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樽》 签约合同已寄出,望关注!多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式签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空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楔子 巍峨的雪山诛魔峰下镇压着黑暗邪恶的九世魔君,千百年圣峰屹立不倒,孰料九世魔君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妖气激荡竟冲开了重重山峦阻挠,再现人间! 于是,一场旷古绝今史无前例的大战展开了… 据说神帝与魔君大战七天七夜,一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神帝借助人类仙家等众多正义的力量,最终战胜了妖法无边的九世魔君。 魔君被收服于一樽中,传说此樽由南极定海神石所铸,乃当年女娲娘娘补天造人之时遗落人间,数万年来又吸纳南极日月光华,更是正气卓然! 神樽固然强大,却终难彻底化解魔君根深蒂固的邪性,世间也将永无宁日,神帝心怀天下苍生,遂又降服上古天蟒龙作为神樽的守护奴,神帝在油尽灯枯弥留神游之际,呕心沥血终于聚齐了世间四大圣物:龙族之血、圣仙之泪、黑风之烛和飘渺之魂! 神帝将这四大圣物连同自身的千年意志一同赋予给神樽,樽成九龙压顶之势,遂称之为九龙樽! 九龙樽就是天下最至高无上法力无边的光明圣器! 神帝死后,九龙樽随之一起葬进了传说中的帝陵。 多少年来,不知多少世人在找寻帝陵,但帝陵真正的所在,却从未有人知晓! 人们多是把它当作一个传说罢了,但仍有一些妄念之徒还一直在苦心找寻…… 传说得龙樽者得天下! 可千百年来,却终究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世间也保得了百年的太平。 直到有一天,这个尘封多年的神话被人生生打破,帝陵被盗,九龙破樽而出! 关于九龙破樽引发的天灾浩劫(书中已略) 故事的背景要从一百年前的一场天灾说起。 这一年的隆冬甚是沉闷诡异,阴霾的天空总像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太阳躲进了云层极少露面。 没有风,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耳际间不经意间闷雷乍响方使人惊悟犹在人间。 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持续将近半年,不想这一天,人们忽然发现,混沌的天空竟然飘起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六月飞雪? 天生异象,必有妖孽! 在人们的惊恐不安中,低低的乌云压顶而至,忽然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有人说亲眼目睹到云层当中有条巨龙翻滚,那巨龙只露出小半截身子,张牙舞爪甚是可怖,后来一摆尾钻入云层便再也没了踪影。 自此天如破了个大窟窿,倾盆大雨“哗哗啦啦”下个没完,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直下得河水暴涨堤坝崩塌,浑浊的洪水卷着泥沙如野兽般奔流而下势不可挡,沿途淹没了不少的农田和村庄,更有数不清的人畜和动物被洪水无情卷走。 到了第四天,雨势稍歇,泛滥的洪水还未退去,可老天终究放晴了,压在人心头的阴云渐渐散去。 正当人们可以稍稍直腰展眉的时候,不想当空的太阳却渐变毒辣,照得人眼花缭乱,烈阳当头发出阵阵的腐臭,极目望去到处都是浑浊不堪的洪水一望无际,黄澄澄水面上荡漾着枯枝杂物,其间随处可见被水泡得发胀的人和动物的尸体更是触目惊心。 死在这场洪灾中的人不计其数,随着时间的推移,幸存下来的人染上了可怕的瘟疫和痨病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在挣扎和绝望中死去… 岂料,这场近乎毁灭性的大灾难远没就此结束! 随后的半年里晴空万里,再也没下过一滴雨,数省颗粒无收,皲裂的土地再也长不出庄稼,饥饿的灾民吃光了余粮,又将目光投向了种子和耕牛,吃光着这些只得啃树皮吃草根,直吃得到处光秃秃一片,露出黑黄色的泥土,人们已失去了理智,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苍茫天地间已成为一个人间炼狱! 各地的龙王庙随之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烟火旺盛一时无二,熟料最后祈祷的结果是龙王爷格外“恩赐”,又是连日的大雨倾盆而下… 如此大涝大旱交替上演! 多年后对于这场惨不忍睹近乎灭绝的大灾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民间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说是有人找到了帝陵所在,潜入了帝陵破坏了龙脉盗走了九龙樽放出了魔鬼,苍天大老爷终于发怒了! 九龙樽的传奇故事也由此开始…… 关于清道使对摸金校尉追杀令(书中已略) (因当时签约需要,书中删去不少情节,并不影响作品的总体阅读体验,后期就没另行添加修改,现应感兴趣的书友要求,特发布部分删除内容,不另行告知,望谅解!谢谢关注!) 武林追杀令全文内容如下: “夫天降大难日月黯淡,哀饥鸿遍野赤地千里,叹累累襁负问舍无所! 自古王道治明,神道治幽,然盗匪猖獗,数违教令,孔孟之风不复,骄戾之气陡生,盖因卑劣之徒刨椁开棺盗墓掘坟,贪婪之辈掠珍夺宝搜金刮银,所过隳突,无棺不破无骸不露! 以至神器窥窃龙脉倾覆,天厌其德民受其累,如此伤风败俗人道沦丧,天怒人怨神鬼不安,故而生者骨肉分离,死者肝脑涂地,此等忘祖鼠辈无耻败类,其心叵测其罪当诛! 当此之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复奉宗庙,为天下仪! 今盟皇本尊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特遣钦使讨暴虐无赖之贼,凡与之牵连者严惩不贷,以正法纪! 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实鉴吾心可昭日月,以此布告天下,檄到如律令!” 第一章 亡命追杀 断魂崖。 冷风似刀,暴雨如注。 密密麻麻的水帘中跌跌撞撞奔出两人,先前那人是个六十多岁的矮瘦老者,脚步蹒跚,没走几步便跌倒在泥泞中,他还是咬紧牙关挣扎起身,一刻也不能停歇止步。 紧随老者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凌乱的长发被雨水浇过,紧紧贴住了半张脸颊,雨水顺着发梢汩汩而下,淌过从肩部的伤口,化作一片殷红的血水… 只因两人的身后是一群比猎犬还难缠比野狼还凶残的人:清道夫! ——当今武林盟皇为除去江湖歹人武林败类亲手缔结秘密杀手组织! 雨越下越大,忽然一道闪电倏地划破长空! 年轻人愕然发现—— 前方黑暗中笔直站立一人,脸罩黑纱,身着黑衣,他手中的刀,在黑夜中泛着一丝冷冷的寒光! 一声惊雷地动山摇,他却石像般动也不动,雨水瀑布般沿着斗笠的前沿咕咕而下,在黑衣人身后,竟然齐刷刷窜出几条和那黑衣人一样的身影! 身后便是万丈断魂崖,黑黝黝一片,阴冷的山风从崖底吹来,夹杂着冷雨滴滴答答作响。 就在这一刻,老者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年轻人过来搀扶起他,自己也决定不再逃避,他站直身子,咬紧牙关,缓缓抽出长剑,长剑出鞘,环视黑衣众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冷冷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何至于苦苦纠缠不放?” 一黑衣人哼道:“明知故问!你二人做过什么龌龊之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年轻人冷笑一声,说道:“你道我二人做过龌龊之事,你不说来我又焉能知晓?若没有真凭实据,你这般栽赃陷害,究竟是何居心?”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好,老子便让你心服口服!”那黑衣人怒道。 这人“呼啦”撂下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丢在两人的身前,从里边滚出几样东西,竟是洛阳铲、飞虎爪和金刚伞一类盗墓的常用工具。 年轻人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微变,黑衣人冷笑道:“这些东西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年轻人冷哼一声不再作声。 那黑衣人道:“若不是数月来明察暗访,从你家中搜出这些东西,怎会料到游龙门的人竟是欺名盗世的盗墓贼,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讲的!” 年轻人不再辩解,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事冲我来,与我师父无关!” 那黑衣又是一阵冷笑,哼道:“你一力承当?你担当得起吗?帝陵被盗,龙脉尽毁,天灾人祸,祸不单行,岂是你一个山野村夫能担当的?” 一旁沉默的黑衣首领阴沉着脸并不多言,只朝手下一挥手,身侧当即窜出几个手持铁链的黑衣人不容分说就将二人围在中间。 年轻人听罢仰天大笑,口中满是雨水涩涩的滋味,一直凉到心底。 他缓缓举起长剑,剑锋平指众人,定定说道:“今日落在你等狗贼手里,我南宫寻便不再有苟活之心,想要小爷的命儿只管来取,就看狗贼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自称南宫寻的年轻人冷哼一声无所畏惧,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寻儿,休得无礼,既然诸位大人已知晓咱的身份,咱就认了便是!” 原来这被追杀的二人乃是当今的摸金门弟子! 摸金门始于战国兴于三国,俗称摸金校尉,当年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一手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门盗墓取财来贴补军用,他们凭借世代传承的“寻龙诀”和“分金定穴”的高超本领,能在山川大漠中寻找古墓宝藏无所不能。 当今的摸金校尉为方便行事,都会掩人耳目伪装成江湖门派,对外自称游龙门,只因其行动极为低调隐蔽,江湖上听说过游龙门的人少之又少。 这老者是当今游龙门第八代掌门,自称荀凌子,想必不过是一个外号,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 荀凌子向前一步,冲黑衣首领躬身笑道:“恕老夫冒昧,敢问尊驾可是清道使统领索烈索大人?” 那黑衣首领冷哼一声,说道:“你老儿眼力倒好,老夫正是索烈!” 荀凌子又是一笑,说道:“索大人身居要职,小的久闻大名如雷灌耳,素闻大人铁面无私执法如山,非大案要案所能担当,大人亲临此行,该不是将我二人当做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了吧?” 索烈冷哼一声。 荀凌子又笑到:“真令小人诚惶诚恐!杀鸡焉用牛刀,大人此行断不会取我师徒二人性命当场这般简单吧!” 索烈闻听又是冷然一笑,心道:“这姓荀的老狐狸倒是真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我若不是看他会点偷鸡摸狗的本事,对本座还有点用处,早就取了这二人的狗命!” 索烈心念如此,嘴上却说道:“荀掌门,在下也只是奉旨办事,你二人如何定罪,自是交于盟皇陛下亲自决断!” 荀凌子闻听又是一笑,说道:“听索大人说来,这事儿还有点余地?太好了,我师徒自当配合大人秉公办案,用得上小人的地方,索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师父,万万不能答应他!这种与虎谋皮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事,日后传扬出去,我游龙门脸面何存?又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南宫寻急道。 荀凌子看了他一眼,脸色倏地阴沉下来,骂道:“逆徒,闭嘴!你还有脸说光大我门?师父这样的决定有什么错?还不是为了能发扬光大我派,日后说不定能跻身武林八大派,我且问你,你忍心看到我门中弟子世世代代背负着盗墓贼的骂名为世人唾弃?” 南宫寻一下子沉默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般生气,尽管师父说的不无道理,这未尝不是我派转道正途名扬武林的大好机会,但这般卑躬屈膝投靠强权甘愿为奴的事情,他南宫寻万万做不到! 一股从未有过的怨气在南宫寻的胸口起伏不定。 荀凌子心下着急又不便挑明,仓促间忽听一个女子惊恐的声音:“寻哥,万万不可!” 众人一凛,抬眼望去,在数个黑衣人的身后挤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惊慌骇然之色,本来红润的脸,在看到南宫寻的一瞬间一下子涨得通红! “凤儿,怎么是你?你怎会在此?”南宫寻神色一怔,惊喜之下脸色又骤然沉下来,指着清道夫众人问道:“是不是你们这等无耻狗贼做的好事?要挟一个弱质女流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灯光摇曳下,众人神情漠然无人应答。 凤儿点了点头,泪珠已夺眶而出,良久说道:“你和爹爹前脚走后,他们后脚就查封了咱家,硬说咱家动了不改动的东西,犯了灭九族的大罪…呜呜…” 她双眉轻颦,眼眶之中泪光闪动,满脸幽怨更显楚楚可怜,见者心中无不为之动容。 南宫寻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尽显疼爱与愧疚,遂环视众人冷道:“诸位手段当真高明!若今日在下不答应,看来我夫妻从此就要人各一方了!” 索烈不以为意,笑道:“少侠言重了,老夫也是担心尊夫人的安危,就一并带来了,大事为重,也免去了后顾之忧,省得你们为此劳心分神,呵呵,如今你一家三口在此相聚,也算是成人之美!” “哼,这么说来,在下还得感谢索大统领的不杀之恩了?”南宫寻冷笑道。 索烈又是浅然一笑,说道:“小兄弟,咱以前的误会就一笔勾销了,从今日起你我便是自己人,荀掌门的事也就是我索某人的事,待事成之后盟皇论功行赏,小兄弟你飞黄腾达,可别忘记要请老夫喝一杯水酒!” “借大统领吉言!怕只怕在下福浅运薄无命消受!”南宫寻冷言相讽,眉目间蕴含一丝不容妥协的傲然之气。 索烈阴沉着脸,一句话不多说,他身侧的副使勃然大怒,愤怒之余“唰”地抽出腰间的佩刀,骂道:“臭小子,我家大统领已给你天大的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 南宫寻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定定说道:“自古面子都是自己挣的,别人给的未必都是好脸色,不要也罢!” 副使喝道:“天网恢恢,再冥顽不灵就将你二人一并押解京师,砍头示众以正法纪!” 荀凌子瞧了这人一眼,却对索烈说道:“索大人这是不留半分情面?我三人自知罪孽深重,原也不敢抗命,看来眼下也只能以死谢罪!” 荀凌子言语谦卑,话语中已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反正横竖都是死,宁愿自行了断来个鱼死网破,也不想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索烈自是听得明白,寻思道:“这老头儿看样子说的不假,他这是要鱼死网破,这小老儿死是小事,找不到帝陵,坏了老子的大事那可是大大不妙!当务之急须当先稳住三人,再行打算!” 索烈说道:“韦副使,休要无理!是杀是留盟皇自有决断,何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做的了主?” “属下明白!”韦副使只得领命,那些手下人自是听大统领的,当即松开了荀凌子和凤儿绳索的锁链,荀凌子向前谢道:“小老儿代小女小徒感谢大统领法外开恩!” 索烈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说道:“荀掌门,你所说的老夫都尽数办到,掌门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我想不用再费唇舌吧!” “当然当然,小人明白,呵呵…”荀凌子笑道,又回头冲南宫寻示意说道:“寻儿,索大人已网开一面,还不快住手!” 南宫寻长剑愤然入鞘,心里有万般的不服和无奈,可始终没有违背师父的意愿,只得狠狠地瞪着众人。 凤儿挣脱了两个人的羁押一口气跑了过来,挽起他的臂膀,脸色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还没从刚才那一幕缓过来,就笑道:“寻哥,这下好了,误会解除了,雨过天晴了…” 凤儿的脸上涌现出天真无邪的笑,亦如她说的“雨后天晴”般晴朗明媚。 南宫寻沉声不语,盯着索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中暗道:“这老贼绝非什么大发慈悲大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没安好心!他是有求于师父,不到最后这狐狸尾巴是不会轻易露出来的,我当及早提防为妙!” 忽听那边索烈冷笑一声说道:“那就有劳荀掌门了,事不宜迟刻不容缓,还请掌门与少侠这就及早动身的好!至于荀大小姐,嘿嘿…老夫就替两位暂代照料!” 凤儿闻听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颤声道:“不,不…我不要留下,我要跟爹爹你们一起去!” 一想到要与这些冷血的家伙共处数日,一想起他们肆意的狂笑,就如噩梦一般可怕,凤儿的身子就会禁不住地一阵寒颤,她边说边一步步后退,眼中充满惶恐和不安,她用无助而委屈的眼神盯着父亲看,可是她这次要失望了。 荀凌子面沉似水一句话没有说,心中的痛苦脸上没有丝毫表露,天下有哪个父亲能目睹自己的女儿作为人质而无动于衷?这种痛苦是无法言表的,但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放开她!”南宫寻一声怒吼,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场所有的人为之一震! 凤儿回头看了南宫寻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欲滴,有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如影子般不依不饶一步步紧跟着她,凤儿已无路可退,悲愤中用力推开一人夺路而逃,却被另一人拦住了去路,“小姐,你还是乖乖听话,别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 南宫寻大怒,过来就要拉开这人,凤儿趁机撤身逃脱,可不曾想匆忙之中脚下一滑,身子一空,整个人竟坠入了万丈悬崖! “寻哥…”一声凄厉的长啸在山涧久久传扬,又渐渐朝着谷底沉了下去… “凤儿!”南宫寻和荀凌子几乎同时抢出,可还是晚了一步! 空荡荡的断魂崖边,哪里还有凤儿的影子,只有冷飕飕的风吹过。 南宫寻情急之下从一人手中夺过一只火把,趴在悬崖边缘,奋力向下边看清,山谷里黑漆漆一团,犹如一个怪物张大了嘴巴似要吞噬一切,南宫寻心有不甘,发了疯般歇斯底里地叫着凤儿的名字,可是空空荡荡的山谷中再也没有了回声… 荀凌子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它来的太快太突然,良久才老泪纵流,喃喃道:“凤儿,凤儿,凤儿…” 可是,他的凤儿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南宫寻发了疯般挥剑朝众人砍去,他虽然剑法寻常,但这般猛兽一般不顾死活的拼命气势也一样让人为之胆寒! 清道夫众人纷纷避让,不是他们招架不住,只是没有索烈的号令,没有人敢伤他分毫。 “小子,够了!”索烈怒道,黑暗中犹如一尊石像一般纹丝不动,火把摇曳的光照在他脸上却显得狰狞可怖。 南宫寻一怔,侧目看到了索烈,就是眼前这个大魔头害死了凤儿,不仅拆散了他们夫妻,还将游龙门带来了灭顶之灾! 南宫寻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索烈,其余人一齐默然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忽然,两人中间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窜出,手持长剑不顾一切般直刺向索烈!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尸窟血蛙 也就是这一瞬间,索烈的手腕一翻,竟然直扼住了那人的咽喉,那人喉咙中一声沉闷的呻吟,随之手中长剑“咣当”一声陡然坠地。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师父!”南宫寻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悲愤中不顾一切挺剑奔去,这时四下里冲过来几人将他围住中间。 雨,又瓢泼一般从天而下,直直浇在南宫寻的头顶,打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不管! 南宫寻边叫着师父,奋力挥剑乱斩乱刺,他只觉身体多个部位一阵又一阵的巨疼,先是左肩,后是右腿,接着背部…他都不管! 他只要没有倒下,他就要挥舞长剑,四周不时有人中剑惨叫,师父就在眼前,可任南宫寻怎么横冲直撞,面前的这些人犹如一堵冲不开的墙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 索烈冷冷地站在墙外,雨水顺着他的脸汩汩而下,犹如石像一般,只有嘴角扬起冷冷的笑,他的手紧紧地摁在荀凌子的肩头,说道:“荀掌门,我数到三,你这徒儿若再不住手,我就让他夫妇立马成一对亡命鸳鸯!” “一!”索烈唇角一动吐出一个字,他的笑依然挂在嘴边。 荀凌子身子一抖,他脸色惨淡,嘴唇动了一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他似乎已说不出话。 索烈不管这些,他也不会看他一眼,又吐出一个字:“二!” 他话音刚落,南宫寻莫名感觉到一种排山倒海的刀气同时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压过来! 原来身周的十余名清道夫夹带着无尽的内力竟同时出招,南宫寻只觉得身子无法动弹,可又躲避不了周围这凌厉的刀气,不由得热血上涌气为之闭,眼前火星点点,仅支撑片刻便再也支撑不下去,如泰山压顶而至,他单膝着地,只觉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当即从口中喷出! 恍惚中荀凌子拍了拍索烈的臂膀,双目泪光,索烈见他这次真的妥协了,当即大臂一挥,喝道:“住手!” 他话音刚落,众人那绵绵的澎湃刀气适才无处发泄,眼下一时之间又无法收回,众人只得齐齐提刀,刀劲凌厉澎湃! 但听“隆”的一声巨响,同时泄力竟硬生生将崖边的一块巨石击碎,轰然倒塌! 只震得众人耳际嗡嗡作响! 索烈哈哈大笑,遂放开了手冲荀凌子冷道:“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早应了本座,哪有这等罪遭?” 荀凌子身子摇晃着,缓缓站身子,他本就不高,当下显得更是矮了半分,张口一笑,血竟从口中涌出来,良久才缓缓说道:“人在做,天在看,种下何种因,收得何种果,老夫前日夜…夜观天象,帝星隐晦,庇星移位,灾星乍现…这人间将有一场浩劫!” “浩劫?”索烈闻听也不由得为之一怔,哼道:“荒谬!眼下的灾难还不够吗?朗朗乾坤,哪来的浩劫?” 荀凌子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咳嗽,胸口起伏间,涌出一大口鲜血,这才苦笑道:“说来你也不…不信,该是有人…有人比你们早一步找到了帝陵龙穴,动了里边不该动的东西…” 索烈脸色又是一变,南宫寻慢慢站起身,一阵仰天悲笑,说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哈哈,还真是报应!” 索烈脸色一沉,南宫寻还有话正待要说,已被人堵口架着押了过来。 索烈一把抓起荀凌子的衣领,怒道:“老匹夫冥顽不灵!你若再胡言乱语,再不说出帝陵在哪里,我便一刀劈了你这逆徒!” 荀凌子朝他一笑,低声道:“你…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听…” 索烈看他边笑嘴角涌出血,笑起来的样子甚为可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又担心其中有诈略显迟疑。 荀凌子却是摇头一笑,讥道:“有虎狼之心,没想到却是猪狗之胆!哈哈…” 索烈心中恼怒,被他这么一激,反而不怒反笑,想着这老头子身负重伤只剩半条命,他徒儿还在自己手里,谅他也不敢使诈! 索烈矮身想听,荀凌子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索烈居然一句也没有听清楚,正待发问,荀凌子却说道:“这十六字口诀…便是寻找帝陵龙穴的四象八卦的玄机,你务必牢牢记下…” 荀凌子话音刚落,整个人站立不稳,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看得出他说这几句话已耗尽了仅有的一点精力,南宫寻看得真切,大叫一声悲痛欲绝,无奈身手被人所制动弹不得。 韦副使过来询问索烈可听清楚什么四象八卦的口诀,索烈摇了摇头,韦副使不知他所说真假,过来俯身探了探荀凌子的鼻息,说道:“此人脉相紊乱气息羸弱,想必撑不了半个时辰,统领大人如若还有话没问,此时不问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索烈急忙俯身拉荀凌子起身,朝他后背拍去一掌,就地盘坐用真气为他推宫续气。 不一会儿,索烈额角热汗淋漓,荀凌子“哎哟”一声轻叹,抚着胸口竟自睁开眼苏醒过来。 众人这才同时松了口气,一人说道:“老头儿,我家大统领不惜内力救了你一命,你若不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就…” 这人话未说完,索烈朝他一摆手,又冲荀凌子惭道:“掌门适才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只怪本座先前操之过急,开罪了掌门实属不该,还望荀掌门恕罪!这天下大难自是有妖人作祟所致,我堂堂武林正派决不能袖手旁观,看在苍生多灾多难,还请老先生为天下百姓指条明路…” 索烈言语甚为谦卑,与之前判若两人,荀凌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点头用一种低的听不清楚的声音说道:“好好…你来,我…我再说一此,你可记好了!” 荀凌子语气极为虚弱,没说完一句话就是一阵大口喘气,索烈见他嘴唇动了又动,担心一时听不清又错过机会,当即俯身侧耳贴着他嘴边去听。 忽然,荀凌子手中多出一个黑色活物,竟一把塞进了索烈的口中! 其他人也是猝不及防,索烈吃了一惊,恶心欲吐,急忙伸手往喉咙中掏,孰料情急之下喉咙本能一动,只觉一个滑溜溜鼓囊囊散发着腥臊恶臭之物顺势过了咽喉,那东西受惊之下用力一挣脱,整个身子竟钻进了腹中! 索烈大骇再也抓不出来,大怒之下一把扼住荀凌子的脖颈,怒道:“老匹夫,你给本座吃的到底是何东西?” 荀凌子哈哈一笑,说道:“启禀大统领,这东西叫作‘尸窟血蛙’!” “尸窟血蛙?!” 索烈闻听大惊失色,当真闻所未闻,单听名字就知道是这是种极其歹毒邪恶的东西! 说话间,那只蛙在腹间乱钻乱撞,索烈感觉胃中一阵翻腾欲呕,一时之间又怕又难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头上汗珠滚滚而落,情急大怒一掌就要朝荀凌子的天灵盖拍出! 这一掌若是真拍下去,荀凌子必定头骨碎裂暴毙当场,孰知荀凌子不避不躲,反倒哈哈一笑,说道:“大统领若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个死法,你就一掌拍死小民好了!” 索烈闻听,手挥到半空生生停下,歇斯底里道:“老匹夫,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荀凌子惨然一笑,说道:“这是小民三年前在苗疆的血窟古墓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这种蛙专门以吸食人血为生,通体呈血红色,故而称之为‘血蛙’!” 索烈一惊,骇然道:“那刚才的这只怎地是黑色的?” 荀凌子又是一笑:“大统领莫要心急,听小民慢慢说给你听!小民的这只血蛙可是非比寻常,它本不出生在古墓中,当地巫师为了将它修炼成血蠱,从小将它放置于血窟中,与死尸为伴,它吃不到活人的血,就只能吃死人的血,因此久而久之就浑身成了亮黑色…” 荀凌子神色淡定缓缓说来,反倒像在讲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 索烈的神色却渐渐暗淡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其他人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皆是惊骇之色,韦副使骂道:“姓荀的,想不到你心肠竟这般歹毒!” 荀凌子又是凄然一笑,适才的颓丧衰弱之气骤然消失,整个人似回光返照一般显得精神焕发,悲笑道:“狗贼,你害死了我凤儿,纵使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你偿命,用点手段有何不可?” 荀凌子言罢嘿嘿一声怪笑,忽然从小腿的裹腿处摸出一把短匕首,直刺向索烈! 他刚要捅下去,索烈猛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匕首锋利无比,眼看距离索烈的前胸只差咫尺,却再也不能进半步! “老匹夫,你找死!”索烈勃然大怒。 手上力道大增荀凌子当即动弹不得,脖颈又一直被他扼在手心,犹如离开水的鱼,只能张开嘴巴却是呼吸不得,脸色渐已铁青。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索烈的耐心已到了极限。 荀凌子张了几下嘴巴,想说也说不出话来。 南宫寻见状心如刀割拼命挣扎,无奈臂膀被两名大汉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看着师父惨遭凌辱却无能无力。 忽然,索烈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神色! 一张原本气得涨红的脸竟然一下子煞白如纸,转而变成了酱黑色,犹如罩了一层厚厚的黑霜。 周围众人大吃一惊,齐齐看向他,忽听索烈喉咙里“噢”的一声沉闷怪叫,竟一手用力扼住自己的脖子,继而另一只手又摸向胸口,紧接着大叫一声倒地不起静静不动。 其余众人无不骇然,心道定是那”尸窟血蛙”起了反应,急忙过来两个人搀扶。 孰料一人的手刚碰到索烈的臂膀,索烈反手一掌竟重重拍在了他的胸口,这人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惨叫,身体已飞出一丈多外重重摔下,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昏厥! 索烈一掌拍出,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几声哀嚎之后就面朝下静静负地一动不动,犹如死去了一般。 其余观者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不已,其余人相互看了看,大声叫着“大统领”,却没人敢再靠近一步! 良久,这才过来一人小心翼翼过来查看,正是那韦副使,他仔细看过不由得一声叹息又摇了摇头,看来索烈是真的无力回天一命呜呼。 众人无不低首肃然,只听荀凌子一个人在仰天大笑,刚笑几声即被冲过来的兵士拿下,韦副使上去就是一记耳光,怒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不想死的话,就速速交出解药!” 荀凌子侧目看了他一眼,笑道:“解药没有,这姓索的是死定了,副使大人你大可以放心上位,名正言顺做你的大统领了!” 不想韦副使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杀了大统领,我便会轻饶与你!” 荀凌子说道:“你和那姓索的同是虎狼之辈,却是各怀鬼胎相互猜忌,你早想取而代之,如今愿望达成又岂能放过老夫?今我凤儿大仇得报,老夫今生再无遗憾,姓韦的你要杀就杀吧!” 韦副使阴笑一声,目露凶光道:“你说的没错,如今清道使都是我的人!取你狗命简直易如反掌,既然你想死,今日老子便成全了你!” “韦大人,万万不可!杀了他,只怕就再也没人能帮我等找到帝陵!”一名手下急急劝阻道。 韦副使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马千户,大统领中了这两个盗墓贼的诡计,身中剧毒而死,你也是瞧得清清楚楚!长久以来你作为索大统领最信赖最忠实的贴身护卫,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用我这副使来提点了吧?” 马千户脸色一凛,当即单膝跪地,垂首说道:“请恕属下鲁钝,还请大统领明言!” 韦副使闻听他话锋转的当真是快不由哈哈一笑,心中骂道:“你这狗贼平日里仗着姓索的为你撑腰在兄弟们头上作威作福,完全不把我这个副督使放在眼里,如今倒是转变的真快!” “好好好,你过来,我指给你听!”韦副使说道。 马千户将信将疑,心中忐忑又不能违抗,只得恭恭敬敬上前屈身倾听。 忽然那韦副使手腕一翻,手中的长刀已深深插进了马千户的胸口! 其余众人更是大惊,全场鸦雀无声,却无一人敢再发声。 马千户双目圆睁双手握刀,眼中呈现出愤怒和不甘的神色,“扑通”一声倒在韦副使的脚边,就再也没了动静。 韦副使从他尸体上缓缓抽出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环视在场的清道夫众人,朗声说道:“索烈嚣张跋扈作恶多端,当真死有余辜!由我韦天正接掌清道夫,众位兄弟勿惊,我姓韦的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如今天下大灾亡命千万,盟皇失踪,武林正道群龙无首,罪魁祸首都是那帝陵蛊惑人心,以至于天怒人怨生灵涂炭,这是老天爷给世人的惩罚,也是警告!既然帝陵不属于世人,我们兄弟又千辛万苦寻它作甚?何不坐拥我们自己的武林江山,跟着在下开创一番千秋万代的新霸业,在场诸位都是有功之臣!” 全场没有一个人讲话,都静静地盯着他。 很显然韦天正这招杀鸡儆猴竖立威信用的极妙,众人有人暗地不服也只能就此作罢。 荀凌子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原来有人并不想解救苍生万民,只想做他的九五之尊!怕只怕这龙椅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稳!”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章 九龙乍现 韦天正心中勃然大怒,脸上却没有表现一丝愤意,提刀一步步走向荀凌子,冷笑道:“坐不坐的稳,只有坐了才知道!” 南宫寻见他目露凶光要对师父下手,猛地挣脱两人的困俘朝韦天正冲去! 忽然,悬崖山涧中几道眩光闪过,犹如七彩霞光,这真乃天下奇观! 南宫寻和韦天正同时止步。 众人大奇,睁大眼睛举目朝悬崖方向看去,竟从崖底山谷中窜出九个火球一般的东西,熠熠发光! 这九个火球起初有脸盆大小,转而时大时小,颜色也是时明时暗,分呈赤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黑色和白色九色! 九球相互萦绕追逐,时而窜出山涧,时而又跃入谷底! “这是什么东西?”一人惊呼道,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荀凌子凝视良久,缓缓说道:“这些或许就是上古天蟒龙的龙魄!” 又有人问道:“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神帝俘获的那条天蟒巨龙?” 荀凌子没有回答他,但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条龙还活着!如今竟然又分化成九颗龙元,真乃匪夷所思!咳咳…”荀凌子又惊又喜,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不由得连声咳嗽。 南宫寻过来搀起他,忧声说道:“师父,龙元再现,只怕天下又要永无宁日了…” 说话间,那九颗各色小球同时跃出山涧,在众人头顶一字排开,半空中一动不动! 一闪一闪明灭可见,犹如九颗巨人的瞳孔凝视着众人. 众人更是大惊,不知道它们意欲何为。 正寻思间,这九颗小球忽然一起转动起来,组成了一条多彩圆弧犹如雨后彩虹甚为瞩目,紧接着越转越快,那弧度也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多彩圆形光圈。 这个多彩圆环随着旋转的速度越快,亮度也越来越亮,竟然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忽然间,一阵疾风掠过崖顶,人们再睁眼看时,那多彩圆环竟然被拉长,半空中隐隐呈现出一条巨龙的轮廓! 这影子巨龙身形巨大在空中四处游弋,龙身横在空中,龙首低低压下俯视众人,让人感觉到了它的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众人呆立原地,在惊诧的同时不免有些骇然! 忽然那龙口陡然张开,一股阴风旋即吹得人东倒西歪。 荀凌子大叫:“快闪开!” 他话音刚落,忽听“嗖”的一声响,人群中射出一只羽箭,正射向了那巨龙的大口! 众人看时,射箭的这人正是韦天正! 他手持强弓,朝众人喝道:“大家别慌,这是虚幻!伤不了人的!” 可饶是如此,还有数人禁不住四下奔逃,稍微胆大的抬头看那那光影龙体似乎中箭,“噗”的一声如镜子般支离破碎,转而又化为九个彩色小球犹如受惊的小鱼般在半空中四处乱窜! 转眼间其中的几颗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赤一蓝两个小球还在原处打转! 韦天正凝视片刻冷哼一声,说道:“邪不压正!人尚有三魂七魄,这鬼东西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两魂一魄,有何惧哉?” 众人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韦天正又抽出一支羽箭瞄向了空着盘旋的赤蓝小球,正要弯弓搭箭,忽听众人背后一人“哎呀”一声惨叫,叫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及其犀利恐怖. 这人冷不防一叫吓得众人一大跳,同时回头去看,原来这人是三个月前新加入的清道士,名作陈文铮,因为清道士的职位在所有人中最为低贱,这才被安排在最后面的外围放哨。 韦天正听到叫声当即放下弓箭寻声看去,脸上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怒色。 众人跟着齐齐朝他看去,这陈文铮石像一般杵着一动不动,旁边人叫了他一声也不应答,如中了魔症一般。 “妈那个巴子,耳朵塞驴毛了!”这人破口大骂,可陈文铮依旧没反应,这人不由得怒火上头,正要过去踹他屁股却发现不妙,遂举起火把朝陈文铮脸上照去,看罢当即吃了一惊! 但见陈文铮手握刀柄,一副将要拔刀的架势,嘴巴张开若呼叫状,双目圆睁却空洞无神,火把照在他脸上亦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人禁不住“咦”了一声,又有几人过来瞧看,其中一人不明所以用手推了推陈文铮,陈文铮身子一软当即栽倒地! 这人一惊,正欲俯身去扶被身后一人拉住,那人说道:“不用看,他已经死了…” 这人回头一看正是新任大统领韦天正。 韦天正这才道:“适才那个黑色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是活不成了!” 黑色东西? 众人闻听又是震惊又是好奇,数把火把靠拢过来照在陈文铮的尸首上,将断魂崖顶照的亮如白昼。 忽然,地上躺着的陈文铮长长喘了口气,嘴巴微微张开,但见一股淡淡的黑色烟雾从他口中鼻中徐徐涌出! 如若不是火把照耀,众人方能看得清楚,这黑夜中当真是没人能注意的到! 离陈文铮尸首最近的两人一见他口鼻中冒出黑色烟雾,当即被这邪门诡异的景象吓得退了两步,也就一会儿工夫,这股黑烟雾慢慢出尽消散在夜空中无影无踪。 陈文铮的嘴巴也跟着闭上了,整个人再也一动不动,只露出两个空洞的眼睛仰天看去。 众人脸上尽是诧异惊慌的脸色,一人惊问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另一人说道:“应该也是龙元!” 说话间韦天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那一赤一蓝两个闪耀小球,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岿然不动。 远远看上去黑色的夜幕中犹如嵌了两颗大眼珠子看着众人,一闪一闪的甚为诡异! 忽然间,这两颗龙元开始慢慢移动,竟然快到了人们的头顶,似乎举手可触及! 大家都对望了一眼,又是心奇又是害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两颗龙元。 那蓝色龙元撇开赤色龙元独自在人们头顶徘徊! 荀凌子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也不清楚这两颗龙元究竟是何意,如若落入这帮人手中当真是大大不妙!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章 劫后逃生 荀凌子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 南宫寻瞧得清楚也是大为惊奇,胡思乱想道:“莫非这上古龙元也有孩童的天性?想来九颗龙元携手破樽初临人间,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适才被人一吓,先是惊走了六颗,后又逃走了黑色龙元,如今只剩下这赤色和蓝色的两颗最为大胆,它们起初或许是好奇心驱使,远远观看不肯离去,只待时间已久,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就想靠近,可是它们哪里知道世人的险恶…” 那蓝色龙元最后停在一人头顶上方数寸高的位置不动了,蓝色的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这人定定看着一动不动,缓缓平举起手臂,似乎想让蓝色龙元落在自己的掌心,可那龙元动了又动,始终距离他手心一尺多的距离,不肯再靠近一步!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那人终究耐不住性子,忽然闪身猛地伸手去抓! 他竟赤手一把就抓到了蓝色龙元! 忽然,这人“哎呀”一声惊叫,他举起的手臂再也无法移动! 一股寒彻骨髓的寒意从指间传来! 紧接着! 他的手掌,他的手臂,旋即他的整个人倏地变成了冰! 幽蓝色的冰雕! 他身侧的同伴用手去推他,刚一触碰他的肩膀,这人再也无法挣脱,也瞬间变成了冰雕! 这颗龙元瞬间冻结了两人后,当即抽身离开,在众人头顶盘旋。 其余人大惊,当即提刀自卫,这次再也没有人敢与之亲密接触,胆寒地看着这诡异的蓝色东西。 荀凌子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为那枉死的两人痛惜,南宫寻趁人无暇顾及暗地跑过来,低声道:“师父,此地不可就留,我带你走!” 南宫寻背起荀凌子正欲逃跑,忽然眼前红光一闪,却是另一颗赤色龙元已到,在头顶盘旋! 众人无不为之胆颤,还来不及四散,这赤色龙元竟“嗖”地一下从空中俯冲下来,直冲向人群! 众人急忙四散躲避,那赤色龙元一下子栽倒地上,竟然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四溅如烟花一般绚烂! 一人的衣服上不慎粘到一点火星,竟“腾”地一下燃起火焰! 赤色的火焰迅速燃烧,熊熊火焰顷刻间将此人整个吞没! 这人倒地痛苦挣扎,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山谷,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瞬间化为一堆灰烬! 地上星星点点的,皆是那隐隐发出暗红色的火星! 自此无人敢再贸然举动,举手投足间即便是掠起一丝微风,也会捎带起点点星火! 原来适才的蓝色龙元至阴至寒,这颗赤色龙元则是至阳至热,两者属性截然不同! 这赤蓝两颗龙元滞留半空,良久不肯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骇之色,韦天正挥刀大叫一声:”大家别慌!” 他话音刚落,那赤蓝龙元竟同时自半空俯冲而下,一左一右停在他的头顶位置一动不动。 韦天正脸色微变,鬓角渗出丝丝的冷汗,身子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余众人看得冷汗冒出,连大气也不敢出! 双方就这样僵持许久,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令人快要窒息的感觉。 韦天正持刀肃立,冷冷地盯着空中的一赤一蓝两颗龙元,忽然大吼一声,身子跃起,竟挥刀朝那龙元直劈出去! 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 他的刀疾快如风,又是突然发难,长刀划过一道弧线,竟直直砍中那颗赤色龙元! 但听”哐当”一声脆响,那赤色龙元在长刀的重击之下,当即火星四射! 犹如瞬间绽放的烟花一般,黑夜一下子照亮,又旋即暗淡下来。 忽听身侧又有两人惨叫,”腾”地冲出两团烈火,已将两人牢牢裹在其中无法挣脱! 两人惨叫声旋即被火光吞没,挣扎冲出数步就倒地燃成一堆灰烬。 火光渐渐暗淡下来,转而熄灭,山谷中吹过一股轻柔的风,拂起地上的两堆灰烬无影无踪…… 余人瞧得清楚,无不是胆战心惊,只是那颗赤色龙元受到创击却是完好无损,并未就此碎裂。 显然它受到的惊吓也不轻,赤色光芒倏地暴强,”嗖”地直冲出去! 像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半空中左冲右撞,盘旋数周过后渐渐平复下来,又变回了暗红色,却是始终不愿就此离开,滞空遥望众人。 韦天正冷哼一声,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羽箭,同时搭在箭弦,拉弓如满月瞄向了两颗龙元! 他箭法了得,素有“小后羿”之称,只待“嗖”的一声就要将两颗龙元同时射落当场,哪知这两颗龙元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还未等他松手射出冷箭,一赤一蓝两颗流星已同时从半空俯冲而下! 众人“呀”的一声四处躲闪,韦天正一声狂吼:“来呀!”,双羽箭射出的同时,拔刀弃弓,已将大刀握在手中挥刀扬威,那两颗龙元也是直冲他一人而来! 韦天正舞起大刀虎虎生风刀影重重,如车轮一般在自己的前前后后罩成了一层密不通风的刀墙。 两颗龙元几欲靠近都被他一刀隔开! 荀凌子远远看着,一边观战不免忧心忡忡,又对那韦天正刀法大加赞赏,暗道:“这姓韦的真乃用刀高手,这一套六合刀法在江湖上本也不是什么绝命刀法,竟被这姓韦的耍得无懈可击,这两颗龙元虽是生猛,可终究只是破樽出道时日不多太过稚嫩,看样子竟拿这姓韦的毫无办法,如若再历练一些时日,只怕天下再也无人能应付的了它们…” 清道夫众人见大统领英武不凡,与那赤蓝龙元缠斗一处,一时间竟难分难舍不落下风。 只是如此僵持下去,时间一久只怕有失! 有几名亲随心腹自恃胆大一声哟喝之下同时拔刀相助,心意相通齐攻齐守,竟逼得两颗龙元连连后退。 韦天正这才得以躲在几人身后喘气稍歇,见这两颗龙元的亮度比之当初黯淡不少,不由得哈哈一笑,叫道:“弟兄们,这鬼东西功力将尽,没什么好怕的!谁要能拿下,老子就赏金一百,官封副统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人闻听果然群情激昂,又窜出数人蜂拥而上! 有人脱去衣物,有人手持布兜,哟喝着竟将那两颗龙元围在中间. 荀凌子暗叫“不好!” 如若龙元落在这姓韦的手里真是大大不妙,正迟疑间南宫寻过来拉着他便跑,黑暗之中又不敢乱闯,只得趁人不备躲在一处暗处观察. 荀凌子心绪稍稍平复,低声道:“寻儿,这龙元千万不能落在这伙人手中!” 南宫寻有些不解,只听荀凌子又说道:“这龙元虽是上古神物,可终究本性邪恶,落在坏人之手只会为虎作伥,如若让这姓韦的参透了其中的玄机,只怕…” “玄机?”南宫寻奇道. 荀凌子反倒一笑说道:“为师也只是随便猜想的,总之千万不能让那姓韦的得手!” 南宫寻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有人一声惊呼,那赤蓝两颗龙元竟同时钻出人群,在空中相互缠绕追逐。 赤属阳,蓝属阴,这一阴一阳之物相交又会怎样? 两颗龙元越飞越高,众人再也无办法,只得同时仰视观看。 就在这一赤一蓝两道光球合二为一的一刹那,黑夜中竟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紧接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 众人着来不及想四散奔逃,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在空中炸开! 紧接着又是几道闪电划过,活像一条条火蛇,在黑夜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 其中一道闪电击在了众人身侧的一棵千年枯树的树身之上,如一把巨大的锋利的刀刃,这棵两人多粗的树腰当即被拦腰斩断,火光四射熊熊燃烧! 那两颗龙元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断魂崖上却是电闪雷鸣,火光一片! 断魂崖果然是传说中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咆哮的闪电依旧一浪高过一浪,脚下的大地山体为之一颤,不时有滚滚的落石滚入山谷。 生死尽在一念之间,当下众人再也不敢停留,更顾不上清道夫的律令,各自保命四散奔逃。 韦天正大怒,举刀狂吼:“都别跑!违抗者杀无赦!” 他挥刀砍翻两名卫士,依旧挡不住溃散的人群。 忽然,半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个霹雳竟刚好劈下,韦天正高举钢刀当即命丧当场! 荀凌子二人躲在暗处,只觉脚下的整块巨石颤抖的厉害,南宫寻大骇,原来这闪电竟然引发了山体大地震! 四处山体坍塌,碎石横飞,四周又是漆漆的万丈悬崖,又能逃到哪里? 南宫寻仓惶之间没了主意,忽听荀凌子大叫道:“寻儿,金刚伞!” 南宫寻闻听大喜,当即会意,从包裹中抽出一把铁伞。 这伞通体钢骨铁叶,由百炼精钢打造,再强劲的机驽也无法穿透,本是盗墓防御机关暗器的盾牌,如今生死关头只能拼死一试! 南宫寻撑开伞,罩在两人的头顶,两人蜷缩着身子躲在伞下,只听头顶“叮叮哐哐”的落石撞击声不绝于耳,两人不觉面面相觑后背冷汗淋漓,真是一阵后怕! 又过了一会儿,撞击之声渐渐平复,世间又恢复了平静。 良久,两人这才敢稍稍探出头。 整个断魂崖上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到处是噼里啪啦零星的火光,乱石堆了一地,中间还有遍地横七竖八的死尸和残肢断臂…… 当真触目惊心! 他们全死了?! 把命撂在了这断魂崖之上! 南宫寻搀扶着荀凌子凝神屹立,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如波涛澎湃。 在死神面前,一切的权势金钱贪欲还有仇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是,我的凤儿……” 荀凌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痛,一下子老泪纵流,南宫寻也是黯然垂泪,又何尝不是悲痛欲绝? 忽然间,脚下的大地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两人站立不稳差点儿跌倒,南宫寻惊道:”不好!要塌陷了!” 他话音刚落,就是一阵”轰隆隆”惊天骇地的巨响,两人脚下的山体竟然整个从山体上剥离,沿着山峭壁向万丈悬崖的深处跌落! 在一阵昏昏沉沉中,南宫寻从昏迷中醒来,阳光静静地照在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南宫寻稍微动了动,全身的骨头犹如散架般酸软无力,更是头疼欲裂,一种眩晕的感觉。 又过了良久,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之上,天上白云朵朵,地上野花盛开,一阵风儿拂面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说不出的舒服惬意,一种恍如来世的感觉。 我还活着? 这是哪里? 师父呢? …… 想到师父,南宫寻挣扎着从草地上爬起身,四下里散落着凌乱不堪的碎石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触目惊心的残肢! 这一切又都提醒他,他没有死,他躲过了大灾难活了下来! 他想起来,适才天崩地裂从断魂崖跌落的那一刹那,多亏了手中的那把金刚伞才得以存活,如今这把金刚伞早已折断丢在一旁,可是师父呢? 南宫寻头脑昏昏沉沉,记不清那突如其来的惊魂一瞬,自己有没有抓住师父的手,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将这把金刚伞让与师父。 当即心如刀绞,他翻开过每一块乱石,查看过每一具尸体,找遍了每一处地方,可始终没有看到师父的影踪… “师父!” 南宫寻颓然倒地,他已经筋疲力尽,可空空荡荡的山谷中除了自己的回应传的很远,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阳光明媚绿草纵生野花盛开,这个如世外桃源地方,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更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远方的山坡上是一望无际的高大笔直的黑松林,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静静流淌,几只燕子贴着水面轻轻掠过,碧波荡漾泛起点点涟漪、水中一群梳羽嬉水的野鸭欢快的叫声,还有水里自由自在游荡的鱼儿,连同清澈的水一团映入眼帘… 南宫寻的心却犹如坠进了冰窟一般,凤儿的影子一阵在眼前晃动令他挥之不去,那一颦一笑撅嘴皱眉,都是那样的清晰! 可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手里捧着一大把从草地上采摘的各色小花,这是凤儿最喜欢的。 然花香犹存,伊人却难觅!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章 尘缘再续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心酸涌上心头,南宫寻不知该去哪里,浑浑噩噩中沿着小河任步而行,忽然他的眼前一亮! 河边的草丛中静静躺着一个人! 身着桃红色琵琶襟华衣,袂带云锦立领木兰裙,难道真的是… 幻觉还是真实? 南宫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狂奔过去,这不是凤儿还能有谁? 凤儿脸色煞白双目微闭,亦如沉沉睡去。 南宫寻用手去探她的鼻孔,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南宫寻喜极而悲,当即朝天地跪拜,真是苍天有眼! 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凤儿除了一点扭伤和擦伤之外,竟然没受一点伤害! “凤儿,凤儿!快醒醒!”南宫寻呼唤着她的名字。 凤儿兀自不醒,想必是她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南宫寻无从得知。 南宫寻背起凤儿到一处阳光能照得到的暖暖草地上,又将那束花放在她的枕边。 只觉浑身的筋骨散架一般软盘无力,就在凤儿身旁躺下,看着头顶一大团一大团棉花糖一样洁白的云朵在天上飘来飘去,又侧身凝视着凤儿,她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她睡得好香,阳光真美!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使得南宫寻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脸颊,南宫寻醒过来,看到凤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南宫寻一把拉过她的手,朝她笑了笑,孰料竟被凤儿一下推开,还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 南宫寻只觉耳际嗡嗡作响,他被打懵了,捂着脸怔怔地看着凤儿,不解道:“凤儿,你…” 凤儿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愤怒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之色,“你…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南宫寻一愣,惊问道:“凤儿,我是你寻哥!你这是怎么了?” 凤儿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眼神中一种迷茫之色,似是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南宫寻大吃一惊,心道:“莫不是凤儿惊吓过度,抑或是坠崖伤了头脑,这才失去了记忆?” 凤儿坚决地摇了摇头。 南宫寻急了,上前就要关切询问,被凤儿一把推开,指着南宫寻,大声怒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 南宫寻见她极为抗拒,气得胸口起伏脸色煞白,眼中快要喷出火焰,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当即朝她连连摆手后退了数步,这才说道:“好吧,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是我眼拙,认错人了…” 凤儿站在原地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南宫寻叹了口气,只得就此离开,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南宫寻离开河岸,只觉腹中饥饿难耐,远目望去远处有一处小山,山上绿叶茂盛,朵朵红花点缀其中,想必能寻得一些吃的。 走近来看,小山上长了不少野生果树,结了不少果实,离成熟采摘季节还早,大多数也只是小小的个头,尽是显青色,南宫寻摘了一个,尝了一口只觉涩得发苦只得就此放弃,反倒是草丛中一闪而过的野兔引起他的兴趣! 南宫寻心中一喜,他这几年野外生存的经验,想抓几只活物不在话下,当即布网设阱,在日落前果然一只肥硕的大野兔冒冒失失钻进了陷阱被抓个正着! 南宫寻惦记着凤儿,眼看夜幕将至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遂揪起野兔直奔山下而来,却再也没有找到凤儿的影子。 南宫寻心下着急,懊悔自己当时怎能轻易离开,他对凤儿了解至深,虽然找不到她的人,依她的个性,她一定是又躲起来了,以前她生气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远远地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任你有多心急火燎,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出来的,可当你无计可施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就会突然地缝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你面前嗤嗤发笑! 然而,这一次呢? 南宫寻心里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她这次躲开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南宫寻叹了口气,当下趁着夜色尚浅,将野兔剥了个干净利落,又燃起一堆灰,就着火堆架起野兔烧烤,烤肉的香味登时在山野间弥漫开来。 他一个人呆呆坐着。 篝火的火焰在空中抖动着,像火舌一般吐着信子,映在南宫寻的脸上忽明忽暗。 “寻儿……”南宫寻忽听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南宫寻犹如梦中惊醒,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师父!”南宫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师父你老人家吗?” 荀凌子点点头,脸上微笑如故,身子有些站不稳,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南宫寻悲喜交加,冲过去扶持,哽咽道:“徒儿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再也见不到你老人家了……” 荀凌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老夫也是这样以为,是囚龙袍救了老夫一命,看来老天还嫌弃我这条老骨头,哈哈!” 荀凌子坐在地上休息,两人又聊了良久,真是死里逃生百感交集! 南宫寻扯下烤熟的兔肉给师父呈上,荀凌子接过只啃了一小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南宫寻知道他还是为凤儿的事黯然伤怀,当即暗骂自己混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凤儿她还活着!”南宫寻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荀凌子猛然起身,一把抓住南宫寻的双肩,眼神中呈现出一种将信将疑的神色,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的凤儿她还没有死?!她人在何处?” 南宫寻用力点点头,“只是她眼下出了点状况……” 南宫寻遂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荀凌子不觉连连点头,说道:“这便对了!凤儿想必是被黑风谷的黑煞风的阴毒浸入体内,伤了心智,这才暂时失忆!” 南宫寻不解,荀凌子继续说道:“此地处处透着诡异,九龙又在此现身,若老夫料想的没错,咱该是已身处九幽逍遥渡的边缘!” 九幽逍遥渡? 南宫寻闻听,脸色不由为之一变!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章 九幽逍遥 江湖传说九幽逍遥渡处在原始森林深处,位于一大片群山环抱之中,山间云雾缭绕常年积雪覆盖,在山的一侧还有一处大湖,山水交融之处就是这九幽逍遥渡的腹地。 这里山有狍鹿水有鱼虾,物产甚为富饶,当地猎人却无人敢踏进一步,据说那里地形复杂气相诡异犹如迷宫。 江湖又传言自古误入九幽逍遥渡的人都有去无回,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被称为魔鬼的地域生命的禁地! 南宫寻虽然嘴上没说,荀凌子已然明白,又说道:“数月前老夫夜观星象,发现西方天际竟有帝龙星宿隐现,真乃千年不遇前所未有之奇观!我料定该是天生异象帝陵有虞,又追查数月,这才寻得帝陵的大概方位,正是这九幽逍遥渡!” 南宫寻恍然大悟,心中赞道师父真是神人也,这其中的曲折如若不讲,自己至今还蒙在鼓里。 “原料想不出意外,不日将寻得帝陵所在,只可恨那帮清道狗贼……”荀凌子言此声音有些哽咽,“差点儿要了我三人的性命!” “师父,眼下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凤儿……”南宫寻道。 荀凌子点点头,说道:“这个无须担心,凤儿只是暂时失忆并无大碍!” 南宫寻闻听,心道这九幽逍遥渡当真是诡异,处处神秘莫测危机重重,虽然对那黑煞风的名号有些忌惮,但听师父说凤儿没事,那定然没错,当下也稍稍宽心。 两人又闲聊许久,时夜已渐深,繁星点点,凉气袭来,略感寒意。 篝火未熄,两人靠着火堆就地而卧,顿时一股倦意席卷而来。 荀凌子已沉沉睡去。 这个老人太累了…… 这里荒郊野外,时有野兽出没,南宫寻虽甚是困倦,却未敢入睡,半醒半睡间,隐约不远处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南宫寻倏地惊醒! “谁?”说话间南宫寻提剑冲出,可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黑暗中那人只是晃了一下就骤然不见,南宫寻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明明感觉有一个人! 会不会是凤儿? 南宫寻心存窦疑,荀凌子被他这么一叫也惊醒了,跟着追了出来,只看到南宫寻一个人呆在原地。 荀凌子以为是他思虑过度所致,只是叹了口气闷声不语。 这时一股阴风吹来,荀凌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空气中竟隐隐一种腥臭之气! 荀凌子心下暗惊,眉角拧成一团,低声冲南宫寻道:“有不干净的东西!” 南宫寻也觉有些异样,听他这么一讲更是凝神贯注,提剑戒备! 两人对视了一眼,当下会意悄悄罩上面纱遮了口鼻,这才慢慢一步步后撤。 忽然,南宫寻眼神一亮。 凤儿! 他差点儿脱口而出! 南宫寻刚要起身,被荀凌子一把拉住,荀凌子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出声! 南宫寻心领神会,可是凤儿就在不远处,她并没有发现两人,她的眼神只盯着前方,犹如失魂落魄般一个人机械地迈动步子…… 两人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凤儿一步步梦游走远,南宫寻心下着急显得局促不安,却听荀凌子道:“你若不想她落下恐迫之症,就暂时莫要去惊动她!” 南宫寻一愣,当即止步,忽然他不期然的一瞥,看到远处黑影里站着一个人! 高大的身躯,黑色的衣服,看不清他的脸! 这个人盯着凤儿离开的方向,南宫寻心中一沉,这人是谁? 他追踪凤儿有何目的? 荀凌子也发现了这人的踪迹,朝南宫寻一使眼色,两个当即手提兵刃,悄悄拢过去。 从那人的背影看过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人不经意间转身的时候,南宫寻和荀凌子同时惊呆了! “怎……怎么会是他?!”荀凌子颤声说道,眼神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悚感。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章 终成血蠱 索烈! 他竟然没有死! 这到底是人,还是变成了厉鬼? 南宫寻的心“砰砰”乱跳,一想到他一路尾行欲对凤儿图谋不轨,南宫寻握剑的手竟禁不住的有点发颤。 忽然,索烈似乎发现了什么,停止脚步开始四处张望,荀凌子两人伏在草丛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索烈看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走了几步,竟然竖起鼻子到处嗅,嗅了一阵又紧走几步。 南宫寻心中奇怪,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为,眼看着凤儿身影越走越远,可中间硬插了这么一个混蛋,又是恼怒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索烈停了一会儿,竟然朝另一个走去,南宫寻暗自松了一口气,再看凤儿已经杳无踪影。 荀凌子决定跟着索烈,这人神神秘秘,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一路尾随着索烈走走停停,竟回到了适才燃起篝火的地方! 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将尽燃透的木条发出暗红色的光,索烈见状竟然有些迟疑片刻,他大概也想不到此地有人来过。 忽然间,他猛然俯身,从地上捞起一块东西,举在眼前看! 令南宫寻惊讶的是,他抓起的居然是那个他剥下的野兔的皮毛,上边还带着斑斑血迹和零星碎肉! 他这是要干嘛?!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索烈竟然张开嘴巴舔! 这这这…… “”他……他简直疯了!”南宫寻颤声道。 “没错,他早就疯了,”荀凌子说道,“我们看到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当初的索烈!” “哦?”南宫寻吃了一惊。 “他已成血蠱!”荀凌子定定说道。 血蠱? 南宫寻尽管心里有数,可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惊,“这么说来,他已迷失人性,完全被魔性所控制?” 荀凌子点了点头,“我听过苗疆的巫医提过,这血盅需要不停寻找新的血源来补充体能,不然的话只会死!” 南宫寻心中黯然,心道:“简直是泯灭人性!既然师父知道血蠱这样歹毒,可为何还要这样做?若非他急于为凤儿报仇,他该不会这样做的!” 南宫寻心中安慰自己,荀凌子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是怕了,笑道:“寻儿放心,这姓索的也是自食其果,他吞下的‘尸窟血蛙‘以死人血为食,这姓索的想必也不会对活物感兴趣,只需饿上他几日,自会慢慢拖死他!” 南宫寻想起此前索烈的恶行恨得咬牙切齿,眼下受到这样的惩罚也算罪有应得,只是师父此举也略显不妥……” 寻思间,忽听索烈一声怪嚎,竟直奔两人藏身之处扑来!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章 八卦之地 荀凌子来不及想,过去挑起地上的木柴烈火朝索烈掷去. 登时火星四溅! 犹如一道墙将双方隔开。 只是这道墙也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 火星零落,终究挡不住索烈的脚步! 荀凌子心中着急,冲南宫寻急道:“寻儿你去拉住飞虎爪!我来拖住他!” 南宫寻当即明白,闪身到了索烈的身后,就地一滚抓起了飞虎爪的金丝索,用力一挣,索烈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可这黑塔一般的身躯又挺了起来! 飞虎爪对他来说,已变成摆设毫无用处。 索烈转身看着南宫寻,口中发出“咕咕”的沉声怪叫声,转身就朝他追来。 南宫寻牵着长长的金丝线,心下却是骇然,可手中的飞虎爪万万松不得,情急之下南宫寻瞥见身侧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巨形石柱,当即计上心头。 也就是同时,索烈已至近前,挟着一股腥臭的冷风! 南宫寻闪身避过,差点儿被抓个正着,左躲右闪全仗着脚步的灵活,眼看索烈的魔手几次擦肩而过,当真凶险之极! 南宫寻不好多停留,再也来不及绑的结实转身掉头就跑。 索烈紧追不舍,无奈被飞虎爪牵绊深入肩头,那金线索又无比结实,他熟视无睹,并未去想法解除机关,挣脱几次亦不能脱身,当即野性上来,一声咆哮,手拉金丝线全力一拉! 只听,“轰”的一声,高大的巨型石柱轰然倒塌! 引发了周围的山石也一起滚落。 碎石滚滚而下,如小山一样竟将索烈整个身躯吞没! 南宫寻发力狂奔,听到身后的轰隆隆响动更是不敢停歇。 片刻后响声停歇,这才禁不住回去去看,心下已然明白仍是心有余悸。 南宫寻整个人累得快要虚脱,手撑双膝大口喘气,随后又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令他更想不到的是,在他抬头的时候,一个女子灿烂的笑脸正注视着他,“寻哥!” 南宫寻一惊,他万没想到凤儿会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有些猝不及防手足失措,只看了她一眼,旋即低首道:“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凤儿掩口瞧着他嗤嗤发笑,说道:“寻哥,你这是作甚?” 南宫寻一愣,心道:“莫非凤儿的失忆症已全然恢复?还是故意试探与我?” 南宫寻拿不到主意显得极为局促,却听身后荀凌子说道:“寻儿,凤儿回来了…” 南宫寻回头看了师父一言,荀凌子朝他点点头,目光中似有深意。 南宫寻当下明白,也不便多问,冲凤儿惭笑道:“哎,原来是凤妹,都怪我体力太差,跑了这么段路就气喘吁吁双目昏花,还看错了人!” 凤儿一听心中有火,过来揪住他的耳朵,嗔怒道:“说!你是不是心里早已惦记上别的姑娘?” 南宫寻苦笑一声说道:“哪能呢,我南宫寻这辈子就凤妹你一个!其他的女人又怎能和凤妹比呢?” “你要是说一句假话,我便休了你!”凤儿哼了一声,发狠道:“爹爹让你去寻路,你怎地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和别的姑娘私会去了?” 南宫寻一惊,心道:“天,原来凤儿的记忆竟还停留在登断魂崖之前!” 南宫寻长叹一声,苦笑道:“这荒山野岭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让我去哪里私会姑娘?” 凤儿一听也是,又问道:“那可找到路?” 南宫寻道:“山高林密,甚是难找!” 想起当初师父运用寻龙定穴术,结合风水学和八卦易相推算出帝陵的大概方位,自己遵从师命开启寻路之行,未曾料到早已被清道夫的人人盯上了这才在断魂崖引起一场大劫,如今想来南宫寻仍心有余悸。 荀凌子也笑道:“说的也是,有时路就在脚下,走到哪里不是路?只能听天由命走哪算哪儿了!” 凤儿点了点头,环视四方,看了一眼正南方远处的一处小山开满了咉山红嫣红一片甚是壮观,就说道:“那就那里吧!” 凤儿说罢,一个人已蹦蹦跳跳跑开了。 南宫寻见他走远,这才低声说道:“师父,凤儿她可有好转?” 荀凌子叹了口气说道:“时好时坏,眼下也只是暂时恢复零碎记忆,想要完全复原,难!” 南宫寻一惊,“就没有法子了吗?” 荀凌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老夫也不知,据我所知这黑煞风至阴至寒,被黑煞风浸入体内,重者血流不畅心脉失衡而死,这失忆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南宫寻喃喃道:“这黑煞风如此阴毒,究竟是什么东西?凤儿又怎地会中了黑煞风之毒?” 荀凌子说道:“这逍遥渡的黑风谷常年阴风阵阵,尤其是当下正是风季,阴风过处,草木枯萎鸟畜尽亡,想必是凤儿从断魂崖坠下,时逢谷底阴风大作,这才卸去了不少坠力得以无恙…” 南宫寻默然点头,当时发生了什么,本来只有凤儿知道,可眼下凤儿也记不起了。 南宫寻不忍看他神色黯淡,强作笑道:“师父,帝陵就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说不定里边有化解黑煞风阴毒的东西,喏,咱再不走,凤儿可是又没影了!” 在一处山峦密林之处,探出三个人的身影,三人站在一处高丘之上朝远处眺望。 荀凌子指着远处一大片山水茂盛之地冲两人说道:“寻儿,凤儿,你们瞧,这逍遥渡风水布局暗合五行八卦之相,以这百里芦苇荡中心的玄天池为核心之一,周围有八水八岭,八条水路向外辐射,形如脉络之态,形成内八卦;外边又有八岭遥相呼应,势成环抱之势,构成外八卦,其间山水相连沼泽遍布密林纵生,可谓山中有水水中有山环环相连!” 南宫寻两人边看边点头。 荀凌子又说道:“天地万物阴阳相生而生生不息,这八卦之道在于阴阳相辅顺势而为之,五行相克相生,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说的正是此理,自此变幻无穷错综复杂,你两人再看此处风水布局,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进入这逍遥渡中,唯有找到‘开门’,由‘生门’入‘休门’出,方可九死一生!”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章 初涉密林 南宫寻听罢,心中惊叹天地造化精妙绝伦,又不觉暗暗骇然。 凤儿柳眉微锁,叹道:“爹爹精于五行风水之术,这逍遥渡虽是凶险诡异,那也难不倒爹爹你,只有那些不懂风水布局的人,贸然闯入就只有白白送命了!” 荀凌子神色默然。 南宫寻又说道:“这真是个巧妙的地方,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有人精心布局的,只是孩儿有一点不明,此处风水布局处处显示诡异,与历来的帝王陵墓五行伦道格格不入,孩儿始终看不出它作为帝陵的绝佳之处,师父又何以断定这就是神帝陵所在?”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神帝陵绝非寻常王侯陵墓所能比拟,这逍遥渡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吓人幌子,它可能仅仅是帝陵的外围,要寻找到龙穴所在,就必须深入这逍遥渡!”荀凌子说道。 凤儿笑道:“爹爹真就这么相信帝陵存在世上?或许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荀凌子摆了摆手,说道:“天降大灾异象迭生,爹爹前日又夜观天象,帝星隐晦,萌星移位,灾星闪烁不定,更加坚信有人早咱一步找到了帝陵,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南宫寻眉头一皱,说道:“师父,咱游龙门弟子世代虽以摸金倒斗为念埋汰于江湖,但此事关乎天下苍生,咱决不能置之不理!” 荀凌子点头道:“寻儿能以苍生为念慈悲为怀,老夫甚慰!若此行真能拨乱反正阻止灾难,也算是我门下弟子的一点功德!” 凤儿笑道:“想不到咱做倒斗这一行的,也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逍遥渡外人看来愈是凶险,反倒愈是坚定了老夫的想法!” 荀凌子远眺了一下远方微微一笑,随之拉长了手中的长短筒,递了过去说道:“寻儿,你再瞧瞧…” 南宫寻接过这“极目镜”,通过镜筒仔细看去,不由得暗自称奇,对这新鲜玩意赞叹不已,心道罗刹国红毛子的玩意儿果然非同一般! 先前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在镜筒下被放大数倍犹在眼前,就连一草一木也是清晰可见。 南宫寻放下筒镜,迟疑间手中的筒镜已被凤鸣抢走,她也看了一会儿,奇道:“爹爹,我看到了芦苇荡中心的玄天池!” 荀凌子点点头说道:“你再瞧清楚!” 凤儿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惊道:“哎呀,那里怎地还有一处龙眼泉,泉水还是碧绿色的!” 荀凌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那不是泉水,是深潭!” “深潭?”南宫寻奇道,旋即说道:“莫非这便是八卦的另一核心?” 荀凌子点了点头。 南宫寻说道:“这就难怪了,如若真是这样,那帝陵龙穴就应藏在玄天池与这深潭的中心位置…” 凤儿听他如此说来,举起镜筒朝中心位置看了看,却是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荀凌子抬头望了望天,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又凝视远方沉声不语。 这也是他心中多年来一直在找寻的答案! 此刻他表面平静如水,内心早已如波涛汹涌,帝陵千百年来的秘密或许就要在自己手中揭开! 荀凌子捡起一根木棍竖直插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对着那木棍的影子辨别了方位,仔细地分辨角度的变化,忽然喃喃说道:“乾!午!阳!离!火!真乃天助老夫!” 荀凌子大笑几声,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喜悦。 凤儿两人不明刚欲相问,荀凌子手一摆阻止道:“事不宜迟,日后再讲!” 两人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多问。 荀凌子正色道:“你两个听好了!穿过黑松林,越过青泥滩,就进入外八岭,当下是最佳时机!不过要记住,留给咱的也只有一炷香的工夫!” 荀凌子点燃一炷香递给了南宫寻,身子一晃自己已冲下山丘。 两年轻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也从高处疾冲而下。 山间苍松挺拔荒草纵生,平素极少有人至此,到处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针,一脚踏上去松软无比,有些坑洼之处竟能没膝。 好在休息了几日,三人精力已基本恢复,凤儿在父亲精心调制之下,失忆之争稍稍好转。 三人身手甚捷,行在松针叶上并不太费力,只是越往下行积得越深。 这些都是数百年的参天大树,树干直插云霄,枝叶更是遮天蔽日,顿觉一种冷冷的寒意! 荀凌子身形极快,早已将南宫寻二人远远甩在身后。 凤儿反倒并不着急,身形陡然停住,回头看了南宫寻一眼,嫣然一笑道:“寻哥,你这脚力怎地大不如前了?” 南宫寻似乎对她的柔情蜜意并无反应,只是抬头张望头顶,密密麻麻的松虬枝如腾龙般肆意伸张交错。 南宫寻神色极为警惕,眉头微皱,喃喃道:“有点不太对劲!” 凤儿闻听先是一愣也不管真假,一声娇呼只冲南宫寻的怀里躲,偷眼看了看并无什么异常,不由得脸色一红,举起两只粉锤轻轻捶向南宫寻的胸口,嗔怒道:“哎呀,寻哥你好坏!又在吓唬人家,人家再也不想理你了!” 岂料凤儿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悉悉索索”声轻轻传来! 两人平日里习练得耳聪目明,这点声音虽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脸色陡然一凛,数丈外右前方的落叶下似有东西在爬动! 那团东西就藏在厚厚的针叶下边,由远处朝二人而来,速度极快! 拱起地面上的松针微微抖动,弯弯曲曲形成一道清晰的行进轨迹。 凤儿花容失色,显然真的怕了,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南宫寻也不多语,将凤儿拦腰挡在身后,“刷”地抽出长剑,紧紧盯着那团抖动的落叶。 这时那落叶下的东西竟然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原地似是左闻右嗅却没有再进一步。 凤儿躲在南宫寻的身后紧扯着他的衣服,双眼死死盯着那团未知生物一句话没敢多说。 南宫寻拍拍她以示宽慰,脸上却不露一点声色,握剑的手攥得更紧。 忽然,一团黑影从落叶下“嗖”地窜出!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章 神秘死尸 凤儿“呀”的一声惊叫,不敢去看! 说的迟那时快,南宫寻手腕抖动,挺剑朝那黑影刺去,那东西在半空中尚未来得及躲开,已被长剑应声劈成两截! 南宫寻朝地上的尸首凝神瞧去,外形上看是老鼠,体型硕大浑身溜圆,犹如初生的猪仔大小,这竟是一只黑褐色的大林鼠! 这林鼠皮毛油光发亮,粗长的尾巴,圆溜溜的小眼睛,特别是那对又长又利的爪子和暴露在外边突起的牙齿令人见状不寒而栗! 南宫寻以前听人说起过林鼠,它们常年生活在密林当中,以树上的果实和地下的球茎为食,偶尔也会捕食鸟蛋,对人并不构成威胁。 但个头如此大的林鼠还是第一次见,这逍遥渡当真处处诡异! 南宫寻不敢怠慢,面色却是极为坦然,长剑缓缓入鞘,故作淡定冲凤儿笑道:“不过是只自寻死路的鼠类,没什么大惊小怪!” 凤儿奇道:“怎地会有如此大个的老鼠,该不会是吃肉长大的吧?” 南宫寻说道:“此处山深林密食物丰富,能长到这般也属正常,凤儿快行,师父他老人家可要着急了!” 南宫寻故意便岔开话题,扶携凤儿继续前行,脑海中寻思着适才的那只林鼠。 又行了没多远,忽听凤儿“呀”的一声,站在原地失声道:“我…我的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凤儿对那大林鼠依然心有余悸,这时脚下一软说什么也不敢抬脚,一双惊恐的眼神瞧向了南宫寻。 南宫寻见她神色有异,走过来看,她脚下的厚厚的松针落叶下微微凸起,与周围大不一般,果然藏有一东西! 南宫寻用长剑拨开最上边覆盖的落叶,厚厚的落叶下竟有一个人! 那人身着黑衣四肢八叉面朝下趴着,凤儿的一只脚就踩在那人的手臂,她反倒是“呀”一声惊叫跳开了脚,惊恐万状叫道:“是…是死人!” 饶是南宫寻淡定如常,心中不由得也是一惊! 那人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针,遮盖的严严实实,是故两人起初并未发现,南宫寻由此推断这人死去也有些时日了,奇怪的是竟然闻不到尸体腐臭的味道。 凤儿远远地躲着,半是惊恐半是好奇问道:“这人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南宫寻沉声不语,他无法回答,因为她所问的也正是他心中所困惑的。 这人身材中等,背后背负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和一只装满水的水壶,腰间还挎着一柄钢刀,这是江湖人士行走江湖最寻常的装扮。 南宫寻并未看出有何异样,当即将这死尸翻过身,眼前的情况不由得让他也大吃一惊! 凤儿浑身颤抖,掩口竭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原来这人衣服完好,却早已面目全非,成为一堆骷髅! 这骷髅眼睛处两个空洞的大洞与一般风干的尸首并无什么两样,只是它双臂伸开,十指张开如钩,指尖深深插在土里。 它的嘴巴更是张到了最大,若呼叫状,犹如死前最后一刻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已当场毙命! 又好似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呼救呐喊最后还是绝望的死去。 至于他生前遭受到什么样的变故已经无从得知。 但南宫寻知道眼前的这个黑衣人死后化为累累白骨并非自然风化的结果,因为拂去了身上的松针,他的衣服依然光鲜,他的钢刀依然光亮如新。 那只不过是一柄寻常的钢刀,如果是自然的风化,在人的尸体成为一堆白骨的时候,不仅仅刀会生锈,衣服也早已成为了飞灰。 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死得时间并不太久,但他又确确实实成为了一堆白骨! 一切都显得矛盾重重! 一切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 这才是事情的匪夷所思之处! 南宫寻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就是人们流传已久的逍遥渡神秘的死亡之咒? 念此,他的心头闪过一丝骇然。 凤儿颤声道:“寻哥,咱…咱还是早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南宫寻站起身,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这副骷髅的牙齿和颈部,全身骨骼都是白森森的,唯独这两处略微有点发黑。 南宫寻顿觉好奇,蹲下身又看了看,招呼凤儿道:“凤妹,你快瞧!” 凤儿原不想过来看,一来是害怕二来是晦气,但听南宫寻叫她知是定有玄机,当即壮着胆儿过来看。 她也发觉了异常,不由得奇道:“奇怪了,莫非这人是中毒而死?” 凤儿说罢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像,如若是服毒自尽,这人的胸部及腹部的骨骼也该是发黑才是,可为何单单只有牙齿和颌下变黑色呢?” 南宫寻说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人死后才被灌下剧毒,毒在尸体内不能下行,日积月久这两个部位就会变成黑色…” 凤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这里荒山野岭的,想要杀一个人真的不是什么难事,也没人知道,只是杀了人又下毒这般费事,真的越想越不明白!” 南宫寻说道:“既然这第一种死法不切实际,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哦?第二种可能?”凤儿奇道。 南宫寻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人是服毒自尽!” 凤儿听罢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说道:“别逗了!谁会跑这么远来服毒自尽,难道这地儿是风水宝地死后能投胎做皇帝?我看这不尽然,除非这人是个疯子!” 南宫寻淡淡道:“当然了,他想服毒自尽,可最终未能如愿…” “什么意思?”凤儿不解道。 “因为他并非死于剧毒,而是它因…”南宫寻又说道。 凤儿思量良久,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在服毒之前,他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他能留下一口气为的也只是服毒自杀?” 南宫寻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 凤儿越想越是困惑,说道:“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寻道:“或许他临死前所面临的绝境,远比服剧毒还要可怕上千倍万倍,最后他还是服下了剧毒,只可惜尚未等到毒发身亡,他已经被那种可怕的绝境给杀死了…” 凤儿微微变色,喃喃道:“那种可怕的绝境究竟是什么…” 南宫寻这次也沉默了。 他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一个解不开的谜团: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宁愿选择服毒自尽也不敢逃避或者面对? 还有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能让一个新鲜的死尸化为累累的白骨?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一章 巨型蜈蚣 南宫寻无从得知,一瞥之下这人的衣襟间露出小半截东西,扯出来看,却是一副羊皮地图。 上边标有八岭八水的粗略分布,甚至还将行进路线也标出来了。 目的地正是逍遥八卦的核心玄天门位置! 竟与师父当日料想的如出一辙! 南宫寻又惊又喜,心道江湖中能人异士果然数不胜数,想不到真有人在他们之前已打探好进去逍遥渡的路线,不过有了这羊皮地图倒也省下不少气力。 眼前这人本有机会一窥帝陵玄妙,可是他却死在了这黑松林…… 这时,林子里忽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响声,犹如微风掠过松林,然而松林的枝叶并未晃动! 莫非又是那黑松大林鼠在暗中作祟? 南宫寻悄悄拔剑凝神聆听,可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辩其声源却并非只此一只,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而是多得数不胜数! 更为恐怖的是,正源源不断从四下里潮水般涌过来! 南宫寻大惊,来不及思索拉起凤儿就往前跑,可刚跑两步,但见眼前的落叶针堆起伏不定! 凤儿也意识到了危险的来袭,不由自主浑身颤抖,随即一声尖叫响彻黑松林,惶恐道:“寻哥,一定又是那大老鼠!怎么还阴魂不散追来了?” 南宫寻四下里寻目看去,前后左右皆是这种恐怖的异动,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推进! “是蜈蚣!”凤儿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又是一声尖叫! 但见一团团赤红色的手臂粗细的巨型蜈蚣相互缠绕在一起,在厚厚的落叶针堆里时而钻入时而钻出! 这里山高林密遮天蔽日,常年的落叶下阴暗潮湿,最适宜爬行动物的生殖,只是如此多的巨型蜈蚣当真是可怖! 那长长的锋利腭牙布满毒液,如剪刀般一张一合,被它咬上一口纵然不会当即暴毙离死也不远了,看上去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 两人稍一迟疑,那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巨型蜈蚣阵已到了眼前! 四下里密密麻麻皆是这种令人发直的生物。 南宫寻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一把雄黄粉四下里撒去。 当即一股刺鼻的气味四下里弥漫开来,那团团的蜈蚣阵显然被这种气味所震慑,总算没有再进一步,前面的裹足不前,后面的却是源源不断,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密密麻麻滚在一起,扭动着长满千足的身子,一层层重重叠叠累计上去,不断堆积增高加厚,在两人的四周形成了一道蠕动着的圆形“围墙”! 眼看着这堵肉墙越堆越高越围越小,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情急之下南宫寻将怀里剩下的一点雄黄粉尽数撒去,这才阻碍了巨型蜈蚣阵的进一步逼近。 可随着雄黄粉的气味渐渐散去,忽听背后的凤儿一声惊叫,南宫寻猝然回头,但见那一大团赤红色的东西似已变得焦躁不安,有几只已冲破警戒区悄然袭来! 南宫寻当即挥剑斩断,“刷刷刷”几剑,已将背后偷袭的巨型蜈蚣一斩为二,那断成两截的巨型蜈蚣张大腭牙在地上来回扭动着身子最后垂死的挣扎。 凤儿惶恐之下亦是气上心头,抬脚欲将那半截蜈蚣踩个稀烂,被南宫寻急急将她拦下,大声斥道:“万万不可!” 俗语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巨型蜈蚣体型庞大,想必毒性也是非同一般,犹如被人斩断的蛇首,死后仍会出口伤人万万大意不得。 南宫寻用长剑挑起适前的半截黑松大林鼠的尸体,用力朝远处巨型蜈蚣阵中心掷去!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沸腾,那大林鼠的尸体当即被淹没在滚滚的赤色洪流当中,顷刻之间已成为一堆白骨! 南宫寻两人见状大惊失色,这时才明白那黑衣人真正的死因,原来正是被这黑松林中隐藏的巨型蜈蚣所啃噬,最后只剩下一副完好的骨架! 凤儿面如土色,嘴唇禁不住的打颤。 南宫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绳索,朝空中扬手一抛,那绳索的顶端带有一个隐形铁钩,只听“哐当”一声,铁钩挂在了大树枝头。 又用手拉了拉试一试甚是牢固,这才回眸一笑,一手揽在凤儿的腰间,另一手扯绳用力一荡,两人身子已跃上了大树之上。 凤儿站在枝头惊魂未定,不由得看了一眼树下。 适才两人站立的空地已经被巨型蜈蚣阵所淹没,颤声道:“怎…怎么办?要让它们爬上树,咱可要完了…” 她的声音中夹着恐惧和绝望怔怔看着南宫寻。 这次南宫寻手抚剑柄竟无言以对,此情此景他也是万万料想不到初入逍遥渡便要命丧于此,他有些不甘心,可自古擅闯逍遥渡的人下场都是这样,这是天意使然,人又如何抗拒的了? 正这时,忽听不远处有人一声轻啸,“寻儿凤儿莫怕,爹爹来也!” 说话这人正是荀凌子,两人闻听心头一喜,凤儿更是喜极而泣,朝他挥手叫道:“爹爹快来救我!” 适才荀凌子急于救人未曾细看,当下再看这密密麻麻的巨型蜈蚣阵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他从身后的一只布袋子里取出一只圆滚滚的东西,“啪”的一下掷在巨型蜈蚣阵后方距离数丈远的地方。 南宫寻瞧得清楚,那是一只黑松大林鼠的尸体! 这巨型蜈蚣阵似是对肉味有种噬爱的天性,不同于哺乳动物的嗅觉,也不知这些巨型的爬行动物是怎么辨别气味来识别猎物的位置。 当下有两只蜈蚣发现了不远处的美食,随即扭动身体朝这边窜来,一只先动其余的也蜂拥而至! 最前面的那只刚要靠近黑松大林鼠的尸首,那林鼠的尸首竟然动了一下! 巨型蜈蚣捕了个空,又心有不甘的追上来,那林鼠的尸体这时又动了一下,蜈蚣又尾随追上。 凤儿起初惊奇再看一眼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老爷子用一根细线拴着那黑松大林鼠的后腿,远远牵着,只要那巨型蜈蚣一靠近他便拉动绳索,因此那领头的巨型蜈蚣眼看肉到嘴边却是百食不得。 眼看着绳子越拉越短,南宫寻真担心老爷子会祸水自引玩火自焚会伤到自己,不由得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章 无路可走 在黑松大林鼠尸首的诱惑之下,后面追过来的巨型蜈蚣越聚越多。 荀凌子反倒不如适才的那般着急,他凛然一笑,忽然用力一拉手中的绳索,竟将黑松大林鼠的尸体吊挂在一棵树枝上,距离地面也就一尺多高的距离,在细线的下端来回摇摆,只引得下边的巨型蜈蚣越聚越多。 荀凌子索性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树上,悄然绕开巨型蜈蚣阵,这时南宫寻与凤儿已从大树上下来。 凤儿适才鬼门关前走一遭依然惊魂未定,见了爹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扑在他怀里嘤嘤作哭。 南宫寻也是心有余悸,这才发觉先前师父交给自己的那柱香匆忙之间不知道丢在哪里,愧道:“都是徒儿无能,误了师父的大好良机!” 荀凌子拍拍他的肩头,叹道:“老夫倒真小瞧了这逍遥渡的凶险诡异,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你二人平安无事亦是万幸!” 凤儿预感到这或许只是惊险的开始,前路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惊悚东西在等着他们,当下心中不免有些胆怯和退缩。 可事到如今又怎好开口? 事实上,他们为此筹划了数月之久,如今既然来了又怎好轻易退出? 凤儿心中恼火无处发泄难受至极,只想把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瞧着远处翻滚蠕动的蜈蚣阵狠狠说道:“这些害人的东西太吓人了,留着它们只会祸害人!” 荀凌子点头道:“没错,还真不知道多少人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它们口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中了恶魔的死亡诅咒!” 荀凌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黑球,一手一个,身形急转朝那巨型蜈蚣阵方向奔去。 但见他双手一扬,只听“轰轰”两声巨响,一股黑黄色的浓烟夹着火光冒出! 那巨型蜈蚣阵登时被轰开了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道还有动物烧焦的臭味。 凤儿一旁拍手道:“好呀好呀,让这些害人的东西也尝尝‘轰天雷’的滋味!” 巨型蜈蚣阵虽受到重大创伤死伤无数,可终究数量太多,就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剩下幸存的蜈蚣的队列登时就没了秩序,开始没头没脑的四处乱窜。 南宫寻眉头微皱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当尽早离开这里!” 荀凌子环视四周,已找不到来时的路,山林中竟然起了一层薄雾,远处白茫茫一片。 又抬头看着头顶,但见参天大树张牙舞爪遮天蔽日根本不能辨别方位,风水定穴之术这时也全然没了用处,只得说道:“穿过黑松林下一个便是青泥滩,只要认准一个方向走,出了这林子见到沼泽决计不会错!” 三人眼下也只能这样决定,找了一条看似下坡的路小心翼翼走下去,一路上对那落叶堆里随时会爬出的巨型蜈蚣更加留意,奇怪的是这些可怕的东西却如一下子消失了,再也没有碰到一只。 不知走了多久,可奇怪的是却始终没有走出这黑松林。 三人疲惫之余凤儿显得有些烦躁,荀凌子也暗觉奇怪,当下三人只得原地歇息。 荀凌子取出干粮和水分给二人,无意间南宫寻看到了不远处落叶间散落的几根白骨,觉得甚为眼熟,过去一看竟然是那只被自己一剑拦腰斩断的大林鼠的尸骨! 上边剑锋削过的痕迹整整齐齐,骨髓处还有些许血水渗出。 南宫寻不由得大惊失色,一时怔在原地,凤儿也过来瞧脸色也是为之一变,颤声道:“这…怎么可能?真是…真是邪见鬼了!” 南宫寻沉默不语,他也不明白三人明明背着那巨型蜈蚣阵的方向一直走,走了这么久怎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心中暗道:“真够邪门,该不会是遇到了鬼砌墙?” 荀凌子见两人脸色有异,过来看时不觉也是一怔,纵使再高明的风水先生,若没了风水定穴之术相助也跟瞎子差不多一样是在到处乱撞。 南宫寻忽然问道:“师父你说这‘开门’会在何处?会不会咱找错了地方?这才陷入了迷魂阵?” 荀凌子沉思道:“据老夫观察,这逍遥渡的五行布局与寻常八卦方位并没什么两样,只是怪就怪在它的‘开门’所在暗窍并非固定不变的,它会随着时节时辰时机变化,适才五正同位三阳重叠,彼时谷内阳气最盛阴霾消散,在一炷香工夫内,都是进渡的最佳时机…” 凤儿奇道:“那若是错过了这最佳的时机又会怎样?” 荀凌子叹了口气,面沉似水,一句话也没说。 南宫寻道:“凤儿,你可记得师父曾说起过,这天下的风水定穴术讲究的除了‘术’就是‘时’,顺时为之,寻龙定穴可事半功倍,如若错过,宁可收手作罢,也决不勉力为之,这叫安天命应天时,不与天斗!” 荀凌子轻捻胡须,他的目光中甚是欣慰,三年的时光已将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了摸金倒斗的风水行家。 凤儿略微思虑道:“寻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记得听爹爹说起过,咱这一行最愚蠢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与天斗自寻死路。可眼下已错过了时机,真是骑上老虎下不了,出又出不来回又回不去,这可怎么办呢?” 凤儿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无聊地拍打着地上干枯松针,松针腾起,地面上竟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不由得好奇心大作,还没有来得及叫来南宫寻,就将那根树枝朝洞中捅去。 说的迟那时快,忽然“嗖”地一下从洞中窜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竟然是一只黑松大林鼠“哧溜”地跑开了,当场也吓得凤儿“妈呀”一声惊叫蹲坐在地。 南宫寻听到异样赶忙过来,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笑道:“这可是林鼠的窝,你该不会觉得里边也藏着金银财宝吧?” 凤儿又惊又气脸色煞白,随手抄起地上一颗石子朝他扔去。 南宫寻身子一偏躲过了,脸上却是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 凤儿气的剁跺脚又拿他没办法,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嗔怒道,“笑什么笑!如若真有什么金银财宝,我也要你钻进去给我挖出来!” 南宫寻强忍着笑只是摇摇头,他注意到刚才从洞穴里窜出的那只林鼠又一头扎进落叶堆里当即又没了踪影,当下扒开落叶针看到另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原来在这层层落叶的下边竟藏着许多个四通八达看不到的鼠穴! 忽听那边荀凌子笑道:“这便对了,原来如此!” 南宫寻凤儿听他一说,当下停下打闹跑了过来,凤儿问道:“爹爹可是发现了什么?” 荀凌子笑道:“我原以为这些黑松林是顺着山坡依山而生,原来竟是朝着中心的玄天门!” 南宫寻举起“极目镜”抬眼望去,但见视野中所能看得到的黑松林竟齐刷刷指向远处逍遥渡“盆底儿”的中心位置,像极了一个个朝拜的信徒半拱着身子垂下虔诚的头颅,就连平地上的黑松也是微微倾斜,因此三人造成了错觉以为仍是缓坡,实际上是在兜圈子。 当下重新辨明了方向,只须朝着黑松树梢指向的方向便是! 荀凌子叹道:“看似无路可走却是处处是路,看似处处是路却又是无路可走…” 凤儿听不懂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南宫寻自是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冲她笑道:“你只管跟着走便是,总是错不了的!” 第十三章 青泥险滩 不一会儿工夫,三人已越过了黑松林,树木越来越少,阳光直射下来,少有的温暖惬意,视野也渐渐变得明朗开阔。 抬眼望去已到了逍遥渡外围“大锅底”边缘,又走了许久却仍未见到青泥滩的踪影,适才的骄阳已杳无踪影,感觉是阴沉沉一片,这里的天真是诡异变幻莫测。 南宫寻抬眼看已辨不清方向,头顶上的雾气却是愈加浓重,四下里白茫茫一片,犹如无形的白色幽灵四处飘荡。 这些雾团是林间有毒瘴气,吸进去半分就会令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三人各自从怀里取出纱巾罩住了口鼻,纱巾上都浸泡过特制的防瘴气的药水,可以有效消除瘴气。 荀凌子取出乾坤盘想要查看方位,竟然发现罗盘的指针左右摇摆不定,良久也无法稳定不下,只得就此作罢,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浓雾中三人也只能目及数丈外的物体,当真如瞎子乱撞。 好在脚下的土质渐渐松软,草甸也渐渐多了起来,想必那青泥滩也越来越近,以此判断行走的方向决然没错。 南宫寻走在最前,忽听身后的凤儿“呀”的一声惊呼,急忙回头看时,她的两只脚竟完全没入泥泞当中,凤儿情急之下急忙抽脚,挥舞着双臂惊慌道:“寻哥,快来救我!” 可是她越急越拔不出,反倒是她的人又陷进泥泞几分,顷刻间眼看着已没到了双膝位置,南宫寻见状也是大吃一惊,急冲她喝道:“站着别动!” 凤儿急得都快哭出来,南宫寻刚一探脚踩上一个草甸正要过去,半只脚已陷进淤泥里! 南宫寻急急回身,鞋子也已湿了,真想不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干草甸子下边尽是水洼子烂泥滩,散发着阵阵腐臭的味道,人一不小心失足陷进去,上不上的来那还真难说! 凤儿瞧得真切又惊又怕,身子禁不住的一阵颤抖,可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木桩子一般杵在原地。 南宫寻抽出腰间的绳索,一扬手抛过去,刚好落在凤儿的近前,凤儿一喜伸手去拉,可无奈惊慌之下双手全然用不上半点力气,试了几次非但无济于事,反而几近挣扎之下身子又下沉了几分。 老爷子荀凌子适才辩方位落在了后边,这时已赶了上来,见形势危急急叫道:“凤儿勿慌,趴下身子,为父自有办法!” 凤儿见到爹爹赶到,当下“哇”地哭出声来,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俯身趴在烂泥上。 南宫寻眉头一皱,当下一个扑身卧倒,整个人如青蛙一般趴着,这次没有陷下去,小心翼翼一步步朝凤儿所在的位置匍匐过去。 他满身满脸的泥泞,可这一切都一不重要! 他朝凤儿伸出了有力的大手,还不忘做了一个很丑的鬼脸,凤儿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紧紧抓着南宫寻的腰带,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两人匍匐着原路返回到了安全之处,已成了活脱脱的两个泥人。 凤儿一反适才惊慌失措的样子,瞧着南宫寻一阵嗤嗤发笑,冲他笑道:“传说中的泥猴子是不是就你这样子的?” 南宫寻也笑道:“我顶多像个公猴子,有人可是更像是个母猴子,什么时候再多出个小猴子,这一家三口可是齐了!” 凤儿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红,低头喃喃道:“瞧你急的,爹爹答应这趟走完,放你三个月大假,你想要几个小猴子还不是你说了算…” 南宫寻听她支支吾吾不知她在说什么,声音小的只怕也只有她自己听的见。 凤儿心里却是如蜂蜜一样甜,好在脸上的污泥遮住了羞赧的云霞,这时却听老爷子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开!” 凤儿看着一身的泥泞微微皱眉,想找一处水洼洗去污垢,不期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草甸旁边泥泞当中竟深深印着一串弯弯曲曲脸盆大小的大脚印! 那脚印与人的足迹简直一模一样,可寻常人哪有这么大的脚? 这脚印走的方向与三人的方向一致的,都是那逍遥渡的中心! 凤儿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差点儿叫出声,用手指了指那串足迹看着自己的父亲,荀凌子默然地点点头。 显然他适才也看到了,他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就是担心凤儿慌乱之中又出了什么岔子。 南宫寻蹲下身看了最近的一个大脚印,用手掌比划了一番,纵然自己手脚大于常人,竟然也只有那脚印的脚趾大小,三人见状心中骇然,凤儿脸色煞白问道:“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南宫寻神色凝重,看着荀凌子沉声问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野人?” 荀凌子点了点头,脸色穆然道:“这应该叫做滩涂大脚怪,为师也只是听说书的说起过,这大脚怪除了体型庞大全身长毛力大无穷外,与人类倒是有几分相似,在远古时代与人类还是近亲,我原以为这只是说书的瞎编乱造的无稽之谈,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等怪物…” 南宫寻说道:“这逍遥渡果然处处透着诡异,以前觉得绝无可能的东西到了这里都不稀罕!” 凤儿闻听心头又是一揪,怯怯问道:“那怎么办?这大脚怪饿起来会不会吃人?咱就这么走下去若真碰到它可怎么办呀?” 她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凤儿看了看两人又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荀凌子的口中只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回是回不去了,既然来了查不出帝陵秘密,就没打算回去!” 凤儿见父亲目光炯然态度坚定,惶恐之中更显愈加不安,遂把目光投向南宫寻,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句话,或许可以改变父亲固执的初心。 未曾想南宫寻也说道:“师父说的对,此行牵连到黎民众生天下安伦,芸芸众生只怕也只有我游龙门弟子能做到,当为天下先,舍我其谁?” 第十四章 鬼踪魅影 事已至此,凤儿只好作罢从了两人。 天生异象,这九幽台逍遥渡也免不了受到殃及,往年这里芦苇纵生碧波连连,如今成了水洼沼泽和滩涂的结合地。 三人尽量避开大脚怪的行走路线,找了处相对干燥的小道,再不敢太过分散前后紧随,小心翼翼踩在凸出之处,这才慢慢朝逍遥渡中心摸索。 也不知行了多久,依然没能走出这茫茫青泥滩,雾却更加浓了。 好在荀凌子对野外生存极富经验,于这弥漫的大雾中行进岁辨不清方向,单靠自己的对于不同地势下山川树木的方位走势的认识也能继续前行。 三人一路无语,一心想着这浓雾快点散开。 忽然,凤儿“呀”的一声惊呼停下脚步再也不敢前行一步,拉着南宫寻的衣襟,低声道:“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南宫寻一惊,见她神色慌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左前处,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却是雾气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看到,不觉笑道:“哪有什么东西,定是你疑神疑鬼看花了眼!” 荀凌子也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凤儿急了,拉起他臂膀嘟着嘴急道:“哎呀,爹爹,怎么说你们才会信我?我真的看到有东西走过!” 南宫寻又是一笑,不信道:“好好好,就你一人看得到,我和爹爹都是瞎子,呵呵,凤儿你就别闹了,时辰不早,等日落之后这沼泽地瘴气更甚,还是等出了这青泥滩再说!” 南宫寻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 凤儿气得跺脚,可又架不住他说这么一说,反倒对自己适才看到的也将信将疑,又揉了揉眼睛除了白茫茫的大雾真是什么也看不到,心中不由暗道:“莫不是真的看花了眼?我可是真的看到有个人影从不远处‘嗖’地闪过…莫不是那大脚怪物?!” 心念至此,凤儿内心又惊又怕,可她知道,再怎么说爹爹和寻哥也不会相信,转念一想如若看到的真是那大脚怪,它必定会留下足迹,也只有让爹爹二人亲眼目睹那大脚怪的足迹,他们才会相信自己! 可眼下也唯有自己亲自去查看一下,想到这里凤儿的心又再次揪紧,她故意朝南宫寻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和爹爹都不信,那我自己去瞧瞧!” “哎哎,凤儿别闹!”南宫寻尚未来得及拦住她,凤儿已只身冲入浓雾当中。 南宫寻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凤儿这丫头性子太野太冲动,她何曾体会到我和师父那般说原是为了她好,那怪东西她能觉察的到,师父自是也看到了,那怪物神行极快,还搞不清楚是什么鬼东西,如若不是这沼泽里的怪物,也定会是江湖上的同道高手,在不知对方来头的情况下自是不便告诉于她,以免多生事端,未曾想…” 南宫寻正在犹豫,忽听身后的荀凌子急叫道:“寻儿,快!快拦住她!” 南宫寻一听当即会意,身形一晃已踏着草甸朝那浓雾深处追去! 未曾想这里竟是一片一人多深的荆棘林,起初还能看到凤儿的身影,紧追几步却是没了踪影,忽听凤儿一声尖叫就再也没了声息! 南宫寻心中大急,边叫着她的名字当即四下里找起来,可浓雾茫茫荆棘遍布哪里还有凤儿的影子? 唯有远处看不到的山谷里出来的“呜呜”的风声,时高时低如鬼哭狼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凤儿,你在哪里?别闹了,你快出来!”南宫寻找寻不得,哀求声中情急之下整个人快吼出来。 这时后面赶到的荀凌子沉声说道:“别叫了,凤儿定是被那怪物抓走了!” 尽管南宫寻竭力不想朝这方面想,可这话亲自从师父口中说出,他的身子还是禁不住颤抖了。 南宫寻急道:“师父,你说掳走凤儿真的就是那大脚怪?” 荀凌子不可置否,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从一开始进入这青泥滩,我就觉察到了这怪物在暗中跟踪我们,我之所以没有向你俩儿提及,便是不想打草惊蛇,自以为凭我荀凌子借助斗转星移的风水秘术,对付这种怪物只须摆个迷魂阵法,摆脱这怪物定不成问题,那怪物起初却是被我这迷魂阵跟跟丢了,不想还是被它识破,看来是我想多了…” 南宫寻问题心中更是骇然,原来师父早已觉察到了此事,可眼下凤儿被那怪物掳走,师父他老人家所做的一切都已白费。 想到这里,南宫寻不觉后背大汗淋漓,问道:“那该怎么办?那怪物躲在暗处,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把凤儿带到了何处,又如何救得出凤儿?” 荀凌子叹道:“只怕寻儿你就是叫破了喉咙,它也不肯出来!” 南宫寻暗道师父当真是定海神针,饶是出了如此大事依然临危不乱。 却听荀凌子说道:“那怪物之所以一路跟踪至此想必是出于好奇,或许它从未见过外边来的生人,不知我们的底细有些忌惮才不敢对我们下手,它一直在等机会,一旦凤儿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它就一次得手! 南宫寻略思片刻,又说道:“若真如师父所料,这怪物也是临时起意,只是凤儿落入魔掌凶多吉少,此事宜早不宜迟,师父应早想营救之计!” 荀凌子点了点头又道:“此处瘴气弥漫沼泽遍布,那怪物单凭一双大脚纵然行走滩涂如履平地,素闻它体型巨大又不喜泥水,想也不会久留这青泥滩,它的庇护之所定会在这沼泽边缘的山石洞穴之处,若料想没错,过了这荆棘坡想必就是!” 荀凌子话音刚落,忽听前边有人几声“嘿嘿嘿”的怪笑声,在空荡荡的浓雾中显得极为诡异! 两人脸色一凛,提剑朝那笑声悄然靠过去! 只是那人笑了几声又没了声响,两人终是扑了个空,找了几番仍是一无所获,想必那人早已去了别处。 南宫寻心中惊道:“这明明就是人的笑声,该不是连师父也看走了眼,这压根儿就不是那大脚怪作祟,而是有人暗中使诈?” 荀凌子也是一惊,眉头微微一皱,暗道:“此人敢独闯逍遥渡,若非身手了得,那也是对此处的地形地貌也了如指掌,总该不会是遇到了倒斗的同行吧?此人到底是何人?在此意欲何为?这事当真是棘手之极!” 第十五章 雪山掌门 两人正寻思间,忽然前方山坡高处有落石滚滚而下,荀凌子当下再不多言,身形一晃,提剑急急朝那发出声响的方位追去。 南宫寻怕师父有失也急随其后,两人先后穿过了荆棘坡,面前一座黑黝黝光秃秃的小山坳,居然寸草不生! 两人绕着山坳没走多远就发现一个山洞,在洞口还看到了一个沾满泥泞的脚印。 两人相视一眼,刚要进去查看,忽然从洞里跳出一怪人,赤身裸体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庞,犹如野人一般! 两人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南宫寻抽出长剑过去看了看尚未开口,那怪人已叉腰站在洞口,指着二人嘴里呜呜啦啦地说话,似是天生的大舌头,说的话南宫寻一句也没听清,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怪人急了跳将起来又说了一遍,南宫寻这才隐约听明白。 这怪人说道:“呔!青山不动哪山开?” 南宫寻一愣,不知如何应答。 只听身后荀凌子一抱拳应道,“绿水流过云自来!” 怪人问道:“山是什么山?水是什么水?” 荀凌子应道:“山是石头山,水是江河水!” 那怪人又问道:“山有什么用?水有什么用?” 荀凌子哼道:“山石筑我房,河水洗我裳!” 那怪人听闻忽然又是一阵嘿嘿狂笑,接着跳将起来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咱再玩一遍!” 南宫寻人一怔,原来是个疯子! 这怪人疯疯癫癫,却对绿林道江湖切口(黑话)对答如流,显然也是在道上摸爬滚打混过的。 江湖人江湖语,荀凌子虽不辨其真假,宁可信其是装出来的,上下打量着那怪人抱拳道:“敢问这位并肩子,宝寨歇马何处?” 那怪人闻听陡然一楞,旋即又是一阵嬉笑。 荀凌子更加坚定他是装疯卖傻以江湖人身份故作掩饰的同行,不觉一声冷笑。 遂又以摸金校尉的切口冷然问道:“这位顶上元良请借一步说话,敢问尊下支的哪口锅?倒的又是什么斗?” 那人脸色初始木然,旋即又笑道:“嘿嘿,老子支的当然是铁锅,倒的当然是泰斗!” 荀凌子心道这百里逍遥渡凶险之极,江湖外人又知之甚少,如若无事断不会来此地身陷险境,因此更加坚信这人是摸金倒斗的同行。 虽对这人的目的不得而知,想来也定与那帝陵脱不了干系。 自古干倒斗这一行的都是各自行动不显山露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闷声发大财的不在少数,从这一层面来说也只是南北叫法不同并没有本质区别,南方叫倒斗北方叫支锅。 荀凌子这么问来,一则挑明自己的身份,若是同行一听便知,暗示自己无意叨扰,二则是想问他师承何处,可这人装疯卖傻答非所问,当下心中愤概。 当即也不管他是真颠还是假傻,继续问道:“在何方分过几处山甲又拆过几道丘门?溜过几条槽子又翻过几道膛子?晾过几条咸鱼又拆过几杆肉粽?” 荀凌子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那人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视左右而言它。 荀凌子无名火起,如今凤儿不知下落生死未卜,当下再不多费唇舌,冷道:“既然阁下是同行一条道的朋友,干的是同吃一锅饭的行当,看在祖师爷的份上,大家还是各行其是各安天命的好!与人方便自己才能方便!” 说话间荀凌子朝那疯子再进一步,又冷道:“敢问朋友可曾见过小女?如若小女有得罪朋友的地方,在下先陪个不是!” 荀凌子言语谦恭,他这是江湖上素不相识的双方先礼后兵的规矩,如若对方依旧熟视无睹,那这双方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再行动手也是情理之中,江湖上传扬出去也是站住了头脚。 料想不到那人除了只会叽里呱啦不知所云,就是一阵阵抓耳挠腮。 南宫寻旁边看得心下着急,年轻人火上心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唰”地抽出长剑,指向了这人的胸口,怒道:“我不管你是谁,这荒天野地除了你就没有他人,凤儿如若不是你使什么阴招又会是谁?你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怪人非但没有惶恐,反倒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长剑,惊道:“哎呀哎呀,小子你也会使剑?你是华山派的还是昆仑派的?” 南宫寻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剑锋微颤,厉声怒道:“小爷无门无派,你若再不交出凤儿,这逍遥渡荆棘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那怪人闻听哈哈一笑,说道:“老子以为自己已够狂,想不到臭小子你也狂到没边,既然你能这样说,想必剑法也不是稀松平常,来来来,老夫倒是想领教几招了!” 南宫寻见他适才胡言乱语,可一提到剑法又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野风吹过他额角的乱发,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神。 那人站在原地盯着南宫寻,缓缓伸出右臂做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南宫寻大怒,心道我游龙门虽不以剑法见长,但也不是江湖上泛泛之辈,自忖对付你这手无寸铁的疯子该是绰绰有余。 南宫寻却陡然长剑入鞘说道:“小爷不屑和一个手无寸铁的疯子动手,胜之不武!” 那怪人闻听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胜之不武!我凌啸风何曾这样受人轻视过?” 荀凌子听他自称“凌啸风”,心下忽然一凛,自此不敢再小觑,上下打量此人问道:“莫非阁下便是雪山派凌掌门?” 那怪人哼了一声道:“我凌啸风说话,岂能有假?” 怪人说罢忽然一声长啸,身影晃动,凌空平地拔起,竟在空中横移三尺,倏然右手探出,扬手一掌已击向了南宫寻的面门! 南宫寻猝不及防,他早已料到这人的轻功厉害,可万没料到他的身手会疾如闪电! 只觉眼前掠起一条人影,还未来得及躲闪,那手已到了眼前。 南宫寻哪管的了那么多,就在凌啸风大手击来的一刹那,本能地出剑相抵。 他手中的长剑朝眼前的人影直刺而出! 第十六章 逆天之剑 南宫寻这一剑刺出原本只是恐吓之意,可刚一刺出便有些后悔。 毕竟对方也只是嫌疑,事情未查清之前并不需以命相搏,可他刺出的这一剑太过迅疾,想要收回已然不能! 眼看迎面的凌啸风避无可避,身上当即就要被刺出个透明窟窿! 哪知他竟然不躲不避,长臂疾伸,一掌竟拍向南宫寻的胸口。 南宫寻不敢怠慢,身子急忙后撤,同时左脚向后踏出,上身转成坐盘式,手腕一抖,剑锋化刺为削,顺势一招“如封似闭”直逼的对手单掌斜撤,算是化解了对手的攻路。 凌啸风也只是身子微倾,避过了剑锋,但这一看似有意无意身形飘忽的举动却是极为巧妙。 南宫寻暗赞对方轻功根基颇为了得,手脚已然慢了半分。 凌啸风右手负于背后,忽地左手探出,竟一下子抓住他的右腕,这一拿一扭竟硬生生将南宫寻手中的长剑夺了下来! 凌啸风嘴上冷笑一声,喝道:“臭小子,你这一招与武当剑法的‘紫气东来’颇有几分相似,出手不算太慢却是全然无力,刺出的方位也偏差的太多!徒有其表华而不实,不知是哪一派的剑法?当真是稀松平常!” 凌啸风边说头摇得像拨浪鼓,双臂张开,将长剑左手传与右手,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 南宫寻不提防手中长剑竟被他无端夺去当下大惊,想要夺回剑已然不能,羞怒之下右拳“呼”地击出,直击向对方的面门! 凌啸风也不避让,只是左拳顺势击出,双拳相对! 南宫寻只觉痛入骨髓犹如骨裂一般! 哪知对方只是微微一笑,旋即一招“弓步劈打”,“啪”的一掌正中南宫寻的肩头,南宫寻吃痛不轻脚步踉跄,向后一连退了数步,终究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只听身边的荀凌子叫道:“凌掌门果然好身手!寻儿你就莫要班门弄斧了!” 南宫寻从地上爬起身,只觉肩头犹如散架一般酸痛无比,知道对方是真材实料的高手,也不便再逞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哼一声瞧着对面的凌啸风。 凌啸风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凝视长剑,剑锋寒光森然,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冰冷的剑锋,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余音不绝却是甚是悦耳。 凌啸风叹道:“剑是好剑,只可惜在庸庸之人的手中,也不过是把寻常利器!” 长剑在手,凌啸风显得意犹未尽,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挽了一个剑花,忽然剑锋一转,倏地刺出! 但见一道银光暴出,旋即化为点点星光,刀光剑影中犹如灵蛇游走,剑身颤动不绝,忽然剑锋晃动,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剑气朝旁边的荀凌子南宫寻二人击出! 荀凌子大惊,身后拉起南宫寻的衣襟急往后退,那剑气擦身而过,犹如烈风袭过! 只听轰然一声,山洞口矗立的一块巨石陡然裂成数块,随即立刻倒塌,沿着山势滚下无数碎石,“轰隆隆”不绝于耳。 荀凌子已然面如死灰,他已认出这招剑法正是雪山剑法的一招“漫山遍野”! 这一招也不是什么出神入化的招式,若如寻常雪山弟子使出,定不会有如此威力,只怕也只有雪山派中的用剑高手方能施展出其神威。 荀凌子此前也只是听闻凌啸风的大名,也仅仅知道这雪山掌门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此人虽是疯疯癫癫,适才挥舞剑法轻松写意,颇显大家风范,断定此人定当真是雪山派掌门凌啸风。 只是令荀凌子不解的是,这名满天下的武林八大派之一的雪山派掌门怎地会疯疯癫癫,又怎地会只身出现在逍遥渡? 凌啸风长剑越舞越快,手中如万条银蛇游动,荀凌子见这人疯癫,舞起剑来更是如魔似狂,使得一旁观看的二人眼花缭乱。 惊叹之余荀凌子又担心他发起狂来会伤及无辜。 南宫寻心有不甘怒目圆睁,孰知这把剑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不仅仅是一把剑,是当年师父送的入门大礼,这些年一直陪在身边,如若今日在自己手中丢失,当真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心意。 荀凌子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朝南宫寻轻轻摇头,示意他切莫轻举妄动。 那边凌啸风身形陡然一晃,右手顺势一划,剑锋一掠而至,那剑身竟然脱手,忽如利箭一般直射了出去,直直刺入右侧的一块大石之上,剑锋竟然完全没入石中,只露出剑柄上的一缕剑穗迎风飘动! 凌啸风亦是目瞪口呆,走过去顺手缓缓抽出剑身,剑锋锋利豁亮却是丝毫未损,不觉啧啧赞道:“好一把逆天剑!此剑乃北魏帝拓跋珪所有,距今已有数百年,想不到今日竟能亲自目睹神锋之神采!” 荀凌子二人闻听亦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凌啸风非但识得此剑,还对其来历如数家珍。 这把剑确实出自一座五代时的大墓。 说来也奇怪,那时这座大墓中仅是出土了几件兵器和几具牛马的骸骨外,并无其他值钱的随葬金银冥器,更无一字半语来表面墓主人的身份来历。 时到今日,若不是听凌啸风说起此剑的来历,只怕再也没人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逆天剑”! 南宫寻听他说起这剑的主人乃北魏帝拓跋珪,脑海中对这拓跋珪竟也有几分熟知。 想摸金门弟子除了代代相传的“寻龙诀”和“分金定穴”两大绝技外,平日里多是饱读史书,对于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如数家珍,再加上常年与古墓古尸打交道,各种墓道里的摸爬滚打更是早就了当今的游龙门弟子某些方面强于常人的能力。 南宫寻更是近年来门人中的年轻翘楚,他深知五代时的这段历史。 想那拓跋珪也算少年有为,他生于乱世,彼时正值前秦灭代,拓跋珪从小随母贺兰氏躲避战乱四处流亡,在独孤部的刘库仁麾下逐渐长大成人,直到十六岁这一年,拓跋珪已颇具雄才,举兵趁乱复兴代国,自称魏帝,定国号为“大魏”。 拓跋珪初登大宝,野心也随即大了起来,积极扩张疆土,励精图治,大魏也中兴强势了十余年。 只可惜拓跋珪一代枭雄,后来却是贪恋酒色不思进取,非但刚愎自用,更是为了皇权排除异己手足相残,最终被自己的儿子拓跋绍弑杀。 死后更是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的坟墓埋于何处。 第十七章 成人之美 让南宫寻深感意外的是,他万万没料到当年师父让挖掘的那座五代大墓竟是一座北魏开国皇帝的大墓。 令人唏嘘的是,作为一代的开国皇帝,拓跋珪的墓室颇为寒酸,除了这唯一拿的出手的“逆天剑”再无其他。 南宫寻猜想拓跋珪的儿子亲手将自己的爹推下神坛,最后又要了他的老命,这种弑父夺权的行为终是为人不齿。 有一种可能,这把逆天剑可能就是他弑父的凶器,将他们它一起埋葬自是不想让世人找到证据。 可历史上的逆天者,又有几人能善始善终? 想那拓跋绍弑父夺权,本该意气风发励精图治,开拓一番新景象,可他皇帝的宝座还没有坐稳,不久就被其兄拓跋嗣诛杀,死时也不过才十六岁。 荀凌子暗忖:逆天剑逆天剑,逆天之剑!此剑单听名头已是不祥,如若当初知其来头,自己断然不会送于寻儿,不是忌讳它的历史,而是游龙门弟子向来讲究顺天命不逆天而行,再者这神锋利器终究也只是江湖习武之人的钟爱。 荀凌子见凌啸风对此剑爱不释手,忽然心念一转暗道:“此人疯疯癫癫武功甚高,合我和寻儿二人之力也不是其对手,此剑虽为绝世好剑,可终究是不祥之物,留在身边只会多生事端,眼下营救凤儿事关重大,何不拿它做个顺水人情交换凤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荀凌子朗然一笑,拱手道:“在下游龙门荀凌子,凌掌门剑法了得,在下叹为观止佩服不已!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既然掌门钟意此剑,老夫也愿成人之美,就将此剑送于阁下!” “哦?你可当真?”凌啸风听闻眼神为之一亮。 又端详了一下手中的逆天剑忽然昂首大笑,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无功所予必有所求!这把逆天剑虽是剑中极品,你怎会轻易好心送我?莫不是也想从老夫口中套出了帝陵的秘密?老夫才不会轻信你的鬼话,上了你这老儿的当!” 凌啸风说着,轻哼一声理也不理竟将手中的逆天剑朝二人丢过来。 南宫寻伸手接住,冷哼一声道:“那便最好不过!师父,你的好心被人当成了歹意,我看咱也不用求他!” 荀凌子忽然听他提及“帝陵”心中又是一凛,心道:“这人虽是神志不清,对外人却尤为戒备口风甚严,想必是已洞察到了帝陵的下落,更有甚者或许已窥探到陵墓的秘密,我若能得到此人从中帮忙,定会事半功倍!” 荀凌子用手止住南宫寻再说下去,反倒是朝着凌啸风呵呵一笑,说道:“凌掌门多虑了,掌门早已是名满江湖的侠义英雄,在下仰慕已久只是无缘相识,今日有缘相会焉能错过?说来惭愧,小老儿虚度半百学艺不精,这把逆天剑在老夫手中只会明珠暗投,折煞了神锋的光芒,赠与掌门才是它最好的归宿,老夫又焉能别有所图?” 说罢荀凌子双手托起逆天剑,恭恭敬敬送到凌啸风眼前。 凌啸风捋起鬓角的一撮长长乱发,翻眼看了看宝剑又抬头瞧着荀凌子。 荀凌子面不改色微微一笑。 凌啸风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伸手欲取终又止。 荀凌子托剑笑道:“凌掌门承蒙不弃请将笑纳!在下惭愧,确实存有私念让凌掌门误会了,一为敬重掌门,有心结识,二来小女下落不明心急如焚,掌门如若知晓还望告知,姓荀的感激不尽!” 凌啸风闻听哈哈一下,似是心下稍安果然放松戒备,伸手过来取剑。 南宫寻眼看宝剑就要拱手送人,心有不甘又是不舍,说道:“师父,不用靠他,我们也能找到凤儿!” 凌啸风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笑道:“年轻人说话真是不分轻重,你可知这逍遥渡埋身了多少江湖好汉?想当初武林八大派何其壮观,到如今八位掌门只剩下我姓凌的一人…” 南宫寻二人听他突然有此一说不明就里更为惊诧,同时心道:“莫非真如这疯子所言,这帝陵劫与那武林八大派有关?” 荀凌子对他所言不能辩其真假,转念一想又觉不妥。 须知当今天下武林正道以少林武当为泰斗,加上丐帮、昆仑、青城、华山、峨眉和雪山,合称“武林八大派”,构成中原武林正道的根基,八大派历来亲如一家同气连枝,共同守护着武林的正义与安宁,天下大难,八大派想必也早已在暗中调查此事! 只是他所说的正剩下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莫非除了他这个疯子逃出外,其他七大派的人早已惨遭不测死在了这逍遥渡? 如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武林八大派定会是元气大伤,届时正道沉沦邪道助长,那武林天下岂不是更加混乱? 荀凌子越想越怕,不敢再想下去正要询问。 忽然,凌啸风双手抱头蜷缩在地,身子止不住的哆嗦不已,又猛地起身撕扯着乱发仰天大吼! “啊——” 他的吼声中无意间带着极强劲的内力,洪亮犹如鸣钟在山谷中传的很远,只震得荀凌子两人耳际嗡嗡作响。 那凌啸风忽然提剑狂奔,冲着身侧的山石一阵乱劈乱斩,登时“叮叮咣咣”剑石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的碎石顷刻沿着山体滚落! 身侧的荀凌子师徒看得暗暗心惊,真不知这堂堂的雪山派掌门人此前是受了何等大的刺激,才会突然变成现在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当真如咆哮的魔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南宫寻心中骇然,心道:“传说帝陵被恶魔下了诅咒,接近它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难道江湖传言是真的?” 凌啸风狂挥逆天剑乱砍乱劈疯狂咆哮,籍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他渐渐有些累了,撑剑仰天苦笑,喃喃自语道:“都死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忽然远处的大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山体似乎也为之微微颤抖。 南宫寻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异样,禁不住抬眼去看,额角竟有一丝的凉意,用手去擦,却是一片六瓣形状的雪花! 晶莹剔透! 可天空明明连一朵白云也没有,朗朗晴空哪里飘来的雪花? “糟糕!是雪崩!”南宫寻下意识叫道。 原来这疯子的癫狂引起了远山的大雪崩! 第十八章 大脚怪兽 南宫寻话音没落,随即大地就是一阵“隆隆”的轰响! 远方陡峻的山岩高耸入云端,但见山巅之处,一处覆盖着千年积雪的大冰盖被撕扯开一个大口子,正沿着山体顺势剥落,瞬间带着雪块山石从高处奔腾滑下! 天际中扬起的雪雾四散开来,嘶叫的山风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整个山体都在颤动,世界犹如瞬时崩塌! 雪崩由上至下蔓延开来,所到之处接被它一口吞噬! 就在这一瞬间,三人已预感到一种无法挣脱的死亡压力将要灭顶而至,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那疯子高举双手挥舞长剑对着漫天簌簌而下的雪花大吼大叫,又是一阵的疯狂大笑,“来吧,来吧!你总算来了!” 南宫寻不明他话里的意思,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你”莫非说的是诅咒中的逍遥恶魔? 忽觉身子一紧,只听身后的荀凌子沉声道:“快走!” “可凤儿她…”南宫寻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忽听刚才石洞中一声骇人的吼叫。 从洞中窜出一个浑身长满白毛似人非人的巨大怪物,这怪物大耳暴眼,赤面獠牙,身材略显佝偻,站立起来也有一人多高,长臂过膝,膀大腰圆,那一双蒲扇般的大脚已彰显了它的身份! 滩涂大脚怪! 原来这大脚怪适才一直躲在洞中,外边地动山摇惊动它从洞里窜出,乍一出洞口就看到洞外的三人,当即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这大脚怪脾气极为暴躁,当即咆哮着直立起身,昂首攥起双拳捶向自己的胸口,表达心中的不满和怒火! 嘴巴张大到极致,犹如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尤显狰狞可怖! 南宫寻距离洞口最近,一回头看见洞中窜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心下骇然,无奈此时手中空无一物,但凭一双肉拳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再想要折身已然不及,那大脚怪咆哮着发疯般就要扑过来! 荀凌子看得真切,身形一晃,挺剑急急赶来相助,忽听那洞中一个女子嘶哑的泣声:“爹爹,快来救我!” 荀凌子抬眼看去,从洞中跌跌撞撞出来一人,衣衫褴褛满脸惊惶,正是走失的凤儿! 荀凌子悲喜交加,朝凤儿挥臂回应。 刚要奔过去,说的迟那时快,山上的大雪崩卷积着冰雪石块,呼啸着以席卷一切摧枯拉朽之势咆哮着已到了近前! 荀凌子避开先前的滚石和积雪,可还是被山上滚下一块巨大的冰坨砸在背后! 顿时气为之紧,眼前一黑一口血吐了出来,荀凌子身子跟着晃了三晃,终始支撑不住。 此时跌倒无异于送命,眼看顷刻间就要掩埋于茫茫的积雪当中,再也无法脱身,千钧一发之刻背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硬生生拉出! 南宫寻刚将师父从雪魔的口中救出,于此同时一大块小山般厚厚的冰雪层已压顶砸下! “轰”然倒塌,冰雪碎块四散纷落。 大脚怪对此状况似已习以为常,体型庞大但身手却极为快捷,几个闪身轻轻巧巧就躲过头顶落下的冰块袭击。 一眼看到石洞口的凤儿,当即嘶吼一声折身朝石洞方向扑去! 速度极快,纵身一跃便从一块大石上跳到了另一块大石上,如此几个腾挪一气呵成已到了石洞之外。 凤儿不提防这大怪物去而复返又如此之快,突然现身被吓了一个趔趄,身子一软当即摔倒。 那大脚怪呲牙咧嘴手舞足蹈,一声怪吼径直过来一把将凤儿扛在肩头,不费吹灰之力转身朝山上奔去。 茫茫雪沫纷纷扬扬,地动山摇! 南宫寻扶着荀凌子躲在一处巨石下,师父兀自昏迷不醒。 南宫寻心如火焚,抬眼看去凤儿近在咫尺,无奈适才落下的冰雪碎石堆积犹如小山状,将两人的路线牢牢封住,一时之间南宫寻是爱莫能助,当下只觉心口一疼,急得差点儿吐血! 这时忽听一声怪笑,角落里窜出一条黑影,手中持的正是逆天剑,直朝那大脚怪折身的方向奔去! 那人正是疯疯癫癫的雪山派掌门凌啸风! 南宫寻正逢绝境,心中已不存任何幻想,当下悲喜交加,当即叫道:“凌掌门,快去救我夫人!我南宫寻这条命就是掌门你的了!” 南宫寻的叫声在山谷中久久传荡,凌啸风并没有应答。 南宫寻也不知自己说的话他听到没有,这人身形异常轻盈,踏在积雪之上如履平地,用的是雪山派“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 几个闪身过后,凌啸风只剩下一个黑影在雪地上疾行飘忽不定。 一阵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过后,山谷中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寻举目望去,远山寂寂,适才主峰玄天门如镜面一般光滑刺眼的竖直冰层已被剥落的干干净净,露出黑褐色山体本来的面目,更显巍峨雄壮。 大脚怪负着凤儿没有了踪影,就连凌啸风也不知去了何处。 南宫寻心绪复杂若有所失,当下也只能祷告这疯子能在怪物手中救回凤儿。 南宫寻背起荀凌子躲过零星落下碎石朝那石洞走去,这石洞能遮风避雨又能躲避雪崩倒是个很好的避难所,当务之急只得将师父单独留下,想必一个时辰自会醒来。 南宫寻心念凤儿,不便在石洞久留只得辞别师父独自上山。 雪崩过后山体上也呈现出几条上山的路来,比起当初的厚厚积雪覆盖亦是大为方便。 南宫寻心下着急步伐自然加快,虽轻功平庸但贵在年轻体壮,如此不知疲惫的连续奔波,几个时辰过后竟也接近玄天门的顶峰。 适时已日薄西山,一轮沉甸甸的落日大半个已坠进了远处的山谷,金色的余晖静静洒下,山顶积雪覆盖,远处茫茫云海飘忽不定,身处其中恍如仙境,这玄天门的绝顶之处景色甚美。 但南宫寻的心头却唯有冷风掠过,一旦停下,南宫寻但觉双腿酸软,浑身上下再无一点儿气力,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影。 天却渐渐的黑了,山顶的温度更加寒冷,下降的也快,如若天黑前找不到一处避寒之处,只怕还未找到凤儿自己已冻死在这山顶之上。 转眼间落日再也支撑不住,沉得只露出下一小半脑袋,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垂死挣扎终究逃不掉沉没的命运。 夜幕悄然降下,南宫寻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又饥渴难耐,本能怀中一摸,除了一小瓶的烧刀子别无他物,不觉怆然一笑。 终究是聊胜于无,南宫寻取下瓶塞刚欲喝一口烧酒御寒,忽听远处隐隐有人嘿嘿的怪笑,旋即又是一阵“叮叮咣咣”的撞击之声! 第十九章 人兽大战 南宫寻心头好奇,当即循声奔去。 在一处大石后面的平地之处,一白一黑两道影子打斗在一起,正是日间碰到的大脚怪与凌疯子! 大脚怪身形庞大,白色的身躯足足高出凌啸风一个身长,手足更是大如蒲团,一手将凤儿挟在腋下,腾出另一只手隔空一通乱捶狂抓,十指张开锋利如钩,竟顺手连根拔出一颗手腕粗细的云杉横扫而出! 犹如风车般“呼呼”作响,却始终不能抓到那疯子,愤怒之下随手抓起可触的东西就砸将过去! 可任它如何咆哮缠斗,也一刻不放下手中的凤儿。 只是那凌疯子也极是难缠,依仗着身形轻盈左躲右闪,双方缠斗了好大工夫那大怪物竟拿他不得又摆脱不得。 大脚怪脾气暴躁,哪受得了他如此三番四次的挑衅,早已暴怒如雷! 顶着木桩一般粗细的臂膀发了疯般横冲直撞,撕裂般吼叫声在谷中久久回荡,闻听者无不骇然! 南宫寻担心它的叫声又引来新一轮的雪崩,不由得暗蹙眉头! 眼看着凌啸风几尽戏耍挑衅之意,最终还是彻底激怒了大脚怪! 大脚怪终于放下凤儿,咆哮着发了疯般直冲凌啸风撞击过来。 只听得凌啸风嘿嘿一声冷笑,这次非但没有闪躲,而是挺剑迎着大脚怪直直而上! 昏暗中,忽然一道剑光刺出! 凌啸风手中的逆天剑犹如一道犀利的闪电,刺向大脚怪的前胸! 大脚怪怒火中烧瞳孔血红,竟不躲避,双掌齐出不偏不斜直朝剑锋抓来! 凌啸风眼看就要一剑穿心,哪知剑锋陡然一转竟斜地里划开。 南宫寻见状大为不解,不明白这凌疯子到了这一步为何还要心慈手软,莫说这大脚怪此时早已气红了眼,出手定然不留余地,就算对方是人,如此托大也恐有一失。 南宫寻救人心切也不管这么多,眼看那大脚怪放下了凤儿直扑向凌啸风,双方斗得正紧,当下也不犹豫即刻闪身去救。 凤儿惊吓过度已然昏厥,南宫寻低声叫了她几声,凤儿这才缓缓缓过神来,睁眼见是南宫寻一时间悲喜交加,便要诉哭。 南宫寻只是点点头,不由分说背起她便走。 转身绕过山石,这才找到一个安全的僻静之处,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寻安抚她平复下来,只听得远处打斗之声又起,不由得眉头一皱说道:“那姓凌的虽疯疯癫癫,但若没有他的误打误撞,只怕凤妹你还在那怪物之手…” 南宫寻话还未说完,凤儿已掩住他的口阻止他说下去,说道:“寻哥,你去帮他,我不会有事的的…” “哦?”南宫寻反倒有些愕然。 凤儿低头笑道:“见死不救不是我认识的南宫寻,知恩不报更不是我的好夫君,那人是咱救命恩人,你一定要保他平安!” 他点点头,起身欲走这才发觉除了那条绳索身上竟没有一件利器,可形势紧迫,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即折身离去。 南宫寻远远看去不由得心下着急陡然紧张! 但见凌啸风在那大脚怪的连番攻击之下又连退数步,胸前的衣襟已被那怪物扯开一条大口子。 那大脚怪的双爪锋利如钩,攻势甚为犀利,凌啸风急忙闪身躲过,大脚怪扑了个空,“呼”的一掌拍出! 一棵碗口粗细的黑松不幸中招,厚厚的树皮簌簌掉落,上边赫然五道深深的抓痕! 可令南宫寻无法理解的是,饶是如此,凌啸风还是一味避让。 若是说他在等最好的反击机会,可他已然错过了不少的机会! 凌啸风在大脚怪的步步紧逼之下,已到了悬崖边缘,再退后一步脚下便是黑漆漆的万丈悬崖,当真退无可退! ——唯有一搏! 正如南宫寻料想的,大脚怪更不停留,喘着粗气双爪又迅猛挥出,只朝对方面门抓去! 凌啸风一咬牙挺剑自卫,一剑刺出,剑锋竟被大脚怪一手抓牢! 孰料他顺势直刺,剑锋却被那怪物一双大掌死死攥紧,血登时顺着剑锋而出! 那大脚怪似不知疼痛杀红了眼,纵使受伤犹不撒手,反倒腾出另一只手来揪凌啸风的肩头。 凌啸风已无处可躲! 南宫寻“啊”的一声惊呼,不假思索扯下手中的绳索“嗖”地朝那怪物头顶掷去,刚好从后面套住了大脚怪的颈部! 旋即用力一拉,大脚怪猝不及防,当即身子一个趔趄! 它未料到身后有人偷袭,回头一看当即暴跳如雷,竟然丢下凌啸风,掉头疾步直扑向南宫寻。 南宫寻一惊来不及扯回绳索,也就几步之遥,眼看着自己躲无可躲! 忽听凌啸风一声沉吟,身形张开如射出的箭一般窜出! 手中的逆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弧,大脚怪的左肩被长剑刺中,身形一个趔趄,疼痛中仰天狂吼,震耳欲聋! 转身又朝凌啸风补来,凌啸风身子跃起当胸一脚正中大脚怪的胸口。 大脚怪身子后退两步,身形还未站稳,身后的南宫寻眼疾手快,长臂翻动,扬起手中的绳索,几个闪身来回,转眼间长索绕过大脚怪的身体! 原以为大脚怪会就此绑个结实,可曾想它身子只一扭,竟然挣脱开来。 南宫寻一惊,本能想往回拉,却被大脚怪一把扯住了绳索,只用力一拉,南宫寻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往前移动了数步! 大脚怪左臂受伤已卸去了不少力,当下绝不甘心乖乖受缚殊死挣扎。 南宫寻这绳索原是活结,不挣脱还好,越挣脱便会越紧! 大脚怪越挣越紧,经过一番蛮力折腾,早已气喘吁吁疲态尽显。 可尽管如此力气仍是巨大,南宫寻用尽全力竟还是反被他拖动,南宫寻不能撒手,也只能一步步被迫靠近。 忽然,他想起当初制服索烈的一幕,当下身子一跃,已将绳子的另一端缚在了一块巨石上! 大脚怪这次终是徒劳! 南宫寻身手干净利落,这一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如若有观者定然是惊赞不已。 不想凌啸风见罢连连摇头,他尚未开口,只听“嘶”一声裂响,那是种骨肉被扯断的声音! 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 声音过后,只见大脚怪倒在地上,鲜血自其左肘如泉溢出,它竟然将自己那只受伤的左臂硬生生撕断! 好狠的心! 饶是南宫寻临危不乱,此情此景见罢心中也不免骇然。 他万没料到这怪物对自己也能恨得下心下得去手,稍一迟疑,那断臂的怪物一挣脱绳索的束缚便飞身扑来! 第二十章 判若两人 大脚怪右臂探出,五指张大如钩似耙,伸手当面就是旋风一抓! 南宫寻陡然一惊,身形急急躲闪却还是慢了分毫,扬起的衣襟被利爪撕个粉碎! 大脚怪满手满脸都是血,呲着森森的白牙面目极为狰狞,一招得手更不停留! 不巧的是,南宫寻急退的时候脚下竟被石块绊了一下当即跌倒! 那大脚怪的整个身子顺势急急朝南宫寻压去,右手直探向了他的胸口! 若是被它这么一抓莫说皮开肉绽,只怕就此毙命当场! 南宫寻躲无可躲,就在这时忽听“哐啷”一声脆响,背后凌啸风的长剑已深深插进了大脚怪的后心! 大脚怪身形一颤骤然停顿,随着逆天剑抽出的一瞬间,一股血雾登时弥漫开来… 那白色的庞大身躯登时如小山一般轰然崩塌! 南宫寻就地一滚顺势躲开,只听右侧远处石壁后有人禁不住“呀”的一声轻呼,原来那人无声无息躲在石壁之后一直暗自观瞧。 凌啸风没料到暗处竟还躲着一人,当下大怒身形暴起,朝那石壁暗处挺剑便刺! 南宫寻翻身爬起,心中更是大惊! 他自是知道那石壁后之人正是凤儿,却万没料到相距如此之远,竟还是被凌啸风轻易觉察。 当下刚要起身解释,凌啸风的长剑已至,冰冷的剑尖已指向那人的咽喉! 只要再挺进分毫,凤儿便要香销玉焚! 凤儿战战兢兢从石壁后站起身,大汗淋漓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哆嗦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饶是南宫寻也从容淡定,也再难抑制住心中的紧张,急大呼道:“凌掌门手下留情!” 凌啸风身形冷立,掌中剑并未动,逆天剑的莫名寒意已寒彻骨髓! “掌门,这是我内人,还望掌门开恩放我夫人!”南宫寻说着身形已到。 凌啸风哼一声,冷冷看了凤儿一眼,又转身看着南宫寻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地会在此处?” 南宫寻心中一凛,这凌疯子这几句话听来与之前大不一样,再暗瞧他的神色,他人虽憔悴落魄,神气与当初疯疯癫癫也是全然不同,端的正是一代掌门的威严肃穆而不可侵犯。 简直是判若两人! 南宫寻不辨真假,当即跪拜道:“晚辈拜见凌掌门,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在下游龙门弟子南宫寻,我二人无意冒犯凌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游龙门?”凌啸风思量片刻却是并无半点印象。 南宫寻说道:“前辈见多识广,晚辈决没有半点亵渎前辈之意,我游龙门本是边陲一小门小派,自是比不得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前辈一时记不起也在情理当中…” 南宫寻举止谦卑其言拳拳。 凌啸风却并不领情,冷道:“这九幽逍遥渡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二人来逍遥渡到底是何目的?” 凤儿双目含泪不语。 凌啸风目光犀利神色凛然,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内心。 南宫寻当下也不再隐瞒,遂将师徒三人此行的目的缘由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凌啸风闻听冷颜沉默,冷哼道:“你们并非武林中人,自作孽倒也罢了,又何至于来趟这浑水,莫不是嫌命活的太过长久?” 南宫寻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自是骨子里瞧不起摸金倒斗的行当。 世俗眼光不外乎于此,凡夫俗子尚且鄙弃,何至于这名满天下的堂堂雪山派掌门? 南宫寻不以为意,反说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自知我派历代不为世人所接纳,更不敢妄称是武林中人,但盗亦有道,此事关系天下兴亡百姓安危,这帝陵其中的玄机,也绝非武功高低所能左右!再者,我游龙门弟子自忖虽能力有限,绝非一己之力以安天下,但也有一颗赤诚之心,只愿能尽绵薄之力拯救天下黎民苍生于水火,即便赴汤蹈火受尽唾弃也在所不惜,又岂能置之度外听之任之?” 南宫寻其言拳拳泪花涌动。 凌啸风并不为所动,又哼道:“老夫不管你所说的是武林中人也好,是摸金校尉也罢,你口口声声说当今天下之难,皆源于龙脉的兴废,唯有涉身帝陵一窥天机方能拯救!芸芸众生,妄佞小人何其多也,老夫纵然知晓帝陵的所在,又何尝知晓你不是同样觊觎帝陵中宝藏的卑鄙小人?” 南宫寻心中一喜,暗道:“看来前辈自是知晓了帝陵的方位,我若能得他老人家相助定当事半功倍!” 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前辈不信在下也是情理之中,晚辈对此确实没有办法,只是天灾至今民不聊生,恕晚辈冒昧猜测,前辈之所以落难于此,想必当初也是为了解救苍生百姓,同样有此心念者,想必还有前辈所说的武林八大派诸位前辈…” 凌啸风闻听身子不由得一颤,剑锋旋即怒指向南宫寻,斥道:“小子,你莫要再提八大派!任你如何花言巧语,老夫也不会相信!”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奈而悲凉的味道。 南宫寻道:“请容晚辈多嘴,当下形势紧迫刻不容缓,多拖延一日便不知还会有多少生灵遭受涂炭!前辈信不过在下,晚辈也无话可说,只是前辈宁愿错失机会也不愿贸然一试,莫不是为了自己一点私心的猜疑而要置于天下苍生于不顾?” “住口!”凌啸风怒道。 此时的他豹目圆睁发须贲张,纵横江湖数十载,堂堂的雪山派掌门凌啸风平日里是何等光明磊落受人尊崇之人,又岂能容忍一个小子在此胡言乱语肆意诋毁? “晚辈说的有错吗?”南宫寻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逆天剑的剑锋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但南宫寻依旧淡然微笑而立。 凤儿一旁急的跺脚,见他倔脾气上来,只怕九头牛也拉不回,又生怕眼前的疯子一言不合真要动手,当下心急如焚,一边朝凌啸风赔笑一边过来拉他,暗怨道:“寻哥,前辈不是那样的人,咱斗不过他,还…还是快走吧!” 南宫寻将她挡在身后,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凌啸风大怒:“臭小子,你难道不怕老夫杀了你?” 南宫寻笑道:“前辈有恩于在下,晚辈自知武功平庸,莫说不是对手,前辈若真要有心杀我,晚辈无论如何也不会还手的!” 凌啸风长剑陡然入鞘,冷哼一声说道:“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老夫还没改变主意,你还是快走!” 第二十一章 出尔反尔 南宫寻朗然一笑,说道:“晚辈天生有一点最为要命,就是认死理!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逍遥渡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站着死,前辈既然认定在下此行别有所图,晚辈也是百口莫辩,那就索性认了,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还请前辈悉听尊便,反正这里百里无人,尊下要做什么都人神不知,日后也绝不会有损贵派的声誉!” 凤儿紧紧躲在南宫寻背后偷眼看着这个疯子。 但见凌啸风气得脸色铁青,眼看这小子软硬不吃着实不好对付。 忽然转而一阵大笑,说道:“小子,不瞒你说,老夫确实进入过帝陵,里边的金银宝藏毋庸置疑,上古臻品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倾国倾城的无价之宝!” “这是当然,天下之人莫不为之侧目倾心,前辈该不是也有此想法吧?”南宫寻笑道。 凌啸风闻听不怒反笑,又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只可惜帝陵遍布机关凶险重重,非神力之人所能担当,老夫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小子你既然身为摸金校尉的嫡系传人,这点儿事自是难不倒你…” 凌啸风话音未落,但听南宫寻凛然道:“晚辈素来敬重前辈为人,也只当前辈是句说笑,在下自谓跟随师父学得一些寻龙定穴的皮毛之术,对墓道布局也多少懂些皮毛,只是前辈口中所说的那种为人不齿的不义之事,还是休要再提,未免折煞了前辈的份量!” 凌啸风闻听又是一阵大笑,听不出他这是真笑还是假笑,直笑得凤儿头皮发麻,低声道:“这疯子该不是癫狂又要发作了吧?” 南宫寻尚未开口,凌啸风耳力甚好,已然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一双豹目直勾勾盯着她。 凤儿心里一慌,当即住口不敢多言。 凌啸风手中的长剑,却陡然出鞘,凤儿只觉眼前一花,那剑锋已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她想大叫可始终叫不出声来,惊恐的眼神无助地看向南宫寻。 南宫寻也是大吃一惊,万没料到这疯子会出尔反尔,刚要动手却听那疯子警告道:“别动!” 南宫寻当即不敢轻举妄动,不由骂道:“呸,卑鄙无耻!姓凌的,你算哪门子的武林前辈?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凌啸风不以为意,冷道:“小子,老夫也就看得上你的这点儿能耐,你只要应了老夫,我便放了你夫人!” 说着他手中的剑又抵近几分,凤儿冷汗淋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南宫寻心如刀割,悲戚道:“老贼,此事有违天道,必遭天谴!我夫妻二人纵然能苟活一日,寝食难安,日后也定下十八地狱永不超生!你还是杀了我夫妇吧,只求死后能合葬一处!” 凤儿心儿为之一震,又不忍看他神伤,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流,颤声道:“寻哥,死就死了,莫要求他!” 南宫寻见状胸口一阵刺痛,只觉悲愤难当,想起了当年颠沛流离差点儿死在荒郊野外,幸得师父垂怜这才活条命来,又想起凤儿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嫁了自己便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如今又连累她跟着自己遭罪。 南宫寻心如刀割,向凌啸风瞪了一眼,恨恨说道:“莫不是这辈子做了太多的孽,今日怎会撞到你这恶贼!” 凤儿闻听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突然双手攥紧逆天剑的利刃,血从指缝间一滴滴滴下,凄笑道:“寻哥,人早晚都会死的,死就死了,来世我们再做一对长久夫妻!” 凤儿说罢双手一用力,就要将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却听南宫寻大叫一声:“凤儿,不可!” 凌啸风面无表情犹如死人一般。 南宫寻只觉胸口一酸,泪珠滚滚而下,良久他渐渐平复了心绪,盯着凌啸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放开她,该死的人是我!” 说罢忽然俯身捡起一块石头,高举过顶,闭眼砸向自己的天灵盖! 刚一抬手,忽觉手腕处一阵酸麻,石头竟拿将不住咕噜噜滚在地上。 南宫寻一愣,睁眼看去,眼前这人满面胡须肮脏不堪的脸,那张脸正咧开了嘴朝自己笑,不由勃然大怒,张手挥拳便朝他的面目击去。 凌啸风并不躲避,只一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任南宫寻如何挣脱如铁箍一般始终挣脱不得。 南宫寻恼羞之下,一口吐沫正中那疯子的面门。 凌啸风不怒反笑,一旁笑呵呵瞧着他,说道:“大事未竞,何谈轻生?你夫人不能死,小兄弟你更是不能死!” 南宫寻不明所以,正疑惑间凤儿已伏在他怀中如小孩般嚎啕大哭起来。 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登时如山洪般奔泻而出。 凤儿一双粉拳接连捶在南宫寻的胸口,南宫寻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他的长发,一切都恍如梦中。 “小兄弟莫要生气,你不是那样的人,老哥哥错怪你了!人心叵测,老哥哥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凌啸风说道。 至此,他的眼中已没有半点戾气和狐疑,只有信任和愧疚。 饶是南宫寻硬汉一条,听他这样说来也觉胸口一酸,可谓是喜极而悲,泪珠又夺眶而出! 凌啸风面带微笑凝视着两人,又说道:“小兄弟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南宫寻闻听一喜,这惊喜来的未免有点猝不及防,当即跪倒,说道:“前辈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晚辈先代天下苍生谢过前辈,只恳请前辈能为晚辈指明帝陵所在!” 凌啸风叹了口气,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良久又说道:“老夫此前与武林八大派的各位掌门,确实进入过帝陵,只可惜九人中只有老夫一人活着出来…” “九人?”凤儿不解道,“难道除了八大派掌门外还另有其人?” 凌啸风点点头,说道:“不错,九人!除了八大派掌门,还有当今的武林盟皇!” 南宫寻不解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啸风说道:“事情还得从半年前的一封匿名信说起,武林盟皇皇天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提及此次天灾人祸的源头,说的正是失踪多年的大魔头鬼武尊者忽然重现江湖…” 第二十二章 鬼武尊者 “鬼武尊者?”凤儿一惊。 南宫寻若有所思道:“晚辈倒也听说过此人,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据说此人练就了一门极其霸道邪门的功夫,唤作什么‘幽冥魔功’,足以斗转星移追魂夺命,更有甚者传扬这场天灾劫难正是此人施加魔法,动了十二星象的方位所致,简直是无稽之谈!” 凌啸风叹道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如小兄弟这般心如明镜能洞察真相的人不多了,当今天下大难,正道晦暗邪道滋长,魔教妖人故意散播出去蛊惑人心的谣言本也不足为奇,可毕竟谣言一出,口口相传人人自危,此间江湖上又不断有离奇命案发生,起初死得不是武林大派的名流,就是德高望重的名宿,可后来连平头百姓也无辜牵扯于内!一个个死法离奇古怪,即便大难不死也多是失魂落魄成为废人,这可真是令人发指,在江湖上也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后来这事越传越大,最终传到了盟皇的那里…” 凤儿接口忿然道:“这魔教妖人唯恐天下不乱,当真居心叵测着实可恶!难道就放任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吗?” 凌啸风继续说道:“武林江山数百年,每逢灾害之年必有妖孽作祟,武林正道也自不会听之任之,皇天盟皇遂召集我八大派掌门商议对策,一致决定寻本追源,唯有斩草除根方能稳固人心,也算是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后来各派明察暗访,终于查出那大魔头的藏身之处…” “哦?难道这大魔头就藏身在这逍遥渡?”南宫寻惊道。 凌啸风点点头,眉间的愁云一下子聚拢开来。 良久又说道:“谣言频出,事关中原武林的存亡兴衰,皇天盟皇尤为重视,决定亲率武林八大派莅临逍遥渡,为的就是将鬼武尊者这个大魔头彻底铲除以慰天下!” 南宫寻闻听心道:“这八大派掌门随便一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成名人物,武功自是各有千秋卓越不凡,更何况这次是八大掌门同时出山,真是当今武林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必定会马到成功,一举铲除这大魔头,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凌啸风又说道:“盟皇原想此次围剿定不会有所闪失,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逍遥渡神秘莫测犹如迷宫,我诸人进来后就彻底迷失…” 他说到此处,整个人一下子沉默了,呆立犹如石像。 忽然他身子一阵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抱头,仿佛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惊吓! 凤儿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她试探着上前推了推他,询问道:“前…前辈,你没事吧?” 凌啸风始终低垂着头,长长的乱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忽然猛地抬头,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却显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一双豹目死死盯着她,凤儿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躲在了南宫寻的身后,怯声道:“寻哥,他…他该不会是癫疯又发作了吧?” 南宫寻拍了拍凤儿的肩示意她莫要惊慌,过来一把扶起凌啸风,关切道:“前辈,你好好休息!这逍遥渡的事,晚辈自会解决…” 若不是此前亲眼目睹这逍遥渡的诡异凶险,那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一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那是一种怎样痛苦的折磨? 南宫寻无从得知武林八大派的人进入这逍遥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自己的一只手被凌啸风紧紧拉住! 那只伸开的手冰凉冰凉的! 南宫寻抬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凌啸风手抚胸口脸色苍白,唇角禁不住地颤抖,鬓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下坠。 “小…小兄弟,帮…帮我一个忙…”凌啸风咬紧牙关颤声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局促,令南宫寻始料未及,他点了点头道:“前辈只管吩咐,能办得到的,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凌啸风缓缓举起逆天剑,看了一看又递给了南宫寻,“拿…拿好它,杀…杀了我!” 南宫寻闻听大惊失色,手中的逆天剑差点儿脱手! 他不解道:“前辈这是为何?晚辈万万不能!” 凌啸风连声喘气,嘴唇颤抖却是好大一会儿说不出话。 良久才说道:“小兄弟莫…莫怕,我中了那大魔头的‘幽冥魔功’,去…去日无多,活着只…会害人…” 南宫寻闻听更是骇然,当下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凌前辈是中了那鬼武尊者的邪功,这才心智大乱时癫时狂! 正思虑间,忽听凌啸风一声怪叫,一只手倏地长袖中探出,五指张开如钩,竟直取南宫寻的咽喉! 南宫寻猝不及防,出于本能身子后撤随即就地一滚,这才避过了凌啸风这突然一击! 他这一击虽是凌厉犹如闪电,又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扑之下凌啸风的整个人已颓然倒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宫寻又惊又奇,不敢靠近,连连叫了他几声,凌啸风兀自沉沉睡去一般毫无反应。 凤儿看了看南宫寻,战战兢兢问道:“他是不是死了?” “不,他只是伤的太重,昏厥不醒!”南宫寻道。 凤儿这才稍稍定神,忧心忡忡道:“我听人说这鬼武尊者很是邪门,他练得那个魔功也是毒辣的要命,中了他魔功的人都会丧失心智跟野兽一样,只有杀了人才能暂时解脱恢复清醒…” “这些都是江湖上道听途说罢了,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再说了,凌前辈若真要杀人,我两个只怕在他手下早就死一百次了…”南宫寻安慰道。 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说辞。 说话间,地上的凌啸风身躯抖动了一下! 凤儿又是一惊,定定地看着,凌啸风却又没了动静。 忽然凤儿从南宫寻手中一把夺过逆天剑,指着地上的凌啸风! 南宫寻大惊,不解道:“凤儿,你这是作甚?快放下!前辈可是咱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胡来!” 凤儿没有听他话,她已经受够了惊吓和慌张,双手持剑凝神盯着地上的凌啸风眼睛也不眨一下,倔强道:“我不管!只要他醒来再乱来,我…我便一剑刺死他!” 那凌啸风躺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又不知过了多久竟长喘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尚未睁眼已将凤儿吓了一跳,赶忙提剑来架。 南宫寻眉头一皱,从怀中取出绳索,说道:“前辈得罪了!” 说罢就用绳索缚住了凌啸风的手脚,直缚了个结结实实。 第二十三章 传功授法 凌啸风犹如大梦初醒,挣扎了几下却是挣脱不得,睁目低首看去当即明白,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一笑。 南宫寻当即爬在地下,咚咚咚的向他磕了三个响头,愧道:“请恕晚辈冒昧,待离开逍遥渡自会放了前辈!” 凌啸风闻听黯然不语,隔得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又是一阵苦笑。 连连摇头道:“真是为难小兄弟了,如若绳索可以解决,老夫也无须烦忧…” 说话间,凌啸风站起身双臂一震,缚在双臂上的绳索竟应声而断! 南宫寻竟然瞧得呆了,心道此人的内力当真深不可测,着实令人惊叹不已,如若发起疯来我当如何应付? 正胡思乱想间,凌啸风朝他招了招手,却是微笑如故,说道:“小兄弟莫怕,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讲…” 南宫寻心中本已坦然,见他此时语气神态与适才癫狂之时大不一样,当下也不多想,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刚要矮身相询。 冷不防凌啸风突然出手,“啪”的一掌拍出! 南宫寻猝不及防,后心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大惊之下刚欲张口,凌啸风又是一掌袭来! 南宫寻再也承受不住当即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渐渐有了知觉,隐约间好似有一只大手在重重压他胸口按压。 南宫寻慢慢睁开眼来,眼前晃动着两个人的面孔,一个是凤儿,一个正是适才偷袭他的凌疯子! 他当时大惊,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又挣扎着待要坐起,身子一歪当即跌倒,可就丝毫动弹不得。 突然胸腹间热血翻涌,他只消稍一运气,只觉腹内一股莫名的真气盘旋来去,在体内横冲直撞甚是痛苦难受。 忽听凤儿喜道:“寻哥,你醒了!” 南宫寻一喜又是一惊,张嘴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息。 只听一个沙哑而苍老声音说道:“很好很好,比料想的早了半个时辰…“ 南宫寻听其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迟疑地瞧向那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说话这人正是凌啸风。 只是此时的他竟然已满头银发,脸上的肌肤也松弛无比,一下子好似老了几十岁,莫非这一觉自己竟昏睡了几十年? 南宫寻满心困惑,被凤儿扶着端坐起身,手脚依然不听使唤,张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良久后凌啸风又正色说道:“时辰不多,你只须听我说来,老夫已将毕生内功修为传授与你,只是不想我雪山派的内功心法在老夫手中断送,二来你武功平庸,自己尚不能自保,又焉谈拯救苍生之志…” 南宫寻闻听又是一惊。 凌啸风又说道:“你听好了,我这就将‘雪山心法’传授于你…气运丹田,督任并行,意随气动,依脉运行…避金行,敞火木,天乾转坎水,继而周天循环…” 凌啸风凝神一字一句缓缓说来,其间力竭又几次中断停缓,总算将心法全部诵出直至筋疲力尽人已虚脱。 南宫寻不忍他这样,原不想无功受禄,可前辈未尝说的不无道理,眼下如若拒绝非但冷落前辈的一番苦心,于大事也不无裨益。 当下南宫寻闭目凝神竭力避开杂念,一心一意想着他所说的心法,暗中调息练习数次之后,只觉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渐渐平复下来,顺着自己的心念运行得渐有条理,虽然仍不能发声,但手脚开始慢慢有了了知觉。 南宫寻又惊又喜,不觉间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睁开眼就看到凌啸风欣慰的眼神,南宫寻感激不尽当即跪地叩了三个响头。 凌啸风整个人没有一丝气力,又过了许久才道:“小兄弟悟性极高,是练武的好材料,老夫已将四十年的功力传授于你,你只须依照我说的心法潜心修炼,日后定有所成…” 凌啸风说罢已然昏厥过去,南宫寻以为他就此仙游,不觉悲上心头抱头恸哭,凤儿推了推他说道:“老人家只是暂时昏迷…” 南宫寻一喜,急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果然气若游丝,还有一口气! 南宫寻紧紧地搂着他,心中思绪万千,又好似又有说不完的要等他醒来诉说。 又过了良久,凌啸风慢慢睁开眼,脸色苍白的犹如白纸,南宫寻悲喜交加,凤儿泣道:“前辈,你醒了!” 凌啸风望了二人一眼,嘴角却是一笑,用一种微弱的声音说道:“老夫生来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的…我去过帝陵…只是那时已神志不清…记不得路…只记得有石洞…洞口还有守墓神猿…” 南宫寻不解,凌啸风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大脚怪的尸体,接着说道:“这神猿在此守墓二百多年…本是帝陵的守护者…它跟我一样,不幸被那大…大魔头施以妖法…这才丧失心智…我之所以要和它缠斗…绝不是想杀它…只是不忍杀之,那魔头的邪功遇强则强…中招之人唯有消耗自身的内力,方能减弱心魔控制…直至内力全失…” 凤儿一奇,遂问道:“这么说来,只有废除了内力,方能摆脱心魔的控制?” 凌啸风摇了摇头,喃喃说道:“直至内力全失…七窍流血而死…” 凤儿听罢吓了一跳,心道中招之人岂不是生不如死? 如此说来这鬼武尊者当真歹毒,修炼这些害人的邪功,不知道多少人因此丧命! 南宫寻心中也是一凛,这才明白当初他缘何与那神猿缠斗之际,有数次大好机会完全可以一剑毙命,他都不曾对这神猿下手,最后还是为了救我,这才不得不下了杀招。 南宫寻念此心中更显愧疚,事已至此南宫寻已明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但如今神猿已死再也无济于补。 南宫寻万分惭愧,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前辈留着这神猿的性命,想必是想以自己的内力消耗这神猿的体力,直至它筋疲力尽除去魔性恢复本性,这方能找回帝陵的所在…都怪晚辈一时冲动,连累了前辈的大计空落!” 凌啸风油尽灯枯气息渐弱,张开口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南宫寻将耳朵伏在他口边,他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似乎要从怀里取出什么东西,忽然手臂一沉就此气绝身亡。 第二十四章 风生水起 临终时,凌啸风的掌心还握着一块楔形黑色玄铁。 南宫寻悲恸欲绝,伏在他的尸体上哭了好久,凤儿也在一旁黯然垂泪。 两人就在这玄天门的巅峰挖了大坑就此葬了凌啸风,只露出小小的一捧土堆极不显眼,甚至连一块碑也没立。 但他并不孤单。 凌啸风一生淡泊名利,临终找到传人,他也算今生再无遗憾,还有一生忠心护主的帝陵神猿也一同埋在他的坟侧,这一切都足够了。 南宫寻跪在坟前,哽咽道:“前辈,你好好安息吧,死后再也没人打扰,若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就保佑弟子早日寻得帝陵,保佑天下万民不再受水火之苦…” 南宫寻虽非雪山派弟子,但这一刻心中已将他视为自己的第二位师父,南宫寻朝着这位新师父的坟叩了三叩这才起身离去,可他又能去哪里? 这茫茫逍遥渡,即便到了玄天门又如何,帝陵究竟在哪里,前途又会遇到怎么样的波折,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起风了,吹过崖顶瑟瑟作响,却吹不去两人心头的愁云。 两人静静伫立着,谁也没有说话,唯有午间的阳光撒在身上给人一点温度和希望。 南宫寻站在了玄天门的最高峰,静静眺望着苍茫远方,心中波澜起伏思绪万千。 居高临下,阳光下的逍遥渡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南宫寻如石像般伫立着,一动不动将近半个时辰, 凤儿看不出他的神色是忧或是喜,以为他是因为凌前辈的死悲从心生无法自拔,以至于凤儿连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应答。 忽听南宫寻喃喃自语道:“玄武拱北,朱雀峙南,青龙蟠东,白虎踞西,明堂居中,辅以山峦重岗负阴抱阳,左右护砂藏风聚景,其间河流绕曲而过,当真是山环水绕动静相宜,加之‘冠带水’绝妙格局,上有仙气,下有兵马,前招阳,后至阴,四方群山卓立若猛兽来朝,堂中波澜不惊似涌泉静卧,此顺天应地之势当为绝佳的安息圣地,我想定是帝陵龙穴之所在!” 南宫寻结合师父荀凌子传授的风水定穴术仔细说来,话语间极尽兴奋之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凤儿不解,举目看去除了山青水秀风景如画,并没有发现异样。 南宫寻执她的手给她看,凤儿这才稍稍看出点眉目,虽不甚明了也不由得也是为之赞叹。 但见阳光普照之下,远处三道山脉高低起伏蜿蜒而来犹如游龙奔腾而至,这自是风水学中所谓的来龙! 除此之外,这百里逍遥渡,密林遍布水域相连,特别是茫茫芦苇荡水域,河道若隐若现,常年不干涸,远远看去呈左向右流淌的形势,像一只飞舞灵动的大鹰欲腾空而起,真是大吉大利的风水之相! 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很多你当初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却往往在你真正置身事外以另一种更远大更全面的角度去看时,或许就会得到更出其不意的答案。 “太好了!这大半年的工夫总算没有白费,爹爹若知道了必定欢喜!”凤儿喜道。 可一想到爹爹,她的神情瞬间又忽然黯然下来,喃喃道:“爹爹有伤在身,不知道如今好点儿了没,他没有我们的信儿一定会很着急…” 南宫寻知道她始终放不下师父,嘴上虽然没有责怪自己,但心里肯定责怪他不该丢下爹爹一人在石洞中独自上山,这逍遥渡凶险诡异,如若遇到虎豹蛇虫,爹爹昏迷不醒岂不是险象环生凶险异常? 南宫寻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心上的那根弦揪得紧绷绷的。 当时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眼下却只能装作淡然,笑着安慰道:“凤儿放心,爹爹内力深厚,只是受力过猛一时昏厥,过了一时半会儿定会醒来,我已沿途留有标记,想必他看到标记自会赶来!” 凤儿听他如此说,这才点了点头当下心下稍安,说道:“那便再好不过,我担心爹爹上山来寻不到咱们,等爹爹上山咱便去寻那龙穴,但愿爹爹身无大碍…” 南宫寻始终放心不下山下老爷子的安危,正迟疑间,适才的艳阳当头一下了没了影踪,山顶的气温也骤然下降,不一会儿开始狂风大作,风卷起层层积雪满山飞舞,只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逍遥渡的气候可真是变幻莫测! 两人当下决定先找个容身之处躲过,等这场风雪过去再说。 凤儿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当下一喜,拉着南宫寻径直朝那山洞奔去,山洞洞口不大,可里边却是大了不少。 总算是个避身之所,凤儿裹紧外套尽管哆嗦着身子,可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南宫寻温柔道:“冷不冷?” 凤儿摇摇头,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还是倔强地朝他笑着摇头,南宫寻知她说的假话,愠怒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容分说脱下自己的羊皮袄为她披上,又捡起几根干柴草,取用火石头“咣咣”几下引火。 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顿觉一股暖意驱散了寒冷。 凤儿又累又饿,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发硬的烧饼,在火上烤了烤,没吃两口就咬着嘴唇再也吃不下,眼睛直勾勾瞧着火光发呆。 南宫寻看得清楚,站起身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道:“凤儿,你好好呆这儿别走开!我去四下转转,看能否抓一些野鸡山兔,今晚咱要大餐!” 凤儿闻听当即拍手称快,说道:“好!寻哥我陪你一道儿吧,也好有个照应!” 洞外风雪交加,南宫寻实不忍心她跟着受苦,笑道:“你还是留在这儿,爹爹找来了也好有个接应!” 凤儿闻听有理只得点头,孰料南宫寻刚刚转身出洞,忽听洞中的凤儿“呀”的一声惊呼,声音极为惶恐。 南宫寻大吃一惊,急问道:“凤儿何事?” 说罢急急折身返回洞中,只见凤儿哆嗦着,一手掩口一手指着洞中的一个角落中的黑影子,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第二十五章 误入熊窝 边说着她的身子不由得后退,南宫寻借着火光定眼看去,果然洞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身躯庞大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那黑东西趴在窝里一动不动不发出半点声响如死的一般。 两人刚才并未发觉,这下瞧得清楚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头成年的大黑熊! 南宫寻心中大骇,莫非这山洞是熊窝?我两人只想避避风雪,未曾想竟然自投罗网! 但看这大黑熊趴着的个头已有一人多高,若是人立起来那还了得? 黑熊膀大腰圆力大无穷,又素来性情残暴,破坏力极强,即便是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想招惹一只成年黑熊,唯有远远避开。 而眼下它的洞穴中却贸然闯入两个入侵者,这对一只成年黑熊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念及此,南宫寻的鬓角早已冒出冷汗,他悄然将凤儿挡在身后,从腰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紧紧看着那黑熊牙关一咬,低声冲凤儿道:“别怕,这黑瞎子在冬眠,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先出去!” 凤儿抬头看着他一眼,南宫寻的眼神坚毅而沉着。 凤儿不想单独离开,可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徒添累赘,只得噙着泪花转身朝洞外奔出。 南宫寻紧握匕首死死盯着黑熊,心中打定主意,那黑熊相安无事则罢,如若这畜生有什么意图,宁可与之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它伤害到凤儿。 不料,过了良久那黑熊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真不知是活的还是死的,南宫寻额角冷汗又冒出,终于耐不住性子,捡起一块石头朝那黑熊扔过去! 石头砸在黑熊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可那黑熊依然纹丝不动! 只有洞中火苗突突跳跃着,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黑熊的影子映在石壁上摇晃着,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静寂。 冬眠的熊是不是睡得都跟死了一样? 南宫寻不明所以,或许眼下便是最好也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最后心下一横手持匕首朝慢慢靠过去,他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朝那角落照去,这才发现那黑熊口目暴开,四肢已经僵硬,竟不知已死去多时! 玄天门峰顶气候严寒,常年积雪覆盖,这只黑熊的尸体这才得以保存完好,不仔细看来还真以为是睡去的。 南宫寻拭了拭额角的汗水长吁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山洞。 出了石洞,外边又开始起风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一下子聚拢过来,登时间阴云密布,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犹如夜幕降临一般。 莫非又是一场大雨? 南宫寻眉头微皱,就听到凤儿在不远处叫他。 原来她并没有远走,只是躲在暗处远远看着,看到南宫寻毫发无损出来,心头的大石这才放下,长出一口气,怕惊动沉睡的大黑熊这才不敢大喊大叫,只是冲南宫寻拼命挥舞着手臂! 南宫寻一眼看到了她。 突然,凤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大声道:“寻哥小心!那黑熊…” 她语气中带着禁不住的颤抖,南宫寻禁不住蓦然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大黑熊不知何时竟摇摇晃晃站立起来,一步一晃出了石洞. 这大黑熊明明已死去多久,如今莫不是死而复生? 还是它根本就没有死? 南宫寻又是惊奇又是骇然,迅疾拔剑! 大黑熊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晃着朝这边走来,并非想象中直扑过来。 南宫寻心下奇怪,天色更加暗淡,他不敢大意,遂大叫:“凤儿快跑!” 凤儿听他的话转身便逃,南宫寻见她躲得远了,这才横剑冷立,死死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大黑熊。 这黑熊似是天生的瞎子,直到距离南宫寻一丈远的距离这才驻足,奇怪的是并没有张牙舞爪,竟没有一点凶煞之气。 南宫寻更加惊诧,反而有一种看不见的莫名恐惧感更加强烈。 他发现这黑熊双目通红,两只眼眶竟淌出暗红色的血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寻持剑的手有点发汗。 突然,大黑熊身形前扑,血口暴张,露出尖锐的白森森的利牙,挥动着一双利爪只朝南宫寻的面目袭来! 南宫寻被他冷不丁的一袭吓得一跳,本能身子后跃。 未曾想只是稍一后纵,身子竟如旱地拔葱般“嗖”地一下跃起两丈多高! 南宫寻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已深得凌前辈四十年的绝超功力,怪不得这段时间浑身精力充沛,整个人犹如重生一般,如今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也简直不值一提。 南宫寻又是一喜,真气登时散去,身子从高空直直坠下,凌空顺势一脚踢出,正踹在那大黑熊的背部。 大黑熊被他这么一踹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旋即转身朝南宫寻扑来! 南宫寻一剑刺出! 这一剑正中大黑熊的心窝! 大黑熊纵然再皮糙肉厚,也架不住逆天剑这凌厉的一击! 剑锋毫不费力轻松刺入黑熊的前胸,直没剑柄! 大黑熊看似反应迟钝,身中一剑竟然没有躲避,反而一双锋利的大肉掌“唰”地斜地里直扇而出。 若被它这一掌扇中,只怕半个脑袋也没了! 南宫寻眼疾手快急忙矮身想避,顺势闪身撤剑,一股暗黑色的血液登时从剑处喷出。 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大黑熊兀自不倒,竟然直扑上来! 南宫寻大骇,心道:“莫不是自己习练尚浅,凌前辈的这盖世功力还不能融会贯通?只恨与前辈相处太过匆匆,不曾请教前辈精妙的剑法,如今连一头黑熊也没有办法,纵然是有盖世功力又有何用?” 南宫寻不觉有些颓然,寻思间大黑熊已张牙舞爪扑到了近前! 再也不容多想,南宫寻大吼一声,用上十成的功力,朝着那大黑熊的的心窝击出了轰天一拳! “轰!” 大黑熊的身子竟然直直向后摔出,如一座小山轰然倒地。 南宫寻也万没料到自己这愤怒的一拳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惊又喜又是难过,想不到冥冥中凌老前辈又救了自己一命。 第二十六章 楔形机关 这一拳击去,南宫寻竟有点累的感觉,他原地喘气,只觉腹内有一股强大的内在左冲右突,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难受至极! 南宫寻心下一惊,暗怪自己太过冲动,明知这一阶段尚未功力融汇,不能完全控制,实不该轻易急躁愤怒,适才无意间还是调起了体内潜在的勃勃真气。 当下就地盘膝而坐,心中默念‘雪山心法’的心决。 “气运丹田,督任并行,意随气动,依脉运行…避金行,敞火木,天乾转坎水,继而周天循环…” 凌前辈的话语犹在耳际萦绕,南宫寻闭目凝神竭力避开杂念,良久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渐渐平复,胸口虽还有些气闷,比之刚才已大为好转。 南宫寻长松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地上那头大黑熊竟摇摇晃晃又从地上爬起! 南宫寻心头一紧,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他的额角竟渗出丝丝的冷汗,缓缓站起身来抽出长剑。 可当下他实不宜再催动真力,否则必伤经脉! 孰料,那头大黑熊起身后并没有朝他而来,似是熟视无睹,转身摇摇晃晃朝另一侧的一处石壁走去。 南宫寻心中大奇,暗道:“莫不是这黑瞎子是怕了自己不成?” 南宫寻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 他看到大黑熊竟疾奔几步,一头撞在了那处石壁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轰响,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厚厚的石壁完好无损,可黑熊的脑袋已血肉模糊… 南宫寻看得目瞪口呆,更加心惊胆战,是什么力量驱使这只黑熊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难不成黑熊也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 南宫寻无从得知,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他走过去瞧个究竟。 黑熊静静地躺在地上,它的脑袋已烂成了一团烂泥触目惊心,石壁上到处都是溅出脑浆和血水,这种惨状令南宫寻不觉暗自皱眉。 他伸手探去,不觉大吃一惊! 这黑熊身上竟没有一丝的体温! 刚刚还穷凶极恶张牙舞爪活生生的,不可能体温下降的这么快! 这将是南宫寻心中解不开的疑团! 他挥剑只一下便划破了黑熊的肚皮,五脏六腑当即一股脑地滚出,登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之气迎面扑来! 南宫寻用衣袖掩住口鼻,仔细查看这黑熊的尸体,这才发现它全身的血液早已成暗红色粘稠状,恶臭之气正是由此发出。 更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它心肺俱裂,筋脉寸断! 南宫寻脸色陡然一变,暗道莫不是自己适才的一拳让这畜生心肺俱裂? 这不可能! 南宫寻摇了摇头,纵然凌前辈的功力威力惊人,这一拳自己使将出去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更为惊悚的是,这断裂的筋脉非单在心脏处,还遍布四肢,这更加加深了自己的判断,还有这黑熊先后在中剑和中拳重伤之后居然两次都能就地爬起,犹如无事一般,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才是事情的可怕和匪夷所思之处! 南宫寻百思不得其解,宁可相信这黑熊是天生杀不死的,除非它自己想做个了断。 如若是杀不死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它不死? 如若它要寻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令它撞壁而死? 天色阴沉沉的,雨开始下起来,一滴滴敲在石壁上“滴滴答答”作响,更是清晰可闻。 南宫寻立在雨中,四周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氛围。 “寻哥…”凤儿叫了他一声。 南宫寻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迷惘兀自挥之不去。 凤儿低声说道:“刚才我都看到了…咱还是快点走吧…” 凤儿竭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可南宫寻分明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禁不住的颤抖。 或许是冷雨淋的,但他更相信她是怕的。 南宫寻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咦?那是什么图案?”凤儿指着石壁忽然惊道。 南宫寻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黑熊撞壁的正上方,竟有一处模糊的楔形图案,用手摸去更似是一个被人用刀子掏空的规矩凹陷。 这图案似曾相识,南宫寻一时也想不起哪里见过。 忽听凤儿喜道:“会不会是凌前辈临终前的那块玄铁?” 南宫寻恍然大悟,急伸手从怀里取出那块削铁,与石壁上的凹陷比上去竟然大小一样楔合严密! 凤儿一喜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见他犹犹豫豫,着急不过竟一把夺过,“啪”地一下将玄铁按进了凹陷处! “凤儿!”南宫寻话音刚落,只听“咯吱吱”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那石壁竟然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深不见底! 凤儿惊得睁大了眼睛,颤声道:“这…这究竟是什么…” 南宫寻没有回答。 忽然,洞内一股冷风掠过,吹得两人衣襟猎猎作响,睁不开眼睛! 两人不禁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阵风简直冷得寒入骨髓,凤儿浑身又哆嗦了一下,看了南宫寻一眼骇然道:“该…该不会是里边住着鬼魂儿?咱是不是把它们放出来了?” 南宫寻拔剑说道:“摸金校尉什么样的恶鬼肉粽没见过?有我在,凤儿莫怕!” 也就那么一下,一阵风擦面而过,一切又恢复如常。 那黑漆漆的洞口犹如怪兽张开了大口,等待着每一个不速之客。 南宫寻说罢燃起一根火把就要进洞,凤儿从后门扯了他一下衣襟,怯生生说道:“寻哥,你真要进去?” 南宫寻点了点头,定定说道:“师父老人家花费数载心血,总算找到帝陵的大概方位,不进去一探究竟终不甘心!凤儿,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回…” 凤儿扯住他的衣襟仍不撒手,看了看天色愈发黑暗,远处的大山密林在夜幕中显得尤为狰狞可怖,不由心生惧意,只得说道:“寻哥,我一个人怕…我要和你一起…” 南宫寻过来拥抱她一下,笑道:“待会儿若再出来野猪黑熊,你就躲远点!” 凤儿点点头,显得异常坚决。 南宫寻举着火把,携着她的手一步步小心翼翼朝洞深处走去。 第二十七章 八阵奇图 两人携手进了山洞,里边异常漆黑。 还没行多久,火把的光芒似乎被某种东西所吸引,一下子黯淡许多。 越往里走越显得诡异,暗幽幽的岩洞,阴森而神秘,火把的光照在石壁上折射出灰暗的幽光。 两人悄无声息蹑手蹑脚,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蝙蝠忽然从暗处窜出,贴脸一闪而过,吓得凤儿一阵阵惊魂尖叫。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两人的脸色顿时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更是吹得火把的光摇曳不定! 凤儿看了南宫寻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极其恐惧之色,颤声道:“该不会是有鬼吧?” 她话音刚落,在山洞的前方竟呈现成一团诡异的幽蓝色的光团。 影影绰绰又似飘忽不定! 上古龙元? 南宫寻大吃一惊,龙元的印象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一闪而过。 两人凝神观瞧,这团幽蓝色的光团竟一下子又变成了橘红色,一闪一灭更为诡异! 南宫寻无法肯定眼前看到的这鬼东西到底是不是上古龙元,似是龙元,又与当初断魂崖见到的九颗龙元大相径庭,龙元即便再诡异,也无法自身调节颜色。 莫非是龙元已经进化出了这种异乎寻常的能力? 南宫寻不得而知。 这时,那光团竟一下子黯淡下来,石壁上折射出的反光也瞬间不见! 南宫寻心中大奇,手持火把直接追过去,那光团竟一下子又没了踪影。 这才发觉除了自己进来的这道石洞,居然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其他的几道石洞也交汇于此,简直是错综复杂别有洞天! 想不到钟乳山体中竟还有这样一处纵横交织密密麻麻的地下暗洞。 南宫寻在洞中转了几圈,钻出一个山洞又进入另一个山洞,只觉眼花缭乱,洞顶尽是悬挂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泉水一滴一滴往下坠,“滴答”之声犹如玉落银盘,更显得幽静深远。 在火光的照耀下,远处的石壁石笋上的石英晶体发出点点星光,如夜幕上点缀的星星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凤儿追了过来,也被这眼前的奇异景观惊呆了,良久才啧啧赞道:“乖乖,咱该不会是到了地下银河吧?” 南宫寻心中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寒意,他稍一定神,这才发现石洞中辨不出东西南北,更加分辨不出来时的路! 换句话说,此处洞洞相连道道相通,若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们有可能要一直在此兜圈子,直至困死洞中! 南宫寻只觉后背一阵的发凉,凤儿尚未发觉他的异样,笑道:“寻哥,你可曾记得咱拜堂成亲那晚,你可是说过答应这辈子替我做一百件事!” 南宫寻点点头,笑道:“莫说一百件,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与你!” 凤儿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白玉般的脸蛋儿泛出一阵羞涩的红晕,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有些回不过神来,咬着嘴唇说道:“我不要一千件一万件,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哦?”南宫寻略显愕然,他还没从刚才的困境中脱神出来,眼下又不知道凤儿脑子里要出什么鬼点子,只是眼下两人所处的境遇让他无法凝神。 “嗯,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星星!”凤儿大声说道。 南宫寻一楞,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你等着,我这便就为你去摘星星!” 说罢提剑纵身一跃,已轻轻巧巧跃起到一高高的石柱上,趴着石柱居高四下里定眼一瞧,远处石笋上一颗熠熠发光的硕大石英跃入眼帘。 南宫寻刚要跃下,眼角余光一瞥的瞬间,竟被自己不期然看到的一幕为之一喜! 原来适才消失的怪异光团竟躲在一个暗处,幸得洞中黑暗,于高处一眼就看到。 南宫寻瞧准那光团所在的方位,当即从石柱上跃下。 凤儿见他两手空空,适才一脸的幸福感荡然无存,脸色一下子拉长,说道:“我要的星星呢?该不会是又回天上去了吧?” 南宫寻朗然一笑,说道:“星星算得了什么,寻哥这就去给你摘月亮!” 凤儿一愣,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南宫寻的身影已一闪而过。 原来这密密麻麻的石洞交叉的中心位置,黑漆漆的一团,竟有一处空阔的空地,不仔细看去是很难被发现的。 南宫寻手持火把走近来看,竟然被看到的一幕深深震撼! 凤儿追了过来,她也被眼前看到的惊得说不出话,眼睛睁大,嘴巴张的更大,良久才说道:“这…这是什么?” 原来这块圆形平整的空地之上,竟规规矩矩刻着一副八阵图! 足足三丈见方的面积大小。 线条粗细均匀,沟槽深浅一致,各方位丝毫不差,一眼看去就是被人精心雕刻上去的。 南宫寻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在此做的八阵图?这石洞的中央做这么一副八阵图又有何用意? 更加想不通的是,先前那团诡异光团就处在八阵图的核心,时明时暗,隐隐发出诡异的光芒! 沉思间,耳际隐隐有一种溪水悄然流淌的声音! 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南宫寻更加奇怪了,这声音与之前看到的泉水石壁上滴滴答答滴下清脆悦耳的声音截然不同。 只是眼下这种若隐若现的汩汩声音,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南宫寻将信将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幻觉,就问凤儿道:“你可曾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凤儿的目光自始至终盯着眼前硕大的八阵图和中心的怪异光团,听他在问自己,这才咯咯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我听到了寻哥的心跳…” 南宫寻朝她摇了摇头,略显无奈。 凤儿见状,指着中央的那光团哼道:“你说给我摘月亮,说的可是那鬼东西?” 南宫寻笑道:“你若不喜欢,我倒也省下不少气力!” 凤儿白了他一眼,狠狠道:“谁说我不喜欢?这鬼东西我凤儿要定了!” 南宫寻哈哈一笑,说道:“这不就得了,有的要就要,还挑三拣四的!” 凤儿盯着那诡异光团,奇道:“你说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什么东西一看便知!”南宫寻说罢,一纵身跃入了八阵图。 孰料他的脚刚一着地,地面暗处竟“嗖嗖”射出两只冷箭! 第二十八章 迷窟诡光 南宫寻大吃一惊,却是反应奇快,身形后跃,当即挥剑隔开冷箭,也还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想不到这八阵图中还暗藏机关! 这是南宫寻万万也没料到的。 正寻思间,那阵中八卦的两个圆形核心竟“呼呼”转动起来,越转越快! 南宫寻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冒失的举动竟触动了机关,正待闪身跃出,忽然一阵“轰隆隆”的闷响,脚下的平整的八阵图竟然向地下陷进数寸! 随即,在图阵的边缘处的八个方位分别显露出八道的凹槽状的管道开口。 南宫寻更是大为惊奇,不知这八处凹槽所为何用的时候,竟然其中的一条处汩汩流出了黑红色的液体,沿着图阵的脉络汇入了八阵图的核心! 那先前暗淡的光团随即骤然一亮! 整个光球呈现出通体血红的颜色,看起来甚是恐怖! 南宫寻不知这黑红色的怪异液体是什么东西,但正是这种液体使得那光团光芒暴强。 这两者必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黑红色的液体在凹槽里汩汩流动,原来适才觉察的怪异声音正是源于此。 南宫寻俯下身看去,只觉隐隐一股腥臭之气。 血液? 他将信将疑用手指沾取少许液体,一种滑滑的粘稠的感觉。 又置于鼻尖细细嗅去,竟真的是血液! 这究竟是动物的血液还是人的血液?这怪异的洞窟中又如何会有大量的血液? 南宫寻不得而知。 这地下石洞也是极其诡异,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骤然涌上心头。 凤儿见他眉头紧缩脸色极为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仍是笑道:“你还愣着干嘛,我要的小月亮呢?” 南宫寻定了定心绪,淡淡说道:“凤儿,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帝陵龙穴!” “啊?”凤儿显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被他这么一说显得惊喜中还带有一丝慌乱,又反问了一句:“寻哥你是说,这帝陵就在这下边?” “是很有可能!”南宫寻点了点头,说道:“即便不在此处,也必然是个重大的发现!” “那还等什么?”凤儿显得有些激动,“咱赶快找入口进去!” 南宫寻略一摇头说道:“哪有那么简单的,这里机关遍布,摸不透里边的机关暗器消息埋伏,贸然进去只能送死。” 凤儿点头道:“说的也是,毕竟这可是帝陵,非同寻常!你是打算等爹爹来了再说吗?” 南宫寻道:“有师父在,那是再好不过,怕只怕没多少时间了!” “什么意思?”凤儿不解道。 “你瞧!”南宫寻指着那图阵核心的光团说道。 凤儿朝那光团看去,凹槽中的血液越汇越多,那光团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胀大,似乎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光芒也愈发耀眼,完全压住了火把的光芒。 凤儿的眼神中充满惊讶和恐惧,不安道:“这…这可怎么办?” 南宫寻哼了一声,身子一展,如大鹰般竟朝那团光球直飞过去。 孰料这光团看似胀大,却极为轻盈,好似鬼火一般,只须轻轻的一股风吹草动就能让它摇摆不定。 南宫寻跃起时,身手已经极其轻巧,可衣襟掠起的风还是推动它滚到了一侧。 那光团离开核心基座,脱离血液的瞬间,光芒也随之一下子黯淡下来。 随即又在核心基座上上下来回跳动,光芒也跟着忽明忽暗。 南宫寻也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当即身子在半空中急停,可当他的一只脚刚触及地面图阵的瞬间,还是产生了一点轻微的震动。 那明灭可见的怪异光团竟然“嗖”地升空! 旋即光芒也一下子黯淡下来。 南宫寻不敢再轻举妄动,凤儿紧紧盯着飘在空中的光团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山洞中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吹得睁不开眼,两人的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凤儿随之惊得一声尖叫,那阵风却骤然停歇,瞬间又消失无踪影。 凤儿的长发在风中散乱,她呆立原地冷汗淋漓,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山洞内适才阴风沉沉,带来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南宫寻已跃出了八阵图。 再去看那光团,此时已安安于核心的基座之上,又恢复了当初的状态。 至此南宫寻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鬼东西只要一触血液便会发光,一旦离开基座,便会招来阵阵的怪风,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凤儿也看得清楚,颤声道:“莫不是这里到处都是不散的阴魂,只有这怪东西才能镇住它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寻第一次觉得她胡乱猜测的很有道理。 如若并非凤儿所料,这一切怪现象又作何解释?可如若这鬼东西真的用来镇鬼魂,那八阵图中用来供奉它的血液又如何来解释? 这一切都错综复杂充满诡异,犹如理不清的乱麻萦绕在南宫寻的心头。 南宫寻说道:“凤儿,你说的没错,眼下咱还是不去招惹它的好!” 凤儿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山洞四通八达,究竟哪一个才是出去的路?” 南宫寻说道:“这八阵图共有八条通道汇集于此,其中只有这一条通道有‘黑水’淌出,若料想没错,这应该是条生路!” 南宫寻指着一条黝黑的狭窄石洞,竭力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 他担心凤儿害怕,还故意将血水说成是“黑水”。 可凤儿却坚决摇头,脸色现出惊恐不安的表情,说道:“寻哥,你莫要哄我,这明明是血!是条死路!” 南宫寻知道她是真的怕了,既然已被凤儿识破就不能再隐瞒。 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道:“凤儿,你知道吗?古往今来好多大墓的主人最爱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你觉得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反而看上去最危险的地方又有可能是最安全的,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听,我不听!”凤儿大叫着,身子一步步往后退。 “凤儿!”南宫寻有点急了,“你听我的,决计没有错的!” 凤儿还是咬着牙固执地摇头,眼眶中涌出泪花。 她刚要转身逃开,忽觉身后的石洞口的黑暗之处冷冷地站立在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众蛊之王 索烈! 那人正是索烈! 他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堵墙牢牢地堵在了石洞的出口。 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犹如死人一般。 南宫寻和凤儿一颗心倏地被吊起,他不是挣倒了巨石柱而被压在乱石堆下吗? 他竟然没死! 竟然又从乱石堆下爬了出来!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何阴魂不散? 索烈的眼神扫过二人,显得空洞无神又是充满诡异。 南宫寻让凤儿先躲一躲,自己缓缓拔出剑。 如今的南宫寻身负凌啸风四十年的雪山派功力,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但是索烈呢? 索烈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南宫寻,他的脸已变成黑腐色,额角青筋暴起犹如突起的肉瘤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索烈双目爆出血红色的光芒,“咕咕”一声怪叫已飞身扑来! 尸窟血蛙的毒已经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已完完全全成为了血蠱! 南宫寻也不由得为之胆寒,他听师父说起云南苗疆的巫师极其擅长巫术,所制毒蛊也五花八门,有螭蛊、蛇蛊、金蚕蛊等千奇百怪,但其中最恶毒又当以“血蠱”为最。 此蛊毒性异常猛烈,投于仇人身中,吸食宿主精血并注入毒液,使宿主全身痉挛起毒疮,若施蛊者对其不加控制,定然会嗜血成性疯癫成魔至死方休。 南宫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逆天剑冷冷的光芒已经被洞中可怕的黑暗所吞没! 突然,一团黑影直扑过来,逆天剑的剑花一闪,已迎着一团黑气直刺上去! 竟一下子刺了个空。 那团黑气嗖地聚成一团,竟是索烈的化身。 索烈身形一挺,一双黑爪疾朝南宫寻的面门袭去! 南宫寻长剑急挥,横剑一招“风卷残雪”直削而去。 “唰”地一道冷冷的剑光闪出,凌厉剑气竟“咔”的一声犹如斩在了一堵石墙之上。 当然,那不是石墙,那是索烈的一只手臂! 南宫寻一惊,身形犹如鹞子般当即跃起。 在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长剑已经“刷刷”刺出数剑! 剑花点点,索烈的后背和肩部接连中剑。 但只听“叮当”之声,逆天剑竟然如碰到了石头上,刺不进半分! 南宫寻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成为血蠱后的索烈竟然已成为钢铁般的金刚之躯。 他刚一愣神,肩部已被索烈的一只手抓住! 索烈一声狂吼,另一只拳头已雷霆击出! 南宫寻挣脱不得,当即催动真气闭气抵御。 只听“砰”的一下,他的身子已飞出数丈之外重重砸在一处石壁上,当即爬不起来。 这索烈的臂力当真是力大无穷! 南宫寻慢慢爬起身来,只觉腹内气血上涌,唯有当即调息平复,幸得凌前辈四十年功力护体,他这才没受重伤。 索烈远远地看了南宫寻一眼,并没有追过来,却是一眼就看到八阵图中心的诡异光团。 索烈握紧双拳,朝天忽然一声咆哮,整个山洞都在颤抖! 他竟然舍弃南宫寻径直朝八阵图大步流星走来。 索烈纵身跳入了八阵图,大臂一挥,伸手就去抓那光球。 手还未碰到,那光球已随掠起的袖风跳起来。 索烈抓了个空,略微一愣,还未来得及等光球落地,又是一扑还是抓了空。 南宫寻远处看得清楚不觉好笑,心道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虽然力大无比威力惊人,可终究没了人类的头脑,如此抓下去只怕死也抓不到。 孰料索烈连抓数次终不得,竟沉静下来,一双血眼死死盯着忽上忽下忽明忽暗的光球。 他只待那光球慢慢落定,这才缓缓伸出手… 南宫寻大吃一惊,看来他想的太简单了! 就在索烈的手就要触及光球的一瞬间,洞中忽然阴风大作! 只吹得索烈须发横飞衣襟猎猎。 南宫寻注意到,这股怪异的风正是从那个淌血的石洞中出来,风中掠带一种薄薄的黑色雾气。 就在南宫寻诧异的工夫,这黑色雾气渐渐浓厚起来,旋即四处蔓延开来,竟充满了整个山洞。 南宫寻不知此为何种东西,当即用黑布罩了口鼻,心中不免有些骇然,暗道:“莫非这就是逍遥渡至毒无比的黑煞风?” 岂料,黑雾竟朝八阵图的方向聚拢过去,索烈的整个人都被这团黑雾所笼罩,就像被吞噬了一样,顷刻间就看不到他的身形。 只有黑漆漆的一团滚滚黑雾! 忽然,那一大团黑雾激烈抖动起来,片刻后一颗黑黝黝的大圆球从黑雾中破壁而出! 紧接着,又一条黑影冲出! 索烈紧追着那大黑球,一前一后跳出了八阵图,黑球左躲右闪,忽然一个腾空冲向了索烈! 只听“哐”的一声,撞向了索烈的胸前,竟然火影四射! 南宫寻一惊,猛然想起那日断魂崖上黑色龙元噬人的一幕,何等相似! 黑色龙元?! 原来那大黑球是黑色龙元! 可它偏偏遇到了钢铁般身躯的血蠱! 黑色龙元见在索烈身上占不得半点便宜,当即一闪而过,引诱着索烈紧追不舍朝洞外狂奔追去! 只听得“哐哐当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南宫寻更加呆了! 他起初并不知那大黑球便是龙元,以为是先前光团的变身,一瞥之间发现那光团依旧在核心处稳稳待着,熠熠发光! 那团黑雾又渐渐弥漫开来,但仍萦绕在光团的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远远看去,犹如黑夜中挂在天空的毛月亮。 南宫寻决心一定要看个究竟! 遂蹑手蹑脚屏住呼吸,悄悄朝那八阵图靠拢过去,生怕脚步无意间会掠起一点点的风。 他小心翼翼踏在八阵图,避开了机关暗销,探出手臂朝那光团伸出了手! 竟是一个烛状的东西,发光的部分正是它的顶端球体。 南宫寻大为诧异,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自行发光? 南宫寻小心翼翼端起这烛状东西,它的光芒瞬间变暗,发出隐暗色的幽蓝光芒,仿佛罩着一层隐约的黑雾,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可一旦将它重新归位,那团幽蓝光芒骤然不见,又恢复了明亮。 这明显不同于以往见到的九色龙元,可它具有一种沾血即亮的诡异力量!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东西? 南宫寻拿在手里端详许久,也始终无法瞧出端倪。 正寻思间,忽听脚下八卦图阵内一阵“咯咯”的轰隆隆之声从地底下传来!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章 地狱之门 南宫寻大惊,想不到小心翼翼还是触动了机关! 他刚想放下手中的魔烛,已然太晚了! 脚下的八阵图已经开始启动,旋转! 当下凝神提气飞身跃起,只听“嗖嗖嗖嗖!”八图阵中接连射出几只暗箭。 南宫寻凌空挥剑隔开! 又是一阵沉重的“咯吱吱”的齿轮咬合之声! 南宫寻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骤然变色,还未等下一道机关打开完全,急大叫:“凤儿,快跑!” 与此同时,几道多彩的炫目光束倏地从八阵图的暗箱中激射而出! 几道光束交汇后,又旋转了几圈,那八阵图的石板竟自动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凤儿听到南宫寻叫自己先跑,可慌乱之下哪里知道该往哪个洞出去,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又急又怕。 左右为难之际,只见洞窟中一下子被各色光束照得五颜六色,霎时诡异好看。 凤儿盯着旋转光束还没有看清楚,那光束就倏地没了踪影,“轰隆隆”声中地上陷出一个大大的黑洞。 犹如巨兽张开了黑森森的大口,甚是可怖! 凤儿远远站着不敢过来瞧,南宫寻趴在洞口向里边瞧去,黑漆漆一团! 火把凑近,似被一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推着突突地向上飘,照下去一眼望不到底儿,根本不知其深浅。 南宫寻又捡起一块石头朝洞口掷下去,良久才传来“叮叮咚咚”石块撞击的声音,不由得暗自皱眉。 凤儿状着胆子过来观瞧也不由大吃一惊,瞪大眼睛奇道:“这又是什么洞?帝陵该不会就在这里边吧?” 南宫寻凝神道:“这里应该不是龙穴所在,如若所料没错,这应该是师父曾经说起的‘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凤儿脸色不由得一变,急道:“那就是说这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了?那里边是不是关了很多厉鬼?” 凤儿不敢再说下去,她的心已经越发的害怕越发的发冷。 南宫寻也无法回答,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再者没有人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地狱存在。 忽然,火把上的火突突地跳个不停! 从那黑洞内部的深处竟吹起一股冷冷的阴风! 两人只觉一股寒意当即涌上了全身。 “这…这…”,凤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吃惊地看着南宫寻。 于此同时,南宫寻手中紧握的魔烛竟然一下子亮堂起来! 一阵浓浓的黑色迷雾从黑洞底部慢慢弥漫上来,正是它们一点点吞噬掉了火把的光芒。 这些似风一般轻盈的黑色迷雾,是真正的雾还是一种冷森森的邪气? 两人只觉冒出的黑雾中似乎还伴随着一种影影绰绰的东西从地底不断涌出,可又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黑洞的地底竟还幽幽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一个似远非远似近非近若即若离的诡异声音在念叨着。 南宫寻静心倾听居然说的是:“渺渺苍生,滔滔罪孽,上天无门,地狱自开…” 这种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紧接着又是一阵嘿嘿的诡异笑声飘忽不定,凄厉中带着一种沙哑,令人难以分辨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是人是神还是鬼? 只知道,这种诡异的声音速度极快,比人在脑海中所传的歪念还要快! 凤儿也听得清清楚楚,嘴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南宫寻低声道:“堵上耳朵,莫去理会!这些都是心念在作祟!” 说话间,南宫寻手中的魔烛竟“腾”地自己点亮! 幽蓝色的火焰! 这种火焰不是热的,而是寒冷刺骨! 这竟是天地间最为罕见的一种冷焰。 却是极为明亮! 洞窟中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蓝色光芒当中。 随着火苗的跳动,人的影子被拉长跟着摇曳,看上去犹如张牙舞爪的魔鬼在舞动。 “那有人!”凤儿忽然尖声大叫。 南宫寻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立着一个人。 “那儿还有人!那也是!”凤儿连声叫道。 不知何时,在这洞窟的角落里站立着数人,没有一点儿动静,他们似乎都被蓝色光焰所吸引过来的。 没人说话,没有表情,只是远远站着,无声无息! 南宫寻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的石柱下站立一人,却是适才追逐那黑色龙元不知所踪的索烈! 凤儿咬着嘴唇躲在南宫寻的背后,颤声道:“寻哥,这…这些是不是都是鬼?咱是不是进了地狱鬼窟?” 南宫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暗道:“凤儿你说对了,咱或许已经到了地府的边界!” 南宫寻扬了扬手中魔烛,说道:“不怕,咱有了这个,百邪不浸万鬼不近!” 凤儿怀疑地摇了摇头,南宫寻淡然一笑,说道:“好吧,我便拿个你看!” 南宫寻说完,竟一手执起凤儿的手,一手持魔烛朝右手边最近一人走过去。 所到之处,远处的黑色迷雾虽会靠拢过来,但在蓝色火焰一丈左右的地方却是干干净净。 角落里站的那人看衣着是个年轻的女子,可是长发罩着她半张脸,露出的脸色苍白如纸。 凤儿低着头不敢去看,更别说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南宫寻将手中的蓝色火焰朝那女子照过去,那女子竟然转身逃开了。 “她是谁?”凤儿奇道。 “她不是人…”南宫寻淡淡说道。 “难道是鬼?”凤儿又问道。 南宫寻道:“非人非鬼,半人半鬼…” 凤儿更是大为不解,她不敢再问下去,定定地看着他手中发出幽蓝火焰蜡烛一样的东西不解道:“哦?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宫寻嘴角扬起了笑,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传说中上古四大神器之一的不死不灭‘不死灯’!” “不死灯?”凤儿睁大了眼睛,点头说道:“小的时候听爹爹讲故事说起,这上古四大神器分别叫‘血流红’、‘玉玲珑’、‘乾坤棺’和‘不死灯’,每一件都是天上独一世间罕有,九龙樽的秘密就藏在这四大神器中…” 南宫寻又说道:“那师父有没有给你说过,这四大神器都有何神奇法力?” 凤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没听爹爹说起过,他也是在一座古墓的古书记载中看到过…寻哥,这‘不死灯’既然是辟邪神器,那是不是就是说咱有了这‘不死灯’,以后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南宫寻说道:“这倒未必,那人应该是个意外!”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黑驴蹄子 凤儿一惊,抬眼瞧去,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索烈?! 她当即吓得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颤声道:“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南宫寻只是淡淡一句,道:“因为那颗龙元也回来了!” 说话间,只觉一个黑色的光团在洞窟中上蹿下跳左冲右突。 索烈的注意力完全被它所吸引。 凤儿躲在南宫寻背后,定定地看着,低声道:“这颗龙元究竟要做什么?它怎么不走?” 南宫寻道:“这颗龙元非比寻常,杀人无形,又最喜躲在暗处,可能适才出了洞又被那姓索的追的急了,无处可躲这才重回洞中!” 凤儿又不解道:“既然喜欢躲着,那就躲着好了,这样到处乱窜,早晚会把那姓索的怪物招惹来的……” 南宫寻道:“它也不想,只是整个洞窟都被‘不死灯’的光芒所照耀,它又能躲到哪里?” 说话间,黑色龙元在原地徘徊片刻,竟“嗖”地一下直冲过来! 不死灯的蓝色火焰一下子窜得老高。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这黑色龙元又“嗖”地离开了。 凤儿目瞪口呆。 忽然,那黑色龙元竟箭一般再次猛冲过来! 南宫寻来不及想,挥剑斩去! 逆天剑却犹如斩在了棉花团上,柔软无力。 宛若一团黑雾气团,黑色龙元当即一分为二,旋即又合二为一! 南宫寻大惊失色,眼看着黑色龙元并不死心,围绕着不死灯徘徊不定。 不死灯的蓝色火焰也开始变得上下跳动,极不安分! 凤儿盯着黑色龙元目不转睛,想起了断魂崖上那个因其无辜枉死的清道士,颤声道:“它要干嘛?该不会是来索命的吧?” 南宫寻也不敢怠慢,紧握剑柄,说道:“可能它只是想附体不死灯!” “哦?”凤儿瞬间哑口无言。 莫非这上古龙元也具灵性,懂得趋炎附势? 黑色龙元向不死灯冲击了几次,都被南宫寻用剑格开,犹不死心原地徘徊。 索烈却一步步逼近了! “寻哥,怎么办?”凤儿瞧着他犹如看到了死神一般,她也清楚这索烈太难应付。 南宫寻低声道:“他的目标是这颗龙元,我们先摆脱龙元再说!” 南宫寻说完,身影腾空而起,一招“追风逐影”,接连数剑凌空朝黑色龙元刺去! 与此同时,索烈的身影已至! 他竟张手袭向南宫寻的后背! 南宫寻尚未来得及转身,顿觉一种莫名的吸力源源不断牵引过来,长剑顺势刺出。 索烈竟不避不让,逆天剑“哐啷”一声如斩在石壁之上,火星四射! 这索烈亦非肉体凡胎,寻常利器根本伤不得他半分。 南宫寻又是一惊,万没料到几个时辰,索烈已进化成血蠱的第三境界——外刚内柔! 索烈双臂张开,犹如大鹏展翅将南宫寻罩着,忽然化掌为拳,雷霆万钧直击向南宫寻的胸前! 南宫寻知他这一拳的威力必定惊人,来不及躲避,又不敢挺剑抵挡。 索烈一声狂吼,已欺身袭来,张开黑乎乎的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张开就吐出一股腥臭之气。 情急之下南宫寻来不及想,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迅疾直塞进索烈的大口! 这东西不是别的,只是一只黑驴蹄子,是摸金校尉倒斗摸金的必备之物,专克僵尸及尸变怪物。 可索烈竟眼也不眨一下,直接嚼了几下,一口便吞下了黑驴蹄子! 黑驴蹄子对血蠱来说岂止是毫无用处,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道送到嘴边打牙祭的鸡肋小菜。 就这瞬间停顿的工夫,南宫寻急忙就地一滚矮身避开,拉起凤儿便朝一个洞口奔去。 索烈一回头,发现人已跑了,当即暴跳如雷咆哮着就追了过来。 南宫寻慌不择路,见身侧拐角一处深洞洞口刚好容身,当即和凤儿一前一后钻入洞中。 只听外边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人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索烈过来见空无一人,原地张望一会儿就只好悻悻走开了。 南宫寻这才长舒一口气,搂着凤儿说不出一句话。 凤儿怯生生说道:“连黑驴蹄子也拿他没办法,这可怎么办?我们这是出不去了…” 南宫寻道:“血蠱虽是生猛,但没了血源补充,它的功力将大大降低,我们只须再等上一两个时辰,我自会有克制他的办法!” 凤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将头深埋在南宫寻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已没了动静,凤儿刚要探头去看,被南宫寻一把拉住,只冲她摇了摇头。 凤儿不解,忽觉外边一阵黑雾沉沉阴风阵阵,原来是那黑色龙元又重返回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索烈就在附近? 南宫寻无法得知。 忽然,他感觉到怀里的不死灯开始颤动起来,先前他用好几层布将它包牢,原以为这样便安然无事,殊不知它竟自己变得不安分。 凤儿见他脸色有异,遂向他怀里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不死灯竟然自己剧烈颤抖! 南宫寻只扯开裹布的一角,不死灯的蓝色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凤儿也定定地看着刚要询问,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 凤儿不由自主回头去看,黑暗中一双无神而诡异的眼神正盯着自己看! 凤儿“哎呀”一声吓得差点儿昏倒,失声道:“鬼呀!” 南宫寻的注意力刚才都集中在洞外黑色龙元上,如今又被不死灯的怪异所困惑,万没料到洞中除了他和凤儿居然还有他人。 一惊之下长剑已刺出! 对方却是不避不让,露出一张小女孩苍白无神而又充满稚气的脸。 南宫寻急忙手腕一翻,剑锋贴着那小孩的脸颊划过。 小女孩竟然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凤儿心儿砰砰一阵乱跳,吃惊地看着那小女孩。 那小女孩又走近一步,过来扯住她的衣袖,用一种稚嫩的声音叫了一句“姐姐…” “你…你是人是鬼?”凤儿身子往后躲着,惊恐地看着那小孩子。 “她会说话,自然是人!”南宫寻笑道。 他弯下腰问道:“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只说出两个字:“我…我…” 南宫寻以为她是胆怯,又冲她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额头,用一种极为和善的口吻问道:“小妹妹,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呢?” 孰料,他的手刚碰到小女孩的额角,南宫寻的心就骤然一沉!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阴差阳错 冰冷彻骨!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如此冰冷? 只有死人才会如此冰冷。 可她却能开口说话! 南宫寻百思不得其解。 凤儿见那小女孩甚是娇小可爱,也要过来亲近,被南宫寻暗自挡开,冲她笑道:“你瞧你的傻样儿,快别吓到孩子!” 凤儿白了他一眼,冲那小女孩笑道:“小妹妹,别怕!告诉姐姐,你家里人呢?”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身后。 南宫寻借着微弱的余光看过去,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多出一男一女,他们的身后又是一群人! 一个个犹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没有一丝的表情。 这是些什么人? 他们何时在洞中,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南宫寻冷汗淋漓,凤儿已然吓得身子哆嗦,瞪着这群人惶恐道:“你…你们是人是鬼?” 小女孩扯着她的衣袖不放,又向前走了一把,吓得凤儿连声尖叫不敢瞧她。 “姐姐…我冷…”小女孩拉着凤儿的手低声说道。 凤儿只觉一阵刻骨的寒意顷刻间传遍了全身,幸好被南宫寻一把拉开。 南宫寻看了那小女孩身后的众人,朗声说道:“在下无意叨扰,如有唐突还望见谅!” 他说话间,右手已暗自牢牢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没有人应答。 孰料那群人还是目不斜视地齐齐看着他俩儿。 “你们别过来!”凤儿大声叫道。 忽然她一手从南宫寻怀里掏出了不死灯! 南宫寻猝不及防,想要阻止已然晚了! 不死灯的幽蓝色光芒已将整个洞内照亮。 南宫寻暗自叫苦,心道:“当初为不让凤儿恐惧,才撒谎说这不死灯是万鬼不近的辟邪圣器,事实上听师父说,这不死灯乃冥界的召魂令!” 召魂令,自然是用来召集万鬼的! 当初南宫寻驱走的那个女子,也并非慑于不死灯的神威,他只是暗地里撒了一把糯米粉和黑豆的寻常驱邪东西而已。 凤儿高举不死灯,那群人不但没被吓走,反而面无表情脚步缓缓地靠拢过来。 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手中攥着的不死灯上。 凤儿吃惊道:“他们怎地不怕?” 南宫寻没有应声,从凤儿手中夺过不死灯,故意扬了扬手,那群人的目光也跟着转动。 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南宫寻冲凤儿说道:“听我的,你先出去!” 凤儿犹豫不决,外边有游弋不定的黑色龙元,又有凶神恶煞的血蠱索烈,可无论如何也比洞里与一群死鬼面对面要好过一些。 凤儿还是听从了南宫寻的话,一咬牙转身朝洞外爬起。 南宫寻紧接着也爬出来洞口。 好在索烈不在洞外,黑色龙元也没了踪影。 凤儿稍稍松了一口气,拉着南宫寻用一种快要哭出声的声音哀道:“寻哥,咱还是快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不急!”南宫寻朝她笑了笑,“没有他们,只怕我们也出不了洞!” 凤儿不解,惶恐不安地看着那群人一个个挨着从洞里爬出来。 她不懂南宫寻到底要做什么,连扯他的衣服,南宫寻也无动于衷。 南宫寻冷冷看着两人的身后。 人群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 如同蜗居在洞里的蝼蚁,在不死灯神秘光芒的召唤下一个个从洞里爬出来。 凤儿听到身后的异响,刚要回头,南宫寻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沉声道:“不要回头看!” 凤儿又是害怕又是依赖,紧紧地抱住南宫寻。 她没有回头,但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正悄然袭来。 两人不便逗留,沿着一条空大的石洞急速前行。 这群人的人数众多,但奇怪的是行动并不算迅速,南宫寻两人只要稍稍发力,就能将人群甩在了身后。 就连凤儿也有些疑惑不解,南宫寻决定探个究竟! 他妥善安置好凤儿,自己转身朝涌过来的人群看了看。 高举不死灯,又旋即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人群也跟着他如潮水般转向了另一边。 南宫寻暗催内力,脚尖猛一点地,身形斜斜电射而起,身子已如鹰般凌空而起,迎着人群直飞出去。 他现时的轻功身法,虽不算风驰电闪,但有凌前辈的数十年的内力修为,与一个月前的他相比已判若两人。 他点着众人的头顶闪身而过,又一个纵身跃上了一处高台之上,四边八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个高抬着头,呆滞的目光,失魂落魄的模样。 直到南宫寻高高举起不死灯的那一刻,蓝色光焰照耀下,在这些人的眼神中才闪过一丝光彩。 南宫寻越来越觉得无法理解,他发现这些人对不死灯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敬仰本能的追随。 即便他就站在眼前,这群人也并没有攻击的迹象。 忽然,远处的山洞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呼”的风声。 又是那团黑色迷雾如幽灵般席卷而来! 黑色龙元! 南宫寻暗自皱眉,当真是阴魂不散。 片刻间,那黑色龙元携带着黑雾已掠过人群只朝南宫寻所处的中心而来! 不死灯的蓝色光焰猛地抖动了一下,一下子黯淡下来。 南宫寻抬头看时,黑色迷雾逐渐弥漫开来,不死灯微弱的光芒正在被它慢慢吞噬… 突然,身后一人猛扑上来,一下子就搂着了南宫寻的肩头。 南宫寻大惊,只觉肩头一紧,已被那人牢牢抓住,当下刚要挣脱,紧接着旁边又扑上两人! 饶是南宫寻反应敏锐,也架不住对方人多,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双臂和后腰已被三人牢牢抓住。 他用力挣扎始终不得脱,情急之下摸到肩头背负的逆天剑! 逆天出鞘,当真逆天! 但见一道剑光划过,三只臂膀已然落地! 三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身子只是一晃,又旋即飞身扑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已不具备人的特质。 南宫寻挺剑刺进一人的胸膛! 血,溅了出来… 黑暗中瞧不出是什么颜色,但南宫寻却分明感觉到异样 ——血竟然是凉的! 他忽然想起洞窟外遇到的那只黑熊,它的血同样是冷的! 它的心肺俱裂,筋脉尽断… 但它却仍能自由走动! 还会主动攻击人!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死不活,时而温顺似羊,时而凶狠如狼。 难道这一切都与不死灯的神秘火焰有关?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三章 绝处逢生 黑色龙元发出的黑色雾气逐渐浓厚起来。 那龙元的本体就藏匿于黑雾当中,南宫寻无法看得清楚。 不死灯的光芒早已暗淡下来,外围的人却越聚越多。 南宫寻手持不死灯的手臂陡然一震,只觉眼前一个圆滚滚的黑色雾团一闪而过。 原来又是那黑色龙元在趁机暗中作祟! 只是可惜,它始终无法附体不死灯。 南宫寻不敢怠慢,划了一道剑花,身子随即也旋转起来,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剑网,如一阵旋风般盘旋而起,交织的剑网越织越密,简直密不通风。 围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南宫寻根本无法轻松脱身。 要冲出重围,唯有一搏! 南宫寻心下一横,身子跃起直冲向人群,长剑不停挥舞。 剑花点点,逆天剑所发出的罡气直冲剑锋,剑气纵横,黑暗中都是璀璨的光芒! 所到之处,人潮纷纷避让,犹如大海中劈开了一道避水路。 忽然,一条如小山般高大的身影堵在了前路。 索烈终于再次显身了。 偏偏在南宫寻最不愿意见到的时候。 他适才追逐黑色龙元的时候,不经意间路过血池,当即大饱一顿后这才追来。 南宫寻催大内力,连绵剑气源源涌出,挥舞间剑网已成了一个巨大旋转气柱子! 之后猛然挥剑,用尽全力直击出去! “轰”的一声,这团霸道剑气直直击向了索烈的前胸! 孰料,索烈的身子陡然震了一震,也仅仅只是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的石柱却轰然倒塌,碎石滚落而下,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他居然能抵挡住这霸道剑气最凌厉的一击! 南宫寻心中大骇,急忙跃起飞奔。 与此同时,索烈双臂高举,大吼一声直扑而来。 索烈原本就力大无穷臂力惊人,成为血蠱后更是威猛不可抵挡,性情也更加暴戾,只要有东西挡住了他的道,无论是人或物,他都要连根拔起! 他狂奔过来,随手抓起可以触及的人接连抛出,拥挤的人群硬是被他撕开一道口子。 南宫寻左躲右闪避开人潮,可身后的黑色龙元携着黑雾一路尾随紧追不舍。 一剑在手甚是勇猛,左劈右斩,连续刺伤多人,可是对这尾随而来黑色龙元却是毫无办法。 看来只要一刻不附体这不死灯,它便不会甘心! 前边一块大石当道,上边有泉水冲刷而下,南宫寻试着用轻功跃上,可是表面太过光滑,始终无法站稳,一次次地滑下。 他再也无处可逃。 索烈即刻而至,还有数以千计骚动不安的人群! 南宫寻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或许当初是他太过自信,抑或是只想给凤儿一份安全的慰籍。 但眼下,他已经无路可退。 南宫寻紧握长剑,回头看着后面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潮不禁冷汗淋漓。 “寻哥,来这儿!”在这块大石的高处探出凤儿的头,她早已垂下一条绳索,连连朝南宫寻招手。 南宫寻心头一喜,疾奔过来,手拉绳索几个闪身已爬上了大石,凤儿当即收了绳索。 南宫寻累得就地躺下来,大口地喘气,斜眼瞧了凤儿一眼,发出一阵哈哈的笑。 两人在巨石上边歇息片刻,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南宫寻隐隐感觉到了不死灯在黑色包裹里不断发出轻微的颤动,当即一骨碌翻身坐起。 却听凤儿压低声音道:“寻哥,你瞧,那黑东西又跟来了!” 她说的黑东西正是黑色龙元。 不死灯与龙元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共振感应,这倒是大大出乎南宫寻的意料。 却开玩笑道:“这家伙还真够痴情的,一路跟来受尽我气,还是不死心!” 凤儿说道:“寻哥,你这恶人是当定了!要不是随身带有摸金辟邪符,只怕也早就被它附体了!” 南宫寻摇头笑道:“你以为这辟邪符真能辟邪?是哥一身正气,百邪不沾!” 凤儿知道他在说笑,白了他一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快想想办法,咱该怎么办,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南宫寻收住了笑,说道:“其实你说的我也想过,想这黑色龙元在断魂崖不费吹灰之力无声无息就要了那人的命,它若真要想取我二人的命,想来也不会很难!” 凤儿脸色微变,说道:“这鬼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简直防不胜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可咋办?” 南宫寻面沉似水,良久才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应天意吧!” 凤儿一愣,但见南宫寻竟打开了黑裹布,将不死灯高举在手。 不死灯蓝色光芒骤然暴强! 引得巨石下四面八方的人群一阵骚动! “寻哥,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凤儿惊道,就要过来拉他。 南宫寻淡然一笑,说道:“或许以前我们都错了!” “哦?” 南宫寻没有多言,高举着不死灯来回晃动,他的目光在找寻那团神秘的黑影。 两人所在的巨石被四面八方的涌过来的人流围了水泄不通。 还有很多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围来! 凤儿不看也罢,一看之下竟瘫坐在地,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南宫寻看着下边涌动的人潮,似乎无动于衷。 “他们其实已经不完全算是人……”南宫寻淡淡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决定不再隐瞒,凤儿也该知道两人当前的处境了。 “我早就料到了……他们都是鬼!”凤儿说道。 “不,也不完全是!”南宫寻道,“他们只是一群失魂的人…” “失魂?”凤儿一惊。 南宫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是程度不尽相同,有的轻微得尚有些人性,有的则是彻底迷失!” “哦?何以见得?”凤儿不解道。 “这处山洞诡异莫测,据我观察,不死灯和龙元相继在此出现,这僻静的山洞暗中又藏匿如此多的失魂人,三者绝不会无缘无故在此出现,应该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玄妙关系…”南宫寻说道。 凤儿不觉暗自点头,想起这不死灯也叫做召魂令,忽然脑洞大开说道:“那会不会有人暗中抓来这么多人,就是想利用不死灯的法力来摄取他们的魂魄化为己用?不曾想竟召来了黑色龙元…” 南宫寻也一下子沉思下来,心中暗道:“凤儿说的未尝不是一种可能,这一切该不会有人在幕后做局,想当初凤儿被守墓神猿无缘无故掳上了山,而这守墓神猿和凌前辈一样中了鬼武尊者大魔头的‘幽冥魔功’,这才丧失本性,极有可能守墓神猿已成为了那个幕后人的丧心病狂的掳人工具,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儿,南宫寻只觉后背有些发凉! 他似乎预感到两人已掉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可怕陷阱。 等待他们的或许和洞中的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没有灵魂,只有死亡…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主动出击 巨石正面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被不死灯的神奇光芒所吸引。 但南宫寻并不担心,他们身处的这块巨石圆滚滚的又高又滑,徒手攀爬是几乎不可能的。 只要不死灯的光芒不熄,这些失魂人的癫狂之症就不会发作。 只是眼下,他更希望看到那团黑雾的出现。 索烈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孤岛被深深埋在了汹涌的人海当中。 他也看到了远处不死灯的蓝色火焰。 只是不同的是,他的目标是躲在巨石上的两个年轻人,可拥挤的人群将他排在外,无法接近巨石。 急躁之下,索烈舞动臂膀扯起眼前所有挡道的人,一个个像麻袋一般撂将出去,四下里一阵“乒乒乓乓”撞击的声音,还夹着人的惨叫声。 他终究还是一步步在靠近。 南宫寻瞧得清楚,朝凤儿说道:“这群人是挡不住他的!” 凤儿心乱如麻,看着巨石下边乱哄哄的人群,只“咦”了一声,心儿却是一阵砰砰乱跳。 “不行,这里也不安全!”南宫寻心中骤然一沉,忽然想起这索烈此前是清道夫大统领,武功高强,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那怎么办?”凤儿颤声道。 “你留这儿等我!”南宫寻手持不死灯从巨石上飞身跃起,越过人群的头顶。 人群骤然变得沸腾起来! 南宫寻虽轻功底子粗浅,但全凭一股真气,踩着众人的肩头如海中踏浪,脚步却是极为快捷。 索烈见他飞身而来,情绪一下子暴涨! 一声震慑魂魄的沉吼,挥舞着双爪,撞开人群直扑南宫寻而来! 来的好! 南宫寻冷哼一声,脚下并没有停歇。 两人转眼间就要冲撞一起。 索烈的身子忽然跃起! 双臂前屈,十指如钩只朝南宫寻的胸前抓去! 南宫寻身形一矮,避过袭击已凌空跃下钻进了人群之中。 索烈在后紧追不舍。 全仗着步伐轻快捷身形矫健,南宫寻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如鱼得水。 索烈抓之不得不由焦躁万分暴跳如雷,朝着人群一拳轰出! 轰! 索烈的铁拳,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水般击出,带起轰隆巨声呼啸而过,化为一道黑光匹练,四五条身影登时四散飞出,拥挤的人群中顷刻间打开一个缺口。 他尚未来得及收拳,南宫寻已然出手! 不过,他手中持的并不是逆天剑。 是不死灯! 不死灯带着摇曳的蓝色火焰直捅向了索烈的胸膛! 索烈身子竟然抖动了一下。 那蓝色火焰太过严寒冰冷,纵使百年血蠱也受不住它突袭的冷冷一击。 南宫寻尚未来得及撤手,索烈大臂挥来,竟一把抓住了不死灯! 南宫寻哼了一声,顺势撒开了手。 索烈夺过不死灯,看着那跳动的蓝色光焰入神。 忽然,他挥舞不死灯直接砸向了身侧一人,那人伸手去挡,登时他的整条手臂已然冻僵,再也动弹不得 索烈一脚踢开了这人,高举着不死灯张牙舞爪。 这时,不死灯的蓝色光焰骤然黯淡下来! 一团弥漫开来的黑雾从四下里围拢过来,将索烈和不死灯包在核心! 黑雾中,黑色龙元犹如一股强劲的气浪从重重迷雾中骤然冲出! 直扑向不死灯! 索烈暴怒,手持不死灯朝飞舞的龙元砸将过去。 黑色龙元躲闪过去,转而直冲向索烈的身体! 只因他已成为彻彻底底的血蠱,铜墙铁壁一般的肢体,龙元冲击了几次都是碰壁! 龙元这边侵入受阻,那边又无法附体不死灯,可始终不肯就此离去,绕着索烈的头顶来回飘动。 索烈被它扰的烦躁不堪勃然大怒,伸手去抓,可哪里能抓得到? 他挥舞着手中的不死灯追逐黑色龙元,未曾想竟引得身后数以千计的失魂人跟在后边紧追不舍。 空中飘荡着诡异的龙元。 后面追逐着凶煞的血蠱。 神秘的不死灯高高举起。 跟着黑压压密集的失魂人…… 这样的画面是何等的震撼! 南宫寻顾不得这些,悄然闪身一旁,至少他的目的算是实现了一半。 他避开人群,悄然原路返回,凤儿见他能平安回来甚为开心! 南宫寻重回巨石,居高临下看着远处沸腾的人潮清清楚楚。 忽然,不死灯耀眼的蓝色火焰犹如被那黑雾一口吞没,一下子暗淡下来。 黑色龙元最终还是附身上了不死灯?! 南宫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隆隆的一阵巨响。 失去了不死灯的指引,这些追随的失魂人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他们一拥而上,纵然血蠱索烈再多么威猛有力,也架不住人群一浪又一浪的不停冲击! 索烈不肯扔下手中的不死灯,转身往回跑!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帮发疯了的人群。 凤儿看得清楚,急忙叫道:“糟了,这怪物要坏事了!” 南宫寻也是眉头一皱,心道:“这可大大不妙!” 寻思间,索烈竟然被人群重重包围,一浪又浪的人潮汹涌而至! 两人只看到前赴后继的人潮一层层叠加上去堆积如山,索烈完全被淹没在人海中。 就连不死灯残存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消逝无踪! 整个洞窟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南宫寻只听到人群噪杂的响动,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凤儿吓得更是缩成一团。 忽然,一道炫目的闪光迸射而出! “轰!” 黑色龙元在不死灯的牵引下竟激发出自身最强大的能量! 围裹在索烈身周的层层人墙登时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如火山喷发般激射出去! 南宫寻只觉脚下的巨石一阵剧烈晃动,心中暗叫:“不好!” 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凤儿一声惊叫,已被南宫寻抓紧了手! “走!”南宫寻一声沉声,暗中催动真气,两个人犹如两只俯冲下来的大鹰跃下巨石,直奔远处而去。 两人的身后又是一阵隆隆的响声连绵不绝。 南宫寻不禁回头去看,不看也罢,一看之下竟差点儿骇立当场! 只见黑色龙元激发出的冲击波,犹如波涛汹涌的洪流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击着一切阻挡之物! 所到之处,数不清的溶洞及钟乳石在瞬间坍塌! 这种事态犹如魔鬼的步伐,由远及近汹涌而来! 南宫寻一身冷汗,只怕顷刻间就到了眼前。 后路彻底没了,南宫寻不容分说扛起凤儿只能拼命前奔! 忽然他眼前一黑,前路也无路可走! 挡在他面前的,正是当初八阵图被打开后留下的规则八边形的巨大的无底黑洞! 南宫寻一咬牙,拉着凤儿的手纵身跃下……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致命瓢虫 在凤儿刺耳的尖叫声中,南宫寻只觉身子在不停地往下坠! 往下坠! 眼前漆黑一片,耳际却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风打在脸上,一阵的生疼! “抓紧我!”南宫寻大叫道。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松开凤儿的手。 凤儿除了闭上眼睛歇斯底里的尖叫,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噗通!” “噗通!” 两人的身体竟掉进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中! 河水,深不见底,寒澈肌肤! 南宫寻从水里探出脑袋,吐出满口呛进的河水,凤儿已不知所踪。 “凤妹!你在哪里?”南宫寻边大声叫喊,一边四处游动,双手拼命摸索。 四周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凤儿连声的咳嗽声,她跌进河中的瞬间,口鼻呛进去不少的水。 好在凤儿从小就习水性,手脚并用这才跟着浮出水面。 “寻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咳咳……”凤儿连声咳嗽,听见南宫寻焦虑的呼叫开心的又呛进几口水。 “凤儿,你怎么样?”南宫寻顺着声音摸索过去,一把就抓到了凤儿的臂膀。 “我……我的腿抽筋了,动弹不得!”凤儿牙齿打颤说道。 河水太冷了。 南宫寻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过来一手搂起她的腰奋力游走。 终于离开了深水区,爬上岸的时候,南宫寻已精疲力尽,大口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顾不上说,揉搓着凤儿的腿,凤儿慢慢恢复过来,胆怯道:“寻哥,这儿好黑好冷,咱……咱是不是已经跌到了十八层地狱?” 南宫寻没有回应她。 两人赤裸着身子,静静坐在地下暗河的岸边。 凤儿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如旧。 心跳也依然勃勃有力。 但这一次,他的勇气和信念,是否也一如既往? “别傻了,地狱里到处是滚烫的岩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了小鬼,还有阎罗和无常,放心,咱还活着!”南宫寻说道。 南宫寻站起身用力拧绞湿衣服,想多拧下一点水。 这样寒冷的地方,绝对不适应久留。 凤儿光着身子静坐着,黑暗中反倒更显自然,倾听着拧下的水滴“滴滴答答”滴下,仿佛是一曲美妙的乐章。 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南宫寻专注的样子已浮现在她脑海中。 通常男人用心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最有味道的! “寻哥,咱该怎么办?”良久凤儿才问道。 南宫寻说道:“寻龙定穴,帝陵的位置应该就在这方圆数里,龙是离不开水的,咱就沿着这地下暗河往上走!” 凤儿点点头。 两人搀扶着,沿着河道摸索前行。 越往上走,水声越来越大,河水也变得更加湍急,平直的河道拐了两道弯儿。 两人就地歇息片刻,洞中竟有成群的发着荧光的瓢虫掠过,在黑暗中煞是缤纷好看。 “哇呜!”凤儿连声惊叹,她的眼眸在微弱荧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洞中大小瓢虫自由飞舞。 借着这些瓢虫发出微弱的光芒,竟也能勉强识别出山洞轮廓及走向。 总算是看到一丝光亮! 两人皆是满心欢喜。 越往前走,哗哗的水声更清晰入耳,那些不知名的荧光飘虫竟也多了起来,仰头望去犹如满天繁星闪烁! 凤儿更加兴奋,她高举双手,这些繁星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洞中深处掷去,只听“咣当”一声,回声在山洞中传的很远,那些荧光跟着声波也骤然变亮,紧接着又暗淡下来。 南宫寻顿觉奇怪,也扔出一块石头,石头撞到远处的石壁“咕噜噜”滚落,那微弱的荧光又是骤然一亮,响声过后片刻又趋于黯淡。 莫非这些飘虫发光的强弱与外界响声的大小有关? 凤儿一阵咯咯发笑,说道:“寻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也这么会玩?” 南宫寻瞧她一眼笑而不言,而是继续轻叩着石壁。 “咣咣!” “咣咣!” …… 一阵阵颇有节奏的敲击声沿着山洞远远传出去。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瓢虫远远地围聚过来,光芒越来越亮! 一只,两只,三只… 不一会儿,竟如满天繁星,星光灿烂煞是壮观。 凤儿挥舞着手臂朝它们大喊大叫,一边冲南宫寻催促道:“寻哥,快快!” 南宫寻心中也是一喜,心道:“只要我边走边不停敲击石壁,这些萤火虫便会萦绕左右,一路上缤纷多彩,也算是不辜负当初要为凤儿摘星星的愿望!” 凤儿兴奋地手舞足蹈,高举双手敞开怀抱迎接着这些黑暗中的光明使者! “哎呀!好痛!”凤儿忽然惊叫一声。 她的手臂陡然有种灼烧一般的刺痛! 那处疼痛的肌肤已经起了水泡,开始溃烂…… 借着微弱的光芒,南宫寻惊奇地发现洞穴中这些飞舞的发光瓢虫看上去有点像蜻蜓。 它们拥有一对透明的薄纱状的羽翼灵活无比,可以置于空中似岿然不懂,又可以身形一抖没了踪影。 身体除了脑袋之外,全身上下犹如一只会发光的半透明光囊,更想不到的拥有一只蚊子般的针状口器,这种口器并不会叮人,而是会分泌出一团粘稠状的东西。 正是这种粘稠状的东西才使得伤口剧痛无比! 这绝对是两人万万没有料到的! 眼看着远处大团的瓢虫蜂拥而至,凤儿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若让这些可怕的小东西缠上,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南宫寻来不及多想,拉起凤儿翻身滚进了身侧的暗河之中。 这处河水不算太深却是冰冷彻骨,蹲下身刚好够露出一颗脑袋,两人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 只听耳际嗡嗡作响,水面上一大团光圈萦绕,这些瓢虫似乎怕水,紧紧贴着水面却没敢再下沉半分。 适才领略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的厉害,当下两人也不敢再大意,又将头颅潜入半分,只留下两只鼻孔出气。 这些不知名的瓢虫似乎不肯罢休,集结在水面一尺不到的距离就是不肯离开。 凤儿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南宫寻也是大惊,暗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么僵持几个时辰,莫说逃生,只怕也要冻死在这冰河里!”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六章 碧水寒潭 “凤儿莫怕,听我的,潜下去!”南宫寻攥紧她的手定定说道。 凤儿亦是坚定地点头。 任何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会给她勇气和希望。 两人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潜入水底,摸索着河底的石头慢慢移动。 气实在憋不过的时候,就猛地探出水面吸一口气,接着又潜入水下。 如此大概十余次,也不知道沿着河道行了多远,实在受不了这河水的冰冷,这才悄悄将头探出水面。 南宫寻抹去脸上的水珠,适才那大团的瓢虫已离去了大半,剩下的几只也是在上空飞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水中的两人。 当即稍觉放心,生怕惊动这些诡异的小东西,再也不敢有大的响动。 两人蹑手蹑脚从水里起身,攀着河岸的一块大石就要上岸,凤儿吃惊叫道:“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南宫寻看去,只见大石之上蹲着一只硕大的蝾螈,纹丝不动! 这只蝾螈体背部黑色蜡样,乍一看与周围石壁融为一体,腹面却是鲜亮的朱红色,点点黑斑点缀其上。 南宫寻笑道:“这种东西在乡下田间极为常见,老农都叫它四脚蛇,可它不是蛇,是吃蚊虫的!” 他对这种东西并无多大兴趣,注意力全在这条暗河的上游走向。 凤儿以前从未见过这种长着尾巴滑溜溜的长得像田鸡样的东西,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瞪大眼睛看了它片刻。 这蝾螈依旧高昂着头动也不动,如不是它的两只眼睛陡然一转,当真如死的一般。 凤儿一时玩心大作,看到它想起了乡下田野里随处可见的田鸡。 忽然心头一动,悄然张开了手掌,心却砰砰直跳,正这时那蝾螈头颅竟然稍稍动了一下。 凤儿以为被它发现了,刚要纵身扑下去,但见那蝾螈一纵身,张开嘴巴,口中的长舌陡然伸出,竟一口吞下一只飞来的瓢虫! 她刚要去捉,那蝾螈嗖地一下钻入了岩石的缝中杳然无踪。 当即好生失望,仰望着漆黑的洞穴,还有数不清飞舞的蓝色光点,心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黑暗中。 “凤儿,你快来看!”南宫寻忽然叫道,他的语气中充满惊喜。 凤儿听到南宫寻站在一处大石上边朝自己招手,当即也过来看。 南宫寻指着暗河的上游,那里竟露出一片亮光! “咱能出去了?!”凤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宫寻点头微笑。 凤儿一阵哈哈大笑。 两人当即朝亮光走去,果然那亮光之处便是暗河的尽头石洞的出口! 出了石洞,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眼前一道瀑布飞流而下,冲出一丈多高的浪花! 飞瀑之下是碧绿色的深潭。 南宫寻拉着凤儿绕过瀑布的水流,站在对面高处居高临下,凝视片刻喜道:“你瞧这便是’龙得水‘的绝佳风水卦象,所谓潜龙在渊,想必帝陵龙穴必与这深潭有关!” 凤儿喜道:“这么说来,咱真的马上就要找到帝陵?” 南宫寻已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来开始脱下外套。 凤儿问道:“寻哥你这是作甚?” 南宫寻道:“既然潜龙在渊,我就只好下去一看究竟!” 说话间,碧绿色的深潭中竟游弋出一条青黑色水桶般粗细的巨影! 那东西在深潭中时出时没不见头尾,只露出满是黄绿色网格花纹一截身体! 哎呀! 不好! 是巨蟒! 那巨蟒在深潭中翻腾了几下,一扭身游向了深潭的深处,就再也没了踪影。 两人惊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南宫寻默默地穿上了外套。 凤儿稍稍定下心神,冲他埋怨道:“什么潜龙在渊,明明就是一条大蟒蛇!这样的风水卦象你到底会不会看?哼!寻龙寻龙,你寻的是什么龙?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她脾气就是这么直爽,喜欢的讨厌的都不会埋在心里。 南宫寻冲她微微摇头,没有理会她。 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张羊皮地图,对着图上的标识一一对照,一眼就找到了九幽逍遥渡中心最高峰——玄天门。 他们当初跌入的八阵图位置,就处于玄天门的中央。 而眼下所处的深潭应该是逍遥渡八卦布局中,两个圆心其中之一的碧水寒潭! 南宫寻还注意到在羊皮地图碧水寒潭的中心位置,被人标上了一个五角星的标志。 这又代表什么意义? 莫非也暗中昭示这便是帝陵龙穴的所在? 曾经拥有这个羊皮地图的人或许知道它的含义,可他早已化为黑松林中的一堆白骨。 南宫寻更是无从得知。 凤儿见他不言语,以为他见到那条巨蟒后就此甘心放弃。 孰料南宫寻笑道:“师父说过‘顺天时,应天命,顺其自然!’,既然此时时机不对,那就再等上一等!” 凤儿一惊,无不担惊道:“难道你还不肯死心?这大蟒可不是寻常的大蛇,你斗不过它的……” 南宫寻笑道:“我正是知晓它的厉害,这才暂且回避。帝陵近在眼前,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 “可是……”凤儿话未说完,忽然泪花涌出。 南宫寻将拥在怀中,柔声道:“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可……”凤儿欲言又止。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秉性有多么的倔强,一旦他决定好的事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直到次日中午,南宫寻就一直坐在深潭岸边瀑布对面的高处,望着一池碧绿的潭水入神。 凤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眼下她又能做着什么,他又能怎么样? 风,轻柔柔的。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说不出的惬意。 凤儿几乎忘掉了那寒潭巨蟒的存在,倚靠在一块大石昏昏欲睡。 忽然,南宫寻推了推她,低声道:“出来了!” 他的声音有一丝喜悦,又抑制不住的紧张! 凤儿倏地清醒,揉眼朝那寒潭看去,一条水桶粗的数丈长的青黑色巨蟒自寒潭中蜿蜒游动,又爬到了对岸向阳的空地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阳光照耀下,大蟒的身体看上去懒洋洋的,更加油光发亮! 南宫寻的嘴脸扬起一丝笑意。 凤儿不由得一颤,忙问道:“寻哥,你要干嘛?” 南宫寻笑了笑,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边说着已解掉外套,凤儿一惊过来拉他,那还拉的住? 南宫寻光着膀子,腰间只插了把剑,趁着那大蟒晒太阳打盹得工夫,悄然进去了碧水寒潭。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狂蟒之吻 凤儿看着他的的身子一下子就潜入碧绿色的寒潭当中,真是又气又怕,又无可奈何。 回头看看对岸岩石处晒太阳的巨蟒,一动不动似已沉沉睡去。 这该怎么办? 她想过去将巨蟒从寒潭边引开,可可…… 一看到那圆滚滚的身子斑驳的条纹和骇人的血盆大口,她就双脚发软,迈不开步子。 忽然,那巨蟒硕大的身子动了一下! 抬起了头颅。 凤儿一惊,差点叫出声,整个心已提到了喉咙口! 大蟒晒了会儿太阳打了个盹儿,似乎是饿了,就沿着石壁的角落缓缓爬行,昂起簸箕般大的头颅,吐着长长的信子东张西望。 凤儿怕的要命,趴在草丛里咬着嘴唇低低埋下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它发现。 大蟒身躯太过庞大,在狭窄的石壁处爬行甚显局促,当即一扭身钻回了寒潭摆动了几下,便没了踪影。 寻哥! 凤儿急得心中大叫,后背冷汗骤然冒出! 她张望着朝寒潭深处看去,茫茫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什么也看不到,平静的没有一点浪花。 可她又不敢距离靠得太近。 凤儿不敢再想下去,已瘫坐在地,泪花一下子涌了出来…… 忽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凤儿当即浑身一哆嗦,回头去看,真是又惊又喜! 这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爹爹! 凤儿尚未来得及寒暄,已被荀凌子捂住了嘴巴。 “嘘!”荀凌子示意她莫要出声,拉着凤儿稍稍撤离。 凤儿不解,刚要去问,就见远处闪出三个陌生人的身影。 这三人手持钢刀来回张望,其中一人伤了右腿,手持树干做成的拐杖。 瞧他们的黑衣装扮,正是那日断魂崖上追杀他们的清道夫。 荀凌子衣衫褴褛,神情憔悴,掩饰不住的疲惫,看这三人的眼神尤为紧张不安。 凤儿当即明白,心道:“那日断魂崖上,这些清道狗贼不是都死在了龙元和山崩之中,这三人又是怎么逃生的?” 三人中一人一眼就看到空地上有一个不寻常的东西,过来抓起一看,是个翠绿色刺绣手帕。 这大汉拿起手帕放着鼻前嗅了嗅,露出一种复杂的笑意。 凤儿一惊,那手帕正是自己的,适才匆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弄丢了。 这大汉朝另外同行的两人扬了扬手帕,笑道:“这一定是那臭丫头的!老东西想必也在附近,哥几个都好好找找!” 另两人闻听,精神也为之一振。 三人一边骂着一边吆喝着,持刀分头四下里搜来。 荀氏父女无处可逃,躲避草丛中已不可能,情急之下只好翻过崖边一块巨石,躲在了下边的凹洞里。 两人静静趴着,大气都不敢出。 凤儿能听到自己剧烈的砰砰心跳声。 一名大汉的脚步越来越近,随口的臭骂声更是不堪入耳。 凤儿强忍了几次差点儿就要冲出去,硬是被荀凌子死死拉住! 这大汉几声咳嗽清清楚楚,凭感觉应该就站在荀氏父女藏身的那块大石之上。 两人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忽然,荀凌子只觉耳际一阵“嗤嗤”的异响。 不禁回头一看,当即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寒潭巨蟒! 这大蟒不知何时从水里悄然上岸,就伏在荀凌子身侧的草丛中。 本来蛇身带有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儿,两人都应该觉察的到。 可荀凌子在这三人的追剿之下,早已是惊弓之鸟,连续三天的逃亡躲避已让他身心俱疲,眼下注意力又全在上边的大汉身上,是故对于寒潭巨蟒的悄然靠近当真是没有一点儿的觉察。 巨蟒发出“嗤嗤”的警告声,原地来回摆动头颅,吐着长长的信子。 凤儿蓦然回首看到巨蟒的第一眼,整个人已瘫坐在地,惊慌地盯着那大蟒,双唇紧咬牙关打颤。 荀凌子也惊出一身冷汗,当下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悄悄拔出长剑,作困兽犹斗状。 上边的大汉似乎听到了异响,又破口大骂几句,见荀凌子还不现身,心中有些气恼,“嚯”地抽出钢刀朝岸边半人多高的草丛深处胡乱砍去。 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草丛中窜出! 血盆大口一口就将这大汉吞下大半! 大汉尚未反应过来,巨蟒的身子已牢牢将他锁住。 越缠越紧! 一阵“咯咯”的骨骼碎裂之声响过之后,这大汉就再也没了动静。 大汉的身体一半已进入了巨蟒的口中! 可巨蟒并不急于一口吞下猎物,只是紧紧缠绕着身体,粗壮的尾巴来回抽动。 过了良久,这才慢慢吞咽。 这一切就发生在荀氏父女的面前,又惊又怕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趁那巨蟒吞食享用无暇顾及两人的时候,荀凌子拉着凤儿就要悄然离开,可凤儿早已两腿发软无法站立。 荀凌子过来就要背她,凤儿悲从心生,啜泣道:“寻哥他……” 荀凌子叹了口气,黯然道:“生死由命,寻儿这条命,老天爷要收的话,咱们谁也没办法……” 凤儿一听更加难过,当即眼泪汪汪,如决堤洪水一般无法抑制。 荀凌子心里也不好受,只得劝道:“你还记得爹爹当年给他看过相,寻儿他天生福大命大,早晚会大富大贵,不会有事的,定能逢凶化吉!” 凤儿一听当即心下稍安,荀凌子背起她刚刚翻身爬上了岸,还未来得及喘气,一把钢刀已被人架在了脖子上! “老东西,老实点儿!”那人冷哼道。 荀凌子当即不动,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点肥胖的中年人。 凤儿刚要起身,那人忽然伸出双指,已点了她的穴道,凤儿当即动弹不得。 荀凌子翻眼看了这人一眼,忽然哈哈一阵大笑。 那人大怒,钢刀用力朝他的脖颈压了压,怒道:“笑个屁!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个老不死?” 荀凌子朝他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冷冷说道:“你杀了我,就再也没人能找到帝陵!” 大汉狂怒,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东西,老子的命差点儿就没了,自忖没那个命享用,如今帝陵有个屁用!” 这人一声狂怒,挥刀就要砍去。 “老黄,莫要冲动!”远处身后一人急叫。 这使刀的汉子闻听回头看去。 呼叫的这人手持拐杖,一跛一拐朝这边急匆匆而来。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致命一击 一连串拐杖颇有节奏的“哒哒”撞击声中,那人已到了三人近前。 这是个清瘦的跛脚汉子,他过来后打量一眼荀凌子,捻须一笑说道:“荀掌门,失敬失敬!” 荀凌子瞧了他一样,哼了一声道:“不敢!老夫这颗脑袋,就放在别人刀尖上,敬不敬的,也无所谓了!” 坡脚汉子哈哈一笑,冲那胖子挤眼说道:“咋能这样对待荀掌门?大家都是求财而来,和气生财,荀掌门可是咱的财神爷,松开松开!” 胖子满脸的鄙夷,哼道:“你问他老吴哪里去了?明明看见他过来的,这一眨眼工夫就没影了!” 胖子又叫了几声老吴,荀凌子笑道:“他的确来过,不过又走了!” “哦?”胖子愕然,“那他人呢?” 荀凌子指了指碧水寒潭,淡淡说道:“喏,下边!” 瘦子也是一愣,将信将疑道:“他去下边干嘛?” 荀凌子又笑道:“天热,大概想冲个凉吧!” 胖子根本不信,又听他语气中带着调侃,登时火上心头,朝荀凌子的后背就是一脚,骂骂咧咧道:“老东西,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碎你的嘴!” 荀凌子笑而不语。 那瘦子反倒是信了,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以示熄火。 瘦子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要去看个究竟。 径直来到适才老吴跌落的寒潭巨石处,伸头朝下边看了看。 野草太深,绿油油一片看不清楚。 遂用拐杖拨开杂草。 忽然,他的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呆立不动! 胖子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咋样?看到老吴没?” 他话音未落,一条巨大的黑影猛地从草丛下边窜出,一口咬住了瘦子的肩头! 瘦子醒悟,一声惊呼,挣扎着举刀就砍! 那巨蟒体型庞大,动作却是极为迅疾! 瘦子的刀尚未砍下,巨蟒的整个身子已“嗖”地从掩盖的草丛里钻出,猛然一抽,一下子就将瘦子整个人缠的严严实实! 瘦子惊恐的叫声响彻整个寒潭! 胖子瞧得清楚急得跺脚,连叫那瘦子的名字,瘦子又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胖子心中骇然,但同伴遇险又不能袖手旁观。 他焦急万分,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帮忙。 就在这一分神的工夫,荀凌子已稍稍抽出暗藏的贴身匕首! 一咬牙,朝胖子的小腹用力捅去! 胖子一声惊叫,钢刀落地。 再朝自己腹部看去惊惧万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怒目看着荀凌子,“你……你……” 荀凌子哼了一声,一咬牙抽出匕首。 血,登时如喷泉般涌出。 胖子一手捂着伤处,朝荀凌子紧走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荀凌子看了一眼倒地的胖子,脸上露出一种阴冷的表情。 凤儿被点了穴道,倒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适才这一幕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内心为之一颤。 眼前的父亲在刚才那一刻仿佛换了一个人,动手杀人居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荀凌子收起匕首,过来点开了女儿的穴道,拉起她就要走。 凤儿却杵在原地不肯走,看了看地上胖子的尸体,说道:“他怎么办?” 荀凌子有些愕然。 凤儿迟疑道:“这人虽然可恶,终究命都没了,留在这儿会不会被吃掉?” 荀凌子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这人死有余辜,凤儿你若再不走,喂大蟒的可就是咱父女了!” 荀凌子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可一回头的工夫,他却改变了主意。 那大蟒连吞两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动不动。 酒足饭饱后的大蟒攻击力会骤然下降几个档次,荀凌子自然清清楚楚。 他慢慢抽出了长剑。 凤儿一惊,问道:“爹,你要干嘛?” 荀凌子哼了一声,脸色阴沉怒气冲冲说道:“爹要宰了这畜生,为寻儿报仇!” 凤儿哪里拦的住他,只得任由他过去。 大蟒感觉到有人靠近,旋即高高昂起头颅,发出“滋滋”的警告声! 荀凌子管也不管,绕过蛇头朝蛇身挺剑直刺过去! 大蟒身子行动不便,蛇头却是极为灵活,“嗖”一回头,避开剑芒,张口就咬! 荀凌子身子后跃,一闪而过,顺手抄出一把雄黄粉朝着大蟒的大口撒过去。 蛇最怕这种东西,荀凌子料定它会逃避。 这大蟒生吞了两人后已无法安然脱身,又不能快速出击。 荀凌子自是想以此周旋,寻机杀之。 孰料这雄黄粉撒进大蟒口中后,这大蟒并无任何反应,反而变得更加凶悍。 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胳膊粗细的尖牙,吐出的口风“呼呼”作响,那种腥臭之气令人为之气闭。 荀凌子猝不及防,想不到这大蟒不退反攻,若不是躲避的快,自己的手臂已被它咬住! 凤儿见状,急道:“爹爹小心!” 荀凌子却不以为意,身影一转,绕过蛇头挥剑斩向蛇尾。 当真是疾如闪电! 剑光划过,蛇尾的末端应声而断! 大蟒疼得身子一缩,在原地翻滚,张口吐信,气势丝毫不减半分。 荀凌子一招得手,又接连刺出数剑,无奈这断尾大蟒甚是生猛,血盆大口灵活自如,攻受结合,一时之间荀凌子也毫无办法。 幸得这大蟒行动不便,荀凌子这才顾虑甚少,可数次屡攻不得,倒也是心下着急。 如此僵持下去,恐事态有变,当下荀凌子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彻底化解了巨蟒的攻击威胁。 荀凌子持剑远远看着却不出手,大蟒反倒有些紧张,原地来回扭动,吐着长长的蛇信子也无计可施。 良久后,荀凌子依然不动。 大蟒防备也渐渐松懈,竟原地扭动鼓鼓的身躯,忽然大口张开,竟将适才吞下的瘦子又反吐出来! 瘦子的尸体就躺在巨蟒得身边。 完好无损,被一层厚厚的胃酸粘膜牢牢包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无比的恐惧。 可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凤儿远远看着,又是惊讶又是恶心。 趁那大蟒挣脱身体,荀凌子瞧准机会,挺剑便刺! 孰料大蟒猛一回头,直扑上来! 忽然,大口一张,竟从口中吐出一团黑雾! 不好! 荀凌子赶紧掩住口鼻,身子顺势急忙后撤。 这团黑雾尽管不知道是何物,但这逍遥渡里的生物一个比一个诡异,不得不防! 大蛇适才吐出一人,身躯看上去小了一点儿,尽管腹内尚还有一人,但这已经不足以影响到它的行动了。 荀凌子一愣神的工夫,大蟒扭头就朝草丛里钻。 荀凌子哪里肯就此罢休,刚要提剑追上,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叫道:“师父!” 第三十九章 潭底石兽 荀凌子回头去看,南宫寻全身湿漉漉地现在身后。 “寻儿,你还活着?”荀凌子又惊又喜。 南宫寻当即跪拜,泪花涌动。 “恳请师父饶恕孩儿那日不辞而别……”南宫寻哽咽道。 荀凌子过来搀起他,微笑道:“很好很好,你没事就好,我一家人总算又见面了!” 凤儿从远处跑过来,一下就扑在南宫寻怀里一双粉锤敲打着他的胸膛嘤嘤作哭。 南宫寻抚着她的长发笑道:“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用哭哭啼啼!” “讨厌!”凤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你被那畜生给吃了,早知有人这样没心没肺,吃了更好!哼!” 凤儿别过头假装不去理他。 南宫寻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师父给我算过卦,说我能活到八十八岁,哪能这般轻易死掉?你这么说就是不信师父说的了?” “讨厌!爱信不信!”凤儿哼道。 南宫寻摇头苦笑,旋即对荀凌子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孩儿这次也算不枉此行!” “哦?“凤儿好奇,正要询问又戛然而止,随即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荀凌子闻听眉角微展,问道:“你潜入这寒潭可查探出什么眉目?” 南宫寻眉角未皱,说道:“请恕孩儿愚钝,始终不能寻得龙穴的具体位置,这寒潭又异乎寻常,孩儿只能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快与我讲来!”荀凌子精神为之大振。 “孩儿发现这寒潭共有九瀑汇聚,奇就奇在始终盈而不溢,周围也不曾有河流分出,按照咱游龙门的风水说法,这自是大吉大利的‘游龙归海’卦象!” 荀凌子不觉连连点头。 南宫寻又说道:“不过孩儿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师父!孩儿刚潜入水下不久,那巨大蟒便追踪而来,莫说是在水里,就是在岸上我也自知不是那大蟒的对手,当下只能快快逃走,不是孩儿怕死,不到万不得已,孩儿还不想与之拼命,我留着这条命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荀凌子点头捻须,甚慰道:“很好很好,你若还是鲁莽冲动,这些年为师的心血就真的白费了!那后来怎地?” 南宫寻又说道:”幸得孩子尽得凌前辈几十年功力,加上我派的‘地藏闭息法’,这才能在水下待很久……” “哦?姓凌的讲几十年功力传授与寻儿你?”荀凌子奇道。 南宫寻神色暗淡默然点头,跪道:“当时事态紧迫,请恕孩儿未能及时禀报师父!” 荀凌子说道:“若寻儿你真得凌掌门几十年的功力,得到他的指点,眼下寻儿你的武功又何止是提高数倍!” 南宫寻摇头道:“说来惭愧,凌前辈驾鹤之际只传授给徒儿雪山心法的口诀,徒儿愚钝,始终不能参透,如今也是空有一身内力……” 荀凌子说道:“当今天下剑派大家当以华山、昆仑和雪山三派为尊,雪山剑法博大精深,心法更是玄妙绝伦,你一时半会未能参透也属正常。只是他将功力传授与你,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凌前辈他……他已驾鹤仙游了……”南宫寻念此黯然神伤,不觉泪花涌动。 “那他临终前可曾将雪山剑法也一同传授与你?”荀凌子问道。 南宫寻摇了摇头,说道:“那时凌前辈已油尽灯枯,并不曾将本门剑法传授给孩儿……” 荀凌子只是点了点头。 南宫寻心道:“师父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莫说凌前辈没把本派剑法传授与我,即便是真的要传授,我作为游龙门弟子也断不会有非分之想,偷学他派武功!” 念及此,南宫寻顿悟,原来师父他是暗示弟子要恪守本门祖师的训令,戒嗔戒贪! 随即南宫寻便将那日的事情详细给师父讲了一遍。 荀凌子长叹一声,说道:“凌啸风名声赫赫,一生光明磊落,想不到一代大侠,竟然会中了幽冥魔功,最后葬身玄天门,落得这等可悲的下场!哎,真是可悲可叹!” 南宫寻黯然不语,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不堪。 凤儿看了看两人,说道:“哎呀呀,凌前辈在天之灵也想我们帮他达成夙愿,你们这般悲天悯地有什么用?寻哥,那后来怎样?” 南宫寻继续说道:“后来大蟒对我紧追不舍,我只得拼命逃脱,不经意间发现寒潭底部竟竖着几尊石像……” 尽管他只是短短几句,凤儿已听得毛骨悚然。 “潭底石像?你没有看错?”荀凌子问道。 南宫寻点头了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弟子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怪了,潭底怎会有石像?”凤儿也问道。 南宫寻无法回答,接着又说道:“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太多,就一头扎了进去,说来也怪,到了这里,那大蟒并没再追来,只是远远张望几下就游开了!” “咦?真是怪事连连!”凤儿眼神中露出诧异与释然之色。 “不足为奇,老夫生平也遇到不少古墓,在建造大墓的时候,已请高人设下机关符咒,使得外人莫入。我想定是陵墓中的禁忌,才使得这畜生不敢靠近!”荀凌子淡淡说道。 荀凌子得眉角忽然紧缩,又问道:“寻儿你可看清那石像是何模样?” “人面、兽身、鹿角、獠牙……”南宫寻道,“其它特征,徒儿并未注意!” 荀凌子轻捻胡须频频点头,说道:“想必这些石像便是镇墓兽!” “镇墓兽?”凤儿瞪大眼睛,奇道:“越来越奇怪了,这潭底怎会有这样的怪东西,莫非帝陵龙穴就在这寒潭底部?” “极有可能!”荀凌子定定道:“帝陵机关重重,幸好寻儿并不曾动这些石兽……” 荀凌子边说着边整理随身物品,凤儿问道:“爹爹这是打算亲自查看一番吗?” 荀凌子回身看看两人,眼神中发出光亮的神采? 回身郑重说道:“寻儿这次的意外发现至关重要,或许帝陵的门已经朝我们打开,爹爹必须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爹爹!”凤儿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和担心,她知道再次潜入寒潭将意味着什么。 南宫寻也拦下了他,说道:“师父,就让弟子再去一趟就是!” “不!”荀凌子一摆手,态度甚为坚定。 他盯着南宫寻正色道:“寻儿,这次不同以往!为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如若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就带凤儿回清河老家,好好置几亩田地修一处宅院,好好喂咱荀家开枝散叶继承香火,平平淡淡过下半辈子,莫要再这做摸金倒斗得行当,也是为咱荀家积点阴德……” “爹!”凤儿眼圈一红,再也禁不住自己奔涌而来的情感,扑在爹爹怀里呜呜作哭。 南宫寻默默无语,心里也似压了块石头般压抑难受。 荀凌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中充满了希冀,正如他当年一样,他始终相信眼前的年轻人事个可以托付的人。 “放心,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弟子还等着师父回来拯救天下苍生,将我游龙门发扬光大!”南宫寻定定说道。 荀凌子朝他一笑,不再回头,转身走向了碧水寒潭。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下…… 第四十章 恐怖怪鱼 南宫寻看着师父远走的身影一言不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凤儿脸色微红,心中的忐忑之情洋溢于表,想到爹爹此行祸福难料,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就莫名的愧疚。 “寻哥,爹爹真的没事吗?”凤儿抬眼看着南宫寻问道。 “不会的,爹爹是名出色的摸金校尉,他总有办法逢凶化吉!”南宫寻说道。 可这次,他的心里也真的这样认为吗? 时间似乎停滞了。 适才晴朗的天空,竟飘来团团乌云,低低地压在寒潭之上。 两人抬头看,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南宫寻暗皱眉头,心道:“又要变天了!此时变天,定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怎么能放任师父孤身一人深入寒潭?万一有什么意外……” 他不敢想下去,想跟着潜下去,可怎么放心留下凤儿一人,那大蟒又不知所踪。 正左右为难,忽听凤儿一声惊呼:“寻哥,快看!” 凤儿指着潭面语气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适才波澜不惊的平静潭面当下阴云笼罩,没有风,竟“突突”地从潭底冒出一串串水泡。 起初是一串串的小泡泡,后面竟是一股股的大水花。 随着吐出的水花越来越大,犹如没有水蒸气冒出的巨大水锅沸腾了一般! “寻哥,水里该不会有什么鬼东西吧?”凤儿脸色苍白,声音发抖有点手足无措。 “你待这儿,别乱跑!”南宫寻脸色凝重,他也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比想象种更复杂。 南宫寻脱下衣服就要跳去寒潭,忽听“哗啦”一声,水花翻动,从水面下钻出一人! 这人刚出水面,还未来得及喘气,就一口鲜血口中喷出! “师父!”南宫寻大惊,顾不得多想,纵身一头就扎进寒潭中。 荀凌子扑棱着手脚,想以最快的速度游回岸边。 可显然他已精疲力尽,加上无法掩饰的慌乱感觉,尽管他拼尽全力也游不了多远。 南宫寻几个腾身已到了他的近前,尚未开口,已被荀凌子牢牢揪住,他嘴唇发青牙关颤抖,说道:“快……快离开这里!” 南宫寻一瞥眼看到他的背后水面漂起血红色。 顿知大事不妙,也不及询问,一手拉过荀凌子几天拼命边岸边游去。 两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岸,当即平躺着,早已累的将尽虚脱。 凤儿跑过来,扶起荀凌子急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那畜生又追来了不成?” 荀凌子摇摇头,上气不接下去,喘气良久才说道:“并不是那巨蟒……” 他话音未落,南宫寻竟从自己后背上的扯下一个黑不溜秋滑溜溜鼓囊囊的东西! 背部也变得血肉模糊。 南宫寻将这东西抓到手上一看,这东西似鱼非鱼,呈扁平状,头部坚硬而突出,背部是黑色粘稠皮肤,腹部为白底鲜红色,没有鱼鳞鱼鳃和鱼鳍,就连眼睛也退化了,只有一条粗长有力的尾巴。 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双颚短而有力,更令人恐怖的是,满口白森森的呈三角状倒立尖牙,咬合力令人,一旦咬住猎物势必要扯下一块肉! 荀凌子身上也有多处伤口,还淌着血水,自不用说也是被眼前这种怪鱼咬的! 凤儿凑近来看,看了一眼伤口就没敢再看下去,一剑砍下去将那怪鱼斩成两截,仍不解恨又接连补上数剑,直到那怪鱼分成数个小段,可它的身体仍在挣扎抖动。 凤儿骇然道:“爹爹可知这是什么怪物?简直血腥凶残!” 荀凌子喘口气说道:“这种东西我也从未见过,它来自的那片水域黑暗阴冷,就连巨蟒也不敢贸然闯入,据我推测,这该是帝陵的’生物防阵’,擅入者一旦被它缠上是很难脱身的!” 南宫寻暗自点头,心下默然,心道:“前有寒潭巨蟒,今有恐怖怪鱼,这帝陵的外围防御当真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真不知里边又会是怎样的凶险诡异?” 凤儿为两人包扎伤口,随口问道:“爹爹可曾看清楚那石像?” 荀凌子长出一口气,说道:“石像共有九尊,一尊居中,另外八尊分居八方!这八尊正如寻儿所讲是清一色的兽身人面,反倒是最中间那尊更加高大!” “哦?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不同?”凤儿奇道。 荀凌子又说道:“中间这尊是人身兽面,五身八面,刚好正对四周的八尊人面石像……” “这么说来,还真是大不一样!这样的布局到底会有何玄机……”南宫寻沉思道。 凤儿又问道:“那后来爹爹怎会被这怪鱼所伤?” 荀凌子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碰巧,我远看这九尊石像方位布局,与天圆地心乾坤八卦之相颇有几分相似,就决定靠近看个明白!孰料刚进去这石像阵,这八尊石像竟然转动起来……” “啊?怎会有这怪事?莫不是还长腿了不成?”凤儿奇道。 南宫寻不以为意道:“应该是师父不小心触动了石像阵的机关!寻常的王公贵族陵墓都会设计机关,更何况是这帝王陵!” “切,寻哥你是觉得凤儿不懂吗?我虽没陪你们进过古墓,但古墓的机关还是听说过一些的,比如说什么落石、流沙、暗弩、飞火……这些都是寻常的机关不足为奇,对对付,我还知道天宝龙火琉璃顶!”凤儿一下子提高嗓门。 “哦?你还知道天宝龙火琉璃顶?”南宫寻稍显惊讶。 “那是!”凤儿眉飞色舞,得意地说道,“说白了,这天‘宝龙火琉璃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多高明的防盗机关……“ “哦?何以见得?”南宫寻笑着反问道。 凤儿说道:“这‘天宝龙火琉璃顶’顾名思义就是先把墓室上方挖空,上方放置一层很薄的琉璃瓦,再在瓦上堆上火油,上边再铺一层琉璃瓦,最后才是封土堆,只要有人进入,不小心碰到了琉璃瓦,那就会一碰就破,火油当即散开,一有空气就着,这样就把墓室中的尸骨连同陪葬品烧个精光,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到最后里边的金银财宝谁也甭想得到,还会把命也搭上!” 南宫寻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真是可惜了你这女儿身!” “谁说不是呢?哎!我要是男的,哪还有寻哥你的份!”凤儿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南宫寻不觉笑了,荀凌子暗自摇头。 她虽是荀凌子唯一爱女,但依据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传男不传女,所以倒斗这行的规矩也只是懂得一些,对于本门寻龙定穴的秘术是知之甚少,一来祖训不准,二来墓穴阴气太重又凶险至极,荀凌子更是觉得一介女流更应该远离是非。 第四十一章 梦中劫难 歇息了许久,荀凌子犹自虚弱不堪,脸上苍白无半点血色。 南宫寻心道:“这寒潭怪鱼虽是凶猛,师父所受得伤也仅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须几日后定可愈合,只是眼下师父的神色来看,似是伤的不轻!” 南宫寻忽然想起师父从水中探出来的时候,当即喷出一口血,莫非他受的是内伤? 南宫寻当即搭手号脉,只觉师父气息急促脉相羸弱,正是受了严重内伤的症状。 “寻儿,不用看,我被那石人像击中了后心……”荀凌子闭目说道。 南宫寻撩起他的衣襟,当即背后一个碗口大小的紫青色淤伤印记! 南宫寻又是心疼又是懊悔,自责道:“都怪寻儿保护不周,师父受了这么凶的伤,何以还要逞强瞒着徒儿……” 荀凌子一笑,说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修养几日自会复原……咳咳!” 凤儿一边埋怨道:“爹,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死要面子硬撑的臭毛病改了,那我娘当初也不会离开你了!” 荀凌子摇头苦笑道:“当年你娘离开是对的,谁愿意跟一个把身家性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人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可你自己总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吧?”凤儿看着他裸露的伤口心疼不已气嘟嘟说道。 荀凌子席地而坐,只是摇头苦笑不再言语。 南宫寻心里一酸,暗道:“师父老人家这是为了我和凤儿,甘愿自己冒险受罪!” 南宫寻也盘膝而坐,右手忽然探出,直击向荀凌子的“意舍”和“志室”两穴 荀凌子只觉身子酥软,骤然一凛,原来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南宫寻也不管他,双掌又从后面拍向了荀凌子的双肩! 当即明白他的用意,沉声道:“寻儿不必为我枉费内力!” 南宫寻闭目凝神,暗自催动真气,一道真气连绵不绝地涌出。 荀凌子只觉双肩处,一股强烈的暖流源源不断流入,适才后背得疼痛感和酸软感减轻不少。 半个时辰后,南宫寻已然大汗淋漓,头顶隐有蒸汽升腾。 “噗……”荀凌子一口鲜血喷出。 “爹!”凤儿大惊失色。 “爹没事,多亏了寻儿,爹这一口淤血出来已无大碍……”荀凌子朝她一笑。 南宫寻这才睁开眼,伸手点开了他被封的大穴,跪道:“请恕孩儿无礼!” 荀凌子朝他点点头,慰道:“数日不见,寻儿的功力已非比往日!这凌大侠不愧是一代名侠内力深厚,果然是江湖高人!” “徒儿惭愧,只是徒有一身前辈的内力,却是不会使用……”南宫寻惭道。 “寻儿,能有一身绝顶功力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江湖行走势必会惹人注意,反而违背了老祖宗的初心,你且要牢记我游龙门弟子的真实身份!我派日后发扬光大就靠你了!” “弟子一定时刻牢记师父的谆谆教导!” “嗯,很好很好,此行如若功德圆满,为师就打算金盆洗手,寻儿你就是游龙门的下一代掌门!” 时天色渐晚,凤儿害怕那逃走的大蟒会随时回来,山间又多野兽虎豹,夜间在此停留确实不安全。 南宫寻提议道:“由此向东南半里有个山洞,那里地势高峻视野辽阔,是个避宿的好去处!” 荀凌子父女也点头同意,三人这就离开寒潭。 那个山洞并不远,位于一处高高的山梁半山腰,一眼就看得到! 三人进了山洞,发现这处山洞白天向阳,宽敞明亮又甚为干燥,野外很适合宿营。 南宫寻独自去附近找水,留下凤儿照顾师父。 凤儿发觉洞中角落有一堆烧尽的木炭残渣,心想这可能是以前山上的猎户在此留过宿,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有人留宿也是自然,也就没加多想。 又在洞口附近捡来了不少干柴,凤儿心里等下再燃起一堆火,今夜总算可以睡个暖和舒服的大觉了,她的心里就一阵的开心。 南宫寻提着水袋从外边进洞的时候,洞里的火已经燃起,他的手里该多了两条大鱼! “嘿嘿,看来今晚有大餐吃了!”凤儿乐了,熊熊的火焰照得她一脸的兴奋,红彤彤一片。 这一夜三人睡得特香。 就连南宫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竟没有放哨守夜! 这本是他露宿野外的职责。 南宫寻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躺在地上。 太阳已升起一竿多高,现在身上暖洋洋一片。 可他的心,骤然凉下来! 他的手脚竟然被人绑的结结实实! 旁边躺着师父,也是被人绑了手脚,兀自沉睡不醒。 凤儿呢?! 她已不知所踪! 南宫寻惊起一身的冷汗! 至此他已明白过来,他们被人绑架了。 应该是就在昨晚沉睡的时候,可他们三人竟然浑然不觉! 南宫寻挣扎了几下,手被人后面紧紧反绑着,任他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南宫寻俯下身,滚到师父近前,连叫几声,荀凌子这才慢慢睁开眼,当即也是大吃一惊! 听到有动静,从石洞暗处先后走出两个人,一人是个只有脑后长发的半秃子,另一个是个红脸的酒糟鼻子,这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叫花子并没什么区别。 两人的衣服虽然破旧不堪,到还能隐约看出质地个款式相对考究,只是破损而已。 他们并不是丐帮的人! 两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看着南宫寻两人,一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臭小子,叫什么叫!” 南宫寻看着二人并不认识,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们?” 秃子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偷偷摸摸来逍遥渡又是为啥?” 荀凌子站起身朝两人说道:“敢问两位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酒糟鼻子摇摇头应道:“没有误会!” “那这又是为何?”荀凌子抬起起绑着的手臂问道。 “为何?”秃子恶狠狠说道:“我还想问你们为何占俺们的山洞?” “这这……请恕在下确实不知!如有得罪的地方,老朽先行陪个不是!放了我师徒,我们这便离去!”荀凌子道。 “哼!想得美!”秃子得理不让人恶狠狠说道。 第四十二章 天绝尊主 秃子话音刚落,山洞深处响起一个女子尖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哭骂声。 ”是凤儿!”荀凌子和南宫寻同时惊叫! “你们把我凤儿怎么样了?”荀凌子挣扎起身恨不得扑上去,可是他手脚被缚走不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洞中凤儿的哭声又起。 紧接着又传出一个男人狂浪的淫笑声。 南宫寻的心骤然一沉,仿佛被人用一把尖刀直接插在心窝上! 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男人整理着衣服,从里边一步一晃走出来。 荀凌子骤然明白了! “你这挨千刀的畜生,不得好死!” 山洞里响起来荀凌子歇斯底里的骂声。 “狗贼,你过来!”南宫寻强忍着心中的难以抑制的颤抖冲那人咆哮道。 秃子一看乐了,哈哈一笑说道:“小子,没有听说过江湖上独眼神雕的大名吗?” 听他说起“独眼神雕”,荀凌子心头一凛,原来对方是镇江双怪之一的老大独眼怪汤老巴,只是眼前的秃子并不像双怪中的老二三手怪汤老尕! 据说这镇江双怪汤氏兄弟是双胞胎,从娘胎里出来就一个天生少了一只眼,一个天生多了一只手。 两人刚出生就被当成不祥的怪物,不满周岁又遭爹妈抛弃。幸得一个云游四海浪迹天涯的马戏班发现,这马戏团的班主见两人相貌奇丑天生异相,灵机一动心中自有如意算盘,如若马戏团引进这两位怪物,必定会引来很多人观看,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长期买卖! 于是他就假装怜悯就收留了两人,名义上是他将两人抚养成人,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他的摇钱工具而已,两兄弟稍有不从就会招来非打即骂,那班主夫人更是势利,对两人从来只当晦气的怪物一样看待,一个不顺眼就饿上三四顿不给吃的。 就在两兄弟十五岁那年,终于忍受不住这班主一家的欺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两人各自揣了一把刀,摸进了班主的帐篷,将班主和他夫人一刀一个给捅了,临跑路前又一把火将马戏班烧个精光。 因为那天刚好路过镇江,两人遂自名“镇江双怪”,从此就开始了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营生,两人早已看透世态炎凉,绝情绝义坏事做尽,杀人越货更是心狠手辣。 “呸!狗畜生!有种就放了爷!”南宫寻挣扎着,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方。 “喂,老怪,听到没?这小子说没听过你独眼神雕的大名!哈哈!”秃子火上加油说道。 岂料独眼怪汤老巴翻起一只独眼看了看秃子,冷笑道:“哼,沙木河,崆峒派出了你这么一号,也算是百年一遇的人才!” 那秃子沙木河不怒反笑,哈哈道:“确实!只怕我崆峒派乃至整个武林除了我沙木河外,自愧也没人能高攀起汤兄!” “哼!你甭给老子戴高帽,你姓沙的肚里那点零碎,老子焉能不知?”汤老巴冷眼看他。 沙木河又是一阵摇头大笑,说道:“哎,汤兄真是快人快语,看来什么也别想瞒住你!你放心,我姓沙的一向公道,只待寻得帝陵找到宝藏,你两兄弟应得的那一份一个不少如数奉上!” 沙木河话音刚落,荀凌子如一头发疯的狮子从斜地里冲出,他的双手仍被缚,双脚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解脱。 汤老巴看也不看一脚踹出,直踢向他的胸膛! 荀凌子的身子一下子飞出两丈开在,挣扎了几下再也没爬起来。 南宫寻看得真切,一声狂吼,无奈手脚被缚动弹不得,歇斯底里骂道:“一只眼的丑八怪,睁大你的狗眼看过来,滚到你爷爷这里来!” 旁边的酒糟鼻子和大红脸两个汉子自始至终话语不多,冷立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反倒是秃子沙木河双臂交叉揣在胸前,笑道:“哎,想不到一向性如烈火一点就着的镇江双怪,这次竟能沉得住气,莫不是霸占了人家闺女心有愧疚?” 汤老巴再也受不住他的奚落,“刷”的一声抽出钢刀,大怒道:“沙秃子,老子已忍你很久了!今日就旧债新账一起算!” “住手!”忽听一人一身沉吼犹如狮啸。 沙木河和汤老巴两人不由为之一振,看了那说话的汉子一眼就不再吭声。 一个中等身材的精壮汉子从角落里边走出。 汉子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披头散发的头陀,手持朴刀,长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道长长的刀疤自额角向下划过眼睛,触目惊心! 那中年汉子看了看沙木河与汤老巴,又看了看地上的荀凌子和南宫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回头给那刀疤头陀使个眼色。 刀疤头陀会意,过来解开了荀凌子师徒的绳索。 南宫寻初始愕然,旋即大吼一声双拳击出,直击向那头陀的后背! 那头陀身影一晃,手腕翻转,手中的朴刀直扫而出! “住手!”中年汉子又是一声沉吼,刀疤头陀手中的朴刀半空中戛然而止。 冷森森的刀口,距离南宫寻的胸口也就数寸! 中年汉子过去先是扶起了荀凌子,又过来冷冷瞟了一眼南宫寻,回头冲洞里喝道:“放了那位姑娘!” 荀凌子抬眼看去,洞中最里边的角落里先是出来了两人,接着出来的就是凤儿。 “凤儿!”南宫寻大叫。 凤儿也看到了他二人,当即哭哭啼啼跑了过来,一头扎在荀凌子的怀里 “他们……他们……”荀凌子焦急万分,可有些话当着众人和姑爷的面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凤儿一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嚎啕大哭。 荀凌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小老儿,你放心!有我裘奉南在,没人敢动你家姑娘一根汗毛!”中年汉子说道。 “哦?莫非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绝宫裘尊主?”荀凌子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竟大有来头。 那人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本尊,你三人是什么人?偷偷摸摸到这逍遥渡有何目的?” 南宫寻一听,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怒道:“那你们又是什么人?偷偷摸摸到这逍遥渡又有何目的?” 刀疤头陀大怒,拔刀怒目相视。 南宫寻朝他哼了一声道:“罢了,你无需多讲!你们是什么人,小爷不感兴趣!反正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名门正派!”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各怀鬼胎 “名门正派?年轻人你以为所谓的正派人士就是光明磊落之辈?”裘奉南用眼睛瞟了一眼大红脸和酒糟鼻子的两名大汉。 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多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比起咱这响当当的真小人,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酒糟鼻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倒是那大红脸一直沉着脸默不作声,他原本一张大红脸也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变化。 “话不可乱讲,咱既然都是奔着那帝陵宝藏而来,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若有人挑事,哼!可别怪我姓裘的不留情面!”裘奉南冷冷道。 汤老巴硬是把没说完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尬然一笑道:“尊主言重了,都是闲来瞎扯说笑,莫要放心上!再说了,尊主劳心劳累,布好的这个局,引来八大派的那帮蠢货与鬼武尊者自相残杀,就等他们双方斗个你死我活,咱再进去一举歼灭……” 那酒糟鼻子冷道:“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姓汤的这般趁人之危卑鄙无耻?” 汤老巴瞪眼看着他,脸色登时涨红,和先前那红脸汉子竟没太大区别,旋即哈哈一笑,又恢复常色,笑道:“我倒忘记封兄原来是堂堂的名门正派,是羞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为伍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也不会强留,封兄请便!” 其余众人齐齐瞧向了姓封的糟鼻汉子。 封姓汉子冷哼一声道:“我封劲松早已不再是青城派的,与青城派也再无瓜葛!当年在下穷途末路,若非裘尊主收留,只怕早已饿死荒山喂了野狼……” “封兄弟言重了,我姓裘的也是素仰兄弟豪气,碰巧也是天意,以后再也莫言说见外的话!”裘奉南说道。 “惭愧惭愧,过往的事暂且不提,不知尊主下一步如何打算?”封劲松说道。 “这九幽逍遥渡不愧诡异凶险,我等这些天毫无进展,如今有了贵人相助,寻找帝陵又又何愁?”裘奉南说道。 “哦?贵人?尊主所说的贵人在哪里?”汤老巴奇道。 裘奉天看了他一眼,又朝着荀凌子拱手和颜道:“想必阁下是游龙门的荀掌门,你们怎敢对荀掌门如此无礼,还不快放了这位小兄弟!” “荀掌门?”汤老巴愈加奇怪了,不敢怠慢随即松开了南宫寻,又打量着荀凌子说道,“莫非尊主说的贵人就是你?” “哼!”荀凌子转身不去理他。 汤老巴反倒是呵呵一下,贴了上去,“我说荀掌门,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掌门,万望海涵,海涵!呵呵……” “狗贼!我杀了你!”南宫寻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手脚松开当即从后面揪住了汤老巴的衣襟。 汤老巴回过头,一只独眼看了看他,笑道:“小兄弟好大的火气,咱这叫不打不相识,以前都是误会!看在尊主的面子上,给小兄弟赔个不是,这事就翻篇吧!” 他的话软中带硬,给足了裘奉天的面子,岂料南宫寻并不买账,怒道:“狗贼,你欺负我凤儿,这事我岂能罢休!” “哼,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镇江双怪岂是吃素的?来,既然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汤老巴也出离愤怒了。 裘奉天看着两人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那头陀“呼”的一声,朴刀扬起,直斩在南宫寻与汤老巴两人的中间! 冷冷的刀锋,寒气袭人! “寻儿!”荀凌子当即喝道,“都是误会,既然凤儿安然无恙,就照裘尊主说的,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了!” “师父,这……”南宫寻悻悻道。 荀凌子环视众人说道:“裘尊主给老夫一个薄面,老夫若是不收,就太不近人情了!” 裘奉天哈哈一笑,“一场误会!难得荀掌门大人大量,以后咱就是自己人!既然大家都是为帝陵宝藏而来,待掌门带大伙儿寻得了宝藏,掌门的那份绝不会少的!不知荀掌门意下如何?” 荀凌子呵呵一笑:“惭愧惭愧,帝陵非比寻常,老夫也没有十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凤儿闻听,急道:“爹爹千万不能答应!他们绝没安什么好心!” 汤老巴一听,瞪着一只独眼瞧着她,怒道:“臭丫头,你是说我们都是坏人?” 凤儿最怕眼前这丑八怪,当即伸伸舌头不好多说话。 南宫寻将她护在一边沉默不语,心中苦闷道:“师父对这等盗贼,怎么如此妥协?我们只是帝陵查探龙脉安好,如今来了这伙狗贼,还能落得什么好?不过说不定师父也是权宜之计,心中另有打算!” 却听师父冲裘奉天笑道:“没错,帝陵近在咫尺,只可惜凭我师徒二人也是无能为力,裘尊主既然有心,那当真是天作之合,再好不过!” “哦?敢问掌门可探出帝陵具体所在?”那一直沉默的红脸大汉忽然问道,几个人的眼神同时发出异样的神采。 荀凌子看了他一眼,抱拳道:“不知尊下是……” “哦,在下秦望楚!失敬失敬!”酒糟鼻子红脸大汉躬身回礼。 “哦?莫非阁下是昆仑派鼎鼎大名的‘火烧天’秦大侠?”荀凌子奇道。 秦望楚摇头叹息道:“荀掌门言重了,惭愧惭愧,在下已不是昆仑派的人,至于什么大侠,更是休要再提……” 他原本一张大红脸,这话说出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荀凌子对此人的来路却是清清楚楚,原来这秦望楚年轻时本是昆仑派中仅次于掌门的二号用剑高手,一把重剑出神入化,只是后来沉醉于修炼内功疏于剑法,昆仑派本是天下用剑名派,秦望楚自感有孛于本派宗旨,故而留下一纸辞书离开昆仑派,他所练的内功心法叫做烈焰掌至刚无上,一张脸也越练越红,犹如怒火烧云,故而江湖上人称火烧云。 当下荀凌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这个,秦望楚自是羞愤难当。 众人闻听也是哈哈一笑,荀凌子道:“这寻陵之事自是包在老夫身上,只是到时还得劳烦各位!” “好说好说!”众人欣然笑道。 荀凌子皮笑肉不笑,暗道:“我乃堂堂的摸金校尉正宗嫡系传人,焉能与你们这些盗墓的狗贼为伍?待寻得了帝陵,进穴容易出穴难,能不能出的来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大蟒当道 “不瞒诸位,老夫已找到帝陵入口,只是要进去难如登天!”荀凌子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哦?荀兄快快讲来!”裘奉天喜道。 荀凌子道:“诸位可注意到东南方的那处深潭?唤作‘碧水寒潭’,帝陵的入口就在水下潭底!” 南宫寻大惑不解心下焦急,暗想师父舍命探得又怎么轻易示人? 众人闻听心下大悦,当即来到碧水寒潭,只见群山环抱中,一池碧绿色潭水未见鱼虾游动,潭面平静如镜子,更是不曾有一丝涟漪。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若非荀凌子所说,谁会相信帝陵就在下边? 沙木河道:“荀掌门已探查出入口,至今尚未行动,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 荀凌子叹道:“帝陵龙穴果然非同寻常,就藏匿在这寒潭底部,潭水冰冷彻骨,又深不可测,老夫自愧无能为力了!” “荀兄此话当真?”裘奉南问道。 荀凌子点点头,面沉如水。 孰料汤老巴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老子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莫忘了我镇江双怪本就再水上讨生活,水性不在话下,这小小的寒潭算个屁,我这就先下去看看!” 汤老巴说罢转身就走,被裘奉南拦住,“慢着!想必没这么简单,荀掌门定还有话未说完……” 荀凌子笑道:“尊主好眼力!这是其次,在寒潭底部有巨型石人阵,这个可不好对付!诸位切记,万万不可触动!” 哦?巨型石人阵? 众人脸色一愕,齐齐看着荀凌子。荀凌子说道:“这些巨型石人就是帝陵的镇墓兽,要想进入帝陵,须得先破了这石人阵!” “那荀兄可有破解之法?”裘奉天问道。 荀凌子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汤老巴笑道:“得了,这还得瞧我老汤的!” 沙木河哼了一声道:“这可不比你镇江!” 汤老巴瞧了他一眼一阵大笑,“哼,沙兄你就放心吧,老子怎么进去就能怎么出来!” 沙木河哼道:“那便最好!” 汤老巴朝他又是一阵冷笑,当即脱下衣服就下了水,裘奉天道:“寒潭凶险,汤兄弟怎好单独下去?” 说着朝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当即会意,一前一后跟着下了水。 潭面冒出三个巨大的水花,就没了踪影。 南宫寻盯着潭面略显发呆,心中自忖道:“师父将帝陵入口告诉了这伙狗贼,却没有告知潭中藏匿的巨蟒和怪鱼,莫不是想借此要了狗贼的命?这种做法虽无可争议,但终究有点不够光明正大……” 正混思乱想,忽听“哗啦”一声,从水下钻出一个人,手脚并用奋力朝岸边游去,这人双臂狂挥,冲岸上岸上众人惊喝道:“有大蟒!” 岸上众人大吃一惊,定眼一看这人是汤老巴,却不见随后下水的两人。 裘奉天眉头一皱,身影已如离开弦的箭朝寒潭直飞出去,他脚步甚快,双足踩在水面上“踏踏踏踏”如履平地! 好功夫! 众人皆知天绝宫尊主武功惊人,但这般轻轻松松使出水上漂的内家功夫,还是令人惊叹不已。 裘奉天单手一探,已抓起汤老巴的衣领,沉喝道:“得罪了!” 说罢单手一扬,汤老巴的身体已整个从水里窜出,直直冲岸上飞去! 岸上早冲出两人飞身接住! 汤老巴嘴唇颤抖脸色煞白,封劲松抓住他的肩膀还未开口,汤老巴指着寒潭方向语无伦次道:“好……好大一条大蟒!” “快瞧,那是什么!”又一人惊呼道。 众人朝寒潭看去,水面“咕嘟嘟”一阵翻花,碧绿色的水面忽然冒出一阵殷红色! 一个硕壮的身体从水下冒出,颈上空荡荡没了头颅! 岸上众人禁不住大吃一惊! 看来这人已遭了大蟒的蛇口身首异处无力回天。 一个浪头过来,那无头尸首便又沉到水下。 紧接着另一个身子从水里探出,这人双手拼命拍打着水面,歇斯底里惊道:“救命!救命!” 水面上只觉一条身影疾驰。 裘奉天距离这人最近,可仍有一段距离,当即发力疾奔。 这时,翻腾的水面下一条黝黑色的巨大身影如鬼魅般陡然出现。 巨蟒! 人们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水中的那人感觉到一种异样,莫名的恐惧又促使他禁不住回头去看,还未来得及惊叫,那巨蟒黝黑色小船一般粗壮的身躯已从水下窜出! 一张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下! 旋即扭身朝寒潭深处游去。 水面上冒出一串水花,紧接着又是一串殷红色慢慢扩散开来。 片刻后,犹如暴风雨过后,一切趋于平静…… 岸上众人瞧得清清楚楚,一时间都惊魂未定楞在原地,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哑头陀也是面显惧色。 裘奉天转眼已跃上了岸,面沉似水一句话也没说。 汤老巴连连摇头,神情甚是沮丧,众人皆是骇色,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沙木河朝荀凌子问道:“敢问荀掌门这大蟒是何来头?” 荀凌子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也只是听说过上古传说,巨蟒颇有灵性,有巨蟒出没的地方往往会有陵穴,这寒潭巨蟒非同寻常,必是帝陵龙穴的守卫者,一旦有外人靠近,必将给予最凶猛的袭击!” 南宫寻暗自皱眉,心道这大蟒凶险至极,已连伤害了数条人命,这些人就此罢休倒也罢了,如若还要坚持下去,不知还会有几人将丧命蟒口…… 封劲松问道:“裘尊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裘奉天目光瞧向了荀凌子三人,南宫寻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荀凌子尚未开口,忽听凤儿哼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想送命的就散了吧!” 裘奉天瞧了她一眼,笑道:“荀大小姐不愧是见多识广胆识过人,这等临危不乱从容应对,真令在下刮目相看!” 荀凌子听出他似话里有话,当即瞪了凤儿一眼,斥道:“丫头,休得胡言乱语,让诸位当家见笑!大家既然都是为帝陵而来,如今近在眼前又岂能轻易放弃?”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整装待发 “荀掌门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裘奉南似笑非笑看了荀凌子一眼,又环视众人缓缓说道:“帝陵就在眼前,既然来了,不找到宝藏,我姓裘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尊主说得好!大伙儿只要找到宝藏,人人有份,自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若有人耍什么心眼儿,哼!我汤老巴第一个宰了他!”汤老巴恶狠狠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同时连声附和道:“这个当然,若有二心,千刀万剐!” 裘奉南扬了扬手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宝藏志在必得!” 有人点头说道:“帝陵乃天下万陵之尊,墓中宝藏自是价值连城,这也不必说!我还听说天下至宝九龙樽就藏在帝陵当中,‘天乾地坤,九龙宝樽’!到时候尊主得到九龙樽,一统天下武林江山,大伙儿那可都是功臣元老,跟着尊主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南宫寻瞧这说话之人是刚才语无伦次的汤老巴,心道此人心术不正,马屁倒是一流。 孰料裘奉南脸色未变,冷哼道:“九龙樽乃武林至宝,天下人人趋之若鹜,姓裘的不敢奢望据为己有,也自愧没那本事守得住神樽,就想带诸位寻点小财,还是想想办法先对付这大蟒再说!” 他这话一出,众人当即沉默,封劲松道:“游龙门荀掌门乃摸金校尉正宗嫡系传人,见多识广智谋远虑,五行八卦寻龙定穴无一不精,智多星当之无愧,我想荀掌门定有破解之策!” 众人的目光齐齐瞧向了荀凌子。 荀凌子心下得意,面上却是眉头紧锁连连摆手推辞道:“惭愧惭愧,封兄真乃抬举老头儿了,摸金校尉数百年历史源远流长,寻龙定穴博大精深,只可惜在下也只是学了点皮毛,老夫愿听从尊主差遣,只是这大蟒当道,老夫也无能为力……” 荀凌子连连摇头唉声叹气,众人真以为他束手无策,汤老巴用一只犀利的独眼瞧了他一眼,冷笑道:“怪不得当初有人如此淡定,原来是早就知道里边有大蟒,存心想让哥几个白白送命,好多分点财宝!”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南宫寻对他的阴腔怪调早已忍无可忍,眼下又对师父出言不逊当即冲上去。 “呦嘿,老的没叫,小的倒是先叫了!老子哪里说的不对?!”汤老巴瞪着一只独眼,情急之下胸口起伏,光着的膀子肌肉虬成一团,胸口正中三处赫然的伤疤! 反倒是沙木河哈哈一笑,冲南宫寻笑道:“这位小兄弟,恶人先告状,无中生有的事又不是第一次!” 南宫寻对眼前这伙人相当厌恶,对这主动搭讪的沙木河也没有任何好感。 凤儿却道:“你说得对!当初恳请我们的人是你们,如今污蔑我们的人还是你们!我爹爹已把帝陵的方位告诉你们了,进不进得去是你们的问题!有没有大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汤老巴气得脸色炸红,翻着一只独眼无言以对,转而恶狠狠朝沙木河说道:“姓沙的,你黄河帮卑鄙无耻,用假消息诱骗我二弟进了逍遥渡,生死不明!这怎么算作无中生有?若我二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饶你!” 沙木河哈哈大笑,“简直可笑至极!我岂能怕你?你家老二若不是偷听我帮机密,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简直是咎由自取!” 汤老巴勃然大怒,“唰”地抽出短刀,沙木河也毫不退缩,眼看两人一语不合就要动手。 荀凌子叹了口气道:“哎,都是老夫的错,千算万算漏算了这大蟒,害得两位兄弟误会,不过老夫倒有一计,可以摆脱这大蟒!” “哦?荀掌门还不快快说来!”众人闻听一喜。 荀凌子说道:“据我所知这大蟒唯有风和日丽的日子方会出来捕食晒太阳,平时就躲在穴中,这逍遥渡气候变化无常,只待变天,差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潜入潭底,只要绕过镇墓兽,找到帝陵的入口机关,就等打开帝陵!” “恕在下多言,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荀掌门如何就断定帝陵一定在水下?如若打开机关,整个帝陵岂不是淹没在大水当中?”说话的这人是昆仑派的秦望楚。 一旁的封劲松笑了,说道:“秦兄多虑了,荀掌门寻龙定穴天下一绝,既然断言帝陵在寒潭底部,自有他的道理!再说了里边真的被大水淹没,又有何妨?随便捞出一件宝贝足够吃上一辈子了!”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说话间天色陡然黯淡下来,远方天际隐隐有闷雷响过。 每个人都抬头看天,汤老巴摊开双手大笑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想啥来啥!”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打在水面上“哗啦啦”响个不停! 一直沉声的裘奉南说道:“荀掌门说的没错,大蟒不喜欢这样的鬼天气,这次须多点人手下去,好有个照应!” 众人心中虽对那大蟒心有余悸,可一来又怕胆怯退缩失掉面子被人嘲笑,更怕旁人寻得陵墓占了先机,心中暗自盘算道:“这寒潭巨蟒虽是生猛,可终究刚吞了两人,只怕接下来的数天不用再进食,也算是天赐良机!” 沙木河道:“这事就不用劳烦尊主了,我们其他兄弟足矣!” 汤老巴更不相让,“尊主,您就等着信儿吧!如再碰到那畜生,看我老巴不一刀宰了它,为那死去的兄弟报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裘奉南心下默然,暗道:“若大伙儿一块儿下去,反倒不妙,一来不知这荀老头所说真假,二来也还有人在岸上把风策应,这才万无一失!” “也好,那就劳烦诸位了!”裘奉南朝众人一抱拳,又回头冲那头陀说道:“辛兄弟,也麻烦你陪同下去一趟!” 哑头陀点头。 风雨交加中,众人脱去外衣,一个个赤条条的,每人嘴巴咬着一把匕首,这就要跳下了寒潭。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暗流涌动 “慢着!”南宫寻忽然挺身而出,就连荀凌子和凤儿也是吃了一惊。 凤儿不解道:“寻哥,你这是?” 南宫寻朝她父女点头微笑,又冲诸位说道:“天下人皆知摸金校尉是吃哪锅饭的,这次行动若没有我游龙门,只怕要被诸位笑掉大牙,要算我游龙门弟子一份!” 在场众人颇感意外,又心知肚明,汤老巴瞟了他一眼冷道:“小子,挖坟掘墓你在行,可这次非同寻常,不想死的就待着别动,裘尊主说话算话,你的那份绝对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的!” 南宫寻闻听哈哈大笑,“笑话!少了我游龙门,你觉得你能摸的到帝陵墓坎石吗?” “好,小子有种!”汤老巴一只独眼又瞧了他一眼,“既然不怕死,就跟来吧!” 大雨瓢泼,岸上只留下裘奉南和荀氏父女三人,其他人相继一个个纵身跃入寒潭。 水面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水下却是无声无息,一片死寂! 没有鱼虾,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彻骨的寒意! 没了阳光的直射,越往下行,这种感觉愈加强烈,那种与生俱来的压抑感和恐惧感像一块大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汤老巴水性最佳,也适应这种水下环境,一马当先直冲向潭底! 其他众人暗运内力暗中较劲,全凭一股真气闭息紧随其后,竟也不落汤老巴很远。 潭底看似平静,却是暗流涌动。 最先的汤老巴一眼就看到了潭底规则的巨人石像阵,心头一喜,回头再看众人即刻欲至! 他似是想竭力甩开众人,加速游动,双足刚一触底,故意搅动潭底沉积的厚厚的泥沙层,登时整个潭底泥沙随着暗流四散开来,变得混浊不堪! 汤老巴心中骂道:“狗日的,想跟你汤大爷抢食,都他娘的还嫩着点儿!” 果然随后的几人完全被这团污浊不堪的涌流阻碍了视线,哪里还看得清楚巨人石像阵,就仅有的一点儿光线也被吞噬不见。 四周漆黑,身处泥沙层流中只听到水流悄然流动的声音,不禁让人油生一种身处地狱的晃日恐惧之感! 果然,随后其中几人还是放弃了,调转身子返回水面,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岸上的三人大奇,凤儿急道:“你们怎么出来了?莫不是有遇到了大蟒?” 几人只顾大口喘气没人理她,也没有多余的话,脸上皆是沮丧之色。 当下凤儿愈加着急,紧紧抓住一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家相公呢?” 秦望楚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这才说道:“下边浑浊不堪,什么也看不见……” “那我家相公呢?”凤儿情急之下又追问一句。 秦望楚摇了摇头,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难道寻哥他…… 凤儿不敢再想下去,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荀凌子拍了拍她的肩头,神情泰然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焦虑。 裘奉南清点了人数,少了三人,正是汤老巴、沙木河还有南宫寻,不觉笑道:“荀姑娘莫要担忧,这三位艺高人胆大,那位小兄弟定然无恙!” 荀凌子却是暗自皱眉,心道:“当真奇怪,好端端的碧水寒潭上次一目数丈,怎会浑浊不堪?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寻儿与虎狼同行,不知吉凶祸福,但愿祖师爷保佑平安无事!” 且说水下三人,汤老巴孤身一人潜入了巨人石像阵,眼前泥沙水流浑浊不堪,但他耳力甚好,只听得多人一个个离去,心中颇为得意,恨不得骂出声过过嘴瘾。 正当他的一只手刚要伸向一只石人像的时候,隐约间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沙木河! 汤老巴吃了一惊,万没料到除了自己,还有他人也找到了巨型石人阵。 这个人还是平日里势如水火的崆峒派弟子沙木河! 汤老巴早已视眼前之人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是中间有天绝尊主阻拦,两人这才相安无事。 这巨型石人阵是帝陵的镇墓兽,那帝陵就该在附近! 汤老巴只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帝陵,这个时候哪还容得下他人来分一杯羹?更何况是最痛恨的那个人。 当下他也不多想更不招呼,抓起匕首就朝沙木河的胸口正中刺去! 岂料沙木河身形后仰,接着水的浮力轻轻跃起避开匕首的袭击,同时双足踢出,竟朝汤老巴的手腕踢去。 汤老巴也不避让,匕首上扬,另只手却来抓他的脚踝。 沙木河一惊,知道这个手上擒拿功夫了得,心道此人相貌奇怪无比,出手招式爷是古里古怪,称他汤氏两人叫双怪也无不道理。 汤老巴一招抓空,愤怒之余竟一掌直直拍向了一尊兽身人面石像的头颅!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注意到那石像的头颅竟晃了三晃,好似要掉落坠地一般,但最后又不动了。 两人惊讶同时住手,眼光又齐齐瞧向这兽身人面的巨大石像。 这才发觉这石像体型高大,足足两丈多高,一人手臂合拢也保不住石像光秃秃的头颅。 这尊石像的表情栩栩如生,喜上眉梢,眼睛眯成一条缝,又裂开一张大嘴巴,给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感觉,宛如弥勒佛,可它的身子又是虎背熊腰的兽身造型,当真处处显示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汤老巴的目光被这笑面石像裂开嘴巴上的一颗牙齿缺口所吸引。 那个黑洞洞指头粗的黑洞尤为醒目。 他刚要凑近去看,忽然地下传来“隆隆”之声,这石像竟抬起了手臂,便汤老巴得面门横扫过去! 不好! 机关! 汤老巴发觉不觉间触动了机关,可是想要躲开已经太晚。 那石像手臂粗长,这样突如其来的横扫一击,几乎没有人能在猝然间防备躲开。 “咚”! “咚”! 两人的身子被一扫而出! 搅动的水流带着翻滚的泥沙再次将二人吞没…… 两人同时被那股力量震出数丈开外,身子直直倒下。 刚刚站立起来惊魂初定,只觉被另一股更加巨大的无形力量牵引着连连后退!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七章 剑拔弩张 两人双脚站立不稳,身体在那股莫名的强大引力拉扯之下身不由己往后倾倒! 不好! 寒潭暗流! 沙汤两人大惊,想竭力稳住身体,却发现一切努力在这股暗流面前都是徒劳。 暗流裹起潭底厚厚的沉积泥沙席卷而来,绕着八尊兽身人面石像组成的圆形不断旋转,行成一个超大漩涡,慢慢扩大,越转越快! 更让两人震惊的是,石人阵中央的那尊原本被八尊石像围绕的超大石像不知何时已杳无踪影! 只剩下一个空洞般的涡心,发出沉闷的嘶鸣声,犹如哀嚎的魔鬼张大的嘴巴,吞噬着所有不慎进入漩涡的物体。 两人心中大骇,如若不及时脱身,势必也会被这股暗流无情吞噬!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在强大的大自然面前,人显得是多么的渺小与无助! 一种彻彻底底的恐惧与绝望,犹如噩梦般笼罩下来! 两人想尽力抓住固定的物体,可慌乱中挥舞的手臂到处乱抓也是空无一物,身体更像是风中落叶,被暗流肆意牵引,颠沛跌宕! 忽然,两人同时感觉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臂膀,身体这才稍稍初定。 不觉回头一看,来人却是游龙门下的那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 原来南宫寻对于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先前看到二人在浊流中打斗已暗觉不妙,后汤老巴一掌拍在石像的头颅触发了巨型石人阵的机关,这才引发寒潭暗流涌动。 两人罪大恶极,虽是咎由自取,但若让南宫寻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生自灭,他的内心又说服不了自己放任不管! 毕竟,那也是两条人命。 如今形势危急,两人命系一线,再不出手相助,定然一命呜呼! 可他能救的下吗? 这股暗流萦绕八尊石像而生,席卷一切势不可挡,寻常人力是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唯有顺天意应天命顺其自然! 这自是游龙门弟子的处事法则。 在水流强大推力之下,南宫寻想要稳住身体谈何容易? 顺着暗流,在漩涡外围转了将近两圈,南宫寻已有些头晕眼花,情急之下他一心想要先稳住自身,也不管寒流激荡,连连催动真气,体内那股数十年的内力竟然一下子冲破玄关! 南宫寻只觉体内一股热流激荡,心中大喜,当即一头扎进漩涡,长臂探出,一手提起一人就要拼力往外拉。 汤老巴沙木河万没料到这素无交情年轻人会冒死施以援手,更想不到这人一身深厚内力却是深藏不露。 三人鬼门关前走一遭,好不容易上了岸,众人便“呼啦”围上来,见三人空手而归,脸色纸一样的惨白,就知道大事不妙。 凤儿朝南宫寻赤裸的胸膛一通粉锤,当真是又惊又喜,抓紧南宫寻冰冷的手颤声道:“寻哥,你没事儿就好……” 南宫寻喘着气瞧着她笑。 裘奉南过来看了三人,冲汤沙两人问道:“两位兄弟可是碰到了什么?” 沙木河冷冷地看了汤老巴一眼,说道:“你去问他!” 汤老巴长叹一声说道:“帝陵不愧是帝陵,机关精妙绝伦,都怪我老汤当初想的太简单了!”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只怕今日两条命就要撂下了!”沙木河怒道。 他这话说罢,朝南宫寻躬身施礼,愧道:“请恕沙某无礼,先前对公子多有得罪,承蒙公子不计前嫌,救我二人性命,这份大恩大德沙某永生不忘!” 沙木河这就要单膝跪倒,被南宫寻赶紧一把搀起。 “老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愈加不解,楞楞地看着南宫寻。 “怎么回事?”沙木河哼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盯着汤老巴说道:“我姓沙的倒是想问问某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是谁,就扯开汤老巴问话。 汤老巴一脸苦笑,说道:“沙兄弟误会,哪有什么事,都怪我手贱,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才差点儿招致灭顶之灾……” 沙木河听他避重就轻一语带过,冷哼一声追问道:“你又是如何触动机关的?” 汤老巴脸色一沉,暗道:“他奶奶的,这贼秃子看来是王八咬手死不松口!罢罢罢,既然如此,老子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那就撕破脸好了!” 他心中念此,再无顾忌,当即指着沙木河破口大骂道:“不错,老子就是要取你的狗命!你崆峒派欠我兄弟一条命,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沙木河冷笑道:“莫说你栽赃陷害嫁祸于人,就是你家老二真死在崆峒派手里,那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我如今不是崆峒派的人,你这般肆意诋毁崆峒派,我也不能装没听到!倘若有人瞧在下不顺眼,要杀要剐的,爷爷奉陪到底!” 汤老巴一阵大笑,冷道:“哼,你姓沙头硬,我姓汤的也不是孬种!莫说我没给裘尊主面子,今日当着众位的面,咱的这笔账就此做个了断!” “好!”沙木河爽快应道,他的手已摁在剑柄之上。 剑拔弩张! 看来双方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慢着!” 裘奉南一声沉喝,阴沉着脸抬眼看了两人,怒斥道:“不错,死有何惧?大不了碗口大的一个疤!你们二人一个为兄弟出头,一个为义气出头,都没有错!莫不是忘记了当初为何来这逍遥渡?如今大事未成却已反目,岂不是寒了大家伙儿的心?” “尊主说的对,无论两位有何误会有甚过节,等办完大事再说也不迟!”其他人纷纷劝道。 当前形势下裘奉南不容许多出枝节,汤沙二人如若再固执只会触犯众怒也是大大不妥。 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好,瞧在尊主和众位的面子上,我汤老巴暂且放下这事!不过,姓沙的,你给老子听好,这笔账老子一定找你讨要!” 沙木河冷哼一声,强硬道:“奉陪到底!” 两人的火气稍稍平息,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就是嘛,和气生财!至于小徒举手之劳,两位也不必放在心上,大家同坐一条船,同舟共济,都是应该的!”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八章 帝陵之门 荀凌子说罢,沙木河又朝他深深一躬,说道:“荀掌门真是神仙,料事如神,那巨型石人阵果真暗藏杀机,是万万动不得的,我是真心佩服!” “呵呵,沙兄弟切莫这么说,当真是羞煞老夫了!”荀凌子神色得意却是连连摇头,又叹道,“这石人阵万万动不得,可话说回来,既然动不得,帝陵又从何说起?哎……” “莫非帝陵的玄机就在这巨型石人阵?”封劲松奇道。 荀凌子又是微微摇头,“老夫也不敢肯定两者有何渊源,只是要进帝陵,就必须先破了这石人阵!” 众人脸色皆是一凛,瞬间沉默。 南宫寻沉思道:“师父,适才在潭底弟子发现一件怪事,机关启动,石人阵中心的那尊八面鬼脸石像已没了踪影,不知是何缘故……” 听南宫寻说起,汤老巴沙木河两人也想起了这事儿,好大的一尊石像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这事当真是蹊跷! “哦?你可瞧得清楚?”荀凌子脸上呈现出诧异之色。 “不会错的,弟子当时瞧得清清楚楚!”南宫寻肯定道。 “这八面鬼脸石像会不会就是帝陵的入口?”凤儿忽然说道。 封劲松喃喃自语道:“当触动机关气场全开的时候,形成的大漩涡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量,或许这股神秘的力量就是启帝陵大门的钥匙!”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觉得有理,当即精神大震! 裘奉南说道:“封兄弟说的不无道理,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在下和荀掌门看那潭面暗动,陡然出现一个大漩涡,我还请教荀掌门是何缘故……” 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九幽逍遥渡诡异莫测千奇百怪,老夫如今也是见怪不怪了,看来这真的就是帝陵之门!” 凤儿喜道:“爹爹,这么说来,咱是不是马上就能进去看看了?” 其他人同样迫切,齐刷刷瞧向荀凌子,他反倒不急不慢说道:“如若能穿过涡眼,情理上进入帝陵是完全有可能的!” 众人听罢更是情绪激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荀凌子心中暗笑道:“这帝陵哪有那么容易进的?先前老夫亲自下去探查,发现那八尊石人像体型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石像表情不尽相同,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呆,此八情想必暗合八卦布局,代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大玄关,只是不知如何对应,上次我碰到的是‘思’关,出没的是食人怪鱼,这次又被人触碰了‘喜’关,便有引开滔天涡眼,真不知下次还会碰到什么?好,既然你们想去送死,老夫就成全你们这伙狗贼!” 众人都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中,也没人注意到荀凌子神色凝重沉思不语。 汤老巴哈哈一笑,叫道:“既然荀掌门都说了,只要穿过涡眼,就能进入帝陵!裘尊主,你就吩咐弟兄们怎么搞吧!” 裘奉南话语不多,也看不出他脸上有多少喜悦,只是微微点头,反过来问道:“不知荀掌门意下如何?” 荀凌子一捻胡须微微摇头,叹道:“天命不可违,凡事要顺应天意,如若老天爷要成全我等,再大磨难也必苦尽甘来!如若老天爷想要阻止我等入陵,只怕做的再多也是徒劳的!” “你这老爷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啥叫天命?啥叫成全?都是他娘的狗臭屁!当年我汤家兄弟又是犯了什么错?生来就被人当做怪物,这他娘的天理何在?顺天命,顺他娘狗屁的天命!” 汤老巴大骂一声,双拳紧握悲从心生,越说越激动! “命是老子自己的,管他老天屁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老汤贱命一条,生来就是刀尖舔血的,今儿这话就撂这儿了,这个墓老子事盗定了!有种的就跟爷们儿一块下去!” 荀凌子被驳斥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现场也一片静悄悄,没人说话,都把眼光投向裘奉南。 裘奉南说道:“汤兄弟说的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大伙儿都认定了这条黑道走下去,那咱就他娘的豁出去!” “好!就得这么干!”众人热血沸腾齐声喝彩。 “那谁去启动涡眼的机关?”封劲松问道。 他话音刚落,沸腾的人群登时沉寂下去,众人或轻咳搔首,或目光视它,好似充耳不闻。 就连凤儿也瞧出了端倪,不由得眼光扫向众人,又哑然失笑,故意叹了口气朝南宫寻说道:“唉呀妈呀,我还道是英雄会呢,原来都是耍嘴皮子的高手!” 南宫寻轻咳一声,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凤儿这几句话声音不大,却犹如一把刀狠狠插在众人的心头,个个面有愠色又不便发作。 荀凌子也就当没听到,心里早已痛快无比。 裘奉天微微一笑,说道:“先前诸位兄弟辛苦了,当该好好休息,这次就交给由本尊吧!” 众人闻听当即愕然,齐刷刷瞧向了裘奉南,但见他神情自若似胸有成竹,心中齐道:“在场的除了荀家三人,也只怕唯有尊主能担当此重任!” 忽然哑头陀挺身而出,神情焦虑,冲裘奉南连连摆手,又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意思裘奉南何尝不懂? 裘奉南拍了拍哑头陀的肩头,淡然一笑说道:“辛兄弟莫要再争了,这次非本尊不可!” 哑头陀退在一边低头不语,长长的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瞧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不,你留下,我去!”一人挺身说道。 众人一惊,瞧向那人,说话这人整是年轻人南宫寻。 “哦?你?”就连裘奉南也为他震惊了。 荀凌子一时之间大惑不解,凤儿更是过来拉他,急道:“寻哥,你疯了!你凑什么热闹?” 南宫寻微笑如故,冲裘奉南一抱拳笑道:“裘尊主另有重任,这点小事就交给在下吧!” 裘奉南面带微笑看着他,说道:“这次事关重大,可不比上次侥幸脱身,可能九死一生,小兄弟难道就不怕吗?” 南宫寻哈哈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有何惧?不是瞧不起阁下,也不是在下逞强,上次在下侥幸见识过那石人阵,虽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自谓比在场诸位更有胜算!” “小兄弟说的好!”一旁的沙木河赞道,“我瞧南宫兄弟不仅武功高超人品更是没得讲,但就这份胆识与豪气亦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比不上的!” 沙木河边说着,眼光扫向了在场诸人,良久又说道:“我这条命是小兄弟救的,这次就让老夫替小兄弟开启那帝陵之门!”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九章 重启涡眼 “这个……” 南宫寻万没料到这个时候沙木河会为自己出头,略显愕然与犹豫,荀凌子却说道:“难得沙壮士大仁大义大局为重,着实令老夫敬佩不已!” 沙木河朗声笑道:“沙某人没多大能耐,希望能尽点儿绵薄之力,令高徒南宫少侠通晓墓陵风水机关布局,我想此次入陵行动少侠比我更是适合人选!” 荀凌子哈哈一笑,谦道:“承蒙壮士抬爱,真要折煞拙徒了!大家这番同心协力,大功何愁不成?” 歇息片刻后适才激荡的水面已趋于平静,事不宜迟众人当即商议,可你一言我一语始终避不开这巨型石人阵,无坚不摧的旋转涡眼似乎是摆着众人面前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大家一致决定,既然无论任何代价都要冒死入陵,那也只有听天由命奋力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最终众人决定从相对薄弱的涡眼中心进入寒潭石人阵! 具体的方案是由荀凌子用游龙门的风水秘术推算出最佳的入阵方位,留下荀氏父女和几个不习水性的岸上守候,沙木河和另一位精于水性的天绝宫弟子去开启寒潭涡眼的机关,裘奉南再把剩下轻功内力上乘的人分成两路,分别由自己和南宫寻各带一路,只待沙木河两人潜入石人阵启动了涡眼,这两路人马就分别从东南和西南的方位进入石人阵中心的涡眼,然后直到帝陵。 这中间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工夫,沙木河与那名天绝宫弟子作为先发当下潜入水下,如今风平浪静,似乎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两人很快就寻到了石人阵,沙木河仍是心有余悸。 又绕着石人阵外围游了一圈,惊奇地发现石人阵最中心的先前无影无踪的那尊八面鬼脸石人像竟又出现了,依然静静矗立中心位置。 虽然看不清那石像的八张鬼脸是何表情,但远远瞧去黑黝黝一片地杵着也是十分的诡异恐怖。 沙木河将外围的八尊人面石像一一看去,找到了那尊“喜”脸石人像,朝同伴用手指了指,那人当即点头会意。 两人正打算游过去,就发现一条庞大的身影如幽灵般无声无息从寒潭的暗处游弋过来! 是巨蟒! 两人经不住同时一哆嗦,水差点儿就呛进口中! 大蟒扭动着花斑条纹的身躯自远处悠然而来,看似笨拙却是极为灵活,只须片刻就要到了两人眼前! 后路就这样没了。 沙木河心有不甘,朝那人点了点头,摸出来短刀,索性一咬牙,两人同时直冲那石人阵的深处游去! 来不及多想,沙木河一掌拍在那“喜”脸石像的面门! 他竟愕然发现,这庞大石像的嘴巴竟缓缓张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正当沙木河惊诧的瞬间,更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一条条从未见过的似鱼非鱼的怪东西竟从石像张开的嘴巴中蜂拥而出! 它们身体全身黝黑,圆溜溜鼓囊囊的身子竟发出幽蓝色荧光! 沙木河大吃一惊,黑暗中虽看不太清它们的样子,但直觉他适才的那一掌拍错了位置,这种小东西也决非善类,他的身子不由得本能后退。 于此同时,沙木河的手又重重拍在了石像的面门。 石像的大嘴再次缓缓合上。 可终究还是晚了! 随行同伴显然万万没料到竟有这等怪事发生,可还没来得及逃离,瞬间已被那团逃出的怪鱼包围了! 那人显然有些慌乱,手足不定四处张望更是局促不安。 一大团气泡从他口中吐出。 沙木河暗道不妙,刚要上前施救,又是一眨眼的工夫,这群十余只的怪鱼聚成团蜂拥而上,朝那人一阵猛冲撕咬,瞬间一团浓浓的血色在水中如浓雾般弥漫开来! 慢慢地,一整片水域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那人整个身体都被这种红色所笼罩,沙木河已经看不清,只觉血团中起初一阵骚动,也就一会儿工夫又没了动静。 血色散去,那团怪鱼已杳无踪影…… 那个天绝宫无名弟子只留下一具白森森的骨骼横躺在水底! 临死前,他的手中还紧紧抓着一只怪鱼。 那怪鱼被他捏死在手中,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三角状倒立尖牙! 沙木河心如刀绞,他也无能为力,想不到自己一个草率的举动就这样白白断送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忽然,那条大蟒的身影又出现了! 就在石人阵数丈外的地方来回游动。 它没有靠过来,只是在远处远远瞧着,可即便这样沙木河也料到再也无路可逃… 再回头看去,那尊“喜”相石人依然笑容可掬,咧着憨笑的大嘴巴,似在嘲笑着世人的愚昧与贪婪。 这次沙木河不敢再轻举妄动,先前的一幕幕如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浮现,他忽然想起汤老巴的那一掌明明是拍在这石像的后脑勺正中的位置。 莫非也只有这石人像的后脑勺才是打开涡眼机关的正确位置? 沙木河不敢肯定,但眼下也只能搏命一试! “咚!” 一掌拍去! 奋力拍在了石像的后脑勺正中! 陡然—— 他感觉到整个寒潭底部似乎轻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的东西有些晃动,潭底大量的泥沙被扰动,瞬间潭底变得污浊,视线一片模糊。 耳际是水流“哗哗”流过的声音,后渐渐变得清晰。 似乎从地底下传来一阵“轰轰”的巨石滚过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铁甲战车从远处隆隆驰来。 沙木河热血上涌,心中一阵激动。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身子连同周围的暗流一起身不由己开始绕着石像阵转动起来! 那八尊石像竟开始转动动起来,挟着水流开始旋转,旋即加速! 涡眼终于启动了! 帝陵之门终于要打开了! 启动的涡眼惊得寒潭巨蟒转身而逃,瞬间没了踪影。 可是沙木河已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长时间的潜息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内力,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令人眩晕。 窒息的绝望,从四下里涌过来。 可他坚持着不能开口! 因为气门一旦打开,冰冷的潭水就会灌进来,瞬间就会将他夺走。 旋转,旋转! 直到一片模糊中,隐约看到中央的那尊八面鬼脸石像沉入潭底的那一刻,他放开了这种坚持。 他的身子,终于成为暗流的一部分随波逐流…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章 冤家难解 南宫寻众人在岸上心急如焚,眼看两人潜入水中瞬间没了踪影,过了良久水面依然波澜不惊。 众人紧盯着水面,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哪怕只是轻微的一点儿动静也好,可是水面平静如常。 汤老巴心绪焦躁,原地走来走去,没好气哼道:“我就说嘛,这沙木河做事不可靠,去了这么久连个屁都没蹦出来!该不会是喂鱼了吧?” 裘奉南瞪了他一眼,并未理他,倒是身边的封劲松说道:“沙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他定是水下遇到了什么事儿…” 南宫寻也是极为不爽,冷道:“有的人可靠,可就是不出头!” 汤老巴知道他这话是针对自己,心中恼怒,可念在适才这年轻人救了自己一命,当着众人又不好发火,随即呵呵一笑说道:“小兄弟说的对,这年头干活的人不可靠,可靠的人不干活,这都他娘的什么狗屁世道!” 荀凌子笑道:“这世道本就没有天理的,有天理的话,大伙儿也不会在此相会,对吧?” “对对对,还是荀掌门说的在理!”汤老巴笑道,“帝陵可就在下边,金银财宝可就摆在眼前,大家伙儿也都是行家,这个时候要是还犹豫拿还是不拿,那才是没天理!” 荀凌子朝他点头示笑,心中暗骂道:“哼,马屁精!你当老夫不知你这丑八怪安的什么好心?当初你歹心欺负我家凤儿,我这做爹爹的岂能就此罢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夫也不会等你十年,只待进了帝陵,那可不是你们这帮狗贼能说了算的!” “哎呀!”凤儿忽然惊叫一声,“爹,你快瞧!” 她指着远处的水面失声叫道,众人闻听也当即同时瞧去,但见适才风雨交加的水面上如今艳阳高照,一片波光粼粼。 远处的水面下竟有一条黝黑的长影蜿蜒游动,转眼又一头扎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寒潭巨蟒!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一齐提到了喉咙口。 “不好,沙兄弟他们有危险!”封劲松凛然道。 裘奉南面沉如水,说道:“谁也救不了他们,只愿老天保佑!”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现场安静的可怕出奇,只有风掠过水面沙沙的声音。 凤儿瞧了荀凌子一眼,怯生生道:“爹,你说他们能打开机关吗?” “一定能!”南宫寻忽然说道,“我与沙兄素无深交,但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说的到做的到!” 凤儿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喃喃道:“哦,真想不懂一个为了金银财宝连命都不要的人会为了别人…” 她声音虽小,但话未说完,却听身后的秦望楚说道:“沙兄弟不是见利忘义的人,他入帝陵也并非为了宝藏!” 秦望楚一向话语不多,可他这话一出就连南宫寻也是吃了一惊,暗道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错,沙兄弟当初来入伙,也只是为了追查崆峒派桑木道长无辜枉死的一桩命案!”裘奉南说道。 “哼,尊主这么说来,就是说那桑木狗贼是受人冤枉清清白白的了?”汤老巴忿然道。 “汤兄弟,事情还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前,我还是希望你和沙兄弟能大事为重暂化干戈…” “万万不能!桑木死有余辜,若不是这个崆峒派的卑鄙狗贼蛊惑人心,我家老二岂会上当?如今他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仇我要找谁来报?” 汤老巴义愤填膺,就连裘奉南此刻也变得沉默。 在场众人除了荀凌子三人皆知这镇江双怪与崆峒派这其中的恩怨。 原来这木桑道人虽是修道之人,但酒色财气样样俱全,更是赌博成性,一日在镇江赌场跟人推牌输个精光,最后没了法子就暗自抽老千,起初赢了几把,可这木桑道人不见好就收,趁着运头正兴硬是一连赢了数把仍不甘心,那些小手段不巧被人识破,抱头鼠窜之时被对方数十人抓住,其中领头的便是这镇江双怪中号称“三手怪”的老二汤老尕。 这汤家兄弟本就是本地一霸,自恃人多势众,根本没将眼前这穷酸道士放在眼中,搜遍了木桑道人的全身也搜刮不出一个铜子来,汤老尕大怒之下,让人将木桑道人全身衣服剥个精光,五花大绑就要游街示众。 想这木桑虽是嗜赌如命,但好歹也是崆峒派的“木”字辈师叔辈分的人,在江湖上混这个脸面还是要的,木桑身无分文被逼无奈对汤老尕说你杀了我也没用,贫道这里倒有个价值连城的情报,得到这批宝藏,就是算上你下三代也是吃喝不愁,看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到! 汤老尕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起初也是将信将疑,就问桑木是什么宝藏,桑木神神秘秘只在他手心里用指头划了两个字:帝陵! 汤老尕脸色大变,可听这桑木提及武林八大派早就在暗中筹划此事,近期采取统一行动,说的有板有眼,汤老尕也还是信了。 这件事本是江湖上名门正派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岂料这桑木道长为了脸面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汤老尕听完就心动了,心道我若偷偷跟随八大派进入帝陵,他们吃肉我喝点汤也是好的,于是就找老大汤老巴商量,岂料汤老巴非但没答应还阻止他行动。 汤老尕的计划只得就此搁置,可是终是不甘心,一天夜里不辞而别就再也没回来,汤老巴多方打听,还真探听出武林八大派的人在暗中行动,后来路上遇到天绝宫的人也在探查帝陵,双方这才合作同道至此。 后不巧,桑木道人被人刺死在客栈,头颅也被人砍下没了踪影,这件无头命案当时震动江湖。 崆峒派桑柏道长派门下弟子沙木河追查此事,双方的恩怨这才结下了。 如今两家结下的梁子看来是很难化解了,其他人也不想无端介入他们的纠纷,不料凤儿多嘴插言道:“人家人都死了,你还追着不放,再说了,你家老二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定没死还活的好好,自己躲起来不想见人也说不好,怪的着别人?” “臭丫头,简直胡说八道!我家老二他好端端的干嘛要躲起来不想见人?”汤老巴怒道。 凤儿本想说:“因为丑,不想见人!” 可话到嘴边,一看到那只独眼凶巴巴地瞪着自己她就心里发毛,只得改口道:“你那么凶干嘛,说不定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不想见你,你该不会是不想他这样混的好盼着他死吧?” “你…”汤老巴竟一时语塞,瞪着眼前的丫头怒目相向。 说话间,忽然大地微微一颤,平静的水面陡然飚出一束数丈高的水注! 直冲天际!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涡眼中心 众人心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禁不住还是吃了一惊。 裘奉南与南宫寻相视一眼,旋即各带本队人马奔赴指定好的位置。 凤儿看着南宫寻扭身离去心神不宁,低声问道:“爹爹,寻哥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荀凌子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寻儿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事的!” 凤儿心下稍安,眼瞧着两拨人转眼已经走远,荀凌子心下暗道:“这东南和西南两个方位看似寻常,却暗合生门和死门,我将生门留给了寻儿,但凡他胆大心细,定会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至于那个死门,就让这帮狗贼听天由命去吧!” 岸上众人紧盯着水面的异常变化,心中早已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冲天的水柱消失后,在寒潭的中央位置出现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 那漩涡越转越快渐渐变大,威力也越来越大,发出“汩汩”的水流之声,所及之处水面上漂浮的枝叶杂物瞬间被吞没不见! 旋转的水流开始骚动不安,变得奔流激荡,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 空阔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寸的大漩涡,“哗哗”的水声更是震耳欲聋! 涡眼出现了! 帝陵之门慢慢打开了! 众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南宫寻第一个纵身跃出,水面上早有人放了大量的木筏,他便踩着这些漂浮的木筏全凭一口内力前行,也算是如履平地。 汤老巴和另外两名天绝宫弟子轻功不弱,紧随其后,转眼间四人已靠近中央涡眼的位置。 涡眼外围水花旋转翻滚奔流激荡,最中心的涡眼位置形成一个数丈大小的圆形空洞。 空洞的正下方应该就是那尊八面鬼脸的巨人像。 涡眼已经完全打开,南宫寻来不及多想,纵身跃过外围的水浪,朝着中央空洞跃下! 下坠的身子再也借助不到一丁点外力,就这样迅疾下坠! 耳际是呼啸而过的风。 四周是旋转不停的水墙,犹如严密的铁桶一般,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头顶的那片天空看上去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扑通!” 南宫寻只觉掉进了深潭的底部,刺骨的寒冷让他瞬间清醒! 激荡的水流一下子将他掀翻! 他的整个人在湍急的水流中不停翻滚! 潭底似乎未开荒的混沌世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南宫寻慌忙中手脚并用,竟然抓到一物,坚硬无比! 摸上去竟是石像的一只大手。 莫非这便是那尊八面鬼脸石人像? 南宫寻不敢细想,从腰间取出绳索,这是他摸金门弟子多年的习惯,随身带一根不起眼的绳索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大有用处。 他将绳索一端系在石像的手臂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以此不至于被水流冲走。 南宫寻攀着石像从水面下探出头,四周都是哗哗的水声,漆黑一团,也看不到汤老巴三人的踪影。 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昏暗中一人在水中挣扎,南宫寻游过去拉出那人,竟是一名天绝宫弟子,这人已经神智不清,死死抓住南宫寻的臂膀再也不肯放手。 南宫寻解开绳子绑在这人的腰间,自己一头扎进水中。 忽然间,激荡的水流慢慢停下来,犹如一辆疾速呼啸的铁甲战车戛然而止,骤然间没了动力。 适才犹如铁桶一般的水墙也骤然间消失不见,涡眼的中心空洞登时被四面八方过来的水流瞬间填满! 大量的气泡从底部冒出! 南宫寻惊骇之下,赫然发觉脚下的水流竟有一种巨大的推力推着自己向寒潭的上方而去。 与此同时,水流当中那尊八面鬼脸巨人像竟慢慢在抬升! 刚才的那名天绝宫弟子紧紧抱着石像,忽然他松开手,身子向上窜去。 可无奈腰间绑着绳索挣脱不得,他慌忙去解,可越是慌乱越是解不开,一阵忙乱之后,他的口中吐出一串串的气泡,随即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哎呀! 南宫寻急游过去,拉起那人,这人已没了心跳,淹没在这碧水寒潭当中。 他的心一下子刺痛,想不到自己好心好意却害人性命。 南宫寻如今也只能弃他而去,不期中又连二连三漂来四具尸体,竟都是另一队裘奉南的成员,先前两名是天绝宫弟子,第三名是酒糟鼻子封劲松,最后的是脸上有刀疤的哑头陀。 不知道他们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境遇,不用说他们也遇到了同样可怕的危机! 只是裘奉南不见所踪。 南宫寻拉起哑头陀,这人的肩头和手腕处鲜血直流,额头上爷裂开一个伤口,还在向外渗血,显然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所致! 哑头陀被他这么一拉,竟慢慢抬起来头。 他并没有死! 南宫寻又惊又喜,刚要扶他起身,忽然哑头陀翻身坐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 南宫寻猝不及防,那把冰冷的小刀已顶在了自己的咽喉! 比小刀更加冰冷的是哑头陀的瘆人的目光! 南宫寻大为不解,摊开双手,朝他微笑不改,想以此化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两人原本坐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边,冷不防一个大浪从背后打来。 那礁石又光又滑,哑头陀猝不及防,整个人直直跌了下去。 他在水中挣扎,攀着边缘想重新爬上礁石,可尝试了几次终究身负重伤全然无力,手臂的伤处一用力又渗出鲜血。 南宫寻看得清楚,如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这只手臂会加重伤势。 “朋友,有什么误会,上去了再说!”南宫寻说道。 他已伸出来手臂决意拉对方一把。 哑头陀有些愕然,略一思考,抓住了南宫寻的手。 南宫寻拉他上了礁石,稍歇片刻后刚询问,忽然哑头陀变得异常激动,用手不停比划。 南宫寻不明白他想说着什么,哑头陀了指着不远处的水下一阵咿咿呀呀。 莫非他看到了水下还有生存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应放弃! 南宫寻不假思索,纵身又跳入水中,朝那片黑黝黝的水域游去。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二章 只身犯险 那片水域看似开阔,水流却是极为湍急,南宫寻刚进入这片水域,便觉得大大不妙! 身体只觉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吸力拉着了,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他对雪山心法的精妙已有所领悟,驾驭起体内凌前辈的数十年的深厚功力也颇有心得,只要他稍稍使出内力,这点吸力对他来说还不成问题。 只是奇怪这片水域的诡异,即便不是为了救人,他也决定无论如何要探个究竟! 南宫寻顺着水流朝远方更暗处漂去,只觉一阵“隆隆”之声似从地底传来,又说不出它发出的具体方位。 可刚靠近一点,不觉大吃一惊! 但见一根粗大的圆形石柱竟从地底探出,还在不断向上延伸着。 南宫寻不知这笔挺石柱从何而来,究竟会有多长,长得会不会探出水面…… 这该不会就是那八面鬼脸巨人像的石基吧? 南宫寻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瞬间明白了,一旦涡眼启动,这巨人像就会潜入水下,反正关闭的时候又会恢复如常! 巨型石人阵中的九尊石像唯有这中央的八面鬼脸像与众不同,可以上下伸缩,该不会真如师父所说,莫非开启帝陵的机关就在这石柱之上? 这惊天的大石柱足足有三个人环抱起来那样粗细,表面光滑无比,犹如传说中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 南宫寻绕着这巨型石柱游了两圈,也未瞧出有何端倪。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肩头。 南宫寻大吃一惊,出于本能应激刚要反击,回头去看,这人竟是裘奉南! 两人俱是又惊又喜,无奈身在水中无法言语交流,只是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裘奉南指了指下边更深处当即掉头下潜,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南宫寻紧跟随他潜了下去。 这才发现身处一条更深邃更狭窄更黑暗的潭底鸿沟当中,“隆隆”声不绝于耳,那根巨大的圆形石柱还在不停向上伸长,似乎没有尽头! 忽然,一道微弱的亮光从石壁缝隙的黑暗中透出! 光! 尽管极其微弱,但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一同朝那光源的方向看去。 黝黑的石壁当中竟有一道曲折的小小洞穴,那束神秘的亮光就是洞穴的另一侧发出的! 莫非洞穴的另一侧还有另一个空间? 南宫寻刚想进洞探查一番,身子却被裘奉南一把拉住! 只听得“轰隆”一声,脚下的巨石剧烈抖动,头顶有碎石落下! 南宫寻大惊,已被裘奉南拉在一旁。 这时,那根巨大石柱不再向上延伸,反倒更像是机关归位,“哐当”一声就再也不动了。 水中的泥沙沉积纷纷扬起,一时间整个寒潭底部陷入了混浊与黑暗…… 两人只得就此罢休,急急向上边游去。 等浮出了水面,哑头陀早已在礁石上边守望,见他两人出了水面兴奋地拍打着水面,嘴里呜呜啦啦地叫着。 裘奉南朝他笑着挥手,哑头陀跳入水中拉两人上了礁石,两人早已累得像一条搁浅的鱼瘫软一团。 良久后,南宫寻才问道裘奉南适才发生的事,裘奉南叹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和几位兄弟按照计划进入东南方位,可刚一进来就遇到大风浪,将我几人冲散了,万幸我辛兄弟身受重伤却无性命之虞!只是其他几名兄弟就……” 裘奉南神色一下子暗淡下来,想起封劲松等人的惨状,南宫寻亦是痛心不已,忽然想到适才在下边见到发出光束的神秘小洞穴,就问道:“尊主可知那洞穴是何来头?” 裘奉南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就在刚才那洞口已经被石柱封死了……” “哦?”南宫寻心中奇怪,想起发生的一幕幕惊险怪事,看似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又似乎密切相关。 南宫寻的脑子随即快速旋转起来! 他寻思道,“这碧水寒潭真是诡异至极,巨石柱是八面鬼脸石人像的石基,‘喜’脸石像的后脑勺又是开启涡眼的机关,随着涡眼打开,鬼脸石像会下沉到寒潭底部,这时那神秘小洞就会露出它的方位,反之当这鬼脸石像抬升归位后,这洞穴就会被封死,莫非这洞穴便是帝陵的入口?!” 南宫寻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猛然起身。 裘奉南和哑头陀两人见他神色喜悦不明就里,正要询问,南宫寻抱拳道:“两位稍等,我去去就回!” 南宫寻说罢又跃入了寒潭。 哑头陀目视裘奉南,做了个手势,示意要不要跟着下去。 裘奉南摇了摇头说道:“这年轻人做事光明磊落,他不确定的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且说南宫寻再次跃入了寒潭,就直奔那巨型石人阵而去,这次他克意避开外围的八情石人像,直接游到了中央的鬼脸石像正上方。 正当他准备垂直下潜的时候,岂料那石像的头顶陡然一道橘色光束激射而出! 南宫寻猝不及防,赶忙翻身避过,差点儿被它射个正着! 这束激光“嗖”地一下穿透水层直射天际,就连岸上的荀凌子诸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爹,那是什么?”凤儿吃惊道。 这次就连荀凌子也是见所未见大惑不解。 也就这短短一瞬,这束橙色光芒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水面上静悄悄的,连一朵浪花也没有。 水下深处却是异常绚丽,那橙色光束变成了一个大光球,熠熠发光,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上古龙元?! 南宫寻的脑海中跳出这个神奇的东西。 凭借对龙元的所见所闻,南宫寻可以肯定这东西一定是上古龙元! 它竟然出现在寒潭之中,出现在鬼脸石人像的头顶! 橙色龙元的光芒明灭可见,南宫寻竭力抑制住内心的狂跳,慢慢靠近过去,仿佛怕惊动它一般。 就在他刚要伸手去拿时,身后忽然一道黑影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径直抓向龙元!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三章 橙色龙元 那人出手极快,迅疾如闪电! 南宫寻对此未加防备,橙色龙元已到了那人的手中! 这人偷袭得手,更不做逗留,抓起龙元旋即离开,只留给一个背影! 南宫寻虽瞧不清楚这人的脸,但从他的服饰来看,这人是天绝宫门下弟子无异。 岂能让这龙元在自己眼前被人夺走,南宫寻身影一跃,当即朝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摸金门弟子自古都是野外生存的能手,爬山涉水的本领更是不在话下,如今南宫寻体内又有凌啸风的数十年功力,与往日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那天绝宫弟子水性极好,身手也是极快,可任他左躲右闪,也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南宫寻。 这人情急之下勃然大怒,身形陡然止步,从小腿处抽出一把牛角小刀,转身冷冷瞧向南宫寻。 两人目光对峙,南宫寻这才瞧清楚这人的脸,竟是裘奉南门下弟子中一个最不起眼的中年汉子。 南宫寻还没动,这中年汉子手中的小刀已陡然出手! 直刺向南宫寻的胸口! 南宫寻想要躲避,可这人出手实在太快,情急之下抓出腰间的长索抵挡过去,小刀划过,绳索当即断为两截! 也就这一晃而过,南宫寻身子已借机跃开,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刀。 那人本是突然发难,未料竟被对方侥幸避开,心有不甘,旋即继续出招,手中一刀快过一刀! 招招毙命,不留余力! 南宫寻这下早有防备,还没等他招数用老,身影左躲右闪抑或上蹿下跳,看上去虽显狼狈不堪,但还是化险为夷避开了那人的连番攻击。 不觉间那人已出手了十余招,南宫寻身子也接连退了十余步,已到了一处礁石的脚下。 那人瞧出南宫寻虽身手敏捷,但手脚功夫着实稀松平常,除了会投机取巧简直毫无章法可言,当即心中冷笑,暗骂道:“臭小子,碰到爷爷算你倒霉!” 这人死不甘心,一心想置眼前的年轻人于死地! 南宫寻手无兵刃,只有两截断绳索,不敢与之硬搏,又不会放他离去,双方攻守一来一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竟斗了将近一百回合! 双方耐力渐渐不支,同时从水里钻出头透气,那汉子耐性到了极点,盛怒之下,手持短刀紧追着南宫寻不肯罢休。 可当他不期然看到礁石上站立的裘奉南和哑头陀两人时,神色当即大变,放开南宫寻转身一头扎进水里没了踪影。 裘奉南和哑头陀身居高处瞧得清清楚楚,哑头陀气的双拳紧握,正要下水被裘奉南一把拦下,“辛兄弟,你好好养伤,这点事交给我!” 裘奉南说完身形一晃已跃下礁石,双足轻点水面,几个闪身已到了南宫寻近身。 南宫寻适才与那汉子一番打斗,耗费了太多体力。 裘奉南却觉得有些愧疚,单手托起他的臂膀一发力,两人同时跃出水面,到了礁石上边。 裘奉南抱拳说道:“小兄弟,不用多说,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真对不住了!本帮出了这等叛徒,是裘某人管教无方……” 裘奉南转身又跃到了适才那汉子潜匿之处,一头扎进了寒潭。 过了大概半柱香不到的工夫,已抓住那汉子从水中探出,哑头陀连连振臂极为兴奋。 中年汉子被提到了礁石上,满脸的沮丧与疲惫。 他被点了穴道,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哑头陀过来一把揪紧他的衣襟,抬手就是两记耳光。 那汉子动弹不得又不多说话,脸上结结实实被打个正着。 哑头陀仍不解气,被裘奉南一把拦住,“兄弟息怒,先听他有什么好说的!” 哑头陀点点头,对那汉子怒目相视,双目快要喷出火来! 南宫寻有些不解,心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发生,问道:“敢问尊主,此人可是贵派弟子?” 裘奉南点头道:“此人姓汪名汇通,原是我天绝宫二代弟子!不想却是对头派来的奸细,适才在潭底害得我帮的一名弟子无辜枉死,今又欲谋害南宫少侠,都怪裘某管教无方,出了这等败类!少侠放心,我裘奉南定秉公处理此事,给少侠一个交代!” 南宫寻淡然一笑,暗道:“看来裘尊主尚不知上古龙元的事,至于这人是何门何派派来的细作,我这个外人不便探问,毕竟是天绝宫的内部帮务,可上古龙元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随即朝两人抱拳笑道:“请恕在下冒昧,有样东西两位看了肯定大有兴趣!” 裘奉南两人同时愕然,不明白他所说的会是什么东西。 地上的汉子汪汇通闻听身子扭动了一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惶恐和不安,这一切细微变化没逃过在场的诸位。 哑头陀一把扯开他的衣服,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橙色光珠从汪汇通的怀里滚落出来,“咕噜噜”滚在裘奉南的脚边。 裘奉南低身捡起,哑头陀凑近来看,两人的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哑头陀看了又看只是摇头,看得出他并不识得龙元。 反倒是裘奉南的目光中惊诧之中透着欣喜,问道:“这颗该不会就是上古龙元吧?” “尊主猜的没错,这颗就是龙元!”南宫寻定定说道。 哑头陀瞪大目光,龙元也熠熠发光,似乎仍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龙元。 裘奉南将龙元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显然是喜欢至极,猛然间抬头与南宫寻凝重的目光相接,不觉朗然大笑:“小兄弟放心,不是裘某的东西,裘某也决没有非分之想!接着!” 南宫寻亦是一笑扬手接住龙元,说道:“这上古龙元不是尊主的,那自然也不是在下之物!它只属于天地精华,龙元在此出现,想必是因那帝陵中的九龙樽之故,或许它便是我等进入帝陵的向导!” 说完南宫寻摊开手掌,这橙色龙元竟从他的掌心飞出,在三人头顶低低徘徊,似是不肯远走。 裘奉南微笑点头,哑头陀却是大为不解,到手的龙元就这样白白放手当真可惜。 几人的目光都在空中这龙元之上,完全没注意到地上的汪汇通忽然跃起,单臂探出,已将龙元抓在手中! 南宫寻三人猝不及防,刚要忽觉眼前一股黄粉弥漫开来,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不好!是硫磺粉!”裘奉南叫道。 三人来不及追,各自掩住口鼻寻机躲避。 汪汇通一声大笑,身影一晃已纵身跃入寒潭当中。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四章 螳臂挡车 待硫磺粉散去殆尽,三人眼前哪还有汪汇通的影子? 茫茫寒潭平静如镜,想要追寻已无可能。 哑头陀顿足捶胸气急败坏,如若能讲话只怕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早被他骂过十八遍! “原来这狗贼果然是天散门派来的卧底!”裘奉南怒道。 哑头陀连连点头,他也认同这样的说法。 “哦?天散门?”南宫寻却是闻所未闻。 只听裘奉南说道:“十多年前本没什么天散门,我天绝宫的几个长老触犯帮规集体叛逃,暗地拉起人马成立了天散门,专门与我天绝宫为敌,这汪汇通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转眼将尽二十年,模样已大变,我门下年轻弟子无人能识破,如若不是他适才使出移穴大法,我也差点儿被蒙在鼓里!” 移穴大法? 南宫寻闻听有些骇然,竟想不到还有人能修炼出这样高深莫测的上乘功夫! 裘奉南又说道,“听家父说起当年叛逃的三长老之一就会家传的移穴大法,这人也刚好姓汪,我以为自他以后江湖上再无人会使,今天看来这姓汪的若不是当年的三长老之一,也必是他的后人!” 南宫寻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今龙元被夺,落入歹人之手势必会带来灾难。 “尊主打算怎么办?”南宫寻问道。 裘奉天眉头微锁,说道:“龙元丢失,我天绝宫责无旁贷!这叛贼偷走龙元,帝陵宝藏尚未找到,他绝不可能就此罢休,随时还会出现,天散门的人最擅长下三滥的路数,两位兄弟以后行事更需多加小心!” 南宫寻哑头陀同时点头。 正说话间,忽觉脚下礁石轻微颤动,平静的水面竟无端溅起浪花! 三人脸色大变暗叫不妙! “糟糕!这狗贼想必也洞察出了帝陵之门的秘密!”南宫寻暗道。 三人目光相视,无需多言早已心意相通,同时纵身跃入碧水寒潭。 “隆隆”声中远远看去,巨型石人阵的外围八尊石像已开始旋转,只须再等片刻涡眼就要启动! 南宫寻三人心下大骇,事情大有愈演愈烈失控之势,如若不加紧控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远远地就看到一条黑影钻进了一尊石像的背后没了踪影,三人都看得出来那条黑影正是逃走的汪汇通! 三人顾不得多想,当即朝石像方向游去,趁着涡眼还未完全开启已涉身于巨型石人阵中。 裘奉南朝南宫寻和哑头陀一摆手,三人当即分别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朝汪汇通包抄过去。 当汪汇通觉察到三人到来的时候,已来不及逃窜! 他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反而抬眼看了三人,转身躲进身侧的一尊石像背后。 南宫寻知道这巨型石人阵的诡异,心道这里机关重重,一定要多加小心,这厮狗急跳墙,逼得紧了势必要玉石俱焚! 三人越逼越紧,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到了收网的时候。 汪汇通望着三人,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 他忽然抬手抓向那石像的手臂,用力一扳! 只听一阵“咯吱吱”的异响,却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四周也尚无任何异样。 三人心中无比骇然,直觉将有大事将至! 寻思间,眼前的石像竟然动了! 它抬脚向前,大脚踏下,在地上生生踏出一个大坑! 只听“轰”的一声震得潭底泥沙扬起,石人又抬手砸向正前方近在咫尺的裘奉南! 裘奉南万没料到这巨大石像的手脚竟还能移动,震惊之下却不躲避,而是迎面抓向这石人挥出巨大臂膀! 他想凭一己之力扳回机关。 可是,直到发力的那一刻,他知道他错了。 这石人体型庞大,力道更是大的惊人,内力深厚的裘奉南在它面前也只不是螳臂当车一般! 石人挥起手臂,裘奉南的身子便飞了出去! 南宫寻两人同时大惊,哑头陀闪身跃起一把接住! 裘奉南朝他摇摇头,原来是那石人长满了青苔手臂太滑,他抓不牢自身并无大碍。 这时候水势越来越急,三人身子渐有些不稳,涡眼就要完全开启了! 那石人却一步步紧逼过来! (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求指点!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五章 大难临头 看来一场浩劫在所难免了! 三人惊骇之下,心里都知道要化解这场灾难只能应对好三种情况:制服这尊被激活的石人,找到关闭涡眼的机关,还有就是尽早擒获汪汇通,阻止他再暗中破坏! 可这般危机形势下,同时做到以上三件事简直是痴人说梦断无可能。 三人在水下无法言语交流,却是心有默契,南宫寻距离石人最近,又自恃年轻力壮身手敏捷,对付这种笨重的石人自信不在话下! 当下南宫寻纵身跃起,直扑向迎面而来的石人,裘奉南与哑头陀相视一眼,各自分头进去了巨型石人阵。 单说南宫寻见那巨人朝三人奔来,当即一马当先,在距离石人像一丈多远的地方屹立不动,挥舞双臂以引起那石人的注意。 这石人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当即被吸引过来,大步迈了过来,震起水底的一片污浊! 这是八尊人面兽身的石像中的“哀”面石像,两条扫帚眉倒挂着,双目半开半闭,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南宫寻依然原地不动,就在石人到了咫尺臂膀横扫而过的那一瞬间,南宫寻矮身避开,从石人的腋下钻出,转眼就到了它的身后。 石人上来就扑了个空,当即转身双臂同时张开,以左右合抱之势试图拦截住南宫寻的退路! 南宫寻心中奇怪,心道:“这石像手脚行动自如也就罢了,民间能工巧匠也曾做出这样栩栩如生的玩偶,那也不足为奇,怪就怪在这石像无目无心却是心如明镜,简直就是成精的节奏!” 他心中虽这样想,但多年出入过不计其数的大小墓陵,也碰到过很多离奇古怪的事,自到了这逍遥渡也都变得见怪不怪了。 无论这石人是成精也罢是成妖也好,眼下南宫寻想不了那么多,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制服它! 南宫寻料定石人虽然生猛力大无穷,却不够灵活,当即一个闪身避过石人的长臂,绕到它的身后。 这石人极为高大,果然转身却是不易,南宫寻一旦避在它身后,它除了双臂挥舞慢慢转身竟没有别的办法。 南宫寻一个跃起爬上了石人的后背,试图在它身上找到机关或者破绽,可石人光滑的石背上空无一物,又上来摸索着这“哀”脸石人的后脑勺,与“喜”脸石人不同的是,它的后脑勺光秃秃一片,并没有什么凸出的机关暗销。 石人双臂挥舞奋力想抓到背上的南宫寻,却苦于抓取不到。 南宫寻目的不只这样,他要趁机弄明白这些石人隐藏的秘密。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石人竟是“暴脾气”,几次抓不到背后的人,竟挥拳砸向自己的脑袋! 只听得几次连续的“哐哐哐”撞击过后,石人的脑袋被自己大拳砸的稀烂,碎得只剩下半颗,却仍是屹立不倒。 如若是大活人,那可早就一命呜呼了。 南宫寻刚想伸头看看这石人空荡荡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一条黑色蛇状的生物“嗖”地从石人体内窜出! 南宫寻大吃一惊,手中空无一物,来不及想,当即双手一把抓住了这蛇状生物! 他当初见过石像口中吐出食人怪鱼,心中已经有所提防,但眼下这种一尺多长怪东西并非当初的食人怪鱼,第一次见到还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怪东西被人抓到,拼命扭动着滑溜溜的身体,身上并没有一块鳞片,南宫寻甚至双手用力也不能完全抓牢它! 正这时,那怪东西忽然一阵哆嗦,又猛地一抖,南宫寻只觉眼前有电光闪过,双臂一阵酸麻,全身无力再也不听使唤,从石人的背上跌下,那怪东西也趁机扭动身体逃窜了。 原来这是一种会放电的类似电鳗的怪鱼,适才的那条不过是幼鱼而已,放的电量比之成年的弱了不知多少倍,如若真的碰上成年电鱼,只怕这条命就这么交代了! 南宫寻与死神擦肩而过心下骇然,怎么也想不到石像中竟还隐藏着这样的隐形杀手。 适才被电麻的一瞬间,他的气门打开,竟一连喝了两大口水。 南宫寻陡然清醒! 刚要翻身爬起,猛一抬头,那条高大的身影已转过身来! 石人抬起一脚就踏向了地上的南宫寻! 南宫寻惊骇之下,只能就地一滚! 水底扬起的泥沙当即就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昏暗之中分不清方向,只听到水流激荡的声音。 不好,凭直觉那石人已到了近前! 南宫寻只得就地又是一滚,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石人又是重重一脚! 泥沙卷起,水流激荡! 南宫寻虽然看不清它,但大概的方位已经清清楚楚。 不能再躲了! 唯有一搏! 南宫寻抽出腰间的绳索,一个翻身滚了出去,又是几个起落已将石人的双腿缚上了好几道绳索。 这下那石人终究迈不开步子,动弹不得! 南宫寻刚刚松一口气,孰料那石人一抬脚竟将重重绳索一下子挣断! 这得有多大的神力! 正这时,水流猛然增大,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涡眼完全启动了! 石人的庞大身躯一下子被咆哮而来的洪流撕成两半,当即肢解! 南宫寻还没来的及有所反应,整个人已被卷入了涡眼…… 第五十六章 损兵折将 惊惧之下,南宫寻的身子跟着水流急速旋转,无奈周身连一个可抓扶依靠的东西都没有! 南宫寻只觉时而头上脚下,时而又连续反转,只一会儿工夫,便头晕眼花恶心欲呕。 若再不能马上脱困,只不消片刻就要葬身于这滔滔不休的急流当中! 可眼下身不由己,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又当如何? 情急之下,南宫寻想起了雪山心法中闭气凝神的修炼法门,当即依法凝神运功。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凝神入窍,达于心天。虚极静笃,朗照下田;督任并行,周天循环……” 只须片刻,适才焦躁杂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随即他的头脑也稍稍冷静下来。 南宫寻又想起了师父常常提到的话:“顺天命应天理,不逆天而行,顺其自然!” 当即南宫寻不再竭力对抗奔腾激荡的水流,也不试图在这样奔流不息的水流中能站稳身子,他只须凝神闭息顺其自然。 就这样他被水流推着漂游了良久,忽然他的脚无意间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竟是一尊石像! 南宫寻心中大喜过望,当即转过身子来抓附这尊石像,它如长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急流当中也分辨不出这是八尊石像中的哪一尊。 南宫寻一模这石像脑袋,光滑无比犹如圆球,就知道这并那尊脑后藏有机关的“喜”脸石像。 南宫寻紧抓住眼前这石像的臂膀,又爬上了它的后背,可是再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或者又冒出什么可怕的怪东西。 只听得耳际“隆隆”作响,涡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莫非裘尊主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南宫寻心里暗觉不妙,当下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 忽然,这石像动了一下! 南宫寻以为是幻觉。 可当石像的头颅突然扭转回头,一双惊恐的眼神瞪着自己,南宫寻还是吓了一大跳! 同时石像似乎也被他惊吓住了,嘴巴更是张大到了极致,若非早有心理准备,必定会吓得不轻! 想必这尊石像便是八情中的“惊”脸石像! 这石像刚一回头,便立即又转过头,如受了惊吓一般扭身便走! 与先前那尊“哀”脸石像不同的是,它行走在急流中丝毫不受水流冲击的影响,说走便走说停便停。 南宫寻不知它究竟意欲何为,也不知它要去哪里,只是从后面死死抱着脖颈,这才不至于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忽然,整个水底陡然剧烈摇晃起来! 水花翻腾,潮流紊乱,上方的碎石滚滚砸下! 地震? 还是海啸? 南宫寻大吃一惊,他的身子竟从石人的后背上被一下甩出! 原来就在刚才涡眼骤然停歇的时候,奔腾的水流犹如突然失去了动力被人硬生生刹住一般! 看来裘尊主已成功制止了涡眼的运转! 南宫寻暗自庆幸,开心不已。 没了急流的束缚,当即如卸重行走自如。 水底一片浑浊与混乱,有限的视野根本瞧不出眼前的东西。 南宫寻只得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直觉恍如来世,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碧蓝色的寒潭已污浊不堪,远处的水上横七竖八漂浮着几具死尸。 岸上也是混乱不堪,犹如大灾刚过,到处都是慌乱不知所措的人,还有人正忙着打捞水里的死尸。 南宫寻从水里探出半截身子,一眼看到岸上的师父与凤儿焦躁的守候,他只能远远地朝他们挥手招呼! 凤儿终于看到了! 拉着父亲一起朝这边挥手高呼。 距离太远听不太清,南宫寻只得挥臂呼应。 他不能上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南宫寻扭身又潜入水中,急流不再,扬起的泥沙也渐已沉降。 临近巨型石人阵,除了那尊破碎的“哀”脸石像不复存在,适才骚动的众石像似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个个矗立不动。 就连中央的八面鬼脸石像也杵在原地中心,只是与往不同的是,它只露出上部大半截身子,下半截身子埋在下边尚未完全露出。 南宫寻顿觉奇怪,暗道:“这尊鬼面石像的石基与帝陵之门关联一处,石像沉则帝陵开,石像升则帝陵关,如今这石像尚未完全抬起,那帝陵之门便尚未完全关闭,莫不是裘尊主已找到了打开帝陵之门的机关?” 正迟疑间,这尊鬼面石像脚下的泥沙沉积中忽然动了一下,南宫寻以为又有什么鬼东西窜出,不由得神经为之一紧。 泥沙扬起,一个人从土里钻了出来! 南宫寻大吃一惊,若不是那人抹去脸上的沉泥,谁也看不出这便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 裘奉南扶着石像刚欲起身,身子竟一下子摔倒了。 南宫寻赶忙过去扶他,这才发现他的一只脚受了重伤,根本站立不稳! 不知道适才涡眼急停的那一刻,他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裘奉南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喜悦,先是指了指这鬼脸石像的一只手,又朝脚下方指了指,忽然身子不稳差点栽倒。 南宫寻不容分说背起他就要离开,一揽他的臂膀,这才发现他的左臂竟然空荡荡的! 两人精疲力尽,从水里探出身子向岸边靠拢,有人过来帮忙这才上了岸。 众人一下子围拢过来,他们以为最可依赖的主心骨平安回来了。 可当少了一只手臂的裘奉南出现的时候,人们的眼中除了震惊恐惧,还有深深的不安…… 这种惨状触目惊心! 几名绝宫弟子过来为他包扎伤口,忍不住嘤嘤作哭。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默然不语。 裘奉南脸色蜡白嘴唇乌青牙关紧咬强忍着疼痛,冲那几名弟子笑道:“你们哭什么,老子还没死,说好的带大伙儿发大财,老子做到了……” 裘奉南说了几句双目闭默然无语。 这时清点人数的人回来了,天绝宫损失惨重,弟子死伤近半,加上先前不幸遇难的沙木河封劲松等人,如今生还的不过一十二人。 还有五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除了两名天绝宫寻常弟子,其他失踪的三人正是汤老巴和汪汇通,还有哑头陀。 第五十七章 兴风作浪 良久后,裘奉南心绪渐渐平复,众人这才问起水下的情况,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多讲。 南宫寻见他神情憔悴,与平日目光炯然大不一样,知他心中难受也就不便多问。 待人群散尽四下无人,裘奉南一下子拉住南宫寻的手,低声道:“小兄弟,我担心这里混进了天散门的人,有些话不方便讲!” 南宫寻一惊,见他适才的颓废之感荡然无存,这才知道他是有意装给人看的。 南宫寻一抱拳,“请尊主明示,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裘奉南摇头苦笑道:“如今我已成废人一个,只怕入陵的事以后要仰仗小兄弟了!恨只恨汪汇通这狗贼卑鄙无耻阴险毒辣,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还有我那哑巴兄弟,为人最讲情义,如今生死不明……” 南宫寻知他心事,说道:“尊主放心,无论如何,这事我碰上了,就一定要替尊主讨个公道!” 裘奉南点头目光甚慰,伏在他耳际悄声说道:“涡眼的机关,我已找到!” 南宫寻又惊又喜,不听则罢,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目光顿时一愣。 “就在鬼面石像的无名指上!至于是哪只手掌,当时并未来得及看清楚……”裘奉南长叹一声,似是有很多遗憾。 鬼面石像有八张面八双手,要从中显出他所说的那个无名指并非易事! 但在众多不幸的消息中,这总归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小兄弟可还记得前番在水下石壁上有一处发光的洞穴?” “当然记得!当时若不是尊主及时制止,我这条小命只怕要就撂在那洞中!莫不是尊主发现了什么端倪?”南宫寻奇道。 裘奉南眉头微皱,说道:“此番入潭,我本想一探究竟,可奇怪的是,这处洞穴就再也找不到了!” “哦?还有这等怪事?”南宫寻也是一怔,心道:“洞是死的,难不成自己还跑了不成?乖不会是裘尊主眼花,或者找错了地方?” 却听裘奉南定定说道:“绝不会错的!当时我在石壁上刻下标记,如今标记清晰,那被封的的洞穴却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尊主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或许是另一条密道,有人早我们一步进了洞穴!” 有人? 那会是何人? 汤老巴,汪汇通,哑头陀,还是那两名天绝弟子? 两人同时沉默,心中满是疑惑,几人都有嫌疑,又都于理不合,还是另有其人? 正说话间,荀凌子带着凤儿朝这边过来,裘奉南冲南宫寻笑道:“小兄弟,尊师来了!” 南宫寻从沉思中醒来,一抬眼就看到师父已到了近前,赶忙叩头行礼。 凤儿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一下揪住他的耳朵,愤愤说道:“喂,叫你多少遍了,你怎么就听不到!” 南宫寻摇头苦笑,惹得旁边的裘奉南也不好意思笑了。 “裘尊主在,如此胡闹,成何体统!”荀凌子沉声斥道。 凤儿松开手,顿觉刚才的那一下用力太大,会不会弄疼了寻哥,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一番柔声蜜语的安慰。 当着外人的面,臊得南宫寻一个大红脸。 裘奉南呵呵一笑,说道:“夫妻小别,情真意切,自当如此!反倒是我这个外人太不识趣,罪过罪过!” 荀凌子亦是脸色微红,又看了看裘奉南断臂处已裹得一层层的纱布,惭愧说道:“小女自幼不懂礼数,尊主莫怪!尊主为大伙儿劳心劳力,如今又身负重伤,这份恩情我荀凌子第一个铭记于心!” 四人正说话间,忽听远处有人惊呼:“快看快看,那东西是不是大蟒?” 紧接着岸上其他人也都跑过去看热闹,先前那人用手指着寒潭远处,岸上齐刷刷站了一排人,大家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争先恐后看去,水面上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有几人忍不住骂了这人几句,正要悻悻离开,忽见寒潭远远的水面突然冒出一连串的大气泡! 潭底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诡异响声,犹如煮沸的水锅一般! 众人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 平静的寒潭竟然风浪大作,中心处陡然掀起一条两丈多高的巨浪,旋即朝岸边涌来。 有人看到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水底深处冒出,黑白黄网格状的光滑身体在在晴空下看去更是令人胆寒! 寒潭巨蟒! 这大蟒从水里探出,在广阔的水面扭动了身体朝这边岸边直窜过来! 雷厉风行,疾如闪电! 众人大惊,大叫着当即四散奔逃! 忽然这大蟒抬起了半截身体,头颅高高昂起! 这条狰狞巨蟒张开的大嘴比身体还要大处许多,远远望去,就好像远山都被它含在了口中。 蛇头来回摆动,长长的蛇信不停伸缩,突然猛的一吸,周围几丈范围内的空气都如同实质般涌进这条巨蟒的口中。“呼”的一下,犹如一团雾气,随即从巨蟒张大的口中喷出。 岸上众人顿觉一股腥风袭来,吹得人东倒西歪! 当真是巨蟒吐信,飞沙走石! 巨蟒一下喷出的黑雾之中,非但有强劲的劲气,还夹杂着一些先前吞下的猎物,开始还只是一些寻常的水獭野兔之类的小动物。 最后“噗”的一声,又是一吐! 竟吐出一个人的尸体! 这尸体伴随着强劲的劲气竟然一飞冲天,“啪”的一声摔在岸上! 众人皆是一凛,心知不好,又有人不幸丧命,但不知这不幸的忍会是哪位? 这大蟒吐进了腹内的猎物,浑身变得更加轻盈灵活,当即一扭身又潜入了寒潭不知踪影。 良久后,几个胆子稍大的人过来查看。 但见地上白花花的一层皆是这大蟒的粘稠状胃液,腥臭无比,那尸体就仰面倒在这堆呕吐物当中,见者无不掩口欲呕。 裘奉南认得这人,正是自己失踪的一名门下弟子,此人早已没了呼吸,全身的皮肤已经被大蟒的胃液腐蚀完全,血水不断渗出,有的地方已然露出森森白骨。 众人无不胆寒又是心痛,不忍去看,全场鸦雀无声。 裘奉南面沉似水,吩咐手下弟子将这名遇难者的遗体葬在寒潭向阳的高处。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为死者找一处绝佳风水葬身只求来世投个好胎,也是在场生者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五十八章 恐怖来袭 如今尚未进入帝陵,仅此寒潭之行人马又折损近半,前有食人怪鱼暗藏杀机,今又冒出寒潭巨蟒兴风作浪,这九幽逍遥渡真是凶险诡异之地! 不知前路还有什么磨难在等着,也不知还有多少人会为此丧命! 众人神情暗淡,全场鸦雀无声,都将目光瞧向了裘奉南。 裘奉南定定说道:“当初我裘奉南答应诸位带大伙儿寻宝而来,有我姓裘的一条命在,就决不会食言!” 他话音刚落,脸上禁不住一丝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南宫寻料他讲话或许太过激昂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的裂处。 南宫寻点头道:“尊主为人,大伙儿都信得过!如今帝陵在即,尊主又身受重伤,实不该大动干戈!” 秦望楚愧道:“这是自然,只可恨在下不习水性,不能为尊主分忧!” 荀凌子笑道:“秦兄休要这样说!人生来各有短长,不能一言概之,勉力为之反而适得其反!” 秦望楚又道:“荀掌门话虽如此,在下亦难心安!荀掌门见多识广,在下正有一事不解,要请教荀掌门!” 荀凌子捻须哈哈一笑说道:“不敢不敢,秦兄何须这般客气,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但说无妨!” “以掌门之见,那大蟒何以要吐出腹内猎物?”秦望楚单刀直入问道。 “这个……以老夫的拙见,这大蟒可能是受到强烈的刺激才出现这种反刍的行为!” “刺激?爹爹你说它能受到什么刺激?它刺激到大伙儿还差不多!”凤儿不解道。 “凤儿姑娘,荀掌门的意思应该是说这大蟒受到了刺痛或者产生的恐惧使它不得不吐出腹内吞食的猎物,以减轻体重快速逃离!”一旁的裘奉南解释道。 众人听罢不觉点头,有人惊问道:“这样说来,该不会是这寒潭当中还有让大蟒都害怕的东西?” 没人能够回答,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疑惑和恐惧之色。 能让这巨蟒也胆寒的东西该是多么的可怕! 这时荀凌子站了出来,笑道:“这也只是在下的一点猜测罢了,不足为信!大伙儿历经千难万苦这才来到寒潭,我想这个时候在场的诸位也没人甘心就此退缩吧?” 荀凌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脸上笑意盎然,众人默然点头,脸上的颓废沮丧之感却是表露无异。 “哎,掌门话虽如此,可如今伤的伤,死的死,连个出头的人,这些豪言壮语不说也罢!”人群里有人泄气道。 南宫寻挺身而出,笑道:“这又何妨,若诸位信得过在下,我愿意代尊主再进一次寒潭!” “寻哥,我不同意!”凤儿忽然叫道。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 凤儿急得满脸涨红,冲到南宫寻身边,抓紧他的手泪花涌动,“我不要你去!你不要去!” 南宫寻的心一下子软了,一时心乱如麻,在所有人中他自知对不起的人就是凤儿,她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担惊受怕,何至于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可是师父也曾说过这一次大功告成或许就会收山,这帝陵乃是他老人家毕生最大的夙愿,无论如何也要他老人家有生之年助他实现! 更何况天下大乱,查出九龙樽的秘密或许就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的盛世。 于情于理,他南宫寻这一遭决计推辞不掉,哪怕明知是龙潭虎穴凶多吉少! “凤儿……”南宫寻心中波涛汹涌,语气也有些哽咽,“你听我讲,寻哥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回来!完成这一单,咱就和师父找一处外人找不到的世外桃源,开一垅地,种一山花,养一池鱼……” “别说了!我不想听!”凤儿身子退后一步,连连摇头泪如雨下,“如果能重新来过,我绝不答应你随爹爹出这趟远门!” “凤儿!”荀凌子连连摇头却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说服她。 凤儿嘤嘤哭泣,南宫寻什么也不说,上前将凤儿紧紧揽在怀里,他感觉到她的整个人在委屈颤抖。 “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南宫寻亲吻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乖乖等我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凤儿再倔强的心也会瞬间融化,她该是有多么相信多么依赖眼前的这个男人,远胜过自己。 或许女人的眼中,只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但男人的世界中,除了女人,还有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江湖…… 她知道爱一个男人就该去成全他,不能给他太多的牵绊与束缚。 爱,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或许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代价,付出的筹码却是一辈子! 荀凌子看着两人也是心绪复杂,过来拍了拍南宫寻的肩头,没有说一句话。 这些南宫寻都懂,这就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感。 他朝师父定定地点了点头,又冲在场的诸位一抱拳说道:“倘若我南宫寻还留条命活着回来,帝陵就是我们的下一站!” 短短数言,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凤儿替他收拾好行囊,深情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她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这一趟生死难料,她最清楚! 她担心临别的那一刻,压抑不住的情感会突然决堤泛滥…… 南宫羽腰间系着金刚索,肩上背着逆天剑,转身朝碧水寒潭走去。 众人瞧着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一步步走远,消失在一处小山坳中…… 南宫寻找到一处靠近山阴的地方下水就是为了尽量避开寒潭巨蟒,可刚一入水,就意识到这未必是个明智的决定! 潭水波澜不惊死气沉沉,又是极为浑浊不堪,完全分不清方向,与以往清澈见底大不一样。 再仔细看去,在河床的泥沙上边竟密密麻麻爬满了一种叫做龙虱的小爬虫! 这种龙虱体型不大,也不过只有脚趾大小,带着厚厚的甲壳和突起的前颚,能飞善游,更喜欢躲在淤泥里,但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如今正是这种不计其数的龙虱破土而出,才产生了大量的气泡搅浑了水层。 河床上的龙虱到处乱窜,更有数不清的前赴后继从泥里爬出! 南宫寻大吃一惊,只看得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已经竖立起来。 这些数不清的龙虱又是从何而来? 第五十九章 魔渡众生 河床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龙虱,简直无处下脚。 南宫寻小心翼翼不想惊动它们,可一只脚刚着地,极其微弱的动静还是惊得龙虱四处乱窜,一只只拼命朝泥巴里钻! 陡然间,泥沙松动,一股股黄褐色的浊流腾地冒出!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危险,但身处浊流当中视线被遮挡,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南宫寻不敢停留刚要游走,竟发现水里的鱼虾突然多了起来,一个个显得骚动不安,也是到处乱窜慌不择路,一刻不能安宁。 犹如地震来临时的前兆,这里可是水底! 该不会是真有事要发生? 南宫寻隐隐觉得些不妙,这个时候人类在某些具有先天感知的动物面前只算是后知后觉的迟钝生物。 远远地又看到了巨型石人阵! 在中央的鬼脸石像的肩头竟立着一个人! 这人一只手搭在石像的头顶,空出的另一只手朝右侧黑暗处连连招呼。 这时另一个身影游了出来,赤裸着上身,手中还提着一把短刀! 这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哑头陀,石像肩头之人看体型是汪汇通无疑。 这两人怎会在此出现?看样子已纠缠很久。 哑头陀朝那石像冲过来,手持短刀也不招呼,“嗖”地刺向了汪汇通! 汪汇通并不退让,手中竟也多出一对金刚刺,同时身子从石像上跃下,手中双刺居高临下直逼向哑头陀的面门而来。 金刚刺是汪汇通的独门兵器,布满锋利的倒刺,坚硬无比!又可以伸缩自如,如若让这金刚刺伤到,一大块皮肉就此被生生扯下。 这一双金刚刺汪汇通用的甚是纯熟,刺、撩、划、格种种招数一气呵成,虽身处水下,但出手丝毫不慢! 哑头陀竟被逼得连退两步,手中的短刀连连隔开袭来的双刺,无奈他先前受伤,动作上免不了会慢,当下两人对战中可是吃了大亏。 一连几个回合,哑头陀肩头又吃一刺,登时皮开肉绽鲜血冒出! 可是他似乎不知疼痛一般,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仍在挥刀抵抗! 汪汇通不禁暗自皱眉,心道:“这哑巴着实难缠,这拼死不要命的打法谁也是吃不消的,趁当下再不解决了这条疯狗,必是大患!” 他心念一转,目光中呈现出一种杀机! 当即手中双刺更不停歇,如暴风骤雨般连环击去,哑头陀用刀抵挡,身子不由得又连退数步。 一不留意竟进入了巨型石人阵中! 汪汇通脸上浮现出一种奸诈的笑意,忽然他单手直捅向了身侧一尊石像的双目! 不好! 南宫寻心中暗叫,无奈连番的劳碌身体早已疲惫无力,适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奋力赶来,已是晚了一步。 石像的嘴巴慢慢张大,先前那种恐怖的黑色食人怪鱼已从石像口中争涌而出! 与此同时汪汇通又启动了另一座石像的机关! 食人怪鱼一下子就涌出很多,似无头苍蝇般四处游荡。 哑头陀登时止步,原地看着成团围过来的食人怪鱼骤然变色! 饶是南宫寻竭力淡定,见状也不由得为之骇然,汪汇通却是淡然一笑,眼看就要被鱼团牢牢裹住,竟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来那颗橙色龙元,高高举起! 龙元发出橙色的诡异的光!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奔涌而来的鱼群似乎对这种光颇为忌惮,当即不再向前,一阵骚动之后又掉头而去。 南宫寻远远看着,心中大吃一惊,莫非这橙色龙元能让飞禽走兽游鱼避而远之? 看来汪汇通早已知晓这颗龙元的奥秘! 食人鱼团掉头朝哑头陀劈头盖脸涌过来,哑头陀大惊,挥刀抵挡哪里抵挡得住上百只怪鱼的袭击? 哑头陀招架不住,身上多处已遭受这种怪鱼的重重撕咬皮开肉绽! 汪汇通手持龙元冷然看着,脸上竟浮现着一种慢慢欣赏的悠闲神情。 只不消片刻,这哑巴就会变成一具没有皮肉的骨架! 孰料,哑头陀强忍剧痛,完全不顾群鱼的撕咬,竟奋力一跃! 于上百条群鱼当中破围而出! 汪汇通万没料到他竟冲出了食人鱼,大惊之下还未来得及拔出金刚刺,一把锋利的尖刀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大口鲜血当即从他口中喷出,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龙元也被哑头陀只手夺走! 这一连串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两人被疯狂扑上来的鱼群裹得密不透风,犹如一个厚厚的圆球状蠕动的茧! 若非仗着橙色龙元护体,他两个早已葬身鱼腹! 两丈外尚未来得及赶到的南宫羽若不是亲眼目睹,他怎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勇猛之人!竟有如此凶残的鱼群! 南宫寻抽出了逆天剑。 忽然,一道橙黄色的光芒乍现! 那颗龙元从鱼群中破围而出,直冲飞来! 南宫寻不假思索,跃身抓住! 他透过攒动的鱼群中,看到哑头陀脸上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笑! 哑头陀放弃了挣扎。 他和汪汇通两人的身体瞬间被鱼群所吞没! 南宫寻手持龙元急急赶来,鱼群散尽,哑头陀两人早已成为两只光秃秃的骨架,惨不忍睹! 南宫寻流泪了,他的心被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所打动。 时辰不多,他来不及收拾两人横卧的尸骨,当即关掉了石像的大嘴机关,这才直奔中央的鬼脸石像而来。 这八面鬼脸石像顾名思义有八张面孔分对八方,一张张栩栩如生凶神恶煞甚是恐怖。 奇怪的是这石像有四双臂膀,却是造型各异。第一双双臂交叉傲然于胸,第二双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第三双双臂上举若欢呼状,第四双一只单拳紧握青筋暴涨,另一只五指张开若铁钩状。 南宫寻看不懂这些造型背后的含义,他只是想起裘奉南此前说的涡眼的机关在石像的一根无名指上,因此对这四双手臂格外留意。 顺着后面四只手掌看去,惊奇发现,在每只手掌的掌心处竟然都有一个字! “魔——镀——众——生!” 魔渡众生? 南宫寻心中不解,为什么是镀不是渡?这个“镀”字在此大大不妥! 忽然间,他明白了! 第六十章 死亡迷宫 魔镀众生? 此处以“镀”代“渡”,自是暗合以金代水之意,莫非这就是指向帝陵宝藏的金手指? 真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开的正是这帝陵之门! 南宫寻心中大喜,这个“金”字真是价值连城! 南宫寻不再迟疑,果断板动了无名指! 脚底的大地陡然一震,“隆隆”之声从远处传来,身边的水流开始转动,涡眼再一次开启了。 南宫寻抓紧了鬼面石像的一只手臂,随着这尊石像一起沉下去! 周身的水被甩向四周,飞速旋转! 耳际的风带着哨子呼啸而过,南宫寻只觉烈风习习,宛如刀割,吹得衣服“呼啦啦”作响,恨不能将他衣服登时撕成碎片。 鬼面石像的下沉通道完全打开,空荡荡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连一滴水也没有! “啊——” 南宫寻紧抓石像手臂绝不撒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一路高呼,但他的声音完全被石柱发出的“隆隆”的轰声掩盖住。 石像继续下沉,周身越来越暗! 忽然,陡然一震! 似是到了地狱的最底层,不再继续下沉。 南宫寻伏在石像的肩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迟疑间,忽然石像的四双手臂同时张开,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还未明白其中的含义,身侧距离丈外的水墙似是瞬间坍塌,周身冰冷的水流一下子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南宫寻猝不及防毫无防备,这石像又开始慢慢抬升! 万万不可! 绝不能让帝陵之门再次关上! 他心中大急,料定应该还有其它制动涡眼的机关,可时间紧迫,哪里还容得下他慢慢寻找? 适才那个启动涡眼的“金手指”正慢慢合拢,南宫寻顾不得多想,急急板起,可动弹不得,也始终抵挡不住它收拢的趋势! 情急之下,他抽出逆天剑,凌厉一剑将“金手指”斩落! 石像戛然停止不动! 南宫寻稍稍松了口气,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他取出龙元,借着微弱的橙色光芒看了下四周,都是滑溜溜的圆形石壁,看来这鬼面石像已经下探到地面以下。 南宫寻沿着石像的上下通道向上游去,还没上行多远,手中的橙色龙元竟一下子变得光彩夺目,将圆形通道显得通明! 竟有这等坏事? 莫不是龙元遇到了与之能产生共鸣的东西? 南宫寻当即更加留意,果然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一道小小的通道! ——也只有在石像沉下去的时候才看得到这通道,一旦石像抬升归位,它将被完全封死! 莫非这就是通往帝陵的入口? 无论是或不是,南宫寻都必然要进去一探究竟。 洞口不大,仅能够一个人爬进爬出,越往里却是越大,这时一道巨大的方形石门堵在洞穴正中,挡住了去路! 南宫寻用力去推石门,竟纹丝不动! 当下催动内力,也是无能无力。 反倒是石门上的五行图吸引了他的注意,图中的卦象原本平平无奇,却是少了几个坎位,以南宫寻的眼力一看便知,心中暗笑道:“金木水火土,相生又相克,相克又相生,太易生水,太初生火,太始生木,太素生金,太极生土。此卦象金足水溢,土木次之,首当缺火!宜太初之位,当在离位之上,巳午之间!” 南宫寻朝五行图中的这一位置用力拍去,果然“格格”声中,石门为之打开。 随着水流一同卷进了石门里边,想不到里边竟别有洞天! 他刚一进去,身后的石门便“咔嚓嚓”自动关闭,将外边的水挡在了石门之外。 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想退出也,这时是绝无可能了。 南宫寻呆立原地,彻底被自己的看到的景象震惊了! 原来这里竟是一座雄伟壮观的地下宫殿,没有灯火照亮,没有日月星光,却亮如白昼。 那是大殿高高的天花板上镶满了钻石珠宝,熠熠生辉犹如银河落凡,更显金碧辉煌! 单是这数不清的令人炫目的珠宝已让人眼花缭乱,莫非这便是帝陵的冥殿? 诺大的宫殿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南宫寻不敢大意,抽出了逆天剑,沿着冥殿的一条长长的走廊朝里边走去,忽然发现在一处墙角的位置竟站立着一个人! 那人面朝里背朝外手持一把长剑一动不动站着,看他略微佝偻的背影应该是个老者。 看不清楚他的脸,单从他青黑的衣服来看,这人却并非天绝宫弟子或其他同行之人。 南宫寻一惊,万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陌生人。 该不是遇到倒斗摸金的同行了吧? 南宫寻慢慢靠过去,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剑未出鞘,可他的手始终摁在剑柄之上。 “敢问阁下贵姓?”南宫寻盯着那人问道。 那人依然一语不发。 南宫寻又连问两声,对方依然充耳不闻,不由得暗生怒火,冷道:“阁下既然不愿说,在下也不想过问!只是有句话要告知阁下,桥归桥,路归路,但求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这人竟还是不说一句话,南宫寻心下嘀咕,长剑在手,慢慢过去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眼前这人竟是一具干瘪瘪的死尸,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 他双目微闭,面庞饥瘦,长须飘飘,看上去极为安详,看他的服饰装束,该是一位出家的道长。 南宫寻想起凌前辈先前说起的武林八大派掌门进入逍遥渡寻陵最后除了前辈一人逃出之外,其他人全都葬身在帝陵,莫非这人就是八大掌门之一?却是不知这位站着死的是武当派的还是青城派的道长。 可不管是这两派中的哪一位掌门人,枉死在此不能魂归故里也是一件悲催的事情。 南宫寻对这人肃然起敬,起码他是站着死的,江湖上这种死法的人不多,生前太累,死后也总该好好安息。 他朝这人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才轻轻放平这人的尸首,心道:“听凌前辈说起过,八大派进入逍遥渡正是为了剿灭大魔头鬼武尊者,后来误入迷宫,数月出不去,后又中了大魔头的诡计这才几乎全军覆没!” 莫非这地下宫殿便是当初葬身八大派的死亡迷宫? 第六十一章 初入冥殿 南宫寻心存疑惑,继续沿着长廊往里边走,没有多远又遇到一具尸体,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瘦长汉子,此人面朝里侧身而卧,衣衫褴褛,该是丐帮的人! 他倒地不起,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远远看去,就像完全睡熟了一般。 也不知这两人死了多久,根据凌前辈所言,八大派被困逍遥迷宫算下来也该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这两具尸体非但没有腐败,肌肤还能保持鲜亮如常虽死犹生,真是匪夷所思! 这才是帝陵的神奇可怕之处! 南宫寻预感到里边可能会有更多的尸体,也有可能会有血腥的惨状,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越往里走,南宫寻心情愈加沉重,也是更加小心,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想不到的是,沿着这道走廊走下去空荡荡的,别说再没碰到八大派的其他遇难者遗体,就连一处机关暗销也没有! 偌大的帝陵不设防,这完全不合常理! 也许事武林八大派的人在这地下宫殿中迷失,于迷宫中寻找出路耗费了很多时日,想必已将碰到的机关抖一一破解开,因此自己这才畅通无阻。 想到此,南宫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座大殿,看上去比先前的大殿还要大,还要雄伟,莫非这才帝陵真正的冥殿,适才的不过只是陪殿? 南宫寻刚一进入大殿,就见到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各式兵器也是散了一地。 这些死者的服饰,有三个服饰鲜明的僧尼道,其他的看不出身份来历的,或趴或卧,但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创伤和血迹。 加上最初发现的两位,刚好是八具尸体!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死者依旧保留着他们临死前的神色,没有一丝的惶恐痛苦和愤怒,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一个个面黄肌瘦神色憔悴眼神迷离! 南宫寻起初想不明白,细想之下又忽然一下子想通了。 这些人中任何一位都是本派中数一数二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是江湖上出类拔萃成名已久响当当的人物! 通常情况下以他们的身手怎可能甘愿在此坐以待毙?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他们和凌前辈一样,无一例外都是中了那鬼武尊者大魔头的幽冥魔功,这才迷失心智麻木不仁,最后无路可走,饿死在这迷宫之中…… 这只是南宫寻的猜想,真正的谜底也只有死者自己知晓,只可惜逝者不能复生,这一切都要埋葬这帝陵当中。 八大派几位掌门的尸首被并排放在大殿的中央。 南宫寻心情无比沉重,这并排的八人加上已经去世的凌前辈,他们是武林正派的栋梁支柱,本该为江湖武林除恶扬善维护安宁,如今功名利禄不过只是过眼云烟,随着燃起的熊熊烈火已化为灰烬…… 南宫寻将每个人的骨灰一一安置妥当,便不加停留。 如今空荡荡的大殿里也就只剩他一个人。 雕梁画壁,琉璃大顶金碧辉煌,璀璨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一直在想那大魔头鬼武尊者使用的“幽冥魔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邪门霸道功夫,竟使得一个个名声赫赫的武林前辈折戟于此? 南宫羽思索着一边在大殿里寻找着可能的蛛丝马迹,这处帝陵冥殿与寻常的墓陵构造截然不同,处处尽是毫无隐晦的珠光宝气,无不彰显着尊贵与奢华。 令人不解的是,居然保存的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人盗窃过的痕迹。 看上去富丽堂皇却是暗藏杀机! 大概一个时辰的工夫,这座大殿中每一处可疑的角落都被南宫寻仔细探查过,却是一无所获。 更沮丧的是,他似乎也迷失了。 除了大殿,这里遍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暗阁和房间,格局装饰完全一样,彼此又交错想通,人一旦进入就很容易迷失其中。 相比于冥殿的富丽堂皇,这些暗阁空房真是是平平无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在每一间屋子的门口走廊上点着一盏小油灯。 昏昏沉沉的灯光,照处的影子也是影影绰绰的,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南宫寻自入游龙门来,进出过大大小小的陵墓不计其数,根本不相信天下有走不出的迷宫,所谓的迷宫大多是设计者用障眼法迷惑视觉而已。 若是想以此迷惑侵入者,南宫寻会不由一阵冷笑,他抽出逆天剑,所过之处的墙壁上都标注了箭头。 忽然,南宫寻觉得前方走廊的拐角处有条黑影一晃,就消失不见!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直觉告诉他绝对那黑影是真的! 南宫寻持剑追了过去,直到那长廊的尽头却是空无一人。 莫非真是活见鬼了? 正这时,长廊两侧的油灯的灯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昏昏欲熄! 南宫寻骤然一惊,持剑的手禁不住抓紧了剑柄。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 长廊两侧的油灯微弱的灯光尽数被吹灭! 登时,一片漆黑! 南宫寻心中骇然,不禁大了一个冷战! 黑暗当中没有一丝光线,就等同于一个只能任人宰割的瞎子。 他忽然想起了橙色龙元,对,龙元! 南宫寻来不及多想,从怀中取出了龙元,橙色的光芒登时将近处的黑暗照亮。 所视之物全被笼罩着一层橙色,显得无比的诡异。 他蓦然发现,在几丈外的地方,竟有一团黑雾不知不觉中朝这边慢慢靠近,如若不是手中持有龙元,只怕早就被这团黑雾所吞没! 黑雾在龙元周围两三丈外就没有再前进,而是越积越浓,直至最后漆黑一团,根本瞧不清远处的物体。 这到底是种什么黑雾? 莫非是黑风谷底底飘来的黑煞风? 南宫寻只觉这股阴气中透处一股莫名的寒意! 好在他手中持有的龙元乃辟邪祛风之物,这重重黑雾也难不了他,只是大雾遮眼,想要找到出去的路更是难上加难。 莫非当初八大派的各位前辈就是被这中无名黑雾困在了冥殿? 第六十二章 黑色迷雾 即便南宫寻手中持有橙色龙元,这黑色迷雾兀自阴魂不散,龙元所到之处,黑雾纷纷避让,在两三丈的范围内散得干干净净。 南宫寻视其若无物,依旧每到一处就留下箭头标记,纵然最后真的无功而返,也不至于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 可想不到的是越往里走,道路渐多,越是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在一处墙壁之上,他竟然看到了先前留下的箭头标记! 南宫寻心中一凛,暗叫一声“不妙!” 莫非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 这不可能! 南宫寻顺着箭头方向往回走,果然很快又找到一处标注的箭头,这次他多了一个心眼儿,在剪头上添加了数字序号,以后没遇到一个只是如此,这才是万无一失! “一!” “二!” …… “十二!” 然而十二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标识出现! 这怎么可能? 南宫寻记得自己做过的标记起码有二三十个之多,根本不可能这么一十二个! 会不会是自己偏离了方向? 南宫寻犹不死心,继续沿着这条道找下去,仍是没有新的标识出现! 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偏离了方向,可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又一处标识出现了! 南宫寻一喜,旋即又一阵失望,因为这处剪头标识的旁边赫然一个清晰的“一”字!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直到下一个“二”字也出现的时候,他这才真正意识到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多么得荒谬,自己一直认为是正确的,恰恰是错误的,原来这一路一直是在兜圈子。 南宫寻想起了当初刚踏进逍遥渡的时候,在那黑松密林中也有此一劫,然而不一样的是,这次身处帝陵之中,或许这次真的是遇到了鬼砌墙! 再这么盲目地沿着一条道走下去必是徒劳,或许只能另辟蹊径! 南宫寻寻思间,惊奇发现远处的黑色浓雾渐不知何时渐已变薄慢慢消散,视野也豁然开朗! 就在这时,手中的橙色龙元竟剧烈抖动! 南宫寻大惊不明所以,一抬头只看到走廊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身材高大,一动不动,他的手中竟同样持有一颗龙元。 黑暗中发出隐隐苍白的光! 白色龙元! 这白色龙元一出现,似乎刚才出现的黑色迷雾瞬间都被它吸附的一干二净! 这一橙一白两颗龙元相会,竟同时剧烈抖动,或许这才叫心有感应! 那人似乎并不为所动,一只手紧紧握住龙元令它动弹不得,眼睛却死死盯着长廊另一端的南宫寻。 忽然,这人加大步子朝这边走来。 南宫寻对这人的身姿和步伐似曾相识,只待越发靠近,这才看清出了此人的面目,当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血蠱索烈! 这怪物居然还没死! 体型依旧,但他的相貌变化太大,隐约还能辨出当初清道使大统领的模样! 此时的索烈已完完全全成为血蠱,面目狰狞丑陋无比,干巴巴的脸上长出一层长长的绿色绒毛,更加恐怖的是,它的颌骨突出,露出两只长长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 同时,南宫寻这才发现他手中拿的也并非白色龙元,而是一支蜡烛一样的东西,正是那日为脱困万千失魂人的追击被自己扔下的不死灯。 南宫寻手中的龙元抖动得愈加剧烈! 这不死灯当真神奇,不禁会自发光,更具有吸引龙元的魔性。 他万没料到竟能在此遇到血蠱索烈,一旦被这怪物盯上,那可是大大不妙。 南宫寻刚将龙元揣在怀里,索烈已扑到近前! 张开大口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嘴中的那股恶臭差点儿没把南宫寻熏倒。 南宫寻强忍着没吐出来,旋即提剑当胸刺去! 索烈已毫无人性,更不知恐惧,兀自不多不避,竟挥舞大手直抓过来! 南宫寻见识过它这双手的厉害,如今早已不是一双肉掌,更似钢筋铁骨一般! 当即身形微变剑锋一偏,避开它抓来的手,剑花一转,来了一招“雾里看花”! 剑花点点,如银蛇吐信,此招看似凌厉,实则只是虚招,通常江湖对手会以兵刃隔开,或者干脆后跃避之。 南宫寻使出这招为的只是让它知难而退,可刚一出手他便知道大错特错,试想既成血蠱何来思想? 果然,索烈并不躲避,一手抓他不得,竟猛挥手中的不死灯,砸向了南宫寻! 南宫寻本能想用逆天剑用力隔开,可这不死灯乃上古四大神器之一,如若毁在自己手中那可是罪孽深重! 想到此,他急忙调转剑口,身子后翻,可还是晚了一步。 “哐”的一声,南宫寻的肩头被不死灯重重一砸,身子一歪,好悬没当场摔倒,但也是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了数步。 只觉肩头疼痛欲裂,手中的长剑差点儿脱手! 南宫寻强忍剧痛站起身,只觉体内一股翻江倒海,竟是体内的雪山派内力无形中被激发了。 他还未来得及调息,索烈已扑了过来 当真是躲无可躲。 情急之下,南宫寻猛然催动功力,大吼一声,双掌同时击出! 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从他双掌间澎湃而出! 这股气浪宛若一条咆哮的巨龙,重重击在索烈的前胸,竟将它小山一般的身躯震得连退了四五步,差点儿栽倒! 南宫寻万万没料到气急之下劈出的这一掌竟有如此威力,同时也被这一石破天惊的一掌所震撼! 心中暗道凌前辈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只恨自己愚钝,甭说领悟到其中精髓,就是能学得皮毛一二,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这妙手偶得的一掌猛然击出,大出南宫寻的意料之外,想要故招重施就再也发不出了。 索烈身子稍微一顿,旋即又扑了上来! 好在这次南宫寻已有准备,明知不是它的对手就不再恋战,还未等索烈扑到,他的人已转身夺路而逃。 南宫寻刚一转过拐角,直觉身后冷风习习,竟是那团黑雾尾随而至! 迷雾黑压压一团如波涛般压了过来,眼看瞬间就要将他的整个人吞没,无奈下南宫寻又取出了橙色龙元! 虽然就此暂时止住了黑雾的攻势,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因为血蠱索烈顷刻间就要赶到。 但这时,他蓦然发觉自己已无路可逃! ——正前方一堵巨大的石墙牢牢挡住了去路! 第六十三章 尸毒之患 南宫寻不知道平白无故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堵墙,就好似凌空出世从天而降,横在面前进退两难。 他的后背陡然冒出冷汗,源源不断的黑雾越积越厚重,漆黑如墨,龙元微弱的光芒似乎也要被它吞噬。 忽然,浓雾中窜出一条巨大的黑影! 索烈以怒不可遏之势咆哮袭来! 南宫寻暗叫糟糕,当下无处可逃,只能挺剑相拼。 逆天剑出鞘的瞬间,南宫寻身子犹如拉满的弓箭直刺过去! 索烈高大的身子犹如一堵墙将过道堵上了大半,黑色浓雾就萦绕在它周围。 就在逆天剑凌厉刺出的那一刻,索烈大口张开,竟然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犹如蛇的信子一般! 这条舌头极其灵活,伸缩自如,“嗖”地一下直冲南宫寻的面门吐来,南宫寻压根没料到血蠱竟有这样的本事,单手抓住墙上的凸起,同时长剑划出,籍此闪身跃起。 幸好躲得快,不然被它这么舔上一口,不知会出什么事情,单单就是那股腥臭之气已让人呕吐。 索烈见一击不中,当即缩回了长舌,嘴中“咕咕”作响,似是愤然又无处发泄。 奇怪的是,尽管如此它也只是在两丈之外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南宫寻,并没有前进一步! 南宫寻心中也是又惊又怪, 这时他注意到原来这怪物死死盯着的是自己手中的橙色龙元! 莫非就连这凶煞的血蠱也对这颗龙元有所顾忌? 南宫寻心中恍然大悟,慌乱中竟没想起这龙元可是天地间难得的辟邪之物,有了它,妖邪鬼魅莫不敢近身。 适才只因自己藏好了龙元,这怪物才有恃无恐,眼下又因为看到龙元,这怪物这才不敢再靠近半分,只好用长舌突袭! 索烈心有不甘,远远站着不肯离去。 南宫寻趁机扯下一块衣襟罩住了口鼻,这怪物口中的恶臭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良久后,忽然索烈一声沉沉的嘶吼,血口大开,獠牙刺出,犹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嗖”的一声,长舌再一次闪电般速度击出! 一股血雨腥风扑面而来! 南宫寻不知索烈这条非同寻常的长舌有何威力,自是不敢小觑,这次见它嘴中发出怪声,一看这架势就知这怪物肯定又要偷袭了。 果然索烈的长舌刚一探出,南宫寻已有准备,剑花狂舞密不透风,挥剑紧紧护住了上中下三路。 索烈连击三次都是无功而返,当下脸色一下子变成暗黑色,但见他牙关禁闭,双腮鼓起,腹内依旧“咕咕”作响,犹如一只充满气的大蛤蟆。 南宫寻又是一惊,不明白它将要做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随即而来的一招将是最可怕最具杀伤力的一招。 ——或许这将是血蠱的终极大招! 南宫寻念此,心中也不免有些骇然,当下凝神贯注,竭力平复心情,但持剑的手中还是会有冷汗冒出。 果然索烈猛然张开大口,一股墨绿色的粘稠状粘液从它口中喷出! 如雨打芭蕉,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雨点砸落的声音,南宫寻近前的地上和身后的石墙上登时星星点点,皆布满了这种墨绿色的汁液,腥臭无比! 南宫寻当下躲无可躲,胸前和手臂上也溅到了这种不知名的液体,好在也只是打在衣服上。 索烈口中喷出的这种液汁打在石墙上,当即会有白烟冒出,发出“兹兹”的声音! 南宫寻忽觉左臂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竟鼓起了一个肿胀的水泡,里边咣当着一大团的积液。 他大吃一惊,不禁低头看了自己衣服一眼,衣服上沾写的墨绿色汁液已干成一个个黑色斑点,片刻之间又成为一个个的空洞。 看来这血蠱口中喷出的这种汁液非毒即腐,与那地下暗河中遇到的致命火瓢虫的汁液极其相似,都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但凡皮肤黏上一点儿,轻则水泡溃烂,重则…… 南宫寻不敢再想下去,猛然挥剑变左臂上那团水泡刺去,当即一股黑红色的血水便涌了出来!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伤口看上去并不大,血却沥沥啦啦一直在滴。 南宫寻忽然想起这索烈非同寻常血蠱,它是直接吞食了“尸窟血蛙”直接进化而来,能生存至今想必也饮食过数不胜数的死尸黑血,因此它的体内从头到脚皆是尸毒,活人若被它咬上一先口,即便不会即刻死掉,那也会伤口感染慢慢折磨而死。 想到此南宫寻心中一阵后怕,眼看那索烈又是适才的举动,两腮一阵阵的鼓动,它是在酝酿新一波的攻势! 南宫寻疼痛的伤口反而没有那么疼了,反而变得有些麻木! 眼看着伤口处变得暗红渐渐发黑,南宫寻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感染了尸毒。 情急之下,南宫寻一咬牙,挥剑直直削去了臂膀上的坏肉!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声在长廊里回荡开来。 与此同时,索烈憋着一股劲,终于发作了! 又先是一阵疾风骤雨,墨绿色的汁液劈头盖脸迅猛砸下,南宫寻急忙扯起衣襟包住上半身就地一滚! 孰料他刚一躲开“毒雨”的袭击,索烈的长舌已至! 他本想持剑刺去,可手腕反制施展不出,慌乱中摸出了龙元,竟被长舌猛然一扫,再加上左臂疼痛难当,一时竟拿捏不住龙元抖落在地。 南宫寻一惊,心道这颗龙元至关重要绝不能丢下,就翻身去捡龙元。 孰料索烈舌尖陡然一挑,又是一转竟一下子绕在了南宫寻的腰间。 犹如巨蟒缠身,南宫寻一时间竟被它牢牢缠绕挣脱不得! 另一端的索烈一用力,南宫寻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被它拉走了两步! 南宫寻想发力抵抗,无奈腰间被缚,全身的内力终是施展不出,当下又惊又急。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逆天剑! 南宫寻大吼一声,挥剑有力朝长舌斩去! 索烈的长舌应声而断,断为两截,一截被它猛然收回腹中,另一断掉的舌尖部分有一尺多长,似疼痛般在地上来回倒腾。 南宫寻上前又是数剑,当即将这断掉的半截砍个稀烂。 第六十四章 石壁绝技 南宫寻斩断长舌,趁索烈分身的瞬间,一个翻身已将橙色龙元抓在手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当真迅疾。 可眼下他也大汗淋漓,适才左臂的伤口一番用力之下当即又被扯开,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他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刚才出手够快,尸毒才不至于蔓延到身体其它部位,如今有疼痛感反倒是好事! 索烈缩回剩下的半截长舌,双手暴抓,张口咆哮,适才遭受的打击已完全激怒了它。 可它仍不肯就此罢手! 忽然,它的长舌又是冷然袭来! 尽管断掉了一小截,但剩下的仍能伸缩自如。 犹如巨蟒突袭,长舌夹带着血水和汁液径直喷来! 南宫寻矮身避过,差点儿就被它击个正着,长舌扑空,一下子击在了石壁之上,只听得“嗞”的一声响,石壁登时冒出一股白烟。 一股糊臭腥臊之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南宫寻眉头一皱,想不到自己适才一剑,竟引发了这怪物的血水汁液泛滥,若被它这一下击中,岂不是要肌肤溃烂? 刚避开一击,第二击又接踵而来! 南宫寻忌惮它尸毒的可怕,只能躲避不敢硬拼,适才长剑斩断长舌的瞬间也差点儿脱手,这种汁液除了极具腐蚀性,又很是粘稠滑溜,主要是剑身上沾满了这种粘液会通体发烫,不知有没有侵蚀到逆天剑的剑身? 他这番躲避了数次,索烈焦躁之下攻势更加凌厉! 最后一下的全力一击,“咚”地竟将南宫寻身后的石壁捅出一个大洞! 好大的力道! 南宫羽不免脸色大变! 原来这堵石墙经过多次极强腐蚀性汁液的侵蚀已变得薄弱不堪,是故在长舌猛烈撞击之下当即破裂。 南宫寻想不到这么多,他自以为是索烈长舌的力道太大,惊骇之下瞧到大洞又是一喜,他晃动龙元恐吓索烈,借机一个翻身钻进了大洞! 索烈见他钻进大洞逃得无影无踪,当即勃然大怒,飞身追过来,扒起大洞就往里边钻,无奈体型庞大洞口又狭小,索烈尝试了几次终不得入! 一时怒火中烧,双手狂抓,一下子就将洞口扯开一个大口子,也顾不得洞口大小合不合适,就一头钻进去。 无奈他体型太过粗壮,上半截身子已经过了洞口,可是腰间却被牢牢卡住! 血蠱脾气暴躁,进退不得当即发出一阵阵的沉吼,双手隔空乱抓,眼看着南寻身影就要跑个没影,情急之下长舌又“嗖”地探出,试图抓牢南宫寻。 南宫寻见它被困,心里反倒淡定许多,如今长舌袭来,心中不由一阵冷笑,暗道:“畜生!小爷今天就毁了你这条害人的长舌!” 他刚站直身子,索烈的长舌已到了近前! 南宫寻当下并不躲避,挥动逆天剑直冲上去,凌空一劈! 孰料长舌竟然一下子缩了回去,南宫寻当即刺了个空,再去看时,索烈身子又从洞口钻进来不少。 南宫寻真想扑过去,一剑结果了这厮,只是他也知道这血蠱的厉害,如今的索烈肌肤坚硬如铁,寻常的刀剑根本伤不得它分毫! 即便是神锋利器逆天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南宫寻心中恨不得杀它一百遍,可稍稍冷静后,他觉得当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事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下他转身朝更深的暗处奔去,只留下索烈沉沉的嘶吼声。 南宫寻没料到这堵石墙的两侧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侧的冥殿珠光宝气灯火通明,这一侧却是黑暗一团,借着龙元微弱的光看过去竟是山石嶙峋,也分不清身在洞中还是已经出了帝陵。 四下静悄悄没有一个人,黑漆漆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南宫寻太累了,他决定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醒来之后再说。 一觉无梦,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在一处山洞之中,阳光从头顶高处的几个小洞直射下来,洞中一片敞亮! 而他身下的石基竟是一处光滑的平台,无意间用手摸上去很是丝滑如镜面,竟没有一点糙手的感觉! 南宫寻顿觉奇怪,心道这荒芜的山洞中怎么有这样一个不大的圆形平台,也不过一丈见方大小,却是四周低洼才显得这平台高高凸起。 他百思不得其解,四下瞧去,无意间抬头看到左前方一处平整的石壁上影影绰绰,似被人刻了文字。 南宫寻大奇,跃下平台直奔石壁,定眼一看,果然上边被人刻下几个苍劲大字:“独孤鸣大破武林八大派,立此作证!” 短短数字霸气侧漏,字体挥洒自如,气势磅礴! 独孤鸣? 鬼武尊者独孤鸣?! 江湖人说起鬼武尊者皆谈虎色变,他天下第一武痴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慢慢地在江湖上传开,竟很少有人还记得他的本名独孤鸣。 独孤鸣大破武林八大派?! 南宫寻不禁为之深深一惊,天下人敢公然与武林八大派为敌,敢口出狂言的也只有鬼武尊者独孤鸣了! 这面石壁不过是第一面,紧挨着的下一面石壁上几个大字是:“大破少林绝技于此!”上边画有几副小人比划的草图,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先是少林派武功的注解,接着是独孤鸣自己加上的破解招式。 南宫寻仔细看去,共标注有三项少林绝技,依次第一项是“袈裟伏魔功”,第二项“大慈大悲千手式”和“菩提刀法”。 南宫寻先仔细看少林武功当真由衷赞叹其博大精深,后又看独孤鸣的破解招式越看越是心惊,心中暗道:“常言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功夫自是天下武学之根本,有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说,博大精深自不用说,单看这标出的三项武功绝技亦是变化莫测精妙绝伦,可甭想还是被人给破了!” 紧接着的下一副石壁上自不必说写的正是“大破武当绝学于此!” 天下人皆知武当派除了真武七截阵外,以三大绝技闻明天下,分别是太极拳、武当剑和无极功,讲究以柔克刚以慢打快后发制人,此石壁上只标注出了武当剑法,其中又包括玄武剑法、太极两仪剑法。 每一处的精要注解都令人叹为观止,不禁惊叹独孤鸣无愧为天下第一武痴,天分极高过目不忘的学武奇才,只可惜他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歧路。 第六十五章 长剑破壁 随后的石壁上刻的正是丐帮的“三十二路打狗棒法”,标识出来的只是其中的七式,又是洋洋洒洒占去了一面石壁。 南宫寻真是大开眼界,越看下去,兴致越是大增,不禁抽出逆天剑,跟着壁画上的招式,一招一式跟着比划起来。 接下来又是两面石壁,一面刻的是昆仑剑法、华山剑法、雪山剑法天下三大剑法的精要,最显著位置标注着得分别是三大剑派最高境界的剑法招式,虽没有相辅得心法,单留剑法招式来讲也称得上是惊天骇地风云变色! 最后一面石壁到时显得空空荡荡,其上并无招数的描述,只寥寥数语写道:“老夫三招内大破青城峨眉两派联手深感失望,皆不值一提,乃充数耳!” 乃充数耳?! 南宫寻暗暗心惊,心道:“青城峨眉两派虽说比不得少林武当泰山北斗,但那也是堂堂数百年的基业,能位列八大派之中绝非浪得虚名!可即便两派掌门联手竟也被这大魔头三招内破解,这倒有些出人意料了。这也仅是独孤鸣一面之辞,虽不辩其真假,但以独孤鸣追求天下武学最高境界的狂傲个性,想来自是所言非虚!” 最后独孤鸣又有八个大字做结:“八派同盟,浪得虚名!” 但单单这八字份量可是不轻,足以让八大派颜面无光! 南宫寻看罢,心似波涛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八大派乃当今武林正道的根基,维系天下安宁的重任,单看石壁上标注出的每一派武功都堪称各自门派百年沉淀的精华,无论是习得哪一派武功的一招半式足以在江湖上立足,若能领悟贯通更是足以称霸江湖! 可即便再厉害的武功,都有其破绽,少林功夫如此,武当绝技如此,三大剑派亦是如此! 天下武功相生相克相促相杀,从来没有什么武功能真正做到天下第一无法击破。 反倒可怕的是人心! 一旦贪婪、争胜、仇恨的种子破土而出,即便是再不济的武功都有可能成为杀戮的工具。 这鬼武尊者独孤鸣真乃旷古烁今的武学奇才,他生来似乎就是为了一个“武”字而活,只怕当今天下有此偏执和悟性的也仅此一人。 不知不觉中南宫寻在洞中已停留了不少时辰,他自知悟性远远比不得独孤鸣。 但好在独孤鸣对六大派的武功精要描述的极其到位,破解之法也是一针见血,是故南宫寻虽只是照图解加上文字描述习练了几个时辰,也早已对各派武功精要及对于破解之法了然于胸。 只待他完全领悟后,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虽无意冒犯八大派,可也无异等同于窥视别派武功,这却是武林大忌! 招式精华早已记在心中,想要统统忘记已然不能! 南宫寻自觉惭愧,心道:“我无意中习得八大派武功精要已是不该,虽非我本意,如若再让它泄露出去,势必有损武林八大派声誉,也将危害到武林正道根基的安危!”可他转念一想,又暗道不妥,心道:“当初听那汤老巴说起正是裘奉南使人设计,才故意引来八大派进入逍遥渡,自是想借八大派之手与独孤鸣火拼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想必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趁机盗取帝陵宝藏!未曾想鬼武尊者竟连破武林八大派同盟,又将破解八大派之法昭示世人,才使得八大派掌门亡命逍遥渡,武林正道遭受重大创伤,裘奉南为人亦正亦邪,此人心思缜密不得不防!所谓人心叵测,若让卑鄙小人窥得这石壁上的内容,武林江山只怕从此将永无宁日!” 南宫寻缓缓抽出了逆天剑,凝视壁画片刻,壁画中的一个个小人和武功招式竟一一在脑海中活灵活现! 他又一眼看到石壁上刻的几个有力大字:“独孤鸣大破武林八大派,立此作证!” 忽然,他手中长剑一挥,携带着勃然内力竟朝眼前的石壁劈去! 下意识间用的这招正是华山剑法的一招“紫气东来”! “呼啦!”一声,这面石壁当即轰然倒塌碎裂成块。 南宫寻一时兴起,这招“紫气东来”尚未用老,剑锋顺势一转,紧接着又是昆仑派的一招“剑破苍穹”! 一剑刺出,第二面石壁也应声而裂,紧接着石壁顺着裂痕也碎了一地。 南宫寻万没料到这石壁上的武功招数竟如此凌厉霸气! 游龙门本不以剑法见长,剑法中规中矩也是无可厚非的,但直到今日他见识了八大派的上等剑法,方才知道自己习练多年的本门剑法有多么的不堪! 南宫寻紧接着又使出雪山派的一招“雪花漫天”,击向了第三面石壁,这招雪山剑法与体内的雪山心法可谓相得益彰,被他无意间施展出来更是威力大增,剑气划过,竟连破两面石壁! 石壁坍塌,碎尸遍地,南宫寻收住长剑来到了最后一面石壁近前,将其它字迹全部拐去,只留下“浪得虚名”四个大字! 虽说这独孤鸣目空无人,但以他高深的武功有足够的资本妄自尊大,若不是自己被血蠱追杀阴差阳错进了这个石洞,只怕这辈子也难以见识到天下最精妙高超的功夫。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鬼武尊者也算是自己的入门师父,因此南宫寻决定留下这四个字,也不算完全忤逆了独孤鸣的心意,也是给自己一个警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故步自封就是这样的下场! 南宫寻回到了那凸起的圆形平台之上,这才觉得这处光滑的台面应该就是往日独孤鸣在此盘坐,苦思冥想大破八大派的地方。 如今座台高悬,他人却没了踪影…… 南宫寻毁了石壁,心情又是一阵复杂万千,从此后再无人知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这将成为一个尘封的秘密,最重要的是更不会走漏一招半式。 此地不便再作停留,南宫寻提剑往前走,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半个时辰后,终于爬出这处隐蔽的山洞,隐约间听到前方有刀剑兵刃相交之声。 第六十六章 别有所谋 那刀剑相交之声越来越急不绝于耳,南宫寻深感好奇,心道:“此地隐蔽,一般人实难找寻的到,莫非还另有其人?” 循声找去,前边竟有一处隐蔽的洞口,若非外边有光线照进来,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一时间也是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南宫寻当即直奔洞口,洞口不大,上边长满荒草,刚好能容一人爬进爬出! 打斗的声音就从洞外传来。 南宫寻爬出洞口,外边阳光明媚,登时刺得睁不开眼。 良久后,定眼一看远处是一处大湖,打斗的几人就在湖畔的空地之处。不看也罢,一看之下南宫寻不由得大感意外! 原来三人中的两人竟是汤老巴和那名先前失踪的天绝宫弟子,两人联手拼斗的那人却是血蠱索烈! 他们怎会在此出现? 血蠱索烈明明是被困在冥殿的洞中,莫非另有出口? 南宫寻心存疑惑,远远看去汤老巴两人联手与索烈拼斗也还是尽落下风,汤老巴使刀,那名天绝弟子用剑,两人的身手虽比不得适才洞中石壁上的八大派精妙武功,但江湖上也绝非泛泛之辈。 若非南宫寻当下已习得石壁上的武功,功夫突飞猛进,单单论游龙门的工夫还是要远逊两人! 汤老巴两人一刀一剑攻守均衡相得益彰,看上去就似多年的老搭档,配合得甚为默契! 南宫寻心中奇怪,这两人分属不同门派,又处在如此紧张的迎敌拼杀状态,按理说是绝难有此默契的。 尽管如此,两人合力对战索烈仍是不占丝毫上风,血蠱索烈如今钢筋铁骨,寻常刀剑莫能刺入,因此尽管两人的刀剑如暴风骤雨般劈在索烈的身上,他依然毫发无损! 两人并不知血蠱的来由心中惶恐,只得且战且退,无奈索烈紧追不舍,两人始终摆脱不得。 汤老巴大刀猛劈过去,身子却又退了一分,朝那名天绝弟子大叫道:“他妈的,这狗日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看是打不过了!” 那天绝弟子一边舞动长剑,一边怒道:“管它是什么狗屁东西,既然碍着老子的事,那就是干!” “干个屁!”汤老巴大骂一句,怒道:“这他妈的说不定就是墓里的绿毛大粽子(注:即僵尸)!你能干的过它?再不走,就等着喂粽子吧!” 天绝弟子不忿道:“你这老怪平日不是对着门主吹得他娘的多大能耐吗?合咱二人之力先灭了这货再说!好在趁那姓裘的还没觉察,这次是咱最好的机会,绝不能撤!” 汤老巴又气又怒,冲他骂道:“好好好!老子脓包老子先撤了,老龚你龟儿就等着喂粽子吧!” 汤老巴说到做到,当即自己先撤了,孰料刚一转身就忽听身后的老龚“哎呀”一声惨叫! 他的右腿竟被索烈吐出的长舌一下子缠住! 老龚万万没料到眼前这似人非人的怪物竟然有这么长的舌头,慌乱中挥剑乱砍乱刺,竟被索烈又一把抓住了手腕! 索烈一声嘶吼,一只手轻轻一扬就一下子将老龚抛到空中。 汤老巴气的脸都白了,本想就此离开,后又回过身,狠狠骂了一句“蠢猪!” 老龚身子刚一落地,汤老巴已持刀赶到,朝那索烈“刷刷刷”就是连环三刀! 索烈并不躲避,双手狂抓径直过来抓他,被汤老巴闪身避过。 相比之下,老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刚从地上爬起,就被索烈一把扯住了左臂! 老龚大惊,挥剑便刺! 一连劈出几剑,砍在索烈的脸上胸前,只听得“叮当”作响火星四射,索烈却是毫发无损。 但血蠱已经被激怒了! 索烈只手将他扯过来,仰天狂吼,血口张开,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竟一口咬断了老龚的左臂! 老龚疼得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幸得汤老巴过来支援,老龚拼命挣扎,总算从血蠱口中捡回一条命! 南宫寻在远处瞧得清清楚楚,也不免心惊胆战,他见两人根本不是索烈的对手,再纠缠下去必是白白丧命! 他刚要挺身而出,却见汤老巴已拉着断了一只胳膊的老龚朝湖边奔去,索烈咆哮着紧跟在两人的背后一路追来。 两人无处可逃,当即纵身跳进大湖! 索烈暴跳如雷,在岸上来来回回过了几趟,可就是不肯下水,最后只得悻悻离去。 南宫寻见它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这才探出身朝湖边走去,湖畔草木茂盛,有一人多深,人处其中也只能隐约看清楚半个脑袋。 孰料他刚一靠近,就听到水里传来“呼啦啦”的声音,原来是汤老巴两人潜入水中,见索烈走远,这才重新爬上岸来带起一阵水声。 南宫寻伏在草丛中听那老龚骂骂咧咧汤老巴哼了一声,冷道:“丢了条胳膊,捡了条命,这买卖划算!” 老龚身负重伤,脾气却是火爆不减,怒道:“姓汤的,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临阵退缩,老子咋会着了那绿毛子的道儿?” “老龚,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怪我老汤是多此一举了?”汤老巴怒道。 “哼,你安得什么好心,你自己知道!”听得出老龚对汤老巴施以援手并不领情反而是冷嘲热讽。 南宫寻暗处听得顿觉不解,莫非是两人产生了什么误会,还是这中间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大阴谋? 孰料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明人不说暗话!我老汤承认这次单独行动是我自己临时决定!” “哼,我倒想看你这张伶牙俐齿到时如何跟门主解释!”老龚怒道。 “请老兄代为转告门主,姓裘的一切行动计划尽在老子的掌控之中!让他大可放心,有我汤老巴在,姓裘的就休想带走帝陵中的一草一木!”汤老巴笑道。 南宫寻越听越是明朗,心道:“这两人看来是天散门派来的卧底,他们口中所说的门主自然就是天散门的掌门,看来他们潜入天绝宫已不是一日两日,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帝陵宝藏!最可恨就是这独眼怪,可真是卑鄙无耻口是心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忽听老龚发出“哎呀”一声惨叫,汤老巴急急过来拉他,就见他的断臂被咬伤处渗出黑色的血水。 汤老巴瞧了他一眼,不由“咦”的一声,脸上也露出极其惊诧的神色。 只见老龚嘴唇发黑脸色铁青一片,极其难看! 汤老巴不禁颤声道:“老龚你……你该不会是中了尸毒吧?” 第六十七章 惊现盗洞 老龚也是一凛,嘴唇颤抖的更厉害了,紧接着他的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汤老巴大吃一惊,暗暗拔出了刀,双目死死盯着他看。 老龚见他神色凝重,忽然哈哈一笑,长长喘了口气说道:“放心!倘若真是尸变,老子自己会来个了断!绝不会脏了阁下的手,哼!”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看了看断臂处,竟然已经结痂。 黑色的痂,坚硬无比! 汤老巴冷然看了他一眼,哼道:“有些事,不是人所能决定的!你还有什么话要代传门主,我乐意效劳!” “你你……”老龚又是愤怒又是心酸,单手怒指汤老巴破口大骂:“呸,白眼狼!老子还没有死,你龟孙子就急着邀功请赏?门主是绝不会信任你这只丑八怪的!” 汤老巴大怒,猛然提刀,一下子捅进了他的小腹! 老龚身子趔趄,低头看了一眼腹中的钢刀,表情痛苦又不可思议,看得出他压根儿没料到汤老巴会突然发难痛下毒手! 汤老巴手握刀柄,又是咬牙一用力,刀身完全进入了老龚的体内! 老龚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伸出的手想来抓取汤老巴的衣襟终是落空,身子一歪,当即咽气。 汤老巴抽出钢刀,瞧了地上老龚的尸体一眼,冷笑道:“老子吃哪碗饭的,你不是不清楚!反正已死了不少人,也不怕再多你一个,这可都是你逼的!” 南宫寻躲在草丛暗处瞧得清清楚楚,不觉暗自皱眉,心道:“这姓汤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留在世上早晚是个祸害!一个天绝宫已经很难对付,如今天散门的人也来趟这浑水,这出戏是越来越难收场了!” 汤老巴拉起地上老龚的尸体,又在腰间坠了石块直接丢在湖中,看着老龚的尸体沉得没了影子,这才拍拍双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南宫寻紧跟在后面,他要想想这个无耻之徒暗地里到底想要做什么卑劣勾当! 汤老巴沿着湖边刚行没多久,迎面走来一伙人,为首一人正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跟在他身后是荀凌子秦望楚等人。 汤老巴脸上略显愕然,旋即笑上眉头,忙朝诸人迎上去,抱拳道:“哎呀呀,可算找到尊主了!你瞧把我老汤急的,咦?尊主你这是……这……” 汤老巴大感意外,他的目光早就注意到了裘奉南裹着纱布的断臂。 裘奉南摇摇头苦笑一声,摆手说道:“说来话长,捡回一条命,不提也罢!” 汤老巴大为惊奇,心道:“以这姓裘的功夫,能让天绝尊主如此狼狈,折掉一只臂膀差点儿丧命的,只怕在场诸人加起来也做不到!” 他斜目偷观众人,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没人是好脸色,人群中又少了沙木河封劲松南宫寻等人的身影,就连裘奉南身边一直形影不离的哑头陀也不见了踪影,这不合常理! 汤老巴心中暗自嘀咕,莫非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大事? 忽听秦望楚问道:“老怪,你都去了哪里?下了水就没了踪影,还以为是喂了鱼肚呢!” 汤老巴早料到会被人问,当即哈哈一笑,说道:“笑话!我老汤本身就是一条大鱼!我回来找大家伙儿,就是想告诉大伙儿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故意拉长语调,意在引起在场诸人的注意,既然不能隐瞒,那就索性全盘托出! “哦?你不要说你已找到了帝陵入口?”一名天绝宫年长弟子说道。 汤老巴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冲裘奉南笑道:“老汤我不负尊主所托,总算找到了帝陵的入口!这就立马回来找大伙儿!” 裘奉天反而没想象中的兴奋,只是略微点点头,问道:“辛苦了!你可见到我南宫小兄弟?” 汤老巴有些愕然,他万没料到裘奉南第一个问的竟是那愣头小子,相较之下对于自己一段时间经历过什么,却是只字不提,心中一下子很不是滋味,不过随之转念一想,“这姓裘的一门心思不在我这儿,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你们进的了帝陵,那也不过是多几个陪葬的,一切尽在天散门主的计划当中!” 心念至此,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尊主勿虑,南宫小兄弟深得荀掌门真传,这点事儿还是难不倒他的!” 凤儿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总算说了句人话,我寻哥福大命大,寻龙定穴正是他的拿手好戏,说不定如今早就进入帝陵了!” 汤老巴尬然一笑,却听秦望楚叹道:“为了这帝陵,折的兄弟还少吗?如今就指望可别再出岔子了,老汤,你就带大伙儿就去看看吧!” 众人的目光同时瞧向了他,裘奉南亦是一笑,说道:“劳烦老弟前边引路!” 一行人跟着汤老巴离开了湖畔,朝一处山林走去,众人心中皆是惊喜兴奋与紧张不安交织在一起。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这座山林的一处僻静之处,汤老巴扒开蒿草,竟赫然露出一个大洞! 众人驻足,盯着大洞看了又看,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帝陵的入口,里边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等着诸位!” 他说的轻松,其他人相视无语,反倒有些迟疑了,如若这真的是帝陵入口,也与想象中的雄壮相去甚远。 “这像是盗洞!”荀凌子看了洞口,又挫起一捧泥土仔细看了看,极其肯定说道,“没错,这就是墓室的盗洞!” “哦?莫不是有人先咱一步进入了帝陵?”秦望楚问道。 荀凌子摇摇头,说道:“从洞口结构和土层来看,这个盗洞已存在有些日子,不过此处甚是隐蔽,洞口保存的也完好,似是之后再无人来过……” “那宝藏呢?会不会被人都带走了?”有人紧张起来。 荀凌子道:“这个老夫也说不准,不过以老夫的经验来看,寻常盗墓贼得手后不是故意毁了陵墓,就是尽量恢复洞口原貌,为的是不留证据……” “这处大洞非同寻常,因此以荀掌门的推断,这伙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裘奉南说道,眼光瞧向了身侧的荀凌子。 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尊主所言极是,对这帮人来说,帝陵也就是一座葬身的坟墓,有去无回!” 第六十八章 大战蝠群 众人依次进入了盗洞,发现洞口虽小,里边却是极为空旷别有洞天! 不禁感叹是大自然的造化,还是当初修建帝陵时工匠的刻意为之。 一行人越往里边走,光线渐渐暗淡,有人燃起了火把,每个人都四处张望无人说话,只听得火把“噼里啪啦”燃烧作响,偶尔还有脚下石块撞击的声音。 又过了几个弯儿,脚下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路越发难行,却不知还要走多久。 汤老巴和一名年轻的天绝宫弟子走在最前,那天绝宫弟子有些急躁,禁不住问道:“还有多久?” 汤老巴说道:“年轻人要有点耐心,这条路走到底就是了!” 说话间忽然洞中一阵阴风袭来,几只火把当即被吹得摇摆不定。 众人当即停下脚步,朝四下里张望,却并未见到有何异样,也就这么一瞬,风停歇了,火苗又趋于平稳。 有人不觉哑然失笑,说道:“他妈的,还以为遇到鬼了,原来是路过的山风!” 另一人说道:“你小子这就怂了?待会儿若真碰到鬼,该不会屁滚尿流了吧?哈哈!” 孰料,他话音刚落,从洞中深处忽然窜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扑棱”着翅膀一冲而过,这人“呀”的一声本能侧身避过,那黑影贴面而过,差点忘了撞个正着! 这人尚未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黑东西,它已逃得无影无踪! 发生的太过突然,这人惊得目瞪口呆,等他缓过劲儿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刚要破口大骂,忽听裘奉南沉声喝道:“有点不太对劲儿!” 众人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山洞深处一阵“呼呼隆隆”的异响! 火把照过去也只能照亮方圆数丈的距离,远处却是一片漆黑。 那动静声越来越大,犹如奔袭过来的潮水由远而来!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签过去,只是听得清清楚楚,黑暗中却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几只黑影从暗处同时窜出! 似奔腾的浪头一般,劈头盖脸就扑向一个手持火把的天绝宫弟子! 在这团黑影中,被围的这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叫,手中的火把已丢在地上,双手抱头想竭力躲避黑影雨点般的猛烈袭击。 但见剑光划过,身后一人挺身而出,正是秦望楚! 秦望楚“唰唰”两剑就斩落两只黑影,那东西张开大嘴发出瘆人的“兹兹”声,在地上扑棱着翅膀,又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其他的几只转身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众人长出一口气,围过来看地上那东西的尸体,起初有人觉得是怪鸟,却又不完全像鸟! 这种似鸟飞鸟的黑色怪物有着一双宽大的薄膜一般翅膀,不飞的时候这双翅膀牢牢包裹着身躯,就像穿了一件黑色披风,一旦双翅展开就犹如翱翔的苍鹰一般! “是吸血蝙蝠!”一人最先看清楚这东西的真面目。 没错! 是蝙蝠! 可有谁见过这么大块头的蝙蝠? 这蝙蝠的脸长得很怪,竖着两只直挺挺的大耳,长得圆头圆脑,就连鼻子也是圆的,犹如一张猪脸,却是面目狰狞牙尖爪利,一看就是可怕的食肉动物,挣扎之时咧着大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獠牙,眼下虽然死了,可看上去还是相当狰狞恐怖! 这人只看见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他刚一转身,只听“呼啦啦”一连串响声从山洞深处传来,动静比之刚才还要大! 一人惊骇道:“不好,有状况!” 他话音刚落,紧接洞中竟吹出一股强劲的风,每个人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呼呼作响,脸上陡然呈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纷纷拔出了刀剑严阵以待。 他们所担心的黑色东西终于出来了! “呼啦啦!” 不是一只两只,而是黑压压一大片! 从山洞深处源源不断地潮水般涌了出来。 裘奉南大叫道:“准备火把!” 当即身侧众人将手中备用火把全部点亮,洞中登时就被照的亮堂堂一片。 数以万计的黑色猪脸大蝙蝠聚集成团,如湍急的乌云般席卷而来! 洞中的众人瞬间就被吞没在这团“黑云”当中,只听得兵器相交声、惊叫声、惨呼声、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每个人手中的刀剑疯狂乱砍乱刺,也依然抵挡不住猪脸大蝙蝠潮水般的涌过来,稍有松懈,这些可怕的鬼东西就会趁虚而入。 它们不但面目狰狞,更是拥有锋利的尖牙利爪,若被它们撕咬着,不被扯下一大片血肉来是绝不可能罢休的! 也就一眨眼工夫,有数人已中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很快就没了声息,想必他们已经被不计其数扑上来的猪脸大蝙蝠瞬间撕成了碎片。 当下人群早已乱成一锅粥,有人挥舞兵刃拼命抵抗,有人抱头鼠窜无路可逃,有人绝望之至放弃抵抗…… 人人自身难保,谁也顾不上他人,荀凌子从一名天绝宫弟子手中夺过一只燃烧的火把,拉着凤儿大叫道:“快走!” 凤儿早已被眼前黑压压横冲直撞的蝙蝠群吓得抱头痛哭,被爹爹这么一拉,当即整个人腿脚发软,跑也跑不动了。 荀凌子当即将她挡在身后,手持火把挥舞着,想恐吓阻止袭击的蝙蝠群,这些猪脸大蝙蝠显然早已适应了黑暗环境,对这突然出现的光亮极为不安,火把挥舞之处,蝙蝠群纷纷躲避! 但它们并不肯离去,只是骚动成一团远远盯着,叽叽喳喳漫天飞舞! 人群紧紧聚拢在一团,手持火把的人站在最外圈,将其他人围在核心。 每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绝望与恐惧,死死盯着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的蝙蝠群 重压之下,竟有一名天绝宫弟子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恐惧煎熬,提刀冲出圈外! 他挥舞单刀,朝着眼前黑压压得蝙蝠群大嚷大叫,立即招来大量的猪脸大蝙蝠的围攻,顷刻间他的身影就淹没在重重的黑影当中…… 这人的死法简直是惨不忍睹,众人看得清楚无不骇然。 “大家不要慌,保持阵型,往回撤!”裘奉南单臂一挥大叫一声。 可这一刻,一切都太晚了…… 第六十九章 初生芥蒂 慌乱中听得裘奉南这一声沉吼,众人当即镇定下来,保持圆形阵势慢慢往回撤。 可被惊扰的猪脸大蝙蝠四下里乱窜,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阵势有增无减甚是壮观! 十余只火把燃烧正旺,挥舞着围成一个包围圈,将老弱病残包在核心,几个身手了得的构成第二梯队,手持兵刃奋力劈杀。 蝙蝠群太过庞大,以至于不用识别目标,随手挥刀就能斩落一两只来。 饶是如此,还是有数不胜数的猪脸大蝙蝠不要命地往人堆里扎! 众人边战边退,尽管还时不时会有人受到蝙蝠群的攻击,好在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并没有在出现人员的伤亡。 期间斩杀得蝙蝠也是不计其数,人早已筋疲力尽,挥舞刀剑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但黑压压的蝙蝠群数量似无穷无尽,仍源源不断蜂拥而来。 秦望楚急道:“尊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连平日里沉稳如山的裘奉南也紧皱眉头,他一剑斩落两只蝙蝠,血溅的身上都是,可是却一句话也没说,想必是这个时候他也没了主意。 汤老巴大骂道:“他爷爷的,老子多少次鲨鱼嘴里拔牙从未失手过,难不成这次要给这黑溜鬼打打牙祭了塞塞牙缝了!” 他一时气愤难平,适才又杀得兴起,竟一把夺过一人手心的火把,挥舞着朝蝙蝠群砸去! 火焰登时变得异常明亮,眼前的蝙蝠群纷纷避让,有的躲闪不及竟相互撞在一起,乱作一团。 汤老巴哈哈大笑,似是意犹未尽余愤难平,竟拨开人群挥舞火把直冲蝙蝠群而去! 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手中的火把不觉间已将燃尽,适才明亮的火焰陡然暗淡。 汤老巴大吃一惊,他离人群已经有些距离,想要折身返回几无可能! 他不死心,又挥了几下火把,回光返照一般的亮光一下子又暗淡欲灭。 残余的火光折射出汤老巴独眼中的绝望和惊恐,其他人想去援手,早被黑压压蜂拥而来的蝙蝠群分割开来! 绝望和愤怒中,汤老巴一声咆哮,挥刀乱砍乱劈,他孤独的身影很快就要被潮水一般的蝙蝠群所吞没…… 正这时,黑暗中一道橙色的光芒激将而出! 将整个山洞照亮,映成了一片诡异的橙色。 黑压压的蝙蝠群当即乱了阵脚,开始变得骚动不安,似是想远远避开这橙色的光芒! 远远地站立一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这橙色的光芒正是他手中的珠子发出的。 裘奉南见过橙色龙元,见识过这种光芒,不禁一喜,大声问道:“南宫小兄弟,是你吗?” 他这么一叫,众人被恐惧和绝望折磨得渐已麻木的神经,似一根被人无意间拨动的琴弦,当即为之一振! “尊主,是小弟我!”南宫寻朝人群招手,大声说道:“大家都别动,我自有办法!” 众人听出那人的声音,果然是失踪多时的南宫寻,当即一起振臂高呼,有几人迫不及待兴奋叫道:“少侠快来救命!” 荀凌子和凤儿早就认出了他,荀凌子捻须微笑,凤儿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跳起身朝南宫寻挥手叫喊,只是她的叫声早已被亢奋的人群所淹没。 绝望中的汤老巴听到叫声,简直是大喜过望,他边挥刀击退眼前几只猪脸大蝙蝠,冲南宫寻挥手大叫:“少侠快来!兄弟在此!” 南宫寻对此人内心里充满抗拒厌恶至极,这等卑鄙小人就应该自食其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眼下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纵使万般不情愿,南宫寻还是决意去救! 南宫寻手持龙元,径直冲入了蝙蝠群! 这橙色龙元当真是辟邪驱兽的上古圣物,所到之处,猪脸大蝙蝠纷纷避让远远逃走,竟似齐刷刷主动让出一条路。 龙元在手,畅通无阻! 有个别来不及避让的大蝙蝠,竟似被人施加了魔法一般,瘫软在地无力飞起。 南宫寻顾不得理会这些“缴械投降者”,他直奔汤老巴所在的位置过去。 汤老巴见一条矫健的身影直奔自己而来,当即心中乐开了花如打了鸡血! 适才的沮丧与疲惫一扫而光,浑身上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手持钢刀又接连斩落数只猪脸大蝙蝠,当真是换了个人一般勇猛异常! 说得迟那时快,似一道闪电划过,南宫寻已到了近前。 甚至就连眼前的几只大蝙蝠也还没来得及逃避,他的人影已到了! 无数的大蝙蝠扑棱着翅膀乱叫乱闯,南宫寻救人心切,也顾不得太多,急急挥剑劈出,蝙蝠的尸体当即纷纷落下。 无意间,他竟用上了雪山剑法的一招“漫天飞雪”,随后又是一招华山剑法的“扶摇直上”! 单这两招剑法足以惊世骇俗,两招用过,身侧的蝙蝠群的尸体如雨点一般当即落下一大片! “小兄弟好剑法!令在下今日大开眼界!”秦望楚一边观战禁不住连声喝彩,其他人跟着齐声喝彩。 裘奉南却是若有所思,万没料到眼前的年轻人危急关头竟能使出这精妙的两招! 以他对南宫寻的了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胆识过人,体内有股强大的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这已算匪夷所思,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相对于高深的内力,他的剑法却是稀松平常,只是多时不见,他又似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一般,身手比平日里快出许多,出手更加沉稳,尤其是刚才使出的这两招当真精妙绝伦几无破绽,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游龙门本门剑法! 莫非这年轻人只是深藏不露? 裘奉南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伪装的这样好,甚至没有一丝的破绽。 非但裘奉南看得呆了,就是荀氏父女也被适才的两招深深震撼。 凤儿觉得奇怪,小声怎道:“爹爹,你何时教会寻哥这两招,我怎么从未见你使过?” 荀凌子淡然苦笑,只是微微摇头,沉声不语。 很显然眼下自己徒儿的功夫已远远在自己之上,但他这做师父的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荀凌子叹了口气,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徒儿竟距离自己这么远…… 第七十章 有口难辩 汤老巴眼看南宫寻出手只是寥寥数招已让蝙蝠群阵脚大乱溃不成军,当下心头大喜,冲南宫寻叫道:“南宫少侠身手了得,不愧师出名门!佩服佩服!” 南宫寻只当没听到,看也不看他一眼,当下又一剑刺出,连续几剑又刺落数只蝙蝠,众人这次齐声赞了一声:“好!” 他适才的这招也是石壁上的剑法,乃昆仑派的一招“星耀昆仑”! 凤儿也看出寻哥用的这几招精妙剑法绝非出自本门,她可管不了这么多,只要寻哥能赢安然无事,她就心满意足了! 南宫寻的这几招可谓精妙绝伦轻松写意。 凤儿万没料到他的身手一如此敏捷,出手快如闪电,招式同样犀利! 这下可算是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着着实实为本门挣足了脸面,心下开心当即连连鼓掌喝彩! 一旁的荀凌子却是面沉似水,越看下去越是沉默不语。 身侧的裘奉南与秦望楚注意力都在力挫蝙蝠群的南宫寻身上,没人注意到荀凌子脸色的变化。 裘奉南极为赞赏连连点头,秦望楚更是大声喝彩由衷折服! 孰料他看到动情之处忽然说了一句:“荀掌门,令高徒的剑法令在下大开眼界,恕在下冒昧问一句,我看令高徒适才的那招与我昆仑剑法的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敢问掌门这是贵派的什么剑法?” 荀凌子尬然一笑,旋即又是呵呵一笑,连连摆手道:“惭愧惭愧,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过是劣徒随手耍出的而已,怎能与贵派剑法相提并论?秦兄弟休要羞煞老夫!” 说罢荀凌子深深一躬,秦望楚赶忙回礼,也没往深处去想,赞道:“哈哈,都归功于掌门调教有方,令高徒真是少有的练武奇才,假以时日定会是江湖上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 荀凌子被这几句话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只能呵呵而过。 这一切都被裘奉南瞧在眼里,心中暗道:“老秦说的没错,南宫小兄弟的这几招剑法精妙绝伦,绝非他游龙门的本派剑法,更像是三大剑派的剑法路子,尤其是最后这招,与昆仑剑法的一招‘星耀昆仑’简直如出一辙!看样子这老夫子是真不知这套剑法来历,既然连他这做师父的都不知晓,别人又如何知晓?看来其中的是非曲直也只有小兄弟最清楚了!” 裘奉南心念如此,却并不说出来,冲众人说道:“大伙儿也别再等了,一同接应南宫小兄弟去!” 众人的情绪当即调动起来,趁着蝙蝠群已经散乱溃不成军之际,紧紧靠拢相互照应,一齐掩杀过去! 这时南宫寻带着汤老巴已在数以千计的蝙蝠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两拨人马很快兵合一处! 橙色龙元大显神威,经过之处所向披靡,蝙蝠群当即望风而逃,加上南宫寻救人心切,所用剑法出手更不留情。 当下形势可谓惊天逆转,众人越发斗志昂扬,攻守结合团体合作更显成效。 猪脸大蝙蝠随后发动了一轮又一轮潮水般的猛烈攻势,无奈龙元就是它们始终无法攻陷的堡垒! 橙色龙元的散发出一种强大的隐形魔力,一旦有蝙蝠靠近龙元,当即变得乱飞乱撞肌肉僵硬,再加上众人竭力剿灭,因此数次攻击都被无功而返! 蝙蝠群死伤无数被冲的七零八落,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尽是大蝙蝠的尸体,众人汇合一处皆是悲喜交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凤儿紧紧拉着南宫寻的手臂,看着满地狰狞的尸体,当真是又喜又怕,好在她总算又抓紧了这个男人的手,似是这辈子再也不要分开! 蝙蝠群最终慢慢散去,剩下零散的个体,不是惊慌失措四处逃避,就是自投罗网被人一刀斩落。 适才拥挤的山洞登时空荡下来,偌大的山洞中只有众人的欢呼声,在远处回荡。 就数汤老巴最为开心,他算是在蝙蝠群的魔爪下捡回一条命! 汤老巴哈哈大笑,连连拍着南宫寻的肩头,冲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少侠好功夫,老怪服了!” 南宫寻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拉着凤儿一同过来拜见师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经此一役,籍籍无名的南宫少侠从此一战成名! 凤儿挽着手朝他嘻嘻一笑,说道:“寻哥,你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立了大功,待会儿看爹爹如何奖赏你!” 南宫寻反而显得心事重重,待会儿见到师父该如何向她老人家提及石洞中独孤鸣的壁画,还有八大派的武功秘籍,此事牵连甚广,不仅仅关系到武林八大派的荣辱,还关系到江湖武林的安稳。 迟疑间,他一抬头就看到荀凌子沉着一张脸瞧向自己,南宫寻一惊,当即跪拜。 荀凌子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起来吧!” 他师徒二人这次的相会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得如人们想象中那样生离死别后的欣悦感,反而都显得心事重重,有一点点的愁绪。 南宫寻听师父让起身,这才忐忑不安中缓缓起身,他也看出了师父的不快,定是责怪自己有事隐瞒了他老人家,可这件事师父问起又该如何解释呢? 武林八大派掌门已尽数丧身石洞,八大派的最上层武功也尽数被独孤鸣破解,这些事是万万不能透漏出去的,一旦有风吹草动,中原武林定然动荡! 南宫寻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去,终是闭口不语。 众人大破蝙蝠群,就要继续往回撤,汤老巴急了,拦在前年说道:“别,别呀!眼看就到了帝陵门边边,干嘛往回撤?” 一人坚决不肯走了,哼道:“再信你的鬼话,年都会过错!宝藏影子都没见到,反倒是死了不少弟兄,你这是还想领大伙儿去鬼门关报到?” 汤老巴一声苦笑,说道:“这都哪儿跟哪儿?我汤老怪是那样的人吗?好好好!既然你不信我老怪的话,那就不要去了,反正帝陵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兄弟们大秤分金银,你可别眼红!” 他此言一出,适才回撤的几人游有些心动了,几个人低头窃窃私语。 忽听裘奉南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不了兄弟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儿,就再干他娘的一票!” 第七十一章 重返冥殿 “好,听天由命!就听尊主的,干它一票!”众人听裘奉南这么一讲,情绪登时被调动起来,不再犹豫纷纷赞同。 队伍当即调头往回走,南宫寻跟着人群向洞中深处走去,一直想找机会跟师父把事情说清楚,无奈人多耳杂,几次欲言又止只得就此搁下。 荀凌子并不理会他的用意,似面带愠色,也不去看他,依然前行并不驻足。 南宫寻与凤儿跟在后面,对视一眼尬然而笑,凤儿朝他摇摇头,示意爹爹正在气头上,让他莫要放心上! 沿着长长的石洞一直往里边走,竟是一处更宽敞的石洞,南宫寻不禁一怔! 这正是自己先前到过的那个大石洞,独孤鸣在此力敌八大派并刻下石壁绝技! “咦?都过来看!”有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石洞中央凸出地面的圆形平台不同寻常,当即冲了过去。 平台光滑平整如镜,似被人一剑削平又精心打磨过一般,手摸上去极为冰凉丝滑。 众人当即围过来看暗暗称奇,果然不寻常! “这会不会就是帝陵的入口机关?”一人开玩笑说道。 其他人兴趣大起,也过来帮忙仔仔细细查看,可验过每一处旮旯角落,才发现这不过就是一块巨石而已。 南宫寻暗自摇头,心道:“这伙人想宝藏简直想疯了,这块大石乃是鬼武尊者独孤鸣的练功石,幸好石壁刻着的武功招数早些时候已经毁掉,不然现在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他暗自庆幸当初看似莽撞的决定,忽听另一人大叫:“快来瞧,这里有字!” 众人闻听当即围拢过去,只见迎面的石壁上刻着四个大字:“浪得虚名!” 浪得虚名? 那人搔搔脑袋不明其意,身侧另一人大笑道:“二狗子,你他娘的有虚名吗?浪倒是真浪的很!哈哈!” 其他人跟着哄笑,那人翻眼瞧着众人道:“你们这些傻鸟懂什么,那些虚名本就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真金白银那才是实在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先前那人说道:“快来看,这石壁上还有其它字,竟他妈的被人毁掉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四下里看去,果然满地的碎石,有的上面文字清晰可辨,有的还有图案,却早已碎成了数块,有人试图想重新拼好看一看到底写着什么内容,谈何容易! 忙碌了一阵子徒劳无功也只得放弃。 秦望楚过来看了看石壁上“浪得虚名”四个大字,说道:“石壁上的文字,苍劲有力深有寸许,笔画均匀线条适中,并非是利器刻上去的,更像是被人用一种强大的内力灌注于指尖一气呵成!” 众人闻听皆是认同,暗道天下有这样内力精湛的高手吗? 汤老巴道:“除此之外,还能看出啥?” 秦望楚捡起一块碎石看了看,又说道:“而这被人毁掉的字迹却是被刀剑利器所削平,痕迹清晰,上边的粉末依然存在,想必被人毁掉也没太久,至于为何独独留下这四字,老夫也不得而知……” 众人又是连连点头。 南宫寻心道:“此人真是心思缜密细致入微,这点蛛丝马迹也逃不出他的眼,好在如今石壁尽毁,他即便查出端倪也无妨!” 却听汤老巴叫道:“这他妈的还用去想?定是有人被骂‘叉叉叉大傻叉卑鄙无耻浪得虚名’之类的,后来这挨骂之人发现了石壁上的文字,一怒之下,就将自己名字全部铲平!” 有人笑道:“既然是一怒之下,那他为何不把这四个字也一起铲了省得碍眼?” “这个……”,汤老巴一时间哑口无言。 却听裘奉南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依我看来,这石壁上的字乃是被剑削平而非用刀,剑口长且狭窄,刀口短且宽厚,而再看石壁上留下的几道剑痕来看,深浅不一,疏密不均,若不是泄愤乱砍乱削,就是刻意不想留下只字片语!至于当初石壁上刻着什么字,眼下已无人知晓,想必只有毁坏他的人心里最清楚!不知南宫兄弟有何见解?” 裘奉南忽然调转矛头,转过头笑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寻。 南宫寻微微一笑,说道:“请恕在下鲁钝,实在想不出此人是出于何种动机!” 裘奉南哈哈一笑,说道:“此事暂且不提,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南宫寻随即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心中却嘀咕道:“这姓裘的话里有话,莫非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此事处理不当定会招致是非,我还是尽量先不说出来的好,待日后机会合适,定当说出其中缘由!” 众人只得放下这些碎石文字,继续往山洞里走去。 南宫寻清楚记得,这里与冥殿仅一墙之隔,若不是血蠱索烈无意间撞碎石墙,他在追击无处可逃之际,根本也可能找到这个石洞。 果然又行了没多远,有人就发现石壁上赫然一个大洞,正是当初索烈被困的大洞,如今洞口赫然被撕开,碎石被拆的七零八落,洞口边缘还有数个手指粗长的抓痕。 南宫寻见状想起彼时大战血蠱索烈险些没命依然心有余悸,其他人反倒是好奇,围上来观看不由得为之骇然,那手掌印起码比人的要大出一倍,根本不像是人类的掌印! 莫非石壁的另一侧藏有凶猛的未知怪物? 每个人心中嘀咕,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可如今帝陵在即,没有人甘愿退出,即便里边卧虎藏龙,那也要闯一闯! 众人穿过石壁大洞,登时被眼前的状况震惊了。 只见一团团粘稠状的东西涂满了整个石壁,恶臭无比甚是难闻! 有人伸出手指去触碰,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试图辨别出这是什么鬼东西,起初只是滑溜溜的感觉,片刻后就是一阵针扎般的剧痛,再看手指已经红肿发黑,皮肤开始溃烂! 众人见状心下更是骇然,这里处处诡异凶险,看来还是尽量不去没事找事的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空房子一间连着一间,道路曲折七拐八拐,相互又都有暗门相见,出了一间又是一间。 只不大会儿工夫,众人已迷惑其中,根本找不出来时的路。 第七十二章 九锁困仙 众人似乎陷入了一个走不出去的怪圈,出了一门又进一门,无休无止完全迷失其中。 困惑中变得焦躁不安,有人捶打墙壁恨不能拆房籍此泄愤,南宫寻大声道:“小心机关!” 此言一出,没人敢再轻举妄动。 人们的目光却齐齐瞧向了汤老巴,意思很明确:人是你领的,路是你带的,如今出了这等情况,你总该有个交代吧? 汤老巴被瞧得大为尴尬百口莫辩,苦笑道:“都瞅我干啥?老子确确实实进过陵墓,都是大庙大殿大房子,跟他娘的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姓汤的,你这是将大伙儿往死路上领!”一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骂。 平日里“镇江双怪”汤氏兄弟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多少人敢怒不敢言。眼下被人这样当面喝斥,脸面早已挂不住,他朝说话的那人瞧去,是一名天绝宫的年轻弟子。 汤老巴勃然大怒,如若是平日定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大卸八块不可,可他一抬眼看到了裘奉南阴沉的脸,还有其他人满脸的怒色,所谓众怒难犯,汤老巴气的脸色涨红,也只能强忍怒火不敢发作。 荀凌子瞧他憋屈的模样,心中好笑,暗道:“好嘛,狗咬狗开始了,这‘九锁困仙阵’虽不算多高明的阵法,却共有九九八十一门,独有一处生门,其它皆是死门,若找错了门,任你是大罗神仙也只能困死其中!等着瞧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岂料这名天绝宫弟子并不识趣,又问道:“这么看来,你也不知道出路了?看来大伙儿都要陪你死在这儿了!” 汤老巴双拳紧握面红耳赤,他几乎已无法控制住心中燃烧的熊熊怒火了! 未曾想裘奉南冲手下的这名弟子沉声道:“休得无礼!汤兄弟说带大家进入帝陵,如今他说到做到,你们没什么好埋怨的!进的来是本事,出的去也是本事,至于能不能找到宝藏留命出去,就看诸位的造化了,生死各安天命,怨不得别人!” 他这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众人登时安静下来,看起来每个人的心情都一样糟糕。 唯独荀凌子心中暗笑,“哈哈!咬吧,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这帮狗贼如何个各安天命?隐忍多日,这笔账也该到了了结得时候!” 一人问道:“那眼下尊主打算怎么办?” 裘奉南并不为难,而是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荀凌子。 众人当即会意,汤老巴更是恍然大悟心头一喜,连连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冲荀凌子一抱拳,呵呵笑道:“哎呀呀,瞧我这榆木脑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怎会把老神仙给忘得干干净净?荀掌门,贵派寻龙定穴天下一绝,这陵墓中别人搞不定得事儿,到了您这正宗摸金校尉的嫡系传人这儿,简直就是屁大点儿的事!” 荀凌子轻咳一声,脸上面带微笑似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 汤老巴知道他还为当初的事儿记仇,心道:“这死老头儿还真是小心眼儿,眼看着老子骑虎难下非但不想搭把手,还真想落井下石看老子笑话!他奶奶的,若不是瞧在金银财宝的份儿上,这只老狐狸…”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哼道:“喂,丑八怪,我爹爹本事再大,关你什么事?” 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荀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大家同坐一条船通吃一锅饭,如今大伙儿有难,也该你家老爷子大显神通了,我想这区区几间破房子是难不倒老神仙的!只要老神仙为大伙儿指条明路,其他的事绝不劳烦老爷子出马!哎,这件事关系到在场的数十口性命,我想荀掌门于公于私都不会推辞的!” 众人闻听也觉有理皆是点头,齐刷刷将目光瞧向了荀凌子。 凤儿当即语塞,万没料到这人如此卑鄙,这无异于道德绑架,是逼着爹爹上贼船最后也只能答应他了! “且慢!”南宫寻走进人群,环视众人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抱恙在身,不宜太过操劳,这事儿理应有我这做弟子的代为效劳才是!” “寻儿……”荀凌子叫了他一声,刚要摆手就是连声咳嗽,看起来真是有病在身,只是众人不知他真假。 “师父,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南宫寻说道,忙和凤儿一起搀扶。 裘奉南点头说道:“老爷子身体有恙,自当好生休养,这事儿还是交给年轻人吧,南宫兄弟办事,大伙儿信得过!” “那好吧,既然尊主瞧得起劣徒,老头儿我不能不给尊主一个面子!”荀凌子应道,话锋又是一转道:“只是有一点,要先给大家讲清楚,不然老夫绝不答应!” “掌门请讲!只要少侠肯为大家出头,你说什么大伙儿都答应!”众人说道。 荀凌子轻捻短须,叹了口气说道:“此行凶险结果难料,如若小徒有什么不够周祥的地方,到时可要放过我这把老骨头!” 众人闻听哈哈大笑,一人说道:“老爷子这关子卖的!可把人吓了一跳,放心吧,到时谁要为难老爷子,就是与我大家作对!” 当即众人又是哄然一笑,顿时适才紧张焦躁的气氛转瞬不见,一派其乐融融。 荀凌子微微摇头故弄玄虚道:“事已至此,老夫就不瞒诸位,咱身处的乃是上古绝阵‘九锁困仙阵’,此阵法失传已久,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有幸见识!” “九锁困仙阵?” 众人心中一凛,脸上皆是愕然,单听这九锁困仙的名号就知道此阵法大不一般甚是难缠。 秦望楚问道:“不知老先生可有破解此阵之法?” 众人满怀希望目光齐刷刷瞧向了荀凌子,孰料他微微摇头愁眉不展,看来他也是毫无办法。 汤老巴急了,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压根儿不信咱这数十号人能被这几间破房子困住?实在没辙,照我说就他娘的见房拆房遇屋扒屋,拆他个底儿朝天,就不信出不去!” 他这么随口一说,竟真有几人表示赞同。 荀凌子叹了口气,说道:“勇气可嘉,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动手时可得留意一点,这九锁困仙阵密布机关暗销,万不可伤了性命!” 他这么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说,全场登时鸦雀无声,众人只为求财,没人真的愿意以命相赌。 荀凌子心中发笑,心道:“一群蠢猪,老夫不过随口几句,这才刚开始,有你们这帮狗贼吃的苦头!” 第七十三章 迷雾黑影 众人听荀凌子这么一说,当即哑口无言一片沉默。 裘奉南第一个打破沉默,说道:“既然如此,别无他法,只有冲出去再说!” 南宫寻见识过这九锁困仙阵的厉害和诡异之处,当初差点儿被困死阵中,如今噩梦又要重演,心中仍有些许不安,却说道:“诸位放心,在下先去探查一下!” “寻哥,你站住!”凤儿气得眼中快要喷出火苗,看了看众人冷道:“在场的几十号人都干什么吃的,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凭什么每次出头的都是你!我不许你去!” 凤儿紧拉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去冒险。 南宫寻一声苦笑,他知道女人有时蛮横起来是根本不讲任何理由的,可他更明白凤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好。 现场的空气凝固了,气氛有些尴尬。 荀凌子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凤儿,这事儿怪不得寻儿,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带大伙儿寻条生路,寻儿一向是言而有信的人,你也不想让他为难失信于人吧?” 凤儿一时间左右为难,眼睛盯着南宫寻一下子没了主意。 “哎,爹爹这把老骨头也是百无一是,留这儿只是累赘,就让爹爹跟寻儿同道吧,或许还能帮点儿忙……”荀凌子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让人揪心。 “好吧,爹,我答应你!不过要去的话,咱三个一起去!”凤儿定定说道。 “不行不行!你们一家人若是找到出路自己跑了,那晾下我们这几十号人就只能等死了!”人群中一人粗声粗气说道。 南宫寻朝这人看去,是个面相憨厚个头精壮的中年汉子,平时少言寡语,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个外号“牛大憨”。 牛大憨这么一说,人群中当即如冷水滴进热油锅,马上有人愤愤道:“对,谁知道你们一家三口是不是早就串通好演给别人看的?你们走了我们该怎么办?要走大家一块儿走!” 荀凌子哈哈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倒是凤儿指着眼前的这种人,满面的鄙夷,哼道:“哎哟喂,你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是些什么人!好处生怕落下捞不着,坏事跑得比兔子还快,寻哥,咱本也不想去,这下刚好也不用去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大家一块儿死,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 她这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目红耳赤,南宫寻对她也是毫无办法。 裘奉南呵呵一笑,说道:“这帮下人没有礼数口无遮拦,荀掌门莫要放在心上,大家同进同出也好有个照应,裘某人对老先生的通天本领可是一直坚信不疑!” 荀凌子哈哈一笑说道:“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好的,一切谨听尊主吩咐!” 当即众人由荀氏师徒三人在前领路,其余人紧随其后,按照南宫寻的吩咐一行人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清晰的标记。 这九锁困仙阵当真是阵法诡异犹如迷宫,纵横交织错综复杂,根本分辨不出哪条才是正确出去的路。 忽然,有人一声惊呼,“快瞧,那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大团黑色的雾状东西如潮水般正慢慢弥漫开来! 那人刚打开一扇门,他的整个身影已经被黑雾吞没,他身后的同伴觉得奇怪,叫他的名字,那人竟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这样凭空消失一般! 同伴又一连叫了几声仍没有回应,嘴上骂骂咧咧道:“狗日的玩的什么鸟花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奶奶的!” 他话音刚落,那团黑雾已朝他涌将过来! “快躲开!”南宫寻见状大吼一声,提剑飞身便上,可还是晚了一步! 黑雾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一拉,那人身影“嗖”的一下钻进雾中便没了踪影! 这次,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即惊得目瞪口呆。 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影就没影了,心中俱是骇然,莫非这黑雾中有什么吃人的恶魔不成? 南宫寻对这种黑色怪雾再熟悉不过,它们聚时无影,散时无踪,犹如阴魂一般挥之不去,一旦被它缠上,几乎没人能活着出去。 如今也只有橙色龙元能够使之退却! 但黑雾笼罩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在暗中作祟? 南宫寻不得而知,其他人更是浑然不知,除他之外也没人真正见识过这团黑雾的威力。 一群人只是傻傻楞在原地发呆,犹如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黑色恐怖随时随地都会降临! 南宫寻怕的不是这个,他有龙元护体,百邪莫近! 他的心中只隐隐担心一个怪物——血蠱索烈! 一旦黑雾中的那个看不见的鬼东西真是索烈的话,这里的三十几口人根本就没人能是血蠱的对手! 若是自己独身一人,拼就拼了! 怕只怕…… 南宫寻不敢再想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犹如一块大石,牢牢压在心头。 他拉回两个茫然无措的天绝宫弟子,转身提剑朝黑雾中走去。 忽然,一条黑影从浓雾中窜出! 顺着地面“嗖”地箭一般窜出! 众人尚未来得及瞧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南宫羽的长剑已刺出! 剑光划过,一只肥硕的小猪仔一般大小的大林鼠被当即削成两段。 众人齐声惊呼,天下居然有如此大的老鼠,当真匪夷所思! 南宫寻对大林鼠见怪不怪了,他好奇的是先前黑松密林中遇到的大林鼠怎么会在此出现?莫非这里有通道通向黑松林? 他刚一愣神,又从浓雾中窜出数只大林鼠,从南宫寻脚下一窜而过,直奔后面的人群而去! 众人虽是惊诧这老鼠的个头如此之大,但出手毫不含糊,这几只大林鼠当即就成了众人的活靶子一命呜呼。 一人看着地上横着的大林鼠的尸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这……这真的是老鼠吗?” 另一人道:“这比猫还大的老鼠还真倒是头一次见!” 说话间,一人过来手提一只大布袋,将地上大林鼠的尸体一一捡起装在了布袋里。 这人正是镇江双怪中的独眼怪汤老巴! 众人不解,目光齐齐都瞧向他,汤老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回头哈哈一笑,撩起一只独眼嘿嘿说道:“这等美味肉多筋少,烤着吃最过瘾!白白丢掉,岂不可惜?” 第七十四章 行尸走肉 众人听他说要吃了这大林鼠,说话之时神情泰然绝不是假的,一时间都惊诧万分,又觉恶心欲呕。 汤老巴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自顾将地上大林鼠尸体尽数捡到布袋中,用绳子扎紧,这才“啪”的一声将布袋撂到地上,任尸体的血水隔着布袋流了一地兀自不管。 一袋烟的工夫,那团神秘黑雾仍未散去,奇怪的是它也不再逼近,就连到处乱窜的大林鼠也再无踪影。 南宫寻担心还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就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凝视着黑雾若有所思。 一切都趋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可众人心头的迷雾却是挥之不去。 这边刚刚平复,就听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有……有鬼!”一人声音发颤,身子也是禁不住的颤抖。 众人回头看去,黑雾当中冷然站立着一人,身形挺拔一动不动,犹如石像一般。 莫非真是索烈?南宫寻心头一紧。 汤老巴自谓作恶多端,向来不信因果报应,若有真有报应,他两兄弟前世做了什么孽,来到这世间一人少了一目一人多一手,这等不人不鬼的报应算他娘的什么狗屁公平? 他坚信世上本就没有公道,恶人大行其道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真正的坏人就算鬼神也会避之,因此对于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 这时听人说有鬼,汤老巴当即提刀过来,骂咧咧道:“狗日的大惊小怪,哪来的鬼?” 一抬头就看到黑雾当中果然站立一人,黑雾萦绕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他的脸,但绝不会是鬼! “谁?”汤老巴瞪着那人大声问道,同时“唰”地抽出了钢刀。 那人依旧岿然不动。 汤老巴勃然大怒,举刀就朝那人的胸口劈去,那人非但不知躲避,竟迎着刀锋走过来! 众人大感意外,齐齐朝黑暗中那人看去,有人眼尖竟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那个推门后就被黑雾吞没的天绝宫弟子。 汤老巴亦是一惊,认出了此人钢刀,但已来不及抽回,当即刀锋急转,与这人贴脸而过,好悬! “你爷爷的,找死!”汤老巴气急败坏冲着那人破口大骂。 这人竟无动于衷不理不睬,仍然自顾低着头往前走。 汤老巴被人无端忽视当即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揪住这人的衣襟,大骂道:“王八蛋,眼瞎呀?!” 孰料他就这么轻轻一扯,那人竟站立不稳当即摔倒。 汤老巴亦是一惊,俯身看他,这才发现这人双目呆滞无光,任你打骂绝无反应,犹如失魂落魄一般。 “狗日的!还真会装!”汤老巴不知其缘由嘴上骂道,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人神情呆板,丝毫没躲避的意识,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这才缓缓抬起头,迷离地瞅着汤老巴。 “哟黑,不服气?”汤老巴仍不解气,又要一掌挥出,却被赶来的南宫寻一把拉住。 “慢着!”南宫寻看了看这人的脸犹如黑沙罩面,说道:“他该是中了黑煞风的剧毒!” “黑煞风?”汤老巴闻听一怔,当即缩回了手,嘴上并不肯服软,笑道:“中了毒又如何?” “不错,他所中之毒正是黑风谷的黑煞风,而且已扩散到心脉……”荀凌子过来看了看也说道,转眼看了看汤老巴又淡淡说道,“但凡中了黑煞风阴毒之人,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成为失魂人……” 失魂人? 在场众人皆是初次听说心中大为惊奇,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失去了魂魄竟还能活着,那又会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 对此南宫寻深有体会,当初在玄天门地下迷窟追查八阵图真相的时候,就曾遇到过万千失魂人的追踪,若不是侥幸跳进地下暗河捡回一条命,差点儿就葬身于此,南宫寻想来至今仍然心有余悸犹如噩梦。 汤老巴反倒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不屑说道:“屁!一个人连魂魄都没了,还他娘的能算是一个人?顶多就是个死人!” “不错,他们就是死人!”荀凌子淡淡一笑,转而话锋一转说道:“活死人!” “活死人?”就连汤老巴也是一惊,“难不成是到处乱窜吃肉喝血的行尸走肉?” “一点没错!”南宫寻接口道,“只是她的黑煞之父尚未完全发作!”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凤儿却浑身颤抖,紧紧扯着他的衣袖拼命摇头,“寻哥,别……别再说了!” 众人大惊失色又是疑惑不解,看她扭动身子满脸痛苦的神情,心中暗道:“为何这丫头一听说活死人就如此大的反应?莫非此事另有蹊跷?” 南宫寻深感惭愧,未曾想无意间这么一说,会触碰到凤儿的心里暗处的创伤,想当初她失足跌下断魂崖,虽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可也被黑风谷底的这种阴风所伤,神志不清时好时坏,幸得师父多日的静心调养,她这才抑制住病症极少发作。 裘奉南也瞧出了端倪,却说道:“小兄弟还是先照顾弟妹,其他事无需操心,不管他是什么人,我自会处理!” 他俯身扶起地上躺着的本门弟子,这人已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裘奉南用手指搭他的脉搏,不由大吃一惊! 这个门下弟子竟毫无脉象! 这怎么可能? 裘奉南似乎仍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下扯开这人的衣服,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单单看去,并无任何异样! 可一旦用手触及到这人的胸膛,顿觉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 正如所料,这位年轻的门下弟子已经没了心跳。 可他的嘴唇却在微微抖动! 裘奉南面沉似水,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痛楚。 “尊主,他还有救吗?”另一位弟子问道。 裘奉南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缓缓地将这名弟子平放在地上,动作极轻,就仿佛怕惊扰一个熟睡的婴孩一般。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 ——他竟抽出了腰间的一把短刀! 众人大吃一惊! 每个人的脸上抖露出不解和惊诧之色,能让尊主强忍心痛被迫有此举动,看来这人真的是没救了…… 裘奉南持刀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他不忍心再看这名地上躺着等死的门下弟子。 尽管这名弟子已是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更不知痛苦的活死人! 忽然,这人身子一阵剧烈抽搐,竟直挺挺从地上陡然起身! 第七十五章 不死不灭 这人身子如弹簧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掌齐出疾如闪电,直直击向裘奉南的胸膛! 围观众人同时一声惊呼! 裘奉南似早已料到他有此意图,不避不让,单臂挥出手背倒转,短刀“哗”的入鞘! 同时刀背向外,用力击向了这名弟子的前胸! 他始终不忍心痛下杀手,也知道眼前这人早已“死”去,终究是自己的门下弟子,裘奉南说什么也下不了手的。 这人身子急冲犹如撞在了石墙,竟被裘奉南撞得连退数步! 众人无不为其深厚内力所折服,他虽于巨型石人阵中折了一只臂膀,如今看来功力并未受影响。 那门下弟子身子后退,刚一站稳便发疯一般反扑! 裘奉南左躲右闪游刃有余,倒是围观众人看得急了,急道:“这家伙已丧失人性!尊主莫要再手下留情!” 说话间,这成魔的天绝弟子已攻出十余招,虽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但直来直往,每一招都是不顾一切的招数,饶是裘奉南不忍杀他,也经不得他这样不要命的纠缠,不得不连连退让。 汤老巴瞧得着急,提刀过来,一脚踹在这人的腰间,她身子晃了晃,旋即转身直扑汤老巴。 “狗日的,来的正好!来呀,兔崽子!”汤老巴扬了扬钢刀大声吼叫,不断做出挑衅的动作。 这人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汤老巴冷笑一声,已抽出了钢刀! 他的心狠,他的刀更快! 那人身子刚一接近,冰冷的刀锋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时间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令众人吃惊的是,汤老巴竟敢当着裘奉天和众人的面,对这名天绝宫弟子下手! 汤老巴面无表情,手起刀落就像杀一只鸡般轻松自然,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这一不经意的举动,本是想帮助裘奉南摆脱失魂人的纠缠,无意中已激起天绝宫弟子的公愤。 那成魔的天绝宫弟子被汤老巴一刀刺中,血便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他的血,竟是黑红色的! 他的人,也不曾倒下! 汤老巴刚要抽回单刀,一只沾满黑血的大手已猛抓过来! 他没料到对方即便这样还能出手,那就这么愣神一瞬间,持刀的手腕竟被对方牢牢抓住。 就连围观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他们认识的失魂人不过只是一个癫狂发作的同门而已。 汤老巴大吃一惊,想要奋力挣脱,已被铁钳紧紧夹牢挣脱不得! 被抓处的骨骼酸麻剧疼全然无力,感觉就要碎了。 众目睽睽下他马上放弃了再一次的尝试,因为这种钳合的力道实在太大,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一旦挣脱不得必然大丢脸面! 可汤老巴绝不会坐以待毙! 瞬息间,他已将掌中刀右手递给左手,手腕一翻,一刀寒光激射而出! 刀锋劈出,那人的手腕应声而断! 一股黑血喷出,溅得汤老巴满脸都是! 这下他的右手当即解困,手腕处还连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断掌! 汤老巴如脱了牢笼的猛虎大吼一声,手中刀再一次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这一刀汤老巴使出了全身的力道,不遗余力! 刀身穿透了那人胸膛,他绝对相信没人能在这一刀下逃出生天! 那人的身子为之一顿,断臂伤处兀自流血不止,挥舞着另一只独臂竟去拔胸口的单刀。 他竟还没死?! 不死人! 难道真的是一种不死不灭的存在? 场边观战众人脸上露出惊恐骇然之色! 单单这人满身的血迹和恐怖的伤口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 仓促间,汤老巴的刀已出手,那人并不避让,也不需要避让! 挥出一只手朝汤老巴的胸口抓来。 汤老巴急忙闪身避开,胸前的衣襟还是被他撕个粉碎,露出一大团白花花的肉来,显得狼狈不堪。 观战众人中有人肆意地嗤嗤发笑。 汤老巴人品卑劣,江湖中树敌无数,几乎人人羞与之为伍,尤其是天绝宫众弟子更是深恶痛绝。 可裘尊主却对此人刮目相看视为本门贵宾,籍此天绝宫众人敢怒不敢言,心道平日里这厮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睁只眼闭只眼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又焉能忍受一个外人肆意羞辱自己的同门?尽管此时他已不能称之为人。 天绝众人暗地里盼着这位“同门”能替众人解了这口恶气,当下看着汤老巴受辱真是大快人心! 汤老巴持刀抵抗,听到有人耻笑,心中愤怒却又无计可施。 众人都看得出他此时已心生惧意,再那人数次紧逼下,他的人不觉间已连退了数步! 或许这才是他今生遇到的最可怕对手。 ——没有胆怯,没有疼痛,甚至没有生与死的区别! 汤老巴全无胜算把握,但他又不能逃,只能硬撑!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的鬓角渗出丝丝冷汗…… 绝望中,他牙关一咬,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要拼死一击,即便是死! 忽然,人群中一条人影窜出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汤老巴一看来人当即一喜,只见这人手持一条黑布袋,不慌不忙单手扬起手中的黑布袋,朝来人兜头罩下! 又是一个转身,布袋口已被扎的结结实实! “尊主好身手!”在场众人齐声喝彩。 来人正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他抬眼看了汤老巴一眼没说一句话,脸上却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袋中人拼命踢腾也挣脱不出布袋的束缚,众人心情沉重,不知道裘奉南会如何处置这名弟子。 裘奉南面沉似水,忽然一掌拍向袋中人的天灵盖,那人当即没了动静。 良久才冲身侧的几名弟子说道:“用火!做的利索点,好好厚葬!” 那几名弟子领命,当即拖着布袋朝一处房间走去。 荀凌子道:“尊主宽厚仁慈,生死由命,也莫要太过伤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打算!” 凤儿笑道:“你瞧瞧,几个大男人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望楚也说道:“姑娘说的对,横竖是死,倒不如搏一把!” 南宫寻说道:“这黑煞风虽阴毒无比,不过各位不必担心,我有龙元在此,可驱邪避风!你们只管跟我走便是!” 第七十六章 门规之重 南宫寻怀中取出龙元高高举在手中,龙元橙色的光芒顿时激将出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注视,无不惊叹这鸽子蛋大小的发光东西便是上古龙元! 唯有荀凌子阴沉着脸,不悦道:“龙元固然强大,也并非万能神器,切记它魔性未除,修为不足之人会反遭其噬,不到万不得已少用为妙!” 南宫寻惭愧称是,裘奉天却笑道:“龙元乃上古圣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掌门真是多虑了!” 当下南宫寻手持龙元走在最前,身后跟着荀氏父女裘奉南等人,其余人紧随其后,所过之处黑雾尽退,但依然一屋连一屋,始终未能走出这九锁困仙阵。 南宫寻特别留意了每一扇门口的位置,心中愈加奇怪,心道:“那日明明做下很多标记,即便见到一处心里也会踏实一点儿,可如今怎地一个都没有见到?”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身后一阵“咯吱吱”的沉闷声想起,适才经过的那扇石门竟兀自闭上了! 当即将人群从中间一分为二! 人群一阵骚乱,后边一人趁石门还未完全关闭之前,双手用力试图撑开石门,只可惜关闭石门的那股神秘的力量太过强大,以他一人拼尽全力也是徒劳。 石门依然缓缓关闭,只听“哐”的一声,左右两半石门合拢在一起,门内外的人就此分隔两端。 秦望楚急转身开门竟纹丝不动,南宫寻回头过来帮忙,这才发觉石门厚重而光滑,全无着力之处,两人尝试数次也是徒劳只得放弃。 荀凌子过来敲了敲石门全无声息,摇头叹息道:“这应该是隔世石,没有三千斤至少也有一千八百斤,想凭人力打开根本就是妄想!” 凤儿沉思道:“我听说很多大墓中都有这样巨石,一旦进入者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种隔世石就会自动关闭,任凭你是千军万马也是绝无可能打开的!” 一名年轻人惊道:“啊?出不去岂不是就只能等死?” “没错,只能等死!”凤儿白了他一眼,心中冷道:“陵墓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你这么怕死,当初就不该来!” 她这样想自是对父亲和寻哥充满信心,墓室中的隔世石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这人不再说话,脸上呈现出一种惊惧之色。 忽然,角落里一人粗声粗气道:“那这可咋整?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凤儿听出说话这人正是牛大憨,她一见此人心中就来气,这人看上去憨厚老实,嘴巴却极为刻薄,当时若不是此人嚼舌头,只怕他三人早已出了这困仙阵。 她刚要出言相讥,却听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凤儿莫要乱讲,这隔世石固然厉害,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啥办法?”牛大憨急问道。 凤儿哼道:“你这傻帽是不是真傻?要是找到机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开隔世石,除非你还想找到别的出口绕过去!” 裘奉南说道:“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外边有在下的一帮弟子和朋友,姓裘的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秦望楚说道:“那就依荀姑娘之言,大家四处找找看能否找到机关!” 当即众人四下里分头找开。 荀凌子趁众人无暇顾及,暗自朝女儿女婿使了个颜色,凤儿心知肚明,暗自拉着南宫寻的一只手,三人闪身进入一间屋子,又连续穿过多个屋子,直至确认再也没人跟来,这才长出一口气! 南宫寻见四下再无别人,当即向师父跪拜,凤儿一惊,问道:“寻哥,你这是作甚?” 荀凌子沉着脸说道:“就让他跪着好了!” 凤儿又是愕然,不解地看了看两人。 南宫寻低头跪地一声不语,荀凌子则满脸怒色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凤儿急的直跺脚,过来拉南宫寻起身,可没有得到师父同意,他又怎敢起身? 凤儿只得过来拉着父亲的臂膀,娇声道:“爹,你就让寻哥起身吧!不管怎么说,咱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就好!” “你问这畜生都做过什么事!”荀凌子大怒,气得脸色涨红,忍耐了这么久总算得以发泄。 “徒儿知罪!无话可说,恳请师父执行门规!”南宫寻一叩到底,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哼,畜生!你还知错?”荀凌子大怒,冷眼瞧向地上的南宫寻,说道:“我游龙门的门规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弟子不敢!弟子知错,甘心受师父责罚!”南宫寻愧道。 “哎呀呀,寻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你早急死我呀!”凤儿急道。 “我触犯了门规,私藏龙元,偷学别派武功,已犯了本门大忌……”南宫寻这才说道。 凤儿一惊,自言自语道:“寻哥你这可是犯了两大忌,遵照门规,当被逐出游龙门,还要……还要……” 还要自废手臂! 她没敢再说下去,眉头紧锁,脸上呈现出惶恐之色,“爹,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个法子,还不是你老人家说了算的?” “放肆!”荀凌子闻听勃然大怒,斥道:“老祖宗几百年留下的规矩岂是儿戏?人在做天在看,你莫不是想让为父死后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凤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自己大发雷霆,一时间也是怕了。 “如今师父在,徒儿就就将他交于师父!”南宫寻将橙色龙元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荀凌子接过龙元凝神观注,这是他第一次手握龙元! 甚至能感觉到龙元勃勃跳动! 荀凌子眼中的惊喜之光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不见,神色恢复如常。 忽听“唰”的一声,逆天出鞘! 南宫寻伸出左臂,眼看长剑就要一剑下去,这一剑下去,他不仅成为废人一个,从此也甭想再做摸金倒斗的行当! 凤儿大惊,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已扑到了他身上,她素知南宫寻心气极高,他要做的事势必是真要去做的! 南宫寻双膝跪地一动不动,任她扑在自己怀里悲恸大哭,良久才缓缓道:“寻哥是个罪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凤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剑掷在地上,又愤然起身,瞪着自己的父亲大声道:“爹,你就真忍心这样做吗!” 说话间她满脸涨红胸口起伏,荀凌子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讲。 凤儿眼噙泪花,咬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好好好,你们不说,我也不想多说了,这明明是要逼死我!” 说罢,她竟捡起了地上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第七十七章 叩问天机 凤儿手持长剑泪花涌动,荀凌子两人当即大惊,南宫寻不管其真假,只是担心她稍不留意会伤到自己,急道:“快放下!” 荀凌子脸上罩了一层阴云,斥道:“胡闹!” 凤儿哽咽道:“寻哥即便有错,你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执行门规,起码这颗龙元来的光明正大!” “龙元暂且不提,那他这一身邪门武功又当作何解释?”荀凌子怒道。 “徒儿偷学他派武功实属不该理应受罚!但师父放心,徒儿这些功夫出自名门正派,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哼,还说不是歪门邪道?当日你一人大战蝙蝠群可是出尽了风头,为师数十年的武功修为也自愧不及你的一招半式!武学修为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薄发,只有歪门邪道才有捷径!” 凤儿也奇道:“寻哥,你这武功从哪里学来的?” 南宫寻一下子沉默了,心道:“洞中石壁上武功秘籍之事牵扯到八大派的声誉和武林的安定,一旦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透漏半分!” “师父……”南宫寻沉思片刻刚要开口,荀凌子见他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当即怒道:“算了,你不必讲了!一个人能在短短数个时辰功力突飞猛进,不是习练了邪功,那定是参透了上古龙元的玄机!” 凤儿两人闻听当即一愣,南宫寻心中一片冰凉,暗道:“原来师父是怀疑我私藏龙元,暗中参透了龙元的魔性以至于走火入魔!” 南宫寻有口难辩欲哭无泪,又转念一想,暗道:“看来八大派的事瞒不下去了,再不据实交代,师父定然会误会我坠入魔道执迷不悟!” 想到这里,南宫寻就将山洞碰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两人听,至于独孤鸣大破八大派的自创招式只字未提,如此也算是无损八大派的武林声望,最重要的是,他担心一旦说出来,师父反而认定他修炼的就是这门邪功。 荀凌子暗自点头,凤儿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天下离奇古怪的好事怎地都让寻哥撞上了?先是荆棘林枯石洞凌前辈传授数十年功力,后是寒潭底石人阵哑头陀相助巧得龙元,这次又是冥殿蝙蝠洞无意撞到鬼武尊者留下的绝世秘籍,这也太机缘巧合了!回头想想哪一件不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难怪爹爹当年收留他时给他看过相,说寻哥双颧挺拔印堂发亮,耳朵高过眉梢,此乃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必成大器!看来这一切巧合都是上天注定的福分,强求不来的!” 南宫寻说完显得惴惴不安,可想要全盘忘记石壁上的武功招数已是不能,也不知师父听完后会如何追究此事。 凤儿开玩笑道:“这可真是瞌睡碰到了个枕头!寻哥空有凌前辈几十年功力,可苦无用武之地,今又练得八大派的上等武功,只要勤加练习融会贯通,日后说不定就是天下第一人!” 南宫寻摇头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该不会是将师父的教导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吧?切记身为游龙门弟子一定早韬光隐晦,出人头地扬名立万那是万万不行的!” 事情至此真相大白,荀凌子也不好多加责备,只是一声叹息说道:“万没料到武林八大派会有此一劫,中原武林正道沉沦人才凋零,莫非一切真是天意使然?” 说罢他的神色一下子黯然,看上去极为低落。 凤儿安慰道:“爹爹不必太过忧虑,如今寻哥龙元在手,又习得了绝世武功,假以时日就可以为天下苍生伸张正义,再也不怕邪魔外道横行霸道了!” 荀凌子又摇了摇头,叹道:“世道如此,要扭转乾坤谈何容易?单凭这一颗龙元远远不够……” “爹爹的意思是要集齐九颗龙元才能成大事?”凤儿奇道。 荀凌子点了点头。 凤儿一想到那日断魂崖上九龙元现世的残暴情景仍历历在目心有余悸,那一劫不知多少条性命为爱无辜枉死。 南宫寻问道:“师父,这九颗龙元每一颗都能杀人无形凶险诡异,莫非真如你所说集齐九颗龙元就能扭转乾坤,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荀凌子良久才说道:“早年为师在一处远古大墓中见过一副九龙壁的壁画,上面六提到了九龙樽和九龙元!” “哦?”南宫寻凤儿神经同时为之一振。 “天乾地坤,九龙宝樽!”荀凌子定定说道。 “这么说来得到九龙樽,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天下?”凤儿问道。 荀凌子无可置否。 凤儿又说道:“那九龙元呢?” 荀凌子又说道:“九龙元乃上古天蟒龙的魂魄所化,每一颗都绝非俗物,龙有九元各有不同,依次为赤龙囚牛、橙龙睚眦、黄龙嘲风、绿龙蒲牢、蓝龙狻猊、靛龙霸下、紫龙狴犴、黑龙负屃、白龙螭吻,而寻儿的这颗橙色龙元便是其中的老二橙龙睚眦!” 原来九颗龙元竟还有自己得名字?南宫寻愈加惊奇。 荀凌子又继续说道:“这颗睚眦虽是辟邪神物,但它魔性暴戾乖张,九龙元中就数它心胸狭窄,为师担心寻儿会执迷其中受其所累!” 南宫寻恍然大悟,至此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不由得为适才曲解了师父的意思而深感惭愧。 凤儿叹了口气,又问道:“可孩儿还是不明白,这龙樽与龙元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寻淡淡一笑说道:“其中玄机太过深奥,我猜的也未必就对,人得肉体和魂魄缺一不可,没了魂魄就是行尸走肉,没了肉体就是孤魂野鬼!龙樽亦如此,龙元就是它的魂魄!师父,不知徒儿猜的对不对?” 荀凌子点头道:“不错,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地魂和命魂合为三魂,七魄中一为天冲,二为灵慧,三为气,四为力,五为中枢,六为精,七为英。龙樽亦如此,龙元就是它的魂魄,少了一颗就不能尽显其神威,反之若没有龙樽,龙元也不过是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 南宫寻闻听连连点头,心道:“原来如此,这才是九龙樽真正的秘密!” 凤儿听两人讲起魂魄之说当真是云里雾里,听得呆了又呆。 忽听南宫寻一声沉喝:“那谁?偷偷摸摸作甚?滚出来!” 第七十八章 毒蝎金刚 南宫寻朝那人大吼一声,一个硕大的脑袋从角落里鬼鬼祟祟探出,接着露出的是半截壮实的身体,马上又一闪而过。 也就这一晃,三人瞧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牛大憨,相视之下不禁面面相觑。 “那头蠢牛,你在哪儿偷听我们说话?快滚出来!”凤儿一看到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孰料她连叫几声也没人回应,当即快气炸了,就过来抓牛大憨,过来一瞧竟没了人影,不由得“咦”的一声惊呼。 荀凌子料定事情不妙,冲南宫寻沉声道:“此人听到我们讲话,万不能让他跑了!” 两人当即提剑去追,牛大憨尽管长的结实,跑的却不够快,刚两个拐角就被荀凌子两人一前一后堵在了过道! 荀凌子阴沉着脸冷冷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南宫寻亦是如此,两人就像两尊石像牢牢地将牛大憨夹在中间! 反倒是牛大憨哈哈一笑,竟一下子扯掉外衣,露出里边的紧身玄衣,清晰地显示出他全身结实的肌肉线条。 荀凌子师徒这才发觉他平日里臃肿的身体竟是装出来的,那这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假扮的天绝宫弟子! 两人有些愕然,牛大憨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根长长的软鞭盘在手臂上,冷道:“两位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南宫寻一凛,此言一出自是表明适才与师父三人的说话已全然被他听去! 荀凌子冷笑道:“这么说来,有人是做贼心虚了?” 牛大憨笑道:“请问今日能站到这儿的,哪一个不是贼?” 荀凌子瞧了他一眼,说道:“阁下可是一点儿都不憨!” 牛大憨又是大笑,说道:“不装疯卖傻又如何能混进天绝宫瞒得过那群蠢货?” 南宫寻怒道:“你牛大憨的绰号想必也是假冒的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牛大憨不过是糊弄一般笨蛋的称号,叫什么都无所谓,告诉你也无妨,老子乃天散门四大金刚之一,大名‘毒蝎金刚’滕弦!” 滕弦此言一出,荀凌子不由得悄然变色,这滕弦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本是两广人士,道上人送绰号“神鞭滕弦”,一把霸王鞭出神入化名震东南,怎地就成了天散门的四大金刚了? 反倒是南宫寻从未听过滕弦的名号,心道:“此人深藏不露,定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 南宫寻也不知他适才有没有偷听到三人的说话,心道事关重大,对付这等卑鄙小人无需客气,当即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四大金刚也好,是八大罗汉也罢,今日不把事情说清楚就甭想出去!” 滕弦冷笑你一声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你若不服,只管过来便是!” 南宫寻闻听大怒,年轻人本来就心气极好,当即拔出逆天剑,朝滕弦直刺过去! 滕弦冷哼一声,“啪”的挥起鞭子,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声音极催响,又极是突然,惊得凤儿一个哆嗦。 南宫寻也不禁为之却步,顿了一下身子,这才看清楚对方手中的霸王鞭并非寻常马鞭,而是江湖上的一种布满倒刺铁蒺藜的独门兵器,使用霸王鞭的人身手极快,随手一鞭威力却是惊人,中鞭者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臂膀尽卸脑袋开花! 滕弦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得意,皮鞭挥舞,形成一个圆形的防护圈,长剑一旦碰上它定会被撞飞! 南宫寻即便练得了八大派的上层功夫,无奈临场经验尚浅,对付这霸王鞭却是一筹莫展,一时之间竟连退三步! 滕弦得寸进尺并不退让,仍是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鞭子扬起,一声高过一声。 荀凌子暗自皱眉,心道:“寻儿与这厮争斗不占上风,再打下去莫说怕有意外,说不准这动静也会把旁人招来,那就大大不好了!” 他心里这样想,却说道:“姓滕的,咱井水不犯河水,你跟踪我等至此作甚?” 滕弦道:“天下人都知道摸金校尉是天下一流的盗墓高手,几位没有搞不定的事!诸位吃肉,在下喝口汤就成,跟随各位只是想寻条生路,别无他意,请勿误会!” 荀凌子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暗道:“此人敢以‘牛大憨’的名号糊弄天绝宫的人,还有什么他不敢的?他说的话断无可信!” 他心念如此,脸上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太抬举在下了,当年阁下‘神鞭’的大名,老夫如雷贯耳,只是无缘相识,今日相见真是幸会之至!大家既然都是为寻宝而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是天绝宫的人也好也好,还是天散门的人也罢,与我游龙门何干?” 滕弦一抱拳笑道:“荀掌门大人大量,真令在下佩服之至!承蒙不弃,有用得着滕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荀凌子呵呵一笑。 南宫寻见师父对此人客客气气甚为不解。 凤儿也早就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说道:“别高兴的太早,适才你鬼鬼祟祟偷听别人讲话,根本就是小人所为!” 滕弦笑道:“荀大小姐好厉害的一张嘴,莫说在下没有偷听诸位讲话,就是真的无意间听到,那能怪得了在下吗?说句不当听的,几位若是光明正大,又何必怕人听到?” “你……你……”凤儿一时语塞,气得粉面通红,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听到?” 滕弦摇摇头笑道:“大小姐如此紧张,莫非三位真的在讨论什么机密大事怕我听到?” 凤儿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南宫寻说道:“既然师父答应你和我们同行,凡事你听我师父的就是!” 滕弦笑道:“那是自然,在下正有此意!” 荀凌子说道:“年轻人讲话口无遮拦,滕当家莫要理会!”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走廊里脚步声起,紧接着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四人相视一眼,当即各寻暗处躲避。 跟快这间石室半掩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天绝宫弟子手持兵刃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在石室中找了一遭,并未看到有人刚要离开,其中一人一眼就瞧见地上的一块碎布,正是南宫寻身上的衣襟无意间被霸王鞭扯下的碎布。 这人捡起碎布瞧了又瞧,冲另一人笑道:“他们果然来过这里,好好找找!” 第七十九章 借刀杀人 两人说罢就房间里一处处搜索过来,南宫寻四人躲在暗处,眼看着这两人一步步靠近,凤儿紧拉着他的衣袖显得格外紧张。 她已认出来人是两名天绝宫的寻常弟子,他们定是奉命来搜查荀凌子师徒三人的。 南宫寻平心静气盯着两人,但凡他们有一点异常举动就要动手! 其中一人停下脚步站住了,他朝四人躲藏的方向瞧了瞧并未离开,似是发现了什么异样,没有说话只是暗自朝同伴招招手,两人手提兵刃蹑手蹑脚靠了过来。 不妙!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南宫寻心中一惊,右手紧紧摁在剑柄之上,孰料他还未曾出手,身侧已有一条黑影晃出,这黑影正是滕弦! 如一只大鹰,倏地就落在了两人面前! “牛大憨?”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喂,你在这儿干嘛?你可找到人?” 一人问道,滕弦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用再找了!” 哦?两人同时一惊,另一人骂咧咧道:“大傻牛,不用再找了是她娘的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他们逃到了哪里?” 在天绝宫弟子中就数牛大憨平日里老实巴交,成为众人奚落和捉弄的对象,有人叫他牛大憨,也有人叫他大傻牛,总之他都是逆来顺受点头承认见怪不怪了。 孰料这次“牛大憨”一反常态,冷笑道“不用找了就是不要再找了!因为对于死人来说,找与不找没什么区别!” 两人一听又是一愣,其中一人怒骂道:“你他娘的是吃错药了?死人是啥意思?莫非他们都已经死了?” 牛大憨一反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形象,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冷道:“不,死的是你俩儿!” 这几个字能从牛大憨的嘴巴里一字一句说出,两人是打死也想不到的! 一人大笑,似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另一人大怒,提刀过来,嘴上骂道:“你他妈的是要造反不成?”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条黑影如长蛇吐信而出,这人惊叫一声,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对手用的是什么兵器,已经被霸王鞭紧紧绕住了脖颈! 滕弦冷哼一声,抬手一扬! 已将此人甩出两丈多远,“啪”的一下子摔在墙上又落到地上! 另一人慌忙过去搀扶,这才发现这人口吐鲜血挣扎不起,脖颈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霸王鞭当真是威力惊人! 另一人拼命拍打呼叫,那人又挣扎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这人抱着同伴的尸体又惊又怕更是火冒三丈,指着滕弦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好狠心心,你不是牛大憨!你到底是谁?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死他?” 滕弦冷笑道:“死,还需要理由吗?” 这人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抽出腰刀就要找滕弦报仇,可他人还未靠近,滕弦手中的霸王鞭形如鬼魅,出手极快! 令人眼花缭乱,如灵蛇游动长信吐出,看上去更像同时进击对方上中下三路! 那人连连用刀抵挡,铁蒺藜撞在了刀背,火星四射连续发出“叮叮当当”撞击之声! “他妈的!你根本不是牛大憨!牛大憨只会使刀,你到底是谁?”这人看着眼前的牛大憨像突然换了一个人,岂止是他的工夫,就是他的神色和说话语气也像另一个人。 南宫寻三人也对滕弦的霸王鞭造诣大加赞赏,但同时又对此人心狠手辣颇为反感。 剩下的这个使刀的天绝宫弟子使出浑身解数,滕弦不屑理他也不搭话,仅是站在原地,单凭手臂伸缩和摆动来控制霸王鞭出击力度及方位,已让这人吃尽了苦头,鞭梢更似蛇头无所不在。 仅仅十余个回合,这人的身上便赫然出现多条鞭痕,有的地方皮开肉绽,看来再打下去的结果是必败无疑。 这人一看拼尽全力也不是滕弦的对手已无心恋战,虚晃几刀撒腿就跑! 荀凌子忽然从暗处起身,冲滕弦急道:“滕老弟,这人定是裘奉南派来差探我等下落,若让他逃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滕弦一听,当即挥动霸王鞭,竟将那天绝宫弟子逼得连连后退! 那人就地一滚,躲过了霸王鞭的袭击,转而对滕弦和荀凌子大骂道:“原来你们狗贼早已串通一气,卑鄙无耻!” 他身子刚要站起,忽听一声“噼啪”脆响,霸王鞭已牢牢裹在这人的腰间! 滕弦冷道:“哼!既然早晚都要死,我告诉你又何妨?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毒蝎金刚”滕弦便是老子!” 滕弦说罢当下再不留情,一咬牙长鞭挥出,那人身子一下子飞出数丈,身在空中还未落地,又是一鞭袭来! 只听“咔嚓”一声,这人的一条腿已经被霸王鞭击碎,这人“哎呀”一声摔倒,刚要挣扎起身,被赶来的滕弦抽出一把刀,猛地刺出去! 这人最终还是倒下了…… 荀凌子瞧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这下心中稍安,教唆的是自己,杀人的是滕弦,即便是此时有人撞进来,也完全跟自己无关! 南宫寻暗自皱眉,心道:“这两人死状极惨,完全是那滕弦有意为之,也太心狠手辣!” 凤儿不忍再看,这种血腥的场面是她最厌恶的,反倒是爹爹呵呵一笑,朝滕弦说道:“滕老弟,好快的身手!这下再不用担心有人泄露你我的出处了!” 滕弦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唯一的办法是不留痕迹,让这两个人彻底消失!” 他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里边装的暗红色的液体,犹如鲜血一般,滕弦将暗红东西倒了些许,洒在尸体上,但见尸体开始渐渐冒烟,然后不断溶化缩水,最后化为一堆冒泡的血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南宫寻又惊又愤,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荀凌子略显惊讶,开玩笑说道:“滕兄这东西可是厉害的紧,千万藏好了,别让人拿走了!” 滕弦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我天散门弟子人有一瓶!荀掌门若有兴趣,在下送与掌门便是!” 说罢,滕弦一扬手将这小瓶东西扔了过来。 第八十章 以彼之道 滕弦张手将小瓷瓶掷了过来,显得极为大方! 荀凌子接过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这白色小瓷瓶做工极为精良,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的是什么灵丹妙药,殊不知却是灭尸无形的可怕之物! 凤儿一想到适才的情景就禁不住的寒颤,地上的两具死尸就是洒了这种液体才转眼间成为两摊血迹! 她以为爹爹会收了这人的东西,未曾想荀凌子哈哈一笑,又扬手将瓷瓶掷给了滕弦,说道:“这是贵派之物,我一个外人岂能无功受禄?滕兄还是自己收好吧!” 滕弦亦是一笑,说道:“看来掌门是不屑这些,也好!只要荀掌门带在下出了这鬼阵,等找到了帝陵宝藏,在下再聊表心意!” “客气客气!”荀凌子笑应道,心中却暗道:“此人阴险毒辣,所用兵器又是霸王鞭,这‘毒蝎金刚’的名号果然名副其实!姓滕的无事绝不会大献殷勤,定是有求于我,正如老夫所料,他这最终意图还不是为了帝陵宝藏?我且暂时先应了他,万一遇到天绝宫的人也好挡上一挡!” “其实帝陵中到底有没有宝藏,无人知晓,这些只不过是世人口口相传的传说,放心吧!滕兄,若是真寻得宝藏,届时你我五五分成!”荀凌子笑道。 滕弦眼神一亮,惊问道“此话当真?” 荀凌子哈哈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焉能当成儿戏?” 滕弦也是一笑,显得极为兴奋。 凤儿很是不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小人得志,不理解爹爹怎会如此爽快就应了他,白了滕弦一眼,说道:“哼,这才八竿子都打不着没影儿的事儿!先留着命出去再说!” 南宫寻一旁沉默不语,对于滕弦的示好也是视若不见,对师父的决定更是大惑不解,他觉得实在不妥,与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南宫寻并没有提出异议,或许师父老人家这样做自有他的安排! 四人在房间里呆了良久,直到外边没有动静,这才打算起身。 凤儿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远远躲着,可一想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一会儿工夫便化成两摊血水,就觉得莫名的恐怖和难受。 临行前南宫寻特意看了两摊血水,滕弦笑道:“放心吧,我这‘化尸水’功能强大,待血水风干,经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不留任何痕迹!” 南宫寻暗自皱眉,心道:“这姓滕的真的是泯灭人性,杀人如儿戏!眼下有求于我师父,这才低三下四,总之对此人万万要多留个心眼儿!” 滕弦待那两名天绝宫弟子的尸首完全化为血水,这才收起霸王鞭藏在腰间,重新穿起了天绝宫弟子的服饰,整整衣袖,弹弹灰尘,笑道:“哎,形势所迫,诸位见谅!” 凤儿瞧了他一眼,讥笑道:“天底下如你这般不要脸的可真不多见!” 滕弦不怪反笑,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姑娘自是体会不到的……” 他话音刚落,忽听远处走廊又一阵噪杂声传来,而且听上去人数还挺多,四人脸色当即一凛,荀凌子不自觉间抽出了长剑! 滕弦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来硬的!别忘了,我可是他们天绝宫自己的人!” 他冷然一笑,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冲南宫寻三人说道:“辛苦几位暂时委屈一下,待我先应付了来人!” “有劳滕兄!”荀凌子双拳一抱客套道。 孰料滕弦刚一转身,正欲举足出门,荀凌子忽然摸出长剑,朝滕弦的后背猛刺过去! 滕弦猝不及防,长剑几乎整个刺入了后背,他“哎呀”一声惨叫好悬没摔倒! 荀凌子冷哼一声,用力抽出长剑,血溅了他一脸连眨也不眨一眼,紧咬着牙,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可怕的笑意! 血也溅了凤儿衣襟上尽是,当即吓得她楞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南宫寻同时也是吃了一大惊,万没料到师父出手疾如闪电,用“快准狠”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滕弦倒下了,荀凌子却笑了。 大名鼎鼎的“神鞭无敌”“毒蝎金刚”最终还是倒在了一个心更狠手更毒的人的剑下。 莫非这就是残酷的江湖游戏? 南宫寻对眼前的师父感觉很陌生,眼前的这人似乎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睿智而慈爱的师父,他竟然可以毫无征兆随心所欲地去杀人,并没有一丝的胆怯和忌讳! 就连他最疼爱的凤儿吓呆在原地,他也没有上去呵护和安慰。 南宫寻站在一旁,他也似乎没了主意,只是隐隐觉得师父变了,变得陌生而遥远…… 荀凌子冷笑几声,俯下身搜滕弦的身子。 南宫寻知道师父在找滕弦身上的那瓶神奇的“化尸水”,只是此举与刚才滕弦杀人毁尸灭迹有何分别? 荀凌子从滕弦尸首的怀里摸出了“化尸水”,高兴间看到南宫寻愣立无动于衷,斥道:“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这时忽然外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边闯进来十余人,一进屋就将荀凌子三人围个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正是裘奉南,身侧还站着秦望楚汤老巴以及另两个心腹,看来他们已找到打开隔世石的机关,两队人马合一处。 众人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牛大憨”的尸体,当即都明白了! 汤老巴吼道:“荀掌门,你杀了牛大憨?” 凤儿从适才的惨状中缓过来,怒道:“你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时我爹杀的人?” 汤老巴哈哈一笑,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敢耍赖?” 凤儿刚要骂“无中生有!”,就被荀凌子拉开冲众人一抱拳说道:“不错,人是我杀的!” 裘奉南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身边的秦望楚问道:“荀掌门与牛大憨可有仇怨?” 荀凌子摇头道:“没有,无冤无仇!” 汤老巴冷笑一声,说道:“那你为何要杀死他?” “因为此人非杀不可!”荀凌子淡淡说道。 这话一处,在场所有的天绝宫弟子都已出离愤怒,就差裘奉南点头同意马上会有人一拥而上杀了三人。 裘奉南大手一摆,手下人当即止步不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静悄悄地看着被围在中心的荀氏三人。 第八十一章 水落石出 荀凌子呵呵一笑,朝裘奉南抱拳行礼,“尊主,咱又见面了!” 裘奉南看了一眼地上滕弦的尸首,四肢朝天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眼神又扫过三人,与南宫寻目光示意,最后朝荀凌子抱拳回礼,脸上表情瞧不出有丝毫的波动,这才定然说道:“荀掌门说此人非杀不可,那自然是有非杀不可的理由,我倒想听上一听!” 裘奉南不怒自威话中软中带硬,自己门下弟子被人杀害,如若荀凌子没什么合理的解释,即便自己不说门下众弟子也不会放过,看来双方的梁子就此结下了,一场恶仗爷在所难免。 荀凌子笑道:“无需老夫多言,有一样东西,尊主一看便会明了!” 在场众人无不好奇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荀凌子扬起手上的白玉瓷瓶,说道:“这东西想必尊主不会陌生吧?” 众人紧盯着他手中的白玉瓷瓶,有人认识有人不认识,裘奉南接过一看,神情尤为凝重,良久才说道:“这个东西该是天散门的独门毒药‘化尸水’!” 天散门? 化尸水? 众人愕然,一个天绝宫弟子看了看地上滕弦的尸首道:“荀掌门意思是牛大憨是天散门派来的细作?就他那蠢样二?这怎么可能!” 这人连连摇头,其他人也是窃窃私语,根本没几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另一人冷道:“如今牛大憨已死,随便说他是什么人都成,这叫死无对证!再说了,这瓶东西是不是化尸水还难说呢!” 说话的这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修长,目露精光,看上去显得特别干练,此人正是裘奉南的心腹之一,姓程名渊。 程渊话音刚落,其他人皆是暗自点头表示赞同! 荀凌子也料到会有人质疑,却是淡然一笑说道:“不瞒诸位,这瓶是不是真的化尸水眼下已无从证明!”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秦望楚不解道:“请容秦某多言,荀掌门口口声声认定此乃天散门化骨水,如今又说无法证明,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荒谬?”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对游龙门三人更是指指点点。 程渊冷笑道:“恕在下鲁钝,荀掌门这套说辞太过深奥,在下着实费解,还请荀掌门能不能说的再明白一点?” 荀凌子淡然一笑,微微摇头。 裘奉南朝众人一摆手,全场当即鸦雀无声,只听他说道:“荀掌门也没说错,这白玉瓷瓶的确是天散门独有之物,至于先前所装到底是不是化尸水也无从查起,因为它已是空瓶子!”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不过所说之言也是客观事实。 汤老巴笑道:“这下可好,还真是死无对证一了百了了!” 程渊也跟着发笑,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裘奉南和荀凌子。 凤儿忽然发飙了,手指众人怒道:“你们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可真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程渊笑道:“荀姑娘此言差矣,大家也都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哼!我看你们是处处想为难我爹!”凤儿情绪一下子变得很冲动,“来来来,既然没见过化尸水,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化尸水是什么鬼东西!” 凤儿紧走几步,指着地上的两摊行将干涸变得发黑的血迹,“这便是了!” 众人看了哑然一笑,没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凤儿急了,“你……你们笑什么?这真的是真的!” 她想极力辩解,又引得众人哄笑,程渊笑道:“那荀姑娘请你告诉大伙儿这是谁在什么时候?又化的谁的尸?” 凤儿道:“就在刚才!自然化的是你天绝门的人!两个人!” 众人见她不似玩笑将信将疑,清点了人数,还真少了两名弟子,这样一来不由得不信。 程渊收住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俯身仔细检查地上的两摊血迹,呈粘稠蜡油状腥臭无比! 忽然他的目光注意到厚厚的血迹中间混有一块玉坠,小心将它取出,擦拭干净,这才看清楚正面雕刻着如来佛祖的头像,反面赫然三个字:“鲁南章”! “没错,是老章的!绝对错不了!”天绝宫弟子中一人一眼就认出了玉坠。 看来这摊血水就是老章的无疑! 那另一摊血水就应该是与他同时失踪的好搭档老李的! 两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几时不见就变成了两摊血水,这是在场的每个人都震惊和无法接受的事实。 适才嘻嘻哈哈的众人脸上得笑容瞬间凝固,程渊切齿道:“这狗贼简直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荀姑娘可知凶手是谁?” “凶手就是他!”凤儿指着地上滕弦的尸体说道。 一名天绝宫弟子哼道:“你说是就是?你有什么证据?大家进来的时候可都见到是荀掌门用剑刺死了牛大憨!”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亲眼目睹这姓牛的是他杀了人,你莫不是说这两个也是我爹杀的吧?”凤儿急了。 “哼,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这人愤然道。 “尊主,此事定有蹊跷!还请尊主一定为死难的弟兄讨一个公道!”程渊说道。 “对,必须有个交代!有个交代!”其他人齐声叫道。 南宫寻在众人呐喊声中走出,瞧了地上的滕弦尸体一眼,猛地一把扯下他的外衣! 众人眼神齐刷刷瞧向他,充满了惊奇。 南宫寻一下子又扯掉滕弦藏在腰间缠绕的霸王鞭,高举手中朝众人朗声说道:“大家可识此物?” 众人见他手中的这条鞭子乌黑发亮与众不同,遍布铁蒺藜,看上去也是一种极为毒辣的外门兵器,有人惊呼道:“没错,这是霸王鞭!” 霸王鞭? 江湖上使刀剑的人成千上万,但以鞭法扬名的屈指可数,神鞭无敌滕弦首当其冲,能与霸王鞭的称号匹配之人也非他莫属! “难道这人就是神鞭无敌滕弦?”秦望楚奇道。 “不错,这人正是神鞭无敌滕弦!”南宫寻定定说道,众人闻听一片唏嘘。 “不过他还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牛大憨!而另一个是……”南宫寻顿了顿,目光投向了裘奉南,又说道:“天散门四大金刚之一的‘毒蝎金刚’!” 第八十二章 自圆其说 毒蝎金刚? 众人不禁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任人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的牛大憨,竟是名震江湖的神鞭无敌滕弦,更想不到的是他还是天散门四大金刚之一的毒蝎金刚! 如今一切都似乎水落石出,正是滕弦杀了老章和老李又毁尸灭迹,最后死在荀凌子的手里。 秦望楚不解道:“这姓滕的与荀掌门可是结下了什么梁子?” 荀凌子长叹一声说道:“哎,一言难尽!当初我看他是裘尊主的门下弟子,他自说奉尊主之命邀我师徒三人前去有要事相商!老夫也没想那么多,孰料中途这姓滕的原形毕露,老夫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厮竟是天散门混进来的细作!狗贼硬是逼迫我三人带他前去帝陵,我寻儿不肯就范,便与他打斗,无奈不是这狗贼的对手失手被擒,这狗贼便以我寻儿性命做要挟逼老夫就范,被逼无奈只得顺从了狗贼,谁曾想中途又遇到章李两位兄弟,这两位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拼尽全力,可还是不幸死在了姓滕的狗贼手里……” 说到这里,荀凌子竟眼圈发红略显哽咽,在场众人都看的出他由感而发,竭力控制情绪外泄,一时间全场一片肃静,人人沉浸在悲愤当中。 唯有凤儿和南宫寻大为不解,凤儿心道:“爹爹所说怎么与事实完全两样?明明是那两人发现了我四人的藏身之处,滕弦这才杀了他俩儿,再说了滕弦是有求于爹爹,怎么可能会劫持?” 凤儿越想越乱,反倒是南宫羽心如明镜,他的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寒意,从师父偷袭得手杀死滕弦的那一刻起,他已经隐隐觉得师父换了一个人,陌生而遥远! 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着。 荀凌子看了一眼地上滕弦的尸体恨得咬牙切齿,继续说道:“老夫只恨自己虚度半百技不如人,眼睁睁看着两位小兄弟死在了滕弦狗贼的手里却无能为力,后来这狗贼就从怀里取出了这瓶东西,还笑道‘这是我天散门独门神仙水,可以助二位早脱凡尘荣登极乐!’,后来老夫这才知道这神仙水原来就是化尸水!” 众人闻听又是一阵唏嘘,皆痛骂滕弦老狗卑鄙无耻吃里扒外。 程渊又问道:“荀掌门适才说你师徒三人也绝非这姓滕的对手,如今他死在掌门手中,老先生是当今足智多谋的智者,在下甚是好奇掌门定是用了什么谋略最终制服滕弦狗贼,为我章李二兄弟报仇雪恨的?” 凤儿闻听心头骤然一紧,她也体会到父亲为了哄骗这帮恶贼可谓用心良苦,逼不得已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可谎言总归是谎言,若被人识破先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荀凌子闻听微微摇头,先是长叹一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心中却苦道:“这姓程的心思缜密,决不是盏省油的灯!今日若不能自圆其说,只怕早晚会被此人识出破绽!” “那就请掌门长话短说!”秦望楚说道。 荀凌子瞧了程渊一眼,苦笑道:“老夫哪是什么智者?滕弦既然能潜入天绝宫深藏不露,这人才称得上是足智多谋!说来惭愧老夫只不过是趁他不留神的工夫,一剑要他的命,但求自保而已,自愧没那个本事光明正大为两位小兄弟报仇雪恨,哎!” 荀凌子寥寥数句轻描淡写就将事情一言带过,在场众人除了南宫寻夫妇外几乎尽皆相信。 裘奉南一直沉默不语,这时说道:“不管怎么说,荀掌门杀了滕弦,为我两位小兄弟报了仇,三位就是我天绝宫的朋友,这份恩情我天绝宫不会忘记!” 他这几句说的情真意切,在南宫寻听来却甚为刺耳,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刺在南宫寻的心头! 南宫寻冷然而立,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不知师父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但内心深处师父已经成为那个最可怕的人。 裘奉南命人用火焚烧了滕弦的尸体,顿时浓烟滚滚而起,有人一声惊叫,不经意间发现浓烟竟然冲着屋子墙角一个缝隙里蹭蹭往外冒! 汤老巴离的最近,过去一看当即大喜过望,咧嘴笑道:“尊主,原来这屋子他娘的有暗阁!” 众人闻听皆是又惊又喜,挤过来看果然是有这么一个指头粗细呢小洞,烟死就是通过这个小洞往外冒出的。 裘奉南当即命两名弟子将小洞周围的石壁劈开,“轰隆”一声,竟真的露出一个两三尺宽的大洞! 果然是暗道! 原来这九锁困仙阵竟是深藏暗道! 所有人几乎同时惊呼,人们如潮水般一下子涌了过来看! 惊喜之下,这段时间的恐慌和绝望一扫而光,这该不会就是九锁困仙阵的出路吧? 抑或是通往帝陵的捷径! 已经有人开始畅想未来,人们争先恐后围过来看,却没一个人肯第一个钻进去一探究竟。 程渊第一个钻进暗道,其余人这才一个个鱼贯而入。 沿着这条暗道蜿蜒而行,道中潮湿憋闷,黑漆漆一团,还不时有鼠类贴着脚边“哧溜”一声窜过,令人不寒而栗! 荀凌子师徒三人混在人群中机械地跟着人群走走停停,南宫寻一路无话,脑海中闪现的尽是适才师父当着众人的一套“精彩”表演,想起这个,他就觉得莫名的恶心,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的难过和迷惘。 路,该往哪里走?连他自己也困惑了…… 不知废了多久的工夫,只是一直沿着暗道前行,只听前面有人欣喜雀跃,原来不觉间已经出了暗道! 一出暗道,整个黑暗忽然一下子变得通亮! 刺得人睁不开眼,良久后众人登时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深深震撼了! 地下冥殿! 在高高的天花板处每隔没多远就有一盏夜明珠熠熠发光,把偌大的大殿照的一片通明。 雕梁画壁珠光宝气金碧辉煌,一根根一人多粗的汉白玉石柱整齐耸立,一条平整坦道直通远处。 也就那么一瞬,全场鸦雀无声,旋即就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第八十三章 地下屠场 众人一片欢腾,整个冥殿中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就连经验老道的荀凌子也被眼前的盛景深深震撼,这里不愧是帝陵冥殿,皇宫的繁华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要黯然失色,莫说里边的宝藏件件价值连城,就是这冥殿的装饰,每一件都绝非俗物! 唯独南宫寻沉默无声,也只有他清醒地意识到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有可能暗藏杀机! 不远处几人一阵骚乱,原来是起初有人贪图天花板上的夜明珠,一扬手用暗器打落了一颗夜明珠,其他人争先恐后纷纷效尤,这才引起众人的争抢,有两人还因此起了争执差点儿动手。 躁动引起了裘奉南的注意,他和程渊随后赶到,一看这几人正是自己的门下弟子,气得脸色登时就青了! “瞧瞧你们这点出息!”程渊阴沉着脸,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尊主不曾亏待过你们,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你们这样做岂不让其他弟兄们寒心?” 这几人不自觉一个个低下头,一声不吭。 程渊拿来一个布袋,阴沉着脸让人不寒而栗,从几人面前缓缓走过,每个人神色沮丧,将抢来的夜明珠默默都放进了布袋里。 一共二十八颗之多! 程渊将收缴来的夜明珠交给了尊主,裘奉南朝袋子瞧了一眼,吩咐道:“分了吧!弟兄们求财而来,这些本就是弟兄们应得的!” 程渊一愣,但身侧众人已经高声欢呼起来。 除了裘奉南秦望楚荀凌子等人之外,其他人等即便是天绝宫最低等的寻常弟子也都人手分得一颗夜明珠,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 裘奉南环视众人,朗声说道:“这些夜明珠也算得上价值不菲,诸位日后归田回去购一处宅院办几亩良田绰绰有余,下辈子可保温饱!我裘某想要说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以后若发现有人私吞宝物定严惩不贷,门规伺候!” 全场鸦雀无声,裘奉南面沉似水,目光又投向了汤老巴荀凌子几人,良久说道:“几位是我裘奉南请来的朋友,天绝宫自当奉为上宾!但当初立下的规矩不能破,同坐一条船,同吃一锅饭,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天绝宫绝不会亏待诸位,也希望诸位看在在下薄面遵守约定!” 秦望楚几人连连点头,允诺道:“尊主大可放心,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众人初入冥殿,充满好奇与不安,越往前行,越是感觉这冥殿的浩大,若不是空无一人,又暗无天日,会让人有种置身皇宫大殿的错觉。 这剩下的三十多号人在冥殿中穿行而过,四下张望,除了耸立的白汉玉石柱和光秃秃的石壁,周身空荡荡的,远处四周亦是黑漆漆一团,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夜明珠在这大殿之上随处可见,熠熠发光,折射出一阵惨白的光芒,世间罕物夜明珠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突然,大道中央不远的空旷之处竟竖直插着一根禅杖! 禅杖的一端深深插在地下。 达摩禅杖! 江湖人都知晓少林方丈玄证大师所用兵器便是这达摩禅杖!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早已知晓武林八大派的人已提前进入帝陵,可万万没料到玄证大师的达摩禅杖竟在此出现! 玄证大师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当年吐蕃国与罗刹国勾结,重兵压境,幸得定远侯十余万雄兵坐镇,双方激战数月各有胜负,吐罗两国联军自此停滞不前,后联军出动精锐三百死士乔装打扮长驱直入,又绕过京郊驻扎的三千虎贲军,径直偷袭京师,妄图劫持盟皇,被适时进京弘法的少林玄证大师并达摩院十八棍僧识破,遂护驾苦战数个时辰,后与赶到的虎贲军合力击溃,联军三百精锐死伤大半,罗刹国格勒王子大败而逃,吐蕃国师哈雷尔也就死在此役,自此罗刹国退回漠北,吐蕃国不敢再有觊觎中原之心。 自此少林派更是声威大震,玄证大师与十八棍僧名扬天下,就连武林中得黑道人物也无不交口称赞! 如今达摩禅杖在此,玄证大师已不知去向,众人默然,看来大师他凶多吉少! 继续向前走,地上又见到零星散落的多样兵刃,有刀剑棍棒等,除了武当派的两仪剑,就数华山派的青锋剑最为醒目。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死尸,死状各不相同,有的胸口中剑,有的七窍流血,有的面目狰狞,有的神情坦然…… 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已成为死人! 看他们的服饰是武林八大派各门各派的弟子。奇怪的是这些人死去多日,尸体却并不腐败光鲜如常,就像刚刚死去一般。 荀凌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在这里就连尸体也可以保鲜,帝陵真乃天下万墓之尊,当之无愧! 更令人惊诧的是,尽管各门各派的弟子尸体众多,但唯独不见各门各派的掌门人! 南宫寻也是惊奇万分,记得当日他于这冥殿中分别见到了八具尸体,这死去的八人正是当今武林盟皇皇极,还有除雪山派之外的七大派的掌门人。当日并未曾看到掌门外的一兵一卒,如今恰恰相反,各派弟子纷纭,唯独少了他们的头领! 有一个可能就是,或许是这冥殿太过宏大,当初盟皇和八大派掌门先行入陵,留下各派的随行弟子在此守候,不曾想双方后来走失了,最终失去了联系。 现场死亡人数众多,在场众人无不骇然。 裘奉南将众人分成几组,各自行动查找线索,不一会儿各组人马纷纷回来报告,各门各派死亡人数加起来一共七十五口! 汇总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人死亡的时间几乎是同一时间点,但他们绝不是自相残杀!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 可诡异的是,杀人的人没留下任何线索,现场只看到武林八大派弟子横七竖八的尸首,至于对手,莫说是死尸,就是蛛丝马迹也并未留下! 难不成是八大派的人武功远逊对手,这才被一网打尽? 第八十四章 一步之遥 难不成是武林八大派的各派高手在此一役尽数被人屠杀,对方却是毫发无损全身而退?这怎么可能?! 除非对方是一群索命的阎罗。 当今天下武林大小门派林立,其中以少林武当作为泰山北斗,辅以丐帮、昆仑、华山、雪山、青城和峨眉六大派构成了武林正道的根基,每一派都有数百年历史渊源,近百年来虽说江湖纷争不断,但武林八大派依然屹立,虽不敢说其中哪一派能一枝独秀独领风骚,但八大派各有长短互生互息同气连枝,江湖地位无人能撼动。 没人能撼动并不代表没人敢挑战! 全天下敢于挑战八大派地位的只怕也只有一人而已,这便是天下第一武痴——鬼武尊者独孤鸣! 此人乃千年难遇的天生武学奇才,痴武成魔,一生都在追求武学之最高境界,他的眼中不存在武林正邪之分,只有强弱胜负之别!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此事的幕后凶手应该就是那鬼武尊者独孤鸣! 当初独孤鸣与天绝宫三名弟子发生误会起了争执,结果这三人竟找来十几名天绝同伴围攻独孤鸣,更想不到的是这十多人合力也远不是独孤鸣一人的对手,结果天绝宫弟子大败而逃,还赔了四条性命! 更不曾想到独孤鸣魔性大发,竟连夜追到扬州,一夜之间摧毁天绝宫扬州分舵,天绝宫四十二口人命连同四邻街坊一百来口尽遭其毒手! 次日扬州城内死尸遍地血流成河,至今仍让扬州百姓闻之色变,但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这笔血债也尚未清算,裘奉南悲愤难当,誓要弑杀此贼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可随后大魔头独孤鸣竟突然再也没了踪影,裘奉南不报此仇誓不甘心,当即遍布耳目密查独孤鸣的下落,数月后竟在逍遥渡意外获取其行踪,而随后派去数名弟子到达逍遥渡后都无一幸免,不是无故亡死离奇暴毙就是有去无回尸骨无存,可连独孤鸣的影子也没见到。 这种不能算作巧合的蹊跷引起了裘奉南的警觉,九幽逍遥渡乃天下凶险诡异之地,结合近年来江湖上帝陵的传言沸沸扬扬,他敏锐觉察到两者之间必大有关联! 可裘奉南更懂得仅依靠天绝宫单枪匹马深入逍遥渡风险太大,里边既有世间罕有价值连城的大宝藏,又有癫狂成魔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又经过数日的精心筹,他终于想出一个即得宝藏又诛魔头一石两鸟的好办法! 想那鬼武尊者独孤鸣一生痴武成性到处挑战树敌无数,后来江湖上又传闻这大魔头竟修炼成一门极其霸道邪门的武功——玄冥魔功,足以斗转星移追魂夺命,听说独孤鸣修炼这门邪功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癫狂成魔,这期间武林中发生了多起血腥残暴骇人听闻的大案,死的不是江湖名流,就是武林名宿,就连手无寸铁的寻常老百姓也牵连其中,严重威胁到中原武林的安稳,盟皇皇极下令务必擒拿此人以慰天下! 裘奉南计划再三改进,最后故意设局令人对武林盟皇皇极放出口风,暴露了独孤鸣身在逍遥渡的藏匿之地,这才引得皇极大动干戈,集合八大派前来征讨誓要剿灭大魔头独孤鸣! 在裘奉南的计划里,最完美的结局就是武林八大派与独孤鸣一场血战,最终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然后自己趁虚而入夺得宝藏! 孰料结局他只料到了一半,帝陵千真万确就在逍遥渡,可万没想到名声赫赫的武林八大派初入逍遥渡便迷失其中,门下近百精英弟子被独孤鸣诛杀殆尽,盟皇皇极与八大掌门更是不知所踪。 南宫寻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独孤鸣大破八大派留下的石壁壁画,对这大魔头深不可测的功力更生惊惧。 在场的其他人只是听说过这大魔头不少骇人听闻的传闻,但并未亲眼目睹到他的凶残暴戾,很多人是一笑置之,似乎看起来自己的运气未必会比别人的差,再说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距离帝陵大宝藏仅一步之遥,这个时候更没人愿意放弃,面对前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的宝藏或魔头,他们宁可选择宝藏铤而走险! “宝藏!宝藏!宝藏!” 冥殿中一片欢腾,这是几十人的疯狂盛宴。 唯独南宫寻的心头莫名生起一丝寒意,众人皆醉我独醒,他本该装醉一起疯狂,可他又不忍心这空荡荡的冥殿中平白无故多出几十具尸体。 尽管这些人名义上是为枉死的兄弟报仇而来,可每个人更清楚他们最根本目的就是为宝藏而来! “诸位请听我讲,万不可莽撞!”南宫寻刚要开口,他的声音已经被人群中发出的笑声掩盖了。 众人个个神情亢奋情绪激昂,眼看帝陵宝藏就万在眼前,每个人眼神中都放着亮光,此时他们的眼中除了宝藏还是宝藏! 南宫寻目光投向了裘奉南,这位天绝宫的大当家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神情与他人也并没有太大差异。 汤老巴笑道:“南宫少侠,有钱就是爷,有奶便是娘!你觉得你说什么他们还能听的进去吗?哈哈!” 荀凌子也朝他暗自摇头,意思很明确:置身事外,休管他人! 就连凤儿也过来催他快走,生怕慢一步,待会儿宝藏就要被人抢走一般。 众人疯狂的狂欢中,南宫寻看着身边一个个近乎扭曲的面孔是如此相似,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长久以来为了帝陵奔波考虑,此时此刻他隐隐预感到事情到了快要终结的时候,是生是死是输是赢无人知晓答案,只是他的心此刻反而变得空落落,瞬间没了目标。 众人继续沿着走廊往冥殿更深处进发,帝陵的中心在一步步靠近,南宫寻相信再往里走,早晚会遇到盟皇及七大派掌门火化后冷却的骨灰,他希望这些人的疯狂能稍稍冷静下来。 走廊的尽头,一堵高大的石门将去路拦腰阻断! 第八十五章 狭路相逢 这堵石门将去路拦得严严实实滴水不进,石门平整厚重,上面雕刻着一张大大的鬼脸造型,豹目圆睁血盆大口,于微弱的光线下显得狰狞可怖! 南宫寻对这鬼脸造型并不陌生,想起了在那寒潭底部的巨型石人阵中就出现过这种鬼脸造型,它的再一次神秘出现是否又预示着什么? 一名天绝弟子上前探查,试图推开石门却纹丝不动,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石门如若真的这么轻易开启,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这人又装模作样故意推了几下,做出了使上吃奶劲儿的架势,有人开玩笑臭骂了他几句,跟着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氛围看上去空前融洽,每个人的心情也是极为轻松惬意,宝藏近在咫尺似唾手可得,他们没理由不这样放纵。 这名天绝宫弟子继续几个极其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表演”后,他的目光注意到石门正中鬼脸的鼻子上挂着的一副金黄色鼻环。 这人伸手摸了摸鼻环,仔细瞧去,感觉这鼻环质地纯正厚重,应该就是黄金所铸! 这人心中大喜,用力一扯,想要一把扯下这枚黄金鼻环,不曾想竟纹丝不动。 随之这人抓住鼻环又是一扭! 只听得“嗖!嗖!嗖!”数声尖响,数支羽箭从鬼脸的血盆大口中连续激射而出! 这人猝不及防,登时胸口被射成了刺猬,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就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其他众人看得清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被瞬间冻结,转而变成惊骇之色! 程渊过来看了看地上这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荀凌子说道:“诸位,恕老朽多言,墓室中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万不可掉以轻心妄自擅动!一来鬼神难恕,二来吉凶难测,为此搭上性命那便万万不值!” 汤老巴听闻冷笑道:“荀掌门怎地又拿鬼神说事?既然到了这里,什么鬼的神的都去他娘的!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舍命何来财?老子就稍稍不信这个邪!” 说着汤老巴提起一把开山大斧冲那石门上的鬼脸就是一阵猛砸狂劈,一阵“砰砰哐哐”声中,果然又有数只冷箭从鬼面的大口中射出! 好在汤老巴早有提防,还未等冷箭近身,他的人已闪开,只听“啪啪啪”数声犹如雨打芭蕉,数支冷箭在地板上一字排开,一发未中! 汤老巴手持大斧哈哈大笑显得甚是得意,荀凌子冷哼一声,心道:“这厮好生猖狂,早晚会让他吃到苦头,眼下只怕这独眼怪嚣张得还不知马王爷比他多两只眼!” 他心里这样想,面上依然微笑如故。 汤老巴笑声未止,好一阵子没了动静的鬼脸,竟趁人不备又“嗖”地射出一支冷箭,这下汤老巴毫无防备,身子一斜再没那么好的运气躲避,冷箭已深深射入他的肩头! “他妈的,还玩这手!”汤老巴大骂一声,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又担心还会有冷箭射出只得后退两步,远远避开了鬼口的射击范围。 当下他站定身子,中箭伤口处鲜血兀自不止,汤老巴当着众人的面只得自认倒霉,他也知道底下定有不少人幸灾乐祸,一时间气愤难平又不能示弱,竟咬牙一把扯出肩头上的冷箭,连带出一坨肉来,登时鲜血喷出! 疼得汤老巴脸色煞白冷汗冒出,秦望楚过去包扎伤口也被他推开。 汤老巴顺手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襟包裹住伤口,一抬头又看到那张鬼脸石门,当即火冒三丈,提起开山大斧就朝那鬼脸砸去,嘴上臭骂道:“去你奶奶的,有种继续射!爷爷接着呢!” 只听“哐当”一声,鬼脸上的黄金鼻环被他一斧头砍掉,露出一个大洞来,这正是隐蔽的机弩射口。 适才一阵连射,匣中藏箭也已用完,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大洞。 汤老巴生怕会有什么鬼东西从中冒出,表面却假装看也不看,大斧挑出,直直朝大洞里边捅进去! 即便是再精密的机弩经他这么一下也就此毁坏。 可另汤老巴想不到的是,他这一下捅下去,里边竟是空的! 他急忙旋转斧柄反复推拉,依然是空无一物。 忽然,手中的大斧陡然一紧! 大斧的顶端好似被洞里边的什么东西抓到了! 汤老巴用力去拉,竟也拉不动,反而大斧又被拉进去数寸! 众人见他的神色陡然一变,又见他的大斧探去竟拉不出,情知大事不妙! 汤老巴死拽着大斧的手柄不肯撒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坚持不了多久。 荀凌子面沉似水,朝裘奉南低声道:“可能有变!让大伙儿提高警惕!” 裘奉南点了点头,可尚未来得及等他说话,就听到一阵“隆隆”之声,犹如从地底下传来一般。 汤老巴只觉脚下的大地一阵剧烈颤抖,头顶上方也不断有碎石落下,他心里一凛,众人也同时一声惊呼! 他顾不上多想,当下松开手中的大斧就要掉头就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鬼脸石门竟在“轰隆隆”声中慢慢打开! 汤老巴禁不住回去去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石门刚一打开,一条黑塔一般的身躯就堵在面前,足足比他高出半个身子! 这人全身黝黑,犹如黑金刚转世,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腾腾的杀气! 汤老巴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从未怕过谁,也不认识此人,但这一次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惧意。 南宫寻远远的看得清楚,就连他也差点惊叫出声:“血蠱索烈!” 索烈单手托着大斧,另一只手半举着不死灯,目视众人冷然而立! 他的断臂竟然重新长出了新臂! 那么他的那条断掉的毒辣长舌呢? 除了荀凌子师徒三人见过索烈,其余众人并不认识他,更不知晓血蠱为何物。 凤儿紧紧躲在南宫寻的背后,当她一眼见到索烈,身子就禁不住的颤抖不止。 紧接着一个个晃动的身影从索烈背后的黑暗处,如潮水般朝石门涌来! 他的身后竟是数以万计的失魂人! 凤儿的心犹如一下子坠进了冰窟中,她嘴唇哆嗦,颤声道:“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第八十六章 狗急跳墙 汤老巴吃了一惊,一看这黑大个来者不善,也不纠缠当即转身便跑,孰料他还没跑出两步,腰间竟被一根长长的滑溜东西缠住! 低头又一看,竟是黑大个口中吐出的一条长长的舌头!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汤老巴一时之间又惊又怕,情急中又挣脱不得心中大骇,直觉这并非什么好东西。 “去你奶奶的,管你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汤老巴暗骂一声,当即二话不说,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 他刚要挥手去斩腰间的长舌,索烈几步已到了近前! “哎呀!”汤老巴一声惊叫,声音中满是惊恐和绝望,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奋力朝索烈的小腹刺去! 竟是“哐”的一声,宛如砍在了石头上火星四射! 汤老巴大吃一惊,万想不到这黑大个竟是刀枪不入之身! 情急之下他的头脑并不慢,一击不中,当即就要闪身避过,可无奈腰间被长舌所缚挣脱不得。 这时索烈大臂挥来,汤老巴一急之下,手持匕首一咬牙就朝对方奋力捅去! 他竟忘记了对方是刀枪不入的铁身! 匕首刚一刺出,他的手腕已被索烈牢牢攥住。 “嗖”地一下,口中长舌收回腹内,汤老巴只觉一股腥臭之气使得胃中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差点儿气为之闭。 索烈一声沉吼,手上的力道稍稍一重,汤老巴就感觉到一股骨头就要碎了,匕首脱手,一阵巨疼痛彻骨髓。 他再也忍不住,疼得哼了一声,平日里可不是甘愿受人摆布的主儿,身上零碎多如牛毛,当下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大把石灰粉。 “去你大爷的!”汤老巴大骂一声,将手中的石灰粉朝着索烈的脸上尽数撒去! 粉尘弥漫当中,索烈果然放开了手,两只手去搓眼中的石灰粉,汤老巴随即就地一滚远远避开。 众人见他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很是鄙夷,江湖人对使绊子下迷药撒石灰粉诸如此类卑鄙无耻的勾当深恶痛绝,即便侥幸赢了也会被人所不齿。 汤老巴这一滚能逃出索烈的魔爪,虽说头脑机智,但这次运气也好,只是众人也只是原地站着看热闹,没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 适才散开的石灰粉沾的他满脸都是,汤老巴侥幸逃生不禁大嘴一咧会心大笑,白脸独眼,这一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丑! 他没有意识到适才与索烈的争斗尽在众人眼皮底下,当下这一小小的举动看上去有多么的滑稽,多人不禁哑然失笑。 众人这嗤嗤发笑,汤老巴顿觉脸面无光,当即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却听裘奉南大声喝道:“不好,快撤!” 石灰粉的白色粉末散尽,众人才看清楚成千上万的失魂人黑压压一大片从索烈身后通道处涌了过来。 索烈被石灰粉迷了眼睛,一时之间也睁不开,火爆脾气一点即着,沉吼数声伸出手来狂舞乱抓,发疯一般! 不巧随手一抓就抓到身侧的一个失魂人,随即双臂撑起,将这名失魂人高举过头顶! 紧接着又是一声咆哮! 忽然,它双臂奋力张开,一招“野马分鬃”竟将手中的这名失魂人一掰为二! 血,连着内脏残肢溅了一地,也溅的索烈满脸都是! 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 索烈双目微闭,大口咧开似笑非笑,看上去犹如地狱嗜血的黑煞魔鬼一般狰狞可怖! 众人远远看着这头发疯的野兽,眼神中皆是惊惧之色,试问面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地狱恶魔谁还敢靠近? 更多的人已掉头跑掉,汤老巴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心下一阵庆幸,如若再晚半分,这地上的一滩烂肉可就是自己了! 南宫寻安抚好师父与凤儿先行撤离,自己回头一看,索烈依然在原地咆哮,它双目受损,顺着眼角流出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水。 疼痛之下暴戾之气近乎到了极点,又接连抓到数名失魂人,同样是那惊天骇地的一招! 野马分鬃! 它的脚边横七竖八已躺着七八名尸体,个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死灯也被它丢在地上! 正是不死灯发出的惨白光芒才吸引数以千计的失魂人四下里纷至沓来。 稍稍胆子大点儿的几人并没马上撤离,他们要断后掩护众人撤退,有机会亲眼目睹了这不死灯的神威! 汤老巴指着惊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裘奉南也是摇头,任他江湖阅历丰富也照样从未见过不死灯。 南宫寻说道:“这是上古圣物,唤作不死灯!” “上古圣物不死灯?”几人同时奇道。 “没错,这就是不死灯!”南宫寻定定说道。 “莫非有了这圣物,就会不死?”秦望楚不解道。 南宫寻摇摇头,他也只是听师父说过上古四大圣物,这不死灯乃是其中之一,至于这不死灯有何渊源,他也一概不知,可是他知道,但凡不死灯出现的地方,必定会引来大批的失魂人趋之若鹜前来聚集,只是他眼下不想多说。 汤老巴指了指围在索烈周围一群表情呆滞行动迟缓的人,冷笑道:“不死?你说的是这些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怪物吧?” 秦望楚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说的是那人!”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索烈,又说道:“我说的是他!” 汤老巴对这黑大个敬畏有加,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说道道:“这只‘大肉粽’(注:本文特指肉体尚未完全腐败的大僵尸!),确实有点本事的!” “不,这不是僵尸!”南宫寻定定说道:“这是血蠱,他曾经就是当今的清道夫统领索烈!” 血蠱?索烈! 每个人心中皆是一惊! “他是吃了尸窟血蛙才变成这个样子……”南宫寻补充道。 汤老巴说道“这么说来他是吃了尸窟血蛙才变得功力大增?如今又持有不死灯,岂不是如虎添翼,通常凡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说话间忽然他眼神一亮,心念一转,暗道:“听这臭小子说那玩意是上古四大圣物之一,那定是千载难逢价值连城的宝贝!我若能将这不死灯搞到手也算是不虚此行!” 第八十七章 尔虞我诈 汤老巴心中觊觎不死灯,可不能表露出来,见不死灯被撂在地上,四下又无人敢动,索烈如今双目受损受困原地,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当即不再犹豫,远远指着索烈装腔作势破口大骂道:“那算是什么鸟东西!待老子前去挖出它的心,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他这一冷喝,余人吃了一惊,不知其话中真假,万没料到适才狼狈的如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丧家之犬,转眼之间哪来的这么大的胆气说出这种话? 秦望楚张口刚欲劝阻,被身侧的程渊拦下,冲他笑道:“汤大哥适才与血蠱大战真是惊心动魄精彩之极!可谓是旗鼓相当,对那畜生的了解定然要好于我等,这次汤大哥是有备而来,定然会马到成功!” 这一波毒奶驳得秦望楚哑口无言,“可……这个……” 程渊又是呵呵一笑,瞧着汤老巴一抱拳,说道:“大哥胆识令人敬仰,此行务必多加小心,小弟为你掠阵!” 他这么一说等于是直接断了汤老巴的后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汤老巴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汤老巴一摆手哈哈一笑,显得极为洒脱! 心中却暗骂道:“这姓程的鸟人不安好心,愣是将老子往火坑里推!他奶奶的,等老子拿到了不死灯,第一个就宰了你这狗日的!呸,什么狗东西!”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义不容辞,也不好劝阻,裘奉南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没说一句话,但眼神中满是鼓励和宽慰。 身侧的南宫寻面无表情,同样一句话也不说,他对此人向无好感,对此人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早已耳然目睹,只是当下不清楚这次他为何会主动请缨?总之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这狗贼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话不多说汤老巴朝各位一摆手,随即转身离去,秦望楚看着他的背影叹道:“此去凶险之极,凶多吉少!” 程渊笑道:“秦大侠你就放心吧,这老汤的门道道儿,那可比你能想到的还多得多,他是最佳人选!” 说话间汤老巴提着一把大刀已冲入了失魂人阵中,一路拼杀左劈右砍,所到之处人群纷纷倒下一片…… 看上去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忽然,汤老巴的脚步停了下来! 紧接着众人只看到他被几人围在中间,这几个失魂人似是硬茬,任凭汤老巴如何拼力搏杀始终无法突破这几人的重围,而四周的失魂人已慢慢靠拢过来! 形势骤然变得紧张! 南宫寻面无表情只是远远看着,似是此事与我无关。 倒是秦望楚有点儿着急,连道:“不好不好,老汤这是被缠上了!” 程渊似乎对其并无担忧,呵呵一笑道:“莫要低估了镇江双怪的战斗力,他没那么容易被放倒!你就瞧好吧,老汤有法子制服这帮怪物的!” 裘奉南凝声不语,两道剑眉却渐渐拧作一团,接声道:“这一次是个例外!拿剑来!” 程渊一愣,惊问道:“尊主,你这是?” 裘奉南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可尊主你的伤势……”程渊担忧道,他不理解堂堂的一门尊主何必为了一泼皮无赖以身犯险? 裘奉南没有回应他,独臂探出,“咣”的一声抽出了程渊腰间的配剑。 “尊主,不可!”程渊慌忙阻拦夺过长剑,急道:“您身体要紧,就让属下代尊主去一遭!” 裘奉南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接风洗尘!” 程渊提剑朝汤老巴出事地点奔过去,当他赶到之时,汤老巴身受五名体壮大汉的围攻已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碎片。 这五人显然比开始时遇到的人动作敏捷也彪悍的多,大出汤老巴的意料! “莫不是这失魂人还是强弱等级之分?可这也没听那臭小子提起!”汤老巴边战边退边嘀咕,可即便如此拼力,依然寡不敌众抵挡不住五人同时围攻。 稍一迟疑,不觉间胸前的衣服又被一人扯下一块,胸口也被那人抓破,露出血淋淋的三道抓痕! 程渊刚一赶到就瞧到这等好戏,不觉哑然失笑,汤老巴手忙脚乱听到身侧有人嗤嗤发笑,当即又羞又怒,一看来人是程渊,以为他也是趁虚来抢不死灯的,怒道:“你来干嘛?莫不是来看姓汤的出丑吗?” 程渊轻咳一声强忍着笑,说道:“汤大哥莫要误会,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看来大哥是不需要小弟相忙,也不喜欢小弟多此一举了?那好,小弟这就回去复命!” 说完他转身要走,汤老巴也顾不得脸面,急急叫住他:“程兄弟快来帮我!” 程渊驻足聆听嘴角露出笑意,忽然“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当即刺翻远处扑过来两人,加入战团与汤老巴共战五人! 程汤两人背靠背作战,这下汤老巴不再腹背受敌压力大减,以一敌三不算费劲,瞅准机会,一刀刺穿一人的腹部,又将另一人踹翻,朝程渊笑道:“老弟,你来我就放心了!” 程渊还未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汤老巴已闪身跳出来了战圈,这时四下里围上来的失魂人也多了起来,形势陡然一转,如今被围的人变成程渊,汤老巴已没了人影。 这下把程渊给气的浑身哆嗦,挥剑连劈两人,刚一转身就看到汤老巴鬼祟的身影,原来他的目标是不死灯! 他趁程渊与与人争斗无暇分身之时竟打算去偷不死灯,程渊一连刺出数剑逼退围攻的失魂人,当即就朝汤老巴追过来。 汤老巴低身刚要去捡不死灯,一个身影已冲了出来! 程渊长剑刺出,又是连环数剑,最后一剑挥出,挡在了汤老巴和不死灯的中间! 汤老巴手腕一缩,避过了剑锋,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程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渊哼了一声,反问道:“我倒还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八章 烫手山芋 汤老巴探手去捡不死灯,被程渊挥剑拦下,心中冷笑暗道:“这狗腿子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口口声声说帮老子,还不是他娘的要和老子抢宝贝!” 他嘴上却笑道:“哎呀,老弟,瞧你这话说的!老哥哥能有什么意思?” 汤老巴笑声刚落,一把抓住身侧袭来的一个失魂人,如撂麻袋一般直朝程渊掷去,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程渊只觉眼前一个黑影袭来,也不多想挺剑就刺,一剑就将来人刺了个透心凉! 这人吭都没吭一声直接摔倒,血溅了出来,程渊闪身避开,这一停顿的工夫再去看时,汤老巴拾起地上的不死灯已窜出数丈之外。 程渊看着他的背影气的跺脚,早知如此,真后悔刚才出手救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这一愣神,四下里的失魂人就围了过来,再也不假思索挥剑便砍,一连数剑斩翻三人,硬是在多个失魂人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一抬头,差点儿就撞上一个黑塔一般的身躯! 他一心只想摆脱失魂人的纠缠,可万没料到差点儿与血蠱索烈撞个满怀。 索烈双目受损,但耳力极好! 它当即辨出来人,“嗖”的一下长舌探出,直直袭向程渊! 先前汤老巴使诈侥幸逃出血蠱的魔手,程渊见过这怪物的厉害之处,对它这条神出鬼没的长舌甚是忌惮,眼下这怪物目不能视,唯一的武器也只怕就是这条长舌了! 程渊挥剑罩住周身,索烈无处下口只得长舌缩回,真是伸缩自如。 饶是这样,程渊也不禁骇出一身冷汗,若被这长舌缠上,想要脱身只怕也是万难。 忽听索烈一身沉吼,犹如腹内凭空憋出一股气团,两腮鼓起一张一合,咕咕作响犹如气足的癞蛤蟆!程渊盯着它看,却不知这是何意,忽听身后一人惊道:“快闪开!” 他话音刚落,程渊的身子已被人扯出一丈开外! 来人正是南宫寻,程渊还未反应过来,与此同时,索烈大口一张,一声咆哮,忽然一股墨绿色的粘稠汁液喷射出来! 汁液洒落在石壁上,当即冒出白烟,发出“兹兹”的响声! 程渊大吃一惊,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索烈的两腮又开始鼓动,这次他不敢再逗留,两人当即闪身避开,索烈再次落空,不由得勃然大怒仰天狂嚎! 南宫寻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宜当今早离开!” 程渊想起不死灯被汤老巴掠走,又是惋惜又是懊恼,不由破口大骂:“姓汤的狗贼卑鄙无耻,是他偷走了不死灯!” 南宫寻眉头一皱,说道:“这不死灯并非什么好东西,带走它的人想必眼下已遇到了大麻烦!” 程渊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南宫寻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若他还有命活着,他自会回来的!” 程渊愈加听不明白了,刚欲相问南宫寻已拔剑转身离开。 索烈的吼声渐渐低沉,就连身边的失魂人也渐渐减少,它们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股神秘的力量自然来自于不死灯散发出的魔力! 汤老巴手握不死灯七拐八躲,好不容易摆脱了程渊的追踪,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不曾想数以千计的失魂人密密麻麻跟随身后而来! “撞了鬼了?真他妈邪乎!”汤老巴大惊之下破口大骂,眼看最近的失魂人就要到了眼前,汤老巴也不恋战,他知道这种鬼东西的难缠和凶险! 当即带着不死灯转身进了一道石门,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奇怪的是,这条走廊非但没有夜明珠,比之以前的长廊也要狭窄的多,一团漆黑! 不死灯隐隐发出惨白的光芒! 汤老巴籍此微弱光芒,沿着长廊直奔而去。 长廊很快到了尽头,再回头看去,长廊处一片骚乱。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失魂人已涌进了长廊,只是这条长廊过于狭窄,众人又是争先恐后各不相让,这才造成摔倒和踩踏,有的倒地后当即爬起,有的则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流踩在脚下…… 令人惊悚的是,这一切都似无声的动画,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即便有人被踩受伤也不不吭一声,细思极恐,汤老巴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失聪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汤老巴用手去推竟纹丝不动! 大批失魂人已涌入长廊,只需片刻就要席卷而来! 情急之下汤老巴猛踹大门“哐哐”作响,可依然是徒劳无功,再不想出办法逃离此地,待会儿定会被涌过来的失魂人撕个粉碎不留渣渣! 汤老巴当下急出一身冷汗,一瞥眼看到长廊的两侧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灯火早已熄灭。 他急步过去取下油灯不禁大喜,他爷爷的,真乃天无绝人之路,每盏灯中竟然都还有残留的桐油! “苍天有眼,老子又死不了了!哈哈!”汤老巴心中大笑,他闪身取下油灯,将其中的桐油全部泼将出去! 顿时,长廊一片油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油味。 汤老巴又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后拿在手中,只等失魂人群一靠近,他就燃起油火! 光滑的地面使得最早赶到的几人摔倒一片,又接连绊倒后至的人群,顿时人群一阵骚乱。 时不可失,汤老巴当即将点燃的火折子掷了出去! “轰!” 满地的桐油一点即着,顿时火光一片,熊熊燃烧! 火中的数人挣扎着四处乱窜,不一会儿就在火中倒下,烧成了灰烬! 这场大火也讲汤老巴与后面赶过来的人流分割开来,这些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却似是天生就怕火,被火墙这么一隔,只能驻足火墙之外,远远地瞧着另一侧的汤老巴。 汤老巴心下稍定,猛然朝另一侧黑压压的死过人吹起了响亮的口哨,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孰料他笑声刚落,就见燃烧的熊熊“突突”地朝大门这一侧的方向倾斜,汤老巴一个没留神衣襟差点儿被燃着。 忽然,一团黑雾从远处飘了过来! 第八十九章 死中得活 这股黑雾从长廊的另一尽头潮水般涌了过来,所过之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亮! 汤老巴隔着火墙瞧得清清楚楚,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发毛,暗自骂道:“他妈的,这是啥狗屁玩意?该不会是鬼魂儿吧?” 黑雾移动速度极快,瞬间已过了长廊的中心! 饶是胆大如汤老巴这等亡命之徒,亦不由得浑身一颤,在未知的恐怖到来之前,人类的本能反应只有逃避。 可是他的背后是禁闭的石门,眼前是一丈多高的熊熊烈火,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唯一的奢望或许就是眼前的这堵火墙能阻挡住黑雾的侵袭,可它能挡得住吗? 很快这种想法就不攻自破,汤老巴已近乎绝望了! 他本奢望火墙能挡上一挡,可未曾料到黑雾还未到近前,那火墙的火舌竟陡然“突突”跳动! 犹如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牵引着,火苗一下子被拉长,整个倾斜到汤老巴这一侧。 当下一股热浪的炽热之感迎面扑来,汤老巴只觉气为之闭,只差须眉尽燃,他已退到了石门边缘,依然无法抵御热浪的袭击!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就连石门被烤的一片炙热,犹如一个大火炉! 一个小小的火星飘过,先前汤老巴的衣襟上不小心溅到了几滴油,当下竟腾”的一下子燃烧起来。 汤老巴大吃一惊,赶忙用手拍打,火却越烧越旺,再只需顷刻间就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好在汤老巴素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下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抖了抖带着火苗扔进了火堆! 火墙却瞬间熄灭了! 黑雾犹如潮水般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而来,再强大的火墙在它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微不足道。 就在这一瞬间,汤老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浪喷涌而来! 在这股气浪的强推下,他的人凭空直接飞起,撞向了身后的石门! 黑雾漫过,烈火尽熄,数以千计的活死人如死灰复燃,立刻跨过火墙的灰烬朝石门蜂拥而来! 汤老巴这一撞,石门竟然开了! 他摔得并不严重,或许是黑雾蔓延过来的气浪冲了石门。 汤老巴摔翻在地,好在手中紧攥着不死灯完好无损,他刚一翻身爬起,就看到浓浓的黑雾携带着黑压压的活死人从门口涌了进来! 当即上前挥刀砍翻门口的两人,又逼后面的的人,刚一闪身入内,这石门竟“哐”的一声自动关闭,汤老巴吃了一惊,用力去推,石门竟动也不动。 这下可好,自己出不去,外边成千的活死人也进不来! 汤老巴累得瘫软在地,怀抱不死灯不由得一声苦笑,不管怎么说,总算逃过一劫,好歹不死灯已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儿,他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汤老巴这才有机会好好端详手中的不死灯,它形如烛状宛若美玉晶莹剔透,此时竟然隐隐发出一种幽蓝色的光芒。 “哦,宝贝儿!”汤老巴爱不释手,犹如美人在怀,禁不住要亲上几口。 被他这么一亲,手中的不死灯竟“腾”地自己点亮! 幽蓝色的火焰! 这种火焰不是热的,而是寒冷刺骨! 汤老巴禁不住一个哆嗦,差点儿将宝贝给扔了出去,最后他实在忍耐不了这种刺骨的寒意,将不死灯小心翼翼至于地上。 “乖乖,这都咋搞的?”汤老巴不解道。 他那里知道这是天地间最为罕见的一种冷焰,犹如北极之光。 却是极为明亮! 周身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蓝色光芒当中。 随着光影的跳动,他的影子被拉长摇曳,映在石壁上看上去犹如张牙舞爪的魔鬼在舞动。 汤老巴死死盯着冷焰,似乎一下子想看透其中的奥秘,忽然他的瞳孔陡然放大双目无神,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僵住一般! 竟然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不死灯的蓝色冷焰,随即一股彻骨的冰冷如针刺一般刺入肌肤,他全身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犹如噩梦中陡然惊醒,又揉揉眼睛这才清醒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子做过了什么?”他自己喃喃自语道。 汤老巴一下子惊呆了,适才也就短短的工夫,他的整个人魂不守舍,灵魂如被掏空一般,就连做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但当他抬起麻木的右手掌,掌心赫然一道黑色的淤印,与冷焰形状恰好吻合,很明显他的右手正是被不死灯的冷焰冻伤了。 “娘的里个乖乖咚,真他妈的邪了门了!”汤老巴翻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腕若有所思,又想不出伤从何来。 不期然间,他的目光又注意到了不死灯的冷焰上,它发出的幽蓝色光芒甚是诡异,刚盯着没多大工夫,汤老巴就感觉到这种凝固的冷焰会似火苗般跳动起来,随即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不由自主会被它吸引过去,欲罢不能! 幸好这次他只是碰巧一看觉得有些难受就没再看下去,隐隐觉得这不死灯既然贵为上古四大圣物之一就定有它的不寻常之处! 可这不寻常之处到底是什么呢? 汤老巴想了又想,决计是想不出来就不去再想了,可是他也总算弄清一件事,那就是没事绝不能乱瞧不死灯! 汤老巴将上身剩下的唯一一件贴身马甲脱下抱住了了不死灯再揣在怀里,说来也奇怪,这样一来不死灯被包的严严实实,没了冷焰的光芒,那种彻人心扉的寒意也随之杳无踪影。 这时,石门外传来了“哐哐呯呯”砸门的声音,汤老巴不禁心头一紧! 真的难以想象若是没了这扇石门阻挡,那些成堆的活死人涌进来会怎么样? 砸门的响声越加震撼又急促,犹如一声声敲在汤老巴的心头,他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遇事不会死撑硬扛,一看势头不妙,当即抓起不死灯背起钢刀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他这才发现这是一处废弃的别厅。 但就是这么一处别厅,却明显有人来过的痕迹! 第九十章 兄弟重逢 汤老巴刚一进屋,就闻到满屋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不禁掩鼻皱眉。 他一眼看到靠墙角落零零散散随地堆放着一堆稻草,被人从中间扒了一个小窝,显得非常凌乱,小窝旁边还有一只破了口子的大瓷碗。 经历了先前这番恶斗,汤老巴早已浑身酸软骨头欲裂,当下也顾不得太多,一头扎在草堆里稍稍喘气。 孰料他刚一躺下,旁边厚厚的草堆下面竟“腾”地直挺挺坐起一个人! 这人五短身材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馊臭味,又脏又乱的散发几乎遮住了他的一整张脸。 汤老巴大吃一惊,身子差点儿从地上弹起,他反正极快,起身的同时,本能地抽出腰间的钢刀,直直朝这人当头劈去! 忽然,他的手中刀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因为他清楚看到这人的胸口比常人赫然多出一只手臂! 全天下人数不胜数,但与自己身材相似,前胸正中多出一只手臂的人,除了自己的二弟“三手怪”汤老尕外,还能有几人? 汤老巴的独目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真是又惊又喜,一时间情难自禁身子跟着一阵颤抖,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用手撩开这人的乱发,不由得喜极而悲,眼前这人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失踪了数月不知生死“镇江双怪”的老二汤老尕! “二弟,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老天爷开眼了!”汤老巴颤声道。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单刀“哐当”一声陡然坠地,失控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泛滥,一下子嚎啕大哭。 只是汤老尕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直挺挺站着,任他抱头大哭。 忽然他右手探出,一招左勾拳势如闪电,径直击向了汤老巴的面门。 汤老巴很自然地侧身避过,同时左掌削出来,右拳化拳为勾,直接抓住了对方击出的另一记飞拳! 汤老尕的这一连串的连环拳,汤老巴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兄弟二十多年前自创的一套流星拳法,那时两人年幼还太过稚嫩,由于兄弟两人天生怪相,小小年纪早已尝尽天下人的白眼和奚落,也常常受人欺凌如丧家之犬,两兄弟就琢磨出这套连环拳法,虽不算有多高明,但对付一般的市井泼皮,用来打架防身也是罕有败绩足以自保。 这套流星拳法前边的七八招胜在出手极快势如流星! 但最致命最隐蔽的一招却是为老二汤老尕量身定做的一招,叫做“袖里乾坤”! 通常他这多出的第三只手都藏在怀中并不示人,不知道的人自是以为他这多出的怪手不过是废物一只,实则是最致命的杀招。 果不其然,老二汤老尕连续出手皆被老大汤老巴所破,他当下一声沉吼,胸前的第三只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冷森森的匕首,“嗖”的一下朝汤老巴的腋下刺去! 汤老巴尽管知道他会有此一招,但对面的老二汤老尕出手太过迅疾毒辣刁钻,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身子后仰右脚踢出,一脚将三手怪汤老尕手中的匕首踢飞,“哆”的一下插进了门柱之上! 汤老尕手中利器飞出,同时他的人整个扑了上去,朝着汤老巴一阵撕咬犹如发了癫疯一般。 汤老巴又惊又怒,好不容易摆脱纠缠,上前一掌击在老二的脸上,破口大骂道:“老二,你狗日的疯了?睁开眼瞧瞧,老子是你大哥!” 汤老尕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的眼冒金星,当即停止撕扯,眼神呆滞死死盯着汤老巴动也不动。 汤老巴情急之下错手打了二弟,这不知轻重的一掌下去汤老尕被打懵了,脸颊当即肿胀,汤老巴不由得又是一阵的心疼和懊悔! 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连连道歉道:“二弟,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动手打你!” 可当他攥紧汤老尕手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彻骨,没有一丝温暖! 但心跳犹在,极为微弱,也比常人慢了许多。 汤老巴大吃一惊,用力摇晃着二弟的身子惊问道:“老二,你这是咋滴啦?你倒是说话呀!要急死哥哥了!” 汤老尕依然面目表情双目呆滞,不做任何反应,这时候汤老巴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就连唯一的兄弟也早已失魂,成为了万千活死人中的一个! 这不可能! 汤老巴伤心欲绝,抱着二弟嚎啕大哭,数月来的奔波找寻,工夫总算没有白费,但谁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汤老尕惊趁其不备,竟一个冷不防上来已扼住了汤老巴的咽喉! 他手上力道很足,汤老巴一时之间难以脱身,顷刻间已感觉到呼吸艰难头晕目眩,或许只需片刻他就要死在自己亲弟弟的手里。 直到即将眩晕的这一刻,汤老巴才意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活蹦乱跳的三手怪弟弟,他已没了灵魂变得六亲不认丧心病狂! 也就这这一刻,汤老巴摸到了贴身藏腰间的匕首的刀柄,可他终究下不去手! 悲愤之下,汤老巴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量,将所有的内力都集中在中指之上,朝汤老尕的肋下的风府和京门二穴奋力捅去! 汤老尕身子只是晃了一晃,却并未摔倒! 若是寻常人这两处穴道被点当即会酸软无力,失去抵抗能力,可眼下汤老尕的全身穴位已然错位,他起码已经进化到了失魂人的中等阶段,一旦进化到最高的等级,便是无血无脉不死不灭永不能逆转的活死人! 汤老尕双手依然紧紧不放,但这一击之下多少松开了些许,汤老巴趁势右拳击出,重重砸在汤老尕的胸口! 这一拳力道足够的大,如若是往日两兄弟间的切磋,汤老尕想也不想定是左拳挥出隔开,右掌趁机拍向对方的前胸,同时他的第三只手也会单拳紧握,陡然击出,汤老巴在这一掌一拳夹击之下唯有倒地翻滚方能全身而退! 可是眼下的汤老尕面对来拳竟不会闪躲,胸口门户大开,被汤老巴结结实实一拳击在了胸口,身子当即飞出一张丈开外,“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汤老巴也吃了一惊,万没料到情急之下自己出手竟然没把握住分寸,若是二弟由此身受重伤,自己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第九十一章 独孤本尊 汤老巴顾不得太多,急忙过来扶起倒地的二弟。 汤老尕犹不死心,双臂探出,依然想过来揪其脖颈,被汤老巴一掌隔开,顺势解下了他的腰带,将汤老尕的三只手牢牢绑在一起,汤老尕拼命挣扎,只是这次再也无能为力。 汤老巴制服了老二,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尽管眼前的汤老尕已不能完全称得上是他的兄弟,但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 他可以对世上所有人使诈欺瞒,但只对一人除外,那就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苦兄弟。 他不知道自己的苦命兄弟究竟受过什么样的磨难,才成为眼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但汤老巴知道他还有一线希望! 因为他发现当自己无意间撩开衣服一角,不死灯幽蓝的光芒激射而出的那一刻,汤老尕眼神中闪出一道极其兴奋的神采,与适才的麻木呆滞完全两样。 汤老巴从衣服里取出不死灯,拿给二弟看,汤老尕挣扎的更加剧烈,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不死灯,一刻也不离开,紧接着全身抽搐,两只眼睛竟然也涌出暗红色的血水! 汤老巴大吃一惊,他万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赶忙用衣服遮住不死灯,不漏出一丝光芒,汤老尕这才慢慢平息下来,眼神直挺挺朝着天花板发呆,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事件的蹊跷看来都在这不死灯上! 汤老巴哪理会的了这么多,他搂着老二悲痛欲绝,物是人非才是最大的无奈和悲哀! 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这个已丧失人性的二弟,汤老巴誓要带他出去,重见天日! 汤老巴搀扶着汤老尕望别厅的深处走去,除了继续走下去,他们已无路可走。 又推开一道房门,这间屋子竟然点着七八盏硕大的油灯,屋子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屋门刚一打开,外边的风趁势钻了进来,灯光同时一起摇曳! 汤老巴瞪大了眼珠子,心道好奇这幽暗的冥府之中,怎会有人在此点灯?莫非还另有旁人? 汤老尕忽然竟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急促喘气声,刚一踏进屋内就变得突然局促不安。 汤老巴心头一紧,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暗道:“嘛了个巴子的,这他娘的活见鬼了!” 他朝屋里张望,不觉攥紧了刀柄! 屋子里数盏油灯点亮,灯光摇曳下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汤老巴的骤然一凛,随即牙槽一咬,去他爷爷的!瞻前顾后可不是他镇江双怪的风格! 他紧拉着二弟的手,径直朝屋里走去。 外堂宽敞明亮,内室也丝毫不逊。 灯火摇曳中,汤老巴一眼望去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在一张宽大的石床之上,竟规规矩矩端坐着一个人! 一个黑袍白发的老者安静地端坐在床榻之上,满头的白发杂乱地垂下,遮住了他的脸,也看不清这老者是何模样。 这老者对贸贸然闯进的汤氏兄弟头也不抬,似视而不见,汤老巴吃了一惊,盯着那老者良久也并不发话。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几盏油灯的火苗“突突”地剧烈跳动,那老者的长发被风撩起,双目微闭,露出一张煞白如纸的脸,一闪而过! 很快阴风拂过,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身侧的汤老尕竟瞅着那老者喉咙中忽然发出一阵嘿嘿的怪叫,在空荡荡的屋子中显得格外诡异。 汤氏兄弟距离那老者的床榻也仅数步之遥,就驻足没再前进一步! 汤老巴眼神一直没离开老者,心中嘀咕道:“他爷爷的,这老家伙装神弄鬼,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寻思间,竟看到床榻前放着九只大蒲团若朝拜状齐齐对着床榻,一只居前正对床榻,其他八只随后两侧整齐一排。 汤老巴大惑不解,他发现在每只蒲团的正前方皆写有两字,依次是中间居前“皇极”,后面的一排八个分别是“少林”、“丐帮”、“武当”、“华山”、“昆仑”、“青城”、“雪山”和“峨眉”! 这每一个题写的正是当今武林正道八大派的名号! 可惜,汤老巴目不识丁,大字不识一个,这些在他眼里可以忽略不计。 他为难地看着这些文字,又看了看九只蒲团,起初搔头抓耳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忽然心念一转,心道:“九只蒲团不多不少,就是说刚好预备了九个人的位置,这九个人一到就要跪拜!九人?九人!八大派掌门加上盟皇老头儿岂不就是刚好九人?!” 汤老巴恍然大悟,他似乎已猜到了其中的深意! 江湖上敢公然不把武林八大派放在眼里的,鬼武尊者独孤鸣首当其冲! 再加上此前的种种江湖传闻,以及在冥殿中八大派弟子的横尸遍地的惨状,让汤老巴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眼前床榻上的黑袍老者正是整个江湖武林都在找寻的鬼武尊者独孤鸣本尊! 细思极恐,汤老巴禁不住冷汗淋漓,他深知自己两兄弟的道行远不是大魔头的对手,与之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当下唯有趁机赶紧逃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汤老巴正打算拉着二弟趁着独孤鸣尚未醒来悄然退出,孰料这时汤老尕的身子竟突然哆嗦起来,汤老巴大吃一惊,但见他双目直勾勾瞧向了榻上的独孤鸣,双肩猛地一抖竟将手臂上绑着的腰带尽皆撑断! 汤老巴更是大骇,他深知二弟的内力绝不会如此高深,料想定与那失魂人的魔性有关,一时之间对于二弟这突如其来的惊天神力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汤老尕挣脱束缚,竟然抢上一个蒲团跪地朝拜,脑袋重重叩地,“咚咚”作响,他跪拜的正是床榻上端坐的独孤鸣。 这一不寻常的举动,惊得一边的汤老巴目瞪口呆,该不会是独孤魔头不知不觉中施了什么邪术,才使得二弟对他肝脑涂地甘愿臣服? 独孤鸣依然稳坐床榻之上,对不停叩头的汤老尕似事置若罔闻,他不发声,汤老尕就不停止,一颗头颅“咚咚”叩在地板之上,不一会儿地板上就渗出一片血迹…… 汤老巴瞧得心疼过来拉他,竟被汤老尕一掌推开,看得出他是铁了心甘拜大魔头!这 大魔头依然纹丝不动,长长的散发遮住他的脸,根本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去。 汤老巴抬头瞧了一眼独孤鸣,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恨意,他倏地抽出钢刀径直朝床榻走来! 第九十二章 护体罡气 汤老巴满腔怒火,一时头脑发热手提钢刀便直逼向端坐的独孤鸣。 孰料他刚举足数步尚未靠近,只觉迎面一股莫名的强大气浪陡然冲出! 这股气浪无形无影,却是真实存在的,又甚是强劲,汤老巴感觉似乎被数人前边推动,使得他想迈开一步都是无比艰辛,而且越前进一步,这股气浪反推力量越大! 汤老巴大吃一惊,原来这无形的气浪竟是床榻上端坐的独孤鸣的护体罡气! 犹如一道无形的强大弧形气墙牢牢罩住了独孤鸣的周身,他于其中尽管纹丝不动,但凡有东西靠近,这种护体罡气就会自发勃然暴起! 天底下竟真的有人修炼成这般深不可测的护体神功?! 汤老巴惊骇之下,偏偏不信这个邪,他举起钢刀,奋力朝中央端坐的独孤鸣砍去! “咣”! 一声巨响,钢刀犹如斩在了钢铁之上,当即火星四射! 汤老巴惊得目瞪口呆,只觉手臂发麻,手中单刀竟差点儿脱手,而独孤鸣竟还是动也不动! 蒲团上叩拜的汤老尕却忽然暴起! 斜地里冲出,双拳挥出,朝着汤老巴的胸前击去! 汤老巴猝不及防,身子已无处可躲,急急举刀来挡,刀身被二弟这突然砸到的一拳击个正中! “砰”的一声,钢刀坚硬的刀身竟被他这突其来的一拳硬生生击弯! 与此同时汤老巴身子亦被震飞一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当即气为之闭,愣是爬不起来,原地躺了片刻这才缓过气来,只觉双臂酸麻无力疼痛难忍,汤老巴举起一看两手的虎口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刚才那一拳震伤的! 汤老尕一拳击退老大,并没有追出,趴地上继续朝独孤鸣叩拜,“咚咚”作响,声声震撼。 这骇人的一幕瞧得汤老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已觉察到仅凭自己一人之力眼下已不能制服二弟,更莫要说床榻上还有一个稳如泰山的独孤鸣! 他翻身从地上艰难爬起,可又能做些什么?这是生来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汤老尕叩头声声作响,一刻也不停歇,在寂静中听起来格外诡异恐怖,犹如一把大锤一声声重重叩在汤老巴的心头…… 汤老巴心如刀割又无能为力,他想把兄弟从大魔头的控制下拯救出来,可眼下的他简直是个废物。 忽然,他的手摸索着,竟摸到地上一个硬物。 不死灯! 对,或许只有不死灯才能拉回自己的兄弟! 汤老巴心中骤然生出一丝激动,不动声色悄悄地解开了不死灯外牢牢包裹的衣服。 陡然举起来不死灯,随即一道蓝光激射而出! 顿时整个房间的光芒尽数被它夺去,房间内一片幽蓝色! 这时,埋头跪在蒲团之上的汤老尕猛然抬头,眼神中闪出一道亮光,他当即起身,朝着不死灯猛扑过来! 汤老巴只是想以此转移二弟的注意让他离开蒲团,万没料到他一看到不死灯竟当即起身冲出。 想必这一冲击定是非同小可,汤老巴哪敢阻挡,早已闪身避过,一扭身竟一头撞在了独孤鸣的护体罡气之上! 犹如撞到了一个巨大的气囊,汤老巴当即被一股强大罡气激荡出去! 也就是这么看似寻常的反弹,他竟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原来这无形的罡气竟是由内而外伤人心脾,皮毛丝毫不损! 汤老巴手抚胸口痛苦倒在地上,手中的不死灯拿捏不准脱手飞出。 汤老尕身影更快,不死灯尚在空中,他已如箭一般腾空飞出,单手接住! 如今不死灯在手,他体内的魔性当即被瞬间激活。 汤老尕高举不死灯,先前那幽蓝色的光芒这时竟陡然变成血红色,犹如万道霞光直射而出!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情景发生了! 汤老巴内脏经罡气这么猛然撞击,当即体内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半躺在地上,一时之间已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夺走了不死灯。 更令他不解的是,自己的二弟同外边万千的活死人一样,他们早已没了灵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但他们对不死灯的痴迷狂热丝毫不减,这不死灯似乎就是他们的最终的宿命,有它出现的地方,就有无尽的疯狂! 血一样的红色光芒在屋子内尽情泼洒,照着汤老尕一张几度扭曲变形的脸! 非同于蓝色冷焰的寒冷,这红色烈焰却是炽热无比,使得汤老尕瞬间变得疯狂暴躁,屋内的桌椅板凳被他一脚踹翻。 他双目赤红,一回头一眼瞥到床榻上端坐的独孤鸣,当即被吸引过去。 汤老尕手持不死灯刚走两步,就被一层无形的气墙挡住了脚步,无论如何迈步也终跨不过这道屏障。 暴怒之下举起手中的不死灯就朝那无形的气墙砸去! “咣”的一声,一股气浪激荡开来! 汤老尕手中的不死灯也差点儿被震飞,失魂人没有思维只会硬干,当即对着那无形罡气又是“咣咣咣”的一阵猛砸! 这种疯狂举动对于常人来说无异于自取灭亡,这种强劲罡气会让人的五脏六腑受到严重损伤,可奇怪的是对汤老尕似乎并无不适,又或许是失魂人麻木无痛的缘故,看起来这种罡气对他来说并不够成伤害,顶多不过只是一种阻碍罢构。 这不死灯也是丝毫无损,只是光焰的颜色时红时蓝,又间或变成其他的颜色,五彩缤纷交替相映,显得格外诡异! 汤老巴既担心二弟受伤,又心疼宝物不死灯,可重伤之下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瞧着老二挥着宝贝发了疯一次又一次砸向罡气墙。 数次猛烈撞击之下,固若金汤坚若磐石的罡气墙似乎开始变得松动,气浪四散,掠起的乱风吹得屋内的油灯火苗一颤一抖“突突”乱跳! 汤老巴心下大惊,暗暗叫苦道:“我这傻兄弟呀,你若再不住手,毁了手上的这上古宝贝是小事,可万一惹怒了独孤鸣这大魔头,他一发狠,你我兄弟可就要不明不白死这儿了!” 第九十三章 灰飞烟灭 独孤鸣的护体罡气在不死灯的连续撞击之下渐已变得松动气浪四溢,汤老尕暴怒之下已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数次未果之下,他举起不死灯发出一声低吼般的怪嚎,使出全身的气力朝罡气墙奋力砸去! 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这一击之下,固若金汤般的罡气墙宛如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无形罡气当即逸出,冲出的气浪吹得汤老尕须发乱飞双目难睁! 继而这股气浪如大风袭来似野兽出笼,没了方向到处乱窜,卷起屋内的一切可以刮起的大小什物撞向四壁,一阵“呯呯哐哐”作响。 汤老巴整个人心惊胆战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能待这股“狂风”过后再说。 狂风肆虐中,汤老尕身子站立不稳,脚步“咣咣咣””连退数步,直到后背靠墙这才稳住。 这股溢出的罡气气流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但很快这种气势就减弱下来,随之如强弩之末,风停了,四周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那床榻上蹲坐的独孤鸣仍是一动不动。 突然间,他的身子似乎轻微抖了一下,整个人如松散的灰烬堆成的一般,竟然瞬间坍塌化为一堆散落的灰烬! 汤老巴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吃一惊,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 可这一切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真真切切发生的,这又当如何解释? 一阵冷风吹过,一代武痴独孤鸣已化为一堆灰烬烟消云散…… 疯狂过后,汤老尕手持不死灯站在角落里,双目无神痴痴呆呆,宛如一尊石像。 一切风平浪静,一切重归死寂! 汤老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慢慢站起身,只觉腹内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每动一下就会牵动无数的神经。 他长长喘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活着,他的苦兄弟还在。 汤老巴至今仍不敢相信鬼武尊者独孤鸣就这样平白无故变成一缕灰荡然无存了? 他盯着独孤鸣适才端坐的位置发呆,眼前似乎依然晃动着这人的身影,但他的人随着那股罡气散尽后也化为了一堆灰烬…… 突然,汤老巴的目光注意到那堆黑袍覆盖之下似有东西凸出! 他强撑过来,掀开石床上的黑袍,竟露出一本书写体的牛皮书,封面写有四个大字,他一个字也不识得,但并不影响他从头到尾看完这本书。 一页页掀开书,前面每一页上边也都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书末还附有几副小人儿打斗的图画,也是用笔画上去的,尽管每幅图都是寥寥数划,人物却惟妙惟肖,动作也相当到位。 汤老巴目不识丁,但一看书中的图画,当即明白这是一本武功秘籍! 一本由武痴鬼武尊者独孤鸣留下的武林秘籍! 那定是惊天骇地旷古烁今的绝顶武功! 汤老巴按捺不住心头一阵阵的激动,只觉体内一股热血上涌,终是控制不住,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但此时此刻他不在乎,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仅得到了不死灯,又机缘巧合得到了独孤鸣生前留下的武功秘籍! 上天这一次终不负我! 汤老巴强忍激动将牛皮书揣在怀中,刚要招呼老二,不期然一瞥,竟发现黑袍下似乎还有一物! 再一次掀开黑袍的瞬间,他的那只独目不由得睁得更大! 空荡的石床之上,赫然放着一只大樽! 樽中空无一物,却隐似流云缭绕。 樽体乌黑发亮,做工精美,外壁之上雕刻九条张牙舞爪气势磅礴的金色巨龙,仿佛万道霞光中破云而出,有呼啸状,有腾空状,有盘绕状,有穿云状,一个个形态各异惟妙惟肖! 樽成九龙压顶之势! 九龙樽?! 汤老巴情不自禁,差点儿叫出声来!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上古圣物至尊——九龙樽?! 汤老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涌出的激动和惊喜,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捧起了九龙樽,端详良久,继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命里有时终须有! 当下汤老巴也顾不得太多,更不会管它上古神器九龙樽竟会出现于此,不管怎么样,九龙樽既然到了自己手里,此乃缘分所在天意使然。 这才叫三喜临门春风得意! 当下汤老巴撩起床榻上一件短衫套上,将独孤秘籍藏在怀中,又用黑袍将九龙樽包的严严实实,这才过来招呼二弟,“哈哈,老二!快来瞧瞧,这可是比金银财宝还要金贵的宝贝!嘿嘿,咱发财了!” 他虽身受重伤,但接二连三的好事接踵而来,使得他心情大好,似乎一下子忘记疼痛,有了这些宝贝,再大的伤痛也是值得的! 汤老尕依然低低伏在角落,手中紧攥着不死灯,双目无神犹如石像。 此时不死灯的明艳光芒已完全暗淡下来,只隐隐发出一丝苍白色。光芒不再,他也变得不再狂躁,安稳了许多,适才的疯狂暴戾之气荡然无存! 汤老巴至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灯不仅仅能迷惑人心,摄人魂魄,就连鬼武尊者独孤鸣的护体罡气也尽被它吸收! 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激发出蓝色冷焰和血色炽焰,借以调动万千失魂人追随自己! 这不死灯的诡异,他只猜对了一半。 事实上不死灯又名黑风烛,本是远古时代逍遥渡黑风谷的镇谷圣物,在古老的传说中,黑风谷是当年神帝镇压万众妖魔鬼怪的百炼之地,这黝黑寒冷暗无天日的谷底常年浓雾弥漫黑风肆虐,它们是恶魔厉鬼游荡的魂魄。 凶神恶煞一旦被神帝押进黑风谷就只能踏上百炼之路,历经九九八十一炼狱般的磨炼,最终消除魔性凶煞之气。 正是有了不死灯的存在,这些凶神恶魔的魂魄才得以安抚,也是它们投胎转世重获新生的一盏长明灯! 只是如今,黑风谷犹在,不死灯早已被人带出了谷底! 这才招致黑风谷的万千凶煞动荡不已,最终集结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煞风,化为一股强大的黑雾逃离了黑风谷。 如今不死灯在此,二弟也安稳下来,就连汤老巴过来试着轻拍他的肩膀也无动于衷。 汤老巴时刻担心不死灯一旦光芒激射,二弟还是会癫狂成魔,眼下见他并无抵触,当即小心翼翼取下他手中的不死灯,用事先准备好的黑布牢牢包裹好,这才长出一口气! 是时候该离开了! 汤老巴回头瞧了一眼这间屋子,七八盏大油灯如今只剩下一只火苗时明时暗苟延残喘。 他将油灯中剩下的油朝满屋子尽皆泼洒出去,而后又是一把火。 火苗碰到满屋子的桐油,一点即着,“腾”的一下火苗窜起,屋子中一片火光! 突然,汤老尕一声怪嚎,一下子撞开老巴,夺门而去! 第九十四章 人去屋空 且说南宫寻带着程渊逃离了索烈的魔爪,汤老巴又偷走不死灯逃得没了踪影,两人只得两手空空回来复命,当下在长廊处碰到了众人。 原来众人沿着适才打斗的踪迹一直追到了这里,石门紧闭,道路被封,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失魂人的尸体,这才不能不驻足停留。 看到赶回的南宫寻程渊二人,其他人当即围了过来,后闻听程渊诉说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得对汤老巴破口大骂,大骂其良心狗肺忘恩负义剥皮抽筋的比比皆是,每个人都是痛心疾首义愤填膺。 裘奉南面沉似水一语不发,倒是秦望楚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死灯虽为上古四大圣物之一,但先前总归是索烈之物,如今到了老怪手里,也不算有悖江湖道义……” 他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有人冷哼道:“秦大侠果然是世外脱俗之人,看来在秦大侠眼中,只要是不偷不抢不坑不骗得来的东西都算是取之有道?” 众人齐齐朝说话这人瞧去,这人三十出头年纪,一身短襟显得极为干练,乃天绝宫门下的一名三流弟子。 秦望楚瞧了这人一眼尚未开口,就见程渊脸色一沉,喝道:“赵宽,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如何跟秦大侠这般讲话?” 赵宽当即低头不语,程渊又朝秦望楚抱拳致歉,秦望楚毫不在意,摆手笑道:“适才老夫话未说完,在下的意思是不死灯虽然被人掳走,但这偌大地宫错综复杂,单凭他一人之力是不太可能逃出去的!老夫的意思是诸位宜当想个完全之策,尽早出了这迷宫觅得帝陵龙穴,这才是当务之急!” 他这一说众人当即沉默,众人连日来在冥殿地宫接连碰壁,看似帝陵龙穴近在眼前却又处处落空,耐心免不了消磨殆尽,暴躁之气渐盛,不自觉间说话腔调就会带上火药味儿,若不加把控只怕早就内讧! 荀凌子暗笑道:“你们这帮狗贼想得到帝陵宝藏,那简直痴心妄想!老夫即便是能推算出龙穴所在,也断不可轻易示人,这才刚刚开始!再不消数日,如若再找不到龙宝藏,又出不了迷宫,这帮狗贼定生内乱,到了那时能不能活着出去可由不得你们了!” 程渊问道:“荀掌门,这数日来推算可有进展?” 荀凌子眉头一皱,叹道:“这帝陵格局过玄妙,寻常的定穴术已派不上用场,老夫暂时也无能为力,还需花费上一些时日,哎!” 他长叹一口气,就听一人怨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没法子了?枉费大伙儿跟你这么久!” 荀凌子摇了摇头显得一筹莫展满脸愧色。 凤儿冲那人气呼呼骂道:“喂,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爹说话?有本事自己找去!” 南宫寻将她拉到一边,冲众人说道:“诸位放心,我师徒说过的话就绝不会食言,在下已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 他此言一出,沉寂的人群当即沸腾起来。 在吵闹声中,南宫寻看也不看他人,径直来到石门的一侧,朝着一块凸起的石头一掌拍去! 紧接着,石门竟从中间打开,随即“咯吱吱”向两侧分开! 众人睁大了眼睛朝石门里望去,却是空空荡荡。 人群一涌而入,这才发现这是一处布局极为标准的庭院,进了别厅是一道走廊,走廊的尽头又是内宅。 程渊当即命人四散开来到处搜索,除了一间不大的内室有刚刚被火烧过的痕迹外,其他各处房间并无异样。 屋子内桌椅板凳尽数被人拆散,散乱一地,一场大火烧的所剩不多,很快又在这间起火的屋子里又找到一把弯曲的钢刀,经人辨认此刀正是汤老巴所用。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弯曲的刀身之上,已然无法入鞘,这定是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程渊瞧着刀身说道:“尊主,从刀身受力点来看,姓汤的狗贼定是受到了外力的攻击,被逼举刀抵御,这股外力看上去极其强大,这狗贼未必能接得住!” 裘奉南接过刀看了又看,刀口处光亮如常,在刀背的位置有一滴极不显眼的已经干掉的血滴,程渊推断的没错,汤老巴定是受了重伤,不得已才弃刀而逃,至于不死灯是否还在他身上以及眼下逃到了哪里已无从得知。 这时又有人禀告,屋子里除了一堆快烧成碳黑桌椅板凳外,地上还散落着烧的剩下半张的蒲团。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拂去灰烬,竟露出“少林”“武当”等八大派的名号字样! 这正是事情的匪夷所思之处! 很快在石床的脚边,又一行粗笔大字跃入眼帘:“武林八大派永世跪拜!” 与先前的字迹一样,字体苍劲有力挥洒自如,都是用内力隔空硬生生写上的,深入寸许! 众人看清楚这行字不禁同时大吃一惊,脑海中同时闪出一个人。 ——鬼武尊者独孤鸣! 这行字自是这大魔头留下的! 裘奉南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手中的单刀也差点儿脱手,幸好旁边有弟子搀扶。 众人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心中俱是一惊,暗道一个鬼武尊者纵然厉害,但尊主也不至于惊吓如此。 程渊关切问道:“尊主,你没事吧?” 裘奉南略微摇头,连连摆手说道:“无碍!” 众人大惊,以为他是连日操劳过度所致,当即有人收拾好一间干净的房间,扶裘奉南进去歇息。 也只有他身边的一名贴身弟子眉头紧锁面带愁云,被程渊瞧在眼里,趁四下无人注意的时候,这名弟子才被程渊拉到一边,仔细探问后,这名弟子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原来自那次寒潭之行失去一个臂膀后,裘奉南伤口处至今尚未痊愈,当时并未及时处理,伤口处受到了感染,使得每隔数日就会发作一次,头晕目眩痛入骨髓,先前还能用内力勉强压一压,谁曾想今日险些眩晕栽倒。 程渊听闻愁眉紧锁,叮嘱那弟子道:“此事事关重大,牵连到尊主及天绝宫的安危,万不可再向第三人提及!” 那弟子当即点头应道:“这个请程副使放心,小的有一百个胆儿也不敢随便乱说!” 程渊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嘴角竟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表情…… 第九十五章 密室暗阁 众人心中不安,一同挤进屋子看望裘奉南,不曾想裘奉南淡然一笑,说道:“多谢诸位挂牵,前几日不巧偶感风寒,眼下已全然无事!” 荀凌子笑道:“非也!尊主乃我等之首领,统筹帷幄不可或缺,贵体安康事关全局,切不可因小失大,老夫早年跟一位江南郎中习过几日医术,不敢说在世华佗,小病小灾倒还有些把握,如尊主不嫌弃在下医术拙恶劣,就请老夫来为尊主把上一把脉!” 裘奉南摆手微笑说道:“在下感谢荀掌门,只是在下……” 他话尚未说完,突然从外边闯进一人,慌慌张张大声道:“大……大事不好了!” 裘奉南脸色一沉,心道真是冒失,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程渊瞧了来人一眼,喝道:“到底什么事!” 这人这才稍稍定神,说道:“禀尊主,属下发现大批的活死人!” 众人一听说又有大批的不死人袭来,当即神经一紧,一名弟子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受够了!拼了他狗日的!” 其余数人热血上涌纷纷响应,连日来不是接连碰壁就是抱头鼠窜,哪有过一天的安稳?这样憋气的日子早就受够了。 裘奉南从床榻上坐起身,披衣下床朝众人喝道:“大家都别慌,不到最后关头,万不可莽撞!” 众人当即无言,跟着先前报信的那名弟子从屋里一涌而出,外边却是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程渊一把揪住报信之人,怒道:“人呢?” 那人身子一哆嗦,指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颤声道:“都……都在里边!” 众人心中一凛,若不是这人特意指出,是很慢发现这处隐蔽的小屋子。 从外边看去,这屋子并不大,顶多也就一丈见方,有人冷笑一声问道:“你确认就在里边?” 问话的这人是赵宽,报信弟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赵宽又是一笑,众人都知道他笑声的意思,很显然这么小的屋子即便有活死人的话,顶多不超过十人,还不及在场众人的零头。 程渊朝赵宽使了个眼神,叮嘱道:“带几个兄弟瞧瞧去,记住做的利索点儿!” 赵宽点头,一挥手招呼身边的三人大咧咧朝那小屋提刀走去。 南宫寻眉头微皱,心中也是奇怪,看报信那人的惶恐神色,看来绝非假话,可这么小的屋子,就是有七个八个活死人一起冲出,那也不在话下,怕只怕…… 他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哐”的一声,小屋的门竟被那四人中的一人一脚踹开! 房门大开,四人当即冲入,但很快又灰溜溜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一个个皱眉掩鼻,忍不住的咳嗽! 屋外众人顿觉奇怪,程渊问道:“什么情况?” 一人收住咳嗽,骂道:“他奶奶的,连一个人毛也没有!” 赵宽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简直是臭不可闻,这明明就是茅房!” 程渊见四人语无伦次答非所问,又回头瞧了一眼适才报信的那名弟子,这人被他这么一瞧,身子哆嗦了一下,怯怯道:“刚……刚才确实有……有一堆的活死人……” 裘奉南瞧出其中定有蹊跷,冲这名弟子道:“带路!” 这人忙前边引路,一行人跟着进了小屋,顿觉一股恶臭霉味扑面而来! 小屋阴暗潮湿,就连唯一呢一扇小窗也被人牢牢封死,黑暗犹如地牢一般。 有人燃起火折子,这才得以一窥室内全貌,空荡荡的真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这不可能!”先前那名报信弟子当即有些慌乱了。 程渊怒不可遏正欲发作,被裘奉南拦下,吩咐弟子:“好好搜搜!” 很快有人在屋内发现一个暗阁,这暗阁原本极为隐蔽很难被发现,只是被人关上的时候,无意间留下了一道缝隙,这次被人发现。 程渊朝众人一挥手,当即冲出三名大汉手持兵刃悄然靠近,“哐”的一声拉开了暗阁。 这里竟还是一间密室! 火把照进去,通亮一片! 众人不看也罢,一看之下当即大吃一惊! 这间不小的密室里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粗略看上去有数十将近百口之多! 南宫寻也未曾想到密室中经藏有这么多人,就连一样稳如泰山的裘奉南都深深震惊了。 里边的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显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火光照进来,有的当即低头,有的用手遮挡,还有的目光呆滞,痴痴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忽听程渊招呼众人,“尊主有恙在身,请尊主和诸位先行歇息,这儿交给在下处理!” 凤儿一惊,不知他此话何意,刚要询问南宫寻,就过来几名天绝宫弟子劝阻众人出去。 密室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气味太过浓烈,没有人有耐心待上片刻,当下众人陆陆续续出了密室,程渊这才朝几名手下使个手势,当即有人手持油桶,竟将桶中油朝屋里的人群兜头浇下! 在场的每个人都对活死人深恶痛绝,他们处理起这批活死人“俘虏”绝不会拖泥带水,更不会有怜悯之心! 一人手持火把正要朝人群当头掷过去,却听到一个孩童怯生生的声音叫道:“不要!” 手持火把这人略微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就犹豫着没有掷出去,瞧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他们也是一样懵逼的表情,看来适才那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可每个人都将信将疑,试想活死人怎么还会开口说话?太不可思议了,莫不是遇到了鬼? 程渊瞪了这人一眼,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火把,骂道:“还不动手?对这些怪物讲什么仁慈,真是愚蠢!愚不可及!” 说着他张手就将燃烧的火把掷了出去! 这几人失声惊呼,身子同时向后跃出! 忽然,一条身影斜地里飞出,火把在空中尚未落地,已被这人探手抓到,简直是探囊取物。 第九十六章 恻隐之痛 程渊掷出去的火把被人半空拦腰截住当即大怒,待那人身影稍定定眼一看,当即转怒为笑,“南宫兄弟,你不是已随我家尊主出去了吗?” 南宫寻手持火把冷颜而立,环视密室内的众人,良久说道:“诸位可听到什么声音?” 屋内几人知他问的是什么,却没一个人敢开口回答,眼神齐刷刷瞧向了程渊。 程渊呵呵一笑,说道:“没听到呀,你们几个听到了吗?” 他扭过头装模作样问随行的几人,这几人当即摇头。 赵宽笑道:“这哪有什么声音?少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南宫寻心中奇怪,他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明明听到一个童音,也就那么微弱的一呼,也被他听在耳中,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对雪山心法的潜心修炼,加上对橙色龙元多多少少的参悟,当下与凌前辈的深厚内力已慢慢融为一体,内力比之往日更是不能同日而语,也使得当下的南宫寻耳聪目明高于常人数倍,小小的一点儿声响亦难逃过他的耳朵。 听众人如此一说,他还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满屋子的馊臭味夹杂着桐油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程渊见他眉头紧皱,笑道:“南宫兄弟,还请出去歇息吧,这儿交给我哥儿几个!” 南宫寻瞧了一眼满屋子的被浇了桐油的失魂人,虽然他也知道这些人已经算不得是人,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但一想到这一个火星下去,这些人可就转眼间成为一堆灰烬,还是不觉眉头一皱。 他不忍去看,将火把递给一人默默转身。 “哥哥……救我……”那个微弱的童音再次传来! 南宫寻身子为之一振! 这一次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宽几人脸色愕然,又瞧向了程渊,他显然也被刚才的叫声震惊了,目光盯着那墙角的活死人一语不发。 南宫寻循着声音飞身过去,一下子就从失魂人堆里拉出一个约摸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身形极为瘦弱,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只有一双大眼睛稍显光亮,定定地看着南宫寻,却没有一丝的惧意。 “哥哥……”小女孩声音稚嫩而微弱,就那么原地站着抬头定定看着他。 南宫寻的心瞬间被融化。 这小女孩一下子扯住了南宫寻的衣襟,就这么死死拽着,她的小手冰冷冰冷的…… 南宫寻又是一惊,眼前这小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莫非真的在哪里见过? 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那八阵奇图的洞窟当中遇到过这个女孩儿! 南宫寻当即愕然,他俯下身捋了捋她的乱发,朝那孩子凝视道:“哥哥记得你……” 程渊暗自朝赵宽使了个眼色,赵宽略一点头,过来拉南宫寻,笑道:“这些活死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公子还是请回避一下吧!” 南宫寻愤然起身,冷冷地看着赵宽,指着眼前的小女孩说道:“你瞧清楚了,她是人,活生生的人!” 小女孩躲在他的怀里,一双惊恐的眼神直勾勾瞅着赵宽等人。 赵宽尬然一笑也不勉强,说道:“既然她是是公子的朋友,定然是被这些活死人掳走的,我们自然要给公子的朋友讨个公道!” 他边说着,从活死人群中猛然拉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把刀就在这老头面前晃动,这老头儿一双无神的老眼直勾勾看着赵宽,忽然张开双臂十指如钩咧开大口就朝赵宽扑去! 赵宽手腕只一翻,手中的钢刀已划过这老头儿的脖子,血当即喷出,却是黑红色的,臭不可闻! 不可思议的是,老头脖子被划开一个长长的大口子,脑袋都歪在了一边,血流如注,他却并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朝赵宽扑来。 赵宽冷然一笑,一刀挥去,又是一刀捅在老头儿的心口处! 紧接着又飞出一脚,将老头儿一脚踢飞,老头子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被他紧追几步一刀捅进了脑袋,当即一命呜呼。 纵然这人该杀,但众人瞧得还是心惊胆战,毕竟这样的杀人方式太过凶残血腥。 那小女孩瞪大眼睛瞧着整个过程,一句话问没说,只是紧紧攥住南宫寻的衣服。 赵宽拔出刀,冲众人笑道:“都瞧好了,要想杀死这等怪物,一定要插入头颅!” 他话音刚落,又飞身抓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后面揪着她的长发,这妇人失魂落魄也不挣扎任人摆布,赵宽冷笑一声,冲南宫寻说道:“至于其他的活死人,我们只能遵命办事,公子,对不住了!” 南宫寻尚未开口,赵宽手中大刀猛然一挥,竟朝这妇人的后脖颈斩去! 随即一股黑血喷射出来! 南宫寻心头一颤,那妇人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脚边,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瞧着自己! 尽管他也知道着妇人已不是人,死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但面对这样血淋淋的惨状,南宫寻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 他刚要捂起小女孩的双目,她还小,本不应该亲眼目睹这种人间惨剧! 孰料,这小女孩一闪身抱着妇人的头颅嘤嘤作哭,“娘!” 南宫寻心头又是一颤,他万没料到这地上躺着的妇人竟是她的娘亲? 小女孩抱着妇人的头颅又伏在她的身体上嘤嘤作哭,她弱小的双肩微微颤抖,声音又很小,似乎长时间躲避逃亡和惊恐压抑的日子,早已让她忘记该怎样大声说话,该怎么放声大哭…… 南宫寻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生离死别或许是当下最悲痛的无奈! 赵宽等人并不为所动,似乎对南宫寻也视而不见,反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另一人扬了扬手中的火把,说道:“赵哥,这么一刀一个要整到什么时候?真他妈的太磨叽了!还是一把火烧了,来的刺激又痛快!” 这人高举着火把,只等一声招呼,随时准备将火把掷出去! 赵宽瞥了一眼门口的程渊,程渊面无表情,这么多年来,赵宽一直跟随程渊鞍前马后,早已能读懂他眼神中的任何意思。 没有程渊的默许,赵宽等人是不敢乱来的,眼下的程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意思自是非常明确。 赵宽心领神会,刚一抬手指示几人,忽听身后的南宫寻一声怒吼,“住手!” 第九十七章 理大于天 南宫寻这么一吼,赵宽几人当即一凛,一抬眼一条身影已从头顶掠过,直挺挺站在这堆活死人的前边。 赵宽脸色当即不悦,开门见山问道:“南宫少侠这是何意?莫非要阻止我等执行任务?” 南宫寻说道:“你们不觉得以如此方式对付这群手无寸铁的人,与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有何分别?” 赵宽哈哈一笑说道:“少侠此言差矣!一来我兄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二来它们就根本不是人,你不杀它,它就会害人,妇人之仁只会自欺欺人,至于用什么方式消灭这些怪物,根本没什么分别!” 程渊一双厉目瞅了众人一眼,沉声喝道:“南宫少侠是尊主请来的贵客,岂容你们这等无礼?” 赵宽等人当即低头不语,程渊皮笑肉不笑地又冲南宫寻道:“既然少侠觉得我等处置不妥,那敢问少侠除此之外可有更为稳妥的良策?” 南宫寻也一下子被问住了,于情于理赵宽说的没错,若不彻底消灭掉活死人,一旦它们逃出了逍遥渡,将威胁到其他人后患无穷! 程渊料到他会无言以对,随即呵呵一笑,朝赵宽等人又一挥手,忽听南宫寻“铮”的一声,逆天剑出鞘,一声怒喝:“这里的人绝不能杀!” 赵宽众人皆是一凛,也齐刷刷抽出了腰刀,一人破口大骂:“南宫小儿,你他娘的什么意思?哥几个是看在尊主和副使的面子上不给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 程渊抬了下眼皮瞅了众人一眼,只轻轻摆了摆手,不急不忙斥道:“你们几个是毛头毛脚的楞小子吗?说话不过脑子,做事蠢得像驴,这等冲动传出去还不怕外人笑话?” 众人当即低头不语,南宫寻听出他话里有话,这般说来自是含沙射影,看似说的自己手下,实则说的正是南宫寻,可南宫寻对这些毫不在意全当作耳旁风。 程渊又瞄了他一眼,转而朝赵宽等人继续说道:“咱天绝宫兄弟上下齐心,做事也向来有理有据,你们这等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即便占理,要是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说我天绝宫仗势欺人以多欺少?你们给我记住了,天地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只要占了这个‘理’已,就他娘的天王老子也莫要怕!” 程渊这几句话软中带硬说的甚是硬气,无形中已向南宫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动摇。 赵宽自是领会他的意思,却故意急道:“副使说的没错,可这事怪不得哥几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又当怎么做?” 程渊微微一笑,眼光投向了南宫寻,淡淡说道:“怎么做?那就要看南宫少侠打算让兄弟们怎么做!” 南宫寻却并不吃他这套,冷冷道:“我要你们什么也不要做,静静悄悄地出去!” 程渊众人闻听,脸色当即一沉,赵宽大刀狂指怒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故意把哥几个当猴耍?趁我家副使还未改变主意,你尽快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南宫寻反倒一阵大笑,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下从不会收回!” 程渊当即脸都气绿了,心道这臭小子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既然不给老子面子,老子也没必要再客气,朝赵宽等人说道:“哥几个瞧好了,不是咱强人所难,是有人故意挑事在先!既然有人瞧不上我天绝宫,兄弟们,要就是死也不能给天绝宫和尊主丢脸,上!” 他这一声号令,赵宽等人当下再无顾忌,如虎狼一般只扑上来,三人将南宫寻和小女孩围在中间,其余几人手持火把和兵器扑向了活死人群一阵杀伐。 程渊手持火把,瞧了南宫寻一眼,忽然手臂一扬高高抛出,火把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直直在失魂人群的头顶正上方落下! 南宫寻暗道一声卑鄙狗贼,身影一晃,已从赵宽三人的包夹中直挺挺窜出! 鹞子翻身! 孰料他身影刚腾空而起,身围的赵宽三人也腾起,如大鹏展翅! 四人同时几个起落,竟冲进了活死人的人群当中,南宫寻眼疾手快,还未等火把落下,他身形斜地里飞出,长臂探出,一把将火把抓在了手中! 赵宽三人身手本是不慢,可能是身陷活死人群当中颇有忌讳,出手反倒是慢了寸许,眼看着火把自空中直直落下,只要落下一个火星就能燃烧整个活死人群。 南宫寻身子窜出的同时,赵宽三人紧接着亦高高跃起,看得出此时四人的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 ——都是那根从天而降熊熊燃烧的火把! 南宫寻长臂探出抓住火把,身子稳稳落地,赵宽三人亦跟着齐齐落地,眼神中惊现一丝惧意,又跟着一扫而过。 孰料三人身影尚未站稳,南宫寻手持火把,已横扫出来! 三人吃了一惊,举刀便挡,同时身子本能后跃避让。 火把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紧接着又掉头袭来! 其中一人当即又是一惊,慌乱中身子一矮,低头避过,不想被身后冲过来的活死人一下子抓住了肩膀! 这人又是一惊,刚欲扭头去看,另一名活死人又已赶到,一把就夺过他手中的钢刀,这人被抓个正着,左右钳制当下动弹不得,遂“哎呀”一声惊叫,赶忙呼救道:“赵哥快来救我!” 赵宽和另一人也陷入活死人的包围,也只是勉强能应付的来,想要分身还是有点困难的,赵宽急了,骂道:“常三,你狗日的给老子挺住!老子马上就到!” 他话虽这样说,可是分身乏术,其他人即便朝这边赶,也要先冲破重重的活死人,想要立马拯救谈何容易? 常三的后背已被一名精壮的活死人扯开一道大口子,这名活死人呲牙咧嘴极为凶悍,出手也是极为彪悍,而另一名活死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一左一右钳制之下,常三无力抵挡,身前身后又聚来数名活死人,真是入地无路上天无门,但听“嗤”的一声,他的左衣袖又被生生扯掉,裸露处的臂膀数条血淋淋的抓痕! 忽然人群中白衣晃动,一人身影极为轻盈,连续躲过活死人的袭击,掌中一把长剑横削斜刺,接连挑翻数人,又是一个起落已冲到了常三的近前! 南宫寻踏着一人的肩膀凌空而起,他的手中抓起的那人正是绝望的常三,即便这样他的身影丝毫不觉费力,看上去依然轻松无比。 与此同时,两名活死人竟陡然跃起,半空中拦住了南宫寻的去路! 忽见一道剑光闪过,两名活死人身子已飞出一丈开外! 第九十八章 斩尽杀绝 面对凌空冲出的两个活死人的阻挡,南宫寻毫不畏惧,依然一手托着常三直直迎上! 他身影陡然跃起,同时手中长剑刺出,“唰唰”两剑疾如闪电,剑光闪过,那两名活死人当即中剑,身子已跌出一丈开外。 常三站在圈外惊魂未定,此刻他安全了,可转眼间南宫寻又没了身影。 “好一招‘落英三飘红’!好一招‘踏雪无痕’!”程渊冷笑道,“想不到江湖盛传只会盗墓摸金的游龙门竟有如此精妙的功夫!佩服佩服!” 南宫寻听他话里有话,不觉心中一沉,原来刚才救人心切竟无意间施展出洞窟石壁上八大派的精妙剑法和雪山派凌前辈的绝妙轻功。 众人先前只瞧出南宫寻身手不俗,暗自惊叹游龙门的人韬光隐晦不显山露水,功夫竟是如此厉害,可如今听程渊这般一说,众人当即一阵哄笑。 众所周知这“落英三飘红”是华山派的经典剑法,而“踏雪无痕”又是雪山派的上乘功夫。 一人笑道:“乖乖隆地咚,副使不提不打紧,这么一说瞧起来还真是这回事,该不会这臭小子的功夫也是从坟里偷出来的吧?” 身侧另一人跟着笑道:“还好还好,等下你要打不过这臭小子,大可以说败在武林八大派的手里,日后传出去也不丢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南宫寻冷哼一声置若罔闻,冲众人叫道:“这些人大多还是初段失魂,大伙儿要走还来得及!” 说话间赵宽和另一人也冲出了不死人群,即便如此,还是瞧得出两人神色慌张大汗淋漓。 赵宽当即径直过来找到程渊,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程渊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当即大手一挥,朝众人喝道:“都给老子听好了!” 他这一声震喝,众人当即停下说笑,手持火把的几人当即冲出,随后的手持兵刃的几人,人人严阵以待! 程渊冷笑着,眼神却有意无意瞄向不远处的南宫寻,火光中程渊的脸色一片焦黄,扬起的嘴脸一副故意挑衅的架势。 南宫寻心中“咯噔”一下,这狗贼看来真的要下手了! “都他娘的竖起耳朵给老子听好了,干净利索!一个不留!”程渊嘴唇微动,他的指令却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哎呀!糟糕!不妙!”南宫寻暗叫一声,忽然想起失魂人群中还有那个小女孩,不由得惊起一身的冷汗! 他能想到的,程渊自然也想的到! 南宫寻身影一晃,他的人已如满月之箭“腾”地窜出! 可还是晚了半步,四下里的火苗也已腾地冒出! 火光冲天! 大火中成堆的活死人慌乱一团,身上带着火苗到处乱窜! 活死人最怕火,即便是一点火光也让他们害怕,更甭提这满屋子熊熊烈火。 慌乱的人群中唯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也不动,双膝跪地,身躯前倾,她的身前是那妇人身首异处的尸体。 小女孩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地上娘亲的尸体,她的头颅却高高昂起,目光游离,于四处逃命的人群中似在找寻什么…… 整个屋子已成了人间炼狱。 她终是没有失望,她一直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南宫寻身影似一道闪电划过,所过之处掠起的火苗窜的老高! 他已将雪山派轻功用到了极致,依然躲不过凶猛的火势,他的皮肤被火焰炙烤的一阵剧痛,飘起的衣襟已被火烧去大半! 南宫寻咬紧牙关,暗提运气,长臂探出,一下子揽起小女孩的腰间,就朝过场外飞去! 程渊等人瞧得清清楚楚,赵宽不解道:“这臭小子倒是有种,为了那死丫头连命都不要了!” 程渊冷哼一声,吩咐手下道:“关门!” 赵宽等人略显愕然,又当即会意,心中忐忑道:“看来程副使这是要这臭小子死在里边!这南宫寻虽然可恶,可还不至于非死不可,再则瞧得出平日里尊主对这人甚为其中,如若今日他真死在里边,日后尊主追究起来,那该当如何是好?” 他们这样一想,又有些迟疑,相视一眼却是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赵宽指着每个人的鼻子,怒骂道:“一个个都他妈的窝囊废,真是枉费了程副使平日里对你们的一片苦心!不要忘记你们是天散门的人,不要忘记八臂金刚和毒蝎金刚是怎么死的!姓裘的老贼迟早要倒台!” 在他一阵痛骂之下,当即有几人过来关门,房屋虽小,但屋门却是铁门,只需在外边上了门栓,再加一把大锁,任里边的是大罗神仙也决计打不开! 几人急忙过来“呯呯哐哐”当即从外边锁死了铁门,事后赵宽拍手笑道:“这下少门主你该放心了吧?保准他南宫小儿死的渣子都不剩,哈哈!” 他刚笑了两声,笑容便在脸上凝固,程渊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冷冷地盯着他看。 赵宽甚为尴尬,回想之下气的只拍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 “哎呀呀……这个……这个……”他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程渊喝道:“不长记性!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叫出’少门主’三个字,我就要让下去伺候老爷子!” 原来这程渊乃天散门少主,他说的“老爷子”指的是天散门上一代门主其父程维爵。 不过程维爵半年前突然离奇暴毙,程渊子承父业,成为天散门新一代门主,其父程维爵生前曾是天绝宫的四长老之一,后无端被乱入一场叛乱,最后四长老中的两人被诛杀,一人下落不明,剩下的那个长老正是程维爵,他也被额头刺字,受尽屈辱后又被逐出天绝宫,这就是三十多年前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四长老逼宫”事件。 程维爵自此恨透了天绝宫的无情与糊涂,后来暗中自建天散门,竟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天散门越发壮大,无奈数次交锋依然不是天绝宫的对手,为此程维爵郁郁寡欢,他在世时的最大夙愿就是覆灭天绝宫,不曾想愿望未平身先死,程渊自始至终觉得父亲一生的悲剧与天绝宫有莫大的关系,自此三年前趁裘奉南招兵买马准备大展宏图之际就带人悄然混进了天绝宫。 赵宽连连点头,程渊沉声道:“记住,不留一个活口!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可泄露出去!” 第九十九章 深陷火窟 南宫寻携着女童顷刻间已掠出了火场,眼看距离出去的大门只有数步之遥,不曾想这道铁门竟被人“呯呯哐哐”从外边上了锁!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唯一的生路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堵死! 南宫寻用力去推门也推不开,情急之下对着铁门一阵猛敲狂砸,试图引起外边人的注意,可转而他就失望了。 门是被人故意从外边锁上的,自然是不想你出来,任你如何敲也没人给你开门的,程渊等人故意这样做就是想让里边的人全都死! 细想之下,南宫寻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可顷刻间又被炽热的烈火烤干了。 空气中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刺鼻的尸体烧焦的味道,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情急之下南宫寻已出离愤怒,暗自运功,对着铁门又是一阵的猛砸狂踹,只听得“哐哐”作响,却是岿然不动! 忽然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南宫寻回头去看,却是那女童冲他微微摇头。 火光中,她的目光依然淡定,竟没有一丝的慌乱,看来她已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火势越来越大,四下里尽是“噼里啪啦”什物燃烧的声音。 南宫寻半蹲着身子,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心中满是愧疚。 他已无能为力,他已无言以对,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捉弄,结局似早已注定,人是根本无法与之抗拒的…… 忽然间明亮的火光骤然暗淡下来,南宫寻吃了一惊,抬眼去看,一股浓浓的黑雾从屋子的一角弥漫开来! 黑煞风! 南宫寻眼神一亮又惊又喜,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雾此刻却是救命的希望。 黑雾犹如潮水般从远处滚滚而来,所过之处火焰尽熄,无声无息! 转眼间,已将近到了二人的近前。 南宫寻紧拉着小女孩,一旦浓雾靠近,必须快速躲避! 转而又不禁笑了,甚至笑出了声,想较先前那噬人无形的火魔,眼前这黑乎乎的家伙反倒有些让人容易接受。 他差点儿忘记了他身上的那颗辟邪圣物橙色龙元,有它在,黑煞风决伤不了人! 黑雾慢慢逼近,南宫寻反倒紧张起来,他刚要从怀里摸出那颗龙元,竟又被那女童死死拉住了臂膀。 南宫寻一愣,以为她这是怕了,未曾料到小女孩用手指了指屋子的对面的一角转身就走! 她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寻心中疑惑,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竟赫然发现她所过之处,她的周身犹如罩了一层无形的东西,黑雾竟会纷纷避让! 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本来她能在万千活死人堆中生存至今已是奇迹,南宫寻深感诧异,当下又亲眼目睹这等奇事更是大惑不解。 或许这一切只有一个答案,除非她不是人! 可纵然是不死不灭的活死人也不足以让黑雾望而却步避而远之,换句话说,即便她还只是初段失魂人,这凌厉的黑煞风照样会让她丧失心志,可她并没有! 女童身周数尺之内黑雾不见踪影,她就这样坦然走出去,小心避开地上未熄的碳火和烧焦的尸体,走了大概十余步的距离又扭头往回走,一路也并未遇到什么障碍。 在距离南宫寻一丈远的距离驻足,定定地看着他。 这时南宫寻当下才明白,这小女孩虽不擅言语,但心如明镜,她这是想示意自己无惧于黑煞风让他放心。 南宫寻朝她点了点头,心道这黑煞风虽然厉害,但只要屏住呼吸,不让它吸入体内便安然无事,通过黑雾的这点距离更是不在话下! 那女童过来拉住南宫寻的手不容分说朝前边走过去。 黑雾纷纷避开,在屋子另一头的墙角果然有一个大地洞,洞口被人用一块大石堵着,四周只露出些许的缝隙,想必这黑雾定是透过缝隙从洞中窜出来的。 南宫寻吃了一惊,他万没料到这处隐蔽的小屋藏有暗阁,暗阁当中居然还有地洞,莫非这条大地洞能通向外边? 它又能通向外边的哪里? 女童指了指洞口的大石头,无奈地摇摇头。 南宫寻过去试了试竟推不动,真不知道是何人在此堵了一块巨石,他的目的何在? 这一整大石甚是巨大,看上去没有千斤也约摸有大几百斤重,寻常人根本无法移开它半分。 当下铁门锁死出路被封,唯有推开巨石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南宫寻拉开女童,自己双手撑在巨石之上,暗运内力,将体内真气完全灌注到双臂之上! 双掌间竟有一个白色气团洋溢而出! 巨石竟“咯吱吱”闪开一道缝儿! 南宫寻一鼓作气,奋力推出,只听“哐当”一声巨石滚到一侧,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大洞来! 女童也跑过来朝洞里看,顿觉一股寒气袭来,跟着又有一股股的黑雾从洞中喷涌冒出。 南宫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扯下一块衣襟护住了口鼻防止吸入大量的黑煞风,刚要俯身进洞去看,却被女童从身后紧紧拉住! 也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黑漆漆的洞口竟伸出数只干瘪瘪的手臂! 一个个十指如钩张牙舞爪,甚是锋利张狂,南宫寻一不留神差点儿被它抓到! 又是活死人! 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可是当下也只有这一条出路,不能再犹豫,只能硬着头皮闯过去。 看来要通过这地洞,就必须解决掉洞里隐藏的活死人,只是这条地洞有多大多长,是不是真的有出路,其中藏有多少的活死人,南宫寻一概不知。 看来当下别无他法,也只有借助龙元的神力了! 南宫寻从怀中取出龙元,却又是一凛,暗道:“这女娃对黑煞风有种天生的免疫,可这颗龙元毕竟是上古辟邪圣物,真不知待会儿会不会伤害到她……” 他心中忐忑,一愣神的工夫,三名活死人已经从地洞中爬了出来! 其中一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女童的肩头,就要往洞中拖去! 南宫寻大惊,当即拔剑,一剑刺出,正中那人的胸口! 这名活死人胸口中剑却安然无事,竟腾出手来抓剑锋,被南宫寻顺势剑锋斜斜挑出! 逆天剑划过,这名活死人的手臂当即应锋而落,女童当即脱身,躲在了南宫寻的身后。 剑光点点,南宫寻又接连刺出两剑,击退了另外两名活死人的夹攻! 但他眼下绝不能退却,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只要守住这洞口,就是里面有万千的活死人也只能困于其中。 第一百章 惊天宝藏 地洞中窜出的活死人越来越多,南宫寻只得取出了龙元,登时一道橙光激射而出! 洞口处聚集的大批活死人当即缩手避让扭头便逃,就连适才浓重的黑雾也一下子消逝不见! 女童瞪大眼睛瞧着,这或许是她见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瞬间洞口处的活死人和黑雾尽皆杳无踪影,光秃秃只剩下一个大洞,犹如怪兽张开的黑黝黝的大口! 南宫寻见她对这龙元并无害怕和抵触,当下松了口气,他大手伸出抓紧女童的小手,两人携手跳入了地洞。 地洞中的空气比之外边不知还要污浊多少倍,南宫寻即便屏住呼吸,臭味还是会冲鼻而入,随即就是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但当下这又算的了什么! 女童拉着他的手,沿着地洞头也不回往里走,她似是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一切看上去都轻车熟路,直行过转弯没有任何犹豫,地洞洞口处狭窄,又极为曲折,转了几转竟一下子宽敞起来,这时有四道不同的地道汇集而来。 适才成堆的活死人顷刻间无影无踪,空荡荡的地道中只留下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污物。 女童停下脚步站直身子,朝四周看了又看, 忽然她指着左侧的一条,抬眼瞧了南宫寻一眼。 南宫寻心领神会,暗道:“这女娃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抑或是知道这山洞的出路,我且跟着她便是!”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地道,这条地道更加狭窄,仅能容纳南宫羽的身子勉强通过,一抬头就会碰到头顶的石壁,他只能直挺挺的身子匍匐前进,不知爬了多久总算出了地道,进入一个空旷的大洞。 女童身材娇小,钻进钻出毫不费力,她一下子跳出了地道。 南宫羽跟着爬出只觉浑身酸疼,全身的骨骼犹如散了架,可刚一抬头,他就被眼前看到的情景震惊了! 空旷处竟堆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箱子,用无处安放形容也不为过! 其中几只箱子已被打开,四周还散落着金元宝玛瑙串这样的东西,箱子里边的金银珠宝璀璨夺目,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帝陵宝藏! 南宫寻大吃一惊,他过来伸手抓起几间宝物定眼一看,件件货真价实,样样价值不菲,又随便打开了其他几箱亦是如此! 他万没料到众人一直苦苦找寻的宝藏竟在此处,完全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犹如从天而降! 金光闪闪中,南宫寻瞧着成堆的金银财宝犹如垃圾一般被人随便堆积,任他是经验丰富的摸金校尉,任他见过无数的陵墓宝藏,但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宝藏,他的心亦不免怦怦乱跳。 女童对这些满屋子都装不下的金银财宝瞧也不瞧一眼,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很专注地注视着南宫寻,似乎她觉得这样做,这位大哥哥应该会开心。 南宫寻被她瞧得神情极不自然,放下手中的一串珠子,暗道:“她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贪财之人才带我至此?”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南宫寻轻咳一声,俯下身说道:“小妹妹,哥哥图的不是这些……” 话刚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妥,他也不明白怎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当即话锋一转说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双大眼睛依旧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说道:“龙……龙小蝶……” 女童支支吾吾说道,长期与活死人相伴的不死不活的日子,使得她的语言能力退化的相当严重。 南宫寻点了点头,他心中有太多活死人的疑惑想要询问,一时之间又无从问起,片刻后又问道:“小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本来想说“你和你娘亲怎会在这里”,可又怕提到娘亲会惹她伤心难过。 龙小蝶闻听当即低下头,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来回搓着像一个犯了什么过错。 她没有哭,甚至一滴泪也没有淌下,但她弱小的身躯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一下,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怜…… 这个可怜的孩子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长久以来担惊受怕的日子,已让她忘记该怎么去放声大哭! 南宫寻这时注意到她手中紧紧攥着的是一个发簪,这是她娘亲留下的唯一东西,即便娘亲早已成为活死人,她依然不离不弃。 南宫寻内心深处莫名被一种东西深深触动,禁不住上前一把将龙小蝶搂在怀里。 她的身子冰冷冰冷的,她的心呢? 在南宫寻温暖的怀抱中,龙小蝶的身子微微颤抖抖,如木头人一般呆立原地,良久后才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是有多长日子没有体验到这种爱和温暖的感觉? 就在此刻,她这颗受伤冰冷的心慢慢融化,南宫寻已成她最大的依赖。 “一个……一个大坏人……抓……抓了我们……”龙小蝶结结巴巴说道。 “坏人?”南宫寻一惊,他隐约听清个大概。 龙小蝶点点头。 “你们?你是说你和你娘亲?”南宫寻问道。 龙小蝶先是点点头,转而又用力摇头。 南宫寻有些不解,难道不是?他似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又问道:“你是说除了你和你娘,这坏人还抓了好多人?” 龙小蝶用力点点头,缓缓吐出几个字:“是所有人……” 是所有人?! 她声音不大,吐字不清,但这短短的四个字足以让南宫寻为之震撼! 她口中所说的坏人竟然抓了所有人,莫非这里所有的活死人都是这大坏人抓来的? 这个大坏人莫非就是…… ——鬼武尊者独孤鸣! 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这大魔头能以一人之力掳来这么多的人,而让这些人成为活死人的秘密,应该就是他正修炼的幽冥魔功! 至此,长久以来压在南宫寻心头的疑惑当即烟消云散,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大魔头独孤鸣! 南宫寻甚至怀疑在冥殿中看到的八大派掌门的离奇死状也与此有关,他们该不会是也中了幽冥魔功,最后失魂落魄死在了帝陵冥殿当中? 想到此,南宫寻的后背不禁一阵阵发凉,如若再不及时制止这大魔头作恶多端,真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无辜惨死,还有多少人会成为行尸走肉? 第一零一章 蛛丝马迹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至此已然浮出水面,细思极恐之下,南宫寻不禁骇出一身的冷汗! 龙小蝶见他神情穆然,以为他对这满目的金银珠宝瞧不上眼,过来拉他向另一个洞口走去。 南宫寻心中奇怪,暗道:“莫非其中还有更大的秘密,小蝶怎会对此间宝藏如此熟悉?老样子这里不像来过一次两次!” 两人绕过成堆的宝藏,悄然到了另一个洞口,龙小蝶回头朝南宫寻一声轻“嘘”,反倒变得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什么一样。 南宫寻心中又是一奇,暗道此中定有蹊跷,该不会是独孤鸣那大魔头就藏在里边? 想到此他的心头不由得骤然一紧,手中的逆天剑握得更紧! 良久后,里边依然没有一丝动静,两人这才悄然进入,里边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得摸索前行。 只听“哐当”一声,南宫寻的脚下不小心拌到了什么东西,黑暗之中声音更加的脆响! 南宫寻陡然惊出一身冷汗,“唰”地抽出了长剑! 好在良久后并未见任何异动,一盏油灯却骤然亮了! 灯光摇曳下,龙小蝶仰着头看着他,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是她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 真是一场虚惊,南宫寻长长松了口气,这又是什么地方? 借着灯光定眼一看,这应该又是一间密室,只是门被人打开后就没有再关上,两人这才得以长驱直入。 而地上适才不小心撞到的东西竟是一尊碎了的汉白玉石人像,石人的身体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拼凑起来依稀是个身材好大身着铠甲的威武将军,雕刻得极为栩栩如生,甚至就连铠甲上的每只鳞片的条理都刻的清清楚楚。 这石人手握一把玉剑,可惜玉剑早已断为数截。石人身材魁梧,比高挺的南宫寻还要高出一头。 只有雕像的头部还算完好,比常人的头颅明显大出一圈,与当初寒潭底部巨型石人阵中见到的鬼脸石像不同的是,这尊石像竟然空空白白没有面孔! 这是一尊彻彻底底的无脸将军石像!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以这样精湛的工艺雕刻出一张栩栩如生的人面是件轻易而举的事情,可为什么其他部位能够做到精益求精细致入微,偏偏最重要的人脸却是空白? 南宫寻百思不得其解,他一抬头看到天花板上被人雕刻了日月星辰,用无数珠宝点缀其中,熠熠生辉栩栩如生,而脚下则雕刻有山川大河,一条条的沟壑贯穿其中,中间流淌的竟是白花花的水银! 莫非石像的始作俑者想依托这种天地日月乾坤万物衬托出石像的高大威武顶天立地? 能配得上石像气吞山歌气势的,天地间只怕也只有神帝才符合,这尊石像又出现在帝陵当中,那这样推测下来,这尊应该是神帝的石像。 至于缘何没有真面目示人,南宫寻想来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神帝距今已有上千年,根本没人知晓他的真面目,二则可能是故意为之,保留一丝距离感和神秘感! 他将石像头颅掂在手中又端详一番,竟在后脑勺的位置赫然发现一个清晰的大手印! 五指张开! 南宫寻将手掌张开比上去,大手印竟比自己的还要大! 他的心里陡然一惊,莫非正是这拍出的一掌将这尊白玉石像硬生生震碎? 施出这掌的人莫非就是独孤鸣?他缘何要对石像下此毒手? 南宫寻心中有一百个疑问,就在看到大手印的一瞬间一个个跳了出来,问题的答案又很快一个个呈现出来。 以独孤鸣狂傲不驯痴武成魔的个性,他又真正服过谁?如今武林八大派已尽被他踩在了脚下,他的下一个目标定是寻找更高的武林对手,可普天之下武功能高过武林八大派的又有几人? 当有一天他挑战完世间所有他认为的对手后,这才发觉无敌是一种多么无奈和寂寞,他既然来到了帝陵,想必也是为了找寻传说中最高的武林神话而来,传说中神帝就是千百年来人们最普遍认可的无敌战神,可事实上这不过只是一个永恒的神话。 独孤鸣修炼幽冥魔功已然癫狂成魔,这样的武痴是真正意义上的视金钱如粪土,成堆的宝藏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堆的铜臭垃圾,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遍整个帝陵也要找到传说中的武林神话,可最后他失望了,他并未找到神帝的影子,只发现了这个威武的石像,他大发雷霆之下,一掌朝拍碎了石像! 这是南宫寻根据破碎的石像蛛丝马迹推测出的,至于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当下也无人知晓。 龙小蝶见他抱着一个石像的头颅发呆,自己眼神中也露出一丝不解和好奇。 南宫羽抬眼看了看她,问道:“小蝶,你以前见过这石像?” 龙小蝶点点头。 南宫寻吃了一惊,指着空地又问道:“它以前就立在这个位置?” 龙小蝶又点了点头,她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当即过来取下南宫寻手中的逆天剑,自己挺身站出,就站在以前石像立的位置,昂首挺胸目视远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平托着。 这时她似乎发觉一只手里少了一样东西,当即原地找起来,可地上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不禁撅起小嘴搔了搔头,显得一阵垂头丧气。 南宫寻看在眼里,暗道:“莫非还另有他物?” 他朝地上石像碎了的另一只手瞧去,这只手掌张开呈平托状,这手心应该就是有东西! 至于这是什么东西,龙小蝶也说不清,她只是支支吾吾,不断用手比划着那个东西。 根据她双手不停地比划出的东西,应该是一个小桶或小缸类的容器,上有盖子,至于其它的特征,她就再也描绘不出来了。 南宫寻细细思量,一个东西突然闪出脑海。 九龙樽! 南宫寻心中陡然一喜,为了验证自己猜的对不对,他又问道:“小蝶你再想想,这东西的外壁或者孩子上是不是刻有九条龙?” 他自是从未见过九龙樽,但顾名思义九龙樽自然应该就有九条! 龙小蝶眉头微皱想了想,使劲地点点头,果然是九龙樽! 想不到独孤鸣不仅仅毁了神帝石像,还带走了九龙樽! 第一零二章 乔装入群 南宫寻面对着地上一堆碎裂白玉石像,通过其蛛丝马迹推测到九龙樽可能到了大魔头独孤鸣的手中,当下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甚。 龙小蝶不明所以,以为他是因为汉白玉石像被人打碎而懊恼,这时那颗橙色龙元陡然发亮! 一闪一灭,明灭可见! “不好,有情况!”南宫寻心头一紧,暗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自觉地攥紧了龙小蝶的手,柔声说道:“咱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龙小蝶朝他点点头,眼下无论南宫寻说要去哪里做什么,她都会牢牢地跟随着他。 两人打算原路返回,可刚出了密室,南宫寻就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安和骚动,这时手里的龙元的亮度和明灭的频率更是异乎寻常! 南宫寻收住龙元紧摁剑柄,暗中调息,就在右侧石壁的后面,他似乎感觉到一阵骚动! 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他当下也不犹豫,“唰”的长剑出鞘,一剑竟刺向那块石壁! 逆天剑的半只剑身当即插入石壁当中,但见南宫寻手腕一翻,一大片石壁应声而落! 赫然露出一个大洞! 随即一大股黑气喷涌而出,太过突然时之间他竟躲避不过,差点儿撞个正着,仓促间龙小蝶挺身而出护在了他身前,那股黑气终是靠近不得。 这黑煞风当真是无孔不入,南宫寻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龙小蝶朝他笑了笑,指着洞里说道:“好……好多人!” 南宫寻一楞,自己朝洞里看过去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到,那来的好多人? 龙小蝶又看了看,磕磕巴巴问道:“他们要……要去哪……哪里?” 南宫寻一脸苦笑,他能告诉她黑漆漆的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 心中对这女孩黑暗中的透视能力暗自震惊,适才在那地道和密室当中,自己两眼抹黑犹如盲人摸象,她却能健步如飞躲开障碍,除了地理熟悉外,很大一个因素与这种惊人的透视能力有关,莫非长期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造就出了她这种能力,还是她先天就具有这种语无伦次的黑夜透视能力? 南宫寻听她说的真真切切,隐约中也感觉大地微微颤动,定是有大量的人流经过,这些必定就是浩浩荡荡的活死人队伍。 南宫寻不禁心中一凛,莫名的恐惧和不见的无尽黑暗! 他刚要取出龙元以防不测,可奇怪的是,这些走动的活死人大军这次却没人过来捣乱,而是一股脑地继续前行,莫非前边有更吸引的东西在召唤着它们前行? 又过了一会儿,龙小蝶说道:“他们走了……” 南宫寻决心跟过去看个究竟,冲她笑道:“那咱也该走了!” 两人从破口处钻进了石洞,一股冷嗖嗖的疾风当即袭向周身,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 龙小蝶在前带路,南宫寻紧随其后,远远地跟着浩浩荡荡的不死人大军,至于它们要去向哪里不得而知。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忽然一阵骚动,并有隐隐的亮光! 南宫寻抬眼看了看,隐约人头攒动,距离太远并不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头对龙小蝶说道:“你在这儿等我,哪儿也不要去,我去去就回!” 他话音刚落,龙小蝶拉着的手攥的更紧了! “不!”龙小蝶坚定地摇头,一字一句定定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南宫寻心中一凛,他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会不小心连累到她,可龙小蝶哪管得了这些,她怕的是万一两人走失了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大哥哥了。 龙小蝶紧紧拉着南宫寻的手,目光下充满期待。 南宫寻不知道若是拒绝了她会是什么情况,龙小蝶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紧攥着不放手,她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你,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南宫寻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你得听我的!” 龙小蝶用力点了的头,眼中闪烁出一丝泪光。 借着微弱的亮光,两人悄然靠近。 但见不远处一座高台之上,一人披头散发仰天大笑,奋力晃动着手中一个发光的东西,南宫寻瞧不清楚他的脸,但这人的笑声似乎并不陌生,极为尖锐声如鬼嚎! 汤老巴! 南宫寻心头一震,那他手中挥动的正是不死灯! 原来这狗贼偷走了不死灯,又用这不死灯在召唤引诱万千的不死人,不死人越聚越多,将高台的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南宫寻本想施展轻功越过活死人群,直接跃上高台绝非难事,可又始终放心不下龙小蝶。 犹豫间一个晃荡的活死人朝这边走来,一看到南宫寻当即就扑上来! 南宫寻冷哼一声,一剑刺出,当即了结了这人。 忽然心下灵机一动,几下就扒下了这名活死人的衣服,当即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南宫寻暗自皱眉,强忍着腹中的翻腾倒海,扯下一块纱巾掩住了口鼻,竟直接将这身活死人的破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原来活死人视力虽然不佳,嗅觉却是极为敏感,稍微一点点的非同类异味就会引起它们的注意,如若在平时,南宫寻是绝对不屑这样做的,眼下稳妥为重只得勉为其难。 一旁的龙小蝶看得有些楞了,被南宫寻拉住小手,大摇大摆径直朝人堆里挤去,直至到了高台底下,竟一直都没有引起其他活死人的注意。 两人站在人群中朝高台上的汤老巴瞧去,此时的汤老巴裸着上半身,光着一条膀子,挥舞着不死灯,最终念念有词,呜呜啦啦的,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更像是在念叨着某种咒语。 忽然汤老巴将手中的不死灯朝天一举,大吼一声,全程的不死人竞如木桩一样呆立当场一动不动,南宫寻一惊,也自是装作一动不动,眼睛却定定地瞧着台子上的汤老巴,他要弄明白这人到底在耍什么手段。 他又念叨了几声口诀,将不死灯指向了台下的一名活死人,这人似乎能听得懂他的话,竟然自己慢慢走上台去。 第一零三章 大开杀戒 汤老巴又是嘿嘿一阵大笑,忽然一掌拍在了不死灯上,骤然一股黑色气浪激荡而出,他再次催动内力,这股黑气竟直直飘到这名走上台的活死人面前,尽数被它吸到体内。 看到有此一举,汤老巴眼中迸出一道亮光,当即双腿盘坐,一手撑于胸前念念有词,另一只手单指指向了那活死人,那人直挺挺站立着,身子扭转,在汤老巴指力的牵引之下,这名活死人身子升到了半空,竟如车轮般极速转动起来! 南宫寻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邪术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一定是幽冥魔功! 念此他的身子暗自一凛,若如汤老贼修炼的真是幽冥魔功,那他定是从大魔头独孤鸣那儿学来的,只是不解的是,独孤鸣怎会将这幽冥魔功传授与他? 忽然,那名活死人的身子一阵抖动,旋转中从半空中跌下,“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汤老巴当即收功,起身过来瞧,这活死人摔在地上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就再也爬不起来,汤老巴竟无端火起,一掌拍在这人的脑门之上,这名活死人当即毙命! 他素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南宫寻看了也不免暗自皱眉,一侧的龙小蝶定定地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幕,竟没有一丝恐惧和不安,或许这样的惨剧她已见识过太多,幼小的心灵早已麻木激不起任何波澜。 跟她一样没有反应的还有围在高台四周的大批活死人,他们一个个高抬头颅瞧向高台的中央,眼神迷离神情呆滞,令南宫寻惊奇的是这些活死人是被不死灯吸引而来,可他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疯狂冲上高台,只是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汤老巴暴怒之下举起地上这人的尸体,朝正前方的活死人群掷去,每个人都如木桩子一般定定立着,没有人惊叫,没有人躲避,当即被高高抛下的尸体砸倒一大片! 高台上的汤老巴高举双臂,大声咆哮犹如发了疯的野兽急的团团乱转,一只独目瞧着摊开的手掌连连道:“这不可能!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暴怒之下,汤老巴更加气急败坏,紧接着又运功调息,大吼一声双掌朝天击去! 他这些疯狂举动令南宫寻在台下瞧得暗暗心惊,暗道这人本非善类,如今又修炼了幽冥魔功岂不是更加邪恶无比? 寻思间忽听汤老巴“咕噜”一声,双掌相对,掌间竟隐隐一股黑气弥漫而出,当即暗催功力一动不动,黑气越来越浓,忽然双掌齐出,竟同时拍向了不死灯! 不死灯幽蓝冰焰在掌力之下一下子变成了苍白色,通体煞白犹如冰雪! 汤老巴举起了不死灯,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他转过身竟从高台上的一个角落里抓出一人。 这人被绳子反绑了手臂动弹不得,头发散乱,目光呆滞,南宫寻并不识此人,但他一眼就看到这人的胸前比寻常人多出了一只手! 南宫寻当即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如若猜的没错,这被缚之人该是镇江双怪中的老二汤老尕,真想不到汤老巴最终找到了失散的兄弟,可既然找到了又为何要缚起他的手臂? 汤老巴过来从角落里拉出了汤老尕,也没有解开绳索,只是捋了捋他的头发,眼神中竟有泪花涌动,颤声道:“老二,哥哥一定要把你重新变回人!咱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咱谁都不怕!等哥哥治好了你,就带你出去享福,吃香的喝辣的,溢香院的妞儿尽你挑!” 汤老尕目光呆滞,眼神死死地盯着不死灯,忽然汤老巴牙关一咬,将通体白亮的不死灯光焰直直捅向了老二的胸膛! 汤老尕身子如触电一般一阵剧烈的哆嗦,“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当即昏厥不动。 “兄弟!”汤老巴一声大叫,丢下手中的不死灯,过来一把揽起地上的汤老尕,摇着他的身子叫道:“老二,你醒醒!你不能死!你要给老子好好活着!” 汤老尕倒地后就没了动静,汤老巴拼命摇他的身子,又掐他的人中,完全没半点儿反应,汤老巴以为他已死了,不禁抱着他的身体嚎啕大哭,“你给老子醒醒,你若死了,留下大哥一人在世上有何意思?” 他声音悲戚情真意切,就连南宫寻听了也不禁有些动容,他万没料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竟然对自己的兄弟可以掏心掏肺,这人虽然已烂到骨子里,但兄弟情在他眼里却能高过一切。 谁知他刚哭几声,汤老尕长长喘了口气竟从地上坐起身,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哥不禁一愣,惊道:“咦,大哥,你咋滴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 汤老巴瞪大眼睛又惊又喜,连忙过来为他解开绳子,笑道:“兄弟,你好了?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你可吓死哥哥了!” 汤老尕朝他笑笑,他的手缓缓指向了不死灯,忽然两眼上吊口吐白沫又昏迷过去。 汤老巴一喜之后又是一惊,再去摇他已没了半点反应,再抬眼一看,不死灯灯光暗淡,适才的惨白光焰已消失不见。 南宫寻瞧得清楚当下明白,心道:“原来这不死灯除了可以摄人魂魄召唤活死人,竟还能借‘尸’还魂!而这其中的玄机想必就是那幽冥魔功!” 他心中这样想,虽然他一向不齿与汤老巴这等奸诈小人为伍,但又被适才他们的兄弟之情所感染,反倒希望汤老尕能“死”中得活,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活人。 眼看距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汤老巴情急之下更加气急败坏,心有不甘又接连几次发功紧逼不死灯! 可不死灯的白色冰焰也只是闪耀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汤老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双拳紧握仰天一声嘶吼,“老天爷!我兄弟二人生来究竟犯了什么错,你竟要如此残忍,赶尽杀绝?!” 他这一声悲哭极具苍凉之感,身形一跃窜下高台,发了疯一般冲入活死人群中手持钢刀冲着人群左劈右砍肆意杀戮,严密的活死人群松开了一个大口子,当即尸体横飞血流成河! 南宫寻看得暗自皱眉,紧紧攥着龙小蝶的手于万千的人群当中刚要回避,孰料汤老巴手持钢刀杀气腾腾已一路杀伐过来! 第一零四章 针锋相对 眼看着汤老巴如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在活死人堆中横冲直撞杀将过来,万千活死人竞如木桩子一般呆立原地不躲不避任其屠杀,南宫寻心中暗吃一惊,如若再不躲避,汤老巴顷刻即至,如若躲避,又势必自露藏身! 南宫寻当下不容多想,他松开了小蝶的手,暗中悄然拔出逆天剑,身子如满弓之箭从人群中一跃而起! 汤老巴杀得性起,猛然间眼前飞出一人,手持长剑黑衣罩身黑布罩脸,当即冲来人破口大骂:“呔!狗日的,什么人?” 大骂一声当即持刀追出! 南宫寻并不搭理他,双足如蜻蜓点水踏着活死人的头顶朝中央的高台直飞过去。 汤老巴勃然大怒,紧跟其后朝高台追来。 南宫寻踏入高台站稳身子,当即转身一下子扯开脸上罩着的黑布! 汤老巴片刻间也窜上了高台,一眼看清来人心中一凛,暗道:“原来是这臭小子,莫不是姓裘的也到了?” 他抬眼一看发现南宫寻是只身一人当即心中大宽,遂指着南宫寻怒道:“小子,你怎会在此?” 当初南宫寻虽救过他一命,但此刻听出他讲话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就知道这人已起杀心,两人虽然熟识却素无好感,更别谈交情。 南宫寻冷道:“你缘何而来,我就因何在此!” “啊呸!”汤老巴指着他怒道:“别以为你跟了姓裘的老狗,老子便会怕你!往日老子也是看在宝藏的份上,才对那老狗忍气吞声,如若是眼下裘老狗站在爷们儿面前,老子定让他变成丧家狗!” 这就是翻脸无情的卑鄙小人的丑陋嘴脸! 南宫寻心中暗自替裘奉南悲哀,当初他也算待这姓汤的不薄,见汤老巴为找兄弟情真意切这才答应他入伙,未曾想到他狼性不改,见到宝藏当即翻脸无情。 南宫寻一声冷笑,说道:“好一个忍气吞声!某些人想必是忘记了当初是怎地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简直太可笑了!” 汤老巴闻听气得脸色涨得通红,刀指南宫寻破口大骂道:“小子,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 南宫寻不以为意,冷道:“在下哪有资格教训你,有资格教训你的人只有独孤鸣吧?” 汤老巴闻听一愣,听他的口气自是已然知晓了自己这身功夫的来路,汤老巴索性心下一横,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老子已拜入当今武林第一人鬼武尊者独孤前辈门下,小子你若识趣的话就给老子赶紧滚开!” 他这么随口胡诌,南宫寻闻听心中当即“咯噔”一声,心道:“看来他所说非虚,大魔头想必就在附近,这便甚是难缠!” 汤老巴见他脸色为之一凛当即知道他心生怯意,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家尊师神功将成,眼下正愁找不到练功的功胚,小子你就送上门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这么一说,本是吓唬对方,好使南宫寻知难而退,这些日子他有不死灯相伴,虽然目不识丁,但脑子极为灵活,仅凭独孤鸣留下的这本《幽冥神功》上的几页插图,勤加苦练,竟然也练出一二成像模像样的魔功招式,内力更是突飞猛进,与往日不能同日而语! 以往日子虽然对南宫寻的身手颇为忌惮,又加上他又深得天绝宫尊主裘奉南的喜爱,因此对眼前的年轻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但今日不同往日,既然宝藏到手,已用不上游龙门的人搅和,再则自修得了魔功,他自谓裘奉南一行人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对南宫寻更是不会放在眼里,自是适才为救老二已耗尽了大半内力,一时之间恐难以接济,这才只是言语恐吓。 孰料对面的小伙子根本不吃这一套,南宫寻呵呵一声冷笑说道:“这么说来,那在下更是不能轻言离开了!” “哦?”汤老巴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南宫寻又笑道:“这等双喜临门的好事在下当然也想讨个好彩头!一来恭喜大魔头魔功修成,天下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了;二来恭喜大魔头收了一个无耻败类总算后继有人!” 他话未说完,汤老巴已忍耐不住心中的腾腾怒火,钢刀已然出鞘,脸色涨红破口大骂道:“南宫竖儿,你莫要欺人太甚,吃老子一刀!” 他话音刚落,钢刀夹着无形的霸道刀气已凌厉劈出! 南宫寻知他这一刀是下马威,劈出气势必定惊人,本该避其锋芒,可年轻人生性倔强逞强不肯服输,匆忙间拔剑抵挡,长剑顶在钢刀之上当即火星四射! 这一刀劈出,南宫寻身子竟然连退了两三步! 当真好大的臂力! 这初一交手,汤老巴当即便占尽上风,就连南宫寻也不得不惊赞不已,如今他的内力比之以往不知要高出多少。 汤老巴一刀劈出更不退让,紧接着又是数刀连击,南宫寻竟然一下子抵挡不住,身子又接连后退! 直到汤老巴收住了攻势,南宫寻这才站稳身子,仓促应战想不到一交手竟是输得一败涂地! 汤老巴将大刀扛在肩头,显得踌躇满志,冲南宫寻哈哈笑道:“臭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老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你走吧!自此今日你我两不相欠!” 南宫寻站直身子,抖了抖衣襟上的尘土说道:“交情?在下可高攀不起,与你镇江双怪又何来的交情?” “王八蛋,欺人太甚!”汤老巴勃然大怒,挥舞钢刀当即扑来。 “慢着!”南宫寻忽然一声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大魔头独孤鸣的入室传人,那自是得了不少大魔头的真传,我正想籍此会一会阁下的幽冥魔功!” “哼,小子够狂!”汤老巴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如此,那老子就做做好事送你去见尊者!” 他这么一说嘴角森然一笑,还真的甩开了手中的钢刀,一声沉喝,双掌相对倏地又摊开,双掌骤然一握,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掌心激射而出! 顿时南宫寻只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若不是暗中运功使出了千斤坠的功法,只怕被这股吸力这么一拉,身子早就飞出! 第一零五章 两败俱伤 南宫寻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牵拉之下差点儿跌倒,当即拔剑迎上! 汤老巴嘿嘿一声冷笑,破口大骂:“小子卑鄙!让老子弃刀,自己却拔剑,你以为老子这样就怕了你不成?好好好,那就让你这龟孙子见识一下神功的厉害!” 他话音刚落,双掌相向撑于胸前,独目微闭暗自发功,登时一股黑色气团从头顶喷涌而出,紧紧萦绕周身,这股气团竟慢慢开始旋转,继而越转越快,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气场,将近处的碎石什物尽皆席卷! 汤老巴就稳稳立于气场当中,独目突然暴张,同时双掌击出! “轰”! 一股强大的气浪迸射而出! 南宫寻早已暗自运功,当下挺剑刺出! 用的正是昆仑剑法最精妙的招数之一“日月无光”! 此招击出,疾如闪电,当即就会日月无光! ——因为中剑之人已没有机会看清楚日月的光芒! 可逆天剑在这股强大的气场面前,剑尖竟生生被撇弯,斜向了一边! 南宫寻大吃一惊,他虽然早已暗中运功防御,但这凌厉的一剑竟然攻不进,也着实大感意外! 汤老巴一声冷笑,叫道:“来来来,老子就先让你三招!让你死得瞑目!” 他说着双掌交叉于胸前,果真是全无攻击的防御架势,很显然他根本没将持剑的南宫寻放在眼里! 南宫寻素来心高气傲,但当下知道他绝非妄言,更是大意不得,眼看适才的一招“日月无光”一击不中,他便不再硬撑,当下矮身剑锋倒转,出其不意间斜刺而出! 这一招用的正是华山派的成名绝技“落英三飘红”,连续三剑击出,依次击向了汤老巴的上中下三路,这连环三击之下,竟似连续碰壁,只听“当当当”三声催响,犹如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南宫寻心头一凛,他万没料到对方的功力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深厚,一时之间也寻不出他的命门所在,当即心念一转,紧接着又使出雪山派的一招“大雪漫天”,只见剑花点点犹如飞雪漫天,直击向了汤老巴的周身。 汤老巴岿然不动,暗自将体内的全部内力调到了极致,顷刻间来剑的剑花斜出,无一不空! 南宫寻情急之下,把心一横,也施展上了体内全部内力! 逆天剑剑尖颤抖,携带着无尽的剑气直击出去! 汤老巴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双掌同时击出,一股强大的气浪轰然击出! 两股强大气浪撞击在一起,两人的身子不禁同时被气浪冲撞的连退数步这才站稳! 南宫寻只觉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血当即就要吐出,硬是被他生生吞下。 汤老巴也好不到哪里,两只虎口鲜血淋漓,他也万没料到眼前的小子内力简直深不可测,竟然能在这绝天一掌之下幸存。 南宫寻晃了下身子,脚步显得不稳,但还是要挺剑而上。 “够了!”汤老巴大喝一声,适才这全力一击,丹田之处隐隐酸疼,再想提气已然变得吃力,再加上虎口间鲜血不止,当下实不该再强行运功。 南宫寻脚步踉跄,闻听还是不禁浪然一笑,一张口血从他牙缝中喷出,顺着嘴角滴滴而下。 “拿起你的刀!”他沉声喝道。 汤老巴气得面红耳赤,当下再也不敢托大,捡起地上的钢刀撑于手中冲南宫寻骂道:“来来来,小子,今日爷们就陪你玩个痛快!” 他话音刚落,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南宫寻身子一矮避开了刀锋,可是腿脚发软,这一动之下竟差点儿摔倒! 汤老巴瞧得清楚,心中窃喜:“看来着臭小子伤的不轻!如若现在不下手解决了他,日后定是个麻烦!” 念此他强忍腹痛,硬是强提一口气提刀过来,更不搭话举刀便砍,南宫寻瞧他这一刀砍来甚是凌厉,想要躲开手脚却还是慢了,当下唯有挺剑抵挡。 他这一挡不打紧,刀剑相交,逆天剑竟差点儿脱手! 南宫寻吃了一惊,惊诧自己的反应相对于平日里竟慢了不少,眼神明明看着对手钢刀袭来,手脚却硬是慢了一分。 汤老巴瞧得清楚,不禁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小子,怎地成软脚虾了?是不是感觉头重脚轻?哈哈,你中了爷们儿的神功,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南宫寻心中一凛,暗道:“我道是何缘故,原来是中了这厮的幽冥魔功!姓汤的心狠手辣,他若有机会杀我早一刀杀了我,定不会这般大费唇舌,该不会是他也受了内伤,无力杀我这才口出狂言?” 他这般一想当即觉得好笑,不禁也是一阵大笑。 “哼!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有心笑?待会儿让你哭个痛快!”汤老巴恐吓道。 此话一出,南宫寻更加坚定了他这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不禁又是一阵冷笑,说道:“不错,在下确实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又奈我何?” 汤老巴勃然大怒,他万没料到眼前的臭小子竟然软硬不吃,看来只有灭口一条路能走了! 他心中杀念暴起,身子一跃而起,手中钢刀横削而出,哪知这次南宫寻非但不硬接,反倒身影斜斜歪在一边,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避开了锋芒,这一天招极其舒展惬意,看上去不紧不慢慵懒无比,剑锋蜿蜒而出,剑招却是连绵不绝。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这正是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的精妙之处! 此招使出,但见剑尖颤抖,如灵蛇吐信,看似软绵无力,却是精妙绝伦,汤老巴的旋转气场使得靠近的物体一进去就偏离了方向,可武当剑法讲究顺势而为,在这样强大的气场中反倒显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当下南宫寻稳住了身子,剑走偏锋,竟斜地里刺向了汤老巴的腋下! “得寸进尺!”汤老巴冷哼一声,挥刀隔开,右掌同时拍出,竟要直直抓取南宫寻的手腕。 南宫寻见他掌间笼罩着一团黑气,料想绝非寻常,当即就要回身撤手,他心里这样想,手臂却似酸软无力,行动颇有不便,手腕处竟被汤老巴死死抓着用力一扯,手中逆天剑把持不住,竟一拳被击飞! 第一零六章 痛失手足 南宫寻万没料到手中的逆天剑竟被他生生击落,手腕处犹如被铁箍牢牢钳制挣脱不得,想再要撤身已是不能。 汤老巴哈哈大笑,好不容易猎物到了自己手中,焉能有轻易逃脱之理?他也知道眼前的小子机警过人有点真材实料,当下强行提气运功,将体内的幽冥真气尽皆汇集于掌间,猛然朝南宫寻的背心拍去! 南宫寻瞧得真切,可是无奈重伤之下手脚不是那么灵活,挣脱不得又躲避不及,心下一横唯有举掌相迎! “砰”! 双掌相击,汤老巴的掌心黑气陡生,宛如一块吸力强大的磁石,南宫寻刚一伸掌就被他的掌心的磁力牢牢吸住,当下大惊! 那股黑气竟源源不断从汤老巴的掌心冒出,又灌入对方的掌心! 南宫寻当即觉得一丝冷冷的寒意由掌心连绵不绝涌入体内,他心中自知这必定是邪恶的幽冥魔功,若如不及时制止,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眼前这些不死不活的失魂人凄惨的下场就一阵不寒而栗。 心念至此,他宁愿死也不甘心就此任人鱼肉,将体内仅存的真气不顾一切全部聚至玄关,随着一声长吼,这股真气当即冲关而出! 黑色气团当即溃散,汤老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震出一丈开外,差点儿跌下高台,趴在地上一时半会也起不了身。 大推过后内力耗尽,南宫寻口中当即又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颓然着地! 汤老巴趴在地上,表情痛苦,挣扎几次终是不能起身,他本以为多日来自己修炼了独孤鸣的魔功,虽不敢妄称无敌天下,但对付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绰绰有余,结果竟是势均力敌,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惨败。 不死灯就在他身侧两丈多远的地方,散发出幽幽的碧蓝光芒…… 台下密密麻麻的活死人群这时竟变得骚动不安,有人开始试图攀上高台! 龙小蝶于万千活死人中动也不动,不知是不是对不死灯颇为忌惮,适才亲眼目睹南宫寻与汤老巴两人恶斗两败俱伤,又一眼看到南宫寻吐血当场,看上去竟没有一丝感觉,或许在不死人群中生活的太久真的会变的麻木会忘记伤痛,身侧的不死人一个接一个朝高台上冲去,龙小蝶被潮水般涌过来人群夹在其中只能随波逐流。 高台之上的南宫寻单手撑地,双目于万千不死人中急急找寻着,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弱小的身影! 在拥挤不堪的人潮中显得格外醒目。 南宫寻刚松一口气,从高台的一个角落拥挤的活死人群竟相互疯狂踩踏着爬上了高台! 汤老巴瞧得清楚,他心下清楚若不及时制止活死人的即将到来的攻击,台上的两人顷刻间都会被撕成碎片! 独孤鸣曾经用幽冥魔功造就了大批的活死人,更能通过魔功驾驭驱使这些行尸走肉,汤老巴连日来刻苦修炼,也悟出了不少其中的门道,再借助不死灯的上古神力,竟也能多多少少能加以驱使。 只可惜,眼下不死灯不在手中,就在视线中一丈多远的地上。 可无奈身负重伤,汤老巴每挪动一寸便要动用全身仅有的一点儿气力,还会扯动全身每一条神经钻心的疼痛! 即便这样,他也未必能在活死人赶到被撕裂之前拿到不死灯! 第一个爬上高台的活死人冲了过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汤老巴绝望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这时一条身影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拦在了几条活死人的面前。 是老二! “尕子!兄弟!”汤老巴惊喜之下大声呼叫,他万没料到他的二弟汤老尕竟在这个时候复醒。 汤老尕听到他的呼喊,转过身朝兄长招了招手,又意味深长点点头瞧了他一眼,嘴角洋溢着笑意,眼中竟涌出了泪花! 汤老巴瞧得清清楚楚,他不懂老二这眼神中的含义,不过很快他就懂了…… 汤老尕过来,从捡起了不死灯,朝着疯狂扑来的活死人高高挥动起不死灯! 转而走向高台的另一处角落,纵身跃下! 顷刻间,他的身影就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所吞没,连同不死灯的幽蓝光芒一起被瞬间掩盖…… “二弟!”汤老巴双拳捶地泪如雨下,悲恸的哭叫声令人撕心裂肺,可他的三只手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空荡荡的高台之上只留下他和南宫寻两个人,冷风吹过更显寂寥! 南宫寻不禁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深深震撼,想那“镇江双怪”打家劫舍名声狼藉为人不齿,但这二人的兄弟之情足可感天地昭日月,人生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两人都倒在了高台之上,刚才不死人冲上来的那一刻,情急之下南宫寻当然也想到了橙色龙元,可全身无力,等摸到龙元的那一刻,汤老尕已举起不死灯冲了出去。 为此南宫寻也有些懊悔和遗憾,如若他能早一点出手,事情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可以回得去的“如果”。 “南宫小儿,我跟你拼了!”汤老巴猛然抬起头,双目垂泪,恶狠狠瞪向了不远处的南宫寻,刻骨的丧弟之痛已经让他满腹的痛楚和怒火无以发泄! 汤老巴摸起地上的那把刀,挣扎着起身,脚步踉跄一步步朝南宫寻走来。 南宫寻竟朝他笑了,他的嘴角依旧淌着血…… 适才比拼内力伤了筋脉,又身中幽冥魔功,一时之间浑身无力手脚酸软,根本站不起身。 忽然,一条瘦小的身影窜出,双臂张开挡在了汤老巴的面前! 龙小蝶本就是个几岁得孩童,先天身材又瘦小,在身材并不算高大的汤老巴的面前也显得少之又少。 汤老巴一怔,没料到中途会窜出这么一个小孩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定定站在面前,双臂张开昂头看着自己,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如若不是那双忽闪的还有些灵性的大眼睛,汤老巴简直有点儿怀疑这小孩是不是这古墓中的迎路童子。 “你……你是坏人!”龙小蝶一眼不眨看着他,手指着汤老巴磕磕巴巴说道。 汤老巴吃了一惊,对她这么突如其来的毫无准备,竟被她也带的也有点口吃,“我……我不是坏人!” 第一零七章 身份之谜 汤老巴被突然窜出的龙小蝶说的目红耳赤,反驳道:“丫头,你说我是坏人,那谁是好人?” 龙小蝶用手指了指南宫寻,一语不发定定地看着汤老巴。 “臭丫头,不知死活!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破你的嘴!”汤老巴不禁勃然大怒,他素来不在乎江湖人对他两兄弟的评判,好人坏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不同的标准,这本是个强者横行弱者苟活的世道,当年两兄弟没做过一件坏事还不是终日受尽恶人的欺侮?如今二弟已不在,这个遗憾和悲痛无处发泄,如若不是眼前的臭小子出来捣乱,他的二弟也许就不会死!汤老巴将心中满腹的怒火都撒在了南宫寻身上,眼下又听这不知哪里窜出来的臭丫头说三道四当即就火冒三丈。 他边说着又向前迈出一步,尽管脚步踉跄,但独目暴涨满脸凶光气势汹汹令人不寒而栗。 龙小蝶显然被吓到了,不禁缩回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汤老巴,又吐出两个字:“坏人!” “哼!没错,老子他娘的生来就是大坏人,先解决了你这臭丫头,再收拾臭小子!”汤老巴抬眼瞧了瞧龙小蝶,他的内心的怒火早已熊熊燃烧,说罢手举钢刀就要朝龙小蝶一刀砍下去,却听一个声音哈哈一笑,说道:“我倒幽冥魔功是多厉害的武功,原来还是大刀片更管用一点!” 汤老巴回头去看,说话这人正是南宫寻,他脸上微笑如故,说话淡然自若,看上去一点儿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心中的弦却是绷到极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不要外泄! “好!南宫小儿,趁着有气,你就多瞧几眼,死了也不落遗憾!”汤老巴丢下手中刀冷笑道。 他这么一说,正中南宫寻下怀,原来他最担心汤老巴一怒之下挥刀杀了龙小蝶,自己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瞧着一条小命死在面前,如今汤老巴身负重伤,即便能使出幽冥魔功,功力也会大不如前,或许龙小蝶还有一线生机! 他内心深处更希望她立马逃走,越远越好!但短短数日以他对龙小蝶的了解,这丫头虽言语不多却是极为耿直倔强,以她的个性是决然不会逃跑的! 汤老巴虽然负伤在身,可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瘦小的小不点儿放在眼里,空着双手直接来抓龙小蝶,竟被她一闪而过,又接连几下亦是扑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玩的是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几次三番汤老巴被激怒了,暗自调息运功,掌心黑气暴现,趁其不备竟一掌拍向了龙小蝶! 南宫寻瞧得清楚不禁“呀”的一声惊叫,可他却无能为力。 汤老巴这一掌太过凌厉霸道,或许已经用尽所有真气,龙小蝶真的是躲无可躲了。 她竟岿然不动! 未曾想这团黑气尚未触及到龙小蝶已然被四散荡开,就连汤老巴身子也连带向后一倾,他大为不解,不禁暗自一凛,“莫非这臭丫头身怀绝技深藏不露?如若她跟臭小子是一路的,那老子就一块儿送你上西天!” 汤老巴心念已决,哼道:“小女娃,这儿没你的事儿,你该干嘛就干嘛,万一弄伤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龙小蝶瞅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我不许你欺负大……大哥哥!” 汤老巴瞪着一只独目冷然一笑道:“哼,小女娃你认识他?” 龙小蝶点了点头。 “你可认得我?”汤老巴又问道。 龙小蝶又摇摇头。 汤老巴忽然哈哈大笑,“你也没必要认识了!既然你们认识,那刚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他话音刚落当即目露凶光,一步步朝龙小蝶走来。 南宫寻心中一紧,猛然从地上窜出,一个鱼跃扑到了汤老巴的后背,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又滚了几滚。 “小蝶快走!”他大声叫道,这一扑使得先前的内伤加剧,双臂全然用不上力,只能凭借自己高大的身躯竭力压住汤老巴不让他挣脱。 汤老巴被他压在身下极是难堪,伸出右臂一下子扼住了南宫寻的咽喉! 原以为这样就使得南宫寻乖乖就范,岂料汤老巴这么一用力,受伤的虎口更加血流不止,终究疼痛难忍,到了最后哆嗦得再也用不上多少力。 南宫寻的口中脖颈处鲜血直流,分不清是谁的血,倒在地上更像一个血人,瞧着呲牙咧嘴的卖力相竟然还咧着嘴巴笑了! 汤老巴大怒,当下收回了扼在咽喉的手,暗自运功,一团黑气悄然涌出,乘其不备竟一掌拍在了南宫寻的前胸! 南宫寻再也支撑不住,当即又一口血吐出,汤老巴刚又要扬起手,龙小蝶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想要竭力分开两人,可她力气太小根本是无能为力。 汤老巴一肘子抡出,龙小蝶瘦小的身子就当即飞了出去! 南宫寻想过来阻挡,却被他趁机数掌拍出,如暴风骤雨一般,直至没了半分力气汤老巴这才住手。 这个时候他已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也只得放下南宫寻,无力地站起身可很快虚脱得又跌下了。 南宫寻趴在地上,他的血不止,他的笑也没有停止。 龙小蝶这一摔可伤的不轻,额角和手臂处处鲜血淋淋,良久后才慢慢从地上爬起,过来想拉起南宫寻,可终究人小力弱根本拉不动南宫寻高大的身躯。 “小蝶,你走吧……不用管我……我死不了的……”南宫寻很费力地伸出手去抚摸龙小蝶的脸颊,她虽然没有哭,但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神中分明写着眷恋和不舍。 龙小蝶坚决地摇了摇头,她就是死也不肯独自离开的。 南宫寻冲她无奈一笑,他注意到了她额角上那个大口子血流不止,鲜血顺着脸颊一滴滴淌下…… 就在南宫寻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她的伤口一瞬间,龙小蝶的几滴血滴在了南宫寻手臂伤处,竟然如烟花一般一下子光芒万丈! 这束光芒甚为光彩,照得人瞬间几乎睁不开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宫寻心中大奇,同时他觉得手臂似乎瞬间有了知觉,更为神奇的是,非但手臂能活动自如,整个人更像是重新灌注了能量!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全身上下布满了淤青和血迹,犹如血人一般。 汤老巴大吃一惊,完全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连连后退两步,突然右掌击出! 南宫寻扭身避过,同时单臂探出,一拳砸在汤老巴的肩头站立不稳当即摔倒! 他不甘心,从地上爬起又扑了过来,被南宫寻一脚踩在了胸口。 “鬼……鬼……”汤老巴简直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指了指面无表情呆呆矗立的龙小蝶颤声道,“她……她究竟是谁?” 第一零八章龙族后裔 汤老巴哆嗦着身子,根本不相信看到的这一切,只因这事太过玄妙太过匪夷所思。 龙小蝶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良久才手指着地上的汤老巴冲南宫寻说道:“杀了他!” 南宫寻心中一颤,他万没料到这冷冷的三个字竟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或许与活死人为伍早已使她变得麻木看破生死。 汤老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此时此刻,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种解脱! “你走吧……”南宫寻淡淡说道。 汤老巴一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心中狐疑,寻思着这会不会是缓兵之计,一不留神对方会不会骤使杀手? 南宫寻和龙小蝶两人也只是盯着他瞧,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汤老巴忽然一阵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酸楚,千辛万苦才找的好兄弟已然不在了,自己又能去哪里? 南宫寻两人远远地看着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竟相对无言。 龙小蝶定定看着南宫寻,不解他为何会这么做,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放了他岂不可惜? 南宫寻淡然一笑,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小蝶,谢谢你……“ 话音刚落,南宫寻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他伤的太重了,适才的片刻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一般,随着那种神奇效应的消失,他的整个人又虚脱如掏空一般,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龙小蝶过来搀扶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中满是焦虑。 南宫寻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倒在地当即昏厥,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眼前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晃动。 就在刚才他倒下的那一刻,龙小蝶手足失措,后来她想到了用自己的血来为他续命。 这一切还是在南宫寻醒来多时不经意间发现了小蝶胳膊上的剑伤,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刻,南宫寻再也抑制自己心中翻腾的情感,一下子将小蝶拥入怀中,喃喃道:“小蝶,谢谢你!” 龙小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毫无防备,整个人呆呆怔住了!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宽厚,他的心依然勃勃跳动,可是他的眼中却有一丝泪光闪过…… “你……你怎么了?”龙小蝶一字一句问道。 南宫寻抹去泪水朝她一笑,说道:“没什么,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龙小蝶竟然也笑了! 南宫寻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一闪而过,但这已足够了! “我爹说我……我们家族的血是可……可以救人的!”龙小蝶磕磕巴巴说道。 南宫寻一惊,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神奇的事情! 血能救人?她的家族? 他心念一转,忽然间一下子所有的疑惑都似有了答案! “小蝶姓龙,莫非她的家族就是传说中的龙族?!”南宫寻也被自己的推理深深吃了一惊。 相传在古老的东方大地,曾经游荡着一支神秘的部落,他们的血液中世代传承流淌着一种神奇的东西,他们拥有最沸腾的热血,拥有最强壮的体魄,拥有最睿智的大脑,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拥有一颗最赤诚的忠心! 他们是人类中最杰出的精华,是神帝最忠诚最可依仗的守卫者,世代守护着九龙樽,世人称他们为龙族一脉。 每个龙族后人的体内,有生以来就流淌一种奔腾不息的热血,这就是血流红! 如若这一切推测是真的,那么龙小蝶身上流畅的一定就是上古四大圣物之一的血流红! 也只有血流红才会使得这一切匪夷所思变得合情合理。 “小蝶,你的族人呢?”南宫寻问道。他这么不经意一提,龙小蝶竟一下子沉默了,双目无神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南宫寻以为她是想家了,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多嘴,不忍心她这样伤感,柔声道:“莫要难过,等出去后我带你找家人……” 龙小蝶双手抱头用力摇头,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良久才喃喃道:“他们都……死了……” 南宫寻闻听暗自一惊,这个飘忽不定神秘的族群莫非遇到了什么大事?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 “你可知道仇家是谁?”南宫寻问道。 龙小蝶痛苦地摇了摇头,良久才说道:“那天夜里来了好多……好多人,见人就抓,爹爹死了,叔叔伯伯也……死了……” 南宫寻又是吃了一惊,这明显就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杀戮,凶手是谁?幕后主使又是谁?他们灭族的目的何在?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未知的! 龙小蝶稍稍平复下心情,又说道:“我和娘亲……逃了出来,谁知道就被那……那大坏蛋抓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龙小蝶不寒而栗,南宫寻知道她所说的“大坏蛋”定是鬼武尊者独孤鸣,很显然她们娘儿俩被抓来,同外边的万千活死人一样,成为了大魔头修炼幽冥魔功的功胚! 相较于其他人成为行尸走肉的悲惨命运,龙小蝶凭借体内传承的龙族血脉“血流红”成功地躲过了一次次失魂劫难,她能在夹缝中存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龙小蝶搀扶着南宫寻跌跌撞撞走下高台,地上躺着数具活死人的尸体,汤老巴也早已没了身影,一切变得死寂。 两人一下子似乎无路可去,南宫寻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帝陵结构错综复杂,通路千条万道,机关重重危机四伏,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又担心会再次碰到汤老巴或者独孤鸣,南宫寻决定先暂时就在附近找个稳妥的藏匿之处,等伤势稍微好点儿再做打算。 龙小蝶久处其中,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布局都甚是熟悉,当下她就找好了一处绝佳的隐蔽藏身地,安顿好住处。 这些日子她除了照顾好南宫寻,又负责寻找食物和水源,虽是辛苦却是异常开心,两人相处的久了更显融洽和谐,龙小非但性情变得开朗爱笑,就连说话磕磕巴巴的毛病得到了根本改变,闲暇工夫,南宫寻还教她了不少武功。 时光荏苒,不觉间半个月已然过去,经过这些日子的潜心休养,南宫寻的伤已好了大半,已能勉强活动。 这一日龙小蝶出去外边觅食,他独自一人盘坐调息运功,只觉脉络畅通真气日渐充沛,心情也是大好,整寻思着再过几日就离开这里,忽听外边传来了一阵噪杂的脚步声。 第一零九章 悲喜相逢 南宫寻正在运功忽听到外边有了动静,心头不禁一凛!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当即找了一处隐蔽之处藏了起来,听得出来人有三四人之多。 转眼间几人就进了洞中,一个粗犷的声音低低骂道:“他娘的,这姓裘的老杂毛该不会是故意调开咱哥几个吧?” 另一人应道:“我哪知道?少主让干嘛就干嘛!” 前面那人闻听火起,又骂道:“你他娘的猪脑子!裘老贼既然吩咐下来,咱家少主怎好违背?最可恨的是那姓荀的死老头儿跟着起哄,天天嚷着找他那短命鬼徒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他娘的都多少日子了!就算那天没被烧死,那也是携着金银财宝开溜了,再或者早就死了臭的长了毛了,找到有个屁用!” 南宫寻心头一震,看来这些日子师父他老人家没少为自己操心劳肺,还有凤儿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一想到这些,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懊悔,这时另一个声音厉声喝道:“都给老子住口!别他妈的没事瞎捣鼓,金银财宝一两也不会少你们的,都好好找找,人找不找得到无所谓,要是找到啥宝贝疙瘩都他妈的给老子交出来!” 南宫寻躲在暗处,听得出说话这人正是赵宽,这四人自然都是天散门的卧底,他们定然是被裘尊主派来找寻自己的,暗地里做的却是搜宝的事! 赵宽一声吩咐,四人当即散开“呯呯哐哐”的四处搜查。 很快一人大声叫道:“赵哥快过来,有情况!” 其他几人当即围过来,在洞中的空地之处有一堆燃尽的灰烬! 赵宽俯身抓了一把仔细看了看,灰烬早已冷却却是极为新鲜,看来有人在此呆过! 该不会是那南宫小子还活着? 他心头一惊,不禁举目四处搜索,这时忽听洞口一个女子吵闹的声音,正是凤儿。 南宫寻心中陡然激动,偷偷张望差点儿就要冲出去。 赵宽眉头一皱,丢下了灰烬,拍了拍手冲几人低声叮嘱道:“这疯婆娘极是难缠,待会儿出去,谁也不许提这茬儿!都记住没?” 几人当即点头,这才装模作样大摇大摆出了山洞。 “哎哟,是荀姑娘,幸会幸会!”赵宽朝她拱手笑道,“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来了?” “哼!我若不偷偷跟来,鬼才知道你们几个有没有偷懒!”凤儿冷哼道:“裘尊主可是吩咐了,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都好好搜查清楚了!” 赵宽笑道:“那是那是,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南宫小兄弟跟哥几个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谁都可以不管,哥几个绝对不能不管!” 凤儿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甚好,我家相公这些日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真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竟开始嘤嘤哭泣,南宫羽在暗处偷偷观瞧,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不见,她明显消瘦憔悴,此时越说越伤心抑制不住悲伤嘤嘤作哭,肩头一抖一抖的更显楚楚可怜。 赵宽几人暗中相视,哪有耐心听她啰嗦,一看到她说话就说话还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来气,顿时显得极为厌烦,其中一人轻咳一声,赵宽强挤出笑容说道:“荀姑娘,听我说一句!恕我直言,这些日子兄弟们为了小兄弟的事劳心劳累没少出力,可南宫小兄弟还是音信全无,只怕是……姑娘你也该好好想一想,万一这事……” 他话没说完,凤儿已指着赵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放屁!我家相公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你要再胡说八道,不用点心找,可别怪我在尊主面前告你消极怠工!” 她这几句说的极是严厉,丝毫不留情面,原想赵宽几人听后会自认倒霉乖乖听话,岂料赵宽旁边的一名瘦子不高兴了,一旁哼道:“臭丫头,跟我老大说话客气点!我赵哥话糙理不糙,万一你家那臭小子真是倒霉做了短命鬼,你这般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岂不是……岂不是……” 这人极是削瘦还有些驼背,边说着嘿嘿一笑,眼角露出猥琐的目光,捻着唇角的一撮山羊胡,上上下下打量着凤儿没完没了,旁边人也跟着起哄。 凤儿当即被臊得面红耳赤,指着这人破口大骂:“守你妹的寡!龌龊!滚蛋!” 她这一骂怒中带娇更是惹得几人心头发痒,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瘦子旁边是一名粗壮的大汉,这汉子朝瘦子笑道:“你狗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鳖样儿,哪个女的跟着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瘦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强忍怒火道:“哎哎哎,说啥呢?什么叫跟着老子就倒八辈子霉?荀姑娘,别听他胡扯!我这人对女人那可是一心一意!” 南宫寻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气的牙根发痒,真想不到平日里这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羞辱凤儿,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刚要拔剑冲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瘦子的脸颊重重挨了凤儿一记耳光! 这一掌出手利索,极为清脆! 赵宽四人的笑当即凝固在脸上,现场鸦雀无声。 “呸!”瘦子吐了口唾沫,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凤儿,哼道:“臭婆娘,打的好!实话也不瞒你,你家那短命鬼臭小子早已死了!死在地窖的火中,渣子都不剩!” 凤儿一听,整个人当即就懵了,她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她猛扑上去揪紧这人的衣服发了疯一般吼叫道:“你撒谎!寻哥没有死,他不会死!” 赵宽四人神色凝重不可置否,凤儿又过来撕扯另一名高大壮汉的衣服,竟被他一把推倒! 赵宽双臂抱在胸前,朝凤儿冷冷说道:“他没有骗你,南宫寻真的已经死了,江湖上也再也没有这号人物!” 凤儿心乱如麻不由得泪如雨下,这些天她一直抱着希望,直到这最后的一刻才感觉到心力憔悴,信念崩塌的瞬间再也支撑不住,不禁心中酸楚,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凤儿,别哭!见不到你,寻哥是绝不会轻易死掉的!”背后一个熟悉的极富磁性的声音定定说道。 第一一零章 孰不可忍 凤儿听到声音又惊又喜,再回头去看,南宫寻竟真的就站在眼前! 这是梦还是幻?她不敢相信! 在梦里多少次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可是每次梦醒时分都是一场空,这一次终究没让她失望! 凤儿冲过去扑在南宫寻的怀里,一双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嘤嘤哭个痛快。 赵宽四人相视一眼顿觉尴尬,当即使个眼色准备悄悄开溜,忽听南宫寻一声沉喝:“各位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 四人心头一震当即驻足,瘦子捻着短须嬉皮笑脸道:“我哥几个不走,难道还瞧你两口子现场亲热不成?” 另外几人闻听掩口嗤嗤发笑,岂料凤儿一下子挣脱了南宫寻,上来对着这瘦子“啪”地一记耳光,出手又快又狠,极为清脆! 瘦子一下子被打懵了,楞立当场捂着脸呆呆瞧着凤儿,惹得壮汉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瘦子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指着凤儿怒道:“你……你怎么打人?”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打得就是你这种臭无赖!”凤儿怒骂道,又转身指着赵宽三人说道:“尊主让你们出来找人,你们倒好,不仅合起伙儿骗我,还……还……” 下面的话她终究觉得难堪再也说不出口,扭头又扑倒南宫寻怀里嘤嘤作哭,“寻哥,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南宫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心中早已火山爆发喷射处熊熊烈焰,可他还是很淡定地安抚好凤儿,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赵宽四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宽见这事儿实在绕不过去了,这才冲南宫寻一抱拳道:“少侠,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吧?” 南宫寻理没理他,一句话也没讲,就这么冷冷瞧着他,犹如冷冰冰的石像一般,他的右手已紧叩在剑柄之上! 看来只要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理由来,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赵宽略显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倒是他身边的壮汉怒了,指着南宫寻破口大骂:“小子让开!甭仗着有裘尊主背后给你撑腰,你就尾巴翘到天上,告诉你,哥几个不吃你这套!” 壮汉边说着依仗着身材高大竟直冲过来,经过南宫寻的时候还刻意撞了一下肩,仍不忘鼻孔中冷哼一声! 南宫寻瞧也不瞧他一眼,挺起手中剑挡住了壮汉的去路。 “事情没讲清楚,一个也不许走!”南宫寻忽然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壮汉冷哼一声,瞧了他一眼,竟还是坚持往外走! “哗!” 逆天剑出鞘,一股剑光激射而出! 冷冷的剑锋已抵在了壮汉的胸口。 “信不信,再往前走一步,你的身上就会多个窟窿!”南宫寻冷冷说道。 壮汉一惊,心中虽然不服脚却终究没再前进一步。 赵宽呵呵一笑,过来打圆场,笑道:“哎呀,南宫少侠,我的小老弟,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这动刀动枪的可不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凤儿上前怒道,“刚才你怎么不说误会?你们几个大男人合起伙儿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这事儿决完不了!” 南宫寻将她拉到一旁,冲几人怒说道:“诸位听好,我不管你们是天绝宫的人也好,是天散门的也罢!先前关门放火的事不予追究也倒罢了,今日之事莫说在下不给几位解释的机会,在下绝不容许内子无端受人羞辱!” 说话间他的脸色已涨得发红,手中剑也微微发抖。 赵宽等人心中一凛,本来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不料他提到了“天散门”三个字,看来刚才几人的顺话已尽数被他听走,这是几个人潜伏到天绝宫长久以来的暗藏得秘密,如若此事泄露,不仅仅关乎到四人的个人安稳,更牵扯到天散门计划的成败! 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如今看来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赵宽朝另外三人使个眼色,四人当即同时拔刀。 赵宽哼了一声,骂道:“不错,当日关门放火的人正是老子!真想不到你臭小子命还真大,这他妈的也能活?” 瘦子一边怂恿道:“赵哥,甭跟他啰嗦了!看来这小子是成心跟咱哥几个过不去,他要是跟姓裘的告一状,那可够几个喝一壶的,大不了一起上,怕他个鸟蛋!” 赵宽白了他一眼,口中骂道:“还不是你狗日的口无遮拦,拉屎屁股惹来这等麻烦?” 瘦子苦笑一声,说道:“这哪能怪我?即便没有这事,南宫小儿知道了咱的秘密,那也绝不能留!” 壮汉也低声说道:“瘦猴说的没错,他知道了晚的秘密,裘奉南绝不会放过咱,与其这样不如就跟他娘的……” 壮汉说完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意思几位直接明了,完全没有把南宫寻当回事。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双方是绝对不能化解干戈,赵宽索性心下一横,抽出钢刀冲三人说道:“哥几个一块上,别让这臭小子跑了!” 他话音刚落,瘦子三人已提刀从四面围了上来,将南宫寻围在中间,不容分说举刀便砍! 南宫寻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忽然逆天剑一声清吟,当空一划,骤然风起,一道寒光激出,化为一道长长的风刃,斩杀出去! 凛冽的剑气直冲云霄! 剑气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急剧扩散,似烈风袭来,逼得赵宽四人连连后退! 瘦子惊道:“这……这什么剑法?” 几人相视一眼,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出来,脸上都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惊恐之态! 凤儿远远地瞧得清楚,拍手喜道:“寻哥这是终于练成了雪山剑法的一招‘雪啸云巅’!” 赵宽几人闻听大吃一惊,雪山剑法天下闻名,适才的这招也足以惊天动地。 “到底说还是不说?”南宫寻大吼一声,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这一剑划出,四人的身影当即直飞出去,“砰砰砰砰”撞在四壁之上,当即血肉模糊! 第一一一章 恶唇反讥 南宫寻万没料到平日里苦练多次终是不成的这招雪山剑法的“雪啸云巅”,此时此刻竟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赵宽四人当即命丧当场惨不忍赌! 凤儿惊得目瞪口呆,楞立原地良久手足失措道:“寻哥,这下弄出人命了,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的!这可咋办?” 南宫寻眉头微皱说道:“这四人是天散门派来的卧底,卑劣无耻,其罪当诛!这事儿我自会跟裘尊主说个明白,我倒是担心师父和裘尊主的身边也被安插了刺客,他们毫无防备凶多吉少,事不宜迟,咱当尽快回去!” 凤儿点点头,两人也不停留当即出了山洞,急急向一座大殿方向走去。 南宫寻进了大殿先是跪拜了师父荀凌子,又与裘奉南程渊秦望楚等众人一一拜见,荀凌子和裘奉南见他平安回来甚为开心,寒暄过后自然询问起其中发生的事情。 南宫寻尚未开口一双眼睛早就瞄向了程渊,他想听听这天绝副使对那日之事做什么解释。 岂料程渊朝他拱手示意呵呵一笑,说道:“南宫少侠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正可谓是有惊无险转危为安!” 南宫寻哼了一声,冷笑道:“在下什么都从未提起,程副使又如何得知在下转危为安?” 程渊被他这么一问略显愕然,哈哈一笑说道:“在下见识过公子的高明剑法,早就佩服德五体投地!以公子的身手,在下根本就不必担心公子的安危!” 南宫寻冷哼一声,暗道:“此人果真卑鄙无耻,自己做过什么竟能跟没事人一样不露声色!” 他当即也是呵呵冷笑,说道:“敢问成副使可还记得当日之事?” 程渊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小兄弟失踪当日,我先送走了小兄弟,就回来参见我家尊主,后来就听说小兄弟你不见了,尊主还差在下派人到处找寻都一无所获……敢问南宫小兄弟这些日子究竟身在何处?连日来尊主可是为此日夜怀念寝食难安,诸位兄弟也没少出力!” 程渊这么一说,众人当即点头,目光自然而然同时瞧向了南宫寻。 问题的包袱也轻易而举被甩给了南宫寻,好似这一番折腾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恶作剧,甚至有几人见他回来生龙活虎当即被深深激怒。 程渊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撒谎,竟然面不改色! 南宫寻内心对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出离愤怒了,他记得那日赵宽几人正是得到了程渊的默许,这才悄然关上了铁门,想把屋子里的人一把火烧个干净,可如今赵宽几人已死,再也没人能够为这件事出面作证! “我可以作证!”裘奉南定定说道。 南宫寻心头一喜,却听裘奉南又冲他说道:“我可以为程副使作证,他的确是照我的吩咐到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南宫小兄弟……” 有裘奉南着一句话,真是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当即点头窃窃私语,程渊面露一丝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你撒谎!”凤儿忽然指着程渊的鼻子大声叫道,“姓程的,你卑鄙无耻!你这天散门派来的卧底,是天绝宫的大叛徒!” 程渊脸色一沉,厉声道:“荀姑娘,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瞧不顺在下,抑或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我程渊在此给姑娘道个不是!可这有损我天绝宫声誉的话还请收回!” “你这叛徒!你得罪的不是我一人,而是整个天绝宫的人!”凤儿歇斯底里道。 “凤儿,不许胡闹!”一旁的荀凌子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呵斥。 凤儿气得脸色涨红胸口起伏,“爹!我没有胡说,他就是天散门派来的卧底!” 裘奉南面沉似水,脸上神色极为难堪和复杂,两眼瞧着凤儿,良久才问道:“大小姐何出此言?” 程渊阴沉着脸,脸色更加难堪,犹如罩了一层黑纱,冷冷说道:“姑娘此言在下无话可说,尊主神明,自会为属下主持公道!” 一旁的不解的秦望楚问道:“荀姑娘,请听在下一言,姑娘你何以断定程副使就是天散门的人?” 凤儿向前一步,指着程渊冷哼道:“那个叫赵宽的狗畜生,可是你的手下?” 程渊听她上来就对赵宽破口大骂,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这臭丫头瞧出了什么端倪?老赵呀老赵,做事这么不让人省心,让这疯娘们缠上可真是件令人头大的事!” 再加上先前南宫寻突然安然现身,那自是这臭小子死里逃生,程渊已意识到此前的计划已经失败! 作为天散门的少门主,程渊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为了覆灭天绝宫他可以付诸上所有的筹码,当然也包括赵宽。 程渊见凤儿对赵宽抓着不放,他总要先探出一点儿口风再另做打算,遂笑道:“不错,赵宽是在下的人,不知他做错了什么事让荀姑娘这般生气?” “他……他……”凤儿臊得脸色一红,话到了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场众人见她此时讲话扭扭捏捏,与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截然不同,心中更是好奇,纷纷窃窃私语。 南宫寻受不得凤儿被人暗地里指指点,遂挺身而出冲裘奉南抱拳说道:“请恕在下冒昧,小弟有件事正要禀告尊主!” “哦?南宫兄弟休得多礼,凡事但说无妨!”裘奉南说道。 “我杀了赵宽及另外三人!”南宫寻定定说道。 他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每说一个字足以震撼在场每个人!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什么?他杀了赵宽?还有另外三人?!”更多的人显得非常震惊,完全理解不了一个裘尊主非常器重的座上宾竟出手连杀天绝宫四名弟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程渊大怒,上前一把揪紧南宫做的一凛,怒道:“南宫寻,你看不惯我程渊倒也罢了,我家尊主不曾亏待与你,你何以忍心杀害我天绝宫四名兄弟,这件事不说清楚,我程渊第一个跟你没完!” 他这么歇斯底里的以后,其他的的天绝弟子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将南宫寻围在中间! 程渊抽出了剑,架在了南宫寻的脖颈之上,冷冷说道:“我程渊可以不为自己,但我四个兄弟的命绝不能白白枉死!” 第一一二章 息事宁人 程渊声声铿锵义愤填膺,南宫寻见他极力转移矛盾,在场所有的天绝宫弟子的愤然情绪无不被他调动起来。 当下南宫寻无疑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周身已被几把长刀牢牢困住,但他却冷哼一声淡然一笑,冲裘奉南浪然说道:“如若是裘尊主要追究在下,又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裘奉南闻听一笑,冲这几名天绝宫弟子沉声说道:“放肆!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南宫小兄弟还是我天绝宫的客人!” “尊主!这……”程渊几人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裘奉南平日里对这臭小子宠信有加,眼下他既然这么说了,只得愤然收刀,心中却有大大的不服! “谢尊主!”南宫寻抱拳道。 “臭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弟兄们一样不会放过你!”一名天绝宫弟子吼道。 南宫寻瞧也不瞧几人一眼,冲裘奉南说道:“尊主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南宫寻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在下这条小命没就没了,根本不值得尊主大费周章,赵宽四人卑鄙无耻,借着尊主找人的名义暗寻宝藏,不曾想被我内子识破,四人竟不知廉耻道义,合伙羞辱我家娘子!刚好在下就藏匿此处,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愕然,似乎也听出事情的大概因,心道原来是赵宽四人假公济私不干好事,竟调戏良家妇女,被南宫寻碰巧撞到,于是双方就引发口角继而火拼,赵宽等人不是这小子的对手,最后四人同时死在了他的手中。 “朋友妻,不可欺!”这自是江湖上绝不能越出的一大禁忌,更何况这小子还是尊主的座上宾,试想赵宽四人这贼胆儿该有多肥? 众人这么想来自然觉得这四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这毕竟是天绝宫的一件丑事,家丑不可外扬,从内心讲还是多多少少会偏向同门,眼下又见南宫寻杀了四人一副先斩后奏理所当然的样子,众人心中还是极为不爽! 程渊一声冷笑,说道:“反正赵宽四人已死在少侠的剑下,死无对证,少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是捅破天的罪名,那也得坐实了!” 在场众人闻听,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所谓死无对证,事情真相更是扑朔迷离了! “姓程的,你这么说意思是说我们信口雌黄栽赃陷害了?”凤儿怒道。 程渊冷笑一声,说道:“在下可没这么说,那是荀姑娘你自己的想法!” 凤儿又气又急,脸色涨红,荀凌子一沉声说道:“凤儿你莫再多语,就让寻儿把话说完!孰是孰非尊主及在场诸位自有公论!” “爹——”凤儿气得浑身哆嗦又只能把话咽进肚中。 南宫寻冲程渊说道:“哼!你说的没错,赵宽已死,死无对证!如若在下真想滥杀无辜颠倒是非,又何必要多此一举禀明尊主及各位?”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是连连点头,秦望楚说道:“南宫小老弟为人在下最为清楚,他绝对不是口是心非言而无信之人,如若真想行凶杀人,大可以杀了人一走了之,人鬼不知,也没人会想到他的头上,何必这样费事引火烧身?” 程渊当即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担心的是不清楚有多少造反把柄落在了南宫寻的手里,如若这小子滴水不进死咬不放,那又当如何是好? 心念至此程渊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笑道:“南宫小老弟见谅,在下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勿怪勿怪!赵宽四人禽兽不如,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真是我天绝宫的耻辱!这等败类其罪当诛,即便小老弟不动手,我程渊也第一个不会放过这等畜生!只可恨程某眼瞎看错了人!” 南宫寻瞧他说话间咬牙切齿的恨意,却是满脸的不屑,暗道:“你这厮当真是深藏不露卑鄙无耻,若不是你暗中指示,赵宽几人会如此嚣张跋扈?” 凤儿怒火中烧,忍不住骂道:“呸,狗贼,假惺惺的,谁要你的道歉?” “凤儿!”南宫寻厉声喝道,“如今赵宽狗贼已死,乃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与他人无关!” 南宫寻心头怒火激荡,却是异常冷静,他只恨只是偷听到对方交谈中不经意间说出是天散门的人,却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如若就此点破其身份可能适得其反,一时不能服众,二是可能会被这恶狗反咬而陷于被动! 他只是朝程渊拱手抱拳以示回敬,程渊见他并未提及天散门的事,当即心下稍定,叹了口气又朝凤儿躬身施礼说道:“是赵宽狗贼无礼在先,都怪在下管教不严,出了这等败类,还望弟妹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凤儿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 程渊又说道:“弟妹说这赵宽狗贼是天散门的卧底,其实在下也是刚刚知晓,我奉尊主的之命也一直在暗中调查,直到前几日方才有些眉目,未曾想还未来得及禀告尊主就发生了这等丑事,哎,真是帮中不幸!” 荀凌子说道:“此事是那赵宽等狗贼所为,与尊主副使及天绝宫其他诸位兄弟无关,程副使也莫再为此事懊恼,既然狗贼罪有应得,眼下误会消除,此事以后大家都休要再提起!再者,裘尊主今日带领大伙儿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宝藏,是该好好想个法子如何把这些宝贝带出去分了!” 他这么一说,一听到要瓜分宝藏当即群情激昂,把适才赵宽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凤儿气得朝爹爹直噘嘴,就连南宫寻也不解师父何以着急着宝藏的事。 众人当中最暗自欣喜的自是程渊,这下算是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暂时解除了危机,虽然覆灭天绝宫的计划一时受阻,只要眼下身份没被拆穿,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荀凌子这般说自有他的苦衷,一来这些日子一来,众人接连受挫烦躁暴戾之气更甚往日,加之前一阵裘奉南的伤势日益恶化自顾不暇,渐渐失去了对门下弟子的掌控能力,眼下天绝宫分为新旧两派,旧派的自是跟着裘奉南出生入死多年一起打拼的拥护者,而新派也是以程渊为首的数人,他们人数虽然不占绝对优势,但这股力量不容小觑,荀凌子意识到着两股力量无论哪一股都吃罪不起,当下也只好在两者之间寻求平衡,密切观察事态走向再另做决定。 他之所以又提到宝藏,更重要的原因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再牢固的同盟在金钱面前也会产生间隙,最终土崩瓦解,只要裘程两派有了间隙猜忌,自己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时忽听裘奉南沉声道:“绝对万万不可!” 第一一三章 珠光宝气 裘奉南这么一说,众人不解,同时朝他看去,只听他又说道:“诸位兄弟跟随裘某历经千辛万苦方寻得宝藏,这是弟兄们应得的,可如今天下大灾民不聊生,究其原因诸位也都明白!如今深入帝陵,临行之际若能为天下黎民苍生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好事一桩!” 他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赞许,荀凌子愧道:“尊主高瞻远瞩心怀天下百姓疾苦,这种大仁大义胸怀若谷令老夫汗颜,请允许老夫代天下万民向尊主由衷致敬!” 荀凌子完毕变裘奉南深深鞠躬,其他众人也跟着致敬,每个人口中皆是对裘奉南恩泽天下泽被苍生的赞誉! 裘奉南欣然点头。 程渊问道:“尊主可否已有万全之策?” 裘奉南尚未应答,但听一旁的秦望楚幽幽说道:“欲拯救天下,只怕唯有九龙樽了……” “不错,秦大侠言之有理!”荀凌子也说道,“自古有云‘得龙樽者得天下!’,九龙樽关乎天下稳固苍生萌福,若寻得九龙樽,何愁不能拯救万民苍生于水火?” 众人闻听连连点头,这满箱的金银珠宝跟九龙樽比起来简直犹如粪物不值一提,得龙樽者得天下,九龙樽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宝贝! 一想起这个,不由得让人心中发痒,金银珠宝的诱惑力骤然下降。 程渊说道:“九龙樽乃天下万世之神物,江湖传闻就藏在这帝陵当中,可从未有人亲眼目睹其神彩,帝陵之大,找寻九龙樽如大海捞针又谈何容易?” 荀凌子呵呵一笑,只吟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秦望楚笑道:“程副使,咱既然已寻得宝藏,说明已到了帝陵核心,九龙樽定然不会跑到别处!” 程渊假装恍然大悟,笑道:“看来一个个都是明白人,就我程渊糊涂!” 既然宝藏已经找到,也不在于晚上一时半会,当即众人决定全力找到九龙樽! 裘奉南命程渊派人收住了宝藏所在洞穴的各个出入口,在寻得九龙樽之前,一干人等不得进去,若有不轨者擅自靠近必严惩不贷,这下算是彻底断了众人的念想。 程渊遂命几名亲信亲自把关,其他人等全力搜查九龙樽。 众人连番搜查三日,始终一无所获,找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藏有宝藏的洞穴当中,裘奉南只得命人进去搜索。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程渊前几日派出去的八名手下,如今只剩下五人,另外三人竟如凭空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 程渊又气又急,当即又派人四下找遍依然是一无所获,大怒之下抓过复命的另五人想问个清楚,可这五人亦是大惊失色一脸茫然,根本说不出那失踪的三人去了哪里。 莫不是这三人暗中勾搭监守自盗,已经私带宝物悄然离开了? 气得程渊当即抽出腰间的皮带,把胸中之气一股脑撒在这五人身上,二话不说扬起皮鞭冲五人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狂砸,犹如雨点一般! 直到五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再也支撑不住,程渊这才住手,围观众人哪敢上前劝阻! 正这时有人禀报尊主大驾已到,程渊暗皱眉头,心中暗骂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当即急吩咐人抬走这五人,想不到裘奉南的人就已到了。 裘奉南抬眼看了重伤伏地的五人,心中当即一凛! 程渊大步向前拜见,说道:“这几人玩忽职守险酿大错,属下正在执行文规!” 那五人一直低着头,没人敢抬头瞧上裘奉南一眼。 裘奉南也刚听说八名守卫三人失踪,顿觉事情蹊跷当即过来查看,未曾想就看到程渊正在责罚五人,他暗自皱眉,过来单臂搀起一人,这人诚惶诚恐不敢正眼瞧他,又偷眼瞧了程渊一眼始终也不敢站直身板。 “都起来吧!”裘奉南朝五人道。 “尊主,这几人……”程渊刚要劝阻,反倒被裘奉南摆手制止,说道:“即便那三人是自己想走,程副使就任他们去吧,这里财宝堆积成山,也不少他们那点儿,至于这五位弟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不该受其累,反倒冷了心!就劳烦丁郎中辛苦好好疗伤,五位也不要急于复职,应得之物必一件不少!” 丁郎中当即从人群中出来,为五人包扎了伤口敷上了金疮药,五人对裘尊主自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其余众人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中点头称赞,有这样宽宏大量体恤下属的上级,还有哪个心中不服? 程渊内心则是气愤难平,暗道:“这姓裘的倒真会收拢人心,敢情是戏里戏外坏人都让我程渊一个人做了,临到最后好人就你一个?好在这都是我程渊的人,即便你再怎么收买也是徒劳!” 众人好不容易爬上了满金银珠宝的大箱子,如小山一样耸立,定眼一看不禁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 原来这些成堆高高堆起来的大箱子竟只是这“宝石山”的圆形围栏,四周高而中心低,中心凹下去的部分更是堆满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熠熠发光光彩夺目! 人们皆是瞪大眼瞧着,简直不相信这些只能梦里才能见到的壮观! 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无不在引诱召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每个人的心中犹如揣着一只小兔怦怦乱跳,有了这堆积如山的宝物,先前冥殿中人手一个的夜明珠与之想比登时黯然失色。 “快瞧!那是什么?不会是九龙樽吧!”一人指着中心最低处一个发光的东失声叫道。 可距离太远,终究看不太清楚这能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散发出的光芒更加亮丽,犹如漫天星光中的北斗星,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九龙樽?! 单凭这三个字,就足以能勾起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与冲动。 果然,还未等裘奉南开口,程渊手下几人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争先恐后从高处直冲而下! 但很快他们就要后悔了…… 第一一四章 恶龙天煞 这几人不顾一切从高处冲下,直奔向“大盆子”凹处中心的发光物体! 一人冲在最前,脚步最快,轻功相较另外几人高处一大截,颇有江南慕容家“追风步”的风范,纵然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发奔,看得出这是想在尊主及众人面前刻意显露一手,尽管有哗众取宠之嫌,但南宫寻不由暗中惊赞天绝宫竟有这等高人! 众目睽睽之下这人最先到达核心甚为得意,于星光点点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堆上一手就托起了那发光之物! 这人不识此物,高高举起朝高处众人挥舞示意! 当即一道幽蓝光芒激射而出! 不死灯! 南宫寻程渊诸人见过不死灯,居高临下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吃一惊! 更令南宫寻不解的是,这不死灯明明那日是被汤老尕夺走引诱着万千活死人紧随其后一起跳下高台,后来就没了踪影,想不到这个时候它竟会在此出现。 这手举不死灯之人手舞足蹈朝随后即至的同伴招手,孰料这时脚下的整个“宝石山”竟微微颤动! 南宫寻暗叫不好! 他尚未来得及叫出声,但见珠宝堆下竟莫名伸出无数张开的干瘪大手! 这人手持不神秘一愣神的工夫竟一下子没了踪影,只剩下不死灯滚在地上。 适才冲下去的另一人当即楞立当场,而后撒腿就往回跑,孰料这些地底下冒出的大手五指张开尖锐如钩,竟一下子抓到了这人的小腿用力一扯,“嗖”地一下这人便被拉到了层层的宝物之下没了踪影。 惊得其他同伴大惊失色,呆呆楞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伸出的手臂来回摸索,它们能感应到走动的物体,凡是抓到的活物都被它拖进了下边。 裘奉南看得清楚,大吼一声:“都别乱动!” 话音刚落,他的人已如夜鹰展翅一般从高处跃下腾空飞出,全凭一股强大的内力! 紧接着飞出的是程渊和另外两人,孰料四人的身影刚到中途,只听四下里“隆隆”作响不绝于耳,犹如铁甲战车驶过,脚下的大地竟开始剧烈颤抖! 地心大地震?! 四周箱子堆砌的高台在剧烈的震摇下开始倾斜坍塌,犹如雪崩一样连同高台上站立的众人一块儿向宝藏中心“大盆子”的凹处滑落! 荀凌子对此似早有预感,在裘奉南四人跃出之时已悄然拉着凤儿到了一处稳妥的石洞中,三人躲在洞中安然无恙,任外界如何晃动也不会受到影响。 南宫寻在石洞中如坐针毡,眼见大难临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不知会夺走多少条人命?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见死不救! 就在南宫寻背剑打算出洞的时候,身后一个严肃的声音喝道:“寻儿,你打算救他们?” 南宫寻没有回答,他不用回答,荀凌子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不许去!”荀凌子沉声说道。 南宫寻愕然,转身不解地瞧向了师父。 荀凌子面沉似水,一样定定看着他,良久说道:“你救不了他们的!” “哦?” “寻儿,你可知这藏宝之处是什么地方?” “徒儿不知……” “果然与为师当初推断相差无几,这里便是帝陵龙穴,龙脉所在!” “那又当如何?” “可以肯定的是九龙樽已被人盗走,眼下龙脉已毁,妖孽纵生皆与此有关,你看到这里遍地金银珠宝,不过是一种蛊惑人心的陷阱,陷进去的人绝再想逃生!” “这么说来,师父是早就推算到这里会有大事发生?” 荀凌子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每日为师都会暗中算了一卦,三次卦象无一不是大凶大煞血光之兆!加上此处风水布局处处怪邪,又无一不是恶龙天煞的下下之相,这皆是大灾难的预兆!” 南宫寻越听越感觉到心有些发凉,眼前的师父已不是自己熟悉敬重的那个博学智者,眼看着这数十口性命顷刻间就要埋在万千宝藏之下灰飞烟灭,他却竟然熟视无睹漠不关心,任其自生自灭。 “寻哥,你还要去吗?”凤儿抓住他的臂膀不放。 南宫寻回过头,迎着凤儿期盼的目光,他竟感觉到深深的愧疚,良久才点头说道,“嗯,等我回来……” 又是这句等我回来! 凤儿竟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脸涨得发红,死死盯着南宫寻吼道:“好,你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心中的火山喷发之势比外边大地震更加猛烈! 南宫寻举步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总之他就是觉得当下必须这样做。 “寻儿,你给我站住!”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荀凌子也愤怒了,“你可知道为师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南宫寻心中一颤,听荀凌子又说道:“你还记得当初咱爷三儿是怎样到了这里?还不是被这帮强盗胁迫来的!为此,凤儿还差点儿被人羞辱!这些你总该不会都忘了吧?” 南宫寻当然不会忘记! 往日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牙根生疼,可当初涉事的几人中沙木河封劲松哑头陀先后死在了巨型石人阵和涡眼当中,汤老巴又不知所踪,只有裘奉南和秦望楚尚在,可这两人一个豪爽仗义,一个忠厚有义,皆不是十恶不赦之辈,当初的仇恨跟他二人无半点关联,又焉能迁怒他们?除此之外的诸人更是无辜受累,即便真的与这些人有关,以南宫寻得个性,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以这种手段报仇简直胜之不武! 南宫寻无可置否又心乱如麻,左右为难只得楞立当场。 荀凌子以为他心念已决,执意要去救人,愤然吼道:“去吧!你去救人也可以,你就当没我这个师父,没凤儿这个妻子!” 南宫寻心头一震,他万没料到着救人的间头,师父竟然会说出这等绝情绝义得话! 他的心中,恩情与亲情重于一切,此时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高的“宝石山”慢慢坍塌,连带着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人、好人与坏人一起滑向了凹处的中心…… 第一一五章 程渊被擒 “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宝石山”瞬间坍塌,将涉身其中的人都掩埋其中,当即这里便成为一个珠光宝气的活人坟场! 南宫寻静静屹立洞口,只能强忍着煎熬亲眼目睹这场惨局的发生,又无能为力。 一双芊芊细手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凤儿清晰的呼吸和心跳。 “寻哥,你答应过我等出去后,就置一处宅院,开一座荒山,种上满山的花,再生一窝的娃……”凤儿柔声道。 她的眼里只有漫山遍野怒放的映山红,其间一家四口,男耕女织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这才是她所憧憬的世外桃源的平静生活。 南宫寻心中一颤,她想要的仅此而已,自己平日里却无暇想的太多,心中陡生一种愧疚之感,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时“隆隆”之声戛然而止,一切都又趋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死亡气息。 南宫寻怔立片刻,他再也不能当作眼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当下也顾不得太多,纵身从洞口跃出! “宝石山”已经倾覆,尽管看上去依然珠光宝气星光熠熠,但其中又掩埋了多少无辜枉死的冤魂? 南宫寻一人呆立在废墟之上,他又能做些什么? 一切都太晚了。 从层层的宝石堆下传来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南宫寻耳力甚好,一下子就辩出了其具体方位。 下边有活人! 南宫寻当即过来,手脚并用刨开宝石堆,果然从下边爬出三人,定眼一看是程渊和他的两名手下。 三人的脸都憋成了酱色猪肝,像脱了水的鱼大口喘气,被埋在宝石底下差点儿没被憋死,程渊抬头一看来人甚为尴尬,灰头灰脑变南宫寻抱拳笑道:“原来是南宫兄弟,多谢多谢!” 南宫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问三人道:“可曾见到尊主?” 两名手下连连摇头,程渊叹了口气道:“事发当时太过突然,根本没注意到尊主!” “哼,说不好你家尊主已遭了某人的毒手!”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定定说道。 程渊大怒,回头朝来人看去却是荀氏父女二人,说话的正是荀凌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程渊手下一人破口大骂,朝着荀师父女就冲过来,但见荀凌子手中剑光一闪,长剑一挺,根本不给对方讲话的机会,长剑已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在场众人当即惊得目瞪口呆! 凤儿用手捂着嘴巴,差点儿没叫出声。 荀凌子一抬手拔出长剑,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那人的尸体当即栽倒。 “他妈的,找死!”程渊的另一名手下赤手空拳愤然冲出,荀凌子手中长剑已指向了这人的咽喉,“别动,动一下就让你身上多一个透明窟窿!” 荀凌子厉声沉喝,果然这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额头冷汗淋漓! 一旁的程渊却是哈哈一笑。 荀凌子剑锋不动,冲着程渊冷道:“程少门主,别来无恙?” 程渊又是一阵大笑,心中雀暗道:“听他的口气,这老家伙是已经咬定了我这天散门少门主的身份!” 他嘴上却骂道:“老匹夫,要杀便杀,何须恁多屁话!” “好,痛快!”荀凌子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你天散门少门主的身份?” 程渊凄然一笑,说道:“是又怎样?小爷今日死在你老狗之手,我程渊未能得偿所愿,只恨老天真是不公!” 荀凌子冷哼一声,又问道:“敢问程少门主,你带人潜伏再天绝宫到底是何企图?” 南宫寻闻听师父这么一问,心中陡然奇怪,暗道:“这程渊乔装改扮混进天绝宫着实不对,可这毕竟是天绝宫与天散门两派数十年的恩怨,是是非非谁又能分得清呢?外人是不该掺搅进去的,只是不清楚一向对这种江湖事置身事外得师父怎会干涉这两帮的恩怨?” “呸!老匹夫你也配问?”程渊朝荀凌子啐一口唾沫破口大骂。 荀凌子不以为意,冷然一笑:“敢做不敢认,果然是程维爵的好儿子!” 程渊听他提及父亲的大名出言不逊当即恼羞成怒,指着荀凌子破口大骂道:“死老东西,关你屁事!小爷要跟你拼了!” 他话音刚落,攥着一双大拳就朝荀凌子赤手击来! 忽然两人面前人影一晃,南宫寻已牢牢挡在了两人的中间,大手一把揪住了程渊的手腕! “住手吧,我是决不会让你伤害我师父的!”南宫寻冲那人定定说道。 程渊愤然骂道:“呸,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狗东西!我道游龙门的人只会挖坟掘墓劈棺摸尸,原来更会卑鄙无耻以多胜少!哈哈,真是笑死小爷了!” 凤儿听他骂得污言秽语,当即也被激怒了,指着程渊的鼻子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狗东西,你这狗贼做过的那些卑鄙龌龊之事还少吗?敢做不敢当猪狗不如!” 她这几句话狠狠砸在程渊的心头,他已经出离愤怒了,脸色涨红目露凶光狠狠瞪着凤儿吼道:“臭丫头,你闭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父仇不报枉自为人!只要能为父报仇,这点儿手段又算的了什么?我就是要让它天绝宫帮破人亡!” 凤儿被他这么一吼当即哑口无言,如若真是如他所言是为父报仇不得已而为之,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情由所原,自然而然也都能理解,只是不清楚两派上一代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恩怨? 程渊挣脱了南宫寻的手腕,右臂肘处竟鲜血直流,可他依然不肯罢休。 南宫寻瞧了他的伤处一眼,正色道:”你受伤了,你更不是我的对手!” 程渊冷哼一声,怒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正确的事,有时明知是死也要去做!” 他这几句话说的义愤填膺极为震撼,南宫寻闻听心头一颤,竟有点敬重眼前的这位卑鄙小人了! 却听荀凌子冷哼一声,笑道:“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哼,怕只怕你已经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着荀凌子剑锋倒装竟架在了程渊的肩头,冲身后石壁后面朗声说道:“裘尊主,你可听清楚了?该你的大驾现身了!” 第一一六章 放虎归山 荀凌子话音刚落,从石壁后面泰然走出一人,程渊面色一凛,来人正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 他面沉似水,先后朝荀凌子和南宫寻二人抱拳施礼,又瞧了程渊一眼,目光下却瞧不出有任何变化。 “小兄弟,请借一步,老夫有事要和程少门主讲!”裘奉南说道。 南宫寻避让到一边,程渊又是一阵大笑,他右臂骨折脱臼,伤处鲜血依然未止。 裘奉南微微摇头,二话不说,单臂探出,过来竟一把就抓过他的伤臂! 程渊一惊,本能缩臂想要挣脱,可无奈对方的手竟如铁箍一般,自己已挣脱不得。 程渊放弃了挣脱,冷冷说道:“姓裘的,要杀便杀,小爷是绝不会逃的!” “倘若你还想保住这只手臂,就乖乖别动!”裘奉南道。 程渊愕然,迟疑间右臂已被他牢牢揪紧,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裘奉南单臂屈伸,只听“咯噔”一下,脱臼的右臂已然复位! 程渊脸上一喜,伸臂试了试可以稍稍活动,果然比之刚才好了不少,只是骨折之处依然疼痛淌血不止…… 裘奉南从怀里取出金疮药,扬手撂过来,程渊抬手接着,敷在了伤处,又扯下一块衣襟牢牢包裹住,嘴巴张开又闭上却是无话可说。 这时荀凌子朝裘奉南抱拳说道:“请尊主见谅,适才未经同意擅作主张,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天散门的细作!” 裘奉南朝地上那人的尸体瞧了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凤儿问道:“裘尊主,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卑鄙小人?” “臭丫头闭嘴!”程渊闻听大怒,吼道:“这是我天散门与天绝宫的私事,与你们这等外人何干?” “凶什么凶,我也就随口一问!”凤儿话虽这么说,可完全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所震撼,当即缩了下身子不再多言。 程渊冷冷一笑,瞪着荀凌子说道:“老贼,你趋炎附势,为了攀上姓裘的高枝,不惜杀了我天散门的人,这个仇咱慢慢算!” 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程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尊主仁义待我不薄,老夫无以为报,天绝宫的仇人就是老夫的仇人,你几人叛道弃义在先,人人得而诛之!” “老匹夫!好卑鄙!好嘴脸!”程渊气得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南宫寻一旁听师父这么一说,听得也是眉头紧皱,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从师父口中说来竟大言不惭堂而皇之! 荀凌子定定看着程渊,脸上微笑如故,说道:“对不住了,程门主!你我可是无冤无仇,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明年的今日,老夫定在你的坟头略备水酒一杯!” 他这么一说,自是早已肯定程渊被擒,于天绝宫门规来说,背叛自是触犯了门规大忌,定难活过今日! 孰料裘奉南看了看程渊,定定说道:“你走吧!” 此言一出,程渊当即愕然死死盯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宫寻和荀凌子亦是以为听错了,瞠目相对! 倒是凤儿急了,冲裘奉南叫道:“你疯了!他可是天绝宫的叛徒,天散门的门主!放了他就是放虎归山!” 裘奉南说道:“正因为他是天散门的少门主,当年程长老的后人,我才要放了他!” “哦?尊主这是?”荀凌子不解道。 良久后裘奉南才说道:“当年三长老谋反,我天绝宫上一辈掌门误信小人谗言,害得忠心耿耿清清白白的程长老受累其中,不但被冠之叛徒的骂名为世人唾骂,还身心受尽屈辱,最后被驱逐出我帮,直到郁郁而终,这是天绝宫历史上最大的悲剧和遗憾……” 几人闻听当即黯然,程渊已泪如雨下,颤声道:“住口!我爹不需要你可怜,更不需要你这般猫哭耗子假慈悲!” 裘奉南却继续说道:“程渊,你错了!我不是可怜谁,而是出于一份尊重!程长老为人耿直,他在天之灵也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天意弄人,逝者已去,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也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是不能让错误重演!” 程渊一字一句听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你走吧!”裘奉南又说道:“但是你要记住,天绝宫与天散门两派当摒弃门户之见,放下过往恩怨,不能再打打杀杀,于你于我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南宫寻深觉她说的在理,听得连连点头,荀凌子心中却骂道:“这姓裘的该不会是糊涂了吧?跟他讲什么大道理!这程渊就是一条狼,一条不知满足的白眼狼!养狼为患,你今天放他走,早晚他会卷土重来吃掉你!” 程渊拭泪看了裘奉南一眼,又回头瞧了瞧荀氏师徒三人,眼中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愤恨,而后转身便走,留下一阵悲凉的笑声! “爹,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吧?”凤儿扯了下爹爹的手臂惊讶道。 荀凌子沉默不语,望着程渊两人一拐一拐离去的身影心中一股怒气无处发泄,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裘奉南会来这愚蠢的一手,原本他是想借裘的手先除掉程渊,这只是他复仇的第一步,然后再是其他人,在他看来这些狗强盗翻脸无情没一个好人! 如今眼睁睁看着裘奉南就这样白白地放走了程渊,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必留后患,下次再跟这姓程的碰面必定会是一番殊死的恶斗。 几人又从废墟下拯救出数名奄奄一息的生存者,还扒出几名遇难者的尸体,每个救出的人神情恍惚又惊慌失措。 清点了一下人数,在场的除了游龙门三人和秦望楚外,天绝宫只剩下九人弟子,其他多人仍被埋在深深的废墟下边,时间过去这么久看来生存的几率越来越渺茫。 刚救出的一名天绝宫弟子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双臂紧抱牙关紧咬,指着脚下的宝石堆喃喃道:“鬼……有鬼!” 裘奉南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瞧过去,似乎还有些微微抖动,他刚要过去扒开去看,忽然从下边伸出一只苍白而干瘪的大手! 第一一七章 隔岸观火 这只突然探出的手干瘪瘪的犹如枯枝,五指尖锐,极为锋利! 裘奉南早有防备不避不躲,单臂探出疾如闪电,竟直直抓住了这只手的手腕,用力一拉,就从宝石堆下拉出一人! 这人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刚被拉出的瞬间当即用手遮脸,显泡这个活死人很怕光线,双臂拱死想要挣脱,可哪能这么容易? 眼看挣脱不得,当即全力反扑,一连击出数掌,狂拍乱抓毫无章法,裘奉南身形不避,只用一只单臂就轻松化解了对方的疯狂攻势。 活死人犹不甘心,如一只疯狗又撕又咬,裘奉南犹不躲避,忽然一掌拍出,中途竟化掌为爪,一下子抓住了这人的腰带! 只见身影一晃,手腕翻动,这腰带已将这名活死人双臂反绑的结结实实!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众人看得亦是连连赞叹。 被缚的这名活死人挣扎着,众人好奇看过来,发觉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竟同时大吃一惊!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失踪的三名天绝弟子之一,看来这失踪的三人早已遭了活死人的毒手,眼下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骇然,也就这短短几日的工夫,他们已经进化成为战斗力爆表的强大活死人。 这名弟子犹在挣扎,裘奉南心情沉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想不到会有此下场,他忽然单掌击出,一掌拍在了这人的天灵盖上,当即一声骨裂的声音,这名活死人一头栽倒在地,就一动不动了。 孰料,裘奉南刚站稳身子,就听脚下的宝石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心头骤然一紧! 突然,不远处的宝石底下爬出几名活死人,紧接着周围又有大量的活死人从底下冒出,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清! “快撤!”裘奉南一声沉喝。 他话音刚落,脚下另探出三四只手臂,同时十指如钩朝他抓来。 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就连裘奉南也是防备不及,单手本能朝背后抓去,只可惜空无一物,他并未携带兵器。 说的迟那时快,两名活死人竞如弹簧般从底下直飞而出,一前一后同时凌空抓向了裘奉南! 裘奉南冷哼一声,单拳奋力击出,正中一人的前胸,“哐”的一声这人的身子已飞出两丈开外。 他顺势单臂收回,又一拳击在了另一人的肋下,又一条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直飞出去。 形势危急,这一切的出现和化解都在瞬息之间! 这时天绝宫生还的弟子已抽刀赶到,“尊主,接刀!” 这人将钢刀掷出,裘奉南凌空跃起,单臂接住钢刀当即直劈出去! 他这一招“狂风斩雪”甚为生猛,一招击出当即三条黑影已被斩落当场! 裘奉南虽然勇猛,可终究架不住不断涌出的活死人的连绵攻势,数名弟子已抢出支援。 这时众人脚底的宝石堆又是微微一颤,整个表层都在蠕动,又从底下又钻出成堆的活死人,数量比刚才的更多,黑压压一大片,争先恐后爬了出来! 饶是沉稳如裘奉南,他也被眼前的形势所震撼,大吼一声:“别管我,都快走!” 那几名弟子哪里肯自己逃生,也就这片刻的工夫,裘奉南连同这几名天绝弟子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围上来活死人包围的严严实实! 荀氏师徒三人在一处高处远远瞧着,也不免暗自骇然,凤儿低声道:“爹爹,这下麻烦大了,要不要帮帮他们?” 荀凌子神情凝重,摇了摇头道:“以裘奉南的武功,这点儿根本不值一提!” 南宫寻也瞧得清清楚楚,心下着急,他早就想出手相助,可不到危急关头,贸然出手相助只会有看轻对方之嫌。 眼看形势越发危急,围上来的活死人越来越多,裘奉南刀影舞动,尸肉横飞,活死人群根本近身不得,可这个时候她是绝不肯丢下门下弟子独自逃生的,天绝宫弟子被众多活死人纠缠犹如陷入了泥潭脱身不得。 凤儿“哎呀”一声惊叫,显然是被看到的吓到了,催促道:“快快,再不救来不及了!” 荀凌子嘿嘿一笑,说道:“不急,再等等!” 南宫寻不明白师父还要等什么,眼下救人可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忽觉背后有异响,不禁回头去看,竟是两个活死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靠近! “凤儿,小心!”南宫寻一声沉喝,荀凌子也发觉了情况赶忙将凤儿挡在身后,凤儿被突然袭来的两个活死人惊得一声尖叫。 荀凌子拔出长剑还未出手,南宫寻身影一晃,已到了那两人的近前,当即长剑挥出,剑光闪动,一人的项上人头已然滚落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出,踢在了另一人的胸口,这人当即跌下高处。 南宫寻安抚好凤儿刚要转身离开,忽听师父沉声喝道:“寻儿,你要作甚?” 他这一声甚为严厉,竟南宫寻不寒而栗当即跪地! “不瞒师父,裘尊主有难,徒儿不能见死不救!”南宫寻实话实说道。 “好一个见死不救!”荀凌子冷哼道,“寻儿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我师徒三人来此的初衷吗?” 南宫寻摇摇头道:“徒儿从不曾忘怀,师父当初以天下苍生为念,拯救万民于水火,这才来到帝陵,就是想查看龙脉的真相!” 荀凌子点点头,说道:“还好,为师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师父教导,徒儿向来不敢疏忽大意!” “好,既然如此,如这等强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还救他作甚?” “不,裘尊主他不一样!他为人仁义,对我师徒有恩,孩儿不能见死不救!” “混账!”荀凌子大怒,随手一个耳光打在了南宫寻的脸上,随即吼道:“好,既然为师的话你也听不进,你给我走,就当我从没有你这个徒弟!” 南宫寻长跪在地,脸颊火辣辣一片,只觉耳中嗡嗡作响,随后师父再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就是两个字:救人! 南宫寻朝师父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寻儿知罪,师父莫气!只怕徒儿这次逼不得已要忤逆一次了,救人要紧,等徒儿回来,要杀要剐任凭师父发落!” 他话刚一说完,整个人已跃下了高处。 第一一八章 再起波澜 南宫寻刚冲下高处,整个大地陡然颤抖,连同适才崩坍的“宝石山”开始剧烈摇动! 整个藏宝场犹如一锅煮沸的稠粥翻腾起来,竟将底部藏匿的眼前活死人尽数腾出,如蠕动的蜂巢一般争先恐后从里边爬出,密密麻麻无边无垠! 荀凌子父女居高临下看得头皮发麻,凤儿双腿无力已瘫软在地,颤声道:“寻哥……” 她的寻哥千好万好,就是一点不好,那就是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凤儿知道南宫寻这次是铁了心,宁可师徒翻脸也要拯救围困的天绝众人。 荀凌子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慰道:“凤儿莫担心,为父有办法让这小畜生回头!” 他话音刚落,忽然“哎呀”一声手抚胸口痛苦倒地不起,凤儿又惊又怕,手脚无力怎么也拉他不起,一时间急得快哭出来,寻哥不在真是不知所措,忽听爹爹低声道:“傻丫头,爹没事!” 她当即明白爹爹这抖是假装的,当即差点儿破涕为笑,伏在爹爹嚎啕大哭! 地动山摇中,南宫寻听到了凤儿的哭声,当即心头一紧,“哎呀,不好!” 说得迟那时快,南宫寻当即凌空而起,动起全身内力一阵风一般冲返高台! “师父!”他大吼一声,只扑向倒地的荀凌子,但见师父脸色阴沉,双目微闭,似不省人事。 “凤儿,师父他老人家怎样了?”南宫寻扶起哭哭啼啼的凤儿,凤儿一看是他,什么也不说反倒是哭得更伤心了,紧紧拥抱着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良久荀凌子才长喘一口气,从“昏厥”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神色虚弱憔悴。 南宫寻当即过来搀扶他坐好,荀凌子声音极为微弱道:“寻儿,你回来了……师父死不了,这几日心口疼得难受,师父不该拦你,你说的没错,裘尊主对咱有恩,咱不能见死不救,你去吧,师父不会再怪你……” 他看上去极为虚弱,真是病来如山倒,这几句话看上去极为费力,又是极为坦诚,南宫寻不禁泪如雨下,自责道:“师父老人家这病肯定是被自己给气得,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又何以安心?” 南宫寻连连摇头道:“师父,都是徒儿不好,没有照顾好师父,寻儿答应师父,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你老人家身边!” 荀凌子长叹一声,默然点头,说道:“师父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游龙门和凤儿早晚都交给你了……” 南宫寻定定点头,早已泪如雨下。 他身后的凤儿脸上偷偷抑制不住的喜悦,朝爹爹暗挑拇指,心下暗道:“姜是老的辣,爹爹这招儿果真好使!” 这时整个藏宝场已然彻底沦陷! 南宫寻居高临下回头去看,密密麻麻的活死人群中,裘奉南和那数名天绝弟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影踪,他内心的愧疚感更甚,黑压压的活死人大军如热锅里的蚂蚁争先恐后爬出,看样子只消片刻,它们就会爬上这高台,占领每一处可以占领的地方。 “寻哥,我们快点走吧!我怕……”凤儿望着脚下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影怯怯说道。 南宫寻背起荀凌子,最后一次回头又瞧了一眼,定定说道:“嗯,咱走!” 三人逼不得已急急忙忙出了藏宝场又走了很远,见已经摆脱了活死人的追击,这才松了口气,当即决定停下来先喘口气再说。 凤儿这时才想起刚才走的匆忙,那满地的金银珠宝竟没有随手带一件出来,当即沮丧无比,心中甚是懊悔又不便讲出来。 三人匆忙中走的是条小道,也不知会通往哪里,却是曲折崎岖愈加难行,眼下没了退路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行。 好在走走停停一路也未再遇到活死人的纠缠,又行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小道赫然变成一个大洞,天正中午,一道光芒直射而入! 原来不知不觉中竟已出了底下陵墓来到了地面。 这就出了帝陵? 三人登时有种恍如来世的感觉,可另一番心有不甘的滋味也涌上心头。 只是眼下师父有恙在身,凤儿又不宜再受惊吓,三人已精疲力尽,荀凌子决定先歇息一下再做打算。 找了一处避风向阳的地方,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南宫寻取出了水和干粮三人分了,他见凤儿闷闷不乐,已猜出了她因何不快,说来惭愧三人空手出陵落荒而逃,真可谓狼狈不堪。 正这时,忽听不远处一阵剧烈的“乒乒乓乓”撞击的声音,三人同时心头一紧,该不会是活死人又追到了? 荀凌子悄然拔出了长剑,朝南宫寻使了个眼色,南宫寻会意,当即循着声音小心翼翼靠过去。 这撞击之声来自一处大石的后边,南宫寻伏在一丛杂草的后面偷眼瞧去,不禁心中一凛! 只见一人背对而坐,披头散发双腿盘坐,双掌相对一动不动,周身黑气萦绕,忽然这人双掌左右击出,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他身侧的两座高大石壁登时被这股强大的掌力所击中,竟然登时坍塌,当即“哗啦啦”碎石滚落一地! 真乃内力深厚! 这人一直屈膝盘坐,并不曾回身,南宫寻也看不出他的容貌,只感觉到随着他运功的节奏,周身的那团黑雾时散时聚时厚时薄变化不定,但凭直觉,南宫寻已瞧出这人非同寻常,他正修炼的武功也必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武功,定是邪恶之极! 这人又练了一阵儿,单臂向天,一股强大的黑色气团当即凝于指尖,忽然手臂一挥,这股强大气团陡然朝南宫诺藏身的草丛击来! 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凌厉而至! 南宫寻猝不及防这个时候他会突然发难,“哎呀”一声,身子已在草丛中滚出一丈多远。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黑色气团一击不中,直直击在了荒草间的一块巨石之上,这块大石当即被击个粉碎四分五裂! 幸好他反应奇快,这才侥幸闪身避过,再看那片草丛尽数枯萎,枝叶发黑,软塌塌伏在地上一大片。 南宫寻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未曾想这人非但内力雄厚,耳力亦非寻常! “小子,瞧够了没有?”那人沉声喝道,他的背依然没有转过来。 第一一九章 冤家路窄 那人一声沉喝,竟又接连击出数掌,南宫寻不敢怠慢,急急挥剑相隔,不觉中已将体内功力灌注于逆天剑之上,登时剑气凛然,那人击出的黑色气团瞬间被他的雪山剑气所抵消! 尽管如此,几招较量过后,南宫寻已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再则他也不清楚对手来头,没必要全力相博,当即身子向后跃出,跳出圈外,朝那人抱拳道:“阁下功力深厚,在下着实佩服,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一头的花白头发,一动不动端坐如常,一阵仰天大笑之后冷哼道:“南宫小儿,你该不会是不记得老夫了吧?” 南宫寻心中一凛,听他的声音却是极为沙哑低沉,这种独特的嗓门自己此前根本就没有印象。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一股黑气升腾而出,随即他的身子跟着抬起,离开了地面,但盘坐的姿势依旧不变,只是换了方向,由背对着却变成了正面。 南宫寻被他这种深厚内力所惊赞,也根本瞧不出对方用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路数。 那人抬头透过杂乱的长发死死盯着南宫寻,冷笑道:“臭小子,不记得老子了?”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低沉,南宫寻怎么也想不出这人究竟事是谁,“请座驾告知!” 那人撩起面前的乱发,露出一只可怕的独目! 汤老巴! 南宫寻差点儿惊叫出声,几日不见想不到汤老巴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功力也是突飞猛进,莫非他的幽冥魔功已经练成? “南宫小儿,你来的正好!省得老子再找!”汤老巴冷笑一声双臂微张就要发功。 “慢着!”南宫寻叫道,“汤老怪,你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修炼魔功害人害己,再执迷不悟早晚会毁了自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放你娘的狗臭屁!”汤老巴破口大骂,“老子好的很,老子今日这样都是拜你这混球王八蛋所赐!” 话音刚落,南宫寻只觉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浪喷涌而至,顿时气为之闭,与此同时他奋力挥剑去挡,依然无法完全化解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 这股气浪“砰”的一下击在南宫寻的胸口,当即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摔在坚硬的石壁之上,石壁尽裂,他的人也跟着摔倒在地,只觉腹内气血翻腾,一口血当即从口中喷出…… “寻哥!”凤儿已冲出,过来扶起他,急道:“寻哥,你没事儿吧?” 南宫寻惨然一笑,推开她道:“快……快带师父走!” “要走一起走!”凤儿情急之下过来拉他,可是南宫寻身材好大,她试了几次,可一个弱质女子哪里拉的动? 汤老巴忽然嘿嘿一阵狞笑,嘶哑道:“臭丫头,还认得老子吗?” 凤儿一怔,定定地瞧着这个花白头发的怪人,一头乱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凤儿却是没有一点儿印象。 “你过来!”汤老巴朝她招招手。 凤儿愕然,南宫寻急道:“别过去,他不是好人!” 汤老巴一阵哈哈大笑。 凤儿指着他大声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以为就能吓唬住姑奶奶吗?” “死丫头嘴巴倒是硬,你好好看清楚老子是谁!”汤老巴冷哼一声,用手撩起脸角的乱发,一只狰狞的独目暴张瞪了过来。 凤儿“呀”的一声身子连退数步,差点儿跌倒,幸好被赶到的荀凌子一把扶住。 “是他……”凤儿颤声道,脸色变得煞白。 荀凌子将凤儿挡在身后,朝汤老巴冷哼一声道:“老怪,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可真是有缘!” 汤老巴抬眼一看,冷道:“你说的还真是,这就叫冤家路窄!” 荀凌子亦是一阵冷笑道:“只是你这老怪怎地老的不成样子了,趁着老胳膊老腿还动的了,找你的三只手胞弟还来得及!” 汤老巴听他提到二弟,当即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指着南宫寻怒骂道:“荀老狗,这一切还不是拜你的龟徒儿所赐!老二的仇今日就要一并算个清楚!” 荀凌子闻听愕然,并不知他口中所说是怎么回事,更不知汤老尕已经死在了万千活死人群中,可这时汤老巴手臂挥出,眼看一股气浪就要陡然袭来! 寻思间,荀凌子见他衣袍鼓起手臂挥动,他江湖经验丰富知道不妙,当即持剑避让,未曾想汤老巴却是哈哈大笑,说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狡猾多疑又胆小怕死,老子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 荀凌子闻听脸色微红,却是不以为意笑道:“行走江湖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莽莽撞撞这条小命迟早玩完,那可就不好玩了!” “呸,你这老狗可真是恬不知耻!”汤老巴冷道:“乌龟命大,果然是有原因的!” “你在骂谁?再骂一声试试!”凤儿再也忍耐不住他对爹爹的奚落和羞辱愤然骂道。 “凤儿,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想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反正又多不出一块肉!”荀凌子不怒反笑。 “爹,你怎能任他胡说八道?”凤儿不解,愤然道,“这坏蛋嚣张跋扈,早该收拾一下了!” 汤老巴闻听又是一阵大笑,“死丫头,嘴巴倒是厉害的很,想收拾老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来来,你姓荀的一家子一起来,老子要是怕了就跟了你龟孙子一个姓!” “呸,汤老怪,你莫要在此撒野!我师父仁义不和你计较,并不代表就任由你信口雌黄!”南宫寻挺剑而立,放在了二人之间。 荀凌子笑而不语,却暗忖道:“适才寻儿与这姓汤的打斗,这老怪不知从哪来学来的邪魔外道,内力之深厚深不可测,看样子硬拼下去难有胜算!这人上次劫持了不死灯一走了之,莫非是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玄机内力这才突飞猛进?这倒甚是棘手,可如若就此放弃也是可惜!” 他心中暗自打起不死灯的主意,可眼下并未看到不死灯的影子,心道我且试探一下虚实再说,当即笑道:“老怪,比倒不用比了,老夫认输便是!” 第一二零章 见招拆招 荀凌子此言一出,南宫寻和凤儿登时楞立当场,怔怔地瞧向了他。 汤老巴更是哈哈大笑,“老荀头,你莫不是怕了老子?” 荀凌子摇头笑道:“镇江双怪臭名昭著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老夫如若能替天下百姓除此大害,死又何妨?” “呸,无耻老狗!假仁假义,天下第一!”汤老巴破口大骂。 荀凌子反倒不以为意,冷笑道:“与你这般无耻之徒还有什么仁义可讲?你若不服,只管来战,老夫奉陪到底!” 汤老巴气得哇呀呀暴跳如雷,“老匹夫欺人太甚!” 荀凌子一声冷笑,说道:“你的腿是不是废了?你拿什么跟我战?” 他此言一出显得极为自负,与先前瞻前顾后截然不同。 原来荀凌子已看出汤老巴自始至终就从未起身,似乎出了些状况,以他往日嚣张的火爆脾气,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因此适才故意用言语激他,也只是想一探究竟,果然这厮除了脸色涨红言语过激之外,依旧稳坐当场,这便大大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实际上正如他猜测的一样,汤老巴那日与南宫寻高台一战,战败后落荒而逃。无路可逃之际,一想起胞弟为救自己以身殉难,自己非但大仇未报又身负重伤,汤老巴就恨命运多舛苍天无眼,悲愤之下更是刻苦修炼魔功,机缘巧合下竟被他冲开玄关,当即功力更进一步! 汤老巴大喜过望,更是加大力度,不曾想他只是照着独孤鸣留下的神功谱几页插图强行修炼,对上边文字描述的练功心法却是一窍不通,幽冥魔功虽然功力猛进,但没有心法相辅,却是最宜气血逆流走火入魔。 汤老巴直到发觉头发花白声音大变,双足日益麻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可如今的他已经是双腿瘫痪的废人! 未曾想在这个时候,荀氏师徒三人偏偏赶到了。 此时汤老巴听他用话怼自己,当即愤怒,他强行运功,将内力灌注于双臂,猛然击向座下,身子陡然腾空飞起! “老匹夫,你找死!”他大吼一声,身子已在空中,同时双臂击出,一团黑色气团骤然击向了荀凌子! 荀凌子猝不及防,只觉这股气团甚为怪异,竟似被一种强大的无形引力牵引着无法挣脱! 汤老巴的身子自空中直直落下,双腿刚一着地,当即盘坐当场,一股“咕咕”的怪异之声从他体内传来,这时却骤然收功,顿时一圈气浪凝聚背后,隐约似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开了五指,朝荀凌子陡然抓来。 掌气掠起的风扫过山头,吹得树木东倒西歪哗啦啦作响! 而荀凌子的身子却反而被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着不放,脚步也不由自主慢慢朝汤老巴所在的位置移动。 眼看爹爹快要支撑不住,凤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害怕,伸手去拉他,一样被这股力量拉着前行! 忽然,一条身影窜出! 南宫寻挥剑朝那团气浪斩去,但见逆天剑剑光划过,这股气浪登时变得散乱,荀凌子父女二人当即挣脱,连退数步差点儿跌倒! “你手收吧!眼下还来得及!”南宫寻剑直端坐的汤老巴冷冷道。 “哈哈,臭小子,你终于肯出手了!老子等的就是你!”说话之间一股旋风般的汹涌气浪自身上喷涌而出,这自是幽冥魔功更进一步的的功力。 南宫寻并不躲避,年轻人原本就争强好胜,当下他体内的强烈战意也被激发出来,雪山内力在体内澎湃激荡,筋骨肌肉骤然膨胀。 他的手上,逆天直刺! 毫不躲避,竟直直刺向了汤老巴的咽喉! 汤老巴目光如炬,眼看逆天剑将至,当即大吼一声五指张开,掌心一股气浪撞向了逆天剑! 只听“哐当”一声,南宫寻手中的逆天剑尽管将连绵气浪从中劈开,却又似砍在了石壁之上,火星四射,差点儿脱手!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连连后退数步,这才站稳身子。 说得迟那时快,他刚架住这凌厉一击,汤老巴的第二掌又接踵而至! 这一次,南宫寻不敢硬接,身影后翻凌空跃出,这股气浪当即击空,击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生生被击出一个碗深的大坑! 荀凌子瞧得暗自心惊,他看得出这汤老巴已不再是以前的汤老巴,现在内力精进深不可测,一般的江湖高手也很难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自己。 可此刻汤老巴的第三掌又到了,却拍向了一旁的荀凌子! “师父,小心!”南宫寻大吼一声,整个人的身子已扑了上来,同时他的手中剑也划破长空。 这是他拼尽全力使出的搏命一剑! “轰!” 强大的掌气与绵绵的剑气撞在了一起,当即一股强大的撞击力迸射而出,当即身侧一处一丈多高的巨石中心被划出一道平整的深有数寸的沟槽,赫然出现! 真可谓毁天灭地的一击! 汤老巴并没有罢手,暗催内力,黑色气团连绵涌出,身子竟能够悬在空中不动。 如此形势之下,南宫寻也绝不退让,体内的雪山真气陡然暴涨,长剑不停的挥舞,一道道如神龙般的罡气直冲天际,剑气纵横,日月暗淡,满天却是是璀璨的光芒! 先是一招雪山派的“大雪漫天”,紧接着又是一招昆仑派的“剑问苍天”,接下来又是华山剑法、武当剑法,中间还夹带着丐帮打狗棒法和少林的伏魔杖法,这些杂乱的招式并非刻意为之,这些日子南宫寻早已将各门各派的招数融会贯通,虽然各派高招有时看起来衔接有些唐突,但所谓见招拆招,也能一一化解对方的霸道掌气! 双方你来我往,竟缠斗了百余招,此刻天色渐暗,四下里寂静无声。 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不时相击,造就罡气连绵冲天,仿佛要将天撕破。远远望去,就像狂风暴雨时那无数条闪电一般,道道震撼人心的光芒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令当空皓月都黯然失色。 突然,汤老巴的掌气骤然减弱,他的身影当即笼罩在连绵剑光之下! 这时南宫寻将剑还于鞘中,当即剑气刹时消于无踪,一切又归于平静。 “轰”的一声,身侧矗立的一座巨石当即被削平了,碎石滚落而下,“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 第一二一章 生死一念 “你输了!”南宫寻收剑冷冷道。 汤老巴端坐原地呆若木鸡,缓缓抬起双臂,空落落摊开双手,两只手鲜血淋漓,原来他强行催动内力,引得先前旧伤复发,再也使不上力。 凤儿一看胜负已分,当即跑过来看,瞧了汤老巴一眼,旋即双手鼓掌笑道:“太棒了!太棒了!寻哥你可真厉害!” 汤老巴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忽然他大臂张开,单掌挟着残存的内力毕全身之功猛然朝凤儿拍去! 凤儿毫不防备,想撤身依然太晚了! 正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汤老巴的霸道掌气全然击在了这人的背心处! 南宫寻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时间似是瞬间凝固了,待凤儿清醒过来,大哭一声扑了上去,“寻哥!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 可任她如何拍打摇晃,南宫寻早已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寻儿!”适才的一幕不远处荀凌子瞧得清清楚楚,可是事情太多突然,他万没料到胜负已分,汤老怪还这般卑鄙无耻暗算伤人,这才叫猝不及防! “哈哈……”汤老巴仰天凄然大笑,血从他的口中汩汩涌出,他已用尽了全身的功力,此刻筋脉尽裂命悬一线。 他笑声未尽,一把长剑已从后背刺入前胸刺出! “你……你……”汤老巴回头看去,指着荀凌子独目圆睁语犹未尽,当即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荀凌子一把抽出长剑,血溅了他一脸,他也无动于衷! “你敢伤我寻儿,我便取你狗命!”他定定说道。 凤儿怔怔地看着爹爹拔出长剑,又在汤老巴的衣襟上将剑锋的残血拭干净入了剑鞘,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很有条理,大概从容沉着的人做事都是这样有条不紊吧。 荀凌子收拾长剑,不期然看到汤老巴的怀中鼓鼓囊囊似有东西,遂探手取出,却是一本手写的羊皮本,不看也罢翻看之下当即欣喜若狂,封面的四个大字赫然是《幽冥神功》! 莫非这就是大魔头独孤鸣的毕生心血幽冥魔功?怪不得汤老怪的功力短短数日便突飞猛进,原来正是修炼了这等盖世魔功! 聚集在心头的所有疑惑顷刻间烟消云散,荀凌子强抑制着心中的激动,刚翻看两页,忽听凤儿哭道:“爹爹,寻哥他不行了!” 荀凌子吃了一惊,忙将武功秘籍揣在怀中过来瞧南宫寻,但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禁闭,呼吸极其虚弱。 凤儿紧紧搂着他眼泪哗哗直下。 荀凌子过来抓起南宫寻的手腕搭脉听诊,不禁眉头一皱,心道:“寻儿的气息羸弱,脉搏杂乱无章,这次他的内伤着实不轻!” 凤儿焦急问道:“寻哥他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荀凌子不想告诉她实情,可又隐瞒不住,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寻儿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需要精心休养,你放心,他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凤儿双目噙泪点了点头,这才心下稍定。 南宫寻双目微闭似沉沉睡去,荀凌子又凝视片刻,此时此刻内心里可谓悲喜交加,他对南宫做的伤势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自是清清楚楚,换句话说,这么严重的内伤,一般的江湖医师对此也是一筹莫展,更何况是自己这样半路出家的生拌子,寻儿伤势严重实不该久拖,当务之急便是快速出了逍遥渡,找一位名医及时疗伤。 可眼下大功未成,宝藏得而复失,九龙樽更是杳无踪影,就此离开帝陵,那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岂不是白白的前功尽弃? 荀凌子心乱如麻,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出去的路,那就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了。 荀氏父女一老一弱,架着南宫寻一天也行不了多少脚程,幸好荀凌子身上常年备有滋补疗伤丸药,每天都按时给他服下,尽管不能治愈,但这已确保他伤情没进一步恶化,过了两日南宫寻竟自己苏醒过来,凤儿愉悦之情更是无以言表。 三人当即在一处石洞暂时停留,凤儿刚刚安顿好相公歇息,就见爹爹一语不发心不在焉,似有满腹的心事,在洞中来回踱步,还不是用手比划,其实在琢磨什么招数。 凤儿笑问道:“爹,你在干嘛?” 荀凌子略显迟疑,说道:“闲着也是闲着,爹爹就琢磨一下招式!” “可……可你的手怎地变黑了?”凤儿奇道,她也是适才不经意间的一瞥才注意到爹爹的手与平日里大不一样。 “哦?是吗?”荀凌子故作愕然,举手去看,果然黑色皆是由两只手的掌心发出,好似是无意间沾了灰尘,可仔细一看并不是,心中暗道:“这几日自己暗地里偷偷修炼了秘籍上的武功,谁曾想竟是这样,万不能让凤儿这鬼丫头知道!”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那日与老怪对掌,中了阴气之毒,不碍事的,待我修炼几日自会消退……”荀凌子淡淡一笑。 “啊?爹爹还和汤老怪对过掌?我怎么没一点儿印象?或许是当时太紧张没有注意到吧……”凤儿暗暗心道,一种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嘘!”荀凌子忽然脸色微变,低低说道:“有人!” 凤儿一惊,惊慌失措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任何异样。 “别看了,在我背后角落里!”荀凌子又压低声音道。 “啊?该不会是活死人吧?”凤儿暗自吃了一惊,哪敢抬头去瞧,低着头双手摸索又不知该假装做些什么。 荀凌子心下也是奇怪,他早已觉察到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外人,尽管这人呼吸极其微弱,但生息之间却极为富有节奏,丝毫没有急促或刻意间断,看得出这人隐藏之深又极其沉稳。 可另一方面他亦暗自欣喜,看来幽冥魔功果然非同寻常,自己只是偷学了几日,内力已精进不少,若在以往,哪有这样的耳聪?更别说能辨别出来人的方位和气息! 当下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潜伏在此到底是何居心? 第一二二章 蝶舞剑起 荀凌子不动声色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沉沉问道:“凤儿,你可记得咱在乡下对付大肉粽子的方法?” 凤儿一愣,点了点头不解道:“记是记得了,黑糯米,黑狗血,黑驴蹄子…可是……” 荀凌子说道:“待会儿你就好好学学!” 凤儿不解他话里的意思,迟疑间忽听爹爹冷哼一声,厉声说道:“何方朋友,还请出来报个万儿!” 没人应答,角落里躲藏的那人依然纹丝不动。 荀凌子有点儿愤怒了,他擦拭剑锋的手停了下来,牢牢摁在剑柄之上! “出来!” 他猛然转身,手中长剑直指向一个黑暗的角落。 凤儿瞪大眼睛,随即看着一个弱小的身影从黑暗处缓缓走出,是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女童,她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抬头定定地看着凤儿。 荀凌子亦是吃了一惊,他万没料到出来的竟是个幼小的孩童,她的身后也再无他人。 “小娃娃,你哪里来的?怎会在这里?”荀凌子问道,他虽然收起长剑,但言语依旧严厉。 “姐姐……我认得你!”女童没有搭理他,眼睛直勾勾瞧着凤儿定定说道。 啊? 凤儿一愣,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哪里见过。 忽然,女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和大哥哥……” 她的小手冰凉冰凉,凤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下子想起来了! 当初就在那八阵奇图的洞穴中,就是她! “你还活着?”凤儿惊喜道,“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龙小蝶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凤儿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就像老友重逢,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反倒是荀凌子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这女娃的来历,问道:“凤儿认识她?” 凤儿点点头,抚摸着龙小蝶的头冲他笑道:“爹,这位小妹妹我认识的,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哦?认识?哪里认识的?她是什么人?”荀凌子问道,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古墓之中会有其他的活人,而且还是个孩子。 凤儿见他神色穆然当即“噗”地笑出声来,说道:“爹,说来话长,总之小妹不是坏人,还是等寻哥醒来再讲给你听!” 荀凌子脸色阴沉,他是担心凤儿生性单纯,不小心受骗上了坏人的当,却见龙小蝶挣脱出去,直接扑向了地上枯草堆中躺着的南宫寻。 他想过去拦,可是已经太晚了,龙小蝶已经扑在了南宫寻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颊久久不肯松开。 南宫寻沉沉睡去,忽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迷迷糊糊中张开眼就看到一张稚嫩的脸在瞧着自己。 小蝶?!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梦中,陡然坐起身,当即引得全身伤口撕裂一般的疼痛。 “小蝶,真的是你?” 龙小蝶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南宫寻惭愧之情油然而生,想那日她离开洞中后,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自己竟将小蝶忘得一干二净,想不到竟有重逢之日,一时间心乱如麻,喜悦与愧疚一块儿涌上心头。 他紧紧搂着龙小蝶,疼惜之心尽显无遗,就像对待自己家的孩子一般爱护有加。 这一幕反倒把荀氏父女看得大惑不解,两人相对一眼皆不知其中缘由。 凤儿心里不是滋味,显然有点吃醋了,气呼呼过来,指着南宫寻道:“喂喂喂,寻哥!不是让你躺着别动好好静养的吗?小妹妹,来,到姐姐这里玩!” 龙小蝶似是没有听到,凤儿已没了耐心,尚未等她起身,早把她一把拉开,看着她衣衫褴褛肮脏无比不由得眉头紧皱,周身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刚才相逢时的好感当即都到了九霄云外。 “小妹妹,你叫小蝶?怎么会在这里?”凤儿强挤出笑容放柔声音问她。 可龙小蝶只是定定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凤儿向来性子急躁快人快语,龙小蝶沉默不语令她抓狂,正当她无计可施快要发作的时候,龙小蝶竟一下子跑来了! “这鬼丫头到底在搞些什么?到底有没在听我说话?!”凤儿强压着心头的熊熊怒火。 她看着龙小蝶从地上蹿起竟又一头扎向了南宫寻! 这一次,凤儿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追过来就要抓龙小蝶,岂料这女童身形瘦弱,动作却是极为敏捷,被她这么左躲右闪,凤儿都扑了空! 南宫寻一边看得直摇头,强忍着没笑出来了。 两人一追一躲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几个回合后,龙小蝶竟一下子躲到了南宫寻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直勾勾看着凤儿气喘吁吁又气急败坏的样子。 “死丫头,你过来!”凤儿指着她骂道。 龙小蝶要是真听她话,那可就不是龙小蝶了。 她非但没有乖乖过去,还一下子拔出了南宫寻身侧放着的逆天剑! “叮”的一声逆天剑出鞘,登时一道剑光激射而出,将凤儿三人骇出一身冷汗! “快放下!”凤儿急得跺脚,她怕她胡乱玩耍不小心伤到寻哥。 她这一声呵斥,龙小蝶显得格外紧张,身子又后退了一步。 南宫寻也不明白她意欲何为,强忍剧疼朝她微笑说道,“来,小蝶,把剑放下……” 龙小蝶摇了摇头,手中的长剑攥的更紧了! 凤儿一愣,心中不解暗道:“上次只是匆匆一面,寻哥怎知这丫头叫小蝶?真是奇了怪了!” “你不放下也行,好久没见小蝶你的剑法生疏没有?来,耍几招给哥哥姐姐看看……”南宫寻微笑如故。 龙小蝶这才点了点头,挽起一个剑花,一招一式慢慢舞动起来,甚是有模有样,只是逆天剑过长过重,她使起来显得格外费力。 一旁的荀凌子和凤儿看得越发好奇,这些不过是些各门各派寻常的基础招式,也夹带着一下精妙招数,其中绝大部分凤儿也耳熟能详,看得出这些自是南宫寻教她的。 龙小蝶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舞动长剑,一旁的南宫寻似是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过去,目光下频频赞许之色。 这一切被凤儿瞧得清清楚楚,心道自己平日练剑也没见他如此上心,一个半死不活的臭丫头竟轻易讨他欢心,凤儿当即心中不快,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这时,忽听荀凌子拍手叫好,“妙极妙极,想不到寻儿收了个这么个好徒弟!” 第一二三章 别有用心 荀凌子这么一说看似极为赞赏,明眼人都听得出他话中别有一番愤意! 南宫寻骤然一惊,自是听出了师父的弦外之音,连忙挣扎跪地道:“徒儿知罪,请师父莫要生气,听寻儿慢慢解释!” 龙小蝶骤然停下,怔怔地看着两人。 荀凌子面沉如水,一旁的凤儿瞧得心中疼惜,可一想到刚才的那种滋味,当即哼了一声又站住了,她就想听听寻哥作何解释! “师父,徒儿自拜入我门,一直谨记门规祖训,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位小妹妹名叫小蝶,她并非寻儿私下收的弟子,寻儿教她的也不过是江湖上用以防身的寻常招数,我门派武功的一招半式可是从未泄露!”南宫寻说道。 荀凌子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如若自己的徒儿敢背着师父偷偷收徒授业,不要说这是武林大忌,就是说出来也会授人笑柄抹黑本门。 南宫寻长跪不起,看来得不到师父谅解之前是说什么也不肯起身的,只是他重伤未愈,根本撑不了太久,片刻过后,他的整个人已瘫软在地当即昏厥! 凤儿瞧得真切心疼不已,刚要过去扶他,却被龙小蝶持剑挡住了去路。 一双稚目充满怨恨,定定地盯着凤儿! “死丫头,让开!”凤儿气势汹汹吼道,她早已受够了眼前这丫头的无理取闹,可龙小蝶定定不动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凤儿发怒了,当即又紧逼两步,龙小蝶长剑连续刺出封住了去路,根本不让她靠近,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是坏人!” 凤儿闻听一愣,当即又明白过来,原来这鬼丫头想要为寻哥出头,这无缘无故非亲非故出的哪门子的头? 荀凌子一直一语不发定定地瞧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他想弄明白她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龙小蝶手持长剑挡住两人,扭头瞧了瞧地上昏厥的南宫寻,忽然剑锋一转,竟一下子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血,当即沿着手掌滴滴答答淌下! 荀氏父女惊得目瞪口呆,饶是荀凌子这样的老江湖也懵立当场,更别说凤儿早已扭过头不敢去看。 龙小蝶抬起手腕,将自己的血一滴滴滴在了南宫寻的口中…… “丫头,你疯了!”凤儿惊斥道,她刚要上前阻止,却被爹爹暗自拦下,低声道:“瞧瞧再说!” 在龙族血液的滋润下,南宫寻煞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他轻咳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小蝶举起带血的伤臂,当即抓紧她的手臂挣扎起身,急冲凤儿叫道:“快,纱布!金疮药!” 凤儿已经看傻了,听他这么一听这才清醒过来,当即慌忙从包裹中取出纱布和金疮药,这时的她已完完全全被小蝶舍身为己的行为所感动,忽觉心口一酸,拉着她的小手问道:“傻丫头,你不疼吗?你可真傻……” 龙小蝶冲她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倦意。 南宫寻拉过她的手,发觉她手腕处的伤口竟在慢慢愈合,又过了片刻竟完好无损,没有留下任何伤疤,甚至连一点划伤的痕迹都看不到! 荀凌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由生以来亲眼目睹过的最神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儿不解道。 南宫寻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小蝶是龙族的后人,她姓龙,上次也是她用家族强大的血脉救了我,这次是第二次……” “你说她是龙族的后人?”凤儿吃惊道。 “你没听错!”荀凌子说道:“天地间也唯有龙族一脉的‘血流红’才拥有如此强大的功效!” “咦?血流红又是什么东东?” “上古四大圣物之一,与乾坤棺、不死灯、玉玲珑并称于世!”荀凌子定定看着龙小蝶,回头又问小蝶道:“你真的是龙族的人?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爹娘呢?” 龙小蝶眼瞅着他默不作响,犹如哑巴一般。 南宫寻说道:“小蝶家中变故,很多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哦?”荀凌子心头又是一沉,莫不是龙族一脉也遭到了毁灭性一击?看来有人开始对四大圣物下手了,如今幸存的龙族后人说不定也危在旦夕! 这是一个传说中神奇的种族,而眼前的这个女娃无疑也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荀凌子叹了口气,过来搀起南宫寻说道:“寻儿,起来吧!师父也是以门规为重,这些事你若早些告知师父,师父又岂能误会于你?” 南宫寻喜道:“多谢师父,都怪徒儿一时糊涂!” “来来,小蝶,到公公这儿来!”荀凌子一改平日里板正的严肃面孔,又从包裹中取了些好吃的东西,笑呵呵过来拉着龙小蝶的小手,显得极为和蔼可亲! 他暗自再次看了下她的手腕处伤口早已光滑如初,心道:“这血流红真乃天下圣物,竟有如此自我复原之功效,如若能将这小娃娃留在身边日后定有大用,龙族遭受灭族之灾,后人生死存亡不得而知,眼下这小娃娃绝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 龙小蝶怔了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荀凌子轻轻抚摸她的头说道:“可怜的孩子,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等出去后公公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家人!” 龙小蝶心头不禁一颤,目光瞧向了南宫寻,南宫寻朝她点头微笑。 凤儿过来紧紧搂着她,曾经的厌恶之感早已烟消云散…… “我……带你们出去!”龙小蝶忽然说道。 “哦?你认识出去路吗?”凤儿随口问道。 龙小蝶点点头。 荀凌子朝她招手,蹲下身子笑问道:“小蝶,你真的识得出去的路?” 龙小蝶又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那很快咱就能出去了,出去后公公就带你去找爹娘,去找你的家人!不过出去之前公公还有件事情要做,小蝶要不要也帮助公公呢?”荀凌子微笑道,他的笑显示出一个慈祥长者的和蔼和耐心。 龙小蝶静静站立着,没有一丝表情,她的人又陷入到无休止的痛苦记忆中,杀戮、逃难、被缚、苟活……这一切对于幼小的的她来说就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 忽然龙小蝶“啊”得一声抱头转身跑开,凤儿叫着她的名字跟着追了出去。 “她没有爹娘,她的爹娘连同大部分的族人都死了……”南宫寻黯然说道。 第一二四章 知面知心 凤儿紧随龙小蝶追了出去将近半个时辰不见踪影,南宫寻担心两人的安危,无奈自己身负重伤行动不便,荀凌子决定亲自去找寻两人。 他提剑沿着两人出去的方向找过去依然不见踪影,不禁心中窦疑,这里相对比较开阔,并非沟壑林立洞穴遍布,找寻二人并不算太费力,可眼下却是无迹可循,莫非凤儿两人真的出了意外? 荀凌子心中一沉,这两个丫头会去了哪里? 正寻思间,忽然眼前一亮,不远处的地上掉着一只翠绿色的女人绣花鞋,荀凌子不禁心头一颤,因为这只鞋正是凤儿的! 他手拿鞋子茫然四顾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忽然一个低低的哭泣声从一块大石后面出来,这声音极是微弱,但眼下荀凌子得内力早已非往日所能比拟,虽然极其轻微,他也能听出这细微的异响。 荀凌子当即提剑飞身朝那巨石奔去,果然巨石后面藏着两名大汉,他们身后的地上捆绑着的两人正是失踪的凤儿和小蝶! 这两名大汉适才觉察到有人追来,当即掳这凤儿两人藏在巨石后面,还缚了两人的手脚,塞住了两人的嘴巴以至于呼叫不得,可万没料到即便如此还是被荀凌子觉察到了。 荀凌子瞧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怒道:“原来是你两个畜生!程渊怎么没来?” 这两人正是程渊的手下天散门的弟子,荀凌子只是面熟并不识两人的名字,这两人见来的仅仅荀凌子一人,遂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同时拔刀冲出! 荀凌子拔剑抵抗,这两人见身份被识破当即更不客气,挥刀便砍,只听“咣咣铛铛”声中,荀凌子一时间招架不住,竟被逼得连退了数步。 一人冲另一人说道:“看来这老家伙功夫稀松平常,不必跟他纠缠,当速战速决!” 另一人点点头说道:“那也好,先收拾了这老东西交了少门主再说!” 两人心念已决当即挥动双刀又一左一右攻了上来,用的算是有攻不守的毒辣招式,看来丝毫没将荀凌子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 “放肆!”荀凌子勃然大怒,暗中催动内力,一团黑气当即从掌心冒出! 他身影一晃,躲过了一人的刀势,忽然掌心一翻,一掌拍出,竟直直拍向了这人的胸口! 当即这股黑气通过掌心经由胸口,直直灌入这人的体内,他“哎哟”一声惨叫,浑身哆嗦,整个人当即萎靡瘫软在地,没了反抗之力! 另一人大吃一惊,见同伴嘴唇发乌双目上吊,脸上隐隐罩着一团黑气便知不妙,也不纠缠当即转身便逃。 荀凌子哪容得他在眼皮底下逃脱? 一则绝不能让他回去报信,二则眼下他魔功初成杀心正盛,正需要有人来作为修炼魔功的功胚,如此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这人掉头边跑,荀凌子冷哼一声,提气纵身一跃犹如猎鹰般俯冲而下,长臂探出,竟一把就揪住了这人后背的衣襟,顺势向后一扯,这人站立不稳当即一屁股跌倒地上,又滚了两滚,这才停下,刚要翻身坐起,被随后赶到的荀凌子一脚踏在了胸口! “老实点儿,不然要你狗命!”荀凌子厉声喝道,长剑挺出,直直抵在这人的咽喉。 这人当即便老实了,大汗淋漓朝他点点头说道:“荀老英雄饶命,小人也是奉命办事逼不得已呀!请老爷子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小的做牛做马不忘老爷子大恩!” 荀凌子任他头磕得如鸡啄米一般磕在地上“咚咚”作响也不为所动,厉声喝道:“饶你狗命可以,说程渊恶狗为何要暗算我凤儿?” 这人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家少门主与裘奉南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其实对贵派绝无歹意,至于为何要为难大小姐,那自是想请老爷子您和贵高足南宫少侠一起过来入伙,别趟这趟浑水!” 荀凌子冷哼一声,问道:“程渊真的这么说?” 这人又点点头,说道:“那绝对是肯定的了,姓裘的重伤未愈大势已去,老爷子跟他走的太近,决没有任何好处!” 荀凌子冷笑道:“程渊小儿自身难保,还惦记着我这一把老骨头,那我可真该谢谢他了!” 那人脸上挤出尴尬的笑,还未想好该怎么说,却听荀凌子说道:“老夫有话要说,劳烦转告你家门主!” 荀凌子这么一说,又朝他招招手,这人将信将疑,刚要过来俯身倾听,忽然荀凌子一掌拍出,直直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当即这人的身躯一阵触电般的颤抖,一股股黑气团团冒出! 转眼间这人变没了精气神儿,如一堆烂泥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双目呆滞。 荀凌子拎小鸡一般提着这人的后衣领,冷笑道:“念在你这狗腿子还算识趣,老夫就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程渊小儿,就说这笔账老夫早晚会找他清算!” 其实这样的机会对于荀凌子来说,不是他不想要了这个人的命,而是他已觉察到巨石后的一双眼睛正吃惊地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蝶儿丫头,你出来!”荀凌子猛一转身,朝着巨石后边看去。 良久后龙小蝶从巨石后慢慢走出来,她的手脚上的绳索竟已经松开,凤儿却手足被缚被人点了昏睡穴兀自不醒。 荀凌子也是心中奇怪,似是并不急于为她解穴,却是朝龙小蝶微笑招手,“蝶儿,你过来,公公有话问你!” 龙小蝶现在原地,怔怔地瞧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不,你是坏人,你杀了人!” 荀凌子心中陡然一惊,心中暗道:“看来这鬼丫头心不糊涂,血流红在她体内!如若他不配合老夫,老夫到头来只怕也是空忙一场,与其留作他人好,莫如自己不留憾!” “不,小蝶,你错怪公公了,这两个都是坏人,是他们绑架了你和凤儿姐姐,公公这是逼不得已才下的手!你莫要害怕,公公这就带你回去,你的南宫大哥哥还在等着你呢!”荀凌子呵呵一笑,神情极为坦然自若。 “不,你是坏人!”龙小蝶固执地摇了摇头,定定地说道。 “来,公公带你回去……”荀凌子微笑如故,声音慈爱,他的脚步在一步步逼近。 龙小蝶却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她似乎已经觉察到危险在悄悄靠近,当即转身便跑! 忽然,荀凌子身形暴起,一团黑气喷涌而出,一掌朝她的后背拍去! 第一二五章 目击证人 荀凌子一掌拍出,龙小蝶躲无可躲,眼看就要丧命当场,哪知荀凌子掌风陡然一转,单掌后撤变掌为抓,黑气登时消散无影! 此刻他还不想痛下杀手,但凡龙小蝶有一丝屈就,他还不想一时冲动毁了“血流红”。 龙小蝶只觉身后凉风习习,情知不妙当即身形一转,还来不及改变逃跑方向,一只大手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扑将过来! 眼看着再也躲无可躲,忽听凤儿惊慌的声音:“爹爹!爹爹!” 荀凌子心头一颤,这一迟疑愣神的工夫手上就慢了,也就这一刹那,龙小蝶身影一晃避过了致命一击,当即扭头边逃,“嗖”地一下钻进了一个身侧狭窄的石洞当中! 这石洞是两段石壁中间的缝隙,极为狭窄,刚好能容龙小蝶矮身进入,纵使荀凌子身材瘦小亦是进去不得。 龙小蝶身形瘦弱,动作却是极为敏捷,身形晃了几下已钻进了石洞便再也没了踪影。 荀凌子恼羞成怒,拾起地上的地块,发疯般朝洞里砸去,只听到一阵“砰砰咣咣”的撞击之声,心下痛恨自己一念之仁前功尽弃,这次让这臭丫头白白溜走,下次要想再抓住她,那可是难上加难! 当下无奈只得回头去救凤儿,凤儿手脚被人牢牢缚着动弹不得,口中塞着的布团已被摘下,一抬眼看到爹爹阴沉着脸出现在面前,二话不说过来就解开她的手脚的绳子。 凤儿心中“咯噔”一下,当即问道:“蝶儿呢?这绳子太紧她解不开,我让她去找爹爹回来救我,她人呢?” 荀凌子心中有气,恨得牙根生疼,当即随口说道:“死了!” “死了?”凤儿吃了一惊,不相信道:“蝶儿好端端的,怎会死了?爹你骗人!” 荀凌子也不知自己因何会有此随口一说,只是眼下话已脱口而出骑虎难下,只得叹了口气,黯然说道:“抓你的人和害死她的人是程渊这畜生的手下,爹爹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蝶儿早已惨遭毒手,就连尸首也被这帮畜生带走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小蝶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凤儿悲愤道。 “因为她是龙族的后人,她的身体里流淌着‘血流红’……”荀凌子说道。 凤儿闻听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这也就半柱香的工夫,想不到与小蝶竟然阴阳相隔,这丫头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想不到这条小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念此凤儿不禁潸然泪下。 荀凌子叹了口气,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老天命中注定的,咱这些凡人是无法改变的……” “命中注定?那为何死的都是好人,而坏人就能逍遥法外?”凤儿哭道。 荀凌子沉默不语,良久后才搀起她,“走吧,寻儿还在等你,记住他重伤未愈,需静心休养,这件事万不可跟他提起,免得分心伤神!” 凤儿点点头,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如木桩子般杵着,就连那只丢掉的鞋子也是荀凌子替他穿上的。 荀凌子叹了口气,父女二人提携着往回走,归途残阳似血…… 令人吃惊的是,两人返回山洞中的时候,远远地南宫寻竟在练剑! 清风徐徐,剑花点点,浓重的余晖静静撒下,他的整个人徜徉在剑的海洋中,身影伟岸,玉树临风,凤儿一下子竟看得呆了! “寻儿……”荀凌子显然也是震惊了。 南宫寻听到师父在叫自己,当即收剑,朝两人笑着挥手径直走过来。 “师父,凤妹!你们回来了!”南宫寻神情异常愉悦,说话间呼吸沉稳脸色红润,鬓角额头已渗出丝丝细汗,举手投足间挥洒自如,这哪里是重伤未愈的模样? “寻哥,你的伤……”凤儿瞪大眼睛似乎根本不信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男人昨日还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南宫寻呵呵一笑,兴奋道:“是蝶儿救了我!我的伤已经完全都好了!” “是吗?寻哥,真的是血流红救了你?”凤儿依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南宫羽笑着点点头,拳头重重捶在自己结实的胸口“咚咚咚”作响,以示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凤儿连忙阻拦,白了他一眼,嗔怒道:“讨厌!谁让你用恁大的劲儿!” 南宫寻心情大好,见她娇羞的样子更是好笑,当即哈哈笑出声来。 荀凌子也是心下高兴,看着这对小夫妻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扭过头轻咳一声全当没看到。 三人又闲聊一会儿,南宫寻独不见小蝶的身影,当即便问道:“小蝶呢?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荀凌子沉默不语,适才还哈哈笑的凤儿转眼间热泪满眶,喃喃说道:“小蝶她……她回不来了……” 南宫寻一愣,“小蝶她怎么了?” “小蝶他被程渊的手下带走了!”荀凌子愤然说道。 此言一出,非但南宫羽吃了一惊,就连凤儿也立时止住了哭泣,心中奇道:“爹爹为什么要撒谎?小蝶明明已经死了,莫不是他不想寻哥难过,故意才这么说的?” 她心念一转,当即说道:“是的,都是那挨千刀的程渊唆使手下掳走了蝶儿!” “他们为什么要抓走小蝶?”南宫寻双拳紧握,胸中陡然生出熊熊怒火! “还不是因为血流红!”荀凌子定定说道。 南宫寻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冷然问道:“程渊人在何处?” 凤儿摇摇头,见他态度果决不敢多言,良久才问道:“寻哥,你要去救蝶儿?” “小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南宫寻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南宫寻语气中充满悲戚。 “好吧,寻哥,既然你决定了,凤儿就支持你,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凤儿说道。 南宫寻一愣,万没料到她会毅然决然支持自己,心中当即有些愧疚,却听荀凌子说道:“寻儿素来有情有义,他若不这样做,那真的就不是他了!既然此事势必是一定要去做的,师父不拦你们,你们就放手去做吧!” 南宫寻闻听一喜,先前他还在犹豫怎样说服师父,“那师父你老人家呢?” 荀凌子叹了口气,说道:“师父老了,这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就在此等你们好消息吧!” 凤儿有些舍不得留下爹爹一人,但爹爹说的未必不是道理,可她哪里知晓她爹爹在走一步更大一盘棋! 第一二六章 虎落平阳 南宫寻夫妇辞别了荀凌子,当即沿着凤儿所指的方向找寻出去。 路上凤儿的话并不多,她心乱如麻,纵然有满腹的心事也不能跟夫君说,但她知道既然爹爹这样做这样说自是有他老人家的道理,而且她也相信自己对寻哥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也是一种正确的做法,起码能使寻哥对小蝶还能心存一点幻想,不至于太过伤悲。 两人找遍了方圆数里,可依旧没见到一个人影,南宫寻不禁焦躁起来,剑眉紧皱一语不发,可他也不能就此泄气。 隐约间不远处一条人影一晃而过,随即消失在重重的草木之后! 南宫寻不能肯定,他见凤儿心不在焉也就没问,低声冲她道:“跟我来!” 两人当即朝那片草丛奔去,果然见浅浅的杂草中间两行人踏过的痕迹直通远方! 这显然是两个人,可也只是片刻的工夫已没了影子,莫不是在急匆匆赶路还是故意留下足迹? 这都不得而知,可无论如何,这起码可以寻觅的唯一线索了! 凤儿看草丛中两行深浅不一的足迹有些迟疑了,不管这是人留下的还是野兽留下的,再追下去也都意味着未知的风险随时都有可能降临。 两人沿着这两行足迹悄悄追踪下去,约摸半个时辰,夜幕降临,天色已渐渐黑去,荒草丛却不见了,前面是一片浓密的小树林,枝叶茂盛,夜风吹过“呼啦啦”作响,黑暗之中摇曳晃动,犹如其中藏着万千的怪兽蠢蠢欲动,显得极为诡异恐怖。 南宫寻紧紧攥着凤儿的手,发现她的心早已冷汗渗出,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说来奇怪,他重伤初愈,非但康复如初中气十足行动更为矫健,就连视力也比往日好出不少,黑暗中方圆十余丈竟然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想必这自是血流红的神奇功效! 忽然,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叮叮当当”兵器相交之声,两人同时心下一沉相视一眼,当即朝着声音悄然靠近,又绕过一座矮山头,竟然零星出现了几只火把! 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火光摇曳下,远远看过去十余人围着中间的三人,那被围的三人看来极为不妙,一人身负重伤,被另外两人搀扶着兀自负隅顽抗! 南宫寻悄然靠近,接着浓密树荫的掩护定眼一看不禁心中一凛,这受伤的独臂之人正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他身侧的两人是秦望楚和一名天绝弟子,想不到那一日的大灾难中竟然逃出生天。 不用说围攻他们的自是天散门的人,各人手按剑柄只得一声令下就要一起攻上,只听得一个年轻人清亮的声音故意叫道:“天绝宫裘尊主可在?请移步说话!” 说话之人声音极为耳熟,正是天散门少门主程渊,真想不到两帮残余人马竟在此火拼。 凤儿禁不住“咦”了一声,低声道:“看来裘尊主快撑不下去了!” 这时其他人举着火把,齐往裘奉南三人的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六七只火把同时迎面照来,照得三人有些眼花,不免用手去遮挡,狼狈神色更是一览无余。 天散门众人不仅哈哈大笑,只听程渊身侧一人装模作样说道:“敢问哪位是裘尊主,请现身相见!” 这自是对天绝宫赤裸裸的羞辱,想那天绝宫开帮发展至今门徒上千,只可叹一场帝陵之行,如今也只剩下尊主两人而已,真是令人唏嘘! 裘奉南大难不死浑身是伤,满脸的血迹尚未干涸,当下面不改色冲围攻的众人冷然道:“裘某在此,想要在下人头的人头的只管来取!” 那人故意用火把照了照他的脸,笑道:“裘尊主,我们是什么来路,想必尊主你心知肚明!先前你放过我家少主一命,我家少主胸怀坦荡感恩图报,愿意与贵派冰释前嫌,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裘奉南身侧的天绝宫弟子怒道:“既然是冰释前嫌,那你们当下这般又是为何?” 那人闻听哈哈一笑,“不错,我天散门与你天绝宫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可裘尊主私盗帝陵,盗走九龙樽,这事关乎天下兴亡百姓安宁,我家少主就不能坐视不理!今代天下万民向裘尊主讨个说法,只要尊主肯交出九龙樽,布告天下,我天散门就此绝不纠缠!” 这名天绝弟子闻听气往上冲,破口大骂道:“呸!好不要脸!栽赃陷害!莫说九龙樽不在我家尊主手上,就是真的到了尊主手里,那也是顺应民心天意使人,与你天散门一帮叛逆何干?” 他话音刚落,只听“噗”的一声,后背已被人刺了一剑,这人血从口出身子歪了一歪,骂了句“狗贼好卑鄙……”当即栽倒死绝当场。 程渊一语不发,眼神一直定定盯着裘奉南,只见裘奉南牙关紧咬,手中刀颓然坠地,强忍着心中无比的愤怒,定定说道:“程渊,你要杀的人是我姓裘的,跟他人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望楚冲他道:“尊主,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们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 裘奉南摇头笑道:“秦老弟,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该牵扯其中!你我兄弟今生有缘,这就够了!记得来年在我坟头上壶酒,咱兄弟来世再叙!” “尊主……”秦望楚话未说完,裘奉南已强忍剧痛走向了程渊。 两名持刀的天散门弟子神情紧张当即挡在他面前,裘奉南冷笑道:“老夫身负重伤手无寸铁,尔等又何惧哉?” 这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冷哼道:“怕?笑话!一只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不过是一只大猫,有什么好怕的?” 旋即这人哈哈大笑,笑声洪亮,从密林中远远传了开去,显然这人内功不弱。 紧跟着其他人跟着一起哄笑,众人大笑声中,一人叹了口气,朗声说道:“哎,这正所谓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落水凤凰不如鸡’!” 第一二七章 以众欺寡 说话这人正是秦望楚,但见他神情泰然自若轻捻胡须说道,丝毫没把天散门一帮人放在眼中,这句比喻刚好衔接那人的话题,谁虎谁犬可谓恰如其分入木三分,天散门众人笑声当即戛然而止,齐刷刷瞧向了秦望楚。 “呸,姓秦的,你骂谁是狗?”一个矮胖子怒道。 秦望楚冷哼一声,笑道:“咬人的畜生自然是狗了!” 那人并不理会他说什么,冷哼道:“我听说过你这个昆仑派弃徒剑术神通,当年因为偷学了昆仑掌门的一招‘天火烧云’触犯了门规被逐出昆仑派,不知是也不是?” “信口雌黄!无稽之谈!”秦望楚闻听气得一张脸陡然涨红,说道:“这招‘天火烧云’乃是老夫自创,老夫离开昆仑派也是自愿,你们这帮狗贼颠倒是非,当真可恶!” 矮胖子不以为意,他身边的瘦高个笑道:“昆仑剑法名扬天下,我兄弟不过是天散门的无名小卒,还请昆仑派秦大侠赐教!” 他这“秦大侠”三个字故意高亢甚是刺耳,惹得其余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秦望楚生性耿直,哪受得了这人的肆意奚落,当即“唰”地抽出长剑! 他这一抽不打紧,对方五六人也同时拔出了钢刀兵刃,双方怒视相向,只待一语不合便要动手。 对方人多势众,裘奉南担心他寡不敌众会吃亏,当即拦下低声说道:“秦老弟,休要理会,莫要中了他们的诡计!” 又回头冲天散门众人说道:“裘某不材,自忖剑法虽比不得昆仑剑法,但还是想想诸位讨教几招!” 孰料他话音刚落,矮胖子冷笑道:“裘奉南,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问你,你的功力还在吗?你还使得动剑吗?来人,给他一把剑!” 说话间一人掷给他一只剑,裘奉南本能出手去接,却差点儿脱手而出,一把寻常的长剑陡然也似重了许多,单臂颤抖的厉害,也显得颇有些费力。 秦望楚见罢心中一惊,以为他是伤势过重实难自禁,其他人却又是一阵大笑,似是早已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裘奉南心中暗道:“自断臂旧伤复发久患不愈,我这数十年的内力日渐衰退,一日不如,难道时至今日居然一点也没剩下?若如恢复往日三成功力,又何曾受这帮家伙的奚落嘲笑?” 他心下不服,暗中调息运气,可稍一运攻,体内便疼痛酸麻,空空如烟,更是气闷难当,若不立停内息,登时便会头晕目眩气为之短,又接连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裘奉南情知不妙当即便不再试,脸上禁不住的落寞和沮丧,不料矮胖子却笑道:“裘奉南,别再逞强了,一切都是徒劳!这‘消功散’无色无味,你天天都在吃它,你有觉察到吗?哈哈!” “消功散?”裘奉南心下一惊,以前江湖上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姓裘的,你不用诧异,也不用怀疑,这消功散乃我天散门新近研制出的散功神药,任你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只需连续服用十日,就会乖乖散去内力!”那人说着扬了扬手中一个碧绿色小瓶笑道。 “卑鄙!无耻!你天散门竟在食物里下毒,使这等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当真猪狗不如!”秦望楚怒道,脸色涨得犹如炽热的红碳一般。 他话音刚落,那几名天散门弟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显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人笑道:“这姓秦的老家伙看来也想尝试一下消功散的滋味,哥几个,要不要替昆仑派擒下这个弃徒讨点酒水钱?” 矮胖子收好瓶子,摆手道:“罢了罢了,整这点消功散可不容易,浪费在这货身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再说了昆仑山山高路远,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去也罢!” 自始至终程渊面无表情沉吟不语,似是很享受裘秦二人受辱的过程。 秦望楚再也忍耐不住这几人的调侃和奚落,当即拔剑而出,怒指程渊道:“姓程的,白眼狼!尊主往日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做出这等卑鄙无耻有违道义的龌龊之事,你的心就不觉得痛吗?” 矮胖子诸人大怒刚要动手,被程渊厉声喝道:“住手!我天散门的仇家是裘奉南,与秦大侠无关!只要秦大侠能保持中立两不相帮,我程渊自不会为难秦大侠,在下说到做到!” “呸,小儿休想挑拨离间!来吧,接招!”秦望楚一声清啸,长剑竟直直刺向冷立的程渊。 程渊一动不动,他的身侧早已窜出数人持刀挥剑当即把秦望楚围在核心。 秦望楚冷道:“好好好,纵然你几个狗腿子一起上,老夫岂能怕了不成?” 说到这里,他突然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矮胖子的脸上吐去,两人相距甚近,这一下又是来得突然,矮胖子竟不及避让正中脸颊,大骂道:“去你奶奶的!” 矮胖子勃然大怒,当即挥刀第一个冲,秦望楚横剑当胸立个门户,冷道:“拿出你的看家本事!” 矮胖子举刀便砍,接连劈出刷刷刷三刀,招式中带着内力更显虎虎生风,这三刀一刀快过一刀,全是指向对方中路的几处要害,秦望楚不禁退了两步,大叫一声:“好!” 他腿上有伤,脚步略显蹒跚,矮胖子瞧得清楚,心中暗自窃喜,当即挥刀 乘势逼近,秦望楚只得应招又不敢大幅移动腿脚。 矮胖子见他只能原地抵抗,当即再无顾忌提刀又上,发力发招又是“咣咣咣”三声,刀剑相交火光飞迸! 这连环三刀甚是威猛狠辣,用的全是只攻不防的招式,秦望楚只能应架不能躲避,长剑左挡右隔,无奈剑轻灵刀沉稳,这几个回合下来吃了大亏,虽然也算将对手攻势一一化解,但也是险象环生异常危急,南宫寻暗中观察,手中亦不禁冷汗淋漓。 矮胖子连攻数刀气力渐耗,攻势大不如前,秦望楚当即转守为攻,一剑刺出,疾刺他的小腹。 矮胖子猝不及防,“哎呀”一声,小腹已然中剑,只是秦望楚生性仁厚,不忍下重手,剑锋过处,也仅是伤了他的肌肤寸许,尽管鲜血淋漓但并不致命。 即便如此,也惊得矮胖子和同伴一身冷汗,当即其余众人四下里齐齐攻出,从秦望楚剑下抢下了矮胖子。 第一二八章 困兽犹斗 矮胖子被人从秦望楚的剑下抢出一条命,当即脸色煞白甚为狼狈,神情沮丧不愿多说一句。 程渊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秦望楚剑法精妙变化多端,但受制于腿伤多有不便,很多剑招还是无法完全施展出来,虽然赢了这一回合,但也支持不了长久,只消多几人同时攻上必然顾此失彼败局已定! 忽听裘奉南喝道:“秦老弟辛苦了,请退下歇息,剩下的也该由老哥应对!” 秦望楚哈哈一笑说道:“尊主莫不是对在下信心不够?就这点儿下三滥我秦望楚还是自谓应付的来的!” 裘奉南知他生性耿直又是倔强自负,他这么一说自是再难劝阻,当即捡起地上一把钢刀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两兄弟就并肩作战,死也死在一起!” “好!老弟正有此意,人生得尊主这样的知己今生足矣!”秦望楚朗然一笑。 程渊忽然冷笑道:“看来两位是死不悔改了?” “呸!姓程的,善恶自有天数,你这般卑鄙无耻倒行逆施必遭天谴!”秦望楚怒道。 程渊哈哈一笑,脸色骤然一沉哼道:“留着话跟阎王爷去说吧!” 他大臂一挥,十多名天然门弟子当即手持兵刃冲出,将裘秦二人围在核心。 两人都身负重伤多有不便,眼下功力与平日里相差甚远,自有背靠相倚力抗强敌方能相互照应。 十多名天散门弟子见二人困兽犹斗誓死不屈,当即血往上冲,四下里挥刀便砍。 四名大汉过来围攻秦望楚,另外三人集中对付裘奉南,还有数人在旁环伺,等待机会一击即中。 无奈裘秦两人相互照应首尾相顾犹如一体,转眼间十余招一过,几人非但没有攻破两人组合,更是没讨得半点便宜,尽管如此并不急躁求胜,似已察觉到这两人组合的弱点,当下只是严密守住门户。与其缠斗鏖战,不如先想办法拆开两人拿下一个逐个击破! 程渊在侧观战阴沉着脸沉吟不语,朝身旁的一个红袍汉子使个眼色,这人当即会意,从腰间悄然摸出一把飞镖,扬手掷出!秦望楚力战四人斗得正紧,忽然“哎呀”一声,未曾想右肩头一疼,一只数寸长的飞镖已牢牢插入肩头! 肩头陡然中镖,他的人不禁晃了一下,整个臂膀当即疼痛无比,手中长剑差点儿脱手,当即右手交于左手,冲观战的程渊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小儿卑鄙!暗箭伤人算哪门子的规矩?” 背后裘奉南被三人围攻亦是分身无暇,如今他内力全无,断不能与人比拼,唯有在刀法上做功夫,全仗着刀法纯熟,一时之间对手几人竟也没有办法,其中还有两人被他所伤,心下皆叹道这没牙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 其余帮架几人一看在姓裘的这儿依然讨不到半点便宜,加之秦望楚又中了镖伤,当即三人缠住裘奉南,另外几人同时围攻秦望楚,加上先前围攻的两人见机会难得话不多说,当即趁势齐齐挥刀攻上! 当下形势骤然巨变,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下秦望楚再也无法招架,左抵右挡疲于应付,他腿上本来旧伤不轻,肩头中镖之后,又始终没机会包扎伤口,此刻依然流血不止,能缠斗至今全仗着一股精气神儿,无奈劲力已大不如前。只片刻工夫,后背和前胸又中了数刀,伤口流血不止,宛如一个血人! 南宫寻眼睁睁瞧着双方相斗,眼看再不出手裘秦两人就要命丧于此,可这也算是江湖上的两派之争,外人本不该介入,可他当下管不了这么多,刚刚拔出逆天剑,却被一只手牢牢摁住了剑柄! 他定眼一看不禁哑然,“师父!你怎么来了?” 荀凌子朝他点头一语不发,眼神却死死盯着空地中央缠斗的双方,沉声问道:“你打算帮哪一方?” “当然是裘尊主了!”凤儿当即脱口而出。 荀凌子一声冷笑,说道:“这两狗贼都是虎狼之辈,姓裘的是虎,姓程的便是狼,你知道为父等这一天多久了?眼下就让他们窝里斗吧,不管是虎死还是狼亡,这场好戏可是千年不遇!” “不过裘尊主他……”南宫寻喃喃说道,话未说完荀凌子骤然问道,“寻儿,你可记得这两个狗贼当初是怎么对付咱爷三儿的?” “这些寻儿不曾忘怀,可裘尊主对咱有恩,眼下寻儿不能见死不救!” “好吧,那你去吧!” 南宫寻听师父同意了,当真满心欢喜,转身刚欲拔剑冲出,忽然荀凌子出手疾如闪电,“啪啪”两下点中他“灵墟”和“期门”二穴,南宫寻吃了一惊,身体依然无法动弹,惊问道:“师父,你这是作甚?徒弟哪里做错了?” 凤儿亦是一惊,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 荀凌子哼了一声,说道:“为师就知道你会心慈手软,我说的话你也定不会放在心上,这才跟来,你可倒好,果然没让师父失望!哼!” 他这一声怒斥,南宫寻的心陡然一沉,可是无奈穴道被点动弹不得,他虽然心下着急表情痛苦,又向来不敢忤逆师父,也只能眼睁睁瞧着裘秦两人寡不敌众苦苦挣扎。 荀凌子瞧也不瞧他一眼,说道:“年轻人还是多点江湖历练,决不能意气用事!” “爹!”凤儿挽着他胳膊撒娇道,“寻哥也是一时糊涂,爹爹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他的穴道一个时辰自会解开,爹就是想让他凡事多长个心眼儿!” 说话间秦望楚剑法渐乱,对方三人趁势攻出,哪知他突然之间长剑急转,剑锋颤抖如灵蛇吐信,忽然剑尖处火红一片,犹如炽热的火炭,“呼”的一声凌厉刺出,竟然带着谜团隐隐火焰,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天火烧云”! 这一剑甚为霸道凌厉,对招的一人稍稍慢了些许,袍袖竟被火焰燃着,当即火光腾地燃起,这人吃了一惊,向后急纵,好在旁边三人当即过来将火扑灭! 众人万没料到他在重伤之余,依然能刺出这惊俗的一剑! 第一二九章 黄雀在后 秦望楚陡然使出这招“天火烧云”,当下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人敢擅自出击,一人刀指秦望楚怒骂咧咧道:“姓秦的,好不要脸,打不过竟要偷使暗算,昆仑派的脸可都让你丢尽了!” 秦望楚强忍剧痛冷笑一声,一口血从口中喷出便没再多语,也难得借此歇息,原本一张大红脸此时已没有了血色,只能以剑拄地喘息不已。 孰料他还未站稳,身后一人趁其不备陡然暗算,一刀就砍在了他的腰间! 秦望楚身子歪了三歪,转过身反手一剑也刺入了这人的身体,这人当即栽倒。 “秦兄弟!”裘奉南大吼一声,单臂挥刀砍翻一人,拼尽全力抢将过来,又被身前四人硬生生截下,这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太多突然,他也猝不及防,等发觉有异样时已经太晚了! 秦望楚强忍痛苦,用手捂着腰间伤口血流如注,身子晃了三晃,强撑一口气硬是没倒! 南宫寻无能为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秦望楚挺直身躯一声悲笑,这时又冲出几人,一刀砍在了后背,紧接着又有三把刀剑同时刺进了他的身体! “尊主……护好九龙……樽……”他一口气接不上,血已从口中汩汩淌出当即栽倒死绝身亡。 裘奉南眼睁睁看秦望楚死在乱刀之下心如刀割,也没留意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当即拼力杀出击退围攻的数人,过来揽起血泊中的秦望楚,可惜早已晚矣! 即便是如他这般铁打的汉子,此时此刻也不禁悲恸欲绝。 却听身后的程渊说道:“裘奉南,想不到九龙樽原来真的在你手里!念在我曾追随过你多年的份上,只要你肯交出九龙樽,我程渊念在往日情分就放你一条生路,我说话算话,此事绝不为难与你!” 裘奉南横刀当胸,凄笑道:“姓裘的真是看走了眼,原来程少门主可不是一般人,既然你觉得九龙樽在老夫手机,你大可以先杀了老夫!” “哈哈!杀了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你这混蛋!”身侧的矮胖子怒道,“姓裘的,快说九龙樽藏在哪里?不然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手中的刀上,鲜血依旧一滴滴淌下…… 裘奉南这才懂得秦望楚临死前的良苦用心,心中愧道:“原来秦老弟想以此保我,但凡九龙樽一日未到手,这帮狗贼就一日不甘心,在此之前他们是绝不会杀我为快的!想不到秦老弟一生耿直,临终竟然撒下这弥天大谎!” 想到此裘奉南又是一阵心痛不已,当即他缓缓站起身,朝那矮胖子指了指说道:“你过来,我这便告诉你!” “我?”矮胖子一惊,万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虽说刚才仗着人多势众气焰嚣张,但如今对手独独点名自己,这下又顿觉心虚胆怯,朝左右同伴瞧了一眼,众人的目光竟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矮胖子咽了下口水,说道:“过去可以,你须把刀给老子扔了!” 裘奉南冷然一笑,当即将手中刀掷出。 这下矮胖子再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退缩,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走过来,斥道:“姓裘的,你大声说出来就行,用不着单独跟我讲!” 裘奉南微微摇头,又朝他招了招手,露出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矮胖子装腔作势提刀过来,裘奉南又朝他招招手,再靠近一点! 孰料他忐忑中刚一靠近,裘奉南竟长臂探出手腕一翻,矮胖子手中的钢刀不知怎地竟到了对方的手中,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把钢刀已插入自己的胸口! 这一连串夺刀击杀的动作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还未看清楚裘奉南是怎么出手,矮胖子的身体已颓然倒地,又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裘奉南手持钢刀回头瞧了一眼地上秦望楚的尸体,悲恸道:“老弟,你大可以安息了,我已经替你杀了这个背后下黑手的狗贼!” 天散门众人皆是一惊,可没有程渊的号令没人敢出手,暗道他出手虽然疾如闪电,庆幸眼下内力全无,不如倒是棘手的很! 暗处的荀凌子适才听到九龙樽在裘奉南手里,当下眉头一皱心中一动,暗道:“眼下大局已定,这姓裘的已是强弩之末,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程渊小儿之所以留他性命,自是为了从他口中逼问出九龙樽的下落,如若想让这帮狗贼抓了姓裘的,再找到了九龙樽那可是大大不妙!” 念及此,荀凌子双指探出,“啪啪”两下点开了南宫寻背上被封的穴道,沉声道:“寻儿莫怪师父,适才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做事但凡都要有个分寸,有所为有所不为,心里可要掂量清楚!” 穴道解开,南宫寻当即浑身轻松,当下也就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愧道:“师父言重了,当年若不是你老人家收留,寻儿只怕饿死路边!师父待寻儿恩重如山,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寻儿怎敢责怪师父呢?” 荀凌子点头甚慰,“去吧,寻儿,做你该做的!” 南宫寻心头一喜,心道:“师父他老人家嘴硬心软,如今裘尊主落难,我就说师父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言罢当即提剑闪身而出,指着天散门众人冷道:“当真卑鄙无耻!尔等以众欺寡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被他这么一喝斥,天散门众人当即回头去瞧,南宫寻冷气罩面昂然而至,周身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众人被他这种气势所迫不禁眉头一皱,心中皆道:“这臭小子早不来晚不来,稍稍这个时候出头,摆明了就是奔着九龙樽而来!” 程渊回头冲他抱拳笑道:“原来是咱的南宫小兄弟,幸会幸会!” 南宫寻冷然而立,说道:“程少门主如此大动干戈着实少见!” 程渊呵呵一笑说道:“南宫兄弟误会了,在下与裘尊主在处理一些两派的旧事,等这件事情处理完毕,咱兄弟再把酒言欢!” 第一三零章 恩断义绝 程渊微笑如常甚是客气,不管怎么说,南宫寻曾救过他一命,这点儿恩情他还是铭记于心的。 未曾想南宫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说道:“门主客气了,在下高攀不起,我只认识那位天绝宫的程渊兄弟!” 程渊的笑在脸上骤然冻结,随即又是哈哈一笑,叹道:“南宫兄弟真会开玩笑,我程渊还是程渊,兄弟对在下的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程渊没齿难忘,若南宫兄弟此言当真,真的会令程渊惭愧!” 南宫寻冷哼一声笑道:“看不出程门主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那在下更当敬仰!不瞒门主,在下前来也是为了报答兄弟之情,还望门主成全!” “哦?南宫兄弟何须客套,咱兄弟决无二话!来来来,万事皆可抛,兄弟最重要!绝不能冷落了兄弟的心!”程渊说罢就笑着过来拍他的肩膀,尽管他的内心已认定南宫寻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是为了九龙樽就是为了裘奉南,可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装下去。 “你错了,程门主!在下所说的这位兄弟是裘尊主!”南宫寻开门见山说道,他已厌恶了程渊口是心非的虚伪嘴脸。 程渊的脸当即阴沉下来,说道:“南宫兄弟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与那姓裘的家仇不共戴天,我不想你我兄弟因为姓裘的生分!” 南宫寻笑道:“你可以为兄弟出头,我也可以为兄弟插刀,今日我南宫寻的命就是裘尊主的,想讨命的只管来取!” 他双目如炬傲视全场,随即看也不看众人径直过来搀扶裘奉南,天散门众人怒目相向纷纷拔刀挺剑四下里围拢过来,可是没有指令没人敢妄动一步,只等门主一声令下,当即就要是一场血战! 孰料程渊手臂一抬,朝手下厉声喝道:“住手!” 众人愕然,齐刷刷瞧向了他,程渊脸色阴沉甚为难看,眼睛直勾勾瞧着南宫寻说道:“南宫老弟,不管怎么说,我程渊欠你个人情!我今日不会为难于你,你走吧!不过你记住,下次见面之时,再无兄弟情义!” “多谢!”南宫寻朝他一抱拳,搀扶着裘奉南在天散门弟子的众目睽睽下泰然经过,程渊瞧着裘奉南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孰料裘奉南回头朝他说道:“日后要报仇,就来找我!” 程渊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气得牙齿“格格”作响,身侧红袍汉子不解道:“少门主,就这么放他走了?放虎归山可必有后患!” 其余人也都手持兵刃齐齐瞧向他,程渊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南宫寻这次拼命也要保姓裘的周全,把他逼的紧了,大家都没好处!” “可九龙樽只有姓裘的一人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南宫小子?”红袍汉子不解道。 程渊笑道:“倘若那姓裘的活好好的,他是死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 “门主的意思是倘若裘奉南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有可能说出九龙樽的秘密?”红袍汉子若有所思,原来少门主这是以退为进,既还了那南宫小儿的人情,又迫使裘奉南主动交代宝樽下落,至于门主用什么法子眼下不得而知,又说道:“可问题是眼下他被这南宫小子带走,一时之间只怕不会有什么意外,要不请门主准许属下带几名手脚利落的兄弟,夜间去一趟……” 红袍汉子做了个扼脖子的手势,程渊朝他一摆手说道:“你只管带人跟去查出他们的落脚点,剩下的本少主自会处理!” “属下领命!”红袍汉子见他胸有成竹的,一时也不好打听有何妙计当即领命而去。 程渊瞧着他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裘奉南呀裘奉南,任你机关算尽,你也猜不到自己死期将近!九龙樽迟早都是我程渊的!哈哈!” 远处高处后躲避的荀凌子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仅看他的表情便能猜到这小子决没动什么好心思,又看到红袍汉子招呼了两人悄然朝寻儿和裘奉南离开的方向跟踪过去,当真是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荀凌子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来吧!小子乳臭未干心眼儿倒不少,老夫就陪你玩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祖师爷!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老夫一个人玩太过无聊,看来这场游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凤儿在一边瞧着爹爹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种琢磨不透的笑意,当即不解道:“爹爹,这几人鬼鬼祟祟,定不干好事!要不要提醒寻哥他们提防一点儿?” 荀凌子笑道:“来就来了,怎好将人拒之门外?说不定人家是来送礼的!” “送礼?”凤儿越听越糊涂,根本没听懂爹爹话里的意思。 “你不用管太多,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荀凌子笑道。 说罢荀氏父女二人悄然退出,早南宫寻二人一步回到了原来的山洞,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南宫寻背着裘奉南也已返回,裘奉南身负重伤,当下已然近乎昏厥,也只剩下半条命。 “哎呀呀,裘尊主,你受累了!来来来,好好歇息!”荀凌子忙迎上去,搀扶他躺下,吩咐凤儿端来热水,又为他清洁包扎了伤口,这才从小箱子里取出游龙门独门的金疮药和补气丹,给他外敷内服,又歇息了片刻,裘奉南这才缓过气来只是朝荀氏父女点头致谢,经此一场恶战,他已没有太多精力。 荀凌子伸手过来为他搭脉,只觉脉络微弱气血不畅,当即又从一个小箱子中取出银针,扎在他身体背部和头部上的重要穴位,为他推宫过血,片刻后裘奉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堵在胸口的一股浊气也跟着排出,当即感觉舒服了许多。 凤儿看他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忍看下去正要出去,忽听荀凌子低声说道:“寻儿,有贵客登门!” 南宫寻笑道:“他们有三个人,是程渊的手下!跟着我和裘尊主一直跟到了这里!” “啊?寻哥,原来你早已知道了?”凤儿吃惊道。 “这样也好,让他们回去给姓程的报个信儿,尊主他只是受了伤,早晚会康复如初!”南宫寻说道。 “不,绝不能放他们走,一个也不能!”荀凌子忽然说道。 第一三一章 自投罗网 南宫寻听师父说要留下跟踪的三人,心中不解又不便多问,当即闪身出了山洞,昂然立于洞外,大声道:“三位远道而来,何不现身相见?” 他话音刚落,当即从山石的后方出来了三人,为首的红袍汉子哈哈一笑,朝他抱拳笑道:“南宫少侠当真好耳力!我三人已经足够小心,还是被少侠觉察到,当真惭愧惭愧!” 南宫寻身后的凤儿怒道:“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大老远的一路偷偷摸摸跟随到这里,你当我不知道?说!究竟有什么企图?” 红袍汉子朝她抱拳笑道:“在下张猛,荀姑娘我们见过面的,幸会幸会!” 凤儿一怔,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哪里见过这人,可是当她一看到这人的络腮胡子,当即就认出来了! 是他! 凤儿目显恐慌之色,不由得退了两步,躲在南宫寻的身后颤声道:“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南宫寻一惊,不明白她因何如此大的反应,只听凤儿又接连叫道:“让他走!让他走!” 张猛见状哈哈一笑,说道:“看来荀姑娘还记得鄙人!” 南宫寻听他言语中似另有隐情,当即问道:“阁下缘何认识我娘子?” 张猛笑道:“南宫少侠莫要误会了,当初在下身为天绝宫的人,只是奉命办事,得罪了荀姑娘那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裘奉南丧尽天良,得知少侠寻水,逼迫在下事先在少侠取水之处下了蒙汗药这才得手!” “呸,卑鄙无耻!”南宫寻朝他啐了口唾沫,原来这一切劫难都是源于此。 张猛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道:“裘奉南阴险毒辣,当初使人擒了三位,实不相瞒,若不是看出三位是摸金校尉的正宗嫡系,对他寻找帝陵大有帮助,只怕眼下三位早已被就地掩埋成了孤魂野鬼!” “别说了,这不可能!”南宫寻喝道,他根本就不相信张猛所言,可回头一想又句句符合。 张猛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当下便知这些话他定是已经放在了心里,不禁哑然一笑又说道:“至于荀姑娘缘何对鄙人过目不忘,这事更要从独眼汤老怪的说起,当初入伙时他可是与裘奉南定下了口头协议,一来找寻他家老二,二来财色兼收,但凡他这独眼看上的女子……” “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凤儿捂着耳朵抱头痛哭,她的人已往洞中跑去。 “凤儿,凤儿!”南宫寻连叫几声也没用,不由心中火起,当下拔出逆天剑怒道:“任你这恶贼如何花言巧语大放厥词,我又岂能信你?” 张猛淡然一笑,叹了口气摇头道:“只可惜了南宫少侠对他裘老贼一片赤诚,把他当兄弟,竟不知被这人面兽心假仁假义的狗贼蒙在鼓里却浑然不知,真是可悲可叹!” “够了!”南宫寻怒道,“任你怎么挑拨我与裘尊主的关系,清者自清,我相信尊主的为人!你这狗贼几句花言巧语,我南宫寻岂能信你?” “哎!”张猛长叹一口气,“少侠固执,在下也无话可说,只是枉费了少侠对姓裘的一片忠心!” “刷”的一声,逆天剑出鞘! 南宫寻盛怒之下也不多言,飞身朝三人刺出! 张猛哼了一声,三人同时拔刀抵挡,可刚一交手便觉遇到了硬茬,极难对付! 他们那里知道南宫寻早已不是当初得毛头小子,他机缘巧合下尽得雪山派内功心法,功力突飞猛进,后又得龙族血流红续命,与体内纯正真气早已融为一体,更有助于内力的提升,再加上连日来习练的八大派上层功夫愈加纯熟应付自如,是故这三名天散门的高手刚一交手便觉不妙! 无论三人是如何巧妙配合全力博杀,南宫寻自有妙招破解,而且他也只是只守不攻的招式,三人却是全力以赴疲于应付,旁观人看来,水平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压根儿不像是势均力敌的拼杀,更像是三人在陪练。 南宫寻一剑划出,凌厉的剑风当即逼得三人后退一步,这才说道:“诸位请听我一句,家师有事想请三位,还请三位赏个薄面!”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哥几个,别听他娘的扯淡,一起上!”一人大骂一句挥刀便砍,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四人又战在一处。 南宫寻气定神闲,一把逆天剑出神入化,伸缩如灵蛇吐信,只是数次刺向对方要害均一再收回,并不曾痛下杀手,忽然身影一跃,跳出圈外,横剑当胸冷道:“且慢!诸位莫要无理取闹,休怪在下翻脸无情!” “呸,南宫小儿,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莫要再跟你师父一样假仁假义,想见我哥仨儿,就要拿出你的本事!”张猛破口大骂。 “好,那就得罪了!”南宫寻一声轻吟,身形已如脱了弦的箭一般直飞出去! 张猛三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剑光划过,当即全身酸麻呆立在地,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骇然之色。 南宫寻竟然反手以剑柄末端点住了三人的穴道! 这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哗啦”一声,三人手中的兵刃已脱手坠地。 南宫寻长剑入鞘抱剑而立,面带微笑定定地瞧着张猛三人,三人无法动弹面如死灰。 张猛骂道:“小子,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南宫寻朝他一笑,说道:“诸位放心,我师父只是有事想问,绝不会为难几位!”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说的?这三人必须得死!” 几人心下同时一沉,抬头朝来人瞧去,却是荀凌子扶着凤儿过来了,凤儿双目通红显示刚刚大哭一场,一看到南宫寻又是一阵嘤嘤作哭。 “师父……”南宫寻为之一怔。 凤儿过来瞅了瞅张猛三人,回头只给荀凌子道:“爹,就是这三个狗贼!当初我就是被他们三个恶人绑架的……呜呜……” 她又指着三人中一个额头长着一颗黑痣的人说道:“就是这个淫贼,他……他还趁机轻薄于我,我记得他额头上的这颗黑痣!” 凤儿说罢哭着跑回了山洞,就连南宫寻亦是一愣,可他从未听凤儿提起此事,只记得多少次睡熟的夜里,她总会从噩梦中陡然惊醒,醒来都是一头的冷汗。 荀凌子阴沉着脸,瞧了南宫寻一眼,说道:“寻儿,你可听清楚?” 南宫寻心乱如麻黯然点头。 “杀了他们!”荀凌子紧咬牙关定定说道。 第一三二章 人心叵测 杀了他们? 荀凌子此言一出,不仅南宫寻吃了一惊,就连张猛三人亦是为之胆寒! 张猛和另外一人目光齐刷刷瞧向了那额头长有大黑痣之人,那人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两人的目光。 “混蛋!你狗日的真的做过这等猪狗不如之事?”另一人破口大骂道,如若不是穴道被点身子无法动弹,想必当下就会冲上去对这大黑痣一顿棒揍。 那大黑痣低头不语,似是已经默认了。 “你可把哥们儿坑苦了!当初是谁立下重誓绝不会再欺负妇孺?如今又出尔反尔,你太让人失望!”张猛忿然道,似乎想竭力撇清此事与己有关。 荀凌子冷然看着三人,就像他们所说之事全然与自己无关,“寻儿,还不动手?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欺负凤儿的人确实都该死! 可南宫寻心头一颤,持剑的手竟然略微有些发抖,他不是不想杀死眼前的三人,可他更想理清其中的缘由。 南宫寻强忍悲愤一步步走向了大黑痣,剑锋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问道:“我且问你,你如实回答!” 那人慌忙在连连摇头又紧接着连连点头,“是....是....” “你可曾真做过那等猪狗不如之事?” “冤枉呀,绝对没有!小人从未见过尊夫人,更不知这事从何说起!”大黑痣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赵小四,你个混账王八蛋,你害人还不够吗?做下这等丑事为啥敢做不敢认?南宫少侠,别听他狡辩,对待这种淫贱之徒就得杀一儆百,这种狗贼坚决不能留!”张猛一旁大叫怂恿道。 南宫寻手持逆天剑一动不动,只须手腕轻轻一翻,剑下这人就会死于剑下。 可他的心中却有一块谜团,南宫寻记忆力超强,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记得事发当日醒来后确实见过红袍汉子张猛,就站在汤老巴的身后,他这套红色的装束着实惹眼,而这大黑痣却并无任何印象,这人似乎是跟着程渊第二批进入逍遥渡的人,只是他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第二批,如若是,那事发当日他肯定不在现场,又岂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还在等什么?莫不是你要气死凤儿?”荀凌子吼道,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南宫寻瞧了凤儿一眼,她竟然目光游离旋即低下了头,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凤儿!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南宫寻目光炯炯,看上去极为平静地说道。 凤儿似是不大情愿可还是慢慢靠过来,被南宫寻拉住了手。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告诉寻哥,我自会为你出头!欺负你的坏人一个也少不了!”南宫寻定定说道。 凤儿有些愕然,眼神中忽然闪现出恐慌之色,她回头瞧了瞧父亲,荀凌子面沉似水也在定定看着她。 “这三人中哪一个曾非礼于你?你只要点一下头,这三人立马人头落地!”南宫寻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张猛三人,三人皆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仓惶中凤儿连连摇头。 “对不起,寻哥,其实…都是我闹着玩的,爹爹说你的人变了,不再像以前的你,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爱我了,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试出你的心…”凤儿喃喃自语。 南宫寻闻听愕然,心道:“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我与师父间的情分不知何故竟渐有生分,但自己都师父对凤儿的心始终没变,倒是师父却变的有些陌生有些不近人情,正如这眼前的三人,他定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真相,却还是坚持要杀了三人,这三人虽是可恶但罪不至死,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与江湖上的魔教妖人有何分别?” 他心念如此,当下解开了三人穴道,抱拳说道:“三位抱歉,既然真相大白,我师父宽宏大量定不会为难诸位,不过请回去转告程门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裘尊主随时侯教!如三位这等偷偷摸摸的卑劣行为,正人君子向来不齿!” 张猛三人脸色一红,当即抱拳回礼,“南宫少侠胸怀坦荡光明磊落,气量非常人能及,在下着实佩服!山不转水转,少侠后会有期!” 三人躬身离去,荀凌子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倒是身后一人笑道:“南宫小兄弟这事处理的公正得体,谦谦君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武林中定不可限量!” 南宫寻更加惭愧,说道:“尊主此话当真羞煞在下了,我师父常教导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在上饶过谁?’老天都是公平的,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只是秉承师父老人家的谆谆教导!” 荀凌子一时无语,裘奉南闻听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所谓严师出高徒,荀掌门教导有方,一个教的好,一个学的好!着实令在下佩服!” 荀凌子闻听忙朝他躬身施礼,愧道:“哪里哪里,尊主莫要再捧杀劣徒了,年轻人只会意气用事,做事没有分寸,只可惜就这么轻易放走了天散门的狗腿子,不能为尊主出气着实惭愧之至!” 裘奉南闻听又是哈哈一笑,朗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姓裘的这条命就没打算苟活!咳咳……咳咳!” 他就说了这么几句,整个人已咳嗽得快要窒息,南宫寻见他大伤未愈面无血色,实不该到处走动。 荀凌子关切道:“尊主身体感觉如何?” 裘奉南叹了口气道:“裘某如今废人一个,苟延残喘,多活一日两日也没什么分别!”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颇多的无奈与感慨,荀凌子笑道:“尊主言重了,只须多休养着时日,定能康复如初!等日后掌管了九龙樽一统天下,必是武林江山之幸天下万民之福!” 裘奉南心中一怔,知道这荀凌子以为九龙樽真的就在自己手里,裘奉南为人仁义,向来不忍欺瞒朋友,当下笑道:“荀掌门想多了,在下何德何能掌舵九龙樽,称雄武林更是不敢想!实不相瞒,九龙樽并不在裘某手中,也不知今在何处……” 荀凌子见他谈笑中说的轻描淡写愈加不信,想那秦望楚忠厚木讷,他临终之言定不会有错! 念及此,不禁心中暗骂道:“老匹夫,你以为你还是当初弟子千人高高在上的天绝宫尊主?如今你只不过是废人一个,若不是念在九龙樽的份上,我岂能对你这等卑躬屈膝?” 第一三三章 大战在即 荀凌子呵呵一笑,内心已然认定裘奉南想私吞九龙樽,故而假意不知宝物的下落,当下又不便强行逼问,心中暗道:“来日方长,老夫有的是耐心!怕只怕你这半死之人拖不起太久时日……” 眼看天色渐晚,一轮夕阳斜斜照下,晚风抚过吹不尽离人愁。 篝火初上,煞是温暖,烤肉温酒,香气怡人,让人暂时忘记了连日来的劳苦。 凤儿忧虑道:“这般明目张胆,不怕姓程的找来吗?” 裘奉南举杯笑道:“该走的迟早会走,该来的始终会来!躲是没有用的,既然迟早会来,那还不如痛痛快快喝一场!” 南宫寻回敬道:“尊主言之有理,大丈夫当立足天地之间,坦荡于斯,岂能苟活于世?” 说完一扬脖子,一碗酒尽皆喝完! 荀凌子面带微笑,站起身说道:“痛快痛快!快人快语!裘尊主真乃当世之大丈夫也!既然尊主心意已决,我荀凌子由衷敬重尊主为人,决定与尊主共赴生死!” 说罢也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空碗随即掷于地上,三人不禁同时哈哈大笑,笑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午夜子时。 燃起的篝火,火苗依然燃烧正旺,迸出的火花“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射。 这是一天中最困的时段。 凤儿已然枕在南宫寻的腿上沉沉睡去,南宫寻睡意全无,他抚着凤儿的肩头,侧目瞧向了师父。 荀凌子独自一人端坐一个远离篝火的角落里“啪嗒啪嗒”抽着烟袋,似是在独自想着心事,烟袋中的火光一明一暗,照得他的整张脸也时明时暗,他的整个人陷入沉思。 时至今日,南宫寻越来越觉得他师徒二人渐行渐远,有时师父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以至于他已也分不清当初师徒三人进入逍遥渡寻找帝陵的初衷是否正确,眼下帝陵寻到了,可是师父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开心,或许在他的心中九龙樽才是他最最重要的。 他显得比往日更加心事忡忡更加小心翼翼,更加不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师父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不知道当初入渡前拯救万民苍生的豪言壮语是否还记得? 裘奉南双目微闭似已睡着,这个曾经说一不二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任何一点打击就有可能足以致命,只是他的敌人今夜会来吗? 程渊绝对会来! 南宫寻太了解程渊的个性,张猛三人回去后定会禀明他,往日天绝宫势大,他还会有所收敛示弱韬光隐晦,如今天绝宫只剩下裘奉南一人,而天散门却是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程渊更没有任何理由让九龙樽旁落他人之手。 忽听裘奉南轻咳一声说道:“荀掌门,等的人终于来了!” 南宫寻心头一惊,饶是他现在内力深厚也未曾察觉到敌人已靠近,不禁侧目朝他看去,裘奉南依然双目微闭,但他又是如何知道程渊的人已经来了?莫非这就是狼一般的直觉? ——纵然他的功力不在了,但这种天生的敏锐直觉依然不灭! 荀凌子将手中的铁烟袋在石头上磕了磕,笑道:“不错,当在二里开外!” “哦?”裘奉南略显愕然,随即也是一笑,他自是不知荀凌子自修炼了幽冥魔功后,功力大增,静夜中远处的这点骚动自是也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寻也站起身,冲两人说道:“这次程渊率众而来,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此人心术不正,师父和尊主务必早多加小心!” 荀凌子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寻儿又何惧哉?” 南宫寻心中一怔,他万没料到平日里一向讲究韬光隐晦的师父竟一下子变得如此高调而张扬,或许这是大战前给自己提气的一种手段罢了。 凤儿也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听说程渊的人马上就到,睡意当即全无,神经一下子绷紧。 说话间,天散门的人马已到了近前,十余人手持兵刃站在在篝火的四周,将裘奉南四人围在核心。 南宫寻抽出了逆天剑,反倒是裘奉南和荀凌子两人却是端坐如常稳如泰山! 裘奉南坐直身子,手中酒碗依旧没有放下,冲程渊笑道:“程门主,咱可有见面了,真是有缘呀!” 程渊瞧了瞧四人,冷然而笑说道:“姓裘的,这该叫冤家路窄吧!不过我程渊说话算话,以前你我两派的旧账已一笔勾销,我这次来并非给你讨要旧账!” “你是为九龙樽而来!”南宫寻直言不讳说道。 程渊侧目瞧了他一眼,哼道:“敢问这位是谁?本门主讲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凤儿一听不乐意了,骂道:“呸!什么翻脸无情的狗东西,闭嘴吃屎张口咬人!” “你骂谁咬人?”程渊闻听大怒。 凤儿又瞥了他一眼,假笑道:“哎哟喂,程大门主,又没说你闭嘴吃屎张口咬人,你急什么劲儿?” “混账!臭丫头你嘴巴干净点!”程渊勃然大怒,他身侧的红袍汉子张猛和另外一人当即挺身冲出。 “哎呀呀,真是说什么,什么就到!”凤儿瞧了两人一眼当即又笑道。 张猛勃然大怒,持刀而出,却被南宫寻拦住去路! 两人的眼中同样都快喷出火来,荀凌子站起身笑道:“程门主远道而来,自然不会是单单为了九龙樽这么简单,九龙樽你是势在必得,我几位的命你想必也想拈手拿来!” 他虽然笑容可掬,可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敌意与讽刺,程渊哈哈一笑,针锋相对说道:“荀掌门此言差矣!本门主代天下万民讨个公道,九龙樽乃天下万物之尊,事关天下太平,万不可落入裘奉南这等卑劣的歹人之手!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想其中的轻重荀掌门是能掂量出来的!” 裘奉南一笑置之,冲程渊说道:“程渊,你的目标是独霸九龙樽称雄天下,我裘奉南不过是你实施野心的幌子罢了!无须诸多借口,来吧,要取老夫的命只管来取!” 第一三四章 坐山观斗 “好!不愧是裘奉南!少门主,既然姓裘的自讨苦吃,门主何须跟他这废人客气,你只要点点头,在场的兄弟一起上活劈这厮!”一侧的张猛说道。 “一起上?亏你们这帮家伙说得出口!以众欺寡以多胜少,你们天散门可真是了不起呀!啧啧!”凤儿奚落道。 “臭丫头,一边呆着去,这是我天散门与天绝宫的恩怨,与你何干?又何须你这臭丫头指指点点!”张猛怒道。 “来来来,那就一起上!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裘奉南手持钢刀冷然而立,那种与生俱来的超然气势看上去与没有受伤时并无什么两样。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天散门弟子反倒有些犹豫,都知道这姓裘的厉害,没人愿意单打独斗,遂相互一使眼色,众人四下里手持兵刃就要攻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众人身前。 一个人,一把剑! 南宫寻! “刷”的一声逆天剑出鞘,南宫寻剑指众人冷冷说道:“你们可以过去,但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天散门弟子当即止住脚步,这时又一条身影一晃,定定地站在南宫寻的面前,来人正是天散门少门主程渊。 程渊手持一把长剑,横剑当胸,冲南宫寻道:“早就听说你学得武林八大派的上乘功夫,剑法了得!今日程某就想讨教几招!” 两人年龄相仿,程渊较之南宫寻更是年少成名,自幼拜在父亲结拜兄弟号称“江南剑客”骆宽的门下,学艺将近十载,尽将骆宽的江南剑法学得十之八九,素有“小江南”之称,再加上他年少继承父业,成为天散门的少门主,门下弟子数百,一时江湖上风光无限。 南宫寻并不多言,程渊一向心气极高,也就短短的一瞬,两只长剑同时刺出! 两股劲风在空中蓦然相撞,剑光电闪,程渊手中长剑更显灵活无比,当即“咣咣咣”三剑过后,南宫寻的身子已退了三步! 程渊冷然一笑,他占尽上风并未放松,沉吟一声手中长剑陡然加速,似灵蛇一般滑过逆天剑剑锋,剑尖上扬,疾刺向南宫寻的咽喉! 南宫寻的身子当下又后退数步,程渊又刺了空,他剑法了得,孰料他的轻功亦是不弱,进击当中程渊的腰身硬生生弯曲,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哧的一声轻响,长剑陡然刺出,经将南宫寻的一截衣襟削断。 南宫寻身体后倾,竟反手撑地,双足无声飞起,一脚踢出同时逆天剑刺向了对方胸口,这招用的正是华山剑法的一招“峰回路转”! 程渊猝不及防急忙纵身后跃,口中“哎呀!”失声大叫,惊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南宫寻冷笑一声,“不管什么剑法,能打败人的就是好剑法!” 他话音刚落程渊一个翻身站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无边的杀气弥漫而来! 忽然剑光四射! 南宫寻只觉他淡淡的人影和剑光一样快如闪电,再想躲已来不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自己的周身已被这种剑影罩得严严实实,如铜墙铁壁一般动弹不得! 他不假思索当即运气,逆天剑带着重重的雪山真气朝这堵“墙”刺去,哪知这股莫名的剑影如风卷残云般将雪山真气吸食殆尽。 南宫寻大吃一惊,这到底是什么诡异剑法,并不似绵绵悠长的江南剑法,当真匪夷所思! 在场众人也是瞧得目瞪口呆,那道剑影飞速而下,又化为重重叠叠的剑影一齐向南宫寻的面门袭去。 南宫寻躲无可躲,对方这样的怪异剑法,自己从未遇到,慌忙招架中竟运足了雪山真气,登时逆天剑尖剑光四射犹如寒星。 “找死!既然想死,本少就成全你!”程渊脸色阴沉,手中长剑一挥,掌中陡然凝聚成一道强大的剑气,迸发出道道银光,如同银练当空,又宛如蛟龙下渊,闪电般朝南宫寻击杀过去。 “咣”的一声,双剑相交,火星四射! 两个人的手腕同时一酸,双剑差点儿脱手而出! 同时两人的身子急急向后跃出这才站定。 程渊持剑笑道:“能过在下这招‘风火流星’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承让!今日能领教江南剑客的高招,真乃荣幸之至!”南宫寻亦是笑道。 两人这边缠斗,天散门其他众人早已暗中行动。 张猛率众只抄裘奉南而来,他一摆手,当即跳出七八人一个个手持利刃将裘奉南围得严严实实! 裘奉南缓缓起身,独臂持刀冲几人说道:“来吧,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他虽然身负重伤,但言语中却是丝毫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张猛暴怒,当下也不多言,朝手下众人一挥手,七八人如饿狼一般直扑上去! 随即兵器相交“咣咣”之声不绝于耳,眼下的裘奉南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息休养,显然精力恢复了不少,饶是内力全无,但仅仅依靠刀法纯熟,周旋几人还不至于显露败相。 反倒是围堵荀氏父女的也不过是两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当下在这帮天散门弟子的眼里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荀凌子依然端坐着,凤儿就躲在他身后,一语不发看着裘奉南与那数人缠斗,低声忧道:“爹爹,裘尊主他不会有事儿吧?” “对付这几个无名鼠辈,裘尊主根本不在话下!”荀凌子笑道,他心里却是想瞧瞧眼前这大伤半死之人究竟还藏有多大功力。 “可是他……”凤儿话未说完,却听爹爹叹了口气,哑然笑道:“哎!老了,不中用了,坐一会儿就浑身酸疼散架一般!” 说着他刚欲起身,看守的其中一人厉声喝道:“老家伙,老实一点儿,再动要你命!” “不敢不敢!”荀凌子朝他淡淡一笑,好似好无奈地摇摇头,当即又稳稳坐下。 裘奉南处境却是险象环生,张猛八人围攻其一人,对头人数众多年轻力壮,虽然开始能依仗刀法应付自如,可毕竟内力全无又重伤未愈,时间一久当即就显得力不从心,饶是他挥刀招架躲闪的极快,可还是被对方刺中了右腿。 又是“嗤!嗤!”两声,他的腰间又被人刺中,当即鲜血淋漓。 凤儿惊得“呀”的一声惊叫,都不敢再看下去。 荀凌子倒是坐山观虎斗稳若泰山,他已看出这几人并不想取裘奉南的命,只是在消耗他的体力,看来再不出手,姓裘的就要落在对方的手里! 念及此,荀凌子身影陡然跃起,掌间黑气暴起,直直朝张猛几人拍去! 第一三五章 神鬼不知 荀凌子毫无征兆突然发难,身形疾如闪电,与刚才的老态龙钟截然不同! 那两个天散门的年轻人万没料到他有此一招,待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荀凌子的双掌挟着绵绵黑气同时拍向了两人的脑袋! 两人还未来得及呼叫,已口吐白沫当场倒地一动不动。 凤儿亲眼目睹,惊诧道:“爹,他们死了吗?” “哼,死了就太便宜这帮畜生了!”荀凌子冷道,嘴角挂着一种琢磨不透的表情,又定定说道:“他们会醒来的!” “哦,原来只是昏厥过去!”凤儿松了口气说道。 “不过他们醒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荀凌子又笑道。 “爹,你一掌就把他们拍失忆了,然后他们醒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然后就不会替程渊卖命了,爹爹你这主意可真好,既不伤人性命还能化解干戈!简直太棒了!”凤儿开心拍手说道。 “不,他们不是失忆,他们不过是成为了活死人!”荀凌子毫无隐瞒说道。 凤儿一下子惊呆了,她万万没料到爹爹这一掌之下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不禁颤声道:“爹爹,你……你这练的是什么功夫,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荀凌子呵呵一笑,平举双掌兀自发黑,就脸上也似乎罩了一层黑纱,看上去阴沉沉的,使得他的笑看起来甚为诡异。 “爹不怕告诉你,这叫‘幽冥神功’!有了这神功,今日在场的这些跳梁小丑不过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待爹爹日后神功修成,那便是天下第一!”荀凌子定定说道。 凤儿眼中却露出恐慌不安的神色,眼前的爹爹有点陌生,举止投足中透出极盛的凶残暴戾之气,当初那个仁爱内敛足智多谋的爹爹哪里去了? 荀凌子却显得极为满意,用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一人却是一动不动,笑道:“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会醒来,他们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凤儿的身子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眼神定定地瞧着他,爹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狰狞可怖,就像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人套上了爹爹的一张脸,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正悄然而至。 荀凌子朝地上的那人呸了一声,提起两人的脚踝,一手一个拖到一个隐蔽之处,当真是神鬼不知。 其他人并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变故,荀凌子朝两边瞧去,这边南宫寻与程渊斗得正酣,两人已交锋百十个回合,仍未分出胜负,看上去实力旗鼓相当,一时相持不下,南宫寻早就想寻找机会撤身救援裘奉南,却被程渊死死缠着挣脱不得。 那边的裘奉南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奋力挥刀抵抗,可浑身上下都是伤,衣衫破损流畅着鲜血,他在五人的夹击之下又接连退了数步,单臂挥刀力道大不如前! “裘尊主勿慌,荀某来也!”荀凌子大吼一声,挺剑冲去! 张猛几人原本在圈外刚被换下歇息,这围攻裘奉南的几人没打算灭口只打算生擒,九人进行车轮战来拖垮裘奉南! 眼看荀凌子狂吼一声持剑冲来救人,这几人当即一阵哄笑,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人还冲张猛笑道:“喂,张老大,你不是说就是这老头差点儿要了你三人的命吗?喏,这老家伙又来讨命来了!哈哈!” 张猛和大黑痣赵小四两人的脸上当即臊成了猴屁股,张猛瞧荀凌子身材瘦小,加起来也没几两肉,当即不屑当着众人的面与之动武,因为无论输赢他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沦为笑柄,赢了不足为喜理所当然,输了嘛,就更是大丢脸面,所以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宁可不做,当即朝赵小四扬了扬手说道:“去,你去把这老家伙抓来,哥赏你二十文钱!” 赵小四往日里赌博成瘾爱财如命,可见过帝陵宝藏后,当下这区区二十文钱根本瞧不在眼里,杵在原地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张猛怒了,过来对着他屁股就踹上一脚,嘴上骂咧咧道:“还不是你狗日的拈花惹草,自己的拉的屎自己擦!” 众人闻听哈哈大笑,赵小四人笨口拙,本就是被张猛无中生有恶语中伤冤枉无处申诉憋着一口怨气,平日里又被他欺负惯了又不敢反驳,当即气得恶狠狠瞪着另外嘲笑他的几人。 说笑间荀凌子已冲到近前,却还是没人把眼前这干瘪的瘦老头放在眼里。 赵小四只得起身,冲他喝道:“喂,老荀头,你给我站住!” 荀凌子站直了身子回过头定定地瞧了他一眼,赵小四一下子呆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只因荀凌子的目光太过犀利,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你的内心,又透出无尽的寒意。 赵小四却是无话可说了,摆手道:“来吧,既然想送死,也不怕再多你一个!” 此言一出,这几名天散门的弟子当即朝他呸了一声,荀凌子倒是大咧咧径直朝裘奉南走去,瞧着他伤痕累累不觉叹了口水,黯然到:“裘尊主,你受苦了!我这就救你出去!” 他边说着就要俯身背起裘奉南,裘奉南拍拍他的肩头费力道:“我……快不行了,你还是一人出去吧!” 荀凌子斥道“尊主你这成什么话,咱说好的同生共死,老夫虽然武功低微,但就是舍了这身老骨头,也绝不能舍你而去!” 荀凌子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其言拳拳,却听有人笑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有人会伤心难过的!” 说话的这人是个斜眼的瘦高汉子,也不知是真斜还是假斜,他边说眼睛余光边斜斜注视着同伴中的另一人,这人正是赵小四,他被人这么一说当即又低下头,众人见罢又是一阵哄笑。 “老头儿,家里有几个女儿?年方几何?是否待嫁闺中?哈哈!”一群人跟着起哄道,根本没把面前站立片刻的荀凌子放在眼里。 荀凌子轻咳一声,沉吟道:“是谁说想做老头儿的夫婿?见了未来岳丈还不出来露个脸?” 第一三六章 龙争虎斗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另一人开玩笑说道“喂,老头儿,我这样的做你女婿成不成?” 这人话音刚落,一帮人笑得更加肆意。 荀凌子斜眼一瞧,说话这人是个上了岁数的汉子,看他花白头发皱巴巴的一张老脸,看样子比自己年纪也小不了几岁,当即弓腰说道:“哎,老了,这双老眼不中用喽!看不清了,乖女婿你过来让老丈好好瞧瞧!” 那花白汉子闻听脸色一红,他本是开玩笑起哄,不曾想还被当真了,迟疑间被背后几人边推搡边怂恿,半推半就到了荀凌子近前。 荀凌子装模作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便道:“是你真想做我女婿?” 花白汉子本就光棍一个,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当下心中一喜,自然而然就点了点头。 荀凌子心下冷哼一声,说道:“来,让老夫看下你的手相,看你们的八字合不合?” 这花白汉子刚一探手,竟被荀凌子一手提住手腕,另一只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忽然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这人的脖子竟被他生生拧碎! 声音极为清脆! 这人口眼歪斜随即栽倒在地,其他人大吃一惊,适才肆无忌惮的笑当即凝固。 张猛率先拔刀,冲荀凌子怒道“老匹夫,你竟敢杀我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他大吼一声,犹如一只发了疯的狮子,这真是旧恨未除再添新仇。 荀凌子冷立原地却显气定神闲,轻哼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死有余辜!” 张猛哪管得了他在嘟囔什么,大刀一挥当胸劈去! 这一刀极为霸道,挟着凌厉刀锋直朝对方的面门袭来,荀凌子知他这招的刚猛无比,没敢用剑硬接,当下折身闪躲,忽听“啪”的一声,张猛露出的腋下赫然中了一掌,当即酸疼难忍,单刀差点儿脱手,不禁骂道:“老家伙,看不出还有两手零碎!” 荀凌子冷道:“老夫手下干货更多,就看你的胃口吃不吃的下!” 说罢手中长剑直刺,一连“刷刷刷”三剑,逼得张猛一连后退了三步,只觉胸前凉嗖嗖一片,胸前衣襟一被刺出数个指头粗细的小洞,星星点点,煞是刺眼! 张猛低头去看,不禁脸色一红冷汗依然冒出,看得出荀凌子是故意有所保留,不然只需再深入寸许,他的肚子上就是几个大洞。 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张猛意识到遇到了劲敌,当下也不含糊,朝其余人一挥手,“哥几个,一起上!剁了这老家伙!” 荀凌子横剑当胸冷然一笑,剑指众人说道:“来吧!一起上,玩就要玩的尽兴一点!” 张猛众人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大骂一句“去你奶奶的,不宰了这老东西,哥几个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不容分说众人挥刀便砍! 裘奉南见对方人多势众,怕荀凌子会吃亏,当即强撑着提剑而上连战三人,刚两个回合,他的右腿又被人刺了一剑,当即再也站立不稳,以剑撑地,一口血随即喷出! 南宫寻看得真切,虚晃一剑急急想抽身增援,早已被程渊看破,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说罢长剑接连刺出,剑影恢恢犹如一道大网,将他的去路封的严严实实! 南宫寻同样心高气傲,既然无法脱身,那就誓要比拼个高低,当即暗自运功,一招雪山派的“风雪飘红”直直刺向了对手的大网! “咣”的一声脆响,双剑相交皆是一颤,剑网当即变弱,可依旧如刺在了石壁之上,任南宫寻如何用力,依然无法破解! 程渊牙关紧咬,鬓角上热汗淋漓,看得出他为此也是拼尽全力,南宫寻一击不中当即撤剑,旋即又使出了一招“漫山遍野”,此招一处,犹如太阳钻出了云层万道霞光激射而出! 剑光点点,宛如灵蛇吐信,令人眼花缭乱,只听得“叮叮当当”双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程渊的剑网随即犹如被万针刺破,虽不足以立马溃散,但时间一长却是极耗内力! 又过片刻,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程渊陡然收剑,随即剑网消失不见,他的手禁不住的颤抖,指缝间有鲜血渗出,一滴滴往下滴…… 南宫寻并未趁机出招,跟着也陡然收剑,冷冷说道:“你输了!” 程渊脸色苍白沉声不语,或许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输,还是输在对方的内力之下。 程渊身侧的两名近身弟子也未想到比试会是这样结果,两人比武时他们只是静静旁边观战一语不发,当下同时持剑一跃而出,双剑挺出,拦在了南宫寻面前。 南宫寻冷然一笑,说道:“程门主,胜败乃兵家常事,心界有多大,剑道就有多大!” “让他走!”程渊朝两人一挥手,这两名弟子当即撤身静立两侧,怒目圆睁瞧着南宫寻,反倒是南宫寻哈哈一笑昂然而过。 “不过,不得不说你是我遇到的少有几个的用剑高手!”经过程渊身侧的时候他定定说道。 程渊竟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悲凉的味道…… 孰料南宫寻刚要离开,就听人群中一片噪杂之声,定眼一看不禁一惊! 裘奉南已倒在了血泊当中,身侧的荀凌子挥舞长剑力战数人,终是寡不敌众渐落下风,形势愈发危急。 南宫寻一声长吼,长剑出鞘飞身而出,天散门当即有人过来拦截,盛怒之下救人当先南宫寻再不留情,用的皆是八大派最凌厉的招式! 犹如猛虎下山,望风的四五个人一起冲上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当即被冲的七零八落,另外数人围攻荀裘二人,如今仅靠荀凌子一人独木难支,他紧紧护着裘奉南前后不能相顾。 正这时南宫寻已然杀到,来的正是时候! 荀凌子一喜,朝他大叫道:“寻儿快带裘尊主走!” 南宫寻哪肯放心留下师父断后?自是坚持道:“徒儿断后,你和尊主先走!” 孰料荀凌子勃然大怒,喝道:“混账!叫你走你便走,何须多言!” 第一三七章 原形毕露 南宫寻一愣,万没料到情急之下师父脾气会如此暴躁! 起初他以为是师父故意这样,为的是逼自己快走,可一想又不对,恍然明白师父瘦弱的体型可能背得动魁梧的裘奉南? 就在这愣神的工夫,还差点儿被对面使刀之人砍个正着,幸好他反应够快,当即用剑隔开这人的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这人“哎呀”一声身子已飞了出去! 又连刺数剑击退众人,这才趁机背起裘奉南一跃而起,用的正是雪山派的“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几个闪身腾迭已窜出人群不见踪影! 气得程渊破口大骂,当即命手下几人去追,可哪里还追的上? 荀凌子不禁哈哈一笑,适才的疲惫之态荡然无存,冷哼一声说道:“程渊小儿,你想夺到九龙樽,简直小儿呓语痴人说梦!” 程渊大怒,适才的满腹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当即一使眼色,手下所有人“呼啦”一下齐齐围上来,一个个手持兵刃凶神恶煞般将荀凌子围在中间! 荀凌子又是朗然一笑,说道:“就你这么点儿虾兵蟹将还不够老夫随便一盘菜!” 张猛大怒,大骂一句“老匹夫讨死!”当即挥刀便砍,他素有“小张飞”的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性如烈火擅长开局三刀,这开局的连环三刀极为刚猛,贸然使出寻常的江湖人猝不及防很难应付的来,不过三刀过后,当即便软绵绵威力全无,除非三刀继续使出,因他只会这三刀,所以背地里也被人叫做“张三刀”。 张猛连续劈出三刀,当真疾如闪电猛若狂风,荀凌子猝不及防一时间瞧不出破绽,只得连退两步,正要持剑严阵以待,却发现这厮又接连使出刚才的三招! 这次荀凌子瞧了明白,当即挺剑刺他的空门,张猛本就心虚,眼看他长剑刺出还未近身,已“哎呀”一声身子后跃,他身侧众人同时挥刀齐上! 张猛这才算捡回一条命,饶是如此他的肚皮还是被锋利的剑锋划出一道口子,当下心中骇然冷汗淋漓,暗道:“他娘的,原来这老家伙先前的败相都是装出来的,他这是故意示弱装疯卖傻!” 这时其余众人也瞧出了这瘦老头的奸诈和能耐,当下围攻荀凌子也是毫不手软,誓要除之而够快! 荀凌子以一敌众从容应对丝毫不乱,当下只听得“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众人尽管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却犹如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大墙久攻不进渐已焦躁。 忽然三人同时“哎呀”一声惨叫,身子同时跌倒! 这荀凌子竟使出一招怪异的剑招,三人还没看出他这一招是如何使出的,胸口已各中一剑,身子随即被一种强大的气浪冲了出去! 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下骇然,相视一眼,又拼命冲上,荀凌子冷哼一声,笑道:“小瘪三,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太过辱煞众人,这几人闻听大怒当即不顾一切同时杀出。 好,痛快!来的正好! 荀凌子一阵狂笑,心道:“是时候该老夫验证一下神功境界了!” 念及此,他陡然长剑入鞘,忽然双掌相对,一股浓重的黑色气团瞬间从掌间涌出! 众人大惊,皆不知这团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隐隐觉得这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楞立原地神色仓皇,唯有赵小四素来胆小,情知不妙当即转身欲逃,可是已经晚了。 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持刀便砍,孰料荀凌子双掌翻出,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浪喷涌而出,一下子将几人吞没! 连同荀凌子的身影亦不见踪迹! 躲在暗处观瞧的凤儿大吃一惊,心下着急不禁“呀”的一声失声尖叫,旋即连忙捂口。 因为程渊就在他数丈之外就地盘坐调息,适才与南宫寻比剑所受的内伤着实不轻,闭目调息片刻,这才把体内狂乱不息的真气强压下去,顿觉瞬间舒畅。 当下他也看到荀凌子使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邪门工夫,竟然能催生黑色气团为己所用,他虽不知这黑气是何东西,但想必与那黑煞风同出一脉,皆是至邪至毒之物! 这时身后一人“呀”的一声惊呼,程渊当下警觉,喝道:“谁?滚出来!” 凤儿躲在暗处矮身相躲大气不敢出,哪敢现身相见? 程渊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一步步走了过来,定眼瞧去不禁冷然一笑,“原来是你这臭丫头!” 凤儿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转身便跑,一把冷冷的剑锋已抵在她的胸口! 那团黑气渐散,荀凌子昂然走出,他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天散门的人,适才生龙活虎的几人转眼间已成一堆一动不动的尸体。 他简直不是人! 程渊胁迫着凤儿瞧得清清楚楚同时一惊,被迎面而来的荀凌子撞个正着,身子不禁为之一颤! “爹,快来救我!”凤儿朝他挥手急得大哭。 荀凌子抬眼瞧了两人一眼,冲程渊喝道:“放开她!” 程渊一手扼住了凤儿的咽喉,一手将剑抵在她的咽喉之处,冷笑道:“笑话,你杀我门人,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他们一个个都该死!”荀凌子淡淡说道,语气极为平静,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即便凤儿仍在对方的手中。 程渊悲愤难当,怒道:“呸!姓荀的,你好狠的人,竟灭我天散门十余口性命,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我与你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程渊枉自为人!” 荀凌子昂天哈哈一笑,此刻他心情极好,即便凤儿还在对方手中尚未脱困。 “是不是我还了你的人,你便会放开小女?”荀凌子笑道。 “这个自然!”程渊愤然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拿什么来还!” 荀凌子又是一笑,说道:“少门主莫急莫急,老夫说还你的自然是大活人了,如若不是活人,小女的命,还有我这条老命也都搭给你!” “爹!”凤儿急得跺脚。 程渊却笑了,冷道:“好,成交!” 荀凌子瞧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来!” 第一三八章 煞有其事 程渊劫持着凤儿却是一动不动,神情极为专注,瞧着他愤然说道:“姓荀的,你又要耍什么诡计?人死还能复生,你糊弄鬼呢!” 荀凌子哈哈一笑,“信不信由你,不过老夫断定你肯定会答应的!” 程渊冷笑一声不可置否,忽然话题一转道:“即便你徒弟救走了裘奉南,九龙樽也不会到你手里!” “哦?”荀凌子一愕,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变化被程渊瞧得清清楚楚,不禁暗道:“看来猜的一点儿没错,这老家伙早已对九龙樽心怀觊觎,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呸,虚伪至极!” 程渊心中大骂一句,瞧着荀凌子一语不发不觉又是一阵冷笑。 “程门主此话怎讲?”荀凌子开门见山问道。 “因为九龙樽的下落,只有裘奉南一人知道,如若他不想说,只怕这个秘密要随他一同带进坟墓!”程渊笑道。 “莫非裘尊主有性命之虞?”荀凌子心中陡然一凛,暗道:“他虽然多处受伤,也不过是皮外之伤,断不会威胁到性命的!” “裘尊主的事何须你来操心,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你的门徒在短时间是不会醒来的,识相的话,你就放开小女,老夫绝不会为难与你!”荀凌子冷笑道。 程渊长长叹了口气,啧啧道:“姓裘的马上就要见阎罗王了,九龙樽马上就要没影了,有的人居然还在这儿大费唇舌!哎,不急不急,急什么急!” 荀凌子心中又是一紧,瞧他说话神色看上去不像假的,当即问道:“裘尊主他怎么了?” “他服下了过量的消功散,已然油尽灯枯,只怕活不三日!他若一死,九龙樽从此再也无人知道下落!我程某人这辈子是甭想了,只怕也唯有你那好徒弟最有机会得到!”程渊说道。 荀凌子笑道:“这是天命所归,老夫自当开心,何来烦忧?” “错!大错特错!”程渊摇头道,“一不说你那徒弟会不会变心,私吞了九龙樽会不会远走高飞,其二以程某人对他的了解,他那般固执个性只怕死也不会受此恩惠,即便裘奉南真的告诉他,他也绝不会泄露半点口风的!” 程渊所言一字一句敲在荀凌子的心坎之上! 荀凌子眉头紧锁,或许他说的真的在理,“你说这么多,究竟有何目的?” “你替我杀了裘奉南,在下便放了大小姐!公平合理!”程渊定定说道,“你并不亏,起码九龙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老夫若不答应呢?”荀凌子说道。 “你一定会答应的,时间不多,现在追还来得及!”程渊笑道。 “爹,不能答应他!裘尊主对咱有恩,你不能去害他!”凤儿急道。 程渊的手扼得更紧了,冷道:“大小姐果然单纯!你爹担心的是九龙樽!为了九龙樽,还能有啥事不能做的?哈哈!” “好,我答应你!”片刻后荀凌子定定说道。 “爹……”凤儿摇了摇头,眼中又是愕然又是失望。 “好!荀掌门果然是办大事的人!那我和大小姐在此恭候掌门喜讯,哈哈!”程渊一阵大笑,笑声中却渐显悲凉之意。 “凤儿,等爹回来,爹为了你也只能这样做!”荀凌子叹了口气,满脸的落寞。 凤儿双眼噙泪,别过头不去看他,她实在是太失望了,她想不到爹爹竟会这么说,还要这么做,可话说回来,哪个爹娘不亲儿女?除了这样做,爹爹也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不,绝对不能这样! 尽管爹爹初衷完全是为了自己,可为此却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从此再江湖上就再也不能抬头做人,如果让寻哥知道了又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于我没有及时阻止? 凤儿一时间心乱如麻,心中暗道:“看来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源于我,若果没有我,裘尊主就不会死,爹爹就不会左右为难背负骂名,没有我这一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念及此,凤儿心中一阵痛楚,冲程渊说道:“我爹是绝不会屈从于你这恶贼的!待我死后,你也活不长久!” 她说罢突然伸手去抓程渊的剑锋,只往自己的脖子上架! 程渊一惊,万没料到她有此疯狂的举动,更想不到适才还胆战心惊一下子就会如此激进! 这一切都在程渊的计划和意料之外,不到必要时刻,他是决计不会毁了手中的这牌好牌。 程渊怕她伤到自己,遂急忙撤剑,不曾想他掌中剑刚一撤离,一直定定不动的荀凌子手中长剑突然闪电般刺出!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长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直刺进了程渊的小腹。 “你……你们父女串通好害人,当真卑鄙……”程渊用手捂着伤口,说话间血汩汩从他的伤处如泉水般奔涌而出,渗过指缝滴滴答答滴在地上,看上去甚为可怖。 凤儿吓得“呀”的一声,已挣脱了程渊的束缚,紧紧躲在父亲的身后。 程渊倒在地上动几下朝一动不动了。 斯人已死,就这么死了…… 凤儿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程渊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反倒是荀凌子不以为意,瞧也不瞧地上程渊的尸体一眼,只管过来拉起凤儿,凤儿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荀凌子一愣定眼瞧她,发觉凤儿也在定定看着他,目光下充满怨愤,他不觉哑然一笑,过来用手点了凤儿的鼻子笑道:“傻丫头,还在生爹爹的气?爹爹这么说都是骗程渊这王八羔子的,裘尊主对咱有恩,你爹怎么可能那么丧心病狂?哎,到了今日你还不知道爹爹的为人!” 凤儿破涕为笑说道:“爹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傻丫头,别哭了,爹不这样说怎会瞒得过那程渊?又怎会有机会救你?”荀凌子煞有其事解释道。 凤儿连连点头,看来真的是错怪爹爹了,只怪自己太过愚蠢差点儿帮了倒忙。 第一三九章 临终之言 荀凌子既除掉了程渊这个眼中钉解除了危机,又能趁势哄好了爱女,可谓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可他心头仍有一些遗憾疑惑不解,眼下这些身中幽冥神功的天散门弟子却是依然兀自不醒,犹如沉沉睡去一般。 按照神功谱上的记载,这个时辰一过,潜魂期已过自当醒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失魂人,再过一些时日就成为不死不灭的活死人! 凤儿不想再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而荀凌子又惦记着九龙樽的下落,当下也不管这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天散门弟子,刚欲离开,凤儿道:“这些人怎么办?他们醒来会不会变成活死人?爹爹你还是把他们复原成人吧!” 荀凌子一声苦笑,说道:“这是他们罪有应得咎由自取,爹爹功力尚浅,还无法用神功醒化他们,看来他们再过着时辰自当醒来!” 凤儿又问道:“那他们醒来岂不是也有可能成为失魂人危害别人?爹爹有没有解救的法子?” 荀凌子心下一沉,暗道:“这丫头管的太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那么多能做不能做的!再说了,神功谱上也只写了失魂夺魄的修炼法门,对于复原却是只字未提,爹爹即便是想大发慈悲也是无能为力,只有听之任之了!” 当下荀凌子说道:“爹爹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免除这些畜生危害人间!” 凤儿一喜刚要去问,荀凌子已手持长剑闪身而出,朝着地上躺着的几人一剑一个只刺胸口,必死无疑! 他手法极快,抬手间已刺死五人! “爹爹不要!”凤儿大惊失色,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仁慈的爹爹竟有此疯狂举动,杀人犹如杀鸡一般干脆利落毫不手软,变得犹如地狱冷血的恶魔一般! 直到被凤儿拉住,荀凌子这才停止杀戮,瞧了地上尚未殃及的几人,哼道:“好吧,就算便宜了这几只猪狗,让他们多活几日!” 凤儿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地的血到处流畅不禁一阵恶心欲呕,当下父女两人决定离开这个是非地,追寻南宫寻二人而去,可一时之间又能哪里找寻? 荀凌子想起一个隐蔽之处可以挡风遮雨又靠近水源,距离此处并不算远,料定南宫寻二人可能会先去那里。 约摸半个时辰,荀氏父女已到了这处隐蔽又干燥的洞穴,里边好像真有动静! 荀凌子示意凤儿莫要出声,自己悄然靠近,定神听去里边果然有人说话之声,还伴着轻微的咳嗽声,听起来极其微弱,像是刻意掩饰一般,幸得荀凌子内力深厚耳聪目明方能发觉。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你再挺一挺,一定会没事的!” 这绝对是寻儿的声音! 随即又是一阵嗯嗯哼哼的呻吟之声,荀凌子刚要举步进入又立时止步,就听裘奉南说道:“南宫……小兄弟,我……我说的事,你可要记住了,一定……一定代我……” 说到这里裘奉南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就是南宫寻悲天恸地的哭声,他的哭声极为悲戚,就连洞口外的凤儿爷听得清清楚楚,心下陡然一沉,莫不是裘尊主他…… 凤儿不敢再想下去,直直冲进了山洞! 阳光通过石壁上的缝隙直射下来,静静地照在裘奉南的脸上,他双目微闭神情祥和似已沉沉睡去! 南宫寻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悲恸欲绝,凤儿瞧着他颤抖的背影也不觉黯然泪下。 荀凌子适才探了裘奉南的鼻息和脉搏,确认他已魂归西天驾鹤远去,心下不由暗自叹息,这终究还是晚到一步! 不过,他临终所托也总算没有空落。 “寻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荀凌子探了口气说道。 南宫寻止住了哭声,抬头朝师父点头示意,神情极为黯然,当下又把头深深埋下,一时之间悲从心生无法自拔。 凤儿过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寻哥,爹爹说的对,节哀顺变,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裘尊主在天之灵也会宽慰的!” 良久后,南宫寻才缓缓起身,荀凌子这才发觉他大汗淋漓,衣服的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我好没用,用真气也无法为他续命……”南宫寻深深自责。 “你用自己的真气为裘尊主续命?”凤儿一惊,顾不得瞧他一脸的疲惫之色。 南宫寻点了点头。 却听荀凌子叹了口气说道:“一切都是命呀!寻儿你无须太过内疚,裘尊主中了程渊的消功散之毒,中毒太深,你救不活他的!” “程渊?”南宫寻陡然一惊,他这才想起适才深陷重围形势危急,师父和凤儿又是如何逃出的? 凤儿这才把适才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下,只是略去了某些部分,南宫寻双拳紧握,愤然道:“程渊卑鄙无耻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了!” 只是他不明白凤儿所说的“忽然来了一阵黑乎乎的阴风,吹得这帮恶人东倒西歪,随即就倒地再也起不来了!”是何东西?莫非又是黑煞风突然来袭,心下又是庆幸又是不安,这逍遥渡当真诡异无比,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忽听荀凌子说道:“寻儿,裘尊主临终之际可曾给你嘱托什么?” 南宫寻一愣,转而微微摇头。 荀凌子脸色骤然一沉犹如阴云密布,霎时间极为难看。 南宫寻叹了一声,又说道:“徒儿背负尊主逃命之际,他已然昏厥,后徒儿用真气为他续命亦是徒劳,也就是适才他才醒来……” “那他醒来后说了什么?”凤儿也看出了爹爹的不悦急忙问道。 “裘尊主他让徒儿代转程渊一句话,说当年天绝宫错将程父逐出帮派是一大冤案,程父忠心耿耿却蒙羞耻辱,他代天绝宫弟子向他致歉,希望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南宫寻缓缓说道。 “就为这事?”凤儿也觉愕然。 荀凌子更是大感意外,一双利目定定瞧着南宫寻,良久后才问道:“就没有再说别的事情吗?” “别的事?” “比如说,九龙樽!” 第一四零章 孰真孰假 九龙樽? 南宫寻心中陡然一沉,他是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问起这个,“徒儿并未向裘尊主问起此事,尊主他也不曾与我说起……” 荀凌子勉强笑了几声,心里极不痛快,也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心道:“以寻儿的为人,以及他两人的过命交情,就冲寻儿救过他一命,裘奉南临死前是绝对会把九龙樽的下落告诉给他的,难不成打算留着九龙樽一起葬进坟墓?” 南宫寻也瞧出了他心中的不快和猜忌,当下心中一酸,说道:“徒儿自始至终并不曾欺瞒师父,师父如若信不过徒儿,寻儿也只能以死相证!” 说罢南宫寻“铮”的一声抽出长剑。 “寻哥,你要干嘛?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凤儿急道,眼泪已滴滴答答的坠落。 荀凌子叹了口,拍了拍南宫寻的肩头,说道:“寻儿,不是师父信不过你,是九龙樽事关江山稳固天下安宁,师父也是不想让它落入歹人之手!你再想想裘尊主有没有给你提到过什么暗示,或者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或者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地儿?” 说话间荀凌子渐显急躁,搭在南宫寻肩头的手也愈加用力! “哎呀!”南宫寻失声叫出,他已经有种骨头碎裂的感觉。 “快说!快说!你告诉师父九龙樽在哪里?”荀凌子叫声问道,突然一下子好像换了个人,身子剧烈颤抖起来,抓住南宫寻的手犹如铁钩一般有力! 凤儿吃了一惊,急忙过来拉他也拉不开,急道:“爹,你怎么了?寻哥他真的不知道!” 荀凌子扭过头,一双眼睛变得血红,他阴沉的脸上更像是罩着一层黑纱。 忽然他的掌心冒出团团黑气,如泉水一般涌出! 南宫寻大吃一惊,这黑气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他从未见过师父修炼过幽冥魔功,更是不知道这是练功者发功的前兆,一旦发功定要使出,强行手绘势必走火入魔! 凤儿神色慌张,当即急急冲他说道:“快拉开爹爹!” 南宫寻当下正要推开师父,忽听荀凌子“哎呀”一声,身子竟连退三步,差点儿一屁股跌倒,随即单手指着南宫寻颤声道:“你……你……” 他话未说完,竟两眼一黑口吐白沫昏厥而去! 南宫寻又是一惊,急忙过去搀扶,叫了几声“师父!”,荀凌子双目紧闭兀自不醒。 凤儿被吓呆了,杵在原地双目睁大,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这不可能!” 南宫寻听出她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当即问道:“告诉我,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凤儿目光闪烁不定,更加深了南宫寻的猜测,她肯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南宫寻不觉有些急躁,拉着凤儿指着地上的师父,眼下的荀凌子表情痛苦挣扎。 “你瞧瞧师父都成什么样儿了?你难道忍心让他继续苦苦煎熬下去?”南宫寻道 凤儿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连连摇头不知所措,南宫寻当下果断先点了师父的昏睡穴,让他安安静静歇息一会儿。 良久后凤儿才不得不托盘拖出,喏喏道:“爹在修炼幽冥神功……不……是魔功……” 幽冥魔功? “你说的可是鬼武尊者独孤鸣自创的幽冥魔功?师父怎会大魔头的武功?”南宫寻奇道。 凤儿摇摇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其实早想告诉你,可爹爹不让……他说待修炼成功后就能一统江湖,然后再用它拯救万千的失魂人?” “哦,你确定他老人家是这样说的?你没有听错?”南宫寻问道,他坚决不相信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向低调行事谨言慎行,绝不会如此宣称一统江湖! 南宫寻越想越觉得事情的蹊跷,眉头不禁紧缩,可凤儿坚定地点头,她的眼神不会撒谎。 “师父什么时间开始修炼魔功?” “具体我也说不清,我见到的时候,爹爹他已经在练了……寻哥,你有没有好法子?” 南宫寻摇摇头,心道:“师父双掌发黑面色发暗,想必是毒气早已渗进了五脏六腑,要想彻底化解功法,唯有将体内毒气尽数逼出方是上策!” 念及此,南宫寻当即就地盘息,双掌拍向了荀凌子的后背,凝神运功,当即将自己体内真气逼进到荀凌子体内,可刚一运功,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真气反推而出! 南宫寻大感意外,又尝试了几次亦是徒劳,这才只得放弃! 凤儿见他大汗淋漓,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问道:“怎么样了?” 南宫寻摇了摇头,疑惑不解这股反推的神秘力量究竟来自哪里,当下也只能为师父服下补气丹暂时稳定内息。 这时荀凌子忽然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爹!”凤儿喜极而悲,“你可算醒了,快吓死凤儿了!呜呜……” 凤儿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荀凌子朝她点点头微微一笑,目光下充满了无限的慈爱…… 南宫寻有点楞立当场,一是师父眼下的平静与适才的疯狂大相径庭,二则人的昏睡穴被点,不出一两个时辰是决计不会这么快醒来的,是自己功力大不如前还是师父他老人家内力深厚? “寻儿!”荀凌子沉声喝道,语气中充满威严。 南宫寻一惊,当即俯身跪拜,内心似波涛汹涌惶恐不安。 “你过来,为师有话要与你讲!”荀凌子朝他招招手。 “是,师父!”南宫寻起身垂立俯首倾听。 “师父身中程渊小儿的剧毒,只怕时日不长……”荀凌子轻咳一声道。 南宫寻和凤儿同时一惊,凤儿瞪大眼睛奇道:“爹,你怎么中了毒?什么时候的事儿?” 荀凌子朝她一摆手,冲南宫寻说道:“这种毒无色无味无痛无痒,只不过中毒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癫狂发作,咳咳……为师适才吓到你俩儿吧?” 当下他语气平和,与平日里的宽厚智者并无两样。 南宫寻点了点头,愧道:“师父,你怎么不向徒儿说起?这种毒可有解药?徒儿这就为你去找!” 荀凌子摇头道:“这种毒乃天散门独门秘药‘失魂散’,非寻常解毒药物所能化解,至于其药性外人不得而知,师父也已认命……” 他说话间语气平淡,但神情极为颓然,显是绝望之极。 “原来是师父中了失魂散之毒,怎么与凤儿适才说起的修炼幽冥魔功走火入魔截然不同?”南宫寻心中暗道,不禁陡然一沉。 第一四一章 玲珑美玉 “爹,你这样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凤儿急得快哭出声来。 “咱回家吧……”荀凌子长叹一声,黯然道,“这本就是天数,世人找寻帝陵数百年,到头来可曾带走过一草一物?留下的只是累累白骨,来也天意,去亦天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凤儿听说马上要准备回去了,连连点头,兴奋之情洋溢于表。 南宫寻也不禁暗自点头,心道:“师父之言甚是有理,多少年来帝陵不过是世人追逐的一个梦想罢了,自己有生之年来此一遭也不枉此生。” 可一想到当初进入逍遥渡的二百来号人到头来就只剩下我三人,南宫寻就感觉到莫名的感伤,他的心已疲倦,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次日清晨,三人就踏上归途,可四野茫茫,哪里才是回家的路? 在凤儿两人的精心呵护下,荀凌子的魔怔得到了有效控制,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极为融洽,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什么分别。 起风了,前路的中央站着一条瘦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的孤单无助。 小蝶! 凤儿惊喜万分,朝她挥手跑过去,一下子就把她拥在怀里。 “小蝶,你怎会在这里?上次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吗?”凤儿紧紧搂着她,生怕她丢失一样,一时间竟有说不完的话,别的人根本插不上嘴。 就连南宫寻再一边瞧得无可奈何一脸苦笑。 龙小蝶并无多言,只是朝她微微一笑,良久才说道:“你们要走了,我来送行……” “你不打算走吗?”凤儿惊讶道。 龙小蝶摇了摇头。 “不行,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太危险了,留下你一个人,我好担心你!”凤儿忧虑道。 龙小蝶朝她微微一笑,这是她笑容最久的一次,笑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美! 凤儿禁不住又将她揽在怀中,说道:“傻丫头,跟姐姐走吧,省得姐姐以后老惦记你!” 龙小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了她,一句话也没说。 凤儿一怔,接过包裹好奇地打开一看,哇呜,不觉睁大了眼睛! 这竟是一朵玉石雕刻成花骨朵,层层的白色花瓣含苞欲放,花苞外面又裹了一层绿玉作为绿叶,做工极为精致,白璧无瑕,绿玉水汪,当真惟妙惟肖! 凤儿显然非常喜欢,将鼻子轻轻嗅去,竟有一种淡淡的古香古色的古玉的幽香,顿觉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凤儿奇道,就连南宫寻也是见所未见。 龙小蝶又摇了摇头,再问就只淡淡说了一句:“捡来的……” 荀凌子接过此物一看不由两眼放光,这定然不是凡间俗物! “这该不会就是玉玲珑吧?”荀凌子吃惊道,定定地瞧着龙小蝶,她仍没有半点反应。 “玉玲珑?莫非这就是上古四大圣物之一的玉玲珑?”南宫寻失声道,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 传说这玉玲珑与乾坤棺、血流红和不死灯合成上古四大圣物,与九龙樽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关联。 凤儿一听说这有可能是上古四大圣物当即就有点慌了,赶忙推辞道:“不不不,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她一连推让了两次,龙小蝶却是更加固执,两人争执不下之时,荀凌子说道:“难得蝶儿挚诚一片,凤儿你就收下吧!” 南宫寻也朝她点头,凤儿这才满心欢喜收下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小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太危险了!”荀凌子和气道。 “不,我爹我娘在这儿,我要陪他们……”龙小蝶说道。 她这么一说,南宫寻知道小蝶心意已决谁也劝不住她了当即也就不再相劝了,说道:“逍遥渡地形错综复杂,进来不易出去更难,小蝶这是带我们出渡的!” 荀凌子又看了看龙小蝶,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本以为无须请人帮忙也能走出这逍遥渡,只可惜乾坤盘早已丢失,就这么出渡无异瞎子摸象势必大费周折!” 他的内心也是希望龙小蝶能在一起的,最好长长久久,因为这女娃的血管里流畅着龙族一脉的纯正血液——血流红! 如今又有了玉玲珑,两大圣物近在眼前可谓唾手可得,荀凌子焉能不会心动?唯一遗憾的是不死灯几经波折全然没了下落! 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波澜起伏,拿定主意纵然没有得到九龙樽,不过能得到玉玲珑和血流红也算是聊胜于无,就差有个合适的机会了。 三人跟随龙小蝶在引领下,翻山涉水穿涧越林,一路兜兜转转,虽感觉绕来绕去一天也走不了多远,但好在也再未在遇到什么危险,这对日渐熟悉逍遥渡的三人来说亦是极大满足。 沿途所到之处,荀凌子都暗中悄悄留下标识,事后依次回忆起这些地点,他惊奇地发现,四人的行迹每一次转折都巧妙地避开了了四象八卦方位的“伤”、“杜”、“惊”、“死”等凶险诡异的大凶门,走的偏偏是最为安全稳妥又极其隐蔽的“休”门! 这一点让荀凌子大为惊诧! 纵然他做摸金校尉的营生大半生,在这一行沉浸数十载,早已是首屈一指的八卦星象大师,对寻龙定穴方面的造诣,全天下早已无人能及,但也是要经过多次的推理方能做到,而这眼前的小丫头看上去根本不理会这些,她似乎靠的是先天猎狗一般敏锐的嗅觉和准确无误的直觉! 唯一可以合理解释的,可能就是龙小蝶体内先天流畅强大的龙族血脉,正是血流红的作用,方使得她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龙小蝶话语不多,有时行事也会令人琢磨不透,但事后再回想来,她群做的每件事都合情合理更有效率。 看来血流红真的非同凡响,单单这一令常人无法企及的先天优势,就足以让荀凌子大为惊赞五体投地! 作为上古四大圣物之一,血流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到底能不能与凡人的肉体俗胎合二为一,发挥出天人合一的最大功效? 荀凌子深深陷入了思考…… 第一四二章 (前传)大结局 这几日每每看到“血流红”在眼前晃动,荀凌子内心就巨痒难耐一阵波涛澎湃,他看上去对龙小蝶格外贴心和照顾,甚至就连凤儿暗地里也禁不住的嫉妒。 南宫寻笑道:“你这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凤儿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才是嫁出去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南宫寻点头笑道:“嗯嗯,没错,那你回家后是打算是生一窝蛋,还是生一窝狗?” 凤儿脸色一红,冲他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再多嘴小心休了你!” 两人在一边说说笑笑,开着小夫妻间才开的玩笑,不曾想龙小蝶过来道:“公公他……” 龙小蝶话并未说完,再问她也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处山洞,南宫寻两人心中陡然一沉,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当即三人悄然靠近山洞,这处洞穴不大,也就一丈见方,师父一个人躲在里边能做些什么? 到了洞口南宫寻探身去瞧,一片橙色光芒照亮这个洞穴,时明时暗! 这种光芒对于南宫寻来说太过熟悉,橙色龙元! 这颗龙元几经辗转自到了南宫寻手中后,就一直由荀凌子代为保管,可时至今日也未曾师父说起是否已参透出这颗龙元的秘密,后来南宫寻也就慢慢把它遗忘了,真想不到今日又能相见。 荀凌子吃了一惊,忽听洞中传来一阵“呼呼”衣袖晃动的声音,那颗橙色龙元竟在山洞中飞来飞去,竟是师父用指尖催动内力驱使龙元。橙色龙元在荀凌子的指力操控之下似乎想拼命逃窜却是终究不能。 忽听荀凌子一声轻斥,一股黑色气团竟从掌心喷涌而出,黑气随之弥漫开来,逐渐将龙元的橙色光芒吞噬殆尽,洞中的橙色光亮一下子暗淡下来。 南宫寻两人同时吃了一惊,随即是一种失落失望之感,师父曾答应过不再修炼魔功,可万没料到他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还是违背了承诺,独自一人还在暗地里偷偷修炼。 凤儿生气了,她想不到爹爹会出尔反尔,刚要进洞就被南宫寻一把拉住,“师父运功正到紧要关头,此时万不能打扰,容易走火入魔,到了那一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凤儿闻听自是一怔,当即不敢再进一步,忽听荀凌子在里边先是一声狂喝,紧接着“乒乒乓乓”一阵撞击之声,只是里边黑气弥漫犹如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南宫寻大惊,他不清楚师父在里边出了什么症状,连叫几声无人应答,当即就往洞穴里面闯! 黑漆漆一团浓雾,根本瞧不出师父身在哪里,就连橙色龙元的光芒也消失不见,情急之下南宫寻又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南宫寻刚一转身,一只手竟搭在了他的肩头。 “师父!”南宫寻一声惊叫,他还未看清对方,那人的另一只手也牢牢摁住了他的肩头! 他一抬头,竟是师父那张毫无任何表情的脸。 南宫寻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荀凌子又是一声沉吟,一股强大的内力自他的掌心奔涌而出! 犹如惊涛骇浪陡然一击,南宫寻的身子陡然一颤,反倒顿觉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无法挣脱。 他想挣扎,但他动不了! 他想呼喊,但他叫不出! 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似乎一直在耳际回旋:“渺渺苍生,滔滔罪孽,上天无门,地狱自来……” 这声音似曾相闻,似在哪里听过?对了,就在八阵奇图中的地狱之门!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一直就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恍惚中南宫寻只觉体内一股热浪如波涛翻滚似万马奔腾,与那股侵人体内的强大内力交锋一处,更显惊魂澎湃! 长久以来,南宫寻体内的雪山真气已经跟龙族血脉融为一体,两只相辅相成力量更加强大,但在荀凌子幽冥魔功的强大内力面前,也支撑不了多久,渐渐感觉体内真气四散,气为之闭,胸口犹如巨石压顶,当即双目头晕目眩,一口血喷出。 紧接着他听到好像是凤儿的声音“寻哥寻哥”叫着,可南宫寻的眼皮却是沉重的无论如此也无法睁开,随即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荀凌子在洞中哈哈狂笑,眼下的他已彻底疯癫,他适才借助龙元的强大力量强行运功,竟一下子冲破体内玄关! 凤儿过来想把南宫寻从爹手中强硬带走,可这一切谈何容易? 疯狂下的荀凌子已经完全没了人性,他放开了南宫无竟一掌拍向了凤儿的后背却兀自不放,掌间的幽冥鬼气源源不断涌入凤儿体内! 凤儿“哎呀”一声刚要挣脱,却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牢牢束缚,又过了片刻竟浑身瘫软滑落在地…… “我终于练成了神功!哈哈!我终于练成了!”荀凌子狂笑奔出洞。 天地间,一个幼小的身躯如一座小小的小山牢牢挡在了他的面前! 龙小蝶手持短刀,竟划向了自己…… 起风了,一股血雾漫天飞舞! 荀凌子眼中的世界也是一片血红,因为他的双目间有血泪一直汩汩流下。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世界! 他还是倒下了。 …… 秋风萧瑟,南宫寻抱起凤儿缓缓起身。 西边残阳似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际处的一抹云霞…… 第一章 宝刀少年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寒刀门贵为当今武林第一刀派,门主沈寂刀居功至伟,他早年单凭一把寒月刀,兼以自创的寒月刀法自成一派,闯荡江湖难逢对手,江湖人称其为天下第一刀! 名声赫赫的寒刀门享誉四海,洛阳沈府却是相对沉寂。 洛阳府东南行约一里,一条青石板路笔直伸展出去,两侧苍松劲翠,寒日里显得生机勃勃尤为挺拔。 在石板路尽头有一处偌大宏伟宅院,朱漆铁门面南矗立,门上镶嵌的铜钉金光熠熠,大门左右两只蹲守石狮怒目獠牙栩栩如生,石狮旁竖起一杆碗口粗两丈来高的青色大旗,上书“寒刀沈”字样,猎风习习,青旗招展。 突然间,朱漆铁门“咯吱吱”两侧打开,一声马嘶,从门里冲出一匹白马,这白马油光发亮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马鞍上是一个白袍飘飘的俊俏少年,他脸孔白皙如玉,眼眸漆黑如墨,当下却急得粉面通红,大老远就冲守门的喝道:“快让开!快让开!” 守门的一看来人是本府少主人哪敢多问,当即抢出两条大汉“咯吱吱”打开大门,少年也不理会,策马扬鞭旋风般冲出,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马儿四蹄奋起疾奔扬起阵阵尘土,转眼间就没了影子,青石板道上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直到出了洛阳府来到一处山峦脚下,少年这才一勒缰绳,白马一声嘶鸣前蹄扬起当即止步。 那白衣少年朝山脚下一棵大柳树看了一眼,朗声笑道:“阮兄可在?” 少年话音刚落,从树上跃下一个年纪相若的锦衣少年,朝他哈哈一笑,说道:“沈公子可真是说话算话,东西带来了吗?” “我沈倾城向来说到做到,何时说过大话空话?”白衣少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扬了扬说道。 “哈哈!我阮超群也就喜欢结交沈公子这样的朋友!”锦衣少年盯着他手中的刀问道:“咦?沈兄,莫非这就是寒月刀?” “这能有假?全天下只此一把,可别无它号!”沈倾城扬了扬手中的刀,又说道:“若不是输了赌约,本公子是绝不会拿它示人的!” “那是,那是!天下第一刀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识的到的?”阮超群陪笑道,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宝刀。 沈倾城看了看他的神色,心中颇为得意。 阮超群小心翼翼捧起寒月刀,不由得连声赞叹! 这是一把乌金小刀,刀身仅约七寸长,刀柄上用金丝银丝镶著一钩眉毛月之形,中间更是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晶莹剔透,昭显着它的尊贵与不同寻常。 “哎呀呀,真想不到沈门主当年正是用这把宝刀威震江湖!” 阮超群意兴盎然刚要拔刀,沈倾城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 阮超群奇道:“为何?” 沈倾城从他手里夺过刀,神色凛淡道:“阮兄休要再问,总之万万不能拔刀!” 阮超群更是奇怪,追问之下沈倾城这才正色说道:“这把寒月刀非同寻常,一旦出鞘,必有人亡!” 谁知阮超群听闻哈哈一笑,冲他摇头道:“我当沈公子是阮某信得过的好朋友,原来是在下高攀不起,也罢也罢!” 阮超群赌气转身欲走,却被沈倾城一把拉住,“阮兄且慢!” 阮超群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沈倾城单手握刀眉头紧皱,一咬牙说道:“好吧,看在昨日阮兄为在下拔刀相助的份儿上,我就破例一次!” 阮超群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沈兄如若早亮出宝刀,小侯爷也早甘拜下风,既然沈兄同意,今日不必急于一时,咱明日去侯爷府再比试一番便是!” 沈倾城面露苦笑无可置否,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自忖道:“今日万般无奈瞒着爹爹偷偷带刀出府,若让爹爹知晓还不得要剥我的皮?只怪当初自己逞强,与那些王孙公子比试刀剑连输三把,我本不想提寒月刀,可恨贪一时口快应了别人,如若又失信与人,教我日后如何在人面前抬头?” 一时间竟心乱如麻。 阮超群见他没应答以为他默认了,遂得意笑道:“有了这把寒月刀,什么神锋利器也只不过是破铜烂铁,沈兄,明日侯爷府咱可要露脸了!” 两个又闲扯了一会儿,天色渐暗,远方天际隐隐有闷雷响起,阮超群说有要事不能相陪,两人约好明日辰时在此相会,就此挥手告别。 沈倾城看着他走远,这才缓缓地取出寒月刀。 耳际仿佛又飘来父亲的话:“城儿,记着这把寒月刀不到逼不得已,万万不能出鞘!” 多少次他偷偷潜入密室抚摸宝刀,又有多少次冲动的念头驱使他差点儿拔刀看个究竟,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这把刀不仅关乎到我寒刀沈家荣辱,更关系到天下武林的安危!”父亲的话一字一句敲在了他的心头。 沈倾城又一次克服了好奇的欲望,他将刀揣着怀里刚要上马。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幽幽说道:“沈公子既然出来了,又何必急着回去?” “谁?”沈倾城大惊道。 从大柳树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五个人。 清一色的黑衣,脸上居然还带着一样的鬼脸面具。 那诡异的笑脸甚是可怖! “你们究竟是谁?到底要干什么?”沈倾城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大声叫道,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一人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寒月刀在你手上!” 沈倾城的心不由得一紧,当即明白这几人是为宝刀而来,怒骂道:“无耻狗贼,简直痴心妄想!” 他双手紧紧护着宝刀,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沈倾城话音刚落,引得另外两人一同大笑,一人揣手看他说道:“瞧瞧,沈寂刀老乌龟的小瘪犊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也就会些嘴皮子功夫,若练得他老子的一招半式也不至于怕成这熊样!” 几句话臊得沈倾城满脸通红。 平日里这沈家公子是何等尊贵,哪容得下他人这般羞辱? 沈倾城气上心头破口大骂道:“呸!狗贼,今日就让你见识下小爷的身手!” 他缓缓抽出刀身。 宝刀出鞘,冷森森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寒月刀! 寒气如冰,形如弯月! 黑衣人脸色一怔,脚步不由为之止步。 第二章 寒月出鞘 沈倾城凝望宝刀仰天大笑,嘴角扬起一丝傲然的冷笑,犹如天边吹来的风。 “瞧好了!小爷手里的正是寒月刀,下三滥的狗贼!看刀就自己过来拿!” 蒙面人为之一怔,万没料到眼前这个纨绔少年大难临头竟还高昂着头如此倔强! 众人屹立不动,一眨不眨看着沈倾城。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忽然,寒月刀的刀身通体洋溢着幽蓝色的光,那诡异的光芒由弱变强,最后竟变成一个蓝色小球,勃勃跳动! 闪电过后,众人的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诧异与恐惧! 沈倾城也是始料未及,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莫非这寒月刀只有经过闪电雷雨的洗礼,才能激发它的内在潜能? 可谓喜极而泣,想不到无意间窥探到寒月刀的秘密! 可如今参透又如何? 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眼中闪现出的惊喜一扫而过。 又是一道闪电! 沈倾城眼睛没有眨一下,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间奕奕光彩,幽蓝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怕。 闪电划过,几道黑影也同时出手! 沈倾城身子本能后撤,躲过了迎面凌厉一刀,却还是晚了一步! 疾如闪电! 另一把利剑斜刺过来的已刺入他的臂膀! 鲜血如雨雾般溅出。 血,一滴滴淌下,直至淌过冷冷的寒月刀锋…… 沈倾城凄然一笑,紧紧握着手中刀。 蓝色光团在刀尖上跳动,亦如跳动的火焰。 突然,蓝色光团骤然变成一团炽热的蓝色火焰,寒月刀的刀身也变成幽蓝色。 沈倾城倏地刀身反转,奋力一挥当空劈去! “轰!” 对面五人直觉一股强大的刀气犹如惊涛骇浪般直面袭来! 五人万没料到这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竟能发挥出宝刀的潜能,大骇之下已断无可避。 几人同时身子腾空举刀招架,“砰砰砰”几声巨响,身子犹如短线风筝直直飞出! 寒月刀! 形如弯月,寒气袭人! “寒月出鞘必夺命!无耻鼠辈竟也…” 沈倾城话未说完,只觉体内犹如激浪翻腾,胸口一闷,气血翻滚,一时没忍住脱口喷出! 整个人顿时被掏空一般,适才全凭一口气才挺了过来,眼下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 五个黑衣人四下里横七竖八躺着,要么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要么身子微微颤抖没有任何呻吟。 在寒月刀强大的刀气之下即便不会当即死去,那也要身负重伤痛苦万分。 沈倾城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也根本没想去看! 在他看来能倒在天下第一刀的刀下,也未尝不是一个武者莫大的荣耀。 沈倾城端详着手中的宝刀暗自惊叹,就连自己也不相信它有如此大的威力! 蓝色光环已不知所踪,只有幽蓝的刀锋在黑夜里熠熠生辉,这一次寒月刀依然没有让他失望! 宝刀缓缓入鞘,那蓝色光芒顿时仿佛被黑夜吞噬。 天地间黝黑一片,风雨肆虐犹如怪兽的哀嚎… “小子留步!”忽然一个嘶哑声音沉沉道。 沈倾城眼睛的余光注视到不远处倒着一个黑衣人,那人执刀撑地止不住的颤抖,良久才说道,“请…转告令尊沈门主,这把寒……寒月刀…” 那人话未说完,竟倒地不动一命呜呼! 看来这些人是奔着沈家寒月宝刀而来! 沈倾城万万没想到这次偷偷出来竟然牵连出了五条人命,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慌乱中转身欲跑,可一想不妥,杀了人被人发现怎么办?父亲追究起来又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好似梦里,可地上躺着的五具尸体确实死于自己之手。 他杀了人,却不知对方的来头! 沈倾城搜遍每个死尸的全身,想找出一点线索,空空如也! 忐忑失望中,沈倾城只得就近将五具尸首拉进一个大土坑草草埋了。 忙碌了将近半个时辰,沈倾城累得瘫坐在地上,看着深深的土坑变成了一个鼓鼓的小土包,心中不是滋味,默念道:“对不住了,五位!是你们硬要撞到刀口上,来世重新做人,做个好人吧!” 他刚要起身,忽觉怀中有东西微微颤动! 用手一摸,竟是寒月刀在瑟瑟发抖! 沈倾城顿觉奇怪,探手取刀, 适才刀身上萦绕的神秘蓝色光球竟再次出现! 父亲说寒月出鞘必夺人命,莫不是就是这神秘光球在暗中作祟? 可这次明明他还没有拔刀! 这这这……该不会噩运这次轮到自己了吧? 沈倾城头皮发麻,心头一颤。 刀差点儿脱手。 那蓝色光球竟“嗖”地一下飞出,直飞向半空! 天色沉沉,唯有幽蓝色的光芒在昏暗中熠熠发光,显得格外炫目和诡异。 沈倾城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心里慌乱来不及多想,起身撒腿就跑。 可不管怎么跑,跑多快,那颗蓝色光球就一直在他头顶不远方紧追不舍。 沈倾城慌不择路,一脚踏空,跌进一个臭水坑中,满身的泥泞和恶臭狼狈不堪。 可一抬头,那鬼东西阴魂不散还在头顶萦绕。 他终于出离愤怒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要逃! 沈倾城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那光球掷过去,骂道:“喂,你到底想干嘛?我又不欠你的,小爷就这一条命,凭什么要给你!” 那光球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犹如一颗强劲的心脏收缩自如,显得勃勃有力。 沈倾城被它折腾累了又毫无办法,转念一想,该不会这鬼东西追随的是寒月刀并不是我?正如元神出窍,只有归位才能恢复如常。 他从怀中摸出寒月刀,凝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拔刀,最后下定决心,一咬牙拔出了刀! 一道寒光激射而出! 可那蓝色光球却依然停在空中岿然不动。 “喂,你到底还想怎样?”沈倾城已经没有一点办法。 算了,走人!再不回去,爹爹也会责骂的…… 沈倾城扭头跃上了白马,催马疾驰,蓝色光球还是如影随形,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反而觉得有点意思,当即停住脚步,歪着头瞧着蓝色光球说道:“我懂了,你杀人是为了帮我,你是想跟我交朋友?对不对?” 那蓝色光球竟然半空中抖了三下。 沈倾城看得清清楚楚,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鬼东西莫不是能听懂我的话?! 第三章 美人如画 沈倾城意外发觉这鬼东西竟然颇通人性,这一点当真太过出人意料,当即心念一转嘿嘿笑道:“哈哈,你跟定我,看来那自是了解本公子的为人,最讲义气最喜欢结交朋友!是也不是?” 那蓝色光球又抖了三下,这次他算是彻底信了。 沈倾城又惊又喜,心道:“这东西杀人无形,实在太过凶险诡异,可它偏偏不想加害于我,不然的话,就是有一百个一千个沈倾城也不够它祸害,看来与我沈家还真是颇有渊源!” 如今回想起来多少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比当初已没了胆怯,沈倾城瞧了那珠子一眼正色道:“喂,那说好了,我沈公子当你好朋友,你可不能害我!你放心,以后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一日三餐供着都行,总之你别害我,我决不会亏待你的!” 蓝色光球一动不动忽明忽暗,好似人会意的眼睛一眨一眨。 “嗯,既然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答应了,不许反悔!” 沈倾城心中欢喜,和那光球并肩而行,竟渐渐也喜欢上这种感觉。 一路上他一个人说了好多话,好似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但沈倾城不在乎,他是真的开心,忽然勒马止步说道:“你不会讲话,可心如明镜,咱家的宝刀叫寒月,那我就叫你冷星吧!不,冷冰冰不够亲近,就叫你星弟吧,怎么样?” 蓝色光球又动了三动,沈倾城笑道:“星弟,过来!我带你回家,可莫让人看到了!” 沈倾城摊开手掌,蓝色光球竟真的飘飘悠悠落在了他的掌心。 顿时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沈倾城扯出一块衣襟小心包好,又重新藏在怀中。 夜幕将至,策马疾奔,一溜烟工夫沈府就在前方没多远。 可他不敢再往前行,如今蓬头垢面满身泥泞衣衫褴褛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与街头无家可归的叫花子相差无几,哪里还是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哥?加上又受了伤,若让人看到禀告了父亲,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这一下可真让沈倾城发了愁,临近家门更加忐忑,突然调转马头,下了青石大道直奔向一条街边小巷。 这里有一家吉祥客栈,招牌不大,但食宿俱全,酒肉味道很是地道。 沈倾城与这家客栈的老板私交不错,平日里和一帮王孙公子没少在此吃喝鬼混。 这次事出突然,又要掩人耳目,诸如阮超群小侯爷怕是不能找了,他们见到这狼狈样儿还不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在洛阳城混?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家吉祥客栈。 他又怕遇到熟人,故意不走正门,从后院溜进后院径直来找客栈老板。 这老板姓方,长得肥头大耳,甚是富态,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遛着鸟,愣是第一眼没认出沈倾城! 刚要叫人把他轰出去,沈倾城朝他嘿嘿笑道:“老方,是我!” 方老板听声音熟悉,仔细一瞧不觉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今儿要唱哪出戏?” “今儿本少唱的是长坂坡子龙救阿斗,你且听好!嘡啋嘡啋嘡啋啋!”沈倾城顺势摆了个唱戏的架势,踩着拍子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口中也“咿咿呀呀”唱起来,但听他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唱道:“耳旁听得人马喧,单人独骑破阿瞒!” 方老板瞧他兴致勃勃在一边口中念着拍子,随即哈哈一笑也跟着他踏着节拍走动,嘴上唱道:“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上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两人一起吟唱又走了两圈,不觉同时哈哈大笑。 “沈公子这般境地还雅兴不减,着实令在下佩服佩服!”方老板笑道。 沈倾城脸色一红,摆手道:“哎,老方,你莫要再取笑于我,我这事逼不得已,此时真气说来话长!” 他长长叹了口气,取出几锭足银丢在桌上,瞬间又恢复了往日公子哥的神气,“老方,老规矩,上等厢房!对了,再劳驾伙计去购置新衣,本公子要沐浴更衣!” 方老板客气一番收下银子,当即眉开眼笑吩咐下人去做,这便带着沈倾城来到别院。 忽听得二楼传来铮铮几声琴声,如玉珠落盘铿锵有声,想不到此间竟有人在此弹琴! 琴声甚是优雅,时而如高山流水,韵味绵长悠扬,时而又似平湖秋月,意蕴余味无穷。 “嘘!”沈倾城示意老板放轻脚步先行离开,自己则驻足聆听,双目微闭沉浸其中,不由得心神荡漾,暗道“此曲幽雅细腻,弹琴之人想必是个年轻的女子,气质也定然超凡脱俗!” 沈倾城心念如此意犹未尽,轻拍双手不由赞道,“湘娥拊琴瑟,秦女吹笙竽!妙哉妙哉!” 说话间,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 “吱”的一声门开了,里边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一袭蓝色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神态悠闲美目流盼。 她抬眼看了沈倾城一眼,眼神竟不避让,却问道:“妙在何处?” 这蓝衣女子面带微笑倚门而立,手撩秀发,一双美目直勾勾瞧着沈倾城,桃腮带笑眼神魅惑,一笑一颦无不透出万种风情。 沈倾城被她瞧得方寸发乱,不敢再与她对视,轻咳一声,慌乱中竟脱口而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妙哉妙哉!” “啧啧,瞧不出一个小叫花子都会诗词歌赋出口成章,人道洛阳府人杰地灵,此言非虚!”女子又打量了一番奇道。 沈倾城脸色一红,这才想起自己当下叫花子的狼狈相,更显难堪和慌乱,心道再待下去不知还会闹出什么笑话,当下忙拱手道:“姑娘见笑了,在下只是路过无意叨扰,这就告辞!” 他话还未说完,那女子也不理会转身进屋,“哐”地关上门。 沈倾城一脸愕然,好似吃了闭门羹,心道:“这姑娘好大的脾气!莫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沈倾城意外发觉这鬼东西竟然颇通人性,这一点当真太过出人意料,当即心念一转嘿嘿笑道:“哈哈,你跟定我,看来那自是了解本公子的为人,最讲义气最喜欢结交朋友!是也不是?” 那蓝色光球又抖了三下,这次他算是彻底信了。 沈倾城又惊又喜,心道:“这东西杀人无形,实在太过凶险诡异,可它偏偏不想加害于我,不然的话,就是有一百个一千个沈倾城也不够它祸害,看来与我沈家还真是颇有渊源!” 如今回想起来多少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比当初已没了胆怯,沈倾城瞧了那珠子一眼正色道:“喂,那说好了,我沈公子当你好朋友,你可不能害我!你放心,以后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一日三餐供着都行,总之你别害我,我决不会亏待你的!” 蓝色光球一动不动忽明忽暗,好似人会意的眼睛一眨一眨。 “嗯,既然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答应了,不许反悔!” 沈倾城心中欢喜,和那光球并肩而行,竟渐渐也喜欢上这种感觉。 一路上他一个人说了好多话,好似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但沈倾城不在乎,他是真的开心,忽然勒马止步说道:“你不会讲话,可心如明镜,咱家的宝刀叫寒月,那我就叫你冷星吧!不,冷冰冰不够亲近,就叫你星弟吧,怎么样?” 蓝色光球又动了三动,沈倾城笑道:“星弟,过来!我带你回家,可莫让人看到了!” 沈倾城摊开手掌,蓝色光球竟真的飘飘悠悠落在了他的掌心。 顿时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沈倾城扯出一块衣襟小心包好,又重新藏在怀中。 天将日暮,策马疾奔,一溜烟工夫沈府就在前方没多远。 可他不敢再往前行,如今蓬头垢面满身泥泞衣衫褴褛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与街头无家可归的叫花子相差无几,哪里还是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哥?加上又受了伤,若让人看到禀告了父亲,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这一下可真让沈倾城发了愁,临近家门更加忐忑,突然调转马头,下了青石大道直奔向一条街边小巷。 这里有一家吉祥客栈,招牌不大,但食宿俱全,酒肉味道很是地道。 沈倾城与这家客栈的老板私交不错,平日里和一帮王孙公子没少在此吃喝鬼混。 这次事出突然,又要掩人耳目,诸如阮超群小侯爷怕是不能找了,他们见到这狼狈样儿还不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在洛阳城混?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家吉祥客栈。 他又怕遇到熟人,故意不走正门,从后院溜进后院径直来找客栈老板。 这老板姓方,长得肥头大耳,甚是富态,夕阳下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遛着鸟,愣是第一眼没认出沈倾城! 刚要叫人把他轰出去,沈倾城朝他嘿嘿笑道:“老方,是我!” 方老板听声音熟悉,仔细一瞧不觉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今儿要唱哪出戏?” “今儿本少唱的是长坂坡子龙救阿斗,你且听好!嘡啋嘡啋嘡啋啋!”沈倾城顺势摆了个唱戏的架势,踩着拍子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口中也“咿咿呀呀”唱起来,但听他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唱道:“耳旁听得人马喧,单人独骑破阿瞒!” 方老板瞧他兴致勃勃在一边口中念着拍子,随即哈哈一笑也跟着他踏着节拍走动,嘴上唱道:“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上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两人一起吟唱又走了两圈,不觉同时哈哈大笑。 “沈公子这般境地还雅兴不减,着实令在下佩服佩服!”方老板笑道。 沈倾城脸色一红,摆手道:“哎,老方,你莫要再取笑于我,我这事逼不得已,此时真气说来话长!” 他长长叹了口气,取出几锭足银丢在桌上,瞬间又恢复了往日公子哥的神气,“老方,老规矩,上等厢房!对了,再劳驾伙计去购置新衣,本公子要沐浴更衣!” 方老板客气一番收下银子,当即眉开眼笑吩咐下人去做,这便带着沈倾城来到别院。 忽听得二楼传来铮铮几声琴声,如玉珠落盘铿锵有声,想不到此间竟有人在此弹琴! 琴声甚是优雅,时而如高山流水,韵味绵长悠扬,时而又似平湖秋月,意蕴余味无穷。 “嘘!”沈倾城示意老板放轻脚步先行离开,自己则驻足聆听,双目微闭沉浸其中,不由得心神荡漾,暗道“此曲幽雅细腻,弹琴之人想必是个年轻的女子,气质也定然超凡脱俗!” 沈倾城心念如此意犹未尽,轻拍双手不由赞道,“湘娥拊琴瑟,秦女吹笙竽!妙哉妙哉!” 说话间,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 “吱”的一声门开了,里边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一袭蓝色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神态悠闲美目流盼。 她抬眼看了沈倾城一眼,眼神竟不避让,却问道:“妙在何处?” 这蓝衣女子面带微笑倚门而立,手撩秀发,一双美目直勾勾瞧着沈倾城,桃腮带笑眼神魅惑,一笑一颦无不透出万种风情。 沈倾城被她瞧得方寸发乱,不敢再与她对视,轻咳一声,慌乱中竟脱口而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妙哉妙哉!” “啧啧,瞧不出一个小叫花子都会诗词歌赋出口成章,人道洛阳府人杰地灵,此言非虚!”女子又打量了一番奇道。 沈倾城脸色一红,这才想起自己当下叫花子的狼狈相,更显难堪和慌乱,心道再待下去不知还会闹出什么笑话,当下忙拱手道:“姑娘见笑了,在下只是路过无意叨扰,这就告辞!” 他话还未说完,那女子也不理会转身进屋,“哐”地关上门。 沈倾城一脸愕然,好似吃了闭门羹,心道:“这姑娘好大的脾气!莫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第四章 落难他乡 蓝媚? 沈倾城望着她的身影出了厢房,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澡是不能再泡下去了。 沈倾城梳洗好穿上新衣,衣服甚是合身,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他整个人神清气爽焕然一新,这才是他沈大公子的派头。 星弟静静待在厢房的角落,一动不动,蓝色光芒也暗淡下来。 沈倾城刚把寒月刀揣于怀中,星弟忽然闪烁了一下! 旋即“嗖”地一下直飞出窗外,将窗纸捅了一个大洞。 沈倾城大惊失色,暗道:“小祖宗,这还得了?早知你这般闹腾,刚才就不该放你出来!” 心下着急,当即跟着夺门而出! 星弟出了房门,就直飞向后院,绕着院子飞了两圈,又一下子跃出围墙。 幸好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沈倾城急得满头大汗,又怕惊动伙计和房客,急匆匆出了后院直追出去。 星弟似是有意等他,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只等他一接近又“嗖”地没影了。 沈倾城又急又气,只累得气喘吁吁,不觉间已出了闹市,来到洛阳府北郊。 他实在是追不动了,汗流浃背,杵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忽然,身后掠过一条蓝色的身影。 蓝媚! 她步子极为轻盈,一袭长长的秀发,掠起长长的衣带迎风飘展,犹如风中飘舞的仙子。 沈倾城看着她,竟有些呆了。 蓝媚回眸一笑,忽然身影凌空一跃,玉手探出,竟一把将星弟抓在手中! “厉害厉害!”沈倾城连声赞叹,他万没料到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身手,只怕自己也不及。 蓝媚盈然一笑,蓝色光球在她的指尖熠熠发光。 “有劳姑娘了!”沈倾城跑过来,千恩万谢也表达不了此时的喜悦和兴奋。 蓝媚回头看他,笑问道:“何劳之有?” 沈倾城换了行头已是翩翩公子,与初次见面时天壤之别,但在蓝媚看来并没什么两样。 沈倾城当即语塞,“姑娘,这是我的……” 蓝媚凝视着光球,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说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现在是我抓到的,自然是本姑娘的了!” 沈倾城急了,说道:“它是我兄弟!你不能这样子!” “你兄弟?”蓝媚又笑了,“是你兄弟,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你骗鬼呢!” 蓝媚根本不信,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东西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你用东西来换!” 沈倾城一喜,心道这个太好办了,想我沈家乃洛阳府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试问走什么东西搞不定? “蓝姑娘看上什么东西,只管开口,本公子定然奉上!”沈倾城自信满满道。 “当真?” “当真!” “好,我就要你身上的拿把刀来换!”蓝媚笑道。 寒月刀? 绝对不行! 沈倾城头摇得似不郎鼓,他万没料到对方竟然提这些的要求? “除了这把刀,其他东西你只管提便是!”沈倾城斩钉截铁说道。 “哦,可是本姑娘就对你的这把刀感兴趣……”蓝媚老样子一步也不肯退让。 沈倾城心道:“这把寒月刀乃是我沈家的象征,我就是死也不能答应她的!可星弟又落在她手里,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向来不喜欢为难别人做不情愿做的事,他也不可能从对方手里硬抢过来,一时间竟有些无计可施。 “姑娘刚才说,我叫一声我兄弟,它若应了就是我的?” “当然了,本姑娘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蓝媚摆弄着手里的光球,根本不信就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珠子,你去叫它,它会应你。 “好,我今日就叫它一声!”沈倾城硬着头皮说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把握星弟是否能懂得他的心意。 沈倾城走近一步,“星弟呀星弟,你要是把我当兄弟你就应一声!” 可蓝色光珠在蓝媚手心一动不动。 沈倾城又叫了两声,光珠依旧无动于衷。 蓝媚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花枝乱颤道:“你就是叫到天亮,它也不会应你的!好了,本姑娘不陪你玩了,告辞!” 蓝媚收了光珠转身欲走。 “慢着!”沈倾城心有不甘拦住去路。 蓝媚杏眉竖立,怒道:“你还想硬抢不成?”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光珠陡然变亮! 一股彻骨的寒气突然冒出。 “哎呀!”蓝媚手没拿稳,那光珠竟“嗖”地窜出! “哈哈,星弟,你总算出来了,你又皮了!”沈倾城可乐坏了,冲蓝媚得意笑道:“看到没?这就是我兄弟!” 蓝媚哼了一声,根本就不信。 “好,星弟,你若认我这个大哥,你就飞一下给这位姑娘看看!”沈倾城嘚瑟道。 孰料星弟这次又无动于衷,蓝媚哼了一声,满脸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这下糗大了。 沈倾城刚要过来,星弟“啪”地一下砸在他的额头。 沈倾城揉着痛处,被逼无奈道:“好好好,你大哥,我小弟!咱别闹了,再闹下去你可就是这位姑娘的了!” 星弟停在空中一动不动,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蓝媚看得哑口无言。 沈倾城伸出手臂摊开手掌,星弟在空中兜了一圈,最后竟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这……这怎么可能?你这耍的什么戏法?”蓝媚惊得目瞪口呆。 “哼,戏法?你见过这等神奇的戏法吗?我家的星弟本事可是大的很!”沈倾城更显得意,他小心翼翼用布包裹好就要起身告辞。 “慢着!”蓝媚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洛阳沈家?” 沈倾城一愣,心道:“我与她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她突然问我沈家是何用意?” “寒刀沈家在洛阳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蓝姑娘问它作甚?”沈倾城故意问道。 蓝媚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本是随兄长去山东寻亲,不想中途遇到山贼,这才与家兄走散,如今身无盘缠,本想先在此卖艺挣点路费,可我一个弱女子……” 蓝媚说到这里嘤嘤作哭,豆大的泪水一滴滴下坠,又说道:“听说沈门主是活菩萨大善人,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我这才想先到府上讨个差事,可我一个外地人又能找谁呢,这才……” 蓝媚一句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看来她的真的遇到难事了。 沈倾城有些慌乱,最见不得女子哭泣,刚想向她表明身份,又怕她说自己趁人之危,就笑道:“蓝姑娘莫要担心,我倒是有一亲戚在沈府做事,我可以找他帮忙看看!” “行吗?”蓝媚将信将疑。 “这事包在我身上!”沈倾城打了保票。 蓝媚破涕为笑,“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橙子好了!” 第五章 天意如刀 两人回到客栈,天色已晚,沈倾城不便多留,让蓝媚在此等信,这就起身告辞。 蓝媚站在窗口,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适才楚楚可怜的表情转瞬即逝。 她的嘴角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冲屋里藏着的另一人笑道:“凝儿,快去禀告公子爷,计划进展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沈寂刀名震天下英雄了得,想不到他的儿子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那屋里的“凝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看这沈公子不像坏人……” “住口!” 她话未说完,已被蓝媚生生打断,“凝儿,我说过多少次了,男人都这样,他们贪图的只是女人的美色,一试一个准!” 凝儿又说道:“姐姐,你确认他身边的那把刀就是寒月刀?” 蓝媚点点头,肯定道:“我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错!而且这傻小子手上还有一颗上古龙元避幽珠,看样子他竟浑然不知!” “哦?”凝儿奇道:“蓝姐这次本可以一举拿下寒月刀和避幽珠,一举两得却迟迟没有动手,姐姐是不是另有打算?” 蓝媚哼了一声说道:“你莫要忘记洛阳府是他沈家的地盘,这儿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即便能到手也未必能脱身,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坏了公子爷的大事!” “凝儿懂了,蓝姐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沈公子不知我们的身份,姐姐打算怎么跟他讲?” “讲?为什么要讲?咱与那姓沈的非亲非故有什么好讲的!你蓝姐要代公子爷演一场好戏给这姓沈的爷俩儿看!” 蓝媚说着,已忍不住嗤嗤发笑。 沈倾城跨上白马,沿着青石板飞奔而去。 “爹,娘!”沈倾城翻身下马径直冲入后堂,顾盼左右并无人应答。 却有仆人匆匆赶来,神色一喜旋即脸色又是一忧,摇了摇头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沈倾城也没在意大步入室,就听里边一个声音沉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沈倾城没料到一进门就碰到爹,更没想到还是这样责备的语气,不由得一惊,吐了吐舌头道“爹,城儿找阮公子吃茶看戏,没料到竟忘记了时辰…” “混账!”沈寂刀怒道,“你是不是还偷偷带走了宝刀?” 沈倾城一惊,神色不定不由点了点头支吾道,“爹,城儿只是想…” “啪!”沈倾城话未说完,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顿时只觉右脸一片火烧,眼泪差点就滴下来。 在他眼中爹虽为一代门主,在外人面前威严不可侵犯,但对于自己一向疼爱有加,平日里做错了事顶多也是呵斥几句,何尝如今日这般大发雷霆居然还动手打了自己。 沈倾城百思不得其解,又一肚子的委屈只能强忍着。 沈倾城定定地看着父亲,任眼泪在眼眶里肆意打转,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寒月刀放在案几之上,随即泪如雨下夺门而出! 沈寂刀看着他委屈的背影,似乎为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悔,却又有些无奈。 他默默注视着寒月刀,轻轻抚摸刀鞘,缓缓抽出刀,冷冷的刀锋犹如冷冷的天意… 天意如刀! 沈寂刀叹了口气,心道宝刀呀宝刀,我沈某半生因你荣耀,如今我沈家却将要为你蒙受大难,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究竟是福还是祸? 沈倾城不管这些,从房中奔出满腹心酸无处诉,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这一切都没能逃出母亲方慧萍的眼,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任性倔强又很孤傲,某些方面继承了沈父的特质。 “老爷,城儿年少,体会不了你的用心,唉,门中最近接连发生命案,城儿早晚都会知道的,你能瞒他一时瞒不了一时呀!”方慧萍愁容满面忧心忡忡道。 沈寂刀面沉似水,良久道:“城儿单纯良善,马堂主与他交情最深,我怕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再等等吧,有机会我自会跟他解释……” “环刀堂马堂主遭人毒手,老爷你可查出是何人暗中所为?” 沈寂刀长长叹了口气道:“他的手筋脚筋被人挑断,就连舌头双耳双目也无一幸免,看样子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想败坏我寒刀门的名声……” 方慧萍又问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先是仪刀堂接着又是环刀堂,这明显是冲着咱沈家而来,咱是不是惹上了什么江湖仇家?” 沈寂刀摇头道:“我寒刀门虽然势大,但从不恃强凌弱,也不与其他帮派结怨,实在想不出会招惹上什么仇家…” 方慧萍叹声道:“既然如此,就让手下的人都多提防一点儿,我最担心的还是城儿……” 说话间后院的老家奴梁伯匆匆而来,满面愁容,见过老爷夫人行过礼这才说道:“少爷把自己关在后院,把我们这些下人统统赶走,一个人在发脾气大摔东西,我们这些下人谁也劝不住,实在没有办法老奴这才过来禀告老爷夫人!” 方慧萍还未开口,只听沈寂刀将手中的茶碗“啪”地撂在桌上,大怒道:“混账东西!你瞧你宠出什么样个好儿子!” 沈寂刀看着夫人面有愠色,又回头对梁伯说道:“你回去跟这小畜生捎个话,一天认识不到错误,就一天也甭想出来!这个期间,就老老实实里边待着,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去见!” 这些年,沈寂刀很少发过这么大脾气,就连方慧萍也不敢多说什么。 梁伯离去后,沈寂刀恨气难消,方慧萍问道:“谁都不让见,你真打算这般狠心?” 沈寂刀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一样!” 方慧萍摇了摇头道:“老爷心里想的什么,我又焉能不知?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明显就是冲着我寒刀沈家来的,我在明敌在暗,城儿生性顽劣,一天到晚外出不落家,早晚会惹出什么事来,索性就让他在家倒是省心不少!” 沈寂刀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夫人!” 方慧萍叹道:“事已至此,你又何须瞒我,只是城儿他体会不到你的良苦用心……” 沈寂刀沉声道:“自从当年我无意间得到这把寒月刀,誓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号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今日,只是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快……” 第六章 不速之客 “哦?”方慧萍脸色一凛,低声道:“你是意思是说,对手实际上是为了避幽珠而来?” “不错!一百年前帝陵被盗,九龙樽不翼而飞,九颗上古龙元现世,自此乱世百年,这避幽珠便是其中得九颗龙元之一!”沈寂刀说道。 “嗯,我只知道寒月刀之所以威力惊人,正是其隐藏着的避幽珠所致,其他的我倒是不太清楚……”方慧萍说道。 “避幽珠就藏匿于寒月刀内,它的法力无可限量,一旦被激发,将是毁灭性的打灾难!”沈寂刀面沉似水。 他看了看天际飘过的一片乌云,亦如他心头上的愁云挥之不去。 沈倾城赶走后院所有下人,将自己反锁在里边,以为这样的声势足以表达心中的不满,要在往日娘亲爹爹必会妥协推让。 然而这次出人意料的是,半晌过后竟没一个人前来过问他们的沈家大少爷。 沈倾城就躲在门后,隔着门缝朝外张望,心下又是着急又是愤概,他几次想出去看个究竟,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了那点可怜的大少爷的自尊和脸面,只能强忍着没出声。 直到宵夜的时间,才有梁伯提着一篮子点心吃的过来。 沈倾城听到响声,还未等梁敲门,已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急问道:“梁伯,我爹爹娘亲可知晓?” 梁伯道:“哎,少爷这声势,全府上下哪个不知晓?” 沈倾城一拍双手,心中暗喜道:“太棒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那我爹爹和娘亲呢?他们是不是马上就来看我?” “不,老爷夫人不会来了,其他人也不会来了……” 梁伯淡淡说道,说着他反手将外边的门锁锁上,只留下一个脑袋大小的瞭望口。 沈倾城一震,奇道:“梁伯,你这是作甚?你锁上门,我如何出去?” 梁伯叹道:“少爷勿怪,老奴也是遵从老爷的吩咐,老爷让老奴给少爷捎个话,说从今日起少爷就在此反思过错,其他人等一概不得打扰!” 沈倾城又是一惊,敲打着大门斥道:“我能有什么错!梁伯,你把门打开!待我出去和我爹说个明白!” 梁伯摇了摇头,说道:“对不住了,少爷,老奴真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思,您还是安心在此待着,老爷正在火头上,等消了气就会来看你……” 梁伯将吃的喝的从门上的瞭望口递进来,被沈倾城一把夺下篮子,撂个底儿朝天! “你走开!”沈倾城大怒道:“谁稀罕他的好心!你回去告诉我爹,我就是饿死渴死,也跟他没半点儿关系!” 盛怒之下沈倾城一拳砸在铁门上,鲜血直流,疼得泪花在眼眶中涌动,这其中多半还有委屈的泪…… 梁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真的就这么走了?! “喂,你回来!你回来!”沈倾城连叫几声也没有回应,这才隐约感觉到爹爹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自己杀了人,还差点儿弄丢了寒月刀,这次的祸确实有点大。 念及此,他反倒冷静下来,有点自责,还有点惴惴不安。 一人一院,一夜无话更显寂寥。 沈倾城躺在院中,望着满天星光,满腹的心事! 他摸出避幽珠,星弟的光芒已经暗淡,好似沉沉睡去,哎,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想不到也这么难! 忽听外边人声噪杂,有人大呼:“快来人呀,抓贼了!抓贼了!” 这人一声叫喊后,紧跟着一阵噪杂,四下里都是这种呼叫声。 沈倾城睡得迷迷糊糊,一激灵坐起身来,隔着铁门的门缝朝外边一看,但见到处都是执着火把慌里慌张的人,四下里来回找寻,把整个沈府照得一片通亮! “真的有贼?”沈倾城心中一惊,暗笑道:“真是笨贼!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我寒刀沈家也敢乱闯?简直是自投罗网!” 正这时,忽听院子里“扑通”一声,似是有东西掉在院子里。 沈倾城刚要回头去看,忽然眼前黑影一晃,一只冰凉的大手已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子,别出声!出声要你命!” 沈倾城毫无防备,当即吓得一哆嗦,颤声道:“你……你是谁?”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听声音感觉到对方是个中年大汉,大汉哼了一声道:“小子,甭问老子是谁,不想死就老实一点!说,沈寂刀住在哪个院?” 沈倾城心中一凛,原来这人是来找爹爹的,难不成是爹爹的江湖仇家寻上门了?我得跟爹爹通一声好做个准备! 可转念一想,这等笨贼早已惊动府里上下自顾不暇,那还有心思再找爹爹的麻烦? 大汉见他不吭声,情急之下手上力道大增,怒道:“再不说,要你命!” 沈倾城被他扼得满脸通红差点闭气,只能连连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 大汉顿悟,旋即松手。 沈倾城一阵咳嗽,这才说道:“你……你怎不早说?” 大汉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你找沈门主,那是来错地方了!”沈倾城说道,“这里冷冷清清,门主他怎么可能住这里?你找门主有何事?” “小子废话真多!老子找他自然有事!他这老乌龟到底住哪里?”大汉目露凶光恶狠狠说道。 “门……门主他住前院第二间大房。”沈倾城故意装作一副很害怕的表情不敢再多问。 大汉冷哼一声,刚要离开忽听有人一阵“呯呯哐哐”猛拍院门,“开门开门!” 听声音决不止一人,这大汉陡然一惊,手上力道不觉间已然加重,朝沈倾城使了个眼色。 沈倾城点头,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刚要回应门外的人,忽然揣在怀里的避幽珠竟然一阵剧烈抖动! 两人同时大惊,沈倾城急忙用手去捂,却被那大汉抢先一步,大手探出竟一下子从他怀里抓出了避幽珠! 幽蓝光芒,若隐若现! 大汉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惊道:“上古龙元避幽珠!” 第七章 蒙在鼓里 沈倾城吃了一惊伸手去夺,竟被他一掌劈开! “小子,你怎会有避幽珠?你到底是什么人?”大汉瞪眼瞧着他,旋即问道,“你是沈寂刀的儿子?” 既然身份被识破就无须再隐瞒,沈倾城挺直身子昂然道:“不错,沈寂刀是我爹!狗贼,你胆敢夜闯我沈家,好大的胆子!你是逃不掉了!” 大汉哈哈一笑,冷哼道:“大难临头还如此嘴硬!沈寂刀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沈家的仪刀堂和环刀堂已经不复存在,朴刀堂和飞刀堂也危在旦夕,还是让你爹操心保住自己的老命吧!” “哦?我沈家四大刀堂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这恶贼说不复存在?”沈倾城心下愕然,一时之下不明白这大汉话里的意思。 久久没有人应答,铁门又被里边反锁,外边的人变得异常急躁。 只听一名汉子外边粗声粗气叫道:“少爷可是在里边?再不开门,四叔可要踹门了!” 沈倾城一喜,听出这是“寒刀五虎”中的老四褚开山的声音! “四叔,我在!”沈倾城大声应道。 褚开山听到应答并未见人露面,心下当即不妙,一脚踹向铁门,却未能踹开! 情急之下,挥起手中的金背大砍刀朝门砸将过去! “哐当!”大门当即被砍了一条大口子,褚开山再一踹,门栓当即断裂! 门开了,褚开山带着几人从外边冲了进来。 大汉似是知晓来人生猛,不禁眉头一皱,朝沈倾城冷笑一声,伸臂就来抓他,沈倾城岂能让他再次轻易得手,身子一避,抓起一条板凳就朝大汉砸将过去! 不想大汉这本是虚招,见他身子一避也不追赶,当即直冲过去,身影一跃就飞上了围墙! 沈倾城大急,冲赶来的褚开山几人大叫道:“四叔,快抓住他,莫让这恶贼跑了!” 褚开山冷哼一声,提起金背大砍刀,一提气只追过去。 那大汉站在墙头,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手臂顺势一扬! “嗖嗖嗖”! 三枚铁蒺藜冲着褚开山迎面飞来! 褚开山急忙举刀去挡,只听得三声脆响,铁蒺藜应声而落! 可就这一停顿的工夫,再往围墙上看去,那大汉早已没了踪影。 沈倾城见那大汉掳走了星弟转眼没了踪影,不禁“哎呀”一声急得要吐血! 他知道这颗龙元对于寒月刀来说,无异于就是刀的灵魂,如今龙元被人掳走,只觉双腿一软双眼一黑,耳中嗡嗡作响,世间一下子变成黑白。 褚开山大骂一声“狗贼别跑!”跟着跃出围墙追那大汉去了。 过来几个下人搀起了沈倾城,见他脸色苍白双腿酸软,以为他是被刚才的刺客吓的,心中好笑又不敢笑,几人安慰了几句,就扶起大少爷进了里屋。 沈倾城犹如失魂落魄一般,一句话也不想说,别人说些什么他也没心思去听。 这时,沈府总管端木歧还有五虎中的老三顾青峰相继赶来,一看刺客已逃走,又是吃惊又是沮丧。 试问天下能在洛阳沈府出入犹如无人之境的又有几人? 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众人的脸上,端木岐几人当即面面相觑。 “少爷,你没事吧?”顾青峰关切问道。 沈倾城只是摇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顾青峰端木歧两人相视一眼,并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褚开山从外边骂骂咧咧回来,两人忙迎上去,“老四,人抓到没?” 褚开山大骂一句,“他娘的,狗日的轻功不弱,我老褚自愧不如,还是让他狗日的逃掉了!” “哦?”端木歧又问道:“四哥可看出对手什么来头?” 褚开山啐了一口吐沫,骂道:“他娘的黑灯瞎火的,看个鸟蛋!” 端木歧轻咳一声略显尴尬,顾青峰叹道:“这人到底什么人,会不会跟马堂主的……” 他话还未说完,端木歧轻咳一声说道:“不管什么来头,好在少爷安然无事,否则门主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了!” 端木歧暗中朝两人使眼色,又竭力岔开话题,以为大少爷不会觉察,未料一直沉默若呆一语不发的沈倾城幽幽说道:“三位叔叔,环刀堂和仪刀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叔叔他到底怎样了?” 顾青峰三人同时一愣,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端木歧笑道:“少爷多虑了,没听说发生什么呀,马堂主这次他奉门主之命去新疆办事,路途遥远,只怕没有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 “你撒谎!”沈倾城回过身盯着他定定说道,“环刀堂和仪刀堂是不是出了大事?告诉我!” 端木歧脸色阴沉下来,顾青峰道:“没错,城儿,这两堂的兄弟前不久遇到点麻烦,被人伏击折了几个兄弟,门主正差人调查,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 “马叔叔他怎么样了?”沈倾城又问道。 端木歧说道:“马堂主只是受了点伤,休养一段时间自会复原的……” 端木歧知这寒刀众多门人弟子中,就数这马堂主与他情趣相投关系匪浅,一时怕他接受不了便隐瞒了实情。 沈倾城闻听心下稍安,问道:“那可查出什么人下的手?” 端木歧摇头道:“不瞒少爷,至今尚没有眉目……” “哦?”沈倾城一惊,能让全能总管端木歧都觉得难办的事,定然是相当棘手! 可令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出了这事,为何至今没听父亲提起过一字半语? 他感觉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独自己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说不出的可笑可悲与可怜,自己也是沈家的一份子,是沈府的大少爷,没理由成为最后知道真相的人。 这时有人叫道:“门主和夫人到了!” 噪杂的现场当即鸦雀无声,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沈寂刀夫妇,沈寂刀面沉似水匆匆到来,瞧了一眼现场众人没有一丝表情。 沈倾城别过头,瞧都不瞧爹爹一眼,刚要扭身离去,却被娘亲方慧萍紧紧拉住。 方慧萍静静站在儿子背后,十六七岁的沈倾城虽面相稍显稚嫩,但背后看去身躯和父亲一样高大,他的背影却在微微颤抖。 第八章 祸起萧墙 方慧萍真的很想像往日一样将儿子搂在怀里去安抚他,只要能看到儿子的笑她都很满足。 只是这一刻,方慧萍知道儿子已不是当年那个肆意撒娇无理取闹的顽劣孩童,如今的沈家危机四伏,她更希望儿子能像他的父亲沈寂刀一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去担当前所未知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磨难。 爹爹与众人说了些什么,沈倾城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心中有万分的憋屈无处宣泄,也只能这么强忍着! 待爹爹和众人散去,方慧萍将他拉到房里,这才轻抚着沈倾城的脸颊柔声道,“城儿,还在生爹爹的气?其实你错怪你爹爹了,你爹他只是太担心城儿你,一时失手才…” 沈倾城扭过身子不愿去听,心中的怨火却是更加盛了,愤然道:“担心孩儿?我看是担心他的刀吧?在爹爹的眼中从来就只有宝刀,只要他的江湖武林!” 沈倾城说完眼中竟泛起泪花。 方慧萍自是清楚他受得的委屈,却也是摇了摇头,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倾城见娘亲如此,似是无话可说,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测,不禁鼻子一酸,轻哼了一声,倔强地别过头,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 方慧萍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城儿,你不要全怪爹爹,爹爹有他的苦衷…” “苦衷?”沈倾城苦笑道,“莫不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哪里做的不好又给他丢脸了?” 方慧萍摇了摇头,她知道眼前的沈倾城再也不是那个自己眼里永远也长不大的毛头小子了,儿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思想,也是该清楚帮派中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方慧萍叹了口气,尽力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上个月福建仪刀堂被人偷袭,陈堂主及属下六十一人无一活口,环刀堂马堂主前几日也遭人毒手…” 方慧萍想尽力语气平淡,她不想吓到儿子,但内心早已如波涛翻腾又焉能轻易平复? “啊?马叔叔被人下了毒手?”沈倾城此前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可如今听娘亲说出还是被一下子震惊了,“马叔叔他人怎样?” 方慧萍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说道: “你马叔叔他中了贼人的圈套,被人挑了手筋脚筋割了舌头,还被人下了毒,如今双眼失明双耳失聪,比活死人好不到哪里…” 她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概,不由得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这帮畜生简直不是人,心狠手辣!惨绝人寰!” 沈倾城听罢也不由得暗自心惊,他真的没想到连日来府里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更加想不到江湖有如此的险恶,江湖人士如此毒辣的手段着实不多,这明明就是要受难者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该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狠的心痛下杀招! 沈倾城心中无比愤恨,咬紧牙关定定说道,“娘,那你可听爹爹说起对手是什么来头?” 方慧萍摇了摇头道,“你爹爹在江湖上名头虽大,打打杀杀总有的事儿,多多少少会与人结怨,这在江湖上也本是平常事,却并未有什么抄家灭门的深仇大恨,这些人出手毒辣,不敢与你爹爹正面过招,却多是对帮中兄弟下手,帮内新近发生的这些事多半是有人冲着咱沈家而来…” “那会不会是冲着咱沈家祖传的寒月刀?”沈倾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方慧萍一怔,问道:“城儿何出此言?” 沈倾城支吾道:“没…没什么,孩儿也是瞎猜的,咱家的宝刀盛名天下,想觊觎宝刀的小人大有人在,只是慑于爹爹的威名,又不敢光明正大来抢,暗地里使坏也是正常,这都见怪不怪!” 沈倾城始终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不该将断魂崖发生的事情说与母亲听,当时沈寂刀问起,他推说陪董公子上街吃茶看戏是假,实则是去和人打赌。 打赌的那人姓阮名超群,也是洛阳府有名的富少,从小习武对江湖神锋利器有种天生的崇拜和好奇,更是对沈府的镇帮之宝寒月刀神往已久,多次托词沈倾城能带上宝刀一睹真容,起初沈倾城并不答应,后来这阮超群说自家新近收藏了一把西域宝刀,削铁如泥吹毛可断,无奈年轻人争强好胜又贪慕虚荣,沈倾城经不起这阮超群的硬泡软磨,终究还是偷偷家里取来寒月刀。 本料想阮超群会就此罢休,不曾想这阮公子见了寒月刀连声赞叹爱不释手,先前那把西域宝刀也是刀中极品,阮超群拿它连破数把家中收藏的刀剑,皆是一刀斩断毫不费力,刀身却是丝毫无损,沈倾城看罢对此刀心中也是暗暗惊赞。 阮超群笑道我这西域宝刀虽不及你沈家的寒月刀有名,却也是世上少有的神锋。 沈倾城暗笑,心道你这刀虽是好刀,也终究只是好刀,怎能与我沈家的寒月刀相提并论,未免也太不识相了? 阮超群瞧出他的心思,呵呵笑道世人皆知沈兄的这把寒月刀乃天下第一刀,今日阮某能有幸识得宝刀真容,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小弟不才也想见识一下寒月刀的威力,愿拿这把西域刀抛砖引玉,不知沈兄能不能给在下一个薄面? 他这话里有话软中带硬,沈倾城不好拒绝,心道两刀不曾比试,只怕你不会甘心也万万不服的。 当时沈倾城也是好奇心大作,至此也想见识一下宝刀真正的威力,只听刀声相交,西域宝刀断为两截! 两人俱是一惊,想不到这先前所向披靡的西域宝刀竟是如此不堪,阮超群对寒月刀更是连声赞叹,彻底被寒月刀锋芒所折服。 谁知两个少年的比试却被人暗中盯上,回家路上这才被人盯梢差点儿命丧断魂崖,沈倾城如今想来着实后怕,想跟母亲提起又怕责怪自己轻浮任性,一时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下。 第九章 千头万绪 寒刀门门主沈寂刀,麾下有四大刀堂,分别是仪刀堂、环刀堂、朴刀堂和飞刀堂。 近年来寒刀沈家名头虽不及少林武当泰山北斗,但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举足轻重的大派,除此之外就唯有南宫世家可与之伯仲,南宫世家世代名门望族,南宫望老爷子德高望重,几十年的声望早已淡薄江湖浮名,无心与群雄争一时之长短,深得武林黑白两道尊重。 沈寂刀正值壮年,一把冷月刀无敌江湖,毕竟锋芒太露树大招风,虽非跋扈之徒,亦非隐忍之辈,不觉中树敌众多也是难免,只是如今门下弟子接连遭人毒手,连沈寂刀也是始料未及。连日来苦思冥想,环刀堂陈堂主一行数人一时大意着了对手的道儿以寡敌众遭人毒手倒也罢了,后来仪刀堂马堂主暗地调查此事居然也遭受毒手,从当日马堂主的伤口来看,刀口七零八落,但每一道伤口都是马堂主自己的仪刀所伤,对手显然是故意隐藏了出身套路,单凭伤口已很难辨别对手来历。 沈寂刀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何时惹上了这等江湖仇家,对手明摆着处处针对沈家,想必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我在明敌在暗,眼下之际只能以静制动。 这个时候再不容许出任何闪失,昨日少儿倾城独自出府游玩彻夜不归,还偷偷带走了寒月刀,沈寂刀已忍无可忍。如若平日那也罢了,沈寂刀虽对这个独子疼爱有加,但终究不是井底之辈,这个独子也绝非任意妄为之辈,由此沈寂刀任由其独闯江湖也很少加以阻拦,一则寒刀门名声赫赫,江湖朋友多少也会给几分薄面;二则沈倾城渐已长大,增加江湖阅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眼下沈府多事之秋,沈寂刀也不由得慎之又慎,眼看着当时沈倾城含泪夺门而出,沈寂刀也丝毫没有心软,吩咐左右即日起不离少主半步,一步也不能踏出沈府半步! 当晚吃过晚饭直至掌灯时分,沈倾城并未露面,躲在房里谁也不见,想必还在生闷气,沈寂刀也不在意,只是召人府里周围加强巡防,回到后厅方慧萍知道这父子俩一个秉性认了死理谁也劝不回,叹道,“寂刀,我知道你是为城儿好,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能看得住他一时,你守不住他一世,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找到仇家,看是不是有甚误会…” 沈寂刀沉声道,“夫人说的何尝不是道理,只怕咱想和人家平息干戈,对方也未必肯就此罢休,这梁子是就此搁下了,再说了陈马两位堂主的大仇,我沈寂刀不能不为他们做主!” 两人正在房里闲聊,互听厅外人声喧哗,沈寂刀眉头一皱,步出厅外,冲门外几人说道,“没点规矩!” 沈寂刀不怒自威,几个人原本脚步匆忙,见是帮主顿时驻足,一人连忙道,“帮…帮主,不好!出…出大事了!” 沈寂刀认出那人是后院的马夫,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马夫本来慌张,见到帮主神情肃然更是语无伦次,额头渗出丝丝细汗,旁边另一人这才说道,“启禀帮主,据马夫讲少爷的‘雪里驹’自今晨回来后便不吃不喝,适才马夫去看时‘雪里驹’突然暴毙,七窍流血而亡,想必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众人皆知这‘雪里驹’乃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西域良驹,全身皮毛雪白一片,油光发亮而无一杂毛,此马脚力甚好又甚有灵性,平日里深得沈倾城喜爱,更加养的膘肥体壮,如今出了这等岔子,那马夫自知难逃其责,也不过多言语扑通跪倒在地,“小的伺候马匹丝毫不敢怠慢,即便要了小的小命也不敢让这宝马乱吃东西,这草料和饮水都是精挑细选的,绝对不会有半点差错,这点小的可以拿性命担保,更何况其他马儿也吃了相同草料确实没事,小的也是不明白…” 那马夫带着众人来到后院马厩内,一眼看到“雪里驹”横尸在地,全身尚未完全僵硬,看来死去还不多时辰,白马双目圆睁,口吐白沫,确实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一看便知死于剧毒。一旁还有两个兽医指指点点,一见帮主赶忙拜见,无奈“雪里驹“暴毙多时回天乏术,两名兽医却看不出是何种剧毒。 沈寂刀命人取刀破开马尸,登时便有一股腥骚恶臭之气,围观众人不由掩鼻欲呕,再看那马尸的内脏已然隐隐发黑,胃肠部分更是将要节节寸断! 众人看罢不由面色一怔,有人惊道,“唐门断肠夺命散!” 这“雪里驹”死亡症状正是中了断肠夺命散的剧毒,该毒乃是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唐门三毒之一的断肠夺命散! 忽一人挤入人群,看见地上“雪里驹”的尸体不由得放生恸哭,此人正是寒刀门少主沈倾城,他见心爱马儿暴尸于此一时情难自禁,粉面垂泪回身怒视众人,“谁搞的?我要杀了他!” 众人沉默不语不敢正视他一双急红的泪眼,沈倾城适才听人提到唐门,愤愤道,“马儿与唐门无冤无仇,唐门为何心狠手辣毒害了马儿?” 没有人能够回答,也没人能够解释,这一切都突如其来,来的太快。 沈寂刀沉声道,“没错,马儿所中的毒从表面看来确实是唐门的断肠夺命散,但下毒之人未必就是唐门中人…” “门主说的没错,唐门毒药虽霸道无比,唐门却与我帮颇有渊源,雪里驹又是少主心爱之物,实在想不出唐门有何理由与我派结怨?”端木岐说道。 “爹爹既然说不是唐门所为,那又是何人如此歹毒?”沈倾城愤然道,却是无人能够回答。 沈寂刀面沉似水,这些天来他也在暗中追查看似千头万绪,却是无从下手,害死马儿的与暗算陈马两位堂主的想必是同一伙人,这伙人虽未必是唐门众人,却终究脱不掉与唐门的关系,只是前两次暗箭伤人,这次偏偏拿一匹马下手,对手究竟又有何用意? 第十章 接踵而至 正沉思间,忽听前厅又是人声噪杂夹杂脚步声乱作一团,沈寂刀眉头又是一皱,寻思道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抬眼间已闯进几名大汉,为首一汉子来不及参拜帮主,便气急败坏道,“赵大江和孙四五死了!被人从后面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众人又是一惊,心道这赵大江和孙四五虽不算帮内数一数二的好手,也绝非江湖上的泛泛之辈,当初正因为两人办事稳妥老成持重,沈寂刀才将他二人留于府中,多年来两人办事无一差错深得众人信任,何况两人一向谨言慎行并不曾与人结怨,无缘无故怎么就忽然暴毙? 那大汉手执气死风灯随即领众人来到事发地点。 那是沈府一处稍显僻静的废弃斋堂,平日里少有人来,四下里长满半人高的荒草,被风吹得一起一伏,似有鬼魂潜入其中,如此寒夜风啸孤灯摇曳,让人不寒而栗。 赵孙二人尸体一左一右倒在斋堂门外,两人都是面朝下死去,背后各有一个伤口,伤口中鲜血汩汩流个不停,两人身子下两摊血已经已经汇合在一处。 众人脸上皆面无血色,那先前大汉正要过去给其中一尸体翻身,沈寂刀拦下他,俯下身仔细端详死者伤口,伤口斜斜向上,很显然那是被一种极为锋利的兵刃所刺,后进前出,下手位置拿捏得精准,刚好在人体背后心俞、阙阴两处大穴,又恰好穿过骨骼间缝隙,是故能两刀四洞当场毙命。 “门主主可曾看出端倪?”端木岐问道,沈寂刀沉声道“两人所受的伤,不是剑伤而是刀伤...” 众人一愣,心道我寒刀门刀功威震江湖,居然还有人用刀伤我同门,沈寂刀又道,“寻常剑伤平直细长,两人的伤口却是斜挑向上,前细后广,伤周兼已撕裂之状,若没猜错,两人是死在本门的仪刀倒下!” 众人听罢更是惊骇,心惊之余更是不解帮主所言,心道本门仪刀堂陈堂主不久前遭歹人毒手,全堂弟兄无一幸免,至今查无对证凶手逍遥法外,如今赵孙二人却死在本门仪刀之下实在匪夷所思。 一人忽然惊道,“帮主快看,这赵大江画的什么?” 沈寂刀附身借着灯光看去,赵大江身下血迹一片,右手食指的位置却一处弯弯曲曲的血迹,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在这寥寥一笔,似是赵大江临死前挣扎无意留下的,又像是有意为之。 众人看不明白曲曲折折这寥寥的一笔是何用意,乍一看似爬行的蚯蚓,又抑或是游动的蛇类,笔画太过粗犷无法洞察其中玄机。 沈寂刀伸手翻起赵大江的尸首,面沉似水没有一点表情。 但见赵大江死不瞑目,双目上挑与传说中的吊死鬼相似,顺着他的眼神伏地瞧去刚好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沈寂刀翻过他的手掌看去,右手除了食指沾有血迹,其余四肢洁净如初,沈寂刀由此料到赵大江死前画的这神秘一笔似是在昭示凶手的什么秘密… 众人惊骇无语,一阵夜风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风把斋堂的破门吹得匡匡作响,两扇门板时而张开时而闭合,前后摇晃咯吱吱作响,一种头皮被掀起的感觉。 沈寂刀朝门里看去,里边漆黑一团,先前的大汉会意,提着灯笼一脚踹向门板,门板应声倒地,震得一阵尘土飞扬。 大汉咳嗽数声,掩鼻进入屋内,见屋内并无动静,挑着灯笼四处查探,用火折子点亮了屋子正中桌上的油灯,登时屋内豁然大亮。 屋外众人一拥而入,借着灯光四下里看去,但见屋内尽是尘土蛛网遍布,有人忽然惊声尖叫,“门主,快看!” 众人顺着那人的手指指向方向看去,但见屋内中央横梁的匾牌之上赫然插着一把飞刀! 那副旧牌匾用草书书写“寒刀堂”三个鎏金大字,笔体苍劲有力,原本该一尘不染金光闪闪,此际却积满了厚厚尘垢,且与周遭的蜘蛛丝苦苦纠缠,过往的所有璀璨光芒早已万劫不复! 那把飞刀就稳稳插在“刀”字的中央! 号称天下第一刀的沈府自家牌匾却成了他人的一块刀俎,这是何等的讽刺! 众人愤怒之际无不面露惊愕羞愧之色。 沈寂刀轻哼一声似是并不介意,褚开山眼望着门主,沈寂刀点了点头,褚开山会意,身形一晃一个飞身跃起,那刀子已在手中! 褚开山小心翼翼递上,沈寂刀接过飞刀一看,刀锋薄利,刀身回旋,上刻赫然清清楚楚刻一个“施”字,沈寂刀心蓦地一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把正是本门飞刀堂堂主施威的绝命飞刀——回旋刀! 莫非施堂主也遭受了不测? 沈寂刀端详片刻一语不发,众人也是沉默不语不敢再想下去。 顾青峰道,“以飞刀的力道来看,那人手上功夫了得,应该不在施堂主之下,江湖上有如此能耐的并不多见…帮主,瞧!那是什么?” 他的声调骤然一高,众人这才发现在牌匾上端竟然夹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先前光线太弱物品存放位置也不是很起眼,是故没有引起注意。 沈寂刀飞身跃起,取下那黑布包裹,层层打开之后不由得脸色大变,众人这才看到那黑色手帕包裹的竟然是一截人的手指! 沈倾城心下好奇也凑近看的清楚,不看则罢看罢差点儿没呕吐出来。 若没猜错这节手指的主人想必该是属于施威施堂主的。 一个以飞刀绝技名满天下的刀客失去了握刀的食指就无疑等同于废人,十指连心疼,很明显对手不是索命,而是让施堂主品尝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众人见罢不由得满腔怒火,这种卑鄙恶毒行径简直惨绝人寰! 沈寂刀问道,“端木岐,可打探到施堂主的消息?” 端木岐叹道,“属下已差本部兄弟四处打探,至今仍未打听到施堂主消息,倒是属下日前收到朴刀堂关堂主的飞鸽传书,关堂主也是听说江湖的一些传闻,数日前已从关外起身,想必数日即会到达洛阳…” 沈寂刀点点头不由得暗自叹息,心道这朴刀堂关应来了也好,眼下也只能如此,想不到名震江湖寒刀门四大刀堂如今仅余朴刀堂安然无恙,但愿关堂主一路别再出什么岔子… 第十一章 空手而归 长夜漫漫,沈府上下加强戒备,总算等到东方鱼白一夜终再无事,众人连夜奔波一无所获,沈寂刀吩咐手下下去歇息,却独独留下独子沈倾城。 原来沈寂刀沉思整夜,想到最近帮内事多蹊跷,从仪刀堂陈堂主遇害到环刀堂马堂主蒙难,从赵孙二人及“雪里驹”的诡异暴毙到飞刀堂施堂主生死不明,看似一个个扑朔迷离不相关联又丝毫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非上辈做了什么造孽之事上天开始惩罚我沈门? 沈寂刀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思来想去只觉是江湖仇杀,想到这“雪里驹”向来健硕,马夫平日里喂养也是倍加小心,怎么平白无故中了唐门的断肠夺命散剧毒?又想到自城儿连夜归府,对昨日之事绝字不提,想必此事必有隐情,白马中毒多半与儿子昨日出城所遇有关。 沈寂刀转身说道,“城儿,昨日出府你究竟去了哪里?和什么人有过交往?又做过什么事?” 沈倾城眉头一皱,心道父亲怎地问起这个,我该如何回答?想到断魂崖一节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他心中发虚,支吾道,“孩儿…孩儿过去找过城南董家的大公子,只是吃茶看戏…并不曾作过什么…” 沈寂刀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当下明白了八九分,又继续问道:“吃茶看戏?那在哪家茶馆吃茶?又看的是哪处戏?” 沈倾城心中咯噔一下,万没料到父亲会追问起这个,再问下去势必会问起寒月刀,眼见实在不能再隐瞒下去,只得索性一五一十讲昨日之事全盘如实说出。 沈寂刀静静听下去,眉头也渐渐紧锁,越听越觉得其中大有问题,事情太过蹊跷,摆明了是有人早已设好一个局就等着城儿入局,感慨江湖人心险恶,城儿天性良善差点儿中了歹人的道儿,若不是宝刀神威,只怕… 沈寂刀随即命端木岐打探洛阳阮家,不过半个时辰端木岐回来,脸色大异说道:“帮主,属下已打探清楚,这阮家也算是洛阳城里有名富贾,原本住在城南二里,今日却是门户紧闭不见一人,听人说昨夜已经悄然搬走,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沈倾城“咦”了一声,清目圆睁,不相信居然有这样的怪事,抓住端木岐道,“这怎么可能?端木叔叔可曾看错?” 端木岐摇了摇头道,“少主放心,属下也知事关重大怎可疏忽?” “这便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无缘无故便搬走了?莫不是阮家怕受了牵连遭那伙恶贼同党的报复?”沈倾城奇道。 端木岐道,“我看未必,即便如此阮家也未必会提前知晓,更何况昨日那伙贼人命丧断魂崖,此事只怕无人会知晓…” 断魂崖! 三人几乎同时脱口说出,或许雨后断魂崖的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雨后的断魂崖一尘不染,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一场夜雨似乎将世间的肮脏冲刷的干干净净。 沈倾城已记不得那日的路,时过境迁,这里别说有他们寻找的尸体,就连一丁点血迹也没有留下。 一切都那么的干净,苍凉的山顶吹来山谷里阴冷的风,却吹不去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愁云。 沈寂刀目光如炬,他远远注意到崖边的一棵倒下的断松,松树原本枝繁叶茂,树干中间被人拦腰斩断,树冠的部分倒在地上,树干露出一个平整的断面,这颗碗口粗细的松树似是被人拦腰一刀斩断! 除了寒月刀,这需要何等深厚的内力! 沈寂刀忽然笑了,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耗费十余载心血要参透这宝刀的秘密,想不到无意间让城儿破解了,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跟随众人本是肃然惊惶之意,沈寂刀这一笑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褚开山惊叹道:“哎呀呀,想必这便是寒月刀的威力!果然非同一般,如若是帮主使出这一刀那倒罢了,若非大家亲眼所见,谁能料不到这开天辟地的一刀竟是我家少主所使,哈哈,恭喜帮主沈家刀后继有人!” 众人不乏赞美之意,沈寂刀心中得意,心中却是最明了不过,这一刀自是寒月刀的威力所致,宝刀是有灵性的,只要达到心刀合一,在最危急的时刻宝刀总能激发出一种最可怕的足以毁灭的力量! 令人欣慰的是,城儿也能和宝刀擦出火花,是否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注定为刀而生? 寂刀,或许冥冥中早已注定,刀就是他的全部,一个为刀而生又为刀寂寞的人! 这其中的滋味,也许只有沈寂刀自己最清楚… 一行人无功而返,一无所获未免有些沮丧,一路无话顺着青石板大道往回走。 不觉已是暮色时分,西天只留下最后的一抹残阳,红的如人的血,远远看到沈府南大门的地上横着一杆旗帜,那旗杆竟然被人拦腰斩断,断口处甚是平整,青色大旗被人旗杆上扯下揉成一团丢在一边,门口却并未有一个守卫。 沈寂刀陡然一惊心中一沉,莫不是趁众人外出之际贼人又来偷袭?看来真的是欺负到门上了! 沈寂刀顾不上倒在地上的旗帜,大步流星径直来到后厅,急急道,“夫人安在?” 方慧萍听到叫声应答着从里屋出来,一看沈寂刀步履匆匆神色焦虑,不由奇道,“寂刀,你这是怎么了?” 沈寂刀上下打量着妻子并无异样,这才问道,“萍妹,府内可发现异常?” 方慧萍摇了摇头,一副茫然的表情,沈寂刀眉头一皱,自语道,“这便怪了,守门的老王和老张又到哪里去了?对手无声无息来去自如,我帮却毫无察觉,当真怪异!” 这时,门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寂刀抬眼瞧去,从门外匆匆闯进一人,这人神色慌张急的满脸涨红,看到夫人在旁随即低头却不说话,方慧萍有点奇怪正欲发问,沈寂刀沉声问道,“青峰,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二章 一波又起 那人正是“寒刀五虎”的老三顾青峰,顾青峰眉头紧皱,禀道:“老张和老王被人发现死在巷子里,也被人一刀穿过,不过两人是死在一起…” 顾青峰话没有说完,众人已然明白,褚开山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的熊熊怒火,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就是没种,趁虚而入卑鄙无耻,偷偷摸摸只会干这样下三滥的腌臜勾当!有种就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他娘的!老子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褚开山破口大骂,越骂越不解气,索性扯开衣襟。 端木岐担心他忍不住当着夫人的面说出龌龊失礼的脏话,连忙将他拉在一旁劝道:“四哥替我帮众兄弟骂出了心里话,真是解气!这件事情门主和夫人心中自会有道儿,咱还是听听门主怎么说!” 沈寂刀没有言语,沈倾城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悲愤,“咣”的一拳砸在桌上,颤声道,“爹,这伙恶贼定是奔着咱家的寒月刀而来,都是孩儿的错,一时逞强好胜,这才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方慧萍见他自责难过,心中不忍,安慰道,“城儿,此事与你无关,即便没有这事,那恶贼也会贼心不死,只是这事刚好让你碰上,你莫要为此自责!” 顾青峰也说道,“夫人所言极是,这事与少主无关!退一步说即便少主真的得罪了道上的朋友,以咱寒刀门在江湖上响当当的门号,那也会掂量下分量,多少会给点面子,也决犯不着做这些杀人灭口的下三滥勾当,想必这伙恶贼别有所图,不管怎么说,这笔帐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旁的褚开山更是激动,目红耳赤愤然骂道,“老三说的对极了!咱决不能任由旁人欺负到头上拉屎撒尿,这口鸟气要是出不了,我老褚第一个去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不能白白搭上帮中兄弟的几条命,大不了跟那狗日的拼了,决不能折煞了咱寒刀门的威风!” 一直沉默的沈寂刀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弟兄能如此想那是再好不过,咱寒刀门能在江湖上撑到今日也从未怕过谁,帮中弟兄的几条命不会白白枉死,只是事到如今,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说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人笑话?” 众人听门主这么说都觉脸面无光低头不语,沈倾城问道,“爹爹可想好了对策?” 沈寂刀一声冷笑,眼神却瞥上了西房梁,哼了一声道,“城儿,爹爹现在说给你听,那可就没得你玩了的!” 沈倾城不解爹爹话里的意思,其他人也是不知所云,忽听西房梁后有人“嘿嘿嘿”一阵冷笑,那人笑声尖锐又极为诡异,听上去有种让人头皮发紧的感觉,只听得笑声却终是见不到人。 褚开山勃然大怒,手提兵刃指着西厢房方向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杂种,瘪犊子的狗贼!就会偷偷摸摸暗箭伤人,有种的便出来跟你褚爷决一死战,藏头露尾的算哪一门不要脸的乌龟王八蛋?” 只听“噗”的一声,一件暗器由西厢房房梁发射过来正好砸在褚开山的兵刃之上,褚开山猝不及防,手中兵刃差点拿捏不住就要脱手,暗器掉落之处看去却是一枚寻常的石子,众人看得清楚皆是一惊,心道这人好厉害的功力! 褚开山心中也是一凛,知道对手来者不善有点本事,能擅闯沈府绝非等闲之辈,正欲开口大骂却是暗生敬畏之意早已没了先前的底气。 那人又是一阵狞笑,瞧了褚开山一眼,骂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你爷爷决战?简直是臭不要脸自己找死!嘿嘿…嘿嘿…” 众人顺着笑声朝屋顶看去,原来这人一直静静躲在房梁后边,只探出半个身子,如若他不讲话,还以为只是阴影里一个柱子罢了。 他当然不是柱子,一袭黑衣罩身,带来的却是一种死亡的莫名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嘿嘿…嘿嘿…”那人又是一阵怪笑,身形一展,如黑夜中的一只夜鹰飘然而至,居然听不到不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飘然落地,挺身而立,双手叉于胸前,似乎这样方能显得高大一点。 众人这才看到那人却是五短身材,长发披肩,遮住了半张脸,却双手空空,全身黑衣装束,肩头披着黑色的披风,从侧面看活像个马下团的小丑,更像传说中冥王手下的索命黑无常。 众人“哗”地抽出兵刃,当即不动声色四下里就围了上来,将那人围在中间,顾青峰怒道,“阁下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擅闯我沈府,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环视众人,气定神闲无所畏惧道,“说老子偷偷摸摸是你们,说老子明目张胆的也是你们,哎,总之什么屁话都让你们说了,老子再说什么也是白费!” “狗日的,接招!”褚开山提刀向前,当下一声怒吼已拔刀在手,话不多说举刀便砍。 他右手平出,金背大砍刀横扫而出,一招“风卷残云”势如疾风,紧接着又是一招“力劈华山”! 但见刀影重重,一招接一招如波涛般蜂拥而来! 褚开山知道对方厉害,当下使出看家本领,竭尽平生之力丝毫未留余力,刀刀袭向敌人要害,那人步步后退,褚开山却是刀刀落空,气怒之下不由得变成惊骇,要知道对手仅仅是躲闪,如若出手还击自己势必早已落败。 众人看得真切,已看出褚开山绝非这人的对手,端木岐纵身一跃,拔剑挡于两人中间,一把拉住了褚开山,又对那人说道:“如若阁下是我寒刀门的朋友,敝帮好酒好肉款待那是自然,倘若有人是来挑事的,哼!只怕咱寒刀门的弟兄也决不会答应!” 那人朝褚开山摇了摇手指,眼中满是藐视之意,对端木岐道,“刚才谁还说要单打独斗来着?怎么眼下又要拉上旁人了?打不过就抱团,你们这是要以众欺寡吗?不知这算不算卑鄙无耻?哈哈…” 那人一席话说的褚开山目红耳赤,不由得恼羞成怒道,“狗贼!既然来了,咱就好好算算总账!弟兄们,甭跟这狗贼讲什么道义,大家一块上结果了这厮!” 第十三章 幽冥鬼蝠 “住手!技不如人就莫要丢人现眼了!”沈寂刀一声轻喝斥退众人,褚开山强忍心中怒火退立一旁,沈寂刀上前打量着那人一番,听声音那人约莫二十出头,但面相老成,皱巴巴的一张瘦脸,一双眸子倒是闪烁有光,实在看不出他确切年纪。 沈寂刀拱手道,“尊下武功高深莫测,只怕我这些手下加起来也不是尊下对手!” 那人也上下打量沈寂刀,嘿嘿笑道,“过奖了!想必你就是江湖号称天下第一刀的沈寂刀沈门主,幸会幸会!” 沈寂刀冷笑道,“都是江湖朋友给沈某送的沽名,不足挂齿!敢问尊下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一笑,朝沈寂刀一抱拳道,“沈门主过谦了,在下江湖籍籍无名之辈,说出来只怕沈帮主笑掉大牙,还是不提也罢!” 沈寂刀冷道,“既然阁下不愿道出名讳,沈某也不勉强,只是阁下与我寒刀门的这笔帐总该算上一算!” 那人又是一阵狂笑,“看来沈门主是将贵帮几笔的血债硬扣在在下头上,当真可笑之极!” 褚开山怒道,“我帮中兄弟的几条性命不找你清算还能找谁?门主,休要跟他多废话,先抓住这狗贼再千刀万剐!” 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若论单打独斗在下未必是沈门主对手,倘若贵帮不怕江湖上说你寒刀门以多胜少的话,你们一起上!老子若说一个怕字便是乌龟王八蛋!” “狗贼,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你欠下我帮几个兄弟的性命就要拿命来偿!”褚开山提刀欲上,被旁边的顾青峰一把拦住。 那人不以为意,冷冷一笑道,“老子素来自在惯了,想去的地方没人挡得住,老子想走也只怕没人能留得住!” 顾青峰见这人口无遮拦狂妄至极,却是吃软不吃硬,不宜硬来,呵呵笑道:“既然阁下口口声声说我帮的血债与阁下无关,那阁下不请自来光顾我沈府有何贵干?” 那人回头看了看顾青峰笑道,“寒刀门总算有个讲理的人,在下不过是替人捎个口信,未曾想沈府接连好戏上台,在下一时看得过瘾就忘记离开!” 众人听罢怒火中烧,沈倾城再也按捺不住“哐啷”抽出佩刀,冲着那人怒骂道:“恶贼,既然没看过瘾,那今日小爷就让你狗崽子看得过瘾!” 沈倾城不由分说挥刀边上,直直朝那人胯间劈去,那人一声轻哼,眼看就要被刀砍着陡然身形一晃当即避过。 沈倾城一连击出数刀,招招尽是沈家刀法的精髓,那人只是躲闪避让丝毫没将眼前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片刻间沈倾城已数招已过,但觉眼前黑影犹如鬼魅幻影飘忽不定,始终碰不到那人的一丝一毫。 沈倾城年少气盛,哪经得住对方如此的赤裸裸的藐视,心中恼火,不由得一声长啸抡刀乱砍,全然没有先前的章法。 但觉眼前黑影晃动,那人左手一兜,“呼啦”一声扯起披风,竟然将沈倾城掌中刀牢牢裹住,沈倾城一惊想要拔刀却是纹丝不动,又用力回拽却还是不动! 那人盯着沈倾城一阵冷笑,众人大惊怕少主吃亏,情急之下不由抽刀挥上,忽听一个威严的声音沉声道,“城儿还不住手?丢人现眼!” 沈寂刀一个闪身已至两人近前,沈倾城听到父亲当众呵斥愤愤然不甘心就此弃刀,转而怒目瞧着那人。 那黑衣人不以为意,披风轻展取过佩刀递将过去,沈倾城哼了一声“哐当”一声接刀入鞘,黑衣人嘿嘿一笑,“公子的刀法同辈人中已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黑衣人身材不大,语气当真是好生张狂。 沈寂刀朝那黑衣人一抱拳,“惭愧惭愧,阁下轻功了得,沈某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便是江湖上号称幽冥鬼蝠计无愁,尊下‘鬼影迷踪’独步天下,堪称武林一绝!” 黑衣人哈哈一笑,笑声中流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说道:“想不到沈帮主倒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号,既然帮主在此,在下也不兜圈子,有人要我给沈帮主带个口信!” “哦?何人口信?”沈寂刀眉头一皱奇道。 计无愁哈哈一笑,怀中取出一份信函,沈寂刀取过信函,封纸并无任何字样,打开信函却是一首诗句寥寥数字, “夏江帆初上, 塞北孤烟长; 遥弩楼兰月, 望阙欲拜相。” 沈寂刀看罢不解其意,又默读数遍沉思片刻不由一笑。 计无愁抱拳笑道,“沈帮主英明神武才智过人,想必已然明了其中深意,既然口信捎到,帮主好自为之,在下就此别过!” “慢着!说来便来,想走便在,当我寒刀门是什么地方?这笔帐不算清楚休想离开!”褚开山横刀挡住去路。 计无愁轻哼一声,眼光却瞥向众人傲然道,“哈哈,想不到这便是武林第一门的待客之道?老子当真是大开眼界!” 褚开山呸了一口吐沫,怒道,“恶贼,你欠我寒刀门数条人命这就想走?未免太不把我寒刀门放在眼里!” 计无愁一声冷笑,“想不到老子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纵然你寒刀门的人不是老子杀的,即便真的是老子杀的,你又奈何得了老子?” 计无愁话音刚落,众人“哗”地抽出佩刀,眼前这人阴阳怪气早已看着不顺,此话一出未免太过狂妄更是惹怒众人,顾青峰冷脸道,“莫非阁下知道谁是我寒刀门凶手?” 计无愁又是一阵冷笑,“阁下这是有求在下?还是要来硬的?” “不敢!”顾青峰冷道,“此事事关重大,牵连到我帮数条人命,还望阁下能够如实相告,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计无愁听罢更是扬天大笑道,“不错,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关老子屁事?话说回来即便老子知道是谁干的,老子又凭什么告诉你?哈哈!太有意思了!” 第十四章 夏公拜楼 一席话说得顾青峰面红耳赤,其余众人更是勃然大怒,褚开山将他一把拉开,“老顾,跟这龟孙子讲什么礼数?抓住这龟孙子好好审问不怕他娘的嘴硬!” 沈寂刀沉声道,“开山,休得无礼!” “门主!这…”褚开山强忍胸中熊熊怒火,长刀回鞘终是心有不甘。 计无愁轻哼一声,叹道,“哎,想你沈门主一世英名,在下怎么想不到你座下弟子竟如此不堪,未免太让在下大开眼界!” 沈寂刀淡然一笑,“都怪在下疏于管教,让计先生见笑!请先生转告夏公,沈某随时恭候夏公大驾!” 计无愁哈哈大笑,“门主好胸襟好气魄!在下口信送到,就此别过!” “先生请!”沈寂刀送别不速之客,众人也只有闪开一条道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计无愁众目睽睽下昂然大笑从容离去。 “门主,就这么放他走了?”端木岐也不解道。 沈寂刀淡淡道,“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哦?既便不是咱要找的人,那想必也是与此事有关联的人!爹你真信他说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倾城问道。 沈寂刀道,“幽冥鬼蝠所作所为在江上虽令人不齿,但以他的名号还不至于要偷偷摸摸暗杀我寒刀门的几个寻常弟子!” 端木岐点头道,“门主说的没错,这幽冥鬼蝠计无愁素来行事虽然奸邪作恶,一向无所讳忌,但还不至于口是心非嫁祸旁人!” 沈倾城哼了一声,愤然道,“六叔何以替这恶贼开脱?” 其余众人也是不解,褚开山本来脸色涨红显然是憋着一股气没言语,适才听端木岐如此一说当即就要爆发。 端木岐知他心中有火拍了拍褚开山的肩头道:“褚四哥莫要生气,先听小弟说来,小弟听说这计无愁当年师从妖道赤木上人学艺多年,后来师徒不知为何事渐渐生分疏远最终反面成仇,那赤木上人誓杀计无愁而后快不想最后反被诛杀,事后这计无愁毫不隐晦弑师灭祖这件事,自谓做便做了,杀人自然有该杀的原因,当时整个武林为之哗然,那赤木上人虽不是什么好人,有此下场当属死有余辜,但毕竟死于自己徒弟之手怎么说也是有违江湖道,自此这对师徒在江湖上名声算臭了,这姓计的一向目中无人横行无忌,说到做到,做到说到,做过的坏事千千万却没有一件推卸的,看来这件事还真不是他做的!”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还真有人先前还真听过这样的传闻,也有人心道这只怕是其一,只怕正如那恶贼所说我堂堂寒刀门数千门人不能自查凶手报仇雪恨,却偏偏要靠一个如此声名狼藉的小人,说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人笑掉大牙?这只怕才是门主所想的。 沈倾城又问道,“爹,你刚才说恭候夏公大驾,那夏公又是何人?” 沈寂刀递出书信,沈倾城接过一看并不明白,又问道,“爹爹,这不过一首寻常诗罢了,不知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寂刀抬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个字,原来这是一首藏头诗,写信的人寓意暗藏其中,沈倾城顺着爹爹手指一字一句念道,“夏——北——楼——拜——” 夏北楼?! 沈倾城若有所思,似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众人心中却是陡然一凛又相对无言。 端木岐沉声道,“门主,这姓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莫非早有预谋?” 沈寂刀定定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门主当真要赴约?”端木岐低声道,语气中似是充满着惊恐与不安。 沈寂刀只是点点头,端木岐看不出他丝毫有什么表情,“可是,门主…” 沈寂刀阻止他说下去,端木岐轻叹了一声低首退立一旁,忽然沈倾城叫道,“孩儿想起来了!这夏北楼是不是就是数月前江湖传闻的一月之内接连挑战少林武当以及武林四大派的那个疯子?” 顾青峰低声道,“少主说得没错,真是此人,此前江湖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自此人一月内连挑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四大派后名声大噪,一时风头无出其右者,自此江湖上一些邪门歪道三教九流纷纷推崇前来投奔,更将此人尊称为“武尊”!邪道势力也愈发壮大,大有与武林正道分庭抗礼之势,这疯子得罪了众多江湖正道朋友,想不到又要来找我寒刀门的麻烦…” 沈倾城不解道:“这人来就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千百年来少林武当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江湖地位非比尊贵,数百年的基业固若金汤这点不假,但我寒刀门也是当今武林中出类拔萃的名门大派,爹爹以一把冷月刀横行天下威震江湖,当真说得上是打遍天下无对手,再说了我寒刀门高手如云英才济济,难道还怕了那名不见经传的什么武尊夏北楼?哼!” 众人听他说的意气风发不由暗自点头,褚开山乐道,“少主说的太好了!照我老褚看来,这少林的和尚武当的道士一个个败在这姓夏的手里,只能说明不思进取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那是姓夏的先前没有碰到咱门主也算他侥幸,这次有胆挑战门主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门主就趁机替天下武林收拾下这个不知羞耻的主儿,定让他吃点苦头!哈哈,这算不算间接‘啪啪啪’打了少林武当的脸面?” 众人听他口无遮拦不由哑口失笑,沈寂刀脸色一沉,“竹山,不可胡言乱语!这话倘若传到外边岂不是让江湖朋友笑话?” “是是!”褚开山应诺道。 忽听一个声音怪笑道,“沈门主说的没错,当真可笑之极,一个连夫人都保护不周的人还有脸说替天下武林教训他人,确实太可笑了!哈哈!”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靠着北边墙头的一棵老树之上居然藏着一个人,那大树眼下时节早已光秃秃没有了叶子,但枝系长得繁密恰好又有夜幕掩护,完全掩藏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沈寂刀眉头一皱,心道:“想必此人藏匿此处多时居然全无声息,连我也不曾发觉,若不是内力深厚便是习练了龟息功之类的内家上层功夫,夫人?哎呀!不好!” 第十五章 扑朔迷离 沈寂刀心中暗叫不妙,再回顾左右身旁早已不见了方慧萍的影踪,不由脸色大变,遂问手下夫人何在,众人也皆是震惊,相视都是摇头,都不曾注意到夫人何时离开去了哪里? “贼子休走!”沈寂刀一声怒吼,青光一闪,已拔刀在手,双足一点,身形一晃便直直飞向北墙,身形极快,随即长刀探出,刀光一闪,一招“直捣黄龙”便朝树后那人的方位刺杀,刀锋掠过树枝纷纷散落! 连日来他内心受了极大闷气,始终未见到对手一面,这一招看似丝毫未留余地,实则并未尽全力乃是虚张声势,不在于杀敌,而是试探敌手的方位和虚实,这一刀刺去看似一击即中对手躲无可躲,必定出手反击! 果不其然,树后那人“咦”的一声惊叹,说的迟那时快,那人万没料到沈寂刀身影已经欺来,急忙拔剑抵挡,哪知这一剑却刺了个空,眼前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那人正恍然间,忽觉肋下命门穴骤然一麻,被人点了穴道登时全无气力,身子一软即就要从高处跌下,突然身子被人后面轻轻一托,整个人自树上稳稳落下,“呼啦”围上来几个人就将其五花大绑! “好!门主好功夫!”众人一阵喝彩,这一探一闪一点一托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簇拥着押着此人来见沈寂刀,在火把的照耀下,朝此人看去,此人约莫四十上下,一身黑色夜行衣装扮,过来几个人仔仔细细搜遍全身除了随身的佩剑别无它物,那人挣扎几下也是枉然,不觉冷笑道,“人人都说沈家刀法独步江湖,殊不知沈门主的手上功夫也甚是了得,在下能死在门主之手虽死无憾!” “啪啪!”褚开山上来抬手就给那人两个响亮耳光,骂骂咧咧道,“王八蛋,你这么说岂不是要脏了我家门主的手?太便宜了你这狗贼,快说!你到底是谁?偷偷摸摸的到底是哪一门不要脸的狗杂种?” 那人瞥了一眼褚开山,嘴角扬起一丝不羁的笑,哼道,“狗仗人势的奴才,就凭你也想知道爷爷的大名?只怕还不够资格!呸!” 那人啐了褚开山一口口水,褚开山勃然大怒,抬腿对着那人后心就是一脚,这脚力道照实不小,那人口喷一口鲜血一头栽倒,脸贴地一副不屈的笑意,这无异于火上浇油,褚开山骂骂咧咧正欲动手,被端木岐一把拉住,“四哥息怒,让这恶贼就这么死掉,岂不是太过便宜了这厮!” 顾青峰知道褚开山性如烈火恐坏了大事,也急忙过来将褚开山拉在一旁低声道,“老四莫气,夫人还在他手里,咱问个明白先!” 褚开山这才想起,心道差点坏了门主大事,随即哼了一声闷声闪在一旁,嘴上骂道,“狗日的,老实点!不然早晚宰了你!” 那人冷笑一声,“狗奴才,老子无门无派,啰啰嗦嗦个鸟,有种便一刀杀了老子!” 沈寂刀见眼前这人虽被缚却宁死不屈倒真有几分骨气,俯身问道,“还真是条汉子!明人不做暗事,我且问你,你到底是何人?究竟受何人指示?你们抓了我夫人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顾青峰“哗啦”一下抽出腰刀,冷冷的刀锋抵在那人的颈上,厉声喝道,“快说!我家门主夫人现在身在何处?” 那人咬了咬牙,鲜血顺着嘴角淌下,不由呛然一笑道,“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早晚都是死,又有何分别?” 众人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沈寂刀心中却是一凛,看得出此人似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更加担忧方慧萍的安危,沉声道,“壮士何以如此悲观,在下只是担心夫人安危,壮士倘若能告知在下夫人下落,沈某答应既往不咎,倘若有人为难壮士,寒刀门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人听罢摇了摇头,不由得仰天长笑,冷冷道,“寒刀门危在旦夕,门主还是先担忧自己吧!一切太迟了…太迟了…” 那人念叨了几遍,忽然牙关一紧脖子一偏,紧接着全身抽搐,众人大惊,沈倾城过来看时,见这人双眼上挑口吐白沫,惊得瞪大眼睛,身子却在退缩,颤声道,“他…他怎么了…” 顾青峰挡在少主面前,上前探探那人的鼻息,又掰开那人的嘴看了看,不由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道,“这人事先将小小毒囊藏于舌下,我等都未发觉,这才让他咬破毒囊服毒自杀…” 众人就此沉默,突如而来的希望似乎带来了谜题的答案就这么转瞬即逝,沈倾城声音在颤抖,喃喃道,“他死前说的‘太迟了…太迟了’是何意思?莫非…莫非娘亲已经…” 沈倾城没有说下去,更不敢想下去,他只恨对手太过阴险毒辣,只恨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娘亲在自己身边被人掠走都丝毫没有察觉。 端木岐道:“门主,看得出贼人蓄谋已久,这人只不过是替死鬼,时辰不算太久,想必敌人带着夫人不会走的很远,咱这就去去追兴许还来得及!” 沈寂刀点了点头,眼下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又担心走后府内的周全,会不会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事已至此也考虑不了太多,只得留个稳妥的人在家,沈寂刀看了看众人对顾青道:“老顾,你和城儿留在府内等信儿,其余人随我!” “是!”众人应答道,沈倾城却道,“爹爹,我不要留在家中,我要跟着爹爹去找娘亲!” 当今多事之秋,沈寂刀料定敌人或许是今生最强劲的对手,此去凶多吉少生死难料,决不能让儿子贸然跟随,不由怒道,“胡闹!你安分留在家中,爹出门的期间不准踏出沈府半步!” “爹!城儿…”沈倾城还欲开口却迎来父亲严厉的目光,那目光中尽是严肃和正然,不容得半点妥协与退让! 这在平日是从未有过的,这一刻沈倾城忽然觉察到一丝冷意,心中的话硬是生生咽下去,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颤声道,“那好吧,爹爹保重,答应城儿一定要把娘亲平平安安找回来…” 沈倾城说着,眼泪还是止不住下来,他不愿在众人面前表现这般懦弱,转身向屋里跑去,沈寂刀看着儿子的背影神情肃然,翻身上了马背,双腿一夹,一声马嘶,一行人一人一骑一火把冲出大门沿青石板大道朝南疾驰而去。 第十六章 寒夜破庙 众人沿大路策马疾驰一直追出三五里路并无见到异样,这才勒马驻足,褚开山骂道:“真娘贼,这恶贼他娘的会不会走了小路,根本没走这条大路?” 端木岐应道:“几无可能!阴雨连绵数日小道早已泥泞不堪,听闻前面山洪暴发,毁了小道,眼下也只有此大道车马方便出行,门主说的定不会有错!” 褚开山点点头,却见有人用火把照着路边,大声说道:“门主快看,这里有车辙痕迹!” 沈寂刀翻身下马,一眼就看到路边草丛泥泞之处确实有车辙驶过的痕迹,根据翻起的泥土和枯草来看都是新的,推断这辆马车驶过不会太久!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振,褚开山笑道:“好家伙,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待抓到这只臭狐狸,看老子不活剐了他!” 众人笑了,又沿着大路又往前追了数里,时值隆冬时节,夜色黑的更早,渐渐起了呼呼的北风,吹得火把一闪一灭“扑扑”作响,野外气温下降的更是厉害,口中呼出的热气仿佛就要骤然冰冻。 沈寂刀勒马驻足目视前方,众人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有处宅院灯光摇曳,灯光忽明忽暗的在寒夜里却是格外清楚。 这寒天冻地的荒郊野外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宅院让人惊喜的同时不免又让人多疑,沈寂刀下了马向众人使个眼色,其余众人点头会意,齐齐下了马小心翼翼牵马前行,生怕发出一丝声响,靠近了宅院才发现是一处废弃的破庙。 众人在门前台阶下驻足观瞧,只见庙门一扇关着一扇虚掩着,风吹半扇门一张一合“咯吱吱”作响。 褚开山看了看沈寂刀,沈寂刀朝他点点头,褚开山会意缓缓抽出了佩刀,又小心拾阶而上,用刀小心顶开门,屋外的风趁机而入吹得烛台上的油灯一下子暗了下来,差点儿就要吹灭。 他定神观瞧,整个破庙不大除了那燃着的油灯突突的火苗显得有些生机,却是空无一人,褚开山回头朝外招呼道,“门主,屋内没人!” 众人这才进了破庙又关了门,油灯的火苗登时稳定下来,整个庙内当即亮堂了许多,也温暖了不少,众人这才注意到小庙不大,一张长长的供桌迎面靠墙放着,两盏油灯一左一右位于供桌的两端。 沈寂刀借着灯光,一抬头就看到庙内中央的供桌上供着一副神龛,神龛不算破旧,仅仅上书“天地君亲师位”六字,除此别无他字,不禁暗自皱眉,这破庙不似寻常的寺庙,更像一处私家祠堂却并未注明宗氏这不合常理,又未免太过怪异,除了神龛和油灯,庙内则是空空荡荡。 他还注意到灯内的油虽消耗到一部分,但似是刚被人加满仍存有大量足够点亮整夜! “门主,快看!”端木岐忽然惊呼道。 沈寂刀凑过来看,只见神龛前边的地上放有一块蒲团,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草编蒲团并不稀罕,蹊跷的是,蒲团的正前方地上却有一小团血渍! 血渍不多,数点而已,似是人不经意间留下的,沈寂刀俯下身用手指沾去看,血渍呈暗红色并未完全干涸,看来时间不长。 “留两个人前后把风,其余人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不放过一丝可疑之处!”沈寂刀沉声道。 油灯的光照在沈寂刀的脸上,灯光的折射下他的眼睛闪着坚毅的光,他的脸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果断和从容,但他的心呢? 不大一会工夫,有人在庙门的门框边缘也发现一处血迹,还有一缕长发,沈寂刀接过长发瞧去,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有不敢肯定,他不愿去想,更不愿事实如他想的一样,但事实究竟是怎样? 他的目光被门边缘的一个东西深深吸引了,沈寂刀的目光忽然发亮,他伸出手轻轻一扯,是人衣服的下摆上小小的一块碎布! 淡蓝色的底布,几朵优雅的小小的碎花点缀其上… 这是方慧萍平日里最喜欢的衣着搭配,对于沈寂刀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沈寂刀的手有点儿微微颤抖,众人也注意到了,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知道了答案,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端木岐低声对众人道:“这未必是真的,贼人阴险狡诈,也可能是故意布的迷魂阵,不到最后未可知,大伙儿提高警惕,万不能上了贼人的道儿!” “他奶奶的,什么鸟东西!”褚开山心中怒火无可发泄,提起大刀就要劈向神龛,端木岐连忙拦道,“褚四哥且慢!” 褚开山一愣看着端木岐没再动手,端木岐道:“这里处处充斥着诡异,这幅神龛非比寻常,其中必有蹊跷,我听说最近江湖上刚刚成立了一个帮派叫什么‘天地教’,信奉天父地母,这神龛上书‘天地君亲师位”,会不会就与这天地教有莫大关联?” 褚开山吼道:“狗屁的天父地母,难不成不是娘生的?是石头缝儿里蹦出的不成?装神弄鬼又唬的住谁!依我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若夫人真就在这帮狗贼手里!门主,还等什么?咱这就去找这帮渣渣的老巢!” 沈寂刀沉思不语,端木岐也在一旁说道,“门主,我看三哥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我在明敌在暗,敌人阴险狡诈,不早一日查出凶手,不知还有多少弟兄会无辜牵连,眼下咱也没有别的线索可循,此事门主宜早做决断!”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一声闷雷响过,外边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冬雨,豆大的雨点滴滴答答打在门槛之上,北方的这种天气极为罕见,天生异象未必是个好兆头! 沈寂刀暗皱眉头,见天色已晚吩咐众人稍作歇息待雨势稍弱再做打算,忽听外边大道上马蹄声响伴着马嘶由远而至,众人侧耳细听大概有七八骑之多,众人相视一眼,起身一跃藏于房梁之上。 忽听“砰”的一声,庙门即被一大汉一脚踹开! 第十七章 雨夜来客 端木岐于梁上偷眼瞧去,那破门而入的大汉身材魁梧,身着粗布棉袄,手提一根铁棍,看来这阵雨来势太急,这大汉顾不上躲避额头已然淋湿,头发沾水后都紧贴着鬓角。 这人进门后捋了捋额头,朝四下里扫了一眼,回身招呼其他人,随即其他几人鱼贯而人,不多不少刚好八人。 “他妈的,真晦气!偏偏这个时候下雨…”其中一人骂咧咧道。 先前持棍大汉笑道:“运气还不算差,至少还有个避雨的地儿,不然真他娘的做落汤鸡了!” “虽说没成落汤鸡,只怕也差不了多少!”另一人苦笑道,放下手中钢刀,顺势脱去了湿衣服,哆嗦着身子吩咐身边一人道,“大头,去,起堆火暖和暖和!” 旁边一个大脑袋应了一声,不情愿地起身关上庙门,又团了团庙内地上零散的杂草,磨磨蹭蹭取出了火折子正欲点燃,被八人中的一位老者呵斥道,“胡闹!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大头尴尬一笑,先前脱衣那人悄悄套上衣服笑道,“二叔不用这么认真吧,暖暖身子解解乏,又不曾坏了规矩…” “你还狡辩!”那老者脸色低沉,抬头看了看供桌上的油灯和神龛,沉声道,“若让帮内别的兄弟看到免不了说三道四,总归是大不敬,论帮规该怎么着?” 那人脸色微变低声道,“多谢二叔提醒,我达子差点就铸成大错…” 先前进门大汉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摆摆手道,“莫怕莫怕,这次咱兄弟总算工夫没白费,怎么说也是立下大功一件,总不能为了这点小心的过错就抹掉了功劳?” 那老者哼了一声,冷道,“大炳,你说的不假,你可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副帮主的位置,一举一动一不留神就成了他人的靶子,只怕到时你想哭都哭不出!” 众人暗自赞同,魏大炳闻言也不觉点了点头,“二叔教训的是,我等初来洛阳,这儿毕竟不是咱自己的地盘,总归得给戚老三点儿面子,行事低调点儿好!” 藏于梁上的寒刀门诸人屏住呼吸,不露一丝声响,眼神密切关注这一行八人。 顾青峰在梁上听得清楚,听这汉子口中说起戚老三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这洛阳府有两大帮派名声赫赫,除了寒刀沈家,就数这戚老三的盐帮势力最大,戚老三在江湖上也是号人物,他原来是本地盐帮的三当家,这一带盐枭以贩运私盐营生,获利颇丰却是刀尖上的买卖,能在这一行混的长久尽是一帮凶悍的亡命之徒,盐枭人数众多,平日里虽分散各地,但凡一方有事便会四下里聚集帮忙,虽不算江湖上正儿八经的武林帮派,但凶狠霸道也不容小觑。 顾青峰心中奇怪,这伙人虽未必就是盐枭,但听得出他们与戚老三大有关联,只是不解他们远道而来究竟何为? 但听那老者又说道,“既然大伙儿心中有数,咱就万不能坏了规矩!” 那老者起身走向神龛,其余诸人紧随其后,站在老者身后一字排开,齐齐朝那块神龛深深三个鞠躬,口中念叨,“天父地母,兄弟相顾!” 此几人必是天地教徒无疑! 这破庙也该是天地教的一个分舵而已。 褚开山躲于梁上多时,瞧得清清楚楚恨得牙根只痒,心中怒火就要爆发,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回头一看正是门主沈寂刀。 沈寂刀朝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褚开山会意强压怒火,任庙内几人肆意说笑,还取出了干粮和酒肉边吃边聊,扯得净是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 众人酒足食饱顿时精力大好,屋外的雨没停,雨势却是小了不少,那老者朝外边看了看道,“事不宜迟,咱早些赶路,兴许赶在天亮之前就能赶到陆家庄!” 说话间正欲起身离开,就听庙外有一阵马蹄嘈杂之声,那老者眉头一皱侧耳倾听,就听到外边一人冲屋里喊道,“敢问屋里的可是天地教的兄弟?” “正是我等!你们可是戚三爷的人?”那叫达子的大汉朗声应道。 “没错,我们是三爷的手下,在此恭候诸位兄弟的大驾!”屋外有人应答道。 达子回首一笑,对屋内众人道,“瞧,咱也甭费力了,有人来接应了!想不到戚老三耳目真够灵通,咱这可刚到洛阳地界儿…” 旁边的大头也是满心欢喜起身去开门,门刚一打开,正面“嗖”地一只冷箭正中眉心,大头惊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当即毙命! 屋内诸人大吃一惊,“刷”地抽出冰刃,屋外又是一阵箭雨雨点般射来,诸人赶忙关闭门户! 达子冲门外破口大骂道,“呸,狗日的,他妈的眼瞎呀,没听到都是天地教的!戚老三没交代你们吗?” “是天地教的没错,可老子单单杀的就是戚老三这卑鄙无耻的狗贼!”屋外那人大声叫道。 达子刚要回骂迎面又是一阵乱箭,设在门板和房柱上“啪啪”作响,屋内的气氛登时紧张,诸人只能紧守门户,也不知对手是何来头,更不知究竟多少人马。 魏大炳沉声道:“看来这厮是戚老三的仇家,这帮狗贼定是冲着戚老三来的,要这不明不白惹得一身骚,真他妈晦气!” 达子愤然道,“这帮恶贼明摆着就是跟咱过不去,再怎么解释也是白费!二叔,怎么着?大不了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另一人骂道,“甭他妈废话,这帮狗日的孙子,不敢明刀明枪只会暗地里放冷箭,这样冲出去只是送死!” 那老者低声道,“当务之急先拖着对方再想脱身之计!大家切记听我的见机行事!你们几个四周看看可否另有出路?” 众人点头分头行动,那老者起身躲在墙后冲外边叫道,“敢问外边朋友,咱们是不是有点误会?能否请借个机会容老朽说句话?让老朽今日死也死的明白!” “好吧,老头儿,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今日老子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门外那人声音响亮。 “那老朽带手下几位兄弟真要感谢阁下的大恩,不知阁下何门何派尊姓大名?我等兄弟死后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老者问道。 他声音似乎没有门外那人的大,但中气十足,话音刚落听闻之人皆感觉耳际嗡嗡作响。 沈寂刀众人暗自称赞,心道这老者所用的是声波功,当真好内力! 第十八章 无辜遭殃 屋外那人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喂,老头儿,怎么滴?死了还想找老子算账!” 他话音刚落,引得屋外众人跟着一阵哄笑,显是根本没把屋里几人放在眼里。 这人旁边的一个随从叫道:“好!屋里的,都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三位爷开头可不一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行山祝氏三雄是也!都听过的吧?这位是大爷祝文龙,另外的两位是二爷祝文虎,还有三爷祝文豹!” 他话音刚落,老者连忙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祝氏三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恕我等初来宝地不懂礼数,得罪了三位当家,还望见谅!” 老者口中客气,心中却是一翻,寻思道:“江湖上可从未听闻有这太行山祝氏三雄的名号,想必是当地打家劫舍的土匪,只是不知这姓祝的与那戚老三到底结下了什么梁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如此决绝?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兄弟初来此地还是两不得罪的好!” 他心念至此,起身竟然“咯吱吱”打开了庙门,跨出门槛,于台阶处昂然而立,朝屋外众人拱手抱拳淡然一笑。 屋外众人深感意外,一时间不免有些紧张,身后的弓箭手引弓搭箭,十多支羽箭直指那老者,但凡这人有什么轻举妄动,瞬间就会被乱箭射成刺猬! 老者面带微笑举足投足间显得异常轻松,祝氏三雄也是不明其来路,当下也不敢随便动手。 老三祝文豹手持一柄钢叉,指着老者怒道,“老头,老实点!莫要耍什么花招!” 那老者朝他淡然一笑,一抱拳道,“刚才你大当家也说了,要让我等兄弟死个明白,老朽就想知道我等究竟身犯何罪,得罪了诸位当家?” 祝文豹怒目圆睁,吼道:“哪有那么多废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去打听打听我祝氏三雄杀人从来不问来由!” 老二祝文虎一语不发,倒是老大祝文龙说道:“三弟,这些外来人不懂规矩,总该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 祝文豹哼了一声,猎叉指向那老者道:“你们到底什么人,是戚老三叫来的帮手吗?” 那老者微微一笑,躬身道:“三当家误会了!老朽遂深知戚帮主的名号,可与戚三爷从未有过一面之缘!老朽几人来自山东鲸鲨帮,初来贵地不曾想得罪了三位当家,还望三位当家莫要怪罪!” “哦,你是胶东鲸鲨帮的?胡老尕是你什么人?”祝文龙又问道。 “那是敝帮帮主,在下铁木!”那老者说道。 祝文豹冷道:“哼,你几人不好好在胶东待着,来我洛阳府有何意图?定是那戚老三叫来的帮手!” 铁木笑道:“三当家误会了,在下不知三位当家与天地教戚三爷有何过节,敝帮帮主不日前收到天地教夏北楼夏总教主的邀请函,盛请我帮主来洛阳参加天地教的开教大典,只是无奈我家帮主帮内事务缠身分身不暇,特命在下数人代我家帮主参加开教大典…” 铁木话未说完,祝文虎轻哼一声,冷道:“天地教夏大教主斗少林挫武当连败武林八大派,一时风头无二,声震江湖名扬天下,这次百年一见的开教大会,江湖人谁人不想借此机会攀个关系有个靠山好扬名立万?只怕这关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的,哼…” 铁木不以为意道,“二当家说笑了,我鲸鲨帮远据胶东,名头虽比不得中原武林的名门大派,但胶东八百里海域自是我鲸鲨帮的地盘,旁人只怕也奈何不得,我等此行只想借此机会结交天下武林同道,其他之事并无多想更无瓜葛!” 祝文龙接话道:“既然阁下口口声声说更无瓜葛,那阁下与戚老三到底什么关系?” 铁木道:“在下与戚三爷并不相识,只是三爷乃天地教开教长老,日后…” “什么?你说戚老三是天地教的开教长老?”祝文龙神色一愣,似乎听错了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文豹忽然大笑,“开教长老?哈哈!笑死老子了,我呸!他狗日的也配?” 铁木甚感不解,那祝文豹又骂道:“这戚老三当真卑鄙无耻臭不要脸,你这老头都上了那狗贼的当了!” 铁木一愣,不解道:“三当家何以言此?” 祝文豹啐了一口吐沫,继续骂道:“他哪里是什么开教长老,他连给老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这狗贼倒会自吹自擂,呸!还开教长老,不过是本地的一个贩卖私盐的泼皮无赖!” “老三,甭他娘的浪费口舌,既然他不是戚老三一伙的!照咱的老规矩留下钱财人滚蛋!”祝文虎沉沉道。 “慢着!”祝文龙一声呵斥,遂朝铁木一抱拳呵呵笑道,“在下兄弟恩怨分明,铁二爷请见谅!事情都怪那戚老三卑鄙无耻假借教主威名坑名拐骗,二爷你也是受那狗贼的蛊惑蒙蔽这才产生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时失手错伤了贵帮的小兄弟,在下也是痛心疾首!” 祝文龙使人取纹银百两送与铁木,又说道,“既然二爷几位是夏教主的朋友,也就是我太行山祝氏的朋友!以后用得着我兄弟的地方,二爷尽管开口!” 铁木暗吃一惊,心道这帮土匪真是变化多端喜怒无常,他本欲推辞,却见祝文龙言辞豪爽不忍拂了他的心意,心道:“土匪强盗行事大抵如此,驳了这姓祝的面子只怕适得其反,出门在外不易结怨,人在江湖生不由己,生死无常,事已至此,这些钱也只能给大头体面安葬入土为安!” 铁木千恩万谢收了银两,这才将躲避在庙中的鲸鲨帮诸众引荐给祝氏三雄。 庙内诸位怕出意外,手提兵刃一个个从庙内出来,祝文龙祝文虎朝各位拱手示意,诸人也是一一抱拳回礼,唯有祝文豹趾高气扬面色冷漠,心中不解老大为何对这帮外来客如此客气。 铁木对此似乎倒也不在乎一团和气,倒是鲸鲨帮诸人表面恭敬心中却是万万不服! 第十九章 冰释前嫌 当下鲸鲨帮与祝氏三雄表面上算是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铁木与祝氏三雄又寒暄几句这才告别,祝氏三雄这才带人撤离。 鲸鲨帮诸人闷声不响,心中万分憋屈不痛快,魏大炳忍不住闷声道:“不过是帮土匪强盗乌合之众,二叔对这伙狗贼怎地如此客气?咱鲸鲨帮弟兄难不成还怕了这几个狗杂毛不成?” 铁木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鲸鲨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你我兄弟出生入死何曾又怕过别人?只是眼下责任重大不容半点闪失,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树敌…” 众人听罢不由得点了点头,铁木暗自嘘了口气,心道:“适才情形当真万分紧急,若不是适时瓦解了祝氏三雄的贸然发难,我等唯恐会腹背受敌蒙难于此,这祝氏三雄不过一帮土匪流寇,乌合之众色厉内荏不足为虑,倒是庙内还潜伏的一帮高手,纹丝不动当真深不可测!亦不知是敌是友这才是心腹大患,适才老夫借戚老三之名试探,也并未露出任何马脚,但闻听其中不乏气息内力深厚沉稳有力,功力应在祝氏三雄之上!他若贸然反难,只怕我这几人没人能是对手!” 铁木心中暗竟,当即不容停留翻身上马,吩咐众位立即上马启程刻不容缓。 达子急道,“等等,我的包裹落在下了!” 铁木将自己的包裹撂给达子,说道:“包裹而已,不要也罢!” 沈寂刀听到鲸鲨帮一行人策马匆匆离去,这才从屋梁上一跃而下,其余众人紧随其后。 沈寂刀盯着神龛定定道:“看来魔教近期有重大动作!连日来武林的一些纷争都跟天地教的开教大典有莫大的牵连,绝不能等闲视之!” 褚开山怒道,“门主,既然弄清了是这天地教的狗贼干的好事,咱这就该找那姓夏的报仇去!” 端木岐笑道:“褚三哥,这个仇咱一定要报!但咱也必须首先弄清楚咱的仇人是谁!” 褚开山极为不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仇人另有他人?还是你怕了那姓夏的?” 端木岐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倘若真是那姓夏的,咱不必去找他,他也会自来登门,想必到时候姓夏的与门主的比武也将会轰动整个武林名载千古!” 褚开山更是不解,瞪着眼睛道,“这个自然,不过你的意思是比武前都不用找这鸟人算账了?” 端木岐哈哈一笑,沈寂刀沉声道,“端木兄弟的意思是,夏北楼可能不是咱要找的人,凶手另有其人…” “还是门主洞察细微心如明镜!”端木岐躬身道,“想那夏北楼本在江湖籍籍无名,近年来忽然习练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连败武林八大派,名头一时无二,如今又要兴建什么天地教,唯恐天下不知,想必此人不过武功高强的名利之徒,远非武林的德高望重之辈,这种人满脑子就是扬名立万,若真想对咱下手,又何必使那姓计的来下战书,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做出这等暗杀毒害下九流的卑鄙手段!” 褚开山听罢连连点头,越想越糊涂自言自语道,“老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也就奇怪了,以咱门主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地位,这姓夏的广发邀函,门主却未曾收到,这不合道理,莫不是这狗日压根不把咱门主放在眼里?” 端木岐呵呵一笑,摇头道,“褚三哥只想到其一,未料到其二,想那夏北楼连败武林八大派,挫尽天下武林正道之锐气,这些武林正道脸面尽失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姓夏的没有发函,自然是视咱寒刀门为武林正派,看似不敬实则是对门主大大的尊敬,倘若发函则是对我寒刀门的羞辱!” 褚开山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次参加开教大典的定然不会有武林八大派,看来江湖上其他的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前来朝贺的不在少数,这姓夏的当真是好大排场!” 端木岐又是一笑,“这倒未必,此次天地教开教大典,邪魔外道趋之若鹜在情理之中,不过武林正道想必不会等闲视之,他们怎甘心任这样一个魔教就此立教从而威胁到武林正道的百年基业?正道人士势必会从中百般阻挠,依我看这魔教的开教大典绝非一帆风顺,武林势必会掀起一场风波!”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人名叫陈劲风,说道:“这么说来这场武林正邪大争斗在难免,各门各派或多或少会牵扯其中,只怕最近我寒刀门发生的连环惨案也与此有关,日前江湖上发生太多事会不会有人早已预谋?” 褚开山骂道,“管他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但凡跟我寒刀门过不去,就是跟我褚老四过不去,老子就让他血债血偿!” 端木岐摇了摇头道:“四哥,你这话糙理不糙,可谁会愿意平白无故背上邪门外道的骂名?这话以后还是莫说的好!”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指着褚开山笑骂道,“咱寒刀门一向名门正派光明正大,怎么会出了三哥这样的魔教妖人?” 褚开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罢罢罢,不管怎么着,我老褚生来就认咱寒刀门这金字招牌,别的谁他娘的也不认,怎么地?怎么地!” 褚开山耍起无赖了,沈寂刀一向沉默寡言一旁有点看不下去了,脸色一沉。 端木岐见状只怕褚三哥胡言乱语惹门主生气,不觉轻咳一声,拉了褚开山一把,笑道,“三哥也是说笑了,小弟也是胡乱猜测,让诸位和门主见笑了!” 沈寂刀却说道,“端木兄言之有理,开教大典是天地教开天辟地的大事,这夏大教主的大喜日子,咱寒刀门定然要好好准备上一份厚厚的大礼!” 众人一惊又不便多问,端木岐呵呵一笑,“门主英明,想必运筹帷幄尽在门主掌控之中!” 第二十章 离家寻仇 风卷飘雪,天地一片苍茫白色。 残阳似血,落日在雪色的映衬下看起来更加圆润血红,余晖静静洒下,照在沈倾城粉白的脸上本应更加红润更加的俊朗不凡。 但此时他的脸却是极为惨白! 这是父亲离开的第三天,天寒地冻风雪交加,除了缩在屋内仿佛无事可做,当沈倾城推开外门风撩雪进屋的瞬间,他就发现了一件比天气更加冷酷的事。 门口守卫的两个家丁竟成了两具直立的坚硬冰雕,他们的胸口正中分别插着的一杆铁枪,枪尖牢牢没入身后的墙中,这使得他们身体挺立,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姿态。 他们的神情自然安详,甚至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对手出手太快,竟然是一招毙命! 沈倾城脸色惨白变得铁青,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涌上全身,静静凝望四周,院中来不及扫去的积雪已薄薄一层,并无人的足迹,看来两人死去多事。 沈倾城极目望去,血一般殷红的世界却空无一人,除了风卷残雪残阳斜照,一片死寂! 他不由得一股怒气胸口激荡,拔刀身前,朗声道,“杀人不留名的恶贼,小爷在此领死,有种的便请现身相见!” 无奈连叫了几声,除了寒风肆虐的哨声更无声息,良久后积忿已久怒气难消,此刻骂出声来反倒定下神来,“你沈家小爷就在此,恶贼你有种来杀小爷吧!卑鄙无耻做什么缩头乌龟!” 沈倾城举刀向天忽然大笑,却已泪流满面,“狗贼!你欠我沈家十余条人命,又掳走家母,尽是下三滥的卑鄙手段,小爷就站在此,为何偏偏没胆儿欺杀小爷?来呀,来杀我呀!来呀!小爷眨一下眼睛就算是孬种!” 他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声音响亮,惊得府中众人四下里赶到,顾青峰一见情形顿时明白,其余众人虽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见那门卫两人死状惨烈仍不免暗自心惊。 沈倾城情绪激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两腿一软,手中的单刀已然落地,顾青峰快步过来扶起,“少主请节哀,外边雪大风寒,身子骨要紧…” 顾青峰使人搀扶起少主进屋歇息,自己回身凝望那两具死尸,伸手去拔铁枪,铁枪却是纹丝不动! 他不由一皱眉,暗道好大的力道! 顾青峰暗催真气一用力,铁枪应声而出! 气候太过严寒,枪杆竟与尸体冻结一体,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分离。 顾青峰观察良久,现场也并未看出其中的蛛丝马迹,不由得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收好凶器,又将死去的两人好好安葬。 忽然,沈倾城提着一把刀从屋内冲出,众人拦也拦不住。 顾青峰起身,拦在沈倾城前惊问道,“少主留步!少主这是要干什么?” 沈倾城哼了一声,脸色早已涨红,怒道,“还能干嘛?恶贼都欺负到门上了,难不成任人宰割,任他杀了一个又一个?如此苟且偷生,我堂堂沈家还有何脸面在江湖立足?” 顾青峰道,“恶贼又欠下两条人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笔账我寒刀门迟早要算的清清楚楚!” “迟早?哼,一年?十年?二十年?顾叔叔你告诉我究竟是多久?”沈倾城情绪激动胸口起伏,定定看着顾青峰,又环视众人悲凉道,“在场的有谁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 众人无人应答一片沉默,顾青峰无言以对,叹了口道,“少主的心情我理解,在场的大伙心情都是一样的,只是此事当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顾青峰话未说完,沈倾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这个时候还不急,那顾叔叔告诉小侄,何时才当急?家母还在恶贼手上生死未卜!你叫我如何不急?!” 沈倾城执意推开顾青峰,其他人更是拦他不得,顾青峰摇了摇头道,“少主孝心,可昭日月!着实令顾叔感动,我若再横加阻拦已是强词夺理,只是门主临行时嘱托在下,务必守好家业以防敌人趁虚而入,少主莫不是忘记了?” 沈倾城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说道,“顾叔这是以家父硬压小侄,还是事先找好托辞?顾叔叔放心,小侄做事自有分寸,掂的清孰轻孰重!若日后父亲追究此事,小侄一人承担,绝不连累顾叔叔!” 顾青峰笑着摇了摇头,“难为少主为在下费心,既然少主心意已决,顾叔也不多加挽留!” “此话当真?”沈倾城一愣,万没料到这话出自一向固执的顾青峰。 在他的印象中顾青峰是一个忠诚职守的下属,向来只听命于父亲执令如山,适才他还发愁如何能说服这个老顽固,沈倾城甚至有些喜极而泣,“太好了!多谢顾叔叔!” 顾青峰点点头笑而不语,沈倾城朝他一抱拳笑道,“顾叔叔请放心,一有娘的消息我便会告知爹爹!” 顾倾城言罢将行,忽听身后顾青峰道,“少主留步!” 沈倾城驻足停留,没有转身心中却是一震,暗道莫非顾叔反悔又要变卦不成? 顾青峰道,“时值天寒大雪,少主该不会就如此出行吧?今日天色已晚,少主何必急于一时,何不歇息一晚养精蓄锐,也让下人备好出行随身什物…” 沈倾城一笑,“还是顾叔叔考虑周祥,那就有劳顾叔叔!” 待沈倾城回屋收拾行装,顾青峰吩咐下人找来一十二套貂裘白衣,下人不解问道:“容小的冒昧问一句顾爷,这一十二套貂裘大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少主一人是决计难以携带的,更甭说穿出去…” 话未说完,顾青峰摆了摆手却不多言,那下人不敢再问,立马去了库房,不大工夫便找来十二套貂裘大衣,摞得整整齐齐有一人多高,都是纯正貂裘,外边皆用白布罩得严严实实,那下人笑道,“顾爷,照您的吩咐已备齐十二件大衣!” 顾青峰点点头。 下人又低声问道,“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顾爷您就这样由着少主性子,让他单独出行,顾爷就不担心吗?” 顾青峰叼着烟袋笑道,“咱家少主年少轻狂天生倔强,门主都拿他没辙,我这做下属的又要何办法?随他去吧!” 第二十一章 雪野孤村 “啊?”这下人听罢着实一愣,不知顾青峰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由暗自摇头走开了,心道:“大笔写大字,大人管大事,咱这做下人的既然想不通就不要白费力气瞎琢磨了,做好自己的活儿罢了!” 不想大雪下了整整一夜,一夜无语,这是沈倾城这些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次日醒来,窗棂上一片白色,初升的阳光透过东栅直射进来,照在沈倾城惺忪的脸上,久违的暖洋洋的感觉甚是舒服,沈倾城揉揉眼睛,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早有下人备好洗漱。 待洗漱完毕又匆匆吃完早餐,一阵收拾停当这才推开门,门外十一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一样的个头,皆是和自己一样的清一色貂裘白衣。 沈倾城当即一愣。 顾青峰微笑着缓缓走来,说道:“少主昨夜睡得可安好?” 沈倾城点点头,指着十一人不解问道,“顾叔叔,你这是…” 顾青峰捻须一笑,“容顾叔擅自做主,形势所迫委屈一下少主了!” 这些人身形年级与自己相当,沈倾城当即明白这是顾叔叔为自己找的替身,不觉一笑,说道:“顾叔叔,小侄绝非胆怯苟且之辈,我料那恶贼也无心杀我,不然昨日小侄这条命也早交代了!” 顾青峰笑道,“少主豁达无畏,行事落,原不必如此行事,只是顾叔想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就当给顾叔一个薄面…” “顾叔叔言重了!”沈倾城哈哈一笑,心道顾叔叔心思缜密所作所为全是为我的周全,对顾青峰陡生感激之情。 顾青峰转身对一排的十一人道,“你等加上少主共十二人分为四组,三人一组,我沈府共有南北大门东西小门,诸位听好,待会儿听我号令,四门齐开,四组人马一起冲出!” 众人点头领命,那下人不由得拍掌赞道,“顾爷此计甚妙!料那恶贼三头六臂也是分身乏术,搞不清哪一位才是咱少主,哈哈,高招高招!” 当下一行十二人收拾好行李纷纷上马,也是清一色的上等矫马,沈倾城的“雪里驹”惨遭毒手一时无马,顾青峰牵来自己的坐骑一匹青色大马,抚摸着马身对沈倾城道,“老夫的这匹青马虽比不得少主的‘雪里驹’名贵,但是最通人性,性子虽烈,但脚程快耐力也好,望它能助少主一臂之力!” 那青马似是懂了人言,前蹄奋起扬天长嘶,呼出团团的热气显得很有生机。 沈倾城知道这大青马乃顾青峰生平最爱之物,虽是相赠但感觉仍犹如夺人所爱,顾青峰见他迟疑,拍了拍沈倾城的肩头哈哈一笑,“少主无需多言,一路顺风!恕顾叔不能陪伴少主!” 此时说要走,沈倾城却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环顾众人早已泪花翻滚,朝顾青峰回礼道,“小侄走后,府内外有劳顾叔费心了!” 顾青峰点点头,朝他笑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少主无需客套,自己保重!” 顾青峰一声呼叱,十二骑一声长嘶,分四个方向一齐冲出大门! 沈倾城策马奋蹄,从西门而出,一行三人不敢停留,向西行了十余里这才掉头向南又行了数里,不觉已然中午时分,不觉人困马乏,沈倾城勒马驻足,朝随行两人道,“两位请回,替我转告顾叔,我已查到消息定会通知!” 两人有些迟疑不肯离去,沈倾城怒道:“本少主还用你二人保护?” 两人相视无语,一人笑道,“少主请勿动气,既然少主主意已决,小的也不便打扰,望少主一路保重!我二人就此告辞!” 三人拱手别过,沈倾城见他二人骑马走远不由得摇头苦笑,雪后初晴,一眼望去,万里峰峦叠嶂尽是苍茫白色,如此广袤皑皑雪景煞是壮观! 任马缓行忽觉腹中饥饿难耐,顺势取出鞍侧的随身行囊,摸出了烙饼和牛肉干,尚有余温,沈倾城竟又摸出一小瓶烧酒,这真乃意外之喜! 吃一口饼来就一口酒,虽比不得府内的山珍海味,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沈倾城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据说这地道烧酒度数极高,他没敢喝,又想到自己独闯江湖终需一点汉子气魄有极为不甘,刚抿了一小口,烧酒下肚顿觉浑身火辣神清气爽,哈哈,痛快! 无意间翻看包裹,竟发现一套寻常的土布衣物,一眼扫过顿觉丑陋无比,不由得心中好笑,暗道:“顾叔叔这是让我乔装打扮掩人耳目,这半日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想必早已出了洛阳境地,如此荒凉野外空旷无人,更别说那贼人的影子?” 沈倾城想也没想随手将土布衣物弃于地上,举目远眺,也看不出身在何处,只能信马由缰,想必走出这片雪原总会遇到人烟。 大青马似是也领悟到意思,时急时缓,又向南前行约莫半个时辰竟然远远看到一处山峦脚下升起缕缕炊烟,沈倾城心头大喜,双腿一夹,胯下青马一声长嘶,四蹄扬起急驰而去卷起点点雪泥。 这原本是大山脚下一处寻常村落,居住着不过百户人家,多是本地的农户和猎户,沈倾城策马缓行徐徐穿过村庄,偌大的村落竟然空空荡荡,不是房门紧锁便是人去屋空弃屋一处,先前看到的炊烟不过是一处燃烧将尽的房屋。 他心中有疑,想要找人询问却是未见一人,甚至连禽畜也是无影无踪,好似都被这一场大雪无声带走! 更觉蹊跷悄然下马,顺手取了马鞍另侧挂着的兵刃,这才发现是一把佩剑,而非自己平日里习惯的单刀,心道顾叔叔为了掩人耳目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如今都付诸东流。 沈倾城也来不及多想,手提佩剑又查看了几处院落也是破乱不堪,一处院子的门轻轻虚掩,院子里薄薄一层积雪掩盖不住的一串凌乱不堪的脚印,又一抬眼不远处一具尸体赫然仰卧雪中! 第二十二章 灭门惨案 那是一具中年汉子的尸体,胸中正中插着一把刀,估计是这家院子的主人。 沈倾城大惊,疾步过去看时那汉子已成冰雕! 再后头看屋里,门槛里边斜卧着一个妇人,看装扮是那死去汉子的妻子,妇人怀里还有一个几岁的孩童。 沈倾城俯下身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孩童早已没有呼吸,那妇人脸色苍白,右肩受了很重的刀伤,汩汩地淌着血。 用手指触碰妇人的嘴唇尚觉温度,不由一喜,轻轻摇了摇那妇人,“大嫂,醒一醒!醒一醒!” 片刻后,妇人微微睁开眼,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颤声道,“不…不能…让他们……杀…雪…雪狼…” 话未说完妇人头一沉已然气绝身亡,沈倾城再去唤时妇人再无反应。 “他们要杀雪狼?”沈倾城自语道。 这妇人临终之时所说的他们是谁? 他们为何要杀雪狼? 雪狼在她心目中又是怎么的重要令她死前仍念念不忘? 沈倾城又查看几处院落都是一样的悲惨,到处都是废墟,零星的死尸随处可见,就连妇孺儿童也幸免于难! 心如刀割,血在心头,是何人出手如此狠毒?竟然未留下一个活口,莫不是为了那妇人口中所说的雪狼?难道一个雪狼也抵不过全村人的性命? 这些都仿佛一个没有答案的谜团萦绕在沈倾城的心头,他唯一肯定的是,这个悲催的村庄与那个雪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沈倾城不忍再看下去,一把火点燃了整个荒村… 一个人,一匹马,漫无目的地走在茫茫的雪地… 日渐西沉,冬日的白天显得特别短,夜幕还没降临,风雪却开始纷纷扬扬下起。 沈倾城不知走了许久,早已人困马乏,看了看天色不觉皱眉,看来一场暴风雪在所难免! 这茫茫雪原要在天黑前寻找一处落脚点看来已然不能,索性在山坳的避风处找寻一处干燥地,又寻来枯枝干草生火取暖,待过了这场风雪再做打算。 忽听远处一声马嘶,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倾城探头观瞧,风雪中大约十多骑旋风般而至,马上骑士都是清一色的彪悍汉子,手持兵刃,凶神恶煞一般,看其装扮不是本地的团练就是这一带的马匪! 他悄悄熄灭了刚刚燃起的火堆,转身将大青马藏于不易觉察的灌木丛中,轻轻抚抚马背,大青马深察人意,喘着气却是不发出一丝声响,自己躲在一处巨石后面偷眼看去。 那伙人中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灰白头巾包头,遮去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却是极为凶狠,一人吼道:“都给老子四处好好找找!这次决不能再让这畜生给逃脱了!” 几人领命四下里散开,这首领身边一人却是嘿嘿一笑道:“老大,看样子这场风雪一时半会停不了,这大雪封山,那畜生负了伤逃不了太远,这几日被我等追的紧,眼下如惊弓之鸟饥饿难耐想必又去了别的村子!” 那头领怒道:“前日明明已然得手,却还是让这畜生逃了,你还有脸说!” 那人叹了口,愧道,“这事真不能怪弟兄们,那畜生着实太凶猛了,老大放心,这次要让咱兄弟逮到绝不会让它逃脱了!” 那头领哼了一声,先前散开的几人纷纷回来复命,都没有见到他们口中所说的“畜生”踪影,先前那首领身边之人说道,“老大,这样贸然找下去不是个法子,早晚会让那姓陆的钻了空子!” 另一人也附道,“老二说的对,前日我和老冯明明看到那畜生进了麻家庄就没再出来过,怎地就不见了踪影?我看定是村民把它藏起来了!” 老二白了他一眼道,“金彪,你狗日的不是也看到了,整个麻家庄翻个底朝天连个毛也没看到!” 金彪心中不服忿忿道,“明明是那村民暗中使绊子,他妈的全该杀!” 沈倾城心中一凛,心道好歹毒的心肠!莫非那孤村的灭门惨案正是这伙歹人为? 但听那头领朝众人吼道,“都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这次不论死的活的,都不能再有闪失!” 众人应允,一行人不作停留,继续催马前行。 沈倾城见他们走远,这才直起身,心道他们所说的畜生莫非就是那大嫂临死前提及的雪狼?这雪狼到底是何来头使得全村上百口人无端为它丢了性命… 沈倾城抬眼望去,万里风雪,一片肃杀,人的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显得何等的渺小与脆弱,一时又想起了失踪多日的母亲不由得潸然泪下…… 眼见风雪俞下愈大,沈倾城一时也没了去处,索性牵来大青马沿着那伙人雪中的足迹前行。 那行人在雪地里行驰留下串串足迹,一路下来并不费力,沈倾城却生怕行迹被对方发现,也是走走停停的大约半个时辰,却始终未再遇到村子或者人家。 眼看着那伙人悄悄下马,拐进了路边的一处松树林,沈倾城心中奇怪也翻身下马,躲在一处大树后静静观察。 那伙人在林中散开四下找寻一番,不一会传来几人哈哈的笑声,但见三个人绑着一头肥大的野猪拖着从林中出来。 那野猪受了惊吓嘶叫不已,被一人朝脖子顺势一刀,那野猪挣扎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没了声息,又过来两人帮忙一起将野猪抬上马。 那金彪朝野猪身子怼了一拳,咧着嘴嘿嘿一笑,“娘的邪门,没套住白大个,这个黑大个倒自投罗网!不过也好,够哥几个下酒吃他几日了!” 那首领哼了一声,斜了金彪一眼,过来看了野猪一眼,手中单刀只一挥,那野猪的肚子登时剖开,血溅了金彪一脸,一股腥臊味还散着热气! 金彪一愣,一抹脸再看去,那野猪的肚里的肠子和内脏一股脑地流在外边,血也淌了一大滩,当即大惊,寻思是不是做错了事惹得头领恼怒。 那身边的马匪老二彭顺敲了金彪的脑袋,斥道,“狗日的就知道吃,老大这是杀猪引那畜生出来!” 第二十三章 致命诱惑 金彪这才明白过来,过来拉扯着地上的野猪,笑着朝头领赞道,“还是老大想的周到,真是想啥有啥,有这么大一口肥猪,还不怕那畜生不出来?哈哈!” 那土匪首领董霸,素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被当地人唤作“活阎罗”,董霸面无表情,吩咐道,“小心绑好喽!沿途多散点味道!” 众人领命,用绳子将野猪缚于马上,有人找来布兜兜起野猪的内脏和血水,淋淋拉拉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时值北风肆虐,经风一吹血腥味登时弥漫开来。 血迹顺着马蹄足迹拖得很长,沈倾城远远地跟着,看着雪地上一片殷红不由得暗自皱眉。 黑色的夜幕渐渐垂下,罩在皑皑的无际雪地上,雪却下的有些小了。 极目望去皆是分不清黑夜和白天的混沌感! 天空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也分不清方向。 沈倾城紧跟着又行了一阵,董霸一行人走走停停这才停了下来,在一处空地上支起架子燃起火堆,火苗突突地跳动,架子上烤的野猪肉滋滋地冒着油,一群人围着火堆坐着,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肆意说笑。 沈倾城就躲在不远处,烤肉的香味一阵子钻入鼻孔,无奈无法抗拒更觉腹中饥饿难耐,只得取出一块牛肉干就着雪大口嚼着,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这伙人,只是传说中的雪狼能否真的出现? 突然,在人群的后方西北方的位置一对黄绿色的东西似乎闪烁了一下! 在火堆与黑夜的映衬下,这种诡异的光格外的引人注意! 沈倾城定睛一看,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那种能发光的诡异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黑夜中狼的眼睛! 不是一只狼,而是多达十多只的野狼! 尽管沈倾城心里早有准备,但他也不知道这群狼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伴着这严寒的黑夜悄然而至无声无息! 这群狼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也看不出没有的骚动,半扇形静悄悄一字排开,在距离人群十多丈的位置静静等待… 很显然狼群是循着烤猪肉的无以抗拒的香味而来,美味大餐近在眼前,它们却驻足不前! 或许它们在等待最佳时机,又或许残酷的野外生存早已让它们认识到另一种危险的存在! 只因为在它们面前,还有一群比野狼还有凶残的人! ——在得到别人的猎物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这是自然界多么简单而残酷的生存法则! 狼天性懂得这个道理使得狼群得以生存繁衍,董霸懂得何尝不比狼多? 他更加明白,这是个强者横向的世界,充满着弱肉强食的竞争,只有比别人更狠更毒更狡诈才能生存下去,这就是强者法则! 董霸用小刀割下一块烤熟的肉慢慢嚼着,眼神余光场外游走,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举起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压低声对众人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娘的,是时候该收网了!” 其余众人当即会意,相视一笑并不起身回头四看,照样装作吃喝说笑,暗自早已提高警惕,一个个悄然抽出兵刃。 那老二彭顺朝身边两人暗自点头,那两人会意一笑,一人朝另一人敬酒,那人扶着头假意道,“哎呀,好大的酒劲儿!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这人头一歪倒在地上假装醉去,另一人过去拍他却是毫无反应,自己也是一笑,跟着也是倒地不起,其他诸人也跟着效仿,不一会儿一个个都好似不胜酒力沉沉睡去,只留下一堆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烤肉滋滋冒着香味… 沈倾城远远地看得真切,却不明其中的缘由,自是暗自心惊,心道这伙土匪狂妄自大罪孽深重,就此葬身狼口死有余辜! 念此不由得心头大快,可又想到这毕竟事关人命,自己眼睁睁看着坐视不理,这也不免有失道义,岂不是比野兽还不如? 沈倾城一时间心乱如麻没了主意,那群狼却终究开始动了! 或许是烤肉的诱惑力太大,或许是这群人装的太过逼真,就在群狼原地有些骚动的时候,狼群中的一只中狼最先行动! 这只狼左顾右眄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步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每迈出一步都小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它也不清楚眼前的这群人是否真的觉察不到,或许它的经历中遭遇过人类的奸诈,使得它在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排除之前它绝不敢擅自冒险。 迷醉的人群沉沉睡去,有的人甚至还打起鼾声,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这只狼避过人群小心翼翼朝火堆靠近。 沈倾城看得清楚,这并不是雪狼,而是一只体格中等的灰狼,狼本来天性怕火,这只狼却似乎不是这样,它慢慢靠近火堆,火上的烤肉就近在咫尺。 此时狼的眼中充满贪婪和诱惑却往往忽视了危险的存在,而这却是及其危险的甚至是足以致命的! 这只灰狼紧紧盯着架子上烤着的滋滋滴着油水的野猪肉,涎水已顺嘴角淌下,近在咫尺! 大雪封山,狼群或许几日未进食早已饥肠辘辘,这只灰狼终究按耐不住诱惑,即便是温柔的陷阱,它也决定孤注一掷奋力一搏! 这一次,它彻底错了,它始终没有认清眼前的是一伙比狼还要狠的人! 就在灰狼纵身一跃的瞬间,董霸原本盘坐着的弯曲的身子竟然弹起,如上紧的发条,人跃起的同时,手中的短刀已狠狠捅进了灰狼的腹部! 那灰狼“嗷”的一声哀嚎,想要躲避已然太迟,顾不上疼痛,暴怒得不顾一切的顺势回头反咬! 说的迟那时快,董霸左拳闪电击出,拿刀的右手却是顺势一绞,这短刀乃董霸贴身之物,虽称不是削铁如泥,却也是极为锋利的兵刃。 那灰狼被董霸这一雷霆一击,身子当即直飞出去冲出一丈开外,适才如沉醉的众人同时起身,连声叫好! 第二十四章 人狼大战 那灰狼在地上翻了几番,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涌出,摇摇晃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站立不稳,不由得一声仰天悲嚎! 旁边早有一人手持大刀斩向灰狼,只一下便狼头落地狼身栽倒,那人躲避不及被喷出的狼血溅的满脸满身都是,顿觉晦气不由得破口大骂,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这人用布擦干了脸仍不解气,用刀狠戳地上的狼身,顿时又多了几个窟窿,又顺势一脚踢了狼头,那狼头球一般骨碌到董霸的脚下。 董霸一声冷笑,用刀挑起狼头,端详狼头,那灰狼死不瞑目双目圆睁,董霸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不能怪爷狠,是你太蠢!” 说罢董霸将狼头扔进火堆,顿时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弥漫出来。 这时圈外的其它群狼也注意到了这突发的事件,不仅没被吓退,反倒变得焦躁不宁低声怒嚎,在圈外来回走动,马匪众人看得真切,看来一场人狼大战无可避免! 董霸顺手抄起一根燃烧的火棍,冷笑道,“来得好!老子许久没大开杀戒了,这股气憋得也实在难受!” “哈哈,对付这些小狼崽何须老大出马?我几人足以!”彭顺自信道,指着远处的骚动的群狼笑道,“老大你看,这群狼数目虽多,却是少了头狼,凭我彭顺多年的经验,这不难对付,任它看起来如何的凶,一经挫败也会乖乖逃窜!” 董霸沉笑不语,彭顺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喽啰却点头道,“二当家果然是行家,想必那白…那畜生就是它们的头狼!” 沈倾城听得真切,听这人欲言又止,不明白何以不直呼雪狼却以“畜生”相称,心道这帮狗贼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他们又会想出什么毒计对付雪狼,不由得暗自为雪狼担忧。 却听彭顺笑道,“你说的没错!依我看,那畜生定是伤的不轻,这才没了踪影!这次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看来是倾巢而出,定是大雪封山断了粮饷饿得慌,哈哈!” 众人听罢点头称是,金彪却闷声道,“老二,你说这些都没用,就这种狼崽子再来十个八个也不怕,可问题是来的再多有个鸟用!老大要的是那白大个!我就问你,咋地才能抓到那白大个?” 彭顺摇头笑道,“彪子,老子就问你一句,这十里八寨的土包子背地里都怎么说这畜生的?” “还能咋说,这群土鳖叫这白大个…什么什么…”金彪撇着嘴看了董霸一眼说,“叫什么‘白老爷’,他大爷的,你说是不是疯了!” 彭顺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据说这畜生生来就体格大如牛,健壮得非同一般的山林禽兽,本来一身白毛已是世间少见,又颇通人性,这才被人奉若神物…” “得得得,甭扯这些没用的!什么鸟神物,它就是一妖物!自从碰到它,咱他娘的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你就说咋地抓到它!”金彪不耐烦道。 彭顺淡淡一笑道,“要抓到它其实也不难,只要抓到这些狼崽子…” “哦?”金彪有些愕然。 “老二说的没错,只要抓住这些狼崽子,还不怕那畜生不出来?”董霸眼神盯着圈外游走的群狼,沉沉一笑道,“活捉最好,死的也要!” “点起火把!”彭顺吩咐众人道,又踢了踢脚下的狼的尸体,看了看身后的身强力壮的金彪道,“你去揽起狼身吸引群狼注意,动静越大越好!只有一个目的,激怒它们!” “好嘞!”金彪欣然受命,走近死狼一把扯起狼腿,手中挥舞着死狼朝几丈外的群狼破口大骂,“喂,狼崽们,你彪爷在此!有种的就过来受死,哈哈!” 其余众人手舞足蹈,口哨吆喝跟着起哄,群狼起初有些迟疑定神观察,最后终究耐不住这伙人无休止的挑衅,鬃毛竖立獠牙怒张,一声嚎叫,同时四下里冲了上来! “来得好!”金彪一声狂笑,丢下手中的狼尸,抽出腰间的大刀,大吼一声,直直迎上前去,只一刀边掀翻当头一狼! 却有另两狼紧随而至,金彪挥刀抵挡,却听彭顺叫道,“彪子轻点,莫要伤了它性命!” 金彪挥舞大刀,将自己罩在刀锋之中,那两狼忌惮他的大刀冲击几次却是不成,金彪边战边骂道,“好你个彭老二,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你不让老子伤了它性命,莫不是让这畜生伤老子的性命?” 彭顺暗自皱眉摇了摇头,朝其他人道,“去,老法子,东南方!莫让那愣子有个闪失!” 那几人手持钢刀,用力挥舞火把,吆喝着四下里散去声势极大,狼生性怕火,见这些人非但没有退缩反倒冲过来,没了头狼的指引,一时之间也摸不清这伙人的意图,有两只稍年轻的狼哪见过如此阵势顿然有些迟疑,被人冲上来一刀结果了性命! 群狼中也有几只狼久经沙场,在狼群中显得异常凶悍,眼睁睁见小狼命丧毒手,也不知是不是骨肉早已红了眼,“嗷”的一声嚎叫腾空而去,直接扑向了一人的后背。 尖尖的獠牙直接咬入了这人的后脖颈,这人“哎呀”一声惨叫栽倒在地却是挣脱不得,双手一抓,揪紧那狼的皮毛却是用不上全力,只能疼的叫着打滚,那狼并不放弃,咆哮着和这人滚在一处! 事发太过突然,众人见状大惊,侧方急急过来两个汉子,提刀抡棍过来搭救,只是火光之下见那人与狼厮杀滚在一处,腾起点点残雪,两人一时也难以下手! 就在此时有两狼一左一右扑来,个头比先前的这只还要大,黄绿的眸子,血盆的大口,露出上下两排骇人的獠牙,咆哮而来! 其中一个汉子似乎平日里未见过这阵势当即吓破了胆,“妈呀”一声惊叫,转身就往回跑,两狼中前狼闪电般已到眼前,另一汉子口中怒骂一声“怂包!”丢下火把,举棍便砸向前狼,前狼身子已经跃起一人多高,躲无可躲眼看就要被木棍击中! 第二十五章 马失前蹄 说的迟那时快,但见火光中犹如闪过一道闪电,一条灰影“嗖”地扑来! 这大汉余光瞥到心头大惊,身子随之本能后撤,手脚虽慢了下来,但前狼还是被木棍结结实实凌空一击,一声哀嚎滚落到两丈之外,良久爬不起来,想必是折了数根肋骨。 这大汉击退前狼,后狼已扑上,举棍欲扫,却被后狼一口咬住了手腕,登时一股钻心的剧痛! 大汉忍不住一声惨叫,却始终挣脱不得,那后狼人立比大汉还要高出一头,那大汉却不胆怯,一咬牙伸出另一只死死扼住了狼的咽喉, 正这时先前那只狼已然咬碎了那人的脖颈,沾染了血腥更加的眼红,一见这边人狼厮杀不可开交,便咆哮着从后面袭向大汉,大汉毫无觉察,突然后背一紧,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大汉腹背受敌危在旦夕,扯着两只狼原地打转却始终挣脱不得,两只狼也是死死咬着不放,大汉万念俱灰,心道我命休矣,今日要命丧这饿狼之口! 忽听“嗖!”的一声,大汉身前的狼头多出一只冷箭! 这狼“嗷”的一声,血从口中涌出,身子抖了抖便没了动静,至死狼牙紧咬着大汉手腕也不松口,大汉顾不得疼痛,用力扯下死狼,又顺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朝后背的狼就是一刺! 这狼眼看背后偷袭成功,无奈咬的方位并不是要害不足以致命,使得大汉得以喘息,匕首刺过这狼的后背,背上一股血登时飙出,这狼当即松口仓惶而逃,脚步不稳,看来受伤不轻! 大汉又何尝不是,身上多处受伤,早已成了血人,刚挣脱狼口当即双腿一软差点栽倒,一口鲜血口中喷出。 适才众人散的太开,一时间来不及施援,幸好那董霸箭术了得,射杀了前狼,这才救下了大汉。 其余众人杀退群狼这才过来搀扶起那大汉,见状心中无不惊骇,暗道好毒辣的恶狼! 金彪大怒,过来一把扯出死狼头上的羽箭,连着狼的脑浆血液一股脑喷出,朝死狼踹了几脚,破口大骂,“直娘贼!狼崽子!” 忽然,不远处有人一声惊呼伴随着阵阵惨叫,定是有人惨遭狼口。 金彪借着零星火光抬眼看去,雪地里一人正和一狼缠斗一处,那狼甚是凶猛,上蹿下跳,对着那人又咬又扯,那人却吓得抱头哭嚎,惊恐之下连招架也忘了。 这时一条黑影窜上前去,众人看得清楚,正是那“活阎罗”董霸,他手持一把刀对着那狼一声口哨,那狼放开撕咬那人,回头见是一条黑大汉朝自己吹着口哨又是摇手指,极尽挑衅之意! 狼大怒,放下手中的猎物,注意力转向那黑大汉,龇牙咧嘴,沉沉咆哮,一步步朝董霸靠近。 董霸站在原地不动,朝那狼挑了挑手中的刀,神情甚为坦然,那狼再也忍受不住这等的藐视,狼身一屈朝董霸凌空扑来! 董霸躲过狼爪的迎面一击,身子后倾,手中的刀却斜斜斩向狼的后腰,这头狼也非同一般,狼爪扑空,随即翻身,铁扫帚一般粗壮的尾巴扫向了董霸后脑,董霸身子微仰,反手用刀去挡,那狼尾这一扫居然是幌子,也不避让刀锋,宁可折了尾巴,也要咬下对方的臂膀! 董霸顿觉,俯身想要躲避已然还是晚了寸许,左肩被那大狼一口死死咬住,当即鲜血直流。 董霸摇晃臂膀本能想要挣脱,那大狼却趁机翻上了他的后背,利爪深深抓进肉里,撕扯着咆哮着却毫不松口! 众匪大惊四下来抢奔来,董霸忍住疼痛,用刀捅那大狼却是终不得力,一咬牙扔下刀,一只手一把扯住狼背,顺势后倒地,臂肘用力击向狼腰,人与狼轰然倒地! 只听“咔嚓”一声脆,那大狼当即断了数根肋骨,重击之下当即松口,董霸趁势一翻身却将大狼压在身下,铁爪般的大手一把扼住大狼的喉咙,大狼喉咙翻滚,发出沉沉的吼声却是呼吸不得,四肢挣扎了片刻便一命呜呼! 董霸顾不上伤痛,双手用尽了全力也不放松,除了咬牙切齿面无多余表情,直至那大狼双目爆出,血从七窍汩汩流出,这才缓缓放手。 众人看得呆了,就连不远处观战的几只狼也惊呆了,发出低低的哀嚎却再也不敢靠近。 彭顺过来搀扶董霸,不觉看得有些瞠目,愕然道,“这畜生好生威猛,可终是敌不过老大的三拳两脚!小的佩服!” 狼群见同伴亡命于此,又似慑于众人的威猛,不敢靠的太近只是低沉地发出哀嚎。 众匪也不敢放松持刀警惕,有人来报东南方设下的猎网又网得两只小狼,彭顺使人对伤者进行包扎,又吩咐手下绑起狼尸,笑道:“有了这些,不怕那孽畜不露面!” 忽然,正西方的高坡之上传来一声嘶鸣的狼嚎,一下子撕破了旷野夜的宁静,在夜里传的很远。 众人心中一愣,举目朝那高坡之处望去,看不见狼的身影,只看到一双蓝色的眸子在黑暗处格外熠熠发光,金彪喜道,“老大,那家伙露脸了!” 董霸瞧着那高坡处哼了一声,紧握拳头沉声道,“只要这孽畜敢出来,就决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群狼也听到狼王的召唤,放下众人扭头朝那高坡疾驰而去,转瞬便无影无踪。 董霸手势一挥,余人提刀上马,黑夜中但见一行火把沿着群狼奔去的足迹便向那高坡飞奔而去。 沈倾城牵出大青马望着众匪身影远去,心道看来这伙贼匪不得雪狼誓不罢休,我自不动声色尾随其后便是! 当即翻身上马,借着寒雪折射的模糊之光悄然跟随,待上了高坡伫立高处四望,却是一片静寂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群狼和众匪的影子? 沈倾城催马沿着一条小路下了高坡又沿着小路走了一段,绕过一座山岭,但听远处水声潺潺,想必附近有条小河,隐约看到远处火光泛动,似乎还有人喧闹之声,想必正是那帮贼匪的踪迹,黑夜里一点光亮都格外醒目! 沈倾城心中一喜,正欲催马前行,大青马忽然前蹄一软,来不及嘶叫,一声惊呼,连人带马栽入一个深坑之中,顿觉一阵目眩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六章 遭遇马匪 “嗖”的一声,一枝穿云箭从一棵大树后闪电般射出,正中雪地上一头觅食的狍子! 大雪封山这几日那狍子想必早已饥肠辘辘,大雪初歇便来觅食刚吃到几口雪地上裸露出的草根不提防却遭了暗箭,那狍子心惊之下已然太晚,雪地里翻了几个跟斗挣扎几下就不再动弹。 “哈哈,好箭法!好肥的一只!这下不怕下酒菜没了着落!”从林子里走出三人,谈笑风生皆是虎皮短袄猎户装扮,为首一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虬髯大汉,左手弯弓右手提叉,走路虎虎生风,显得十分精壮。 大汉身旁两人,一人年纪尚轻,看样子不过二十,但皮肤黝黑显得格外老成,另一位是个稍显矮胖的老者,三人并肩而行,一路走来有说有笑,忽然从他们身后窜出一位年方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声音响脆,俊俏的瓜子脸,眼眸乌黑发亮,说气话来不时咯咯地笑,虽是粗衣裹身,却丝毫掩盖不住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少女追不上三人不由得娇嗔道,“爹爹,爹爹,等等人家了!” 三人停下脚步,那少女风一般一路小跑追上了,两颊一片红晕,眼睛盯着那黑脸年轻人却朝着那老者嘟着嘴嚷道,“伍伯伯,爹爹他不等翎儿也倒罢了,这山里到处是猛禽野兽,您老怎么也放心的下翎儿…” 那少年沉着脸不说话,老者却是哈哈大笑,“你丫头这张小嘴,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伍伯伯怎么能跟我爹一样,没人心疼翎儿,呜呜…”那少女旋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神却偷偷瞄向年轻人,喃喃道,“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好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 少女见少年仍无动于衷,不由得气的一跺脚,过来一把挽过少年的臂膀,撒娇道,“哥哥,你来陪翎儿玩,咱们做个游戏,好不好嘛?” 少年摇了摇头,闷声道,“翎儿,爹说过这次出来有要事在身,等正事做完…” 他话未说完,那少女哼了一声气呼呼走开了。 少年牵过马匹将狍子负于马背,三人翻身上马正欲举步,却不见那少女的影子,那虬髯汉子暗皱眉头,“胡闹!” 忽听远处一声唿哨,三人一齐勒马顺着声音瞧去,但见北边百米外的山坳里旋风般飞出一支十余人的马队,铁蹄飞踏溅起皑皑白雪,呼喝声前后呼应朝这边疾驰而来。 刚才那少女也万没料到事出有变看样子是遇到了山里的土匪,一看阵势不妙撒腿就往回跑。 那马匪显然也看到了少女孤身一人在雪地里更加兴奋,愈加发力催马疾驰,一路唿哨着眼看就要追上! 三人神色微变,“刷”地亮出兵刃,那被少女唤作伍伯伯的老者沉声道,“不妙!一定是坎子坡的马帮!” 虬髯大汉眼神盯着马队道,“不怕!寻常土匪还奈何不了翎儿!” 三人催马来到少女跟前,说话间马队也同时旋风而至,看得出来者个个都是骑术精良的壮士,胯下也是身高膘肥的良驹。 十余人策马盘旋,将四人围在核心,越转越快,不时对三人吹起口哨,尽显挑衅之意,三人胯下的坐骑也似是受了惊吓烦躁不安。 马队中为首一人是个二十出头的清瘦汉子,身材不高却是精干异常,这人满脸骄横之气,一扬手,其余诸人齐齐勒马,胯下之马想必是久经训练,一受羁勒登时止步。 众马匪将四人围在中间,朝四个人身上乱看,翎儿凤目一瞪,指着那首领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奶奶!” 她说话声如铃铛脆生悦耳甚是好听,马匪众人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 一人调笑道,“哟嘿,这小娘们儿倒是伶牙俐齿,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吗?” 翎儿“刷”地抽出佩剑,原本粉面更叫红润,指着那人怒道,“姑奶奶管你几只眼!信不信再看,姑奶奶就让你变成独眼龙!” 翎儿越是生气越显得楚楚动人,众匪又是一阵哄笑。 虬髯汉子看不下去,一个姑娘家这种场合抛头露面终究不好,将翎儿挡于身后,朝那马队头领一摆手,朗声道:“敢问这位可是黑风岰的庞爷!” 那清瘦汉子端坐马上看着虬髯汉子哼了一声,他身边一人显得意犹未尽,喝道,“喂,你又是谁?一边呆着去!” 虬髯汉子淡淡一笑,朗声道,“请庞爷移步说话!” 那人怒道,“呸,什么东西!既然知道我家庞爷的大名,还不下马跪拜?” 虬髯大汉身后的黑脸少年闻听勃然大怒,虬髯汉子却笑道,“老夫生来只跪过天地跪过父母,你如此信口说来不怕折了庞爷的福寿?” 那人一时暴怒却是哑语,那黑风岰马帮头领唤作小霸王庞垣,据说是当地不可一世的贼匪,庞垣朝手下这人摆摆手,那人乖乖退在一旁,却用手指了指虬髯汉子阴阳怪气道,“既然听过庞爷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说过这方圆五十里都是爷的地盘?” 庞垣语气平和,如同与朋友闲聊家常,手下众人皆知这小霸王庞垣生性怪异又极为暴戾,没有人会料到他的下一步会作何反应。 虬髯大汉一抱拳,“在下几人久闻庞爷威名,只是这大雪封山迷了路,无意间借道宝地,实属无意冒犯还望庞爷见谅!” “借道?”庞垣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鞭子指着狍子道,“那这狍子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顺手牵来的吧!” 众匪大笑,虬髯大汉也是一笑,“既然庞爷看的中,拿去便是!” 虬髯大汉身边的黑面少年拳头紧握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他旁边的翎儿早已看不下去,她从未见自己的爹如此退让,随即跳出来指着庞垣的鼻子怒骂道:“呸,好不要脸,这漫山遍野的活物岂都是你家的?有本事自己抓去!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明目张胆的贼匪!” 翎儿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一条皮鞭迎面劈头而来找我! 翎儿闪躲已然不及,但见一条黑影晃动,挡在自己眼前! 第二十七章 黑脸少年 那人的肩头已然着实挨了庞垣一鞭! 翎儿抬头一看,正是那黑脸少年为自己挡了一鞭,登时少年的肩头已经皮开肉绽,原来这小霸王庞垣所持的并非寻常马鞭,而是江湖上一种布满倒刺铁蒺藜的独门兵器——霸王鞭! 庞垣出手实在太快,少年根本来不及躲避,肩头赫然一道血槽,血顺着印子汩汩流出,幸好这小霸王并未用全力,不然少年的一条臂膀只怕就此废掉。 少年忍痛不语,翎儿过来看那伤口时,心疼的差点儿没流出泪,扯下一块布为哥哥包扎好,这才回头看着那小霸王庞垣,眼中竟似要喷出火来,剑指庞垣切齿道,“恶贼,好狠的心!简直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翎儿挺剑便刺,却被一只手挡住,一条黑色早已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庞垣而去,虬髯汉子并未加阻挡,那小霸王庞垣身子也是未动,身侧已有四条身影跃起马背挥刀便挡! 冲出的这条黑影正是那黑脸少年,少年面对迎面四刀,用的是一把弯刀,一招“狂风斩雪”横扫出去! “咣!咣!咣!”挡开三刀又将另一人踢飞,那马帮持刀三人始料未及手中单刀差点儿脱手,不由相觑对视,心道这人年纪轻轻却是好大的力道,居然是个硬茬! 黑脸少年抢得先机,一招得逞更不得歇,又接连出数刀,刀影重重,看得出怒火中烧求胜心切! 但听“叮叮当当”刀刃相交之声不绝,抵挡的数人连连被逼得后退,这黑脸少年着实威猛,那几个马匪看似已抵挡不住。 那肥矮老者“伍伯伯”看得不觉皱眉,低声对虬髯大汉道,“这孩子求胜心切太过冲动,这急功近利只攻不守的打法最耗体力,殊不知这乃江湖人大忌,时间久了定然吃亏…” 虬髯大汉点头道,“阿郎自幼长于漠北,虽跟我习练了几年刀法,对中原武林却是知之甚少,此行想必也会增进不少江湖阅历,未尝不是好事…” 两人闲聊中那黑脸少年阿郎已与众马匪斗过数十招始终占不得上风,却渐觉得体力不支鬓角冒汗,那迎战的四位马匪亦非等闲,多少也习练过一些武功,仗着人多方才未落下风,眼见阿郎势渐微弱,不由心中一喜,笑道,“这小王八羔子快不行了,弟兄们,上!抓住这小兔崽子!” 众匪激情大涨,挥刀其上,齐齐攻向阿郎的上中下三路,阿郎身子一闪,刀锋擦脸而过,不过寸许! 右臂却是略微慢了还是被划出一条口子! “喂,狗子,你太娘的是吃奶的还是吃屎的,连这乳臭未乾的小兔崽子都搞不定,以后甭他妈在黑风岰混了!哈哈!”观战一匪朝那战匪中一人笑骂道,惹得其余众匪跟着哈哈大笑。 庞垣也是面带嘲讽似乎对这场争斗饶有兴趣,那唤作狗子的马匪恨得一咬牙,一看一时也拿不下这拼命少年,又怕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头脑一转趁机往怀里摸索,想必是土匪惯用的撒石灰粉尥蹶子这些下三滥的勾当,那“伍伯伯”看得真切,心中暗叫“哎呀,不好!这黄皮子要使阴招了!” 说的迟那时快,但见一条黑影闪过已掠在阿郎身前,阿郎一惊,身体被那黑影顺势带过,一股白色粉末倏地弥漫开来! 围观众匪一声哟喝齐齐散开,再看那阿郎与那大汉两人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粉尘弥漫中四匪被石灰粉迷得睁不开眼,呛得连声咳嗽,一人骂道,“妈那个巴子,狗子你狗日的瞎了狗眼,怎么尽撒自己人?” 眼见众愤难平,狗子连连摆手,叫冤道,“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待尘埃落定,四匪才看到迎面那虬髯汉子面带微笑,阿郎亦是咧着嘴笑,翎儿更加开心,手舞足蹈指着四人讥讽道,“下三滥的勾当,花样还真不少,玩的是天女散花吗?嘎嘎!” 翎儿咯咯地笑着,笑得有些花枝乱颤,那被粉末招呼的四匪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小丫头奚落不由得恼羞成怒,四人不由分说举刀便上,被那庞垣拦住,斜着眼盯着虬髯汉子道,“哎呦,瞧不出狗日的还是个行家,你们四个别丢人现眼了,今儿遇到的是吃咱一锅饭的!” “庞爷太抬举了!”虬髯汉子笑道,庞垣呸了一口,指骂道,“怎么着?蹬鼻子上脸,来我坎子坡抢食吃?” 话音刚落,庞垣手中的霸王鞭已出手,“啪”的一声脆响,那鞭子犹如灵蛇出击朝那虬髯汉子的头顶袭去,那大汉似乎身子动了一下,又好似不躲不闪稳如泰山,真是大出意外!庞垣一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想收鞭无奈为时已晚,鞭稍擦头挥过,大汉顶上的皮帽也被掀掉,露出光秃秃的大脑门,惹得众匪马上哈哈大笑,“老子道是个什么主儿,原来是个秃子!哈哈!” 虬髯汉子泰然处之不为所动,身侧的阿郎已按耐不住正欲发作,被老者“伍伯伯”斜里摁住,众匪又是一阵大笑,那虬髯汉子笑着附身去捡帽子,被一马匪眼疾手快刀尖挑起,高高扬起,其余众匪一片欢腾! 虬髯汉子似并未生气,只是用手指弹了弹袖管上沾染的雪泥,淡淡一笑,“这顶毡帽虽非名贵之物,却也是长白山千年灵貂毛皮所制,既然阁下如此钟意,在下不妨就做个顺水人情,怕只怕你戴不安稳…” 众马匪一阵哄笑,那马匪恼羞成怒,骂道,“贼秃,老子要它何用!” 马匪说着手中单刀狂舞,左斩右劈,一顶上好皮帽顿时化为点点皮屑随风漫天飘零。 那马匪仍不解气,催马过来,一把钢刀架在虬髯大汉的脖颈之上,大汉兀自面不改色,倒是阿郎和那“伍伯伯”有点急了,翎儿更是惊得花容失色! “慢着!”庞垣一声沉叱,众匪抬头看时,但见庞垣端坐马上一动不动,脸色早已煞白,众人见他神色有异,过来看时才发现庞垣已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众匪一阵骇然! 第二十八章 风火骑士 庞垣颤声问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敢问阁下可是江湖人称‘风火骑士萧行天’的天狼帮萧帮主?” 虬髯大汉闻听哈哈一笑,笑声甚是豪爽,朗声道:“庞爷变通的好快,想必是在下的秃顶让庞爷想起点什么,庞爷当真好眼力,居然识得萧某!” 众马匪听闻顿时失色,一见首领被困想一哄而上又似乎对这风火骑士萧行天甚为忌惮,众目相视之下居然齐齐跪下为庞垣求情。 萧行天哈哈一笑,双指一弹,隔空点开了庞垣穴道,又说道“萧某只是路过此地,无意叨扰各位,还望各位看在鄙人薄面能行个方便!” 庞垣穴道解开当即翻身下马,面有愧色朝萧行天一拜道,“真是惭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适才冲撞了祖师爷!望萧帮主万勿见怪!” 萧行天眉头一皱,问道,“萧某久居漠北,数年未回中原,你又如何认出萧某?” “小的也是胡乱猜测,想不到还蒙对了!”庞垣惭然一笑,又指着阿郎道,适才小的见帮主几位装扮不似中原人士,又见这位小兄弟使得是一把弯刀,当今中原武林实属罕见,更是验证了小的的推测,帮主有所不知,江湖流传萧帮主乃‘燕云十八骑’的后人,圆月弯刀,金箭强弩!天狼帮众位好汉更是快如风,烈如火,凶如狼,善骑善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话到这里庞垣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这些江湖传言所描绘的不像是什么好汉,倒更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庞垣呵呵一笑甚为尴尬,萧行天不以为意,“什么‘金箭强弩,圆月弯刀’倒也罢了,”萧行天指着自己的脑门道,“你说的一点没错,这‘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可是再贴切不过,江湖朋友当真给了萧某好大的脸面!哈哈…” 萧行天一阵大笑,其余众人听罢也随之大笑。 庞垣登时心中释然,过来朝阿郎道歉,又拜见了那位老者,这才过来扶萧行天上了马,笑道,“萧帮主不与小的计较,真乃胸襟广阔大丈夫!这天寒地冻,帮主若不嫌弃,就请到小寨一叙,小的略备薄酒一为帮主驱寒,二为也算是赔礼道歉!” 那老者咳嗽了几声,暗自朝萧行天摇头,却被庞垣瞧得清清楚楚。 庞垣笑道,“这位老英雄该不会是多虑小的使诈,为诸位摆下一道鸿门宴吧?” 那老者呵呵一笑,“哪里哪里,大首领有此美意,我等万分感激…” 他话未说完,一边的阿郎哼了一声,冷道,“如此说来,只怕你心里早已有此一念吧!” “呵呵,这位小兄弟说笑了,先前的都是误会!误会!当初都怪在下鲁莽,冲撞了帮主,还错手伤了小兄弟,庞垣深感愧疚,自当谢罪…” 庞垣话未说完,萧行天却笑道,“阿郎休要这般说!大当家也说无心之过,总算误会消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毕竟是我等初来贵地惊扰了主家,也该登门拜访庞爷…” 庞垣听着却是急了,再次躬身一拜,“萧帮主莫要这样称呼小的,当真折煞小的了,帮主这么称呼小的,那显然还在怪我适才的鲁莽之罪!庞垣是真心仰慕帮主威名,饮马江湖,快意恩仇,痛哉快哉!” 萧行天过来扶起笑道,“萧某不过是一介草莽,最好结交武林同道,既然庞兄弟如此说,那老夫若再客气可是没把庞兄弟当朋友。” 庞垣笑道,“帮主如此想,再好不过了!” “折腾了半天,弟兄们想必也都饿了,”萧行天指了指马背上的狍子道,“这下酒菜有了,有好酒那再好不过了!” 庞垣哈哈一笑,“我坎子坡别的没有,美酒偏偏少不得,帮主请!” “哈,好说好说!那就烦请庞老弟带路!”萧行天笑道,庞垣也是乐了,手臂一挥,呼道,“小的们,回寨!收兵!” 众人回到坎子坡,庞垣命人杀猪宰羊大摆筵席款待萧行天三人,酒过三巡,庞垣这才问道,“小弟据悉大哥出身中原但天狼帮雄踞漠北,何以如今大哥会来到中原?” 萧行天叹了口气道,“萧某以为今生塞外不会再踏入中原,想不到世事难料…” 他言罢神色忽然暗淡,庞垣不解道,“哦?大哥可有烦扰之事,不妨给小弟说来听听。” 萧行天端起酒碗饮了一口酒道,“不瞒老弟,萧某这次涉身中原是为找寻本帮一件什物…” “哦?”庞垣眼神一亮,“敢问大哥,可是帮里丢失了什么宝物?” 萧行天尚未回答,旁边的老者伍云昭呵呵一笑道,“也说不上是什么贵重宝物,不过是祖上传下的寻常信物罢了,于我教意义非同寻常…” 庞垣听他说的避重就轻,心道:“这老头儿甚是戒备,听他说的轻松,想必不是什么寻常信物,必定是天狼帮中重要的宝物,与我外人面前不便透露而已,我也不便打听。” 他心中如此想,却是笑着端起一杯酒敬了诸位,故弄玄乎道,“纵然伍老英雄不说来由,在下也料得十之八九!” 伍云昭笑而不答,阿郎沉默不语只是闷头吃喝,萧行天正欲开口,次座的萧翎忽然站起身,抢道,“等等!爹爹莫说话,翎儿最喜欢猜谜的游戏了,既然你说你猜的到,那咱就打个赌,看你猜的对不对!” 萧行天摇了摇头,“胡闹!” 庞垣一笑道,“小姐天资聪颖,想必向来胜多输少,我庞垣还是自罚一杯,认输罢了!” 说罢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却被萧翎一把夺取,眉头一皱道,“大男人这般未赌先服输,翎儿可是头一次碰到,不好玩!不好玩!” 萧翎自幼随父长在漠北,天性活泼,无拘无束,较之寻常中原女子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洒脱与豪爽,这一点跟她的父亲很像。 萧行天只是眉头微微一皱,朝她摆摆手,萧翎朝父亲调皮地吐吐舌头,端起酒杯绕过伍云昭来到阿郎桌前,笑道,“哥哥,一个人吃肉喝酒有什么劲头儿,咱一起玩个游戏吧!” 第二十九章 把酒言狼 “大小姐可否有兴趣跟在下一赌?”庞垣笑道。 萧翎回头看了看他,神秘一笑,“大当家你倒是心有灵犀,你说!你要赌什么?看翎儿我有没有猜对!” 庞垣哈哈一笑,“大小姐的古灵精怪,小的已经见识了,自愧不是对手,不赌又恐大小姐看不起在下,那在下贸然猜测一下帮主此行的目的如何?” “好嘞!好嘞!”萧翎拍着手笑道,“我正有此想法,如果猜错,罚酒三杯!” 萧翎说笑着已斟满满满三大杯酒,一字排开放在庞垣的桌前。 庞垣笑道,“大小姐这是何意?咱这还没赌呢,再说了,在下未必就能猜错!” 萧翎朝他一笑,摇了摇头,将三杯酒放在自己的桌前道,“大丈夫跟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莫说你会输,便是你猜对了,翎儿也自会陪你三杯!” 伍云昭听了只是笑笑,旁边一帮众匪倒是坏笑上了,起哄道:“当家的,答应她,跟她赌!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输给一个女儿家家的,哈哈!” 庞垣回头指了指身后众人,故作生气道,“好哇,你们这帮狼崽子瞎起什么哄,见了漂亮姑娘骨头就软,他娘的转过身就坑老子!” 庞垣当着姑娘一时说漏嘴爆了粗口顿觉尴尬,不由得偷看萧翎,没想萧翎不以为意连连向身后众匪挑起拇指。 众匪更是情绪高昂,起哄声响彻整个大厅! 庞垣骑虎难下看来只有硬着头赌下去,轻咳一声道,“依在下看来,帮主此行目的名为寻物,实则是为了雪狼!” 雪狼? 萧翎一愣,就连萧行天端起酒杯听闻也是一顿,伍云昭道“大头领此话怎讲?雪狼一说又从何而来?” 庞垣哈哈一笑,端起三杯酒中的一杯,朝萧翎道,“大小姐,看来在下真的猜错了,先干了第一杯!” 萧翎还在寻思雪狼之事,庞垣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行天道,“兄弟好酒量,这第二杯酒,我敬兄弟!” 萧行天与庞垣一饮而尽,萧翎急得一跺脚,生气道,“爹爹,你怎么坏了规矩!” 萧行天对庞垣笑道,“我这女儿从小宠的惯了,生来任性,兄弟见笑了!” 庞垣哈哈一笑,“帮主言重了,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黑风岰一帮兄弟为之汗颜,帮主尽享天伦,小弟也是钦慕不已!” 萧行天这才不解问道,“兄弟适才说的雪狼是为何事?” 庞垣叹了口气,说道,“帮主有所不知,我黑风岰坎子坡向来僻壤之地,一年前忽然不知从哪来跑来一头白狼,这白狼不同于本地的土狼,全身白毛无杂色,当地人都叫它‘雪狼’,这雪狼不仅跟寻常土狼不大一样,体格也大出寻常土狼许多,要说起这白狼,当地人印象最深的当属它的凶悍与狡诈,自它在当地出现后,后山就再也很少看到虎豹蟒熊,据说全都是被它吃进了肚子,可是苦了本地的猎户,想尽千方百计就让它逃脱了,始终拿它不得。后来有一天,来了一帮外地人,赏金一百两要拿下这白狼,一百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萧翎哼了一声道,“该不是你见财起意,纠结一群人去捕那白狼吧?” 庞垣颇为冤枉道,“大小姐,我庞垣就是想拿也轮不到咱呀,再说了我庞垣是那样见财忘义的势利小人吗?” 萧翎冷笑,捏着鼻子装模作样道,“既然听过庞爷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说过这方圆五十里都是庞爷的地盘?” 庞垣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小姐,小姑奶奶,您怎么还纠着这茬儿不放?实不相瞒,我庞垣也就是唬唬人装装样子,什么‘小霸王’的,都是自吹吹出来的,没个唬人的名号还怎么混的下去?您可千万别当真!世道不太平,哥哥不曾杀过一个无辜的百姓,只想带一帮兄弟混一口饭吃,哎,想不到做个守护一方的马帮也这么难!” 萧翎咯咯咯地笑了,指着庞垣道,“就你?做马帮?” 众匪听罢默不做声,庞垣惭愧道,“哎,我弟兄三脚猫的功夫哪能跟天狼帮的众位真骑士相提并论?萧大哥可谓是马背上打出的天下,以后我兄弟再也不提‘马帮’二字了…” 庞垣不觉神色暗淡,萧行天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实不相瞒,在下来黑风岰之前,曾听人提过一些庞兄弟的传闻,说兄弟有情有义维护乡里,并非杀人如麻坏事做尽的悍匪,如此看来坊间所言非虚!” 庞垣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不觉挠头嘿嘿一笑,“苟且偷生而已,能和大哥相识相交,我庞垣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好兄弟无需客套,实不相瞒,大哥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这雪狼一事!”萧行天定定说道。 “这么说还真被我猜中了?”庞垣瞪大了眼睛。 萧行天点了点头,“不瞒兄弟,我教丢失的帮中圣物唤作‘风火连城’,与这雪狼有莫大关联,我等追查下落至此,今日方才差到其下落…” “雪狼…天狼…”庞垣喃喃自语,似有领悟地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这雪狼神武无比,原来是天狼帮的神物!哎呀,瞧我笨的,我早该料到!” “现在想来也不晚!你刚才说这雪狼神武无比是怎么回事?”萧翎问道。 庞垣又说道,“说来话长,单说后来外地人赏金百两势要捕杀雪狼,想尽千方百计亦是求之不得,后来勾结本地的一个恶霸,姓董名霸,绰号‘活阎罗’…” 萧翎不解道,“难不成这‘活阎罗’比你这‘小霸王’还厉害?” 庞垣苦笑道,“哎,一言难尽啊!我这‘小霸王’是虚的,人家这‘活阎罗’可是真材实料,长久以来我兄弟几人受尽了这人的欺压和盘剥,只恨自己武艺不精,只得忍气吞声至今…” 他说到此神色不由得消沉,语句中透着胆怯与无奈,萧翎愤愤道,“哼,难不成这‘活阎罗’是三头六臂的恶魔不成?那后来又如何?” 第三十章 生擒活捉 庞垣道,“此人不仅心狠手辣,更加攻于心计诡计多端,竟叫人将雪狼驱赶到一处山林中,四处把守,放火烧山只留一口子,早早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雪狼来自投罗网…” 一旁沉默不语的阿郎忽然一拍桌子,怒道,“放火烧山,只怕也牵连到不少山中活物,此人心计当真歹毒!难道不怕大火伤了那雪狼?” 萧翎神色也一下子黯淡下来道,“想必此人想的是玉石俱焚,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定亲手要毁了它,别人也休想得到…” 庞垣接着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这‘活阎罗’就是这样想的,山火烧了整整三日,甭说林中的山兔野猪,就是石头也烧焦了,那‘活阎罗’想那雪狼觅不到食饥渴难耐,早晚会冒险出洞,眼看着山火几乎蔓延到整个山林,可还是不见雪狼的影子,正当这帮狗贼等得没有脾气的时候,那雪狼居然现身了,‘活阎罗’传令抓不到活的就要死的!雪狼数日未进食气力自然不同平日,在林中左躲右闪始终躲不过追捕,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聚集的人也越来愈多,最后被那帮狗贼围在正中…” 庞垣讲的绘声绘色,众人心情也是跌宕起伏,萧翎着急道,“那后来怎样?莫不是这雪狼就此惨遭这帮歹人的毒手?” 庞垣摇了摇头,“每个人都认为这雪狼这次劫数难逃,‘活阎罗’也觉得唾手可得,不由哈哈一笑,雪狼在一帮人的围剿下垂死挣扎,身受重伤,虽也伤了几个人,但这点抵抗力远远不够,这帮人原本活捉又冲击了几次却还是不能凑效,这时‘活阎罗’下令万箭齐发,眼看这雪狼就要葬身此处!” 萧翎睁大双眼听得紧张的不能呼吸,阿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却是一声冷笑,“只怕没那么容易!” 庞垣点了点头笑道,“郎兄弟说的一点没错,怪就怪在这里,你猜怎地?这雪狼在刀枪棍棒中眼看无处可逃,竟然‘嗷’一嗓子,忽然从口中喷出一团大火,‘活阎罗’这帮人根本没有想到,一下子被烧个正好,哈哈!” 萧翎听罢不由得拍手称快,嬉道,“这帮家伙烧死也是活该!太好了!太好了!小白居然还活着!” 萧行天适才一直静静听着,这才点头说道,“这便是‘风火连城’的威力,这一年多来想不到小白居然化解了它的噬力,当真匪夷所思!” 庞垣奇道,“风火连城?大哥所说的雪狼莫非就是小白?” 萧翎笑道,“当然了,这小白可是我哥哥看着它从小长到大,那日红毛子一百来人偷袭了营地,爹爹寡不敌众,只得带着大伙誓死拼杀这才突出重围,小白守护着‘风火连城’突围途中不慎与大伙儿走失,这才没了下落…” 想到此萧翎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不由得嘤嘤啜泣。 庞垣眼看她时哭时笑一时也没了主意,阿郎过来抚着她的肩头,萧翎扑在哥哥怀里止不住泪如雨下,身子微微颤抖道,“哥哥,小白受了坏人的欺负,它是不是受了好多好多的罪…” 阿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定定道,“不会的,小白是一条狼,一条不肯服输的狼!” 萧翎抬起头忽然破涕为笑,眼圈红红地看着阿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庞垣呵呵一笑,心道这姑娘的心事可是变幻无常,刚才还阴云密布这一抬头便晴空万里,庞垣不由得摇了摇头,却被萧翎一把揪住了耳朵,“笑什么笑,我就要你亲自说来,我才安心!” 萧翎出手之快庞垣万万没料到,他更没料到萧翎会当着众人如此举动,咧着嘴疼道,“哎哟,小姑奶奶快放手,哥哥说给你听便是!” “翎儿!怎能对庞头领这般无礼?”萧行天沉沉道,神色不怒而威。 萧翎白了庞垣一眼悻悻松开手,庞垣昔日的“小霸王”的神威荡然无存,众人却并未觉得难堪反倒掩口窃笑,庞垣尴尬一笑,朝萧行天摆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大小姐也是跟庞垣闹着玩儿的!” 他说着又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冲萧翎道,“在下口拙,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得大小姐不开心,我在此陪个不是,大小姐莫要计较便是!” 庞垣一饮而尽,萧翎拦都拦不住只得哼了一下俏眉紧锁,忽听外边一阵脚步声,有人兴冲冲叫道,“报告大首领,抓了个细作!” 众人抬眼朝厅外看起,但见三个人押着一人从门外而入。 三人皆是喜上眉梢,庞垣轻咳一声,挺直了身板朝来人愠怒道,“吵吵什么?没看到正与萧帮主吃酒呢?” 庞垣朝下边看了看押来的那人,却是个眉清目秀穿着考究的年轻人,被人五花大绑,还用布头塞住了口舌! 年轻人极力扭动着身子却是无济于事,目光中不由得喷出怒火注视着厅上众人,庞垣指了指这人正色道,“阎三,这谁呀?怎么回事?” 押解的三人中一人嘿嘿一笑,朝厅上首领和贵宾抱拳行过礼道,“大首领有所不知,我哥几个去麻家庄巡查路上抓到这个细作!” 那年轻人听罢身子扭动了几下,吚吚呜呜无奈说不出话,屁股被人后面踹了一脚,“他妈的,老实点!” 阎三嘿嘿一笑,指着年轻人又说道,“大首领可别小瞧了这小白脸子,别看长得细皮嫩肉人五人六,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做的尽是下三滥的勾当,麻家庄全村人不但被这孙子杀的一干二净,还被这孙子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庞垣走过来一把揪住年轻人扯去了他口中的麻布,怒道,“可是当真有此事?” 那被捆绑的年轻人正是沈倾城,眼下被人污蔑成杀人放火的强盗心中大急,这下一松口,当即“呸”的一口吐沫吐在庞垣的脸上,破口大骂道,“呸,下三滥的狗强盗!你才不是东西!” 第三十一章 风火连城 庞垣一抹脸当即勃然大怒,随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沈倾城的脸上! 沈倾城白皙的脸颊登时显出一个红手印,只觉两耳嗡嗡眼冒金星,嘴巴却一点不讨饶,嘴硬道,“狗强盗!贼土匪!” 阎三见首领受辱也是大怒,扬起手就要打,只听一个女子脆脆的声音道,“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你们这是要打压同类吗?” 萧翎咯咯一笑姗姗走来,庞垣朝阎三人一使眼色,三匪会意乖乖退下。 她当即走过来,朝沈倾城打量几眼道,“我倒要瞧瞧你们所说的狗强盗是何等样人?” 沈倾城见走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虽风华正茂,言行举止却不端庄,料定必是土匪窝里的女土匪,心中也是大大看不起,碍于对方是个女的,不由得哼了一声,满是鄙夷的神色瞧也不瞧萧翎一眼。 萧翎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这事更加好玩。 庞垣担心此人当真众人口出粗言对姑娘有所不敬,却被萧翎阻止他靠近,对沈倾城道,“这倒有意思极了,你说他是狗强盗,他说你是贼土匪,怎么听起来跟孪生亲兄弟一般,嘻嘻!” 沈倾城狠狠瞪了她一眼,怆然道,“想我沈家堂堂名门正派,今日竟遭你这妖女羞辱,当真苍天无眼!” “哦?你说你是名门正派?那敢问你姓甚名谁师承何门?”萧翎问道。 “小爷的名号岂是你等无耻贼匪也配知道的?”沈倾城冷冷道,生来孤傲高贵的他何曾受过今日的羞辱? 庞垣大怒,骂道:“你这混蛋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问你,这麻家村可是你放火烧村的?” “不错!正是小爷!”沈倾城道。 “啪!”庞垣抬手一个耳光,沈倾城抬起头冷冷看着他,血顺着嘴角流下… 庞垣万没料到眼前的年轻人事到如今还如此嘴硬,想起麻家村一百多口性命都葬送在这小贼手中,当真歹毒! 庞垣止不住有些哆嗦,指着沈倾城厉声道,“好家伙,还嘴硬!老子倒要看你能硬到何时?” 却听萧行天说道,“麻家村一案关乎全村一百多口性命,人命关天,老弟可要查的清楚,以免殃及无辜!” 庞垣点点头问道,“帮主可有好想法?” “老夫有一事不明,特来向这位小兄弟请教一二!”萧行天朝沈倾城道。 沈倾城见眼前大汉虽然长相粗鲁,却是别有一番气度,言行也甚为得体不似寻常土匪野蛮无礼,不由得心生好感,面上却冷冷道,“不敢!” 萧行天呵呵一笑,“在下实在想不明白阁下是如何做到一人屠村又能全身而退?莫非是阁下是当今绝世高手?再者即便阁下是绝世高手,又如何反被这黑风岰的兄弟轻易擒获?” 沈倾城冷笑道,“在下并非什么绝顶高手,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杀光你这等狗强盗!小爷不慎中了你们这帮狗强盗下三滥的损招,这才失手被擒!倘若光明正大比试,你这等狗贼岂是小爷的对手?” 萧翎听罢不由得点点头,此事已然明了个大概,指着阎三笑道,“他说你使了损招才被擒,你都使了什么损招?说来听听!” 阎三面露尴尬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和王四几人去巡查,就看到这小王八蛋掉进了陷兽坑没了知觉…” “哎呦,我还以为你们是真刀真枪绑了这小贼,用的是什么高明本事,原来真是下三滥的伎俩!”萧翎讽刺道,顺手就要解开束缚沈倾城的绳索。 庞垣忙道,“大小姐,这可使不得!这小贼身上背负了麻家村上百口人命,还是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时再说!” 萧翎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嘴上却道,“你该不会是怕我放了他,担心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笑话!”庞垣哼了一声,“在咱这黑风岰坎子坡一亩三分地儿,我小霸王庞垣还没怕过谁!” 庞垣话说到嘴边又觉得说的有些过了,补充道,“当然了,帮主和大小姐不算!这个谁谁,我从未放在眼里,来人,放了他!我倒要这厮有多少真材实料!” 庞垣原本被萧翎拿话一激争胜之意腾地燃起,其次万不能在萧行天一行人及众手下面前失了面子,他说罢放下酒杯便要离席,却被伍云昭拦下。 伍云昭呵呵一笑,“大首领何必与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切磋武功何必急于一时?日后再说,今日可不能扫了首领与帮主的兴!” 庞垣寻思他的话,心道老头儿说的也是,这恶贼人在我手,老子还怕他飞了不成? 当即吩咐手下人先把沈倾城押进柴房慢慢审问,众人继续吃酒,阿郎一心惦记雪狼小白,哪有心思再喝下去?对庞垣道,“大首领可知道小白如今在何处?” 庞垣摇了摇头,“自那日雪狼从‘活阎罗’董霸手中死中得活后,据说四处逃窜,有人曾经在东山一带见过它的踪影,这一仗雪狼伤的不轻,可‘活阎罗’损失更加惨重,据说折损十多名手下,除了咬伤的几位,多数是被那雪狼喷出的炽热火焰灼伤,说来也怪,灼伤的伤口过了数日也不见痊愈,反倒是愈发严重,伤口溃烂发黑,日夜疼痛,有人忍受不了痛苦自寻了短见…” 伍云昭微微摇头,叹道,“风火连城终究不是寻常之物,它的威力深不可测,小白虽有悟性,终究是畜生,根本无法驱使这宝物的威力,只会伤人!” “那后来呢?小白怎么样了?”萧翎急切问道。 庞垣继续说道:“后来当地人越传越神,平日里四邻八乡的人受尽‘活阎罗’的欺凌敢怒不敢言,这下雪狼为他们出了口心中恶气,乡亲们都拍手称快,把雪狼奉为神灵,暗地里称它‘白王爷’!据说有次几个猎户上山打猎半道碰到了雪狼,一条道狭路相逢,雪狼拖着一条受伤的后腿抬眼看了看猎户,猎户心中一凛,想必久违进食饿的瘦骨嶙峋神色萧然,尽管失去传说中的神兽风采,但猎户还是认出了‘白王爷’!” 第三十二章 独探牢狱 萧翎坚定说道:“小白可不是寻常的狼,它绝不会有事的!那后来呢?” 庞垣又说道:“大小姐猜的没错,猎户于心不忍,丢下一只刚捕获的山兔,雪狼还真通人性,看了看猎户衔住山兔就走进山林深处。猎户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后来隔三差五又去山上打猎,说来也怪,他平日里打猎捕得的多是山鸡野兔,自那次后他每每进山打猎都能轻易猎得野猪狍子,猎户大喜,直到有天当他抗起一只麋鹿,他才发现不远处雪狼的踪迹,一切这才真相大白,原来都是雪狼在暗地里帮他报答他当日救命之恩!” 众人听得有些入戏,原以为这“白王爷”的传闻只是坊间随口添油加醋的传言,却想不到这雪狼真的有这样的神奇,惊叹之余更想亲眼目睹雪狼的风采! 萧翎叹道,“小白可不是一般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他从小跟着哥哥,早已有了人性,小白,小白,你在哪里?” 阎三听罢也点点头道,“这‘白王爷’还真有灵性,有情有义,可比某些人仗义多了!” 萧翎笑道,“可不是嘛,某些人居然也认识到了。” 阎三知道她话里有话,惭然一笑道,“怪不得才有再后来的事…” “哦?”萧翎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瞪着阎三,眼神中满是好奇,催问道,“后来又怎样?快讲!快讲!” 阎三一笑,咳了一声道,“后来‘白王爷’的事儿在江湖上传开了,许多外地人慕名而来,有的人是仰慕神灵,有的人却是怀着别的目的,这些坏人可是心怀鬼胎,都想据为己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有的家伙竟然屠村放火!这让天下每一个有良知的人无不心痛!” 萧翎知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定是刚刚抓到的年轻人,适才萧翎也见过那人,看起来不似大奸大恶之徒,倘若麻家村惨案真是出自他手,想必此人定不简单又岂会轻易落入阎三等人三脚猫之手,只是问起出身那人却是讳莫如深,心道此事想必另有隐情,我定要抓个机会问个明白! 萧翎借故离席一个人出了厅堂,找来一小喽啰问了关押年轻人的柴房所在,径直来到后院。 守门的人一看认出是首领宴请的贵客哪敢怠慢,对萧翎甚是有礼却是不让入内探视,萧翎笑道,“莫不是你二位觉得本小姐是那贼人的同党?” 守门人笑道,“小姐您太会说笑了,不是不给您面子,只是小的职责所在,没老大口谕谁也不能进去,小姐还是请回吧!” “你家老大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见了本小姐也得改改!让开,你老大怪罪下来都推给本小姐便是,与你二位无关!”萧翎厉声道,妙目一瞪,二人心中嘀咕道这姑奶奶连我家老大都忌惮三分,爱咋咋地,我哥俩儿还是不得罪的好! 两人假装执意不肯半推半就,萧翎哪管这些已硬闯进去,环顾房内不由得暗自掩鼻妙眉紧锁。 这柴房不过是间废弃的草房,长久没有住人,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的霉味,外边的寒风从墙缝里吹进,一阵冷飕飕的感觉。 萧翎不由得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她看到黑暗中一双犀利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那人手脚被人拷上铁链,倚着草堆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坐着,见萧翎进来也是一言不发。 萧翎站在那人面前静静看了看那人,那人扭过头去却不看她一眼。 萧翎从带来的竹篮中取出半只鸡和一壶酒放在那人面前,“肚子饿了吧,吃点吧!” 那人只用脚一扫,一壶酒和半只鸡已滚落在地,歇斯底里愤怒道,“拿走!小爷不需要你虚情假意!” 屋外的两人听到声音一惊,站在门外超里边探头看,彼此相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翎起初一愣,万没料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大的怒气,捡起地上滚落的鸡,又摇了摇酒壶已经撒的剩下少许,一点没生气反倒却笑了,“哟,看不出还挺有骨气的!有本事杀人放火却没胆吃肉喝酒,怕酒里有毒?” 沈倾城听她说起杀人放火一时火冒三丈,怒道,“住口!莫要污蔑小爷,小爷岂是你这帮杀人放火的无耻贼匪?” 萧翎见他神色严肃又怒不可遏的样子不由得咯咯一笑,提起篮子便要出门,不忘回眸一笑道,“本小姐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好吧,那小霸王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你饿死这儿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萧翎转身欲走,身后一个声音喏喏道,“姑…姑娘请留步…” 萧翎脸上忽然洋溢着笑,回首一双妙目盯着沈倾城,“还有何事?” 沈倾城被她这么盯着看顿觉脸颊微红,眼睛不敢与她对视,支吾道,“在下无意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勿怪…” 萧翎咯咯一笑,心道这人嘴上虽口头服软于我心中明明另有打算,“好吧,本姑娘大人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便是!” 萧翎假装提篮继续往外走,沈倾城见状不免有些急躁,心道“这小妖女当真可恶!沈倾城呀沈倾城,你若这点羞辱这点苦头都不能忍让,你还怎能查得真相寻得娘亲?你若枉死于此又何谈大事?” 他念及娘亲心中疼痛,反倒愈加的冷静,心道:“我有大事在身,决不能在此空耗时日,当务之急我且先应酬下这小妖女,吃饱了肚子再寻机会脱身。” 他双手抱拳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倘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哦?你这人好生奇怪,你不曾吃我一口粮喝我一口水,我也未曾放你,这何来的大恩大德?” 萧翎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却假装不解正眼看着沈倾城疑惑地问道。 “姑娘言重了,都怪在下适才鲁莽讲话失了分寸…”沈倾城指了指篮子惭然一笑。 萧翎单刀直入故意问道,“你饿了?” 沈倾城点了点头,萧翎咯咯一笑,叹了口气道,“适才本小姐是好心给你送吃的,只是…” 沈倾城盯着她看,萧翎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眼下本小姐不愿意了!” 第三十三章 脱身之计 沈倾城脸色由白变成青,从小到大他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何曾受过外人的施舍?又何曾受过如此奚落? 他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让! 可内心又终究过不去骨子里生来养成的傲娇,默默闭上眼,冷道:“在下从不勉强于人,姑娘既然不愿意那也罢了,就当在下从未说过…” 萧翎见罢不觉暗自好笑,心道这人与大漠汉子率真截然不同,虽是口是心非倒也好玩,她见沈倾城闭目不语反倒有些好奇,“喂,你真的不饿?不吃我可要拿走了…” 沈倾城依然沉默不语,微闭的双眼犹如睡去一般。 萧翎连叫了几次都毫无反应,不由意兴索然,“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本姑娘还不伺候了!哼!” 萧翎提着篮子就要起身,沈倾城却道,“等等!” 萧翎莞尔一笑,转身讥道,“啧啧,我还以为公子是天上下凡的大罗神仙,不染一丝俗世风尘,原来也贪恋这凡尘俗物…” 沈倾城脸色微红,正色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你想怎说,我岂能管得着!” 萧翎听得出他话里的滋味,心有不甘又有些无奈,实则是拉不下面子,放下篮子笑道,“本姑娘也绝非小气之人,好一句‘我岂能管得着’!没错,说不说在我,吃不吃可在你!” “姑娘对在下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只是姑娘…”沈倾城话未说完,萧翎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在下在上的,本姑娘姓萧名翎,你叫我萧翎便是,臭小子你叫什么?” 沈倾城脸色一红,寻思道:“都怪自己学艺不精这才遭此一难,当真脸面扫地,倘若报上我沈氏门号岂不是辱没了祖上的威猛?我寒刀门世代祖训讲究恩怨分明,倘若不报又岂能对得起姑娘的点滴之恩?” “在下…在下…”沈倾城支吾道,萧翎见状心中不悦,也不想再追问下去,“好好好,你不用说了,本姑娘也未必能记得住,还是叫你小混蛋!” 萧翎摔门而出。 沈倾城却又道,“萧姑娘此行可是为了那雪狼之事?” 萧翎听闻脚步一顿,眸子一亮,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回头急道,“莫不是你见过小白?你可知那小白下落?” 沈倾城道,“不错!” “哦?你快说小白现在哪里?快说!”萧翎催问道。 沈倾城却不紧不慢说道:“在下日前的的确确见过那雪狼,只是眼下那‘活阎罗’董霸有没有得手不得而知…” 萧翎听他说起“活阎罗”董霸不由得心头一紧,心道此人讲话迂腐做事拖沓,却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油腔滑调之徒。 沈倾城又说道,“只要萧姑娘答应放了在下,我便告诉你这雪狼的事!” “哦,说这么多,原来小混蛋你是别有所图!”萧翎不屑地一笑。 “萧姑娘见笑了,在下实乃要事在身也是逼不得已,如若姑娘能行个方便放了在下,在下日后必当铭记于心!”沈倾城诚意拳拳盯着萧翎目光中充满期待。 萧翎咯咯一笑,“你这人当真是得寸进尺,莫不说你不是本姑娘抓来的,本姑娘无权决定,即便真是本姑娘抓的,你说放人本姑娘便要听你放人?” 沈倾城轻哼一声,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费口舌,只是那董霸早已设下天罗地网,雪狼身负重伤只怕已是无处可逃…” 萧翎一听顿然心惊,妙眉一皱道,“好吧,我答应放你,只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沈倾城一笑,“只有萧姑娘肯放了在下,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在下愿赴汤蹈火为在所不辞!” 萧翎不以为意道,“谁要你的命,你的命又值几个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只要带我找到小白就行!” “这个自然!”沈倾城爽快答应,不由得皱眉道,“只是这黑风岰到处都是庞垣的爪牙,各个路口看守的甚紧,你我想要就此出去只怕不易!” 萧翎笑道,“这个不难,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沈倾城一愣,不明白她要作何打算,萧翎回头看看屋外的两名守卫,已摸出一把防身小刀割断沈倾城身上的绳索,又把小刀塞给沈倾城。 沈倾城又是一愣接过刀不知所措,萧翎骂道,“原来你这小混蛋不仅笨还是真笨!” 萧翎一把揽过沈倾城的臂膀扼住自己的脖颈,沈倾城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假装被劫持意在助自己逃脱! 萧翎背对着自己,乌黑的秀发散发着少女特有的幽香只扑向鼻孔,这感觉是那么的美轮美奂,沈倾城一时间竟有些醉了。 萧翎从小长于塞外,虽是女儿之身却天性质朴豪爽,完全不同于生来便要遵从教义礼法的大家闺秀抑或小家碧玉般的中原女子。 沈倾城自是更加不知,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如此近距离肌肤接触,心脏不由得如小鹿般砰砰乱跳,但他毕竟是名门之后,沈家历代家风甚严,沈倾城自小便修养有素,如此情形之下也是头脑冷静,不由得为自己适才的胡乱想法一阵脸红,暗骂道,“沈倾城呀沈倾城,枉你是名门之后,萧姑娘舍命救你,你却是心猿意马,这与江湖淫邪之徒有何分别?当真禽兽不如!” 萧翎见他迟疑不定,以为他并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回首看了沈倾城一眼,笑道,“刀在你手,只怕眼下想反悔也晚了!” 沈倾城感激之情无以表达,萧翎却扯开喉咙叫道,“快来人呀!杀人了!” 沈倾城大惊,手中的刀攥的一下子更紧了,两个守卫听到呼声从外边闯进来,一眼看到萧翎被沈倾城劫持在手,一下子惊呆,抽出兵刃指着沈倾城喝道,“快放开大小姐,不然你定让人头不保!” 萧翎暗自顶了顶沈倾城扼住的手臂,假装受惊慌乱的表情,哀求道,“大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还是放过我吧,你要有仇有怨该去找那姓庞的才是…” 沈倾城假装怒不可遏的表情,用刀顶着萧翎的脖颈冲那门口的两人骂道,“下三滥的狗奴才,不想这丫头死的话,都趁早给小爷让开!” 第三十四章 匪寨脱困 两人见沈倾城怒火冲天,不敢太过激他,又生怕他失手伤了萧翎,只得慢慢向两旁移开。 沈倾城挟持着萧翎从柴房中走出,这时外边已围上大批的黑风岰坎子坡的匪徒。 庞垣见状大怒道,“呸,小崽子反了不成!放下大小姐饶你个全尸!” 沈倾城仰天一笑,“死有何惧!横竖都是死,好歹也要拉个作伴的!都给小爷让开!” 他这么恶狠狠吼道,众匪四下里围了上来,将去路围的水泄不通。 庞垣冷笑道:“兔崽子,你是逃不掉的,识相的话乖乖放下兵器,倘若伤了大小姐一根汗毛,老子活剥了你!” 沈倾城啐了一口吐沫,骂道,“小爷岂是吓大的?反正都是死,你又能奈我何?” 萧翎似是吓得哭了,哭道,“庞大哥快救我!呜呜…呜呜…” 庞垣最见不得女人流泪,急得不知所措,宽慰道:“妹妹别怕,有哥哥在,谁…谁也伤不到你半分!” 萧翎假装吓得呜呜直哭,哽咽道,“庞大哥,我爹爹哥哥呢?翎儿只想…死前能再见到他们…最后一眼也瞑目了…呜呜…” 萧翎真的流泪了,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落在沈倾城的手臂上! 沈倾城甚至有点相信女人的眼泪了,也不知这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他甚至有些于心不忍狠不下心,又想到演的成败在此一举,一时间心乱如麻。 萧翎见他有些迟疑生怕露出马脚,脖子朝那刀锋贴的更近,白皙的粉颈登时渗出一道血痕! 沈倾城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真的想就此放弃,他的心里更加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放弃一旦被人瞧出破绽,萧姑娘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沈倾城一咬牙,手臂扼的更紧一些,萧翎顿觉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连声咳嗽。 沈倾城冷笑道,“好!既然不让开休怪小爷无礼!姓庞的,敢不敢跟小爷我赌一把?” 庞垣哼了一声,“螳臂当车,不知天高地厚!” 沈倾城傲然道,“小爷就跟你赌一把,看是这丫头的命长还是小爷的命长!” 庞垣还未开口,萧翎泣道,“庞哥哥快救我!呜呜…” 萧翎哭哭啼啼不止,沈倾城貌似不为所动,庞垣有些心烦意乱却有些无计可施,其余众匪人头攒动却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太过造次,皆为萧翎捏了一把汗生,心道这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怎地就落入了这臭小子的毒手?这小子造孽深重死便死了,只是这姑娘无端遭殃就此陪着送死未免太可惜了,不由得暗自长吁短叹。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手下见状将庞垣拉到一边,俯庞垣耳畔低声道,“我看这小子是铁了心,若逼得紧了狗急跳墙,万一这…这也不好向萧帮主和天狼帮交代,我看还是算了…” 其余众人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显得颇有些无奈,庞垣甚为不甘,愤然道:“就这样放了这混账,我该怎么向萧帮主交代?我坎子坡还有何面子?” “唉,老大你怎么糊涂了?面子是小,那丫头是大,真有啥闪失,萧大脑袋岂能饶你?”手下劝道。 庞垣仍有些疑虑,环顾四周低声问道,“怎么没见到姓萧的?” 手下道,“几位席上多喝了几杯,想必早回房休息去了…” 庞垣点了点头,但听沈倾城怒道,“庞垣小儿,莫不是怕了小爷不敢赌了吗?” “我呸!狗日的得寸进尺!”庞垣被激怒了,手下急忙拉住低声道,“老大千万别上了这小子的道儿!何不将计就计,先答应了这混蛋,等大小姐脱了身,咱再…单凭他一人如何能逃出老大的手掌心!” 庞垣点了点头,当务之急也别无它法,指着沈倾城骂道,“好!老子讲话一个吐沫一个坑一言九鼎,只要你放了大小姐,老子便放你走!” “你这贼匪这话说的想必不止一次吧!”沈倾城冷笑道,“我还有个条件,归还我的马匹和随身什物!” 庞垣气的青筋暴涨,大骂道,“呸,无耻小儿,得寸进尺!跟老子谈条件,你配吗?” “既然如此,看来是没得商量了,也罢!”沈倾城哼了一声,淡然一笑,随之手臂一紧,萧翎顿觉呼吸紧迫,粉脸涨的通红忍不住连声咳嗽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忍不住一阵紧张,眼光齐齐盯向垣,他像被人牢牢捏住了七寸恼羞成怒又无计可施。 远远的高墙地下站立一人一直静静观察了许久,此刻显得别其他人更加紧张,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直至看到萧翎无助呼叫的那一瞬,他差点儿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拉住了,沉沉道,“翎儿不会有事的!” 阿郎回头看到萧行天淡定的一张脸,阿郎满脸疑惑的表情萧行天都看在眼里,萧行天叹了口气道:“翎儿这丫头太过顽劣,早晚要吃苦头…” “哦?义父何出此言?”阿郎不解道。 萧行天淡淡一笑,“郎儿你瞧,那年轻人手中持的正是翎儿随身藏的玉蝶刀,不到万不得已翎儿决不会轻易以之示人,更何况这年轻人看似挟持了翎儿,中胸及下盘却露出几大空门,翎儿不可能觉察不到,只需一招‘飞燕回鸾’即可轻易化解,翎儿之所以并未如此,想必有她的道理。” 阿郎顿悟,知女莫如父,想来萧翎素来古灵精怪捉摸不透,这次不知又要玩出什么新花样。 她念此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萧行天颇有无奈般摇了摇头,看也不看转身回屋,阿郎看了一眼义父的背影又回头看看众人也跟了进去。 这边大青马已被黑风岰一个小喽啰从马厩里牵出,依然精神抖擞,见到主人鬃毛一抖长嘶一声甚为兴奋。 沈倾城见状也是大喜过望,好在这大青马跌入陷马坑只是损了皮毛,又有人提来行李包裹,沈倾城心中甚悦,放下萧翎双足一点上了大青马,大青马又是一声长嘶,前蹄奋起,众人哪敢轻易靠近? 沈倾城端坐马上环顾众人,对萧翎一抱拳朗声道,“萧姑娘,小可多有得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说罢双腿一夹坐骑,大青马四蹄扬起,旋风般冲出人群! 第三十五章 冤家易结 众匪回过神来,那沈倾城已奔出十余丈开。 萧翎万没料到沈倾城会丢下自己只身逃走,气的粉脸通红,急的一跺脚,骂了一声“混蛋!”,斜眼看到路边正好拴着一匹白马,想也不想直奔过去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两名小喽啰过来阻拦,急道,“这马不能骑,是我家老大的!” “闪开!再不让开,姑奶奶便从你等身上踏过!”萧翎厉声喝道,手中的马鞭挥得啪啪只响,眼下她哪管的了那么多,即便是天王老子的马儿眼下也要借用了! 那两个小喽啰哪敢再加阻拦任一人一骑飞一般直冲出去。 庞垣看得清清楚楚任她夺门而出,瞧着背影笑道,“罢罢罢,那浑小子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这姑奶奶,看来姑奶奶这次不抓了混小子挫骨扬灰,是万不能出了心中的这股恶气!哈哈!” 且说一青一白两骑自黑风岰向东驰去,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之上,任马儿纵横驰骋,马儿欢腾,四蹄扬起阵阵雪花,这时太阳静静地照在雪原之上撒在身上,沈倾城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惬意。 大青马油光发亮,鼻孔里呼出阵阵的白气,也是少有的兴奋,这果然是宝马良驹,行了良久脚力却并未减缓。 沈倾城勒马缓行,却听身后马蹄声传来,心道莫不是这贼匪的追兵?回首放眼望去却是单单一骑,马上一红衣女子正是萧翎! 沈倾城勒马驻足,那萧翎驱使白马转瞬即到,他正要招呼,那萧翎扬起马鞭却劈头盖脸打来,沈倾城毫无防备来不及避让,肩头已然重重挨了一鞭子登时疼痛交加! 当即不解道:“萧姑娘,你这是为何?” “为何?就为让你长点记性!”萧翎怒道。 她说着手中的鞭子又要扬起,这次沈倾城心中胆寒,却并未避让,说道:“若这样能消了姑娘心中的火儿,在下心甘情愿!” 萧翎万没料到沈倾城居然不躲不让,一双深邃的眼神充满温情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当即也是一愣,挥出的鞭子想要收回已不容易! 她也并不是真心要鞭挞沈倾城,适才一鞭下去已觉出手过重,这一回撤身子猛然一歪,白马一惊,奋起前蹄一声长嘶。 萧翎与白马显然彼此并不熟稔差点儿从马上跌下,孰知沈倾城长臂探出只轻轻一托,萧翎稍显狼狈却是转危为安,不觉脸面无光,一甩长袖怒道,“谁让你这小混蛋多管闲事!” 沈倾城笑道,“姑娘好大的火气,莫非还在生在下的气?” 萧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小姐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吗?你又是谁,值得姑奶奶生气?哼!” 沈倾城见她脸色涨得微红,明明是气呼呼的样子嘴上却还是逞强,顿觉可爱又好笑,强忍着没笑出声,当即轻咳两声,这才说道,“其实在下也有名有姓之人,姑娘左一声‘小混蛋’右一声‘小混蛋’,外人听来终是不好!” “我管你叫什么,本姑娘就是喜欢叫‘小混蛋’,怎么样!”萧翎板起面孔提高嗓音道。 沈倾城显得好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萧姑娘喜欢这样叫,在下也无话可说…” 萧翎并不多言语,伸出了右手,“拿来!” 沈倾城一愣,不解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萧翎,“萧姑娘说的是?” “本姑娘的玉蝶刀只是借出可从未说过要将它送人!”萧翎显得有些生气。 “哦,萧姑娘不提,在下倒真的忘了,惭愧惭愧!”沈倾城恍然大悟,脸色羞得比擦了粉还红,小心翼翼从怀中递出玉蝶刀。 萧翎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刀,不忘冷嘲热讽道,“无心还是有意,只怕你自己最清楚了!” 沈倾城低头一声苦笑,神情极为尴尬,“既然萧姑娘这般认为,在下也是有口莫辩,不过这把玉蝶刀当真是把好刀,在下自愧配不上!” 他心中却道:“看来萧姑娘是把我沈倾城当成见利忘义的小人了,我寒刀沈家贵为天下第一刀,府内藏刀千万,宝刀神锋数不胜数,这柄玉蝶刀虽做工精良,却也并非绝世仅有的宝刀,我沈倾城又岂能夺人所爱据为己有?” 他哪里觉察到此时萧翎的脸色早已羞得红彤彤一团,萧翎自幼塞外漠北长大,那里有个风俗便是只要彼此相亲相爱的青年男女才会彼此互赠信物以表仰慕倾心,否则岂能将自己最心爱之物送与他人? 萧翎假装淡定,话锋一转冷冷道,“你可记得说带我寻找小白,莫不是早已忘得九霄云外?” “姑娘叮嘱的事在下定会放在心上,只是刚才走的太急忘了方向!”沈倾城道。 萧翎低着头也没有回应,沈倾城当下觉得腹中饥饿,心道:“这次多亏萧姑娘,我才得以逃出贼穴,此番出走又受了不少苦,无论如何我不能亏待与她。” 他伸手包裹里探去并未见任何可食之物,想必走的太急并不曾带起,心中忽然又是苦笑,顿觉自己这想法太荒谬了,还以为自己是当成的沈家大少爷出外游玩一应俱全?贼匪难道还会特意备好干粮? 沈倾城没敢多想,抬头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姑娘想必也饿了,再向前五六里便是凤阳镇,此处有一处集市,那里定然有酒馆饭庄,萧姑娘意下如何?” 萧翎点了点头,“那好,就依你说的!”沈倾城暗自诧异,见她此时神色静怡贤淑与适才刁蛮任性判若两人,心道女孩家的心事当真令人捉摸不定! 沈倾城不便多想,正欲催马前行,忽然萧翎身后叫道,“小混蛋,你等一下!” 沈倾城驻足回首,萧翎身后跟了过来,“我这匹白马性子太野,我们交换一下坐骑!” 沈倾城心道定是刚才马儿惊了吓倒了姑娘,也不及多想沈倾城跃下马来。 萧翎接过白马的缰绳,却是一声轻叱,胯下大青马连同白马双双飞奔而出! 沈倾城明白过来,萧翎身影已经驰出很远,“萧姑娘!等等我!” 任沈倾城在雪地里如何的呼叫,萧翎始终没有回头,留下一阵咯咯咯的银铃般笑声… 第三十六章 受困丰源 沈倾城追了很远,直到再也追不上了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萧翎驱马远去方向,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只留下雪地里两行深浅不一的马蹄印迹。 百般无奈只得沿着马蹄的足迹雪地里迈步前行,数日的积雪已至小腿处,雪中徒步举步甚是费力。 又行了一程,大路上赫然一包裹,沈倾城远远认出是自己的随行包裹,包的结结实实并不曾被打开,拾起包裹不觉一阵苦笑,心道:“我好意与她换骑,她却舍我而去,女人心海底针,变幻莫测翻脸无常,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这话一点不假,这女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还好时值正午又不曾飘雪,沿着足迹走也不至于迷失方向,再行四五里便到了凤阳镇,沈倾城打定主意到了凤阳镇再做计议。 这凤阳镇不大,却是个热闹的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生意商贾大多云集于此,丰源楼就处在凤阳镇的中心。 高高的酒旗迎风招展,进出的客官络绎不绝,酒楼生意极为兴隆,沈倾城已是饥肠辘辘,快步入店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连忙叫道:“小二,店里的好肉好酒只管上来!” 那店小二笑着过来迎客,见沈倾城虽神色倦怠衣服泥污却也是极为考究上当料子,也不敢怠慢忙招呼后厨,不大工夫酒肉上桌,他这些日子流离失所,连日来未曾一日温饱无忧,比起当初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知要苦上多少倍,此时酒肉飘香何其痛快! 太饿的缘故哪管吃相一阵风卷残云后,沈倾城已酒足饭饱,这顿饭吃的甚是满足,招呼小二过来结账,伸手一摸包裹不由要冒出冷汗,包裹内除了一些随身衣物哪还有半两碎银? 糟糕!莫不是在黑风岰之时这金银细软都让贼匪给搜刮去了? 沈倾城酒劲儿似乎一下子醒了,他不敢相信,又试图在包裹中找出哪怕一丁点支金碎银也好,他的手不禁停下了。 “伙…伙计,容我再找上一找!”沈倾城脸上的笑极不自然。 酒保挂在脸上的笑一下子冻结了,脸一下子拉的好长,骂道:“臭小子,别耍滑头,想赖账你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沈倾城的脸一下子火辣辣一片,先是被人看做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土匪,转眼又被人当成是吃饭不付帐的臭无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比人这样的眼光? “伙计,在下出门走的匆忙,能不能…”沈倾城刚要开口。 那酒保喝道,“你想得美!你这样的臭无赖我见得多了,今日若付不了帐休想离开!来人呀,给我看好了!有人闹事!” 酒保一声重喝,从后堂窜出几个伙计,拎着刀叉棍棒,凶神恶煞般将沈倾城围在中间,沈倾城抬眼看了看纹丝不动,反倒是笑了。 用手一指身旁站立的一个铁塔般的黑大个说道:“你们这是为何?小爷吃饭向来不喜他人围观,去,店里上等的牛肉再来它半斤!” 那黑大个陡然一愣,手握棍子傻在原地,沈倾城又加了一句,“别急!再上它二两上等女儿红!” 黑大个又是一愣,沈倾城朝他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愣着干嘛?没看到小爷要吃酒!” 黑大个刚回转身,先前的酒保瞪了一眼黑大个,嘴上骂道:“吃吃,吃你奶奶的熊!先把刚才的酒帐结了!” 沈倾城将桌上剩下杯子酒一饮而尽,笑道,“小二哥,这该不会是丰源楼的待客之道吧?” “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和气生财方能财源广进,丰源楼能有今日,诸位皆是在下的衣食父母!怎么如此怠慢衣食父母?”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子的声音。 沈倾城回头一看,从楼上款款下来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这人便下楼边向楼下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食客微笑点头示意,众伙计见了垂目肃立,沈倾城看他的装扮该是这家丰源楼的老板。 这老板径直走来,吩咐伙计道,“就依这位客官说的,半斤上等的牛肉,二两女儿红!” 那伙计有些困惑,还是听从了吩咐,沈倾城见这人面色红润神情和蔼,与适才凶神恶煞的伙计大有不同。 那人上下打量沈倾城,见眼前的少年人虽落魄,但衣着考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同常人的勃勃英气,遂笑道:“钱财都是小事情,我丰源楼也不差这点零金碎银,在下金某不才,更愿意与诸位交个朋友!” “不敢不敢,多谢金老板抬爱,只是在下籍籍无名何德何能…” 沈倾城流落至今,决不会轻易道出自己的出身,惹得外人对沈家妄加非议。 他话未说完,那金老板笑着打个哈哈道,“小兄弟无需客气,在下金大鹏,适才下人无礼多有得罪,小兄弟没有怪罪已是莫大宽容!” 那金老板言语谦卑,沈倾城反倒有些不自在,正说着从外边大说大笑闯进三人,清一色猎户装扮,手里还拎着几只山鸡野味。 金大鹏眉头暗皱,沈倾城也朝这边看来,那三人进屋随手“啪”地将山鸡丢在门口的桌上。 那山鸡还是活物,被人绑了腿脚,扑棱着翅膀,登时屋内尘土飞扬! 三人招呼了几声伙计,抬眼看到走来的金老板,不由得同时起身大感意外,为首一人尖嘴猴腮,嘿嘿几声笑,说道,“哎哟,金爷您在呀?” 沈倾城听他的笑声似曾相识,仿佛哪里听到过,一时又想不起, 金大鹏显然认识来人,轻咳一声,指了指桌上的山鸡问道,“这怎么回事?” 那瘦子尴尬一笑,连忙收拾,唉了一声道:“金爷有所不知,这几日兄弟几个可是遭罪了,您瞧这大雪封山,连日来风餐露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不,哥几个实在馋的受不了,打了几只山鸡,想顺道过来打打牙祭,想不到就碰到了金爷,您说巧不巧?” 第三十七章 酒楼风波 金大鹏又轻咳几声神色凝重,瘦子满脸堆笑又略显尴尬,点头哈腰话锋一转道:“既然今日碰到了金爷,也是哥几个的福分,这几只山鸡就当哥几个孝敬金爷您了!” 瘦子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过来提起山鸡就往后厨走。 “慢着!”金老板一声轻喝,三人愣在原地,瘦子笑问道:“金爷您还有何吩咐?” 金老板道:“回去转告你老大,离约定时日可不多了!” “呵呵,这个自然,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金爷吩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老大已经在狍子沟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那畜生…”瘦子忽然压低了声音。 沈倾城边吃酒一边暗自寻思这瘦子哪里见过,瘦子说的一言一句他都格外用心,尽管瘦子压低了声音,他还是依稀听到“狍子沟”、“畜生”的字眼,再看到他三人的猎户装扮,不由得豁然开朗,这三人应该就是“活阎罗”董霸的手下! 他口中所说的畜生必是雪狼无疑!沈倾城暗骂一声,却是不明这大善人金老板与那活阎罗董霸有什么关系? 却听那金老板在瘦子耳旁嘀咕了几句,沈倾城再也一句也没听进,瘦子连连点头,和颜悦色,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三人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金老板又吩咐伙计送上一坛上好老酒,三人满心欢喜正要离开了丰源楼,这时从外边风风火火闯进一人,瘦子手中的酒差点脱手,一时激愤骂道:“狗日的,眼瞎了?走路不长眼!” 沈倾城眼前一红,这闯进来的正是萧翎! 萧翎肩头还背着一个包裹,神色慌张,也顾不上那瘦子的谩骂,朝那瘦子轻嘘一声,环视了一下店内,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沈倾城,面色不由得一喜,径直奔过来,将包裹塞给沈倾城,就着桌上的酒肉大口吃起来。 “哎哎哎,萧姑娘…”沈倾城不明所以正欲询问。 “嘘!”萧翎一根手指挡住粉唇,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却是吃肉喝酒狼吞虎咽。 那门口的瘦子三人貌似就这样被人冒犯了又这样被人无视了,瘦子正欲发作,看到对方是个妙龄少女,火气却终究是没能发出来,正寻思间,萧翎抿了一抿嘴巴,朝门口三人一抱拳,大大咧咧道,“得罪了!” 瘦子心中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觉得眼前的黄毛丫头有点意思,正欲过来理论,被身后一人拉住,低声道,“大事要紧,金爷还在瞧着呢!” 瘦子也不便停留,将酒夹在腋下,朝萧翎一回拳,笑道,“妹子吃好喝好,空了哥来看你!” 刚一转身,就被门外闯进的一人撞哥趔趄,酒没拿稳,酒坛一下子摔个粉碎! 酒流了一大滩,瘦子正欲发火,抬眼看进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皮肤黝黑,比自己足足高出两头,也是手提猎叉的猎户模样,气喘如牛,却是步履稳重,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瘦子寻思这方圆数十里从未见过这号人物,一时半会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不便发作。 那人看了瘦子三人,轻哼一声,跨过地上的碎酒坛,目光却扫向店内,大吼一声,“臭丫头,你出来!” 来人声如洪钟,瘦子离得最近,只觉耳畔嗡嗡响,犹如千万只蜜蜂在飞,此时正事生意兴隆之时,丰源楼食客众多,众人皆朝闯进的大汉瞧去,心道:“莫不是刚才那丫头又闯了什么祸,罢了罢了,他人之事,不管为妙!” 萧翎咯咯一笑,自斟自饮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大黑熊!不仅脑子不好使,咋眼神也不好!” 那黑大汉也看到了角落里的萧翎,当即眼中快喷出火焰。 萧翎朝他打了个招呼,“对对对,朝着看,姐姐在这儿!” 黑大汉气急败坏,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吓得旁边的食客四散奔逃。 萧翎不为所动,沈倾城暗自心惊,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姑娘你怎么会招惹到他?” 萧翎一笑,说道:“怕了吧?怕了赶紧走!还来得及!” 沈倾城最受不了她这种瞧不起人的语气,一仰脖将桌上剩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哐!”地一声摔碎在地,冷笑道:“姓沈的只怕还从未怕过谁!” 萧翎一愣,怔怔看着他,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却被沈倾城一把攥着了手,沈倾城低声道,“等下听我的!” 萧翎不解道,“听你的?” 话音刚落,那黑大汉已咆哮着冲到了近前,瞪着萧翎眼中快要冒出火。 只隔一张桌子,沈倾城急将萧翎挡在身后,冲黑大汉道,“兄台,有事好好说!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欺负一个弱质女流,传出去江湖上会被人耻笑的!” “弱质女流?!”黑大汉一听,心中的怒火腾地冒出来,掀起眼前的桌子不容分说朝两人砸去! 沈倾城眼疾手快,拉着萧翎一躲,大桌子“咔嚓”一声撞在柱子上,登时粉碎,好险! 两人皆暗自心惊,不由得手心冒汗,回头一看,发现萧翎正盯着自己咯咯发笑,黑大汉一击未中更加气急败坏,一副黑脸憋成了酱红色,吼道:“臭丫头,东西拿来!” 萧翎一把从沈倾城手中夺过包袱,又拍了拍,冲那黑大汉笑道,“想取包裹,过来拿呀!” 黑大汉眼中快要冒出火,不由分说,身形一变,双爪探出,如老鹰捉小鸡般直扑过来! 萧翎见识过此人的鹰爪功,知道他手上功夫了得,也不敢硬接,凭借着身形轻盈左躲右闪,眼看包裹就在眼前,可那黑大汉几招下来却是招招扑空。 一时也拿眼前的丫头毫无办法,不由得气急败坏,抓到店内桌椅猛摔狂砸,适才胆小的食客早已远远躲开,如此下来剩下看热闹的人也四散奔逃。 店里几名伙计手持家伙战战兢兢,眼瞅着这个黑大汉疯了一般肆意打砸也不敢向前阻拦,忽然一条身影挡在黑大汉面前,黑大汉哪敢了许多,一拳就要朝此人击去! 这人却是面带微笑一动不动稳如泰山,黑大汉怒道,“你他爷爷的让开!” 那人呵呵一笑,“兄台手下留情,再拆下去,在下的丰源楼可要关门歇业了!” 黑大汉一看来人生的细皮嫩肉白白嫩嫩,并不像习武之人,但对方泰然自若有种超然的气势,还是这里的老板,黑大汉暗暗心惊,知道对手非寻常人物,略一迟疑不敢轻易动手。 金大鹏呵呵一笑,拍了拍黑大汉的肩头,“兄台好功夫,只是打打杀杀终归不妙,来者皆是客,能不能看在在下个薄面,有何事咱坐下来好好聊聊!” 黑大汉哼了一声,指着萧翎怒道,“不是俺欺负这女娃,是这女娃太欺人太甚!先前偷走了俺的马,后又偷走俺的包,当真可恶!” 众人不解,目光齐齐望着萧翎。 萧翎把玩着手中的包裹,笑道,“这位大哥好生胡闹,你说这包裹是小女子拿的,你哪只眼睛瞧到是我拿的?” 黑大汉怒道,“强词夺理!信口雌黄!你若今日不还,休怪我祝老三手狠不留情!” 众人看得出这黑大汉受了萧翎的奚落,恼羞成怒是真的杀心,金老板呵呵一笑,“兄台息怒,在下冒昧一句,兄台可是太行山祝氏三雄中的老三祝文豹?” 黑大汉一愣,上下打量着金老板道,“莫非你认识在下?” 金老板摇摇头,“金某也只是听闻祝氏三雄的名号,只是无缘照面,兄台与这位姑娘有何误会何至于大动肝火?” 黑大汉叹了口气,指着萧翎怒道,“你去问这小妖女,何至于处处与我做对!” 萧翎不以为意,笑道,“奇了怪了,这位大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你所说的处处做对真不知从何说起?” 萧翎推得一干二净,祝文豹怒道,“你故意盗我马匹,引开我大哥二哥,到底意欲何为?” 萧翎笑道,“这位大哥你讲话能不能有点证据,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盗走你马匹,引开你兄弟?在座的诸位可是看到了,是你追我至此,不知是何居心?” 众人暗自点头,窃窃私语,有人说道确实看到是两人一前一后进店的,祝文豹一时语急,脸色涨红道,“这大雪封道,一路上前后就碰你一人,不是你暗中作祟还能有谁?” 萧翎惊道,“这就说是我做的?诸位大哥大叔可要评评理,小女子真是冤枉呀!” 没有人站出说话,却是对祝文豹指指点点,祝文豹手一摆,怒道,“好好好,这且不提!那包裹该不会说谎吧!” 沈倾城见他神色焦躁,话语间眼神始终没离开包裹,知道包裹中定有玄机。 但听金老板说道,“祝兄稍安勿躁,既然祝兄开了口,这包裹定然不会错,不知祝兄可否记得囊中之物?” 祝文豹道,“说来也无妨,几件衣物,零星碎银,还有一封家书!” 第三十八章 戏耍祝三 说话间祝文豹声音提高了八九分,更加嗡嗡作响,显得底气十足,看来确实是萧翎挑事在先,这也怪不得他会如此动怒。 金大鹏又朝萧翎微微一笑,“不知姑娘有何话讲?” “哎,有的人真是没礼貌,你若好好跟本姑娘讲,本姑娘也不至于这样,一件破包裹,有什么稀罕的!”萧翎意兴索然。 说罢没好气掷出包裹,祝文豹接过包裹,探手朝包裹摸去,来回几次却并未见到信件。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萧翎晃了晃手中的信件笑道。 祝文豹眼睛一亮,伸手索要,“臭丫头,拿来!” 萧翎笑了笑,似乎视而不见,看着信封的字喃喃念道,“祝氏三雄…亲启…夏北楼恭候,唉呀妈呀,这夏北楼莫不是江湖盛闻的魔教大教主吗?” 萧翎故意提高了嗓音,把“夏北楼”三字说的清清楚楚,众人也听得清楚。 接着萧翎又道:“我说你们祝氏三雄当真是好有来头,居然深得天地教夏大教主的亲自恭请?” 众人窃窃私语,金大鹏一旁默不作声。 祝文豹轻哼了一声,傲道,“我祝氏三雄虽比不得中原的武林大派,却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承蒙夏大教主瞧得起在下三兄弟,我祝氏三雄自当亲赴天地教的开教大会!” 萧翎看他提起这开教大会语气间陡然多出几分自豪,不由哼了一声,对沈倾城道:“魔教果然是魔教,什么猫猫狗狗上不得台面的都能参加,看来名门正派是一个也没请到!” 沈倾城想起前几日这个魔教的夏北楼也曾给父亲写过一封信,不过不是邀请函,而是一封战书。 至今记忆犹新,只是如今父亲身在何处,母亲可否安好一切不得而知…… 沈倾城心乱如麻,或许此事与魔教的开教大会有所关联,他回头朝萧翎笑笑,“既然如此,他不请咱,咱自己去!” 萧翎一拍他的肩头,眼神一亮道,“哎呀呀,想到一块了!这魔教大聚会,夏北楼登上魔教头领的宝座,想必天南海北的邪魔外道也都想来讨个彩头,还有那武林那些受了不少这姓夏的气的名门正派,也不会坐视不理,哎呀呀,想想就热闹,肯定好玩!” “夏大教主名震江湖,天地教日后必将成为武林第一大派,这开教大会必定轰动武林,岂是你谁想来就能来的!”祝文豹哼了一声。 萧翎也哼了一声,“啧啧啧,别人不能来,就你姓祝的面子大!我还以为祝氏三雄是什么江湖上了不起的角色呢?” 萧翎一副鄙弃的眼神,祝文豹怒道,“我祝氏三兄弟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厉害角色,仰仗夏教主抬举,臭丫头,信函拿来!莫不是连信函的内容也要看吗?” “切,本姑娘才没那个闲功夫!”萧翎白了他一眼,妙手一挥,将信函丢了过去,祝文豹放好信函忧心时辰渐晚不便在此耽搁,临行之际那萧翎狠狠道,“臭丫头,你等着!” 祝文豹大步走出丰源楼催马前行,金大鹏朝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沈倾城不解道,“不过是寻常过客,金老板何以至此?” 金大鹏叹道,“可叹当今武林正道凋零,邪教欲动,看来武林的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萧翎咯咯一笑,“我道生意人都是见利忘义,为了钱财哪管得了江湖道义?金老板却是多愁善感,此言一出,不似寻常生意人!” 金大鹏呵呵一笑,“姑娘言重了,金某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这江湖不宁,咱这些做小本生意的,生意也好过哪里…” 沈倾城问道,“萧姑娘约在下凤阳镇,中途何以惹上祝氏三雄?” 萧翎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答应我找小白,小白影子都没看到,不想真是晦气,路上就遇到这三怪人!” 沈倾城知道他口中所讲的三怪人必是祝氏三雄无疑,金大鹏也是窦疑,虽说魔教的开教大会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但还尚有些时日,适才看那祝文豹神色匆忙,不至于如此着急赶路,此事必有蹊跷! 萧翎接着说道,“这大雪封道,一路上也碰不到几个人,我看他三人装扮,以为只是当地的猎户,听口音三人却又不是!” 金大鹏道,“请恕在下多言,姑娘飒爽英姿,言行举止非本地人,亦不似中原人士…” 萧翎咯咯一笑,“金老板好眼力!实不相瞒,本姑娘自幼长于漠北,平生亦是初到中原,人道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漠北塞外更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只可叹小女子所遇的中原武林人士非奸即歹,这三人好生无礼,起初问我狍子沟在哪里,后又说情急连夜赶路,天黑路滑,不慎伤了一只坐骑,距离市镇尚远,见我一人双骑,便硬要强买,这与强盗明抢有何分别?” 沈倾城听她语气自然,丝毫没有夺他人马匹的愧疚之感,不由得暗自摇头心中好笑,心道:“这萧姑娘自道他人非奸即歹,自己抢了他人马匹却是绝口不提,若不是她我堂堂的沈家大少爷何以落魄至此受人白眼?但倘若又不是她,我只怕还深陷那黑风坳的牢笼之中无出头之日。” 金大鹏笑道,“江湖险恶,姑娘初来乍到,凡事宜当小心为妙…” 萧翎又是一笑,“路不平有人踩,理不明有人管,我萧翎天性见不得这些,偏偏不信这个邪!” “姑娘贵姓萧?不知姑娘与那天狼帮风火骑士萧行天萧帮主有何渊源?”金大鹏略显一惊,萧翎爽朗笑道,“那是我爹!” 金大鹏又是一惊,“这么说来,萧帮主也来到了中原?” 萧翎点点头,“不错,想不到金老板消息真是灵通!”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随口一说”金大鹏涩涩一笑,“萧帮主该不会是为了贵帮之宝风火连城而来吧?” 萧翎一惊,“金老板对本帮的事何以了解的如此清楚?” 第三十九章 人心叵测 金大鹏摇了摇头,笑道:“萧姑娘多虑了,在下不过是生意人,丰源楼虽比不得京都的明楼贵馆,却也是不少天南地北客官辗转驻足之地,茶余饭后天下武林轶事也是有所耳闻,在下敬重萧帮主是条好汉,当年率燕云十八骑在察努克勒大破红毛子三千铁骑兵大快人心!只是后来听闻贵帮的镇帮之宝风火连城后来无故失踪,这几年来想必萧帮主也是费了不少心力,不知可曾找到宝物…” 萧翎心道:“我父女常年远居漠北塞外,以为自此无人知晓,想不到还是被人轻易识破,中原人心思缜密当真深不可测!” 她随之一笑,“多谢金老板挂念,这是本帮之事,金老板也是费心了!” “萧姑娘说笑了,呵呵!”金大鹏神色尴尬,话锋一转,岔开话题道,“不知后来那祝氏三雄又怎样了?” 萧翎继续说道,“那三人见我不肯将马匹卖与他们,登时气恼,这祝文豹当即就要对小女子无礼,那祝家老大说大雪封山不分南北,不能就此费了时日,还是尽量找个当地熟路之人带路早日到那狍子沟,我听闻三人语气极为着急,又看他们装扮不似当地猎户,这冰天雪地风雪不歇到底在找寻何猎物,心道莫不是也是为了小白而来?便想试探一问…” “小白?”金大鹏愕然不明所以。 沈倾城道,“金老板有所不知,萧姑娘口中所说的小白正是她当初收养多年雪狼,金老板消息灵通,可否有那雪狼的下落?”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雪狼精通人性,原来全是萧姑娘的悉心调教。”金大鹏赞道。 萧翎问道,“金老板可曾有小白其它的消息?” 金大鹏摇了摇头,“前日听闻雪狼曾在麻家村出现过,后来就不得而知了,可惜随后又听说麻家村一百余口无一幸免,可惜呀可惜!” 时隔几日沈倾城听闻麻家村依然心痛不已,又问道,“那萧姑娘可曾从祝氏三雄口中打听到消息?” 萧翎摇了摇头,“三人口风甚严,我只听老三无意间说什么要抢在众人前在开教大会献上一份大礼!” 金大鹏眉头一皱,“眼下雪狼的传闻已经传遍整个江湖,口口相传神乎其神,虽有添油加醋之嫌,倒是迷惑了不少人心,祝氏三雄所说的大礼定当是雪狼无疑,以此讨好魔教教主夏北楼,说不定于魔教讨个一官半职…” 萧翎听闻,登时气恼,一跺脚道,“早知这三恶贼心肠歹毒,就不该轻易放过他!小白若是落在他们的手里,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哎呀呀,你说眼下这可怎办?” “姑娘勿躁,这祝氏三雄人地生疏,以小白的能耐,他们必不会轻易得手,只是那活…未必好干”沈倾城说着,忽然意念一转,想到这丰源楼的金老板与那活阎罗可能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活阎罗”三字话到嘴边硬是咽下去,心道:“萧姑娘今不明所以,我还是不要说出的好。!” “你这等于没说!”萧翎白了他一眼,凤眉紧缩,喃喃道:”不行,我们务必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小白!” 两人跃身上马当即出门,金大鹏望着两骑踏雪而去面沉似水,喃喃道:“先有祝氏三雄,今有搅进天狼帮的人,董老大呀董老大,你这锅热粥看来是越来越难吃到口了…” 第四十章 群狼来袭 皓月当空,苍凉的月光静静照着辽阔的茫茫雪野,午夜的寒风贴着地面冷冷掠过,似一把锋利的冰刀,剥离着北方荒原最后残留的一点活力。 “嗷…呜…”死寂般的夜空忽然传来一声狼啸,苍凉而邃远,在这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让人心寒。 这是一只小狼。 一只被困在笼子中待人宰割的孤独小狼。 这样的年纪,它本该和同伴并肩在广阔的草原自由地飞奔,肆意地追逐猎物,尽情享受自由的阳光和空气,在这片苍凉的荒原上,它们才是这里的王者。 但—— 它只能隔着铁笼对月长啸,它在召唤同伴,远处的山谷传来阵阵回响,接着陷入一阵沉沉的死寂。 它早已筋疲力尽,寒冷饥饿连同恐惧就要彻底把它击垮,身上多处受伤,伤口淌出的血早已冻结,一声声凄厉的嚎叫最终变成了一阵阵沉沉的呜咽。 铁笼的不远处就燃着两堆篝火,火苗突突地吐着火舌,但它的心在慢慢变冷,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在消失殆尽。 一堆篝火之上,一整块烤肉滋滋作响,滚烫的油顺着肉滴滴下落,引得火苗“滋”的一声窜的老高,烤肉的香味在整个荒原弥漫开来。 它的目光注视着篝火,那双带有血丝的双眼似有泪花涌动,火苗在跳跃,折射出无尽的哀伤。 火上烤的是它同伴的尸体,就在今夜,它们成为了别人的猎物,那是一群比狼更狠的人! 董霸及手下十余人围着另一堆篝火团坐,他们温着烈酒,啃着烤全羊,大口吃喝,大声说笑,这个季节冬夜的寒冷似乎与他们无缘。 小狼呜咽着,挣扎着跌跌撞撞站起身,身上凌乱的毛已然立了起来! 这是它最后一次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它抖了抖身上的毛,仰着头对着空中那轮苍凉的冷月,用尽毕生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长啸。 董霸正喝的尽兴,听闻不由得眉头一皱,酒举在半空并未喝下去,嘴角却是一丝笑意。 众人不以为意,彭顺瞧的真切,朝手下一小喽喽使个眼色,说道:“去!瞧瞧怎么回事,奶奶的,搅了爷们儿喝酒的兴致!” 那小喽啰小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回来禀报那只小狼崽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彭顺一愣,放下手中酒道,奇道:“哟嘿,这帮狼崽子还真他妈邪门,‘逮狼不过夜’说的一点不假!狗日的居然自尽,娘的都成精了!” 旁边一人笑道,“早就听人说起这帮狼崽子可非同寻常,若不是那畜生带出的,哪会有这么邪乎?” 金彪喝的满脸通红,浑身散着酒气,热腾腾身子有点发烫,不由得扯开一些衣口,坐在一大砾石上把弄着手中的刀,他朝刀刃上喷了一大口烧酒,打磨了几下,淬了口唾沫,忿然说道,“今晚只要那狗日的敢露头,看老子一刀毙了它!” 彭顺白了他一眼,警告道,“得得得,大头你可莫要胡来!弟兄们守的日子可不短了,罪也受够了,还不是为了那点赏金,你他娘的一刀下去,这黄灿灿的百两黄金可就他娘的成西北风了!” 另一个年轻人怯生生道,“老二说的对,俺还指望这点打赏能把玉枝从窑子里赎出来…” 余人一阵哄笑,彭顺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偌大的毛月亮,心道看来后半夜又要起风了,那个不速之客竟然还未露面,莫非又要空守一夜? 董霸忽然神色一凛,手紧握着刀柄,压低声音沉声道,“抄家伙!” 众人神经顿时一紧,不动声色抽出兵刃,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周围,在正北方向,昏暗的夜色中,如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 一只,两只,三只…足足十余只! 那是狼的眼睛,亮起一丝绿幽幽的暗光,狼群终究还是来了! 不动声色,无声无息,如死神般悄然靠近! 董霸盯着绿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彭顺低声道,“好家伙,看来这是倾巢出动!” “总算没让爷白等!”董霸咬了咬后牙槽,“依计行事,都给老子竖着耳朵听好了,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也莫要破了那畜生的毛皮!” 众人应诺,彭顺阴笑道,“老大放心,周围早已布置好了机关陷阱,只要那畜生钻进了,这次一定万无一失!你就瞧好了!” 狼群在距离数丈远的地方不再靠近,一字排开,借着火光看去,雪地上狼的身影清晰可见。 董霸索性站起身子,抽刀在手,刀尖平指,朝为首的一只大狼吹了一声口哨,众人一阵欢腾,口哨声此起彼伏,极尽挑衅之意。 为首大狼似乎被激怒了,后腿微屈,前腿前伸,摆出一副冲锋的架势,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舌头,朝天一声长长的嚎叫! 众人不禁有些失望,这头狼体格强壮,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彪狼,深灰色的厚厚皮毛,却并不是他们要找寻的雪狼。 雪狼在哪里? 它为什么没有出现? 为什么没有出现? 董霸相信,它一定会来! 所有人都相信,雪狼一定会出现! 因为—— 它是一名百折不挠的斗士! 面对生存,它绝不会畏首畏尾! 更不会丢下同伴苟且偷生! 雪狼还是没有出现,董霸有一点点的失望,他的眼光四下搜寻着那个雪白的身影,它却偏偏不曾出现,狼群却要发动进攻! 那头狼又一声长啸,其他的狼闻声而动,四散开从几个方向朝人群包抄过来,金彪“呼啦”扯下衣服,露出上身白花花的大膀子,朝群狼大吼一声,“来呀,狼崽子!爷爷等着呢!哈哈!” 话音刚落,三只狼斜地里直扑上来,金彪正要挥刀迎上,忽然雪地里“呼啦”一声平白飞出两只木排,上边插满指头粗的竹签! 两只狼猝不及防,半空中迎头撞上木排,“嗷”的一声惨叫当即毙命,剩下的那只躲过了袭击,摔地上翻个身呜咽着转身回撤! 第四十一章 雪狼被擒 金彪挥舞着大刀哈哈大笑。 其余的狼看的真真切切,一时摸不清状况,有点胆怯迟疑,或许它们在等待头狼的指令,一只只稍稍停下步伐,低低咆哮着,原地徘徊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董霸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心道狼崽子,跟爷斗狠,你还太嫩了! 众人盯着这边的群狼按兵不动,却听得右翼一阵骚乱之声,彭顺喝了口烧酒,狂笑道:“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爷的陷马坑等的就是你!” 只听“扑通通”几声响动,又有几只冒失的狼掉进了陷阱,看来狼群这次出师不利! 眼看着敌方未伤一兵一卒,自己这方已经折损了数名大将,头狼不由得火气,一声愤怒的狂啸,群狼精神抖索,就要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呜…呜…”忽听一阵悠扬的牙笛声自东南方向高坡传来,时而如大江奔流,时而如小溪呜咽,狼群和人群都不约而同举目观瞧! 片刻后狼群似乎冥冥中得到了什么旨意,不再恋战纷纷回撤。 那站在高处迎风而笛的自然不是狼,一个少年,一袭黑衣,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偏偏却又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 董霸盯着那人凝神不语,彭顺气急败坏,“去!瞧瞧什么人,奶奶的,坏了爷的大事!” 手下几人当即抄起家伙循笛声寻去。 “慢着,莫中了那厮的调虎离山之际!那畜生肯定就在附近!”董霸阴笑道,“又平白无故送来些筹码,不怕那畜生不现身!” 雪狼已似囊中之物,董霸神情得意,这时手下人已打扫好战场,清点之下收获颇丰,捕得活狼三只,死狼两只,却是未损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 “老大英明!老大威武!”彭顺众人奉承道,董霸看了看地上的狼尸,吩咐下人将死狼开肠破肚,分别挂于四周的树杈上! 夜风掠过,荒野里顿时弥漫着阵阵血腥的味道。 远处传来阵阵的狼啸,群狼却再也不肯现身,金彪着急了,怒骂道:“妈的,这狼崽子想必是怕了老大,再也不肯现身了,这可咋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沉住气!老大自有妙计!”彭顺笑道,目光转向了那三只被人五花大绑的活狼,找人将三只狼塞进了先前的大铁笼子,又吩咐金彪道,“大头,想办法让这三只畜生叫,不得停下了!” “娘的,这也太容易了!”金彪一笑,随手抄起一根铁根,朝着笼中的狼就是一阵猛揍,三狼疼痛难忍,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金彪折腾了一阵有些累了,朝彭顺嚷嚷着,彭顺喝着酒,等的有些不耐烦,回头冲手下吩咐道:“去,拉出一只狼崽子!随便怎么折腾,越惨越好,但凡记住,不能轻易给整死了,只要那畜生不露面,半个时辰再换一只!” 两个手下得令下去了,其余众人吃着烤肉喝着烧酒,伴着狼凄惨的叫声,似在聆听美妙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皓月将要西坠,远方的星光也渐已暗淡,众人眼神婆娑,不由得睡意渐去,忽听远处一人大呼,“快来人呀,抓到它了!抓到它了!哈哈!” 董霸睡意全无,一翻身抄起刀疾奔过来,朝那铁笼中定眼一瞧,那白色大物赫然就是雪狼!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雪狼困于笼中,左冲右突终是冲不破牢笼的桎梏,对着铁笼又是一阵猛咬,恨不得一口撕破,牙也碎了几颗,血顺着嘴角一滴滴淌下,却始终徒劳,不由得一阵急躁,不由得又是一阵长啸,震人发聩! 众人耳膜几欲震破,却是轻松地哈哈大笑,这些日子所费的功夫所吃的苦头,此时此刻一扫而过。 董霸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狞笑道,“狼崽子终究是狼崽子,任人说的怎么邪乎也终究是畜生,和爷斗狠,老子也好让你死个明白,让你死前知道谁才是这世间的活阎罗!” 众人举杯欢庆,轻声欢呼,“活阎罗!活阎罗!活阎罗!…” 彭顺喜道,“老大当真是诸葛在世,不不不,就是孔明在世也尤为不及,不费一兵一卒只用一个小小的计谋一个小小的机关,就将这畜生收入囊中,佩服呀佩服!” 雪狼被彻底激怒了,它不曾想到人类是如此的凶狠如此的歹毒如此的奸诈,只怪自己小看了对手,原以为在狼群的牵制下,自己迂回敌后无声无息就会将深陷牢笼的同伴营救出去,明知道这一切可能是圈套,它还是义无返顾往里边闯! 就在它悄无声音打开铁笼的那一瞬,它发现笼中的三只狼一只已经咽气,另外两只被人摧残的只剩下半条命,遍体鳞伤苟延残喘,连嘶叫的力气也没有,更甭说钻出牢笼。 雪狼心急如焚,它不甘心就此放弃,唯有深入牢笼,一只只拉它们出来,当即心下一横,贸然钻进了牢笼,它还是触动了机关,随着身后铁锁“咔嚓”一声,那牢笼的铁门再也打不开了。 雪狼眼神布满血丝,全身的毛发一根根针刺般竖立起,朝众人张开了血盆,疯狂咆哮,却更加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彭顺一挥手,手下几人拉来一辆马车,登时又过来几人正要将铁笼抬上车,那悠扬的牙笛声又自远传来,众人一愣,雪狼也是一怔,停下了咆哮,目光朝四周找寻。 董霸环顾四周,面色凝重,笛声犹在却并未看到那黑衣少年,沉声说道,“此人来者不善,夜长梦多,事不宜迟,速速装车!” 众人沉声不语,刚将铁笼装上马车,有人惊呼道,“不好,快看!” 众人抬眼朝那雪狼看去,雪狼似乎不再挣扎,一下子安静下来,起初布满血丝的眼珠完全变成了血一般的通体透红! 那种血红的颜色如血水般挂在眼角,张开的血盆大口竟然有股白烟冒出,彭顺大惊失色,暗自惊呼:“哎呀,不好!这畜生上次发癫时也是如此!” 第四十二章 两败俱伤 说的迟那时快,但见雪狼口中倏地喷出一股火焰! 彭顺来不及想,本能抓住眼前一人向前一推,挡在自己与雪狼的之间,那火焰正好喷着正着,那人哎呀一声来不及惊呼,登时变成了熊熊火球,瞬间烧的没有留下一点渣渣! 事情太过突然,似流星一扫而过,不留任何痕迹! 其余众人原地呆若木鸡,就那么一瞬间过后各自四散奔逃。 董霸大叫,哪还有人听他的,不由得心中怒火,挥刀朝身边一人的后背劈去,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登时栽倒在地,其余众人惊得面如土色,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娘的,跑什么跑!看谁还敢跑?”董霸挥刀怒吼,眼神中布满杀机,“瞧瞧你们这些怂包,碰到点事就他娘的尿裤,这畜生还在笼中,难不成还跳出来吃了你不成?” 彭顺战战兢兢从远处过来惊魂未定,脸上挤出一点笑,显得极不自然,嗓音颤抖,“老…老大,也怨不得弟兄们,这…这畜生真…真他娘邪…邪乎,会…会喷火,这到底啥玩意儿?” 董霸将手中刀架在彭顺脖子上,怒目圆睁骂道,“老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他娘的再给爷耍花花肠子,老子一刀活劈了你!” “老…老大,小的哪敢呢!”彭顺已然吓得尿了裤子当即跪下,其余众人也齐齐给董霸跪下。 “你们竖起耳朵给老子听好了,平平安安送到金老板的府上,爷重重有赏!”董霸扬了扬手中的刀,鹰一般的眼神环顾众人,指着笼中的雪狼,定定说道,“不然…休怪老子不讲情面,这畜生可是寂寞的很!” 董霸话虽如此,众人相互注视,却是面有难色,离得囚车远远的。 他再一次正欲发怒了,正这时,那停歇片刻的牙笛声再次响起,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魔力,笼中的雪狼昂首聆听,适才焦躁不堪心绪不宁的狂怒火焰似乎渐渐平息。 就在雪狼分身一瞬间,董霸哪管得了这么多,这可能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眼看着猎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心一试! 董霸面色凛然,朝手下使个眼色,彭顺诸人心中叫苦不堪,却又不好违背,战战兢兢一步步靠近囚车,当真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那似平静下来的雪狼突然一声咆哮,声震耳膜,随即一股按捺不住的赤色烈焰如火山般喷出! 眼前几人登时葬身一片火海… 短短的瞬间,这个狂怒的世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囚车周围的空地上火苗星星点点燃烧着,不肯就此熄灭,偶尔伴随着噼啪之声,迸得火星四射。 雪狼累了,它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它不甘心就此死去,它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它的同伴它的狼族还在等待它去拯救。 铁笼被火焰烧的发出隐隐的红色,机关上的锁耐不住这等火焰高温的炙烧已经松开了锁扣,只需一用力便能推开铁门! 雪狼眼中的希望一闪而过,它用尽力气挪了挪身体,果断地朝着铁门探出了爪子… “滋——”,空气弥漫着毛发烧焦的味道,就在这一刻,铁笼的门打开了! 雪狼仿佛再一次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它欣喜若狂,转身欲将笼中的两个同伴拉出,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它们被人伤的太过严重,奄奄一息,剧烈的疼痛使得身子不由得一阵阵的痉挛一阵阵的抽搐,随时都可能死去。 雪狼的内心似乎涌出一阵刀割般的疼痛,或许狼不知道心痛是一阵什么样的感觉,但从它绝望的眼神看的出它的无能为力。 这或许,就是狼的宿命! 不! 雪狼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没有一丝犹豫和停留,伸出了自己白森森的獠牙… 那黑衣少年就站在囚车前,放下了手中的牙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他有些震惊,又仿佛都在意料之中,他的灵魂伴随着声音一样在颤抖,“小白…” 他知道这是狼的本性,但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深信不疑的小白还是这样做了,或许狼没有人类那么多的情感纠葛,但它们也懂得痛。 ——与其眼睁睁看着同伴痛苦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来个了断! 阿郎声音颤抖,眼前的小白比最后一次相见时个子大了许多,眼前的它毛发凌乱,白色的毛发被血迹染成了暗红色,但小白的眼神始终没有改变! 雪狼从同伴的尸首中抬起头,也回头看到了阿郎,暗淡的眼神中的闪过一丝光彩,却又似流星般一扫而过! “小白,是我!”阿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在等待雪狼的回应,若在往常,小白此时此刻更像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听到主人的召唤会变得满心喜悦,从远处飞奔过来,尽管它不会摇尾,但它依旧像一条温顺的小狗在主人的怀里呜呜地撒娇。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雪狼抬头凝视着阿郎,嘴角淌下的是同伴尚未冷却的血,它的眼神如这个冬季般冷酷无情,经过阿郎身边的时候,它只是抬头看了阿郎一眼,便不再回头,挪动着蹒跚的步子渐渐远去。 阿郎的心就要碎了,他发现它还记得他,但它的心再也回不去了。 阿郎就这样静静看着它离开,一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 忽然,雪狼停下了脚步,阿郎忍不住内心一阵的惊喜,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他屏住了呼吸,那一刻他熟悉的小白似乎就要回来了。 但—— 阿郎还是失望了! 雪狼停下了脚步,只因为它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奄奄一息,那人受了致命的创伤,身下一滩血迹汩汩流淌,那伤口虽不足以立即要命,但他再也不可能活下去。 雪狼慢慢靠近那人,低头朝那人看了看,张开了獠牙,喉咙中一阵沉沉的咆哮,它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刀。 刀是一把好刀,上边还沾满了尚未冷却的血迹,这把斩杀了数不清敌人的刀。 刀锋依然坚挺,豁亮如常,刀的主人心可曾比这刀还要硬上百倍,也只有能称得上活阎罗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把刀! 第四十三章 黄雀在后 董霸倒在血泊中,就在适才倒下的一刹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强大力量突然袭来,身子如风筝一般被这股洪流激荡开来! 董霸没有死,他是唯一幸存的一个,他幸运的,全仗着体内残存的一点内力,他没有当即死去。 他又是不幸的,那只杀人不眨眼的白色巨狼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他全身瘫软,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用不上一丝气力,他甚至能闻到那畜生口里发出的阵阵腥臭的味道!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不甘心就此死去,就此成为那个猎物口中的猎物。 他的手摸索着,直到他的指尖碰到了冷冷的刀柄! 董霸心中一阵惊喜,求生的本能让他孤注一掷,他决定赌最后一把,这次的筹码还是自己的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或死,只要一次! 或许他以前赌过好多次,每一次他都赢了,只是这一次,他注定会输。 他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雪狼! 雪狼得偿所愿尝到了仇人鲜血腥腥的味道,它不明白如此冷血的人,他的血竟然也是热的,董霸的身体在抽搐,慢慢地平静下来。 雪狼仍不撒手,就这样紧紧咬着仇人的脖颈,撕扯着,直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冷。 阿郎远远的看着,眼前的小白变得很是陌生,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的小白,他知道他从此失去了什么… 山风吹过,阿郎眼神一阵苦涩,他轻轻吹起牙笛,悠扬地笛声中,雪狼迈着蹒跚的步子朝着大山的深处缓缓离开,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郎儿,不必伤感,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许这是狼的宿命,它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身后一个深沉的声音道。 阿郎一怔,牙笛声歇,他的整个人沉浸在哀愁与伤感当中,以至于萧行天何时站在身后也完全没有一丝觉察。 “义父,孩儿只是略感困惑…”阿郎尽量想去平复自己的心情,萧行天微微摇头,叹道,“你这孩儿天性敦厚不会说谎,你的笛声又岂能瞒得过为父?” 阿郎脸色一红,低首喃道,“孩儿知错,只是一时神伤…” 萧行天轻拍他的肩头,淡然一笑,“凡事不必太过挂怀,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活着,无论是人还是狼,本身就是一种奢望,生命苦短,至少它在狼的世界活的自由自在…” 阿郎日有所思点点头,眼前的燃烧火星渐渐熄灭,忽听远处马蹄声急,阿郎侧耳细听,来的三匹快马,如此寒夜如此急行,当真不同寻常! 两人相视会意,找了个僻静之处以观后事。 转眼间,三骑如旋风般而至,很显然他们是奔着这星星点点的火光而来,马上端坐三名魁梧大汉皆是猎户装扮,三人借着零星火光一眼便看到雪地中停放的那辆囚车。 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提着猎叉绕着囚车细看了一圈,满鼻子烧焦的糊臭味,三只野狼横尸笼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烧焦的无法辨认的尸体,远处枯树上还挂着几具残缺不全的狼尸,这人看了看,不由惊叹道,“奶奶个熊,这是人狼火拼同归于尽!” 阿郎躲在枯树后面偷眼观瞧,并不识得三人,但看三人神态举止,武功底子不弱,绝非寻常猎户,马上一人声音粗犷,催促道,“喂,老二,磨磨唧唧可看出名堂?” 老二不耐烦道,“狗屁!屁的名堂!” 马上两人跟着翻身下马,过来看了看现场,笼门大开,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指着铁笼说道,“它还活着!” 另一人喜道,“这畜生会喷火,想来这帮人确实抓到这畜生,可不曾想还是遭了它的毒口!哈哈!” 那人大笑,斜眼看到地上仰卧的董霸尸首,过去瞧了一眼,但见董霸的喉咙被撕开,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大有死不瞑目之意,这人啐了口唾沫,又骂道,“哈哈,活该!跟你爷祝爷抢食,自不量力就他娘的这个下场!呸!” 祝文虎不耐烦骂道,“老三,你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儿!那畜生如今跑了,以后想要再抓到它,更是难上加难!” 祝文龙沉默片刻道,“千赶万赶你我兄弟还是晚到一步!听老三说起,那姓萧的也来到了此地,想必也是与这畜生有关,不管他是何目的,咱要多留点意不得不防!” 祝文豹听罢哈哈一笑,“老大,你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江湖传闻姓萧的什么圆月弯刀金箭强弩名扬天下,谁又见识过?再说了可这里不是大漠,中原武林也容不得一个外族蛮夷在此撒野!” 阿郎听罢,不由得拳头紧握,对三人登时心生厌恶,心道此人讲话好生狂妄,竟敢污蔑我义父,日后定让其吃点苦头! 身后一只大手轻拍着阿郎的肩头,阿郎回头看去,萧行天目光柔然,朝他微微一笑又轻轻摇头。 忽听远处大路上一声马嘶,两人循声望去,一前一后风一般冲出两骑,前面的是一个红衣少女催马疾驰,后面紧追其后的是一位白衣少年。 “是翎儿!”阿郎看的真切,寻思道翎儿两人为何也来到了此地? 祝氏三雄听到动静侧目观望,祝文豹见到来人,不由心中大喜,大笑道,“哇哈哈,肥猪拱门!” 话说萧翎二人离开了丰源楼,心中担忧小白安危,便直奔狍子沟而来,无奈大雪封山都是沟壑遍布,不由走错了方向,几次打听几经波折这才找到狍子沟所在,等到赶到狍子沟已然是深夜时分,两人远远看到这里火光四射,四下里并无村落。 萧翎心中暗道不妙,莫不是小白遭人暗算?心下着急,催马行的更急,等赶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祝氏三雄,想再躲开已然不能。 不由得暗叫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得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萧翎硬着头皮迎上去,在马上朝三人一拱手咯咯一笑,“哎哟,原来是三位,幸会幸会!” 祝文虎面不改色,盯着萧翎一阵冷笑道,“只怕是冤家路窄吧?” 萧翎笑道:“这位哥哥,话怎么能这样说,相逢是缘,只能说明与诸位有缘!” 第四十四章 萧翎落难 “哼!臭丫头,这次看你哪里逃?”祝文豹死死盯着萧翎一字一句说道。 他话音刚落沈倾城催马已至,猝不及防见到几人登时勒马驻足神色凝重,轻瞄了这祝氏三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心道:“这三人匪性难改皆非善类,如若他们为难萧姑娘,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保萧姑娘周全!” 祝文豹瞟了他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又是这个小白脸,臭丫头,这次自投罗网,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萧翎翻身下马,反倒牵马走向三人,朝三人笑了笑,又过来拍了一下祝文豹的肩头,“喂,大块头!你哪只耳朵听说姑奶奶要跑路?左耳还是右耳?” 祝文豹反倒一愣,祝文龙祝文虎一言不吭沉着脸盯着萧翎,萧翎嫣然一笑,回头冲两人道,“你家这老三讲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莫说本姑娘从未说过这话,即便是本姑娘说过,以三位的功夫还怕小女子飞了不成?” 祝文豹怒道,“臭丫头,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破你的嘴!” 萧翎并不介意,冷笑一声,“祝氏三雄再怎么说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莫不是说不过本姑娘一言不合就要动粗?” 祝文豹豹目圆睁双拳紧握,祝文龙回瞪他一眼,心道这姓萧的丫头好一副伶牙俐齿,如若不是萧秃子平日里宠的惯的在背后撑腰,如何会有此刁蛮个性?眼下大事为重,不宜与天狼帮结下梁子,且不管她如何狡辩,先摸清这臭丫头来头再说! 祝文龙冲萧翎拱手说道,“我三弟性情率真心直口快,萧姑娘见笑了!” 萧翎红袖一摆,咯咯笑道,“见过了,见过了,确实是好笑!” 一旁的祝文虎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萧翎怒骂道,“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你姓萧的虽厉害,我姓祝也是好惹的!” 沈倾城不多言语,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心道萧姑娘呀萧姑娘,先前无端去招惹三人已是不该,如今又极尽能言惹怒三人,更不知是何用意?这下麻烦大了,你我二人只怕不是这三人的对手,等下若真动起手来还是找机会走为上策! 萧翎却是面不改色,目光扫过三人,笑道,“哎哟哟,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就沉不住气?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如何能成就大事?” 三人似乎被她一语捏住了鼻子,祝文虎冷道,“不知臭丫头所说的大事是何大事?” 萧翎回眸打量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本姑娘在塞外早就听人说起,这太行山祝家三兄弟一个个功夫了得,龙精虎猛豹烈,以为是响当当的汉子…” 萧翎故意顿了顿,祝文豹将信将疑双目圆睁道,“此话当真?外界当真这般说我兄弟?” “这还能有假?莫不是阁下觉得这些江湖传言言过其实?”萧翎反问道。 祝文虎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外人如何说道那是别人的事!老三,休要听这臭丫头胡言乱语!” “大哥,先听这臭丫头说完!”祝文豹对此似是大为中听,眼神中闪着光,“臭丫头,你说连塞外都知道我三兄弟的名号?” 萧翎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他,悠悠道,“你老二都说了,这全是本姑娘的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祝文豹瞅了祝文虎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恨,祝文龙说道,“萧姑娘好生厉害,一眼就识破我兄弟此行的目的,只怕萧帮主想法也和在下不谋而合。” “龙兄说的不错,本姑娘正是为那雪狼而来!”萧翎坦然道,“只可惜还是让你祝家三兄弟抢先一步!” 祝文虎嘿嘿一声冷笑,“想不到闻名天下的风火骑士天狼帮萧帮主也不过如此,为了能在天地教的开教大典送上一份大礼博得夏大教主的注意,当真是煞费苦心!” 祝文虎声音洪亮,萧行天二人躲于暗处听得清楚,阿郎心道原来这三人此行目的意在小白,对于小白身上隐藏的秘密我帮遗失至宝风火连城浑然不知。 萧翎闻听哈哈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天下纷争,时势造英雄,谁不想趁此扬名立万?我天狼帮也想长居漠北苦寒之地,若得夏大教主相助,我帮重返中原的复兴大业指日可待!” 沈倾城暗自皱眉,似乎看尽了世间冷暖,如若萧姑娘所言不假,这江湖当真是名利场,人心险恶,世人皆为名来皆为利来,凡事躲不开名利二字,沈倾城闻言生情感慨颇多,想到自己的父亲为刀而生何尝不是为了名利?如若自己出身于寻常草根人家,眼下又会是何景况? “想不到萧帮主也是如此坦荡之人,当真教人大开眼界好生佩服!”祝文虎冷哼一声满是讥笑之意,“可惜这白狼天下独一,我太行祝家与你天狼帮虽说想法不谋而合,无奈二虎争食,赢家只能有一,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祝文豹怒道,“老二,你啰嗦个鸟,甭跟这臭丫头废话,早晚要跟那姓萧的撕破脸,倒不如先绑了这臭丫头和小白脸,看那萧秃子还敢来争抢?” 阿郎闻听好生恼火,心道这姓祝的好生狂妄,简直没把我天狼帮放在眼里,只是眼下翎儿在他们手里,稍有差池对翎儿大大不利,事到如今义父还是如此沉稳,想必心中已有脱身之计。 沈倾城忍无可忍,怒道,“当真是恬不知耻!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也想得出来,有种就光明正大与人比试,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说出去也不怕武林朋友耻笑?” 祝文豹脸色涨红,话不多说,扬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朝沈倾城抽过来,沈倾城躲闪不及,肩头和后背硬生生挨了三鞭,当即皮袄裂开深触到下边的皮肉! 萧翎也是始料未及,眼看着沈倾城细皮嫩肉的肩头的几条深深血痕,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杏目圆睁,指着祝文豹骂道,“你混蛋!人家哪里讲的不对?你就是卑鄙无耻!你要是有种的话就找我爹光明正大比试,怎么地,怕了?有本事连姑奶奶一起打!” 第四十五章 英雄救美 “臭丫头欺人太甚,你以为老子真的怕了萧秃子?”祝文豹正在气头上,被祝文龙一把拉住。 “哎呀,这都出血了,疼不疼?”萧翎看到血从沈倾城的伤口渗出来,不由得心疼不已,沈倾城见她目光柔然中带着焦躁,疼痛感一下子好似散去许多,沈倾城摇了摇头,“不碍事,都是皮外伤…” 萧翎扯出自己的手帕给沈倾城包扎了伤口,责怪道,“呆瓜,你也真是,跟这帮土匪恶人讲什么大道理!他们若是讲的通道理,只怕天下太平没有无耻卑鄙的强盗了!” “臭丫头,你说谁?”祝文豹怒道。 萧翎冷冷转身,冲祝文龙朗声说道,“姓祝的,你若真想绑了姑奶奶要挟我爹,姑奶奶绝不还手!只是那雪狼你是万万也休想得到!” 沈倾城将萧翎护在身后,低声道,“萧姑娘,不用怕,有我在!等下听我的,有机会就跑!” 萧翎听他口气不似玩笑,柔声道,“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沈倾城最受不了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他本是倔强之人,虽遭遇巨变这才学会忍辱负重,但骨子里的争强之心一点没有退却,昂然道,“不用管我!沈某虽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死就死了,总好过是两个人死!” 萧翎有些惊讶,她不曾想到眼前这个相处不过几日的少年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沈倾城目光如炬咬着牙关定定说道,“只可惜小爷手中少了一把屠狼的刀!” 祝文豹没料到刚刚吃了自己鞭子的白衣少年会站在自己面前怒目相视,没有一丝的怯意,他的人看上去还很孱弱,但他的目光透过冷冷的寒意。 “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滚开!”祝文豹举起手中的马鞭指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年恶狠狠说道。 “小爷要和你决斗,生死各安天命!”沈倾城指着高出自己半个身长的祝文豹一字一句说道。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祝文虎不禁哑口失笑,“老三,听好了,这小娃娃要和你决斗,你可莫要辱没了咱祝氏三雄的名头!” 祝文豹以为这少年在说笑是在羞辱自己,这时他才明白是自不量力,向前跨出几步举起皮鞭就要一阵暴风骤雨,只是他皮鞭举起的瞬间,发现眼前的少年一动也没动,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你没种!还是怕了小爷?”沈倾城冷冷说道,“想过去,除非你从小爷尸首上踏过去!” 祝文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狠狠说道,“好!三爷成全你,今日就让你这小杂碎死得痛快!” “慢着!”萧翎指着祝文豹道,“以大欺小已是江湖大忌,这也罢了,祝氏三雄不怕日后江湖上说祝老三手持兵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毛头小孩子?这场比试不比也罢,比试早已分出胜负!” 祝文豹听罢扔掉手中的马鞭,空出一只手背于身后,另一手指一挑沈倾城,“来来来,小杂碎,三爷让你一只手便是!” 沈倾城哼了一声,“在下历来讲究公平,祝老三你少一只手臂如同废人,小爷胜之不武!” “哟嘿,小杂种蹬鼻子上脸!真的不把你三爷当爷!”祝文豹怒道,顺手抄起猎叉。 “老二,去把我的刀拿来借他一用,想必也有人不会再说三道四!”祝文龙冲老二说道。 祝文虎抽出一把刀冷笑一声,“小子,拿稳了!砸到脚背伤了自己可赖不得别人!” 祝文虎手腕一抖,将刀掷了出来,力道极为刁钻,刀刃向前刀柄朝后,刀身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反转着直直朝沈倾城飞来。 沈倾城纵身一跃,空中抓住刀柄,这一跃一抓一立身手尽显熟稔,哪里还看得出是个初出江湖的愣头小子,众人心中吃了一惊,看不出这小子还有几下功夫。 沈倾城掂量了一下手中刀,刀身有些沉甸,刀面狭长,刀刃虽有几处破口,刀锋却是隐隐青色,不由赞道,“刀是好刀,只是可惜了…” 祝文豹哼了一声道,“看不出小杂碎还是练家子,当真是妙极了,三爷也好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沈倾城冷道,“留着这话跟阎罗王说吧!” 祝文豹恼羞成怒,挥起猎天叉举手便刺,祝氏三雄世代猎户出身,自幼上山擒虎下海捕蛟,全靠长年累月的荒野实战才练得一身钢筋铁骨的好功夫,没有多余的花哨招数,但招招实用,祝文豹早已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为眼中钉,恨不得一叉便送小鬼去见老鬼,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招招皆是直奔对手的要害!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决斗,势必一方至死方休,萧翎看的心惊肉跳,她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阻止这场恶斗,或许当初沈倾城的一番话让她感动,但眼前这莽撞少年又让她担心。 在此之前,萧翎从未真正见识过沈倾城的身手,如他这般的懵懂少年多是耍些嘴皮上的功夫,有多少血气方刚不懂深浅的年轻人头脑一热找人决斗,此时心中默默希望沈倾城不是这样的人,但眼前的白衣少年真的不是吗? 刀叉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沈倾城在祝文豹猎天叉连番攻击之下,唯有凭借矮小的身材左闪右躲,间以刀身相隔,也只要招架之力,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 猎天叉浑铁炼铸,重约五十余斤,祝文豹人高马大,这柄猎天叉却是练就的炉火纯青,挑刺劈扫,灵活自如,宛如这叉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沈倾城本就瘦小,力道更是不济,闪躲之余渐渐有些慢了,但听“噗嗤”一声,身上的袍子已经被叉子调开,露出里边藏青色的贴身肚兜,好在只是衣服破了,却是毫发无损。 祝氏三人哄然大笑,沈倾城大惊失色,萧翎更是花容失色,心道早就猜到这愣头小子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没有点真材实料竟然也敢死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工夫这小命就要交代了! 萧翎心中暗骂这小混蛋不知死活偏要立下生死状,对方两人可在观战,自己一旦贸然出手,势必越来越乱,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中着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祝文豹并没有再出招,原地执叉肆无忌惮的笑,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小子与山间不知死活的猛兽有何分别?如果有话,那也是少了一对锋利的獠牙。 沈倾城见状当即恍然大悟,心道这是祝文豹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决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在叉下,必定要好好羞辱一番直至兴趣索然,这才露出恶魔本来的面目! 士可杀不可辱! 沈倾城将心一横,牙关紧咬,横竖都是死,小爷死也要死得痛快! 沈倾城心念一定,头脑经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自幼随父亲习武的情景历历在目,耳边仿佛又响起父亲谆谆话语,“为父先传授与你刀寒决,你须勤加钻研,日后自会洞悉其精妙所在…刀随意动,我自不动,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观其招,洞其色,察其意,…刀随意动,我自不动…我沈家刀法博大精深,爹爹更是藉此独步江湖,当初我若勤学苦练学得精髓十之一二,今日那容得这恶贼在此撒野?” 沈倾城心中自语,平复好心情,站定身子双手单刀托出,朝祝文豹冷道,“来,姓祝的,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来!” “呸,小杂碎!竟敢小瞧了你老子!”祝文豹怒吼之下也不多言,身体前屈挺叉便刺,快如闪电。 沈倾城见那猎天叉平刺过来,祝文豹的左脚已跨出,右肩却欲下怂,当即料到此乃虚招,这猎天叉必会化平刺为斜挑,如若此时自己右手单刀去挡,这一挑又足够快右臂必将被卸下,寻思间那猎天叉已裹着风已奔面门而来,沈倾城并未本能持刀相抵,而是身子后缩就地一滚,猎天叉调了空,这一滚虽狼狈不堪,却也就此化解了危机。 祝文豹一招不中,紧接着发出更凌厉的连环攻势,都被沈倾城巧妙躲开,全仗着自己身手灵活,他不去和祝文豹硬拼角力,只是躲闪周旋,瞧准对方的破绽兼以施展几下沈氏刀法,虽不能一招制敌却也逼得祝文豹回撤抵挡,不敢太过肆意,转眼间两人已斗过二十余招,处处险象环生。 场外三人也是专注着比武,萧翎睁大眼睛,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而紧张的大叫,时而又用手掩住眼睛不敢去看,逢精彩之处萧翎必是开心的大笑,逢危机之时又是大声惊叫,扰得祝文豹心神不宁。 祝文虎看着干着急,骂着祝文豹笨手笨脚,唯有祝文龙沉默不语,心道:“这年轻人临危不乱不似寻常,虽下盘功夫太过粗浅,但刀法看似寻常却偶有绝妙闪现,自己也不禁惊赞不已,如若没有高人指点,与其年龄阅历极不相符。” 第四十六章 舌如巧簧 祝文豹越战越勇,虽处上风短时间想要拿下眼前的少年也是不易。 眼前的小子已是脸色通红大汗淋漓,却滑得犹如滩涂中的泥鳅,左躲右闪偏偏不接招。 祝文豹暗暗叫苦,这猎天叉虽势不可挡,但五十来斤的重量,一刻不停挥舞下来任你是八臂金刚也是吃不消,鬓角不禁开始冒汗,心中更是有些急躁,掌中叉越刺越快! 沈倾城连连后退,祝文豹忽然手腕反转,叉尖挑起,“哐当”调起地上一枚石子,那石子如长了眼般直直袭向沈倾城! 沈倾城注意力全在猎天叉上,腿部猝不及防吃了一击,“哎呀”一声左腿着地,想要起身,猎天叉已在眼前! 风云突变,尽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小子,别动!”祝文豹冷笑一声,叉尖已经顶住了沈倾城的喉咙。 沈倾城只觉后背一股透骨的凉意,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哎呀!”萧翎惊叫一声,两手一摆耍赖道,“姓祝的,你耍赖!你使阴招取胜不算不算!” 祝文豹哼了一声,阴笑道,“三爷陪这小杂碎玩的够久了,岂能容得你说不算就不算?” “呸!死就死,少废话!小爷若哼一声就是孬种!”沈倾城昂首挺胸别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哟嘿,死到临头了还充英雄好汉?哈哈!”祝文豹哈哈一笑,又冷冷道,“好,小杂碎既然想死,三爷便成全你!” 祝文豹脸色一沉,杀念顿起,只须掌中的猎天叉轻轻向前一送,便要这少年的性命。 萧翎一跺脚,急急道,“慢着!” 祝文豹手未动,眼神斜向萧翎,“臭丫头,你要反悔了不成?这比试前可是立下了生死约,无关生死各安天命,怪不得别人!” “这个自然不能反悔!”萧翎一笑,“冤有头债有主,沈公子本可以置身事外,也为了本姑娘才应下这赌约,如今公子有难,我萧翎不能坐视不管,愿意拿我的命来换沈公子的这条命,一命偿一命也不算吃亏吧?” 祝文豹抬眼打量着萧翎,心里琢磨这丫头古灵精怪,莫不是又在耍什么鬼心眼,我不必急于答应于她且看看她有何话要说。 沈倾城听罢,却叫道,“萧姑娘,你快走!不用管我,难得姑娘有此心意,在下亦是知足!姓沈的烂命一条,死就死了,不值得姑娘这样!” 沈倾城说着闭上了眼睛,心道:“我沈倾城这条命早该撂在断魂崖,老天终究没能放走一人,只是爹娘…” 沈倾城想到爹娘,想到了杳无音信的娘,他的心一阵酸楚,不由得黯然落泪。 “哈哈,哭了!小杂碎竟然哭了!”祝文豹以为他是被吓哭了,格外开心,“臭小子,你是挺有能耐吗?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我——呸!” 祝文豹一口吐沫吐在沈倾城昂起的脸上。 沈倾城一动也没动,只是冷冷说道,“狗贼,来!给爷来个痛快的!” 他紧闭眼睛牙关紧咬,看得出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祝文豹脸色一沉牙关一咬,萧翎闪在两人中间,朝祝文豹笑道,“豹哥息怒,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般见识岂不是掉了豹哥的身价?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是不是也恁好说话了!” 祝文豹一愣,萧翎又笑道,“豹哥你想怎么处置,还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蚱不费吹灰之力?请豹哥容我说句话,你再下手也不迟!” “好吧,看在萧行天的脸面,就给你臭丫头一次机会!”祝文豹冷道。 “嗯,那再好不过!”萧翎略一欠身示谢,回身又朝龙虎二人说道,“正如我爹爹所料,祝家龙虎豹三兄弟此行目的是为了雪狼,三位当家想必也听说过这雪狼非寻常土狼,狡猾之极,本地猎户多次围捕也让它多次逃脱,还折损了不少人手…” “臭丫头,废话少说!这雪狼我三兄弟志在必得,他人休要插手!”祝文虎说道。 萧翎朝他微微一笑,“以你三兄弟的功夫,这天南地北山上水里的活物,只要入得了三位法眼的,只怕还真没有到不了手的!” “这个当然!”祝文虎道。 “可各位有没有想过,如今这雪狼的传言遍天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想先睹为快,听说京城更有一富贾为得赏金千两,可谓天下人人都想据为己有,三位虽然出众,只怕想从中脱颖而出也是不易。” 三人开始沉默不语。 萧翎又说道,“世事难料,成功不易,古之成事者,大凡得势兼之运道,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或缺,试问诸位心中此三者又有几许?” 三人眉头略微有些紧缩,祝文龙冷道,“如此说来,萧帮主已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又可曾得到那雪狼?” “若非三位尽得先机,这雪狼只怕早已是我爹爹的囊中之物。”萧翎微微一笑,又惋惜道,“可惜呀可惜,真是可惜,成事近在眼前,诸位却浑然不知…” “哦,臭丫头讲话莫要拐弯抹角!究竟可惜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祝文豹急道,萧翎知道已经吊起了三人的好奇心,当下心中稍定,不急不慢道,“适才你老二说你呆头呆脑笨手笨脚,我真是信了!” “你!”祝文豹怒目相视欲言又止。 祝文龙道,“萧姑娘请继续说下去!” 萧翎接着说道,“当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这雪狼跟那只鹿极为相似,诸位已先天下人出手占得先机,那雪狼虽凶猛异常,经过此番大战必定元气大伤,三位只要稍加筹划必唾手可得,此为天时!” 三人暗自点头,祝文虎道,“那地理呢?” 萧翎一笑,“这个更是简单!本姑娘有一位至亲好友,土生土长本地人,对本地地形地理了如指掌,可说他是行走的‘活地图’也不为过,三位精于狩猎,这里沟壑纵布,如今又是千里雪封,倘贸然涉足只怕…” 第四十七章 出尔反尔 祝文豹追问道,“臭丫头你说的确有此人?” 沈倾城料到她口中所说之人必是小霸王庞垣,只是这庞垣圆滑世故,即便看在萧行天的面子也未必肯趟这趟浑水。 当下只能理解这是萧翎的缓兵之计,无奈心中徒生一种悲凉之感,心道:“我沈倾城生来命薄,无福受用姑娘的大恩大德,萧姑娘莫要为了在下多费唇舌……” 听那萧翎又是咯咯一笑,“三当家既然如此说,就是不信小女子所说了?既然如此,那本姑娘还是无须多说了吧!” 祝文虎也是一笑,“托辞!” 萧翎道,“你大可不信,本姑娘也大可不救,不过以三位的本是,征服这百里雪原也不是什么难事!” 祝文虎碰了一鼻子灰,祝文龙笑道,“老二也是无心之言,萧姑娘有此神通广大的朋友,在下也想结交!” “我这朋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人家也算得上是本地有名号的绿林好汉,手下起码一二百号人,三位初来乍到,该不会是还没拜会过本地的这些土地爷吧?”萧翎故意惊道。 祝文龙心道:“这臭丫头说的何尝不是道理,我兄弟三人虽从未怕过人,只是强龙压不倒地头蛇,对手人多,如有纠葛也是个棘手的事情!” 嘴上笑道:“来的匆忙,未曾拜会!” 萧翎听罢,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诸位还是尽早回去吧,你可知这方圆百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山头,一个个自立为王,官府围剿了多少年都剿不干净,三位初来乍到,试问哪个绺子你惹得起?本姑娘可不想诸位没捕到雪狼,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祝文龙知道她话中的深意,淡然一笑道,“萧姑娘莫要扯远,莫说他小小山寨,纵然千军万马,我兄弟三人也是同进同退,只要你这位朋友肯帮助在下,在下保证这位沈公子性命无虞!” 萧翎道,“好!大当家快人快语!” 祝文龙道,“祝某说话向来算数,请教姑娘这‘人和’又作何解呢?” 萧翎一笑,“大当家该不会忘记本姑娘的出身吧?我天狼帮源于中原兴于漠北,常年与草原狼打交道,我帮中人对狼性的参悟不敢说人人了如指掌,那也是略懂一二,本姑娘自谓从小懂得一些狼语,想必能帮上三位!” 祝文龙眼神一亮,心中暗自盘算,心道这丫头貌似说的不假,若真如这臭丫头所说,当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以臭小子的贱命换此天时地利人和,这笔买卖绝对不亏! “好!萧姑娘果然也是痛快之人,一命换一命,就这么说定了!”祝文龙暗自高兴,冲祝文豹道,“老三,放了这位公子!” 祝文豹就此放手心有不甘,又不好忤了老大的话,朝沈倾城哼了一声,悻悻松开了猎天叉。 祝文虎从怀中取出一条用来捆绑猎物的绳索丢给萧翎,冷道,“萧姑娘对不住了!在抓到那畜生之前,只好暂时委屈姑娘了!” 萧翎不以为意,捡起绳子看了看,笑道,“我道祝氏三雄胸襟坦荡,竟也如此小家子气,以三位的功力,本姑娘还能跑了不成?” 祝文虎一笑,“那日正是信了你这臭丫头的话,我兄弟才这雪地兜了半日徒劳折返!” 萧翎笑道,“这一带沟壑遍布地形复杂,加之这大雪,三位误入歧途也是自然,怎地就怪到本姑娘了?” 祝文龙道,“萧姑娘千金之躯,这样粗暴对待着实不妥,外人不明真相还道我三兄弟欺负弱质女子拐卖良家少女。” “还是大当家宽厚仁慈,懂得惜香怜玉!”萧翎笑道。 她话音未落,忽觉后背三焦、关元二穴一阵酥麻,顿觉真气四散,当下大惊,暗自运功想要冲开被封的穴位,却是酸软乏力提不上半点真力。 萧翎怒道,“姓祝的,你这样对待姑奶奶到底是何居心?” 一直处于暗处暗自观察的阿郎瞧得真切,万没料到这祝氏三雄竟然如此卑鄙无耻,心中大怒,箭囊中抽出一枚穿云箭,左手挽弓右手搭箭,箭在弦上岿然不动! 另一只大手挡在大弓之上,萧行天低声道,“两个时辰一过,穴位自会解开,这姓祝的只是下马威,在目标未达成前他们不会拿翎儿怎么样!” “可是翎儿…”阿郎无目光不离祝文龙的一举一动无不担忧道。 萧行天道,“无妨!以翎儿的机灵劲儿,足以应付的了!” 阿郎沉默不语,萧行天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但听这边祝文龙厚着脸,一抱拳笑道,“请恕老夫冒犯,萧姑娘聪明伶俐,只要姑娘真心实意肯帮助我等找到那畜生,在下何至于如此?” “呸!伪君子!小人!无耻下流!”沈倾城指着三人怒骂道。 他完全没有料到萧翎会拿自己的命来换取他的命,又何曾料到祝氏三人如此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一时间一股血气上涌,不由得泪花涌动,颤声道,“萧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萧翎怂了下肩,瞥了他一眼傲然道,“这点苦头,姑奶奶还捱的住!祝大头领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啧啧啧,大男人如你这般喜欢哭哭啼啼,可真是天下少见,让你走便走,啰嗦个什!” 萧翎气得粉面微红,祝家三人见状哈哈大笑,祝文虎戏道,“你还甭说,这小白脸哭哭啼啼起来还真他娘的像个娘们,有点味道!” 沈倾城一下子涨红了脸,心道:“这帮恶贼羞辱我那也罢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萧姑娘却是为我方才落在恶贼之手,倘若她有什么闪失,我沈倾城枉自为人!” “小杂碎,你怎地还不滚?再不滚得远远的,老子改变了主意想滚可滚不开!”祝文豹眼瞧着沈倾城一肚子怒火,他更是不解眼前的少年却是像驴一样巨倔。 “小爷今儿就不走了!萧姑娘到那儿,本公子就跟到哪儿,即便是死,路上也是结个伴儿!”沈倾城大声说道。 萧翎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好,既然臭小子愿意随行,请便!”祝文龙道。 祝文虎瞅着沈倾城轻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祝文豹过来,攥紧拳头在他面前晃了又晃。 沈倾城鼻子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祝文豹恨得咬牙切齿,听老大那边说道,“既然萧姑娘答应助我等找到雪狼,必不会食言,这一宿忙碌大伙儿也是辛苦,找个上好的客栈歇息一下,天亮后再行事!” 沈倾城举目远望,但见东方不见鱼白,北风没有停歇,雪却是越下越大。 第四十八章 酒寒心暖 破晓,丰源楼。 能真正称得上食宿两全的客栈,方圆数十里独此一家! 安置好马匹,一行五人推门而入的时候,风卷起雪花一同闯进来。 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盹,忽然一阵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睁眼看时,一位穿着貂裘的彪形大汉站在眼前,身后还有四人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店小二打量着来者,冷不防吓了一跳,骇然道,“你…你们谁呀?” 那彪形大汉冻得脸色通红,顾不得抖落身上的积雪,手中的马鞭敲了敲柜台道,“小二哥,店里好酒好肉,只管上来!奶奶个熊,冻死爷爷了!” 彪形大汉声音粗犷,一眼瞧见柜台里边小灶台上温着的半壶米酒,热气腾腾,心头大喜,径直伸手取来,一昂脖“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大口,这米酒酒劲儿虽比不得白酒,此时几口下肚也是周身顿感暖和许多。 店小二不乐意了,过来夺过酒壶冲那大汉喝道,“哪里来的野汉子?好没礼数!” 彪形大汉哈哈一笑,“小二哥,太小家子气!喝你这点酒,你倒心疼的紧,昨日爷可不曾少付你店家银两!” 店小二看着大汉面色,这大汉皮帽罩头,看他眼神似是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大汉回身倏地撩起旁边的桌子高举过头,店小二恍然大悟,急忙拦下道,“大爷手下留情!都怪小的眼拙,哎呀呀,一时还真没瞧出来!” 那边几人已经就近桌子坐下,祝家三兄弟一桌,紧挨着沈倾城和萧翎一桌,祝文龙冲店小二道,“先给爷三儿温上酒!好酒好肉只管上桌就是!” 店小二满脸堆笑,知道来了几位金主哪敢怠慢,立马招呼后厨的伙计悉心伺候。 这边桌子的萧翎也不客气,冲店小二叫道,“小二哥,同样的只管端上!等下随这位爷一块结账!” 祝文豹“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怒视沈萧二人,小二哥一时拿不定注意,原地尴尬地笑笑,旁边的祝文龙拉他坐下,对小二说道,“就依这位姑娘!” 萧翎冲他抱拳笑笑也不多言。 不多时伙计便温好了两壶酒,热气腾腾的,满屋子的酒香,萧翎桌上放好两只大碗,将酒倒满碗中,一碗递给沈倾城。 沈倾城不胜酒力又不好推辞,端起酒碗不觉暗自皱眉,但觉酒气扑鼻,腹内一阵翻腾,无论如何是喝不下。 萧翎也不管他,端起酒碗先朝祝文龙敬了敬,一扬脖一饮而尽,如喝水一般顺畅。 沈倾城想要阻拦已来不及,萧翎亮出碗底朝祝氏三人笑了笑,祝文豹一拍桌子大声喝彩! 祝文龙淡淡道,“酒是好酒,却易上头,萧姑娘喝多了可怪不得别人!” 萧翎咯咯一笑,“这点酒如何比得了塞外的烧刀子!大当家只要不心疼兜里的银两,只管吃喝便是!” 酒是好酒,肉是好肉,好酒好肉果然能让人消除疲惫,适才进门时的疲惫饥寒之感荡然无存! 祝氏三人心情大好,行起酒令,叫声笑声恨不能掀翻屋顶! 萧翎无所顾忌,吃肉喝酒好不自在,沈倾城见她面色渐渐红润,担心她喝多,萧翎执意不听,北方女子率真的性子表露无遗。 沈倾城无计可施只得暗自担忧,心事重重食欲并不大,随意吃了点荤素,便不再动箸,眼看着一大壶酒将近见底,萧翎依然兴致不减,沈倾城眉头一皱一把夺过酒壶,萧翎一双妙目不解地盯着沈倾城,沈倾城低声道,“姑娘莫不是喝多了?可否想好了脱身之计?” 萧翎指着沈倾城咯咯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似醉非醉道,“傻瓜,外边天寒地冻,这里有吃有喝,哪里也不去!不去!” 她的笑声中带有三分醉意,醉言有时又往往最有道理,沈倾城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这大雪茫茫,方圆十里,哪里比得上这丰源楼的温柔乡? “小二,安排一间上好的单人客房!这位姑娘喝多了,要先行入寝!”沈倾城朝招呼道。 “哟嘿,臭小子,这里哪轮的上你做主?”祝文虎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砸在桌子上瞪着沈倾城,沈倾城笑道,“做不做的主,只怕你说了也不算!” 祝文龙抿一口酒,放下酒碗轻咳一声,“沈公子说的是,萧姑娘若是伤了风寒误了时日谁担待的起?小二,去,收拾两间上好客房!” “这…”店小二面有难色,“大爷,实在对不住,不是小的不想伺候诸位爷,只是我家老爷吩咐过,这两天小店有贵客,特意留了两间上好的客房…” “啪!”店小二话音未落,祝文豹怒拍桌子,指着小二破口大骂,“他爷爷的,狗眼看人低,什么狗屁贵客,谁用不是用?莫不是怕老子付不起你这店钱?快!快去收拾!爷爷等下便用!” “这…这个…大爷真是为难小的了,我家老爷怪罪下来,小的可吃罪不起…”店小二愁容满面,祝文龙道,“老三,莫为难小二哥!小二哥,有空房收拾一间便是!” 店小二叹了口气,发愁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雪下了几日不歇,这里住店的都是被这大雪拦下的,莫说空房就是柴房也没有地儿了!” “二贵,去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让几位爷住进去。”这时二楼楼梯上下来一人笑容可掬,还未下楼已拱手朝店内诸人示意问好。 小二一愣,“那老爷您住哪里呢?” 那人一笑,“进门皆是客,丰源楼打开大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我你就甭操心了!” 祝文龙见此人神情坦然气度不凡,看装扮必是这丰源楼的老板,抱拳施礼道,“莫非阁下便是这丰源楼的金老板?” 金大鹏呵呵一笑,“正是小可,三位祝兄别来无恙!” 祝文龙一愣,想不到对方一下子认出了自己,金大鹏又朝祝文豹点头示意,“前日在下与这位兄台打过照面,无奈太过匆匆未曾深谈,如今三位再次光临小店,顿感蓬荜生辉,岂能怠慢了诸位!” 祝文龙一拱手,也客套一句,“岂敢岂敢!久闻丰源楼远近闻名,今日一见果然大不一般!” 伙计不敢怠慢,很快收拾好房间,沈倾城搀扶萧翎进了客房,萧翎步履不稳笑意绵绵,双手紧紧抓着沈倾城的肩头,头却往他怀里倒,烛光摇曳,灯光下沈倾城侧过头看她,但觉一股酒气夹着姑娘特有的体香直冲鼻孔,不觉耳朵一红,心中似有一万只小鹿在砰砰跳动,他没有料到萧翎醉的这样深,莫非中原的酒力更胜塞外烈酒? 沈倾城小心翼翼服侍萧翎睡下,轻轻地为她盖好了被褥,不便停留即转身离开,轻轻熄灭了灯又轻轻带上房门,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在门外不远处倚墙而立,不曾离开,也不知这份油然而生的守护感从何而来,但偏偏这样做了。 黑暗中的萧翎忽然翻身坐起,侧耳听去听不到屋外一丝喧闹,不由得咯咯一笑,心道:“这小混蛋看不出还是个正人君子,殊不知这点酒量于本姑娘根本不值一提,我若不假装醉酒只怕真的醉不了,不如此又如何能演出一场好戏?” 萧翎伸了个懒腰,差点儿打了个大哈欠,连忙用手捂住,蹑手蹑脚下了床,隔着门缝看到外边楼下大厅灯火通明,这一瞥的瞬间,她看到了沈倾城的身影,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莫非他真的要这样一直站下去? 此时萧翎的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滋味,门被这臭小子看的死死的,想溜出去已是不能,萧翎顿觉索然,只能乖乖重新上床,房间一片漆黑,萧翎胡思乱想一阵,真的累了竟然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隐隐的琴瑟之声,似梦非梦! 萧翎坐起身来一下子睡意全无,仔细聆听果然是琴弦之声,间伴有女子咿咿呀呀的吟唱,虽声音不大却别有一番味道,这声音似从隔壁客房传来的,不知这隔壁住的哪位住客竟有如此雅兴? “臭小子,你…你给老子让开!”忽然外面一个男人醉醺醺粗鲁的声音。 萧翎认得这声音只是那祝文豹,莫非这厮喝多了酒要惹事? 当即一惊,从怀中摸出玉蝶刀藏在被褥下,微闭双目重新躺好。 “咚!”屋外又一声闷响,似是东西栽倒的声音,却听沈倾城厉声叫道,“姓祝的,你这样硬闯萧姑娘客寝到底有何居心?” 祝文豹打了一个酒嗝,嚼着舌头言语不清道,“爷爷…做什么事,管…管你鸟事!让…让开!” 眼前的沈倾城像一堵墙堵在祝文豹的眼前,此时祝文豹更像一头疯牛,一把顶开沈倾城便要捶门入屋,祝文龙怒道,“混账!” 祝文豹一愣,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回身巴拉着老大醉笑道,“老…老大,你对这…这臭丫头真他娘够味,这客房让给臭丫头…我…我兄弟睡…睡哪里?” “爱睡哪儿睡哪儿,这间屋子就不能进!”祝文龙推开老三,脸色没有一丝表情。 祝文豹酒似乎醒了一半,用手点了点祝文龙,朝祝文虎看了看,咧着嘴笑笑,想说什么又没多说话,这时他也听到了隔壁屋子有女人咿咿呀呀的吟唱,不由得一下子睁大眼睛。 祝文豹起初不信又听了听确认没错,朝屋子的方向指了指冲老大老二摇了摇手指,过去一脚踹开了那屋子的房门! 第四十九章 美酒佳人 屋子里点着三盏油灯,灯火亮堂堂的一片,比寻常的客房也宽敞的多。 一个年轻的女人背朝外盘坐,轻抚着几上的琴弦,边弹奏着便轻轻吟唱,一口慢慢的江南口音,不提防门被人一脚踹开,琴声戛然而止,女子“啊”的一声惊叫,不由得蜷缩身子看着来人。 女子对面端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年约二十出头,锦衣罩身,面如温玉,俊美绝伦,表情平静,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时此刻一壶美酒,一曲佳调,已是他的全部,但此时这种平静被人无端地打破了。 锦衣公子手中的酒杯略微一颤,依然轻轻嘬了一小口葡萄美酒,对那女子淡然道,“继续!” “喏…”那女子朝公子微微福身,扶正几上的琴婉婉落座。 玉指轻扬,轻轻划过琴弦,单单几声脆响足以打动心扉。 女子抚琴轻唱,琴声如高山流水涓流缠绵,歌声似天籁之音婉约悠长,屋外的众人都听得有些醉了。 锦衣公子玉目微张,轻轻合着节拍,依然正身而坐,全然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萧翎被这美妙的声音打动,她刚出了屋子就看到祝文豹一脚踹开了房门,他被这人的无视深深激怒,刚要迈步,那锦衣公子手一扬,手中的杯子直直飞出击向祝文豹的前胸。 就这么轻轻一击,祝文豹身子如断了线风筝般直飞出去,门却关上了! 祝文豹地上爬起,抚着胸前,隐隐作痛,又羞又怒,祝氏两兄弟过来扶他起来,祝文龙暗惊这人好大的内力!祝文虎指着屋子怒道,“哪来的狗杂种,竟敢在此撒野?” 兄弟三人心知此人不好对付,相视一眼,齐齐抄起兵器直扑那屋子,门被撞开的时候,三条身影齐齐从里边飞出,撞碎了护栏摔在楼下的大厅正中,好不狼狈! 三人从地上狼狈爬起,一抬眼看到萧翎看着他们嗤嗤发笑,更是恼羞成怒,店里的伙计强忍着笑,想过来搀扶又不敢靠近。 祝文龙抓住一个伙计,怒道,“这人是何来头?” 那伙计支支吾吾,被他逼的紧了才在他掌心划了两个字。 “南宫?”祝文龙脸色一震,“莫非是南宫世家的…” 伙计使劲点了点头,道,“大爷你猜对了!可那又能怎样?惹不起,就算吃个哑巴亏吧!” 祝文豹刚要骂“奶奶个熊”,被祝文龙一下按住,祝文龙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眼神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祝文龙低声道,“此地不宜久了,正事要紧!” 沈倾城和萧翎也并未看清楚那锦衣公子的是怎么快的出手,也不清楚是何来历,紧闭的房门里边依然传来的是莺歌琴鸣,萧翎很想去看看里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可她没敢靠近那扇门。 沈倾城朝她摇了摇头,目光中满含担忧,他真不知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又要闯下什么大祸,以这锦衣公子的身手只怕十个沈倾城也不是对手,好在这一次萧翎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款款走下楼梯不忘朝祝氏三人笑了笑。 五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丰源楼,楼上另一间房间的窗户上探出一人,适才的情景他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没有现身,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出现,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机,不能怪他,怪只怪这祝氏三雄偏偏去招惹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金大鹏看着五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来到那扇紧闭的房门的客房前,轻轻叩了叩房门,“小的金大鹏,特来拜见公子爷!” 门咯吱吱开了,那女子微微一笑,朝金大鹏躬身万福便垂首侯立,那锦衣公子公子爷朝她一摆手,女子款款退下。 金大鹏关上门朝公子爷躬身施礼,喜道,“小的总算等到了少爷的大驾!” 那公子爷示意他坐下喝酒,金大鹏也不推让,旁边一侧席地而坐,两人碰了下杯子一饮而尽,公子爷这才道,“金掌柜,你觉得本少爷这西域葡萄酒味道如何?” “这葡萄酒芳香馥郁,酒体醇厚,喝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真乃上等美酒!”金大鹏赞道。 公子爷白皙的手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深红色的酒在杯壁上微微荡漾,微微一笑道,“这西域美酒本该如此,但不知何故,本少爷为何今日尝来却是极为苦涩?” 金大鹏心中一凛,奇道,“少爷何出此言?莫非这酒不合少爷的品味?” 公子爷摇了摇头道,“酒的味道好坏未必就是它真正味道,有时全在于人喝酒时的心情的好坏…” 金大鹏一愣,“少爷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小的愿意洗耳恭听…” 公子爷注视着金大鹏,目光似笑非笑中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深邃,“本少爷想什么,金老板不会不知吧?” 金大鹏心中凛然,神经一下绷紧,赶紧放下酒杯,“少爷所想之事,小的焉能不知?只要少爷多宽限属下几日,这雪狼必定手到擒来!” “哦?不知金老板有何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公子爷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杯,忽然五指一用力那翡翠杯当即粉碎! “少爷息怒!”金大鹏惊慌失措当即俯身跪下,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周,还望少爷海涵!” 公子爷一把揪紧金大鹏的衣领,冷冷道,“你该不会还指望那姓董的来给你跑腿送信乖乖送上大礼吧?” 金大鹏心头一惊,心中暗叫不好!他不知道公子爷如何会知晓此事,“属下该死!少爷息怒!属下真不知那董霸究竟犯了何罪?” 愤怒之下公子爷俊俏的脸变得有些扭曲,“枉老爷子对你一腔信任,你竟然将这等如此大事托付给一个酒囊饭袋!这饭桶自己死了也罢,误了老爷子的大事,你老金如何担待得起?” 金大鹏大惊,心道昨日早上自己还与这活阎罗董霸有所联络怎地一下子就死了?少爷是不是弄错了?金大鹏心有疑虑却未敢开口,当务之急唯有先认错平息了少主的怒火其他的再另说。 第五十章 南宫世家 金大鹏费劲口舌,公子爷方才稍稍平息。 想那金大鹏自在南宫家供事多年,办事稳妥少有过错,深谙人际交往通融之道,这才一步步从南宫府的账房伙计,做到了如今丰源楼的大掌柜,名义上他是风风光光丰源楼的大掌柜,实则这丰源楼不过是南宫世家众多产业之一。 南宫世家不仅武林名声显赫,财力雄厚更是冠绝天下,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江湖上掩人耳目,一百年前自南宫寻创立南宫世家,虽非武林大派,却能以一个经久不衰的家族傲然武林至今数百年,不能不说与其密布的众多耳目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眼前的锦衣少主卓鸿远貌似年少不更事,金大鹏却深知他的过人之处,虽不是南宫府的嫡亲,依然能深得老爷子南宫望的信任收为义子,南宫世家盛名显赫,却无奈数代单传香火一直不旺,传至南宫望,虽说娶妻纳妾不在少数,老爷子时今六十有二,四十岁时方得一子,唤作南宫斩,又四十五岁时又得一女,唤作南宫嫣,南宫世家至此后继有人,可谓子女双全人生无憾! 南宫望视两人如掌上明珠,无奈这南宫家的独子据闻十年前性情顽劣独自外出游玩不慎跌下深谷,南宫望使人找遍了整个山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爷子至此仍不死心,每年的寿宴上必设长子的位子,成为当年轰动武林的一大憾事。 失了独子,老爷子更对独女南宫嫣宠爱有加,南宫嫣自幼便在富贵中长大锦衣玉食,从未踏出过府邸半步,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卓鸿远虽非老爷子所生,却是天生聪颖,自十二岁那年入了南宫府至今已将近十载,一直深得老爷子南宫望的欢心,据江湖传闻这卓鸿远入宫之时恰逢南宫斩失踪数月找寻未果的时候,南宫望几近绝望,这时一个与南宫独子几曾相似的少年卓鸿远出现了,他天生的俊朗和聪颖,还有他的不服输和刻苦的个性,都像极了南宫斩,老爷子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爱子当年的模样,便决定将卓鸿远留在身边,除了教育他琴棋书画文人造诣,更是悉数传授南宫家的武功绝学。 这卓鸿远也是少年争气,聪颖刻苦,短短几年不仅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老爷子多年寻子无果也就此渐渐死心,这卓鸿远也是知恩图报识南宫望为再生父母尽奉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爷子视为天意视如己出,这才萌生收其为义子,也成为江湖的一段佳话次江湖传闻,不过这皆是江湖传闻,孰是孰非谁又能分辨的清? 卓鸿远一双炯目瞄着金大鹏,金大鹏顿觉不安头也没敢抬。 卓鸿远笑了一笑,问道,“老金,你说说老爷子对这雪狼为何这等上心?” 金大鹏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心中道这雪狼早传遍江湖,自是它的灵性绝非俗物,人人都想据而得之,老爷子自是担心这灵物落入了魔教妖人之手,助长了邪魔外道的威风,这才让我等找寻,实乃是不愿宝物旁落。 他心里如此想,口却不敢说,唯唯诺诺道,“属下鲁钝,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也实不敢揣测老爷子的意思…” 卓鸿远指着他又是意味深长的笑,“你老金心如明镜偏是不说,不说未必会对,但说了一定是错,这其中的利害,只怕你这丰源楼的掌柜懂得比旁人都多!” 金大鹏听罢这次真的骇然,额头鬓角已渗出冷汗,心道这少公子这才是心如明镜,年纪虽轻却是少年老成,外人的一点想法自是逃不出他的眼睛! 金大鹏苦笑道,“少爷说笑了,老金我一天到晚忙着柜上这点三五两的事儿,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咱丰源楼才会生意兴隆,还不是依仗着老爷子和少爷你指导有方…” “这也难怪雪狼的事会如此不上心!”卓鸿远一声冷笑。 金大鹏恨不得自扇耳光,又是一声苦笑正要解释,卓鸿远打断他说下去,“魔教夏北楼不日就要即位魔教教主,你该不会是让老爷子眼看着雪狼作为贺礼在魔教开教大仪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大出风头?” “属下不敢!属下已有妙计在心!”至此金大鹏再也不敢遮藏想法。 卓鸿远神情一顿,金大鹏说道,“少爷可知那惊扰少爷的三人是何来头?” “无名鼠辈,问他作甚?”卓鸿远冷道。 金大鹏呵呵一笑,“少爷关心的是天下大事,听到的是江湖英雄,这等山野莽汉自入不得少爷的法眼,属下的意思,这三位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号,不过是不入流的泼皮无赖,但这三人却有个独特的优点,他兄弟三人是天生的上好猎手,能上山擒虎下海捉蛟,是那董霸之类的无可比拟的,有此三人何愁捕不到雪狼?” 卓鸿远不屑道,“天下猎手千千万,如何就他三人能担此重任?未免有点言过其实!” 金大鹏不以为意,又道,“仅此三人确实不能,不过属下已打听到这三人同行的另有一男一女,这才是我老金敢打包票的理由!” “哦?这一男一女是何来路?” “属下早已差人暗中打探出这少年乃寒刀门门主沈寂刀的独子,那少女是漠北天狼帮帮主萧行天的小女,这两人自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们背后的关系却耐人寻味!” 卓鸿远轻哼一声,“那姓沈的不过是个名不其实的浮夸之徒,至于那天狼帮的萧行天更是不值一提,一个不能立足于中原武林偏安塞外一隅的武人,又何谈厉害?” “少爷分析的有理有据,只是老金在琢磨一个事儿,越想越觉得其中不简单!少爷你想想,这寒刀门号称武林第一大门,家里出了那么一大滩事,这姓沈的却偏偏跑来凑热闹,这不合常理,更何况他和那姓萧的丫头走的很近,年轻人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怪就怪在这姓萧的多年一直在漠北,怎么忽然到了此地?这两家的大人都未曾露面,却是两家的年轻人走在一起,老金看得出那两个年轻人并不想与祝家的三兄弟同伍又迫不得已,这就更加奇怪了,原因只有一个,都是为了雪狼!起码在找到雪狼之前,他们的结盟关系看上去是不会变化的…”金大鹏娓娓道来,卓鸿远暗自点头。 “既然如此,你如何就甘心放走了五人?”卓鸿远道。 金大鹏呵呵一笑,“少爷放心,一切尽在属下的掌控之中!属下已暗自让伙计在五人的衣服上撒上了滇南幽香散,这种药初闻是隐隐一股暗香,时间一久便再也闻不出味道,只是这逃不过猎狗的鼻子,我店里的三条猎犬都是追踪猎物的高手,想追查到他们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卓鸿远哼道,“你老金办事,果然不曾让老爷子失望过!” 金大鹏惭然一笑,卓鸿远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必你老金必定喜欢!” “哦?”金大鹏眼神为之一亮,“不知少爷所说的是何好消息?” 卓鸿远轻轻击了三掌,屋外横梁上翻身跃下四人,门外齐齐道,“属下参见公子爷!” “免礼!请进!”卓鸿远头也没抬,眼光注视着金大鹏,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金大鹏毕恭毕敬,头压得很低,大气没敢出,他万万没想到身侧竟还无声无息暗藏他人。 那四人推门而入,举止干练,步履却是极为轻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进屋后先是跪拜了公子爷,又朝金大鹏点头示意,金大鹏认得这四人,这四人是卓鸿远近身侍卫,没有姓氏,外人唤作东西南北,金大鹏只觉后背发凉,不知这四人何时潜入的丰源楼,自己居然没有一点察觉,如若来的是江湖仇家只怕自己的这条小命早已交代了。 “阿东,你来讲!”卓鸿远朝东首的汉子道,那人前行一步颔首抱拳,“属下四人连日追查,总算查到雪狼的此时的大致方位!” 金大鹏闻听心头一喜,暗赞这东南西北四人不愧如传闻中一眼行事果敢效率惊人,阿东道,“此行西北百里,有一隘口,唤作黑风谷!” “黑风谷?”金大鹏心头一惊脱口而出,“阿东兄弟确认没错?” 阿东冷冷道,“我兄弟办事,素来无错!” “兄弟言重了,误解了小弟!”金大鹏见他面色不悦,自责道,“哎呀,瞧我老金这张破嘴,净添乱!小弟绝没有冒犯诸位的意思,小弟只是奇怪那雪狼怎么一日之间就去了黑风谷,四位想必也听说过那黑风谷阴风阵阵邪气重重,江湖人一向视为不祥之地,多少人误入谷中就再也没出来过…” 金大鹏话刚出口就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没必要说下去,再多说也是多余,只因为屋子里除了他以外的五人江湖阅历绝不比自己少,但对于黑风谷只怕没有人真正知晓其中的奥秘。 卓鸿远却是一笑,“这些不过是江湖传闻,你老金该不会是真的怕了?” 金大鹏心中一声苦笑,说道,“老爷子和少爷一向待老金不薄,老金赴汤蹈火也无以为报!” “很好很好!”卓鸿远点头赞许,“此事只怕也只有老金你办的来…” “少爷尽管差遣,老金定当竭尽所能!”金大鹏硬着头皮道,卓鸿远又说道,“此去黑风谷凶险异常,我差东南西北随你一道,务必拿下雪狼,万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第五十一章 遭遇山贼 大雪初歇,晴空万里,极目远眺,天地间一片刺眼的白色。 大路上疾驰来五匹健马,并驾齐驱四蹄奋起扬起阵阵雪泥,其中一骑忽然勒马,那马儿猝不及防一声长嘶前蹄扬起,马上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袭红衣于茫茫雪原中犹如红花一朵格外扎眼。 红衣女子勒马不行,前面几骑也只得跟着停下,一人催马回行朝红衣女子粗声粗气道,“臭丫头,你这又是作甚?为何停下?” 红衣女子不为所动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大吼大叫干嘛?吓到了我的马儿,你还想不想找到坎子坡?” 那大汉忍气吞声,语气登时缓和下来,“咱还是尽快赶路的好,兴许天黑之前到得了坎子坡!” 萧翎暗自一笑,拍了拍胯下的白马,“我这马儿向来胆小,被人一吓自是记不得路,你怪不得它!” 祝文虎知道她所说尽是托辞,又不能逼的太紧,一时之下怒火满腔又无处发泄。 萧翎假装没看到,翻身下马轻轻抚摸着白马的脖颈,柔声柔语道,“马儿呀马儿,休与这粗人一般见识,姐姐知道你累了,来消消气,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那白马似通人性,兴奋地抖了抖脖颈,口中发出嗤嗤的喘气声,鼻孔中喷出一团团的热气,显得生机勃勃精神十足,哪有一丝疲态? 萧翎从包裹中取出几块干粮喂给白马,摸摸了携带的水袋却是点滴不剩,一皱眉朝身侧的祝文豹一招手,“豹哥,借你的水袋一用!” “你…”祝文豹怒目而视正待发火,萧翎竖起手指挡在唇边,朝他示意“嘘!” 祝文豹见状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 这一路走来当真憋闷窝火,这姓萧的臭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如若不是为了尽早去坎子坡找那活地图庞垣,老大也不会忍气吞声应了那臭丫头的无理要求,这无理的要求竟然是要求祝文豹一路不得多说一句话! 这可真要命! 老大祝文龙也是考虑到他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生怕控制不好多生事端这才应了此事。 如今萧翎向自己借水,祝文豹极不情愿又只能一声不吭取下腰间的水袋扔了过去。 “多谢豹哥!”萧翎朝他咯咯一笑,旋开塞子,将水袋递与白马的嘴巴。 那白马到不客气,“咕咚咕咚”饮下大半! “好了,好了,马儿乖,喝多了豹哥会不高兴的,还是给他留点嘛!”萧翎故意大声道,眼角的余光偷瞄向祝文豹,但见祝文豹接过水袋胸口起伏脸色涨红,端坐在马上一句话也不说。 大路到了尽头一分为二两个岔口,五马驻足萧翎回身朝沈倾城道,“小混蛋,你可识路?莫不要错了方向!” 沈倾城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心道:“萧姑娘问我这话是何用意,你我来时匆忙,这满山飘雪,那还辨得出方向?” 祝文虎眼珠一瞪,心道这臭丫头莫不是在戏耍我兄弟? 萧翎见他神色有异,知他心中所想并不为意,凝视分岔路口自言自语道,“哎呀呀,应该是这条,不,不对,像是这条!又不太像…” 祝文龙脸色一沉,“萧姑娘可确定是这条路?” 萧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一皱娇嗔道,“哎呀呀,大当家,还是都怪你家老二老三,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相,吓得本姑娘脑子混混沌沌的,都记不得来时的路了!” 祝文虎祝文豹一听当即脸色一沉,敢情这都怪到自己了?话说间就要翻脸,祝文龙朝两人一摆手,也知这萧翎在胡搅蛮缠,冷道,“萧姑娘记不得来路情有可原,人道老马识途,这白马既然如此笨劣,老夫也想让它长点记性,兴趣能想起点事儿!” 祝文龙话音刚落,抽出腰刀,对着那白马的屁股就是一刀,血登时迸出来,那白马那一声惊叫,前蹄扬起,差点儿没把萧翎掀翻马下。 萧翎也是猝不及防,急勒缰绳稳住了马儿,吓得脸色乍红玉眉一竖,怒道,“姓祝的,你这又是作甚?伤了本姑娘,姑奶奶跟你没完!” 祝文龙冷然一笑,“天下谁人不知天狼帮马背上的帮派,人人骑术精湛,姑娘又岂能轻易受伤?” 萧翎一时语塞,胸口起伏着,妙目一瞪,“是又怎么样?你伤我马儿,那就是不行!” 祝文龙一笑,“只要萧姑娘肯真心合作,老夫绝不会为难与你,倘若姑娘一意孤行,只怕就不是一刀这么简单,老夫说不得还会做出点什么事情!” 萧翎气得一甩缰绳,取出些金疮药为白马敷上伤口,心道:“这老狐狸心狠手辣,他说的该不会有假,我原本是借此拖慢行程,好让小白逃得远远的,眼下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小白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她心中祷告只得继续前行,五骑西行一路无话走走停停,日近黄昏,血红的太阳如一个烧透了的沉甸甸的大火球,挂在西边天际处摇摇欲坠。 前边是一处荒凉的野山岗,乱风吹过,残血卷起,裸露着几处暗色的山石,偶尔有几野兔惊慌窜出,一闪而过又不见了踪影。 沈倾城暗自皱眉,这天色渐晚却不见人家,莫非今夜要在此落脚?我看那祝家三人早已对萧姑娘心生怨恨,如若在此留宿,我当如何确保萧姑娘的周全? 寻思间,忽听前方陡坡高处一声唿哨,乱石后面窜出一支人马,人数有十余众,人人手持刀枪,分左右两路从侧翼包抄开来,众人心中暗叫不妙!这是遇到了山贼! 山贼唿哨着将五人围在中间,弯弓搭箭虎视眈眈,马上五人按住兵刃以防不测。 祝文龙眼神朝两侧扫视却是无丝毫惧色,众匪中嗒嗒嗒出来一骑,马上端坐一人,三十出头,体格彪悍,身材不高却显得极为精干,那人一勒马,打量着马上的五人,手中单刀一指,“呔!青山不动哪山开?” 第五十二章 匪贼火拼 沈倾城听得出这山贼所说的是土匪道上的黑话,祝文龙一抱拳应道,“绿水流过云自来!” “山是什么山?水是什么水?” “山是石头山,水是江河水!” “山有什么用?水有什么用?” “山石筑我房,河水洗我裳!” “原来是一条道上的朋友,见谅!”那匪首一挥手,众匪扯下了弓箭收起来刀枪。 “我五人借过宝地,得罪!”祝文龙应道。 那匪首见来者对答如流,知道对手也是个老油条是个硬茬,上下打量着此人,不期然看到了白马背上的红衣少女,不由一喜哈哈一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萧姑娘!” 庞垣朝萧翎挥动手臂,这时萧翎也认出了庞垣,故意假装没听到理也不理,庞垣策马过来,喜道,“翎儿妹妹,可还认得哥哥?” 萧翎瞥了他一眼,想起相识那日他的话来,故意刺他:“哎哟,原来是庞爷,想必这方圆五十里也是庞爷的地盘?” “妹妹真会开玩笑!还真的揪着哥哥这茬儿不放了?”庞垣尴尬一笑,低声道,“这里不是坎子坡,哥哥也是顺路打个秋风,嘘!” 萧翎白了他一眼,庞垣朝祝氏三雄一抱拳,“既然诸位都是我翎儿妹子的朋友,也就是我小霸王的朋友!兄弟招待不周,如有得罪,万望见谅!” 三人也抱拳回礼,庞垣一撇看到青马背上端坐的面无表情的沈倾城,一把过来就扯住了缰绳,“臭小子,看你还望哪里跑?来人,给老子绑了!” 庞垣一声令下,过了几个小喽啰,不容分说就将沈倾城拽下马五花大绑,祝文豹见状不由得鼓掌大笑,“哈哈,老子早就说这小白脸不是好东西!这下活该!” 萧翎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祝文豹怒道,“你闭嘴!再多说一句,协约就此作废!” 祝文豹登时捂着嘴巴不敢多说一句,可看着被人五花大绑的沈倾城还是止不住嘿嘿之笑。 萧翎心中有气,瞪了他一眼,过来左推右搡,小喽啰东倒西歪,不容分说就要去解沈倾城身上的绳索,庞垣急道,“大小姐,使不得!不能再让这小子溜了,这次要再跑了,哥哥我如何向萧帮主交代?” 萧翎哪管得了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解开沈倾城身上的绳索,玉指一指庞垣,“你把我爹爹哥哥弄哪里去了?我要你向我交代!” 庞垣苦笑一声,“大小姐有所不知,那日这小王八蛋劫持妹妹你离开了山寨,帮主和阿郎兄弟就没了去向,我还道你们在一起了呢,直到哥哥又看到了这小王八蛋…妹妹放心,有哥哥在,这兔崽子不敢拿你怎么样!” 萧翎呸了一声,“姑奶奶功夫再怎么不济,也用不到你来保护!” 庞垣甚是尴尬,眼见萧翎侧身的祝氏三兄弟沉默不语,便问道,“几位是我翎儿妹妹的朋友,不知当如何称呼?” 祝文虎看不惯庞垣对萧家丫头低三下四,鼻子哼了一声,“我兄弟的名号,你也配问?” 庞垣脸色一沉,身后的众匪可不答应,眼见头领受辱立马怒火升腾,“呼啦”一声齐刷刷亮开兵刃,刚刚缓和的空气一下子似乎又要凝固起来。 祝文龙向前一步抱拳,“我兄弟粗人,多有得罪,我兄弟乃太行山祝氏三雄,敢问阁下可是小霸王庞垣?” 小霸王庞垣哼了一声没有应答,身后的匪徒阎三啐了一口吐沫,指着祝氏三人针锋相对道,“我当家的的名号,你也配问?” 祝文龙呵呵一笑,“原来阁下真的就是我等要找寻的庞兄弟,失敬失敬!今日咱兄弟不打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庞垣眉头一皱,心道江湖上也多少听说过这祝氏三雄的名号,只是知之甚少,萧大小姐如何会和这祝氏三雄走到一起?但观其神色关系并未如所说的亲近,此事必有蹊跷! “岂敢岂敢,祝兄言重了,祝兄所说为找在下而来,不知祝兄找在下有何指教?”庞垣打了个哈哈儿。 祝文龙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兄弟三人此行正是专程拜会庞兄弟,幸得萧姑娘引见,方得以见识庞兄的真容,真乃三生有幸!” 庞垣听他言语甚是客气,却始终不挑明真意,心道看来此事必不简单,我且看他如何说,庞垣嘴上客气道,“祝兄言重了,萧帮主是在下的大哥,在下识萧姑娘如妹妹,祝兄有何要在下帮忙的,只管吩咐便是!” “呸,好不要脸!谁愿作你的妹妹?我爹爹哪来你这样的兄弟?”萧翎怒道。 庞垣尴尬一笑,祝文豹禁不住哈哈一笑,笑道,“臭丫头说得对,你若做了萧行天的兄弟,如何又成了他闺女的哥哥,你这辈分明显不对!” “你闭嘴!”萧翎怒道。 祝文豹转过身不支声,庞垣冷道,“妹妹别生气,有的人胡说八道,莫要放在心上,只当他放了臭屁!” 庞垣说完,觉得言辞有些粗俗,正犹豫间,阎三嘿嘿一笑,凑过来说道,“老大说的对!大小姐莫要介意,人不能和屁一般见识!” “混账!”祝文豹大怒,手中的猎天叉冲阎三说道,“他爷爷的,你说谁是屁?” 阎三毫无惧色,应道,“老子说屁,管你屁事!” “龟孙子!”祝文豹扬起猎天叉就要发作,祝文龙手中的丧神棍迎面一格,架开了猎天叉,怒道:“还不住手?” 庞垣哈哈一笑,“祝兄勿怒,这些小弟也是吵吵闹着玩的,由他们去闹便是,难不成还闹出人命?” 祝文龙冷道,“闹出人命只怕就不好玩了!” 双方话里有话明争暗斗,气势上俱是不甘示弱,庞垣笑道,“祝兄此行远道而来,不会只是想和在下的小喽啰磨磨嘴皮子过过嘴瘾这样简单吧?” 祝文龙一笑,“庞兄说的没错,如若只是来和祝兄磨磨嘴皮子,我兄弟三人自感技不如人就此认输!” 庞垣哈哈一笑,“大当家如此说来,还想找在下手下的小朋友练练手喽?” “庞兄真会说笑!庞兄即便有此雅兴,我兄弟只怕也是没有这等工夫,哈哈!我三兄弟此行的目的,在下不说想必庞兄心里也猜得出几分?” “哦?祝兄不说,小弟又哪里知晓?” “哈哈哈!”祝文龙一声大笑,“庞兄该不会没有听说过那雪狼之说吧?” 庞垣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兄弟正是为此而来!”祝文龙开门见山说道。 “哦,那只怕在下要让祝兄失望了!”庞垣笑道,“即便说这雪狼不在我手里,即便真的在小弟手里,三位要想取走,只怕也是难事!” “此话怎讲?” “这天下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正道邪道谁不想得之据为己有?小弟自愧能力不济,有福得到也无命消受,祝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哈哈哈,世人都说四大皆空,可真正放得下的又有几人?兄台既然无心,在下也不强求,如此甚好,只须兄台能随行为我兄弟指点迷津!” 祝文龙言语表面客气,客气中又透出强硬之意,庞垣轻哼一声,笑道,“如若在下不答应呢?” 祝文龙一声冷笑,“不管庞兄答不答应,兄台自会与我同行!” “哟嘿!够嚣张!你他娘的算地里哪根葱?”阎三再也按耐不住,指着祝文龙怒骂道,“你龟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祝氏三熊,我呸!” 庞垣仰天一声大笑,似乎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当他笑过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祝文虎掌中的翻江刺已赫然架在了萧翎的玉颈之上! 萧翎头颅高高扬起,颌下的翻江刺已划破她白皙的肌肤,血滴渐渐渗出来,顺着翻江刺一滴滴滴下,众人面如土色,萧翎气得胸脯起伏却一句话也不能说!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倾城也猝不及防,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怒道,“姓祝的,卑鄙无耻!使这阴损的下三滥招式,跟畜生有何分别?” 阎三看的真切,也是心中怒火,和道,“臭小子说的没错,这祝家的三熊本来就是畜生,什么狗屁的龙虎豹!呸,他奶奶的,就是一堆臭狗屎!” “你孙子他娘的再说一遍!”祝文豹扬起猎天叉怒道。 “臭狗屎!臭狗屎!臭狗屎!”阎三大骂三声仍不解气。 祝文豹的猎天叉瞬间便刺,快如闪电,阎三几乎来不及躲闪,但见长蛇般的黑影划过,“哐当”一声火星四射,庞垣的霸王鞭已然出手,如灵蛇出动,死死缠在了猎天叉之上,祝文豹挥舞不动心中大惊,挥手便撤,那霸王鞭的倒刺却如虎口紧紧咬住动弹不得,祝文豹大怒,咬紧牙关用上了蛮力,庞垣虽是彪悍无奈体格与祝文豹想必还是矮了一块,起初还能相持,渐渐地感觉体力不支,咬紧牙关也将要支撑不起,众匪见状生怕头领吃亏,手持刀剑一拥而上,祝文豹大惊,不敢僵持急忙撤叉,身子一缩,躲过对方的刀剑,不由得破口大骂,“奶奶个熊,偷奸耍滑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第五十三章 天意弄人 阎三哈哈一笑,“对付你这等下三滥,还讲什么明攻暗算!弟兄们,上!抓住这厮,莫让狗日的跑了!” 众匪群情激动一拥而上,虽武功平庸,论单打独斗哪是祝文豹的对手?却个个是亡命之徒,贵在人数众多,如此蜂拥而至,祝文豹也吃不消,几个回合下来已大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力! 祝文虎瞧得真切,暗自为兄弟着急,劫持着萧翎无法脱身相助。 倒是老大祝文龙稳如泰山,眼看着眼前众人混战似无动于衷,又似丝毫不乱,沈倾城担忧萧翎的安危,地上捡起一把刀,心道:“擒贼先擒王,我只须劫持住了祝家老大,他们自会乖乖放了萧姑娘!” 沈倾城打定主意正欲背后偷袭,忽念自己堂堂名门正派,背后伤人与这帮卑鄙下流的恶贼有何分别?当下犹豫片刻,始终下不了手,心道我若提醒了那厮,这便不算偷袭,可如此一来,那恶贼有了提防,我再下手必不容易得手,心中焦虑愈加抑郁,不由得大吼一声,“姓祝的,乖乖放了萧姑娘,小爷饶你不死!” 话音刚落,沈倾城掌中的单刀已刺向祝文龙的后背,祝文龙一声冷笑,他早已觉察到背后有人有所动作,只是在他眼里,眼前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 沈倾城的单刀已至! 距离祝文龙的后心要害只差一寸! 祝文龙好似身后长了眼睛,身形一晃,沈倾城的单刀便落了空! 沈倾城大惊,刀锋一转,抽刀化刺为劈,紧接着挥向了对手的腰间,这招用的正是沈家刀法的“倒转乾坤”,专封对手退路的要害! “好刀法!”祝文龙不敢硬接,身形一变,这一刀又是扑了空! 祝文龙不由暗自惊赞,这臭小子内力虽说平庸,刀法却是偶有亮点,老夫倒要看看这小子刀下有几成火候! 沈倾城却是有些急躁,他知道僵持下去,事情千变万化,救出萧姑娘就愈加机会渺茫,心头一横,接连使出沈家刀法的精要绝学所在,“惊涛拍岸”﹑“雷霆万钧”﹑“风卷残雪”… 沈倾城救人心切用的都是不惜搏命的凌厉招式,一时间祝文龙竟然找不到破绽所在,竟也只能招架连连后退! 祝文虎见老大老三一时之间难以制敌心中着急,更是惊诧那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竟使出从未见过的精妙招式逼得老大连连后撤自保,祝文虎牙关一咬,心头一横,吼道,“住手!再不住手,老子便宰了这臭丫头!” 祝文虎一声咆哮镇住众人,一个个吃惊不小都朝这边张望,有人欲贸然围上来抢救还是没敢动! 祝文虎一招得逞哈哈大笑,“老子倒是看看是这臭丫头的命硬,还是老子的翻江刺硬!” 庞垣心中着急却是无计可施,怒道,“呸,姓祝的卑鄙无耻,居然挟持一个女子来要挟老子,当真臭不要脸!有种的明刀明枪,老子要是输了也心服口服!” 沈倾城也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紧,脚下步伐已然散乱,刀法也慢了下来,破绽被祝文龙瞧着正着,丧神棍隔开单刀一招“直捣黄龙”,沈倾城躲闪不及,身子一晃,肩头登时挨了一棍,似乎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顿觉钻心的疼痛涌上全身,想要再提刀,整个臂膀疼痛酸软无力,“哐当”一声手中单刀落地。 沈倾城回过神来,祝文龙的丧神棍已经顶在自己的脑门正中,对手只需稍一重手,自己便会脑浆四溢! 沈倾城恍如神游,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顷刻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但听庞垣道,“姓祝的,住手!老子答应你!” 庞垣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眼中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点燃,眼神中的无奈与悲凉让人看到了一种绝望… “你说什么?老子听不见!”祝文豹哈哈一笑。 “此事跟他们无关,放过他们,我跟你走!”庞垣定定说道,他的语气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霸王鞭从庞垣的手中落下,庞垣面无表情,这一刻他已经懂得放弃抵抗,心死的感觉是那样的令人酸楚与痛心。 “好!庞兄果然有胆有识!老夫也说话算话!哈哈哈哈!”祝文龙仰天狞笑,收起掌中的丧神棍,并不理会已经近似绝望的沈倾城,一步步走向庞垣,盯着庞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冷笑道,“庞兄如若早点听在下所言,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其余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首领如此甘愿放弃抵抗终究有些心头不甘又担心不已,祝文豹过来手持缚兽索将庞垣绑着结实,庞垣神色黯淡,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反抗。 萧翎看的真切不由得心中酸楚,心道庞大哥,小混蛋,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你们何以受连累遭此劫难? 庞垣反绑着手站起身环顾了一眼坎子坡的众人,怆然而笑道,“小的们听好了!乖乖在家等爷回来!爷不在的日子,好好经营好寨子,少了一砖一瓦,老子定然剥了你们的皮!” 众匪静静伫立,黯然垂泪,有人嘤嘤嗡嗡小声啜泣,但此时此刻唯有目送着庞垣离开,尽管有万分的不舍也只是一种无奈。 祝文豹紧跟着庞垣,押解着庞垣似押解着重犯,经过萧翎的时候,庞垣看到她眼角泪花闪动,不由一笑,“丫头,等哥回来,哥跟你押宝拼酒!” 萧翎抑制不住内心翻滚的情绪,不忍看他就此离开,紧紧闭上了眼… “不仅仅是庞兄你,还有这位萧姑娘,烦请陪我兄弟亲自走一遭!”祝文龙哈哈一笑,心中的得意洋溢于表。 “不!姓祝的你不是答应了老子,放过萧姑娘,为何又要出尔反尔?”庞垣怒道。 “哦?你错了!老夫从未说起要放了臭丫头,在协助老夫得到雪狼之前,你和臭丫头谁也甭想逃掉,你逃了一个,我就杀掉另外一个!”祝文龙淡淡地说。 “呸,臭不要脸!卑鄙下流!”萧翎恨不得当即给他一记耳光,一口吐沫吐过去被老家伙躲开了,无奈照样被人反绑了双手动弹不得唯有怒目相视。 祝文龙抬眼看了看萧翎,阴森一笑,“姑娘息怒,老夫答应你,只要助老夫得到雪狼,老夫自然会放你们!” 祝文虎牵来马匹,将二人架在两匹马上,祝文龙在前,祝文豹在后,将二人牢牢夹在中间,此时夕阳已经西坠,残阳似血。 祝文龙翻身上马正欲催马前行,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马前,却是那少年沈倾城,他的身子有点瑟瑟发抖,肩头的伤口已然崩开,血顺着臂膀滴在脚下的雪地上,一片殷虹… 但他的人静静矗立着,如远方静寂的山峰。 他的眼神冷的如这山谷里的风,让人透出无名的寒意,祝文豹策马向前,扬起手中的猎天叉怒道,“小杂碎,赶紧让开!我老大说话算话已放你一命,你莫要再来送死!不知死活!” 沈倾城仰天长笑,凄然道,“生死由命,我奈不得,若今日放你过去,我便终生后悔生不如死!” “哟嘿!又一个多情种子!臭丫头你魅力可真不小!”一边的祝文虎笑道,“可是你臭小子拿什么来跟老子抗衡?你的臂膀不废也伤的不轻,你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又拿什么跟爷斗?” 祝文虎和祝文豹同时大笑,肆意地嘲笑着眼前这个徒有口舌又无能为力的弱者。 “拿——命!”沈倾城一字一句冷冷说道,即便猎天叉冷冷的叉锋抵在自己的喉咙,他仍要这样说。 萧翎闻听身子不由得一颤,她想翻身,可只能如货物般被人架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她想大叫,可嘴巴被人塞了纱布,一种欲哭无泪叫天不灵的感觉,萧翎心里大急却无计可施唯有心中大叫,“小混蛋儿,快走!别管我,为了我不值得!他们奈何不了我的,你这样倔强会吃大亏的!” 祝文虎听罢又是一阵狂笑,“你的命?你的贱命又值几个钱?老子取你小命就如同捏死一个臭虫般毫不费力!” “要取小爷的命,拿去便是!若小爷侥幸留着小命,得住机会必定手刃狗贼取你狗命!”沈倾城冷冷道。 “哟嘿,小王八蛋生气了?这游戏看来越来越好玩了!老三,放了他,老子倒要看看这小王八蛋如何取爷爷的命!”祝文虎肆意地笑着。 祝文龙抬眼看看天色,暗自皱眉,天黑之前如若再找不到村落真要在这荒山野岭留宿了,祝文龙过来轻拍着庞垣,扯掉他口中的纱布笑道,“委屈寨主了!庞贤弟可否知道最近的客栈在何处?” 庞垣惨然一笑,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贤弟是真的在生哥哥的气,你再不说…”祝文龙看了一眼庞垣笑了笑,回身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另一匹马上驮着的萧翎,庞垣身子一颤差点坠下马。 “我知道!”身后的沈倾城说道,“此行向西数里便有一村落!” 第五十四章 死中得活 “你确认?”祝文龙将信将疑道。 沈倾城一声冷笑,“小爷有心杀贼,何必急于一时?” 祝文虎鼻中透出一丝蔑视的笑声,“那你这小王八蛋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万一被野狼啃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老乌龟你放心,小爷命硬的很,洗好脖子等着挨刀吧!”沈倾城话音刚落,猎天叉已至身后,却被翻江刺隔开了! 祝文豹早已忍无可忍,忿忿道,“老二,你怎还护着这小杂碎?留这小杂种迟早是个祸害!一刀结果了他,一了百了!” “老三,这你就不懂了!乖乖看戏吧!”祝文虎收了翻江刺笑道,祝文豹心中郁闷,挥起手中的猎天叉朝沈倾城砸去,沈倾城后背受力站立不稳当即栽倒,这一砸虽不是什么要害,却也是砸的不轻,沈倾城好大工夫站不起身。 祝文豹见状算是解了心中积累已久的怒火,那沈倾城却是摇摇晃晃又站起身子。 祝文豹正要再来一叉,却听祝文龙在马上催促道,“老二老三,时辰不早,速速动身!” 两人翻身上马,祝文虎回头看了沈倾城一眼,从马上扔下一根绳子,笑道,“臭小子,你不是有种吗?有种就跟爷爷来!” 话音刚落祝文虎已拍马疾驰,沈倾城纵身一跃,在倒地的同时紧紧抓紧了绳子! 祝文虎回头看了看沈倾城,冷冷一笑,一声唿哨,快马一鞭,马儿疼痛一声长嘶足下加力,沈倾城忍着疼痛,却不撒手! 夜幕下的五匹骏马犹如旋风在茫茫雪原上疾驰,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沈倾城醒来的时候,温暖的阳光静静地洒在脸上,刺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头疼欲裂,他想要揉眼挣扎起身,忽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涌上全身! 沈倾城倒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炕上,炕下还生着火,暖烘烘的犹如春天般的感觉。 “他醒了!”一个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叫道。 沈倾城费力真开眼,炕头两个人也一眼不眨正看着自己,沈倾城看了看,差点没惊得叫出声,“是你们!” 这两人沈倾城认识,正是那日在坎子坡匆匆见过一面的天狼帮帮主萧行天和阿郎。 阿郎端来一碗热姜汤灌沈倾城一口喝完,笑道,“你命够大,伤的这么重,若不是义父及时发现,你只怕不是冻死在荒郊野外就是喂了野狼!” 沈倾城记得自己先是抓紧了祝文虎扔下的一截绳子,倒地也牢牢不肯松手,结果被祝文虎在雪地里拖曳着不知行了多久,突然脑袋一痛似乎撞到了木桩一类的硬物,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在后面的事是怎么想也想不起。 沈倾城这才觉得脑袋疼痛欲裂,右肩也似被人割去一般抽筋的疼,萧行天俯下身子为他盖了盖被褥,“孩子,你不用担心,皮外伤看似言重,内伤却无大碍,肩部有些脱臼错位,好好养伤不出几日便会生龙活虎!” “多谢萧大叔救命之恩,请受晚辈一拜…”沈倾城万没料到萧行天会不计前嫌救了自己性命,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沈倾城正要挣扎起床当即跪拜,被萧行天摁在炕上,“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些凡礼俗节,不讲也罢!” 萧行天爽朗一笑尽显豪情! 沈倾城有点过意不去,他忽然想起点什么事,紧紧抓住萧行天的手,急急道,“大叔,快!快去救萧姑娘,她落入了祝家兄弟的手里!” 阿郎脸色微变急道,“翎儿怎么了?小兄弟快快说来!她又是怎么会落到了祝家龟儿的手里?” 想到萧翎,沈倾城心中愈加的自责与不安,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不仅没有保护她的周全,还差点送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想来真的惭愧万分,沈倾城便将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给二人讲了,萧行天听罢轻轻拍拍他的肩部,安慰道:“孩子你放心,翎儿她自会脱身之计,祝氏三雄没有找到雪狼,他们是不会拿翎儿怎么样…” 萧行天话虽如此,眼神中的担忧之情尽在眼底,阿郎愧道,“都是孩儿照顾不周,本该再多留些时辰,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翎儿若是有个闪失,我这个做哥哥的怎有脸…” 阿郎低着头,神色黯然,话语中尽是懊悔之意,萧行天道,“郎儿,这岂能怪你?只能说那祝家兄弟利欲熏心阴险毒辣!” 沈倾城寻思道,听这二人口气他们似乎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莫非一直藏于暗处未曾现身?自己却像傻瓜一样争强好胜还与人决斗,说出去当真笑掉大牙! “孩子,这家农舍的老伯与我乃故交,你留在此处安心休养,我和郎儿要外出一下…”萧行天始终放心不下。 “晚辈姓沈名倾城,萧帮主不介意晚辈叫你一声萧大叔吧?”沈倾城从床上坐起身子,“萧姑娘有难,大叔解救令爱无可厚非,只是萧姑娘因晚辈而蒙难,晚辈岂能置身事外,若如大叔不嫌弃晚辈武功低微,倾城愿和大叔一道解救萧姑娘于水火!” 沈倾城短短数言情真意切,阿郎看了看他浑身的伤暗自皱眉,最后说道,“小兄弟,不是我和义父不想带你,你瞧瞧你的伤,只剩下半条命,你还能做啥?” “郎儿,休得胡说!”萧行天轻斥一声,回头对沈倾城说道,“沈贤侄也是担忧翎儿安危,这番心意老夫领了!郎儿说的没错,贤侄大伤未愈,实不该太过操劳,你就安心在此,我和郎儿去去就回!” 萧行天说罢已经和阿郎各跨上一匹骏马疾驰而去,沈倾城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却是无能为力,正思索着,这间农舍的主人阿伯提着两只野兔从外边进来,看到沈倾城笑着打了招呼,“年轻人怎么起来了?多躺着好好休息,伤好的更快!瞧老伯带了什么回来?咱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野兔炖汤最滋补!你再躺会儿,老伯这就杀了炖汤!” 第五十五章 指腹为婚 这老伯和蔼可亲甚是健谈,让沈倾城有一种家人的感觉。 他一边忙活着,一边跟沈倾城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家常,但听那老伯说道,“当真奇了怪了,今日路过村北角老田头家,听说他家的养的几只羊前几日可是遭了秧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沈倾城随口问道。 “那天清晨天飘着雪花,眼看着天还没亮透,这老田头就听到自己的羊圈里有响动,起初也没在意,后来又听到家里养的狗一声惨叫就没了动静,这狗叫跟平日大不一样,莫不是家里遭了贼?老田头披着衣服出来瞧,就看到自己的狗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显是已经死了!老田头又到羊圈里一看,妈呀一声,差点儿没晕过去,只看到一个条狼死死咬着一只羊的脖子不松口,那羊被咬住脖子叫不出声,没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准是天寒地冻,这狼没了食物饿着肚子,这才跑到村里祸害家畜…” “要单单这样就好了,那狼咬死了羊一口也不吃,一下子就死了五只羊!你说怪不怪?” “有这等奇怪的事?既然要死了为何偏偏又不吃掉?还一下子要死了五只羊!” “怪就怪在这里!老田头当时差点儿没气昏了头,抄起榔头就要朝那狼砸去!那狼也是奇怪,跟一般的狼大不一样,全身都长满了白毛,混在羊圈中不仔细看还真瞧不不出来…” “雪狼!” “啥?雪狼?真有雪一样白的狼?你别说,还真是雪狼!以前隐约也听人提过,还以为说着玩呢!” “那后来怎样?” “后来嘛,老田头差点一榔头砸下去,却看到那白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呲牙咧嘴狠狠看着他,老田头当时就慌了,提着榔头就跑了!哈哈,你说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的人,胆儿也恁怂了点儿,是不?” “呵呵,可能那白狼太凶了吧,人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老田头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抄起家伙回去打算找那白狼算账,那白狼早已没了影儿!老田头只得自认倒霉,拉出那几只死羊,打算剥皮再把肉分与左邻右舍吃了,可更离奇的事还是后面!” “哦?老伯快讲讲如何离奇!” “待拉出那几只死羊,这才发现每只死羊的脖子上的伤口都已经发黑,似火烧过的碳一样,一刀划下去根本没有血!那羊肉嚼上去也是乏味之极,跟啃软木头差不多!后来没人敢吃了,都说这白狼肯定成精了,这才吸干了羊的血!” 沈倾城静静听着老伯的絮叨,心道想必是那雪狼魔性大起癫狂发作,唯有吸血才能抵挡,雪狼这才咬死了羊,万幸的是损失的只是几只羊而已,如果入魔再深一点,会不会连人也… 沈倾城不敢再想下去,他隐隐觉得雪狼身上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邪恶力量,这种力量势如烈火,它之所以神秘,不单单是因为它爆发之时无可抵挡的毁灭力,更在于它可以吞噬理智最终达到控制宿主的目的! 老伯见沈倾城神色凝重沉默不语,以为他被吓到了,遂呵呵一笑道,“不过,孩子你放心,自那日后村里杀猪宰羊还请禅月寺的大师父做了一场法事,这白狼就再也没有露面了,这下天下太平喽!” 沈倾城笑了笑,“老伯可真是天生一副热心肠,跟萧帮主几多相似之处…” 老伯听罢哈哈一笑,“那可不,老头儿和老萧可不是一般的交情,二十年前…” 老伯刚要侃侃而谈忽听院子中一阵动静。 马蹄声起銮铃作响,以为是萧行天二人回来,抬眼看去从外边牵马进来三男两女,老伯看了看并不相识,赶紧起身相迎。 那五人中为首一个红脸汉子个头不高,却极为敦实,看到屋里走出来的老伯便道,“叨扰老丈了!我几人只想向老丈讨一口水喝,喝完就走,还望老丈能行个方便噻!” 老伯从屋里打来几碗温开水端与几人,三男人嘀咕几句咕咚咚一仰脖喝个见底净光,那同行的两个少女约莫十多岁年纪,一个衣着光鲜,一个朴质无华,一个小心扶持着另一个,一看便知是小姐与丫鬟的主仆关系。 两位少女进屋后就没吭声,如若不是那小姐稍稍咳嗽,里屋躺着的沈倾城根本觉察不到她们的存在,那丫鬟接过水递给小姐,小姐朝老伯点头致谢,这才微皱眉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下去。 那先前为首的汉子有点急躁,眉头一皱嚷道,“你倒喝快点噻!你这般性子,撒子时候能喝完?” 那少女身边丫鬟道,“老爷,这怪不得小姐,这几天没日没夜接连赶路,小姐可是累坏了,又得了风寒病,您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那大汉瞅着小姐皱了皱眉头,叹道,“这北方的气候真是大不一样!” 老伯打量着四人,听这大汉声如洪钟又是满腔的川味,就笑道,“不急不急,姑娘身体不适,老哥你就让她好好休息,我看几位不是本地人,这是急着赶去哪里?” 那汉子叹了口气道,“不瞒老丈,我几个自四川来,打算去洛阳投亲靠友,不想走错了路…” 里屋的沈倾城一直没有出声,听他讲四川口音又说道去洛阳投亲,当即浑身一激灵,心下不禁暗暗叫苦:“啊?难道真的是他们?这天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儿?不,不是,肯定不是!” 念此沈倾城忽然觉得耳根发热,他想起身看看这四人的样貌,哪怕是偷偷瞧一眼也好,无奈浑身酸疼全然用不上力,就听老伯说道,“这里去洛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那洛阳府可是大地方,怕是到了找人也不好找!” 那大汉哈哈一笑,手一摆道,“只要到了洛阳府的地界,随便找个人一打听这洛阳的沈宅,大名鼎鼎的寒刀门总舵,谁人还不知道?哈哈!” 沈倾城听他说起这些,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推断,不由得脸色陡然一红,心中忐忑之情更甚。 那老伯笑道,“甭说是洛阳府见过世面的本地人,就是我这糟老头子也知道洛阳沈家的名号,那名号可是响当当的!你有这样的亲戚也真是有福气之人!” 那丫鬟笑道,“可不是嘛,我家小姐生来命好,从小就跟那沈家姑爷指腹为婚,这洛阳沈府也是大户人家,小姐嫁过去还不得天天山珍海味穿金戴银被人公主一样供奉着?就等着享清福吧,对不对呀,我的大小姐?嘻嘻…” 那小姐面色微红略显羞赧,白了那丫鬟一眼,嗔怒道,“绣儿,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丫鬟绣儿咯咯一笑好不开心,“小姐嫁得好,咱这做丫鬟的也能跟着主子享福,绣儿又没有说错!” 大汉也极为称心哈哈一笑,“福不福气倒是其次,可这一路折腾的,哎!” “爹爹休要这样说,孩儿还是情愿待着四川的家中…”那姑娘怯生生地说道,又怕那大汉生气欲言又止,声音如泉水般清澈流淌,从她口中讲出的川话显得更加悦耳。 沈倾城心神为之一动,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知晓这几人的来历! 他们是蜀中唐门的人,这大汉正是自己未来的泰山岳父大人姓唐名啸,而那声音清澈的姑娘正是自己从未谋面的未过门的妻子唐小婉! 这门娃娃亲在沈倾城还没记事的时候双方的父母已经定下了婚约,那一年沈寂刀遭到仇人的追杀,身负重伤走投无路之际,幸得唐啸的出手相救击退强敌,这才保住了性命,自此沈寂刀感恩戴德与唐啸结为异性兄弟,恰这年唐家小姐出生,双方这才决意结为亲家。一直以来沈倾城对这门娃娃亲都当成一个笑话,堂堂沈家的公子身份何等的尊贵,要想娶亲天下什么样的女子娶不来,却偏偏是指腹为婚,对方是美是丑姑且不说,单单这娃娃亲说出去也会让人笑掉大牙。 沈倾城听他们说话的意思,自己的岳父大人带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这是决意来洛阳府亲自登门拜访的,想必是来商谈双方的婚事,只是他们还不知我家里发生的大事,母亲下落不明,父亲外出寻觅结果不得而知,他们此行即便到了洛阳府想必也会失望而归,沈倾城心里有点难过,但想到之后或许唐家人会对父母有所意见,最严重的结果可能是取消婚约,想到这里沈倾城竟也有些许期盼,最好就此毁约,趁此机会我沈家与唐家再无瓜葛,唐姑娘也好另觅佳婿,不至于因我而枉负了大好青春年华。 沈倾城正胡思乱想,忽听门帘响动,闯进来一姑娘,看姑娘的装扮是那自称绣儿的丫鬟! 沈倾城一惊,毕竟心中发虚怕她发现自己,就悄悄拉了拉被子盖着了头,不发出一丝声响。 绣儿进了里屋也没细看炕上还躺着一个人,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物就悉悉索索开始松衣解带,想必是路上风雪太大打湿衣服,沈倾城等了片刻见她还没出去,不由得撩开被褥露出一下小缝儿偷偷观瞧,大惊之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第五十六章 雪狼迷踪 与此同时,绣儿也看到了被窝中躲着的沈倾城! 一手紧紧裹着还来不及换上衣服,一手指着沈倾城气得脸色涨红连蹦带跳骂道,“你…你…你这哪里冒出来的臭泼皮,小淫贼!” 沈倾城百口莫辩,情急之下脸色涨红更加语无伦次,“姑…姑娘,莫误会!真的是误会!” “呸,小淫贼,谁是你姑姑谁又是你娘!”唐绣满脸通红,朝着沈倾城啐了一口口水。 沈倾城暗自叫苦,心道我这躺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怎地平白无故就成了小淫贼?这下可是说不清了! 外屋众人听到里边的动静,一齐涌进来,唐绣裹紧衣服躲在唐小婉的背后哭哭啼啼,“老爷您可要为绣儿做主呀!绣儿这往后还咋滴做人,呜呜…” 众人当即明白了发生的事,唐啸脸色铁青过来就要扯沈倾城身上盖着的被子,嘴上骂骂咧咧道,“格老子的,龟儿子你究竟都做了撒子事?” 老伯一看哭笑不得,连忙拉开唐啸解释道,“误会误会!这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侄这阵子住家里养伤,都怪老头儿糊涂事先忘记说了,哎!怪我怪我!” 唐小婉在人群后朝里边张望,她只看到里屋的炕上躺着一个人,模样看不太清,沈倾城也一眼看到了她,真想不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是天生婀娜多姿,一副俊俏的好模样,举止端庄优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很有修养的大小姐。 沈倾城盯着唐小婉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唐啸瞪着老伯将信将疑,“这瓜娃子真是你侄子?” “可不是嘛,前日上山从山上滚下受了重伤,动也动不了,还能做啥子事?真的是误会!”老伯再三解释道。 唐啸仍不相信,来到炕前打量一番沈倾城。 沈倾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未来老丈人,显得甚是拘谨,不好意思脸颊不由得一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唐啸瞧他这表情有些慌乱,更加验证了心中的想法,冷不防一把扯开了沈倾城身上的被子,就要看到底是真伤还是诈伤。 沈倾城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短裤,猝不及防未来老丈人有此一手,当即赤身裸体暴露在众人眼前! 唐小婉也完全没料到父亲有此一招,青春少女哪里见过男子的胴体?当即一声尖叫吓得捂着眼睛逃出屋外。 唐啸一看他身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残留这已经干涸的的大片血迹,这才相信老伯说的话,登时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觉有些愧疚,为沈倾城拉了拉被子重新盖好,这才拍了拍脑门愧然一笑道,“适才太过性急,小兄弟,多有得罪了!” “无妨无妨…”沈倾城尴尬地笑了笑,面对老丈人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唐绣也看到了沈倾城身上的伤口,心中不忿又无可奈何还有点不甘心,看着唐啸嘟嘟嘴道,“老爷…” 唐啸看了看她,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目光中流露出抱怨之色,自己行事莽撞又岂能怪得了别人? 唐绣回头朝炕上的沈倾城骂了一声“小淫贼!”就跑出房间,与唐小婉嘤嘤呜呜哭泣去了。 沈倾城一声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唐啸摇了摇头,冲身后随行的两个下人道,“阿大阿二,时辰不早了,收拾一下,继续上路!” 沈倾城隔窗看着他们走远,心中不是滋味,心道自己真是命苦,与未来岳父一家初次相见,这个堂堂的沈家大少爷就被他家的丫鬟当成了臭泼皮小淫贼,当真是哭笑不得。 忽然又转念一想,岳父一家此去洛阳府路途艰辛,倘若母亲尚未下落父亲还未还府,他们岂不是要走了空?真不知以后见到岳父一家该怎样解释,看来这梁子就此结下了,沈倾城越想越乱,头脑空荡荡的。 又过了几日,经过老伯悉心照料沈倾城已能够下床,感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依旧萧翎的消息,也没有萧大叔和阿郎的影子,沈倾城惦记他们安危,就向老伯借了匹马这就告辞。 大伤初愈,初到户外,顿时有一种自由自在的轻松之感,他决定先去那日跟祝氏三雄说过的村子看有没有留下线索,他记得那村子的名字,沿途一边找人打听一边催马疾驰。 日近中午已找到那个小村落,在村东头逢人便打听祝氏三雄和萧翎庞垣下落,这五人特征显著也好辨别,无奈却是无人知晓,又询问萧行天和阿郎,也是连连摇头无人见过这二人。 沈倾城当下好生郁闷,来时的希望此时此刻一下子幻灭,忽见村头东边大道吵吵闹闹过来一群人,一路上敲锣打鼓,村里人争前恐后赶过去看热闹,那群人簇拥着路过时,沈倾城看了一眼,只见人头攒动中四名大汉赫然抬着一只花斑大虎。 这大虎体形巨大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却是一动不动却是死的,尽管如此,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这野狼山豹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等大虎却是极为少见,要想捕捉更是难上加难,真不知这四名大汉是如何捕到的? 沈倾城愈加好奇,见这四人皆寻常农夫装扮,不似祝家三兄弟的虎皮貂裘,一看便是猎户出身,这四人更是未持刀带叉,甚至是赤手空拳,如何能捕得住这小牛一般的花斑大虎? 有人问起这大虎的来历,那四人中一人得意地笑道,“哈哈,这可是俺最先看到的!前日俺去山中砍柴,在山林深处不曾想就看到这家伙,当时可把俺吓得够呛,心道俺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是不是当场吓得尿了一裤子?”一人起哄道,其与众人跟着哄堂大笑。 那人撇撇嘴冲那人说道,“你可算说对了!这可没啥丢人的,甭说俺胆儿一向不小,可这家伙着实太大个了,那大树下一卧这么厚的雪那家伙也盖不住它半截身子,我的乖乖,跟个小牛犊子差不多大,谁见谁不怕?俺当时都吓蒙了,连跑的劲儿都没了,后来看这家伙一动不动,寻思睡觉也总不至于睡得这般死,可俺还是没敢动,就怕一转身这大家伙就扑上来,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确认它是一动不动,俺才敢小心翼翼过去瞧瞧,才发现是个死的!哈哈,也不知死了多久了,好在这天寒地冻积雪也厚,这才没有臭掉,俺就寻思着先搞回来扯下虎皮虎骨也好去集市捯饬点银两,无奈这家伙个头太大,一个人扯也扯不动,这才回来找人帮忙!” 这人犹如打虎的英雄荣归故里,得意而心安地接受周围人的羡慕眼光,众人平日里哪见过如此大的大虎,指指点点也在所难免,有小孩忍不住好奇想去抚摸一下虎皮,却被那大虎瞪大的眼睛吓得哇哇大哭,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沈倾城见那大虎虎口张开若咆哮状,虽虎目炯炯,却分明透着异样,再看那大虎的尸体冻得僵硬,依然保持死前的姿势,前腿微屈,腰部微拱呈收缩状,这姿势若不是进攻的前兆,便是胆怯的自卫。 沈倾城过去抚摸一下虎头,去发现其颌下毛发之中隐藏着几滴不易觉察的血痕,轻轻拂去上边的毛发,赫然是几个深浅不一的血槽! 伤口周围呈细微黑炭状! 雪狼! 沈倾城眼神一亮,万万想不到如此一只巨大的花斑大虎还是葬送于白狼之口,完全没有反抗之状! 众人也是越加好奇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伤口从何而来,这大虎究竟是如何死去的,沈倾城问那人道,“大哥,这大虎你从何处找到的?” “就是这合查山!”那人指了指身后的云雾弥漫的远山,又抬眼看看眼前陌生的少年,却是个生面孔,“小兄弟,你外地来的吧?这山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闯的,别说像这样的大虎,就是山豹野狼也是凶狠的要命,再说了,这山大的几天你也可能出不去,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留着小命吧!” “多谢大哥!”沈倾城朝那人抱拳笑了笑,已经翻身上马,那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个小娃娃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俺这等好运气的!” 合查山位于山西境内,沈倾城早年听父亲说起此山以山势雄奇峻伟山高林密著称,加上常年阴云遮蔽雨帘掩盖,难窥其全貌更添神秘之感,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非同一般。 沈倾城勒马远眺,但见山顶云雾弥漫不能识其高,山腰大雪覆盖不能辩其大,间有山禽野兽交相鸣叫之声,所过之处更是人迹罕至,犹如尚未开化的世外野境。 山路越走越险,雪是越积越厚,已没过小腿,人马愈加难行,沈倾城开始有点后悔当时的冲动,想要再回去已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奢望能在这大山之中遇到一个活人。 山林间的浓雾渐渐浓厚,蒸腾四散恍如置身仙境,又平添几分诡异之感。 第五十七章 黑风之谷 林子渐密,渐渐便没了路,沈倾城抬眼往山顶看了看,但见参天大树,云雾缭绕,又回身看看山下,也是白茫茫一片,早已看不到山下的村落,来时的路。 就在这时,树林中响起阵阵“嘎嘎…”“嘎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警戒声,沈倾城抬眼看去,发现那是一只雪猴在高高的树梢上朝自己呲牙示威,大概是无意间闯入了雪猴的领地这才受到严厉的警告。 先就这么一只在叫,后来变得前后左右整个山林上空此起彼伏尽是这样的叫声,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沈倾城朝猴子们挥了挥手继续前行,意思是借此路过毫无冒犯之意,也不管这群猴子能不能看得懂意思。 忽然这群猴子又是叫声大作,在茂密的树梢间从一个枝头跳跃到另一个枝头,极尽惊恐不安之状,树梢上厚厚的积雪随之“呼啦啦”纷纷落下! 沈倾城心中窦疑,在积雪落下的间隙,他看到不远的枯枝掩蔽处一只山豹压低了身形朝自己悄然靠近。 沈倾城大惊,想抽身逃开已然不能,唯有冒死一搏! 他死死盯着山豹,抽出腰刀严阵以待,心道只要这畜生敢来送死,小爷就成全了它,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至于白白成了这山豹的口中食物! 这只山豹全身斑点毫无杂色,身形健壮而修长,山豹本是伏击偷袭的高手,也以此作为捕猎手段,这只山豹发现行迹已经败露也就不再隐藏,远远看着沈倾城,呲了几下锋利的牙口中腾起阵阵的白气,如此几下便索然离开回到了密林深处。 沈倾城见山豹悻悻离开,这才回刀入鞘,但觉后背冷汗已然冒出,经山风一吹,全身一丝冷冷的寒意! 这山间野兽出没,自己唯有愈加留意,沈倾城拍了拍马背想平复一下马儿惊魂未定的心绪,此时此刻一人一马是最好的伴侣,可那马儿却显得极为骚动不安,似是嗅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气息,任沈倾城连哄带拽也是踯躅不前,只得轻轻抚摸一下马鬃,“马儿呀马儿,只要能除了这大山,以后我便带你吃香喝辣走遍名山大川,今日若走不出这大山,你我只怕都要葬身于此!” 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仰首一声长嘶,猛一用力挣脱了缰绳远远地跑开了,转眼没了影踪,沈倾城没有去追任它离开,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死亡,人和动物的本能是一样的,但人可以加以控制,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那群吵闹的猴子也不知所踪,整个山林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大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沈倾城抬头看了看天,一缕阳光从山林茂密的枝叶间斜斜照下,顿时感觉涌出一股暖意,当下辨别了一下南北方位,决定先下山再作别论,可山高林密雪深,哪里还有下山的路? 沈倾城在山林间穿越不知多久,却发现自己兜了一大圈终归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山林间的雾气却是愈加浓厚,适才撒下的阳光的影子也没了踪影,山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打在脸上冰冷的感觉。 沈倾城的心中的希望也渐渐熄灭,他的心比起这无情的冰雨又能暖和了多少? 脚印! 一串脚印! 一串歪歪的杂乱足印忽然跃入眼帘! 这足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而且绝不是一个人留下的,沈倾城仔细数了数,至少有四个人!莫不是萧翎庞垣和那祝家三雄留下的? 用手指在一串清晰的足印边缘按了一按,足印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积雪,却是松软,看来这伙人路过此处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沈倾城心中陡然一亮,将要熄灭的火焰腾地一下子又重新燃起,足印从山下另一个方向而来,蜿蜒伸向山顶,云雾缭绕看不清究竟会延续到了何处。 又循着足迹继续上行,时而穿林而过,时而攀岩而行,又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将近顶峰的位置,有一大块平台,像是被人用刀直接削去了头,山顶的风更加料峭,呜呜掠过寒彻刺骨,简直能把人冻成冰雕,这便是高处不胜寒的境界! 那串足迹行至此处已变得凌乱无序,偌大的平台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仿佛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沈倾城在一处斜坡的台阶下方雪地之上竟然看到一滩血迹尤为醒目! 沈倾城用手触碰,血迹早结成冰,颜色却依然鲜红,这会是谁的血迹? 血迹的不远处的光秃秃的树杈之上还挂着几撮灰色的动物毛发,在风中抖动,沈倾城小心取下毛发,仔细辨认他认出这正是狼毫,灰色狼毫! 尽管这狼毫并非白色,但同样给沈倾城带了一丝惊喜,适才这块空地之上莫非刚刚上演过一场人狼大战? 拨开崖边的枯枝,沈倾城终于有了新的发现,这是另一条下山的路,掩在一片杂乱生长的干枯灌木丛和荒草堆之间蜿蜒下行,上边的积雪覆盖,却分明显示出狼与人共同走过的足迹! 沈倾城欣喜若狂,脚下一滑,差点儿从高处跌落,幸亏身侧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随手一抓这才幸免于难。 饶是如此手掌被树条上的荆棘划破鲜血直流,他已经顾不上疼痛,扯下一块布草草包扎好伤口沿路下山,小心翼翼,更加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过了这段险峻的陡坡,山势渐渐平缓,沿途不时有山鸡野兔窜出,沈倾城不为所动,他只追循着雪地上的足迹并不费力,又行了一程山势更加平坦,远处竟然听到了潺潺的涧水声,那串足印也朝流水的方向延伸,绕过一个巨石,果然一条山涧溪流汩汩流淌,泉水清澈见底,不知是山上积雪的融水还是山涧的小溪。 沈倾城大悦,取出水囊灌满涧水又尝了一口,虽冰冷彻骨但甘甜怡人,沈倾城不经意间看到小溪边竖起的一块石碑,上书红色大字,厚厚的积雪遮掉最下边字的大部分。 但依然能辨的清楚:黑风谷! 第五十八章 终见狼踪 黑风谷? 莫非眼下已经到了这山峰的谷底? 沈倾城举目四望,远近郁郁葱葱的常青植被被一团常年不散的云雾笼罩着绵延无尽,远处的黑色大山犹如一个沉默的上古巨人,巍然耸立不可侵犯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那串足迹继续沿溪流前行,在溪流一处拐弯的地方,他终于看到了五条人影,手持单刀,清一色的黑衣罩身,五人伏在一块巨石上边向下张望! 沈倾城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也看不出他们究竟在张望什么,鬼鬼祟祟处处透着诡异,从身影来看这五人并非自己要找的人,但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沈倾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过。 沈倾城悄悄靠近,躲在茂密的树丛后面偷眼观察,居然认出了这五人中的一人—— 丰源楼老板金大鹏! 沈倾城寻思道,这金大鹏在此出现,必是追踪雪狼至此,这人当真是深藏不漏消息灵通,前有活阎罗董霸为他死心塌地效劳,今董霸已死又拉拢另外四人,看来他是不抓到雪狼誓不甘心的。 只听一人沙哑的嗓音说道,“老金,还在等什么?再不出手那畜生落入他人之手,那可就玩完了!” 金大鹏沉声道,“且慢!再等等!” 其余四人沉声不语,只得跟着他一起等待,他又在等待什么?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狼嚎,紧接着又有人惨叫的声音,沈倾城心头一震,登时明白这金大鹏原来一直等待那双方两败俱伤好坐享其成,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歹毒,如若那与狼群激战的是萧翎五人,那他们即便战胜了凶猛的狼犬也未必再有精力对付这隐藏的敌人,岂不是危在旦夕? 沈倾城不敢再想下去,他悄然绕过五人寻得一处绝佳隐蔽位置居高临下,总算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开阔的雪地当中,沈倾城一眼就看到萧翎身着的一袭红衣随风摆动,他竟然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中泪花闪动,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愉悦,一种复杂的情感瞬间涌上全身,很快他发现萧翎一动不能动,甚至连说话呼吸也是不自在! 因为祝文龙的大手犹如一把有力的大钳,牢牢扼在萧翎的喉咙! 庞垣身子趴在雪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没有死只是被人点了背后的大穴,嘴上却一刻也不停歇,“姓祝的,王八蛋!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一点一单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这帮狗日的王八蛋!” 祝文龙一声冷笑,“小子,骂够了没有?老夫若不是看在你一路的辛苦,这才不与你计较,你若再胡说八道,老子剜了你的舌头!” 庞垣知道这老贼心狠手辣说的到做的到,刚要吐出的下半句硬生生咽回了肚里,气势却依旧坚挺,朝祝文虎“呸”了一口吐沫,话锋一转道,“姓祝的,你好歹也算是一条汉子,劫持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是男人你就该放了萧姑娘!” 祝文龙仰天大笑,“我姓祝的自谓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休要多言,只要臭丫头答应老夫抓到那畜生,老夫这就放了她!” 萧翎挣扎了几下,无奈咽喉被扼说不出话来,祝文龙阴森一笑,“臭丫头,老夫看你还能挺多久?你只要点点头,老夫便放过你!“ 萧翎脸色发青连连摇头,早已泪流满面,痛苦的表情洋溢于表,庞垣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痛苦地低下头不忍去看。 沈倾城看的真切,他的心一下揪紧,他拳头紧握,抽刀的手又缓缓放下,他多想当即冲下高台找那祝氏三雄痛痛快快打一仗,为了萧姑娘即便死了也不枉此生!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的莽撞无疑以卵击石,不仅仅救不出萧翎,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沈倾城不是怕死,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眼前的祝家三兄弟犹如地狱来的魔鬼,但他更知道冲动才是最大的魔鬼。 此时此刻他格外的冷静,他的耳际仿佛又响起萧行天的话,“祝氏三雄目标是雪狼,只要雪狼一日未到手,翎儿都是安全的…” “嗷呜!” 忽然,一声苍凉的狼啸划破天际。 沈倾城周身一颤,适才他的注意力全在萧翎身上,听到狼啸,这才注意到空地的中央,雪狼仰天长啸,雪白的身子有些弯曲,在前腿肩胛骨之处赫然插着一支利箭! 它受伤了,身下的雪地殷虹一片,鲜血将白色毛发染得通红,它用舌头舔舐着伤口,却抑制不住新涌出的血液不断的渗出。 雪狼的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灰狼的尸体,有的是一箭毙命,有的是脑浆迸裂,还有的身首异处内脏肚肠散了一地,惨不忍赌! 沈倾城能想象的到适才的人狼大战是何等的惨烈! 仍有几只侥幸活下来的狼都负伤在身,它们早已杀红了眼,似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它们没有退却,犹如最忠诚最勇敢的卫士守护在狼王的身边,它们四散开来,身子围在雪狼的周围,彼此狼啸呼应,相互鼓气,似在宣誓自己的宣言:如有人胆敢侵犯,必会遭受最猛烈的回击! 祝文虎和祝文豹手持兵刃静静屹立,一南一北将狼群夹在中间,祝文豹衣服前襟沾满鲜血,就连脸上也溅着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群狼的血,但他的眼神放光,或许只有见血才能刺激他最原始的杀戮,祝文虎用纱布裹紧左臂,血液从纱布里边渗出,显然他伤了左臂,但他的表情依旧坚定,仿佛一个不知疼痛的斗士。 人狼对峙也就短短的片刻,祝文豹笑道,“老二,敢不敢比试一下,谁先抓到那畜生,夏大教主的盛宴之上他就坐头席,这庆功的第一杯酒也非他莫属!” “成交!”祝文虎哼了一声,身形一跃,如闪电般直飞出去,手中的翻江刺陡然一翻已刺向一狼,那狼看的清楚,身形却还是慢了一些,当即“嗷呜”一声翻倒在地,再起身时“呼啦”一声,腹内的肠子一股脑滚出,那狼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心有不甘,呲着牙起身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当即一命呜呼。 第五十九章 狼入虎口 一招得手祝文虎当即收刺,冷然看着祝文豹,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小孩子的游戏你二哥不屑陪你玩,老三看你的了! 祝文豹朝他暗竖拇指,猎天叉在手中舞了个圆,犹如风车一般,忽然骤然停住,回身瞅着核心的雪狼,他的胃口似乎更大。 这次狼群没有坐以待毙,正对着祝文豹的两只灰狼“嗷呜”一声,纵身一跃一左一右同时扑来! 祝文豹大吼一声,手中的猎天叉犹如通天铁棍横着直扫出去,两只灰狼不敢硬接,空中身形一躲,双双躲过了猎天叉的袭击,一跃之下原地徘徊狠狠盯着祝文豹,眸子中快要喷出火来。 祝文虎微微一笑,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祝文豹大怒,手持猎天叉咆哮着直冲雪狼刺来,雪狼身形未动,身侧的三只狼已同时抢出! 猎天叉较翻江刺重出许多,虽不及翻江刺轻便,但在祝文豹手中已如身体的一部分灵活多变,如长蛇吐信般“刷刷刷”接连刺出,三叉晃动,令人眼花缭乱,顷刻间,左侧狼后股中招,被猎天叉刺了透明! 那狼一声惨叫摔倒在地,祝文豹正欲挥手反刺,另外两只已化为两条闪电蜂拥而上,一狼一跃而起死死地咬住了祝文豹的右臂,另一狼呜咽着身形一拱就要跃起,两狼舍命夹击之下,任祝文豹如何勇猛不凡也是招架不住。 说的迟那时快,祝文虎身子腾空跃起右臂一抖,那翻江刺已然刺出! 不过,他没有刺向围攻祝文豹的两只狼,而是直直刺向了雪狼! 雪狼身负重伤,适才的血战已耗去太多精力,眼见翻江刺如闪电般袭来,想要全然躲开已然慢了寸毫,不由索性迎刺而上,雪狼不躲不闪,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扑了上去! “嗖!”丛林间忽然射出一支冷箭,祝文虎身子一晃,那箭竟直射入他的胸口,手中的翻江刺陡然坠地,那雪狼已凌空扑来,一口便咬住了祝文虎的颈部,只用力一扯,便扯下了他的头颅! 祝文虎的头颅如球一般滚落在地,血从颈部喷泉一般涌出。 “嗷呜!”雪狼仰天长啸,似乎在庆祝胜利,又似乎憋在内心许久的怨气终于得以发泄出来。 祝文豹看的真切,想要阻拦已然万万来不及,一切尽在一刹那的瞬间兄弟便阴阳相隔,当即悲痛欲绝,也不管自己右臂被那灰狼死咬不放,悲从心生大哭一声,左手拢过来一把就扼住了那灰狼的脖颈,他拼尽全力绝不松手,将满腹的悲伤都撒泄到这只灰狼的身上,祝文豹泪涕俱下,看到二哥身首异处更加伤心,低头一口就咬住了灰狼的脖子,发了疯般用力咬下去,那灰狼当即喉断气绝! 另一头狼显然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略微有些迟疑,被祝文豹一脚踹翻,从地上翻了身夹着尾巴跑开了,令几只狼远远看着却不敢靠近。 祝文豹从地上捡起二哥的头颅,祝文虎的眼睛还瞪得老圆,似乎还不相信适才发生的事实。 “哎呀,二弟!”祝文龙在远处一声惊呼,但觉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在地,他一把推开萧翎,径直朝祝文虎倒地的方向奔过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时间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 祝文豹悲痛欲绝,他跪在地上,将祝文虎的头颅和身体并在一起合二为一,又抹上了他睁大的双眼,一使劲扯下祝文虎胸口的利箭,死死盯着审视良久,双手微微颤抖,忽然一用力“咔嚓“一声,利箭在手中断为两截,祝文豹一字一句咬牙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二哥,等我查出这是哪个狗日的下的黑手,兄弟定将他碎尸万段!” 祝文豹仰天咆哮声震九霄! 祝文龙捡起断箭看了看,又朝利箭射来的方向看了看,抄起手中的丧神棍,沉声道,“老三,那孙子就躲在右侧的巨石后面!” 祝文豹闻听抄起猎天叉愤然起身,像一只发疯的黑熊恨不得将仇人立马撕个粉碎,步履沉稳直扑向右侧的巨石。 金大鹏一惊,暗叫不好!对东南西北四人道,“快撤!让这姓祝的不好对付,让他缠上可是麻烦之极!” “怕他个鸟!跟这姓祝的早晚有一仗!金老板怕的话,你就躲好了!”阿东朝金大鹏冷笑一声,阿西也不以为意鼻中哼了一声杵着不动,鄙弃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招呼道:“哥几个,开仗的时候到了!准备好家伙,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灭他娘的一对!” 话阿东音刚落,祝文豹已经咆哮而至,他果然看到躲在巨石后的几人,当即眼里就要喷出火来,狂吼一声“我去你奶奶的!” 祝文豹不由分说,挺叉就刺向离得最近的阿西,那阿西显然还没防备好,大惊之下身形一歪,厚厚的黑袍子被猎天叉刺了个大窟窿,嘴上失声道,“好狠!” 祝文豹一招刺空便紧接着刺出第二招,这时阿东和阿北斜里举刀抢出,刀叉相交,火星四射! 阿东和阿北手中的单刀差点儿震飞,祝文豹只觉虎口有些发麻,三人同时心中暗叫,“好大的力道!” 那祝文豹发疯了的豹子一般挺着猎天叉横冲直闯,被东南西北四人围在中间依然毫无惧色,用的尽是拼死两败俱伤的杀招,一时之间东南西北四人也拿他不下! 祝文龙恐三弟有失,挥动丧神棍前来增援,祝文龙将三弟挡在身后,满面煞气,目光扫过东南西北四人,冷冷道,“阁下暗箭伤人,就不想留个万儿?” “呸,就凭你也配知我兄弟的名号?”阿西手握单刀一声冷笑。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古往今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几位今儿不给个说法,怕只怕老子手中的棍子不答应!”祝文龙怒道。 “哈哈哈!”四人闻听一阵大笑,阿东单刀平指嘴角上挑,“当真好笑!你一个臭打猎的也配来争夺宝物?” (60) “不过是一只难得一见的畜生,诸位想要拿去便是,如何白白让我兄弟丢了性命!”祝文龙一声狂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恸,举起手中的丧神棍砸向那黑色巨石,那巨石“咔嚓”一声当即碎掉一大块滚落在四人的脚边。 东西南北四人心中骇然却是面不改色,阿东冷笑道,“如若只是一头畜生,又如何值得老子劳力伤神?姓祝的,你该不会对这雪狼的来头一无所知吧?” 祝文龙一声冷笑并不答语,心道从这人说话的口气来看这四人来头不小,而且这雪狼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老大,就是这四个畜生害死了老二,咱要为老二报仇!跟他啰嗦个鸟!”身后的祝文豹提起猎天叉破口大骂。 祝文龙拉住他,一句话也没说,脸色比山谷中的雾气还要凝重。 “好好,既然二位不死心,爷就让你死也死的明白!”阿东哼了一声,继续道,“爷今日就告诉你乡巴佬一个天大的秘密,这雪狼之所以与寻常的狼不同,就在于它的身体里潜伏着一颗上古龙元!” 上古龙元?! 祝文龙自谓见多识广,也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上古龙元,阿东见他眼神疑惑,又是一阵鄙夷的笑,“没听过吧?哈哈,天下听说过这上古龙元的只怕不超过十人,这雪狼之所以口喷邪火魔性无敌,正是它体内的上古龙元作用的结果,一旦激发起上古龙元的能量,它便所向披靡!” “这的确算是个天大的秘密,你当守口如瓶才是,何以讲给老夫听,就不怕老夫走漏消息吗?”祝文龙反问道。 “哈哈哈!”阿东听罢一阵狂笑,一字一句道,“因为死人永远不会泄露秘密!” “世间从来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阁下想要守住,那就一起带进棺材去吧!”祝文龙话音未落,手中的丧神棍一招“横扫千军”横扫开来,这丧神棍棍沉力猛,所过之处犹如风吹落叶,阿南挥刀去挡,刀身刚一碰到丧神棍就硬生生被震飞! 阿南骤然一愣,祝文龙手中的丧神棍又迎面而来,阿西阿东眼疾手快双双挺刀抢上,一个用的是六和刀法,一个用的是地趟刀法,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相得益彰,两人刀法极快,祝文龙只得回撤抵挡,阿西阿东两人紧紧逼攻,祝文龙步步后退,祝文豹一见大哥就要落败情急之下大吼一声,接连几招击退阿北,阿南却又从背后攻上。 庞萧二人见双方斗得正酣,完全忘记还有他们二人的存在,庞垣朝萧翎低声道,“快!大小姐快帮哥哥解开穴道!” 萧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有苦难言,适才被祝文龙那么一推倒地后便没有再起,祝文龙这一推看似简单,却是出手之际连封了萧翎背后两处大穴,方位之准出手之快力道之稳只怕江湖上也不多见,萧翎由衷佩服,她接连数次暗自运功,始终冲不破被封穴道,不由得怅然道,“我被那老贼点了穴道,一时半会也解不开!” 第六十章 拯救雪狼 萧翎话音刚落,忽觉背后“啪啪”两声,适才被封的穴道居然被人点开了,当即心头一喜,回头看来人正是那日被甩下马不知所踪的沈倾城,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喜悦! 忽然又一下悲从中来,捶了沈倾城一拳,哭笑道,“臭小子,你还没死?” 沈倾城一笑,“我若死了,谁来搭救萧姑娘?” “你好讨厌!”萧翎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哎呀,小祖宗,我的姑奶奶,您二位能不能先不要这样,哥哥我还没死呢,看不到冰天雪地的哥还躺着呢!”庞垣急的差点跳起来。 萧翎朝他撇了撇嘴巴道,“我说庞寨主,你这功夫也太稀松平常了,这都大半天了怎还没自己冲破穴道?” 庞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闷声道,“还不是那姓祝的老鬼特意关照你哥哥!你以为哥跟你一样随便被人一推就倒了?” 说话间沈倾城点开了他的穴道,庞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长舒一口气。 忽然目光中充满惊诧,指着萧翎的身后惊叫道,“咦,那不是丰源楼的金掌柜吗?你们快瞧他在干嘛?” 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金大鹏避开众人恶战绕到了雪狼的背后提刀躬行蹑手蹑脚朝雪狼靠近,萧翎暗道:“不妙!这姓金的要对雪狼下手!” 她刚要大叫被庞垣一把捂住了口,庞垣撇撇嘴指了指酣斗的几人,低声道,“小点声儿!姑奶奶,你再叫会把狼招来的!” 萧翎听他说的有道理,从地上捡起一把弓箭,引弓搭箭,“嗖”地一下射向金大鹏。 “好箭法!”箭还在飞庞垣的马屁已至。 只听“噗”的一声,那支利箭直直没入金大鹏跟前的积雪之中,只露出箭羽! 眼看就差那么一丁点的力道就能要了那姓金的性命! 庞垣捂着眼睛不忍去看,沈倾城也甚为惋惜。 萧翎不以为意远远地看着金大鹏,顺手又搭上了另一支箭,庞垣小声道,“姑奶奶,这次可要看准点,用点力!” “闭嘴!”萧翎朝他吼了一声,眼睛却一刻没离开金大鹏。 金大鹏距离雪狼原本近在咫尺,暗中靠近雪狼才发现雪狼不仅身中一箭,它的一只脚还被一副硕大而沉重的兽夹牢牢夹着! 那是一种猎人常用的捕兽器,这一副却是崭新的,纯铁铸造发出暗青色的光泽,尺寸出奇的大,份量也是格外的沉重,显然这是祝氏三雄为了对付雪狼特意量身定做的。 那兽夹力大无比,人兽不小心被夹到势必伤筋断骨,雪狼无法逃脱只能困在原地,每走一步都会痛入骨髓! 金大鹏见状心中狂喜,又巡视四周并无人注意到自己,暗道真乃天赐良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金大鹏悄悄抽出了佩刀,正要向前一步,突地一只利箭“嗖”地一下射在自己脚前雪地之中,陡然大惊! 当即惊慌举目四望,一眼看到萧翎弯弓搭箭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朝这边笑笑,不禁心中暗骂,“又是这姓萧的臭丫头,坏我好事!” 金大鹏恨的牙根痒痒,他纵是心有不甘,可更忌惮萧翎手中的利箭,迟疑了一下还是愤愤然还刀入鞘。 萧翎咯咯一笑,“都说这姓金的爱财如命,看来在他眼里还是命更重要!” “那是,小命都没了,守着这金银财宝也没啥意思喽!”庞垣嬉笑着附和道,“姑娘刚才就该给他狗日的一箭,纵使要不了他的狗命,也要吓破他的狗胆! 话语一出庞垣顿觉失言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心里懊悔不该当着萧翎的面口出秽语失了礼数。 沈倾城却寻思道:“这萧姑娘本性善良不忍杀生,作为燕云十八骑的后人,马背上闯天下,箭法骑术当世一流,谷内云雾缭绕,但这数十丈的距离还是能辨清人,想要取人性命想必不是难事,萧姑娘只是不愿意妄取这姓金的性命,吓他一吓使其知难而退,倘若来真的只怕十个金大鹏也难逃一劫!” 三人见金大鹏离开了雪狼,雪狼呆在原地并未追击,这一行为极为罕见怪异,庞垣道,“小白负了重伤无力逃跑,我们该助它一臂之力!” 沈萧二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庞垣对那雪狼还是忌惮,苦笑道,“还是请翎儿妹妹出马吧,它跟你可是熟人!”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萧翎叹了口气,眼泪快滴下来,“如若不是我,小白也不会轻易着了那姓祝的道儿,它那么信任我,我却…我却让它好失望…” “萧姑娘,这不能怪你,怪只怪那祝家三贼心肠歹毒,比狼还很狠,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救小白!”沈倾城道。 庞垣拉着沈倾城嚷道,“哎哎哎,姓沈的,你这叫什么话?这事怎么能落下下我小霸王庞垣?翎儿妹妹,走!哥陪你一起去!” 萧翎点了点头,三人悄然靠近雪狼,萧翎看到雪狼的伤势,热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小白,是姐姐不好,让你受苦了…” 雪狼似乎听得懂她的话,目不转睛定定地看着她,它在观察,它在犹豫还能不能再相信眼前这个曾经最亲的人,毕竟人类的善变薄情与贪婪差点儿毁了它的族群要了它的命。 萧翎找到了兽夹的销子机关,轻轻一拨,“咔”的一声兽夹弹开,如一个张开了长满獠牙的大口,上面密密麻麻尽是布满倒刺的钢钉。 雪狼一哆嗦,抽出了腿,却露出雪狼血淋淋白刺刺的骨头。 萧翎心疼的心就要碎了,她强忍心痛扯出一块布给雪狼受伤的腿草草包扎,又扯去了它背上的利箭,能看到的伤口都上了金疮药,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它说。 庞垣却急了,抓耳挠腮低声道,“我的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留着什么话以后再说!” 萧翎止不住的心疼,显得有点六神无主,雪狼起身,回眸望了她一眼便不再回头,径直朝山林里走去… 庞垣看着那雪狼钻进了山林,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不禁骂道,“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你就这么走了?” 萧翎怅然若失,神情满是落寞,庞垣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狼终究还是狼,它不是人!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等那帮狗贼发觉了想逃也逃不掉的!” 庞垣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果断放弃了雪狼离开时所走的大道,指着相反方向的一条小道说道,“快!那边走!” 庞垣前边带路,沈倾城搀扶起萧翎借助浓雾逃离,临行前萧翎不忘回头一看,但见适才的空地上,金大鹏忽然遭受两只灰狼的围攻,情形极为严峻随时都有性命之虞,萧翎本能抽出弓箭,弯弓搭箭却是俏眉紧缩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出手相救还是袖手旁观。 庞垣冷眼相看哼了一声,“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睛,休要管他!让他们斗,最好拼个你死我活,狗咬狗,两嘴毛,呸!” 且说金大鹏本想原路折返,不想没走多远,就和两只迎面的狼不期而遇,两狼回来找不到狼王,先前又有人对狼王不轨,当即咆哮一前一后奋力扑来,这一招是实实在在的饿狼捕食! 他想要躲开那还来得及?只得硬着头皮提刀抵挡,两只狼也是急红了眼,先前遭受太多挫折心灰意冷早有同归于尽之意,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眼前这落单之人。 金大鹏急急忙忙挥刀抵挡了几下已然败下阵来,两狼攻势犀利,金大鹏汗流浃背已经招架不住,内心的恐惧促使他乱挥乱砍一阵发狂般吼叫! 他的举动惊动了远处缠斗的六人,阿北眼尖最先发现异常,虚晃一刀跳出圈外,冲众人喝道,“都先住手!在这么打下去,只怕有人要坐守渔利!” 众人齐齐住手,朝那金大鹏一看当即心中明白。 祝文豹指着四人怒道,“呸!狗日的卑鄙小人,老子差点儿中了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你当老子是傻瓜!” 阿东一声冷笑,“你不是傻瓜,你是蠢猪!” 祝文豹闻听大怒举叉欲攻,阿西却用刀一指,“慢着!你我双方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再战五百回合只怕也是难分高下,只是到那时狼归谁手尤未知也!” 祝文豹一愣还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一边的阿东已经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轻轻一拉,那张弓便如满月,瞄准了那两狼一人! 阿南愤然道,“这老金背信弃义,紧要关头弃我兄弟,自己却想着邀功请赏,这种人当真可恶,不留也罢!” 阿东引箭在弦,箭头的方向正是指向远处的金大鹏,箭在弦上拉开良久却没有射出。 忽然,箭头一转,“嗖”地一声射向一狼,那狼陡然中箭当即栽倒,另一狼慌乱中正在张望,也被阿东一箭毙命,身手奇快当真干净利落。 金大鹏死中得活惊魂未定,看着脚下的两狼尸体,双腿一软当即瘫坐在地。 阿南有些失望不由得长叹一声,阿东冷道,“这老金终究是公子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次姑且放他一马,倘有下次我阿东第一个手刃了他!” 阿西忽然大呼一声,“该死!又让那畜生跑了!” 众人再去看时,空荡荡的雪地上除了瘫坐无语的金大鹏哪还有雪狼的影子? 第六十一章 神秘山洞 “老子去宰了他!”祝文豹怒不可遏,一声狂怒提叉欲前,被阿西用刀拦住去路。 祝文豹怒道,“想打?老子奉陪!” 阿西白他一眼,不屑道,“老子岂能跟一头蠢猪动手?用你的猪脑想一想,若是他放走雪狼那他还待着干吗?” 祝文豹朝他瞪眼吼道,“这老子哪知道?说不定是你狗日的使的诈!” 阿西被激怒“刷”地抽出腰刀,被阿东一把按住冷道,“定是那姓萧的臭丫头趁我等不备偷偷放走了畜生,当真可恨!” 众人顿足捶胸皆是懊恼无比,祝文豹心中窝火大步过来,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提起金大鹏的后领,“狗日的,你这厮做的好事!” 金大鹏体态略胖块头不小,祝文豹却是顺手一提就将他拎起来,当真是好大的力气! 祝文豹顺手一个耳光子,金大鹏肉墩墩的白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大大的手指印! 金大鹏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东抽刀在手,祝文豹冷然一笑,将猎天叉抵在金大鹏的胸口,指着东西南北四人警告道,“都别动!一动老子就结果了这狗日的命!” 阿西哈哈一笑,双臂抱与胸前笑道,“好好好,有你姓祝的出手,倒是省了我兄弟不少事!” 阿南阿北也附和道,“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也配做我东南西北的兄弟?我兄弟今日也想看看这种龌龊小人到底落得何种下场!” 祝文豹一时有些迟疑。 祝文龙沉声道,“这厮是想借刀杀人,休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去你奶奶的!滚!”祝文豹朝金大鹏的臀部一脚踹去,金大鹏一头栽倒半天起不来。 围观的东西南北四人哈哈大笑。 祝文豹恼羞成怒,祝文龙扫视一眼四人,一字一句狠狠说道,“你们几个竖起耳朵记住了!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欠我二弟一条命,老夫早晚取你四人的狗头祭奠!老三,走!” 祝家两兄弟转身便走,祝文龙的话犹如山野里掠过的北风敲在四人的心头,阿南道,“这姓祝的茬子够硬,今日不除早晚是个祸害…” 阿东叫人扯起地上的金大鹏,一看他的五官已吓得快要移位,哆嗦道,“各…各位兄弟,手下留情,给金某一条活路!” 阿东啐了金大鹏一脸口水,又俯下身拍拍他的脸哼了一声,“金老板呀金老板,你可真给兄弟长脸!雪狼呢?到手了?拿了公子爷不少好处吧,呸!什么狗东西!” 金大鹏低着头一声也不吭,阿东朝三人说道,“我倒是真小瞧了那两个乡巴佬!哥几个招子都给我擦亮了好好找找,万不能再让那畜生落在姓祝的手里!” 几人在空地上找寻一番终究发现了雪狼离开时不经意留下的血滴,那足印延伸到正北侧的密林之中。 东南西北四人相视一笑举步欲行,金大鹏见他们丝毫没有带上自己同行的意思,眼见这黑风谷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又多野兽出没,金大鹏心下一急,几步追上去,“喂,诸位兄弟不能丢下我呀!” 阿西白了他一眼,哼道,“金大老板还是安心在此候着等我兄弟的好消息吧!” “阿西兄弟,话不能这样说,咱如今可是同坐一条船,公子爷交代的事情,咱都有份儿,我老金也想出一份力,呵呵…”金大鹏脸上挤出尴尬的笑。 阿西盯着他看了良久,一拍脑门道,“哦,金老板不说我阿西倒是差点儿忘了,临行时公子爷交代过属下这么件事,凡事都听从金老板差遣,不知金老板接下来如何安排?” 金大鹏听得出他话里有话,呵呵笑道,“大家都是好兄弟,听谁还不是一样?只要顺利拿下白狼,你我兄弟也好对公子爷有个交差!” 身后的阿北一声冷笑,“话虽如此,只怕金老板生来金贵,不似我等粗人生来命贱只能干干钻山入林的粗活!” “呵呵,兄弟真会开玩笑,事成之后,我定会在老爷子和少爷面前为四位多多美言!”金大鹏笑道。 阿北嘴角上扬冷言道,“多多美言也就罢了,这都是主子吩咐属下当做的份内之事,怕只怕咱兄弟拼死拼活到头来白忙活一场,最后还不知道这命怎么没的!” 金大鹏的笑凝固在脸上,阿东沉声不语朝四人一挥手向那片密林走去,东南西北四人步履矫健,积雪中行走如履平地,金大鹏急急忙忙跟着生怕又被落下。 雪狼的足迹在林子兜了几圈又出了林子,转而向一处小山洼方向而去,五人循迹追踪,那串足印掩藏于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之下,出了荒草丛便再无影踪。 这里除了遍布的乱石砾,别说是积雪,更是无一物覆盖,五人好生奇怪,虽说此处位于山阳之侧避风之处,风势小了许多,除此之外与他出并无什么不同,阿东笑道,“想必就在附近!” 金大鹏附和道,“阿东兄弟没说错,这畜生好生狡猾,七拐八拐千方百计想隐藏行迹扰乱视线,不想还是把自己出卖了!” 东南西北四处搜索无一人搭理他,金大鹏自己也顿觉无趣,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此处看似寻常,又极为不寻常…” “老大,这里有洞穴!”阿西惊道。 众人听闻后一齐赶过来,阿西指了指里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处三两个巨石堆的后面有一处极为隐蔽的洞穴! 洞穴狭长,洞口朝内,若不加注意根本发觉不了这洞穴的所在,众人脸色洋溢着喜悦。 金大鹏站在洞口向洞里张望,却是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喜道,“一定准没错!想必这就是那畜生的洞穴!” “不入狼穴,焉得狼子,金老板这是打算身先士卒替兄弟几个打探洞里的情形?”阿东问道。 金大鹏撇了撇洞口,又看看自己的身材,摇了摇头尴尬一笑,“不是不想,只是咱这尺寸不对…” 阿西笑道,“削成了竹竿自然进得去!” “兄弟说笑了!”金大鹏身子向后挪了挪,自动让出一条道,阿东正待躬身潜入洞中,不想从洞中忽然飞出一物! 第六十二章 狼巢屠戮 阿东猝不及防差点撞个满怀,本能身子后仰的同时急忙抽刀一隔,那东西应声而落骨碌碌如球一般滚在金大鹏的脚旁,金大鹏吓得一惊身子当即跳起! 众人定眼观看,竟然是一颗刚刚被人斩去的带血的狼首! 几人当场怔住,这时洞中又接连飞出两物,不过不是狼头,却是两只出生没多久刚刚能睁眼的小狼崽! 两只小狼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落地的瞬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已然摔死在乱石堆上,当场鲜血四溅! 五人面色一凛心中骇然,不知洞中发生何事,寻思间洞中又飞出一狼,那狼身子在地上滚了一滚,呜咽一声摇摇晃晃就要起身却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身子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等凑近了看,这却是一只成年公狼,尽管已经断了气,血依然汩汩顺着嘴角不停地外流,显然这狼生前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这才暴毙而死。 “是叉伤!猎天叉!”阿北指着狼尸体腹部三个整齐排列的无名指粗细的血洞惊道。 阿东牙关紧咬,愤然道,“狗日的,到底还是让姓祝的抢先一步!” 阿南指着洞口说道,“如此小的洞口,那姓祝的断然是进不去的,想必另有出口!” 阿东一扬手冲阿南道,“老二你守在洞口,老三老四随我再去别处找找!” 阿西阿北同时应了一声,三人提刀绕到后山,果然在积雪之上赫然两排脚印,是两个男人的脚印,又大又深! 脚印穿过干枯的山脚一片荆棘林,就消失在一处荒草掩盖的洞穴之中。 阿东嘴角扬起笑意,冲阿西阿北低声道,“那厮心狠手辣,咱和这姓祝的今日结下的梁子,他断然不会手下留情,你哥俩儿可要多加小心!” 阿西阿北点了点头,三人一前一后钻进洞中。 没走几步洞中就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阿西伸手摸出火折子刚要擦亮被阿东一把夺下! 阿西不解,随即细思极恐,心道:“我怎地如此糊涂,那姓祝的恶贼尚在洞中不知所处,身处狼穴又不知狼数几许,我如此贸然举动岂不是暴露了行踪让对手钻了空子?” 三人沉声不语,摸索前行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声,这才发觉洞口虽小,里边却是蜿蜒如蛇愈走越大,不时有惊动的蝙蝠陡然扑面而过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约莫着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后边的阿西一声惊呼,前边的阿东和阿北回身看时,隐约看到阿西扶壁而立。 阿东两人折返回来,借着及其微弱的光线但见阿西表情痛苦,强忍着疼痛这才没叫出声,阿北惊问道,”三哥,怎么了?” 阿西颤声道,“我的脚被什么东西夹牢了…” 阿东阿北俯下身这才看到一个巨大的兽夹牢牢地夹住了他的脚踝部位! 阿北用力去掰却纹丝不动。 阿东拉开他,伸手摸索了一番摸到了兽夹的机关销子,只一拨但听“咔嚓”一声兽夹陡然打开,阿西疼得“呀”的叫出声。 阿北接过捕兽夹看了看,愤然道,“这肯定是那姓祝的干的好事!直娘贼,可恶!可恨!” 阿西试着挪步,刚一抬脚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阿东俯身看了看阿西的伤口不禁眉头一皱,很显然阿西的脚踝已然被这兽夹强大的咬合力硬生生夹碎! 若不及时处理或是处理的不得当,他的这只脚势必就此废掉,阿西没有低头去看伤势,他对自己的伤势心知肚明,骤然心灰意冷,强忍剧痛咬牙道,“老大老三,休要管我!大事要紧!” 阿东哪管他这么说,扶阿西靠墙坐下,随手扯下一段衣襟,黑暗中又从怀里取出了金疮药为他敷上,又折断了备用的火把木柄做了一个简单的支架夹在受伤脚踝的两侧,又用那衣襟的布带牢牢裹紧,这才说道,“老三,你在此好好待着,待兄弟办完事就带你回家!” 阿西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阿东捡起捕兽夹,取下了销子将捕兽夹收拾好放进背上包裹里。 阿北不解,阿东冷冷道,“这一切都是那姓祝的做的孽,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阿东阿北继续摸索前行更加小心翼翼,又行许久山洞更加蜿蜒崎岖深不见底,似乎没有尽头,越往里走感觉越来越闷热,这与寻常的洞穴截然不同。 忽然,不远处亮起几双绿幽幽的眼睛,齐齐朝这边看来,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狼!”阿北差点儿没有惊叫出声,与此同时阿东也看到狼,两人一时原地站着没敢再动,悄悄抽出了腰刀,眼神一眨也不眨盯着那几双狼眼。 那几只狼似乎也被这突入而来的闯入者大感意外,就那么短短的一瞬,只是朝这边看了看并没有动。 “老大,怎么办?”阿北颤声道。 阿东握紧刀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愤然道:“狗日的,拼了!” 就在这时,但听“嗖”的一声,山洞的另一侧忽然射出一支利箭! 其中一只狼应声而倒,其余几狼惶然中惊叫着四散奔逃! 听它们的叫声却是一群未成年的小狼,黑暗中有人笑道,“嘿嘿,老大好箭法!第五只了!” 阿东阿北听出说话这人的声音正是那祝家的老三祝文豹,那射狼之人必是祝文龙无疑! 只是黑暗中只能听到说话,却看不到两人的方位,祝文豹话音刚落又一只狼中一声哀嚎,显然也是中了箭,黑暗中狼眼放光一射即中亦非难事。 阿东退回身,拉着阿北躲于一处隐蔽的角落静然观察,这几只狼犹如任人宰割的小羊,简直没有一丝反抗。 阿东静静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没有一丝表情,更是一句话也不说。 阿北胸口起伏心中愤概,竟然第一次对狼有了恻隐之心,心道:“这姓祝的心狠手辣连小狼崽都不放过简直猪狗不如!” 可他又想到江湖人常言道“狼子野心”﹑”养虎为患”、“斩草除根”…这些词汇,一下子显得很是惘然… 若非这就是强者横向的世道? 若非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江湖? 但这些无辜枉死的小狼有什么错? 难道错就错在仅仅是因为它们是天生吃肉的狼? 比起这些狼,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又岂止要凶残千倍万倍? 另外还有几只小狼显然生来还未体会到自然界的残酷,惊慌之下似乎忘记了逃跑,却是本能地紧紧抱团,想以此求得安全,可这一次它们错了! 它们的眼前是一群比狼还要凶残的人! 祝文豹哈哈一笑,大步上前举起猎天叉顺手便挑翻一只小狼,另一只正欲逃窜被他一脚踹起,重重摔于石壁之上当场脑浆迸裂! 阿北看得不甚清楚,但隐隐之中能感觉到这场杀戮的残忍! 寻思间一只小狼仓惶朝这边逃过来,看到暗处躲着的两人后呆立原地,阿北感觉的到它惊慌失措的眼神不再阴森诡异,而是透露出一种惊恐孤独与绝望,不由心头一紧,一种想要保护的想法油然而生。 阿东趁那小狼惊恐迟疑之际,身形一跃,只伸手一探就将小狼揽于怀中,那小狼刚欲挣扎,来不及一声嚎叫,一只利刃就狠狠刺进了它的咽喉! 血,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溅在了阿西的唇角,一股热辣辣腥臊的味道! 阿北一下子怔住了,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狼血,眼前的阿东仿佛换了一个人,好似不再是他多年来朝夕相处有情有义的老大,甚至狼血溅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他的出手依然是那么的快而准,但他的心呢? 祝文豹举手投足间,穴中小狼也已尽数丧命,祝文豹仍不解恨,踏着一只小狼的尸体骂咧咧道,“那畜生还真沉得住气,这一窝狼崽子全他娘的见了阎王,那畜生还不露面?” 阿东用手抹去了脸上的狼血,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表情那样的自然,阿北却觉得有些可怕,阿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看着疯了一般的祝文豹低声道,“这蠢货这般大吼大叫,势必会引来返巢的群狼!” 阿北无语,他的内心反倒盼望狼群来的再快些会更好,既然发生的这一切已无可避免,那就让它快点结束! “嗷呜!”深邃的洞穴中忽然传来一声狼的哀鸣,沿着幽长的洞穴一直传下去,余音回荡众人直觉耳膜嗡嗡作响。 狼群,终于回巢了! 三只负伤的狼严格来讲算不得群,但它们还是回来了,义无返顾地回来了! 洞口出现了三只狼的身影,阿东阿西早已躲在了安全的高处,虽远远地看不清楚它们身形,单听那狼嚎的声音便知这三只狼是成年的战狼。 “嗷!”祝文豹双手拢起喇叭状冲着洞口的方向也学了一声狼嚎,随即哈哈一笑,举起猎天叉道,“来的好来的妙!爷爷早等着呢!” 第六十三章 祝三之死 那三狼远远就闻到洞中的血腥味,旋风般从外边冲进来,祝文龙原地侯立,这次他没有弯弓搭箭,反而收拾好弓箭,抄起了丧神棍,冲祝文豹道,“待会儿长点心,不到万不得已休要错杀了那畜生!” “老大放心!除了屁眼儿,保证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破洞!”祝文豹爽快应道。 说话间三狼旋风而至,距离两人约有十余丈的距离,两狼如两条闪电直扑过来,祝文龙挥棍迎上,眼角余光扫过三狼,对祝文豹大声道,“后边那只蹩脚的就是雪狼!” 祝文龙说话间丧神棍一招横扫千军,“呼”地一下朝左狼的脑门一扫而过,那左狼身体刚要跃起见丧神棍雷霆而至,当即前肢下压身形一偏躲过了棍风,在地上滚了一滚,随即抖擞了下身子站起身张口龇牙蓄势待发,眼神中的绿光显得更加犀亮,左狼刚一翻身起来,右狼又至! 祝文龙挥动丧神棍不让两狼靠的太近,祝文豹举叉过来就要助阵,祝文龙大棍一扫击退两狼的进攻,又是一声冷笑,“这两只狼崽子老子还应付的来!老三,去看住了那畜生,莫要再让它逃了!” 祝文豹应答着提叉径直来找雪狼,雪狼身子半坐着远远看着他大步而来,它的身边静静地躺着小狼的尸体,暗黑中看不出它有何表情,或许狼天生就没有悲伤。 它终究还是一动没动,静静的犹如一座冰雕。 冰雕不会冒火,但它的眼中的熊熊烈焰将要喷发一般,只是它的腿,每走一步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直到眼前这个黑塔一般高大的汉子举起叉子全力刺出的那一瞬间,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黑夜,雪狼“腾”空跃起,避过猎天叉致命的一击,直直扑向了祝文豹的喉咙! 祝文豹原本以为这一叉下去,空中的雪狼无依无靠躲无可躲,半空中它的身子却犹如灵蛇一般只轻轻一扭,便躲过了猎天叉凌厉一击,祝文豹身子一缩低头避过了雪狼獠牙,却还是有点慢了,右脸颊被雪狼锋利的利爪撩起了三道深深的血槽,当即血肉模糊! 雪狼前肢着地,随即一个翻身起立,还是保持刚才的那种姿势,半坐着静静地看着祝文豹。 片刻间祝文豹的右脸颊血流如注,血顺着脸滑到嘴角,一股腥腥的味道。 祝文豹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定定地看着地上的雪狼,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眼中杀机毕现! 阿东和阿北躲于高处看得清清楚楚,两人虽久经恶战,如眼前这番你死我活的殊死恶斗看来也还是有点心惊,阿东低声道,“老四,还想不想再刺激一点?” 阿北不知他所说何意,阿东从背后取出那只捕兽夹诡异一笑,“姓祝的,哥们儿再加点料,你慢慢享用吧!” 阿东趁那雪狼和祝文豹缠斗无暇分身之际,用绳索悄然将捕兽夹吊着轻轻放下,阿北担忧道,“万一伤着了雪狼,岂不是让那狗贼捡个大便宜?” 阿东冷冷一笑,“你莫忘记这是它的巢穴,它不是一条笨狼,更不是一只瞎狼,狼的视力好过人类百倍!” 阿北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姓祝的这次在劫难逃,活该他倒霉!” 阿北虽然点头,但内心却不大赞成阿东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虽然觉得祝文豹手刃小狼杀孽太重作恶多端,但倘若他真这么个死法对这姓祝的来讲也确有不公。 那边祝文龙力战两狼丝毫不落下风,一根丧神棍端在手里舞得出神入化,那两狼以二战一非得占不了占不得半点便宜,其中一狼的右后腿适才还被丧神棍击中,当即一扑一闪动作慢出许多,忽听那边祝文豹“啊”的一声惨叫,祝文龙心头一颤,莫不是三弟失手于那畜生?抬眼看去离得太远黑漆漆一团,不由得心中如火焚烧一般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一招“遍地开花”逼退两狼,再一招“鬼哭狼嚎”挑翻一狼,这才跳出战圈急匆匆直奔这边而来。 祝文豹缠斗雪狼斗得正酣,忽然脚下一疼,紧接着“哎呀”一声惨叫,猎天叉差点儿脱手,就在他惊诧的一瞬间,雪狼一跃而起! 祝文豹头一偏,躲过了雪狼的封喉一击,肩头却再也躲避不开! 雪狼飞身而起,整个身子牢牢压在祝文豹的身上,咆哮着紧咬着祝文豹的肩膀丝毫不放松。尽管祝文豹身材高大骨骼够硬,但此时的雪狼已拼尽了全力,隔着厚厚的棉外套依稀听得骨骼“格格”作碎的声音,祝文豹大吼一声,一手抓紧了雪狼的前肢,一手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匕首对着雪狼就是凌厉的一刀! 雪狼一声惨叫松开了手,祝文豹撤刀想要再刺,颌下的脖颈已然暴露无遗,雪狼只那么一口就咬住了祝文豹的咽喉,祝文豹身子挣扎了一下,手中的匕首想要再刺,整个人犹如倒塌的大树“轰”地一声已经栽倒… 雪狼跟着祝文豹一起倒地,它的腹部受了重伤,伤口处血汩汩流淌,有那么一瞬间,它以为自己会死掉,可是它没有! 雪狼挣扎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祝文豹的尸体,一声沉沉的哀嚎。 它步履蹒跚,每走一步身子都似耗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每一次似乎都要摇摇欲坠,血滴滴答答滴在青石地面上,一声声清脆作响! 它没有回头,一步,两步… “嗖”! 一支利箭自高处射来,雪狼的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祝文龙咆哮而至,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横躺着的祝文豹的尸体,当地跪地抱头恸哭,“三弟!你醒醒!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阿北看的真切,这祝文龙一个堂堂七尺大汉,如此悲痛欲绝情真意切声泪俱下,着实让人看了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祝文龙眼中泪花泛动,轻轻抚摸着三弟的头,像抚摸着一个熟睡的婴孩,他的目光注意到了祝文豹脚踝上的那只牢牢咬住的捕兽夹,打开了销子,手捧着捕兽夹微微颤抖,忽然将捕兽夹朝阿东阿北藏身的高处奋力掷出,咆哮道,“狗杂种,出来!” 第六十四章 空梦一场 阿东阿北当即从高处一跃而下! 祝文龙猛一侧头,一双鹰眼死死盯着两人,眼中的怒火狠不得一下子将两人撕成碎片,他双拳紧握,可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腾地起身一字一句道,“狗杂种,又是你们!” 阿东双手交叉于胸前,傲然一笑,“不错,正是你东爷!” 祝文龙慢慢举起丧神棍,指着阿东字字如铁,“先前你害死我二弟,今又害死我三弟,这血海深仇,爷要跟你这杂种算个明白!” 阿东昂然而立,傲然道,“没错!这一切都是你东爷事先策划好的,要算账就算到你东爷一个人头上!要怪就只能你姓祝的自不量力咎由自取,你家老二老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与我四弟无关!” “老大!”阿北的喉咙一下子有点哽咽,阿东阻止他说下去,慢慢抽出了单刀,他嘴角扬起的笑永远让人无法捉摸… 忽然,一条黑影斜地里冲出! “老大小心!”阿北身体一扑,将黑影挡在了阿东的身外。 那是洞穴中的最后一只战狼! ——它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家园! 阿东单手一翻,只那么一刀,就将那灰狼斩落! 阿北倒在地上身下都是血,血从他的口中冒出顺着嘴角留下,阿北朝阿东笑了笑,“大哥…” 阿东俯下身将阿北搂在怀里,这才发觉他的后背被那灰狼咬得一片模糊,不由得颤声道,“阿北,你太傻了…” 阿北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大哥没事,阿北就放心了…” 于此同时,他的眼光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阿北想要说话,可已经太晚了! 丧神棍已呼啸而至! 祝文龙知道自己适才跟群狼颤抖内力大耗,此时此刻未必是阿东的对手! 但二弟三弟的死还历历在目永世难忘,不报这血海深仇枉自为人! 转念一想,眼下这阿北负伤不起,虽然这阿东为人心狠手辣,却对他的兄弟披肝沥胆,自己如若对那阿北出手,阿东势必拼死相救,这等大好机会错过只怕再也没有! 祝文龙心念一动,手中的丧神棍更不留情! 阿东身子未动,右手一扬,单刀竟直入祝文龙的肋下! 与此同时,沉重的丧神棍重重击在了阿东的后背… 阿东终究还是没有躲避,他也没打算躲避。 一口鲜血从阿东口中喷出,他笑了,或许他这一生天生爱笑,无关真假,但临死前的这一颗的笑绝对最美… “大哥!”阿北一声惊呼当即昏厥过去。 “哈哈…哈哈…”祝文龙抱起三弟的尸首怆然而笑。 他刚笑几声,血从口中冒出,从的肋下的伤口冒出!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那么紧紧搂着祝文豹的尸首,回头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阿东和阿北,低首道,“三弟…大哥来了,下…下辈子咱还要做…兄弟…再也没人敢欺…” 祝文龙一句话未说完,头一低已没了呼吸… 不知昏厥了多久,阿北迷迷糊糊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他慢慢爬起身,用手摸了摸阿东的尸首早已僵硬,阿北悲痛欲绝,摇着阿东的身体,大声叫着阿东的名字… 他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只是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阿北觉得浑身无力,稍一用力后背的伤口钻心一般的疼。 他侧身看了看身边的祝家两兄弟的尸首,不由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心道本是两对情深谊真的好兄弟,本该都这样好好活着,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怎么会生离死别落得如此令人心碎的下场? 阿北的心在疼,又是心乱如麻。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阿东的尸首放于山洞的一边,跪地拜了三拜悲从心来又是一阵恸哭。 哭了一阵后,阿北又过来将祝家两兄弟的尸首放在另一侧并排而卧,痛心道,“对不起两位,不能完全怪我大哥,怪就怪…” 阿北想了想也想不出到底该怪谁,若此事因那雪狼而起,雪狼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一只狼无缘无故深涉其中,不久丢了性命还让整个狼群毁之一尽,岂不是更冤? 阿北心乱如麻,理不出所以然来,继续说道,“总之,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到了下边你们不许相互找事打架!” 阿北又看了三人尸体叹了口气,摸出身上的火折子正要火化,忽然山洞中亮起幽幽的红光,原本黑黝黝的洞中呈现出一片血一样的红色! 红光从山洞的不远处传来,阿北慢慢扶着洞中石壁循着红光走过去,转过一个转角,他眼神一亮! 雪狼! 浑身发着谜一般诡异的红光的雪狼! 只是—— 雪狼静静躺着,如睡着了一般安详! 阿北远远躲着不敢靠近,他的内心一半惶恐一半迷惑,又过了片刻,那雪狼依旧岿然不动,阿北捡起脚边一块石头朝雪狼掷过去,“哐当”一声响,山洞里的回音一直传的很远。 那雪狼还是一动不动,阿北紧紧盯着,大着胆儿慢慢靠近,直到靠近雪狼的身边,他才发现阿东那支箭牢牢插在雪狼的背部,它的身体早已硬了,它不知死去多久了。 它身上的血液将近流干,露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珠子,一闪一灭,正熠熠闪耀! 上古龙元赤焰珠?! 阿北睁大了眼睛,他几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又惊又喜又是惶恐不安! 就是为了眼前这个鸽子蛋的东西,大家拼的你死我活,我阿北得到了,可得到了又能怎样? 阿北手捧龙元凄然而笑,为了它已失去了太多太多的生命,失去的再就也回不来了… 阿北时哭时笑,迈着踉跄而僵硬的步子,一个人丢了魂儿般朝山洞外走去,快到洞口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石壁的旁边一堆白骨,还有几片残留的黑色衣物。 黑色! 阿北忽然想到了负伤在此守候的阿西,整个人一下子醒了。 “二哥!二哥!阿西!阿西!”阿北连连叫着,洞里静悄悄的的无一人应答,只有冷飕飕掠过的风… 这一刻,阿北知道他的西哥再也回不来了。 阿北心中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绞痛,他已经没有了泪,只有无声无息源源不断涌来的心痛,阿北脱下外套收敛了地上残留的一些骸骨,继续朝洞外走去… 第六十五章 追风夺命 洞外的雾居然少有的散的无影无踪,难得一见的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一种暖暖的感觉。 直到看到阿北衣衫褴褛双目无神犹如刚才死人堆爬出一般,就这么定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阿南的心似乎一下子坠到了寒渊最底部...... 冬天终究还是冬天! “四弟!”阿南上去拉着阿北的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阿北目光呆滞没有应他,他的脸也是惨白惨白的,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阿北,我是你二哥,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呀!”阿南心下着急,用力摇晃着阿北。 阿北身子被他摇晃的东倒西歪差点儿摔倒。 “别急,我来问问!”金大鹏一看连忙过来拉开了阿南,又抚着阿北道,“阿北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跟兄弟说一声,哥哥给你做主!阿东阿西兄弟呢?” 阿北手一松,包着阿西尸骨的包裹掉在地上。 金大鹏一惊,问道,“兄弟,这是何物?” 阿北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阿南上去拆开包裹,当场差点儿没昏死过去,恸哭道,“兄弟呀,我的亲兄弟!” 阿南止住哭声,一把拉过阿北,“告诉二哥,大哥和三弟是怎么死的!” 阿北木然地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死了,都死了…” 金大鹏见他神色恍惚心中骇然,想必是山洞中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才失了魂魄,他说死了都死了,想必是阿东阿西和那祝家二人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金大鹏心中好似有两个小人在说话,他时而高兴时而又心塞,拉过阿北悄声问道,“那雪狼呢?抓到没有?” 阿南大怒,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惦记那畜生!” 金大鹏呵呵一笑,“兄弟勿生气,老金没别的意思,也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滚!”阿南白了他一眼,金大鹏不敢惹,只好笑笑闪在一边,阿北依然是重复那句话,“死了,都死了…” 金大鹏看他神色不似是装的,又看看地上包裹里的尸骨,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这家人算是散了,这小子也就算废了,哎! 忽然阿北眼往上翻身子一歪,幸得金大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栽在地上! 金大鹏探手去扶,不由“咦”的一声缩手,这才发觉阿北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阿南也同时看到一下慌了神,金大鹏冲他急道,“南兄弟,快,取金疮药!” 阿南转身去取包裹找寻,金大鹏的眼神不经意间在阿北的怀里发现一个暗红色的珠子一般的东西熠熠发光。 他心中好奇,探手取出珠子尚有温度,不及细看已然心中狂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雪狼体内隐藏的上古龙元赤焰珠? 我的天,简直不敢相信! 突如其来的惊喜使得金大鹏激动的心犹如小鹿般砰砰撞击,紧握着龙元手有些发抖! 他脑子快转如闪电,寻思如何趁阿南阿北两人没注意悄悄将龙元揣进自己的腰包,忽然背后的阿南怒道,“喂,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金大鹏吓得手一哆嗦,一下子没拿牢,龙元滚落在地,只得眼睁睁看着它滚进了那个装阿西尸骨的包裹下边。 阿南见金大鹏神色有异顿觉奇怪,眼睛不由得直勾勾盯着他看,金大鹏看的极不自在,又怕他瞧出破绽,就顺下眼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故作镇定道,“兄弟勿怪,说出来你也别笑,哥哥我这人没能耐,最见不得流血,一看到血就晕!“ 阿南心中好气,如若平日里定会借此奚落他一番,只是眼下这般境遇心中苦闷无法排解,从金大鹏手中接过阿北又随手一下子推翻金大鹏,怒道,“你个窝囊废!一边呆着去!“ 金大鹏面上对阿南唯唯诺诺,心中却惦记着龙元,正好趁此台阶闪在一旁,悄悄拾起龙元揣在怀里,心中暗自发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爷们今儿还不伺候了!” 金大鹏趁着阿南给阿北料理伤口无暇分身的时候,一直寻思着如何带着龙元逃离出这黑风谷,“南兄弟,北兄弟伤的不轻,这荒山野岭的,再拖下去不是个事!老金先去探探路,去去就回!” 阿南也没理会他任金大鹏就此离去,他的身心完全淹没在失去骨肉兄弟的悲痛之中。 金大鹏转过身,身手摸了摸怀里安安稳稳待着的龙元,望着远处群山起伏,他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天渐渐黑下来,山谷里的风吹散了西天最后的一丝落辉,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漫天飘舞。 金大鹏适才急于甩开南北二人,匆忙间沿着一条大路急急疾奔,不知奔了多久见远远的那两人再也追不上了,这才停下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龙元仔细观瞧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远处的山岗上忽然响起一阵幽怨的牙笛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似幽灵般随风飘荡。 那笛声忽近忽远飘忽不定,时而仿佛就在耳边徘徊时而又似被风吹走,金大鹏侧耳倾听始终无法感觉到它的具体位置,不由得心中一颤,莫非这是谷中四处飘荡的幽灵? 金大鹏举目四望,偌大的黑风谷空无一人,只要冷飕飕的寒风吹起片片的雪花静静飞舞。 金大鹏越想越怕,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茫茫雪地一望无际又能躲在哪里? 那诡异的笛声又阵阵响起,就像一把无形的小刀一刀一刀割在心头,金大鹏捂紧耳朵也无济于事,那笛声仍然在耳际荡漾,金大鹏顶上的头发就要竖起来! 忽然,他感觉自己怀中有一种异样的骚动,竟是那颗上古龙元在怀里哆哆颤动! 金大鹏大惊,用手去压住龙元,一样按捺不住龙元越来越大的抖动! 那龙元猛烈抖动了一会儿,仿佛累了竟又渐渐弱了,最后一动不动。 金大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滴,轻抚龙元心中默默祈祷,“龙元呀龙元,你可千万别出岔子,只要出了这黑风谷,我老金就像供奉祖宗一样天天大鱼大肉供着你!” 忽然那笛声再次响起,怀里的龙元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金大鹏这才明白这龙元与那笛声必有某种神秘的关联,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开那可恶的笛声! 此地不宜久留,金大鹏一口气跑出几里仍然身处谷中,真不知这黑风谷到底有多大,只是似乎远离了那笛声,金大鹏这才略感放心,又用布层层将龙元裹紧揣与怀中,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雪如鹅毛般无声落下,夜渐深了,山间的雾气也渐渐变得浓厚. 金大鹏只觉人困体乏饥肠辘辘,冷风掠过刀割一般难受,如此眼下也顾不上太多,只想找个躲避风雪的地方,稍稍歇息一下再做打算。 绕过险滩顺着山脚继续前行,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嘿嘿嘿的笑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阴森可怖,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尤为刺耳! 金大鹏听得头皮发麻每个汗毛孔都竖起来,适才那诡异的笑声听起来远在二三里之外,如今愣神的工夫已到了十余丈外。 苍茫空旷的雪地,远远飘来一白一黑两个影子! 白影在前黑影随后紧追不舍,几次将要靠近并驾齐驱的时候,那白影便会陡然加速,甩开黑影一小段距离。 待两只影子愈发靠近,金大鹏这才看的清楚,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觉长袍飘飘,撩起的风声呼呼作响,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索命的黑白无常? 金大鹏吓得差点儿没一屁股摔倒,赶紧猫下腰躲在一巨石后面再也不敢瞧上一眼,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忽然那黑影嘎然止步,前边白色身影也随之驻足,一个苍老的声音沉声说道,“何以停止不前?贤侄的功力不至于如此不济?”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嘿嘿一笑道,“老爷子当真太高看在下了,计某适才用尽毕生绝学也不是老爷子的对手!老爷子内力深厚宝刀未老,只用六七成的功力便让在下丢盔弃甲,惭愧惭愧!” 那老者哈哈一笑,“贤侄何须过谦,若不是今日难道遇到贤侄这样出类拔萃的青年后辈,只怕老夫有生之年也再无机会施展这‘追风步’的功夫!” “原来老爷子所用的便是江湖中据说失传多年的‘追风步’!南宫家的武功果然博大精深,佩服佩服!”那年轻人惊讶道。 老者摇了摇头又是一笑,“这‘追风步’算不得什么上乘绝学,贤侄若不嫌弃,改日老夫定将这‘追风步’的口诀传授于你!” 年轻人心中大喜,嘴上却嘿嘿一笑,“不敢!晚辈只是仰慕南宫家的绝学,能为老爷子效力是在下的荣幸,又岂能有觊觎之心?老爷子要找的人就在里边,晚辈这边告辞!” “慢着!”那老者沉沉说道,“贤侄好不容易来了,要走又何必急于一时?” 第六十六章 龙族一脉 那老者一声沉吟气定神闲,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一点儿不显疲惫之态。 年轻人心头骤然一紧,冷道,“莫非老爷子要反悔不成?在下与老爷子的赌约也就此了结!” 那老者哈哈一笑,那年轻人又哼道,“晚辈虽自知武功低微,那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老者摇头道,“贤侄多虑了,老夫只是想拉拉家常,人道贤侄这寻人的本事天下第一,单凭一张二十年前的画像就能找寻到老夫十多年来一直要找的人,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年轻人道,“若不是先前与老爷子有约在先,只怕这找人的差事,天王老子的面子,在下也不给!” 那老者又笑道,“贤侄当真给了老夫好大的面子,哈哈!老夫想说的是贤侄江湖人称‘幽冥鬼蝠鬼影迷踪’,贤侄这脚上的轻功当今武林第二人当之无愧!” 金大鹏伏在大石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心中越听越寒,直到大汗淋漓! 他听得出那老者便是武林中人称“老爷子”南宫望,而老爷子口中所说的“幽冥鬼蝠鬼影迷踪”,江湖上有此称号的只有计无愁! 金大鹏万没料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在此出现,此情此景哪敢与自己的老主子露面相认?而那幽冥鬼蝠计无愁弑师叛道臭名昭著为江湖人所不齿,一正一邪的两人天宽地阔怎会偏偏在此碰面? 金大鹏满腹窦疑,更不知他们口中所要找的人又是何人。 只听计无愁惭然一笑道,“以后老爷子休要再提这‘鬼影迷踪’!在下当真惭愧之极,那日不知天高地厚一心要与老爷子轻功上决一高下,今输的心服口服这才答应替老爷子做一件事,今大事已成,老爷子想要留住在下只怕也不好解释吧!” 南宫望又是一笑,“老夫只是侥幸取胜,你我脚上功夫不相伯仲,年轻人有此造诣真乃武林之幸事!贤侄是言而有信之人,老夫又岂能失信?” 计无愁冷然一笑,“老爷子能如此说,那极为甚好!” 南宫望又道,“贤侄为老夫劳心费力数月追查,这才替老夫寻得那人的下落,难道贤侄不想知道老夫找寻的又是何人吗?” 计无愁道,“那是老爷子要找的人,与在下毫不相关,更不感兴趣!” “好!很好!贤侄果然是聪明人!”南宫望哈哈一笑。 计无愁冷然道,“老爷子说的没错,聪明人通常都活的久一点儿,这个世界上其实只应该有三种人!” “哪三种?” “强者,智者,还有死者!” 两人同时仰天长笑声震九霄! 金大鹏耳膜将要撕裂的感觉,偷偷探头看去,那白袍飘飘昂然而立如大山般伟岸的老者正是南宫望。 另一个五短身材散发披肩遮去半张脸的黑衣人正是计无愁! 计无愁朝南宫望一抱拳,“老爷子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第三个知道的人只有死人!晚辈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 南宫望冷然一笑,“如此甚好!保重!” 计无愁也不停留,身形一变如夜空中的猫头鹰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雪地之中,南宫望迎风昂然而立,颌下飘扬的白须随风摆动,忽然朗声道,“既然知道老朋友特来拜访,龙老弟再不出来相见只怕说不过去了!” 南宫望声音洪亮,说这句话又用上了五六成的功力传递到三四里外也是清晰可闻。 金大鹏只觉两耳嗡嗡作响,他不明白老爷子口中所说的龙老弟又是何人?莫非这荒郊野外还另有他人?还是老爷子内力深厚早已听出了我的呼吸声? 金大鹏心中不禁大骇没敢再想下去,将头深深埋在巨石后面,用一块布死死堵牢了自己的嘴巴,竭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空荡荡的山谷除了呼啸而过的风,死寂一般宁静。 南宫望一声冷笑,对着山脚处的一处山洞又说道,“老夫远道而来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龙老弟不想听听吗?” 南宫望余音回荡,依然没有人应道,又说道,“上古龙元重现江湖,已然引起中原武林的骚动,老弟作为龙族的唯一传人,不图谋光大龙族却甘愿屈居此处,怎对得起龙族的列祖列宗?可悲可怜!” 南宫望一个人犹如自言自语,他却不以为意又说道,“自远古神帝战胜魔君一统天下,龙族便是神帝最坚实最忠诚的守护者,世代龙族人殚精竭力守护着上古龙元的安危,天下这才得以数百年的安稳,直到你先父龙暮云这一代龙族一脉已是大不如前,老先生仙游之后,龙氏后人更是不思进取非但没有图谋如何发扬龙族光大本门,你兄弟龙展图龙展旗二人更是为了护龙山庄的继承权反目成仇势如水火,当真可悲可恨可笑!” 金大鹏心道以前江湖也听说过这护龙山庄龙族一脉,原本名声赫赫丝毫不亚于当今的南宫世家,可后来不知怎地说败就败了,护龙山庄庄主龙暮云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就发生了内斗,后来又听说老二龙展旗杀了老大龙展图后便逃得无影无踪,护龙山庄一把火更是荡然无存,老大龙展图的独子龙啸吟也在这场大火中不知所踪,这事一晃将近十年了,难道南宫老爷子要找寻的人便是龙家的老二龙展旗? 南宫望继续说道,“龙老弟,多年不见,你可知江湖人都如何传言阁下?江湖人皆传言是你逼死了龙老先生,是你设计毒害了你大哥龙展图夺走了上古龙元!为消灭罪证还一把火烧了护龙山庄,心肠何其毒辣!” “南宫老驴,莫再放屁!”忽然从山洞里窜出一人! 蓬头垢面看不清楚他的脸,衣不蔽体穿的还是破烂深秋单衣,赤着脚气得哇呀呀乱叫,好似从山洞里跳出的野人一般! 南宫望看着来人哈哈一笑,“老弟别来无恙,多年不见龙老弟过的可安好?” 第六十七章 九龙破樽 原来这疯疯癫癫之人正是江湖上失踪多年的当年护龙山庄的二庄主龙展旗! 龙展旗朝南宫望一指破口大骂,“呸!南宫老儿臭不要脸,老乌龟老匹夫,你二爷好的很!你老不死的都没死,老子怎么舍得先死!” “时隔多年,老弟的脾气倒是一点没改!”南宫望淡淡一笑。 话音未落他身形忽然一变,二话不说掌中长剑已出鞘,如灵蛇般闪电疾疾刺出! 龙展旗空无一物想躲已然不及却是毫无惧色,冷冷一笑,“时隔多年,老乌龟的下三滥的勾当倒是如出一辙!” 说话间南宫望的长剑已凌厉而至,龙展旗不敢怠慢双拳齐出,身子一倾躲过南宫望的犀利剑锋,趁势化拳为掌,反手一拍击向南宫望的手腕! 南宫望好似早已意料到他这招的变化,右臂探出长剑上挑,剑尖一抖直直朝对方的肋下刺去! 龙展旗肋下洞开只得回撤,南宫望顺势长剑挑起,如流星划过夜空,龙展旗舞动的一撮花发随即迎风飘散。 龙展旗霍然失措,怪叫一声连忙一手掩面,在这刹那之间,南宫望已把他的脸瞧得一清二楚,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张脸已经不是当年他所认识的那张脸! 金大鹏好奇心大作,他偷偷观瞧也看到了这张令人看了令人心脏狂跳不止的脸! 这究竟是怎样一张人脸?或许根本就不算一张人脸! 这张脸似曾遭受过烈焰灼烧一般乌黑一团糜烂不堪,长发被斩落的一瞬间,吃惊的眼神扭动了某些脸部肌肉更加可怕! 南宫望似乎也有些怔住了,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站立的人还是不是这些年一直苦苦找寻的人,但他的声音沙哑而伤感,绝对没有错! 就在二人互相呆视之际,龙展旗倏地双掌并拢暗运内力,一股黑色的气团罩在双掌之上,他的脸也仿佛罩着一层黑气隐隐蒸腾! 南宫望不敢怠慢,暗自调气驭剑,忽然龙展旗的双掌间一团黑色的光团若迸裂之状若隐若现,南宫望又惊又喜正待发问,忽然一股刚猛无比的气浪迎面击来! 南宫望横剑于胸,左手轻捻内力贯于剑身,但听“轰隆”一声,身体已被气浪推出数步! 当即急加内力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站稳身体,不由得脸色微变,叹道,“几年不见,龙老弟的功夫更加勇猛精进!老弟可是参透了那上古龙元的神力?” 龙展旗收掌而立,那团黑色气团骤然消失! 不由得冷笑,“南宫老儿,你万万没料到老子最终还是参透了这上古龙元的天生神力,适才老子的龙阳手也只用了两成功力而已!” 南宫望刚一交手就领教了这上古龙元的霸道威力,心道:“这姓龙的看来所言非虚,幸得他的龙阳手掌法尚未练成火候,倘若练成之日他只须用上五成功力,只怕老夫也难有胜算,这上古龙元果然是旷世罕见的武林至宝!谁人得到龙元内力必定突飞猛进,倘若落入邪魔外道手里,整个中原武林势必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心念至此南宫望却是呵呵一笑,说道“龙老弟这龙阳手果然霸道无比!可惜老弟再怎么练也只怕只能达第六层,距离龙阳手真正的最高境界‘九九重阳’相去甚远!” 龙展旗脸色微变,心道,“这龙阳手神功威力无穷,是本族师祖龙玄真人所创龙氏子孙代代相传传,只可惜到了我这代却始终不能发挥出其最大威力,当真有愧于列祖列宗,这南宫老儿所料没错,这一年多来我日夜苦练也最多练到了龙阳手的第七层便再也无所长进,甚是苦恼,这老儿又是如何知晓?” 龙展旗冷笑道,“这龙阳手最高境界‘九九重阳’,当年我的祖父与索罗王大战是曾施展过一次,这算下来也将近百年前的事了,后再也无人用过,阁下又是如何知晓?” 南宫望哈哈一笑,“老夫岂止只是知道贵派这龙阳手的威力所在,更知晓贵族这世传的上古龙元的奥秘!” 龙展旗脸色一凛冷言道,“这上古龙元自神帝传与我龙族,便一直是我龙族世代禁锢的大秘密,南宫老儿你莫要信口雌黄!” “难怪老弟你再怎么苦炼也是裹足不前再无建树!”南宫望看着龙展旗木然的表情摇了摇头又是一笑,“莫不是你家老爷子生前将这上古龙元的秘密单单告诉了你大哥?这也难怪老弟手握龙元却不能加以利用,可惜呀可惜!” 龙展旗眼神里闪现出怀疑的目光,哼道,“既然你老儿知道其中的秘密,那你就说说看这上古龙元的秘密!” “好吧!既然当年你家老爷子未曾与老弟提起,那我这做兄弟的就权当越俎代庖说说给老弟讲一讲这上古龙元的来历!”南宫望一捻长须。 他继续说道,“当年神帝降服远古天莽龙铸成九龙樽后,那天莽龙终破壁化为九条神龙,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龙依次为:长子囚牛、次子睚眦、三子嘲风、四子蒲牢、五子狻猊、六子霸下、七子狴犴、八子负屃、九子螭吻,九龙性格各异皆非凡尘俗物,这上古龙元便是九小龙的龙魄所在,分别为赤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黑色和白色九色,一旦时机成熟龙元便会化成小龙,游弋九天凌霄之上!龙老弟手中的这颗黑色龙元,便是其中的老八唤作负屃!” 龙展旗略显愕然,对南宫望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心道:“这九龙传说自己年幼时也听祖父提及过只言片语,当时可惜时日久长早已没了印象,当时年幼只当作一个故事而已,正如这南宫老儿所言家父生前并未给提及此事,如若能指点一二,何至于龙某时至今日依然练不成那龙阳手神功!” 龙展旗每每念及便心生恨意怒火中烧,陡然双掌朝天愤然击出,但大地颤抖,紧接着几声“轰隆隆”的巨响,身侧山腰的常年积雪犹如雪崩般轰然崩塌! 金大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 只听南宫望淡然一笑道,“尽管老弟手上的这颗龙元威力虽然在九颗中只能屈居第八,但聊胜于无,老弟何以如此心灰意冷?只要参透其中的玄机,这神功何愁不成?” 龙展旗眼神一亮,冷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南宫望朗然笑道,“我南宫望何时说过假话?” “哼!你老儿无利不起早,只怕不会平白无故施舍与人,没那么好的心!”龙展旗道。 “不错,我南宫望不做亏本的买卖,只讲江湖公道!只要龙老弟肯让老夫目睹一下龙元的神采,老夫此生亦知足!”南宫望道。 “当真?” “当真!” 龙展旗忽然仰天长笑,“你老儿生性奸诈,任你如何花言巧语也不过是想窃我龙元,这种与虎谋皮的事老子岂会轻易信了你?你当我姓龙的是老糊涂!” 南宫望呵呵一笑道,“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没有老夫相助,龙老弟想要练成这龙阳神功只怕是水中望月…” 两人正言语,洞内忽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龙展旗不由得侧目,眉头为之一皱,南宫望奇道,“这洞中何来的婴孩,莫不是龙老弟的骨肉?” 龙展旗脸色一凛,怒道,“这与你老儿有屁的关系!” 南宫望哈哈一笑,“老夫以为老弟独居深山十余载为的是潜心苦练,不曾想终是寂寞难耐,莫不是哪里掳掠来的良家女子为老弟生的骨肉?” 龙展旗狂怒道,“南宫老儿,你休要再放臭屁!老子的家世又与你何干!” 南宫望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对了,老弟不说,老夫倒是差点忘记了,据说那年老弟弑兄夺珠一把火烧了护龙山庄,临行前还顺势诱拐走了你大哥的三房小妾翠云,不知可有此事?” “你放屁!”龙展旗口中“屁”字刚出口,双掌探出,“呼”的一声只击向南宫望的胸口,南宫望仗剑抵挡,心中暗笑道,这厮来的正好!我且要激怒他逼他使出平生绝学,方有机会目睹龙元的神威! 南宫望暗自催功使真气聚于剑身,汇作一股凌然剑气直直迎着龙展旗龙阳手的双掌! 龙展旗目光如炬,双掌击出体内的龙元的勃勃真气登时被激发,化为阵阵暗黑色的无形气浪连绵涌出! 南宫望顿时觉得周身犹如一堵看不见的巨墙施压过来,呼吸也渐渐急促,南宫望不敢丝毫怠慢,屏息静心,暗中催动真气游走聚汇剑尖,犹如一枚犀利的钻头凿向那堵无形的气墙! 龙展旗的龙阳手掌法以真气催动,施展起来犹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受到的阻力越大掌力便愈强大,一旦对手支撑不下,便会淹没于这海啸般摧枯拉朽的掌力之下,在如此巨大掌力之下想全身而退的几无可能! 第六十八章 搏命一击 南宫望心中惊诧这龙阳手的的威力! 掌中的方天剑瑟瑟发鸣,剑身已然弯曲! 一向无坚不摧的剑气这次犹如击在了软绵绵的棉花胎上! 任南宫望如何暗中催力,却发现依旧全然无力,却又似一把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了剑尖,任你怎么施展也终始施展不开! 南宫望心中骇然,左足踢出身势借此后倾,右臂一曲顺势想要撤剑却犹如陷进了泥潭之中也拔不出! 这一切都出于南宫望的意料之外! 龙展旗嘿嘿一声阴笑,“老匹夫,今日就让你领略一下龙阳手真正的威力!” 龙展旗说罢右掌骤然后撤,左掌却平举开来,随之双臂交叉双掌并拢,一股暗黑的气团自双掌间涌出! 那气团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犹如一个膨胀得将爆炸的气球。 南宫望大惊,来不及多想方天剑如闪电般辉出罩住了正面,身子却急忙后跃,忽听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斥道,“莫要再枉自伤人!” 龙展旗一听眉头微微一皱,双掌下压这才收住了掌气,回首朝那女子关切说道,“娘子怎地出来了?外边风大,莫要冻坏了身子!” 那女子轻咳一声,抬眼朝南宫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看了看龙展旗目光中充满幽怨与不安,低声道,“想不到你我夫妻躲到此处还是被人发现,天地之大,难不成就没我夫妻一席安身之处?” 南宫望见那妇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也许风餐露宿显得有些苍老,同样的也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却这似乎依然遮不住少妇特有的风韵。 那妇人没再看南宫望一眼转身欲走,经过龙展旗的时候,沉声说道,“赶他离开这里便是,莫要再伤人命…” 龙展旗应诺着,却听南宫望冲着那妇人的背影仗剑朗声道,“敢问弟妹可是名叫翠云?” 那妇人肩头微微一颤,不由得转过身定定看着南宫望,目光中说不出是惊诧还是害怕。 南宫望朝她抱拳笑道,“老夫与龙家两位庄主相交莫逆,大庄主生前与老夫更是颇有渊源,可惜天嫉雄才英年早逝…” 那妇人翠云身子一颤,指着南宫望诧道,“你…你是何人?” 南宫望呵呵一笑,定然道,“回弟妹,在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望字!” “南宫望?”翠云眼神有些茫然,对眼前这人似有有点印象,可又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哪里见过。 龙展旗过来搂住翠云的肩急道,“娘子速速回去,这天底下有名没名的人多的去了,我答应你,不为难与他,只是送此人出谷便是!” 南宫望哈哈大笑,说道,“老夫千里而来只为找老弟叙叙旧事,龙老弟何以这样对待老朋友,这可不是护龙山庄少庄主的待客之道!” “你认识的龙展旗早已死了,护龙山庄也是一片废墟不复存在!南宫老儿你又何以如此咄咄逼人!”龙展旗怒道。 南宫望又是一阵大笑,“老夫只不过问候一声弟妹以尽礼数,龙老弟何以如此小心眼?实不是大丈夫胸怀所为!” 龙展旗不再应答,见翠云满面愁容心中不安,小心扶持翠云回洞。 南宫望刚欲举步,龙展旗身形顿立,没有回头冷冷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待龙某安置好妇人再行待客之道!” “好!老夫就在此恭候老弟!” 过了一会儿,龙展旗从山洞折回冷冷地看了一眼洞口肃立的南宫望沉沉道,“休要伤害我家人!想见识宝物,就跟我来!” “盛情难却,求之不得!”南宫望朝他呵呵一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龙展旗鼻中一声轻哼傲然前行,走的却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忽然龙展旗身形腾然一跃,如夜鹰般直飞向这山峰的高处! 这“纵云梯”的轻功虽不够太快,但贵在耐力惊人,脚不停歇身子已到了山腰数十丈高,将南宫望远远甩在山脚。 南宫望抬眼看着龙展旗只是一笑,暗自催动内力,使出“追风步”的绝学,“刷刷刷刷!”片刻间已经追上了龙展旗。 龙展旗回头一看,南宫望已然追上自己并驾齐驱齐齐贴着山壁朝山头奔去! 龙展旗知道这老头子轻功厉害自己决计是快不过他,不由得轻哼一声,忽然左掌探出轰向侧身的南宫望。 南宫望身在半空猝不及防,只得方天剑刺向山壁的一处裂缝,身形一翻,龙展旗这掌便拍了个空,击在山体皑皑积雪之上,登时一条长长的冰雪体沿着山壁轰然倒下。 南宫望身形一慢,龙展旗趁此一跃已跃出丈许,刚一落脚正待借力,忽听身后剑风萧萧,那南宫望的长剑已至! 龙展旗一手攀着山壁突出的一石,身形骤停,躲过了方天剑的背后一袭,龙展旗回首看去,两人相视一声冷笑。 两人边斗边飞,不觉距离山脚已遥不可及,抬眼看山顶近在咫尺,两人同时运力,两条身影犹如脱弓的利箭一般一前一后直冲向山顶。 一切都恍如梦中,金大鹏听得呆了看的傻了。 直到看到那妇人进了山洞,南宫望龙展旗两人如两只大鸟冲向了山顶没了踪影,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金大鹏抚了抚胸口,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顺手一摸碰到了那颗龙元,刚要取出来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一个人看得太多听得太多,总归是不好的!” 金大鹏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看差点儿魂飞魄散! 一个头戴斗笠黑纱罩面的人冷冷站在背后,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犹如死神般无声无息! 没错,他就是死神! 至少在金大鹏的眼里,每次听到来人这冷冰冰的声音,他总会感觉到一种无以逃避的窒息感。 金大鹏赶忙跪地,“小的拜见卓公子!” 卓鸿远一袭黑衣,一层薄薄的黑纱罩住了他那张的俊俏的脸,金大鹏看不清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卓鸿远良久哼道,“你龟儿好灵的鼻子,如何便认出本少?” 金大鹏心中忐忑,更不敢有所隐瞒,双手伏地苦笑道,“我老金本就是南宫家的一条狗,一条分辨不出主人的狗自然不是一条好狗!” 卓鸿远一声冷笑,“可惜你这条好狗,只听命于老爷子,本少的话只不过是耳旁风!” 金大鹏闻听大惊失色,头颅连续叩地道,“少爷此言当真折煞老奴了!我金大鹏烂命一条,幸得老爷子和少爷的收留这才苟活至今,老爷与少爷的吩咐,小的自不敢违命不遵!” 卓鸿远听罢不由得又是一阵冷笑,“既然如此,本少且问你一言,按照南宫家的规矩,一个下奴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当作何处置?” “这这这…”金大鹏大汗淋漓,后腿肚子止不住的颤抖。 片刻后方才颤声说道,“依照南宫家的规矩,一个下奴做了不该做的当割去双手,看了不该看的当挖去双目,听了不该听的当割去双耳!” “既然知道这南宫府历来的规矩,那也省了本少不少口水!”卓鸿远一声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镂金小刀“噹”的一声掷在金大鹏面前冷冰冰的地上。 “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小爷动手?” “啊?”金大鹏禁不住浑身颤抖,裤裆赫然已经湿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尿骚味。 金大鹏的头重重叩在地上“咚咚”作响,血从他的额头慢慢渗出。 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他看了看地上的那把镂金小刀脸色煞白,颤抖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小的真的知错了!” 卓鸿远一言不语昂然而立,犹如这黑夜中冷冷的冰山。 金大鹏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取出那颗龙元,恭恭敬敬举过头顶,他的头一直沉沉低着犹如千斤之重。 龙元在黑夜中熠熠闪耀,发出谜一般的诡异光芒! “哈哈哈哈!”卓鸿远接过龙元仔细端详一番却是一阵无以言表的苦笑。 良久才无不悲凉道,“我卓鸿远十三岁进了南宫家,凡事听命于你,一直披肝沥胆奋勇杀敌,自谓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当年你的知遇之恩!可时至今日,你仍不拿我卓鸿远当作自己人,没错!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件杀人工具,想用就用想丢就丢,你千方百计阻止我插手此事,宁可相信这么几个酒囊饭袋的废物!为什么?为什么!” 卓鸿远一声仰天怒吼,金大鹏的胆儿已然破裂瘫软在地哆嗦一团。 他听得出卓鸿远语气中的带来那种悲凉失望的幽怨之气,可此时的他面对着一只暴怒的狮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凭心而论卓鸿远说的没错,两人都只不过是南宫望的手里的棋子,只不过有轻有重,作为工具的特质确实没什么分别。 卓鸿远猛一转身,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金大鹏,眼神中杀机毕现! 他一步步慢慢走近。 他的步履很轻,轻的踩在积雪之上也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他的步履又很重,重的犹如一整座大山牢牢压在金大鹏的心上! 第六十九章 金剑冰心 卓鸿远每次举步,金大鹏的心都在滴血! 他感觉到了黑暗中弥漫着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和绝望,正一步步朝着靠近。 金大鹏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个粉碎,困兽犹斗,狗急还会跳墙! 他不甘心就此服输。 更不甘心任由这个冷血的疯子肆意践踏! 金大鹏哆嗦着偷偷捡起地上的镂金小刀,狠狠一咬牙,举起小刀便向走来的卓鸿远搏命刺去! 可这一切还是太迟了,卓鸿远的出手更快! 金大鹏握刀的手已经被另一只铁钳般的冷冰冰的手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那只手稍一用力,金大鹏顿时觉得自己的这只手已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 金大鹏不甘就此服软,极力试图挣脱卓鸿远的控制。 卓鸿远反手扼住了金大鹏的咽喉,冷道,“别动,再动取了你的狗命!” 时至如今金大鹏已不再奢望眼前的冷血人会大发善心放过自己,他此前见过卓鸿远杀过太多的人,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这冰雪还要冷! 他杀人的时候从不过问原因,更不会眨一下眼睛,因为他知道这是老爷子下的指令,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无论有仇还是无怨,但凡老爷子需要他都会不顾一切为老爷子除去大患。 金大鹏怆然而笑,“若是老爷子想要老金的命,属下无话可说!倘若是有人冒名假借,哼!我老金一万个不服!” “瞧不出你死前还硬气一回!好,本少就让你死得明白!没错,本少要杀这条狗又何须老爷子的旨意!”卓鸿远道。 金大鹏道,“我老金特奉老爷子旨意并东南西北四兄弟来此寻宝,今大功告成,却被公子爷截胡,莫不成你就不怕那四兄弟将此事告知老爷子?” 卓鸿远冷然一笑,“你以为这四人能平安走出这黑风谷?” “你…你杀了他们?”金大鹏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的脚步不由得后退两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之意,“疯了,你简直疯了!” 卓鸿远哈哈一笑,“那又如何?本小爷平生最见不得你们这群摇尾乞怜的巴儿狗!可惜你们这群狗跟错了人!” “姓卓的,莫非你要造反不成?”金大鹏颤声道。 “造反又如何!小爷这就送你上路,黄泉路上你们也好有个伴!”卓鸿远只一用力,“咯嚓”一声金大鹏的脖子就被生生扭裂。 他肥硕的身体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从卓鸿远手中滑下,卓鸿远仰天大笑,捡起了地上的镂金小刀,一步便跨过了地上金大鹏的尸首径直朝那山洞走去。 山洞洞口不大却极深,越往里走里边越大。 山洞正中燃起一堆将要燃尽的木炭,暗红色的火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极为温暖。 那翠云刚刚哄好幼子睡下却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抬头一看站着一个黑衣人,黑纱照面,看不出他的模样,翠云一惊陡然站起颤声问道,“你是谁?” 卓鸿远没有回答她,冷若雕像,忽然“唰”地抽出了佩剑! 金色剑柄! 金色剑鞘! 就连剑锋也是金色! 那剑锋抵在翠云的喉咙,如这漫漫冬夜一般的冰冷,石像终于开口说话,“交出龙元,饶你不死!” “龙元?又是为了龙元!”翠云惨然一笑,淡然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翠云说着身体前倾,微微闭上了眼睛,颈部登时一道血痕慢慢渗出鲜血。 卓鸿远的手微微一颤,眼前这女子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卓鸿远的意料,一个人倘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 一人若连活下去都感觉是一种负担,那她的心里究竟有多苦?或许唯有一死才是解脱。 卓鸿远冷然收剑,隔着黑纱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看不出她的眼神中有什么表情,只有出奇的淡定自若和隐隐的意冷心灰。 翠云听他金剑入鞘,微微睁开了眼,凄然道,“龙元当年令他兄弟两人反目家破人亡,如今又害我夫妇颠沛流离苟且偷生,这害人的东西,阁下如若找到就请带走!” 卓鸿远看她说话的神情平淡如水,没有一丝的恐惧与狡黠,反倒是语气中透出极大的期待,他不知道翠云说的是真是假,倘若她要处心积虑藏起来,只怕这世界上没有别人可以找到。 卓鸿远更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对龙元毫不动心的人,他看不透翠云的心,因此他决定一试。 他远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的目光注意到了一个孩子在地上厚厚的荒草团上静静入睡,他的嘴角扬起甜甜的微笑,或许正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或许只有在梦里才不会有人世间的杀戮与欺诈… 与此同时,翠云也看到了卓鸿远投来的目光,瞬间看透了他的内心。 “不!”翠云一声惊呼,身子扑上了草团上的幼子。 卓鸿远阴阴一笑,刚欲出手,忽听洞外一阵山崩地裂般的轰响! 卓鸿远吃了一惊,心道:“莫不是老头子与那龙展旗比试已经分出胜负?” 他不便洞中久候举步欲走,又何尝甘心空手而归,忿然朝着那翠云后背便是一掌! 翠云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跟着身子倒在了草团之上人事不省。 卓鸿远刚离开山洞不久,便有一人急匆匆步入山洞,一袭白袍了然长须,却不是那蓬头垢面的龙展旗! 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适才与南宫望巅峰对决,虽然龙阳手威力刚猛,但他还是输了,他的身影在顶峰滑落坠入了万丈雪谷。 陪着他一起坠落的,还有上古龙元,那个南宫望一直企及又无法靠近的秘密! 炭火渐渐熄灭,外边的冷风趁势钻了进来,偌大的山洞犹如一个冷冷的冰窖。 除了一个昏厥的妇人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南宫望找遍了整个山洞,什么也没有。 南宫望的心随之空荡荡的,一下子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忽然他笑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比四处找寻这上古龙元更行之有效的办法… 第七十章 重返洛阳 沈倾城三人一番周折出了黑风谷,萧翎要回去找寻父兄,沈倾城也惦记洛阳的家里,外出的这些日子音信却无,三人这才就此分手。 沈倾城远在雪地里,远远看着萧翎和庞垣西去背影略显不舍,又带着一种浅浅的惆怅...... 萧翎转过身朝他笑着挥手,一袭红妆迎风招展就像洛阳城里绽放的牡丹花。 她的笑更似一缕阳光瞬间融化了这千年的积雪! 沈倾城也朝她挥了挥手,萧翎咯咯的笑犹如清脆的百灵鸟,相处不过短短数日,沈倾城发现萧翎的音容笑貌已如钉子一般牢牢占据心理挥之不去,直到萧翎庞垣二人策马远去没了踪影,他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心中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己这是怎么了…” 沈倾城继续北行辗转数日,这日来到了洛阳地界,问过路人此地距离洛阳城也不过半日脚程当下心中轻松愉悦,离家数日却如隔数月。 见路边有一处小酒肆,大大的“酒”字旗迎风招展,南来北往的行人都会在此歇歇脚讨上一杯酒喝,沈倾城找了一处无人的位子坐下,刚要向店家讨要一碗酒水,却听东南方向一阵噪杂之声! 众人齐齐定眼观瞧,但见大路上疾奔来一群人,再细看来却是几个大汉追打着一人,那最前被追杀的一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手持朴刀,身法利落,无奈寡不敌众只得便打边退,身后追杀他的几名大汉对使刀的汉子紧追不舍。 这些大汉清一色短装,白布裹头清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酒肆众人一见,便认出这是当地贩私盐的盐枭。 那持刀的年轻人且战且退直奔酒肆而来,身后的众盐枭紧随其后杀气腾腾! 在座的饮客当即一哄而散远远躲着观看,盐枭中一个五十余岁的汉子环顾四周的众人拱手朗声说道,“各位朋友,借个地方打扰莫怪!在下要跟这位处理一点私事,陪礼!” 这汉子说着眼光直直落在对面那使刀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毫无惧色拎起酒桌上上的半碗喝剩的酒仰脖一饮而尽。 四下里几名盐枭悄然包抄过来将年轻人围在核心,那汉子“赔礼”二字刚刚出口,其余盐枭手中钢刀齐向那年轻人砍去。 为首的两个汉子手持双刀一左一右直直砍向年轻人,刀法皆是极快,一人专攻,一人则专守,反之亦如此,两人同时出击,每一招均在攻击,同时也是每一招也在守御,守得牢固严密,攻亦淋漓酣畅。 沈倾城远远看着也是暗暗心惊,心道这两人虽是盐枭出身,有这等身手也不多见!那是朴刀的年轻人一时也看不清两人的来路,连连退了五步,双刀齐至,“咔嚓”一声将一副桌子砍个稀烂! 那年轻人身形一斜刚刚躲过双刀的攻击,后背又砍来两把单刀,年轻人手中朴刀平举,单刀“哐当”砍在了刀柄之上火星四射! 那年轻人大骂一声“你奶奶的!”顺势转身抽刀横削逼退了两人,后背却挨了先前攻守二人的一刀,他当即一怔,仍是极为勇猛,背部虽中刀剧痛,却是奋力挥刀砍出,朴刀柄粗刀沉,对面的盐枭持刀急砍刚好碰到了朴刀的刀柄之上,一时拿捏不住震得单刀脱手,年轻人顺势刀尖直击,直直插入了那人的身体! 沈倾城看他的朴刀刀法却是依稀眼熟,与自家朴刀堂刀法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这年轻人刀法中还夹带着少林棍法,是故看上去又不太像。 年轻人一刀得手,掌上力道又加一分! 朴刀当即又进入那盐枭身体数寸,年轻人刀口反转,身子跃起左脚反足踢将出去,脚底正踹中那人胸膛。那盐枭胸口中了一脚大叫一声,身体当即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 沈倾城暗自皱眉,虽对这年轻人以寡敌众临危不惧丝毫不乱甚是敬佩,但这人出手未免过于毒辣,心道或许人重压之下免不了会拼了性命失了分寸也在所难免。 过来几个盐枭扶起那人,那人晃了几下,随后软软的瘫倒,口中鲜血不住涌出。众人再一他探鼻息竟然没了气儿,这几人大怒抽刀欲上,却被那五十余岁的汉子拦住,汉子对着那年轻人大声道,“姓高的,好毒的手!我盐帮与你寒刀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屡屡与我等做对?究竟是何道理!” 那年轻人手中朴刀平举,冲着众盐枭怒道:“哼!是何道理?戚老三你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你盐帮偷贩私盐倒也罢了,偏偏甘愿做那魔教夏大魔头的狗危害武林搜刮民脂民膏,凡武林正道人士皆不可忍!更何况在这洛阳府境内,莫不是不把我寒刀门放在眼里!” 戚老三冷道,“我盐帮跟谁近谁远,都是老子帮内自己的事,与别人有毛的关系!” “冥顽不灵!这么说来,你盐帮早有依附魔教的狼子野心?”年轻人道。 戚老三哈哈一笑,“是又怎样?你寒刀门自以为是武林正派,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待夏大教主荣登大位,一统天地教,必然会对付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既然你戚老三口出狂言甘愿与魔教为伍,今日我高胜寒当仁不让,铲除你们这些江湖败类义不容辞!”年轻人忿然道。 沈倾城听那盐枭戚老三称这年轻人是寒刀门弟子,他也自称高胜寒,回想起本门朴刀堂中并不曾听说过有这等人物,大概是新入会的弟子,或许并不是什么显要的头目,是以沈倾城这才对他闻所未闻。 不过转念一想,心道:“他即便不是我门中兄弟,这等力挫众敌大义大勇的气概也足以让人敬重,这帮盐枭人多势众,这位姓高的门中兄弟有难于情于理我沈倾城岂能坐视不理。” “说得好!”沈倾城称赞一声走向前去,径直提起桌上的酒坛子,在两只空碗里分别斟满了酒,举杯朝高胜寒说道:“请!” 咕的一声,自己先将酒喝干了,那酒极烈,入口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火炭般流入腹中,大声赞道:“好酒!” 第七十一章 同仇敌忾 高胜寒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沈倾城一扫,发现眼前是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脸上略现诧色,哼了一声也不回答。 只听得身侧的一名盐枭粗声喝道:“小子走开,莫在此枉送了性命!” 沈倾城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自和这位兄台喝酒,碍着你什么事?”说完又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仰脖子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翘说道:“好酒!” 戚老三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不识时务的年轻人,也不知这人的来头不好贸然下手,冷冷道:“小子找死,那也由不得老子手下无情!” 高胜寒哈哈一笑,抓起桌上的酒坛子,斟满了空碗一仰脖子又干了,朝沈倾 身侧的那名盐枭怒道:“这是我盐帮跟这姓高的解决一下私事,你哪来的小子来搅和什么?再不给我快滚,大伙儿把你一起斩成了肉酱!” 沈倾城道:“在下跟诸位素不相识,只是见你们数人围攻他一人,以众敌寡,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戚老三怒道:“这姓高的伤了我帮中几条人命,杀人偿命,小子你若在和这姓高的纠缠不清,爷们连你一起收拾了!” 沈倾城笑道:“好好好,只须你们单打独斗,我便坐着喝酒看热闹!” 另一名盐枭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兄弟们先将这小子宰了,再找姓高的算帐!” 这盐枭似乎忌惮高胜寒的武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敢上前跟他动手,这才决定找他身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下手。 沈倾城冲这人笑道:“在下说过只须你们单打独斗,我便坐着喝酒看热闹两不相帮!诸位打不过这位兄台,就想拿在下出气,当真好笑!” 高胜寒举杯喝了一口酒,自斟自饮不把众人,举杯朝沈倾城低声道:“小子,你可认识我?” 沈倾城摇了摇头,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高胜寒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何要帮我?” 沈倾城道:“义字当头,莫问理由!” 高胜寒哈哈一笑,“你会用刀?” 沈倾城道,“偶尔耍耍!” 高胜寒又问,“你的刀呢?” 沈倾城笑道:“走的匆忙,不曾携带!” 高胜寒又是哈哈一笑,“看来酒比刀更重要!” 沈倾城笑道,“酒可以解忧,刀却只能杀人。” 高胜寒道:“你错了,有时杀人比喝酒解忧来的更快!” 只见人影一晃,高胜寒人已飞出一丈开外,瞬间围着的十余名盐枭同时出手,十几把砍刀齐齐砍去! 高胜寒半空中身形一晃,避开刀锋,长臂一挥竟夺走三名盐枭手中的兵刃,“哗啦”一声掷在桌上,搂起桌上的酒碗朝沈倾城笑道,“尽管挑来,是否称手?” 沈倾城惊叹他的出手之快,举手投足间已掳走对手三把兵刃,心道此人的刀法于我众门徒当中算不得出类拔萃,轻功和擒拿手法却是极少出其右者,我寒刀门竟然藏匿如此一位高手! 众盐枭怔然相视而看甚是忌惮,无一人再敢靠近。 沈倾城风华少年青春得意岂能让人看扁? 他心道:“我沈家数辈以刀出身,在下虽并未领悟到沈氏刀法精髓,但自谓随父习刀多年,对于这刀法也悟出一二,倘若这人果真是我门下弟子,我堂堂的少门主又岂能让他小觑?” 念此,沈倾城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单刀,但见这刀刀刃豁亮,刀背厚重,拎在手中试了试份量,沉甸甸的感觉,沈倾城口中却叹道,“刀是好刀,只是轻了点!” 高胜寒哈哈大笑,“看不出兄台还是使刀的行家,要不在下的刀借你一用?” 沈倾城笑道,“这倒不必,杀鸡焉用牛刀?在下好久没有刷刀了,手脚有些痒痒,兄台只管吃酒便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把外人放在眼里,这可激怒了众盐枭,戚老三指着沈倾城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死小子,你当我盐帮是好欺负的?有种的站出来跟三爷比试一下!” 沈倾城看了他一眼笑道,“倘若跟你单打独斗,那不比也罢,在下还是陪兄台喝酒要紧!” 戚老三见他神色坦然,更琢磨不透其语意真假,心道:“这洛阳府乃寒刀门总舵所在,门下子弟刀法甚骁,摸不清眼前这少年来历,想必与那寒刀门定有关联,听这小子的口气并未被我众人吓到该不会真有点料儿,去他奶奶的,人少总是欺负不了人多!” 戚老三朝左右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抽刀将沈倾城围在核心。 沈倾城抽刀在手,那二人也不多言同时举刀便砍,一招“霸王举鼎”,手中单刀隔开对方的双刀,随之又是一招“推窗揽月”,左掌呼的一声击出,直击向对方的胸口! 这人不及避让,急撤刀回挡,没料到沈倾城掌至半途忽然化为拳,一招“鱼樵问路”砰的一响打中对方小腹,这一拳着力极沉,那人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虽未跌倒也是狼狈不堪,却听高胜寒一声喝彩:“好!” 适才中拳那人脸色一红,显是没提防沈倾城会有此一招,心道:“这小子出手倒是快的很,只是力道不足花拳绣腿!” 另一人见同伴中招也不理会,反手一刀只劈向沈倾城的腰部! 沈倾城眼见一刀斜斜砍来,他身子略闪,飞脚向对方的手腕上踢去。这人急忙回刀削足,沈倾城挥刀便挡,左臂探出,又是砰的一响一拳正中那人下巴。 那人大痛,嘴巴咧了咧,又用手按按下巴,手脚略缓,就在这当空的间隙,沈倾城左手挥出,抓住他右腕一扭,将其腰刀一把夺了下来,高胜寒站起身来又一声喝彩:“好!” 沈倾城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适才他刚和两人兵刃一交,一眼看出这二人的刀法不过是江湖上市井无赖小打小闹的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招式,仗的是身高力大刀重,实则毫无章法可言,沈倾城虽有家传刀法,但自谓对付这等市井无赖何以用的上刀法,单单依仗父亲教的基本拳脚足以应付,自幼沈寂刀便让他苦练基本功,如今这才练得比常人稍稍眼疾手快,因此寻常对手还不足以能拿他怎么样。 沈倾城“啪”的一下把夺过的腰刀掷给了大汉,笑道,“不服气,只管再来!” 突听戚老三一声怒喝,冲众盐枭一挥刀,“他奶奶的,哥几个一起上!砍了这两个王八蛋!” 盐枭众人连声呼叱挥刀齐出奋不顾身的扑向沈高两人,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兵刃相交之声,火星四溅。 好汉架不住人多,盐枭攻势迅猛,高胜寒将沈倾城护在身后边挡边闪,掌中刀左劈右砍护住了周身要害,在众人缝隙间来插来去,身法灵动之极。 每当有隙可乘,便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一人,对手如狼似虎沈倾城不敢怠慢,以沈家刀法御之众人也是势均力敌,双方缠斗了十余回合,不时夹杂有“哎呀”或“哐当”一声,显然有人中招或者丢了兵刃。 十余名盐枭已只剩下八九名其余的都躺在地下,又是不要命的冲上来,这十余名盐枭平日里都是好勇斗狠之徒,眼下更是奋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沈倾城眼见众人如此狠打,高胜寒纵然武功再高也决难长久,终究会力气耗尽束手就擒。 对手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一轮猛过一轮两人势难脱险,沈倾城叫道:“以多胜少,好不要脸!” 戚老三哈哈一笑,“没脸总比没命要好!” 戚老三一声唿哨,众盐枭当即不再围斗身子齐齐后撤。 沈倾城持刀在手不明所以,倏地眼前白影一晃,无数粉末从天而降如烟花般四散开来,他不及多想本能衣袖遮面,还是有粉末冲进口鼻之中,不由暗道,“不妙!这帮恶贼竟然撒生石灰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一时气为之窒,这一下太过突然,沈倾城欲张口大叫,喉头却也叫不出声来,但见白雾人中影绰绰,十几个人渐渐逼近,沈倾城大惊,急问道,“高兄可好?” 只听得高胜寒连声咳嗽,破口大骂道,“直娘贼,狗贼阴招卑鄙无耻!” 只听得盐枭有人大声呼叫:“这姓高的迷了石灰粉!哈哈!” 其与众枭为之一振挥刀齐上! 就在此时,沈倾城猛觉一股劲风从身右掠过,忽听前面几人“哎呀”几声有人纷纷倒地,粉雾渐散,沈倾城这才看到人群中不知何时冲进一条大汉! 这大汉手持一把大刀左冲右突将盐枭冲的七零八落,转眼间又有四名盐枭倒地。 戚老三一看不妙,右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铁蒺藜朝着中间的三人就奋力掷去,登时如漫天飞雨,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暗器连续飞至! 那大汉将沈高二人挡于身后也不闪避,掌中的朴刀挥舞得如风车一般呼呼作响,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铁蒺藜尽数被扫落,身手甚为勇猛! 戚老三一看形势不妙,大臂一挥,朝手下众人喝道,“扯呼!” 第七十二章 冤家路窄 众盐枭听到招呼,当即身形后跃,一转眼便奔出十余丈外,那大汉持刀肃立也不追赶,沈倾城抬眼一看不由惊喜道,“是你呀,关叔叔!” 原来大汉正是寒刀门朴刀堂堂主关应! 大汉朝沈倾城微微躬身行礼,“关某拜见少主!” 沈倾城赶忙扶起,高胜寒也过来拜会了关应,又上下打量了沈倾城道,“原来兄台便是少主,高胜寒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少主莫怪!” 沈倾城哈哈一笑,“都是自家人,何须这般礼数!我与高兄有缘相识,共同退敌,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高胜寒摇头道,“惭愧惭愧,若不是堂主及时赶到,只怕我等中了那狗贼的阴招!” 关应见沈倾城装束粗陋神色倦意,遂问道,“少主不在府上,如何在此?” 沈倾城叹了口气,说道,“关叔叔,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高胜寒恨恨道,“莫非府上连日发生的事皆与那魔教妖孽暗中作祟有关?前日收到门中的快马讯报,堂主这才差属下先行回总舵,可恨半路上遇到戚老三这帮狗贼,暗中说我帮中坏话,这他奶奶的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气愤不过这才跟那帮狗贼动上了手!” 关应连连点头,眉头紧皱,沉声道,“我看此事绝非这么简单,属下沿途也听闻许多不利我帮的传闻,近期魔教邪派小动作甚繁,似不仅仅针对我寒刀一门,而是整个中原武林,若正如老夫所料,这武林江湖定然会有一场大事发生,当务之急还是早日回府参见门主,商议个妥善之计为妙!” 沈高二人也觉得有理,三人又从集市了买了匹矫马于沈倾城骑了,当即不再停留,三骑直奔洛阳府东南的沈府大宅绝尘而去。 正值隆冬时节,北风料峭,万物萧条,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行人更是甚少,马蹄踏在生硬的青石板上“咔咔”作响,风吹路边两侧的苍松摇曳甚感肃穆,比之往日大不一样。 沈倾城家门在望,远远看到沈府的朱漆铁门牢牢紧闭,门外没有一个守卫,旗帜上飘扬的青色大旗犹在招展,只是色彩比之往日似乎暗淡了不少。 沈倾城飞身跃下马,拍着那大铁门“哐哐”作响,过了好久才有一个上了年岁的家丁过来偷偷开了一条缝,见是沈府少主,赶忙让三人进来又急急关上门从里边用两根碗口粗的木棍牢牢顶住大门,沈倾城奇怪,问那下人,“这是为何?” 那老奴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少爷您有所不知,自从老爷和少爷先后离开了府宅后,就有一伙强盗隔三差五来府上闹事,府上的守卫跟他们动了手,无奈这伙强盗人多势众,府上守卫年轻强壮一点都随老爷外出了,府上留下的这点人原本就势单力薄,经不住那伙强盗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伤了大半,还有两个丢了性命,哎,这都什么事!” 沈倾城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心道都怪自己年轻任性,不听爹爹的话,这才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那我爹爹呢?他可曾寻回我娘?”沈倾城急切问道,老奴道,“老爷倒是前几日已经回府,只是夫人她…” 老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沈倾城心中急切,没等老奴说话已闪身往里边闯,但听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道,“哎呀,这谁呀,吵吵闹闹的!” 沈倾城循声望去,从西厢房出来一个年轻女子打着哈欠,一脸的倦意,沈倾城一看不由得一愣,失声道,“怎么是你?” “哎呀!”那年轻女子乍一眼看到沈倾城也是一脸的愕然,惊道,“是你!小淫贼?” 沈倾城见眼前这年轻女子正是前几日老伯家邂逅的侍女唐绣当即怔住,又听她口口声声叫自己“小淫贼”,四下里几个府上的丫鬟捂着嘴偷笑。 沈倾城的脸当即一下子就涨红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倒是那老奴过来冲着唐绣道,“唐姑娘,休得无礼,这位便是府上的大少爷!” 唐绣亦是一凛,指着沈倾城瞪眼又问那老奴道,“你说谁?他…他是沈家大少爷?” 老奴点了点头,先前那几位府上的丫鬟强忍着没笑出声齐齐过来朝沈倾城鞠躬施礼,沈倾城朝她们一摆手,轻咳一声,虽然对着下人无须解释,但适才唐绣叫他“小淫贼”却是真真切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做过什么龌龊之事呢,沈倾城还是略显尴尬,遂问道,“怎么?本少爷不像吗?” 唐绣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把沈倾城瞧得极不自然,好在唐绣这次没敢再口无遮拦,深深一鞠低首道,“唐绣见过未来姑爷!” 姑爷? 沈倾城一惊,这称呼还真有点不适应,又咳咳几声掩饰尴尬,随口问道,“免礼,你家大小姐呢?” 唐绣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有种捉摸不透的笑,“哎哟,大少爷,刚回府就急着要见我家小姐,当真是…当真是…” 唐绣想说“急不可待”,话到嘴角犹豫了一下,就听东厢房一位女人脆生生的声音道,“绣儿,你在和谁说话…” 那女子声音不紧不慢却是异常悦耳,沈倾城回眼看去正好与唐小婉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急忙移开了视线,唐小婉朝他莞尔一笑,轻挥衣袖稍一掩面,当真是沉鱼落雁楚楚动人! 唐小婉只看了沈倾城一眼,一侧身又退回了厢房,那一眼的风情尽是羞赧之色。 沈倾城竟然看得有些呆了,唐绣看了看唐小婉又回头看看沈倾城咯咯一笑,“小…小淫…”她这个“贼”字还未出口已然发觉说错,急忙纠正道,“姑爷见到我家小姐这是眼睛也不好使唤了,腿脚也迈不开步子了,嘻嘻!” 沈倾城脸色又是一红,轻咳一声,没理会她,倒是招呼身后的关应和高胜寒,高胜寒适才第一眼见到唐小婉就深深惊呆了,惊赞道天下竟然还有这般声音动听美貌又端庄的女子! 第七十三章 泰山大人 高胜寒有点沉醉其中,忽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忙一抬头看到沈倾城赶忙上前,沈倾城道,“高大哥,先在偏厅稍作歇息,我与关叔叔这便去拜会我爹,回头再与高大哥相聚!” 高胜寒朝他点点头,见他二人闪身进了内宅,又侧首看了看东厢房方向,问唐绣道,“冒昧问一声姑娘可是唐门中人?” 唐绣打量了他一眼,见此人二十出头年纪,身材健硕,浓眉大眼,脸上却写满沧桑,一双冷峻的眼神炯炯有神,显得格外神采,唐绣微微欠身,“小女子正是,敢问大哥是?” “在下高胜寒,幸会幸会!”高胜寒道。 “哦,原来是高大哥,小女子唐绣…”唐绣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心跳加速,说话的语气也一下子柔声细语,比之刚才好似换了一人,她口中的“唐绣”二字刚一出口高胜寒已然转身离开,唐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气得一跺脚,嘴上骂道,“这都什么人,冷冰冰的,冰坨子一个!” 唐绣嘴上骂着,心里却在念叨着着他的名字:“高胜寒,高胜寒,高处不胜寒!难怪这么冷峻,不过我就是喜欢!” 沈倾城和关应直奔内宅,沈寂刀听人禀报,早就在大厅候着,沈倾城一看就看到父亲略显孤单的背影,鼻子一酸,差点儿没掉下泪,赶紧跪倒,“孩儿见过爹爹!” 沈倾城也来不及向父亲诉说连日来的种种遭遇,心道只要父亲安然无事就好,沈寂刀赶紧过来扶起,上下打量着沈倾城,嘴上念叨着,“城儿你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母亲她…”沈倾城欲言又止,沈寂刀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封牛皮包着的匿名信。沈倾城接过拆开一看,信上寥寥数笔写道,“门主劳启,兹皜阳晦明邪魔逞威,主厚德载物武林楷模,当伏妖荡魔表率天下,今恭迎夫人寨中小憩,勿念!” 沈倾城刚一看完,恨得抓起信函撕个粉碎,问道,“欺人太甚!父亲可查出这是何伙人所为?与前日里骚扰府上的恶贼是不是同一伙人?” 沈寂刀摇头道,“自我回府之后,这伙人便再也没有露面!” 沈倾城道,“这帮狗贼定是慑于爹爹的神威,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沈寂刀又道,“他们若真的怕爹爹,那也万不敢打你娘亲的主意。” 沈倾城道,“照这信上所讲,这该是一伙胆大妄为的绿林强盗,挟持娘亲以此要挟父亲与那魔教的大魔头决斗,看这语气不似邪魔外道,哪有魔教称自己是妖魔的…” 关应道,“少主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写这封匿名信的人深藏不露,看似不是魔教妖人,但所作所为又不似武林正道之士,自称山寨,那也未必就是山寨!” 沈寂刀点头道,“我使门人暗中打探这洛阳府方圆百里数千山头,其中势力稍大的山头将近百余个,能与我寒刀门分庭抗礼的却是一个没有!” 沈倾城愁道,“莫非就任由那恶贼摆布?只能与那大魔头决斗这条路?” 沈寂刀沉声道,“这夏北楼挑战中原八大门派,早已名声在外,爹爹早料到会与那姓夏的早晚必有此一战,爹不是担心个人安危,只是担心布这盘棋人,他如此煞费苦心布下这么一大盘棋,究竟是何居心有何目的,此心当诛!若找不出此人,中原武林势必岌岌可危!” 关应点头道,“门主言之有理,届时莫说我寒刀门魔教两败俱伤,即便是整个中原武林都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倾城听罢不觉有些后怕,心道那恶贼掳我娘亲伤我同门,连续作案早已人心惶惶,如今却销声匿迹独独不敢露面,想必使得府上人人自危才是他的目的,他既然想让父亲与那夏北楼殊死一战却又让他劳神分神,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沉思间忽然门外“噔噔噔”的脚步声响,推门进来一人,差点儿跟沈倾城撞了个满怀,这人身材不高,天生的大红脸又极为敦厚,笑起来犹如弥来佛一般,一张口满腔的川味,“哎哟哟,贤弟呀,我刚刚查了那匹马的骸骨,跟贤弟料想的是一样一样滴,中的正是我唐门三毒之一断肠夺命散!” 沈倾城抬眼一看是为了的泰山老大人,忙躬身低首施礼,低声道,“城儿拜见…岳…唐大叔…” 他的“岳父大人”话到嘴边可怎么也吐不出口,只得改口叫“唐大叔”,唐啸诧异看了他一眼,沈倾城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一头钻下去。 唐啸没看清这人的脸,扫了一眼见说话粗布衣服,心道你一个家丁好生无礼,老子好歹也是你家老爷的未来亲家,以后也就是你的老爷,你一个下人公然叫我“唐大叔”,莫不是瞧不上我蜀中的礼数比不上你这中原礼仪吗? 唐啸脸色一沉,又抬眼看了看沈倾城有些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一时愣住了神儿,身后的唐绣在他耳边轻轻嘀咕几句,唐啸脸色愕然,瞪着沈倾城看了又看,怒道,“原来真是你这瓜娃子!你刚才称老子叫啥子?” 沈倾城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一吼,当即没了胆儿,支支吾吾道,“唐…唐大叔…” “呸!”唐啸心中极为不快,扭头啐了一口吐沫,斜眼瞅着沈寂刀道,“老弟,不是我说你,做人要厚道噻,老哥哥从四川几千里到了你这宅子,就为听你瓜娃子叫老子一声‘唐大叔’?” 沈寂刀听罢呵呵一笑,过来拍了拍唐啸的肩头,冲愣神的沈倾城使个眼色道,“城儿,还不拜见岳父大人!” 沈倾城心中不情愿,又拗不过父亲,朝唐啸深深一鞠躬,低声道,“城儿拜见岳…岳父大人…” 沈倾城说完,脸倏地一下子涨红了,声音却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唐啸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嘴上嚷道,“瓜娃子在说啥,老子听不清!” 沈倾城心头一紧,只得硬着头皮提高了声音道,“城儿拜见岳父大人!” 第七十四章 唐门毒典 沈倾城这就朝唐啸躬身参拜,可唐啸心中依旧不爽,一张红脸拉的老长。 沈寂刀又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这城儿生来腼腆,初次见老哥哥难免有些生分,哥哥勿怪!” 唐啸听他说两人初次相见,不禁嘴角一咧,看了沈倾城一眼,心道:“这瓜娃子上次做的好事还不够丢人吗?” 可当着沈寂刀又不好多说,只得挥挥手道,“罢了罢了,老子岂能给一个小子斤斤计较!” 沈寂刀哈哈一笑,“如此甚好,都是自家孩儿,城儿不成器,待日后城儿与婉儿成了亲,还得指望老哥哥多多训导才是!” 沈倾城一声不吭,只听身后的唐绣低声嘀咕道,“哼,什么成器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再怎么雕也不会成器的!” 沈倾城脸色一红,心道这唐绣姑娘这辈子只怕也不会原谅我了,却听沈寂刀问道,“老兄刚才查出那剧毒的来历?” 唐啸点点头,皱眉道,“千真万确,这的的确确是本门三大剧毒之一的断肠夺命散!只是这种毒太过恶毒霸道后患无穷,当年祖父在世时候曾叮嘱过慎用此毒,家父在时更是严令此毒在江湖出现,不知何故它又怎地在贤弟府上出现?当真匪夷所思!” “哦?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泄露出去?”沈倾城插言道。 唐啸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姓唐的虽是制毒世家,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瓜娃子这般说来就是说我姓唐的出尔反尔,违背了家父的祖训吗?” 沈倾城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提,更不敢与他眼神相触,唐啸沉思片刻,忽然眼神一亮,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他?” 沈寂刀见他神色凝重,问道,“老哥口中所说之人又是何人?” “一个畜生,一个败类,一个我唐门的耻辱!”唐啸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提。 唐绣脸色微变,失声道,“老爷说的他莫非真的是他?难道他真的练成了天下第一毒——断肠夺命散!” 唐啸少有的沉默,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片刻后这才道,“这个败类原不姓唐,当年他不知何故神神颠颠,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还跟街头的饿狗抢食,不慎吃了被人下了毒用来药鼠的剩饭,当即口吐白沫性命危矣,这毒鼠药于我唐门不过是再稀松平常的毒药,不过这姓唐的太过饥饿,将剩饭吃的一粒不剩,毒鼠药的剂量太大,若不出手相助,他这条狗命就该交代了!只可很当初家父还是救了他,像这样的败类就该横尸街头鼠啃狗咬!” 唐啸咬紧牙关狠狠说道,仿佛从牙齿缝中迸出来一般,声音中充满着怨毒和愤怒,每一个字音上涂慢诅咒血和仇恨。 唐绣好奇道,“那后来呢?” 唐啸喘了口气又说道,“后来家父见他可怜,正要出手相助,这身子居然抽搐一阵口吐白沫,片刻后竟然沉沉睡去,家父甚是好奇,上前探其鼻息,摸你脉搏,却是恢复如常!天下竟然有如此奇特之人?正这时家父在他怀里发现了几枚乌兰草的叶子,当即恍然大悟,这乌兰草虽是寻常之物,物性却是刚好克那毒鼠药之毒,这人对天下毒理有种天生的超出常人的领悟力,家父以为老天冥冥注定,这才将其收为门人,改名唐颠,后来在家父的调理下,这败类的癫狂之症慢慢愈合,也就跟家父用心学习天下毒理以及制毒解毒之术,直到有一天他在家父的书房中无意间发现了一本《五毒宝典》,当即欣喜若狂偷偷查看,却还是被家父发现了,家父勃然大怒一把火烧了这《五毒宝典》!” 唐绣好奇道,“好好地一本宝典,太老爷怎地就忍心烧了它?岂不太可惜了?” 唐啸摇了摇头,叹道,“岂止是可惜,自此一焚,世间再无《五毒宝典》!” “莫不成这《五毒宝典》中有什么天大的绝密?”唐绣追问道。 唐啸继续说道,“没错,这《五毒宝典》历来是我唐门的独门秘籍,对天下之毒的制法之术及解毒之道都做了一一描绘,附页更是对天下第一毒断肠夺命散做了详细记录,当时家父发现这败类偷看秘籍之时,他已经翻到了最后的附页,也不知他从中学到多少无从知晓。” 沈倾城心道,毒其实并不可怕,可以害人也可以医人,全在于人心!若有仁爱之心,毒药可以成为治病的良药;若有歹毒之心,良药也可以成为杀人的毒药。 “嗯,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唐绣说道,“后来太老爷一把火烧了宝典,又将师叔…不,又将那个千刀万剐的败类逐出了唐门,至此再无音讯,老爷怀疑之人莫非就是这个败类?” 唐啸点了点头,眉头紧锁道,“不敢肯定,当年听祖父提及这断肠夺命散歹毒霸道之极,研制过程极为苛刻,耗工耗时,一年才能制出一颗,稍有不慎更是前功尽弃,莫非这败类已经参悟出制毒的方法?” 一直聆听不语的关应道,“如唐先生所说,这人当真是天分极高,怕只怕这唐颠与那暗算的恶贼勾结,对我不利,那倒是大大的不妙!” “关堂主莫要再提这个败类,他岂能玷污了我唐家姓氏?我唐家早已与这狗东西划清了界限!”唐啸怒道。 关应急忙道歉,愧道,“在下一时失语,先生莫怪,先生莫怪!” 众人正说着,就听前院一阵马嘶的叫声,接着就是一阵噪杂声,沈寂刀眉头一皱,心道府上好久没有如此热闹,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沈寂刀正沉思间,大厅外大步走来几人,沈倾城一看当即眉开眼笑,朝来人叫道,“吴六叔,顾三叔,褚四叔,还有端木叔叔,你们可回来了!” 迎面走来的正是沈府的内侍护卫吴一枫、顾青峰,褚开山和端木岐,褚开山见到沈倾城格外开心,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揽于怀中举的高高过顶,沈倾城脸色一红,心道这褚四叔怎么还把我当小孩,急忙道“四叔,快放我下来!再不放我可就真不理你了!” 褚开山又是哈哈一笑,身子一转,将沈倾城稳稳放下,这才说道,“这多日不见,城儿又长高不少!” 沈倾城最不乐意他这样的语气,心中不乐意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说道,“四叔最会拿人开玩笑了,什么长高不少,城儿本就是大男人了…” “哎哟,还不乐意了!”褚开山冲着他一乐,斜眼看到了唐啸,眼前一亮,忙拱手道,“哎哟哟,怪不得门外喜鹊叽喳叫,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亲家公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唐啸朝四位回过礼,关应也与四人一一照面,端木岐这才过来向沈寂刀禀报,沉声道,“属下刚刚打探清楚,那夏北楼此刻仍在山东聊城,前几日刚刚挑战了蓬莱派,蓬莱派掌门云净道长与那姓夏的过招只战了十余回合,便被那姓夏的刺中了手腕处的阳谷穴,云净道长不忍受辱,最终挥剑自刎…” 众人一听心情陡然沉重,关应说道,“这蓬莱派以剑法和暗器闻名江湖,云净道长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一等一的使剑高手,年轻时就以一手白云剑法名震江湖,怎地会十余回合就惨遭了那姓夏的毒手?莫非这姓夏的剑法远在云净道长之上?” 端木岐笑道,“那也未必!” 关应又问,“此话怎讲?莫非这云净道长的剑法比武当掌门玄空道长的太极剑法还要高明? 端木岐笑道,“那倒未必!” 褚开山急了,直截了当问道,“你讲话怎地这般拖泥带水,真他娘的不痛快!你就直接这姓夏的剑法比之那云净道长又如何?” 一旁顾青峰轻咳一声道,“七弟说的没错,因为那夏北楼至始至终就没有拔剑,自然也没人看到他是如何使剑,又何谈两人的剑法孰高孰低?” 褚开山一惊,不解道,“莫非这姓夏的仅仅用剑鞘就与这云净道长斗上了十余回合?” 顾青峰又道,“没错,那姓夏的起初并不拔剑,那云净道长心道我蓬莱派虽比不得那中原武林大派,但也不至于籍籍无名,此人狂妄至极当真是全不把我派放在眼里!云净道长心生忿恨,出手更不留情,招招皆是本门精华,一连数招过后,那姓夏的也只是躲闪,间以剑鞘相抵,云净道长却未伤其分毫,云净道长何等清高之人,哪受得了这姓夏的如此羞辱,是故痛下杀招,完全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架势,可又拆了十余招后,依然奈何不了那姓夏的半分,这云净道长长啸一声,使出了蓬莱派的绝学‘飞天神针’,竟还是被那姓夏的躲过,姓夏的一个翻身手中不知怎地就多了一枚银针,随手一扬,那枚银针就径直击中了云净道长的手腕伤了手腕阳谷穴,云净道长手腕一麻,再去看时竟然是自家的暗器,不由一声苦笑,一把折断了掌中的长剑,随即自刎而死…” 第七十五章 高者胜寒 众人听他说的虽是简单,但其中的过程想必比这要曲折复杂的多。 当最后听闻云净道长不敢其辱自刎而死的时候,全场一片沉默,皆为云净道长的遭遇痛惜又敬仰他的刚正不阿。 沈倾城听闻心中有些不服,忿忿道,“这大魔头如此厉害,莫非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非也,这姓夏的武功五花八门,而且每一项都是江湖上的绝顶水平,没有人真正知道他的武功师承何处,不单单是剑术了得,拳法,棒法,刀…”端木岐提到“刀”字后面的“法”字应声咽下,众人自然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并不以为意,遂问道,“莫非也是高深莫测?” 吴一枫插口道,“岂止是高深莫测,简直是出神入化!” 吴一枫一向沉默寡言,但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沈倾城心中不服,“他的刀法比我沈家刀法难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木岐沉声不语,片刻后才说道,“没有人见识过他真正的刀法,因为见识过刀法的人都已成死人…” “这不可能!”沈倾城坚定道,“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能把众家武功都发挥到极致的人?” 众人没有人回答,顾青峰说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只是你再回想这姓夏的出道以来,挑战过的各门各派你就会相信了…” 唐啸说道,“顾兄弟说的没错,我刚一踏进中原,就一路听说这魔教夏北楼的传闻,当初这姓夏的孤身一人直闯少林,更是以一套世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异棍法力敌少林十二神僧,双方大战两天一夜,这姓夏的终破少林十二棍阵,自此双方胜负已分,夏北楼一战名震江湖,从此一夜之间夏北楼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武林!” 众人听闻暗自点头心中骇然,皆是惊叹这姓夏的武功之高当真实属罕见,纵然知道少林有七十二般绝技,但少林武僧擅长用棍世人皆知,少林棍却是少林僧人使用最多的一种武器,自古有“百兵之祖”之说,以致言少林功夫必是棍法当先! 而少林十二神僧更是众多少林弟子中出类拔萃凤毛麟角的使棍高手,少林十二棍阵更是少林绝学,阵法博大精深千变万化,讲究攻守兼备互通互息,一化三,三化九,九九归一,任你武功再高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暇,自少林有此阵法以来从未听闻有人能在此阵中全身而退,更别提击败这套阵法! 唐啸又继续说道,“少林武当自古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这夏北楼大破少林十二棍阵声威大震,下个目标自然就是挑战武当派,武当掌门玄空道长德高望重受人敬仰,他本身更是内家绝顶高手,历经数十年的潜心修炼更是将本门的武当三绝“太极剑”、“八卦掌”、“形意拳”发扬光大,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两人事先约定公平比试无论输赢皆不可再找对方麻烦,可惜玄空道长与那姓夏的斗剑斗掌斗拳,除了掌法上略胜一筹外,剑法和拳法上都是落于下风,两人大战一天一夜最终玄空道长身负重伤甘愿服输,自此夏北楼重挫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一时名头无出其右!” 顾青峰说道,“江湖上能够胜少林武当一招半式的也不算什么,可这姓夏的当初肆意挑战泰山北斗的江湖地位,少林武当等各大武林正派岂能坐视不理?对于比武决不会半点懈怠,想必都是拼了全力毫无半点保留,因此那姓夏的能连胜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绝非运气,实乃货真价实的功夫,后来夏北楼又连挫丐帮、青城、峨眉、点苍﹑蓬莱数派也不足为奇…” 众人忽然陷入了沉默,相视无语。 端木岐道,“距离比武约定时日还有一月有余,门主可以对策?” 沈寂刀沉声不语,或许他的心中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褚开山挺身而出忿然道,“门主勿虑!待我老四多找几个点儿硬的弟兄,神不知鬼不觉摸进那狗日的老巢,一刀宰了他奶奶的,一了百了!” “四弟万不可鲁莽!”顾青峰拦道,“武林中人皆知晓门主与那魔头定下的比武约定,我们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此事关系到我寒刀一门以后的江湖信誉,切不可冒险冲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这么坐着等死!”褚开山急得连连搓拳跺足。 沈倾城昂然一笑,“死就死,大不了拼命,那也比做缩头乌龟比江湖人耻笑的好!” 沈倾城短短几句豪气干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眼前这位沈家少主,人虽年轻顽劣,在紧要关头却是视死如归如此的决绝,令众人为之汗颜。 忽听堂外一人朗声道,“好!小少爷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寒刀门也是堂堂名门正派,怎会如此瞻前顾后,再说了沈家刀法纵横江湖数十载罕逢对手,谁赢谁输未可知也!他人技不如人又与我派何干?” 众人齐齐看去,厅外昂然进来一年轻人,从他的装束看是朴刀堂一名普通的刀手,沈倾城朝他一笑,“原来是高兄!快来快来!” 高胜寒朝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又拱手向厅内诸人施礼,关应眉头一皱低声道,“胜寒,你不在外候着,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高胜寒朝厅上诸位呵呵一笑,躬身道,“门主勿怪,堂主勿怪!属下知罪!请容许小的斗胆一言!小的高胜寒自知人微言轻,但帮派兴亡牵连到我帮中的每一个人,我辈又岂能安然度之?” 关应心中忐忑,朝沈寂刀躬身道,“关应对属下管教无方,请门主责罚!” 沈寂刀见堂下的年轻人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言谈举止尽显英武之气,不由得刮目相看,指着高胜寒朝众人哈哈一笑,“后生可畏!我门内中人当如此,何惧帮派不兴?寒刀门有此后起之秀,真乃我派之福!” 七十六章 寒月刀法 高胜寒朝门主及诸人抱拳还礼,这才说道,“门主过奖了,这只是小的份内之事理当如此!以小的拙见,门主与那魔头下个月的比胜负难料,那姓夏的嚣张跋扈如今风头正盛,虽说我寒刀门也未必就会输于那魔头,但长远来看,这姓夏的挑衅试图整个中原武林,四处杀戮武林人心惶惶,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怨声载道,武林正派绝不会任其下去,属下听闻武林八大派已有人暗中联动誓要得而诛之,即便我派不出面日后也定他派出面,我寒刀门何不乘此良机牵头联合武林八大派共商除魔大计,以彰显我派神威弘扬武林正气,此事宜当尽早决断,还请门主三思!” 众人听罢暗中点头,暗中瞄了高胜寒一眼,心道这年轻人真知灼见眼光长远,日后必将是可塑之才! 褚开山心中赞叹,不由得大拇指一竖,朝高胜寒说道,“小兄弟说得好!怕他个鸟!” 顾青峰轻咳了一声道,“此事事关重大,门主定会认真考虑!眼下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卫,万不能再出差错让那恶贼有机可乘!” 众人相谈甚久,不觉已到掌灯时分,沈寂刀使众人回去歇息,独留下爱子沈倾城。 沈倾城见他神色凝重料想必有事相谈,果然随父来到寝室之内,沈寂刀轻轻扳动了书柜中的一个花瓶。 那书柜慢慢移向一侧,后面的墙壁竟豁然打开,露出一间密室! 原来那花瓶竟然是打开墙壁后面密室的一个机关! 沈倾城并不为奇,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的卧室中藏着这样一间密室,虽然父亲明令禁止自己涉足,但这不足以打消当年他好奇的念头。 他也曾试着找寻机关,终于有一次给他找到了机关的所在,惊喜之下也偷偷打开进去过一次,密室不大,靠墙放置一床,别无它物! 沈倾城对此深感失望,以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倒是这次父亲特意带自己进入密室颇感意外。 沈寂刀点燃了油灯,又触动了墙上暗藏的机关,密室的石壁“嚯嚯嚯”地自动合上,又摸索着墙壁上一个小小触点,但听“咔嚓”一声! 墙壁之中弹出一个黑色的狭长匣子,沈寂刀对此再也熟悉不过,这匣子当中自是本门至宝——寒月刀! 沈寂刀打开了匣子取出宝刀,刚一出鞘,一股幽蓝色的耀眼光芒当即射了出来! 刺得让人有点睁不开眼,整个密室登时充满了这种蓝色的光芒! 沈倾城看着父亲的脸面对着寒月刀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无以言表的笑意,似是欣慰又似惭愧。 “城儿,你过来!你已经长大成人,为父是时候该把冷月刀法传授于你!”沈寂刀面沉似水定定道。 沈倾城大惊,听父亲这语气似是临终所托一般庄重。 他刚叫了一声“爹”,沈寂刀已然将手中的寒月刀朝他掷了过来,沈倾城来不及多想顺手接刀,沈寂刀却突然右手探出,掌心反转向他肩头拍去! 沈倾城猝不及防竟不及躲避,“啪”的一声,沈寂刀的手掌已结结实实拍在沈倾城的肩头。 沈倾城身子一趔,脚步接连后退两步差点摔倒,脸色一红叫道:“爹!” 沈寂刀眉头一皱,厉声道,“眼力倒是有所长进,只是下盘不稳出手还是慢了!江湖上与人过招,你应变这般迟钝这条肩膀只怕已经废了,又焉能自保?” 沈倾城见他面色凝重,讲话语气与平日里大不一样,心中不由骤然一凛,“孩儿知错…” 沈倾城说着将手中的寒月刀又递给了父亲,沈寂刀看了他一眼,两道浓眉紧紧锁成一团,心道都怪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宠爱疏于教导,这才生性顽劣难成气候,如今大战在即如何让我安心将事务托付给他,若以后让他独自涉足江湖又如何让我安心? 沈寂刀继续说道,“听好了,这冷月刀法非比寻常,修炼寒月刀法,首先要通晓我沈家刀法,沈家刀法乃寒月刀法之根本,领悟了我沈家刀法做到融会贯通,自然能够领悟这寒月刀法博大精深的精妙!” 沈倾城一喜,问道,“爹爹多日钻研,可悟出这寒月刀的奥妙?” 沈寂刀没有理会与他,接着又说道,“寒月刀法总有八式,城儿你可要用心看好了!” 沈寂刀挥动冷月刀犹如风车般轻盈,口中边诵道,“第一招月朗星稀!左足出于震位,而右足游于艮八,随即坎一而后离九…此招讲究横克对开,顺势引送,避其虚,攻其实,趁其不备,断爪夺兵!…斗转星移心莫动,五行八卦似游龙!” 沈倾城看的目不转睛,一边注视一边动手比划,将招数要诀尽力默记于心。 沈寂刀也不停留,紧接舞动宝刀又吟道,“第二招追星赶月…肩带松沉而气沉丹田,快刀寻路,同动近取,避正攻斜…突如困兽破牢笼,密如冰雨冲合围!” “第三招皓月当空…回环攻击,疾如闪电!以快制慢,以重制轻!劈如疾风扫落叶,斩似闪电当空降!” …… “第七招月落参横…举刀映月,心念合一…彼退我乃进,彼退有奇伏;彼进我亦进,彼进乃穷蹙,八步赶蝉线乍现,猛虎跳涧一字斩!” “第八招日月无光,此招一旦击出万难回收,非万不得谨使慎用!…以气驭刀,正反取势,阴阳相合…全力一击定乾坤,开天辟地本一瞬!” 念完口诀,沈寂刀挥动寒月刀舞了个刀花,随即越舞越快,闪动的蓝色的光芒令人目眩,蓝色越来越耀眼。 沈倾城只觉耳畔冷风呼呼,眼前影影绰绰,分不清哪是人哪是影。 忽然沈寂刀陡然一停,沈倾城感觉整个大地似乎骤然抖了一下便没了动静,其他别无异样。 沈倾城想起适才父亲说过此招一旦击出万难回收,如今爹爹依然使出第八招“日月无光”却并未见有何异样,又不好意思问爹爹原因所在,心道这冷月刀法想必是太过深奥,只怕爹爹还没有完全悟出其精妙所在。 一盏茶的工夫沈寂刀已连续使出寒月刀法,一边演示招数一边解释其中的奥秘,顷刻间八式已过,沈寂刀骤然收刀,肃然问道,“城儿,你可牢记于心?” 沈倾城看的如在雾里似懂非懂,茫然地点点头又使劲摇头,喃喃道,“请恕孩儿鲁钝,一知半解尚未看出这刀法的精要所在…” 沈寂刀叹了口气,心道:“这套寒月刀法只有配合寒月刀方能尽显神威,我也是苦练三年方窥其精髓十之一二,如此短时间传授城儿,纵使他天资聪颖自是无法短时间悟道。” 随即沉声道,“无碍!勤能补拙,只要勤加练习日后必定有所突破!” 沈倾城点了点头,无意间注意到寒月刀的刀身有颗珠子般的东西在熠熠发光,刀身的蓝光自是由它而发,想到那日谷中雪狼癫狂之时口中吐出的赤焰珠与其有几分相似,不由“咦”的一声叫出声来。 沈寂刀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城儿何以惊讶?” 沈倾城担心爹爹责怪他那日离家出走的事,便没敢讲黑风谷所遇之事讲给爹爹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孩儿只是奇怪这宝刀竟会自己发光…” 沈寂刀想他定是适才学的太过劳累,以至于有点精神恍惚,心道这宝刀自然会发光,这孩子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竟有些语无伦次。 沈倾城从密室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深夜,顿觉全身酸疼无力,没有洗漱就一头栽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赤焰珠和这冷月刀的事情,却是茫无头绪理不出个所以然了,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忽听屋外“咣咣咣”一阵鸣锣的声音,有人大叫,“抓贼了!抓贼了!” 沈倾城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推开门就冲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已经站满了人,人人手持火把,沈倾城一眼看到人群最前面里的顾青峰,忙问道,“顾三叔,哪来的贼子?” 顾青峰摇头道,“我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查看…” 这时人群中急急忙忙挤出一人,沈倾城一看是府里的家丁程二,程二急的满头大汗说道,“小人昨夜吃坏了肚子,一时内急就去上茅房,一抬头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黑影子,小人以为是看花了眼,揉了揉眼再一看确实是个人,全身的黑衣服,看不清楚他长啥样儿,看那身形绝不是咱府上的人!” 端木岐道,“你可确定没有看错?” 程二急了苦笑道,“小人只是吃坏了肚子,又不是老眼昏花,确确实实真的没看错!” “黑衣人?又会是何人?”端木岐沉思道,忽有一人惊叫,“谁?那是谁?”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东厢房的屋顶之上冷然站着一人! 黑色裹身黑布罩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定眼观瞧是很难发现的。 顾青峰端木岐二人“呼啦”抽出腰刀,身子如鹞子般跃起,直直朝那屋顶飞出! 第七十七章 鸿鹄高远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转身腾空掠出三丈,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身子孤烟般冲天拔起。 顾青峰身子还在空中,只听“嗖”的一声,一物朝自己迎面射来! 他身形一翻顺势将来物抄在手中,身形稍定再去看时,那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顾青峰甚是气恼,狠狠道,“又让他跑掉了!” 随后赶来的端木岐低声道,“此人轻功只怕不在你我之下,想要抓他亦非易事!” 斜眼看到顾青峰手中的一把飞镖,飞镖的顶端插有一信纸,顾青峰展开信件,借着火光看去,信件上空无一字只草草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口大笑! 顾青峰想起适才那个黑衣人肆无忌惮的大笑,与画中的笑脸不谋而合,真的是淋漓尽致相得益彰! “雕虫小技!”顾青峰将信纸揉作一团,看了看端木岐冷笑道,“看来这个家伙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既然如此,咱何必不陪他好好玩玩?” 两人从屋顶跃下,沈倾城忙说道,“是不是又让他跑了?两位叔叔可看出是何人所为?” 端木岐笑道,“一个无聊的人,一场越来越有意思的游戏,少爷想不想陪他玩玩?” 沈倾城不明所以,听他说是好玩的游戏,当即拍手叫好。 顾青峰使人清查府内上下确认一切如常并无差错,这时远处雄鸡报晓,众人满身的倦意这才散去。 在蜀中的时候,唐绣总是唐家起的最早的人,这个多年的习惯一直保持的很好。 这一天刚微亮,当唐绣推开西厢的门提着一盆子衣服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院子后面的空地处一个健壮而活力的身影正专注地舞刀晨练。 那人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 东方初升的朝晖静静洒在高胜寒的身上金灿灿的一片,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唐绣再也迈不开步子,躲在树后看了很久,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高胜寒旁若无人般时劈时砍时斩时而又高高跃起,又练了许久,鬓角微微发汗,他竟一把扯去上衣,赤裸着膀子继续挥刀。 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石头一般坚硬,古铜色的皮肤展示着一股勃勃生机。 “还没看够!”高胜寒忽然收刀朝唐绣看来,言语如冰目光中却分明折射出一种火焰。 “哦…高大哥早!”唐绣竟然有些慌乱。 登时心里似有只小兔子在到处乱撞,那高胜寒边穿了上衣便朝这边走来。 唐绣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只是深深鞠了躬,柔声道,“绣儿无心打搅高大哥练功,望高大哥见谅!” 高胜寒只是朝她点点头,一眼就瞥见了唐绣盆子的衣服,紫绮上襦缃绮下裙,显然这是白日里唐家大小姐的着装。 唐绣唉了一声,扯了扯衣服,撇着嘴说道,“真是可恶!不知是那个粗心的家伙弄脏了我姐小姐晾晒的衣物,你瞧瞧这上边的脏东西,也不知能不能洗的干净…” 高胜寒定眼瞧去,那衣服淡红色前襟的位置果然有几个绿色斑点格外醒目,他又看了又看,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唐绣却捂着嘴巴笑了,心道这大男人瞧女孩子家家的衣物怎地就不知害臊呢。 高胜寒忽然问道,“请问这件衣服昨日哪里晾晒?” 唐绣一愣,说道,“就后院花房墙外!高大哥要看的话,我给高大哥领路!” “有劳唐姑娘!”高胜寒又说道。 “叫我绣儿就行!”唐绣笑着看着他,眼神中说不出的愉悦开心。 高胜寒一句话也不说有些心不在焉,两人一前一后径直来到后院的花房,唐绣几次偷偷瞄了他几眼,只见他左顾右盼面色似乎有些凝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好意思相问。 到了花房外,唐绣指了指晾衣服的绳子,“就是这个喽!” 高胜寒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原本是一处花园子,一向少有人来,时值寒冬就被种上了菜,在园子的一侧是沈府的大墙,与之相对的另一侧便是东厢房的后墙,高胜寒对唐绣说道,“多谢唐姑娘,我想一个人看看!” 唐绣心中略显不快,又不好再说什么,勉强一笑道,“那好吧,高大哥,有事儿叫我!” 高胜寒支开了唐绣,四下里仔细看了看,在一处高墙之下发现隐约一只带泥的新鲜足迹,又在晾晒衣服的树下发现了几处星星点点的绿色斑点。 高胜寒用指尖轻轻一搓在鼻尖嗅了嗅。 忽然,他的目光不经意被草丛里一个浅浅露出一角的小东西所吸引,高胜寒俯身捡起,那竟然是一块缺了系丝的碧色玉佩! 这不过是一块质地普通的玉佩,正反两面分别镌刻着两个俊朗飘逸的小字,分别为“鸿鹄”和“高远”。 ——鸿鹄高远! 高胜寒神色凝重端详许久,他似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在此时,一个笑声从院子的另一侧传来:“高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高胜寒顺着笑声看去,沈倾城高举一把刀挥舞着在不远处朝着笑。 高胜寒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他将玉佩揣于怀中朝沈倾城挥了挥手,沈倾城已大步流星走过去。 “少爷安好!”高胜寒躬身施礼,却被沈倾城一把拉住了手,“哎,高大哥,此处又没外人,无须这般客套,咱两人的时候你叫我倾城便是!” 沈倾城笑了,灿如朗星,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高胜寒也笑了,抱拳笑道,“大少爷可以嫌弃这少爷的身份,但我这个朴刀堂一个小小的二等刀者却不能不牢记自己的身份。” 沈倾城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问道。“高大哥怎么会在此处?” 高胜寒反问道,“那少爷你又是为何?” 沈倾城环视一下院子,草木凋枯满目萧瑟不由哑然一笑,“此处荒僻,人迹罕至,未尝不是一个安心练武的好去处。” 高胜寒哈哈一笑道,“我一直以为就我一人如此以为,看来跟少爷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七十八章 别有心绪 沈倾城话锋一转,眉头一皱道,“高大哥刀法精湛,小弟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哥。” “少爷过奖,但说无妨!”高胜寒说道,沈倾城思虑片刻道,“何为‘三线纵三门,三门横三线’?” 高胜寒说道,“这‘三线’上中下指的是天玄人室地阙,‘三门’左中右,即左龙中蛇右虎!‘三线纵三门,三门横三线’指双方对阵无论对方招术何其多繁,进击方向何其多变,其落点意在对手的身体,唯有做到守御要位线门合一,方能不受其害!” 沈倾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何为‘横克对开,顺势引送’?” 高胜寒又说道,“‘横克对开’是指敌进招时我当以横克纵以纵克横,与之相克,使其锋芒偏驳;所谓‘顺势引送’是敌攻来时我当顺其势,借其力,失其重,以小搏大!” 沈倾城恍然大悟道,“幸得大哥点拨,小弟茅塞顿开!” 高胜寒沉思片刻说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听闻贤弟说的这几句口诀,不似出自沈家刀法…” 沈倾城一笑,他自觉眼前的高胜寒正气凛然,其刀法与人品都是自己少有的仰慕之人,尽管相识不过数日,但内心深处已将其视作知己。 当即也不隐瞒道,“大哥好眼力,这自然不是沈家刀法,此乃寒月刀法!” 高胜寒闻听大惊,赶紧一抱拳,“少爷勿怪,高某断无觊觎之心!这冷月刀法乃门主潜心钻研数十载的盖世刀法,高某此后也绝不会再提只言片语!” 沈倾城又是一笑,说道,“大哥无须多心,这套冷月刀法若没有寒月刀相辅,也不过是寻常刀法罢了!” 高胜寒面露惊诧之色,心道:“昨日前院地动树摇石凳移位,莫不是就是这冷月刀法所致?战约日近大敌当前,门主想必刚刚将这套刀法传授与大少爷,大少爷初学自是尚未得其章法要领,这才有此一说。” 两人相谈甚欢,又谈论了不知多久,忽听一个女子嗤嗤的笑声。 沈倾城顺着声音瞧去,却是唐小婉与唐绣两人有说有笑。 那唐绣朝这边看了一眼,在唐小婉耳旁嘀咕了一阵,引得唐小婉满脸羞涩举着一双粉拳捶打。 唐绣左右闪躲一边嗤嗤发笑,看到沈高二人在朝这边望,当即假装没看到轻咳了一声。 唐小婉登时不再追她,轻轻捋了捋头发低头不做声。 唐绣强忍着笑,一边晾晒着刚刚洗好的那件衣服一边朝这边偷偷瞄了一眼。 沈倾城面带微笑走了过来,犹如这个冬晨初升的朝阳给人暖暖的感觉。 唐绣手中活没有停下来看到也是假装没看到,倒是唐小婉看到一前一后走来的沈高两人,平措至胸前身子微躬朝二人行了一个万福礼,又抬头看了一眼沈倾城,那盈盈的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沈倾城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想起那日被唐绣当这唐小婉的面骂成“小淫贼”依旧尴尬万分,当下躬身回了一礼,唐绣却是视若无睹一般,被唐小婉暗自使了一个眼色,这才附着微微屈了一下身子尽显敷衍。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沈倾城道,“唐姑娘这些日子府上住的可否称心?” “称心?比起我们蜀中唐府可是差远了!”唐绣忿然道,说话更是不留一点情面。 沈倾城一愣,奇道,“唐姑娘何出此言?莫非是府上下人照顾不周?” 唐绣撇着嘴说道,“大少爷一口一个唐姑娘可把我唐绣弄糊涂了,不知道大少爷口中的这个‘唐姑娘’说的是我家小姐还是我唐绣?” “自然是两位唐姑娘了!”沈倾城呵呵一笑。 “姑爷可别这么叫,我这个下贱丫鬟可受不起!”唐绣说道。 她说话间又回首与拉着唐小婉的手,嗔怒道,“大小姐,你瞧瞧你的好姑爷,一口一个唐姑娘,分明是把咱当外人!” 唐小婉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轻轻拉了下唐绣不让她说下去,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对面自己未来的相公,思虑片刻才说道,“绣儿这丫头口无遮拦,你…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唐小婉说完低下头,脸都红了。 高胜寒暗中只看了她一眼就没敢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的心会沉醉,眼前这个明眸善睐温柔如水的女子仿佛真的在哪里见过,又或许只有在梦里… 高胜寒目光看向它处,他再一次注意到了绳子上晾晒的那件衣服,那点点绿色隐隐可见与淡红色的本底显得极不协调。 这时他无意间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那是唐绣的眼睛。 唐绣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眼睛马上又移到它处,这个细微的动作高胜寒自是看在眼中,可他没有说一句话。 却听那唐绣说道,“我说姑爷,何时闲暇能带着我家小姐好好在你这洛阳城逛逛,自打进了你沈家大院可还没出过这大门呢,都快把人给闷死了!” 唐绣长长叹了口气,忽然低声问道,“是不是这里不怎么太平?昨夜宅子是不是招了毛贼?那贼有没有抓到?” “别胡说八道!”唐小婉瞪了唐绣一眼,生怕她口不择言说出失礼的话,赶忙拉起唐绣就走。 高胜寒看着唐小婉远去的身影,眼中浮现的尽是她的笑她的身影,沈倾城摇了摇头不觉笑了,高胜寒忙收回眼神。 但听沈倾城看着两位姑娘的背影说道,“高大哥觉得如何?” 高胜寒心中骤然一紧,“属下不懂少爷所指为何?” 沈倾城看着高胜寒只是一笑,却没有再说下去,心道我怎么会问高大哥这个,这两位姑娘一个贤淑端庄温情似水,一个泼辣开朗却似火一般奔放,倒真的跟她有几分相似… 沈倾城心里念的这个她自然是萧翎,一想起萧翎他的脸上就莫名地洋溢着笑,高胜寒见他眉宇间的神采飞扬,适才心中的晴朗一下子黯然下来,心道这沈家大少爷与唐家大小姐早已婚约在先,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高胜寒又能奢望什么? 高胜寒看了一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沈倾城,心中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七十九章 心有所属 第二天清晨,唐绣一如既往起的很早,这一次她推开西厢的门时候,门口整齐层叠的红黄绿三色崭新绫罗跃入眼帘! 唐绣一惊看了四周悄无一人,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又悄然走开只是不想让她们知晓,唐绣收起了绫罗冷然一笑,心道:“这准是那呆头呆脑的小淫贼所为,为讨好我姐大小姐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既然敢送我就照收,反正不多余!” 唐绣扛起绫罗来找大小姐,进门便笑道,“我的姑奶奶,快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宝贝!” 唐小婉一眼就看到这三色绫罗,质地柔滑色泽亮丽,一看就是上品! 唐小婉甚是喜欢问起这绫罗的来历,唐绣笑道,“天上掉的!我猜准是那小淫贼…不不不,该打该打!准是姑爷看了小姐你该换身新衣,这才买来送与小姐!” 唐小婉听唐绣叫沈倾城为姑爷一声还是感觉害臊,低头间脸色微红,柔声问道,“那…他人呢?” 唐绣见她边问边抬头望窗外找寻当即咯咯发笑,调侃道,“小姐莫不是急着想做新娘子了?你这般望穿秋水也是无用的!姑爷他已走了!” 唐小婉白了她一眼,嗔怒道,“就你这张嘴,早晚要罚你三顿不吃饭!看你还敢胡言乱语!” 唐绣故作惊恐般吐了吐舌头,撇撇嘴低声道,“那可不成,若不让绣儿说话,还有谁能为小姐解闷?” 唐小婉没好气道,“为本姑娘解闷的人多了去了,少你一个不少!” “哎哟,还多的去了,那敢问大小姐,你所说之人是呆呆的沈少爷还是那冷冷的高公子?嘻嘻…” 唐小婉狠狠捶了她一圈,红着脸没再理她。 唐绣见她有点生气了,当即抚着唐小婉的肩头服软道,“我的大小姐,我的姑奶奶,绣儿知错了,别生气了嘛,绣儿改日给你做一件漂亮的新衣,开开心心见姑爷,他肯定喜欢!好不好?” 唐小婉没有搭理她,但她的脸色洋溢着小女人那种特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唐绣知道她是愿意的,唐小婉却说道,“这个不急,天寒地冷他早起练功该是更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 “小姐说的是哪个他呀?”唐绣故作不知。 惹得唐小婉又白了她一眼,“多嘴!” 唐绣哈哈一笑,“绣儿这就去厨房,替大小姐炖一份热腾腾的爱心燕窝粥!” 唐绣的不仅针线活好,更是有的一手好厨艺,刚下厨房不大会儿工夫,就炖好了燕窝粥,还特意多放了勺蜂蜜。 唐绣来到内宅就找了个空,一打听原来大少爷早起去了花园子晨练,又来到了花园子,园子里就沈倾城一个人。 他一刀一式练着一种不知名的刀法,动作显得极为生疏,非但不够顺畅,甚至有时为了一招半式还要琢磨半晌。 唐绣看得有些着急不怀好意的笑了,心道这呆头呆脑的姑爷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真的应了那句话,烂泥扶不上去,不过话说回来又几个纨绔子弟是真正练武的材料? 沈倾城练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唐绣在一旁看了许久也没有注意到,这寒月刀法毕竟不同于寻常刀法,一招一式都甚是讲究,沈倾城也想早日练成,可是越急躁越是不成,一怒之下狂舞着手中的单刀乱劈乱砍发泄心中的怒火。 唐绣看罢不觉哈哈大笑,“姑爷这等练法,只怕在苦练十年也是一事无成!” 沈倾城收刀看到来人是唐绣,不觉惭然一笑问道,“怎么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我家小姐?”唐绣没好气说道,将提篮中裹得严严实实的燕窝粥取出放在空石板上,叹道,“姑爷当真好福气,可莫要辜负了我家大小姐的一番心意!” 沈倾城过来一看是一碗刚烧好的燕窝粥,还冒着热气,沈倾城更加过意不去,当初在老伯家养伤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决不能再让唐家大小姐为了自己费神,又不忍当面拒绝唯有疏远。 沈倾城看了一眼便说道,“多谢你家小姐,只是我从小体多旺盛,喝不得这滋养的东西…” “你!”唐绣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当即便阴沉了来,呯呯哐哐收拾好提篮,起身看了一眼沈倾城道,“姑爷好的架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 沈倾城看着唐绣忿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心中的阴霾却挥之不去,心道唐小姐纵有千般的好,只可惜我已心有所属,又岂能误了女孩子家的青春时光? 只是与唐小婉的婚约是要早晚面对这样的事,沈倾城一想到便觉得茫无头绪。 唐绣提着篮子头也不回转身便走,心中骂着这小淫贼薄情寡义,却是越想越气,埋头走路差点儿与一人撞个满怀! 唐绣正愁心中的怨气没处撒,不曾想就有哪个倒霉鬼撞上来了,唐绣刚要发作,可一抬头的瞬间,她脸上的阴云当即便烟消云散了,这人饱满的天庭,高挺的鼻梁,淡淡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高大哥,早…”唐绣眼角下垂,浅浅躬身施礼,心里却犹如万马奔腾一般,高胜寒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等等,高大哥!”唐绣忽然道,她从篮子里取出那碗尚有余温的燕窝粥,端起碗笑道,“绣儿伺候我家小姐,不曾想多烧了一份,寻思着大天冷高大哥喝了也好暖和一下身子,就冒昧给高大哥送来了…” 高胜寒看了一眼说道,“辛苦绣儿姑娘了,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家小姐补补身子吧!” “我家小姐她真的有的,”唐绣顿了一下,又怯怯说道,“其实是我家小姐特意让我给高大哥送来的,多谢高大哥对我家姑爷一直以来的照顾…” 唐绣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为何会这样说,在此之前她只是心中有气,心道既然这小淫贼不识好歹,就是倒掉这碗粥喂狗也不会再便宜了姓沈的臭小子,可眼下为了能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喝上自己亲手烧的汤,哪怕是一小口,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高胜寒眼神中闪亮的一丝光彩一扫而过,他的心竟有些乱了,唐绣就这样端起碗在自己面前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似乎没有放下的意思,那目光中充满着希望,娇喏道,“也就是一碗粥而已,大小姐的一片盛情,高大哥你真的忍心拒绝吗?” 高胜寒接过碗,一仰脖“咕咚”“咕咚”犹如喝水般几口便喝得一滴不剩! 最后一抹嘴巴却看到唐绣掩口看着自己咯咯地笑,“高大哥,你慢点喝,你要是喜欢,明儿绣儿再给你送!” 高胜寒一摆手说道,“姓高的照顾少爷乃做下人的分内之事,秀儿姑娘代我向你家小姐问好,感谢她的粥!” 放了蜂蜜的燕窝粥格外的甜,但这哪比得上唐绣心中的甜? 唐绣收拾好篮子,急急匆匆往回赶,此时的心情犹如东边的日出,没有一丝的阴霾,看来今天注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刚回到住处,唐小婉就打听燕窝粥的事儿,唐绣哪敢告诉她实情,只是敷衍道,“姑爷当时可是喜欢的很,一口气没几口就喝个底儿朝天,就跟那饿死鬼转世一般,嘎嘎!” 唐绣想起适才高胜寒那犹如喝水的蛮劲儿就忍不住咯咯发笑,唐小婉也跟着笑了,忽然捶了唐绣一拳,故作恶狠狠道,“臭丫头,你才饿死鬼转世!再胡说八道就罚你三天不许吃饭,看…看谁做那饿死鬼!” 唐绣叹了口气仰起头闭上眼,她已无力也不想反驳,心道大小姐你下次能不能再换点别的花样儿来说,绣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唐绣还是要稍微配合了一下,“哎呀呀,大小姐饶命,绣儿知罪,以后再也不说姑爷的坏话了!” 唐小婉见她知错心当即就软下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信。 唐绣叹了口气,故作难受道,“哎,还没过门,就处处向着那沈家大少爷说话,看来以后绣儿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唐小婉白了她一眼,“再胡说,三天不许吃饭!”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杀伤性武器,唐绣似泄了气的皮球当即就要抓狂,已然没了再说话的勇气。 这一日,沈寂刀使人大摆筵席宴请了沈府里的所有人,就连厨子和马夫也分得了一点红彩,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长久以来笼罩在沈府的阴霾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 今天是个好日子,据说是沈家大少爷与唐家大小姐订婚的大喜日子! 宴席上众人觥筹交错,欢快的笑声似乎要把这宾客厅的屋顶掀翻。 关应、褚开山、端木岐诸人一一过来向沈寂刀与唐啸敬酒恭贺。 众人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唐啸,他与沈寂刀挚交多年又几经生死,如今眼看着两人这辈子割舍不开的情谊就要在两家后人身上延续下去,自己多年的夙愿总算有亲眼看到实现的一天! 唐啸与沈寂刀连饮三杯,心绪依然久久不能平复。 唐啸又举起一杯酒看着沈寂刀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的心沈寂刀都懂,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一饮而尽。 沈倾城与唐小婉分别坐着父亲的侧身,他今日锦衣玉带,温润如玉,目若朗星,当真是款款公子仪翩翩少年郎! 第八十章 爱恨纠葛 大喜之日沈倾城眉角微微紧缩,眉宇间似乎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愁云。 厅上众人的欢笑也似乎与他无关,倒是唐小婉看到父亲与准公公一杯接一杯的对饮甚是担心,暗自轻轻扯了扯唐啸的衣袖,低声道,“爹,少喝一点儿,身体要紧!” 唐啸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抚着唐小婉的肩头说道“婉儿,爹今儿高兴,与沈老弟不醉不休呀!我唐啸的闺女总算要嫁出去了!爹高兴!哈哈!” 唐小婉听他这样一说当即脸色一红,头深深地埋在唐啸的怀里,像一个孩子般娇羞道,“爹!” 其余众人见罢也同时哈哈大笑。 这才注意到唐小婉今日换了一身漂亮的绫罗新衣更加显得容光焕发,微微的淡妆更是楚楚动人! 喧闹的人群背后,高胜寒独坐一角自饮自斟。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却似乎始终尝不出这酒的味道,除了淡淡的苦涩便是挥之不去的落寞,厅上众人说些什么,他竟然一句也没听的进去。 心是冷的,酒只会越喝越寒! 高胜寒拎起一壶酒蹒跚而去,唐小婉的笑脸始终在眼前晃动,他不想去想,可是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特别是唐小婉绫罗新衣的红黄绿三色更是深深刺动他身体里的每根神经。 或许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或许他也永远不该透露出自己内心深处按耐不住的想法。 高胜寒心是冷的,脑袋却是火烧。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好好清醒一下,沈府边门外的小山应该是最好的去处。 寒风料峭,满山萧瑟,高胜寒就坐在小山的高处,望着山脚下的喧腾的沈府大宅似乎陷入了沉思,山风吹过顿觉一丝寒意。 他只想喝醉,或许只有喝醉才能让他忘却痛苦! 高胜寒举起手中的酒壶,却发现壶中早已空空如也。 愤怒之下,高胜寒将手中的空酒壶远远掷去! 在一片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高大哥……” 听声音那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孩叫声,高胜寒回首去看,眼前人影婆娑却始终看不清那女孩子的脸庞。 高胜寒揉了揉眼睛尽力想去看清楚,可涌上来的酒力已经让他无法专注。 高胜寒抓住那女孩的手,连连叫道,“酒!给我酒!给我酒…” 女孩的手微微一颤。 那个甜美的声音又再响起,如梦如幻一般,他依稀可辨声音就在自己身旁,“高大哥,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会伤身体的…” 记忆中高胜寒听到过这样温柔而甜美的声音,他心中一颤,喜道,“你…你是唐姑娘!我知道一定是你!” 高胜寒紧紧抓着那女孩的手,他的声音似乎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变得有些发颤! 但眼神中的惊喜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嗯,高大哥,是我…”唐绣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面对着高胜寒火焰般热情的双眸,她的整个心都快要融化了。 “唐姑娘,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高胜寒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在酒力的作用下一把将唐绣揽在怀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更是将唐绣的小手攥的有些发疼。 唐绣点了点头,她想要挣脱,却被对方揽得快要窒息,唐绣已经没有一丝抵抗的力气,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在高胜寒的温暖而厚实的怀抱中,唐绣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甜蜜而踏实的感觉。 “唐姑娘,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高胜寒颤抖着声音说道。 一种男性特有的浑厚的磁性声音让唐绣听得如痴如醉,无论他口中说出的这句深情的告白是真是假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唐绣宁可他说的是真的,纵然是句谎话她也不会去理会! 面对高胜寒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唐绣唯一的感觉就是慌乱。 她不知该怎么样去应答这款款深情,唯有心儿“扑通通”如小鹿般乱撞。 唐绣刚要开口,高胜寒用手指阻止她说下去,“唐姑娘,请听我先把话说完,我怕现在不说,日后再也没有勇气说!” 唐绣嘴角洋溢着笑意,躺在他的怀里或许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她的眼神一眨不眨不眨地望着高胜寒,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刻再泼辣的女子也会化为一只温柔的小羊。 高胜寒的眼神不再冷漠,这一刻唯有热情似火,继续说道,“当我第一眼看到唐姑娘你的时候,我高胜寒就知道我今生今世将要为什么而活,可后来当我听说你和大少爷是从小指腹为婚的伉俪的时候,我也知道我的心为何这么快就要死去…” 高胜寒的话未说完,唐绣一把就推开了他! 她这才明白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口中所说心中所想的那个“唐姑娘”决非她唐绣,而是唐家的大小家唐小婉! 唐绣的一颗心骤然从温暖的天堂坠进了冰冷的地狱! 她近乎出离愤怒了,一种羞耻感陡然涌上心头,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打醒这个醉的不成形的男人,可当她的手扬起的时候,却怎么也挥不出去…… 就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柔弱的心里依然被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彻彻底底的占据。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的感觉! 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唐绣忍不住夺眶而出。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唐绣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突如其来的幸福随之被风吹散,她如失了魂魄般木然地走下山,留下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在山头大喊大叫…… 府里的宴席已接近尾声,唐绣远远地看到沈少爷和唐小姐并肩而行,唐小婉红润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她太过幸福,使得唐绣甚至有些嫉妒了。 唐小婉也远远地看到了她,见她脸色微红头发略微凌乱又有些失落的神情就问道,“绣儿,你哪里去了?让我好担心你…” 唐绣浅浅一笑,“没去哪里,就去后厨帮了会儿忙。” 唐小婉也没有多想,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处油渍道,“哎呀,都怪我真不小心,不知什么时候搞脏了,我的新衣服!” 唐绣见她眉头微皱面现懊恼之情,眼下看她身上的这身新衣却是觉得格外刺眼! 这件新衣正是唐绣用那捡来的绫罗费了几天的工夫一针一线缝织而成,虽不算雍容华贵但却是极为合身,唐小婉特别喜欢,还特意叮嘱一定要留在大日子才穿。 唐绣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园子里偶遇高胜寒的情景,又联想到这从天而降的绫罗,紧接着又想到适才在山上高胜寒的酒后之言… 一幕一幕,历历在目! 唐绣内心深处似乎忽然一下子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她很恶心看到唐小婉这样的装束,就说道,“大小姐,不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而已,脏了就丢掉,反正大小姐大婚的时候还要穿更漂亮的新娘装呢!” “那可不成,本小姐就是喜欢这件,绣儿你可要好好洗好晾干了!”唐小婉笑道。 唐绣心里的醋意更加的浓烈了。 她知道这件衣服对唐小婉意味着什么,无异于定情信物一般重要,可她又可否知道高胜寒的对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姑爷呢?”唐绣借机随口问道。 唐小婉一回头却没有看到沈倾城的影子,略显落寞道,“大概喝多了回去了…” 唐绣忿然道,“怎么可以这样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男人都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唐小婉见她反应很大,笑道,“绣儿,你在说什么?” 唐绣连忙改口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替小姐不平而已,外边天冷咱还是早些回屋吧…” 又过了数日,离沈倾城与唐小婉大婚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沈府上下喜气洋洋都为两人大婚忙着张罗,就连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沈大少爷这几日也难觅踪影。 唐小婉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自己似乎就成了府里最空闲的那个,唐绣笑道,“我看大小姐闷得慌,要不去外边走走,顺便为小姐添置一些日需的物品!” 唐小婉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更不大适应外边喧闹的场合,迟疑着要不要出去。 唐绣急道,“大小姐莫不是惦记着姑爷?叫上他一道便是,正好替咱付了银两,嘿嘿,何乐而不为?” “这不大好吧,咱们也不缺这点银两…”唐小婉慢吞吞地说道。 唐绣看了她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叹道,“大小姐你呀,真笨!你倒真以为绣儿是为了让姑爷买单?绣儿这可是为了给大小姐你能有机会多接近姑爷,以解大小姐对姑爷的相思之苦,嘻嘻…” 唐绣没说完就跳着跑开了,臊得唐小婉满脸通红,一边追打着一边嚷道,“臭丫头你真讨厌!” 两人正闹着,忽然有下人禀告说朴刀堂的高公子有事进见大小姐正在屋外候着。 唐绣心里暗自一颤,两人相视一眼,心道:“这高胜寒无缘无故跑来这东厢房所为何事?” 第八十一章 绝仙天阁 唐绣听到传唤转身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屋外肃立。 高胜寒一语不发,看不出他脸色有什么表情。 唐绣时至如今看到他依然抑制不住心中波澜起伏的心绪,更是多了一份说不出的复杂感。 她轻咳了一声,对门口的高胜寒正言道,“我家小姐尚在歇息,不方便见客,不知高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高胜寒朝她一抱拳,“在下是奉门主之命,陪同唐大小姐进城添置一些大礼之物,劳烦绣儿姑娘转告大小姐!” 唐绣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是你,你家大少爷呢?他怎么没来?” 高胜寒道,“我家大少爷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故不能亲自拜会大小姐,门主这才使在下代为行事,还请唐绣姑娘如实禀告,万望大小姐见谅!” 屋里的唐小婉听说沈倾城生病,急道,“高大哥,进来无妨,小女子有话要问高大哥!” 既然大小姐已发话了,唐绣只得让他进了屋。 高胜寒见了唐小婉行了主上之礼,这才说道,“大少爷昨日只是偶感风寒,适才吃了药歇息一些时辰想必会好多了,大小姐勿要挂怀!” 唐小婉柳眉微皱,最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既然这样,多谢门主体恤,那就有劳高大哥了…” 高胜寒低首施礼道,“大小姐无须客气,这本是属下份内之事,属下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 唐绣见他对大小姐说话毕恭毕敬,进屋以来一直低着头没敢正视她一眼,心中仍是说不出的滋味,心道:“姓高的,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那点花花肠子,莫不是还想藏着掖着不让人知晓?” 说话间,四个家丁抬进了顶轿子放在屋外。 唐小婉一惊,当即说道,“高大哥无须见外,小女子也不是万金之躯,受不得这般恩宠!” 高胜寒道,“非在下的意思,在下只是遵从门主及大少爷的吩咐,大小姐莫要感觉过意不去…” 唐小婉只得遵从,唐绣扶着她小心翼翼钻进了轿子,却被她一把拉住,低声道,“绣儿,我要你陪我,我一个人好不习惯…” 唐小婉眼中满是期待。 唐绣笑了,她知道大小姐虽然名为唐家的大小姐,可唐家终究比不得沈府,这也是唐小婉生平第一次坐轿子,免不了有些慌乱,自己也想体验一把坐轿子的感觉,嘿嘿一笑顺势也钻进了轿子。 “起轿!”一个轿夫朗声叫道。 轿子稳稳抬起,轿中两人身子感觉一轻,紧接着随着轿子的节奏上下一颤一颤极是舒服。 唐绣伏在唐小婉的耳际轻声道,“原来新娘子坐轿子也是这般的滋味!” 唐小婉白了她一眼,笑道,“又没羞没臊,等绣儿你以后出嫁了,本小姐一定也让你坐上这等轿子风风光光嫁出去!” 唐绣叹了口气,隔着布帘子看着轿子外边随行的高胜寒伟岸的身影叹道,“唉,绣儿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贱命丫鬟,哪有大小姐这等富贵的好命…” 轿子沿着青石板路前行,高胜寒陪伴在侧,只是埋头走路沉默不语。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街边也越来越热闹起来,卖菜的,贩鱼的,耍杂技的…集市上凡所应有的一应具有。 人群喧闹川流不息,唐绣微微挑起帘子的一条小缝,在轿子中朝外望,当真是目不暇接,不由心中暗叹这洛阳府果真是中原腹地,比蜀中可繁华热闹的多了! 轿子在一处偌大的布庄的门口停下,这是全洛阳府最有名的“潘记锦衣布庄”!那布庄的潘老板认得这沈府的轿子,轿夫还没将轿子放稳,那潘老板已经从里边小跑出来满脸堆笑。 高胜寒与这潘老板简单聊了几句,潘老板毕恭毕敬就将唐小婉两人请进了布庄,高胜寒与四位轿夫在门外候着。 唐绣主仆两人进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有店里的伙计陆陆续续搬出一大卷各色上等的布料,又过了一会儿,唐绣唐小婉一前一后出了布庄,那潘老板朝屋外几人点头哈腰打完招呼又满脸堆笑道,“小姐慢行,有空常来!改日我即派最好的裁缝亲临府上!” 高胜寒命人将布匹置于随行的马匹驮上,见天近当午寻思先歇息一下找个吃饭的地方。 却听唐绣问道,“这洛阳城哪里的酒家最好吃最有名?” 高胜寒道,“最好吃的在下不好说,全洛阳府最有名当属城南的绝仙阁!” 绝仙阁? 唐绣心道这绝仙阁是个连神仙来了也想还俗的地方? “小姐,你意下如何?” 唐小婉道,“哪里都无关紧要,只要不甚吵闹,那便最好!” 唐绣一笑,冲高胜寒道,“我家小姐说了,那就绝仙阁吧!” “喏!”高胜寒道。 一行人沿着大道直奔城南而来,绝仙阁远近闻名,在洛阳城并不难寻找,没行多久就远远看到绝仙阁高大的阁楼高高耸立,与周围林立的寻常店铺相较之下,登时显露出一种卓然不群的气势! 高胜寒三人踏进这绝仙阁就有一种富丽堂皇身处皇宫的感觉,处处雕栏画壁龙游凤舞古香古色的气息。 唐绣看呆了竟然不敢迈步。 这时早有绝仙阁的伙计双双迎出,是两个装扮青春外貌英俊的帅气小伙儿,脸上洋溢着迷死人一般的浅浅笑意,“三位贵客,请上二楼雅座!” 三人紧随其后上了二楼,找了一个背街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优雅静谧,推窗览观远山近水,虽是隆冬季节寒意料峭,却阳光下依稀有鸟儿争鸣,暖春似乎就要来临,极目远眺还隐约能看到远方石窟佛像的高大伟岸,伴随着香山寺的悠扬钟声。 唐小婉的内心一下子就被如此美景深深吸引。 偌大的楼上却是寥无几人,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 三人这才注意到在二楼临街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青衣公子。 他的身侧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正抚着琴弦,咿咿呀呀地哼着不知名的姑苏曲调,琴声优雅,声音甚是轻柔甜美。 第八十二章 嗜酒乞丐 唐绣入座的时候不经意间朝对面的青衣公子看了一眼。 但见那人玉目微张,轻轻合着节拍,却是长着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山峰般的眉形,刀削般的鼻子,一张薄厚适中的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唇线。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一壶美酒,几碟冷盘,合着那年轻女子悠扬的曲调,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三人落座,那青衣公子听到动静,微微睁眼似醉非醉。 唐绣却感觉这人看似文雅,眼神极不老实,有意无意向自己和大小姐身上乱看,登时心中有火,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高胜寒招呼唐小婉两人坐下,唐小婉登时被那女子悠扬的琴声吸引,顺目望去,那女子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弯眉如月,淡施粉黛,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她远远望去看起来更像是凌霄不沾尘世的云朵! 琴声酥调,萦绕耳际,三人不忍打断如此意境,安静坐下皆是静心聆听。 不一会儿工夫便有跑堂的端上几道美味佳肴,色香俱全,一看就让人顿生食欲,唐小婉拿起箸轻轻夹了几片,微微品尝了几口不觉暗中赞叹,这中原的美食与蜀中美味果然大不一样,在悠扬的曲调声中细细品味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女子玉指轻扬,忽然琴声陡然一紧,一声清脆之声如珠落玉盘。 青衣公子手中的酒杯略微一颤,沉声道,“蝶儿,你有心事!” 那女子起身微微躬身,细声细语道,“蝶儿知错,不期然扰了公子的雅兴,蝶儿再为公子抚琴一曲吧…” 那青衣公子剑眉微皱,玉臂一挥,那叫小蝶的女子起身退下,表情却是极为不安。 唐绣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极为忿然,夹起碟中的一块肉片嚼了几口骤然吐出,“啪”的放下筷子一拍桌子怒道,“伙计!你这算什么菜,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味道,是给人吃的吗?” 先前那俊美的帅小二急忙上前笑道,“客官,这确是本地的招牌名菜,三位客官外地来的吧,若不合口味,再让人换下便是…” 能到绝仙阁享用的绝非寻常人绝不在乎那一点点银两,一个个非富即贵得罪不起。 那小二赶忙使人撤下,又重新上了几盘店里的招牌菜,唐绣接连尝了几口不是味道淡了就是咸了皆不如意,不由笑道,“这绝仙阁的招牌,看来也不过如此!” 高胜寒端坐一侧沉默不语,唐小婉骤然一惊,紧紧拉了一下唐绣的衣袖,示意莫要说下去。 却听对面的青衣公子笑道,“这位姑娘好大的火气,莫不是这里的小二哥哪里不好吃罪了姑娘?” 唐绣冷然道,“不错,这里确实有人不咋地!” 青衣公子不以为意起身哈哈一笑,端起玉杯朝三人走来,边说道,“那请容在下代此人向诸位朋友陪个不是!” 青衣公子步履轻盈始终微笑如故,唐小婉见这人讲话甚有风度,一看便是很有修养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她的目光不期然与他人的目光相视,唐小婉的目光略显慌乱急忙转向它处。 青衣公子径直朝三人走来,举起玉杯正要与三位敬酒。 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胜寒将碗中就一饮而尽,忽然将手中的酒碗“啪”的一下拍着桌上,瞧也不瞧那人一眼,喝道,“小二,结账!” 唐小婉心中骤然一紧,慌乱中看着唐绣,唐绣被高胜寒突如其来的举动深深震撼,心道这才是我心目中认识的高不可攀的高胜寒! 三人起身便走,高胜寒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扬手撂在桌上,足足将近十余两! 青衣公子卓鸿远看着三人下楼的背影,过来从桌上取过银两,掂在手中冷冷地看了又看,忽然手指一用力,竟将那银子捏成了条状,冷然一笑喃喃道,“沈寂刀,你儿子的大喜日子就等着小爷给你看一场好戏,老头子你必定会喜欢!” 次日,那潘记锦衣布庄的派来的全洛阳府手艺最高明的裁缝师傅就来到了沈府,见过了府上管事总管端木岐这才被人领进唐小婉主仆所在的前院东厢房,唐绣报上了小姐的穿衣尺寸,又特意嘱咐制衣的细节要求,那裁缝师傅全然领会,这就便带着一大批布料安然离去。 唐绣收拾小姐的衣物,不经意又翻倒那件崭新的绫罗袍。 心中忿恨扯了又扯不其然力道用的大了,那绫罗袍的袖子竟然被她扯出一道口子! 唐绣大惊,刚要藏起却被一边的唐小婉发觉了异样,过来拿起衣服一看当即脸色都变了,唐绣惊慌失措道,“绣儿该死,是绣儿不小心,绣儿给小姐缝补好一定看不出的!” 唐小婉沉默不语,捧起衣服的双手微微颤抖,足见这件看似寻常衣服在她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要。 唐绣想去接过,被唐小婉忿然推开,她第一次看到大小姐竟然会为一件衣服迁怒与自己。 她深感愧疚,几次想要劝言,换来的都是唐小婉冷漠的回应。 这一次唐绣彻底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怒了,愤然吼道,“大小姐,都是绣儿不好!可大小姐为了这么一件衣服就要和绣儿翻脸,原来在小姐的心目中,绣儿终究抵不过这么一件破衣服!” 唐绣说完竟然满面泪流,唐小婉竟然一下子惊呆。 她怔怔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唐绣,眼前这个从小跟随自己名为主仆情如姐妹的丫鬟竟然第一次朝自己大吼大叫,她感觉她是那样的陌生,就像彻彻底底换了另一个人。 唐绣再也压抑不住这么多天来压在心里深处的那团愁云,良久才抑制住自己泛滥的情绪,颤声道,“对不起,大小姐,是绣儿不好…其实,其实…这布料并非姑爷送给小姐的礼物…” 唐绣总算说出了压在自己心中多日的秘密。 唐小婉瞪大眼睛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极不相信的惊诧神色,“绣儿,你…你说什么?这不是他送的…” 唐绣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定定重复道,“不错,这并非姑爷所送!” 唐小婉眼睛睁得更大了,拉着唐绣的双臂急切问道,“不是他送的,那又是谁送的?绣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你说这是谁送的?” “是高大哥…”唐绣低声道。 唐小婉一怔,双手一松,丝滑般的衣服从手上顺势滑下,无声地落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的悲凉之情。 “对不起,大小姐,绣儿不该瞒你…”唐绣愧道。 唐小婉心乱如麻,她想起前几日还在特意穿着这身新衣在沈倾城面前晃动,她想当面感谢他,可她太过羞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倾城对此也犹如视而不见,唐小婉一度曾经认为他和自己一样腼腆害臊,甚至还心里暗自窃喜过一阵子。 女人的心犹如天上的云说变就变,尤其是阴雨密布的时候,唐小婉也不例外,她忽然俯身捞起那件衣服,抄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发疯般又扯又剪,色彩斑斓的碎片一片片落地,犹如秋天风中的落叶。 唐绣没有阻拦她,只是一边怔怔地默默看着唐小婉。 唐小婉的泪水忽然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有时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或许更让人心痛。 “你走!”唐小婉指着门外朝唐绣低声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温柔,但唐绣知道她此时受伤的心要比这硬上千百倍! 没有人能容忍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朋友对自己撒谎,尤其是女人。 唐绣木然地移动着步子,一个人静静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唐小婉一个人在屋子里暗自啜泣… 高胜寒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 他适才经过东厢房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唐绣歇斯底里的吼声,当他透过窗户看到唐小婉愤怒地将那件新衣一条条撕成了碎片的时候,他看的真真切切! 碎片落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心也成了碎片,他不想留在这里,每当看着心爱的人儿伤心流泪的样子,他就会忍不住的心疼,依稀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无处可去,除了府门外最近小巷子的一个用几张破席围成小酒摊儿。 他一走进来,就看到了沈倾城! 这里本已有很多人,各式各样下层不入流的粗人,可是他这种人却本不该来的。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堂堂沈家的大少爷会也和一群口肮脏的出污言秽语的的酒肉之徒挤在一张四处漏风的破席搭成的棚子下喝着一样掺了不少水的劣等烧酒。 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甚至连这么一个小酒摊儿连名字也没有,但却是平日里人气最旺的地方。 无论你是心情愉悦或者沮丧,抑或无所事事,这么一个大冷天来到这里喝上一口火辣辣的烧刀子,那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沈倾城就坐在最里边角落的位置,一张坑洼不平的榆木做成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壶温酒,两碟小菜。 他本是一个服装华丽修饰考究的年轻人,本是不喝酒的滴酒不沾。 但此时此刻一个人坐在那里,更愿意静静地品一口烧酒,享受着那种一饮而尽一股热流穿肠而过的感觉。 他坐的地方虽离大门很远,但高胜寒进来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那身装扮与这里的一切太显得格格不入,当然也看到了他桌上的酒。 高胜寒大步走过来,径直走到沈倾城的对面,坐下。 沈倾城脸色微红,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迷离的光,他举起杯子的酒并没有停,一口一口喝得很慢,碟中的小菜却没有动,只是略微抬起眼看了高胜寒一眼。 高胜寒看着他,将自己面前的空碗也倒满,忽然笑道:“你不会喝酒?” 沈倾城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地将碗里最后的两口酒喝完,这才放下空碗看着高胜寒。 沈倾城的微笑依然像阳光一样明媚,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会喝酒,并不代表我不喝酒!” 高胜寒笑道:“一个人喝未免太没意思…” “不!”沈倾城醉笑道:“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正品尝出其中的味道!” “那你尝出了什么味道?”高胜寒道。 “何以解忧?唯有烈酒!醉生梦死,无欲无求!”沈倾城忽然一阵苦笑,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一个无欲无求!”高胜寒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他想喝醉,可是头脑却如棚外的掠过的寒风一样清醒,“吃肉当吃大块肉,喝酒当喝大碗酒,掌柜的,再来一坛!” “高大哥这是要不醉不归?”沈倾城笑道。 “萍水相逢,不醉不归!”高胜寒笑答。 沈倾城没有问他因何要醉,高胜寒也没有问他因何而忧。 沈倾城却是哈哈一笑道,“秋崖先生曾有诗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说与人无一二!’,果然是一首好诗!既然说不得就莫要再说,既然躲不过就莫要再躲!” 沈倾城虽然笑了,但声音中却透出一阵莫名的无奈与苦涩,或许这样的滋味高胜寒最能体会,两人举碗相视一饮而尽。 随即沈倾城又是一阵咳嗽,还夹着大笑,他的笑引得周围几个人投来关注的目光。 棚子里已经有几个人站起来,动作最快的是个身体肥胖的中年乞丐,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 那乞丐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持一只不知哪里弄来的不知真假的翡翠杯子径直来到两人的桌前,“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沈倾城从他的杯,看到了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更是龌龊不堪,头发凌乱,颌下微须,好似好多年没洗过澡,浑身上下散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所到之处人人皆掩住了口鼻,更奇怪的是这乞丐年纪不老却是满脸皱纹,说话间颌下那一小撮山羊胡在抖动,奇怪的是,那头发和胡须竟然是微红色的! 赤发乞丐适才听到两人对话,又看看桌上的酒菜,凑近了二人摇头晃脑嘻笑道,“非也非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此时不乐,蠢蛋一个!不不不,是蠢蛋两个!” 沈倾城掩住口鼻不去看他,胃里却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那赤发乞丐盯着桌上的酒肉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沈高二人尚未答应,他已抓起桌上的酒坛,自语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高胜寒从进门来就很少抬起头来看周围其他人,别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跟他全无关系。 但这一次,他的手按在了桌上放着的刀上! 那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朴刀,长长的刀柄磨得豁亮,黝黑的刀身隐隐泛着暗青色的光泽,但只要在他的手中,它便注定不再寻常。 只是—— 他的手也只是在刀上按了一按,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棚子里其他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说笑,因为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三人,所以高胜寒这个微微的动作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那赤发乞丐却没有看到,他过来轻轻拍了拍高胜寒的肩,笑道:“朋友,你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高胜寒头也没抬,沉默不语,冷漠如铁,那赤发乞丐又回头看了看沈倾城说道,“那小兄弟,我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不好!”沈倾城笑道。 那赤发乞丐尴尬地笑了,随之满屋子的人也都笑了。 那赤发乞丐微笑着道:“只不过就算你不跪下来求我,我也还是要喝的。” 他一手抓起酒坛随手朝半空一丢,酒便从坛口流出,另一只手中的杯子顺势接住,滴酒不漏! 沈倾城忽然抓起桌上一只空碗朝空中的酒坛掷去! 那赤发乞丐一个转身,将手中的翡翠杯也同时掷出,只听“哐当”一声,那翡翠杯竟硬生生压在了那只空碗之上,那赤发乞丐长臂探出,竟牢牢将空碗抓住,再看碗中杯,杯中酒,竟是满满的一杯! 赤发乞丐嘿嘿一声怪笑,又是一个转身,顺势抄起空中跌下的酒坛,双手一举亦是稳稳接着。 沈倾城的笑在脸上冻结,那赤发乞丐竟已窜到沈倾城面前,手里还是那一满杯酒,居然连半滴都没有溅出来。 赤发乞丐笑道,“小兄弟,纵使你不请我喝酒,这杯酒我还是要请你喝的!” 沈倾城见识过对方的身手,知道来者不善,却是冷笑道:“只不过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还是不会喝的!” 赤发乞丐听罢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不喝自是说明没有品尝这梨花酒真正的味道,老夫这盏翡翠杯正好配这梨花酒,小兄弟不妨再试上一试!“ 沈倾城看这怪人邋遢不堪,想不到吃酒却是极为讲究,心中暗道:“此人好生无札,莫不是欺我不识酒品,我堂堂沈家大少爷又岂能让一个乞丐小瞧?” 当即沈倾城也不客气,抓起他手中的翡翠杯一饮而尽! 第八十三章 飞天赤鼠 赤发乞丐哈哈一笑,睁大眼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脸上看。 沈倾城起初只觉一股辛辣的热浪在胃中翻腾,片刻后却是感觉一股隐隐的醇香之感徐徐地在鼻吸间来回游离,周身当即舒展开来,瞬间感觉轻松惬意,果然大不相同! “怎么样?怎么样?”赤发乞丐急切问道,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他瞧。 沈倾城看着手中的翡翠杯笑道,“酒虽不是好酒,但杯子却是好杯!” “那是自然!可惜好杯配不来好酒!”赤发乞丐一把夺过翡翠杯,在沈倾城耳际低声笑道,“小兄弟,你不知这沈寂刀的府上酒窖中藏了不少美酒,这上等竹叶青极品女儿红每次都让老夫回味无穷,下次老哥哥请小兄弟一起畅快痛饮!” 沈倾城听闻大惊,心中一怔,暗道:“听这乞丐的口气,我沈府他何止进去过一次两次,怎地全府上下竟然毫无知觉!” 却见那乞丐将空的翡翠杯又斟满酒递给了高胜寒,说道,“你喝不喝?” 高胜寒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手里的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冷道,“随便喝别人家的酒,在下怕吃坏肚子!” 高胜寒话中有话,适才这乞丐在沈倾城耳际说的话他自是也听到了,赤发乞丐朝他哈哈一笑,摇头道,“这方叫及时行乐,你不懂,自然才会痛苦!” 高胜寒又是一阵冷笑,“在下纵然不懂,也不会与鸡鸣狗盗之辈行乐,更不会与你这丐帮弃徒同桌饮酒!” 高胜寒言罢,抓起了桌上的刀忿然起身。 沈倾城一惊,问道,“高大哥可认得此人?” 高胜寒上下打量了那赤发乞丐一番哼道,“岂止是认得,简直是如雷贯耳!少爷你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句‘飞天赤鼠,吃喝嫖赌’?” 沈倾城摇了摇头,看着赤发乞丐道,“闻所未闻,莫非这‘飞天赤鼠,吃喝嫖赌’说的就是尊下?” 那赤发乞丐一听急了,脸色涨得更加通红,随口骂道,“格老子的,定是那龟儿子造的谣,明明就只要前半句!‘飞天赤鼠’那说的那就是老子嘛!” 沈倾城心中不解,听到这怪人外号叫“飞天赤鼠”! “赤”字自不必解释,此人形象猥琐,“鼠”字倒也贴切,只是这“飞天”二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有什么联系? 古之飞天者除了传说中的九天仙女,便是江湖上轻功了得的武林高手! 那日遇到的“幽冥鬼蝠”计无愁身形瘦小,形如鬼魅,轻功独步天下,自是不说,只是眼前这乞丐半身肥肉,又如何能飞天? 忽然心中洞开,鼠者,盗也! 这飞天赤鼠莫不是江湖上飞天入地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定是他往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光彩之事,有损丐帮声誉,这才被逐出丐帮! 那赤发乞丐逼急了竟是满口的川话,沈倾城大感意外笑问道,“那后半句呢?” 赤发乞丐又道,“那也是前两字是对滴,龟儿子硬是要气死老子噻!嫖你个铲铲的赌!” 沈倾城又是一笑,“想必尊下江湖闻名,可惜在下孤陋寡闻,并不听说过尊下的大名,你可是蜀中人士?” “狗屁!”赤发乞丐“呸”了一声,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成名不二,堂堂关中人士,怎奈中了唐颠那狗贼的恶毒,这才变得不三不四!” 听这赤发怪人成不二提起唐颠恨得咬牙切齿,沈倾城心中又是一凛,心道:“他口中所说的唐颠莫非便是当初从准岳父唐啸那里听说过偷窥《五毒宝典》后被逐出唐门的唐颠?心道这唐颠又是对这疯疯癫癫的赤发乞丐做了什么,竟让此怪人如此记恨?” 沈倾城笑道,“成与不成,二与不二,都不会是不三不四!尊下这次驾临洛阳府,不会只为了那几坛美酒吧?” 成不二叹道,“这个自然不全是,无奈近来那沈府戒备森严,老子硬是几次都没能进去,听说是沈寂刀那老乌龟的小王八蛋儿要成亲了…” 沈倾城听闻他对自己家父出口不逊脸色一沉,心中恼火,暗道:“此人疯疯癫癫,武功貌似不在我和高大哥之下,我若为了一句疯话跟这么一个疯子一般见识说出去岂不是让江湖朋友笑我沈家气量太小,我且先探探他口风再说!” 沈倾城见他喝了几口酒望着桌上未动的小菜喉头一动一动,极为馋涎之相,当下端起碟中递在他面前。 成不二大喜,伸手欲接,不提防却被沈倾城一个缩手拿了个空,当即显得极为懊恼无比。 沈倾城微微一笑,诱惑道,“你若告诉我你来此的目的,这便是你的了!” 成不二嘿嘿一笑,“老子来这儿,一来是为了龟儿子府上地窖里藏得美酒,二来就是为了追查那格老子唐颠这狗日的!” 沈倾城听他说话颠三倒四,上一句是满口标准四川话,下一句就是地道的关中话,这会儿又是四川话夹杂着关中话忍俊不禁,当即又问道,“尊下口中的所说唐颠可是当年偷窥《五毒宝典》后被逐出唐门的唐颠?” 成不二眼神一亮,说道,“小娃娃年纪轻轻,知道的可不少!” “只是略有耳闻…”沈倾城惭道,心中暗笑我若当真见闻广博,如何会没听说过你这飞天遁地的名号? 听沈倾城提起唐颠成不二恨得牙齿咯咯作响,悲愤道,“若不是当年老子中了唐颠这狗日的阴招,我成不二岂能成为今日这等不三不四的模样?” 沈倾城奇道,“尊下怎地就中了那唐颠阴招?” 成不二叹道,“当年他从唐门那里学到不少制毒之法,只可恨当时我对此一无所知,那日他骗我说他有一种仙丹吃了不但会延年益寿强身健骨,还能会让人功力大增,我甚是好奇,他却遮遮掩掩不给我看,我成不二天生就是贪嘴好吃,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唯独就没有吃过这仙丹,后来我就妙手空空偷过来,吃下去顿觉体内如火焚烧,我就运功想将仙丹催出,功力是增进不少,可是痛苦却是加深,后来就变成了眼下红发红须的模样!” 第八十四章 闻香而来 沈倾城听得说的想笑,心道:“都是你贪吃的结果,如若当时你能洁身自律,又焉能中了唐颠的诡计?可是一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又有点悲哀,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成不二话音刚落,已探手抓过碟子,片刻间吃光了碟中的冷肉,他拍了拍肚皮,叫道:“肚皮啊肚皮,这样好吃的鸡,很少下过肚吧?” 沈倾城忽然想起自己的“雪中驹”被人暗中下药这才丢了性命,忽然问道,“那尊下可查到唐颠的行踪?” 成不二道,“老子上个月追踪他一直到了洛阳府,不曾想还是让他龟儿子溜了!” “这么说来也是有些日子了,尊下为何没有继续找寻?”沈倾城道。 成不二哈哈一笑,伏在沈倾城耳边嘀咕道,“小兄弟还不知道吧,据说那夏大膀子给这姓沈的下了战书,大期将至,这天大的热闹岂能错过?” 沈倾城心中忿恨,想不到天下居然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在等着看沈家的笑话!适才心中稍稍的怜惜之情荡然无存,当下哼了一声道,“那尊下觉得这姓夏的和沈家哪个会赢?” 成不二哈哈一笑,“两败俱伤!” 沈倾城一愣,成不二又板着手指幽幽说道,“这天下呀,原本是少林﹑武当﹑寒刀﹑南宫四家独大,可惜少林武当亦非当年,寒刀沈家又刚愎自用,南宫老儿看似老不中用,可这么多年还是活蹦乱跳,如今又多出个疯狗夏北楼,咬完了少林和武当,如今又对着姓沈的呲牙咧嘴,这姓沈的哪能坐着让他咬?肯定会跟他反咬,哈哈,最后嘛,狗咬狗两嘴毛!你说这南宫世家是不是就算最后的赢家?嘿嘿…” 沈倾城听他讲话疯疯癫癫,却似乎还有几分道理。 却听高胜寒抽刀怒道,“呸,姓成的,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我沈府家门口岂容你个疯子在此撒野?” “哐啷”的一声,朴刀已出手,直直朝成不二横扫而去! 成不二猝不及防,眼看大刀就当胸袭来,嘴上慌叫道“哎呀哎呀,你这人属狗的?咋滴说翻脸就翻脸!” 他说罢身子却是向后一挺,躲过了刀锋。 高胜寒轻哼一声,“爷爷属虎!”反手接着又是一刀,比适才那刀更加凌厉! 成不二身子一斜,“哧溜”一下钻进了桌子下边,嘴上嚷道,“好好好,你属虎,老子数鼠,怕你还不成吗?” 这成不二嘴上服软,手上功夫却是一点没慢! 高胜寒连挥数刀,都被他看似巧合地躲开了,他的运气似乎特别好,每次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成不二体态肥胖,身手却是不满,窜上蹿下如毛猴子一般,惹得其他食客一阵哄堂大笑。 高胜寒知道一时之间也拿他不下,却不愿就此放手。 沈倾城心道如此这成不二疯疯癫癫原不必跟他计较,只是高大哥身为寒刀门人听他人辱没我沈家声誉,岂能善罢甘休?只是这样纠缠下去未必会有结果,只怕会伤了高胜寒的面子,遂一把拉住了高胜寒。 那成不二趁机躲在了沈倾城背后,看上去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指着高胜寒颤声道,“小兄弟,快救我!这人他…他疯了!” 沈倾城拉着高胜寒笑道,“这位老兄疯疯癫癫口出狂言,高大哥岂能跟他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高胜寒哼了一声,刀指成不二冷道,“我今日就要教训他一番,看他日后还敢胡说八道!” 成不二吓得当即用手捂着嘴巴,头摇的如拨浪鼓,看样子似真的怕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正这时,棚子外边挤进来几人手持兵刃,围观众人一下子没了笑声,都扭过头惊诧地看着来人,沈倾城一看来的几人却是顾青峰和端木岐等几人,当即一喜迎上去,“顾三叔,端木叔叔,你们怎来了?” 顾青峰诸人站在门口看了看棚内众人,眼神从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去,似乎在找寻什么人,面色终是凝重,顾青峰看到沈倾城,这才走过来低声说道,“少爷有所不知,出大事了!” 沈倾城心中一凛,莫不是府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急问道,“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青峰回身看了看诸人伏在沈倾城耳边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讲!” 沈倾城点了点头,心道:“顾三叔准时怕此处人多口杂,传扬出去对我沈家声誉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成不二见他们几人嘀嘀咕咕极为神秘,当即装着竖起耳朵偷听的样子,口中叹道,“什么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呗!” 一瞥眼看到高胜寒手持钢刀凶神恶煞般瞪着自己当即缩了缩脖子咽了口水,连忙摆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聊!我老乞丐可啥也没听到!” 端木岐看得出这红发奇怪是假装没听到,手持钢刀上前一把将刀架在了成不二脖子上,成不二浑身一哆嗦,“咋滴?咋滴?要杀人灭口不成?我耳背,可啥也没听到!” “那就要看你这张嘴把不把的住风!若是漏了口风出来,爷手上的这把刀可不是好糊弄的!”端木岐故作凶煞状吓唬道。 成不二急拱手道:“不敢说,不敢说!” 端木岐又瞪了他一眼,成不二吓得一哆嗦灰溜溜地走开了,棚内诸人掩口暗笑。 顾青峰朝众人一抱拳,“各位朋友,打扰莫怪,在下几位搜寻入室盗窃的小贼,吃饱喝足的朋友还请散了吧,刀剑无眼,万一伤了诸位可不大好!” 顾青峰这几句话虽表面听上去极为客气,但这帮食客都知道这洛阳府寒刀门人多势众哪敢得罪,他这么一吼,不管吃饱的还是没喝足的还是看热闹都乖乖起身,就连这卖酒的小老板也躲到后面不敢露面,一眨眼整个大棚内就只剩下寒刀门的几人,沈倾城这才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青峰沉声说道,“那恶贼要对大小姐不利!” 高胜寒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心中登时咯噔一下,虽是不动声色,手中的朴刀握得更紧了,沈倾城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对大小姐不利?” 顾青峰取出一块儿锦色绣巾,沈倾城接过一看,这块绣巾质地极好,柔软丝滑,一看便知用的是最有名的苏州府产的上等绵绸。 上边绣的是数枝怒放的腊梅花,极为精致细腻栩栩如生,旁有两句小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笔画寥寥,更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沈倾城暗自皱眉,这块丝巾看上去并不似女子所用之物,除了这绣上去的梅花和诗句并无其他,“三叔可知这是哪里找到的?” 顾青峰道,“适才阿绣姑娘东厢房窗外梅花树上看到的,昨日白天花工并不曾见到,想必是昨晚有人故意挂上去的!” 端木岐道,“三哥说的没错,以这人不按常理的手法来看,与前几日夜闯沈府的黑衣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沈倾城又看了看绣巾不禁暗暗心惊,寻思道:“算下来这黑衣人已是几进几出我沈府犹如无人之境,我沈府居然没有一人发现,还有那飞天赤鼠亦是如此,当真是风雨欲来多事之秋!“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两句诗到底又有何用意?倘若真的要对唐小姐不利,为何单单只留下只锦帕?莫非只是乱我心智?” 落日的一丝余晖静静地撒在东厢房的屋外,从屋里看出去外边金色一片,照在人身上依旧会有一点点暖意。 但唐小婉宁可躲在屋子里也不远踏出大门半步。 白天的时候,她还特意让唐绣找到了端木岐,使下人将两扇窗用木板从里边钉得牢牢的,天还没有黑,唐小婉已经让唐绣早早地点亮了两盏油灯,屋内明亮如昼,但这依然驱散不了她心中的恐惧。 白天唐绣第一眼看到这条绣巾的时候,它就安静地挂在窗口的那颗梅花树的枝头迎风飘扬. 唐绣摘下了绣巾看了看,第一感觉又是那个又爱又恨的高胜寒送给小姐的心意,当即醋意大起正想一把撕碎,可总感觉那个人高马大又怎么会如此心细手巧,又怀疑是沈大少爷故意制造的一些小浪漫,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拿给了唐小婉看. 唐小婉第一眼看去竟然还有些喜欢,以为是唐绣绣的,但唐绣矢口否认,再一看这绣巾它的质感,它的做工,它的图案,它的小诗,无疑出自一位笔墨文雅的能工巧匠,这显然远不是一个丫鬟所能驾驭的,直到问遍所有人都不知这绣巾从何而来. 唐绣又想到前几日府上闹贼最后也没抓到,据说那盗贼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两人一合计登时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这才找到了端木岐,端木岐当即命人盘查近几日进出沈府的可疑人等,又里里外外仔细搜查这才在这喜爱小酒摊儿处碰到了沈倾城和高胜寒。 落日渐渐西坠,唐小婉意想不到沈倾城的身影会出现在门外最后的余晖中. 他的人都犹如撒上了一层金色,他的笑容依然温暖,每次看到沈倾城的笑,唐小婉心中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第八十五章 夜闯孤影 沈倾城放下带来的两盒精致可口的果酥点心,让唐绣分与大伙儿品尝,无意间又看了一眼唐小婉。 这确实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姑娘。 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依然含情脉脉,她笑起来深深的酒窝依然令人心驰神往。 但沈倾城却不敢与之对视,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也不知以后如何面对这段生来就已被安排好的感情,每及念此他的心都会在困惑与迷惘中纠结挣扎。 沈倾城与唐小婉寒暄了几句,他们都没有提那件绣巾,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件事。 对唐小婉来说,他更像一个关怀朋友的好朋友,该问的都问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沈倾城心中暗自缓了一口气,似例行完公事正要起身告辞,唐绣却莫名关上房门。 沈倾城和唐小婉当即有些懵,唐绣瞪着沈倾城笑道,“姑爷好几天没来看小姐了,好不容易来了这就要走,莫非还有比我家小姐还重要的事?” 沈倾城脸色一红,低头支吾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唐小婉见状莫名有些心疼,拉开唐绣低声道,“绣儿,府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大少爷,你就别问难他了…” 唐绣不加理会,看了看两人掩口笑道,“哎哟哟,这还没拜堂呢,小姐说话就向着姑爷了!还不知是谁日思夜想的,这大活人真在眼前了,又装着这幅模样!” 唐小婉狠狠白了她一眼,脸颊却如红霞飞过一片绯红。 唐绣见状又是一阵嗤嗤的笑,她过来毫不客气将沈倾城一把摁在椅子上,叹道,“姑爷既然来了就多陪陪大小姐吧,你知道我们大小姐天生的胆小!” 尽管唐绣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沈倾城每次遇到她都感觉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一次,他鬼使神差留下了,唐小婉会心一笑,她的笑容中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 唐绣也笑了,“容绣儿先去后厨为二位准备一些酒菜,姑爷小姐你们好好聊聊!” 唐绣随即闪身离开,轻轻关上门,却在外面锁上了房门。 沈倾城听到声音有异,心中一愣,不经意抬眼看了唐小婉一眼,唐小婉却假装不知只是浅浅一笑,“随她去吧,绣儿这丫头做事总算这么莽撞…” 沈倾城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却是如坐针毡,心中更似大海般汹涌。 高胜寒就静静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他的整个人就在阴影里。 从沈倾城提着果子点心来到东厢房到唐绣闪身出屋又旋即锁门再诡异一笑,他都看在眼里。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犹如这即将降临的夜幕,只罩了一层阴沉的感觉。 此时此刻沈倾城唐小婉二人就独处一室,高胜寒能听到两人在窃窃的私语,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偶尔还有唐小婉几句禁不住的笑声。 高胜寒的心似乎被人用小刀狠狠捅了一刀,他希望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笑,可他的心此时此刻却在滴血。 高胜寒还是默默离开了。 洛阳城西,孤影楼。 寒夜如墨,孤星似萤,冷风似刀,这里却是灯火阑珊温暖如春。 木盆里的水还是温的.水面上荡漾着一层刚刚采摘的娇艳红色花瓣,还散发着阵阵清幽的花香。 卓鸿远刚刚洗过澡,他生性洁癖而高傲,每天纵使再累再辛苦也绝不会少了这样的热水澡。 他的人全身上下都会被洗得干净彻底,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浑身轻松自在,精致的皮肤看上去也更加白皙。 卓鸿远已经换上一套雪白的新衣,从里到外都是白的,雪一样的白,光滑得就像是他的皮肤一样。 这个时候喝上一杯玉露酒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就这样身子懒懒地倚靠着,听着紫凝为他演奏的琴弦,看着红绡和绿菱为他翩翩起舞,任由蓝媚为他梳头束发。 她们都是卓鸿远最贴身的婢女,如朝露一样的年轻,如鲜花一样的俏美。 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加懂得如何伺候这位年轻英俊又桀骜不驯的少主人。 她们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男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这种魅力不只是年轻的美丽,更是一种女人成熟的韵味,只要是男人就会有兴趣。 只是卓鸿远的眼神却没有在她们身上。 他的眼神如黑夜一般深邃,令人无法琢磨,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卓鸿远轻轻嘬了一口酒,眼神微闭,不用他开口,他手中的杯子却总是满的。 蓝媚总会轻轻为他斟上酒,杯子酒量刚好,不盈不缺,即便随时举杯饮来也不会溢出沾湿新换上的衣服。 蓝媚又替他斟满了酒,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股冷风趁机钻了进来,蜡烛上的火苗疯狂摇曳,一种将要熄灭的感觉。 蓝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紫凝手抚的琴弦也随之嘎然一顿,红绡和绿菱更是失声尖叫! 四人躲在一边,惊魂未定同时朝屋外看去,大门外冷冷站立这一个人! 手中一把长长的朴刀,若不是摇曳灯光的照映,他的整个人如石像般与黑夜融为一体。 卓鸿远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朝门外那人说道,“你终于来了!” “不错,我本不该来,可还是来了!”门外那人跨步入内,却对屋内的惊魂未定的红绡绿菱蓝媚紫凝视若无睹,眼神直勾勾看着躺在龙凤榻上的卓鸿远。 卓鸿远从榻上坐直身子,朝着来人笑道,“明知不该来还是要来,这不像是聪明人的做法!” 高胜寒冷道,“聪明人都怕死,而我不怕!” 卓鸿远又是一阵大笑,“不怕死的人未必会命短,但聪明的人向来会活的久一点儿!” 高胜寒也是一阵冷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个人若不知道为何而活,那跟死有什么分别?” 卓鸿远看了一眼高胜寒道,“但一个人若不知道为何会死,那活着跟死去只怕也没什么分别,这话倒有点意思,看来阁下应该知道自己因何而来!” “不错!”高胜寒定定说道,“公子爷与寒刀沈家的恩怨,在下不想过问!只是公子爷若对那唐家大小姐不利,那就休怪在下插手此事!” 高胜寒一字一句字字如铁,卓鸿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了看冷面的高胜寒只是一笑,“看不出阁下倒还是多情种子!” 高胜寒沉默不语,似是默认他的说法。 卓鸿远又是哈哈一笑,“孤影楼难得贵客临门,不请上一杯水酒,日后江湖上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孤影楼寡情薄意?” “不必!你我非亲非故,无须客套!”高胜寒冷哼一声。 卓鸿远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本少爷想问阁下几个问题,可否赐教?” “请讲!”高胜寒冷冷应道。 卓鸿远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阁下是如何知晓本少正是沈家所要找的人?” 高胜寒一声冷笑,“江湖上使用‘无影散’的人只怕也只要南宫世家!” 卓鸿远眉头微微一皱,又道,“不错,听说过南宫世家‘无影散’的人屈指可数,真正见识过其功效的人更是寥寥无几,阁下能一眼识破这‘无影散’,当真是南宫家外第一人!” 高胜寒哼道,“寻常人想要识破‘无影散’自是万难,只是公子爷太过恃强自负,沈府后园留下大片绿斑以为无人能识!” 卓鸿远话锋一转笑道,“南宫府会使用‘无影散’的不只本少一人,阁下为何偏偏认定是我?” 高胜寒从怀中掏出那块缺了系丝的碧色玉佩,两指一夹,挥手一弹,“嗖”地掷向了卓鸿远! 卓鸿远眼睛连眨也没眨,身子更是动也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手指。 他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就牢牢夹住了那块玉佩,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是哈哈大笑。 “公子爷该不会是不识这块玉佩吧?”高胜寒冷道,“鸿鹄之志,志存高远!除了你公子爷,只怕天下也没人配的起!” 卓鸿远手持玉佩道,“不错,正是本少之物!” “物归原主!告辞!”高胜寒话已言毕便不加理会转身欲走,却听卓鸿远背后叫道,“且慢!” “公子爷想要留下高某,只怕也是不易!”高胜寒没有回头身形站定,握刀的手更加握得更紧。 “你走可以,但我孤影楼向来有一条规矩,不请自来的人走时都要留下一样东西!”卓鸿远冷道。 “什么东西?”高胜寒道。 “你的命!”卓鸿远冷笑道。 卓鸿远话音刚落,忽然“唰”地抽出了佩剑! 金色剑柄! 金色剑鞘! 就连剑锋也是金色! 只可惜高胜寒没有看见,他的人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他的背正对着里边。 忽然,高胜寒背影一转,仿佛脑后长眼一般,竟然躲过卓鸿远这突入的一击! 第八十六章 侯门似海 卓鸿远凝神瞧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说道,“阁下虽不是聪明人,但反应却不慢!” 高胜寒的刀已折返挺上,鼻子哼了一声并不敢怠慢,一招“听风唤雨”,刀影婆娑,掌中朴刀划过一道弧状呼啸而至! 卓鸿远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只是试探对方的功力而已,知他这招的厉害当即飘然而过朗然一笑,“不过还是不够快!” 高胜寒冷然一笑,说道,“你闪得虽快,只可惜你的出手太慢!” 卓鸿远也是一阵大笑,掌中利剑如暴风骤雨般击出! 但见剑光闪闪剑风阵阵,整个人都似乎罩在剑光的后面! 他的出手够快,想要在他的剑下全身而退全天下只怕没有几人。 高胜寒手持朴刀连连抵抗,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身子在对手层层剑浪的逼迫下一步步后退。 忽听卓鸿远一声长啸,一道剑光闪过! 用的正是一招南宫剑法的精华——“荡魔除妖”! 此招甚是诡异,一剑刺出,却是剑花纷飞,剑影重重! 这一招难辨真伪,寻常人迟疑之际身体早已中剑! 卓鸿远身体如鹞鹰般凌空飞出,万点剑光中忽然身形一变,刺出的剑却是骤然一收! 因为在他与高胜寒之间还隔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颤抖的紫凝! 卓鸿远出手太快,南宫剑法“荡魔除妖”本已躲无可躲,但此时此刻竟还是被高胜寒不可思议的化解了。 紫凝也说不出怎么眼前身影一晃就成了那陌生人的挡剑牌,当即花容失色闭上眼睛一声尖叫! 卓鸿远收住剑势。 高胜寒也是身影稍定,手中的朴刀直指紫凝的后背,冷冷道,“公子爷若不想这位姑娘随在下一同殉葬的话,就请收手!” 卓鸿远傲然一笑,冷然道,“区区一个婢女,岂能左右得了本少!” 红绿紫蓝一听花容失色,紫凝闻听更是玉体一颤,止不住泪如雨下,颤声道,“公子爷…” 高胜寒冷笑道,“可是你终究还是收手了,你的心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冷!” 卓鸿远凛然一笑,“本少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只是眼下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这么快就结束岂不可惜?” 高胜寒冷道,“既然是游戏,那结局胜负就难定,公子爷雅兴不减,在下也愿意成人之美,陪陪少爷玩玩也是无妨!” “好!痛快!”卓鸿远应道。 高胜寒提刀昂然出了孤影楼,留下身后卓鸿远一阵冷冷的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夜风袭来,阵阵寒意。 卓鸿远凭栏而立,望着远方灯火缭绕的洛阳城,不由得吟道, “孤影楼台夜阑珊, 长夜残风人未眠。 燕雀安知鸿鹄志, 九啸龙吟惊天变!” 红绡绿菱蓝媚紫凝四婢女只是远远地侍立身后,听到公子爷出口成诗齐声叫道好诗! 红绡却暗自蹙眉,轻轻叹道,“公子爷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天下间的女子只怕也只有咱家大小姐能配得上,只是可惜…” 她欲言又止,似是有颇多的感慨。 绿菱暗自拉了拉红绡,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嘴上却笑道,“红姐何以如此感慨,大小姐虽好,我四姐妹也不差呀,大小姐哪里及得上我四姐妹善解人意!” 蓝媚却说道,“只可惜咱四姐妹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你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紫凝柔声道,“公子爷对恩于我姐妹,紫凝也从未有非分之想,只想日夜伴随少爷左右,纵使刚才少爷一剑真的是刺来我也心甘情愿…” 紫凝忽然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绿菱三人一听笑道,“最温柔多情莫过于紫凝妹妹了!寒夜袭人,紫凝妹妹你还是劝公子爷快些回房歇息吧!” 忽然黑夜中传来“咕咕”的叫声,却是鸽子的叫声。 绿菱闻听眉梢一喜,“是灰灰!不知这次又带来南宫府里什么消息!” 红绡朝那信鸽一声唿哨,玉臂一展,那信鸽竟直直落在她的肩头。 紫凝几人也围将过来,绿菱轻轻抚摸着信鸽的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伤它一样。 蓝媚心疼道,“灰灰瘦了,一定是遇到了大风雪,路上肯定受了不少的苦…” 几人轮换着着抚摸爱不释手,这只叫“灰灰”的灰色信鸽似乎与四人相识,轻轻地啄过每个人,一直“咕咕咕”地叫着显得极为兴奋。 忽然,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一把就抓住了信鸽! 信鸽大惊之下扑棱着翅膀想要挣脱却是无能为力,四女一惊回头看去,是一张俊俏而冷漠的脸,四女垂首齐声道,“公子爷…” 卓鸿远抓过信鸽,从它的脚踝处取出一张蜡封的纸条,伸展开来,但见上书仅二字:“速回!” 卓鸿远定定地看着纸团,仿佛不识得这两字一般。 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却透着一阵莫名的苦涩与心酸! 卓鸿远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清新可人的动人身影,这数不清日日夜夜南宫嫣的身影总在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她的笑靥如花般灿烂,她的眼眸如泉水般清澈,她的声音更是动听得每根骨头里都是酥软的感觉,“卓大哥…” 她的声音依稀就在耳畔,她的笑容仿佛触手可及! 当卓鸿远欲伸手去抚摸的时候,耳际却总会响起另一个苍老肃穆而威严的声音,“裴师爷,你须记住,我南宫望的女儿这世上独一无二,配的上唯有江湖翘楚人中龙凤,放眼全天下只怕这样的后起才俊并没有几个!” 直到那一次,卓鸿远无意间听到了老爷子与裴师爷的对话,他的心就如坠进了万丈冰窟...... 他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为南宫世家鞍前马后打下武林江山,终还是抵不过老爷子心目中那个“江湖翘楚人中龙凤”,或许他与南宫嫣之间的距离真的比天与地还要遥远! 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作为南宫家养子的出身,一个当年差点儿饿死在街头的小叫花! 若不是老爷子心生怜悯施舍一碗粥,殊不知今日早成了何处的孤魂野鬼。 他不但没死,还被老爷子视如己出收为义子,不仅悉心传授给武功,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南宫府呼风唤雨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这与卓鸿远自身的聪颖与刻苦不无关系,但单单这一点,他也无以为报南宫家的知遇之恩,更不该有非分之想。 但他是卓鸿远,一个志当存高远的大男孩! 正因为早年所遭遇的常人无法承受的苦痛,才造就他今日居安思危不断进取的志向! 若南宫嫣是天上高高在上的仙女,他只不过地上碌碌一凡人,他也会时常仰望天空扪心自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赐我辉煌,我定比天张狂! 再后来卓鸿远一如既往地替老爷子鞍前马后征战武林扬正除邪,不仅联络了不少势弱的武林正派,还收编大大小小的邪帮,南宫世家江湖名门正派的浩然大旗在当今岌岌可危的正道武林中岿然不倒,卓鸿远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可是直到那一天,老爷子将府上最年轻漂亮的红绿蓝紫四个婢女连同一百勇士赐给了他,卓鸿远就似乎开始了漂泊不定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终究会结束! 卓鸿远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漫长! 红绿蓝紫四个婢女也相互传看了纸条上的字,皆是相视一笑,她们的表情看起来极为愉悦。 “三年了!想不到我卓鸿远又要回来了!”卓鸿远的声音因为激动略微有些颤抖,他的眼前陡然浮现出南宫嫣甜美而略带羞涩的笑容。 “恭喜公子爷荣归回府!”红绡绿菱蓝媚紫凝四婢女齐声说道。 “恭喜?何来之喜?”卓鸿远冷道。 忽然他手臂一扬,手中的信鸽趁势飞出。 卓鸿远却是手起剑落,剑影闪过,那信鸽骤然落地,搅起纷飞的羽毛。 金色的剑,殷红的血… 四女看的心惊胆战! 蓝媚与这信鸽感情最深,眼看灰灰无缘无故死在少主的剑下,又惊又痛,早已泣不成声, 其他三女也不敢相慰,更不敢相问,唯有余光相视心中相偎。 卓鸿远取出真丝手帕仔细擦拭着剑锋,仿佛剑锋上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 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表情,淡淡道,“有句古语叫‘兔死狗烹’,说的是兔子没了,猎人留着猎狗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最后还不如煮了吃了!正如这只鸽子,它已经履行完了它的使命再也没有任何价值!” 四女沉默不语,卓鸿远看着蜡纸上的字迹,笑声充满了悲凉,“有的人何尝不是这样,生来就是被当成工具,用到了就呼之即来,用不到就挥之即去…” 紫凝弱弱道,“那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卓鸿远将手中的蜡纸团揉作一团,定定道,“怎么办?一入侯门深如海,进了南宫府,还有选择吗?不过动身前,还得跟那姓沈的再玩一场游戏!” 第八十七章 黯然神伤 对唐小婉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沈倾城还是离开了,对于他和唐小婉的未来他不会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因为他怕说错一个字,他也无法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错的都是自己!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担忧,无论怎样抉择,他都会无可逃避地伤害到眼前这个姑娘。 既然不能解释,那么在没有最合理的理由最恰当的时机前他只会选择沉默。 唐小婉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她不愿开口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表情。 唐绣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眼睛有些不舒服…”唐小婉低声道。 “让我看看!”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这样吧,待会我请端木总管给小姐找个大夫看看…” “真不用了!” “为什么?” “……” 时间似乎一下凝固下来,唐绣定定地看着唐小婉。 她一直低头摆弄着指头,唐绣看不到她的脸,但此时此刻眼里肯定早已泪花满眶,唐绣抚着她的肩头问道,“大小姐真是为了他?” 唐小婉依然低头不语,唐绣叹了口气道:“照绣儿来说,这沈家除了他之外,想找到一个不顺眼的人也不容易。大小姐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他这叫有恃无恐!” 唐小婉眼圈发红幽幽说道,“不管他对我怎样,可我早晚就要成他的人…” 唐绣又叹了口气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不行!我一定要想个法子替大小姐好好惩治一下那浑小子!” “不行!”唐小婉忽然抬起头提高了声调,又一下子低声道“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绣儿你就别添乱了…” 唐绣看着她唐小婉不禁摇着头笑了,忽然屋外传来一人惊呼,“那谁?有贼呀!抓贼了!” 紧接着就是四下里狗叫的声音,两人吓得一跳对视一眼,唐小婉不禁慌了神,眼神求助看着唐绣。 唐绣故作镇定,搬来桌子和椅子顶着了大门,直到确认外边的人推不动这才稍稍安心,远远听到院子里人声噪杂,唐绣隔着门缝朝外边望去,但见到处都是手持火把来回走动的人。 高胜寒披着夜色从孤影楼回来的时候,东厢房的油灯还没有灭。 影影绰绰的灯光在窗上映出屋里三人的身影。 高胜寒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他知道卓鸿远这个人或许什么都不可信,唯一可信的就是他说过话他就一定要做到。 直到沈倾城推门而出离开的时候,高胜寒一个人就静静坐在东厢房的屋顶。 无声无息,没有月光,只要遥远的天际一颗暗淡的星光,陪伴他的还有风和酒。 高胜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固执地这样做,但他又固执地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当第一个黑衣人从沈府大院高清外的大树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尽管落地声音极其微弱,高胜寒还是听到响声,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甚至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高胜寒站起身,默默地将酒壶揣着怀中,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装满水的桶。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高胜寒用心聆听数着响声,一共有四个看不到人影的人! 忽然,他扬起手中的水桶! 突如其来的水,犹如大雨般从天罩头浇下! 四个黑衣人猝不及防,当即浑身被浇个正着,借着微弱的光,赫然出现了四个持剑黑衣人的身影。 忽一人低声惊道,“不好!有埋伏!扯呼!” 话音刚落,四人脚底如抹了油一般,疾奔几步一个纵身相继跃上了高墙,高胜寒冷笑一声,身形陡然凌空而起,瞬息间几个腾落也跃出了高墙。 那四个黑衣人出了沈府,一路向北逃窜,竟来到一片杏树林中。 他们的身后,高胜寒的身影犹如魅影始终若即若离。 忽然四人身形陡停,转过身齐刷刷一字排开,手中的长剑在微弱星光的映衬下隐隐发着幽蓝色的寒光。 高胜寒在四人相距数丈远的地方停息脚步,其中一人用一种嘶哑的声音冷冷说道,“朋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阁下若再前进一步,休怪我等下手无情!” 高胜寒朴刀在握,冷道,“好一个‘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那姓方的又何时给人留过方便?”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间一阵厉叱之声。黑暗中四条鬼魅般的身影一晃,将高胜寒牢牢围住其中。 那森寒的目光与剑光相映,仿佛比剑光更锐利。 高胜寒居然笑了,手中朴刀横指四人,仰面大笑道,“好!都过来,一起上!” 那沙哑的声音厉声道,“好狂妄的小子!能死在老子的剑下也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爹娘!” 那人身形一展,手持长剑飕的向高胜寒窜了过去,突见眼前剑光一闪,另外三条黑夜也四下里手挥长剑,分上、中、下三路齐齐攻来。 高胜寒大刀探出,直劈向先前那人的胸口! 那人身子后撤右手挺剑抵挡,左手却是铁掌急伸,五指如钩,伸手欲捏住长刀的刀尖,当真是完全没把高胜寒放在眼里。 高胜寒冷哼一声,手腕一震,刀尖反转,刀刃直翻向那人的掌心。 那人急忙缩手,身侧的两黑衣人却趁机挺剑攻上,一左一右闪电刺向高胜寒的左右双肩,一闪而至。 高胜寒却不躲闪,掌中大刀横劈出去! 真可谓一寸长一寸强! 其中一人的利剑刚好击在朴刀之上,但听一声“哐当”之声,那大汉差点把持不住剑柄,手中长剑几欲脱手,遂急忙撤剑退步。 高胜寒趁势引臂一送,刀柄便急急点在那人前胸的将台穴上,这人“哎哟”一声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两外三人急急挺剑抢进,紧紧护着那人,那人以剑撑地好不狼狈。 这三人一字排开,同时左手轻捻,右手挽了剑花,三条利剑犹如毒蛇般“突突突”分上中下三路刺出! 拱手相顾,环环相接,似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高胜寒不敢怠慢,矫身后撤,躲过上中两路快剑袭击,步伐还是有些慢了,忽觉腿部一痛,第三个使剑专攻下盘的人长剑已然刺中了高胜寒的大腿外侧! 这人口中冷然一笑,长剑一挺,随之手腕一抖,剑尖在高胜寒的腿部挑出一个剑花,当即血流如注。 第八十八章 同生共死 高胜寒横刀于胸,强忍着剧痛冷视四人却无半点胆怯之意。 这人一招得手,便不停歇,又接连刺出几招,其余几人更欲锦上添花速战速决,先前那人嘴上狞笑道“不怕死的小子,你服还是不服?” “哼,以多胜少,爷凭什么要服!”高胜寒咬牙冷道。 他顾不得伤口疼痛,黑暗中但见刀光剑影,也看不清对手的模样,在四剑凌厉的攻势之下,只能举刀抵抗,身子却连连后退。 忽然四人中一人身子如鹞子般凌空翻出,手中长剑“刷刷刷”一连三招,直直刺向高胜寒的咽喉! 高胜寒身形又接连后撤了三步这才躲过长剑,忽然长刀探出,刀刃竟要直插入那人的胸膛! 那人原本求胜心切有些孤注一掷,如此形势骤然一变猝不及防,不由得“呀”的失声惊叫! 这人身子骤然缩做一团,想躲已然不及! 更未曾料到却是刀身反转,刀背直直击向这人的胸口,这大汉当即撞得口吐鲜血,再也直不起腰来。 高胜寒冷哼一声,右手长刀顺势一扫,挡住先后袭来另两人的双剑,左手陡然伸出,扣住了先前那人的手腕,顺势一拧一带,这人胸部遭受重击犹在喘气,不提防手腕又被人抓住,刚要挣扎,手中长剑早已被高胜寒硬生生夺去! 同时高胜寒又一脚踹向了这人的腰间,可怜这一条重逾百斤的大汉,身子竟斜斜地抛了出去! 这人空中身子翻了个筋斗,待身形落地,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高胜寒,被骇得犹未失了魂魄一般。 另外三人亦是一惊更不招呼,当即同时挺剑刺出! 这三人招招狠毒,用的自然是看家本领,高胜寒一手持刀一手使剑接连抵挡,无奈英雄难敌四手,在三剑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身子又是接连后退了十余步,肩部和臂膀又各中一件,上衣早已被剑尖或挑或刺破碎不堪血迹斑斑。 高胜寒一声大吼,手中长刀忽然奋力掷出! 三人大惊,其中两人挺剑抵挡,但这朴刀的刀柄甚是沉重,在双剑的抵御下虽卸去了一些力道,但仍然势不可挡,正中击在中间那人的胸口,那人“哎呀”一声,身子也斜斜飞出去。 高胜寒仰天一声大笑! 左手剑转交右手,挺剑指着四人冷道,“南宫剑法,名震江湖!只可惜四位照猫画虎,使将出来华而不实有气无力,连我一个籍籍无名三流刀客都奈何不得,说出去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一人哼道,“你又如何识得我四人的剑法?” 高胜寒冲这人笑道,“适才阁下那招‘紫气东来’回撤之际本应反手刺出,急攻对手灵虚和神封两穴,对手定是躲无可躲,阁下却是剑尖偏斜硬生放过在下!” 那人不语似在沉默。 高胜寒又朝另一人道,“还有这位,阁下的使出‘金蟒出洞’、‘风摆垂柳’、‘浮云弄彩’几招倒有几分南宫剑法的影子,只可惜沉而不稳心浮气躁以至于蛇头鼠尾,我只须避过阁下的前两招,你便奈何不得!” 黑暗看不出四人脸上的神情,但空气却似乎一下子沉寂。 想必是四人心中暗自骇然,忽听另一人冷笑道,“识得又如何,能杀人的剑法便是好剑法!一个快要死的人废话越多只会死得更快!” 高胜寒冷然一笑,“说的不错!一个快要死的人废话越多只会死得更快!,小爷当年幸得老爷子指点过一招半式,今日就越俎代庖教教尔等如何使剑!” 高胜寒手中长剑挥舞,划出一个剑花。 一人欲趁机挺剑击出,却被另一人暗自拉住,暗淡星光中高胜寒掌中长剑接连挥出,剑光如万蛇窜动闪烁其间不可辩其首尾令人眼花缭乱,比适才那人使出同样的一招不知高明多少倍,那人失声道,“金蟒出洞”! 四人惊诧间,高胜寒剑不停歇又挥出数招,长剑落在了他掌中,更显得如虎添翼! 这四人依稀认出他又使出了南宫剑法的三招‘浮云弄彩’、‘风摆垂柳’和“红日初升”! 四人大惊,颤声道,“你…你怎会南宫剑法?” 高胜寒长剑在手冷笑一声,却说道,“我用刀的时候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可惜你们错过了,只怕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所谓各为其主,高胜寒似是并不想为难四人,原意是借此吓退对手,使其知难而退,四人持剑相顾果然不敢再向前一步,一人颤声问道:“阁下莫非也是我南宫同人,敢问阁下究竟是谁?” 高胜寒见他言语虽是谦卑,左手却是悄然背于身后,想必不是欲偷使暗器便是与同伴暗自苟合,不由得冷然道,“有的时候有的话本就不该问,因为一旦问出就会显得多余!” 那人心中一颤,手已握住了剑柄,“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使剑了。 ——他的剑还留在鞘里,他的手腕处却渗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他的剑刚拔出来,高胜寒手中的长剑亦如电蛇探出,他就这么手腕轻轻一抖,那长剑的剑尖已然划过了这人的手腕! 这人的手腕一疼,手筋尽断。掌中剑柄再也没有机会拔出,剑身已滑人剑鞘里。 那人手扶伤处颤抖地看着手里的剑柄,恍如惊梦,一张脸已惨白如纸。 高胜寒回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缓缓道:“一个剑客,他手中的剑本应比他的命还重要,但许多人却为了名利连命都不要,试问他还有何资格握剑?” 四人俱是死灰一般沉默,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 高胜寒长剑入鞘,对四人傲然道,“你们走吧!南宫剑法,精妙绝伦,当为天下第一剑法,我若用南宫剑法战胜四位未免胜之不武!” 四人听罢黯然失色,却是微丝不动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另一人沉声道,“横竖都是死!我兄弟同进同退,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第八十九章 剑客宿命 听这人这么一说,另外两人随之附和暗自点头。 三人三剑同时齐齐刺出! 高胜寒接连抵挡,但听“叮当”之声不断,双方居然斗上了十余招不分胜负,高胜寒身形一跃,一声冷笑,揽剑挡于胸前连连摇头笑道,“三位同时使出这招‘雁渡寒潭’,当真气势不凡!只可惜刚猛有余,柔韧不足,反倒更像是泰山剑法的‘鹰击长空’,只可惜与之相比,出剑方位太过偏驳出手又太过迟缓,我只须用一招天山派寻常的‘云里乾坤’便可轻松化解!” 三人脸色骤然一凛,一人怒道,“要杀便杀,哪来的屁话!” 高胜寒叹道,“想那南宫世家剑术纵横江湖数百载,时至今日其门下弟子倒是越来越不争气,尽学些徒有其表的招数!” “呸!”那人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手中剑指向高胜寒骂道,“屁话少说!老子就领教一下孙子的剑法!” “好!既然如此,小爷就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雁渡寒潭’!” 高胜寒言罢,身形犹如大雁般陡然跃起,但见青光闪动,掌中长剑刺出,随着手腕抖动剑锋跟着颤抖,直指向那人的肩头,用的正是适才三人用过那招‘雁渡寒潭’! 那人自然知道这招的去势,不等他剑招用尽,大吼一声,挺剑迎上,剑锋竟直直刺向了对方的胸口,高胜寒万没料到他用的竟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招式! 高胜寒半空中身形一翻,避开了这人的剑锋,随着落地顺势一滚,同时正手剑交接反手剑,长剑已削向那人臀部。 那人急忙抽剑去挡,只听铮的一声脆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 另外两人怕他吃亏,双双左右持剑抢出,高胜寒只得放开先前那人,回身抵挡双剑,又拆了数招,但听高胜寒口中念道“着!”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剑柄竟击向了一人的手腕,随后又叫了一声“开!”,那人手中的长剑不知怎地竟然脱手飞出,“噗”地一声插进了树干之中,深入寸许,剑身颤抖,尤自嗡嗡作鸣! 这人大惊,双手空落呆立原地,忽听先前手腕受伤之人颓然道,“今日败于阁下之手,我等无话可说,怪只怪学艺不精,无关他人!” 这人说罢,捡起地上的长剑骤然朝颌下挥去,这人竟自刎而死。 另三人却似视若无睹,一人忽然大笑,随后怆然涕下道,“我兄弟四人同进同退,想不到丁兄弟你却食言,先我等而去,死得倒是干脆利落!殊不知我四人今日能侥幸留条贱命,这条命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先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这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忽然长剑一挥,亦是自刎而死! 四人中剩下的两人手抚长剑,涕泪长流,似有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先前被夺剑空手的那人过来俯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死者,神情肃然又是心痛,幽幽说道,“你二人连死都不怕,活着还有什么好怕?你们也只是太累了,好好歇着吧,等老哥哥一程,哥哥随后就到!” 这人语调悲凉,早已泣不成声,捡起地上的长剑,凝视着剑身上的血迹,血犹未冷却。 他横剑于胸前,陡然转身,血红的眼神死死盯着高胜寒忿然道,“阁下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只是这两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子死也要扯下你一只臂膀当枕头!” 高胜寒知道这人此言一出定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搏命的架势,心中敬重他是条汉子,不由得顿时恻隐之心, 他原本也仅是驱赶之意使之远离沈府远离唐小婉,丝毫没有要伤此四人的想法,可是机缘巧合其中的两人还是因他而死,如此以来双方的梁子就此结下,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亦是枉然,那就索性不解释! 那人挥剑直上,招招尽是同归于尽的搏命招式! 高胜寒不忍伤他,只得避其锋芒连连推让,忽听树林的暗处一个声音冷冷道,“成王败寇,各安由命!如此技不如人,当真辱没了我南宫家的声威!” 两人顺声回头看出,大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怀抱金剑身姿卓然! “公子爷…”那人颤声说道。 忽然仰天长笑泪流满面,“好一个技不如人!好一个辱没声威!” 这人又回头看看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凄然道,“两位兄弟,哥哥我总算知道你二位因何自寻短见,身为南宫家奴哀莫大于心死!” 这人猛然一咬牙,反手一剑,竟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血当即如泉水般从口中汩汩涌出,这人死前眼神直勾勾盯着卓鸿远,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高胜寒看着骇然,想要阻拦已然不及。 剩下的第四个人手持长剑,剑身颤抖不已,这人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要追随三人同去,可始终下不去手,“叮当”一声手中长剑落地,双膝对着卓鸿远怅然跪下低首嘤嘤泣哭。 “既然你下不得手,本公子就送你一程!”卓鸿远冷哼一声,缓缓抽出了金剑,脸上杀机尽现。 高胜寒旁侧冷观心亦为之寒,心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若再不相阻,此人必死在他的剑下。 高胜寒挺身而出,挡在卓鸿远与那人之间,冲着卓鸿远道,“慢着!能输在南宫剑法之下本不可耻,如若失败便要寻死,那才是懦夫的表现!” 卓鸿远冷眼看着高胜寒,缓缓道,“作为一个剑客,搏命江湖学艺不精的结果只有死,能输在一个外家刀客自家的剑法之下更是一种耻辱!” 高胜寒冷笑道,“四位忠肝义胆,剑术亦非泛泛之辈,在下只是侥幸在下刀法上略胜四位,你南宫府的人败在自己的剑法之下也不是丢人的事,卓公子如此偏执,只怕老爷子未免会苟同!” 卓鸿远听他口口声声提到老爷子心中火起,冷道,“这是我南宫自家的事,又与你何干!” “不错!这确实是贵府的家事,与他人无关,只是卓公子执意如此,不怕会冷了众人的心?”高胜寒道。 卓鸿远冷道,“心冷总归好过心死!败就是败,结果就只有死!对于我南宫家族而言,要么成,要么死,这就是宿命!” 第九十章 万剑朝宗 对于卓鸿远的这番高论,高胜寒不敢苟同连连摇头。 他看着跪地那人瑟瑟发抖,心道:“看来这姓方的是下定决心要取此人的性命,我本想保全此人,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么一个贪生怕死战败则降的孬种,今日能为了活命卑躬屈膝明日说不定为了别人背叛主子,那留他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高胜寒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卓鸿远冷笑一声,瞟了一眼地上的一把弃剑,双指并拢,暗自将真气聚于指尖,倏地骤然挥手,地上的那把落剑竟自飞出! “哐当”一声落在那人的面前。 高胜寒暗惊这姓方的好深的内力,竟深谙以气驱剑之道! “自我了断,免得脏了本公子的手!”卓鸿远冷冷说道。 那人双膝跪地,身子深伏,头连连磕在冰冷的砾石上渗出血也似浑然不觉,可纵使如此也换不到主子丝毫的怜悯之心。 卓鸿远漠然地看着他,如同平静地看着一只待宰的牲畜。 高胜寒甚至不忍心再看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涌上了心头,试问逼着一个人当面自刎与动手夺人性命有何分别? 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起码临死之前可以选择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和姿态离开这个世间。 那人的身子情不自禁颤抖着,他不想死更不想选择。 但又必须选择! ——唯一尊严或许就只剩下站着去死! 他慢慢地捡起地上的剑,缓缓地站起身子,又慢慢地抬起头。 忽然他刺出了由生以来最凌厉最刚猛最全力最搏命的一剑! 他心中的愤怒与憋屈早已化成了恨恨的剑意,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人一剑刺出便绝不停歇紧接着又是数剑! 他知道一旦停下来,哪怕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或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明日的朝阳。 金色剑柄! 金色剑鞘! 但,卓鸿远手中的剑却依然深深藏于剑鞘当中! 那人的出手已经足够的快,但还是不够快! 数招过后,卓鸿远的身子只是来回躲闪了几下而已,他甚至懒得举剑抵挡! 那人接连使出平生绝学,却依旧伤不得对方分毫,不由得怒目圆睁大吼一声,忽然剑锋一转,使了个剑诀,手中长剑竟然发出“嗡嗡”之声,剑身颤抖着,似乎陡然变大变长,紧接着一道剑弧划破长空,那长剑如一颗流星直直刺向了迎面的卓鸿远! 这一招实在太快,快得似乎无懈可击! 卓鸿远还是看出其中的破绽,又似乎已经厌烦了这场猫玩耗子的游戏 金剑出鞘,一击即中! 那人的剑在半空中划了个空,身子骤然停顿,他的胸口多出了一把剑。 一把金色的剑! 血,涌了出来… 那人松开双手,退后两步,脸上陡然写满恐惧之色,用手怔怔地指向卓鸿远。 他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伸手又想去拔那剑却又不敢,喉咙中来不及咕噜,身子晃了几晃,陡然一歪已仰面倒下。 卓鸿远上前抓住了剑柄,只轻轻一拔,那人体内登时一股鲜血喷出数尺之外。 当下的卓鸿远没有躲,剑尖滴着血,他的目光也定定看着血从那人伤口处慢慢淌出,渐渐化为一滩血水。 卓鸿远用剑锋在那人衣服上来回擦拭几下擦干净剑锋上的血迹,冲着地上那人的尸首冷笑道,“咎由自取!你这最后的一招,正是我南宫剑法三大绝命剑招之一‘万剑朝宗’,自古偷学武功就是武林大忌,你又是哪里偷学来的?只可惜徒有剑式,遇到本公子这招正宗的‘万剑朝宗’,照样没命!” 他适才居然使出了一招‘万剑朝宗’? 但他的手似乎根本就没有动! 高胜寒就站在对面,怀剑而立,适才的一幕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但他的眼睛却一眨没有眨! 他的心呢? 卓鸿远侧目注视着黑暗中漠然伫立的高胜寒,手中金剑缓缓入鞘。 他的脚下就躺着那人的尸首,但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一个连性命都输掉的人是没有资格让他多看一眼,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高胜寒依然沉默,卓鸿远却笑了,“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我是个很无趣的人!”高胜寒淡淡说道。 卓鸿远道,“一个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却又能在她家屋外连着呆上三个时辰的人确实很无趣!” 高胜寒道,“没错,这样确实很无趣……” 卓鸿远笑道,“你是个无趣的刀客,却有一手有趣的剑法,这确实很有趣!” 高胜寒道,“你感兴趣?” 卓鸿远又笑道,“这个当然,怕就怕揭开了谜底,一切都索然无味!” 高胜寒道,“不会的!” 卓鸿远又说道,“你确定?” 高胜寒道,“凡见识过我剑法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这么觉得…” 卓鸿远道,“当真?” 高胜寒定定道,“因为见识我剑法的人,都已经是死人…” 卓鸿远忽然哈哈大笑,似乎从一个很无趣的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更有意思的是,卓鸿远居然真的有点信了! ——因为就在刚才,高胜寒居然同样使出了一招和他一模一样的“万剑朝宗”! 不同的是,他手中的剑不过是一把寻常长剑。 但他的剑招更慢,犹如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但剑意绵绵,剑气却更盛! 随着高胜寒使出那一招“万剑朝宗”,一种无形的剑气澎湃击出,竟吹得一丈之外的卓鸿远脸庞微微发疼,那金剑剑柄上的金色剑穗更是飘荡不定。 此招一出,闲逸中的卓鸿远心神陡地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震愕问道,“你怎地会我南宫剑法?” 高胜寒收剑朗然一笑,“卓公子可以凭自己的聪慧终悟出这招‘万剑朝宗’精华所在,他人焉能不成?” 卓鸿远粉面一沉,嘴角上扬问道:“阁下高姓大名?莫非也是我南宫门下弟子?” 高胜寒应道:“不敢!起舞弄清影,高处不胜寒,在下不过寒刀区区一小卒!” 卓鸿远道,“能激起本公子好奇心的人向来不多,你是第一个!” 高胜寒笑道,“好奇心太盛未免是件好事,名字不过是个符号,既不能杀人也不能自卫,能杀人的只有人心!” 卓鸿远冷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倒更要看看你的这颗杀人心!” 卓鸿远玉目凝视,他的手缓缓地抽出了剑,高胜寒的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卓鸿远略显愕然,“难道你不怕死?” 高胜寒笑道,“你觉得我会输?” 卓鸿远听罢也是冷然一笑,他亦无需多言! 忽然,“唰”的一道金色闪电划空而出,金剑出鞘,剑花点点犹如万蛇狂舞! 与此同时,另一道银色闪电也划破苍穹! 两道闪电铿然相交,碰出点点火花! 伴随着发出阵阵“叮叮当当”之声,两道剑光越舞越快,霎时之间,剑气四溢,犹如阵阵疾风掠过,若隐若现的点点火花星光下,小树林随之摇曳晃动。 两人所使的皆是南宫剑法,双剑你来我往似是很有默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恍惚间两人三十余招已过却是难分高下,这似乎是天下最震撼最不可思议的情景,两人看上去更像是同门切磋,但凶险之处又似是以命相搏。 卓鸿远不由得有些浮躁,他万万料想不到,对手不仅仅会南宫世家的终极绝命剑法,还会深谙南宫剑法的其他招式,而对南宫剑法机要法门的领悟未必在自己之下,若不是天分之人苦练十年八载是绝难做到的! 就在卓鸿远思绪偏偏略显迟疑之际,忽听高胜寒一声喝道,“着!” 高胜寒手中长剑探出,“刷刷刷”如银蛇吐信,用的正是南宫剑法的“金蟒出洞”! 卓鸿远蓦然神归陡然一惊,本能一招“问道于天”持剑想要隔开却还是晚了半分。 高胜寒长剑疾风般掠过,剑花点点直直削向了对方的耳朵。 卓鸿远只得头略一偏,黑色长发凌空撩起,金色束带却被高胜寒的长剑一剑削去,当即长发散落迎风而扬。 卓鸿远甚是狼狈不由得勃然大怒,举剑反攻,却又被对手一剑隔开! 高胜寒长剑架住金剑道,“你心志已乱,如何赢我?” 卓鸿远呸的一声,啐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正这时忽听林子外人喧马嘶,十余只火把照的通亮如昼,有人大叫,“没错,就在这儿!抓住他,别让他狗日的跑了!” 卓鸿远心中一凛,猛然一剑击出逼退高胜寒,沉声道,“阁下好剑法!只可惜本公子要先行一步!” “慢着!”高胜寒忽然说道。 卓鸿远驻足,冷然道,“你我功夫虽不分伯仲,阁下若想抓我只怕也是不易!” 高胜寒道,“老爷子终归对在下有授剑之恩,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下不会为难南宫世家的人,也乞望公子勿再为难唐大小姐!” 卓鸿远闻听仰天大笑,慨然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红颜不过是过往的祸水,岂能比得上这天下万里锦绣的武林江山?” 第九十一章 借刀伤己 卓鸿远意气风发,遥目望去,万里江山似尽在眼底。 高胜寒笑道,“江山在望,美人拥怀,固然是每个人的所期冀的梦想,可渺渺武林大浪淘沙,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在下人贱志短,比不得公子鸿鹄之志!” 卓鸿远又是畅然一笑,没有转身定定说道,“本公子向来只相信人定胜天!” 只听树林外又是一阵人声喧闹之声,那噪杂的脚步声渐进, 高胜寒笑道,“人定胜天固然是好,只是公子若再不走,只怕就不妙了!” 卓鸿远昂然一笑,回头冲高胜寒说道,“足下身为寒刀沈家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有趣!” 高胜寒道,“时也,势也!” 卓鸿远回头又是一笑,并不多言,朝高胜寒一抱拳,“告辞!” “慢着!”高胜寒忽然说道。 卓鸿远心中一凛,脸色一沉,握剑的手抓的更紧,冷道,“莫非足下反悔了不成?” “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只是提醒公子忘记一事!”高胜寒说着掷去手中的长剑。 卓鸿远愕然地看着他。 高胜寒朝他一笑,拍了拍胸口道,“公子只须在在下身上刺出一剑,便可脱身!” 卓鸿远脸色更是惊诧之色,旋即明白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是心思缜密做事点滴不漏,若非就不怕本公子趁此一剑杀了你?” 高胜寒道,“方公子若是想取在下性命,只怕在孤影楼就已动手…” “不错,看来你还真的了解本公子!”卓鸿远笑道,“只是了解的太多,并非什么好事!” 高胜寒摇了摇头道,“死在方公子剑下的人数只怕连公子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今日你绝不会要了在下的命!” 卓鸿远冷道,“莫非你觉得本公子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动手?” 高胜寒摇了摇头,静静说道,“恰恰相反,凡是一切碍眼的人,公子都会除之而后快!” 卓鸿远哈哈一笑,似是认可他说的这句话,问道,“那你凭什么就认为本公子就不会杀了你!” “因为在你的眼里,你能看到另一个自己!”高胜寒淡淡说道。 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卓鸿远无言以对若有所思,或许他说的没错,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特别是他舞剑的样子,果敢的眼神还有那种似是天生而来的凌然寒意! 高胜寒又正色说道,“适才在下已提醒过公子,好奇心太盛未免是件好事,你迟早会为此事付出代价!” 卓鸿远看着高胜寒哈哈一笑,心中却道:“此人剑法超群,虽不知其来头,但必定与我南宫世家有莫大的关联,我若就此杀了他势必少一个劲敌,怕只怕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怕也只要老头子知道了!” 卓鸿远“刷”抽出金剑,剑指道,“不是本公子不想杀你,只是本公子若趁机就此结果了你的小命,这游戏就真的没得玩了!好吧,看在适才你放过了本公子项上人头,本公子就当欠你一个人情,足下如今又央求在下,这个人情也就一笔勾销!如此以来,本公子并不吃亏,何乐而不为?” 说笑间,卓鸿远手中的金剑已刺出! 高胜寒昂然而立,身子一动不动。 随着金剑收回的那一刹那,血,从他的胸口如注般喷出… 褚开山手持钢刀,高举火把,嘴上骂骂咧咧于人群中第一个冲进了杏树林,一眼就看到林子正中单膝跪地双目微闭的高胜寒! 他右手单刀撑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余处,左手抚着胸口兀自向外淌血。 褚开山大惊,又看了一眼林中横七竖八躺着四具尸体,急忙上前一步扶起高胜寒,惊问道,“高兄弟,你怎地受了如此重伤?那狗贼呢?” 高胜寒嘴唇微张,费力指了指卓鸿远离开的方向,眼一垂头一顿,当即昏死过去。 褚开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一团,哪里还有卓鸿远的踪影? 说话间又围来几人,有人取出金疮药为他包扎,还有人呼叫着高胜寒的名字却是毫无反应,众人个个面呈焦虑之色。 人群中挤进一人,这人身材健硕脚步沉稳,还未开口说话却是面沉似水不言而威,这人正是寒刀门门主沈寂刀! 沈寂刀上前一步探了探鼻息,拉过手腕号了脉搏,最后又查看了高胜寒全身的大小伤口,最后确认多是皮肉之伤造成的失血过多造成的昏厥,虽伤口纵深,但幸而未伤及心肺筋骨。 众人这才略微心安,沈寂刀见贼人再次逃脱不由得心中暗叹却颇感无奈,只得差遣无关众人护送高胜寒先行回府,单留下沈倾城和端木岐顾青峰和关应几名亲信清查周围现场。 不一会儿,众人陆陆续续回来皆是摇头面现沮丧之色,沈寂刀不用问已知都是毫无发现。 忽听沈倾城“咦”的一声,“这……这……”却不再出声,沈寂刀情知出了端倪,遂问道:“什么事?” 顾青峰等人也围了过来,看罢不由得眉头一皱,说道:“还请门主过来看!” 沈寂刀应了一声,迈步过来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四具尸首,俯身查看,四人的死法甚是奇特! 其中两人是被人割断了咽喉,一人反手持柄长剑入胸显是自杀,还有一人仰面倒地,身下血流的最多,胸口处的创伤乃是致命伤! 褚开山看了看除了死相有点难看,也再没能看出什么名堂,骂道,“就这么死了,太他娘的便宜了这帮狗贼!老七,你外号小诸葛,你来说说看这几狗贼到底怎么死的!” 端木岐淡淡一笑,说道,“四人虽都有刀伤在身,但依在下看来四人四人皆死于剑伤!” 褚开山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朝端木岐摇头道,“这他娘的瞎子也能猜得出!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身边的关应接言道,“褚四哥此言差矣,七弟所说不假,这四人身上虽都有多出刀伤,但致命伤都是剑伤所致,即便是刀伤,以胜寒眼下的功力还不足以取四人的性命…” 第九十二章 审尸度势 关应这样一说,众人顿觉有理纷纷点头。 顾青峰道,“不错,这四人既然能悄无声息潜入我府,武功自是不能小觑,胜寒虽是我寒刀门下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但以他目前的能耐顶多也只能与四人周旋片刻,更何况是以一敌四更难有胜算!” 众人点了点头,褚开山愈加不解,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倾城又问道,“既然高大哥不是这四人的对手,他竟然还能…对了,一定是有人出手相助!杀死这四人的莫非另有其人?就是七叔所说的那个使剑的人?” 褚开山一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其他人不觉都笑了,端木岐说道,“四人虽都死于剑伤,死因却不尽相同!” 褚开山一奇,指着端木岐骂道,“老七你说话就他娘的慢条斯理,就不能一次说完?你四哥人没老死也早晚要让你急死!” 端木岐笑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话要一句一句的讲,四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褚开山闻听更加抓头挠腮急的脸都涨红,顾青峰笑道,“老七你就别卖关子了,小心老四气昏上头割了你这惹祸的舌头!” 其余人听罢当即一起哄笑,端木岐笑道,“褚四哥若当真割了小弟这三寸之舌,那四哥估计也好过不到哪里…” 褚开山眼睛一瞪,问道,“为啥?” 在旁一直沉声不语的吴一枫幽幽迸出一句,“急的…” 众人跟着又是一阵大笑,就连一向少言寡笑沈寂刀也不觉笑了,顾青峰强忍着笑,摇了摇头道,“七弟,你就莫再捉弄老四了,快快说来与大伙儿听听…” 端木岐收敛了笑,看着其中两具尸首道,“这两人死因皆是颈下的剑伤,看似被人割破咽喉而死,但通常死于一剑封喉的人死前往往会流露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恐惧之色,但这两人眼神并无异样,反倒有一种解脱的释然,一人握剑的姿势来看,这两人更似自刎而死!” 褚开山也点了点头不由得竖起拇指,指着第三具尸首笑道,“这么说来,看这人的手法也是自杀,这么一剑下去小命玩完倒真是便宜了他!反倒是这第四个,这倒是奇了怪了!” 端木岐一笑,俯下身一把扯开地上一具尸首的前襟,露出死者一大片胸膛。 沈倾城凑的最近看得也最为清楚,自言自语道,“这人死得确实与前三人不太一样,单单只有他脸色露出恐怖痛苦之状,照七叔适才的说法,这人肯定不是自杀,而是死于他杀!” 端木岐微笑看着沈倾城,目光中充满赞许之色,说道,“大少爷深得门主教诲,悟性果然极高!” 沈倾城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寂刀沉声问道,“城儿,你可又瞧出什么?” 沈倾城仔细端详了一下尸首胸部裸露的伤口,边看边思边说道,“刀剑之伤素来不同,刀伤平而阔,剑伤细且深,这人身中的数刀自是高大哥朴刀所伤,倒也不算致命,只是另外几处的剑伤也是大同小异,单单这一处剑伤却又似不太一样,恕城儿鲁钝,实在说不出所以然来…” 沈倾城暗自皱眉,众人听罢却是连连点头。 沈寂刀面沉似水,倒是端木岐笑了,说道:“大少爷莫要难为情,恕在下直言,寻常人能看到刀剑伤区别已是不易,大少爷能看出这几处剑伤的不同之处更属难得,只须日后多加关注多加思考,洞察力定然非常人可比!” 沈倾城脸一红,笑道,“在爹爹和诸位叔叔面前,城儿就不班门弄斧丢人现眼了,还是听七叔的高见!” 端木岐也是一笑,指着尸首当胸伤口说道,“大少爷适才实则也提到了,这处致命剑伤大不一样,不同的兵器留下的伤口不同,刀是如此,剑也一样,同样的剑口分厚薄狭阔,不同的剑器留下的痕迹也各不相同,正如眼前此人,身中三种伤,分别是刀伤和两种不同的剑伤,这几处剑伤是寻常剑锋所致,属皮外之伤无足轻重看似严重却不够深,最致命却是这独一处的剑伤,剑口细微,双刃对称,表面看去创口微不足道,实则早已贯穿胸部!” 褚开山将信将疑将死尸翻过身,众人看去果然在死尸的背部发现一处细微的创口! 这处创口处略显煞白,乃是出血过多所致,与胸前伤口刚好前后一致。 众人看罢不由得心中骇然,心道此用剑之人剑法当真歹毒无比! 顾青峰点头道,“没错,从死者的伤口来看,能造成这种创伤的剑不同于寻常铁剑,这种利剑剑锋狭长,双刃平头,留有血槽,是一种锋利霸道的特殊剑器,短时间内即可造成中剑之人大量出血,这种利器江湖上并不多见,使用此种剑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关应日有所思,说道,“这种刁钻的利刃不似中原武林,倒是有点像来自西域漠北…” 端木岐道,“当今武林中西域漠北剑术高明的门派,当属昆仑派和天山派,昆仑派掌门秦拜贤一把铁剑名扬天下,只是这昆仑铁剑乃阔口厚剑重约九斤八两,这人身上的剑伤自不是昆仑铁剑所致…” 顾青峰道,“没错,非昆仑派所为,倒有几分天山派的相似,久闻天山派掌门凌浩然素不张扬,掌中黑白双剑一硬一软却是名扬武林,但此人喜欢独来独往,是故江湖上没有几人真正见识过他的天山双剑!” 关应点头道,“我也听闻过此人剑法了得,但性格却极为怪癖,向来自大清高,虽不屑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但济公近义,行为还算磊落,在下虽不敢妄语这四人决非死于凌浩然之手,但仍脱不了关系!” 顾青峰道,“无论如何,此事事关重大,凶手疑点重重,想必我府中数起连环也与此人相关!” 关应说道,“只须待胜寒醒来,事情自会水落石…” 众人回府一起过来看望卧床的高胜寒兀自昏迷,沈寂刀差人找来洛阳城最有名的刀伤大夫,那大夫手法了得,只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便缝合了他全身十余处大小创伤,又留下数贴金创良药这才离去。 第九十三章 知我唯君 众人甚慰相继离去,端木岐甚有默契地跟着沈寂刀回到内宅。 沈寂刀叹道,“我这满腹的心事终究也只要你端木老弟一人诉说!” 端木岐笑道,“门主观察细微心思缜密,任何事都逃不出门主的慧眼,属下异能同言而语,不过是想法多少有些巧合罢了…” 沈寂刀笑道,“你当真知道本门主心中疑问?” 端木岐又是一笑,“门主所虑属下岂敢枉自揣测?只是属下心中也有疑问,请恕属下斗胆讲出,只愿能与门主探讨…” 沈寂刀笑道,“知我者,端木管事也!” 端木岐笑道,“门主心中有三惑,此三惑不解只怕寝食难安!” 沈寂刀又是一笑道,“此无外人,端木老弟畅所欲言,但说无妨!” 端木岐笑道,“门主心中疑问除了那使之人,当属这胜寒贤侄无疑!” 沈寂刀点了点头,端木岐继续说道,“这胜寒贤侄岁初入我寒刀,虽说时日尚浅,但成长卓然战绩斐然,自是深得门主和关六哥的赏识,一则与门主和六哥用心栽培不无关系,再则此子勤奋上进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定然会是我门内年轻弟子中的后起翘楚栋梁之才,只不过听闻关六哥所言,胜寒贤侄乃是六哥关外大漠途中机缘所救,此子感恩戴德誓要追随关六哥这才入我寒刀,当日此子自言早年父母双亡,为讨生活才远赴塞外,除此之外对此人身世一无所知,回想起连日来,我门中发生的连环祸事,又似熟人所为,不得不让人遐想连篇,此为一惑!” 沈寂刀又是点了点头,端木岐接着说道,“再则,前日那夜潜留帕之人与早期留信之人,还有更早些时候连伤我门下弟子数十条人命的恶贼想必同属一伙,此人来历不明行踪诡异,几次三番入我府邸犹如无人之境,我等虽是严密布防也是无济于事,对方来去自如我等却无察觉,当真是我门下弟子的莫大耻辱!此人如若不是功夫高深莫测,也定会是熟知我府内布局布防这才肆意妄为有机可趁,此人奸诈毒辣让我等为之汗颜,又只会暗地里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震骇人心,时至今日仍不敢露命名刀明抢来战,想必一来是慑于门主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便是在不动声色地布局一盘大棋,不仅仅是我寒刀门深涉其中,诸如少林武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在他的布局之中!” 沈寂刀叹道,“老弟所虑正是我连日来所思之事,我姓沈的天生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何时受过这等窝火之气?不是我姓沈的不想为弟子报仇雪恨,不想为妇人伸张,只可恨报仇无门!” 纵使沈寂刀天生沉稳也终难再忍,“啪”的一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只听“咔嚓”一声响,手边那张厚重花梨木八仙桌的一角硬生生震掉一角一腿,桌子一倾翻倒在地! 门外下人听到异响探头偷眼来看,一看沈寂刀面色阴沉如乌云罩日,一个个缩在屋外哪敢进来收拾? 端木岐见他神色恸容悲愤难当,与平日里处事不乱宠辱不惊大不一样,心道:“门主这连日来所受的憋气何止如此,这是真的动了气,只怪那恶贼做事太过坏事做绝!士可忍孰不可忍!” 端木岐见他火气稍稍平息,这才说道,“门主息怒,莫要中了那恶贼的恶毒心计,想必让门主愤怒失态进而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这才是那恶贼的目的!” 沈寂刀面沉似水,心中却似波涛汹涌,心道:“旁观者清,端木岐言之有理,敌暗我明,这人如此三番五次蓄意挑衅羞辱与我,定有其险恶用心,我若真的一时糊涂失了分寸,做下无可挽回之事岂不是正好是中了那人的奸计?于夫人无益,于我寒刀门更是无益!” 端木岐见他心绪稍定,又继续说道,“依在下拙见,此人工于心计,善于草船借箭隔岸观火,那魔教夏北楼的战书想必也与之有关!” 沈寂刀心中一凛,心道:“如若真如他所言,此人的这盘棋局真的大到无法想象,莫说我寒刀门,就连少林武当崆峒丐帮魔教夏北楼一样都是他的玩物他的棋子!” 他随即说道:“那以端木管事所见,我帮当如此?愿闻其详!” 端木岐一抱拳,伸出五个手指笑道,“门主只须五个字即可!” “哦?哪五字?”沈寂刀奇道。 “以不变应万变!”端木岐笑道,“门主当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沈寂刀闻听脸色一沉,怒道,“我姓沈的虽不是以德报怨的圣贤之人,可也容不得他人骑在头上不动声色!” 端木岐笑道,“门主误会了,属下说的顺其自然只是表面,门主当如此如此…” 端木岐附在沈寂刀耳畔低声嘀咕了几句,沈寂刀愁颜乍展,不觉连连点头,赞道,“此计甚妙!端木老弟不愧是人称小诸葛,我沈寂刀身边有贤弟这等智者,何愁大仇不报?“ 端木岐笑道,“门主太抬举属下了,属下不过是进门人之事而已,门主也只不过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慧眼,洞察此事也是早晚的事!” 沈寂刀笑道,“老弟适才说老夫有三惑,这为二惑,第三惑也不枉说来听听!” 端木岐笑道,“门主明察秋毫,属下只是说出来门主心中所想,既然门主不介,属下就班门弄斧斗胆妄言,这第三惑自然当与今日的血案大有关联,向那恶贼此前数次潜入我府,皆是不动声色无人觉察,这次却不料败露了行踪,其中说破天的玄机就是一桶水而已!” 沈寂刀点了点头,对此心中甚为认可,端木岐继续说道,“表面看来不过是寻常的一桶水,奇就奇在这桶水上,适才属下询问了下人,前院花工老张说胜寒贤侄事先确实向他借过水桶却不说用意,他也就没敢多问,事后想来疑点重重,那四贼现身之时胜寒就藏身东厢屋顶,又高处用水泼之,似是事先准备好的,如此的顺理成章不能不令人生疑!” “不错,这也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沈寂刀点头道。 端木岐又笑道,“门主疑惑之事何至于此,胜寒贤侄虽颇有天资,刀法进步神速,总归习练时日尚短,在我门下弟子年轻后辈中算是寻常不过,但今日从他追踪恶贼的步法来看,与那江湖上“幽冥鬼蝠鬼影迷踪”计无愁颇有几分相似,以他眼下的轻功来看,莫说让我门下同龄后辈望其颈背,就是放遍整个江湖也算是其中的好手,若非入我寒刀门之前就已习得这绝妙轻功,单这一年半载是绝无可能练就的!” 沈寂刀又点了点头,“当时老夫也惊赞我门下弟子竟然有如此快的脚力,如今看来,胜寒这孩子也绝非泛泛之人…” 端木岐又说道,“如若这两者都是巧合,那杀人的现场疑点更加让人匪夷所思,那四人使剑,胜寒用刀,双方对阵,负伤在所难免,怪就怪在胜寒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却偏偏是那四人丢了性命,如若是同时战死倒也罢了,却是三人自杀一人被杀,这是属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想必疑点就在于那个使锐剑的神秘人身上…” 沈寂刀道,“端木贤弟所言非虚,这人身份莫测,亦敌亦友,是他出手救了胜寒,又是他出手伤了胜寒,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端木岐一笑,问道,“照门主所说,胜寒胸前那致命的一剑正是这神秘人所赐?” “不错!”沈寂刀沉声道,“老夫当时曾仔细查看过这处剑伤,伤口与它处大不一样,却手法形状与出手方位与那胸口中剑致死之人异曲同工,可以肯定是前后是同一人所为!” 端木岐不由得“咦”了一声,奇道,“这人剑法深不可测,所作所为更是不合常理,令人匪夷所思!以他的剑法,莫说胜寒,就是那四人联手也绝非是他的对手,恕属下口拙,也非对胜寒贤侄不敬,照理来说,这人使出的这一剑只须再深入寸毫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用剑高手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你的意思是这人故意为之?”沈寂刀心中一凛,不由脱口问道。 端木岐一躬身,“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沈寂刀一笑,“青峰今日猜测这使锐剑之人似乎与那天山派黑白双剑凌浩然有莫大关联,贤弟是何看法?” 端木岐又是一笑,“这也只是四哥的片面之词,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处理不当两派当如水火,这无凭无据,恕属下不敢妄言!” 沈寂刀剑眉微皱,沉吟道,“贤弟勿虑,有此疑问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会擅自揣测贸然行事!” 端木岐笑道,“门主英明!” 忽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人风风火火从门外闯了进来! 第九十四章 九龙传说 沈倾城从门外一晃而入,看到两人不由得笑道,“爹爹与七叔躲在房里说话,莫不是怕被人听到?” 端木岐呵呵一笑,“人正身直,何惧他人非议?” 沈寂刀脸色一沉,沉声道,“没大没小,进屋之前要先禀告,莫不是忘记了规矩?” 沈倾城朝他吐了吐舌头,躲在端木岐的背后不敢再多说话。 端木岐笑道,“幸好你七叔和门主没有说人坏话,不然让大少爷你听去,可要笑你七叔是背后嚼舌的小人了!” 沈倾城笑道,“七叔,哪那能呢,我是来告诉七叔和爹爹,高大哥醒了!” 沈倾城露出无邪的笑容,开心的笑了,沈寂刀面无表情说道,“知道了,城儿你先退下!” 父亲冷静的出奇,甚至有点可怕。 沈倾城抬眼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也不多说什么,在沈寂刀的背后朝着端木岐模仿了一下爹爹严肃的表情,又吐了一下舌头这才闪身出屋。 沈寂刀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沉声不语,端木岐叹道,“江湖险恶城儿这孩子天性醇良,只怕以后会吃亏…” “我儿天性如此,如若真的变了,也就不是城儿了!”沈寂刀又说道,“此乃多事之秋,端木管事,今日之事只是你我闲暇探究,无凭无据以后休要再提,老夫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天意渺渺不曾漏少,正如贤弟所说,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倘若他真的是忘恩负义的龌龊小人,也是冥冥中注定的…” 端木岐点了点头,心道门主宅心仁厚胸怀坦荡,宁可别人负他,也不愿先负他人,念及此,端木岐不由得心下汗颜。 姑苏城外。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又是初春好时节。 柳树抽芽,冰河融化,南国的春天来得分外的早,暖风贴面犹如情人呢喃,满城尽是令人陶醉的初春味道。 笔直的大道之上,自北向南疾驰来五匹劲马,奋起的马蹄扬起片片新泥。 那领首的马上是一位雄姿英发的锦衣少年,面若冷霜,眉似弯月,目如朗星,衣袂飒飒,迎风招展,随后的四匹马鞍上端坐着四位身着红绿蓝紫衣服身姿卓越的美貌少女,一男四女策马疾奔,满城春色在他们眼里不过如过眼烟云。 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有人眼疾指着一纵而过马上的锦衣公子惊呼道,“是卓公子,公子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五骑已如疾风般掠过,只留给驻足者五道多彩的身姿。 归心似箭! 再快的骏马也无法快过卓鸿远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月如梭,却仅仅是在他的颌下多了一抹成熟的黑色,和三年前想比,此时的他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他日夜惦记那个的人儿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南宫府的大门随时随刻都向他敞开,但她心里的那扇门呢? 卓鸿远策马进了南宫府的大门闪身下马,来不及洗脸更衣,也来不及让下人通报,一个人急匆匆径直朝中堂奔去,那是老爷子常待的地方。 刚上了中堂门外的台阶,就远远就看到偌大的书桌后面端坐着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卓鸿远当即朝门里跪倒,朗声道,“义父,孩儿回来了!” 南宫望抬眼看去,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喜悦之色,遂放下文案,绕过书桌过来搀起卓鸿远,笑道,“远儿,你可算回来了!为父可是挂念的紧!” 南宫望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身材也是一如既往的矍铄。 卓鸿远抬头看他除了两鬓多了几绺白发,与往日并无太多变化,当下起身,眼中泪花涌动,“孩儿也是日夜牵挂义父,夜不能寐,如今见到义父,当真…当真恍如梦中…” 他话音中有些哽咽,南宫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爽朗一笑,说道,“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我儿这些年为我南宫家东奔西走,当真是辛苦了!” 卓鸿远含泪一笑,“孩儿不苦,为了义父为了南宫家,再苦也是值得的!” 南宫望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儿长大了,我南宫世家后继有人,老夫不枉期待多年!” 南宫望来不及为他接风洗尘,久别重逢相谈甚欢,卓鸿远忽然跪道,“请义父先恕孩儿渎职之罪!” 南宫望心中一奇,过来搀扶,口中却说道,“我儿何罪之有?快快起身!” 卓鸿远执意跪倒,惭道,“孩子自离开义父恍然已两载有余,终碌碌无为,今大业未成,远儿惭愧,还望义父降罪责罚!” 南宫望一把扶起他,又是哈哈一笑,“我儿这些年为南宫家身先士卒鞠躬尽瘁,这才于乱世万雄当中撑起南宫的大业,这般劳苦功高,为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我儿又何罪之有?再则,武林江山千秋大业决非一蹴而就一日之功,来日方长,远儿休要自责!” 卓鸿远点了点头,又说道,“话虽如此,但时至今日,中原武林星光暗淡,江湖飘摇门派纷争,我南宫世家当趁此良机建一番千秋霸业,方不留憾事!” 南宫望长叹一声道,“远儿能为我南宫家深谋远虑,为父甚慰,古语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少林武当虽雄风不再,但百年基业犹未动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须先谋定而后动,不可草率!” 卓鸿远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时至今日方体会到当初义父的苦心孤诣,我南宫世家欲建千秋不败之霸业,对抗整个中原武林无异于以卵击石,当初义父让孩儿设计暗中挑起武林各派的争斗好趁虚图之,当时孩儿甚为不解,如今看来义父才是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唯有天下纷乱群雄对立,我南宫世家方可从中取利,又不至于折损我南宫世家在武林中百年的浩浩声誉,否则一味的硬拼生并,只怕全天下英豪都会与我南宫为敌,朝不保夕又何谈复兴之大计?” 南宫望点头赞许,“我儿能体会到为父的良苦用心,为父这多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流,为了兴复南宫,我南宫家的好儿女任重道远,必不惜舍弃一切在所不惜!这些年远儿为我南宫家所做的事,为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其他毋庸多说,单就假借这天地教夏北楼的这步棋已让为父刮目相看!” 卓鸿远道,“不瞒义父,这盘局乃苍天之意天作之合,孩儿只是深谙义父造诣妙手图之,想那姓夏的当初不过一介山野武夫,籍籍无名之辈,据说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上乘武功,孩儿见他武痴成狂,这才暗中推波助澜,助其登顶武林扬名天下!” 南宫望又点了点头,说道,“我儿这步棋走的甚妙!江湖上多沽名钓誉之徒,这些虚名浮誉就让他们去争吧,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梦!” 卓鸿远道,“义父教诲的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复兴南宫他人皆可是棋子,为图建霸业更要不择手段!” 南宫望暗自点头,显然对他所说之言无可置否,心道多日不见,眼前的年轻人成熟得似乎超出了想象,一个人成长的太快未必是好事,但至少眼下对于南宫家漫漫的复兴大业来讲却是大大的好事。 卓鸿远又问道,“此次义父急招孩儿回府,不知所为何事?” 南宫望微微一笑,一双虎目神采奕奕炯炯望着卓鸿远,这才缓缓道,“我儿这几年江湖闯荡,见识增进不少,可曾听人说起过那上古龙元的传闻?” 卓鸿远心中一颤,心道“莫非老爷子要追问起黑风谷中那白虎之事还是当日之事他已有所觉察?当初乃是金大鹏与那东南西北四兄弟暗自彻查此事,这也正是老爷子你亲自暗自授意,若非那日金大鹏一时失语走漏了风声,孩儿至今仍蒙在鼓里,原来在老爷子心中,远儿终究也只是个外姓旁人,纵然那时白虎闻名天下,人人都想据为己有,原来这白虎身上竟然隐藏着一个旷世的大秘密,若非那日远儿从你口中偶然听到,只怕这个惊天骇地的大秘密要随着那姓龙的疯子一道埋藏与黑风谷那皑皑的白雪之下,从此世上除了你老爷子,上古龙元的秘密就再无他人知晓!” 每每念此,卓鸿远便会悲从心生,面上却是冷漠如旧,似寻思片刻这才摇头自语道,“上古龙元?略有耳闻,不过是坊间无稽传闻罢了!” 南宫望哈哈一笑,定定说道,“那不是无稽之谈,这上古龙元真的存在!” 卓鸿远眉头一皱,惊道,“此事当真?” 南宫望点头笑道,“千真万确!” 卓鸿远遂说道,“请恕孩儿孤陋寡闻,孩儿此前也从未听义父提起,是故并未留意…” 南宫望又是一笑,“这本是我南宫家世代祖辈口口相传的秘密,只能说给历代当家,当初远儿年幼,为父不忍让你平添压力,如今我儿长大成人,日后也将是我南宫家的顶梁支柱,为父也该给你讲讲这九龙樽的故事!” 九龙樽? 卓鸿远心中一奇,心道那上古龙元已经足够神奇,莫非这九龙樽更是神秘的所在? 南宫望沉思片刻,这才说道,“说起这九龙樽就是从当年大战说起,大战七天七夜,天昏地暗,星月无光,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恍如末日,神帝凭借天地正气最终大败妖法无边的九世魔君,为彻底封锁魔君兴风作浪祸害人间,神帝又花费十年精力铸成一樽,传说此樽由南极定海陨石所铸,定海神石乃当年女娲娘娘补天造人之时遗落人间,九世魔君就被收服于樽中,后神帝又降服远古天莽龙化身为神樽的守护奴,只是魔君妖性太过强大,神樽固然强大,亦无法彻底化解其妖性,神帝可谓用心良苦,又寻遍天下呕心沥血终聚齐了世间最珍贵的三大圣物:天使之泪、黑风之烛和飘渺之魂,神帝将此三大圣物连同自身的千年意志化为天地浩然正气赋予宝樽,盖因樽成九龙压顶之势,遂称之为九龙樽!” 南宫望娓娓说来,卓鸿远恍如听书,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如非从老爷子的口中一本正经讲出这个故事,他是决然不会相信天地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所在! “那后来呢?”卓鸿远问道。 南宫望继续说道,“九龙樽本就是天下最至高无上法力无边的圣物,神力当然天下无敌,九世魔君在樽中日销夜蚀,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魔炼,终于化为滚烫的血水般的东西,在樽中荡气激扬,此物即为血流红!” 卓鸿远惊道,“血流红?莫非这种血与常人的有所不同?” “不错,血流红非寻常血液,这是一种魔力无边的圣物,传说中凡人得之,亦可转化为一种无与伦比的能量,成为人类中最智慧勇敢的强者!”南宫望定定地说道。 卓鸿远心中一凛,说道,“倘若血流红真的存在于世上,我南宫家只须找到它,别说称霸武林,便是放眼天下亦是王者!那义父可曾听说这血流红的下落?” 南宫望摇了摇头,叹道,“九龙樽之事也相距太过久远已无从考究,当初这也只是我南宫的家祖在一本书中记载,可惜后经战乱,此书早已不知下落,当年听吾祖父提起,这本奇书中还有关于这四大圣物的记载…” 卓鸿远奇道,“四大圣物?莫非除了这血流红,还有当年神帝苦心寻得的三大圣物:天使之泪、飘渺之魂和黑风之烛?” “远儿猜的没错,正是这四大圣物!不过不知缘何前三者后来改名为玉玲珑、乾坤棺和不死灯,同血流红一并成为天下四大圣物!”南宫望说道。 卓鸿远心道这四件圣物虽是闻所未闻,想必与那九龙樽关系甚密,但件件必是不同凡响超凡脱俗的惊世之作! 卓鸿远道,“如此说来,这四大圣物得其一可雄霸一方,若尽收囊中,便可坐拥天下?” 南宫望摇了摇头,“非也,此四大圣物虽非凡尘俗物,如非没有那九龙樽,想称霸天下也是枉然…” “哦,原来如此…”卓鸿远若有所悟,又说道,“看来只有寻得那九龙樽,莫说兴复南宫指日可待,便是整个中原武林万里江山也是唾手可得!” 南宫望又摇了摇头,笑道,“远儿想得太过简单,想那神帝当年是何等雄武睿智,世人所想到的他焉能不知?神帝当年虽铸造了九龙樽,但又将灵性之气分散赋予了四大圣物,世人唯有同时寻得九龙樽及四大圣物,方可释放其神力!这五件宝物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今来看莫说九龙樽万难寻回,便是四大圣物也只是传说而已,如若这祖上的传说是真,那神帝当真是思谋长远,令我等凡人唯有仰慕汗颜…” 卓鸿远点头道,“向那神帝也是用心良苦,担心后世宝物旁落歹人之手,造成天下纷乱人间杀戮,故而才有意分而化之。” 南宫望一笑,说道,“这九龙樽及四大圣物不过是祖上相传的一个传说,孰真孰假已无人知晓,正是如此,寻得一件亦是万难,凑齐更显痴人说梦!” 卓鸿远点头道,“话虽如此,人定胜天,有些事终究注定是上天留给一些人去做的,知难而退不是我南宫家族的风格!” “我儿说的好!”南宫望闻听大为愉悦,不由得连声喝彩,欣慰道,“好一个人定胜天,迎难而进!” 卓鸿远淡淡一笑,又假意不解道,“那义父适才所提上古龙元又是何物?莫非与这九龙樽有莫大的关联?” 南宫望继续说道,“当年神帝铸成九龙樽,又降服远古天莽龙化身为神樽守护奴,想那天莽龙亦非凡尘俗物决不甘心就此终老,神帝仙游之后,天莽龙终破壁化为九条神龙,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龙依次为:长子囚牛、次子睚眦、三子嘲风、四子蒲牢、五子狻猊、六子霸下、七子狴犴、八子负屃、九子螭吻,九龙性格各异神秘莫测,这上古龙元便是那九小龙的龙魄所在…” 至此卓鸿远算是理顺了其中诸多关联,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那上古龙元甚有灵性,它的存在定然与神物息息相通,眼下唯有先寻得龙元,方能找到九龙樽和四大圣物的所在,如此以来复兴南宫称雄天下指日可待!” 南宫望苦笑道,“孺子可教,心莫大焉,犹胜为父当年!” 卓鸿远惭道,“大业未成,远儿哪敢怠慢?孩儿时刻牢记当年义父的谆谆教导,‘鸿鹄之志,当存高远’!” 南宫望哈哈一笑,“生儿当若鸿鹄,教子当如志远!南宫后继有人,你看这大好江山,以后就是你的了,为父日后可以安心立命了!” 卓鸿远大惊,目现诧异之色,急忙跪拜惭道,“孩儿不敢!孩儿自知斤两,义父莫要再取笑孩儿!” 第九十五章 笼中囚鸟 “远儿,你可知道,为父心中一直都有一个遗憾......”南宫望颤声道。 “这个遗憾是无法弥补的,为父一直在想如果我的斩儿还活着那该多好呀,如若斩儿还在,他应该有你这般高大…” “远儿虽非义父所生,但视如己出,孩儿心中义父早已是孩儿的亲生父亲,孩儿愿代大哥以尽人子之孝!”卓鸿远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你这句话,为父今生再无遗憾…”南宫望释然道。 “义父待远儿恩重如山,孩儿无以为报,定当谨听父命,全力以赴,为义父排忧解难,以报答义父当年救命之恩当今的知遇之情!” 南宫望闻听甚悦,又是一阵朗笑,声震九霄,浑身皆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的王霸气度! 卓鸿远头也没敢抬,南宫望虽是和颜悦色,但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是真是假,还是有意试探都不得而知。 南宫望又是呵呵一笑,过来一把扶起他,笑道,“你我父子闲谈,并无外人,休要过多礼数,反倒显得你我父子生分了!” 卓鸿远起身笑了笑,说道,“义父话虽如此,不过礼自古都有尊卑贵贱,孩儿万不敢造次!” 南宫望看着他蔚然一笑道,“远儿明理晓礼,老夫甚慰!我儿放心,待南宫复兴大业事成之日,这千秋基业武林江山就是你的!” 卓鸿远唯有再次跪拜道,“义父待鸿远视如己出,远儿无以为报,唯有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卓鸿远又问道,“这上古龙元世间真有,不知义父可查出其下落?” 南宫望道,“不瞒孩儿,为父当日差金大鹏并东南西北四人同去黑风谷正是为了此事,只是五人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看来凶多吉少…” 南宫望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卓鸿远心下稍安,心道:“看来老头子尚不知这五人早已葬身谷底,如若不是那金大鹏一时口快走漏了风声,我焉能知道老爷子你的用心良苦?又怎么会将那颗“赤焰”龙元收入囊中?义父你老人家休怪远儿无情无义,如若你真心待我,我卓鸿远焉能如此?” 每每念此,卓鸿远心中略显愧疚,但一想到当初他无意间所说的“工具论”,他的心又骤然冷却。 卓鸿远又说道,“孩儿并不知义父有此安排,江湖传闻那黑风谷有雪狼出没,对那雪狼更是传的神乎其神,莫非真与那上古龙元有关?” 南宫望点了点头道,“九龙化元,散落人间,想那区区白狼偶得龙元便成灵物,如若是人更难想象…这次功败垂成,想必天意使然,黑风谷之行虽铩羽而归,但终究不是徒劳而返!” 卓鸿远心中一凛,心道莫非老爷子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口中却问道,“义父可是有什么意外收获?” 南宫望看了他一眼,说道,“也不是什么意外收获,只是意外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卓鸿远心中又是一惊,莫非他所说的故人便是那日比斗坠入大雪谷生死不明的龙展旗? “没错,说起来为父与这位故人渊源甚深,只可惜误会甚深,他不慎坠入万丈雪谷…”南宫望平静说道。 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卓鸿远还是惊得“呀”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后来孩儿也听闻雪狼死在了黑风谷,那次入谷的外人也再也没有踏出黑风谷,如此算下来,江湖上传闻入谷的这几人定然就是金掌柜和那东南西北五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雪狼不知如何竟被人杀了,‘赤焰’龙元不知所踪,而这金大鹏五人又下落不明,会不会…” 卓鸿远话未说完,南宫望尽知其意,冷道,“绝无可能,这五人于我南宫弟子中虽非佼佼之辈,但对为父忠心耿耿!想必定有外人暗中使诈,害了五人又夺走‘赤焰’!如若查出是何人暗使手脚,老夫绝不会轻饶了他!” 南宫望念此不禁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卓鸿远暗暗心惊,说道,“事已至此,义父息怒,怒火伤身反而不好,孩儿今日在此发誓,纵然上天入地也要为义父找回龙元!” 两人说话间,但见丫鬟玉兰战战兢兢立于屋外,欲言又止欲走不能,一时左右为难,南宫望收住了怒容,冲屋外沉声道,“何事禀告?” 玉兰听到召唤慌忙入内,分别朝两人躬身施礼后这才说道,“启禀老爷,大小姐还是不吃不喝,长此下去大小姐的身体怎能吃得消…” 玉兰话未说完亦是连声叹气,脸上更是愁云密布,卓鸿远心头一紧,急问道,“嫣妹她怎地又发脾气?” 玉兰看了看南宫望没敢开口,南宫望刚刚散去的阴云又骤然回拢,脸色一沉,怒道,“传我的话,都不许管她!看她还能挺的多久!” 卓鸿远急道,“义父休要动怒,嫣妹生来倔强,跟她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不然让孩儿先去看看…” 南宫望背过身沉声不语,卓鸿远朝玉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中堂。 玉兰这才说出了其中的缘由,说着说着不由得嘤嘤作哭。 卓鸿远听罢这才听明白事情的缘由,原来这南宫嫣平日里除了琴棋书画,最喜欢吃斋信佛诵经,前日里南宫府里收留一个外地来的穷书生,说是半路被强盗劫去了银两这才流落街头。 这天这书生饿的头晕眼花,昏倒在南宫家后门外,幸得丫鬟玉兰遇到,见他读书人模样,终不忍心就此让他饿死,这才偷偷禀告大小姐,南宫嫣虽让几个家丁将这书生领进府里后宅,喂了他一些汤饭,书生这才死中得活。 自此他对南宫家人感恩戴德,通过短短言谈,南宫嫣看出此人虽极为落魄却是满腹经纶,琴棋书画也是无所不精,更为重要的是,此人面善心软也是虔诚的佛教徒。 南宫嫣大为惊喜,使人在府上给这书生找个一个轻松的能应付来的写字记账的差事,平日里这书生倒也勤快,乐于行善人缘极好,闲暇之余又与大小姐吟诗作对讨论佛经。 书日子倒也过得很快,这一日两人正在后园相谈甚欢,不期然正好被前来的老爷子撞到! 老爷子大怒,使人将那书生赶出了南宫府邸,那书生自此不知下落,南宫嫣为此事伤心数日,甚至以绝食相抗争。 卓鸿远听罢连连点头,对玉兰说道,“你且放心,先回一步,我随后便到!” 那玉兰将信将疑,也只得遵从就先回去了,一番洗漱装扮后卓鸿远疲态尽去,容光焕发愈发显得年轻英俊。 这是他时隔两年后,第一次踏进清雅苑。 雕栏玉砌掩映在小桥流水之后,穿过幽幽长廊,处处花红柳绿,更有鸟语花香。 那暖风吹皱一池春水更加碧波荡漾,这满园的春色竟让卓鸿远有些醉了。 但真正令他沉醉的是,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又看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美丽憔悴而柔弱的背影。 阳光下,南宫嫣抬头看着金色笼中的一只金丝雀,阳光静静撒下,她的人犹如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圈。 但她却幽幽道,“鸟儿呀鸟儿,你是不是也不开心?别人羡慕你锦衣玉食光鲜亮丽,可谁人又体会的到这笼中的滋味…鸟儿呀鸟儿…你为什么不歌唱…我知道了,你和嫣儿一样的苦命,你看外面那蓝天白云风轻云淡,你本该自由自在放声歌唱,但却只能呆在笼中,哪儿也去不了…” 那只金丝雀在笼中很安静,不叫不跳,偶尔抬眼看了看南宫嫣,甚至南宫嫣给你喂食平日里最爱吃的鸟食,它也似乎置若罔闻。 南宫嫣显得极为神伤,柔声道,“鸟儿呀鸟儿,你就吃上一口吧,再不吃你会饿死的… 那鸟儿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别过头看向别处。 南宫嫣眼中泪花涌动,眼圈一红幽幽说道,“为了自由,你宁可让自己饿死…你可知道嫣儿的心中有多难过…” 卓鸿远心不由得为之一颤,心中又重复响起那句话,“为了自由,你宁可让自己饿死…” 南宫嫣忽然打开了鸟笼,将小鸟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虔诚地看着,柔声道,“鸟儿呀鸟儿,嫣儿这就放你自由,记得出去后小心坏人,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想嫣儿了就回来看看我…” 南宫嫣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忽然双手一扬,那只金丝雀扑打着双翅,鸣叫一声就飞向了蓝天… 那小鸟早已没了踪影,南宫嫣还是抬头望天,恍如一个久久不忍醒来的梦中。 卓鸿远站在远处定定地看着她,他似不忍打断她的这个梦,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道,“嫣妹!” “你终于来了!”南宫嫣身子不由得一颤,这个声音久违的声音可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许多次? 第九十六章 兴师问罪 当南宫嫣回过神看到站在身后的卓鸿远时,她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 卓鸿远怔怔地看着她,她还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 她的一笑一颦还是一下子让人心儿登时都沉醉了。 “嫣妹,是我…”卓鸿远笑道。 南宫嫣淡淡一笑,“哦,是卓大哥,你何时回来的?” 卓鸿远道,“刚刚回府,嫣妹你过的还好吗?” 南宫嫣苦涩一笑,环视了整个院子黯然道,“你觉得我现在过的好吗?” 卓鸿远朝她笑了笑,放下手中蜜饯点心,“你看哥哥这次洛阳回来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好东西!” 南宫嫣瞥了一眼就转过身,幽幽说道,“卓大哥还是带回去吧,嫣儿实在没胃口…” 卓鸿远有些愣住了,他真的不忍心看到她这样憔悴这样作践自己。 她惩罚的是自己,但心中最痛的却是他! 卓鸿远甚至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自己,如果他早一天回来,事情或许也不会这样,无论再苦再难,他也只愿自己来承受。 卓鸿远一纵身坐在了高高的花池台子上,两只脚搭着,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定定说道,“我知道嫣儿在想些什么,只要嫣儿说出来,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愿意为你去做!” “真的吗?”南宫嫣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淡下来,转过身嘬着嘴唇又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道,“不好不好,爹爹一定会责罚的…” 卓鸿远从台子上一跃而下,笑道,“从小到大,哥哥给嫣儿说过的话何时没有算话?” 南宫嫣朝他嫣然一笑,满园的花儿似乎都开了,说道,“那是,世间就数我鸿远哥哥对嫣儿最好!” 卓鸿远看到她笑了,自己也不由的露出了笑,说道,“那是!我嫣儿妹妹从小最爱哭鼻子,哥哥若对妹妹不好,说不定义父还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欺负了妹妹呢!” “谁说的,你才爱哭鼻子!”南宫嫣白了他一眼,又说道,“记得那年中元节,爹爹责问谁动那供桌上的果子,还没骂你,你自己就吓哭了,照我说,那爱哭鼻子的人是你才对!” 卓鸿远笑道,“那还不是嫣儿你嘴馋难耐,明明是你动的,还让我来顶罪,照我说最爱哭鼻子的是嫣儿,最爱撒谎的人也是嫣儿!” “你讨厌!”南宫嫣撅起嘴巴不去理他。 两个人忽然一下子沉默下来,卓鸿远抬眼偷偷看她,正遇到南宫嫣直直的目光,卓鸿远的心一下子就乱了,眼睛急忙瞥向它处。 南宫嫣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鸿远哥哥,你真的可以帮嫣儿吗?” 卓鸿远坚定地点点头,用一只毫不质疑的语气说道,“当然了,必须的!” “好!果然是我的好哥哥!我的亲哥哥!”南宫嫣一下子眉开眼笑。 “那你能不能带嫣儿去见小尹?”南宫嫣拉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期待。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杀伤力让卓鸿远无力应对,他定定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南宫嫣兴奋地拍手,忽听卓鸿远幽幽说道,“谁是小尹?” “嗯…”南宫嫣愣了一下,寻思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才说道,“小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哥哥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卓鸿远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小尹就是玉兰所提到的那个穷书生? 他的心中除了好奇还骤然生出一丝醋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嫣妹如此痴醉? 卓鸿远心中不快,嘴上笑道,“这么说来,哥哥我倒是更应该认识一下了!” “当然了!”南宫嫣笑道,“不过他可是不想你这般粗鲁,就会打打杀杀的!” 卓鸿远听罢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原来在妹妹心中,哥哥竟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 南宫嫣忽觉话说的太满怕伤了他的自尊,不觉惭然道,“当然了,哥哥文韬武略,武功太过耀眼掩盖了那文采的光芒,不过话说回来,当初爹爹若不是看你是个武学奇才也不会招你进家门的!” 南宫嫣心直口快,犹如一把刀子一下子捅在卓鸿远柔弱的内心最深处。 他的耳际不觉又响起那个苍老肃穆而威严的声音,“裴师爷,你须记住,我南宫望的女儿这世上独一无二,配的上唯有江湖翘楚人中龙凤,放眼全天下只怕这样的后起才俊并没有几个!” 南宫嫣见他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遂叹了口气,笑道,“那还是算了吧,即便哥哥相帮嫣儿,嫣儿这样做也会连累了哥哥挨骂,哥哥若挨了爹爹的责骂,又要哭鼻子了!” 南宫嫣说完望着卓鸿远忽然掩口失笑。 卓鸿远见她心情大好,笑道,“不就是个小尹嘛,这事好办!妹妹何须伤神,待哥哥前去将他抓来便是!” 南宫嫣一惊,连忙阻拦道,“别别别,小尹他生性胆小,哥哥你这么大动干戈会吓到他的…” “哦,天下竟还有如此懦弱的男人?”卓鸿远不觉脱口而出。 南宫嫣说道,“小尹他可不是你说的懦弱,他是天性憨厚心底醇良,只是不喜欢与人争斗罢了!” 卓鸿远点了点头,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小尹有什么魅力竟然让堂堂的南宫大小姐为你大加赞赏。 卓鸿远叹了口气说道,“我听玉兰提起过此人,说他多才多艺文采斐然,只是这小尹据说被义父赶出南宫府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嫣妹若是想见他,也得容哥哥我找到再说!” 南宫嫣闻听,欣喜之情洋溢于表,卓鸿远正色道,“我答应嫣儿定会做到这件事,那嫣儿妹妹也要答应哥哥一件事!” 南宫嫣喜道,“我的好哥哥,莫说一件,就是十件二十件,嫣儿也一定为哥哥做到!” “那好,就听哥哥的,好好吃饭,嫣儿你若再不吃饭,再这么瘦下去,不仅不漂亮,连那小尹见到也会心疼的…”卓鸿远话虽如此,心中却如刀割一般。 南宫嫣脸色一红,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正这时,玉兰忽然匆匆忙忙闯进清雅苑,来不及施礼冲卓鸿远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公子速去前厅,府上来了一大拨人,想是来找老爷麻烦的!” 卓鸿远脸色一凛,朝南宫嫣一抱拳转身就走。 还未踏进迎客厅,卓鸿远远远地就听到一个老者老气横秋的声音,“老爷子,前日所说之事,思考的可是有些眉目?” 就听南宫望朗然一笑,朝这人说道,“盟皇言重了,此事当日老夫已向诸位同道朋友说的明白,老夫确实去过黑风谷,但待老夫抵达谷底之时已为时过晚,那雪狼早已死去多时,‘赤焰珠’更是没了踪影,盟皇莫说让老夫再思索十日,就是一百天,一百年,老夫也是这个说法!” 那老者“啪”一声拍了下桌子,怒道,“老爷子,本皇也是念你武林前辈德高望重,不想为难与你,你莫要倚老卖老!今日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你必须有个说法!” 这老者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左脸当即被人重重地响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老者约莫六十上下,生的白净面色红润,颌下一缕顺滑的乌黑长须,每说几句便会捋一把长须,穿着又极为考究,一看便是苏州府最上等的布料! 这人先前是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中的,这一巴掌差点儿从椅子上跌倒,捂着脸指着眼前一个冷面的年轻人,羞愧难当满脸涨红道,“你…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 卓鸿远冷笑道,“管你是谁,小爷打的就是你!” “你你你…”那老者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了几个“你”就再也没说出下句。 “你什么你,小爷有名有姓!”卓鸿远嘴角上扬,眼角斜看了他一眼,又朝那老者更近了一步。 那老者身子不由自主又后挪了半步,指着卓鸿远朝身后身侧随行几人颤声说道,“岂…岂有此理!这南宫家的人要反了不成!” 那几人有人装作没听到,有的轻咳几声远视它处,这时却听南宫望沉声沉声道,“远儿,休得无礼!这位当今武林的皇天盟皇,远儿还不拜见!” 卓鸿远看了那老者一眼,眼神中露出诧异之色,道,“哎呀,原来你就是当今的武林盟皇?请恕在下鲁莽,顶撞了盟皇!” 卓鸿远说罢朝皇天一抱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这皇天总算捞回一点面子,头颅立马高高昂起,随即轻咳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神情,环视一下左右众人,捋了捋长须,朝卓鸿远笑道,“免礼免礼,南宫世侄快快平身,不知者无罪!呵呵…” 卓鸿远却并未平身,皇天紧走几步过来双手就要搀扶,没提防反被卓鸿远反手抓住了手腕! 皇天顿时觉得双腕处犹如被铁钳夹牢疼痛难忍,当即脸色大变,身体弯屈颤声道,“世侄这是为何?” 第九十七章 意外发现 卓鸿远也是一奇,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手上不由又加了一些力道,那皇天这下可真撑不住了,脸色苍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滴,嘴唇哆嗦显是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卓鸿远见他确实无招架之力,更似半点内力也没有,这才松开手,朝皇天又是一抱拳,冷道,“得罪了盟皇!多谢盟皇赐教!” 皇天气得浑身哆嗦,一张白脸涨得通红,指着卓鸿远怒道,“你…你欺人太甚!” 卓鸿远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傲然而立道,“原来堂堂的武林盟皇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又何德何能坐上这盟皇之位,统领中原武林?” 卓鸿远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左脸随即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这一掌出手力道又快又重,快得卓鸿远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一掌是如何袭来! 卓鸿远只觉眼冒金星耳际嗡嗡作响,一抹嘴角,竟有鲜血顺着嘴角淌下,不由得勃然大怒! 愤然抬头,与之迎面的是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豹目,出手的正是自己的义父! 南宫望大怒道,“混账!跪下!” 卓鸿远大惊,“扑通”一声双膝当即重重跪下,头也磕在了地上,“孩儿知罪,请义父责罚!” 南宫望怒不可遏,冲堂下的守卫喝道,“来人,将这忤逆子绑了!拉出去砍了!” 卓鸿远大惊,厅中诸人除皇天外皆是大骇,一个个对视相顾面面相觑。 众人心中暗道:“原本就没趟这趟浑水,只是这皇老头盛意难却,只得给这位盟皇一个面子,想是例行公事问问那黑风谷之事走走过场也就得了,不想这南宫老爷子还玩起了真的,众人皆知这南宫家并无年轻男丁,这卓鸿远虽非南宫望所出,但自幼抚养成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南宫家的大业指不定哪一天就传位给他,这阵子老爷子是正在火头上,如若真的顺了他把他干儿子推出去斩了,日后若真后悔起来必会迁怒我几人,这南宫世家势大哪敢惹得起,相较之下皇老头虽说是个武林盟皇,可不过是个名不其实的空壳子,若不是生的好占了先人的光,武林各大派推举,这武林盟皇的位置又哪轮得到他坐?” 厅上众人一个个各怀心事,厅外就上来四名大汉手持绳索和棍棒,不容分说就把卓鸿远绑着五花大绑,正推搡着出去,忽然厅中一人起身笑道,“老爷子何必动怒,年轻人冲动鲁莽口不择言也常有之事,南宫世侄也是无心之过,既然知错,善莫大焉,总得给个机会嘛,诸位说对不对?” 众人看去说话这人是铁青帮帮主李梁。 李梁边说边笑,目光更是一一扫过众人,众人当即明了,纷纷应和道,“说的是,说的是!” “你们…你们…”皇天回头没想到随行来的众人竟临场倒戈,心中火起却又不敢发作,气得吹胡子瞪眼。 身边金钱豹副帮主白二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低声道,“盟皇消消气,此一时彼一时也,若真让老头子眼睁睁斩了干儿子,咱这几个人只怕再也甭想踏出他南宫家的大门!” 皇天气得指着他,压低声音怒道,“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本皇平日里又是如何待你们的!” 白二哪听得他啰嗦,一把拉过皇天的手高举过头,笑道,“盟皇说了,南宫少爷年少无知,看在他真心悔过的份上,盟皇宽宏大量就不一般见识了!盟皇万岁!” 其余众人跟着高声欢呼,“盟皇万岁!” 皇天有些楞了,又架不住白二的撺掇,在众人的软硬兼施下只得就范,不由叹了口气,假装极为大度地挥了挥手,似是此事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南宫望赶紧朝他躬身施礼,“感谢盟皇龙恩浩荡,不追究犬子鲁莽冲撞,南宫望日后定严加管教!” 皇天很是无奈地朝摆了摆手,南宫望朝那押解的四人沉声说道,“盟皇大度不予追究,不等于这事就此了结,死罪已免活罪难饶!拉下去重打一百棍棒家法伺候!” 那四人当即押着卓鸿远出了大厅又转到了别院。 随行的内府师爷裴基见四下再无外人,这才指着四人骂道,“松了,松了!四个没眼色的东西,弄伤了公子爷,我可拿你们是问!” 那四人先是一愣这才过来松开了卓鸿远身上的绳索。 裴基嘴上骂着,眼睛瞥见卓鸿远臂膀和后背之处的条条红印,当即咂着嘴心疼道,“哎哟哟,公子爷这可是受了老罪了!那皇天老头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偏偏为难公子爷这是是啥?哎…” 挣脱了束缚的卓鸿远舒活着筋骨,懒得听他啰嗦一句话也不说。 裴基连着唉声叹气,面现怜惜之色,又说道,“唉,公子爷你受委屈了,咱这做下人的看着心里也是难受,这你可别怪老爷子,他也是没有办法,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不那样做能行吗,传出去还道我南宫世家不明事理只会护犊子…这皇老头也太不是个东西,明明一句话的事儿,非要搞七搞八…” “够了!”卓鸿远斥道。 “哦哦…”裴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点头哈腰脸上陪着笑,那四人亦是垂首侍立。 卓鸿远沉声道,“滚出去!” 裴基朝四人骂道,“还愣着干嘛,没听到大公子说了嘛,让你们四个滚出去!真是四个没眼色的东西!” 那四人前脚刚走,裴基一张挤开了花的笑脸又迎了上来,卓鸿远面无表情,“你也出去!” “我…”裴基一愣,见卓鸿远冷漠如冰,话到嘴边又咽下摇了摇头只得出门而去。 世间好似瞬间安静下来,与其听师爷啰嗦个没完没了,倒不如一个人随处走走。 自然那迎客厅是去不得了,时光匆匆已阔别两载,这南宫府的后花园角角落落一草一木还是那样熟悉的味道! 卓鸿远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小时候和嫣妹玩耍的情景,一切都恍如昨日永难忘怀。 蓦然抬头不期然看见一个郎中背着药箱匆匆而过的身影,这人似曾相识,卓鸿远仔细一想,原来这人是姑苏城最有名的郎中大夫刘妙手。 起初卓鸿远还不以为意,忽又转念一想,这沈府后宅除了老爷小姐在此居住,并无其他下人,这刘妙手来此何干?莫非是府上有人生病? 卓鸿远忽然心头一紧,一个纵身挡在了郎中去路,那郎中毫无提防被吓得一跳,当即躬身施礼,卓鸿远冷道,“先生急急忙忙,这是要往哪里去?” 刘妙手笑道,“原来是公子爷,小的是应老爷子的吩咐,来贵府为人医病…” “哦,何人生病?所患何疾?”卓鸿远问道。 那郎中面有难色道,“老爷子吩咐过小的,此事万万不能与人提起,还请公子饶恕小的真的不能相告…” 卓鸿远哪管得了这么多,不由分说,一语不发一把揪过刘妙手的衣领,冷冷地看着他,那刘妙手本就胆小怕事,被他这么一瞪,当即就怕了,哀求道,“公…公子爷还是莫…莫为难小的了,如若泄露出去小的这饭碗可就没了…” 卓鸿远冷然道,“老爷子能让你的人滚出姑苏城,本公子却能让你的命留在南宫府,你倒信也不信?” 刘妙手大汗淋漓,哆嗦道,“信…信…小的都信!” 刘妙手叹了口气,心道:“这南宫家的父子两人一个狡猾如豺,一个凶狠如狼,两头都吃罪不起,我看这姑苏城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眼下还是得过且过,做完这笔生意就离开姑苏城,乖乖逃命的好!” 刘妙手也顾不得那么多,伏在卓鸿远耳际低声道,“公子爷有所不知,老爷子前些时日黑风谷之行,带回来一个妇人和一个婴儿…” 卓鸿远心中一凛,心道:“老爷子此前也与我提起那雪谷之事,却并未提起这妇婴,莫不是老爷子发现了什么端倪?他不让这刘妙手跟人提起,自是不想让我知道,只记得当日自己山洞中威逼那妇人交出龙元,那妇人誓死不从,后来匆忙间出门之时顺势拍了那妇人一掌,那妇人居然没有死!她非但没有死,居然还被老爷子接在了府中!她可曾提起当日洞中之事?如若向老爷子说起,我又当如何应答?…” 他万万没料到南宫望会有此后招,不由得心乱如麻,一时间背上冷汗骤起,自悔当时万不该一念之仁,没有斩草除根方才留下祸根! 念此,卓鸿远抓住刘妙手的手骤然力道大增,不等他开口问,刘妙手慌道,“公子爷放心,那婴孩安好无恙,倒是那妇人魇疾顽劣癫狂频发,非短时可根除…” 卓鸿远心中更是一紧,沉声道,“那妇人患的何疾?” 刘妙手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是命不该绝,这妇人原本体质孱弱,小的初次诊断时,发现她体内风寒湿气深入心肺,这是常年的痨病并不足以要命,更匪夷所思的是,她体内还有极严重的内伤,心脉不振血气不调,是故魇疾频发神志不清,若非老爷子发现及时,再加上本大夫妙手回春,隔三差五复诊,只怕她早已命丧黄泉…” 卓鸿远冷道,“先生果然称得上妙手回春!” 第九十八章 深藏不露 刘妙手笑道,“治病救人,乃小的职责所在,公子爷大可放心,这妇人魇疾已愈六七,本大夫只须再开出几剂方子,不出意外一月之内定然痊愈!” 卓鸿远眉头一皱,“你可确认?” 刘妙手笑道,“小的人送外号‘妙手回春’,若没有这等把握断不可夸下海口!” “倒是劳烦先生!请!”卓鸿远冷然一笑,让出道路。 那刘妙手背起诊疗箱边走边笑道,“不劳烦,不劳烦,小的为老爷子做事定当竭尽全力,理当如此…” 卓鸿远目送他身影走远,脸色露出一丝冷笑,一转身来到了后院一处原本废弃的幽静院落。 只是这院落如今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连正中屋子的门是微微关闭的! 卓鸿远踱步入院,又推开了门,一缕阳光直直照进屋子。 忽然屋子角落里一张小床上传出一个妇人惊恐的声音! 卓鸿远寻目看去,那妇人全身蜷缩在小床的的角落,不知是害怕突然射进的光线还是害怕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她撑着双手用被子牢牢地盖着头,缝隙间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眼神朝外边张望! 见到有人靠近,那妇人吓得更是哆嗦成一团,口中嚷道,“走…走开!” 卓鸿远向小床更进一步,一把扯开那妇人蒙头的被子。 那妇人“啊”的一声惊叫,伸手就去拉被子,被卓鸿远将被褥整个一把扯下扔在地上,那妇人双手抱头,一双惊恐的眼神从凌乱的发梢间隙朝外看来,卓鸿远一看这妇人正是那日山洞所见的龙展旗的夫人翠云! 那翠云也不期然看到了卓鸿远,忽然失声大叫,“是你!” 卓鸿远一惊,右手探出过来一把扼住了那妇人的咽喉,冷笑道,“龙夫人可识得在下?” 那妇人忽然指着卓鸿远哈哈大笑,“我当然认得你,你就是我那乖儿子嘛!哈哈…钺儿,来,快到娘亲怀里来,娘亲喂你好吃的!嘻嘻…” 这翠云边说着就要撩开上衣,卓鸿远大怒,右臂高举,只待一掌击向这翠云的天灵盖,她便香消玉损! 卓鸿远挥至半空,陡然收手。 心道:“我若杀了这疯婆子当如摁死一只蝼蚁易如反掌,只是如此一来便再无解脱可能,势必让老头子怀疑当日之事,又不知这翠云是真疯还是假颠,听那刘妙手所讲再看她的疯癫模样神态又不似装的!” 正迟疑间,忽然翠云身侧襁褓里一个婴孩“哇”的一声大哭。 似是睡梦中被惊醒,抑或是饿了,卓鸿远听这婴孩哭声极为洪亮,寻目看去这婴孩虽不过百日,个头却是不小,力气也是极大! 啼哭声中挣扎着兀自自己扯去了盖在身上的被褥,时值南国初春季节,气候却依然料峭,卓鸿远心道如此甚好,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是真的疯痴还是假装癫狂! 卓鸿远冷笑一声,扯去婴孩身上盖着的那层薄薄的被褥,一下子抓起赤身裸体的婴孩高举过头顶,眼神却冷冷地死死盯着翠云。 那婴孩原本又冷又饿嗷嗷啼哭,眼下被人抓着动弹不得难受异常,手脚乱抓乱踢,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翠云却是不为所动视若无睹,咯咯地笑个不停,过来扯着卓鸿远的臂膀,笑道,“我的儿,你怎地不与娘亲说话,生气了吗?待你爹爹打了野味回来,娘亲就烧给钺儿吃,钺儿就能快快长高长大,嘻嘻…” 卓鸿远任她又抓又挠犹如巨石屹立纹丝不动,一手抓起婴孩的一条腿来提溜着忽然笑道,“看爹爹今日打猎抓到头袍子,那今日就将它炖了吃如何?” “好哇!好哇!”翠云喜出望外拍着手笑了,低声道,“钺儿,你可看紧了,休让它逃脱了,娘这就去找把刀子!” 翠云嬉笑着刚欲离开,那婴孩竟“哇”的一声啼哭,随即一团金黄黄臭烘烘的东西从两股间喷出! 卓鸿远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肩头胸前当即污垢一团,满屋子的恶臭臭不可闻。 他当即勃然大怒,恨不得将手中婴孩摔地当场脑浆迸裂! 那翠云见状,颠笑着过来一把扯住卓鸿远的衣襟,还用手指去钩探他衣服上沾染的污垢,当即满手皆是那婴孩黄灿灿的粪便! 更让人恶心的是,翠云竟然还目视着他笑盈盈地将手指探入口中… 卓鸿远再也忍耐不住,只觉胃中一阵翻腾恶心,差点儿就要吐出! 翠云见状又是嘿嘿一笑,甚至伸手就要过来抚摸他的脸! 卓鸿远差点儿躲闪不及,一把推开翠云,又顺手扯过一片床单盖在那婴孩满身粪便污垢的身上,朝小床上一撂当即夺门而出,任翠云的笑声和孩童的哭声回荡整个小院。 清幽雅苑。 凉亭旁,小桥边,花廊的尽头,南宫嫣静静地站着。 在她的掌心竟然那只放飞的金丝雀在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欢快地叫着,她的笑一如灿烂。 忽听身后一个慈爱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嫣儿,你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爹也好久没有看到过你的笑了…” 南宫嫣收住了笑,回过身来就看到了父亲南宫望高大的身影,身子一转又回过了头。 她看着手中的鸟儿不由得悲凉一笑,说道,“开心?什么样算是开心?开心又是什么?” 南宫望竟然无言以对,喃喃道,“爹知道…” “爹你知道?”南宫嫣又苦笑道,“爹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一个人的孤独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囚禁在这笼中是什么滋味?你知道我宁可做一只小鸟也好过有爹见不着吗? “嫣儿,你听爹说…” “我不要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说什么,爹你忙?是吗?还有呢?爹是为你好,是想保护你,怕你受到伤害,所以才让你独居在清幽雅苑,全都是假话!口头上你是为了南宫世家,为了中原武林,事实上你爱你的武林江山更胜过嫣儿,爹你宁愿要权势也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我说错了没有?” “嫣儿,听爹说,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不错,爹是爱武林江山,爹也为了南宫世家百年的基业,但爹也要你呀…” “那就奇怪了,那嫣儿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唉,也许嫣儿并不理解爹这样做,爹欲复兴南宫征服武林,免不了会树敌无数,这你是知道的,想当年强敌来袭的时候,那个时候爹是怎么保护你的,难道说你全都忘记了吗?” “嫣儿我没有忘记,嫣儿甚至天天都会去想,只有不断的回忆,嫣儿才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爹你是爱我的疼我的,因为爹曾经为保护我挨了仇敌数剑差点儿丢了性命…“ “嫣儿,你听爹说,当今武林纷乱,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爹,又有多少个仇家在暗中虎视眈眈,爹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所以才这样做,这是爹的一片苦心!” “爹,嫣儿已经张大了,我能保护自己!爹,你就让嫣儿出去,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形同监牢的地方!” “你还是没能忘他?”南宫望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南宫嫣正视着父亲威严的目光,她的目光更加坚定,一字一句说道,“是的,爹若不让嫣儿见小尹,嫣儿便死在你面前!” “混账!”南宫望勃然大怒,沉声道,“你给我记住,爹只说一次,我南宫望的女儿,不是谁想接近就能接近的!唯有天下第一等的出类拔萃的才俊,才能配得起!” 南宫嫣紧紧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父亲,眼中泪水夺眶而已,一个转身跑进了屋里。 南宫望望着她的身影,喃喃说道,“嫣儿,别怪爹狠心,爹都是为了你好…” 卓鸿远就站在清幽雅苑的门外默然无语,但此刻他的心就要碎了。 但听苑子里南宫望沉声道,“远儿…” 卓鸿远快步入内,低声问道,“义父,嫣儿小脾气又发作了?” 南宫望摇了摇头,叹道,“嫣儿这丫头太任性了,为父的良苦用心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卓鸿远道,“嫣儿还小,眼下不理解,日后定能体会的到。” 南宫望忽然抬头看他,“莫非你已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 “不错!”卓鸿远低声道,“孩儿确已查名,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那昆仑派的秦拜贤勾结皇天,又伙同铁青帮、金钱帮、王屋派对我南宫世家突然发难,目的就是逼问义父那‘赤焰珠’的下落!” 南宫望撩须长笑道,“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卓鸿远道,“这伙人中铁青帮、金钱帮、王屋派,还有七山十二寨人虽众多,却是乌合之众各怀鬼胎,若不是那皇天暗中挑拨,必不敢与我南宫为敌,唯独那昆仑派秦拜贤倒不是个省油的灯…” 南宫望听罢又是哈哈一笑,“这老匹夫是眼红我南宫家近几年来一枝独秀,想那老匹夫二十年输于为父剑下,迫于无奈自此将‘天下第一剑’拱手想让后,就对为父耿耿于怀,这些年不知暗中使了多少阴招,这次借此机会发难也在情理之中!” 卓鸿远不解道,“可此次前来寻事的众人当中,并不见那秦拜贤,莫非这老头子在暗中使坏?” 南宫望笑道,“这才是那老狐狸的过人之处,远儿你就瞧好吧,此次皇天老儿无功而返,那秦拜贤老狐狸定当按捺不住,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义父,你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卓鸿远说道。 南宫望摇了摇头,“老狐狸虽然狡猾,但终究只是狐狸,老夫倒要看看这帮小丑要演出一场怎么的戏!” 第九十九章 毒狂唐颠 这一天是沈倾城与唐婉儿成亲的大好日子。 沈家门前早已张灯结彩,唢呐声响,锣鼓喧天,整个沈府沉浸着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愉悦之情。 这次大婚的宴席,沈寂刀没有大费周章,也只是请了至亲好友,并没有广发请帖盛邀武林八大派,不过沈寂刀在武林中人缘甚广,还是有不少得知喜讯的武林同道自主前来道贺。 沈家在洛阳府势大,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豪门,十里八乡的本地官僚乡绅土豪纷纷前来捧场,偌大的宴客厅早已宾客满座,只得临时腾出几间别院招待贵宾,无奈还有不少平日里受过沈家不少恩惠的乡民也前来恭贺,其中不乏许多当地饥民也趁机过来蹭吃蹭喝,来者皆是客,沈寂刀来者不拒,又让人在院子当中收拾出一大片空地,摆上十多桌招待这些的乡亲。 宴席尚未正式开始,沈府上下早已人头攒动,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厅堂正中并列摆着两张几案,分别坐着新人的一对亲家沈寂刀和唐啸,两人都新衣着身喜笑颜开,其余贵宾两侧而坐。 沈寂刀频频举杯朝众人示意敬酒,忽听厅堂外人声喧哗,有下人高声传报,“天地教预教主夏北楼夏大教主前来恭贺!” 厅声众人听闻是夏北楼的名号,不禁同时一震,当即止住欢笑,齐刷刷朝厅下望去。 沈寂刀放下酒杯心中一凛,暗道:“城儿婚宴莫说这魔教,就连武林八大派也一个未请,这姓夏的一向不把武林各派放在眼里,此次前来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且看看他意欲何为。” “传!”沈寂刀朝下人喝道。 不一会儿,一行七人由厅外步入宾客厅,当首一人阔步昂首,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的汉子,寻常粗布衣裳,头戴斗笠,脸色蜡黄,面无表情,如同死人一般。 他身后六人也是形态各异各式装扮,神情却显骄狂之态。 那中年汉子来到宴客厅正中,朝堂上的沈寂刀一抱拳,“在下夏北楼,听闻门主令郎今日大喜,夏某不请自来还望门主海涵!” 沈寂刀起身笑道,“原来是夏教主大驾光临亲临小儿婚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当真荣幸之至,来人呢,快请夏教主入座!” “慢着!”夏北楼说道,“夏某此来,无意叨扰门主,只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门主笑纳!” 夏北楼不容沈寂刀分说,朝随行六人一挥手,当即有人奉上一个红包包裹的盒子! 厅上众人窃窃私语,心道:“这寒刀门号称武林名门正派,何时与这魔教有这份交情?又纷纷猜测这魔教当家来头不小,送出的礼物自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那人扯去了红布,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众人睁大眼睛伸长脖子齐齐朝那锦盒看去,都抑制不住好奇。 那人并不着急,环视四周朝周人微微一笑,这才打开了锦盒,却是一个长方形花岗石匾牌! 当下他双手陡然高举匾牌,近处几个眼尖的人一看不由得“咦”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那匾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天地教洛阳寒刀分舵! 众人还未明白过来,那人冷然一笑顺手一摔,那牌匾落地当即碎成几块! 厅上众人见状一阵喧哗! 沈寂刀面沉似水,厅下寒刀弟子早已勃然大怒,顾青峰褚开山等人挥刀就将这七人围在中间水泄不通。 褚开山脸色涨红刀指七人破口大骂,“姓夏的狗贼,你这龟儿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欺我门中人善?” 那七人毫无惧色,夏北楼更是坦然自若也不去理会他,却冲厅堂正中的沈寂刀微微一笑,傲然道,“沈门主,礼物夏某已然送到,门主受不受理亦是阁下的事情,你我之约不过一月余哉,门主若不想在令郎大喜之日枉送他人性命,在下乐意奉陪到底!” 顾青峰等人眼中早已喷出了火,骂了一句“去你奶奶的!”四下里就要冲上去,只听沈寂刀沉声喝道,“慢着!” 众人只得收刀站立,厅堂内外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正中端坐的沈寂刀。 沈寂刀面不改色直勾勾盯着夏北楼冷道,“在下与夏教主一向了无瓜葛,寒刀门与贵教素来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今日之举可是什么意思?” 夏北楼冷然一笑,说道:“什么意思?你觉得老子能是什么意思?” 沈寂刀还未开口,厅下早有一人挺身而出,手中长刀一挥指向七人,怒道,“放肆!我堂堂寒刀门总舵又岂容尔等在此撒野?先过了姓关的这关再说!” 众人看出,说话这人正是朴刀堂堂主关应。 关应随朴刀堂长踞漠北关外,此次回归中原,一直寻思建功立业好让朴刀堂在诸位同门兄弟面前崭露头角,一看对方气焰甚是嚣张,还不等他人发难,当即持刀挺身而出,将褚开山等人挡在身后! 不想那夏北楼竟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哼道,“老夫与你家主人在此讲话,哪里容得下你这条家犬在此叫嚣?” 关应闻听大怒,“姓夏的,爷爷掌中这把开山刀逢神杀神逢鬼屠鬼,今日少主大婚,爷爷要拿它杀猪宰狗为新婚大喜献上一份大礼!” 关应话音未落,纵身一跃提刀便砍,一招“力劈华山”凌厉如风! 那夏北楼并不还手,只是身形一缩侧身闪开,冲关应笑道,“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院,有什么能耐尽管使来!” 关应大怒,掌中长刀更如排山倒海之势一连击出数刀,对手却是面带冷笑只是闪躲并不与之交手。 关应更是大怒,心道:“这老贼自欺武功卓绝,莫不是不屑与在下动手?士可杀不可辱,这厮意欲当着众人教我出丑让我寒刀门蒙羞,我关应今日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此手刃老贼!” 关应心随意动,忽然眼前人物微微一晃,更觉头晕眼花,掌中长刀也似有千斤重竟把持不住,“哐当”一声砸于地上! 腿脚犹如踩在了棉花之上当即一软,一个趔趄刀柄撑地这才没有栽倒,关应惊呼,“不好!” 夏北楼哈哈一笑,“老子以为沈门主手下养的看门狗是多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只会呲牙咧嘴吓唬人的主儿!哈哈!” 顾青峰褚开山等人一见情形不对,怕关应有失,当即一声怒喝四下里挥刀便上! 不想身形刚一动,便觉昏昏沉沉手脚酸软无力。 顾青峰大惊,这时已然站立不稳,手中单刀也是“哐当”落地,吴一枫端木岐诸人也觉头重脚轻全身无力! 再看厅上众人多是东倒西歪,一时不明就理惊恐之至,无奈手脚酥软,并不能逃散,更有内力稍稍不济之人早已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那七人见状不由得同时哈哈大笑。 夏北楼摇了摇头笑道,“不错!总算还有条反应够快的狗鼻子!可惜还是太晚了!本教新近研制的圣药‘醉香散’无色无味,只要饮下半滴任你是绝世高手也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适才夏关二人缠斗之际,沈寂刀已觉体内异样,当即运功调息,只是稍一运功体内便如波涛翻滚真力四散,当下暗道不妙! 再一运功,浑身竟使不出一点力,唐啸见他双目微暇神色有异正要相问,就见厅上众人相继昏倒,诧异间端起酒杯置于鼻尖却嗅不出有何异味,再凝神一看杯中酒竟暗隐碧绿之色,遂失色惊道,“酒里有毒!” 今日唐啸心情大好,酒水自是喝了不少,这“醉香散”也早已进入体内,只是他自幼以身试毒,早已万毒不侵,是故尽管饮酒多杯,这“醉香散”对他却是毫无作用。 唐啸见众人东倒西歪中毒不轻,当即心下着急,急呼道,“大家莫要慌张,此毒来势迅猛去的也快!只须静坐调息将毒逼出体外!” 夏北楼朝他冷然一笑,“老子道是哪位高人有如此深厚内里竟能‘醉香散’的药力隔离体外,原来是唐门的老毒物!” 唐啸怒道,“姓夏的,你好卑鄙!当着众人竟然明目张胆用如此下三滥的卑劣手段,不怕传出去让江湖朋友耻笑?” 夏北楼冷道,“我天地教行事素来偏偏不会光明正大!试问今日在座的各位,还有机会踏出大门一步?” 唐啸脸色一沉,哼道,“既然阁下今日是来索命,姓唐的也要死个明白!敢问阁下所用之毒可否出自那毒狂唐颠之手?” 夏北楼哈哈大笑,“不愧是昔日毒神唐升天的后人,一眼就看出此毒来历,不错,这‘醉香散’正是出自你唐门毒狂唐颠之手!” “呸!这等欺师灭祖的狗贼再不是我唐门中人!想不到这等叛徒竟然投靠了魔教!”唐啸大骂道,心中却道这狗贼单凭几页《五毒宝典》的零星记载居然研制出此毒,真乃天赋异禀,无奈此人心术不正,真不知是天下毒门之幸还是我唐门之不幸? 第一百章 装疯卖傻 唐啸大吼一声,右手一扬,袖中两支枝袖箭“嗖嗖”向七人射来! 同时他的身子已从几案后腾空跃出! 夏北楼知他善于用毒,亦不知暗器上是否淬毒,对此心中颇为忌惮,并不敢出手相接,只是身子一闪躲过了射来的袖箭! 他身后一人却没这么好运,似是不曾想到又似刻意逞强,眼见暗器飞来非但不躲避,反而硬生生出手去接! 一下抓住了那支袖箭的尾端! 这一招身手极快,拿捏的也极准,只可惜他躲过了第一支袖箭,第二支又接踵而来,这人躲避不及,“噗”的一声,那袖箭径直钉入了他左臂。 众人身虽不便,眼睛却是好使,见唐啸一招得手,当即心中痛苦,不由得齐声赞道,“唐先生好手法!” 中箭那人起初不以为意,伸手拔出袖箭,看了一眼那袖箭当即脸色一变,失声道,“有毒!” 那支袖箭隐隐发出诡异的暗蓝色的幽光,显是上边淬了剧毒! 再看那伤口虽不痛不痒,流出的血却渐渐由鲜红变为暗红最后竟有点发黑,这人脸色瞬间铁青,嘴唇紧闭,牙关紧咬,来不及多想,抽刀就斩向自己的左臂! 随即“啊”的一声惨叫,这只臂膀陡然落地,血顿时喷了一地! 众人看得真切,不由得暗暗心惊。 那唐啸身形一晃,右手又是一扬,那七人又是吃了一惊,这次没人敢再逞强,身形不由的向后一撤缩成了一团,矮身相避。 岂知唐啸这下却是虚的,不由得哈哈一笑,左手向前一探,已抓住一人的的胸口! 这人身手也真快捷,被他这一抓之后,跟着手臂上挺,竟也翻身来抓唐啸的胸口。 唐啸反倒胸口一挺,那人顺势来掏唐啸的衣襟,忽觉手中一凉,又甚是滑腻,随即蠕蠕而动。 那人吃了一惊,急忙缩手时,腕上的竟是一条比手腕略细的花斑蝮蛇,正昂首“兹兹”地吐着信子甚是可怖。 “蛇!” 这人失声惊呼,情急之下挥臂力振! 但那蛇却如树根般牢牢缠在腕上,越是着急越是怎么也甩不脱,这蝮蛇反倒身子一卷,更加紧紧缠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大骇出手急抓,可是他出手虽快,那毒蛇更比他更快! 蛇头陡然一探,就咬住了这人的手指,这人双手急挥,那蛇却是紧咬不放,夏北楼过来反手一剑,便斩落了蛇头。 再看那人的手掌已变得肿胀不堪乌黑一片,那人手抚伤处面部扭曲,忽然两眼上吊口吐白沫,倒地扭动了几下身子便没了动静。 “咬的好!哈哈,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褚开山虽然身子不能动弹,嘴巴却是不停歇。 厅上其他众人看得更是骇然,其余几人手持兵刃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 夏北楼脸色铁青踏上两步,怒视唐啸,也不多言长剑倏地递出,犹如一道闪电只刺向唐啸的胸前。 唐啸身子一咧,却还是慢了,他虽擅用毒,拳脚刀剑功夫却是一般,眼见夏北楼这一剑躲无可躲,当即要命丧剑下,忽然厅下摇摇晃晃上了一个醉醺醺的乞丐,满身恶臭,口中连声嘟囔道,“好酒好酒…好醉好醉…” 这乞丐喝的伶仃大醉步履不稳东倒西歪,每踏出一步都似摇摇欲坠。 这下似乎酒劲上头没有看清堂上形势,不偏不斜刚好挡在了夏北楼与唐啸之间。 说的迟那时快,夏北楼这一剑刺出疾如闪电,想要收回亦是万难,眼看着这乞丐要无辜枉死当场,他脚下却不知是绊倒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身子陡然向前一栽,推倒唐啸的同时,自己竟然也躲过了这致命一剑! 夏北楼出剑从未有失,这次大惊之下,抬眼就看到一张喜呵呵脏兮兮的笑脸。 只见眼前这醉汉神态略胖,须发赤红,却是邋遢不堪,一身重重的酒气,还有令人作呕的馊臭味,有人认出此人,遂惊呼道,“原来阁下是闻名天下人称‘飞天赤鼠’的丐侠成不二!” 众人听他惊呼,再一看还真是此人,试想这须发赤红肮脏不堪又身手奇好行事乖颠的天底下除了这飞天赤鼠成不二还有何人? 又有人不以为然,笑道,“明明是个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何时又成了闻名天下的江湖丐侠?你这顶帽子也未免太过了!” 尽管稍有阅历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此时此刻又有几人会认可他的说法?这人身边一人反驳道,“试问天下同道,敢于魔教余孽公然做对江湖救急拔刀相助的,何以不能称之为侠?可不像有的人只是嘴上说说,功夫却是稀松平常!” 先前那人心中不服,又无力反驳当即哑口无言,成不人却呵呵一笑,并不理会众人所说,却凑近了夏北楼,夏北楼下意识掩鼻避让,先前并不识得此人,听闻飞天赤鼠成不二名头不由得暗自皱眉,不曾想这成不二身子东倒西歪,口中嚷道,“哎哟哎哟,好醉好醉!” 成不二口中嚷着,身子却靠过来想要抓他的斗笠,夏北楼来不及闪躲,衣襟被成不二拉个正着,这醉汉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他身上,夏北楼大怒,反手一掌拍向了成不二的天灵盖,这一掌下来,再坚硬的头骨也势必被他拍得碎裂! 众人禁不住一声惊呼! “我滴娘!玩命呀,那可不好玩!”成不二显得惊慌失措寻机躲藏,不想身子一扭却贴在夏北楼的后背,夏北楼身子前收,成不二站立不稳,右手向前乱抓,不期然竟然又不偏不斜撞在了夏北楼腋下大包穴上,夏北楼顿觉身子一软,手中长剑竟然脱手落地。 “哎哎哎!哎呀呀!咋滴了?”成不二又是一阵惊呼,看似过来搀扶,却一把揪着了夏北楼手腕的命脉! 夏北楼这下更是动弹不得,众人大奇,想不到威震江湖名满天下的天地教主夏北楼功夫竟然如此不堪,更惊叹这乞丐昏头昏脑,不仅敢吃罪魔教的夏北楼,就连运气也出奇的好! 事发突然,夏北楼身后同行的五人更是大惊,五人相视一眼,手提兵刃就要夺门而出,忽然一道身影掠过,一个高大的身躯如墙一般堵在五人的面前,那五人抬眼一看,这人正是寒刀门门主沈寂刀! 原来适才唐啸袖箭出手的瞬间,已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丢给了沈寂刀,沈寂刀知他意思,不假思索当即服下,遂暗自运功调息,好在他内力深厚,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已然将‘醉香散’的毒逼出大半。 成不二嘿嘿一笑手舞足蹈笑道,“要打架喽!要打架喽!看人打架最好玩!嘿嘿嘿嘿…” 沈寂刀并不理会他,面沉似水冷视那五人,沉声道,“诸位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赶路,难道不想喝杯水酒?” 那五人虽面如土色,忽然相顾一笑,各持兵刃四下里围了上来,电光火石间,一名大汉已一马当先当胸便劈出一刀,他已经豁出去了! 谁料空手如磐石般屹立着的沈寂刀猛地瞠目暴喝:“放肆!” 此言乍出,突见身形一变寒光一闪,他的手中竟多出一柄单刀,正是那大汉的单刀,这大汉还没有看清楚沈寂刀究竟是怎样的出手,手中的单刀已到了对方的手中,首当其冲的那名大汉,武功本是不弱,但他在沈寂刀的面前终究还是大大不济。 “别动!”沈寂刀冷道,手中的单刀已架在这大汉的脖子上,冷冷的寒意顿时袭遍大汉的全身,他只须稍稍有所反抗登时就要鲜血狂溅! 这大汉反倒仰天长笑,悲凉道,“我命由天不由我,天欲灭我无奈何!” 这大汉忽然牙关一咬,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沈寂刀再去看时,这人口中汩汩出血,顺着嘴角当即流下,随即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哎呀呀,死人啦!死人啦!这下可不好玩了!”成不二惊叫着似是极为害怕躲得远远的,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魔教来的七人中剩下的四人,这四人彼此相顾,脸上露出悲凉与惊恐之意,犹如猎鹰般同时凌空一跃,刀剑齐出,用的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沈寂刀手臂一挥,只一招“风扫落叶”,手中单刀隔空横切扫去,看似平平无奇的刀法,实则已贯注了五成真力,刀锋扫过竟然卷起一阵杀气,犹如平地起暴风,四人身子当即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得连连后退了四五步这才站稳。 一人悲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刀!我等今生有幸见识,虽死亦无憾!” 话音刚落,这四人也是牙关一咬七窍流血而死,跟先前那人的死法如出一辙,围观众人见这几人死状甚是诡异,不由得心下骇然! 唐啸过来探了四人鼻息发现早已没了气息不由得摇了摇头,再一看掰开五人嘴巴查看,五人竟然是咬破了舌下事先藏的毒囊这才气绝当场。 第一零一章 以毒攻毒 沈寂刀心中也是一惊,万没料到这五人如此刚烈,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束手被擒! 心中好生奇怪,又一眼瞥见那夏北楼面色异常腮帮微动,当即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过来连点他四五处大穴。 夏北楼当即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沈寂刀掰开他的嘴取出了舌底藏着的毒囊,为防止他咬舌自尽又扯下一块布堵在他口中,这才将毒囊交与唐啸,问道,“兄长可否识得此毒?” 唐啸接过毒囊端详一番,说道,“此毒乃曼陀罗花粉与一品红的根茎提炼而成,剧毒无比!天下唯有我唐门能提炼出这种毒药,莫非又是那唐颠狗贼所为?想不到这狗贼背叛师门,又居然勾结魔教!当真可恨!” “他们绝非魔教的人,这人也定然不是夏北楼!”沈寂刀指了指地上瘫软的“夏北楼”笑道。 “不错,夏北楼何等孤傲之人,还不至于与那狗贼同流合污!那这究竟是何人竟然冒名魔教名义大肆行凶?”唐啸奇道。 低头朝那人脸上瞧去,这人被点了穴道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犹如死人一般,再仔细一看却似瞧出一点端倪,猛然朝他颌下一揭,竟然扯出一副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这人究竟会是何人? 唐啸正要询问,却被沈寂刀阻拦,低声道,“大哥且慢,此事蹊跷,下毒之人定是潜伏我沈府的内鬼所为,此事不必急于一时,这贼人押下去须留着慢慢拷问!当务之急还请大哥速速为大伙儿解毒!” 唐啸摇了摇头道,“愚兄哪里有什么解药…” 沈寂刀奇道,“莫非大哥适才给小弟的不是解药?” 唐啸叹了口气,说道,“不瞒贤弟,愚兄适才给贤弟的正是本门毒药之七星海棠!” 沈寂刀大惊,不解道,“大哥,这是为何?” 唐啸道,“天下之毒,毒理相通,可杀人亦可医人,用得不好是毒药,用的恰当便是解药,适才这狗贼暗中下毒,愚兄情急之下逼不得已,只好以毒攻毒,老弟可是要怪罪大哥?” 沈寂刀哈哈一笑,“大哥何罪之有?小弟又焉能怪罪?若不是大哥及时出手,只怕这满堂之上早已尸骨遍地血流成河!小弟只是担心大伙儿…” 沈寂刀话未说完,唐啸笑道,“此事无须担心,那狗贼的‘醉香散’虽是厉害,只可惜尚未炼制到最佳火候,是故药效来得迅猛去的也快!大家无须惊慌,只须移步室外,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自行解毒,为兄担心反倒是老弟你…” 唐啸说罢面露担忧之色,继续说道,“老弟此刻不妨稍一运功,看小腹天枢是否有种隐隐作痛之感?”” 沈寂刀依之暗自运功,天枢处果然陡然剧痛! 他万没料到痛楚竟然厉害之极,任他生来沉稳也不由得脸色为之微变,宛如腹部蓦地被人插上了一刀,不敢逞强急忙收功,点头道,“正是,此处一阵绞痛,莫非是七星海棠的毒性发作?” 唐啸说道,“如若单单是七星海棠之毒,为兄倒有法子轻易化解,只可恨唐颠狗贼新制的‘醉香散’看似简单,药性又与我《五毒宝典》记载不甚相同,为兄若贸然试之,只怕…” 唐啸没有再说下去,沈寂刀理会他的意思,却是哈哈一笑,“大哥无须多虑,尽管试来!” 唐啸道,“老弟真的如此相信为兄?” 沈寂刀又是一笑,“当年小弟这条命就是大哥给的,老天待我不薄,多活这世上数载,今日纵是它要收回,小弟也心甘情愿!” 唐啸也是一笑,“既然如此,老弟再给为兄些时日来参其毒理,在此期间,切忌贸然运功!” 沈寂刀堂上厅下走动安慰众人,虽然有此波折,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喜庆的氛围,沈寂刀让人撤下先前的酒宴,又让后厨重新张罗宴席,这次端上的酒肉唐啸都亲自一一查验确保万无一失。 沈寂刀朝上下众人自左至右又自右至左的逐一抱拳,歉声说道:“各位朋友,都怪沈某招待不住,才出这样大的岔子,好在诸位朋友有惊无恙,不然沈某只怕会悔恨终身了,沈寂刀在此赔礼!” 沈寂刀言罢再此躬身施礼,众人笑道,“门主太客气了!此事乃奸邪小人暗中使坏,又怎么怪得了门主?今日来的都是朋友,幸好安然无事,纵使有事,我等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沈寂刀点头甚为感动,又过了不久,堂上已有数人相继毒性解除,过来拜会了门主和唐啸,事后想来不禁让人后怕顿时劫后余生之感。 如若不是当时那疯疯癫癫的成不二及时出现,寒刀门定然会遭受一场大劫,众人再去找寻那成不二,哪里还有此人的影子,端木岐笑道,“成前辈行事素来如此,自此我寒刀门要欠下老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时,堂外匆匆忙忙进来一下人,满脸焦虑,一看堂上情景有些愕然又不便相问,端木岐心中一沉,问道,“陈伯,何事慌张?” 下人陈伯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沈寂刀和唐啸欲言又止,沈寂刀道,“只管说来便是!” 陈伯唉了一声,这才说道,“老奴刚才去给少爷宅院准备喜品,却发现金枝玉叶昏倒在房里,少爷也不见踪影,老奴心里慌张,又找遍了整个西院还是不见少爷的影子,问起其他人,才知道少爷一大早就骑马外出了,说是去集市购置什么紧要什物去去就回,小的们当时也没多想后来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老奴觉得事关重大特来禀告…” 端木岐眉头一皱,心道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大少爷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混账!”沈寂刀闻听勃然大怒,脸色煞白,当即一拍几案。 端木岐劝道,“门主余毒未除不宜动怒,想必城儿出门办事遇到些波折这才误了时辰,还好时辰尚早,属下这便带人去找,定不会误了这拜堂成亲的良辰吉日!” 端木岐转身便走,唐啸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沈寂刀心中甚愧,愤然起身道,“兄长息怒,都是小弟管教无妨,待寻回那小畜生问明缘由,倘若真的是小畜生的不是,小弟绝不姑息!这忤逆子是生是死任由大哥发落!” 唐啸沉声不语,良久才叹息说道,“只是委屈了我那苦命的婉儿…” 连日来,沈府上下一片欢腾喜庆,唯独只有一张脸儿看不出欢乐! 或许他生来就是这样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又或许在别人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宴席还没开始,沈府早已成为一片欢庆的海洋,高胜寒静静坐于堂下一个不起眼的寂寞角落里,满院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更加映衬着他心中的落寞。 他坐着的地方,距离今日舞台的中心异常遥远,沈府内外洋溢着的种种欢乐,也与他无关。 所以当夏北楼一行七人大摇大摆旁若无睹径直进入大堂经过那个角落时候,高胜寒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与众不同的东西,那就是高傲冷漠,还有眼神中流露出的一种由心而生的 ——杀气! 这或许是高胜寒今天唯一提得起兴趣的东西,他仅瞟了七人一眼,就起身悄然离开。 沈府的后宅正中坐落着一处气势格调都与相邻的院落超然不同的大院,大院当中一处高大的宽敞大屋,青砖红瓦窗明几净,这里正是沈寂刀夫妇的寝室所在。 前庭热闹非凡,这里却是悄无一人,难得的清闲! 忽然,屋内有一男一女低低说话的声音,那女的说道,“公子,乌老八假扮夏北楼外表看来虽不漏破绽,但想必也只能瞒住那姓沈的一时半会,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按先前打探的情形来看,东西当在此屋的密室之中!” 男的沉声道,“都四下好好找找!” 就听到女子应答声,却并不只是一个女子,随之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屋内的人在刻意找寻什么东西。 忽听一个女子“呀”的一声惊呼便再也没了声响,其他人也是一惊,男的低声问道,“是谁?” 高胜寒冷道,“我倒想知道阁下是谁,卓公子!” 话音刚落,角落里窜出四条黑衣女子的身影,一字排开挡在高胜寒的面前。 这四女皆是黑夜装扮,轻纱遮面手持利剑,只露出四双妙目,怒目剑指高胜寒,高胜寒怀抱单刀傲然而立视若无睹,冷笑道,“声东击西掩人耳目,为得却是寒月刀,方公子当真是煞费苦心!” “原来是高兄,看来一切都瞒不过高兄!”卓鸿远当即扯下脸上罩着的黑色面巾哈哈一笑,朝四女喝道,“高兄不是外人,你四人也不是高兄的对手,还不撤下!” “是!”四女收剑侍立于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看着高胜寒。 高胜寒冷道,“数日不见,莫不是卓公子已然忘记了在下?” 卓鸿远笑道,“那日一别,永生难忘!今日再见高兄,莫不是那日的剑伤已然痊愈?” 第一零二章 同出一脉 高胜寒哼了一声,“这还得感谢卓公子手下留情,不忍取了在下的这条贱命!” “如此甚好!高兄不是外人,今日在下要事在身,待办完正事再与高兄把酒言欢,高兄意下如何?”卓鸿远笑道。 高胜寒冷笑道,“在下与公子非亲非故,亦非相知好友,何来的把酒言欢?” 卓鸿远脸色一凛,问道,“难道高兄不想交在下这个朋友?” 高胜寒道,“姓高的难得交一个朋友,以卓公子的身份,身边多的是奴才,没有朋友!” 卓鸿远哈哈一笑,“是故方更显在下与高兄的交情难能可贵!” 高胜寒冷道,“若卓公子真的当姓高的是朋友,就当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莫让姓高的为难!” 卓鸿远听罢又是一笑,“我当高兄是在下仅有的朋友,高兄却令在下为难,你若是我,该当若何?” 高胜寒哼了一声道,“我若是你,就此离开!” 卓鸿远冷道,“我若不走呢?” “公子此时不走,那只怕再也没机会走了!”高胜寒淡淡说道。 卓鸿远看了高胜寒一眼,笑道,“高兄虽非我南宫弟子,亦非他姓沈的手下,偏如此执着,又是为何?” “你错了!”高胜寒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从不曾忘记!” “既然如此,你我兄弟只能各为其主各行其是!”卓鸿远冷冷说道,他的目光如炬,显露出阵阵杀机。 “好!今日高某就有幸领教一下公子的‘万剑朝宗’!”高胜寒道。 卓鸿远打量了他一眼,笑道,“高兄该不会忘记这里是沈府,你莫不是想用你手中的刀来对本公子的剑?” 卓鸿远意思明显,如若对方使刀,那便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若用剑,当会显露自己的身份,试问谁会相信一个擅长使剑的寒刀门客的背后没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不错,高某正有此意!”高胜寒的嘴角也浮出一丝笑意。 卓鸿远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冷道:“高兄若是使剑,在下倒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如若高兄执意使刀,莫不是逼在下不能拔剑?” 高胜寒不解道,“为什么?” 卓鸿远冷道,“因为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高兄定要逼我拔剑?” 高胜寒冷冷道,“凡事总会有个意外,在下就想试上一试!” 卓鸿远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剑已出鞘。 高胜寒还没行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卓鸿远。 卓鸿远不动他也绝不会动。 就在卓鸿远身形如箭一般飞出的那一瞬间,他的刀也已出手! 那是一种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刀的刀,刀身狭直,直身直刃,端开双刃,小镡长柄,唤作唐刀! 卓鸿远手中的金镂剑迎风一抖,剑锋颤抖,发出嗡嗡之声,笔直得刺向高胜寒的咽喉。 他所使出的正是南宫剑法中最令人闻风丧胆为之丧命的一招,万剑朝宗! 先前两人初次交手,已深知对方的招数底细,更知道双方功力尽在伯仲之间。 卓鸿远深知按照常规招数只怕三百招之内分不出胜负,更万难摆脱此人,只是形势紧迫时间所剩无多,他这决心才痛下杀手以快制快先发制人! 于此同时,高胜寒也同样使出了这招万剑朝宗! 他所使的唐刀竟然能使出南宫剑法的这一绝命剑招,如量身打造,并无半点违和之感! 一刀一剑,犹如两道稍纵即逝的闪电,“咣”地一声凌空相击! 卓鸿远手中的金缕剑向对方的咽喉,高胜寒手中的唐刀也是疾刺向了对手的胸口! 两人当即同时收刃侧身避开,卓鸿远横剑疾削,高胜寒定会回刀反刺,两人连出数招,剑法井井有条,竟都是丝毫不乱,外人看来这两人不似比拼更像是同门切磋甚有默契。 转眼间两人已过十余招,只听“铮”的一声响,两人手中的刀剑相交之后竟如磁铁一般胶和一处,再也没有分开,两人更是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一旁观战的红绡绿菱蓝媚紫凝四女见状大惊,蓝媚“唰”地抽剑,持剑便刺向高胜寒,红绡急叫,“蓝妹,不可!” 红绡话音刚落,蓝媚的身影已到了方高两人的一尺之外,她的剑却犹如刺在一堵无形的墙上,再也不能前进一寸却也不能撤走! 蓝媚一惊,手中又催加两成内力,哗然“咔”的一声,长剑折断,蓝媚的身子也被一种无形的气浪震飞,幸好被冲出的红绡绿菱两女背后托住这才安然无事,四女当即花容失色。 红绡看着方高两人凝神不动额角却同时大汗淋漓,冲三女说道,“看来公子爷这下是真的遇到了对手,与那姓高的剑法上不相上下,唯拼内力方能分出胜负!你我姐妹内力远不如两人,贸然出手只会添乱!” 紫凝甚是吃惊,问道,“这姓高的什么来头,怎会我南宫剑法?” 无人能够回答,绿菱说道,“我只听公子无意间提起此人,这人不过是寒刀门朴刀堂一个小小的刀手,至于其师承合派无从得知,江湖上近几年并不曾听说过有此一号人物…” 红绡说道,“此人非敌非友着实让人难以捉摸,但无论他是何人,终究跟我南宫世家脱不了干系!” 四女谈论之间,忽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竟然从卓鸿远口中喷出,随即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出! “公子!”四女一声惊呼,同时持剑抢出! 紫凝救主心切,挺身一剑刺向了高胜寒的后心。 高胜寒看也没看,后脑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嘎”的一声脆响,紫凝手中的长剑已断成了两段。 红绡绿菱见状,脸色大变一抖手,掌中剑一左一右刺向了高胜寒的胸口。 高胜寒叹了口气,袍袖已流云般挥出,卷住了两人的长剑,轻轻一带,红绡绿菱手中双剑竟已脱手。 高胜寒右足飞起,跟着左脚旋踢,红绿两人的身躯已飞出了一丈开外! 忽听卓鸿远失声赞道:“好功夫!” 高胜寒刀入鞘中,淡淡一笑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她们太差!” 卓鸿远凝视着手中的金缕剑,似乎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金色剑柄,金色剑鞘,就连剑锋也是金色! 但,今日它却似乎失去了昔日的光泽,甚至剑锋上连一滴血也没有… 卓鸿远凝视片刻,悲笑道,“金缕一出,必夺人性命,今日输在高兄的刀下,在下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求速死!” 他的死字刚出,昂然仰头,眼睛微闭,对他来说,成王败寇天经地义,死不过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你并没有输,只是输不起!”高胜寒笑道,“你我的剑法同出一脉,何来的输赢?适才我与公子比拼之际,隐隐感觉到公子所用的心法并非真正的南宫剑诀心法,虽看似刚猛无敌霸道无匹却是杂而不纯又急功近利,是故你我比拼心法,公子落败也是意料中的事!” “剑诀心法?”卓鸿远一惊。 “不错,南宫剑法虽是精妙绝伦,但若没有辅以这剑诀心法,修炼此剑法也只是徒有其表,轻则伤身重则走火入魔…”高胜寒说道,“莫非老爷子当初授予公子?” 卓鸿远心中一凛,心道莫非他说的是真的,原来这南宫剑法还有另外一套心法!老头子当年却并未提及,真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隐瞒? 卓鸿远却是哈哈一笑,“剑诀心法老爷子自是提过,只是在下悟性不够又求成心切才未能领悟出其中的要义,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老爷子对这套剑法向来传亲不传外,高兄对我南宫剑法又了如指掌,莫非高兄便是我南宫府十三年前走失的斩少爷?” 高胜寒亦是哈哈一笑,“公子所说,在下一概不知,在下也是无意之中学得这套剑法,又幸得老爷子指点一二,至于其中详情,恕在下无可奉告!” 两人言谈间,忽听前院一阵喧腾,卓鸿远脸色一变,红绡颤声道,“想必是乌老伯七人行迹败露,姓沈的已派人追查到此了!” 高胜寒正色道,“事已至此,请公子速速离开!” 卓鸿远看了他一眼却笑了,“在下越来越发现高兄甚有意思,当初若不是高兄百般阻挠,只怕那东西早已是在下的囊中之物,如今在下行事败露你又为何甘心放我等离开?” 高胜寒道,“沈门主看得起在下赏我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姓高的不能吃里扒外;老爷子亦有恩于我,我不能看着他老人家临老后继无人!” “好一个‘忠义’二字!自古忠义两难全,只是眼下高兄的所作所为反而更像是不忠不义了,哈哈!”卓鸿远笑道,朝高胜寒一抱拳,“高兄,后会有期!但愿来日相见,你我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手!” “好!记得再温上一壶好酒!”高胜寒说道。 第一零三章 撞破机密 每次走近经过东厢房的时候,高胜寒都禁不住得驻足凝望。 这一次,他又看到了那个身影。 唐小婉就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红纱粉帐,凤冠霞帔,铜镜中的那个人儿依然红唇皓齿顾盼生辉。 高胜寒的视线落在了她那一身醒目的大红喜袍上。 阳光透过窗户静静撒进来,她的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光彩耀目。 流光溢彩的衣裳照出她娇美的脸庞,仿若一朵盛开的花瓣。 她的眼眸依然如湖水般清荡漾,但眼角为何会有泪花闪过? 高胜寒的心一下子被深深刺痛,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选择远远望着默默走开。 日近午时,端木岐等人神色匆匆准时回府,只不过堂上众人并没有如期望的那样看到少主沈倾城的影子,端木岐神情凝重,只是朝沈寂刀微微摇了摇头。 沈寂刀当即明了,不由得怒拍几案,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堂下众人大惊开始窃窃私语,谁也没有想到沈府的这场婚礼会如此波澜迭起,端木岐道,“事已至此,门主无须太过动怒,身体要紧!” 唐啸乌云罩面愤然起身又颓然坐下,沈寂刀心中愧疚万分,说道,“大哥勿怪,待小弟捉了那小畜生,亲自…亲自…” 沈寂刀话未说完,接着有一口鲜血吐出。 唐啸赶忙过来搀扶,叹了口气道,“罢罢罢!都是天意弄人!此事与老弟无关,为兄怎会怪你?老弟莫要再动怒,毒性若浸入心脉,那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堂下有下人禀报,说外边来了小孩有一封信要一定要亲自交给门主。 沈寂刀使人召进,不一会儿下人就领着一个八九岁乞丐模样的孩童进了宴客厅,那小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是双目有神,面对众人注视的目光丝毫不显怯懦。 想必是饥饿的缘故,他的咽喉不时蠕动,但却对席上的酒肉看也不看一眼,身材立的笔挺目不斜视地看着大堂正中端坐的沈寂刀说道,用一种稚嫩的声音问道,“你可是沈门主吗?” 沈寂刀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就是沈寂刀,小朋友有何贵干?” 那小乞丐又看了看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手轻轻抚了一抚,似是上面沾了灰尘一般,“是你那便再好不过,有人托我给你一封信!” 小乞丐双手恭恭敬敬递了上去,端木岐过来接过又交给了沈寂刀。 信封上只寥寥数字:“父亲大人亲启”,沈寂刀阴沉着脸取出信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又强忍着没有发作,将信递给了唐啸,唐啸展信看来,但见信上写着, “父亲大人膝下,谨禀者:今多事之岁家门变故,母亲杳无音信,城儿甚为挂牵,悔生不能相依,恨死不得相问,令儿扼腕痛惜,今大恩未酬花烛合卺,孩儿恐日夜难安!恕儿不孝,不辞而别,有失孺子之职,忤逆尊意,罪甚罪甚,今此一别,归期未定,惟遥望父善待贵体,珍摄自重,无以儿为念,专此谨禀恭请金安。不孝子倾城叩禀” 唐啸看罢,见其诚挚拳拳,信上虽自始至终并未提及与唐门千金的婚事。 但唐啸却不以为过,反而释然一笑,说道,“城儿之心,皎如日月!百事孝为先,若非天意使然,以城儿率性而为的个性,定不会有负所托,老弟又何须耿耿于怀?” 沈寂刀愧道,“城儿就是太任性了,只是婉儿她…” “哎,老弟莫要胡思乱想,甭说城儿只是暂时离开,即便你我真的做不了亲家,也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唐啸道。 “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信已送到,我也该走了!”那小乞丐说道。 沈唐两人回身看了小乞丐不觉一笑,沈寂刀笑道,“我倒差点儿忘了小朋友的事!” 沈寂刀命人取来几两碎银给那小乞丐作为酬劳,不料那小乞丐并不领情,将银子丢在几案之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先前那位哥哥已经给过我窝头,我不能再收你的银两!”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心道天下竟还有不爱财的小乞丐,莫不是傻子不成? 沈寂刀拿起银两,笑道,“你这小朋友倒是挺有意思,这点银两虽说不多,却足够你吃上一年的窝头,你确定不收?” 小乞丐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说过,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吃人家的嘴短,那人家的手软,我可不想长成那个样子!”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沈寂刀见这小乞丐虽口无遮拦,倒是率真得犹如一张白纸,不禁笑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父又是何人?” 小乞丐站直身板,大声说道,“我叫郭定!我师父…师父他…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说完又惭愧地低下头,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沈寂刀心道,这小小孩童人虽潦倒,品质却是难能可贵,他虽叫不出他师父的名字,但近朱者赤,他的师父也定是一位品格高尚之士。 那小乞丐并不介意,朝众人一抱拳转身便走,沈寂刀看着他身影远走,又起身朝众人举杯敬酒,叹道,“都是沈某平日里教子无方,犬子这才任性胡闹,让诸位朋友见笑了!大家难得一聚既然光临寒舍,这次就当沈某略备薄酒款待诸位,待酒席后彩礼如数奉还,沈某另备薄礼聊表歉意!” 堂上下多人本就是冲着沈家的名头而来,与沈寂刀并无过深的交情不在少数,听他如此一说,心中欢腾却又不便当面表露出去,皆是叹气惋惜尽说些安慰之语。 沈寂刀一笑应之,宴席继续进行,虽说是乏味异常,却也是吃到将近日薄西山,宾客这才陆陆续续告辞。 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端木岐见左右无外人,这才说道,“适才属下在外打听少爷的行踪,发现洛阳府境内来了不少生面孔,听他们的口音,外地人居多,会不会跟门主下个月的比武有关?” 顾青峰也点了点头,“山雨欲来风满楼,门主与那姓夏的下个月的比武之约早已传遍江湖,届时定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观战,这几年咱寒刀门招牌够响,难免树大招风,其中也不乏会有小人眼红嫉妒暗做手脚,这个不得不防!” 唐啸也略皱眉头,“老哥我担心倒是老弟身中剧毒,如若届时不能痊愈…” 沈寂刀右手一摆,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相信大哥的解毒之术!” 当夜,沈府内外本该高高挂起彻夜通明的大红灯笼已悄然摘下,前几日的喧腾骤然趋于平静,只是沈府内外多了不少手提兵刃来回走动的巡卫,高胜寒毫无睡意甚觉无聊,索性提刀走出房来,外边甚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他抬头仰望,只见月黑风高,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哮叫。 他信步闲走,竟又来到熟悉的地方,东厢屋里的灯已熄了,不经意间又转沈府后院边门,灯火摇曳下,几条身影忙碌着正往马车上搬运东西,这几人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是埋头搬东西。 高胜寒心下奇怪悄然靠近暗中查看,认出当首一人是府上的仵作,他们向马车上搬运的东西也是死人的尸首,从那尸首的衣着来看,正是白天不请自来自称是天地教的“魔教中人”。 那几人将马车收拾停当又用一块黑油布严严实实盖在上面,最后那仵作对着马车上的尸体拜了一拜,对那几个下人说道,“哥几个手脚都麻利点儿,天亮之前还能赶得上转世投胎!” 那几人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匆忙离去,仵作转身进了一个院子。 高胜寒紧随其后,院子的高处挂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 院子一处小房间内却是灯烛明亮,依稀还有人低低说话的声音,高胜寒不敢靠的太近,时有巡逻经过,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悄声绕到屋后,挨着墙边一步步摸壁而行,唯恐脚下踏着柴草砖石发出声音,弓身走到窗下,屏住呼吸,有灯光从窗格上透出。 他伸指戳破窗纸,往里一望,这才看到屋子的角落摆着一张小床,小床上躺着一人! 角度的缘故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两只脚。 而屋内说话之人,正是沈寂刀唐啸和端木岐诸人,几人窃窃私语,高胜寒终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再仔细看去不由得心中一震,这时只看到唐啸转过身摊开双手,手上满是鲜血,这时正接过水盆悉悉索索地洗手,一旁的顾青峰定定说道,“老七所料没错,果然是他们!”沈寂刀沉声说道,“此事万不可讲出去!”诸人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高胜寒心中好奇,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他们”会是谁,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又深知屋内之人内力深厚稍有差错定然会有所觉察也不敢靠的太近,但看诸人的脸色,想必是已查出了什么天大的谜底,莫非与今日造访的魔教七人有关? 高胜寒忽然心念一转,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第一零四章 寒江孤叟 月黑风高。 洛阳府北,乱坟岗。 在一处一人高的荒草丛之中几棵光秃秃的野树之旁,有一座新堆起的无名之坟,与其说是坟,倒不如说更像一堆新土。 坟头没有墓碑,什么连一块能辨别头尾的木碑也没有,正如里面躺着的主人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或许他们的故事很精彩,但故事的结局都很惨。 他们本不该有名字,有的时候名字反倒是一种累赘,无论一个人生前他的名头再想,死后也不过同样是黄土一捧。 高胜寒并不关心他们的名字,他只在乎他们僵硬的身体上所昭示出的秘密。 坟中的尸体被人刨出,一字排开摆在坟前的空地之上。 六具? 为何是六具? 他们明明是七个人! 难道还有一个活命的? 忽然,高胜寒的眼睛蓦然睁大,神情恐怖之极,他不禁张大了嘴,本来惊喜的表情登时僵住了! 他赫然发现,他们的心同样都被人硬生生掏空,只留下一个血淋漓的窟窿! 六具尸首双目微闭,如沉睡般一样安详,他们的心自然是死后才被掏出的,高胜寒尤为不可理解的是,沈府的人为什么单单取了他们的心? 莫非他们的心中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胜寒倏然一笑,他想起了一句话:世上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你还是来了!”凄凄的风中忽然飘出一个人冷冷的声音,这声音极为尖锐又琢磨不定,仿佛从坟里飘出来一般。 高胜寒身子一颤,蓦然回首才发现,坟头不知何时矗着一条黑影! 但那不是鬼,是人! 据说鬼没有影子,高胜寒对此无可置否也无从知晓,但他知道一个鬼是不会这样说话的,更不会抽烟! 那人的嘴角点着一支烟袋,时明时暗的火星照得他的脸跟着一明一暗,高胜寒看清了那人的脸,却是府里那个验尸的仵作。 “不错,我来了!”高胜寒笑道,“但你却不该来…” “哦?”仵作一惊。 高胜寒说道,“这里是乱坟岗,只要孤坟野鬼白骨累累,没有人愿意到此一走,更何况是这样的夜!” 仵作一笑,取下烟袋在枯树干上敲了敲说道,“心里有鬼,到哪里都有鬼!” 高胜寒又说道,“你不怕鬼?” 仵作笑道,“鬼,其实并不可怕,怕的人心里有鬼!” 高胜寒也是一笑,“没错,有时候人确实比鬼更加可怕!” “没错,尤其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仵作冷笑道。 “哦?阁下莫非能识破人鬼?”高胜寒问道。 “没错!”仵作冷哼了一声,“可惜有一种鬼,在下也很难识破…” “什么鬼?”高胜寒道。 “内鬼!”仵作冷冷说道,夜风呼啸着吹过,冷的就像他说的每句话,又锋利的足以斩钉截铁! 这个“鬼”字刚说出口,黑暗中他手中的烟袋已刺了出去! 高胜寒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仵作,他不动他也绝不动。 ——但仵作终究还是动了,他的瞳孔陡然收缩,他的出手很快! 但烟袋探出的刹那,却撞在一把刀柄之上。 那把唐刀本来还安稳地插在高胜寒的腰带之上,仵作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却没有看清楚对手是怎么拔刀的。 忽然间,那把刀就贴在在了自己颌下咽喉之上! 仵作紧闭双眼,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因为高胜寒的刀还没有出鞘。 “你为什么不拔刀?”仵作脸色铁青道。 高胜寒冷冷道:“因为我的刀一出鞘,你的命就没了,你定要逼我拔刀?” 仵作大汗淋漓,嘴角却是冷笑道,“你不想杀我?” “不是不想,只是你还不能死!”高胜寒如实回答。 仵作又是一笑,“听说阁下的刀不杀无名之辈,看来是真的…” “你错了,在下的刀只杀可杀之人!”高胜寒说道,“何况你在江湖上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 “哦?”仵作奇道。 高胜寒道,“二十年前,‘夺命烟袋,寒江孤叟’可是名满江湖,想不到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寒江叟如今却甘愿做沈家一个下等家奴…” 仵作闻听哈哈一笑,“你错了,不管你信与不信,当年的寒江叟十五年已经死了,在下只不过是沈家区区一仵作!” “除非阁下能证明给我看…”高胜寒的口中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寒江叟心中一凛,高胜寒又笑道,“阁下放心,虽然在下从未做过仵作,但我相信自己的技术并不会比阁下差到哪里去!” “姓高的,你我深夜在此荒山野岭,莫不是来探讨如何做一名出色的仵作吧?”仵作冷道。 “当然不是!”高胜寒道,“在下只想问前辈一件事…” “请讲!”寒江叟冷冷说道,“不过回不回答就要看老夫的心情了!” “你肯定会!”高胜寒笑道。 “你确定?”寒江叟道。 “确定!”高胜寒又笑道。 “何以如此肯定?”寒江叟冷笑道。 “因为容我说完,我肯定你的心情肯定非常大好!”高胜寒边笑着说边放下了手中的刀。 寒江叟愕然,随即又是一阵冷笑,“你说的没错,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的滋味却是不好使!” 高胜寒笑道,“在下无意问难前辈,在下只想知道,沈门主从他们身上查出什么线索?” “你怕了?”寒江叟一眨不眨冷然看着高胜寒,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良久后又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门主他查出了很多很多的不为人知的东西…你想知道?” 高胜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寒江叟哈哈一笑,说道:“可惜老夫不想告诉你!” 高胜寒沉声不语,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寒江叟却不再多说,只是一个劲儿看着他“嘿嘿”发笑。 高胜寒握刀的青筋暴起,寒江叟却是视而不见,轻哼一声又是嘿嘿一笑忽然缓缓说道,“杏树林中,雁渡寒潭,万剑朝宗…” 高胜寒心中一凛,森然道:“莫非当时阁下也在现场?” 寒江叟冷笑道:“老夫只是偶然路过,若非老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怎能相信寒刀门区区一个三流的刀手竟然是会使一手绝妙的南宫剑法,更不敢相信阁下竟然是南宫世家潜伏在我寒刀门的卧底!” 高胜寒看着他脸色一变,忍不住叹了口气,定定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为未必是好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的语速也很慢,希望似乎希望听到的人能听得很清楚,这不像是一种警告反倒更像是一种忠告。 “你想杀人灭口?”寒江叟直截了当地问道,高胜寒沉默如铁无可置否。 “就算你杀了老夫,那第七人也会将你们的秘密公布于众!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寒江叟忽然笑了,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诡异与嘲讽。 “第七人?可是那冒充夏北楼之人?他可曾还活着?”高胜寒强忍着怒火又问道。 “他呀,活的好好的!内鬼不除,他又怎能早死?”寒江叟又是一阵大笑,“你最好祈祷他每日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这样才能让那个隐藏的内鬼坐卧不安如坐针毡,是他害死了沈府数十条人命,是他害的沈家鸡犬不宁,这就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 寒江叟声音越来越激动,只是他再也不能把最后的那句话说完… 高胜寒手中的刀已经出鞘,他的刀并不快,可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尽管是慢刀,他的刀一出鞘也一样会要人性命! 唐刀已深深地插进了寒江叟的心窝,高胜寒冷冷地说,“你本不该死,只可惜话太多了…” 寒江叟脸色苍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你…你究竟是…是…何人…” 高胜寒冷然一笑,“在下名字南——宫——斩!” 寒江叟双眸放大,随即骤然低头,他已没有机会再去惊讶所听到的秘密了。 第一章 风云客栈 北方的冬夜总是显得格外漫长而寒冷。 遥远的天际竟然“轰隆隆”几声闷雷响过,这注定是个难以平静的夜晚。 天将亮的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雨点竟然越来越大,还夹着零星的冰豆子,砸在人身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雨中跌跌撞撞走来五人,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相互搀扶,他们都身着黑衣,却没有身披油布雨衣,甚至连一顶遮风挡雨的帽子也没有。 很难想象被雨水这么一浇该是多么的狼狈! 更为要命的是,他们先前骑来的五匹劲马竟然被人偷了去。 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让他们猝不及防。 但事实上在他的计划中,此时此刻应该准备躺在孤影楼的软榻之上,那个又香又软的温柔大床。 当然了,红绡与绿菱早已准备好泡澡的热水,木盆中的水冒着热气,但水的温度只会比白天的阳光暖一点,卓鸿远会懒洋洋地躺在水中,将一双脚高高地跷在盆上,双眼微闭,任其两人温柔的纤手轻轻柔柔在脚底与肩部游走。 这是他一天中最惬意放松的时光,大功告成之后还有什么比泡个热水澡更令人畅快淋漓? 但这还不是他要的全部,卓鸿远似乎天生是个极富格调极会享受的人,他的生活中除了剑花,怎会少得了美酒和琴声。 炉上温着酒,几上备有菜,只要他想,蓝媚定会服侍周到。 她是个美丽而聪明的女人,有时无须他开口,她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炉上的酒火候刚好,伴着紫凝的一曲弹唱,这时他的整个人都似溶化在水里一般。 但这一切,都只是在往日。 而现在,他们如风雨中无家可归的落汤鸡。 雨水打湿了衣服,一绺绺的头发贴在脸上也顾不上擦拭,紫凝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缓缓吐出口气,喃喃道,“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 绿菱忽然眼神一亮,居然笑了,说道:“今天的确不是个好日子,不过也不算太差!” 蓝媚也笑了,“确实不算太差,至少马上就有个可以歇脚的避风之处!” 卓鸿远阴沉着脸,如此时的天空一般阴云密布,他也看到不远处荒野处的小道边有一家小客栈。 甚至连客栈的牌子也没用挂! 门口得柱子上只挂着一盏昏暗的气死风灯被风吹得左右摆动,依稀辨出上边的“风云”两字。 客栈的门却是紧闭的,冷雨夜显得格外萧条,只要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想必这家客栈的主人也没料到这样的夜晚会有人前来投宿。 “咣咣!”红绡连着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门咯吱吱开了一条缝,从里边探出一只睡眼惺忪的脑袋连着打着哈欠。 这人四十岁年纪,显是睡得正熟被人吵醒显得有些不耐烦,一睁眼就看到一只黑布罩住了头,不由得一惊,“你…你干嘛?” 红绡放下了头罩,笑道,“当然是投栈,莫非你这不是客栈?你可是这里的老板?” “是是是,当然是!”那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女的当即就笑了,“客官,里边请!” 红绡朝身后的几人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入,每进一人那客栈老板都会面带笑容盯着看上一眼,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冷而苍白的脸。 卓鸿远冷冷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已牢牢摁在了金缕剑。 客栈老板看的清楚,当即只觉一股寒气涌了上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呵呵一笑,忙招呼道,“快快快,客官里边请,这大雨天的,可莫要冻坏了身子…” 卓鸿远扫了一眼客栈,名曰客栈,不过是一处院落,连着前后五六间草房而已。 老板热情招呼着众人来到后面的两处客房,面有难色甚为愧欠道,“小店只剩下这两间客房了,不知诸位客官…” 红绡说道,“那就一间大的!” 这客栈老板虽脸上挂笑,却还是有些迟疑,寻思着这年纪轻轻的一男四女如何能同居一室。 绿菱见他鬼鬼祟祟眼神闪烁,心道这人莫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当即“刷”地抽出剑,怒道,“让你做你便去做,愣着干嘛!” 那老板似乎有点怕了,点头哈腰道,“是,是!我这便叫人来收拾!” 老板领着进了当中最大的一间客房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有小伙计一声不吭前来收拾,当即正中燃起了热腾腾的火炉,红绡诸人这才围着火炉退去外边罩着的湿漉漉的粗布黑衣,露出了里边原本的红绿蓝紫四色华衣。 那湿衣服经炽热的炭火一烤,立马暖烘烘冒着热气。 那红绿蓝紫四女正值芳华妙龄,本也是生的明艳动人,当下就着火炉取出手帕抹擦脸上的水滴,红红白白的脸经水一洗更显娇嫩。 随之又脱掉了外衣,身材更显婀娜多姿,那小伙计不期然间看得出了神竟自不觉。 蓝媚觉得好笑,故意朝那小伙计撩了撩秀发盈盈一笑,双目间犹似一团火焰,在他脸上转了几转,眉目间妩媚之气尽显无遗。 任那血气方刚的小伙计如何能受得了她这一下,当即被挑逗得身子禁不住颤了一下,惹得紫凝等人扑哧一声掩口失笑。 卓鸿远将手中的剑“啪”地一下拍在桌上,阴沉着脸却不说话,吓得紫凝侧过身伸了伸舌头。 原本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几人登时安静下来。 红绡朝那小伙计做了个手势,小伙计低头退出房。 紫凝过来刚带上了房门,一转身看到卓鸿远一只手撑在桌沿儿,一手抚住胸口,表情极为痛苦,紫凝大惊,“公子,你怎么了?” 卓鸿远摆摆手,强忍着不说话,但脸色涨红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终是没压抑住胸中一阵阵如波涛般翻滚的血气,喉咙陡然一甜,一大口血又喷了出来,当即又昏了过去! 四女大惊失色,手忙脚乱过来搀扶,不由得“啊”的一声,这才发觉他的身体滚烫如火盆。 红绡心道,公子先前跟那姓高的比试定是妄动了内力伤了心脉,又经大雨一激这才所致! 蓝媚已收拾好房子唯一的一张大床,铺好了被褥,红绡取过包袱想找一件公子的干衣替公子换上,却发现包袱中衣物尽被雨水浸湿。 绿菱决定先向店家借一套干净换洗衣服,红绡摇头道:“公子爷何等雅洁之人,如此山野村夫的粗布陋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公子昏迷不醒又不能就着湿衣服和衣而卧,红绡索性叫过蓝媚紫凝两人一起动手脱去了卓鸿远身上湿漉漉的衣物,一件紧接着一件直至把卓鸿远全身脱了个精光。 紫凝不好意思看着床上卓鸿远赤条条的身体,早已羞得两颊红粉如霞。 蓝媚看的真切不觉嘿嘿一笑,故意说道,“紫妹妹,你这可是动了春心吗?” 紫凝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别过头手捧着一堆湿衣服就要走开。 忽然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衣服中间滚出来,“啪”的一声的掉在地板上有滚到了墙边,,四女抬眼看去,那东西竟熠熠发出诡异的红光,一明一暗,整个房间跟着也是时明时暗。 “赤焰珠!”绿菱和蓝媚几乎同时叫出声,四双睁大的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东西,赤色的光芒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血红的颜色,四女瞠目相视却没人敢动,最后红绡过去墙角捡起龙元,拿在手中竟有些灼手之感,蓝媚过看了看,张大嘴巴惊赞道,“哇,原来这就是赤焰珠,传说中的上古龙元!” “嘘!若让公子知道,那可是十恶不赦重罪!”绿菱低声道,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团火红。 红绡过来用布将赤焰珠包好,眼神扫过三人,又朝门口方向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压低声音正色道:“赤焰珠牵连甚广,你们都记住了,此事决不能吐露半字!” 三人又是点了点头,紫凝习惯地伸了伸舌头,低声道,“知道了,红姐…” 四人服侍好卓鸿远就各自围着火炉一边烘着衣服一边发呆想着心事,没有一个人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绿菱和蓝媚竟然坐着打起了盹并伴有阵阵鼾声,红绡看着两人的睡姿顿觉好笑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紫凝也甚是疲倦却是强忍着,说道,“红姐,你也歇息一会儿,凝儿来守着便是…” 红绡笑道,“姐姐不困,妹妹你也睡一会儿吧,天亮还要赶路…” 这时只听大床“咯吱”一声响,红紫二人回头去看,卓鸿远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红紫相视一笑,紫凝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一般,低声说道:“姐姐,你看咱家公子像不像一个没长大的大孩子…” 紫凝掩口笑了,红绡看了一眼卓鸿远,低声应道,“太像了!” 两人又同时掩口笑了,这时屋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两人脸色一沉,红绡示意紫凝别动,自己悄然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哪位?何事?” 第二章 身陷黑店 屋外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道,“打搅了,客官!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呀,天寒地冻,送上一壶热酒暖和挪活身子!” 红绡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门口站的正是客栈的老板,手中拿着一只烘得热腾腾的锡酒壶. 这人一看到红绡就点头哈腰,笑道,“姑娘睡得安好?这是本店的十年藏酿,送与客官品尝,不要银两!” “多谢老板!”红绡接过锡酒壶当即又关上门。 那老板似乎言语未尽被硬生生关在外边,红绡回身的时候看到卓鸿远已然醒来,绿菱紫凝二人正伺候穿衣打扮,蓝媚也打来了洗脸水。 尽管卓鸿远身体仍有不适,可这番精心装扮却是必不可少的。 蓝媚拿过桌上的那只锡酒壶,打开盖子顿觉酒香扑鼻不由得心中一喜,却发觉酒水已冷,正要在炉上热一热,卓鸿远忽然说道,“不可!” 蓝媚一愣,红绡朝她点了点头,过来接过酒壶,将壶中的酒朝那炉中火焰上一浇,当即“嗞”的一声响生出一阵烟雾! 那骤然窜起的火苗竟然瞬间便成了墨绿色,蓝媚见状惊得张大嘴巴失声道,“原来有…有毒!” 红绡顺势将酒壶仍在了火中,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就感觉这家客栈有点问题,公子爷,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为防节外生枝咱们还是马上动身为妙!” 卓鸿远还未答话,忽见外边火光一片,屋外有人哈哈一笑,“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屋子人当即一凛,绿菱眉头一皱,“撞了邪了,怕什么来什么!” 四人目光同时投向了少主,卓鸿远抓起了床头的金镂剑冷面一笑,“不怕死的只管来!” 红绡不由得暗自皱眉,见他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果敢,但他起身的时候身子还有略微的趔趄,知他大伤未愈元气尚未复原,如此逞强只怕多有不妙! 当即抽出佩剑,笑道,“小小毛贼,何须公子出手?” 这时门外那人又骂道,“屋里的狗男女给爷竖起耳朵听好了,留下值钱的东西乖乖出来!爷爷饶你个全尸,如若半个不字,男的分尸,女的剥衣!” 这人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伙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又有人说道,“听二狗子说,这来的可是四个小娘们儿,据说一个个貌美如花,比万花楼的那堆臭婆娘可是排场多了!都给老子记着了,抓活的!谁要伤了小娘们儿,老子定会剥了他的皮当坐垫,割了他的头当夜壶!” 众人听得又是一阵哄笑。 “哐…”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红绡手持长剑从屋里跃出。 屋外众人借着火把的光一看,出来的是个女的,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 当即心下更乐,相视一眼又是哈哈大笑,丝毫没把红绡放在眼里。 “你们是何人?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红绡怒道。 那为首一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壮硕汉子,中等身材孔武有力手持一把三环丧门刀,手臂一震,那刀背上的三个铁环“哗啦啦”作响,引得身侧众人一阵唿哨欢腾。 这人用手压了压众人的起哄,又上下打量了红绡,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回头冲手下说道:“小的们,告诉这小娘们儿,大爷是谁!” 这时身侧一个汉子说道,“姑娘,你听好了!我们老大可是方圆五十里绿林道上出了名的第一号人物,名满洛阳府声震紫荆山的龙虎寨大当家,人送绰号‘花花太岁’冯垚!” 红绡朝这汉子看了一眼但觉眼熟,仔细想来这人正是此间客栈的开门迎客的店老板,如若不是他引来了龙虎寨的土匪,那就是说这本来就是一家土匪开的黑店! 红绡仗剑在手,冲那“花花太岁”冯垚看了一眼,冷笑道,“我倒这洛阳府方圆五十里绿林道上第一号人物是什么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不过是自吹自擂的土匪头子山大王,名号莫非还高过那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寒刀门主沈寂刀?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呸!你这小娘们儿怎么说话的?再胡说八道小心撕破你这张破嘴!”客栈老板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红绡放在眼里。 他身后的冯垚倒是呵呵一笑,拉过客栈老板,说道“喂喂喂,老黄!你怎能这样对小娘子如此无礼?小娘子哪里说得不对,咱可不就是土匪山大王,啥子‘名满洛阳府声震紫荆山’,这些唬唬外人的玩意儿就不要提了!” 客栈老板老黄朝冯垚点头哈腰笑了笑退在一旁,冯垚走向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红绡,笑道,“小娘子新来的?” 红绡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唰”地一声长剑只抵向冯垚的咽喉。 冯垚瞥了一眼红绡手中的长剑却是毫无惧色,朝剑锋吹了口气笑道,“小娘子如若真有心杀我,就不该这样!” 红绡冷道,“你以为我真的下不了手吗?” 红绡说着,长剑又递进几分! 冯垚面不改笑,只用手指推开了剑锋,说道,“你若真杀了我,只怕我手下的这帮兄弟也不会放过你,况且我与小娘子无冤无仇,小娘子为何要杀我老冯?” 红绡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井水不犯河水,你召集这么多人又是何用意?” 冯垚抬眼看了看红绡一阵大笑,就听身后一个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道士装扮的精瘦汉子跟着嘿嘿一笑,他笑的时候嘴连同唇上的两撇八字胡也跟着一抖一抖。 这汉子两眼直勾勾盯着红绡说道,“我老大早就想要一个压寨夫人,小娘们儿识相的话就乖乖从了,跟着我老大上我龙虎寨吃香喝辣,来年再给我老大生一窝娃,哈哈!” 这精瘦汉子话音刚落,冯垚跟着龙虎寨的众匪一起哄笑。 “呸,不要脸的东西!纳命来!” 红绡臊得脸色通红,不等冯垚说话,掌中长剑已刺向了他的心窝! 冯垚身形急躲,红绡又接连刺出数剑,却尽是刺空。 忽然冯垚手腕一抖,手中的三环丧门刀“哐啷”作响,身形宛如平地拔起,凌空一个转折,竟在空中横移三尺,一个翻身竟然抓到了红绡的手腕。 红绡”呀”的一声惊呼,想要挣脱却犹如被铁夹假牢挣脱不得,伸着另一只春葱玉指,玉腕一扬,直击向冯垚的腋下曲池穴。 冯垚身子一扭轻松避过,忽然大手一挥,竟又抓住了红绡的这一只手。 冯垚抓住红绡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一望,只见这双手掌玉润珠圆,犹如春葱般细腻柔滑,红绡大窘脸色涨红柳眉微皱急忙缩手,冯垚看了反倒更加神魂颠倒,抓着两只玉手怎舍得放开,哈哈一笑道:“你看,小娘子这双手哪像是杀人的手?” 屋内的绿菱蓝媚紫凝三女眼看红绡被擒心中大急,大叫一声同时持剑从屋里冲出,却被一个精瘦的身影挡在面前。 这次却那精瘦汉子抢先挺身而出,一双小眯缝眼扫过三女,一只手又捻了捻唇角扬起胡须,冲身边一位一直不说话的背剑青衣汉子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二哥素来不爱这口,那小弟就勉为其难代二哥一块收了,如何?” 那青衣汉子脸色蜡黄只是哼了一声,并不多说一句,没有一丝表情犹如死人一般。 精瘦汉子乐了,朝身后的小喽啰振臂一挥,“小的们,三爷有福气了!几日不开张,一来来三个!” 精瘦汉子将拂尘朝身后一扎,却是空着双手罗袖一扬,两臂高高张起,将身上的道袍长袖都提了起来。 忽然十指张开,袖中犹如一阵风吹过,竟将那件道袍长袖吹得猎猎鼓起,忽然双臂前探,只听得“哐啷”一声,竟将院子中央一副木桌隔空击翻,引得众匪一阵叫好喝彩! 这一手诡异的武功,对于攻力浑厚的内家来说虽不算有多高明,但绿菱却是一惊,对蓝媚和紫凝低声道,“这人号称‘鬼道人’,内力非比寻常,他手中的那只‘鬼拂’更是神出鬼没,妹妹要多加留心!” 蓝媚和紫凝自然不清楚这人的身手和来历,蓝媚却也不以为意,看了一眼那色眯眯的“鬼道人”低声笑道,“男人只要好色,就有法子应对!” 蓝媚抽出长剑款款走来,朝身前的鬼道人明眸一笑。 鬼道人自然也看到了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却放出光彩,随即嘿嘿一笑,唇角的两撇小胡须跟着一颤一颤,蓝媚忽然挺剑便刺,那鬼道人身形忽然凌空一折,随即双掌齐出,五指如钩,电也似的张开两双道袍,一股疾风冲袖中吹出,吹得蓝媚裙角飞扬,长发凌飞。 蓝媚嘤咛一声,花容大变,挥剑便挡! 岂料那鬼道人袖中忽然伸出一双鸡爪般的瘦手,却是坚硬如铁,一掌便击中了蓝媚的手腕,蓝媚拿捏不稳,手中长剑差点儿脱手而出。 又听得那鬼道人口中一声“着”,手腕猛然一抖一扯,只听“嘶”的一声,那双铁手竟硬生生扯住蓝媚的一条长袖,被他用力一抖,当即露出少女才有的如玉藕般的半段手臂来。 第三章 金剑破青 蓝媚樱口微张,显是大惊失色。 鬼道人哈哈一笑,身形陡然一转,长臂也已探出! 蓝媚却并不还手,一双俏目勾魂般直勾勾盯着鬼道人,嘴角也扬起了微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可抵御的成熟女人魅力,裸露的半段手臂也不遮掩,竟直直指向鬼道人,玉指轻挑,极尽挑逗之意。 鬼道人自是始料未及,当即心意明了嘿嘿一笑,过来一把揽起蓝媚的细腰,笑道,“这小娘们儿倒是风骚的紧,正合三爷的胃口!” 蓝媚笑若桃花泛开,顺势倒在了鬼道人的怀里,玉指一点那道人的额头,娇喃一声,笑道,“道长,你这出家人当真老不正经!” 鬼道人双臂探出,毫不费力将蓝媚一把托起,坏笑道,“贫道还有更坏的呢!” 鬼道人嘿嘿一笑,抱起蓝媚返身便走,这下可是急坏了绿菱和紫凝,双人大叫一声,持剑追上,鬼道人抱着蓝媚身子一转,躲过了双人刺来的剑锋,回头朝两人猥琐一笑,“两位小娘们儿莫要性急,贫道一口吃不得胖子,一个一个来的好!” “呸,臭道士!接招!”绿菱朝他啐了一口吐沫,举剑便刺,那鬼道人道袍一扬,脚尖着地身形亦如鹞鹰般腾起,正这时怀里的蓝媚手中竟然多出一枚匕首,冷艳一笑,直直朝那鬼道人的腰间刺去! 她用尽全力,一招得手便再也不肯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眨眼之间,便又刺出数刀,而且招招都是刺向要害。 岂料那鬼道人脑后长眼一般,扭腰连闪,躲过了绿菱的长剑,又一手抓住蓝媚的手腕轻轻一抛,她的整个人直飞出去,待她身影还未落下,那鬼道人又是一掠,已牢牢抓住了她的衣襟稳稳托着! 这样一来蓝媚这凌厉的偷袭已然落空。 蓝媚芳心之中惊怒交集,她一生之中娇纵已惯,从未受过有如此刻之挫辱,自跟随公子卓鸿远出生入死也经历不少恶战虽有败绩,却也不至于让人玩于股掌,不由得本心大怒,娇叱连声,玉掌连扬! 绿菱和紫凝寻机合力,眨眼之间三女便和鬼道人拆了十数招,那鬼道人功力虽在三女之上,但似乎惜香怜玉不忍重手,一时之间也是难分难舍。 三女斗一男这样难得一见的好戏,众匪观战自是看得饶有兴趣,一旁不时连连起哄,冯垚看得意兴盎然不时哈哈大笑。 红绡双手被擒动弹不得,眼见三位妹妹不是那鬼道人的对手,长久下去唯恐有失,红绡咬着牙冲冯垚说道,“快让他们住手!” 冯垚低头看她,红绡玉目怒睁,杏眉微挑,冯垚一笑,“小娘子可是有话要说?” 说话间,鬼道人一声怪啸,大袍扬起身形迭变,如鹞鹰般诡异,几个起落已尽点三女的穴道,三女瞬间动弹不得。 当即过来几人五花大绑将三女绑着结实,绿菱骂道,“该死的贼道,快放了我姐妹,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鬼道人叉腰哈哈一笑,哪会听她的,红绡见状脸色骤变肩头微晃,对冯垚沉声道,“叫他们住手!如若等我家公子出手,只怕你们的小命就没了!” 冯垚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你家公子?你说的可是屋里那个倒霉的病痨鬼吧?哈哈…” 冯垚说这话的时候,卓鸿远就站在门口,他倚靠在门上,看上去病怏怏的,身子像纸一样单薄,他脸色也像纸一样苍白,他知道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但他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从口中挤出了三个字:“放开她…” 冯垚再一次打量了一眼这个俊俏的锦衣少年。 他的腰很细,肩很宽,佩剑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剑鞘是金色的,剑柄是金色的,就连剑穗也是金色的,和他衣服的颜色正好相配。 冯垚笑道:“剑是用来杀人的,若用做装饰,那当真危险得很!” 卓鸿远冷哼一声,说道:“那要试过的人才知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就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了个冷冷的声音:“既然阁下也是使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人声音不高,说得也很慢,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忽然安静下来,目光齐齐投向了他。 说话的这人一身的青衣,正是适才一直沉声不语的背剑汉子,他话不多,脸色阴沉,但一旦说话绝没有人敢打断他。 卓鸿远瞟了一眼青衣汉子,冷道,“青衣剑客的青云剑法二十年已名满天下,在下也早是如雷贯耳…” 鬼道人听闻哈哈一笑,说道:“小子倒是有些能耐,竟然听说过我二哥青衣剑客柳青衣的名号,二十年前只怕小子你还没出生呢!” 卓鸿远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么,在下想不到的是青衣剑客自甘堕落甘愿落草为寇,与一帮下三滥的乌合之众又有何分别?” 青衣剑客沉声不语,鬼道人还未说话,两人身边早已窜出一人,“呸,好狂妄的小子,放你娘的狗臭屁!” 这人也是使剑,大吼一声,“呛”的一声,剑已出鞘,身子亦如箭一般凌空跃出,但当他的身子落下的时候,他用手捂着胸口,一张严重扭曲变形的脸,露出一种惊诧和恐怖的表情。 他胸口已多了一个剑眼儿! 没有血流下,因为血还未及流下来,随即那人一头栽倒,血如雨雾一样喷射而出。 卓鸿远的身子似乎自始至终一动也没有动,他的脸还是那样惨白,但他手中的金缕剑剑尖还滴着血,鲜红的血! 好快的剑!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放大了瞳孔,尽皆耸然动容,但似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柳青衣的脸上也是全无表情,像是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漠然说道:“不知深浅,死不足惜!” 话音刚落青衣剑客袍袖一展,背后长剑已抽到身前,“嘡啷”一声悠长的清啸,青云剑出鞘! “慢着!”卓鸿远忽然冷冷说道。 青云剑嘎然骤停,柳青衣面沉似水沉默不语,一双利目冷冷看着卓鸿远,卓鸿远说道,“能与闻名天下的青云剑一决高下,在下自此了无夙愿,只是阁下要先放过我这四名婢女!” 柳青衣回身看了看四人,只挥了一下手臂,众人又回眼看着冯垚,冯垚看了红绡一眼心有不甘,朝手下道,“放了那三个!” 众人正要解开绳索,鬼道人有些急了,急呼道:“老大!这…” 冯垚毫无反应似乎没有听到,鬼道人又看了看柳青衣,依旧是一连的冷漠。 鬼道人颇显无奈,叹了口气朝手下挥了挥手,那几人当即解开了绿菱蓝媚紫凝身上的绳索,三女如飞般奔向了卓鸿远,躲在卓鸿远的身后,眼神却一直看着红绡流连忘返。 “这痨病鬼好大的艳福!”鬼道人冷哼一声,话语间好大的嫉妒之意,又抬眼看了看柳青衣,冷冷说道:“老二你若杀了这小子,这三个臭娘们儿我让你先挑!” 柳青衣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冷冷对卓鸿远说道:“你若接的住十招,人你带走!” 卓鸿远忽然笑了,问道:“在下若接不住呢?” “若接不住,就把命留下!”柳青衣面无表情说道。 “这买卖倒是公平合理!”卓鸿远冷笑道:“又何需十招,五招足以!” “哦?”柳青衣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瞬间又趋于冷漠,冷冷道:“你确信可有把握?” 卓鸿远又笑了,冷冷道:“因为我的剑法只会杀人…” 柳青衣默然无语,似乎只有一声叹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并不是假话,他所使出的每一剑必是绝命剑,绝不留情也绝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一阵长风吹过,没有人说话,眼角却突开始跳动,只有手中的火把随风摇曳,迸出“噼里啪啦”的火星,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柳青衣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卓鸿远,两人都没有动,围观的众人更是没有人动。 空气似乎凝固了。 “刷刷刷!”柳青衣长剑出鞘,瞬间已连刺出三剑。 但众人看来剑影婆娑,似乎只是一剑,但这三剑已足以让卓鸿远震慑,急以剑抵挡,“当当当”三声脆响,卓鸿远的身形也不由得后退了三步! 柳青衣长剑在手,一声冷笑,说道:“三招已过,阁下反悔还来得及?” 卓鸿远也是一声冷笑,“没错,三招已过!不过,在下只须一招足以!” 话音刚落,“唰”的一道金色闪电划空而出,金缕出鞘,寒光陡闪,剑花点点犹如万蛇狂舞令人眼花缭乱,当真是天外一剑! 柳青衣的脸色忽然苍白,迎着金缕剑猛地举剑反刺,直指卓鸿远的胸口。 这一下出招快极如梦如幻,正是“青云十三式”中的一招绝技“青云直上”,但听“格”的一声脆响,青云剑竟然差点儿脱手! 第四章 仵作之死 柳青衣这招“青云直上”使出,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这招竟被对方所破,大骇之下,身子急忙后退,只听“嗤”的一声,胸口已给金缕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当下他的衣衫尽裂,胸口也被剑锋所伤,虽然伤的不重,却已惊怒交集锐气大失。 卓鸿远一剑得手,后着绵绵而至,金缕剑如灵蛇颤动不绝! 柳青衣急忙用一招“云淡风轻”,剑花狂舞,用剑光罩住全身,可谓铜墙铁壁点滴不漏! 卓鸿远大吼一声,金光乍起,身形平地跃起! 孰料他刚刚跃起后便即摔倒,口中一道鲜血如涌泉般向上喷出。 原来适才激战他强行催动内力使出那招惊世骇俗的“万剑朝宗”,先前他与高胜寒比剑已然伤及心脉,实不该再妄动内力! 眼下形势紧急,他又心高气傲,这才强行使出“万剑朝宗”。 岂料胸口一甜,鲜血竟然一口急喷而出,众人适才见他剑招变幻形如鬼魅快如闪电,无不心惊神眩,这一下又狂吐鲜血,看上去既诡异又可怖。 卓鸿远万没料到有此一出也是一惊,硬生生将这口血咽入口腹中,手上却是慢了。 柳青衣这时突然出手,但见一道剑光划过,卓鸿远欲举剑抵御已然不及,青云剑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卓鸿远的身形也不由得后退了三步,大怒之下,伺机挺剑反击,一运内力只觉丹田中痛如刀割,知道受伤已然不轻,眼前无法与之抗衡。 正迟疑间那青云剑剑光一闪已然架在了脖颈之上,柳青衣微微一笑,说道:“承让!” 犹如天翻地覆,局势变幻尽在转瞬之间。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公子也!”红绡绿菱蓝媚紫凝几乎同时惊呼而出。 但她们的呼声随即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 龙虎寨众人一片欢腾,齐声赞道,“二当家好剑法,天下第一!举世无双!” 卓鸿远手中远长剑陡然落地,双目空洞而失神,脸色显得更加煞白。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输了,更加想不到适才的那招“万剑朝宗”仅仅是伤了对方的皮肉! 为什么? 为什么? 绝无可能! 没人能够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嘲笑,还有四女低低的哀怨声… 鬼道人更显得意哈哈大笑,过来一脚将卓鸿远踹翻在地,朝手下喝道,“小的们,来呀,将这小白脸给我绑了!” 当即四下里过来几人一阵压头按手将卓鸿远五花大绑绑着结实,四女惊呼,“公子爷!公子爷!…” 哪还有人听她们的,鬼道人后头看了看绿菱蓝媚紫凝三女,一个个泪花涌动情真意切更如雨后梨花楚楚可怜,不由得哈哈一笑,“小的们,将这娘们儿给爷押回山寨,都给老子看住了!要好生伺候!” 众匪一阵欢腾笑声响彻云霄。 红绡见状却是无能为力,情急之下道:“姓冯的,只要你肯答应放了我家公子爷和三位妹妹,我便答应你!” “小娘子所说可是真的?”冯垚一愣,他万万没料到红绡竟然如此之爽快。 红绡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低垂着双目,泪花如泉水般涌出。 冯垚也是哈哈一笑,却说道:“你让我如何信得过你?好在来日方长,大爷我便要看看你这小娘子是真心还是假意!哈哈…” 冯垚不容分说,使人押着五人簇拥着敲锣打鼓回到了龙虎寨。 仵作老吴死了。 据说他的尸首在乱坟岗被人发现的时候,身边还躺着六具被人掏走了心脏的尸体。 他的胸口中剑,被人一剑穿心。 每天都有人生也有人死,人生无常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据说这仵作并没有死,他竟奇迹般复活过来! 一个胸口中剑的人竟然还能起死回生?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有人确实看到他就在北院的柴房中,刚刚端木管事还带人亲自看过。 也有人说他的一生都在与尸首打交道,阴气太重命太硬,连阎王爷也不肯收留。 或许有的人会相信,但高胜寒绝不会相信! 高胜寒早些路过东厢房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唐家小姐主婢二人收拾行李上了一辆马车。 当下高胜寒眉头一皱,事后找护院的家丁辗转打听得知,这唐家小姐对这沈家少主逃婚之事至今耿耿于怀,尽管沈门主与唐老爷也多次劝说终是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唐家小姐主婢二人忿然搬出了沈府,主婢二人自己住进了客栈,就在青云大道上的清风客栈。 这家丁恰巧与后院的一个马夫相熟,那日马夫正好过来帮唐家小姐搬运行李,又碰巧遇到了护院,无意间说起那仵作离奇死亡之事,起初那家丁也是不信,但听那马夫说的头头是道,就连仵作哪里中剑怎么死的又如何被人发现,最后还有端木管事出面都说的清清楚楚,那家丁这才有些信了。 高胜寒心中一凛,问道:“这人胸口中了一剑,又怎么能活过来?” 那家丁无奈地耸耸手,看样子他是不得而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胜寒将信将疑,虽说乱坟岗那晚手刃寒江叟也是迫于无奈,但眼下如若这人当真没死说出了那晚的秘密,自己多年的心血必将毁于一旦… 高胜寒细思恐极,心中陡然莫名升起一种寒意。 他的眼前似乎又晃动着一个身影,那人意味悠长的诡异一笑,用烟袋在枯树干上敲了敲说道,“心里有鬼,到哪里都有鬼!” 不! 这不可能! 自己的剑明明插进了他的胸膛,他又怎么可能还有命存活? 高胜寒从未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如若真的没有鬼,那何以他感觉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 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念此,高胜寒的心稍稍心安,他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如若事情败露,沈府的人早已满世间找他,他又何以能安然至此? 再说了,府上先前不只死过一人,那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命案至今悬而未决,如今就算死一个寻常的仵作,一个区区的下人,沈家又何至于大动干戈? 这绝对是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高胜寒心中冷然一笑,但他还是决心一探究竟。 高胜寒刚踏进后院,迎面就碰到朴刀堂堂主关应,这个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人,关应眉头紧锁愁云密布,他一向是个表情掩不住心事的豪爽之人,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高胜寒忙迎上来问道,“堂主何事忧心?” 关应第一时间也看到了他,问道:“胜寒何以在此?” 高胜寒笑道:“属下听闻前夜府上出了点事,就过来看看,不想就碰到了堂主…” 关应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问道,“你也认识那仵作吴老头?” 高胜寒一愣,答道:“略有耳闻,不曾相识!属下也是听人说起这老吴前日死在了乱坟岗,今又听人说起他非但没死又活了过来,心中好奇这才过来看个究竟…” 关应又说道:“其实这老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夺命烟袋,寒江孤叟’!” 高胜寒又是一愣,问道:“那又当如何?” 关应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他前日被人用剑刺穿了心脏!” “啊?”高胜寒假意一惊,又说道:“何人如此心狠,竟然一剑穿心?这老吴也是命大居然没死?” “谁说他没死,一个人被人刺穿了心脏,怎会不死?”关应叹了口气说道。 高胜寒闻听心中释然,不解道:“他何以遭此毒手?” “门主怀疑他可能查出了一些别的线索,这才被人杀人灭口死在了乱坟岗…”关应说道。 “别的线索?莫非与前几日来府上滋事的七人有关?”高胜寒惊问道。 “不错,正是跟那七人有关!”关应果断答道。 “堂主所说的七人莫不是那姓夏的?属下略有耳闻…”高胜寒假意问道。 关应摇了摇头道:“那人不是夏北楼,这七人也并非魔教的人,他们不过是假借那姓夏的名头招摇撞骗!” “啊?真有此事?”高胜寒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关应点点头,又说道:“真正的夏北楼不会多此一举!” 高胜寒低声说道,“可惜当日属下并不在场,只是后来听说这七人不敌门主和唐老爷最后自尽身亡,当真罪无可赦咎由自取!” 关应又悄声说道,“这七人原本是生死营的人,死不足惜!” “生死营?” 高胜寒心中一奇目现惊诧之色,心中却道:“莫非堂主所说的生死营正是卓鸿远所部?这卓鸿远乃家父的义子,与我虽非亲生兄弟,但这些年深得家父信任视如己出,他也没少为我南宫家出力,如若他真是生死营的人,我何以从未听家父提起?” 高胜寒问道:“属下并不曾听说过生死营,莫非是江湖上新成立的武林门派?” 第五章 雨巷怪画 关应也是皱眉叹息,接着说道:“这生死营倒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只是一个秘密的地下组织,我也是初次听门主说起,不瞒你说,亲家老爷驾临府中已有数月,自那日查得‘雪里驹’之死与这断肠夺命散和毒狂唐颠有关,门主就暗中差人四处查探这唐颠的下落,后来终于查得这唐颠藏匿多年,原来早已投靠了这个叫生死营的秘密组织,这唐颠本性歹毒,自被逐出唐门后更是潜心研毒伺机报复,成为生死营主幕后的首座炼丹师,据闻这生死营由一百个武艺高强又不怕死的亡命徒组成,都是营主花重金请来的,专干些见不得人杀人越货放火的勾当,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高胜寒闻听心中亦是骇然,不解道:“既然是花重金收买的亡命徒,便是心狠手辣见利忘义之辈,又何以心甘情愿供那生死营主的驱使?” 关应说道:“你有所不知,这生死营主为了真正控制他们,每年会如期喂食一种丹药,唤作‘噬心丹’…” “噬心丹?”高胜寒心道顾名思义这定是一种霸道之极的阴毒之药,“想必这毒药是那毒狂唐颠所研制?” 关应说道:“不错,这噬心丹与断肠夺命散、醉香散都是出自那毒狂唐颠狗贼之手!这噬心丹之毒每年发作一次,唯有继续服用方能暂缓抑制,如若逾期不服定然心如虫噬痛入骨髓,虽不至于要人命也是痛不欲生!” 高胜寒听闻也为之骇然,遂又问道,“明知是毒,怎会有人心甘情愿趋之若鹜?” 关应又说道:“你问得没错,一入生死营双方便签下生死状,黄金百两,聘期十年,不论生死,只供驱使,应聘者明知这噬心丹毒性霸道,但重赏之下终有些亡命之徒为了那百两黄金铤而走险,双方约定每年一次交易,一手交金一手喂药,只有十年聘期过去,营主才给他们真正的解药…” 高胜寒叹道:“黄金百两,黄金十年,且不论孰轻孰重,单说真正挨得过这十年生死之约的又有几人?这生死营主心肠恶毒当真令人发指!门主可查得这生死营主又是何人?” 关应摇了摇头道:“此人隐藏太深,外人对其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门主又何以断定这七人就是生死营的人?”高胜寒又问道。 关应说道:“门主与亲家唐老爷亲自察看过这几人的尸首,发现他们虽面色如常但他们的心早已黑化,亲家老爷以此确认这几人中的正是‘噬心丹’的剧毒,即便此时不死,如若没有后继丹药,离死期也不远矣!” “亲家老爷果然是昔日毒神的传人,一眼就识破唐颠恶贼的歹毒!”高胜寒赞道,“只是属下还听人说起当日假扮魔教的七人中六人已死尚存活一人,不知可有此事?” 关应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假扮夏北楼之人,此人虽一息尚存但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与活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幸哉幸哉!”高胜寒口上如此,心中却是焦虑万分,这时关应又说道:“门主怀疑府中混入了生死营的人,只有等那假扮夏北楼之人醒来才有分晓!” “可惜老吴再也不能醒来说出杀死他的那个凶手了…”高胜寒叹道,顿时心下稍安,心里深处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短暂的愉悦感。 两人说话间,府上的江郎中背着诊箱急急走过,关应忙上前招呼,“江郎中,那人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江郎中正着急赶路差点儿撞上来人,抬头一看来人,急忙行礼,这才说道,“原来是关堂主,小的刚刚和唐老爷一同查看了他的病情已然好转不少,开了几剂草药,多休息几日想无大碍,不出三日定会醒来,这人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劳有劳!”两人客气了几句,江郎中匆忙离开,两人目送他走远,高胜寒道,“堂主,既然来了,我们何不进去探视一下?” “不可!”关应说道:“门主怕再出事端,已下令无关人等不得肆扰,柴房周围也已派人严密监视!” 高胜寒心中一凛更加着急,暗道:“这人若真是生死营的人,定是听从那卓鸿远的驱使这才假冒夏北楼,我虽不知其此举何为,但此事若败露出去定与我南宫世家脱离不了干系,适才那江郎中说了这人不出三日自会醒来,只怕到了那时纸再也包不住火,如若这人口风不严全盘托出,我南宫世家授人以柄必成众矢之的,以后又何以在江湖上立足?如此以来,如之奈何!” 黄昏,小雨。 在洛阳城宏伟的沈府大宅的后街,有一个幽僻的小巷,巷子里会不时弥漫着一种无以言表的各种草药的气味,在巷子尽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扇很窄很窄的小门,这便是极不起眼的江氏医馆的门面。 不管是谁,只要踏进这家医馆的大门,就要走过这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巷子,都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高胜寒没有撑伞,走在泥泞的小径上,身后是一串浅浅的脚印。 门是开着的,高胜寒站在门口,外面是一片迷茫的雨雾。 门内,一个小女孩手执墨黑的小炭枝,垂下头一笔一笔地,在一片粗糙的纸上写写画画,仿佛在画着一些对她相当重要的物事。 她就坐在进门的位置,屋子里一片漆黑,或许也只有这个位置才能照进一点光亮,她时而写写画画时而停下手中的炭笔,看着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丝发呆,仿佛已经看得出神。 她的身子枯瘦而矮小,远远看过去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神空洞而无神,她的脸看来就像是个风干了。 那女孩似乎没有觉察到站在门口的陌生人,又埋着头作自己的画,她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画纸,高胜寒看不出她在画些什么。 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笃笃笃!”高胜寒叩了叩门,屋子不大,站在门口一览无余,他也大不必如此,江郎中抬头就看到门外的高胜寒,有些愕然,“是你?” 高胜寒点了点头,江郎中将他让进了屋里。 江郎中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短衫裤,却将一件长衫搭在肩膀上。 他的脸眼里带着血丝,显见得很久都没有睡好,可是他的精神除了略微诧异外,看起来却不坏,神情也很镇定,和白日相见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江郎中起身点亮了油灯,灯光晃动,屋子里陡然亮了不少,却反而更显得阴森可怖。 因为这时小女孩已经停止作画。 高胜寒发现小女孩抬头看他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惨白如纸,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注视在那副未成的画作之上,高胜寒甚至很好奇她究竟在画些什么。 小女孩的手和她脸一样已经被冻得发红,但她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江郎中摇了摇头,从里屋的柜子里拿出一大摞画纸放在桌上,高胜寒信手拈来一张看来,画的却是一个男子的头像,圆脸略胖,短须长眼,相貌平平无奇,并无什么让人一看就记住的过人之处。 高胜寒又取来一张看去,这也是一张男人的画像,小女孩虽画工简单,但依稀能看出这这幅画是一位相貌俊朗的年轻公子,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脸色冷峻,他的手中还持有一把长剑。 高胜寒对此也不以为意,忽然他的目光注视到画中长剑的剑柄之上,竟然画了一颗硕大的宝石! 画中这人似曾相识,卓鸿远! 再定眼看去,越看越像! 高胜寒心中奇怪,拿过画纸,一张张仔细看过去,竟然在每一张之上都是两个人的画像,非此即彼! 高胜寒心中不解,遂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江郎中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冤孽呀!” 江郎中又取来两幅图说道,“这画中的两人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另一个老夫也不得而知…” “她的父亲?”高胜寒有些愕然,心中莫名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江郎中又说道:“没错,这人就是琴儿的父亲,我与他父亲生前相熟,他本是沈府的一个巡夜的更夫,可惜他两个月前突然死在了巷子里,是被人割下了头颅…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从那天起,琴儿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画画还是画画…” 江郎中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亦如这屋内将近油尽的油灯。 其实,这并非一个太适合写写画画的地方,但她还是固执地画下去,这是一个寻常小孩不该有的倔强和专注! 无论刮风下雨,她只是一直坐在门口的位置,任每天来医馆看病的人形形色色如潮擦过,她仍是低着头专心一意的继续画着画着,从未说过半句话。 这一次,她手中的画作即将完作,当高胜寒侧身从女孩笔端看下去的时候,心中不由得陡然一沉! 画中人一如既往的俊朗冷漠,但她在画长剑的时候,她的手分明在颤抖! 第六章 请君入瓮 炭枝竟然抖落,在画纸上落下一个豆大的污点。 “小妹妹,你可识得这画中人?”高胜寒俯下身柔声问道。 小女孩愣了一愣,抬眼看了看他,那双空洞的眼神里竟然了浓浓的忧郁和伤感,更有一阵令人望而却步的恨意! 小女孩默不作声又低垂下头,她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泪光。 忽然间她一声尖叫,扯起手中的画作撕个粉碎,她的脸因为愤怒和哀伤已然完全扭曲! 然后夺门而出! “琴儿!琴儿!”江郎中顾不得穿好衣服披着长衫追进了雨中… 雨雾渐渐浓了,远处的群山渐渐模糊,周围也渐渐暗下来。 出了巷子,远处已渐渐有了人声。 婴儿的啼哭声,母亲的呵责声,丈夫醉酒声,还有鸡鸣声、狗吠声…… 这些声音里都充满了生命的跃动,都充满了人类的爱。 在聆听的一瞬间,他忽然庆幸自己没去做那件不该做的事。 他这次来,并不是单纯看望江郎中这样简单,他的目的是逼迫江郎中替他做一件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要借助江郎中的手结果了那第七人的命! 老天真的太不公平,有的人本该好好活着的,却无缘无故丢了性命,还枉自连累家人跟着生不如死;有的人作恶多端本该一死了之,却偏偏活了下来… 他不是不能强迫江郎中做那件事,只是他不能确认一个仁爱的医者能否会那样做。 他更不加不忍夺去那个小女孩残存的最后一点寄托。 或许,这最后的一点就是她的命! 没有他,她会死… 但留给高胜寒的时间所剩不多,还有两日! 不! 或许更短! 他必须在那第七人醒来之前要了他的命! 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或许只有天黑下来才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黑夜如风一般姗姗而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高胜寒却是不急,他有足够的耐心,既然早晚要来,又何必急于一时? 黑夜如墨,风雨如晦,当远处的雄鸡第一声报晓,东边的天边还未鱼白的时候,高胜寒的眼睛里却忽然也发出了光。 这个时候是一天中人们最倦怠最松懈的时候。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即便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里似乎天然有一种信心和力量,支配着他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他相信那第七人绝对见不到今天的第一缕霞光! 柴房内外灯火通明。 外面四周是零零散散来回走动的哨兵,大门里边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方桌,刚来换岗的两个守卫正在摆杯筷,另外三人满脸倦意,想必已经一夜无眠,倚靠在靠背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然,不远处的马厩旁的草料堆一片火光,夹杂着噼里啪啦什物燃烧的声音,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紧接着有人一阵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那三名昏昏欲睡的守卫被呼叫声惊醒,睁眼就看到远处熊熊大火燃亮了整个黑夜,不由得站起身惊得张开了嘴,抽出兵刃正欲起身相救,却被那两个新来的守卫一把摁在椅子上,其中一人笑道,“定是有人声东击西的诡计!你我责任在此,休要上了贼人的当!” 那三人闻听有理,只得眼睁睁看着火光越烧越大。 忽然间,黑暗中晃出一黑影,全身黑衣,就连他的脸上也罩着一层黑布,只露出一双眸子炯炯发光。 一守卫刚喝了几口烧刀子,以为眼花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黑影,那人的一只手已扼住了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这守卫身子便软软地靠在靠背椅子上坐着一动没有动,可是他自己的头却已突然软软地歪了下去,眼睛凸出,脸上露出种奇怪的表情。 其后鲜血就突然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血并没有喷在高胜寒的身上。 他的剑并不算快,当剑光出鞘的时候却如烟花一样绚烂,当你看见时,已经落在你身上。 烟花尽管绚烂,却也只有一刹那,但这已足够! 高胜寒的长剑入鞘的时候,那四条身影还未倒下,他们每一张脸上也带着种说不出有多么奇怪的表情,张大的嘴巴如脱了水的死鱼,眼睛更是死鱼般的凸了出来。 他们嘴巴张开,手却紧紧捂着颈下,似要奋力叫出声… 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出声! 他们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浅浅的剑痕,血正是从剑痕出泉水般涌出… 对他们来说,南宫剑法中寻常的一招“陌上花开”也足以致命! 他们的血还是热的,但没有人看见高胜寒是怎么出手。 他真心杀人的时候,似乎根本用不着动作。 他很少杀人,也不喜欢杀人,但却懂得怎么样最快最直截了当地杀人。 当高胜寒提剑转身的时候,四人的身子才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高胜寒撩开门帘进了里屋,伴着他的还有外边裹进来的风! 里屋的三个守卫被带进来的风吹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死神悄然而来的气息。 这时高胜寒的脚步已停顿,他就站在三人的面前,一人顺眼看过去,也立刻看到了高胜寒,反应够快! 突然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住了桌上的刀,“哗”地抽出,惊道:“你是谁?” 同时另外两人也看到了来人,齐齐抽出了刀,高胜寒一袭黑衣犹如石像般耸立在门口默然不语,三人青筋凸出的额角上冷汗早已流下。 高胜寒冷冷地瞧着三人,没有动,也没有出手,只是沉声问道:“人呢?” 三人也不回答,相视一眼,一声狂啸同时挥刀齐上 突然间,银光一闪,两条身影已经倒地,扭曲了几下身子动也不动了。 第三人的刀挥到半空中却陡然停顿,他的手指已僵硬,他的脸更加面无血色。 一把长剑冷冷地顶在自己的咽喉! 这人咬紧牙关,全身肌肉却一根根勃然跳动,他还没开口,却听到一股“汩汩”泉水流淌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甚至不确定顶在自己咽喉的那把剑到底有没有动,甚至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但很快,他也不需要弄清楚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了。 时间紧迫,高胜寒招招毙命不容有失,手上更是无情利落。 他的目光投向了最里边角落里有一处栅栏围成牢笼,里边堆放着凌乱的柴草,柴草之上躺着一个人,面朝里而卧毫无动静,似乎沉沉睡着,于外边发生的事毫无觉察。 此时屋内在无外人,高胜寒挥剑斩落栅栏上的锁链迈步而入。 里边那人却还是毫无动静,莫非正如江郎中所言,这人还未到醒来的时辰? 高胜寒长剑挺直,试探着用剑尖触碰着那人的后背,碰了几下,那人却依然毫无反应。 只听得外边人声大作,脚步噪杂,沈府中的守卫已经发现事变。 高胜寒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咬紧牙关,决定无论对方是生是死,抑或这人是或不是他要杀的人,他的剑都要出手! 高胜寒手中长剑直刺直入对方的后背,却犹如刺在了钢板之上纹丝不动,高胜寒奇怪,手上力道又加深几分,但见剑锋已然弯曲如弓,却是始终刺不进半分! 高胜寒大惊,莫非此人神功护体,睡梦中也已练就了刀枪不入的神功? 正诧异间,草垛上那人忽然一个翻身,出手如电! “啪啪”连点高胜寒胸前天溪和神封两处大穴! 高胜寒原本惊诧,当下更是猝不及防,来不及想当即长剑横扫,封住对方的攻路,那人就地一个翻身避过剑锋,高胜寒再欲提剑时已然觉得胸口气闷酸痛不已,甚是力不从心,那人又是随地一滚,长臂轻探如鸡啄米连连点出! 他瞧得清楚,无奈大穴被封腿上行动比平日里也慢了许多,抬腿后撤,“哎呀”一声腿部又被那人点中了风市大穴,再要起身却是脚下一软,一个筋斗,骨碌碌的滚出老远,他挣扎着坐起,当即运功,霎时间胸口气闷腹痛如绞,腿部更是酥麻异常,坐在地下一时动弹不得。 “别妄图冲破穴道,老夫的刀法虽然平平无奇,但这点穴的手法只怕全武林中胜过老夫的不会超过五个!”那人看他动弹不得,嘿嘿一声冷笑,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来,过来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纱,高胜寒抬眼一看,脸色一变,失声道:“怎么是你?” 这人眼窝凹陷面如麸色,一双小眼时时凝聚着光彩,正是寒刀门执法使顾青峰,顾青峰低垂着眼帘,看上去似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不用这样的眼神,因为你要杀的人早就死了!” 高胜寒顿时愕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顾青峰看着他又是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其实那人当时已服毒自尽,就连亲家老爷也无力回天,幸好门主英明随机应变略施小计这才逼你露了破绽,三叔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胜寒,大伙儿等你可是等得很久了…” 第七章 执迷不悟 “看来你们早有准备!”高胜寒脸上显出诧异之色,又说道:“这么说来,你的护体神功也是假的?” 顾青峰呵呵一笑,从怀中扯出一件乌金背心,笑道,“听闻胜寒你的剑法出神入化,你三叔可不敢拿这条老命做赌注,只得有所防备,这才暂借了门主的乌金衣拿来用用!” 高胜寒一阵冷笑,“为了在下,三叔可是煞费苦心!” “岂止是你三叔!为了你如约而来,大伙儿在此已经守候了两天两夜!”忽然高胜寒的背后一个声音说道。 高胜寒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沈府管事端木岐,在他的身边还站在寒刀门门主沈寂刀和朴刀堂堂主关应诸多众人。 沈寂刀面沉似水,还未等开口,他身后的褚开山已从人群中冲上前来,满脸煞气,似是心中郁积着极大的愤怒要爆炸出来,左手一把扯起高胜寒的衣领,右手反掌一个重重的耳光,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高胜寒一记响亮的耳括子! 他这出手又快又重,高胜寒本来行动不便更是不及闪避,当即结结实实挨个正着,只觉头脑一阵晕眩,耳中嗡嗡作响,一股鼻血顺着嘴角淌下,险些便欲摔倒。 高胜寒直了直身子,硬声冷笑道:“原来早已设好了圈套,专等在下入瓮!” 端木岐走到近前,抬眼看了看他,笑道:“若无诱饵,何来饿狼?心中无鬼,又怎会入瓮?” 高胜寒忽然仰天长笑,笑声中颇显苍凉与无奈。 褚开山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又一把揪过,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寒刀门哪里亏了你,你竟然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他这一句话声音极响,当真便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众人远远听到他这声暴喝,尽皆耸然动容,借大的柴房中死寂无声。 褚开山越说越气抬起手来又要掌掴,被端木岐一把拉住,“三哥息怒,我寒刀门向来不随便毁人清誉忠义不分,凡事讲证据,既然他不肯伏罪,我便叫他心服口服!” 端木岐一挥手,人群中“咕噜噜”推出一轮车,车上端坐一人,这人乌白花发脸色蜡黄颧骨高耸,身前裹着层层纱布,高胜寒定眼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乱坟岗上死在自己剑下的仵作寒江叟! 寒江叟一眼就看到了高胜寒当即在车上哈哈一笑,定定说道:“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高胜寒惊得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一般,颤声道,“你…你没死?” 寒江叟又是一阵狂笑,冷道:“老夫命硬,天生心在右侧,与常人相反,你那一剑确实足以致命,但于老夫而言却是有惊无险,哈哈!” 高胜寒瞪大了眼睛,这无异于听说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更无益于晴天霹雳! 他居然没死! 他的心脏居然天生是反的! 高胜寒的整个人一下子懵住了,寒江叟此言一出,这件事的始末高胜寒已经全然明白,这自始至终就是个圈套,自己却蒙在鼓里,以为杀了这假的夏北楼便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千算万算,他没算到… 此时此刻,高胜寒只能恨天意弄人功亏一篑! 高胜寒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线似乎就此坍塌,寒江叟更是笑得淋漓尽致,片刻后才定定说道:“老夫早已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惜阁下却是听不进半句!” 高胜寒心中陡然一沉,听这寒江叟的语气,他定然已将事情全盘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败露无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高胜寒反而觉得心中释然,忽然仰天大笑,“不错,在下就是南宫世家的人,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众人将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本来各自窃窃私语,虽听那仵作说来这高胜寒出身非同一般,一时将信将疑,但此时听他亲自说出还是诧异不已,突然之间柴房内外鸦雀无声,随即又有人大骂道“狗贼!”“叛徒!”“白眼狼!”… 整个柴房内外当即喧闹嘈杂,也有人口水石块尽将过来! “胜寒!”人群里挤出一人颤声说道。 高胜寒抬眼一看,这人正是自己最敬重的上司最交心的朋友最过命的兄弟朴刀堂堂主关应。 关应神色憔悴目光黯淡,眼前之人让他熟悉又陌生,一种酸甜苦辣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胸中激荡。 高胜寒心中一恸,众人皆知两人平日里的感情非比寻常,他不想让关应在众人面前为难,事已至此相交之情只能放于一边,当下用手止住了他,冷冷道:“且慢!自今日起高某不再是寒刀门的弟子,在下与关堂主的交情也到此为止,与在场各位往日交情自此再无瓜葛!” 关应没想到会被拒之于千里之外,更被身侧的褚开山一把推开,一把扯开高胜寒的上衣,怒骂道:“呸,你这黑心肝的狗奴才!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南宫老贼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为他如此卖命?” 高胜寒脸上露出极为不屑的神情,也不去理睬他。 褚开山脸色甚是难堪,“唰”地抽出了腰刀,身后的端木岐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三哥莫要冲动,门主自有定夺!” 褚开山抬头看了看沈寂刀,悻悻拂袖,气得胸口起伏,沈寂刀看着高胜寒目光如炬,“你可有话要说?” 高胜寒一声悲笑,嘴角竟然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事已至此,成王败寇!姓高的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任你发落!” 高胜寒宁死不屈,众人不由得为之动容,有人痛恨,有人不解,更有人暗自惋惜,沈寂刀脸色深沉,看不出神色有何变化。 关应却是久久心难平复,神色黯然,他的心似乎在滴血,他太失望了,也太出乎他意料了,最信任的人带来的伤害往往是最痛的。 关应忽然朝沈寂刀右膝跪倒,痛道:“门主!出了这等逆贼都怪属下管教不严,属下愿一力承担!还请门主容许属下先跟这逆贼讨问几句,要打要杀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高胜寒的心忽然一揪,如针刺一般的痛,他虽然头颅高昂,但他却把目光投向别处,甚至不愿正视关应投来的目光。 沈寂刀点了点头,关应慢慢起身,又一步步走了过来,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缓缓走到高胜寒的面前驻足片刻,抚了抚他嘴角的血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胜寒,你受苦了…” 高胜寒的心又是一颤,心道当年救我命的人是你,如今坏我事的人也是你,我太相信你的为人了,如若不是你亲自告诉我那寒江叟已然死了,我又何至于轻易相信这设好的圈套?高胜寒一时心塞,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子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堂主!” 关应伸手慢慢搀起他,可他的手分明在颤抖! “我万万没想到日思夜想都想除去的内奸居然是胜寒你…”关应声音有些发颤,片刻后又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来此处于什么目的,你我相识短短,我认识的高胜寒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为朴刀堂出生入死毫无怨言,是我关某由心佩服的好男儿,你曾经我寒刀门为我朴刀堂做下什么事立下什么功劳,这些关某都记在心头…” 关应又回身环视众人,继续说道:“可我寒刀门上下十余条性命决不能就此白白枉送!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笔血债我门下弟子时刻牢记!请阁下转告南宫老匹夫,冤有头债有主,欠我们的,势必加倍奉还!” 关应又朝顾青峰一看说道:“咱寒刀门自居武林第一大门,历来赏罚分明绝不滥杀无辜,顾三哥身为本门执法使,敢问三哥我门规对于叛教弟子作何处罚?” 顾青峰脸色深沉,凛然道:“依我寒刀祖上门规第六条之规定:凡本帮弟子勾结外患犯上作乱聚众叛逆者不得特赦,重则斩首示众,轻者逐出我帮!” “很好,多谢三哥!”关应朝顾青峰一抱拳,瞳孔突然收缩,忽然单臂一翻,“呼”的一掌拍在高胜寒的背心,竟已使上了十成十的功力! 在关应刚猛无比的掌力震撼之下,高胜寒只感全身酸麻,眼前金星飞舞,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他强自忍住“咕噜”一声,将鲜血尽皆吞入了腹中。 关应朝在场诸人一抱拳,悲愤道:“请恕关某擅作主张,朴刀堂出此逆贼都是在下疏管失职之罪,焉能脏了诸位之手?还请顾三哥查验!” 顾青峰道:“关堂主素来谨守门规公私分明,大伙儿有目共睹,关堂主更是光明磊落之人,如若不是在下当日瞒着关堂主未将老吴及那生死营之事尽数如实说出,这小贼也定然不会轻易上当,三哥我先行赔礼!今关堂主教义为先秉公执法实令我等敬重不已,既然如此在下就履行职责,也请恕三哥无意冒犯!” 第八章 笼中囚虎 顾青峰过来仔仔细细察看了高胜寒的伤势,高胜寒闭目冷笑,血顺着嘴角汩汩而出也兀自不管。 顾青峰面无表情也只是朝他摇了摇头,起身对众人道:“这厮筋脉尽断,内气四散,已是废人一个!关堂主秉公执法大义灭亲,顾某佩服!” “呸,贼东西,没取他的狗命简直太便宜他了!”四下里有人纷纷骂道。 关应冷冷看了高胜寒一眼,正颜道:“阁下虽有弑杀我同胞之心,阴谋终未得逞,依照门规当逐出帮会!我若杀你,你定然不服,今废去你的武功,阁下日后若要找姓关的报仇,关某随时候教,今日之事与他人无关!” 高胜寒昏昏沉沉,全身疼痛欲裂,强打起精神,闻听此言心中一痛,暗自提气,胸中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张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关应视若无睹,忽地扯出胸前一整块前襟,挥刀斩去! 衣襟当即断为两段,关应将断襟掷于地上,冷然道,“从此而后,阁下与我寒刀门恩怨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他日你杀我不是忘恩,我杀你亦不算负义!你我之情,犹如此襟!在场诸位,以此为证!” 众人一看俱是一凛,柴房内外一时鸦雀无声。 关应又朝沈寂刀一拜,说道:“门主,请恕属下斗胆一言,此人再不是我帮中人,有此下场乃是咎由自取!我寒刀门历来忠义为本恩怨分明,此人为虎作伥罪有应得,想那南宫老儿才是始作俑者,冤有头债有主,血债定要血来偿!这人武功废尽与路人无异…” 关应话未说完,沈寂刀尽晓其意,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沉声道:“关堂主思虑周详,此人既已受到门规惩罚,若在我洛阳府有何差池,江湖上传扬出去势必说我沈寂刀气量狭小有失公允!本主在此立戒,此人离开我洛阳府之前,我寒刀弟子不得为难与他,他日再见,绝不留情!” “门主,就这么放这厮白白走掉?这可是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褚开山豹目圆睁心有不甘,回头冲关应喝道,“你真该一刀宰了这狗贼!” 端木岐怕他口无遮拦一边暗暗拉他,低声道:“四哥莫急,门主既已下令留他,自有门主的用意,四哥日后便会知晓,你可千万别胡来!” 端木岐随即朝两旁的守卫使个眼色,喝道,“来人呐,将这卑鄙的小贼给我轰出去!” 当即出来几个守卫,不容分说拖起高胜寒如拖着一只死狗一般径直朝外边走去,身后留下两行时断时续的血迹… 阳光明媚。 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只可惜却永远是阴森而潮湿的,永远也看不见天日。 这里原本并不是囚牢,只是一个低于地面凹下去的小山洞。 那是龙虎寨惩治罪人和关押不听话人票的地方,但却是龙门山最阴暗潮湿的地方更接近地狱。 六尺见方的地方,除了一扇冷冰冰黑漆漆锈迹斑斑的大门,三面都是湿漉漉的石壁,囚牢内常年密不通风,此前也不知道关押过多少人,到处充满了像马尿一样令人作呕的臭气。 除了铁门的上方一个比豆腐干稍大一点的小窗,地上凌乱地铺着薄薄一层潮湿发霉的秸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甚至连床都没有。 石板地潮湿得就像是烂泥一样,但你若累了,还是只有躺下去, 卓鸿远发誓死也不肯躺下去,更不会在此待下去! 他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被人用布袋罩头还用布头堵住了嘴巴,甚至连平日里贴身不离半步的红绿蓝紫四女也不见踪影。 当头上的布袋被人掀起的一瞬间,卓鸿远甚至感觉不到光线有多刺眼,因为除了洞口隐约投进的一丝光线,这里再无亮光。 除了黑暗,还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卓鸿远看了看周围,简直不相信人世间竟有这么样一个地方,这地方就连猪狗都待不下去。 “二爷说了,只要你写出剑法口诀,就饶你不死!”一个小匪徒冷笑着丢下一纸一墨,还有一个馊了的冰冷的窝头就扬长而去,铁门立刻在外面锁上。 甚至连一口水也没有留下。 卓鸿远用尽一切法子,想撞开这道门,但此时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把金缕剑仗走天涯叱咤风云的年轻人,如今的他赤手空拳甚至连一件御寒的厚棉衣也没有。 他试着用尽全力去撞那扇铁门,可他撞不开。 每用一份力,体内便会胸闷异常,有一股无名荡气涌上心头,当即往上涌,头痛欲裂,然后他又只得扒着铁门的缝隙朝外边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人回应,似荒山野岭一般,寒风嗖嗖吹过冻彻肌骨,就连那些看守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这一个犹如人间寒狱的地方,哪有人愿意多呆几分? 卓鸿远已声嘶力竭,从昨天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加上他内伤未愈,还有寒冷和饥饿的折磨,他早已身心疲惫。 可即便这样,他也宁可就这样站着,死也不肯躺下去。 外边阴沉沉的,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他不止一次的抬头仰望,可是就连一颗微弱的星光也看不到,在那不到一尺宽的窗口上,只有三根拇指般粗的铁栅,连鸟儿都很难飞出去。 卓鸿远颤抖着坐下紧咬牙关,困兽一般苟延残喘,外边忽然发觉有人在敲他头顶小窗上的铁栅,“是卓公子吗?” 卓鸿远以为是幻觉,旋即抬起头,就看到一张陌生年轻人的脸。 卓鸿远暗淡的眼神一下子闪出刚亮,他猛然起身,拍着大铁门大叫:“是我!快开门,放我出去!” “嘘!”那年轻人手指放在唇角,示意他安静下来,又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悄声说道:“抱歉,卓公子,可惜在下也没有开门的钥匙…” “你认识我?”卓鸿远奇道。 那年轻人笑了笑,“一面之缘!” “哦?”卓鸿远抬眼看了看,却如过往云烟脑海中半点印象也没有,那年轻人笑道,“公子不记得在下那是正常不过,不过那日在下可对公子的身手过目不忘!” 卓鸿远更是茫然,年轻人呵呵一笑又说道,“那日丰源楼,公子一招击退祝家三雄,令其闻风丧胆,公子的武功在下是叹为观止!” 卓鸿远隐约似乎有点印象却又记不清楚,普天之下能让他过目不忘的人着实不多。 忽然间,他的胃又开始一阵抽搐,难受得几乎忍不住要呕吐,他俯下身尽力不让腹内的东西吐出来,事实上也根本没东西可以吐出来,他的胃中早已空空如也。 卓鸿远一阵干呕过后,一种灵魂出窍要死不得活的感觉。 莫名地,竟然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卓鸿远一抬头,从天窗的铁栅栏格子中伸进一个荷包包着的东西,那香味正是从中散发出的,卓鸿远略显一愣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冷喝道,“滚开!回去告诉那姓柳的,小爷就是饿死也不会透漏出一招半式,让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卓公子多虑了,放心吧,我不是龙虎寨的人!”那年轻人倒是笑了,又扬了扬手中荷包,“你真的不吃?” 卓鸿远冷哼一声,侧过头不去看它,心中更是将信将疑,心道这小贼当真可恶,定是那贼匪头子派来的卧底,用食物利诱与我,呸!将你方爷看成了什么人! 那年轻人见他不为所动又扬了扬手中的荷包,“卓公子你还是看看吧,这好东西放冷了可是没有味道了!” 卓鸿远暗自咽了下口水,嘴上骂道,“滚开!你这腌臜小贼这等伎俩如何能瞒的住小爷?既然你不是龙虎寨的人,你又何至于在此?你我素不相识,你又因何要帮我?告诉你家主子,趁早别来打小爷的主意!” 那年轻人见他大义凛然不为所动,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卓公子何等明眼之人,怎地也如此固执?你是不是怕有人在食物中下毒?” 年轻人自己也笑了,遂打开了荷包,顿时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原来那荷包严严实实包裹着半只烤鸡,浓香扑鼻。 卓鸿远故意看也不看,年轻人兀自扯下一大块肉塞在口中咀嚼起来,又啃了几口,边吃便赞道:“不错!肉嫩皮酥,想不到这龙虎寨竟然还有这样手艺高超的厨子!” 卓鸿远不为所动,年轻人抬眼看了看,将剩下的小半只鸡递了过来,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公子纵然志气再高,那也该先填饱肚子,活着出去比什么都强!你真不吃?等下可真的没你的了!” 话音未落,卓鸿远一把夺过剩下的小半只烧鸡,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就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鸡骨头渣子也不留。 年轻人又笑了,从窗口又递进来一壶酒,“正宗的绍兴女儿红,给公子暖暖身子!” 卓鸿远开了盖子,顿觉酒香扑鼻泌人心扉,相较之下自己以往喝的数不尽的美酒佳肴当真也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嗅了一嗅并不品尝,回头朝那年轻人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方某与兄台非亲非故,兄台好酒好肉的招待在下,无功不受禄,能否告知在下?” 第九章 通风报信 年轻人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姓沈名倾城,洛阳人士,前些日子寻亲途中路过这龙门山,就被这山上的土匪抓来当了小喽啰,这才遇到了卓公子!” 卓鸿远见他谈吐自如神情坦然,心道:“这人自称姓沈洛阳人士,看他言谈举止不似山野村夫,莫非是寒刀沈家的人?如若所言非虚,这人定是不知我南宫家与他寒刀门其中的过节,我万不可让其察觉,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这姓沈的或许能用得上!” “原来是沈兄,在下感恩不尽!不知沈兄可有办法让在下脱身?”卓鸿远问道。 沈倾城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个新来的小喽啰,位卑言轻,只怕是劝说不了这龙虎寨的三位当家,只是在下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公子的身手,怎么会落入这贼匪之手的…” 卓鸿远双手撑住铁栅上沉默不语,目中充满了悲愤和仇恨。 沈倾城忽然笑了,“不该问的不问,定是那贼匪使的下三滥的手段,卓公子才着了他们的道儿!” 卓鸿远强笑一笑却笑不出,远处传来两人便走边说话的声音,沈倾城不便再作停留,低声道:“公子多保重,等我消息!” “好!”卓鸿远应道,看着他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两个守卫来到牢洞前,隔着铁栅栏朝里边看了一眼,见卓鸿远侧身面里而卧,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一般,一人“咣咣咣”砸着铁牢门叫道:“喂,开饭了开饭了!”又将一碗能照出人影的冷粥从铁门下方的小口递进去,又说道:“里边的小子听着,吃完饭老实点!好好想想三爷交代的事,若使什么坏点子,可有你好果子吃!” 这人叫了几句,卓鸿远依旧充耳不闻动也没动,这人顿时感觉奇怪,对另一人说道:“这狗日的不会是冻死了吧?” 另一人探头朝里边看了看也不确定,正要打开牢门进去看个究竟,却被先前那人拉住,“得得得,用得着费劲吗?看我的!” 那人狞笑一声,转身提起牢洞外边门口放着一只水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水桶向里边倒将了下去! 卓鸿远被冷水一激,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一阵臭气刺鼻,全身登时湿透,这满满一桶竟是尿水! 卓鸿远当即如弹簧般弹起,大吼一声,怒指着牢洞外的两人,忽然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那人看得哈哈一笑,对另一人说道,“瞧瞧,这不活蹦乱跳的嘛!” 另一人掩鼻沉声不语,似是觉得太过残忍,或是太过恶心,看得眉头紧皱,说道:“让当家的知道了,怕是不好…” 先前那人拉着他哈哈说道:“大当家好事将近,如今春风得意美人在怀,春宵一刻值千金,眼下想必正跟那小娘们儿云雨缠绵,哪有工夫管咱这屁事?再说了,对付这种贱骨头,不来点荤的下点猛料,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后面那人还是有点犹豫,先前那人指着他笑道:“好了好了,这厮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再说了,死在这儿的人又不是他一个,死就死了,拉出去照旧挖坑埋掉,一了百了!走走走,喝酒喝酒!” 后面那人还是有些忐忑,被先前那人连哄带拉只得就此作罢,这个又脏又臭又冷又偏的地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红绡静静地坐在床角低着头,也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陡然瞥见一双穿着崭新皮靴的大脚踏了过来,翘首一望,进来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身穿鲜红吉服喜笑颜开的壮硕汉子。 这名汉子正是龙虎寨的大当家——冯垚。 冯垚自踏进了屋子,眼睛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红绡。 红绡似乎是对这眼前人没有什么兴趣,仅瞟了一眼,便再低下头自顾沉思。 冯垚温声道:“娘子,你怎么独个儿坐在这里?” 红绡别过头没有回答。 冯垚又不以为意,问道:“你不爱说话?” 红绡仍是没有回答。 冯垚笑了,“你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红绡抬起头只是看了他一眼,眼角闪过一种伤感与无奈,却用一种冷冷的语气说道:“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再问…” 冯垚哈哈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不问,我们又焉能成为长长久久的夫妻?” 红绡冷然一笑:“夫妻?红绡不过是寨主抢来的一件什物罢了!何德何能与寨主夫妻相称?” “娘子此言差矣!”冯垚说道,“我冯垚虽不是什么正经之人,不过对于娘子却是愿意肝脑涂地,自冯某见到娘子的第一眼起,我这龙虎寨寨主夫人的位子就为娘子一人准备好了!” “那寨主先前答应红绡的事可曾做到?”红绡追问道。 冯垚嘿嘿一笑,过来一把搂过红绡,嘴巴也凑了过来笑道:“娘子何须忧心,这放不放行还不是娘子一句话的事?只要娘子与在下拜了堂成了亲,你家公子便是我冯垚的大舅子,你家妹子便是我冯垚的小姨子,这大舅子小姨子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只要说一句话,我龙虎寨百十号弟兄还不得竖起耳朵听着!哈哈!” 红绡推开了他,愤然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朝桌角“啪”一声摔碎,捡起一块碎片抵在自己的咽喉,怒道:“不行!空口无凭,我定要亲眼看着他们安然无事才踏实!寨主若出尔反尔,红绡这便死在你面前!” “哎哎哎,小娘子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了呢?”冯垚知她性子刚烈,怕她真意气用事出了意外,心中又急又气。 他对这红绡是当真喜欢,这喜欢的人儿使起横来,他是没有半点办法,冯垚遂叹了口气一跺脚说道,“好的!姓冯的就答应你!” 正说着,忽然门外有个不识趣的小喽啰偏偏急急匆匆前来有事禀报,冯垚眉头一皱,心道:“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小东西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来搅老子的兴!” 冯垚心中不悦,安抚好红绡这才召那小喽啰进来,朝他一瞥却是个生面孔,想必是前不久新入伙儿的毛头儿,一点儿也不动这龙虎寨的规矩! 那小喽啰急的满脸通红,右脸颊还赫然一个五指的印迹,冯垚心中认定他是跟人打架吃了亏这才来告状来了,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张脸沉下去,喝道:“甚么事瞎吵咧咧的!” “大当家,不好了!三爷他…他…”那小喽啰气喘吁吁,话到嘴边说了一半又看了看冯垚身边的红绡却是不说下去,神情却是更是着急万分! 冯垚见他脸色有异,当即也猜出个十之八九,心中一蹙,暗道我只顾念着这边,倒是差点儿忘了大事!知道这老三鬼道人天性好色,平日里见道美貌的女子都迈不开步子,这何况来了三个绝艳的女子,当下该不是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那小喽啰急的直跺脚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说道:“总之,大当家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红绡问道:“出了什么事?” 冯垚朝她一摆手,笑道,“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准又是赌钱输了打架!” 红绡别过头,对这些破事压根儿提不起半点兴趣,冯垚顿时心安,转身朝那小喽啰说道,“你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喽啰答道:“回大爷,小的叫小橙子!” 冯垚点了点头,朝小橙子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在此好生侍奉好夫人,大爷我去去就回!” 小橙子目送冯垚出了门,屋中仅剩下他和红绡再无他人,小橙子这才上前朝红绡一抱拳,低声说道:“小弟沈倾城见过红姐姐!卓公子让在下给红姐姐捎个话,他会设法救大伙儿出去的!望红姐姐千万保重好身体!” 红绡闻听当即悲喜交加,急问道:“小兄弟可见过我家公子?他在哪里?眼下如何?我的三位妹妹呢?” 沈倾城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他很好,三位姐姐也都很好,红姐姐无须担心,只是眼下都不方便与红姐姐相见…” 他没敢说出实情,心道多说也是徒劳反而会徒生事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红绡眼圈微红,幽幽说道:“能有什么不方便,定是那姓冯的耍的诡计,我若不答应委身与他,他定不会放过我家公子和三位妹妹…” “这个畜牲!”沈倾城咬着牙狠狠的骂道,忽然心中一颤,问道:“姐姐该不会真的要嫁给这个畜生?” “这里的人全都是畜牲…如今公子和妹妹都在他们的手里,如若不答应与他还能有什么办法…”红绡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语气中也充满了太多太多的哀愁与无奈。 “你为什么帮我?”红绡忽然问道。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忙应该去帮…”沈倾城答道。 红绡苦涩一笑,“可是你帮的了吗?“ 沈倾城竟也沉默了,无可奈何这四字看来虽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人生并不是永远都像想象中那般美好,生命中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第十章 苟且偷生 鬼道人的悲哀在于他只是这龙虎寨的三当家,他说的话未必都有人会听,但他做的事却肯定有人会管。 他的痛苦在于明明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三个如花似玉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自己却碰也碰不得! “老三,从今儿起,这三位姑娘便是我龙虎寨的三位小姨子,咱就是一家人!若以后再有人动歪脑筋打三位姑娘的主意,那就是跟我冯垚过不去!”大当家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冯垚人已经走了,但他的话依然萦绕在耳际。 鬼道人着实恼怒却又无处发泄,平日里身边跟他关系最为亲近的是寨上的一个小头目,这人名叫李浑,是个臭味相投油腔滑调奸诈龌龊之徒。 李浑来找鬼道人碰巧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待大当家走远了,这才叫手下准备了一壶酒和两碟牛肉小菜,冲鬼道人笑道:“三爷有什么不快,尽管朝小的吐出来!” 鬼道人阴沉着脸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浑笑道:“三爷的苦小的最明白不过,这事儿挨谁谁也会不痛快!” 鬼道人将手中空酒杯“啪”地拍在桌子上,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李浑为他倒满酒,说道:“不是我李浑爱嚼舌根,大当家这事儿可办的不地道!你说前天抓来的那小子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没什么本事,身上零碎倒真不少,一看就是外地的哪个富家的败家子,这可是肥猪拱门!往日里遇到这样的主儿,按寨子的规矩就是拿了银票直接灭口一了百了!这下可好,银票归了山寨,美人归了大爷,金剑归了二爷,可三爷您呢,吃了不讨好!哎…咱三爷出的力不比谁少,可为啥好事都让大爷和二爷占了三爷还落个不是?小的看着心里也是为三爷憋屈!” 这人郁闷之时最怕旁人在一边扇风点火,鬼道人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浑摆了摆手笑道:“算了,算了,三爷也不必为此动怒!那几个娘们儿个个都是极品,莫说大当家,就是正常的男人哪个能禁得住?大当家也是一时半会情迷意乱,这才被那娘们儿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等他哪天玩腻了他自会放手的!” 鬼道人依旧无法释然,李浑过来干了一杯,嘿嘿一笑道:“三爷无须烦恼,上个月盐帮戚老三使人给大当家送来封信函,要在那醉仙楼开什么歃盟之约,据说到时来的可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大当家已经给那戚老三应承下了,这日子算下来也不过三五日的样子,小的听闻万花楼新近又来了几个外地的鲜货,嘿嘿,据说个个俏美如花,更是风骚到骨头里,到时小的陪三爷去散散心!” 鬼道人哼了一哼,放下酒杯突然问道,“那个新来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啥子小橙子…”李浑答道,心念一转又说道:“这臭小子没大没小,太不懂寨子的规矩!三爷放心,小的定会好好教他做人!” 不知过了多久,卓鸿远在牢洞中醒来时,身体如抽空一般兀自昏昏沉沉,稍有动全身的骨头就是一阵钻心般的酸疼。 他想翻过身坐起来来,可突然之间,一种臊臭的味道直冲鼻孔,当即又是一阵干呕,使得他差点儿背过气去。 待他慢慢清醒过来,他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耳际总是响起两个得意忘形的小丑提着尿桶肆意的蔑笑。 此时卓鸿远的心就如岩浆一般澎湃,如赤焰一般灼烧的痛! 曾经的南宫世家卓公子是何等尊贵何等的孤傲何等的高高在上,但眼下的他犹如一只被人关在笼中待宰的猪狗苟且偷生。 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出去! 一个人在绝境中若还能挣扎懂得抵抗,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不可怕。 但若真的只能坐在那里等死,那他的心一旦死了,他的人也活不了长久。 虽然如今身陷牢狱,在牢洞中昏昏沉沉的几日让他更加坚强,让他反而能静下心好好筹谋自己要做的每一件事。 卓鸿远忽然想起了数日后的歃盟之约,那个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他一向不是依靠别人的人,但他更懂得如何借助他人。 他的眼前闪现着一个年轻人灿烂的笑,或许只有他的笑才能在这暗无天日的阴湿牢洞带来一丝阳光。 卓鸿远的头脑昏昏沉沉,眼前老是不停地晃动着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触手可及的南宫嫣,一个是高深莫测的高胜寒。 数日地狱般的历练已让他学会如何取克制愤怒与绝望,也让他明白面对黑暗势力,决不能低头屈服,亦不能盲目反抗,唯一做到的就是忍耐和等待! 卓鸿远的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两次与高胜寒比试的画面。 一次是杏树林里,一次是南宫府邸中,耳际高胜寒的话语清晰可闻犹在眼前,“南宫剑法虽是精妙绝伦,但若没有辅以这剑诀心法,修炼此剑法也只是徒有其表,轻则伤身重则走火入魔…” 卓鸿远浑身湿透,经风一吹反倒更加清醒,静下心来回想高胜寒的一招一式,渐渐地他的招式反而似乎慢了下来,卓鸿远捡起地上的一阵枯枝一招一式慢慢地比划,寻找与自己平日里所练招式的异同,渐渐地竟然也不觉得寒冷,反而体内有一股热流在全身澎湃激荡! 他本就天资卓越孤傲之人,平日里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胸中本就气愤难平,经那下人一桶恶臭的冰冷尿水这么当头一激,当即体内散乱的游荡之气竟然无意间聚于一处,又历经几番抽搐呕吐这股气浪竟然阴差阳错冲开了体内玄关! 卓鸿远心中惊喜万分,高举双手良久良久,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 忽然听到铁门的轻叩之声,卓鸿远一抬头,铁门栅栏处伸出一个脑袋,那人轻声呼叫:“卓公子!” 卓鸿远一喜,当即起身道:“是沈兄!我可是一直等你!” 沈倾城笑了笑,“人多眼杂,确有不便,公子勿怪!” 沈倾城说话间只觉牢洞内一股尿骚气迎面而来不觉下意识地捂鼻皱眉,暗叹道:“这地方简直连寻常的猪圈牛舍都不如,一个人能在这里忍气吞声至今该有多大的勇气!” 沈倾城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糕点,愧道:“眼下哨子(守卫)盯得紧,小弟也只能搞到这些,先暂时委屈公子,其他的我再想想法子!” “无须再想!”卓鸿远定定地说道。 沈倾城一愣,问道:“莫非公子已想好了脱身之计?” 卓鸿远冷颜道:“劳烦沈兄转告红绡,只管应了那姓冯的!” 沈倾城又是一惊,心中似觉不妥,不解道:“公子的意思是让红绡姐姐委身下嫁给那冯垚?” 卓鸿远默然无语,似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沈倾城又说道:“可红绡姐姐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人,你让她嫁给那混蛋岂不是硬把她望火坑里推?公子还是再考虑一下…” 卓鸿远忿然不语,心道:“她不过是我南宫家区区一婢女!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南宫的光复大业?为了这一天,牺牲一个红绡也在所不惜!” 沈倾城见其不悦,心道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岂能是我一个外人所能左右的,只是可怜了红绡姐姐… 沈倾城也没有再说下去,应道:“好吧,既然卓公子心意已决,小弟定将话捎到!” “有劳沈兄!”卓鸿远抱拳道,沈倾城勉强一笑挥手告别。 没有风的午后,淡淡的白云缥缈,看来却像是梦一样。 在一片昏昏沉沉之中,高胜寒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高大哥…高大哥…” 这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样的轻柔,一切恍如梦中..... 高胜寒循着声音找寻却,周围是黑漆漆的一团,旋即那声音又再响起,如梦如幻,他依稀可辨声音就在自己身旁,昏沉中的高胜寒心神陡地一震。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感觉到一只拿着手帕的手在自己的额头轻轻擦拭! 高胜寒奋力睁开眼,朦朦胧胧的水雾当中就看到一个少女取出手帕替他抹去脸上水滴。 她那张红红白白的俊俏的脸经水汽一蒸微微冒汗,更是显得娇嫩。高胜寒呆呆地望着她不由得痴了。 少女侧过头来,故意不去看他,脸却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 唐小婉! 这是在梦中还是幻觉? 高胜寒看得出了神竟自不觉,唐小婉身边的少女扑哧一笑,轻轻叫了声:“高大哥,你总算醒了!” “我…”高胜寒欲翻身坐起,可全身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力。 他咬着牙慢慢坐起,全身的骨骼却疼痛欲裂,这下他的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高胜寒寻目看去,那两个女子正是唐小婉与唐绣两人。 高胜寒心中莫名一喜,当即从翻身下床,忽然腿上一软,便要摔倒,唐绣过来急忙扶持,心疼道:“高大哥,你莫要乱动!你再也不会像从前了…” 第十一章 月夜棺车 唐绣话音刚落顿觉失语,紧张地回身看着唐小婉。 唐小婉瞪了她一眼,过来帮忙搀扶,高胜寒想要推辞,一个举动又是一阵大痛。 适才他满怀欣喜,把疼痛全都忘了,眼下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他的身体禁不住的一阵颤抖。 他已不再是寒刀门的人,他已经被逐出寒刀门! 他也不再是当初的他,眼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举起双手,松软无力,空洞如风。 惊骇之下,他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的站起身来,悲愤道:“为什么?为什么?” 高胜寒向前一步,忽觉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就要直摔了下去。 唐绣过来搀扶,被他一下推开,见到他这等可怖的神情,竟有些陌生有些害怕,只得远远看着。 高胜寒犹不死心,又挣扎着想自己站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整个人如发疯了一般。 “高大哥,你又何必作践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站起来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如和风细雨般拂过。 高胜寒站住了。 或许,也只有这样天使般的声音才能平复一颗绝望而骚动的心。 高胜寒定定地看着唐小婉,眼神中没有一丝表情,但唐小婉却朝他微笑示意,轻轻地点头。 高胜寒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唐小婉说道:“这里是清风客栈,幸好绣儿出门遇到了你…” 唐小婉说话一向很短,但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那样的好听,唐绣半开玩笑地说道:“是呀,幸好是碰到我,不然某个人说不定眼下已经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高胜寒朝唐绣躬身一礼,“绣儿姑娘…救命之恩,高某这…这辈子没齿难忘,只能容…容日后想报了…” 高胜寒一口气说这么多,禁不止的喘气和颤抖,他已经深深感觉到这个身体似乎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唐绣看着他笑了笑,当初心里对他的那份气早已烟消云散,原本想说,“这可都是我家大小姐的功劳,若如不是她执意留你于此,你这条小命真的早已玩完了!” 可唐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笑道:“报恩就算了,高大哥只要记着绣儿…” 唐绣后面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情难自禁地瞟了高胜寒一眼脸色骤然一红。 唐小婉催促她照料高胜寒躺下,高胜寒昏昏而睡,唐绣无意间一碰他额头顿觉如火炉般滚烫,他病了。 一阵晚风吹过,西天一抹斜阳更淡了,暮色沉沉笼罩大地。 唐绣踏着暮色从外边回来的时候,高胜寒已经醒来,唐绣的并没有请来一个郎中,哪怕是游荡在街头的赤脚医生。 ——沈家出了一个叛徒,这叛徒被沈家人废去了全身功力,最后被逐出寒刀门! 这个消息早已如风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洛阳府! 自古以来,叛徒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还是一个被人废去武功的叛徒。 从高胜寒被人抬着扔在大街上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完全被颠覆了。 冷眼口水嘲讽恶言已是家常便饭,更要命的事,半昏半醒的时候,他还遭受了一伙无良少年恶作剧般的拳打脚踢,最后他们累了放过了他,临走前还顺手搜走了他全身的值钱东西,甚至是身上罩着那件皮袄背心。 唐绣站在门口手中提着几副草药一筹莫展,高胜寒反倒笑了:“运气也不算太坏,至少不是两手空空…” 唐小婉也笑了,她的笑犹如一剂良药,只要活着,每个人都应该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只要还能笑,一个人的确应该多笑。 高胜寒摸索着从最里边的衣服夹层中取出一件东西递给唐绣。 唐绣受宠若惊,接过一看,却是一件汉白玉的方形玉牌,白璧无瑕,上边只雕刻了一个飞龙腾云的图案再无他物,一看便知是块上等的好玉! 唐绣又惊又喜,以为他这是回馈自己的救命之恩更是爱不释手,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不觉脸色一红,心道:“这…这也太贵重了吧,这人心眼儿当真实在的紧!” 高胜寒轻咳急几声却说道:“明日还得劳烦绣儿姑娘替在下去一下后街的李记棺材铺…” 唐绣一愣以为听错了,不觉失色道:“后街?李记棺材铺?” 高胜寒点了点头,“这玉牌你且收好,到了后就找一个叫季和的人,将玉牌示他,他自会明白…” 唐绣点了点头,一想到棺材铺便心有余悸,一时之下手握玉牌踌躇不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午夜,月满中天。 一辆式样保守的黑漆马车在一条背街的小路上缓缓前行,车轮“隆隆”的响声似乎要碾碎这夜的寂静。 驾车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月光下看去这人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表情,眼角之处自上而下更是赫然有一条狭长的刀疤,令人不战而栗。 车马又穿过街角,沿着青云大道一直走过去,最后停在一栋木楼的后面。 那汉子从车上跳下去,一挑车帘,车内黑漆漆的没有灯光,竟然从里边又出来四条大汉,一样的面无表情如死人一般。 五个人中没有人说话,那驾车的汉子朝四人一挥手用手指了指楼上,那四名汉子中出来一人朝他点了点头当即会意,随即双手拢口竟然学了两声猫叫,“喵呜!” 紧接着,小木楼二楼的窗口探出一个人头朝楼下挥了下手臂,楼下这人看的真切当即愉悦,朝余人低声道:“真的是公子爷!” 那驾车之人等在外面,其余四人随即悄然上楼,脚步却悄无声息轻的犹如猫走过。 唐小婉事先知道会有人来接应,可还是睡不踏实,刚刚闭眼忽听到楼下的几声猫叫当即叫醒了唐绣指了指隔壁。 唐绣会意,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就悄然下床,隔着窗户一眼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回想起在李记棺材铺看到的正是这辆马车,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如今月光下看过去更显得阴森可怖! 这时隐约听到隔壁有人窃窃私语,两人贴着墙听过去,却是一人说道:“公子爷受苦了!老爷子一听说公子爷有事,即命小的几个火速赶到,可还是晚了一步!” “哦?莫非老爷子人在洛阳?”高胜寒问道。 那人低声说道:“不错!老爷子得到讯息,盐帮戚老三伙同鲸鲨帮的胡老尕,还有七山十二寨的人结伙在此,据说三日后要开什么歃约大会,只是日间收到了师爷的飞鸽传书这才急速回了姑苏…” 高胜寒一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人说道:“听说那昆仑派掌门秦拜贤伙同盟皇皇天又纠集了其他人亲自登门造访,貌似还是为了那上古龙元的事!” 高胜寒一惊,当即又是一阵轻咳,又听又一人笑道:“公子无须过虑,这姓秦的和那姓皇的看咱南宫世家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哪一次不是让老爷子打发的干干脆脆?” 那先前一人却说道:“这次可不一样,两个狗贼似乎知道老爷子离开了姑苏,卓公子又远在它处,这才突然发难,似是有备而来!” 另一人不屑道:“一个是番外的野帮杂派,一个是挂名的武林盟皇,这两只老狗勾结一处要搞出什么乱子?难不成还能翻出大浪?” 先前那人说道:“话不能这么讲,昆仑铁剑秦拜贤驰名江湖多年自不必说,那秦老头虽说只是个酒囊饭袋,但也是祖传下来的正宗的武林盟皇,整个江湖武林独此一家,正如当年的汉献帝百无一用不过是个门面罢了,就冲这点,各帮各派还是多少要给一点面子!” 几人又嘀咕了一阵子,声音太小唐绣两人已然听不清楚,但听这时隔壁房内又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唐绣推门出去就看到四名大汉架起高胜寒正欲下楼,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高大哥…” 高胜寒回身一看,眼圈红红的唐绣就站在门口,她的身后站着微笑如故的唐小婉,高胜寒朝两人挥了挥手,说道:“两位姑娘,山高水长,有缘相会!” 四人扶着高胜寒下楼来到了马车前,那楼下等候的驾车刀疤汉子双手比划嘴里一直呜呜啦啦,原来是个哑巴,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高胜寒朝他点了点头,“老季,可是辛苦你了!” 哑巴哈腰一笑,过来掀开了车上的帘子,里边赫然放着一副崭新的棺材! 高胜寒脸色一沉。 其中一人过来解释低声道:“公子爷有所不知,最近洛阳城来了不少武林帮派,其中不乏有不少与我南宫家素有仇怨的,小的也是担心夜长梦多,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斩公子勿怪!” 高胜寒看了看车上黑漆漆的棺材,又回身望着夜幕下的洛阳府不由得凄然一笑,“想我高胜寒为你沈家出生入死却不想落此下场,一个废人与死人有何分别?” 余人肃然静立。 一人却说道,“少爷说的没错,那个过去的高胜寒已经死了,可我们的南宫斩斩少爷回来了!” 第十二章 趁机发难 午夜的马车穿城而过还好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出了洛阳府天色已大亮,哑巴季和驱车回去。 沿途早有接应的人备好了一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路边候着,一见五人至此,那人当即笑迎上去。 高胜寒一看此人也不觉一笑,原来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个熟人,此人姓左名子谦,三十来岁年纪,精神健旺目光炯炯而凛然有威,乃是洛阳府人士。 左子谦当即向前躬身施礼,两人寒暄了几句,众人这才扶持高胜寒上了马车,高胜寒问道:“这可是回姑苏的路?” 左子谦答道:“正是,外面千好万好终比不上自己的家好,老爷子也甚是挂念斩少爷!” 高胜寒眉头一凛,将几人叫在跟前,低声问道:“本少爷的身份除了你几人之外,可否还有他人知晓?” 五人相顾摇头,左子谦道:“眼下除了我五人还有老季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高胜寒点了点头,对五人道:“为免节外生枝,以后你们还是叫我高公子的好!” 五人齐声称是。 马车缓缓而行,高胜寒心灰意冷加之身体的伤痛早已让他身心俱疲,躺在车中竟已昏昏睡去。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径自停下,高胜寒沉睡中醒来,但听水声潺潺,遂挑帘观看,原来车已行至一大峡谷中。 但见临空飞瀑涓涓细流,寥寥天空寂寂峡谷。 遥遥望去,大峡谷曲折迂回,犹如巨龙蜿蜒,两侧悬崖峭壁云雾缭绕如一把把利剑直冲云端,景色颇为壮观! 如此美景令人心驰神往叹为观止,引得众人驻足观看,左子谦笑道:“公子,你看!这便是嵩山,壮哉美哉!” 高胜寒惊赞天地造化鬼斧神工,心中却道这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嵩山少林境内,少林派数百年来贵为武林之泰山令人景仰,如今我几人路过此地,更当当默然行之,实不该冒昧叨扰。 忽听左子谦催促几人道:“时辰不早,抓紧行路,日落之前便可投宿长兴客栈!” 左子谦说完,那四人却是动也不动,相顾一视暗中点头,各自竟抽出了兵刃! 左子谦大惊,随即“唰”地抽出腰刀护在车前,怒指四人喝道:“大胆!你四人这是要谋反不成?” 那四人中其中一人挺剑畅然一笑,盯着左子谦冷笑道:“姓左的,你没说错!今儿爷就反的就是那老狗!识趣的话,一边呆着!刀剑无眼,伤了阁下,那可怪不得哥几个!” 左子谦怒道:“郭大彤,老爷子待你四人不薄,为何要思谋叛变恩将仇报?” “老匹夫待我不薄?”郭大彤忽然一阵凄笑。 接着沧然道:“你何止于说老匹夫待我不薄,我四人本是临安府郭家村安份渔樵,祖辈都打渔砍柴为生,平日里虽说耍一些拳脚,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头,可哥四个不是欺男霸女之人,直到那一日贱内身染重疾昏倒路边,无奈洪某人家境贫寒无力请医,适逢那老匹夫恰巧路过此地不计报酬出手相助,当下我夫妇以为遇到贵人自是千恩万谢,岂料那老匹夫终有所图,竟以五十两白银为诱饵,诱我为其做事,那时洪某人深信其为人,又伙同村上如我般潦倒的八名青壮乡邻一同投奔与他,岂料那老匹夫倒也爽快一口应下,我众人自是感恩涕零,万没料到的是这老匹夫当日即让我众人服下一种丹药,说此丹药对增进内力大有裨益,内力增进完全融于体内须一年之久,但服用之后会有些小小的不适因人而异,到时自会奉上消疾良药!我几人为表诚心想也没想当即服下,其时也未觉异常,但一年之期将至,我兄弟几人这才相继出现心腹胀痛犹如虫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事后我才得知那老匹夫给我几人喂食的这种丹药正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噬心丹!” 郭大彤说着解开衣衫,露出一大坨结实的胸膛,只是在胸口和腹部位置遍布大小刀疤,纵横深浅不一犹如罗网密布! 目睹之人看罢恶心之余又令人瞠目,可以想像得到他当时难忍剧痛竟然拿刀自剖,那是何等的痛楚之极! 左子谦看得骇然却是沉默不语,郭大彤又忿然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弟兄几人能留着这条命也算认了,心料这一年之内任你驱使也为你南宫家做了几件大事,也算还了人情,岂料更可恨的是,那老匹夫竟然言而无信,我兄弟上门讨要解药,非但不给更是百般推脱,只说今年的解药已然分完,新的解药尚在炼制当中,尚需一些时日,看我兄弟疼痛难忍,反而又给我兄弟每人一粒噬心丹,这噬心丹虽不足以要人性命,平日里也不会感觉异样,直到一年之期才会发作,可发作起来那种欲死欲活的痛楚当真让人不忍苟活!” 郭大彤说的句句扎心,间以恶语大骂南宫斩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高胜寒也是句句入耳,心道:“看来沈家人先前所说的生死营真的存在的,家父定是有难言之隐这才推掉了这几人的请求,待我回去定要问个清楚。” 但听左子谦说道:“即便如此,此事也与公子无关,你几人趁人之危与江湖上邪魔外道有何分别?” 郭大彤尚未开口,他身边一人听罢早已哈哈大笑。 左子谦看去这人正是洪大彤的同村胞弟郭大江,洪大江讥笑道:“好一个邪魔外道,难不成你南宫世家就是武林正道吗?” 左子谦怒道:“姓洪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郭大江冷笑道:“装得真像,好本事!你是个戏子么?” 郭大彤拦住他说道:“我兄弟本性良民,公道自在人心,那就跟他把话讲清楚,省的以后有人借机污蔑我兄弟忘恩负义图谋造反!” 郭大江冷哼一声,说道:“江湖中人只道南宫世家是什么狗屁望族,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破事还少吗?区区一个老匹夫的干儿子就能恃强凌弱为所欲为,死在他剑下冤魂还少吗?若非那老匹夫暗中授意,他能如此大胆妄为?明明是要吞并武林的狼子野心,却要伪装成大仁大义的正人君子,当真笑死人了!” “大胆!”左子谦忍无可忍就要拔刀相向,对面的郭家兄弟更是怒火中烧,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慢着!冤有头债有主,我兄弟分得清是非,可不像某些人瞎了眼!”郭大彤冷道,“我这位小兄弟有话要说,容他把话说完,你我双方痛痛快快打一场!” “好!痛快!”左子谦冷冷应道。 这时,四人中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是郭氏兄弟中最小的,名叫郭大河。 郭大河神色凄然,良久后才泣道:“我的大哥三哥跟着那姓方的出生入死,上个月双双死难…我兄弟不是你南宫家的狗,可他们却因此亡命,据说我大哥郭大海却是死在卓鸿远那个卑鄙小人的金缕剑下,这个仇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兄弟定要找那南宫老儿讨个说法!” 高胜寒心中一愣,心道莫非他所讲的此人正是当日杏树林中被鸿远一剑穿心之人? 高胜寒坐直了身子,朝郭氏四兄弟看了一眼,轻咳了几声说道:“诸位心中苦楚,在下知晓,要找在下的麻烦那就过来吧…” “公子爷!”左子谦惊道。 郭氏兄弟也有些愕然,郭大江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倒也省了不少口舌!” 说罢郭大江提刀向前,却被左子谦一把拦着,炯炯烁目不退半分。 却听身后的高胜寒说道:“左兄,你让他们过来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在下也是个废人…咳咳…” 高胜寒脸色苍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郭大彤暗自皱眉,说道:“我弟兄不要斩少爷的命,只是想斩少爷能屈尊随我兄弟一行,亲自面见老爷子换取那噬心丹的解药!我兄弟四人绝非某些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若斩少爷肯顺从我几人的心意,我兄弟也绝不会为难斩少爷!” “呸!你算什么东西?自不量力!老爷子岂能是你等想见就见的?”左子谦怒道。 郭大彤“唰”地抽出长剑,怒道:“好大的口气!” “大哥,南宫老儿卑鄙无耻,他手下的看门狗更是可恨,甭跟这姓左的废话!兄弟一块上,活捉了这厮再说!”郭大江说道。 郭大彤当下也没了主意,索性一咬牙冲三人使个眼色拔剑即上。 郭大江理也不理举起大刀,呼的一声,便向左子谦的颈中挥去! 左子谦一声冷笑,长剑直挺随即向旁跃开,刚好避开了刀锋。 郭大彤郭大山两兄弟的刀剑又至,左子谦不敢怠慢,随即一招“白虹贯日”,挺剑向郭大彤刺来。 郭大彤提剑抵挡隔开来剑,双剑相交,“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人虎口之处皆是隐隐作痛,心中同时暗道:好大的力道! 第十三章 藏龙卧虎 郭氏兄弟与左子谦一动上手便是刀光剑影,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各不退让斗得甚是凶险异常。 郭大山一见对手长剑挺出露出腋下的空门,心中一喜提剑便刺! 哪知左子谦所用的这招叫做“峰回路转”却是虚招! 剑锋刺出却是中途陡然一转,直削向郭大山的小腹! 郭大山“咦”的一声,身形赶忙回撤,孰料左子谦忽然左拳急出,突然直出一拳,一招“直捣黄龙”,砰的一响,打中对方胸口。 这一拳着力极沉,郭大山猝不及防脚步踉跄,连连后退了几步一跤跌倒。 “狗奴才,居然使诈!”郭大山骂了一句翻身爬起。 郭氏另外三兄弟见左子谦生猛,不敢单拼,心道唯有合我弟兄四人之力群起攻之方有胜算。 当下呼喝一声四下里围了上来,这便与左子谦斗在一处。 郭大彤当胸直刺,郭大山攻左,郭大河袭右,郭大江扰后,左子谦被围在正中却是面不改色,横剑不动,侍四人兵刃将至身边,突然长剑挥动,呼呼作响,向四人各疾刺出一剑。 左子谦素知郭氏四兄弟安份守己,并无歹行劣迹,今日所为也是迫不得已,也就不忍取四人的性命。 眼见三兄弟的招数愈来愈紧,左子谦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对方的每一招都是全力一击,只要稍一疏神,不但自己可能有失,就连斩少爷也会牵连其中! 想到此处,左子谦剑招更为凌厉猛刺急削,丝毫不落下风。 那郭氏四人分进合击,此来彼往,却也近身不得,五人斗得正酣,郭大江心念一转,突乘空隙身形一晃,绕开左子谦,急急劈向车中端坐的高胜寒! 当胸一刀! 如若往日这招本无甚厉害之处,但此刻高胜寒身负重伤手脚不便,别说内力,更是无缚鸡之力! 左子谦正忙于招架其余三兄弟的连绵攻势一时分身不暇,余光中看得真切,情急之下,惟有不顾一切挺身一刺! 刀剑相交,左子谦手中长剑被齐柄斩断! 左子谦手持半截断剑呆立当场,另一边的郭大江见其心神略分,知道机不可失,嘿嘿一声冷笑,举刀就要复砍向高胜寒。 左子谦大惊失色,大吼一声“莫要伤害我家公子!” 无奈手中空无一物,唯有以身相抵,整个人的身体直扑出去! 郭大江本无意痛下杀手,这招乃是虚招,见其身形飞出,当即大刀撑地,凌空跃起,迎面“砰”的一脚踹在了左子谦的胸口。 左子谦身在半空竟然不能闪避,这一脚结结实实正中,“砰”的一声,身子飞起跌出一仗之外。 他良久才慢慢爬起,再起身时,忽然猛烈地用手抚着胸口,襟前赫然一个硕大的足印。 左子谦的眼睛死死盯着郭大江,一直镇定的面容骤变铁青,一颗颗豆大的汗从他额角源源流下。 郭大江哈哈一笑,说道:“姓左的,你没事吧?爷这一脚算是还礼了!” 左子谦口角渗出一丝鲜血,咬紧牙根,强忍着痛楚讥笑道:“阁下这一脚厉害之极,当真是光明正大!” 郭大江平举大刀,不去看他,反而转身定睛看着马车中的高胜寒,仿佛那才是最值得他一看的东西! 忽然刀锋反转,趁势劈出了这轰天一刀! “隆”然巨响! 马车的左侧的车轸硬生生被拦腰斩断! 那马儿吃惊,一声长嘶,牵着破碎的马车奋蹄疾奔! 只听郭大彤大叫一声道:“不好!” 众人大惊,一齐朝那马车看去,想要阻拦已然不及,那马儿已发疯般一溜烟奔出了数丈之外! 猛听右侧山谷中一声大喝,一条绳索如长蛇一般窜将出来! 一端已卷住马车的车辕,接着绳子一荡,一个灰色的身影犹如一道闪电跟着已飞了出来。 众人还未看清楚那人,那人已飞身而起,跨上了马背。 那马儿受惊,狂奔之时野性也已上来,此时突觉有人上背,当即鸣嘶奋鬣扬蹄,试图颠下背上之人。 岂料那人嘿嘿一笑一个鱼跃翻身下马,右手却拉住了大车的车辕,那马儿只跨出半步,突然停住,再也不能向前半尺。 这本是匹烈马,情急之下低头弓腰,四蹄一齐发劲,但那人却紧拉着车辕,大车竟似钉牢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 那马儿又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踯躅原地口喷白气。 左子谦心有余悸,众人脸上也是阵青阵紫似是暗自庆幸, 这一幕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惊叹此人真乃天生神力,想要看个究竟,当即暂停住手,齐齐再朝那人看去,却是一个五十来岁又高又瘦的灰衣僧! 此人衣襟飘飘虽然清瘦,眼神却是绽放炯炯神采,看这灰衣僧的装扮定是山上的少林高僧。 车中的端坐的高胜寒面无表情脸白如纸,郭大河郭大江同时抢上前就要搀扶,被赶来的左子谦一把推开,将高胜寒护在身后漠然看着两人。 郭氏兄弟见灰衣僧在场也不敢过于紧逼却也肯不放。 那僧人朝众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既然到了嵩山,何不暂请移驾鄙寺喝杯茶水歇脚解乏?” 这僧人适才那一手单臂挽狂澜的功夫当真精彩,众人内心无不惊赞少林功夫果然是天下武学之源不由得心中佩服,如今身在嵩山脚下佛门清净之地更是不敢滋扰不敬。 左子谦向前躬身施礼,由衷赞道,“大师傅好俊的身手!敢问大师傅可是少林寺空字辈的高僧?” 那灰衣僧人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那是贫僧的师伯师叔辈,贫僧法号智远,施主言重了,老衲不过是寺中寻常樵夫,今日下山运送些柴草碰巧罢了,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心道自古以来少林寺一院四堂天下闻名,当今少林武功更是以空子辈的六大神僧最为代表,分别是以少林方丈空觉大师,达摩院首席空谷禅师、般若堂首座空慧禅师、罗汉堂首座空见禅师、戒律堂首座空悲禅师和知客堂首座空闻禅师。 这六大神僧名震天下,单不说天下不论名望多大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但凡听到这六位神僧的名号也都是肃然起敬,更不敢擅自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 适才郭大彤见那智远和尚衣着神色虽不像是少林空字辈的高僧,却还如此问虽说只是客套给对方脸上贴金,可一听对方只说少林寺无名樵夫仅仅适才的那一手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了不起的,心下当即一震,心道:“少林寺真乃天下武功之源卧虎藏龙之地,一个普普通通的樵夫竟有如此身手!” 郭大江却似是不服,他虽听闻过少林六神僧的声威,可是江湖上也传闻那魔教教主夏北楼曾一月之中连挑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四大派,以至于少林声威受挫,就想试一试这少林“寻常樵夫”的武功。 当即郭大江手持单刀向智远和尚抱拳行礼,忽然手腕一屈刀锋“唰”地削向了智远和尚的左肩! 智远竟自不顾沉肩回掌探手来抓刀柄,郭大江万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孰知此招身为毒辣,对方若出手稍慢,手掌即便不会被斩掉也会被刀锋所伤! 岂料他的刀尖刚碰到智远的衣袖,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刀尖上牵引过来动弹不得。 郭大江大惊,遂收手用力去拉竟依然纹丝不动。 智远和尚笑了一笑忽然撒手,郭大江猝不及防当即拉空,身子向后急仰,立足不定“蹬蹬蹬”后撤几步当时就要摔倒,身边的郭大山郭大河两人眼疾手快,急身手去扶,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的将他撑住。 郭大江又惊又羞,臊得面呈酱红色,智远和尚袍袖飘飘冲着他呵呵一笑,说道:“施主,得罪了!” 郭大彤向起一步拉着郭大江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大师傅武功了得手下已然留情,咱兄弟莫要再自讨没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远和尚双手合什,“适才老衲见几位施主兵戎相见,虽不明诸位因何起异,但此处乃佛家善地清修之所,非私相殴斗之场,众位施主,还望化解干戈…” 突见山上的大道之上飞奔下来十余名手持棍棒身穿灰袍的僧人,后面还有几名少林派俗家弟子。 当中缓步而出一位老者僧人,年纪约六十余岁,身着灰袍罩着淡黄袈裟,白色长眉红光满面,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 那智远和尚也是奇怪,一见那老僧当即合十躬身道:“智远参见师叔!” 那老和尚朝他点了点头,这老和尚乃少林寺知客堂首座空灵禅师,空灵禅师目光瞧向五人,他身侧的知客堂弟子智明和尚问道:“师兄,这几位是?” 智远和尚正要回答,左子谦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我几个顺道路过宝刹万没想叨扰诸位师傅,只是口干舌燥,想进寺讨杯水喝…”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左子谦心道:“这郭氏四兄弟如狼似虎,斩少爷又身负重伤,我只身一人只怕难保其周全,既然如此我何不借此入寺,这在嵩山少林想那郭氏四兄弟也不敢太过造次,待上了山再想万全之策!” 智明看了看五人神色倦怠,冲智远道:“好吧,那就有劳师兄带这几位施主先行回寺歇息!” 郭氏四兄弟相视一顾,郭大彤向前一步躬身合十说道:“谢谢大师傅菩萨心肠,只身我等还要着急赶路,就不便叨扰佛门清净地!” 郭大江看了看高胜寒和左子谦,冲郭大河郭大山使个眼色说道:“左兄弟一路劳顿,辛苦了!让我三兄弟来替下左兄照顾高公子!” 左子谦冷笑道:“左某精力好得很呢,公子身体不适,看来只能叨扰少林宝刹静修几日方能上路,几位郭兄如若着急赶路先行便是,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日后总有相逢之日!” 郭氏四兄弟心下着恼,郭大江更是脸色通红,只是当着少林众僧又不便表露,郭大彤朝左子谦一抱拳,笑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也不好为难二位,左兄便和公子就在此暂留几日,三日后我兄弟在平陌镇恭候两位大驾!” 郭大彤又朝众僧一抱拳,这才和郭氏兄弟三人一起下山,智远见他们走远,又看了看众僧,又问智明道:“师弟,不知师叔此来所为何事?” 智明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前几日皇天盟皇和昆仑派的秦掌门使人送来一张简函,说两位有要事今日要亲自来拜望掌门师伯,师叔这才亲自率弟子前来迎接盟皇和秦掌门,未曾想两位贵客未能迎到,却是碰到了师兄!” 智远点了点头,心道当今武林的皇天盟皇与我少林情分只能算作一般,虽比不得其前辈的历代盟皇关系紧密,但此次突然造访定是武林大事,还有那昆仑派秦掌门,远据西域距离我中原更是途程遥远,数十年来极少与我少林互通音无,此次两人共同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上山途中,智远见高胜寒脸色煞白面带病容愁眉不展,遂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所患何疾?” 高胜寒不愿多言,只是苦笑一声叹道:“说来话长,在下只怕活不过几日,不提也罢!” 智远笑道:“施主年纪轻轻,大好年华何以如此心灰意冷,既然施主不愿提及,老衲也不便多问,不过鄙寺有位师叔祖医术高明,或许能帮得上施主…” 左子谦心中一喜,遂问道:“大师傅说的这位得道神僧莫非是贵派的观慈大师?” “正是师叔祖他老人家…”智远说道。 左子谦更是喜上眉梢,说道:“在下早听闻少林观慈大师慈悲为怀仁爱无疆,医术更是高明天下少有,若有大师相助,真乃天助我家公子也!” 高胜寒却摇了摇头道:“今若有缘与大师相见,自是在下的三生之幸!只是在下的患疾也无须再劳烦大师了…” 左子谦笑道:“既然机缘巧合来到宝地,机会难得,公子与在下何不趁此仰慕一下少林雄风也是无憾!” 两人随智远和尚来到了少林寺内,智远和尚当即使小辈的僧人收拾一处禅房给两人,智远道:“两位暂且在此歇息几日,鄙寺今日有贵客造访,想必师叔祖和管事师伯师叔一处,待闲暇时贫僧再请示师叔祖…” “那是最好不过,那就劳烦大师傅了!”左子谦合十躬身对智远自是千恩万谢。 智远离开后,两人在禅房中歇息,起初还有送水的小僧过来招呼,后来便再也没了踪影,偶尔见有僧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左子谦甚是奇怪,两人又不敢到处乱逛,一则那样太过无礼,二则少林寺非寻常之地,尚武成风,若被人怀疑在旁偷偷观看练武,已是江湖中的门派大忌,左子谦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见一位俗家弟子装扮的年轻人正好门前经过,急上前问道:“小师傅,请留步!” 那年轻人一回头,蓦然看到问话之人骤然脸色一变,低头道:“这位居士有何吩咐?” 左子谦见他神色窘迫,以为他生性腼腆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当即呵呵一笑道:“小师父勿怕,在下只是不解,借问小师父,贵寺可是有事发生?” 那年轻人点点头,细声说道:“小生只是听说,武林盟皇和昆仑派掌门要来造访掌门方丈,适才又听达摩院的一个师兄说这两人与我少林平日里并无过深交情,可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让寺中所有的僧俗弟子都加紧防范,其他的小生一概不知…” 左子谦发现这年轻人虽粗布陋衣,但仪表儒雅言行谦逊,貌似是个读书人,左子谦谢过年轻人,孰料年轻人看了看他,却怯怯问道:“敢…敢问居士可是南宫府的人?” 左子谦一惊脸色微变,沉声问道:“小师父何出此言?莫非小师父认得在下?” 那年轻人摇摇头说道:“小生曾经在南宫府邸好像见到过居士…” 左子谦心中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遂问道:“请问小师父姓甚名谁,如何见得过在下?” 那年轻人长叹一声,这才说道:“不瞒兄台,在下正是老爷子派人日夜找寻的人…” 左子谦更是大惊,失声道:“莫非小师父便是大小姐授法老师小尹先生?”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小尹…” 左子谦打量了他一番,心道此人与南宫大小姐的往事,在下也听说过一些,老爷子为此事气急败坏,正派人满天下找寻他,想不到此人竟躲在了少林寺,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左子谦笑道:“小师父就不怕在下会向老爷子禀报你的行踪?” 小尹叹道:“说句心里话,小生怕是怕,只是更挂念小姐此刻的安好…” 左子谦心道,此人看上去文文弱弱,想不到还是个不怕死的痴情种,但听那小尹又说道:“如若居士想要禀告,小生也自然无力阻拦…” 左子谦听罢哈哈一笑,“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小尹随即应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小生与居士虽素不相识,但那日在府中小生看得出居士是宽厚仗义之人,小生死不足惜,只求死前能再见大小姐一眼,这辈子死而无憾!” 左子谦听其言果决,知是这必是他心中肺腑,被这书生的痴情和坚韧打动之际,也暗自为其担心,只说道:“小师父对大小姐的这片丹心挚情,在下有机会定会亲自告知大小姐,只是小师父可是下定决心在此诵经念佛侍奉佛祖?” 小尹苦涩一笑,说道:“罪过罪过,只怪小生佛心不坚,未能参透红尘,掌门方丈只容许小生做个俗家弟子…” 左子谦哈哈一笑,说道:“小尹师父当真是耿率之人!” 忽然院中有人呼道:“快走快走!武林盟皇和那昆仑派秦掌门已到了天王殿殿!” 沈倾城从囚洞回来就一心想着卓鸿远所说之事更是犹豫不决,心道若将此事直接告诉红绡,显得卓公子太过不近人情势必会冷了她的心,如若不这样又始终绕不开这个坎儿,一时之间不由得左右为难愁绪万分! 忽听外边人声噪杂,抬头看十来个喽啰驾驭着四辆马车动身出寨的样子,人人脸上喜笑颜开,沈倾城过去找人打听,这才知道两日后的黄道吉日便是大寨主与红绡姑娘的成婚之日,这些人正是为准备喜宴出寨去附近的集市上购置喜宴所需物品。 沈倾城听罢心头一紧,莫非真的如卓公子所说只能如实告知红绡? 沈倾城踌躇间不觉来到西院,一眼看到最里边的一处排房,但见屋前有四个守卫戒备,与平日里松松懈懈不甚相同,心道莫非那红绡姐姐的三位妹妹正是被禁在此? 沈倾城当即有了主意。 一盏茶的工夫,沈倾城再次出现在这里,只是他的手里多了两包黄油纸包裹的果子点心,其中一人看到了东张西望的沈倾城,见是个新来的生瓜蛋儿,更不客气大声喝道:“走开走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沈倾城高高包裹,笑道:“诸位老哥辛苦了,夫人姐妹情深,只是眼下事多无暇分身不能亲自过来,特命小弟特来看望诸位!” 四人将信将疑看了一眼,沈倾城也不理会,取过其中的一包果子点心塞给了那人,笑道:“夫人的一点小意思,请四位哥哥笑纳!” 那人闻之一喜,接过果子与另三人分了吃了,另一人上下瞅了瞅沈倾城说道:“你小子可不简单,新来没几天就得到夫人的宠信,捞了不少好处吧?” 沈倾城笑道:“哪里哪里,小弟只是奉命行事,还得仰仗几位哥哥劳心劳力伺候好三位姑娘,夫人说了她日后定有重谢!” 第十五章 百口莫辩 那四个侍卫一听当即眉开眼笑,拍拍沈倾城的肩头拉近关系,笑道:“小老弟言重了,伺候好三位姑娘是份内之事,更是哥几个的荣幸,以后还得依仗小老弟,在夫人面前为哥几个多多美言,嘿嘿!” “那自不用说的!”沈倾城哈哈一笑,又举了举手中的点心果子,“这个…” 那四人当即会意,一拍脑袋笑道:“啊哈,与小老弟一见如故,竟忘了正事!快快请进!” 四人对沈倾城的态度大变,心知肚明这大寨主眼下对这未过门的寨主夫人宠爱有加百般呵护,等两人成了亲,那日后夫人的身份地位自不必说,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攀上了夫人这棵高枝,就是灰麻雀也要变成金凤凰! 当下四人对沈倾城刮目相看,争先恐后领着他进了屋子,沈倾城回身看了看,面现难色道:“夫人有几句话要小弟转告三位姑娘,这个…这个…” 四人当即会意呵呵一笑,“明白明白!” 四人随即出了屋子又关上了门,沈倾城见他们都离的远了这才心下安然,环视屋子,收拾得敞亮整洁,与那黑暗的牢洞简直天壤之别。 沈倾城刚要转身,忽然一道身影袭来,那人竟“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沈倾城一个耳括子! 这人出手又快又重! 沈倾城没有丝毫防备更是不及闪避,脸上热辣辣的竟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耳光,险些便欲摔倒,当即捂着脸颊刚要开口,那人反过手掌又是“啪啪”两下,沈倾城又接连吃了两记耳光,这两下更加沉重,只打得耳边嗡嗡作响。 沈倾城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抬眼看去是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冷面如霜怒视着自己,沈倾城心中火起,大声怒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动不动便打人,还讲不讲道理!” 绿衣女子冷道:“打的就是你!” 绿衣女子说罢扬手就要打,这下沈倾城早有所防范,当下不敢怠慢伸手去隔,绿衣女子理也不理,手腕一抖竟化掌为拳,直击向沈倾城的胸口,沈倾城身子一侧,不想与之硬抵,急道:“慢着!” 忽听身后“嘻嘻”一声娇笑,一个蓝衣女子也从身后欺来! 沈倾城眉头一皱,左脚向后踏出,上身一扭转成坐盘式,避过了绿衣女子的粉拳,随即右臂陡然探出,却是袭向身后的蓝衣女子,孰料那蓝衣女子用力过大,整个身子就欺过来却来不及收,眼看当胸就要受拳,不由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惊呼! 沈倾城右手击出,眼看就要击在对手的胸前,却忽然想到对方的姑娘家身份,无论如何此举都大大不妥,情急之下身子一扭连忙收拳。 孰料腿弯处一软,竟被那绿衣女子踢个正着,沈倾城脚下不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那蓝衣女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带子,一边喝道:“凝儿,快过来帮忙!” 紫凝应了一声,迟疑着过来同绿菱蓝媚一道将沈倾城的手足缚了个结结实实! 沈倾城大惊,急叫道:“不可!快放了我!” 绿菱哼了一声,用布塞住了他的口看着他一眼,冷道:“绑的就是你!” 沈倾城急的身子扭转连连摇头,蓝衣女子过来瞄了瞄,随即也是一记耳光,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嘻嘻一笑,说道:“哎哟,原来这小淫贼还是个小白脸儿,啧啧,模样倒是俊俏,比前日那色眯眯的老鬼顺眼多了,不过可惜了…” “小弟…”沈倾城想要解释,无奈口舌被堵说不出半句话。 房屋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从外边闯进几人,蓝媚吓得一哆嗦手竟自松开,绿菱急用一根竹筷抵在了沈倾城的咽喉,目光冷冷看着闯进的几人。 从外边进来的是六个人,前几人是刚才门口的四个守卫,后面跟着进来的两人正是鬼道人和李浑。 六人一看屋中的情形当即明白了十之八九,李浑看了看地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沈倾城,冲鬼道人笑道:“三爷,这臭小子动歪脑筋,欲对三位姑娘图谋不轨,幸好三位姑娘武艺高强,才使得他奸计未能得逞!” 鬼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看了看沈倾城,冲李浑使了个颜色。 李浑会意,过来便对地上的沈倾城一阵拳打脚踢,沈倾城手脚均被带子缚住根本无法躲避,又叫不出声只能任那李浑肆意殴打。 那李浑不是善类,有此机会更要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可谓拳拳到肉,又极力避开要害,怎奈沈倾城终究不是钢筋铁骨,一阵殴打之后竟已疼得昏厥过去。 李浑也打得累了,气喘吁吁看着鬼道人,鬼道人冷眼一笑,冲四守卫正色道:“这兔崽子胆敢假借夫人旨意,意图冒犯三位姑娘,各位也都看到了,给我把这厮拉出去,交给大当家的发落!” 那四人面面相觑又不敢忤逆,只得过来抬起沈倾城就要出去。 适才的一阵殴打,三女在旁冷眼观看起初以为是演戏给她们看,心道这老色鬼又在耍什么花招,可看到后面越看越不像,那李浑下手也真狠,三女看得也不免心惊胆战,绿菱开始后悔当初没有问明情形就贸然出手是不是个错误。 鬼道人抬眼看了看三人,眼神中闪现一丝猥亵,狡黠一笑道:“三位姑娘,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以前三哥多有得罪就此赔礼!” “呸,谁跟你这淫贼一家人!”紫凝怒骂道,前几日这淫贼猥琐无礼的举动依然映现在眼前。 鬼道人看了她一眼,阴笑道:“两日后便是红绡姑娘与我家大当家的大婚之喜,三哥我还要通诸位姑娘好好喝上几杯,嘿嘿,大当家特意命我来看看三位姑娘,看有没有在下效力的地方?” 绿菱蓝媚紫凝闻听陡然一惊,紫凝冷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红绡姐姐岂能看上你们这等狗强盗,做梦去吧!” 第十六章 贵客登门 鬼道人不以为意,唇角两撇胡须一阵抖动森然一笑,说道:“姑娘既然不信,三哥我也无话可说,那两日后自有分晓…” 三女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单看那鬼道人的神色不似有假心中又气又急,蓝媚和紫凝当即没了主张,齐齐目光看着绿菱, 绿菱眉头一皱,定定说道:“三当家能否带我三姐妹看望一下我家公子和红绡姐姐!” 鬼道人一双鼠目在绿菱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番,忽然抬头森然一笑,又是摇了摇头。 紫凝怒道:“绿姐姐,不用求他!红姐姐是死也不会答应那恶贼的!” 蓝媚盈然一笑,过来一只手搭在了鬼道人的肩头,一双妙目直勾勾看着他,幽幽笑道:“三当家刚刚才说过都是自家人了,你莫不是说过就忘了嘛?再说了,看一下又有何妨,你说是吧,三当家…” 蓝媚娇滴滴说完,一只白皙粉嫩的玉手在鬼道人的肩头来回游走,一边的李浑看得眼睛都直了,暗自咽了一下口水。 那鬼道人更是被她撩的心里痒痒男人,顺势抓起她一只手,在鼻尖轻轻一嗅,但觉香气袭人,一下子心都醉了! 鬼道人嘿嘿一笑:“哪能呢,三哥最惜香怜玉了,妹妹你说啥就是啥,嘿嘿…” 鬼道人说着就要拉另一只手,蓝媚却笑着抽回了手,羞喏道:“三哥哥,你说句痛苦话嘛,到底肯还是不肯…” 蓝媚一双狐眼直勾勾看着鬼道人,鬼道人的心当时就酥了,笑应道:“肯肯肯!” 鬼道人嘿嘿一笑,过来就要揽起蓝媚的小蛮腰,这下却揽了个空。 蓝媚笑着躲开,鬼道人魂儿都快被勾走了,终是有些不舍,眼睛却始终盯着那蓝色的身影,一刻也不忍放过。 李浑在旁不觉掩口失笑,鬼道人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蓝妹妹这样说了,那做哥哥的就只得应了,不过还得先请示一下大当家…” “好的,哥哥可要快点喽!莫让妹妹等得心慌…”蓝媚朝他又是一笑,面若桃花尽显妩媚。 鬼道人险些没有把持的住,这时有小喽啰进来禀告,说大当家二当家在大厅有事召见三当家,鬼道人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暗自咒骂,适才的兴致一扫而光,当下又不敢久留只得匆匆离开。 鬼道人匆匆来到山寨大厅,大寨主花花太岁冯垚正中端坐,二寨主青衣剑客柳青衣旁侧次位居之,其余大小首领阶下按位入座,客席客席却端坐两人,鬼道人认得宾位上端坐的那人,这人正是盐帮帮主戚老三。 鬼道人朝那戚老三一抱拳朗然一笑,说道:“哎呀,原来是戚兄!我倒今早枝头喜鹊叫喳喳甚是聒噪,原来是贵客迎门!哈哈,戚帮主别来无恙,那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戚老三起身还礼,笑道:“几年不见,三位当家神威更甚往日,老夫可早就听闻这龙虎寨声势壮大兵强马壮,今日到此可真是闻名不如一见,这方圆百里绿林道上的那可是仅此一家!” 鬼道人望了一眼戚老三身侧沉稳之人,拱手说道:“请恕在下眼拙,没曾拜会这位朋友,敢问朋友尊姓大名,宝寨歇马何处?” 那人拱手还礼,说道:“在下姓铁名木,初次拜会三位当家,还望多多指点!” 鬼道人闻听目现惊诧之色,“哎呀呀,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鲸鲨帮副帮主人称‘铁树开花水倒流’胶东第一神拳铁木铁老英雄!失敬失敬!” 鬼道人语气甚是恭维,铁木淡淡一笑抱拳道:“不敢,这外号是江湖朋友给在下脸上贴金,浪得虚名,不足挂齿!” 厅上众人闻听哈哈大笑,冯垚使人酒肉招待待为上宾,阶下小喽罗更是轮番把盏。 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戚老三这才说道,“那日老夫收到三位当家的回函,当即四处奔走着手准备着这歃盟之事,在下也不负众人,除了贵寨,鲸鲨帮还有三山十二寨,又有伏牛派、神农帮、燕子楼、黑鹰堡的朋友还有禹州方家兄弟相继加入!” 厅上众人闻听禁不住齐声叫了一声:“好!” 冯垚笑道:“这当真大快人心!武林八大门派不思进取勾心斗角早已腐霉不堪,中原武林早应该翻天覆地一番新意!” “不错!”鬼道人说道:“八大派连年战乱尽失人心,我等当顺应天意,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戚老三点头说道:“三当家所言极是,如今中原动乱武林纷争,东有扶桑侵犯,南有蛮夷滋扰,西有番邦觊觎,北有摩罗压境,八大派却是昏聩无能固步自封,文不能安内,武不能攘外,何以安稳坐的这天下武林江山?” 铁木也说道:“天父地母,兄弟相顾!这次歃盟大会必将是武林百年一遇人心所向的一件大事,待天地教成立,必将天下一统,武林一家,开创武林一番新气象!” 冯垚问道:“戚帮主可知夏教主眼下神游何处?” 戚老三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据悉夏大教主前段时间尚在陕甘,这段时间却又没了讯息!” 一直话语无多的柳青衣说道:“夏大教主犹如天人,行踪又岂是我等俗人所能洞察的,想必紧要之时自会以身相见!“ 众人点了点头,鬼道人叹道:“武林江山,帮派林立,所谓的名门八大派正是欺负我天下各路英雄一盘散沙争斗不断,这才渔翁得利得以坐牢江山数百年,也只有夏大教主出面,这天下的各路英雄才心服口服唯其马首是瞻!” 冯垚又说道:“说的也是,也只有夏大教主才能拯救中原武林于水深火热,只是武林浩大事务繁忙,教主他老人家虽为天人也终是精力有限,不可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不知两位帮主心中可有副帮主合适的人选?” 冯垚一提及此事,把眼来看铁木,铁木便沉声不语,又用眼瞧侧座的戚老三。 戚老三更是闲话支吾开去,但众人心中自知,在这歃盟的所有帮派中唯有这戚老三的盐帮帮众最多声势最大,尽管他尚未开口,但其心事早昭然若揭。 冯垚呵呵一笑,说道:“此事不急,待后天歃盟之日,我众帮兄弟定会推举一个名望之人做天地教未来的副帮主!” 众人也是随即一笑,戚老三起身笑道:“冯大当家慧眼明心,心中想必早有合适人选,到时定不会让大伙儿失望!” 戚老三和铁木也不做停留带手下人离开了龙虎寨,龙虎寨三位当家带领众人一直把他们送至山口,看他们没了踪影,冯垚脸色陡然一沉,鬼道人更是“呸”了一声,骂道:“老狐狸!惺惺作态,什么玩意儿!” 柳青衣问道:“这姓戚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大你当如何应对?” 冯垚叹了口气,笑道:“这副帮主的位子名号虽大,可是个烫手山芋,这盯着的人又何止他姓戚的一人?有多大屁股坐多大地儿,我冯垚自谓没那么大的能耐也没那个福命,就让他们争吧,守好老子的山寨那才是立足之本!” 柳青衣和鬼道人闻听一愣,这时忽有下人报来说夫人正在房中哭闹,要大当家速回! 冯垚一拍大腿,颓然叫道:“姑奶奶,你这是要唱哪出戏?” 三人速回山寨,径直来到后宅,未进院门一听到屋子里边红绡发飙的声音,“叫那姓冯的出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一定要有个说法!” 冯垚闻听神色当即黯然,柳青衣沉声不语只是略感无奈地摇摇头,倒是身后的两个小喽啰暗自捂着嘴巴嗤嗤发笑,被鬼道人瞪了一眼吓得远远躲开了。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冯垚尚未站稳,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就迎面袭来,冯垚大惊,本能侧身避开,那花瓶“咣”地一声摔个粉碎! 红绡怒火万丈,这一摔还不够解气,又抓起龛上的一对玉狮子高高举起,看得众人脸色大变皆是一惊,孰知这玉狮子可是价值连城之物,当除那可是冯垚带着山寨一百来号人夜袭栾川县城砸窑所得,冯垚一直爱不释手,鬼道人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已欺身到了红绡的身后,伸手一探,便将玉狮子夺在手中,轻轻擦拭了一把,小心翼翼放回原位,朝着红绡嘿嘿一阵发笑。 红绡手中空无一物,见状更是大怒,抄起桌上的茶壶兜将向鬼道人砸去,嘴上骂道:“狗贼!滚开!” 冯垚过来一把夺下她手中的茶壶,半笑半求道:“夫人,你这又是为何?跟一个下人动怒,何必呢?” 红绡冷眼看着他,怒道:“你来的正好,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把我家公子藏在何处?我家三位妹妹又在哪里?” 冯垚费尽口舌说尽百般好话,红绡依然不听,冯垚紧抓着她的双手怕她一时性起又要做以死相逼的傻事,可红绡不依不饶,看来这次是不见到人是决不不死心。 “罢罢罢!”冯垚一声长叹,心道:“娘地,老子一世英武,想不到最后竟捏在小娘子你手里!” 第十七章 以身救主 冯垚正色道:“只要夫人应了这门亲事,我便当即放人!” “你说话可算话?”红绡含泪说道。 冯垚手举过头,发誓道:“我姓冯的对天发誓,只要夫人应了亲事,我冯垚说到做到绝不反悔,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红绡点了点头,眼眶中满含热泪,“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冯垚叹了口气,吩咐手下道:“速请公子与三位姑娘!” 那手下应了一声当即出去了,红绡却是出奇的安静,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泪水早已滚烫而下… 约莫半个时辰,小喽啰带着卓鸿远和绿菱蓝媚紫凝来到了后宅,分离只是短短几日,四女重逢却恍若多年,见状不由得拥抱而泣,久久不肯分开。 卓鸿远一侧冷然而立对此似视若无睹,早有人为他精心洗漱,洗去了遍身的污垢,换上一身得体的新衣,顿然又恢复旧日翩翩容颜,数日地狱般的折磨只侵瘦了他的身躯却销蚀他不了他钢铁般的意志。 冯垚使人做了丰盛的酒菜,这是五人进了山寨以来第一次吃的有滋有味的一顿饭,一桌子的酒肉顷刻间风卷残云般被一扫而过,红绡微笑着看着几人狼吞虎咽自己却吃不下几口,她微笑的背后有藏着多少辛酸? 酒足饭饱之后,冯垚又使人拿来数百两银票,卓鸿远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照单全收,他已毋庸多说,这段地狱般非人的日子已成为他心灵最深处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冯垚送几人出了山寨,卓鸿远头也不回地走,走在最前。 绿菱蓝媚紫凝三女紧随其后,走了一段,却发现少了红绡,紫凝回身要去找,却听卓鸿远定定说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三女一愣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忽然想起那鬼道人说过“两日后便是红绡姑娘与我家大当家的成亲之喜…”,心中皆是一凛,原来三人完完全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三女顿时黯然神伤相对无语,紫凝泪流满面,忽然泣道:“不行,我把红姐姐找回来!” “不许去!”卓鸿远忽然发疯般歇斯底里般吼道。 三女身体不由得同时一颤,这么多年来,她们第一次见到公子如此怒不可遏的嘶叫。 蓝媚紧紧拥抱着紫凝,只是冲她摇了摇头,绿菱沉声不语,泪花早已盈满了眼眶… 卓鸿远目视前方,紧咬牙关竭力平复起伏不定的胸口,续而又继续前行。 三女默然跟随,尽管龙虎寨早已消失在视线之中,紫凝仍是一步一回头,她哪里知道这竟是红绡与他们的最后一面… 外边人声噪杂一个个神色匆匆,也没有过来招呼左子谦小尹两人,忽然从外边路过一个和尚看到了两人登时脸色一奇,催促道:“你们怎地还在这里?师叔召唤少林弟子全部前殿集合!” 小尹朝那人合什道:“是是,差点儿误了大事,多谢师兄提醒!” 左子谦心道这大师父显然是将自己也当成了少林的俗家弟子,遂拉过小尹悄声道:“少林弟子如此声势,想必是寺内出了大事,还请小尹师父带我同去,放心,在下绝不给贵寺添乱!” 小尹面有难色,却终究挨不过左子谦的软磨硬泡只得点了点头,再三叮嘱道:“那好吧,只是左居士要紧紧随我,只能旁看务必不能出声…” “那是自然,在下绝不会给小师父徒添麻烦!”左子谦笑道。 “那就再算上我一个!”两人身后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正是高胜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左子谦眉头一皱,担忧道:“公子,你的身体…” 高胜寒一摆手笑了笑,应道:“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正好散散心!” 左子谦知道他生来倔强,他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也就只能依了他,只是说道:“既然如此,公子好自为之,万万不得勉强!” 高胜寒苦笑一声,说道:“这个自然,眼下我还不想死…咳咳…” 小尹领路高左随后,三人穿过庭院,路径藏经阁,径直来到了大雄宝殿,前方左右分别为钟楼和鼓楼,这处大殿远观高大雄伟气宇轩昂,近看更是庄严肃穆金碧辉煌! 大殿外两侧早已站满了少林弟子,整整齐齐神色严肃,三人只能躲在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远远观瞧,高胜寒抬眼望去,依稀看到殿内供奉三世佛像,正中为释迦牟尼,胁侍为文殊、普贤两菩萨,端庄肃穆栩栩如生。 在殿前的九重石阶之上,正中位置立着三位身披红色金线田格袈裟的老僧,中间那位满脸皱纹身正是当今少林方丈空觉大师,左右两位分别是达摩院首席空谷禅师和知客堂首座空灵禅师,阶下两侧清一色灰袍罩着淡黄袈裟,分别是达摩堂和罗汉堂的众僧。 这时寺内十余座巨钟竟一齐鸣了起来,“当当”之声交相呼应在群山间萦绕,寺门缓缓打开,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朝门口望去,由四名知客堂的小僧引路从门外并肩进来两人,老者白净面色红润,颌下一缕顺滑的乌黑长须,进门后就一直面带微笑,这人自是武林盟皇皇天;另一位青袍罩身腰悬铁剑的四十来岁的汉子,中等身材,瘦削异常,步履沉稳仪态淡定,这位正是昆仑派掌门秦拜贤,在两人身后又紧随着一男一女年方十六七岁的两个年轻人。 众人注视下四人昂然拾阶而行,尚未到近前皇天已拱手施礼,赞道:“少林寺不愧是武林之泰斗,气势宏伟当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率少林众弟子恭迎盟皇与秦掌门大驾!”空觉大师已缓缓步下台阶,空谷禅师和空闻禅师紧随其后,三人双手合十朝皇天和秦拜贤两人躬身施礼,两人亦躬身回礼,这时那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也一道过来朝三位圣僧恭恭敬敬施礼,秦拜贤笑道:“这是鄙人的一双儿女,小儿秦颂,小女秦歌,少不更事,多有得罪!” 双方又寒暄几句这才移步大殿分宾主落座,闲叙了当今武林形势,皇天这才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自古武林正邪不两立,双方缠斗百年互有胜败,只可惜当今武林正道晦暗魔道横行,那大魔头夏北楼这才有机可趁肆意妄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连挑战武林各派,武林自此永无宁日,邪魔外道更是藉此咄咄逼人,江湖戾气日益嚣张,长此以往武林正道声威受损,江湖武林也迟早会是邪魔外道的天下!” 皇天言罢不由得神色凝重面现忧色,秦拜贤却说道:“盟皇心怀天下众望所归,急公好义功在桑梓!武林正派自当马首是瞻,盟皇所忧非虚,当下形势刻不容缓,只是魔道势大,盘根错节犹如蚍蜉之穴,以一人之力不足以动其根,唯合天下正义之士戮力同心方能除去患!” 皇天又长叹一声,说道:“武林正道同气连枝,剿灭魔教义之所在!只可惜老夫已至翔鹤不舞的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有负众望…少林贵为武林泰斗,自古为人所敬仰,当今武林能引领天下群雄者,非少林派莫属!若空觉大师能出面,世人必将众望所归,正道齐心魔患何愁不除?” 高胜寒听闻至此心下大明,原来这两人此行是游说少林能成为剿灭魔教的领头羊,只是此举知易行难任重道远,除了少林武当这样的武林泰斗,其他的江湖门派想必也是心力不足,只是不知这少林可否愿意一力承担? 空觉大师闻听神色淡然,说道:“阿弥陀佛,盟皇肺腑忠胆之言,胸怀天下丹心一片,高风亮节可昭日月!只是我少林弟子毕竟方外之人,潜心修行与世无争,这引领天下群雄之大事,势必会再造杀戮,实在有违佛法,亦非我出家人佛心本性,老衲实在有愧盟皇所望,盟皇毋庸再提,武林兴亡,匹夫有责,我少林弟子亦非置身事外,但凡日后需我少林弟子绵薄之力,老衲定当不遗余力协助盟皇!” 一侧的空谷禅师和空灵禅师听闻也是不觉点头,皇天见他主意已决也不好勉强,秦拜贤说道:“在下敬重空觉大师苍生为念慈悲为怀,只是少林若不出面牵头,武当玄空道长又遭那魔头毒手至今重伤未愈,若换做他人坐镇人心必定不服,眼下形势紧迫,武林群雄无首,只怕难成大事…” 皇天点点头道:“秦掌门所言极是,若要天下归心,领导群雄者,此人必德才兼备大公无私众望所归方能担当大任,环视中原武林,自少林武当之下,能担此重任者可谓凤毛麟角,若有此人,老夫愿退居次位竭力辅佐此人!” 殿内众人听闻无不暗自点头,知客堂空灵禅师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莫非盟皇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第十八章 三论英雄 皇天起身朝众人做了一个四方礼,说道:“方丈大师,诸位长老,事已至此,老夫也只好举贤不避亲,老夫心中确有一人选,此人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乐善好施,只是此人素来沉稳低调,故江湖中并不显山露水,老夫深信武林群雄由他引领,必将弘扬武林正气重振武林正道!” 众人听罢不由得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盟皇所说之人到底是何人。 空谷禅师说道:“盟皇所荐之人想必真乃武林翘楚江湖名流,不知此人又是何人?” 皇天笑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我身边的秦兄昆仑派秦大掌门!” 众人听罢当即一阵哗然,心道:“这昆仑派掌门秦拜贤一把铁剑扬名天下,虽说在江湖上也是扬名多年的人物,昆仑派也位列武林八大派,但昆仑派地处西域,名望自是无法与少林武当相提并论,就算比之丐帮乃至华山派青城派也有所不及,如若真是要此人担当武林统领,只怕天下群雄更是不服!” 空觉大师沉思不语,忽听殿中角落里一人禁不住哈哈作笑,众人目光齐齐朝那人看去,却是个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年轻人,并不是着僧衣,无人识得此人,只道是哪个座堂下属新入门的俗家弟子。 皇天脸色一沉强忍怒火,秦拜贤也是凛然瞧着那年轻人,皇天叹了口气又强扮和善说道:“这位小师父年纪轻轻,想必没听说过秦大掌门的名望,那也情有可原…” 高胜寒又是一阵冷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昂然走出人群,连左子谦竟也拉他不住,左子谦一脸的愕然,小尹则在一旁局促不安,喃喃自语道:“不妙不妙!要出大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胜寒当立大殿正中,冷然道:“浩瀚武林,英雄遍天下,在下虽年幼无知见识短浅,亦听闻几个名满天下的大英雄!” 皇天心道这少林派的小弟子也太没规矩了,当着少林众僧的面又不忍发作,哼了一声,笑道:“那就请小师父讲讲这名满天下的大英雄,老夫洗耳恭听!” 高胜寒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英雄莫问出处,若论武功,当今寒刀门门主沈寂刀首屈一指,沈门主以一把冷月断魂刀起家,靠一己之力数十载的打拼,这才有当今的寒刀门声震武林名扬天下!试问他算不算当世之英雄?” 众人点头,有人应和道,“这个自然要算!” 高胜寒又说道;“若论侠义,武林中侠义之士众多,当独领风骚者非雪山派的凌浩然凌大侠莫属,凌大侠武艺高强为人低调,锄强扶弱义薄云天,当年只身独闯红毛子大营,杀敌二百,救出十余名被掠难民,十年前浙南饥荒流寇横行,凌大侠又挺身而出于飞云渡大破五十扶桑武士,所得五十万银两悉数捐助当地灾民,试问他算不算当世之英雄?” 众人又是不住点头,秦拜贤沉默不语。 皇天阴沉着脸犹如乌云罩日,空觉看着高胜寒心中赞许,悄声问空谷空灵道:“两位师弟,这位是哪座堂的座下弟子?” 空谷空灵相继摇头,空谷道:“近期寺中是招了不少俗家弟子,师弟虽不能叫不全每人的名字,但每人的面相皆有印象,唯独此人师弟从未见过…” 空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了高胜寒。 高胜寒环视众人,又说道;“若论声望,除了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德高望重,还有谁能与南宫世家的南宫望老爷子相提并论?南宫世家百年来贵为武林的名门望族,自先祖南宫玄创建至今,南宫历代辅佐盟皇除恶扬善,更难能可贵的是,仗义疏财广施天下造福黎民,老爷子更是秉承祖先家训率身亲为,每年修桥造路广开粮仓施舍难民的白银不下五百万两,试问他又算不算当世之英雄?” “阿弥陀佛,你所说三人皆可称之为当世之英雄,年轻人有此真知灼见,当真是后生可畏!”空觉大师沉吟道,就连一旁的资历高深的众高僧也暗自点头,其他人更是无力反驳,皆窃窃私语猜测这生面孔的年轻人是出自哪个座堂的俗家弟子。 皇天环视众人暗自皱眉,心中实则早已算计了打算,心道:“少林派虽声望数百年,但一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自与那姓夏的大魔头一战失利后少林派更是一蹶不振,如此形势下老夫举荐少林为除魔先锋,想必空觉大师也断然不会接受,再则我与秦掌门此行不远千里携手登门拜访少林,按照江湖道义已给少林偌大的情面,那空觉大师即便对秦掌门再有所偏见,但碍于情面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还有那武当玄空道长自顾不暇,我已修书一封派人送往知会武当,想必眼下玄空道长已然知会我意,至于其他武林六大派,即便对秦掌门的提名有所不满,慑于昆仑铁剑的威名碍于八大派的同气连枝的情面想必也不敢有所造次,此行原本胜券在握,却偏偏蹦出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臭小子险些坏了老夫的大事!” 忽然,身后一个年轻人“唰”地抽出宝剑,跳将出来剑指高胜寒怒道:“哪里的小子敢在此胡言乱语!” 众人朝这年轻人看去,说话这人正是昆仑派秦家公子秦颂,场上局势骤然紧张,空灵将目光投向方丈,只待方丈的旨意,未曾想空觉方丈却是微微摇头淡淡一笑,空灵心道:莫非方丈师兄想藉此见识一下名满天下的昆仑剑法?我当顺其自然随机应变。 “颂儿,此乃佛门善地,休得无礼!”秦拜贤急忙喝斥。 秦颂心中纵有万般不服,也唯有“刷”地长剑入鞘,一双怒目冷冷地盯着高胜寒。 “怎么办?怎么办…”小尹早已紧张得没了主张。 左子谦也怕事态扩大不好收场,在身后拉了一下高胜寒,低声道:“这姓秦的来者不善,公子莫要意气用事!” 高胜寒却是置若罔闻,笑道:“皇天盟皇极力举荐秦掌门,在下对秦掌门更是仰慕已久,素闻秦掌门早年靠掌中这把铁剑闯荡江湖而名扬天下,但不知秦公子对于昆仑剑法的高明之处又学得几分?” “呸!小子,你找死!”秦颂心中怒火尚未平息平白无故又被高胜寒浇了一把油,“今日小爷就叫你领教一下什么才是昆仑剑法!” 左子谦眉头一皱暗中叫苦,心道:“公子呀公子,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如若往日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小子十个二十个也不是你斩少爷的对手,但今日不同往日,你一身的功力早已被沈家人废掉了,眼下与废人无异,你又要如何逞强何至于招惹他?” 左子谦心中如此想,却是挺身而出将高胜寒挡在身后,冲秦颂呸笑道:“秦公子勿怪,这位小兄弟并不会武功,他只是口无遮拦,秦公子莫要当真,公子若实在技痒,在下倒是可以陪公子耍上几招!” 秦颂哪里肯听,剑锋一指左子谦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本公子只想跟他比试,你让开!” 秦拜贤面沉似水更要发作,却被皇天一把拉住,又朝殿上众僧拱手笑道:“方丈大师,诸位长老,这年轻人性子急,让诸位大师见笑了!” 皇天回身又冲秦颂说道:“秦贤侄退下,这场比试也不用比了!” “为什么不用比?莫非我还会输了他不成?”秦颂不服道。 皇天叹了口气,说道:“秦家的昆仑剑法自是厉害,少林功夫也是天下无双,少林昆仑,八派连枝,这比试不比也罢!贤侄呀,你莫要意气用事,伤了两家的和气!” “不成,我定要他心服口服!”秦颂说道。 昆仑派地处西域,秦颂生来的教养自比不得中原武林谦谦有礼的名门公子,昆仑派声震西域漠北罕逢对手,秦颂自幼随父习武,自谙父亲的昆仑剑法已习得十之六七,并不知天下武学博大精深,中原武学更甚,一心要与高胜寒比试高下。 皇天表面劝和,实则心中另有打算,也想藉此向少林众僧展示一下昆仑剑法的精妙,他此前不止一次见过秦颂这年轻人练剑,剑法精熟,已颇有其父秦拜贤的神韵,在同龄人中已少有对手,皇天故而对其很有信心,他也知尽管自己将昆仑剑法说的何其高深终究空口无凭难以服众,如若让秦颂对阵一个同龄的少林弟子,如若赢了皆大欢喜,如若输了江湖上传扬出去也不过年轻人争强好胜无伤大雅,更重要的是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伤了双方和气。 众人见秦颂不依不饶,空灵禅师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本是好事,争强好胜也属正常,盟皇就让他们比试一下,老衲对昆仑剑法更是仰慕已久,也想见识一下!” 皇天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似面有难色,回身冲秦颂和高胜寒两人说道:“既然各位大师盛情难却,就劳烦两位贤侄尽情展示各自的所学之长!” 第十九章 高秦比剑 秦颂傲然一笑,自信满满道:“皇伯父你只管放心,侄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皇天暗自点头微微一笑,左子谦却是心中一惊,刚要说话被高胜寒一把拉住,低声道:“我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一边看着便是!” 左子谦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公子爷你可要多加小心!” 秦颂“唰”地亮出长剑,冲高胜寒冷道:“臭小子,准备好了吗?” 高胜寒动也不动,冲他淡淡一笑,秦颂见他手中空无一物,不由得一奇,说道:“你的兵器呢?” 高胜寒微微摇头,笑道,“秦公子莫要性急,在下还有话要说…” 秦颂看了他一眼,哼道:“莫非你怕了本公子?这场比武非比不可!” 高胜寒呵呵一笑,转身冲殿上众人说道:“少林派的众位大师,昆仑派的秦掌门,盟皇大人,在下有句话要讲!” 殿上当即鸦雀无声,众人目光齐齐注视着他,不知道眼前这虚弱的年轻人又何话要说。 高胜寒又说道:“不瞒诸位,在下非少林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皇天脸色一沉怒道:“小子,你来捣乱的吧?你究竟是谁?” 秦颂闻听气势更盛,挺剑一步冷笑道:“呸,原来你不是少林派弟子,那倒是再好不过!” 高胜寒不为所动,凄然笑道:“在下无门无派,无名无姓,路过少林宝地藉此歇息罢了,适才也不过说句公道话,并没有什么不妥!” 高胜寒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南宫复兴的大业,遵从父亲的安排,这些年隐名埋姓忍辱负重,结果到头来还是水中望月一场空,不由得黯然神伤… 秦颂见他神情萧然,以为他心里怕了,当即冷笑道:“什么公道话,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再妖言惑众,就是找死!” 高胜寒又是一阵凄笑,幽幽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身负重伤,自知去日无多,早死晚死没什么分别,也不在乎早死一天还是多活一日…” 他长笑声中大有悲凉愤慨之意,众人闻之不禁愕然。 秦颂以为他借口撒谎,长剑一挺,笑道:“管你有伤有病,总之这场比试决计逃不掉的!” 说完举剑便刺,高胜寒却是失魂落魄般动也没动,眼见剑尖离他胸口已不到一尺,而他浑无躲避之意,殿上众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观看。 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半空中窜下一个人来,势道奇急,长袍一挥,正好罩在秦颂的长剑之上犹如一股无形的力道生生要将长剑夺走,秦颂猝不及防,当下大惊,当即长剑回撤,却抵不住这股大力,“砰”的一声,手中长剑竟被那股大力硬生生推入鞘! 秦颂大怒抬眼一看,见对方是一个方面大耳形貌威严的和尚,当即吓得一缩手,颤声道:“大…大师!” 众人看去,这不怒自威的和尚正是少林达摩院首席空谷禅师,空谷大师朝秦颂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 原来空觉适才见高胜寒神色恍惚,遂朝空谷点了点头,空谷当下明了,本想探视这年轻人所言是否属实,正好碰到秦颂苦苦相逼这才出手。 “年轻人比试,也不可失了礼数!”空谷大师忽然身形一晃,两只大袍袖子一挥,左右双手就抓到两人的手腕,秦颂一惊,想要挣脱却是如铁钳一般动弹不得,遂不解道:“大师,这是为何?” 空谷大师身手之快令人瞠目,皇天笑道:“秦贤侄莫怕,大师这是在教你二人做人的规矩,按照中原武林的规矩,比武之前双方事先都要相互致礼!” 空谷大师微微一笑,松开两人的手腕,高胜寒朝空谷抱拳施礼,“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空谷大师朝他略微点头,秦颂暗自皱眉一手揉了揉手腕,这才向空谷大师躬身施礼。 高胜寒朝秦颂抱拳道:“秦公子,请赐教!” 秦颂哼了一声,也朝他略一抱拳算是回礼,冷道:“小子,你用什么兵器?该不会是赤手空拳打架吧?” 高胜寒看了他一眼说道:“昆仑秦家以剑法闻名天下,在下不才,就以剑领教一下公子的高招!” 秦颂一愣,以为听错了,随即又是一阵冷笑,“小子你确认是跟本少爷比剑?” “没错,不怕公子笑话,在下别的不会,也就只会几个剑招…”高胜寒定定地说道。 秦颂又是一阵冷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哟嘿,看来还是个剑客,那你的剑呢?” 高胜寒看了在场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少林弟子虽然人数众多,却是空无一件兵器,忽然身后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说道:“你用我的吧!” 高胜寒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秦家兄妹中的妹妹秦歌,秦歌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高胜寒也是始料未及,接过长剑朝秦歌说了声,“谢谢!” “且慢!”空灵禅师忽然说道,“既然是比试,点到为止,只是刀剑无眼,误伤了谁都不好,老衲有个建议,你二人长剑可不必出鞘亦能分出胜负!” 空灵禅师使殿下的小沙弥找来些石灰粉和烧火的炭黑,用炭黑在两人的胸口和后背要害位置画了两个黑圈,又在两人的剑鞘顶端沾满石灰粉,这才说道:“你二人听好三十招之内谁身上的要害位置先有白痕那便是输了!如若双方皆无,以身上白痕少者为胜!” 空灵刚说完,秦颂已抢道:“大师放心,何须三十招,十招之内我若不让这小子前心后背皆有白灰,那便是输了!” 空灵闻听暗自摇头,秦拜贤亦是脸色阴沉,心道:“逆子!平日里为父所教导的莫非都忘到了九霄云外?骄兵必败,还未比试,你已输了!” 秦拜贤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作,皇天却笑道:“秦贤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气势上已占了上风!” 秦拜贤暗道:“颂儿生来太过顺坦,并不曾遇到过真正的挫败,也都怪我平日里太过骄纵,他生性顽劣这才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眼下颂儿如若输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也好教他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颂剑鞘指向高胜寒,笑道:“小子,我先让你三招,出招吧!” 高胜寒亦是冷笑,“不好意思,在下没有这样的习惯!” 秦颂一怔,说道:“哟嘿,还挺有志气,你来攻便是!” 高胜寒又是一笑:“实在抱歉,在下身负重伤,行动不便,还是劳烦公子移步!” 秦颂大怒,也不再多言,一声清啸,身形平地拨了上去,顺势长剑挺出,高胜寒身子后倾躲过了长剑,哪知秦颂凌空一个转折,竟在空中横移三尺,然后有如雷击电闪平滑刺出! 用的正是昆仑剑法的一招“它山之石”! 高胜寒不假思索,长剑侧收,随即斜划而去,南宫剑法的一招‘风摆垂柳’刚好封住秦颂的剑势,双剑相交,只听“当”的一声相交,手中长剑差点儿脱手,不由得暗自一惊,这才想到自己的内力尽失,剑招威力比之以往更是不如,身手也慢了许多。 秦颂也是一惊,他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竟然接得住自己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当下冷眼瞧了高胜寒一眼,见他身子微颤,以为是被适才那招吓住了,一声冷笑,手腕一抖长剑倏地刺出,指向了高胜寒的左肩! 高胜寒见其速势猛,不敢硬接生怕双剑再次相交,只得躬身哈腰躲避,他虽然躲过,但这一举动甚是狼狈。 秦颂嘿嘿一笑,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又是一招“三山五岳”,长剑已削向高胜寒的右颈。眼到剑未到,剑道力未到,高胜寒斜身躲避,只恨自己动作还是慢了,秦颂的长剑刺到自己的右肩,当即肩头赫然一个白色的粉点! 秦颂又是嘿嘿一笑,不等高胜寒站稳,接连又使出两招“气吞山河”和“峰回路转”,剑招越来越紧,但听风声呼呼作响,令人眼花缭乱。 观战众人心中无不惊赞暗暗称奇,心道昆仑剑法果然了得,在一个十多岁的后生手中尚能如此神武,如若到了那秦拜贤手中更会怎样? 场上情形瞬息万变,转瞬间高胜寒身形已后退了数步,肋下、左肩和右大腿位置已然多了几个白点,众人也渐渐看出这秦颂并不像一招致命,只是如猫捉老鼠一般慢慢玩然后一招毙命! 空觉大师看罢暗自摇头,他适才让空谷禅师试探了这年轻人的虚实,一探之下,果然内息混乱脉搏羸弱,所受内伤更是非比寻常,理应静心休养,孰料这年轻人竟如此固执,如此大动干戈势必伤上加伤! 秦拜贤面无表情,他在观察儿子的迎敌应对能力,时而赞许点头时而眉头微皱,想必秦颂的表现功过参半,皇天自始至终面带笑容,手捋长须频频点头,想是对秦颂的表现大加赞赏。 第二十章 万花名楼 小尹未想到自己随口一个应诺竟会牵扯如此之大,早已大汗淋漓,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心中悔道:“左居士呀左居士,你要害死小生了!” 左子谦场下看的心惊,他也未想到公子功力消退得如此之快,平日里简单的招式竟也使不顺手,即便使出了也是差强人意,还是受制于人,这才节节败退! 左子谦心下大急,忽然大声叫道:“秦公子,第八招了!你说过十招之内若不让这这位公子前心后背皆有白灰,那便是输了!还有两招!” 秦颂一听心中一沉,自是想到了适才说过的话,再一看对方虽是衣服上百粉点点,胸前要害位置却是洁净如洗无半点粉尘,秦颂一咬牙,就这在一瞬的工夫,高胜寒的长剑已至! 只听“哎呀”一声,身形一侧挺剑抵挡却还是慢了,高胜寒的长剑已刺到他的右肩头! 秦颂身子一歪,看着肩头的白色粉点犹如看到了伤口一般,“哇呀”一声怒叫。 只听左子谦下边又大叫一声:“秦公子,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秦颂恨得咬牙切齿,左手剑诀一引,右手一抖,挽了剑花,一声沉吟,剑光闪动,犹如一道灵蛇般刺出! 此招一出,天地间似乎骤然失色,他拼其全力用的正是昆仑剑法的最后一招——“登峰造极”! 与此同时,高胜寒也是使出了南宫剑法所向披靡的那招“万剑朝宗”! 双剑相交的那一瞬,众人惊呆了,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秦颂手中的长剑距离高胜寒的胸口只差一寸! 但高胜寒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胜负… 已分! 秦颂愣住了,持剑的手微微哆嗦,冷汗已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这不可能! 秦颂万万想不到对方的剑竟然会快自己分毫,但就是这分毫之差,如若是真的生死搏斗,他已经没了命…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凌厉的剑法! 皇天张大嘴巴惊得哑口无言,秦拜贤更是黯然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成名多年自诩无懈可击的成名绝技竟被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年轻人给破了! 就那么短短一瞬过后,秦颂眼前的年轻人忽然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即身子向前倾倒,秦颂大惊慌忙撤剑,高胜寒已栽倒在地! “公子爷!”左子谦大叫一声扑了上前,眼前的高胜寒口角满是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昏厥不醒,左子谦心疼不已,搂着高胜寒颤声道“公子,你这又何必?何苦作践自己?” 这时临近的众人已围了过来,秦颂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紧张道:“这…这不管我的事!” “昆仑剑法果然精妙绝伦!这场比试秦公子胜出!”皇天大声宣布,远处的人群一片欢呼。 秦拜贤面沉似水,没有一丝的愉悦之感,他俯身手指在高胜寒的鼻孔探息,又伸手试探了一下脉搏,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此子心脉杂乱无章,气息时有时无,体内真气已荡然无存,想必重伤未愈又勉力硬扛这才旧疾复发,眼下性命堪忧当真大大不妙!” 空觉空谷几位高僧也过来探视,空谷手把脉搏暗自皱眉,不由得连连摇头,说道:“施主内伤过重,一时之间只怕难以醒来,老衲亦无能为力…” 左子谦急道:“诸位大师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救死扶伤亦是本份,施主勿忧,我佛门弟子定当全力…”空觉大师道。 空灵禅师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少侠伤势严重,唯有请观慈师叔出面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左子谦眼前一亮,当即跪拜道:“那就劳烦大师请观慈大师他老人家救我家公子性命!” “施主快快请起!”空觉过来搀扶起左子谦,说道:“这位少侠在我少林寺负伤,我少林弟子焉能坐视不理?只是我这位观慈师叔正在闭关修炼,他老人家闭关期间恕不见人…” 左子谦心中又是一紧,心道斩少爷伤势严重刻不容缓,我务必想尽办法请观慈大师出面,如若真如空觉大师所言,我是不是该早点另想办法? 左子谦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问道:“那观慈大师究竟何时出关?” 左子谦话一说出顿觉失礼,不诚然空觉大师不以为意,说道:“施主忧虑之情,老衲也深有体会,观慈师叔出关之日想必就这在三五天…” 空灵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只好劳烦两位施主暂时屈居鄙寺,等我师叔出关!” 左子谦甚为感动,“大恩不言谢,既然如此,在下就待我家公子谢谢诸位大师的救命之恩!” 皇天在一旁呵呵一笑,说道:“少林大师救死扶伤菩萨心肠,当真感天动地!老夫甚为敬重,既然大事已定,我和秦掌门就不再叨扰诸位大师,咱后会有期!” 皇天四人随即与少林众人一一辞别,空觉率众弟子一直将四人送出了寺门看着四人身影走远,这才摇了摇头叹道:“武林多灾多难,但愿此去能就此化解…” 初春,洛阳城。 草长莺飞,花红柳绿,连扑面的暖风都散发着花香的味道。 唐卢照邻诗云:“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来形容中原古都洛阳的富庶繁华。 青云大街更是洛阳府的繁华之地,春光明媚游人如织,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彩旗飘飘,洛阳府好玩热闹的地方有很多,但说到花开四季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名满天下的万花楼。 万花楼并不是一个观花赏卉的地方,但绝对是个赏心悦目的去处。 ——因为这里有众多花枝招展的女人,这里是女人的海洋,男人的天堂。 万花楼主花四娘名满天下,靠的并不是她的花容月貌,相反她是一个丑的令人发呕的半老徐娘。 花四娘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的万花楼主永远都是四季如春美女如云,也许人们往往只会记得百花盛开的容颜,却很少会记住芳华易逝烟花易冷。 美女也是一样只不过是一朵随波逐流的落花,尽管常年百花盛开,却是很少人记得花的名字。 今日万花楼的生意看得出比往常好出许多。 花枝招展的女人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各取所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和酒臭体骚的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女人卖媚的娇声嗲语夹杂着男人买醉的污言秽语。 李浑算不得这里的常客,每次进城办事这万花楼必是她光顾的地方,他也算不得非常有钱的人,但他一向出手极为阔绰。 因此这里的老鸨、头牌甚至一些不出名的娼妓都认得他,因此人缘很好。 这次他陪着鬼道人假借下山办事出来散心顺道慕名而来,两人换了新衣从头到脚都装扮一新,看上去反倒像哪个山沟沟出来的土老财。 被刚进门就围上来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一个个娇呶道,“哎哟喂,李爷,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您这可算来了,再不来都想死奴家了!” 李浑对门口这几人自然瞧不上,使万花楼的老板娘花四娘叫来了几位楼里的头牌,果然一个个娇艳动人。 李浑甚为满意,取出银两交与花四娘笑道:“四姐,我今儿可给万花楼带来一位财神爷,把这位财神爷伺候的舒舒服服,另有重谢!” 花四娘眉开眼笑,一声招呼那几个打扮如狐妖一样的女人已扑向了鬼道人。 鬼道人虽生性好色,可对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反而激不起多少兴趣,一想起那红绿蓝紫四女个个生的丽质动人,再看看眼前这些胭脂俗粉自是心中窝火兴趣索然。 李浑却乐于此道,岂料鬼道人散了些碎银随便打赏了几人便带着李浑出了万花楼。 两人出手阔绰引得几个妓女阵阵尖叫,这也引起了门外街边几个小叫花子的注意,直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万户楼,这群小叫花子一拥而上连连乞讨,都是十多岁的毛孩子,这二人对万户楼的妓女可以挥金如土,唯独对这群叫花子却是一个铜子也不肯施舍。 李浑一脚踹翻了一个小叫花子,骂骂咧咧道:“臭叫花子,给老子滚远点儿!爷就是拿钱喂狗也不会施舍你们半分的!” 那小叫花子翻身爬起,看了两人一眼就一起散开了,还惹得李浑一阵哄笑。 鬼道人冷道:“这几个小孩有可能是丐帮弟子,开罪了他们,那可得留个心眼儿!” 李浑笑道:“二爷多虑了,这条街的叫花子多的去了!哪那么多丐帮的人,听说前街口新开了一家赌场,二爷要不要试试手气?” 鬼道人也是无所事事就任他带路,四处闲逛东瞅西瞧,沿街还没走多远,鬼道人眼睛忽然一亮! 同时李浑也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女子手里拿着绸缎布匹边说边笑,从对面潘记锦衣布庄的门里走出来。 这两位女子年轻富有朝气,特别是其中一位富家千金小姐模样的女子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鬼道人竟看得一下子痴了! 第二十一章 四堂五虎 我的乖乖,天下竟然还有这等漂亮的美人儿! 至少李浑第一眼的感觉也是如此。 李浑一看鬼道人的神情,当即心知肚明,嘿嘿一笑说道:“二爷,看来这趟没白走!” 两人当即决定偷偷跟着两位女子,看看她们究竟是何家的千金小姐。 唐小婉与唐绣出了潘记锦衣布庄径直返回清风客栈,却丝毫没有留言到竟被人盯上了。 鬼道人李浑二人鬼鬼祟祟尾随其后,这一切却被刚才被他们赶走的那群小叫花子看在眼里。 这群小叫花子中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孩名叫郭定,他已看出这两人形迹可疑,悄然叮嘱另一个小叫花子说道:“快去通知许长老!” 那小家伙一溜烟跑开了,郭定带着其他几人偷偷跟这两人的后面,直到唐家主婢进了清风客栈,鬼道人与李浑这才驻足。 鬼道人偷偷记下了两人住的房间号朝李浑使个眼色,两人当即离开。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直觉肚中饥肠辘辘,随便找了一家街边酒馆,点了荤素要了酒水,刚几杯酒下肚,却听南首卓子上的四人饶有兴致玩起了行酒令,旁若无人般说笑吃酒声音极大,吵的邻座的食客纷纷侧目却没人敢吭声。 李浑暗自皱眉刚要起身却被鬼道人一把摁在,定定说道:“不知这几人什么来头,看看再说!” 李浑刚坐下,就听角落里一个声音冷道:“戚老三养的狗可真是聒噪!” 那四人大怒霍地站起身,齐齐朝角落里说话那汉子看去,那汉子只要了一壶酒和一盘下酒的花生米,桌上手旁却放着一把腰刀,头也不抬自顾自喝的有滋有味。 四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肥胖点儿的汉子过来伸右手往那人的桌上重重一拍,骂道:“你算什么狗东西,敢在我们盐帮地盘撒野!” 那吃酒的汉子看也不看,又拎起一盅酒一饮而尽。 四人中的另一位汉子笑道:“郑老七,你没听到人家刚才在骂街呢,你猜这王八蛋是在骂谁?” 另一名汉子也笑道:“都说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叫嚣的狗儿不咬人,老七你猜这是条狗是会叫还是会咬人?” 那郑老七尚未开口,却听那吃酒的汉子笑道:“戚老三养的狗不仅会叫,还会咬人!” 郑老七气往上冲,哪里还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那把酒壶,兜头朝那汉子摔将过去,那汉子身子一避,酒壶直摔到地上,酒水溅了一地。 郑老七身后的三名汉子也站起身来,“刷刷刷”声响,各自拔出了长剑已抢到那汉子身旁。 酒馆里其他的食客一看有人拔了家伙要打架,当即一哄而散。 鬼道人和李浑依旧坐着吃酒,鬼道人看那独自吃酒的汉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平平,使得是一把钢刀,但靠此看不出这人的来头儿。 这人骂对面的四人是“戚老三养的狗”,那这四人定是盐帮弟子无疑,鬼道人心道:“盐帮在这洛阳城势力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帮,盐帮弟子分布甚广,寻常人见了颇为忌惮,哪还敢对着盐帮戚老三指名道姓地骂,在洛阳府唯一能与盐帮分庭抗礼的也只有寒刀门,双方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向来彼此争斗摩擦不断,这吃酒汉子莫非是寒刀门的门下弟子?” 那吃酒汉子安然端坐,郑老七二话不说,手按剑柄还未拔剑,身后已有一人飞身跃出,冲了过来。只听那汉子喝道:“滚开!”抬腿将他踢了个筋斗,远远摔了出去。 这人身子直飞出数丈之外,跌在了门外。 这人摔得不轻,良久才翻身爬起,郑老七三人也顾不上管他,大骂一声各自持长剑四下里抢上,力道强劲,那人身子一缩钻进了桌下,郑老七三人的刀剑竟刺了空,刺在了桌面上顺势一挑,桌子上的碟子酒盅“呼啦啦”底儿朝天,花生米一股脑滚出! 三人又大骂一声,岂料那汉子右腿踢出连踢中两人的小腿和腹部,这两人站立不稳一下栽倒。 郑老七大惊提气挥刀直砍,刀尖只递出一尺,忽觉肩头一疼,手中刀长刀脱手,竟被对方的刀背击中委顿在地,郑老七刚要起身,肩头已被那大汉刀背压在,“别动!” 那大汉冷道一声,又就了一口壶中酒朝四人看也不看,自始至终都未抽刀,盐帮四人虽然骁勇,但也知不是此人的对手,一人怒道:“阁下好功夫!不知是寒刀门哪位当家?” 大汉冷然一笑,“爷爷顾青峰是也!” 四人脸色一沉,郑老七翻身站起,凛然道:“原来是寒刀五虎之一,顾爷,我等多有打搅!这便走!” 盐帮四人知道寒刀“四堂五虎”的厉害,相互使个颜色提着刀剑灰溜溜离去。 李浑见那顾青峰手脚干净利落,以一敌四不在话下,心中亦是惊赞,忽听鬼道人低声道:“这里是寒刀门与盐帮地盘,你我说话要多加留意!” 两人朝那顾青峰瞧去,此人又重新要了一碟花生米下酒自饮自乐,再无其它,李浑心生鄙夷心道:这姓顾的当真穷酸的紧! 寻思间,门外又进来一人,淡青色长衫干净素淡,步履沉稳,尽显儒雅,这人一进门就看到了顾青峰,在他对面坐下,笑道:“三哥一人喝酒,当真好兴致!” 顾青峰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适才被几只狗聒噪扰了兴致,七弟一来,自有兴致!” 端木岐哈哈一笑,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哥可真是抬举小弟!” 顾青峰一笑,叫了店小二再上些好的下酒菜,端木岐却手一摆说道:“你我兄弟吃酒机会多多,不在乎少这一次两次,小弟此来是有要事找三哥!” 顾青峰听他语气是有要紧事当即放下酒盅,端木岐在他耳际嘀咕几句。 鬼道人李浑两人与之相距甚远听不清楚两人在嘀咕什么,只见顾青峰脸色凝重,边听边点头,在桌上留下一些碎银便和端木岐匆匆出门。 鬼道人李浑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起身结账,李浑一摸口袋,哪还有钱袋的踪影,不由心头一紧大骂一声:“天煞的,让哪个小贼偷去了!” 鬼道人也是一凛,此次下山大事未办,两人身上所有的银两皆在其中,鬼道人道:“莫不是你粗心弄丢了?” 李浑无辜说道:“怎么可能?我自视财如命,我记得安安稳稳放在怀里的,这么大一袋如若丢掉我岂能浑然不知?” 李浑骂了一声晦气,忽然想起适才在那潘记锦衣布庄的门口遇到的那群小叫花子,记得有一人不觉然撞到了自己,自己还嫌弃这小叫花子满身污垢恶臭,定是那工夫让那小贼偷去了钱袋! 酒馆的掌柜见两人神色有异,上下打量了两人满脸鄙弃的神色,撇嘴说道:“瞧两位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儿,第一次进城吧?我可告诉你,甭想耍什么滑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酒钱不结算清楚,谁也不能离开!” 酒馆掌柜朝店里几个伙计使了个颜色转身进了后厨,那几个伙计沉着脸也不多说当即围了过来,李浑心中本来窝火见状更是大怒,呸了一声一拍桌子骂道:“狗眼看人低!爷可不是赖账的!” 几个伙计凶神恶煞一般立着,鬼道人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李浑怕他发作,指着门口拴着的马说道:“告诉你家鸟掌柜,爷的两匹马暂且押着,给爷照料好了!少了一根毛,老子就拆你的破馆子!” 鬼道人和李浑出了酒馆越想越气,可再找那群小乞丐,街上人来人往,就像一阵风吹过哪里还有小乞丐的影子。 李浑想到有个朋友曾住在街东头可朝他借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如今别无他法鬼道人也只得让他一试。 两人约好相见地点后,李浑离开鬼道人百无聊赖,想着那清风客栈的花样女子终始按捺不住心中的奇痒,避开大街正门绕道清风客栈的后门。 这条后街颇为僻静罕有人至,鬼道人观察已久并不曾看到一人经过,心中暗喜一个纵身跃上了围墙,又施展“壁虎游”的功夫,蹭蹭蹭就爬至唐小婉所在的窗外,静心侧耳倾听却听到屋内两人的讲话。 丫鬟唐绣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咱在此居住也有些日子了,每天除了呆在房里也很少出去逛街,绣儿都快闷死了!也不知老爷何时才能动身,该不会是要等那沈老爷比武过后?哎呀呀,无聊死了!看来姑爷是不会再来了,哎,活该是他自己没福气!” 唐小婉幽幽说道:“你休要再跟我提那个人了,从此后我跟他只不过是路人,今生再无瓜葛…” 唐小婉忽然过来推开了窗子,望着窗外花红柳绿满目的大好春色,却长长叹了口气… 鬼道人伏在窗下,只觉一股迷人的香味泌人心脾,不由得暗自长吸了一口气,又听着她的说话声中充满着无名的惆怅,心道这可人的美人不知心恨谁? 第二十二章 美人劫难 唐小婉似是觉察到动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开,鬼道人趁机一个翻身悄然进了屋里。 突然从窗外进来一人着实把唐绣吓得一哆嗦,指着来人颤声道:“你…你是谁?” 鬼道人嘿嘿一笑,趁她愣神的工夫不防备,右臂一屈,食指便往她胁下点去! 唐绣一惊,眼看他的手指就碰到自己的衣衫,忽然右手怀里一掏抓起一包东西便朝鬼道人撒去,淡黄色的烟雾当即四散开。 鬼道人大惊,身子向后一掠当即衣袖掩了口鼻,心中骂道:“娘的,这臭丫头竟然使毒!” 唐绣一声惊呼,同时双手探出身子向前撞去,却抓了个空! 鬼道人嘿地一声冷笑,身子一晃竟到了唐绣的身后,唐绣来不及多想跟着左足后踢,又踢了个空,突然间后领一紧,身子已被人提起离地数尺。 便在此时,鬼道人出手似电,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登时唐绣身子一软呼吸艰难,全身再没半点力气,不由怒道:“狗贼,你究竟是谁?又要作甚?” 鬼道人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一探手捏紧她的双颊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干嘛?” “你…你…”,唐绣大惊失色却不敢再多说半字。 唐小婉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屋子的房门已被鬼道人堵死,她躲在屋子一角双手抱头头深埋在臂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她生平哪见过这样的这样的情景? 鬼道人又是嘿嘿嘿一阵冷笑,慢慢朝她走去,唐绣见状大声呼叫:“来人呢!抓贼了!” 鬼道人一惊,一个闪身过来,抬手给她两记耳光! 唐绣一下子被打懵了,眼冒金星耳际嗡嗡作响,鬼道人用布块塞住她的口舌丢在一边,回头又朝唐小婉看去。 门外似乎有人走过,隔着门问了一句见屋内没动静又走开了。 唐小婉心中又惊又怕,忙起身朝门口跑,刚要拉门突觉后腰上又是一麻,双腿已然不听使唤,鬼道人已点了她的穴道。 唐小婉身子一软就要跌倒,鬼道人长臂一伸,刚好倒在怀中,又看了唐小婉一眼,不由得再次被她秀丽的容貌所惊赞,怔了一怔,脱口而出说道:“好美!” 唐小婉又羞又怒,早已涨红了脸,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却被鬼道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鬼道人嘿嘿一笑右臂一探,用布块塞住了她的口,又点中了她几处穴道。 鬼道人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黑布袋突然双手一翻,将布袋兜头套上了她的头上,紧接着右手一提,唐小婉娇小的身子已被他整个提将起来。 唐小婉一惊,想要惊呼嘴巴被堵发不出一丝声音,想动又全身无半点力气,只得任那那鬼道人,鬼道人一声嘿嘿的冷笑,轻轻拍了拍袋子说道:“小美人儿,乖乖听话,老夫决不会为难你的!” 唐绣适才已觉不妙,眼下看得更是心惊胆战,眼睁睁瞧着唐小婉被那恶贼掳去,后果直是不堪设想,可是无奈穴道被封全身酸软,竭尽平生之力,也是动弹不了半分只,得眼睁睁看着背起大小姐闪身越窗,几个腾落那鬼道人身影已消失在楼下一片密林当中… 毕竟青天白日洛阳城到处是人,鬼道人只得尽往僻静之处避过路人耳目,又沿途牵走一匹路边的马匹,将唐小婉置于马背一路兜兜转转竟来到城东的一处废墟。 鬼道人见地势荒凉,四下里并无一人,这才将马栓到一棵树下,当下将唐小婉从马背上轻轻抱下,解开了布袋,他向唐小婉上上下下的打量片刻,唐小婉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偶一抬头,便见到那人僵尸一般狰狞的脸,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鬼道人嘿嘿一笑说道:“美哉!妙哉!老道我艳福不浅!”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只见山间松涛阵阵倦鸟归巢,鬼道人眼神中放着一种诡异的笑意,他过来右指一探,“啪啪”两下就点开了穴道。 唐小婉顿时感觉周身除了有一点酸疼,已是活动自若,她定定地看着地上那人的双足,惶然间不知所措。 原来鬼道人更喜欢看到小绵羊在大灰狼面前苦苦的挣扎又无能为力,鬼道人一眼不眨盯着惊慌失措的唐小婉,他的脚步慢慢靠近,低下头来,夕阳照射在她的脸上,唐小婉睁着圆圆的大眼,脸上露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她的泪水已簌簌的流了下来。 鬼道人一伸手,抓起她的后腰,双臂一提,轻轻一托,就将唐小婉揽于怀中! 唐小婉又羞又惊又怕,惊怒之下泪水“哗哗”流下,当即骂道:“恶贼,放开我!别碰我!” 鬼道人哪里管她,她越是挣扎当下更是兴奋异常。 “嘿嘿,美人儿别叫!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应的!”山谷间响起了鬼道人阴森的笑声,在晚风中飘得格外的远。 忽然大树后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无耻淫贼,竟做这龌龊勾当!” 鬼道人一惊,回头看去,从树林中闪出七八个十多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每人手持一根粗粗的竹竿,正是当日潘记锦衣布庄遇到的那群小叫花子。 鬼道人冷冷一笑,轻轻放下唐小婉说道:“小美人儿乖乖别动!” 鬼道人迎着郭定几人走来,啐了一口吐沫,骂道:“道爷正愁找不到你这小王八蛋,你自己倒送上门了,倒是省了道爷不少力气!” 郭定脸色凝重如临大敌,还未等鬼道人靠近,便超随行小叫花高声喝道:“布阵!” 郭定手中重竹竿一挥,余下的小叫花当即身形一转排成了一个圆圈,绕着鬼道人越走越快,将鬼道人围在核心,一边挥竿叫道:“打狗!打狗!” 鬼道人站着一动不动,双手揣着袖中忍笑不禁,根本没把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心道这小叫花倒是用上了丐帮的打狗阵,既然如此道爷倒也陪你们玩玩! 那群小叫花越走越快,同时手中竹竿同劈同收,阵势齐整慢慢竟有点眼花缭乱的感觉,忽然郭定一声呵斥,众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同时攻上,手中的竹竿四面八方只朝核心的鬼道人袭来! 这群小叫花同进同退,动作齐整,似是平日里操练已久,彼此间配合默契,若如是寻常丐帮弟子使来,自是没人敢小觑,可眼下被这帮小孩使出,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鬼道人此行乔装打扮,并未随身携带鬼拂,这时双手空无一物却是无所畏惧,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听鬼道人一声冷哼,略一侧身,避过正面和侧身袭来的竹竿,身子左右闪动,袍袖中右手如鹰爪般探出,突然间抓住迎面那小叫花的竹竿,顺手一夺,就将竹竿夺在手中,只听“嘿”的一声,尽将竹竿从中折成两截! 只听耳际风声从后面袭来,看也不看大吼一声举竿一迎,“啪”的一声竟然同时震断对方三根竹竿! 当中一人被他威猛所慑楞立当场,鬼道人一个欺身过去,大袍一挥,直直抓住那小孩的后背的衣领,嘿嘿一声冷笑,将其高举过顶! 这小孩吓得哇哇大哭,鬼道人却不放手,其余小孩见状一声呼喝,又同时攻上,手中的竹竿齐齐砸向了他的后背,只听“啪啪啪”一阵鞭打之声,手中的竹竿即便打折,那鬼道人兀自高举小孩不曾放手,面不改色更是毫发无损。 众小叫花大惊,知他内力深厚,他早已用内力护着周身,寻常武器根本伤伤不得他半分。 鬼道人猛一转身,怒目瞪着众人,他本来面目可怖,盛怒之下更是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众小孩被他这么一吓当即每人敢再进半步,忽然鬼道人一瞥看到了适才那个挑衅自己的小子趁着间隙竟然去救人,无奈唐小婉穴道被点,郭定想尽办法也未能解开,只好挣扎着尽力背负她趁机离去。 鬼道人大怒,将手中的小孩朝众人掷去,那小孩身躯已被抛出数丈之外,众人大惊,跑着去接却犹如巨石压顶一般,生生压倒一大片。 鬼道人舍下这群小孩,独独朝着郭唐二人大步走来。 众小叫花见状发足追赶蜂拥而上。只追出数丈,那鬼道人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已扑到了两人跟前。 郭定未料到他身手如此之快,大惊之下放下唐小婉挥竿迎上,鬼道人冷哼一声,举臂挡开,一探手过来抓郭定的衣领! 岂料郭定身子一滑如泥鳅一般,鬼道人一愣,竟是抓了个空,郭定的师父绰号“飞天赤鼠成不二”,这偷和溜的功夫自是天下数一数二,郭定也学到了成不二的真传的一二,鬼道人自是不知这少年人的此中的厉害,郭定笑道:“来来来,尽管来抓!咱们来玩玩!” 鬼道人哼了一声,喝道:“臭小子,那好咱们玩玩,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快?” 第二十三章 舍己为人 鬼道人嘴上如此说,手下越越挥越快,长袍挥过人影婆娑,郭定仗着人小眼疾手快,腾迭避滚左躲右闪,那鬼道人一时之间竟也拿他不得,心下焦躁,猛地里一声大吼,双爪挥舞,左手竟空手夺去了一个小叫花手中的竹竿,竟硬生生朝唐小婉袭去。 郭定大吃一惊,未料到他竟会如此一招! 当即身子横在唐小婉面前,眼神看着鬼道人一眨不眨,低声冲唐小婉道:“姐姐快走!出去后向东南直行,那有一处祠堂,到了那里你便安全了!” 唐小婉惊魂未定心乱如麻,一时之下不知如何是好,郭定大声喝道:“再不走,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唐小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眼泪簌簌而下,好在一条腿穴位自解尚能活动,这才蹒跚着朝东南方向逃去。 鬼道人一看,哪敢就此放手,右脚踢出,地上的两截竹竿被他这么一踢,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嗖嗖”两声飞出,斜斜插在唐小婉面前的地上! 唐小婉花容失色面如土色,当即吓得软坐地上,再也迈不开腿脚! 鬼道人又是长袍一挥,袖中犹如一阵风吹过,忽然一声大喝,双臂前探,犹如一阵烈风刮过,竟将眼前阻挡的五六名小叫花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鬼道人身子又是一闪,已从背后抓住了郭定的衣领,大吼一声:“起!” 郭定愣是被他单臂生生举起,再也无法逃脱,不由得心中惊呼:我命休矣! 鬼道人一声冷笑,郭定双手空无一物,苦苦挣扎又踢又抓,无奈仰面朝天手脚不着地尽是徒然。 他忽然身子微斜,右手又是一抓,这一次竟捅到了鬼道人的鼻孔! 说的迟那时快,郭定毫不迟疑用力一扯! 鬼道人全身如钢筋铁骨,无奈这鼻孔还是与常人无异,在郭定这一扯之下,当即被扯破血流满面,变成了活脱脱的“牛鼻子”! 鬼道人一声惨叫,盛怒之下旋即一声大吼,将郭定的身子重重朝身侧的一颗大树砸去,郭定饶是身体灵活,尽管被掷出的瞬间已借力卸下不少力,身子还是重重撞在粗大的树干之上。 这一撞着实不轻,郭定“哎呀”一声半天爬不起来,鬼道人也不管他,扯下一块衣襟掩住伤口,这才暂时止住流血。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他的半张脸也跟残阳一般血红,扭曲的面庞在余晖的照耀下犹显更加可怖! 其余小孩早被他吓得再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唐小婉迈不出半步,如受惊的小羊一般,只能眼看着梦魇一步步逼近却是无能为力。 鬼道人哈哈一笑,再不停留,右爪探出过来一把扯去了唐小婉身上最外边罩着的红罗衫,露出大半个粉嫩的肩头。 唐小婉脸色一红身子一颤,赶紧用手遮挡裸露的肩头。 鬼道人反倒看得怔了,忽然嘿嘿一阵冷笑,说道:“小美人儿,别怕!乖乖听话,你要再想跑,老道便撕破你的衣裳,看你还有脸见人!” “你无耻!”唐小婉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鬼道人不以为意低下头看着她又是嘿嘿一笑,“若你从了老道,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道爷我绝不会亏待你!” “呸!无耻狗贼,你休想!”唐小婉啐了他一口,不偏不斜正中眉心,鬼道人伸手一抹,并不觉得恶心,反倒是更加激起了他内心暗藏的兽性。 “看来小美人是不信,老道只好验证一下了!”鬼道人面不改色哈哈一笑,同时双爪挥舞,竟真要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唐小婉又惊又羞,气得浑身哆嗦,当即“哇”地哭出声来,颤声道:“畜生,你快住手!你快住手!” 鬼道人哈哈一笑,却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脚步更进一步,唐小婉也跟着后退一步。 忽然鬼道人的身子被人从后面拦腰死死抱住,郭定声嘶力竭道:“姐姐快走!” 鬼道人冷哼一声,右手向后一扯就抓到了郭定的肩头,他用力甚大有千钧之力犹如骨爪一般,只听得骨头一阵“咯咯吱吱”碎裂之声,郭定疼得牙关紧咬仍不撒手,鬼道人侧过身,一探手左臂勒紧了郭定的咽喉,右肘一次次猛烈撞击向郭定的后背,“咚咚咚”令人心惊胆战。 血,从郭定的唇角淌下,郭定仍不放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冲唐小婉大声叫道:“姐姐不想看着我死在这儿,就快走!” 形势危急,其余小叫花子反而为之折服,愤怒之下反而忘却了害怕,一群人大吼一声一拥而上! 也不论什么阵法,扯胳膊拉腿掏鼻孔挠耳朵,鬼道人心烦意乱当下火起,大臂一挥,抡拳如满月,这小叫花子虽然人数众多,但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听得“哎呀呀”阵阵惨叫,众人尽皆被他击飞。 忽然断垣残壁处一条人影晃过,那人腾挪之间已将一个个被抛出的小叫花尽尽数牢牢接住,又稳稳扶好! 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身材伟岸,众人看得清楚,禁不住大声叫好! 鬼道人大怒,万没料到突然冒出此人有心过不去,心道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三头六臂,接得住几人! 鬼道人心念一动,当即身子一晃犹如鬼魅,朝人群里一钻,探手抓人如囊中取物,连着几声厉喝,每一声呵斥便会抛出一人,且方向迥异,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透,数招过后已抛出五六人。 那年轻人身材高大壮硕,身手却丝毫不慢于鬼道人,此人或跃或扑,或跳或俯,竟将一一化解,如此一来,尽管险象环生但没有一次失手有惊无险。 鬼道人心下不服,再要抓时近旁已然无人。 正寻思未定,只听得小叫花子齐声呵斥,又四下里合围上来,鬼道人心道眼前这人看样子是个硬茬不好对付,若如再让这帮小叫花子缠上当真麻烦,那可就不易脱身。 鬼道人见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不招呼当即双脚一点身形一晃,众人再看时,他的身影已杳然。 众人看那鬼道人总也没了踪影,这才松了口气,郭定当即朝那年轻人跪倒,“多谢少侠就命人,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其余小叫花也跟着齐齐拜倒,那年轻人摇头一笑,过来搀起郭定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贱名,不值一提!” 郭定众人执意不肯起立,恳切道:“恩公救命之恩,郭定无以为报,如若恩公不肯告知大名,郭定便长跪不起!”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叹道:“名声在外,未必是件好事!小兄弟既然如此执念,在下也只能说出一个姓氏,我姓凌!” 郭定定了定,寻思普天之下的武林名流并不曾听说过这姓凌的,心道莫非恩公韬光隐晦,并不像让我等知晓他的大名,既然如此,我郭定也不必为难恩公。 郭定心中怅然,一瞥道拿人肩头佩剑,剑柄之上竟真的刻有一个“凌”字,郭定大喜,转而惭道:“原来恩公真不曾瞒我,我郭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恩公使剑,武林中使剑的门派众多,只是不知恩公属于何门何派…” 郭定心乱意麻,那姓凌的年轻人见他伤势严重眉头紧蹙,以为他是疼痛所致,又过来为他板正了骨位,涂上了金疮药,姓凌的刚起身,这才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一处断垣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整个人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看不清她脸,但她的背影看上去楚楚可怜,姓凌的刚走几步,那女的就大声尖叫:“别…别过来!你走开!” 郭定听她这么一叫,这才想起唐小婉的事儿,他连忙起身冲唐小婉叫道:“姐姐别怕,哥哥是好人!他打跑了坏人!” 唐小婉深埋着头,兀自颤抖不已,姓凌的汉子无言间已脱下了外边罩着绛色披风,递给了郭定,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句话也没说。 郭定心有灵犀,当即明白他的用意,朝姓凌的年轻人灿然一笑:“多谢恩公,我代姐姐感谢你!” 姓凌的年轻人朝他点了点头,就在郭定捧着衣服朝唐小婉走去的时候他已悄然转身离去,亦如这浓郁的血一般的残阳,不留一点声响,却在人的心头留下了浓浓的一笔…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意思是说“就算让去华丽的天宫里做官,我也懒得去,只想插枝梅花,醉倒在花都洛阳城中。” 外地人初来洛阳府想要品尝当地美味佳肴,有两个必到之处:一处是绝仙阁,另一处叫醉仙楼。 醉仙楼地处洛阳府西偏南七八里,是盐帮戚老三的地盘,整个洛阳府除了寒刀沈家,就数的上盐帮的势力最大,可惜寒刀门与盐帮两家历来不睦,近年来更是势如水火。 醉仙楼的地方很大,生意也是向来好的出奇,一来是盐帮自家弟子的捧场,二来盐帮势大,但买卖价钱公道,来往路过的朋友还是会给些面子的。 第二十四章 醉仙聚会 龙虎寨距离醉仙楼并不算远,一匹快马也不过只须半个时辰的光景。 但龙虎寨众人来的时候,非但醉仙楼的外边比平日里多了不少人,里边更是无疑多说,更为奇怪的是多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看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鬼道人一眼识破,知道丐帮难缠却不以为意,心道这帮叫花子想必也是得到讯息,这才偷偷派人前来监视。门口门庭若市,二楼也几无虚席。 即便人再多,花花太岁冯垚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自然会有人站起来请坐的,冯垚和鬼道人选了张居中靠近楼梯的桌子坐下,但凡有人上楼,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冯垚一眼扫去,满满一屋子各色打扮的江湖人,都是此次参加歃盟大会的同道朋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有的人窃窃私语,也有人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竟一起停顿,满屋子的喧闹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一个人身上,那个刚走上楼来的人。 从木梯上“嗒嗒”缓缓上了三人,当首的汉子颜色发青豹目鹰鼻,浓浓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眼神中隐隐一阵煞气,当真是不怒自威,看到他的人都远远的弯下腰来躬身问安。 这人正是盐帮帮主戚老三,昂然拾阶凛然目视众人,随即朝众抱拳微笑着道:“诸位朋友,在下来迟一步,抱歉抱歉!” 立马有多人起身应道:“不晚不晚!戚帮主快快入座!” 戚老三朝那人点头致谢,稳稳地在最里边正方的一处大桌落座,遂问身侧的手下:“各帮各派各门各寨的朋友可都到期了?” 那下人回道:“鲸鲨帮、伏牛派、神农帮、燕子楼,还有三山十二寨的朋友都已悉数到场,唯独黑鹰堡堡主鹤冲天尚未到会…” 戚老三点了点头,眉头一皱,心道黑鹰堡鹤堡主一向守时,想必是路途遇到了麻烦,不等也罢,误了时辰却是不好! 正寻思间,忽然楼下一阵喧闹,只听一个盐帮弟子厉声道:“没有老板的请函,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戚老三脸色一变,就又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响脆的声音问道:“真的不能进去?” 那盐帮弟子断然道:“不能!” 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切,这醉仙楼是这样做生意的吗?哪有将客人往外撵的道理?” “总之,没有老板的请函,就不能进!”盐帮弟子斩钉截铁说道,他的身后又多了几个盐帮弟子,犹如一道墙将来人堵在门外。 众人听得清楚,不觉抬头顺着楼梯朝楼下看去,但见门口站着四男一女,一个老者,一个中年汉子,还有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少女。 “姑奶奶还就不走了!让开!”那穿红衣服的少女毫不想让,说着大咧咧就要往里边闯。 这下可把门口的几位盐帮弟子惹急了,“刷”地抄起棍棒刀剑一个个气势汹汹,“咋滴?硬闯是不?别给脸不要脸,撒野也不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那少女身边的年轻汉子一看情形不对,赶忙拉住红衣少女,冲门口的几人拱手陪笑道:“对不住了,各位,我们这就换个地儿!抱歉抱歉!” “外面风沙很大,朋友既然来了,各位不妨上来喝杯水酒!”戚老三凭栏处淡淡说道,声音却是清清楚楚传的很远。 那红衣少女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盈然一笑竖起大拇指,“你肯定是这里的老板,谢了哈!” 戚老三笑而不答,目视这一行五人并不认识,但门口那四十岁虬髯汉子神态稳重目光炯炯,虽进门后一语不发,但隐隐透着一种逼人的说不去的气息,这种气息也只有戚老三感觉的出。 那是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气息! 这一男一女两人先后上了楼梯,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一言不语的黑脸年轻人,他的手中持着一把弯刀,这种刀在中原并不多见,尽管没有雕纹没有装饰,但依然为人侧目,楼梯口把守的两名盐帮弟子虎视眈眈,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刀。 黑脸年轻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持着刀就要上楼,那两名弟子双臂一伸,挡在黑脸年轻人身前,沉声道:“没有人能带剑上楼,刀也不行!” 黑脸年轻人沉默着,慢慢抬起头,目光移向两人的脸上,两人感觉到了这年轻人眼中一种莫名的寒意,只听他淡淡道:“若我偏偏要带上去呢?” 两人脸色当即就变了,“唰”地抽出腰刀。 黑脸年轻人停下脚步,握刀的手背突然一条条肌肉凸起。 那两人喝道:“小子,找死!” 喝声中刀光又已如银虹般飞出,急削向黑脸年轻人的面部,黑脸年轻人未转身,弯刀也未出鞘,甚至连手也没有动。 突听一人大喝:“住手!” 两人劈出的刀登时硬生生顿住,刀锋距离的黑脸年轻人的脸不过数寸,他却仍然稳如磐石纹风不动。 戚老三忽然大笑,仰面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圆月弯刀,金箭强弩’的天狼帮萧大帮主!萧兄这等英雄豪杰,当真是在下请也请不到的,实在大大出乎在下意料,让戚某受宠若惊,真是失敬失敬!” 楼上众人闻听这天狼帮萧大帮主的名号,当即面现惊诧之色,齐刷刷朝五人看去,这边戚老三早已快步下楼迎上前去。 萧行天朝楼上众人一抱拳,朗声笑道:“诸位朋友在此相会,请恕萧某不请自来,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在座众人当即齐齐起身回礼,戚老三随即亲自给萧行天介绍各门各派的人,双方点头致意,多数人对其原本只是听闻并未见到过本人,当下仔细观瞧,果然虎虎生风仪态威严,众人心中皆是震撼,心道这天狼帮帮主萧行天虽然名号响亮,但毕竟远在塞外,今日竟在此出现当真大感意外。 戚老三让下人重新收拾了一张大桌招待五人落座,这才与萧行天并肩而立,戚老三原本身材魁梧,但在萧行天身前还是矮上了几分,戚老三笑道:“真想不到什么风把萧兄吹来了,在下真是好大的面子!” 萧行天尚未开口,座位上的萧翎却夹了一块头边吃边说道:“我们哪有什么面子,没有戚大老板的请柬,我们可是被人当叫花子往外赶!”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哗然,戚老三也有些难看,却笑道:“罪过罪过,都是在下招待不周,这位姑娘请勿见怪!” 萧行天微微摇头,笑道:“戚兄勿要见怪,小女生性顽劣,口无遮拦!” 戚老三哈哈一笑,“原来是令爱,这本是老弟考虑不周,姓戚的这边这边给大小姐赔礼了!” 萧行天紧接着又将伍云昭和阿郎介绍给众人,戚老三一直点头微笑。 庞垣先前看他贼眉鼠眼早已不爽,眼下看他对萧翎眉飞色舞更加窝心,脸色却笑道:“戚帮主的名号,在下可是如雷贯耳,仰慕由来已久,今日见到本尊,哇塞,果然名不虚传!” 庞垣这几句本是客套话,他根本不知这盐帮戚老三的名号,但凡对方有点来头的,他都会凑上这么几句,可每次都屡试不爽,可无论是谁听了这套说辞,没有几人不会欣然接受,看来江湖上沽名钓誉之徒实在太多。 戚老三听罢哈哈一笑,略一摆手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江湖朋友送于在下的虚名罢了,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庞垣轻咳了一声,众人不由得齐齐朝他看来,好似等众人都做好了准备,庞垣这才说道:“在下姓庞,单名一个垣字,以前人送绰号‘小霸王’,就是在下!” 众人听闻不由连连摇头,有人笑道:“哦,原来是小霸王胖猿?江湖上好像没听过有这一号,再说你也不胖,倒是像瘦猴!” 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就连萧翎在一旁也大笑不已,庞垣面子有些挂不住,吼道:“他娘的,谁说的,你站出来!” 众人不以为意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庞垣顺着声音找寻此人,只看到一个个笑得闭不上嘴的面孔,那适才说话之人也早已被笑声给淹没了哪里还找得到,庞垣心中不由得徒生懊恼。 戚老三也是一笑,冲庞垣说道:“庞老弟莫要动怒,都是自家兄弟,开开玩笑罢了!” 戚老三用手压了压喧闹的众人,全场当即鸦雀无声,戚老三环视全场这才说道:“在座的诸位来自五湖四海,都是我戚某人的朋友,当真给了我戚某人还有我盐帮好大的面子!今日我召大伙儿来,众位弟兄已经明白!中原武林连年战火混乱不堪,武林八大派昏庸无能,霸占武林数百载,搞得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试问这样的武林,我们保它何用?试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种!没种!” “反抗!反抗!” “…” 第二十五章 天父地母 有人高声疾呼,有人情绪激昂,紧接着整个人群也跟着一块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差点儿掀翻了屋顶。 戚老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天地教顺应天理应运而生!今天地教开教在即,夏大教主复出在望,戚某人召诸位前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天父地母,兄弟相顾!” “天父地母,兄弟相顾!” 人群高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众人振臂高呼响彻云霄! 戚老三似乎深感满意,一挥手呼声当即停歇,又有两名弟子很吃力地挑来一个硕大的酒坛子,封泥已被打开,满满的一坛美酒,酒香扑鼻! 又有盐帮弟子手持托盘,托盘上整齐地铺有白布,白布之上整整齐齐放着九把冷森森明晃晃的尖刀象征九九归一,九把刀一字排开令人目眩。 那两名挑酒的弟子小心翼翼挑着酒坛第一个来到戚老三跟前,随后那手持托盘的弟子恭恭敬敬半拱身躯,将托盘高举过顶,高度刚好与对面人胸口齐平。 戚老三定定地拿起其中一把小刀,伸出了手掌,小刀锋利无比,只那么轻轻一划,便有鲜血从手掌缝隙间汩汩流出,一滴滴滴在那坛酒中! 戚老三过后,下一个是燕子楼楼主白无双,紧接着是神农帮帮主东方渡、鲸鲨帮副帮主铁木、龙虎寨冯垚鬼道人…最后轮到天狼帮众人。 萧行天率先依例行事,然后伍云昭、阿郎,接着是庞垣,庞垣随手拿起一把刀,看了看又放下,紧接着又拿起第二把看了看摇摇头又放下,如此反反复复似乎都每一把不太满意。 那两个挑酒的盐帮弟子肩头酸疼只能木桩子一般站立有些吃不消了,那个半拱着身子的弟子更受不了了,恨不得能直起腰歇息一下,不由的低声催促道:“兄弟,劳烦能不能快一点!” 庞垣一笑,假装没听到,又拿起一把刀在手心来回比划,就是不下手,一边的萧翎也看不下去了,握着他的手望刀子上一按,血当即滴滴答答地出来了,庞垣疼得“哎呀”一声尖叫,引得旁观的众人一阵哄笑。 庞垣握着伤口看了看萧翎,只见她已经捡起一把刀,顺势往掌心一划,将血也滴在了酒坛之中,随后吹了一吹掌心的伤口,却如没事人一般,庞垣伸出那只伤了手掌,掌心向上,抵在萧翎面前,嬉皮笑脸道:“好妹妹,帮哥哥也吹吹吧!” “啪”的一下,萧翎对着他的掌心就是一掌,庞垣当即疼得呲牙咧嘴,萧翎漠然问道:“感觉怎样?” 庞垣咧着嘴苦笑道:“疼!” 萧翎看着那抬酒的两人,快要将全场走遍,坛中就早已殷虹一片,化为一滩血水状的东西。 又有弟子搬来一大摞大粗瓷碗,一一置于众人面前,适才那挑酒的两名弟子,用酒瓢在每只大粗瓷碗中倒满酒,萧翎看了不由暗自皱眉悄声问阿郎道:“哥,莫不是还要喝吗?” 阿郎点点头说道:“不喝酒怎会叫歃血为盟?” “啊?”萧翎面有难色,似是听闻一件骇人的事,喃喃道:“这也太…太恶心了吧…” 这时,却见那戚老三平举起眼前的酒碗,仰脖“咕咚咚”一饮而尽,将空碗底朝天环示在场众人,朗声说道:“天父地母,兄弟相顾!喝了这杯结义酒,大伙儿从今以后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若有人违背誓言,不得好死,犹如此碗!” 戚老三忽然一抬手,“啪”地一声将酒碗摔得粉碎! 座下众人一一效仿,当即四下里“啪”“啪”“啪”…摔裂之声四起,萧翎抬眼看了看庞垣嘴角的血迹,忽然转过头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儿没呕吐出来! 庞垣一看不好,趁人不备,赶忙夺过萧翎手中的碗“咕咚咚”喝个精光,再把空碗塞回她手中,打了一个饱嗝朝萧翎嘿嘿一笑! 萧翎怔怔地看着他目瞪口呆,幽幽问道:“味道如何?” “妙极了!”庞垣嘿嘿一笑。 又听那戚老三朗声说道:“诸位同道在此歃血为盟,从今以后大伙儿就是同吃一锅饭同坐一条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 紧接着又有人振臂大呼:“天父地母,兄弟相顾!”“天父地母,兄弟相顾!” 又叫了一阵子,戚老三略微点头环视众人又说道:“还有一件大事,今日召大伙儿前来就是合众人之意推举一位我帮未来的副帮主,暂代教主权力处理我教成立前的所有帮中事务…” 正在这时,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几名盐帮弟子急急匆匆从楼下闯了上来,却在楼梯口远远看着,没敢踏进一步,戚老三目光投向几人,脸色铁青,冷冷问道:“出了何事?” 其中一人神色惊慌,指着楼下支吾道,“来了个疯子!” 这人话未说完,忽听得“咔嚓”一声,二楼的护栏被人撞开一分为二,自下而上飞进一个人来,只不过这人是被人像抛麻袋一样被人扔上来的! 楼上众人一惊,都是练家子应变奇速,分向两旁一让运气护身,还未看清这人是谁,又听“咔嚓”一响,楼下又飞进一个人,座上众人急急闪身,这才没被砸到,这两人摔在地板上痛苦不已,但见两人装扮,一个是盐帮弟子,另一个黑色衣服的却是黑鹰堡的弟子。 “欺人太甚!”戚老三的脸上犹似罩了一层寒霜,一声怒吼,只听“啪”的一声,顺手一掌将桌子的一角击个粉碎,好大的内力! 大厅上众人尽皆耸然动容,只听“咦”的一声惊呼又一条黑影从楼下飞出, 这次戚老三没有坐视不理,身子一晃,双手在椅子把手上一按,身子借势腾地拔地而起,同时双掌探出,朝那黑衣人身后轻轻一托,那人双足稳稳落地,戚老三一看,不由得失声说道:“怎么是你?” 众人仔细一看俱是一惊,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黑鹰堡堡主鹤冲天! 鹤冲天显得惊魂未定,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之色,气喘吁吁颤声道:“那人来了!” 谁?! 众人甚是好奇,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只听得楼下一个粗豪的声音朗声笑道:“姓鹤的,适才在下这招‘一鹤冲天’比你的成名绝技又如何?” 萧翎听罢不由得差点儿笑出声,萧行天瞪了她一眼,萧翎吐了吐舌头不敢发声,回头向那楼梯口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英气勃勃的汉子踏着木梯稳稳地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此人,但他却谁也看也不看。 一名神农帮的弟子看他不过,趁他刚刚走过便抽刀迎上,这人头也不回,只一个抬手,在那刀未到之前,他的剑已然指在了这人的咽喉,只是他的剑并未出鞘。 这位神农帮弟子咽了下口水,冷汗淋漓,不敢再多说一句,默默退到一边。 众人无不骇人,心道这究竟是何人?向那黑鹰堡主鹤冲天江湖上亦非泛泛之辈,见了此人却如耗子见了猫一样没有丝毫的底气,适才这人出手太快,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那人收剑,将剑至于肩头冷笑一声,说道:“在下有点儿私事要和这姓鹤的处理,与他人无关!” 戚老三静静地看着来人,脑海中却对此人并未半点印象,正待询问,忽然他一眼就瞥见了这人肩头的那把剑,见剑柄上飘着白色丝穗,近剑柄处的刀鞘之上,赫然刻着“雪山”两字,心道原来是雪山派凌家的人! 戚老三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冲那人笑道:“原来是雪山派的朋友,幸会幸会!不知阁下是雪山派的凌大侠还是凌少侠?” 他“雪山派”三个字一出口,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心道原来是雪山派的弟子,剑法如此精湛那就不足为奇了! 这人艺高人胆大,面对楼上众人依然泰然自若神色从容,萧翎不由得暗自敬佩,目不转睛盯着此人,悄声问道:“伍伯伯,你可识得此人?他真的是雪山派的弟子吗?” 伍云昭低声说道:“不错,看他的身手,这人是雪山派弟子无疑,雪山派凌浩然凌大侠名满天下成名多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算下来与帮主年龄相若,膝下有双子,一曰凌霄汉,一曰凌霄云,皆是人中龙凤少年英才,只是眼前这年轻人不知是两位少侠中的那一位!” 萧翎暗暗点点头,自此把雪山派也牢记在心。 那人也吃了一惊,似是没料到有人居然识破自己的来历,不由得哈哈一笑,“想不到我雪山派久处苦寒之地,名不见经传,居然也有人记得?” 戚老三一笑,抱拳道:“凌大侠义薄云天侠满天下,一双黑白双剑出神入化,世人哪有不识凌大侠的大名?恕在下冒昧一问,阁下可是凌少侠中哪一位?”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过奖了,在下凌霄汉!” 第二十六章 一鹤冲天 进来的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过奖了,在下凌霄汉!” “哦,原来是大公子,失敬失敬!”戚老三笑道。 凌霄汉抱拳回礼,摆手说道:“哎,江湖中人无须这般俗套,在下不过是粗人一个,什么‘公子’‘少爷’的听起来就耳痛!戚帮主无须这么叫!” “哈哈,想不到凌兄也是豪爽之人!”戚老三又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凌兄有缘来我醉仙楼,何不坐下来小饮一杯有事慢慢商议!” 座上众人也齐齐过来敬酒,凌霄汉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脸色一变,说道:“在下冒昧打搅诸位,请恕无礼!只是在下有一件私事与那姓鹤的还未清算,让那姓鹤的滚出来!” 凌霄汉一声怒吼,声如洪钟! 众人神色为之一颤,鹤冲天适才钻进人群中间不敢出声,当下见逃不过,再则这满楼的人不是熟人就是朋友,真的动起手来绝不会置之不理,心道那姓凌的饶是再厉害,也好汉架不过人多! 念此鹤冲天心中当下稍定,如若再躲躲闪闪在这么多江湖同道面前岂不是个天大笑柄?想到这里,鹤冲天索性站起身,一拍胸口,朝正中的凌霄汉冷笑一声,大骂道:“姓凌的,莫要欺人太甚!爷爷在此,要算账就过来好好算!” 凌霄汉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一人从人群中挺身而出,一把拉下鹤冲天,将他挡在身后,说道:“鹤老弟无须担忧,这满屋子的自家兄弟,莫不成还怕了一个外人?” 众人抬眼看去说话此人却是神农帮帮主东方渡,此人身材偏矮又有些肥胖,活似一个矮冬瓜。 东方渡朝凌霄汉冷哼一声,厉声说道:“姓凌的,莫要咄咄逼人!今日八帮十二寨的朋友在此聚义,喝过了血酒就是识趣的话就乖乖走开,倘若真的有人要来捣乱,在场的这一百来号兄弟也不是白给的!” “赶他出去!赶他出去!”角落里有人低低地吼了一声,人天生就是一种从众的生物,这种形势下但凡有人起个头,其他人脑子一热也会跟着附和,但听四下里吼声一起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东方渡当前而立,他的身后又站出四名神农帮的弟子,与常人不同的是,这些人手中持的皆是斧叉鞭钩四样兵器。 凌霄汉毫无惧色也不理会,手臂一翻,将长剑抱于胸前不由得朗然一笑,说道:“既然有人想出头,在下也不怕在再多一个,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东方渡横冷一声,怒道:“好狂的口气!江湖人道雪山剑法出神入化精妙绝伦,在下早想领教阁下的雪上剑法!论单打独斗,我几人不是阁下的对手,既然凌少侠看得起我等,那我等一起上也不算以多欺少!” 东方渡一挥手,那四个手持斧叉鞭钩的神农帮弟子当即从四下里为了上来,将凌霄汉围在正中。 东方渡双臂肩头一探,“唰”地一声竟然从背后抽出两只外形奇特的兵器,握手部位为棍状,前段为金刚狼牙锤坚硬无比,中间以铁链相连,这正是东方渡成名兵器——铁链双枷! 但见他手腕抖动,那兵器在他手中竟如风轮一般“呼呼”转动,突然间东方渡欺身近前,右手疾伸,那狼牙锤如长了眼睛般直袭向凌霄汉的胸口,去势凌厉,凛凛风声,刹那间就要当胸一锤! 凌霄汉身子一偏,狼牙锤擦身而过,这捶还未回撤,东方渡冷哼一下,另一只狼牙锤又闪电般击出! 凌霄汉知它力大不敢硬接,与此同时,四个神农帮弟子一哄而上! 四人之中,就数那使大斧的汉子体格最为魁梧力道最大也最是暴躁,这大汉咆哮一声,纵身跃起,手中大斧朝着凌霄汉当胸击去。 凌霄汉并不拔剑,却是身形一晃,避过大斧,同时右掌挥出,竟已揪住那大汉的手臂,随即顺势用力一拉,这一挥一拉以力借力,看起来却是轻描淡写。 那使斧的汉子竟然把持不住,斧子脱手而出,这五十余斤的大斧“呼呼”地朝东方渡直直砸去! 东方渡猝不及防,脸色大变,顺势左臂一挥,想要撤回狼牙锤避免与大斧相撞,可还是晚了! 但听“咣”的一声巨响,狼牙锤与大斧半空相撞,大斧去势骤减,“哐当”一声落在地板之上,砸出一个大洞,斧锤这一撞击只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东方渡只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狼牙锤把持不住竟也脱手而出,如一颗坠落的陨石越过众人的头顶竟直直就要砸向后边的一张桌子! 那桌子边本已围达子等几个鲸鲨帮弟子,但见狼牙锤突如其来,“哎呀妈呀!”达子惊呼一声抱头避让,只是他身前身后都是人又哪里能避得开? 忽然,达子身后一个身影窜出,一用力掀起桌子再用力一掷,那桌子连着桌上的碗碟酒肉一股脑地迎着那狼牙锤飞出,只听“咔嚓”一声,那狼牙锤将方桌砸出一个拳头粗的大洞,随即落在地板上。 达子惊魂未定,众人回头朝那人看看,那人正是副帮主铁木铁老先生,却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铁木并不讲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心。 神农帮东方渡五人也是大惊,凌霄汉身后另两个使叉和钩的汉子犹不死心,趁众人瞠目之际从他背后双双抢上。 凌霄汉眼神一瞥冷笑一声,骂道:“来的好!”身子凌空飞起同时左脚踢出,正踹在那使叉汉子的胸口,那大汉身子腾空直飞出去,摔在丈许之外,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四人见他如此神勇无不骇然,过了半晌互相看了几眼犹不敢上。 神农帮弟子中又出来两位手持扁担的大汉,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横过扁担左右扑上。这两兄弟知道他的厉害,当下也不招呼联手攻来,一出手就是极厉害的狠招,两只扁担时而同进同退时而一攻一守,当真是默契万分,竟逼得凌霄汉连退了两三步! 凌霄汉一个闪身,右手疾伸,已抓住其中一人的扁担,这人来不及惊叫,忽听凌霄汉大喝一声:“嘿!” 凌霄汉双臂探出,用力一抖,只听“咔嚓”一响,那手臂粗心的梨花木扁担竟已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另一个汉子手中的扁担又至,凌霄汉抓起那断掉的半截扁担上前一挡,右脚突然飞出,将那人急忙闪开情急之下欲待退开,凌霄汉长臂伸出,已抓住他的后领,大喝一声奋力掷出,那人犹似风筝断线,竟跌出数丈之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之上。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这人爬了几次甚是吃力,幸得周围其他帮派的弟子过来才将他扶起,这人两股颤颤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至此,神农帮众人手持兵刃面面相觑只看看着,却没有一人敢再向前,围攻众人亦是骇然哪敢靠近,谁曾想到一个以剑术闻名的帮派弟子拳脚功夫也是如此生猛! 凌霄汉的长剑依然稳稳地藏于剑鞘之中! 他的目光无视众人,独独盯着人群后的鹤冲天。 人们的目光也齐齐盯着鹤冲天,鹤冲天当下显得甚为局促不安,这时再也,没人敢替他强出头,这时戚老三倒是呵呵一笑,笑道:“凌兄好功夫!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只是戚某有句话不吐不快,冒昧问一句不知凌兄与鹤堡主有何瓜葛?” 众人听他称凌霄汉为凌兄,却称那鹤冲天为鹤堡主,当下心中奇怪, 他这话一出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算是盐帮的立场,众人后来慢慢品味方觉这戚老三当真是见风使舵深谋远虑,除了对此人忌惮外,须知雪山派凌家一向侠义闻名天下,这凌霄汉对这鹤冲天不依不饶追踪至此,其中定是大有缘由,再次如若凌霄汉无理取闹。 那鹤冲天也不是省油的灯定会当真众人的面奋力反击,眼下这鹤冲天显然底气不足,一则真是惧怕对方,二则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声张,更重要的是,戚老三如此一言,已将黑鹰堡与歃盟的众帮派撇的清清楚楚,鹤冲天并未曾歃血为盟,自不算盟友,因此即便姓凌的与姓鹤的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坐山观虎斗两边不得罪。 其他帮派众人此刻也已心照不宣,没必要开罪雪山派和盐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鬼道人朝那冯垚暗笑一声,幸灾乐祸道:“老大,还记得不?前年咱兄弟去柳河沟踩了大半个月的盘子,临最后就是让他黑鹰堡的孙子给生生截胡,害得咱寨子弟兄喝了一个多月的冷锅水,想起来真他娘的窝火!这下可好,够这狗日的喝一壶了!嘿嘿…” 冯垚却眉头一皱,悄声道:“瞧见没,今日到场的可没有一位是省油的灯,戚老三本来已够棘手,又凭空冒出个姓萧的,这下又来了个姓凌的!每个人盯着的可都是那副帮主的位置,待会儿要真的动起手来,看我的,咱就撤!” 鬼道人一愣,见他神色凝重又不敢异议只得点头。 第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姓鹤的,你滚出来!”凌霄汉怒喝一声,声音极响,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众人齐齐朝鹤冲天看去,几个黑鹰堡弟子手持刀剑看了看没敢动手,鹤冲天站起身,走到中间一抱拳,强颜笑道:“凌少侠有话好好说,此事在下已知错,原璧归赵便是,只求凌少侠放过本人!” 众人窃窃私语甚是好奇,不知他口中所说的“此事”是何事,“知错”又错在何处? 众目睽睽之下,鹤冲天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 那东西用黄布包裹着,鹤冲天躬身恭恭敬敬将东西举过头顶,凌霄汉取过来掀开黄布一看,里边竟是一本牛皮书,书上封面上写着《谭腿十二式》! 众人这下看清楚这本书竟是谭氏拳谱,不由得脸色大变! 原来那河南谭家庄庄主谭震几个月前忽然死在自己家中,据闻谭震是被人下了蒙汗药昏睡中被人勒死的,死状极惨! 谭家村付之一炬,万贯家财被人洗劫一空,他家祖传的谭氏拳谱也不翼而飞,谭震生前为人谦卑而本份,守着祖上的一大片庄园,不忘乐善好施周济穷人,被当地人成为”谭大善人”,并没有什么仇家,因此此案一直悬而未解,凶手至今依然逍遥法外,此时想不到这本拳谱竟然在鹤冲天的手中。 整本拳谱除却封面一页一式共一十二页,每一页都附有插图及对应招式详尽的文字描述,凌霄汉随手翻开几页,每一页的第一列分别写着:“…五路狮子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九路擒龙夺玉带…十二路鸳鸯巧连环!” 凌霄汉确认无误后合上书这才凛然说道,“在下三个月来一直追查杀害谭庄主的凶手,直至今日才抓到凶手!” 戚老三大吼一声:“来人呢,给我把这姓鹤的绑了!” 过来几名盐帮弟子不容分说将鹤冲天五花大绑结结实实,其他黑鹰堡弟子看了看没有一个人敢动。 “原来他才是谋害谭庄主的凶徒,真没想到会是他,呸!”很多人窃窃私语,目现鄙夷之色,人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须知尽管这些人中多数人尽管不是君子,但对于鹤冲天这样武林败类的行径也是不耻为伍,显然他这是触犯了江湖大忌,更有人喝道:“杀了他,替谭庄主报仇!” 众人情绪激昂,更有人朝鹤冲天等黑鹰堡的弟子抛石块吐口水,自此以后黑鹰堡在江湖上的名声算是臭了。 那几十名黑鹰堡弟子被人团团围住哪还走的脱,众压之下心理早已崩溃,当即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鸡啄米一般叩头求饶:“不关我们的事,求各位爷饶命,放过一马!”云云。 “饶命?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们何曾放过谭庄主一家?呸!”太多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鹤冲天怎么也不会想到平素里客客气气的这帮人竟如此翻脸无情,他真的有点怕了,先是看了看神农帮帮主东方渡,东方渡脸色铁青眼中快要喷出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于江湖义气竭力维护的一个人竟是如此一个卑鄙小人,当下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刚才与凌霄汉的一番恶斗尽失脸面,故而强忍怒火不再出头。 鹤冲天环视众人,希望能有人出头替自己开脱罪名,可眼下谁人愿意趟这趟浑水惹这身臊气? 最后鹤冲天无助地看了看戚老三,眼下能拯救自己的人或许只有他,戚老三面色阴沉看也不看他一眼,却问道:“不知凌兄打算如何处置此贼?” 凌霄汉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姓鹤的罪恶深重咎由自取,此事与他人无关,至于没有染指血案的暂且放过!待事后查明一个不漏!” “好!凌少侠果然公道!”众人听罢不由得大声叫好。 起初几名黑鹰堡弟子将信将疑没人敢动,随之一人试探着走开,其他人一看安然无事跟着“呼啦”跑了个精光。 庞垣叹了口气说道:“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黑鹰堡的名号…” 萧翎哼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黑风坳?” 庞垣怅然说道:“出门这么多日子,真不知我的那拨小崽子们怎么样了…” 萧翎笑道:“很简单,等以后可以将他们拉过来!” “哟嘿,对了!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庞垣故作恍然大悟。 “猪脑子,别演了,你的那点儿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萧翎哼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东方渡忽然走到凌霄汉近前,单膝跪地抱拳愧声道:“适才我兄弟太过鲁莽,冲撞了凌少侠,还望少侠勿要放在心上!” 凌霄汉一见赶紧过来搀扶,急说道:“哎呀呀,东方帮主何须多礼,在下久仰帮主古道热肠仗义大名,今日可是不打不相识!哈哈!” 凌霄汉不以为意,东方渡更显惭愧,说道:“哎,一言难尽…都怪在下老眼昏花,差点儿着了这禽兽的道儿,幸得少侠手下留情,不然此事传扬出去,非但我神农帮脸面无光,还道我东方渡勾结这姓鹤的狗贼合谋陷害了谭庄主!” 东方渡如此一说,其他众人也是哈哈一笑,冯垚看了鹤冲天说道:“幸得凌少侠及时赶到,揭穿了鹤冲天那厮丑恶的面目,这才保得我教的声誉!” 众人连连点头,对凌霄汉感激之情洋溢于表。 戚老三说道:“如今这凶手罗网,不知凌兄打算如何处置这狗贼?” 凌霄汉说道:“这厮在你戚爷的地盘落网,本该交与戚爷处置,只是家父与那谭庄主生前是故交,在下答应过家父若抓到凶手,当在谭庄主坟前手刃凶手,以慰庄主英灵!” 戚老三点了点头说道:“凌大侠大仁大义侠骨柔肠,在下敬重!如此甚好,此事当交与凌兄处置!” 凌霄汉朝众人一抱拳说道:“在下今日冒昧打搅,诸位勿怪!凌某就此告别!” 凌霄汉言罢不再停留,临走前拎起桌上的一坛酒,一手牵着鹤冲天的绳子大步离开,众人不由的暗自称叹,此人当真大丈夫也! 萧翎悄声道:“如若能留下此人,天地教必当声威大震,戚爷怎地也不加挽留?” 庞垣笑道:“这种大侠生性洒脱,哪受得了重重拘束?再则,雪山派虽非武林八大派,在江湖上也算是名声赫赫,特行独立不与八大派同流合污,也不肯与八大派皮破脸皮,这才是凌浩然的处世之道!” 萧翎不觉暗自点头,却听方氏双雄中的老大方威说道:“适才戚帮主说道要推举一位副教主,不知戚帮主心中可有人选?” 戚老三呵呵一笑,只听方氏双雄中的老二方猛说道:“大哥,还用推举吗?这八帮十二寨之中除了戚帮主,谁还有这份才能这份胆识来担任副教主之职?” 戚老三又是呵呵一笑,连连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方兄弟此言差矣,在座各位皆是英豪之士,在下又岂敢称大?使不得使不得!” 戚老三嘴上如此说道,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心道这八帮十二寨以我盐帮最大,副教主之位舍我其谁? 却听一人缓缓说道:“戚帮主当世枭雄,手下弟子遍布天下,难得自在,自是瞧不上这天地教副帮主挂职之名!” 众人闻听说话这人正是伏牛派掌门迟百川,只见这人又高又瘦,穿着极考究,年纪不甚大但两鬓已然斑白,一开口尽是笑意,仿佛天生带着三分病容,却又带着七分威严,令人绝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戚老三微微一笑,却反问道:“不知迟兄可有合适人选?不枉说来!” 迟百川哈哈一笑,说道:“戚帮主言重了,在下倒是有一人选,由他暂领咱们八帮十二寨,想必也无人不服?” 方猛怒道:“姓迟的,你什么意思?” 迟百川笑道:“方老弟何须动怒,今日戚帮主召集大伙儿来,自是商谈八帮十二寨结盟之事,莫非不让人说话不成?” 方猛哼了一声,戚老三笑道:“唉,方兄弟也是豪爽之人,迟兄所言极是,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迟兄但说无妨!” 戚老三笑着看了迟百川一眼,迟百川亦是微微一笑,说道:“迟某所说这人武艺超群文才武略又赤胆忠心,腰间圆月弯刀,肩伏金箭强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率十八勇士大破二百红毛骑兵,令摩罗国师扎布赞闻风丧胆,一度令红毛子退居塞北酷寒之地,不敢踏足漠北半步,不知此人可有资格担当这副教主之位?” 众人连连点头,燕子楼主白无双道:“迟帮主说的可是天狼帮萧帮主,由他来引领我八帮十二寨自是上上人选!” 戚老三脸色暗变,却哈哈一笑说道:“由萧兄担当我八帮十二寨的总瓢把子,那是极好不过!待日后天地教成立夏大教主即位,整合天下有志之士,在座的各位皆是开教功勋!” 第二十八章 风火连城 “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蒙受各位的抬爱?”萧行天却推脱道:“敝帮虽起于中原,多年前逼不得已远涉塞外,此次萧某重返中原,一不是喧宾夺主,二来实不相瞒,敝帮的镇帮之宝‘风火连城’数月前不慎丢失,萧某此行正是为此而来…” “莫非萧帮主所说的贵帮镇帮之宝‘风火连城’,正是前段时间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赤焰珠’?”鬼道人奇道。 众人闻听当即窃窃私语,萧行天又说道:“不错,正是它,萧某惭愧之至,不曾想它会在在下手中丢失,这‘风火连城’虽为当世瑰宝威力惊人,但一旦落入歹人之手,江湖武林必将一场浩劫!” 众人脸色微变,白无双道:“在下也听闻这赤焰珠的威力,得之者可内力勇猛精进,即便一个武功平平之人藉此也可以平添至少十余载的内力,故此不少江湖人趋之若鹜,誓要得之而后快!” 东方渡也说道:“不错,如此捷径岂不是每个习武之人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只是在下听闻后来自雪狼死于黑风谷底后,江湖中就再也没有人听到过‘赤焰珠’的下落,想必随着那次雪崩已然深埋在黑风谷底…” 戚老三摆了摆手呵呵一笑,“容戚某人插口,萧兄之事在下也是有所耳闻,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来日方长萧兄定会寻回贵帮之物!只是眼下大伙儿既然推举萧兄弟做这八帮十二寨的统领,暂代副教主之职,萧兄弟请勿托辞,莫要冷落了大伙儿的心!” 戚老三表面上执意推举,萧行天也一再推辞,却听庞垣嬉皮笑脸道:“以两位帮主之才能,统领八帮十二寨绰绰有余,两位帮主如此执意,只怕天黑也选不出这八帮十二寨的扛把子,在下倒有一提议,何不抓阄好了,谁抓到谁就做这扛把子!” 众人一片哗然,萧翎也被都笑了,戚老三脸色一沉,心道此人讲话当真口无遮拦,这等大事岂能儿戏? 鬼道人距离庞垣位置最近,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暗笑道众人不语,想必是忌惮那姓戚的老乌龟势大,自是不敢得罪盐帮!这小子一番胡言乱语,定要气的那姓戚的老乌龟吐血,姓戚的自来旧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明对副帮主之位觊觎已久,却硬是装模作样,若如真让他当了这副教主,焉能不变本加厉?姓戚的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之所以没有发作,一来这疯小子是姓萧的人,不便撕破脸,二来彰显宽厚仁义! 鬼道人偷眼朝戚老三看去,当真明明铁青着脸却还要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心下暗自骂了一声,呸,什么东西! 不曾想那庞垣却是真当回事,真的是要抓阄定输赢,摸遍了全身也摸不出一件纸张,侧目看了看身侧的鬼道人,但见他黑袍罩身袍袖宽大,不由得笑道:“喂,朋友!听说道士出门都随身携带经书,可否借一张空纸一用?” 鬼道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道:“在下不带经文,只会杀人!” 庞垣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不出你这出家人心还够狠的!你该随身携带一本无常薄才是,不知你这袖中鼓鼓囊囊的又是何物?” 鬼道人冷道:“你想知道?” 庞垣点点头,旋即又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阁下随身带的这些什物想必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不看也罢!” 鬼道人又是阴森一笑,说道:“有意思的东西未必能杀人,但能杀人的东西却是极有意思,你可要看清楚了!” 鬼道人忽然双手袍袖一挥,吓得庞垣赶紧躲闪捂着眼睛躲开,逗得众人哈哈一笑,鬼道人本来也想这戚老三的野心就此泡汤,眼见庞垣这人胡搅蛮缠倒也有意成全与他,不曾想双手袖中一探,竟摸出一块方形的似玉非玉黑色的腰牌,上边除了镌刻有九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别无他物。 鬼道人这才想起这块不知名的东西是从那个病恹恹的年轻人身上搜来的,一时觉得好玩就自己留下了,后来竟然忘记了,鬼道人手持腰牌给庞垣看去,笑道:“不知这件算不算有意思的东西?” 庞垣摇了摇头并不识得,忽然旁边一人惊呼道:“这块九龙令牌,三寨主何处所得?” 鬼道人闻听也是一愣,回头一看说话之人乃是神农帮帮主东方渡,鬼道人却是微微一笑,将令牌一撒手丢给了东方渡,笑道:“既然东方帮主喜欢,在下不妨做个顺水人情,送于东方帮主!” 东方渡接过令牌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又还给了鬼道人,更加惶恐问道:“敢问三寨主这这块令牌从何而来?” 鬼道人不知其所以然,只说道:“一位故人所赠,不知可有何不妥?” 东方渡摇了摇头道:“不是妥与不妥,这块令牌乃关系到我天地教开教大事!不瞒三寨主,这块令牌的主人乃是教主座下的神龙使所有…” 众人闻听“神龙使”三个字,脸上皆是陡然一变,一起将信将疑凑到近前看来,迟百川看了看也肯定地说道,“东方兄所说没错,这正是神龙使的九龙信物!去年在下曾在雁荡山下有缘见过神龙使一面,他所持令牌正是三寨主手中的这枚九龙令!” 鬼道人闻听大惊冷汗冒出,心中暗道:哎呀,那痨病鬼莫不是真的是神龙使?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我那般对他,他定不会就此罢休!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看来只能将错就错,先瞒下众人躲过此节再说! 冯垚更是心惊,忽想起先前羁押的那羸弱的年轻人顿感此事大有蹊跷,未曾想鬼道人却哈哈一笑,说道:“数月前在下偶然救得这位故人,他遂将这枚令牌赠与在下,原来这位故人竟是我教的神龙使,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暗自点头,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羡慕嫉妒,心道此人若和神龙使攀上关系何愁不飞黄腾达? 忽听庞垣笑道:“三当家这叫行善积德,才修来了这等福分!这都是天意呀!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教不可一日无主’,依我看,既然萧戚两位帮主为副教主之位相互谦让,何不就此推举三寨主做我八帮十二寨的总头领!日后真见了神龙使,也有个交代!” 众人闻听心有不甘又不可置否,心道如若是萧行天坐的这八帮十二寨的总把子那也罢了,如若让那姓戚的做了这副教主之位哪个就此甘心为虎作伥?姓萧的不想做,姓戚的又不能做,眼下也只有让这鬼道人上位总算强过那姓戚的! 众人心中如此说,嘴上却不说是或不是两不得罪,庞垣笑道:“既然大家没意见,你们三寨主就是我八帮十二寨的总盟主,暂代天地教副教主之位!代日后夏教主即位再作安排!” 戚老三脸色一沉,他万万没料到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如此捣乱,当下杀人的心都有了! 萧翎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手笑道:“好嘞!好嘞!” 萧行天脸色一沉,伍云昭低声道:“翎儿,不可胡闹…” 萧翎却说道:“庞大哥话糙理不糙,既然爹爹和戚叔叔为了这个位置相互推让,那总得有人来当吧,我看神龙使既然对三寨主刮目相看,三寨主也必有过人之处,反正距离开教大典也剩不了几天了,谁领不是领?” 众人闻听忍笑不禁,心道这丫头讲话可是口无遮拦,说的也是,反正距离开教大典也剩不了几天了,谁领不是领?戚老三固然难缠,那神龙使也不是善茬,我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不得罪得了! 冯垚面沉似水沉默不语,鬼道人却朝众人做了个四方做揖,笑道:“既然众位抬爱,在下也就却之不恭!待我坐上这副教主之位,必会向神龙使大人禀告诸位的为我教昌盛所做的不世功勋,到时论功行赏,少不得诸位!” 众人一阵叫好,戚老三忍无可忍不由得愤然离席,一抱拳说道:“打搅了诸位,敝帮还有一点急事要在下出来,在下就先行告退!” 禹州方氏双雄也跟着离席,戚老三临行前侧身回头,恶狠狠看了鬼道人一并庞垣萧翎诸人,他的眼中快要喷出火焰,庞垣假意视而不见,只顾着和众人一起朝新上任的八帮十二寨的总把子贺喜。 人的一生中,最害怕失去的事情是什么?或许是生命,亦或许是死之外的东西,比如金钱、名誉和地位。 但死,有时并不可怕,也不会如想象中那么容易,尤其是当一个人被痛苦折磨得太久时候,他反而不会死亡。因为除了死亡和绝望,已没有任何的奢望。 唯一的支撑下去的心念,就是活下去! 当别人将一桶冰冷而臊臭的尿水给你当头浇下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害怕很耻辱,但等到冰冷过后,你反而会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残酷的清醒之感,仿佛得到了一种解脱,因为你们害怕的事,终于已经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福兮祸伏 卓鸿远离开了龙虎寨,那个如梦魇一样地方。 可事情却并没有就此了结。 被人像牲口一样囚禁牢洞的日日夜夜,给他的一生带了难以磨灭创伤和耻辱,但他不会死心,他知道他会活着出来。 因为他是卓鸿远!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平日里想不通的东西只要安安静静心无旁骛之时才能洞察其中。 卓鸿远就是这样的人,他聪颖自负又罕有挫折,这只会给他带来错觉,骨子里带来的高傲也会让人看不清某些东西,但此刻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明良洞察,牢洞中的日子支撑他活下去,除了信念,就是他可能冷冷静静思考一些一起从不屑去想的事情,比如说南宫剑法的那招“万剑朝宗”! 同样是一招万剑朝宗,为什么那天高胜寒使将出来威力要远胜于自己? 这其中纵然有剑诀心法的所在,即便老头子有心隐瞒,但以自己悟性绝不会就此止步! 卓鸿远对此深信不疑,他的心中也充满了重重的疑团,比如高胜寒到底与老头子有何种关联?为何会将南宫剑法至关重要的心法也一块儿传授与一个外人而偏偏不是自己? 他忽然想起了黑风谷中所得的上古龙元“赤焰珠”,以前的他是不屑借助这种近乎邪门的外力来提升内力修为,但经历过这件事情,使他深深明白,人只有自强才不会受制于人,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仇恨并不能为任何人带来荣光,只会带来的痛苦和创伤。 仇恨就像是颗奇异的种子,往往会开出复仇的毒花,但它又能激发出一个人最大的潜力,也能使他的意志更坚强反应更敏锐。 黎明到来之前,霹雳一声春雷再次响起,暴雨如注,冲洗这大地万物,更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落了下来。 卓鸿远就一动不动站在雨中,仰望苍天,任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却怎么也冲洗不掉昨日的记忆。 “公子,咱还是避避雨吧,这样下去会着凉的…”紫凝撑着伞含泪道。 “走开!”卓鸿远推开她,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大声呵斥,忽然捡起地上一支枯枝当剑来使,风雨电闪中一个人疯狂挥舞直至筋疲力尽。 有一大口鲜血涌出,卓鸿远一咬牙硬是咽了下去,人有时何尝不是这样,有些痛苦或许只能自己知晓,宁可烂在肚子也不会说出来。 但他错了,最了解他的人就在他的身边。 大雨倾盆而下,绿菱站在雨中站在他的身后,她浑身上下早被雨水淋湿,冻得止不住的打颤,长发紧贴在额头,雨水顺着脸浇下几乎睁不开眼睛。 “公子,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幸好藏得好!只是不见了九龙令…”绿菱略微叹息道。 卓鸿远一惊,他万没料到绿菱竟然瞒着他雨夜来回风云客栈,绿菱从怀中掏出“赤焰珠”交给了卓鸿远,卓鸿远的眼神随之一亮又是一阵狂笑,盯着手中的珠子凄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天意呀天意,想不到我卓鸿远到头来还得仰仗与你!” 绿菱也笑了,因为这是她三天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为了他的笑,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她太累了,近似虚脱的状态,一声笑声之后整个人差点儿栽倒,幸好蓝媚一边扶持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道:“绿姐姐,你怎么可以一个去呢,多危险呀,为什么不带上我?咱姐妹以前可是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蓝媚忽然嘤嘤地哭泣,因为她忽然想起了红绡。 卓鸿远却视而不见,傲笑着狂奔出雨中,他来到了一处山洞,三女在外守候,却没人敢进洞一步,因为它们知道此时此刻卓公子定在闭关练功。 天亮的时候,雨竟然停了,又是新的一天,远山万物清新如新,满鼻子都洋溢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令人陶醉。 风雨终已过去,这一天注定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至少对卓鸿远来说非同寻常,牢洞中的数日他苦思冥想对那南宫剑法中的精妙所在已参出一二,如今借助上古龙元赤焰珠的神力终究冲开了玄关,几番尝试运功之后竟然并无半点不适之感,反而更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弹指挥手间更显游刃有余! 卓鸿远手捧“赤焰珠”不觉笑道:“龙元呀龙元,既然你与我有缘,我定不会辜负与你!” 卓鸿远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传出山洞,一直传的很远。 绿菱蓝媚与紫凝三女相视一笑,而后紫凝却又是眉头一皱,喃喃道:“公子此次大难不色,那龙虎寨的人可是要遭殃了…” 蓝媚哼了一声,眼一咬狠狠说道:“遭殃?四妹你不会是忘了那帮恶贼是怎么对待咱家公子的?还有红姐!我看是罪有应得!别是死一遍就是死一百遍一千遍也难解老娘的心头之恨!” 紫凝瞧她凶巴巴的样子没敢再说话,绿菱面无表情,只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去救大姐!” “好!就捣了这伙淫贼的老巢,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还怎样作威作福祸害百姓!”蓝媚拍手称快,绿菱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吩咐两人道:“照顾好公子,待我去集市购得马匹干粮去去就回,你们那儿也不要跑!” 蓝媚和紫凝点点头,绿菱转身而去,却听卓鸿远忽然说道:“今日初几?” 两人转身,不提防卓鸿远出了山洞,蓝媚应道:“今儿初五,公子!” 卓鸿远长叹一声,无限痛惜道:“终是晚了一步!” 蓝莓不解,紫凝却说道:“公子说的可是那歃盟之约?” 卓鸿远点了点头,一张苍白的脸却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半个时辰的工夫,绿菱骑着一匹白马旋风而至,她的身后还有三匹矫健的大马,紫凝和蓝媚早已迎了上去,绿菱翻身下马,从背后包裹中取出了一大包牛肉和煎饼果子,众人早已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吃相没多大工夫就几乎快消灭精光。 绿菱似心事重重,忽然说道:“公子,你真的要重返紫金山?” 卓鸿远骤然定住,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一听到“紫金山”三个字,登时眼中燃烧的火焰就要喷涌而出,三女相视一眼皆是一凛,绿菱忍不住又问道:“那公子又打算如何处置红姐?” 忽听“咔嚓”一声,卓鸿远手中的箸筷已被他单手折断,三女又是一惊,只听卓鸿远冷冷道:“上马!” 一声马嘶,一男三女轻骑快马旋风般冲进了茫茫雨雾之中… 万道彩霞从东方天际迸射而出,紫金山龙虎寨就盘踞在朝阳之处,柳青衣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中遥视着朝阳。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今早居然早早放晴,无论如何能看见早上的第一抹朝阳,他的心情看上去必然不错。 柳青衣从躺椅中站起身,早有下人奉上了剑,每早必练剑,这已成为他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柳青衣正想迈步时,忽然发现院子正对门远远的方向有一条人影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 卓鸿远也看到了他,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哐!”院子的大门一声沉闷的响声被人在身后关上,他却没有回头,似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纵然在前面等他的是死亡,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他的身后又涌上来十多名龙虎寨的小喽啰,他却似看也不看,但是每挥动一次长剑,便会有一条身影倒下。 他的身后三三两两躺着龙虎寨的弟子,凡有人阻挡他前进的脚步,那下场只有死! 柳青衣冷笑一声凝望着卓鸿远,他的人在朝阳下,血红血红的朝阳。 他手中的金缕剑已经拔出! 他并不是一个爱讲废话的人,卓鸿远也不是,他的脚步骤然停下。 但柳青衣的脸色已渐渐在变了,他这时才看到卓鸿远手中持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条随手折下的柳树枝,上边还带着点点青青的枝芽! 柳青衣也不说话,肩头微晃,手掌突然一翻,身形迅如飘风般斜斜窜出,这一掠之势,竟已到了两丈开外! 卓鸿远身形却是岿然不动,但见眼前青影一晃金光闪过,青衣剑客手中的金缕剑已当胸刺来,卓鸿远轻哼一声,手中的柳条忽然一抖,如灵蛇般探出,硬生生挡开了金剑。 柳青衣一招不成当即又刺出一剑,青衣剑客柳青衣的的剑法本已轻盈飘逸著称,当下愈转愈快,似乎化作一圈青影,绕着卓鸿远转动,出剑实在太快,顷刻间已过十余招! 忽然卓鸿远手中的柳条竟刚好缠在了金缕剑的剑锋之上,柳青衣挥剑劈斩,却是碰到了金丝银线一般斩割不得,忽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掌中长剑,却是挣脱不得! 柳青衣大骇,这需要多大的内力?他脸上呈现惊诧之色,颤声道:“莫非阁下已练成以枝作剑的绝技?” 第三十章 剑者荣耀 柳青衣断然没有料到卓鸿远突如其来会有一股莫名强大的剑气,一时间大惊失色,手中长剑竟挣脱不得! 卓鸿远冷然一笑,冷哼一声并不多言,手腕一抖,又是一挣! 柳青衣手中的金缕剑竟然拿捏不住脱手而出,如一枝利箭般直冲出去! 只是他还尚未回神,只见卓鸿远的身影一晃,不知何时已将金缕剑握在手中。 这一下变故着实来得太快,就好似对方的长剑生生突然冒出一般,根本瞧不清楚如何就到了手里。 柳青衣显是吃了一惊,抬眼看他时,只见他面不改色一声不响的稳稳站当地,与当初病恹恹的半死鬼简直天壤之别。 这时,又冲进来十余名小喽啰,显然看到了适才震撼的一幕,相互顾看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进一步! 卓鸿远瞧也不瞧一眼,大吼一声,衣袖轻抚,金剑横扫! 周围众人只觉一股极强的劲风逼将过来,气为之闭,身不由主的向后直飞了出去! 柳青衣的背脊刚好撞在门上,“咔嚓”一声登时将门板撞断了两段。 门外几十名喽啰兵更是心惊胆战色为之寒,还有哪个冒失鬼还敢在靠近? 卓鸿远一脚踏在柳青衣的胸口,金缕剑顶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柳青衣的喉部在上下蠕动,脸色煞白,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却笑了。 “柳某人一生追求剑法之最高境界,想不到能在临死之前见识一下阁下绝世无双的剑法,当真死而无憾!” 柳青衣说完,手握剑锋一用力朝自己的胸口桶去,当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有的人一生为剑而生也为剑而死,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一种悲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剑者无上的荣耀? 卓鸿远拔出剑在他的衣服上擦干血迹这才收回了剑。 他当即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众人径直朝里边走,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草芥而已。 所过之处,身边的龙虎寨众人纷纷避让,只敢远远地跟随远远看着。 但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囚洞中不堪的情景,没念及此,都让他的心更刺痛一次! 这一次,他更加不会手软! 二当家已死,余下的龙虎寨众匪并没有就此四散奔逃,稍稍整顿之后,二十几人喊杀着再一次冲外边如潮水般冲进来! 卓鸿远瞥了一眼,嘴角冷冷挤出两个字:“找死!” 突然身形一晃,如蛟龙般斜斜飞出,一剑就刺翻了两人,又一个翻身直直削倒另外两人,几个腾落之后,偌大的龙虎堂血流遍地,到处都是死尸和残肢,还有尚未断气哼哼唧唧的伤员,一片惨不忍睹犹如炼狱。 卓鸿远的脸上和衣襟上沾满了鲜血,犹如血人一般,当然那不是他的血,如若平日里定会恶心的想吐,但眼下杀得兴起的他已顾不得的这些,这些人在他眼里也只是草芥死不足惜,刚好借助这些靶子演习剑法也算是物有所值! 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多数人早已两股战战,想逃也只是双腿无力,还有几人战战兢兢急于出逃,地上散落的尽是刀剑兵器。 卓鸿远只须一脚就能将其击飞,那刀剑竟如长了眼一般贯着一股凌厉的劲力直飞出去,想逃的几人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这炼狱。 门被关上了,刚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如今也只剩下三五个尚能站立的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无处可躲的人,只是他还不想就此罢手,他要的是畅快淋漓,或许这样,他才能洗刷掉那段屈辱的记忆! 他在一步步逼近,他们却无处可躲… 或许他们还不明白,当初任人宰割的羔羊忽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他们自己当下却变成了一群任人屠杀绵羊。 世事无常,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千变万化,结局又总是令人难以捉摸。 忽然一个人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双臂张开,挡在那几人面前,冲着卓鸿远大声叫道:“你杀够了没有?难道这么多条人命还化解不掉你的心头之恨?” 卓鸿远坦言一看,横在他面前的却是沈倾城,适才他刚去看望了红绡,一出门就听到前厅杀声震天乱作一团,只是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让开!”卓鸿远冷冷说道。 “不!你要是不解恨就连我也一块杀了吧!”沈倾城大声应道。 “你以为我不敢?”卓鸿远冷哼一声。 “要杀就杀!来来来!来个痛快的!”沈倾城生性倔强最受不得他人要挟,一时头脑发热竟脱口而出,但话音刚落他就顿觉后悔,心中暗骂道我这又是何必呢,真要激怒了他,他真连我也咔嚓了,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再说了,我这趟出门又是为嘛?娘亲未曾找到,大事未成,就这么死了,死了也会被人笑话的,沈倾城呀沈倾城,你为何做事总是这么冲动?以后做事能不能动点脑子?可惜再也没有以后了… 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了,沈倾城心一横索性硬抗到底,他表面倔强,但并不等于坚强,牙关紧咬双眼紧闭,但额角的冷汗和发颤的双腿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公子,剑下留情!”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沈倾城心中一喜,当即睁眼看去,只见寨门打开,绿菱蓝媚紫凝手持长剑从门外冲进来,奇怪的是竟然没遇到多少反抗,直到他们亲眼看到龙虎寨二当家柳青衣倒在地上,她们才顿时明白,他们的卓公子借助赤焰珠的神力非但内伤痊愈,内力更是突飞猛进,三女一时之间又惊又喜! 只是越往里走,走道上大堂里到处都是死尸和奄奄一息的人,她们的心就越发揪的更紧,她们不是担心公子爷,只是暗自担心龙虎寨的人,直到她们看到卓鸿远用剑指着沈倾城的时候,三女脸色大惊,绿菱更是禁不住脱口叫出。 卓鸿远听到了叫声,但他的剑并没有放下,他也没有回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三女当即跪倒,哀求道:“求公子手下开恩,念在沈公子曾经帮助过我等的份上,就放了他吧…” 看上去卓鸿远没有收手的意思,沈倾城更加没有服软的举动。 “公子…”门里一个女人孱弱的声音,她就倚在门边看着众人,三女抬眼一看门里那人却是她们朝思暮想的红绡姐姐! “红姐姐!”三女立马迎了上去,但见红绡脸庞消瘦头发凌乱神情憔悴,几日不见犹如老了好几十岁,再也看不到往日楚楚动人的神采,紫凝扑在红绡的怀中嘤嘤作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红姐了,呜呜…” 她啜泣的肩膀倒是好似受委屈的人是她,红绡平平抚摸着她的背,绿菱蓝媚两女一边看得默声垂泪,卓鸿远却是一言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好似他生来就是不会说话一般。 只是,他的剑已然收入剑鞘! 沈倾城当下松了口气,这才找红绿蓝紫四人打了招呼,又偷偷指了指卓鸿远的背影,做了一个抹脖子伸舌头的动作,蓝媚看了禁不住想笑,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了,红绡泪水夺眶而出久久难以平复,良久才说道,“三位妹妹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公子,自己也多加保重…” 紫凝抹干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定定地说道:“红姐,你要答应凝儿,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红绡勉强一笑,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苦涩,说道:“看到公子及妹妹安然无恙,姐姐也就放心了…姐姐已不是清白之身,更没有资格服侍公子,诸位妹妹好自为之…” 红绡言罢,忽然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猛地朝自己胸口刺去! 绿菱蓝媚紫凝见状陶然大哭,一齐扑在红绡的身上,但红绡已没有了气息。 她死了,死的时候脸色还挂着微笑… 事发太过突然,就连沈倾城也是始料未及,他万万没料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红绡姑娘竟是如此烈性女子,在痛心之余更加由衷敬重。 “我要杀了你们这帮狗强盗!”蓝媚悲恸欲绝,抑制不住心中怒火,提剑朝不远处的余下生还的龙虎寨众人刺去,众人大惊,哪敢与她纠缠,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只是这蓝媚的武功不值一提,气势虽强却伤不得人半分。 这次沈倾城没有阻拦,他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或许这就是江湖,自来都是恩怨纠结。 卓鸿远仍是一动不动,他的脸上火光一片,那是蓝媚发了疯点燃的一把火,龙虎寨的龙虎厅早已已陷入了一片熊熊火海… “沈公子,这里你不能再待了,接下来你打算怎样?”绿菱问道。 火光映在沈倾城的脸上,如冰山一般无语,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一片茫然。 “沈大哥,龙虎寨的人知道你跟公子爷的事,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紫凝说道,蓝媚也点了点头。 沈倾城凄然一笑,“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同行,保重!” 第三十一章 坟前歃血 当凌霄汉隔窗第一次看清楚唐小婉的时候,他正躺在在万花楼的一张大床之上。 这是一张女人的床,身边自然睡着一个又香又软的女人。 凌霄汉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万花楼百花丛中他唯一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只有万花楼的老板娘花四娘。 花四娘未必是她的真实名字,但却是全洛阳城无人不晓的一个名字。 这个身边熟睡的女人自然不是花四娘,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可每次看到男人经过的时侯,她总会笑得像糖一样甜蜜。 但正是有了她,来万花楼的客人才得以寻欢作乐。 万花楼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任你是匆忙奔波的工蜂飞的再远也终会入巢乐此不疲。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习习,风中还飘荡着阵阵花香。 凌霄汉躺在床上,任那女人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他无聊地看看窗外的一角蓝天,缓缓吐出口气,忽然想吟诗一首,只说了一句:“又是一年春时节!”却再也想不出下半句,不由得一个人摇头发笑。 怀里的女人竟然醒了,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什么发春时节?” 凌霄汉却笑了,一只手支起了头定定地看看她,猥琐地说道:“你又想发春?一晚上还不够吗?” “哎呀,你真讨厌!”那女人用粉锤在他胸前一阵乱敲,脸色微微一红,娇喏道:“我饿了,胃口好的能吃下一头牛!” 凌霄汉明知故问道:“吃谁?” 那女人白了他一眼,故意呲牙咧嘴恐吓道:“吃你!” 这女人边说着又一头扑倒他怀里,又抓又咬,凌霄汉并没有被吓一跳,反而笑了,笑得好像还很开心。 又闹了一会儿,凌霄汉见时辰不早便翻身起床,正在穿衣服的时候,那女人从背后紧紧搂住他。 他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那女人咬着嘴唇说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凌霄汉一怔,那女人又喃喃说道:“你知道吗?男人都很好色很粗暴,你是我见过男人之中,最有魅力也是唯一对我最好的男人…” 她用两个“最”字形容,凌霄汉竟已语塞,他一直以为烟花地风月场的女人只会逢场作戏。 凌霄汉哈哈一笑,转过身将女人搂在怀中,温柔地她脸颊吻了一口笑道:“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他们有福不会享!” 在这个女人的印象中,男人似乎有种天性,那就是对女人说的花言巧语,总是在她们最无助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留给她们最大的希望,转过身又亲自将这个硬生生揉个粉碎! 那女人慢慢推开了他的怀抱,紧紧闭上眼,冲凌霄汉说道:“你要走的话,就悄悄地走,别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离开…” 她美丽的眼眸里竟有了泪光,一时之间竟好似纯情的情窦初开的少女,凌霄汉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颤,不能否认他也不能不觉得有点难受,“我还带了样东西给你…” 他从身上取出一包碎银放在桌上,说道:“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那女人忽然睁开了眼,她也看到了桌上的碎银,脸色居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欣喜,只是她的手已经发抖,忽然跳起来,抓起桌上的碎银用力朝凌霄汉的脸上砸过去,忽然发了疯一般的大声道:“你走!谁稀罕你的臭银子!谁稀罕你这臭男人!” 凌霄汉头一偏,并不伸手去接,任由碎银袋子擦肩而过从窗口飞了出去。 凌霄汉却笑了:“姑娘再怎么看在下不顺眼,也不该跟银子过不去!” 那女人跳将起来,胸口一起一伏久久不能平复,良久才说道:“人家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彩凤!” “彩凤?不错,好名字!”凌霄汉点了点头,笑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彩凤脸色一红,柔声说道:“你走吧,希望你真的说话算话…” 就在这时忽听楼下一阵鞭炮大作唢呐声响鼓声震天,哀乐阵阵,还有人的哭声,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各种声音夹在一起引起不小的骚乱。 凌霄汉不由得好奇,倚窗往楼下青云大街看去,但见街道两边挤满路人翘首张望,由南往北缓缓走来一条长长的送丧队伍,少说也有百人,其间人人白衣罩身孝布包头,前有和尚做法,后有道士做场,纸钱飞撒漫天飘舞,浩浩荡荡却不见队尾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刺鼻火药气息,也不知是那大户人家做的丧事,当真是气派非凡! “哎呦呦,晦气晦气!”彩凤眉头一皱就要关窗,凌霄汉笑道:“看看无妨!” 彩凤拗不过他,一转身进了里边,这时凌霄汉蓦然抬头就看到大街对面清风客栈的正对的窗口一个女子探出了身。 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竟是一个绝色丽人,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气度高雅,一笑一蹙间透着与凡尘女子绝然不同的超然气质,当真如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一般。 凌霄汉乍一看去竟然有些怔住了。 唐小婉平日里很少开这扇窗,她也是捺不住好奇才开窗观看,一看着楼下浩浩荡荡吵吵闹闹的队伍不禁眉头一皱,就在抬头的一瞬间,她也看到了对面万花楼里一个男子关注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竟然还冲她直笑! 唐小婉自是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脸色不由得倏地一红,赶紧关上了窗子心儿蹦蹦直跳,如犯了错事被人抓到一般。 凌霄汉又是哈哈一笑,彩凤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 凌霄汉强忍着笑,说道:“因为好笑,所以才笑!” “咦?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吗?”彩凤奇道。 凌霄汉哼了一声,边整理衣服边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毕竟死人一点也不好笑!” 因为他的目光已经注意到送葬队伍的每个白色幡布上都赫然写着“天地教龙虎寨”等几个大字! 彩凤哦了一声,尚未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再一转身已不见了凌霄汉的身影。 城北乱坟岗。 古诗有云道: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说得一点也不为过。 一阵乱风吹过,纸钱漫天飞舞,裸露出草皮下的枯黄草根,还有隐约的累累白骨。 这里本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蛮之地,今日却又多了七十二座坟头。 八帮十二寨的人在坟前肃立,没有人哭也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早已阴云密布。 鬼道人面沉似水,就在他成为“八帮十二寨”总把子的第二天,他的紫金山龙虎寨老家的全部家当竟被人一把火烧个精光,同时失去的还有寨子的二当家柳青衣和其他七十一名弟兄。 “这个仇,一定要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冯垚在柳青衣的坟前祭了三杯酒,只气得浑身颤抖,强忍着心痛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每说出一个字都能带出一口血。 “报仇!报仇!报仇!…”龙虎寨弟子振臂高呼响彻云霄。 迟百川过来搀扶着冯垚,转身冲鬼道人问道:“此事不知大头领要如何处置?” 鬼道人尚未开口,只听戚老三冷哼一声,率先表态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件事我盐帮绝不会坐视不理!” “戚帮主说的对!如今我八帮十二寨歃血为盟同气连枝,这个仇算我神农帮一份!”东方渡也愤然说道。 盐帮和神农帮当众表面立场,其他帮派也纷纷响应,鬼道人说道:“诸位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本人虽为八帮十二寨暂代大头领,但敝寨与那姓卓的恩怨自当由我龙虎寨自己解决!” 白无双道:“既然大头领心意已决,我等也无话可说,但凡用得到兄弟的地方,大头领只须一句话,我影子楼定赴汤蹈火!” 庞垣听罢心中暗笑,这姓白的当真是睁着两眼说瞎话,就你那几个人的燕子楼也算是一个帮?你这点人马还不够姓卓的填牙缝呢。 萧翎低声道:“我听说那姓卓的武功可不低,心狠手辣,又是姑苏南宫的人,只怕这些人想报仇也要先掂量一下!” 庞垣笑道:“你以为这些人真是情同手足铁板一块?报仇不报此仇我不好说,不过这下看笑话可有得看喽!” 戚老三忽然侧身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行天说道:“不知萧兄对此事有何见解?” 萧行天道:“血债血偿,这自是江湖中不变的道理,只是老夫不解那姓卓的与龙虎寨的二当家有何过节,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誓要赶尽杀绝,一日之内竟连杀龙虎寨兄弟七十二人之多…” 李浑一听当即心中无名火起,怒道:“萧帮主,你此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说我龙虎寨的兄弟就该让那姓卓的千刀万剐?” 庞垣一听也不乐意,一跳老高,指着李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诸位帮主在此议事,有你说话的份吗?莫不是你比大头领的官儿还大!” 李浑一时哑语,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庞垣骂道:“呸,你又是什么东西?哪里轮到你一个下人在此说三道四!” 第三十二章 孤影高楼 李浑对着庞垣大骂,庞垣并不搭理,一拍胸脯冲着身边的阿郎大声说道:“郎老弟,你来告诉他,哥哥是什么人?” 阿郎怀抱弯刀黑着脸却是一动不动。 萧翎笑得合不拢嘴,庞垣急了,自己跳了出来说道:“听清楚了,萧帮主是我大哥这不用讲了,兄弟我也也是用能耐的,哥哥我可是坎子坡八道沟的总扛把子,人送绰号‘小霸王庞垣’说的就是我,兄弟手下可是有三四百号弟兄,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帮主,帮主在此议事,管你一个下人屁事?闭嘴,下去!” “我…我…”李浑欲言又止,当即气得无话可说灰溜溜退下。 萧翎一边快笑得肚子疼,心道:“庞大哥呀庞大哥,你可真会瞎蒙唬人的,谁知道你说的那鸟不拉屎的山沟沟是啥地方,如果真有那么多号人,你何至于会混成这样?” 这时远处飞马快报,一人衣着装扮是盐帮弟子,在戚老三耳际嘀咕了几句,戚老三连连点头,这才说道:“本门弟子得到线报,那狗贼卓鸿远就躲在孤影楼!” 众人一听精神为之一振,白无双怒道:“这姓卓的当真狂妄自大,杀了人竟然还敢安然躲在洛阳府,真不把我‘八帮十二寨’放在眼看!” 东方渡说道:“那还等什么?赶去孤影楼,活捉卓鸿远!” 其余人纷纷举刀响应,登时群情激昂。 冯垚和迟百川竟各自领着本门弟子扭头便走,忽听铁木说道:“诸位且慢,听我一言!这个仇一定要报,可是诸位可曾想到,双方一旦开战,就不单是龙虎寨与南宫世家两家的恩怨,此事极有可能牵扯到整个中原武林!” 迟百川怒道:“那还怎么滴?莫不成就这样放过那狗贼?” 铁木摇了摇头,说道:“百川兄容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冯垚瞟了他一眼,冷冷道:“铁帮主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铁木叹了口气说道:“龙虎寨一日之间遭此大劫,老夫也痛心疾首,但冯兄及诸位当家可曾想过那南宫望非等闲之辈,妄称武林正派名门之后,所做的那些龌龊之事比之我们这些所谓的‘邪魔外道’更有过这无不及,老夫的意思是,龙虎寨兄弟的大仇,我八帮十二寨一定要报!但须先向这姓卓的讨个说法,先礼后兵,开教大典不日降至,如此紧要时段,切莫授人以把柄,让武林同道说三道四!” 众人听罢暗自点头,戚老三道:“铁帮主言之有理,这次咱也来个先礼后兵,向那些所谓名门正派讨一个说法!” “好!就这么办!”众人当下一致同意。 庞垣灵机一动,忽然跳在众人说道:“诸位诸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人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私下里未必干的都是多光明正大的事情,但对于名声却看的比命还重!小弟我有一计,定让那南宫老儿的干儿子臭名远扬,让南宫老乌龟颜面扫地!” 众人听庞垣有此一说当即齐刷刷朝他看来,鬼道人瞄了他一眼说道:“小兄弟有话直说!” 庞垣得意地说道:“我的主意就是,咱当下哪儿也不要去,就直接奔去孤影楼,不过咱还是得稍微准备一下,这般气势汹汹的赶过去,外人还以为是咱滋事在先呢,好说不好听!” 迟百川问道:“那庞兄弟你说该怎么办?” 庞垣笑了笑,目光瞅向了正中的戚老三,说道:“戚帮主在这洛阳府人脉甚广手眼通天,就劳烦您使手下弟兄多找一些小孩子、老头子、老婆子,对了,瞎眼的缺胳膊少腿的那就更好,孕妇就算了,总之越惨越好,越多越好!” 戚老三暗自点头,心下当即明白不觉笑了,“此事好说,交给我做!” 东方渡不解道:“这是为何?尽找些老弱残孺不是添乱吗?” “不错!越乱越好!”鬼道人阴笑道,“东方帮主,就劳烦你找一些粗布破衣,越多越好!” 东方渡更加不解,嘟囔一句道:“我神农帮又不是丐帮,哪里搞那么多破衣服?” 白无双禁不住哈哈一笑说道:“妙哉妙哉,庞兄弟真乃妙计!看来在下的笔杆子也排得上用场!” 白无双话音刚落,忽觉这种场合不宜大笑,旋即赶紧闭嘴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好在没有人关注到他,大家都在想着庞垣所说之事,庞垣甚是得意,冲白无双说道:“听闻白楼主文采一等书法一流,劳烦尊驾到时就写几个大字,什么‘名门正派,卑鄙无耻;南宫世家,心狠手辣;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反正他娘的越解气越好!” “明白!”白无双欣然领命。 庞垣又瞅了瞅在场的其他人,说道:“至于其他人,就劳烦大家想办法把这声势整的越大越好,记住了!不止要让洛阳府满城风雨,还要整个武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南宫世家的无耻嘴脸,把他南宫家的名声彻底搞臭,呸,什么狗屁世家,臭不可闻!” 庞垣一拍双手,也为自己突入而来的灵感所折服,喘了口气朝萧翎笑道:“耶!大功告成!” 萧翎白了他一眼,说道:“坏还是你坏!一肚子坏水!” 庞垣一副无辜的表情,苦笑道:”八帮十二寨亲如一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庞哥我也就有点脑子了,咱这也是添砖加瓦出一份力,你庞哥我容易吗我?” 孤影楼高百仞,倚山而建,巍峨雄壮,直冲云霄! 楼高三层,堪称琼楼玉宇,粉雕玉琢,乃于洛阳府最雄伟高大的建筑,置身楼顶凭栏眺望,苍茫大地尽收眼底,大有俯瞰天下之势! 孤影楼注定是孤独的,留给世人的只有那个供人仰慕的背影,它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门常年紧闭,这也昭示着它只属于一个人,那个如它一样高傲不凡的主人。 卓鸿远静静地坐着,他又缓缓斟满一杯酒,绿菱蓝媚和紫凝围在左右,孤影楼下人声鼎沸喧闹如市,他却似充耳不闻,好似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他品酒时的心情。 绿蓝紫三女神色忧虑,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说门外集结了大量八帮十二寨的人马,黑压压一大片!还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老幼病残一同在大门外大声叫骂,楼门被他们拍的震天响,叫骂声更是不堪入耳! 蓝媚忧心忡忡道:“公子爷,当下我们该怎么办?看来八帮十二寨不见到公子爷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卓鸿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踱步至前望台,扶栏垂望,楼下尽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头,卓鸿远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楼下的八帮十二寨的好汉一眼就看到了孤影楼顶站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冷面公子,当即有人指着大叫:“大伙儿快看!那厮就是卓鸿远!” 人群骤然沸腾,将楼前围个水泄不通,叫骂声此起彼伏,有人开始砸门,更有人朝楼上扔石子杂物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可终究离得太高并不凑效,孤影楼里的十多名下人平日里哪见过这等阵势,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只得偷眼看着少主人,卓鸿远冷冷地看着人群,就像置身事外一般从容和淡定。 中间并排竖起两名锦色大旗赫然醒目,左旗上书“天地教”,右旗上书“八帮十二寨”,还有众多各帮各派各个寨子的各色大旗猎风习习迎风招展! 大旗之下人群正中几十匹劲马一字排开,马上端坐着八帮十二寨的大小头目,前有弓箭手,步兵居中,后有马队,极目远看但见旌旗飘舞黄沙漫漫不见其尾,阵势何其浩荡! 卓鸿远冷笑一声取出弓箭,拉弓上箭,对准中间的“天地教”大旗“嗖”地一声直射下去,那旗杆应声而断,八帮十二寨的人一片哗然。 当即有人过来重新扎好了旗杆,又过来几名手持盾牌的士兵护在旗帜的周围。 冯垚一眼便望到楼上的仇人,怒目横指破口大骂:“姓卓的狗贼,我龙虎寨七十二名弟兄的性命今日就要你清算,有种就下来决一死战!” 卓鸿远冷眼相对不理不睬,东方渡勃然大怒,抓过一个弓箭手的弓箭,朝众人吼道;“弟兄们,给我射!射死这厮!” 东方渡话音刚落,弓箭手出列,千百支羽箭齐发,遮天蔽日朝城楼射去,城头众人早已缩身低头避过了箭阵,一回头墙上门柱上插满了羽箭不由得暗自心惊。 箭雨过后,卓鸿远又重新站在城楼,面若冷笑俯瞰众人,大门紧闭八帮十二寨的人对此始终无计可施。 鬼道人见楼台甚高,仰面直射收效甚微,遂一摆手,弓箭手入列,萧行天在马背上看得真切不由冷哼一声,摘下雕弓,从箭囊中取出一只穿云箭,拉弓满月,“嗖”地一声穿云箭破云而出,竟稳稳射入孤影楼琉璃檐正中的乾坤镜中心! 殊不知乾坤镜本来就小,又高悬孤影楼距离甚远,加之山间乱风飞度,想要一箭射中要眼力臂力定力合一,当真难上加难,未曾想这一击即中,八帮十二寨众人竟看得呆了,随即又是齐声叫好! 第三十三章 白云无双 萧行天强弩在手,一击即中! 众人齐声喝彩,齐赞萧行天的“圆月弯刀,金箭强弩”果然非同一般,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卓鸿远也未曾料到对手阵中竟暗藏高人,原本在他看来这八帮十二寨的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钓誉之辈不足为惧,当即抬头一看,对手是个勃然英气的魁梧大汉,初视之下也不觉暗自惊赞,心下暗忖:“此人何许人也?功夫倒是不弱!” 萧行天催马前行,朗声道:“在下萧行天,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行天声若洪钟,这几个字说出自是灌注了真力,是故在场的诸位都听得清清楚楚。 卓鸿远见到阵前一个,朝他一抱拳,说道:“原来阁下就是萧帮主,久仰久仰!” 萧行天笑道:“此次叨扰公子,想必公子也知我等此行所为何事!” 卓鸿远哼了一声道:“我以为尊下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今看来阁下黑白不分是非颠倒,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龙虎寨卑鄙无耻恃强凌弱,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又有何江湖道义可言?柳青衣贪我财物辱我名节,枉自送命咎由自取!尔等若不退兵,莫要自取其辱!” “呸!你放屁!”冯垚破口大骂,“你杀了我龙虎寨七十二口性命,这笔账该怎么算?” 卓鸿远瞧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花花太岁’冯垚?” “正是你大爷!”冯垚怒道。 卓鸿远冷笑道:“本公子不与山野匹夫逞口舌之争,如若口舌可以杀人,还用得着刀剑吗?你若想报仇,只管过来便是,本公子随时候教!” 卓鸿远不再多言闪身入内,留着山下八帮十二寨的众人一脸懵惑。 东方渡诸人肺都开气炸,无奈对方坚守不出避门不见一时也束手无策,迟百川怒道:“这鸟人好大的口气!当真没把我八帮十二寨放在眼里,今日不不讨个说法,日后江湖上传扬出去,八帮十二寨还有何脸面立足?” 一直冷眼观看的戚老三反倒显得格外冷静,实则心中另有打算,当初论势力论资历他都对稳坐这八帮十二寨的大头领之位胜券在握,岂料中途冒出个龙虎寨的鬼道人,凭借一块不知哪里弄来的神龙令竟坐享其成当上了这八帮十二寨的大头领,日后还有可能成为天地教的副教主,戚老三对此人虽是反感之至,心道这鬼道人名声狼藉又是庸庸之辈何德何能据此要位? 但碍于众人面子慑于神龙使威望也只得暂受现状。他本对龙虎寨众人无甚好感,前几天听闻那姓卓的一怒之下血洗龙虎寨七十二口,不由得暗中叫好,总算解了心头多日的郁郁之气,如今鬼道人及众人似乎对姓卓的似乎无计可施,愈是如此戚老三心中愈是愉悦,心中早已波涛翻滚戚老三却是不动声色,说道:“这孤影楼楼高势险易守难攻,不可力敌唯有智取!” 迟百川急道:“戚帮主想必早已妙计于胸,何不快快说来!” 戚老三微微一笑,说道:“姓卓的那厮定是怕了我八帮十二寨的声威,这才坚守不出,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一名身手好的兄弟悄悄地翻上城楼潜到里边,只要开了大门,再来个里应外合,这孤影楼何尝不破!” 众人听罢欣然点头,迟百川思索道:“身手好的兄弟倒是大有人在,只是这孤影楼单单石基就高数丈,除了身手好之外,还必须轻功了得,这样的人只怕不多…” 东方渡笑道:“这个不难!咱大头领手脚功夫一流,轻功更是一流!有咱大头领出马,必定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戚老三暗自一笑,点头道:“如若大头领出手,那便再好不过!” 鬼道人沉声不语似是已心动,铁木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妥!大头领乃我八帮十二寨之领袖,焉能身先士卒以身犯险?若有闪失,我八帮十二寨定然万劫不复!” 铁木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点头,鬼道人朝众人一抱拳说道:“在下承蒙诸位兄弟抬爱至今存功未建,如今大敌当前又岂能畏缩?如若报的了龙虎寨七十二兄弟的亡命之仇,在下死不足惜!” 他身侧的李浑急急阻道:“大头领万万使不得!铁帮主言之有理,大头领若有闪失,我八帮十二寨定然万劫不复!” 身侧的燕子楼主白无双挺身而出,抬眼望去微微一笑说道:“这孤影楼虽然高耸,在下也自愧轻功不及大头领,但这孤影楼还不至于难倒在下,莫不成诸位都忘记了在下的‘云飞燕’的绰号?” 众人闻听当即大喜,庞垣笑道:“不错不错,江湖上有句‘燕子楼前云飞扬,铁划银钩白无双’说的可就是楼主阁下,世人皆知楼主书法一流,殊不知他的轻功也是一绝!” 庞垣这几句话白无双显是很是中听,嘴上却说道:“惭愧惭愧,都是白某人当年的事了,浪得虚名,不值一提!” 戚老三哼了一声,笑道:“楼主临危受命,定大事可期!那我众人就等楼主凯旋而归,为楼主接风洗尘!” “好!”白无双也不推辞,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一个人转眼间似是全世瞩目的英雄一般,白无双不觉心中飘然犹如蜜饯。 白无双一袭白衣迎风招展,就连兵器也是上等的白铁铸造,“铁划银钩”顾名思义是判官笔和虎头钩自成一对! 众目睽睽之下,白无双欣然一笑,只见双足点地,身子已跃起一丈多高,右足刚一踏及楼墙,左手的虎头钩一荡,藉此一借力,身子轻轻巧巧跃起数尺,然后右手的判官笔“嚯”地直入墙石,白无双又借力窜跃,如此一钩一戳,交替来回,白无双竟捷若御风身子已跃上楼墙数丈之高,当真是身轻如燕。 那楼上的守卫见楼下一白影晃动,再近时看得来人,大惊之下急急一阵箭怒射! 白无双笔钩着力,身子悬在半空,眼看利箭自上而下射来无法避让,情急之下一个凌空翻身又是伏墙贴壁,犹如鹞子般避过阵阵冷箭。 楼下众人看得暗自心惊,都为这白无双暗自捏了一把汗,箭势稍弱,白无双脚下并不停步,当即又窜出数丈,楼下望去白无双的身影已化作一个白点儿,眼见距离那楼顶尚有两丈有余,忽听楼头有人“嘿嘿”一声冷笑,早有人已准备了一大桶桐油,只待白无双将近便兜头浇下! 白无双听到怪笑猛一抬头,就看到两张美丽的似笑非笑的女人的脸。 他平日自谓翩翩才子风流倜傥,此时此刻见了美貌女子心生激动,不忘朝两人微笑招呼,他刚一招手,绿菱哼了一声,将手中端着的桐油朝他兜头浇下! 白无双猝不及防,眼看桐油浇下无处可避就要成落汤鸡,心下一慌,身子急躲,右足一脚踏出竟踏了个空。 若是常人,这一下定失足不可,但他反应极快变招奇速,旋即左手探出,虎头钩挂于墙体凸起的一处砖块,右足踢出,身子借力已腾起,竟轻轻巧巧避过了从天而降的桐油。 白无双刚想笑,蓝媚也是盈然一笑,不容分说张手又一桶桐油兜头浇下! 这一次白无双再也没有那么多的运气,他的左侧墙壁被适才的那一大桶桐油浇湿一大片,桐油顺着墙壁尚在哩哩啦啦往下淌,墙壁滑溜溜光滑异常,白无双又是洁癖之人,当下只能向右侧躲避,蓝媚看出了他的意图,虚张声势之余趁他尚未立稳冷不防一大桶油当空倒下,白无双号称“云飞燕”,可终究少了一双翅膀,人在半空躲无可躲,当即被浇个正着! 楼下众人看得心惊胆战,不由的齐声惊呼! 白无双满身的污浊滑腻,气得哇哇大叫,狂怒之下羞愧难当气急败坏,铁笔一探,插入墙体稍定身形,身子就要跃上楼台,却是脚下打滑无处着力,白无双站立不稳差点儿跌落,惊骇之下贴着墙壁不敢轻举妄动。 蓝媚笑道:“哎哟喂,壁虎功呀!大看眼界!好好好,姑奶奶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白无双怒道:“蛇蝎妖女,作恶多端,有朝一日,终要你自食其果!” 蓝媚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啧啧道:“听闻燕子楼主身轻如燕,小女子倒是想见识一下!” 白无双心中一凛,不知她话中的一声,紫凝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她倒是暗自替那白无双担心,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蓝媚忽然一把夺过紫凝手中的火把,朝那城楼上的油迹一碰,“轰”的一声,陡然窜出一道巨大的火龙,自上而下沿着城墙的油迹蛇一般神速蜿蜒而下! 变化尽在瞬息之间,白无双猝不及防,周身已被桐油浸湿,只要一碰火星顷刻便会化成焦炭,终究保命要紧,当即“啊”的一声惊叫纵身高跃,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由高处直直坠下! 第三十四章 铁甲攻城 冯垚大惊大呼一声:“小心!”一言未毕,身侧的鬼道人双足一点,使出“梯云纵”轻功,身子已纵起丈余,双足在楼墙上疾点,越点越快如履平地,人已跃起数丈开外! 同时在墙壁上一撑,身体前探,伸出手来顺势一拉已将白无双稳稳揽于怀中,众人只听闻这鬼道人轻功了得,情急之下突见他显示了这上乘轻功尽皆吃惊,鬼道人身形一晃,大袍张开犹如鹰隼般凌空落下,众人拍手笑道:“好轻功,好胆识!” 白无双双足着地,已顾不得满身的桐油,仍失魂落魄惊魂未定,双腿兀自打颤,戚老三看了他一眼,却对鬼道人赞道:“大头领这一身的真功夫,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鬼道人朝他一摆手并不多言,众人眼看墙楼浓烟滚滚火势却渐已变小,桐油将耗尽,迟百川道:“智取不行,那就还得强攻!我伏牛派祖辈善于打造战车,幸好迟某早料到会有一招,在下早有准备!” 迟百川一挥手,不一会儿人群后面几名伏牛派弟子推着一辆“铁甲穿山车”隆隆而来。 这“铁甲穿山车”庞大无比,中间铁链悬挂在横梁上的一根粗大的圆木,前端有锥形金属作为攻城槌。攻城时须依靠多名士兵合力摆动猛烈撞向城门,对付寻常的城门可谓无坚不摧。 众人见状大喜,戚老三也万没料到迟百川竟有此一招,冯垚跃上圆木之上,朝自己所部振臂高呼:“龙虎寨的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抓到那姓卓的狗贼人人有赏!” 东方渡笑道:“天父地母,兄弟相顾!龙虎寨兄弟的大仇也算上我神农帮一份!” 随后又有鲸鲨帮盐帮及十二寨的弟子也相继响应,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戚老三冷眼看着自己本门弟子热血贲张,厉声道:“但听大头领号令!” 孤影楼上的众人看得真切,知道这“铁甲穿山车”的威力,紫凝急道:“绿姐姐,这便如何是好?” 绿菱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八帮十二寨的众人,尚未开口,却听蓝媚笑道:“他有攻城战车,我有滚木礌石,如若有人胆敢冒犯定然让他死得好看!” 说话间,数名八帮十二寨的弟子已推着战车伏身而至,蓝媚笑道:“瞧,真还有不怕死的!” 绿菱眉头一皱,眼看着战车一步步逼近,心道最危急的时刻就要来到了,转身朝十余名孤影楼的下人说道:“敌人犯我,我当痛击之!” 绿菱言罢一剑斩断绳索,那城头事先准备好的滚木礌石转瞬间滚滚轰下,推车的八帮十二寨弟子有的眼尖,早已骇破了胆,丢下战车转身便往回逃,还有的弟子尚未明白过来,早已被铺天盖地落下的石木当场砸死。 行事陡然剧变,转眼间就死伤多名弟子,八帮十二寨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 鬼道人大怒,接连又组织多名弟子前赴后继,同样撂下几具尸体无功而返寸步难行。 再后来鬼道人再组织人强攻时已经没人愿意响应,眼看本门龙虎寨弟子伤亡大半,冯垚挂着绷带心有不甘,适才刚刚那一攻,他被滚下的礌石砸伤了肩膀。 李浑见他已然杀红了眼犹不死心,从后面死死抱着他,哭求道:“大当家不能再冒险了,给龙虎寨的弟兄六个活种吧!再这么打下去,咱龙虎寨早晚灭寨的!” 鬼道人和冯垚闻听也是一愣,冷风吹来,发烫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一下子陷入了无语,八帮十二寨当即士气大落,心道这孤影楼竟然防御工事做的如此到位,这么硬攻只是送死,这便如何是好? 李浑看了看身后的沮丧的众人,忽然冲鬼道人说道:“大头领莫不是忘记了庞兄弟那个妙计?” 真乃一语惊醒梦中人,鬼道人一挥手,早有盐帮弟子押着众多的老弱病残从阵后走出,适才的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这些百姓是盐帮弟子从大街小巷连哄带骗还有强拉来的,原本只是为了吃上一口热饭抑或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的碎银任人就像畜生一般驱使,眼下但见孤影楼下尸骨遍地血流成河,当即吓得哭声连天。 众人纷纷跪倒哀求放过,戚老三哪里肯就此放过,冷哼一声说道:“又不是要你等送死,哭个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收了我盐帮的钱就要替我做事,你们吃了我八帮十二寨的饭难不成还能吐出不成?” 萧翎见状也是急的直跺脚,白了庞垣一眼,心道双方交战,怎能连累百姓?这戚老三一意孤行,如若真的因此害了众人性命,真是如何是好? 庞垣也是暗自叫苦,心道:哎呀呀,都他妈的怪我这张破嘴,你说你当时逞什么强,尽出馊主意,害的萧姑娘误会我不说,还连累了这么多无辜平民,真是作孽呀! 萧行天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当即说道:“戚帮主且慢!此事万万不可!” 戚老三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听萧行天说道:“刀剑无眼,连累这些无辜百姓终是不好!戚兄还是早些放了他们,你我再另思良策!” 铁木也点头说道:“萧帮主说的对,那些名门正派口口声声义薄云天苍生为念,瞧不起我们这些邪魔外道,如若真伤了这些无辜百姓,正好给他们声讨的借口,我们八帮十二寨何不以他名门正派所谓的光明正大对付他们的阴险狡诈!” 众人闻听又觉他说的在理,一时莫衷一是,却听李浑笑道:“铁老爷子胸怀坦荡,岂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虚伪之辈能比?正因为那些名门正派口口声声义薄云天苍生为念,我们反倒要让他们证明给世人看!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焉能下手?再说了,戚帮主的意思只是假意让这些百姓叫苦喊冤,只是虚张声势让天下人知道他南宫世家所做的卑劣行径为世人不齿!我八帮十二寨的众位当家自是爱民如子,眼下此举也是逼不得已的上上之策!请大头领三思!” 李浑话音刚落,马家寨的石寨主也说道:“李兄弟说得有理!如今我八帮十二寨对孤影楼久攻不下,还折损了不少弟兄,这若传扬出去,岂不是给我八帮十二寨给天地教丢脸?夏教主声震寰内,其能容忍我等的无能为他丢脸?” 众人又是点头,萧翎挺身而出,庞垣拉也拉不动,萧翎急道:“杀人偿命自是常理,仇是要报的,有本事自己找那姓卓的报去!你们这样拿百姓做挡箭牌与他们口中所说的邪魔外道又有何区别?” 这次萧行天沉默了,众人也跟着无语,李浑冷道:“既然如此,不知萧大小姐可有两全之策?” 萧翎亦是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对策,索性一挠头眉头一皱说道:“仇一定要报,总之这个损招就是万万不行!” 众人看她胡搅蛮缠不觉暗自摇头,李浑朝鬼道人说道:“听说南宫望老匹夫在各地都安插有线人和手下,如若让他们得到讯息前来声援,再和这姓卓的相互回应连成一片,那便大大不妙!此事事不宜迟刻不容缓,还望大头领及早定夺!” 鬼道人眉头紧缩,忽然大手一挥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依戚帮主所言!” 众人一阵唏嘘,萧翎更是气得直跺脚,骂道:“你这是什么狗屁大头领,草菅人命,与狗强盗有何区别!” 萧翎话未说完,庞垣赶忙过来堵着她的嘴,哀求道:“姑奶奶,少说一句,消消气吧!不看大头领的面子也要看我大哥的面子,你若跟那臭道士撕破脸,大哥他以后还怎么与众人相处,好了好了,少说一句…” 萧翎此时看到他的嘴脸就火冒三丈,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这也我天狼帮的事,与你何干!走开!” 庞垣暗自叫苦,心里又骂了自己一遍,知道当下萧翎正在气头上,哎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浑赶着那群颤巍巍的老弱病残来到大门前,冲楼上喊道:“楼上的人听着!瞧瞧你们姓卓的干的好事!瞧瞧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做的什么好事!” 李浑朝队伍中最近的一个瘦弱老汉使了个颜色,那老头儿六七十岁上下,花白胡须,瘦骨嶙峋佝偻身子走几步就连声喘气,一副要散架的模样,那老头儿慑于淫压,只得颤悠悠地人群中走出,喘了半天气,才朝楼上叫道:“卓…卓公子…前年…抢了俺家的牛…害得老汉…咳咳…咳咳…” 这老头儿满口没有一颗牙,说话漏风,还没说两句早已咳得恨不得将肺咳出的样子,李浑听了几句也没听清他到底在说啥,不由得心也烦了皱眉一皱冲老头儿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老丈你下去,旁边的,你过来!” 第三十五章 一夫当关 李浑专门挑了一个看上去极为憨厚的年轻人说道,他心想:“老头子口齿不清,这年轻人应该讲的清楚,其实在此之前戚老三的手下给每一个人都事先交代了声讨卓鸿远的恶事,尽管多是编造的,但李浑不在乎,只要能让天下人皆知这南宫世家的养子罪恶行径搞臭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就达到了目的,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至于其中是非曲直,这口口相传最后谁还能说得清楚?” 岂止那憨厚的小子过来后扯着李浑的衣服瞅着李浑只会嘿嘿傻笑,李浑这才发现对方竟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心中暗骂这戚老三的手下办事当真是离谱之极!这傻子找来何用? 李浑又不能当场发火,耳朵凑近那傻子,那傻子竟也伏在他耳际一阵叽里呱啦,根本听不到他在讲些什么,李浑装作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姓卓的当真是鸡狗不如,呸!” 李浑将那傻子推到一边,回身冲众人说道:“这位小兄弟说,姓卓的带人强征他家的耕地,抢走了他家的牛,不仅把他给打傻了,还打死了他爹,拐走他的老婆!这禽兽行径,简直…简直不得好死!” 李浑随口胡扯,众人没有几人相信他的话,可是现场所有人出奇的都默认了,萧翎远远地冷道:“傻子的话,也有人信?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傻子?” 庞垣一副苦瓜脸,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道:“他们不傻,我傻!” 李浑好不容易将傻子打发到一边,又拉过一个小男孩柔声说道:“小朋友,你有什么苦什么难,尽管说来,叔叔伯伯们会替你做主的!” 小男孩看着李浑只是摇了摇头,李浑心中咯噔一愣,心道该不会又是个傻子吧? 过了一会儿,却听那小男孩幽幽说道:“姓卓的是我爹…” 李浑眼睛一亮,心中笑道这臭小子真会给爷惊喜,李浑不知他说的真假,反正不管真假,他对那些花边传闻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当下蹲下身和颜悦色道:“哦,小朋友,原来卓鸿远是你爹爹呀!那你妈妈又是谁呀?” “我妈妈是她!”小男孩指着人群里一个女人说道。 “没错,是我,我就是他妈妈!”一个女人的声音,李浑回头一看,那女人瞅着自己满脸的笑意当即脸都绿了,原来这女人是李浑在万花楼的老相好,名叫秋月。 李浑脸色一沉,装作不认识一般冲秋月说道:“这位大嫂可真是这小朋友的妈妈?” “千真万确”秋月笑道。 “他的爹爹可真是那卓鸿远?”李浑又问道。 “如假包换!”秋月又笑道。 李浑脸色更难看了,强忍着怒火,原来李浑这人虽然生性好色,却还是个天生的醋坛子。 秋月本是逗他玩,看他真的生气了,不由得嘻嘻一笑,伏在他耳边低低说道:“你这死鬼我说什么话你倒是信了!那姓卓的虽不是个东西,倒也是玉树临风,即便老娘看上他,人家也看不上我了,哎!” “那这小子呢?”李浑将信将疑指着小男孩说道。 秋月手帕一甩掩口一笑,娇滴滴说道:“这小孩儿我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还不是人家戚帮主大方,给了奴家一锭银子,那可是一锭银子!还教奴家说的越惨越好,把姓卓的越说得坏,总之尽量屎盆子都朝那姓卓的头上扣,这就对了!还说以后还有重赏…奴家就…嘻嘻…你这死鬼可真是头笨驴!” 向来风月场的女子说话只能信其一半,这是李浑多年浸染大染缸得出的准则,当下他仍是将信将疑,只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朝秋挥挥手大声切齿说道:“那姓卓的真是的是禽兽不如,做出这些大逆不道有为人了的事!如今抛弃妻子,猪狗不如!你回去好好养活孩子,有什么冤什么仇,大头领都会替你做主的!” 李浑已无心再找其他人,又冲楼上骂道:“狗日的卓鸿远竖起你的狗耳听着,你南宫世家所做的这等龌龊之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今日我八帮十二寨的兄弟就是替天下苍生讨个说法!有种的你就出来!” 李浑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冷箭,一箭将他头上的帽子打落,李浑吓得缩了下脖子,还好分毫未伤,一抬头看到楼上的蓝媚手持弓箭瞪着自己,还不时扬了扬手中的弓箭,她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李浑不敢多言,转身回到阵中,冲鬼道人忿忿说道:“这帮人冥顽不灵死不悔改,大头领甭跟他们废话,带人攻进去,活捉那姓卓的!” 鬼道人一挥手,又有几人推着穿山车径直朝大门撞去,楼上又是一阵箭雨,只逼得众人不能靠近大门半步,鬼道人见此道不通,不由得心下一横,冲八帮十二寨的诸位当家定然说道:“事情紧急,不能再有所伤亡,容在下擅自做主!等事后再容在下向各位当家解释!” 鬼道人朝李浑使了一个眼色,李浑当下明白,指挥手下竟赶着那群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冲锋在前,自己人则躲在这些人的后面,“铁甲穿山车”轰轰随后,楼上的绿菱看得清楚,眉头一皱,急让手下停止射击,紫凝急道:“这帮歹人当真是卑鄙无耻!算准了我们不会伤害百姓,二姐,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禀告公子爷?” 绿菱摇了摇头说道:“先看看再说…” 忽然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当中跃出一人,踏着众人头顶如履平地,几个闪身已到了孤影楼下,楼上守卫精神为之一紧,绿菱说道:“此人功夫不俗,不知什么来头,先莫要动手!” 众人应道,但见那人一个翻身跃上了穿山车的攻城槌上,李浑大怒,大声喝道:“什么人?如此放肆!” 凌霄汉立于圆木之端笑然不语,李浑发狠,使众人推着穿山车继续前行,穿山车却是微丝不动,犹如陷入了泥潭动弹不得,李浑大怒,喝道:“让开,再不让开,休怪爷无礼了!” 李浑说着持剑便刺,凌霄汉一个鹞子翻身从车上跃下,忽然一声狂吼,双拳击出,击在那攻城槌之上! 那攻城槌纯钢所制坚硬无比,圆木更是浑厚沉重,加起来少说也有千斤之重,在凌霄汉的双拳重击之下,这穿山车竟然“轰”的一声,铁链尽断支架散落,那圆木如滚石一般朝后面的八帮十二寨众人飞去! 当真是瞬息万变! 萧行天见状,气运丹田双掌拍出,硬生生迎着圆木挺身而上! 那圆木携千钧之力来势甚猛,萧行天的身子不由得跟着圆木连连倒退了十余步这才站稳,“哐”的一声反手竟圆木竖立与地上,虎口及双臂隐隐生疼! 萧行天脸色微变,不由的暗道:这姓凌的当真好大的内力! 围观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齐刷刷看着对面的凌霄汉! 凌霄汉神色轻松,拍了拍身子的尘土,这才气定神闲般说道:“两家争斗,何来殃及他人?” 鬼道人曾经吃过他的亏,这次相会仍不免心惊,心道此人好生麻烦,怎地到处都能碰到他? 鬼道人笑道:“凌少侠有所不知,那姓卓的枉杀人命,我七十二兄弟的血仇不能不报!此人妄为侠义道,作恶多端罪不可赦,在场乡亲皆可为证,不手刃此贼,天地难容!” 凌霄汉翻眼看看他,说道:“天地之大,打不过公义二字,即便贵帮与孤影楼有深仇大恨,也不该置身百姓身价于不顾!” 鬼道人抱拳惭道:“凌少侠所言极是,在下惭愧,这便放了众位乡亲…只是那姓卓的万万饶他不得,还望少侠莫要插手!” 凌霄汉哈哈一笑,说道:“江湖恩怨,是是非非,有谁人能理的清楚,你放心,我绝不会插手此事!” “那便极好!”鬼道人冷笑道,朝手下人喝道:“继续攻城,直到那龟儿子出来为止!” 适时天色已晚,楼上灯火飘摇,楼下却是火把的海洋,山生山下近处远处都是亮通通一大片,李浑傲然道:“大头领统领的犹如千军万马,只怕那姓卓的狗贼,见了这阵势也吓的尿了裤子,哈哈!” 李浑笑声刚止,孤影楼那扇紧闭的红色大门竟然“咯吱吱”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锦色劲装,苍白脸色,怀抱一把金灿灿的长剑,绿蓝紫三女紧随其后。 李浑登时愕然,众人也感意外,鬼道人尚未开口,冯垚眼快当即红眼破口大骂道:“狗贼,你杀我兄弟,老子要你偿命!” 卓鸿远抱剑冷立,冷笑道:“想要在下本少性命的人何止于你一人?在下的命就在这儿,就看你有没本事拿得走!” 冯垚勃然大怒,手臂一震,三环丧门刀“哗啦啦”作响,骂道:“呸!狂妄小儿,今日爷就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第三十六章 人鬼莫测 冯垚不容分说持刀便上,三环丧门刀携着慑人的刀声直逼卓鸿远面门而来! 卓鸿远冷了一声并不拔剑,待他刀锋袭来身子靠近之时忽然一声沉吼,左掌拍出,直拍向冯垚的胸口,出手太快! 冯垚尚未看清楚,身子已向后飞出,跌出两丈多外。 卓鸿远抱身而立,看也不看他冷笑道:“阁下这点儿不入流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本少动手?” 众人见状大惊,心道这花花太岁冯垚也是刀口上舔血十余载才在紫金山闯出点名堂,能当上龙虎寨二三百人的大寨主自是有点能耐的,眼下一招未使竟被人一掌击翻,这卓鸿远的功力当真深不可测! 冯垚大败兀自大骂心下却是骇了,龙虎寨众人脸色自然挂不住,扶起大寨主就要一拥而上,却被鬼道人生生拦下,抽出鬼拂怒道:“姓卓的,你好卑鄙!竟然偷袭暗算!今日道爷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忽一人挡在鬼道人身前,粗声粗气说道:“黄毛小儿何须大头领出手?迟某不才,原为代劳!” 鬼道人抬眼一看,说话这人却是伏牛派掌门迟百川的大弟迟百山。 此人身材高大,手持金钉枣阳槊,据说此槊乃当年隋唐绿林扛把子单雄信所使兵器,长丈八重逾百斤,槊头酷似狼牙棒,上面密布六排铁三钉,一看此人便知力大无穷。 鬼道人也听闻卓鸿远剑法了得,也想见识一下对方的剑法,当下也不推辞,朝迟百山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迟兄!” 一旁的戚老三看罢心下好笑,心道这傻大个邀功心切,想必不知那姓卓的的厉害,但须吃点苦头也就长点心了! 迟百川刚欲开口,被迟百山拦下只得忧心道:“此人善于使诈,大哥当心!” 迟百山哈哈一笑,提起金钉枣阳槊冲卓鸿远说道:“呔!小子,你是南宫世家的人吗?南宫望是你什么人?” 火把噼里啪啦作响,照在他的脸上酱红色一片,卓鸿远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神农帮的人?叫那东方渡出来!” 原来卓鸿远从未见过这等似矛非矛似棒非棒的兵器,以为他是神农帮的弟子。 众人心下暗笑,东方渡脸色难堪,却见迟百山大怒,举槊骂道:“你老子伏牛派的!小子废话少说,接招便是!” 迟百山话音刚落,忽地飞身而起,举槊朝卓鸿远砸来,卓鸿远没料到这人人高马大,出手却是迅捷威猛,说打便打! 一霎时间,那金钉枣阳槊已迎面砸来,他知这金钉枣阳槊势重力猛,不敢斗力硬接,一个闪身躲过,身影及其飘逸琢磨不定,用的正是南宫家“迷踪步”,众人见之心下无比暗自惊赞。 迟百山人高马大,虽跟不上他的步伐,却是臂长手快,又仗着槊柄粗长,并不曾落后太多,卓鸿远身子急转忽然右手探出,抓起阵前一名神农帮弟子手中盾牌,这时身后的金钉枣阳槊也跟着旋风而至,绿蓝紫三女见状花容失色,紫凝大叫:“公子小心!” 卓鸿远冷哼一声,回臂转腕,将盾般挡在身后,硬生生举盾迎上,只听得“哐”的一声闷响,那大槊正砸在盾牌之上,只震得卓鸿远右臂隐隐酸麻,那厚重的盾牌竟碎成数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卓鸿远一惊,暗道此人真乃天生神力,万不能再与之硬敌! 八帮十二寨众人一见当即拍手欢呼,迟百山洋洋得意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可听说过爷爷‘八臂猛金刚’的大名?” 卓鸿远冷哼一声,笑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放肆!”迟百山勃然大怒,举槊横扫,携万钧之势,这才卓鸿远不等他枣阳槊扫来,身子高高跃起,手中金缕剑已刺向他的左肩! 迟百川赶忙回槊抵挡,哪知卓鸿远身子一晃,犹如猿猴般竟然只手抓住袭来的枣阳槊,迟百川大怒,仗着力大并肯不撒手,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动大槊,那卓鸿远冷然一笑身子犹如挂在上边,跟着他转了一圈。 众人看得真切不由大惊,迟百川急道:“大哥当心,小心有诈!” 迟百山狂笑一声,忽然身子猛冲,舞槊疾步朝大门前的一根石柱撞去,只待卓鸿远稍有迟疑,被会被砸个稀巴烂。 眼见躲无可躲,卓鸿远忽然双足踢出,踢向了他的胸口,这本是围魏救赵之计,意在迟百山收槊自救,哪料迟百山管也不管,蛮牛一般横冲直撞,卓鸿远踢出的那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这一脚力道并不弱,若犹如踢在了石墙之上,迟百山的身子只是略微晃了一下,咧嘴一笑又继续猛冲,似是刚才那一踢也只是暂缓了冲势,这一次挥槊横扫,那粗大的门柱哪受得了如此一击,当即轰然倒地断为数截! 碎石乱飞,只听围观的人群中数人惨叫,想必是被飞出的碎石击中! 卓鸿远趁势身子一翻,已跃过迟百山的头顶,顺势右手探出,金缕剑并没有出鞘,剑梢已击向了他的小腿弯处,迟百川站立不稳,当即单膝跪倒,陡然起身感觉腿弯处酸软无力,行走也大不如前。 卓鸿远冷然一笑,讥笑道:“初次见面,阁下当真好大的礼数!” 迟百山哪受得了他如此奚落当即勃然大怒,转身朝他大骂道:“无耻竖儿,只会使诈,有种的再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卓鸿远冷道:“本少焉能与山野村夫一较高下?” 身后的迟百川大怒:“小子够狂!我伏牛派倒是想领教一下南宫家的高招,哼!” 迟百川一挥手,伏牛派弟子不容分说一拥而上就将卓鸿远围在核心,卓鸿远不由得仰天大笑,说道:“姓迟的,你倒是给在下好大的面子!来吧来吧,一块上,也省了小爷不少力气!” 迟百川冷哼一声,并不多言提剑便刺,卓鸿远依然不拔剑,身形只是左右躲闪,随即一脚踹翻一名伏牛派弟子,又猿身一探,夺去另一名伏牛派弟子手中长剑,隔开第三人的长剑,突然右足踢出,正中那人当胸。 那人“哎哟”一声倒地不起,短短几个回合,伏牛派弟子已倒下数人,卓鸿远傲然道:“就凭你们也配用剑?” 伏牛派弟子一时之间也靠他不得,围观其余众人见他以一抵众不落下风甚为生猛,心中暗凛:传闻此人以剑术闻名,不想手脚功夫亦是一流,伏牛派虽不算江湖上出类拔萃的帮派,但也不少庸庸之辈,如此下来双方高下自然清清楚楚。 鬼道人心道:这姓卓武功高强,我从这人身上搜得这块九龙令,不出意外他便是神龙使,这人一身的剑法师出南宫,这腿脚功夫也该不会受了夏大教主的指点这才勇猛精进,真后悔当时没有问清楚这才留下祸端,只是眼下骑虎难下我当如何?若如实坦白,众人焉能饶我?素闻这姓卓的无情无义,他自是不会放过我!当务之急也只好将错就错,何不借众人之手结果了这厮,神不知鬼不觉,让老道坐稳这副教主之位也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念此,鬼道人大吼一声:“百川兄无忧,贫道来也!” 鬼道人黑袍一抖,闪身欺上,却见眼前一花,绿菱蓝媚紫凝三女已挺剑而出,蓝媚骂道:“呸!你个淫道,当真好不要脸,有本事单打独斗!” 鬼道人脸色阴沉,见是三女一时感慨万千又恨又疼,正色道:“三位姑娘请让开!刀剑无眼,伤了姑娘那可不好!” 绿菱杏目怒斥,冷道:“前番你们害死我的红绡姐姐,今又率众冒犯我孤影楼,到底是何居心?” 鬼道人阴然一哼,怒道:“姑娘何出此言,你家公子伤我龙虎寨七十二条性命,又一把火将我龙虎寨数十年心血付之一炬,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蓝莓说道:“呸,狗强盗大言不惭!这抢来的不义之财早就该一把火烧了,再说了死在你们贼土匪手里的无辜百姓还少吗?这个帐又当怎么算?!” 李浑暗自暗叫不好,心道再喋喋不休说下去三当家又要惜香怜玉了,从旁怂恿道:“大头领,别跟着小娘们儿啰嗦!兄弟们可都看着呢!” 鬼道人闻听一咬牙,心道:李浑说的对,若如今日让那姓卓的跑了,日后必留大患,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神龙令的秘密就再也没有旁人知晓了! 鬼道人杀心顿起,黑袍涨起,手中鬼拂探出如野蛮分鬃只取三女! 绿菱大惊,知他厉害,挥剑抵挡,蓝媚紫凝也相继参战,另一边东方渡率本门弟子及部分激愤的盐帮弟子已将卓鸿远重重围住,卓鸿远面不改色,一眼看到绿蓝紫三女力战那鬼道人却是渐渐不济,不由长啸一声,身子如大鹏般腾空而起,飞过众人头顶直冲鬼道人而来,鬼道人直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金缕剑已到了眼前! 第三十七章 貌合神离 鬼道人大惊急放过三女,舞动鬼拂来战卓鸿远! 鬼道人内力精进,那鬼拂看似一般,但到了他的手上根根拂须自是灌注了内力,如钢针一般,卓鸿远逼退两名神农帮弟子,回身隔开鬼抚已然有些晚了,挥起的衣襟边角竟然被那鬼拂生生扯下! 方鸿远心中略显一惊,心道看不出此人乃内家高手,内力如此深厚已不多见,方鸿远又一连刺出数剑,只听几人哎呀呀惨叫,又有人中剑。 眼见那卓鸿远与众人斗得正酣,戚老三铁木及萧行天却是在圈外冷然观看,凌霄汉亦是守信远远观望两不相帮。 戚老三心道:“神农帮与伏牛派龙虎寨诸人虽人数众多,但个个草包饭桶,这么多人竟也拿不下那姓卓的,这样也好,双方都斗得差不多了,就该是我盐帮的弟兄露脸了!” 庞垣一旁揣手看得啧啧称赞,说道:“姓卓的小子武功还真不赖,看来南宫家的武功不是徒有虚名!” 阿郎目不转睛看着众人厮杀,他这也算是初涉中原第一次观看门派之争,果然跟塞外的快马强刀大不一样。 萧翎看得时而惊赞时而揪心,眼看那姓卓的年轻人威压之下竟然每次都能巧妙避过,又间有精妙剑招闪现,一时间众人靠近不得,这才知道此人武功绝不在众人之下,眼下他还杀性未起,一旦真的有了杀性,这帮人谁还能抵挡住他的剑意? 庞垣渐渐看得失去了兴趣,不期然看到戚老三轻捻胡须面露微喜,心中不由得一凛,心道听说这洛阳府除了寒刀门就数这盐帮势大,那姓木的老头子袖手旁观也就罢了,这姓戚的也真沉得住心,莫不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享其成?不成,不能太便宜了这姓戚的! 庞垣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冲那戚老三笑道:“那姓卓的着实厉害,看来也只有戚帮主出手,才能降服他!” 戚老三脸色挤出一丝笑,说道:“我八帮十二寨人人英雄了得,又何须老夫出手?再说了,有萧帮主在此掠阵,老夫哪敢班门弄斧?” 戚老三抬眼看了萧行天一眼微微一笑,他这番话一出,轻轻松松就将烫手的山芋撂给了萧行天。 庞垣与萧翎心道此人当真居心叵测,却听萧行天笑道:“这洛阳府是戚兄的地盘,在下不敢喧宾夺主自讨没趣,有戚帮主在自是稳如泰山,又何须在下操心?” 庞垣一笑,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天狼帮远在漠北塞外,久不涉足中原,戚帮主若不怕日后江湖人说三道四,我大哥自会出手相助!” 戚老三脸色一沉,假笑道:“这位小老弟提醒的是,这等事我盐帮再不领头出手,定会叫人笑掉大牙!” 戚老三抽出长剑闪身而去,庞垣看着他的身影骂了一句:“老狐狸!” 且说眼下众人大战卓鸿远,分别是神农帮东方渡、伏牛派迟百川迟百山两兄弟、龙虎寨冯垚和鬼道人,如今又加上个盐帮的戚老三,禹州方氏双雄中的老大方威脸色一喜,手扶伤臂说道:“戚帮主你来了,那便好极了!定让那姓卓的命丧当场!” 戚老三冷哼一声不去理他,挽了一个剑花,举剑朝卓鸿远当胸刺去! 卓鸿远大战诸人越战越勇,如若放在往日,这些鼠辈自不必放在眼里。 奈何他内伤初愈,但仍有些忌惮,未敢全力一搏,起初自是攻守兼备以守为上,随之战况深入紧紧发觉非但内息吞吐自如,丝毫没有不适之感,与当初受伤之前并无异常,反之还更显充沛! 卓鸿远心中大喜,暗道莫不是前段时间借助“赤焰珠”神力勤加修炼,非但治愈了在下的内伤,比之以往内力也精进不少,耳聪目明比之过往强出不知多少倍,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卓鸿远起初并未料到,而后渐渐放开手脚,也一步步验证了心中所想,不由得喜极而悲仰天悲笑! 众人见他又哭又笑,一时倒也捉摸不定,冯垚怒骂道:“姓卓的,饶是你装疯卖傻,今日也定然要有个说法!看刀!” 冯垚大骂一句,三环丧门刀朝着他的背后雷霆而至! 卓鸿远蓦然回首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金缕剑直直迎上! 忽听冯垚“哎呀”一声,手中的三环丧门刀已然坠地,众人一惊,再去看时,但见他手腕处鲜血淋漓,冯垚双手颤抖,面如土色! 他手腕处的筋脉已断,自此后花花太岁冯垚已成废人一个。 东方渡扶起冯垚,看得真切,不由得心中一疼,悲愤道:“狗贼,好狠的心!” 东方渡手腕抖动,挥动铁链双枷“咔咔”作响,如风轮一般“呼呼”转动。 忽然右手疾伸,那狼牙锤直袭向卓鸿远的胸口! 卓鸿远听到异响冷哼一声,忽然矮身相避,同时金缕剑竟刺向了鬼道人,鬼道人知他剑势凌厉,不敢硬接,身子后退的同时急用鬼拂去隔。 殊不知卓鸿远这招竟是虚的,鬼道人道袍宽松就此一跃竟将袭来的戚老三挡了个严严实实,戚老三怕伤了他慌忙收剑,电光火石间卓鸿远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如爪,竟空手去捉迟百山手中的金钉枣阳槊。 迟百山哪里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急急槊柄倒转就去砸向对方,孰料那东方渡铁链双枷已至,两人再也不及避让,只听“咔”的一声,铁链双枷与金钉枣阳槊相交一处! 顿时火星四射! 金钉枣阳槊头铁钉遍布,被铁链双枷绞缠之下,情急之中两人竟谁都挣脱不得,迟百川鬼道人怕两人有失,双双抢出这才逼退了卓鸿远。 东方渡挣脱了纠缠,一时懊恼无比勃然大怒,指着卓鸿远痛骂道:“姓卓的,有本事痛痛快快打一场,使这等龌龊伎俩,算什么能耐!” 卓鸿远挺剑当胸,冲诸人冷道:“你们不是本少的对手,到此为止吧,本少既往不咎!” “呸!”迟百川朝他啐了一口吐沫哈哈一笑,大骂道:“姓卓的,你也有怕的时候?就此了结?门都没有!” 数百只火把的照耀之下,卓鸿远面不改色,冷冷说道:“别逼我!” 忽听那边李浑坏笑一声,站在高处高声说道:“喂,大头领!八帮十二寨的众位当家!我龙虎寨的弟兄们已生擒了那三个孤影楼的臭娘们儿!依据我寨里的规矩,哪位当家的杀得了这姓卓的,这三个娘们儿就归谁所有!” 围观众人听罢一阵欢腾,李浑手舞足蹈笑声未止,忽然暗处射来一支利箭,竟一箭射中那李浑的右眼! 李浑“哎呀”一声当即栽倒,手抚伤处浑身颤抖悲痛不止,神情甚是狰狞可怖,兀自骂道:“直娘贼,哪个天杀的敢暗算老子!” 李浑掩目叫了数声,也没有人应答,众人心惊,目光同时看向那射箭之人,竟是天狼帮帮主萧行天身后站立的一个黑脸少年! 阿郎手持雕弓面色木然,萧翎看了他不觉笑道:“哥哥好箭法!” 庞垣眉头一皱,低声说道:“阿郎兄弟这下惹祸了,这李浑虽不是人,可他是那鬼道人心腹之人,你伤了他的人,他焉能跟你善罢甘休?哎呀哎呀,太鲁莽了!” 庞垣连声叹气,萧翎却哼道:“怕什么!难不成那老鬼还吃了人不成?这一箭即便哥哥不射,我翎儿也不会袖手旁观!翎儿平生最看不过欺负弱质女流的卑鄙贱人!” 萧行天沉声不语,那龙虎寨的人齐齐朝这边看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更多的人心中反倒暗喜,料想那李浑平日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做的那些龌龊之事,众人早已敢怒不敢言,眼下那黑脸少年挺身而出为他们出了这口气,当真暗地扬眉吐气不由得暗挑拇指刮目相看。 鬼道人瞥了一眼阿郎还有他身边的萧行天并没有多言,依旧与卓鸿远站在一处,手上招式却是陡然变狠! 倒是那戚老三似是无心恋战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朝萧行天笑道:“人道天狼帮兄弟‘圆月弯刀,金箭强弩’独步天下,这位小兄弟适才那招百步穿杨可谓百发百中,颇有当年飞将军之风,令姓戚的大开眼界,佩服佩服!哈哈!” 戚老三一声冷笑话里有话,在给萧行天戴了顶高帽的同时又挑明了出手伤人之人,可谓一箭双雕,他虽对龙虎寨诸人没甚好感,但对萧行天也是颇有微词,内心恨不得双方剑拔弩张坐等看场好戏! 岂料萧翎说道:“戚帮主当真是好有闲心逸致,莫不是心恨有人对那三位姑娘下手的早,抢了你的功劳?” 戚老三脸色微沉,却笑道:“萧姑娘真会开玩笑,在下虽然对那姓卓的狗贼恨之入骨,但靠绑架女人相要挟这等卑劣之事,我盐帮是万万做不到的!” 戚老三一句话把自己和盐帮跟此事推得干干净净,萧翎心道:这老狐狸太过奸诈,出工不出力暂且不说,适才那番话明明是想混淆视听,蓄意挑起我天狼帮与龙虎寨的恩怨,自己却装作好人两不得罪,当真臭不要脸! 这时忽听庞垣“哎呀”一声,伍云昭也沉声道:“不好!这下要逼得姓卓的狗急跳墙!” 第三十八章 恨天剑意 这边众人战得正紧,萧翎放眼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鬼道人早已悄然跳出战圈,使手下人押着绿菱蓝媚紫凝三女来到了阵前。 原来鬼道人眼看合几人之力也依然奈何不了卓鸿远,心下着急又气又恨,更为重要的是又怕九龙令的事露底,一时焦急万分这才决意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 鬼道人将鬼拂顶在绿菱的咽喉冲卓鸿远切齿喝道:“狗贼,不想看她们死的话就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卓鸿远闻听一愣,斜眼看来,但见绿蓝紫三女被人胁迫不能开口讲话,唯有杏目圆睁气得脸色煞白胸口起伏,不由得脸色罩上一层黑气冷哼一声,只沉沉说声:“放肆!” 话音刚落,卓鸿远手腕只一抖,掌中金缕剑已灵蛇游动,“嚯”地一下挑翻当前的迟百山! 迟百山“哎呀”一声,手中的金钉枣阳槊颓然落地,一手抚胸,一手指着卓鸿远,“你…你…” 他这个“你”字未说话庞大的神情已轰然倒地,那胸口的伤处竟兀自血流如注… 众人骇然,迟百川看得真切“哎呀”一声,差点儿没昏厥当场,叫了一声“大哥!”身体已经不顾一切扑了过来,扶起迟百山,但他豹目圆睁已然气绝身亡。 迟百川提起长剑刚要扑上去,被自己门下弟子紧紧拉住,挟持绿蓝紫三女的人中有一名伏牛派弟子,这人眼看迟百山横遭不测一时悲愤交加,手中长剑陡然顶在紫凝的脖颈,朝卓鸿远怒骂道:“姓卓的,你莫不是要这臭丫头陪你一块儿送死吗?” 这人情绪颇为激动又似是没见过这等阵势,手脚也禁不住的颤抖。 紫凝白皙的芬颈竟然被他的剑法划开一道剑痕,血顺着长剑一滴滴而下,紫凝昂首美目紧闭似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萧翎见状眉头微皱,袖中抽出玉蝶刀正待出手,反被伍云昭给拉下,伍云昭沉声道:“翎儿不可!看看再说!” 萧翎气得一跺脚,忽然眼前身影一晃,只觉微风拂面,再看时一个身影已经欺身窜到了那人近前,沉声道:“放开她!” 那伏牛派弟子一凛,抬眼一看来人不由脸色陡然变色,失声道:“是…是你…” 这伏牛派弟子话音刚落手一松,长剑脱手“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凌霄汉只说了句“有劳!”便转身不再看他,紫凝得脱,朝凌霄汉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感激和意外之情,过来朝他屈身相谢,那知凌霄汉的眼睛看也没看她一眼,定定关注着不远处陷入混战的卓鸿远诸人。 尽管绿蓝紫三女被俘,卓鸿远亦是越战越勇,下手似是更无顾忌,金缕如蛇,恨意如刀。 卓鸿远舞动金剑更显轻松写意,不时又有人“哎呀呀”的惨叫相继中剑负伤,反倒是先前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的八帮十二寨诸人没了分寸,眼看这姓卓的冷血无情,丝毫不嫌投鼠忌器,这三女是杀是留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迟疑间东方渡的左大腿已然中剑,血流不止! 那金缕剑双刃平头,原本已锋利无比,又留有血槽,是故一点损伤也会血流不止,众人见状无不骇然。 那四个手持斧叉鞭钩的神农帮弟子连忙抢上将东方渡挡于身后,卓鸿远一声冷笑并不纠缠,忽然剑锋一转,将朝右侧的众人袭来,这几人中有伏牛派和盐帮弟子,早已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见卓鸿远忽然掉头袭来当即转身回逃,一抬眼看到冷立的天狼帮诸人,一人遂大叫:“萧帮主救命!” 萧行天“唰”地抽出圆月弯刀,挡在卓鸿远的面前,冷冷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卓公子何必赶尽杀绝?” 卓鸿远骤然停身,打量了来人一眼冷道:“你就是萧行天?” “不错,正是萧某!”萧行天定定道,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你让开!你不曾为难我孤影楼,本少也不会为难与你!”卓鸿远冷冷道。 萧行天哈哈一笑,说道:“只要卓公子停止杀戮,给我八帮十二寨的兄弟一个说法,这三位孤影楼的姑娘,老夫担保无恙!” “痴心妄想!”卓鸿远冷然一笑,掌中的金缕剑已然刺出! 萧行天不敢怠慢,抽刀急上,一招“月照大漠”隔开来剑! 卓鸿远出剑已然够快,孰料来人出刀也丝毫不慢,卓鸿远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又使出一招“雁渡寒潭”,疾如闪电直刺向萧行天的腋下。 萧翎庞垣看得不由得“啊”的一声尖叫,孰料萧行天身形后仰,弯刀横扫而过,用的是一招“狂风斩雪”虽封住了对方的剑势化险为夷,但刀剑相交萧行天顿觉虎口微麻,弯刀差点儿脱手,心中暗忖此人好深的内力! 卓鸿远亦是一惊,万没料到萧行天能连续挡住自己两招,见此人面不改色,只觉这人的弯刀刀法与中原刀法大不相同,弯刀出刀方位及走向更是飘忽不定,看不出有任何虚花的招数,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出其不意,卓鸿远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有点意思!” 萧翎抽出柳叶弯刀,怒道:“岂止是有点意思,是相当有意思!” “翎儿退下!”萧行天眉头微微一皱喝斥道。 萧翎反倒没听到一般,持刀跳出冲卓鸿远喝道:“姓卓的,听说中原的南宫剑法堪称天下一绝,本姑娘倒想领教一番!看刀!” 萧翎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已挡在她面前。 阿郎木着脸低声道:“翎儿休要胡闹!” 萧翎咯咯一笑,说道:“那再好不过,哥哥就让他见识一下我家的弯刀刀法!” 阿郎哼了一声,抽出一把跟萧行天一模一样的弯刀,盯着方鸿远说道:“阁下请出招!” 卓鸿远看了一眼眼前的黑脸少年,露出鄙夷的神色,冲萧行天哼道:“姓萧的莫不是瞧不起在下?” 萧行天尚未开口,只听阿郎冷道:“杀猪焉用牛刀?何须义父出手,在下足矣!” 卓鸿远勃然大怒,忽听耳后衣袂嚯嚯,陡然回身,那鬼道人手舞鬼拂趁虚已至近前,卓鸿远急急挥剑抵挡,鬼拂贴面而过,劲风扫过脸庞一阵涩疼,好险! 卓鸿远又是大怒,金缕一抖,一招“风摆垂柳”金光颤现,索索直削向鬼道人的手腕。 鬼道人急忙回手,却还是慢了半分,宽大道袍登然被削下一截,露出一只干巴巴的瘦手十指如钩,当下鬼道人极为狼狈。 卓鸿远冷然一笑,并不罢休,又接连刺出数剑,鬼道人身法更快急行退缩,卓鸿远竟连连刺空,忽听远处“嗖嗖嗖”数声剑响,从正东方向射出树支冷箭,卓鸿远提剑急削,斩落数支,终是百密一疏,一支冷箭“嗖”射入他的左肩! 卓鸿远身子一晃,低头看时,那冷箭已牢牢深入肌肤寸许,血当即渗出,绿蓝紫三女同时一声惊呼,无奈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以寡敌众孤军奋战。 一招得势,八帮十二寨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骤然沸腾,齐声高呼:“抓住那姓卓的,大卸八块为七十二兄弟报仇!” 鬼道人一挥手,各帮各寨众人呼啦一下从四下里围了上来,将卓鸿远围在核心。 卓鸿远身体略微有些颤抖,傲视众人不由得冷哼一声,竟伸手硬生生将肩头的利箭拔出,箭头上还带着一坨血淋淋的肉! 卓鸿远的肩头血肉模糊,血早已将锦色长袍染红一片。 他脸色苍白,嘴唇颤了一下,环视围的越来越多的八帮十二寨众人,手持金缕剑冷道:“来的好!” 远观的萧翎此刻竟反而为他担心了,或许她看不过八帮十二寨的人偷使暗算不够光明磊落,或许是她看不惯他们以多胜少胜之不武,或许她知道如果这姓卓的输了,他手下的三女命运也会陡然急转。 总之此时此刻萧翎想的很多,一时间心乱如麻,反倒希望这冷面公子能出其不意扭转乾坤。 萧行天面沉似水,庞垣却幸灾乐祸笑道:“完了,这姓卓的这下真要玩完了!” 萧翎白了他一眼,反倒是一直孤言寡语的阿郎说道:“未必!姓卓的绝非这点儿能耐!” 阿郎话音刚落,忽然黑夜中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一阵剑锋勃然涌出,只吹得周围的火把陡然摇曳差点儿同时熄灭,四下里众人惨声一片,身子四下里散飞出去! 骤然,宛如凭空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卓鸿远终究还是使出了那招“万剑朝宗”! 卓鸿远目光如炬,面若寒霜,出手更不留情,剑风当中夹带着无尽的绵绵恨意!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八帮十二寨众人,活的,死的,躺着不动的,趴着抽搐的… 众人的目光中涌动着阵阵骇意,有人挣扎着想要爬起,被卓鸿远当胸一剑刺穿… 卓鸿远跨过死尸,脸色苍白目光凛凛朝余人看去,众人不由得连连后退,无人再敢向前一步! 第三十九章 惊天一剑 卓鸿远定定看着众人,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提剑一步步朝众人走去。 他内心的杀念却丝毫未减,在他看来眼前这帮龌龊不堪的乌合之众庸庸鼠辈根本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卓鸿远缓缓朝绿菱蓝媚紫凝三女走来,三女见他无恙不由得悲喜交加泪如雨下,绿菱朝他连连摇头,意思是:公子爷快走,不用再管我们! 卓鸿远对其视而不见,眼神冷冷盯着劫持三女的三人,其他众人“呼啦”一下躲得远远的。 那三人见他一步步走近不禁战战兢兢,握刀的手更加紧了,一人扼住蓝媚的脖颈,冲着方鸿远颤声道:“别…别过来!” 话音刚落,这人的胸口已多了一枚剑柄! 他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了看,一抬头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恐怖神色,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已经气绝身亡。 卓鸿远倏地拔剑,飙出的血溅得他衣襟上到处都是,他顾不得这么多,又将目光投向了第二个人,那人挟持着紫凝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忽然卓鸿远的身后窜出两名大汉,持刀举叉直刺过来,卓鸿远看也不看,抬手一剑刺翻一人,另一人吓得当即转身抱头鼠窜。 挟持着紫凝的那人目光中尽是恐惧之色,他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卓鸿远每近一步,他都要连退两步,可他的身后却是高高的石墙,他已无路可退! 忽然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挡在了这人和卓鸿远之间,众人寻目看去,这人正是凌霄汉! 那挟持绿菱和紫凝的两人当即丢下两人,逃得无影无踪。 凌霄汉抽出长剑,剑身通体黝黑,与白色剑穗极不协调,凌霄汉怒指方鸿远说道:“公子适可而止!阁下何以赶尽杀绝?” 卓鸿远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他们辱我南宫犯我孤影,死不足惜!” 凌霄汉说道:“孤影楼与龙虎寨各有死伤,依在下看来,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就此罢休,此前的仇怨就此作罢!” 冯垚悲愤难平,怒道:“万万不行!这狗贼杀我兄弟,毁我山寨,此仇不报,我冯垚何以面对地下的诸位兄弟?” 卓鸿远哼道:“既然如此,就干脆来个了断!” 鬼道人朝他瞥了一眼,心中暗笑正合我意,只要结果了此人,九龙令的秘密就无人知晓,我便是这八帮十二寨名副其实的大头领!日后坐上天地教副教主之位也指日可待,再说了,饶是你武功超群,我八帮十二寨在场数百人莫不成还怕了你不成? 嘴上冷笑道:“姓卓的,新仇旧恨就一块儿了结!” 旁边的戚老三朝卓鸿远啐了一口吐沫,回首冲众人呼道:“这姓卓的当真狂妄!根本没把我八帮十二寨放在眼里,大家一起上呀,结果了这狗贼!” “慢着!”凌霄汉一声怒喝,“看来诸位是执意如此了?” 凌霄汉声音洪亮,这一声喝斥犹如一声惊雷乍响,东方渡抱拳道:“凌少侠此言差矣,不是我等不肯罢休,只是这姓卓的欺人太甚,他何曾放过我等?莫不是我等要洗净脖子等着挨刀吗?” 卓鸿远哼了一声,冲凌霄汉喝道:“姓凌的,我与阁下素无瓜葛,你若插手此事休怪本少翻脸无情!” 凌霄汉哈哈一笑,说道:“试问当如何做,卓公子才肯善罢甘休?” 卓鸿远环视八帮十二寨众人,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定定说道:“磕三个响头,滚出孤影楼!” “放你娘的狗臭屁!”迟百川勃然大怒,指着方鸿远破口大骂:“狗贼你杀我大哥,这笔账老子还没清算!” 卓鸿远看也不看他一眼,朝凌霄汉冷道:“姓凌的,不是本少不肯息事宁人,是有人找死,那也怪不得本少!” 鬼道人一看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这姓凌的横插一手,再这么下去,只怕事情真的被这姓凌的搅黄了,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姓卓的再说! 鬼道人朝凌霄汉一抱拳,说道:“对不住了,凌少侠,不是我八帮十二寨的兄弟不给少侠面子,只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祸起这姓卓的狗贼,少侠可曾想过,此事如若就此罢休,我八帮十二寨的兄弟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在场的兄弟日后又如何面对死去的数十条兄弟?” “恕难从命!誓杀狗贼!”那边李浑头裹纱布振臂高呼,目中的长箭已然取出,他自此失去一只右眼。 凌霄汉暗自皱眉,心道双方旧恨未解再添新仇,此事太过纠葛,我当如何化解… 正思索间,鬼道人招呼众人趁机齐齐攻向了卓鸿远,这次是石灰粉飞扬,铁蒺藜乱飞,凡是用得上的全都招呼出去,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兵刃相交之声和怒骂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众人已杀红了眼,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那卓鸿远饶是勇猛也渐渐抵挡不住四面八方这等无休止的攻势,胸前背后还有右肩已然多处受伤,挥剑猛斩犹如困兽一般! 忽然众人一声齐喝,刀叉棍棒齐齐发力竟将方鸿远压在阵下,越压越低! 方鸿远被压得身躯渐渐低下,大汗淋漓粉面涨红,饶是他英雄了得也招架不住对方人多,鬼道人大喜,冲手下挥手喝道:“快!砍了这狗贼!” 绿蓝紫三女刚已被人重新制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萧翎这下捂着眼睛也不忍再看下去,萧行天铁木诸人已然纹丝不动内心也是心乱如麻,对这姓卓的百感交集,唯有凌霄汉挺剑待出,忽听卓鸿远一声怒喝,他的怀中竟然闪出一个赤红色珠子,一闪一闪在黑夜中明灭可见! 珠子赤色的光芒照得他的脸血红一片! 赤焰珠! 在场众人禁不住同时惊呼! 卓鸿远脸色随即呈现出一幅诡异的神色,忽然振臂一挥,那赤焰珠勃然胀大光芒四射! 压在卓鸿远头顶的重重大山陡然崩塌! 就在这一刹那,卓鸿远使出了那天地间最惊魂的一剑! “轰!”—— 卓鸿远周身围的水泄不通的八帮十二寨众人身子如鹞子般齐齐向四面八方飞出,犹如冷风掠过,火把尽熄,带走了最后一点光。 他满脸是血,可那不是他的血! 卓鸿远高举金缕剑仰天大笑! 适才卓鸿远这惊天骇地的一击,就连凌霄汉也抵御不住,他一见异样当时不及细想,双掌运力向身前推出,他的身子却连连退后数步,这才站稳,顿觉呼吸不畅胸口气闭,心中骇然,暗道这传说中赤焰珠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 萧行天诸人离的最远,借着萧行天见机挥出的一掌之力,卸去了不少赤焰珠的劲力,身后萧翎几人这才只是有惊无险,但也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显然吓的不轻。 萧翎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却大不寻常,不由得回头朝那人看去,那人血肉模糊,看衣着装扮是盐帮弟子,那人没了右臂,躺在地上口中汩汩冒出血水,另一只手微微抬起,颤声道:“鬼…鬼…” 话未说完,这人头一沉一命呜呼,萧翎吓了一跳,借着地上零星的火光看去,除了遍地的死尸,残肢断臂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惨况就连沉稳的萧行天和铁木也暗自心惊,心中暗忖这姓卓的何时得到了赤焰珠?这赤焰珠魔性太过诡异,重现江湖,武林自此再无宁日! 卓鸿远站在死尸当中,赤焰珠已经没了适才的诡异光芒,满目的血海在他眼里犹如视而不见,他拖着金剑,机械地移动着步子,失魂落魄一般。 凌霄汉竟然有些怔住了,忽然半空响过一声惊雷,他抬眼看去,黑夜之中高高的孤影楼乌云遍布,显得诡异异常。 却说沈倾城辞别了卓鸿远四人离开紫金港时候,空空荡荡的龙虎寨早已是一片火海,他来到马厩,马儿已被逃命的人牵走一个不剩,只留下角落里的一头大黑驴。 那黑驴被人解了缰绳也并不逃窜,沈倾城看到它的时候还在吃着槽里剩下的草料,沈倾城觉得好笑,真不知是该说它淡定从容,还是蠢笨贪吃。 那驴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欺生,沈倾城过来牵过驴子,自言自语道:“天意呀天意,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倾城看了一眼火光中的龙虎寨,叹了口气,翻身上了驴背,那驴子竟也“嗒嗒嗒”放开蹄子朝山下走来,沈倾城并不认路,又生怕碰到返寨的众匪,不敢走大路索性由着大灰驴性子走哪是哪儿,只要出得了紫荆山就万事大吉. 大黑驴沿着后山的一条小道走去,竟越走越荒凉,前边一条小河当道,沈倾城只得牵驴沿河行走,发现这河水并无鱼虾影子,河面上常年草甸覆盖阴雾缭绕,下边是裸出的黑色河床,侧耳倾听水流潺潺,当地人称之为阴河,延绵几十里,却不知其头尾何处。 沈倾城心中奇怪,一抬眼看去,阴河向阴的河坡上座座孤坟隐约于荒草之中,冷风吹过,荒草摇曳处,更有累累白骨隐约其中! 第四十章 孤入鬼村 他并不知晓这大黑驴原是龙虎寨平日里用来拉运尸体来这乱坟岗的,是故逃命的龙虎寨众匪觉得晦气,这才遭人嫌弃舍它而去。 这黑驴虽干着下贱的活儿,看上去又懒又贪,养的溜光发亮,虽比不得寨里的宝马良驹,但在同类中也算是驴中瑰宝了。 残阳似血,日薄西山。 一人一驴迎着落日,缓行于山间小路。 山路崎岖,人迹罕至,道路越加难走,起初时断时续,沈倾城不知行了多久,驴子裹足不前,这才发现隐约的山路竟已无了踪迹! 远山寂寂,秋风习习,举目望去,灰色的天空中看不到农家袅袅的炊烟,只掠过几只归鸟匆忙的倦影。 荒草起伏,枯树摇曳,“嘎嘎——”枝头耸立着一只乌鸦,在空旷的暮空中哀鸣着… 一阵山风吹过,沈倾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若在天黑之前找不到村落投宿,今晚就要栖身于这荒郊野外了,沈倾城竟陡生慌兮兮的感觉,甚至四围荒草暗处也似乎潜伏着未知的东西! “快走!”沈倾城大声催驴向前,大黑驴却是说什么也不走了,这懒家伙不吃饱喝足就撂橛子,驴脾气发作,十匹马也拉不回的! 他心下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从皮囊里取出干粮和水,人和驴一阵猛吃狂饮,片刻后拍了拍大黑驴,说道:“走吧!” 可任他又拍又拉如何软硬兼施,这破驴就是喘着粗气,一步也不肯迈出,沈倾城这才发觉,不远处一片灌木林深处竟然隐约有一处农舍! 农舍很小,以木栅围之,覆以荒草,是以不仔细看去,很难分辨出所在,想必是山里的猎户捕猎时节在此修葺的,沈倾城心下一喜,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归宿! 那头破驴依旧固执,沈倾城还没到要和一条犟驴较劲的地步,不由得忿忿骂道,“好,你不走,我走!” 转身正要前行,大黑驴却用嘴巴衔住他的衣服,似乎不让我走,沈倾城心中火起,猛地挣脱,头也不回,径直朝茅屋走去,就在抬手刚要叩开柴门的时候, ——柴门竟“吱吱…”地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团,睁大眼睛,试图适应这里的黑暗,可光线似乎掉进了黑洞,它被吞没了! “咳咳…”屋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声,我顺着声响寻去,门内的黑暗中微微晃动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差点儿惊叫出声来! 沈倾城暗自嘲笑自己的怯懦,再一想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闯入,纵然不是匪贼,然与匪贼有何差别?念此,沈倾城拱手施礼,说道:“在下路经此地,冒昧打扰老人家,请恕见谅!” 门开了,屋外的余晖斜斜地撒了下来,里边出来一个老婆婆,摇摇欲坠的样子,也许一阵风就能轻易把她吹倒,老人家上了年纪大概都是如此,沈倾城不禁心生怜悯,赶忙双手过去搀扶,她的手竟然冰凉彻骨,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婆婆拒绝了他的好意,笑道,“哦,无妨,无妨,老婆子虽一大把老骨头,可还能扛得住…” “婆婆,您…”沈倾城心生诧异。 “哦,婆婆得了多年的老风寒,不能见风…咳咳…”话没说几句,婆婆又咳嗽起来,一阵让人揪心的咳嗽。 沈倾城暗自皱眉,不由得定眼观瞧,但见婆婆身材矮小,全身皱巴巴的,好像风干的只剩下一副骨骼,脸上的肌肉更是显得松弛不堪,把一张原本狭长的脸拉的更长,他不忍心再看下去,跟随婆婆进了屋子,也把目光转移到屋内,屋外除了一张高大的桌子和几张破旧不堪的凳子外,几乎看不到别的什物。 天起风了,吹得树梢呜呜作响,屋内静悄悄的,斜晖仿佛凝固了,一片沉寂… “婆婆,这里就您一个人住?”沈倾城环视屋内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婆婆咳嗽着,朝屋里叫道,“小翠,出来见见客人…” 这时,只听到里边稀稀拉拉的声响,门帘撩动,烛光闪烁,一位姑娘手持烛台从里边走了出来,沈倾城看过去这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在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却是一片的惨白。 沈倾城这才发觉这间不大的草屋,里边居然还有一间里屋,他定眼朝那位姑娘瞧去,身着红底碎花紧身小袄,蓝裤绿鞋,与街头寻常姑娘没什么两样。 这姑娘自是小翠无疑,小翠给婆婆施礼后,又向沈倾城倾身问安,沈倾城甚至很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小翠随后已低首侍立婆婆身后,并不答话,婆婆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那姑娘又回身进入里屋。 过不大一会儿,小翠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羹汤! 婆婆接过羹汤,亲自端给沈倾城,笑道,“我家小翠,自幼失语,公子勿见怪,贫寒人家,没什么金贵东西,还请公子先喝杯热汤暖暖身子!” 沈倾城不好推辞,赶忙接过,好生感激,“婆婆不必客气,在下贸然到访已然给婆婆添了不少麻烦…” 但见那杯中物热气腾腾,他看不出什么羹汤,低头深深一闻,味道却是清香怡人,好生奇特! 不大一会儿,满屋子似乎都飘荡着这种迷人的香味。 “公子趁热喝吧,”婆婆喃喃说道,“唉,老婆子也记不得好久没有生人来这里了,咳咳…” 沈倾城听她仿佛自言自语,言语中却流露出几分欢喜之情,不由得大为感激。 婆婆忽然侧过身,一双老眼盯着他看,发出异样的光彩,他竟然觉得也这双眼睛才算得上婆婆唯一有活力的东西。 “嗷嗷~嗷嗷~”屋外远处传来几声驴叫,沈倾城差点儿忘记了那头又懒又馋的老倔驴! 他寻思着,放下了羹汤,那婆婆不由眉头一皱,表情凝重,吩咐小翠道,“出去看看…” “哦,老人家,别担心,这是我那随行的畜生…”沈倾城赶忙解释道。 沈倾城看看外面的天色,天色渐晚,落日已没了影踪,冷风吹过头脑有些清醒,他本想留宿在此,只是对方一老一少两人多有不便,沈倾城决定向二人辞行,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既然执意要走,老婆子也不好挽留,临行之前,还请公子喝了这碗汤…” 婆婆盛意难却,沈倾城不好推辞,举碗一饮而尽! 只是奇怪,这汤味香泌人心脾,嘴巴却似乎尝不出什么味儿来,沈倾城朝婆婆一施礼,就此别过! 沈倾城回到刚才的地方,大黑驴依然在原地等我,看上去显得很不安,还未靠近那驴鼻子倒是先凑了过来,沈倾城能觉察到它鼻孔里喘出的粗气,气味恶臭难当,沈倾城觉得腹内一阵气血翻腾,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沈倾城讨厌这种感觉,强忍着腹内的翻江倒海,一把推开驴头,想要纵身上驴背,却是脑袋发沉,小腿发软,差点从驴背上跌落下来。 一阵眩晕的感觉! 沈倾城摇摇晃晃上了驴背,忽然,身后冷冷的声音,“小兄弟,既然走不了,那就留下吧!” 迷茫中,一个人站在黑影里,正是刚才的那位婆婆,只是现在的婆婆面目狰狞,神色诡异! 沈倾城心下大惊,却没有任何力气,驴子也变得更加骚动不安,朝天几声驴叫。 那婆婆身形暴长,身子比驴头还高出许多,一扫当初的佝偻和颓废,人在原地,一双手臂却如竹节般伸长,伸长…… 沈倾城这才意识到,今日遇到的 ――绝不是人! 沈倾城紧闭双眼,心道这下完了,想我沈倾城就要命丧于此,真不甘心呀! 驴子忽然仰天嘶叫,脚下发力,夺路而去,沈倾城紧抓缰绳,身子在驴背上一颠一颠的,但听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心道狗急跳墙,这破驴急了竟也有此脚力! 忽然,感觉肩头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我回头看去,不由得惊天一叫! 搭在自己肩头的正是那婆婆一只手! 一只如骷髅般干枯的手! 却如一把刀子般锋利无比,沈倾城感觉肩头一阵钻心的疼痛,想必是她的指尖已深入我的肉里… 那婆婆手搭在沈倾城的肩头,身形竟如风筝般飘荡,长长的白发在风中散落! 沈倾城扭动着身躯,挣扎着,惊叫着,却始终挣脱不了! 她的嘴巴微张,下巴变得更加狭长,她朝沈倾城发出诡异的笑,阴森恐怖! 沈倾城甚至感觉到了她露出的森森白牙! 沈倾城的后背湿漉漉一大片,掺杂着汗水,血水,一滴滴… 沈倾城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清,头痛欲裂,眼皮发重,睁开眼,事物都在眼前晃动,眩晕的感觉让我紧紧闭上眼,只是下意识的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不放,一只手在拼命摸索着,摸索着… 他从驴背的皮囊中摸出一把刀! 沈倾城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这么多,拔出刀,只知道闭着眼睛拼了命发疯般一阵乱砍乱刺! …… 第四十一章 妖女嬉水 明媚的阳光撒在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仿佛睡在温暖的大床。 沈倾城慢慢睁开了眼,头疼欲裂,肩头的伤,更是钻入骨髓般的疼痛! 疼痛的感觉让他渐渐清醒过来,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丛中,抬头只看到宽宽的蓝蓝的天,还有天上飘过的白白的云… 我没有死? 我还活着! 沈倾城第一次觉得活着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忍着剧疼,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除了身边的那把刀,大灰驴早已不知所踪。 沈倾城拾起刀,定定地注视着,刀锋犹自沾着干涸血迹,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喉口发粘,再也按捺不住,腹内的污物顷刻间涌出。 老天,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黑黑的,黏黏的,滑腻一团,还散发出阵阵的恶臭,不用说,这些是老妖婆灌的东西。沈倾城越想越恶心,看了一眼,又恶心的吐了起来,甚至连胆汁也吐了出来,最后就那么干呕着,吐得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沈倾城撕破了衣襟,包扎好伤口,刀鞘早已不知所踪,只得用布包着,插在腰间,再次抬头看看天,心道我这是身在何处,又该去哪里呢? 周围都是一人多深的荒草,一望无际,风一吹,茫茫一片,沈倾城感觉自己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孤舟,没有方向,只能随波飘荡,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只听的到远处几只野鸟的怪叫… 沈倾城爬上一棵枯树,向四方眺望,但很快结果就让我彻底失望,这里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方向! 沈倾城决定迎着太阳的方向走,阳光开始变得毒辣,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就像一把炽热的钢刀,更要命的是,我呕吐后引发了脱水的症状,嘴唇干裂,舌尖布满水泡,如果不尽快找到干净的饮用水源,在这茫茫的荒草滩,如果没被野兽吃掉,也会被活活渴死。 这里荒草纵生,灌木茂盛,能够直接食用的却并不多,有的甚至有剧毒,即便是发现了水潭,也是死水洼,人根本不能喝的! 沈倾城只找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草茎,挥剑砍掉枯草,撅出深藏在底下的根,挑出一棵衔在嘴里,咀嚼着,有点涩涩的苦味,可还算能够下肚,把其余的都小心地揣在怀里,在找到水源或者走出草滩之前,也许这些草根就是救命稻草! 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山梁,趟过几个草滩,唯一所幸的就是掏到一个鸟窝,在醒来后的第三个日落还没有来临的时候,他的生命似乎遇到了转机,因为听到了远处河流的笑声,还有水鸟的鸣叫! 落日真美,晚风真好,小河就处于那个美丽的地方! 沈倾城跌跌撞撞疯一般跑了过去,几日的波折,早已饥肠辘辘,可他顾不了这么多! 水! 波光粼粼的碧水! 夕阳静静地洒在河面上,金子般的闪闪发光,几只水鸟悠闲地游荡,梳洗着一天中最后的幸福时光… 他一头扎进河里,像一只沙滩上垂死挣扎的可怜的鱼重新进入大海,贪婪地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切,几天的疲惫一扫而光,甚至试图抓几条鱼来慰劳慰劳自己委屈了几天的肚子! 躺在青草垫上,风轻悄悄的,沈倾城闭上眼,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梦里竟然还有女子的笑声… 起初以为是幻觉,侧耳倾听,竟真的是女子的嬉笑声! 怎么可能呢? 这里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别说寻常人家,就算是野兽也很少出没,更哪有会有女子在此沐浴呢? 女人的嘻笑声,泼水声,声声入耳。 好奇心促使沈倾城不能不探究一番,他悄悄起身,循声找去,笑声就在不远处那片芦苇荡的后面! 心跳竟然莫名地加速,沈倾城猫着腰慢慢靠近,就像一只潜伏着无声无息接近猎物的猎豹,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加速一次,伏在草丛里,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但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沉重的呼吸。 最后,沈倾城拨开眼前的水草,一副无法形容的美景跃入眼帘! 七个年轻的女子! 七个花一样绽放的年轻女子! 七个出水芙蓉般绽放盛开的赤裸女人! 如果说是夕阳美丽了这片空旷的天空,那么鲜花便绽放了这里无数的生命! 沈倾城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生命中难得一见的美景!莫不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不成?他不是那董永,却又何尝有此人间艳福? “喂,好看吗?”耳边一个声音悄然问道。 “哦,还行…”沈倾城看的有些入境,随口应了一句,忽觉不对,猛地回头,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啊?”沈倾城差点儿惊叫出声,他和来人同是一惊,又同时捂上对方的嘴巴,彼此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和沈倾城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穿着破烂不堪的粗布衣服,头戴一顶同样破旧的毡帽,脏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庞。 沈倾城看不清楚他的脸,那人目不转睛盯着湖里的那群嬉戏的尤物入神,那眼神甚至用肆无忌惮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七个依旧嬉水玩闹喜笑颜开,丝毫没有料到一举一动完全被人尽收眼底。 沈倾城不忍再看下去,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龌龊,虽称不上淫邪之徒所为,却是君子所不齿! 他同样的问题问那个后生,“兄台,好看吗?” “嗯,不错!”后生赞赏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水里的猎物。 想必他是把沈倾城当成了他的同道中人,沈倾城虽不敢苟同,但此情此景,又能作何解释呢? “要不要来点儿更刺激的?”后生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如何?”沈倾城不解地问道。 “喏,瞧见没?”后生指着河岸边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轻声道。 “兄台莫非是想…然后…”沈倾城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义正词严道,“我伤天害理的事,决不会做!” 那后生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子曰非礼勿视,君子又怎会光天化日偷看女人洗澡呢?” “我,我…”沈倾城支支吾吾,一时语塞,竟也有些耳红目赤,后生说的何尝不是事实,他真的无言以对。 那后生抿着嘴巴,一旁嗤嗤地发笑,“刚才谁色迷迷的,瞧不出这会儿又成正儿八经的好男儿了…” 沈倾城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又不好辩解,想不到无意之举,不想就此毁了半生清白,沈倾城最后一咬牙,默不作声,任他奚落! “这也难怪,世人总会被一些虚无华丽的外表蒙蔽了双眼…”那后生叹道,“不过,真相终究是真相,任你怎么掩盖也会大白于天下的…” 沈倾城听他长吁短叹,说的虽然句句在理,可总觉得有些不着边际。 “你睁大眼睛瞧好吧,看我说的在不在理…”那后生又道。 河里的嬉戏声依旧,沈倾城干脆扭过头,看着天边最后的一抹嫣红,像鲜血一样,渐渐变淡,散开… “告诉你,你根本无须为此蒙羞,你可以把她们看作是别的一些东西…”那后生笑道,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那些女人。 “哦?”沈倾城虽不敢苟同,只觉得这理论超前得近乎是一种超然于世的大彻大悟。 “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人!”那后生定定说道。 沈倾城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道这年轻人真的疯了,满口的疯言疯语,正胡乱寻思间,只见一位最靠近岸边的女子格格一笑,玉臂一挥,动作极是轻灵敏捷,手中竟然多出一只东西来,那东西挣扎着扭动着身体,“呱呱”地叫着,竟是一只肥硕的田鸡! 这女子玉臂微抬。玉指轻捏,看是轻盈无比,却又牢固之极,那田鸡丝毫挣脱不得,只听那女子一生幽叹,说道,“想我姐妹今日竟落此田地,只能以此粗俗之物为食…” 那女子言毕,竟然张开嘴巴,将那田鸡活吞入口,慢慢咀嚼,似那田鸡并不入味,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吞咽。 沈倾城瞧得清清楚楚,不觉冷汗淋漓,看来这次真的是遇到妖怪了! 只听那女子身边另一个女子说道,“三姐休要抱怨,且再忍耐几日,婆婆道下月初七便是异界阴阳轮回之日,我姐妹只须遵从婆婆意愿,寻得九九八十一位童男童女祭奠魔君,到时正邪混沌,阴阳不分,就是你我姐妹渡生轮回之时…” 那女子说的明明白白,沈倾城听得真真切切却如坠云里,不知所以,往下的话沈倾城也没有听进去。 但听身边的后生暗叫不妙,沈倾城见他脸色凝重,定是明白其中缘由,不由正想询问,那后生却道,“事关重大,待日后慢慢诉说!” 沈倾城见他郑重其事,料想必定是重大之事,开不得半点玩笑,那后生递给沈倾城那瓶九香迷踪散,伏在沈倾城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沈倾城虽然听得有些惘然,也还是点了点头。 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借助茂密的水草作掩护,悄声接近那群女妖的的衣服,并把那瓶九香迷踪散撒在每一件衣服之上,回头朝那后生作了一个手势,便悄悄原路退回,找到一处隐蔽处藏身。 但见那后生倏地暴起,拔剑喝道,“妖女!休走,还不伏法?” 第四十二章 险境故知 那水中的众妖女猝不及防,不提防岸上会有此人,似乎更是惧怕那少年口中碧霄宫的门号,俱是吃了一惊,不由花色黯然! 七女一声娇喝,同时由水中跃起,再看去时,却分别已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衣着身,身材似如仙女,面目当下却是极为妖艳狰狞! 那自称碧霄宫柳玉笛的少年毫无胆怯之色,仗剑格格一笑,轻轻划出一个剑花道“正好今日让你等小妖见识一下小爷碧霄宫的七绝玲珑剑法!” 七女面色阴沉,其中红衣女子朝其余众女一使眼色,低声道,“我来掩护,姐妹们先走,且不可让婆婆觉察到我们被人发现了行踪!” 众女领意,一声齐呼,同时衣袖轻挥,便如七条彩色的灵蛇,只袭那少年的面门而来,少年一声轻笑,剑花一挽,剑尖灵动,更犹如灵蛇出动,半空划出一道剑虹,斩向那七条飘带! 原来众女所使皆为虚招,以进为退,以攻为守,倏地纵身后跃,阿布刚刚抽出腰刀,只觉眼前一花,再去看时已没了她们的踪影。 那少年收剑昂立,并不追赶,脸上闪出一丝狡黠的笑,阿布从草丛中起身,顿觉好生可惜,对那少年所为颇为不解,黯声问道,“兄台何以不追?妖女不除,必然会祸害人间…” 那少年笑道,“你我二人合力也绝非妖女对手,白白送死这等亏本买卖我可不做!” “我听兄台自称是碧霄宫弟子…”沈倾城问道。 那少年格格一笑,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像碧霄宫的人吗?” 沈倾城摇了摇头,“实不相瞒,碧霄宫在下可是闻所未闻…” 那少年又一声叹息,黯然说道,“碧霄宫的人又如何会是我这般落魄,剑法又如我这般不堪…” 阿布听他说起自己并非碧霄宫弟子又自称是是碧霄宫的人,心中不觉愈加奇怪,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少年摇头一笑,“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说与不说没什么分别!” 沈倾城见他并不曾吐露半点来历,料想对方此刻不便,也就不再过问,反倒那少年笑道“两年未见,想不到沈兄竟然想不起在下了…” 沈倾城一惊,听这人的口气自是认得自己,“兄台,你是…” 那人摘下帽子,捋起额角的长发,沈倾城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嘴巴张大老大,惊讶道:“怎么是你?”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不是我还能有谁!” 原来这人竟是那日杳无踪影的阮超群,只是眼下的装扮与平日里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大不一样,沈倾城心道当初自己正是与他比试寒月刀之后才被仇家盯上的,之后沈家更是发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断与这姓阮的脱不了干系! 沈倾城一见此人当真又惊又怒,当即上前揪紧阮超群领口怒道:“姓阮的,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勾结贼人谋我沈家寒月刀也就罢了,居然又掳走我娘亲,快说,你们将我娘亲藏匿何处?说!” 沈倾城气得脸色通红,阮超群被他勒紧脖子快喘不过气,急道:“哎呀,沈老弟快快松手!请听我说!” 沈倾城松开了手,抽出腰刀顶在阮超群的胸口,狠狠哼道:“好!那我就看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阮超群叹了口气,苦笑道:“沈兄真的误会在下了,我哪里认识你说的那些贼人!” 沈倾城怒道:“哼!你说你不认识那伙贼人,那我问你,那日我从你家回来的路上缘何不早不晚就遇到那帮贼人,还差点儿命丧断魂崖!还有当晚我爹爹差人去了趟贵府,只是你人去宅空,不是做贼心虚你跑什么。这又作何解释?” 阮超群又唉了一声,哭丧着脸说道:“我也是后来听人说起沈兄家里发生的事情,这真的不管我的事情,小弟那日跑路真是是逼不得已,再不跑只怕小弟的小命早就丢了!” 沈倾城闻听沉默不语半信半疑,心道我且听你如何花言巧语! 阮超群推了推胸口压着的刀,苦笑道:“沈兄真的是误会小弟了,哎…事到如今,小弟也不瞒沈兄,小弟祖上世代是游龙门弟子…” 游龙门?沈倾城眉头一皱,心忖道这游龙门又是什么武林帮派,我怎么闻所未闻? 阮超群见他面露疑惑又说道:“小弟并非说沈兄孤陋寡闻,实际上江湖人听说过我游龙门的少之又少,这怎么说呢,小弟祖上是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沈倾城又是一脸困惑。 阮超群摇摇头,做了个用手刨的手势解释道:“摸金校尉就是…就是在墓室中找一些好玩意儿…” “哼,不就是盗墓嘛!”沈倾城哼了一声,当即一副鄙视的神情,心道原以为这姓阮的家大业大祖上传下来的大家业,原来是一窝子的盗墓贼! 阮超群一拍大腿,腆着脸说道:“对对对,反正也差不多!” “那这与当日之事有何关联?”沈倾城冷道。 “哎呀,我虽不知那伙歹人究竟何人,但那日之事确实跟沈兄家传寒月刀多少有点关系…”阮超群说道。 “哦?”沈倾城闻听精神为之一振,又听阮超群说道:“说来惭愧,那日前我游龙门弟子在一处古墓中无意中得到一本《乾坤密卷》,上书也有关于你沈家寒月刀的记载,寒月刀之所以威力惊人原来是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沈倾城一惊,遂问道:“什么大秘密?” 阮超群赫然一笑,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上古龙元!” 沈倾城心中一凛暗自点头,心道他所说的也正是验证了那日我在断魂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想必藏匿于寒月刀中的那颗上古龙元与天狼帮的“风火连城”赤焰珠同出一脉,那帮贼人名义上觊觎我家宝刀,实则大抵与这上古龙元有关! 沈倾城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只怕就是你被人追杀的缘由?” 阮超群苦笑一声说道:“谁说不是呢,做咱这行当的每日都提心吊胆,那叫一个苦!” 沈倾城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挖人家祖坟,如若还能心安神淡那反倒是件怪事!” 阮超群一摆手说道:“哎,都是讨口饭吃,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做这挖坟掘墓的行当?算了,说多了沈兄也不会懂!那日送走沈兄,我这右眼皮就一直跳,你说怪不怪?我就琢磨着要出事,总感觉被人盯上了,后来真的几个可疑的人在家门口晃来荡去,小弟也是胆小之人,一看事不对连夜就搬走了,只恨没有来得及告知沈兄,这才引起你我兄弟这莫大的误会!” 沈倾城依然将信将疑,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阮超群哎了一声,苦笑道:“如若我说半句假话,就让我姓阮的每穴必空!沈兄要是还不相信,那我就对天发誓,我姓阮的如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姓阮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变…变成大粽子!” 沈倾城见他誓言情真意切急于表白,看上去不似作假,适才陡然升起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如若让我发觉你说半句假话,我沈倾城绝不会放过你!” 阮超群嘿嘿一笑,开心地说道:“我的好老弟,你这么说这就对了!” 沈倾城又问道:“你说你感觉被人盯梢,是不是被你挖坟的那家人?你到底挖的是哪家的祖坟?” 阮超群苦笑道:“我也拿不准,总之后来便不了了之了…至于何家的坟,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阮超群面有难色摆了摆手,沈倾城知道再问下去他也未必肯讲,就又问道:“只是我不解老弟你怎会在此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几个女子又是什么人?她们缘何听闻老弟你所说的碧霄宫便惊慌逃窜?” 沈倾城一连问了好几个困惑的问题,阮超群苦笑道:“沈兄你是怎么来的,我也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只听这里的人管它叫逍遥渡,那几个女子是逍遥渡主的圣姑,别看一个个长得花容月貌,沈兄你可要记住要记住那句话温柔乡英雄冢,那几个狐狸精可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死在她们手中的无辜性命少说也有百十口!” 沈倾城一惊,心道怎还有这等事?莫不成江湖上就没人插手此事吗? 阮超群又笑道:“至于碧霄宫,小弟并不曾见过,也是从那《乾坤密卷》中得知有此门派,是这逍遥渡的死对头,至于中间缘由,小弟也无从得知!” 沈倾城暗自点了点头,打量他一番说道:“我看老弟这样子,定是在此吃了不少苦!” 阮超群叹息道:“惭愧惭愧,小弟流落此地已两月有余,只可惜终究逃不出这逍遥渡!” 沈倾城不解道:“老弟何出此言?莫不是那逍遥渡主还不让老弟走吗?” 阮超群苦笑道:“莫说不让走,便是让你走,你出的去吗?” 第四十三章 逍遥鬼咒 沈倾城一愣,“老弟此话怎讲?” 阮超群摇了摇头苦笑道:“逍遥渡,逍遥渡,逍遥快活不思蜀!这百里逍遥渡进来容易出去难,哎!” 沈倾城又是一惊,遂问道:“何谓来容易出去难?莫不成就出不去了?” 阮超群说道:“沈兄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句俗语,‘宁闯乱坟岗,莫入芦苇荡!’说的就是这百里逍遥渡,这茫茫逍遥渡太过诡异,老弟我自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沈倾城听罢脸色微变沉声不语. 阮超群又说道:“自古以来误入逍遥渡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此处地形复杂气相诡异犹如迷宫,据老弟这一个多月暗中探查,原来这逍遥渡布局暗合五行八卦之相,一处以芦苇荡中心的玄天池为核心,八条水路向外辐射,形成内八卦;外边有八岭遥相呼应,势成环抱之势,构成外八卦,其间山水相连沼泽遍布密林纵生,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此阵法布局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唯有找到‘开门’,由‘生门’入‘休门’出,方可九死一生,是故不懂此阵法者贸然进入逍遥渡只会死路一条!” 沈倾城脸色极为骇然,心道听他说的如此玄虚,莫非我沈倾城此生就要困于这荒山野岭不成? 阮超群见他神色紧张,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状的东西,盘上标有天干地支六十四卦位,沈倾城不明就里,阮超群不由捶了他肩膀笑道:“如若是他人,自是出不了这逍遥渡,莫忘记了小弟可不是别人,我有祖传乾坤盘,风水定位自然难不到在下!” 沈倾城肩伤未愈,被他这么不经意一捶,不觉疼得“呀——”地失声叫出,阮超群见他手抚右肩,眉头微皱,神情痛苦,不觉心下奇怪,再去看时,不由得亦是一声惊呼,黯然失色道“这…这…这怎么回事?” 沈倾城见他神色异样不由一笑,说道:“昨日山间不幸被野兽所伤,无大碍的…” “这怎会是野兽所致?”阮超群说道。 沈倾城神情凝重,不由得侧目朝右肩看去,竟也神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 原来右肩的伤口不再渗血,却渐渐变成淤青印记,仔细瞧去,那片淤青印记却更似烈焰形状,就像一簇燃烧着的突突跳跃的火苗! “若没猜错的话,你肩头的所中的正是逍遥咒!咒符越深,颜色便会加深,你怎会惹上这逍遥渡的人?”阮超群不解道。 沈倾城此刻想起那鬼婆婆心中依然骇然,茫然地摇了摇头,心道我哪里知道那鬼婆婆是逍遥渡的人,自己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就挨了这贵婆子一爪,真是倒霉至极! 阮超群从怀中取出一包黑红色粉状东西敷在了沈倾城的伤口之上,笑道:“沈兄也是命大,幸好遇到我,包你伤口无虞!” 沈倾城顿觉那辟邪神符有股腥臭之气为之反胃,不由奇道:“这是何物?怎么这般味道?” 阮超群呵呵一笑说道:“这是我游龙门的祖传神符,由黑驴血和糯米粉,外加桃木檀凝合而成,这个驱魔辟邪的妙处你自是不懂!” 事已至此,沈倾城只得将如何误入妖宅,又如何被那老妖婆追杀的实情道出,只是隐去了火烧龙虎寨一说。 沈倾城言罢,阮超群点头说道,“这便对了,那老妖婆便是逍遥渡的鬼婆婆,心肠最为恶毒,胜似蛇蝎又何止千倍万倍,那七个妖女就是这妖婆的手下,只是万万料想不到会对沈兄你会使出逍遥咒…” 沈倾城听他口口声声提起那老妖婆,似乎对那鬼婆婆的逍遥咒颇为忌惮,又听阮超群说道,“逍遥咒糅合毒蛇,蟾蜍,蜘蛛,蜈蚣,蝎子五种毒液提炼而成,练功者要先将其吸入自身体内体内,施以化毒邪功,五毒合一!” 天下竟有如此歹毒的邪功,练功这人比之蛇蝎又何尝歹毒千倍万倍?沈倾城听的后被不觉冷汗冒出,“那中咒之人又当如何?” 阮超群眉头紧缩说道:“中咒者轻者如蚁嗜骨生不如死,重者暴毙当场死法不一!” 沈倾城听闻脸色亦是大变,不解道:“我与那鬼婆婆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加害与我?” 阮超群笑道:“这个小弟也不甚明白,但每一个误入逍遥渡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妙!”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前边芦苇荡中有人一声阴森的狞笑。 阮超群吓得急急拉着沈倾城俯身卧倒,两人伏去草丛之间,幸好芦苇茂盛,将两人的身躯掩盖的严严实实,两人静静趴着连大气也没敢出,这时那笑声却停止了,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由远而来。 两人透过芦苇丛些许的缝隙看去,芦苇荡中竟驶来一叶小舟,小舟之上两人正是那黑衣的鬼婆婆和哑口的小翠,小翠撸浆摆舟,小舟在芦苇荡间的水面上轻盈而过,鬼婆婆就站在船头,身子佝偻,皮肤松懈,脸色苍白如纸,一双鹰眼一般的目光四处游走似是在找寻什么… 那鬼婆婆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现,两人就荡着小舟离开了,水草翻出,在狭窄的水道上泛起一条长长的痕迹,阮超群取出乾坤盘看了下方位,笑道:“癸子壬,玄坎武!这老妖婆去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当是中宫玄天池!” 沈倾城不明白他说的这些,抬头看看天,四下里尽是芦苇荡漾,灰蒙蒙的一团水雾,辨不清东西南北,遂问道:“阮老弟,我们眼下当如何?” 阮超群道:“这老妖婆所去的方位定纵然不会是陌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咱当循迹而行,等到了中宫再寻‘开门’和‘生门’也比在此蒙头乱撞的好!” 沈倾城点点头说道:“凡事但听老弟指示!” 两人涉水穿过这片芦苇荡,来到一片极为宽阔的水域,阮超群猫腰钻进了一片水草掩映之处,竟从里边拖出一只小舟,虽显破旧但完好无损,阮超群一纵身跃上了小舟,一边朝这边划来,一边朝他笑着招手。 沈倾城一喜上了小舟,笑道:“阮老弟这可是有备而来!” 阮超群笑道:“幸好在下来之前对这逍遥渡略有耳闻稍稍准备,不曾想竟也用得上!” 说着他从一块狭小的船舱格子中取出两件黑色长袍,袖口位置都赫然有个火红色的火焰标志,一件自己穿上,另一件递给了沈倾城说道:“穿上它,逍遥渡的人想必也分辨不出真假!” 沈倾城又是一笑,穿上了长袍,试了一试发觉略微有些发紧,阮超群笑道:“事先不知幸会沈兄,老弟不曾多备,沈兄你就凑活着穿吧!” 沈倾城笑道:“聊胜于无,阮老弟当真客气!” 两人穿上黑袍,将袍子上的帽子兜头罩上,只露出眼睛,当真谁也看不出两人,沈倾城出身中原,对这水上驭舟技术一窍不通,看似简单,但划了几下累得细汗渗出小舟只是原地盘旋,只好就此作罢无语地摇摇头,阮超群哈哈一笑说道:“沈兄只管歇着,凡事交与小弟!” 两人无话一叶轻舟碧波荡漾,其间也遇到几艘迎面而来的小舟,舟上之人亦是同样黑衣,齐齐朝这边张望,沈倾城低头不语,生怕被人瞧出破绽,那阮超群反倒都朝对方招手呼应,来人也不生疑,双方擦肩而过。 不一会工夫,小舟驶出了宽阔水域,水道变得愈发拥堵,阮超群将舟停靠在一处不易觉察的地方,用荒草覆盖并做了标记,记下了方位,这才朝沈倾城一挥手,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一条河道边的石板道。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小镇,与中原小镇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黑袍,每个人都神色穆然并不苟笑,集市不小但并不喧闹,一切显得死气沉沉。 沈倾城觉得奇怪也不好多问,就跟着阮超群向前走,眼看天色渐沉,阮超群驻足在一家店铺之前,门口的旗帜上单单一个“食”字,想必这就是逍遥渡所谓的酒馆。 两人闪步入内,阮超群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交给了伙计,好在天下的银两都是通用的,那伙计木然地递过两只托盘。 阮超群也不多言接过托盘,递给沈倾城一只,朝他使个眼色就向店里边的一口烧得沸腾的大锅走去,那大锅蒸沸水滚滚蒸汽腾腾,汤面上浮着一层泡沫,沈倾城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似是闻到锅内的煮肉的香味登时亟不可待,阮超强拿过勺子在那口大锅中捞了几下,盛了些肉沫和汤水,沈倾城接过一闻只觉香味扑鼻。 两人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谁曾想这家酒馆只有这一大锅汤,别说酒水,就是连平日里的素菜也没有,沈倾城管不了这么多,不一会儿工夫就将碗中东西喝下去大半。 忽然汤中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沈倾城捞起来仔细一看顿时只觉肠胃翻腾欲吐,原来那汤中之物竟然是一只鼓鼓的完好的田鸡,还有一只熟透了的呲牙咧嘴的蝙蝠! 第四十四章 毒目天王 沈倾城本来饥肠辘辘,如此美食早已按捺不住,待他看清楚汤中之物,不免恶心侧身掩口欲吐。 未曾想他这不经意的动作顿时引得邻桌几人齐齐放下碗朝这边侧目观看,不免心中窦疑,阮超群见状,急急低声喝道:“沈兄务必喝下去!” 沈倾城也发觉那几人在注视着他,当务之急又不能揭穿身份,只得眉头暗皱强忍着作呕一股脑全喝下去! 阮超群尽管也是暗中皱眉,可也不免为他的果断决绝而暗挑拇指,待两人喝完了这田鸡汤,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出了酒馆,直到了无人的暗处,沈倾城这才将腹内的东西一股脑吐个干净, 阮超群暗自摇头,苦笑道:“沈兄有所不知,在这逍遥渡平头百姓也只能以此充饥,酒肉只属于渡主及手下的分主所有,任何人擅自享用都会是杀头的罪名…” 沈倾城胃中难受,一句话也不愿说,心道这怎是人吃的东西?你阮老弟若早告诉我,我沈倾城就是饿死也决计不会吃一口! 阮超群又说道:“其实这田鸡与那蝙蝠味道虽一般,但却是好东西!这逍遥渡穷山恶水非同善地,毒虫横向瘟气遍布,此二者刚好是克制之物,是故逍遥渡的人无惧之又极少生病,反倒是鸡鸭鱼肉断不能吃,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沈倾城若有所悟,心道此处美其名曰逍遥渡,实则众生疾苦民不聊生,又想起那狰狞的鬼婆婆和妖媚勾魂的七女子,料想那逍遥渡主也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只是身陷此处宜尽早脱身为妙! 眼看夜幕降临,两人却无处可宿,若不是沈倾城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个小镇竟没有一家客栈,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却罕有人迹,听阮超群说起原来这逍遥渡历来就有宵禁的惯例,据说是上一代渡主定的律例,一旦入夜街上闲散人等都会被抓,沈倾城对此不明所以,遂问道:“当下如何是好?” 阮超群笑道:“沈兄勿忧,你我自有好去处!” 镇子一面临水三面环山,两人出了镇子直奔西边一处小山而来,在一处密林当中竟然有一处山洞,洞里地上还零散地铺着些许干草,沈倾城万没想到这里竟有这么一处避风遮雨的好地方,笑道:“人道狡兔三窟,我想阮老弟也不止这一处藏身地吧?” “那是!我游龙门弟子风餐露宿,没他个几处好地儿真不好意思干这行当!你我先在此歇息,待天黑下来再动身!”阮超群笑道,又翻身钻进洞里,从一处洞穴中取出一个包袱,里边竟然有牛肉干和一坛竹叶青。 沈倾城见罢竟然像个孩子般嘿嘿傻笑。 两人席地而坐,虽然少了堆篝火,但此情此景能吃肉喝酒当真别有一番味道,沈倾城当初鄙视他盗墓贼的出身,眼下竟慢慢也接受了他这一身份,忽然对他这盗墓的行当充满好奇,随口说道:“我看老弟你的见闻阅历甚为丰富,你也该不会和在下一样,生生误入这逍遥渡吧?” 阮超群呵呵一笑,坦言道:“不瞒沈兄,老弟此次出行自是为了不死灯与乾坤棺这两间绝世宝贝而来!” “不死灯?乾坤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兄怎么从未听人说起!”沈倾城失声惊道。 阮超群笑道:“别说沈兄你不曾听说,老弟我此前也是闻所未闻,只是从那本《乾坤密卷》中得知,这不死灯、乾坤棺,还有血流红和玉玲珑,乃当世四大宝物,个个价值连城!” 沈倾城奇道:“四大宝物?我原以为那上古龙元已经是天下至尊圣物,如今又冒出这四大宝物,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阮超群呵呵一笑,又正色说道:“此事事关天下,沈兄敦厚良善,我只告诉了沈兄,沈兄万不可传扬出去!不然你我皆会是天谴之人不得善终!” 沈倾城点了点头,“多谢老弟信任,只是这四大宝物究竟有何用处?” 阮超群摇了摇头,说道:“密卷中并不曾提及,只说这四大宝物与九颗上古龙元牵连甚密,还有那九龙樽…” 阮超群言此,突然不再说下去,摇头笑道:“哎呀呀,喝多了,瞧我这张破嘴就会胡言乱语,沈兄切勿放在心上,就当老弟酒后疯话,来,喝酒喝酒!” 沈倾城听他这么说,知道这是托辞他自是不想再说下去,也就哈哈一笑,举杯笑道:“喝酒喝酒!” 两人又闲扯了一些别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洞中慢慢暗下来,隐约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外边竟然月朗星稀,阮超群忽然起身笑道:“兄弟,咱酒足肉饱也该舒展一下筋骨了!” 沈倾城抓起佩刀跟着起身,又见他黑暗中从包裹里摸出几个东西塞在怀中,又从柴草堆中摸出两柄铲子状的兵器,一左一右挂于腰间,沈倾城笑道:“老弟这不会就是洛阳铲吧?” 阮超群亦是一笑,说道:“非也,这可不是普通的洛阳铲,这是在下吃饭的家伙什!” 沈倾城又是一笑,说道:“你我二人身陷逍遥渡,只怕不日就要在此逍遥成仙,你还有心思刨人家祖坟?” 阮超群一摆手说道:“此言差矣,盗亦有道!这乾坤棺和不死灯落在逍遥渡主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老弟也算是替天行道!再说了,小弟我这数月间已探得这两样宝物的藏身之所,就此罢手岂不可惜?” 两人趁黑下山,大街之上空无一人一片死寂,不时有手持火把身携兵刃的卫队穿街而过,两人只敢沿着街边暗处摸索前行走走停停,忽然迎面一队人马,马鞍上端坐着一名独眼大汉,手持一双鹰翅斧,面沉似水独目炯然,眉宇间透出一种森然凶煞之气! 沈阮二人赶紧躲开,看着这队人马二十余人不急不慢穿街而过,卫队的后面竟然还跟着一队双手被绑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用一条长长的绳索拴在了腰间首尾相连,谁也跑不掉。 后面还有五六个凶悍的守卫押送着,其间有个年轻的女子嘤嘤作哭,被身边的守卫当头一鞭差点儿栽倒,那女子当即止住了哭声,身子颤颤巍巍跟着队伍往前走。 沈倾城眉头一皱气恨不过,低声问道:“这马上的是何人,竟如此飞扬跋扈!” 阮超群道:“这人是逍遥渡的总督使,号称毒目天王宇文横,此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是除了那渡主楚牧外逍遥渡的二号人物!” 沈倾城点了点头,又问道:“也不知那被俘众人又是何人?” 阮超群又说道:“据说逍遥渡主楚牧在修炼一种极其歹毒的武功,每隔三月便会抓捕大量的功体!” “功体?”沈倾城不解道,脸上显出愕然的神色。 阮超群点头说道:“这是逍遥渡主的说法,就是那些供他驱使练功之人!” 沈倾城闻听更是一惊,说道:“那这些人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阮超群叹了口气,又说道:“谁说不是,无辜枉死的人不计其数,可在这逍遥渡里,惟这逍遥渡主独大,不是皇帝胜似皇帝,这些被抓之人也多是反抗楚牧被抓之人,还有他们的家属,平头百姓没少反抗,可是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原来还是他姓楚的天下!” 沈倾城听罢暗暗心惊,眼看着这队人马越走越远,心中着急又无计可施,抓着阮超群的手急问道:“老弟你见多识广,可要想想办法!” 阮超群一惊,愕然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救他们吧?以咱二人的本事自命难保,不妥!不妥!你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阮超群连连摆手,沈倾城皱眉道:“我道阮老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怎地就如此不济?既然如此,沈某人也不便勉强,我自己另想办法!” 阮超群撇了撇嘴,一咬牙拉住他说道:“好吧!既然沈兄信得过我,当我是过命的朋友,我这条命也就搭上了!” 沈倾城闻听一喜,阮超群又说道:“不过咱兄弟丑话说在前边,事成之后,你一定务必帮我拿到不死灯和乾坤棺!” “这个自然!”沈倾城呵呵一笑,两人击掌为誓。 阮超群亦是一笑,说道:“从此我与沈兄就是一根绳上蹦跶的两只蚂蚱!” 沈倾城问道:“老弟,你可知宇文横带他们去了哪里?” 阮超群说道:“此处向前二里便是极乐阁,我想宇文横定然去了那里!只是那极乐阁向来戒备森严,你我就此怕是进不去!” 沈倾城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老弟有没这个胆量?” 阮超群听出他在拿话激他,当即笑道:“怕他个鸟蛋!兄弟多少死人粽子没见过?你也太小瞧兄弟了!” 沈倾城听他语气忿然不由脸色一红,自惭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此一举!哎,看来我是多虑了! 第四十六章 姑苏复仇 临近姑苏城,卓鸿远的心中迫切之情稍减,却是越发局促。 姑苏城中路人千千万,能让卓鸿远挂怀的唯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最怕面对的人,一个是他最想面对的人。 自前几日一怒之下灭了丐帮大信分舵三十二人又埋葬了绿菱之后,卓鸿远带着蓝媚和紫凝二人便舍弃大路转走小道,三人更是乔装打扮,不露半点破绽,这才兜兜转转进入江苏境内,眼看南宫府远远在望,卓鸿远驻足不前站在路边。 眼下的他粗布陋衣,头戴斗笠头发散乱颌下粘着一绺山羊胡,外人根本看不出眼前的山野村夫竟是南宫世家赫赫有名的卓公子! 蓝媚看他神色凝重知他心中困惑,说道:“公子爷稍安勿躁,容媚儿先望府中打探一下!” 卓鸿远点了点头,忽听对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听说南宫老爷子近日身体抱恙恕不接客,云掌门此去当真是给了你华山派好大的面子!” 三人听那人提及南宫老爷子,不由得同时朝他看去,大路对面十多人皆携带兵刃,却是各色装扮。 说话的是一个白衣老者,卓鸿远似曾相识,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此人正是那日虽武林盟皇皇天一起造访南宫府的五大门派的掌门。 原来此人乃青城派掌门封步渊,与他说话的年纪稍轻的中年汉子正是华山派掌门云少游,卓鸿远见他二人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此二人怎地在此出现?莫不是又来为难我南宫府?姓封的口中所说老头子身体抱恙不知是真是假。 那云少游反倒呵呵一笑,说道:“封观主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秉性,他不想见的人,你是决计见不到的!” 封步渊亦是一笑,说道:“这倒也是,想那卓公子单凭一颗赤焰珠就能荡平八帮十二寨,令魔教妖孽为之胆寒,眼下南宫府单就这赤焰珠若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封步渊身边一年轻人笑道:“听说那姓卓的血洗了八帮十二寨后就没了踪影,如今南宫老爷子又迟迟不能给个说法,想必没病也会起初病,哈哈!” 封步渊脸色一沉,斥道:“多嘴!如若让外人听到,该不会笑我青城派幸灾乐祸故意刁难与他!” 那年轻人头一低不敢再多言,云少游反倒一笑说道:“封少侠快人快语,所言本是实情,看来这次南宫望不交出赤焰珠,武林同道万万不会罢休!” 卓鸿远听罢心中一凛,暗道这帮狗贼当真可恶,得不到赤焰珠,寻不着在下,却来为难老头子,只怕这次老头子气得不轻!待见到他时我当如何是好? 他一言不发心中忐忑,却听云少游哈哈一笑说道:“瞧,盟皇来了!想必他此行定然讨了个说法!” 众人齐齐抬眼看去,大路前方走来三人,为首一人步履轻盈,面露喜色,边走边捋一把长须,还未走近,已远远地朝众人挥手召唤,这边多人也招手回应。 那青城派少主封劲鸾疾步迎上,问道:“盟皇可问出那赤焰珠的下落?” 皇天缓步走来,众人当即围上。 但见皇天摇了摇头一捻长须笑道:“老夫与秦掌门几番周折,这才见到南宫老爷子,老爷子当真是卧床不起病的不轻,任我二人如何询问也说不出卓鸿远的下落,对那赤焰珠更是一问三不知,都是同道中人我和秦帮主也不忍太过分,这才出了南宫府邸!” 众人闻听当即失望,封劲鸾心有不甘,又问道:“那老爷子会不会故意不说?” 皇天摇了摇头说道:“在老夫看来确实不像装的,即便他有意瞒得住一时,也瞒不过一世!” 他随行两人正是昆仑派掌门秦拜贤和铁青帮帮主李梁,秦拜贤一直眉头微皱沉默不语,云少游心中奇怪,遂问道:“秦掌门莫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秦拜贤摇摇头说道:“只怕老爷子对此事当真不知,适才我跟他说起那赤焰珠的事儿,他气得当场吐血,这个李帮主也在场!” 李梁点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瞧得清清楚楚,一点儿没错,确确实实吐了一口血!” 众人闻听皆陷入了沉默,皇天说道:“不过,老爷子答应老夫,三日好当真众位武林同道的面,将此事交代清楚!” 众人连连点头,看来眼下也只能如此,蓝媚与紫凝听得心头火气,卓鸿远动也不动,压低斗笠,冷冷地盯着皇天,手中黑布套住的金缕剑攥的更紧。 蓝媚紫凝暗自惊恐,生怕他抑制不住怒火再生事端,卓鸿远此时心中犹如波涛翻滚,心道这帮卑鄙小人当真居心叵测,摆明了是寻我南宫家的麻烦,背后插刀的武林行径当真猪狗不如,此恨不除我卓鸿远焉能平得下这口气!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纷纷互别离场,皇天送走了诸派众人,这才招呼两个手下回到了自己在姑苏城的一处别院。 今日他的兴致显得特别高,又使下人烧了不少的好菜,话不多言,一直喝到天色渐晚酩酊大醉,刚被人搀扶着上床就寝,就感觉一把冰冷的东西顶在自己的咽喉,他以为是小妾玉兰冰凉的小手,遂醉醺醺笑道:“兰儿…别闹!” 果然有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沉醉中皇天拉着那只手刚要抚摸,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皇天当即酒醒大半,睁眼一看,床头立着一男一女两人! 那女的甚是俏丽却不认识,皇天以为是做梦嘿嘿一笑,起身就要搂她,哪知这女的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这下皇天的酒劲全然醒了,睁眼一看,那女的身边是一个持剑的冷面年轻人,他手中的长剑竟顶在自己的咽喉! 啊! 皇天差点儿叫出声来,他已然认出了这个年轻人正是白日里众人找寻的卓鸿远! 卓鸿远剑眉竖立,眼中布满血丝,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皇天当即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声道:“原来是卓公子,误会呀误会!” 蓝媚啐了他一口吐沫,怒骂道:“狗贼,你不仅害得我家老爷子身染重疾,还连累我家公子爷有家不能回,你这狗贼到底是何居心!” 卓鸿远一句话也不说,手中颤抖的剑锋已经完完全全将内心的心情表露无遗。 皇天吓得面如土色,早些日子他吃过这姓卓的苦头,也知道这人心狠手辣蛮不讲理,当即骇然道:“卓公子开恩,老朽怎会加害公子,都是误会,误会呀!” 卓鸿远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留着跟我的剑说去吧!” 眼看抬手就是一剑,忽听皇天急道:“慢着!卓公子若放过老朽,老朽答应绝不会再为难老爷子!” 卓鸿远闻听,掌中剑陡然一顿,蓝媚厉声道:“老狐狸说的话,焉能相信?” 皇天一声苦笑,说道:“老朽虽然不才,却也是堂堂的武林盟皇,我虽不敢说一声令下,全天下的名门正派都听命于老朽,但我绝对相信只要我皇天说一句话,不管是昆仑派的秦掌门、华山派的云掌门,还是青城派的封观主、铁青帮的李帮主,他们都会听的!” 卓鸿远冷哼一声,似是并不相信,皇天又说道:“老朽说句不当听的话,即便卓公子杀了老朽,也只是图一时之快,你又可曾想过,你杀了老朽,武林八大派焉能善罢甘休,孤影楼下公子你还杀了不少八帮十二寨的人,魔教的人焉能放得过你?只要赤焰珠一日在你手中,你便终日惶恐!如今老爷子病重,更是无暇管理南宫世家,公子这么一闹,这天下可就热闹喽!” 卓鸿远闻听心中亦是一凛,暗道这老东西说的一点没错,杀了他如捏死一个蝼蚁,只是这烂摊子当如何收拾?届时天下人皆知赤焰珠在我手中,天下之大只怕也再无我卓鸿远立足之地!眼下也只能听他一眼,暂且放过这老狗一条生路! 卓鸿远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忿然收剑,皇天长吁一口气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卓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 蓝媚厉声问道:“老匹夫,你打算怎地平息此事?” 皇天微微一笑,轻捻胡须道:“公子无虑,老朽自有妙计!” 蓝媚看他不过,一把揪过他的长须,只挥手一剑,便削去大半,皇天心疼的唉天叹地,卓鸿远过来一把扼住他的咽喉,从袖中取出一颗黑色丹药塞入皇天的口中,在他背上只一拍,那黑色丹药就硬生生被他吞吐腹中,皇天大将,俯身连声咳嗽,哪里还吐得出,不由得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给老朽吃的什么东西?” 蓝媚笑道:“也不是什么厉害之物,这叫‘噬心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家公子爷定然会将解药给你的!如若三心二意,不出百日定要你如蝼蚁钻心,余生不得欲死不能,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皇天闻听当即大汗淋漓,他也听说过魔教中有一种“噬心丹”的毒药,毒性霸道无比,与她说的一模一样,不由得更是大吃一惊,指着卓鸿远惶恐道:“原来你…你就是生死营的营主!” 卓鸿远冷然一笑,说道:“不错,正是在下!” 皇天当即整个人如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瘫软在地半天不语,就连两人何时离去也没有觉察到。 第四十五章 杀狗阵法 孤影楼之战大败八帮十二寨后,卓鸿远不便纠缠,随即带着绿菱三人离开了洛阳府,快马疾驰一路南下,时值阳春三月,广袤中原大地油菜花开,满目鹅黄色尽收眼底,空气中花香泌人,当真是景色怡人! 可四人却无心赏景,卓鸿远更显得心事重重,四骑扬鞭奋蹄飘然而过, 一路之上乔装打扮掩人耳目,好在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看来再行数日便会赶回姑苏,三女稍觉心安,四人又换了装扮和马匹,连日来绿蓝紫三人怕公子烦心,始终不谈孤影楼之事。 这一日竟来到了信阳境内,四人找了一处路边的茶肆暂作歇息,但见此处民风淳厚安居乐业,紫凝忍不住说道:“这中原富庶之地犹如江南,良田千倾,丰衣足食,实属难得…” 话音刚落,蓝媚突然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伙是什么人?” 只见迎面大路之上来了一群人,二三十人的样子,尽是叫花子装扮,都是一身的破破烂烂,手里还拿着破碗和棒子,绿菱吃了一惊,说道:“莫非是丐帮?” 紫凝看了一会儿心头一紧,说道:“丐帮的人怎会结伙在此出现?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四人目不转睛盯着这帮叫花子,那帮人也看到了四人竟直直朝这茶肆走来,三女不由得精神为之一紧,紫凝身子微微一颤,脸色已然大变,暗道:“莫不是找麻烦的?” 绿菱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动了动并没说话。 卓鸿远放下茶碗,回头面无表情朝那群叫花子凝目瞧去,一眼看到来者当首一人胸前挂有八只袋子。 此人自是丐帮的八袋舵主无疑,只是不知是丐帮的哪一个分舵,此人朝这边瞥了一眼面色凝重。 卓鸿远背对着来人不由得心头一凛,未曾想那八袋长老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招呼另外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其他叫花子在肆外候着,肆内茶客纷纷朝他们侧目,那茶肆老板不敢怠慢匆忙招待,只听三人中一人低声道:“大义分舵的弟兄前日的讯息说那姓卓的定会来我信阳境内,让弟兄们招子擦亮了!” 旁边一人却笑道:“找到了又如何?我丐帮与南宫世家无仇无怨,莫不成还扣下那厮不成?” 先前那人笑道:“陈大哥有所不知,姓卓的大破魔教八帮十二寨简直大快人心,只是谁曾料到那失踪数月的赤焰珠竟会在他南宫世家的手中?姓卓的本性凶残杀人如麻,赤焰珠在他手里,中原武林只怕再无宁日,还有那皇天盟皇已知会了我帮风帮主,但凡发现此人的踪迹务必抓捕,我丐帮历来是武林第一大帮,乃八大派中流砥柱,引领正道当属表率,于情于理风帮主也定不会放过此人!” 那姓陈的不觉点点头,只听那八袋舵主说道:“时兄弟你说的不无道理,近年来少林武当萎靡不振,我丐帮在江湖上亦是波澜不惊,风帮主也想藉此在八大派独领风骚,是故那姓卓的断不可放过!” 那姓陈的又说道:“话虽如此,只是对那姓卓的,只闻其名未见过此人,人海茫茫如大海捞针,我弟兄又哪里去找?” 姓时的笑道:“这个容易,听说那姓卓的虽心如蛇蝎,但此人俊美不凡,一把金缕剑更是名扬天下,我弟兄只须关注使金剑的俊美公子定不会错!” 丐帮三人尽管语气低声,卓鸿远四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三女愕然色变,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卓鸿远,绿菱有些担心,低声道:“外边尽是他们的人,要不要先下手制服了这三人?” 卓鸿远稳稳坐着,沉声道:“既然碰上了,瞧瞧再说!” 他话虽如此,可还是悄悄用包裹遮住了金色剑鞘,眼看壶中茶水将尽,那茶博士过来续水,无意间看了座上的冷面公子一眼,卓鸿远冷面如霜不怒自威。 那茶博士看得一凛,不曾想手一抖,茶水洒在了桌上,慌忙取下抹布擦拭,又一不小心碰到了包裹。 鸿远手一伸压在了包裹之上,一道剑目冷冷地看着茶博士,茶博士心中慌乱点头哈腰连连道歉,他的异常举动当即引起对面丐帮三人的主意,那八袋舵主一眼就看到了包裹下押着的金色剑鞘,不由得双目睁大,朝身侧的姓时的和姓陈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也注意到了,不由得同时抓紧了棍子。 那八袋舵主示意两人勿轻举妄动,忽然一声口哨,一下子从外边涌进来十多名叫花子,将走道堵了个水泄不通,一丐帮弟子叫道:“敝帮有事借此地一用,不相干的客人还是避开的好!” 他这么一叫,座上的茶客一看势头不妙哪还敢逗留当即呼啦一下跑个精光,倒是茶肆的老板朝八袋舵主慌忙过来解围道:“小店本小利薄,可经不起诸位丐爷的折腾!” 这茶肆老板话未说完,那姓陈的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交与他,说道:“我丐帮做事从不牵连百姓,这些银两足够盘下你这地儿,老伯你还是收好银子快走!” 那老板收好银子苦笑一声,拉着茶博士赶紧离开,那姓陈的这才哼了一声,说道:“阁下可是南宫世家的卓公子?” 绿菱蓝媚紫凝当即起身,“唰”地亮出长剑紧紧盯着丐帮众人,卓鸿远却是纹丝未动,冷笑道:“不错,在下卓鸿远!” 众人听他说起这“卓鸿远”三个字,登时脸色微变。 只听那八袋舵主抱拳说道:“原来是卓公子大驾光临,在下丐帮大信分舵段章辉,有失远迎!” 卓鸿远瞧了他一眼,冷道:“我与丐帮素无交情,于阁下更是闻所未闻,你何必多礼!” “放肆!这是我们的舵主!”段章辉手下一人指着卓鸿远怒道。 卓鸿远又端起茶碗咂一口瞧也不瞧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先前那姓陈和姓时的两人是这大信分舵下属的两位坛主,名叫陈文泰和时达成,这陈时二人闻听当即勃然大怒,时达成一拍桌子吼道:“姓卓的,别给脸不要脸!这里不是姑苏城,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蓝媚仗剑怒道:“你又是谁,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丐帮众人对她原不以为意,蓝媚这一声呵斥,众人闻听不曾想眼前说话之人竟是个女的,她虽一身男人装束但依然遮挡不住秀美的风姿,时达成抬眼看了她一眼,哼道:“臭丫头你又是谁,只怕这里也没你说话的份儿吧!” 蓝媚看自己女人身份被识破,索性扯掉头上的包巾,撩开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柔滑,身边的几位丐帮弟子竟一下子看得痴了,蓝媚哼了一声道:“姑奶奶就是姑奶奶!你们丐帮的风万里风大帮主没教过你们好男不跟女斗吗?” 时达成见她胡搅蛮缠,怒道:“臭丫头你休要胡说八道,这与我帮风帮主有何关系!” 蓝莓朝他直勾勾一笑,正欲还口却被一旁的绿菱拉住,凝眉低声道:“对手人多,只怕这次不好脱身,等下万一动手,你和紫妹能走则走!” 绿菱话音未落,忽听段章辉说道:“卓公子,听说武林至宝赤焰珠在阁下的手上,我丐帮弟兄生来穷命,从没见过这么贵重的宝物,一时眼馋,敢问卓公子能否行个方便,让这帮穷兄弟长点儿见识?” 卓鸿远冷哼一声,心道堂堂丐帮也不过如此,尽是违心狼子之徒! 他此次出走洛阳府,本是掩人耳目,不想再起祸端,只是眼下丐帮众人欺人太甚,看来此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念及此,卓鸿远傲然道:“既然想看,那就看个清楚!” 卓鸿远忽然抽出了金缕剑,剑指段章辉厉声喝道:“本公子今日不想杀人,识趣的就滚开!” 段章辉心中一凛,知道他剑法的厉害,却并不退让,冷然道:“姓卓的,你羞为武林名门正派,勾结魔教作恶多端滥杀无辜,早已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不留下宝物,莫说是你,你手下的三个丫头也休想离开!” 卓鸿远冷然一笑,说道:“就凭你?” 段章辉忿然挥手,身侧的二十多名丐帮弟子一拥而上将卓鸿远围在核心,手中的棍子齐齐敲击着地面,口中同时吼道:“打狗!”“打狗!”“打狗!” 卓鸿远知道这是丐帮闻名天下的杀狗阵法,段章辉手中长棍一挥,那二十余名丐帮弟子当即又换了阵势,手中的棍子四面八方齐齐朝中间的卓鸿远袭来! 阵外的三女同时惊叫:“公子小心!” 卓鸿远心中却不以为意,右手一抖,挽起一个剑花,身子当即高高跃起,随即长剑挥出,只见半空中一道金光划过,只听得一阵兵刃相交之声后竟一齐停止,围斗的丐帮众人纷纷跃开,再一看手中的长棍尽被削断。 丐帮众人脸色微变神情愕然,心中暗道这姓卓的出手当真快如闪电,如若有心杀人,真不知我等人中有几人会横尸当场? 第四十六章 单刀直入 卓鸿远力挫丐帮群雄,陈文泰等人很是不服,一则对方的金缕剑当真锋利无比,二则这姓卓的出其不意占领先机,眼下二十余名丐帮弟子手中却没有一件完整的兵器,纵使杀狗阵法威力不凡亦是枉然! 时达成忿然扔掉手中的短棍,正欲大骂却被段章辉拦下,段章辉冲卓鸿远笑道:“卓公子武功当真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姓段的佩服之至,公子请!” 段章辉一摆手,丐帮弟子闪出一道空儿。 卓鸿远朝他一抱拳昂然走去,两侧众人齐齐朝他看来,目光之中,或是忿恨,或是惊讶,或是恐惧,或是惋惜… 紫凝看了绿菱一眼,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心中嘀咕道:结束了?嗯,真的结束了! 蓝媚哈哈一笑,紧随卓鸿远之后。 紫凝依然将信将疑,走一步不时偷偷瞧着丐帮众人,绿菱从容走在最后,目不斜视,心中却是吊了老高,她也不信这帮人会这么轻易罢休,或许只是暂时慑于公子爷的神威这才不敢有所造次。 她真的料对了! 丐帮众弟子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看那卓鸿远气焰嚣张,而舵主和两位坛主却甘愿就此放过真是辱没了我丐帮百年的脸面,不由得心中愤概。 忽然朝远走的卓鸿远飞奔而去,大声喝道:“姓卓的,要走可以,留下赤焰珠!” 这年轻人说罢,竟倏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地飞身朝卓鸿远后背刺去! 蓝媚紫凝猝不及防,卓鸿远头也没回,脸色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却早已感觉到背后的异常。 他自习练赤焰珠后,耳聪目明亦非往日所能比,一觉察到身后异响,手刚握在剑柄之上,说的迟那时快,只见一条身影已飞身扑了过来,那丐帮的年轻人手持利刃,咬牙奋力刺去! 只听“呀”的一声,一个身影倒下了,血喷了出来,溅了那丐帮弟子一脸。 他张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这年轻人吓了一跳,陡然松手,刺中的那人身子一歪,晃了几下当即倒下。 “绿姐姐!”蓝媚和紫凝同时抢上去,在场众人万万没料到挺身而出的那个人竟是绿菱,她伤的不轻,那支匕首深深插入她的腹部,血旋即涌了出来… 她在嘴唇在打颤,但她却笑了。 初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绿菱如花般的脸上,她的笑依然迷人,但是她再也不会醒来… 在丐帮弟子惊诧的眼神中,在蓝媚紫凝两人的嚎啕声中,卓鸿远已拔出了他的金缕剑! 初春的空气中,忽然飘过一阵萧杀的气息… 临近姑苏城,卓鸿远的心中迫切之情稍减,却是越发局促。 姑苏城中路人千千万,能让卓鸿远挂怀的唯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最怕面对的人,一个是他最想面对的人。 自前几日一怒之下灭了丐帮大信分舵三十二人又埋葬了绿菱之后,卓鸿远带着蓝媚和紫凝二人便舍弃大路转走小道,三人更是乔装打扮,不露半点破绽,这才兜兜转转进入江苏境内。 眼看南宫府远远在望,卓鸿远驻足不前站在路边,眼下的他粗布陋衣,头戴斗笠头发散乱颌下粘着一绺山羊胡,外人根本看不出眼前的山野村夫竟是南宫世家赫赫有名的卓公子! 蓝媚看他神色凝重知他心中困惑,说道:“公子爷稍安勿躁,容媚儿先望府中打探一下!” 卓鸿远点了点头,忽听对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听说南宫老爷子近日身体抱恙恕不接客,云掌门此去当真是给了你华山派好大的面子!” 三人听那人提及南宫老爷子,不由得同时朝他看去,大路对面十多人皆携带兵刃,却是各色装扮,说话的是一个白衣老者,卓鸿远似曾相识,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此人正是那日虽武林盟皇皇天一起造访南宫府的五大门派的掌门。 原来此人乃青城派掌门封步渊,与他说话的年纪稍轻的中年汉子正是华山派掌门云少游,卓鸿远见他二人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此二人怎地在此出现?莫不是又来为难我南宫府?姓封的口中所说老头子身体抱恙不知是真是假?” 那云少游反倒呵呵一笑,说道:“封观主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秉性,他不想见的人,你是决计见不到的!” 封步渊亦是一笑,说道:“这倒也是,想那卓公子单凭一颗赤焰珠就能荡平八帮十二寨,令魔教妖孽为之胆寒,眼下南宫府单就这赤焰珠若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封步渊身边一年轻人笑道:“听说那姓卓的血洗了八帮十二寨后就没了踪影,如今南宫老爷子又迟迟不能给个说法,想必没病也会起初病,哈哈!” 封步渊脸色一沉,斥道:“多嘴!如若让外人听到,该不会笑我青城派幸灾乐祸故意刁难与他!” 那年轻人头一低不敢再多言,云少游反倒一笑说道:“封少侠快人快语,所言本是实情,看来这次那南宫望要说不交出赤焰珠,这天下的武林同道可是万万不会罢休!” 卓鸿远听罢心中一凛,暗道这帮狗贼当真可恶,得不到赤焰珠,寻不着在下,却来为难老头子,只怕这次老头子气得不轻!待见到他时我当如何是好? 卓鸿远一言不发心中忐忑,却听云少游哈哈一笑说道:“瞧,盟皇来了!想必他此行定然讨了个说法!” 众人齐齐抬眼看去,大路前方走来三人,为首一人步履轻盈,面露喜色,边走边捋一把长须,还未走近,已远远地朝众人挥手召唤,这边多人也招手回应。 那青城派少主封劲鸾疾步迎上,问道:“盟皇可问出那赤焰珠的下落?” 皇天缓步走来,众人当即围上,但见皇天摇了摇头一捻长须笑道:“老夫与秦掌门几番周折,这才见到南宫老爷子,老爷子当真是卧床不起病的不轻,任我二人如何询问也说不出卓鸿远的下落,对那赤焰珠更是一问三不知,都是同道中人我和秦帮主也不忍太过分,这才出了南宫府邸!” 众人闻听当即失望,封劲鸾心有不甘,又问道:“那老爷子会不会故意不说?” 皇天摇了摇头说道:“在老夫看来确实不像装的,即便他有意瞒得住一时,也瞒不过一世!” 他随行两人正是昆仑派掌门秦拜贤和铁青帮帮主李梁,秦拜贤一直眉头微皱沉默不语,云少游心中奇怪,遂问道:“秦掌门莫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秦拜贤摇摇头说道:“只怕老爷子对此事当真不知,适才我跟他说起那赤焰珠的事儿,他气得当场吐血,这个李帮主也在场!” 李梁点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瞧得清清楚楚,一点儿没错,确确实实吐了一口血!” 众人闻听皆陷入了沉默,皇天说道:“不过,老爷子答应老夫,三日好当真众位武林同道的面,将此事交代清楚!” 众人连连点头,看来眼下也只能如此,蓝媚与紫凝听得心头火气,卓鸿远动也不动,压低斗笠,冷冷地盯着皇天,手中黑布套住的金缕剑攥的更紧。 蓝媚紫凝暗自惊恐,生怕他抑制不住怒火再生事端,卓鸿远此时心中犹如波涛翻滚,心道:“这帮卑鄙小人当真居心叵测,摆明了是寻我南宫家的麻烦,背后插刀的武林行径当真猪狗不如,此恨不除我卓鸿远焉能平得下这口气!”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纷纷互别离场,皇天送走了诸派众人,这才招呼两个手下回到了自己在姑苏城的一处别院。 今日他的兴致显得特别高,又使下人烧了不少的好菜,话不多言,一直喝到天色渐晚酩酊大醉,刚被人搀扶着上床就寝,就感觉一把冰冷的东西顶在自己的咽喉,他以为是小妾玉兰冰凉的小手,遂醉醺醺笑道:“兰儿…别闹!” 果然有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沉醉中皇天拉着那只手刚要抚摸,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皇天当即酒醒大半,睁眼一看,床头立着一男一女两人! 那女的甚是俏丽却不认识,皇天以为是做梦嘿嘿一笑,起身就要搂她,哪知这女的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这下皇天的酒劲全然醒了,睁眼一看,那女的身边是一个持剑的冷面年轻人,他手中的长剑竟顶在自己的咽喉! 啊! 皇天差点儿叫出声来,他已然认出了这个年轻人正是白日里众人找寻的卓鸿远! 卓鸿远剑眉竖立,眼中布满血丝,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皇天当即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声道:“原来是卓公子,误会呀误会!” 蓝媚啐了他一口吐沫,怒骂道:“狗贼,你不仅害得我家老爷子身染重疾,还连累我家公子爷有家不能回,你这狗贼到底是何居心!” 第四十七章 兄弟相会 卓鸿远一句话也不说,手中颤抖的剑锋已经完完全全将内心的心情表露无遗。 皇天吓得面如土色,早些日子他吃过这姓卓的苦头,也知道这人心狠手辣蛮不讲理,当即骇然道:“卓公子开恩,老朽怎会加害公子,都是误会,误会呀!” 卓鸿远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留着跟我的剑说去吧!” 眼看抬手就是一剑,忽听皇天急道:“慢着!卓公子若放过老朽,老朽答应绝不会再为难老爷子!” 卓鸿远闻听,掌中剑陡然一顿,蓝媚厉声道:“老狐狸说的话,焉能相信?” 皇天一声苦笑,说道:“老朽虽然不才,却也是堂堂的武林盟皇,我虽不敢说一声令下,全天下的名门正派都听命于老朽,但我绝对相信只要我皇天说一句话,不管是昆仑派的秦掌门、华山派的云掌门,还是青城派的封观主、铁青帮的李帮主,他们都会听的!” 卓鸿远冷哼一声,似是并不相信,皇天又说道:“老朽说句不当听的话,即便卓公子杀了老朽,也只是图一时之快,你又可曾想过,你杀了老朽,武林八大派焉能善罢甘休,孤影楼下公子你还杀了不少八帮十二寨的人,魔教的人焉能放得过你?只要赤焰珠一日在你手中,你便终日惶恐!如今老爷子病重,更是无暇管理南宫世家,公子这么一闹,这天下可就热闹喽!” 卓鸿远闻听心中亦是一凛,暗道这老东西说的一点没错,杀了他如捏死一个蝼蚁,只是这烂摊子当如何收拾?届时天下人皆知赤焰珠在我手中,天下之大只怕也再无我卓鸿远立足之地!眼下也只能听他一眼,暂且放过这老狗一条生路! 卓鸿远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忿然收剑,皇天长吁一口气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卓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 蓝媚厉声问道:“老匹夫,你打算怎地平息此事?” 皇天微微一笑,轻捻胡须道:“公子无虑,老朽自有妙计!” 蓝媚看他不过,一把揪过他的长须,只挥手一剑,便削去大半,皇天心疼的唉天叹地,卓鸿远过来一把扼住他的咽喉,从袖中取出一颗黑色丹药塞入皇天的口中,在他背上只一拍,那黑色丹药就硬生生被他吞吐腹中,皇天大将,俯身连声咳嗽,哪里还吐得出,不由得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给老朽吃的什么东西?” 蓝媚笑道:“也不是什么厉害之物,这叫‘噬心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家公子爷定然会将解药给你的!如若三心二意,不出百日定要你如蝼蚁钻心,余生不得欲死不能,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皇天闻听当即大汗淋漓,他也听说过魔教中有一种“噬心丹”的毒药,毒性霸道无比,与她说的一模一样,不由得更是大吃一惊,指着卓鸿远惶恐道:“原来你…你就是生死营的营主!” 卓鸿远冷然一笑,说道:“不错,正是在下!” 皇天当即整个人如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瘫软在地半天不语,就连两人何时离去也没有觉察到。 夜已深,南宫府邸的灯火比往日暗淡了不少,卓鸿远终于见到了老爷子。 看来南宫望真的病的不轻,陷倒在床榻之上,似沉沉睡去。 卓鸿远不及更衣,一身陋装双目血丝跪在床榻之侧,他望了一眼南宫望忽然泪如雨下,颤声道:“义父,都是远儿不孝,连累了义父,远儿知罪!” 南宫望双目微闭眼窝塌陷,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一眼看到床侧跪着的卓鸿远,眼神忽然一亮,轻咳了几声,说道:“是我那远儿回来了?” 卓鸿远点了点头,“义父,是孩儿,您老人家还好吗?” 南宫望面显悦色,微微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想去抚他的脸,却又显得力不从心,卓鸿远拉着他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 忽然,南宫望抬手就给了一记耳光,他虽然病重,但平日的功力并未衰减,这一掌打的不轻,卓鸿远的脸当即肿起来。 卓鸿远心甘情愿挨这一记耳光,他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南宫望气得连声咳嗽,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畜生,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卓鸿远点了点头,说道:“孩儿知错,这次回来就是给义父一个交代!” 南宫望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说道:“好一个交代!你…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卓鸿远长跪不起,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包,里边正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宝——赤焰珠,双手捧着交给南宫望道:“义父,远儿无能,总算为南宫家寻得这赤焰珠…” 南宫望眼神中陡然生出一丝光彩,他结果赤焰珠看了又看,知道确信无疑这才怒道:“逆子,我南宫家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要这赤焰珠还有何用?” 卓鸿远泣道:“远儿知道这才犯的过错太大,远儿不死,八大派誓不会放过义父您老人家的,远儿就恳请义父这就绑了孩儿交与八大派,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南宫望起身扶起卓鸿远,叹了口气道:“远儿,你太傻了!我南宫望焉能为了这区区的脸面,就将我儿交与那群草包饭桶?为父何尝不知,他们这帮人狼子野心,口口声声为了武林正道,目的就是逼迫义父交出赤焰珠,如今赤焰珠在手,义父我就将这害人的东西交出去,保我远儿的平安!” 南宫望义愤填膺泪花连连,就连卓鸿远甚至也有点信了,“不!比起复兴我南宫的大业,远儿的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有了这赤焰珠,义父何愁我南宫复兴大业未尝不能指日可待!” 南宫望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忽然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鸿远贤弟吗?” 卓鸿远听这人的声音极为熟悉,不由得一怔,抬眼一看从门外进来两人,一人是左子谦,另一人不由得令卓鸿远当即大吃一惊,身子不由得一颤,失声道:“啊?高兄,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你…”惊讶之下卓鸿远竟然有点儿失了分寸,他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高胜寒,更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出现,忽然他头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莫非高兄便是十多年前走失的斩少爷?” 高胜寒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世上再也没有高胜寒,你该叫我斩大哥!” 当初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卓鸿远好些日子,但直至今日这一切谜底水落石出的时候,他还是惊得哑口无言,他只楞了那么一瞬,随即抢上前来,紧紧拥着南宫斩动情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此时此刻,卓鸿远心乱如麻,谜题解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反倒涌现出更多的疑惑,南宫斩突然的回归就如当年突然的走失一样,这一切纯属巧合还是老爷子故意的安排?若这一幕都是老爷子十年前已经安排好的剧本,那今日他们父子团聚,我姓卓的又算作什么? 卓鸿远表情如常,他的心中却如波涛翻滚,他甚至能感觉到南宫斩心脏的跳动,只是不知他的心是否真的这么近? 南宫斩拍了拍他的后背,同样的激动之情久久不能平静。 南宫斩离家十载有余,不知死活存亡,两人此前虽是见过,但终究敌我不明,这番相见又是何等的意外何等的欢喜,眼眶中都充满泪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南宫望就看着两人,目光中再没有往日的威严,只有欣慰和默许,良久说道:“斩儿,远儿,你兄弟犹如为父的左膀右臂,为父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两兄弟相聚相认,老夫甚慰!只要你二人兄弟同心精诚所至,我南宫世家在江湖武林中定当发扬光大!” 南宫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卓鸿远笑道:“义父放心,大哥回来后,远儿自当鞍前马后辅佐大哥,重振我南宫荣耀!” 南宫斩却笑了,苦笑道:“二弟你多虑了,大哥如今只是废人一个,那些武林江山快意江湖再也不会去想了…” 卓鸿远一愣,大惊道:“大哥,此话怎讲?” 南宫斩叹了口气,凄然道:“为兄如今筋脉尽断内气全失,手无缚鸡之力,虽还有一口气,但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卓鸿远闻听,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一下子愣在当场,“不,这…这怎么可能?” 南宫斩苦涩一笑,向他伸出了右臂,卓鸿远瞬间迟疑,犹不相信他所说的,但直到他探出南宫斩的内息脉搏,卓鸿远这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卓鸿远颤声道:“大哥,这…这是何人所为?小弟一定要杀了此人,为大哥报仇!” 南宫斩摇了摇头不想多言,却听身侧的左子谦恨恨说道:“这一切都是拜沈寂刀那老匹夫所赐!” 第四十八章 兴师问罪 “嘿!我早料到是这老匹夫!”卓鸿远言罢,忿然一拳击在门柱之上,血流出来,那碗口粗细的榆木门柱也当即裂开数条裂缝! 左子谦又说道:“公子爷与斩少爷相视已久却不能相认,罪在属下职责所在不便言明,二十年前沈寂刀无意间得到一把寒月刀,自此单凭此刀名扬天下,主公怀疑此人以宝刀为名暗自盗取了武林至宝上古龙元,斩少爷为探查此事以身犯险潜入寒刀门两载有余,眼看沈寂刀这个卑鄙小人的秘密就要大白天下,只可惜有人走漏了风声,以至于斩少爷功亏一篑,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伪君子卑鄙无耻,口口声声恩怨分明宽大为怀,可他竟然废去了斩少爷的一身功力!这比用刀直接杀人夺命更加阴险毒辣,试问一个剑客一个武者没有了功力,与死人又有何分别?” 南宫斩朝他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淡淡说道:“天意使然,犹如清梦,梦醒来方觉只是一场空…” 卓鸿远目光如炬双拳紧握,定定问道:“究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 “夺命烟袋,寒江孤叟!”左子谦说道。 “寒江叟?”卓鸿远略显愕然,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只言片语。 左子谦说道:“公子爷不识此人亦属正常,据属下查知这人早年是个走镖的镖师,手上倒也有点真功夫,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那一年走镖到了汉中,遇到当地一伙绺子,手下的二十多名趟子手尽数被杀,三百万的镖银被洗劫一空,这人走投无路自寻短见的时候,那姓沈的刚好路过此地救了他,还夺回了镖银,自此这人对那姓沈的感恩戴德,甘愿隐姓埋名委身做了府上一名下人,是故如今江湖上听过他名号的人知之甚少!” 南宫斩点了点头,卓鸿远道:“这么说来,那姓沈的倒是条汉子,还有几番义气!” 左子谦冷哼一声道:“公子爷如此想,那是大错特错!沈寂刀最会笼络人心,早年单凭一把寒月刀名扬天下,但此人野心不足以如此,后来他又创立了寒刀门广招门徒,假施仁义不出几年,将寒刀门从一个小小的末流帮派发展成一个可以与武林八大派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天下第一门,我南宫世家想要在天下武林中脱颖而出,此人必将是最大的障碍!” 南宫斩却说道:“左掌旗言之有理,只是稍显偏驳,这些只怕是江湖朋友口口相传的片面之词!” 左子谦脸色一红,说道:“斩少爷在那寒刀门时日久长,想必对那姓沈的为人最有体会,属下一时激愤难平方才口出妄言,惭愧惭愧!” 南宫斩淡然一笑,说道:“左掌旗担心在下安危,我又焉能不晓?平心而论,这沈寂刀武艺超群不假,笼络人心也不假,只是在我看来,这人略显沉闷迂腐,眼光也不够长远,虽有吕布之勇,却无曹操之志孙权之才,他有的只有刘备之德,此人所做的每件事并非只为了自己,是故才有诸多能人甘愿相佐,众多弟子舍命相随,这才是此人的厉害之处!” 卓鸿远闻听,心中不禁一笑却是并不多言,那左子谦又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斩少爷这仇,早晚要跟那老匹夫算个清楚!只是两日后便是主公与那皇天及诸派掌门的约定之日,不知主公与两位公子爷可否有应对之策?” 南宫望沉声说道:“如今斩儿回归姑苏,远儿平安无事,为父自此再无牵挂,这赤焰珠不要也罢!想必武林朋友也会卖老夫一个面子,不会在纠缠下去?” 左子谦闻听一惊,问道:“老爷子真的甘心将这赤焰珠拱手送人?为了这颗龙元,主公及两位公子爷费尽心血,如今辛辛苦苦到了手里…” 南宫望朝他一摆手,定定笑道:“什么宝物也比不上我斩儿和远儿的安好!老夫主意已定,左掌旗无须多言!” 左子谦纵有万般话语也只能咽下肚中,不由得连声赞道说道:“天下之人只怕也只有主公您有此等广阔胸襟!属下佩服之至!” 卓鸿远闻听,心中不由得一颤,惭道:“此事由远儿引起,义父有恙在身,大哥又不易出面,就容孩儿代义父来处理此事吧!” 三日后,皇天盟皇带领昆仑派、华山派、青城派、峨眉派及铁青帮诸派数百人如约来到南宫府前,旌旗飘展,场面浩荡,各帮各派的掌门当家站在最前。 其中皇天居中而立,两侧分别是昆仑派掌门秦拜贤和青城派掌门封步渊,再两侧站立着华山派掌门云少游、峨眉派掌门千叶真人、铁青帮帮主李梁等,再后面站立的是各门各派的弟子,来者数百人将南宫府大门前的空地围的水泄不通,人群外围角号声响,也是人山人海,多是不明事晓来看热闹的闲人。 南宫府邸大门开着,门口却并无一人,皇天抬眼看了一眼南宫府大门正中的两个鎏金大字,顿然感触颇多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涌上心头,就听人群里一名青城派弟子怒道:“堂堂南宫世家,竟无一人出来迎接,端的是好大的架子!” 金钱帮副帮主白二笑道:“这是去讨债,又不是迎亲,能让我等进门就不错了!” 云少游笑道:“不论他南宫府如何待客,那是他的事情,我等再怎么说也是武林名门正派,万不可失了中原礼数!” 几人边说着,皇天已迈步到了门前台阶近前并不再行,朝门里朗声道:“敢问老爷子身体安好,皇天携诸位掌门前来拜望!” 皇天说完,还是不曾见南宫府出来一个人影,顿时略显尴尬,秦颂怒道:“这老头儿好大的架子,他不来迎,咱自己进去便是!” 身侧的封劲鸾笑道:“前日病得不轻起不了床,你还让他怎么出来迎接?” 封步渊脸色一沉,呵斥道:“莫要再胡说八道!” 门前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由窃窃私语,只是没人敢擅自踏入大门一步。 正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人,走路四平八稳,身材略显佝偻,却是南宫府的师爷裴基,裴基朝门口诸人一抱拳笑道:“哎呀呀,罪过罪过!盟皇老先生,还有诸位掌门当家,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子前日贵恙未愈,这几日又为诸位的事情操心,昨夜竟又病倒了,当真是卧床不起,惭愧惭愧!” 皇天还礼道:“老爷子身染重疾,本该静心休养,我等也无心打扰,只是前日与老爷子有约在先,不得已特来讨饶,还望裴师爷通融!” 秦拜贤说道:“天下武林正道本是一家,老爷子德高望重,为了武林安宁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当真令我辈敬重,如今积劳成疾我八大派于心不忍,自当慰问以示敬意!” 裴基听他说的身为客气,口口声声代表武林八大派,心道姓秦的这厮当真居心叵测好不要脸,少林武当也不会如你这般决绝,慰问是假,查探虚实是真! 裴基反倒哈哈一笑说道:“诸位当家的心意,容在下代我家老爷子感激不尽! 裴基领着众人进了正堂,众人按主次尊卑坐下,皇天当下将各门各派诸人一个给裴基做了介绍,裴基连连点头微笑致意,双方又寒暄客套了几句,人群中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哼道:“老爷子该不会把贵派之事都全权委托阁下了吧?” 众人看去说话这人黑色长袍肩背长剑,有人认出此人乃华山派掌门云少游的同门师兄姜宁,此人的名号虽不甚响亮,却是华山派的剑术好手,年纪虽长云少游几岁,脾气却是急躁,裴基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华山派的朋友见笑了,在下不过是老爷子手下一小小师爷,哪能做的了这主儿?” 姜宁哼了一声还未说话,就听秦颂说道:“既然你做不了这个主儿,那就找个能做主的!” 秦颂年轻气盛却没半点涵养,瞧了裴基一眼又道:“该不是府上除了老爷子真的就没能说话的人了?对了,卓鸿远在哪儿?你总该知道吧!” 秦颂这话说的甚是无礼,却是说出了众人心声,他们此刻上门声讨,虽说实则是为了赤焰珠的下落,但这卓鸿远却是其中的关键所在,秦拜贤一句话不说,用眼神直勾勾看着裴基,但他要说的话,秦颂已完完全全毫无遮拦的说出来,裴基低头笑了笑,笑而不答,转头却朝堂下两个下人说道:“来福来贵,告知后厨,我南宫府大摆筵席款待到访的诸位武林朋友!” 来福来贵领命退下,堂上众人不明所以,封劲鸾朝皇天问道:“皇伯父,这南宫府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颂见裴基不正面回答自己问话,笑而言它,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让那姓卓的出来做个交代!” 第四十九章 紫霞丹阳 秦颂一声喝斥,众人没有一人说话,心道此子平素为人骄纵任性不知礼数,盖是秦拜贤对这独子太过溺爱,众人暗地里也只好隐忍不做声,大多是忌惮昆仑派秦拜贤的武功,并不想跟昆仑派撕破脸皮。 裴基笑道:“秦少侠稍安勿躁,诸位朋友远道而来,我南宫世家当略备薄酒尽地主之谊,至于众位当家关切之事,我南宫世家定会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皇天呵呵一笑,朝秦颂一摆手说道:“贤侄先听老朽一言,此事不急于一时,老爷子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应了此事,就定能办得到,人道南宫世家名门望族崇礼明理,既然老爷子诚意拳拳,我等岂能扫了他老人家的兴?” 诸派中就数铁青帮和金钱帮最为羸弱,既不敢得罪昆仑派,又不愿吃罪南宫世家,这两帮的帮主李梁和白二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碍于昆仑派秦拜贤的面子这才勉为其难充充数,当下听闻武林盟皇如此说来自是响应。 白二说道:“盟皇言之有理,老爷子生来好客,如若怫了他的好意反倒显得我等小家子气,说出去会被武林朋友笑话的!” 李梁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不就吃一顿饭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有什么事,大伙儿也可以和和气气在酒桌上商量着解决了,多好呀!” 秦颂气得脸色发白,怒视二人冷笑道:“果然是小帮小派,没见过世面!几碗肉几杯酒就让人给打发了,当真可笑之极!” 座下一名铁青帮弟子闻听大怒,喝道:“秦少侠这是看不起我铁青帮了?” 紧接着另一名金钱帮弟子也忿然道:“白副帮主,那日来时陈帮主是怎么交代我等的?他说我金钱帮虽小,可为了维护武林正道江湖道义也愿尽一点儿绵薄之力,如今看来我等也帮不上什么忙,再留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这人言罢,在座的铁青帮和金钱帮众人纷纷起身愤然离席,李梁白二只是笑笑,没说一句话,秦颂也万没料到这随口一说竟惹出大祸,却听秦拜贤说道:“义有大小,帮无大小!诸位铁青帮金钱帮的弟兄,恕小儿年少口无遮拦,得罪了诸位,请勿放在心上,秦某在此赔礼! 秦拜贤起身朝两帮的弟子抱拳致歉,李梁白二当即起身回礼,白二笑道:“秦掌门言重了,不打紧不打紧!在座的都是兄弟,俗话说的好,唇齿相依,可嘴唇和牙齿有时也会打架的,对不对?都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 先前那铁青帮弟子见白二非但不生气反而见好就少,同时又乘机向秦拜贤讨好,不由得心下怒火,低声骂了一句:“呸,马屁精!” 孰料他这么轻声一骂,被身侧的另一名金钱帮弟子听得清楚,那人瞪了他一眼,怒道:“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那铁青帮弟子也不让,起身道:“老子就说了,咋滴?” 此言一出,那几个金钱帮弟子同时霍地站起身,怒目看着他,这边铁青帮的弟子也不示弱,当即也站起几个人,双方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还未等李梁白二两人说话,铁青帮一个老者朝双方弟子喝斥道:“胡闹!你们莫不是诚心要让外人看我两帮的笑话?” 秦颂见状哈哈一笑,身旁的妹妹秦歌担心他又乱说话惹得众怒,赶忙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道:“大哥,莫要再多说话了,你瞧爹爹真要生气了!” 秦颂偷偷瞧了父亲一眼,见秦拜贤果然阴沉着脸当即不敢再多说一句。 众人吵闹间竟发觉裴基已不知所踪,偌大的正气堂上除了六派的弟子,再也没有一个南宫世家的人,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疑团满腹,封劲鸾笑道:“不知这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不会摆的是鸿门宴吧!” 封劲鸾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父亲封步渊瞪了自己一眼,低声斥道:“多嘴!” 同秦拜贤一样,封步渊虽然也只有封劲鸾这么一个独子,但平日里管束甚严,封劲鸾也对父亲有些忌惮当即不做声,只听身边一个青城派的老者冲他低声提醒道:“少爷少说为妙,今儿这水可是深的很,搞不好会翻船的!” 封劲鸾闻听,知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更是惶恐,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话。 “即便南宫老儿摆的是鸿门宴,贫道也要会上一会!”角落里一个中年女子沙哑的声音,众人不禁同时朝那角落看去,听得出是峨眉掌门千叶羽士的声音,这峨眉掌门素来不喜张扬少言寡语,但她说出的每句话,没人会不放心上。 青城派掌门封步渊笑道:“圣姑可是为了‘紫霞丹阳’而来?” 千叶羽士看了他一眼,冷道:“这是我峨眉派的事,与你青城派何干?” 封步渊呵呵一笑,说道:“这‘紫霞丹阳’不过是百年前的一个传说罢了,一百年来,世人也只听闻其名并未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它的风采,圣姑单凭赤焰珠的空穴来风,就把这笔帐算在南宫世家的头上,未免太牵强了点吧!” 原来这峨眉派与青城派同处四川,相距也不甚远,虽同源道教,但一百年前,‘紫霞丹阳’突然在峨眉山巅出现惊为天人,被两派前辈同时视为本派的传世之宝,两派也由此争斗数十年,期间‘紫霞丹阳’数次更迭易手,直至后来突然消失无踪,两派人这才渐渐平息争斗,但两派的隔阂百年来犹未化解。 正如封步渊所料,这峨眉掌门千叶羽士原不会抛头露面,她正是为了‘紫霞丹阳’而来! 赤焰珠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人们对赤焰珠的种种描述都像极了当年的‘紫霞丹阳’,千叶羽士冷笑道:“惺惺作态!有的人何尝不是这般想法?” 封步渊脸色一沉,强忍怒火极为难看,皇天见状呵呵一笑,说道:“两位道长先听老朽一言,这‘紫霞丹阳’之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出赤焰珠的下落,伤了和气反倒不好!” 南宫望说的客气说好大摆筵席宴请诸人,可堂上众人等了许久,眼看日近正午,别说南宫府管事的人,就连一个下人也没有看到,眼看着那边铁青帮金钱帮诸人刚刚平息怒火,这边峨眉青城两派又起了争执,众人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忽听屏风后一人哈哈一声冷笑不急不慢踱步走出一人,众人齐齐朝那人看去,此人锦衣玉带风度翩翩,正是南宫家的公子卓鸿远! 堂上众人惊得当即起身,姜宁打量了一番指着卓鸿远问道:“你就是卓公子?” 卓鸿远瞥了他一眼,又环视一下在场的众人,却说道:“诸位怕是饿了吧?” 众人一愣,心中暗道此人此言何意,莫不是马上就要开始酒宴,可瞧他的神色并非如此,皇天笑道:“不怕卓公子笑话,老朽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怕是一整头牛也吃的下,哈哈!” 皇天一句玩笑话惹得堂上众人跟着哄堂大笑,他看似谈笑风生,实则想缓和六派与南宫世家的关系,未曾想卓鸿远朝正气堂正中的主位席上定然一坐,看着皇天笑道:“盟皇先生,你倒是胃口倒是不小,你吃得下吗?” 皇天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一声,却是不以为意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卓公子你拿得出,老朽就吃得下!” 卓鸿远冷哼一声,说道:“我南宫家可比不得你盟皇府,就只有一头牛,都让你一人吃了,别人还吃什么?” 皇天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得脸色微变眉头一皱,心中苦道:不好!姓卓的这厮看样子是要变卦,前日我虽逼不得已答应与你,可你这般刁难与我,纵是大罗神仙也摆不平此事! 皇天笑道:“卓公子说笑了,如若真就这么一头牛,那老朽定当退出,让与在场的诸位朋友便可!” 却听秦颂笑道:“堂堂的南宫世家,我还以为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名门望族,原来是如此抠门如此寒酸,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令人大开眼界!” 卓鸿远朝他看了一眼说道:“不错,我南宫世家自然比不得你昆仑富地,不过即便如此,这头牛也不是什么人想吃就能吃到的!” “你…你…”秦颂无言应对怒目相向,吓得秦歌又暗暗拉拉他的衣袖。 秦拜贤忽然冷哼道:“不错,姓秦的自恃福薄,生来没这个福分,不知在卓公子看来,何人才有资格独享美味?” 卓鸿远跟着哈哈一笑,说道:“昆仑高原草原广袤牛羊成群,秦掌门何以得陇望蜀,莫不是一口肉也不想留与他人?” 秦拜贤冷道:“秦某不过是放牛牧羊的牧者,哪比得上有的人,他要的是整个草原整个天下!” 云少游反倒笑了,说道:“什么牛呀羊的了,跑着的那都是别人的,进了肚子的那才算肉!卓公子,大伙儿肚子当真饿了,何时上宴?” 卓鸿远冷道:“云掌门从华山远道而来,不会只是吃一口酒肉这么简单吧?” 第五十章 赤焰神威 云少游脸色略微一尬,笑道:“卓公子说的没错,在下听闻南宫府的大厨厨艺天下一绝,在下此行正是想品尝一下江南的美食!” 卓鸿远听罢又是一笑,冲他说道:“云掌门的心愿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只怕要让云掌门失望了!” “哦?卓公子何出此言?”云少游道。 卓鸿远还未开口,忽听峨眉掌门千叶羽士沉声道:“因为在场的每个人未必想的都是酒肉!” 姜宁听这几人萝莉啰嗦没完不由得有些烦躁,气冲冲说道:“没错!姓卓的只要你说出赤焰珠的下落,这顿饭我华山派请了!” 众人闻听当即哄堂大笑,忽听人群里一个昆仑派弟子笑道:“说是好说,只怕这顿饭未必好吃!” 姜宁一愣不明其意,但也听出这人话里有话,但绝不是什么好话,当即没好气问道:“喂,那你说这什么意思?” 那人笑而不答,却听另一个铁青帮的弟子嗤嗤笑道:“他是在说你有心吹牛,无命吃肉!” 姜宁大怒,过来就要揪住那偷笑的铁青帮弟子,那人见其暴烈心中骇然,急说道:“这又不是我说的,刚才谁说的你找谁去!” 姜宁闻听有理,遂指着众昆仑派怒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昆仑派众弟子中自然没有人出头,却听封步渊说道:“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名门正派,既然这次大家都是赤焰珠而来,那就有请卓公子给众人一个交代,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众人闻听都点点头,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卓鸿远。 卓鸿远哈哈一笑,哼道:“诸位一个个枉自称名门正派光明磊落,未曾想却是口是心非勾心斗角之辈,如若早说为了赤焰珠而来,也不至于大费周折,在下倒也省下一头牛!哼!” 堂上诸人闻听当即脸色乍变,姜宁怒道:“姓卓的,今日无论你怎么花言巧语,不交出赤焰珠,此事没完!” 卓鸿远又是冷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颗赤色的珠子犹在隐隐发光。 赤焰珠? 在场众人一个个睁大眼睛,当即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齐注视在这颗珠子之上,这便是名动江湖的武林至宝赤焰珠! 姜宁大喜过望伸开右手,一步过去喝道:“赤焰珠?拿来!” 岂料刚跨出半步,突觉一股耳后疾风袭来! 姜宁人虽鲁莽,但临场经验丰富,当即知道有人背后偷袭,他竟看也不看,肩头的长剑已然出鞘,顺势平削,逼退偷袭之人,回头一看此人,是个年轻的后生并不认识。 只从他的服饰看出此人是昆仑派弟子,姜宁哼了一声,怒道:“你昆仑派背后偷袭,好不要脸!” 那昆仑派弟子尚未来得及抽身,只听身侧的秦颂唰地抽出长剑,朝姜宁怒骂道:“呸!你放屁!” 姜宁一看来人是秦颂,哼了一声,也不出手抵挡,竟将长剑入鞘,只是左躲右闪,叫道:“好,在下倒也见识一下你昆仑剑法!” 秦拜贤脸色铁青不说一句话,云少游倒是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师兄平日里就是狂妄自大,蛮横起来,连我这个掌门师弟也拿他没办法,这下刚好,就让秦公子施展出精妙的昆仑剑法,让他吃点苦头,教训他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颂一连刺出数剑,皆是凌厉! 可那姜宁只是左躲右闪,并不抵抗,六七招过后秦颂竟然碰不到他半分,堂上其他帮派的弟子有人暗自偷偷嗤嗤发笑,秦颂脸色涨红,又接连刺出数招,依然拿姜宁毫无办法。 秦拜贤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昆仑派弟子一看形势不妙,再这么下去别说公子爷面子挂不住,就连整个昆仑派也会名誉扫地。 这几名昆仑弟子当即相互使个眼色不由分说抢上前去,四人齐齐攻向了姜宁,将秦颂挡在身后,这几名昆仑弟子也算是本门弟子中的好手,初一交手,姜宁便暗自吃了一惊,后退了两步。 孰料那四人非但不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姜宁不由得勃然大怒,抽出长剑骂道:“来来来!打不过就以多欺寡,老子算是见识了!” 这边观战的华山派众弟子一看对方人多欺负人少,这当真不合武林道义,当即“唰”地抽出长剑,一人破口大骂:“呸!他娘的,莫不是仗着昆仑派人多势众欺负人吗?” 忽听秦拜贤一声呵斥:“都住手!” 那四名昆仑派弟子当即收剑,姜宁脸色忿然,一看说话的是昆仑派掌门,也不便太过冲撞当即并不多言,只是回头怒目圆睁看着秦拜贤,秦拜贤反倒笑了,说道:“这位兄弟的华山剑法当真精妙,秦某大开眼界!不过,云老弟,诸位若玩得不够尽兴,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今日可莫忘了正事!” 云少游也是哈哈一笑,说道:“不错,兄弟们开开玩笑让诸位当家见笑了,误了正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皇天也是长嘘一口气,笑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天下武林正道本是一家,都是为了中原武林,卓公子深明大义肯奉上赤焰珠,这个再好不过!” 皇天说罢过去就要伸手去接,岂料卓鸿远哼了一声,捧着赤焰珠笑道:“盟皇陛下,这珠子煞气太重,只怕你老镇不住,伤了身体那可大大不好!” 皇天伸出的手晾在半空,随即一捋长须,又发觉长须早已变了短须,不由尴尬笑道:“老朽身为武林盟皇,只要武林江山稳固,这点儿伤算不了什么,卓公子若信得过老朽,老朽定舍了老命也要保全宝物的周全!” 卓鸿远闻听冷然一笑,此时赤焰珠在他手中竟变成通体血红时明时暗,在场众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赤焰珠的不在少数。 一个个探头朝这边看来,见状不由得惊诧万分,心道赤焰珠果然非同寻常宝物,这姓卓的正是得到它的神力这才大破魔教八帮十二寨声震天下! 第五十一章 众矢之的 卓鸿远环视在场众人,说道:“诸位,这赤焰珠虽非我南宫所有,但终究与在下有缘,在下不想明珠暗投,随随便便到了无能之人的手中,辱没了宝物的神华!” 金钱帮的白二说道:“敢问卓公子,可有好的办法?” 卓鸿远朝他看了一看笑道:“这只怕不是本少所能抉择的事!” 秦颂笑道:“这个自然,反正赤焰珠已不是你南宫家的东西,承接之人必定是出类拔萃之人,非但武功要好,还需众人臣服,这样的人选还有考虑再三吗?” 众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封步渊暗笑道:这秦拜贤一世英名,想不到就要毁在他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他昆仑派虽是势大,我青城派诸派也不是籍籍无名,我倒要看这姓秦的小子还能狂多久! 堂上有这种想法的何止封步渊一人,奇怪的是众人心中不服却没人敢提出质疑,反倒铁青帮李梁笑了:“秦公子言之有理,这承接赤焰珠之人必定德才兼备出类拔萃,我铁青帮自知没这个能耐,因此在下绝不会觊觎宝珠一寸一毫!” 金钱帮白二也笑道:“在下想法与李兄不谋而合!” 云少游笑道:“两位当家如此谦让莫不是瞧不上这宝物吗?” 李梁笑道:“不敢不敢,若论资历和能力,诸位当家都在我二人之上,我二人是知道自己有几分能耐!” 秦颂呵呵一笑,说道:“李帮主说的真是大实话,这赤焰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镇得住的,全天下的人可都盯着它呢,明知不行便不勉强为之也不失一种智谋!” “秦公子说的是,我二人正是此意!”白二笑道,脸上却掠过一丝忿然。 秦颂又是一笑,看了看在场的人说道:“这么说来,这一人选要在我昆仑派、青城派、华山派和峨眉派中产生了,这倒有些难办了!不知谁更有资格成为这赤焰珠的主人?” 秦颂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心中暗道在场的六派掌门都没有说话,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竟在此信口雌黄,当真好生无礼! 皇天听他的口气竟直接将自己这个武林盟皇踢出局心中愤恨交加,又无处发泄,却听千叶羽士冷道:“赤焰珠自古与我派无缘无份,我峨眉派也不会贪恋分毫,你三派谁有本事就让谁拿走好了!” 封步渊突然插口道:“既然千叶圣姑心意已决,我等也不好勉强,只是圣姑一心寻得‘紫霞丹阳’,若心想事成那便大吉大利,如若不成也莫要后悔!” 千叶羽士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峨眉派与你青城派一样口是心非出尔反尔?” 青城派弟子闻听大怒,封步渊一摆手笑道:“圣姑自是一诺千金,这便再好不过,秦兄、云兄,看来这赤焰珠归属立马便有分晓了!” 秦拜贤沉笑不语,云少游一见也是笑了,说道:“赤焰珠就此一枚,不可能一分为三,不知两位当家可有良策?” 云少游话音刚落,忽听正气堂外一人朗声说道:“堂堂武林八大派,岂能少了我丐帮?” 堂上众人一听,齐齐朝堂外看去,大道之上过来十余名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为首一人脸色蜡黄威武不凡,正是丐帮帮主风万里。 边说着风万里已带领数名弟子径直走进了正气堂,人人脸上掩饰不住的怒火,众人心下一凛,心道这丐帮来得可真是时候,莫不是也是为了赤焰珠而来? 秦拜贤心下盘算,却朝风万里抱拳笑道:“呵呵,什么风把你风大帮主给吹来了?我们少林、武当、丐帮、昆仑、峨嵋、点苍、青城、华山武林八大派,向来亲如一家,这次为了找寻赤焰珠的下落,请恕秦某思虑不周,原本也想知会风兄的,无奈风大帮主向来逍遥难觅仙踪,这才使风帮主有所误会……” 风万里朝他一抱拳说道:“秦掌门误会了!风某乃叫花子穷杆子一个,自不是来贪图这个!” 风万里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色炯然目光凛凛扫过堂上众人,却听他身边一个叫花子怒道:“卓鸿远那恶贼在哪儿?咱们要找的是姓卓的那恶贼!” 堂上六派众人闻听当下心安,秦拜贤暗笑道:原来这帮叫花子不是为赤焰珠而来,那便再好不过!真不知那姓卓的怎地无缘无故惹上了丐帮,看那姓风的脸色自是对这姓卓的不会善罢甘休,这下真的是越发有意思了! 皇天不失时机向前朝风万里拱手一笑,风万里看了他一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当今的武林盟皇?“ 皇天微微一笑,毕恭毕敬说道:“不才正是老朽,风帮主声震江湖,只可叹无缘相识,今日得见风帮主神采果然非同一般!不知风帮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风万里也朝他鞠躬还礼这才说道:“风某此行本不想叨扰各位,只是此事事关我大信分舵三十二个弟子的性命,这事我风万里不能不管!姓卓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风万里一声沉喝,目光冷冷盯着正中的卓鸿远,堂上众人闻听心里当即明白了八九分,卓鸿远却是一笑,说道:“风帮主此言差矣,贵帮弟子的性命,在下又如何知晓?” 风万里身后的那个丐帮弟子怒道:“姓卓的,你休要抵赖!这件事决计与你南宫世家脱不了干系!” 风万里朝他说道:“许长老,你总得给人解释的机会!我丐帮自来恩怨分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那许的本名许落,乃丐帮的传功长老,当下闻听当即不再多说闪身立于风万里的身后。 皇天叹了口气说道:“风帮主侠义为怀,忠信博于天下,真乃我武林侠义道之楷模,贵帮之事老朽痛心疾首,此事我等外人本不该过问,幸好风帮主和诸位丐帮兄弟亲临,卓公子也身在当场,那便再好不过,这其中的事情缘由想必定会水落石出!” 第五十二章 诸雄纷争 风万里说道:“劳烦盟皇为敝帮费心,风某感激不尽!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诸位当家是为那赤焰珠而来,风某自当暂且退让,待诸位当家大事已了,风某自会处理敝帮之事!” 秦拜贤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委屈一下风帮主了!” 秦拜贤朝云少游和封步渊笑道:“两位贤弟,不知方才说到了哪里?” 封步渊笑道:“适才令郎秦公子说道有资格掌控赤焰珠之人必定是武功好众人服之人,不知秦掌门心中可有人选?” 秦拜贤笑道:“小儿无心妄言,诸位不可当真!” 白二笑道:“这次秦掌门所言,在下可就不敢苟同了,秦少侠言之有理言简意赅,武功好方能驾驭赤焰珠,众人服大伙儿方能放心,若论才德,我看三位当家皆是上上人选,诸位当家说是也不是?” 其余众人皆是点头称是,千叶羽士却是冷哼一声并不多言,封步渊笑道:“圣姑可有独到见解?” 千叶羽士冷道:“我少林武当峨眉乃方外之人,不敢苟同!” 众人皆知青城峨眉同源奉道,千叶羽士这样说,自是将峨眉同少林武当归为一类,却将青城派排除在外,此话不言而喻当真犹如打了青城派一记耳光,当即有青城派弟子起身怒道:“千叶掌门何出此言?莫不是瞧不起我青城派吗?” 千叶羽士冷道:“瞧起瞧不起是旁人的事,你青城派若真能的得到赤焰珠,莫说是贫道,就是天下人谁敢瞧不起?怕只怕有的人吃多了吃多了消化不了!” 封步渊闻听脸色微变,旋即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管,我青城派荣幸为武林八大派一份子,虽不及少林武当泰山北斗声名显赫,但这份公为天下的热心,敝派自愧不会比旁人少的了半分!” 千叶羽士亦是一笑,说道:“好一个公为天下!如若不是赤焰珠,封掌门只怕还在你的青城山做你的丹仙大梦!” 封步渊脸色甚为难看郁愤难平,饶是再隐忍的人经她这番口舌也会抑制不住,云少游笑道:“既然盟皇诚约我等同来,两位当家当以大事为重,两贵派的这百年间的纠结也当暂且搁置,以在下看来,封兄和秦兄两位掌门资历声威远胜于在下,皆是人中翘楚上上之选!” 秦拜贤笑道:“云老弟真会开玩笑,如若单论老少论资排辈,我和封兄弟也只怕自愧不如!” 秦拜贤话未说完,忽听卓鸿远冷笑道:“既然三位莫衷一是,那在下也只好代为收管!” 说罢卓鸿远就要将手中的赤焰珠收回袖中转身逐走,忽见一人大吼一声,“卓公子请留步!” 众人直觉眼前身影一晃,秦拜贤冷哼一声身子已如鹞子般跃起一丈多高,双手探出,只朝卓鸿远的袖中直取,卓鸿远直觉身后劲风异动,当即侧身躲过,冷笑一声:“想拿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拜贤冷笑一声并不多言,也并不拔剑,虽是成竹于胸,划爪为掌,直袭向卓鸿远的胸口,忽听身后的封步渊说道:“秦兄,小弟过来帮你!” 封步渊一声冷哼身子跟着跃起,千叶羽士见状一阵冷笑说道:“当真是亟不可待,狐狸尾巴终究还是露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但见封步渊长身一晃,却是有意无意般堵住了秦拜贤的后路,那卓鸿远长剑袭来,如若秦拜贤再不拔剑抵挡,身子躲无可躲定然会被金缕剑刺中,秦颂秦歌看得真切同时急道:“爹爹小心!” 秦拜贤冷然一笑,举剑斜地里挺出,隔开了金缕剑,右足却似无意间顺势向后猛然踢出,用的正是青城剑法的一招“铁拐李欲醉还休”,此招神妙,在挡开金缕剑的同时,又使后者封步渊猝不及防急忙闪身避开,秦颂不由得大笑一声:“好!” 三人斗在一处,或一攻两守,或一守两攻,争斗不已分不清敌我,又斗了良久,三人始终分不出高下,云少游看罢笑道:“三位身手了得,能与高手巅峰切磋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云少游言罢闪身挺上,秦颂咬着嘴唇低声骂道:“好一个黄雀在后,华山派真是臭不要脸!” 姜宁听得清楚,当即拔剑喝道:“小子,你骂谁?有种的和老子再比比剑法!” 秦颂抬眼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远非此人的对手,心下当即已然骇了,他身边的几个昆仑派弟子却是忿然挺身,喝道:“姓姜的,你跟我家少爷这样说话,又算什么东西!” 姜宁大怒还未开口,身侧一众华山派弟子拔剑而起,冲对方喝道:“怎地,你倒你昆仑剑法厉害,我华山剑法也不弱!” 双方弟子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皇天连忙挡在双方中间,急道:“哎呀,诸位兄弟都消消火!武林八大派同气连枝亲如一家,各位这样冲动,莫说会伤了两派的和气,此事传扬出去也会授人笑柄,莫说两帮掌门的面子挂不住,就连我武林八大派也会受此连累!” 众人闻听当即不语,同时长剑入鞘,双方怒目相向心中愤愤难平却是没人再多吭一声,齐齐看着场中兀自争斗的四人,华山派云少游的贸然加入似乎并没有对战局改变有何影响,反倒显得愈加纷乱,卓鸿远哈哈一笑,傲然道:“武林八大派不过如此,技不如人就莫要再提什么宝物理所应得!” 秦拜贤骤然停手,冲身侧的封步渊和云少游说道:“两位贤弟,此时不是你我三人切磋的时机,当下我兄弟三人当同心协力拿下赤焰珠再做决断!” 封步渊点了点头,云少游应了一声,笑道:“这个当然,先胜了那姓卓的再说!” 三人心领神会,话不多说同时分三路袭向了卓鸿远,卓鸿远在三人的凌厉攻势之下当即有些招架不住,不觉笑道:“三位不愧是武林掌门,以众敌寡,武林八大派的面子都让你们丢尽了!罢罢罢,在下既然答应过放手,自当做得到!你们谁能拿得到,全看天意了!” 第五十三章 出其不意 卓鸿远言罢哈哈一笑,忽然右手一挥,将那赤焰珠朝空中高高一掷,那赤色珠子“嗖”地凌空飞出! 秦拜贤三人一惊,同时身形跃起,不曾想丐帮弟子中窜出一人身形极快更甚于三人,此人嘿嘿一声冷笑,身子一晃已跃出两丈之外,如箭一般凌空跃起,那赤焰珠尚未落下,他大袍一挥已将珠子收入囊中,又是一阵冷笑,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的人一个翻身已跃出了正气堂。 秦拜贤三人也是猝不及防,当即欺身追出堂外,那人又是一阵冷笑,笑声中众人看去此人已不见了踪影。 三人气急败坏追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先后回来,一个个神情沮丧,结果不得而知,只看出此人五短身材,甚至连对方的容貌还没看清楚,封步渊朝东侧的丐帮众人看了一眼,说道:“敢问风帮主,此人可是你帮弟子?” 风万里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帮中弟子,风某也不识此人!” 云少游问道:“既然不是贵帮弟子,此人缘何藏匿于贵帮弟子当中却无人知晓?” 许落怒道:“云掌门什么意思,莫不是说这赤焰珠是我丐帮弟子抢去的吗?” 云少游哈哈一笑,说道:“许长老误会了,在下不过随口一问,请勿见怪!” 风万里道:“云掌门质问也不无道理,只是在下却是不知此人缘何藏匿于我帮弟子之中,此人在六派朋友三位掌门面前犹如无人之境更似囊中取物,这等矫健的身手风某也自叹不如,更甭说敝帮其他弟子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点点头,心道这风万里一向实诚,他先前说对赤焰珠不感兴趣,自是没必要口是心非出尔反尔,封步渊问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丐帮弟子,这人的轻功如此了得,会是谁呢?” 铁青帮李栋说道:“说起武功,只怕没人敢自谓天下第一,但若论轻功腿脚功夫,那‘幽冥鬼蝠,鬼影迷踪’独步天下,只怕无人出其右者!虽没看清此人的容貌,但这人身材与那传说的幽冥鬼蝠计无愁颇有几分相似!” 众人又是不觉点头,心中暗道这幽冥鬼蝠计无愁最近几年江湖上罕有露面,这次怎地突然出手当众人猝不及防! 风万里脸色更是难看,心中自忖道:这人抢走赤焰珠虽我我帮无关轻重,但他何时藏匿于我帮,我帮弟子竟然浑然不知,如若对手是我丐帮的仇家,这怕这事传扬出去,我丐帮的脸面这次就丢大了! 皇天见过那幽冥鬼蝠计无愁的的身手当真也是惊得哑口无言,能在昆仑青城华山三大掌门手中抢到赤焰珠,此人当真非同一般,惋惜的同时不觉也有点窃喜,心道你们三人合伙排挤老夫,老夫焉能不知?这下可好,谁也得不到这赤焰珠一拍两散,藉此也算解了南宫家的燃眉之急,当真也算是个意想不到的不错的结局。 皇天叹了口气,假意惋惜道:“所谓好事多磨,既然赤焰珠已被那贼人掠走,总算知道了它的下落,诸位当家手眼通天,计无愁那厮纵然狡诈,也纵使难逃天下人法眼,迟早有一天,赤焰珠也终将重回我八大派之手!” 卓鸿远反倒冷然一笑:“既然技不如人,就莫在此丢人现眼!莫说当初你等说在下不想放手,如今在下就是将宝物拱手于人,你们也还是拿不到,卓某也是无话可说了,哈哈!” 皇天沉声道:“卓公子话糙理不糙,在场诸位都看到公子确实已将宝物拱手让出,至于落入他人之手,那自是与公子无关,我武林八大派自会找那姓计的讨个说法,此事也决计不会再为难公子!” 堂上众人闻听一片默然,卓鸿远又是朗然一笑,说道:“盟皇陛下,希望你麾下的武林八大派真能如你所言!” 堂上封步渊诸人脸色阴沉,秦拜贤当即朝堂上正中的卓公子拱手道:“既然如此,此事也就不叨扰卓公子了,今日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向老爷子拜望,待公子代秦某向老爷子问安!” 卓鸿远一摆手并不客套,说道:“好说!送客!” 秦拜贤诸人忿然离开正气堂,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风万里朝卓鸿远说道:“卓公子不会是忘记了,鄙派与公子还有点事儿没有处理吗?” 卓鸿远正欲回身,一侧目看到了满面怒火的丐帮众人,不由得淡然一笑说道:“风帮主何出此言?在下与贵帮无冤无仇,你帮弟子的生死怎地赖在本少身上?” 许落怒道:“姓卓的,纵使你花言巧语,我大信分舵三十二个兄弟的性命也绝对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卓鸿远又是哈哈一笑,“姓许的,你口口声声说你丐帮三十二人的死与在下有关?你可有认证?物证?敢问是你亲眼所见本少杀人?” 许落一时语塞,气得胸口起伏道:“那日本帮大信分舵弟子得到讯息,你姓卓的到了信阳境内,第二日便发现大信分舵三十二名弟子惨死荒野,无一幸免,试问这不是你姓卓的所为,又有何人如此大胆敢对我丐帮下手?” 卓鸿远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认定是在下杀的,本少也无话可说!” 风万里说道:“在下有一事不解,特请教公子指点!” 卓鸿远看了他一眼,但听风万里说道:“那日公子可否去过信阳?” 卓鸿远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本少却是路过!” “好!”风万里又问道:“那公子可否见我大信分舵舵主段章辉及陈时两位坛主?” 卓鸿远笑道:“莫说是他们三人,即便是你风帮主,你若不说你是风帮主,只怕不认识风帮主的人也不知阁下就是堂堂的丐帮帮主!” 风万里点头道:“不错,公子所说亦是实情,没人会把名号写在脸上,他人也自会不识,不过当日茶肆的老板说我大信分舵的段章辉向公子出示过名号,莫说我帮弟子与公子没有过节,纵使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公子也不该对我三十二名弟子赶尽杀绝!” 第五十四章 冤冤相报 风万里言此气得浑身颤抖,许落一旁怒道:“帮主,少跟他废话,杀人偿命,这道理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卓鸿远摇了摇头,冷笑道:“想不道风帮主也只是听人一言,便断定是在下杀了人,那卓某无话可说!” “好一张伶牙俐齿!”风万里冷道:“那卓公子可还记得,在那茶肆南侧的山坡之处,有一处女子的无名坟墓,卓公子该不是是忘了那墓中埋葬的是何人了吧?” 卓鸿远冷言不语,风万里又说道:“在下查看过那女子的尸首,此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乃伤的上腹部要害,这才一击毙命,这伤口非刀非剑,乃是防身匕首所致!” 卓鸿远闻听这帮人挖坟掘尸,心中陡然愤怒却是面不改色,风万里冷笑一声又说道:“在凶案现场不巧在下也找到一把匕首,尺寸与那女尸伤口完全一致,不知这算不算巧合?” 卓鸿远又是冷哼一声,并不多言,风万里又说道:“在下可不可以这么认为,正是有人用这把匕首刺中那女子,那女子才命丧当场?” 卓鸿远冷道:“这与在下又有何关联?” 风万里冷然一笑,凛然道:“非但关系重大,还涉及到敝帮与你南宫世家的恩怨!在下使弟子查过,证实那墓中女子乃你卓公子贴身四侍女之一,而那持匕首行凶之人乃是我大信分舵一足下弟子,公子不会也觉得这是一种巧合吧?” 卓鸿远又是冷哼一声,风万里接着说道:“听闻公子先前有一名侍女,名曰红绡,由于遭到了魔教龙虎寨众匪的羞辱含恨自尽,是你卓公子一气之下尽将龙虎寨七十二口斩草除根方解了心头之恨,以公子的个性,此次我丐帮一弟子杀了你的贴身侍女,无论谁对谁错,公子你的这份坦然处之倒是令风某钦佩,又如何不让人疑惑?” 卓鸿远沉默不语,却听许落喝道:“姓卓的恶贼,就是你一怒之下杀了我大信分舵三十二人,这才解了心头之恨!所以你才泰然处之不动声色!是也不是?” 卓鸿远闻听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莫说区区一名丫鬟,就是在下今日适才死在你八大派的手中,也不会怨天尤人!” 众位丐帮弟子闻听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向前一拥而上,被风万里拦下,风万里冷道:“如此说来,卓公子是清清白白,倒是我丐帮污蔑了阁下?” 卓鸿远冷道:“风帮主无凭无据,如何让在下信服让天下人信服?” “好一个‘信服’二字!”风万里冷道,“既然卓公子对当日之事矢口否认,我姓风的也无话可说,但劝卓公子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若查出谁是杀害我弟子的凶手,莫怪我风某不讲情面!我们走!” 风万里一声怒喝,带着手下十余名弟子忿然离开,身后的卓鸿远又是一阵冷笑,偌大的正气堂再无一人,忽听屏风后一人沉声问道:“远儿,那姓风的所言,可是千真万确?” 卓鸿远陡然一惊,朝那人感觉跪倒,说道:“义父,您老身体不适怎地出来了?风万里所言不假,这人确实是孩儿杀的…” 卓鸿远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南宫望闻听会是何反应,但听南宫望说道:“为何?” 卓鸿远跪道:“那姓段的对孩儿手中的赤焰珠是早有预谋,丐帮狗贼狼子野心卑鄙无耻,不仅图谋我龙元,还杀我婢女!此仇不报,我南宫的脸面何存?” “混账!”南宫望怒道,“你可知你闯下多大的祸?这丐帮岂是魔教八帮十二寨那群乌合之众所能比拟?不把此事搞个水落石出,这姓风的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虽说我南宫复兴大业为重,也不想惹得天下武林公愤,你这样不懂韬光隐晦处处树敌,焉能让为父放心将南宫家的复兴大业托付于你?” “远儿知罪,请义父责罚!”卓鸿远恍然道,这一次老爷子看来真的发火了,却听另一人说道:“主公息怒,公子爷此举也是为我南宫大业,眼下不是责难的时候,丐帮这次无果而归定不会甘心,主公还是想想可有良策化解?” 南宫望沉着脸看了左子谦一眼,说道:“老夫正好有件事要左掌旗替我去办!” 左子谦会意向前,南宫望在他耳际一阵密语,左子谦不时点头,面色却微变,卓鸿远看得真切却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什么,最终左子谦躬身告辞,南宫望转而看着卓鸿远沉声不语,脸色始终阴沉,卓鸿远心下不安也不敢抬眼看他,却听南宫望说道:“为父要外出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你乖乖呆在府中好好反思,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卓鸿远俯身称是,不敢相信这便是对自己的惩罚?也不敢问起缘由,惴惴道:“义父可是有事…远儿…” 南宫望看了他一眼,怒道:“还不是你惹得事?为父这边替你去料理!” 卓鸿远闻听心下又是惶恐又是感激,又不敢多问,只得说道:“义父放心,远儿自会好好反省,只是义父这身体…” 南宫望朝他一摆手,忿然说道:“你只管管好自己!” 除了这句冷冰冰的话,南宫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第五十五章 夜闯寻乐 趁着夜色,阮超群跟着沈倾城不躲不避径直朝那极乐阁走去,阮超群不解,心中又惊又怕,惴惴说道:“沈兄这是为何?如若让那宇文横抓到,那可大大不妙!” 沈倾城反而笑道:“与其想办法混进去,还不如被人抓进去,干脆利落!” “啊?这便是你说的妙计?”阮超群汗然道。 沈倾城点了点头,阮超群闻听大惊失色,正说话间,迎面过来一支六七人的巡逻队伍,阮超群拉着沈倾城想要避让已然不及,队伍中一人眼疾,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阮超群朝这几人挥了挥手,笑道:“自己人!自己人!” 那几人看了看他二人的衣服,刚才说话那人又看了两人一人,却似瞧不出异常似的,冲另几人懒洋洋道:“哦,自己人!去别处看看!” 阮超群打定主意,一旦形势不妙就来硬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不想那人却是如此反应,沈阮二人当即一愣,万没想到情况远远超出了意料,阮超群一喜,朝几人一抱拳说道:“各位兄弟,辛苦辛苦!” 那几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那人忽然回头说道:“阁主他老人家就在极乐阁寻乐殿忙活着呢,可别怪没提醒你们,阁主可是下了禁令,无关人等不能靠近寻欢殿半步,识趣的可早走光了!我劝你们也去别处转转!” 这人说完转身又走,沈倾城一愣,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寻思道:莫不是逍遥渡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我和阮老弟这样子还看不出异样? 阮超群却笑道:“沈兄还瞧不出,他们故意放咱的,他说的尽是反话!” 沈倾城又是一愣,阮超群笑道:“估计是有心送我哥俩儿见阎王,不管怎么样,此乃天时地利人和,机不可失,天助我也!愣着干嘛,走!” 沈倾城听他如此说,寻思片刻不由得恍然大悟惭然一笑,心中暗道:这宇文横嚣张跋扈鱼肉乡里,想必早已惹得公愤,下边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恨不能有人替他们出头结果了那厮,这样看来适才那几人还真不少傻子,竟把我二人当猴耍! 阮超群从怀中取出一张破羊皮地图,找到了寻欢殿的方位所在,两人悄悄借着茫茫的夜色找到寻欢殿所在的大院并非难事,方圆周围几里黑漆漆一团,唯有这处大院却是灯火通明,高高的树梢和高楼的犄角都挂有气死风灯。 正如那巡队所言,越是靠近寻乐殿,反倒越是没人,阮超群不禁嘿嘿一笑。 大门紧闭,两人不敢直接推门而入,在围墙外找到一棵大树,先爬到了树上,翻过了墙头这才纵身跃进大院,寻乐殿位于这座大院当中,只是其中相似的房屋有百余幢,一时之间也不知那幢才是寻欢殿。 沈倾城不由得有些皱眉,阮超群指着不远处一幢高高挂在粉红色灯笼的木楼笑道:“那必是寻欢殿!” 沈倾城一愣,将信将疑不知他所说真假,阮超群笑道:“寻欢作乐,自然是要有些情调的,听老弟的绝不会错!” 眼下沈倾城也只得信他是真,两人循着那粉红灯笼的木楼摸去,还未靠近,忽然那木楼紧闭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打开,两人当即一惊,从屋里竟惊慌失措跑出一名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子! 长发散落,遮住了半张脸,当真是慌不择路夺门而出! 两人登时大惊! 孰料那女子刚奔出了大门几不远,从门里“嗖”地射出一支冷箭,正中这女子的后心,女子“啊”的一声摔倒当场毙命。 沈倾城与阮超群躲在暗处看得心惊,心道屋里之人当真心狠手辣,竟对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此毒手! 惊骇间,从楼里飞身奔出四名女子,清一色黑纱罩身,灯光下每个人都是身材婀娜花容月貌,沈倾城认出其中一女,她的右脸庞眼角下有一块小小的青色胎记,乃是前日在芦苇荡中所遇的几名妖艳女子! 沈倾城细想之下大惊失色,但见出来的四名黑衣女子一句话也不说,四人分别扯起地上那裸体女子尸首的手和脚,将尸首又抬进了楼里,这才“咯吱吱”关上了大门,又是锁门的声音 沈阮二人相视一惊,阮超群低声道:“这里边大有玄机!” 忽听楼里又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在黑夜里传出尤显清楚和恐怖! 沈倾城心下着急,就要推门而入,却被阮超群死死拉住,阮超群指了指脑袋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双手拱口开口叫道:“喵呜!” 他竟学了一句猫叫惟妙惟肖,沈倾城差点儿就笑出声,就听里边一个女子的声音,“不用管它,定是发春的小野猫!” 阮超群又“喵呜”一声,里边没有回应,接着又学了一声,终于“叮叮哐哐”声中那大门又打开了,从里边探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半个身子,竟是那胎记女子。 这女子甚是恼火,探目四望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哪里还有“小野猫”的影子,忿然之下又“哐”地关上了大门。 阮超群掩口偷笑,沈倾城不解低声道:“多此一举!咱自己冲进去不就好了?” 阮超群叹道:“你没有逍遥令,进去只会送死!” 沈倾城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见里边没了动静,阮超越掩住口鼻又学了数声猫叫,叫声刚落,只听“哐当”一声,那大门再次打开,那胎记女子提剑从门里怒气冲冲抢出,口中骂道:“哪里来的小野猫,发春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儿!老娘叫你乱叫,叫你乱叫!” 那女子找不到夜猫,提剑朝门外的荒草丛里乱砍乱斩,依旧不见野猫的影子,女子发泄了一阵,转身正要回楼,忽然墙后闪出两人,阮超群一把扼住了这女子的脖颈! 不想这女子力气甚大,一翻手竟将阮超群搂在怀里,嘴里竟发出嘿嘿的怪笑,阮超群大惊失色,张开嘴巴竟叫不出话。 沈倾城起初见她娇滴滴的女子模样不忍下手,当下见状又想起那日芦苇荡之事,遂一咬牙,也顾不上男女有别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去点她的肋下大包、京门二穴! 第五十六章 失足深渊 可这并不凑效,那女子扭动着身子似痒得咯咯发笑。 沈倾城大惊,他自幼跟着父亲沈寂刀也学过一点点穴功夫,虽不甚精,但应付寻常之人已绰绰有余,当下心道莫不是多日不用,这点穴功夫竟忘得一干二净? 忽他阮超群猛然说道:“她们不是人,没有穴道的!快,我包里有神符!” 阮超群话未说完,胎记女子一张樱桃粉唇已凑了近前,完完全全堵住了阮超群的嘴巴! 阮超群似是痛苦,扭曲着身子挣脱着,那女子似是水蛇一般紧紧搂抱着他,阮超群却是挣脱不得。 沈倾城见他表情痛苦,心下着急,过来拉扯两人,两人紧紧纠缠一起却是分不开,这才看出了胎记女子其中的古怪,当即也不多言,纠缠的同时伸手朝阮超群背后包中抹去,摸出一把粉末状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抓起一把朝那女子仰面撒去! 只听“兹”的一声,那女子“哎呀”捂脸尖叫,遂放开了阮超群。 阮超群当即脱身,来不及多想,竟从腰间取出一把桃木短剑朝这女子腰间捅去,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叫骤然倒地,身子抽搐了一下,口吐白沫兀自不动了。 沈倾城大惊,再去看她的脸,竟然是干巴巴一张皮,上边尽是布满脓疱坑坑洼洼的癞痢,沈倾城见状差点儿恶心到没吐出来,正欲问阮超群这是怎么回事,阮超群来不及解释,闭气皱眉将这胎记女子拖进了草丛中的一处暗地。 刚要喘口气,忽然门里又冲出一名黑衣女子,连叫了几声那先前的女子并无应答,当即“唰”地抽出长剑,这女子不似胎记女子那般莽撞,似乎觉察到了异常,小心翼翼向周围巡视。 沈阮二人躲于暗处大气不敢出,那女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不由得眉头一皱,一瞥眼看到了地上的一滩水一样的东西,轻轻擦拭置于鼻尖轻轻一嗅,不由得大惊失色,当即起身就要朝楼里跑。 忽听阮超群惊道:“沈兄,快拦住她!万不能让她跑了!” 沈倾城一听来不及多项,纵身一跃,掌中刀顺势一招“追星赶月”劈向了那女子,女子身子一歪,避过了刀锋,可前路已然被封住,灯光下这女子脸色苍白如纸,长发下一双眸子兀自闪闪发亮! 沈倾城心为之寒,却面不改色刀指女子,这时阮超群提着桃木剑也斜地里赶来,两人将这女子夹在中间,不想那女子凛然一笑,冷道:“你们不是逍遥渡的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阮超群笑道:“爷就是活腻歪了,咋滴!” 女子冷哼一声,忽然双臂张开,十指如钩,竟朝他面门横扫过去,阮超群哎呀一声挥剑去挡,那女子竟然一手抓住了桃木剑冷然道:“你以为这破玩意,我就怕了你吗?” 阮超群亦是一惊,心道这妖女居然不怵桃木剑,看来她的修为比先前那个高出不少,闻听哈哈一笑道:“没关系,小爷再送你一个好吃的点心!” 阮超群手中的桃木剑被她硬生生夺去看上去并不着急,却从怀中取出一瓶酒水一样的东西,笑道:“不知道这个你怕不怕?” 那女子瞧着真切,不由得脸色微变,转身欲走。 忽然阮超群一扬手,那瓶中酒水一样的东西尽皆撒的女子淋淋拉拉满身皆是,一股腥臭之气当即弥漫开来。 沈倾城此前听阮超群说起这东西就是黑驴血,辟邪最为灵验! 不曾想那女子身染黑驴血后,并未倒地降服,却是哎呀一声推开阮超群就要往楼里跑,沈倾城知道这女子蛇蝎心肠,适才命丧当场的裸体女子就是最好的正面,当下也不敢多想,提刀向女子当胸一刀! 刀却犹如砍在了棉花堆上全然无力,那女子身子只是晃了一下并不曾受伤,沈倾城心中大骇,心道: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阮超群一个滚地,顺势捡起桃木剑,趁着那女子愣神的瞬间,直直刺入她的胸口! 沈倾城万没料到那钢刀不能刺进的怪异女子在桃木剑之下竟如纸糊的一般,女子捂着胸口,脸色露出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阮超群咬紧牙关又一用力,这才完全将整个桃木剑刺入那女子的身体,那女子面色极为痛苦,忽然张口朝着阮超群吐出一团黑色烟雾状的东西,阮超群大惊,感觉拂袖掩住了口鼻,沈倾城顿觉一股腥臭之气迎面不来,不久多想也是袖中掩鼻。 那女子挣扎了几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沈倾城有前车之鉴,这次没敢去瞧她的脸容,想必和先前那胎记女子一样狰狞丑陋。 阮超群抽出桃木剑,用布擦干净这才重新插在腰间,又从那两名女子的腰间摘下两块令牌一样的东西。 沈倾城捂着口鼻目视着他没敢多问,心道这莫非就是出入通关的逍遥令,阮超群点了点头,两人又一起将两名女子拖进了野草丛渗出,这才闪身进了寻欢殿,只听身后的大门“哐当”一声,竟然自己关上了。 这处大殿很大,一条长廊直通向里边,两侧点燃着百余盏粉色灯笼,照得屋内尽是迷人的粉红色,灯光摇曳,却不曾看到一个人影。 沈阮二人心下大惊,回身去推门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阮超群苦笑道:“糟了,出不去了!咱这不是寻欢,却是找死!” 沈倾城也是无话可说,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边走,长廊很长,却是步步惊心,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阮超群拔出桃木剑走在前边,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似是担心斜地里会忽然窜出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一样,忽觉脚下一软,那脚下的地板竟是空的! 阮超群一声惊叫,身子已坠入了那空洞之中! 第五十七章 致命飞虫 沈倾城亦是一惊,眼看着失足也要跟着坠下去,身子急急后倾,忽听身后一人嘿嘿的怪笑,狞笑道:“小子,来了就乖乖待下吧!” 沈倾城不及回头看,似一阵疾风从背后袭来,沈倾城站立不稳,竟被那股力量硬生生推进了空洞,紧接着周身尽是黑暗,身子直直往下坠,手脚乱舞却终是碰不到任何的可触之物,黑暗中沈倾城惊恐大叫:“阮老弟!” 洞中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传的很远,并没有听到阮超群的任何回应。 忽然“咣”的一声,沈倾城的整个人竟掉进了一个深水当中,他猝不及防长廊当中竟然有空洞,空洞下面竟然还有寒潭,沈倾城一声惊呼,当即水从口中“咕咚”“咕咚”一股脑儿灌下。 沈倾城就这样不经意间喝下好几口水,周身经冷水一激,沈倾城反倒骤然清醒过来,当即闭气,他虽不习水性,但此景此情只能手脚并用,又踢又抓,也不知这寒潭究竟多深,片刻后身子反而从水里慢慢浮出。 头刚露出水面,沈倾城当即大口喘气,犹如新生一般,潭水寒彻刺骨,沈倾城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抓紧潭边的凸起的一丛钟乳石爬出了寒潭,当即瘫倒在地,只觉浑身打颤头晕目眩,腹内一股呕气如翻江倒海。 周围黑漆漆一团,没有一丝光亮。 他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想站起身,却是使不上一丝力气,稍稍一动忽然感觉右腿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这才发觉适才从上边摔下来的时候摔伤了右腿。 伤口处疼痛欲裂,沈倾城顺手一摸黏黏的感觉,以为是伤口出血,当即咬牙坐起身,扯下一段衣襟包扎好伤腿,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沈倾城身体瑟瑟发抖,他躺在地上看着空洞的上方似乎传来一丝亮光,极为微弱,看来这洞底距离地面长廊甚为遥远,他想动,却没有一丝力气,又叫了几声阮超群的名字,依旧没有一丝回应,沈倾城的心当即沉了下去,眼下如之奈何? 沈倾城悲从心来,竟然昏厥过去,又不知昏了多久,他的人才慢慢醒来,只听得潺潺水声从身边流过,这时沈倾城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幽黑环境,原来这里竟是一处地下石洞,中间有一条暗河穿过,怪石嶙峋,钟乳丛生,层层叠叠悬挂于洞顶,有的与地上石笋相接,便就形成纵贯天地的硕大石柱,洞中时有微弱的萤火虫一般的飞虫飞舞,微光映照下,怪石更如猛鬼怪兽,森然欲搏人。 沈倾城看了看地貌,暗自叫苦,心道莫非老天要灭我在此? 茫然失措中当即又清醒下来,转念一想这处暗河虽是隐蔽不知其来去,但却是活水,自是从上游流下,我若沿着暗河逆流而上,只要找到其源头,必定会逃离这地下洞穴。 自醒来后已不知过了多久,眼下只觉又冷又饿又渴,他摸遍了摸全身,除了肩头上的那把钢刀再无它物,甚至连那块费力抢来的逍遥令牌也不见了,不觉一声苦笑,好在身侧有条暗河,当下也不多想用手代瓢舀起水一仰脖喝下去,顿觉寒彻心肺却是甘甜无比,心道这水若不是雪山融水便是山涧泉水。 喝水终究是填不饱肚子,沈倾城决定先沿着暗河朝上游走,沿途或许还能找些能够入口的食物,他以刀代拐蹒跚前行,孰料这地下洞穴怪石遍布,上边的苔藓又湿又滑,稍不留神就会摔倒,越往前行洞中竟然愈发的黑暗,沈倾城几乎看不到前物,只得循着水声摸着石壁摸索着前行,好在洞中不时有成群的发着荧光的飞虫掠过,借着这些飞虫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也能勉强辨出山洞走向。 越往前走,水声更加清晰入耳,那些不知名的荧光飞虫竟也多了起来,仰头望去犹如满天繁星闪烁! 沈倾城莫名地兴奋,他高举双手,这些繁星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拾起一块石头朝洞中深处掷去,只听“咣当”一声,回声在山洞中传的很远,那些荧光跟着声波似乎骤然变亮,紧接着又暗淡下来。 沈倾城顿觉奇怪,又扔出一块石头,石头撞到远处的石壁“咕噜噜”滚落,那微弱的荧光又是骤然一亮,响声过后片刻又趋于黯淡。 莫非这些飞虫发光强度与响声有关? 沈倾城用刀柄敲击着石壁,挥舞着手臂朝它们大叫,那些萤火虫竟远远地围聚过来,沈倾城心下大喜,心道我只要不停敲击石壁,这些萤火虫便会萦绕着我发光,一路上缤纷异常照亮前路倒也是炫妙多彩! 一只,两只,三只… 沈倾城兴奋地手舞足蹈,高举着双手敞开怀抱迎接着这些黑暗中的光明使者! “哎呀!”沈倾城忽然惊叫一声,他的手臂陡然有种灼烧一般的刺痛,借着幽蓝色光芒,他惊奇地发现洞穴中这些飞舞的发光飞虫看上去有点像蜻蜓,它们拥有一对透明的薄纱状的羽翼灵活无比,可以置于空中似岿然不懂,又可以身形一抖没了踪影,它们的身体除了脑袋之外,全身上下犹如一只会发光的半透明光囊,更想不到的是它们却拥有一只蚊子般的针状口器,这种口器并不会叮人,而是会分泌出一团粘稠状的东西,正是这种粘稠状的东西才使得伤口剧痛无比。 这绝对是沈倾城万万没有料到的! 只听眼看着远处大团的飞虫蜂拥而至,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若让这些可怕的小东西缠上,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沈倾城来不及多想,翻身滚进了身侧的暗河之中,河水不深却是冰冷彻骨,蹲下身刚好够露出一颗脑袋,他却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 只听耳际嗡嗡作响,水面上一大团光圈萦绕,这些飞虫似乎怕水,紧紧贴着水面却没敢再下沉半分,沈倾城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的厉害,当下也不敢再大意,又将头颅潜入半分,只留下两只鼻孔出气。 这些不知名的飞虫似乎不肯罢休,集结在水面一尺不到的距离就是不肯离开,沈倾城大惊,暗道不能这样下去,再这么僵持几个时辰,莫说逃生我只怕要冻死在这冰河里! 第五十八章 地下暗河 沈倾城念此,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潜入水底,摸索着河底的石头慢慢移动,气实在憋不过的时候,就猛地探出水面吸一口又潜入水下,如此大概十余次,也不知道沿着河道行了多远,实在受不了这河水的冰冷,就悄悄将头探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适才那大团的飞虫竟离去了大半,剩下的几只也是在上空飞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水中的沈倾城。 沈倾城这才稍觉放心,却是再也不敢有大的响动,蹑手蹑脚从水里起身,攀着河岸的一块大石就要上岸,却见大石之上蹲着一只硕大的蝾螈,纹丝不动! 这只蝾螈体背部黑色蜡样,乍一看与周围石壁融为一体,腹面却是鲜亮的朱红色,点点黑斑点缀其上,沈倾城以前从未见过这种长着尾巴滑溜溜的生物,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瞪大眼睛看了它片刻,这蝾螈依旧高昂着头动也不动,如不是它的两只眼睛陡然一转,当真如死的一般。 沈倾城看到它竟想起了乡下田野里随处可见的田鸡,他忽然心头一动,悄然张开了手掌心却砰砰直跳,正这时那蝾螈头颅竟然稍稍撇了一下,沈倾城以为被发现了,刚要纵身扑下去,但见那蝾螈一纵身,张开嘴巴,口中的长舌陡然伸出,竟一口吞下一只飞来的飞虫! 沈倾城刚要去捉,那蝾螈嗖地一下钻入了岩石的缝中杳然无踪。 沈倾城当即好生失望,仰望着漆黑的洞穴,还有数不清的飞舞的蓝色光点,心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黑暗中。 迈着疲惫的步子,一步三滑曲曲折折又行了数里,飞虫的光芒渐渐微弱,洞中反倒愈加微亮,这不再是飞虫微弱的光芒,这是大自然久违的光芒! 沈倾城喜出望外,顾不得路滑跌倒,撑刀移步朝那光线走去,抬眼望去,竟然有一束微弱的阳光从高高的上方一个小洞中直射下来! 那小洞高高在上,看不出有多高,阳光如华静静泻下来,照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小光圈,但这对沈倾城来说也算是一点慰藉一点温暖。 也许是光照的缘故,这方圆一丈多的范围内较别处干燥许多,也长了几株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虽然外边春意盎然,但这些植物也仅仅开始抽芽,沈倾城饥寒交迫,他扯去了植物的茎芽,甚至连根也扯了出来,稍稍在水中冲洗了一下就大口嚼下,涩涩的有些发苦的味道。 他又褪下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拧去了水摊平在阳光下晾着,自己也赤条条躺在阳光下,反正无人也顾不得太多,他抱紧身子依旧是止不住的发颤,如果此时能燃起一堆火,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沈倾城枕在一块椭圆形的鹅卵石上,眼睛久久盯着高高的那一处仅有的天空,此刻的他多想能化身成为一只小鸟,也第一次体会到坐井观天的感觉,沈倾城的脑子一片混乱,昏昏沉沉犹如半梦半醒,一会儿想起了爹娘在朝他点头微笑,一会儿又想起萧翎撅起嘴巴生气,一会儿又似乎听到阮超群在不远处叫着他的名字… 他太累了,迷迷糊糊中不知又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头顶的那束阳光已不那么明亮,也早已偏离了方向,沈倾城坐起身看了看,又该起身了,他抖了抖衣服,虽然没有完全晾干,但比当初湿漉漉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这时他感觉衣服在他手中有些异样,探手抹去,竟在后襟的夹层中摸到硬硬的东西,隔着布摸不出是什么东西。 沈倾城顿觉奇怪,拿起刀将夹层割破,里边竟然藏着两块小小的火石,还有一个封着盖子小瓷瓶,沈倾城喜出望外哈哈一笑,心道这阮老弟当真是吃这行饭的,凡事未雨绸缪心眼多多,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火石在当下却是大有用处! 至于那个瓷瓶,沈倾城认得装的是金疮药,好在他伤的那条腿只是擦拭比较严重,外加一些拉伤,并不曾伤了骨头,当下将金疮药在伤口敷上,又重新包扎好伤口,拿起火石看了又看随即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沈倾城站起身穿好衣服,顿觉腹内饥饿之感愈加强烈,先前他发现潮湿的石壁之上会有一些鼻涕虫一样黏黏的蠕动爬虫,可那种与生俱来的恶心感让他再次放弃,他蹒跚着向那条暗河走去,心道这河水之中或许会有些鱼虾,哪怕只是抓到一条也好! 河水潺潺流过清澈见底,他沿着河道行走了一段,忽然眼前一亮,果然有几只小鱼在水中游动,可当他不顾一切跳下去去捕捉时,那小鱼似故意捉弄他一般,只要他一靠近,就会嗖地一下游走了,后来他甚至挥刀去砍,折腾了良久筋疲力尽却终始一无所获。 沈倾城颓废地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这条小河发呆。 忽然,他想起一个好办法,他重新来到下游,找了一处较为狭窄的河道,脱下衣服似渔网般拦腰堵截河水,又找了几块大石压在衣服两侧,确保牢固后又返回到上游,一路驱赶而下,果然衣兜中困住了三五尾小鱼,沈倾城大喜过望,提起衣服兜鱼便上了岸来,摸出了火石,居然发现此处连一把生火的干柴也没有! 沈倾城哑然苦笑,饥饿的驱使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他用刀划去鱼的内脏,在河水之冲洗干净,生生啃下去… 就这样边走边渔,累了倒地就睡,饿了就下河摸鱼,当下总算饿不着肚子,眼看着伤口也渐渐愈合,洞中少有天日,沈倾城也不知过了几日,一路沿着暗河逆流而上,兜兜转转仍不见这条暗河的源头,洞中的路却越来越难行,时不时要翻越大石或者下河趟水绕过,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 且说这一日,但听前方水声浩大,浪也比之以往大了许多,沈倾城翻过一块巨石,竟然发现前边洞口大开,一条瀑布如银链般挂于洞前,外边灿烂的阳光直直照下来,洞口豁然开朗! 这就是地下暗河的入口! 第五十九章 狂蟒之灾 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在朝自己招手,沈倾城兴奋地叫着,开心地跳起来,他疾步朝洞口走去,即便滑倒了数次也毫不在意,前边有一块巨石当道,河水冲击着巨石奔流而下,荡起一阵泛白色的水花。 沈倾城顾不得这么多跳进河中,这才发现这水流甚是湍急,翻腾的水面下竟然冲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沈倾城一踏进去就发觉不妙,脚尖竟然点不到底部,尚未站稳,一个大浪当头袭来,已将他的人冲出去数丈。 好在这几日的水中折磨,他也渐渐学会了一些游水技巧,虽显笨拙但却是不再慌乱,顺流而下不会贸然抵抗枉费体力,就这样顺势又漂一段,在一处较为宽阔的河道出水流也没有你们湍急,这才奋力游到了岸边,虽然这才无功而返,但足以让他看到了希望。 沈倾城在岸边休息了片刻,重新审视来路,他觉得竟然硬扛着激流闯出去把握不大,遂决定避开洞口的巨石阵,从一条稍远的小道绕过去。 他的这一决策无疑是正确的,虽然也有波折却是已经省下了不少的气力,眼看洞口在望,灿烂的阳光看起来是那样的和熙温暖,不仅没了寒冷之感,反倒感觉有些闷热,忽听身侧“兹兹”之声,同时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沈倾城侧首朝右侧暗处定眼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那黝黑的洞中竟然盘着一条青色大蟒! 那大蟒水桶般粗细的身体满是黄绿色网格花纹,头颅高高抬起微微摆动,两只眼睛在暗处发出诡异的幽光,口中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嗤嗤”的警告声,显然它已经发现了这个闯入者。 沈倾城骇立当场,后背的冷汗骤然如雨水而下,想要回身跑开却是两腿酥软,迈不开步子,战战兢兢抽出了钢刀,紧紧握在手中,额角大汗淋漓,心中叫苦:“大蛇呀大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总不会要吃了我吧?你就行行好,放过我沈倾城一马,再说了我这几日饿的皮包骨头,还不够你塞牙缝呢!你要是吃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沈倾城一阵胡思乱想,紧握钢刀两股战战呆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良久,但见那大蛇只是扭动了几下身体,朝他吐吐信子,发出“嗤嗤”的警告之声却并没有发起攻击,沈倾城大着胆子偷偷瞧去,这才发现那大蟒的腹部中间凸起一个大包,显是吃了一个野猪类的活物刚进食不久,这才对沈倾城没有展示出攻击的欲望,沈倾城稍稍放下心,提着刀一步步慢慢后退,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大蟒的一举一动。 正这时,他忽然看到那大蟒的腹部动了几下,那大蟒跟着剧烈扭动了几下身体,头颅却是来回摆动,显是痛苦异常,也不知它先前吞下了什么猎物,似是吃不消又想吐出,这才对眼前送上口的活物有心无力。 沈倾城甚是好奇,此刻的他也看出这大蟒的所为,反倒没有开始的那般彻骨的恐惧,忽然那大蟒腹部霍地刺出一柄短刀,紧接着又是一划,那大蟒疼得扭动着身体来回翻腾。 沈倾城当即大悟,原来大蟒腹中的竟是一个活生生持刀的人! 大蟒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绕的更紧,试图使腹中那人快点窒息,果然那腹中之人挣扎了几下再也动弹不得,大蟒也紧紧蜷缩着身躯动的幅度比之刚才小了许多,沈倾城见状骇然,不知道那腹中之人可否还有命活着,无奈眼前这庞然大物太过凶悍,沈倾城双手紧握着刀挣扎了几次始终不敢前行一步,他暗骂了自己懦夫,所谓人命关天岂能置之不理?眼看时间不多,最后索性一咬牙持刀朝那大蟒刺去! 那大蟒适才腹部中刀也是痛苦难当,虽也在苦苦挣扎,却是吐着信子警觉异常,眼睛里透出一股微微的凉光,死死的盯着眼前持刀人的动静,沈倾城稍有异动,它便倏地昂起头颅左右摆动,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兹兹”的声音,警告生人勿近。 沈倾城当下也顾得了害怕,一念想着救人要紧,咬紧牙挥刀即砍,那大蟒蛇头骤然一偏,躲过了这凌厉一刀,身子先是一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探出,像一张拉紧的大弓,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直直朝沈倾城扑来。 沈倾城大骇,身子不由得后倾也已然躲避不及,只得提刀刺出! 大蟒一口咬住了钢刀,沈倾城伸手拔刀,不料大半个钢刀被那大蟒一口吞下紧咬不放,沈倾城一时也拔不出,不由得顺势一搅,当即一股血从大蟒口中涌出,大蟒疼痛无比,当即吐出了钢刀,情急之下扭身贴着石壁往回逃跑,虽是身体庞大,爬动起来起来却是不慢。 沈倾城见状伸手去拉蛇尾,那蛇身滑溜溜的,没有半点着力之处,眼看着大蟒的头部已经钻入了石壁上的一个洞穴之中,沈倾城来不及多想,挥刀朝那大蟒的尾部斩去! 第六十章 力斩巨蟒 大蟒尾部应声而断,断下的半截犹在地上来回摆动,大蟒生疼,大怒之下扭头过来张口就咬向沈倾城,沈倾城早已提防,身子向后一跃,同时钢刀又全力劈出,那大蟒当即缩身避开,不攻不避侯立片刻,又是“兹”的一声怒响,张开大口,挺起上下两排巨大而锋利牙齿,伸缩着信子,血犹未干,更显可怖! 沈倾城双手紧握钢刀的刀柄,眼睛死死盯着大蟒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它的下一步意图,那大蟒抬起头颅,稍稍扭动着身躯,蛇头忽伸忽缩,蛇口中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不住向他摇动,似乎在等待最佳的反击时机,沈倾城担忧那大蟒腹中之人,不敢再这么耗下去,手持钢刀大吼一声,直冲上去! 于此同时,那大蟒也张开大口,身子如拉满的强弓只弹过来! 沈倾城咬紧牙关,奋力朝血盆的蛇口应刺过去! 一股腥臊之气扑面而来,差点儿为之窒息! 沈倾城岂料这博力刺出的一刀竟然又给那大蟒闪避过去,当即又惊又怒,急挥刀自卫,孰料还未来得及抽刀那大蟒却以迅雷之势袭来,沈倾城大惊,再持刀抵挡已是不能,只觉耳后风响,来不及侧首去看,旋即弃刀回拳击去,竟一拳击在那大蟒的下颚之上! 大蟒晃了下脑袋又正要张口回过头来,沈倾城知道若让它缓过气,自己赤手空拳根本不是大蟒的对手,倏地又是一拳,这一次却是击了空,那大蟒大怒,猛向他扑来! 沈倾城这下当真心为之胆寒,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向后跃开,慌乱中倒退几步,孰料地上的卵石又大又滑,他竟一脚踏空,身子不由得向后跌倒,还未起身突觉背后一紧,似被人伸臂紧紧抱牢。 沈倾城心知不妙,当下骇然,不暇思索急忙身手去拉蛇身,竟是微丝不动挣之不脱,随即胸口憋闷呼吸不畅,登时就要动弹不得。 挣脱中沈倾城站立不起,心知身子已被那大蟒缠庄,情急之下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得,反而被缠得更紧了,突然间又是一阵腥臭的气息扑鼻而至,竟是那大蟒张口袭来,在这紧要关头,他却躲闪不及,忙张手抓住了大蟒的双颌,想试图顶开蛇头,可那大蟒终究力大无穷,身子又是一阵收紧,沈倾城再也抵挡不住,当即被大蟒掀翻在地,只觉眼冒金星气为之闭,手上力气也渐渐不济,稍一松懈,那大蟒猛力挺出就咬住了沈倾城的左肩头! 沈倾城疼得大叫一声,用拳头拼力捶打这蛇头和蛇身根本无济于事! 他情急之下右手摸到地上一块大石,也管不了自身的疼痛与酸麻,拿起石头用尽全力朝蛇头砸去! 大蟒头部挨了重击,当下也松开了口身子却并未松开,猛地一下又咬住了他的左臂,沈倾城疼得又是一阵眩晕,呼吸越来越是艰难,手脚渐感无力,蛇口中喷出来的气息令人作呕,如若再相持了一会,势必会为之昏迷,但沈倾城犹不放弃,每次挥动石头的一击都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只砸的那大蟒脑门处脑浆迸出血肉模糊,这才先是一阵扭曲,随即慢慢力弱,又抽搐了几下,竟松开了身子动也不动。 沈倾城头晕眼花,已累得全无气力,但他犹自不敢停歇,又砸了那大蟒的脑袋不知多少下,最后完全砸烂掉了,见那大蟒脑袋稀烂再也不动了,这才瘫软在地,他早已筋疲力尽,抬手推了推粗大的蛇身,想要挣脱缠绕,却是酸麻无力疼痛难忍,他多想就此松一口气歇上一歇,忽然想起那大蟒腹中之人,随即拼尽全力爬着捡起地上跌落的那把钢刀,朝大蟒的腹部用力划去! 划开大蟒腹部,当即一股腥臊之气冲鼻而出,沈倾城急忙掩鼻,定眼一看,里边果然藏有一人,身着黑色制衣,下摆绣着火焰标示,显然是逍遥渡的人,这人已然昏厥不醒,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层黏黏的胃粘液,局部裸露的皮肤已然被侵蚀的一片通红。 沈倾城在他鼻孔探了探,尚有些微弱的鼻息,这才稍稍安心,当下来不及多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从蛇腹拖出,正要为他脱衣擦拭粘液,抹干净这人脸色的粘液,赫然发现这大蟒腹中之人竟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第六十一章 蟒腹藏女 沈倾城当即惊得颓然坐地,忽又想起那日芦苇荡中所见的七女赤身裸体妖艳无比,直觉脸庞火辣辣一片,他不知眼前这年轻女子与那日所见的七女是不是同类,心道即便这女子与那妖女同伙,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趁人之危,罢了,我就当不知那日之事,先救其姓名再说。 念此,沈倾城非但不敢动手动脚,即便偷偷看她一眼也是心跳加快,那女子妙目微闭,似是沉沉睡去,可沈倾城深知那大蟒胃粘液的厉害之处,若不及时清洗势必会损伤肌肤,如若直接清洗势必会免不了与那女子有肌肤接触,虽不是趁人之危但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沈倾城左右为难,连叫几声“姑娘醒醒!”那女子兀自不醒犹如梦中,手中却还紧紧握着那把短刀不放手。 情急之下沈倾城扯下一块布巾系着脸上,也算遮住了双目,这才双手摸索着为她宽衣解带,无奈女子满身上下皆是这种滑溜溜粘稠的东西,擦拭起来甚是费力又擦拭不净,沈倾城听到河水潺潺不由的眉头一展,冲那女子抱拳道:“姑娘得罪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沈倾城俯身将那女子背于背上,好在那女子身体娇小,尽管早已筋疲力尽可背起来也不算太过艰难,沈倾城咬牙挺身背起女子朝那暗河走去,一步一颤,刚俯身将那女子放下,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酥软就此倒地,一个嘴啃地满口是血。 沈倾城将那女子小心放于河边的一块巨石之上,小心为她扯去外衣,放在水中,又找来一块布巾湿了水摸索着轻轻为她擦拭,眼睛却紧紧闭着,心道:“君子非礼勿视,眼下救人要紧,我没有趁人之危自然也不算亵渎姑娘违背为人之道!” 哪知刚擦拭几下,那女子被冷水一激身子略微发颤叹了口气竟自醒来,沈倾城惊喜之下,竟睁眼去瞧,与那女子的目光刚好迎上,那女子乍醒来就看到一个近乎赤膊的陌生男子笑着看着自己,当即迷惑中显得有些慌乱,又瞧见自己两条玉臂裸露在外,身上的外衣也被人褪去,当即又羞又怒,一手扯衣掩遮的同时,突然间抬手“啪”的一声脆响,沈倾城只觉耳际嗡嗡作响,脸上热辣辣的,结结实实吃了她一记耳光。 沈倾城大怒刚要发话,那女子抬手将手中的短刀已顶在了他的咽喉,刀锋寒光一闪一闪,冷冷说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倾城见她虽生的秀气却是极为不讲理,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打人,当下心下有气,也不辩解,反而大声喝道:“来呀!有本事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那女子冷冷说道,手中的短刀又递进一分。 沈倾城怒道:“喂,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心肠怎地如此毒辣歹毒?”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这种禽兽,死有余辜!” 沈倾城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却是心中倔强,大声骂道:“你这心肠毒辣不知好歹的泼辣女子,当真是…” 话未说完,沈倾城脸颊又挨一记耳光,想不到那女子出手竟是迅如闪电,沈倾城避让不及,当即眼冒金星手抚脸颊再不愿多言,当下那女子已裹紧了湿漉漉的外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臭小子,你倒是服还是不服?” 沈倾城冷笑一声,擦去嘴角的血迹,扭过头并不去理会她。 那女子被无端藐视不由得火气上冲,抬手又要一记耳光,不曾想这次被沈倾城一把扼住了手腕,睁着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她,那女子哼了一声,忿然挥袖挣脱了他的手掌,沈倾城心想:“天下竟有如此野蛮的女子,完全容不得他人言语,我本好心救你,却被人当成了心存不轨淫邪小人,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再跟她解释亦是枉然!” 那女子见他惘自不理心头火起又连问几声:“臭小子!你倒是听到没有?” 沈倾城只作没有听见,那女郎怒道:“好!你耳朵聋了吗?看来留着也是多余!” 那女子冷笑一声,目露凶光,一抬手短刀的刀刃顶在他的耳朵,冷然喝道:“本姑娘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这小淫贼对本姑娘做过什么?” 沈倾城见她目光凛然,真担心她一怒之下激愤难当,怒道:“人心不古,恩将仇报,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女子略显一愣,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倾城抚着伤臂,冷哼道:“如若不是在下出手,只怕有的人早已成为那大蛇的腹中之物!” 那女子骤然一惊,见他神色不似说谎,一瞥眼这才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之下横卧着一具大蟒的死尸,当即心下明白了八九分,遂将信将疑道:“你是说你救了我?” 沈倾城冷哼一声,说道:“早知如此下场,在下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那女子自知理亏脸上微微一红,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哦,看来我是错怪你了…” 沈倾城哼了一声不去理她,那女子这才发现他肩头和手臂血肉模糊鲜血渗出,用手轻轻去摸,柔声道:“疼吗?” 沈倾城被她这么一摸不由得身子一颤,这才觉得痛入骨髓,冷汗淋漓,咬着牙说道:“你说呢?” 那女子一笑,说道:“你能活下来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你可知这寒潭虎蟒绝非寻常大蛇,多少年来,误入寒潭者从无一人能活着走出,要不是它冬眠初醒体力尚未恢复,又事先吞下了本姑娘耗掉了不少精力,以你的能耐,只怕十个也不是它的对手!” 沈倾城见她言语不似玩笑,回想起犹是后怕,眼下误会解除也不和她计较,遂问道:“姑娘你说这是寒潭虎蟒?它怎么会在此处?” 第六十二章 巾帼笑男 沈倾城心存疑虑,那女子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当真不知?” 沈倾城摇摇头一脸茫然,却听那女子说道:“自古以来,寒潭虎蟒便是我逍遥渡禁地的守护者,我逍遥渡的人世世代代也不敢踏入这禁地半步,反倒是不少图谋不轨不知死活的外人来这送死!” 沈倾城听她话里的意思自当是也把自己当成了那些外界歹人,不由得一声苦笑,又开玩笑问道:“想不到这里还是逍遥渡的禁地,莫不是这里还埋藏着金银宝藏不成?” 沈倾城想笑几声,不曾想稍一用力,伤处便疼痛欲裂,虽咧着嘴没有笑下去。 那女子反倒笑了,说道:“你的好奇心可真不少,这是我逍遥渡的世代秘密,纵使你救过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沈倾城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既然是禁地,只怕也不容许姑娘擅自进入吧?” 那女子脸色一怔,咬着嘴唇道:“这个当然,无论是外人,还是我逍遥渡的人,但凡擅入禁地者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倾城也是一愣,说道:“看来此处定然藏着一个大秘密!可惜在下知道的太晚了!” 沈倾城全身酸痛,无意间伸了个拦腰,伤处又是钻心般疼痛,又是一阵呲牙咧嘴,那女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算命大,那虎蟒只是咬伤了你的肌肤和筋脉,并不曾伤了骨头,休养数日定会自愈!” 沈倾城听她如此说来,心下也安心许多,却听那女子坐在原地揉着右腿眉头微皱,说道:“我的右腿折了,劳烦你去那边洞口找几根木棍来…” “啊?”沈倾城一愣,奇道:“我倒姑娘只是脱了蛇口有惊无险,怎地会伤了腿?” 那女子指着洞口的飞瀑说道:“我从上边跳下,就摔伤了右腿!” 沈倾城又是一惊,心道那飞瀑甚高,水流又急,她为何要从上边跳下?莫非是遇难,迫不得已才冒死一跳?心中也不由得为她的胆大暗自折服。 那女子见他神游体外,说道:“愣着干吗?莫非你反悔了不成?” 沈倾城一笑,说道:“好好好,你就安心在此歇息,我去去就回!” 沈倾城顺着石壁走了没多远便出了石洞口,一抬眼灿烂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片刻适应后,抬眼一看当下心旷神怡,这才发觉当前一座巍然大山,山间一条瀑布如银链般飞流而下,水声阵阵,溅起朵朵浪花,瀑布之下涧水清澈见底,间有鱼儿游走,岸边绿草葱葱,开满了各色鲜花,当真一片生机勃勃的春色! 春色惹得人心醉,沈倾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是不敢逗留,在岸边找到几杆干燥光滑的木棍,旋即返回洞中。 这时那女子已收拾一番,但见此女身材苗条,长发自然散披,乌黑丝滑,见沈倾城回来,蓦然回眸一笑,那红润的樱桃小口当即勾勒出一个饱满的弧形,又自然而然浮现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当真是美目清澈,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带有一番轻灵脱俗之气。 沈倾城见她与适才见到时大不一样,竟一下子有些愣神,那女子见他目光怔怔,不由得两颊如红霞掠过,微微低头道:“看什么,适才又不是没见过!” 沈倾城自觉失态,轻咳一声目光移向别处,说道:“我只找来这些干枝,不知姑娘能不能用得上…” 那女子端坐在大石之上,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他发笑,沈倾城心下发虚,适才被她那么一说自是不敢再看她,心道:“她不会是又将我当成了心有不轨的淫邪小人了吧?哎,我沈倾城虽不算玉树临风,可也不是奸邪之相,无奈只是命苦,先前被唐绣当成无恶不作的小淫贼,如今又被这位姑娘视作图谋不轨的臭小子,这苦我该向谁说去!” 沈倾城心乱意麻,俯身就要抬起那女子的伤腿,刚一伸手又缩了回去顿觉不妥,惴惴道:“姑…姑娘看是否合用?不成的话,我再去找找…” 那女子脸色一红,接过了他手中的短木喃喃说道:“劳烦你了,只是没有绳子系着,也是无用…” 沈倾城闻听,当即扯下自己衣襟上一块布条,又拧成了布条,递给了那女子,女子脸色又是一红,抬起了伤腿低声道:“还是你帮我吧,我自己够不到…” 女子边说着捋起了裤管,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小腿,沈倾城一怔当下不敢去看,暗中吸了一口气,故作淡定道:“这个不难,家父也教过我一些跌打损伤的急救本领,想不到还真用上了!” 沈倾城小心翼翼给她包扎好伤腿,却听那女子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不是逍遥渡的人,怎会在这寒潭禁地?” 沈倾城一声苦笑,说道:“惭愧惭愧,在下沈倾城,也是无意间误入此处,这才幸会遇到姑娘你…” 沈倾城自己包扎肩头伤口,却听那女子一声叹息,苦笑道:“只怕你碰到我,并不是什么幸事!” 沈倾城听她说话语气中大有悲凉之意,又想起她从那飞瀑高处冒死跳下,不觉奇道:“姑娘何处此言?” 那女子苦涩一笑,低声道:“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人家也是有名字的,我叫苏笑男…” 女子言罢又是羞涩一笑,举止间更显妩媚与温柔,与当初简直判若两人,沈倾城一怔,心中哑然失笑,似乎还没有转变过来,却听苏笑男嗔道:“亏你还笑得出!你笑什么?不好听吗?” 沈倾城强忍着笑,说道:“笑男笑男,好听好听!自古男儿轻笑红颜,不知巾帼不让须眉,苏姑娘这名字该不知让多少天下男儿为之汗颜!” 沈倾城连声赞道,苏笑男摇摇头却笑了,“哪有那么多道理,我原是逍遥渡兵马副使的独女,我爹爹一直希望娘亲能为我苏家生个男儿郎继承父志守护逍遥渡,无奈我出生的那年娘亲就走了,爹爹也再没有续弦,就留下我当男儿来养,所言取名笑男…” 第六十三章 毒目天王 沈倾城点了点头,说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爹爹自是希望你能青出于蓝不是男儿胜似男儿!” 苏笑男又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又有什么用!爹爹受见人陷害,身陷大牢,我却束手无策,非但救不出爹爹,还被仇人追杀,差点儿命丧寒潭,呜呜…” 苏笑男说到此处情难自禁,竟然嘤嘤啜泣,沈倾城最见不得女子流泪,他的心最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心中暗中自责,暗骂道都怪我多言不小心戳到了苏姑娘的伤心事,沈倾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惴惴道:“我虽不知苏姑娘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只想说的事,人生总会有些波折,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苏笑男轻轻摇头,神情颇显落寞,定定地说道:“以前我也这么以为,无奈对方太过强大太过毒辣,我这次只怕过不去这个坎儿…” 苏笑男言罢又开始嘤嘤啜泣,沈倾城牙关一咬说道:“苏姑娘,有何难处尽管说来,看在下能不能帮得上忙!” “你?”苏笑男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大仇家乃是逍遥渡的总督使此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杀人无数禽兽不如,非但残害忠良排除异己,将我父亲打入大牢,据说还将我逍遥渡渡主楚牧囚禁起来,至今无人知晓藏于何处,这才作威作福独断专行,我逍遥渡的百姓哪个还敢出头?只能人人自危!” 沈倾城听她说起“宇文横”的名字不由得心头一凛,说道:“苏姑娘你说的此人可是极乐阁阁主宇文横,人称‘毒目天王’?” 苏笑男心中一怔,说道:“想不到你认得他…” 沈倾城苦笑一声说道:“不瞒你说,在下身困寒潭正是拜他所赐,我还由此失去了一位过命的兄弟,至今生死未卜音信全无…” 苏笑男点了点头,沈倾城说道:“既然这个大魔头为祸百姓,又是你我的仇人,我更不能坐视不理!姑娘放心,自此你的事便是我沈某的事!” 沈倾城一拍胸口,苏笑男却笑了,说道:“就凭你?你有多大能耐?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出了这寒潭禁地再说吧!” 沈倾城顿觉言过其实也觉懊恼不觉挠了挠头,说道:“苏姑娘可知出去的路?” 苏笑男叹了口气说道:“在此或许还有些活路,出去可是九死一生!” 沈倾城一凛,又听她说道:“宇文横派了许多手下就在外边候着,只是这里乃是禁地,他们才不敢贸然进入!” 沈倾城闻听一惊,失声道:“这…这可怎么办?” 苏笑男反而笑了,说道:“眼下我的腿伤了,哪里也去不了,只怕我们要在这儿待上一些时日了…” 沈倾城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第六十四章 往事如刀 鸟语花香中,清幽雅苑又迎来了一个春天,卓鸿远的心情如这个季节的暖阳和熙而温暖,这几日晴朗的午后,他都会来这里呆上一会儿,哪怕只要能见上南宫嫣一面那也很是知足,可今日清幽雅苑却是空无一人,卓鸿远叫了几声依旧没人应答,就连那南宫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玉兰也没了踪影,卓鸿远深感奇怪,又找了几处依旧空无一人,卓鸿远一颗悬着的心陡然紧张,他找来了这里的花工谭伯,这才打听出原来大小姐带着玉兰一个时辰前外出了,具体去了哪里谭伯哪敢多问自然也无从得知。 卓鸿远又询问了当班的门卫,听那玉兰说起这几日大小姐心情大好,趁着这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去了金鸡湖,卓鸿远心中稍安,闻听南宫嫣心情大好,他自是非常开心,这次回姑苏后,这几人他发现南宫嫣非但往日的愁眉也略显舒展,也较往日多了不少话语,不知是她终究自己想开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这次回归。 念此,卓鸿远的心儿砰砰直跳,一种甜蜜兴奋而又不安的复杂情绪一时间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卓鸿远看了一下天,风轻云淡,微风扑面,当真是个春游的好时节! 这金鸡湖位于南宫府邸东南,岸边杨柳依依,湖面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苍茫青黛含翠,当真犹如画卷一般。 湖畔游人如潮,卓鸿远行在其中,周身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之感,直到在一堆五颜六色欢快转动的风车前,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双脚登时再也迈不开步子。 南宫嫣身着淡雅青衣罩粉衫,身姿修长柔美,柔顺的青丝垂至纤细腰间,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之下她粉白的脸颊略显绯红,尽管只是略施粉黛,但眉目若画,朱唇皓齿,顾盼流转间,那双剪水双瞳更显温柔多情,这种出水芙蓉般的容貌和出尘脱俗般的气质,让身侧不少人为之驻足侧目。 南宫嫣取下其中一只小小的风车,高高举着,那七彩的风车迎着风儿“哗哗”地欢快转动,它转的愈快,南宫嫣愈加开心,她的目光始终盯在那七彩的风轮上神情显得极为陶醉,卓鸿远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回忆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那仿佛是一个缤纷多彩又回不去的梦。 在卓鸿远的记忆中,这个可爱的女孩很多时候是孤独落寞的。南宫嫣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常年在外不落家门,那架七彩风车是那个最疼爱她的哥哥亲手做给她的礼物,可就在一个料峭的清晨他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她不知道哥哥在哪里,是生还是死,但她一直坚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等待是漫长的,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那架七彩风车就是她最亲密的玩伴,她一直将它带在身边,每当她开心的时候,每当她难过的时候,她可以一个人对着它说一整天的话,可以对着它哭,对着它笑,甚至生气嘟嘴的时候,只要朝它吹气,那风车就会“哗啦啦”欢快地转动起来! 可是有一天,风车坏了,再也没能转动,她朝它再怎么吹气亦是无济于事。 她多想哥哥南宫斩能回来,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出现。 直到有一天,父亲领着一个瘦弱而清秀的男孩站在在她的面前,“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 “不!他不是!他不是我哥哥!”南宫嫣推开那男孩子哭着飞奔离去,她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没人能够代替的,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那男孩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对南宫望定定说道:“义父,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会一辈子呵护她的!” 卓鸿远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不容许这个女孩再受到一丝的伤害。 南宫嫣好多天都不曾理会他,甚至看到他就愤怒说道:“你不是我哥哥,我讨厌你!” 可卓鸿远不在乎,接下来的日子他也看出南宫家的大小姐没有想象中的幸福与开心,很多的时候她是孤单的,她甚至宁愿和一架破旧的风车说话,也不愿与外人多说一句话。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正如今日暖暖的阳光,他将那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好的七彩风车递在她手里的时候,卓鸿远第一次看到了南宫嫣露出了纯纯的笑。 或许就在那一刻,卓鸿远的心被深深震撼了! 南宫嫣的话还是不多,但不知不觉中对他已少了几分抗拒之感。 卓鸿远也不说话,凡是她喜欢的,他都愿意去做,他总会举着那假修好的七彩风车不知疲倦地满院子迎着风跑,风车“哗哗”转动,南宫嫣跟在后面追着笑着,院子里洒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和年少记忆。 那是一段多么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而对于卓鸿远而言,这样的美好记忆再也回不去了。 第六十五章 黯然神伤 穿过人潮人海中,卓鸿远只能远远看着,南宫嫣站在湖畔手持风车浑然不知,风车在迎风转动,她在迎风微笑。 南宫嫣朝那货郎付了银两拿着风车朝一个凉亭走去,卓鸿远远远跟着,很多时候,即使他不说一句话就这么远远看上她一眼,他也是极为满足的。 那是湖旁的一个八角凉亭,远远望去亭子中除了玉兰丫鬟,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一个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小男孩,玉兰见南宫嫣走来,远远地迎过来,南宫嫣朝她略一点头,却直直走向那个小孩儿,蹲下身朝那小男孩笑道:“瞧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那小男孩用一种稚嫩的童音大声应着,他挥舞着风车嘴里嘟囔着,脸上浮现着孩子般烂漫的笑容。 小男孩身后的年轻书生一直面带微笑温文尔雅,他俯身抚了抚男孩的头,笑道:“钺儿真乖,还不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那男童又说道,南宫嫣和那书生同时笑了,她的笑比阳光还要灿烂! 这是多么融洽又动人的一幕,不知情的路人还真以为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起码在旁人看来这一对年轻人男才女貌甚是般配。 湖畔凉亭风景如画,风儿还带着些许的凉意,南宫嫣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微微耸了下肩,那书生见状,为她轻轻披上了披风,南宫嫣回首报以微笑感谢,看得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书生对南宫嫣甚是体贴入微。 卓鸿远只远远看着,心中却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素未谋面的书生是谁,更不清楚南宫嫣为何对他那么好,还有那孩童跟这陌生的书生有什么关系? 卓鸿远一时间心乱如麻,再也无心赏景,就连几个不知趣的前来讨赏的叫花子也被他随手一锭碎银给打发了。 南宫嫣与那书生在亭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便要起身离开,正这时亭子外不知从哪里冒出三个地痞混混,不知这几人在嘀咕什么猥亵言语,三人一齐哈哈大笑,眼神不经意瞟向亭中的四人,乍一看到亭中一位明艳照人的少女,竟同时止住了说笑,眼睛皆为之一亮,神色却是猥琐之极。 三人相互使个颜色,朝凉亭走来,眼神却是更加肆无忌惮朝南宫嫣身上乱瞟一刻也不离开。 南宫嫣听到来人抬眼一看,与这三人目光登时对上了,不由得一惊,急忙低头,脸却绯红一片,那三人见状更是哈哈大笑,南宫嫣低声朝书生说道:“我们还是走吧…” 那书生点点头,南宫嫣四人更要出亭离去,那三个地痞混混却嬉皮笑脸地围上来,将四人堵在亭中,那书生一惊,颤声问道:“你…你们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混混朝他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恶狠狠道:“滚开!” 书生一个趔趄差点儿倒地,捂着脸忿忿道:“你们怎地还打人?” 那人瞪了一眼,一见此人手无缚鸡之力竟不会半点功夫,当下更不客气厉声骂道:“老子打的就是你,再不滚开,还得打!” 南宫嫣过来扶起书生,气得玉面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却是芳心惊吓没了主张,那三个混混又是一阵大笑,其中一人过来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颊,被背后的玉兰一把推开! 那人一愣,回头一看是个丫鬟并不生气,冲玉兰笑道:“原来是个添头,来来来,爷不嫌多!哈哈!” 此人言语极为轻佻,玉兰将南宫嫣挡在自己的身后,冲那三人喝道:“放肆!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你们也敢无礼,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三人一听“南宫世家”四个字,当即张大嘴巴面如土色,左右互视拔腿欲逃,却听玉兰冷笑道:“这姑苏城中老爷子想要找个人只怕也不费事!” 玉兰声音并不大,可那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犹如晴天霹雳,当即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倒叩头连声哀求,玉兰哼了一声并不肯就此罢休,那书生一旁说道:“看在他们诚心悔过,兰儿你就放过他们吧…” 那三人闻听当即又转身朝书生叩头,奉承道:“公子当真菩萨心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书生看了三人一眼,摇头叹息道:“哎,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三人若当真悔过,日后必不能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那三爷磕头称是,书生又回首朝南宫嫣说道:“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他三人已知错,古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恳请嫣妹就给他们一次机会…” 南宫嫣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玉兰怒容未减心有不甘,无奈主子已决也只得照办,玉兰朝三人喝道:“记住!我家大小姐大人大量,不与你三个混蛋计较,你三人若日后再为非作歹,定不饶恕!” 那地痞三人这才千恩万谢灰溜溜逃开了,南宫嫣惊魂未定,抬眼看了那书生,抚着他的肿胀的脸颊,心疼道:“小尹哥,你还疼吗?这帮家伙的心可真狠…” 那小尹哥握着了南宫嫣的手,摇头笑道:“不疼,过会儿就好了!” 那孩童站在两人中间,看了看两人说道:“姐姐,打架不好!” 南宫嫣俯下身朝他笑道:“小钺钺说的对,打架不好,好孩子都不打架的!” 那孩童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却听玉兰说道:“小姐,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出来这么久,被老爷知晓了总归不好!” 小尹哥也点点头,说道:“兰儿说的对,既然我已到了姑苏城,便不会再离开,我与嫣妹日后相见机会多多,嫣妹还是早些回府为妙!” 南宫嫣也只得点点头,冲那“小钺钺”说道:“听哥哥的话,过几天姐姐再来看你!” 四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卓鸿远远远地看得真切,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时至今日,他才洞晓这些日子以来她因何而笑,卓鸿远曾经天真地以为她的笑是因为自己的回归,他甚至决定放弃征战天涯四处飘零,情愿就默默守在她身边,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可是这一刻,他知道他错了,他甚至极不情愿看清楚这个残酷的现实! 第六十六章 寒夜似刀 可卓鸿远始终没有露面,他知道一旦自己贸然现身,或许就再也不会看到南宫嫣久违的笑靥,可这是他一生最在意的,他心乱如麻,唯有强忍着内心的疼痛远远直视着。 迎面走来那三个痞子,依然谈笑风生,说笑间似乎将刚才发生的事儿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卓鸿远冷冷看着三人从远处走来,那三人中一人不经意间看到他那道冷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人适才受气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当下冲眼前这个冷面的年轻人骂道:“狗日的,看什么看!滚!” 卓鸿远仍是一动不动冷冷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那人见状心下火大刚要动手,另一人拉着这人说道:“算了算了,今日他妈的不知撞了哪门子邪,出门净遇到这些短命鬼!” 三人并不纠缠就此离开,殊不知刚离开闹市进了一处偏僻的胡同,在一处拐角处,一人双目微闭倚墙而立,却是面若寒霜,三人抬眼一看,认出正是刚才那年轻人。 一人大怒刚要上前,还尚未开口,卓鸿远的金缕剑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人手捂伤处,用手指着卓鸿远,说不出一句话当即栽倒一命呜呼。 另两人可是惊得不轻,瞪大眼睛眼珠子快迸出眼眶,一人刚欲开口,但见金光一闪,那金缕剑已划过他的咽喉,当即一团血雾弥漫开来! 第三个人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跪倒连连叩头,颤声道:“小的该死,少侠饶命!” 卓鸿远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剑! 在他拔剑的那一瞬间,滚烫的热血喷了出来,溅在他的脸色,卓鸿远却毫不在乎,忽然间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悲凉的味道! 这一夜,卓鸿远没有回南宫府,他孤身一人贮立在枫桥桥头。 夜已深,风已冷,心却更寒! 似乎唯有多喝下一口苦酒方能驱逐心中的寒意,可短暂的暖意过后,却是更加令人绝望的冷意。 挥之不去! 大运河在脚下静静流淌,河道上飘零这三三两两的小渔船微微荡漾,偶尔有渔家在船头点起灯火,忽明忽暗,在风中摇曳… “当!当!当…”黑夜中一阵不紧不慢的钟声自对面的寒山寺传来,静夜里格外清脆悠扬,卓鸿远抬眼看去,醉眼朦胧间,但见星辰寂寂灯火寥寥,白日里碧瓦黄墙的寒山寺掩映在一片黑黝黝的夜色当中。 他凭栏而立,举起酒坛张嘴浇了一大口酒,竟忽然笑了,触景生情轻轻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卓鸿远吟罢,接着又喝了几口酒,却是越喝越没有滋味,又欲罢不能,不由又是一阵大笑,这才又慢慢吟道: “浅斟酌, 深落寞; 夜阑珊, 人蹉跎, 饶是周郎东风破, 一尊苦酒酹江月!” 卓鸿远倚着桥栏坐着,本想借酒浇愁却犹未醉,看着星光渐已黯淡,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及种种际遇不由得悲上心头,忽然桥头站立着一个黑人,那人朗声说道:“少主何以如此消沉?大丈夫当立于天地之间,做一番开天辟地的大事!” 卓鸿远冷笑一声,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本少的事,与你何干?交代你的事,你可否打听清楚?” 那人躬身说道:“禀少主,属下已打听的清清楚楚,此人乃嵩山少林知客堂首座空闻禅师座下俗家弟子,人唤小尹,祖籍不祥,现就暂住在寒山寺中!此人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最擅音律,最喜佛学…” 卓鸿远朝那人一摆手,那人当即停顿又说道:“属下还探听到,此人与斩少爷相交莫逆视同知己,此次正是斩少爷将他带回了姑苏,至于此人与大小姐之事,请恕小的不敢妄言!” 卓鸿远愤然起身,一把揪过这人的脖领,目露凶光冷道:“猎命,你只管说来!” 猎命似是对他颇为忌惮,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属下听说大小姐仰慕此人的才华,又最爱与他商讨佛学禅理,一来二去两人互生好感…” “够了!”卓鸿远愤然吼道,“本少再也不想听到与此人的东西!” 猎命心中一凛,问道,“少主的意思是要属下杀了此人?” 猎命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卓鸿远沉思片刻,脑海中又浮现起南宫嫣的笑颜,良久才缓缓说道,“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此人口口声声说笃信佛门,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既然出家人口口声声如此,那本少这就遂了他的心愿!” “属下明白!”猎命领命而去,卓鸿远望着他的背影渐已远去,忽然说道:“你二人还不出来?” 第六十七章 心结宜解 话音刚落,两条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闪身而出,蓝媚冲他躬身施礼,这才笑道:“哎呀呀,公子爷内力又精进不少,我二人再怎么小心还是被公子爷发觉了!” 卓鸿远哼了一声,提起酒坛就要继续喝,紫凝赶忙夺过他手中的酒坛,皱眉道:“公子爷,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伤身体!” “走开!”卓鸿远想推开她,孰料一向听话乖巧的紫凝这次却是不松手,卓鸿远一愣,就连蓝媚也被她惊住了,紫凝说道:“公子爷就是责骂奴婢,凝儿也要真么说!” 卓鸿远不愿失了身份,遂松开手转身扶着桥栏望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 却听紫凝说道:“请恕奴婢多嘴,公子爷位尊身贵,与大小姐男才女貌青梅竹马,自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往日里奴婢几人随公子爷浪迹江湖,公子爷这才罕有机会留在姑苏城与大小姐长相厮守,大小姐这才独处寂寞无人相伴,以奴婢这女儿家的心事揣测,大小姐对那小尹也只是一时兴起,那小尹有千般好哪能比得上公子爷的好?若论才貌论武功,天下有几人能跟公子爷您相提并论?” 卓鸿远听闻默不作声,蓝媚不觉暗自点头,心中嘀咕道“凝儿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善解人意?我倒真没看出…” 紫凝继续说道:“若公子爷与那小尹相较,硬要说出个不足的话,请恕奴婢无礼不敢多言…” 紫凝偷偷看了卓鸿远一眼,却没敢再说下去,卓鸿远反倒有些好奇,却见她没再说下去,就说道:“恕你无罪!” “是!”紫凝咬了咬嘴唇,片刻后才忐忑道:“奴婢并非说公子爷对大小姐的真心不及那小尹,只是说公子爷缺少了一点点的勇气…” 卓鸿远神色一凛并不多言,蓝媚一听心中暗急,心道:凝儿呀凝儿,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刚夸奖你善解人意,你怎地就胡言乱语,公子爷为情所困情难自禁,你这样说只会让他更加肝火,哎! 蓝媚暗自扯了一下紫凝的衣袖,朝她暗使眼色道:“公子爷喝多了,咱还是早点服侍公子爷回去歇息吧!” “不,你说下去!”卓鸿远道。 蓝媚用一种幽怨又无助的目光看着紫凝,心道:“丫头,这下姐姐也保不住你了!” 紫凝却说道:“奴婢说的勇气,是对爱的决心!那小尹跟公子爷比起来,方方面面皆不如公子爷,他贵在一个‘勇’字!试想他穷书生一个又何德何能与公子爷您比?俗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可是他贵就贵在认准了大小姐百折不挠,纵然老爷子万般责难,他依旧没有退缩没有灰心,即便舍去性命不要,也要和大小姐在一起,或许在他看来,人生这一趟就是为了大小姐而活,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紫凝没有再说下去,眼眶里泪花涌动,蓝媚也被她的话深深震撼,她说的何尝不是,幸福从来不是等来的,都是勇敢地争取来的! 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紫凝的这句话似一把尖刀一下子刺痛了卓鸿远心灵的最深处,他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说的没错,纵然老爷子万般责难,那人依旧没有退缩没有灰心,即便舍去性命不要,也要和嫣妹在一起!一个酸腐的书生尚能如此,我堂堂的卓鸿远却偏偏躲在暗处自会自怨自艾,我与嫣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这么多年来我却自始至终并未向她吐露过心事,这一切莫非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还是嫣妹芳心也早已有我,只是将我的一番心意当成了哥哥对妹妹的关爱,我不曾挑明,她自然也不会表明! 卓鸿远的心,忽然一下子变得洞亮! 这个埋在他心底十多年的心结就在这一刻彻底打开! 卓鸿远忽然一把夺过紫凝手中的酒坛,一昂脖将剩下的酒一股脑饮干,“啪”地一声清响,将酒坛摔个粉碎! 蓝媚紫凝二婢吓得当即跪倒,卓鸿远却是哈哈一笑,愉悦道:“你二人起身!凝儿这下当真解了本公子心中十余年的困惑!” 卓鸿远也不理二婢,独自仰天大笑大步走去,留下蓝紫二女一脸惘然,蓝媚暗拭鬓角的细汗,朝紫凝挑起大拇指! 第六十八章 兄弟相见 这一日卓鸿远来找南宫斩,卓鸿远说道:“小弟听说那天山雪莲和长白野参于身子复原大有补益,托人找了多日这才寻得,大哥快喝了吧!” 南宫斩摇头苦笑说道:“让二弟费心了!这些不过是江湖人的传言罢了,那少林观慈大师医术高明,对为兄的伤病亦是无能为力,又亦是这雪莲人参所能治愈的?大哥喝了也不过是浪费了二弟的苦心!” 卓鸿远笑道:“兄长此言差矣,这种伤病讲究静心调养,万不可操之过急!兄长的心境,小弟最能体会,想当初小弟深陷牢笼也是功力尽丧,好在慢慢调养勤加修炼,这才慢慢恢复,这就叫欲速则不达!总之兄长听小弟一言,绝对不会错!” 南宫斩哈哈一笑,说道:“二弟真是用心良苦,为兄如若再作推辞,那便真是不近人情!” 南宫斩使下人拿下雪莲和野参去后厨炖汤,这才问道:“二弟这数日不见,可在忙些什么事?” 卓鸿远叹了口气惭道:“说来大哥勿笑,小弟也是生来命贱之人,义父让我闭门思过,小弟却是无所事事,昨日百无聊赖就去看望嫣儿妹妹,岂料这丫头没在清幽雅苑,大哥可知嫣儿近日在忙些什么?” 南宫斩笑着说道:“想不到二弟对于嫣儿妹妹宠爱有加,更甚于我这做大哥的,我这做大哥的当真要惭愧有加了!” 卓鸿远闻听心中一紧,脸色微红,叹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义父日理万机自顾不暇,我们做哥哥不疼她,还有谁疼?” 南宫斩点点头,说道:“说起来为兄还得感谢二弟这些年对嫣儿和家父的悉心照料,这使得为兄这些年才得以安然在外,大哥在此对二弟由衷感激!” 卓鸿远闻听大惊失色,当即站起说道:“大哥何出此言?义父对我视如己出,大哥也曾经救过小弟一命,这份恩情,小弟永生不忘,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南宫家对我的大恩大德!” 南宫斩朝他招招手,笑道:“爹爹器重你,一是爹爹眼光独到,向来识人无误;二则还是二弟你自己也争气,为南宫家做了这么多事,我和爹爹都记在心里,以后千万莫提什么做牛做马感恩戴德之事,太生分了反而不好! 卓鸿远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抬眼看他病容犹在,不觉过来搭住南宫斩的脉搏,只觉气息羸弱,弦滑振速比之那日并无差异,更谈不上内功修为,卓鸿远暗自皱眉,嘴上却说道:“大哥气息脉搏比之当初已然有了起色,宜当继续静心调理,必会痊愈!” 南宫斩又一声苦笑,说道:“你莫要再安慰我,为兄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卓鸿远尬然一笑,说道:“小弟也是盼着大哥能早日复原,我南宫家的复兴大业还得仰仗大哥你!” 南宫斩又是摇头道:“为兄废人一个,自顾不暇还谈什么复兴大业?还得仰仗二弟能为爹爹排忧解难分担压力…” “这个自然,义不容辞!”卓鸿远又惭道:“义父为了小弟的事开罪了武林八大派,尽管我南宫世家与赤焰珠再无瓜葛,可丐帮的风万里为了大信分舵的事儿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得义父不能安心养老还得替我四处奔波打点,我实在深感愧疚!” 卓鸿远言罢神色黯淡,面露愧色,南宫斩笑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只得去坦然面对,你也莫要太过内疚,一家人莫说两家话!” 卓鸿远点头道:“不知大哥可知义父如今身在何处?他又打算如何平息此事?” 南宫斩摇头道:“爹爹出门之日,也并未和我提起,为兄也是不知,想必爹爹再有化解之策…” 两人说话间,师爷裴基从外边进来,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少爷这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看来这前十年要打算都给补回来。” 三人闻听皆是畅然一笑,南宫斩说道:“师爷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可有老爷子的信息?” 裴基摇了摇头,说道:“老爷子素有主见,这些事无须我们这些下人操心,两位少爷安心等信便是。” 南宫斩和卓鸿远只得点头,卓鸿远又问道:“老夫子此来可是有事?” 裴基微微一笑,又看了南宫斩一眼说道:“老夫前来自是有事要禀告两位公子爷,据派出去的兄弟探查回来的情报,那日夺得赤焰珠的人正是幽冥鬼蝠计无愁,据说这人已逃到了两湖境内,那昆仑、青城等六大派的人仍在竭力追查此人…” 卓鸿远问道:“那姓秦的可找到此人?” 裴基说道:“非但没有,据说刚到安徽境内,这六大派便意见不合大动干戈,昆仑华山相互掣肘,而青城峨眉也素来不和,为了琐事多次争执不下差点儿火拼,最后决定兵分三路,华山青城为左路,昆仑派铁青帮和金钱为中路,峨眉女道自称一路…” 卓鸿远闻听哈哈一笑,说道:“这便是所谓名门正派,也不过是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口是心非之徒!那姓皇的老头儿也不约束一下?” 裴基又说道:“说来也奇怪,这皇天贵为武林八大派的盟皇,据说根本就没有随那六大派同行!” 南宫斩也是一惊,说道:“莫非他已经放弃了盟皇的权利?” 裴基说道:“极有可能,据说当初他推说自己旧疾复发年老力衰,不易长途跋涉,这才主动退出…” 卓鸿远听闻又是一笑道:“这些都是借口,我说是那日正气堂上六大派压根儿没把他当回事儿,齐心排斥这老头儿,这老头儿气愤不过才托辞退出!哈哈!” 裴基点头道:“公子爷所言不无道理,总之这六大派貌合神离,想必日后也不会再找我南宫世家的麻烦!” 裴基话音刚落,忽然门外匆匆忙忙闯进一人,正是南宫嫣,但见她急的满脸涨红,厅内三人皆是一凛,南宫斩问道:“嫣儿何以慌张?” 第六十九章 节外生枝 南宫嫣气喘吁吁手抚起伏的胸口,刚一站稳还尚未开口,后面紧跟着进来左子谦和玉兰,左子谦当即朝两位少爷施礼,卓鸿远见他脸色有异,奇道:“左掌旗,出了什么事?” 左子谦看了一眼南宫斩,得到他的允许,又略思片刻这才说道:“启禀两位少主,大小姐的授课老师不知被什么人打了…” 卓鸿远闻听,奇道:“什么授课老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左子谦尴尬一笑,说道:“就是教大小姐琴棋书画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卓鸿远当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穷书生”是何人,见他说话避重就轻也不拆穿,心中忿然道:“好你个姓左的,你这条狗自是只认得你家的斩少爷,却不把我远少爷放在眼里,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卓鸿远心念如此,脸上却显出诧异之色,愤然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连嫣儿的授课老师也施以毒手?此事若坐视不理,说出去当真有损我南宫世家的声望!” 南宫斩朝左子谦一摆手,又朝南宫嫣说道:“嫣儿不必焦虑!此事大哥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南宫嫣眉头微蹙,忧心忡忡道:“好,有大哥这句话嫣儿也就放心了,左大哥,你可见到他本人,他伤的重不重?” 左子谦道:“小姐放心,只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已上了些寻常跌打药,不出几日,定会无恙!” 南宫嫣闻听转忧为喜,朝左子谦屈伸感激,卓鸿远瞧得清楚,见她为了那小尹时而心伤忧虑时而转忧为喜,心中不是滋味,对那小尹更是心生恨意,心道:“昨日我让猎命只是教训了这臭小子,早知如此,早该要了他的性命!” 卓鸿远奇道:“他既然是嫣妹的授课教师,想必也是品德高尚学富五车温文尔雅之人,又怎地会平白无故惹上了仇家?” 裴基也点了点头,说道:“远少爷所说没错,此人性情温顺,一向与人为善,怎地会惹上了仇家?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南宫斩问道:“嫣儿,我且问你,这些日子可是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儿?” 南宫嫣想了想,摇了摇头,忽听玉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们?可又不像…” 玉兰随即又摇摇头,南宫斩瞧得清楚,沉声道:“兰儿!” 玉兰听到大少爷在叫自己的名字,当即身子一个哆嗦,躬身诺诺道:“奴婢心中有疑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南宫嫣忽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暗地里朝她摇摇头,玉兰面有难色,当即跪倒道:“奴婢昨日陪小姐去金鸡湖游玩…途中遇到三个臭无赖…对奴婢无礼…幸好大小姐出面呵斥,这才化险为夷…” 卓鸿远心道:“玉兰这丫头也是心眼儿多多,昨日我明明看到那三个无赖朝嫣妹无礼,可惜我距离太远,出手已然不及,幸好你紧要关头道出了南宫世家的名号,这才吓退三人,怎地到了你的口中反倒到了对你无礼,是嫣妹挺身而出?” 厅上几人听玉兰说话吞吞吐吐,不由得看了这丫头一眼,看她十二三岁豆蔻年华,虽也是青春美好,可跟南宫嫣站一起当即暗淡下来,自不会引起那歹人的注意,又听她说起是南宫嫣出面呵斥,更加不信,须知南宫嫣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极少出门,见了生人腼腆害羞,话也说不了几句,怎地会如此行侠仗义,众人心下当即明白了八九分,心道她这是估计小姐的面子,这才如此说来。 左子谦闻听忿然捶手,自责道:“想不到在我姑苏城在我南宫家的眼皮下还发生这事,都怪属下粗心,对大小姐保护不周,差点儿酿成大祸!” 南宫斩朝他一摆手,凛然道:“此事无关左掌旗,你须好好查查是何人如此大胆胡作非为,若不加严惩,日后定当鱼肉乡里危害百姓!” 左子谦称是,卓鸿远瞟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道:“姓左的,只怕你这辈子也查不出是哪三人,本少早已送他们见了阎王!” 南宫嫣心下稍安,忽有想起一事,低声说道:“哥哥,妹妹还有一事相求!他如今受了伤,身边又没人照顾,妹妹女儿家不方便去那个地方,能不能…” 南宫嫣话未说完早已低下头,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众人看得真切,却是假装没看到,南宫斩看了她一眼,愠怒道:“嫣儿,你莫要得寸进尺,此事若要让爹爹知晓,只怕你再也出不了清幽雅苑!” 南宫嫣闻听,心下着急脸色涨得更加红润了,哀求道:“诸位哥哥,还有师爷,可莫要告诉爹爹!嫣儿求求你们了!” 南宫嫣急的语无伦次,众人忍不住要笑出声只得强忍着不笑,卓鸿远却笑道:“嫣儿莫怕,大哥不让,不是还有你二哥呢,你只管说来,二哥为你做主!” 南宫嫣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志远哥哥你行吗?爹爹可是还在惩罚你闭门思过呢,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卓鸿远闻听哈哈一笑,说道:“为了嫣儿,二哥心甘情愿!反正二哥已身背责罚,就不怕再多出一条!义父总不至于为了此事将二哥逐出家门吧!” 其余人跟着大笑,南宫嫣心中默许,遂问道:“那好吧,你真的愿意去那寒山寺代我照顾他?” 卓鸿远嘴上笑道:“莫说是这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二哥也一样上刀山下火海为妹妹做到!” 南宫嫣不由自主地笑了,卓鸿远却感觉到内心莫名的疼痛,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却听左子谦说道:“公子爷,此事万万不妥!如今老爷子外出,归期不定,斩少爷贵体有恙,不易过度操劳,南宫一家还需远少爷操心,照顾人的事就交给我左子谦吧!” 南宫斩听罢也是点头,却听裴基笑道:“左掌旗此言差矣,两位少爷断不能脱身,左掌旗也是责任重大,没有左掌旗为两位少爷分担众人,凡事让少爷亲力亲为只怕也是大大不妥,老夫不材,愿代左掌旗走一趟!一则老夫岁数大了,别的事有心无力,可咱这照顾人的事那可是老而弥坚,再则我与那寒山寺方丈方正法师素有交情,算是老熟人,由老夫出面,自是方便的多!” 众人闻听齐齐点头并无异议,南宫嫣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师爷了!” 第七十章 从中托付 且说裴基收拾好行李,也不停留当即动身去了寒山寺,先是拜会了主持方丈方正法师,寒暄了几句,这才开门见山笑道:“老朽此来又要叨扰大师了!” 方正大师为人甚为和善,笑道:“老衲与居士并非外人何须客套,莫非居士是为那小尹施主而来?” 裴基呵呵笑道:“大师当真心领神会,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师的法眼!老朽此行一来与故人叙旧,二来这小尹是我家小姐的授课教师,昨日无辜被一歹人恶袭受伤,老朽也是代我家主子前来探望…” 方正大师一捋长须笑道:“老爷子体恤下属心慈仁爱,老衲敬佩其为人!裴居士无须担忧,这小尹施主遭此意外,幸无大碍,昨日贵派左施主已为他敷了金疮药,休养几日当然痊愈!” “如此甚好!敢问大师小尹现在何处?”裴基问道。 方正大师叫来一个小沙弥领着裴基进入后边的客房,裴基一眼看到那小尹鼻青脸肿,左手缠着纱布,另一只手还捧着经书,在房中边踱着步子边吟诵经文。 裴基让那小沙弥先行退下,这才敲了敲房门,小尹抬眼一看来人是裴基,当即喜出望外,放下经书就疾步过来相见,笑道:“师爷,你怎么来了?” 裴基故作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有的人一听说公子负了伤,那可是焦急万分,咱这做下人的又怎能不来?” 小尹知道他所说的“有的人”说的是说,闻听之下当即又喜又羞,懦懦说道:“师爷您真会开玩笑,大…大小姐她好吗?” “那这要问公子你好还是不是?”裴基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尹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尴尬一笑,说道:“劳烦师爷关心,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无足轻重!也请转告大小姐勿要挂念…” 裴基问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公子可是是什么人如此出手心狠手辣?” 小尹摇了摇头说道:“小生不认得此人,以前更是素未谋面…” 裴基奇道:“哦?这就怪了!你可是不经意间惹上了什么仇家?” 小尹又连连摇头,苦笑道:“小生素来安份又胆小怕事,怎会无端地惹上仇家?” 裴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却听小尹又说道:“我听那人似乎两广口音,对了,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两广口音,四根手指… 裴基心念一转,忽然大吃一惊,暗道莫非是他! 小尹见他神色略变,问道:“师爷可否识得此人?” 裴基笑道:“你以为老朽是江湖好汉?我这师爷说穿了不过是南宫家的账房先生,江湖上这打打杀杀的事,我哪里晓得?” 裴基嘴上这般说,心中却道:“两广口音,四根手指…这人自是‘九指无常’猎命,这人曾经是广闽黑道上的绝命杀手,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听说这人三年前已投靠了老爷子,成为生死营的一名黄金死士,此次对小尹出手,莫不是奉了老爷子的旨意?看样子老爷子对这臭小子已经忍无可忍,这才派人对他痛下杀手? 裴基细思极恐,不觉暗自骇然,心道老爷子当真神通广大,虽不在姑苏城却是料事如神,我该不该给这小子提个醒? 小尹见他沉思不语以为他暗自为自己担心,有些过意不去,又说道:“师爷也莫为我操心,说不定是个疯子或者寻仇看错了人,以后小生也会多加留意的! 裴基捻须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公子自当保重,勿让我家小姐挂念!” 小尹点了点头笑了笑,又喃喃说道:“不知…不知老爷子可在府上?” 裴基一愣,摇了摇头又问道:“公子问起我家老爷子所为何事?” 小尹低头笑了笑并没回答,裴基却是心知肚明,心道:“这小子定是惦记着大小姐,如若老爷子在姑苏城,真不知他还有没有这个胆量与大小姐私会?” 小尹转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本黄布包裹的经书交给了裴基,说道:“大小家与我佛有缘颇具慧根,这本经书就请师爷代小生转交大小姐!” 裴基接过经书,扯开黄布露出了经文的封面,是一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裴基刚要翻下去,小尹却手抚经书笑道:“师爷喜欢的话,下次小生再请一本便是!” 裴基哈哈一笑,合上经书又包裹好黄布笑道:“老朽虽虔心向佛,但无奈老眼昏花读不得如此厚的经文,想必佛祖也会体恤的!” 当下也不多言,裴基又转回辞别了方丈,这才出了寒山寺回到南宫府,刚一进门就听仆人来报,说远少爷的婢女紫凝刚刚过来捎话,想必此刻还未离开,裴基一愣,忙冲下人叫道:“快快有请!不不,还是老夫亲自过去!” 裴基来到前堂,果然看到一位紫衣婢女正候着,碰巧师爷外出未归,一时犹豫该不该再等下去,裴基看了那女子的背影,笑道:“紫凝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海涵海涵!” 紫凝闻听心中一喜,回头见是裴基,微微倾身做了个万福,说道:“凝儿唐突叨扰师爷,师爷勿怪!” 裴基哈哈一笑,说道:“紫凝姑娘言重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公子爷定要事情差遣老朽!” 紫凝笑道:“师爷不是外人,凝儿也不兜圈子,公子爷让奴婢来带个话,师爷去了那寒山寺,可否见到了小尹师父?” 裴基点点头,赞道:“公子爷百忙中还不忘体恤下属当真是费心了,请凝儿姑娘转告公子爷,让他放心,那小尹师父虽说无辜被人殴打,受的仅是皮外之伤并无大恙!” “如此甚好…”,紫凝心下稍安,又问道:“那小尹师父可跟师爷提起那粗蛮行凶之人到底是何人?” 裴基摇头道:“听那小尹师父说并不认识此人,小尹师父宅心仁厚心胸豁达,伤势不重,他就没将此人放在心上…” 紫凝又点点头,裴基笑道:“恕老朽一句不当听的话,公子爷如此关心此人,莫不是为了大小姐?” 紫凝一听也笑了,说道:“哎!看来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爷,不瞒师爷,我家公子爷对大小姐爱慕有加,他听闻大小姐为了小尹师父的事儿愁得吃不香睡不稳,公子爷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哎…主子有愁事烦心,咱这做奴婢的不能不为主子分忧…” 紫凝素来温柔单纯,难得今日碰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一股脑儿将心事全盘托出,裴基边听便点头笑道:“公子爷有凝儿姑娘这般善解人意的丫鬟,也真是莫大的福气!” 紫凝脸色一红,笑道:“师爷真会开玩笑,这些都是咱这做下人的份内之事,小尹师父的事儿还得有劳师爷多多费心!” 裴基哈哈一笑:“这个自然,请姑娘转告公子爷,请他放心!” 裴基看着她离开后,心中却暗道:“听这小丫头的口气,看来远少爷对大小姐可是动了真心,一个冰冷得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关心起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裴基一个人在房内背着手踱步,越琢磨越觉得大有文章,心忖道:“不对,大大不对!远少爷为人素来心胸狭窄,他既然钟意大小姐,又焉能容忍他人插足染指?再者他平素遇事冷静,这次反倒亲派奴婢过来问话,看来真有点迫切,这不合常理,关心那楞小子反倒像是假的,差凝儿这丫头来也只是想从老夫口中掏出实情才是真的,这么说来,那派出猎命的人便不是老爷子,而是他卓鸿远!” 裴基细思极恐,这些都虽是揣测,但细细思量下倒也处处在理,裴基长叹一声,自语道:“这下南宫世家可有得热闹了!” 第七十一章 蟒腹藏女 沈倾城环视四周,也只有那大蟒栖身的山洞略显干燥,虽然腥臊之气甚重,但当下也别无他法,沈倾城费力想把大蟒的尸体拖出洞外,可那寒潭虎蟒终究太过庞大,他一个人根本拉不动,只得先用刀将那大蟒尸首斩成数段,这才一块块搬出洞外,直累得累得腰酸背痛,又将山洞中的污物血迹一并仔细清理干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饶是如此这也费了一个多时辰,苏笑男在一边看着他忙活,盯着他笑道:“喂,我看你白白净净的,平日里应该没怎么下过气力吧?” 沈倾城闻听心中不快,心道:“苏姑娘该不会是将我当成了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小白脸儿吧?我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可受的磨难不比别人少!” 沈倾城心中如此想,可任他要怎么辩解,虽然这些日子蓬头垢面甚是落魄,可那天生的白白净净的皮肤怎么也唬不了人,眼见话被她说破不由得坦然一笑,开玩笑道:“这个当然,我可是靠脑子做事的!” 苏笑男见他吹牛也不脸红,反倒又是一笑,说道:“好好好,这样最好!这里吃没吃,喝没喝的,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你打算怎么熬出洞?” 沈倾城心中一凛,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细想,前几日一个人倒也无所谓,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饿着,而眼下大不同了,眼下虽说是两个人,莫说对方受伤行动不便,就是四肢健全,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跟着自己奔波劳苦,沈倾城想了想说道:“嗯,这个不难,你就在此好好养伤,我自会去抓鱼捕食,眼下春暖花开,这些还是不难找到的,只要姑娘腿伤好了,咱便离开这个地方!” 苏笑男见他说的轻巧,实施起来也是不易,只是眼下也再无其他办法,只得默默赞同,沈倾城手持钢刀将那大蟒尸首分割开来,挑出其中可食的部分,苏笑男见他甚为费力,就将自己的短刀递给他,“还是用我的吧,还有留下蛇皮!” 那短刀虽小,却是锋利的多,沈 倾城将蛇肉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摆在地上,苏笑男忽然道:“慢着!” 沈倾城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刀抬眼看着她,苏笑男说道:“那个可是蛇胆?你割下来拿与我看…” 沈倾城依言小心翼翼割下蛇胆,还有些许的余温,苏笑男看了看又递给他,冲他说道:“吃下它!” 沈倾城一惊,接过蛇胆愣在当场,苏笑男瞥了他一眼,鄙视道:“喂,怎么了?不敢吃?又不是毒药!” 沈倾城素来爱面子,听她这样说当即不快,心道:“吃就吃,怕什么!万不能让她瞧不上我沈某人!” 沈倾城心下一横,也不去看那蛇胆,张口就整个吞下,直恶心得差点儿又吐出来,别过头连声咳嗽,苏笑男一边笑得声音更大了,说道:“喂,别一副苦大仇深服毒自尽的样子,我这是为你好!你可知道这寒潭虎蟒的蛇胆可是非同一般,非但能祛风除湿化解寒毒,还能耳清目明增进功力大有裨益,很多人可是想得也得不到!” 沈倾城一惊,心道:“原来苏姑娘这是为我好,我却误会她了!听她说来这寒潭虎蟒的蛇胆有如此奇效,苏姑娘有伤在身,本当该她服用,却给我吃了,该死该死!” 沈倾城心中想来愈加惭愧,可吃进肚里的东西再也吐不出来,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苏笑男见他神情局促甚是木讷,说道:“我瞧你不像歹人这才让你吃下,喂!你可别想歪了,我是怕糟蹋了这宝贝!” “姑娘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只是你重伤未愈,这等宝贝让我吃下那才是糟蹋了宝贝…”沈倾城惭道。 苏笑男说道:“谁吃不是吃,误了时辰那可就没什么用了,再说了我逍遥渡的人自小便以奇珍怪虫为食,早就寒毒不禁,我可是担心还没熬出洞你这小身板就撑不住了!” 沈倾城又是一笑,抬眼看了看空地上摆满了一块块蛇肉却是眉头微皱,心中有些发愁,现下亦非寒冬时节气温寒冬, 这么多肉一时之间也吃不完,又保存不了多少时日,当及早想好稳妥之法。 苏笑男似知他心中所想,说道:“出了洞口,在山的背面有处山崖,唤作玄天门,常年冻结积雪不融,你可以将蛇肉藏于冰雪之下,我想这些肉也能顶上半个月的口粮!” 沈倾城闻听一喜,当即就要动手,苏笑男又叹道:“说是好说,只怕你找起来也不好找!” 沈倾城笑道:“莫非这玄天门还会跑了不成?” 苏笑男说道:“你懂什么,我逍遥渡岂是你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能闯的?这里地形错综复杂,气候也变化无常,我是怕你出去了再也回不来!” 沈倾城闻听心中一凛,这才想起阮超群也说起自古以来误入逍遥渡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这逍遥渡地形复杂气相诡异犹如迷宫,布局暗合五行八卦之相,不懂八卦的人贸然乱闯只会死路一条! 苏笑男见他脸色微变,又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你记住尽量往高处走,莫在低洼之处逗留过久,怕的反倒是极乐阁的那帮狗腿子…” 说到这苏笑男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沈倾城不忍看下去,转身出了洞口,外边皓阳当空晴空万里,抬眼看那宽大敞亮的的瀑布亦如一个巨大的帘子挂在当前,飞瀑“哗哗”作响激流而下,下边的清潭呈现出一片碧蓝色。 沈倾城穿过了瀑布的水帘,站在一块大石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当真是神清气爽!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腹内已然饥饿难耐,却是有些燥热之感,与以往饥饿之下愈加冷颤迥然不同,他以为是太阳照晒的缘故,舒展了几下筋骨依然是精力充沛,腹内燥热之感却是愈加强烈。 他伏在潭边用冰冷的涧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感觉清凉了许多,无意间一瞥那水中的倒影,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张脸已然涨的通红,沈倾城大感意外,这才寻思道是不是那寒潭虎蟒的蛇胆起了功效? 第七十二章 死亡之谷 胡思乱想间只觉体内燥热愈加难挡,好似揣有一只火炉,沈倾城憋得难受,禁不住大吼一声,喉咙中竟喷出一口热气,情急之下他连连舀水浇在头顶这才略显好受,两个肩头已湿了一大片,最后索性扯掉上衣,一头扎在了这碧蓝的寒潭当中! 哈哈,沈倾城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作惬意! 以往寒彻骨髓的潭水竟也不觉得冷了,反倒有些清爽之感。 沈倾城在寒潭中如鱼儿一般自由自在游了一会儿,又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净澡,一时兴起竟一阵仰天大叫。 远山寂寂,只有自己的回音传的很远。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适才当空高挂的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天空乌云遍布,一大团一大团,如吸饱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压下来,骤然如黑夜突然降临。 沈倾城大惊下,赶忙从水中爬上了,这时一道闪电顷刻划过,天地间一片燎亮,瞬间又趋于暗淡! 沈倾城抄起衣服撒腿就往洞中疾奔,只听得“轰轰轰”三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山川大地随即为之一颤,随即大雨倾盆而下,这逍遥渡的气候当真是变化无常! 他奔跑的同时,一道闪电劈在山脚下一块巨石之上,那巨石被雷击后竟然“咔嚓”一下碎成数块,最意想不到的是,那碎石上竟然有火苗突出,沈倾城甚是好奇又惊又喜,当下一折身冒险跑过来看,这才发现被劈成的燃烧的碎石并非寻常的石头,它们通体呈黄绿色,沈倾城赶忙用湿衣服扑灭了石头上的火苗,用衣服兜起碎石块,满满一大包这才急急朝山洞跑。 沈倾城浑身雨水冲着苏笑男却是呵呵一笑,用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两块火石在手中扬了扬说道:“你先歇息,等下咱就有烤蛇肉大餐!” 沈倾城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从那堆碎 石子挑出几块干燥一点的,聚成一个小堆儿,又将两块电石相互碰撞,没几下就碰出了火花,不一会儿,竟燃着了那几块怪石,发出蓝绿色的火焰,火苗甚旺,烟雾也大,没多久石洞里尽是白眼,呛得两人连声咳嗽,苏笑男眼泪都快出来了,掩着鼻子想说话又说不出,只得被沈倾城搀扶到远离火源的地方,这才好过一点儿。沈倾城强忍住烟熏火燎,用刀挑起一块蛇肉在火上烧烤,不一会儿,蛇肉兹兹发饷,蛇油也烤出来了,沈倾城笑了笑,心道好久没有吃到热腾腾的食物了,这下真好! 沈倾城将烤好的第一块肉小心翼翼拿到苏笑男跟前,笑道:“苏姑娘,你先尝,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虎蟒烤肉!” 苏笑男小心点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眉头皱道:“你烤的是什么肉,真难吃!” 沈倾城一愣,将信将疑自己夹了一块肉放在嘴巴里,虽是柔滑却是苦不堪言,也禁不住一股脑吐出,奇道:“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苏笑男捡起一块碎石看了看,脸色显出惊骇之色,颤声问道:“这…这哪里捡来的石头?” 沈倾城答道:“就这外边的山上…” 苏笑男闻听,更显骇然,急道:“快!快扔了它!” 沈倾城不解,原地呆着不明缘由,却听她吼道:“让你扔你就扔!愣着干嘛?” 沈倾城“哦”了一声, 重新包起石头往外走,心中暗道可惜,只听身后苏笑男说道:“扔的远远的!记得一定要扔到水里!” 过了一会儿工夫,沈倾城从外边回来,苏笑男为刚才朝他莫名的发脾气略显愧疚,看着沈倾城先是笑了一笑,这才说道:“你可知道这些石头,我们逍遥渡的人都叫它们什么?” 沈倾城摇摇头,苏笑男定定道 :“我们都叫它‘魔鬼石’!” 沈倾城心中更是疑惑,苏笑男说道:“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是我们逍遥渡的禁地吗?听族里代代相传一个说法是,这里方圆数十里从前是幽冥之地,这些你捡来的怪石曾经是恶魔的尸首,经过风吹日晒才变成现在这样,但一旦接触火源便会熊熊燃烧,以前还有村民冬天偷偷捡回家燃火取暖,一家人在屋里燃着这魔鬼石,结果没多久,魔鬼就化作白烟冒了出来,那家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全都死了,他们的屋子还有邻里的,都跟着遭殃,一场火都化为灰烬…” 沈倾城听她说的淡然,自己闻听不免还是有些骇然,实在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来,心道:“幸好苏姑娘及早提醒,不然只怕我两个早就不知不觉死在这里了!” 自此沈倾城对这逍遥渡怀有一颗深深的敬畏之心,半信半疑道:“这世上莫非真的有魔鬼?” 苏笑男见他不信,又问道:“那我问你,你去外边可否看到山上有过一棵草木?水中有过一只鱼虾?” 沈倾城摇摇头,困惑道:“确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就是涧水,再无别物!” 苏笑男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刚才听外边有个疯子大吵大叫,是不是你?” 沈倾城脸色微红,说道:“没错,那人是我…” 苏笑男强忍着笑,说道:“这就对了,这场暴雨是你带来的!” 沈倾城一惊,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你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雷公电母,更不是四海龙王,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苏笑男正色说道:“说来你也不信,这里是寒潭禁地,可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沈倾城问道。 “死亡谷!”苏笑男定定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寒潭禁地 死亡谷?! 沈倾城眼睛瞪得更大怔怔地看着她,她一本正经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的玩笑,心中骇然,自语道:“莫非这里寸草不生真的与这死亡谷有关?可那雷电暴雨又是怎么回事?” 苏笑男亦是摇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因,逍遥渡处处都是诡异,我自幼在此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沈倾城看着地上摆放的一对蛇肉,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害得姑娘你烤肉也没吃到…” 苏笑男说道:“你只需保存好,烤肉大餐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说话间,洞内骤然一亮,两人同时朝外边看去,但见洞外雨过天晴,又恢复了适才的晴空万里,沈倾城一喜,说道:“还真有点意思!” 沈倾城边说着却觉洞中甚是闷热,不由得扯开领口,露出一大片胸膛,一见苏笑男在直勾勾看着他,不由得脸色又是一红,整了整衣服道:“当真好是奇怪,莫不是又到了夏季?” 苏笑男朝他一笑,说道:“看来是寒潭虎蟒的蛇胆起作用了,驱寒祛湿那自不必讲,你且再运功试试看!” 沈倾城将信将疑,暗挑内息,稍一用功,顿觉丹田处犹如火燎一般炙热难当,体内真力充沛欲溢,当下不敢再试当即停功,不竟心中暗道:“这…这怎么回事?莫非又是那寒潭虎蟒的奇效?” 沈倾城惊讶之下对这苏姑娘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说道:“苏姑娘身负重伤,这可蛇胆当留与姑娘才是,姑娘的这份人情,我日后再报!” 苏笑男又是嫣然一笑,道:“你无须谢我,我让你吃下这蛇胆自有我的道理,你只有服下它,方能替我去一趟玄天门!” 沈倾城又是一愣,问道:“姑娘何须大费周章,我自会出去找些生火的料子 ,待将这些蛇肉煮熟晒干只会保存一些时日,然后再另想法子补给食物,料想也能撑过春天,到那时我和苏姑娘再想办法离开这寒潭禁地…” 苏笑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却是又紧缩一团,说道:“不行,等到那时只怕来不及了!” 沈倾城又是一惊,苏笑男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不单单是让你驱寒祛湿这么简单,我想让你去玄天门替我送个口信…” 沈倾城闻听不觉一笑,说道:“我倒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送个口信,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沈倾城拍着胸口,笑道:“不知姑娘送什么口信,又送个何人?” 苏笑男却面色凝重道:“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我逍遥渡数千性命的生死存亡,公子你可要放在心上!你要找寻的人是逍遥渡主的妹妹,我们的安然郡主,她也是安然阁的阁主,可惜半年前被宇文横那老贼用诡计给夺走了安然阁,如今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听说如今就藏身在玄天门,我就是只身冒险寻找,才被宇文横老贼的爪牙发现,这才被逼无奈跳进寒潭禁地…” 言此苏笑男神情陡然暗淡下来,幽幽道:“哎,数日未见,真不知郡主是否可好…” 沈倾城听罢脸色也凝重下来,心道原来苏姑娘是为了这个才纵身跃入寒潭,如此说来那宇文横当真心狠手辣,我还是要多加留心! “不知苏姑娘要给郡主捎去什么口信?”沈倾城问道。 苏笑男想了想,说道:“若你真能见到我家郡主,就请转告她,我逍遥四使中的清悠使、自在使和惬意使是自家人,随时准备迎返郡主大驾,还有那潇洒使已屈节投敌,成了宇文横的爪牙,让她多加留意!” 沈倾城点了点头,似是还没理清其中关系,苏笑男说道:“ 我逍遥渡自来有‘一主二阁四使者’的说法,以后你自会了解的…” 沈倾城又点了点头,苏笑男在地上画出了寒潭禁地、玄天门、玄天池等逍遥渡重要隘口的方位地形,并标出了各处的机关要害,不厌其烦讲解各自的要旨,直到沈倾城能够深会其意了然于胸,这才出了山洞。 洞外天宽地阔,另一番景象,小心翼翼绕过寒潭,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辨别好方位,借着卵石掩护顺着一处陡坡悄然上爬,想那寒潭虎蟒的蛇胆当真功效非同一般,平日里这些望而生畏陡峭的山坡,如今攀爬起来竟然也没那么费劲儿,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便爬出了寒潭腹地,再回头一看,那寒潭腹地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盆,又似被天外巨石砸出的一个圆形大坑,当真如鬼斧神工一般,中间又除了怪石便是碧蓝色的涧水蜿蜒流动,腹地周围却是野草浓绿山树交错,远远地那瀑布刚好位于腹地的中央位置,如银蛇般悬于当空,真乃世间罕有之奇观。 沈倾城想起适才苏姑娘说的渡内主要隘口的方位布局,又忽然想起那日阮超群说起这逍遥渡暗合五行八卦之相,一处以芦苇荡中心的玄天池为核心,这另一处莫非就是这寒潭禁地?两者的中间便是屹立不倒的冰川玄天门! 沈倾城又转身看去,远远的果然有一处笔直的冰川大峰巍峨在一团云雾中巍然矗立,仿佛一道天然的冰封大门,高不见顶直插云端,阳光下那镜面一般的冰面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甚是壮观炫目。 沈倾城心中一喜,那玄天门似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实在相距甚远,中间却又有大河奔流而过,沼泽密林遍布,想要过去却是不易。 沈倾城爬出寒潭腹地,刚一露头稳身,却听一人惊呼:“那是什么人?敢擅闯寒潭禁地,活的不耐烦了!” 第七十四章 似是故人 沈倾城一惊,矮身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山坡林中冲下一高一矮两名大汉,手持兵刃,看身着装扮是逍遥渡的卫兵,不出所料应该是宇文横手下的爪牙,那两人一看到沈倾城便相互招呼着朝这边奔来,沈倾城想避已经不及,转身就往回跑,一人见状急忙惊呼:“哎呀,可别让他跑了!” 沈倾城也不管他,撒腿疾奔,忽听耳后“嗖”地一声响,那矮子已射出一箭,沈倾城来不及回头,一咬牙随即发力,忽地双足点地,身子竟箭一般腾空跃起,便是两丈多高! 那支冷箭当即射空,只没入密林当中没了踪影。 沈倾城万没料到这一跃之下,身子竟会轻松跃出两丈来高,原本身在密林当中,如今却尽在脚下,当下又惊又喜,“啊”的一声真气外泄,再也把持不住,身子当即从空中直直坠下,竟高高挂在一棵大树的枝头之上。 沈倾城手足全无着力之处,整个人在那枝头晃来荡去,想要运功却是提不起半点真力,只得任那手臂粗细的枝头当即时而伸展时而弯曲,几近弯曲欲折断却又神奇般又挺直,沈倾城大惊,挂在枝头不敢再动,那两人却是大笑着持刀走了过来,抬头看着枝头上的沈倾城笑道:“喂,臭小子,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擅闯禁地是死路一条吗?” 沈倾城却道:“都是自家人!我是奉了天王密旨暗探寒潭禁地,不想刚出来就碰到了二位兄弟,哈哈,真是不巧!” 那两人一愣,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那高个子半信半疑说道:“既然是奉了天王密旨,可有令牌?” 沈倾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奉旨办事,当然有令牌,只是刚才差点儿被那虎蟒所吞,一时之间忘记放在哪里,你待我下来,我便找与给二位看!” 那人点了点头,冲矮个子低声凛然道:“看来外边人传言没错,天王真的 早已在暗查此事,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我看等抓到此人一问便知!” 矮个子也点了点头,抬头冲沈倾城说道:“那你可否找到宝物所在?” 高个子笑道:“你瞧他那衣不蔽体的熊样就知道了!” 沈倾城不以为意,顺他意思说道:“宝贝尚未找到,可是在下却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二人闻听,顿时心生好奇,问道:“什么天大的秘密?” 沈倾城一笑,说道:“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随便乱讲的,不然兄弟这项上人头可是大大不保了,等我禀告了天王,你们自会知晓!” 那两人闻听不觉点了点头,矮个子收了兵刃说道:“既然如此,兄弟你便先下来!” 沈倾城身在空中苦笑一声,说道:“我这般如何下的来?” 矮个子哈哈一笑,说道:“这个简单!” 只见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把箭,瞄准了那树枝,“嗖”地一声直射过来,那那手臂粗细的枝头应声而断,沈倾城“啊”的一声,身子已经从高处跌下,“啪嗒”一声直直摔在树下的草地之上。 沈倾城屁股着地,虽显狼狈除了略显生疼也没受半点伤,那二人过来将沈倾城夹在中间,矮个子又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问道:“人人都说潇洒使面如冠玉俊朗不凡,莫非你就是那潇洒使?” 沈倾城听他问起潇洒使,听那苏姑娘说起这人已经变节投靠了毒目天王宇文横,又觉得自己虽比不得那玉树临风的卓鸿远,也算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当即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两人闻听同时哈哈一笑,高个子忽然抽刀横架在沈倾城的脖颈之上,怒道:“你放屁!你究竟何人,缘何潜入寒潭禁地?还竟敢冒充潇洒使,当真不想活了!” 沈倾城心中一凛,暗道莫非哪里说错了话,被这 二人识破了身份?口中却笑道:“不是我还能有谁?在下曾经与那虎蟒一番恶斗幸逃身蛇口,这才落得如此境地,二位一时瞧不出那也自然!” 矮个子冷哼道:“臭小子,你还想瞎蒙过关吗?我逍遥渡人人皆知,潇洒使年逾三十出头,生的俊朗不凡,迷死万千少女,还有他的左眉心有颗黑痣,你口口声声自称潇洒使,我看你这幅长相也不过如此,这倒罢了,敢问你眉心的黑痣呢?” 沈倾城看这下完全被拆穿再也瞒不下去了,这才笑道:“不错,在下怎能及得上禽兽不如的潇洒使?只是你二人向抓在下论功行赏,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沈倾城冷哼一声,忽然右手疾出,一掌竟隔开了高个子的持刀的右手,同时左肘朝那矮子欺身击去,那矮个子一惊,当即挥刀急挡,未曾料到沈倾城这招却是虚的,先前那一掌隔开了高个子,旋即变掌为爪,竟直直扣向这人的手腕处太渊、列缺二穴,高个子又是一惊急忙缩手,刀尖斜挑,刀锋反转竟直直削向沈倾城的胸口! 这一招沈倾城有种熟悉的感觉,沈倾城自幼跟父亲拆解过天下各大门派的刀法,一眼便看出他这这招乃出自湖南金刀帮的大名刀,金刀帮帮主陈劲风当年曾与沈寂刀两人以刀结缘,共同探讨天下刀法,不想陈劲风后来死在秦拜贤的剑下,外人虽不知两人有何过节,但沈寂刀却痛失一友生为之憾,沈倾城当即笑道:“敢问阁下与金刀帮的陈帮主是何关系?” 那高个子一愣,不提防这年轻人口中竟吐出“金刀帮陈帮主”几个字,当即收刀停下攻势,奇道:“你怎地听说过金刀帮陈帮主?” 沈倾城朗然一笑,说道“我非但知道金刀帮陈帮主,我还知道你这招叫‘虚削实刺双击式’!” 高个子更是一惊,矮个子睁大眼睛,盯着沈倾城道:“你…你究竟何人?”