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若汐》 楔子 当黎明的曙光降临人世, 神子在天空睥睨苍生。 勾心斗角,血流成海。 愚昧的人类, 被欲望蒙蔽住双眼。 直到 圣洁的光辉照亮大地, 神子的眼泪, 浇熄罪恶之火。 轮回重生,日月同辉。 相传,在很久以前,天地还是茫茫一片,没有任何生命。 直到,出现了一株铃兰。 没人知道她出现的时间,但历史上的种种说法,都证明了她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生命。而当她吸取了足够的灵力之后,脱其本身,变成了一种更方便行动的模样。 她把这种形态,叫做“人”。 这株铃兰拥有无穷的灵力,足以主宰世上的一切。即使是依旧处于混沌状态的人界,也被她强行分割出了天地。 于是,世上便有了人界。 而在与人界平行的另一个空间,生活着另外一种子民。 这个空间,叫做本真界。 本真界的子民,都是吸收了足够的灵力之后,由植物幻化而来。不同于人类的肉体凡胎,他们更像是一种神的存在。 而那株铃兰,就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子。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佩兰。 当一颗传说中的神石降临人界,究竟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原本两个平行的世界,又会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最终交织在一起。 自人界形成几千年来,大陆上的各个国家相互算计,明争暗斗,有的越来越强大,有的早已走向灭亡。当大陆上只剩下凤翔、沧月、笙南、北冥四个国家后,苍生总算迎来了相对和平的时代。当人们正在欢庆这来之不易的光明时,有的人却以依旧守候在黑暗的角落,等待着夜色的降临,等待着,一颗足以摧毁整个世界的石头。 人界的预言家,称它为“神泪”。 关于神泪的来源,民间的说法层出不穷。虽然说法不一,却有着一个共同点:无穷的灵力、只要拥有它,就可以拥有天下。 仅仅是预言家的片面之词,却使天下之人,开始蠢蠢欲动。 商陆356年,所有的一切,都将拉开序幕…… 第一章 初生(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 商陆356年 凤翔国【皇宫、倚凤宫】 是夜,却又如白昼般喧嚣繁忙。倚凤宫中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忙得不可开交。宫外,一名身着红衣的俊秀男子正一脸焦虑的来回踱着步。听着宫内不时传出的痛苦呻吟声,男子秀美的眉都快绞到一起,皓齿将下唇咬得几乎失去知觉,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时间像被冻结住,男子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终于,倚凤宫中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莫麒早已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稳婆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惊讶的看着闯入者。男子进入产房是极不吉利的事,不过……这个一向视这些习俗为狗屁的皇上应该也不会理会自己的劝告…… 果不其然,莫麒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夺过婴儿,一脸白痴的笑容。看着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莫麒忍不住狠狠的亲了几口,惹得她哇哇大哭起来。 将孩子交给奶妈,莫麒急步来到床前,看着床上女子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疼得要死:“诺儿……诺儿……” “我还……活着呢……” 言诺心想,真是的,是我在生孩子好不好……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痛苦……? “以后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真是的,担心死我了……” 终于将言诺哄睡着,莫麒又在倚凤宫中逗留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长清宫。 一月的凤翔国,天气依旧是阴冷阴冷的,不过莫麒已经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点小风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家女儿那张绝对算不上漂亮的脸……莫麒的嘴巴笑得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平日里冷静睿智的帝王,如今却单纯得像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主人。”莫麒刚跨进长清宫,就听见暗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神泪降世了。” “是吗?” 莫麒对这个所谓的神物一向兴趣缺缺,现在他最感兴趣的,除了他家言诺之外,就只有这个刚刚出现的宝贝女儿了。 “还有什么事吗?”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道红光忽地一闪而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莫麒接过那东西,仔细端详起来。 是一块红榴石。 通透得像一块绝好的水晶,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就像……世上最完美的眼睛。 “按书上所说,在凤饮溪旁找到的。”书上吗…… 莫麒将红榴石拿在手中把玩,幽深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下去吧。” “是。” 手指上缠绕着石上的丝线,让那红得醉人的石头在自己眼前摆动,莫麒慵懒的用另一只手撑着头,脸上满是戏谑的笑。 天下吗?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有兴趣吧……? 不过现在……他想要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诺儿……” 只要我不贪心,就可以幸福的,对不对? 凤翔国•;凤饮溪•;祭坛 莫麒小心翼翼的抱着还在睡觉的女儿,生怕吵醒了她。 亲自将她放上了被各种花草包围的祭台,看着她身旁的圣女用所谓的净水将她的身子淋湿,莫麒心痛得要命。通体全白的圣女嘴里喃喃念着些听不懂的祭文,应该是在祈求上天赐福苍生之类的。 对鬼神之说向来不敢兴趣的莫麒听得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终于,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身旁的尹冲暗地里掐了他一把,低声道:“快,该你了。” 迷迷糊糊的上了祭台,莫麒滚瓜烂熟的背完了祭文,高处的寒风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从祭台上抱起女儿,举到齐眉处,道:“今赐其号‘孝言’,谨遵先帝之言,愿与普天同乐。”说完,从怀中掏出那块红榴石,系在了孝言的脖子上。 一股奇异的金光像水流般在石面游走。火红的石头上,闪着金光的“桃”字格外显眼。像河流般蜿蜒的笔画透着一丝诡异,仿佛道士画的符咒。 但金光只是一闪,便又消失了,就连莫麒都没注意到这一小小的变化。 而祭台下,文武齐齐下跪,“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却不知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第二章 初生(下) 凤翔国【皇宫、倚凤宫】 言诺逗弄着怀里刚刚满月的婴儿,眉目里满是笑意。襁褓中的桃汐――也就是孝言公主――正伸出那双搂着肉嘟嘟的小手,想要抓住眼前言诺纤长的手指。无奈力量太小,总是抓不住。不满的嘟起嘴,已经变得粉嫩光滑的小脸又皱成了一团。 看着桃汐可爱的表情,言诺笑意更浓。 而莫麒趴在言诺腿上,睡得正香甜。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房内。似乎是不堪其扰,莫麒翻了个身,挡住了阳光。襁褓中的桃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闭上了眼。 结果,当莫麒幽幽转醒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言诺苍白的脸。一个挺身从床上跳起来,莫麒小心的接过桃汐,轻轻放在一旁,有些恼的说:“笨蛋!不知道把孩子先放下吗?” “我怕一动,会把你弄醒嘛……” 见她一脸的委屈,莫麒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像抱小孩一样把言诺抱到自己腿上,宠腻的说:“累了吧?来,让相公我给你揉揉。” 见言诺红着脸想躲闪,莫麒邪笑着凑在她耳边说:“干吗害羞啊……连孩子都给我生了……” 顿时,言诺的脸红得跟桃汐的那颗石头似的,甚至还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莫麒“呵呵”笑了一会儿,才终于认真的说:“说说而已,别总把别人的话当真,小心被骗财骗色。” 不早被你骗光了吗。言诺愤愤不平的瞥了莫麒一眼,赌气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他的手正时轻时重的为自己按摩。累了一整天的言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躺在莫麒怀里睡着了。 将言诺轻轻放到床上,小心的盖好被子,莫麒抱起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桃汐,转身离开了倚凤宫。 谁知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长着一张狐狸脸的尹冲。 尹冲还穿着暗紫色的右相官服,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桃汐不放。 “哟,孝言小公主,来,让我玩玩。” 躲开尹冲伸过来的双爪,莫麒将桃汐紧紧护在怀里,说:“要玩回去玩你家尹郁去,别打我家桃汐的主意。” 尹冲也不恼,只是点点头说:“原来叫桃汐啊……居然这么简单就搞到公主的名字了……对了,姓莫的,这算不算国家机密啊?” 莫麒黑着一张俊脸,咬牙道:“算,当然算,谁敢泄露出去,就以叛国罪处死。” 尹冲故作惊讶的说:“呀,这么严重?!那……皇上你说出来了,也要被处死吗……?” 莫麒看着尹冲一脸奸诈的笑容,深知自己不是这个以能言善辩著称的凤翔国第一才子的对手,只好缴械投降:“好吧,这个名字不能告诉太多人……” “知道知道。”尹冲达到目的,也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虽然自己和莫麒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毕竟自己是臣子,他可不认为莫麒会念在两人“相濡以沫”数十年的深厚“感情”上对自己手下留情。 不过……如果莫麒想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话,他会比较理解。 “那么,我尊敬的皇上,微臣先告退了。”一想到家中的宝贝娘子,尹冲是一刻也不愿多呆,归心似箭呐…… 直到完全看不见尹冲妖孽的身影,莫麒才一脸悲怆的对还在熟睡的桃汐说:“汐儿呀,父皇对不起你,居然让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知道了你的名字……” 虽然莫麒这话是说给逃桃汐听的没错,不过,她应该没听见才对…… 而且,就算听见了,应该也听不懂吧…… 第三章 波涛暗涌 商陆364年 凤翔国【皇宫、桃苑】 虽然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但凤翔国的桃花却依旧灿烂,街道上盛放着的粉色花朵,让整个凤翔国看上去无比的温馨。 而皇宫桃苑中的景色,更称的上是凤翔国中的极致。 白色和粉色的桃花开满偌大的桃苑,翩飞的花瓣,让人有种悲春伤秋的错觉。两种颜色的交错,也让原本有些艳俗的色彩多了分清丽。 而桃苑中最为醒目的风景,莫过于生长在稚湖旁的一株桃树。 那是一株歪了脖子的巨大桃树,树上开着两种颜色的花。远远望去,竟有些樱花的味道。 每天午后,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这株桃树下,安静的坐在树下秋千上看书。那是个玉般的女娃,只有七、八岁的模样。粉嫩的小脸上,一双凤眼向上微扬,感觉像总是笑着的;绯红的小嘴微微嘟着,让人想抱着啃一口;颇具肉感的身子裹在繁琐的水红色宫衣内,像一个圆滚滚的小球。 本该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她却捧着一本晦涩难懂的诗集,细细研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像……一匹看见晚餐的饿狼…… “麒,你说,汐儿一个人,会不会太寂寞了……?” 站在不远处的言诺,见桃汐总是一个人,不免心疼。 总是一个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总归,会寂寞吧……? 莫麒将言诺搂在怀里,不满的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闷声道:“汐儿不过在树下坐会儿,你就这么关心她。你相公我都寂寞这么久了,你怎么不过来关心关心?” “你你你……”言诺脸上红光暴涨,恼羞成怒道:“快去找几个孩子,否则就别回来!!” 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莫麒还是很听话的出了宫。 他可不想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孩教坏自己的宝贝女儿。这种事,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比较好。 莫麒心里还是小小的埋怨了一下。臭丫头,竟然抢走了自己在诺儿心中永远第一的位置……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见莫麒一脸哀怨的离开,言诺也打算先回倚凤宫休息一下。谁知一转身,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言诺的神经一下绷的死紧。 怎么,会是他…… 尾随在他身后,言诺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身手的确是大不如前了,果然皇宫生活会让人堕落啊…… 急速穿过桃林,言诺小心翼翼的防止被对方发现,而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一路跟踪到长歌亭,言诺看见亭中似乎还有另外的人,便闪身藏在一株桃树后,希望可以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过,因为这些桃树的遮挡,言诺除了对方黑色镶金的衣角,什么都没能看见。最后也只有心有不甘的离开。 “走了?” 男子坐在石椅上,一脸的狂傲。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鹰眼中满是厌恶。 冷哼一声,男子轻啜了口龙井,声音如表情般冷漠。 “麻烦的女人……清绝,把她解决掉。” 清绝――也就是那个被言诺跟踪的男子――身体极其轻微的颤了一下,随后冷冷颔首说:“小姐她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知道就晚了。”男子一只手扣住清绝的下颌,强迫他抬头仰视自己。看着他没有感情的眼睛,男子轻笑道:“千万不要手软……那个女人,留下只会坏事。” “……是。” 见清绝退下,男子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所有妨碍自己计划的人,都得死。 无论是谁。 第四章 初次见面 凤翔国【矢车、品香斋】 品香斋雅间内,三个相貌各异的俊美男子正安静的……对视着。 莫麒身穿着手绘翠竹云纹书生袍,将他本就儒雅清秀的样貌衬托得更加俊美。坐在他左侧的尹冲正悠哉游哉的品着品香斋最著名的酒――秋露白,妩媚精致的脸上难得面无表情。一身白色锦衣,却让他穿出一股妖娆的味道。 完全无视莫麒乞求的目光,尹冲干脆将视线转向了窗外繁华热闹的街道。 坐在莫麒右侧的男子穿着方便简单的藏青色武士装,英气十足的脸上满是无奈,似乎也打算无视莫麒炙热得有点过头的目光。 终于,莫麒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明睿……”边说还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右侧的男子,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是……”宇文明睿有些受不了似的向后挪了挪身子,完全无法适应突然变得如此殷勤的莫麒。不过……这种情况的话,他敢断定,不会是好事。 莫麒笑得跟花似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君王的形象:“明睿……把你家儿子借我一个给我,好不好?” 什么? 宇文明睿觉得自己幻听了,因为某人把借儿子说得跟借西瓜一样轻松,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看莫麒一脸肯定的表情,应该是没错才对。 只是……借儿子这种大事……不是自己说了就能算数的…… 见宇文似乎有些犹豫,莫麒又把主意打到了正喝着酒的尹冲身上。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尹冲已经冷冷的说:“别打尹郁主意,缨儿不会同意的。” 郁闷的撇撇嘴,见宇文明睿还在那里犹豫不决,莫麒干脆替他做了决定:“宇文,你明天挑个儿子送进宫来好啦,反正你儿子多。” 说完,莫麒又转头看向尹冲,用极其可怜的语调说:“尹兄……你说,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宫陪桃汐,你放心吗?” 又喝了口酒,尹冲悠闲的说:“放心,当然放心,又不是我闺女,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莫麒的脸变得黑沉沉的,尹冲也适时的提出了个不错的建议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不错的人选哦……” 于是,三人在房间中热切的讨论中…… 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会这么……不幸的被挑中啊…… 凤翔国【皇宫、思言殿】 思言殿,意取自“三思而后言”,是历代帝王处理朝事的地方。四根盘龙镀金巨柱分别伫立在大殿四方,黑色大理石地板泛着冷冷的光。大殿最上方,宽大奢华的纯金龙椅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 这种致命的诱惑,早已延续了千万年…… 而今天,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四个小小的身影。 一身紫衣的宇文知虽然还小,但身骨已经有了成人的模样,修长而笔直,容貌更是遗传自母亲的清丽可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盼顾生情,炯炯有神。 此时的他正眨巴着大眼,看着大殿上另外的三个人。出于礼貌,宇文知向身旁穿白衣的小女孩问:“我叫宇文知,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想到女孩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冷冷转过头去。 一来便吃了个闭门羹的宇文知只能尴尬的抓抓头,转身又问正在看书的桃汐:“你叫什么名字啊?” “……”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桃汐根本没听见宇文知的问话,依旧如饥似渴的看着诗集。 宇文知的自尊心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创伤。 “你好,我叫宿怀。”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缓解了大殿奇怪的气氛。一个黑衣少年正微笑着对宇文知做自我介绍,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优雅的弧线。已经初见棱角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气。 宇文知愣了愣,随后也微笑着回应:“宇文知。” 这时,莫麒终于缓步走进了大殿。一把抱起桃汐,转身对另外三人说:“聆雪,宇文,还有宿怀,你们三个今后就留在宫里陪公主,好吗?” 之前的冷面女孩――也就是聆雪――突然“簌”的一下单膝下跪,面无表情的说:“我代表我的母亲宣誓,将会永远效忠于皇上和公主。如有违誓,有如此发!”说完,竟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干脆的削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除了桃汐之外,其他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 莫麒更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让自己得女儿这么做。她是疯子吗? 而站在一旁的宇文知,怔怔的看着依旧一脸冷漠的聆雪,竟然有些心疼…… 那一年,桃汐八岁,聆雪十岁,宇文知十一岁,宿怀十三岁。 从此,原本寂寞的深宫,似乎,不那么寂寞了…… 第五章 食色性也 凤翔国【矢车、神境】 宇文知一脸郁闷的走在前面,带着另外三人穿过密密的树林。 本来是想带聆雪去一个好地方散散心,对方却说要一直跟在公主身边,所以坚决不去。无奈之下,他只有用一本诗集作为代价,把桃汐给勾引过来。结果聆雪的确是一起跟来了没错,不过……加上宿怀和桃汐,这次散心人来得够齐的。 唉……宇文知第无数次在心里叹气。本来还想和聆雪单独相处一会儿的,结果……唉…… 当四人中于走出了树林,眼前的景色,让他们感觉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个被称做神境的地方,据说是受到过神的祝福,因此成为了凤翔国的圣地,除了历代的帝王,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不过这条规矩似乎对莫麒没什么作用,因为这里离皇宫很近,所以他总是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这里,当作休闲圣地。 至于他的狐朋狗友,自然就是尹冲和宇文明睿两人。 所以,宇文知会知道这个地方,也不足为奇了。 第一时间,他想到了聆雪。 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冷漠得让自己心疼的人。 本来现在还是清晨,再加上神境中的雾气本就有些重,让这里的景色变得亦虚亦实。待雾渐渐散去,阳光射了进来,将一切都照得明朗起来。 巨型的瀑布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激起的水花带着水汽的味道,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地上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圆形的花瓣上被染上了不均匀的色彩,说不上漂亮,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桃汐也难得的收起了书,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书会被水汽沾湿而受潮。 桃汐看看身边的宿怀,再看看不远处的两人,一言不发的便将宿怀拖到了更远的地方。桃汐一边走一边向一脸迷茫的宿怀解释说:“你不觉得再不走远一点,会有人想杀了我们两个碍事的吗?” 结果听得宿怀更加迷茫。 见两人走远,宇文知才转过头,小心翼翼得观察着聆雪得反应,紧张得不停冒汗。而聆雪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些不漂亮的小花,似乎是很喜欢的样子。 “啊,这种花啊……我记得书上说,好像叫三色堇什么的……” 三色堇? 听见远处桃汐传来的声音,宇文知小小的思考了片刻,决定回去命人在花园中种上一片这个……呃,三色堇。 “聆雪喜欢这种花吗?”桃汐将宇文知的疑问了出来。 没想到聆雪竟然很开心似的回答:“嗯,很喜欢。”随后又小小的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宇文知顿时觉得一股热气上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得见不得人。将头埋在胸口,宇文知打算先去瀑布旁降降温。谁知刚刚向前一挪步,就犯了左脚绊右脚的低级错误,一下子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聆雪给扑倒在地,嘴唇也不偏不倚的碰上了她的脸颊。 片刻的沉寂后,只听见“咚”的一声,伴随着某人的惨叫。然后就是桃汐那悠远的声音:“食色性也……” 凤翔国【桃苑、知水宫】 “痛……” 宇文知坐在床边,一脸的委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眼睛上聆雪用拳头“造就”的痕迹,宇文知疼得直抽冷气。 没想到聆雪这么暴力,好痛…… 宇文知悲戚的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药膏正准备擦,却听见一阵敲门声。 “睡了吗?” 一听见那个熟悉的淡漠声音,宇文知立马反射性的将手中的药膏往床下一扔,接着使劲按压着那只受伤的眼睛,直疼得他双眼蓄满了泪水。 半天得不到回答得聆雪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宇文知的声音。 “没,你进来吧。” 聆雪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眼泪汪汪的宇文知,心中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太小题大做,才会…… “对不起。” 咦?对聆雪没头没脑的道歉有些吃惊,不过……看她依旧冷冰冰的模样,宇文知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真的好好看哦…… 见宇文知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聆雪也不想打扰他,便从怀里掏出药膏,小心的涂在宇文知眼睛周围。感觉他瑟缩了一下,聆雪皱眉,轻声问道:“疼?” 宇文知被冰冰凉凉的感觉拉回神,才发现自己现在和聆雪离得有多近。反射性的想往后退,不料却被身下的被单一绊,又直直向聆雪压去。“啵”的一声,准确无误的吻上了聆雪的另一侧脸颊。 “不不,聆雪你听我解释……” “你,给,我,闭,嘴!” 依旧是“咚”的一声,还是伴随着某人的惨叫,在桃苑之中久久回荡…… 第六章 小小插曲 凤翔国【桃苑、望汐宫】 清晨,罗帐中的棉被耸动了几下,本该醒来的桃汐却只是翻了个身,连着身上的棉被一起滚到床沿。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整坨棉被被罗帐给包住,险险的在空中悬着。而棉被中的桃汐依然毫无知觉的酣眠着,偶尔还用脸在被单上蹭蹭,像一只吃饱了的小猫。 “桃汐!” 宇文知穿着一件淡蓝色云纹锦衣,手里握着一把纸扇,甚至将头发都束了起来。潇洒文雅的打扮使他本就清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书香之气。 当然,如果他不像现在这样横冲直撞大呼小叫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进入里房,看见以诡异程度被积压着的罗帐,宇文知皱了皱眉。本来想找桃汐替聆雪请一天的假,人跑哪儿去了? 宇文知在床边观察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罗帐一掀,一大团东西瞬间滚落下来,将他压了个正着。 没想到桃汐在如此之巨大的冲击下,依旧能够不为所动,只是懒懒的翻了个身,又继续会她的周公去了…… 宇文知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的桃汐,一脸的黑线。 千万,千万不能让聆雪看见啊…… 宇文知用尽各种方法,想将桃汐给弄开,无奈却适得其反,反而让她越缠越紧,到最后竟然让她给抱得死死的。 宇文知累得直喘粗气,一偏头,竟然看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聆雪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地上纠缠不清的两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望汐宫。 “聆雪,聆雪!” 宇文知急得汗水都流了下来。爆发的力量让他终于一脚踹开了身上的某人,然后完全无视屋里的桃汐,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被踹了一脚的桃汐总算是清醒了些,眨了眨迷茫的凤眼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处境。 咦?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地上来了? 大脑一片空白,桃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所谓的站起来,却发现身上奇痛无比,尤其是肚子,像是被人踹过似的。 管他的。 抓了抓头发,桃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书架旁,挑了本诗集,便离开了望汐宫。 第七章 小美男出浴 凤翔国【矢车、神境】 桃汐坐在瀑布旁的一棵大树下,将心爱的诗集放入了怀中。 小心的取下脖子上的红榴石项链,桃汐拿着石头上系着的丝线,举到眼前摆弄。 这块石头自己自小便戴着,而且只要一取,她就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浑身无力。虽然它看上去最多也只算是很少见的极品红榴石,不过,桃汐总觉得这后面肯定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实。 至于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阳光透过树缝漏下,落在桃汐的身上,轻轻跳动着。 有些疲惫的倒在大树上,桃汐无意间一瞥,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红榴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透过阳光,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石头里有类似水的东西在流动,甚至不时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桃汐将石头拿在手里摇了摇,感觉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水。 那会是什么呢? 不然……把它砸碎看看吧。桃汐心想。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己才把它取下来一会儿而已,就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如果再把它砸碎……自己估计也不用活了。 将红榴石又戴回脖子上,桃汐从怀里掏出诗集看了起来。神境里新鲜的空气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不多时,她便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如果桃汐稍微仔细一点的话,她就会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堆衣服;如果她愿意小小的思考一下,她就可以猜到,是有人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湖水里洗澡之类的。 可惜,专注于书本的桃汐很习惯性的忽略了这一连串的逻辑思考。 这时,平静的湖面冒起了几个小气泡,然后,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跃出了水面。 如雪般的肌肤因为沾着水,在阳光下,整个身子呈现出诱惑的光泽。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向上轻扬,嫣红得不似男子的嘴唇勾起惬意的笑。 如果不是他那一马平川的胸部,真的很难想象他的真实性别。 少年游上岸,擦干身上的水,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转过身,才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水红色身影。 秀眉轻挑,他不知道那人坐在那里有多久了,不会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偷窥吧? 少年不由得皱起眉头――那自己岂不是被看光了?! 那可不行,得过去教训教训他。 而此时的桃汐正一心一意的跟一首诗较着劲,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直到一道黑影完全挡住了阳光,让她无法继续看书,她才舍得抬起她那尊贵的脑袋,望向那个罪魁祸首。 因为逆着光,桃汐看不见那人的容貌,却能感觉到他充满戏谑的笑。 “这么小的孩子,不可以这么色哦……” 色?桃汐一脸的疑惑。 色是什么东西?诗集名字吗? 见桃汐一脸不解的表情,少年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竟然挨着她的身边坐下。 桃汐也没精力去管他,又翻开书继续看了起来。少年在一旁撑着头看她,她也是丝毫都不理会。 看了一会儿,少年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 桃汐完全遗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大活人,顺便也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问话。 不满的撇撇嘴,少年干脆一把抽走桃汐手中的诗集。这次桃汐反应倒是蛮快,立马抓住了书角,无奈力量悬殊实在太大,书还是落入了少年手中。 “名字,告诉我,就把这个还给你。” 少年一脸的奸笑,狡猾得像一只狐狸。 鉴于礼尚往来得原则,桃汐反射性的说:“名字,你说,我就说。” 少年楞了一下,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笑道:“林雨生,我叫林雨生。” “桃汐。”桃汐简单干脆的回答。说完一伸手,“书,拿来。” 少年嘿嘿一笑,将书藏进怀中,理直气壮的耍赖道:“陪我聊天,就还给你。” 桃汐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阴沉的。自称林雨生的少年倒也不在乎,巧笑倩兮的问:“桃汐是哪里的人啊?” 见桃汐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怀里的书,林雨生似乎有意逗她,捏着书角在她面前晃了一圈。看她的眼睛一路追随着这本书,林雨生笑得更加灿烂。 又将书放回怀中,林雨生笑得一脸狐媚,让桃汐想到了古书中提到的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只不过是男版的。 不过……真的很好看就是了。 “这样吧,以后你每天都来这里陪我,我每天给你一本,”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个,怎么样?” 一听有书拿,桃汐立马精神百倍,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好。” 林雨生有点被她的笑容晃到。 “那就说定了哦。” “嗯。” “我先走了哦。”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嗯’了……” “……嗯。” “……” 算了,跟她说了也没用。林雨生站起了来,居高临下的揉了揉桃汐的头。 “那……明天见咯。” 见她乖巧的点点头,林雨生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十足的狐狸模样。 夕阳将天边的云晕染上了温暖的橘色,神境中的景色也随之点缀上暖黄的色调,仿佛神子最美的祝福。 林雨生的影子被夕阳无限的拉长,散发着温柔的光晕。桃汐看着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温暖的光芒所吞噬。 太阳快下山了啊,今天过得还真快。桃汐抬头看看逐渐变暗的天,小声的嘟囔:“真是讨厌啊,今天什么都没看成。” 不过……明天再继续好了。 第八章 短暂相识 凤翔国【矢车、神境】 桃汐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水红色麻衣,一如既往的在那棵大树下看书,一如既往的……无视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某人。 林雨生一脸阴郁的走来,脸色与这明媚的天气行成强烈的反差。其所经之地简直是寸草不生哀鸿遍野天崩地裂…… 总之,林雨生的心情很不好就对了。究其原因,都要归功于他那个妖孽父亲。 回忆…… “明天你就去塞外学习好啦。” “明天?为什么,我才刚刚回来几天好不好,干吗急着赶我走?” 什么嘛,自己才刚刚找到个不错的玩具,还没来得及好好玩诶,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就十几二十年而已,你赶紧去收拾收拾。” “十几二十年?臭老头,你是把我卖了吧?!” “嗯,也可以这么说。” “这是你对亲生儿子的态度吗!!” “有什么不对吗?” “……” ……回忆结束。 该死的臭老头,不就是担心我打扰他跟娘的二人生活吗?真是,只想着自己的变态! 不过……当他看见乖乖在树下看书的桃汐,心情瞬间大好,即使对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怎么来得这么早?” 现在不过才寅时,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其实却并没有什么温度,再加上神境里露水又重,桃汐的衣服早就被浸得通透,湿湿的粘在身上。 林雨生见状,急忙脱下自己淡绿色的外衣给她披上。寒气侵入骨髓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娘就是因为这样,只要一入秋,双腿就会疼得整夜整夜睡不了觉,让臭老头心疼得要死。 他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桃汐身上。 正在看书的桃汐破天荒的听见了林雨生的问话,刚抬起头,就闻到一股舒服的青草味道扑面而来。 被温暖的布料包裹住身体,桃汐有些冻僵的身体总算是回复了些知觉。 “谢谢。” 桃汐将手中的书放下,仰头望着林雨生,艰难的说:“你就不能坐下来吗?我脖子好痛。” 不满的撇撇嘴,林雨生抓了抓头发,在她身边坐下,没头没脑的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稍停了片刻,林雨生转头恶狠狠的对一脸懵懂的桃汐说:“该死,你就没什么反应吗?” 反应?桃汐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无比郑重的说:“再见。” “……” 林雨生真的一掌拍死这个臭丫头,省得自己老是被她的话气得半死。 “就没什么别的要说吗?” 别的?桃汐又低头想了会儿,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愉快的说:“书!你答应过的!” “……” 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任何的幻想,她的世界,似乎永远只有书。 不过,我喜欢。 有些哀怨的盯着桃汐茫然的脸,林雨生重重的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一块白玉,递到桃汐的眼前。 “喏,送给你。” “给我?”桃汐疑惑的接过玉佩,“为什么?” 送东西还要问为什么?如果是别人,自己就算让他去送死也不会多说半句话,今天自己好心好意送她东西,居然还会被问为什么? 接着,桃汐的一句无心之言让林雨生完全体会到了挫败的感觉。 “不会是偷的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们家族的传家之宝!” “可是……为什么这牌子上面刻的字是‘尹’啊?” “呃……这个,别管这么多,总之你收下就是了。” 管他的,不要白不要,大不了被抓住就把林雨生抖出来。 想了一会儿,桃汐从怀里掏出诗集递了过去:“给你。” 失笑的接过书,林雨生心想,,那一块上好的白玉换一本破书,自己还真是亏大了。话虽这么说,不过看他那满足的表情,也知道现在他的心情有多好。 “那……我走了。” “那个……”桃汐拽住他的衣角,喃喃的问,“你……还会回来吗?” 林雨生楞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肯定的说:“会,当然会。” 是说给桃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林雨生站起身来,揉了揉桃汐的头,然后,弯腰在桃汐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再见了,桃汐。 迟早,会再见的。 第九章 变故(上) 凤翔国【皇宫、倚凤宫】 言诺看着眼前的冷峻男子,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十年了……还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结果……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师父……” 清绝面无表情的站在言诺面前,声音如水般平静:“擅自离队,勾结外贼。按照教规,一律处死。” 果然……言诺惊恐的看着清绝清冷俊美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温柔的脸重叠,交织在一起,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师父……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清绝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耳语:“怕了吗,这可不像你,亡命。” “……是吗?”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已经不再是十三年前那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杀手亡命了,现在的她,只是言诺,只是言诺而已…… “有可能吗,师父?” “有。”清绝长眼微眯,声音如水般空灵冷寂,“杀了我。” 言诺一咬牙,“咻”的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反射性的向清绝刺去。可十年来的宫廷生活,让言诺的身手退步了许多,而且……就算是十三年前的自己,也未必会胜算。 可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不,即使没有机会,自己也不会放弃! 言诺低喝一声,又飞身向清绝刺去,不过对方似乎渐渐开始放慢了躲闪的速度。终于在两人僵持了近半个时辰后,言诺的剑刺伤了他的手臂。 清绝对还呆立在原地的言诺使了个眼色,轻声说:“快走。” “师父……谢谢。” 言诺转身飞出倚凤宫,清绝也恰到好处的跟在她身后,让她不至于被自己抓住。两人刚离开倚凤宫片刻,只听见“轰”的一声,身后已经被夷为平地。 “怎么会这样……” 难道有人在监视师父?恐怕是灭世教里的人担心师父会手下留情,所以他才会故意受伤来让我逃走吧…… 言诺只有拼命往前跑,拼命跑,生怕自己会连累清绝受罚。因此慌不择路的闯进了倚凤宫外的桃林之中。 “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桃林深处传来,带着不容侵犯的口吻。言诺这才抬头,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爹?” 眼前的男人一身绣金黑衣,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接住言诺不停发抖的身子,询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担心清绝会被眼前的男子――她的父亲――言罗叶所伤害,言诺故意隐瞒了自己被追杀的事,只是不住的喘着粗气。 “是吗……”将头埋在对方胸口的言诺,错过了男子嘴角那满是嘲讽的笑。 尾随而来的清绝看见这一幕,脸瞬间变得煞白。 白光闪过,雪亮的匕首没入言诺的腹部,男子冷淡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在他面前死去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哼,真是愚蠢的女人。”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迹,言罗叶不屑的冷笑,“下次要记得,先弄清楚是谁想杀你。” 是谁……想杀我……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反正都是死。只是这次,真的是意料之外啊,居然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 我还以为可以再久一点呢,麒,和你在一起。 见言诺渐渐没了气息,言罗叶缓步走向清绝,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略低的男子,轻声在他耳边警告说:“包庇下属,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次当我什么都没看见,记住,你是我的东西,不要想反抗我。” “是,属下知道了。” “哼,这样最好。” 目送言罗叶离去,清绝只能看着言诺逐渐冷却的尸体,失神的站着。 对不起,终究,还是保护不了你。 第十章 变故(下) 凤翔国【皇宫、思言殿】 莫麒环视了一下大殿,若无其事的问:“今天将军怎么没来?” “启禀陛下,言将军身体不适,今天不能来早朝。”尹郁身穿暗紫色右相官服,胸口绣着红色的孔雀图案,上前一步说道。 与莫麒相视一笑,尹郁又接着说:“似乎很严重啊。” “是吗?”莫麒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晃动,“怎么回事?” 身穿暗青色左相官服的宇文明睿向思言殿外张望了一下,忽然紧张的说:“好像……是倚凤宫那边!” 什么?!莫麒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抛下殿下的文武百官,拼了命的一路狂奔到已经被炸为平地的倚凤宫。 “怎么,会这样……”无法置信的低喃,莫麒近乎崩溃,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臭丫头,明明已经答应过,不会离开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 “莫……莫麒”从思言殿赶来的宇文明睿不停的直喘粗气,“言诺她……好像是在桃林……” 莫麒匆忙向桃林跑去,终于在临近长歌亭的一棵桃树下,发现了言诺的尸体。 “不会的,不会的……” 莫麒呆滞的站在树旁,凝视着树荫下仿佛在休眠的言诺。 恬静的倚在树干上,任阳光在她脸上、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就像当年初见,她坐在树下,用那双茶色的眼睛看着自己:“雇主。” 明明做的是最黑暗的职业,却有双最单纯的眼睛。 莫麒跪坐在地上,将言诺搂入怀中,轻声说:“笨蛋,为什么还在睡啊,你快睁眼呀,至少……再看看我……” “记住我的眼睛,你就可以知道,今生,我是谁……” 我会记得你的眼睛,可是……我怕你会忘记我。 “莫麒……” 不忍看着好友这么悲伤,宇文明睿刚想出声安慰,却被尹郁阻止了。 “算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也好……你觉得会是谁。”宇文明睿问道。 “你觉得呢。” “如果是他的话,未必太狠了。” “哼,是吗。”尹郁意味不明的一笑,显得格外妩媚,“倒是很像他的做事风格。” “他最近嚣张不少啊。” “放心,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尹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笑得更加爽朗,“这次彻底把莫麒惹到了。” 看着尹郁写满兴奋的脸,宇文感觉头顶似乎有一大片乌鸦飞过。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啊……凤翔国【桃苑、望汐宫】 整个皇宫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因为言诺的死,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毕竟她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深得人民的敬仰,其人气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国之君的莫麒。 而整个皇宫中唯一不为所动的,就只有望汐宫中的桃汐了。 正在打量手中玉佩的桃汐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宇文知吓了一大跳,急忙收起了玉佩,转头不解的说:“怎么了。” “桃汐,桃汐……” 宇文知“桃汐”了半天,也没能桃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尾随而来的聆雪先说了出来。 “皇后刚才发现在桃林……” 宇文知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立马接道:“死掉了!” 聆雪难得对他说了个挺长的句子:“宇文知,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通俗的措辞。” 桃汐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咦?咦? “你都没有反应吗?没反应吗?” “我说啦,我知道了。” “你难道不该哭得惊天动地几欲昏厥然后再寻死觅活最后经过高人指点从此走出阴霾开始新的生活吗?” “……” “白痴。” 聆雪听了宇文知这番不知所云的发言后,干脆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干脆的转身准备离开。 “聆雪聆雪,你去哪里。” 见聆雪要走,宇文知立即放弃一旁的桃汐,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问道。 “寝宫。” “啊啊,我陪你,最近宫里不安全。” “……不用。”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 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桃汐才拿出胸前的红榴石,细细的抚摸。 一夜无眠的,又何止一人…… 第十一章 将军尹郁(上) 商陆374年 沧月国【边境、军川】 诡异的银色面具在月光月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他像刚从地狱归来的修罗,穿着鲜血染成的战袍,红得妖冶。又像睥睨天下的王,掌握着世人的生死,有着不容侵犯的骄傲与威严。 他是战场上永远不败的神话,他是军营中完美无暇的皎月。 他,就是凤翔国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尹郁。 “将军。” 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人走进营帐,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因为长期的军营生活,让她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有一种分不清性别的美。 “是府上的来信。” 坐在正中的男子一身红衣,脸上戴着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嘴唇以上的部分,让人感觉神秘而残忍。 尹郁接过信,随手将撕开的信封扔在一边,草草的看了眼,唯一没被面具所遮掩的薄唇愉快的扬起:“这次又有得玩了。” “将军?” 仲唯殁疑惑的望着笑得一脸邪恶的尹郁,不由得想到了远在矢车的老爷。 不愧是父子,感觉两个人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的……恶劣。 “唯殁,去把我的‘赤风’准备好,明日启程回凤翔。” “将军,你不会是想一个人回去吧?” “当然。一个人比较方便。” “可是,将军,你一个人也太……”仲唯殁不放心的说。 “放心好了。”尹郁无所谓的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巡视一下,“仲副将,这几天军营就拜托你了。” 一把拦住他的去路,仲唯殁仍旧不放心的说:“不如让末将陪您回去吧。” 尹郁停下脚步,无奈的说:“不用了,你过几天再回去。放心,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说完将唯殁赶到一边,“让开让开,我要回去收拾行李。” “可是……”唯殁即使被赶到一边,还是不死心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尹郁猛地停住,转过身,恶狠狠的说:“可是可是,哪来那么多可是啊!再敢多说一句,你今年就不用回去了。” 不会吧?她可不想一个人呆在军营里,会被累死的! “啊,是是,将军,你一路走好。” 见唯殁点头哈腰,一副巴不得直接把自己一脚踹回矢车的表情,让尹郁不禁感叹起她的变脸技巧。 不过……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这么别扭呢?一路走好……呸呸,自己还没死呢,都说过即使是武将也得好好学习文化,看来她好像没听话啊…… 尹郁转过头,笑语盈盈的说:“那个,唯殁啊。” “是,将军。” “这两天,顺便把军营里的花名册誊抄几份。嗯……就要十份吧。” 说完,抛下处于呆滞状态的唯殁,径直向营帐外走去。走了几步,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还有。” 唯殁哀怨的望着尹郁,已经无力去思考他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只是条件反射的回答:“是,将军。” “其实,你除了有点鸡婆之外……”稍停片刻,尹郁扬起嘴角,笑得无比恶劣,“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人。” “……” 尹郁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营帐,独留某人在帐中暗自神伤…… 第十二章 将军尹郁(中) 凤翔国【首都、矢车】 凤翔国的首都矢车,即使现在还是清晨,却也已经呈现出一副繁荣的景象。一个红衣面具男正悠哉游哉的骑着匹红马在大街上游荡。 没错了,这个面具男就是我们的尹郁大将军是也。 一路平安的来到矢车,比预想中的还要平安。尹郁心情极好的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突然,前方一阵嘈杂,成功的打断了尹郁难得的好心情。有点不爽的驱马上前,他倒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这么吸引人。 “我告诉你,你别这么不识抬举,本大爷看得上你,那是你的荣幸……” 很老套的强抢民女经典台词,尹郁不由得感叹起人类的创意问题。为什么抢人都是这句话呢,真是不会创新。 尹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在此时,一个女声突地响起:“有没有搞错,居然还荣幸,你吃撑着了吧?” 好像有点意思了。尹郁改变了心意,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也微微的翘起,浑身散发着一贯的恶劣气质。 被抢的民女一脸淡定,拿食指一个劲的戳着对方脑袋。 “你脑子进水了吧?拜托你出门照照镜子好不好,长成这样出来吓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吓得这么理直气壮明目张胆无法无天自欺欺人?” 嗯,口才不错。尹郁在内心赞叹道。 王若茗――也就是强抢民女的那位――脸上瞬间色彩缤纷,恼羞成怒的说:“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嘴巴抽筋了吗?拜托你,做事用用脑子,行不行?脑子,知道是什么吗?不知道吗,真是,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王若茗恼怒的咆哮道:“看看看,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家去!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武力解决啊,那可就不好玩了。尹郁看了看蜂拥而上的家仆,轻蔑的撇撇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随手飞出,正中那人的脑袋。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砸我!” 捂着自己壮硕的脑袋,王若茗气急败坏的怒吼。四周的围观群众一个个向后退去,生怕被拉出来当替死鬼。 “我。” 施施然的翻身下马,尹郁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走到王若茗面前,突然发现,这人长得……的确是别出心裁啊。 “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若茗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嘴巴又开始抽起筋来,心中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怎么觉得……今天自己会很惨…… 尹郁看都没看他一眼,耸耸肩,用他自认为最真诚的语气说:“不认识。”说完还对着王若茗的身后无辜的眨了眨眼,企图表明“我很诚实”这个貌似的事实。 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王若茗非常之愤怒地说:“你说之前至少要看看我的脸吧!没看怎么知道不认识!” 尹郁无奈的耸耸肩,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什么意思!”王若茗死死瞪着他面具下的双眼,几欲抓狂。 对方却是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道:“字面上的意思。” 王若茗几乎被气得吐血,忍无可忍的冲貌似一脸无知的尹郁咆哮道:“我叫王若茗! 王若茗!” “王若茗啊……”尹郁抄着手,用手捏着下巴想了会儿,无奈的叹口气,装似无奈的说:“还是不认识。” 王若茗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得不将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我爹是尚书!王文王尚书!你害怕了吧!怕了吧!” 虽然内容很强硬,可是语气的确很……弱势。 “王文……”打了个响指,尹郁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 王若茗一听,自己那近乎萎靡的精神一振。终于有机会反击了吗?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 “是那个葫芦,对吧?” 葫,芦? 王若茗顿时石化。 没错啊,兵部尚书王文嘛,自己见过,肚子跟脑袋一样圆,再加上光滑油亮的头顶,简直就是个人形葫芦。 尹郁重新上下打量起一旁的王若茗,突然惊叫一声,脸上是无尽的懊悔。这个王若茗分明就是个缩了水的葫芦嘛,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 “葫芦人很不错,你不要在这里给他丢脸了。”尹郁忍不住替自己的好友说起教来。 “不要总是葫芦葫芦的!你跟父亲大人很熟吗!”难道这个人也是朝中的官员?王若茗一惊,旋即懊悔起来。自己出门应该要看黄历的啊……今天一定是写着:防小人。 “是啊是啊,你父亲还跟我提起过你呢。”尹郁和王文是忘年之交,关系是极好的,所以脸上渐渐浮现出怀念的笑意。 闻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从王若茗额头上滑落,他的脑中突然联想到一幅诡异的画面。 以下为王若茗自行的想象的画面,与真实情况无关。 尹郁:“啊,葫芦大人,久仰久仰。” 王文:“尹大人,失敬失敬。” 尹郁:“大人长得如此有欠稳妥,不知另公子长得又是怎样的勇气可嘉?” 王文“犬子不才,长得与在下不分伯仲。” 想象完毕。 “小葫芦,以后强抢民女也要花点心思想想,别总是说这么一句台词了。” 尹郁浑身上下散发着愉快的气息,似乎是玩得很开心。而一旁被忽略许久的民女终于开口说起话来:“面具,你的名字是什么?” 一听到面具,尹郁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不要随便给人取绰号,民女。”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自己还不是一口一个葫芦的叫!还有什么民女,你说的是民女对吧,你说的一定是民女对吧!” 王若茗愤怒的咆哮着,额头上青筋毕露。 尹郁和那个“民女”整齐的转头,看着愤怒中的某人,异口同声的说:“葫芦,闭嘴。” “……” 自尊心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王若茗终于口吐白沫的晕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然后在家仆的搀扶下离开了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地方。 “哼,我还有事,再见了,面具。” “别这么说,应该是别见了,民女” 两人互相冷哼一声,尹郁翻身上马,离开了矢车热闹繁华的街道。而那个民女只是意味不明的一笑,随之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第十三章 将军尹郁(下) 凤翔国【矢车、尹府】 “呜呜呜……郁郁,我好想你。” 一个穿着鹅黄色丝织长裙的娇小女孩正挂在尹郁的身上不停的抽泣,鼻涕眼泪一个劲的往他的红衣上蹭。 尹郁面具下的脸不断抽搐,半晌,终于挤出了句话:“你快勒死我了,娘……” 叶合欢恋恋不舍的放开怀中的尹郁,有些委屈的擦着眼角的泪水。虽然是尹郁的亲身母亲,但看上去甚至比尹郁还要小上一点,就连动作行为也不像是一个成年的女子。 “真是的,干吗一去就是十年,存心让我担心……”叶合欢的大眼里又开始水灾泛滥,马上就有决堤的危险。 正当尹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略带撒娇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娘子,你这么疼儿子,我可是会吃醋的。” 尹冲穿着月白锦衣,用很不欢迎的眼光悄悄瞥了尹郁一眼,然后一把搂过身旁的叶合欢,说:“儿子去沧月学武,自然需要些时日,是吧?”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尹郁一眼。 尹郁面具下的秀眉轻扬。威胁我? “是啊,学了武,皇上又‘刚好’命我去军川做将军,没个十一二年自然是回不来的。” 尹家父子两人就这么‘深情’的对望着,似乎有火花在他们的眼神交会之处产生,噼啪作响。 “哎呀,别这么……我难受。” 叶合欢不舒服的扭了一下身子,拼命挣扎,奋力的拉扯着自己腰上的手臂,企图从尹冲的怀里挣脱出来。 “缨儿,乖乖的,回房去,我和儿子说点事。” “不要!你和郁郁说事情,我为什么要回房啊!” 尹冲叹了口气,拉扯着叶合欢肉肉的脸颊,轻声说:“乖,缨儿听话,不然唯殁回来的时候不让你见她。” “怎么可以这样……” 叶合欢一脸的委屈,眼泪又开始聚集起来。 “听话,乖乖回去。” “哦……” 送走了叶合欢,尹冲才显现出自己真正的模样,换上一脸恶劣的笑容:“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当然舍得,不然怎么对得起父亲大人千辛万苦把我送去军营这么多年。” 虽然只能看见裸露在外的薄唇,但其恶劣的笑意却与尹冲一模一样,言语中满是不屑。 “难道是想参加尹若和莫麒那小子的婚典?” “你觉得呢。” 尹冲眯起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笑着说:“呵呵,我觉得……你会这么积极的回来,不过就是想看看我调查的结果吧。”“知道就好,我不想多费口舌。” “哎呀,还真是无情,就为了一个小女孩,连父亲都可以不要吗。” “当然可以,臭老头。” 一听见那个词,尹冲不由得咬牙道:“我说过,不要叫我臭老头!” “嗯,知道了,老头。” “……” 尹冲虽然气得不轻,但却依旧能保持这脸上的笑意,虽然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就是了。 “不过……”尹郁突然转移了话题,“你敢让那个女人嫁到皇宫,胆子还真大。” “谁叫莫麒这几年过得这么安稳,我看不下去了。” “我真觉得你是想造反。” “那种麻烦的事情不适合我。”尹冲随手折断了身旁的桃枝,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拿去吧,你想要的。” “啊,谢了。” 接过资料,尹郁转身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去看看尹若吗?”尹冲看着他火红的背影,问道。 “不用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看着尹郁离开的背影,尹冲又露出了一贯的恶劣笑容:“总算是找到点有意思的东西了,这几年都快无聊死我了。” 第十四章 十年(上) 凤翔国【桃苑、长歌亭】 一袭水红色宫袍,白色的桃花刺绣点缀其间,因为抵不住初春的寒意,女子很应景的披上了一件红色的皮裘,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火焰。 女子手拿毛笔,看似漫不经心的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冷不防一个黑影袭来,将女子抱了个正着。 “桃汐,在写什么?” 宇文知将桃汐搂在怀中,越发俊美的脸上嵌着甜腻的笑,巧笑倩兮的问。 桃汐一脸愤恨的瞪着他。 因为某人刚才那一抱,很大一团墨渍就这么染到了宣纸上,彻底将这次的练笔报废了。 正当两人“含情脉脉 ”的对视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桃林中走了出来。 “公主。” 聆雪看见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只是楞了楞,随后颔首说:“宿怀从宫外回来了,我去宫门外接他。” “哦,知道了。” 见聆雪离开,宇文知挫败的瘫坐在石凳上,一脸郁闷。桃汐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把戏都玩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嫌累。” “你懂个屁。” 全然没有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宇文大少爷竟然骂起了脏话。不过……为什么自己和聆雪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啊……即使自己故意在她面前对其他女人又搂又亲,她也是连看也不会看…… 越想越委屈,宇文知发泄似的扯过那张因为自己而报废掉的纸,却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聆雪、宿怀 “这是什么意思,你干吗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一起!” 桃汐面无表情的拿起碟中的甜点,完全没发现某人冲天的怒气,木然的说:“没什么意思,你不用想多了。” 宇文知银牙咬碎,愤懑的说:“你骗谁啊,给我把这个东西撕掉!” 宫门 “这么多年,辛苦了。” 聆雪一脸微笑的望着十年未见的玩伴,不禁感叹起时光的飞逝。宿怀已经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距离,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 “怎么样,和那位……还好吧?” 宿怀一阵苦笑:“不怎么好……还是被她误会了。” “你应该跟她解释的。” “没用的,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再相信了……”想起那人近乎绝望的表情,宿怀心里就一阵难受,“别说我了,你呢,和宇文他……” “没可能的。”聆雪打断道,“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尴尬的沉默之后,宿怀又露出一贯的阳光笑容:“算了,不说这些。我跟你讲哦,笙南国里好玩的事……” 结果,宇文知看见的就是两人有说有笑的朝长歌亭走来,聆雪甚至仰头做小鸟依人状。啊啊啊!你这臭小子的手往哪里摸,居然,居然敢碰聆雪的头发!我要杀了你! 桃汐突然感到身后一股浓烈的杀气袭来,一转头,果然看见宇文知黑着张脸,一双桃花眼满是怒火的死盯着两人,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扭断宿怀的脖子,然后把聆雪打包捆回家,玩一次霸王硬上弓…… ……打住,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桃汐在心里小小的无语了一下,心想自己最近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宇文知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恨恨的说:“你这个小白脸,敢勾引我家聆雪……” “……” 聆雪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而且相比之下,宇文公子你长得比较小白脸吧。桃汐暗想。 “公主。”一阵尖锐的声音成功的打破四人诡异的气氛,“陛下传孝言公主前往思言殿。” “嗯。”桃汐转身,向另外三人示意,“走。” “去哪里?”宇文知问道。 桃汐静静看着发问的宇文知,半晌,才幽幽的吐出三个字:“没、默、契” 第十五章 十年(下) 凤翔国【皇宫、思言殿】 思言,思言。 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诺儿,你说这大殿改叫‘思言’,好不好?” “咦?为什么?现在这名字也不错啊。” “‘三思而后言’,寓意不错吧!” “的确是不错啦……不过听上去总是怪怪的。” “怪?是因为有个‘言’字吗?” “嗯……也许吧。” 思言。 原来我最后还是只能一个人在这里,思念你。 “启禀皇上。”一个尖利的声音把莫麒从几乎快将他溺毙的哀思中解救出来,“孝言公主在宫外等候多时了。” 莫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恢复到往日的模样,冲宫外的人说:“进来吧。” 莫麒看着眼前一脸漠然的桃汐,那双眼睛,明明和诺儿一模一样,漂亮的茶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记住我的眼睛,你就可以知道,今生,我是谁……” 不是,不是诺儿的眼睛……明明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同…… “汐儿,想必你也知道,朕将纳右相之女为妃。” 见桃汐一副“我了解”的表情,莫麒轻声叹气又接着说:“到那时,你要在宴席上选出自己的驸马。” “嗯,知道了。” 桃汐心想,管他什么驸马驸牛的,只要不耽误我看书,就是好马。而且,也没有人告诉过她,驸马是什么东西。 莫麒一见桃汐无所谓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在状态内,无可奈何的对另外三人说:“你们给她解释解释,我看汐儿她……根本不知道。” “是。” 而在思言殿的最高处,一个长着可爱娃娃脸的女孩身着红色戎装,慵懒的坐着,火红的头发被扎成一束。 看着殿下被架走的桃汐,女孩露出一副天真的笑颜。 “又找到一个哟,是红榴石吗?不知道她是哪个部分呢……” 路上。 “桃汐,你知道什么是驸马吗?” 走在回桃苑的路上,宇文知忍不住询问起看上去一脸风平浪静,除了因为一时没看书而显得有点急躁的某人。 “是种动物吗?” 果然不知道啊。宇文知在心里哀叹一声,解释说:“不是啦,驸马是你今后的管家哦。” “是吗?” 虽然有点疑惑,但桃汐还是深信不疑。嗯,桃苑也是时候找个管家了,自己的书看上去简直是一堆废纸。 “说不定皇上就是因为这样才想找个驸马吧,毕竟他上次被你的书压了之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啊。” 桃汐轻轻点了下小脑袋,随后又问道:“为什么叫‘驸马’呢?” 宇文知用手撑下巴做思考状,脑袋一晃一晃的说:“应该是有什么悠久的历史由来吧……” 聆雪面无表情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没有想插嘴的意思。而一旁的宿怀早已听得脸色发白,满头冷汗,忍不住低头询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聆雪依旧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冷冷的说:“驸马是什么意思,他们不用知道。” “这样吗,那我们先去调查吧,只有三天时间,对吧?” “嗯。” “走吧,顺便可以去矢车逛逛呢。”宿怀又扬起了阳光般的笑容,虽然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结果,直到两人早就走得没影了,宇文知才反应过来。 突然联想到早晨桃汐的那幅字,加上同时失踪的两人,让宇文知的心里更是别扭得慌,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宇文小别扭不自在的往四周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他们人呢?” 桃汐一脸的漠然,回答道:“调查去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的。” 桃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身旁的宇文知有些不安,心神不定的跟在她身后。 桃汐从书中抬起头,偷偷的瞥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初春时节绚烂开放的桃花。 真是个笨蛋啊。 第十六章 结下梁子了 凤翔国【桃苑、稚湖】 桃汐坐在秋千上,手里捧着书,思绪却一点都没在书上,只是望着湖泊上散碎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茶色的眼瞳被夕阳染成红色,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还是去整理一下书屋好了,不然的话,那个驸马恐怕不是被压死,就是被累死。 稚湖上微微泛起波澜,飘零的花瓣落在湖面上,像蝴蝶的翅膀,随着湖水缓缓前行着,被推向湖的中央。 岸上,一抹水红的身影正艰难的挪动着。桃汐怀里抱着一大堆卷轴,小心翼翼的向收藏阁走去。 长及腰部的秀发被她随手打了个结盘在脑后,连水红色的宫袍也被撕成了方便行动的短衣,原来长及曳地的衣摆只剩下刚刚遮住膝盖的部分。 此时的桃汐正一脸欣喜的抱着她许久没有抚摸过的宝贝字画,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可是她这些年小心收藏的,自然不能让那个驸马来插手。 被字画挡住了视线的桃汐没有注意到前方因为下雨而形成的水滩,当她毫无知觉的一脚踩上去后才终于惊觉的低叫一声:“糟!”然后毅然决然的倒了下去。 卷轴被天女散花似的抛向空中,桃汐也紧闭双眼,用手护住脸,准备迎接大地母亲的温暖拥抱。 一只有力的手臂适时的从后面接住她的身子,一股舒服而熟悉的青草香味扑面而来,让桃汐有一瞬间的失神。等她回过神来,立马像离弦的箭般扑向散落在草地上的卷轴。 “真是没礼貌,我救了你,就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桃汐抬头,终于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面具人。看着对方诡异的打扮,桃汐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伸了过去。 “啊!你这个臭丫头乱摸什么!” 尹郁条件反射似地跳开,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前,仿佛是被粘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原来是个男的。” 桃汐感受到手中真实的触感,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个头啊!你就为了确认这种事情吗!” 完全无视对方的怒吼,桃汐自顾自的开始捡拾起地上散落的卷轴。毕竟天大地大,她家的宝贝卷轴最大。 “什么东西啊。”见她不理会自己,尹郁这才注意到脚边的这些东西。随便捡起一个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卷轴,漫不经心的打量了起来。 “那是我的。” 见到有人拿着自己的卷轴,而且还是一脸不屑的表情。虽然戴着面具,但她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是满脸的不屑!这一认知让一向温吞的桃汐也有些不爽了。 “哦,是你的啊。”尹郁又扬起他标准的恶劣笑容,“可是我不想还,怎么办呢?” “……” 看着桃汐虎视眈眈的眼神,不禁让尹郁联想到十年前的某个人。一样虎视眈眈的眼神…… “这样,只要你能接住,我就还给你。”说完,尹郁便顺势将卷轴朝稚湖方向扔去。 桃汐像一只敏捷的猎犬般飞扑过去,先前已经捡起来的卷轴又被抛向空中,准确无误的顺着斜坡滚落到了平静的湖水中。 “怎么会这样……” 桃汐近乎绝望的望着泛着阵阵涟漪的稚湖,悲痛的悼念自己一幅都没有剩下的宝贵卷轴。 “哎呀,真是太不小心了。”尹郁幸灾乐祸的窃笑,喜悦之情毫不收敛的流露出来,“干吗这么激动啊,看,这下全都没了吧。” 怒视着尹郁离开的背影,一向平和的桃汐难得放出了狠话:“你给我记住!” 凤翔国【桃苑、长歌亭】 “这次被邀参加婚典的官员中,只有右相尹大人、左相宇文大人、兵部尚书王大人家中有适婚男子。 “右相之子名叫尹郁,虽然只有20岁,但已经是驻守沧月国的大将,骁勇善战,被称为铁面将军。近日刚从军川回来,是家中长子,也是新皇妃的哥哥。 “王大人之子名叫王若茗,21岁,成天游手好闲,仗势欺人,是矢车有名的无赖。虽然王大人严加管教,可是总是死性不改。 “至于左相之子,除去已经成婚的长子、次子,已有婚约的三子、五子,和还未加冠的六子、七子,就只有四子符合标准了。” 聆雪面无表情的向桃汐汇报着调查结果,丝毫不理会快要睡着的桃汐和逐渐变得紧张起来的宇文知,继续说:“所以,虽然说是让公主自己选择,事实上能够选择的也只有这三个。而且……” 稍停顿一下,聆雪又低声说:“依照这种情况,恐怕最后选择的,只有左相之子了。” 几乎进入睡眠状态的桃汐迷迷糊糊的询问道:“嗯……宇文伯伯有这么多儿子吗?宇文知是第几个?” “……第四个。” “也就是说……” “公主最后,恐怕只有选择宇文知。” 桃汐依旧是半梦半醒,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那就……是他好了……” 一听见这句话宇文知立马就跳了起来,吵吵道:“什么叫就是我好了,谁要当什么驸马啊!” “……” 没有人回答,因为某人已经完完全全的睡着了。哎,算了,就这样吧,等她清醒了再商量一下。只要有书,万事都简单。宇文知暗叹口气,但也无所谓的心想。 第十七章 品香斋(上) 凤翔国【矢车、品香斋】 矢车的街道还是如往日般繁华热闹,尹郁骑着他那匹红得出类拔萃的赤风在川流不息的街上招摇过市。不少行人被他的红马红衣和银色面具所吸引,纷纷猜测是不是某位迷了路的毁容新郎。 尹郁完全无视周围人打量的眼光,或者说是已经完全习惯了周围人的眼光。熟门熟路的来到位于矢车最繁华地带中心的品香斋。 四国的美食各有千秋,其中凤翔国因为一条贯穿全国的凤栖河,所以国内的人都喜食海类食品。而这个品香斋,则是以种类齐全的海物而成为凤翔国第一的客栈。 品香斋的老板一见尹郁,立马殷勤的迎了上去:“尹公子,好久没来我们这小店了。还是二楼的那个雅间吗?” “嗯。” 尹郁淡淡的答一声,独自走上二楼雅间,一边品茶一边翻看尹冲给他的资料。 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果然。臭老头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资料给自己,但他一定查清了那个女孩的资料,真是可恶。 不过自己也没那么天真,会老老实实的只等着臭老头的情报,当他这么多年在军营里是白混的吗? 与此同时,在品香斋的店门口,一个身穿蓝色书生衫的俊朗男子正和一个长相甜美的青衣女子拉扯着,引来不少人围观。 “无名,乖乖听话,咱们先进去好不好?” 柏一於温柔的哄着明显在闹脾气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抓着女子的手腕,生怕捏疼了她。 不过,被唤做无名的女子毫不领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柏一於,不断喃喃的说:“爹,爹……人偶,人偶……” “待会再出来买好不好?无名要听爹爹的话啊。” 柏一於害怕自己去晚了的话,那个疯子将军会把他给大卸八块掉,他还不想死啊。 “爹,爹……” 无名依旧不依不饶,死命拽着柏一於的衣角,眼睛呆呆的盯着路边摊位上精致的人偶,似乎有不能得手不罢休的架势。 看了看无名一脸渴求的表情,柏一於叹了口气,有些粗暴的揉了揉她的头,说:“好了好了,咱们去买吧。” 牵起无名的手,柏一於如同壮士奔赴刑场一般义无反顾的向卖人偶的摊位走去,心中不停的默念着天大地大,无名最大。 “爹爹……最好了。” 无名手里拿着人偶,笑得一脸单纯,还不忘兴奋的在柏一於脸上“叭”的亲上一口。 然后柏一於整个人白痴化,只会“嘿嘿”的傻笑。 不过待会儿,他可就笑不出来了…… 第十八章 品香斋(中) 终于踏进了品香斋的大门,柏一於拉过正与人偶玩得不亦乐乎的某人,冷冷的扫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客人们,有些受不了的微微皱眉。 看见有客人,而且还是衣着华丽的客人。店小二急忙迎了上来,一脸谄媚的询问:“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找人。” 柏一於一手拖住想要四处走动的无名,一手从怀里掏出包话梅来塞住她的嘴,却依旧能够如同贵公子般优雅的问道:“尹郁公子在哪里?” 店小二一听,立马将两人带向了雅间:“原来是尹公子的客人,怠慢了。”末了又加上一句,“尹公子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 一听见那句“等候多时”,柏一於就知道自己可能性命不保了,毕竟那个疯子最讨厌的事就是等人。 怀着忐忑的心理,柏一於一脸紧张的跟着店小二来到了雅间的门口。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柏一於看见尹郁一个人坐在窗边,孤单的背影显得无限凄凉。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尹郁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柏一於,浑身上下散发着修罗般的气息。 “小子,让我等这么久,找死。” 尹郁眼神渐渐变得阴冷起来,顺手操起身旁的茶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向柏一於下身的某重要部位砸去。 柏一於险险的避过,茶杯在墙上砸出了个大洞,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躲过了,不然真的会断子绝孙的啊…… 尹郁又顺手操起了茶壶,柏一於不由得担心起他会不会“顺手”用桌子来“招呼”自己的“下面”。 正当尹郁瞄准了柏一於“下面”的某处准备攻击的时候,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打断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 “咦?” 尹郁这才注意到雅间中还有第三者的存在,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个一脸懵懂的小女孩。 无名似乎是被尹郁之前的样子吓到了,怕怕的躲到柏一於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爹,饿了……” 爹? 尹郁冲柏一於意味深长的一笑,笑得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无名饿了。” “嗯,也是。”尹郁合作的点点头,对恭候在门外的店小二说:“上菜。”然后对着柏一於又是一笑。 明显不怀好意的笑。 这时的柏一於才反应了过来,上菜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真是自掘坟墓。 第十九章 品香斋(下) 一盘盘菜被端了上来,无一例外的海鲜食品。清蒸鲢鱼、凉拌海蜇、小炒螃蟹、海鲫鱼、佛手海参…… 每上一个菜,柏一於的脸色就白一分。尹郁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心中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拈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几下,尹郁貌似陶醉的说:“嗯,不愧是凤翔国第一的客栈,这个清蒸鲢鱼真是不错。” “呃,是啊是啊,那你多吃一点就是。”最好吃死你。柏一於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好……吃” 无名嘴里塞满了食物,手还在不停的往碗中添着菜,一双大眼满足的眯成弯弯的月牙,像一只可爱的兔子,就差两个长长的耳朵了。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虽然不想碰这些菜,不过柏一於还是忍住强烈的恶心,细心的将鱼刺挑出,放到无名碗里。 看了一眼差不多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的无名,尹郁扬起他标准的恶劣笑容,柔声对她说:“无名……是吧?你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吃呢。” 无名听见有人叫她,乖乖的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嘴巴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坐在无名身旁的柏一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尹郁这小子有什么阴谋…… “你看,你爹爹他都累了一天了,你也得喂他吃点啊。” 果然……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作为一个沧月人,喜食飞禽的柏一於最讨厌的就是海鲜,别说吃,如果不是因为无名,他这辈子都不会碰这种充满腥味的东西。 “爹爹?” 无名已经很听话的准备好了一块鲫鱼,只等着送进柏一於的嘴巴里了。 看了看面前满是腥味的鱼肉,又看了看无名期盼的眼神,柏一於的脸色由苍白变成了惨白,最后又由惨白变成了煞白。 得快想个办法才行啊。柏一於暗想道。 第二十章 还是品香斋(= =) 柏一於假咳一声,岔开话题道:“那个……你要我调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一些了。” 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尹郁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心想,总是这么玩他,到时他给自己个假消息,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那你就说说吧,调查到了什么。”尹郁替他拦下了无名递来的菜,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神境是皇家圣地,知道这个地方的就只有尹家、宇文家,还有皇室。 “尹家自然是不可能,因为符合标准的只有你妹妹尹若。你总不可能不认识她吧? “另外就是宇文家。宇文家男丁较多,宇文明睿的女儿只有三个,虽然在年龄上都比较符合标准,但似乎没有一个叫那个……什么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胡说的名字。 “至于皇室……你知道的,我不想再招惹皇室的人,即使是凤翔国皇室也不行。” 尹郁沉吟半晌,才幽幽说道:“我知道了。” 虽然不能马上找到她,但至少可以缩小些范围。皇室……听说只有一个人而已,应该可以趁这次的婚典确认一下吧。 “哦,对了。”尹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扬起了他恶劣的笑容,“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什么?” “当然是那位。”朝已经吃得极饱,并且在柏一於的腿上睡着的无名努努嘴,“别给我装糊涂。” “哦,你说她啊。”柏一於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表情,邪笑着回答:“不小心捡到的。” 捡的? 明显没有相信他的话,尹郁继续说:“不过,她的智力似乎不怎么样,明明已经成年了吧。” “只是失忆罢了。” 尹郁咧嘴一笑,即使隔着面具,也仿佛也能感觉到一种倾城倾国的气质:“失忆也会影响智商的吗,那你也未免失忆太久了吧。” 柏一於不爽的挑眉,说道:“你不找我麻烦心里不爽是吧?” 尹郁耸耸肩,道:“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个沧月国的大众情人也会为别人做牛做马,好奇而已。” 柏一於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道:“这么说的话,咱们绝情绝义没心没肺的尹大少爷这么心急火燎的找人,还是一个女人,我也很好奇啊” 尹郁闻言也不恼,只是冷冷的笑:“半年没见而已,口头功夫进步不少啊。” 柏一於嘿嘿一笑,假意的说:“过奖过奖,那还要多谢尹公子平日里的栽培。”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尹郁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红衣,修长纤细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的确是一个欺骗性极强的人。 明明是一个嗜血的修罗,却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把他想象成仙灵。 “啊,对了。”已经走到雅间门口的尹郁又回过头,终年戴在脸上的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我没带银子,记得付钱。” “真是,我这么辛苦赶来,居然叫我请客。” 柏一於忿忿不平的嘟囔着交友不慎之类的话下了楼。抱着依旧熟睡的无名走到楼下,对掌柜说:“结账。楼上雅间。” “是。”掌柜将手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做响,过了片刻,才开口说:“客官,一共一百七十八两银子。” “什么?一顿饭要一百多两?” 不是吧?黑店啊,名副其实的黑店啊,简直就是红果果(那三个字果然打不上去= =)的敲诈嘛! “不是,这是尹公子这些年来总共的账单,他说都由柏公子付……” 什么?! “尹郁,你给我记住!” 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品香斋中传出,在这繁华热闹的街道里,渐渐被掩没…… 第二十一章 步聆雪(上) 凤翔国【凤饮溪、圣女崖】 聆雪穿着通体全白的圣女袍,脸上还戴着一层白色的绢纱,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崖边。原本清丽脱俗的容貌被遮住,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圣女崖上风大得出奇,呼呼作响,像一只咆哮的野兽,毫不怜惜的撕扯着聆雪的衣发,刀割般的疼。 聆雪因为在风中站的时间太久,身体已经逐渐变得冰冷,但她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山头,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圣女。” 一个同样穿得通体全白的女子跪在聆雪身后,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还没有二小姐的消息,不过好像已经不在笙南国境内。” “……下去吧。” “是。” 果然,还是没有找到吗……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不过,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应该还是安全的吧。 望着远处的山头,被云雾所笼罩着,看不真切,仿佛漂浮在半空中似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到这里来的?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隐藏住右手掌心因为种蛊而留下的痕迹,聆雪的思绪渐渐飘离。她不敢回忆过去,过去,只会给她带来伤痛而已。 种植圣女蛊时的恐惧,接受圣女训练时的痛苦,还有被送入宫时的绝望。她能够回忆起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怎么办,感觉自己快要毁灭了…… 好黑,好黑,有没有人,救救我…… “我叫宇文知,你叫什么名字啊?” 是谁,在说话…… “聆雪,你看,我找人种的三色堇,好看吧。” “聆雪,最近宫里不安全,还是我陪你吧。” “聆雪……” “聆雪……” “宇文……知……” 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聆雪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情不自禁的叫出了某个人的名字,不由得呆滞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看来,自己也不是只有痛苦的过去啊。 “大小姐。” 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一个身穿黑色管家服的老人毕恭毕敬的站着,“夫人叫您回府一趟。” 崖上的风已经小了许多,朝阳也已经升起,聆雪感觉全身都变得温暖起来。 “嗯,知道了。”聆雪轻声回道。 也是时候,该回去一次了。 第二十二章 步聆雪(中) 凤翔国【矢车、步府】 踏进步府大门,聆雪不由得感叹起来。虽然是自己的家,不过她回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每次看见这趋近奢侈的宅院都不由得会感叹一番。 在管家的带领下,聆雪来到一个叫做“百汇屋”的偏僻小楼。虽然偏僻,却一点也不显得荒凉。楼前的空地上种满了各色的三色堇,使百汇屋看上去甚至比其他的庭院更加别致。 看着面前那一大片三色堇,聆雪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温暖,温暖得发疼。 母亲大人,原来还记得啊…… 轻轻推开散发着淡淡檀木香气的大门,聆雪一眼便看见正面无表情翻着书的步轻烟。恍惚间,记忆中的画面开始重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记起的日子。 “娘,不要,不要……” “带她去种圣女蛊。” “不要,不要……” 不要,圣女不该是我,不该是我…… “不要!” “怎么了?” 步轻烟看见聆雪脸色苍白,貌似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没,没事。” 从恐怖的回忆中清醒过来,聆雪急促的喘息,依旧冷静的回答道。 “‘晓’堂最近怎么样。” “还好。”聆雪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如实回答道:“抓住了几个内奸,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沧月国的信物。” “你觉得呢。” “证据多得太过分,根本不可信。” 步轻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这个笑意恐怕除了她之外就没人能发觉。 “还查出了什么。” “笙南国,应该会有什么行动了。” “是吗……”步轻烟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微眯,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短暂的沉默后,见聆雪依然站在那里,步轻烟询问说:“还有什么事吗。” “是。”聆雪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似的说:“绥草她……失踪了。” “什么?” 难得的失态,步轻烟猛地站起来,过大的冲力让沉重的紫檀木座椅一下子倒下,撞倒了身后的书柜,原本井井有条的屋子顿时一片狼籍。 步轻烟疾步走到聆雪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一阵发泄似地猛烈摇晃,怒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是……绥草想为堂里做点事,所以……” “所以你就让她去了?”步轻烟眼中满是怒火,无法抑制的一挥手,强大的内力将聆雪砸向了墙壁。 聆雪撞到墙壁,痛苦的呻吟几声,颓然倒在了地上,口中溢出丝丝鲜红的血液。 喘息了片刻,聆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像游丝般微弱:“是我的失职,我会将绥草找回来的。” “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的话……” “是。” 聆雪静静地退出屋内,身上散架似地疼痛,被步轻烟打到的地方已经起了淤血,红肿一片,看上去格外恐怖。 但似乎有另外一个地方,疼得更加露骨。 第二十三章 思念的三色堇 “三色堇……” 聆雪痴痴地抚摸着面前的三色堇,眼中满是眷恋。 “爹,这是什么花,长得真丑。” “这花啊,叫做三色堇。” 记忆中的爹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向阳的地方,认真的照顾着面前并不漂亮的三色堇。 “爹爹很喜欢三色堇吗?” “是啊,聆雪知道三色堇有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三色堇,代表这思念啊。” “思念?” “聆雪有思念的人吗?” “嗯……聆雪好想娘亲。” “是吗。只要诚心的对待三色堇,说不定聆雪想的人就会出现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只要诚心的对待三色堇,说不定聆雪想的人就会出现哦。 都是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的。 母亲大人只有在需要自己替绥草分担的时候,才会将她少得可怜的目光施舍到自己身上,因为绥草需要一个人帮她完成她本该完成的事,成为圣女,进宫陪侍。自己只不过时绥草的替身而已,怎么可以奢望母亲大人的关心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是不是我不够虔诚,所以我所思念的那个人,会对我如此的不屑一顾。 是不是我太贪心,所以我所期望的一切,会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是不是我没有自知之名,所以我的这些愿望,结果只能成为奢望而已。 温暖的液体滴落在三色堇的花瓣上,瞬间变得冰冷,沿着花径滑下,慢慢渗入了土地,最后消失不见。 眼泪般的三色堇,在阳光下盛放,隐藏了谁的思念…… 第二十四章 你们,是上天的恩惠 凤翔国【桃苑、望汐宫】 聆雪简单将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刚刚走进桃苑,就被另外两人拖进了望汐宫。桃汐和宇文知一脸做贼似地表情,让聆雪完全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宇文知一脸严肃的凑了过来,说:“聆雪,你要救救我们。” “怎么回事?” 桃汐虽然也是一脸严肃,但她的专心程度明显不如宇文知,依旧舍不得放下她的宝贝诗集,不过也配合的不断喃喃低语着:“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桃汐说我对她的书太粗暴,打死不让我当驸马;我还不想被她那堆烂书累死呢,谁想当什么狗屁驸马啊!” 是这样吗。虽然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但聆雪还是觉得应该跟他们解释一下驸马的真实含义,免得到时弄得剪不断理还乱的。 “听好了。” 聆雪惯有的冷漠嗓音一出,先前不停碎碎念的两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像两只训练有素的小狗,而且还是一红一绿的。 “驸马不是指的管家,而是公主将来的丈夫,明白吗?” 闻言,桃汐淡定的说:“我就知道,不可信。”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好了,住嘴。” 聆雪因为内伤,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就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不过这两只训练有素的小狗倒也听话地停了下来,只是用眼睛死命的瞪着对方。 “也就是说,到时就只选择那个什么将军尹郁咯?”宇文知疑惑地问道。 桃汐一脸疑惑的说:“王若茗呢?” “据说王若茗长得极其诡异,而且那人本就嚣张跋扈,如果当上驸马,定然会更加狂妄。”聆雪冷冷分析道。 “可是……”宇文知依旧有些不放心,小心的询问道,“莫伯伯这次娶的可是尹郁的妹妹,这样辈分上岂不是乱套了?” “的确……”聆雪沉吟片刻,说:“不然,你就做驸马吧。” 一听这话,宇文知急忙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乱点就乱点,反正不关我的事。” 桃汐在一旁听着听着,居然坐着睡着了。宇文知瞥了她一眼,又继续问道:“那个尹郁呢,长的怎么样?” “不知道。他常年都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的样貌。”聆雪说完看了眼宇文知日渐完美的脸庞,不禁想起先前在圣女崖上时的事情。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哦,我陪你吧。” “不用。”“没关系的,走吧。” “……” 看着宇文知朝阳般的笑脸,聆雪忽然觉得自己作为绥草的替身,也并不是那么痛苦。 至少,她认识了一群奇怪但是温暖的朋友。 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物(上) 凤翔国【矢车、言府】 大气磅礴的言府,低调而奢华,各类古董收藏随处可见。而在正厅的前面就是一个操练场,两边摆满了刀枪棍棒,只是因为许久没用的缘故,深红色的漆已经开始有些剥落,甚至有的刀面上都开始生锈了。 言罗叶穿着宽松的暗黑色绣金锦衣,坐在正厅的红木椅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眼瞳内渐渐充满了血色。 有多少年,没有尝到血的味道了? 闭起眼睛,细细回味着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刀锋划过一个个咽喉,感受温暖的血液喷涌而出,一瞬间散发出芬芳的气味。 是生命的味道。 仿佛还能感到血液凝结在皮肤上的触感,自己的,还有别人的。诡异而妖冶的颜色,仿佛有着剧毒的曼陀罗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马蹄踏过一具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味,血液散发着淡淡的甜味,显得如此突兀,而又如此令人神魂颠倒。 武士的宿命,就是战场。 武士的责任,就是杀戮。 言罗叶无疑是为了战场而生。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人民所期盼的安居乐业,和平安康。而失去了战场与杀戮的自己,就只能坐在这个满是古董的府宅里,看着这些早已掉色生锈的兵器,然后结束自己的一生。 再加上……清绝他…… 想到清绝,言罗叶突然发狂似地将面前的古董花瓶砸了个粉碎,瓷器的碎片四处飞溅,将他的昂贵的衣服划出不少大大小小的裂口。 “怎么,心疼了?” 屋顶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轻巧而又平稳的落在了他面前空旷的操练场上。 第二十六章 神秘人物(下) 黑影不高,只到言罗叶的肩膀处,听声音应该还是个少年。身上黑色的斗篷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分辨。 “我知道你想快点完成任务,但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少年刻意压低的嗓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透着冷冽的风,在空气中漂浮着。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唇紧抿着,勾勒出冰冷而又优美的线条。 言罗叶收起眼中的暴戾,恭敬的说:“是,少主。” 少年走进屋内,低头看见满地的瓷器碎片,斗篷下的秀眉微微皱起,说:“你最好收敛一点,这么冲动的个性,成得了什么大事。” 言罗叶恭敬地低声说:“少主教训得是。” 少年自然地在红木椅上坐下,也不管言罗叶,只让他低头站在一旁,低声询问道:“朝中官员疏通的怎样。” 言罗叶似乎也不介意,顺着眼,轻声回答:“基本上都是我们的人了,只是还有少数人站在尹冲他们那边。” “嗯,已经做的不错了。”少年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淡淡的夸奖道。接着又问:“那神石的事,已经查到了吗?” 言罗叶对少年毕恭毕敬,仿佛一个忠实的仆人:“以现在掌握的资料看,神石似乎不止一个。其中一个应该在凤翔国皇宫之中,但具体在哪里,还没有查清楚。”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言罗叶,“这是一个月的解药,拿去给清绝吧。” 言罗叶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终于面带笑意的说:“谢谢少主。” “这只是对他小小的警告。”少年不紧不慢的说,“记住,灭世教不需要废物,也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才。” “是,属下知道了。” “知道就好。”少年站起身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操练场上只留下了他寒冰般的声音:“去查清楚神石的具体位置,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言罗叶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漆黑的眼瞳内,深不可测。 第二十七章 独占爱妻 凤翔国【矢车、宇文府】 庭院里,桃花纷飞,凉亭中,美人倾城。 尹冲一袭白衣,妖娆妩媚,,身若无骨的斜倚在凉亭的长椅上,媚眼如丝的看着端坐在眼前的宇文明睿。 “干嘛这么盯着我。”宇文知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询问道。 虽然尹冲是个男人,但毕竟长得太过于祸水,被他这么妩媚的眼神盯着,就算是个正常男人也会觉得怪怪的吧。 谁知尹冲突然叹了口气,说:“年龄大了,魅力下降了,缨儿她都好几天没有理我了。” 宇文明睿翻了个白眼,心想,还不是你自己独占欲太强了,平时连家人都不准蓝缨接触太频繁,她现在才不理你都算是很不错了。 “难不成是欲求不满了?” 宇文明睿看着尹冲一脸憧憬的表情,感到一阵冷风刮过,嘴角微微抽搐,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欲求不满的……应该是你吧…… “额,要说啊。”宇文明睿看尹冲显得越来越兴奋的脸,急忙打断道,“言罗叶最近好像又有行动了。” 被打断了美好想象的尹冲有些不快的撇撇嘴,一双细眼冷冷一扫,道:“那又怎样。” 宇文明睿被他的眼神盯的一身冷汗,假咳一声,道:“他最近的活动开始频繁,应该是幕后的人物出来了。” 尹冲又扬起了狐狸似的笑容,吃吃笑道:“这不就好玩了吗,总算是等到这天了。” 虽然明白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但宇文明睿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整个凤翔国会不会因为他而亡国。 “虽说言罗叶好对付,但他身后的那个人似乎就有点棘手了,这么多年,我们连一点影子都没有查到。” 尹冲其实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也许会遇见故人也说不定。 会遇见谁呢……? 见他秀眉紧锁,宇文明睿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谁知尹冲冷冷白了他一眼,道:“谁担心啊,我只是不服……” “不服?” “是啊。”尹冲咬牙切齿的说,“凭什么我们两个在这里绞尽脑汁拼死拼活,莫麒那个小子却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左拥右抱?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宇文明睿流下几滴冷汗,自己居然会认为他会为凤翔国担心,真是蠢到了极点……因为有他的存在,才应该担心凤翔国的存亡问题! 尹冲冷笑一声,暗喜的说:“如果不好好回报一下我们至高无上的皇上,我们这些做臣子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可怜的莫麒。宇文明睿在心里小小的同情了他一下,顺口问道:“你家那个美人都快被送进宫了,你不心疼?” “我干嘛要心疼。”尹冲白他一眼,无所谓的说道,“走掉了一个大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我和缨儿了。” 果然是个独占欲强大到一定地步的男人!宇文明睿冷汗直流的想道。 “啊,遭了!” 尹冲突然惊叫一声,将宇文明睿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只见尹冲慌乱的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心急火燎的说:“今天仲唯殁从军川,如果不快点回去,缨儿又一定会扑到她身上的!” “仲唯殁?是那个尹郁身边最得力的女将吗?” “是啊,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尹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镇定,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凉亭。 宇文明睿不由得再次感叹,果然是个独占欲强大到一定地步的男人! 第二十八章 唯殁归来 凤翔国【矢车、尹府】 仲唯殁拖着疲惫的身子,半死不活的走进尹家的大门,然后眼前突地一黑,一个黑影扑进了自己怀中,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仲唯殁想都没想就知道是谁了,低头轻声安慰说:“好了,夫人,我不是回来了吗,干嘛哭得这么伤心。” 叶合欢一边哭着一边说:“你们几个没良心的小孩,一去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仲唯殁心想,我们倒是想回来,可是你那个亲亲相公三令五申说不准回来,我们怎么敢违令。毕竟这个家里还是老爷说了算的。 “我们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叶合欢暂时止住了哭声,往仲唯殁的身后张望了几下,问:“你们两个回来了,雨生呢?他没跟你一起?” 仲唯殁将叶合欢轻轻推开,说“雨生他还有点事,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啊,这样啊……”叶合欢将整张脸皱成一团,嘟囔着说:“可是后天若若就要成亲了,他去干什么事啊?” 仲唯殁摇摇头,说:“不知道,是将军让他去办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 尹冲穿着月白色锦衣,外面套着一件淡绿色的纱质外衣,显得飘飘欲仙。 当然是在忽略掉他现在这幅刚刚从外面赶回来气喘吁吁而且明显在吃醋的表情的前提下。 “老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整理下房间。” 仲唯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应该闪了。老爷不愧为远近闻名的醋坛,不仅是儿子,连女人的醋都吃,真是厉害。 尹冲闻言,立马笑得阳光灿烂,欢快地说: “嗯,去吧,在尹郁左边的那个房间。” “好的,夫人、老爷,唯殁先告辞了。” “了”字还在口中,仲唯殁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第二十九章 美人若泪 “呼呼,好恐怖,好恐怖……” 跑出好长一段距离,她才心有余悸的停了下来,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脆弱心脏。 “唯殁?” 仲唯殁听见有人叫她,抬头一看,一个看上去苍白柔弱的女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左眼角下还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 “尹若?” 女子闻言轻轻笑起来,宛若夜里的白莲花般纯洁美好:“真的是唯殁啊,你从军川回来了?” 仲唯殁野展颜一笑,说:“是啊,因为要参加你的……” 话一出口,她就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尹若略带悲伤的脸,抱歉的说:“对不起啊,我……真的对不起。” 尹若温柔的微笑,轻轻摇摇头:“没事。这是事实,不是你的错。”说完抬头看着仲唯殁因为常年在军营中而显得坚毅的脸,期盼的说:“哥哥呢?他应该也回来了吧?” “将军?”仲唯殁一脸疑惑的说:“将军他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尹若苍白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然后泪水就像断了线似地落下,“哥哥他还是不愿意来看看我吗……” 仲唯殁最害怕女人哭,见尹若哭了起来,她立马手足无措起来:“别,你别哭啊,将军他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而已,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 “我知道的,哥哥不喜欢我。”尹若哭得梨花带雨,让仲唯殁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美女,连哭都哭得这么美。 “可能哥哥很开 心吧,我终于嫁出去了……”尹若轻轻地笑起来,眼泪依旧掉个不停。 看她这个样子,仲唯殁心疼的辩解说:“不是,将军他,其实也很在乎你的……” “不用安慰我了。”打断仲唯殁的说话,尹若暂时止住了哭泣,做出释怀的表情,尽量平静的说:“我都知道的。” “尹若……”仲唯殁想开口安慰一下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又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弄巧成拙,最后只有作罢。 “可是怎么办,我好喜欢哥哥,好喜欢……”尹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发泄似的喃喃低语。 仲唯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毕竟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办法理解尹若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只好沉默应对。 算了,反正她伤心够了,应该就会好了吧?这样想着,仲唯殁稍稍放下了心,静静地离开了这座僻静小院。 只是,事实和她想象的,似乎完全不一样。 第三十章 皇室婚典(上) 凤翔国【皇宫、迎泽殿】 今天是皇上纳尹若为妃的日子,整个皇宫内张灯结彩,不少高官都提着各类珍奇异宝前来参加婚典,准备好好巴结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还有即将高高在上的右相尹冲。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显得略微有些仓促。但毕竟是皇帝结婚,从布置到节目,排场自然是小不了的,各种华丽的歌舞看得那些几乎年过半百的高管们兴致高昂,个个拖着长长的口水,色迷迷的打量着那些婀娜的舞姬,脑中不知在想什么情色的画面。 尹郁坐在席位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身旁的仲唯殁说:“你看这些官员,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老当益壮’。” 仲唯殁没听出他话里还藏着话,皱了皱眉,回答说:“有吗?我看他们的身体应该不怎么样啊,应该不怎么锻炼的吧。” 尹郁笑得更欢,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别看他们这样,每天晚上‘锻炼’得可积极了。” “为什么是晚上锻炼?”仲唯殁一脸的疑问。 “因为啊……”尹郁附在仲唯殁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然后她的脸渐渐变得通红,像在找金子似地将头埋下。 “这个婚典真是无聊透了。”尹郁穿着他红色的战袍,脸上依旧带着银色的面具,百无聊赖的不停打着哈欠,不停地东张西望,希望可以找到个好玩的东西,让自己解解闷。 “确定这样可行。” 桃汐站在大殿后方,穿着一件漂亮却非常臃肿的淡粉色绣花宫廷长裙,笨拙的一步一步挪到宇文知面前,语气里满是怀疑。 宇文知一脸的自信,说:“相信我。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语叫做聪明绝顶。” 桃汐看着他长满乌黑秀发的脑袋,语气依旧波澜不惊的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自作聪明。” 宇文知一听,俊俏的脸立马黑了一半:“不信拉倒,反正不关我的事。” “没说不信。”桃汐一脸的平静,“只是想让你清楚聪明绝顶和自作聪明的区别。” 宇文知不屑的“哼”一声,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转头问一旁还在跟自己衣服较量着的桃汐:“聆雪呢?怎么没看见她?” 桃汐心想,你真是一刻也离不了聆雪。然后向大殿内张望了一下,指着在席间倒酒的白色身影说:“是不是在那?” 宇文知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聆雪蒙着一块白色的面纱,正面无表情的低头往一个中年官员的杯中添着酒。 那个官员色迷迷的盯着聆雪面纱下的脸,手更是不规矩的准备搭上聆雪放在酒壶上的手。宇文知怒火攻心,几步跨到聆雪面前,打开那个官员的手,将她扯到了一边。 第三十一章 皇室婚典(下) “户部尚书张玉,官从四品,不过是花钱买来的。” 桃汐从暗处走过来,身上的裙子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聆雪急忙去帮她重新整理衣服,免得待会出去丢脸。 闻言,宇文知奇怪的问:“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桃汐无比哀怨的说:“前天去书库找诗集,结果拿错了书,随便看了一眼,里面有他的资料。” 宇文知再一次哀叹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他可没桃汐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就算他看了也不一定记得住。不,是一定记不住。 “对了。”宇文知双手叉腰,向正跪在地上整理着裙摆的聆雪质问,“你怎么会跑到哪里去敬酒!” “不是敬酒,是倒酒。”聆雪头也不抬的回答,“人手不够。” 听到这样的回答,宇文知怒火更甚:“人手不够就让你去做这种事?!” “冷静一点。”桃汐出声说道,“放心,聆雪从来不会做吃亏的买卖。你一定打听到了什么吧。” “嗯。”整理好了衣服,聆雪站起身来,冷冷的说:“不知道有谁说公主会跳舞,所以皇上貌似决定临时加上这个节目。” 桃汐似乎也吓了跳,声音已经难得的有些颤抖:“这种话,会是谁说的……”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会跳舞?她根本就不会跳啊。除了那天不小心拿错了本教宫廷舞蹈的书看了一眼,宇文知还在那里笑自己来着…… 宇文知…… 桃汐狠狠地看着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宇文知,对方在她吃人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说:“我只是开玩笑的……真的,我没故意告诉别人……” 信你才怪。桃汐在心里说道。 聆雪只是瞥了宇文知一眼,便低头分析说:“跳舞应该是在公主挑选驸马之前,作为才艺展示。” “那原定的才艺展示是什么。”宇文知问道。 桃汐平静的回答:“看书。” “……”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只有通过制造麻烦了。”聆雪立马想出了一个暂时的计划,“公主到时制造一些意外,也许可以蒙混过去。” “行吗?”宇文知担心的问。 聆雪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只能试试了。” 这边三人正一筹莫展,另一边的尹郁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错玩具。离开自己的席位,走到那人身旁,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小葫芦。” 第三十三章 选驸马 “不是吧,这么快?”宇文知吓得冷汗直流,转头问另外两人,“怎么办?” 桃汐无所谓的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该来的总会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完毅然决然的从后殿走到前殿里去了。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宇文知指了指从开始就一直呆呆站在那里没有一点行动的桃汐,无比担心地问一旁依旧面无表情的聆雪。 “嗯。”聆雪点了点头,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说:“把它放出就行了。” 宇文知一看见这条大得夸张的巨蟒,俊脸一下变得煞白,颤声询问:“你哪找的……?” “刚刚在后面捡到的。”聆雪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 “……管他的,先放出去吧。”宇文知虽然对可以捡到这种庞然大物感到奇怪,不过现在阻止种愚蠢的平静才是重点。 尹郁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公主,突然想到之前柏一於说过的话:“神境是皇家圣地,知道这个地方的就只有尹家、宇文家,还有皇室……” 皇室据说只有一个公主,就是现在这个孝言。 可是这个人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自己根本就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那件华丽而厚重的礼服。 “啊!这里有条蛇!”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然后整个大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尹若看着那条硕大的蟒蛇,显得花容失色,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离开了迎泽殿。高处的莫麒只是饶有兴趣的坐在原处,欣赏着殿下人们的反应,似乎是乐在其中。 完全不知情的桃汐非常淡定地抱起的几乎有成人手臂粗细的巨蟒,然后将它扔出殿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像事先排练好了似的。 更个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默默的看着重新回到殿中的桃汐,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就像突然失声了一样。 “啪啪啪……” 大殿之上的莫麒突然鼓起掌来,微笑着说:“这是孝言公主精心设计的‘蛇舞’,各位觉得如何?” “真是别出心裁啊。” “孝言公主果然是聪慧过人,真是女中豪杰啊。” “不愧是凤翔国远近闻名的神童,果然是与平常人所不同。” “就是就是……” 每个官员都纷纷夸奖起桃汐所谓的智慧,以此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而在后面搞鬼的聆雪和宇文知也大大的吁了口气,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有桃汐一人一脸的茫然。 尹郁在混乱中终于看清除了桃汐的长相,嘴角笑意更深。原来就是她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但至少自己知道这个人还蛮好玩的。 “好了,接下来,就是让好事成双的时候了。”莫麒依旧微笑着对殿下渐渐平静下来的人们说:“待会孝言将会挑选出一位准驸马,请在场的各位都把握住机会哦。” 第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这么快。”宇文知看见他父亲正四处张望,应该是在找他,便急忙缩回了角落里,低声说:“我暂时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我才不要当那个书呆女的驸马。” “随便你好了。”聆雪虽然嘴上说随便,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开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已。 “可是……”宇文知想了一会,转头问身后的聆雪,“他知道尹郁是谁吗?” “……”聆雪愣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回答,“那天不是说过尹郁戴着面具吗。” “可是那时候桃汐已经睡着了啊。”宇文知一脸苦相的说。 “……是吗。”聆雪沉默了。 莫麒向似乎犹豫不决的桃汐询问道:“怎么样,选好了吗?” 桃汐依旧波澜不惊的环视着四周的一大群糟老头子,并不是在犹豫,只是忘记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了,叫什么来着……尹,还是王来着? 对了,这里应该只有三个比较年轻的男子,宇文现在不在,除了那个长得太过于惊天动地的男的,应该就是…… 桃汐伸手一指:“我要和……王若茗成亲。”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都没有说话。直到莫麒开口说:“汐儿……这是尹郁,王若茗在那里。” “果然不知道。”宇文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还好,至少人没找错。” 桃汐转头看向她所谓的“王若茗”,先是一愣,然后立即用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撕扯着他的衣服,“是你,我的卷轴!”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全都愣在了原地。连后殿中的聆雪和宇文知也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结果还是莫麒第一个反映了过来,一边拍手一边微笑着说:“看来公主和准驸马的感情很好啊,那朕也就不担心了。真是双重喜事,亲上加亲,难得的好事啊。” 尹若刚刚在自己的宫中从蟒蛇的事件中缓过神来,一进迎泽殿就看见桃汐和尹郁两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而莫麒正在宣布他们两人的婚约。承受不了这样打击的尹若终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本好好的皇室婚典就在一连串的意外下早早收了场。桃汐一行三人走在回桃苑的路上,都依旧心有余悸。 “对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宿怀了。”桃汐问道。 聆雪低头想了一会,说:“好像去笙南国执行任务了。” 桃汐叹了口气,说:“怎么办,我后悔了……” “不是说了驸马不是给你管书的了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聆雪打断两人说,“皇上今天让公主当众选婚的目的就是昭告天下,只要选了就不能回头。” 宇文知低头沉吟片刻,说:“不过再过几日,另外三国的公主会到凤翔来,所以还可以再拖几天。” “如果实在不行。”聆雪想了会儿,说:“就逃婚吧。” “逃婚?”宇文知和桃汐异口同声的叫道。只不过一个是惊讶,一个是迷茫。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商量好对策比较安全。”聆雪提议道。 “嗯。” 对策是对策,只不过,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 希望不要发生什么变故才好,聆雪在心里暗想。 第三十五章 入宫(上) 凤翔国【皇宫、思言殿】 仲唯殁面色不善的站在大殿内,清俊硬朗得像个男子的脸上满是不耐。 她已经在这个华丽但是极其不方便的思言殿站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个地方漂亮是漂亮,比上次参加婚典的迎泽殿还要漂亮。只是这里没椅子,唯一的一把,还是大殿最高处的那把龙椅。 她可没这个胆子去坐坐看,不小心可是会杀头的。 真是个可恶的老头。仲唯殁心想。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充满了诱惑力。仲唯殁回头一看,是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长得俊朗儒雅,身上穿着红色的绣龙皇袍,看上去大气十足。 皇袍…… 仲唯殁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难道这个看上去长的人模人样的男人就是尹若的夫婿,当今的圣上?怎么会这么年轻? 上次婚典的时候,自己因为有事回了一趟尹府,所以也没有看见正式的婚典开始,自然也没看见这个尹若名义上的丈夫。今日一见,算是彻底把自己印象中的皇帝颠覆得完全。 仲唯殁想着这个皇上怎么都应该是一个长相丑陋的色老头,所以尹若才会这么伤心。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皇上除了年龄大了点之外,其他的外在条件都很不错,尹若跟着他应该也不算太吃亏吧。 仲唯殁脑子想东想西,并没有发现莫麒眼中的惊奇和一丝眷恋。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急忙单膝下跪说:“末将仲唯殁,奉将军之命,前来保护各国公主的安全。”说完掏出了自己的军符。 “我知道了。”莫麒接过军符,放进怀里,然后命周围的宫人端来禁卫军的衣服,“以后你就穿这个,待会儿会有人送来新的军符。” “是。谢主隆恩。” “好了,公事完了。”莫麒放轻松的笑道,“接下来我们做点私事吧。” 私事?仲唯殁一脸迷茫的看着莫麒,想不出来他们两个刚见面不过一刻钟的人有什么私事可谈。 “陪朕逛逛吧。”莫麒邀约道。 “啊。”仲唯殁愣了一下,随即拱手说:“遵旨。” 莫麒眉头微微皱了下,有些不高兴地说:“别说遵旨,我就想有个人陪我逛逛,不要搞得像我强迫你似的。” 这还不算强迫啊。仲唯殁暗暗想,嘴上却依然恭敬的说:“是。” 第三十六章 入宫(下) 两人慢慢走到了桃苑,仲唯殁看着满园的桃花,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今天算是自己第二次来皇宫,第一次就是前几天尹若的婚典。自己居然会对自己从未来过的皇宫感到熟悉?真是有够奇怪的。 “这里很漂亮吧。”两人站在一个山坡上,从这里看下去,整个桃苑的风光一览无余。正下方的稚湖正泛着波光,一闪一闪的。 “嗯。”仲唯殁呆呆的看着稚湖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莫麒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无限的哀伤。 明明不一样,却又那么相似……那双让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眼睛…… “记住我的眼睛,你就可以知道,今生,我是谁……” 会是你吗,诺儿? “皇上?” 仲唯殁回过头,发现莫麒正盯着自己出神。本来不好打断他,毕竟对方是皇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想看大不了让他看几眼,自己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他眼中悲伤的色彩让她手足无措,所以才冒险唤了他一声。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麒居然结巴了起来,“只是……突然想到了个故人。” “故人……”仲唯殁在口中喃喃的说:“是皇上挚爱的人吧?” 莫麒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你相信皇室之人有真正的爱情吗?” 仲唯殁皱皱英挺的眉,疑惑的说:“没有吗?” 莫麒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轻笑着说:“也许有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起。夕阳将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互相偎依似的,紧紧缠在一起。 第三十七章 初次交锋 凤翔国【桃苑、落唯宫】 “呼……”仲唯殁长长吁出一口气,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把头埋进了软绵绵的被子里。 今天真是疯了,不但答应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皇上去宫里逛,两个人居然还在山坡上傻傻站了好几个时辰,真是…… 仲唯殁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而被子里闷热的空气也让她的脸越来越烫。最后实在是烫得不行了,她才起身到脸盆边,把整张脸都浸在了冰凉的水里,症状才略微有些缓解。 “仲副将。”默契突然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把头埋进水中的仲唯殁。 急忙把她扯出了水,莫麒担心的看着因为呛水而咳个不停的仲唯殁,不免有些恼怒,大声的质问:“你疯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仲唯殁被莫麒骂得有些委屈,不禁顶嘴说:“下官只是闲着练练水性罢了,没想到陛下突然冲进来,吓了微臣一跳,才会呛到水的。” “是这样啊。”莫麒的脸色缓了下来,微笑着说:“下次想要练水性跟朕说一声,宫里有专门游泳的地方。” 游泳?她一个女人怎么游泳?! “如果怕出事,朕可以陪你一起去。” 仲唯殁听到这番话,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才颤颤巍巍的对莫麒说:“皇上。” “什么?” 仲唯殁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幽幽的开口说:“微臣是女子。” “什么?”莫麒明显被吓了一跳,脸上仿佛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你不是军川的将士吗?” 仲唯殁淡淡的说:“在军营中已经十年有余。” “军营也收女子吗?” “那是自然。” “哎。”莫麒突然叹了口气,随后微笑的看着仲唯殁漆黑的眼瞳,说:“没办法,你长得太模棱两可了,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仲唯殁气结,没想到逃离了尹郁这个大魔王,现在又来了个更大的,就喜欢拿她的长相说事。她就是长得这么阴阳不清又怎么样,长相是爹妈给的,又不是她自己设计的。 “所以我说。”莫麒已经不再自称“朕”了,轻笑着打量了一下仲唯殁,“本来就长得这么阴阳混淆,还是不要再穿这么军队化的衣服,否则会越长越混淆的。你没听说过吗,衣服是会影响人的长相的。” “没听说过。”仲唯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有些郁闷的说:“可是将士不穿战服穿什么。” “这个嘛……”莫麒撑着脑袋想了一下,说:“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告诉你。”说完便一脸兴奋的离开了落唯宫。 仲唯殁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心想,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派来这个奇怪的地方,难道以后就要这么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不过也好,以后可以顺便看一下尹若了。 这样想着,仲唯殁总算是觉得心里好受点了。 神经一放松下来,困意就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打了个哈欠,仲唯殁一头倒到床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三十八章 再次交锋(上) 凤翔国【皇宫、思言殿】 一大清早,还在睡梦中的仲唯殁便被宫人叫醒,让她到思言殿一趟。然后她就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的靠意志走到了大殿里。 “皇上,你叫我啊?”此时仲唯殁的大脑仍旧处于尚未工作的状态,而且还极为不雅的不停打着哈欠,整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新鲜的稻草。 “过来看。”莫麒看见她衣冠不整的样子也不恼,反正待会就要脱掉,整不整也没什么关系了。 “诶?”仲唯殁稍稍恢复了些意识,走近一看,才发现莫麒手里提着一件女装,只不过原本长及曳地的裙摆变得短短的,看上去更像一件上衣。而下身也变成了军装样式的裤子。 “这是什么啊。”仲唯殁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莫麒一脸笑意的说:“你的军装啊。” “什么?”仲唯殁两只圆眼大睁,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件怎么看都不像军装的衣服说:“你说这件蓝不拉机的衣服是我的军服?” 莫麒毫不介意她的粗俗言语,只是笑着点点头。 仲唯殁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件纱质的蓝色衣服,说:“这种衣服穿着怎么打仗啊,不穿,打死都不穿。” 莫麒长眼微眯,嘴角轻扯一下,说:“哼,就知道你会这样,今天你不穿也得穿。” 话音刚落,几个剽悍的女人从大殿四周冒了出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仲唯殁直接架到了后殿之中。几秒之后,后殿中传来了她凄凉的惨叫声:“不要啊!” 莫麒一脸坏笑的等候在殿外,终于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磨磨蹭蹭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仲唯殁不习惯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感觉身上轻飘飘的没有安全感。面红耳赤的问一旁的莫麒:“怎么样?” 莫麒笑着点点头,说:“嗯,看得出你是个女的了。” 仲唯殁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的扯着衣服。莫麒见状,急忙拉过她的手:“别扯了,再扯就被你扯坏了。” 感受到莫麒手的触感,仲唯殁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在军营里十几年,天天和那些那男人打交道,让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倒是莫麒先不自在的缩回了手。 “可是这么穿……总觉得怪怪的。” 莫麒瞧了她一脸,轻声说:“没事,穿久了就习惯了。” “是吗……”仲唯殁不住的皱眉,怀疑地说。 莫麒看了看时辰,对她说:“好了,差不多该去禁军营了。” “穿成这样去?”仲唯殁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身上,两只眼睛瞪得更大,像一只松鼠。“不要,这样去好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莫麒故意板起脸说,“你要敢脱,朕就削了你的军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仲唯殁也不敢再反抗,心想原来皇帝这个身份这么好用啊,难怪从古至今这么多人都咬着这个位置不放。 郁闷的摸摸鼻子,仲唯殁无奈的说:“好好,我不脱,行了吧。” 第三十九章 再次交锋(下) 我把军装套在外面总可以了吧。仲唯殁嘿嘿一笑,在心里想道。 “把军装套在外面也不行。”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莫麒出声说道。 最后,仲唯殁一脸阴沉的来到禁军营,身边的士兵一个个侧目而视,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士兵甲说:“这就是咱们新来的领将?怎么是个女的?” 士兵乙说:“就她这样还能出来打仗,不如回家抱孩子吧!” 一群士兵哄笑成一团。 士兵甲又说:“难道是想告诉我们打不赢仗就拿娘们儿给敌人操?” 然后一群士兵又哄笑成一团。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仲唯殁在受到这种言语挑衅之后如果还沉得住气的话,那她就不叫仲唯殁了。 面色不善的走了过去,仲唯殁一手就撂翻了士兵甲和士兵乙,然后又撂翻士兵丙丁……最后把所有的禁军都被撂翻到了地上。 仲唯殁拍拍手,冷哼一声,说:“今天先给你们上一课,不要再不清楚底细的人面前说东说西,否则你们会死得很有感觉。” 听到这番话,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的士兵们都愣了一下。仲唯殁站上了高处的阅兵台,对着地上倒得横七竖八的士兵说:“你们服也好,不服也好,从今天起,我,仲唯殁,就是你们的头头。我不想说太多,但只要是我的人,就得完全服从我的命令。” 说完,仲唯殁冷冷的扫了一眼台下已经渐渐站起来的士兵,用更大的声音说:“既然你们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就给我记住,如果谁要想伤你们,就也得到我的允许!” 随后,她对着台下所有的士兵吼道:“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台下一片整齐的喊声。 “很好。”仲唯殁夸奖道,“今天就这样,解散!” 远处的莫麒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的总管不放心的问道:“这样好吗,任她这样胡来……” “无碍。”默契轻笑着说,“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呢。不愧是尹郁麾下最得意的副将,这么快就收服了这些士兵,果然是个人才啊。” “可是……” “只有这种人才可以做将士,记住。” “是。” 莫麒再看了一眼阅兵台上意气风发的仲唯殁,转头轻声说:“走吧,回宫。” “是。” 好好加油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唯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