诧异的转头,当他和我对视的那刻,彭廷目瞪口呆震惊的张开嘴,但很快恢复了镇静,挡在凌璇的面前,如临大敌对凌璇说:“你带着涅槃轮先走,神器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彭廷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但我也看出了他的慌乱,他和凌璇一样视死如归,可这并不代表他不畏惧我。 我直视着彭廷,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他惧怕的不是我,而是龙伯国主,那个拥有着毁灭之力的王者,而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失去记忆和力量的顾朝歌。 我目光移向凌璇,我对她说的那些话分明已经触动到她,只不过当时我还掌握着主动,而如今我似乎失去了这个筹码。 凌璇明显是在犹豫,最终不太确定说:“彭廷,你有没有想过结束这一切。” “结束?我们离开神域所做的事,不就是为了结束这场祸乱和浩劫吗。” “不是我们设想的这种结束,是永远的结束。” “永远结束?”彭廷被凌璇说的话搞的有些分心,但始终防备着我一举一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带着涅槃轮走……” “龙伯神族之血洗神域,那是因为我们的先辈曾经连同所有神族围剿过他们,并且把龙伯追杀到雪域,并且封闭了雪域,目的就是让龙伯神族灭亡。”凌璇迟疑了很久还是说出来。“龙伯人如今对我们做的事,就是曾经我们先辈对龙伯做的,他们不是在毁灭神域,而是在复仇。” “你,你说什么?”彭廷大吃一惊。 “这些事只有各个神族的历代国主才会知道,所以在浩劫发生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有龙伯神族的存在,很多事被掩饰和抹去。” “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彭廷很震惊问。 凌璇默不作声看向我,彭廷表情更惊诧:“你是归墟祭司,你居然会相信龙伯国主说的话,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神国是如何被这个人摧毁,我们的族人又是如何比他屠戮。” “我没有忘!”凌璇斩钉切铁一脸坚定。“就是因为我没有忘,所以我才不希望这场浩劫延续下去。” “所以你就像自己的仇人妥协?!” “彭廷,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是归墟神族,我和你一样忍辱负重离开神域,如果可以我宁愿战死在故土,龙伯像神域所有的神族复仇,我们即便能完成晶石充能,摧毁龙伯大军,可我们还是无法进入雪域,龙伯人依旧能在雪域中舔舐伤口,等待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凌璇郑重其事对彭廷说。“这就意味着,我们曾经经历的灾劫,会在我们后裔和族人身上重新发现,神域中所有的神族都会卷入无休止的复仇之中,永远也不会安宁。” “所以我们这一次才要彻底的剿灭龙伯神族!”彭廷大声说。 “你敢保证就能一个不留对龙伯神族斩草除根,万一呢,万一有龙伯人侥幸逃脱呢?我们从来没有踏足过雪域,你知道雪域中还有剩余了龙伯残余吗?这不是结束,这是下一次复仇和浩劫的开始。”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结束?” 凌璇再一次看向我,犹豫不决了良久:“他,他说其实我们可以冰释前嫌,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没能力去更改,但是可以改变将来,我们可以结束两个种族之间的仇视。” “他说!”彭廷义愤填膺瞪着凌璇。“是他杀掉我们的国主,是他践踏摧毁我们的神国,同样也是他屠杀我们的族人,我们离开神域的时候,你在月宫九龙舫上难道看的还不够清楚,你的族人尸骸堆积如山,整个归墟神国血流成河,那些哀嚎和惨叫即便我沉睡在此,可依旧终日在我耳边回响,就因为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对你说了几句话,难道就能让你忘记这一切?” “我没有忘!” “我来告诉你他的企图,他能到这里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我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他还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我们完成晶石的充能,就能一举摧毁他的大军。”彭廷双目溅火仇视的盯着我说。“他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你探查过九州龙脉,如今只有你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他想从你口中找到那艘船而已。” “他虽然不知道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具体位置,但是他已经知道龙脉的走向,有没有我他都能找到月宫九龙舫,而且,船上已经没有归墟祭司守护。”凌璇声音黯然对彭廷说。“他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毁灭之力,可他仍然可以轻而易举杀掉我,但他并没有动手,我是……” “你说什么?”彭廷突然打断凌璇。 “我在长眠之前修建了万象神宫,并且把九州龙脉图放置于神宫之中,可他进入过万象神宫,知道九州龙脉的所……” “不是这个,你刚才说他没有毁灭之力?”彭廷加重语气问。 “他如果有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还能这样和他说话。”凌璇点点头回答。“毁灭之力太过强大,我应该可以感应到,可是在他身上我完全觉察不到任何力量。” 彭廷重新看向我,他的眼神我太熟悉,我曾经看归墟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充满了蔑视的杀戮,他的手抬起那刻,我的身体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击在石壁上。 胸口一热,大口鲜血喷涌出来,我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站不起来,身上的项链掉落在地上,晶石滚动出来发出璀璨夺目耀眼的光芒,涅槃轮映射在晶石的光芒下更加明亮。 是这块晶石让涅槃轮重新恢复了能力,同时也唤醒了彭廷,并且让他和凌璇重新拥有了神力,虽然曾经他们的神力在我眼里不堪一击,可现在却能轻而易举杀掉我,而且我相信彭廷迫不及待希望看见我被杀死的那刻。 第六百八十四章 共存的办法 “彭廷,他都失去毁灭之力,还能对我说那些话,我认为你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凌璇上前按照彭廷的手。 “考虑,你居然还会去考虑,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就愧对那些死在这个人手中的族人。”彭廷大声斥责。 “他没有毁灭之力和普通人无异,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或许是结束这场祸乱唯一的办法,但你若杀掉他,你杀掉的是龙伯国主,这份仇恨从此就更加无法化解。” “对,你说的没错,我杀掉龙伯国主只会加深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那他呢,他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彭廷指着地上剧痛难忍的我义愤填膺说。“他当众砍下我们国主的头颅,并且穿透在他的旌旗上,还把王冠送回到归墟神国,他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们,从那一刻开始,你还认为我们和龙伯之间的仇恨是可以化解的吗?” 凌璇一时语塞,应该是被彭廷的话触动,毕竟那是所有归墟人无法抹去的伤痛和耻辱。 “你醒醒吧,你为什么不想想,他找到长生仙宫的目的是什么?” 彭廷走到我面前,用蔑视的目光盯着我,冷冷对凌璇继续说:“龙伯人离开神域,寿命无法延续,就连我们只能通过不同的方式来保存仅剩的生命,你看看他,他还是你记忆中那个穿着金色铠甲不可一世的龙伯国主吗?” “他告诉过我,他用创造异巫的办法蜕变成人的身体,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生命。” “这个我相信,可据我所知,龙伯国主在穿上他那套铠甲和戴上面具的时候,曾经像他的族人发誓,不荡平神域血洗神族到死都不会卸甲,知道他为什么会脱下他的战衣吗?”彭廷大声质问凌璇。 “不知道。” “因为他为了延续生命,做任何事都在所不惜,龙伯人重诺从不食言,他是国主更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可他宁可放弃自己誓言都要延续生命,他不是怕死,他是担心自己的事还没有做完,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吗?”彭廷声音冰冷对凌璇说。“就是穷其一生把我们赶尽杀绝,并且摧毁月宫九龙舫,解决掉龙伯唯一和致命危险。” 凌璇埋头默不作声。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彭廷继续对凌璇说。“他不但放弃了自己的铠甲,同时也放弃了龙伯的身体,你知道为什么?” 凌璇被彭廷的话说的明显已经动摇,不知所措茫然的摇头。 “因为他想通过创造异巫的办法来延续生命,可这是归墟神族才掌握的秘密,龙伯人即便能把自己改变成人的躯体,但他们也无法做到延长生命,除非……”彭廷怒视着我声音愤恨。 “除非什么?”凌璇大吃一惊问。 “除非他们得到归墟人的帮忙,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是,没有归墟人会向龙伯妥协,更不可能帮他们得到延长寿命的办法。”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凌璇大吃一惊。 “归墟神族永生的秘密其实就在血液之中,要想用创造异巫的办法延长生命,就必须得到归墟人的血。”彭廷说到这里看向凌璇。“难道你还不明白,他都做了什么吗?” “你,你抓走了我的族人?!”凌璇震惊的看向我。 “应悟,他带着黄金罗盘离开月宫九龙舫,探查失落的神器和你们的族人,他使用神域中的神器,我们自然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是的,我们抓到了应悟,并且利用他的血找到延续生命的办法。” 我终于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靠墙偏偏倒倒坐着,彭廷使用归墟人的神力,这一下我撞的实在不轻,感觉脊柱都快断了,我想去抹嘴角的血渍,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偏头才看见右手硬生生被撞断,我吃力的抬起左手,目光却瞟向面前那块闪耀的晶石,然后点点头直言不讳的回答凌璇。 “应悟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死了,被我杀死的。” …… 凌璇和彭廷都怔住,凌璇眼中本来消散的仇恨瞬间加剧,和彭廷一样她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恨,她抬手一挥又是一道强劲的冲击力撞击在我胸口,我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更多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你一边屠杀我的族人,一边又对我说你想结束对立和仇恨,我居然会去相信你。”凌璇愤愤不平盯着我。 我已经不能再动弹,哪怕是轻微的移动也是传遍全身的剧痛,甚至连说话都感觉到撕心裂肺:“我,我没想去,去隐瞒,我,我说过,发,发生的事谁,谁都更改不了。” “一派胡言,你找长生仙宫无非是想得到涅槃轮,来继续延续你的生命,可见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寻月宫九龙舫,还有,不光只是你,所有离开神域的归墟祭司都需要涅槃轮才能延续寿命,你要是得到这样神器,就能取保不用吹灰之力就能除掉我们。”彭廷声音冰冷。 “你到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涅槃轮,你既然能杀应悟,同样也会杀彭廷。” “那,那我为,为什么明明在,在有机会的时候,没,没有下手。”我气若游丝反问。 “你不下手是因为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不是对我们,你失去毁灭之力,就意味着你没办法靠近月宫九龙舫,那艘船上的晶石所产生的力量你根本无法穿透,所以说,你即便找到月宫九龙舫也无济于事,你必须借助一个归墟人才能进入那艘船。” “而且知道摧毁晶石秘密的只有归墟祭司,你既然没有毁灭之力,你无法消除这个对龙伯神族最大的威胁。”凌璇若有所思冷冷看着我。“你对我说那些话,只是想让我放下对你的戒备,试图说服我带你前往那艘船停泊的地方,你所谓的结束,就是利用我来摧毁晶石。” 我居然笑了,到这个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还能笑的出来:“我原本只想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没想到你们能联想到这么多。” “他,他好像伤势在恢复!”彭廷应该是发现我说话没之前那样吃力。 “他不但改变了身体,还让自己拥有了异巫的能力,他的伤口可以自愈。”凌璇反应过来。 彭廷从旁边拾起我掉落的匕首,冷笑一声:“你砍掉归墟国主的头颅,或许你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的头也会被归墟人割下来吧。” 我身上的伤势自愈的很快,虽然依旧感觉到疼痛,但却能重新从地上站立起来,我面无惧色注视着面前的彭廷和凌璇:“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坚信,龙伯和归墟唯一的结局就是你死我活,可我真的找到另一种解决的办法,归墟和龙伯是可以共存的。” “绝对不可能,你双手沾满着我族人的鲜血,现在死到临头你给我说想要一笔勾销,你好歹也是龙伯国主,你说的话我不认为可笑,我只感觉你很可悲。”彭廷声音决绝。 “是吗,我能证明这个想法不可笑呢?” “你怎么证明?” “凌璇,你还想听他胡编乱造吗?”彭廷大声斥责。 “他没有毁灭之力,在我们面前不堪一击,杀他轻而易举,在他死之前,就算是胡编乱造,就让我们听听这个龙伯国主的可悲。” “归墟女王!”我抬手指着长生仙宫的外面。“和你们一同离开神域的归墟女王就在外面,说到仇视,恐怕没有比你们女王更仇视我的神族了吧。” 彭廷和凌璇一惊,面面相觑的看向外面,我声音平静告诉他们,我是如何认识宫爵,又是如何和她一同出生入死,彼此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走到今天。 “从昆仑金阙开始一直到这里,我们风雨同舟并且信任彼此,甚至能为对方付出生命,你不是说,归墟和龙伯这两个种族永远都不能共存吗,我们做到了。” 彭廷的目光收回来,又重新落在我身上,摇头冷笑:“看来我是太高估你了,我以为你会编出什么样的无稽之谈,没想到你死到临头居然能信口开河说出这样的漏洞百出的故事,不要说女王和你风雨同舟,我相信她只要看见你,连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就会和你生死相搏。” “或许是的,她是女王的时候,应该和你说的一样,可巧合的是,她和我同时遭遇到意外,我和她都有了新的身份和记忆,我叫顾朝歌,她叫宫爵,或许遗忘就是放下仇恨最好的办法,我和她的的确确生死与共走到现在。”说到这里我看向凌璇。“你知道我所说不是编造,在东海的时候,你原本有机会杀我,你好好想想,是谁救了我,又是谁取走了太古权杖上的晶石让你重新陷入长眠。” 凌璇神情立刻变的惊诧和错愕,旁边的彭廷注意到凌璇神色的变化,想必心里也大吃一惊:“你,你真的看到了女王?!” “我,我在东海一处奇怪的地方因为感知到太古权杖而苏醒,我本来打算离开的,可我觉察到那地方竟然蕴藏着两件神器的力量,分别是太古权杖和一部分涅槃轮,我去寻找神器的时候,竟然让我看见了龙伯国主,当时我毫不迟疑想要杀掉他,可……”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彭廷追问。 “可我看见女王竟然就站在龙伯国主的身边,我明明有机会杀掉他的,但,但是女王竟然为了挡住致命一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时完全慌了神,而就在那个时候,女王取走了太古权杖上的晶石,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女王和龙伯国主在一起,还,还以身犯险救,救了他?!”彭廷张着嘴吃惊看着我。 第六百八十五章 冥顽不灵 “你都说现在的我没有毁灭之力,完全不足为惧,又何必对我所说的话感觉到恐慌和质疑,你们的女王就在长生仙宫的外面。”我手依旧指着仙宫的入口。“你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自己去看看。” 就连凌璇也对彭廷点头,或许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她自己,只不过她看见宫爵的时间太短暂,还没等她搞清楚一切,因为失去太古权杖的能力再一次陷入昏迷。 彭廷犹豫了半天,似乎是因为试图证实我在的谎言,或者更多是想打消他和凌璇的疑惑,彭廷最终还是走到长生仙宫的外面,我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宫殿的大门处。 凌璇不时来回张望着大门,似乎证明我所说的话,对于她来说远比杀掉我更重要。 过了很久,我看见彭廷从外面返回,他走路的样子生硬的有些不自然,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表情充满了震惊了迷茫。 凌璇看见回来的彭廷,什么都没有问,我猜想凌璇从他的反应已经能明白,我所言非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彭廷目光错愕的来回走动,嘴里不停的重复同一句话,最后停在我面前。“我用涅槃轮上最后的能力禁锢了这里的时间,神域中的神族不会受到这种时间的影响,既然外面的是归墟女王,为什么她会和普通人一样被禁锢?” “我说过,她和我同时遇到意外,我们都失去了记忆,并且也失去了各自的力量,只不过后来我恢复了一定的能力,所以才不会受到这里时间的限制,而她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你到底对女王做了什么?”彭廷愤怒不已。 “不是我对你们女王做了什么,事实上该是她对我做了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从那次意外以后,我们都记不起曾经发生的一切,我们各自有了新的身份和记忆,后来我和她因为月宫九龙舫而相遇,从那之后我们就生死与共一直走到今天。” “这,这不可能。” “唯神可见万象宫,这句话你应该不会陌生吧。”我看向满脸震惊的凌璇。“你留在玉门关外的线索,只有归墟神族才能看见,她虽然失去神力和记忆,可她终究是归墟女王,是她看见了你留下的万象神宫地图,并且带领我们找到你修建的地方。” 彭廷吃惊的看向凌璇,她默不作声点头。 “还有,你在万象神宫中留下的那些怪物,沙海霸主的红尾帝蝎,以及那些数以亿计的摄魂蝎,普通人一旦踏入必死无疑,所以你才会留下唯神可进的石碑警示,当时我们差一点就被那些怪物杀死,最后是她救了我们,因为归墟人与生俱来拥有操控你们创造生物的能力。” “凌璇,不要听他混淆视听,女王绝对不会和龙伯人在一起,他一定对女王做了什么。” “好,不说你们的女王,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彭廷表情慌乱。 “那场意外之后,我离奇的失去了记忆和毁灭之力,同时我还失去了身体,变成一个浑然不知的婴儿,在我七岁那年,我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结果让我遇到一个人,是他救了我,并且重新给了我一个家……” 说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感激,目光也随之变的柔和,不是因为彭廷和凌璇,而是为了那个把我从墓里拉出来的人。 我继续对他们说,那个人教会了我探墓,同时也教会我忠孝仁义,他在我空白的记忆中书写的不是仇恨,而是希望,我从那人身上学会了友情和亲情。 “我记忆中他曾经意气风发豪情万丈,那个时候他在我眼里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而如今那人老了,他看我的时候都要抬起头,可即便他的腰都挺不直,仍然愿意为我遮风挡雨,为我以身犯险,同时也对我宽容和信任,他交给我一样东西,相信你应该不会陌生。”我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摸出叶九卿给我的玉猪龙。 彭廷只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我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后裔,是不是感觉很可笑,你心中恨不得要挫骨扬灰的人,却被你的后人救走并且养大,最后还把彭家的秘密告诉我。”我目不转睛看着彭廷说。“就是通过这枚玉猪龙,我找到了你留下的九龙程瑞尊,并且破解了上面的秘密,所以才会找到这里。” “我为了延续使命才会留下后裔,没想到居然助纣为虐。”彭廷暴跳如雷。 “不,你错了,他们既然是你的后裔,身上同样留着归墟神族的血,按照你所说,归墟和龙伯的仇恨是不能化解的,为什么我能和他们共存,并且相互之间彼此信任和珍惜,这说明仇恨是可以被放下,而且我无意中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那根本不是化解,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彭廷大声反驳。 “或许我把仇恨看的太重,你们何尝不是,但有些东西真的比仇恨更重要,而且你说错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但我同样曾经伤害过他们,而且不比对你们的伤害要少,可他们只看见现在的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抬头和彭廷对视。“我想结束这两个种族之间纠缠不清的仇恨,就是因为他们,是他们教会了我,复仇不是解决这一切的办法,情义远比仇恨更让人难以放下。” “够了!”彭廷大声打断我。“你真相信龙伯和归墟之间的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我慢慢点头。 “女王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她失去记忆而已,你如果真的坚信自己能做到,为什么你不敢告诉她,你真正的身份,然后再告诉她,你是如何砍掉她父王的头颅,又是如何亲手穿透在旌旗上。” 我重重叹口气,这是我一直以来最不敢去面对的事,也是我最没有把握去预想结果的事。 彭廷看见我的表情,应该是猜到我的犹豫,冷冷一笑:“果然,你果然没对女王说出真相,因为连你自己也清楚,当女王知道你在神域对归墟神族所做的一切时,她还会不会像你所说,会和你生死与共。” 我被反驳的无话可说,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那里还有宫爵留给我的伤,每每想起都隐隐作痛。 “怎么?无话可说了?”彭廷冷笑一声。 “发生过的事,没有谁可以改变,带不代表将来必须受到过去林林总总的影响。” “既然你也知道,发生过的事改变不了,但你同样也不可能抹去,女王失去记忆,所以才会被你一直蒙骗,我相信等女王恢复记忆的时候,绝对不会介意我们杀掉了归墟神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彭廷说。 “这么说,你们选择让仇恨继续延续下去?”我无力的叹息一声。 “不,不是延续,是结束!但不是用你想象的方式。”彭廷声音冰冷。“只要杀掉你,那些如今还被禁锢在神域中的龙伯大军根本不足为惧,只要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你的大军瞬间就会片甲不留。” “用你之前的话说,不管结局如何,可惜你都看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凌璇的手缓缓抬起。“你以为拥有异巫的能力,我们就杀不了你?没有毁灭之力,你什么都不是,而且你还忘了一件事,我们能创造生物同样也能毁灭生物。” “他如今已经穷途末路,你就这样杀掉他,岂不是他便宜了他。”彭廷阻挡凌璇,意味深长说。“他不是有自愈的能力,就是说,随便怎么摧残他,一时半会他都死不了,为什么不让他在临死前先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痛苦呢。” 咔嚓! 随着彭廷向我张开的五指,我听见膝盖骨碎裂的声音,钻心刺骨的剧痛让我难以承受,断裂的腿重重半跪在地上,额头顷刻间冒出豆大的冷汗,我拼命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丝毫示弱的声音。 “在神域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吗,你把归墟神族践踏在脚下,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可我还是习惯看见现在你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彭廷肆无忌惮的笑。 我咬牙一声不吭,搀扶着石壁颤巍巍单脚站立起来,我的血液中没有屈服和怯懦,即便是死也不会任由敌人嘲笑。 咔嚓! 另一只腿的膝盖骨也被彭廷击碎,我整个人重重的跪倒在他们面前,耳边是彭廷和凌璇嘲弄宣泄的笑声。 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我快要失去知觉,我缓缓吃力的抬起手。 “等等……” “怎么,堂堂龙伯国主居然想向我们求饶。”凌璇冷笑。 “不,不是,我想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我仰起头直视着他们,即便我跪在地上,但我从未让他们看见我有丝毫的软弱。 “你想问什么?” “我再,再问你,你们最后一次,是不是不肯化,化解龙伯和归,归墟之间的仇恨!” …… 第六百八十六章 禁忌的力量 彭廷和凌璇相互对视,或许在他们眼中,一个临死之人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彭廷把匕首递给凌璇,她恢复了之前的决绝和冷酷,毫不迟疑的走向我。 “我们没资格回答你这个问题,你死了以后可以问问别你屠杀的神族,看看他们会不会愿意和你化解仇恨。”凌璇声音冰冷。 我吃力爬到角落,依靠在石壁上,对走过来的凌璇摇手:“等,等会。” “怎么,死到临头知道害怕了。”彭廷冷笑。 “你们既然不想化解仇恨,看架势今天肯有人会死在这里,相信为了看见这一天,你们已经等待了几千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我强忍住剧痛仰头看着他们。“在里面动手之前,我纠正你们一个错误。” “……”凌璇停在脚步,诧异的回头看看彭廷,然后疑惑不解问。“错误?纠正什么错误?” “或者说是一个故事吧,死之前能不能听完这个故事,我朋友说过,不能让人死的不明不白。”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很平静。 “好,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笑话。”彭廷趾高气昂点点头。 “我是在雪域中出生的,虽然我终将继承国主的神位,统领整个龙伯神族,但是我和其他龙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回忆起在雪域中的过往,声音波澜不惊,虽然是说给彭廷和凌璇听,但更像是我在缅怀曾经的林林总总。 我出生的时候,记忆都是有温度的,冰冷到极致,我身上有龙伯王族的血液,但并不代表我和其他龙伯人有不同的待遇,出生的那一刻,我和其他新生的龙伯婴儿一同被放到冰天雪地中。 三天! 足足三天时间任凭风雪肆虐,这些事都是后来我才知道,雪域的荒原之中是婴孩脆弱的哭泣,但并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一些婴孩会被大雪所覆盖窒息而死,而大部分都因为承受不了严寒,半天时间不到便冻死。 三天后才会有龙伯人把活着的婴孩带回去,只有活下来的婴孩才能真正算是龙伯神族,并非是这个种族的残忍,而是想要在雪域中存活下去,就必须是不屈的强者,这种挑选从出生就开始,代价就是生死,这是最苛刻也是最残酷的仪式。 但就是因为每一个龙伯人从出生就经历生死,所以龙伯神族才会顽强的在雪域中生存并且壮大。 和我一起被送到雪域荒原,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十一名婴孩,也就是后来一直追随在我身边的那些近卫。 虽然出生就要直面死亡,但活下来并不代表有资格成为龙伯神族,从我记事起就和其他龙伯孩童一起,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冰天雪地中接受锤炼。 我们学如何在雪域中生存,学如何厮杀,即便我是龙伯国主的继承人也不例外,对我反而更加的苛刻和严厉,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永远都是遍体鳞伤,到底被多少次打倒在地已经记不清了。 没有人会因为伤痕累累而去同情你,只有不断从地上爬起来才会受到尊敬,同时,也没有人去记恨打倒自己的同伴,因为相互之间有这样的办法让对方能更容易的活下去。 “这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残酷,但雪域中历代龙伯人都是这样坚持过来,几万年的时间让龙伯神族不管是身体还是意志都变的坚不可摧,知道为什么神域中的神族无法抵御龙伯大军吗?因为我们倒下的次数远比你们多太多,等我们离开雪域的时候,在你们的面前将不会再倒下。”我嘴角露出不屈而挑衅的危险,碎裂的膝盖骨已经自愈。 我搀扶着石壁支撑身体缓缓站立起来,高傲的和他们对视,我知道他们会继续折磨我,但这点伤痛我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在他们面前倒下。 彭廷和凌璇面面相觑对视,他们居然没有继续动手,或许是被我讲述的事情震惊,彭廷声音低沉:“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故事?” “不,我想让你们知道的是后面的事。” 我缓缓挺直腰很平静继续往下说,终于,终于我等到继承归墟国主的神位,这并不代表对我的锤炼就结束,我将肩负起整个神族的未来和希望。 按照龙伯人的加冕仪式,在我继承神位那天,我应该穿上那条象征龙伯至高无上神权和荣耀的金色铠甲,可我却没有穿,因为我并没有做好去当国主的准备,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国主。 从我记事起,我就喜欢和近卫登上雪域之巅,从那里遥望先辈口中提及的神域,可我们的视线从来都无法穿透风雪,先辈对神域的描述总是充满悲愤,那里有我们神国的废墟,也有我们先辈的尸骨,那是一片被我们先辈鲜血浸染的疆域。 等我继承龙伯神位的时候,神族已经空前强大,历代的国主都做着相同一件事,就是如何带领族人离开雪域,那是铭刻在每一个族人心中的期盼和愿望,我告诉自己,除非我能带领族人重返雪域,否则我没有资格穿上那套铠甲。 雪域被归墟神族用晶石封闭了几万年,即便日渐强大的龙伯人,始终也无法找到破除封印的办法和力量。 我在龙伯远祖留下的古籍中发现,早在龙伯起源之前,远祖就发现一种神奇并且具有威力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到连龙伯远祖都敬畏,因为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所以被称为毁灭之力。 这是龙伯神族的禁忌,除了历代国主之外没有族人知道这种力量的存在,但是毁灭之力虽然强大,但同样危险,稍有差池便会玉石俱焚,龙伯在神域中即便不需要这种力量已经超过其他神族,因此操控毁灭之力的办法一直都被秘密的封存。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毁灭之力?”凌璇问。 “是的,没有什么比破除归墟神族封印更重要的事,如果毁灭之力真的那么强大的话,或许是带领我族人离开雪域的希望,因此我和近卫从远祖留下的古籍中学会了毁灭之力。” “为什么其他龙伯国主不用毁灭之力?”彭廷多少有些好奇。 事实上,我也曾对这个问题疑惑过,既然历代国主都在找寻破除封印的办法,为什么就没有国主去尝试使用毁灭之力,直到等我学会之后才意识到,我学会的不过是驾驭和操控毁灭之力的办法,但并没有真正接触到那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种力量在神域中蕴藏,但是少之又少从未被神族接触过,或许是因为太危险和具有轻而易举毁灭的能力,即便有神族无意中接触到,也会被瞬间毁灭。 “这么强大的力量,足以让神族都望而生畏,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先辈在神域的时候为什么会被屠杀,以其他神族的能力,即便是联手也不是龙伯的对手,我翻阅历代国主传承下来的族史,上面清楚的记载了龙伯神族险些被灭绝的整个过程。”我目不转睛看着对面的彭廷和凌璇。“这一切就要从你们归墟神族说起。” “和归墟有什么关系?” “你在长生先宫外留下的那些壁画,只记载了龙伯大军如何血洗神域,但凡是有果便有因,龙伯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复仇。” “你认为这就能成为你屠杀我族人的借口和理由?”凌璇愤愤不平问。 “你错了,龙伯人为了复仇在雪域中忍辱负重那么长时间,你认为我们还需要给自己找借口,或者给你们解释的理由?”我笑的从容,摇摇头继续说。 “那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说过,我只是想纠正你们一个错误。” “你意思是说,我们对龙伯的反击是错的,一切原因归根结底都是归墟神族的错。”彭廷冷眼相待。 “不,凌璇说过,复仇根本就没有对错,我要纠正的错并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我说过,在这里既然有人要死,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等了几千年也不在乎多这一时半会,还不如静下心听我把事情说完。” “好,等你说。” “其实龙伯神族最先并非是生存在雪域,而是在神域,距离龙伯最近的神国便是你们归墟,龙伯国的疆域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的扩张,最终蚕食到归墟国的范围,为了避开龙伯,因此归墟放弃了最开始的神国,向神域中的海域迁徙。” “归墟放弃了神国向海域迁徙?”凌璇和彭廷茫然对视。“为什么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是很久远的历史,就是因为你们迁徙的最终目的地是后世传闻中的归墟,那是神域中所有汪洋湖泊汇聚之地,也是其他神族无法涉足的神域边境,你们在那里重新建造了汪洋之中的国度。”我不慌不忙对他们说。“这也是你们归墟神族名字的由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归墟圣物 我从容不迫对彭廷和凌璇说,因为被迫放弃曾经的国度,因此归墟人对龙伯一直充满着防备和敌意,正是因为那一次迁徙,让归墟人意识到,必须建立可以抵御龙伯的武器和办法。 “归墟对龙伯的袭击是蓄谋已久的,从迁徙到归墟以后,就一直试图找到能对抗龙伯的办法,这其中所用的时间,即便对于我们神族来说都极其的漫长,但是,归墟神族最终还是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找到了什么?”凌璇好奇问。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龙伯在当时的神域强大到足以让所有神族惶恐,就是因为这些神族知道不是龙伯的对手,为什么后来龙伯会在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被绞杀呢?” 彭廷和凌璇即便再想杀我,可对于这段被尘封和掩饰的历史多少都应该充满了好奇,或许他们也奇怪,到底龙伯是被什么所打败。 我缓缓告诉他们,归墟远比神域中其他神族更务实,一直把龙伯当成后患和潜在的敌人,在这种意识的驱动下,远离神域大陆的归墟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龙伯人抗衡。 而归墟人作为神族,他们与生俱来就拥有和生物意识交流以及创造新生物的能力,而且在这方面归墟人远远超过龙伯,同时归墟人一样拥有永生不死的寿命,在长时间的研制中,归墟人还掌握了对所有创造生物的心灵控制。 “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先辈在归墟的深海之中,发现一块能量巨大的晶石,这块晶石具有超强的毁灭力,足以摧毁神域中任何神族,包括龙伯人在内,但是当时归墟人却驾驭不了晶石的威力,发现稍有不慎晶石所释放的能量甚至可以摧毁神域。” “归墟圣物!你所说的晶石被归墟神族历代奉为圣物,一直被供奉在归墟神国的地底,只有归墟国主以及地位极高的祭司才能接触到,原来圣物来源于汪洋之底。”凌璇大吃一惊和彭廷对视,然后看向我。“你是怎么知道归墟圣物的?” “我要说的事就和这块晶石有关,为了减弱晶石的威力,你们的先辈把晶石切割开,并以其中最大的一块作为归墟的武器,但武器需要一个载体,而归墟人因为长时间生活在汪洋之中,因此建造船的能力在神域中首屈一指,所以归墟人创造了一艘庞大的船,并把晶石安装在上面。”我漫不经心回答。 “那是月宫九龙舫。”彭廷也显得震惊。“这艘船一直被安放于神国的中心,在归墟被你们摧毁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艘船的存在,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只有国主。” “当然不会让你们知道,因为这艘船和曾经发生在神域的屠杀有着直接的关系,月宫九龙舫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攻击龙伯。” 这段对于龙伯人来说,永远无法遗忘的血仇历史,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从先辈留下的记载文字中,也能读出悲愤和惨烈,只不过如今从我口中说出来,我表现的异常平静。 “你们的先辈在汪洋之中的国度里厉兵秣马,在得到晶石之后,归墟神族看到了剿灭龙伯的希望,可是你们先辈并没有把握能一举歼灭龙伯。” “为什么没有把握,晶石的威力巨大,你应该深有感触,你那百万大军如今还被禁锢在神域。”彭廷趾高气昂说。 “你们先辈在海底发现的那块晶石,在完整的情况下,是足以摧毁龙伯的,但是这种力量太过强大,一旦释放整个神域都将会毁灭,因此归墟人把晶石切割,这样晶石的威力就大大减弱。”我很平静的回答。“但是即便被分隔的晶石同样也具有不容小觑的威力,可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击败龙伯人。” “是铠甲!龙伯大军装备的铠甲,那才是龙伯最让其他神族忌惮的地方。”凌璇说。 我点点不慌不忙说下去,龙伯掌握着极其高级的兵器和铠甲冶炼制造技术,这些装备是无坚可摧的,归墟人也不确定晶石是否能穿透龙伯的铠甲。 为了验证晶石的威力,因此归墟派出使者前往龙伯国,投其所好传授龙伯人创造生物的办法,毕竟在这方面,归墟掌握着整个神域最顶级的方法,和龙伯人一样,归墟把创造出来的生物都安放在人的世界中观察。 龙伯得到归墟人提供的帮助,的确在创造生物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但事实上,归墟并没有把最关键的秘密告之龙伯。 不过在当时龙伯并没有觉察到归墟的真实目的,作为回报,龙伯赠送了归墟三套最为精良的铠甲,这是龙伯人在神域赖以生存下去的关键,除非在龙伯人死亡的时候,身上的铠甲才会被卸掉。 而归墟得到这三套铠甲后,立刻返回并且用晶石试炼对铠甲的损毁,结果让归墟人大喜过望,晶石的威力竟然可以摧毁龙伯的铠甲,这就意味着归墟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 “这么说晶石足以克制和打败龙伯。”彭廷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说。“可为什么龙伯血洗神域的时候,归墟国主不动用晶石的威力抵御龙伯呢?” “因为你们的先辈把晶石切割了。” “切割?这么重要的武器为什么要切割?” “忌惮龙伯的并非只有归墟,你们先辈在确定有能力攻击龙伯以后,秘密向所有神族发出秘函,并且缔造了神域历史上最黑暗的归墟盟约。” “归墟盟约?” “你们是不会知道的,归墟国主恐怕也知道,集合所有神族的力量去剿灭一个种族,并非是光彩的事,这就是所谓的归墟盟约。” “既然是结盟,为什么要切割晶石?”凌璇问。 “你以为其他神族敢公认于龙伯为敌?你们先辈把晶石的威力展现给同盟的神族,这才坚定了神族共同密谋围剿龙伯,但神族同样也忌惮晶石的威力,归墟担心和龙伯一样成为众矢之的,便把分割的晶石送给神族,但并没有告之归墟人手里还掌握着最大的一块,也就是安置于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但此举无疑让这个同盟达到了平衡。” “说这么多干什么,如果不是龙伯扩张疆域,先驱赶我们神族,也不至于归墟会对龙伯反击,我并不认为先辈做的有错。”彭廷理直气壮说。 “不重要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再去争论对错又有什么意思。”我面色沉静。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凌璇在旁边认真问。 神族所携带的晶石对龙伯人造成很强的伤害,面对不计其数的神族大军潮水般涌来,龙伯国主只能下令退守城邦,利用高大的城墙试图抵御。 直到归墟人驾驶月宫九龙舫的出现,船上携带的晶石释放出毁灭性的威力,直接摧毁了龙伯城邦的城墙,并且大量杀伤仅存的龙伯人,失去城墙的屏障,神族大军蜂拥而至,龙伯近卫只能靠身体组织起防线,但却无力抵御空中的月宫九龙舫,以及晶石巨大的杀伤力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龙伯人成片成片的倒下,神族大军践踏着龙伯人的尸骸一步一步攻入城邦,而归墟人驾驭的月宫九龙舫不惜一切摧毁着龙伯残存的有生力量。 龙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而且所有的神族在归墟带领下,不惜一切对龙伯神族进行清剿和屠杀。 “你告诉我们这些有什么用?”凌璇越听好像越感觉不对劲。 “我和你们一样,并没有经历过那场浩劫,但是龙伯先辈留下关于那段黑暗血史的记载,我从中了解到龙伯和归墟的仇恨起源。”说到这里我慢慢抬起头看向凌璇和彭廷。“这段你们从我接触和知晓的浩劫,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什么?” “你想我们看出什么?看出是我们先辈挑起的争端,罪魁祸首是我们归墟神族?不,我们唯一能看见的是先辈的高瞻远瞩,同时还有遗憾,为什么在当时没有把龙伯斩草除根。”彭廷声音冰冷。 “所以你只能是一个祭司,神域之中寻常普通的神族而已,而我是龙伯国主,同样的一件事,我和你却看见截然不同两种结果。”我依旧没有被彭廷激怒,声音反而更加平静。 “你看见什么?”凌璇问。 “归墟之所以敢进攻和屠杀龙伯神族,就是因为你们先辈找到的那块晶石,流传下来的记载中,关于那块晶石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我却从字里行间看到那块晶石具有的力量,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停顿了一下,目光渐渐开始变的阴沉。“龙伯远祖早在神域起源之前就发现了一种具有强大威力的能力,因为这种能量足以毁灭整个神域,因此被称为毁灭之力,远祖关于毁灭之力的记载和归墟人找到的那块晶石何其相似,只不过,归墟人没有驾驭这种力量的能力,但是,龙伯人却拥有掌控这种力量的办法……” 第六百八十八章 熟悉的杀戮 归墟和其他神族利用晶石蕴藏的能量在雪域外设置结界,之所以能困在龙伯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晶石的威力能击杀所有靠近的龙伯人。 “我如果不能带领自己的族人离开雪域,我即便穿上那套铠甲,也不配当国主,与其玷污龙伯人的荣耀和让自己的族人继续失望,我还不如以身犯险用自己的命赌一次。”我声音越说越低沉。 “用生命赌?你赌了什么?”彭廷有些惊诧。 “赌我自己能不能用毁灭之力去驾驭晶石结界上威力惊人的能量。” 凌璇和彭廷同时愣住,他们的表情顿时变的慌乱,他们经历过我是如何血洗神域,这就意味着我赌赢了。 “这个故事讲完了,现在我告诉你们,要纠正的错误。”我面无表情注视着他们。“你们以为月宫九龙舫完成充能之后,晶石所产生的能量足以保护那艘船,没有你们我无法进入,不,你们错了,月宫九龙舫外面那层防护罩和雪域外面的晶石结界其实是一样的,我能破除晶石结界,同样也能破除那艘船的防护罩。” 凌璇突然大吃一惊:“毁灭之力的来源就是……就是晶石上的能量!” 我慢慢抬起手,在他们面前展开五指,那块项链中的晶石如今就在我掌心,我即便再想得到涅槃轮,也不会傻到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进入长生仙宫。 之前我无法触碰这块晶石是因为我没有龙伯国主的记忆,可在魔国我恢复了神域中的记忆,在这些记忆中便有如何操控和驾驭毁灭之力的办法。 和归墟神族不一样,他们只会简单的去运用晶石,但却无法像龙伯人去娴熟的掌握晶石中所蕴藏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血洗所有神族的原因,因为这些神族在达成归墟盟约的时候,从归墟那里得到了被分隔的晶石。 他们不懂如何真正去使用晶石,但我和近卫却清楚,所以我才要摧毁每一个神国,从他们的神庙中得到晶石,并且吸收上面的力量,我得到的晶石越多,所拥有的力量就越强大,这才是毁灭之力真正的含义。 “我一直没有使用这块晶石,就是不想利用毁灭之力凌驾于你。”我目光冰冷转向凌璇。“我用局外人的身份和能力与你推心置腹,我的的确确是真的想要结束两个种族之间的恩怨,可惜你更愿意看到你死我活的结局。” “还有你,我问过你最后一次,能不能化解和放下仇恨,你回答的很干脆。”我又看向彭廷,声音依旧冷酷。“你同样选择了让这场浩劫持续下去。” …… 彭廷和凌璇的目光不约而同注视着我手中璀璨夺目的晶石,他们未必会畏惧我,但是他们应该会畏惧我手中的晶石,因为我相信即便几千年之后,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龙伯国主,带给他们的死亡和血腥,至今还历历在目,那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说过,这里有人会死,不过不是我,我朋友说不能让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们这一切。”我的声音亦如雪域中的寒冰。“我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可惜你们选择了放弃……” 彭廷和凌璇的神情越来越慌乱,两人几乎同时伸手,企图用他们的神力来抢夺我手心中的晶石。 我已经给过他们最后的机会,当我手重新握紧的那刻,蔚蓝色的强光瞬间从我指缝中投射出来,晶石上蕴藏的能量被我完全释放,彭廷和凌璇的神力与之相比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他们两人根本承受不住晶石的威力,几乎是同时被震飞出去,重重的倒在地上。 蔚蓝色的光芒形成的光晕在不断扩散,直至把我完全包裹其中,我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向我身体中汇聚,多么熟悉的感觉,让我重新感到睥睨天下的狂傲。 随着光晕消失在我四周,手中的那块晶石也变得黯淡无光,我冷漠的看着地上无法站立起来的彭廷和凌璇,缓缓向他们走过去,那一刻我已经不是顾朝歌,就如同我迈出雪域时一样,一直潜藏的杀戮和暴戾呼之欲出。 我站在他们的面前,居高临下不可一世俯视,落在我眼中的两个归墟祭司是那样的渺小,彭廷和凌璇脸上只剩下不屈,但是我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张狂,剩下的只有发自肺腑的惶恐。 他们不会畏惧我,但却知道让我恢复毁灭之力的后果,没有谁不敬畏死亡,即便是神也一样,而我在他们眼里和死神无异。 “二十年前我原本有机会结束一切,不过当时我心里的结束,还是把你们赶尽杀绝,可那个时候我犯了错。”我在他们面前解开衣扣,指着胸口的伤害。“当时我和现在一样,侥幸可笑的以为我既然能放下,你们同样可以,但结果却是我险些死在那里。” 我声音愈发的暴戾和冰冷,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亦如解天辉所说,怜悯和仁慈从来就不属于我,地上的两人除了惊恐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样的错误我居然犯了两次,我已经失去了追随自己的朋友,我不想再承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畏惧那个穿金色铠甲的人,可偏偏要逼着我成为他。”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在长生仙宫中重重的回荡。“我说我累了,而且厌倦了仇恨和杀戮,我想要放下重新开始,可你们却选择让杀戮继续下去,很可惜……” 叶九卿说我忠义纯良,如今跟在我身边的朋友认为我纯良,但那不是我,我最熟悉也最习惯做的事从来都不是与人为善。 比起探墓来说,我更擅长杀戮和死亡,我甚至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一切都潜移默化在我脑海中,杀戮对于我来说像是习以为常的事,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和自然。 我抬起手的那刻,甚至还感到久违的欢愉和满足,曾经我就是靠这样的感觉来平息我内心的仇恨,即便过了几千年,这种感觉没有分毫的减弱。 从我手心中闪耀的强光照射在彭廷和凌璇的身上,他们伸手试图去遮挡,强光肆无忌惮的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从他们的身上出现一处处溃烂的裂痕,他们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那些光点快速的扩散并且吞噬他们的躯体。 耳边响起痛苦的哀嚎,让我又回到那个充满血腥和死亡的神域,这才是让我能宁静的声音,从我带领龙伯大军离开雪域的那刻起,这种声音就一直伴随萦绕在我耳际,那或许是我,不!是所有龙伯人听到最动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让人沉醉。 我握起手的时候,强光也随即消失,我已经看不到彭廷和凌璇,在毁灭之力的面前,他们脆弱的如同蝼蚁,甚至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我说我累了,而且厌倦了仇恨和杀戮,我想要放下重新开始,可你们却选择让杀戮继续下去,很可惜……”我冷傲的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冷酷的高傲。“你们做到了!” 死寂一般的长生仙宫中突然有了声音,那是融化的冰雪滴落的声音,我还隐约听见从风穿过风洞时发出的风鸣,这里的安静突然消失。 彭廷利用涅槃轮剩余的能量禁锢了这里的时间,随着他被我毁灭,这里的时间也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宫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就是长生仙宫啊。”田鸡兴奋不已。 转头看见进来的其他人,他们并没有任何异样,记忆还停留在时间被禁锢前的那一刻,这里发生的事他们根本不知道。 “这里有棺椁。”叶知秋快步走到玉棺面前。“这,这里面怎么没有人,按理说这应该是先祖长眠的地方啊。” “是啊,也没有看见凌璇。”薛心柔四处张望。 我把重新装好晶石的项链递给宫爵,若无其事说:“或许在我们来之前凌璇和彭廷已经离开了。” “你以后别乱跑啊,万一凌璇还在这里,你不要命了。”宫爵埋怨我一句,接过项链时候有些茫然。“项链怎么会在你这里?” “刚才你不小心掉落在地上,被我捡到。”我随便搪塞过去,望着宫爵心里五味陈杂,我刚在这里杀掉她的族人,可她心里想着却是我的安危,就是因为她和身边这些朋友,我试图结束这一切,可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事,我把所有一切真相都告诉彭廷和凌璇,可并没有换来认同和释怀,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仇恨似乎只有用杀戮来终结。 现在的彭廷和凌璇或许就是将来恢复记忆的宫爵,我突然感到原来还有自己无法去掌控的事,我一直试图去避开那个结局,但现在看起来,我最终都无法逃避和宫爵之间的杀戮。 第六百八十九章 有始无终 “这是什么?”叶知秋在玉棺边拾起还闪耀着光芒的涅槃乱。 “这就是你先祖彭廷从月宫九龙舫中带走的神器。”我看着涅槃轮,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我始终对他们无法做到冷酷无情。 “就是这玩意能让人长生不老?!”田鸡大吃一惊。 “长生不老并非是永恒的,涅槃轮若是不失去能量,把这件神器放在身边,的确可以永生,但是一旦涅槃轮上蕴藏的神力消失,永生也就随即结束。”我点头回答。 “这神器我看着好眼熟。”宫爵走上来,用手轻轻触摸在涅槃轮上。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她当然眼熟,归墟神器一直都由国主掌管,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件神器。 “物归原主吧。”叶知秋把涅槃轮递到宫爵面前。 “为什么要给我?”宫爵一脸茫然。 “涅槃轮虽然是彭家先祖留下的,但是他也是从月宫九龙舫带走,如今彭家先祖和凌璇都不知下落,你是那艘船上的人,这件神器当然该交给你。”叶知秋不以为然说。 “知秋,你也太大方了吧,这可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宝贝,多少梦寐以求,你说送就送了。”田鸡在旁边开玩笑。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人生苦短反而才能活出精彩,再说了,我要是长生不老了,你们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到时候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拿着吧,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我声音平缓对宫爵说。 “我要这件神器也没用啊,我最想看见的是凌璇,或者是长生仙宫的主人彭廷,他们应该知道所有事的真相,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在神域中又发生了什么,还有那艘船为什么会离开神域。”宫爵环顾四周多少有些遗憾和失望。 我迟疑了一下,声音黯然:“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比知道要好,不是说难得糊涂,与其把一切都看通透,还不如保持现状。” “那怎么行,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宫爵摇头态度很坚决。“之前是我不知道,如今我明白自己和那艘船以及神域有关,不追查出真相,我肯定放不下的。” “有些真相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美好……”我声音越来越低沉,就如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还能简简单单当顾朝歌,而如今知道真相后,我根本无法回头,知道的越多,顾朝歌离我越来越远,我正在一步一步变成那个习惯仇恨和杀戮的龙伯国主。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宫爵一本正经问我。 我迟疑了好久,从宫爵坚定的目光和神情中就不难看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重重叹口气:“有些真相是用来掩饰的,或许不知道更好,如果我还能选择的话,我宁愿不知道。” “别说丧气话了,咱们从姬渠墓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追查了这么久,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月宫九龙韩,等找到那艘船,一切真相都将被揭开。”田鸡笑着说。 “是啊,等走到那艘船一切也该结束了。”薛心柔点点头。 “朝歌,你可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还剩下最后一步,你该不会是打算放弃吧。”叶知秋一脸认真说。 我不是想不想放弃,而是我的使命和责任驱使我必须找到月宫九龙舫,可是最后一步我并不希望他们参与,或者说我选择了不去面对他们,可是我太了解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 “是啊,是该结束了。”我深吸一口气,但我却没有想好,所谓的结束,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结束,如果按照凌璇和彭廷的方式,他们要的结束不过是下一次浩劫的开始,而我想到的结束…… 我下意识看向宫爵,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她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毕竟她想追寻的真相,对于她来说太过残忍,站在她面前堪托死生的人,竟然是她的仇人,手中沾染着她的父王和族人的鲜血。 宫爵让叶知秋把涅槃轮收好,她才是彭家后裔,在没有搞明白自己身份和真相之前,她认为自己还没有资格拥有神器,长生仙宫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原路返回。 回到关中应家时,当看见叶九卿和应悔元时,我们全都大吃一惊,他们两人满鬓斑白。 “这才一个月不到,你们怎么老了这么多?”我诧异无比。 “一个月?”叶知秋和应悔元茫然对视。“你们前往秦岭都已经五年了。” 其他人顿时目瞪口呆,我突然反应过来,彭廷利用涅槃轮禁锢了长生仙宫中的时间,在那里虽然没有时间的流逝,但并不代表长生仙宫外面的时间也停止,彭廷就是靠这样的办法来延续仅存的寿命。 在长生仙宫之中从我见到凌璇到最后杀掉他们,我感觉不过是大半天的光景,可没想到外面竟然已经是五年之后,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彭廷会把银柱山的遗迹称之为长生仙宫的原因。 其他人并不知道长生仙宫的玄妙,薛心柔眉头不展:“那地方并非是被创造出来的空间,为什么会和外面的时间完全不一样呢?” “想那么多干嘛,你看看我爸,都老成什么样了,可咱们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长生仙宫还真是神奇的地方,果然能让人长生不老。”田鸡没心没肺的笑。 田婉清看见我们平安回来,喜极而泣连忙招呼我们进去,宫爵把长生仙宫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当然,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当叶知秋把涅槃轮交到叶九卿手中时,我看见他双手激动的发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对应悔元说:“就是为了找寻这东西,我才会进入这行当,这一辈子我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先祖留下的宝贝,别说,我还真想过要长生不老。” “那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应悔元笑着说。 “如愿……”叶九卿感慨万千的叹息一声,把涅槃轮随手放在桌上。“我曾经如愿过,可惜没有珍惜,为了这东西我辜负了凌汐,后来才明白,她才是我这一辈子最珍惜的宝贝,为了一件先祖留下的器物,我竟然没有听她的劝阻,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就是报应。” “爸,您说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叶知秋眼睛一红。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我一辈子什么宝贝没见过,即便现在长生不老的神器摆在我面前,可对于我来说,最珍贵的已经找不回来。”叶九卿声音黯然。 “你这个老东西,天天日盼夜盼等他们回来,如今人平平安安到家了,你也不说点好听的。”应悔元笑着埋怨一句。“从你们去后柳镇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关于你们的消息,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爸,您也没想办法找找我们啊。”田鸡问。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爸恨不得自己把秦岭全都刨一遍,这五年来,你爸和叶哥从117局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断派人前往秦岭找你们,可是只找到子午谷,怎么也无法确定龙眼的位置。”田婉清拍了拍田鸡头说。 “从117局回来……”我这才想到顾远山,连忙问。“你们见到顾远山了?” “你们前往后柳镇的当晚,突然来了很多军警,带头的就是郭巨,他虽然说的客气,但我也猜到是117局打算动手,说真的,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应悔元点点头说。“上车以后我和叶哥就被蒙上眼睛,后来被带到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可奇怪的是117局并没有对我们下手。” “我当时就意识到,117局打算用我和悔元来要挟你们。”叶九卿接过话继续说。“可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顾远山竟然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就放我们走,他这样做我更担心,我和悔元既然对顾远山失去价值,那只说明你们对他已经没有作用,我问顾远山关于你们的情况,可他竟然回答不知道,最奇怪的是,我竟然发现顾远山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顾远山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已经死了,他被改造成异巫,和我们在魔国看见的青铜蚩尤差不多,我在前往长生仙宫的路上,清除了他的记忆,并且让他放了你们。”我不慌不忙解释。 叶九卿和应悔元这才恍然大悟,应悔元长松一口气说:“既然117局已经不再介入,那就不会再有人追查月宫九龙舫,这件事总算是能告一段落。” “爸,这事还没完呢,从我们在长生仙宫中看到的壁画内容,宫爵应该和神域有关,我们打算找到月宫九龙舫,揭开所有的秘密。”田鸡说。 “你们打算继续找那艘船?!”叶九卿大吃一惊,目光立刻看向我。 “叶叔,您可是无宝不落的凤凰,您说还有什么比这艘船更值得去找寻的宝贝,月宫九龙舫上可隐藏着神域的秘密,而且我们的先祖都来自于那个众神的国度,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田鸡激动不已问。 我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六百九十章 不死不休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精疲力竭,有一种心力交瘁的麻木,门外的敲门声短促轻微,中间间隔很长,似乎敲门的人犹豫不决。 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是叶九卿,他的样子有些卑微,是的,我明显感觉到卑微,像一个老人在迟疑到底有没有打扰到我的卑微。 我不习惯看见他这个样子,莫名的让我心痛,五年的时间让他看上去苍老了太多,感觉如今的他走路都需要我去搀扶,他都快让我遗忘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 “没,没打扰你吧?”叶九卿忐忑不安站在门口。 “你想喝酒?”我看见他握在手中的酒瓶。 “是啊,每年今天我都想一个人喝点,要不你陪陪我。”叶九卿的声音充满了恳求。 “你都这把年纪,几斤几两自个心里还没数,这要是让……”我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一晃就是五年,我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今天几号?” “九月初三。” …… 我愣了一下,这是凌汐的忌日,也是叶九卿最难以面对和承受的日子,这几十年来,每到这一天他都会一次又次承受亡妻之痛。 我伸手接过叶九卿的酒瓶,扶住他胳臂进来,关上门时我一个人矗立了很久,声音很诚恳:“对不起。” “为什么?” “发生的事更改不了,但不代表没发生过,凌汐的确是因我而死,这几十年让你难以自拔的痛是我造成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年少轻狂,如果我能听凌汐的劝阻,早点收手的话,如今应该还和她白头偕老,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希望我不要内疚?”我转身回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活着过去,看看我,如今行将朽木,我就是活着过去的人,可又能怎么样,有些事错了就再也无法弥补,即便我想安慰自己,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凌汐是在我怀里断气的,她临死前没有半句怨言,直到最后她都在对我微笑,没有比她更了解我的。”叶九卿端起酒杯,有些出神的呆滞。“她最后一句话是……不,不怪你!” 叶九卿说到这里眼角晶莹,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或者说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任何话,毕竟我才是造成他痛不欲生的元凶。 我端起酒杯,神情凝重缓缓倒在地上:“我这双手沾染过太多的血腥,大多数我都不后悔,但有一些是无辜的,凌汐就是其中之一,这杯酒我祭凌汐。” “谢谢……”叶九卿老泪纵横。“我和凌汐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你漫长一生中的两个过客而已,我相信能让你留驻于心的人并不多,能得到你这杯酒,凌汐也应该释然了。” “对不起。”我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在叶九卿面前。 “又是为什么?”叶九卿有些茫然。 “凌汐因我而死,我一直想做些事弥补,原本想要找回涅槃轮让凌汐复活,可是涅槃轮只有长生不死的能力,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你不用给我说对不起,凌汐走了,这几十年来我虽然一直没有走出来,但是我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对于我来说,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我。” “但是我想到另一个弥补你的办法。” “真的不需要。” “我不能让凌汐死而复生,却能让你长生不死。”我仰头喝掉杯中酒。“把涅槃轮给我。” 我重新拥有了一部分毁灭之力,我可以让涅槃轮恢复长生的能力,谁要是得到这件神器,就可以得到永生。 叶九卿拿出涅槃轮,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又重新放到桌上。 “长生不死的是神,我叶九卿不过凡夫俗子,没资格拥有神的能力,或许年轻那会我真有想过,可是现在永生对于我一点意义都没有,凌汐一个人在下面等了我几十年,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见她了,你让我长生不死,岂不是让我继续承受那份懊悔和亏欠。” “你不想要永生?!”我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叹息一声望着叶九卿说。“你就当是我为你做件事,不管怎么说,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因为你才有了现在的顾朝歌,也是你才让我明白了很多之前的我不能体会和感受的事。” “不需要了。”叶九卿笑的很平和,把涅槃轮推到我面前。“这东西或许你更需要。” “你不是说我活的已经够久了,永生对于我已经没那么渴望了。” “如果你真想为我做什么。”叶九卿仰头一饮而尽。“我还的确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说,因为我才有了现在的顾朝歌,那你能不能为了我,永远成为顾朝歌。” “难道你认为我以后就不是顾朝歌了?”我眉头一皱。 叶九卿埋头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话说出来,又喝了一口气,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对我说,这个行当里找寻月宫九龙舫的大有人在,而且从未间断过,可自从那艘船出现到至今,找到那艘船线索的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我才能操控十二祖神创造的异巫,为什么只有我才能开启魔国的神门,以及只要我才能进入魔国高塔。 最重要的是凌璇为什么要杀我,在魔国的时候,我向其他人解释,我也是祖神创造的异巫,如果是这样的话,凌璇根本就不应该认识我。 “凌璇在东海见到你的那刻,明显充满了仇恨和杀戮,可见凌璇是认识你的,她是那艘船上的神,她的敌人也应该是神,而且还是一直追逐那艘船的敌人,十二祖神根本没有在魔国陨落,凌璇要杀你,因为她认出你就是祖神。”叶九卿目光睿智声音极其平静。“十二祖神在魔国消失的时候,也是十二将神出现的时候,神没有陨落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你就是十二祖神之一。” 我和叶九卿对视,然后稳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没打算在叶九卿面前掩饰,我这个举动已经证实他的猜想:“然后呢?” “十二祖神不仅仅是在追逐月宫九龙舫,你也在追杀船上的人,而且你和那艘船之间的仇恨非同一般。”叶九卿的声音充满了恳求。“收手吧,曾经凌汐也是这样劝我,结果等到我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你还有时间和能力改变结果。” “你想要我把结果改变成什么样?” “你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和那艘船有关,知秋和田器的先祖都是那艘船上的神,还有宫爵,她一直在躲避你的追杀,你们现在是朋友,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真相,等那艘船被找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你该如何去面对身边的朋友,而他们又该任何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祖神的?” “是我把顾朝歌养大,没有比我更了解顾朝歌的,从魔国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你在蜕变,变的让我陌生和害怕,知道我从你眼中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杀戮和冷酷,难道你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面对你曾经的朋友?” “难怪你之前听到田鸡说要找到月宫九龙舫,揭开所有真相时那样的吃惊,原来你是担心我的身份被揭露。” “有些事看的太通透未必就是对的,既然那艘船的秘密已经藏匿了几千年,为什么你不能让这么秘密永远隐藏下去,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去选择结果。”叶九卿几乎是在乞求我。“到此为止吧,你身边的朋友都以你马首是瞻,只要你放弃,他们一定不会再去追查,当顾朝歌,当他们心目中值得去信任和依赖的那个人,而不是他们的仇人。” “晚了,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去选择,而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晚,你现在还能回头,和我回四方当铺吧,忘掉所有的事,简简单单当顾朝歌。” “我何尝不想跟你回四方当铺,可如今物是人非,四方当铺还是那个四方当铺,可现在的顾朝歌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人。”我面色沉重给叶九卿倒酒。“我身上肩负着对百万族人的承诺和生死,我若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注定会和朋友反目成仇,可我若当顾朝歌,就要牺牲百万族人,你教教我,我该怎么选?” “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 “有过,我也试图去做过,而且还是两次,我想过结束这一切,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我不想自己追悔莫及。” “结果呢?” 我在叶九卿面前解开纽扣,手指顺着胸前的伤痕慢慢移动,看着他声音很黯然:“我选择了放下和化解,得到的答复是比利刃穿透身体,知道吗,没有折中的办法,我的恩怨注定会以不死不休收场。” “这道伤痕在我带你会四方当铺的时候就看见,当时你才七岁,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二十年前的罗布泊,我就是在那里失去了记忆和身体。” “这是致命的伤。”叶九卿目不转睛看着我胸口,蠕动一下喉结神情凝重问。“是谁给你留下的?” 我沉默着端起酒瓶,这一次手有些抖,酒溅落在桌上:“宫爵!” 第六百九十一章 永无止境 叶九卿猛然抬起头,神情震惊无比,他的样子和我当初知道真相时候一样,我无力的苦笑一声,笑容很惨然。 “这件事不是我想不想回头就能结束的,你也知道,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和月宫九龙舫都有关系,宫爵在长生仙宫中看见了壁画,知道关于她的身世和神域有关,你认为宫爵会到此为止不再去追查?” “她如果知道真相……”叶九卿不敢往下说,迟疑了一下,声音黯然。“人老了,就喜欢去回忆过往的事,我记得你和宫爵不打不相识,从你们见面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好像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将军私下对我说,你性子倔强但是纯良,是忠肝义胆之辈,这十多年你和他们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期间你们遭遇过各种危机和险情,你不止一次救过身边的朋友,而他们同样也救过你。” “干嘛要拐弯抹角,你是担心我日后和他们反目成仇?”我叹息一声,从身上拿出卓明风的酒壶。“你说的没错,十二将神就是十二祖神,也就是你所知道传闻中的入地眼,这些人中很多你是认识的,比如花惜双、杜亦还有卓明风……” “这些人都是,都是祖神?!”叶九卿大吃一惊。 “他们是我的近卫,几千年来不离不弃跟随我找寻月宫九龙舫,让我去魔国是为了恢复我的记忆,同时也是为了延续我的寿命,但代价是他们付出生命,他们也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喝掉杯里的酒声音低沉。“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朋友,我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我一直教你因果,如果只记住仇恨的话,最想杀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是知道的,没人能让我叶九卿胆怯的人和事,可我把你带回四方当铺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许是我无心的善念,但结果呢?”叶九卿注视着我声音诚恳。“没有后来的顾朝歌,恐怕我早就死了,还有知秋,她也应该死在温儒手里,现在即便我知道你是谁,可我真的一点也不记恨你,就算我能杀了你又能怎么样,凌汐不能复活,我也未必能好受,我选择了放下,结果呢,如今我可以和你坐在这里推心置腹。” “你想说什么我明白,你放心,最后真到那一天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继续去找月宫九龙舫。” “十五年了,对于顾朝歌来说,这是一段很长的经历,可对于真正的我,这不过是弹指一挥,我离那艘船已经只有一步之遥。”我点点头回答。 “你可有关于月宫九龙舫下落的线索?” “那艘船只会停泊在龙气之地,九州龙脉中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被凌璇藏匿的龙脉,位置就在辽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龙脉的秘密应该和大清崛起有关。”我神情坚定的看着叶九卿。“我打算前往辽东。” “白近。” “对,他和你一样,也是那艘船上人的后裔,上次见到白近时,从他的谈吐中,他似乎并不知道真相以及龙脉的所在,不过这倒是好理解,亦如你也不清楚长生仙宫的秘密,白家先祖也知道最后一处龙脉的重要性,绝对不会透露给后人。” “那你打算从何入手?” “去辽东找白近,他也想揭开先祖的秘密,月宫九龙舫最后一处停泊的地点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我打算从这一点入手调查。” “这一次,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叶九卿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恳求。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最后的结局我无法控制还是担心我会……” “不,都不是,你是神,我一个凡夫俗子又岂能左右你的决定,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那也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的。”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去?” “上一次你们去秦岭,我在这里等了五年,我突然怕自己等不到你们回来。”叶九卿被酒呛到肺里,剧烈的咳嗽。“人老了,就想图个热闹,身边太冷清想的就多,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活几天,万一你们这一去又是好几年,我真担心在我闭眼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这岁数看你一眼就少一眼了。” 我心里莫名的难受,曾经那个豪情万丈伟岸的男人如今风烛残年,他一辈子没有畏惧过,现在却害怕孤独,他死都想死在我身边。 我伸手拍拍叶九卿肩膀,目光落在涅槃轮上:“就让我再为你做一件事,你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当是我对你报恩吧。” “真的不需要,我叶九卿什么时候怕过死,下面还有凌汐和将军在等着我,这辈子我活的无怨无悔,没有什么遗憾,长生不死对于我没有意义,你就让我开开心心走吧。”叶九卿一脸坦然的摇头。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是被改变了,曾经的我从来不会去在意凡人的生死,凡人在我眼里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和柔弱,我甚至都不会去在意凡人的存在,他们短暂的一生对于神来说微不足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来没有尊重过任何凡人。 可叶九卿却让我感觉到心痛和不舍,他选择了以德报怨,他越是这样我越不知所措的难受。 “我答应你,剩下的日子,我会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难受。“你可是无宝不落的凤凰,怎么我也得让你亲眼看见月宫九龙舫。” 叶九卿笑的像一个孩子,端起酒一饮而尽,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那艘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相信叶九卿,甚至说不清为什么要相信他,他和将军一样,在他们的身边我会感觉到踏实和安心,我曾经问过凌璇,到底有多久没有说话了,其实我是想问她,到底有多久没开诚布公和人交谈。 近卫在魔国为我付出生命,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心里即便有再多的事,我也不能找人诉说,即便是我身边的朋友,我也无法启齿,可唯独在叶九卿面前,我竟然没有保留。 我把整件事的起源以及在神域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我必须摧毁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上面蕴藏的力量足以毁灭我的族人,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至于结局我不是没有想过,按照我的想法,有好的和坏的两种。”我端起酒杯神情凝重。“你想先听哪一种?” “好的。”叶九卿脱口而出。 我也希望最后的结局会是好的,卓明风告诉过我,我的记忆和毁灭之力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系,只要找到那艘船,我就能彻底完整的恢复记忆和毁灭之力。 但到那个时候,恢复记忆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宫爵,她会和我一样,记起所有的过往,叶九卿能以德报怨,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宫爵能和叶九卿一样,和我冰释前嫌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我敢去这样想,是因为抛开龙伯国主和归墟女王,以顾朝歌和宫爵之前的情义,这十五年的时间我们两人一路生死与共相互信赖彼此,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向宫爵下手。 同样我也相信宫爵即便在得知真相后会震惊和茫然,但她会和我一样在两种不同的身份中纠结,如果宫爵选择了放下仇恨,那我和她就能一同重返神域,结束归墟和龙伯两个种族之前的恩怨。 “你,你毕竟杀了她父王,还屠灭了她的族人和摧毁神国,万一……”叶九卿忧心忡忡,目光下意识看向我胸口的伤痕。“万一宫爵放不下呢?” “那我和她就只有一个人能回到神域。”我回答的很干脆。 “你要……” “我一旦恢复记忆,说明也恢复了毁灭之力,等到那个时候宫爵远不是我的对手,但你放心,如果宫爵无法放下仇恨的话,我不会和她反目成仇,但是我也不能再让她返回神域。”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我不但会摧毁晶石也会摧毁月宫九龙舫,开启神域入口的鸿蒙珠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找到神域图便能只身返回神域。 那块晶石经过几千年的充能,上面蕴藏着威力惊人的能量,而我的毁灭之力可以完全吸收上面的力量,等我回到神域后,就能借助晶石的力量破除对我族人的封印。 “然后呢?”叶九卿一脸紧张。 “结果都一样,我本来就打算结束这一切,即便只有我一个人返回神域,这场复仇也是时候结束了,至少我已经洗涤了龙伯神族的耻辱,也重铸了先辈的荣耀和辉煌。”我重重叹息一声。“可是……可是宫爵恐怕再也不能返回故土。” “你要把宫爵留在这里?” “这是唯一我还能想到的办法,如果她无法放弃仇恨的话,让她回到神域,龙伯和归墟之前的浩劫将会永无止境。”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知是福 “那你呢,回到神域之后,你还会回来吗?” “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既然宫爵无法放下仇恨,我也无法去面对她和其他人,回来又能怎么样,我宁愿选择避而不见,这或许是最坏的情况下最好的结局。”我叹息一声。 “如果真到那一天,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叶九卿问。 “什么事?” “你返回神域之前,能不能抹去所有人关于你的记忆。” “……”我一怔有些疑惑看向叶九卿。“为什么?” “我一辈子都在思念凌汐,不想到老了,这份思念中再多一个人,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就让顾朝歌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有其他人,难道你希望他们一直在纠结和无助中读过一生?有时候不知是福,如果宫爵还记得一切的话,你虽然毁掉月宫九龙舫,但相信她会穷其一生找寻重返神域的办法,你可以一走了之,那其他人怎么办?” 我默不作声的沉默,终于点头答应叶九卿的要求。 “对了,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找寻月宫九龙舫,但神域图同样至关重要,没有神域图我也没办法回到神域,朱七去找寻九州鼎的线索,如今都过了五年,可有什么消息?” “七叔已经走了。”叶九卿声音黯然。 “朱七去什么地……”我话一出口就愣住,看叶九卿的表情顿时一惊。“他,他已经……” “最后一次看见七叔还是两年前,我和悔元去白鹿原时,七叔已经油尽灯枯,他老人家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没有找到九州鼎,我和悔元到的时候,七叔已经说不出话,他一直紧紧抓着我和悔元的手,眼睛看着窗外,直到端起也没有瞑目。” “看着窗外?”我低头细细一想。“朱七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告诉你们,可来不及说,窗外可有什么?” “我和悔元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窗外只有一匹七叔用来托东西,瘦骨嶙峋的老马。” “一匹马?!”我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自语。“朱七临死时看着的是一片马?这,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是七叔无心之举,是我们想太多。” “记得最后一次和朱七分手时,他说要去见不准的后人,希望从竹书纪年中查出九州鼎的线索,这方面可有什么收获。” “七叔走的突然,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不过我和悔元看到七叔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但见到我们时眼睛又恢复了光泽,样子很激动,我猜想七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和气力告诉我们。” “这样说起来,朱七应该从这个不准后人那里得知了什么,可惜朱七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不准的后人是谁,看起来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和悔元也是这样想的,听七叔的意思,他和此人关系非同一般,我推测此人应该也是行当里,这几年我和悔元一直到处打探,可是丁点线索的都没有。” “要是花惜双还在就好了,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想要找不准的后人应该不会太难,如今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不想暴露身份的人谈何容易。”我揉了揉额头心烦意乱说。“朱七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难不成关于九州鼎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也未必,道上除了花惜双外,还有另一个专门买卖消息的,七叔虽然没有留下线索,但是据我所知,七叔和我们分开后,一路北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大致位置在北方,而这个方向还有一个人消息同样灵通。” “座山雕!”我顿时想起封承的弟弟封恭。 “对,就是封恭,北方是他的地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封恭的耳目,所以我让封承亲自去见封恭探寻七叔去北方的目的,你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前些天封承派人传到消息,事情有些眉目,不日就会前往关中。” 一夜长谈,酒瓶见底的时候,窗外的天际已经泛白,我给叶九卿倒最后一杯酒,发现他趴在桌上昏醉,没想到我居然能和归墟的后裔推心置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我心里感慨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我眼里已经变成难以割舍的亲人。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愿意和我分享,包括他心中最重的伤痛,我亦如如此,能在他面前把秘密毫无保留的倾诉,是他让我重新去审视仇恨的意义,我起身脱下衣服盖在他身上。 离开房间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起来,我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并不是漫无目的,直接去了骊山的后山,那是卓明风隐居的地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卓明风给我的感觉是不可一世的狂傲,到现在我才能体会他的心境,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俯视众生。 那个时候我就隐约感到眼前这人莫名的熟悉,他是我的近卫同样也是我的朋友,多想找一个能一同回想神域故土的人,直到我回到后山的木屋时,里面人去楼空荒芜的有些让我黯然伤神。 我从身上拿出黄金罗盘,转动的指针把我带到木屋的后面,直到我停在一处树林的深处,指针强烈的震荡,我蹲下身挖掘了片刻,探铲撞击到什么东西,等我刨开下面的泥土,看见的竟然是一壶封存的酒。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容是那样的落寞和孤寂,卓明风知道我会来这里,因为他把鸿蒙珠藏匿在此,我喜欢和他自己酿的酒,用他的话说,只有在醉梦中能回想起神域的点滴。 这是卓明风留给我最后的礼物,酒瓶上的封印要追溯到很早以前,这瓶酒已经被他埋藏了几百年,我揭开酒瓶上的封泥时,醇厚浓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想卓明风并没有预想到喝这瓶酒的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他把鸿蒙珠藏匿在此,等到我们取这件神器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重返神域,这坛酒是他打算带回神域的,可惜他没猜到自己会陨落在这个世界中。 我靠着树坐下,喝了一口虽然酒香令人沉醉,可入喉却是那样的苦涩,我品不出这酒的醇美,喝下去的是对故去朋友的缅怀和悲伤,还有我的孤单和失落。 眼前飘风着淡淡的嫣红,让我灰暗的心情多了一些色彩,抬头的时候看见在风中飘舞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是一片桃花林,那姹紫嫣红的花瓣艳丽的如同冰红花一般。 我想卓明风一定经常会来这里,醉极山林卧看缤纷,他用这样的方式来疏忽对故土的思念,可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这漫长的岁月中,他就靠这些色彩来追忆过往,难怪他嗜酒如命,这是一种煎熬只有在迷醉的时候才能短暂的释怀。 我慢慢抬起手,林间飘风的花瓣全都凝固住,那艳丽的颜色让我想起了雪域,是的,我很想念那个我来的地方。 我从身上拿出花惜双留下的手链,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期盼着重返神域的那一天,可我却辜负了他们所有人的期望。 “我带你们回家……”我看着手链声音充满了愧疚。 酒坛的下面我找到了鸿蒙珠,归墟神器如今只剩下神域图,这场持续几千年的追逐终于快要结束,我把手链挂到树枝上,让林间的花瓣继续飘风,我躺在地上,看着那些艳丽的颜色徐徐落下,耳边是手链在风中清脆的撞击声。 突然有一种沉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轻松释然的安睡,和煦的阳光穿透林间的缝隙照射在我身体上,我感觉到温暖和惬意,我安详的闭上眼睛,记忆中的神域清晰的出现在我脑海中,难怪卓明风会种下这片桃花林,选择在此隐居。 “此去辽东,是我……不,是我们最后一次找寻月宫九龙舫,我会找到最后一处龙脉,也会找到那艘船,我一定会兑现承诺,亲手摧毁那颗晶石完成自己的使命。”我闭目喃喃自语,像是在祭奠那些逝去的朋友。 说着说着我就在林间熟睡过去,这一觉我睡的很踏实也很轻松,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风吹拂过林间,手链的声音一直回响在我睡梦中,像是那些近卫在我耳边低语,我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叶九卿一直都说凌汐从未离开过,有些人活着你心里,即便看不见,可会感觉到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把没喝完的酒重新封闭继续埋藏在地下,卓明风说过他回到神域也会继续酿酒,如今他不在了,我会帮他完成这个遗愿,临走时我带上鸿蒙珠,离开桃花林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林间还传来在风中回响的手链声,我把花惜双那串手链留在了这里,让着落英缤纷的花雨陪伴着他们,我无法再带着这些朋友回到神域,但这些艳丽的花瓣或许会让他们想起故土的颜色。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最后的征程看起来真的要我一个人去面对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伯牙绝弦 在应家盘桓数日,叶九卿再没找过我提及那方面的事,我猜想他是不想让我分心忧虑,应悔元也把关于朱七的事告诉了其他人,宫爵对那艘船的向往和执念越来越强烈,其他人和她差不都,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出发前往辽东。 但是九州鼎上有关于神域图的线索,即便找到月宫九龙舫,没有引领的地图也无法进入神域,因此大家全都焦急万分等着关于九州鼎的线索。 一个星期后,封承风尘仆仆赶来,一进门我和封承都愣住,他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用莫名伤感的眼神注视着他。 封承也老了,那个记忆中不苟言笑的老学究,如今消瘦的像一根干瘪的木柴,一向挺讲究的封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蓄起了胡须,想想一晃有七八年光景没见到他了,花白的头发和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让他看上去颇有几分风骨。 我这才意识到,我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都在渐渐的衰老,而且对于我来说,好像时间过的特别的快,一晃眼曾经那些我需要仰视的英雄,如今全都风烛残年。 这也是封承为什么会吃惊的地方,我的容貌似乎一直没有改变,我在魔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容貌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这是让人羡艳的事,同时也是让身边最熟悉自己的人惊讶的事。 这种惊讶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加重,我想这或许是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近卫之外,再没有交过任何朋友的原因,除了我从来没有正视和在乎过凡人外,他们短暂的一生很难和我成为朋友。 将军的打骂和封承的严厉苛刻伴随着顾朝歌儿时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我来说那是苦不堪言的回忆,可突然发现,原来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鞭策,看见封承时我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很亲切和欢喜。 “封叔,别来无恙。”我在他的面前可以心无旁骛当顾朝歌,因为封承从来没有卷入这件事中,在我眼里他始终都是我的老师。 “死不了。”封承一如既往的冰冷,顽固的像一块石头,快十年没见面,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我,只是走到我面前,把卷进衣衫中的衣领帮我捋顺。“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拾掇好自己。” “我还说等事情办完了,一定再回小关庙看看其他人。”我笑着说。 “你是该抽空回去看看了,赵阎一直挂念着你,一走就是七八年,也没音讯,老赵也没几天日子了,他留着一口气等你回去呢。”封承叹息一声说。 “他可是赵阎王,阎王的命谁敢催啊。”我努力让自己还能笑的自然,怕封承看出我的伤感。“快了,找到那艘船我一定会回去的。” “行当里再无赵阎王了。”叶九卿在旁边埋头声音黯然。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知秋大吃一惊。 “赵叔怎么了?!”我心也猛然一沉。 “赵阎瞎了……”叶九卿闭目重重叹口气。 “赵,赵叔瞎了?!为什么会这样?”我震惊无比。 封承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神情凝重递到我面前。 “这,这是什么?”我一脸茫然。 “程千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这是你打小就惦记的东西,他也答应过要送给你。” 我接过手看了半天,很普通的一把钥匙,上面很多地方磨的光亮,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久时间的钥匙,我拿在手里总感觉眼熟。 “这是程叔店铺的钥匙!”叶知秋在旁边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小时候你一直想偷偷进程叔的店,还撺掇我去帮你偷钥匙,后来被程叔发现,追着我们在小关庙到处跑,后来这把钥匙他一直挂在脖子上,你不记得了吗?” 听叶知秋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 “程叔把他的店看的比他命都……”我突然愣住,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程千手的店对于他来说,比命都重要,里面有他一辈子的心血和从不外传的手艺,都知道程千手是做赝品的绝顶高手,可没有人知道,他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或许只有程千手自己心里才有数。“程叔他,他是不是……” 封承默默点点头,像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脸上也能看出深刻的哀伤:“程千手走的时候,掌柜和你都不在,我和赵阎送他最后一程,闭眼前他还看着门外,想必是在等你回来,他吊着一口气也没等到见你最后一面,断气前让我把这钥匙交给你。” 我听到叶知秋的哭泣声,我偏着头努力让自己冷漠一些,我怎么会为一个凡人的死感到伤心,可我真的很难过,眼泪不由自主无声的流淌下来,死死攥紧手里的那把钥匙,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被掏空。 我曾经在程千手面前一句戏言,让他死后把店留给我折腾,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更没让我想到,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这不是一把钥匙,也不是一个店铺,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留给了自己最器重和喜欢的人。 “程千手走了之后,赵阎在他坟头独坐三日,一言不发滴水不进,我去劝也没用,回来之后,赵阎用烟熏眼,第二日便双眼失明,自此行当里没有了程千手,同时也没有了找阎王。”封承低声说。 程千手做赝品,赵阎断真假,在外人眼里他们在小关庙斗了一辈子,殊不知这两人一直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和伯牙子期之间的情义何其相似。 俞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两人互为知音,后钟子期因病亡故,俞伯牙悲痛万分,认为知音已死,天下再不会有人像钟子期一样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所以就破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 古有伯牙绝弦,今有赵阎毁目,这二人登峰造极的技艺从此便成绝唱,钥匙在我手心握的太紧,快要陷入肉中,可那种疼痛远不如我内心的哀伤。 这些都是看着顾朝歌长大的人,原来我最怕的是经历生离死别,难怪我从来不会和凡人结交朋友,我不想让他们短暂的一生,让我一次又一次去承受和经历无能为力的伤痛。 程千手走了,下一次又是谁? 也许等我回到小关庙的时候,我再也看不到封承和赵阎,还有那些留在我记忆中的人,我看向叶九卿,是的,他说的没错,等到尘埃落定,我会抹去他们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只有这样在他们终老的那天才不会为我去牵挂。 我第一次后悔成为顾朝歌,因为我并不习惯去承受这些伤感,叶九卿说的对,不知是福,我宁愿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些人的出现,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 “程叔走到的时候,可有话对我留下。”我声音黯然。 “有。” “他老人家说什么?”我连忙追问。 “只有两个字。”封承神情凝重。“真的!” 我突然笑了,可那一刻终于泪流满面,我在嘴里一直念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在小关庙的时候,我没事就拉着程千手问,他店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是真的,这个问题不光是我想知道,怕是整个行当里的人都想搞清楚。 程千手能造出以假乱真的赝品,就连赵阎也有打眼的时候,因此赵阎在当铺有一条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但凡经过程千手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典当。 这两人一真一假斗了一辈子,赵阎心里都没有谱,怕自己赵阎王的名声折在程千手的赝品上,程千手的店在小关庙很偏的角落,出入他店的都是行当里的来路不正的人,借着程千手的手艺招摇撞骗的主。 可从来没有人打程千手店里那些货的主意,因为怕是都犯嘀咕,店里摆放着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品,而且全都随意的摆放,大多数器物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程千手也懒得收拾,所以他的店看山去总是脏兮兮的。 都认为程千手店里的货真假掺半,但是就连赵阎都分不清真假,更别说其他人,所以关于程千手店里到底有多少真货,在圈里一直都是争论不休的话题和传说。 我问过程千手,他说等他死的那一天告诉我,不过我一直都相信,他店里的东西都是真的,一个把赝品做到极致的高手,当然懂得真正顶级的赝品其实就是真品。 我曾经提醒过赵阎,没有比程千手拿来的典当的货一定是真的,原因很简单,赵阎把名声折在程千手的手里,程千手何尝不一样,他敢拿东西来和赵阎斗,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典当的一定是真品。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程千手也在场,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小到还没当铺的柜台高,不过就是从那以后,程千手破天荒让我在他店里来去自如,我想就是那个时候,程千手开始器重和喜欢上我。 这是程千手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他最终还是告诉了我,虽然只有两个字,可这份信任压在我心里太沉重。 这是顾朝歌的羁绊,可潜移默化的在影响另一个我,身边的朋友陆续在离开我,这份羁绊让我越来越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像以前那样冷酷无情,这些曾经在我眼里只有凡人才拥有的可笑和不知所谓,如今正让我慢慢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有七情六欲的人…… 第六百九十四章 莫逆之交 应悔元带我们回到后院的花圃,叶九卿开门见山:“知道你一路辛苦,可时间紧迫,我就不让你喘气了,七叔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封恭说七叔离开关中后,一路北上,目的地是北平。”封承接过田婉清递过来的茶,起身点头致谢,他在任何地方都知书达理,不会乱了规矩,然后坐下继续说。“北方是封恭的地界,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耳目,七叔收山这么多年,可他老人家的名望在圈里如雷贯耳,人刚到北平就被认出来。” “北平?”叶九卿面色沉稳。“七叔说是要去见一个人,他到北平莫非和这个人有关。” “封哥,七叔到北平去了什么地方?”应悔元问。 “七叔出现在北平,看见他的圈里人以为有大买卖,能让收山的七叔都亲自出马,或许是想分一杯羹,所以偷偷跟着七叔,这消息也被封恭收到,但是七叔去的地方竟然是故宫。” “故宫?!”我眉头一皱大为不解。“他是去找寻九州鼎的线索,怎么会去故宫?” “封恭给我说起这事时也很惊讶,七叔探墓的本事登峰造极,都寻思七叔是看中了什么宝贝,跟着他的人见七叔去了故宫也慌了神,故宫里面宝贝虽多,可总不至于明抢吧,何况七叔单枪匹马一个人也干不了大事。” “那七叔去故宫干什么?”田婉清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问。 “跟着七叔的人卖消息给封恭,从七叔到北平就一直寸步不离跟着,七叔去故宫也就半天的时间,后来就去了香山,在那里七叔和一个人见面,并且交谈了很久时间,但距离隔的太远,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感觉七叔和那人像是有意避开旁人,特意挑在香山密谈。” “七爷说是要去见不准的后人,难不成在香山和七爷见面的就是有竹书纪年全本的人。”叶知秋说。 “后来呢?后来七叔又做过什么?”叶九卿追问。 “从香山下来之后,七叔去了潘家园,在里面转悠了很久。” “潘家园是真正的鬼市,里面虽说鱼龙混杂,可七叔时日无多,必定会争分夺秒追查九州鼎下落,干嘛要去潘家园。”应悔元一筹莫展。 “跟着七叔的人回忆,七叔像是在淘货,但找到并非是古玩玉器,青铜瓷器之类。” “那七叔在找什么?” “七叔买了一本书。” “书?买了什么书?” “当时那人也没在意,后来封恭推测,七叔去潘家园淘的是古本,想必买的书一定和北平之行有关,可惜那人忽略了这个细节,并不知道七叔买的是什么古书。”封承摇摇头对我们说。“后来七叔在北平盘桓数日,但在旅店闭门不出,后来独自一人郁郁寡欢返回关中。” “这样说起来,七爷多半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而且还和那本古书有关,七爷试图在古书中找到端倪,可最终没有收获。”宫爵一脸冷峻。“如今七爷驾鹤西去,这些秘密怕是也随他老人家石沉大海了。” “七爷上香山和那人密会,可见七爷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那人的关系,如今的关键就在和七爷见面的那个人。”我连忙看向封承。“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跟着七叔的人担心跟丢了七叔行踪,注意力一直都在七爷的身上,并没有过多在意和七叔见面的那人,不过,两人见面的地方是香山碧云寺里面的水泉院,七叔退隐之后信佛求心宁,在碧云寺请了一块平安牌,并且在上面写了名字,而和七叔见面的人也这样做了。” “是不是跟着七叔的人从平安牌上看见了那人的名字?”我连忙问。 “傅瑾风。”封承脱口而出。 应悔元和叶九卿对视一眼,冥思苦想良久,叶九卿一边摇头一边说。“傅瑾风这名字听着耳生啊,圈里有叫这个的人?” “能让七叔如此谨慎密会的人,想必来历和身份不会寻常,行当里但凡有点名望的,你我二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叫傅瑾风的。”应悔元也摇摇头。“莫非这个傅瑾风不是咱们圈里的人。” “封叔,您说七爷到北平之后首先去的是故宫?”叶知秋在旁边问。 封承点点头,叶知秋表情惊诧,犹豫了半天说:“我,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傅瑾风的人。” “你认识?!”我们全都大吃一惊看向她。 “和七叔见面的难不成是傅老?!”田婉清也有些惊愕。 “婉清,你说的这个傅老是什么来头?”应悔元问。 “傅老是赫赫有名的史学家,也是如今史学界的翘楚泰斗,是华夏先秦时期史学的权威,有着极高的威望和口碑,我还上过他的课。”叶知秋说。 “最关键的是,傅瑾风也在北平,而且他和七叔交集的地方正好在故宫。”田婉清点点头说。 “妈,傅瑾风和七爷有什么交集?” “傅老是故宫博物馆文史馆长。”田婉清回答。 “七爷去北平见的就是傅瑾风!” 我眼睛一亮声音异常肯定,和朱七分别的时候,他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而此人是不准后裔,因此有竹书纪年不为人知的全本。 朱七临行前把残缺的贝壳都交给我们,可见他并没想对我们有所隐瞒,可偏偏在这个人的身份上,朱七却绝口不提,只说是莫逆之交不方便透露,如今想想朱七是在维护傅瑾风的名声。 谁能想到德高望重的历史学泰斗,而且又是故宫博物馆馆长的傅瑾风竟然会有一个探墓的朋友,以朱七在圈里的身份和地位,难免会影响到傅瑾风,毕竟瓜田李下这段友情难以被外人认同和接受。 所以朱七才不肯向我们透露傅瑾风的事,而叶知秋说傅瑾风在先秦史学研究方面是绝对的权威,想必就是因为他传承了不准留下的竹书纪年,上面记载的文史内容让他受益匪浅。 “七叔见傅瑾风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所以才会去潘家园买古书,悔元,你好好想想,我们见到七叔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虽然油尽灯枯说不出话,可我感觉他好像很激动。”叶九卿说。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七叔抓着我们手,他一直在用尽,像是打算拼尽全力对我们说什么,我猜想七叔恐怕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应悔元点点头。 “七爷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就是七爷和傅瑾风交谈的内容,看起来,我们得去一次北平见见这个叫傅瑾风的人。”我说。 “事不宜迟,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就动身前往北平。”应悔元说。 其他人都看向我,好像他们潜移默化习惯听我安排和决定。 “应叔,您和田姨年事已高,此行你们二位还是留守关中吧,万一有什么需要,还指望能得到你们的协助。”我郑重其事说。 “对,这事你们听朝歌的,跑腿的事还是交给我。”田鸡居然学机灵,说完就看向我。“我胳膊腿好着呢,你别指望把我丢下。” “也好,我们老了,跟着你们也是拖累,留在关中有什么事还能照应。”应悔元点头。 “封叔,麻烦您回四方当铺,家里没人撑着不成,有您在大伙心里踏实。”我转头看向封承。“帮我带句话给赵叔,事情结束后我就回去看他,还有,麻烦您去程叔坟头帮我上一炷香,给他说,我一定去他坟头磕头。” “掌柜不回去?”封承问。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后面的事还要指望掌柜的本事,这一次他跟我们一同前往。” 封承向来是做事比说话多的人,听完后面前的茶都还没喝,站起身问叶九卿:“叶哥,你可还有其他交代和吩咐。” “当铺的事就辛苦你和赵阎了。”叶九卿起身表情有些不舍。“瞧你这性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一杯茶都没凉就想着回去,多留几天当是休息。” “不了,赵阎如今看不见东西,当铺还真不能没人盯着,你们放心做事,蜀中有我不会让你们操心。”封承一一向我们告别,走到我面前时也没有多余的话。“这一路注定不安平,自己多加小心,掌柜上岁数了,照顾好他。” 我点点头,也没有挽留封承的意思,他什么性子我和叶九卿都心知肚明,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我送封承到门口,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被我叫住。 我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帮他整理衣衫,我打小在小关庙就没大没小惯了,就连在叶九卿面前都没收敛过,唯独在封承面前一直中规中矩,我不是怕他,我是嫌他烦人。 “等着我回去,还没被您骂够呢,别让我回去的时候,瞧不见您……”这一次是我不苟言笑。 “好。”封承回答的很干脆,他没有一如既往的冰冷,不过他还是不习惯笑,以至于他努力想要笑的让我放心,可是笑容是那样的滑稽和呆板。 “我怕您没事做,一个人闲的无聊,我送一样东西给您。” “你送什么给……” 还没等封承说完,我的手按在他额头上,我把关于神域的起源以及风土人情的记忆全都灌输到封承的脑海里。 等我把手松开的时候,封承震惊的呆滞在原地,我喜欢看见他这样浑然不知的样子,心里踏实了许多:“上下五千年,您博古通今,没什么让您好念叨的,关于神域对您来说还是未知的,相信够您琢磨研究很久了,我相信这其中有很多让您无法解释和明白的事,您势必会等我回来问清楚,所以我不担心我回去的时候,看不见您!” 第六百九十五章 知无不言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北上,到北平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一路舟车劳顿但还是马不停蹄赶到故宫。 这里原来的名字叫紫禁城,位于北平城中心,现称为故宫,意为过去的皇宫,它是明、清两代的皇宫,也是当今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建筑最雄伟、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和古建筑群。 “朱棣在夺取帝位后,决定迁都北京,即开始营造紫禁城宫殿,依照星象学说,紫微垣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叶知秋如数家珍给我们当导游。 我们站在午门眺望这威严雄伟的帝王之城,整个紫禁城以中轴线为基础左右分布,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 见到傅瑾风时,他正在博物院办公室中整理文史,老人花白的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乱,他身上有学者的严谨和气度,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推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茫然。 “听说你们想见我,可我好像不认识各位。”傅瑾风虽然上了岁数,又是史学权威但并没有清高的姿态。 “傅老,我可是您的学生,您曾经给我上过课,这一次专程来拜访您,是想向您请教一些史学方面的事。”能见到傅瑾风多亏了叶知秋,她是搞考古的,和傅瑾风也算是一个圈里的人。 听到是来探讨学术,傅瑾风立马来了兴趣,招呼我们进屋坐下,拖了一把椅子做到我们面前:“学无前后,为者达先,请教两字在我这里不好使,相互探讨我还是很欢迎的。” 傅瑾风看起来很谦逊,点燃一支烟看看叶知秋:“你想问那方面的问题?” “傅老,我最近在研究先秦时期的文史,其中对于九州鼎很感兴趣,您是这方面的权威,所以想听听您的见解。”叶知秋说。 我看见傅瑾风夹烟的手微微抖动一下,这个细微的举动说明叶知秋问的问题触动了这个人,我更加肯定朱七来北平密会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关于九州鼎的考证,史学家一直各有各词,众说纷纭没有定断,你既然在研究这方面的课题,不如先说说你的见解。”傅瑾风波澜不惊问。 “夏朝初年,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自此九州就成为华夏的代名词,以及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叶知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九州鼎历经传承三个朝代,到战国时,秦、楚皆有兴师到周王城洛邑求鼎之事,最后的传闻周显王时,九鼎没于泗水彭城下。” “你说这些众所周知,何必专程来问我呢?”傅瑾风抽了一口烟,有些失望的笑了笑。 “九州鼎自大禹铸造完成之后,一直被供奉于太庙,战国时期秦楚都有问鼎轻重试图以代周室之意,可是因为九鼎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即便当时秦楚强盛,但还是不敢有僭越之心,最后传闻,九州鼎被沉入泗水彭城下。”我接过叶知秋的话不慌不忙说。“但这些传闻中一直有一处地方让我疑惑。” “你疑惑什么?”傅瑾风睿智的目光看向我。 “夏朝的九州鼎,历经三朝的传承,到周室的时候,这九州鼎俨然是天下的象征,秦楚有问鼎轻重之举,可是最终都没见到九鼎,直至最后九鼎下落不明,且不说九州鼎到底失落了多长时间,按照传闻中九鼎沉入河水之中,可在此之前这段时间内,细细思索不管是传闻还是文史,都没有关于谁见过九州鼎的记载。”我目不转睛看着傅瑾风。“所以我一直猜测,九州鼎恐怕不是沉入河水之中,也许早在很久之前,那象征华夏皇权的国之重器就已经下落不明。” 傅瑾风豁然大笑,重新上下打量我:“有意思,关于九州鼎下落的争论由来已久,史学界也众说纷纭,到目前都没有明确的线索和证据证明九州鼎的下落,但是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另辟蹊径的想法。” 傅瑾风显得很高兴,竟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要和我握手:“幸会、幸会,总算能让我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我起身握住傅瑾风手的那刻,傅瑾风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感觉他的手指在我掌心滑动,顷刻间他的笑容荡然无存。 “没瞧出来,看你年纪不大,这墓可没少挖啊。”傅瑾风声音严肃。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我手掌上有探墓时留下的老茧,向傅瑾风这样经验丰富的史学家当然清楚我手中老茧的来历。 “傅老,不是您想的那样,我……” “你学考古的应该去保护文物,居然和一群盗墓的狼狈为奸,还大言不惭跑到我这里来请教学术,你简直有辱斯文,别说你是我学生。”傅瑾风勃然大怒打断叶知秋,指着门外大声呵斥。“出去,别脏了我这地。” 傅瑾风情绪激动,叶九卿给我递眼神,估计是看傅瑾风如今在气头上,说什么怕他都听不进去,示意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走到门口时,我心有不甘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傅瑾风一眼:“考古的就不能和盗墓的交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傅瑾风声音冰冷。 “她和我在一起,用你的话说是狼狈为奸。”我把叶知秋拉了回来,然后漫不经心问傅瑾风。“那你和朱七在一起有算什么呢?” 这一次傅瑾风手抖的更厉害,烟头直接掉到地上,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重新打量我们,眉头紧皱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了看田鸡,他从身上把九龙程瑞尊拿出来,就摆放在傅瑾风面前的桌上。 “七爷能找到九龙程瑞尊,还有虢国国君墓葬群以及穆天子的皇陵,可都是托你老的福,要不是你从旁点拨指引,七爷压根都不知道有九龙程瑞尊的存在呢。”我云淡风轻注视傅瑾风。 “你们认识七哥?”傅瑾风声音有些缓和。 “在三门峡七爷发现了什么想必他已经告诉过你,当时就是我们陪着他下的墓。”我一边说一边让叶九卿把朱七留下的贝壳一并放在傅瑾风面前。 傅瑾风看见那两扇贝壳时,目光立刻充满了伤感和迟暮,他重新招呼我们进去,自己关上门叹息一声说:“七哥向来谨慎,这块贝壳是朱家先祖所留,七哥一直妥善保管在身边,从来不敢有半点差池,如今七哥不在了,他能把贝壳交给你们,想必对各位极其信任。” “傅老,您和七爷怎么认识的?”叶知秋问。 “我和七哥识于微时,我一辈子研究文史,可年轻时却穷困潦倒,一度都想放弃,是七哥仗义施以援手我才熬过来,也是七哥一直鼓励鞭策才有我的今天,七哥虽然是盗墓的,但我和七哥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他担心自己身份拖累我名声,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他的关系。” “是的,七爷宁可把贝壳交给我们,但是他始终没在我们面前提及过您。”田鸡点头说。 “七爷不是说要去见不准的后人,可您姓傅啊?”薛心柔问。 “我的确是不准的后人,先祖传承一本文献史书,就是众所周知的竹书纪年,但是先祖传承的这本才是真正的全本,里面记载了很多和正统史记出入很大的内容,我曾经怀疑过这本文献史书不过是毫无任何价值的野史。”傅瑾风心平气和对我们说。“是七哥根据文献史书上记载的内容,用他找到的遗迹和古墓像我证明这本书的价值,七哥虽然是盗墓的,可从不觊觎这本书中的记载,他找到的那些遗迹和古墓,只是想打消我的疑惑和顾虑,从未拿走过一件东西。” “傅老,七爷把您当莫逆之交,他重情重义临死都没有像任何人提及过……” “什么?!”傅瑾风目瞪口呆看向宫爵。“你,你刚才说什么?” 看起来傅瑾风还不知道朱七已死的事,等宫爵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傅瑾风重重坐到椅子上,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嘴里不断的蠕动:“说好谁先走,一定要去送最后一程,你怎么能瞒着我……” “七叔一直重情重义,他驾鹤西去,应该知道你一定会前往悼念,他生前在我们面前都瞒着你的身份,又怎么会在死后去拖累你,这个秘密七叔守了一辈子,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叶九卿叹息一声说。 傅瑾风老泪纵横,痛心疾首说:“我今天的名声和地位都是七哥给的,没有七哥我什么都不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什么拖累,是他面面俱到,凡是都先替我想,生前是这样,临死竟然也不肯让我送他最后一程,这名声我根本就没在乎过。”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我相信七爷很希望您能去,可毕竟你们身份和立场都不相同,七爷不想走了之后还给您添麻烦,七爷一番心意,傅老您别辜负了。”叶知秋说。 “他,他走时候可安详?”傅瑾风声音哽咽。 “七叔走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叶九卿神情哀伤的摇摇头。“他老人家走的,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他还有最后一件心事没有了解。”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为七爷完成遗愿,如今能让七爷在九泉之下瞑目的就只有你了。”我说。 “七哥的事就是我傅瑾风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傅瑾风点点头。 第六百九十六章 颠覆 “七叔千里迢迢从关中到此,他老人家专程来找你,到底是为双什么事?”叶九卿问。 傅瑾风直言不讳,他和朱七是莫逆之交,自己是不准后人的这个秘密,也只有朱七知晓,同时朱七也毫无保留告之他先祖留下的秘密告诉傅瑾风。 最开始的时候朱七并没有意识到不准传承下来的文史抄本和朱家的秘密有什么关系,直到一次朱七把贝壳残片给傅瑾风看的时候,傅瑾风发现上面的玉猪龙图案竟然在文史抄本中出现过。 然后和朱七详细查阅上面记载的内容,这才让朱七得知了先祖秘密和九龙程瑞尊有关。 “两年前七哥突然来找我,约我前往香山一见,他给我看找到的另一块贝壳图案,为了追查朱家先祖留下的秘密,七哥一辈子都耗在上面,说实话我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不想打击七哥,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傅瑾风回忆起两年前的事,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朱七,找到的另一块贝壳让傅瑾风吃惊,可当朱七告之贝壳的来历,以及在三门峡找到的九座黄肠题凑皇陵,以及皇陵主人是周穆王时,傅瑾风这个搞了一辈子文史研究的权威彻底的震惊了。 竹书纪年中广为流传的一篇正是穆天子传,这篇穿插着神话和传说的传记一度让傅瑾风认为竹书纪年的真实性,但上面所有的记载,随着穆天子陵墓被发现,全都被一一证实。 “七爷向您提到过九州鼎吗?”薛心柔问。 “当然,作为史学家还有什么比九州鼎更让人入迷的东西,我一直试图从文史抄本中找到线索,事实上我的确有了一些发现,但是七哥两年前告诉我一些事,彻底推翻了我所有的推测。” “七爷告诉您什么了?”田鸡问。 “朱家先祖留下一样可以得到天下的宝物,七哥反复推测最终发现,朱家先祖留下的宝物其实就是九州鼎。”傅瑾风提到九州鼎激动不已。“大禹在铸造完成九州鼎之后,就被秘密藏匿在一处青铜宫殿之中,而知道这座宫殿位置和下落的只有朱家先祖,由此可见,大禹铸造九鼎并非是为了象征王权和天下,而是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和目的。”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我把两个贝壳拼凑在一起,隐约能看出一座青铜宫殿的轮廓。“七爷一直在找寻的就是这座青铜宫以及藏匿在里面的九州鼎。” “当时这个消息让我大感震惊,这意味着流传后世的九鼎一直都是赝品,真正的九州鼎至今下落不明。” “也不能算是赝品,对于一般人来说,九鼎的意义就是天下王权的象征,根本没有真假之分,唯一的区别就是,藏匿于青铜宫中的九鼎上铭刻的纹路和流传后世的截然不同。”叶九卿说。 “傅老,的确是这样,很难去判断真假,至少从夏朝开始一直传承到东周末年的九州鼎,都是同一件器物,虽然并非是大禹铸造的原物,但上面却藏匿着青铜宫下落的线索。”叶知秋指着最后一块没找到的贝壳。“这部分线索就在九州鼎之中。” “七哥来找我,也是为此事,他让我翻阅文史抄本,看看里面可有周穆王和九鼎之间的记载。”傅瑾风看看我们,一脸认真问。“当时我看七哥心急如焚,也没有细问原因,既然各位陪同七哥找到穆天子陵墓,七哥为什么要找周穆王和九州鼎之间的记载?” “傅老,整件事说来话长,我在穆天子陵墓中看见篆刻的金文,根据上面的记载,周穆王在西征之前,首先发动了对东南地区的征伐,是为了讨伐东夷,攻占一处部落时在战利品中发现一枚长有双翅飞龙的玉石,上面的龙形竟然和周朝大军旗帜上黑白相间的龙一样。”叶知秋说。 “这段历史我还清楚,根据文史抄本中的记载,穆天子当时征伐的东南地区,从地理位置来区分的话,应该属于红山文化的范围,不过红山文化的区域靠近辽西,周穆王接触到的很有可能是红山文化居民迁徙的分支。”傅瑾风点点头。 “对,周穆王得到的那块玉石正是红山文化的玉猪龙。”宫爵说。 “红山文化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玉猪龙,是最早的双翅龙纹,应该是传说中的应龙,可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傅瑾风从旁边书架上拿出两本书,翻开后找到周朝的旗帜图案和一枚玉猪龙的图案。“周朝的旗帜是黑白相间的龙,居然和玉猪龙上的龙纹相似,只是没有双翅,很明显是应龙的简化图案,为什么周朝会用应龙当旗帜呢?” 傅瑾风问出这话,我们顿时相互对视,很显然朱七并没有向傅瑾风提及月宫九龙舫的事,我猜想朱七并非是有意想要隐瞒,应该是不想把傅瑾风牵扯进来。 “傅老,这不是应龙,这是羽龙。”叶知秋试探的指着书中插图说。 “羽龙!”傅瑾风顿时大吃一惊,嘴角蠕动了半天。“难,难道周朝的旗帜和,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您也知道那艘船?”宫爵漫不经心问。 “我搞文史研究的,一辈子都很严谨,对于月宫九龙舫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但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认为那不过是好事之徒杜撰出来的荒谬。” “傅老,月宫九龙舫并非是无稽之谈,那艘船真的存在,而且七爷就是那艘船上人的后裔。”叶知秋不慌不忙说。“您说的没错,月宫九龙舫和周朝的旗帜有关,乃至再往前追溯,整个华夏的远古历史都和那艘船有关。” “……”傅瑾风目瞪口呆,惊愕的摇头。“不,不可能,如果真有月宫九龙舫,为什么,为什么七哥没有告诉我。” “七叔不告诉你,其实原因很简单,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找到,何必让你知道一个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的传闻,即便后来七叔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他就更不会告诉你了。”叶九卿说。 “为什么?”傅瑾风一脸疑惑。 “你是搞文史研究的,而且还是这方面的权威翘楚,你可知道,一旦月宫九龙舫被证实的话,就意味着你之前所有的研究成果都是错的,那艘船的存在足以颠覆华夏远古的所有历史。”叶九卿心平气和回答。“七叔和你是莫逆之交,他又怎么忍心告诉你这个事实。” “颠覆华夏远古历史?!”傅瑾风震惊无比,来回看看我们。“真正的历史是怎么样的?” “一时半会哪儿能说的清楚。” 傅瑾风严谨同样也古板,他如果不搞清楚真相,一定会追问到底,我只能尽量用简短的话语告诉他,如果没有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发生在远古的黄帝和蚩尤之间的战争结果会被直接改变。 问鼎中原的就应该是蚩尤,然后就是大禹,如果不是月宫九龙舫提供了九州全貌土地,恐怕华夏一族在史前洪水中就该消亡,直到最近的春秋战国,齐国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成为霸主,也全然是那艘船的缘故,若是月宫九龙舫有心扶持,统一六国或许就是齐国。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的历史事件,都是被月宫九龙舫操控的结果,您如果认为这艘船的存在是荒谬的话,或许现在的一切都应该被改变才对。”宫爵说。 “这,这么说,我穷其一生心血去研究的一切都,都是错的……”傅瑾风目光呆滞。 “不是错的,而是您只能看到结果,而无法去触及过程,不惯是傅老您不行,任何人都无法去知道这段历史的真相。”叶知秋摇摇头声音柔和。“不过,七爷并没有骗您,竹书纪年中的记载是真实的,从夏朝开始,月宫九龙舫对历史的影响并不大。” “玉猪龙就是羽龙最早被雕刻出来的形状,而出处正是红山文化,我们之前已经推测过,月宫九龙舫最早就是和红山文化的居民接触,并且时间还不短,导致红山文化在当时具有极高的制造水平。”薛心柔对傅瑾风说。 傅瑾风慢慢平复下来,毕竟是史学泰斗,从我们口中得知真相后虽然震惊无比,但是很快又整理好思绪。 “按照你们的说法,周朝的旗帜上出现羽龙倒是好理解,黄帝在打败蚩尤以后,以龙为华夏图腾,想必是受到羽龙的影响,黄帝之后是少昊,然后是蟜极,接下来一代代传承,黄帝叫姬轩辕,而周穆王叫姬满,这本能就是一脉相承的血亲,周室天子其实是黄帝的后裔。” “对,黄帝以龙为图腾,流传到周朝在传承的过程中,从最初的羽龙变成了没有双翅的龙形。”宫爵说。 傅瑾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可玉猪龙就是最早的羽龙图案,周穆王为什么会说曾经看见过这样的图案呢?” “因为周穆王在太庙中供奉的九州鼎上,看见过和玉块上一样的龙纹,这也是促使周穆王西征前往昆仑的直接原因。”我看着傅瑾风声音沉稳。“九州鼎传承三朝,上面的秘密被周穆王第一次发现,就是说,在周穆王时期九州鼎还是在的,我不相信周室会把传承三朝的国之重器沉于河水之中,如果想要找寻九州鼎的下落,就应该从周穆王发现羽龙的秘密开始,我怀疑九州鼎恐怕早就被周穆王藏匿!” 第六百九十七章 众说纷纭 “恐怕还不是穆天子藏匿九鼎那么简单。”傅瑾风合起手中的书说。 “傅老,关于九州鼎您有什么见解?”叶知秋问。 “两年前,七哥来找我,告诉我九鼎的真相,那时我才知道流传后世,被史学家熟悉的九鼎并非是原物,七哥希望我能在竹书纪年中找到关于九鼎下落线索。”傅瑾风不慌不忙点点头。“事实上,关于九州鼎我的确有些发现。” “什么发现?”叶九卿问。 “鼎最开始出现的作用是古人用来烹煮的器物,后来衍生到用于祭祀,直到大禹铸九州鼎,鼎才被视为立国的重器。”傅瑾风缓缓告诉我们。“九州鼎虽然从夏朝开始传承,到东周末年一直被视为天下王权的象征,但是周朝历代天子采取的统治方法和前面朝代截然不同。” “傅老,我听您课的时候,您也讲到过,在周朝之前,尧舜禹汤的时候,非常推崇道德,以德来评价人们的操行,统治者则以德来引领、规范人们的行为,盛德时国家就强大,失德时国家就衰败,如大禹因为治水的大德,受到世人的景仰,舜就把天下让给他,纣失德残暴不仁,诸侯就离心离德,就被大周灭亡了。”叶知秋说。 “可是周朝的开国皇帝文王和武王都是讲礼仪的,所以大周朝建立后奉行礼仪,把礼作为治国的根本,为此建立了一整套繁琐、复杂的礼仪制度。”傅瑾风点点头说。“这便有了直到现在也影响后世的周礼。” “周朝以礼制国和九鼎有什么关系?”宫爵问。 傅瑾风不慌不忙继续说下去,周礼所记载的礼的体系最为系统,既有祭祀、朝觐、封国、巡狩、丧葬等等的国家大典,也有如用鼎制度、乐悬制度、车骑制度、服饰制度、礼玉制度等等的具体规制。 周朝以礼制国表现在方方面面,其中国家大典里最重要的就是祭司,而这里面对天、地、宗庙的祭司尤为重要和隆重。 傅瑾风说到这里,又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上面是历代周天子籍谱,傅瑾风拿笔在周穆王处画了一条竖线,指着周穆王之前的周天子说。 “在这个时期内,周朝的祭司大典达到了空前的盛大,在竹书纪年中记载,但凡国之大祭,天子带百官入太庙,效仿黄帝三鼎祭天地人,用九州鼎来祭祀,祈求国泰民安,整个祭司大典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周穆王以后呢?”我问。 “这就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周朝礼制健全而且繁多,又是立国之本,周穆王西征虽然是周室衰败的开始,但在当时周朝的国力还是很强盛,可离奇的是,周穆王之后周朝虽然也祭祀,并且规模浩大,但这其中却和之间有一处不同的地方。” “什么不同?”薛心柔问。 “周朝祭祀大典都在太庙举行,并且九鼎是不可或缺的祭祀之物,周穆王之前,历代天子以九鼎祭祀天地宗庙,但这个礼制却在周穆王后消失。” “没道理啊,周朝礼制都有明文规定,就连一举一动都有要求,不能违反和僭越,祭祀如此重要的国之大典,又怎么会出现遗漏。”薛心柔说。 “不是遗留,是在掩饰!”我若有所思说。 “史学家争论九鼎的下落,传闻中九鼎沉没于河水,但事实上,从周穆王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九鼎的任何记载。”傅瑾风点点头心平气和说。“在左传中,有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之说,意思是春秋时楚庄王北伐,并向周天子的使者询问九鼎的重量,大有夺取周朝天下之势,史学家从这段记载中,推断出当时楚国的强盛,以及九鼎还在太庙等事,但在竹书纪年中,同样也记载过此事,可见楚庄王问鼎轻重的典故是真的,但是从这件事我却看出不同的观点。” “楚庄王堂堂诸侯君王,既然问鼎轻重,可见楚庄王根本没有见过九鼎,周朝祭祀大典,诸侯王必须到场,从这段记载也能证实,周室后来的祭祀中,九州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以至于诸侯王甚至不知道九鼎的样子和大小。”我声音平静。 “对,我也是这样推测的,楚庄王问鼎轻重是在东周,可从西周的周穆王开始,九州鼎就已经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傅瑾风说。 “周穆王首先发现玉猪龙,然后意识到玉猪龙的龙纹和周朝旗帜以及九州鼎上的龙纹一样,根据穆天子棺椁上的金文,他的确是发现了九州鼎上的秘密。”叶知秋说。 “周穆王发现了什么秘密?”傅瑾风问。 叶知秋连忙把金文的内容告之傅瑾风,周穆王信鬼神,征伐东南结束后,便返回镐京前往太庙之中,比对征伐得到的玉块,竟然和九鼎上的龙纹如出一辙。 周穆王开始意识到,九州鼎的由来和上面铭刻的图案或许隐藏着其他的秘密,因此周穆王开始着手追查九州鼎的始末,这件国之重器从大禹铸造完成开始,历经夏商周三朝,历代君王只认为九州鼎是权力的象征,但是周穆王却把注意力放在鼎器铭刻的图案上。 大禹把九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分别铭刻于九鼎之上,周穆王反复研究九鼎上的图案,竟然发现在图案之中竟然以花鸟鱼虫来隐藏文字。 文字的内容让周穆王大为震惊,大禹前往昆仑得神人想助,神人携带九州图协助大禹治理洪荒,功德圆满之后,神人让大禹铸造九鼎,并将九州图铭刻其上。 并且要求大禹修建青铜宫殿一座,将九鼎秘密运送至青铜宫中供奉,同时神人要求大禹重铸九鼎,周穆王开始明白,自己看见的九州鼎并非是真的,而神人在九州鼎上留下了青铜宫位置所在的线索。 周穆王聪慧过人,竟然在九州鼎之中找到藏匿的极为隐蔽的地图,但是这份地图只有一部分。 “周穆王就是因为发现九鼎上的秘密,所以才会西征前往昆仑,这一段历史全都记载于穆天子传中。”叶知秋说。 “原来穆天子也在找九州鼎。”傅瑾风恍然大悟。 “找到穆天子陵墓后,通过他棺椁上的铭文,我推测周穆王应该为了掩饰九鼎秘密,因此把九州鼎藏匿起来,以至于后来再没有谁见过九鼎。”我看着傅瑾风问。“可为什么你会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在竹书纪年中记载过一件事,周穆王在临死前,最后一次祭祀中,他效仿黄帝,铸造了象征天神、地神、祖宗的天、地、人大铜鼎,记载中这个青铜鼎体型庞大沉重,并且要求后世天子,皆以此鼎祭祀。” “文史中并没有关于周穆王铸鼎的记载啊。”叶知秋说。 “正史上的确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两件事能佐证这个巨大青铜鼎的存在。” “什么事?” “第一件事秦武王之死,宜阳之战后,秦武王前往周都雒阳,前去太庙观看九鼎,秦武王恃力好胜,试图举鼎,但却无法搬动大鼎,伤了内脏当夜就吐血而亡,可见这青铜鼎的巨大和沉重,我一直在猜想,秦武王是没有资格进入太庙,他所见到的大鼎应该就是周穆王所铸的那个。”傅瑾风说。 “文史中的确有秦武王举鼎的典故,不管是秦武王举鼎还是楚庄王问鼎轻重,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都试图窥探虚实,以代周室。”叶知秋点点头继续问。“傅老,那第二件是什么?” “秦灭周之后,秦穆公把九州鼎带回咸阳,史记记载,为了掠夺九鼎,秦穆公出动大军搬运,足见九鼎有多重,但运往咸阳的只有一个鼎。”傅瑾风看看我们声音严谨。“后世史学家关于九鼎的争论,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九鼎到底是一个还是九个,文史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秦穆王带回咸阳的只有一个鼎,因此很多史学家认为,九州鼎其实只有一个,只不过上面铭刻九州川河故名九州鼎。” “管这么多干嘛,一个和九个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九州鼎,我们要找的是鼎器上的图案,和有几个鼎并没什么关系。”田鸡说。 “关系大着呢!”傅瑾风摇摇头深思熟虑说。 “这,这能有什么关系?”田鸡不以为然。 “你们在周穆王棺椁上看见那些铭文,足以证明流传后世的九州鼎是九个,可是周穆王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九州鼎,祭祀所用的鼎器被换成了周穆王铸的大鼎。”傅瑾风眉头微微皱起。“楚庄王问鼎轻重,可见诸侯王都没有见过九鼎,就是说,九鼎到底是一个还是九个也不清楚,后世天子怎么说都可以。” “周穆王以后的周天子指鹿为马,把重铸的大鼎说成是九州鼎!”我反应过来大吃一惊。 “所以我才认为周穆王藏匿九州鼎没那么简单,鼎器上有如此重要的秘密,他一定不希望被泄露出去,与其藏鼎还不如……”傅瑾风深吸一口气。“还不如直接毁掉九鼎!” 第六百九十八章 禹贡九州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傅瑾风显然对这个观点极其肯定,他对我们说,因为朱七的原因,他即便知道九鼎的下落,也不能公之于众,毕竟这关系到朱七先祖的秘密。 竹书纪年上记载了周穆王铸鼎的事,可很巧合,这个巨大的鼎铸造完成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九鼎的记载,但作为祭祀的重器,大鼎完全取代了九鼎的意义。 “我认为周穆王铸鼎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后世天子,指鹿为马混淆视听,从而李代桃僵,让天下人以为大鼎便是九州鼎。”傅瑾风声音沉稳。“同时为了掩饰这个秘密,在周穆王之后,除非天子否则不能进入太庙,这样一来,久而久之世人只知道九鼎在太庙,随着时间的推移,根本没有人还记得九鼎真正的样子,这才有了后来楚庄王问鼎轻重。” “那真正的九州鼎呢?”薛心柔问。 “从秦穆公搬运所动用的人力,足见那个鼎的巨大,要想铸造完成如此大的青铜鼎,必定要收集金铜,但文史里周穆王并没有下令征集青铜的记载。”傅瑾风说。 “如果周穆王想要用大鼎偷梁换柱,就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丝毫端倪,他不可能下令征集青铜。”叶九卿摇摇头说。 “要完成这么大的鼎,总得要材料啊,周穆王不下令,铸鼎的青铜哪儿来?”田鸡一脸茫然。 “周穆王从来就不缺青铜,太庙里不是还放着九个青铜鼎……”傅瑾风来回看看我们说。 “他,他熔了九州鼎?!”我顿时目瞪口呆站起身。 傅瑾风停顿了片刻,最终很肯定的缓慢点头,他对我们说,按照我们在周穆王棺椁上发现的金文记载,周穆王得知九州鼎上的秘密后,真正的关键在鼎器的铭文和图案上。 他不希望这些秘密泄露出去,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毁掉九鼎。 “九州鼎是立国重器,周穆王若是熔毁九州鼎的话,他就不担心被诸侯王发现?”叶知秋问。 “当然担心,所以才会熔化九鼎之后重新铸造大鼎,这事极其机密的事,知道的人凤毛麟角,相信事后也会被灭口。”傅瑾风不慌不忙解释。“周室八百年江山,真正见过九州鼎的屈指可数,周穆王想要瞒天过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搞了半天,后世一直试图探寻下落的九鼎是假的……”叶知秋多少有些失望,还有很疑惑的样子问。“既然周室太庙中的九鼎是假的,为什么周室对九鼎还要一直严防死守呢。” “九鼎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我在旁边若有所思说。 九鼎对于周穆王来说,藏匿着永生和神人的秘密,而对于一般人来说,九鼎是天下王权的象征,但是对于周朝后世天子,这九鼎就是他们能在乱世安身立命的关键。 周朝从周穆王开始走向衰败,特别是西周结束之后,礼崩乐坏,诸侯王纷纷强盛崛起,所谓的天子在这些诸侯王眼中只不过是摆设,但即便如此,周朝在乱世中还是风雨飘渺的延续了几百年。 诸侯王之间可以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甚至能僭越礼制相继称王,但自始至终都保持这和周天子之间的君臣底线。 不管是春秋五霸还是战国群雄,都不约而同遵守着这条最后的底线,原因就是一直被供奉在周朝都城太庙中的九鼎。 那是天下王权的象征,即便这些诸侯王都有问鼎天下的野心,但是没有人敢走出第一步,谁得到九鼎,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九鼎只有放在太庙由周天子掌管才能平衡各个诸侯王之间的虎视眈眈。 “说简单点,九鼎象征王权天授,只有得到九鼎才能名正言顺称王,不过在当时群雄并起,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九州鼎需要一个看管的人,而且还是让所有诸侯王都满意的看管人。”我看向叶知秋声音平缓。“周天子就是暂时给他们保管九鼎的合适人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天下再乱,也没有诸侯王会去打周天子的主意,” “对,的确是这样,最后秦统一六国,当然不再需要人保管九鼎,秦穆公率军破洛邑,杀周赧王,东周灭亡,并把九鼎带回都城咸阳。”傅瑾风点点头说。 “那怎么办,线索就在九州鼎的图案上,周穆王熔掉九鼎,岂不是说青铜宫和大禹所铸的九鼎就再也找不到了。”田鸡一脸茫然。 “不,周穆王熔毁九鼎应该八九不离十,但这并不代表线索就断了。”傅瑾风摇头说。 “这还没断啊,周穆王指鹿为马,用新铸的大鼎来偷梁换柱,当时的诸侯王都没发现,都惦记着九鼎,谁会去在乎上面的图案啊。”田鸡垂头丧气。 “不对!”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说。“周穆王陵墓的石门是以黄河主干流和支流的分布为机关,修建陵墓的时间远在穆天子铸鼎之后,穆天子是根据九鼎上的山川全貌图来设置机关,可见在当时虽然没有九鼎,当九鼎上的图案并没有被毁掉。” “竹书纪年中曾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周穆王曾命人,抄绘九鼎上的纹路和图案,并且整理成册存放于书库之中,后来一位守藏史在堆积如山的文卷中找到这本抄绘,并且以抄绘的图案和文本为依据,重新研究后写下一本后世经典。” “写了什么?”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傅瑾风气定神闲回答。“这句话就是这本经典的开篇。” “禹贡!”叶知秋脱口而出。 傅瑾风点点头,禹贡以先秦自然地理实体为标志,将华夏划分为九州,并对每州的疆域、山脉、河流、植被、土壤、物产、贡赋、少数民族、交通等自然和人文地理现象,作了简要的描述。 “但很可惜,关于禹贡是出自何人手笔,一直没有定论。”傅瑾风说。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如果没猜错的话,写禹贡的应该就是老子,他一直试图从周朝的守藏室中找寻先祖永生的秘密,很有可能,老子在翻阅从九州鼎上抄绘下来的图案时,发现了玉猪龙的图案,所以才会潜心去研究并最终写出禹贡。 “七叔去潘家园买的古籍就是禹贡。”叶九卿恍然大悟。 “我告诉七哥,如果最后一部分线索在九鼎的图案上,那禹贡是以抄绘为的图案来著书,这就意味着,九州鼎上的图案全都在禹贡上。”傅瑾风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买本禹贡。”田鸡心急如焚。 “慌什么,真有那么容易,七爷也不会到死都没有解开秘密。”薛心柔一把将田鸡拉到椅子上。 “我搞文史研究的,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禹贡。”傅瑾风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到我们面前。“这就是禹贡的拓本,全书一共有一千多字,我反复研读过,文字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我想关键应该还是禹贡九州图。” “禹贡九州图是什么?” “大禹铸造九鼎,每鼎代表一州,并且把每州的山川地理、花鸟鱼虫全都铭刻在鼎器上,而禹贡九州图就是九鼎上面的图案,一共有十幅图案,其中九幅代表不同的九州,第十幅是九州的全貌。”傅瑾风很认真对我们说。“这些图案并非是后人所绘,而是临摹的九鼎图案抄绘,和九鼎上的图案可以说一模一样。” “七叔后来一直在琢磨的原来是禹贡九州图。”叶九卿接过书,一边翻阅一边说。“从七叔最后的表情看,他一定是从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和秘密,可惜当时他已经没有气力说出来。” “禹贡成书距今上千年,如果禹贡九州图中藏匿着秘密,为什么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发现呢?”宫爵喃喃自语。 “周穆王在棺椁中留下的记载,他在九州鼎上发现用花鸟鱼虫来隐藏的文字,一般人注意的都是图案中的山川地理,根本不会细看其中巧妙隐蔽的秘密,而且这部分线索藏匿在九鼎其中之一,除非得到另外两块贝壳,否则根本从中看不出其中的奥秘。”我说。 “禹贡上面的文字可以忽略,关键就在这十幅地图之中,七哥如果在里面有所发现的话,秘密应该就在其中一幅画里。” “这不难啊,其余的两块贝壳我们已经得到,拼合在一起和地图比对,看看什么地方能重合。”田鸡说。 “七叔为了这个秘密耗了一辈子时间,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他在临死前就能完成这个心愿。”叶九卿摇摇头,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七叔最后很明显是有话想告诉我和悔元,但没有气力说出来,我和悔元不知道怎么办,七叔比我们还要着急,后来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任凭我和悔元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我一直没想明白,他这个举动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含义。” 第六百九十九章 瘦马 我把禹贡接过来翻阅几下,周穆王在九鼎中发现隐藏的线索,可是我看禹贡九州图,都是记载的山川地理。 “线索是用花鸟鱼虫来隐藏,就是说地图上的动植物都有可能是藏匿线索的地方,可禹贡九州图上的花鸟鱼虫不计其数,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线索铭刻在九鼎其中之一,说明也在这九幅地图之中,当务之急先要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州。”我深思熟虑说。 “禹贡中的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当时的黄河上游和今大致相同,确切来说,禹贡九州图在大致上和现在的地图出入不大。”叶知秋说。 “我们的方向就有问题,不应该想着怎么找出线索所在的地图,而是找有地图上有偏差和错误的那幅。”叶九卿说。 “叶叔,为什么要找九州图中错误的地方?”薛心柔问。 “你们想,要把线索隐藏在地图中,难免会导致地图出现偏差,知秋说禹贡九州图和现在地图出入不大,如果对比一下现在地图,看看九州图上可有错误的地方。” 傅瑾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很严谨说,禹贡是古代文献中最古老和最有系统性地理观念的著作,之所以被称为禹贡,就是因为这本地理巨作,是根据大禹治水的过程所积累的地理,同时穿插说明了与治水有关的各地山川、地形、土壤、物产等情况,因此归功于大禹的贡献,故名禹贡。 “禹贡的体裁属于地志,是先秦最全面和详尽的地理记载,自禹治水,至今四千余年,地理之书无数百家,莫有越禹贡之范围者。”傅瑾风指着我手中的书说。“研究这本书的人多不胜数,但之所以能被誉为经典,就是因为当时的古人能撰写出如此正确和丰富的地志,我研究史学对禹贡也有了解,虽说不上精通,但至少可以肯定并没有重大的差错,如果非要说偏差,仅仅是一些地理位置的不同,但在当时的条件下,能绘出这些地图已经不可思议了。” 我好久没听见宫爵的声音,转头看见她正一言不发埋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我问。 “几千年的时间,都没有人破译禹贡九州图里隐藏的秘密,我们把注意力专注在地图上,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看出线索的。”宫爵抬起头一脸冷峻说。“七爷在临死前应该是想传递什么消息,说明七爷从禹贡九州图中发现了秘密。” “可是七叔直到最后也死不瞑目,他没有气力说出一个字。”叶九卿叹息一声说。“我和悔元也猜测到七叔有所收获,七叔出殡之后,我们在屋里仔细找过,并没有发现七叔留下的只言片语和任何线索。” “关键是七爷临死前,他如果想要把秘密说出来,为什么不理你们,而是看向窗外呢?”宫爵思索片刻后说。“七爷当时说不出话,他是想让你们明白什么,关键就在窗外到底有什么?” “我和悔元也想过这事,七叔的房子在白鹿原上,从窗外望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我前前后后去过很多次,甚至躺在七叔当时的位置上,除了麦田什么都没有。”叶九卿说。 “七哥走到的时候看着窗外……”傅瑾风若有所思问。“窗外除了能看见麦田之外还能看见什么?” 叶九卿想都没想就回答:“真的什么都没有,当时正是麦收的时候,望出去就看见沉甸甸在风中起伏的麦浪,我和悔元琢磨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七叔要告诉我们什么。” “麦田,七爷既然在禹贡九州图上发现的线索,会不会是想说一个地名,但当时他没气力说话,所以看向窗外的麦田。”薛心柔眼睛一亮说。“你们说,七爷是不是想说一个地名,而这个地名和麦有关。” “不会。”傅瑾风在旁边斩钉切铁。 “傅老,为什么您如此肯定?”叶知秋问。 “禹贡全书一千多字,七哥告诉我九州鼎真相后,我也一直在研究这本书,这一千多字里没有麦字,而在那十幅地图中,所有的地名里也没有和麦有关的地方。” “没有和麦有关的地方,那,那有没有和田有关的地方,麦田嘛,指不定七爷想说的是田呢?”田鸡说。 傅瑾风还是很肯定摇头,禹贡里同样也没有和田有关的地名。 “心柔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七爷当时一直在看禹贡,不管线索藏匿在何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说出线索所在的地名。”叶知秋转头看向叶九卿。“爸,您再好好回忆一下,窗外除了麦田之外,你送七爷走到时候,还看见了什么?” “哎,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有遗忘不成,真的只有塬上的麦田……”叶九卿停顿一下,挠挠头顶稀疏的头发。“哦,窗外还有一匹用来托麦子的老马。” “也许七爷看的是那匹马呢?”叶知秋说。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傅瑾风,他低头回想还是摇头,禹贡九州图中并没有和马有关的地名。 “不是麦田也不是老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七爷到底想说什么?”田鸡一筹莫展。 “窗外的马是什么颜色的?”我随意问了一句。 “棕色,当时去的时候正好是塬上麦收,每家每户都有用来托麦子的马,只不过七叔那匹,应该是他知道时日无多,一直潜心研究禹贡,并没有按时喂养马匹,我记得那老马饿的瘦骨嶙峋。” “棕色的老马……”我揉揉额头试图能找到些关联。 “别想了,这么马真那么重要,七爷也不至于把马饿的皮包骨吧,一匹瘦马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虽然没有看过禹贡,但相信应该没有和瘦马有关的地名。”叶知秋说。 “等等!”傅瑾风突然大吃一惊,连忙转身看向叶九卿。“你确定七哥临走前,看着的窗外是一片马?” “是啊。”叶九卿点头。 “那马是什么样子的?” “马还能有什么样子,不都一个样,就是瘦骨嶙峋的老马。” 傅瑾风一言不发的呆滞,过了好半天突然从我手中把禹贡拿过去,翻到其中一幅地图。 “七哥先要传递的的确是地名,而且很有可能是想让你们知道,线索和这幅地图有关。” 我们连忙围过去,禹贡的插画中是那十幅地图之一,旁边的字标明了地图的所在。 扬州山川鉴录。 “扬州?怎么会是扬州?”不关薛心柔,我们也一样一头雾水。 “瘦马!”叶九卿重重拍在脑门上,叹息一声。“我和悔元绞尽脑汁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七叔是想告诉我们瘦马。” “瘦马也是地名?”田鸡一脸疑惑。 “是扬州瘦马,七叔是想让我们看瘦马而联想到扬州。”叶九卿回答。 “什,什么是扬州瘦马?”我还是没搞明白,叶九卿知道的事我也应该知道才对,可我从来没听过什么扬州瘦马。 “扬州在古代是两淮盐商的聚居地,盐商当年可谓是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可与皇家媲美,他们的富足由此也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叶九卿解释。 “养瘦马?这算什么行业,谁会买瘦骨嶙峋的马?”田鸡声音茫然。 “瘦马不是指真正的马,而是女人。”叶九卿说。 “女人?这个和养瘦马有什么关系?”田鸡一愣追问下去。 叶九卿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明代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全国,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因此提到瘦马便会联想到扬州。 “扬州是古九州之一,相当于现在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地区,而现在的扬州在禹贡成书之前就存在,先秦前叫邗国,是周朝开国君王周武王小儿子的封国。”傅瑾风指着扬州山川图对我们说。“禹贡中的扬州地图便是以邗国为中心来绘制,但这其中有一点耐人寻味。” “傅老,什么地方耐人寻味。”叶知秋问。 “禹贡九州图并不是撰书之人所绘,而是抄录九州鼎上的九州地貌,因此这些地图被绘制的年代要追溯到夏朝,而那个时候,邗国还没有出现,就是现在的扬州城根本不存在,但你们看看扬州山川图,此州的中心正好就在邗国。”傅瑾风深思熟虑说。“我推测,这个地方在大禹铸造九州鼎的时候,就一定很重要,所以才会出古扬州的中心位置。” 第七百章 中极之地 我连忙把书放在桌上,所有人全都仔细查看地图上每一处地方,好在扬州山川图并不大,只描绘了古州的大概山川和河流分布,我把重点放在地图上的动植物上,房间里所有人全都专心致志,看了大半天,抬头时发现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茫然。 在地图的中心,就是现在的扬州,在大禹铸九鼎的时候,此地还是荒原,但其间动植物繁多,叶知秋从包里拿出放大镜,细细辨认周围的图案。 “你看看现在扬州城的四周,这些动植物上的线条似乎不连贯。”叶知秋把放大镜递给我。 我连忙重新埋身下去,果真如同叶知秋所言,地图中心部分的动植物所描绘的线条断断续续,而且很多地方看似粗糙,比如有些植物的树枝明明该朝上,但却离奇的向下,或者向左右弯曲,动物身上的毛发也是,不但稀疏而且不规整。 “禹贡成书的时间在几千年前,这些书籍都是后来印制,会不会是在印刷的过程中出现的偏差。”我若有所思说。 “用现在的眼光看,禹贡更像是一本地图册,里面的地图都是历代拓印而成,我毕竟过其他版本的禹贡,里面的这十幅地图都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说,不管后世如何翻印,里面的地图依旧是大禹铭刻在九州鼎上的原图。”傅瑾风极其肯定回答。 我再用放大镜看其他地方的动植物以及山川脉络,很奇怪的是,除了扬州的中心外,其他地图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叶九卿让我把书递给他,看了半天转头问傅瑾风:“这书可金贵?” “禹贡又不是孤本,随处都能买到,只是版本不同而已,但里面内容并无偏差,何来金贵一说。”傅瑾风摇摇手回答。 叶九卿听完顺势把扬州地图撕下来,走到窗边举国头顶,阳光照射在地图上,那些断断续续的纹路更加清晰。 “我一辈子探墓摸宝,见过藏宝贝线索的方法多不胜数,其中有一种叫叠影法,顾名思义就是需要两层重叠在一起才能看见原貌。”叶九卿望着举高的地图说。“我瞧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纹路不像是瑕疵,应该是故意这样留下,应该还有另外一部分与之重叠。” 线索既然留在地图上,另一部分应该也和地图有关,我连忙让其他人把剩下的地图全都撕下了,对着阳光找同样纹路出现断连的地方。 “是这一张!”没过多久,我听见田鸡兴奋不已的声音。 我们走过去,他手中拿着的是九州全貌图,同样也在扬州附近出现断断续续不规则纹路,叶九卿把两张地图以扬州中心为基点重合起来,那些断链的纹路竟然神奇的组合在一起。 在阳光的投射下,傅瑾风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这些交错的纹路像是文字,好像是,是甲骨文!” “是的,是甲骨文!”薛心柔激动不已。 我把桌上的两块贝壳拼凑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举起,当和重叠的地图部分放在一起时,竟然严丝合缝的重合。 那一刻,一座气势恢宏完整的青铜宫殿呈现在我们面前,九座青铜鼎一字排开被安放于宫殿正中,这就是藏匿真正九州鼎的青铜宫,而旁边的甲骨文因为太过久远,叶知秋一时半会都很难翻译。 傅瑾风从叶九卿手中接过地图,埋首在桌案前,一丝不苟把上面的甲骨文全都抄下来,他毕竟是史学权威,加之旁边又有叶知秋协助,两人齐心合力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翻译。 甲骨文的内容并没让我们吃惊,和周穆王记载于棺椁上的内容相同,史前洪荒祸劫,大禹为平息洪灾,前往昆仑黄帝宫求助神人,得神人相助,带九州图帮其疏通河道治理洪患,大功告成之际,神人命大禹铸造九鼎,并将九州地貌铭刻于九鼎之上。 并且让大禹秘而不宣修建青铜宫一座,将九鼎藏存其中,大禹不敢怠慢,按照神人吩咐完成,然后神人要求大禹再铸九鼎,用于传承后世。 “没有说青铜宫在什么地方吗?”田鸡心急如焚。 “上面甲骨文内容只有这些,后面还有一些文字,我从来没有见过,可这些文字远比甲骨文要系统和完善,我翻译不出其中的含义。”傅瑾风指着地图声音很遗憾。 “这些文字你应该认识……”叶知秋把地图又递给我。 我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嘴慢慢长大,那是神域中的文字,朱家先祖虽然把九鼎秘密传承下来,可青铜宫的确切位置他只会留给归墟族人。 “朱家先祖也长眠在青铜宫,而青铜宫的位置就在……”我舔舐一下嘴角,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毕竟这个地方有我返回故土的地图。“在扬州中极之地。” “扬州中极之地?!”叶九卿眉头一皱,走到我身边看地图。“这上面没标明中极之地在什么地方啊?” “中极就是中心,扬州中极之地,就是说藏匿九鼎的青铜宫修建在古扬州最中心的位置。”傅瑾风走过来,指着地图的中间。“这个地方就是后来的邗国,也是如今的扬州。” “扬州也不小啊,就中极之地这四个字,难不成要我们像无头苍蝇把扬州城翻个遍?”田鸡一脸惊诧。 “朱家先祖用神域的文字留下线索,能看懂的只有那艘船上的人,不会把线索留的如此含糊不清,应该还有其他我们忽略的东西。”我说。 “你们看看这里。”宫爵指着我手中地图,在扬州的右边,交替的纹路组成一个全新的动物。“你们看着动物像什么?” “我瞧着像老虎。”薛心柔偏头看了半天。“可为什么这只老虎尾巴像是燃烧着火焰啊。” “这里也有。”叶知秋指着扬州的南面,出现一头头顶星月的鹿。 “东虎南鹿……这,这什么意思?”叶九卿都一筹莫展。 “尾巴萦绕着火焰的老虎,头顶星月的鹿,没见过这样的动物啊。”田鸡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问。“山海经里那么多珍禽异兽都是真的,该不会是神域里面的生物吧。” 我想都没想就摇头,如果是神域中的生物,我怎么也该有耳闻才对,可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离奇的生物存在,而且出现在地图上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用这两种动物隐含其他意思。”傅瑾风说。 “这两个动物分别出现在东和南,莫非指的是方向。”宫爵指着地图说。 “方向……”薛心柔声音激动。“我知道这两个动物是什么了,分别是尾火虎和张月鹿。” “是星宿!”我顿时恍然大悟。 尾火虎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尾即龙尾,尾宿也属于天蝎座,正是蝎子的尾巴,古人用二十八星宿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这个办法也是归墟传授给古人的,在神域我们把尾火虎称为蝎子的螯刺。 而张月鹿是南方第五宿,在宿曜十二宫中,张宿属狮子宫四足,在神域的认知里,张月鹿是狮子座最中心的星宿。 神域用天体的轨迹相交来辨识坐标,这和南北纬度的道理一样,但是南北维度只能标注二维坐标,可神域用天体轨迹能标注出三维坐标,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现在的扬州为基点,尾火虎和张月鹿相交的地方便是青铜宫的所在。 我想到这里连忙让田鸡拿出地图,我有神域的记忆,对如何运用这种定位的方法并不陌生,很快就换算成经纬度,并且在地图上标写出来,纬度相交的地方出现一处地名。 文昌阁。 “没有错,一定就是这个地方。”当叶知秋看见地图上的地名时,激动不已大声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宫爵问。 “之前地图上提示,青铜宫的位置在扬州的中极之地,而古扬州的中心就是现在的扬州城,而扬州城的中心便是文昌阁,可谓是古扬州真正的中极之地。”叶知秋很肯定说。 “文昌阁我去过啊,我爸一直希望我能成为读书人,小时候专门带我去过扬州文昌阁,之所以取名文昌,有昌明儒学之意,带我去就是希望我沾点文气。”田鸡挠挠头对我们说。“可文昌楼修建于明代,这怎么也和九州鼎沾不上边啊。” “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文昌阁因为战乱兵祸以及历史沧桑,不知道被毁了多长次,你看见的文昌阁都是后来才修建,按你意思,岂不是九州鼎早该被找到了。”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文昌阁修建的位置是古扬州的中心,青铜宫应该就建造在如今的文昌阁地底。”宫爵兴高采烈对我们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扬州。” 傅瑾风亲自把我们送到门口,叶知秋很感激说:“傅老,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找到九鼎,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九鼎是七哥先祖留下的秘密,不能公之于众,就当是我为七哥了却心愿,希望七哥九泉有知可以放心瞑目了。”傅瑾风淡淡一笑。“我也打算去白鹿原陪陪七哥说说话,就麻烦各位操劳,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七哥。” 第七百零一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我们马不停蹄直接赶往扬州,这里古称广陵,建城史可上溯至春秋战国之前,扬州历史悠久文化璀璨属于华夏名城,雄踞江淮之间,号称淮左名都,在漫长的历史上,一直以工商发达,文采风流、繁华昌盛著称于世。 唐、宋间就已经称扬一益二,其意思是,谓天下之盛,扬为一而蜀次之也。 “知道扬州什么最多吗?”路过瘦西湖的时候,叶九卿突然来了兴致,偏头问我。 “扬州工商发达,历来都是商贾巨富云集之地,当然是钱最多。”我不以为然回答。 “那可不是,我爸说过,历史上的扬州除了诗文之盛,歌吹之美、饮食之精外,还有一多,就是粉黛之多。”田鸡在旁边插话。“没听过维扬自古多佳丽啊。” “你爸年轻那会可没少往扬州跑,遇到你妈以后才收的心。”叶九卿淡淡一笑说。“古有隋炀帝以看琼花为名,不远千里,特地从洛阳赶到扬州来寻访美人,更是把扬州烟花渲染到了极致。” 听叶九卿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这座古城胭脂气颇重,关于扬州的诗词,信手拈来也带着缠绵悱恻的暧昧。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诸如此类的诗词比比皆是,难怪只有扬州才会有养瘦马一说。 “我爸跑扬州干嘛?”田鸡挠挠头问。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爸年轻那会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且富甲天下出手阔绰,你说他跑扬州来干嘛?”叶九卿笑着反问。 “叶叔,这话您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我妈知道,指不定得和我爸闹翻天呢。”田鸡一脸认真。 “你爸在各地都有产业,你仔细想想,他可来过扬州?”叶九卿笑的意味深长。 “来过啊,我不是说过,我爸曾经带我来沾沾文气,去的就是扬州的文昌阁。” “悔元多通透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一眼看不透的,我瞧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明明是武将之材,就是给你请孔子来教,也把你教不会提笔的状元啊,悔元是你爸,难不成他还看不透。” “叶叔,您这话说的我有些听不懂,难不成我爸带我来扬州是为了其他事?”田鸡一脸诧异问。 “我就问你一件事,悔元带你来扬州的事,婉清可知道?” “……”田鸡一愣,想了半天表情越来越疑惑。“不说这事我都给忘了,说起来还挺奇怪的,从扬州回来,我爸带着我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几乎把全国都绕了一遍,回家之前还专门叮嘱我,什么都可以说,千万不能告诉我妈,去过扬州的事。” 叶九卿突然大笑出声,我在旁边也听的一头雾水,叶九卿抬手指着湖边矗立的一名女子,意味深长对田鸡说。 “这扬州的女子和其他地方还真不一样,用悔元的话说,那是西湖的瘦、杨柳的柔、芍药的腴、琼花的艳……个个集容貌、气质、修养、技艺为一体,仙气、灵气于一身。”叶九卿对田鸡比出两根指头。“你爸有两样本事我叶九卿都服气,第一样是探墓,第二样就是他挑女人的眼光。” 我一怔终于听出叶九卿话中之意,顿时也笑起来:“他该不会在扬州有……” “不会吧,我瞧着应叔挺怕田姨的啊。”宫爵也反应过来。 “这事不好说,怕归怕,但我看应叔的样子,年轻时候一定讨人喜欢。”叶知秋笑颜逐开问。“爸,您给我们讲讲啊。” “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薛心柔看着田鸡哭笑不得。“为什么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应叔亲生的。” 田鸡木讷的半天,眼睛突然瞪大,看样子应该是才明白过来,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我爸可是正人君子,忠孝仁义礼,一样不落面面俱到,打死我都不相信,我爸会在扬州有哪些事。” “瞧把你急的,只听说过护犊子的,今儿我还瞧见护老子的,谁说悔元不是正人君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爸也是人,又不是块石头,他的确忠孝仁义礼全都面面俱到,可还有一样,叫发乎情,止乎礼。” “爸,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 叶九卿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摇头笑而不语,过了半天自言自语:“指不定还能遇上呢……” 我们听的一头雾水,看田鸡的表情估计快憋成内伤,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估计田鸡得上去拼命,可叶九卿和应悔元是生死之交,两人绝对不会在背后诋毁对方,叶九卿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原因,我们当然是想知道,可田鸡多半很纠结。 “这么说起来,我爸带我来扬州看文昌阁,他,他是在利用我……” 身后的人全都噗嗤一口没忍住笑出声,我都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居然憋出这样一句话。 “老一辈的事,是你操心的嘛,瞧把你憋的,我要是你,非得看看,到底是谁能让你爸利用你来当挡箭牌。”我笑着对田鸡挑唆。 “好了,先做正事。” 叶九卿停在前面,我们已经走到文昌阁,建筑矗立于扬州城中心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口,底层为八角形,四面辟有拱门,与街道相通。 文昌阁为三级砖木结构,攒尖顶楼阁式建筑,与北平天坛的祈年殿有些相似,上部是寰宇穹顶结构,三层重檐向上逐层收缩作伞状,攒尖后以宝瓶收顶,顶部为椭球。 文昌阁并不对外开放,我们无法进入阁楼之中,薛心柔请来一位向导给我们讲解文昌阁的由来。 文昌阁并非是单独存在的,而我们眼前所见,在明代之前是横跨汶河的扬州府学,是一处庞大的建筑群,明代万历十三年,于学庙中兴建文昌阁,建造在跨越汶河的文津桥上,取名文昌,有昌明儒学之意。 但是扬州多战事,经过战乱兵祸扬州府学全都毁于一旦,只剩下文昌阁保留下来,历代不断修葺才维持至今。 “重建文昌阁的时候,可有什么发现?”叶知秋问。 “发现?什么发现?”向导很茫然。 “比如,在修建的过程中,地基下面发现其他遗迹?”薛心柔在旁边补充。 “没有,至少我没有听说过。”向导摇头。 等向导离开后,叶九卿蹲下身,重重叹口气说:“应该不是这里。” “叶叔,我们找错了地方?”田鸡问。 “这里有两条主干道交汇,听向导之前的解释,这里原来是扬州府学的遗址,如果要修建道路,势必会开挖地基。”叶九卿声音极其肯定回答。“扬州的土质不适合在地底深处修建大型建筑,合适的高度不超过地下二十米。” “叶叔,修两条路的话,地基不用挖那么深啊。” “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有扬州府学的遗址,在动工前肯定会找考古队先勘查。”叶九卿站起身说。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但凡有古遗迹的地方修建必须报批考古所,如果这下面有青铜宫,勘查的时候一定会发现土质属于活土,既然有人为挖掘的痕迹,考古队肯定会继续往下探查,直至发现死土为止,如果超过五米的深度,土样还是活土的话,那就意味着地底肯定有遗迹。”叶知秋点点头说。 “这里能修建两条主干道,可见并没有发现活土的痕迹,意味着这里并没有被挖掘过,就更不可能是青铜宫的所在。”叶九卿拍拍手中的灰。“我们要找到应该不是这个地方。” “朱家先祖用星宿定位坐标,绝对不会出现偏差,这里的确应该是扬州的中心,只是青铜宫所在的位置有待商榷,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我说。 “会不会是这样,从贝壳上面青铜宫的轮廓显示,这座宫殿虽然雄伟,但仅仅是为了藏匿九鼎和朱家先祖,因此规模并不大。”薛心柔指着我们面前两条主干道。“要修建这两条道路,绝非是一次性完成,想必在之前就有道路的雏形,只不过在原路上扩建。” “我明白心柔的意思,扬州城里的路原先就是有规划的,在扩建的时候未必会进行大规模的考古勘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发现青铜宫。”宫爵说。 “还有一个可能,即便要勘查,也不会大面积勘查,只会选择局部几个重要的地点进行取样勘探,这就意味着,未必会发现青铜宫上的活土痕迹,加之道路陆陆续续都有修建,即便发现活土也不会让人留意。”薛心柔点点头说。 “扬州城历来富贵,商贾巨富云集之地,也埋过不少大墓,扬州地界上我刚好认识一位朋友,如果这里有活土的痕迹,考古队不会留意,但圈里的耗子肯定会闻到味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既然咱们是来探墓的,还是得在咱们自个圈里打探消息。”叶九卿说到这里,转身拍拍田鸡肩膀。“巧了,刚好带你去见见我一位朋友……” 第七百零二章 陈年往事 叶九卿带着我们前往扬州的瓜州镇,离开市区才能体会扬州江南的记忆,江河交汇于古渡头,一千年前,诗卷里的江南,没有周庄,没有乌镇,却可听见京口瓜洲一水间。 瓜州古镇因京杭运河开凿而兴盛,如今的瓜洲古渡,四面环水,树木葱郁,楼台亭榭,昔日繁华不再,少了往昔那些喧嚣,多了几分幽静怀古,初秋的季节里越发意境深远。 若是心静,停下脚步远眺滔滔江河,还依稀能听到久远的唱词。 英雄恨,古今泪,水东流,惟有渔竿明月上瓜洲…… 叶九卿好像对这里轻车熟路,记忆中他似乎没有听他提过在扬州有朋友,能担得起叶九卿口中朋友二字的人不多,我认识和知道的都和叶九卿有过命交情。 “你在这里有朋友?”我还是没忍住问。 “沈流烟。”叶九卿回了我两个字。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始终找不到和这个名字有关联的东西:“没听你说过啊。” “爸,听名字,您这位朋友是女的?” “我认识流烟的时候还没你呢。”叶九卿淡淡一笑,思绪有些入神,像是定格在记忆的过往中。“说起来,全是因为悔元我才认识流烟的。” “我爸?”田鸡憨憨看着叶九卿。“这人我爸也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老交情了。”叶九卿又笑的意味深长。 “叶叔,给我们讲讲您以前的事啊。”宫爵缠着叶九卿,我看她乖张的样子,就知道宫爵应该感觉这其中有故事。 “悔元在扬州捅了乱子,七叔让我到扬州来救人。” “我爸还会捅乱子?!”田鸡一脸茫然。 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感慨万千说,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那会他和应悔元刚出道不久,很快就闯出名堂,便有了关中应龙蜀中叶凤的名号。 叶九卿都承认,应悔元比他要潇洒,就连探墓这事,应悔元也能做的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圈里有规矩,到了什么地界就得按当地规矩来办事。 应悔元性子洒脱,从来不喜欢约束和管制,应家富甲天下,探墓并非是为了发财,应悔元探墓全然因为是爱好,所以行事从来不拘一格。 “知道天山汉墓吗?”叶九卿边走边问。 “知道啊,天山汉墓也是一座黄肠题凑的古墓,墓主人是汉武帝之子刘胥。”叶知秋回答。 “最先发现天山汉墓的就是你应叔。” “什么?天山汉墓是应叔发现的?”叶知秋大吃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可,可天山汉墓保存完好,不像是被盗过的啊。” “如果说人的一生分为成熟和幼稚两个阶段的话,天山汉墓就是悔元人生的分水岭,从天山汉墓的事以后,悔元从此变了一个人,也是如今你们熟知的那个应叔,可我记忆中的他可不是什么忠孝仁义礼面面俱到的人,年轻那会悔元嚣张跋扈目空一切,说重点就是纨绔子弟。”叶九卿边说边笑,好像他还是比较喜欢曾经的应悔元。 “叶叔,您说的是我爸?!”田鸡越听越迷糊。 “别打岔,听叶叔说下去,到底在天山汉墓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说。 叶九卿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天山汉墓就在扬州境内,当时都还没有四方当铺,叶九卿在蜀中刚混出点名堂,一日应悔元来蜀中找他,说是应家在扬州的涵春轩收到一块刻有四个字的汉砖。 厉王甬北。 厉王就是刘胥死后被赐的谥号,砖石是在扬州境内天下被农户发现,不知道是何物,看上面刻字古朴就拿到涵春轩卖,东西到了应悔元手中后,他大吃一惊,一眼就认出这是修建陵墓的汉砖,上面刻字的意思是说,厉王陵墓甬道北面所用的砖石。 这块砖石的发现足以证明厉王陵墓就在天山附近,应悔元希望叶九卿能和他一道前往扬州,当时两人虽然在圈里混的风生水起,但是还没有一座能拿得出手的古墓,应悔元想要借此在行当里扬名立万。 叶九卿当然想去,不过按照规矩,天山在扬州境内,到别人地界插旗总要先拜山,可应悔元不愿意,自己发现的墓他不想让别人插手,而且天山古墓并没有走漏消息,不说没人知晓。 叶九卿很传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要是被抓到,砍手砍脚都是轻的,即便被人弄死沉地仙活埋也是活该,劝说应悔元不要太过激进,可当时年轻气盛,应悔元根本没当回事。 见没能说服叶九卿,当面答应不去扬州,可还是偷偷只身前往,要不是后来应悔元出事,叶九卿还蒙在鼓里。 “我爸在扬州出了什么事?” “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天上汉墓的秘密,可等他到扬州时,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也发现了天上下的古墓。” “谁发现了?” “沈流烟。” “她也是行当里的人?”我都有些好奇。 “如果是就好了……”叶九卿叹息一声。 “不是圈里的人,怎么会发现天下下面的古墓?”叶知秋一脸疑惑。 “能发现古墓的大有人在,不一定就是盗墓的,比如还有你们。”叶九卿看向旁边的叶知秋。 “难不成沈流烟是考古的?!”宫爵聪慧立刻反应过来。 叶九卿点点头告诉我们,应悔元赶到天山时,发现竟然沈流烟也在那里探查,应悔元虽然傲气但总不至于和一介女流计较,两人交谈得知沈流烟是搞考古的,应悔元心高气傲连圈里同行前辈面前都不肯低头的主,又怎么能瞧的上考古那点把式。 应悔元在沈流烟面前也没隐瞒身份,两人相互约定,谁找到厉王墓为胜者,输了的人要为赢的做一件事,应悔元向来不服输,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这不是我爸作风啊,他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和人赌输赢?” “你爸那会年轻气盛,要是换一个人,指不定悔元就不赌了,可谁叫他遇到的是沈流烟。” “这赌与不赌还和遇到谁有关?”我眉头一皱。 “那是你没瞧见沈流烟,当时若是换成是我,这赌我硬着头皮都要上。” “为什么啊?”宫爵很诧异。 “美啊。”叶九卿用指头挠挠稀疏的头发。“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悔元看女人的眼光那绝对登峰造极,能让他和一个考古的磨叽,足见沈流烟长的有多漂亮,这样给你们说吧。” 叶九卿指了指田鸡,苦笑一声说:“要是没有后面的波折,这世上估计就没你了。” “应叔和这个叫沈流烟的之间莫非……”叶知秋一听来了兴趣。 “叶叔,您可不能在背后诋毁我爸。”田鸡有些急了。 “什么叫诋毁,我和你爸什么交情,你妈不是不知道沈流烟的事,不然干嘛把你爸管的那么紧,你都这么大了,你妈敢放你爸来扬州?” “你别说话。”我笑着推开田鸡,连忙问叶九卿。“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事?” 叶九卿告诉我们,应悔元哪儿是想和沈流烟赌,一个盗墓的和一个考古的,本来就是冤家对头,应悔元对沈流烟那是一见钟情,找不到契机借故赌探墓想留在沈流烟的身边。 说到探墓沈流烟当然不会是应悔元的对手,其实老早应悔元就探到古墓的所在,一直没说硬是和沈流烟在扬州耗了大半年,应悔元本来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沈流烟也对应悔元暗生情愫。 两人每次相约去天山探墓,沈流烟是老老实实取样勘查,而应悔元全都是和她游山玩水,谁会想到应悔元居然会喜欢上一个考古的。 “都说乐不思蜀,应悔元也差不多了,把探墓的事早就抛到脑后,一走就是一年多时间没有音讯,他怕我担心还派人给我带口信,说是在扬州探到珍宝,我当时还以为他得手了,可寻思也不对劲,探什么墓要探一年。” “没看出来啊,应叔还挺浪漫的。”叶知秋笑着说。 “悔元年轻那儿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估计这就是缘分,遇到沈流烟就像是中了邪。” “那到底谁赢了?”田鸡问。 “你能不能问重点。”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叶叔,最后他们两人是不是好上了?” “能不好上嘛,都耗了一年时间,还不好上我都瞧不起他,悔元为了让沈流烟高兴,去天山的时候,偷偷故意让她发现古墓的线索,沈流烟因此先找到了厉王墓,悔元输了赌约却赢了佳人。” “后来呢?既然都郎情妾意了,为什么应叔后来又跟田姨在一起?”宫爵问。 叶九卿重重叹口气,神情有些黯然,无奈的摇摇头说:“年少轻狂,我是这样,悔元也是,难怪我和他能成朋友,想想我们都犯了同样的错……” 看叶九卿的神色就知道有变故,我们都没催促,他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古墓被找到后,沈流烟打算立刻通知考古队,可是悔元却没答应,他毕竟当时还是圈里的人,关中应龙的名号是他一个一个墓探出来的。 这要是让圈里人知道,他协助考古的发现了大墓,他在圈里从此根本无法立足,应悔元争强好胜又特别要面,岂能让圈里人看笑话,即便沈流烟要通知考古队,但他也想先进墓看看,因此说服沈流烟让他打盗洞进入墓室,看过厉王墓到底什么样后,再让考古队接手。 这样一来即便传出去,墓也是应悔元先找到,至于后面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沈流烟虽然觉得不妥,可是又怎么会拒绝应悔元,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如果悔元不一意孤行进墓的话……”叶九卿又重重叹口气。 第七百零三章 南国佳人 再往后面问叶九卿就只字不提,好像后面发生的事他不愿意再去回想,看叶九卿的表情有些艰难,我对身后的其他人示意不要再追问,他想说的事自然会说。 叶九卿带着我们停在古镇运河边一处青砖黛瓦的民居,倒是应了那句近水楼台,我们就是在这里见到沈流烟。 出美女的地方不少,吴越娇娃、洛阳女儿、米脂婆姨……唯独扬州美女叫得最响流传最广,所谓南国佳人,蕙心纨质。 南国,指的就是扬州,这里川泽秀媚,风和雨润,不管是扬州还是扬州的女子,用钟灵毓秀四个字形容完全恰如其分。 见到沈流烟时,我突然想到小家碧玉,即便面前的女人已经年过半百,但从她眉目之间还能看见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难怪应悔元会为之倾倒。 “叶哥,你怎么来扬州了?” 在叶九卿的描述中,临来之前,我在脑海中勾画沈流烟的样子,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安静恬淡柔婉可人,如吟诗般的温存软语,这样的柔美女子,更能迷醉男人心。 至少沈流烟不说话的时候,和我的想象完全一致,可她一开口,那嘶哑刺耳的声音让我大为震惊。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专程来打扰你。” “叶哥客气,你我也有许久未见吧。” 沈流烟的声音和她的容貌格格不入,但言谈举止却让人安静,没有焦灼静若止水,她把我们迎进门,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子,眉目之间透着婉约成诗,柔婉自如的气质如同江南山水一样令人心动。 我依稀能从这女子的身上看见叶九卿对沈流烟年轻时候的描述。 “不悔,来见见叶叔。” “叶叔好。”女子落落大方,声音如似夜莺低声呢喃,让人心醉。 好特别的名字,不知道是谁给她取的,但我看着她有些入神,倒不是因为她的风华,我从这女子的眉目间竟然看到应悔元的样子,心里暗暗一惊,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的事,叶九卿没有告诉我们。 “……”叶九卿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女子样子很吃惊,我猜他和我们一样,是第一次见到她,叶九卿嘴角蠕动几下,似乎有话想问,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好,好,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不悔。” 叶九卿看向沈流烟,若有所思点头。 “这几位是?”沈流烟倒是比叶九卿要平和的多。 “哦,这是我冤家。”他把叶知秋叫过来。“叫沈姨。” “沈姨好,还没听我爸说过他在扬州有朋友,来的唐突也没给您带礼物,沈姨不会见怪吧。”叶知秋乖巧的挽住沈流烟的手。 “这孩子嘴真甜。”沈流烟满心欢喜抚摸叶知秋的头。 叶九卿把我们一一介绍给沈流烟,唯独说到田鸡的时候有些犹豫,迟疑了半天:“田器,悔,悔元的儿子。” 我特别留意了沈流烟的反应,她好像很平静,只是目光停留在田器身上的时间远比对我们要多,打量了许久波澜不惊说:“你爸可还好?” “好,只是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了。”田鸡憨厚,在长辈面前有礼有节。 这中间分明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而且还有一部分甚至连叶九卿都蒙在鼓里,我很好奇,如果应悔元今天站在这里,将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我一直留意沈流烟,发现她脸上戴着口罩,进门之后沈不悔给我们沏茶,沈流烟取下口罩那刻,除了叶九卿之外,我们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沈流烟的左边脸颊全是干硬萎缩的伤痕,明显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可惜了这种风华绝代的脸,犹如一块布满瑕疵的美玉,难怪她会戴上口罩。 “很久以前出了些意外,我的脸被毁容了。”沈流烟给我们倒茶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和她的性子一样,云淡风轻并不介意我们的唐突。 我们连忙把目光收回来,沈流烟越是这样静若止水,我们反而越是好奇她口中的意外是什么。 “叶哥,突然到扬州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流烟把茶杯递到叶九卿面前。 “流烟,想请教你一件事,扬州中心的文昌阁你知道多少?” “你可是无宝不落的凤凰,突然问到文昌阁,莫非扬州有宝?”沈流烟淡淡一笑。 “这一次还真的是宝。”叶九卿接过茶杯,竟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压低声音回答。“九鼎的下落或许和文昌阁有关。” “九鼎?!”沈流烟如此沉静的人,听到这两字也大吃一惊。 “叶叔,您说的可是失落两千多年的九州鼎?”沈不悔在旁边表情更惊诧。 “我们说的不是同一样东西。”叶知秋接过话解释。“后世一直传闻的九州鼎其实早已经被周穆王熔毁,被秦穆公带回咸阳的其实是周穆王重铸的一个巨鼎而已。” 沈流烟母女听完震惊无比,好半天才回过神,沈不悔连忙问:“既然九州鼎被周穆王熔毁,那为什么又和扬州的文昌阁有关?” “大禹所铸的九鼎并没有流传后世,在铸造完成后就被秘密藏匿起来,而位置就在古扬州的中心,也就是现在的扬州文昌阁附近。”叶九卿一边说一边把关于九鼎大致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没有隐瞒沈流烟,可见此人在他心里有多信任。“我去文昌阁勘查过,那里如今被两条主干道所覆盖,我来打扰你,就是想问问,你是搞考古的,扬州这边情况你最熟悉,文昌阁附近在取样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贯穿文昌阁的两条主干道前前后后返修过很多次,因为那里是扬州府学遗址所在,我曾经参与过对附近地区的勘查,取样的土层虽然是活土,但大多都是返修时候留下的,并没有什么发现。”沈流烟回答。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九鼎就藏匿在文昌阁下面才对,既然那个地方多次返修,为什么就没有被发现呢?”我眉头一皱喃喃自语。 “叶叔,为什么如此肯定九鼎藏匿于文昌阁的下面?”沈不悔在旁边认真问。 “没打算让她学考古,可这孩子却偏偏对这苦差事情有独钟,或许注定她和这行当有不解之缘吧。”沈流烟慈爱的看着沈不悔说。“考古方面的事我早就不过问了,但不悔倒是能帮到你们。” “真正的九鼎被藏匿于古扬州的中心,我们破解了找到的线索,星宿坐标线索,位置就在文昌阁。”宫爵说。 “现在扬州的中心的确是文昌阁,但是这个所谓的中心不过是扬州城规划的中心,真正的文昌阁并没有在现在的位置,你们怕是找错了地方。”沈不悔说。 “那扬州真正的中心在什么地方?”薛心柔连忙追问。 “是文津桥。”沈不悔脱口而出。 叶知秋连忙拿出扬州地图,但始终没有找到文津桥的位置:“地图上没有文津桥啊?” “说到文津桥就得提及汶河,不过如今的扬州已经见不到汶河了。”沈不悔解释。 “为什么?”宫爵问。 “你们看见贯穿文昌阁的那两条主干道,就是现扬州的汶河北路和汶河南路所在,即是汶河的河道。” “汶河被埋在地底了?!”我大吃一惊。 沈不悔点点头说,唐代时这条河穿城横贯而过,连接南北两个水关,是城区漕运的主通道,坊间称官河,江潮之水能够经城内官河进入扬州城内。 南宋时,这条十里官河逐渐狭窄起来,最终演变为城内的一条小河,到明朝,官河恢复了生机,河两岸建有扬州府学、甘泉县学和江都县学,故被定名为汶河,取文之谐音而寓意儒学昌明。 “如今的扬州城格局是在明代以后才形成,自南而北的汶河上,建有星桥、太平桥、通泗桥、文津桥和开明桥等,周边还有四柏亭、太守府和巡盐御史衙门等等。”沈不悔指着地图上一处地方说。“而文津桥就是扬州真正的中心。” “如此重要的汶河怎么会被埋藏在地底呢?”叶九卿一脸认真。 沈流烟在旁边告之我们,关于汶河的事太久远,沈不悔恐怕都知道的不多,她年轻的时候倒是在扬州地志中查阅到过。 由于拆除新旧城间的城墙,大量砖块泥土进入汶河,河道逐渐淤塞,到五十年代,扬州清理整顿旧城区,全线填平汶河,建起了汶河北路和汶河南路,汶河自此消失,汶河路成为扬州市的一条南北走向的重要街道,而文津桥被埋于地下,文昌阁则立于地面。 “那文津桥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问。 沈不悔埋头在地图上仔细看了片刻,手指落在距离文昌阁靠北的一处地方。 “这下麻烦大了,文津桥在主干道的下面,就是知道九鼎的位置,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挖掘主干道啊。”田鸡忧心忡忡。 “你们要去找文津桥不用挖掘,我能带你们去。”沈不悔说。 第七百零四章 有缘无分 “汶河都被填平,现在变成主干道,不挖掘怎么能下去?”田鸡问。 “我参与过扬州旧城区一处考古发掘,在地底发现了砖石结构的水涵洞。”沈不悔解释。 “什么是水涵洞?”田鸡一头雾水。 “水涵洞还是一种洞穴式水利设施,唐初就有出现过,有闸门以调节水量,甚至在唐初对水涵洞有专门的要求和规定,凡工有堤,有坝,有埽,有闸,有涵洞……”叶知秋在旁边说。 “水涵洞发现的位置距离汶河不远,建筑规模和形式类似于一座小城门,为圆券顶长条隧道形式,比今天扬州的下水道要大,唐代扬州有扬一益二的美誉,与城市规模相配套的排水设施极其完善。”沈不悔点点头告之。“水涵洞如今还在修复性挖掘,而其中有一段的出口便刚好抵达汶河,位置就在文津桥下,我能带你们进去。” 我一听心中大喜,不过天色已晚沈流烟留我们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由沈不悔带我们去,叶九卿和沈流烟是故交,两人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许久,我们也不便打扰。 沈不悔带我们出去休息,回到房间宫爵在身后一个劲的戳我,回头看见她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全都冲我递眼神,每个人脸上都一副猎奇的隐笑。 我下意识看向正在收拾房间的沈不悔,知道这帮人是想问出叶九卿没说完的故事,只有田鸡憨憨的无动于衷。 沈不悔让我们先坐,她去拿点水果和茶水过来,我支开田鸡:“去帮帮忙,不悔一个人拿不下。” 田鸡点点头也没觉察到什么,转身和沈不悔出去,刚关上门耳边就炸开了锅,最激动的莫过于叶知秋:“别说你们没看出来,不悔是不是像……” “像应叔。”宫爵兴高采烈说。 “看样子应叔在扬州还真有故事啊。”薛心柔笑意斐然。 “积点口德吧,什么时候学会背后嚼舌根。”我白了她们一眼。 “你就不好奇?”宫爵问。 “我好奇什么,又不是长得和我像。” “看,还说你没瞧出来,连你自己都发现不对劲吧。”叶知秋笑的意味深长。 我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也是啊,不悔的眉目之间颇有应叔的影子。” “什么叫影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和应叔没关系,打死我都不相信。”叶知秋说。 “这说不通啊,应叔怎么看也都是一身正气磊落君子,如果说他和沈流烟珠胎暗结,为什么后来又和田姨在一起?”宫爵偏着头想了半天。“我瞧着应叔不像是始乱终弃的人啊。” “这个不好说,没听我爸说,应叔年轻时风流倜傥,后来才转定了性子,谁知道以前的应叔是怎么样的?” “叶叔不是说,应叔和沈姨情投意合,该不会两人在扬州的时候……”薛心柔笑的隐晦。 “真要是这样,那也不应该有后面的事啊,田鸡都不该存在才对。”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田鸡帮沈不悔拿着茶水和水果回来,她们还在我身后使劲戳我,被搞的没办法,硬着头皮问:“不悔,怎么就看见沈姨和你两个人,你爸呢?”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因病去世了。”沈不悔笑着回答。 “……”我愣了一下,感觉自己问的太唐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千万别介意。” “没事。”沈不悔似乎并不介意,或许是她对父亲的概念很模糊和陌生。 “不悔,你为什么要跟沈姨姓啊?”叶知秋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知道啊,我也问过她,可妈也没告诉我。” 我们默不作声相互对视,只有田鸡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有什么,跟谁姓都一样,我不也是跟我妈姓。” 沈不悔让我们先休息,她退出房间后,宫爵若有所思说:“这不是欲盖弥彰嘛,连她爸是谁,沈姨都不肯告诉她,指不定该叫应不悔吧。” “你们说什么呢?”田鸡一脸茫然。 “别没心没肺的样子,给你认姐姐呢。”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谁是我姐姐?” “你没瞧出来,不悔和你爸很像?”宫爵笑着问。 “和我爸像……”田鸡顿时目瞪口呆。“你们该不会是想说,不悔的爸是……” 刚说到这里,叶九卿推门进来,我们连忙围上去。 “爸,不悔是不是应叔的女儿?” “我怎么知道。”叶九卿关上门眉头紧皱,看叶九卿的样子他不是在隐瞒,他和我们一样震惊。“没道理啊,悔元要是和流烟有孩子,他不可能不管不问啊?” “这事我看八九不离十,这名字就有玄机,沈不悔,名字里刚好有一个悔字,这和应叔的名字相同。”宫爵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沈不悔这个名字应该还有一个意思,沈流烟不悔曾经发生的事。” “叶叔,这事您得给我说清楚,不悔真是我姐?” “我真不知道。”叶九卿坐到椅子上,心烦意乱喝了一杯茶。“悔元后来告诉了我他在扬州和流烟的事,但并没有提及他和流烟有孩子啊。” “不悔都这么大了,你干嘛还藏着掖着,当年在扬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坐到叶九卿身边问。 叶九卿挠挠头叹息一声还是把事情始末说出来,应悔元探查清楚厉王墓的格局后,精准的打入盗洞,他带着沈流烟进入厉王墓中,一切本来很顺利,应悔元只是想进墓看看,可是离开的时候却出了事。 应悔元被称为关中应龙,他在圈里早已名声在外,一到扬州就被当地的同行给盯上,如果应悔元听了叶九卿的叮嘱,按照规矩先拜了山,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当时应悔元年少轻狂根本不拘小节,而且又和沈流烟如胶似漆,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在心里,他在扬州逗留了一年多,而且多次上天山,一举一动都被同行盯着。 “等到悔元带着流烟打算从盗洞离开,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铸成大错。” “我爸做错了什么?” “你爸做错的地方多的去了,天山古墓当时被他和沈流烟发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二人既然入墓,说明盗洞外没有人留守。”我偏头看向宫爵,她应该深有感触。 宫爵恍然大悟:“是不是他们被扬州盗墓的给发现了?” 叶九卿点点头,盗洞外面的绳子被割断,一群人堵在上面,应悔元先坏了规矩,按道理就是活埋他和沈流烟都与人无尤,应悔元根本没想过要墓里的东西,告之只要放他和流烟走,墓归盗洞外面的人。 应悔元在圈里名声响亮,即便他有错在先,可话都说到这份上,外面的耗子也打算卖应悔元一个面子。 “可是……”叶九卿说到这里无力的叹口气。“可是流烟不同意,她告诉悔元,天山厉王墓是难得一见的考古发现,不能让古墓被破坏。” “你们搞考古的是不是都是这个德性,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一个墓重要。”我没好气瞟了叶知秋一眼。“都这节骨眼上,还惦记死人躺的地方。” “那后来呢?”叶知秋没有争辩,追问下去。 “悔元和流烟有赌约,谁找到厉王墓谁赢,输了的人必须给赢的做一件事,流烟让悔元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把厉王墓交给盗墓的耗子。” “我爸答应了?”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爸还算不上是英雄呢,而且当时血气方刚,又岂会在流烟面前食言,我也不能说你爸傻,为红颜他算是有情有义了。” 叶九卿无可奈何告诉我们,应悔元虽然对沈流烟一往情深,但还不至于糊涂,前往天山之前和应家在扬州的涵春轩约定,以信号弹为令,若是看见信号弹说明有了变故。 应悔元向盗洞外发射了信号弹,他此举激怒了外面的盗墓贼,知道到手的大墓是盗不了,便一不做二不休炸了盗洞,想活埋了他二人,结果炸伤了沈流烟的脸。 “涵春轩的人赶到天山,知道出了事,可是毕竟不是圈里的人,找不到古墓的位置无法营救,立刻派人通知七叔,悔元有错在先,如果七叔出面有包庇之嫌,所以让我马不停蹄赶到扬州,我把悔元救出来时,他已经被活埋了十五天,幸好悔元机灵在下墓之前留了气口,否则他和流烟早就死在厉王墓中。” “被埋在地下半个月,应叔居然还活着,他命还真大啊。”宫爵大吃一惊。 “他能活着不是命大,是因为流烟,他们带在身上的干粮只够支撑一个星期,当时悔元伤的不轻,全靠流烟用自己的血喂他才挺到我挖通古墓。” “难怪天山汉墓能保存完好,原来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叶知秋恍然大悟。 “那就更奇怪了,应叔对沈姨有情有义,而沈姨对应叔生死相许,既然一同经历生死彼此应该更信任,为什么最后没在一起呢?”宫爵问。 “我爸是不是辜负了沈姨?”田鸡憨厚,听到这里也肃然起敬。 “哎……”叶九卿叹口气。“缘由天定,分在人为,我也以为他和流烟会共结连理,可惜造物弄人世事无常,只能说他与流烟有缘无分吧。” 第七百零五章 不悔初心 应悔元为沈流烟差点把命搭上,沈流烟为了他也毁了容,两人经历过生死,厉王墓的事结束以后,应悔元原本是想带着沈流烟回关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流烟向应悔元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悔元从今以后不沾指盗墓。” “这算什么条件,沈姨为了救应叔宁可割腕喂血,而且还毁了容,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啊。”叶知秋说。 “这话你就得分两头说,要不是沈流烟执意要留着死人躺的地方,他们也不会被人活埋。”我摊着手说。 “我爸没答应?!”田鸡都大感意外。 “说真的,就连我都没想到,应悔元为了沈流烟命都可以不要,偏偏在这件事上却不肯让步,不过现在我算是明白,悔元盗墓是为了应家血脉的传承,他是想着破解应家寿命的限制,这是悔元责无旁贷的责任,他虽然对沈流烟有情有义,但这关系到应家命脉的传承,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放任自流。” “啊,就是为了这个,他们两人没能在一起。”宫爵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有些时候不是自己可以选择,当时我没能理解悔元,现在想想,其实当时最难受的应该是他才对。” 我听到这里心中莫名的被触动,我或许比谁都能体会当年应悔元的心情,我和他何尝不是一样,我们都可以选择的,但是使命和责任让我们必须学会放弃。 “沈姨居然没有怨恨我爸……”田鸡叹口气。 “你们只知道扬州女子的美,但不知道扬州女子的傲,流烟提出这个条件何尝不知道悔元一定不会答应。” “啊!那沈姨干嘛还要提出来?”叶知秋问。 “我是后来和流烟叙旧时,她才告诉我,她是学考古的,而悔元是盗墓的,两人在观念上有本质的差别,天山厉王墓就是因为她坚持己见,所以让两人九死一生,她很感激悔元为他做的一切,可是不代表就没有下一次,她会去保护遗迹和古墓,虽然她坚信悔元一定会答应她的,但是她的想法和行为在禁锢悔元,这不是她想看见的结果,她更喜欢看见那个潇洒不羁的男人,而不是被自己束缚的应悔元。” “沈姨提出了一个应叔唯一不会答应她的条件,她是在有意逼走应叔……不,她是在成全应叔。”薛心柔点点头。 “时间是对的,就是说应叔在离开扬州的时候,沈流烟当时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但是她并没有告诉应叔,因为一旦说出来,势必会让应叔不知所措进退两难,因此沈姨隐瞒这个秘密。”宫爵瞪大眼睛说。“沈不悔,就是说沈姨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没有怨恨过应叔。” “就是说……不悔是我姐!”田鸡目瞪口呆。“不成,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爸。” “告诉他什么?”叶九卿神情凝重。 “不悔是他女儿啊。”田鸡一脸认真。 “然后呢?” “然后……”田鸡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流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悔元,就是不希望让悔元为她如同在厉王墓,明明知道会以身犯险也不会说不,当时悔元还是一个人,如今结婚生子,你都这么大了,你再去把真相告诉他,你让你爸怎么做?”叶九卿神色沉稳盯着田鸡。“你岂不是让你爸左右为难,虽然是他无心之失,但是木已成舟,应家有你和婉清,扬州有不悔和流烟,你让你爸里外不是人?”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瞒下去啊,不悔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他有权知道真相。” “他有没有权知道不是你说了算,更不是我们说了算,有这个权利的只有流烟,你爸不是没有偷偷来过扬州,当年流烟不想你爸进退两难,你认为如今还会让你爸懊悔愧疚?” “听掌柜的,这事你还真不能说。”我拍拍田鸡肩膀。“田姨也是搞考古的,你爸绕了一圈还是找了考古的,说明在他心里一直对沈流烟念念不忘或者说是亏欠,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也不想想,你爸要是知道真相,沈流烟毁了容,独自把他女儿带大,这几十年的时间你爸赔得起吗?” “你妈是明白人,知道流烟在你爸心目中的位置,这要是让你爸知道扬州还有一个女儿,你说他接不接回关中,如果接回去,那流烟怎么办?如果不接,悔元又岂能放心的下,都这把年纪了,你希望看见你爸终日郁郁寡欢焦头烂额?”叶九卿示意田鸡坐下,把倒好的茶水递到他面前。“老一辈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流烟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该说的时候,我相信流烟自然会告诉悔元。” 田鸡本分老实,虽然是一根筋可想了半天,估计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默不作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沈不悔带我们返回扬州市区,叶九卿向沈流烟辞别:“此去一别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何时,你一个人在扬州,要不我见到悔元让他多过来走动走动。” “不悔,你先带大家出发,我和叶哥还有几句话要说。” 我心里明白沈流烟有话要向叶九卿交代,招呼其他人先走,沈不悔有典型扬州女子婉约成诗的气质,可举手投足却挺干练,拎着包热情大方的和宫爵她们几个女生交谈。 田鸡和我跟在她们身后,一路上田鸡都一言不发,没走多久,田鸡忽然加快脚步走到沈不悔面前:“姐,我帮你拿吧。” “……”沈不悔一愣,但很快落落大方笑了笑。“你干嘛好端端叫我姐?” 我们心里一惊,田鸡是一根筋,生怕他不开窍藏不住话。 “我瞧着你挺投眼缘,而且你又比我大,叫你一声姐不是应该的嘛。” 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田鸡倒是表现的自然,他本来样子就憨厚,说话又诚恳,沈不悔也没多想:“好啊,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白捡一个弟弟多好。” “没看出来,挺会来事啊,我们跟着你这么久,也没瞧你主动帮我们拿过东西。”宫爵在旁边开玩笑。 “要不你的也给我。”田鸡憨憨一笑。 “别,我可当不了你姐。”宫爵笑着摇手。 “说起来你们好厉害,居然能找到九州鼎的下落,如果真能找到九鼎,那你们就能名垂青史了。”沈不悔一脸佩服的对我们说。 “九州鼎算什么,我们还找到过黄帝的陵墓。” “什么?”沈不悔大吃一惊。“什么的陵墓?” “黄帝啊,天下共主黄帝的陵墓,姐,你要是感兴趣,都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还有好多遗迹呢,比如秦帝的碣石金宫,东海深处的蓬莱,山海经里的灵山,西域的万象神宫还有三门峡的穆天子九陵……” 田鸡说到一半发现沈不悔目瞪口呆,他挠挠头一本正经说:“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全都哑口无声,没想到田鸡一口气把这些不为人知的遗迹全都告诉沈不悔,她是搞考古的,这里面任何一个地方也足以让沈不悔震惊无比,我甚至怀疑在她的认知里,压根就没这些地方存在。 如今沈不悔瞠目结舌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她张着嘴来回看看我们:“我从来没听妈说过她还有叶叔这位朋友,我都没问过,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遗迹?” “我和心柔是你同行,我们都是搞考古的。”还好叶知秋反应快,生怕田鸡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你也是搞考古的?”沈不悔目光落在田鸡的身上。“我怎么感觉你不像啊。” “我是……” “他来头可大了。”田鸡实诚,最不会的就是说谎,我真怕他脑子一热,张开回一句,我是盗墓的,如今还指望沈不悔带我们进入水涵洞,沈流烟为了厉王墓可以连命都不要,有其母想必沈不悔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涵春轩的大少,他爸让他出来磨砺,跟着她们学点文物方面的知识。” “关中应家的涵春轩?!”沈不悔大吃一惊。 我手在田鸡背后掐了一把,他一怔不自然的点点头。 “没瞧出来啊,我居然认了一个这么有钱的弟弟,你们应家可是富甲天下,你爸是叫应悔元吧。” “……”我们全都一愣,田鸡一脸诧异问。“姐,你知道爸的名字?” “我妈有给我提起过,说扬州的天山汉墓就是你爸发现的,我妈说你爸有情有义是人中豪杰。” “沈姨这样说爸的?” “对啊,我妈提到你爸一直都推崇有加,你们不知道吧,我名字就和你爸有关,当年我妈和你爸在天山汉墓遇险,我妈问过你爸可曾后悔,你爸回不悔初心。” 我们这才明白她名字的由来,田鸡笑了笑:“姐,什么时候等你空闲了,我带你回家看看爸。” “好啊,你爸对我妈有救命之恩,我也想去当面说声谢谢。”沈不悔答应的爽快。 叶九卿从后面赶上来,我瞧见他神情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拉住叶九卿留在后面:“怎么了?” “流烟身体有疾,而且病入膏肓怕是时日无多,她没有告诉不悔,嘱托我等到她撒手人寰的时候,把不悔交给悔元……”叶九卿揉了揉额头神色哀伤。 我停住脚步,回头向古镇方向眺望,心情莫名的沉重,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更多的却是造化弄人的无奈,应悔元当年选择了使命和责任,结果痛失一生所爱,沈流烟一辈子好歹还为他守住了不悔初心。 我呢,我何尝不是当年的应悔元,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为了这个使命我必须学会放弃,等到尘埃落定那一天,留给我的又将会是什么…… 第七百零六章 血土 水涵洞的位置靠近文昌阁,我们去的时候还在保护性修复,沈不悔刚好负责这片区域,她带着我们进入遗址。 地底的建筑我只对陵墓熟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地底设施,就连叶知秋和薛心柔都也赞不绝口,水涵洞是砖石结构,两边竟然还安装了密集的栅栏。 沈不悔在前面带路,这条水涵洞比我们想象中要负责,最开始还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渐渐出现分支,沈不悔告诉我们,整条排水设施几乎覆盖整个扬州。 我们最后停在一条分支的尽头,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能清楚的看见封堵涵洞土墙的土层结构。 “这里原先就是汶河的河道,排水设施直接通往河边,后来河道被填平后,排水孔也因此被封堵。”沈不悔给我们解释,又指了指头顶。“原来的文津桥刚好就在我们上面。” “都散开,以三步为距,打三点式探洞。”叶九卿从包里摸出探铲对我们说。 “叶叔,考古队在发现水涵洞以后,对这片区域进行过取样勘查,以为这里原来是汶河河道,有淤泥河沙堆积,可以判断无其他遗迹存在。”沈不悔说。 “汶河形成的时间并不长,而青铜宫修建的时候,这里还是荒原,扬州城还没形成,距今为止已经有几千年,那个时候的活土如今也变成死土,所以你们没有发现异常。”叶九卿胸有成竹回答。“这一次要找到恰恰相反,河道下面的死土才是关键。” “爸,按照你这么说,那汶河河道下面全都应该是死土,这也探不出结果来啊。” “看土质,发现土质泛红的,就说明找对地方。”叶九卿说。 “为什么啊?”田鸡问。 “还是叶叔有经验,九鼎藏匿在青铜宫之中,而商朝以前的青铜冶炼以锡铜为主,而且不添加其他物质,从贝壳上的描绘看,青铜宫规模不小,这么多青铜在潮湿的地底会发生反应,并且直接影响土层的颜色。”薛心柔点点头回答。 “不用那么麻烦。”我看向田鸡轻描淡写说。“你们应家富可敌国,靠的那件宝贝是不是该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宝贝……”田鸡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起这事。” 田鸡连忙从包里把黄金罗盘拿出来,此物能感知地下金银,如果青铜宫就在这附近,里面又有九鼎,黄金罗盘会立刻感应到位置。 果然,黄金罗盘拿出来的瞬间,上面的指针开始转动,我们跟随指针的方向停在一处地方。 “就在下面!”田鸡兴奋不已。 叶九卿娴熟的打下探铲,带上来的土样让我们心中大喜,前面还是正常的土层,最下面大约有十厘米深的土层全是红色。 “只有不到十米的深度,一晚上就能挖进去。”田鸡提起铁铲全身是劲。 叶九卿突然面色凝重和疑惑,目不转睛看着探铲末端的土样,眉头皱的更紧,取了一些土样用手指细细搓揉。 “怎么了?”我看叶九卿的表情感觉不对劲。 “没道理啊,就算下面是青铜宫,也不至于让土层变化这么大。” “或许是因为青铜宫规模比我们想象中要庞大,加之后来上面出现汶河河道,太过潮湿的缘故,加剧了青铜宫对土层的影响。”我说。 “夏商时期的青铜器我不是没有挖到过,土层的确会受到青铜器锈蚀的影响变色,但即便紧靠青铜器的土层,最多也仅仅不到两厘米的改变,可为什么这里足足有十厘米这么深,从颜色的深浅看,我如果继续往下打,下面的土层还会是红色。”叶九卿一脸老成摇摇头说。 薛心柔从包里拿出一张试纸,她说因为要找的是青铜宫,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既然是青铜器,在试纸上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种金属。 她取了一下土样放在试纸上,过了片刻薛心柔表情也凝重起来,抬头看着我们声音诧异:“奇怪了,这并不是青铜器锈蚀土层所产生的反应,试纸线索没有青铜的物资存在。” “那这么多红色土是怎么会是?难不成这下面有红土?”沈不悔说。 “红土不会在扬州附近的地质土层中存在,而且也不会出现在如此深的地底,同时所谓红土,其颜色远没有这里的深厚。”薛心柔摇摇头。 宫爵取了一下土样搓揉几下后,放在鼻尖闻,忽然间大吃一惊:“这,这是血!” 我们一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看着探铲上那足足十厘米长的血土,一般来说,血渗透入土层中,会慢慢稀释消失,如果要留下血红的颜色,需要血长时间的凝固在土层里,同时不能有水渗透进去,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会把土浸染成如今我们看见的红色。 但是! 足足十厘米,或许这个深度还远不止我们现在所见,这么深的土层全都被染红,具体需要多少鲜血,我们根本计算不出来,我也取了一些土层,我在长生仙宫恢复了一部分毁灭之力,我能分辨出血液中的成分,当我触及到土层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惊。 “这些,这些全都是人血!”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田鸡随便找了一处地方打下探洞,提上来的土样中依旧是触目惊心的血红,换了好几处地方亦如如此,就是说如今我们脚下这片区域,地底的土层曾经被难以想象的鲜血浸染过。 “会不会是当初修建青铜宫的人?”田鸡看着我们说。“这处地方藏匿着九州鼎,而且上面还隐藏着神的秘密,青铜宫的位置绝对不能泄露,所以参与修建的人最终全都被灭口。” “贝壳上描绘的青铜宫虽然气势恢宏,可看整体规模并不算大,修建这样一出青铜宫,耗时应该不会太久,参与修建的人也不会太多。”薛心柔摇摇头说。“你所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问题是,要把这个区域的土层浸染成这样……我都不敢去计算到底需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够做到。” “我看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关于月宫九龙舫所有的遗迹之中,我们都没有发现坑杀劳役的事情出现过,周朝重礼而夏朝重德,草菅人命有违德行,何况大禹是为神人修建青铜宫,相信绝对不会干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宫爵也不赞同田鸡的想法。 “杀人灭口保存地底遗迹的事不是没有,可别忘了,那都是凡人干的事,神根本不需要,想要掩饰青铜宫的存在,只需要抹去参与修建人的记忆,这远比诛杀这么多人要简单的多。”我也摇摇头很肯定说。“这些人血应该是其他人留下的。” “先别管这么多,既然黄金罗盘显示青铜宫就在下面,先挖进去再说。”田鸡征求我们意见。 这里探墓经验最丰富的是叶九卿,他犹豫了良久还是点点头,好在这里土质疏松,我们没挖掘多久已经有五六米的深度,而就在这个时候,血红色的土层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每一铲下去带上来的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宫爵下意识捂住鼻子,她的感官敏锐,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害怕,而是我们挖开土层后,隐约能闻到夹杂在泥土中的血腥味。 越是挖的深土层越湿润,在我们眼前慢慢汇聚成血泊。 “先停下!”叶九卿突然阻止。 当! 叶九卿话音一落,还没来得及停手的田鸡,手中探铲撞击到什么,发出碰撞的声音,但并非是青铜器所发出的清脆声,不过应该很坚硬,田鸡太过用力,估计手被震的有些发麻不停的握捏。 “爸,怎么了?” “这里土层疏松的不正常,像是曾经被挖掘过,土层如此潮湿,说明下面有空隙如果贸然继续挖掘,我担心会出事。” “叶叔,你看看这是什么”蹲在坑洞里的田鸡抬头问。 手电的光亮中,我们看见一个圆口的石头,大家清理干净四周的泥土,一口砂锅形状的东西呈现在我们面前,从圆口往下去是空。 “这是一口古井!”沈不悔在旁边说。 “怎么会有一口井?!”我大感意外。 沈不悔给我们解释,扬州的位置地处长江冲积平原,上层为河浸滩相沉积,下层为河床相沉积,北有湖泊,南有运河,因而地上地下水资源十分丰富。 在扬州到底有多少口古井,,其具体数字连考古所都无从考实。 “可是这种样式的古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沈不悔说。 “你是说古井是在扬州建城之后才开始挖掘的?”叶知秋蹲在古井边问。 “是的,自两千多年前扬州建城以来,凿井而饮是扬州人取水的主要方式。”沈不悔点头回答。 “这口井恐怕不是扬州建城后才修建的。”叶知秋指着井口边缘说。“这些纹路很久远,线条粗狂古朴,很像是商周时期的勾云纹,但比勾云纹出现的时间还要早,足见这是夏朝时期的纹饰。” “难道你们不感觉,这口井的样子就如果一个大鼎吗?”薛心柔来回看了很久说。 叶九卿目光注视在上面,默不作声走到井缘往里张望,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不是井!” 第七百零七章 青铜通道 “那这是什么?”薛心柔问。 我忽然反应过来,取出一张纸放在井口,纸并没有飘落下去,而是在井口盘旋。 “这是用来通风的设施,青铜宫修建在地底深处,除了常备的通风口外,还要设置一处二级通风道,便于让里面有空气流通。”我说。 “通风道一般会在地底建筑完成后封闭,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我们找到。”叶九卿信心十足说。“放绳子下去,不用再挖掘顺着通风道我们能直接到青铜宫。” 田鸡把绳子放入通道内,我点燃火把扔下去,通风道大约有十来米深,田鸡往身上系绳子,被叶九卿一把推开:“有我在,什么时候轮到你显摆,一边站着去。” “叶叔……” “让他去,我都说不服他,你就更别指望了。”我打断田鸡,亲手把绳子系在叶九卿的身上,我心里明白,他是担心土层松软,稍有差池这里会随时塌陷,而下去的第一个人最危险,他是不希望我们以身犯险,我一边检查绳子一边说。“你墓碑上刻什么我还没想好,一时半会你别交代了,自个小心点。” 叶九卿笑的豪气,顺着通道的石壁慢慢下去,剩下的人在上面紧紧拽着绳子,没过多久叶九卿下到底,我们在上面看见他举着手电检查通道四周,蹲在一处地方掌握了半天,然后往前爬动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我目不转睛盯着通道下面,生怕有什么异动,宫爵在后面拉了拉我衣角,回头看见宫爵低头看着她自己的双脚,一大半陷入泥土中。 “叶叔说的没错,这里曾经被挖掘过。”宫爵声音有些担心。 “是啊,土层如此疏松明显有被人为挖掘的痕迹。”沈不悔也蹲下身查看。 “难不成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田鸡大吃一惊说。“该不会有人比我们先知道青铜宫的秘密吧?”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关于青铜宫的下落,朱家先祖只留给了后人,七爷临死才大致知道青铜宫在扬州,其他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青铜宫的线索。”我眉头紧皱说。 “而且周穆王熔毁藏有线索的九州鼎,就更没有人知道这里的秘密,那会是谁来这里挖掘呢?” “关于九鼎的追查,一直都停留在秦代,现在考古界一致认为九鼎是在秦代失落,目前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沉于河水,而另一种是说秦帝铸造十二金人的时候熔了九鼎,但既然这些都是错误的记载,说明没有人知晓九鼎真正的下落,同时所有关于九鼎的传闻中,都没有和扬州有关的。”沈不悔一脸认真说。 “那也不见得啊,周穆王虽然毁了九鼎,可我们不也一样找到了这里,九鼎没了,可是禹贡九州图上还保持了青铜宫的线索,我们既然能找到,说明其他人也可以啊。”叶知秋说。 “那就更没有这个可能了。” 我很果断的否定了叶知秋的猜测,首先禹贡九州图上虽然有青铜宫线索,可必须和另外两块贝壳拼凑在一起,才能完整显示出青铜宫的秘密,这几千年来,自从朱家先祖把三块线索分开后,就从来没有聚齐过。 再则,即便这些线索被人知道,上面的神域文字没人能识别,就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青铜宫在扬州的中极之地,同时朱家先祖留下星宿坐标,这个方位的辨识只有神域中的人才会,就是说,就算有人得到完整的青铜宫线索,也无济于事根本不能确定青铜宫的位置和下落。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这里会有人为挖掘的痕迹呢?”薛心柔问。 “还有这些血土,这里曾经被大量的鲜血说浸染,从土层的颜色看,时间并不会太远,就在这片区域中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叶知秋一筹莫展说。 “不知道,不过这不是我们操心的问题,即便这里有人来过,而且被挖掘,相信都不应该和青铜宫有关,我估计多半是巧合。”我揉揉额头一时间也找不到答案。 朝歌! 从通道下面传来叶九卿的声音,我们连忙围到通风口,看见叶九卿对我们招手:“下面安全,一个一个下来。” 我们一听全都兴奋不已,固定好绳索后,大家小心翼翼顺着石壁下去,在最底部有折转的通道,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爬行,艰难的前行很久,前面渐渐宽敞了些,等我们身体能站立起来时,已经身处地底深处。 “闻到了吗?”宫爵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回荡在四周,很显然这是一处很宽敞的地方。 我们打开手电,光亮照射在地面,映射出青冥的光亮,脚下是一条完全由青铜浇筑的道路,上面的纹路古朴粗狂典型的夏朝风格。 “找到了,这里就是青铜宫!”叶知秋激动不已。 “闻到什么?”我那耐住内心喜悦问宫爵。 “尸骨的味道!” …… “尸骨?!”我们全都大吃一惊,纷纷用手电照射四周,并没有看见任何尸骨,田鸡疑惑不解说。“这里怎么可能有尸骨,该不会是你闻错了吧。” “你见过她有闻错的时候吗?”我眉头紧皱警觉的张望四周,但也有些不解。“我们去过那么多遗迹,大多里面都发现有尸骨,可你从来没有闻到过,为什么这一次你如此肯定?” “我之前没有闻到,是因为那些尸骨遗留的时间太久,同时尸骨的数量很少,所以没有觉察到,但这里不同,其实我刚才下到通风道的时候就有闻到,越是往前那味道越浓。” “可这里也没看见有尸骨啊?”沈不悔说。 “地底下的东西有几具尸骨也不足为奇,这儿都几千年来,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先往前走找九鼎要紧。”叶九卿估计是见惯不惊,带头沿着青铜道往前走。 这里没有用于照明的设施,幽暗的地底只有我们手中的火把和手电光来驱散黑暗,沿着青铜道渐渐出现竖立在道路两边的青铜柱,这些青铜柱不但是装饰,同时也起到支撑这里的作用。 沈不悔停在一处青铜柱的面前,神情激动惊喜:“青铜器到周朝发展至鼎盛,可没想到周朝之前的青铜技艺更高超,这些纹路精美绝伦堪称珍品。” “商代和周初青铜器,是酒器的组合,尤以祭祀用器为主,其纹样简明质朴,纹路细腻繁茂、灵巧新颖,不过和这些青铜柱上的相比,却少了几分厚重和庄严。”叶九卿见多识广,站在青铜柱下也有感而发。 “爸,那是因为商周之前的青铜器以祭祀为主,这些器物在当时古人的认知中可以通天地,因此在铸造时追求的事威严和神圣,您仔细看这些纹饰就不难发现,大多都是巨睛凝视,阔口怒张,瞬间即可咆哮的动物纹饰,这有助于造成严肃静穆、诡秘阴森的气氛,产生震撼人心的威慑力。”叶知秋在旁边解释。“何况这里是供奉神人的青铜宫,因此更为庄严,不过暂且不说九鼎,就这些青铜柱也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为华丽的青铜器物。” “这是什么纹饰啊?”田鸡指着青铜柱上一处地方问。 我们看向田鸡手指的地方,那是一处兽面纹,几乎所有的青铜器都以兽面纹为主,而眼前青铜柱上是在商周青铜器上无法看见的单层高浮雕兽首面纹。 所有的兽面纹都用极其简单的几何纹勾画,有一些粗狂的雷纹,全都是后来青铜器纹饰的雏形,具有鲜明的夏朝时期特点。 田鸡指着的兽面纹长睛大耳、大口獠牙,我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饕餮。” “青铜宫是修建给神人的,为什么在青铜柱上没有看见羽龙啊?”田鸡问。 “在商周之前,饕餮就代表了鬼神,是最高等级的纹饰,当时的古人认为饕餮是天地的媒介,人神相通的使者,象征着权力和力量,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们崇拜的鬼神。”沈不悔给田鸡解释。 “青铜艺术的狞厉之美便主要来自铸刻其上纹饰,特别是饕餮纹的兽面纹。”薛心柔在旁边继续说。“古籍中记载,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好,意思就是说饕餮代表了神!” “宫爵去什么地方了?”叶九卿突然问。 我们这才发现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四处张望看见青铜通道远处的火光,宫爵举着火把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东西让她看的入神。 “怎么了?”我们走上前问。 宫爵回头时神情惊讶,嘴角蠕动了好半天:“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啊?!”我大吃一惊。 “而且来这里的还不止一两个人。”宫爵声音很肯定。 “不可能啊?除了我们之外,谁能找到这里?”我顿时有些慌乱。 宫爵的手慢慢抬起,顺着她手指,我看见青铜通道被一堵土墙所阻断,从土墙上土层的分布,很明显和青铜宫格格不入,完全不是修建青铜宫时候留下的。 这就意味着,有人不但到过这里,而且还填土阻断了通往青铜宫的道路,就如同宫爵所说,这样严实宽厚的土墙绝非一个人可以完成,我目瞪口呆望着土墙,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人会走到这里!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 第七百零八章 万人冢 “这说不通啊,如果有人比我们先到这里,为什么要封闭青铜宫的通道,而且还是用这样的土墙,如果是想掩饰青铜宫的存在,这里的青铜柱随便损毁几根就能导致此处坍塌,用土墙阻挡完全是多此一举。”我用手电光照射土墙说。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千万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叶九卿用手触摸土墙,指头能轻而易举的陷入土层之中,他摸出探铲对我们说。“土层很松软,很容易挖开,大家加把劲直接在墙上挖一条路出来。” 我们按照叶九卿吩咐在土墙上开挖,田鸡挖了几铲下去,我们发现土墙结构稀松的有些怪异,还没挖几下,大片大片的土层纷纷掉落,按照这速度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挖通土墙。 咔! 田鸡的探铲撞击到什么东西,我依稀听见碎裂的声音,田鸡一脸茫然嘴里还嘀咕,怎么这么快就挖到底,用探铲刨去土层,突然一样东西从泥土里伸出来。 我们定睛一看,顿时全都目瞪口呆,那竟然是一截手臂骨,皮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而且从手指枯骨的大小看,那居然是小孩的尸骨。 “这里……” 田鸡应该是想说为什么土层中会挖掘出骸骨,可他话刚还说到一半,土墙或许是因为挖掘导致松动,轰然一下垮塌,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全都被泥土掩埋,有东西接连不断碰撞着我身体,耳边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清脆的撞击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始料未及,火把也随之熄灭,手电也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整个地底瞬间一片漆黑。 我在黑暗中摸索,可很奇怪身体明明被什么东西压着,可却并不沉重,可以肯定除了少许的泥土之外还有其他东西。 我听见其他人的惊呼声,在黑暗中大声喊:“你们没事吧?” “没有,你们呢?”那是叶九卿的声音。 陆陆续续我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好像都没有什么大碍。 “都他妈什么是什么东西,怎么说塌就塌。”田鸡因为一直在最前面挖掘,他声音距离我们最远。 黑暗中我看见手电的光被遮挡,只从看不清的缝隙中透出少许的光亮,那是我们如今唯一能看见的光线。 “都呆在原地别动,我找到手电了。”田鸡提醒我们。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田鸡在向手电光亮的地方摸索,等他把手电拾起来时,我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田鸡还找到熄灭的火把,可是等他重新点燃火把,火光照亮他周围的那一刻。 我们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的慢慢张开嘴,目不转睛看着田鸡,他一看我们这眼神,估计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颤巍巍慢慢把头转向身后。 我听见田鸡毛骨悚然的一声惊叫,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吓成这个样子,他整个人递到在地,狼狈的向我们退回来。 掉落在地上的火把,缭绕的火光还照亮着那片区域,我们就这么呆滞的愣在原地,甚至都没有人过去搀扶田鸡。 坍塌的土墙里露出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和人骨,那犹如是一堵用尸骸堆砌填满的墙,我都不用去计算到底有多少尸骸在里面,放眼望去全都是阴森可怖已经腐化的只剩下骨头的尸骸。 “难怪我能闻到尸骨的气味,原来是从这里散发出来。”宫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田鸡退到我们身边脸色苍白:“妈的,怎么这么多死人?” 叶九卿蠕动一下喉结,拾起地上的火把,我们脚下全是散落的尸骨:“这他妈邪性,一般探墓看见土里有血就是大忌,什么样的大墓都不会下去,以前听老一辈说没当回事,今儿还真让我撞见。” “土里的血……”叶知秋突然神情惶恐着。“我们之前在上面看见被鲜血浸染的土层,应该就是这些人留下的。” “别磨蹭,把手电和火把都找到,这地方没光我估计都要疯。”叶九卿提醒我们。 重新找到照明的东西后,我鼓起勇气向土墙塌陷的缺口走去,越是往前尸骨越多,等我走进土墙后,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嘴唇,地上堆积的全是凌乱的枯骨,这还不是让我毛骨悚然的地方,缺口的两边竟然密密麻麻堆积着不计其数的尸骸。 如同一道枯骨堆砌的走廊,那些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细微的风吹拂到这里,在枯骨中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好像是来自于地底深处冤魂厉鬼的哀嚎。 “这,这里到底有多少尸骸?”沈不悔的话语伴随这她牙齿磕碰的声音。 “青铜通道的宽度大于在三米,这里的高度至少有七米,至于有多长我就不清楚了,如果全用尸骨来填满通道的话,至少……”叶九卿抹了一把嘴。“至少得上万人!而且还没到头,真正的数量肯定比这个还要多。” “这里是青铜宫,为什么会堆砌这么多尸骨?”薛心柔战战兢兢问。 “我看八九不离十是曾经修建青铜宫的人,这里完工以后,被坑杀在此。”田鸡说。 “你见过有五六岁孩童修建的地方吗?”我用手电照射在旁边堆积的尸骨上,一具孩童的尸骸在光亮中格外醒目。“我一路都在留意,向这样的孩童尸骸有很多,还有一些甚至年纪更小,就连婴儿的尸骨都有,我不认为这些人是参与修建青铜宫的。” “看这些残存的衣服布料,绝对不会是殷商之前的,那个时候根本还没有这些布料,可以肯定,这些尸骨出现在青铜宫的时间不会太遥远。”叶知秋说。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修建青铜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田鸡心惊胆战问。 “这些尸骨像是一层一层堆砌上去,就是说生前的时候就被驱赶到这里,可是这些人出现在青铜宫的原因是什么?”宫爵一筹莫展。 “不是驱赶,这些人并不是生前到这里,而是死后。”叶九卿把一个骷髅头递到我们面前,在光线中把后脑转过了,上面竟然有一道很清晰的伤痕。“这是被利器砍杀的伤痕,而且非常用力,我刚才留意过这些尸骸,几乎能很容易的找到类似的砍伤,这些人全都是别杀掉,然后把尸体丢弃在此。” “这里面有婴儿也有孩童,男女老少都有,就是说……”沈不悔大吃一惊。“这是屠杀!” “这里至少都有上万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么被屠杀?”田鸡目瞪口呆。 “我更想知道,屠杀这些人的又是谁?”我眉头紧皱声音低沉。 “我知道为什么这些尸骨会出现在青铜宫了。”宫爵用手触摸两边的尸骸大声说。 “为什么?” “你们试想一下,这里至少有上万具尸骸,先不管这些人是为什么被屠杀,但死后这些尸骸要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挖坑给埋了啊。”薛心柔说。 “而这里以前是汶河的河道,挖掘最为轻松,所以选择在这里挖埋死人的坑,可是有上万具尸骸,这个坑必须挖的很深。” “结果阴差阳错挖到了青铜宫!”我立刻反应过来。 “对,原先只是想挖一个万人坑,上万具尸骸流淌的血足以把土层侵染成血红,我们是从通风道进来的,如果没有发现通风道的话,相信我们很快会发掘到尸骨。”宫爵点点头。 我眉头紧皱看着四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尸骨,这应该是最底层的尸骸,别随意的丢弃在这里,然后尸体一层一层叠加上去,直到填满万人坑,在最上面用土掩埋,因此最下面的泥土很少。 “原本可以从尸骸的服饰推断这些人生前的年代,这样大致能知道一些线索,可惜这里太过潮湿,服饰全都腐烂只能分辨布料成分,一时半会根本不知道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沈不悔声音黯然。 “尸骨中男女老少都有,而且人数众多,像是被集中起来屠杀,到底是谁如此残暴,连婴儿还孩童都不放过。”田鸡义愤填膺说。 “会不会是战乱造成的?”叶知秋自言自语。 “如果是战乱死的也该是兵卒,这些尸骸明明就是平民百姓,而且战乱的话,干嘛还要收敛尸体,这明明是为了掩饰暴行。”叶九卿摇摇头说。 “或许掩饰的不仅仅是暴行。”我面色沉重。 “还掩饰其他的什么?”田鸡问。 “我们恐怕忽略了最严峻的问题。”我忧心忡忡说。 “什么问题?” 不管这些人是为什么被屠杀,也不管杀他们的又是谁,既然万人坑挖到这里,就说明挖掘的人发现了青铜宫,坑杀这些人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掩饰青铜宫的存在和秘密。 “我们得快点穿过万人坑。”我神情凝重叹息一声。“我现在最担心我们虽然找到青铜宫,但或许已经来晚了,如果有人比我们早发现这里的话,估计九鼎已经不在青铜宫了。” 第七百零九章 人去楼空 我们硬是从万人坑的尸骨挖出一条通道,那或许是我迄今为止走过最漫长的走廊,越是往前我越感到震惊,这条被挖掘出来的尸骨走廊越长,说明被埋葬在此的人越多。 叶九卿推测这里至少有上万具尸骸,等我们挖通这里时,全都震惊的一言不发,从这里的长度推测,这里应该有数万具尸骨。 前面依旧一片漆黑,手电的光照射在远处的青铜门上,反射出阴森神秘的光泽,出现在贝壳上那座青铜宫呈现在我们眼前,规模并不大,但因为全是用青铜修建而成,在地底深处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我目光落在青铜宫开启的大门上,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被关闭的,我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大门进入后,手电的光可以直接照射到青铜宫的深处,可见这里并不大。 光线中到处都是铭刻在青铜上的饕餮纹路,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底被什么东西抵的有些疼痛。 低头才从地上拾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表面光滑透着一丝蓝色,但不清楚是干什么用的。 叶九卿从我手中接过去,看了片刻后紧紧的捂在手心之中,不一会功夫一抹幽蓝魅惑的光亮从他指缝中透射出来,叶九卿捂的越严实那蓝光越明亮。 “重棘之璧!”叶九卿惊讶的摊开手,幽蓝的光亮随之消失。 我一听也大吃一惊,重棘之璧是一种罕见的夜明珠,殷商时期之前特有的宝物,是用夜明珠和玉石制作而成,工艺在在殷商后便失传,可在当时重棘之璧和鼎器一样重要,是至高、至上、至尊、至崇的权利和富贵的象征。 “古时候称玉有九德,而重棘之璧是宝玉的珍宝,殷商之前的历代君王为了垄断和独霸这一特属权,一般平民百姓是不敢问津的,甚至连目睹一眼重棘之璧的风采的权利都没有。”叶九卿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重棘之璧说。 “一颗重棘之璧都如此珍贵,而这里……”宫爵更加震惊的蹲在地上,有手摸着青铜宫的地面。 我们这才发现,青铜宫的地面上全是起伏不平的凹凸,叶九卿把手中的重棘之璧尝试放进去,竟然大小刚好合适,想必我们从地上拾起的这颗重棘之璧,不过是从地上凹槽中松脱而出的。 重棘之璧有多珍贵我当然清楚,物以稀为贵,殷商之后这种宝物就再没有出现过,若是论价值,一颗重棘之璧就堪称是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但凡能得到一颗也是奢求,可这里…… 青铜宫的地面竟然是全用重棘之璧镶嵌装饰,放眼望去地面上全是这价值连城的宝物,竟然只是用来铺设地面的装饰而已,可见这座青铜宫在修建者眼中有多重要。 完全可以想象在我们未曾开启这里之前,这青铜宫几百千年来一直沉寂在地底的深沉,黑暗中这地面上所有的重棘之璧都闪现出明亮的幽蓝之光,那该是一幅多壮观的景象,整个青铜宫完全笼罩在神圣庄严的光芒之中,静候着被开启的那一刻。 可如今地面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凹槽,沈不悔半跪在地上,压低手中的手电,触摸凹槽后说:“凹槽壁有别撬动过的痕迹。” 我一言不发走到青铜宫的正中,在那里看见九个一字排开的青铜平台,上面有清晰可见鼎器的摩痕,九鼎曾经就安放在这些平台上,当我看见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时,就已经预感我们来晚了,但还是心存侥幸。 不过现在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看着光线中地上的凹凸还有空空如也的平台,这并不是一座沉寂几千年未曾被开启的遗迹,早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人发现这里,而且还带走了九鼎! “周穆王没有找到这里,朱家后人也没有找到这里,到底谁能比我们先找到青铜宫呢?”田鸡心烦意乱。 叶九卿神情凝重,叹息一声说:“好不容易才找到九鼎的线索,如果被人从这里取走的话,想要再找回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杀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我还是心有不甘对其他人说。“大家分开,看看青铜宫里可有能追查的线索。” 宫爵一言不发蹲在地上,环顾四周一圈,她招呼我过去,看见青铜宫的地面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宫爵轻轻吹拂尘土,很快一双脚印露在我们眼前。 “帮忙清理这里。”宫爵跪在地上神情专注的说。 我们效仿宫爵的办法小心翼翼清理地面,没用多少时间在被我们清理出的区域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脚印。 沈不悔和叶知秋清理旁边的区域也发现无数脚印。 “比我们先来这里的并不是一个人!”我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说。“从这些脚印看曾经开启过青铜宫的人数众多。” 我们只是清理了很小的区域就发现这么多脚印,可以试想整个青铜宫之中应该布满这样的脚印。 “有人进入了青铜宫,并且撬开镶嵌在地面上的重棘之璧,甚至还带走了九鼎。”叶九卿看看四周被清理出的脚印,一筹莫展说。“可这也不对啊,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青铜宫的存在,这几千年来青铜宫的下落连朱家后裔都不知晓,到底什么人能在我们之前进入青铜宫?” “从这些脚印看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推测少说也有几百年。”宫爵蹲在地上仔细看了良久若有所思的说。 “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叶知秋站起身深思熟虑的说。“或许是有人阴差阳错发现青铜宫,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 叶知秋说到一半指着这空旷的青铜宫认真的说,从脚印看进来的人不止一个,数量多到我们无法想象,而九鼎就藏匿在此,要把九鼎搬运出去势必要很多人协作。 而且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凡任何人见到这么多财富难免会有二心,可看这些脚印进退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哄抢,很明显是有人在组织和命令,极其有秩序分工明确的在搬运。 “人多嘴杂,这么多人搬运如此惊人的宝藏,这几百年来竟然没有半点风闻泄露出来过。”沈不悔心领神会的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按理说如此大规模的搬运,其中涉及参与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就没有人泄露过半点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出来?”叶知秋点点头回答。 “军队!”田鸡眼睛一亮抬头看我们。“只有军队才能完成这样的事,因为军队要服从命令和指挥,不会像一盘散沙哄抢,来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军队!” “扬州地理位置特殊,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最早发生在扬州的征伐能追溯到春秋战国,仔细想想,从唐代开始,扬州就没有太平过,如果到这里是军队的话,倒是有这个可能,但关键是到底是那个朝代的军队就不得而知了。”沈不悔说。 “这些尸骸上残存的布料不会在春秋战国时期出现,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后来朝代对扬州征伐的军队发现了这里。”薛心柔说。 “那就太多了,不过攻入扬州城的倒是没几次。”沈不悔回想一下对我们说。“从远由近,最早时期是后周伐唐时,周世宗柴荣侦知扬州无备,命大军奔袭扬州,拂晓先遣部队已经入城,不过因为守军弃城南走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而且统帅入城抚慰居民,没有造成恐慌。” “唐朝之后呢?”我问。 “之后就是金宋之战,也是扬州历史上最长的战争,足足持续了三十多年,但战火只蔓延到如今的瓜州湾,直至最后,元军挟持谢太后和宋恭帝下诏谕降,扬州才被占领,但并没有发生冲突。”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田鸡从青铜宫的一处角落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看年代应该很久远,弹去上面的灰尘露出灰白的颜色。 叶知秋蹙眉不语,从田鸡手中接过去看了半天,缓缓张开嘴震惊的说。 “这是军服,而且还是……” “还是什么?”田鸡急切的追问。 “还是八旗军铁甲!”叶知秋一边看一边诧异的说。“而且还是精锐的索伦重骑兵,这铁甲一共有三层,严密程度,可以说是全所未有的。” “清军?!”薛心柔大吃一惊。 “这铁甲以白色为主,周边暗红,这是八旗之中镶白旗的标志。”叶知秋点点头回答。 “不,不是几万人……” 我听见沈不悔颤抖的声音,转头看见她正望着我们之前穿过的尸骸走廊,表情惶恐而惊诧。 “姐,怎么了?”田鸡连忙走上前问。 “我知道到这里的军队是谁了。”沈不悔表情凝重。“不管怎么样,九鼎如今已经不在关内!” 第七百一十章 扬州十日 我们全都震惊的看向沈不悔,只有叶知秋和薛心柔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沈不悔一样重新望向那些尸骸,几乎是同时说出四个字。 扬州十日! “难怪……”叶九卿恍然大悟声音低沉自言自语。“会有这么多尸骸。” “你也知道?”我有些疑惑。 “扬州十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宫爵也很好奇。 “这是扬州自建城以来最黑暗的十天。” 叶知秋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告诉我们,扬州十日的全称是扬州十日记,里面记载了在扬州十日之内发生的事,叶知秋给我们提及书中原文。 ……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初四日,天始霁。道路积尸既经积雨暴涨,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内溃。秽臭逼人,复经日炙,其气愈甚。前后左右,处处焚灼。室中氤氲,结成如雾,腥闻百里…… 我们面面相觑,即便不知道扬州十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叶知秋说出的字里行间,我们也能体会到杀戮和血腥。 “这些尸骸就是扬州十日留下的?”宫爵震惊无比。 “姐,扬州十日的始末到底是什么?”田鸡追问。 沈不悔巨细无遗告诉我们,崇祯十七年五月,南明诸臣在南京拥立福王为帝,建立了南明宏光政权,这个政权班底是由各种势力拼凑而成,马士英把持朝政,压制东林党。 同时,面临着清军与李自成大顺农民军、张献忠大西农民军的威胁,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史可法的战略意图是在加强防御的基础上向北进击,以图中原。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三日奏设四镇,每镇额兵三万,东平伯刘泽清驻于淮北,兴平伯高杰驻于泗水,广昌伯刘良佐驻于临淮,靖南侯黄得功驻于庐州,史可法督师屯驻扬州,居中调遣,此外宁南侯左良玉率军十多万驻防武昌。 “当时清兵在多铎的率领下,分兵亳州、徐州两路,向南推进,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了徐州等地,并乘势下淮安,夺泗州渡淮河,挥军向扬州进犯。”沈不悔神情凝重,话语中透着几分愤恨和遗憾。“若是当时南明上下一心,虽不敢说驱逐清兵,但至少也不会酿出扬州后来惨绝人寰的悲剧。” “大敌当前,不更应该同仇敌忾?”田鸡问。 “当时南明四镇拥兵自重,互相矛盾,皆欲抢占繁富的扬州,在清军渡淮前,四镇间已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高杰与南明睢州总兵许定国有隙,许定国计杀高杰后率所部降清,在扬州战役开始前,四镇中实力最雄厚的高杰便在自相残杀中瓦解了。”叶知秋在旁边痛心疾首说。 关于这段历史,知道最清楚的莫过于沈不悔,叶知秋因为精通文史也深有了解,就连薛心柔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场战役几乎加速了大清入主中原的过程。 薛心柔在国外时还特意研究过这段历史,因此提及过往她如数家珍,接过叶知秋的话继续往下说。 南明军事主力之一,驻守武昌的左良玉,袒护受马士英倾轧的东林党,以清君侧为名,举兵讨伐马士英,向南京进攻,李自成乘机占领武昌。 马士英于密诏史可法督军渡江入援,当清军已进入河南、安徽,行将夺取扬州时刻,左良玉不仅未能保守武昌反而掣肘南京,在左良玉病死,其子梦庚续统大军继续进攻,迫使南京仓促宣布戒严和急征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三总镇兵入卫。 导致清军攻取泗州渡淮,史可法退保扬州,告急求援时,二刘竟然借口入卫,径自率军南下。 置扬州危机于不顾的刘泽清并未入卫,反于降清,刘良佐亦于豫王多铎进入南京后降清,这两镇大军亦未参加扬州战役。 而黄得功奉命截击左梦庚于,率所部兵驻芜湖,根本来不及驰援扬州。 “清军大军压境围困扬州的时候,只有史可法带兵孤立无援坚守,后来城内总兵和监军副使因为贪生怕死,连夜拔营降清,这对扬州城守来说,无异釜底抽薪。” “南明布置在南京周围重兵数十万,经过一系列的自相残杀后,纷纷降清,史可法实际上是少兵无援的情况下孤守扬州城。”沈不悔点点头说。 “后来呢,后来扬州发生了什么?”我追问。 “清军自归德分路南下,豫王多铎率所部于十三日取泗州,十四日渡淮,十九日围扬州,扬州守城兵将虽进行顽强抵抗,但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并未经过残酷的争夺战。”叶知秋声音越说越小:“仅仅一天时间不到,清军便占领扬州,三天后清军突然开始纵兵屠掠,足足屠杀十日,后来清军得到多铎命令才封刀,这便是史称的扬州十日。” “扬州十日是清军屠杀江北吴语人口的罪恶见证,文史中只要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和描述都触目惊心,当时的扬州就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沈不悔义愤填膺说。“……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屋宇深邃,处处皆有积尸……” “那不是万人坑。”叶知秋抬手指向青铜宫外面的堆积如山的尸骸。 “那是什么?”叶九卿问。 “螺丝结顶!”叶知秋回答。 我们追问其意,叶知秋告之,螺丝结顶其实是中国扬州的一条古巷,巷子蜿蜒曲折,长约数百米,最窄处一米多宽,最宽的地方不过两米,地上铺着板砖石块。 螺丝结顶其实是垒尸及顶的谐音,意思是扬州十日期间,死人一层铺着一层地往上垒,最后垒到屋顶那么高。 “我想螺丝结顶说的应该是这里才对,现在有些人甚至质疑扬州十日的真实性,最大的观点就是,扬州十日被屠杀的尸骸并没有找到,如今我们发现的这些尸骨完全能证明扬州十日的存在。”沈不悔说。 “质疑?这他妈还用质疑,死了这么多人,难道这些质疑的人眼睛是瞎的?”田鸡破口大骂。 “扬州十日之后,清军得到多铎的命令封刀,清军开始开始收集和焚烧尸体,大多受害者都被付之一炬。”叶知秋神情凝重说。“如今我们看见的尸骸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什么?冰山一角?!”宫爵都大吃一惊。“这里少说也有上万具尸体,扬州十日到底死了多少人?” 一时间青铜宫内鸦雀无声,知道真相的她们好像都不愿意提及和面对这个数字,直到最后薛心柔才低沉的说出来:“八十万……” “清军当时应该在汶河河道旁边挖掘万人冢,把尸骸丢弃其中掩埋,后来汶河被填平之后,这些尸骸就再也无法重见天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鲜有关于扬州十日受害者的遗迹被发现。”沈不悔环顾四周声音沉重。“估计向这样的垒尸及顶还有很多处地方。” “就是说,当时攻入扬州城的清军在无意中发现了青铜宫,并且从中带走了九鼎。”叶九卿说。 “可如果是清军得到九鼎的话,我就想不明白另一件事。”叶知秋说。 “什么事?”我问。 “九鼎如此重要,象征着天下和正统,当时清军入关就是为了问鼎中原,不过大清并非有十足必胜的把握,当时的局势相当混乱和负责,各个势力之间相互牵制,但并非没有抗击清军的能力,一旦这些力量联合起来清军必败无疑。”叶知秋若有所思说。 “你的意思是说,清军既然得到了九鼎,为什么不用九鼎来号令天下,九鼎是国之重器,失传几千年,重新出现又被大清所到,古人相信天命所归,有九鼎在手更能让天下归心。”薛心柔反应过来。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可奇怪的是纵观清朝历史,并没有关于九鼎的记载,如果九鼎落入清朝的手中,为什么对九鼎只字不提呢?” “若是想用九州鼎让天下归心,最重要的就是民心所望,在扬州屠杀手无寸铁的居民八十万,大清此举早已失了民心,可见大清得到九鼎之后,根本没有想过利用这件国之重器。”叶九卿说。 “爸,您说的挺有道理,扬州十日之后,清兵还有嘉定三屠的暴行,由此可见大清根本没有想靠得民心得天下。” “所以我才说,九鼎应该不在关内,否则的话,怎么也该有风闻传出来。”沈不悔说。 “姐,你是说,大清在得到九鼎后,秘密运回了关外。” “那就奇怪了,大清不可能不知道九鼎的重要,干嘛要把九鼎重见天日的事秘而不宣呢?”宫爵喃喃自语。 我听完这些后,一直默不作声,望着青铜宫外的尸骸沉默了良久。 “你在想什么?”叶九卿走到我身边问。 我眉头微微一皱,疑惑不解的回答:“八十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清兵攻破扬州城之后,为什么要对一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居民大开杀戒呢……” 第七百一十一章 掩人耳目 “虽说成王败寇,疆场生死与人无尤,但是屠戮平民而且还如此惨绝人寰,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宫爵也有些想不明白。 “清军入关时最开始只是看到中原混战,仅仅想要抢掠城池,并没有问鼎中原之意,要知道大清虽然在当时强大,可中原毕竟疆域辽阔,真要打起来清军完全没有胜算,其他不说,当时吴三桂若不降清,引清军入关的话,估计清军连山海关都过不了。”叶知秋说。 “的确也是,即便后来大清入主中原后,最开始也没有想过长治久安,顺治帝还下诏给后世君王,说江山能守就守,守不住便放弃返回关外,可见那个时候大清自己都没想过坐稳江山。”薛心柔点点头说。“因此在清初,入关的八旗军除了征伐之外,做的最多的便是把从中原搜刮的财富大量运往关外。” “既然是这样,岂不是很矛盾,一方面担心江山不稳,另一方面又大肆屠城,如此骇人听闻的杀戮一旦激起民怨,就大清入关那点兵力,估计会在很短的时间被围剿。”叶九卿说。 “所以我才奇怪,清军长途跋涉才入关,而且当时中原混战不断,局势不明,一旦这些势力联合起来,清军完全无法抵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清军能不惜担负天怒人怨的威胁,在扬州大开杀戒呢?”我说。 “关于扬州十日的原因后世的史学家也有过研究。”沈不悔对这方面最为熟悉,她对我们说。“满清入关之初,采取了一系列缓和矛盾、取消苛捐杂税的措施,使沿途百姓多未进行抵抗,像扬州十日这样的事绝无仅有,至于原因至今也众说纷纭。” 最多的一种说法是,前明降臣孙之獬因自己受到同僚排挤,向多尔衮建议重新采取剃发易服之策,多尔衮认为此时已占领北京,大势已定,便采纳了这个建议。 多尔衮下令再次颁发剃发令,强令汉人剃发易服,其执行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满清颁布易服令规定官民既已剃发,衣冠皆宜遵满洲之制,而此时恰逢兵临扬州,扬州人在史可法领导下对清朝的攻击下的顽强抵抗,惹恼了统帅多铎亲王。”叶知秋在旁边补充。“很多人史学家认为,清军在扬州屠城有威慑之意。” “易服令虽然只是对着装要求和限制,但在统治层面上,这是满清要求汉人无条件的臣服,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汉人反抗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刚好扬州有战事,算是杀一儆百威慑中原所有汉人。”沈不悔点点头说。 “其他的说法呢?”我问。 “扬州地处南北交通枢纽位置,历来得漕运、盐运之利,向称富庶地区,商业繁荣,所以清军破城之后开始烧杀抢掠中饱私囊,估计是这个过程中遭遇反抗,从而引发了屠城。”沈不悔说。 “但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当时统军的是满清多铎,此人是镶白旗旗主,能征善战的猛将,但并非只是一介武夫,多铎在攻占南京时就颁布严令,勿杀无辜,勿掠财富,勿焚庐舍。”叶知秋在旁边想了想说。“多铎治军极严,说到富庶,南京远比扬州繁荣,南京都没有发生变故,为什么偏偏要抢掠扬州呢,何况多铎下达的是军令,清兵即便有烧杀抢掠的行为,但还不至于敢做出扬州十日这样骇人听闻的屠城。” 我来回走了几步,这两种说法都不足以让我信服,扬州十日屠杀的虽然是平民,可如此暴行传扬出去,或许的确能收到威慑的作用,但任何事都是有两面的。 清军如此残暴,降与不降结果都一样,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起抵抗,这无疑能让汉人军民一心同仇敌忾,要知道当时的汉人若是联合起来,大清入关的那些兵马完全不足为惧。 多铎既然知道颁布三勿法令,可见此人心知肚明却不可失了民心,一个如此文韬武略的帅才,又怎么会在扬州干出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清军是什么时候攻入扬州城?”我转头问沈不悔。 “清世祖顺治二年的五月二十日。” “屠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月二十三日。” “三天之后……”我揉了揉额头深思熟虑说。“所谓一鼓作气,若是清军杀意难平,宣泄在扬州平民身上,屠城应该在扬州破城之日开始,为什么却发生在三天之后呢?” “不悔,扬州被清军包围时,如今我们所在的青铜宫这片区域是什么时候被清军占领的?”叶九卿好像想到了什么。 “青铜宫的上面是文津桥,是当时扬州一条很重要的桥梁,和清军对持的时候,南明守军曾想凿断文津桥,但挖掘到一半时,清军就占领了这里,并且在此加固文津桥以便大军通过。” “清军在这里驻扎过……”叶九卿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我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清军驻扎在这里的时候,发现了文津桥下的青铜宫。” 我眉头微微一皱,至少时间是吻合的,清军先发现的青铜宫,然后在攻破扬州城,三日后清军开始屠城…… “对!这才是扬州十日的真正原因!”我终于把疑惑想明白。 “扬州十日和青铜宫有什么关系?”沈不悔一脸疑惑。 我走后到青铜宫之中,指着青铜上的纹路说:“这些是饕餮纹,在殷商之前,这种纹路代表着神,再看看这里,这是夔龙纹,是从红山文化的玉猪龙演化而来,但比玉猪龙更为逼真,并非像玉猪龙那样抽象,而是很生动的表现出羽龙的模样,南明守军即便发现这里,顶多以为是一处不为人知的遗迹,但清军看到这个,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你是说清军认识这些纹饰?”沈不悔大吃一惊。 “何止是认识,大清的龙纹就是从羽龙演化而来,大清之所以能入关是受到神人指点,多铎是亲王,不可能不知道大清这个秘密,我敢肯定他一定到过这里。”我斩钉切铁说。 “是白叔的先祖,在王恭厂被伏击后,乘龙抵达辽东的那个人!”田鸡也反应过来。“此人协助大清快速崛起,被皇室供奉为神,皇室肯定见过羽龙,知道那是神的标志,如今在青铜宫中看见相同的标志,一定大感震惊。” “青铜宫之中,除了九鼎之外还有另一样东西。”我向后退了几步,用手指指着地面,这是唯一一处没有被重棘之壁镶嵌的地方。 “棺椁!”叶九卿一看就认出来。 “对,朱家先祖曾经长眠于此,我相信清军发现这里的时候,朱家先祖和凌璇一样还活着。”我点点头看着其他人问。“多铎在青铜宫看见神人,如果你们是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膜拜。”田鸡说。 “是害怕!”叶九卿一语中的。“大清因为有神人指点才强势崛起,如今清兵竟然惊扰了神人宫殿,这个秘密其他清军未必知晓,所以最开始哄抢了青铜宫中的重棘之壁,想必后来惊动多铎,他是亲王肯定知晓大清和神人的事,来到这里多铎才知道事态严重。” “爸,您是说,多铎担心受到神的责罚?” “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神能指点大清,同样也可以指点任何人,多铎不能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才会将九鼎和神人一同运送回关外。” “神人的存在关系大清国运和命脉,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清军能在文津桥下发现青铜宫,这就意味着扬州城中的南明守军也可能看到,只不过仓皇撤退才没有带走青铜宫中的东西,退回扬州城后,关于青铜宫的消息相信已经传开。”我深吸一口气说。 “所以才会屠城……”叶知秋恍然大悟。“是为了保守青铜宫中的秘密!” “我们虽然来晚了,不过至少线索还没有断,九鼎如今应该在关外。”叶九卿说。 “可是关于扬州的文史中,并没有提及清军在扬州有这么重大的发现啊,而且即便知道九鼎运到关外,也不知道如今九鼎的确切下落。”沈不悔说。 “姐,文史上怎么可能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多铎根本不清楚扬州城里的人到底有没有看见青铜宫,为了掩人耳目不惜屠城灭口,如此重要的秘密,知道的人恐怕只有大清皇族。”田鸡说。 “那线索还是断了啊,你们都说这个秘密对于大清至关重要,即便皇族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们。”沈不悔说。 “大清皇族肯定不会,而且我估计这些皇族知道的未必有我们多,真正知晓这些秘密的我们刚巧认识。”我拍拍身上的泥土,原本打算找到九鼎之后再去辽东,现在看起来九鼎应该也在辽东才对。“是时候去关外了,指不定九鼎和那艘船这一次可以一起找到。” 第七百一十二章 重返辽东 沈阳的冬天让我想起了雪域,虽不及雪域严寒冰冷,但呼啸的风雪在耳边是那样的熟悉和怀念,白近从他四合院里迎出来,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我只能看见他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只是笑声依旧豪气干云,辽东汉子打招呼都是那样粗狂,他和叶九卿是老相识,上前一拳打在叶九卿胸口,这样再年轻五岁,我相信叶九卿腰板都不会闪一下,可如今他踉跄向后退了一小步,若不是我搀扶着差点都跌倒地上。 “叶哥,你这身子骨……”白近连忙扶住叶九卿胳臂。 “不碍事,大老远来可打扰到你。”叶九卿笑着回答。 “叶哥见外了,你能来我心里乐呵着呢。”白近笑着招呼我们。“别在外面杵着,进屋暖和。” 白近是世袭罔替的辽东王,这个头衔虽然没有任何实权,但看白近这间四合院也能瞧出些明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有门,这间宅子怕是有些年头,青石板路都被磨的光亮,上面的龙纹却依稀可见,而且还是五爪盘龙,这是大清帝王才能享配的纹饰,在白近这里却用来铺设地面。 但并非没有讲究,这条青石板路中间只有白近可以走,跟着他身后的人只能走两边,想必这是只有辽东王才能享受的权力。 进到屋里暖和了不少,白近让其他人退下,脱掉外套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笑着说:“今儿我这里可算是热闹了,无宝不落的叶哥和一帮了不得的后生,想必大老远跑到这儿来,不会是好心专程来看我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这一次到你这儿来,就是冲着关外那条龙脉来的。”叶九卿开门见山。 “那艘船的下落有眉目了?”白近立刻认真起来。 “白叔,如果没猜错的话,月宫九龙舫应该就停泊在关外这条龙脉之上。”叶知秋说。 “好!”白家长叹一口气。“我还说有生之年怕是解不开白家先祖的秘密,既然有了眉目,又有你们在,看起来我临死之前应该不会有遗憾了。” “白叔,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虽然有了眉目,但是还没找到关键的线索,目前只能确定的是白家先祖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田鸡说。 “先祖是那艘船上的?!”白近大吃一惊。 “月宫九龙舫在明末的时候前往辽东最后一处龙脉,结果在王恭厂遭遇到伏击,月宫九龙舫被重创,其中一条羽龙和白家先祖到达辽东。”宫爵点点头对白近说。“这和白家先祖乘龙而降的传说吻合。” “我们推测白家先祖在到达辽东后,接触到当时还在关外的大清皇族,大清在那段时间迅速崛起想必和白家先祖有关,而一直传闻中的大清龙脉宝藏,其实就是白家先祖为月宫九龙舫修建的最后一处停泊船坞。” “这么说起来,大清龙脉宝藏和万象神宫一样,真正的用途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白近恍然大悟,但很快疑惑不解问。“你们刚才不是说,那艘船在王恭厂被伏击,到达辽东的只有先祖,即便在龙脉修建船坞,可月宫九龙舫并没有在里面啊?” “在的,月宫九龙舫在罗布泊坠落以后,沉寂了几百年,直到最后这个秘密被117局发现,第二次核爆之后,那艘船便在罗布泊消失,九州龙脉里,辽东这一条是最后的停泊点,那艘船如今一定在这条龙脉上。”我很肯定回答。 “我们要找到月宫九龙舫,势必会涉及白家先祖的过往,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叶九卿问。 “笑话,白家历来正大光明,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再说,今儿这屋里坐着的也不是外人,我这条命要不是朝歌他们救,早就在万象神宫交代了,大恩不言谢。”白近声音豪迈。“说吧,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大清龙脉宝藏的传说由来已久,但是众说纷纭大多经不起推敲,龙脉的位置和宝藏的秘密,最清楚的莫过于当时的大清皇族和白家先祖。” “恐怕连大清皇族都未必知道。”白近摇摇头对我们说。“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只有白家先祖知晓,因为这处龙脉关系大清江山社稷,因此历代大清君王对白家都礼让三分,这也是为什么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的原因。” “这个好理解,最后一处船坞修建完成之后,白家先祖一定会抹去所有参与此事人的记忆,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连大清皇族都不知道龙脉宝藏的所在。”我说。 “白叔,您好好回想一下,白家先祖可有留下什么遗训或者东西?”田鸡问。 “哎,有就对了。”白近叹息一声摇摇头说。“听我父亲说,都是从上一辈传下来,白家先祖走到很匆忙,一句交到的话也没有留下。” “走的很匆忙?”我眉头一皱。“白家先祖死了?!” “不,这件事也困扰了白家很久,大清入关的时候,白家先祖还健在,可是有一日皇室派人前来密会先祖,谈的什么内容也不得而知,交谈完之后,先祖连夜动身出发,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密会?”叶九卿端起水杯郑重其事问。“可还记得密会的日子?” “清世祖顺治二年的六月十八日。”白近脱口而出。 “那个时候白家先祖还健在,说明修建在辽东龙脉上的船坞还没有完成,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白家先祖突然不辞而别呢?”叶知秋喃喃自语。 “我不认为白家先祖会留下线索。”我冷静说。 “为什么?”叶知秋疑惑不解问。“船上其他人都有线索留下,比如七爷得到的贝壳,我爸手里的玉猪龙,还有应家……” “你说的这些都是和月宫九龙舫失去联系以后的事。”我打断叶知秋的话,这些提前离开月宫九龙舫的人,为了让那艘船能更快的找到他们踪迹,才会留下线索给后人。 但白家先祖却不同,要返回神域,月宫九龙舫就必须前往最后一处龙脉,他在辽东提前修好船坞,也就是后来传闻中的大清龙脉宝藏,就是很确定,那艘船一定会出现在那里,因此他根本不需要留下任何线索。 “朝歌说的有道理,这也是最棘手的问题,我不是没有到处打探过,可关于白家先祖的事,只有大清皇室知晓,这是秘而不宣的秘密,至于大清龙脉的位置,我倒是听到过一些传闻。”白近喝了一口水说。“我寻思无风不起浪,这些传闻虽然真假难辨,但或许里面可能会有蛛丝马迹。” “白叔,你听见什么传闻?” “最多的当然是赫图阿拉。” “又是赫图阿拉……好像所有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的传闻中都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叶知秋说。 “赫图阿拉是大清第一都城,在辽宁省抚顺新宾满族自治县的永陵镇东,坐落在苏子河南岸的一座横冈上,满人成此地为大清的龙兴之地。”白近不慌不忙说。“也是大清历代帝王心中的不可替代之圣地,很多人都相信赫图阿拉便是大清龙脉之所在,而那处旷世宝藏就藏匿于赫图阿拉。” “绝对不可能,宝藏的位置一定要在龙脉之上,赫图阿拉如果位于龙脉,其他人不说,精通堪舆之术的卓明风不可能看不出来。”我摇头说。 “事实上我也不相信宝藏在赫图阿拉,那里是大清龙兴之地,历来严禁砍伐赫图阿拉城周围一草一木,甚至连一块石头都不能轻易挪动,据说是怕影响了大清国运,如果宝藏在赫图阿拉的话,势必会大兴土木,这显然违背了大清祖制。”白近也点点头说。 “白叔,既然您不认为宝藏在赫图阿拉,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地方?”叶知秋问。 “关于赫图阿拉有宝藏的传闻,应该和另一件事有关。”白近说。 “什么事?”我们异口同声问。 白近对我们说,大清入关之后,根本没有想过能如此顺利的入主中原,即便攻下大明,可汉人的天下谁都没想能坐稳这个江山,入关之后首当其冲是把大量珍宝金银秘密运往关外。 “大清入关后,最开始的五年,可以说当时天下财富几乎全被搜刮一空。”白近拿出一张地图平铺在我们面前,指着地图上一处位置。“这里就是赫图阿拉,而秘密运往关外的财富都被送到这个地方。” “然后呢,这些财富的下落呢?”田鸡追问。 “你这个问题,相信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白近苦笑一声,摊着手对我们说。“从关内掠夺的财富离奇的在赫图阿拉消失了,没有人知道这批旷世财富的去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现在很多人坚信大清龙脉宝藏就在赫图阿拉。” “很多人坚信……”我抬头看向白近,我不认为他也是其中之一。“莫非你从中有了什么发现?” 第七百一十三章 圣行录 白近意味深长笑了笑,手指在地图上赫图阿拉的位置上敲击几下,然后告诉我们,早在清军入关之前,便有辽东之屠,清太祖下令对汉人,不论贫富,均皆诛戮。 随后清太祖颁下严旨,不许汉人入足辽东。 “关于辽东之屠一直以来都众说纷纭,清太祖从最开始对汉人仰仗和信任,到最后连下九道汗谕屠杀辽东汉人,根据现在的统计,当时在这场浩劫中遇难的汉人多达百万之众。”叶知秋神情凝重说。“但至今也没有明确的文献资料反应,清太祖前后如此大的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清太祖把大清最重要的秘密藏在了关外,这关系大清国运和社稷,当然不能让汉人知晓这个秘密。”白近说。 “你是说,清太祖发动辽东之屠也和那艘船有关?”叶九卿大吃一惊。 “从时间上推测的确是吻合的,白家先祖没有到辽东之前,大清还没有崛起,而后来白家先祖势必会让大清皇室修建船坞,但皇室并不知晓这处地方的用途,便当成用于藏匿从中原搜刮财富的地方。”我端起水杯深思熟虑说。“而辽东之屠刚好就发生在这个时期,可见清太祖是想掩人耳目,所以对辽东的汉人赶尽杀绝。”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白近不慌不忙说。 “什么原因?” “你们可知道萨尔浒之战?”白近问。 叶知秋点点头告诉我们,这是大清历史上最为重要的战役之一,凭借靠集中优势兵力,清军打败明军,萨尔浒之战后,明朝由攻转守,。明朝失去大部分辽东土地,最终将对女真的防线,从宋代时的抚顺、辽阳、沈阳,退至关宁锦。 就是这场战争给东北大地换了新的主人,也奠定了女真铁骑南下,以大清的新面目执掌江山三百年的基业。 “大清最早的京城在兴京,就是现在的赫图阿拉,这里被称为大清的龙兴之地。”白近点点头,手指依旧指着地图说。“萨尔浒之战胜利后,清太祖便下令,京城从兴京搬至辽阳,迁都的时候,清太祖带走了除守陵和守赫图阿拉的全部人马。” “当时大清已经有了入主中原的实力和决心,迁都很正常啊。”薛心柔说。 “迁都当然正常,可在我的追查中,却发现这其中不正常的地方。”白近说。 “白叔,您发现了什么?” “清太祖迁都时候,八旗军五万多人,连家属一共二十来万人从龙入关,如果是迁都的话,只需要皇室和军队迁徙,但是据我了解,在当时清太祖是要求所有人从赫图阿拉离开,一旦发现有私自留下的满族家庭,旷野里就会燃起大火,烧毁家园,将人口赶至关内。”白近手指在地图上画了几下。“就这样整个东北,除兴京、东京、盛京和边外三陵,其他地方已是人走地空。” “清太祖连自己族人都往关外驱赶,更何况是对汉人,可辽东是大清的发源地,清太祖这样做无疑是放弃自己根据地,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这样做呢?”宫爵问。 “在迁都之后不久,清太祖就颁布封禁东北的汗谕,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整个东北人迹罕至。”白近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笑了笑。“你们难道没从中看出点什么?” “清太祖在关外修建大清龙脉宝藏,这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才会封禁东北!”叶九卿眼睛一亮。 “叶哥,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可现在问题又来了。”白家点点头。 “什么问题?” “顺治二年的六月十八日,大清皇室密会白家先祖,那个时候大清已经问鼎中原,可是白家先祖竟然还健在,这说明大清龙脉宝藏还没有修建完成。”我看着地图嘴慢慢张开。“问题就是,清太祖封禁东北,当时那里人烟稀少,又是谁留在关外修建大清龙脉宝藏呢?”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白近兴奋的点点头。“虽然清太祖封禁东北,可从关内搜刮的财富却源源不断运送到赫图阿拉,但运送的军队放下大批金银珠宝后,就立刻奉命返回不得逗留,你们想想,堆积在赫图阿拉的宝藏难以计数,且不说这些宝藏去了什么地方,就是要运走也需要大量的人力。” “我懂了,赫图阿拉其实是一个中转站而已,金银珠宝被运送到那里暂时存放,然后再由另一批人运往宝藏……”叶九卿顿时恍然大悟。“负责运送赫图阿拉金银珠宝的人,应该就是修建大清龙脉宝藏的人。” “对,只要找到留守在辽东的那批神秘人,就能顺藤摸瓜追查大清龙脉的下落。” “既然你都发现这条线索,可有收获?”叶九卿问。 “算是有吧。”白近神情有些失落。“我只追查到一半……” “一半?”我眉头一皱连忙问。“你追查到了什么?” 白近的指头又回到地图上的赫图阿拉上,告之我们说,清太祖封禁东北后,唯一能留在这里的只有觉尔察氏。 原因是清太祖念及班布理对其有救命之恩,便恩命班布理的子孙,阖族累世,不纳官差,闲暇度日,陵上看守。 班布理成为觉尔察氏家族第一代守陵人,班布理病死在永陵,清太祖赐与牛羊,灵前祭祀,并破格特许他葬在兴京陵园之内。 班布理死后长子达喀穆继续守陵,觉尔察氏世世代代守护大清皇陵,至今都未曾离开过。 “清太祖离开赫图阿拉之后,任何前往圣城的人,都必须向守陵人通报,并且记录在册,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离开,都记载的相当详实,除了大清皇族之外,任何人不得在赫图阿拉停留超过三天,否则以谋反之罪定夺,在赫图阿拉,负责守陵的觉尔察氏有着毋容置疑的生杀大权。”白近说。 “那运送财富到赫图阿拉的八旗军怎么办?难道也要一一登记在册?”田鸡问。 “八旗军是不允许靠近赫图阿拉三里之内,大军原地驻扎后,有统帅前往圣城,交接完成之后立即带兵返回。”白近不慌不忙说。“而且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赫图阿拉,必须有皇命在身的人才能允许进入,这本记载出入赫图阿拉的书册,被称为圣行录,其意就是出入圣城的记录。” “这本圣行录和大清龙脉宝藏有什么关系?”田鸡挠挠头问。 “你怎么这么笨,既然出入赫图阿拉都有详实的记载,那你想想,放在城外三里的金银珠宝要怎么搬运进去呢?”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哦,明白了,这本书里会记载将金银珠宝运送到大清龙脉宝藏的人,只要找到圣行录,就能得知当年封禁东北时,留下的那批秘密修建宝藏的是谁。”田鸡恍然大悟。 “圣行录现在在什么地方?”叶九卿连忙追问。 “我只追查到圣行录,至于这本书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白近叹息一声。 “这本书不是应该在负责守陵的觉尔察氏手中吗?怎么会下落不明?”我问。 “我当然知道书应该在觉尔察氏手里,可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白近很无奈喝了一口水对我们说,因为赫图阿拉要囤积从关内搜刮的财富,为了防止运送有所纰漏,因此每一批运往赫图阿拉的财富都会提前登记在册送往守陵人手中,并且书册里还有负责押运的统帅名字以及财富数量。 守陵人就是根据书册来核对,每一年岁末,守陵人都会把当年的圣行录抄录一本派人送往京城由清帝过目。 但是这批圣行录只持续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被中止,从时间推算,最后一批搜刮的财富抵达赫图阿拉之后,守陵人就再没有呈报过圣行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是大清龙脉修建完成的时间,白家先祖抹去了所有参与此事人的记忆,由此可见,在此之前大清皇族或许是知道龙脉宝藏的位置和下落,就是从那以后,大清龙脉宝藏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我说。 “那圣行录呢?” “圣行录只持续了五年,那本书册并没有流传下来,或者说被当时的守陵人藏匿。”白近回答。 “每年岁末,不是要抄录当年的圣行录给大清帝王过目,就算守陵人那里把圣行录遗失,可抄录给大清帝王的应该被保存下来才对啊。”叶九卿说。 “圣行录……”叶知秋思索了好久。“我对明清历史涉及不是很多,并没有听过圣行录一书,如果有的话距今几百年,也不知道有没有保存下来。” “关于圣行录得从长计议,大伙远道而来先休息一晚,今晚我白近给各位接风洗尘,等明儿一早我带你们去瞧瞧圣行录。”白近笑了笑说。 “瞧瞧圣行录?!”我大吃一惊。“圣行录在沈阳?!”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沈阳故宫又称盛京皇宫,为清朝初期的皇宫,里面的文溯阁是专门用来存放文书。”叶知秋兴高采烈说。 第七百一十四章 付之一炬 第二天一早,白近带着我们从武功坊牌楼进入沈阳故宫,当然规模和格局远远不能和北平故宫相提并论,但对于大清王朝来说,这座宫殿建筑群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沈阳故宫是清太祖开始修筑,是大清入主中原的第一步,而且你们还陈列了大量旧皇宫遗留下来的宫廷文物,如努尔哈赤的剑,皇太极的腰刀和鹿角椅等。 刚进故宫没多久,就看见一团摇头晃脑的粽子向我们滚过来,到面前才看见那人露在我们的眼睛和被冻红的鼻头。 “白爷,您老昨儿派人说要来逛逛,我一直给您候着呢。” 沈阳的冬天零下十几度,这人听到白近要来,竟然老老实实在门口候着,这架势和排场还真不是用钱能买来的。 白近好像习以为常,也不客套让那人带我们去文溯阁。 关上门我环顾四周,就感觉不对劲,对旁边的叶九卿说:“不对啊,这文溯阁怎么是中原江南的建筑风格,不是说沈阳故宫是清太祖修建的吗?” “您好眼神,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主。”带我们来的人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给我们解释。“这文溯阁是乾隆爷修的,专为存放文溯阁四库全书而建,建筑形式仿照浙江宁波的天一阁,面阔六间,二楼三层重檐硬山式。” “清太祖修建的有哪些呢?”田鸡好奇问。 “白爷带各位走的是侧门,太祖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各位还没瞧见呢。”那人一边说一边脱下厚厚的棉衣。 我瞧着这人说话客气,而且在白近面前恭恭敬敬,寻思应该是白近的晚辈,等那人露出一头花白头发,年纪应该比叶九卿还要大。 “白爷,您上座。”那人指着椅子态度恭敬。 白近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寒暄客套坐到主位上,那人才转身对我们客气说:“各位,请!” 这礼数周全的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屋里就那么多椅子,等我们坐下后,那人只能站在白近身边。 “您老坐。”田鸡连忙起身让出凳子。 “客气,白爷的朋友在这儿坐着,哪儿有我坐的份,这不是乱了规矩,我就站一边给各位候着。” “他是图尔占,福陵觉尔察氏,隶属镶黄旗,是正统的八旗子弟。”白近给我们解释。 难怪图尔占在白近面前如此恭敬,清朝异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而白家并不在这十五个异姓王之中。 因为白家不同,这个这个辽东王既没兵权也没实权,可却享用辽东王的封号,这个殊荣远比皇亲国戚还要大,要知道,在大清在入关之前,发源于地便是在辽东,可以说是大清的基业所在。 敢在大清发源地称王,就是说大清从太祖开始不是封白家为王,而是敬白家为王,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须对白家恭敬有礼,这是大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到了现在这规矩依旧没改过。 之前我多少还是对这个辽东王的头衔有些不怎么相信,如今看见一把年纪的图尔占在白近面前发自肺腑的恭敬,才明白辽东王这三个字在八旗子弟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头衔,更像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荣耀和逝去的辉煌。 “您是福陵觉尔察氏?!”叶知秋很吃惊打量老人。 图尔占不卑不亢点头,叶知秋告之我们,这个姓氏在大清很特殊,大清定都北平后,觉尔察氏各族都追随皇帝从龙入关,只有班布理后裔这一支族继续留守,看管福陵,此后该支族再也没有离开过沈阳福陵,世称福陵觉尔察氏。 “这么说起来,您和赫图阿拉的守陵人是一脉相承?”薛心柔问。 “先祖班布理死后长子达喀穆继续守陵,天命九年,东京陵建成,孝慈高皇后等遗骸从尼亚满山岗迁移到东京陵,达喀穆也从之迁徙,天聪三年在盛京建福陵,迁孝慈高皇后遗骨与太祖合葬。”图尔占双手一拱,语气恭敬回答。“我们这一脉就是那个时候从赫图阿拉迁回盛京,又改守福陵,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 “那您可知道圣行录?”宫爵追问。 “当然知道,觉尔察氏在赫图阿拉除了守陵之外,最重要的皇命就是一丝不苟记录出入圣城的人。” “这儿没外人,把东西给他们看看。”白近对图尔占说。 图尔占先是一怔,犹豫了半天:“白爷,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按规矩只能是皇族才能翻阅,您是辽东王,当然可以看,可这几位……” 图尔占欲言又止,白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说:“大清不在了,你是八旗子弟,既然到现在还恪尽职守尊崇老祖宗的遗训,就该做点实事,一本圣行录你藏着掖着又能怎么样,你是觉尔察氏,应该知道赫图阿拉堆积的财富,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些财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图尔占犹豫了片刻,转身到文溯阁中,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用明黄锦缎包裹的一本书。 圣行录三个字映入眼帘,图尔占把书毕恭毕敬双手递到白近手中:“白爷,我不是想知道那些堆积在赫图阿拉的财富去哪儿了,都说这批财富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我是八旗后裔,临死前就想知道,咱大清的龙脉到底在哪儿。” 白近点点头,才从图尔占手中接过书,然后交到我们手里,我小心翼翼翻开泛黄的书页,一行行记录详实的文字出现在我们眼前。 从清太祖开始,任何一次运送的过程和时间都巨细无遗记录在册,但记载中并没有提及运送的是什么,我们像是在翻阅一本账本,一本记载着大清龙脉宝藏到底有多丰厚的账本。 可翻到后面发现圣行录竟然是被焚烧过,后面的书页全都付之一炬,我大吃一惊问:“怎么会这样?” “圣行录一直被列为大清皇室机密,每年岁末由赫图阿拉的守陵人抄录当年的圣行录呈报皇帝,在翻阅无异之后便会被当场烧掉。”图尔占指着我手里的圣行录说。“关于圣行录的记载一共持续了五年,你们手里这本是最早的一本,剩下的四本全都被烧毁,这一本烧了一半竟然保存了下来。” “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们,我只追查到一半。”白近无可奈何看着我们手中圣行录说。“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给我看看。”薛心柔把圣行录要过去翻阅。 “这条线索还是断了,我们要知道的不是谁向赫图阿拉运送东西,而是要知道,是谁在赫图阿拉接收这些财富,圣行录既然对所有出入的人记录的巨细无遗,相信在其他几本圣行录中应该会有记载,可惜已经被付之一炬。”叶九卿叹息一声。 我眉头一皱,既然这本圣行录里根本没有我们所需的线索,那白近专程带我们来见图尔占又是什么意思。 我刚想开口问,就看见白近目光睿智的看向图尔占:“相信这本圣行录里的内容,你早就能倒背如流,我知道你一辈子也在找寻赫图阿拉的真相,我现在告诉你,圣行录就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 我目光落在图尔占的身上,听白近这话外之音,分明是在说图尔占隐藏了什么事没说出来。 “白爷,福陵觉尔察氏历代为太祖守陵,忠心不二日月可鉴,您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次,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最后也是唯一一本圣行录,您该不会认为我瞒着您什么吧。”图尔占也听出白近的弦外之音。 “我知道你没有瞒着我,不过你们这一脉是从赫图阿拉迁徙到此,据我所知,每年呈报给皇帝的圣行录只是抄本,而原书一直都由守陵人保管,抄本虽然被烧了,可是原书还得以保存。”白近全神贯注看着图尔占说。“我是想问你,可知道原书的下落?” “白爷,您白家是世袭罔替的辽东王,应该知道大清当时的规矩,别看觉尔察氏只是守陵的,可有太祖圣谕。”图尔占双手一拱敬天,中气十足回答。“阖族累世,不纳官差,闲暇度日,陵上看守,虽然只有这四句,但是觉尔察氏在大清地位不比亲王低,除了圣谕之外,不受任何人节制。” “这个我当然知道。”白近点点头。 “圣行录的原书应该还在赫图阿拉守陵人的手中,白爷,您也知道我追查这个真相一辈子,为什么我都这把岁数还抱着一本残缺不全而且没有任何线索的圣行录琢磨,就是我很清楚,即便原书还在,守陵人也不可能交出来,除非大清君王亲自或者……”图尔占一脸诚恳,说到后面欲言又止。 “或者什么?”我追问。 图尔占看向一言不发的白近:“或者庇佑大清的神人重现,除了这两种情况,守陵人才会交出圣行录外,任何人都无法看见圣行录的原书,包括辽东王也不行。” 白近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神情有些无奈,看起来图尔占说的并不夸张,白近知道无法得到原书,所以才试图从图尔占身上找到其他线索,现在看起来,白近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朱砂红笔 “是不是所有进入赫图阿拉的任何人,圣行录都会详实记载下来?”一直在旁边翻阅圣行录残本的薛心柔突然问。 “这是圣谕,皇命不可违,觉尔察氏能为大清先祖守陵,就是因为忠心不二,所以圣行录上绝无偏差和疏漏。”图尔占回答。 “那为什么这一行只有日期,没有出入赫图阿拉人的姓名,以及进出的时间,还有携带的货物也只字未提。” 薛心柔指着圣行录一页问,我们连忙围上去,在她手指的地方,果然只看见一行日期。 顺治二年的六月二十七日。 后面竟然完全是空白,这和圣行录前面详尽的记载格格不入,图尔占低头看了一眼:“你们没发现圣行录都是用墨色书写,唯独这一行是红色吗?” “朱批!”叶知秋反应过来。“大清时批阅文书,只有当朝天子才能用朱砂红笔批阅。” “圣行录中出现朱砂红笔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当朝天子亲临赫图阿拉。”图尔占点点头回答。 “大清迁都盛京之后,当时的天子是顺治,他从来没有回赫图阿拉过,而且当时的顺治才八岁,这位天子或许还没有接触大清龙脉宝藏的事。”叶知秋神情凝重看着圣行录说。“顺治既然没有去过赫图阿拉,为什么这上面会出现朱砂红笔呢?” “您刚才不是说,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出现朱砂红笔,第一种是当朝天子,那第二种又是什么?”薛心柔问。 “神人亲至。”图尔占说到这里时看向白近。 “白家先祖!”宫爵眼睛一亮,指着圣行录说。“这个时间出现在赫图阿拉的是白家先祖。” “先祖是顺治二年六月十八日突然不辞而别,二十七日……中间相隔九日,刚好能到达赫图阿拉,也就是说,这本圣行录上记载了先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白近也反应过来。 “白家先祖不辞而别后立刻赶往赫图阿拉,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大清皇族密会白家先祖,到底所为何事?”我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顺治二年六月十八……”图尔占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日期,不停在房间里走动。“这个日期我怎么感觉挺眼熟?” “眼熟?”我一愣,日期不应该是听着耳熟才对,可图尔占说的却是眼熟。“难不成你在其他地方看见过这个日期?!” 图尔占点头,神情焦灼的来回走动,突然在房里停下来,头也随之抬起,二话没说穿好衣服拉开门往外走。 我们连忙跟在图尔占的身后,穿梭在被大雪覆盖的盛京皇宫之中,路过一座八角重檐钻尖式建筑时,我放缓脚步多看了几眼。 这座宫殿的殿顶满铺黄琉璃瓦且镶绿色剪边,十六道五彩琉璃脊,大木架结构,榫卯相接,飞檐斗拱,彩画、琉璃以及龙盘柱等,是汉族的传统建筑形式。 但殿顶的相轮宝珠与八个力士,又具有宗教色彩,殿顶的梵文天花,又具有少数民族的建筑特点。 “这是大政殿,是清太祖营建的重要宫殿,是盛京皇宫内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走在最前面的图尔占转身给我们介绍,大政殿用于举行大典,如皇帝即位,颁布诏书,宣布军队出征,迎接将士凯旋等,此殿为清太宗皇太极举行重大典礼及重要政治活动的场所。“顺治爷就是在这里登基继位。” “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宫爵追在图尔占后面问。 图尔占也没有回答,绕过大政殿后,把我们带到一处八字形依次排列的建筑旁,这里一共有十座像帐篷一般的石亭。 “十王亭?!”白近一脸疑惑。 “白叔,什么是十王亭?”田鸡问。 白近告之我们,这是满族八旗制度在宫殿建筑的反映,此建筑布局为古代宫廷建筑史所仅见。 其东侧五亭由北往南依次为左翼王亭、镶黄旗亭、正白旗亭、镶白旗亭、正蓝旗亭; 西侧五亭依次为右翼王亭、正黄旗亭、正红旗亭、镶红旗亭、镶蓝旗亭,是清初八旗各主旗旗主议政及处理政务之处。 “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白近说完看向图尔占。 “白爷,您有所不知,十王亭也叫十王碑亭,在这里面除了商议政务和处理军机大事之外,太祖为嘉奖八旗旗主,但凡有重大功绩者,都会将其功绩铭刻于石碑上,后来这处石碑年久失修破碎,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誊抄下来。”图尔占对白近说。“我就在这份誊抄的碑文中,见过白爷您刚才提及的时间。” 我们大吃一惊,连忙追问时间的出处,图尔占把我们带进东侧的镶白旗亭,在一块后来新立的碑石上,看到图尔占手指的地方。 顺治二年六月十八,诏多铎还京师,进封德豫亲王,赐黑狐冠、紫貂朝服、金五千、银五万、马十、鞍二。 “多铎顺治元年四月,从睿亲王多尔衮入关,屡有战功,与多尔衮都是覆灭明朝的元勋。”叶知秋看着碑文说。“奉诏还京接受封赏也不足为奇啊。” “我看只是日期巧合而已,这和白家先祖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田鸡说。 “有关系!”叶九卿突然大吃一惊说。“顺治二年五月二十日,清军攻破扬州,三日之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三日,清军开始屠城,扬州十日杀了那么多平民,相信不会是兵勇擅自所为,下达屠城命令的一定是多铎。” “对啊,这个我们之前已经推测过,为了掩饰青铜宫的秘密,清军宁可杀错也不放过……”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手触摸到碑文上的时间。“青铜宫是五月二十日被发现,而一个月之后,多铎却从中原返回盛京,当时并非大势已定,战事紧急的情况下,怎么会召回前线兵马大将,就算是要封赏也不至于在战况如此关键的时候。” “那是因为多铎必须回到盛京,因为他在青铜宫之中找到了比一城一池得失更为重要的东西。”叶九卿说。 我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把整条时间线串联在一起,每一件事都刚好吻合,多铎在五月二十日发现的青铜宫,三日后为了掩人耳目而发动扬州十日,然后马不停蹄赶回关外,因为中途要运送九鼎,所以行程缓慢,一个月之后才到达盛京。 六月十八日,多铎返回盛京之后便是白家先祖突然离开的时候,而这中间,皇族曾经和白家先祖密会,就在九天之后,白家先祖就出现在赫图阿拉,那也是白家先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 “白家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能让他如此触动的事,只可能和那艘船有关,由此可见,多铎在返回盛京的时候,一定带回了九鼎。”我说。 “不光仅仅是九鼎,还有安放在青铜宫中的棺椁。”宫爵说。 “多铎奉诏返盛京,清史上必定有记载。”我连忙看向图尔占。“在盛京故宫之中,可有关于多铎那一次返回盛京的记录。” “没有。”图尔占想都没想便回答。 “多铎当时已经是豫亲王,按照大清祖制,亲王回京必须报批行程以及携带之物,怎么可能没有记载呢?”叶知秋追问。 “您说的是没错,亲王回京规矩很繁琐,可问题是……”图尔占两手一拍。“豫亲王回盛京的时候,这里已经不是大清的京城了啊。” “啊?”田鸡一愣。“怎么会不是大清京城呢?” 图尔占不慌不忙解释,清军占领北平之后,摄政王多尔衮与诸王贝勒大臣商议决定,统一中原雄霸九州,也是基于退可出关外的战略考虑。 多尔衮决定以图进取迁都北平,只有占据这个关口才能进而统一全国,以建万年不拔之业。 “豫亲王回盛京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为陪都,所以只能算是亲王东巡,所以没有详实的记载。”图尔占回答。 “多铎是奉诏返京,可多铎回的却是盛京,这道诏书又是谁下的呢?”薛心柔一脸矛盾。 叶九卿眼睛抽动一下,似笑非笑摸摸下巴,意味深长说:“有点意思。” 看到叶九卿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想到什么?” “知秋,你文史读的多,清初的时候,可有关于多铎返回盛京的记载?”叶九卿一脸认真问。 叶知秋低头沉思良久,表情越来越诧异:“爸,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蹊跷,多铎从顺治元年入关征战到顺治六年三月,因病亡故,期间多铎从来没有返回过盛京。” “那就奇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多铎会出现在盛京呢,当时他是一军之帅,除非有皇命诏返,否则绝对不可能擅离职守,既然清史中没有关于都铎回盛京的记载,那又是谁向多铎下达的诏命?”薛心柔一脸诧异。 叶九卿双手背负在身后,来回走了几圈,抬头看向十王亭正中的大政殿,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 “看起来在大清皇室之中,有人是知晓大清龙脉宝藏的……” 第七百一十六章 瞒天过海 “爸,您到底发现了什么?”叶知秋一脸茫然问。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给多铎下诏的是另有其人。”叶九卿指着镶白旗亭中的石碑说。“多铎这一次返回盛京,恐怕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叶叔,这怎么可能,多铎奉命出征,除非是皇命否则他不可能擅离职守。”薛心柔说。 “当然是皇命,但是下达诏书的并非就是皇帝了。”叶九卿淡淡一笑回答。 “叶叔,这皇命不是皇帝下达,谁还有这么大的权力啊?”田鸡疑惑不解。 “难不成……”图尔占在旁边一怔,目光下意识看向大政殿。“难不成让豫亲王返回盛京的是他?!” “对啊,顺治当时还是一个孩子,虽然名义上他是皇帝,可军机大权并没在顺治手中,顺治不可能向多铎下诏回京。”白近眉头缓缓舒展开。“能下达诏书的只可能是摄政王。” “多尔衮!”叶知秋瞪大眼睛。 图尔占点点头,抬手指着大政殿对我们说,顺治元年,顺治帝在大政殿拜多尔衮为大将军,亲赐大将军敕印,令他统大军南下,入关与李自成和南明王朝开始了争夺天下,多尔衮幸不辱命,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顺治帝从盛京到达北平,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赐穿貂蟒朝衣,命礼部为多尔衮建碑纪绩,从此,在待遇上,多尔衮开始凌驾于诸王之上。”图尔占说。 “顺治二年,多尔衮以为皇帝信符收贮于皇宫之中,每次调兵遣将都要奏请铃印,十分不便,于是,即遣人将皇帝玺印都搬到自己的府中收藏备用。”叶知秋接过图尔占的话往下说。“也就是说,给谁下诏,诏书的内容是什么,完全都由多尔衮说了算。” “让多铎回盛京是多尔衮下的诏书,那就奇怪了,多尔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有些疑惑。 “这事细细推敲的话,的确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清军入主中原的统领者是多尔衮,占领北平之后,多严禁抢掠停止剃发,为明崇祯帝朱由检发丧,以此来稳定汉人民心,在很大程度上平复了汉民的恐慌,也正是此举为大清问鼎中原打下坚实的基础。”叶知秋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说。“多铎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作主张搞出扬州十日啊。” “除非……”叶九卿抹了一把嘴。“为什么扬州城破三日之后才开始屠城,除非这三天时间多铎也不知道如何抉择,他在等命令。” “下达屠城的人是多尔衮!”田鸡这才反应过来。 “可这和多尔衮稳定汉人民心的主张完全背道而驰啊。”叶知秋说。 “这不是关键。”叶九卿摇摇头说。“大清龙脉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可你们若不是阴差阳错认识白叔,也不会知道有辽东王,更不会知道,关于白家先祖被大清皇族供奉为神的事。” 叶九卿说到这里,走到站在一旁的图尔占面前,然后指着白近问:“你可知道,白家为何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 “从清太祖开始,八旗敬白家为王,皇室皆同不可造次,若有僭越以欺君罔上论处。”图尔占脱口而出。 “我是问你,不管是大清皇室还是八旗,为什么要敬白家为王?”叶九卿若有所思问。 “……”图尔占一愣,好像他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这,这是祖制啊,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八旗子弟必须遵守啊。” 叶九卿似乎早知道图尔占会这样回答,淡淡一笑走回到我们身边说:“看见了吗,白家先祖的事其实就连八旗子弟也不知道。” “先祖被供奉为神的原因,只有大清皇室知晓,白家向来谨慎,也没有向外透露过先祖的真相。”白近在旁边解释。 “我看未必,大清皇族知道白家先祖,仅仅是知道白家先祖和大清龙脉宝藏的下落有关。”叶九卿看着白近一本正经说。“你就没发现,其实皇室里的人并不知道,大清之所以能问鼎中原,全是因为白家先祖的原因吗?” “这个……”白近低头想了片刻。“这个还真没有听皇族中人提及过,不过也能理解,大清问鼎中原,如果把功绩算在白家先祖身上,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因此才秘而不宣。” “如果是你所说的这样,那为什么提到大清龙脉宝藏,所有人想到的都是里面的金银珠宝,包括大清皇族在内,从来没有谁提及过白家先祖呢?”叶九卿没有等白近回答,用手指了指头。“问题出在这里,没有人记得大清龙脉宝藏的真相。” “爸,这不足为奇啊,大清龙脉宝藏其实是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一旦修建完成后,所有参与者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当然没有谁记得里面的真相。” “是吗?”叶九卿嘴角又露出狡黠的笑意。“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扬州发现的青铜宫顶多就是一处遗迹,最大的发现莫过于里面的九鼎,那为什么后来会屠城呢?” 我顿时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清太祖先是发动辽东之屠,然后把京城从赫图阿拉迁到盛京,并且下令封禁东北,此举显而易见是为了在辽东修建大清龙脉宝藏。 清太祖不希望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当时知晓大清龙脉宝藏的应该寥寥无几,清太祖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应该就是直接参与修建宝藏的人。 很可能就连当时的八旗旗主都不知晓大清龙脉宝藏的真相,按理说这个秘密只会在大清历代君王之间传承,但很明显,大清皇族根本不知晓龙脉宝藏的所在。 而且白家先祖是利用清太祖为其修建最后一处船坞,完工之后所有人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包括清太祖在内,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龙气之地的安全。 清太祖在盛京驾崩,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事就应该彻底的中断。 “多铎在扬州发现青铜宫,即便看见里面的九鼎和棺椁,还有那些纹饰,多铎应该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才对。”薛心柔听我说完也反应过来。 “从扬州城破到屠城,中间有三天时间,想必是多铎把青铜宫的发现禀告给多尔衮,而接到的回令便是屠城!”宫爵嘴慢慢张开,大吃一惊说。“多,多尔衮认出了青铜宫中纹饰的含义,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灭口。” “大清龙脉宝藏的线索随着清太祖驾崩就中断,为什么多尔衮会知道呢?”白近一筹莫展。 “还记得上次我金盆洗手,你回来的时候,我把暗室下面的钥匙交给你吗?”叶九卿淡淡一笑问我。 “记得,怎么了?”我问。 “什么东西都讲究传承,你说我当时是在交代后事,对,你说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是想交代清楚,总不至于摸爬滚打一辈子,攒下了的基业不知道交给谁吧,我一个凡夫俗子都这样,何况是坐天下的皇帝。” “爸,什么暗室的钥匙啊?”叶知秋很好奇。 “他说的不是钥匙……”我听明白叶九卿的弦外之音,清太祖得到白家先祖指点,快速的崛起并且有了问鼎中原的实力,供奉白家先祖为神。 神提出来的要求,清太祖当然不会违背,何况这也关系着大清江山的稳固,因此不遗余力按照神的吩咐秘密修建龙脉宝藏。 大批的金银珠宝被运往龙脉宝藏之中,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却只有清太祖和白家先祖,可清太祖病入膏肓时,这么大一份基业总要传承下去,可我猜白家先祖应该叮嘱过,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包括子嗣后代。 神能帮大清夺天下,同样也能毁掉大清江山,清太祖肯定不敢质疑神的决定,可人终究是自私的,在临死之前清太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其中一位后人。 “既然清太祖希望这个秘密传承下去,那他告之的人应该就是后来继位的君王。”田鸡说。 “不,这关系大清命脉,清太祖只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一个他最为信任的人。”我摇摇头说。“而且还是能远离权力争夺,能全心全意保护大清命脉的人。” “多尔衮!”叶知秋震惊无比对我们说。“清太祖晚年时,明确指示,他所亲统两黄旗,赐一旗给多尔衮,史学家认为这是清太祖明确立多尔衮作继承人的公开宣示,可最后继位的却不是多尔衮。” “他不是明确立多尔衮为继承人,而是立多尔衮成为守护大清命脉秘密的人。”我转身看着白近笑了笑。“看起来,清太祖这招瞒天过海挺管用的,白家先祖并没有觉察到,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其实还有人知晓。” “可知道这些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啊。”田鸡叹息一声说。 “怎么没有用。”叶九卿站在镶白旗亭环顾四周。“多尔衮既然知晓大清龙脉宝藏,在扬州发现青铜宫,不但命多铎屠城灭口,还让其带着所有在青铜宫中找到的东西返回盛京,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第七百一十七章 龙蟠虎踞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即便有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啊。”田鸡说。 “什么原因并不重要。”外面的风雪渐渐停了下来,我走出镶白旗亭,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多尔衮是唯一知道大清龙脉宝藏秘密的人,多铎发现青铜宫后,多尔衮就下诏命他带着在青铜宫中发现的东西返回盛京,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多铎不远千里返回这里呢?” “肯定不是为了见先祖。”白近在旁边深思熟虑说。“如果推断是正确的,那么清太祖在这件事上刻意隐瞒了白家先祖,他把秘密告之给多尔衮的时候,一定也会叮嘱不能在白家先祖面前泄露。” “多铎在青铜宫发现了九鼎以及棺椁,多尔衮从青铜宫的纹饰中应该能推测出,发现的这一切都和神有关。”叶知秋想了想说。“你们说,会不会多尔衮知道事关重大,所以命多铎将发现的一切秘密运回关外盛京藏匿。” “那就更说不通了,当时天下大势已定,大清问鼎中原,如果多尔衮想要藏匿这些东西的话,中原疆域辽阔,随便找处地方也能隐藏,何必要千里迢迢运回盛京呢,何况当时白家先祖还在关外,多尔衮就不怕被白家先祖发现?”叶九卿摇摇头说。 “知秋说的其实有道理,多尔衮应该是想藏匿这些东西,至于为什么不远千里运回盛京,只说明一件事。”我停顿一下声音沉稳说。“在多尔衮心中,没有比盛京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所发现的九鼎和棺椁,都与关系大清命脉的神有关,多尔衮不敢将这些藏匿于中原。” “也没瞧出盛京有什么安全的,八旗军都从龙入关,盛京在当时只作为陪都存在,主力都在中原了,这盛京守备空虚。”田鸡挠挠头疑惑不解说。“若是我怎么也不把东西藏在这儿啊。” “时间也不对啊,清太祖驾崩的时候,多尔衮才九岁,他即便知道这个关系大清江山社稷的秘密,就算有心藏匿,也应该选择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可为什么多尔衮会让多铎返回盛京皇宫呢?”薛心柔说。 “清太祖能把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偷偷传承下去,想必在他告诉多尔衮之间,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留下线索或者其他东西。”叶九卿摸摸下巴神情冷静说。“封禁东北迁都盛京,所有人没皇命不得擅自进入赫图阿拉,清太祖若是要留下线索,必定不能也没有时间留在赫图阿拉。” “盛京,迁都后的盛京是最好留下线索的地方!”我领悟出叶九卿话语中的深意。 “白家先祖让清太祖封禁东北,目的是为了修建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不被外泄,至于清太祖要迁都何处,白家先祖根本不在意,因此盛京是清太祖所选。”叶九卿点点头继续说。“如果清太祖想要把龙脉宝藏的秘密传承下去,应该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和准备,都城的选择或许也在其中,清太祖为什么要把都城选在盛京呢?” “关于清太祖迁都的事,坊间倒是有不少传闻。”白近在旁边说。 “说来听听,指不定里面能有用得着的东西。”叶九卿说。 白近看了看图尔占,作为在盛京留守了三百多年的守陵人,没有比他们更了解盛京的历史,图尔占告诉我们,清太祖率领八旗大军以锐不可挡之势挺进辽东,并将都城从赫图阿拉迁至辽东重镇辽阳,大兴土木,修筑宫室。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四年之后清太祖突然召集众臣和贝勒议事,提出要迁都盛京,诸亲王、臣子当即强烈反对,但清太祖坚持自己的主张。 “从辽阳迁都到盛京,中间只有短短四年时间,清太祖为什么如此仓促迁都?”薛心柔问。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清太祖想要把龙脉宝藏的秘密传承下去,迁都就变的好理解了,辽阳距离赫图阿拉很近,清太祖是担心自己的打算被白家先祖觉察,所以选择远离赫图阿拉的盛京。”白近说。 “如果真是这样,可见清太祖对白家先祖极其敬畏,他好像在担心或者已经觉察到,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白家先祖没打算让皇族传承下去。”宫爵说。 “太祖爷为什么迁都,一直没给出确切的说法,不过坊间倒是流传,迁都盛京是因为太祖深信风水堪舆之术。”图尔占说。 “风水堪舆?”我们茫然的相互对视。 图尔占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在辽阳的时候,清太祖请风水大师指点,他在当时的东京城西南角修建娘娘庙,在东门里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想用三座庙把神龙压住,以保龙脉王气。 但是,三座庙宇只压住了龙头、龙爪和龙尾,城里的龙脊梁并没被压住,于是龙一拱腰,就要飞腾而去,一直向北飞到浑河北岸,太祖以为龙是奉天旨意,命他在龙潜之地再修造城池,于是一座新城便拔地而起,并将此命名为奉天。 又因为浑河古称沈水,而河的北岸为阳,所以又称沈阳。 “还有这个说法?”田鸡愁眉不展说。“当时清太祖一心琢磨如何把大清龙脉宝藏传承下去,哪儿有心思管什么风水堪舆啊。” “这话还真不能这样说。”白近摇摇头。“你们也知道,我曾经请凌霄阁来辽东探察过龙脉,他老人家到过盛京,对这里的风水赞不绝口。” “凌霄阁都说过什么?”我漫不经心问。 “不知山穷落平处,穴在坪中贵无敌。”白近不假思索回答。“他老人家说,盛京就是这种风水格局的真实写照,盛京被称为关外第一城,是东北众城之首,是北龙长白山千里来龙余脉,属于平原结穴,为虎眼穴。” 叶九卿一听来了兴致,他对风水堪舆也有了解:“这里居然是虎眼穴,没想到清太祖还真会挑地方。” “爸,什么是虎眼穴?”叶知秋好奇问。 “所谓虎眼穴,就是虎目圆瞪,虎视眈眈,其特点为霸气冲天,多杀伐之气,此地自古以来,但凡虎眼穴附近的人大多勇猛刚烈,强悍好战,豪爽义气。” 叶九卿提及风水口若悬河,说这种风水迹象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初露端倪,盛京当时为燕国的辽东郡,此地多出侠义豪杰之士,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古云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对,凌霄阁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白近在旁边不住点头,一边回想一边告诉我们,凌霄阁当时对他说,盛京风水这一霸道特征经千百年孕育繁衍,在满清时期表现得淋漓尽致,且达到顶峰。 盛京之地,龙蟠虎踞,形势雄伟,南控江淮,北连朔漠,若欲经营天下,驻跸之所,非此地不可。 而盛京皇宫的位置,山停水聚,半阴半阳,方成太极,为群龙汇首之聚阳风水宝地。 “盛京风水好不好另当别论,不过我认为田鸡说的没错,清太祖当时恐怕只想着如何传承宝藏秘密,至于风水未必会去考虑。”我看看四周红墙黄瓦的宫殿。“如果说清太祖选择盛京是想远离白家先祖所在的赫图阿拉,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营建一处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宫爵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清太祖借着修建盛京皇宫的时候,秘密修建了一处不为人知地方,用于藏匿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这就是为什么多尔衮会让都铎不远千里,把青铜宫发现的东西运回盛京的原因。” “迁都之后,势必要大兴土木修建宫殿,根本没有人会质疑修建了什么。”我慢慢转动一圈看着眼前的盛京皇宫,淡淡一笑。“清太祖一定在这座皇宫中留下了什么,而这个秘密也只有多尔衮才知晓。” “虽说盛京皇宫比不上北平故宫,可面积和规模也不小,这么大一座皇家宫殿群,谁知道清太祖会在什么地方藏匿秘密。”薛心柔说。 “你们是想找太祖爷修建过的地方?”图尔占在旁边突然问。 “对啊,您对这里最熟悉,盛京皇宫之中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和清太祖有关的?”宫爵问。 “不难找,太祖爷虽说是修了盛京皇宫,不过他亲自修建的地方只有两处,其他的都是后世帝王陆陆续续营造。”图尔占回答。 “只有两处?”叶九卿面露喜色。“在什么地方?” “各位不是已经看见了吗?”图尔占抬手指着我们身边的宫殿回答。“就是各位如今看见的大政殿和十王亭。”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大隐隐于市 图尔占给我们介绍,盛京皇宫按照建筑布局和建造先后,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东路为清太祖亲自营建的大政殿与十王亭,中路是清太祖驾崩之后,继位的皇太极继续修建,最后是西路,修建的时间最晚,都是大清历代东巡祭祖的君王营造,主要是读书看戏和存放四库全书的场所。 “这么大的皇宫,只有大政殿和十王亭是清太祖所建?”我一脸认真问。 “太祖爷迁都盛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营建皇宫,在驾崩前一年,大政殿和十王亭刚好修建完成。”图尔占很肯定回答。 “其他地方呢,盛京地方这么大,除了盛京皇宫之外,清太祖可有在其他地方修建过什么?”叶九卿问。 图尔占想都没想便摇头,巨细无遗告之我们,天命十年三月,清太祖迁都盛京,立即开始修建盛京皇宫,直到大政殿和十王亭初具规模,清太祖才于天命十一年一月,发起宁远之战。 到天命十一年的七月中旬,清太祖身患毒疽病势转危,遂决定乘船顺太子河返回盛京,从清太祖开始修建盛京皇宫到最后驾崩,中间不到一年的时间。 “所以,除了盛京皇宫之外,太祖爷没在盛京修建过其他地方。” “天命十年,正是明清大战至关紧要的关头,清太祖居然把一年时间全耗费在盛京皇宫上,可见这地方在清太祖心目中,甚至比能决定天下归宿的战事还重要。”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清太祖有神人相助,问鼎中原是迟早的事,比起一城一池的得失,大清龙脉宝藏才是清太祖更为看重的事。”叶九卿摸了摸下巴,环顾我们两边的大政殿和十王亭,嘴角又浮现出狡黠的笑意。“清太祖留在盛京一年,就是为了看着这两处建筑的完成,看起来这里面还有点其他东西……” “清太祖要留下龙脉宝藏的线索,唯一可能的地方应该就和这两处建筑有关。”我也淡淡一笑。 “这两处建筑下面该不会有密室吧,所以多尔衮才会让多铎把青铜宫发现的东西运送回来。”田鸡眼睛一亮说。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白近在旁边摇头。“盛京故宫前前后后修葺过很多次,特别是大政殿和十王亭,你们如今看见的都是经过翻新重建的,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地底下面没有什么密室。”图尔占也很确定说。“盛京皇宫因为积水问题,曾经大规模修复过一次,地下都被挖过什么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清太祖既然想留下龙脉宝藏的秘密和线索,这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这里没有密室的话,多尔衮为什么要让多铎回到这里来呢?”宫爵一脸疑惑。 “我们应该忽略了什么,清太祖把都城选在盛京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叶九卿忽然看向图尔占。“盛京皇宫的位置也是清太祖选的?” “是的,清太祖登山远眺盛京全景之后,就决定在这里修建皇宫。”图尔占抬手指着我们身后远处的高山说。“大政殿和十王亭应该不会有什么玄机,若非要说有的话,我倒是记起一件事。” “什么事?”我追问。 “太祖爷选定皇宫位置之后,大政殿和十王亭都是他亲手设计和规划,完工之日太祖下达汗谕,要求后世君王对盛京皇宫必须三不。” “三不?”叶知秋一脸好奇。“哪三不。” “不树。”图尔占指着我们四周。“你们没发现在这里看不见一棵树吗,甚至连花草都没有,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在大政殿和十王亭这块区域内,不允许栽种一草一木。” “不能栽种草木……这是为什么?”我愁眉不展看看周围,果然这里没有草木。“既然地下没有暗室,栽种草木也没有任何影响啊。” “还有什么?”薛心柔问。 “不改。”图尔占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大政殿和十王亭这片区域,所有的建筑布局以及陈设,包括道路的规划都是由太祖爷亲手设计,要求后世君王不能对其有丝毫改动。” “这个我也有听闻,即便后来对盛京皇宫屡次返修,但这条祖制都一直被遵守,虽然如今看见的这些建筑并非是原物,但这里所有一切还保持着修建当初的原貌。”白近说。 “就连这地上的砖石,都是根据原物大小,分毫不差烧制而成。”图尔占声音中透着一丝骄傲。“三百多年过去了,但这里还和太祖爷修建时一模一样。” “最后一个不是什么?”田鸡问。 “让我猜猜。”叶九卿摸着嘴边的胡渣,意味深长笑了笑。“不修。” “您,您怎么知道?”图尔占大吃一惊,但同时也点头说,清太祖要求后世君王不得在这里修建任何建筑,因此盛京皇宫的格局完全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清太祖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而其他建筑都是清太祖驾崩后陆陆续续修建,但这些建筑都没有影响到这块区域。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在揣测太祖爷这三不的原因,但众说纷纭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估计只有太祖爷自己才清楚。”图尔占说。 “你怎么知道是最后是不修?”我问叶九卿。 “前面是不树和不改,目的显而易见,清太祖是想保持这里的原貌,而且极力要求甚至下达汗谕,可见在清太祖心里,这里的格局有多重要,既然这里的一切都不能有丝毫改变,最后当然是不允许在这个区域内修建其他建筑,以免破坏了大政殿和十王亭的格局。”叶九卿淡淡一笑回答。 “爸,您既然能想到是不修,那以您的经验,清太祖为什么要定下这三不的规定呢?” “原来清太祖把秘密藏在这儿……”我听完叶九卿的解释,忽然恍然大悟。 “你也想到了。”叶九卿笑着看向我。 我来回重新注视这片区域,清太祖定都盛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手营建皇宫,而且还设计了大政殿和十王亭,并且为了监督工程,甚至在盛京逗留一年。 清太祖如此急于修建皇宫,我猜应该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尽快把龙脉宝藏的秘密和线索传承下去,但又担心被白家先祖发现,所以只有借助修建皇宫来掩人耳目。 但清太祖应该很明白,这些线索早晚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他不会把线索留在建筑之中,不管怎么改变,皇宫的格局不会变。 “清太祖的确在这里留下了线索和秘密,但并非和这些建筑有关,地下也不会有暗室。”我淡淡一笑对其他人说。“大隐隐于市,是布局!是盛京皇宫的布局,清太祖把线索隐藏在了皇宫的布局之中。” “所以清太祖才定下不树、不改、不修的汗谕,就是为了确保盛京皇宫中,他亲自营建这片区域的格局。”叶九卿点点头说。 “线索藏在布局里?”田鸡挠挠头大为疑惑说。“建筑格局里怎么能藏线索啊?” “这哪儿能看见盛京皇宫的建筑设计图?”我连忙转身问图尔占。 “在西路有皇宫缩略图展示厅。”图尔占一边回答一边把我们带到展示厅。 在那里我们可以一目了然看清盛京皇宫的全貌,图尔占告诉我们,这里的缩略图是按照比例精细缩建,和皇宫一模一样。 我目光落在清太祖修建的那块区域,正如同图尔占所说,整个盛京皇宫完全分为两个部分,清太祖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呈长方形区域,布局并不繁琐,大政殿在正中,两边是并排分布的十王亭,左右各有五亭。 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头绪,旁边的图尔占欲言又止。 “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宫爵察言观色问。 “说起来也真奇怪,各位今儿不提皇宫布局的事,我还忘了这事,我先辈一直留守盛京,据说太祖爷在修建盛京皇宫的时候,的确很在意皇宫的格局,修建期间多次登山远眺皇宫全景,回来之后屡次改动,都说太祖是看重风水,不过听你们之前一说,我估计太祖爷的确是想通过皇宫格局传递什么消息。” “可是从微缩图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薛心柔凝眉苦思。 “清太祖修建这里的时候年事已高,既然这块区域是他亲手设计,为什么不在设计图纸上改动,非要不辞辛劳登山远眺呢?”宫爵自言自语。 “因为只有居高临下俯视,才能看见图纸上无法看见的东西。”我连忙转身对图尔占说。“麻烦带我们去清太祖俯看皇宫的地方。” 第七百一十九章 阴阳五行 图尔占带我们登上后山,站在山顶俯视,整个盛京皇宫尽收眼底,最醒目的就是大政殿和十王亭这块区域,因为没有树木的遮挡,里面的建筑一目了然,即便是纵横的道路也清晰可见。 积雪覆盖着皇宫,到处一片银装素裹,我能清晰的看见正在皇宫中清理被积雪覆盖道路的人。 只不过站在这里和看微缩景观图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皇宫的全貌虽然更加直观,但是我们始终瞧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翻来覆去看都是一个样的啊,在布局里能留下什么线索?”田鸡焦头烂额说。 “你能看出什么吗?”叶九卿转头问我。 我无力叹息一声摇头,盛京皇宫的格局我已经了然于心,整个皇宫以崇政殿为中心,从大清门到清宁宫为一条中轴线,将黄宫分为东、中、西三路。 中路为故宫主体,崇政殿为主体的核心,是皇太极处理朝政之所,配以飞龙阁、翔凤阁、师善斋、协中斋、日华楼。 后面有凤凰楼、清宁宫,还有皇帝妃嫔寝居的东西配宫,以及颐和殿、介祉宫等,东路就是如今我们正在看的区域,以大政殿为中心,辅以左右十王亭。 布局左右对称厚重庄严,从整体上看中规中矩,但吸收了中原建筑的特点,除了一些细节上处理不够完善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比如清太祖在东路修建的建筑,明显和皇宫中其他建筑格局截然不同。 想必清太祖在规划和设计盛京皇宫的时候,只关注到了东路的区域,至于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在他的构想范围之内,再加之清太祖的汗谕,不树、不改和不修导致东路建筑虽然在皇宫的范围之内,但是看上去却好像是单独存在,特别是如今我们站在山顶俯视,看的格外明显。 “我还真没看出什么来,如果非要说的话,盛京皇宫的规划有些杂乱,我估计清太祖的初衷仅仅是为了修东路,至于周围的建筑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回答。 “不是问你皇宫的格局,我是问你这里的风水。”叶九卿一脸沉稳。 “风水……” 我对风水堪舆涉猎并不多,小时候接触过入地眼全书,后来封承也逼我学过一些地相,叶九卿教我最多,因为真正的探墓高手必须对风水堪舆有了解。 “凌老爷子都说这里是虎眼穴,想必这地方的风水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吧。”白近在旁边说。 叶九卿这样问我,必定有原因,我把思绪从皇宫中收回来,极目远眺四周山水,之前没有留意,如今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大吃一惊。 盛京属于棋盘山和辉山来龙,为长白山之余脉,经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层层脱换,千里迢迢绵延而来,我从包里拿出地图,再对比这里山势就不难发现。 整个辽东其形状酷似虎头,辽东湾一带为虎口,锦州至山海关一线为虎上腭,营口至旅大为虎下腭,而盛京恰恰位居虎眼之位,难怪凌霄阁说此处是虎眼穴,其虎目圆瞪,虎视中原,乃是天人感应,物象寓天机。 “看样子清太祖在定都盛京之前,并非是随意挑选的,从皇宫建筑特点来看,清太祖对中原文化极其向往,传闻他深信风水堪舆之术,可能未必是空穴来风。”我看着眼前起伏的山势感慨万千。 “关于选址定都盛京,先辈还流传,太祖爷屯兵辽阳期间,有大臣来报,有五彩凤凰落于沈水之阳,天降祥瑞,光芒四射,引百鸟朝鸣,久聚不散。”图尔占在旁边点点头说。“凤凰不落无福之地,其落脚之处必是风水宝地,因此,太祖爷决定顺承天意,速迁都盛京。” “你们看见皇宫四方的石塔了吗?”白近抬手指着山下对我们说。“清太祖在修盛京皇宫之前,先在皇宫的东西南北四方修建兴国四塔,上一次我带凌老爷子来这里,他老人家看了之后叹为观止,说此四塔巩固基业,护国安泰,明为镇慑、称霸四方,暗乃拢聚、汲取王气,禳除诸煞乖戾。” “从风水上说,这四塔的确是神来之笔,大有侍卫庇佑之象,如此再看盛京皇宫,前有沈水和运河,玉带水缠腰,兜抱环绕皇宫,侍卫、朝拜之象俱集。”不得不承认这里风水的确难得一见,说了半天没听见叶九卿的声音,转头看向他。“为什么突然提及风水?” “此地风水霸道,想必清太祖必得高人指点,不光仅仅是盛京皇宫,就连这里的阴宅也大有学问。” 叶九卿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远方,西南方的清永陵属于悬龙结穴,一字并葬清太祖的五位祖先,其风水格局为五龙捧圣,捧得真龙问鼎中原。 而盛京皇宫的东面是福陵、北面是昭陵其风水含义是,东陵天柱山顶天立地,称霸建业,以擎起清朝万代江山,北陵蓄水罗城堂局,吸纳财气,富养国力,以绵延八旗子孙。 “清太祖选址定都在盛京,在风水上可谓花尽心思。” “爸,我们是来看东路皇宫格局的,您怎么说到风水上去了,这完全不沾边啊。” “清太祖既然如此看重风水,那么修建大政殿和十王亭时,必定也会以风水为主,难不成清太祖留下的线索和风水有关?”我终于明白叶九卿的提示。 “对,清太祖就是在风水上大做文章,包括他亲手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也是如此。”叶九卿点点头。 “风水地相我是半吊子,莫非你看出了端倪?”我连忙问。 “关键就在下面的十王亭,是按照大清八旗的顺序排列,之前还没觉察到,放在盛京皇宫之中,这学问就大了。”叶九卿说。 “满清八旗由来已久,是从原来四旗扩充而成,本无高下之分,后来加强皇权,正黄旗与正白旗归皇帝统属。入关以后,宗室王公皆分隶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等五旗,如此始有上三旗,下五旗之分。”图尔占在旁边解释。 “是啊,关于大清八旗我还是挺了解的,无论是攻城略地还是驻防守土,一般都是两黄居北,两白旗居东,两蓝旗居南,两红旗居西。”白近也有些疑惑不解说。“这个似乎和风水玄学没什么关系吧?” “风水堪舆我知道你从来没兴趣,不过最简单的阴阳五行你应该还记得吧。”叶九卿笑着问我。 “金木水火土。”我茫然点头。 “这阴阳五行又是怎么排列呢?”叶九卿继续问。 “按着五行学说,北方黑色属水,南方红色属火,西方白色属金,东方绿色属木,中央黄色属土。我回答。” “那你再看看下面十王亭的排列。”叶九卿笑着说。 “两黄居北,黄属土,而北方属水,这方位不对啊”我眉头一皱。 “是相克!”叶知秋突然兴奋不已说。“八旗方位的布置是根据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把象征土的两黄旗放在北面去克北方所属的水,把象征水的两蓝旗放到南面去克南方所属的火,把象征金的两白旗放在东面去克东方所属的木,把象征火的两红旗放在西面去克西方所属的金。” 听叶知秋说完,我这才反应过来,万万没想到大清八旗居然是按照阴阳五行来布置,不过细想也合情合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玄学,而是兵法战阵,八旗是清太祖所创,传授他八旗的人一定就是白家先祖。 玄学的起源就是从月宫九龙舫开始,白家先祖掌握这些不足为奇,传授给清太祖是排兵布阵的办法,这和几千年前,传闻中九天玄女传授黄帝龙甲神章如出一辙,清太祖就是靠着白家先祖指点,精心设置的八旗劲旅才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十王亭是根据五行方位来修建,清太祖运用阴阳五行之术到底想传递什么呢?”我揉着额头来回走动。 其他人对玄学浑然不知,也帮不上忙,见我和叶九卿一言不发思索,也没人出声打扰,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叶哥,辽东这天气我担心你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了,来,喝一口暖和暖和。”白近把随身带在身边就酒瓶递过去。 叶九卿估计是真被冻着,二话没说接过去喝了一口,可放下酒瓶的时候,叶九卿整个人突然愣住,酒从瓶口全流淌到他身上,可叶九卿还是一动不动站着,手中依旧还举着酒瓶。 我走到他身边时,发现叶九卿全神贯注看着酒瓶,嘴渐渐的张开,我不知道一个酒瓶为什么会让他看的如此入神,下意识望过去,这才意识到,他看的并不是酒瓶,而是透过酒瓶看见了山下的盛京皇宫。 叶九卿手一松,酒瓶摔落在地上,他有些激动的缓缓抬起手,在我面前比划出一个圆,大小刚好把盛京皇宫圈在里面,然后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看见了什么?” 第七百二十章 太极八卦 我透过叶九卿比出的圆看见了盛京皇宫,但还是不明白他此举的含义,但忽然发现盛京皇宫的格局竟然是一个硕大的圆,刚好被叶九卿圈在中间。 “圆?”我眉头一皱不知所措问。“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平时你挺通透的,怎么突然和田器一样了。”叶九卿看着自己手圈里的盛京皇宫笑着说。 “叶叔,您这话是说我笨啊。”田鸡无可奈何苦笑。 “这不是笨不笨,是眼界的问题,别局限在一处地方,要纵观全局才行。”叶九卿说完走到图尔占身边,指着山下皇宫的一处地方问。“皇宫南边的石柱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我知道,那叫大世面,盛京城里流传了一句几百年的老话,不到城里见不到大世面,这大世面俗称大十面,在皇宫没有修建之前,这里是盛京古城中心。” “中心……”叶九卿若有所思点头。“这么说先有大十面,然后才有的盛京皇宫?” “大十面真正的名字是石经幢,之前是盛京古城的中心,皇宫修建之后,刚好在大政殿院内西南角,为八面石柱形,由天盖、幢身、幢座三部分组成。” 图尔占对此了解的很清楚,一五一十告诉叶九卿,石经幢天盖为八角亭檐式,上为瓦垄纹饰,下为檐枋,幢身八面,每面竖刻阴文五六行不等,共有五百个文字,但大部分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幢座八面各有力士凫兽浮雕像,因其八面加上顶、底座,故人们俗称大十面,作用相当于石碑,雕刻满语咒文。 叶九卿点点头,手指向左移动,停在一处地方继续问图尔占:“和大十面对应的那个亭子又是什么?” 图尔占瞧了半天才看明白,脱口而出说:“那是井亭,下面是八宝琉璃井,井亭之上有孔,光线照射到井底,形成铜锣大小投影,所以八宝琉璃井又被称为罗儿天,这口井历经三百年至今没有枯竭,至今还能从里面取水引用。” 叶九卿听完后,又重新举起双手,再一次比划出一个圆,依旧把盛京皇宫圈在中间,然后对我说:“你瞧瞧大十面和八宝琉璃井的位置,看看像什么?” 我透过叶九卿的手望出去,大十面和八宝琉璃井刚好并排对称,但大十面在东路,八宝琉璃井在西路,被中路的御道分割于南北两边。 “我真没瞧出什么来?”我一筹莫展回答。 “那我再提醒一下你,玄学之中以山北为阳,山南为阴,而中路的御道刚好对着咱们如今站着的这座山,难道你还没明白其中含义?” “山北为阳……”我眉头微微一皱,按照叶九卿的提点,盛京皇宫中的大十面应该为阳,而八宝琉璃井为阴,想到这里我忽然大吃一惊。“中间的御道不是分南北,而是……” “分阴阳!”叶九卿笑着点头。“你现在明白这个圆是什么意思了吧。” 我一时间被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清太祖在修建大政殿和十王亭时,采用了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之术,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清太祖用这样的方式意欲何为,现在才恍然大悟,清太祖其实是在暗示阴阳五行。 而阴阳五行的起源又是什么呢? 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极就是叶九卿比划出来的圆,整个盛京皇宫的布局其实就是一个太极,中间的御道把皇宫分割成阴阳,也就在太极中分成两仪。 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顺着御道在空中划出曲线,太极中的阴阳犹如两条鱼形,而在鱼头各有小圆,其中白色一边小圆呈黑色,黑色一边小圆呈白色,白象征阳,黑象征阴,以示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而在盛京皇宫之中,大十面和八宝琉璃井刚好对应着阴阳鱼眼。 “两仪生四象,既然盛京皇宫是暗合太极,那四象又是什么?”白近很好奇问。 “传闻中不是说清太祖在修建盛京皇宫之前,在东南西北四方修筑护城四塔,巩固基业护国安泰。”我不慌不忙指着皇宫四方说。“这东西南北的四塔,其实就是清太祖在暗合四象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象生八卦,那八卦呢?”宫爵越听越吃惊。 “八……”图尔占都大惊失色。“盛京皇宫东西南北不多不少,刚好八道大门。” “齐全了,两仪、四象和八卦都有了,这就是清太祖想传递的秘密,让传承龙脉宝藏的人知道,整个盛京皇宫其实是太极。”叶九卿点点头说。 “难怪太祖爷要求对皇宫不树、不改和不修,就是为了保存皇宫太极的格局,可一个靠建筑暗示出来的太极又有什么特定的意义呢?”图尔占自言自语。 “天地阴阳,古今万物,始终生死之理,太极图尽之。”叶九卿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回答。“就是说太极能代表天下万物,什么可能都有,如果不能揣摩出清太祖的意图,我们就是站在这儿海枯石烂也未必能想出缘由。” “皇宫是太极,大十面和八宝琉璃井分别代表两仪,四塔为四象,八门对应八卦,接下来……”我舔舐一下嘴角沉默了片刻后说。“清太祖若是想要展现的是太极的话,不用这么麻烦,他似乎在一步一步引导应该站在这里的人往后面想。” “这都已经知道是太极了,还能想什么?”薛心柔说。 “八卦后面就是六十四卦啊,太极虽然千变万化,可不全都在这六十四卦之中。”田鸡不以为然说。 “先天八卦!”叶九卿猛然抬起头,冲着田鸡笑笑。“你小子有时候还是挺通透的。” “我说对了?!”田鸡憨憨一笑。 “清太祖想传递的是一个卦象,这个卦象就隐藏着龙脉宝藏的线索,所以他才会在不显山露水之间修建这样的皇宫,因为他想把这个卦象和皇宫巧妙的合二为一。”叶九卿说。 “那也不轻松啊,周易六十四卦,广大精微包罗万象,既然盛京皇宫是一个太极,任何一处地方的变化都会成为新的卦象,而且卦象还在不停的变化,谁知道清太祖留下的到底是什么?”叶知秋说。 “我寻思没有那么复杂。”白近在旁边深思熟虑说。 “你有什么看法?”叶九卿问。 “叶哥,你想啊,大清皇族虽然能征善战,可是这周易始终是中原的精髓,汉人几千年都没有把周易搞通透,你认为关外的满清八旗能一时半会学会周易?”白近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叶九卿点点头。 “清太祖的确要求皇子习得汉文经典,就连兵书最早也是研读三国演义,供关公为武神,至于周易玄学也有涉猎,但是满清历来重武轻文,所以这些汉学在当时即便研习,但也不会精通,更不用说是博大精深的周易八卦。”图尔占也在旁边赞同白近的说法。 “所以我认为,清太祖如果想要用盛京皇宫传递一个卦象的话,不会那么复杂搞出什么变化,要知道他只是想及时把龙脉宝藏秘密传承下去,万一搞出来的线索,传承的人看不懂怎么办?”白近指着山下认真说。“因此这个卦象一定能很容易看出来才对。” 我也认为白近说的中肯,可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看出来,为什么这座历经三百年的皇宫,从来就没有人觉察到其中的秘密呢。 “咱们来的就不是时候,这么大的雪,下面皇宫全都被覆盖住,什么也看不出来啊。”田鸡心急如焚说。 “也是,盛京的冬天就是这样,这雪一下就没个停,得等到开春才能看清楚皇宫的全貌。”白近无奈苦笑一声对叶九卿说。“叶哥,天公不作美,你这身子骨再冻下去可不是办法,要不咱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叶九卿看看我,意思是让我拿主意,我最后望了被银装素裹的盛京皇宫一眼,无可奈何叹口气示意先回去。 和其他人转身折返,发现宫爵还一个人屹立在山巅。 “别看了,先回去吧。”田鸡对薛心柔说。 “你们过来!”薛心柔忽然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拾起树枝在雪地上画了几笔,然后抬头问:“这个是不是周易八卦里面的符号?” 我们围上去,低头看了一眼,我和叶九卿顿时大吃一惊,薛心柔对周易完全不了解,但她竟然在雪地中画出了一个?。 “这是周易八卦中的坎卦!”我震惊不已问。“你在哪儿看见的?” 薛心柔站起身指着山下的皇宫,顺着她手指的位置,我们看见她所指的正是大政殿和十王亭的东路建筑群。 之前被大雪覆盖的道路陆陆续续被清理出一半,从山顶俯瞰下去,那些被清理出来的道路并不是规整的,而由-、--两种形式组成,竟然如同八卦中的阳爻和阴爻。 这些道路刚好分布在十王亭之间,被清理出来的正好就是薛心柔写在雪地中的坎卦。 “原来藏匿在这里!”叶九卿欣喜若狂。“十王亭之间的道路可以组成上下两个不同的卦,组合在一起就是清太祖要传递的卦象,现在只要等着下面的人把所有道路全都清理出来,就能知道这个卦象是什么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井卦 我们站到山崖边,等着皇宫中的人清理完成十王亭和大政殿之间的道路,从我们站立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道路竟然真的组成了一个卦象。 这才是清太祖不树、不改和不修真正的原因,是为了确保这个卦象不会受到任何改变。 “上面是坎卦,那下面是什么卦?”白近很好奇的问。 随着道路逐渐被清理干净,剩下的道路在雪地中呈现出?的符号。 “下面的是巽卦,下卦为巽,巽为木,上卦为坎,坎为水,水下浸而树木生长,这是井卦的卦象。”叶九卿低头一想对我们说。“清太祖想要传递的是井卦!” 周易八卦我涉猎并不多,倒是旁边的宫爵,因为学习机关术对八卦有很深的研究,在我身旁说:“井卦为震宫五世卦,井不可移动,象征静止。” “清太祖留下井卦,井不可移动,莫非是在暗示皇宫中的井。”我连忙看向图尔占。“盛京皇宫中有多少口井?” “那就多了,至今还保持下来的都有十来口,更不用说是垮塌荒废的,具体有多少口井,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图尔占回答。 “盛京皇宫中清太祖只修了东路的大政殿和十王亭这片区域,如果线索和井有关,也应该在这个区域之内。”叶九卿继续追问。“东路建筑群中有多少口井。” 图尔占不假思索回答:“刚好有两口,因为东路不是皇族饮食起居的地方,用于处理政务,因此留在东区的井是用于防火,就在大政殿的东西两侧。” “八九不离十,这两口井就是我们要找到的地方。”叶九卿连忙招呼我们下山,让图尔占带我们前往那两口井。 回答盛京皇宫之中,当我们站在井边时,叶九卿用手触摸井沿,顿时脸色大变:“这井被修葺过?!” “对,大政殿东西两侧的井都被修葺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因为是用于防火,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修,这是皇家指定的规矩,登记在册的修葺几乎历代都有。”图尔占点点头。 “那就不对啊,如果清太祖把线索藏匿在和井有关的地方,可这里历代都被修葺,如果有什么秘密,早该被发现才对。”我眉头一皱继续问图尔占。“关于这两口井可有不寻常的记载?” “没有,因为是用于防火,这两口井连通的是沈河,终年水位不竭不溢,到了嘉庆年间,沈河水位下降,这两口井才第一次见了底,当时留守盛京皇宫的先辈曾下去清理过井底,据说井深大约有几十米,井底除了沉积的河沙之外别无他物。”图尔占巨细无遗告诉我们。“后来因为时间太长,井壁出现破裂,还专门派人重修了这两口井。” “什么时候的事?”叶知秋问。 “道光年间。” 我们一听,之前的喜悦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如果这两口井和清太祖留下的线索有关,那如今线索应该被毁掉,但若不是这两口井,可在东路建筑群中没有其他的井。 “清太祖留下井卦,从卦象上看,指的应该是井才对,要么就是清太祖疏忽大意,没有预料到自己留下的线索会被销毁,要么就是这个井卦中还有其他的含义。”叶九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说。 “这个卦是异卦,下巽上坎相叠,坎为水巽为木,树木得水而蓬勃生长,从卦象看人靠水井生活,水井由人挖掘而成,相互为养,井以水养人,经久不竭,有德而勤劳自勉之意。”宫爵来回走了几步说。 “说来说去还是和井有关,白家先祖是不可能留下大清龙脉宝藏的线索,唯一的希望就是清太祖这条线,那不成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薛心柔忧心忡忡说。 “周易八卦我虽然不懂,但是从小封叔也让我背读过,井卦是周易八卦中第四十八卦,但我记得井卦的卦象原文不是你们说的这样。”叶知秋在旁边犹豫了半天开口说。 “井卦的原文……”我眉头微微一皱,低头细想。“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对,井卦的原文是说,改建邑落而不改建水井,等于什么也没有干,人们往来井边汲水,水井干涸淤塞,不去加以淘洗,反而将吊水罐打破,这是凶险之象。”叶知秋点点头对我们说。“井卦的原文并非是指井,而是指改建井。” 叶九卿听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改建邑落就是修建城池,和清太祖在盛京修建皇宫吻合,至于改建水井……” “不是修建皇宫时才修建的水井,而是改建的!”我恍然大悟连忙问图尔占。“盛京皇宫在修建之前,这里是不是有其他的井?” 图尔占皱眉冥思苦想半天,头开始不住的点动:“有,还真有这么一口井,原来的井在大政殿的后面,因为妨碍了皇宫的布局,被太祖爷封闭,原本是打算填平的,因为太祖爷的不树、不改和不建,导致这口被荒废的井一直还保留在封石之下。” 叶九卿立刻让图尔占带我们去,走到大政殿的后面,看见和地面齐平的封石,田鸡找来工具,我们帮忙撬开封石后,一口废弃的古井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里可有人下去过?”我问图尔占。 他摇摇头,若不是今天我们提及改建的井,他都不记得这里还有这口荒废的古井,虽然盛京皇宫历代都有修葺,但是大政殿和十王亭这块区域因为清太祖的汗谕,根本没有改动,即便是修葺也只是地面上的建筑,地下的一直都原封未动。 “我下去探探。”田鸡摸出绳索系在身上。 我打着手电光往古井里照射,发现井并不深,田鸡没一会就顺利的下到井底,摸索了片刻后田鸡抬头大声说:“下面有一个八卦图案,好像可以转动,这地方蹊跷,我瞧着应该有戏。” “可以转动的八卦图案……” 轰! 宫爵的话刚说到一半,井下传来轰鸣声,宫爵脸色大变:“你是不是转动了八卦?” “怎么突然渗水了!”田鸡在下面声音有些慌乱。“我随便转了一下就从井底开始冒水。” “清太祖把线索就藏在这口井里,地方是找对了,可那个八卦是机关,我就忘了多说一句。”宫爵大吃一惊说。 “别站在上面说话啊,下来帮忙,再磨蹭这里就要被淹……”田鸡的声音突然变得惊诧。“井底好像在下沉!” 这是找到月宫九龙舫唯一的线索和希望,如果错失恐怕就再没机会看见那艘船,我二话没说顺着绳子爬下去,发现原本干涸的井底大量的水正在涌入,而且和田鸡说的一样,感觉井底在缓缓的下陷。 我和田鸡蹲在水里试图转动下面的八卦,扑通一声,宫爵也下来,让我们前往别要再乱动,她把手放到八卦图案上,面色越来越凝重,转头对我和田鸡说:“马上上去!” “为什么?” “田鸡不小心触动了这里的八卦机关,周易八卦有多少变化,这机关就有多少种变化,但只有一种是正确开启的办法。” “你知道如何开启?”我焦急问。 “知道的只有两个人,清太祖和传承这个秘密的人,最麻烦的是,这口井并非是荒废的,而是被阻隔,一旦无法正确开启,水位很快蔓延上来,而且井底直接连通地下河道,清太祖为了防止有人阴差阳错发现这里,所以才设计这个机关,如果不能解开的话,井底和藏匿在此的秘密会被河水冲走!” “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只会加剧井底的下陷。”田鸡反应过来。 “我们上去后,你怎么办?”我看着宫爵问。 “你们留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对于机关只有我擅长,再说下去我们三人全都要死在这里。”宫爵加重语气说。 田鸡从来不会丢下我们自己逃生,可这一次他居然推着我往上爬:“真想帮宫爵忙就别留在这里添乱,我们停留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危险。”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要留下宫爵一个人以身犯险,还是惴惴不安放心不下,但继续拖延只会让这里形势更加危急,一咬牙和田鸡爬了上去。 回头看见宫爵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潜入被水淹没的井底,水位越来越高,伴随着低沉的塌陷声,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井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有些按耐不住,担心宫爵会有什么意外,正打算下去救她,忽然看见井水泛起涟漪,宫爵从下面浮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深吸一口气,她抬起的手中正握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 轰! 又是一声低沉的轰鸣,井水突然间开始下降,形成一道快速的漩涡,宫爵猝不及防被井水所吞噬,就在她将要被卷入水底的瞬间,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水位瞬间回来,宫爵的身体悬吊在深不见底的井中,她低头看了看下面,抬头时对我露出感激和信任的微笑。 我长松一口气,不由自主跟着她一起笑,忽然笑容凝固在脸上,我曾经救过宫爵很多次,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如今我握着的是归墟女王的手,如果我松开……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即便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对于我来说,还是那样不安和惶恐。 我还是把宫爵拉了上来,甚至分不清到底心里在想什么,我努力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或者说是借口,为什么还要救她,我和她之间早晚都会面临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最终我归结于她手里还拿着那个清太祖留下的铁盒,那或许就是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线索,也是我找到月宫九龙舫最后的希望,我如果松开手,恐怕将会和那艘船彻底的失之交臂,或许这样想能让我不至于太纠结和矛盾,但我不清楚,下一次我还能为自己找到什么样的借口…… 第七百二十二章 索伦杆 宫爵把手中的铁盒交给我,浑身湿透冻的一直发抖,白近连忙让我们返回他家中,我们换好衣服出来时候,其他人都围坐在火炕旁,中间的桌上摆放着宫爵从井底找到的铁盒。 叶九卿找来东西擦拭几下,这才发现黑漆漆的铁盒竟然在灯光下闪耀出金光,等到整个盒子被擦拭干净,原来那竟然是一个被淤泥所覆盖的金盒,最上面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大清龙纹,一看就知道是大清皇族之物。 叶九卿担心还会有机关,把金盒交给宫爵,她琢磨很久才小心翼翼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放着一支不起眼的锡棍,两头中空上面没有纹饰和文字。 在锡棍的旁边有一张卷裹发黄的绢布,宫爵小心翼翼的从木盒中拿出来,在桌上缓缓展开,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宣纸上是一幅画,而且还是一副很奇怪的画,最上面是一只凶神恶煞的白虎围绕着一个银色的圆盘,而画面的左边是一只老鼠和一只马尾部相连,却各自望向前方,在老鼠和马的上面又是一只冲天而起的龙,而画面的下面是我看不懂的星宿图。 “这……这是什么?”田鸡看了半天迷惑的问。“一个文字提示都没有,一根锡棍和一张绢布能有什么用?” “清太祖留在盛京皇宫之中的东西,而且藏匿的如此隐蔽,多半和大清龙脉宝藏有关,这处地方非同小可,想必清太祖在留下线索的时候也一定会很谨慎。”我深思熟虑说。“这个线索是留给清太祖选择好传承秘密的人。” “清太祖把宝藏的秘密留给了多尔衮,可是清太祖驾崩的时候,他才九岁,相信那个时候清太祖也不会把详细的事情告之给多尔衮。”叶知秋说。 “就是说,多尔衮和我们一样,即便能找到这个金盒,其中的秘密也必须自己去领悟。”薛心柔说。 “但显而易见,清太祖不会留下太过艰深的线索,他首先要确保传承这个秘密的人可以领悟,就是说,清太祖坚信多尔衮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奥义。”叶九卿点点头说。 “多尔衮能看懂的东西,那我们也应该可以看出些明堂啊。”田鸡挠挠头说。 “那不一定,多尔衮是满人,他从小接触到的风土人情和我们截然不同,这些线索在我们看来或许是一头雾水,但多尔衮或许能发现其中的秘密。”宫爵摇摇头说。 说到这里,我把那根锡棍递到图尔占面前,他是八旗后裔,如果多尔衮能领悟的东西,他也应该可以领悟,我问图尔占可知道锡棍代表什么。 图尔占接过去看了片刻,眼睛一亮兴奋激动说:“这好像是索伦杆子啊。” 白近一听连忙把头探过去,端详一会后也点头:“没错,和索伦杆子一模一样,干嘛要在金盒里放一个缩小的索伦杆子呢?” “白叔,什么是索伦杆子?”宫爵问。 白近推开窗户,我们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出去,看见他家四合院东南角竖立着一根松木杆子,大约有一丈五尺,座底有夹杆石,杆顶端安放着锡斗。 “那就是索伦杆子。”白近说。 “这东西干嘛用的?”田鸡问。 “在关外说话得注意点,这可不是什么东西,在满人眼里这就是神杆。”白近关上窗户一本正经对田鸡说。“索伦杆子又称通天杆,是满族传统的祭天神杆。” 田鸡向来心直口快,估计这屋里还坐着一个八旗后裔的图尔占,知道自己说错话,憨憨一笑:“我真不知道,您老可别介意。” “这是我们满人的风俗,你不知道不要紧。”图尔占也算和气,没和田鸡计较。 “那您老给咱说说,这索伦杆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薛心柔连忙追问。 图尔占提到索伦杆子,神情很虔诚恭敬,一五一十告诉我们,满族人祭祀索伦神杆是很神圣的传统和习惯。 索伦杆在每年腊月二十三日立上,来年二月二日解除,立杆都在族中长门或立在家族族长家庭四合院影壁后,高低不等,一般都是松木杆,在最上面的斗内放上猪下水和五谷杂粮,让喜鹊、乌鸦等鸟类来吃,这叫做神享。 我听完心里疑惑不解,清太祖要留下的明明是大清龙脉宝藏线索,可为什么要在金盒里留下一根象征索伦杆子的锡棍呢,虽然图尔占说的时候一脸恭敬,可我怎么听,所谓的索伦杆子就是用来喂鸟的东西,这玩意和龙脉宝藏八竿子也打不着。 “为什么满人要专门立索伦杆子来喂鸟呢?”叶知秋好像生怕说错话,想了半天才问出声。 “这个和清太祖有关。”白近在旁边回答。 “和清太祖有关!”我们顿时来了精神,全都看向白近。 白近点点头看着手中的锡棍告诉我们,相传,当年明朝总兵李成梁率军攻破了常常袭边作乱的王杲屯寨,王杲是清太祖的外祖父,清太祖也做了明军的俘虏。 李成梁见还是孩子的清太祖机敏伶俐又乖巧可怜,便免其一死并留在帐下做了书童,专门侍侯自己。 一天晚上,清太祖侍服李成梁洗脚,不期然间发现这当朝一品大将的脚心有一颗红痣,无意中他告知李成梁,说自己的脚心有七颗红痣。 说者无心,听这有意,李成梁对此大为震惊,而偏偏这个时候在北京的钦天监在观察天象时发现辽东有王气出现,断定这里会出皇帝,为此,朝廷立即派员来追查。 李成梁想到当初清太祖脚心的那七颗红痣,马上怀疑到朝廷要抓的就是自己帐前的这个小小的书童,清太祖也意识到了李成梁对自己的警觉,为此他随即逃出了李府,一口气逃到了辽阳城北的一个草滩上。 但后面李成梁的追兵越来越近,精疲力竭的清太祖索性躺在一条草沟里想听天由命,适逢此时飞来一群乌鸦落在他的身旁,将草沟里几乎绝望了的清太祖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因此躲过了李成梁的追兵。 后来统一女真大权在握的清太祖为了感报乌鸦当年的救命之恩,下令满族百姓都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竖立木杆套锡斗以盛上粮食喂乌鸦,这就是满族民间流传的索伦杆子的由来。 “清太祖后来称帝,认为自己命是天神所赐,因此年号定为天命,可见清太祖对于乌鸦救自己的事一直都念念不忘。”白近一口气说完。 “我明白了,乌鸦对于清太祖有特别的意义,在他的意识中,乌鸦就是天神的指派,所以大清龙脉宝藏一定也和索伦杆子有关。”田鸡兴奋不已说。“因此清太祖才会在金盒里留下象征索伦杆子的锡棍。” 白近和图尔占对视一眼,两人面色艰难默不作声,过了好半天图尔占才说:“整个辽东但凡有满人的地方,就一定会看见索伦杆子,就算龙脉宝藏和索伦杆子有关,可谁知道太祖爷暗示的是哪一根呢?” “您老对满清历史最为熟悉,而且您家族世代为大清皇族守陵,既然清太祖留下这条线索,说明宝藏多少都和索伦杆子有关,麻烦您老好好回想一下,可有和清太祖有关的索伦杆子?”叶知秋客气的问图尔占。 “那就多的去了。”图尔占叹息的摇摇头告诉我们,乌鸦在汉人心目中是不吉祥的动物,是报凶信的使者。 可是对于满人而言,乌鸦却是神鸟,这个风俗就源自于清太祖,他一直认为乌鸦是神的化身,所以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安营扎寨,清太祖到任何一个地方和所有重大抉择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帐前竖起索伦杆子。 并在木斗中放慢食物,来供奉神鸟享用,若是很快被吃完,便是代表万事大吉,而这些被清太祖竖立的索伦杆子是不允许任何人拆除的。 “你问和清太祖有关的索伦杆子。”图尔占很无奈笑了笑。“可以说整个辽东版图,但凡有太祖爷征战过的地方都有他竖立的索伦杆子。” “几百年前的事了,即便当时有,岁月流逝恐怕很多都不复存在,清太祖要留下的是龙脉宝藏线索,断不会如此唐突和随意。”我揉揉额头冷静说。“锡棍是暗指索伦杆子,但未必就是清太祖留下的,一定是特指其中一处,而且还是可以永远保存下来的。” “为什么要留下锡棍……”叶九卿目光落在白近手中的锡棍上。 “锡器在满清时极其盛行,一度成为皇族专用,如果说锡棍是暗指索伦杆子,那选用锡作为材质就只有一个可能。”薛心柔一脸沉静说。“清太祖是在暗示,龙脉宝藏和全是用锡做的索伦杆子有关。” “对啊,锡做的杆子时间再长也不会损毁。”田鸡点头说。 “索伦杆子一般都是松木,还没听说过全锡的。”图尔占冥思苦想半天。 “既然和龙脉宝藏有关,当然不会轻易让人知晓。”我目光看向展开在桌上的绢布。“这根全锡索伦杆子的下落,应该和我们还没有解开的这些图案有关。” 第七百二十三章 抽丝剥茧 现在的关键是必须尽快解开金盒中的线索,我终于又感觉到那艘船距离我越来越近。 但就是绢布上那些图案,我们整整揣摩研究了两天也没有任何进展,关于锡棍我们小心翼翼的查看过很多次,里面没有机关也没有玄机,我们在这两样东西上没找到一个文字。 “这算什么啊,打哑谜?什么提示都没有,一跟锡棍和一张绢布,清太祖到底想提示什么?”薛心柔一脸倦怠的揉了揉眼睛。 “画上一共出现了龙虎和马还有老鼠,这些东西应该是在暗喻着什么才对。”田鸡疲倦的瘫软在椅子上说。 “可有什么是关于白虎和圆盘的典故?”宫爵焦急问。 “没有,我翻来覆去细想过,还真没有这两者相关的记载。”叶九卿摇摇头,然后看向图尔占。“会不会和满人风俗有关?” “虎在满语里塔思哈,是满族先民的图腾之一,但从来没有出现过白色的老虎,至于圆盘就更没有耳闻。”图尔占回答。 “白虎……白虎,在道教是西方七宿星君四象之一,二十八宿的西方七宿,其形象虎,位于西方,属金,主杀伐,色白,名称白虎。”我慢慢直起身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圆盘代表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西方七宿……”薛心柔慢慢重新看了看那画后,转身走到旁边推开窗户,仰头看了良久忽然转头指着夜空对我们说。“圆盘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我们都转头随着薛心柔的手望过去,一轮皎洁的明月像一个圆圆的银盘悬挂在天空。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白虎主西方,西方的圆盘当然指的是月亮!”宫爵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说。“白虎抱月指的应该是方位,也确定了这幅绢画的方位。” 薛心柔听完立马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在上面标注好东南西北后,然后把绢布下面的星宿图抄录过去,在之前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画上的星宿分布图,可是因为没有方向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星宿,等薛心柔抄录好后她看了良久欣喜的说。 “这星宿图是小熊星座!” 我们围过去看见薛心柔在白纸上把抄录的星宿用线连在一起,并标明方位后,果然是一个形状形同小熊的模样。 宫爵忽然接过薛心柔手中的笔,一脸震惊的慢慢在纸上画着我们看不懂的线条,等她画完后一副完整的圆形星宿图呈现在我们面前。 “师傅教我机关术,其中最重要就是观星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星宿图,按照原画标示的方位,这星宿位于北方。”宫爵拿笔在其中一个星宿上重重画了一个圈,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们。“此星一曰北辰,天之最尊星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北极星!”我惊讶的说出来。 “这星宿图是紫微垣,三垣之一。”宫爵对星象颇为精通继续对我们说。“紫微垣为三垣的中垣,位于北天中央位置,故称中宫,是天帝居住的地方,以北极为中枢,有十五星,分为左垣与右垣两列,称为紫微垣在北斗北,左右环列,翊卫之象。” “北极星又被称为紫宫……这画上的星宿图其实是在暗指帝王宫殿才对!”叶知秋很肯定的说。 “莫非说的是盛京皇宫?!”白近欣喜若狂。 “如果是盛京皇宫的话,清太祖何必多此一举留下井卦,这处帝王宫殿应该是指的其他地方。”我摇摇头说。 “在盛京之前还有辽阳成为过大清的国都,会不会是指辽阳?”薛心柔说。 “你们确定这幅星宿图指的是北极星?”图尔占突然一本正经问。 薛心柔很肯定的点头:“您老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北极星是暗示帝王宫殿的话,指的不会是盛京,更不会是辽阳。”图尔占异常坚定说。 “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异口同声问。 “赫图阿拉!”图尔占脱口而出。 我连忙让田鸡拿来辽东地图,平摊在桌上找到赫图阿拉的位置,恰好处于盛京的正东方位,而此地又是大清肇兴之地。 图尔占指着地图对我们说:“赫图阿拉城,前瞻凤岭、鸡鸣、灶突之秀,后依龙岗、滚马、金岭之卫,传统堪舆风水学中,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大要素一应俱全,历来都有北极星光灿霄汉,东都王气遍山川一说。” “那就奇怪了,封禁东北是清太祖下的命令,目的就是为了顺利修建大清龙脉宝藏,而且清太祖远离赫图阿拉,就是为了避开白家先祖,好把宝藏秘密传承下去,为什么绕了一圈线索又指向这座古城呢?”叶九卿一脸疑惑。 “可就算我们知道这图中星宿是暗指赫图阿拉,白虎抱月是暗示方位,那这个一飞冲天的龙和下面的尾部相连的老鼠和马又是什么意思?” “白虎既然是暗示方位,那龙会不会也是这个意思?”我眉头紧皱问。 “应该不是,白虎已经能标明这画的方位,不用多此一举,四象之中青龙在东,和白虎对应,可从画中位置看似乎不吻合。”宫爵摇摇头确定的说。“而且老鼠和马也不是指示方位的东西。” “什么情况下老鼠和马会相连在一起呢?”叶知秋也大为不解的喃喃自语。 “十二生肖中有老鼠和马,老鼠是子鼠,而马是午马,代表着不同的年份,两者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如果有那也是子午相冲,不会出现相连的情况。”叶九卿摇摇头回答。 薛心柔走上前看了良久忽然拿笔在白纸上画了一条线,我们惊讶的发现透过鼠头和马头的线不偏不倚刚好穿过北极星,而且鼠头刚好对着北极星。 “这里老鼠和马相连,应该指的是子午,而古人以子为正北,以午为正南,这也是为什么在画面中鼠头正好对准北极星的原因,这里的子午也是在标示方位才对。”薛心柔声音平静。 图尔占忽然眉头一皱,头慢慢埋下去看着面前的画,嘴里反复念叨着子午,然后有些惊讶的说。 “星宿图是在暗喻赫图阿拉,从图画中的老鼠和马看,不偏不倚刚好在赫图阿拉的南北轴上,这里的子午的确是方位,不过我想应该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们异口同声的问。 图尔占激动不已告诉我们,在赫图阿拉城的正北方,有一座八角形,重檐攒尖建筑,清太祖就是在这座建筑里手握八旗,黄衣称朕,自此赫图阿拉才成为大清的第一座都城。 “这座建筑就是如今依旧屹立在赫图阿拉的汗宫大衙门,里面还摆放着太祖爷登基称汗的宝座,宝座前是批阅奏折的龙书案,在龙书案的东西两侧有鹤衔莲花蜡台、熏炉和香亭。”图尔占越说越激动,按在地图上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汗宫大衙门坐南朝北,而且还是正北之位,因此这座宫殿也被称为子午殿。” “全对上那,星宿暗指赫图阿拉,老鼠和马是指汗宫大衙门……”叶知秋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该不会真的就这么简单吧?” “什么简单?”我问。 叶知秋说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传闻,被提及最多的地方就是赫图阿拉,至今绝大多数人,包括八旗后裔在内,都相信旷世的宝藏就埋藏在赫图阿拉的某处。 “这些线索都是清太祖自己留下的,不但指明了赫图阿拉,而且也确定了具体的位置,就在汗宫大衙门,你们说……”叶知秋有些犹豫不决。“宝藏会不会就在汗宫大衙门的下面?” “绝对不会是在赫图阿拉,汗宫大衙门我去过,如此重要醒目的地方,有丁点动静都会被注意到,何况是埋藏那么多金银珠宝,要是这样,大清龙脉宝藏恐怕早就被发现了。”白近摇头否定了叶知秋的猜测。 “白家先祖要修的并非是什么宝藏,而是能提供给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这个地方必须隐蔽,而且不希望任何人知晓,所以才会让清太祖封禁东北,试想一下在赫图阿拉城里修建,这样的秘密能维系到现在?”我也摇摇头。 “你们不是说那艘船只会停在龙气之地,我带着凌老爷子去过赫图阿拉,他亲自勘验过那里的地相风水,很肯定那里并非是龙脉所在之地。”白近说。 “既然宝藏没有在赫图阿拉,清太祖留下这些线索又是什么意思?”田鸡一筹莫展。 “如果我们是对的,那这画中的东西我们都解开其含义,剩下的就只有在白虎抱月和汗宫大衙门中间的这条一飞冲天的龙。”叶知秋抿着嘴深思熟虑的说。“或许只有等到我们解开这飞龙才能完全领悟这画的含义。” 图尔占细细斟酌了片刻后对我们说,汗宫大衙门是赫图阿拉最重要的核心建筑,四面城台相连,宛如山峦环抱气势雄伟,他对于汗宫大衙门太了解,以至于这座建筑的一砖一瓦都记忆犹新。 “我可以肯定,汗宫大衙门上并没有绢布上所描绘的龙纹。” 第七百二十四章 画龙点睛 白近指着画中的龙说,赫图阿拉是帝城里面住着真龙天子,这里的龙或许是指称帝的清太祖,而龙在汗宫大衙门上面会不会是说清太祖和汗宫大衙门有什么关联。 图尔占很快摇头否定了白近这个想法,汗宫大衙门的重要性在赫图阿拉不言而喻,清太祖就是在这里建立大清,年号天命,而汗宫大衙门俗称金銮殿。 是清太祖治理国政、研究军机、发布政令、接待使臣、赏赐贝勒大臣的重要场所,并且在这里运筹帷幄,发为进军辽沈统一东北女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按照白爷的推测,那太祖爷去汗宫大衙门的次数就难以估计,太祖爷继续有心想留下线索应该不会留在如此醒目的地方。”图尔占斩钉切铁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这条龙……”田鸡的头埋的很低,挠挠头看了好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条一飞冲天的龙诧异说。“这龙好像没有眼睛?!” 我们一听都好奇的围上去,看向田鸡手指的地方,那条栩栩如生的飞龙我之前看就感觉怪怪的,但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地方不对劲,田鸡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那飞龙虽然画的活灵活现,可是正如同田鸡说的那样没有眼睛,难怪之前感觉诧异,原来这龙有形而无神。 “既然这是关系大清龙脉宝藏的线索,而且清太祖留下的线索又如此谨慎,断不会有任何突兀和遗漏,这没有眼睛的龙应该有其他含义才对。”我若有所思的说。 “会不会是让找到这线索的人,给龙点睛啊。”薛心柔声音有些不太确定。 “画龙点睛……”我眉头一皱来回走了几步说。“这个典故本是说画师技艺神妙,而典故的由来是指著名的张僧繇。” 据说张僧繇他的画活灵活现,画的东西跟真的一模一样,甚至有人说他画的动物真的能活起来。 有一次,他到一个地方去游览,他兴趣来了,就在金陵安乐寺庙的墙壁上面画了四条龙,可是没有画眼睛,有人就问他为什么不画龙的眼睛呢,他说眼睛是龙的精髓,只要画上眼睛,龙就会飞走。 众人不解讥笑他骄狂,没想到他提起画笔,运足了气力,刚给两条龙点上眼睛,立刻乌云滚滚而来,突然电闪雷鸣,两条蛟龙腾空而起,人们惊得目瞪口呆。 “该不会说要是给这龙画上眼睛,这龙也会飞走吧。”田鸡不以为然的苦笑。 我揉着额头来回走了几步,嘴里细细反复念着点睛而字,忽然瞟见被叶九卿还拿在手中的锡棍,虽然我们推测出锡棍代表这索伦杆子,但锡棍两头中空。 我试探着让白近找来墨汁,用锡棍一头沾染后印盖在纸上,提手的时候,锡棍留下一处浑圆的痕迹,大小竟然和龙的眼睛差不多。 “看来这根锡棍还有给龙点睛的作用。”叶九卿喜笑颜开。 我心中暗喜,连忙小心翼翼给一飞冲天的龙点上眼睛。 然后我们所有人一言不发的盯着那绢布,过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电闪雷鸣这龙跃出纸面腾空而起之类的事,我竖着锡棍慢慢提了起来,眉头皱的更紧,完全不明白这锡棍和图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忽然图尔占的手按在我手背上,我看见他眼睛尤为的明亮,沉默了片刻后对我们说。 “这绢布中的图案,你们有些应该推测是对的,但有一个地方却是错的。” “哪儿错了?” “白虎抱月你们的理解应该有偏差,月属西就已经可以标示方位,而白虎抱月未免有些画蛇添足,白虎另外有其他的含义。”图尔占神情专注看着我们说。 “白虎有什么其他含义?”我诧异问。 “老鼠和马你们推测出是汗宫大衙门,而老鼠为子鼠,马为午马这源于生肖的说法,而虎在十二生肖中叫什么?” “寅虎。”叶九卿脱口而出。 “对,是寅虎,月下寅虎指的不是方位,而是时间!”图尔占不慌不忙的对我们说。“这幅画真正的含义是,凌晨三时便是寅时的时候,把这根锡棍悬于汗宫大衙门之上。” …… 我们都迟疑的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图尔占这话的意思。 “寅时悬锡棍于汗宫大衙门……然……然后呢?”叶知秋疑惑不解 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爵忽然手指向绢布,她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滑动,我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锡棍在灯下投射出长长的阴影,不偏不倚刚好指在星宿图上,而星宿图其实暗指的是汗宫大衙门。 “我明白了,寅时悬锡棍于汗宫大衙门,投射的阴影指示的地方便是清太祖指引要去的地点!”薛心柔兴高采烈的说。 正当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时候,我脸上的喜悦之情慢慢黯然下去,缓缓的摇着头说。 “这也不对,就算我们领悟了这图中的含义,可是汗宫大衙门那么高大,怎么才能把锡棍放到上面去,即便我们想办法可以做到,可问题是,锡棍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呢?” 其他人笑容顿时都凝固在脸上,如果是借助月光照射锡棍投射的阴影来指示线索的所在,那锡棍在汗宫大衙门上的位置不同,投射的阴影也不相同,如果没有确切的位置根本无从查起。” 叶九卿忽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指着桌上的绢布说:“你们怎么还不明白,这画中已经透露了一切玄机,画中以星宿暗喻汗宫大衙门,说明我们要参照的并非是真正的汗宫大衙门,你们好好想想什么样的汗宫大衙门会出现在纸上。” “汗宫大衙门出现在纸上……”白近猛然抬起头异常兴奋的说。“地图!是赫图阿拉全貌的地图,以地图为参照,这样的话就能把锡棍悬于汗宫大衙门之上,寅时的时候阴影投射到到地图上的地方便是清太祖留下线索的位置。” 白近听到这里连忙翻箱倒柜,很快找到赫图阿拉的全貌地图,等到时间刚好到寅时,我小心翼翼把锡棍悬停在地图上汗宫大衙门的正上方…… 我们本来满怀信心可以找到下一处线索,可当阴影投射在地图上的时候我们欣喜的神情都凝固在脸上,锡棍投射的阴影太长完全超出了地图之外,按理说阴影会固定在地图上某一个点才对。 “可能我们推测是错误的。”叶知秋有些失望的说。 我刚想说话忽然发现图尔占低头思索着什么,然后喃喃自语说:“推断应该没有错,只不过你们拿错了一样东西。” “拿错了东西?”大家全都疑惑的看着图尔占。 “……”我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桌上的地图。“清太祖留下这个线索是以赫图阿拉城全貌地图为参照,而我们如今用的地图并非当初清太祖所用,当然找不到确切的地方,要找到下一处线索的位置,就必须先找到清太祖所用的赫图阿拉全貌原图。” “那……那估计我们永远也别想找到下一处线索了。”叶知秋听完无力的坐在石椅上。 “为什么?”田鸡问。 “这还用问,你也不想想,清太祖留下这条线索可是几百年前,他所用的那张地图谁能知晓下落,指不定早就遗失了。”薛心柔说。 “不对,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地方我们出现了纰漏。”宫爵蹙眉凝思了良久,缓缓摇头自言自语。 “纰漏?不会有疏忽的地方了啊?”我看向宫爵声音焦灼。“图案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我们解开,而且都是正确的,我看不出那里有错。” “如果我是清太祖,要留下如此重要,关系大清国运命脉的线索,就不会有任何纰漏,既然那张地图至关重要,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金盒中呢?”宫爵一脸认真问。 “对啊,按理说地图应该出现在金盒中才对,只有这样才能指引找到金盒的人,前往下一处线索的地点。”叶知秋也反应过来,百思不得其解说。“地图没在金盒中,而清太祖又绝对不会如此疏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在某个环节出错了。” “有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些线索指向的是大清龙脉宝藏,所以清太祖格外谨慎,并没有把地图放在金盒中,而是分开藏匿,来确保龙脉宝藏的安全。”薛心若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应该留下关于地图的线索,可在盛京皇宫之中,清太祖除了留下金盒外,并没有留下其他东西。”田鸡说。 “也许……”叶九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说。“也许清太祖把地图留在了另一处地方呢?” “爸,什么地方?” “金盒中的东西暗示出赫图阿拉,那是大清龙兴之地。”叶九卿来回看看我们说。“赫图阿拉对于清太祖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他把地图藏在自己称帝的地方也合情合理啊。” 第七百二十五章 赫图阿拉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出发赶往赫图阿拉,图尔占和我们顺行,毕竟他是八旗后裔,这涉及到他先辈的秘密,而且还需要他帮忙翻译满语。 到达赫图阿拉时,冬日的阳光照耀着这座古城,那些凝聚着沧桑和岁月变迁的城墙,似乎还在像我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赫图阿拉是满语,图尔占告诉我们汉意为横岗,其实就是一片横卧的山岗,在辽东大地随处可见,但清太祖却赋予了这里无上的荣耀。 清太祖从旧老城费阿拉迁居于此,八旗后裔把这里称为老城或是故里,即便到现在,八旗后裔依旧相信这里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城。 城池依势筑于一条东西走向的山岗之上。峭壁峥嵘,三面环水,易守难攻,赫图阿拉有内外两城,城墙高七尺,土石杂筑,内城住的是清太祖的家属和亲族,外城住的是八旗兵丁,城外住的是各种工匠有二万多户。 叶知秋到这里后显然有些入神,或者说是感慨万千。 “怎么了?你见过的遗迹也该不少了,这巴掌大点城池干嘛让你如此入迷。”我走在她旁边问。 “我现在有些矛盾。”叶知秋很纠结的笑了笑。 “你矛盾什么?” “这些城墙都是清太祖带领兵士亲手修筑。”叶知秋望着古朴的石墙,手轻轻触摸在上面说。“我耳边仿佛响起了八旗的号角和出征的战鼓声。” “哦,你是汉人。”我忽然反应过来。“清太祖就是在这里建立大清,并且开始入主中原,你学考古的,怎么还会纠结这些。” “所以我才矛盾,从考古的角度来说,我其实挺佩服清太祖的。”叶知秋淡淡一笑对我说。“文史中记载,清太祖就是从这里出发踏上了讨伐尼堪外兰的征途,也是在这里清太祖公布了七大恨,并以此为理由向大明宣战。” “知秋,你应该客观的看待历史。”薛心柔在旁边笑着说。“清太祖壮丽的帝国史书从这里开始书写,历史的车轮我们是没有能力去阻止,但却可以从过往的历史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我当然知道,可我毕竟是汉人,到了这里难免会主观一些。”叶知秋说。 “谁也不能否认女真人的顽强,大金国在当年的蒙古人的屠刀下几乎被灭绝,蒙古人屠杀了十之八九的女真人,在休养了三百后,又重新成为一个强大的民族。”图尔占的声音充满了骄傲。“女真不满万,满万天下无敌,这是敌人对女真人最中肯的评价。” 图尔占带着我们在赫图阿拉城转了一圈,看见很多古建筑遗址,当我们途经城中一处庙宇时,田鸡停下脚步,一个劲招呼我们过去。 他手指着里面供奉的神像,是汉人模样长方红脸,美髯,头戴帝冠,身穿绿色锦袍,肩披金色铠甲,手持一块玉板,叶九卿走近一看大吃一惊:“这,这里怎么会供奉这关二爷?” 白近笑了笑给我们解释,满清皇族的大祭中一天内举行三次祭祀,早上祭祀关公、如来和观音,晚上和夜里分两次祭祀祖先和游牧民族的诸神。 “关帝忠勇无匹,满人视为武神,皇族因此供奉希望得到关帝庇佑。”白近说到这里,趁着图尔占不注意,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其实满人以前供奉的武神不是关帝。” “那是谁?”田鸡问。 “岳飞。”白近声音更小,生怕被图尔占听见。 “啊?”田鸡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宋朝到明朝的时候武圣是岳飞的,但是到了清朝的时候,大清帝王觉得岳飞打败了他们的祖先对他们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才把武圣改为关羽的。”白近捂着嘴说。 “哦,我懂了,岳飞杀金人那是杀出了名,这要把岳飞当武圣供奉,岂不是在拜祭灭杀自己祖辈的英雄,敢情这满人挺小气的啊……” 薛心柔在旁边戳了田鸡一下:“你说话过点脑子行不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田鸡吐了吐舌头,憨憨的挠挠头,继续跟着图尔占往前走,在古城的中心,正白旗衙门岗下西南方,白近指着一眼木构泉水井:“这就是汗王井,在赫图阿拉所有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都和这口井联系在一起。” 我们走上前,站在汗王井边,井深丈余,井水充盈,俯身可取,里面的井水清澈见底,叶九卿还喝了一口,说是清爽甘甜。 “这口井严冬不封,酷暑清凉,是赫图阿拉城内唯一一口水井,自古以来,城内军民皆用此水。”图尔占在旁边介绍。 “都说无风不起浪,为什么所有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传说都和这口井有关了?”宫爵偏着头自言自语说。“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大清龙脉宝藏并没有在赫图阿拉,那这个关于汗王井的传闻又是从何而来?” “我猜想应该和汗王井的由来有关。”图尔占在旁边说。 “这口井有什么来历?”我好奇问。 图尔占如数家珍告诉我们,清太祖最先建立女真国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佛阿拉,渐渐势力越来越大,佛阿拉城虽然地盘也不小,但这个城里的水源却不足。 涝时井里的水还能勉强够用,旱时干脆是滴水没有,人畜饮水只能到离城五六里地之外的嘉哈河里去挑,另外,这里的水质还不好,发苦发涩,有一股碱腥味。 等到冬天,水更不好解决了,军民们只能到十几里地之外的硕里加河砸冰块,然后用人挑马拉往城里搬,贮存起来备用,浪费了很多人力和物力。 这是这个原因才促使清太祖有了迁都的决心,并且派人返回故里赫图阿拉探察水源,结果在这里发现泉眼,而且水质甘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清太祖决定立即迁都。 “八旗后裔称这口井为千军万马饮不尽的罕王井,加之后来传闻越来越多的大清龙脉宝藏,所以很多人不约而同把宝藏和这口井联系在一起。”图尔占不慌不忙对我们继续说。“由于满族当时是游牧民族,对食物、财物有着强烈的储备意识,既然这口汗王井能提供千军万马的饮水,所以都猜测井下有很大的空间,宝藏就藏匿在古井内。” “原来是这样,不用说,一定有人到这口井下去找过吧?”我问。 “当然,即便现在也有好事之徒试图到井下一探究竟,不过第一个派人入井查探的是大清一位帝王。”图尔占说。 “皇太极?”叶知秋接过话。 “你也知道?”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叶知秋大吃一惊。 “到底是什么?”田鸡问。 叶知秋慢慢告诉我们,她听过一个传说,大清初期权力争夺相当尖锐和残酷,谁要是能掌握大清龙脉宝藏便能占据主动。 皇太极在赫图阿拉下令掘地三尺,不挖出宝藏绝不罢休,并且把注意力放到汗王井上,认为这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古井大有来头,清太祖为这口井迁都到此或许另有原因。 因此派人入井查探,谁料军士们刚抡起锹镐准备挖掘时,原本睛空万里的天空骤然间黑云蔽日,同时,一股浓烟从汗王井中滚滚而出。 浓烟散尽,有声音从井中传出,怒斥皇太极贪财忘义,不思进取,并告之此宝藏是大清的国本运数,将护佑大清国运昌盛,江山永固,惊恐万状的皇太极当即跪地叩拜,并发誓不再寻找宝藏。 “你听到的这些的确是传说,不过皇太极下令探查汗王井是确有其事,古井被彻彻底底勘查过,并没有任何发现,但是还是有很多人相信宝藏就在汗王井中。”图尔占说。 “皇太极派人探井……”我眉头微微一皱说。“这么看起来皇太极并不知晓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 “宝藏的线索最后只有清太祖知道,可他居然没有选择告诉继承皇位的人,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原因?”薛心柔也从这段传说中听出其他的东西。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继承大清龙脉宝藏的人是多尔衮,可说起来也挺奇怪的,皇太极在盛京皇宫中暴毙,当时大清最有权势的非多尔衮莫属,他原本有机会登基称帝的,可为什么放弃了登九五之尊的机会呢?”叶知秋愁眉不展说。 有人在旁边拉我衣角,回头看见是宫爵,她伸手到我面前:“金盒中的锡棍呢?” “……”我一愣,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我拿出来交给她。“怎么了?” 宫爵把锡棍慢慢举起,我们全都围过去,然后听见她冷峻的声音:“根本不是画龙点睛,我知道我们推测中错在什么地方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萨满神堂 我正想开口问,目光落在宫爵举着的锡棍上,等她慢慢移开锡棍的时候,我们眼前出现一根漆黑的木杆,屹立在一座宏伟的建筑旁边。 “汗宫大衙门!”图尔占一怔,很快大吃一惊说。“我怎么忘了这个。” “这里是汗宫大衙门……”我顿时也恍然大悟。“清太祖留在金盒中的锡棍其实是暗指汗宫大衙门旁边这个索伦杆子。” 图尔占兴奋不已点头,指着我们眼前的建筑说,在汗宫大衙门西侧是一处深潭,面阔水幽,荷香四溢,金鲤满池,东侧陡坡下,还有一泓清澈的池水,西潭东池景色恰人,汗宫大衙门好似龙头,两弘碧水左右辉映,恰如龙目,故神龙二目之誊。 “绢布上的飞龙其实就是暗示汗宫大衙门,锡棍指的是旁边的索伦杆子。”宫爵的脸上绽放出笑意。“清太祖留在金盒中的线索全解开了,寅时的时候索伦杆子在月光下的阴影所指的地方,就是清太祖留下的秘密。” “那不成清太祖在赫图阿拉留下了什么遗迹?”田鸡下意识踩踩地面对我们说。“这下面该不会修建有东西吧。” “不可能。”白近摇头斩钉切铁说。“如今你们看见的赫图阿拉,除了之前进城之前看到的那几处城墙外,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后来修建的。” “赫图阿拉是满清的圣城,不过后来在战火中被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包括这座汗宫大衙门,都是重新修建的。”图尔占点头说。 “重建的?”叶九卿眉头一皱,指着地面问。“这下面被挖掘过?” “是的,而且前后挖掘还不止一次,如果下面真有东西,早该被发现才对。”白近说。 “既然地下没有东西,那就该在地上,可这些原建筑全都被摧毁,万一清太祖留下的线索就在这些建筑中,岂不是中断了!”田鸡忧心忡忡说。 “清太祖要留下的是大清龙脉宝藏,任何突发情况应该都考虑到,万一真有疏忽,那怕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找到宝藏的所在。”薛心柔也有些担心。 “既然都来了,而且该做的我们也全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只需要等到今晚凌晨三点,一切都会清楚。”叶九卿说。 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的如此漫长,这里的冬夜异常寒冷,我们全然毫无睡意,等到快凌晨三点的时候,走到汗宫大衙门,晚上的月色皎洁,向一层银纱覆盖在古城中,汗宫大衙门后面的索伦杆子拉着长长的影子,在雪地里格外的醒目。 薛心柔不时看着手表,我们一言不发注视着随着月色在转移的阴影。 “快了,还有一分钟。”薛心柔声音紧张的提醒我们。 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盯着阴影,可索伦杆子的阴阳却停在一处建筑上,我们面面相觑,顿时感觉掉进冰窟里,心里远比这里的风雪还要冰冷。 “这建筑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萨满神堂,因为满人信奉萨满教。”白近在旁边声音有些失望。“满人信鬼神,遇事不决可问神,也可借神之口治世。 我快步走到神堂上,索伦杆子的阴影停留在神堂的砖壁上,很显然这里不可能会有线索留下,即便是有,也早给毁于战火。 “为什么会选择神堂?”叶九卿心烦意乱。“会不会是别有所指?” 图尔占的表情也很失落,有气无力对我们说,满清的宗教信奉很杂乱,除了我们之前看见的关帝庙之外,甚至还有孔明,这是清太祖为加速后金政权封建化的进程,采用宗教手段,广泛地吸收融合中原汉文化,对儒教汉文化推崇备至。 赫图阿拉故城建城不久就在内城东南隅高阜上修建了文庙。当年的文庙规模宏大雄伟壮观,澡辉煌,钟鼓齐唱,香烟燎绕,善男信女拜谒不绝。 不光如此,在赫图阿拉城之中,皇家寺庙就有后金时期七大庙宇当中的两座。 分别是地藏寺和显佑宫,地藏寺是佛门寺院,可惜毁于战火,只能从一些满文古籍中追溯这座寺庙的金碧辉煌,地藏寺主要建筑有山门中殿、后殿和东西配殿及钟楼、鼓楼组成。 而位于地藏寺西侧的便是显佑宫,是清代辽东地区非常著名的道教宫观,内有玉皇阁、龙虎殿、三官殿、敕建碑、香亭等等,是二进式建筑群,建筑古朴典雅,神气充盈,彩绘辉煌。 地藏寺与显佑宫仅一路之隔,这种佛教与道教毗邻而居,在任何地方都极其罕见,兴京八景其中一景就是皇寺晚钟,夕阳西下,皇寺楼阁半隐,古木参天,清悠的钟声在林间传响…… “比起这些寺庙,萨满神堂就显得不是那么厚重,我也想不通太祖爷为什么会选择在萨满神堂留下线索。”图尔占说。 “会不会是我们推测错了,其实金盒里留下的线索并非如果我们想的这样?”叶知秋问。 “应该没有错才多,金盒里的线索全都对上了,不可能再有疏忽和遗漏,或许错的并不是我们。”宫爵用手触摸之前阴影停留的地方。“清太祖在留下线索时,万一认为圣城能万代永固呢,他也没料到大清的江山只持续了三百年而已。” “你意思是说,线索就留在这里,可惜已经毁于战火?”我忧心忡忡问。 “否则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和原因。”宫爵点点头。 “这是唯一关于大清龙脉宝藏的线索,如果就这么毁掉的话,恐怕就再没机会找到宝藏所在。”叶九卿重重叹口气,估计还是心有不甘。“白近,你再好好想想,你家先祖可有……” 叶九卿回头发现白近并没有在神堂上,我们转身才看见他一个人站在下面,表情凝重疑惑的用手来回指着我们:“叶哥,你往旁边站。” 我这才意识到白近指着的是我们身后砖墙,白近神情越来越迷惑,看了半天后问图尔占:“这萨满神堂虽然是重修的,可是按照原来神堂的样子重建?” “是的,大小和样式一模一样,白爷,您如今看见的赫图阿拉和太祖爷营建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图尔占很肯定点头。 “那萨满神堂上这些装饰呢?”白近加重语气问。 “装饰?”图尔占回头看了看。“哦,您是说这些八旗啊,拿就更不可能有错了,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每一面旗放什么地方那都是有讲究的,绝对错不了。” 我看叶九卿眼里好像又有些希望,他快步走到白近面前:“你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我们一直都说,清太祖对大清龙脉宝藏的传承很在意,他要留下线索给继承的人,势必会极其谨慎和小心,同时也会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因此线索他应该留在一处怎么都不会被销毁的地方才对。”白近拉了拉衣领,一边跺着脚一边说。“谁也不能保证建筑会一直屹立不倒,可是规矩却能拥有传承下去。” 我听完细细一想,立刻重新抬头看向神堂:“你是说,线索并非是留在神堂,而是留在这些旗帜上。” “还真别说,白叔这个想法真的有道理,八旗制度是清太祖创立,初建时仅黑旗、白旗、红旗三旗,后来将三旗扩为八旗。”叶知秋眼睛也恢复了光泽。“旗帜除四正色旗外,黄、白、蓝均镶以红,红镶以白,把后金管辖下的所有人都编在旗内,正黄、镶黄、正蓝三旗,由皇帝统帅,称为上三旗,余下五旗称为下五旗。” “不管时间怎么变迁,满清的八旗不会改变,线索留在上面会一直传承下去。”田鸡兴高采烈说。 “白叔,您刚才在下面看的最清楚,寅时的时候,索罗杆子的阴影指向的是哪一面旗?”叶知秋问。 白近挠挠头,表情有些疑惑,抬手指着神堂:“正蓝旗和镶蓝旗之间的位置。” “之间?!”我一愣,顺着白近手指望过去,果不其然正好在两蓝旗之间。“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啊。”薛心柔在身后声音凝重。“如果清太祖想要传递的是八旗的话,何必要指引继承宝藏的人来赫图阿拉,他完全可以在金盒中留下线索,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心柔说的在理,可见这条线索一定和赫图阿拉有关。”叶九卿点点头望向神堂。“这些八旗随处可见,放在赫图阿拉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啊。”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图尔占忽然慢慢向前走去,重新回到神堂上,刚好站立在白近手指的位置,可他看的并非是在风雪中飘舞的旗帜,而是颤巍巍的手触摸到系在两蓝旗之间石栏上的一条红带子。 “这个!是这个!太祖爷想传递的线索是这个!”图尔占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在颤抖。“这东西只有在赫图阿拉才会有特别的含义!” 第七百二十七章 黄红带子 图尔占手中触摸到的是一条红色的绸带,和其他地方常见的红绸没什么区别,我们都不知道图尔占反应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 站在我们身边的白近忽然也一惊,快步走上神堂的另一边,我们这才发现萨满神探有两个门,虽然大小样式都一样,但不同的是,在门前的石栏上系着两种不同颜色的绸缎。 “黄带子……”白近嘴慢慢张开。“难道清太祖要留下的线索就是这个?” “白叔,这绸缎普普通通,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连忙跟上去,叶知秋站在白近旁边问。 “这东西在其他地方就是普通的绸缎,可在赫图阿拉,却有非凡的意义。”白近一边说一边撩开自己衣衫,在他腰间也系着一条明黄色的带子,中间镶嵌一颗指头大小的宝石。“这就是黄带子。” “这带子干嘛用的?”田鸡问。 白近指着腰间的黄带子告诉我们,这是大清皇帝和宗室专用的黄色腰带,一般用丝线织成,以四块圆形或方形的金属镂花版衔接,版上镶嵌宝石珠玉等装饰品,带子左右的金属版配上两环,以系饰品。 带子的颜色与金属版的镂花镶嵌有严格的等级规定,皇帝的腰带用明黄色,就如同他身上所系的一样,白家是辽东王,从佩戴的腰带就能看出,白家虽无实权但去有着和大清帝王一样的殊荣和待遇。 而宗室皆用金黄色,其饰版数量等均各有定制,爱新觉罗家族以外的官员系蓝色或石青色腰带,严禁越级束用,因此,黄带子成为清朝宗室的特殊标志,俗称宗室为黄带子。 “这么说大清皇室都有黄带子?”薛心柔问。 “当然不是,黄带子就是皇族,但并不是所有的皇族都是黄带子,按老祖宗的规定,从太祖爷的父亲塔克世一辈算起,他的儿子的子孙,都称宗室,也叫黄带子。”图尔占走过来摇头对我们说。“黄带子是满清王朝的中坚力量,从清太祖统一女真各部落,直到入主中原,黄带子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清初的黄带子堪称清王朝的四梁八柱。” “原来这条黄带子是身份的象征,和现在的户口本差不多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那就差别大的去了。”白近淡淡一笑说。“满清刚入关时,黄带子只有数百人,大清规定,黄带子的官爵世袭罔替,但能接替爵位的只能是长子,也就是说,一门黄带子,除了长子,其余的儿子都是闲人,说得通俗一点儿,那就是闲得闹心的黄带子。” “闹心,为什么要闹心?”薛心柔问。 “老话讲,闲来烦恼,无事生非,如果这些闲人只是个普通人,有法律管着,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可闲得闹心的偏偏是身上流着皇家血的黄带子,这麻烦可就大了。”白近笑着回答。“清廷规定,黄带子杀人是不偿命的,犯了法也只能交由皇家大内的衙门宗人府处理。” “这样给您说,这要是搁以前,黄带子骂您,您不能还口,黄带子打了您的左脸,您得再把右脸送过去。”图尔占一本正经对田鸡说。“大清入关那会,您知道黄带子成天挂嘴边的话是什么?” “不知道。”田鸡越听越震惊。“都说什么?” “告诉你,躲着点啊,好几天没杀人了!” ……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薛心柔听的目瞪口呆:“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这些黄带子也太嚣张跋扈了吧。”叶知秋说。 “王法。”图尔占笑了笑反问。“王法是谁定的?” “老皇历的事了,王法是用来约束平民老百姓,成王败寇,谁当王谁说了算,黄带子就是皇族宗室,怎么会用王法来约束。”白近重新扣好衣衫很平静说。“清初的时候,盛京街头随处可见是无所事事的黄带子,或手托鸟笼、或肩膀头上卧着一只阴鸷的秃鹰,身后跟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在街上吆五喝六、横冲直撞,把个盛京城搅闹得乌烟瘴气、鬼哭狼嚎。” “不过黄带子并非全是纨绔子弟,大多都是闲散宗室,真正继承爵位的黄带子大多都是大清的栋梁之才,出过一大批文臣武将,清初出的武将尤多,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而成为王公的就有四十九位,大清江山三百余年,出自宗室的文臣武将人数远不及清初。” “白叔,按这说法您要是搁以前,那就是一只螃蟹啊。”田鸡笑着说。 “没大没小,在你白叔面前怎么说话的。”叶九卿瞪了田鸡一眼。 “这小子是说我横行霸道,搁以前能肆无忌惮在大街上横着走。”白近不以为然笑了笑说。“白家虽然不是皇室宗亲,因为被封辽东王,所以系明黄绸带,轮地位和身份,的确是一般黄带子不能比拟的,可白家先祖有过遗训,严于律己恪尽职守,不得张扬滋事,所以白家后人从来没有以黄带子自居过。” “那也不对啊,寅时的时候,索伦杆子阴阳所指的地方并不是这里的黄带子。”宫爵望向神堂的旁边,抬手指着前方红色的绸缎说。“而是指的这里,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红带子。”图尔占走过去回答。 “红带子?!”我眉头微微皱起,来回看了看两边。“黄带子完了又是红带子,你们满清到底有多少色的带子啊?” “就这两种,以黄红区分,但是意义却截然不同。”白近说。 “那红带子又是什么意思?”我追问。 “红带子是清代皇室旁支子孙的代称。”图尔占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大清的皇族,是从太祖爷父亲塔世克辈份开始算起,然后按嫡旁亲疏,分做宗室和觉罗两大类。” “凡属塔世克本支,即清太祖及嫡亲兄弟以下子孙,统统归入宗室,也就是可以佩戴黄带子的人,再就是塔世克叔伯兄弟支系的,都叫觉罗,身系红带子,用以显示身份的特殊。故觉罗呼红带子。不过比较起来,觉罗的血缘要远一些,所以,地位、权势、俸禄都无法与黄带子相比。”白近指了指图尔占说。“给他们瞧瞧吧。” 图尔占掀起衣服,在他腰间我们看见一条红色的绸带,中间镶嵌一枚玉石,可见图尔占一脉也属于觉罗。 “清太祖用金盒把人引到赫图阿拉,就是为了让来这里的人看见这条红带子?!”叶知秋疑惑不解说。“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呢?还不如干脆直接留一条红带子在金盒里面。” “大清龙脉宝藏至关重要,按理说清太祖即便要留下线索,也应该留给黄带子的直系才对,为什么线索会和红带子有关?”宫爵也一脸茫然。 “那大清的觉罗有多少?”叶九卿忽然问。 “黄带子最开始只有几百人,后来经过繁衍有数万之多,红带子原本就比黄带子多,估计没人清楚到底有多少觉罗。”图尔占回答。 “清太祖用索伦杆子指向红带子,意思应该是暗示线索在某个觉罗的身上,既然连你都不清楚觉罗有多少,那这个线索怎么找?”叶九卿问。 “刚才这两位的疑虑其实太祖爷早就有所考虑。”图尔占指着宫爵和叶知秋说。“没有人知道觉罗确切的人数,但在赫图阿拉有多少觉罗,我倒是一清二楚。” “您知道?”薛心柔看看四周愁眉不展说。“赫图阿拉古城里生活的全是满人,里面八旗后裔多不胜数,这都过了几百年,您怎么会知道?” “清太祖封禁东北迁都盛京,再到后来八旗后裔从龙入关,在太子爷留下线索的时候,赫图阿拉是被禁止进入的。”图尔占不慌不忙回答。 我顿时反应过来,赫图阿拉在当时,所有的八旗后裔,包括黄带子的宗室和红带子的觉罗统统离开,这座大清第一座都城人去楼空。 谁当时还留在赫图阿拉,谁就是清太祖留下线索的人。 “觉尔察氏!”图尔占看着石栏上系着的红绸。“当时留守赫图阿拉的只有为大清守陵的觉尔察氏。” “您不就是觉尔察氏吗?”叶知秋问。 “我的确是觉尔察氏,不过清太祖离开圣城的时候,负责守护大清皇陵的是觉尔察氏的班布理,此人也是我的先祖,但并非是直系,清太祖留下的线索应该和班布理有关。” “这就对了,能把自己祖陵交给并非直系的人守护,可见清太祖对此人有多信任,为了修建大清龙脉宝藏,清太祖封禁东北,把所有八旗后裔赶出赫图阿拉,唯独留下班布理,足见从那个时候开始,清太祖已经在计划如何传递这个关系大清命脉的秘密。”我若有所思说。 “既然我们知道线索代表什么,可如今我们该到哪儿去找班布理呢?”叶知秋问。 “班布理一定在帮清太祖传承某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当务之急要找到班布理的后裔。”叶九卿说到这里看向图尔占。“关于班布理后裔,你可有消息?” 图尔占不假思索点点头:“要找到他们并不难,觉尔察氏世代为大清守陵,只要去大清祖陵就能找到他们。”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大清祖陵 图尔占所说的清祖陵,就是关外和赫图阿拉齐名的清永陵,觉尔察氏世代都在此守护着大清皇陵。 我们赶到永陵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被白雪覆盖的一处山脉,峰岳叠嶂,松涛呼哮,我对风水堪舆虽然不精通,但至少还是略懂一二,看这座上气势雄伟,宛如一条巨龙昂首挺胸横卧,东起龙尾,西连龙首,绵延逶迤数十里。 “这是什么山?”我很好奇问。 “此山原名叫桥山,是清永陵的陵山,后来被敕封为启运山,意为运隆祥和。”图尔占望着起伏的山脉声音恭敬。“启运山是长白山余脉,可谓大清真正的龙兴之地。” “朝歌,你数数这启运山一共多少山头。”白近在旁边笑着说。 我仔细从东到西细数一遍:“不多不少刚好十二座山峰。” “白叔,干嘛数这个?”田鸡好奇问。 “叶哥,我知道你对堪舆有所涉猎,你看看这里风水咋样?”白近继续笑着问。 “十二座山峰……”叶九卿眉头一皱,表情有些错愕说。“这里既然是大清祖陵的陵山,这风水地相至关重要,启运山的山势头高尾低,东盛西衰,若是作为祖山的话,虽可延续连绵但气势越往后也衰弱。” “叶哥好眼力啊。”白近在叶九卿面前竖起拇指。 “爸,这风水一说还真有点门道啊,什么时候您也教教我。”叶知秋在旁边笑言。 “你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之前封叔不是没教过你,你压根不是学这东西的料。”我苦笑一声说。 “之前不想学是因为认为风水堪舆是无稽之谈,现在我相信或许真的有用。” “你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田鸡很好奇问。 “启运山从头到尾高低起伏共有十二座山峰,而大清代从清太祖到溥仪,正巧历经十二位皇帝。”叶知秋抬手指着启运山说。“你们看,按照统治时间顺序,康熙、乾隆、光绪在位时间长,所对应的山包就高大,雍正、咸丰、同治在位时间短,所对应的山包就矮小,而到了末代皇帝溥仪对应的山包恰为龙尾,山势最低矮以至成为平地。” “看来知秋还真有点天赋,我曾经请凌老爷子到此查探风水,他老人家对此地地相也是赞不绝口。”白近笑着点头说。 “他也查探过此地风水,可有说过什么?”叶九卿问。 “我原本是希望凌老爷子帮忙查探大清龙脉的,到了这里以后,他老家人说,大清的龙祖龙祖从东北转北再转东南逶迤而行,一路绵延上百公里,层层簇拥,永陵龙前呼后拥,龙行有如巨浪蜂拥,气势非凡,到头开肩展开金水连珠帐,左右二缠护龙护送到头。”白近说到这里笑言问叶九卿。“听他老人家说过,叶哥的地相造诣非凡,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这里是什么格局?” “穴星为巨门星体,穴星正顶下脉,到山脚现孩儿脑,开口吐唇,左右龙虎均称,结为巨龙含珠的格局。”叶九卿凝视良久后脱口而出。 “难怪凌老爷子对叶哥你赞许有加,果然是非同凡响,和他老人家说的一样,永陵之龙,形势俱佳,具万乘之尊之势,再加上波光潋滟的苏子河、草他河如同两条银色飘带,镶嵌于陵区,四周群山朝拱,众水朝宗。” “这里的确是福地,前方若百官朝揖,左边青龙蜿蜒,右边凤山翔舞,穴前明堂开阔宽平,天门开而地户闭,外山包裹密如城垣,四周秀峰罗列,午方烟筒山,巍峨而雄伟。”叶九卿感慨万千淡淡一笑说。“只是可惜并非是龙脉,十二星峰强前弱后难成绵长之势,注定气势会越来越差。” “这样的风水居然还能出十二位帝王,还真是难得。”我偏头看向白近,意味深长说。“难怪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和皇族平起平坐的辽东王,这大清三百年江山,白家先祖可是居功至伟啊。” 白近听不出我弦外之音,倒是叶九卿把话接过去:“尘归尘土归土,白家先祖的功绩,你怎么能算到白家后人身上。” “就是。”白近爽朗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间说。“白家除了先祖之外,后人算起来都是闲散之辈,靠着先祖的名声在辽东混吃等死。” 我和叶九卿对视,我心里明白,他一语双关是在告诉我,白家先祖做的事和白近完全没有关系,让我不要恨屋及乌迁怒于白家后人。 前面出现一条宽敞的神道,一座牌坊屹立在神殿之上,上面有四个苍劲大字,前清故里。 图尔占告诉我们已经快到永陵,沿着笔直的黄沙神道,图尔占带着我们通过清永陵总门户正红门,木栅栏的建筑形制保留了满族人的建筑特色。 前院并列着四祖碑楼,建筑规模和大小都是相同的,在每座碑楼前后门左右各有一条坐龙,这十六条坐龙意在大清稳坐江山。 清永陵第二道门为启运门两侧各有前后对称的五彩云龙袖壁两座,造型精致栩栩如生,通过启运门即为方城,以启运殿为主体,左右两厢分置东西配殿,供奉着各位神灵。 绕过启运殿就跨入了宝城,宝城是陵寝墓葬所在地,大清的六位祖先就安息在这里。 但是图尔占并没有停下脚步,带着我们从永陵旁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看见一处没落的小村庄。 “这里是什么地方?”薛心柔问。 “这是守陵人居住的村庄,也是我先祖曾经住过的地方。”图尔占回答。 “怎么没看见有多少人啊?”田鸡问。 “物是人非……” 图尔占声音黯然的叹息,一边走一步落寞的告诉我们,这里最鼎盛的时候,多达三千人各司其职,守陵并非简单地看护陵寝,他们的工作非常繁杂,并形成了一套完备的机构体系,主要负责对永陵的保护、修葺和祭典。 “大清覆灭之后,守陵人这一身份随之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只有最开始被封的班布理直系后裔还留守在此,这是他们融入血液中的骄傲和使命,不管岁月的变迁也拥有守护着大清先祖的皇陵。”白近回头对我们说。“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永陵这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被盗过,全是守陵人的功劳。” “既然是大清祖陵,为什么会让旁系来守陵?”薛心柔问。 图尔占告诉我们,他家族的祖先班布里与清太祖本是叔伯兄弟,因为违反祖制,被清太祖免去班布里一脉的红带子身份,不再允许叫觉罗,改名觉尔察氏。 按理说,对这样的惩罚怀恨在心都是正常的,然而班布里性情豪爽到竟然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后来有一次清太祖要去另一刚刚归顺的部族赴宴,班布里拦住马头强硬阻止,无论清太祖赤怎样不满就是不肯放行,事后果然证明那部族怀有异心,自此清太祖对班布里推心置腹情同手足。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清太祖才让班布里看守皇陵,子孙后代可不出差役,不缴贡赋,累世守陵,于是,才有了世代相传的福陵觉尔察氏守陵人。 “清太祖把线索留给班布里,并让他留守赫图阿拉,看起来是很周全的计策,谁会想到一个被清太祖惩罚过的旁系,竟然隐藏着关系大清安危的秘密。”叶九卿喃喃自语。“就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 “叶哥,你没想明白什么?” “大清龙脉宝藏关系重大,清太祖即便是在信任班布理,也不可能直言不讳说出真相,那清太祖留给班布理的又是什么呢?” “爸,我还真没担心这个,都过去了几百年,大清龙脉宝藏依旧还停留在传说之中,可见这个地方并没有人发现。”叶知秋在旁边一脸认真说。“我担心的是,最为守陵人的班布理,能不能把这个线索传承下来。” “是啊,我也挺担心的,大清毕竟覆灭了这么久,守陵人身份是世袭,不知道经过变迁,线索有没有及时完整的保留下来。”宫爵也忧心忡忡说。 “别看这里曾经人数多达三千,可大多都是犯了错的皇族贵胄被贬至这里守陵思过,这些人心里守陵是一种惩罚,但在班布理直系后裔的心目中这是荣耀和职责。”图尔占一边走一边说。“如果太子爷真有东西交代给先祖,只要这支血脉没断,就一定会传承下来。” 图尔占说完停在一处低矮陈旧的房屋前,进门之前图尔占犹豫了半天,还是转头郑重其事对我们说。 “进去后,千万别提什么龙脉宝藏,有什么话我来问,麻烦各位就说是来考察永陵的。” “听他的,咱们终究是汉人,跑到人家祖先坟头问龙脉,这不是找骂嘛。”白近也对我们叮嘱。 第七百二十九章 秘旨 眼前的这处民居青砖灰瓦,白色五花山墙在村里众多民房中格外醒目,进到院里就看见一位坐在矮凳上老人的背影,正在专心致志宰杀一头羊。 图尔占用满语打招呼,老人转过身看见图尔占立刻开口热情大笑,脸上的皱纹堆满像是沟槽一般,蓄满沧桑的过往。 图尔占给我们介绍,因为都是觉尔察氏,算是同气连枝的一脉,只不过天命九年,东京陵建成,孝慈高皇后等遗骸从迁移到东京陵,一部分守陵人也从之迁徙。 清定都北京后,觉尔察氏各族都追随皇帝从龙入关,只有班布理后裔这一支族继续留守,看管福陵隶属镶黄旗,此后该支族再也没有离开过福陵,世称福陵觉尔察氏,就是我们之前认识的图尔占。 而眼前这位老人叫萨么库,他是班布里的直系后裔,清太祖有命永世不得离开,后世君王也无权调派,一直留在清永陵守护祖陵,轮辈分萨么库还该叫图尔占叔。 “看来今儿有口福了,赶上杀羊。”田鸡笑着对我们说。 “这羊可不是给你们准备的。”萨么库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我这是准备祭祀的祭品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汉话了?”图尔占有些吃惊。 “今时不同往日了,来老祖宗陵墓的汉人比满人多,不学汉话都不知道人家说什么。”萨么库一脸淳厚,招呼我们进屋坐。“远来是客,我给你们张罗一锅饽饽。” “满族人把饺子也称做饽饽,那是很金贵的食物,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按照满族人的习惯吃上一些,好吃不过饺子是满族人迄今为止的口头禅。”白近在旁边对我们解释。“后来满族人入关坐天下,这个吃饺子就成为满族人招待客人的方式。” “那您外面宰的羊是给谁准备的啊?”田鸡还心有不甘问。 萨么库笑着回答,祭典是皇家陵寝的头等大事,大清的祭典规制日趋完善,已形成大祭、小祭等典制,按照典制,永陵每年要举行四次大祭,分别在清明、七月十五、冬至、岁暮举行,小祭则在每月初一、十五举行。 “明儿是初一的小祭,我得把祭品给老祖宗准备妥当,祭祀这活我还是跟着阿玛学的,没想到一干就是一辈子。”萨么库一脸自豪的回答。 “你家小子呢?”图尔占看看房间问。 “到永陵给老祖宗扫地去了,他算是赶上好日子了,咱大清亡了,那帮不孝子连自个祖宗都给忘了,瞧瞧这永陵乡,现在还剩下几户人,中间这近百年,我们觉尔察氏硬是熬过来,没忘掉太祖爷当时的汗谕,阖族累世陵上看守。”萨么库两手一拱敬天,坦然一笑说。“我这两腿一蹬,他就该接着替我守这永陵了。” “您老在这儿守了多少年了?”薛心柔好奇问。 “昌克赤,这几位是?”萨么库一边和面一边看着我们问。 昌克赤在满语里是叔叔的意思,图尔库告诉过我们,他的先祖也是班布理,但因为先人不是长子,所以没有留在永陵,而是被派往盛京,算起来他和萨么库也是一脉相承。 图尔库回答说我们是考古院的,想对永陵做些调查研究,萨么库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擦干净手转身回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过来一个底座雕刻着精美莲花的木头匣子,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装的就是班布理一脉的族谱。 “这就得从我们七世祖班布里说起,算起来他还是清太祖的伯父,到我阿玛那一代,觉尔察十九世皆是守陵人。”萨么库在我们面前竖起两根指头,很自豪对我们说。“你们问我守了多少年,二十!二十世了,中间就没有间断过,祖祖辈辈一直留在这里。” “向您请教一件事,我们在盛京皇宫文溯阁的藏书中,发现了一本由觉尔察氏书写的古籍,专门用来记载清太祖封禁东北后,出入赫图阿拉的人员以及物资明细。”叶知秋估计是看萨么库挺和蔼可亲,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我们了解到这本古籍叫圣行录,可是文溯阁的藏书残缺不全,听说原本还在赫图阿拉的守陵人手中。” 叶知秋话音一落,萨么库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立马收起手中的木盒,面若霜色来回打量我们,最后目光落在图尔库手中。 “盛京皇宫中还有圣行录的残本?!”萨么库声音低沉。 “我是不久之前在文溯阁发现的。”图尔库埋头回答。 “忤逆之辈。”萨么库一听勃然大怒,猛然站起身怒目圆瞪盯着图尔库。“你好大的胆子,怎么着,大清朝亡了,你连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忘了,亏你还是觉尔察氏,祖宗的清誉就是毁在你这样的人手中。” 图尔占脸泛愧色,虽然辈分比萨么库高,但被训斥竟然不知辩驳,田鸡多半是在旁边看不下去:“您老别气,我们只……”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觉尔察氏一直恪尽职守,大清亡了,可我们自己本分不能忘。”萨么库根本没有理会田鸡,继续呵斥图尔库。“圣行录可是你能看的?” “不能!”图尔库头埋的更低。“圣行录抄本只能当朝天子阅览,阅后即焚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违者毁双目逐出宗室。” 萨么库目光冰冷扫向我们:“他们也看了?” 图尔库的额头竟然浸出豆大的汗珠,颤巍巍的点点头。 “这要搁以前,你们全都得灭九族!”萨么库双目溅火。 “你有完没完,还当现在是你大清朝呢,还灭九族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倒是来灭灭,给你好好说讲道理,你还蹬鼻子上脸。”田鸡没忍住脾气,火冒三丈站起身说。“我们就看了,你能把我们怎么着?” “了不得,敢跑到咱满人祖宗陵前撒野,这是欺负大清没了,你们是汉人,我当然不能把你们怎么样。”萨么库冷笑一声,慢慢看向图尔占,从旁边拿起杀羊的刀丢在他面前。“你还是觉尔察氏后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请家法。” 图尔占自知理亏,犹豫了一下竟然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刀尖在他颤抖的手中慢慢刺向眼睛,他是八旗后裔,又是世袭的守陵人,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个身份给他的,如果他背弃自己身份,在辽东他整个家族都无法立足。 “够了!”白近面色一沉。 “我满人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们外人指手画脚。”萨么库瞟了白近一眼。 “圣行录是我让图尔占帮忙找来翻阅的,不关他的事,要兴师问罪冲着我来。”白近正襟危坐说。 “你好大的口气,图尔占是觉尔察氏后裔,不纳官差赋税,就是封疆大吏的一品大员到我这儿,都得下马行礼。”不知道萨么库他对自己的身份太骄傲自豪,还是因为二十世的守陵传承,让他入戏太深,至今还对大清念念不忘。“冲你兴师问罪,你担得起吗?” 白近一言不发慢慢解开自己衣衫,露出腰间的明黄绸缎,一脸威严直视萨么库:“你看我担不担的起?” 萨么库看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嘴角蠕动一下呆滞了半天,忽然向后一退掸下卷起的袖头,左膝前屈右腿后弯,头与上身稍向前倾,左手贴身,右手下垂。 “给辽东王请安。” 第一次听到辽东王时,我对白近这个空头衔多少有些不屑一顾,直到在盛京看见图尔占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如今再看见萨么库一脸恭敬半跪在地上,心里多少有些吃惊,这个辽东王三个字,果然并非是浪得虚名,犹如刻在八旗后裔的骨子里。 看见辽东王和看见大清帝王一样,可见白家在辽东的影响力有多大,萨么库如此守旧的人,估计是一眼认出白家腰间的明黄绸带,这是皇帝才能佩戴的,如今大清皇帝没有了,剩下有资格和权力佩戴这个的就只有辽东王。 “起来说话。”白近也不跟萨么库客气,声音莫名的威势。 “不知道辽东王亲临永陵,多有冒犯还望海涵。”萨么库退到一侧俯身埋首。 “圣行录只能君王阅读,这个规矩我知道,此事和图尔占无关,是我一时好奇才强人所难,让他给我借阅。”白近声音缓和了许多。 “这么说……”萨么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辽东王看过圣行录中的记载?” “听你这口气,我不能看?”白近反问。 “八旗子弟都知道,太子爷敬封白家为王,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寻常满人,对辽东王都必须恭敬有礼,如见帝王不得有所僭越。”萨么库虽然表情谦逊,但声音却并没妥协。“我觉尔察氏能为大清守护皇陵,就是因为克忠报国守信全身,但凡是君王遗训,觉尔察氏一族绝对不会有半点疏忽。” “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白近眉头一皱问。 萨么库缓缓抬起头,面无惧色回答:“恕我直言,觉尔察氏受太祖之命守护皇陵,太祖迁都之日,曾对先祖有过秘旨,关于祖陵事务,无论大小不得向世袭辽东王透露丝毫。” “清太祖还有这样的秘旨?”白近摸了摸下巴,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淡淡一笑。 “既然图尔占是听命于辽东王,关于圣行录一事就到此为止。”萨么库手一抬指向门口。“今日招待不周还望辽东王见谅,明儿是初一小祭,我还得为祭祀准备祭品,就不留各位盘桓,请!” 第七百三十章 龙符 萨么库嘴上说的客气,而且对白近也是发自肺腑恭敬,绝对没有丝毫做作,但很显然他是在对我们下逐客令,如果不是萨么库说出来,连白近都不知道,清太祖竟然对觉尔察氏守陵人下过关于白家的秘旨,而且还和圣行录有关。 白近并没有表现出气愤,反而笑的深沉,站起身也没有再逗留的打算,叶九卿站在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就这么走?” “二十世的守陵人,他的骨子里都是忠君爱国,连我这个世袭罔替的辽东王都没放眼里,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白近系好衣服摇头苦笑。 “可他是唯一知道圣行录下落和内容的……” “你就是现在杀了他,相信也不会从他嘴里多问出一个字。”白近打断心有不甘的田鸡,一脸愧色看向图尔占。“是我不该强人所难,让你如今骑虎难下。” “白爷言重,是我太想刨根究底,和白爷无关。” 走到门口我停下来,其他人转身看我,宫爵虽然很失望,但无可奈何:“算了,他也是恪尽职守而已,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 “还有其他办法吗?”田鸡在旁边声音无力。 我必须要找到大清龙脉宝藏,那里有我追逐了几千年的月宫九龙舫,而唯一的线索就在我身后的老人身上,我如果离开只会再一次和那艘船失之交臂。 “朝歌!”叶九卿的声音有些惊愕,我想他应该是看出我神情里的阴沉。 我舔舐一下嘴角,缓缓转过身去:“圣行录对我至关重要,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圣行录的下落。” 我没有用请求的语气,更像是胁迫和命令。 “不能。”萨么库回答的很干脆和决绝。 “你们一脉守护皇陵二十世,我相信你是忠义守信之人,能不能多问一句,为什么能守着这了无生机的陵墓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什么支持你们到现在?”我声音愈发低沉。 “这是太祖爷对我们觉尔察氏的信任和器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我们的本分,这是对清太祖的敬重,不像有些人……”萨么库冷眼看向图尔占。“忘本不孝,不知道什么叫对先祖的敬畏。” “你敬畏那些已经死了的人?”我目光冰冷直视萨么库。“既然你还知道敬畏,那你最应该敬畏的不是几个死人几百年的人。” “放肆!”萨么库勃然大怒,指着门口大声说。“滚,都给我滚出去,不要脏了祖宗的圣陵。” 我不退反进,手慢慢向萨么库抬起,忽然叶九卿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按住我胳臂:“朝歌,你,你打算做什么?” 我知道叶九卿担心什么,他太了解我,毕竟看着我长大,比谁都清楚,我到底是顾朝歌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人。 “放手!”我声音异常果断,是的,那一刻我已经不是他熟知的顾朝歌。 …… 我明显感觉到叶九卿手一抖,我在他脸上看见了畏惧和害怕,手缓缓离开我胳臂,很希望萨么库能和叶九卿一样,因为叶九卿很清楚,真正该敬畏的是谁。 “怎么着,还想对我下手不成。”萨么库面无惧色,腰杆挺的更直。“我今儿就是死在这里,那也是给老祖宗尽忠了,死而无憾,不过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 萨么库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已经停在他额头上,瞬间他整个人僵直的愣在原地,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躯体,目光呆滞空洞。 “你对他做了什么?”宫爵声音惶恐问。 “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我只是想从他口中得知圣行录的下落。” 我回答的很平静,在长生仙宫我恢复了一部分毁灭之力,这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力量,让我能抹去人的记忆,同时我也能获取人的记忆和控制人的意识。 “圣行录在什么地方?”我问。 萨么库目光浑浊,停顿了片刻后回答出声:“圣行录由先祖开始记载,历经五年而终,岁末抄录送京面圣,原书随即封存不得让外人读阅,此事机密严禁向辽东王泄露。” “为什么不能让白家人知晓?”白近很好奇问。 “太祖秘旨,白家功在大清社稷,非人能所匹敌,白家扶持大清另有他心,为保大清万年基业,需有所提防。” “搞了半天,咱白家帮大清得了天下,这回头还算计着我们。”白近苦笑一声。 “圣行录到底记载着什么,居然不能公之于众,而且还特别叮嘱你们,不能让白家觉察?”叶九卿问。 “自大清入关起,所获财富运往赫图阿拉,觉尔察氏守陵人负责登记在册,同时出入圣城者一律报备,无皇命者不得入内,外城停留不得超过三日,违者以谋反论处。” “就这些东西谁稀罕知道,还搞的神神秘秘的。”白近多少有些生气。“圣行录五本原书,如今在什么地方?” 萨么库动作僵硬往外走,我们让开一条路,他走到屋外后指着门前一棵榆树,叶九卿和田鸡心领神会,立刻拿出工具挖掘,挖到五六米的时候,发现地下埋着一个密封的坛子。 其他人过去帮忙把坛子抬上来,在里面是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打开后五本保存完好微微泛黄的古书呈现在我们面前,封皮上圣行录三个字映入眼帘。 我随手拿起一本,里面巨细无遗记载着每一次运往赫图阿拉的货物清单以及押运人名字还有到达和离开时间。 “黄金三千……”田鸡刚读出口就怔住。“乖乖,都说应家富甲天下,可我家黄金也是论克,这圣行录里面黄金都是论斤算的。” 我对财富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圣行录上的数字的确让我都有些瞠目结舌,黄金白银若是折合成现在的钱币,那完全就是天文数字,除了这些之外,古玩珍品更是多不胜数,但凡是值钱的东西,这圣行录中都有记载。 像珠宝之内完全都不分大小,全都按照车辆的重量来计算,到达赫图阿拉之后,若重量有出入是要以监守自盗砍头处死的。 “乖乖,一共源源不断运了五年……”薛心柔震惊无比。“当时运往赫图阿拉的财富到底有多少啊。” “难怪一提到圣行录,萨么库就如此紧张,相信任何人看见这五本书恐怕也难以平静吧。”叶九卿淡淡一笑。 “你们看这个地方!”宫爵指着她手中圣行录说。 我们围过去,在宫爵手指的地方看见一行记载。 顺治二年的六月二十五日,豫亲王多铎押运物资到赫图阿拉…… 我们越往下看越吃惊,上面的内容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圣行录的记录清单上竟然着多铎到圣城的详细过程。 我们在清单上看见了九鼎,这也印证我们之前的推测,在青铜宫中发现的九鼎被秘密运往关外。 “还有玉棺!”田鸡看着文字激动不已说。 我连忙从宫爵手中把圣行录接过去,多铎亲自负责押运的货物中除了九鼎之外,还有一具玉石棺椁,圣行录上有详实的描述,棺椁在赫图阿拉被开启过,里面的人栩栩如生犹如是在熟睡。 “这人应该就是朱家的先祖,也是帮大禹治水的神人。”田鸡说。 “这里记载了这些东西被运往的地方!”我声音兴奋往下看,但很快眉头又慢慢皱起。“奇怪了,这批东西并没有运送进赫图阿拉?” “那运送到什么地方?”叶九卿追问。 “上面说,多铎出示龙符,和守陵人持有的合二为一,确定身份后被带往……”我眉头皱的更紧。“被带到了永陵?!” “这些东西不是该运往龙脉宝……”叶知秋一愣,慢慢张开嘴。“该,该不会永陵就是一直没有被找到的大清龙脉宝藏吧!” “不可能,我请凌老爷子来勘查过这里风水,此地虽然是风水宝地,但并非是龙脉所在,而且永陵建造在大清兴起之前,大清崛起之后这个地方没有被修建过。”白近摇头否定了叶知秋的想法。 “这里面提到了龙符,这龙符是什么?”田鸡问。 “会不会是这个。”薛心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们转身看向她时,薛心柔正蹲在挖出来的坛子边,她手里拿着半枚有龙纹的玉玦,我接过手看了良久,递到萨么库面前:“这是什么?” “龙符。” “干什么用的?” “见持龙符者,若能合二为一,犹如太祖亲驾,带至永陵功德碑思过。” “思过?!”我越听越迷惑,再问下去萨么库也不知道原因。 “半枚龙符的作用应该和兵符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清太祖把龙符的一半留给守陵人,而另一半留给了继承龙脉宝藏的人。”叶九卿深思熟虑说。 “多尔衮,持有另一半龙符的人应该是多尔衮,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多铎,并且让他带着青铜宫找到的东西和龙符返回盛京。”宫爵一脸冷静把所有事情和线索串联起来。“多铎应该得到多尔衮的指点,在盛京找到了金盒,并且和我们一样破解了其中的秘密,这才来到赫图阿拉。” “我想清太祖也不会让守陵人知道太多,他留下守陵人真正的原因,就是为了引导持有龙符的人继续寻找下一处线索。”我点点头认同宫爵的推断。“可是,清太祖为什么会让守陵人带着持有龙符的人到永陵来思过呢?” 第七百三十一章 意外收获 “顺治二年六月二十五日多铎到的赫图阿拉……”我把手中的圣行录往后翻,第二页记载的日期是六月二十七日,这一行文字是用朱砂所写。“这个日期是白家先祖到赫图阿拉的时间。” “也就是说多铎到达圣城后第二天,白家先祖如影随形也到了这个地方。” “奇怪,后面怎么没有了记载了?”叶九卿再往后翻发现已经是空白。 “这是最后一本圣行录,截止到六月二十七日再无记载,刚巧白家先祖出现在赫图阿拉。”我皱眉来回走了几步。“这说明白家先祖抹去了当时在赫图阿拉所有人的记忆,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在先祖立刻盛京之前,曾皇族密访,或许和这个有关。”白近说。 “当时在盛京并没有皇族,见白家先祖的又是谁?”叶知秋自言自语。 “你们说会不会是多铎?”田鸡若有所思说。 “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多铎是受命多尔衮,他是继承大清龙脉宝藏的人,清太祖既然连守陵人都叮嘱要对白家人提防,他选择多尔衮的时候一定也会告之,按理说多铎返回盛京应该避开白家先祖才对啊。”薛心柔说。 “先别管这些,从圣行录的记载看,九鼎和玉棺是被带到了永陵,我推测多铎不可能知道龙脉宝藏的下落,那就是说九鼎并没有在龙脉宝藏。”我望向不远处的永陵,环顾四周后说。“指不定九鼎和玉棺被藏匿在其他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连忙问萨么库,关于多铎携带龙符到此的事,守陵人可有什么传承下来的记载。 “豫亲王要求先祖封闭永陵神道,任何前来拜祭的官员和族人都不得靠近,当晚在永陵祠堂开棺。”萨么库目光呆滞回答。 “开棺?!”我大吃一惊。 “开棺是谁的主意?” “持龙符者如太祖亲临,所说之话皆是圣谕。” “这么说,要开启玉棺的是多铎。”白近说。 “不是。”萨么库声音很短促。 “当时持有龙符的就是多铎,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下达命令?”图尔占也很好奇追问。 “是和硕睿亲王。” …… 我们全都愣住,面面相觑对视半天,图尔占瞠目结舌问:“睿,睿亲王当时也,也在永陵?!” “这事其实不难理解,真正继承龙脉宝藏秘密的人是多尔衮,多铎在扬州发现青铜宫后,一定会呈报多尔衮,而只有他才明白青铜宫里发现的一切有多重要。”我想了想点头说。 “多尔衮当时统领八旗精锐攻略中原,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不可能押送青铜宫中发现的东西返回赫图阿拉,所以才会命多铎前往,并且以封赏为名掩人耳目,加之那个时候运往关外的财富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宫爵也想明白。 “可文史中并没有关于多尔衮和多铎在那个时候返回关外的记载啊。”叶知秋说。 “谁记?谁敢记?当时的帝王是顺治,可真正权操天下的却是多尔衮,他明明有登九五之尊的能力和实力,却选择辅佐顺治,这本身就是一件不解之谜。”白近淡淡一笑,指着我手中的圣行录说。“这上面的记载,说是只能君阅,恐怕顺治未必都知道圣行录的存在。” “多尔衮突然返回关外,看来事关重大。”我揉了揉额头还是有些疑惑。“可问题是,多尔衮即便知道龙脉宝藏的存在,但并不清楚九鼎和所发现的玉棺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让他回来呢?” “开启福陵,请太祖爷圣体。” …… 我并没有询问萨么库,因为我认为他不可能知道真相,可当我们听到萨么库的回复后,再一次目瞪口呆如同雕像般愣住。 “开,开启福陵?!”图尔占震惊的蠕动嘴角。 福陵位于盛京东郊的东陵内,是清太祖的陵墓,白近都大惊失色:“多尔衮即便只手遮天,也没胆子敢去惊扰清太祖的陵寝啊。” “难道……”图尔占神情凝重慌乱。“难道和那件事有关?” “什么事?”叶九卿急忙问。 “我们这一脉,姓氏就是福陵觉尔察氏,这个姓氏的由来就是因为我的先祖一直为太祖爷守陵。”图尔占表情错愕说。“据说清太祖驾崩后,被安葬于福陵时曾有汗谕,大清问鼎中原之前不封陵。” “福陵当时没有被封闭!”叶九卿瞪大眼睛。 “都讲究入土为安,何况是一代帝王,我从祖辈听到这个传闻时也不相信,以为是用来勉励八旗子弟问鼎中原的决心,后来直到大清得天下后,福陵才被封陵。”图尔库回答。 “这越来越有意思了,就是说多尔衮当时返回盛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重开福陵?!”薛心柔大吃一惊。 “不,不是重开福陵,是为了把清太祖的遗骸带出来!”我来回走了几步震惊无比说。“多尔衮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 “除非这是清太祖留给他的遗旨,在特定的时候把遗骸带回到这里。”宫爵声音惊愕。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田鸡问。 “这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是,到底要在什么情况下,多尔衮才会开启福陵把清太祖的遗骸带出来。”白近老成说。 “清太祖驾崩时,多尔衮才九岁,发现扬州的青铜宫时,多尔衮已经三十五岁,这中间二十多年多尔衮都没有动作,为什么多铎发现扬州青铜宫后立刻开启福陵呢?”叶知秋说。 “这说明白家先祖虽然协助大清夺得天下,但同时也在利用清太祖筹谋另外的事,清太祖并非浑然不知,只不过知道白家先祖并非常人,只能装作不知。”宫爵抿着嘴看向白近。“白家先祖的秘密或许清太祖知道的并不少,否则也不会秘旨让守陵人提防白家。” “看起来清太祖让多尔衮继承的秘密,未必只有龙脉宝藏,这中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叶九卿说。 “然后呢,在永陵祠堂开棺之后呢?”我继续问萨么库。 “棺内长眠一人,不知来历和姓氏,先祖只是从旁协助,并不敢多问,奉命将棺内之人移出。” “奉谁的命?” “睿亲王。” “后来呢?” “先祖说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棺内人离开玉棺之后,原本栩栩如生如同熟睡,可瞬间全身枯缩腐化,片刻变成一捧灰烬。” “化成灰烬?”宫爵大吃一惊。 我原本也被震惊到,但很快反应过来,青铜宫中长眠的事朱家先祖,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在离开那艘船之后,他的寿命会渐渐耗尽,为了维持生命必须长眠,但这需要借助特殊的载体。 这件东西就是被开启的玉棺,事实上这种东西我们并不陌生,最开始见到还是在昆仑金阙,就是在玉棺中找到了后来复原的人皮,从那个时候开始宫爵就和这艘船联系在一起。 之后我们又在叶九卿的暗室以及万象神宫中发现蔚蓝色的石台,这并非是普通的东西,具有延缓生命衰亡的能力,但是如若在没有被唤醒之前离开石台,时间会瞬间流逝。 萨么库告之我们,他先祖所见到的事,其实在万象神宫时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杨勋就是在我们眼前因为离开石台,顷刻间变成一捧灰烬。 估计当时在永陵开棺的人并不知晓玉棺的秘密,阴差阳错居然杀掉了长眠的归墟祭司,也就是朱七的先祖。 “后来呢,开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继续问。 “先祖受命退出祠堂,后面的事不得而知。”萨么库回答。 看来多尔衮不希望秘密被外人知晓,我问后来还发生了什么,萨么库也摇头回答不知,只知道永陵被封闭三日,多尔衮和多铎以及带来的九鼎不知所踪,三日后重新返回永陵的只剩下多铎和多尔衮两人。 并且以龙符严命萨么库先祖,所有发生的事不得泄露半点,因为龙符象征清太祖亲临,守陵人历代都保守着这个秘密。 “消失了三天?”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问。“去什么地方你先祖不知晓,那为什么知道消失了三天?” “因为睿亲王和豫亲王屏退所有人,独自前往功德碑思过,然后就不知所措,先祖留守在永陵之外等候,三日后才重见两位亲王重返。” “思过?!”叶九卿挠挠头。“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详细再询问了一遍,萨么库对其他的事完全不知,看起来他已经把守陵人所有的秘密全都说出来,圣行录如今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我让田鸡装好后放回坛中重新掩埋。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后,我让萨么库回到房中,抬手重新按在他额头,萨么库一怔,浑浊的眼睛又恢复了光泽,有些短暂的迟疑,嘴角很快就绽放出热情好客的笑容。 “站着干嘛,都坐啊。”萨么库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打开他拿出来的木盒,里面装的就是班布理一脉的族谱。“这就得从我们七世祖班布里说起,算起来他还是清太祖的伯父,到我阿玛那一代,觉尔察十九世皆是守陵人。”萨么库在我们面前竖起两根指头,很自豪对我们说。“你们问我守了多少年,二十!二十世了,中间就没有间断过,祖祖辈辈一直留在这里。” 其他人一脸吃惊却都默不作声看向我,我清除了萨么库的记忆,他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忆还停留在我们刚来的时候。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月牙城 在萨么库家里我们再没提及圣行录一事,只是随意了询问了关于永陵的一些情况,萨么库还真把我们当成考古调研的,巨细无遗详尽介绍了永陵的岁月变迁。 我借故想要去永陵参观,萨么库因为要准备明天的祭品不能顺行,出来后就听见叶九卿老成说:“这永陵里怕是还藏着秘密。”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点点头。 “这事越来越蹊跷了,按理说多尔衮在当时已经权倾天下,江山帝位都不要,就为了这个龙脉宝藏,偷偷摸摸回到永陵,到底是为了什么?”田鸡挠挠头自言自语。 “不光是人回来了,而且在扬州青铜宫发现的九鼎和玉棺一并都带到这里。”宫爵边走边走。“听萨么库的意思,多尔衮来永陵之前,还先在盛京开启了福陵。” “如果没猜错的话,被带到这里的还有清太祖的遗体。”白近说。 好久没听见图尔占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在最后面的他面色凝重慌张,想必原本只想探寻龙脉宝藏,可没想接触的越多,真相越让他震惊。 “我没事,只是有些吃惊,怎么都没想到,福陵觉尔察氏守了几百年的陵墓竟然是空的。”图尔占应该是看见我,摇摇手声音无力的解释。 “更奇怪的是,多尔衮和多铎平白无故在永陵消失了,三天后才重新出现,但回来的只有他们两人,带来了九鼎和玉棺却不知下落。”薛心柔蹙眉凝思半天。“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把这些东西就藏在了永陵?” “从时间上看,还真有这个可能。”宫爵说。 薛心柔这话还提醒了我,连忙拿出地图,找到永陵的位置,这里附近都是山区,不可能策马扬鞭,三天的时间,正常人步行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公里,可是当时多尔衮还带着九鼎以及玉棺,这么沉重的东西,会大大影响行程。 “如果这些东西没有被藏在永陵的话。”我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代表半径一百公里的圆。“那多尔衮消失的三天,应该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我不认为东西在永陵。”图尔占很确定对我们说。“永陵作为清祖陵,从修建之后就再没有被惊扰过,满人敬祖先是头等大事,清太祖也好,睿亲王和豫亲王也好,都不会擅自惊动祖陵。” “这样的话,那多尔衮消失的三天就应该去了地图这个区域的某个地方。”叶九卿看着地图说。“换句话说,清太祖在这个范围内秘密留下了什么东西,只有得到龙符继承龙脉宝藏的人才知晓。” “可还是说不通啊。”叶知秋愁眉不展。 “什么地方说不通?”田鸡问。 “多尔衮如果事先就知道这个地方的话,何必还要回盛京,直接来永陵不就完事了,他虽然极力在掩饰这次行程,可盛京终究是陪都,他出现势必会走漏风声。”叶知秋说。 “对于这个我也很费解。”薛心柔点点头。 “其实不难解释,清太祖肯定是告诉了多尔衮关于龙脉宝藏的事,但我相信,就连清太祖未必都知晓这处宝藏确切的地点,从他为了留下线索,而瞒天过海修建盛京皇宫来看,清太祖一直在提防白家先祖觉察。”我想了想对其他人说。 清太祖驾崩的时候,多尔衮才九岁,这么重要的秘密交给一个孩子,万一有差池泄露出去,宝藏倒是不会被发现,但是一定会引起白家先祖的注意。 所以我认为清太祖当时只告之了多尔衮龙脉宝藏的存在,但具体的细节并没有透露,而是希望多尔衮自己去发现留下的那些线索。 当然,多尔衮比起我们来说就要轻松的多,他不用去抽丝剥茧推测每一次线索的下落,他回盛京应该和我们一样,是为了找到金盒,并且从金盒中留下的东西再推测到赫图阿拉,最后发现清太祖引导他回去的地方是永陵。 “恩,这个推测有道理,你们还记不记得,萨么库说过,见到持有龙符者,若能合二为一,犹如太祖亲驾,带至永陵功德碑思过。”叶九卿一脸认真说。“看样子最后一处线索,清太祖留在了功德碑上。” 我们立刻前往永陵,一路都在思索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如今有了些眉目和头绪,心里也没之前那么着急,沉下心才发现这座意义非凡的帝王陵建筑群异常壮观。 清永陵坐北朝南神道贯穿,居中当阳中轴不偏,作为同样是守陵人的图尔占对这里当然了如指掌,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我们讲解。 过了前院之后便看见正中东西并列四座单檐歇山式四祖碑亭,按中长次右、左老右少的位序依次为肇、兴、景、显四祖碑亭。 亭座为方形高台,条石砌筑,碑楼内各立赑屃座神功圣德碑。碑阳镌刻竖书满、蒙、汉三体颂词,弘扬四祖的文治武功。 前院紧接方城,启运门为方城正门,二扇对开朱漆板门各布八十一枚鎏金铜门钉,取意九九归一,暗合帝王九五之尊,横九纵九唯皇最大。 方城内正殿称享殿,又称启运殿,是供奉四祖神位及祭祀的场所,启运殿后即为宝城,宝城平面呈马蹄形,前有泊岸,后有八角弧形罗圈墙。 而萨么库提及的功德碑便在宝城前端的月牙城正中,所谓月牙城就是宝城和方城之间的一小院,俗称哑巴院,正对方城所筑之墙成为月牙墙,正中便是皇陵的入口,帝王的棺椁就是从这里送进陵墓之中,被封闭后用琉璃影壁遮挡,可以说是一座皇陵至关重要的位置。 “为什么要叫哑巴院?”田鸡问。 “帝王也是人,被看死后挺多人守着,一不留神还是一样被盗,为了防止陵墓的消息被走漏,所以但凡帝陵的月牙城修建,所用工匠都必须是哑巴,白天休息,夜间施工,进出的路上得蒙着眼睛,完工后更得遣送到人烟稀少的边远地区居住,因为这个院子是哑巴修的,所以叫哑巴院。”说到陵墓哪儿有比叶九卿熟悉的。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田鸡很受教的点头。 “瞎扯淡的,哑巴院就是名字好听点,不想辱没了帝王名声。”我看田鸡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修这里的工匠没人能活下来的,你也不想想,哑巴就是让人闭口不说话,什么样的人能真正闭嘴?” “死人!”田鸡这才反应过来。 “对嘛,人死了就成哑巴了。”叶九卿笑着拍拍田鸡的头。 “功德碑说的就是这里。”图尔占停下脚步,指着月牙墙一处石碑说。 我们看见一个穿满人服饰的人虔诚的跪在石碑前,一丝不苟抄录碑文。 “这是在干什么?”薛心柔问。 图尔占解释,清太祖在修建帝陵的时候,特意在月牙墙上留下这处碑文,全篇一共九百字,是清太祖亲手所写,内容是缅怀先辈开创基业之艰辛和不易,并且要求后世皇族宗室,若是行差踏错有愧对先辈之举,便被贬罚至此面壁思过。 到后来这里成为满人的圣地,经常有人来此缅怀先祖,效仿当年太祖的圣谕,跪在碑文前抄录,用这样的方式来赎自己的过失。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能到这里的除了守陵人就只有皇族宗室,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图尔占说。 “这么说,当时多尔衮和多铎也是在这里抄录碑文。”叶知秋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清太祖在碑文里一定留下的线索。”宫爵说。 “您是说,之前只有皇族宗室能来参拜思过,到后来任何人都可以到这里?”薛心柔很认真问。 图尔占肯定的点头。 薛心柔蹙眉不语,思索了良久一脸疑惑:“如果说碑文中隐藏着秘密,这么多年了,又有这么多人来抄录,为什么就没人发现其中藏匿的东西呢?” “这个好解释,清太祖虽然在碑文中留下了线索,但绝非任何人都能窥探其中奥秘,只有他选中的人才能知道秘密的所在。”我说到这里也有所启发。“这么说来,要想知道线索还需要特定的办法。” “可多尔衮和多铎来这里的时候,和我们一样,都是通过金盒才发现其中玄机,他们既然能破译,我们应该也可以。”田鸡一边说一边站到碑文旁边。 我仔细注视碑文的内容,和图尔库所说一样,全篇文采斐然豪情洒脱徜徉恣肆,不愧是一代帝王手笔,虽然只有九百字,可硬语盘空字字珠玑,通篇连贯严谨浑然一体,我反复看了很多遍,除了是一篇足以称道的碑文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都说你眼睛毒,你能瞧出什么端倪吗?”我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叶九卿。 “你也太瞧得起我。”叶九卿苦笑一声。“这碑文里可有龙脉宝藏的线索,真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宝藏恐怕早被搬空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多此一举 宫爵一直站在那个跪在碑文前抄录的满人身后,态度极其虔诚的从功德碑上一字字写在面前的纸上,写好一张后就放在旁边用石头压着,瞧着应该已经抄了十多张。 “你们发现没有,他抄录的这些碑文纸张和地面上的石框一样大小。”宫爵指着碑文前面的石板小声说。 我们这才留意到,在功德碑的前方地面上有一处四四方方被石条圈起来的地方,大约有一本书展开那么大,满人把纸就放在其中,大小刚好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叶九卿问图尔占。 “抄录碑文的目的是为了思过,太祖要求抄录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必须严于律己,因此抄录碑文的纸张必须在这个区域内,并且不能有偏差。”图尔占解释。 我让图尔占给跪在地上的满人交谈,麻烦拿一张抄录好的碑文看看,满人也没介意爽快的答应,我把纸张拿在手中,碑文通篇全是满语,要图尔占翻译我们才能知道其中意思。 不过内容并没有不寻常的地方,田鸡把头探过来看了一会:“这清太祖也真够事多的,既然是来思过,怎么思都是别人自个的事,连抄多大的纸都要规定,真是管的够宽。” “朝歌,我们小时候也被封叔罚过抄书,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要求啊。”叶知秋看着我说。 “这功德碑说是让人思过的,其实是清太祖留下线索的地方,其他人看就是普普通通的碑文,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秘密。”白近看了很久一脸老成说。“碑文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上面的内容众所周知也不是秘密了,清太祖要留下线索到底会用什么办法呢?” “宫爵,你跟着宫羽学机关术,这其中如何隐藏线索也应该学过,关于利用文字传递消息,你可有什么见解?”叶九卿问。 “方法有很多种,一般常见的有藏头或者藏尾诸如此类的办法。” 我连忙看碑文纵横行的首排字,让图尔占翻译出来后并不连贯也不通顺,宫爵说还有渐进的方式,比如每隔多少字出现的字,连在一起才是真正要传递的消息,但我们反复推敲碑文,并没有发现可以连贯通顺的字句。 “我怎么瞧着不该这么复杂啊。”田鸡说。 “圣行录你又不是没看,恐怕再找不出比大清龙脉宝藏更大的宝藏了吧,里面藏了那么多金银珠宝,要是不复杂岂不是早被人发现。”薛心柔说。 “这话是没错,可问题是清太祖把宝藏的秘密留给了多尔衮啊。”田鸡漫不经心回答。 “这和留给谁有什么关系?”我问。 “多尔衮是干什么的,虽然是满人可也算是一代名将,文功武制十七岁就统兵征战蒙古,满人尚武对文并不是太看重,至少清初是这样,多尔衮到这里和我们一样,并不知晓碑文中的线索,一介武夫能很快破译其中的秘密,所以我认为这碑文中留下的线索或许并不复杂,至少没有我们想的这样繁琐。” “还别说,田器说的挺有理的。”叶九卿点点头。 “也不简单啊,我们瞧了这么久,一点眉目都没有。”叶知秋一筹莫展。 “当初陪着多尔衮来这里的是多铎,这两人都是武将,他们都能想到其中的秘密,我们怎么说也不会比他们差啊,难不成我们没找到门道?”宫爵也忧心忡忡。 白近一直默不作声,我看见他久久注视着还跪在地上抄录碑文的满人,从我手里把抄好的纸拿过去:“清太祖既然要留下线索,也就是说这里不光是碑文,包括其他的一切都是刻意精心设计好的。” “你想到什么?”叶九卿问。 “为什么要在地上留下一个规定纸张大小的石槽呢?”白近说。 我重新看向那张纸:“难不成纸张的大小才是破解这里线索的关键?” “多尔衮和我们一样,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其他的提示,他能解开这里的秘密并非是巧合,说明他比我们看懂了什么。”白近点点头。 “多尔衮到这里的时候,应该也抄录了碑文,纸是一样的大小,碑文内容几百年来也没有变过,那多尔衮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破解其中的玄机?”薛心柔冥思苦想说。 我一言不发来回走了几步,心里重新推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其实是在重复多尔衮的足迹,他也是先到盛京,然后发现清太祖在皇宫中留下的卦象,以此找到井里的金盒。 并从金盒里留下的线索一步一步找到这里,当年多尔衮所拥有的东西,如今全在我们手中。 “金盒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用,锡棍是暗示索伦杆子,而绢布指引人最终到达永陵。”我揉了揉额头说。“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其实在金盒中还有其他东西,但是被多尔衮拿走,而这样东西就是破译这里文字的关键。” “我认为没有这个可能。”叶九卿摇摇头说。“多尔衮在很早之前就从井里取走金盒,并且成功找到清太祖留下的线索,可为什么金盒还会被留在盛京皇宫呢?” “估计这也是清太祖的要求,要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下去,多尔衮要留给下一个继承这个宝藏的人。”白近说。 “不过从中也能看出一个问题,说明多尔衮并没有最终发现龙脉宝藏的下落,否则不会还把金盒放回去,他是希望下一个继承这个秘密的人继续去找寻。”叶九卿点点头说。 “我知道大清龙脉宝藏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了。”叶知秋忽然恍然大悟说。“多尔衮带着多铎来这里,说明他把这个秘密告之了多铎,这两人是亲兄弟而且感情很深,多尔衮选择了多铎来继承龙脉宝藏的秘密。” “为什么多尔衮没告诉自己的后人?”田鸡问。 “因为睿亲王并没有子嗣,其弟多铎的儿子多尔博过继给多尔衮,袭睿亲王,多尔衮被革王爵、撤庙享后,多尔博又归宗多铎后,后来乾隆给多尔衮平反,恢复多尔衮睿亲王封号,多尔博仍为多尔衮的继承者,其时多尔博已死多年。”图尔占在旁边说。 叶知秋点点头继续说,看来是天意要让龙脉宝藏成为永远的秘密,顺治七年,多尔衮出猎古北口外,行猎时坠马跌伤,重伤不治薨于古北口外喀喇城,年三十九岁。 而一生战功彪炳的多铎,在顺治六年染天花疾亡,年仅三十六岁,多铎与多尔衮兄弟感情最好,多尔衮当时正在山西征讨姜瓖,听到多铎死讯发狂吐血,兄弟情深显而见之。 “这两人前后相隔一年都身故,多尔衮应该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病故,多铎死后他还没想好到底又谁来继承龙脉秘密,也跟着撒手人寰,至此大清龙脉宝藏的秘密再无人知晓。”叶知秋说。 “这样说起来,多尔衮并没有比我们多知道其他的线索,他完全是凭借金盒里的东西破解了碑文。”宫爵听完后冷静说。“可问是,金盒里面所有东西都已经用过了,没什么和这碑文可以联系在一起啊。” “说到金盒里面的东西,我倒是有一件事一直很疑惑。”图尔占忽然在旁边犹豫不决说。 “您疑惑什么?”薛心柔问。 “清太祖如果要留下龙脉宝藏的线索,势必每一步都会反复推敲和验证,确保万无一失的同时不会有任何疏漏以及……”图尔占停顿了片刻。“以及多余的东西出现。” “多余?”我眉头一皱。“你认为有多余的地方?” “是有一件东西的出现很多余。” “什么东西?”叶九卿追问。 “就是金盒中的锡棍。” “不多余啊,没有锡棍的话,我们也无法推测出索伦杆子。”宫爵一脸诧异。 “太祖爷在绢布上用图案就暗示了赫图阿拉以及其他线索,汗宫大衙门上那条一飞冲天的飞龙本身就是暗指索伦杆子,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单独在金盒里放一根锡棍呢?”图尔占心平气和看着我们说。“我始终没想明白锡棍存在的意义,如果是暗示索伦杆子的话,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如此重要的秘密,又怎么会留下多此一举的东西……”白近神情凝重,看看我们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或许并没有搞明白这根锡棍真正的用途。” 田鸡把锡棍重新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挠挠头说:“这玩意我们之前就研究过很久,没什么特别地方,如果不是用来暗示索伦杆子,那还能有什么用?” “等会!”宫爵忽然一脸惊愕的走到功德碑前,然后招手让我们过去,她手指着功德碑一处地方。“你们看看这里。” 我们上去看见那是功德碑边缘的纹饰,在宫爵手指的地方是竖条的纹路,顿时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那竖条的纹路不管是大小还是样子竟然和田鸡手中的锡棍一模一样。 薛心柔兴高采烈压低声音说:“就是说,留在金盒中的锡棍,和这碑文的线索有关,破译碑文的关键就是这根锡棍!” 第七百三十四章 阴阳相巡悬龙踪 田鸡把锡棍重新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挠挠头说:“这玩意我们之前就研究过很久,没什么特别地方,如果不是用来暗示索伦杆子,那还能有什么用?” “等会!”宫爵忽然一脸惊愕的走到功德碑前,然后招手让我们过去,她手指着功德碑一处地方。“你们看看这里。” 我们上去看见那是功德碑边缘的纹饰,在宫爵手指的地方是竖条的纹路,顿时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那竖条的纹路不管是大小还是样子竟然和田鸡手中的锡棍一模一样。 薛心柔兴高采烈压低声音说:“就是说,留在金盒中的锡棍,和这碑文的线索有关,破译碑文的关键就是这根锡棍!” 锡棍中间是中空的,但只有豆大的圆孔不可能放进东西,锡棍上没有任何东西,只在最中间有一处三角的刻痕。 “锡棍我检查过,很普通寻常,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宫爵摊着手很焦灼。“我实在想不出锡棍和这些碑文有什么关联。” 跪在地上抄录碑文的满人已经离开,我们围着功德碑查探,希望能在石碑中找到些什么。 “和石碑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这并非是原碑。”图尔占说。 “原碑呢?” “年久失修早已破损,这是后来才重新雕刻在此的,但大小和样式和原先的无异。” “拆除原来的石碑时可有什么发现?”叶九卿问。 “没有。”图尔占回答的很肯定。“就是普通的石刻碑文,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样看起来,锡棍不是用在功德碑上。”宫爵愁眉不展说。 “关键还是锡棍上这三角刻痕。”我用手触摸了一下说。“应该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才对,可这样小的三角刻痕能放什么呢?” “关键是线索和碑文内容有关,可这些文字都是满文,也不可能出现这样规整的三角形状啊。”叶知秋说。 “把锡棍给我试试。”田鸡有些犹豫不决说。 宫爵把锡棍递还给他,田鸡挠挠头从我手里把抄录碑文的纸要过去,比划了半天慢慢把纸的一角放在锡棍的中间,我们所有人顷刻间全都大吃一惊。 谁都没往这方面想,可事实上,四四方方纸的边缘刚好和三角刻痕吻合,田鸡眼睛一亮,转动锡棍,纸被卷到锡棍上,当完全缠绕在锡棍上时,刚好只能看见一竖行满文。 “这一行文字是什么意思?”田鸡举着锡棍问图尔占。 图尔占摇摇头,说上面的满文很凌乱而且残缺不全根本不是完整的字,田鸡又换了一角重新缠绕,接连三次图尔占都摇头,田鸡也不气馁,不断换着角度和旋转的正反,不厌其烦询问图尔占。 当图尔占再一次看见田鸡递到他面前的锡棍时,忽然间整个人瞪大眼睛,伸手去移动上面的纸,嘴角蠕动的厉害:“这,这一次是完整的满文,而,而且还是一句连贯的话!” …… 我们一听欣喜若狂,没想到居然是田鸡破译了这里的秘密,原来这才是清太祖留在金盒中锡棍真正的用途,难怪他会要求在抄录碑文的时候,必须在特定的限定区域。 一般人会以为是清太祖的严谨,但实际上,只有在这个区域内抄录的碑文,通过锡棍的缠绕才会重新组合出藏匿其中的线索。 “上面写着的是什么?”叶九卿迫不及待问。 图尔占逐一把满文翻译过来,每说一个字,田鸡就在纸上记录下来,等图尔占说完,田鸡在纸上写下一行话。 阴阳相巡悬龙踪,龙砂凤冠显圣宫。 “清太祖果然在碑文中留下了线索!”薛心柔大喜。 “可是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田鸡问。 “阴阳所指的东西实在太多,可这两句话中没有明确的指示,有无数种可能啊。”宫爵说。 “不,这里其实是有指示的,阴阳相巡并非是断章取义的一句话,原文的出处在礼记当中。”叶知秋指着第一句话说。 “礼记里有这句话话?”我问。 “封叔以前逼着我们背读经典,那个时候你一直都敷衍了事,我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只能老老实实背。”叶知秋苦笑一声说。“这是礼记的祭义中一段话,原文是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以致天下之和。” “封叔让我们背过这些东西?”我挠挠头有些哭笑不得。“亏你还能记得住。” “知秋,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白近问。 “这句话其实很容易理解,这里的阴阳指的就是日月,是说日月交替,始终循环不乱,天下便能永远太平。” “废话,这日月不交替了那还得了。”田鸡不以为然说。“可清太祖留下这句话有什么用意?” “是啊,这没头没脑的,谁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我也一筹莫展。 “知秋,你刚才说这句话是出自于祭义?”叶九卿问。 “是的。” “怎么?该不会连你都知道?”我无奈的苦笑。 “祭义一篇是用来记载祭祀的规矩和仪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什么的,既然祭祀当然是祭先人,这先人在地下埋着,我学点这方面的东西,也方便探墓。”叶九卿压低声音说。 “记载祭祀仪式的?!”我眉头一皱看看四周。“清太祖在永陵留下这句话,莫非是和永陵有关?” “我也是这样想的,阴阳相巡悬龙踪这句话,前面的阴阳相巡应该指的就是永陵,这里的阴阳是指日月,就是说要在永陵找到和日月有关的地方。”叶九卿点点头说。 “您对这里最为了解,在永陵可有什么日宫或者月宫之内的地方?”田鸡笑着问图尔占。 “什么叫日宫和月宫?”薛心柔一脸茫然。 “这里是皇陵嘛,随便一处地方不是这样宫就是那样宫的,既然和日月有关,说不定指的是建筑呢?”田鸡憨憨一笑说。 图尔占冥思苦想半天,皱眉摇头说:“永陵所有的建筑中,没有一处和日月两字有关的。” “不可能啊,既然清太祖留下线索,阴阳指的是日月的话,那说明在永陵肯定有和日月有关的地方,怎么……” 田鸡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我们看见之前跪在这里的满人在身后拍了拍田鸡肩膀,然后说了些什么。 “他,他说什么?”田鸡茫然的问图尔占。 “他问你手中抄录的碑文可还需要看,如果不需要的话,他要拿去焚烧给祖先,这是一种忏悔思过的方式。”图尔占翻译出来。 田鸡连忙把纸还给满人,客气的说谢谢,满人很谦逊的微笑,转身走了几步又一次折返回来,还是对着田鸡说着什么。 田鸡不知所措看着图尔占,我发现图尔占面色有些惊诧:“他告诉你,之前听你说永陵和日月有关的地方,他是附近的村民,经常来永陵祭祀,所以对永陵很熟悉,他知道一处地方和日月有关。” 我们立刻来了精神,让图尔占帮忙问是什么地方,满人对我们招手,看样子是示意带我们去,跟着满人退出月牙城后,停在之前我们进来的永陵正殿,也就是高筑于方形的墀陛之上启运殿,这里为四祖神灵休息之所。 在宽敞的广场上,满人抬手指着享殿的上方,对我们说着什么,图尔占听完神情震惊无比,等满人离开后,他告诉我们:“在清帝诸陵的享殿大脊的两端均为鸱吻,唯永陵享殿大脊的两端是龙吻。” “什么叫鸱吻?”田鸡问。 薛心柔在旁边解释,鸱吻是古代建筑物的脊梁上的一个设计,究其源可上溯至汉代,通常置于古代大型建筑的屋脊上的避邪物,传说可以驱逐来犯的厉鬼,守护家宅的平安,并可冀求丰衣足食、人丁兴旺。 为此,不论是建筑等级高或低的宅主均在戗脊端、角脊上饰有鸱吻来避邪,但装饰的动物以及数量是宅主的职权和地位的象征,能用龙吻的只有帝王。 “既然是装饰屋脊的,为什么和日月有关?”宫爵问。 “这两边的龙吻侧剑把上,分别透雕日和月二字,日字在左,月字在右,日字与月字合则为明字,将明字分开置于大脊两端则有破明之意。”图尔占指着屋脊两侧解释。 “原来阴阳相巡说的是这个地方,可让我们看着屋脊又是什么意思?”白近皱着眉头说。“而且后面还有一句悬龙踪三字,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仰望着享殿的屋脊凝视了良久,图尔占在旁边说,问题不该在享殿上,因为这里也并非是原址,都是后来经过修葺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清太祖留下的话指向这里,但什么都没有,让我们看什么?”宫爵都有些心烦意乱。 “悬龙踪……”我在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悬龙?悬着的龙?这里没瞧出来有悬龙啊?” “悬龙?!”叶九卿忽然一怔,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嘴慢慢张开。“清太祖指引到这里,让继承龙脉宝藏秘密的人要看的并非是屋脊。” “那是什么?”我连忙追问。 “是后面的启运山!”叶九卿的手缓缓往上抬,嘴角露出欣喜的笑意。“启运山得天独厚,山势起伏高低不平,犹如一条悬龙卧川!” 第七百三十五章 阴阳交替 叶九卿越说越激动,指着享殿告诉我们,清太祖留在碑文中第一句话里的悬龙,在这里其实有两个意思。 享殿的宫殿顶是屋面双坡,两侧伸出山墙之外,这在古建筑中被称为悬山顶,因为两侧有龙吻,所以也被叫成悬龙顶。 叶九卿的手往上抬,指向永陵背后的启运山,这里山势石骨棱峥,山脊此起彼伏状若行龙,在风水堪舆中俗传悬龙。 “叶叔,既然宫殿的屋顶和启运山都是悬龙,那你为什么说清太祖留在碑文中的第一句话,指的是启运山呢?”田鸡问。 “你忘了萨么库说过,多尔衮和多铎在功德碑思过时,屏退了所有人,并且封闭永陵,三日后才重新出现,而享殿被重新修建过,但并没有什么发现,那说明这句话中的悬龙只有可能是指启运山。”叶九卿回答。 “如果是启运山的话,也能说通。”白近点点头一脸认真话说。“我们之前推测过,多尔衮在携带九鼎以及玉棺的情况下,三天时间最远的行程不超过一百公里,而启运山刚好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就是说,清太祖在启运山中藏匿了一处地方。”我望向永陵后面的陵山,我们破译出的文字,第二句话中提及了圣宫,想必这才是所有线索最终要指引的地方,而圣宫的位置应该就在启运山某处。“九鼎和玉棺并没有被带到龙脉宝藏,而是秘密的藏匿在圣宫,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清太祖还把龙脉宝藏的线索也留在了里面。” “启运山是长白山余脉,虽然山势不高,但是连绵起伏方圆百里,即便知道圣宫在启运山,可第一句话中并没有提示具体的位置。”图尔占一脸沉静说。“这陵山起伏一共十二座山头,总不至于挨着找吧,就算从头到尾搜一遍,也不见得会有收获。”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说。“我从第一句话中只能推测出所指的是启运山,至于具体的位置我真没看出端倪。” “我们不知道,多尔衮同样也不知道,他既然能找到,说明这两句话中一定还有其他隐含的意思。”宫爵抿着嘴沉思片刻。“悬龙既然同时指的是启运山和享殿的屋顶,清太祖不会留下含糊不清的提示,我们只关注了启运山,但享殿的屋顶在这里又有什么含义呢?” “阴阳相巡是指日月交替,这句话并不难理解,同时也没什么玄机。”薛心柔想了半天问。“知秋,这句话出自于礼记,原文是什么?” 祭日于东,祭月于西,以别外内,以端其位。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以致天下之和。 叶知秋脱口而出,我来回走了几步,嘴里反复念叨这几句话,从字里行间很容易理解,在东边祭祀太阳,在西边祭祀月亮。 “以别外内,以端其位……”我眉头皱起摇摇头问。“知秋,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说古人祭日月是有很严格的规定,在礼记的祭义中,为普报上天诸神而以祭日月神为主,祭日神是在坛上,祭月神是在坑内,以此区别幽暗和光明,以此划分上下。 祭日于东方,祭月于西方,以此区别内外,端正其位是说祭祀的时间也必须在日月交替的时候。 “日月交替?”田鸡一脸迷惑。“日月交替的时间怎么好确定?” “不,这里所说的日月交替是一个概念,古人不可能计算是日月交替的周期,因此日月指的是阴阳交替。”叶知秋说。 “阴阳交替……”我想了想有些启发。“一般来说午时就是阴阳交替的时候,所谓阴盛阳衰就是指的阴阳交替,莫非第一句话中的阴阳相巡指的是时间?” “也许指的是另外的意思。”宫爵在旁边说。 “什么意思?” 宫爵一直抬头望着享殿的屋顶,脸上渐渐绽放出微笑:“古人计时,一天十二个时辰,午时正好是阴阳交替,说明这个时辰刚好是分水岭,最中间的意思。” “中间!”薛心柔眼睛一亮,向后退了几步,声音惊喜大声说。“享殿的中间有突起的剑脊,站在大殿的正中看过去,中间剑脊正好指向启运山的一座山头!” 叶九卿兴奋的拍了一下脑门:“对上了!就是这个意思,第一句话是在指引圣宫所在的位置,就是剑脊所指的那座山头。”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启运山,黄昏的时候到达山头,满山被白雪所覆盖,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群山,连绵峰峦层层重叠一望无际,其地理条件独特让山势奇雄,瞬息万变的气候神姿,自古以来就被满人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和中原的山脉有所不同,我们常见的山脉多以森林为主体,苍山奇峰为骨架,清溪碧潭为脉络,构成了一幅风格独特的生动画卷。 而这里山峦重叠翠,怪石嶙峋烟雾浩渺险要雄壮,如同粗矿奔放的满人透着不屈的刚毅。 站在山头正好能俯瞰整座永陵,叶九卿对这里的风水赞口不绝,说永陵风水绝佳完全是因为启运山的山势,此地应是战神的地盘,虚拟升腾将才辈出。 “启运山是永陵的陵山,风水当然得天独厚,相传这里可是悬龙龙脉。”图尔占边走边说。 “龙脉?”田鸡回头看着图尔占问。“什么叫悬龙龙脉?” “我也听说过关于启运山的风水传闻。”白近笑了笑说。 “白叔,您给我们讲讲吧,之前我对这些可是全然不信,如今接触这么多,感觉风水堪舆好神奇。”薛心柔问。 “你就给他们说说吧,这爬上也挺累的,就当是消遣了。”白近对图尔占说。 图尔占对白近言听计从点点头对我们说,相传,明嘉靖年间,有个叫邢建陵的风水先生,很得嘉靖皇帝的恩宠,一天夜里,他陪同嘉靖皇帝观看天象,发现紫禁城的东半天上有望不断的紫气滚滚而来,好像有一条飞龙在腾云驾雾。 嘉靖皇帝看后问邢建陵缘由,邢建陵说这片云气预示着东北方向可能要出真龙天子了,因为东北方有藏龙的山脉,这样的山脉呈龙的形状,它不断地生长延伸,当龙头伸人河水,就象征着龙人龙潭,该龙就已生成。 如果谁在这个山脉的龙穴之处占上坟地,他的后人就能当高官乃至坐上龙椅,嘉靖皇帝一听,担心大明江山易主,便急派邢建陵带上一班人马直奔东北破除龙脉,以免真龙天子出现。 邢建陵一路上是使出浑身解数,凡是他认为有龙脉的山,就命手下将其龙头劈碎,在龙脖处挖道深沟,他们一共破了九十九条龙脉,因为启运山山势上行悬地三尺,是罕见的悬龙,邢建陵唯独算漏了这一条。 “这不过是后人杜撰而已,此地并非是龙脉之地,不过邢建陵倒是有一点没有说错。”叶九卿淡淡一笑说。 “什么没说错?”我问。 “按山经所述的山脉走势,此地应是北出兑龙山脉和东奔华夏的震龙山脉的交尾之处,同时具备两条龙脉的血性和冲动。”叶九卿环顾四周谈笑风生说。“这里的每条山脉延绵不绝,一直深入浩瀚北面,气势磅礴风俗粗犷,一旦有真龙出,注定要完成惊天动地的伟业。” “叶叔,这里又不是龙脉,有这么好?”田鸡边走边问。 “风水地相讲究天人合一,并非龙脉就一定是风水宝地,而且龙脉还有很多种,比如凶龙、危龙等,真正的龙脉可遇而不可求,但启运山到真是得天独厚,罕见的风水宝地。” “爸,给我们说说,这里风水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是金星吐唇,尽头龙结穴,来龙白虎枝桡与穴星,形成十二个金星相连,芙蓉大帐似如龙盘,白虎有力拦于河边,左水倒右,白虎下砂收尽源头水。”叶九卿口若悬河指着启运山起伏的山势说。“堂局开广山山来朝,似有万山汇聚之势,前方为朝山,是三旗并立格局为三台是凤形。” “叶哥,今儿真是服气了,这和凌老爷子说的如出一辙,他说启运山后有龙,前有凤,中间夹河,这是龙凤夹一杠,后辈必当皇上。”白近心悦诚服说。 “龙凤夹一杠……”我停下脚步思索一会说。“碑文中第二句就是龙砂凤冠显圣宫,这句话中出现了龙砂凤冠,是风水地相中的术语,莫非是指圣宫的位置和风水有关?” “我也是这样想的,龙砂是指地势的土壤,而凤冠是说山势形态,我这一路都在留意,可至今也没瞧出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叶九卿点点头回答。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达山头顶端,叶九卿一言不发凝望四周,来回在四方勘查后,回到我们身边指着背阴的北面。 “这里地势三面陡峭,唯独北面开阔利于修建,而且当时多尔衮到此时带着九鼎和玉棺,如此沉重之物不可能运往悬崖峭壁之上,因此圣宫所在一定在北面。” 第七百三十六章 龙砂凤冠 山头北面虽地势平缓,但放眼望去一片银白,大雪覆盖的山体晃的人眼睛发胀,叶九卿蹲在地上,拂去积雪从地上拾起一捧泥土,在手中细细搓揉,然后随风扬起看了片刻。 “圣宫既然和风水有关,关键就在龙砂之上,而土壤是龙砂的关键,好的龙砂其土必定细嫩,润而无余气,即润而不粘手,如切脂肪裁脆玉,并且具备金木水火土五色。”叶九卿说。 “叶哥,那这里的土壤如何?”白近问。 叶九卿拍拍手中的泥土,来回张望四周,一筹莫展回答:“那就差的远了,这里的土干如埋藏的粟,锄之成硬粒,散而不粘,好像含水分的细砂小石一样,如此的土质并非龙砂之地。” “那该怎么找这个龙砂凤冠的地方啊?”叶知秋问。 叶九卿苦笑一声说:“我也就半斤八两,这找龙砂和探龙穴大同小异,所谓三年寻龙十年寻龙,哪儿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地相之术讲究相生相克,关于找寻龙砂还有专门的方法。” “叶叔,这找土还有什么方法啊?”田鸡问。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精通,只是接触听闻过,这里面涉及到太极晕。”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我看看叶九卿,淡淡一笑问。“我以为你会的东西全都教给我了。” “要教你总得我会才行,术业有专攻,这哪儿是我能钻研精通的。”叶九卿站起身无奈笑了笑说,寻找到龙砂的大体方位后,为了确认是否所属土壤是龙砂,古人会会以叫做太极晕现象最后定论。 古代人寻找到龙砂被认为是部落或者国家的大事,所以会举行祭祀等仪式,祭祀者将一个叫做结印册的物质和土壤一起焚烧。 结印册是一种竹木制作的卷轴,上面会加有结印,这并非是无稽之谈,具体的结印方法在一本被称为大唐阴阳书的古籍中有详细记载。 被焚烧的结印册高温下会和被称作龙砂的土壤产生反应,形成的灰烬会出现似石非石,似土非土之土,搓之如粉,并且会出现一圈圈像树年轮的花纹古代人称作太极晕。 “爸,你怎么越说越玄乎,该不会我们还要在这里烧纸吧?” “那倒不用,这里并非龙脉,此法不会有效果,而且对于结印册我完全不懂,这是地相之中的不传之秘,能掌握此法的人凤毛麟角,我想清太祖就更不懂了。”叶九卿笑着摇手。 “叶叔,既然清太祖不懂这些,那第二句话中的龙砂凤冠又是什么意思?”薛心柔问。 “从盛京皇宫的选址不难看出,清太祖当时身边一定有堪舆高人指点,此地虽不是龙脉,但圣宫的位置势必和风水地相有关。”叶九卿摸了一把下巴。“可惜如今山头被积雪覆盖,难以查看地形。” “算了,与其在这里没有头绪浪费时间,还不如老老实实找。”我从包里拿出探铲对其他人说。“如果圣宫就在这里,肯定会留下挖掘过的痕迹,大家分开打探洞,应该会有收获。” 我们在北面逐一对任何有可能的地方进行了探查,但结果却让我们不知所措,探铲根本打不下去,山头的土层下面全是密布的石块。 “这样的地形根本不适合修建任何建筑啊。”薛心柔说。 “那也未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修建完成后,为了防止有人对这里进行探查,故意把石块分布在土层下面。”叶九卿经验老道说。“在行当里这叫反石土,也是最棘手的一种防盗方式。” “爸,既然这样的方式防盗效果如此之好,为什么中原的陵墓鲜有看见用这样的办法呢?” “中原讲究入土为安,死后都是用封土填埋,谁愿意死后身上还压着乱石,不过满人应该没有这种忌讳。”我在旁边解释。 田鸡气喘吁吁拂去身后一块山石上的积雪,瘫软的坐到上面去,样子有些疲倦:“马上就要天黑了,看样子这一时半会估计是找不到,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冬夜气温很低,留在山头我担心你们身体受不了,不如先回去再从长计议。”白近说。 “多尔衮来回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是说他在这里很快就找到了圣宫,多尔衮又不懂风水地相,他都能找到,为什么我们反而没有眉目呢?”我喃喃自语。 “瞎猫撞到死耗子,指不定他比我们运气好。”田鸡无精打采说。“说真的,我冷的实在不行……” “别动!”我抬手打断田鸡,目不转睛看着他,回头对叶九卿说。“你看他坐的那块石头像什么?” 叶九卿走到我身边看了半天,让田鸡把他身下的石头积雪清理干净,然后推到一边,之前被积雪覆盖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怎么瞧着像一只鸡啊?” 那石头上黑下白,越往后石头上分布五彩斑斓的石纹,叶九卿说的没错,看上去像一只昂首挺胸的鸡,从姿态和样子看还是一只白腹锦鸡。 “锦鸡?”叶九卿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四处张望,目光最后停在田鸡对面的一块盘石,招呼我们帮忙清理干净上面的积雪。 然后叶九卿向后退了几步,一言不发凝视半天,我站到他身边,叶九卿问我那石头像什么,我看了良久感觉像一条游弋的蛇。 “蛇和锦鸡……”叶九卿摸着下巴来回走了几步。“难不成是我想的太多,龙砂凤冠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奥。” “你想到什么?”我问。 “所谓龙砂,远看则有,近看则无,侧看则露,正看模糊。皆善状太极之微妙也。”叶九卿一脸认真对我们说,这是观龙砂的要领,大意就是看神而不是看形,就如同这两块石头,若是近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像如今这样远往,看其神却能看出蛇和锦鸡的模样。 “叶叔,这两块石头像蛇和锦鸡,但和我们要找的圣宫有什么关联啊?”薛心柔问。 “线索中第二句话是龙砂凤冠显圣宫,字面上的意思显而易见,找到龙砂凤冠之地,便是圣宫的所在,而这里的盘蛇如龙行起伏曲曲如活,而大蛇化龙。”叶九卿指着左边的石头说。“寓意龙砂。” “锦鸡五彩斑斓,而且头有羽冠犹如凤凰。”我顿时恍然大悟。“这两块石头左右相对,中心出脉,负阴抱阳正是龙砂凤冠!” 叶九卿也点点头,我们连忙清理出两块石头中间的积雪,没挖掘多久探铲就触碰到石板,而且和之前不一样,并非是零碎的石块,而是一整块完整的封石。 此地位于山头背阴的地方,加之又是永陵陵山,满人绝对不会来这里动土,或许这也是清太祖选择在这里藏匿秘密的原因。 田鸡试图去撬开封石,被宫爵一把拉住,她说这封石的四周严丝合缝,很显然有机关设置,她用手轻轻的触摸封石,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圆孔,想是什么东西要插入进去。 “锡棍!”宫爵眼睛一亮,让把锡棍交给她,果不其然锡棍的大小刚好合适,插入后宫爵轻轻一扭,封石里面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缓缓分开,一条通往山头深处的通道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小心翼翼沿着通道下去,越是往前越宽敞,我拿起点燃的火把环顾四周,通道内机关重重,就在我们头顶上方便是巨大的岩石,由机关支撑连接到入口处,如果强行进入的话,触及机关这些巨石会顷刻间落下首先堵住这条进入的通道。 叶九卿说看着这里修建规格和样式,完全是按照中原帝陵修建,我们穿过幽深的通道后,一直往下走前面的路越来越宽敞,但我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宫爵都在破解这里密布的机关。 从未见过一处遗迹中设置这样多的机关,可见修建这里的人有多谨慎,若不是有宫爵在,我想即便有人能找到这里,要么就命丧于此要么就毁坏整个圣宫。 通道一直是往下的,把我们带到山体的中心,整整一座山被挖空,当年修建这里工程有多浩大可想而知,这么大的工程居然没有发现,应该是清太祖利用修建永陵时,秘而不宣一同修建的。 我们前进的步伐被阻挡在一处并不大的平台上,两边有凹槽田鸡用手一摸告诉我们是熬制的动物油,他用火把点燃凹槽中的油,顿时窜起的火光开始蔓延,我们的火把只能照亮狭小的空间,可随着蔓延的火光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东西越来越多。 我们都好奇和兴奋的环顾四周,只有叶九卿一个人埋着头看着地下,他皱着眉头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地面,诧异的对我们说。 “白银?!” 我们这才把注意力专注到叶九卿身上,如同他说的那样,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整个地面全是用白银覆盖,不关是地面四壁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白银做成的,在火光中折射着白光整个平台如同白昼般明亮。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上清珠 我们熄灭手中的火把,圣宫毕竟是一代帝王所建,虽然不是皇陵,可就连通道都用白银在铺垫,可叶九卿并没有站起来,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这里的奢华,他跪在地上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再看看四周。 “好奇怪?”叶九卿慢慢抬起头面色很诧异。 “怎么了?”我问。 “清太祖用白银铺路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些白银铺设的地面上竟然用宝珠镶嵌,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奢华的通道。”叶九卿皱着眉头疑惑的回答。 “清太祖怎么说也是帝王,用珠子铺路也不足为奇啊。”田鸡在旁边不以为然的说。 “珠子?你说的轻巧,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珠子?”叶九卿苦笑一声说。 “叶叔,您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宝贝您没瞧见过,这些又不是夜明珠,能有多金贵。”田鸡说。 我看叶九卿都如此震惊,知道这些珠子非同寻常,蹲在地上触摸片刻,顿时也大吃一惊:“上清珠!” 田鸡一愣,估计是瞧见我都如此震惊,这才意识到地上的东西绝非凡品,戳了戳我问:“这东西很金贵?” 我哭笑不得,这哪儿是金不金贵能形容的,所谓物以稀为贵,如今我们眼前看见的这些上清珠怕是绝无仅有的孤品。 “什么是上清珠啊?”宫爵好奇问。 “这,这真是上清珠?!”图尔占半跪在地上,埋头看了良久,整个人激动不已。“开眼界!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宝贝。” “您也知道这珠子?”薛心柔问。 “没有比满人更清楚上清珠的,这是满人引以为豪的珍宝。”白近在旁边点头。 “您给说说,这珠子到底为什么这样珍贵?”叶知秋问。 “在大清的时候,上清珠是作为稀有的贡品,只有皇帝、皇太后和皇后才能佩戴,即使贵为皇子、亲王也不得使用。” 图尔占感慨万千说,上清珠还有另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便是被称为宝中至宝,稀世奇珍的东珠,这是一种从黑龙江流域的江河中出产的淡水珠蚌里取出的一种珍珠。 但与一般珍珠相比因晶莹透彻、圆润巨大,而更显王者尊贵,因天然形成,得之不易弥足珍贵。 东珠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并且能散发出五彩光泽,用它制成的首饰光彩熠熠,尽显高贵奢华,由于东北是满族的发祥地,钟爱并珍视产自东北的特产东珠,也是清朝帝王籍此表达对祖先的尊崇之意。 “爸,东珠虽然弥足珍贵,可您为什么如此惊讶啊?” “东珠就是因为稀有,所以用途有很严格的规定,一把是用于帝王的朝珠,以及皇太后和皇后的头冠,只有一种情况东珠才会被铺设在地上。”叶九卿说。 “什么情况下?”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清帝皇陵!”我脱口而出。 “啊?!”叶知秋看看四周大吃一惊说。“这里并不是皇陵啊?” “所以我才会奇怪,清太祖在这里修建圣宫,他更应该清楚大清祖制,断不会随随便便用东珠铺地。”叶九卿点头说。 “爸,清帝皇陵如今被开启的不少,可我怎么没有听过用东珠铺路的说法?” “后世帝王当然想铺,可也得有才行。”我淡淡一笑回答。 “为什么?”宫爵问。 “大清对东珠的采捕有严格的规定,从顺治年间开始,就下令停止宗室派人采捕东珠,只有皇帝才有权采捕,但东珠的采捕十分艰难,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冰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叶九卿不慌不忙解释。 “尤其是上等东珠的得来更为不易,有时在盛满船只的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东珠,因此有百难获一称奇珍的说法。”我点头说。 “我记得听老辈先人说过,当年采珠五年,死者五百余人,而得东珠仅三十两,天下谓以人易珠,今日恐以人易珠都不可得。”图尔占触摸着地上的东珠叹息一声说。“此物早已绝迹无处可采。” “现在开启的清帝陵墓之中,虽然没有东珠铺路,那是因为东珠已经没有了,而且东珠铺路是有讲究的,你数数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颗东珠。”我对叶知秋说。 她埋头在地上细数了一遍抬头说:“不多不少刚好一百零八颗。” 在火光的照耀下,地上的东珠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光芒,一直随着通道在延续,这个埋藏在山中几百年未曾被开启的遗迹,虽然重见天日,可这奇异的通道和平台又给这圣宫增加几分神秘。 “这个数字有特定的含义吗?”宫爵问。 “这是代表天罡地煞,所谓天罡是九天三十六天罡,这些神尊都是天兵凶神,而地煞指的是七十二地兵恶煞,这两者被称为神将。”叶九卿心平气和回答。 “这些神将都是做什么的?”田鸡问。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是天将,就是天宫的神将,但天将的地位并不高,只相当于人间守护皇宫的卫士,因此多用于帝陵中镇守。”叶九卿缓缓站起身说。 图尔占作为守陵人,对这些自然更加了解,他接过叶九卿的话继续说,在大清的葬制中,天罡地煞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九天之上有三十六天罡,九天之下有七十二地煞,合在一起便是一百零八天地,而东珠采撷和孕育了九天日月星辰之皓光,风晴雨露之润泽,大地上山川万木的颖华,神、魂、灵之瑞祥融于一身。 “东珠价值连城除了稀有珍奇之外,更重要的是东珠具有三十六彩,七十二霞和一百零八光,刚好应和天罡地煞的一百零八天地。”图尔占声音沉稳说。“这也是为什么会用来铺设帝陵的原因,就是为了暗合天罡地煞守护皇陵。” “用东珠来应和天罡地煞的一百零八天地,如此奢华之举在后世清帝陵寝中已经不可能出现了,但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相信你应该知晓。”我对叶知秋说。 “换了什么方式?” “后世清帝的皇陵都有一百零八蹬,就是进入地宫的台阶,不多不少刚好一百零八阶,用这样的方式来象征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表示天地宇宙,象征帝王对社稷的主宰。”我说。 “看来这个圣宫不简单。”叶九卿望向通道的尽头。“往里面走,我感觉这里面还有更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们沿着镶嵌东珠的通道向前走,因为四周都用白银装饰,反射着火光格外的明亮,走了一会后,最前面的田鸡突然停下来,我看见他的手摸向腰间的刀。 看他这动作我们全都一惊,田鸡另一只手示意我们停下,他全神贯注慢慢向前移动了几步,我们这才看见,在通道的两边竟然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骸。 “这里是圣宫,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图尔占大吃一惊。 “没事,过来吧,都只剩下一堆骨头了。”田鸡声音轻松了些。 我们走到田鸡身后,这里至少有几十具尸骸,叶知秋蹲在地上检查后说:“这些人都穿着铠甲,应该是兵卒。” “这是八旗的连锁铁甲,是亲卫兵将的铠甲。”图尔占一看更加吃惊,举着手电找寻一番后,在一具铠甲的下面看见一面残破的旗帜。“这是镶白旗的标志,这些兵将是多铎的部下。” “镶白旗的兵将怎么会死在圣宫之中?!”薛心柔疑惑不解。 “别大惊小怪的,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开启过圣宫。” 我听到图尔占认出这些尸骨的身份反而平静下来,萨么库说过,多尔衮和多铎封闭永陵并且屏退所有人,单独在功德碑思过,然后就不知去向。 连同多尔衮和多铎一起消失的还有九鼎和带到永陵的玉棺,这么沉重的货物,这两位亲王是不可能独自搬运到圣宫的。 “这些兵将是当时跟随他们押运货物的。”叶知秋恍然大悟。 “三日后多尔衮和多铎才返回,可只有他们两人回来,萨么库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当时我还很诧异,只是没多问,不过现在算是明白了,圣宫虽然被发现,但如此重要的秘密又岂能让外人知晓。”我点点头说。 “九鼎和玉棺被运送到圣宫后,这些兵将就在这里被灭口了。”田鸡反应过来。 “未必全是被灭口的。”宫爵蹲在其中一具尸骸边,招呼我们过去看,宫爵指着铁甲,上面竟然有密集的孔洞,但只有针头大小,宫爵小心翼翼掀开铠甲,我们目瞪口呆发现,里面包裹的尸骨上竟然密密麻麻插着细如牛毛的钢针。 要穿透铁甲的防护,并且再射进身体之中,可见这些钢针射出的时候力度有多惊人。 宫爵又检查了其他尸骸,很多尸骨上都发现这样的钢针,宫爵顿时神情凝重:“这些兵将应该是不小心触发了圣宫中某处机关,在近距离的情况下被射杀,之前我们经过的地方,我并没有发现这样的机关,前面的路怕是不太平。” 第七百三十八章 人鬼初分 宫爵让田鸡不要走前面,她担心在通往圣宫的路上有危急,一个人小心翼翼在前面探查机关,我们缓慢的前行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条漆黑的山洞,宽度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通过,用手电筒照过去,到出口大约有三十多米长。 宫爵停在山洞边,来回张望了很久,面色凝重踌躇不前,田鸡拍拍宫爵的肩膀:“我身手好,要不让我进去探探路。” “这山洞修的蹊跷,刚好只能容一个人进出,这要是进去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你身手再好,万一有突然情况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宫爵忧心忡忡说。 “清太祖在圣宫中布置了太多机关,这地形如此险要,是设置机关最好的地方,我如果是清太祖,绝对不会让人轻轻松松从这里通过。”叶九卿说。 我拿电筒照亮通道两侧,发现两边的石壁上各有五座雕像,采用浮雕的手法在石壁上雕刻出来,这些雕像身穿文官服饰,表情威严数目,但面相祥和,姿态各异,但都俯首看着那条漆黑的通道。 “这两边都雕的什么人啊?”田鸡想了想,脱下衣服,把手电包裹在里面,用力扔进通道里,除了撞击的声音,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你们看,没什么事,就几个破石像,不用担心。” 宫爵还是紧紧一把抓着田鸡的手,在通道中被衣服包裹的手电发出嬴弱的光亮,讲通道微微照亮,而两边的石像在这幽暗的光亮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别急,先看清楚情况再说。”我让田鸡稍安勿躁。 叶九卿走上前,借助手电光看两边的雕像:“看这些石像的模样怎么挺眼熟的。” “看姿态和模样,这些雕像不像是满人的。”图尔占说。 我专心致志逐一查看,左边第一座雕像是一人端坐殿中案前,那人竖眉张口,头顶战盔,身着铅甲,束腰勒带,足踏革靴,双手于胸前拱揖,案前七八个赤目长发容貌狰狞,赤裸上身似人非人的怪物押这一个惊慌失色的人跪在地上。 而对面的雕像,是另一个正襟危坐的人,正皱眉瞪眼,连耳长鬃,头戴方冠,身穿长袍,左手在膝前握一个念珠,右手持笏放在膝间,前面同样是几个面容可怖的怪物将一人捆绑于木板上,拦腰锯成两截。 往下看每一个雕像都凶神恶煞狰狞可怖。 “清太祖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立雕像,一定有他的用意。”我沉着的说。“不管这些石像代表着什么,都不会是随随便便的摆设。” “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好像刻的有字!”薛心柔低着头,照亮了山洞入口的石板。 我蹲下去,用手抹开沉积几百年的尘土,在入口的石板上果然有四个字。 人鬼初分。 田鸡口里反复念着这两行字,不屑一顾说:“这清太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修一个圣宫还搞这么多好样,我看他就是吓唬的人,我还不相信这几座破石像能跳下来吃了我。” 田鸡说完固执的往前走,图尔占一把将他拖了回来,指着通道说。 “知道这条路叫什么吗?” “……”田鸡一愣,不以为然的说。“敢情清太祖还给这条路起了名字啊,您倒是说说,这是什么路?” “人鬼初分,意思就是说,站在这里还是人,从这里走过去就成鬼了。”图尔占面色凝重看着田鸡说。“这是黄泉路!” 图尔占语出惊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叶知秋一脸茫然:“这怎么会是黄泉路呢?” 我突然抬头,重新看向通道两边的石像,顿时大吃一惊:“这些雕像不多不少刚好十座,雕刻的是十殿阎魔!” “难怪我就说看着眼熟,就是没想到清太祖会把阎王神像雕刻在这里”白近恍然大悟,说他就是信佛的。“这里十座雕像,从左至右分别时,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到最后一个十殿转轮王。” 白近一边指着雕像一边告诉我们,十殿阎王是佛教中主管地狱的十个阎王,阎王是梵文的音译,也可称阎罗王,阎魔意译为缚,缚有罪之人也,为阴间的主宰,掌管地狱轮回,并由其统率五岳卫兵之。 同时也有地狱分为十殿,十殿均有主称地府十王,十王各有名号,合称十殿阎王。 “这清太祖架势还真够大的啊,把十殿阎王弄来给他守门。”田鸡皱了皱眉头不屑一顾的说。“难不成这几块破石像还能要人命?” 我指着地上的文字沉着的说:“黄泉路是死人走的路,就是说从这条路走过去就会阴阳两隔,是在警示到这里的人,走过这条路必死无疑!” “会不会是清太祖故弄玄虚,怕有人进到圣宫,故意在门口雕刻十殿阎王吓唬人。”叶知秋说。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清太祖为了修建圣宫,不惜隐瞒帮他问鼎天下的白家先祖,可见对于清太祖来说,这里甚至比天下还要重要,你认为他会只放几个石头在这里装装样子?”宫爵一本正经说。 “你可能看出这里面是否设置有机关?”我问宫爵。 “石像在山洞里面,我无法进去所以没办法查探,不过我瞧这里的格局,十有八九会设置的。”宫爵说。 田鸡来回在山洞入口走了几圈,心急如焚的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总不可能就站在门口不进去吧。” “清太祖既然把龙脉宝藏秘密留给了多尔衮,而且在我们之前多尔衮也开启过这里,并且还和多铎全身而退,说明一定有办法能通过,他们能想到说明并非是多复杂的事。”我用手电照着通道看了半天。“这山洞上无索道,不可能悬空而过,又不能走过去,到底该怎么过呢?” “就这么大点地方,飞不行,走不行,难道要爬过去啊。”白近心烦意乱说。 “爬过去……”叶九卿一怔,看了看白近口里喃喃自语。“爬过去……爬?” 白近连忙摆手,一脸苦笑说:“叶哥,你想你的,我就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被我误导了,这可是黄泉路,走错了要死人的,我对此一窍不通,我说的你可不能听。” 叶九卿没有理会白近,连忙蹲在地上重新看那四个字。 “人鬼初分……是指阎王判生死,在阎王面前听候发落……到阴曹地府的都是有罪之人,没有谁敢再阎王面前站着听判!” “是跪着!”田鸡在旁边不以为然说。 “对!”叶九卿眼睛一亮,兴高采烈说。“这两边是十殿阎王,得跪着过去!” 叶九卿兴奋的说完后,看看幽深漆黑的通道,默不作声停顿了片刻,然后脱掉外套交给我:“我先进去,如果没事你们就跟过来,万一……” “这次让我去。”我没有接叶九卿递过来的外套。 “都什么时候了还磨叽,谁知道跪着过去对不对,要是我想错了,这黄泉路上又会多几个人。” “田器,你干嘛!” 薛心柔她们焦急的声音打断我和叶九卿的争辩,回头才看见田鸡已经跪在山洞里,跪行了十多米。 “傻小子,你进去干什么,我也只是猜的,万一错了要死人的!”叶九卿大吃一惊大声喊。“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爸交代。” 田鸡头也没回的继续跪爬着往前走:“总得有人先进,叶叔,不是我说您,自个多大岁数也不清楚,就您这老胳膊老腿,万一有什么事,别说自保,我担心您能不能反应过来。” “老子还没那么不中用!”叶九卿逞强。 “够了,他说的没错,还当自己年轻呢。”我在旁边笑了笑,然后冲着田鸡说。“自己小心点,别着急,就按照现在的姿势和速度。” 田鸡快跪行到一半,安安全全也没什么事发生。 “我就知道清太祖就是吓唬人的,他都快走到头了,也没见发生什么。”叶知秋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瞧她样子还替田鸡捏了一把汗。 刚过到一半的地方,田鸡一直跪行了这么远,猫着腰估计实在憋屈的不行,想抬头缓口气,头刚刚抬起,两边十殿阎罗石像上各处隐蔽非常精妙的箭孔,犹如暴雨梨花针般左右对射。 石像里射出的箭一支接一支,毫不停歇,宛如箭雨般在田鸡头上穿梭,我甚至能看见,好几只箭是贴着田鸡头皮飞过去的。 虽然这些机关已经过了几百年,可一旦发动威力不减,很多箭头都没入石头里,这要是射在人身上,早就成了刺猬。 我这才意识到,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些兵将尸骸,穿透铁甲没入身体中的钢针就是从这里射出。 “不要抬头,保持你现在这个高度,快点过去,这是连弩,不会停的!”宫爵在后面心急如焚的大声说。 田鸡汗如雨下,心惊胆战的按照宫爵说的话,跪行到通道另一边,人刚一过去就瘫软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说:“清太祖也太歹毒了,这样的机关也能想的出来,刚才我要是头再抬高一点……” 田鸡应该是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后怕,我在后面看他虽然惊险但安然无恙,长长松了一口气,再次告诉其他人,必须像田鸡这样的姿势过去,否则太高会触动机关,到时候万箭齐发必死无疑。 我第二个过去,其他人跟在后面,等所有人都安全到达同道另一边,我回头才看见刚才的通道早已千疮百孔。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 第七百三十九章 风水大阵 穿过山洞后再往前行,前面的路越发宽敞,火光映射在白银装饰的道路上,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当我们走到通道的尽头,所有人全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临来之前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这圣宫深处到底是什么样,以清太祖的生平和丰功伟绩,我勾画出的画面中,这里应该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而如今我们凝望的地方,相信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会被震撼,以至于到现在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令我感慨和惊讶的是这里的庞大,在我们视线的下面是一处难以用语言描绘的平台,由三个巨大的石柱支架支撑,下面就是漆黑的深渊。 很难想象当年是如何修建完成这里,工程的浩大和精明即便是现在也难以完成,那三个巨大的石柱支架由机关相连,触发任何一个都会导致石柱的坍塌,从而上面被支撑的平台也会轰然塌陷掉落深渊之中。 那四四方方的平台我们隐约能看见边际,可这里并非是此行的终点,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看见圣宫,平台的四周边缘中心各有一个巨大的银器雕像,离我们最近的是一条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龙。 “青龙……”我眉头一皱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其他的银器雕像。“朱雀、玄武和……和白虎!” “这是四灵。”宫爵也认了出来惊讶的说。“也称之为四象,指的是青龙孟章神君,守护东方,白虎监兵神君,守护西方,朱雀陵光神君,守护南方,玄武执名神君,守护北方,四象也叫四方护卫神,在古代的神祗,保护一方,以壮威仪。” 正如同宫爵说的那样,这四尊银器雕像完全是按照方位排列,虽然巨大威严可在这庞大宽敞的平台上却显得微小,足以衬托出这平台的巨大。 宫爵指着平台上的四尊四灵银像告诉我们,青龙是四象之中能令妖邪胆战且法力无边的神物,而白虎也是也是战神、杀伐之神。 白虎位居西方,西方在五行中属金,色是白的,所以它叫白虎,和青龙相辅相成左右不离,龙阳生于离,离属火,故称为龙从火里出,虎阴生于坎,坎属水,故谓之虎向水边生,两者结合之后,一阴一阳,互相调和。 又因为虎为百兽之长,它的威猛在道家是具有降服鬼物的能力,使得它也变成了属阳的神兽,常常跟着龙一起出动,因此被称为云从龙,风从虎。 “古语有言画虎于门,鬼不敢入之说。”叶九卿环顾四周疑惑不解说。“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抟挫锐,噬食鬼魅,白虎是战伐之神,虽是四灵之一称为祥瑞之物,可白虎就戾气过重,一般地下遗址不宜摆放,我探了一辈子墓,还没瞧见过在地下放这玩意的,这地方的摆设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宫爵指着剩下的两尊银像继续说,朱雀又可说是凤凰或玄鸟,朱为赤色,像火,南方属火,故名凤凰,它也有从火里重身的特性。 北方玄武本意就是玄冥,武、冥古音是相通的,玄是黑的意思,冥就是阴的意思,玄冥为北方神主幽冥之地。 “说真的,我怎么瞧着这里的格局像是陵墓啊?”田鸡挠挠头说。 “之前我们看见东珠铺设的道路,已经说明这里就是陵墓,而且还是帝,只是我想不出,这里埋着的会是谁。”我说。 “在风水堪舆中绝对不会把四灵放入陵墓,因为四灵是守护神虽然能守护一方断绝鬼物邪灵,但同样埋葬于此的亡人也不得安息。”叶九卿眉头皱的更紧。 “那些大小不一的圆点是什么?”薛心柔指着平台上地面的图案问。 诺大的平台也是全部由白银所铺设,上面有大小不一的圆点按照不规则的顺序排列,相互之间由一条线串连在一起。 “是星宿!”宫爵脱口而出很肯定的回答。“这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在民间称北斗七真君为义斗星神。” “这是……”叶九卿忽然眼睛一亮震惊的说。“这是风水阵啊!” “什么风水阵?”我问。 叶九卿重新看了良久,竟然把自己看笑了:“从过往的发现看,清太祖对风水深信不疑,但没想到居然信到这份上,这还不是一般的风水阵,是趋吉避凶的杀阵。” “杀阵?”叶知秋一脸茫然。“爸,这杀阵有什么用?” “叶叔,该不会这里很危险吧,我们是不是不小心闯进了什么阵法?”田鸡立刻警觉起来。 “危险倒是挺危险的,不过你不用害怕,这阵法还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叶九卿还在笑,摸摸下巴说。“说白了,你还不够个呢。” “那是用来对付谁的?”薛心柔问。 “封神榜你们都该听过吧,里面有一个让神仙谈虎色变的阵法叫诛仙阵,这个风水大阵就是根据诛仙阵演化而来,这一般都是用来化煞除劫才用的。” “诛仙阵?!”我们全都茫然的张大嘴。 “总之这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叶九卿苦笑一声说。 “那清太祖弄这个干嘛?”叶知秋完全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爸,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用啊?” “谁知道,反正从来也没有人用过,再说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摆这样的风水阵。”叶九卿说。 “不是用来对付人?”白近眉头紧皱。“那是用来对付谁的?” “诛仙阵对付的当然是神仙,你怎么还没瞧出来。”叶九卿拍拍白近肩膀苦笑一声。“风水阵就是一个摆设而已,真有用我早就学了,清太祖这是急病乱投医,为了对付你家先祖,什么都用上了。” “对付我先祖的?!”白近大吃一惊。 “清太祖供奉你家先祖为神,明面上还要仰仗先祖帮其得江山,可背地里却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呢。”叶九卿笑了笑指着四周的雕像说。“虽说风水阵充其量不过是摆设,具体也没什么用,即便有用,清太祖又没道行也发挥不了,但从这个风水阵的用途,压根就不是对付人的,不是用来对付你家先祖,还能有谁。” “为什么要对付我先祖?”白近愤愤不平。 “这话看怎么说,也不能全然说是对付,但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从这里的摆设和布局来看,清太祖是不希望你先祖发现圣宫,并且进入这里的。”叶九卿说。 “白家先祖帮其入主中原坐拥江山,没想到回头居然还算计先祖。”白近神色越想越气愤。 “凡是都有两面,你得往好的地方想。”叶九卿不以为然轻描淡写说。“清太祖既然如此看重,不惜偷偷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来制约白家先祖,可见这里藏着的秘密非同小可。” 田鸡从前面探路回来,样子有些紧张,不时的舔舐嘴唇,停在我们面前:“我在前面找到点东西,相信你们会感兴趣的。” “你找到什么了?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薛心柔好奇问。 田鸡没有回答带着我们往平台深处走,当田鸡指着他发现的东西时,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愣在原地,然后我听见叶知秋和薛心柔惊喜的尖叫声。 九个浑厚大气的青铜鼎呈现在我们面前,传闻中让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九鼎竟然被我们找到。 在光芒的映照下,九鼎反射着肃穆威严的青冥之光,每个鼎器上的纹饰清晰可见,和古籍中的记载一样,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 这九个被称为国之重器,象征天下归宿的鼎器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在薛心柔和叶知秋的眼里,她们应该感觉自己找到了天下最大的宝藏。 “不是说,神域图就藏匿在九鼎上吗?”宫爵围绕九鼎看了一遍。“为什么只有名山大川,没看见神域图啊?” “真有那么容易看见,这秘密还能保存几千年啊。”我淡淡一下,在魔国的时候近卫教过我如何使用神域图,我取下背包拿东西,不经意摸到黄金罗盘,无意的瞟了一眼,忽然诧异的怔住。 我把黄金罗盘拿在手中,不停的改变方位,越看越吃惊。 “怎么了?”叶九卿走过来问。 “奇怪了,在我们找到秦岭长生仙宫的时候,黄金罗盘因为吸收龙脉地气暂时恢复了能力,这件神器理应可以指示其他神器的位置。”我看着黄金罗盘一筹莫展说。“可如今九鼎就在眼前,为什么黄金罗盘非但没有反应,而且指针不停的乱转?” 田鸡走过来看了看说:“别大惊小怪的,应家先祖留下黄金罗盘,并没有告之这神器真正的作用,一直以来应家后人都以为黄金罗盘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能感应地下金银。” “这并非是原先的神域图啊,朱家先祖把神域图的内容铭刻于九鼎上,真正的神域图怕是已经被毁掉,黄金罗盘当然无法对九鼎有反应。”薛心柔指着四周不慌不忙说。“这里全是用白银装饰,四面八方全都是白银,黄金罗盘的指针当然会乱转。” “我懂了!”叶九卿猛然抬起头恍然大悟说。“清太祖本来就在提防白家先祖,千方百计不让其发现这里,想必是清太祖发现白银可以阻碍白家先祖的感知,用这样的办法让其不能觉察圣宫的所在。” 第七百四十章 金册 我从包里取出鸿蒙珠,其他人也没感到惊诧,或许都以为我从顾远山那里重新把这件神器找回来,我站到九鼎前,把鸿蒙珠放在手心。 刹那间当鸿蒙珠触碰到我掌心的那刻,平滑的表面瞬间闪耀出绚丽的光芒把我们所有包围其中,一条有光晕组成的羽龙,翱翔游弋在我们四周。 那些光晕照射在九鼎上时,上面那些铭刻九州名山大川的纹路忽然间不连贯的发出光芒,九个青铜鼎都是如此,想必朱家先祖把神域图分割后就藏匿在这些纹路中,只有鸿蒙珠能读取上面的内容。 那些看似断断续续的纹路被照射后全都出现在鸿蒙珠发出的光晕里,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组合,直到一副全新的地图呈现在我们眼前,这就是返回神域的指引,光晕渐渐黯淡最终消失在鸿蒙珠上。 我看着手里的归墟神器,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多久了?我已经记不得等到这一刻到底有多久,很庆幸我失去了记忆,否则那段往事一定会很漫长,即便去回忆都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如今还差最后的一步,我收起鸿蒙珠看向通道的深处,那艘船最后停泊位置的线索或许就在这圣宫之中。 从平台穿过去后,一座石宫出现在我们眼前,这里应该是此行的终点,当我们走进宫门的那一刻,几乎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面面是一处依山而建的圆形石室,我很难用语言去描绘眼前的景象,那种震撼溢于言表,站在这里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渺小。 在那些依山雕刻而成的石像面前,我们仰头凝视,那种莫名的震撼和惊讶让我们所有人都呆立不语。 这个圆形的石室修建在山中,山体已经被挖开,在光亮的照射下,我们必须要抬头才能看见那些宛如天神的巨大雕像,这些雕像每个大约都有二十多米高,借助山体雕刻而成,看穿着装束都是八旗兵甲打扮。 每个雕塑都神形兼备栩栩如生,怒目圆瞪双手按在巨大的剑柄之上,剑尖竖立在地面威严的默默注视着我们。 我环顾一周细细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有十三尊雕刻在山体之中的巨大雕像,呈环形分布低头俯视着这石室。 和之前我们看见的一样,这个石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用白银所铺设装饰,即便是那十三尊高大威猛的石雕巨像,身体表面也被涂抹上一层白银,在火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上去更加令人震撼。 在宫殿的最里面,摆放着一个硕大威严的玉棺,在火光中散发着蔚蓝色的光芒,这玉棺的材质我们太熟悉,和在叶九卿暗室以及万象神宫看见的一样,这分明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用来延缓生命衰亡的载具。 眼前的玉棺并非我们常见的棺椁样式,并没有棺盖,走上前看见里面平躺着一个面容安详双目微闭的老人,皮肤下竟然还透着微微血红,这里至少有几百年没有被开启过,可玉棺中的人如同是刚刚才睡下一般,栩栩如生令人惊叹不已。 我留意到玉棺中老人的服饰,明黄色的长褂在两肩和前胸、各绣正龙一条,上衣前后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下平水江牙,下裳襞积绣行龙六条间以五色云,下平水江牙。 下裳其余部位和披领全表以紫貂,马蹄袖端表以薰貂,胸前戴着一串朝珠,头戴尖顶头冠样式极其华丽,通体以金工中的镂空累丝技法制成,顶衔一颗大珍珠,下方分成三层,层与层之间贯一颗东珠为间隔。 每层承以四只金龙,半球形底座层之金龙首朝下,上方两层之金龙张口朝上,各龙之间饰以东珠一颗。 扑通! 我们回头看见图尔占直挺挺一桩跪在玉棺前,神情恭敬谦卑的三叩九拜。 “他,他这是怎么了?”田鸡一脸茫然。 我先是一愣,看看跪在地上的图尔占,忽然心里暗暗一惊,转头再看向玉棺之中的人,嘴角蠕动几下:“这是大清帝王服饰,他,他是清太祖!” 我话音一落,其他人顿时目瞪口呆,叶知秋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清太祖不是被葬在福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萨么库不是说过,多尔衮来这里的时候,先到的盛京,他在那里开启过福陵,请太祖圣体。”我皱眉沉思说。“可见多尔衮当时从福陵把清太祖的遗骸带到此地。” “古人都讲究入土为安,多尔衮当时即便权倾天下,可他也没胆子敢动清太祖的福陵。” “多尔衮当然不敢这样,不过这未必是他的主意,能开启皇陵这么大的事,除非是清太祖自己的意思。”我说。 “人都死了,好端端埋在皇陵里,干嘛要折腾让人再挖出来?”田鸡一脸疑惑。 “这就不清楚了,我猜想应该和清太祖修建这里的圣宫有关。”我摇摇头说。 “玉棺里有金册。”叶九卿指着里面对我们说。“清代陵墓和中原传统墓葬不太一样,很少用碑文记载生平,都是记录在金册上,随同棺椁一起下葬。” 我从里面把金册拿出来,小心翼翼展开,发现里面用满文写满了内容,这些文字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看懂,我让图尔占被拜了,既然都找到这里,还是先弄清楚清太祖到底留下了什么秘密。 图尔占一脸虔诚,埋首毕恭毕敬双手接过金册,一边看一边给我们翻译,金册中所记载的要追溯到清太祖统一女真部落之前。 从图尔占翻译的内容看,清太祖自己都承认,能建功立业开创帝王之路,并非是他一己之力,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清太祖出生在赫图阿拉建州左卫一个小部酋长的家里,其母在他十岁时去世,继母那拉氏为王台族女,对其很刻薄,清太祖十九岁时不得不分家生活,仅获得少量家产。 为了维持生计靠进山挖人参、采松子、摘榛子等方式为生,阴差阳错被辽东总兵李成梁收养,成为其麾下侍从。 “关于李成梁和清太祖,坊间还有传说。”白近在旁边插话。 “什么传说?” 白近告诉我们,民间传闻李成梁见还是孩子的清太祖机敏伶俐又乖巧可怜,收留在帐下做了书童,专门侍侯自己。 一天晚上,清太祖侍服李成梁洗脚,不期然间发现这当朝一品大将的脚心有一颗红痣,无意中他告知李成梁,说自己的脚心有七颗红痣。 说者无心,听这有意,李成梁对此大为震惊,而偏偏这个时候在北京的钦天监在观察天象时发现辽东有王气出现,断定这里会出皇帝,为此,朝廷立即派员来追查。 李成梁想到当初清太祖脚心的那七颗红痣,马上怀疑到朝廷要抓的就是自己帐前的这个小小的书童,清太祖也意识到了李成梁对自己的警觉,为此他随即逃出了李府,一口气逃到了辽阳城北的一个草滩上。 但后面李成梁的追兵越来越近,精疲力竭的清太祖索性躺在一条草沟里想听天由命,适逢此时飞来一群乌鸦落在他的身旁,将草沟里几乎绝望了的清太祖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因此躲过了李成梁的追兵。 后来统一女真大权在握的清太祖为了感报乌鸦当年的救命之恩,下令满族百姓都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竖立木杆套锡斗以盛上粮食喂乌鸦,这就是满族民间流传的索伦杆子的由来。 “是的,这个传闻在满人之间甚为流传,不过金册之中并没有提及,看起来应该是杜撰,不过太子爷却提到另一件事。”图尔占说。 “什么事?” “大明天启六年六月,大明精锐突至辽东,节制李成梁兵权,要求其派兵探查辽东区域。”图尔占说。 “大明精锐到辽东?!”叶知秋大吃一惊。“李成梁可是辽东总兵,相当于辽东最高官员,驻扎边陲手握重兵,只听命于大明皇帝,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能节制李成梁?” “金册上没有说,连清太祖也不知晓,只知道看服饰是大明的雷营卫,而统军的是一个戴着金丝面具的人。”图尔占看着金册说。 图尔占话音一落,所有人不约而同都看向我,而且全都目瞪口呆,我也大吃一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很显然金册中所描述的那人就是我。 大明的军权和皇权一直被我和近卫牢牢掌握在手中,难怪可以轻而易举节制辽东总兵的兵权,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在那个时候到过辽东。 “金册上所记载,雷营卫是什么时候到的辽东?”薛心柔忽然问。 “天启六年六月。”图尔占回答。 “王恭厂大爆炸发生在天启六年的五月,白家先祖和其中一条羽龙因为被伏击重创,和月宫九龙舫脱离之后,向东北方坠逃,最终消失在辽东区域。”薛心柔一脸认真对我们说。“雷营卫在六月出现于辽东,想必是为了追查那条羽龙的下落。” 第七百四十一章 无心之举 薛心柔推断的合情合理,我连忙追问图尔占,在金册上记载的其他内容,图尔占越看越震惊,声音都有些惊诧。 “辽东当时的确有坠龙传闻,雷营卫下令但凡有人提供关于坠龙消息将有重赏,但关于坠龙一事都是只听闻,但却没有人目睹,雷营卫追查消息来源,得知看见坠龙的是阿突罕。” “阿突罕是谁?”我问。 “阿突罕是建州女真头领,清太祖的外祖父,归顺大明当时官拜建州右卫都督。”白近在旁边解释。 “阿突罕看见了坠龙?也就是说最先接触到羽龙的并非是清太祖,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图尔占根据金册上的记载告之,阿突罕无意中看见有龙天降,并尾随龙踪前往辽东深处查探,虽知晓坠龙的大致位置,可并没有见到龙,因而此事在女真部落传开。 雷营卫要求阿突罕带路前往他所见的坠龙区域,可阿突罕认为,天降神龙是祥兆,预示女真将会崛起,不能让汉人得知和找到龙迹,因此阿突罕以龙为号令,带领部落反了大明。 图尔占翻译到这里停顿住,嘴慢慢张开神情惊愕,叶知秋在旁边说,这和历史的记载其实是吻合的,之前阿突罕是归顺大明,但后来突然反叛。 “并且与明朝断绝贡市,率领部众坐大举进犯辽阳和盛京。”叶知秋一边说一边恍然大悟。“史学上对于阿突罕谋反一直没找到原因,原来竟然和坠龙有关。”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问。 我看图尔占的表情,不用等他回答也能猜到后事的发展,我虽然没有这段记忆,可在魔国的时候,我在高塔中看见过其他近卫留下的记忆,那个时候的我有着无法去想象的冷酷和无情。 为了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带着近卫耗费了几千年的时间,又岂能容许几个凡人当绊脚石,何况当时我麾下还执掌着大明兵权,我在意的并不是谁反了谁,权力和天下在我眼里没有丁点意义。 但我绝对不会容许有人隐藏关于那艘船的下落。 “阿突罕的反叛很快遭到镇压,雷营卫节制李成梁的大军,对阿突罕实施围剿,本来是想活捉阿突罕逼问,结果阿突罕宁死不从战死疆场……”图尔占嘴角蠕动几下。“残部见大势已去只能缴械投降,可雷营卫传令,对所有参与反叛以及和阿突罕有关的宗亲一律灭杀,下达这个命令的就是戴金丝面具的人。” 我猜到了结果,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段历史竟然和我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不过我并不吃惊,当时的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些人。 “太祖全族在这场浩劫中被屠戮殆尽,而阿突罕在临死前把坠龙地点告之了身旁的清太祖,在屠杀中清太祖侥幸存活下来,却被清理战场的明军发现,清太祖无路可去便向坠龙地点逃跑。”图尔占看着金册对我们说。 “你可知道,你当年的举动竟然改变了后世的历史。”叶知秋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苦笑。 “我改变了历史?” “后来清太祖起兵反明,发布的讨明檄文,以七大恨告天,其中第一恨就是说,他祖辈未损大明一草一木,结果大明无端起衅边陲,杀他祖辈全族。”叶知秋声音很小,生怕被图尔占听见。“要不是当年你下令灭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清,你说是不是你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我愣住,一时间无话可说,清太祖在金册中提及,雷营卫在灭杀他全族的时候,他躲在尸骸中才逃过一劫,从尸骸的缝隙中他看见骑在马上戴金丝面具的人,从那一刻起,他对大明的仇恨就注定无法化解。 我多少有些感慨的转头望向棺椁中的清太祖,原来我竟然和他有这样的渊源,几百年前他就看到过我,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压根不会去在意和同情任何人,即便倒在尸骸中的仅仅是一个小孩。 可谁能料到,就是在那场灭杀中,没能被我斩草除根的一个小孩,竟然后来入主中原开创大清三百年江山,我在心里暗暗苦笑一声,造物弄人真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几百年前我一个无心之举,就如同叶知秋所说,竟然改变了后世三百年的历史,不过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有件事有些奇怪。 魔国之后我们拥有了人的身体,可以轻而易举混迹在人群之中,虽然历史不断在变迁,可我和近卫却因为要寻找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自始至终都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是为什么在大清统治的这三百年里,我和近卫竟然悄然无息没有任何作为呢,在魔国的高塔里,我看过所有近卫留下的记忆,在魔国之后的每一个朝代,我们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时间能改变一切,但对于我们来说,唯一改变的只有名字,但奇怪的是,唯独在大清统治的这段时间内,我和近卫却一直没有动静和行动。 “清太祖逃往坠龙的地方,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我目光从玉棺中清太祖的身上移向图尔占。 图尔占根据金册的内容继续翻译,清太祖根据阿突罕临死前透露的秘密,一路向坠龙的地点逃亡,身后的明军穷追不舍试图赶尽杀绝,最终清太祖逃入深山之中,而明军也如影随形跟到。 结果清太祖因为体力不支还是被明军追上,眼看就要命悬一线…… 图尔占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一条,一条双翅飞龙从山林中出现,龙脊上站着一人如同天神!” “龙?!”田鸡大吃一惊。“清太祖真的看见羽龙了!” “传闻中月宫九龙舫是由九条羽龙拉行,说真的,我一直认为所谓的羽龙应该是雕刻在船身上的装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龙。”薛心柔一脸震惊。 图尔占估计也没想到,居然会有真龙存在,声音惊诧的继续翻译,乘龙的神人挥手之间,便将明军灰飞烟灭,清太祖跪地不起,战战兢兢说出到这里来的始末。 乘龙神人得知一切之后,告之清太祖他名叫白古,因为阿突罕临死都没有透露坠龙之地,因此白古投桃报李愿意答应清太祖一件事。 清太祖家破人亡,一意要报仇雪恨,可势孤力单,怎能与拥兵百万的大明交锋,见神人威力便请求神人帮其覆灭大明,神人竟然一口答应。 白古把清太祖留在深山之中,清太祖见白古身边的双翅神龙伤势严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去问神人,在山中停留数月,雷营卫从辽东撤离之后,白古让清太祖召集剩余的残存部众,并且和清太祖一同离开深山,在白古的协助下,清太祖虽然兵将不过百,但却以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之势席卷辽东。 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清太祖已经从当初家破人亡,变成一统女真兵强马壮的汗王,并且在赫图阿拉黄衣称朕,同时要供奉白古为神,让所有臣民膜拜,白古严拒让清太祖不能透露其身份,因此清太祖奉白古为辽东王。 清太祖本打算休养生息再图谋中原,可白古却让清太祖一鼓作气挥军入关,清太祖对白古言听计从,便发布七大恨的讨明檄文,统军征伐大明。 白古传授清太祖兵法以及战阵,让八旗大军攻无不克,图尔占再往下翻译,记载的内容和历史完全一致。 “白古就是白家先祖,无意中救了清太祖,当时清太祖只是想要报仇雪恨,可为什么白古要让其争夺天下呢?”薛心柔自言自语。 “这个不难理解,月宫九龙舫一直都在藏躲,王恭厂的伏击以后,估计白古意识到,只要天下的权力掌握在祖神的手中,对于月宫九龙舫来说会是一件极其被动和危险的事。”宫爵一脸认真说。“想要确保月宫九龙舫的安全,就先得控制天下掌握权力,这原本一直都是祖神在做的事,白古想要拨乱反正。” “是啊,这也并不是月宫九龙舫第一次这样做了,如果不是当初扶持黄帝,恐怕这艘船早就被祖神找到。”田鸡点点头说。 我听到图尔占翻译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叶九卿走到我身边,声音细若蚊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好奇问。 “清太祖挥军入关对抗大明,可当时掌握大明兵权的是你。”叶九卿声音更小,在我耳边说。“你不会在意什么权力,可一旦江山易主,你又要重新建立和巩固权力,你全力以赴在找那艘船,怎么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所以说,你是不会允许大明灭亡的。” 我苦笑一声,还是叶九卿了解我,我虽然失去记忆,可从发现的所有事中,我和近卫扶持过太多的王朝,唯一失败的就是九黎,可那一次归根结底是输在异巫上,也就是从那以后,我和近卫不再依靠异巫,而是利用人来获取权力,避免再被归墟人制约。 如同叶九卿所说,当时的我和近卫应该不会允许大明的灭亡,白古帮助清太祖入主中原,而且还势如破竹问鼎天下,我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 当时我和近卫在什么地方? 我们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为什么却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 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大清统治的三百年里,我和近卫一直悄无声息?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天启掘陵 我让图尔占继续往下翻译,后面发生的事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大清入关之后,白古向清太祖提出,若是想要江山永固就必须在辽东龙脉之上修建神陵。 清太祖心中白古就是神,他的要求又岂会违背,只不过清太祖一生戎马,对风水堪舆之术并不涉猎,但也不需要他明白,白古让清太祖只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便是封禁东北,第二件是调派修建的人手,第三件最为重要,龙脉之地关系大清国运,若是被人知晓蓄意破坏的话会导致大清衰亡。 “前面两件还能理解,封禁东北是不想有人知晓龙脉之地的位置,调派人手是为了尽快完工。”田鸡在旁边苦笑一声。“这第三件嘛,白古明显是假风水地相在诱导清太祖,怎么说白古都是无所不能的神,居然也会骗人啊。” “就是,清太祖明明见识过白古的神力,他能得天下靠的是白古的帮助,居然会相信风水之说。”薛心柔说。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命穷累死鬼,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命而庸碌无为,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的命却不愿意改动铸下大错,甚至丢了性命!”叶九卿一本正经说。 “爸,风水一说说真的我一直不信,还有什么所谓的命和运,这个东西太玄乎了,反正我认为,命在自己的手中,真正能改变命运的只有自己。”叶知秋说。 “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就是知命不改的典型,他精通将兵之道,不懂明哲保身,才奇人欲杀,骨傲世难容,被吕后斩于未央宫,临刑忆蒯通,悔之晚矣!如果当年听从蒯通的话,非但不会命丧妇人之手,还能问鼎天下,这就是知命不改的下场!”叶九卿侃侃而谈。 “韩信是功高盖主,又不知道功成身退,是怕他造反才杀了他,怎么能说是他的命。”叶知秋小声嘀咕。 “扯远了,我就说说而已,且不说风水有没有用,清太祖见识过白古的厉害,不管白古说什么,清太祖都会言听计从,何况古往今来,这龙脉让多少人趋之若鹜,其中的奇门遁甲就被称为帝王之术,就是说只有帝王能窥探其中精要。”叶九卿也不和她争辩,摸摸叶知秋头问。“那你再想想,这奇门遁甲又是谁传下来?” “凌璇。”田鸡说。 “对嘛,这是神才能掌握的东西,又岂能没有用。”叶九卿笑着说。 “知秋,我之前也不相信这些,可是自从开始接触月宫九龙舫后,发现之前很多没有依据和无法解释的事,并不能认为不存在和不可能。”薛心柔一脸认真说。 “心柔姐,该不会你也相信这个了吧?”叶知秋问。 “纵观华夏历史,事关国家存亡之际,就会有谋士献出厌胜之术,其中挖祖坟断龙脉之事屡屡发生,既然存在就说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薛心柔说。 “心柔姐,我们可是学考古的,凡是都要严谨,你所说的无凭无据,完全没有依据啊。”叶知秋据理力争。 “也不是啊,比如中和三年,有相地者密报,在金州牛山附近有黄巢谷,为黄巢的发迹宝地,若破黄巢天气子运,当掘此山。”薛心柔心平气和说。“唐帝李儇真的信以为真,派万把人去挖断牛山,黄巢不久兵败自杀。” “我是守陵的,风水地相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在这本金册中,太祖爷倒是提到了和风水龙脉有关的事。”图尔占说。 “清太祖提到了龙脉?!”白近眉头一皱。“上面怎么说的?” 图尔占翻看金册对我们说,天启年雷营卫到辽东节制李成梁的军权,并对清太祖一族进行灭杀,清太祖侥幸逃过一劫,不过雷营卫在辽东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 并且以皇命要求李成梁,泄女真人王气,捣毁金国帝王陵寑,金帝陵位于大房山系的云峰山,有名有号的陵寑共有十七座,云龙山布列九条山梁,似龙奔腾而下,故又称九龙山。 九龙山的九条山梁由高到低,依次顺势展开,中峰正前方是高耸的山壁,近处则是一处中间低平,两边凸起的山岗,东侧有连绵不断的山头,西侧则分布着多个小山包。当时主峰下,泉水环流终年不息,层林重叠紫气缭绕。 九山龙的山形地貌正好符合这些风水要义,李成梁派遣大军去九龙山掘陵,在砸毁全部地面建筑后,又掘开各陵地宫,用散落在地的石柱、栏杆一类的建筑构件和乱石关塞死。 “这件事我知道,并非是后人杜撰出来,史称天启掘陵。”白近听完点点头说。“结果挖来挖去,却漏了最为重要的龙脉,也是辽东真正的龙脉。” “不是漏了,是找不到。”我淡淡一笑,所谓的天启掘陵,后世把这个罪名算到大明皇帝头上,不用说,这应该是我下达的命令才对,当然不是想掘断什么龙脉。 白古和羽龙在辽东坠落,当时我应该猜到,白古要去的地方就是最后一处龙气之地,凌璇隐藏了这条龙脉,所以我才会下令在辽东到处寻找。 “清太祖既然修建龙脉神殿,在金册上可有提及神殿的位置?”我连忙问。 图尔占往下看了片刻,摇摇头对我们说,白古向清太祖许诺,只要修建完成龙脉神殿,可让其永生不朽,清太祖大喜过望知道事关重大,调派镶黄旗留守赫图阿拉,听候白古差遣修建神殿。 然后封禁东北,最开始的时候,清太祖对此事深信不疑,毕竟一个能赐予自己天下的神,在清太祖心目中白古有着通天彻地的神通。 清太祖认为神殿的修建是用来供奉白古,为了表示对神的恭敬,清太祖让把从中原搜刮来的财富全都运往赫图阿拉,一并送往龙脉神殿,这旷世的宝藏只有神才有享用的资格。 “清太祖这是下了血本啊。”田鸡听到这里苦笑一声。“供奉一个神简直是倾尽所有。” “那是因为白古许诺他长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既然能坐拥天下,财富又算的了什么,真正能让清太祖看重的是长生不死。”我说。 “既然清太祖对白古如此虔诚恭敬,为什么后来会提防白家后人。”宫爵环顾四周很疑惑说。“而且还偷偷修建这里呢?” 图尔占看着金册上记载的内容说,封禁东北的命令下达之后,白古带着留下的镶黄旗大军修建龙脉神殿,清太祖最初并没有质疑过,但是关于神殿的位置和下落以及修建的进展,白古不向任何人透露。 当然,清太祖也不敢询问,只能偷偷向换防的兵将打探,结果让清太祖大为震惊,这些曾经参与过龙脉神殿修建的兵将,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所有人犹如黄粱一梦,记忆全都停在进入赫图阿拉的那一刻,清太祖知道白古神力通天,但此举让清太祖意识到,白古并没有打算把龙脉神殿的秘密告之任何人,包括清太祖在内。 但那毕竟是大清龙脉所在,即便白古是神,但把大清命脉交由在一个神的手中,清太祖担心白古能扶持一个家破人亡的自己问鼎天下,就没有白古做不到的事,于是清太祖向赫图阿拉留守的守陵人下达秘旨,要求记载所有出入圣城的人和货以及时间,这便是后来我们看见的圣行录。 “这清太祖也太小气了吧,怎么说白家先祖都帮他得了天下,就一个修建龙脉神陵的要求,那些金银珠宝都是清太祖自个要去供奉的,怎么到头还心痛舍不得,居然派人记载运送了多少财富。”田鸡说。 “财富可以慢慢积累,清太祖看重的是长生不死,既然有办法永生,再多的财富都能得到。”我摇摇头淡淡一笑说。“我现在才明白,清太祖让守陵人记载圣行录真正的用意。” “什么用意?”宫爵问。 “所有参与龙脉神殿修建的人,记忆都被白古抹去,而清太祖又不敢违背白古的神谕,更不敢询问神殿下落,所以他得靠自己去调查。”我笑着回答。 “他是在计算时间和路程!”叶九卿猛然抬起头。 “对,这就是清太祖要求守陵人记载圣行录的目的,清太祖是打算通过进出赫图阿拉的人,停留和往返的时间。” 我点点头说,在赫图阿拉出入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从关内负责押运财富前往圣城的兵将,而另一种是留守在赫图阿拉修建神殿的大军,这些兵卒会到圣城运送财富前往神殿。 清太祖真正要记录的其实是这些人,圣行录上有详实的出入记录,以及时间和人名,通过查看同一个人来回圣城的时间,就能大致推断出神殿的位置和区域。 不过清太祖担心此举会被白古觉察,因此用记载从关内押送财富来掩饰,这个办法居然成功了,白古并没有意识到清太祖的用意。 第七百四十三章 宁远之战 白近听到这里也若有所思点点头,估计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清太祖一边供奉白家先祖为神,还奉白家为辽东王,可又一边让守陵人提防白家,不可泄露圣行录的内容。 清太祖是担心白古或者白家后人从圣行录里看出端倪,图尔占继续往下翻译,最初清太祖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龙脉神殿的位置。 通过圣行录的记载,清太祖大致掌握了龙脉神殿所在的区域范围,但渐渐清太祖意识到另外一件更为严峻的事。 “什么事?”宫爵问。 “衰老!,太祖爷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在衰老。” 图尔占说看着金册说,如果没有白古之前的许诺,生老病死很正常,但是清太祖却并不希望自己和凡人一样,但自从龙脉神陵开始修建,白古再不过问其他事,即便是攻城略地也不再参与。 清军虽然强大但并没有到能完败明军的地步,失去白古的帮助,清太祖发起的征战也不像之前统一女真时那样势如破竹。 清太祖好几次想要面见白古,但白古除了龙脉神殿修建的事之外,其他一切都不参与和过问,清太祖因此只能寄托神殿早日完工,这样白古就能兑现承诺。 但清太祖并非只是等待,同时未雨绸缪担心龙脉神殿的秘密会被白古掩盖,那毕竟是大清龙脉之地,所以清太祖秘而不宣利用修建永陵和盛京皇宫,偷偷把关于龙脉神殿的秘密藏匿其中。 并且在皇子之中挑选最为看重的多尔衮继承这个秘密,不过清太祖深思熟虑,如果白古能让所有参与修建神殿的人忘记一切,说明关于神殿的秘密,白古没打算让任何人知晓,这其中也包括清太祖。 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和修建神殿的兵将一样,忘记这件至关重要的秘密,因此提前告知了多尔衮,并且密诏多尔衮,让他不能登九五之尊。 “啊!多尔衮不能当帝王,原来是清太祖的决定!”叶知秋大吃一惊。“可从文史上看,清太祖的众多皇子之中,他最器重也最看好的人正是多尔衮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让他当皇帝。”叶九卿说。 “为什么?”田鸡问。 “帝王也好,寻常平民百姓也好,当父母的都希望儿女能平平安安,帝王家子嗣众多,可继承皇位的却只有一个,但并非会选择最器重的那个。”叶九卿笑了笑说。 “叶叔,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那可是帝位啊,历朝历代为了夺嫡多少兄弟反目,既然清太祖最器重的是多尔衮,为什么不把帝位传给他?”田鸡问。 “清太祖在提防白古,同时也是在保护多尔衮。”我声音平静。 “保护?”宫爵疑惑不解。 我笑了笑不慌不忙说,白古向清太祖许诺过长生不死,若是兑现的话,那大清自始至终只会有一个帝王,根本不需要传位,倘若白古没有兑现许诺,清太祖驾崩之后,不管谁登基,在白古心中,这个新登九五之尊的人,一定从清太祖口中得知了龙脉神殿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清太祖不让多尔衮继承帝位,是不想白古注意到他身上去。”叶知秋恍然大悟。 “清太祖把龙脉神殿的秘密留给了多尔衮,其实就是对他最大的器重,要知道比起江山来说,龙脉神殿恐怕要重要何止千百倍。”叶九卿也点点头说。 “为什么啊?”田鸡还是没想明白的样子。 “你也不想一想,就连神都如此看重的地方,说明龙脉神殿里有着远比江山天下和权力更重要的东西,清太祖把这个秘密告之多尔衮,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多尔衮能找到这个地方。”叶九卿说。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清太祖怎么都没想到,他千辛万苦传承下来的秘密,却因为多尔衮意外身亡而就此中断。”徐心柔感慨万千。 “后来呢?”我问图尔占。“金册上还记载了什么?” “关于白古是神,并且一直协助清太祖夺取天下一事,因为白古有言在先,因此这个秘密只有清太祖知晓,一直以来清太祖都在等待神殿完工的那天,可是发生了一件事却改变了一切。”图尔占说。 “发生了什么事?”白近问。 “清军入关攻城略地,虽然受到明军抵抗,但一直都进展顺利,清太祖在修建完盛京皇宫和这里的圣宫之后,原本是打算留在盛京皇宫等候白古的龙脉神殿完工,从而获得长生不死的神赐,谁知道,前军回报,在兴城受到明军反击,清军溃不成军伤亡惨重。” “兴城!”叶知秋一听在地名,立刻眼睛一亮。“莫非说的是宁远之战。” “你知道这个地方?”我看着叶知秋问。 叶知秋点点头,说这是明清历史上很重要的一场战役,因为发生在宁远,所以文史称之为宁远之战。 当时清军继辽沈之战获捷后,又克广宁等四十余城堡,并企图进兵山海关,大明守军为确保山海关不被清军攻破,屯兵坚守屏障山海关的军事重镇宁远。 宁远城位于山海关外一百公里左右,宁远城小不能与有精锐明军守卫的沈阳、辽阳等关外重镇相提并论。 而且守军不到万人,但是因为占据地势易守难攻,明军在宁远有力的阻止和杀伤了清军。 “太祖爷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亲统十三万八旗军出盛京,西渡辽河直逼宁远。”图尔占说。 “一城一池的得失,清太祖干嘛如此在意?”田鸡问。 “宁远的后面就是山海关,那是通往中原的门户,只要拿下山海关便能长驱直入。”叶知秋说。 “当时宁远已是孤城一座,守军不满万人,清太祖亲统十三万大军攻伐,前有劲敌后无援兵,这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战,为什么会被文史所记载?”我问。 “因为明军在宁远打败了清太祖亲统的大军,那也是明军唯一一次打败清军,史称宁远大捷。”叶知秋说。 “打败了清军?!”田鸡眉头紧皱想了想说。“明军不到一万人,即便依托地势守城,可要面对十多万清军围攻,怎么可能打败清军?” “是啊,能把城守住都不容易,更别说打败清军。”我也好奇问。 “宁远大捷虽然在文史上留下浓笔重墨的记载,但主要原因是因为第一次打败清军,振奋军心扫除了积累已久的颓势,宁远捷音后,中原空巷相庆。”叶知秋摇摇头说。“但是关于宁远大捷具体的经过,以及到底是如何打败清太祖,却没有详尽的记载。” “这金册上倒是有提及。”图尔占说。 我们连忙追问经过,图尔占按照金册记录的内容翻译,清太祖竟然在如此重要的金册上留下了关于宁远之战的始末,可见这场战役对于清太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清太祖率军进抵宁远后,离城五里横截山海大道,安营布阵切断宁远与关内的联系,在城北扎设大营,第二日晨,努尔哈赤发动攻城,命清军军推楯车、运钩梯,步骑蜂拥攻城西南角,万矢齐射城上,城堞箭镞如雨注,悬牌似猬刺。 城中明军依托坚城,死战不退,清军死伤累累,清太祖当时已经是耳顺之年,但一生戎马从未有过败绩,见宁远久攻不下竟然亲自率军转攻城南,以楯车作掩护,在城门角两台间守御薄弱处凿开两丈见方的大洞四处,宁远城危如累卵。 “就在这个时候,在城头突然出现驰援的援军。” “援军?!”叶知秋大吃一惊。“宁远当时已经是孤城,最近的守军在山海关,根本没有增援过宁远,怎么会有援军出现?” 图尔占越往后看越惊诧:“还是大明精锐的雷营卫。” 我猛然看向图尔占,多少有些被震惊到:“雷营卫?驰援宁远的事雷营卫?” 我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当时我和近卫权操大明江山,又在王恭厂伏击重创了月宫九龙舫,正是乘胜追击搜索那艘船下落的重要时候。 当时我手中掌握着东西两厂以及南北镇抚司,还有随时可以调派的大明军队,我集举国之力探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最关键的时候,又怎么会容许其他事干扰,因此我一直没想通,我虽然不在乎谁坐江山,但在那个时候,绝对不会让大清来搅局。 清太祖都打到山海关了,我和近卫居然都没有任何应对,这实在不像是当时我,现在听到图尔占翻译出金册上的内容,我竟然带领雷营卫驰援过宁远。 难怪叶知秋说,关于宁远之战只有捷报,却没有详实的文史记载,想必当时我并没有让关于宁远之战的经过记载下来。 但我还是很疑惑,既然我带领雷营卫出现在了宁远,说明就没打算让清军入关,但又是为什么,最后大清能入主中原呢? 第七百四十四章 在劫难逃 我迫切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其他人估计也和我一样,特别是对文史甚为了解的叶知秋,她希望清太祖留在金册中的内容,来填补这段历史的空白。 图尔占告之,雷营卫出现的那刻,清太祖看见站在城楼上戴金丝面具的人,一眼就认出是当年下令灭杀他全族的人,本来最开始起兵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没想到让清太祖在宁远重遇仇人。 眼看宁远城马上就要被攻破,清太祖下令不惜一切拿下宁远,所有清军倾巢而出猛攻宁远危城,可就在兵临城下的那刻,戴金丝面具的人独自战到城楼上,随着那人的手抬起,顷刻间宁远城四周天色昏黑如夜,天空之中霹雳不绝,漫天火球滚出,从天而降,顿时疆场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巨大声响传播百里。 火球在清军之中爆炸,片刻功夫那戴金丝面具的人,一己之力让疆场中的清军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太祖,太祖爷也被重伤!”图尔占越往下声音也吃惊。“清军溃不成军,加之清太祖重伤不起,清军只能鸣金收兵铩羽而归……” “什么?!”叶知秋一脸震惊看向我,她好像并不是因为金册上记载的内容,更多好像是因为我。“清太祖就是在宁远之战受伤后不久驾崩,至于死因文史记载是被红衣大炮所伤,原来是被……” 我嘴慢慢张开,多少还是有些吃惊,下意识看向玉棺之中的清太祖,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下令剿灭他全族的是我,结果清太祖死里逃生逃过一劫,谁曾想到几十年后,我和他竟然在疆场相遇,结果他居然还是在劫难逃死在我的手上。 好像他的生死冥冥之中注定和我有关,我摸了一把嘴,当着图尔占的面也不能说什么,除了白近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我。 我摊着手一脸无奈:“哎,这恐怕就是他的天意吧,注定会死在那个戴金丝面具人的手中。” “没有,清太祖当时只是被重创,但并没有驾崩。”图尔占看着金册继续说。“清太祖返回盛京之后,立刻派人前往赫图阿拉请白古。” “他都伤成这样了,难不成是心有不甘,想让白古帮他报仇?” 图尔占摇头往下翻译,清太祖一生戎马征战无数,之前在啊统一女真各部的时候,也多次身受重伤,不过当时白古在他身边,总是能轻而易举帮其治愈。 清太祖请白古回盛京,也是希望白古能治疗在宁远遭受的重创,白古如期而至,在看完清太祖伤势,立刻询问宁远之战的经过。 “白古在得知宁远之战的始末后,竟然直言不讳,这一次不能再出手相救!”图尔占大吃一惊。 “不救?”白近都有些诧异。“是不是先祖也救不了他?” “不是,金册上说白古让所有人退下,单独告诉清太祖,伤势其实他是可以帮其治愈的,但是让清太祖考虑清楚。”图尔占回答。 “考虑清楚?这再不救人都要死了,还考虑什么?”田鸡问。 “白古告之,救清太祖易如反掌,但是一旦救活了他,大清非但不能问鼎中原,而且不日将会被血洗,宁远之战发生的一切,会在辽东一次次重复,直至所有的清军和满人全被屠戮殆尽。”图尔占震惊无比说。“白古让清太祖考虑,到底他的命值不值救,而且即便救活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一样还是在劫难逃。” “为什么?”薛心柔一脸迷惑。 “因为被戴金丝面具的人所伤,是不可能安然无恙活下来……”叶九卿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的点头,已经明白白古让清太祖考虑的原因,清太祖若是能活下来,一旦被我知道,就立刻会明白,清太祖身边有月宫九龙舫的人在帮他。 当时的我可是拥有完整的毁灭之力,区区一个白古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白古心里清楚,我一直都在找月宫九龙舫,若是知道有归墟祭司的下落,一定不会放弃丁点的希望和机会。 到那个时候,为了找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整个辽东恐怕都会变成焦土,白古不救清太祖,是为了他全族考虑,当然更多是为月宫九龙舫考虑。 最后一处停泊地点就在辽东,若是让我觉察到,势必会大肆搜查,会危及到龙脉之地,白古不可能为了一个凡人,让最后的龙气之地有丝毫危险。 “清太祖见白古不愿意救治,便询问当初长生不死的许诺,白古告之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但可保清太祖遗骸不腐,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兑现承诺。” 图尔占继续往下说,可奄奄一息的清太祖已经不相信白古,但白古终究是神,清太祖也只能听天由命,等白古返回赫图阿拉之后,清太祖召见多尔衮,并且把龙脉神殿的秘密告之与他。 白古对龙脉神殿如此看重,说明其中一定有制约白古的东西,清太祖让多尔衮日后一定要找到龙脉神殿,并以此来要挟白古,让其复活永生。 “清太祖这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想着要挟神。”田鸡说。 “我明白了。”宫爵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我问。 宫爵看着玉棺中的清太祖说,多铎在扬州发现青铜宫,看见里面的九鼎和玉棺中长眠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何物,但明白非同寻常,便密报多尔衮请求定夺。 多尔衮是唯一知道龙脉神殿的人,也是唯一知道白古一切的人,闻讯之后肯定很震惊,多铎发现的东西竟然和白古有关。 清太祖驾崩前让多尔衮找龙脉神殿就是为了制约白古,但为了保护多尔衮,清太祖并没有直接告之龙脉神殿的位置,这当然也和清太祖自己本身也不清楚神殿所在有关,他仅仅知道的只是大致区域。 多尔衮得知青铜宫的发现后,加之大清已经问鼎中原,便全力开始追查神殿的下落,但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泄露出去,唯一让多尔衮信任的只有多铎,因此他才会借故以加封为由,让多铎携带九鼎和玉棺返回关外,而他自己也偷偷回到盛京。 “白古是突然离开的,而离开之前有皇族前来密谈。”宫爵看向白近声音肯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和白古密谈的应该就是多尔衮。” “多尔衮为什么要和先祖密谈?他们又谈了什么,能让先祖如此仓促的离开?”白近问。 “密谈都好听了,多尔衮是要挟白古兑现承诺,复活清太祖并且让其长生不死。”我也反应过来,淡淡一笑说。 “要挟?多尔衮凭什么能要挟先祖?”白近大吃一惊。 我手指向圣宫的外面,然后又拍了拍清太祖如今安息长眠的玉棺:“多尔衮得到九鼎和玉棺,而且玉棺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就是朱七的先祖,多尔衮意识到这些东西和人都与白古有关,因此利用这些来要挟白古。” “白古怎么说也是那艘船上的神啊,多尔衮这是挑衅神,他胆子也真够大的。”田鸡说。 “在之前多尔衮不敢,即便清太祖也不敢,可是白古在王恭厂的伏击中受过重创,我猜想他的神力和寿命一样逐渐消失,否则多尔衮不可能活着离开白家,从多尔衮后来找到圣宫,就足可见白古连抹去凡人记忆的能力都已经不具备。”我说。 “对,应该就是这样,白古得知多尔衮的发现,甚至都无力带走玉棺中的人,他担心多尔衮会逼问出龙脉神殿的下落,想必当时多尔衮并不知晓白古已经没有神力,还不敢放肆,但多尔衮并不傻,他能活着离开白家,就足以说明白古拿他没有办法。” 宫爵点点头继续说,白古也意识到,清太祖把龙脉神殿的秘密流传了下去,为了确保龙脉神殿不被发现,所以白古才突然离开前往神殿。 多尔衮不知虚实,加之清太祖告诉过他白古是神,忌惮白古的神力也不敢对白家后人造次,白古突然离开之后,多尔衮断了寻找龙脉神殿的线索。 但想必清太祖在驾崩前一定给多尔衮留下了关于圣宫的线索,多尔衮抽丝剥茧和我们一样,先在盛京皇宫中找到金盒,并一步步顺着线索来到永陵。 多尔衮并不清楚玉棺之中长眠的是谁,但见到里面的人离开玉棺瞬间就化成灰烬,应该也意识到玉棺的神奇,所以才会把清太祖的遗骸放入其中。 同时担心触怒白古,会对太祖不利,所以才秘密把九鼎和装有清太祖遗骸的玉棺藏匿于圣宫之中,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 “那我还是不明白,清太祖煞费苦心留下线索,由瞒天过海修建这座圣宫,然后把多尔衮引到这里来。”田鸡眉头一皱。“可我看不出清太祖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你怎么还不明白。”薛心柔环顾四周。“清太祖是唯一一个知道龙脉神殿大致位置的人,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多尔衮,他留下线索引多尔衮来此,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龙脉神殿的所在。” 第七百四十五章 圣宫石像 大家纷纷张望四周,清太祖之所以称这里为圣宫,我想主要原因是清太祖把重生并且长生不死的希望留在这里,要在启运山修建这样的地方,而且还要避免被白古知道,这本身就是极其庞大的工程。 “清太祖一定会在这里留下线索。”宫爵往前走动了几步说。“否则不会布置这么多机关。” “说起来这里规模并不大,从开启圣宫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收获的话,估计就只有清太祖的遗骸以及他留下的金册……”叶知秋转身看看,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还有你,谁能想到,清太祖居然是死在你手中,可惜这个历史我却不能公之于众。” 叶九卿估计是看见玉棺,完全是职业性的手痒,在棺椁里摸了一个遍,除了金册之外清太祖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叶九卿还是不甘心,让我们帮忙推开玉棺,下面也没有金井。 “你找什么呢?”我问。 “他既然要留下龙脉神殿的线索,总得有什么东西才对。”叶九卿看了玉棺中的清太祖。“金册上只记载了他遇到白古以及后来发生一切的始末,可对龙脉神殿的事只字未提。” “知秋,文史你最精通,多尔衮和多铎是顺治二年到的这里,后来呢?”田鸡一本正经看着叶知秋问。“文献中关于多尔衮的记载,顺治二年以后他都干了什么?” 叶知秋回想了一下,巨细无遗对我们说:“怪就怪在这里,多尔衮秘密返回盛京之后,在这里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那多尔衮离开盛京后去了什么地方?”我问。 叶知秋不假思索回答,文史中关于多尔衮入关后的事有很详实的记载,多尔衮在顺治二年年末,在北平派豪格为靖远大将军,统兵往四川镇压张献忠大西军。 并且在顺治三年正月,又派多铎率领南路军于潼关大败大顺军。,二月又调派英王阿济格率领北路军也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与多铎会师西安。 “整个顺治三年,多尔衮只在做一件事,就是调兵遣将围剿李自成,直至五月十七日顺军被歼灭,而李自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大顺政权至此灭亡。”叶知秋说。 “那说不通啊,多尔衮既然来到这里,又知道了龙脉神殿的秘密,为什么没有按照清太祖的汗命找寻龙脉神殿,反而去围剿李自成呢?”田鸡挠挠头说。 “估计大清当时刚入住中原,局势还不稳定,多尔衮想先平定天下以后再从长计议。”白近说。 “并不是这样,其实从顺治四年开始,天下大局已定,大清已经坐稳了这个江山,可文史的记载中,多尔衮直到他意外身亡,其间他再没有离开过北平。”叶知秋摇摇头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只有一个可能。”我深吸一口气说。 “什么可能?”宫爵问。 我在圣宫中走了一圈深思熟虑说,清太祖选择让多尔衮继承龙脉神殿,可见其对多尔衮的器重和信任,多尔衮明明是有机会和实力登基称帝,但他却选择了辅佐顺治。 就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清太祖的选择是正确的,为了清太祖留下的汗谕,多尔衮能心甘情愿放弃帝位,这说明在多尔衮心中,遵从清太祖的遗命比当帝王还要重要。 要知道这个遗命并无他人知晓,多尔衮即便不听从执意登基,在当时多尔衮一支独大,根本不会有任何阻碍。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为什么多尔衮明明已经找到这里,却返货北平处理政务,并没有按照清太祖的遗命继续追查龙脉神殿呢?”叶知秋问。 “因为多尔衮怕是没明白清太祖修建圣宫真正的目的。”我说。 “为什么?”宫爵问。 “多尔衮和我们一样,应该也看了金册的内容,可上面并没有提及龙脉神殿的位置和下落,不过我相信多尔衮应该也能猜到清太祖探查龙脉神殿的办法。”我说。 “你是说圣行录。”薛心柔看向我。 “清太祖以圣行录上记载出入赫图阿拉的人来回所需时间,来判定龙脉神殿的大致位置,虽然这个办法很笨拙,但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可是长达五年的时间,圣行录上的记录却足以圈定出龙脉神殿所在的区域,多尔衮文治武功为一代枭雄,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只要能得到圣行录,就能大致判定龙脉神殿的位置。” “圣行录由守陵人记录,岁末抄录呈报面圣,当时的天子顺治年幼,而真正执掌朝政的就是多尔衮,圣行录他一定是看过,可当时他并不知道圣行录的重要,按照要求阅后即焚,等到多尔衮意识到圣行录的重要时,那五本圣行录早已被付之一炬。”薛心柔恍然大悟。 “那也不对啊,被烧掉的圣行录只不过是抄本,原书还由守陵人保管着,多尔衮可以找守陵人要原书查阅。”叶知秋说。 “多尔衮当然找守陵人要过原书,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我转头看向玉棺中的清太祖,他让守陵人记载往返于赫尔阿拉,向龙脉神殿运送财富的人,这看似简单,但其实却隐藏着相当繁琐的信息。 圣行录里有关于货物重量,以及天气还有人数和逗留时间的记载,连续记录了五年,必须从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中,反复推测龙脉神殿距离赫图阿拉的距离,这其中要考虑天气以及货物重量,还有运送人数等,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恐怕只有清太祖才能看出圣行录中的玄机。 “多尔衮就算得到圣行录也无法从中推测出龙脉神殿大致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气指着圣宫说。“所以清太祖才会修建这里,他把自己抽丝剥茧探查到的龙脉神殿秘密就留在圣宫中,可惜多尔衮没有能领悟清太祖的用意。” “哦,明白了。”田鸡点点头说。“多尔衮虽然找到这里,但是没有发现藏匿在此的秘密,估计在圣行录里面也找不到线索,因此才会返回北平打算从长计议,结果多尔衮和多铎前后身亡,导致龙脉神殿的秘密彻底中断。” “清太祖修建圣宫是为了让多尔衮到此,目的就会为了让他知晓龙脉神殿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把线索留在这里。”叶知秋来回看看四周。“这倒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多尔衮到了圣宫却没有发现清太祖留下的线索,这又何苦呢,岂不是画蛇添足。” “龙脉神殿关系重大,清太祖这是谨慎,估计一来担心这里被白古发现,二来是怕有人阴差阳错找到圣宫,万一龙脉神殿的秘密落入外人手中岂不是更得不偿失。”叶九卿说。 “分头找!”我对其他人说。“清太祖绝对在圣宫中留下了线索,当时多尔衮在这里没有领悟出清太祖的用意,一定忽略了至关重要的地方。” 圣宫规模并不大,除了玉棺之外也别无他物,最让人注意的莫过于圣宫四周依山而建的石像,我仰头凝视,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和震撼。 这些宛如天神般肃穆硕大的雕像,每个大约都有二十多米高,看穿着装束都是八旗兵甲打扮,每个雕塑都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呈环形分布低头俯视着这石室,怒目圆瞪双手按在巨大的剑柄之上,剑尖竖立在地面威严的默默注视着我们。 田鸡打算爬上去看看,被我拉了回来,田鸡指着石像说:“圣宫就这么大,该查的地方都查过了,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多尔衮也不傻,估计在这里也找过,他应该不是大意,只能说清太祖把线索藏的太深找不到,这些石像如此高大,不会随随便便雕刻,一定有存在的原因。” “清太祖希望来这里的只有多尔衮,你认为他会让多尔衮爬到这么高的石像上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就没有人传承龙脉神殿的秘密。”我一脸沉静摇摇头说。“再说这里又不是只有一尊雕像,一共十三尊,清太祖如果要把线索留在石像上,也未免太多此一举。” “是啊,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下十三尊雕像?”宫爵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些雕像全是八旗兵将装扮。”我回头看向叶九卿。“清代皇陵你可有接触过,可见过有这样的格局?” “清代皇陵大多都被挖过了,不过目前发现的清帝皇陵中,并没有这样的石像风格。”叶九卿摇摇头说。 “清代帝陵的石像都是出现在神道两侧,但格局是以对称的文官武将为主,还有各种祥瑞的动物,至于在帝陵内部,考古研究迄今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处有石像的。”叶知秋也在旁边摇头。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这里的圣宫其实也算是帝陵,应该很祥和安泰才对,可这些石像全都面目狰狞,而且手握刀剑,这些全是凶器,出现在陵墓之中未免不妥。”薛心柔说。 第七百四十六章 龙盘北斗 一般来说陵墓中的雕像都是为了守护墓主人,因此雕像多为神像或者是神兽之类,可圣宫之中却是十三尊身穿铠甲手持凶器的满人兵将。 “你是八旗后裔,可知道这些雕像的来历?”我看向图尔占。 图尔占摇头回答,大清皇陵的规制有很严格的规定,其中有一本专门规制陵葬的书,叫大清会典事例,里面规定大清的陵寝制度虽然基本上是沿袭明陵制度,但并结合满族的特点,可是永陵在修建的时候,这套制度和规定并没有出来。 和明陵制度相比,最大的不同是,皇陵之中要有石像,文臣和武士均为满族服饰和发式,所有牌匾和碑文均为满、汉或满、蒙、汉文字合璧。 最初的永陵十分简陋,骨灰坛只是供奉在享殿内,直到大清问鼎中原后,后世帝王才重新开始营建。 “清太祖生前戎马倥偬数十年,忙于统一东北满洲和与明朝作战,无暇顾及陵寝制度的规划和营建,虽然那时已有了永陵,但其规模仅是三间小屋而已,远非现在的规制所比,也不能称陵,所以也就谈不上陵寝制度。”叶知秋说。 “那就是说,圣宫中的这十三尊雕像并非是满人陵寝的特点,而且清太祖有意留在这里。”叶九卿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石像。“按理说,若是为了装饰,这些石像应该都是一个样子才对,可这十三尊石像却神态各异,好像代表了十三个不同的人。” “十三个……”图尔占忽然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诧的仰望石像。“莫非这些雕像是代表那件东西!” “什么东西?”我连忙追问。 “十三副遗甲。”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叶知秋恍然大悟。 “什么是十三副遗甲啊?”田鸡问。 “清太祖全族被灭杀之后,为了报仇雪恨,后来以他父亲遗留的十三件铠甲起兵,从而开始了开创帝业的征程,虽然清太祖是靠白古的帮助才统一女真各部,但最初跟随清太祖的却只有十三个人,因为穿着部族遗存的铠甲,因此被称为十三遗甲。”叶知秋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清太祖就是和这十三个人奠定了大清后世三百年的江山。” “这十三套铠甲对于满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可奇怪的是,后来太祖爷统一女真并且问鼎中原,但这十三套铠甲却不知下落。”图尔占望着雕像说。“太祖爷在这里留下十三尊雕像,莫非是暗指那十三套铠甲。” “有道理,十三遗甲代表着大清的兴起,其意义和龙脉神殿一样重要,清太祖应该把龙脉神殿的秘密留在了十三遗甲上。”叶九卿说。 “可这里并没有看见什么遗甲啊?”田鸡说。 “既然圣宫中没有,那只说明这里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我神情专注凝望石像说。 “但是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啊。”薛心柔说。 叶九卿摸了摸下巴,换了几个角度凝视石像,回头对我说:“你瞧见没有,这些石像胸前的护胸镜。” 我抬头看了看,隐约发现在火光中,石像护胸镜的位置好像比其他地方要亮:“不应该啊,石像是依山而建,直接在山体上雕刻,怎么那个地方会亮这么多。” “我估计护胸镜是用其他材质做的。”叶九卿说。 “我上去看看。”田鸡说。 我点点头叮嘱田鸡小心,他动作麻利爬上石像,到了护胸镜的位置,我看见田鸡用手轻轻敲击一下,竟然听见有清脆的回音,田鸡在护心镜上抹了一把,一道光亮在我们眼前闪耀。 “是铜镜!”田鸡在上面对我们说。“雕像其他地方全是石头,唯独护心镜是用铜镜镶嵌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这里沉寂了太长时间,尘埃落在护心镜上遮挡住:“为什么会单独用铜镜来装饰石像呢?” “说到铜镜,我之前在圣宫的入口也看见过一面,不过满人的葬制中,有在陵墓留下铜镜的风俗,所以没有在意。”叶知秋说。 “满人在陵墓中放铜镜的风俗由来已久,因为满人认为镜子可通阴阳,放在幽宫之中可以照亮来世的路。”图尔占说。 我让叶知秋带我们去她看见铜镜的地方,那是一面镶嵌在圣宫大门上的镜子,抹去上面的灰尘依旧光彩照人。 叶九卿看了片刻,抬头大声问还在石像上的田鸡:“护心镜的周边可是单线阴刻兽纹?” “是不是单线阴刻我不清楚,不过周边的确是兽纹。”田鸡在上面一本正经说。 “圣宫大门上的铜镜和石像上的护心镜除了大小不同之外,纹饰和工艺都是一样的。”叶九卿指着我们面前铜镜说。“看起来清太祖在石像上留下铜镜的护心镜,应该有其他用意。” “可这些铜镜之间有什么联系呢?”白近问。 “铜镜用什么用?”我皱眉喃喃自语。 “镜子能有什么用,照镜子当然是为了看到镜里的自己。”叶知秋说。 宫爵走到大门前,一言不发来回在铜镜和石像的护心镜之间张望。 “看到镜里的自己……”宫爵自言自语重复叶知秋刚才说过的话,然后指着大门上的铜镜说。“是不是说要在这面铜镜中看见圣宫里的石像?” “这不可能啊。”叶九卿摇摇头说。“铜镜是镶嵌在大门外面,而石像在圣宫的里面,这两面铜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照到石像。” “圣宫的大门是从外向里推,然后两扇门对立,而镶嵌在大门上的铜镜只能照到对面的铜镜,这个角度是无法从镜中看见石像的。”薛心柔来回看了看说。 “那为什么大门上的铜镜是能移动的呢。”宫爵的手触碰在铜镜上,我们这才吃惊的发现,铜镜竟然可以左右摆动。 忽然一抹光射到我眼睛,太过刺眼我下意识伸手去遮挡,那是铜镜反射的火光,穿透指缝那刻我突然以一惊,连忙伸手摸到铜镜的镜面。 “镜面并非是平整的,而是向下凹陷,这样可以聚光反射。”我说。 “反光!”宫爵眼睛一亮兴奋不已说。“这两面铜镜的作用是为了反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石像上的护心镜也应该是凹陷的。” 我连忙大声问田鸡,他触摸了一下后对我们点头。 “这就是铜镜和护心镜之间的关联,是通过反射光线。”宫爵说。 我和田鸡立刻爬到其他石像上,分别清理干净护心镜上的灰尘,从石像上下来后,宫爵站在圣宫门口开始调教铜镜的角度,直到一道光束被调整到第一座石像的护心镜上。 刹那间,那道光束被反射到另一尊石像的护心镜上,位置和高度刚好吻合,显然这些石像的位置在雕刻之前就是经过计算的,光束在石像之间的护心镜上相互反射,直到照射到最后一个石像的胸口,反射的光束照到圣宫石壁的一处地方。 我们马上走到石壁前,圣宫的石壁都由龙纹装饰,之前我们查看过,并没有发现问题,而被光束照射到的这里,和其他石壁上的纹饰也并无异常。 “石壁上的这些圆点是什么意思?”田鸡指着龙纹四周问。 那些圆点都是用银珠镶嵌,象征天上星宿寓意飞龙在天。 叶九卿凝视了良久说:“这些银珠大小不一啊。” “既然是星宿当然有大有小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你说话能不能长点脑子,这些银珠代表的是星宿,古时候星宿是不会分大小的。”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那为什么大小不一啊?”田鸡耸耸肩问。 “你们单独看这些大的银珠,像什么?”白近在旁边若有所思说。 我向后退了几步,看了半天眉头一皱:“我怎么瞧着像一把勺子啊。” “勺子……”宫爵一愣退到我身边。“银珠象征星宿,而像勺子的星……” “北斗七星!”叶知秋脱口而出。 “对,这些银珠的分布就是按照北斗七星位置来镶嵌的,可又代表什么意思呢?”薛心柔一筹莫展问。 “北斗七星很常见,但和龙在一起,风水堪舆之中,将此称之为龙盘北斗,因为北斗主死,帝陵之中长眠的是真龙天子,这是寓意天下星宿守护真龙安泰。”叶九卿一边说一边挠挠头。“不过,这条石龙似乎有些不对啊。” “爸,有什么不对的?” “龙盘北斗是帝陵特有的装饰,寓意真龙回天永享尊位,因此,石龙啸傲九天时,龙头应该是朝东刚好对着紫薇帝星。”叶九卿指着石壁说。“圣宫的石壁上铭刻的龙纹多不胜数,混杂在一起当然看不出来,龙头朝什么位置也没关系,但既然是龙盘北斗,龙头就必定要向东,但这条石龙偏偏刚好相反,龙头是向西的。” “圣宫之中不该出现这样的纰漏,加之护心镜反射的光束刚好照射到这里,说明清太祖有意让来这里的人发现这个错误。”我说完把手放到石龙上轻轻一动,这条石龙果然是活动的,我用力往东一拧,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轰鸣。 我们回头大吃一惊的发现,圣宫正中的地面竟然缓缓分开,一个硕大的圆坑出现在我们面前。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 第七百四十七章 劫后余生 我猜到圣宫中还隐藏着我们没找到的地方,但是没想到清太祖居然把开启的机关藏匿的如此巧妙,我们走到圣宫的中间,看见一条通往山体更深处的台阶。 我们点燃火把沿着台阶往下,没过多久听见湍急的水流声,想必我们已经到了山体的底部,清太祖修建圣宫的时候竟然把这里挖到地下河的深度。 前面渐渐宽敞起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当我们走到通道的尽头,发现是竟然是一处悬崖,地下河从悬崖下边涌出,从石壁上泻下,初如帘幕,继而如飞瀑。 四周没有其他的路,我小心翼翼站到悬崖边上,这里岩壁犹如鬼斧神工劈凿而成,悬壁陡峭光滑,再加上飞流直下的瀑布,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 “清太祖在圣宫下面大费周章设置机关,我还以为他要留下什么,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人来看悬崖啊。”田鸡垂头丧气说。 “下面崖壁上有山洞,这四周没有其他通道,看架势得下去才行。”叶九卿蹲在悬崖边查看良久说。 “这不是折腾人嘛,就不能直截了当点,又是机关又是悬崖的。”田鸡无奈叹口气,一边往身上绑绳子一边说。“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如果安全你们再下来。” 我还没说话,就看见旁边的叶九卿一把将绳子夺过来:“这下面也不知道有多深,万一有什么差池,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了,你们在上面拉着,还是我下去探路。” 我往下看了一眼,抢过叶九卿手中的绳索:“这不是闹着玩的,你都这把岁数,体力也根不上,平时你抢着要打头阵我也就依了你,这一次还是我来,咱们几个人里,就我最轻,你们在上面也好拉。” “不行,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万劫不复,你也知道我这把岁数,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亏。”叶九卿摇头。 “你当这是孔融让梨呢,每次都得先让你,别倚老卖老。”我瞪了叶九卿一眼。“在这儿比谁年龄大,你还排不上号呢。” 我也不等叶九卿反驳,把绳子已经在身上绑好,拉了拉确定牢固,把绳索另一边递给田鸡。 叶九卿苦笑一声,我了解他,可他同样也了解我,一旦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叶九卿也不再言语,叮嘱一声要小心,然后和田鸡找到找了一处岩石,把绳子套了一圈,然后另一头栓在自己身上,用脚踩着岩石大声说。 “安心下去,除非我掉下去,否则你不会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沿着崖壁慢慢吊下去,好在山洞距离悬崖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有惊无险的荡进洞里,检查一圈后确定安全才叫其他人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让叶九卿和白近还有图尔占先留在上面。 毕竟他们几个年龄都大了,情况不明而且又在悬崖壁的山洞中,万一有什么事,我担心他们应付不过来。 等到其他人都安全到达后,我举起火把往岩洞深处中,这里比我想象中要大,说话在里面都会有回声,岩洞中有漫过小腿的水流向山下流淌而去。 岩洞呈锥形,越往里面走越狭窄,也更加黑暗,最后我们手中火把和电筒的光线被一处石壁所遮挡,这是能到达最深的地方,我有手敲击石壁发现并不是空心的,但在其他地方也找不到出路,可既然有水涌出就说明一定会有通道。 宫爵站在被封堵的石壁面前,伸出手摸了半天,最后拾起一块石子在岩壁上磨擦,被剥去的青苔和岩灰纷纷脱落。 “过来看看。”宫爵的声音充满了欣喜。 我们围了过去,在她刚才磨擦过的地方,我们看见一条细细的缝隙,整齐而有规律的一直向下延伸。 “这么规整的缝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薛心柔也笑起来说。“这上面有明显人为打磨过的痕迹,这块石壁的后面应该就是连接水的通道。” “是的,你们看,从缝隙中还有河水在渗出。”田鸡在缝隙间沾点水放在口中尝了尝说。 我抬起头重新看看这石壁,和周围的岩石并没有太多区别,严丝合缝的紧密连接在一起,我们试图用力推开石壁发现是徒劳,石壁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而在这岩洞里面除了石壁并没有其他东西,而在岩壁上是无数个自然风化而形成的小孔,大小能伸进去一只手,从这些小孔中也有河水流出。 “这石壁应该就是封堵通道的,既然能关闭就一定可以打开,这岩洞中绝对应该会有开启的机关。”宫爵看看四周冷静说。 我们分头在岩洞中找寻,岩洞虽然不小,但放眼也能看完,并没有特别醒目的东西,全是浑然天成的岩石,我的目光落在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之不清的岩孔中。 田鸡也注意到这些岩孔,把手伸了进去,忽然兴高采烈的转过头,大声喊:“机关,这里有开启的机关,我摸到一个拉手。” 我连忙走过去,田鸡把手缩了回来,我伸进去一摸,果然是一个可以活动的拉手,我用力将把手拉下,轰隆一声,那扇厚重的岩壁应声开启。 我一直都想到岩壁后面是连接河水的通道,或许是太急切想要打开,所以我只记得有通道,而忘记忽略了河水,等到石壁被打开的那一刻,从里面蜂拥而至铺天盖地的河水犹如脱缰野马咆哮般冲击出来。 这岩洞里面除了光滑的岩石什么都没有,连固定身体的地方也找不到,当河水从石壁后面涌出来,除了我因为抓着岩孔中的机关没被河水冲袭出去。 站在岩洞里面的其他四人都被冲倒在地,顺着河水往外流淌,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田鸡虽然倒地但本能的应变能力倒是快,一把抓住从山顶吊下来的绳子,在薛心柔整个人被冲出岩洞的瞬间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几乎同时被冲击出去,在半山腰凌空的来回荡漾,薛心柔惊慌失措的惊叫,越是挣扎反而让上面的田鸡越是吃力,我看见他抓住薛心柔的手在一点一点滑落。 宫爵倒是不用我担心,石壁打开的时候她刚好站在石壁的侧面,等河水冲击出来时候,厚重的石壁刚好替她挡住了巨大的冲击力,我忽然发现我没看见叶知秋。 拉开机关的时候叶知秋就站在岩洞的最外面,我的心猛然然提起来,她所站的位置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力结果只会有一个,而且她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石壁里涌出的河水逐渐在开始减少,但田鸡所承受的冲袭却依旧没减退多少,整个人拉着来回荡漾的薛心柔悬空在半山腰,铺天盖地的河水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想要过去帮他,可汹涌翻滚的河水让我根本寸步难移,好几次我试图松开岩孔中的手,都看见田鸡吃力的对我摇头,他的意思我懂,即便我过去非但帮不了他和薛心柔,反而会让自己也身陷险境。 我和宫爵不知所措的看着田鸡苦苦坚持,他握着的薛心柔也一丝丝慢慢在滑落,到最后田鸡完全是有指尖勾着她沉重的身体。 “放开我,不然我们两个人都会有事。”薛心柔在下面大声喊。 “你别动,我能抓住你。”田鸡吃力的喊叫。 我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下来之前我检查过山顶固定的绳索,这绳子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没问题,但变成两个人,而且这样来回荡漾,我很清楚如果田鸡和薛心柔其中一个人不松手的话,他们两个最后都会因为绳索断裂而一起掉下去。 田鸡是不可能选择松手的,在任何时候他的字典里都没有放弃两个字,但薛心柔却比他多了一份理智,我看见田鸡忽然变得惊恐的表情,我就猜到薛心柔已经做出了选择。 在蜂拥而至的河水冲击下,我们都看不清薛心柔的表情,但我和宫爵都清楚的看见,她自己慢慢松开了田鸡的手,那一刻我甚至发现田鸡的表情中有无助的哀求。 最终薛心柔的指间从他手中滑落,消失在倾盆而下河水中,田鸡呆滞的注视着自己的空悬的手,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悬崖下面,似乎到现在也不相信薛心柔会从他手中掉落下去。 从石壁后面涌出的河水慢慢变得缓慢,我连忙松开手让宫爵就呆在原地别动,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岩洞口一把将悬空的田鸡拉了回来,他整个人茫然的倒坐在岩洞的河水中,我探出头往下看,河水从这岩洞口冲击出去,撞击在下面的岩石上四处飞溅发出巨大的声响,到现在我也没看见薛心柔和叶知秋的身影。 正想把头收回来,忽然看见一只紧紧抓在岩石上的手,顺势望下去才发现宫爵吊在山岩边山,而她另一只手居然接住了刚才掉落的薛心柔。 “别发呆了,赶紧过来救人。”我一把抓叶知秋的手,大声对旁边的田鸡喊。 田鸡立马清醒过来,把悬吊的绳子递到叶知秋前面,从岩壁中流淌出来的河水已经渐渐平缓,没有了巨大的冲击力,宫爵也过来帮忙,我们三人合力把她和薛心柔从下面拉了上来。 叶知秋靠在我身上大口喘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瘫软,田鸡愣了片刻二话没说忽然一把将薛心柔一把抱在怀中。 他本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或许是经过生离死别的瞬间,那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过于苍白,薛心柔把头埋在他怀中虚弱而开心的笑着。 第七百四十八章 困龙飞天 从开启的岩壁进去,点燃里面的火盆,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在中间却有一湾水池,让我很奇怪的是,这里沉寂几百年无人涉足,可池中水清澈见底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盘龙图案。 池水并非静止,缓缓流淌波光粼粼,望下去犹如看见一条栩栩如生在水中游动的潜龙。 “这还有完没完,差点把命都搭上,才找到这里,清太祖要留下什么也不干脆点。”田鸡大声抱怨。“这算什么,弄一个水池养鱼啊。” “龙脉神殿至关重要,清太祖当然会极其谨慎,越是如此繁琐和艰难,我反而心里越有底。”宫爵环顾四周说。“瞧这里沉积的尘埃,从圣宫被封闭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过,当年多尔衮虽然找到圣宫,可惜没能领悟清太祖的暗示,他一直在等待多尔衮来这里,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我们。” “这里怎么说也有几百年,可水池里的水为什么清澈见底?”叶知秋疑惑不解。 “你就没发现,水池里的水并非是死水,清澈见底说明池水和地下河想通,一直是在流动,只是极其缓慢所以不易觉察。”图尔占在旁边说。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重新注视这水池,这个水池并不大但修建的却十分精致,水池正东面是一个张牙舞爪威武的盘龙,龙头伸在水池的水面,张着的口中一股清水源源不断的喷洒出来,溅落在水池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让水池中那条游龙更加栩栩如生如同活灵活现般在水中嬉戏游动。 清太祖布置重重机关,在山体深处留下这处水池,虽然暂时并没有看出这里和龙脉神殿有什么关系,不过想必水池存在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我们围着水池查看了一圈也未曾发现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们围绕着水池仔仔细细检查,叶九卿停在水池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若有所思的说:“这水池修建的精致,而且又在圣宫的深处,可见意义非凡,池水中有龙纹应该是暗示帝王,或许入口就在水下。” 叶九卿说完打算下到水池中查探,薛心柔摇头说:“叶叔,看这水池不浅,少说也有好几米深,清太祖希望多尔衮能找到这里,我如果是清太祖,怎么也不会让他潜入水中。” “再说水池清澈见底,里面的一切都一目了然,没必要下去啊。”白近看看四周也点头说。“这里没有出路,清太祖留下这处水池,我猜应该不是藏匿龙脉神殿的地方,这里应该还有其他通道才对。” “你们发现没有,但凡和龙脉神殿有关的地方,清太祖留下的线索都和风水玄学有关。”我在旁边若有所思说。 “的确是,盛京皇宫的修建是根据八卦卦象,圣宫也亦如如此,清太祖似乎对玄学风水特别看重。”白近说。 “圣宫修建在龙砂凤冠之地,可见修建这里的时候,清太祖身边一定有玄学高人指点,这一路上他都把线索巧妙的隐藏在风水地相之中。”我用手撑着下巴,眉头微微一皱说。“可唯独这水池的修建却和玄学有所违背。” “有什么违背?”田鸡问。 “你是八旗后裔,我瞧着这水池有满人的风格,一般在辽东这样的水池是用来干什么的?”我问图尔占。 “满人只有修井的习惯,并没有修建水池的风俗,这还是后来入关之后,受到汉人建筑风格的影响才出现观景用的水池,但一般只出现在皇宫内院的皇寺旁。” 图尔占望着水池回答,在盛京皇宫之中多有这样的水池,因为受佛家的影响,水池用来放生祈福,后宫嫔妃和帝王为了祈福会在这里放生鱼龟。 “我瞧这水池的格局和样式,也像是放生池,既然后宫嫔妃为祈福会在里面放生鱼虾,可是这水底却有游龙的石刻。”我指着水池对其他人说。“清太祖继续信奉风水,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叫龙游浅水遭虾戏。” “对啊,这可是忌讳,清太祖即便不懂,可他身边怎么也有玄学高人提到,不可能不懂这个,圣宫中的龙就是帝王,代表了清太祖他自己,这样的设计分明就是在压制真龙天子啊。”叶九卿点点头诧异的喃喃自语。 “可这一路人,所有和风水地相有关的地方都没有偏差,可见清太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用意,何况这里还是藏匿龙脉神殿秘密的圣宫,清太祖绝对不会犯这样浅显的错误,除非这里的龙游浅水遭虾戏,代表着其他的含义。”我心平气和的在旁边说。 “一个水池还能有含义?”田鸡挠挠头。 “如果这水池中没有了水,那下面就是一条一飞冲天的龙。”叶九卿一边说一边拿出金盒中的绢布,指着上面说。“这刚好和我们找到的线索里这条飞龙吻合。” “……”我细细推敲叶九卿的话后慢慢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就是说只要让这水池中的水干涸,变是困龙冲天之相。” “那麻烦大了,这水池虽然不大,可要想里面的水干涸,绝对一时半会是完不成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工具啊,难不成用手捧水,这要弄到何年何月去。”白近我皱着眉头着急说。 “就算可以清理,恐怕也不可能把这水池的水全部清干的。”宫爵摇摇头说。 “为什么?”图尔占问。 “你刚才没听朝歌说,水池里面的水之所以清澈见底,因为这里的水不是死水,是和地下河相通的,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流淌。”宫爵声音很平静。“除非阻断地下河,否则这里永远也不会干涸。” 我们大家无可奈何看着水池,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竟然对着这水池水一筹莫展找不到入口。 “多尔衮幸好没有找到这里,否则估计能把他给急死,他一个武将哪儿懂什么机关和玄学,清太祖搞这么多花样,岂不是折腾人嘛。”田鸡叹口气说。 “这可是关系大清命脉的秘密,什么江山社稷就不说了,单单运往龙脉神殿的财富就难以想象,换成你是清太祖,会随随便便藏匿宝藏的线索?”薛心柔看着田鸡问。 “换成是清太祖……”叶知秋头微微抬起。“对啊,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呢?” “你想到了什么?”我问。 叶知秋着眉头细细想了半天说:“如果……如果是清太祖来这里,想要继续往前的话,因为事关重大极为隐秘,所以清太祖不会带其他人随行,他一个人来的话要清干池水中不可能大费周章,说明……说明这附近应该有开启入口的机关才对。” 我眼睛一亮重新环顾水池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正东的那个喷水龙头上,我们走过去端详了良久,叶九卿忽然若有所思的说:“既然是要飞龙在天,势必要这里的水干,而这个龙头却一直在喷水,难道是修建这里的时候故意留下龙头,就是为了提示要水止龙出?” “水止龙出?”田鸡挠挠头问。“不会有这么简单吧。” “有时候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复杂。” 龙头喷洒出来的水柱并不大,我说完后把手伸过去一根指头就能堵住龙口中的水路,可是并没有什么动静发生,我正想把手拿开,忽然指头摸到龙口中喷水的边缘,分明有棱有角并不是光滑的圆形。 我让田鸡把手电递给我,在灯光下我看见龙嘴中有一个石刻的细圆凹槽,水柱就是从里面喷洒出来,但那凹槽周边像是镶嵌了什么东西,我埋头仔细看,在手电光下很明亮像是金属,触摸了片刻眉头一皱说:“凹槽的周边有锡包裹?” “锡……”宫爵忽然眼睛一亮,连忙从金盒中拿出那根锡棍。“这玩意也是用锡做的,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我把锡棍接过去,慢慢小心翼翼放入到龙嘴的凹槽中,竟然大小刚好一样不偏不倚的可以放进去。 等锡棍被我插入到底的时候,我手分明感觉到锡棍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龙嘴中的水竟然真的没有一滴再流淌出来,我发现锡棍可以转动,尝试了几下一用力把锡棍顺时针扭动。 咔嚓! 忽然间我们听见水池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然后看见有无数水泡从下面腾起,一块厚重的石壁从水池右边缓缓上升,分毫不差的遮挡住水池的右边石壁。 很快我们就惊讶的发现水池中的水面竟然在快速的下降,我顿时明白了这个机关的巧妙之处,水池里面的水是流动的,这里的地势西低东高,想必地下河的水是从东面流进,从西面流出,而升起的石壁严丝合缝的挡住流淌进来的水,而水池中的积水却可以由西面快速的排出去。 等到水池中水完全流淌干净,我们听见轰隆一声水底的那个游龙地面竟然在我们面前缓缓的分开,露出一条通往地底幽深漆黑的台阶。 第七百四十九章 十三遗甲 从台阶下去,当我点燃火槽时,一间圆形的石室呈现在我们眼前,所有人全都震惊的凝望着石室中的东西。 最中间是一处圆形的平台,上面是微缩的山水,站在石室中能清楚的看见起伏的山川和从中穿流而过的河水,并且在每一处地方都有详细的地名标注。 “赫图阿拉!”田鸡指着西面边缘的城池。“这,这平台上微缩的山水好像是一幅立体地图。” 我看着标注的地名,从赫图阿拉往东有是天华山、黄椅山、营口望儿山和本溪铁刹山还有著名的长白山等,大辽河的分支在山脉中穿行而过,一座座城池着落其中。 “这是大清入关之前辽东的全景地图!”图尔占看了片刻兴奋不已说。“清太祖封禁东北,当时这片区域人迹罕至,龙脉神殿就修建在其中某处。” “看起来这是圣宫最后的地方,清太祖把龙脉神殿的秘密就留在这盘微缩地图上,可是只标注了地面,却并没有明确指出龙脉神殿的位置啊。”田鸡说。 “清太祖倒是想指出,可问题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龙脉神殿的确切地点,他所知道的仅仅是神殿大致的方位和区域。”宫爵看着地图说。 “既然这里是留给多尔衮,希望他能根据线索追查到龙脉神殿,总也该在这里的地图上圈出位置才对。”叶九卿围着平台走了一圈。“可上面什么也没有,别看这里只有山川河流和城池,这面积可不小,清太祖怎么就没留下指引呢?” “清太祖在圣宫最后的石室留下这座微缩地图,就不难看出,他到死都不知晓龙脉神殿的所在,他是希望继承神殿秘密的人能从这地图上找到神殿的位置。”白近说。 “清太祖深谋远虑,不惜用五年时间,从出入赫图阿拉的人中抽丝剥茧,来判定神殿的区域,他既然留下这微缩地图,说明清太祖最后还是确定了这个范围,可为什么没有在地图上标注呢?”叶知秋一筹莫展说。 哐当! 旁边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我们的思绪,回头看见薛心柔不小心撞到什么,这才注意到,在石室中围绕这平台外围,有一圈被撑起的铠甲。 “干嘛要在这里留下这些铠甲?”我眉头一皱走到其中一套面前。“看样子不像是用来装饰的啊。” “这上面还有被砍伐的痕迹,而且很多地方都老旧破损,非但不是用来装饰,这些铠甲都是曾经在战场上使用过的。”叶九卿看了片刻后说。 清太祖不会随随便便在如此重要的地方留下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些铠甲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含义,我仔细端详面前的铠甲,都是上衣下裳式,蓝地人字纹锦面,石青缎缘,月白绸里,外布铜镀金钉。 铠甲为铁制,左右护肩,上下钢叶层层堆积,上衣前胸部悬一圆形护心镜,整件铠甲虽然陈旧破损,但看得出十分坚固。 “这是满人的锁子锦盔甲,看上面的图案,是将领所穿戴的。”叶知秋眉头微微皱起。 “一、二、三……”薛心柔环顾一圈在口中清点。“十三,这里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件。” “十三?!”图尔占一怔,目瞪口呆走到其中一件铠甲身旁,用手触摸了一下,再回头看看石室中其他的铠甲,猛然一惊,竟然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拜。 “他,他这是干嘛呢?”田鸡一头雾水问。 “不是十三件。”宫爵在石室的正东面大声说。“这里还有一件。” 我们连忙走过去,那件铠甲也是锁子锦盔甲,不过却和其他十三副颜色截然不同,这套绵甲用石青色缎作面料,内絮丝绵,通身钉缀鎏金铜泡钉,甲衣双肩各装有铜版护肩一个,两腋各系一片云头状护腋,腹部佩一片梯形护腹。 铠甲上有祥云和方戟等纹样,使整套铠甲显的格外至尊与威严。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追随清太祖起兵的十三遗甲!”叶知秋大吃一惊说。“后来这十三件铠甲和清太祖的锦甲一起被满人供为圣物,但一直以来,谁也不清楚十三遗甲的下落,原来一直被藏匿在这里。” “那就能说通了,十三遗甲代表着大清的兴起,清太祖把这些铠甲留在这里,用意是让十三遗甲守护龙脉神殿。”薛心柔说。 图尔占一脸虔诚,挨着从第一个开始跪拜遗甲,他是满人,如今看见先祖圣物当然激动不已,但拜到清太祖所穿的锦甲时,图尔占脸色的恭敬忽然多了一丝疑惑。 我见到他反复起身跪拜,眉头越皱越紧,重新挨着折回到其他铠甲前,挽着腰查看着什么:“你们过来看看,铠甲上有东西。” 我们一听连忙走到图尔占身边,他指着其中一套铠甲的下裳,上面是层层铁皮,田鸡抹去上面的灰尘,瞧了半天疑惑不解:“您看到什么了?我怎么没瞧出来啊?” 图尔占指着其中一块铁片,表情也很诧异:“你看不见?” 我们把头探过去,那片被打磨平整的铁片上什么都没有。 “你看见什么了?”白近也一脸茫然问。 “这上面有数字啊,你们怎么能瞧不见呢?”图尔占声音有些焦急。 图尔占还跪拜在地上,我居高临下望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慢慢蹲下身子,从下往上看的时候,从仰视的角度那块铁片上竟然隐约显示出两个数字。 14和9。 “蹲下,得蹲下才能看见。”我对其他人说。 按照这个方法我们在其他铠甲上一共发现了十三组不同的数字,薛心柔抄录在本子上,看了良久一筹莫展说:“这又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铠甲上会有这些数字呢?” “我刚才检查过所有的铠甲,有数字的铁皮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而且还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可见清太祖在这里留下十三遗甲,除了是满人圣物,在他心里和龙脉神殿一样重要之外,清太祖应该还在遗甲上留下了线索。”叶知秋说。 “亏他想的出来,这样的线索谁能发现啊。”田鸡苦笑一声。 “只要是满人就一定会发现,清太祖可没有指望其他人到这里,他希望找到圣宫的人是多尔衮,即便是大清帝王到此,见到十三遗甲都会跪拜。”白近说。 “清太祖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在传递线索,一般人是不会跪拜这些破损的铠甲,但多尔衮一定会,只有用跪拜的姿势才能看见隐藏在铁皮中的数字。”我点点头。 “这么说,这些数字是清太祖留给多尔衮的,可见这十三组数字应该也和龙脉神殿有关。”薛心柔说。 “可问题是,这十三组数字又代表什么意思呢?”叶九卿愁眉不展。 “坐标?”田鸡挠挠头指着平台上的微缩地图。“地图上没有标注神殿的区域,你们说这些数字会不会是用来标注的坐标?” “如果是坐标,只需要一组数字就够了,可我们发现了十三处,再说,清太祖修建圣宫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坐标存在呢。”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会不会是密码呢……”宫爵低头沉思。“清太祖一定会留下神殿所在的区域,但又担心秘密被外人知晓,所以以密码的形式留给多尔衮。” “就十三组数字,这算什么密码,即便是的话,总该有一个密码本来对应这些数字啊。”田鸡说。 “还真别说,机关术中的确有用这样方法传递消息的,如果我们推测是正确的,那现在还差一个对应这些数字的东西,应该是一本有文字的书籍之内,这些数字代表着书中某一个字。”宫爵点点头说。 “而且这本能对应这些数字的书籍,除了多尔衮之外,其他人是无法得到的。”我抿着嘴来回走了几步。“到底什么东西只有多尔衮才拥有呢?” “圣行录!”叶知秋眼睛一亮。“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看见的书籍。” “对,圣行录的确是其他人无法看见,可问题是能接触到圣行录的,并非只有多尔衮,守陵人一样能看见,清太祖如此谨慎,断不会有丝毫纰漏。”我摇摇头说。 “只有多尔衮能看见……”叶九卿摸了摸下巴。“在清太祖心目中,只有多尔衮能到圣宫,刚巧圣宫里有一样东西就是用文字记载的,而且除了多尔衮之外,其他人无法看见上面的内容。” “金册!”宫爵恍然大悟,连忙让田鸡把收好的金册拿出来,根据十三遗甲的顺序,用数字对于金册,很快就发现,铁皮上的两个数字,上面的代表页数,下面的代表文字的排序。 “这个字翻译出来叫什么?”宫爵指着金册中一个满文问图尔占。 “横。” 宫爵又继续对应第二组数字:“这一个字呢?” “岗……”图尔占话音一落,顿时瞪大眼睛。“横岗!这是赫图阿拉在满语中的名字!” 我们一听欣然大喜,看来果然是找对了办法,宫爵激动不已对应完全部的十三组数字,薛心柔抄录在本子上,当最好一个字翻译出来,我们看见一行完整的话。 横岗以东北三百三十里藏神殿! 第七百五十章 最后的龙脉 我们看完这行文字后,所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石室中间的微缩地图,这就是清太祖最终要传递给多尔衮的秘密。 他用了五年时间,从出入赫图阿拉的人停留和往返的时间,推断出龙脉神殿的区域,我快步走到微缩地图前,按照清太祖留下的线索,以赫图阿拉为基点,向东北方向延伸三百二十里。 然后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龙脉神殿就在这个区域之中!” 但很快其他人脸上的喜悦渐渐黯然,宫爵忧心忡忡说:“虽然我们得知了神殿的大致位置,可这片区域面积不小,想要在其中找到一处隐藏的遗迹,无疑是大海捞针。” “从之前我们找到的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遗迹看,那艘船都是停在极其隐蔽的地方,龙脉神殿应该也是如此,这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发现关于神殿的丁点线索,足可见神殿根本不易被觉察。”叶知秋也点点头。 “我们虽然找到了线索,可仔细想想,等于也没有得到什么啊,你们想,以赫图阿拉为中心,东北方向半径三百二十里的区域都有可能是龙脉神殿的位置,这虽然缩小了范围,可这个区域足够我们找上一辈子的。”白近说。 “清太祖当然也知道不容易找到,所以才会把神殿的秘密留给多尔衮,就是希望一直传承下去,锲而不舍在这片区域追查,这本身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宫爵说。 “清太祖和多尔衮做不到,或许我们可以。”我舔舐一下嘴角。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叶知秋问。 “凌璇隐藏三条龙脉,其中最后一条就在辽东,之前不光是凌霄阁探查不到,就连玄学之术和凌璇并驾齐驱的卓明风也找不到。”我看着微缩地图若有所思说。“说明凌璇利用山势混淆视听,让龙脉无迹可寻,但现在这个情况却迎刃而解了啊。” “凌璇隐藏了辽东龙脉,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连凌老爷子都找不到,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白近说。 “那也未必,他们找不到是因为龙脉的来龙被隐藏,所以找不到龙脉所在,可问题是,月宫九龙舫必须停泊在龙气之地,而如今我们不是已经知道这个区域。”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清太祖留下的线索里,无形中其实也包含了龙脉的所在,也就是话说,距离赫图阿拉三百二十里这个区域中一定有一处是龙脉!”叶九卿恍然大悟。 “风水地相只有你最擅长,当然让你在名川大山之中探寻龙脉是强人所难,不过如今知道大致的位置,而且站在这里,辽东山势河川一目了然,找龙脉应该难不住你吧。”我笑着对叶九卿说。 “风水堪舆我就是半吊子,你让我找龙脉这还不叫强人所难。”叶九卿苦笑一声,望向平台上的微缩地图。“不过照本宣科我还是会的,其他不敢说,看山脉走势还有点把握,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但我却可以找到这个范围内风水最好的地方。” “叶哥,这个办法好,之前我们是大海捞针,如今是百里挑一,试想一下,还有什么风水能比龙脉之地好的。”白近点点头笑着说。 叶九卿围绕平台走了一圈,在清太祖留下的龙脉神殿范围之内仔细查看山势地相,过了很久叶九卿抬手,指着靠东边的一处山脉说。 “这里风水就不错,山谷对河川,尽的地利,俯视百源,上仰四方,东南群峰拱照,这谓鲸吞地。” “这里是凤凰山,系长白山余脉,凤凰山景色旖旎,古称乌骨山,因其峻秀被称为辽东第一名山。”图尔占看了一眼在旁边说。 “叶叔,什么叫鲸吞地啊?”田鸡问。 叶九卿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回答。“鲸吞鲸吞,顾名思义,财如水涌,尽入我口,而且绵绵不绝,此山靠近渤海,犹如大鲸吐纳富不可言。” “爸,这么说起来,这里是风水很好?” “非但是好,而且还是风水宝地。” “那这里该不会就是龙脉了吧。”薛心柔说。 叶九卿一脸沉静回答,但凡有真龙发迹,追寻其来龙,必定迢迢百里结为一穴,则峰峦矗拥,众水环绕,叠樟层层献奇于后,龙脉抱卫形穴既就,这样的地方必定是山川灵秀。 “风水讲究藏风聚气,要藏的适宜,就要乘生气,葬经中称之为阴阳之气,盈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则为生气。”叶九卿指着凤凰山附近的山势说。“可这里的山势有气势,可却差在盈风上,只富不贵,而龙脉之地必定是富贵无双,所以这里并非是龙脉。” “这里呢?”我指着另一处山脉问。“风水地相我只是一知半解,不过看这处山势峰峦奇秀,势如案几四平八稳,气势不输凤凰山,而且山脉参差错落大有龙腾之兆。” “好眼力,这可是关外名山,这里叫医巫闾山,从元代开始,但凡帝王登基,都会到此祭天,托其庇佑国祚连绵。”白近看了一眼标注的地名后说。 “此山山形奇特,回环掩抱,竟有六重之多,所以远远望去如龙奔腾,山体连忙起伏若水之波,又如马之驰,而此地朝应峰砂尖齐高耸,方圆秀丽。”叶九卿指着远处的群山一边让我们看一边解释。 “叶叔,那这里有没有可能是龙脉所在?”薛心柔问。 “晃眼一看此处风水的确上佳,如来龙从天而降,生气旺盛,则形如龙腹,是谓形顺。”叶九卿回答。 “听你这意思,此地还有不足的地方?”我看向叶九卿问。 叶九卿淡淡一笑对我们说,风水讲究相生避相克,龙脉之地最为重要的是势,这里只有形却无势,虽然医巫闾山的来龙,从天而降为万马奔腾的势,可下面明堂狭小,超蜂朝水不秀,势与形两不相适应,是谓势与形逆。 而且医巫闾山的山势森严戾气尤重,没有龙脉的祥和之气,此山绝非为龙脉所在。 龙脉神殿的区域中山势众多,我们查看了很久,都被叶九卿一一否定,找到的那些看似奇雄的山势或多或少都有缺陷,不能满足龙脉之地的要求。 “叶哥,我在辽东活了一辈子,这里的名川大山倒是挺熟悉,有名的地方都别你否定了,这儿倒是还有一处,你给瞧瞧。”白近指着微缩地图上一处地方说。 我顺着白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从立体的山势看,此地北依滔滔黄河,南与北山相对,东西为平畴沃野。 在看山势走向,险峻巍峨,九峰并列,颇有龙势。 “你还真没瞧错,你指的这处地方,我之前也留意过,的确是条来龙。”叶九卿双手背在身后说。“就是可惜了,还是差一点。” “这座山脉叫药山,也是关外的名山,不知道差了什么?”白近问。 “这是一条支龙。”我也看出端倪。 其他人都看向我,我指着药山说,这里的地势高亢,在风水中被称为平地龙,即支龙的趋势,药山山势虽秀丽雄伟但孤绝,此地没有吉气,为龙尽气钟之处,绝非是龙脉所在。 叶九卿默不作声又看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处地方,忽然转头指着一处地方问图尔占:“此地叫什么?” “千华山。” “我看此山并不高,为什么山顶却是白色,不该有积雪才对啊?”叶九卿问。 “千华山地势特别,终年被云雾所遮掩,山脉隐藏其中若隐若现,故而在满语里,千华山也被称为雾山。” “这里终年被云雾缭绕?!”叶九卿突然一惊。 “爸,被山中多云雾不足为奇,您为什么如此惊讶?” “关外之地因为地势平缓,很难有山势能盈风聚气,若是千华山被云雾所遮掩,那只说明此地为群山拱卫。”我在旁边解释。 叶九卿目不转睛盯着微缩地图上的千华山,神情越来越震惊,对我们说,千华山的山势好似欲进而欲退,欲静止却又深来,行龙象这样的积止又聚集,阳气和阴气既斗争又统一,这样的来龙,其贵一定如千乘,其富一定如万金。 “这里的风水展气起峰像怀有万宝,来龙弯环盘踞飞翔高耸,而东边主峰如龙头,静止不动犹如禽伏兽蹲,像有帝王的威严。”叶九卿瞪大眼睛叹为观止说。“再看这里的山峰,尖齐高耸方圆秀丽,就称为朱雀翔舞,左边青龙砂向内弯曲有情,谓之青龙蜿蜒,右边白虎向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这样的四势就可称为吉地。” 叶九卿说到这里转身看向白近:“你曾经请凌老爷子来辽东看过风水,他老人家可看过千山?” “辽东名山大川我都带他老人家看过,这千华山我记得他说平常无奇,毫无可却之处,为什么和叶哥你看的出入这么大?” “那是因为他不识庐山真面目!”我猛然抬起头震惊无比说。“凌霄阁观千华山时,山势被云雾所遮挡,他只能看见局部,而看不见整座山脉的走势,所以他才会认为千华山平常无奇,这……这就是凌璇隐藏最后一条龙脉的办法!” “千华山!”叶九卿一听也瞪大眼睛,嘴角蠕动几下。“我即便再不济,可也找不到千华山风水不足的地方,若这个区域之中有龙脉存在,势必只有可能是千华山,白古把龙脉神殿就修建在这座山脉之中!” 第七百五十一章 秉烛夜谈 从圣宫离开后我们返回盛京,为去千华山做准备,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抹去了图尔占的记忆,毕竟龙脉神殿关系着月宫九龙舫的下落,那艘船以及关于神域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 白近告之他负责准备补给,三天之后出发,其他人因为找到龙脉神殿的下落都异常兴奋,我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回到盛京的时候刚巧赶上除夕,晚饭后田鸡带着其他人出去放鞭炮,我借故有些累推脱没去,一个人留在屋里,叶九卿就是这个时候进来,我看见他拿着手中的酒。 “你这是打算辞旧迎新?”我笑着坐到桌边。 叶九卿的神情有些沉重,关上门后一言不发倒上两杯酒:“我之前不相信命的,知秋性子顺我,她相信人定胜天,其实多少是受我影响。”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堂堂叶九卿居然信命了?”我笑着问。 “有二十多年了吧。”叶九卿放下酒瓶努力回想什么。“老了,这记性越来越差,好多事都记不住了,不过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天刚好也是除夕。” 我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端起酒杯浅饮一口:“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明明知道一切,而且我还告诉过你真相,可你居然能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事。” 叶九卿一语双关,二十年前他并非第一次见到我,只不过他当时见到的是失去记忆的顾朝歌,可他却不愿意面对真正的我。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我没见过,至少我记不起来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记起来,我认识的是顾朝歌,第一次见到你也是除夕夜,没想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天居然是二十多年后的除夕夜,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二十年……”我苦笑一声。“对你来说,就二十多年,可我等这一天,却等了几千年。” “值得吗?” “当然!”我回答的干脆。“这是我的使命和对族人的承诺,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龙脉神殿,等你找到那艘船以后,将会重返神域。”叶九卿叹息一声问。“还会回来吗?” 我一愣,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找到那艘船以后会发生什么,毕竟我失去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作为顾朝歌来说,我当然希望再回来,这里有我的朋友和亲人。 可一旦我找到那艘船的时候,我将会恢复真正的身份,作为龙伯国主,我并不属于这里,而且神域之中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 “神域中的时间和这里并不一样,我一旦返回神域,即便我再回来时候,你们……”我有些说不下去,一直以来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 “我懂,比起神来说,我们短暂的一生太微不足道。”叶九卿笑的从容。 “其实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能让你长生不死。”我心莫名有些酸楚,看着对面这个如今在我眼中行将朽木的老人,我突然有些不舍。“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 “不用了,这辈子我叶九卿活的够满足。”叶九卿笑着摇头,再一次拒绝了我。“其他人呢,到时候你怎么向他们告别?” “没有想过,或许是我根本不敢去想,之前我不惜一切去找那艘船的下落,如今终于心想事成,可却突然发现我竟然踌躇不宁的害怕。” 我只有在叶九卿面前才能说实话,我甚至都不敢和其他人相处,我怕那些和他们在一起的点滴成为我记忆的枷锁,即便我回到神域,这份记忆会伴随我漫长的一生,我很怕这些回忆最终变成煎熬的羁绊。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打算让其他人永生的原因,古往今来多少人对长生不死梦寐以求,殊不知永生的代价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宫爵呢?”叶九卿犹豫了很久。“一旦找到月宫九龙舫,便是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即便再想隐瞒也无济于事,到那个时候,你和宫爵之间怎么办?” 窗外的爆竹声打断我的思绪,烟火在在黑暗的夜空中竟相绽放,拖曳着火焰的花朵,随着绽放的光芒,一起伴随飘洒的雪花散落下来,半空中隐隐漂浮着薄薄的烟雾,仿佛心中缓缓升起的淡淡惆怅,就这样瞬间如飘零的花朵般失落。 烟花虽然绚丽却偏偏如此短暂,闪亮后迅即回到黑暗…… 我久久凝望着窗外绽放又消散的烟花,好久思绪才重新平复,抬头看向叶九卿:“有时候我也愿意自己一直都是顾朝歌,可遗忘过去并不代表没有过去。” “至少可以换一个眼界去审视过往。” “是的,我就是因为用顾朝歌的眼界去看曾经发生的一切,作为旁观者我或许能看明白也能看通透,可对于宫爵来说,她更愿意知道的是真相,而真相却是,我屠灭了她的神国,并且亲手砍掉她父王的头颅。”我深吸一口气直视叶九卿。“你扪心自问,如果你是宫爵,你会怎么样?” “我会和你不共戴天。”叶九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闭目长叹一声,然后无奈的惨笑:“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就是我害怕的原因,距离那艘船越近我越不敢去面对。” “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如今迫在眉睫,你是时候该去想想结局了。”叶九卿神情凝重,看着我胸口停顿了片刻。“万一……我是说万一,宫爵放不下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下意识低头,我知道叶九卿在看我胸口被宫爵留下的伤痕,每每想起都隐隐作痛,倒不是因为被利器所伤,只是不愿意相信,带着仇恨决绝刺入我身体的人竟然会是生死与共的朋友。 而且这样的伤痛很有可能会再发生一次,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在任何一件事上,我都可以去妥协,唯独关于月宫九龙舫我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毕竟在神域之中还有被封冻的族人,我是他们的国主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曾经向他们承诺过重铸辉煌和荣耀,无论如何我不能对自己的族人置若寡闻,我必须返回神域救回所有人。 “如果宫爵能和我冰释前嫌,固然是最好的结局,倘若她放不下的话,我也不能怪她,但是我和她注定只能有一人重返神域。” “一旦找到月宫九龙舫,宫爵即便恢复记忆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她的确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月宫九龙舫上还有一块完成充能的晶石,那上面蕴藏的力量是我也无法抵御的,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知道结局是什么。” “你们两人非要兵戈想见吗?” “你自己都说过,我和她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二十年前她在罗布泊已经试图杀过我一次,过了二十年,她从归墟女王变成了宫爵,而我从龙伯国主变成了顾朝歌,而且我和她还阴差阳错的成为朋友,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和她都遗忘过去的基础上。”我重重叹息一声。“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她眼里,看见的我到底是顾朝歌还是龙伯国主。” “你呢?在你眼里她是什么?” “在魔国我得知真相后,说真的,我当时就有杀她的打算,可我最终没能下手,一直以来我用还需要宫爵帮我找月宫九龙舫这个借口搪塞敷衍自己,其实扪心自问,在我眼里,她始终都是宫爵,我很难把她和归墟女王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 “龙伯和归墟之间的血仇由来已久,能追溯到神域的起源,这两个神族之间的恩怨,我和宫爵都没有经历过,甚至宫爵都不知道我率领龙伯大军复仇的原因。” 我一边倒酒一边声音低沉回答,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经过这么多事,特别是我用顾朝歌的身份看待这场持续不断的神族纷争,宫爵其实是无辜的,她的先辈所犯下的罪恶,她并不知情,包括后来的归墟神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龙伯的存在。 在归墟神族的眼中,他们遭遇到一场灭族的屠杀,所以对龙伯恨之入骨,可这并不代表我血腥好战,毕竟这是铭刻在每一个龙脉血脉中的仇恨,事实上不管是宫爵和我,作为两个神族的国主,我们所做的事都没有错,只不过各自的立场不一样。 “你都说了,你们两个神族之前的仇恨由来已久,可你与宫爵之间并没有恩怨,为什么就不能冰释前嫌化解呢?” “化解……” 我神情愈发阴郁,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叶九卿,我何尝不想去化解,甚至我还尝试过,而且不止一次,二十年前的罗布泊,我试图说服宫爵,结果险些死在她手中。 二十年后在长生仙宫,我同样试图去说服凌璇和彭廷,结果他们对我的仇恨,亦如当年龙伯对归墟早已深入骨髓,最终他们还是被我灰飞烟灭,好像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化解这段对于双方来说都刻骨铭心的血仇,似乎死亡才是终极一切最好的办法。 第七百五十二章 受穴之山 我知道叶九卿担心最后我和宫爵反目成仇,我劝他不要想太多,在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那晚除夕我和他对饮一宿,叶九卿不再提及这些令人心烦的事,我和他推杯换盏,回忆起我到四方当铺后的过往。 我想到将军,从身上却出他留下的烟袋,卷了一根烟学着抽了一口,呛入肺里咳的难受,叶九卿接过去一一边拍我背一边笑,他的样子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后来我们两人都喝醉了,我就靠在叶九卿身上熟睡,有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心。 三天之后我们出发前往千华山,此山由近千座状似莲花的奇峰组成,故名千山。虽无五岳之雄峻,却有千峰之壮美,以独特的群体英姿,像一幅无穷无尽的天然画卷,展示在辽东大地上。 深冬的千山银装素裹,雪浪连绵,千山山势虽然不高,但因为是长白山余脉,群山起伏交错环抱,放眼望去云雾缭绕山涧,曙日初照浮光跃金,云雾波起峰涌,惊涛拍岸,群山犹如披上了斑斓的锦衣,璀璨夺目瞬息万变。 “难怪凌老爷子到此也看不出其中玄妙,千山的风水完全被云雾所遮挡,若不是清太祖留在圣宫之中的微缩地图,很难一窥千山全貌。”叶九卿感慨万千说。 “我还以为千山就是一座山,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山峰。”田鸡登高望远看傻了眼。“千山既然是龙脉所在,可怎么知道白古把神殿修建在什么地方啊?” “黄金罗盘呢!”宫爵看向我问。“上次去长生仙宫时,黄金罗盘可以感应到龙气之地,如果这里就是龙脉所在的话,黄金罗盘能指引我们找到神殿的位置。” 我摇摇头,拿出的黄金罗盘上已经没有了光芒,在秦岭时,黄金罗盘只是暂时恢复了能力,如今这种能力已经消失,不能指望靠黄金罗盘来指引。 “这里有千座山峰,神殿可以在任何一座山中,想要找到神殿的确切位置还是如同大海捞针。”叶知秋垂头丧气说。 “月宫九龙舫必须停泊在龙气之地,所谓龙气就是龙穴所在,千山虽然有千峰,可若是龙脉的话,真正结穴的位置只有一处。”我看向叶九卿说。“看样子得靠你来点穴了。”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你还真看的起我这个半吊子。”叶九卿苦笑一声。 “寻常情况下让你寻龙点穴当然是强人所难,可既然确定千山是龙脉,而龙穴是龙的真气浅露的孔窍,龙是穴之体。”我在风水古籍中也看过一些关于龙脉的记载,对叶九卿说。“但凡是龙脉之地,来龙由祖山起势,最后必起五吉星峰为应星,即受穴之山,也是整条龙脉之中风水最好的地方,你从这个方向去勘查。” “什么叫受穴之上山?”薛心柔对风水堪舆越来越有兴趣。 叶九卿在旁边解释,受穴之山就是指龙脉结穴的山,也就是龙穴所在之地,在堪舆中被称为五吉星峰。 “五吉星峰又是什么意思?”田鸡问。 我不慌不忙回答,这是风水术语,指九类不同形状的龙脉结穴山峰,具体指紫微星、巨门星、禄存星、文曲星、廉贞星、武曲星、破军星、左辅星、右弼星。 九星中有三吉星,即紫、巨、武,另外,辅弼二星亦属小吉。又合称五吉星峰。 叶九卿点点头,环顾群山走势一脸认真说,此地是龙脉所在,若结穴龙穴必定是紫微星峰,因为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因此穴位必定会在千山的正东方。 我们爬山涉水在叶九卿的带领下登上东面的悬松顶,此山是千山正东最高的山,山峰奇峭怪石嶙峋,悬崖绝壁苍松翠柏,山顶悬崖边有一棵苍劲古松,故名悬松顶。 站在山巅登山远望,千山诸峰千姿百态,无限风光尽收眼底,古松参天迎风泻涛,怪石嶙峋星罗棋布,云烟缭绕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叶九卿默不作声查看山势走向,我虽然对风水堪舆并不精通,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从悬松顶远眺,千山东面的山脉地形极为雄伟山脉主脊偏于北侧,北坡短而陡峭巍然突起,下有溪河穿行而过宛如一条游弋在山间的玉龙,山势不断连绵起伏大小山峰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撼龙经中曾提到山地十不葬,其中九不葬陡山,说的是山势陡峭斜飞破碎,秃山孤壁朝山反弓龙虎相冲,这里若是结穴的话,怕是凶险之地。”我走到叶九卿身边,声音沉稳说。 “此话不尽然,此处虽是陡山,从格局上看你也说的没错,这里朝山反弓龙虎相冲不宜结穴,可风水堪舆之术不能以偏概全。”叶九卿双手背负身后一脸沉静说。“把罗盘给我。” 黄金罗盘虽然失去了作为神器的能力,但依旧可以用来勘查地相,叶九卿接过黄金罗盘心平气和说。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里虽然是陡山,可层层山峦连绵不绝遮挡住风,而溪河在下川流不息能聚集生气,此山脉虽是陡山,可依山傍水定有吉地。” 叶九卿一张口,连是外行的薛心柔都惊叹不已,笑着对我们说:“没看出来叶叔虽然是探墓行家,可是说到风水地相却字字珠玑,颇有宗师风范。” “爸,您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有点风水大师的气势。”叶知秋笑嘻嘻说。 “我这算什么,你是没看见你妈的本事,她若还在的话,这寻龙点穴的事哪儿还轮到我这半吊子。”叶九卿苦笑一声。 “是啊,我妈要是还在就好了……”叶知秋抿着嘴有些伤感的埋下头。 “好好的怎么提到这个。”叶九卿有意无意看向我,估计是怕叶知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过去的事就让别再提了,找到月宫九龙舫,等我下去的时候,也好给你妈一个交代,免得她埋怨我一辈子都一事无成。” 我心里明白叶九卿是不希望我想太多,其实自从我知道真相后,一直感觉亏欠了他,可叶九卿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半句,凌汐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可他为了我竟然不计前嫌。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该感激他还是该埋怨他,叶九卿忠肝义胆,却让我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潜移默化变的跟他一样,这些东西让我变的软弱,至少和曾经那个统帅百万龙伯大军的国主比,我有了太多的羁绊和牵挂,但这份软弱却让我收获了身边这群生死与共的朋友。 也正是如此,我一直在顾朝歌和龙伯国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之间纠结。 “扯远了说正事。”估计是叶九卿看见我神情黯然,笑着一笔带过,收起手中的罗盘指着远处对我们说。“你们看那里。” 我们围了上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千山东面山脉一处山势折叠的地方,两座山峰左右并立前面是低缓的平坡,后面高耸的山体宽厚浮重,溪河在这里迂回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叶九卿对我们说,在风水堪舆中靠近水的山叫青龙、玄武,不靠近水的山叫白虎、朱雀,而他所指的地方左边山峰靠水而立华美秀俊像一匹骏马这被称为是青龙背上马托人。 而在青龙旁边的双头山山势低缓更为蜿蜒柔顺,这是堪舆中最讲究的宁叫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高一尺,白虎需要与青龙呼应,左回右抱,烘托穴场之生气。 那双头山在堪舆中被称为白虎双拥,左青龙右白虎,这是吉地必不可少的地形,若再配上前有照、后有靠的话,那必定会是富贵吉地。 “叶哥,这个前有照是什么意思?”白近问。 “前有照指的是水,在山前汇聚成潭的河水光洁如镜远远望去泛着青波犹如一台砚台,水潭两侧有矮丘左右拱立。”叶九卿不慌不忙解释。“这是案有砚台签筒,左右二童攻书,是文曲之地。” 叶九卿说到这里指着后面那座宽厚浮重的大山继续说,后有靠说的就是靠山,那大山如同屏障巍峨耸立刚直不斜,在堪舆风水中称之为御屏驸马。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里是东面群山之中,风水最好的地方,五吉星峰聚齐一地,倘若千山是龙脉所在,要结龙穴的话,势必应该在那处地方。”叶九卿回头问白近。“此山叫什么?” “叶哥,你说的还真有点门道,你所指的那座山刚巧就叫龙头岭,顾名思义是龙头所在。”白近说到这里眉头一皱。“上一次我带凌老爷子到此,他也有提及此山,不过我记得他说过,此山缺断不全,虽叫龙头岭可偏偏没有龙头,断龙是大凶之地。” 第七百五十三章 龙头岭 到龙头岭下面时,白近告诉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罗汉峰,若是远眺此山会发现,整座山峰犹如一个罗汉,依山而坐形象逼真,神态可掬栩栩如生,端坐于千朵莲花山之中。 圆圆光亮的头部高如楼阁,长满绿苔的浓眉之下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其五官摆放位置适宜,比例恰到好处。 罗汉左手分开放在膝盖上,右手握拳,手臂压在右腿上,右胳膊上方有盘龙缠绕,在其胸前还天然形成一只捻珠,其长短比例及位置非常神奇,迎着阳光还可以看到圆圆的珠环。 “此山玄妙,远看犹如罗汉降龙,就是不知道和龙穴可有关系。”白近说。 叶九卿说如是龙脉在此结穴,必定有风水异象,只有登上山顶才能一看究竟,我们上到龙头岭群峰奔突莽莽苍苍,断崖绿带气势磅礴,从风水堪舆的角度上讲,此地得天独厚堪称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 在山顶上叶九卿一言不发仔细查探,我跟着他身后没有出言打扰,看见他神情专注仰头目不转睛看着对面的石壁。 白近说这里是龙头岭的两座山峰之间,峡谷幽深峭壁侧立,石夹青天最窄处不足三丈,是千山的绝塞天险之地。 白近应该是以为叶九卿被悬壁上的景观所吸引,抬手指着对面说:“叶哥,你看见的石壁,名为云阁,是龙头岭的天堑,没人能爬的上去。” 叶九卿听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问我们:“你们看这处云阁像什么?” 我们仔细看了半天,田鸡挠挠头说:“我怎么瞧着像一条龙盘延着。” “你不能这样说啊,这里的云阁虽然错综盘绕,可是你也不能对号入座,想当然弄一条龙出来啊。”薛心柔说。 “是啊,千山我来过多次,这龙头岭虽然整山犹如罗汉降龙,可只是神似,真要仔细端详还真找不到一条像龙的山势来,正是这个原因,凌老爷子才会说此地无龙势。”白近说。 “什么叫我弄一条出来。”田鸡一脸认真回答。“我真的看着就像一条盘龙。” “你看见的盘龙在什么地方?”我问。 田鸡指着对面的云阁,把我拉到他身边:“你把这峡谷连在一起看。” “连在一起?”我眉头一皱,峡谷左右分开陡峭幽深,半天没明白田鸡的意思。“这鬼斧神工自然之力形成的峡谷,你说说怎么连在一起看?” “雨啊,你没瞧见山涧的连绵细雨吗?”田鸡说。 我一愣,登上龙头岭的时候刚巧天空中下起细雨,我抬头去看,对面那悬壁峡谷其间石壁万仞,青天一线,在着细雨濛濛中晴岚缥缈,烟雾纷飞,雨雾刚好把云阁相连在一起,看上去隐约感觉像是一条盘山而上的石龙。 “还别说,这云阁烟雨之中还颇有龙形,我之前和凌老爷子来的时候没有下雨,所以和这景致缘悭一面,万万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一条石龙。”白近感慨万千说。 叶九卿兴高采烈拍怕田鸡肩膀,望着云阁叹为观止说,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若不是这场烟雨,还看不透这里的风水地相,如今细雨连绵加之云雾缭绕,如同紫气如盖,苍烟若浮,这条石龙气势如巨浪,重山迭障护卫重重,必定是龙脉结穴之地。 “看样子,我们怕是找对了地方。”叶九卿说。 雨越下越大,再这么站着早晚会被淋透的,白近因为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很熟悉,告诉我们不远处有一座石亭,可以先到上面去避雨。 我们跟着白近往前走,没多久便到石亭处,大家都争先恐后进去,我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一时间看的入神,完全忘记没有丝毫遮挡的站立在细雨中。 “你怎么了?”宫爵在石亭里一脸诧异望着我。 以石建凉亭,在中原相当普遍,石亭的造型质朴厚重,出檐平短细部简单,知道明清之后,石亭才有了造型的改变,而眼前这座石亭有显著的满清特点。 “这座石亭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我问白近。 “这,这个谁能知道,附近又没有留下碑文,也无从考证啊。”白近摊着手回答。 “你干嘛纠结是谁修的,反正能避雨就行了。”田鸡在里面招呼。 “对啊,这个石亭是谁修的呢?!”叶九卿突然一惊,从石亭走了出来。 “爸,您和朝歌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在意这个?” “石亭有满清风格,说明修建的时间是在明末之后,而清太祖封禁东北,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就是说不可能有人会在龙头岭的山顶修建一座石亭。”我说。 “而且看石亭的构建,虽然简单但是雕纹却异常精细,绝非是寻常人修建,可见是很专业石匠的技艺,清太祖下令封禁东北之后,违者立斩不赦,当时这里即便有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闲心在这里修建石亭。”叶九卿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笑了笑。“除非……” “除非修建这里的人是被允许留下的!”我接过叶九卿的话。 “我懂了,修建石亭的人就是修建神殿的工匠!”叶知秋恍然大悟。 “这石亭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玄机吧。”田鸡立马来了精神。 “你想太多了,石亭是用来避雨休息,修建这里的人也是这个目的,龙头岭山势起伏,而刚好此处地势平坦,我们上来都精疲力竭,别忘了,当时到这里来的人,可并非是空手徒步。”我笑着说。 “还押运着修建神殿所需的建材和那些数之不清的金银珠宝!”宫爵欣喜若狂看看四周。“这么说起来,我们真找对了地方,龙脉神殿就应该在龙头岭的某处。” “可是龙头岭范围也不小,这周围少说也有几十座山峰,即便这处石亭能证明神殿的存在,可我们还是无法确定神殿的位置啊。”薛心柔抿着嘴说。 “凡是要往好的地方想,千山可是有一千座山峰,如今我们缩小范围,需要探查的只有几十座,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我走进石亭中擦拭身上雨水。 叶九卿依栏远眺,一个人默不作声沉思了良久,坐到我们身边说:“凌老爷子还真没有说错。” “叶哥,没说错什么?”白近问。 “我们在云阁因为烟雨的缘故看见盘山石龙,这一路上我都注视这条石龙的走势,此处风水自然不必累述,从石亭往云阁,壁立过千仞,径宽仅三尺,中突而旁杀,两旁全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令人心惊目眩不敢俯视。” 叶九卿指着山下一本正经说,在烟雨中形成的石龙,由下至上蜿蜒盘绕,不偏不倚一直沿着此地山势蔓延。 “这是一条龙脊!”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表情凝重说。“可,可是这条石头却没有头!” “叶哥,凌老爷子也提过,说但凡断龙之地必定大凶。”白近一听瞪大眼睛。“这龙头的断了,我寻思着怎么也不该是龙脉吧,即便是那也充其量是条死龙。” “可没道理啊,此地风水我反复勘查过,非但不是什么大凶之地,甚至想要挑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加之这个石亭,更能证明我们的推测。”叶九卿愁眉不展说。“但为什么如此绝佳的风水宝地,却偏偏没有龙头呢?” 天色渐晚,也不能继续勘查,加之细雨纷飞我们就在石亭中逗留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看见叶九卿一人独立在山巅远眺。 我们睡眼惺忪,大声问叶九卿在看什么,他慢慢抬起手,声音惊喜若狂回答。 “龙头!” 我们都一愣,不明白叶九卿口中的龙头是什么意思,都好奇的围到他身边,顺着他抬起的手看不过去,在侧面的云阁悬壁上,一个巨大的龙头在慢慢延伸高抬。 那悬壁上的龙头是山顶在晨曦中倒影的影子,随着朝阳的升高,那阴影犹如一条盘旋的巨龙,昂首摆尾欲上九天。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叶九卿说难怪一直找不到龙头的所在,因为龙头岭的地理位置特殊,每天只有早上的阳光能照射到上面,投下的龙形阴影稍纵即逝,若不是昨夜被细雨所困,估计我们也很难发现。 没过都就和煦的阳光慢慢在我们眼前消失,而那悬壁上欲冲九天的龙头也淡淡暗去。 “千山必定是龙脉所在,而龙脉结穴之地就在龙头的下颚。”叶九卿声音肯定指着对面山壁说。“龙头一直在阳光的照射下延伸,就是说最后一抹阳光照射出阴影所在的位置就是……” 宫爵恍然大悟兴奋异常的接过话:“就是龙脉神殿的位置!” 我也是这样想到,大家连忙向山壁方向走去,用了大半天时间才走到龙头阴影所指的位置,叶九卿蹲在地上搓揉泥土,竟然在他手中细若金沙一般。 “这是龙砂!”叶九卿嘴角蠕动一下,激动不已抬头看向我们。“没错!就是这里,千山就是龙脉,而此地便是龙穴所在,龙脉神殿就在这下面!” 第七百五十四章 近在咫尺 叶九卿动作麻利,探铲打下去十多米深,带上来的土层全是活土,很明显这里被大量人为挖掘过,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叶九卿如此兴奋的劲头,毕竟这一辈子都在挖宝,已经很难有东西还能提起他的兴趣,但龙脉神殿的诱惑力连无宝不落的他也无法抵御。 不光是里面堆积如山的财富,还有那艘传闻中匪夷所思的月宫九龙舫,这两样东西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恐怕没有谁能不为之心动。 叶九卿一边脱衣服一边来回看看我们:“愣着干啥,动作麻利些,上面的封土少说有十来米,这可不是陵墓,我也探不出龙脉神殿的规模和走向,老老实实往下挖。” 已经很久没挖过坑了,拿着铲子还有些不习惯,叶知秋和薛心柔还有宫爵也想帮忙,被我一把拦住:“都站一边看着,别添乱了,这事你们干不了,术业有专攻,挖错了地方要是把这里给弄塌了,估计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朝歌,我们说好的,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回四方当铺去。”叶知秋蹲在土坑边笑嘻嘻说。“我爸也老了,当铺里的叔叔们估计也该收山享福,四方当铺的招牌可不能没人撑着。” 叶九卿举起的铁铲悬在半空中,偏头看向我,他的目光里透着期盼,叶知秋说的话,我何尝不知道也是他最希望看见的结果。 “回,我一定会回四方当铺的,答应过封叔要回去看看,而且我还要到程叔坟上磕个头。”我淡淡一笑回答。 “然后呢?”宫爵似乎听出了我言外之意。“你没打算留在四方当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我一直在找寻属于我的地方。”我看看其他人,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 “难道四方当铺不是属于你的地方?”叶知秋声音有些焦急。 “我们这些人,因为同一艘船走在一起,可每一个人找月宫九龙舫的目的都不一样。”我一边挖土一边看向田鸡。“你呢?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要找月宫九龙舫?” “谁说我一直在找月宫九龙舫,是你们要找好不好,这艘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即便我先祖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可和我怎么看都没多大联系,只不过你们想要探查真相,这险象环生的事,我不跟着你们,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总得有人保护你们才行。”田鸡憨憨一笑回答。 “是啊,要不是当初阴差阳错遇到你,我们指不定早就死了不知道多次。”我感激的冲着田鸡笑了笑,不管是龙伯国主,还是顾朝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却都能把田鸡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只不过有时候想想挺神奇,我居然会和归墟祭司的后人成为莫逆之交。 “心柔,你呢?”我转头看向薛心柔问。“你是唯一和这艘船没有关联的人,为什么你一直锲而不舍找寻月宫九龙舫?” “这是我爷爷一辈子都在追寻的真相,也是让他最遗憾的事,机缘巧合让我遇到大家,没有你们,我恐怕和爷爷一样,永远也不可能接触到月宫九龙舫,我也帮爷爷完成他的遗愿。”薛心柔笑着回答。 我默默点点头,停顿了片刻后对宫爵说:“你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知秋和其他剩下的人都是那艘船上的后裔,找寻月宫九龙舫合情合理,可是你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找这艘船?” “最开始是因为我师傅,她让我跟在你身边,后来接触到的越多,渐渐发现这艘船和我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是为了知道真相以及自己的身份。”宫爵一本正经回答,然后看着我反问。“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锲而不舍一直追查到现在?” “朝歌和这艘船的关系可非同寻常,十二祖神在魔国创造的新神就是他,祖神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说起来这也算是朝歌的使命。”薛心柔说。 “没那么复杂……”除了叶九卿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或许在他们心目中,我是为了完成十二祖神交代的神谕。 “那你是为什么找月宫九龙舫。”田鸡好奇问。 “一直以来,我要找到并不是月宫九龙舫。”我停住手中的铁铲神情凝重。 “那你在找什么?”宫爵疑惑不解问。 “我在找回家的路!” …… 除了叶九卿还埋头继续挖,其他人全都一怔,叶知秋抿着嘴犹豫半天:“你的家就在四方当铺啊。” “不!他说的回家不是四方当铺。”宫爵聪慧应该是明白我弦外之音。“我们离开魔国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一句,接下来去什么地方,你当时回答是,回家,那个时候我还没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你,你是打算进入神域?!” “在东海蓬莱时,你看见过幻像,在你的幻像中,你坐在高塔之上看书……”这应该是我和他们最后的征程,很多事我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那并不是幻像,而是你潜意识中的记忆,也是你最期盼发生的事。” “不是幻像?!”宫爵一愣,大吃一惊看着我。“这么说,我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对,你所见的高塔就在神域之中,我一直在找回家的路,你又何尝不是,别忘了,你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至少在返回神域这一点上,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不是没有想过,上一次在长生仙宫看见那些壁画后,我已经感觉自己和神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件事没有解开。”宫爵声音冷静说。 “什么事?”我问。 “从壁画上描述的内容,祖神大军血洗了整个神域,月宫九龙舫就是在那场浩劫中离开神域的,十二祖神一直追查这艘船,想必船上带着至关重要的东西,同时祖神应该也是打算赶尽杀绝。”宫爵慢慢抬起头看向我,表情有些艰难。“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返神域,也不知道那里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但有一件事我是清楚的,我和你都失去了记忆,但在失去记忆之前,我们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 叶九卿再一次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慌乱的来回注视我和宫爵,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乱,我一直试图去猜想宫爵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但随着她接触到的事越多,想必她已经能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中拼凑出一部分事实的真相。 我已经找不到继续隐瞒她的理由和借口:“若是能回到神域,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我都不清楚神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从壁画上看见一些很遥远陌生的事,我猜想当时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让祖神都感到忌惮和害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也承载着某种使命。”宫爵声音黯然。“这也是为什么祖神要千方百计找月宫九龙舫的原因。” “你打算和月宫九龙舫重返神域,然后呢?然后你打算做什么?”叶九卿声音有些慌乱,这本是该我问的问题,可叶九卿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他是在担心宫爵,同时也在担心我。 “如果我有能力阻止神域中的浩劫,当然责无旁贷要抵御祖神……”宫爵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把握,或者说是并不确定,再一次看向我。“你呢?如果你能回到神域,你打算做什么?” “很多事并不是我们愿意做就能做的。”这句话我其实是说给旁边的叶九卿在听,在这件事上我比宫爵似乎要简单许多,事实上最终的结果并非是由我来决定,而是由恢复记忆后的宫爵。 她如果能和我冰释前嫌,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如若她放不下归墟和龙伯之间的血仇,等到那个时候,留给我的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必须肩负起族人的安危,曾经发生在神域中的浩劫会继续持续下去。 叶九卿摸了一把嘴,无力的叹息一声,我相信他应该明白,整件事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一切必须等到宫爵恢复记忆成为归墟女王的时候,到底是反目成仇还是彼此放下,也只有等到那一刻才会有分晓。 哐当! 铁铲撞击石块的声音打断了我思绪,一直没有停手挖掘的田鸡激动不已看向我们,再一次用铁铲往挖开的深坑中敲击,清脆厚实的撞击声回荡在我心房。 田鸡迫不及待的半跪在地上,抹去泥土后,一块硕大的石板呈现在我们眼前,石板上雕刻着一条盘龙,龙纹下面有许多弯曲的线条,如同翻滚的波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 白近一眼就认出来,这龙纹是大清皇族专用的纹饰,而且和他后背的纹身一模一样,在大清皇族中,把这个图案称之为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之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 但我们都能看出,这条龙纹其实就是羽龙,田鸡撬开石板一条通往山体中的台阶出现,所有人脸上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只有我望着那条漆黑的通道,心里莫名的不安。 已经记不起到底有几千年,一直以来我都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如今那艘船距离我近在咫尺的时候,我却踌躇不前,在其他人眼中这是整件事的终结,可我并不知道,这到底是尘埃落定还是另一场浩劫的开始…… 第七百五十五章 断龙石 从通道下去,台阶的尽头是一条通往山体深处的通道,只有站在这里才能体会到工程的浩大,在山体内修建遗迹我们早已见惯不惊,可是因为开山挖掘异常艰辛,因此修建在山体中的遗迹大多只考虑到隐蔽性。 但是在装饰方面就并不注重,即便我们曾经见到的万象神宫,如此庞大恢弘的建筑群,除了里面的七天建筑修建的富丽堂皇之外,像通道和石碑并没有经过特别的处理。 而这里却截然不同,当田鸡点燃用于照明的火槽,蔓延的火光勾画出这里的金碧辉煌,即便再细微的地方都经过很仔细的打磨和装饰,同时单凭我们脚下这条通道就不难看出龙脉神殿的规模有多浩大。 我丈量通道的宽度,不多不少刚好九米,取的是极数是为了承托龙脉神殿的重要,我们往前走了几步,叶九卿突然挺下脚步,举着火把目不转睛注视着地面,用脚反复踩踏几下,感慨万千说:“我算是开眼界了,这恐怕也只有龙脉神殿才有如此奢华,整条通道进入全用金砖铺设,看起来清太祖为了供奉白古,没有半点含糊。” “金砖?!”田鸡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蹲在地上用指头敲击几下,我们听见清脆的回音,田鸡眉头一皱:“叶叔,您看走眼了吧,这明明就是普通的砖石,并不是金子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应家独子,早晚应家家业都是你的,怎么一提到金银瞧把你激动的。”叶九卿苦笑一声说。“谁告诉你金砖就一定是金子做的。” “叶叔,还有不是用金子做的金砖?”薛心柔也有些好奇。 我蹲在地上看了片刻,之前跟着将军探墓,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这地上的砖又称御窑金砖,是专供宫殿等重要建筑使用的一种砖,因其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明清之前,能用金砖那只有巨富商贾,可到了后来,这玩意受到帝王的青睐,成为皇宫建筑的专用产品,明代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平,大兴土木建造紫禁城,被永乐皇帝选为御砖,从那以后,这玩意就身价百倍,再不是有钱就能随随便便用的,除了天子之外,谁用就是僭越得砍头的。”叶九卿说。 “现在能看见这样金砖的地方,也只有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和十三陵之一的定陵,总共加在一起不不到五千枚。”我说。 “不就普普通通的砖头嘛,有这么金贵?”白近也大感意外。 叶九卿笑了笑指着金砖说,别小看这些四四方方的砖石,当年工匠制作金砖时,先要选土,所用的土质须黏而不散,粉而不沙,选好的泥土要露天放置整整一年,去其土性。 然后浸水将粘土泡开,所有工序前前后后要一年时间,出窑后还要经过严格检查,如果一批金砖中,有六块达不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程度,这一批金砖都算废品,要重新烧制,就这样,从泥土到金砖,要长达两年的时间。 “时间再长那也是砖头啊,这用金砖两字未免言过其实吧。”田鸡说。 叶九卿笑而不语,蹲在地上抹去金砖上沉积的灰尘,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黝黑的砖面竟然光可照人,犹如一面镜子一般。 “物以稀为贵,出窑之后还算不上是金砖,顶多只能算是璞玉,要让它成为光彩照人的玉,还得花一番心血进行细致地打磨,可这种技艺已经失传了。”叶九卿不慌不忙解释。“金砖的产量极低,而且铺设工艺繁琐,在明清的时候,一块砖石价值一两黄金,所以叫做金砖。” “你们来看看这里。”叶知秋在前面大声说。 从金砖通道往前走了一会,地上开始出现横七竖八的尸骸,随处可见是各种各种腐败的毛皮骨骼,还散落着些树枝藤条类的东西。 很多尸骨的头和胸部还挂着没有腐烂的干肉,越是往前尸骸越多。 “龙脉神殿从来没有被开启过,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宫爵大吃一惊。 “看这些尸骨身上的服饰,应该是当初修建这里的工匠。”叶九卿端着地上检查片刻后说,一般来说神殿修建的方式和陵墓是一样的,由内往外修,整个工程被分为若干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固定的工匠负责。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这样修建岂不是进展很缓慢?”白近问。 “但是却能保密。”我看看地上尸骸说。“每一段工程完工后,下一段将会换人继续修建,这样神殿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泄露。” “那之前修建的工匠呢?”田鸡问。 “神殿和帝陵一样,但凡被挑选中的工匠,从接触到神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要进入这里,就永远别想再出去。”叶九卿拍拍手回答。 “灭口?!”田鸡反应过来。 “对,所以才会由内往外修,修一段后就坑杀一批工匠,然后再派入新的工匠,直至最后修建完成。”我点点头说。 “这些人在神殿的入口处,应该是最后一批修建的工匠,可是好奇怪,按理说他们会被集中在一起坑杀才对,怎么会如此零散的死在通道里?”叶九卿愁眉不展。 “尸骸上没有刀剑留下的伤口,不像是被人杀掉,而且最奇怪的是,从这些尸骸在地上的分布看,好像是在逃避什么,按理说神殿被封闭后,这些人要么是被活活饿死,要么就是窒息而亡。”我来回看看地上尸骸,疑惑不解说。“可不管是饿死和窒息,死前因为太过痛苦都会极力挣扎,但这些尸骸分明是突然暴毙,而且身上血肉干瘪,像是遭遇到什么东西的袭击。” “前面还有很多!”薛心柔大声说。 越是往前走,通道中出现的尸骸越多,宫爵从前面返回,神情凝重:“我们虽然找到神殿,可恐怕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怎么了?” 宫爵一言不发招呼我们过去,停在一道厚厚的石壁前,阻断了我们脚下的通道,在石壁下方全是堆积如山的尸骨,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石壁上有清晰可见血迹斑斑的指痕,想必是这些人生前试图用手指挖开石壁。 “这么厚的石壁,竟然用手指挖,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田鸡大吃一惊说。 “他们都是修建神殿的工匠,又岂会不知道断龙石的坚厚,即便如此也不惜用手指挖,可见当时他们一定是遭遇到很危急的事。”叶九卿说。 “断龙石?”白近看向叶九卿。“叶哥,这断龙石是什么来头?” “断龙石一般是帝王陵寝或者高士墓穴的护壁,一旦墓主安葬妥当,在封闭墓室之前,就会放下断龙石。”我用手触摸在石壁上帮叶九卿解释。“断龙石重达万斤,一旦落下墓门既闭,自此阴阳两隔,这是用来封闭神殿的。” “重达万斤?!”田鸡瞠目结舌。“乖乖,这么重的石头,这些人就是齐心合力都抬不起,怎么会犯傻用手指挖?” “越是这样说明这里越不安全,这些工匠既然知道断龙石的作用,就知道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一般来说,工匠最后被坑埋在遗迹之中也屡见不鲜,特别是最后一批工匠,他们知道神殿的入口,是最不能留活口的,可是按理说,这些工匠应该试图往外面挖掘通道,想方设法逃出生天才对,可看这些尸骨的分布,却是不惜一切想往神殿里面逃跑,到底他们遭遇到什么?”叶九卿一筹莫展自言自语。 “爸,先别管这些尸骨,当务之急是怎么开启这道断龙石,否则我们也无法进入神殿。” “宫爵,这可得看你的了,断龙石能放下,就一定可以开启,这附近应该有机关,你给找找。”田鸡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刚才查看过断龙石,可离奇的是,似乎断龙石里并没有机关设置。” “怎么可能,如果没有的话,这上万斤巨石谁能打得开?”田鸡目瞪口呆。 “别琢磨了,这块断龙石是不可能有开启机关的。”我摇摇头说。 “为什么?”叶知秋问。 “你们认为这块断龙石一旦落下,白古还希望有人来开启?”我反问。 “当然啊,他也在等月宫九龙舫的出现,不留一条路,他等的人怎么进来?”叶知秋说。 “白古等的是月宫九龙舫,他修建这里和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的目的一样,是为了让那艘船停泊,所以神殿的最后一定是一座巨大的船坞,根本不需要从什么通道进来,这块断龙石就是为了彻彻底底封闭神殿,因此白古又岂会留下开启的机关。” “朝歌说的没错,白古放下断龙石的那刻起,就没有再希望有人找到并且进入神殿。”叶九卿点点头说。 “爸,那我们怎么过去啊,您探过的墓多,可有通过断龙石的办法?” “有办法的话,那还叫断龙石,这石头本就是用来阻隔阴阳,意思就是生人勿进,要是能随随便便开启岂不是摆设。”叶九卿摇摇头说。 薛心柔气喘吁吁从通道一侧回来:“我在旁边发现一条岔道,你们过来看看,好像和神殿的格局不一样,我估计是这些工匠挖掘的,从岔道延伸的方向看,似乎是试图绕开断龙石。” 第七百五十六章 破釜沉舟 我们跟着薛心柔进入岔路,根本不能称之为是路,一条极其狭窄的石缝,周围石壁开凿的很粗糙,没有打磨的痕迹,这条石路不应该是神殿修建时规划好的,应该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挖掘。 “爸,这里还有工具。”叶知秋从石路的角落找到一把短铲。 叶九卿接过去,短铲上有很多卷口,而且没有手柄,在附近这样的工具只有零星的几把:“一般来说,修建遗迹的最后一批人会被坑埋在遗迹中,当是殉葬,但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脱,会收走所有工具,这里被坑埋了这么多人,可只找到这几把工具,可见是这些工匠偷偷藏匿下来的。” “应该是意识到不可能出去,所以打算借助这些工具逃出生天。”我看回看看石路,是向神殿里面延伸,眉头一皱大为不解说。“既然是为了逃命,应该往外挖才对,怎么反着往里面挖?” “这条石路成弧形,很显然是打算绕过断龙石,看距离估摸着离洞壁已经不远。”田鸡环顾四周声音诧异。“可这里的尸骸比外面还要多,可见这些人在挖掘的时候应该受到袭击,既然身上没有伤害,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们?” “这地方邪乎不宜久留。”叶九卿从包里掏出工具,让我们齐心合力尽快挖通石路。 宫爵忽然抬手示意我们安静,她凝神静气听了片刻:“外面好像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到处都是。” 我们进入神殿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关闭了入口的封石,不可能还有人会进来,宫爵摇头说不是人的脚步声,想到外面那么多死因不明的尸骸,我们顿时警觉起来,田鸡从腰间拔出刀往外走,叶九卿让宫爵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留下继续挖,如今退无可退,这条石路是我们唯一逃生的希望。 我们从石路出去,被灯火照亮的通道里除了那些尸骸以为什么都没有。 “该不会是宫爵听错了吧。”田鸡握着刀全神贯注张望。 “你见过宫爵有听错的时候……” 我刚说到一半,突然脚下一绊,有什么东西猛地扯住我的脚腕往尸骨里拉,我猝不及防直接被拉倒,本能的扯住离我最近的田鸡。 有条墨绿色的藤蔓从尸骸的阴影中爬出来,绕了几圈盘在我腿上,藤蔓的一头高高扬起,看样子要往我身上扎,田鸡眼疾手快,一刀砍断藤蔓把我拉了起来。 本来韧性十足的藤蔓一被砍断,马上像被烤干了一样缩成干巴巴的枯枝,随便折一下就断成几截。 我倒在地上时候才看见通道的顶部,上面密密麻麻掉挂着尸体,像一个个被吊死在上面的人,仔细看才发现这些尸骨的身上全都缠绕着树藤。 “小心,这玩意危险的很!”叶九卿大声提醒。“上一次在去灵山金城的时候遇到过,千万别被树藤刺到。” 叶九卿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在通往灵山金城的树林迷宫中,这种能吸血的树藤是专门用来防止巫族离开灵山的。 就在我们恍惚之间,一根长长的树藤犹如游弋的毒蛇般,从尸骸的阴影中游动出来,我分不清这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但分明有着意识,灵山金城和这里都有这种东西,可见是归墟祭司创造出来的生物。 树藤向离它最近的田鸡卷了过去,那墨绿色的树藤顶端有十字形的花蕊,像是一朵绽开的白色花朵,但细看那竟然是布满尖齿,令人毛骨悚然的嘴颚。 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断有藤蔓从尸骸中爬出来,一时间整个通道内,四面八方全是数之不清的树藤,张开的嘴颚如同一朵花蕊在枝梢末端高高仰起,像吐着芯子的蛇,向我们包围过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连成一片,听的人头皮发麻,田鸡利刃在手,动作敏捷挥刀而出,砍断逼近的树藤,我和叶九卿全力戒备不敢有丝毫差池,好在白近也是练家子,根本不把眼前这些东西放在眼里,长刀砍藤刀过藤断。 可树藤太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畏惧,源源不断向我们游弋过来,距离我们身体越来越近,我们相互依靠后背挡在石路的入口抵御,叶九卿大声冲着石路里喊:“快点挖,坚持不了多久了!” 石路里叮叮当当的挖掘声更加密集,我看着地上这些尸骸才明白过来,当时这些工匠就是遭遇到树藤的攻击,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全被绞杀,如果再不能从这里离开,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只会再多几具尸骨而已。 我刚想到这里,叶九卿因为冲着挖掘通道的宫爵她们说话分心,好几天树藤偷偷贴地爬过来,到了叶九卿面前才一下子弹起,张开的嘴颚如同毒蛇一般刺过来。 情急之下我猛用力把叶九卿拖回来几步,还好退得及时,再慢半步,那几条藤蔓就会刺到叶九卿的身上。 白近老当益壮手中刀舞的徐徐生风,丝毫没把这些树藤放在眼里,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他,白近越战越猛,竟然杀红了眼,不由自主往前迈出一步。 他这一动身体两侧完全暴露在树藤的攻击之中,我心里一惊,正打算把他拉回来,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围绕在白近两边伺机而动的树藤犹如离弦之箭,从两边电闪一般准确的刺入白近身体。 哐当一声。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白近僵直的站立不动,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像吹气球似的胖了一圈,衣服的部位隐约透着些白光,在幽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诡异。 而四周的树藤瞬间也刺入到白近身体,叶九卿一脸慌乱,双手挥刀重重砍下,数十条树藤硬生生被砍断,树藤断裂的地方流出白色的液体。 我看的心惊胆战,可刺入白近身上的树藤实在太多,而且仅仅是刹那间,他的身体迅速的干瘪,整个人像是身体中所有的血水全被抽离,整张皮皱巴巴地缩在身上,皮下嶙峋的骨骼支棱着,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其他围困我们的树藤也把注意力转到白近身上,大部分调转方向,一头刺入白近身体中,刺入的树藤越多白近萎缩的速度越快。 叶九卿没有丢下同伴的习惯,挥刀还打算去救,被我和田鸡一把拉回来,这架势分明是没得救了,我们眼睁睁看这儿白近眼眶都深深凹了下去,简直是一具勉强蒙着一层皮的骷髅。 我猜想树藤刺入白近的时候先注入白色液体,这种液体不但能让人瞬间麻痹,而且还能溶化人的血肉和内脏,最后再被这些树藤当食物贪婪的吸食。 叶九卿双目溅火,看着白近惨死却无能为力,因为树藤都吸食白近,暂时我们身边攻击的树藤减少,见到白近的死状才意识到这东西的可怕。 片刻功夫白近已经变成一具干尸,被树藤丢弃之后又纷纷向我们包围过来,田鸡心有余悸问:“上次在去灵山金城的时候,我们也遭遇到这玩意,当时是怎么逃脱的?” 田鸡这么一问我才反应过来:“这东西畏光,不能出现在任何光亮之下,只能在阴影中活动。” 叶九卿连忙丢掉手中的刀,打开手电,当光亮照射到树藤的时候,那些怪物犹如惊弓之鸟般迅速的逃窜,躲闪进尸骸之中,我点燃火把高高举过头顶,这样影子只会聚积在我脚下。 “别愣着,你们进石路帮忙挖掘,这里我顶着!”我对叶九卿和田鸡说。“她们三个女的能有多大气力。” “我顶着,你们去。”叶九卿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磨蹭,赶紧些!”我边说边把叶九卿和田鸡推入石路中,然后一个人站在入口。 当年这些工匠连工具都被放走,又岂会给他们留下照明的东西,在这漆黑的通道里,他们只能任凭这些树藤宰割,我下意识看向地上白近的干尸,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白古把这些树藤布置在此,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龙脉神殿,恐怕他都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后人也会惨死在树藤的攻击。 树藤因为畏光,而我四周并无阴影,虽然把我团团围困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石路里叮叮当当的挖掘声愈发响亮,所有的树藤被里面的声音所吸引,纷纷开始绕过我向石路中游弋。 我心中一惊,石路里面退无可退,一旦让这些树藤进去,里面的人必死无疑,我舔舐一下嘴角,缓缓把高举的火把放下,我瞬间被阴影所笼罩,而向石路中游弋的树藤立即向我攻击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快速的张开五指,一道刺眼的强光从我手心闪耀,通道里的所有树藤在强光中无所遁形,被炽热光亮灼烧的焚烧起来,瞬间变成灰烬纷纷扬扬飘散在通道中。 这是我利用太古权杖上晶石恢复的毁灭之力,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打算轻易使用过,我用毁灭之力在长生仙宫灭杀了凌璇和彭廷,但那个时候我也意识到,毁灭之力在减弱。 我毕竟没有恢复真正的力量,暂时靠晶石唤起的毁灭之力并不长久,我每用一次就会减弱很多,我原本是打算留着最后来摧毁月宫九龙舫上晶石的,可为了救石路中的人,我破釜沉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挖通了,赶快……” 身后是叶九卿焦急的催促声,他折返回来叫我撤离,当他看见通道中不断飘舞的灰烬时候,目瞪口呆怔住,诧异的看向我:“树,树藤呢?” 我缓缓放下手,并没有给叶九卿解释,声音有些迷茫和彷徨:“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永远都是顾朝歌吗,现在是了,就在刚才,我失去了作为龙伯国主的力量……” 第七百五十七章 龙骸 从石路出去后,我们又回到金砖铺设的通道上,我点燃两边的火槽,蔓延的火光勾画出通往神殿道路的轮廓,我走在最后,试图去运用毁灭之力,可身体中再没有任何蕴藏的力量,我又变成普通寻常的顾朝歌。 以我现在的能力,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摧毁月宫九龙舫上的晶石,还有白古,他还长眠在龙脉神殿之中,一旦他苏醒过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往前的道路一片死寂,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山体中,眼前出现向上延伸的台阶,雕刻着满人传统吉祥而神圣的图案。 整座神殿给人的感觉并非是富丽堂皇,却透着厚重的肃穆和庄严,和我们第一次看见的昆仑金阙差不多,好像这里每一处地方甚至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神圣的使命感。 我已经不再去想这里到底是怎么修建,也不想知道前前后后修建了多久,这里的一切落在我眼中,更像是整件事的终点,持续几千年追寻的终点。 “都走了这么久,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可是往神殿中运了足足五年的金银珠宝,整个中原的财富都被搜刮一空,全都藏匿在这里,可为什么到现在一样东西都没有看见啊。”田鸡举着火把在嘴里咕噜。 “还真别说,按照圣行录上的记载,藏匿在这里的财富就是天文数字,临来的时候我寻思神殿应该金碧辉煌,随处可见都是金银珠宝,可是这里却如此空旷。”叶九卿多少有些失望,我猜他并不是因为没看见堆积如山的财富,而是和他想象中的神殿出入太大。 “白古只是想修一座能让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是清太祖自己一厢情愿,白古千方百计掩饰神殿的秘密,要不是清太祖多此一举,恐怕我们如今还找不到这里呢?”宫爵说。 “清太祖终究也是凡人,我不相信有人能对如此大的财富不屑一顾,他这是投石问路而已,如果不往神殿运送金银珠宝,他又怎么能通过圣行录来判定神殿的大致位置。”薛心柔冷静的笑笑说。“清太祖要的可是长生不死,比起这个,再多的财富也不算什么。” “对了,说到这个,要是我们最后找到那艘船和宝藏,然后该怎么做?”田鸡问。 “这一次你们可千万别再乱来了,龙脉神殿是最后一处遗迹,之前你们走一路毁一路,好多珍贵的遗迹都毁于一旦,我得好好看着你们,免得龙脉神殿又让你们给毁了。”叶知秋说。 “怎么,你还打算把这里公之于众?”我看向叶知秋。 “这么大的考古发现当然要让世人都知道啊。” “龙脉神殿关系到月宫九龙舫,还有不为人知的神域,这些秘密是不能让凡人知晓的,这座龙脉神殿以及之前发现的那些遗迹,都必须永远隐藏下去。”我说。 叶知秋和薛心柔一听顿时垂头丧气:“这可是能引起轰动的考古发现,竟然不能公布,想想好可惜。” “有些真相本来就是用来掩饰的。”叶九卿淡淡一笑在旁边说。“就是……” 我看叶九卿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脸上浮现出狡黠的微笑,那是我熟悉的叶九卿,无宝不落的凤凰,我苦笑一声问:“你在想什么?” “五年啊。”叶九卿张开手竖起五根指头。“你说这足足搜刮了五年的财富,堆放在一起到底有多少。” “搞了半天你在惦记神殿里的财富啊。”我恍然大悟笑了笑。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有几天活头,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我有什么好惦记的,我是想着,这么大一处宝藏既然又不能公之于众,月宫九龙舫的事当然不能说出去,可里面的金银珠宝就这么埋在地下挺可惜的。” “叶叔这话说的在理。”田鸡笑的嘴都裂开。“到时候咱们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出去,这得够咱吃喝几辈子啊。” “应家的家业已经富甲天下,你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要那么多金银珠宝干嘛。”我白了田鸡一样。 “谁还嫌钱多啊。”田鸡笑的市侩,还不忘挤兑一下叶知秋和薛心柔。“这要是平常吧,我也就不惦记了,就是金山银山也都得被她们公之于众,可如今既然这秘密不能说,俗话说的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如便宜我呢。” “有时候吧,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说你一辈子能活多少岁,应家的家业你都用不完,这龙脉神殿的宝藏全给你有什么用啊。”宫爵也摇头苦笑说。“咱们找到了涅槃轮,那可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神器,你怎么就不想着长生不老呢?” “我要长生不老干嘛,人生苦短这辈子我都活的这么累,跟着你们九死一生的,再让我长生不老,这不是活着受罪。”田鸡没心没肺笑着。 “得,这龙脉神殿里的东西全归你了。”我淡淡一笑拍拍田鸡肩膀说。“当初遇到你的时候,我和宫爵答应过你,找到的宝藏都归你,就当是我兑现承诺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全归我,这里是我们大家的,我当初偷偷摸摸出来挖墓,一是为了解除应家寿命诅咒,另一个原因就是想让我爸看看,其实我挺有用的,如今这两件事我都做到了,而且还认识了你们,这辈子我是没有遗憾了。” “除了你之外,谁还惦记这里的宝藏啊。”宫爵笑了笑说。“在心柔和知秋眼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文物,即便不能公之于众,我想她们两人也不会让你搬走一件东西的,我和朝歌对这些从来没有兴趣,至于叶叔就更不用说了,早就看开了,长生不死都不要,何况是一堆没用的金银珠宝。” 闲聊让所有人心情都舒缓了很多,可当我们走上台阶那刻,全都如同雕像般凝固在原地,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目瞪口呆望着前方。 缭绕的火光在我们前方照亮一具硕大的骨架,大约有四十来米长,最前端是完整的兽首骨骸,在头上左右各生三支甲,脊骨宽两米有余,附于脊骨两侧为肋骨每根约五六米长,尾部是立板形白骨尾,整个骨架一共有二十八段。 我们还看见支撑骨架的四肢,清晰可见的骨爪让人震撼不已,兽首的两个巨大眼眶露出幽深的黑洞,就在我们对面威严的注视着我们。 “这,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这么大一副骨架?!”田鸡瞠目结舌问。 “这是龙骨!”我舔舐嘴角惊愕不已。 龙在华夏作为图腾被供奉为神兽由来已久,最早能追溯到红山文化之前,玉猪龙就是龙的雏形,但龙被誉为百鳞之长远比红山文化还要早。 不过一直以来,龙虽然被誉为神物,但却自始至终活在传闻和神话之中,从来没有谁真正见过,龙的起源应该要追溯到月宫九龙舫的出现。 我拥有龙伯国主的记忆,早在神域的时候,就见过翱翔天际叱咤风云的羽龙,那是归墟创造出最完美的生物,后来随着月宫九龙舫在这个世界的出现,龙被远古的人所目睹和见识,久而久之成为华夏的图腾。 归根结底龙在凡人的心目中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威力,不容置疑的统治力,这源于对神的敬畏和恐惧。 “这就是牵引那艘船的九条羽龙之一。”叶九卿微微张着嘴说。 我点点头,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我率领近卫伏击,那艘船以及这条龙都遭受到重创,羽龙因为一直和月宫九龙舫在一起,因此拥有永生的寿命,可这条龙因为和那艘船脱离,带着白古坠落到辽东。 在启运山的圣宫,清太祖留下的金册中就提及过这条龙,清太祖描述他看见羽龙时,已经匍匐不动无法展翅高飞,可见当时羽龙已经重伤。 白古在修建神殿的时候,便把这条羽龙留在其中,想必因为伤势过重,最终这条羽龙死在神殿,变成我们眼前这幅龙骸。 满人以龙为旗帜应该也是因为这条羽龙的缘故,羽龙虽死但却依旧能威慑到当时修建神殿的工匠,龙本身就象征着神,为神修建的神殿又岂敢造次。 我慢慢向龙骸走去,张开的龙嘴中是向神殿延伸的通道,整具完整的龙骸在我们面前形成一条骨架包裹的道路。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白古把羽龙的龙骸留在这里,只会说明一件事,那艘我追寻了几千年的船已经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田鸡忽然指了指我身上,一抹光亮从我衣服中若隐若现的绽放,拿出来是黄金罗盘,上面原本消失的光芒重新明亮,我们目睹着罗盘的指针,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震动,而指针却不偏不倚指向龙骸的深处。 很显然黄金罗盘是感应到月宫九龙舫的所在,其他人都兴奋不已,我留在龙骸的入口踌躇不前,这一刻我等了太长时间,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真当我如愿以偿找到月宫九龙舫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的彷徨和不安。 第七百五十八章 龙脉神殿 穿过龙骸后,通道的尽头是一处石廊,左右两边有下去的台阶,但这里并不宽敞,前方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出去,一直投射在对面的山壁上,看距离十分远。 石廊的正中有两个石槽,我手不小心摸到旁边,油腻腻的感觉,放在鼻前一闻,是火油,田鸡用火把点燃后,原本以为这两个石槽是用来照明的,但燃烧的火光却沿着石廊开始向前延伸,犹如一条被唤醒的龙,在火焰中扭动着身躯,然后变成两条、三条、五条…… 到最后我们也数不清下面到底有多少条在燃烧的火槽,只知道火光照亮的地方越多,所有人的嘴就张的越大。 我们眼前的空间逐渐的明亮起来,随着蔓延的火光勾画出这里宽敞空旷的空间,这是一处巨大的梯形建筑,从上往下一共有九层。 每一层的石台边缘都间隔均匀的分布着无比巨大的金龙镜,而火光映射在上面立刻被折射出去,我们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平台边,那被折射出去的光亮很快在远处明亮起来,然后是下一处…… 瞬间我们眼前的黑暗在这些光亮下渐渐消失,我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上面全是闪闪发光的东西。 这是琉璃宝顶,琉璃可以聚光是这里用来照明的方法,火光中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整个梯形的石台巨大到难以想象,我们只不过站在入口的平台上,放眼望去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眼前的一切。 堆积如山! 如果非要选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这四个字用在这里一点都不为过。 白古竟然挖空了整座山体,而从站的地方望出去,即便这里已经沉寂了几百年,厚厚的灰尘依旧无法遮挡那耀眼的金光,我曾在海底见到过真正的金山,可是这里却有一座人为堆砌而成的金山。 传说中的大清龙脉宝藏就安安静静的沉睡在我们眼前,整个宝藏都被整齐有规律的分布堆放着,几乎所有的人现在反应都变得迟钝,任何一个正常人见到这满山的黄金珠宝恐怕没有几个还能保持平静。 大家都茫然的走下汉白玉台阶,我们的面前整齐堆码的箱子足足有五层楼高,随手打开面前最近的一个箱子,顿时感觉眼睛都被晃的睁不开,下意识用手去遮挡,从手指的缝隙中,一块块硕大的金块放满了整个箱子。 这只是其中一个,我慢慢抬起头,反应真的便慢了很多,心里试着想算算这五层楼高的箱子里到底放了多少金块,算到后来忽然才意识到,得出的数字令人不敢相信,而这仅仅是一处而已。 另一边的箱子被叶九卿打开,硕大的宝石、各种宝珠还有很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珠子,圆滚滚的塞满了一箱,他一辈子都在和各自奇珍异宝打交道,我相信再多的金银珠宝放在叶九卿面前,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冲击力。 毕竟在他留在暗室的宝库,里面堆砌的财富或许就连应家都未必能比拟,可如今我看见叶九卿的手在抖,他竟然和田鸡一样,不停的蠕动着喉结。 是的,即便是我这样对财富并没有任何兴趣的人,站在这里也多少被震撼到,从这些箱子中,随便拿起一颗也比我见过的任何宝石要大。 都说物以稀为贵,可这里却更像是被随意丢弃的杂物,宝石的光辉被厚厚的尘埃所遮挡,犹如毫不起眼的石头,落在我们眼里,唯一的感觉就是麻木。 很多木箱因为年代久远,箱体已经腐烂,各种宝珠散落一地,放眼望去像一条闪光的鹅卵石路,不过这恐怕是世界上造价最昂贵的路了,但是我踩上上面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脚下只不过是普通的石子,因为像这样的箱子多的我根本数不清。 至于体积庞大的金马、金龙等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金饰,完全是按照真正的比例做出来,不但做工精湛而且用手敲击,竟然没有回音,这些全是实心的黄金饰品,由于体型庞大都随意的堆砌在角落。 一共九层的梯形平台,每一层堆积着不同的财富,第一层上是白银,第二层是黄金,第三层是玉石,第四层是珠宝,第五层是各种金器…… 最开始的时候,每一层的财富都整齐划一的分类摆放,越是往上越凌乱,所有的东西都杂乱无章随意的丢弃堆放在一起,我猜想是因为太多,以至于多到连搬运这些财富的人都渐渐麻木。 或许到最后在他们心中,这些金银珠宝和普通的石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即便如今我们站在这里,很快也有了同样的感受,穿行在这旷世的宝藏中,必须时刻用手遮挡住眼睛,才能避免闪耀的金光刺射的双眼。 我曾经试着去想象过,足足搜刮五年的财富到底有多少,但直到我看到这里的一切,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好贫乏,我们艰难的向深处前行,每一脚踩下去都是难以估量的财富,事实上我们的脚下根本没有路。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仰头前行,因为在面前全是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渐渐我意识到,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梯形的平台,而真的如同一座座山峰一般竖立在我们面前,放眼望去我们犹如穿梭在一片由金银珠宝打造的山林之中。 这里集聚的财富,琳琅满目令人望眼欲穿,多的到最后我们渐渐都开始感觉枯燥无味,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那些奇珍异宝,到后来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么多,没有丝毫的心痛,就连叶知秋和薛心柔也随意的踩踏,好像这些东西已经不再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在脚下廉价的如同踩在泥土之上,我们现在唯一关心还在意的是如何才能穿过这金银珠宝堆砌的山林。 终于艰难的走出了堆砌如山的金路,前方是空旷的区域,我们这才发现我们之前穿过的地上不过是这里其中一部分。 再往前走堆放的东西明显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随手拿起一件都是传承有序的珍宝,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可以堪称旷世奇珍。 越往前面走,陈列出来的宝物就越贵重,我忽然停下脚步,右边的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一堆奇珍异宝中我的目光落在一座琉璃塔上,塔由塔座、塔瓶、塔刹三大部分组成,塔座为上下有凹凸嵌线,中间束腰,并施以雕饰的须弥座造型,上层基座突出部分,四面精雕细凿象征吉祥的宝相花、莲花花瓣和避邪除魔的金刚杵。 束腰部分每面镶嵌两个突出的释迦牟尼佛的座骑狮子,呈怒吼状,莲瓣间错落镶嵌各种天然宝石,玲珑剔透,须弥座是神圣尊贵的象征。 塔瓶为四层,三层基座,上雕一尊胜佛母咒,预示增寿祈福,消灾除祸,塔瓶之上为塔刹,上有塔伞,日月二轮和杂宝顶,日月二轮分别采用天然红玛瑙和卡瓦装饰,杂宝顶上的宝珠由绿松石磨制而成,祥光瑞气,佛光普照。 我低下头很惊讶的看看塔身,果然在塔身第三层的侧面看到几个字。 大日如来尊胜塔。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说:“如果程叔还在,知道我找到这样东西,一定会很高兴。” “程叔?”叶知秋一愣,回头看看琉璃塔问。“这座塔和程叔有什么关系?” “这尊塔我在程叔的店里也看见过,记得他对我说过,等我以后自己搭班子探墓的时候,帮他寻寻这尊塔的下落,想必他放在店里的是唯一的赝品。”我感慨万千回答。 “这是什么塔?”薛心柔问。 “这是唐代佛祖真身塔,整座塔运用了錾刻、锤鍱、镶嵌等多种工艺,细腻精湛,各类宝石近一千六百颗点缀其间,更显出其高贵、华丽,号称华夏第一佛塔,可惜在垂拱四年,毁洛阳宫中乾元殿,从此这金塔就不知所踪。”我心平气和的说。“想不到辗转流传竟然被藏匿于此。” “这么说,这座塔是舍利塔?!”叶九卿都大吃一惊。 我点点头,慢慢开启佛塔顶层的塔门,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枚色泽赤红的舍利安静而肃穆的摆放在里面。 像这样的宝物简直多不胜数,我们完全被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看的眼花缭乱,一直没听见宫爵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她深一脚浅一脚在宝物中穿行,不时的眺望四周,样子有些焦急。 “怎么了?”我在旁边问。 “这里已经是龙脉神殿的最深处,传闻中的大清龙脉宝藏我们已经找到,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见月宫九龙舫?”宫爵心急如焚说。 我放眼望去,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别无他物,这里如此宽敞,而且我抬头看顶部,异常的宽大,我们一直沿着台阶上行才到这里,想必如今我们身处龙头岭某座山峰之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头顶上的石顶是可以开启的,和我们在万象神宫看见的一样,这里如此宽敞而且修建的这样平整,就是为了停泊月宫九龙舫,我再一次拿出黄金罗盘,这件神器在这里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里面的指针也剧烈的震荡,这说明月宫九龙舫就在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找不到。 最终章 传奇之旅 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我伏击以后,无法再前往最后一处龙气之地,因此只能折返去万象神宫,可在中途因为无法坚持坠毁在罗布泊,直到二十年前才被发现,当时我只身进入共鸣地点,就是在那里发生了意外,连同记忆和力量一同失去的还有那艘船。 月宫九龙舫从罗布泊消失后,一定会达到这里完成上面晶石的充能,各种线索都显示那艘船就在这里,但我们竟然无法找到。 “把黄金罗盘给我。”田鸡对我说。 我递到他手中,田鸡根据罗盘上指针的指引艰难的往前走,找寻了良久停在一处地方,在原地转圈,然后一脸诧异抬头对我们说:“奇怪了,不管我怎么转动方向,指针显示的地方就在这里。” “会不会龙脉神殿之中还有其他我们没找到的地方。”薛心柔说。 “不会!”我摇摇头声音肯定。“月宫九龙舫要停泊势必需要很宽敞的地方,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停泊地点。” “该不会我们来晚了吧。”叶知秋忧心忡忡说。“会不会月宫九龙舫已经离开了?” “那就更不可能,月宫九龙舫到这里的时候,船上所有的神器前前后后全都遗失,想要重返神域,必须找到那些神器,否则月宫九龙舫哪儿也去不了。”我说。 “那就有鬼了,这地方虽然大,可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可能还有什么隐藏的地方了啊。”田鸡垂头丧气拾起一件金器。“我们是来找那艘船的,结果找到这么大堆金银珠宝,要是月宫九龙舫没在这里,我们该上哪儿找去?” 田鸡越说越焦躁,重重一脚把金器踢向远处。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金器被凭空弹了回来,田鸡木讷的愣在原地,嘴角蠕动几下惊慌失措看向我们:“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我诧异问。 田鸡有些语无伦次,重新拾起一件金器向着前方重重扔出去,又是一声撞击声,金器竟然再一次被弹了回来,在火光中我吃惊的看见一道光晕在金器撞击的地方闪耀。 在一览无遗的眼见荡起一圈圈稍纵即逝的涟漪。 “这前面好像有东西!”田鸡震惊不已。 他低头看着黄金罗盘小心翼翼继续往前移动,伸出手摸向刚才光晕闪耀的地方。 “别去……” 我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正想提醒田鸡,可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已经触摸到光晕出现的地方,但瞬间一道光亮在他手心处绽亮,田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猛然被弹了回来。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随着光晕猛然向四方扩散,我们猝不及防全都被掀翻在地,田鸡的身体重重撞在堆积如山的金器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那道冲击力瞬间把堆砌的金器冲散的满地都是。 我们连忙把田鸡搀扶起来,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看样子伤的不轻,田鸡气都喘不上来气,尝试了几下对我们摇手,示意他根本站不起来,我们扶着他依靠金器坐下。 “这里有一道我们看不见的屏障。”宫爵望着前方说。 “一直以来关于祖神的传闻中,秦帝在朝歌看见祖神时,以及应家先祖被带走时,都不约而同提及祖神是凭空出现。”叶九卿蹲在田鸡身边,脱下衣服帮他垫头。“祖神的身形高大如同巨人,为什么一直以来关于祖神的记载却没有呢,就是因为凭空出现这四个字,可见祖神能具有隐身的能力。” “前,前面有东西,我,我触碰,触碰到了,但是就像是被电,电击一样,感觉身体被重物猛然捶打一下。”田鸡气喘吁吁说。 我随便拾起一件东西用力扔过去,撞击的地方又一闪而过出现光晕,从田鸡的伤势看,这道屏障具有极其强大的威力,如果我还有毁灭之力的话,还敢尝试一下。 “我去。”宫爵站起身说。 “已经伤了一个,万一你再有事怎么办?”薛心柔阻止。 “能设下这道屏障的只有可能是白古,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防止任何人发现和靠近,但这个限制应该不会针对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声音坚定说。“如果我就是那艘船上的人,应该不会受到攻击。” 我们相互对视,宫爵所说仅仅是她的猜想,田鸡身手那么好都伤成这样,如若宫爵猜错的话,我真担心她承受不住屏障上扩散的冲击力。 我正想劝阻,宫爵态度异常坚定:“都到了这里,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如果连我都不行的话,相信就再没有人能做到。” “你小心点。”我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点头。 宫爵向屏障的地方走去,她虽然态度坚定,可看她如履薄冰的步伐就知道,她其实心里也没有丝毫把握,直到宫爵站到田鸡被震开的地方,犹豫了半天才缓缓抬起手。 我们在后面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我的心随着宫爵的手慢慢提起,她偏着头紧咬嘴唇不敢去看前方,张开的五指颤巍巍向前伸,当宫爵的指尖出现光晕那刻,顷刻间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劲的冲击力从她站立的地方,猛然间像四周扩散,那些高高堆砌的金银珠宝瞬间被冲击的一片狼藉。 我们在冲击中东倒西歪,即便距离很远也全都跌倒在地,那股强势的冲击力快速的在整个神殿中波及,犹如摧枯拉朽一般,之前那些还堆放整齐的金银珠宝,如今全都散落一地。 我心里担心宫爵,和其他人站起来时,看见宫爵竟然安然无恙站立在原地,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目光落在宫爵手掌的位置,一直稍纵即逝的光晕这一次在她手心地方开始聚积明亮。 就如同一张被点燃的纸,在宫爵触及的地方,那光亮慢慢裂开,向四周缓缓的扩展放大,速度也越来越快,随着白光的逐渐强烈,笼罩在我们眼前的屏障开始消失。 然后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震撼无比的微微张开嘴,目睹着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帘中的是一双拳头大小,光晕在上面流动并且随着火光明暗的眼睛,斜竖的眼脸下,金黄色的眼球正中,竖成一条缝的瞳孔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摇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过黑暗没有丝毫眨动,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神殿中的我们。 然后出现的是一条粗壮且长的身体,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条蛇,但却有如同鱼的鳞片覆盖在上面,就在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下面,是一只五指张开的利爪,尖锐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随着消散的屏障,我的视线慢慢往上抬,那竟然是一条完整的羽龙,即便之前我们在神殿的外面看见过龙骸,而且在神域的时候我也见识过这种神奇的生物,但如此之近的观望还是第一次,那种震撼溢于言表。 眼前这条羽龙,说不清到底像什么,它似乎具有九种动物的特征,我噤若寒蝉的站立在下面,能清楚的看见金光闪闪的龙鳞,还有龙嘴旁边的须髯,颔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双目,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两条招展的双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渐渐我们终于看清,就在我们眼前八条姿态不一的羽龙一动不动威严的注视着我们,对于龙伯国主来说,这不过是归墟神族创造的一种生物而已,但毕竟现在我更多的更像是顾朝歌,在我的记忆和认知中,面前是八条传闻中的神兽。 那一刻我多少还是被震撼到,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很难用言语去描述那八龙一起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谦卑。 等到屏障彻底的消失,站在最前面的宫爵完全呆滞,我想她也同样被震撼到。 嗷!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感觉心弦像是被拨动,手指不由自主惶恐的抖动一下,八条一直静立不动的羽龙,纷纷仰头发出长啸,缓慢的从地上直立起身体,舒展开巨大的双翅,随着它们羽翅的起伏,神殿里的火光在强劲的风中摇曳。 顷刻间羽龙硕大的影子把我们笼罩在黑暗中,我下意识向前一步,挡在其他人的身前,一般这个动作都是由田鸡来做的,可如今他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 突然想到宫爵,她距离那八条被唤醒的羽龙近在咫尺,我在身后喊叫着她名字,提醒她赶紧退回来,我刚发出声音,八条舒展身体的羽龙不约而同迅猛的转头俯视我们。 传闻中的龙虽然神圣,但同样也是危险可怕的生物,华夏把龙敬奉为图腾,我想并非是因为龙的神性,而是龙的凶猛,它们狰狞的面目中,那双金黄色的眼睑变的尤为凌厉。 冲着我们站立的方向同时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嘶吼,我开始攥紧拳头,这是我如今唯一能保护其他人的方式,可就在羽龙被激怒的那刻,一直纹丝不动站立的宫爵缓缓抬起手。 羽龙的注意力瞬间被宫爵所吸引,不约而同注视面前的她,最中间的那条羽龙慢慢把头探下来,我从侧面看见宫爵竟然步伐轻缓向前走了几步后停住,然后抬头坦然从容注视着羽龙,那庞然大物的神物一动不动和宫爵对视,然后身体犹如崩塌的山慢慢压下来,巨大的龙头距离宫爵近在咫尺,以至于羽龙的呼吸都能吹拂起宫爵的衣衫。 宫爵的手再往前移动少许,龙头警觉的向后缩,宫爵停住动作,羽龙僵持了片刻后,头又缓缓向前移动。 宫爵回头看看我们,她神情坚定向是做出什么决定,等她头转过去,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往前伸出,而这一次他竟然向羽龙触摸过去。 羽龙竟然没有被触怒也没有闪避,当宫爵的手触碰到羽龙的瞬间,羽龙金黄色的瞳孔,立刻变成一条缝。 宫爵和羽龙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站立,一人一龙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矗立在神殿中,我们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惊扰到羽龙,而危及宫爵安危。 不知过了多久,宫爵的手才从羽龙的龙头松开,感觉她好像很平静和从容,就在那一刻,我们震惊的看见,八条羽龙几乎是同时,身体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前爪一曲,巨大的身体匍匐在宫爵的身前,高高昂起的龙头也恭敬谦卑的低下。 我舔舐一下嘴唇,知道这些羽龙已经认出站立在它们面前的是归墟女王,这就是归墟神族与生俱来的神力,可以操控任何创造出来的生物。 当羽龙向宫爵膜拜的那刻,我听到金属并牵扯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每条羽龙身上被套着的金色链条,随着这些链条被扯动,清脆的金属摩擦声久久回荡在神殿中。 我目光追逐着金色链条,之前消失的屏障又一次出现,这一次是随着链条快速的蔓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仰起。 一艘巨大的船渐渐出现在我们视线中,那是一艘很古远的船,大的超乎我们想象,船的华丽更是让人惊叹,在火光的辉映下,闪耀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宝石点缀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画出巨船金碧辉煌的轮廓。 月宫九龙舫! 上一次我见到这艘船还是几千年前,如今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好像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昨天,我还记得这艘船是如何从归墟神国出现,又是如何翱翔在天空,以及最后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长时间,当月宫九龙舫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时,心里有一种五味陈杂的感觉。 其他人完全被震撼到,就连靠在地上的田鸡都在薛心柔搀扶下,支撑着身体震惊无比的站立起来,我猜想他们每一个人,在自己脑海中都曾经幻想过这艘船的样子,以及找到月宫九龙舫时候的场面,但真到到这一刻来临时,他们应该和我一样,脑子里更多的却是一片空白。 八条羽龙左右散开,让出一条通往月宫九龙舫的路,宫爵反而一时间不知所措,转身看向我,目光在征询我的意见,我忽然有些错愕,自从我知道真相后,一直试图不愿意去想最后的结局。 我选择逃避去面对和宫爵之间的关系,我甚至发现自己在刻意的拖延找到月宫九龙舫的时间,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如今月宫九龙舫就在眼前,我的使命和承诺以及几千年的追逐触手可及,但我偏偏却乱了方寸。 “你还有机会!”叶九卿忽然从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臂。 “什么机会?” “你可以避免不好的结局。”叶九卿说。 “怎么避免?” “抹去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就在现在,让我们彻彻底底忘掉关于这艘船的一切。” …… 这何尝不是一个办法,至少我能继续自欺欺人的隐瞒下去,可如今我已经没有这样的能力,在铲除那些树藤的时候,我耗费掉最后的毁灭之力。 “晚了……”我看着叶九卿叹息一声,但很快摇摇头。“即便我还有这样的能力,我也不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可我不想看着你和宫爵中,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叶九卿的声音透着无助的哀求,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追逐了几千年就是为了终结一切,而宫爵何尝不是,我若是抹去她的记忆,她会永远浑浑噩噩活下去,是的,至少这样我和她会永远相安无事,但这对她不公平,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选择逃避,可我发现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深吸一口气对叶九卿说。“即便我现在抹去宫爵的记忆,如若她有一天记起所有的真相,不管她是否会和我反目成仇,我都相信她只会更加怨恨我。” 说到这里我神情坚定的对宫爵点头,她抿着嘴迟疑了一下后,向月宫九龙舫走去,我们跟着她身后,当我踏上月宫九龙舫的那一刻,忽然间感觉脑海里出现很多支离破碎的记忆。 这些记忆很凌乱,但却快速的开始拼凑并且逐渐连贯,卓明风他们告诉过我,失去的记忆会在我找到月宫九龙舫的时候被重新找回。 我这几千年来经历的一切正快速的填充到我空白的脑海中,每往前走一步,我的步伐也随之变的愈发坚定,等我登上月宫九龙舫时,我已经完完全全记起被遗忘的一切。 我走在最后,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身前的那些人,我又变的果断和冷漠,这些无谓的人曾经在我眼里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我用阴郁的眼神扫视着这艘令我无比仇视的船,拳头不知不觉中握紧。 呼之欲出的毁灭之力重新萦绕在我全身,我犹如不可一世的神蔑视看见的一切。 “你怎么了?干嘛阴沉着脸?” 那个叫叶知秋的女人握着我胳臂,神情有些担心的望着我,我久久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轻蔑,一个凡人竟然胆敢触碰我的身体…… 我居然在犹豫,这是我根本不该有的情绪,我应该不假思索的让她在我面前彻底的消失,让她知道挑衅神的代价,可我居然迟迟下不了手。 脑海中闪过她小时候的样子,牵着我衣角跟在我身后,那时的她目光中充满了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亦如现在这样,我竟然还会为了不让她哭而想方设法去哄她开心,甚至为了她去做一些荒唐幼稚的事,比如给她讲故事,给她掏鸟窝…… 我什么时候变的这样软弱?变的这样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为什么我脑海里还有一个叫顾朝歌的人存在,那人好像占据了我的思绪和记忆,甚至在控制我的情绪。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说话的人声音好熟悉,我转头时候看见那张让我疑惑的脸:“你居然还活着?” 叶九卿一怔,他用惶恐的目光注视着我,对!这才是我习惯的别人看我的眼神,站在我面前这个人,我应该不止一次想要杀掉他才对,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朝歌?”叶九卿用不太确定的声音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的思绪被这两个字搅乱,瞬间像是被另一个人所替代,我心烦意乱揉了揉额头,脑海中似乎有两个不同的自己存在,一个是我熟悉和习惯的龙伯国主,而另一个是令人厌恶软弱的人,那人的名字好像叫朝歌。 我的记忆中好像有一处分支,记载着一段光怪陆离的过往,而这段过往竟然和我眼前这群人交织在一起,我居然和一群凡人做过这么多的事,我甚至还救过他们的命,多么可笑的事,我居然会怜悯凡人的生死…… 不,他们也救过我! 我越想越错乱,这段短暂的记忆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几年,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微不足道,可偏偏却明显影响到我,让我难以再像之前那样果断坚定。 “朝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旁边传来的声音让我猛然一惊,这个声音曾经铭刻在我脑海中,是我憎恨和厌恶的根源,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时,自己竟然被惊讶到。 归墟女王竟然就站在我面前,多少年了?从我离开雪域那天算起,到现在应该有万年之久,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复仇,还有什么比亲手杀掉归墟神族的国主更让人兴奋的事,我记得她的父王就是被我砍下头颅的。 她居然敢肆无忌惮的站在我面前,我眉头微微一皱,低头看见她的手竟然也握住我胳臂,她的举动让我短暂的震惊,渺小的归墟神族在我面前躲都来不及,她竟然敢触碰我的身体。 我猛然抬头双目溅火直视着她,我居然只是直视着她…… 而且这种充满杀戮的冷酷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我猛然一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对这种接触习以为常,被归墟女王触碰的身体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让我思绪瞬间变的凌乱,记忆又回到那条分支上,感觉身体在被那个叫顾朝歌的人占据,可为什么我竟然一点都不排斥,好像那个人就是我一般。 也就在被归墟女王触碰到身体那刻,我忽然想起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另外一个让我更加熟悉和习惯的名字。 宫爵! 这个名字在我记忆的分支中无所不在,好像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这个名字牵连在一起,我沉浸在那段并不该属于我的记忆中,让我惊诧不已的是。 面前这个叫宫爵的归墟女王居然救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也救过她,那段记忆的分支中,我有一大半时间是和她生死与共渡过,多么荒谬可笑的过往,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胸口隐隐作痛,脑海中的记忆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那时的记忆中透着身体的阵痛,尖锐的长剑从我胸口穿过,我看见那双透着无法平复仇恨的眼睛,可偏偏是这双眼睛让我平静,是的,这才是我熟知和习以为常的眼神,而不该是现在,她那充满关切和担忧的目光。 就是她用长剑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居然被渺小的归墟神族所伤,这就是我软弱和无能的代价,我竟然可笑到试图去化解龙伯和归墟之间的仇恨。 在我濒死前那刻,致命的伤激发了体力的毁灭之力,我把归墟女王击飞出去,那个时候我原本是有机会除掉她的,而且月宫九龙舫就在我视线之中,我竟然错过了距离那艘船最近的机会。 我伤的太重,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摧毁月宫九龙舫,而归墟女王挣扎着从地上站立起来,我无法向她发动第二次攻击,千钧一发之际,她启动了月宫九龙舫,我眼睁睁看着那艘船再一次消失在我视线中。 记忆里她偏偏倒倒走进玉棺,那是归墟人永生的关键,归墟神族利用玉棺来恢复生命,让自己衰老的身体重新回到婴儿,再在玉棺中长大,但仅仅是身体的变化,记忆会一直保存下去。 归墟女王被我伤的太重,她是希望用玉棺让自己活下去,而我何尝不是命悬一线,支撑着身体爬到玉棺中,然后看着自己身体犹如返老还童一般快速的变成婴儿,身上的伤势也随之恢复,原本我很快就能重新从玉棺中出来,谁知道归墟女王在进入玉棺之前启动了共鸣地点遗迹的毁灭装置。 在足以摧毁一切的爆炸中,我和她的玉棺也受到强烈巨大的冲击,我们身体的修复被中断,同时记忆和力量也随之消失。 我终于记起了一切,原来这就是我出现那段记忆分支的原因。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的归墟女王,我如今能轻而易举杀掉她,但偏偏那段记忆分支在一直干扰和左右我的思绪,我分不清到底是龙伯国主还是顾朝歌,同时我也无法去判断,站在我面前的是归墟女王,还是那个和我生死与共的宫爵。 我嘴角蠕动了很久:“我,我没事……”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的回答,如此的顺理成章,如此的习以为常,我居然会为要不要除掉一个凡人去犹豫,甚至会为该不该杀掉一个归墟神族去纠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变成这样。 目光落在叶九卿身上,他伸手把宫爵拉到身后,然后用惶恐畏惧的眼神注视着我,他的目光让我很熟悉,这是凡人对我的敬畏,这样的目光才能让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我原本该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不屑一顾才对,可在那段记忆的分支中,他却不止一次以身犯险挡在我身前,如果不是他,我应该早就不存在,为什么这个渺小的凡人让我如此纠结和羁绊,从他眼神中,我觉察到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叫着顾朝歌的名字。 这个名字似乎对我有一种魔力,总是能把我从冷酷的杀戮中一次又一次拉回到那段记忆的分支中,在这段记忆里我却能得从来不曾有过的平息。 月宫九龙舫船舱的门开启,我凌乱的思绪立刻凝固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从船舱中走出来,我认出他就是从神域中逃离的六个归墟祭司之一的白古。 归墟女王破除护佑月宫九龙舫的屏障,同时也唤醒了这艘一直在沉睡中的船,包括在船上休眠的白古。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古也认出了我,从他声音中我竟然没听出畏惧,我注视着他手中的另一把归墟权杖,上面的晶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那是完成充能的那块晶石。 白古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他对我的眼神充满了仇恨,这反而让我变的踏实,至少这样的眼神才能让我拼除杂念,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他举起手中的归墟权杖,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他的动作落在我眼里有些可笑和荒唐,但更多的却是挑衅,他终于让我又重新感到杀戮的快感,是的,这才是真正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杀伐的欢愉。 可就在我抬手的那刻,宫爵竟然挡在我和白古的中间,看着归墟女王的背影,刚刚在心底被唤起的杀意瞬间荡然无存,我发现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驾控毁灭之力,好像心中多了太多的牵绊和顾忌,我竟然在担心会伤到她,但更让我吃惊的是,归墟女王竟然会挡在我前面,她分明是试图想要去保护我,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和我一样茫然的还有对面的白古,他看了宫爵一眼,瞪大眼睛彷徨的来回注视我和宫爵,但最终还是恭敬的跪拜在她面前:“女王。” …… 这一次茫然的是宫爵,她站着嘴吃惊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白古:“你,你在叫我?” 白古抬头表情更加愕然:“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遭遇伏击,危急之际,女王命我赶往最后一处龙脉之地,修建晶石充能所需的船坞,自此我和女王便失去联系,直到二十年前,这艘船才飞临龙脉神殿,我也是那个时候被唤醒,但在船上并没有发现女王,本想离开神殿找寻女王下落,可女王曾经有命,必须确保晶石完成充能,白古不敢有所差错,一直留守在此等候女王归来。” “等会,你,你叫我女王?!” “您,您记不起自己是谁?” 宫爵茫然的摇头,用陌生的眼色看着白古:“你认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月宫九龙舫上,看见女王留下的铠甲,上面蕴藏着女王您的记忆,我推测女王一定是遭遇到什么意外,所以才会把记忆留在黑甲之中保存,您只要穿上铠甲便能记起一切。” 宫爵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询问铠甲在什么地方,白古起身举起太古权杖,一道强光顷刻间萦绕在宫爵的身上,我不动如山站立在原地,其他人被那道强光照射的睁不开眼睛。 等到光亮退散,站在我和白古中间的宫爵,已经是一袭黑甲加身,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闪过一丝害怕,这让我有些惊愕,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会害怕,而且还是在这些不堪一击的凡人和归墟神族面前,甚至我还发现,让我害怕的竟然是怕宫爵知道真相。 宫爵屹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像一般,她站立的时间越长,我心往下沉的越多,白古从身上拿出一顶半月形的王冠,围绕头冠一圈是九条羽龙,每条羽龙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宝石装饰,尖端则是一颗绚丽的明珠,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异常威严华丽,再一次跪在宫爵的面前。 那顶王冠我太熟悉,那是归墟神族的王冠,只会戴在国主的头上,象征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 我看见宫爵的手抬起,触摸到王冠的那刻,她的手微微颤抖一下,并没有戴到头上,而是紧紧拽在手中,身体慢慢转向我,对于归墟神族,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蔑视,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宫爵,你穿这身铠甲好威风。”薛心柔站到宫爵身边,一脸吃惊。 “就是,没瞧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还是什么女王。”叶知秋也走过去,还用手触摸着黑甲。“快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宫爵穿这套黑甲简直太合适不过,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田鸡捂着胸口也被震惊到。 只有叶九卿在旁边一脸紧张来回注视着我和宫爵,我看不见她头盔下的脸,也不知道此刻她是什么表情,直到宫爵站正身子面对我,缓缓取下头盔时,她又恢复了我熟知的样子,三千青丝垂落在铠甲上,肩若削成,秋水为神玉为骨,持剑而立英姿飒爽翩若惊鸿。 只是目光是那样凝重和空洞,久久凝望着我:“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我舔舐一下嘴唇,默默点头,好像是习以为常的动作,我居然会在一个归墟神族面前无言以对。 “当我告诉你,我看见的那些幻像时,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实话。”宫爵举起手中的王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如何屠戮我的族人,如何摧毁我的神国,又是如何……如何砍下我父王的头颅!” 站在宫爵身边的人全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看向我,叶知秋一脸惊愕:“宫爵,你在说什么,他是朝歌啊。” “那些都是祖神做的事,和朝歌没有关系,他不过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而已。”田鸡说。 “祖神……”宫爵惨然一笑,目不转睛盯着我。“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无法进入魔国高塔吗?知道为什么只有他才能开启魔国神门吗?祖神,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祖神!” “什么?!”薛心柔张大嘴。 “朝歌,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傻愣着。”田鸡有些慌乱。 “你隐瞒了这么久,到现在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们?”宫爵步步紧逼。 我竟然不敢在他们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我一咬牙努力让自己变的冷漠。 “神是不会陨落的,我就是神。”我面无表情声音也随之变的冰冷。“我就是神域中的龙伯国主,也就是你们一直称之为祖神的神!” …… 所有人再一次怔住,用陌生的眼神注视着我,全都微微张着嘴,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般。 “壁画,长生仙宫中那些壁画所记载的一切,那,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就,就是你?”叶知秋大吃一惊。 我用沉默回答她,或者说我始终没有找到理直气壮去承认这一切的理由。 “你,你带领祖神大军摧毁神域,还屠戮了宫爵的神国……”薛心柔一脸惶恐,但始终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啊?” “因为他在复仇,这不是一句对错能解释清楚的。”叶九卿在旁边重重叹息一声。“宫爵,你听我说,龙伯和归墟之间的仇恨远比你知道的要早,朝歌的先祖就是被归墟屠戮,才逃离到雪域,你所经历的浩劫,其实很早以前就被你的祖辈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我们这个世界中有个说法,叫因果报应,所有的果皆源于因,你,你也不能全怪他。” “爸?!”叶知秋吃惊的看向叶九卿。“您竟然知道?” “所以你才会带领龙伯大军席卷神域,屠戮所有的神族,包括归墟,甚至砍下我父王的头颅,并且把血染的王冠送回归墟神国,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们?”宫爵声音愈发的凌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归墟神族曾经对我先辈做过的,每一个龙伯人的血液中都流淌着这份仇恨和耻辱,历代龙伯国主都期盼着能重新踏入神域复仇的那一天,只不过这件事被我完成而已。”我直视宫爵不置可否回答。“只有还有一个龙伯神族活着,这场复仇都不会终止。” 宫爵目光冰冷,动作缓慢但却异常坚定的拔出长剑,抬起的剑尖指向我胸口,她的动作让我想起熟悉的一切,终于我又和她刀剑相见。 “宫爵,你这是干什么?!”田鸡捂着胸口,吃力的按住宫爵的手。“他是朝歌啊,你难道要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他救过我们每一个人,你真打算和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反目成仇?”叶知秋也拉住宫爵。 “朝歌,你倒是说句话啊!”薛心柔焦急万分。 我并不惧怕宫爵以及她手中的长剑,以我现在驾驭的毁灭之力,她在我面前柔弱的不堪一击,若是以前,任何一个归墟神族胆敢在我面前以剑相指,结果肯定是灰飞烟灭。 可我如今虽然记起过往的一切,但我却始终无法变成那个杀伐果断的龙伯国主,原本对于我来说,杀戮才是最简单的事,但现在却变的如此沉重。 我一边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一边直直走到宫爵的面前,裸露的胸膛上有醒目的伤痕,如今就抵在她剑尖上。 “记得吗,二十年前,我在罗布泊时试图想要和你化解这段仇恨,你就是用这把剑穿透我身体,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答我,是的,我屠戮了你的族人,也摧毁了你的神国,还亲手杀掉你父王,你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自己做的一切,这是我的使命和责任,也是归墟神族亏欠龙伯的血债。” 我停顿一下,面无惧色看着宫爵,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二十年前因为我的幼稚和可笑,换来胸口这道伤痕,如今我依旧站在你面前,我用同样的话问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我从容不迫对宫爵继续说。“龙伯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救过我的命,如今我站在你面前,这一剑我不躲,你要是想要复仇尽管动手。” 宫爵举剑的手纹丝不动,亦如当初她刺入我身体时候一样坚决,我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了她,如果她动手,那将注定龙伯和归墟之间的仇恨将会永远延续下去。 我如果是她,会毫不迟疑的刺入我身体,毕竟对于宫爵来说,我做的一切是她挥之不去的伤痛和悲愤。 田鸡完全不管自己身受重伤,双手死死抓住宫爵,可如今的宫爵已经是恢复神力的归墟女王,田鸡在她面前一样的渺小,任凭田鸡如何用力,宫爵的手没有丝毫动摇。 田鸡吃力的站到我面前,用他的胸口挡住我面前的剑:“宫爵,咱们一路走到今天,命是拴在一起的,今天你要是想动手,就先从我身上刺过去。” “我不认识什么归墟女王,也不知道谁是龙伯国主,我只知道你是喜欢和我抬杠的宫爵,而他是顾朝歌,我们大家一同生死与共,你真忍心向朋友动手?!”叶知秋竟然一把抓住剑刃,鲜血顿时从她指缝中流淌出来。 “叶叔说的对,这根本不是一句对错能解释清楚的,与其让仇恨持续下去,为什么不能化解呢?”薛心柔并肩和田鸡站在一起。“我很庆幸认识你们这些朋友,如果今天你要朝歌反目成仇,那就从我们开始。” “让开!”我声音低沉呵斥身前的人。 “不让!”田鸡执拗的回答。 宫爵持剑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如磐石,余光瞟向叶知秋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有些慌乱。 “你们是归墟祭司的后裔?!”一直站在远处的白古声音阴沉,他应该是觉察到叶知秋和田鸡身上有归墟血脉。 “对,我们是归墟神族的后裔,我们能和龙伯国主成为朋友,说明任何事都是可以改变的,包括仇恨,为什么你非要让仇恨延续下去。”叶知秋愤愤不平问。 “归墟后裔竟然帮着龙伯国主,留你们何用!” 白古勃然大怒,手中归墟权杖一挥,一道光束穿透过来,我一直和宫爵对持,完全没有防备白古会对其他人下手,等我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光束穿透叶知秋的身体。 叶知秋一个凡人又岂能抵御归墟神器的威力,她整个人一怔,的大吃一惊,在她倒下的那刻,上去搀扶住她的身体,叶知秋无力的倒在我怀中,不停蠕动嘴角,连最后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知秋,你看着我!”我叫她的名字,声音透着无助的慌乱,忽然她胸口大片大片的殷红浸透出衣衫,犹如一朵绽放的花朵鲜艳的盛开,我只感觉怀中用温暖的潮湿在流动,直到最后叶知秋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在我怀中闭上眼睛,我紧紧抱住她有一种身体被抽空的呆滞,我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再没有人回应我。 叶九卿整个人哀伤的愣住,顿时双目溅火,怒不可歇冲向白古。 “不要!”我大声喊。 可白古手中归墟权杖发出的光束再一次穿透叶九卿的身体,我看见他重重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大片的血泊从他身体四周流淌出来。 血腥的味道让我变的暴戾,起身的时候浑身被叶知秋的鲜血染红,我仰头大喊一声,心中一直被克制的杀戮瞬间爆发出来,抬手把所有的毁灭之力挥击到白古身上。 毁灭之力下不知道摧毁了多少神族,我原本是打算放下仇恨的,可如今所有潜藏的狂暴全都被释放出来,眼睁睁看着叶知秋和叶九卿死在我面前,那种伤痛重新点燃我复仇的杀戮。 白古竟然没有丝毫惧怕,举起太古权杖,上面穿透出炽亮的光芒,竟然和我的毁灭之力不相上下,我这才意识到,难怪白古有恃无恐,晶石上有经过几千年充能的威力,足以和我的毁灭之力抗衡。 我全力以赴竟然无法压制晶石的威力,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女王,您还等什么,他现在的毁灭之力已经被控制,动手啊,杀掉他为神族复仇!” 宫爵就站在我身边,她手中的剑依旧举着,白古说的没错,我现在根本没有防备宫爵的能力,她完全有机会给我致命一击。 宫爵的剑缓缓指向我,剑迅猛的刺过来。 当! 剑尖没入船身之中,宫爵深吸一口气对白古说:“够了,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是终极,过去的林林总总我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到此结束吧。” “女王!”白古大吃一惊。“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忍辱偷生几千年,就是为了等待复仇的这一天,您是归墟女王,难道你忘了归墟神族是怎么被屠戮的吗?” “我没忘,正因为我没有忘记,所以我才要终结这一切,归墟和龙伯的仇恨如果延续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宫爵声音坚定从容。“而且就算复仇又能怎么样?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再更改的,只会让仇恨愈发的深刻。” “不,我找到可以改变一切的办法。”白古一边和我僵持一边对宫爵说。 “什么办法?”宫爵问。 “我们带走的五件神器,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只要组合五件神器,再利用完成充能晶石所蕴藏的能力,黄金罗盘的指针其实是时间的刻度,我们可以回到神域浩劫发生之前,在龙伯神族离开雪域之前摧毁他们。” 宫爵一愣,就连我都大吃一惊,这就意味着宫爵可以挽救整个神域,同时也能一举歼灭所有龙伯神族,这个办法对她说根本无法回绝。 白古另一只手抬起,我们带来的归墟神器立刻被他吸过去,很快组合在一起:“杀掉他!他身上的毁灭之力是启动神器的关键,只要杀掉他,我们就能改变一切!” 宫爵矗立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缓缓摇头:“不,过去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再回到过去无非是另一场杀戮,或许我们能阻止神域的浩劫,可谁又能保证,在经过几千年或者几万年,龙伯神族不会再一次复仇呢,这只会让仇恨永远的持续下去。”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根本不配当归墟女王,你也愧对那些惨死的族人,不过不要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完成。”白古说完把晶石的能力灌注在神器上,并且转动黄金罗盘启动神器。 我低估了晶石的威力,竟然是毁灭之力无法抵御的,白古剩下最后一步,就是杀掉我利用毁灭之地回到过去,他倾尽全力发动晶石的能力,散发出来的光束瞬间变的更加强大。 我完全无法抵挡,眼看要击中我身体的瞬间,宫爵突然冲到我面前,光束击中她的身体,即便有黑甲的抵御,但她同样也承受不住晶石的威力,她的身体连同黑甲被击穿,看着身边这些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倒在我面前,我心像是彻底被掏空。 “为什么要替我挡!”我紧紧抱着宫爵声音无助的哀嚎。 “即,即便回到过,过去,我,我面对你,你的时候,也,也无法和,和你反,反目成仇,我,我怎么能和,和答,答应过要照顾我,我的人,兵,兵戈相见……”宫爵气若游丝,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用尽最后的气力对我说。“答,答应我,你,你是顾,顾朝歌,永,永远都是顾,顾朝歌……” 我终于还是没能,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完全说不出话,紧紧抱住宫爵不住的点头。 “兄弟。”田鸡的手拍在我肩头,我泪流满面的抬头看向他,田鸡居然笑的很从容。“我先走一步了,答应我,别让那王八蛋得逞。” 我心里一惊,那短短二十年多年的记忆分支,让我变的软弱,我最不愿,也不敢去面对和承受的就是生离死别,在这里有太多的人离我而去,我再也承受不起身边的朋友和亲人的逝去,我试图去抓住田鸡,可却和他擦肩而过。 田鸡捂住胸口的手低垂下去,拽紧拳头向白古冲过去,一个凡人向神发起了挑战,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无畏,即便是以卵击石,可田鸡依旧义无反顾。 白古轻蔑的注视着田鸡,好像看着一只蝼蚁,田鸡大喊一声,拼尽全力蹬地,整个人高高跃起,挥舞着拳头向白古挥击过去,白古正想抬手,忽然一旁的薛心柔冲过去,把已经启动的神器扔给我。 白古大吃一惊,一道光束穿透薛心柔的身体,我这才明白,田鸡和薛心柔是声东击西,想要阻止白古回到过去,但这个计划的代价就是生命,我看着薛心柔倒在血泊中,心像是又被插了一刀。 白古注意力全在神器上,等他转身田鸡已经近在咫尺,他还没有来得及挥动归墟权杖,田鸡石破惊天的一拳重重击打在白古手腕上。 白古从未正视过一个凡人,可直到这拳落在他身上时,不可一世的白古竟然身体微微往下一沉,我都没有想到,田鸡竟然以凡人之力击落了白古手中的归墟权杖,并且顺势扔给我,白古恼怒成休重重一掌击打在田鸡胸口,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田鸡竟然没有被震飞出去,双手竟然如同铁钳一般紧紧锢住白古身体。 任凭白古如何击打,田鸡已经气绝身亡,但依旧没有松开,我看着田鸡后背不断凸起的断骨,感觉自己的心完全被撕裂,他们每一个人为了我,都用自己的生命向我诠释什么叫肝胆相照的朋友。 而我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面前已经启动的神器随着黄金罗盘指针的转动,我已经感到时间在开始倒流。 “你以为靠这些凡人就能阻止我?”白古甩不开田鸡,但趾高气昂说。“没用的,我们很快就会再一次见到,不过那个时候,龙伯神族会彻底的被剿灭在神域。” “几千年的追逐就为了复仇的杀戮,你认为这样值得吗?”我抱着在怀中已经冰冷的宫爵,麻木的看着白古。“曾经我看着追随我不离不弃几千年的朋友,在我眼前灰飞烟灭,我无能为力,如今看着这些和我生死与共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同样也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去复仇,我只想为这些朋友做一些事。” 我说完把毁灭之力灌注在神器上,白古像是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一脸惶恐的想要说什么,可我已经坚定的转动了黄金罗盘。 毁灭之力和晶石的能力交织在一起,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我和整个龙脉神殿被吞噬其中。 …… 我突然如同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在一片白光中快速的坠落,直到前方出现一抹黑色,越来越浓重,把我彻底的淹没进去,我在那片黑暗中闭上眼睛,直到耳边渐渐响起爆竹的声音。 感觉身体有些冰冷,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立在一座腐朽的棺椁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电筒,光亮穿过棺椁,我正好看见里面的尸骸,骷髅头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阴森森盯着我。 脚下一滑,手电掉落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电,就听见头顶传来咒骂声。 “你怕啥,没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几根骨头,又不会爬起来咬你两口,别像个娘们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动的东西都装到袋里。” 我举起手电光向上照射,看见额头上还流淌着血的将军,正横眉冷对居高临下盯着我。 我突然笑了,原来他骂人的样子是这样让我怀念:“我想你了……” 将军在上面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踢了几脚泥土下来,骂骂咧咧走开:“王八犊子,嘴还硬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我轻车熟路把下面的东西装进麻袋,就坐在棺椁上仰头看着上面的盗洞,叶九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问。 “真不怕死?” 我之前回答的干脆,回了叶九卿一句男儿到死心如铁。 可这一次我却一脸沉静:“怕,怕的很,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朋友没认识,这一次我是为他们活着的,所以我不能死。” 叶九卿在上面皱眉看着我,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还是摇头笑了笑,扔下一个白馍:“你叫什么名字?” 我接住白馍沉默了片刻,我答应过所有人,我要成为他们心中的那个人,抬头傲气的回答:“小爷叫顾朝歌。” 叶九卿在上面乐呵的笑出声:“顾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是个好名字,能爬上来就跟我走。” 一根绳子从上面扔了下来,我坐在破碎的棺椁上慢条斯理吃着白馍,看着在眼前晃动的绳子,我想到那些羁绊牵挂的人留在我脑海中的样子,不由自主淡淡一笑,从这一刻起,从那根绳子爬出来的我将重新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且匪夷所思离奇的传奇之旅。 <终> 讲不出再见 《入地眼》在今天我写下最后一个终字,从三月开书但现在刚好八个月,感谢各位书友在这大半年的时间一路相随。 在开书前,有朋友问过我,为什么要写《入地眼》,前后我一共写了三本书,方士是风水玄学,探灵是探案,而入地眼是探宝冒险,三本书三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一般作者都不会这样尝试。 原本在写入地眼之前,我是打算写方士前传的,之所以最后决定先写入地眼,全然是因为自己的爱好。 我上学那会没有手机,就连网络都没有普及,不像现在资讯这么发达,就连阅读的书籍都很少,所以对一些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扩建教室,那会还有早自习,早上天还没亮就得去学校,我路过建筑工地的时候,看见挖掘堆砌的泥土中有一枚能闪光的塑料珠子。 后来才知道,其实就是一颗荧光球玩具,但我始终感觉那就是一颗夜明珠,也猜测在建筑工地下有宝藏,几天后我听说在工地下面挖出一个洞,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想,一天晚上,我翘课偷偷跑到工地,打着手电爬进洞里。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洞口很狭窄,就能容下一个小孩爬进去,在里面我还真看见一些废弃的箱子,当时还撬开来看过,可里面全是沙土,我就寻思里面的宝藏被人拿走了。 后来才知道,那里原来有个水潭,那些箱子是用来装土堵水用的,宝藏我是没找到,当晚回家因为全身稀泥,被我妈一顿胖揍,至今还记忆犹新。 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探险特别感兴趣,可惜当时没有这方面的书籍,但是后来上高中以后,渐渐对这方面接触的就越来越少。 直到我提笔开始写书,其实第一本方士,前半段找明十四陵,就是因为对这方面的爱好和兴趣,可惜因为剧情需要方士没能继续往这方面写,所以才会想到单独写一本探宝冒险的书,可以说这是一本写给我自己的故事,算是圆了我学生时代的爱好。 说这么多,就是想和大家聊聊天,其实入地眼我写的挺任性的,有时候完全只考虑自己的需求,并没有去考虑读者和书友的需求,以至于书中很多地方差强人意,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o(n_n)o~ 同时也给各位书友汇报一下,方士和探灵的繁体版已经出版,我刚拿到样书,并且订购了一批,会签名赠送给大家,当然不可能人人有份,具体赠送办法我会在微博公布。 另外探灵的影视已经拍摄完成,将于1月上映,具体的时间影视公司还没确定,我同样会在微博公布。 关于新书近期会发布,我的情怀写完了,该回正题写方士前传,这是一直计划好的,可因为种种原因耽误至今,很多方士书友一再追问进展,透露一下新书还是以秦雁回为男主展开。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和鼓励,用谭校长一句歌词,和各位讲不出再见,希望新书还能看见大家,谢谢! 在最终章后会继续更新入地眼的修改版,剧情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为了出版需要精简的版本,所以订阅过的书友不必再订阅! ps:关于老书各种动态和赠送活动以及新书发布情况,都会在微博公布,请各位书友关注一下微博: 新浪微博:九世探花/u/5511356019 第一章 八大金刚 ps:一下为出版精修版,和原文剧情一样,看过的书友不必再订阅! =================================== 我是一个靠死人养大的人。 我家在川西山区,父亲是当地的八大金刚。 别听这名字威风,事实上有点年纪的都知道,这八大金刚是什么意思,川西山区重丧葬,人死了得有八个人抬棺材,俗称八大金刚。 我父亲总是站在右边第三排,按照风俗这个位置叫五鬼抬棺,意思是说死的人德高望重,连鬼都要来帮忙抬棺,因此我父亲被称为顾五。 当八大金刚有很多好处,每人一整包香烟,发丧前的饭桌上有两大碗红烧肉,比其他桌多了一碗,八人围坐一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关注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足孝子还要送上八个红包。 可山里人多忌讳,认为八大金刚中五鬼抬棺这个位置不吉利,不但会死于非命还会祸及后代,因此即便是再穷的人也不愿意干这事,当时家里穷父亲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所以但凡有丧葬他必定是雷打不动的五鬼抬棺人。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所以父亲外出只有带上我,五鬼抬棺人的名声在当时的川西山里很大,但凡死人总会请我父亲过去,好在那年头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死,因此我几乎是靠吃死人丧宴长大的。 下葬的时候父亲有一个习惯,总是会在坟地最下面取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父亲这个动作的含义,偶尔空闲在家父亲就会翻来覆去看一本书,我最先能认的字便是那本书的书名。 入地眼。 后来才知道这书是一本北宋葬书,传写数百年,秘之已久,被堪舆家视如珍宝的阴宅风水全书,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只要按照风水堪舆下葬,熟读此书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父亲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再大一点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父亲收藏的书,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在父亲身边时间长了耳闻目染,对那本入地眼全书也能知晓一二,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些书里,还有一本是记载江湖切口的,也就是所谓的黑话,我一直不明白父亲看这些的原因。 日子虽然平淡清贫但却安稳,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一天黄昏父亲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浑身是血。 他紧紧抓住我把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条石头吊坠项链戴在我脖子上,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能遗失这条项链。 并从房梁的罐子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交给我,让我立刻从屋后立刻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而且油纸里的东西务必要烧掉。 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恐慌我茫然的不知所措,父亲吃力的冲着我大吼,我惧怕的抱紧父亲交给我的东西向后山跑,等我跑到山腰时候刚好能从草丛里看见我家。 院子里来了三个人穿中山装的人,父亲被拖到外面殴打已经站立不起来,站在最后面的人走上去和我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摇头嘴都不张,最后那人站起身握拳竖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 站在两边的人突然向我父亲开枪,我在山腰草丛中捂着嘴恐慌的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的整个过程。 那些人杀掉我父亲后冲到房中到处翻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走的时候点燃了房屋把我父亲丢在里面,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应验了鬼抬棺的人会死于非命,而我也变成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孤儿。 我没有再回去一直沿着后山拼命的跑,去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道,直到深夜我才停下来,我找来树枝生火坐在火边瑟瑟发抖害怕的不敢哭出声。 一直紧抱在怀中的油脂包掉落在地上,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到最后都如此紧张这东西,用颤抖的手打开发现里面包裹的是一本残缺的硬皮笔记。 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部分我都认识可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语句也不通顺像是随手练字时写的,而且大多页面像是被烧毁过残缺不全。 但我很肯定是父亲的亲笔,因为父亲是左撇子他写的字习惯性向右倾斜,这笔记里记载的内容我完全看不懂,翻到最后一页有东西掉落出来。 我从地上拾起来,那是一张泛黄的残缺照片,其中一半被烧掉,剩下的一半中我惊诧的看见,穿着特殊军装面带微笑,意气风发的父亲,在他的前面和旁边也是露出笑容的军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防毒面具。 照片的背景很诡异,整个大地一片焦黑却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我在照片右下角看见标注的日期,1965年5月14日,am9:45。 而在日期的下面还有一组当时我看不懂的数字。 e41.43、n88.44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父亲留在笔记中,那些文字所记载的内容,可惜那本笔记在山林中被我按照父亲的话烧掉,这让我后来意识到时追悔莫及,笔记中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经过加密书写的日记。 我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是一名军人,直到后来我反复琢磨,照片中那一组奇特的数字,才发现那是一组经纬度坐标,在地图上对比后得到一个地名时,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书写加密的日记。 罗布泊。 1964年红色王朝在罗布泊进行了震惊世界的核试验! 谁会想到一个给死人鬼抬棺的山里人,竟然参与了红色王朝在罗布泊的核爆实验,但很肯定我父亲当时参与了,甚至比核爆试验更为机密的事。 这还不是让我感觉最震惊的,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张照片真正诡异的地方。 我从一张陈旧的报纸上,一则大版面新闻里看见照片中的日期。 ……1965年5月14日上午10点,红色王朝成功对西部地区北纬40°东经90°进行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据地面雷达测定,原子弹爆炸时距靶心仅40米…… 照片中父亲和那些军人所在的经纬度正好是靶区,他们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上午9:45,而在15分钟后他们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 没有人可以在核爆中心区域存活下来,巨大的核裂变威力能摧毁周围一切。 一直拉扯我长大的父亲应该在1965年5月14日和照片中其他军人死于核爆! 话又回到最开始。 我是一个被死人养大的人…… 从山里逃出来是三个月以后,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的像一个野人,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实在饿的不行,最麻烦的是寒冬腊月,我身上早已破烂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我瑟瑟发抖冻饥寒交迫,打算去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走了很久看见山坡上有冬梨树,刚打算爬上去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到地上,一只粗糙的手紧紧按在我嘴上。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一道伤疤的中年人,目光警觉的张望四周,任凭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片刻见没动静伤疤捂着我嘴把我拖到树林深处。 我这才看见树林里还有七八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灰色的连体斗篷却没有袖子,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这些人如果不动我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手里各自拿着铁锹、锄头和竹筐,其中一个中年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手里的怀表,很淡定的向我瞟了一眼。 伤疤压低声音说:“掌柜,抓到芽子怕是钩子,晓不得棵子里面有没有伏着点儿。” 周围的七八个人一听,手里的家伙事全都扔掉,麻利的掏出明晃晃的刀,被称为掌柜的中年人收起怀表,依旧处变不惊的回了伤疤一句:“并肩子,念短,要是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是点子进来条子扫,片子咬。” 我被伤疤捂的喘不过气,听他们对话心里更是一惊,这些人说的都是黑话,好在我从父亲的书里看过一些,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伤疤是说我是探子,担心外面草丛中还埋伏着其他人。 并肩子是兄弟的意思,念短就是别出声,那个被称为掌柜的回的是,让这七八个人警惕点,如果是道上的朋友合伙求财见者有份,如果是想黑吃黑放进来枪扎刀砍。 我一口咬在伤疤的手上,他吃疼,呲牙咧嘴不敢发声,一把将我丢在地上,本来就饿的没力气被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估计当时也是吓傻了,吃力的爬起身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是探子,没有其他人,我来这里想找吃的。” 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那个叫掌柜的一愣,顿时警觉起来,对其他人使眼色,那七八个人和伤疤都小心翼翼潜入草丛中。 我看见掌柜手里也多了一把刀,样子有些紧张,过了许久其他人都回来,伤疤对他摇了摇头,掌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收起刀重新打量了我半天问。 “你能听懂我们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刚才会突然警觉,毕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懂这些黑话,我点点头,掌柜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目光落到我身上,问我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敢说话,这些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善茬,伤疤见我半天不吭声,冲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踢倒在地,脖子上的项链被挂断掉落在掌柜的面前,伤疤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骂:“这芽子不老实,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不是什么好鸟,装傻充愣就是欠收拾。” 伤疤一边骂一边又一脚踢在我身上,见我还是不吭声怒不可歇一把将我从地上拧起来,这三个月我学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去,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就在被提起来的同时重重砸在伤疤的头上,顿时他眼角裂开鲜血直流。 估计伤疤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反抗,这一下砸的不轻我几乎是用尽全力,伤疤捂着眼角气急败坏,刚想冲过来我就听见身后掌柜的呵斥的声音:“够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和一个细娃杠上。” 伤疤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对掌柜的话却言听计从,看得出这些人里面掌柜是发号施令的,掌柜看向我,又重新问了一次,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挖红薯的。”我紧握着石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掌柜又愣了一下,就连被我砸伤的伤疤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的对视,好半天我看见掌柜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挖红薯当然不是真来地里挖红薯,黑灯瞎火在荒郊野外说着黑话,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些人干的不是正当营生。 打家劫舍不会选这里动手,杀人越货也不会挑这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盗墓,而黑话中在山野田里盗墓被称为挖红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挖红薯的?”掌柜也不否定若有所思的笑着问。 如果再大一点我绝对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面对一群凶神恶煞不知来历的人,只想着说完他们会放我手,我抬手指着周围的树林回答。 这里四周都是树园,连绵在一起几十亩,明堂开阔,左边土丘绿荫成林如白虎伏降,后面倚靠三座大山,大峰刚直,二峰华峻,右边的河围绕明堂而过,犹如狮子扑兔,这样的风水绝佳乾坤拱照之地,埋在这儿的后人必定福音无穷。 在风水堪舆中这里被称为狮子下山,是上好的风水之地,而掌柜如今所坐的石头正是宝穴的位置,下面一定有墓,而且埋在下面的人非富即贵。 这些都是我从父亲那本入地眼中学到的,等我说完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掌柜的嘴都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些话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任何听到的人都会吃惊,掌柜很好奇的问。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人呢?” “死了……”我声音有些黯然。 “那你娘呢?”掌柜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缓和。 “没见过。”我的回答更加低沉。 掌柜半响没有说话,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我一跳,这才知道那天是除夕夜,迎新的鞭炮让寂静的深夜变的嘈杂,掌柜对着旁边的七八个人点点头。 我看见他们猫在树林用力按下一个把手,沉闷的爆破声从地底传来,但完全淹没在爆竹声中,我这才明白掌柜一直看时间的用意,他是在等迎新的鞭炮声来掩饰盗墓的爆破声。 没过多久有人从树林中回来对掌柜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得手,然后其他人开始准备绳索,掌柜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白面馍对其他人说:“别慌,时间还早,先等下面敞敞气。” 寒风中我看见他手中的白馍,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忍不住吞咽口水,掌柜喝了一口酒看见我忽然笑了笑,把酒壶递给我:“喝一口就暖和了。” 我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怯生生走过去,接过酒壶想都没想大口喝下去,辛辣的酒烧呛得我不停咳嗽,那是很烈的酒对于从未喝过的我来说简直承受不住,烧的胃难受想吐可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旁边的人看着我嘲弄的大笑,当时不服气咬着牙再灌了两口,酒壶被掌柜夺过去,豪气干云的笑了笑:“这细娃还强横的很,将来也是难缠的主。” 几口烈酒下肚身子倒是暖和可头晕的不行,我从地上拾起刚才被扯断的项链,那吊坠上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分开,掌柜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一把将项链拿过去。 “还给我!”我再一次握紧手中的石头,那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掌柜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 “我爹给的。”我愤怒的盯着他回答。 “你爹叫什么?”掌柜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表情变的有些焦急。 “顾五。” “顾五……?!”掌柜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样子有些茫然的疑惑,好半天才把项链还到我手上,可那吊坠上的石头又合拢,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系好后戴在脖子上。 我一直专注着掌柜手中的白馍,而他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远处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他估计是看见我对着白馍不断蠕动的喉结,慢慢把白馍递到我面前,然后指着不远处刚才被炸开的洞意味深长的问。 “敢不敢下去?” 那盗洞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对于我来说面前这白馍的诱惑力完全比对那盗洞的恐惧要多,我想都没想一把接过掌柜手中的白馍狼吞虎咽吃下去,执拗的抹了一把嘴。 “敢!” 掌柜对其他人点点头,伤疤把绳子绑在我身上吊我下去,盗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大概下到七八米才我脚才踩到底,打开伤疤交给我的手电我竟然踩在棺椁上。 手电的灯光穿过腐朽的棺椁,我正好看见里面的尸骸,骷髅头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阴森森盯着我。 手一抖手电掉落在地上,几米深的地底我一个十三的孩子,四周漆黑旁边还有一具剩下骨架的尸体,冷汗顿时吓了出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电,就听见伤疤在上面没好气的骂声。 “你怕啥,没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几根骨头,又不会爬起来咬你两口,别像个娘们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动的东西都装到袋里。” 灯光中我看见上面吊下一个麻袋,我在下面呸了伤疤一口。 “有本事你下来,谁怕谁是小妈养的。” 我还真不是怕,从小到大我见过的死人敢说比上面的人多,只是刚才突然看见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伤疤怒不可歇在上面继续骂。 “王八犊子,嘴还硬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我没理会他把下面能拿走的东西全放在麻袋里,前前后后运了好几次,等到最后一麻袋被拉上去,我再没见到绳子放下来,寒冬腊月我本来就冷的不行,在地下更是冻的发抖。 突然心中一惊,父亲对于墓葬似乎格外有兴趣,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不但要慧眼识宝,更重要的是慧眼识人,所谓华山险人心更险,下墓挖宝最怕的就是见财起意。 这群人半夜三更来这里还说着黑话摆明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身份和行踪,何况我如今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被这群人活埋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刚想到这里我抬头就看见伤疤走到盗洞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从上面踢下一些土落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王八犊子,叫你嘴硬,既然你能听懂黑话,那你知不知道啥叫沉地仙?”伤疤在上面趾高气昂冷冷的问。 沉地仙是盗墓行当的切口,意思是活埋。 我朝旁边呸了一口,拾起地上的石头就向上面砸去,看架势这群人是铁了心要灭口,我说什么都没用,伤疤迎着光看不见我砸向他的石头,眼看就要打中伤疤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掌柜走到上面的盗洞边白了伤疤一眼。 “半天时间不到你就被一个细娃伤了两次,你还有脸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赶紧带人收拾东西撤。” 我心里当时多少有些绝望,看着掌柜蹲在盗洞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的问我。 “真的不怕死?”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挺起胸稚嫩而倔强的回答,这是父亲教我的,事实上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好像现在说出来挺合适。 掌柜在上面似笑非笑的摇头,扔下一个白馍,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小,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横竖要死也得吃饱了再说,掌柜在上面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顾朝歌。”我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白馍一边傲气的回答。 掌柜在上面乐呵的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消失在洞口,那一刻我所有的豪迈和倔强完全被恐惧和害怕淹没,咽下最后一口馍我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 我突然听见上面又传来掌柜豪气干云的笑声:“顾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是个好名字,能爬上来就跟我走。” 一根绳子从上面扔了下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处逢生,不过很多年后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才意识到,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注定从那根绳子爬出来的我将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且匪夷所思离奇的传奇之旅。 我被掌柜带回成都,他在小关庙经营一家规模不小叫四方的当铺,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掌柜姓叶,叶九卿的名号在当时小关庙鬼市很吃的开,但从来没人直呼他的名字,总是客气的敬一句叶掌柜。 做古玩生意的来路无非两种,见的光的摆在摊位上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你敢卖不见的有人敢收,说白了都是从墓里摸出来来路不干净的,行当里称为老鼠货。 叶九卿聪明掉脑袋的事当然不会干,便有了这家叫四方的当铺,只典当不销赃,东西往柜台一放朝奉估价开单给钱,真要是追查下来充其量也是典当的东西怎么也和盗墓贼赃沾不上边。 后来我才搞清楚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四方当铺其实也是一个幌子,暗地里干的就是盗墓的营生,西南地区把盗墓贼称为土耗子,四方当铺就是一个耗子窝,耗子头当然是叶九卿大小事情都由他决断。 下面是师爷封承负责收集消息和支锅的金主接洽,然后是专门负责挖墓腿子魏虎,也就是被我打伤的伤疤,四方当铺的人叫他将军,负责估价鉴定的叫赵阎。 我跟叶九卿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他让将军把我像拧小鸡一样推到柴房,烧了两大锅热水像烫猪般把我洗干净,扔给我的衣服都大的像戏袍,当铺的人围过来哄堂大笑,我倔强的怒视所有人,换来的却是脸被这些人轮流捏了一遍,甚至还有弹我牛牛的…… 叶九卿让人给我一碗饭上面还有肉,没吃完他就把一张纸摆在我面前,他说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拿了当铺的钱得九出十三归,还不起就得有东西抵押,吃了当铺的饭也一样,我算是欠了当铺的得先签了当票。 当时我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叶九卿抓着手印上红泥在那张当票上按了手印,完事他才告诉我,这当票算是断当,意思是说东西典当后在期限内没有赎回,这东西就算是当铺的。 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了叶九卿,而且还是断当,说简单点我这条命从按下那个手印开始都不算是我的。 我就是这样留在了四方当铺,时间长了慢慢发现四方当铺里这帮人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前面十三年我是靠父亲带着吃死人丧宴养活,后面的十年我就是被这帮发死人财的糟老爷们拉扯大,就如同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是被死人养大的这句话一点不为过。 在四方当铺我最开始只是学徒,不过所有人都戏虐的叫我小爷,因为第一次见到叶九卿的时候我在盗洞里就是这样傲气的回答他,敢在叶九卿面前称爷的估计也就我一个人了,这事沦为四方当铺的笑柄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俗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扛邪神,一个小孩天天跟着一帮无法无天恶贯满盈的盗墓贼能学到什么好的。 叶九卿是探墓高手他一直逼着我学他的探墓手法和本事,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因为我从小看父亲那些书有底子。 十年时间我看着叶九卿慢慢发福长胖,等他走路腰上的肉都会抖时我已经学完他教我的一切,唯一没有的就是经验,因为叶九卿虽然教我探墓但从来不让我参与其中。 将军会带我去一些被盗过墓教我如何挖墓,从最开始怎么用洛阳铲甚至第一铲探洞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然后是打盗洞和如何下墓摸宝,他教了我十年也边打边骂了十年,从来没被他打服过倒是身子被他打的越来越瓷实。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三十五的汉子,十年后挖一个盗洞我能看见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喘息,估计是真打不动我了,不过我也让他知道这十年没白教,没想到他会给叶九卿说青出于蓝这四个字。 除了被叶九卿和将军教我这些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和封承呆在一起,他和我父亲挺像,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他也逼着我看同时也教我书里的东西,封承是很严谨的人话不多但都入木三分而且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封承说我天资聪慧机智过人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教的东西,我总是能很快的烂熟于心并且融会贯通,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二十三岁的时候小关庙鬼市都知道四方当铺有一个既能耍流氓而且还有文化的顾小爷。 在当铺当朝奉的是赵阎,六十多岁还是老不正经,当年弹我牛牛的就有他,他只要上到柜台就板着脸不苟言笑虽然带着老花镜那双眼睛盯着谁看都透着寒意,行当里叫他赵阎王。 倒不是他有多厉害,阎王判生死,他判的是真伪,送来典当的土货经过赵阎的手,真假贵贱半分钟不到就能断出来,赵阎就教我如何鉴定分辨古玩真伪。 他们足足逼我用了十年时间学会这些本事,可我对这行当完全没有丝毫兴趣,在他们的调教下我圆滑世故而且嚣张,几乎除了叶九卿外四方当铺每一个人都被我捉弄过,他们怕叶九卿至少他还讲道理,而我却是玩世不恭全凭喜好。 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我十三岁,十年以后他们就真把我当爷了,估计这帮养大我的糟老爷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被他们掐脸弹牛牛的小孩会变成如今送都送不走的顾小爷。 但随着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渐渐意识到小时候一些没有留意到的事。 我最开始见到叶九卿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着的那种带着斗篷却没有袖子的衣服叫老鼠衣,是土耗子夜间专门穿的衣服。 不但能掩饰行踪而且行动方便,当时我虽然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但一眼就认出来,因为我父亲也有一件这样的老鼠衣。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去给人抬棺下葬的时候,他总会从坟坑最下面抓一把土搓揉,现在细细回想才明白父亲当时是在判断这些土质的成分,那手法完全和叶九卿教我的探墓手法一样。 还有那本入地眼的风水堪舆古书,我在封承的书架中也有看到过,但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原因,在封承那里看到的入地眼内容明显和我父亲的有出入,父亲那本记载的更加详实和精确,甚至很多篇幅封承收藏的入地眼中根本没有。 入地眼虽说是风水堪舆奇书,但任何事都有两面,精通入地眼可以找寻风水宝地为人定穴下葬,同时也可以根据入地眼上的记载找到陵墓的位置,我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并且接受一个事实,我父亲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五鬼抬棺人,他暗地里更像是一个盗墓贼! 随着年龄的变大我发现那个我以为最亲近的父亲有太多的秘密我并不知晓,我甚至都没搞明白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我在地图上对比被我在山里烧掉硬皮笔记中的坐标,才得知父亲的诡异。 从那些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日记中,我能判断父亲是一个曾经参加过国家最高机密实验的军人,但父亲涉及的机密恐怕远不止这些。 我在脑海里经常会勾画出一个沉默寡言山里的五鬼抬棺人和一个背景神秘的军人以及一个不为人知的盗墓贼,这是目前为止我所知父亲的三种身份,可即便我绞尽脑汁也始终无法把这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关联到一个人的身上。 第三章 九龙船 叶九卿仗义喜欢结交朋友,盗墓是玩命的行当,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路,不过真正能让叶九卿交心的朋友不多,但宫羽应该是其中之一,听叶九卿和我提及宫羽是三天后。 送来的拜帖上宫羽约他在人民公园喝茶,我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跟去,可最终还是被叶九卿拉去,路上叶九卿告诉我宫羽的来历。 宫羽确切的说不算是盗墓行当里的人,可宫羽手上的本事就连叶九卿也赞叹不已,但凡是机关或者密锁落在宫羽手里,很少有破解不开的,所以圈里人都称宫羽为千机匠。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居然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不过想想这两人交情匪浅也不是没有原因,叶九卿擅长探墓而且还出类拔萃,宫羽精通各种机关登峰造极,叶九卿是无宝不落沾手的定是大墓,越是这样精妙的机关多半少不了,弄不好就是要搭上性命。 有宫羽这样的能工巧匠倒是让叶九卿事半功倍,叶九卿点点头告诉我,宫羽被称为千机匠绝非是浪得虚名,一双手从小用刚出生的羊羔血浸泡,柔软轻盈而且最重要是极其灵敏,据说宫羽能把手放在石壁上就能感知出里面的机关变化和规律。 叶九卿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若不是宫羽觉察的隐藏的机关,他这百来斤早就交代了,不过宫羽已经很久没和盗墓这个圈子里的人接触过。 “她风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叶九卿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如今她洗手不沾圈里的事,估计你是没机会看见她当年神乎其神的本事。” “她……女的?!”我停在原地,舔舐了一下嘴唇盯着叶九卿,他说今天带我来寻门亲,估算起来这宫羽和叶九卿年纪差不多。“你该不是想把我……” “想什么呢。”叶九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宫羽虽然收山,可还有徒弟,宫羽那双手上的本事男人学不了,必须是女子,而且还要天赋极佳的女子,宫羽难道来成都一次,她手下那么多女徒弟,以我和宫羽的交情给你寻一门亲应该不难。”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叶九卿后面到了人民公园,这里原来叫少城公园,是成都繁华市区中心规模最大的公园。 园内人工湖上可泛舟,临湖建有仿古茶楼,里面菊展、鹤鸣老茶社久负盛名。 叶九卿向来守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他是提前到的,可刚进茶社我就看见一个灵秀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 叶九卿摇头苦笑,想必这个女人便是他赞不绝口的宫羽。 故人重逢两人都格外欢愉,叶九卿自嘲从来都没有比宫羽先到的过,宫羽客气笑说反正也闲暇无事,这茶社静雅多坐片刻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你来我往攀谈了半天,我发现叶九卿都忘了身边还有我,毕竟前面是前辈,在叶九卿面前我还无所谓,可怕在外人面前太过随意丢了他面子。 好在叶九卿终于想起还有我的存在,回头指着我对宫羽说:“这小子是我在野地里拾掇回来的,强横的很,敢在我面前称爷,挺对我胃口就留在身边,我这双眼睛还好没荒废,看人挺准,如今我的本事全让他给学去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恭喜叶掌柜慧眼识人。”宫羽抬头看我和煦的浅笑,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一直听掌柜提到您,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的救命之恩掌柜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掌柜可都刻在心里,今天有幸得见前辈风采,还望前辈不吝指教。”这些都是封承教的,他本来是教我知书达理,可我学会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话一出口叶九卿都感觉有面,怎么说也没给他丢脸,宫羽上下打量我一番颇有些赞许之意,对叶九卿笑着说:“看来他不但学会了你手上的本事,这嘴皮上的功夫可真不比你差。” “你能看上就好,要是喜欢不如咱们定门亲,你送来的帖子上说,带着徒弟一起来的,能让你看上眼收为徒的定出类拔萃,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如我们撮合撮合,看看我身边这小爷和你徒弟能不能凑一对。”叶九卿给宫羽倒了一杯茶客气的问。 我发现宫羽一时语塞,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尬尴,看样子有些不情愿,落在我眼里哭笑不得,倒不是宫羽看不上我,只是叶九卿好面,满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就这么被宫羽婉拒,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叶九卿察言观色,连忙把话收回来:“我就随便说说,成不成都不要紧。” “叶掌柜误会,能和掌柜接秦晋之好当然美事一桩,只是……” “这四川的大碗茶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也比不上我们那边的功夫茶。” 宫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我看见宫羽抬头看着我后面,和煦的说:“宫爵,叶掌柜是前辈,怎么如此无礼,还不来斟茶认错。” 我转身看向身后,当和说话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愣住,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的盗洞中,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扒了我的皮一般。 原来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叫宫爵。 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他,短暂的呆滞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冲过来一把拧起我衣领,刚才身上的优雅和从容瞬间荡然无存,重重一拳就打在我脸上,一边打一边还骂,像是我杀了他爹妈似的。 宫爵下手也真他妈的狠,一拳下来我踉踉跄跄倒在地上眼冒金星,长这么大也就将军打过我,从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捂着脸完全忘了临来时叶九卿再三叮嘱要我懂礼数。 “干!”我骂了一声,迎着怒不可歇的宫爵冲上去,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把他打趴下绝不收手。 宫爵比我想的要难缠,根本不服软,我们两人毫无章法的对殴,摔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好好的茶社顿时被我们撞的一片狼藉,喝茶的茶客纷纷躲闪到一边看热闹,四周的茶座茶椅和茶杯支离破碎的烂了一地。 余光瞟见目瞪口呆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他们两人到现在还没明白,之前还彬彬有礼的两人,怎么会突然动手,撒泼一样当着他们面就打起来。 不过叶九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碍着宫羽的面当然不能说什么,估计宫羽也应该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人即便看着我和宫爵打的片体鳞伤,也只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厮打了半天,我们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稍微一动浑身都痛的要命,我瘫坐在地上,和对面靠着柱子的宫爵愤恨的盯着对方。 宫爵还真没说错,他真把我打的连我妈都不认识,不过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鼻青脸肿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叶九卿和宫羽面前的茶桌已经被我们打烂,他和宫羽端着大碗茶样子有些僵硬,看我们消停下来,叶九卿有些不自然的对宫羽赔笑:“四川燥热,年轻人难免火气重,打一打也无没关系,打累了也就没火气了。” 宫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看着地上的我和宫爵,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尬尴的对叶九卿回笑。 “请茶。” 一见面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看似处变不惊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脸都挂不住,叶九卿压根都不看我,多半是嫌丢人,笑的极其不自然问宫羽向来只收女徒弟,怎么会收了一个男的。 宫羽连忙解释,她归隐后本没打算再收徒弟,和我对殴的年轻人是她收养的弃婴,宫爵这名字都是她取的,一直留在身边并没想过要教他什么,没想到宫爵天资聪慧在她身边耳闻目染竟然自己举一反三。 宫羽见他是学这门手艺的料,便收了他当关门弟子,把自己毕生技艺倾囊相授。 叶九卿和我对视一眼,我这才明白最开始叶九卿提出要结亲时为什么宫羽反应那样不自然和尬尴。 “刨开城东古墓的就是他。”我捂着脸一边盯着宫爵一边说。 叶九卿一听脸上的微笑立刻收了起来,旁边的宫羽放下茶杯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湖上的船上详谈。 上了船我和宫爵即便再愤愤不平,碍着叶九卿和宫羽的面也不能造次,我和宫爵坐在船头划船,到了湖心宫羽才一本正经的先给叶九卿陪不是。 她说一到成都就去过四方当铺,可叶九卿外出有事,她只好先留下拜帖,谁知宫爵不懂规矩,毕竟第一次挖墓一时间手痒,瞒着宫羽竟然私自把叶九卿地界上的古墓给刨了。 宫羽一个劲给叶九卿陪礼,说是自己管教无方输了礼数,宫爵被叶九卿教训那也是应该的。 “都是几十年的交情,给我客气什么,这事就是误会,谁没年轻过,规矩还不是慢慢学的。”叶九卿连忙摇手示意宫羽言重。“晚辈后生就得多闯荡,当时我不在当铺,这小子毛躁,就把宫爵给留在墓里,这事是我没处理好,该我给你赔不是才对。” 旁边的宫爵转头恶狠狠盯着我,看他样子气的牙都快咬碎,叶九卿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全算到我头上。 “就是我干的,你怎么着。”我扬起头也瞪着宫爵,他要敢动手我就直接抄船桨。 我还没说完,宫爵站起身顺手就提起船桨,前面传来叶九卿的干咳:“带你来相亲的,不是带你来杀人的。” 我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愤愤不平坐下,宫爵也心有不甘的慢慢放下手里的船桨。 宫羽的神情变的有些凝重,看看四周确定不可能有人能听见谈话,才一本正经的对叶九卿说:“我得到有关羽龙的消息,本打算见到你以后再从长计议,谁知宫爵按耐不住下挖了墓,没想到在墓里真找到那漆木匣子。” 叶九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样子有些轻松,说他一直担心挖墓的是其他人,没想到会是宫羽,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是外人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叶九卿还是好奇宫羽是怎么知道城东古墓里有和羽龙有关的线索。 宫羽告诉他,归隐后她在佛山顺德古玩街收古锁,一个月前有人到店里拿了一把古锁磨具想要卖,宫羽看那锁磨年代久远,陈旧破烂值不了几个钱,本没打算要买,却在锁磨底看见有模糊的图案,分辨了好久让她大吃一惊,那图案竟然是一条残缺的羽龙。 传闻中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据说就和这羽龙图案有关,宫羽当时很惊诧连忙追问这把锁磨的来历,从卖锁的人口中得知,是从墓里挖出来,好在出货的人并非是盗墓行当里的,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子,手头紧竟然盗了自家的祖坟。 祖上应该是有些来历的人,墓中金银早已被败家子出手卖掉,花光了钱就拿着之前没看上眼的锁磨来碰碰运气,宫羽立刻觉察到败家子的先祖应该和羽龙有关系。 攀谈中从败家子嘴里得知,除了锁磨之外还有一份竹简家谱,因为不是金银一直没出手,宫羽连忙连同锁磨和家谱一起买下来,从家谱的记载追根溯源,发现败家子的先祖,竟然是战国时期随国下大夫邓衍的食客。 在锁模上也发现可以清晰辨认的邓字,由此宫羽推断这锁模是用来给邓衍打造锁钥的,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最终确定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在成都。 宫羽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清楚事情的始末,宫羽原本是打算和叶九卿见面后告之发现的线索,可忘了叮嘱宫爵稍安勿躁,没想到宫爵竟然擅自先挖了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 “我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多年,没想到一直都在我眼皮底下。”叶九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宫羽说。“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漆木匣子上也有羽龙图案,不过匣子我还没有动,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和你怕都不便出面……”宫羽说到这里下意识看看我和宫爵,似乎她和叶九卿之前还有什么事隐瞒着。“盗墓圈里的事我知晓的不多,可一旦羽龙的消息流传出去,恐怕也不是你能压的住,那个败家子在很多地方出货,我也不确定消息有没有泄露,可一旦被人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蜂拥而至,我们怕是要早点做准备了。” “我下面倒是有人,不过动静太大估计瞒不了多久。”叶九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着我对宫羽说。“我把漆木匣子交给了他,我的本事他全都学会应该能独当一面,而且圈里他底子干净,打算让他去找月宫九龙舫。” “他一个人能行?”宫羽认真的问。 “这不是才来见你,本想着能和你结门亲,他身边有一个帮手我也放心,谁知道……”叶九卿看看宫爵很无奈的苦笑。 “要不这样,我会的宫爵都学会,我们都是盗墓圈子外的人,更不会引人注意,就让宫爵跟着朝歌,他们两人一起也有照应。”宫羽冷静的说。 “那当然好。”叶九卿一拍大腿喜笑颜开。“你教出来的人肯定没话说,宫爵这后生我看着也顺眼,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什么好?”我瞪了叶九卿一眼,脸上还火辣辣的痛。“要干我就一个人,让我和他一起,打死我也不干。” “谁还想和你一起。”宫爵哼了一声对宫羽说。“这事我不干!” 叶九卿最清楚我个性,估计知道我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回看看我和宫爵,豪气干云的笑了笑。 “本来打算给你相亲,现在看来这亲相不成了,千里相见也是缘分,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是爷们就别矫情,你们两人就一笑泯恩仇。” “是你先坏规矩,朝歌没要你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你也别不识好歹。”宫羽也在旁边教训宫爵。“既然你和朝歌投缘,又赶上消失几百年的月宫九龙舫传闻出现,我和叶掌柜都老了,这个机遇怕是要留给你们。” 我被宫爵都打成这样,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两个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单凭他们一句话就一笑泯恩仇,我要真这么听话,叶九卿这十年也不会看着我就头痛,估计宫爵心里也不痛快。 我倒不是想要什么月宫九龙舫的宝藏,只是想从羽龙线索去追查杀我父亲的人,我嘴上虽然不愿意,但心里也清楚,叶九卿他们找了一辈子都没结果,甚至连看都没看见过的秘密宝藏,单凭我一人的确是力不从心,身边多一个人帮忙并不是坏事。 不用想也知道宫爵对我是恨之入骨,可他好像对宫羽很敬重,叹了口气默默点点头,叶九卿和宫羽都看向我。 我揉了揉红肿的脸,无可奈何的向宫爵伸出手。 当我们两人手握在一起时,彼此第一次认真看了对方一眼,很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或许很多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 宫羽不便留下,走的时候拜托叶九卿照顾宫爵,叶九卿让她放心,人交到他手里他会把宫爵当自己侄子,送走宫羽,叶九卿让我和宫爵别再回四方当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羽龙图案的重现想必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开。 四方当铺场面太大,进出的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难免人多眼杂,要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宝藏,知道我和宫爵的人越少越好。 叶九卿让我带着宫爵回城东宅子,我小时候一直就住那里,虽说是叶九卿的宅子,但一般没有人去。 晚上我带着宫爵回去,老远就看见宅子后山上灯火通明,看样子封承已经通知到叶知秋,这么大的古墓被盗未遂不是小事,警察已经封锁了出入的路口,进出的全是考古院的人,看情形估计叶知秋应该还在上面忙着。 宅子里有三间房,一间是叶知秋的,一间是叶九卿的,他每年只会在九月初六回来住三天,其他的时候从不来这里,不过任何人不得进他的房间,这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不能僭越。 即便是被他当宝的叶知秋,要天上的星星他指不定还能点头,但要进了这房间,叶知秋说翻脸就翻脸,记得小时候我贼胆大,撺掇叶知秋偷偷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还没进去就被叶九卿发现。 叶九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还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叶九卿打她,那一次是真把我吓住,从来还见过叶九卿发那么大的火,连叶知秋他都能下手打何况是签了断当的我,不过叶九卿倒是没说过我一句,但我也知道了轻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靠近过他房间半步。 剩下的就是我的房间,没多余的地方给宫爵住,即便我们两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宫爵还惦记着被我从他手里拿走的漆木匣子,这三天我一直都在琢磨这匣子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关上门把匣子交给他,宫爵端着匣子认真端详了很久,匣子四周的封口都被兰金火漆封印,前面还有一把小巧精致的锁。 叶九卿说这东西极其重要,关乎流传几千年的宝藏传闻,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我担心贸然开启会有损坏,因此一直没敢动这匣子。 宫爵反复研究了半天,胸有成竹的拽下一根头发,重叠起来慢慢探进锁心之中,我刚想说话就被瞪了一眼,是示意我安静,他侧着头把耳朵贴近锁,似乎连呼吸都变的缓慢而规律,搞的旁边的我都不敢呼吸。 宫爵的手慢慢转动,片刻后我看见他嘴角翘起,然后轻轻一拉那锁竟然在真被他头发打开,他得意的抬头看我一眼,虽然我表情不以为然,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佩服,难怪宫羽对他会推崇有加,看来对于机关宫爵手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直到现在我还对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感觉太荒诞离奇,甚至有些不真实,毕竟以我的想象,很难设想出一艘载满宝藏,被九条羽龙拉着在夜空翱翔的宝船是什么样,可连叶九卿这样见过世面的人,都深信不疑并且穷尽一生在探寻,见到宫爵开启了那匣子,好奇心驱使我也坐了下去。 宫爵小心翼翼用刀拨开匣子四周的兰金,被缓缓打开的匣子几乎快让我屏住呼吸,有一种前所未有莫名的激动,然后我们看见匣子里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的青铜物件。 青铜器上密密麻麻铭刻着文字,大部分我和宫爵都不认识,我轻轻拿到手里查看了很久,手触碰到那些文字时,意外发现这些文字竟然是可以转动的。 我这才发现青铜器由上至下一共被分为九道环,每一层都是能左右转动,而那些文字就是铭刻在这些青铜环上,跟着赵阎我学的东西现在总算是用用处,从这青铜器的造型和纹路看历史久远,最早能追溯到战国中期。 但拿在手里感觉很轻,可见这青铜器并不是实心,里面应该还有东西才对,我拿在手里刚摇晃了一下,就被旁边的宫爵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这物件叫重明环,重明是重明鸟的意思,传闻中这鸟有双瞳,能辨善恶,邪魅不敢近其身,之所以叫重明环,就是这东西必须用正确的方式开启。”宫爵一边小心翼翼从我手里拿回重明环,一边一本正经对我说。 “开错了会怎么样?”我对机关术很陌生,不以为然的问。 “重明环我也是听师傅提及过,算是一种设计极其精妙的机关锁,不过已经失传千年,这东西奇妙的地方就在于,上下九环中每一环必须对应在正确的位置,重明环才会被开启。”宫爵一脸兴奋的对我说。“倘若强行开启,里面的机关就会被触发,重明鸟也被称之为火鸟,而这机关中藏有火磷,随着机关被触发会释放出来,摩擦中瞬间燃烧并且烧毁里面的东西。” “那这东西要怎么打开才算是正确的?”我问。 宫爵研究了半天还是摇头,说应该和九个青铜环上的文字有关,他推断只有正确组合文字才能开启重明环,不过这些文字他没有一个认识。 我在灯下辨认了很久,慢慢记起封承曾经教过我,这些文字是金文,是指铸刻在殷周青铜器上的铭文,也叫钟鼎文。 秦朝一统天下后,下诏令要求书同文,所用文字皆为小篆,且不再刻铭文于钟鼎之上,因此金文渐渐衰亡,到如今能认识这些文字的人寥寥无几。 “后山的古墓你进去过,依你看是什么时候的墓?”我若有所思的问。 “战国时期的。”宫爵想都没想很肯定的回答。“墓内结构上宽下窄,呈漏斗形,墓室里面有两椁一棺,外椁填土,内棺中放有朱砂,这是典型的战国墓,漆木匣子就是从墓主身上找到的,被双手抱在胸前。” 宫爵越是回答的肯定我越是疑惑不解,根据宫爵的描述,在加上重明环以及墓室内的结构,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战国时期的古墓,可是赵阎认出漆木匣子上的火漆是兰金,出现在西汉时期,是当时极其珍贵的东西。 可兰金仅仅在西汉只存在了五十年不到就销声敛迹,宫爵早已确定这墓主是战国时期随国的下大夫邓衍,推算时间早在西汉两百多年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西汉的兰金,怎么会出现在两百年前的战国古墓里。 邓衍死后都还紧紧抱着这个匣子,想必重明环中应该还藏匿着更重要的秘密,可是宫爵也没有把握开启重明环,除非先要搞清楚重明环上铭刻的那些金文内容。 我想封承博学多才应该会认识,可叶九卿叮嘱过再也别回四方当铺,这些文字内容事关重大,不敢让外人随随便便看,我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我和宫爵都一愣,这里一般绝对不会有人来,宫爵警觉的想要收起重明环。 我打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叶知秋站在外面,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精致的五官透着知性的高傲,双手在胸前抱着一堆书,看见我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你怎么回来……谁把你打成这样?” 估计她第一眼看见我都没认出来,想到这些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把宫爵给埋在里面。 火气刚蹿上来,看见叶知秋我突然眼睛一亮,怎么忘了她,学考古的多少都会接触到金文,不指望她精通,可至少能慢慢辨认出来。 第四章 北邙阴棺 我和叶知秋没有深仇大恨,小时候四方当铺就我们两个小孩,感情一直都挺好,长大以后应该是恨屋及乌的原因吧,她痛恨叶九卿干盗墓,连同我一起也痛恨了。. 我让叶知秋进房,她看见桌前的宫爵,反应和刚才一样大,事实上我们两人都被对方打的面目全非,说句话浑身都痛的要命,叶知秋愣了好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介绍。 以她那点道行估计连月宫九龙舫的传闻都没听说过,要让她知道这消息,以她对考古的痴迷怕是不会放手。 好半天我才从口中挤出两字,朋友,旁边的叶知秋一听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德性她当然清楚,叶知秋估计是不相信我居然有朋友。 担心说太多会让她察觉其他的事,我岔开话题问后山战国墓挖掘的情况,叶知秋说是还在清理外围,我心里不屑一顾的苦笑,拿执照的干事就是拖沓,这都多少天了居然还没下墓,换了叶九卿恐怕里面的东西早给搬空。 “战国墓?什么战国墓,那明明是西汉的墓。”叶知秋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我和宫爵一听顿时怔住,那古墓不管是结构还是样式一目了然的战国墓,叶知秋摇摇头有些得意的说,在考古挖掘前也确定是战国墓,不过分析土质应该是西汉古墓。 叶知秋也说这古墓极其罕见,推断是西汉的人按照战国时期的下葬方式修建,我虽然疑惑不过也能解释清楚另一件事,就是西汉历史上仅仅存在五十年不到的兰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之中。 我看宫爵的反应很诧异,估计他能最终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追查的是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地,随国的下大夫怎么会在西汉才下葬?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明白,当务之急还是那些金文的内容,我拿出重明环放在叶知秋面前,她一看眼睛都瞪大,然后一脸鄙视的来回盯着我和宫爵。 “这是战国时期的重明环,已经失传已久而且鲜为人知,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从哪儿盗的?” 我都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考古还真没白学,居然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和名字,如今重明环被叶知秋紧紧拿在手中,我知道还能拿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帮忙看看上面的金文,你只要把金文内容翻译出来。”我心里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东西就归你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研究手中的重明环,说上面的金文要翻译出来估计要点时间,坐下来让我拿来纸笔,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开始翻译每一环上的金文。 我和宫爵白天玩命的折腾,早已精疲力竭,屋里就一张床,我和他坚持一会实在扛不住倒床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知秋一脸惊诧怪异的盯着我,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就连旁边起床睡眼惺忪的宫爵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朋友?”叶知秋目不转睛看着我很奇怪的问。 “普……普通朋友,怎么了?”我茫然的问。 “怎么认识的?”叶知秋穷追不舍。 “你爸非要带我去相亲,然后就认识了。”我摊着手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带你去……相亲?!”叶知秋瞠目结舌很快表情有些愤恨,看了看宫爵怒不可歇的问。“你们相亲认识的?!”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然后默默点点头,叶知秋的样子好像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我才听见她失神的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木讷的愣了片刻,一脸茫然的反问叶知秋,我该是怎样的人,发现叶知秋只是失望的叹口气,指着桌上说重明环上的经文已经翻译出来,从来没看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嫌弃和鄙视我的表情。 我早已习惯了和她抬杠,不过现在也懒得理她,和宫爵连忙下床拿起翻译出的文字,叶知秋把每一环上的金文都翻译抄录在纸上,可是这些文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甚至找不出一个完整可读的词句。 机关方面宫爵是高手,我把文字交给他,宫爵琢磨了片刻推断,这重明环上每一环的机关刻度应该都对应一个字,一共九环连起来应该是一句话。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叶知秋的声音透着郁结难舒的幽怨,从我和宫爵身后传来,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在翻译的文字上,被她这样一说才意识到我忘了穿衣服。 这么大热的天,大老爷们脱衣服睡觉多正常的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打小开始我光着腚你都见过,怎么现在没穿衣服你反应这么大。”我白了叶知秋一眼,心里想着估计真是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 我泱泱不快的穿上衣服,看得出叶知秋如果不是为了重明环早就想走,真搞不懂她如今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宫爵说重明环上的文字太多,犹如现在的密码锁一般,要组合出正确的文字,如果是挨着试估计会出现的组合会是天文数字。 宫爵目光落在叶知秋的身上,让她取一根长发,叶知秋多半也是好奇我们到底在琢磨什么,极不情愿的取了一根长发,很嫌弃的递给宫爵。 我们看着宫爵把长发小心翼翼通过重明环的缝隙之中,然后把长发另一头缠绕在食指上,宫爵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就像宫羽的手一样,他告诉我们,他可以通过拨动重明环上的文字,利用头发来感知机关的细微变化。 再结合这些已经翻译出来的文字,或许可以开启重明环。 我听叶九卿说过中医中有一种高超的医术叫悬丝诊脉,而宫羽却练就了如出一辙的本事,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中医能通过这种方法得知病灶,而宫羽却能破解机关,看样子这本事宫爵也驾轻就熟。 我们在旁边看着宫爵全神贯注,在他轻微触动的食指下,重明环上的九环被他慢慢拨动,当最后一环在他手里定格,宫爵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他缓缓抽出里面的长发。 我看见重明环上竟然真的从上至下排列出一行通顺的文字。 臣铸重明环幸不辱命。 当宫爵把最后一个命字推移过去的瞬间。 咔! 我和叶知秋都震惊的看见重明环居然真的一分为二开启,我慢慢从宫爵手中接过重明环,看见一张泛黄的纸缠裹在里面的轴心之中。 我从里面把那张纸取出来,小小的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当我读完的刹那顿时脸色的变,叶知秋好奇的刚想伸头过来看,我二话没说把纸放进嘴里吐了下去。 叶知秋气的直跺脚,怒不可歇的盯着我,我把手里的重明环毫不吝啬的塞到她手里:“咱说话算数,这东西归你了,这里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叶知秋抿着嘴一脸怨气,拿着重明环瞪了我和宫爵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我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不过纸上写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宫爵似乎明白我举动的意思,等叶知秋走了以后才问。 我重新坐下来,看着宫爵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随珠藏邙山玄武挂印之地!” “随珠?!”宫爵一愣,和我刚才看见纸上内容时一样震惊的表情。“随珠……难道是和和氏璧齐名,被称为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 春秋战国时期最让人神往的珍宝莫过于,随侯之珠,卞和之璧,皆至宝也,故随和并称。 至于和氏璧因为传闻颇多,所以人尽皆知,就连孩童也能说出完璧归赵的典故,但随侯珠却鲜为人知,古书中对随侯珠的描述更为细致,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又曰明月珠。 但凡缺失的东西往往也越珍贵,这或许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先不管春秋战国的随和双宝到底有多贵重,我想真正让这两样古物价值连城的,还是因为不可复得的原因。 和氏璧自然不用提,秦王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的宝物,其价值可想而知,可惜和氏璧湮灭在历史的时间长河之中,下落无人所知。 而随侯珠在楚武王攻伐随侯后据为己有,但不久后楚被秦国所灭,秦始皇拥有了随侯珠及和氏璧。 这个是可以从文献中考证的,李斯脍炙人口的《谏逐客书》中完全可证实这一点。 书中提及: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 可随侯珠从秦始皇以后便无下文,传闻中随侯珠随秦始皇殉葬,在墓室以代膏烛。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宫爵说,如果重明环中的纸条上记载线索是真的,那这个传闻就被彻底推翻,甚至再往前追溯,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随侯珠重现的线索如果让叶知秋知道,她绝对会穷尽一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节骨眼上怎么也不能让她出来添乱。 我有些迟疑的在两个手指之间比出一寸的距离,记载中这是随侯珠的大小,按照描述随侯珠很可能是一枚夜明珠,可问题是这些年在四方当铺,虽然没有参与过叶九卿组织的盗墓,但见过的古玩珍品却不计其数。 不要说一寸大小的夜明珠,再大的我也见过,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叶九卿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的藏匿一颗普普通通的夜明珠,估计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早在春秋战国就有过存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我和宫爵立刻动身赶往洛阳,邙山又名北邙山,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东西横旦数百里。 北邙山山势逶迤绵延,如巨龙横亘,气势雄伟,南俯瞰伊、洛二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北望黄河如带,连绵千里,此地在风水堪舆中被称之为枕山蹬河。 因此,北邙山历来被视为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地脉独具龙格之妙,所有历来都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说法。 我和宫爵赶到洛阳北邙山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中午,登上北邙主峰翠云峰,峰上树木郁郁葱葱,极目望去,邙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万计的古墓葬,数百座高大巍峨的古墓冢,在邙山土岭上星罗棋布,森然壮观。 我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土质紧硬密实,粘结恰到好处,而且北邙山地表以下十几米都是这样的土层,水基本很难渗透下去而且极其容易挖掘,简直是得天独厚的殡葬之地。 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对宫爵说,北邙上墓葬兴起于东汉,按照我们在重明环中得到的线索,随侯珠就藏匿在此,秦末便销声敛迹的随侯珠,距离东汉少说也有四百多年,到底是谁一直收藏着随侯珠,又是什么原因没有传承下去,而选择埋藏在北邙山? 我说了半天也没见宫爵答话,抬头才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身后不远处几个人,我转头望过去,看见那些人手里拿着罗盘,看架势应该是看风水的。 想必是在此选墓地的风水师,多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宫爵为什么如此留意,这风水师手里的罗盘都拿反了,可样子却全神贯注的四处张望,自始至终都没往罗盘上瞅过一样,跟着旁边的人不时蹲下身搓揉地上的泥土。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来这北邙山探墓的居然不止我们,站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惊讶的发现山头四周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杵着竹竿端着破碗游走在山间,若是遇到前来祭拜扫墓的,想给先人积德,多少都会打发点钱财。 那几个乞丐獐头鼠目,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走几步就停下来,像是在歇息,手里的竹竿随意的插在地上,等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提起的竹竿上附着泥土。 我眉头一皱,等这几个乞丐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被我叫住,我从身上摸出一张钱,乞丐先是一愣,连忙点头哈腰说着感谢,我把钱放过去看着他们走远。 “今天这北邙山是真热闹,一下来了这么多土耗子。”我对宫爵说。 “之前看风水的应该是。”宫爵点点头望着远去那几个乞丐的背影问。“他们也是?” 我点点头,我给乞丐的是一张五元的纸笔,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而且他们手里的竹竿下端是被劈开的,北邙上的土层很容易穿透,竹竿插入地中带出来的泥土能分辨墓葬的位置,竹竿的作用和洛阳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给他们钱时,有意无意摸到他们手掌,上面的老茧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留下的。 将军打了我十年,他手掌上有同样的老茧,那是长期挖墓才会留下的痕迹。 “虽说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可北邙山十墓九空,即便是盗墓的也不会对这地方感兴趣。”宫爵压低声音沉稳的说。“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盗墓贼?” “北邙山上不缺大墓,能叫上名字的也有十几处,但这些人明显不是冲着大墓来的,似乎在探墓。”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忧心忡忡的回答。“这么多土耗子齐聚北邙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宫爵有些警觉的问。 “还不清楚,但蹊跷的很,这帮盗墓贼看架势比我们先到,我担心万一消息被泄露,那麻烦就大了。” “重明环上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在北邙上的玄武挂印之地。”宫爵走到我身边认真的说。“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示意先下山,洛阳不是成都,这里不是叶九卿的地界,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临来之前叶九卿还专门叮嘱过,到了洛阳一定要懂规矩,先得去拜会陈文。 他是洛阳这一带的耗子头,北邙山也属于陈文的地头,刚才遇到的那些看风水或者要饭的,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外地的盗墓贼明目张胆在北邙山探墓,想必一定是知会过陈文。 “这山头上几乎到处都是乔装的盗墓贼,我们即便有线索,可擅自探墓多半会被人发现,万一陈文追究起来,我们两人可是要被挑脚筋的。”我对宫爵说。 “这么多盗墓贼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陈文就没感觉不对劲?”宫爵有些担心看看四周说。 “他才不管这些,北邙山上十墓九空,挖也挖不出什么名堂,何况看之前那些人,个个都是探墓的老手,不可能不懂规矩,应该知会过陈文,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好像有些不对劲。”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去拜会陈文一来是礼数,二来指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探听点消息。” 虾有虾道,蟹有蟹路,陈文在洛阳老城,丽京门往里的八角楼旁边开了一间茶社,往来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一是方便接收消息,二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时候跟随叶九卿来过这里,当时陈文老远就从街口迎出来,即便在陈文的地界上,叶九卿这三个字同样好使。 不过现在我就算站在陈文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我来,叶九卿吩咐过,从今以后别和他扯上丝毫关系,否则树大招风做事也容易被人注意。 进了茶社我和宫爵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记得上次来这里门可罗雀,毕竟盗墓的人都见不得光,不便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今天这么多人,我突然想到齐聚北邙山的盗墓贼,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跑堂的提着水壶过来,先对我和宫爵笑笑,一口地道的洛阳老话:“伙计,喝什么茶?” “洛阳又不产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信阳毛尖。”宫爵很挑剔,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过接触这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挺精细,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跑堂的也不和他计较,笑着点点头,说是稍等片刻,我和宫爵相处这些天,说实话心里的气还没消,毕竟浑身上下现在还疼的要命。 “你在古墓里对我说的那些黑话挺溜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油子,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雏啊。”我靠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宫爵依旧不服气的盯着我。 这茶社的性质和叶九卿的四方当铺如出一辙,明面上是喝茶的地方,实则是圈里人私下接触的盘口。 “你要是真把信阳毛尖给喝下去,那咱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北邙山里就是有一座金山,也好咱们没关系。”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宫爵懒洋洋的回答。“这里的茶不是你这样喝的。” “那……那该怎么喝?”宫爵虽然机关术了得,不过看的出,他毕竟长时间跟在宫羽身边,盗墓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他几乎一窍不通,上一次那些黑话多半是临阵磨枪从宫羽那儿学来的。 跑堂的端着茶叶回来,我没有回答宫爵的话,等跑堂把茶叶刚拿出来,我的手已经挡在茶碗上,跑堂的一愣抬头看我一眼,我漫不经心把茶盖反放在茶碗上,从身上拿出一块被漆成黑色的竹片,上面描红的是一朵红花。 这叫亮底,行当里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能在这里喝茶的都是圈外人,什么也别想问出来,拿出来的黑色竹片叫红飞黑片,这是四川袍哥之间的信物,叶九卿是四川人,他虽然是盗墓贼不过也算是江湖黑道中人。 跑堂的一看就心领神会,知道这是从四川来的同行,身子向下弯了些:“伙计,后院有好茶,请。” 我起身看见宫爵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得意的笑笑:“没事,跟着小爷时间长了,你就学会了,我没把你埋在后山算是仁至义尽,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爷我这样好心。” “你……”宫爵估计是想发作,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词。 跑堂带着我们到后院,掀开帘子有人专门带路,出了茶社的后门,拐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大屋,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关中汉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端着一碗茶四平八稳坐在天井里。 带路的人客气的走过去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中年人抬头漫不经心的瞟了我和宫爵一眼,宫爵在我旁边压低声音问,这人是不是陈文。 我再一次白了他一眼,极小声的回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我们现在这分量还指望见陈文,能见到他下面的腿子就是万幸了。 盗墓组织的等级是很森严的,最上面的叫掌眼,就是决断大小事的人,陈文和叶九卿就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们下面是筷子,承上启下的作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和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的封承干的就是这个活。 等墓的位置探出来,人手到齐怎么分配谈妥后,事情就交给下面的腿子,腿子是专门负责带人探墓挖掘和下墓摸宝,这事在四方当铺是将军在干。 “摊开手看看。”话还没说完,中年人端着茶碗慢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和宫爵一番淡淡的说。 我和宫爵摊开手,中年人在我们手掌上瞟了几眼,这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但凡下过墓的人,长时间握探铲,手里都有特别的老茧,明眼人一眼就能从老茧上看出深浅。 我跟着将军虽然没真正挖过墓,但好歹也挖了十年,中年人的样子都有些纳闷,估计在寻思从我手里的老茧算,我十多岁就在当盗墓贼。 不过看到宫爵的手立马表情不对,一脸警觉的盯着宫爵,我这才想起,他那双手白净的像娘们,而且男生女相,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当然,他和我不打架的时候,其实我还是看他挺顺眼的,不过,就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盗墓的。 “这是我朋友,家里爹妈都死了,没活路就跟着我地里刨食。”我连忙一脸赔笑对中年人说。“虽然没干过,但路子干净,人也实在绝对不找麻烦。” “你爹妈才死了。”宫爵当场又给我杠上。 “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妈没死,你会被人收养?”我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这话也没说错,我爹妈是真死了,咱两在这个问题上要接受现实。” 宫爵的脸我看着都憋红,碍于外人的面又不能发作,中年人目光从宫爵脸上收回来,喝了一口茶说:“出外靠朋友,既然能到这儿也是缘分,算你哥俩运气好,有金主在洛阳请文叔搭班子,在北邙山寻一处西汉古墓,找到的给一根地鼠,没找到也没关系,北邙山头大小墓十万多座,挖到什么都归你们。”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前面到洛阳支锅(组织盗墓),而且居然请动陈文出面撘班子,看来这金主来头不小,探墓的都给一根黄条子,那年月一根金条可是天价的东西。 我看了宫爵一眼,估计他也知道事态严峻,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在北邙山如此大阵仗的探墓,外行都知道北邙山十墓九空,真有好东西怕早入了陈文的手,还轮得到外人惦记,我和宫爵只有点头接下这份下苦的差事,情况不明先摸摸路子看看虚实再从长计议。 “以后就跟着我干,明晚动身上北邙山,给面子就叫我天哥,看你们两兄弟还是空着手,这不成,得自个去弄点行头,到了洛阳好歹也要买一把洛阳铲。”天哥拖着茶杯在我们面前摊开另一只手。“行有行规,既然到了这里来插枝,得先交了份子钱,一人三百,交了钱就当你们入伙了。”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把钱交给天哥,他居然还当着我们面吐着唾沫点数,我暗暗蔑视的叹口气,好歹也是挖墓的,这点钱也能放在眼里,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天哥还没点完钱,我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厮打和咒骂身,还有东西被砸碎以及鬼哭狼嚎的哀鸣声,抬头望过去先是看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来,紧接着一个手持木棒脸颊被划伤的年轻人在后面追打出来。 “贼你妈,一群瓜怂,好好说不听,非要动手,看我不把你怂打出来。” 那年轻人与我和宫爵年纪相仿,一开口地道的陕西话,拿着木棒往那儿一站像是尊下凡天神,一脸忿怒相好不威猛。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各自操起家伙冲出来把年轻人围住,年轻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眨一下,单手提起木棒指着我们旁边的天哥。 “不要给脸不要脸,墓我不挖了,爱找谁找谁去,把钱退了我这就走,不让我就把你这儿给砸了。” 我看见天哥眼皮一跳,手哆嗦了一下,茶水溅落一手,气势上他完全被那年轻人压制,我甚至看见他小腿肚子不经意抖动几下,如果不是被冲出来的人挡住,我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年轻人打趴在地上。 天哥看见人多势众这才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在人群后面叫嚣,我和宫爵听了半天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这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是来插枝的,交了钱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不想再挖下去,回来找天哥退钱,看他那贪财的样子就知道,钱入他手想要再掏出来就难了。 天哥不愿意退,让人把年轻人赶出去,结果年轻人发了火,操起木棒一路打了回来。 按规矩这事还真怪不得天哥,交钱入伙又没人拿刀架在脖子逼着,都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后反悔这钱当然不会退,听起来是年轻人理亏。 “我从一开始就给你说过,老子挖墓有三不挖,当时你是答应好的,结果你让我挖的都是什么墓,你自己说。”年轻人义愤填膺的问。 “傻不拉几的老陕,你是挖墓的,还挑三拣四,三不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天哥仗势欺人声音都变的比之前大。“我把皇帝老儿的坑让你挖,可成?” “你得是不想退钱?”年轻人也不和他磨嘴皮,手里木棒一握怒目圆瞪。 “把这老陕给我废了!”天哥面挂不住,手一挥下令围攻。 “等等。”我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喝止,转头对天哥说。“出外都是求财,何必伤了和气,不就是钱的事,用不着大题小做,他的钱我帮你退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哥,估计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一个下苦的人真闹出人命,本来盗墓的就见不得光,出了事我猜他一个腿子也担不起,天哥犹豫了半天又重新挥了挥手,围上去的人慢慢退了回去。 年轻人站在中间即便是身陷重围居然面色不改,看不出丝毫怯怕,反而愈发刚猛,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毕竟在四方当铺十年时间,签的是断当,叶九卿包吃包住,但凡有丁点空闲时间,都被他们拖去轮番教我东西,我压根就没有用钱的机会。 临走时叶九卿让将军送来一包东西,打开里面全是票子,说是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那年月万元户已经是巨富了,可叶九卿给我的钱至今没点过,但绝对不止一万,我从身上摸出钱走到年轻人面前。 他对我没有什么戾气,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我过去,手里的木棒也放下,我把钱递到他面前时,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刚才说挖墓你有三不挖,是那三不挖?” 年轻人正视我一眼,腰挺起一身正气的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 坟头填土后人上香的墓不挖,人家孝子孝孙还知道自己先人躺在哪儿,刨人家祖坟的事我不干。 年轻人又竖起第二跟指头,功臣名士,先贤古圣的墓我不挖,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都是对后人有功之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老子不干。 第三根指头竖起时,年轻人的声音刚直,坟头单薄简陋的墓不挖,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得让人图个安顺,说白了这些墓主,死的时候一无所有,挖了也没啥东西,白费力气不说,也损阴德,何况这样的墓都要挖,一辈子也没啥出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干。 “你让我挖的全是新坟,埋下去还没几天,尸骨未寒,你他妈就让老子挖。”年轻人指着天哥义愤填膺。“你也不怕有报应。”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围在旁边的那些人哄堂大笑,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年轻人和傻子无异,可我没有笑,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叶九卿。 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盗亦有道,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没有叶九卿的本事,可道义的境界完全可以和叶九卿并驾齐驱,另我刮目相看。 年轻人拿了钱扔下木棒转身离开,我和宫爵连忙跟了出去,在巷子里追上他,年轻人看我和宫爵,样子有些茫然,下意识捂住衣兜:“钱你既然给了,我就不会退个你。” “不找你退钱,你叫什么名字?”我和气的笑了笑问。 “田器。”年轻人爽快的回答。 “田鸡?”宫爵在旁边一愣,半天没听懂。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田器!”年轻人白了宫爵一眼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主要是这名字太让人想笑,田器虽然说的豪迈,可我脑海里总出现一只在田里蹦跶的田鸡,而且还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田鸡。 很显然田器不是一个擅于开玩笑的人,即便我和宫爵笑的前仰后合,他脸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握拳突然发力,重重一拳击打在巷子的石壁上。 等他手松开,陈旧的石壁竟然被他击打出裂痕,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我们。 “再叫错我名字,当如此石!” 我和宫爵一愣,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声,可看着他那张扑克牌一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再想到他名字,我和宫爵几乎还是同时又笑出声。 “还……还是一只火爆田鸡……”宫爵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他几乎是捂着嘴在对我说。 我在旁边听见宫爵这话,眼泪都快笑出来,田器似乎拿我们两个没办法,转身想走,被我叫住笑着问。 “我看你也是挖墓下苦的,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不挖,要挖也不在这里挖,北邙山上的墓早被人挖遍了,那帮人现在连刚埋下去没几年的墓也挖。”田器摇头坚决的回答。“损阴德我也认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你放心,和我们一起,你的三不挖我们保证不碰,而且你换地方充其量也只能当下苦,到头也赚不到什么钱。”我在田器身后一本正经的说。“跟着我们,带着你干票大的。” “盗什么?”田器慢慢停住脚步转身看了我和宫爵半天问。 “随侯珠。” 田器一愣,重新向我们走来,我第一次在他嘴角看见笑意,透着老练的精明,再一次让我想到叶九卿,他甚至都没有质疑过我说的话,毕竟起点就是随侯珠的人,要挖的墓也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搭伙的话,咱们还是先谈谈怎么分……”田器在手里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他笑容中的精明完全和他忠厚的样子格格不入,我依稀总有一种看见叶九卿的感觉。 第五章 玄武贝墓 跟着叶九卿时间长了,我体会最深的就是,能和你在台面寸土不让谈钱的人绝对可以值得深交,谈钱或许很俗套,可比起那些藏着掖着暗地里算计的人来说,像田器这样把话说到明面上的人要简单的多。%d7%cf%d3%c4%b8%f3 这类人心里对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可却毫不掩饰和隐瞒,所以和田器结交,只需要把钱谈好,其他的你根本不用去担心,这也是我喜欢田器的原因,他会为了钱和你分毫不让,但是却能和你同舟共济,关键的是,在危急的关头,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后背交给他。 宫爵开始还担心我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说出随侯珠的事,可我一点也不担心,叶九卿教过我,越是有原则的人越是精明,就如同叶九卿那样,他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和这类人结交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相互信任。 只不过田器对钱的欲望有些过了头,他甚至已经不介意我们叫他田鸡,毕竟在随侯珠的面前,你叫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熟悉以后田鸡告诉我们他的经历,他是家中单传,田家尚武可他父亲却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所以取名田器,意思就是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可事与愿违田鸡从小对金榜题名没有丁点兴趣,反而是十八般武艺倒是样样精通,为了在家里人面前证明自己,居然偷偷参军入伍,因为一身过硬本事,进了侦察连,七九年对越反击战他随军参战,原本指望带着军功衣锦还乡,谁知一次侦查任务中负伤被转移到后方。 再接着就复员转业回到地方,田鸡感觉没脸就这么回去,总想着折腾点啥证明自己,可阴差阳错居然入了盗墓这行,没技术但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当挖墓的下苦绝对是一把好手。 听田鸡说完,我和宫爵这才明白,被那么多人围着他还能临危不惧,田鸡解开纽扣露出左肩头的枪伤伤疤,距离心脏也就几寸的距离,田鸡一脸轻描淡写的说,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也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 不过我也终于明白田鸡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钱,倒不是他贪财,像他这样简单的人,也总会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想的简单,在田鸡心目中,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最直接的方式,他是想用钱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 叶九卿说过,盗墓就是玩命,身边一定得有信得过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田鸡这样简单的人更合适。 从田鸡口中我和宫爵得知,天哥叫刘天,是陈文的腿子,这半个月来田鸡也没见过陈文,也没见过金主,一直是由刘天带着在北邙山探墓,这帮人完全没有底线,北邙山都快被这帮来人挖成筛子。 不过到现在田鸡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只负责打探铲,提上了的探铲有人专门分析土质结构,据田鸡说这次搭伙探墓的少说也有四十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探墓连我都有些惊讶。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金主居然能在北邙山包坑寻一处墓地,这么大手笔实在是罕见,我也想知道这个金主在找到到底是什么墓。 田鸡带我们去买了探墓的工具,第二天晚上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刘天再次看见田鸡表情很不自然,生怕田鸡旧事重提,尽量躲的远远,然后让前来的盗墓贼,各自在山头四处散开,天亮前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赶回来汇合。 一来到这里我心里就隐约有些担心,我原以为是对整个北邙山探墓,实际上从刘天标示的位置看,探墓的区域仅限于北邙山的北边。 而要探寻的西汉古墓是贝墓,这在北邙山相当罕见,因为厚葬之风始于汉代,而且葬制、规模和随葬品都超出历朝历代。 西汉时期已经开始采用砖石结构的墓地修建,而贝墓也随之消亡,所谓贝墓,就是用海蛎、海螺等贝壳为主要材料建成的墓室,最开始出现在春秋时期。 贝在古时候是财富宝物的意思,用贝建造墓地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规格,墓主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文史记载中宋文公便是用的贝葬,而且贝壳筑墓,因为贝壳坚硬不朽,又防御潮湿,能保护尸体不易腐坏,因此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才能享用贝墓。 而西汉贝墓几乎消失,即便有也只存在于辽南地区,在当时来说,在北邙要建一座贝墓是极其奢华的事,除非是皇室,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但是北邙山风水最佳的地方都在南面,有名的大墓也都分布在那边,北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墓。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于北邙山玄武挂印之地,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宫爵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玄武主北,和北邙山北面不谋而合。”我看看周围忧心忡忡的回答。“不知道这个金主要找的和我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 一路往北,根本不用田鸡打探洞,地上的探洞密集的快要连城一片,这地方想必已经被探过很多次。 “你们说的玄武挂印到底是啥玩意?”田鸡在旁边好奇的问。 “玄武是四象之一,在道家中是远古的北方神,玄武又叫玄冥,主生死,又因为玄武是龟蛇合体的灵物,龟长寿,因此玄武又是长生不老的象征。”宫爵一边走一边在旁边解释。 “这不是扯淡嘛,这北邙山埋的全是死人,人都死了咋长生不老。”田鸡一脸单纯的望着我和宫爵。 我不慌不忙的告诉他们两人,玄武挂印在风水堪舆中是墓葬风水格局之一,风水讲究藏风聚气,青龙降服,白虎护佑,靠山奇雄,明堂开阔便是上佳风水宝地。 可若是明堂遇山所阻,连绵委蛇,而左右双峰势弱所连形如爬龟,那这样的地方便被称之为玄武格局,玄武主死,因此此格局为大凶之局。 而在玄武最中心的地方,便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是主死的北方神,印是指权利,意思是玄武死神镇守之地,若是把人埋葬在此地,上面被玄武镇压着,死后也不得安宁,永世沉沦无法转世。 “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谁会埋在这种地方?”田鸡虽然不懂风水堪舆,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也能明白一二。 “这么说起来,重明环中的线索怕是真有依据。”宫爵看我一眼冷静的说。“既然玄武挂印之地是大凶格局,绝对不会有人把墓葬修建在此。” “也是,前些天我跟着其他人探墓,这北邙山上的墓还真是多,好多都是墓下还有墓。”田鸡点点头。 北邙山头无闲土,这里历来是墓葬的上好之地,所以很多墓地就建在原先的古墓之上也不知晓,这便是所谓的棺上加棺。 “选在玄武挂印之地安葬,或许有不想被人发现的原因,但我看来未必全然如此。”我摇摇头回答。 “还有什么原因?”宫爵问。 关于风水堪舆的东西我大多是从那本叫入地眼的书中学得,但完全不敢称精通,顶多也就窥其一二,据书中所说,玄武挂印虽是大凶之地,但风水格局却必须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发动。 绝非是一般的墓葬风水局,能看出这样风水局的绝对是造诣非凡的大师,后世之人怕是没几个会懂得这个风水局。 如果真有人埋在玄武挂印之地,要么就是指点风水墓穴的人和墓主有深仇大恨,有意想让墓主永世不得安宁,要么就是墓主刻意选在这个大凶之地,至于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们一路往北到了北邙的北峰,当地人叫这里卧牛山,古人描述北邙山,但见冢垒垒,无地栽松树,因为北邙历来是风水极佳的丧葬之地,所以称之为北邙无卧牛之地。 而北峰的卧牛山刚好与众不同,这里乱石嶙峋土质坚硬,加之北峰是一座独山,风水堪舆中最忌讳的便是葬在孤山,因此这里基本上看不见有墓葬的痕迹,那些密集的探洞到这里也完全消失。 寻常人家都不会在这里建墓,更不用说是大墓,走上卧牛山我们站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按照提示随侯珠藏匿的位置在玄武挂印之地,这里是北邙极北的地方,按照四象的方位差不多也应该是这里。 卧牛山是独山,虽不及主峰翠云封巍峨挺拔,但地方还真不小,田鸡拿出洛阳铲随便选了处地打下去,我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田鸡的手都从洛阳铲上震开,下面全是岩石,在这里根本修建不了陵墓。 田鸡不甘心还想再试试,被我阻止,宫爵说既然重明环中有指引的线索,玄武挂印是风水局,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应该在风水穴才对。 他们两人都看向我,说到探墓,这里能指望上的也只有我,我站在山上仔细查看了一遍,玄武挂印虽是大凶格局,但却极其精妙罕见,我也仅仅是在那本入地眼中看见有所提及。 “我们可能找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没有玄武挂印的风水局。”我回头很确定的摇头。 “没有?”两人都失望的看着我。 要成此局,必须龟蛇合一,风水是以山水地形自然形成,绝非人力可为,玄武挂印之所以罕见,就是前面明堂必须有断山连绵如同盘蛇,左右案山相连形如巨龟,这已经超出传统风水讲究藏风聚气的范畴。 “从这里望前一马平川无山无峰,难成蛇形,左右山势平缓参差不齐,全无厚重难成龟势,蛇不盘龟何来玄武。”我挠挠头,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后悔当初没好好研究那本入地眼中的东西。 “那会不会玄武挂印是暗示其他的意思,并非是风水格局?”宫爵问。 “玄武挂印是入地眼中记载的十大凶局之一,鲜为人知,书中提及此局必须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两者缺一不可,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和风水格局有关。”我确定的说。 “八卦……”旁边的田鸡走过来,像是想起什么。“我刚来洛阳的时候,听那帮盗墓的说,骑牛的老子也来过这里,据说在北邙山用太极八卦炉,以八卦方位,调动天地五行灵性炼过丹,说是揭炉的时候,轰的一声,只见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老子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脱了凡骨。” “你一个挖墓的,连这些都相信,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也是算是服……”我刚想奚落田鸡,话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我站在原地慢慢转动一圈,八卦刚好也能定方位,我很快就在脑海里用八卦标示出这里的方位,嘴里细细重复田鸡之前那句,直窜云霄…… 我缓缓抬起头,今夜云淡风轻,夜空繁星点点,四象代表方位,而玄武在道家是北方七宿星君,星象中玄武是由北方七宿组成,我很快便在夜空中一一找到七宿。 斗宿为头,壁宿为尾,七宿相连在一起远望犹如一条游弋在夜空的盘蛇。 玄武是蛇盘龟,也被称为龟蛇台体,如果夜空中的北方七宿是蛇形,那龟势就应该在其下面,听我说到这里,宫爵和田鸡两人连忙低下头。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山下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璀璨,邙山晚眺素来都有洛阳八大景之一的美称,随着灯火勾画出整个洛阳城的轮廓,宫爵有些激动和兴奋的抬起手,指着山下说,洛阳城地势远眺正好是一只巨龟,一直向北邙山延续,如今我们站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拱起的龟背。 玄武挂印果然是极其精妙的风水局,根本不是局限于一山一水,而是夺天地造化,以天时地利为局,难怪虽然是大凶之局,却在入地眼中被誉为天下奇局。 玄武挂印的关键就在挂印上面,找到玄武也无济于事,挂印就是这个风水局的穴位所在,风水堪舆中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说,找风水宝地其实不是难事,风水堪舆的精华便在这点穴上。 我这点风水本事大多都是从入地眼中学的,跟着封承,也没学得精髓,充其量只算半吊子,能找到玄武完全是巧合,让我点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象生八卦,既然玄武挂印需要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点穴的关键也应该在八卦之中,四象中玄武是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的艮和太阴之阴的坤。”田鸡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若有所思的说。“玄武主北,和八卦之中的坤卦所指示的方位一样,从这方面下手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田鸡这话一出口,我直愣愣看了他好半天,我压根没想过他居然会懂这些,田鸡多半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摊着手一脸简单的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混在一帮盗墓贼中间,这些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田鸡这话还提醒了我,坤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卦,坤为地,为阴,卦象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原意是说秉承天道诸事大吉。”宫爵点点头像是受到启发。“坤卦用在这里,刚好是指丧葬,是指此地承载万物,葬于此可谋事如愿。” “你对八卦比我熟,你不是学机关术的吗,怎么会懂八卦?”我好奇的问。 “机关术包罗万象,开把锁破一个密钥那不算什么机关术,真正的机关术博大精深,最难的就是从八卦衍生出来的机关,变化无穷深不可测。”宫爵不以为然的回答。“诸葛武候当年用几个石头设下八阵图困了陆逊十万兵,这也属于机关术,其威力可想而知。” “别,别在显摆了,知道你厉害。”我听着头胀,之前封承教我这些,太繁琐而且枯燥无味,每一次都昏昏欲睡。“既然你懂,就把挂印的地方给找出来。” “坤卦的原文是,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宫爵胸有成竹想了想说。“意思是说,君子远行迷路,往西南方向能得到朋友。” “我们是来挖墓探宝的,怎么会和朋友扯上关系。”田鸡不解的问。 “不对,这里不是指人,朋在古时候也有朋贝之说,最开始的钱币是用贝壳,贝十枚一串为朋。”我立马认真起来。 利西南得朋,是暗示我们以此地往西南方向可以找到贝墓。 我们连忙往西南方向探寻,宫爵一边走一边解读坤卦,前面虽然依旧怪石嶙峋,但却平坦开阔,和卦象不谋而合,没走多久看见一片树林,在手电的灯光下,这片树林黄色的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宫爵停下来,我看见他慢慢上翘的嘴角,他抬手指着树林兴高采烈的说,坤卦六五爻辞:黄裳,元吉。 是说黄色的裙裤,大吉大利。 而这片树林中随风飘舞的树叶像极了黄色的衣裳,我们三人欣喜的对视一眼,这里的地势居然和卦象不谋而合,走进树林里,我们借助手电四处仔细探查。 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宫爵和田鸡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宫爵表情有些激动的盯着我脚下的石头,他压根都没管我有没有摔伤,蹲在地上拨开草丛露出一块蓝黄相间的石头。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宫爵一边动作快速的清理石头上的野草,一边兴奋的对我和田鸡说,这是坤卦上六的卦辞,意思是说龙在大地上争斗,血流遍野,卦象是暗指走到绝境。 宫爵说完已经清理出一半地上的石头,大约有三米多宽,因为长时间被野草所覆盖,加之这里乱石本来就多,根本不会被人留意,石头的颜色印证了玄黄,等我们完全清理干净,那是一块大致四四方方石头。 在手电的灯光下,我的嘴慢慢张开,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旁边两人:“你们看着石头像什么?” 田鸡偏着头看了半天一脸茫然:“你说像什么?” “印玺!”宫爵深吸一口气透着激动回答。 玄武挂印,最重要的就是挂印,这石头四四方方,如果从上往下看,正好像一块印玺,这里就是重明环中提及的玄武挂印之地。 “刚才宫爵不是说,这是暗指走到绝境嘛。”田鸡看看四周还是没想明白。 我和宫爵同时白了他一眼,这里当然是绝境,到这里已经无路可循,因为随侯珠就藏在这挂印之地的下面。 我围着石头走了一圈,这石头颜色奇异,虽然久经风雨但上面蓝黄相间的色彩别具一格,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土质和山石早已烂熟于心,可以肯定这绝不会是在北邙山自然形成。 像叶九卿那样眼睛毒的人,若是让他瞅一眼立马能看出端倪,我看石头四周陷入土层契合完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么长时间没被发现,全要归功于这里的地势,谁也不会在一堆乱石里探墓,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不得不佩服藏东西在这里人的心智。 我确定好地方让田鸡打探铲,田鸡按照我交代,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打,开始的时候还遇到土层里的碎石,清理干净后渐渐田鸡手里的探铲开始得心应手。 我在旁边借助手电的光亮查看每一次带上来的土样,打到三米左右的时候,我从探铲上取下土,刚搓揉几下突然停住,田鸡和宫爵看我这反应,都围过来问怎么了,我把土样放在手心,拨去泥土后,在灯光下一块残破的米白色碎片出现在我手心。 “贝壳!”田鸡埋下头认出碎片上的纹路。 “再打深点。”我面色凝重对田鸡说。 探铲打的越深,带上来的土样中贝壳残片越多,宫爵看我一眼:“原本想着随侯珠就藏在这石头下面,没想到……玄武挂印之地居然有贝墓!” 这些贝壳是用来修建墓地的,贝壳防水而且坚硬,在春秋时期是修建陵墓极其奢华的材料,这说明随侯珠很可能随同墓主一起埋葬,但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在北邙支锅包坑的金主委托陈文找寻的也是一处贝墓。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个金主和我们找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处地方,我们破解了重明环才得知这个线索,如果那个金主想要找寻的也是这里,我实在想不通金主是怎么知道的。 当! 我的思绪被探铲传来的撞击声打断,田鸡回头说土层下面有东西,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挖,这里和之前叶九卿教我探的墓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符合常理,至少没人会把自己埋在被玄武镇压的地方。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先看看带上来的土样,应该是快探到墓壁,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但贝墓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风水大凶之地的墓葬,难免有些好奇,重新打下探铲用力捅了几下,感觉下面阻挡的东西有些松动。 再一用力,手里的探铲直接穿透进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层在塌陷,顿时一惊,心想这下坏了,我不了解贝墓的结构,估计直接捅穿墓壁导致上面土层陷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土轰然掉落,我随同一起落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漆黑的地底,好在这里还不是很深,不然就算不要命,指不定也会断条腿。 这下摔的着实不轻,好半天都没撑起来,抬头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着急的看着我,估摸少说也有五六米深,我让田鸡把手电扔下来,灯光下我看见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 被我挖通的应该是墓道,而且这墓道还不短,单凭这墓道就不难看出这古墓规格不低,从墓道的结构来看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墓道砖石的纹路和图案却是西汉的。 看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墓主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死后却用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葬制,这让我想起成都城东,最开始被宫爵刨开的古墓,连叶九卿都认为是战国墓,可叶知秋回来却说是西汉时期下葬的。 这两个墓都诡异的很,一时间我也搞不明白这两个墓有什么联系,手电的灯光下长长的墓道终止在一道厚厚的墓门前。 目测这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我们这三人,估计没十天半月别想打开,而且工具也不够,反正地方已经找到,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时间已经不早,我找树枝掩藏好被挖开的洞口,上面重新铺上土,这墓比我想象中要大,就靠我们三人成不了事,这得通知叶九卿帮忙才成。 距离汇合的时间差不多,得及时赶回去,免得招人怀疑。 我们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四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无功而返,等人到齐了我才看见刘天和几个人在前面说什么,看穿着不像是和我们探墓的。 “都静静,金主有几句话要说。”刘天走过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我立刻抬起头,这金主的路子还没摸出来,如果和我们找的是同一样东西,我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消息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那几个人让开一条道,我这才看见一辆车停在后面,摇开的后窗里坐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很快发现这车停的位置也是精心安排好的,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别想看清车里的人,这人似乎不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模样。 “各位披星赶月劳作一晚,辛苦了。”车里传来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虽然客气却透着威严。 那声音刚一传到我耳里,心中突然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在车里轻挥了一下手,站在车前的人掏出一个袋子交给刘天,打开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摞钱。 “我从来不亏待帮我做事的人,找不找的到不要紧,只要大家能尽力就好,各位也辛苦了好些天,这些钱大家分了,当是一点补偿。”车里的人声音低缓,像是在赏赐,完全听不出客气。 这金主还真是阔气,来头多半不小,打赏下苦一出手每人就是五百,那年月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车里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可我注意力根本没在钱上,还在脑子里思索那声音到底是谁。 “我这人有两个优点。”那人见我们都拿到钱后,沉稳的继续说。“第一,我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帮我在北邙山找到西汉的贝墓,之前承诺大家地鼠一根,我看各位这么辛苦,也不能亏了大家。” 我看见那人在车里慢慢比出两根指头,四周一片喧哗,能到处跑插枝的盗墓贼油水都不多,两根金条运气好也得干三五年,还不说盗墓这行当,指不定就是三年不开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车里的人出手这么大方,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寥寥数语已经让我们身边的盗墓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第二个优点……”那人不慌不忙继续说,他一开口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我这人说一不二,那个西汉贝墓各位找不到全当是我天运未到与人无尤,该给各位的酬劳一分钱不会少。” 那人的声音停顿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听他说的越多我越是肯定,这人的声音我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 “如果是各位之中有人找到了地方,打算中饱私囊隐瞒不说。”车里的人声音开始变的冷冰。“拿了我的钱没替我做事,那就是有错,前面说过,我赏罚分明,对于这样的人……”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车里的阴影中,我看见他缓缓抬起手,竖起的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微弱的光线中,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一个被袖口遮挡的图案。 …… 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一下,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十年前他在我父亲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那是灭口的意思,难怪他的声音我感觉这么耳熟,这是被我铭刻在心里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声音,只是突然听到完全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就是杀父仇人。 当时因为年幼,没能记住他手腕上的纹身图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反复勾画那图案的模样,就是怕忘记。 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父亲极有可能也是盗墓贼,而杀他的人我猜想多半也是这行当里的人,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四方当铺留意每一个来出货人的手腕。 这个纹身和声音我足足找了十多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我一把夺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四方当铺被一群刀口舔血的盗墓贼养大,其他不敢说,血性从来没缺过。 田鸡和宫爵估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走了出去,直直向坐在车里的人走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报仇。 刚靠近就被一直站在车前的七八个人堵住了去路,估计是我一脸戾气和手中紧握的探铲让他们警觉。 “你干什么?”最前面的人用手抵在我胸前,其他几个人的手已经往身后的腰间摸去。 我面无表情盯着车里的人,从阴影的轮廓看,我可以肯定那人在和我对视。 ……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即可访问! 第五章 玄武贝墓 跟着叶九卿时间长了,我体会最深的就是,能和你在台面寸土不让谈钱的人绝对可以值得深交,谈钱或许很俗套,可比起那些藏着掖着暗地里算计的人来说,像田器这样把话说到明面上的人要简单的多。%d7%cf%d3%c4%b8%f3 这类人心里对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可却毫不掩饰和隐瞒,所以和田器结交,只需要把钱谈好,其他的你根本不用去担心,这也是我喜欢田器的原因,他会为了钱和你分毫不让,但是却能和你同舟共济,关键的是,在危急的关头,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后背交给他。 宫爵开始还担心我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说出随侯珠的事,可我一点也不担心,叶九卿教过我,越是有原则的人越是精明,就如同叶九卿那样,他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和这类人结交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相互信任。 只不过田器对钱的欲望有些过了头,他甚至已经不介意我们叫他田鸡,毕竟在随侯珠的面前,你叫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熟悉以后田鸡告诉我们他的经历,他是家中单传,田家尚武可他父亲却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所以取名田器,意思就是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可事与愿违田鸡从小对金榜题名没有丁点兴趣,反而是十八般武艺倒是样样精通,为了在家里人面前证明自己,居然偷偷参军入伍,因为一身过硬本事,进了侦察连,七九年对越反击战他随军参战,原本指望带着军功衣锦还乡,谁知一次侦查任务中负伤被转移到后方。 再接着就复员转业回到地方,田鸡感觉没脸就这么回去,总想着折腾点啥证明自己,可阴差阳错居然入了盗墓这行,没技术但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当挖墓的下苦绝对是一把好手。 听田鸡说完,我和宫爵这才明白,被那么多人围着他还能临危不惧,田鸡解开纽扣露出左肩头的枪伤伤疤,距离心脏也就几寸的距离,田鸡一脸轻描淡写的说,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也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 不过我也终于明白田鸡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钱,倒不是他贪财,像他这样简单的人,也总会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想的简单,在田鸡心目中,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最直接的方式,他是想用钱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 叶九卿说过,盗墓就是玩命,身边一定得有信得过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田鸡这样简单的人更合适。 从田鸡口中我和宫爵得知,天哥叫刘天,是陈文的腿子,这半个月来田鸡也没见过陈文,也没见过金主,一直是由刘天带着在北邙山探墓,这帮人完全没有底线,北邙山都快被这帮来人挖成筛子。 不过到现在田鸡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只负责打探铲,提上了的探铲有人专门分析土质结构,据田鸡说这次搭伙探墓的少说也有四十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探墓连我都有些惊讶。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金主居然能在北邙山包坑寻一处墓地,这么大手笔实在是罕见,我也想知道这个金主在找到到底是什么墓。 田鸡带我们去买了探墓的工具,第二天晚上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刘天再次看见田鸡表情很不自然,生怕田鸡旧事重提,尽量躲的远远,然后让前来的盗墓贼,各自在山头四处散开,天亮前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赶回来汇合。 一来到这里我心里就隐约有些担心,我原以为是对整个北邙山探墓,实际上从刘天标示的位置看,探墓的区域仅限于北邙山的北边。 而要探寻的西汉古墓是贝墓,这在北邙山相当罕见,因为厚葬之风始于汉代,而且葬制、规模和随葬品都超出历朝历代。 西汉时期已经开始采用砖石结构的墓地修建,而贝墓也随之消亡,所谓贝墓,就是用海蛎、海螺等贝壳为主要材料建成的墓室,最开始出现在春秋时期。 贝在古时候是财富宝物的意思,用贝建造墓地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规格,墓主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文史记载中宋文公便是用的贝葬,而且贝壳筑墓,因为贝壳坚硬不朽,又防御潮湿,能保护尸体不易腐坏,因此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才能享用贝墓。 而西汉贝墓几乎消失,即便有也只存在于辽南地区,在当时来说,在北邙要建一座贝墓是极其奢华的事,除非是皇室,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但是北邙山风水最佳的地方都在南面,有名的大墓也都分布在那边,北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墓。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于北邙山玄武挂印之地,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宫爵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玄武主北,和北邙山北面不谋而合。”我看看周围忧心忡忡的回答。“不知道这个金主要找的和我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 一路往北,根本不用田鸡打探洞,地上的探洞密集的快要连城一片,这地方想必已经被探过很多次。 “你们说的玄武挂印到底是啥玩意?”田鸡在旁边好奇的问。 “玄武是四象之一,在道家中是远古的北方神,玄武又叫玄冥,主生死,又因为玄武是龟蛇合体的灵物,龟长寿,因此玄武又是长生不老的象征。”宫爵一边走一边在旁边解释。 “这不是扯淡嘛,这北邙山埋的全是死人,人都死了咋长生不老。”田鸡一脸单纯的望着我和宫爵。 我不慌不忙的告诉他们两人,玄武挂印在风水堪舆中是墓葬风水格局之一,风水讲究藏风聚气,青龙降服,白虎护佑,靠山奇雄,明堂开阔便是上佳风水宝地。 可若是明堂遇山所阻,连绵委蛇,而左右双峰势弱所连形如爬龟,那这样的地方便被称之为玄武格局,玄武主死,因此此格局为大凶之局。 而在玄武最中心的地方,便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是主死的北方神,印是指权利,意思是玄武死神镇守之地,若是把人埋葬在此地,上面被玄武镇压着,死后也不得安宁,永世沉沦无法转世。 “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谁会埋在这种地方?”田鸡虽然不懂风水堪舆,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也能明白一二。 “这么说起来,重明环中的线索怕是真有依据。”宫爵看我一眼冷静的说。“既然玄武挂印之地是大凶格局,绝对不会有人把墓葬修建在此。” “也是,前些天我跟着其他人探墓,这北邙山上的墓还真是多,好多都是墓下还有墓。”田鸡点点头。 北邙山头无闲土,这里历来是墓葬的上好之地,所以很多墓地就建在原先的古墓之上也不知晓,这便是所谓的棺上加棺。 “选在玄武挂印之地安葬,或许有不想被人发现的原因,但我看来未必全然如此。”我摇摇头回答。 “还有什么原因?”宫爵问。 关于风水堪舆的东西我大多是从那本叫入地眼的书中学得,但完全不敢称精通,顶多也就窥其一二,据书中所说,玄武挂印虽是大凶之地,但风水格局却必须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发动。 绝非是一般的墓葬风水局,能看出这样风水局的绝对是造诣非凡的大师,后世之人怕是没几个会懂得这个风水局。 如果真有人埋在玄武挂印之地,要么就是指点风水墓穴的人和墓主有深仇大恨,有意想让墓主永世不得安宁,要么就是墓主刻意选在这个大凶之地,至于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们一路往北到了北邙的北峰,当地人叫这里卧牛山,古人描述北邙山,但见冢垒垒,无地栽松树,因为北邙历来是风水极佳的丧葬之地,所以称之为北邙无卧牛之地。 而北峰的卧牛山刚好与众不同,这里乱石嶙峋土质坚硬,加之北峰是一座独山,风水堪舆中最忌讳的便是葬在孤山,因此这里基本上看不见有墓葬的痕迹,那些密集的探洞到这里也完全消失。 寻常人家都不会在这里建墓,更不用说是大墓,走上卧牛山我们站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按照提示随侯珠藏匿的位置在玄武挂印之地,这里是北邙极北的地方,按照四象的方位差不多也应该是这里。 卧牛山是独山,虽不及主峰翠云封巍峨挺拔,但地方还真不小,田鸡拿出洛阳铲随便选了处地打下去,我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田鸡的手都从洛阳铲上震开,下面全是岩石,在这里根本修建不了陵墓。 田鸡不甘心还想再试试,被我阻止,宫爵说既然重明环中有指引的线索,玄武挂印是风水局,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应该在风水穴才对。 他们两人都看向我,说到探墓,这里能指望上的也只有我,我站在山上仔细查看了一遍,玄武挂印虽是大凶格局,但却极其精妙罕见,我也仅仅是在那本入地眼中看见有所提及。 “我们可能找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没有玄武挂印的风水局。”我回头很确定的摇头。 “没有?”两人都失望的看着我。 要成此局,必须龟蛇合一,风水是以山水地形自然形成,绝非人力可为,玄武挂印之所以罕见,就是前面明堂必须有断山连绵如同盘蛇,左右案山相连形如巨龟,这已经超出传统风水讲究藏风聚气的范畴。 “从这里望前一马平川无山无峰,难成蛇形,左右山势平缓参差不齐,全无厚重难成龟势,蛇不盘龟何来玄武。”我挠挠头,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后悔当初没好好研究那本入地眼中的东西。 “那会不会玄武挂印是暗示其他的意思,并非是风水格局?”宫爵问。 “玄武挂印是入地眼中记载的十大凶局之一,鲜为人知,书中提及此局必须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两者缺一不可,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和风水格局有关。”我确定的说。 “八卦……”旁边的田鸡走过来,像是想起什么。“我刚来洛阳的时候,听那帮盗墓的说,骑牛的老子也来过这里,据说在北邙山用太极八卦炉,以八卦方位,调动天地五行灵性炼过丹,说是揭炉的时候,轰的一声,只见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老子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脱了凡骨。” “你一个挖墓的,连这些都相信,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也是算是服……”我刚想奚落田鸡,话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我站在原地慢慢转动一圈,八卦刚好也能定方位,我很快就在脑海里用八卦标示出这里的方位,嘴里细细重复田鸡之前那句,直窜云霄…… 我缓缓抬起头,今夜云淡风轻,夜空繁星点点,四象代表方位,而玄武在道家是北方七宿星君,星象中玄武是由北方七宿组成,我很快便在夜空中一一找到七宿。 斗宿为头,壁宿为尾,七宿相连在一起远望犹如一条游弋在夜空的盘蛇。 玄武是蛇盘龟,也被称为龟蛇台体,如果夜空中的北方七宿是蛇形,那龟势就应该在其下面,听我说到这里,宫爵和田鸡两人连忙低下头。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山下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璀璨,邙山晚眺素来都有洛阳八大景之一的美称,随着灯火勾画出整个洛阳城的轮廓,宫爵有些激动和兴奋的抬起手,指着山下说,洛阳城地势远眺正好是一只巨龟,一直向北邙山延续,如今我们站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拱起的龟背。 玄武挂印果然是极其精妙的风水局,根本不是局限于一山一水,而是夺天地造化,以天时地利为局,难怪虽然是大凶之局,却在入地眼中被誉为天下奇局。 玄武挂印的关键就在挂印上面,找到玄武也无济于事,挂印就是这个风水局的穴位所在,风水堪舆中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说,找风水宝地其实不是难事,风水堪舆的精华便在这点穴上。 我这点风水本事大多都是从入地眼中学的,跟着封承,也没学得精髓,充其量只算半吊子,能找到玄武完全是巧合,让我点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象生八卦,既然玄武挂印需要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点穴的关键也应该在八卦之中,四象中玄武是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的艮和太阴之阴的坤。”田鸡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若有所思的说。“玄武主北,和八卦之中的坤卦所指示的方位一样,从这方面下手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田鸡这话一出口,我直愣愣看了他好半天,我压根没想过他居然会懂这些,田鸡多半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摊着手一脸简单的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混在一帮盗墓贼中间,这些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田鸡这话还提醒了我,坤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卦,坤为地,为阴,卦象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原意是说秉承天道诸事大吉。”宫爵点点头像是受到启发。“坤卦用在这里,刚好是指丧葬,是指此地承载万物,葬于此可谋事如愿。” “你对八卦比我熟,你不是学机关术的吗,怎么会懂八卦?”我好奇的问。 “机关术包罗万象,开把锁破一个密钥那不算什么机关术,真正的机关术博大精深,最难的就是从八卦衍生出来的机关,变化无穷深不可测。”宫爵不以为然的回答。“诸葛武候当年用几个石头设下八阵图困了陆逊十万兵,这也属于机关术,其威力可想而知。” “别,别在显摆了,知道你厉害。”我听着头胀,之前封承教我这些,太繁琐而且枯燥无味,每一次都昏昏欲睡。“既然你懂,就把挂印的地方给找出来。” “坤卦的原文是,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宫爵胸有成竹想了想说。“意思是说,君子远行迷路,往西南方向能得到朋友。” “我们是来挖墓探宝的,怎么会和朋友扯上关系。”田鸡不解的问。 “不对,这里不是指人,朋在古时候也有朋贝之说,最开始的钱币是用贝壳,贝十枚一串为朋。”我立马认真起来。 利西南得朋,是暗示我们以此地往西南方向可以找到贝墓。 我们连忙往西南方向探寻,宫爵一边走一边解读坤卦,前面虽然依旧怪石嶙峋,但却平坦开阔,和卦象不谋而合,没走多久看见一片树林,在手电的灯光下,这片树林黄色的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宫爵停下来,我看见他慢慢上翘的嘴角,他抬手指着树林兴高采烈的说,坤卦六五爻辞:黄裳,元吉。 是说黄色的裙裤,大吉大利。 而这片树林中随风飘舞的树叶像极了黄色的衣裳,我们三人欣喜的对视一眼,这里的地势居然和卦象不谋而合,走进树林里,我们借助手电四处仔细探查。 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宫爵和田鸡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宫爵表情有些激动的盯着我脚下的石头,他压根都没管我有没有摔伤,蹲在地上拨开草丛露出一块蓝黄相间的石头。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宫爵一边动作快速的清理石头上的野草,一边兴奋的对我和田鸡说,这是坤卦上六的卦辞,意思是说龙在大地上争斗,血流遍野,卦象是暗指走到绝境。 宫爵说完已经清理出一半地上的石头,大约有三米多宽,因为长时间被野草所覆盖,加之这里乱石本来就多,根本不会被人留意,石头的颜色印证了玄黄,等我们完全清理干净,那是一块大致四四方方石头。 在手电的灯光下,我的嘴慢慢张开,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旁边两人:“你们看着石头像什么?” 田鸡偏着头看了半天一脸茫然:“你说像什么?” “印玺!”宫爵深吸一口气透着激动回答。 玄武挂印,最重要的就是挂印,这石头四四方方,如果从上往下看,正好像一块印玺,这里就是重明环中提及的玄武挂印之地。 “刚才宫爵不是说,这是暗指走到绝境嘛。”田鸡看看四周还是没想明白。 我和宫爵同时白了他一眼,这里当然是绝境,到这里已经无路可循,因为随侯珠就藏在这挂印之地的下面。 我围着石头走了一圈,这石头颜色奇异,虽然久经风雨但上面蓝黄相间的色彩别具一格,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土质和山石早已烂熟于心,可以肯定这绝不会是在北邙山自然形成。 像叶九卿那样眼睛毒的人,若是让他瞅一眼立马能看出端倪,我看石头四周陷入土层契合完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么长时间没被发现,全要归功于这里的地势,谁也不会在一堆乱石里探墓,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不得不佩服藏东西在这里人的心智。 我确定好地方让田鸡打探铲,田鸡按照我交代,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打,开始的时候还遇到土层里的碎石,清理干净后渐渐田鸡手里的探铲开始得心应手。 我在旁边借助手电的光亮查看每一次带上来的土样,打到三米左右的时候,我从探铲上取下土,刚搓揉几下突然停住,田鸡和宫爵看我这反应,都围过来问怎么了,我把土样放在手心,拨去泥土后,在灯光下一块残破的米白色碎片出现在我手心。 “贝壳!”田鸡埋下头认出碎片上的纹路。 “再打深点。”我面色凝重对田鸡说。 探铲打的越深,带上来的土样中贝壳残片越多,宫爵看我一眼:“原本想着随侯珠就藏在这石头下面,没想到……玄武挂印之地居然有贝墓!” 这些贝壳是用来修建墓地的,贝壳防水而且坚硬,在春秋时期是修建陵墓极其奢华的材料,这说明随侯珠很可能随同墓主一起埋葬,但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在北邙支锅包坑的金主委托陈文找寻的也是一处贝墓。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个金主和我们找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处地方,我们破解了重明环才得知这个线索,如果那个金主想要找寻的也是这里,我实在想不通金主是怎么知道的。 当! 我的思绪被探铲传来的撞击声打断,田鸡回头说土层下面有东西,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挖,这里和之前叶九卿教我探的墓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符合常理,至少没人会把自己埋在被玄武镇压的地方。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先看看带上来的土样,应该是快探到墓壁,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但贝墓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风水大凶之地的墓葬,难免有些好奇,重新打下探铲用力捅了几下,感觉下面阻挡的东西有些松动。 再一用力,手里的探铲直接穿透进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层在塌陷,顿时一惊,心想这下坏了,我不了解贝墓的结构,估计直接捅穿墓壁导致上面土层陷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土轰然掉落,我随同一起落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漆黑的地底,好在这里还不是很深,不然就算不要命,指不定也会断条腿。 这下摔的着实不轻,好半天都没撑起来,抬头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着急的看着我,估摸少说也有五六米深,我让田鸡把手电扔下来,灯光下我看见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 被我挖通的应该是墓道,而且这墓道还不短,单凭这墓道就不难看出这古墓规格不低,从墓道的结构来看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墓道砖石的纹路和图案却是西汉的。 看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墓主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死后却用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葬制,这让我想起成都城东,最开始被宫爵刨开的古墓,连叶九卿都认为是战国墓,可叶知秋回来却说是西汉时期下葬的。 这两个墓都诡异的很,一时间我也搞不明白这两个墓有什么联系,手电的灯光下长长的墓道终止在一道厚厚的墓门前。 目测这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我们这三人,估计没十天半月别想打开,而且工具也不够,反正地方已经找到,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时间已经不早,我找树枝掩藏好被挖开的洞口,上面重新铺上土,这墓比我想象中要大,就靠我们三人成不了事,这得通知叶九卿帮忙才成。 距离汇合的时间差不多,得及时赶回去,免得招人怀疑。 我们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四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无功而返,等人到齐了我才看见刘天和几个人在前面说什么,看穿着不像是和我们探墓的。 “都静静,金主有几句话要说。”刘天走过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我立刻抬起头,这金主的路子还没摸出来,如果和我们找的是同一样东西,我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消息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那几个人让开一条道,我这才看见一辆车停在后面,摇开的后窗里坐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很快发现这车停的位置也是精心安排好的,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别想看清车里的人,这人似乎不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模样。 “各位披星赶月劳作一晚,辛苦了。”车里传来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虽然客气却透着威严。 那声音刚一传到我耳里,心中突然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在车里轻挥了一下手,站在车前的人掏出一个袋子交给刘天,打开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摞钱。 “我从来不亏待帮我做事的人,找不找的到不要紧,只要大家能尽力就好,各位也辛苦了好些天,这些钱大家分了,当是一点补偿。”车里的人声音低缓,像是在赏赐,完全听不出客气。 这金主还真是阔气,来头多半不小,打赏下苦一出手每人就是五百,那年月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车里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可我注意力根本没在钱上,还在脑子里思索那声音到底是谁。 “我这人有两个优点。”那人见我们都拿到钱后,沉稳的继续说。“第一,我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帮我在北邙山找到西汉的贝墓,之前承诺大家地鼠一根,我看各位这么辛苦,也不能亏了大家。” 我看见那人在车里慢慢比出两根指头,四周一片喧哗,能到处跑插枝的盗墓贼油水都不多,两根金条运气好也得干三五年,还不说盗墓这行当,指不定就是三年不开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车里的人出手这么大方,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寥寥数语已经让我们身边的盗墓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第二个优点……”那人不慌不忙继续说,他一开口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我这人说一不二,那个西汉贝墓各位找不到全当是我天运未到与人无尤,该给各位的酬劳一分钱不会少。” 那人的声音停顿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听他说的越多我越是肯定,这人的声音我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 “如果是各位之中有人找到了地方,打算中饱私囊隐瞒不说。”车里的人声音开始变的冷冰。“拿了我的钱没替我做事,那就是有错,前面说过,我赏罚分明,对于这样的人……”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车里的阴影中,我看见他缓缓抬起手,竖起的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微弱的光线中,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一个被袖口遮挡的图案。 …… 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一下,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十年前他在我父亲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那是灭口的意思,难怪他的声音我感觉这么耳熟,这是被我铭刻在心里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声音,只是突然听到完全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就是杀父仇人。 当时因为年幼,没能记住他手腕上的纹身图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反复勾画那图案的模样,就是怕忘记。 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父亲极有可能也是盗墓贼,而杀他的人我猜想多半也是这行当里的人,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四方当铺留意每一个来出货人的手腕。 这个纹身和声音我足足找了十多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我一把夺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四方当铺被一群刀口舔血的盗墓贼养大,其他不敢说,血性从来没缺过。 田鸡和宫爵估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走了出去,直直向坐在车里的人走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报仇。 刚靠近就被一直站在车前的七八个人堵住了去路,估计是我一脸戾气和手中紧握的探铲让他们警觉。 “你干什么?”最前面的人用手抵在我胸前,其他几个人的手已经往身后的腰间摸去。 我面无表情盯着车里的人,从阴影的轮廓看,我可以肯定那人在和我对视。 ……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